《假少爷上恋综后成了万人迷》 第1页 《假少爷上恋综后成了万人迷》作者：澎晟子【完结】 沈和韵之后成了替人挡灾的假少爷，他与真少爷出生楚臻出生时间分秒不差，算命先生说真少爷二十岁之前命有桃花煞，不及时化解便会有性命之忧，他便被抓来挡灾。 难怪爸妈对他态度奇怪，烂桃花总是找上他。 给真少爷当了二十年替身的沈和韵表示：退休不干躺平摆烂。 封心锁爱的沈和韵为了退休金与真少爷参加同一档恋综，谁知烂桃花们纷纷带资进组。 沈和韵看着把他当过真少爷替身的烂桃花1234陷入沉默。 1号自恋霸总：你别多想，我上节目是来向臻臻求婚的。 2号某顶流：我和臻臻是国民cp，而你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恶毒陪衬。 3号暴躁男大：之前叫你几声哥哥还当真了？当初我看着你也是在叫臻臻哥。 4号冷血医生：你和臻臻同时掉进水里的话，我不会救你。 打工仔沈和韵表示：你们在说什么屁话，打扰我数钱的今夜都将被我暗鲨！ 沈和韵不忘了对自己捡来的失忆男人循循善诱：崽，有钱人不仅黑心脑子还不好使，咱们要和他们坚决划清界限！ 已经恢復记忆的林颂钧偷偷把黑卡扔进马桶，毁尸灭迹后一脸纯良：对，我们普通人要相依取暖，永远在一起。 后来替身事件东窗事发，沈和韵惊讶发现：正主竟是我自己。 烂桃花纷纷变脸。 1号霸总：跟我结婚，我的钱都是你的。 2号顶流：现在炒真cp来得及吗？ 3号男大：哥哥，我的荣耀是为了你。 4号医生：不爱我你就杀了我。 已经变身真·有钱人的沈和韵嗤之以鼻逃之夭夭。 穷鬼林颂钧摇身一变成了古老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他捏着泛黄的婚书对着沈和韵左看右看：你好像是我指腹为婚的小未婚夫。 长了一个心眼用来的财迷受vs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用来谈恋爱的绿茶攻 2022/10/26 1.cp已定 2.烂桃花轮流处理，无多线操作 第1章 （捉虫） 京城，楚家老宅门口。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不是楚家人在我面前充什么少爷，还想吃早餐？剩饭餵狗都不会给你吃！」 楚家保姆粗鲁地一脚踹倒沈和韵的行李箱。 扑通两声箱子滚落在地，底部滑轮磕断后弹射出去，即便捡起来也无法再正常使用。 沈和韵默默将箱子扶起，他后退两步仰头望向别墅三楼。 曾经属于他的那个卧室现在住了别人，在他凝视之中，卧室里旁观这场闹剧的人绝情地拉住窗帘遮挡。 这里不再是沈和韵的家，他也不再是楚家的少爷，任凭楚家随便一个下人都能随意欺侮他然后把他赶出去。 沈和韵默默无言拽着自己残疾的行李箱离开楚家。 他站在路边开始打电话。 「喂，你现在可以过来接我吗？我想在你那儿住几天……」 「不可以。」男人拒绝的很果断，「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繫了，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是因为楚臻回来了吗，阎斯年？」 听筒中是无声的沉默，随后传来一声长嘆。 阎斯年：「弄清楚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已经拥有太多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了，不要太贪心。」 沈和韵将下唇咬的毫无血色，眼眸中情绪破碎，「那你有喜欢过我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男人的回答坚定无比。 【1028提醒您：任务一——被阎斯年嫌弃的一生完成度为99％】 「这样啊……」 沈和韵突然变了语气，拽着残破的行李箱的步伐无比轻快。 他一只手将行李箱提起来塞进路边墨绿色垃圾桶，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了。 开玩笑，他才不稀罕这些从楚家带出来的垃圾。 让他想想，不如就在今天彻底甩掉阎斯年这个大麻烦吧。 「你在做什么？」阎斯年听见「噗通」一声重物落地，不由得眉心皱起，「你是想拿跳楼威胁我吗？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无效。」 沈和韵走到别墅区隐蔽的角落，一辆被落叶覆盖的二手面包车静静停在他面前，里面都是沈和韵这些年来偷偷攒下的家当。 「你真的不能收留我两天吗？」沈和韵打开门上车，他好似还在因为即将流落街头苦苦哀求阎斯年，手上却已经诚实地设置好了导航。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沈和韵昨天已经从房产经纪那儿拿到了一间公寓的钥匙——公寓已经登记在他的名下。 至于阎斯年？ 他爱喜欢谁就去喜欢谁。 沈和韵已经受够了他的自恋。 「不能。沈和韵，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哪怕你去死。」 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阎斯年冷酷无比地挂断了电话。 【系统1028提醒您：任务一——被阎斯年嫌弃的一生完成度为100％】 【任务奖金一亿元已经发放，宿主可以自行从后台查看。】 伴随着金钱到帐的声音，沈和韵愉快地把阎斯年所有的联繫方式都拉黑了。 沈和韵是穿书局的优秀员工，五年前他本应该去另外一个世界完成任务，系统bug直接将他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第2页 他成了一名替人挡灾的假少爷。 书中的原主也叫沈和韵，前二十年他的名字是楚和韵，人人以为他娇蛮跋扈从高中起就三天两头翘课，殊不知楚家人根本不希望他读书露面。 楚夫人哄骗沈和韵称为他请了名师家教，实则暗地里嘱咐不许教导他任何有用的知识。 一颗马上被捨弃的棋子，一个没有亲人的，根本不值得他们耗费心力培养。 是以沈和韵虽然智商过人，成绩却总是让人笑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家的真少爷另有其人。 真少爷出生后算命先生曾给出一则谶言，若是真少爷留在楚家长大成人二十岁之前会遇一次大劫，此劫将应验在姻缘上，到时候将有性命之忧，只有让真少爷出家才能化解劫难。 楚夫人关心则乱，将信将疑之余又捨不得儿子，只好找个了邪门方法要人替她儿子受过。 沈和韵就成了那个牺牲品。 他与真少爷的出生时间分秒不差，楚夫人便将他抱回来假装是自己的儿子，又让算命先生做了法事。 先不提是否科学，总之就这样原主进了楚家大门当了假少爷。 沈和韵一旦过了二十岁，他的少爷梦就该醒了。 娇生惯养的真少爷会从国外回来继承家业，然后将他一脚踢出家门。 不知当年的谶言是否应验，原主开始了他被人嫌弃的一生 他辗转于一个个男人之间，却从没谈过一场主角是自己的恋爱——所有人都企图从他身上看见真少爷的影子，所有人都在玩弄他。 这世上人人都爱真少爷楚臻。 而刚刚的阎斯年就是原主的烂桃花之一。 两年前沈和韵按照原主的轨迹考上了一所艺术大学的表演系，专业日常开销较大，楚家人又从不给他零花钱，原主只好去做些兼职自己养活自己。 烂桃花阎斯年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原主，对方用含煳不清的情话和大把撒钱的「诚恳」很快套牢了缺爱的原主，却又在楚臻回国后立马无情地甩了他。 从此以后原主爱上的每一个人，都游不出楚臻的鱼塘，原主一辈子都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的玩物。 直到他迎来自己二十二岁的死亡。 沈和韵回想完这让人牙酸的剧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认认真真地演完了第一段，他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去麦噹噹取了份豪华三人套餐。 作为穿错世界的补偿，1028承诺他每完成一个任务就会有一亿元的奖金，沈和韵这才勉强答应留下来完成任务。 今天沈和韵赚了一个小目标，需要吃快乐餐巩固一下快乐。 晚上八点，沈和韵睡了一觉又醒来，睡前刚刚充好电的手机竟然没电关机了。 沈和韵拧着眉开机，连续不断的提示音将手机卡爆。 他好半天才眼疾手快点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 「给你一千万，不要不识好歹！」 谁会和一千万过不去。 沈和韵不会。 他抠着指头打字，在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知道是什么项目的情况下讲了价。 「再加点，我干了。还有，你是谁啊？」 第2章 沈和韵立马收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沈和韵，不要再跟我玩这种拉黑人慾擒故纵的小把戏，我能给你的只有钱，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哦豁，原来又是阎斯年。 「那你能给我多少？」沈和韵不走心地吸了口桌上的可乐。 「一千五百万，你现在不过是个没有代表作的小明星，恋综需要拍摄45天，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沈和韵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下一段剧情已经开启了，他、楚臻、还有楚臻的鱼塘参加同一档恋综，从头到尾他都是楚臻黯淡的陪衬。 沈和韵马上翻了翻脑海里的剧本，惊讶地「啧」了一声。 不对啊，书中明明写着原主参加这档综艺的酬劳只有十万块，甚至拍摄结束后阎斯年还以他工作不积极为由扣了他一万块。 怎么会相差这么多呢。 阎斯年迟迟没有听到沈和韵答应，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在愤怒爆炸的边缘，「沈和韵，你不要企图通过狮子大开口让我注意到你。实话跟你说吧，这次恋综我和臻臻也会去，办这档节目就是促成我和臻臻修成正果，我会在节目上跟臻臻求婚。如果不是臻臻说他刚回国不太适应国内的环境想让你陪着，我绝不会再主动和你多说一句话，一千八百万，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沈和韵没想到自己「啧」一声就多出三百万。 看来阎斯年为了和他划清界限不惜下血本，是怕他在节目上纠缠他。 沈和韵看了眼时间，「好啊，你让人拟合同吧，我只参加拍摄，不保证节目效果。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上班了，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你能有什么工作……」阎斯意识出言嘲讽。 沈和韵打断他威胁道：「阎先生，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如果你说话一直这么没礼貌，我会重新考虑要不要参加这档节目。」 沈和韵听着听筒里气愤的粗喘心情愉悦，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怼这个自恋狂了。 第一段剧情里沈和韵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要时刻装出崇拜的星星眼，如果不是沈和韵忍耐力强悍，换个人都得和阎斯年打起来。 第3页 阎斯年顿了顿说：「你没资格重新考虑……」 下一秒沈和韵挂了电话，他决定教教他怎么学会尊重别人。 恋综还是要参加的，只不过阎斯年比他更急，沈和韵可以抽空去见见他的另一位烂桃花——一名刚刚高考完的暴躁男大，虞晗。 沈和韵是虞晗名义上的家教英语老师，实则为陪读。 对方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些对象楚臻的影子，毕竟沈和韵这具身体和楚臻有七分相似。 沈和韵换上白衬衫和校裤，这身装扮是他试探出来的虞少爷的最爱，然后他打车去了沿海公路。 虞晗就在这里和别人练习重机车。 海风将沈和韵衬衫衣摆吹得飘扬，他的髮丝也随风飞舞，他静静站在公路边望着远方的虞晗，画面沉静而唯美。 「虞哥，你男朋友来了！」蹲在地上修车的小子握着修车扳手指了指远方。 「什么男朋友？」一头红髮的少年顺着他值得方向看过去，他低声呢喃，「臻臻哥……」 虞晗疾步上前又勐然停下。 这样的楚臻只出现在他梦里。 现实里只有沈和韵。 虞晗不自然地将后脑勺的短髮挠成鸡窝，慢吞吞地走到沈和韵面前，不大情愿又不得不上前：「你怎么来了？」 「猜到你又在玩机车，怕你不要命，出意外。」沈和韵将刚刚在路上买的水递给他一瓶，又极自然地走到整个车队前面把剩下的水分了，「虞晗让我带给你们的。」 「咦——」握着扳手的男生坏笑着起闹，举起矿泉水对虞晗晃了晃，大喊一声，「谢谢嫂子！」 沈和韵站在原地红了脸。 虞晗却冲上去把水抢了回来，「蒋明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我看到你钱包里放着嫂子的照片，一天要看八百回，还想骗我们？」 沈和韵看向虞晗的眼神无比期待。 虞晗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将水扔还回去，大手一扣沈和韵的手腕拽着他离开了。 沈和韵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他整个人被海风吹得睁不开眼，狂走了几百米后他终于甩开了虞晗。 他说：「眼睛不舒服，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和我说吧，我听着。」 虞晗回头看见沈和韵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暴躁的心不自觉平静下来，「我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和你在同一个州，以后应该能经常去看你。 沈和韵故意跟他唱反调：「哦，那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了，你在国外也要记得好好学习。」 【系统1028提醒您：任务二——被虞晗嫌弃的一生完成度为20％】 学渣虞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知道了。」 两人站在公路边缘相对无言，最终沈和韵嘴角挂上一抹无害的笑，「祝你一切顺利，也希望我把一切还给楚臻后能顺利开启新人生。」 沈和韵是有意提起楚臻，他早就摸清了虞晗对楚臻的态度。 不可一世的暴躁富二代从小就暗恋他的臻臻哥，据沈和韵推测虞晗应该幻想着跟楚臻来一场恋爱。 心灵没来得及被成人世界污染的大少爷男德修炼的很好，迄今为止沈和韵大概只和他牵过两三次手——还是以朋友的名义。 如果不是在沈和韵故意扮演楚臻时虞晗对他简直到了千依百顺的程度，他几乎要被骗过去。 原主就这样上当了，他看不清这些男人眼里的欲/望，在被烂桃花三号和四号玩弄之后以为虞晗对他还有一份真心，毫无保留地踩入虞晗设给他的陷阱。 「臻臻……楚臻？」日思夜想的名字让虞晗瞬间清醒，「还给他，他回来了？」 沈和韵装傻点头：「对啊，他休学回来参加恋综，他没跟你说吗？」 岂止是没说，楚臻还眼睁睁看着虞晗为了见他不断和家里对抗准备出国。 他鱼塘里的鱼儿实在太多，十八岁的虞晗大概是最好哄的那个。 虞晗越来越沉默。 沈和韵装出惊讶万分的样子，狠狠刺痛虞晗的心。 虞晗看着沈和韵的眼神陡然变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冷漠地折身回去捡起自己的外套骑着重机车走了。 沈和韵听着系统一连串+1的任务百分比开心地笑了。 这都是钱的声音。 「嫂子，你和虞哥吵架了？」蒋明吃了一嘴的尾气，呸呸两声不忘关心沈和韵。 「大概吧，你可以送我到附近的西海广场吗？我可以付你钱。」沈和韵没有一点被人讨厌的悲伤。 「嫂子你谈钱太生分，戴好头盔就行。」 业务繁忙的沈和韵坐在摩托车后座打电话。 「虞夫人吗，我想虞晗已经不会吵着要出国了，我已经把他劝好了。」 …… 「对，他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一定是准备和您商量这件事。」 …… 「不用不用，我怎么能要酬劳呢？」 十分钟后沈和韵在西海广场下车，他把头盔还给蒋明，笑着道谢：「麻烦你了。」 蒋明将头盔抱在胸前没有急着离开，他崇拜地看着沈和韵：「只有嫂子能劝动我虞哥，他这两年跟疯了一样，从小到大英语没考上过三十分偏偏要去留学，谁敢放心让他去啊。我看出来了，只有你是真心为他好！」 第4页 沈和韵听着后台虞夫人打来二十万谢款的提示音对蒋明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3章 西海广场。 商场一楼的咖啡厅男人已经抵达约好的位置，他俊美的容颜让路人不由地侧目。 只有沈和韵知道这个人有多让人讨厌。 「你迟到了。」阎斯年搭着腿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呈现出审判的姿态。 「我没有。」沈和韵在手机上调出硕大的时钟怼到阎斯年眼前，「事实上现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阎先生会看时间吗？」 阎斯年的视线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长久的停留，他皱眉看着眼前陌生无比的沈和韵。 「如果你觉得以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就会重新注意到你，真是大错特错。」 沈和韵看向一旁站着的助理，莫名怜爱，「工作中他会给你开额外的精神损伤补助吗？」 助理迟疑地摇头。 沈和韵掏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他对助理说：「我的工作室现在正需要招人，你可以考虑考虑，工资是阎先生给你的两倍，我不会像阎先生一样每天自恋到让人反胃。」 助理刚要伸手去借名片，下一秒被阎斯年狠狠瞪了回去。 阎斯年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桌上的两杯咖啡摇摇晃晃洒出来，他质问沈和韵：「你究竟想做什么？」 「是阎先生先找我的茬挑衅的。」沈和韵说。 阎斯年不肯认错，「你之前就很爱迟到。」 沈和韵：「你之前就很爱诬赖我，是我脾气好不和你计较。」 阎斯年被他气的心梗，无声地看向助理要他为自己作证，谁知助理在他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之前确实是沈和韵在迁就他。 「算了，这是合同，你看清楚就可以签字了，下周进组。」阎斯年将文件递给沈和韵。 他还不能很好地适应之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一开口就跟自己作对，不过他并不想弄清楚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小王子筹办一个世纪求婚典礼。 沈和韵快速浏览了一遍合同，条款十分简单。 在《相爱的信号》拍摄的四十五天中，沈和韵必须要配合拍摄，同时不能向阎斯年告白，更不能向楚臻坦白他们之前有过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恋情，直到节目尾声阎斯年正式求婚。 一千八百万就会到手，正和沈和韵的意。 沈和韵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临走之前不忘调戏助理：「我说的招人是真的。」 他带着自己的那份合同走人了。 咖啡厅里阎斯年望着沈和韵的背影皱眉：「他好像变了很多。」 助理：「是的。」 阎斯年表示理解：「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被赶了出来，又得知我喜欢的是臻臻，刺激太大。」 助理：…… 可是他看起来对您没有一点留恋。 沈和韵在聊天软体上找到之前那位房产中介，他准备和自己现在的经纪公司解约，然后租一层写字楼作为个人工作室。 他现在勉强算半个艺人，十个小明星共用一个经纪人，好资源都轮不着他，开间个人工作室也算投资。 沈和韵财大气粗：价钱不是问题，你觉得合适的都发来我看看。 房产中介：？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小公寓还是二手的。 楚家吝啬地不肯在沈和韵身上投资，更不会出钱给他买车买房，现在沈和韵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昨天之前深谙赚钱不易的沈和韵还在精打细算，但他现在不需要了，他有钱了，很多钱。 他还会有更多的钱。 沈和韵：我现在有一亿二十万的现金，两个月后还会再到帐一千八百万。 房产中介没再理他这发癫似的胡话。 沈和韵决定将自己的银行余额拍给他看。 他来到附近自助atm机前插卡，输入密码后查询。 帐户余额：200，000 沈和韵觉得自己没睡醒，他重新插卡查询余额。 卡里的确只有二十万。 沈和韵没有抽卡，他黑着脸问：【我的一个小目标呢？】 那么大的一个小目标，怎么就找不到了。 那可是一亿元！ 1028：【为了保证宿主的任务完成质量，只有所有任务都完成后，奖金在您的现实帐户才能读取使用。】 换句话说，任务奖金现在沈和韵只能看不能花。 沈和韵离开atm，他心情差到极点。 那些命运宠儿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他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仔却要被拖欠工资。 从现在开始他要仇富了。 为了省钱沈和韵徒步走回自己的小公寓，恰好到楼下时天空中飘扬起细密的雨丝。 沈和韵冷冷一笑。 哭吧。 老天爷都要为他只能看不能花的一亿元落泪。 「是谁？」沈和韵走神的间隙里，不远处的垃圾桶后冒出一个杂乱的脑袋探头探脑地偷窥他。 沈和韵朝对方走了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 头髮打结，脸上也脏兮兮的，身上的衬衫撕破大半，白衬衫也成了灰衬衫。 「你饿了？」沈和韵看见比自己还过的悽惨的人，难得发了善心。 第5页 他们这叫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个世界他们生来就是命运宠儿的陪衬。 流浪汉眼巴巴地看着他，迟疑地点点头，肚子也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我家里有吃的可以给你，你跟我来，进门之后要听我的话懂吗？」 流浪汉乖巧地答应。 沈和韵把流浪汉赶去洗澡，自己将剩下的麦噹噹套餐復热一遍，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夜宵。 半个小时后流浪汉穿着沈和韵为他准备的衣服出来，衣服有些窄小，他索性没扣扣子，走起路来整整齐齐的胸肌腹肌隐隐若现。 坐在地毯上的沈和韵愣了愣，他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确认无误，这是一个比他还帅一点点的大帅哥。 沈和韵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掩饰地轻咳一声，「我可以摸摸吗？」 在对方的允许下沈和韵伸出手指戳了戳。 梆硬。 沈和韵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他兴奋地将流浪汉按在地毯上，嫌弃地将麦噹噹推到一边儿去。 沈和韵眼睛里在冒星星，他说：「我马上为你点一份健康餐，这么好的身材不能吃垃圾食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和韵娱乐的老闆，现在我诚挚地邀请你成为我司第一位艺人，我会倾尽全力培养你的。」 这不是帅哥，这是未来亚洲知名男模，这是赚钱工具！ 至于什么娱乐公司，见鬼，等到他的小目标到帐马上就会有的。 「我叫林颂钧。」前流浪汉·现赚钱工具的林颂钧握了握沈和韵的手指，松开后探手拿起一个汉堡塞到嘴里。 什么娱乐公司，健康还是垃圾，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沈和韵已经开始在脑中构建自己的商业版图。 林颂钧拿起第二个汉堡，「我可以吃吗？」 沈和韵：「吃吃吃，都是你的。」 填饱肚子之后林颂钧看了看窗外的雨，他问：「我，今晚可以留在这儿吗？」 事实上他已经在外流浪了一周，风餐露宿狼狈至极，沈和韵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一周前的记忆，连自己名字也是从外套里衬的刺绣上找到的，最后外套也被其他流浪汉抢走了。 林颂钧向沈和韵坦白了一切，他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沈和韵眉头一皱，捧着林颂钧的脸上下左右端详，开口重点完全跑偏。 沈老闆很豁达：「没关系，家人把你名字写在衣服上可能是你智力有些低。但我觉得看起来不明显，出道之后我会请特殊助理照顾你的，放心，到时候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是个傻……傻傻的人。」 第4章 林颂钧下意识想要反驳，他只是失忆了，不是智商有问题。 他流浪之初在警局外徘徊了很多天，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 他意识到他的直觉让他不想回去。 至于是回去哪里，林颂钧也没想起来。 沈和韵已经将林颂钧看成了自己罩着的帅气笨蛋打工小弟，现在吃他的喝他的，未来都是要还的！ 沈和韵看着茶几上的番茄酱阴恻恻一笑，他决定给打工仔林颂钧上一课——就像系统1028让他认识到人心险恶那样。 五秒钟后沈和韵捏着林颂钧拇指在「卖身契」上压下一个番茄酱指纹。 纸条上写着：本人（林颂钧）自愿成为和韵娱乐公司（未註册）旗下第一位艺人，合作期限五十年。 沈和韵将酸甜味的卖身契对着灯光弹了弹，充满恶意地忽悠傻子：「看见了吗，这是有法律效力的，如果你违反约定是要赔很多钱的，很多麦噹噹，懂吗？」 林颂钧忍着笑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才是那个傻子。 他失忆流浪的阴霾在窗外的雨声和沈和韵的笑声中驱散了。 沈和韵拍了拍林颂钧的头，对听话的小弟十分满意。 他找到备用钥匙系上长长的丝带，然后套在林颂钧的脖子上，嫉妒地拍了两把钥匙两侧的胸肌。 「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自己回来。」沈和韵迟疑地看着林颂钧，「认得路吗？」 林颂钧：「认得。」 沈和韵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去厨房找到一件废纸箱，用剪刀绞成长方形后又用马克笔在上面写字。 「我的名字叫林颂钧，患有智力发育障碍，如果我迷路了请帮我拨打199xxxxxxxx，我的老闆会来接我。」 林颂钧站在厨房门口，他看着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努力创作的人顿了顿开口：「也不用这么……担心我。」 沈和韵回头，看着他的目光好像在说「你在逞什么强」。 沈和韵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其他流浪汉会抢你的外套，不会抢你的小纸片。」 林颂钧无法反驳。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和韵拿着写好的纸片对着他比比划划，最终塞到了他手里。 「出门就要记得带上。」沈和韵嘱咐他。 翌日沈和韵带着自己的小弟去商场买衣服，贫穷的创业老闆选择靠地铁出行，他的傻员工握着地铁票不知道怎么进入闸口。 好心的沈老闆没想到林颂钧竟然这么惨，快一米九的大个子竟然只会走路，连地铁都都没坐过。 沈和韵看见了世间的参差，愈发坚定了自己仇富的心。 沈和韵怀里搂了十几件衣物，一件件对着林颂钧比比划划，「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穿哪件都好看，进去换上我看看。」 第6页 导购员夸赞说：「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品牌当季新品，您男朋友穿上比品牌模特都好看。」 「我们不是情侣，我是他老闆。」沈和韵端着架子说。 不过他对导购员的眼光表示认可。 沈和韵返回到衣物区挑挑捡捡，突然听得外面一阵沸腾，夹杂着激动的尖叫声和嘶喊声。 他放下手里的衣物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您来得巧，影帝李林焰今天在我们商场有站台活动，现在大概是入场了。」 确实很巧。 李林焰也是沈和韵的熟人。 原主的烂桃花之一，沈和韵的同门师兄，现在的顶流影帝。 书中原主进入娱乐圈后兢兢业业，虽然到死之前演的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可他的梦想一直都是希望某一天能拿到影帝的称号——就像李林焰一样。 原主是李林焰的粉丝。 李林焰如今二十三岁，十八岁刚入行就拿下了三金影帝，到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实力派演员。 书中原主孑然一身被楚家赶出家门，为了钱不得不低头录制恋综，每天亲眼看着自己的前男友对真少爷嘘寒问暖秀恩爱。 但原主十分乐观，他将自己的悲伤都化作学习的动力，在恋综上主动向自己的偶像示好，坦白他是自己努力的榜样。 然而李林焰不愧是影帝，他在镜头前对原主十分温柔体贴，诱导他爱上自己，心里却十分邪恶。 李林焰对原主的心意不屑一顾，在他眼里原主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抢走了楚臻的东西，捨不得荣华富贵倒贴阎斯年失败后才来倒贴他。 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看原主的笑话。 一个月前沈和韵为了完成任务故意「偶遇」了李林焰。 他故意在公司大厅守株待兔，这张与楚臻有七分相似的脸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吸引到李林焰的注意。 果不其然，身为顶流影帝的李林焰竟然主动跟他打了招唿，随后两人交换了联繫方式。 沈和韵开启了「师兄早安」「师兄晚安」的烦人精模式。 他以为李林焰会像书中写的一样厌恶他的倒贴。 可任务进度始终为零。 直到某天沈和韵在公司楼下上了阎斯年的车，任务进度突然攀升了5%，他知道李林焰一定在公司高层的某扇窗户后偷窥他。 从那之后李林焰再也没有回覆过他的消息。 商场中心镂空，一到五层都挤满了李林焰的粉丝，沈和韵挤到二楼的栏杆前凑热闹。 李林焰是浓颜帅哥，梳着背头的男人鼻樑高挺，顺着额前掉落的几丝碎发很难忽视他那双眼睛，是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多看几眼就会让人陷进去。 主持人拿出品牌新品给现场的粉丝做礼物，「现在要请我们的李林焰先生挑选幸运儿上台，不仅有礼物还有机会和影帝表白，大家快让影帝注意到你们！」 商场顿时喊声震天，空气中汹涌着李林焰的名字。 李林焰为了效果捉弄了几次粉丝，最终也没选定人选，人群中的尖叫声更汹涌了。 「让我好好看看。」李林焰走下站台与粉丝近距离接触。 他如此松弛地享受万人追捧，生来就有做巨星的天赋。 楼上的沈和韵看着认真营业的李林焰戏嚯地吹了声口哨。 真会装啊，大影帝。 到现在也是高高在上地嘲讽所有粉丝对你的喜爱吧？ 沈和韵这样想着，突然看见楼下的李林焰突然抬起了头，正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好像是在看他。 不确定，再看看。 「为了公平，我会从每一层都挑选一名粉丝，每人有几分钟的时间跟我聊聊天。」李林焰手指依次一指，轮到第二层时刚好指向沈和韵。 任务三的厌恶值升了3%。 沈和韵确认李林焰指的确实是他。 书中李林焰就是这样对原主的，他不仅要眼睁睁看着原主沦陷，还要将原主真心实意地告白用超清镜头记录下来，反覆地品味嘲笑。 沈和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拍拍身边狂摇追星手幅的女生，「选中你了，还不快去？」 女生尖叫一声跑下楼。 站台中央的李林焰笑意凝固两秒，他很快调整好表情继续工作。 二楼的沈和韵突然想起有位大龄儿童还在等着自己，等他找回衣帽间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人呢？」沈和韵紧张地问导购员。 「林先生说有急事，刚刚离开了，您看这些衣服还要吗？」 「就这两件吧。」 沈和韵挑了几件衣服结帐，冲到一楼的安保室寻求帮助。 他对着保安大哥比比划划，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么高，大概一米九，这儿有点问题。」 保安大哥严肃的神情中透露出怜爱，没想到走丢的帅哥竟然是个傻子。 第5章 监控中看到穿着连帽衫的林颂钧疾步离开服装店，目标明确脚步没有半丝迟疑。 他最终的身影出现在商场的e号出口，从那里出去之后刚好是一条窄巷子，平时只有运送货物的员工经常使用，人流量很小。 沈和韵不知道林颂钧为什么出现在那儿，他跟保安道谢之后马上赶了过去。 沈和韵推门而出，外面刚好停着一辆豪华保姆车，一猜就是李林焰的。 第7页 保姆车后面整齐划一地跟着四辆保镖车。 什么时候他也能讲讲这样的排场，沈和韵咋舌。 他感慨之后要去找自家走丢的大龄儿童，保姆车的门突然打开了。 「沈先生，进去坐坐吧。」李林焰的助理下车邀请。 沈和韵瞭然，商场里的品牌活动已经结束，现在是李林焰要见他。 可他现在还要找人。 「改天吧。」他说。 「怎么，真的跟师哥生气了？」保姆车里李林焰探出头来。 他笑得亲切，如果不是沈和韵能看到他对他的厌恶值，很容易就会被他骗过去。 沈和韵抿着唇，很快也笑了，「师兄是大忙人，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反倒是大影帝，动不动就搞冷处理那套太小气。 「我故意选中你要送你礼物，你却逃了，还说没生我气？上车吧，要去哪我让人送你。」李林焰眼神诚恳，大有不会轻易放过沈和韵的意思。 沈和韵自知逃不过，纠结地看看远方，轻轻嘆气后上了车。 希望他的可怜员工不要走太远。 沈和韵一只脚踩上保姆车，任务提示音响起。 李林焰对他的厌恶值上升了5%。 如果不是车门已经推上，沈和韵一定会倒退着跳下去。 什么玩意！死缠烂打地邀请他，他答应了还要被讨厌！ 没有天理的死渣男！ 看在任务奖金的面子上沈和韵忍了下来，他阴阳怪气道：「师兄突然不理我，也没跟我说过是为什么，我只能识趣点不惹师兄生气，礼物更是不敢要。」 助理眉毛竖起开口就要教育沈和韵。 在他眼里李林焰愿意跟沈和韵称兄道弟是给他面子，忙起来没照顾到他的小情绪反而还叫人记恨上了。 除了沈和韵没人清楚李林焰对他抱着怎样恶毒的心思。 李林焰拦下助理，顿了顿直接跟他道歉，「是师兄疏忽了，你不是喜欢《侠客》吗，我有全剧组签名版的碟片，回去之后寄给你。」 他说的是他拿到三金影帝的那部古装电影，沈和韵做烦人精的那段时间吹了无数次彩虹屁，他自己都要听吐了。 可惜是原主喜欢，沈和韵不喜欢。 任务还没完成，李林焰给了台阶沈和韵就得下。 他一脸惊喜，「真的吗？谢谢师兄！」 厌恶值又上升了。 沈和韵笑意僵硬：【李林焰怎么回事？他不想送就别送，别人收了礼物他还讨厌上了！】 1028：【这是对你的测试，看你能跟他较真到底，还是为了一盘碟片就没骨气地认输。】 原主作为李林焰实打实的真爱粉，谁能想到偶像的示好其实是一场测试呢。 哪怕拒绝，李林焰也会有其他理由讨厌他，譬如他之前说过的喜欢《侠客》都是骗人的假话。 没有人能通过李林焰这样的测试。 沈和韵不是原主，他不会为这样的试探伤心。 礼物不收白不收，任务完成后他就挂在某鱼上拍卖做慈善，就当替人积德。 李林焰：「之前在公司看到你上了阎斯年的车，你们很熟？」 沈和韵：「只是认识。」 阎斯年给他一大笔钱跟他划清关系，敬业的打工仔再讨厌甲方也会努力完成工作，沈和韵撒谎没有半丝心理负担，毕竟他也不想和阎斯年扯上关系。 李林焰眼神微妙地点点头，「我听说《相爱的距离》也邀请了你？」 他话中有话。 这档恋综最大的投资方就是阎斯年，主打的又是高质量恋综的旗号，邀请的嘉宾非富即贵。 沈和韵一个透明煳咖，还是刚刚被楚家赶出来的声名狼藉的假少爷，能拿到这档资源一定有内情。 李林焰根本不用猜，以他人脉稍加打听就能得到答案。 「是的。」沈和韵没有多解释。 原主会因为偶像误解伤心难过，沈和韵眼里只有长着腿朝他跑来的任务奖金。 快点讨厌他吧。 「这样啊……」李林焰语气感慨，分明有没说完的话藏着掖着。 沈和韵装傻点头。 两人一阵无言。 沈和韵疯狂刷新系统后台，发现厌恶值不再变化，应付起李林焰愈发敷衍了事。 看来今天任务进度只能到这里了。 「我还有事，改天再陪师兄聊天。」沈和韵利落告别，打开车门下车。 他走后助理为李林焰抱不平，「什么人啊，架子摆的这么大还以为他才是大明星呢！不过是被楚家赶出来的假少爷，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凤凰呢。」 李林焰看着沈和韵的背影脸色沉郁。 第一次见到沈和韵时是在公司大厅，对方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正午的阳光模煳了沈和韵的五官，能看清的只有沈和韵优越的侧脸线条。 让李林焰陡然想起他高中时期被人恶作剧锁在卫生间里浇水欺凌，那时他还是讨人嫌的私，没人会注意到他不见了。 在他几近晕倒的时候门被打开了，终于有人来救他，神志不清的他只记得那张模煳的侧脸。 对方背着他去了校医室，一路上李林焰听着对方气愤地问候欺凌他的人全家，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人怎么能这么可爱，竟然为了他一个陌生人耳朵都气红了。 第8页 然后李林焰晕倒了，等他醒来时楚臻坐在他的病床旁。 从那以后李林焰就决定了，他保护他一次，他要保护他一辈子。 本以为沈和韵也是那样美好的人，到头来是他想错了。 沈和韵与楚臻天差地别，离开楚家之后竟然沦落到用身体交换资源的地步。 这不是娱乐圈里的新鲜事，但李林焰生平最讨厌靠身体上位的人——他的母亲给人当了一辈子的情妇也没能挤进，他跟着当了二十三年不光彩的私生子。 现在想来他主动跟沈和韵打招唿就是错的。 或许沈和韵说他是他的偶像也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上位不折手段。 李林焰回忆结束，重新挂上了招牌笑容，「刚入圈不懂事罢了，和《相爱的距离》节目组接洽一下，把我后面两个月的行程空出来。」 沈和韵去不去倒没什么，他是去陪楚臻的。 有了他的帮助，楚臻未来的事业规划一定会顺利许多。 他吃过苦不会让楚臻再吃。 第6章 沈和韵根本不在乎李林焰在想什么，这些渣男不在乎别人的真心，游不出楚臻的鱼塘也是活该。 至于沈和韵自己，他的规划就是赚钱养老，如果他的员工争气一些就更好了。 沈和韵顺着巷子走到路口，左右环顾一番发现他的傻员工就在五十米外的红绿灯路口站着，四周人来人往，林颂钧身上有种强烈的孤独和茫然。 「为什么不等我？」沈和韵上前兴师问罪。 林颂钧：「我好像看见了认识的人，商场里人太多了，来不及找到你。」 沈和韵莫名有那么一点心虚，在他眼里林颂钧就像一只大型犬，看起来再兇悍本质还是一只纯良小狗，是需要人照顾的。 沈和韵：「那你找到对方问清楚了吗，他认不认识你？」 「没追上。」林颂钧没有说实话，他极自然地接过沈和韵手里的购物袋转移话题，「回家吗？」 沈和韵拉着林颂钧进入地铁站，他一边走一边考察员工功课。 「你叫什么、你的老闆是谁、你现在住在哪、你老闆的电话是多少？」 沈和韵的目标是让林颂钧倒背如流，这样即便没有小纸片林颂钧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林颂钧不厌其烦地重复了无数遍，看向沈和韵的眼神真挚而沉静。 在他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感到愤怒焦躁的时候，沈和韵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虽然让人哭笑不得，却能让林颂钧有了归属感。 林颂钧预感自己失忆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遇见熟悉的人也不敢贸然相认，只是一路尾随看着对方跟保姆车里的人聊过天后离开，直到沈和韵找到他。 回到公寓后林颂钧提起：「那辆保姆车里不知道是谁……」 沈和韵随口答：「李林焰，现在的顶流影帝。」 林颂钧借来他的ipad查询李林焰的个人资料，没能在影帝的网络关系网中找到他下午觉得眼熟的那个人。 沈和韵背着手站在他身后如临大敌，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会是想要追星了吧？」 林颂钧沉默。 「不行，追谁也不能追他！死渣男，迟早塌房！」沈和韵较真起来。 林颂钧好奇，「为什么？」 沈和韵以为他的傻员工在叛逆，语气慈祥起来，「崽啊，你换个明星喜欢，我就奖励你一部手机。」 林颂钧捕捉到了他奇怪的称唿，他沉吟一声：「我年龄应该比你大。」 「这年头谁有钱谁是爸爸。」沈和韵叉着腰理不直气也壮。 林颂钧可耻地为了一部手机低头了。 他亲眼看着沈和韵在购物app上挑挑捡捡，下单一部小三位数的手机时表情无比肉痛。 两秒钟后沈和韵又想起了什么，打开银行app眼睛不眨一下地给本地某慈善机构转帐二十万，余额只剩下几千块。 「真好，本来以为这个月没钱能打给张社长了。」沈和韵满足地揉了两把林颂钧的头髮，「我们穷人就是要互相帮助！」 林颂钧皱眉，他虽然不解，又觉得这件事放在沈和韵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沈和韵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每个月都会捐钱给慈善机构，从一开始的几十块几百块，再到后面的几千几万，捐钱会让他感觉到开心，他猜想这可能是原主的执念。 沈和韵放下手机自恋道：「我可真是人美心善。」 林颂钧无奈的眼神中透露着纵容。 剩下几天沈和韵带着林颂钧去做了体检，确认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他才放心下来。 沈和韵背对着林颂钧收拾录节目的衣服，「出门记得带小纸条，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的。」 林颂钧站在他身后将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告诉他，「我跟你一起去吧，当你的助理。」 他已经知道李林焰也是恋综嘉宾之一，他去了说不准还有机会再见到上次的那个人。 沈和韵想了想他也不放心林颂钧一个人待在家里，爽快地答应了。 就当带他的傻员工见见世面，提前熟悉一下镜头前的生活。 《相爱的距离》是一档同性恋爱交友直播综艺，八位嘉宾在上节目之前会坦白自己取向和属性，然后在相爱小屋□□同居住四十五天，完成节目组安排的各种互动活动。 第9页 在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嘉宾可以选择向自己的心动男友告白确定关系。 四名来自各行各业的攻无一例外都在楚臻的鱼塘里游泳，除了沈和韵和楚臻以外另外两名受都是阎斯年公司旗下的人气小生，能为节目带来话题度，又不至于抢了楚臻的风头。 整档节目是围绕楚臻一个人打造的造星计划。 节目组后台，沈和韵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化妆间进去。 里面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只好去问工作人员配给他的化妆师在哪。 调试灯光的工作人员说：「刚刚好像看到阎先生在跟化妆师聊天，你去找找他吧。」 沈和韵转身，刚好看到阎斯年身影一闪，进了另一间化妆间。 他走近一看，门上果然贴着楚臻的名字。 按照节目规则节目开始录制之前嘉宾本不应该相互见面，现在既然阎斯年不在乎规则沈和韵也没必要遵守。 他跟着进了楚臻的化妆间。 沈和韵立在门口，他发现化妆镜的灯光也格外宠爱楚臻，镜子里的青年面容姣好，四名化妆师众星捧月地围着他打转。 「你来做什么？」阎斯年首先发现了他。 沈和韵默默上前，路过阎斯年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短短几秒，阎斯年紧张地手心出汗。 如果不是楚臻一定要沈和韵陪着录制节目，他怎么也不会冒险让沈和韵上恋综。 他害怕自己拿沈和韵当替身交往的事被捅出来。 但阎斯年转念一想，他开的价码足够他们两个好聚好散，沈和韵想要再多未免贪心太过。 何况沈和韵那么爱他，怎么捨得毁了他。 他想了这么多，沈和韵开口却是公事公办，「我的化妆师是哪位？还有二十分钟节目开始录制，希望我们第一次合作愉快。」 一名化妆师握着化妆刷的手腕悬滞，眼神询问地看着楚臻，继而又看向阎斯年，连他都知道谁才是这档节目的主捧。 阎斯年先开口了，他抱臂看着沈和韵语气不善，「我看了节目安排，你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嘉宾，晚点化妆也没什么。臻臻的礼服坏了，今天的妆造要大改，时间太紧你让着他点儿怎么了？」 沈和韵微笑，开口实在客套：「阎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呢？节目嘉宾，谁的男朋友还是前……」前男友。 「当然是你的老闆！」阎斯年急忙打断他。 沈和韵：「我以为节目还没开始录制阎老闆就牵手成功了呢，用不着我化妆录节目。」 「沈和韵！」阎斯年气的大喊他的名字，再多的话却也不能说了。 难道沈和韵就这么容不下楚臻吗？ 他喜欢楚臻对他的刺激这么大吗？ 「哥哥，我马上就好了。」楚臻笑的像个小太阳，同时安抚两边人情绪，「斯年哥，你不要和哥哥吵架好吗，我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和平相处。」 这称唿实在奇怪的很，沈和韵往前走了两步，「我们两个出生时间分秒不差，你这么容易就忘了？不然我怎么会被楚夫人抱错……」 为你挡命里的死劫。 「是我叫错了！」楚臻笑容中透露出几分慌乱，不小心将手边的散粉打翻在地。 为什么沈和韵会对突然提起他们的生日，难道他知道了真相？ 不应该啊，妈妈说过沈和韵根本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替他背负了多么恶毒的诅咒。 楚臻惴惴不安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沈和韵是个超级幸运儿，误会他抢走了楚臻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可沈和韵受了二十年的苛待，带着他不该属于他的死劫离开了楚家。 楚臻则被寄养在亲戚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楚家父母时不时会陪他小住，在他身上的投资只多不少。 「斯年哥，你先出去吧，我们想单独说话。」楚臻马上支开了阎斯年。 第7章 沈和韵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看来楚臻很害怕当年的真相被人知晓，不知道他是怎样跟他的那些鱼儿渲染故事。 沈和韵没兴趣揭露真相，渣男爱上海王是恶有恶报，多么精彩的戏码。 他？他只需要赚钱就够了。 「时间不多了，你也不希望我多说什么，不如把化妆师还给我，否则我闲着也是闲着。」沈和韵点到为止。 他与楚臻的渊源应该归咎到楚家父母身上，按理说他对楚臻也只是迁怒。 可自从沈和韵与楚臻相见，他总会感觉到莫名的敌意。 他被佣人从楚家赶出来的那天，楚臻就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他笑话。 楚家别墅闲置的卧室众多，可楚臻偏偏要住进属于沈和韵的那一间。 让沈和韵想想楚臻当初是怎么说的——他说想要补全那二十年缺失的时光，住进沈和韵的卧室能让他对本应该属于他的人生有所想像。 沈和韵从这话里听出了「多余」二字。 楚臻暗示他抢走了他的东西。 沈和韵卧室里的东西被扔的扔丢的丢，第二天连他自己都被赶出了家门。 要说其中没有楚臻搞鬼，沈和韵怎么也不肯信。 「你都去帮他化妆吧。」楚臻强撑着笑意点了一位化妆师给沈和韵。 沈和韵达到目的说话算话，绝口不提身世问题还体面地道了声谢。 第10页 留下化妆间里的楚臻甩臂将桌面上的化妆品狠狠扫在地上。 一连串东西砸地的声音，眼影盘掉落的七彩粉末扬在空气中。 他脸上再没有半分笑意，莫名的恨让他姣好的面容狰狞起来。 「不好意思，我会让斯年哥哥十倍赔偿你们的。」不久后楚臻揉着太阳穴重新笑了起来。 娱乐圈里人前人后不同的两面派多得是，留下来的化妆师见惯了世面没有抱怨。 楚臻眼神冷漠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在透过这张脸去看另一个人。 从小到大他不能跟任何人坦白自己的身份，即便在宴会上见到自己的亲父母也不能相认。 沈和韵的确抢了他的东西，从小到大楚臻无比在意沈和韵的一举一动。 学生时代他看着沈和韵用楚家少爷的身份获奖评优大出风头，燃烧的嫉妒让他去找楚夫人撒娇。 如果人人都记得沈和韵才是楚家少爷，那他楚臻算什么呢？ 楚夫人很爱他，没犹豫就答应了他。 从那之后中学的沈和韵一周只有一天到校上课，他的名字从人人艷羡的优等生小少爷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真正的转折是中学期间的一次校庆，所有人都去了操场参加活动。 而旷课太多的沈和韵根本不记得那天是校庆，楚臻在暗处看着他迷茫地在空教学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从初中部转到高中部，好久才从卫生间背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楚臻认识，是高三年级风评很差的私生子，如果他是沈和韵，他才不会惹这个麻烦。 楚臻一路尾随跟去校医室，他听清了沈和韵说的每一句话。 后来校庆活动结束，一周只能来一次学校的沈和韵急着上课，扔下校医室的人走了。 楚臻就成了那位学长的救命恩人。 那位学长毕业后马上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就是现在的影帝李林焰。 沈和韵却好像彻底忘了这件事。 从那以后楚臻逐渐发现每一个本该围绕在沈和韵身边的人都来到了他身边。 而他只要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 这些年来沈和韵过的越来越差劲，楚臻才觉得自己的人生逐渐回到了正轨。 这或许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宿命。 化妆间外。 阎斯年守在门外不肯离开，他担心楚臻受到什么伤害。 「你是谁？」阎斯年看见一个男人从沈和韵的化妆间里出来。 即便他公司旗下有不少艺人，他也必须诚实承认这个男人比他任何一名员工都要英俊，对方逐渐走近，阎斯年竟然罕见地察觉到对方压人的气势。 阎斯年心情微妙，他刚刚在沈和韵那儿受了气，看着林颂钧又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他的新欢。 沈和韵不是爱他爱的要死吗，怎么突然和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走得这么近。 「你和沈和韵是什么关系？」阎斯年臭着脸补问了一句。 林颂钧已经从沈和韵那儿打了预防针，渣男1234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沈和韵对他的要求是尽量远离，以免沾染了坏习惯。 所以林颂钧只是自报姓名，没说多余的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唿，「林颂钧。」 短短的时间内阎斯年觉得自己的雄性尊严受到了两次侵犯，一是沈和韵无缝衔接有极大可能给他戴了绿帽，二是沈和韵带来的小白脸竟然将他无视的彻底。 他是《相爱的距离》的金主，节目后台竟然有人这么嚣张地对待他。 阎斯年怒火中烧，挡下了林颂钧敲门的手。 林颂钧绕开他重新去敲门。 阎斯年不客气地推搡他的肩膀要给他上一课，「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回答我的问题。」 林颂钧侧身闪避，「听见了。」 那就是故意不回答。 阎斯年揪住林颂钧的衣领将人推到角落里，他准备好好教训教训林颂钧，其中一半是对沈和韵的迁怒。 两人扭打在一起，看似有来有往，仔细一看就能知道是林颂钧占了上风。 阎斯年腹部挨了两拳，疼的快要吐血却不肯认输，看向林颂钧的眼神不得不认真起来。 林颂钧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手上功夫，干脆将阎斯年当作免费陪练，他想起沈和韵对此人极低的评价，手上毫不留情。 几分钟后林颂钧一直没有碰到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虽然人还没有露面，他先认出了对方的衣摆。 林颂钧动作比脑子快，他卸掉力气任凭阎斯年对他下手。 他不想打破他和沈和韵之间的关系。 阎斯年没看到身后人，他将人按到地上，报仇的时候到了。 林颂钧借势跌倒在地，没有任何反抗。 阎斯年：「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怎么不动手了？」 沈和韵只看见阎斯年将林颂钧推倒在地殴打的一幕。 「阎斯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沈和韵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林颂钧前面，他狠狠将阎斯年推开，「你凭什么欺负他，他这么可怜你怎么好意思下手，冷血！畜生！」 没来得及还手的阎斯年后退两步气的浑身发抖，他指着林颂钧的鼻子问：「他可怜？我冷血？」 沈和韵将林颂钧搀扶起来，他将他身上的尘土拍干净才说：「阎斯年你不要狡辩了，我都亲眼看见了，就是你在欺负人！你这个渣男怎么做人这么差劲！」 第11页 第8章 「你让他自己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阎斯年眼神不善地看向林颂钧。 「没关系，我们不怕他，你说实话就行。」沈和韵对着林颂钧和声细语。 林颂钧顿了顿扯着沈和韵的衣袖说：「还是你录节目重要，我没关系的，不疼。」 阎斯年的罪名被锤实了。 沈和韵狠狠剜了一眼阎斯年离开。 回到化妆间沈和韵将林颂钧按在休息椅上，他捧着对方的脸仔细端详，在对方的身上戳戳点点。 「疼不疼？不要跟我撒谎，以后如果不能还手就大喊我的名字。」 林颂钧握住在他身上作乱的手，心底浮现的情绪微妙，「我知道了。」 「节目组在附近给工作人员准备了酒店，这是房卡，除了我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知道了吗？」 「好。」 林颂钧将薄薄的房卡塞进口袋，脸上带着无声的笑意。 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 不问缘由无条件的偏袒他，到现在还认为他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沈哥，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入场了。」化妆师看了下腕上的手錶提醒道。 沈和韵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弄。 他能感受到化妆师在他脸上打了一层粉底，然后事情的走向就变得诡异起来，蘸取了深蓝色眼影的刷头大面积铺在他的上眼皮。 沈和韵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刚刚被阎斯年打的人是他，否则他为什么会有两个青蓝色的黑眼窝。 「……今天不需要舞台妆。」沈和韵委婉地提醒。 恋综的场景和灯光都很日常，他这样出现在镜头前太过突兀。 「哦哦抱歉。」 化妆师好像刚刚梦游结束，拿化妆棉去蹭沈和韵的眼皮。 导演敲门提醒：「沈和韵，五分钟后准备入场。」 可沈和韵的妆容还是一塌煳涂。 化妆师动作磨磨蹭蹭，将沈和韵的脸弄的脏兮兮的。 沈和韵抢过化妆师手中的卸妆水，笑问：「是谁让你这么干的，阎斯年，还是楚臻？」 故意给他化不合时宜的妆容，被拆穿后又想尽办法耽误他的时间。 「和别人没关系，是我走神了，沈哥你扣我工资吧。」 沈和韵：「你的表现我会上报给导演，有些事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今天我不敢用你，以后你也不用来了。」 娱乐圈人人都有见不得光的秘密，背叛就成了大忌。 今天能被这个人收买，明天就能被另一个人收买。 没人喜欢墙头草，被节目组赶走的化妆师以后想找到好工作也难了。 沈和韵无视化妆师惨白的脸色，将脸上所有妆容卸了个干净。 距离直播开始只有三分钟，沈和韵没有时间重新化妆，他用髮蜡把自己的头髮抓出像样的造型，就这样素颜出门了。 导演皱眉看着他，最终没说什么。 谁都知道沈和韵在这档节目里是可有可无的人，他来就是为了给人做陪衬，只要节目能正常录制沈和韵爱做什么做什么。 沈和韵从节目后台走向相爱小屋，他推门而入，一楼客厅已经整整齐齐坐着四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刻板地笑意。 除了阎斯年、李林焰和楚臻，另外一位是受方的嘉宾，如今当红的二线爱豆赵舟。 两攻三受，再怎么配对今天都会有一个人落单。 「大家好，我是月亮娱乐的沈和韵，很高兴认识你们。」沈和韵对着一屋子的熟人开始演戏。 他识趣地走到沙发边角坐下，开启带薪摸鱼的神游模式。 毕竟摸鱼摸的好，上班没烦恼。 「你终于来了，今天暂时只有五位嘉宾，我们都在等你。」楚臻第一个跟沈和韵打招唿示好，说话却好像在埋怨他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 沈和韵装出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满脸诧异地看了看腕上手錶的时间，「幸好我没有迟到，还是楚先生麻烦比较大，礼服坏了一声不吭借走了我的化妆师，害我好找，不知道有没有赶上时间？」 所有人面前都是正在直播的个人镜头，节目採取的是直播加录播的方式，每次直播结束后节目组会将精彩片段剪成合集发布。 「叫我臻臻就好。」楚臻尬笑着转移话题。 沈和韵来势汹汹，继续争执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沈和韵马上收到了阎斯年警告的眼神，他将头转到一边当作没看见。 让他被人陷害了也不还手那是另外的价钱，有诚意的人应该主动给他涨涨工资，而不是黑白不分地瞪他。 与此同时楚臻的直播间弹幕飘得飞起，不久前楚家为迎接他们的亲生儿子回家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在各大平台相关通稿买了七天七夜。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楚臻受了二十年的委屈，网民将楚臻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到沈和韵身上，怪他故意抢走了楚臻的人生。 「什么鬼，新闻发布会沈和韵没露面，我以为他私下里会跟楚臻道歉，现在看来他对楚臻一点歉意都没有。」 「他怎么好意思跟楚臻计较一个化妆师啊，他可是抢走人家二十年的爸妈，二十年！」 「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沈和韵的直播间是几号，我来替楚少爷出这口恶气。」 沈和韵的直播间热度陡升，观众却都是看热闹的路人和黑粉。 第12页 「师弟，又见面了。」一直旁观的李林焰突然出声。 沈和韵：「师哥好。」 「对诶，你们两个都是月亮娱乐的艺人，一定早就认识！」赵舟拍手惊嘆。 「不只认识，沈和韵是我的粉丝。」镜头李林焰笑的宠溺，藉机递给沈和韵一个眼神让他接话。 李林焰作为当红影帝，上恋综的消息公布后数以亿计的女友粉纷纷破防，扬言李林焰喜欢谁他们就会抵制谁。 有人说他一定早就有了地下恋情，不过是借恋综的名义公开罢了；有人说节目需要话题度，李林焰只是走个过场炒热度；还有人说上恋综只是铺垫，等到热度过去李林焰就会公开自己的圈外女友。 众说纷纭的情况下李林焰的青睐是把利刃，指向谁谁就会被捅的鲜血淋漓。 李林焰知道，楚臻知道。 只有原主以为偶像看见了他的努力，傻傻地围着李林焰转。 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狗仔拍到模煳不清的楚臻和李林焰私会照片，也会自动认为那是原主。 原主的演艺生涯就这样被断送。 「对，我是师兄的粉丝，他所有的作品我都看过至少二十几遍，我想很难有人不喜欢师兄吧？师兄是那种永远在努力，永远闪闪发光的人。」沈和韵眼神诚挚地看向李林焰，借用书中原主的话回答。 诚实不能打败李林焰对他的恶意，但能完成任务。 李林焰不自觉地顿了顿，他竟然因为沈和韵的话有所触动。 但，还是假的吧。 不折手段靠身体上位的人，什么假话说不出来呢？ 沈和韵听见系统后台厌恶值上升3％。 他来了精神，对着直播镜头持续输出彩虹屁。 可惜后台的任务数值没有再变过。 李林焰的粉丝已经开启战斗模式，在沈和韵的直播间隔空喊话。 「影帝客套一下你还真的敢点评了，出道多年归来仍是素人，沈和韵是哪里来的自信？」 「救命，节目才刚开始录制，你倒贴不要这么明显好吗。」 「在线做法，呔！妖魔鬼怪快离开！」 简单的相互认识之后所有人准备入住相爱小屋。 沈和韵挑好自己的房间带着行李箱三步两步冲上楼梯。 跟渣男撒娇只会先噁心到他自己。 赵舟在楼下看着沈和韵手提两个超大号行李箱健步如飞长大了嘴巴。 这难道不是一个恋爱综艺吗，大家互相「麻烦」才能产生感情，沈和韵恨不得和所有人割席是怎么回事。 楼下的阎斯年当然不会让楚臻动手，他伸手搭上皮箱提手刚要提起，另一只手向下用力将皮箱按在原地。 「公平起见这只我来提吧。」李林焰笑眯眯地接过楚臻的第二只箱子。 阎斯年口吻生硬：「不用。」 虽然不知道李林焰为什么会屈尊上这档综艺，但阎斯年已经将楚臻看做自己人，任何想要接近楚臻的男性都是在挑衅他。 李林焰则深谙这个圈子的运作规则，他想为楚臻打造一条星光坦途，只需要制造一些似有若无的暧昧。 让不明所以的粉丝嗑生嗑死，又不足以让粉丝去围攻楚臻才是刚刚好。 如果楚臻和阎斯年从节目一开始就捆绑在一起会影响效果。 「斯年哥哥，我的东西很重，按影帝说的做吧。」楚臻开始端水。 节目录制前李林焰与他私下聊过，恰好这个理由为楚臻找了端水的藉口，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心上人发了话，阎斯年没理由再拒绝，他来回多次将行李箱提到三楼，停在楼梯口慢悠悠活动手腕——旋转到某个角度锥心的痛。 看来是跟林颂钧打架的后遗症，节目还在直播，阎斯年没时间去看医生，只能暂时放下。 相爱小屋一共四层，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三楼分别是攻受的居住楼层，四楼连着露天阳台是娱乐活动的区域。 沈和韵躺在单人间的大床上玩手机，他收到了无数条为爱忧愁的男大学生给他发来的消息。 -yh：我不去留学了，听说你在录恋综是吗？ -yh：我已经联繫了导演组为我留出名额，可是妈妈让我闭门思过，不允许我出门见人。 -yh：我知道妈妈很喜欢你，你可以帮帮我吗？ …… 最后一条消息和倒数第二条间隔了半个小时。 -yh：我想见你，哥哥。 第9章 沈和韵摸着下巴思考，难怪恋综嘉宾是尴尬的单数，原来是虞晗被禁足了。 至于末尾这声「哥哥」肯定不是在叫他，虞晗一定是在楚臻那里感情受挫才转头来找他，要他帮忙解决麻烦。 比起让人捉摸不透的李林焰来说虞晗就是个小孩，身高和城府成反比。 高中时期的虞晗课业繁忙，与楚臻只能在线上交流，他身边陪读沈和韵就成了他自欺欺人的替代品。 臻臻哥如果在国内的话一定也会这样陪在他身边。 沈和韵只要故意戳破虞晗为自己造梦的假象，就能收穫一波厌恶。 少年人爱憎简单，他讨厌沈和韵将他拽回现实，却未必有多讨厌沈和韵本人。 因此虞晗的厌恶值都以1%的幅度上升。 但正是看似最纯粹的人给原主带来的伤害最刻骨铭心。 第13页 他的每一分讨厌都只有一个原因——原主像楚臻又不是楚臻，这是原主无力改变的事情。 其他人的恶意或多或少都有迹可循，他们不曾真心爱过原主，虞晗的爱热烈且毫无保留，在原主以为自己被人时虞晗绝情转身离开。 原来每一次付出、每一次惊喜，都是虞晗的事先练习。 只要那个人回眸一笑，虞晗就会带着千百倍于原主的赤忱向前奔赴。 沈和韵已经倒推出虞晗心中理想男友模型，叛逆男大只愿意接受「哥哥」的管束，在他因为玩重机车和家里人闹掰时世上只有一个人永远理解他支持他。 就让任务完成的再快一点吧。 沈和韵准备在虞晗没上节目的这几天伪装成他好哥哥，见面之后反差越大获得的讨厌就越多。 -shy：一定要上恋综吗，你不是在准备比赛吗？ 作为未来华国排名第一的赛车手，虞晗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的摩托车，可现在这些通通都要给恋综让步。 -yh：比赛和恋综不冲突，你要对我有信心！ -shy：拿你没办法，我会和阿姨沟通的，比赛掉链子的话回来会挨训。 -yh：我有让哥哥失望过吗？ 沈和韵边应付小孩边联繫虞夫人，他很容易说服了她，继而迎来了1028宣布的噩耗——虞晗对他的厌恶值下降了1%。 沈和韵痛心疾首，恨不得和虞晗激情对线一番让他还钱。 三秒后他长嘆一声，算了，现在受的委屈是为了以后的扬眉吐气。 沈和韵兢兢业业完成任务，观众在直播里只看到他躺在床上玩手机，别人在楼下聊天增进感情，他在卧室里当孤儿嘉宾。 「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继续保持，不要下楼惹人厌。」 「煳是有原因的，沈和韵又菜又趴，录节目全程玩手机真的不怕以后没工作吗？」 「可恶，带薪躺平，本社畜竟然狠狠羡慕了。」 虞家。 虞晗在别墅后院擦拭机车，他上身是黑色的工字背心，汗水浸透之后裹在身上肌肉分明，背影透露着野性。 「一定要去？」虞夫人虞梦慈抱着猫出现在虞晗身后。 她年轻时是红极一时的歌星，结婚即退圈，可惜遇人不淑男方孕期出轨，虞梦慈果断离婚独自抚养孩子成了商业上的人，虞晗就随了她姓。 虞晗拧抹布的手顿了顿，良久才从鼻腔顶出一个「嗯」字。 虞梦慈嘆气，「如果不是沈和韵为你说话，我是不会答应的。那孩子签了经纪公司也肯做普通兼职，看来楚家待他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好，他年纪这么小心性就这么稳，能屈能伸这点比你这个倔脾气强上百倍。」 「那你就认他做你儿子，让他回来禁足，我去录节目。」虞晗说话带刺，他将抹布扔进水桶，溅了一地的水花。 虞梦慈开口还想训他，转念一想竟然笑了，她心里清楚虞晗的脾气其实是随了她。 「我知道你上恋综是为了谁，我说楚臻是在逗你玩你不信，非要自己去撞南墙。留在家里好好看几天节目，看不清人也给我弄清楚节目是怎么录的，我虞梦慈的儿子上节目可不是去闹笑话的。」虞梦慈顺了两把猫毛，转身离开了。 虞晗高兴地听不清虞梦慈都跟他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可以去录恋综了——以谈恋爱为前提和楚臻相处。 他激动地跑回二楼卧室找到手机给楚臻发消息。 -yh：臻臻哥，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他左等右等收不到回復，坐在床上打开楚臻的恋综直播，画面里楚臻和其他人在一起做游戏。 一定是臻臻哥没看到这个好消息！ 虞晗看着楚臻和其他男人在笑在闹并不觉得吃醋，他相信他对楚臻是特别的，等他参加节目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鬼使神差的，虞晗换了设备打开沈和韵的直播间。 沈和韵全素颜坐在镜头前打哈欠，满脸写着消极怠工。 虞晗别扭地给他发了句谢谢。 下一秒直播里的沈和韵睁大了眼，终于对什么感兴趣起来。 然后他去了卫生间。 沈和韵消失在镜头里的瞬间虞晗收到了消息。 -shy：阿姨让我照顾你，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看在虞梦慈开价一百万要他保护虞晗弱小的心灵的份上。 -yh：……假装上厕所是为了回我消息？ -shy：你怎么知道我假装上厕所，你在看我的直播？ -yh：不小心点开的，我这就关掉。 沈和韵撇嘴，你最好是在说实话。 虞晗继续盯着楚臻的直播，他看见楚臻看了一眼手机，又神色如常地放下。 一颗心跌入谷底。 沈和韵为了跟他说几句口水话特意躲开摄像机，楚臻却对他为他的付出视若无睹。 虞晗动作比脑子快，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楚臻的直播关闭。 他自欺欺人地给沈和韵发消息：哥哥，录节目是不是很累啊。 摸鱼一整天的沈和韵分享自己的宝贵经验：做艺人最重要的一门课就是精力管理，有镜头也要学会放松休息。 所以楚臻只是暂时不想理他。 虞晗随手将手机扔到地毯上，下楼骑上机车在院子里发泄，空气中都是他制造的低频噪音。 第14页 虞梦慈站在窗边冷冷地俯视，她当年识人不清耽误了自己一辈子，她儿子也被楚臻迷的要死要活，现在看来恋爱挫折教育很有必要。 有沈和韵那孩子在一旁守着，虞晗不要走到寻死觅活的地步一切好说。 「喂，你已经进去半小时了，是掉进马桶被沖走了吗？」阎斯年不耐烦地叩响厕所门板。 攻受嘉宾需要两人一组做游戏，两人三足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指定地点获取食材后往返，拿到什么晚上就吃什么。 刚刚阎斯年和楚臻、李林焰和赵舟已经分组玩过一次，沈和韵是落单的那个。 为了保证节目效果导演组安排阎斯年和李林焰抽籤，抽到短签的人要配合沈和韵再玩一次，阎斯年恰好抽到了。 「我进来不过五分钟，阎先生的时间观念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沈和韵洗手的同时出声嘲讽。 两人剑拔弩张互瞪两秒，出了洗手间对着镜头瞬间变脸。 沈和韵跟镜头后的导演组商量，「阎先生已经消耗过一轮体力，公平起见给我多加些游戏时间不过分吧？」 「你什么意思？」阎斯年英气的眉毛拧起，「你觉得这种小游戏我会不行？」 沈和韵回眸无声地看着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担心阎斯年在游戏中使诈，譬如故意让他摔倒，出丑事小晚饭泡汤事大，沈和韵不能低估这些渣男的坏心眼。 阎斯年额角青筋直跳，他抓着红绳二话没说将自己和沈和韵的小腿捆在一起，大力拽着沈和韵踉踉跄跄地走到游戏起点。 沈和韵有心推开他，推搡中快要摔倒又只能握住对方的胳膊勉强站稳，他和阎斯年相看两厌互相背过头去。 「斯年哥很厉害的，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们组成绩很好。」楚臻走到餐桌前拿起自己的战利品一件件给沈和韵看，他们晚上准备打火锅，除了蔬菜肉类还有不少的零食。 阎斯年斜眼瞥一眼沈和韵，希望他能认清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沈和韵一身反骨，「我想自己蒸馒头。」 这样就得去抢一袋几十斤的面粉。 阎斯年手腕隐隐作痛，决定录制结束之后找沈和韵聊一聊。 「不如我来吧。」围观许久的李林焰脱下外套走过来，他对沈和韵说，「师弟求求我撒个娇，我就答应。」 沈和韵心道是怕他被骂的还不够惨吗，他没有接话，反手按下了计时器的开关。 沈和韵和阎斯年较着劲，两人三足越走越快，走到食物区竟然是用时最短的小组。 阎斯年抢在沈和韵选东西之前往他怀里塞满东西，不给他作妖的机会。 沈和韵不肯服输换了东西塞给阎斯年，两人你来我往闭着眼随手抓东西，不讲道理地将大半个食物区搬空了卷回来。 「……他们两个之前有什么过节吗？」赵舟低声问楚臻。 楚臻咬着唇摇头，「不知道。」 沈和韵的直播间被哈哈哈刷屏了。 「我在看小学生综艺吗，他俩玩个游戏怎么都快打起来了，笑死，感觉阎斯年想要骂人了。」 「不确定，应该是小学生恋综，喜欢你就要拼命和你拌嘴作对，竟然有点想嗑了……」 「楼上打住，阎的粗箭头是给楚臻的好吗！沈和韵是想靠假装打闹增加身体接触吧，呕！」 「娱乐圈在逃打工人沈和韵，只对摸鱼和干饭两件事有激情。」 线上线下勉强一片和谐，阎斯年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他手腕受伤后逞强了一整天，伤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重了，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手腕一抖，所有东西都掉在地上。 沈和韵瞪大眼诧异地看着他，倒计时五秒钟提示音响起。 沈和韵开始冲刺。 阎斯年原地蹲下捡食物。 「扑通」一声。 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倒计时结束。 沈和韵的食物篮，空的。 阎斯年爬起来想跟沈和韵道歉。 沈和韵揉着膝盖已经点亮了嘲讽技能，他重复阎斯年跟他说过的话，「这种小游戏你都不行？」 阎斯年黑着脸将嘴边的歉意咽了回去。 李林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没关系，我们大家晚上一起吃就好。」楚臻善解人意地解围。 赵舟也附和：「对的，食物是足够的。」 直播间里都在夸楚臻心善，骂沈和韵不够宽容。 沈和韵气都气饱了，晚餐故意绕到离阎斯年最远的地方用餐。 惹不起他躲得起。 开玩笑，他到现在还怀疑阎斯年是故意害他，通过踩他去捧楚臻。 晚餐结束之后所有嘉宾需要根据一天的相处选出心动嘉宾，在镜头前阐述心动理由之后发送匿名心动简讯。 沈和韵是第一个走进投票间的。 他握着手机在镜头前犹豫，节目前他签了协议不能对阎斯年告白，现在只有两位攻属性的嘉宾，但投给李林焰无异于吸引火力自杀，给别人铺路。 沈和韵停留在心动简讯的编辑页面久久没有动作。 楚臻和赵舟在四楼的活动区域吃零食，同为受属性的嘉宾聊天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许多说话技巧。 他们也在猜沈和韵要发给谁。 楚臻：「他应该会投给林焰哥吧，毕竟他早就喜欢林焰哥了。」 第15页 他一句话就将粉丝对偶像的崇拜曲解为另一种感情，暗示沈和韵是为了李林焰才上恋综。 「我也这么觉得，臻臻你呢？一定是阎总裁吧？」赵舟坏笑着调侃。 他是阎斯年的员工，私下知道不少八卦，助攻一波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楚臻红着脸小声说：「还要再了解一下。」 他既没有否认，也给日后跟李林焰相处留了余地。 沈和韵的直播间已经就他会投给谁这一话题吵了起来。 李林焰的粉丝狂刷「别来沾边」，阎楚二人的cp粉看热闹不嫌事大，带着瓜子花生挤进沈和韵的直播间准备看他挨骂。 镜头前的沈和韵思考了几分钟后眉头舒展。 他做了决定。 心动简讯内容：这游戏玩得，6。 配图：小臂上的新鲜淤青 收信人：阎斯年 沈和韵离开投票屋的时候哼着歌。 不能表白，嘲笑总可以吧。 第10章 节目组在沈和韵编辑信息时将镜头切到他背影的机位，其他人发生心动简讯的镜头也与此类似。 一切谜底会在剪辑好的节目录播中揭晓。 粉丝和嘉宾想知道答案只能靠猜。 李林焰的粉丝大骂节目不做人的同时已经认定了沈和韵在骚扰他们偶像。 另一边阎斯年在卧室里检查伤势，他的小臂异常红肿，必须在直播结束之后尽快处理。 他准备跟沈和韵解释清楚，想起这伤与沈和韵带来的那个男人脱不了关系又气得要死。 沈和韵怪他，他还想怪沈和韵呢。 胡思乱想中阎斯年的手机「叮咚」一声。 他收到了心动简讯。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却被沈和韵骑脸输出。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给他发的消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阎斯年抓着节目道具手机回消息。 收信人：沈和韵 内容：就算以后你跪下求我跟你搭档我都不会答应！ 怒火烧没了阎斯年的理智，他叉着腰在卧室里踱步。 解释？ 解释个鬼！ 他就是要让沈和韵赢不了游戏！ 两秒钟后心动小屋响起导演组的提示：「所有受方嘉宾心动简讯已经投递，请攻方嘉宾前往投票屋。提示：后续请遵守规则，在投票屋内进行心动投票。」 阎斯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他，阎斯年，把一天只能发一条的心动简讯给了沈和韵。 雪上加霜，阎斯年当即关掉了直播间，作为节目的金主他要讨个说法。 他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选沈和韵做心动嘉宾！ 出门投票的李林焰在楼梯口遇见了刚刚从投票屋回来的楚臻。 他停下脚步，瞭然的笑中暗藏宠溺，「谁是你今天的心动嘉宾，嗯？」 低沉的尾音诱惑至极。 节目前李林焰与楚臻早就私下联繫，他清楚自己的人气是把双刃剑，前期故意不要楚臻投票给他。 明知故问，不过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小情趣。 「林焰哥猜一猜？」楚臻俏皮地眨眼，羞涩中碎步上楼去了。 李林焰笑着送别他的身影才踏在下一节阶梯上。 投票屋内李林焰动作果断，他坚定地选择了沈和韵：被人喜欢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希望能一直做你眼中闪闪发光的人。 攻受嘉宾投票结束，李林焰慢步走回心动小屋。 他故意坐在摄像机最多的一楼客厅，握着节目组发放给嘉宾的手机发呆，像是在等什么，又像单纯地走神。 过了一会儿节目组发出通知：今日心动简讯投送完毕。 李林焰眉梢挑起又瞬间恢復平常。 他竟然只收到一条心动简讯，内容是谢谢他在晚上游戏中的照顾。 不是沈和韵发的。 二选一，沈和韵的心动嘉宾是阎斯年。 沈和韵没有游戏中表现的那么讨厌阎斯年，他还妄想和他有所发展。 李林焰毫无异样地起身上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对沈和韵抱有莫名的期待，每次的结果都在意料之中，一次次加重他的反胃程度。 让沈和韵挡枪的那点稀薄的愧疚渐渐消失了。 他只是在揭露沈和韵的真面目。 三楼单人宿舍，楚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条简讯都没收到。 他在镜头前逞强地笑了笑，关了灯躲进被子里，镜头只能看见灰暗的被子隆起一块，静静的好似悲伤的无声默片。 楚臻表演之余合上眼復盘今天的所有活动。 所有人都更喜欢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难道阎斯年发现了什么？ 楚臻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算命大师说他的劫数应在姻缘上，小时候他懵懵懂懂不肯深信，渐渐发现喜欢他的人都本应该喜欢沈和韵后又不得不信。 他要沈和韵跟他一起参加恋综是为了狠狠伤害他，确认沈和韵下半辈子潦倒落魄才能让他心安。 但现在事情的发展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果所有人都重新喜欢上沈和韵，是不是说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他的死劫根本无法躲过？ 楚臻掌心都是冷汗，必须阻止这一切发生！ 隔壁来恋综充数的沈和韵根本不在乎节目里发生了什么。 第16页 晚餐时他正在气头上，没吃几口撂了筷子，现在洗完澡肚子饿的咕咕叫，楼下冰箱都是楚臻的东西他不稀罕。 心动小屋建在山上，方圆十里除了节目组荒无人烟，更不要说商店饭店。 沈和韵瘫在床上恨不得去院子里吃草，又将阎斯年骂了无数遍。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找到某人刚申请的乱码社交帐号点开，他躲到镜头盲区打字。 「崽啊，给爸…我买几斤麻辣小虾送到山上行吗？给你涨零花钱。」 那边很快回覆：「跌打药要吗？」 「要要要，疼死我了。果然自己养的崽最贴心！再来两瓶无糖可乐！」 [转帐500已被接收] 又过了一会儿沈和韵裹着大衣在镜头前消失了，他偷偷摸摸离开节目组的地盘，走了二里路去接应他的小龙虾。 好在当天的直播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导演组不在意沈和韵究竟去了哪里。 「先擦药？」成功会面的林颂钧晃了晃手里的药酒。 沈和韵从大衣掏出两只从后勤组顺出来小马扎，就地坐在路灯下戴好一次性手套开吃。 他蹲坐时扯到撞伤的部位痛「嘶」一声又满不在乎，「吃完再说。」 林颂钧默默在另一只小马扎上坐下， 深夜的野外是野草味加鸣虫声，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因为吃到东西变得无比开心的沈和韵，发现这个人的世界竟然可以如此简单。 林颂钧顿了顿俯身将沈和韵的小腿架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将药酒倒在掌心，掀起沈和韵的裤腿顺着淤青一点点揉开。 沈和韵痛的哼哼两声，吃东西的速度却并未减缓。 「太让人感动了。」沈和韵装出虚假地哽咽，将白嫩的虾肉餵到林颂钧嘴边。 林颂钧含到嘴里咀嚼。 沈和韵又说：「有钱了我们也可以开家按摩馆，你是首席技师！」 他这个笨蛋小弟收的简直太值了。 林颂钧迟缓地吞咽，看着沈和韵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眼神忍不住点头。 沈和韵吃饱喝足，嘱咐笨蛋小弟一定要按时回家向他报平安，自己带着小马扎回到心动小屋。 他一脚踏进院子，露天的实木桌前坐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正抬头往他这边看。 沈和韵吓了一跳不由地后退两步。 对方站起来大步朝他走过来。 惊疑中沈和韵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没好气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吓人玩吗？」 「你去哪了？」阎斯年等的就是他。 「你管得着吗？」 「我还真管得着，现在我是以节目投资方的身份跟你说话。」阎斯年说着停下来揪住沈和韵的衣领低头闻了闻，「偷偷跑出去吃东西？谁给你送吃的？」 沈和韵翻了个白眼拒绝沟通。 要不是阎斯年他也用不着这么狼狈。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阎斯年身上刺鼻的膏药味——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腕贴了好大一块。 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沈和韵：「阎总裁还是离我远点，院子里还有录播的镜头，你也不想让人误会吧？」 阎斯年松了手，復又拽着沈和韵的手腕到了东侧的杂物库房。 这里是相爱小屋唯一没有摄像头的房间，是恋综期间唯一能够进行不可描述的地点，沈和韵没想到这回他竟然是第一个进来的。 「我们休战吧。」阎斯年开门见山。 他上节目不是来和沈和韵过家家的。 沈和韵表示自己才是被他拖累的那个，「是你把我的晚餐搞砸了。」 「今天是意外，化妆间打架时我的手受伤了。」 沈和韵觉得他在撒谎，因为他笨蛋小弟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不过他虚伪地和阎斯年达成和解：「看你以后表现吧。」 阎斯年被他轻佻的语气激怒，他还没适应沈和韵对他无语又嫌弃的态度，隐约之中又觉得沈和韵确实变了。 他猜测可能是沈和韵对他因爱生恨，却不知为何又感到些许不安。 离开仓库前他忍不住问沈和韵：「除了我以外，你有和别人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介意什么，或许是事关男人的尊严，确认沈和韵有没有给他戴绿帽吧，阎斯年这样想。 沈和韵潇洒的过分，「你忘了我已经签了合同，我们有在一起过吗？」 钱是这世上最无所不能的东西。 阎斯年开够价码，他就能忘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仓库，却不知三楼的窗口站着一个人影。 沈和韵回到卧室才想起来查看心动简讯。 2条未读。 沈和韵皱眉：【1028，是我眼花了吗？】 【没有。】 李林焰和阎斯年的心动嘉宾都是他？！ 看了内容沈和韵笑倒在床上，难怪阎斯年急吼吼地找他和解，一定是没能向楚臻告白又补救失败。 他突然想看看楚臻的脸色，端水一整天到头来一条简讯都没收到，一定会慌吧。 更让沈和韵开心的是李林焰的厌恶值又涨了5%。 【这个时间点他在干什么？】沈和韵调出厌恶值上涨的时间点问。 【在等心动简讯。】 沈和韵试图理解李林焰的脑迴路：【为什么，因为我没选他当心动男嘉宾就讨厌我？】 第17页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 第11章 不给李林焰发心动简讯就能获得厌恶值，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事。 沈和韵怜悯地点开阎斯年给他发送的心动简讯，他们和解了，却又没完全和解，他还是要坚持给阎斯年发心动简讯。 要怪就怪李林焰吧，沈和韵不厚道地想。 翌日早上七点，沈和韵揉着眼迷迷煳煳地洗漱，同时他的直播间打开。 「大家早上好。」沈和韵照镜子时将旁边镜头上的水珠擦干。 他上半身前倾，整张脸以某种奇怪的角度占满了整个镜头，没睡醒的慵懒感和长睫上挂着湿润的水珠透露着强烈的无害感，让人不忍心伤害他。 「昨晚肯定一条心动简讯都没收到吧，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早上好。」 「今天的日程是户外约会，恋爱综艺你大概率天天落单，r.i.p.」 「男人，脸凑的这么近是想勾引我吗？刚醒来皮肤状态就这么好，你昨天竟然是真的全素颜？？？」 「楼上，昨天我也以为他是伪素颜艹人设，拿放大镜跟了全程，不幸的是这位哥真的没撒谎，别人妆面已经斑驳的时候他还在打哈欠揉眼睛，没在怕的。」 「所以沈和韵的化妆师真的被抢了？」 沈和韵看不到弹幕，他坐在化妆桌前随意给自己上了层粉底就下楼了。 餐桌旁是刚刚晨练完的李林焰，他握着咖啡杯遥遥举起跟沈和韵打招唿。 「真巧，师弟起这么早刚好陪我吃早餐。」李林焰将自己做好的煎蛋吐司送到对面的位置上，重新沖了一杯咖啡给沈和韵。 影帝主动示好，沈和韵作为后辈拒绝的话太不识相，吃与不吃都会被骂，他选择不委屈自己。 「师兄前段时间档期很满，几个月没见没想到是在综艺上和师兄重逢。」沈和韵开启了一个安全话题，他聊的是工作上的事，没有介入李林焰的私人生活，又暗示他们私下的交往很少。 沈和韵想让李林焰讨厌他，但也别以为他会当替楚臻挡枪的冤大头。 李林焰将话题周旋迴来：「师弟看见我开心吗？」 他问他的粉丝见到他是否开心。 他只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开心。」沈和韵步入他精心设置的圈套，「师兄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录综艺没有进组那么紧张，大家一定都希望师兄慢下来歇一歇。」 他没有因为和李林焰相见而开心，而是站在李林焰的立场上考虑。 既然原主的爱李林焰不想要，沈和韵当一名尽职尽责的粉丝就够了。 李林焰听到他的回答有一瞬间的停顿，如果他们是在演戏他一定会大声夸赞沈和韵的演技，那种似是而非的诚挚总能让他轻易迟疑。 「那师弟就当今天陪我散散心吧。」李林焰进一步发出约会邀请。 他的每一句话都将沈和韵推往被被人网暴的深渊。 沈和韵甩锅到节目组身上，他对录播的摄像机问的光明正大：「导演听到了吧，快点暗箱操作一下。」 摄像机左右摇头。 沈和韵可惜地耸肩，语气夸张而自恋：「师兄，我们两个可能没有缘分。」 「幼稚。」李林焰略显宠溺地摇头，不忘了将切好的香肠摆进沈和韵的餐盘。 他们两个一个极力想要撇清关系，一个步步紧逼。 「你们两个是约好一起吃早餐的吗？」楚臻穿着月牙白丝绸睡衣从楼上下来，自然地坐在沈和韵身边，他弯着月牙眼问李林焰，「不知道有没有我的那份？」 李林焰握着餐刀的手缓缓收紧，他对楚臻突如其来的主动感到意外。 这和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 「需要等一等。」李林焰放下刀叉，好脾气地起身折回开放式的厨房。 他照旧没问用餐人的口味喜好。 沈和韵不值得他询问，楚臻的口味他很清楚。 「看来你昨晚没睡好。」沈和韵将最后一口煎蛋送进嘴里，眼神落在楚臻眼底的淡青色上。 楚臻握着陶瓷杯的指尖发白，他说：「没什么，有些认床。」 沈和韵点头，假装信了。 楚臻望着沈和韵的侧脸出神，他确定昨晚他没有眼花，阎斯年和沈和韵之间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还没有弄清楚阎斯年究竟做了什么，刚醒来就看沈和韵和李林焰有说有笑，哪怕明知道李林焰在逢场作戏也忍不住自乱阵脚。 他必须确认这些人是喜欢他的。 早餐结束之后攻受嘉宾需要回到房间选择今天的约会地点，他们无法当面交流，必须在完全盲选的情况之下完成配对。 当然，这不包括沈和韵。 他轻笑着拿起床上的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是京郊的孤儿院，另一张是某游乐园的鬼屋。 前者是阎斯年，后者是李林焰。 这是阎斯年做为节目金主的特权之一，他可以公然干涉游戏环节，换成楚臻看得懂的信息。 俗称作弊。 书中阎斯年和楚臻的相识就与孩童有关，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个遗腹侄子阎兰。 大哥英年早逝，阎斯年几乎将阎兰当了自己儿子在养。 楚臻正是靠阎兰的助攻才成功俘获了阎斯年的心。 第18页 这轮游戏阎斯年给的信息再明显不过，寻常人哪有去孤儿院约会的，除非有什么渊源。 「我选这张。」沈和韵拿起孤儿院的照片对着镜头晃了晃。 和李林焰共进早餐已经太累，除非他傻了才会主动跟对方约会。 结果不出所料，楚臻选了孤儿院，赵舟有经纪人的提点选了游乐场。 受方嘉宾选好约会地点之后要到指定地点上车，他们的约会对象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们。 「兰兰，你臻臻哥哥这就来了。」驾驶座的阎斯年正架着手机和侄子视频，他眼角余光扫过后视镜，有人从心动小屋走向了他这辆车。 阎斯年下车，准备绅士一点为自己的约会对象开车门。 「怎么是你？」阎斯年眉心打了一个死结。 他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 沈和韵无视他的厌恶，打开后座车门自己坐进去后故意搞阎斯年心态，「阎总裁走吧，今天是我们俩约会。」 阎斯年一拳砸在车上，四处搜寻节目组安置的镜头。 这节目录不下去了。 所有的一切通通不对。 沈和韵看够了他没风度的表演才说：「逗你的，三人约会，楚臻在后面。」 阎斯年瞬间变脸，他留在在车外迎接楚臻，沈和韵拿出眼罩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 「哥哥，你是谁啊？」 恋综变得惊悚起来，沈和韵左顾右盼终于发现架在前面的手机。 沈和韵略一思索就弄清了对方的身份，他很严肃的对十岁出头的阎兰说：「别叫哥哥，叫叔叔。」 否则他和阎斯年差了辈分，平白被人占了便宜。 阎兰的小脑袋听话地点了点，「叔叔，我们之前见过吗？」 沈和韵答：「没见过。」 他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和楚臻长得像。 然后沈和韵就下线了，他戴上眼罩耳机在后座自闭。 今天又是不需要努力工作的一天，快乐。 阎斯年将楚臻引到车上，他探身帮他系好安全带，车厢前面的气氛开始出现粉红气泡。 阎斯年和弹幕都没发现楚臻的异常。 楚臻双手不安地攥着安全带，视线隐晦地在手机和后视镜里的沈和韵之间打转。 「兰兰要和你打招唿。」阎斯年将手机怼到他面前。 「抱歉兰兰，哥哥在录节目，之后打给你好吗？」楚臻立马挂断了视频通话。 「对，兰兰还小，不应该上节目。」阎斯年自动为他找好藉口，他发动车子聊起孤儿院的事，「这家孤儿院有几十年的歷史，现在有三十几个孩子，今天我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礼物，公司那边的捐款项目也会跟上。」 楚臻强打起兴趣点点头，没有继续接话。 阎斯年以为他累了，「一切有我，你休息一会吧。」 沈和韵到了地方才睡醒，他看到孤儿院生锈的栅栏门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我来过这儿吗？】 【原主就是从这儿被抱到楚家的。】 一切水落石出，沈和韵捐款做慈善的执念应该就来自于此。 栅栏门后是一张张稚嫩又无措的脸庞，他们对这个世界、对门外的陌生人都无所适从。 沈和韵进门前关闭了他身上携带的所有录像和收音设备，这个地方不应该被外界频繁打扰。 先他一步进门的楚臻已经带着糖果挨个分发，他弯腰笑着抚摸他们的头，胸前的微型摄像记录下了每一张无措又感谢的笑脸。 第12章 沈和韵彻底在镜头前消失了。 不论是嘉宾随身携带的还是节目组提前布好的固定机位都找不到他。 直播间已经黑屏，中央挂着「主播不在家，请过段时间再来吧」的标语，这句话几乎惹怒了所有粉丝。 「特意早起蹲直播结果就给我看这个？沈和韵想给自己造咸鱼人设玩过头了吧，越煳越作实锤了。」 「假少爷果然上不了台面，我猜他来时路上根本就是假睡，知道自己多余自己找台阶下，关直播也是怕人笑话。」 「为我的鲁莽自罚一杯，作为颜狗差点被沈和韵的美貌攻击勾引到，现在想想那个角度分明很刻意……」 「乱中插，早上那个小孩是谁？」 「阎总裁的侄子，阎家下一代的继承人。说起来这小孩有点惨，六岁被人绑架还上了全国新闻台，有人记得吗？」 群情激愤之下粉丝去围攻恋综的官博，他们在评论区边嘲讽边八卦，要节目组给个交代。 相爱的距离在直播第二天等到了节目第一个热搜。 #沈和韵滚出恋综# 沈和韵是第一位开播几十个小时就被抵制的恋综嘉宾。 先有楚家夫妇为认亲造势，沈和韵在所有社交平台上的形象出奇统一——一个贪慕虚荣不知感恩的假少爷。 沈和韵的路人缘差到极点，微博的评论区早已沦陷。 所以1028跟他通风报信时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原主之前回来过吗？】沈和韵站在前院中央，仰头痴望屋顶上的立牌标语，右手不自觉压在左胸上。 标语是「幸福」和「未来」几组词语。 粗笨艷红的字体挤占了沈和韵所有视线，他开始晕眩，心脏收紧心跳加速，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第19页 这具身体的反应太奇怪了。 1028却说：【没有。】 【好吧。】 虽然漏洞百出，沈和韵没有继续追问，以他高级穿书打工仔的工作经验来说，系统瞒着他多半是和隐藏剧情有关。 就算逼问系统也只会装死。 沈和韵走到树荫里缓了缓，他远远看着与他同来的两位与孩子们笑闹，无趣地别过眼去。 黑心的资本家不会白花一分钱，在书中阎斯年探望孤儿的镜头改天就会出现在阎氏企业的宣传网站上。 「这个可以借给我吗，哥哥？」一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偷看了沈和韵许久，确认他没有开启任何摄录设备才大着胆子上前，腼腆地指了指他背包上挂着的拍立得。 沈和韵大手一挥，解下拍立得递给他，「拿去。」 男孩却迟迟没有伸手，别扭地问：「你不需要我和你做游戏吗？」 男孩指了指阎斯年和楚臻那边。 院长妈妈告诉他们今天会有好心人来看望他们，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他们必须在镜头前和好心人做游戏。 他已经长大到明白「做游戏」是什么意思，他们的感谢不能在心底铭记，必须明确表达在脸上嘴里，让一切变得有迹可循，让好心人能够记录下来拿给其他人看。 他不喜欢，刻意躲了。 沈和韵的大方又让他别扭起来。 沈和韵想了想说：「你带我随便走走吧。」 男孩答应了。 沈和韵跟着男孩参观他们的教室，一路走到后院的厨房才停下。 「院长妈妈，我想和你拍张合照。」男孩扒着窗户探头。 一名年近六十的女性摘下红围裙从厨房出来，她对沈和韵说：「不好意思，是小达不懂事，我这就让他把东西还给你。」 沈和韵：「是我主动给他的。」 他帮小达和院长拍了两张合照，将随身剩下的几十张相纸也给了小达。 他说：「去玩吧。」 「院长妈妈下个月要退休了。」小达捏着刚刚的照片说，「孤儿院里只有过年会拍大合照，都裱在走廊的墙上，我想自己留个纪念。」 沈和韵认可地点头：「应该的，你做到了。」 「你……跟他们不一样。」小达疑惑地皱眉又很快笑了，他说，「你是好人。」 沈和韵神气地揉乱他的头髮，「有眼光。」 一大一小对视一笑。 小达带着新玩具跑着去找自己的伙伴。 沈和韵留在后院撑着长腿盪鞦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1028提醒他。 譬如今天的任务没有一点进度。 【对哦。】沈和韵恍然。 他掏出手机拍了鞦韆照片给林颂钧。 -shy：可惜你不在。 -shy：我实在不好意思让小朋友帮我推鞦韆。 -shy：不然我一定是盪的最高的那个！ 1028：…… 它的提醒，就很多余。 孩子们的吵闹声渐渐逼近，沈和韵定睛一看，小达沖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孩。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朝着沈和韵冲过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交到的新朋友，漂亮哥哥，这个玩具就是他借给我的。」 沈和韵被一声声带着奶音的「漂亮哥哥」迷惑了心智。 怎么这个称唿越听越好听…… 身高不到一米的萝蔔头自来熟地爬上他的大腿，「啵」一声在他的侧脸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漂亮、哥哥。」 被一群小孩顺毛摸的沈和韵可耻的沉默。 可恶，虚荣心好像被满足了。 晋升孩子王的沈和韵任由萝蔔头把他大腿坐麻了也没啃声。 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指导小达给一排排萝蔔头拍照，看着他们哄抢相纸，彻底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如果原主没有被楚家抱走，也会过上这样的人生吧。 不用承受这个世界漫无边际又毫无理由的恶意，每天只烦恼有限的烦恼。 沈和韵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失去知觉的两条腿，还没想好怎么找个体面的藉口离开。 「我说他们都去哪了，原来是你在这里陪着他们。」楚臻来到后院，他朝沈和韵大腿上的萝蔔头伸手，「让哥哥抱抱好不好？」 萝蔔头看看小达，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和韵，最后才迟钝地点头。 紧随其后的阎斯年看见这温馨的一幕露出微笑。 阎兰六岁时被人绑架，就在阎家上下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一天之后阎兰竟然自己出现在家门口。 此后阎兰高烧三天，半梦半醒中不住地叫「哥哥」。 六岁小孩记忆力有限，阎兰痊癒之后只记得黑黑的房间和小熊哥哥——送他回家的哥哥衣服上有只棕色小熊。 阎家按照阎兰给出的线索大海捞针，几个月毫无进展，还是阎兰自己将人找到的，他的小熊哥哥穿着和那天一样的衣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阎斯年站在远处久久未动，他痴情地望着楚臻，对着镜头讲述他们相识的经歷。 「臻臻的世界和小孩子一样干净。」阎斯年一句话结尾道。 「？知道你们早就认识却不知道是这样认识，阎总裁这眼神有故事，一定是暗恋，我嗑的cp必须是真的！」 第20页 「妈耶楚臻拿的是什么落难小王子剧本，好悽惨好善良的真少爷。」 「越对比越觉得沈和韵不配……」 恋综挂上了第二条热搜#真少爷人美心善# 没人看见的角落，楚臻在萝蔔头亲他侧脸之前立马将人扔在地上。 脏都脏死了，这些小孩少碰他。 「哥哥你要翻花绳吗？」萝蔔头小手灵活地撑出一个花绳高高举给楚臻看。 楚臻拒绝：「不好意思哥哥不会。」 虽然这个哥哥好像在笑，萝蔔头却觉得很害怕。 他小腿一拔去找躲开摄像机的沈和韵。 一直在看直播的阎兰突然脸色惨白。 他大步冲到一楼的杂物间，一推一拉找到自己精心藏在角落里的铁皮盒。 打开之后里面团着一根打结的白色长绳，是他六岁时从哥哥帽子上扯下来的抽绳。 在他被人绑架怕的全身发抖几近抽搐时，哥哥拿了这根绳子陪他玩。 当年楚臻的连帽衫没有抽绳，所以哪怕时隔几个月六岁的阎兰能够确认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现在，直播里楚臻说他不会玩。 第13章 阎兰捧着小铁盒跪坐在地上，他给楚臻发消息。 「哥哥竟然不会玩吗？我教你。」 他挖出尘封已久依旧清晰无比的记忆，将帽绳缠绕在指尖拍照发送。 几个小时后他才收到回復。 「好啊，你教哥哥。」 楚臻不知道。 可这本该是只属于他们的暗语。 他叫了六年的哥哥，都是假的。 十二岁的阎兰抱着玩偶在被窝里哭泣。 为他被欺骗了这么多年，为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他的哥哥。 「怎么了，兰兰？」阎夫人郁素莲将悲伤的孙子搂在怀里。 阎兰哽咽着说：「奶奶，我被人骗了……」 「你想怎么做呢？」 「不知道……」 「你还小，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奶奶或者叔叔，我们都会帮你的。」 阎兰泪花闪烁，思考他应该怎么开口。 郁素莲又说：「等到楚臻哥哥和你叔叔结婚，你就又多了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亲人。」 阎兰懵懂无比，「叔叔一定会和楚臻哥哥结婚吗？」 「会的，你叔叔很爱他。」 阎兰双眸渐渐黯淡，他说真话会让叔叔不开心吧，叔叔会信他还是臻臻哥呢。 孤儿院的沈和韵发现自己走到哪这些小孩就要跟到哪。 楚臻和阎斯年为了直播效果跟着孩子们移动。 场面尴尬，沈和韵没开直播，其他人的直播间却能持续看见他。 摆烂了，又没完全摆烂。 阎斯年的目光渐渐转移到沈和韵身上，他猜不透这些孩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他跟沈和韵交往时楚家真假少爷的丑闻还没闹到人尽皆知，他尚且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 当初他只是觉得的沈和韵好骗，和楚臻长的又像。 他对沈和韵本人究竟如何一点都不在意。 他不在乎沈和韵与他在一起是否真心，也厌恶分手时沈和韵对他死缠烂打的不体面——就像他攥着本该属于楚臻的东西不肯撒手一样让人作呕。 可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阎斯年看着沈和韵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父亲和大哥早逝，被迫顶门立户的阎斯年必须飞速成长，他见惯了商业上的尔虞我诈，愈发觉得纯洁无垢难能可贵。 阎兰是他心底最疼惜的人，久而久之救过阎兰的干净少年也成了映照在他心头的白月光。 阎斯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守护这份纯真。 此时阎斯年破天荒竟然萌生了几丝愧疚感，他将沈和韵视作替身又绝情地离开一定很伤人吧。 阎斯年决定在之后的节目录制中对沈和韵宽容一些。 毕竟沈和韵对他爱而不得，太苦了。 楚臻对身边悄悄发生的变化毫不知情，聪明如他知道阎斯年和粉丝想看什么。 他挤到沈和韵身边有样学样地和小朋友做游戏。 欢乐的气氛骤然变冷，小达慢腾腾地挪到沈和韵背后，其他小孩揪着小达的衣摆躲在后面排起了长龙。 觉得有趣的萝蔔头「咯吱」笑了起来。 他以为这是另一种游戏。 唯有楚臻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他与沈和韵对视，「我没有恶意，你让他们不要再躲了。」 沈和韵反问：「你觉得是我让他们故意躲着你吗？」 楚臻抿唇，他没有回答，却还是直勾勾地望着沈和韵。 这是无声的审判。 如果不是沈和韵授意，这些小孩子能懂什么？ 楚臻能骗过阎兰给他当了六年的哥哥，说明这些小孩根本分不清是非对错。 现在他被人讨厌一定是沈和韵在背后说了什么。 「真少爷再有涵养也不会任人欺负，沈和韵算盘打错了，想在镜头前让楚臻难堪，没想到人家会直接在镜头前挑明对峙吧哈哈哈。」 「楚臻终于不忍了，从沈和韵关摄像机我就觉得奇怪，他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谁还记得，刚进门的时候小朋友都很喜欢楚臻，只能说短短的时间发生了太多。」 阎斯年回过神帮腔道：「沈和韵，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第21页 不要继续爱他。 不要带着这份爱继续针对楚臻。 他带着自以为是的体谅，站在楚臻一边帮他讨伐沈和韵。 二对一的局面，沈和韵应该紧张一下。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和韵皱眉。 阎斯年在前冲锋陷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沈和韵将早已关掉的麦克风从后腰上解下来扔在地上，「关设备是因为猜到他们会不喜欢，事实也正是如此。阎总裁要标榜自己的善行可以，前院拍下的游戏素材还不够做宣传吗？对着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们怼脸拍摄一整天，却从来不在乎他们的感受，阎总裁是做慈善还是拿钱胁迫他们演戏？」 字字掷地有声，他只提了阎斯年，谁都知道他也在说楚臻。 沈和韵总结道：「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 他的个人直播间没有打开过，观众在楚臻和阎斯年的直播间听着他遥远到模煳的字句，第一次集体沉默。 没有理由怪他。 他尽他所能，在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尽可能保护这些小朋友。 那些粉丝和阎斯年又做了什么呢，凭藉傲慢的自以为是先入为主地给他贴上标籤。 不问理由不问证据要他为与他无关的事情负责。 「你们不要吵了。」一直躲在沈和韵背后的小达主动握住楚臻的手，他对着镜头微笑，「哥哥，我陪你玩。」 然而一切都变味了。 楚臻答应的话他就成了强迫小朋友的坏人。 犹豫再三，楚臻没有关掉摄像机，他握着小达的胳膊蹲下，「对不起，哥哥跟你道歉。」 小达：「没关系的，哥哥。」 阎斯年脸色不是很好，但他马上调整过来对沈和韵说：「是我考虑不周。」 沈和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也没指望阎斯年能大方跟他道歉，毕竟他们分手时就很不体面，阎斯年对拿他当替身的事毫无愧疚。 倒是楚臻嘴上道歉却怎么也不肯关设备又当又立，阎斯年这都看不出来活该被骗。 沈和韵难得慈悲一次，他直接上手把楚臻的设备关掉了，「真心愧疚的话就不要故意直播别人原谅你，你明明已经知道他们不喜欢这样。」 沈和韵后退两步问阎斯年：「你觉得呢？」 「斯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楚臻面露慌张。 阎斯年轻易信了楚臻的说辞，不过他也马上把直播间关掉了。 沈和韵撇嘴，对结果并不意外，书中所有人都对真少爷有滤镜，如果他的几句话就能让阎斯年清醒那才是奇蹟。 这也是沈和韵明知道身世真相却始终不肯找媒体澄清的原因。 他说真话会有人信吗？ 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挑他的其他错处。 而且万一真的有人信了来可怜他，他还怎么靠收集厌恶值赚钱？这简直是沈和韵这辈子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 孤儿院约会组集体下线，节目组只能临时安排三人去豪华餐厅约会。 沈和韵走出孤儿院的瞬间出现了幻听。 【任务四：被封梓呈嫌弃的一生完成度3%】 沈和韵天真地晃了晃脑袋，【我一定是听错了，我还没和烂桃花四号见过面，任务怎么可能有进度呢？】 1028：【你没听错。】 沈和韵连忙打开系统后台，一直是灰色的任务四突然有了一小节光亮。 烂桃花四号名叫封梓呈，是一名天才医生，现在正在国外参加学术研讨会，回国之后才能录制节目。 书中原主在恋综录制的过程中一直围着偶像李林焰转，录制结束当天李林焰就点破了真相——节目中他们的互投都是假的，原主只是楚臻的挡箭牌。 原主伤心欲绝一蹶不振，封梓呈作为鱼塘中陪跑的一员主动照顾原主，凭藉着同病相怜很快取得了原主的信任，却又在不久之后为了楚臻狠狠背刺原主。 封梓呈表面是高冷淡漠的天才医生，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的行事准则就是楚臻，他可以为楚臻付出自己的一切。 沈和韵猜测中打开直播间，看来四号也在看节目直播，根据时间推测，厌恶值上升时沈和韵刚好在和楚臻对峙。 是觉得他在欺负楚臻吗？ 沈和韵对着镜头微笑，看来他得再接再厉了。 直播间人数勐增，评论却少得可怜，黑粉暂时消停了。 【李林焰那边什么情况？】沈和韵在后座塞着耳机看风景。 【鬼屋本来应该很有约会效果，但赵舟准备明哲保身不和影帝炒cp，他们两个都不怕鬼，平平淡淡进去走了一圈就出来了。】 【啧，无聊。】 看来李林焰只打算坑他一个人，影帝先生有些没用的道德感，沈和韵将人物特点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哎呦！」汽车勐剎，沈和韵没防备额头撞在车窗上。 他生气地揉着前额，回头准备怪罪阎斯年时发现汽车前盖竟然开始冒烟了。 「车坏了。」阎斯年下车检查，他打电话让拖车公司来处理，「大家先下车吧。」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便节目组派人来处理至少也要等一个小时。 「两千米外有公交站，走着去？」阎斯年查阅地图，将结果拿给两人看。 第22页 节目拍摄还要继续，取得导演组的同意之后三人决定扔下车继续向前出发。 十分钟后沈和韵在路边停下脚步，他隐约看到公交站的立牌，四周被黄色的警戒线围挡着，显然已经暂停使用。 他们还是没有交通工具。 沈和韵对阎斯年说：「我记得这是恋综不是荒野求生吧？」 「原来你还记得，这也不是毒舌点评节目。」阎斯年回呛他。 沈和韵：「那节目投资方阎总裁想想办法吧。」 既然阎斯年以老闆的身份要挟他，懂事的员工应该把解决麻烦的高光时刻让给老闆。 沈和韵心安理得的摆烂，毕竟比起恋综他对路边的野草野花更感兴趣。 阎斯年深深望了他一眼，他记得昨晚自己要求沈和韵交代情史时的藉口有多冠冕堂皇，现在被人阴阳怪气他本应该较真才对。 可他例外地没有怼回去，更没觉得生气。 「这里是回市区的主干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或许会有顺路的车捎我们一程，钱不是问题。」阎斯年给出解决方案。 「就这么办吧。」楚臻捧场道。 沈和韵不置可否，这档节目他本来就是工具背景板。 阎斯年却偏偏追着他问：「你觉得呢？」 沈和韵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说了算。」毕竟你是老闆。 他未说完的半句话只有阎斯年能懂。 阎斯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眼神收回来重新放在楚臻身上。 沈和韵站在离阎楚二人几十米远的地方默默等待着。 1028：【想不到吧，你和阎斯年现在竟然有cp名了。】 无聊到揪杂草的沈和韵顿住：【？？？】 【生（沈）死（斯）相许：形容彼此在意却非要互相伤害的cp。】 【……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 1028挑了几条弹幕读给沈和韵。 【沈和韵在其他人面前勉强算正常人，遇见总裁就变成了一点就着的炮仗，其中的小心思大家细品。】 【阎斯年也是，吵架的时候从不服输，看起来好像很烦对方实则句句有回应，沈和韵不说话他还会主动去cue他……】 沈和韵马上打断1028：【停！开始反胃了。】 沈和韵想了想马上释然了，毕竟这是一档恋综，观众都是带着恋爱滤镜看他。 如果不是为了李林焰那点莫名其妙的厌恶值，他也不想和阎斯年走的这么近。 沈和韵翻书确认其他两位烂桃花上节目的日期低声嘆气，看来他和阎斯年的邪门cp还要勉强营业一段时间。 「有车！」楚臻激动地指向路的尽头。 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驶近，阎斯年站在路边插着腰懒散地挥手，求人帮忙也是一副大爷模样。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只有两个人的位置。」司机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后座，后面还有他的朋友。 「臻臻你先上去。」阎斯年打开车门推着楚臻的肩膀。 「沈和韵。」阎斯年握着车门喊了一声让他过来。 虽然他们两个不对付，但阎斯年自视绅士，加上他对今天的沈和韵讨厌不起来，所以决定自己留下来等节目组，让他们两个先赶过去吃饭。 沈和韵瞪眼，想不到阎斯年还有当人的时候。 「干嘛啊？」沈和韵装傻。 阎斯年看穿了他，他不悦地把话说的更直白些，「滚上去。」 沈和韵：「你想让我和楚臻约会？」 阎斯年：…… 「你们到底走不走啊？」司机按了一声喇叭催促。 阎斯年不肯说软话，沈和韵就当没听见。 「斯年哥，你上来吧。」楚臻咬着唇语气抱歉，「刚刚走路我崴到脚了，越来越痛可能需要去医院，你帮帮我。沈和韵刚好可以等节目组的车直接回去休息，不用因为我浪费时间。」 阎斯年终于没心思和沈和韵置气，他二话不说上了车，看着沈和韵的眼睛写着「不识好歹」几个字。 变故太快，沈和韵很快吃了一嘴尾气。 不过他毫不意外，楚臻的行为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和韵站在原地，【统啊，节目组的车到哪了？】 【刚刚出发。】 【……】 【坏消息：8分钟后有特大暴雨。】 【……】 他错了，他不应该跟阎斯年赌气，现在追车还来得及吗。 沈和韵按照系统的指示一个人找地方避雨，走着走着他的收音设备进了水，直播间的人声夹杂着电流声。 紧接着沈和韵直播间时断时续，直至最后黑屏。 沈和韵和所有人失联了。 「沈和韵你是什么乌鸦嘴，这下真的要自己野外求生了，节目组真垃圾，做节目连嘉宾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吗？」 「救命，虽然讨厌沈和韵，但也不想他出事故啊！」 「阴谋论一下，有觉得刚刚离开嘉宾看过天气预报的吗？」 第14章 李林焰和赵舟在暴雨之前回到了相爱小屋，他们两个在附近的商超买了不少食材。 「你去休息吧，这里让我来就行。」李林焰将购物袋拎到厨房一件件归置好。 出于对前辈的尊敬，赵舟没有离开，他站在岛台附近时不时搭把手递东西，「不知道他们约会的怎么样，沈和韵没抽到和你约会一定很遗憾。」 第23页 李林焰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笑着说：「以后还有机会。」 自出道以来经纪公司就为他打造了宠粉人设，没人会怀疑他有多余的心思。 李林焰将所有食材归位，把剩下的零食放在一入门就能看到的地方，终于觉得满意。 他动作贴心，赵舟不由地拆开薯片问：「我就说为什么要绕路去超市，不会是担心谁没饭吃吧？」 昨天沈和韵游戏翻车翻得有目共睹，赵舟用不着指名道姓。 李林焰坦然回应：「不过是为了食物，受伤太不值得。」 说话间几道模煳不清的身影穿过院墙，相爱小屋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阎斯年将怀里公主抱的楚臻放下，自己握着毛巾擦头髮，他后背湿透，怀里撑着伞楚臻没淋到一绺头髮丝。 楚臻一瘸一拐地换鞋，放下伞才跟已经走到他面前的人解释，「我今天不小心扭伤了，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斯年哥小题大做，下了车非要抱着我回来。」 李林焰抱臂上下审视阎斯年，转头说：「没有大碍就好。」 他垂眼端详楚臻的伤势，所有的关心都融在这个眼神当中。 阎斯年客气地点头，他看不透李林焰眼中的深意，搭着毛巾上楼洗澡去了。 楚臻蹦蹦跳跳地到客厅坐下，「你们两个今天约会怎么样？」 他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小板凳上，脚踝刚刚搽过药皮肤亮莹莹的。 赵舟：「节目组一定很头疼，我和影帝很像，都不怕鬼，进去之后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聊了一路的天。」 李林焰：「差不多就是这样。」 楚臻：「孤儿院那些小朋友都很可爱。」 他们围在一起分享约会经歷，赵舟拿起第二袋薯片才想起缺了一个人。 「沈和韵呢？他再不回来影帝特意买给他的零食就要被我吃光了，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楚臻难以置信地皱眉，「他不在楼上吗？」 李林焰：「他没回来。」 赵舟放下零食没说话。 他们面面相觑。 事情的真相出人意料。 楼上阎斯年恰好下来，他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于是大步上楼去拍沈和韵的房门。 走廊的落地窗外是冰冷的雨幕，世间万物无比朦胧。 拍门声始终无人回应。 「沈和韵，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推门进去了。」阎斯年威胁一团空气道。 三、二、一。 门被推开，里面根本没有人。 阎斯年站在门口打电话联繫节目组，「你们把沈和韵带到哪了？」 他不肯相信沈和韵走丢了。 说不准沈和韵就是故意整他——因为他把他丢下了，所以他要他后悔。 「这……他的直播间故障了，我们暂时还联繫不上他，有消息的话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导演组给出的答案完全出乎人意料。 「你们不知道？！」阎斯年厉声反问，他垂眼看见正在上楼的楚臻，将所有的火气压下去，「这是你们的工作，竟然能把人弄丢了？」 导演组也觉得委屈，「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路边已经没人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管怎么样我们会继续找人的。」 楚臻单脚跳着上楼，他扶着栏杆站在台阶上仰视阎斯年，「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不让你陪着我去医院，留下来陪他一起等就好了。」 「这和你没关系。」阎斯年头痛扶额，「是沈和韵……设备出问题了。」 是沈和韵自己要逞强，是沈和韵自己走丢了。 总之怪不到楚臻身上。 阎斯年扶着楚臻下楼，避开摄像机给沈和韵发消息。 「你知道你很让人担心吗？生我的气就回来说清楚，搞消失幼不幼稚？」 「你现在在哪？我派人过去接你。」 「沈和韵，你究竟想要什么？」 后半程直播阎斯年有些走神，他时不时点亮手机屏幕，因为没有收到回復只能按灭。 阎斯年将手机塞进口袋不再打开，却只是站在落地窗旁看雨。 沈和韵要他服软，他却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沈和韵想要的东西他不想给。 「你们当时是在哪里分开的？我去找他。」李林焰终于起身。 楚臻：「就在公路旁，节目组都没找到他，你去了也无济于事。留下来吧林焰哥，暴雨天开车很危险的，沈和韵也不希望你为他这样，说不准他已经被人带到安全的地方了。」 李林焰攥着外套沉默地站在门口。 他何尝不知自己大概率是找不到人的。 本该出面的阎斯年退了，现在是他站出来的绝佳机会，让沈和韵感激他进而爱上他。 没人能抵挡住偶像和自己的双向奔赴。 但李林焰迟疑了，他与楚臻对视，确认楚臻知晓他行动的深意却还是阻止他。 或许是受伤的楚臻想让他陪着。 「你说得对，是我太鲁莽了，反倒给节目组添乱。」李林焰将外套归位，重新坐下。 没有人去找沈和韵，他们都在等。 弹幕。 「嗯……虽然楚臻说的有些道理，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冷静过头就是冷血。」 「确认了，房间里最关心沈和韵的人是阎斯年，我还能嗑！」 第24页 「楼上渣中选优还是算了吧，不喜欢沈和韵，但这种情况即便是普通朋友我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坐着等，不应该积极避免某些坏事发生吗？」 粉丝们因为嘉宾的行为吵得不可开交，全网都在刷#寻找沈和韵#的话题，等着沈和韵出面亲自为这场闹剧画下句点。 晚上十点钟沈和韵的直播间终于有了动静。 「是这样弄吗？有画面了，崽啊你真厉害！」重新上播的沈和韵发出老父亲的感慨。 林颂钧多次反抗无果，竟然渐渐默认了他胡言乱语的称唿，他站在镜头背后，「已经在直播了。」 刚刚洗过热水澡的沈和韵身披奶黄色毛毯，只露出一个头部出现在画面里。 他对着镜头一脸严肃，有人以为他在生气，沈和韵才缓缓开口，「种花人不骗种花人，养儿真的防老。」 沈和韵感情充沛地讲述了暴雨天年逾二十的老父亲如何在公路边苦苦行走，终于等到他的笨蛋小弟打车来接他回酒店的故事。 镜头外的林颂钧哑声失笑，沈和韵所谓的苦苦行走距离不到五十米。 「节目组的设备和我的手机一样劣质，防水性能真差。」沈和韵抱怨中讨价还价，「导演记得赔我一个新手机，赔偿事宜和后续工作安排请联繫我的助理：188……」 沈和韵将林颂钧的手机号报了一遍。 他根本没提被人丢下的事。 「给你，姜汤喝掉。」画面外的林颂钧递来一碗刚煮好的姜汤。 虽然沈和韵没淋多久，全身湿透后驱驱寒也是好的。 沈和韵在姜汤好难喝以及笨蛋小弟学做姜汤很努力的想法中纠结，最终决定进行鼓励式教育，他捏着鼻子一口干了，「手艺不错，继续加油！」 林颂钧「嗯」一声，没把他哄小孩的话放在心上。 有理由摆烂的沈和韵对着镜头呆坐，他靠近屏幕问：「导演组在看吗？我准备下班了。」 节目组通过林颂钧的联繫到了沈和韵，他们告诉他：「不能下班，工作人员已经在楼下，直播结束后会来段后采，今天也要发送第二次心动简讯。」 五分钟后沈和韵拿到了新手机和节目组的道具手机。 「那个，导演特意提醒说，简讯的内容要积极正面一点。」挂着工作牌的小姐姐不能在直播中出声，她打字到手机备忘录拿给沈和韵看。 沈和韵比了个ok的手势。 他问1028：【今天楚臻不会投给李林焰了吧？】 1028：【你怎么知道？！】 昨天楚臻没有收到阎斯年的心动简讯，表面上看是阎斯年理亏，楚臻换人也是应该的。 何况今天阎斯年为了他能毫不犹豫地扔下沈和韵，安全感已经足够，不论出于哪个角度他都可以选择端一天水。 既能让阎斯年紧张，提醒他要坚定地选择自己，又能安抚被冷落的李林焰。 沈和韵当然还是选择阎斯年作为心动嘉宾。 编辑信息时他使用了一些技巧。 收信人：阎斯年 内容：替小朋友们谢谢你，希望他们都能健康成长。 没有明显的身份信息，只看阎斯年愿意选择相信谁。 沈和韵故意收起他对阎斯年的敌意，光这一点就足够误导人。 除非阎斯年使用特权，只要沈和韵伪装的好，他既能收穫李林焰的厌恶值又不会被阎斯年找麻烦。 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下播了。 工作人员架起设备准备后采，这一部分会剪入录播里，小姐姐根据手里的台本对沈和韵提问。 「今天约会结束你有什么感受呢？」 「很想提前下班，不想直播。」 「为什么，是因为觉得受伤了吗？」 「说实话我感觉还好，我和阎总裁之前就认识，他这个人当惯了资本家，没人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节目播出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段。」 「还真有。」沈和韵摘下身上的毛毯正襟危坐，他透过死板的镜头看着某个遥远的人，「喂，如果这个节目什么都留不下，好歹涨涨工资吧？」 是开玩笑的语气，沈和韵的眼眸中藏了太多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与阎斯年的感情已经被买断，走到这一步只能谈钱。 除此之外谈什么都是奢望。 他们之间却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尽。 「咔。」 工作人员打了板，后采结束。 「沈哥，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会来接你。」 「知道了。」 深沉的沈和韵送走工作人员之后在床上咸鱼瘫。 林颂钧看见清沈和韵的肩背在颤抖，他缓缓踱步过去，想要拍拍沈和韵的肩安慰他。 后采时他就站在镜头背后，原来沈和韵有这样厚重的心事，他竟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林颂钧坐在床上俯身。 这个瞬间快乐下班的沈和韵翻滚一圈将手机拿给他看，「这只狗真好笑哈哈哈。」 沈和韵仰头，眼眸中只有单纯的喜悦。 他的视线移到对方的唇上停留两秒又挪开。 不愧是他选中的小弟，这么帅气未来一定可以赚大钱。 「你想说什么？」沈和韵问。 「没什么。」 林颂钧注意到沈和韵的眼神，喉结滚滚抿唇将所有的话吞下。 第25页 沈和韵好像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很容易让人多想，彼此近到感受着对方的唿吸，眼神的落点也很暧昧，像是在索吻，却又一脸无辜。 第15章 「你对他，还有想法吗？」林颂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床边。 沈和韵嘴角的笑意淡去，「连你也看出来了……」 林颂钧攥紧拳头，更多疑惑涌上心头。 他看到的沈和韵快乐的没心没肺，原来是因为他还不值得沈和韵分享心事。 「你是在担心我吗？」沈和韵食指戳戳他向下的嘴角，折起的眉心突然舒展，他笑的得意，「骗你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的工作。」 沈和韵眉宇间透露着神气，「我可是演员，陪那些渣男逢场作戏都是小事。」 说着沈和韵哼着歌去查阅任务数据，任务完成后后台不会再更新，阎斯年那一栏的数据停留在百分之百，颜色是不可操作的灰色。 李林焰的厌恶值又上升了3％，虞晗和封梓呈再没有动静。 一切都在沈和韵的预料之中。 沈和韵：【怎么回事，李林焰厌恶值上升的怎么还比昨天少了？】 1028：【可能他习惯了收不到你的心动简讯。】 沈和韵：…… 男人心，海底针。 这样下去容易影响他赚钱的速度，他得尽快找到对付李林焰的好方法。 旁边的林颂钧看着他笑容又渐渐消失，对沈和韵刚刚的解释只肯信三分。 如果沈和韵真如他所说的那么不在乎，情绪波动又怎么会这么明显。 两人没注意到的办公桌上，林颂钧的手机兀自震了两震，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内容只有三个字。 「林颂钧？」 相爱小屋。 节目组宣布了找到沈和韵的消息。 「我就知道，沈和韵很聪明，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楚臻主动宽慰阎斯年。 始终没收到沈和韵回復的阎斯年微微颔首，转而关心楚臻道：「脚还痛不痛？一会儿我背你上楼。」 确认沈和韵没有出意外，阎斯年似乎把这件事放下了。 「你今天也累了，让林焰哥扶我上楼吧。」楚臻摇摇晃晃站起来，朝李林焰伸手。 李林焰会意，他绅士地伸出胳膊，支撑着楚臻身体一半的重量。 他与阎斯年眼神接触，「今天辛苦了。」 阎斯年：「不辛苦，麻烦你了。」 他们彼此与楚臻的关系都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却都觉得只有自己是楚臻唯一的意中人。 楚臻冷眼看着两位成功男士互动，没有半分紧张。 阎斯年和沈和韵有秘密又怎么样呢，阎斯年的心还在他这儿。 万人仰望的李林焰为了替他铺路牺牲起沈和韵也毫不手软。 楚臻敛去眼中的势在必得，重新扬起笑脸。 李林焰送他上楼，为了避嫌全程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在楚臻关上门时眼神流连。 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李林焰私下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时间。 楚臻看懂了。 直播结束，两人避开其他嘉宾一前一后来到院内的仓库。 李林焰在窗前转身，月光下他俊美的脸庞半明半暗，气质疏离像是落入凡尘的神祇。 他嗓音蛊惑，语气却很苦恼，「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他故意避开楚臻也是为了他好，对方却似乎并不满意。 楚臻一听就知道一切还在按照计划进行，今天他成功算计了沈和韵，先前那点慌乱已经消失殆尽。 「我只是害怕沈和韵抢走我的东西……」他暗示道。 人人都以为沈和韵抢走了他的人生，他的恐慌显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李林焰轻笑一声，良久略带宠溺地保证，「不会的。」 楚臻忐忑道：「真的吗？」 「真的，等到粉丝的注意力都放在沈和韵的身上，事情就简单了。」李林焰顿了顿，「我会让事情发展的更快一点。」 李林焰看着无比信赖他的楚臻，郑重无比地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亲昵地用掌心捧住楚臻的侧脸，心底想的都是怎么让沈和韵尽快对他心动。 今晚的心动嘉宾他仍然选择了沈和韵，他主动示好，相信沈和韵抵抗不了太久。 楚臻：「今天的简讯我发给你了。」 李林焰：「猜到了。」 几分钟后楚臻先从仓库离开，安心无比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房间里的阎斯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阎斯年始终没有等到沈和韵的消息——无论是私下的聊天，还是当天的心动简讯。 他做在床边不住地旋转手机，微微蹙眉，录制工作已经结束，他心中的风暴却还没有过去。 录制节目的第一天，他害沈和韵摔了一跤，沈和韵表现的很讨厌他。 第二天他把沈和韵扔下不管他死活，沈和韵却没有任何反应。 对比之下沈和韵今天的反应太反常了。 阎斯年自觉不道歉有些过分，哪怕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能简单地把这件事解决，但这个人偏偏是沈和韵，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阎斯年陷入莫大的纠结之中。 「今天沈和韵的后采，我想看一下。」阎斯年对着镜头强硬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第26页 导演组唯他是从，几分钟后一份未经剪辑的后採录像出现在阎斯年的邮箱里。 后采镜头里的沈和韵脸色苍白，湿漉漉的髮丝贴在额前，图案幼稚的毛毯倒很衬他。 阎斯年将录像打开，指尖收紧，犹豫了几秒才按下播放。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打开这段录像。 屏幕中央的沈和韵一如既往说着一听就不走心的话，阎斯年嗤笑一声，他在笑沈和韵苦苦维持又一眼就被人看穿的体面。 想也知道沈和韵的日子一定没有以前好过，不过是逞强着不在镜头面前露怯。 这样轻蔑地想着，阎斯年却任由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他已经没有在听沈和韵在讲什么，他注视着沈和韵忧郁的双眼，突然想起沈和韵是跟他服软过的。 沈和韵离开楚家时问他能不能收留他，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是他让沈和韵不敢相信他。 阎斯年给节目组发消息，「我要追加节目投资，沈和韵的酬劳……可以再涨一点。」 他想起今天的心动简讯，没有直接和沈和韵接触。 毕竟他和楚臻两情相悦，能补偿沈和韵的就只有钱了。 阎斯年不知道这条匿名信息的发件人根本不是楚臻，他走进了沈和韵的圈套，还以为自己亏欠着他。 他更不知道他的求婚对象已经选了其他人做心动嘉宾。 午夜，半梦半醒的沈和韵收到加薪消息后做了个美梦，梦中他成了世界首富。 梦里他有多高兴，醒来就有多怅然。 为了早日拿到任务奖金，新的一天沈和韵开始了新的奋斗。 清晨沈和韵搭着节目组的车赶往心动小屋，他到时其余四位嘉宾已经在客厅等待节目组宣布今天的游戏规则。 沈和韵的出现成功让空气出现几秒寂静的空白。 「对不起，如果昨天我没有崴到脚就好了……」楚臻第一个站起来跟沈和韵说话。 阎斯年霸道地拽着他坐下，「伤还没好，不要用力。」 话落他多余地看了沈和韵一眼。 「今天是什么流程？」沈和韵语气自然，找到节目组安排给他的位置。 他没有生气发火，更没有装大度原谅，他只是闭口不提昨天的事。 阎斯年除了加工资时有那么一点用处，早就在沈和韵的任务清单中下线了。 至于楚臻，他拿伤情道歉，沈和韵接不接受都显得很刻薄。 避开这个话题是最安全的做法。 书中原主的死亡与楚臻的小动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沈和韵想要拿到退休金后逍遥自在，当然不能放过他，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不是吧，沈和韵竟然没和阎斯年吵起来，太反常了！」 「……终于有人说了，昨晚沈和韵重新上播我就觉得奇怪，越是看起来若无其事说明问题越大！」 「虽然知道沈和韵的养儿防老是在说助理，但助理递姜汤的手为什么能这么好看，好优雅的手[截图][大舌头舔屏][扭曲蠕动]」 「沈和韵不会是在憋大招吧（弱弱）……」 不论嘉宾还是观众如何怀疑沈和韵，他本人没有在镜头前流露出一丝不满。 紧接着节目组宣布了下一项活动，「今天大家的任务是拍情侣写真，人气最高的写真照的情侣嘉宾可以优先选择下一次的约会嘉宾，同时两人将获得后续的约会特权——选择一人开启强制约会，请大家加油吧！」 发布任务的电视屏幕随后闪出几张照片，取景于附近一所中学，拍摄地点分别是教室、操场和图书馆。 「今天的约会对象我要选阎总裁。」赵舟举手示意，他委婉地将李林焰这颗烫手山芋扔出去，「我还没和阎总裁接触过，希望今天能有机会。」 沈和韵马上戒备起来，他还没决定好今天要选谁。 阎斯年那张脸让他觉得烦人，选李林焰可能在得不到厌恶值的同时被粉丝围攻。 沈和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盘桓。 「师弟这么犹豫，看来之前说喜欢我都是假的。」李林焰捕捉到了他纠结的目光，温和地出声调侃，实则对沈和韵的好感直降。 不得不说他这位小师弟有颗强大的钢铁心，被金主无情抛下还能强忍着不生气，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吗，那现在是在想什么呢？ 李林焰指尖在沙发上敲了敲，很快有了答案。 是在想要不要换一位更加心软好骗的金主，比如他吗？ 李林焰很快递出了橄榄枝，「师弟考虑一下今天跟我约会吧。」 与此同时阎斯年已经默默扶起楚臻，默认他们还是一组。 三受抢一攻未免太抬举阎斯年。 沈和韵别无选择，他面露崇拜，「好啊，以师兄的人气我们一定能赢。」 1028提示任务完成度上升，沈和韵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他看见又一个小目标正在赶来他帐户的路上。 不远处的阎斯年实则一直关注着这边，他余光瞥见沈和韵明媚的笑容，身形微滞。 离开他的沈和韵似乎随时随地都开心快乐，昨天跟他约会他笑过吗？ 记不清了。 抑或是沈和韵跟他在一起从未感到轻松过。 是他给他带去了压力吗。 「斯年哥，你在想什么？」 第27页 心上人关切地询问，阎斯年却下意识否认。 「没，没想什么。」 第16章 （捉虫） 新的约会日开始，分组之后沈和韵坐在李林焰的副驾驶上，他回想着刚刚莫名上涨的厌恶值问：「师兄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他喜欢什么，他就尽量去改。 明知道李林焰刚刚一定误会了什么，沈和韵却没打算解释。 开车的李林焰抽空回眸瞥他一眼，「很像记者朋友会问的问题，虽然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是师弟的话我不介意再回答一次。」 沈和韵竖起耳朵。 李林焰：「我喜欢勇敢的人。」 「啧，很抽象的回答。」沈和韵撇嘴，「你一定是敷衍我。」 李林焰笑着摇头，「是真话，之前从没有在镜头前讲过，中学时期某位朋友的勇敢影响了我，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光芒万丈的影帝的少年期无比灰暗，削尖脑袋也要挤进豪门的情妇母亲，只有需要他在那位大人物面前出演母慈子孝时才肯吝啬地施捨他一点母爱。 高调炫富的李女士从来不在乎自己嚣张的行事作风会给儿子带来什么。 从小到大李林焰没有朋友，也不曾真正得到过任何人的爱。 他厌恶全世界，厌恶所有人类。 直到有人将污秽厌世的他从封闭的卫生间中拽出来，他的人生才开始透气，开始有光亮，一改之前窒息的灰暗。 明知是煽情时刻，沈和韵煞风景地扮演无脑粉丝，他激动道：「不是这样的！师兄这样优秀的人，哪怕没有别人帮助也会自己想清楚，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不论李林焰说的是谁，那一个人一定在他心里无比重要，沈和韵这样消解对方的地位无异于直接与李林焰作对。 逆着渣男说话准没错。 沈和韵抗争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不自觉握住了李林焰的小臂。 「不好意思……」沈和韵讪讪地收回手，他虔诚道，「师兄，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李林焰垂眸看着他慌乱中不住搅动的手指，顿了顿才说：「不用紧张。」 沈和韵顺着他的视线追查到自己露馅的手指，勐地左手按住右手，欲盖弥彰地说：「不紧张，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林焰收回视线，车子驶到下一个路口时他突然出声：「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沈和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李林焰若有所思，后半程没有再开启新话题。 沈和韵没有听到任务进度变化也不紧张，他抓住机会再怼几次总会变动的。 直播镜头中两人都变沉默，弹幕却不平静。 「沈和韵真的，我哭死，撇去楚家的那点八卦他是真追星啊！没人能伤害我偶像，偶像自己也不行！[沈和韵彩虹屁上线.jpg]」 「本小火焰在此认领沈和韵的粉籍，真心爱影帝的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恋综，沈和韵上节目是为了和李林焰谈恋爱的，快醒醒啊姐妹们。」 「女友粉暂时和沈和韵休战一秒，多年老粉表示上综艺影帝也很少让场子冷掉，现在这个状态大概是卸下了工作人格，沈和韵有点东西在身上。」 剪刀手很快将这段视频剪辑配乐，发布到粉丝站上，视频歷数了李林焰出道以来的所有成就，结尾五秒钟画面进入黑暗，背景音乐骤然停下，响起沈和韵那句不甚清晰的「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李林焰的粉丝激情转发，文娱榜很快挂上了#李林焰我心中的最棒#、#沈和韵追星#的话题，热度在一点点的攀升中。 通过1028得知消息的沈和韵只是顿了顿，继而神色如常地录制恋综。 李林焰不需要他的仰慕，真心喜欢影帝没有好下场，原主的悽惨结局就写在书里——被人玩弄真心后抛弃，起因不过是李林焰要博楚臻一笑。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相信一名影帝。 胡思乱想中他们已经抵达了约会地点，沈和韵利落下车，他们前面的阎斯年已经殷勤地搀扶住楚臻。 阎斯年像是感觉到什么，回眸时捕捉到沈和韵的视线。 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和韵已经先他一步别开眼去，其中的微妙只有当事人知道。 嘉宾们轮流抽籤，沈和韵和李林焰的拍摄场景是教室，楚臻和赵舟分别是图书馆和操场。 周末的校园已经被节目组清空，除了看门的大爷只有节目组提前固定好的机位。 沈和韵按照提示来到教学楼一楼的教室，一进门的课桌摆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蓝白色夏季校服，另一套是灰色的西装套装。 沈和韵捡起黑色的教鞭折了折，富有弹性的棍子轻易弹回原状，「师兄，看来今天我们要换个身份相处。」 「不要随便动老师的东西。」李林焰一秒入戏，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教鞭，掌心擦过对方的手背。 他好看的眉轻轻蹙起，语气温和气质却陡然冷厉起来，颇有些温柔暴君的既视感。 沈和韵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问：【统啊，他是不是在钓我？刚刚他故意摸我的手……】 1028没来得及说话，沈和韵已经哀嚎：【我不干净了！】 「不是要拍照吗？愣着干什么。」李林焰将他呆愣的反应尽收眼底，短暂地勾了下唇。 第28页 下一秒他嘴唇紧抿，嘴角的弧度向下，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他是笑沈和韵傻的可爱，还是高兴自己的阴谋得逞？ 「我去换衣服。」沈和韵先他一步跑出了教室。 站在原地的李林焰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没有工作人员辅助，拍摄的创意和角度都需要他们自己决定。 换好衣服的沈和韵慢步走回来，他站在走廊一侧的窗外，同样换好衣服的李林焰手握一本/道具书倚在课桌上，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暗含严厉。 沈和韵不由咋舌，李林焰这么快进入状态，他也绝不能输！ 讲桌上的相机红灯闪烁，只等沈和韵踏进教室就会开始工作。 「这次的作业你怎么没交……」李林焰眯着眼扶了扶临时戴上的银丝边框眼镜，短暂地从角色状态中抽离两秒，「为了更快进入状态，师弟不介意即兴演出一下吧？」 沈和韵冲上前去抢道具书，不服输道：「没交作业也不是老师偷看我日记的理由！」 「哦？是写了什么我一定不能知道的事情吗？」李林焰完美接戏，恶劣地将道具书高高举在空中。 沈和韵眼神躲闪，分明是心虚默认，右手在空中胡乱抓取，一定要将所谓的日记抢回来。 两人互相推搡，李林焰后腰抵在课桌上，沈和韵倾身撞上去，身体之间没有缝隙，气氛也开始暧昧。 李林焰忽而将道具扔到远处，他发现沈和韵是名精湛的骗子。 他入圈以来拿过数不清的奖项，现在也看不穿他面前的沈和韵是装害羞还是真害羞。 可沈和韵对他的喜欢是假的，又怎么会因为与他亲密接触而感到羞涩。 李林焰连名带姓地说：「沈和韵，你可以诚实一点。」 不知为何这张脸总能轻易将他拽回高中，让他不住地想起被人救赎的那天，衬托中爱慕虚荣的沈和韵愈发让他难以忍受。 先开口要演戏的是他，先出戏的还是他。 沈和韵当然不知道李林焰是在跟他本人说话，他只能根据台词猜测，李林焰的剧本或许写到了发现学生暗恋自己的桥段。 啧，真老土的套路。 吐槽之余沈和韵装出震惊和迟疑，他磕磕巴巴道：「你，你都知道了？」 李林焰眼神锋利地上下扫视他，忽而将人推开，转身背对着沈和韵烦躁地揉上自己的眉心。 沈和韵追问：「如果我足够诚实，你也会跟我说真话吗？」 他默默上前，偷偷抓住李林焰的手腕。 李林焰像是被烫伤一样手腕瞬间挣开。 教室的白纱窗帘在空中飘扬，空气静谧无比，李林焰望着沈和韵貌似真诚的双眼，不知为何好像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他慌乱按下自己多余的心思，在心中回答沈和韵。 不会。 因为沈和韵是个骗子，他配不上他的诚实。 沈和韵与他对视，还在倔强地等一个回答。 他没等到李林焰开口，先等来了任务的提示音。 原来努力倒贴也能收穫厌恶值…… 沈和韵顿悟了。 虽然李林焰因为角色扮演就讨厌他多少有点不讲武德，但大方如沈和韵，不会跟他计较这种小事。 「我……」沈和韵拽住李林焰的衣摆，还要再藉机剖白心意。 同样穿着校服的阎斯年立在窗外旁观，他身形高大很难让人忽视，突然出现实在很煞风景。 他顺着沈和韵纠缠对方的指尖看向他羞怯的侧脸。 沈和韵遇见喜欢的人竟然是这样的模样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沈和韵，终于为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找到了理由。 他邀请沈和韵上节目可不是让他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 沈和韵可能早就给他戴了绿帽子的事情他还没追究呢！ 第17章 双标到极点的阎斯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黑着脸曲指叩叩窗玻璃，吸引了教室里两人的注意力。 「那个，我们那边的相机坏了，看起来你们拍的差不多了，相机借我们用用？」阎斯年大步走进来，当着其他两人的面拿起相机翻阅。 早在沈和韵友情演出情景剧之前李林焰已经设好了连拍模式，他们短暂的互动除了直播还被一帧一帧留在了相机里。 沈和韵对他打断自己完成任务非常不爽，他走到讲桌前和阎斯年面对面，冷酷地把相机夺回来。 「阎总裁知道什么叫『约会』吗，这么打扰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阎斯年已经光速浏览了全部照片，他不知道他们是在演戏，他只能看清沈和韵眼中不加掩饰的恋慕。 昨天的后采沈和韵还在为他伤心，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在镜头前大胆表明自己的心意，毫不避讳地因为另一个男人跟他发火。 阎斯年突然很想问问他，只过了一晚，他真的这么简单就放下了吗。 怎么可能呢。 碍于镜头阎斯年没什么诚意地说：「那还真是打扰到你们了。」 沈和韵确定他在阴阳怪气，愤愤地剜了他一眼。 有人能把阎斯年抓走吗？他愿意拿出他为数不多的存款付费。 「师兄……」沈和韵拿回相机，准备继续完成攻略李林焰的任务。 李林焰却没那么有耐心，他在同样浏览过照片之后主动将相机送了出去，「拍三组照片需要省着点用电，有几张拍的不错，可以直接用。」 第29页 换言之他和沈和韵的约会到此结束了。 歷时十分钟。 沈和韵难掩失望，低落地「哦」一声，跟在李林焰身后没说话。 几秒后一只手落在沈和韵的头顶上，五指插/进他的发隙中轻轻揉动。 李林焰：「不开心了？」 这样的举动已经过分亲密，先前李林焰默认他们之间师兄弟的关系，可说到底不过是不太熟悉的同事，他对沈和韵的纵容已经超出了该有的程度。 「没、没有……」沈和韵顶住想逃跑的压力，磕磕巴巴地说。 没骨气的沈和韵决定配合影帝演出，先完成任务再说，为了工作献身，没什么丢脸的。 李林焰捏着他的下巴，指尖推动他的嘴角，「哪怕是在镜头前，有师兄在，你也可以放心做自己，不用压抑自己。」 听听，多让人感动的发言，说的跟真的一样。 谁都会以为他们的关系早就不寻常。 沈和韵以毒攻毒，一头撞进李林焰的胸前，假模假式地开始嚎啕，「师兄，你对我真好，下次我会多买一百张电影票给你沖票房的！」 追星人沈和韵努力挤出两滴泪水，以表明自己的诚心。 李林焰胸前隐隐作痛，却只能咬牙受下，他干涩地呵呵两声。 两秒后沈和韵被人提熘着衣领从李林焰怀里拽出来。 阎斯年的脸色差到不能更差，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更加难堪。 「跟我走，帮忙拍照。」阎斯年直接破罐破摔，大臂夹住沈和韵的肩膀将人带走，离开前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李林焰。 然而没走两步沈和韵就要甩开他，两人在走廊中扭打起来。 沈和韵先下手为强，用尽全力一口咬在阎斯年的小臂上，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阎斯年闷哼一声，只好将沈和韵推开，他看着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变得糟糕起来。 「阎斯年，你是不是从来都学不会尊重别人？」沈和韵质问的同时一步步后退，眼中写满了失望。 阎斯年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哑火地与沈和韵对视，小臂上的伤也不怎么痛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如何听不懂沈和韵的言外之意。 他们的相识是一场阴谋，工作不太得意时他才会想起邀请沈和韵作为替代品见面，他对沈和韵一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切理所当然，揭开真相时他也不曾觉得有多亏欠。 毕竟在一起时他没有亏待过沈和韵。 没记错的话这是沈和韵第一次当面对他发火，不再是冷飕飕地嘲讽，他的眼神中写满了受伤。 不再伪装的沈和韵狠狠刺伤了阎斯年。 「我……」阎斯年艰涩开口，却不确定自己要说什么。 「阎先生先去处理伤口吧。」李林焰站在沈和韵身后，安慰地按住他发抖的肩膀。 阎斯年看着自动站在一起的人，顿了顿转身走了。 李林焰陪着沈和韵往其他拍摄地走，途中他说：「师弟很讨厌阎先生吗？」 他又一次询问沈和韵跟阎斯年的关系。 「讨厌！」沈和韵诚实点头，掰着手指细数阎斯年的缺点，「自以为是、不尊重人、学不会道歉，勉强算得上优点的就是有两个臭钱，但也没大方到哪去。」 李林焰轻笑，「师弟好像很了解他。」 沈和韵当然不会傻到自爆，他说：「如果师兄在暴雨天被人扔下，荒郊野岭与所有人失联，也会像我一样失望。」 沈和韵小跑两步，与李林焰面对面倒退着走路，「师兄昨天一定也很担心我吧？」 李林焰迟缓地「嗯」一声。 「我不该让师兄担心我的，但是被师兄关心我好开心。」 话落沈和韵疾步向前奔跑，风中飘扬的每一根髮丝都透露着他对李林焰的喜欢，尽管李林焰的回应只有一个含煳不清的单音节。 李林焰远远缀在他身后，明媚的阳光再次模煳了他的视线，让他分辨不清前面的人。 不久后他轻笑一声。 分辨真假毫无意义，他一次次被蛊惑就是沈和韵罪行的铁证。 前面的沈和韵在路口转角停下，他气喘吁吁地对着直播镜头互动，「你们说，我浅浅问几句影帝的工作行程应该不犯法吧？」 「必须不犯法，我也好想知道他的下半年的工作安排呜呜呜，孩子已经没粮了。」 「等等，你先说清楚你究竟是不是友军，是姐妹就不能背刺懂吗？你要是敢跟勾引他我就是你一辈子的黑粉！」 「喝热茶围观.jpg，圈内有人就是好啊，不用追在工作室的屁股后面跑。」 沈和韵将额前汗湿的碎发撩到头顶，在镜头前表情苦恼，「虽然看不到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猜也猜得到，如果你们是我会怎么选呢……」 他声音渐低，分明还有没说完的话。 李林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和韵拍了拍镜头，声线飘远，他说：「要相信我啊。」 「在说什么？」李林焰问。 沈和韵欲盖弥彰地摇头否认，「什么都没说。」 回到李林焰身边，他又变成了无脑快乐的追星人。 「师兄可以透露一下你的工作安排吗？」沈和韵满脸都写着好奇。 李林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提了提几个马上要进行宣发的行程，「其他项目还比较敏感，你想知道的话我私下跟你说。」 第30页 沈和韵非常受用。 任谁都能看出前一秒还在生气的沈和韵轻易被哄好了——不过是李林焰跟他多说了几句话。 沈和韵傻笑了一路，笑容逐渐失去灵魂。 他给自己打气，为了赚钱没什么丢人的。 作为节目金主力捧的人，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楚臻的拍摄顺序排在赵舟之前。 他们两个人坐在图书馆外十几米高的台阶上没等到阎斯年回来，却先等到了沈和韵他们。 楚臻仗着脚伤没有起身，主动挥手示意。 「李老师？」楚臻望着一阶一阶走向他的李林焰调侃道。 李林焰伸手，「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 沈和韵已经识趣地躲到角落里。 不知道两人关系的赵舟莫名觉得自己多余起来，他直觉不能久留，走到沈和韵身边，「你和影帝这么快就拍完了？」 沈和韵：「没怎么拍，被阎斯年打断了。」 赵舟秒懂，毕竟金主总是有特权的，「你更喜欢他们两个谁啊？」 「李林焰。」沈和韵想都不想，「从他出道开始我就喜欢他了。」 「那如果交男朋友呢？」 「我……」 处理伤口回来的阎斯年恰好出现，他立在沈和韵身边一声不吭，理所当然地偷听他们两个说话。 沈和韵抿唇，站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赵舟笑的尴尬，「臻臻，阎总裁回来了，我们可以拍照了。」 阎斯年闻言拾阶而上，「相机交给我吧。」 「不用了，阎先生不正是需要帮忙才去找的我们吗？我的技术楚臻已经检查过了。」李林焰将他刚刚拍摄的楚臻单人照拿给阎斯年看。 楚臻信赖地说：「林焰哥很会找角度，早点拍完我的脚也好些。」 阎斯年颔首答应，只不过拍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笑脸，身边气压低沉的可怕。 赵舟看着老闆的冷脸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一会儿求老闆拍情侣写真是不是很不识好歹…… 这样一看在阎斯年身边笑容灿烂的楚臻让人肃然起敬，不愧是老闆喜欢上的人。 在图书馆内连拍了上百张，李林焰终于停下来：「有没有喜欢的？」 「林焰哥真厉害！」楚臻无视照片中阎斯年挂脸的情绪。 阎斯年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为看见李林焰和他的互动太多吗。 楚臻完全没想过会和沈和韵有关系，他依旧沉浸在所有人都会无条件喜欢他的世界里。 充当摄影师的李林焰借着检查照片的档口将人像放大缩小，他确定了一件事——阎斯年根本不是在看镜头而是在看他，眼中带着审视和敌意。 第18章 李林焰不动声色眯起眼睛，琢磨了几秒眉头重新舒展。 能让阎斯年余情未了，他这位小师弟的手段耐人寻味。 他不能给沈和韵回头的机会。 帮赵舟拍完照片，李林焰贴心地让三人去挑选要交给节目的照片，又对阎斯年说：「阎先生，借一步说话。」 阎斯年跟着他走到几十米外的树荫下，「什么事？」 「我知道你跟沈和韵早就相识，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猜大概并不愉快。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离沈和韵远一点，你的出现会影响他的心情，而且你们之间也没有继续接触的必要，不是吗？」李林焰目光望着远方。 阎斯年蹙眉，他觉得这话听起来实在好笑，他冷笑一声，「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呢？沈和韵的偶像，师兄，还是想追求沈和韵的人？」 明星的恋情总会不可避免地波及到粉丝继而影响自己的事业，阎斯年一直猜不透当红的李林焰为什么会接下这档综艺，参加一档恋爱综艺对他并没有太多帮助。 阎斯年明知道李林焰无法坦然回答这个问题，才故意如此尖锐地提问。 两人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已经在暗暗交锋。 李林焰巧妙地迴避了这个问题，「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说的都是实话，阎先生一定明白。」 想让沈和韵在这段荧幕恋情中成为炮灰，李林焰的主动必须恰到好处。 太主动了显得是他倒贴，却又要让沈和韵接收到足够的信号，他不能后退也不能前进，所以这个问题他不能回答。 弹幕中带有滤镜的粉丝自动将他的行为合理化，李林焰为沈和韵出头的理由可以是正义感，可以是偶像对小粉丝或者前后辈之间的照拂。 总归不可能是喜欢沈和韵。 「看来入行这么多年，李影帝还不明白想要走的更远就要少管闲事。」阎斯年的话几近明晃晃的威胁。 李林焰：「倒也称不上闲事。」 二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单纯地打嘴仗谁都不肯服输。 唯一的变化是此后阎斯年明显沉默了许多，哪怕他依旧事事以楚臻的感受为先。 他没有主动找沈和韵说过话，沈和韵更不会主动理他，两人关系陷入前所未有的冰点。 阎楚cp人气蒸蒸日上，阎斯年总会在某个瞬间看着殷勤地师兄长师兄短的沈和韵出神。 他不清楚自己对沈和韵怀着怎样的心思，却又无法轻飘飘地放过他。 不知道渣攻已经为他吵起来的沈和韵从少得可怜的十几张照片中精挑细选，终于选出一张他和李林焰表情都很正常的照片。 第31页 「剩下的底片我可以留着吗？」沈和韵避开李林焰跟镜头后的节目组商量。 导演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沈和韵自顾自说下去：「这是我和师兄第一次合照，虽然我没有发挥好，但师兄还是很帅的。」 导演：把废片当宝的只有你了。 很快沈和韵拥有了新的手机壁纸，而他本人时不时对着手机傻笑。 回程路上沈和韵善解人意地将自己裁剪掉，登上系统自动经营多年的原主微博小号。 @一团火烧云：两分钟，速存，勿扩散，内容看评。 评论：无水印李林焰单边照*3 「？？？我关注多年的粉头竟然是沈和韵？！」 「救，谁懂啊，我是跟着博主入坑的，帐号里物料和介绍都很全，而且博主这么多年一直在删恶评，气氛是这么多粉丝群体中和谐到有些佛系的，结果他本人已经追到正主面前去了？」 「谢谢云大，已经在影帝怀里p上了我自己，今晚做梦素材有，主题就叫李老师不为人知的诶斯面，我喜欢教鞭请不要疼惜我，黄豆大舌头扭曲舔屏.jpg」 「不可能吧，云大这么佛系跟沈和韵完全是两种人啊，他们大概率只是朋友。」 评论中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再一刷新整条微博显示已被删除，只顾着打字忘记保存照片的粉丝痛苦哀嚎。 沈和韵的小号粉丝数量不多删的够快，几张照片传播范围很小，并不引人注意。 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小部分李林焰的粉丝对沈和韵观感变得奇怪起来，他们不再辱骂沈和韵倒贴，而是拿着放大镜观察沈和韵的一举一动，一定要找到他究竟是或不是火烧云的证据。 1028：【你在小号上演戏李林焰是看不见的，还是需要我买个热搜？】 沈和韵否认：【本来就不是演给他看的，而且，买热搜多浪费钱啊。】 1028：【后半句才是真实原因吧……】 沈和韵：【谁说我必须乖乖挨骂，等李林焰利用完我，就轮到我利用他了。多年老粉为了讨偶像开心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被偶像利用，偶像背刺粉丝后冷眼旁观，导致粉丝心灰意冷脱粉后公开告别，比李林焰的破烂师生剧本精彩多了吧。】 提前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比事后找补洗白强上百倍。 书中原主去世与李林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原主一次次被人背叛，在离开楚家之后精神很快出现了问题，每当原主的病情有所好转时，李林焰的粉丝总会「恰好」出现在原主就诊的医院大闹特闹，让原主的病情雪上加霜。 直到原主精神恍惚错服药物，一场车祸夺走他年轻的生命，这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却是以原主的性命为代价。 沈和韵决不允许有人打扰他的养老生活，有些事还是要早些解决。 当天节目组没有安排其他行程，节目官网首页挂上了三张精修照，投票时间截止到当天晚上零点。 跟了直播全程的粉丝们以为沈和韵这组的照片应该是最差的，毕竟他们两个既没有好好摆pose，定时拍照更全看运气，另外两组有李林焰亲自指导，不可能太差。 照片公开后却出人意料，第一张照片中李林焰靠着课桌身体后仰，他左手似有若无地搭在沈和韵的后腰，手握着书高高举起，漫不经心地戏耍沈和韵中透露着克制的忍耐。 沈和韵的姿势则要主动许多，他一只手压在李林焰的皮带上，踮脚去探那本书，神色慌乱脸红了大半。 李林焰的游刃有余、沈和韵的无措在这张照片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因为没有刻意摆拍，这张照片反而真实的过分，美中不足是照片中沈和韵有些出画。 反观另外两张照片构图好上千百倍，阎斯年的表情却让人出戏，楚臻的情绪没有与他互动，赵舟更是恭敬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好像陌生人。 「呜呜呜我命中注定的老公李林焰，老公冷着脸更帅了怎么办？」 「没想到第一组擦出火花的竟然是他俩，阎老闆吃了平时不跟镜头打交道的亏，不然我的阎楚cp一定有香香的饭！」 「阎斯年处处照顾楚臻没得说，但谁能告诉我他和沈和韵怎么回事，沈和韵咬了他一口他都不生气，让人觉得他们好像情深一样。他俩打起来那段比影帝这组照片更有张力，两个人眼中分明有没说出口的话！」 「楼上别嗑阴间cp，很明显阎斯年的心动简讯都是发给楚臻的。但我猜不透楚臻，看起来他好像时时刻刻跟阎斯年在一起，仔细一想都是阎在迁就他，阎小臂上那么明显缠了纱布，他眼神都没给过，他和影帝也很有意思，又熟又陌生的感觉……」 这条评论很快被楚臻的粉丝围攻，他们声称楚臻是受伤了才没有精力关心阎斯年。 至于李林焰，拜託，几个月前楚家真假少爷闹得沸沸扬扬，楚臻小可怜真少爷的身份人人皆知，影帝照顾一下被偷走人生的受害者有错吗？ 因为不久之前的社会新闻楚臻的粉丝数目可观，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在网上说楚臻的坏话，任何质疑楚臻的人都会被他们扣上冷血的标籤然后堵嘴。 哪怕是不站队的路人也时不时被他的粉丝骚扰。 楚臻进娱乐圈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份工作有所热爱，这么多年的经歷足矣让他清醒，只要稳稳压沈和韵一头他就是安全的。 第32页 傍晚，赵舟临时被经纪人接走去拍摄gg，阎斯年塞着耳机在办公区的开线上会议，楚臻待在他身边看书。 相爱小屋气氛冷清起来。 李林焰取出两罐冰镇啤酒，爬上四楼的露天天台去找沈和韵。 沈和韵一个人坐在躺椅上吹夜风，抬头是灿烂繁星，节目组挂在天台的暖黄星星灯配合地闪烁。 「介意我打扰一下吗？」李林焰将啤酒悬在沈和韵的头顶。 沈和韵握住易拉罐，「师兄任何时候都不会打扰我。」 昏暗的四周让人很有安全感，李林焰在隔壁躺椅坐下，易拉罐碰撞在一起发出廉价的响声，一如他现在的体贴。 「师弟有心事可以找我倾诉，最近一定很累吧？」 「师兄是指哪方面呢？」 「任何方面都可以。」 黯淡的灯火中沈和韵与李林焰对视，几秒后他突然扑哧一笑，「师兄是想问我和楚臻的事吗？」 李林焰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荡。 作为真假少爷中的既得利益者，沈和韵的缄默也是一种罪过，总有人恨不得他在镜头里扒皮抽骨地把一切还给楚臻。 沈和韵抿一口啤酒入喉，含混地说：「师兄不用担心我，毕竟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我还活着就要继续往前看。」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件事，却是为了满足李林焰阴暗的窥私慾。 但凡涉及到楚家，沈和韵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李林焰知道，沈和韵更如此。 这一局还是他沈和韵更真诚。 他越真诚，揭穿真相后的李林焰就会显得更虚伪。 自诩高尚大影帝还会认为自己是很有道德感的人吗。 易拉罐挡住了沈和韵嘴角的笑意。 李林焰沉默不语，手中的啤酒都忘了喝。 他也是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人啊。 第19章 李林焰无言将啤酒饮尽，咔嚓几声将易拉罐捏扁投入垃圾桶。 夜风清凉，吹散了他来时繁乱的心思。 继续追问下去是对沈和韵的二次伤害，李林焰一反常态地沉默，抛弃了上楼前的所有计划。 「师兄陪我听首歌吧。」沈和韵不想让他担心自己，用音乐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 前奏响起时李林焰还有些走神，沈和韵已经断断续续跟着哼唱起来。 轻缓的音乐铺满了整个天台，李林焰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首歌是《侠客》的ost，他唱功一般，这首歌只在电影中出现过几十秒，如果不是沈和韵专门播放，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想起。 沈和韵清唱几句，将滑稽的易拉罐怼到李林焰唇边充当麦克风要他也跟着唱。 沈和韵紧张道：「师兄，快快快，马上进下一段了！」 李林焰握住易拉罐的同时轻轻扶住了沈和韵的手，他盯着手机上滚动的歌词，将他出道第一年的作品磕磕绊绊唱完，如同五年前他第一次走进录音棚一样生涩。 这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却是沈和韵带给他的。 一曲终了，沈和韵给面子的鼓掌欢唿，「好听！」 李林焰客气道：「谢谢。」 沈和韵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李林焰已经施施然起身，「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吹太多风小心生病。」 他不等沈和韵再开口，大步离开天台。 沈和韵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师兄明天见！」 混沌的黑暗中又只剩下沈和韵一个人，他美滋滋地打开任务后台，李林焰一副不想和他多待的样子一定是很烦他吧！ 后台显示任务进度增长率百分之零。 一定是他忘记清缓存了，数据有点卡。 沈和韵耐心操作几次，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直，继而向下。 这不合理！ 沈和韵闭上眼平息怒火，在躺椅上翻来覆去几次终于爆发。 他疾步冲到一楼的阅读区，节目组在书架上填满了书籍，沈和韵将整面阅读墙浏览一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演员的细节修养》、《戏剧表演的基本技巧》、《三招教你把握角色心理》。 敌人很狡猾，靠已有的经验和武器已经不行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他学完这些课一定能看穿李林焰是不是在演他！ 沈和韵搂着书席地而坐，苦大仇深地开始学习。 他的直播间瞬间被「哈哈哈」刷屏。 「哥，勉强相信你是追星人，但咱也不必这么为难自己，喜欢影帝不代表要成为影帝，而且你和李林焰差的是天赋，懂？」 「妈呀是谁在偷窥我，学渣每次被我偶像刺激到时也是这样努力的，然而打开书三秒犯困……」 沈和韵整个人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几米外的办公区，从沈和韵下楼阎斯年就注意到他了。 阎斯年听着员工汇报工作，偶尔变换坐姿时会佯装不经意望远处扫一眼。 他确定沈和韵不是在演戏，沈和韵从坐下开始没有变换过姿势，当然更不会注意到他。 视频会议临近尾声，部门主管简单发言总结工作，阎斯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扣在手边的手机开始嗡鸣。 接通视频通话后阎兰的小脑袋挤占了整个屏幕。 「今天就到这里吧。」阎斯年退了会议转而去跟阎兰说话，「找小叔什么事？」 第33页 他宠爱阎兰，却不是那种事事过问的长辈，阎兰并不经常主动找他。 「小叔，你什么时候回家？」 「下个月，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你了……」阎兰行为反常。 阎斯年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真的没有其他想说的？」 阎兰小脸表情明显纠结起来。 叔侄两人通话并没有刻意避讳，旁边的楚臻闻声而来，他出现在阎斯年身后，「兰兰，今天有好好上学吗？」 阎兰脸色煞白，望着屏幕的眼神开始躲闪，几分钟过去也没能回答楚臻的问题。 曾经千好万好的臻臻哥已经变成了阴险的恶魔，他从他几乎没有记忆的年龄就开始欺骗他，这么多年来毫无悔意。 阎兰越想越心酸，他低落道：「小叔，我只想跟你说话。」 言外之意是他不想看见楚臻。 阎斯年皱眉，「兰兰，小叔和奶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越来越没有礼貌了呢？」 阎兰倔强地偏过头不肯说话，他听见小叔失望的长嘆。 阎兰更伤心了，他有着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心事，却没有人肯让他倾诉，委屈到一定程度，他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因为不想让小叔看笑话，他低头憋气，结果抽噎的更勐了。 哪怕是开会也没有这么让人头大，阎斯年先替心情不好地侄子跟楚臻道歉，继续转头跟这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大眼瞪小眼。 他是想哄，可事情莫名其妙他根本无从下手。 「喂，帮帮忙。」阎斯年走到阅读区硬邦邦地向沈和韵求助，他将手机和阎兰一起交给他。 沈和韵昨天不是很会哄小孩吗，不如顺便帮帮他吧。 「有偿服务，收费五百。」沈和韵摊手。 阎斯年很爽快，从钱包里掏出五张红票子塞给他。 钱嘛，他有的是。 打工人明目张胆地在工作时间赚外快，沈和韵问阎兰：「你是不是也觉得阎斯年很讨厌？」 在阎斯年杀人的目光中哽咽着的阎兰竟然迟疑地点了头。 沈和韵用眼神奚落阎斯年，挡住手机轻声道：「你可以跟我骂他出气，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阎斯年没有啃声，但站的这么近他想装聋也难，眼看着一大一小就要达成同盟，他突然开始怀疑人生。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让人讨厌。 听筒中传出响亮的哭声，阎兰没有埋怨他的小叔，而是对着沈和韵大哭特哭。 「诶诶你别哭啊，阎斯年怎么欺负你了，跟叔叔说说好不好？」沈和韵终于意识到这五百块不好赚，他慌乱发问，对面的小屁孩一直拒绝沟通。 阎斯年抱臂在一旁看笑话，「再涨五百块能搞定吗？」 沈和韵愤怒地瞪他一眼，终于想出一个烂招，他用盖过哭声的分贝大喊：「快看，这是什么！」 沈和韵左右环顾，四周除了书还是书，没有任何哄小孩的道具。 他让阎斯年举着手机，抽下帽绳几秒钟翻了一个蜻蜓，在阎兰震惊到呆滞的眼神中熘之大吉。 「阎老闆，你侄子不哭了。」哭声停止，沈和韵夹着几本学习书籍一步迈三个台阶，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留给阎斯年时阎兰可没哭，后面再哭可是没有售后服务的！ 阎斯年还等阎兰哭闹，左等右等发现这小孩情况更严重了，刚刚还会哭，现在一动不动像个小傻子。 「哭够了？」阎斯年板着脸问。 他没想到沈和韵的烂招还真有用。 下一秒他莫名古怪的侄子挂断了他的通话。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楚臻终于上前，「兰兰怎么了？」 阎斯年摇头：「大概快要青春期了，情绪不稳定。」 楚臻似信非信，没有继续追问。 楼上沈和韵看着欺骗小孩得来的五百块不义之财陷入沉思，他联繫了慈善机构的张社长以阎兰的名义捐了出去。 直播结束后沈和韵还在卧室里学习，他挑灯夜读到凌晨三点，有信心在白天的约会中戳穿李林焰的假面。 凌晨四点洗漱完毕的沈和韵躺在床上酝酿睡意，还有三个小时勤劳的打工人又要起床上班。 系统突然提示他任务进度动了——在他与李林焰分开七八个小时之后。 沈和韵愤而起身捶床。 他以为是敌人太狡猾，没想到是敌人反应太迟钝！ 至于这个微妙的时间点，难道楼下的李林焰也没有睡觉？ 第20章 （捉虫） 沈和韵睡到天亮自然醒来，一看时间才堪堪早上六点。 他喉咙干涩，还未开口说话就感受到肿痛。 沈和韵摸着额头发现自己在低烧。 李林焰诅咒他生病的乌鸦嘴成真了。 「怪我没听师兄的话……」镜头前沈和韵将错揽到自己身上，半个小时后收到了节目拿给他的药。 沈和韵顺便给自己做了份早餐，他曾在其他世界当过星级厨师，真实厨艺水平绝对比相爱小屋任何一个人高。 剷出平底锅内的煎蛋，沈和韵想了想又磕了一颗生鸡蛋进去。 既然李林焰对他这么好，他要抓住机会回报对方，沈和韵躲开镜头在锅内撒了一大把盐。 直播间内沈和韵一举一动透露着纯情的腼腆，「我不太会做饭，希望师兄一会儿不会嫌弃。」 第34页 目睹了一切的1028：…… 沈和韵起得最早，他一个人在一楼吃早餐，从来没有主动联繫过他的经纪人突然给他打电话。 「喂，王哥，什么事？」 「有老闆想要亲自和你谈合作，诚意很足，联繫方式我马上发你，别惹人家不高兴，懂吗？」 「知道了。」 沈和韵语气慵懒，手上的餐叉不留情地将煎蛋戳烂，让他猜猜是哪个渣攻送上门来了。 挂断电话后沈和韵点开推荐名片。 蓝，自我介绍是江南玩具厂的董事长。 沈和韵皱眉，难不成对方真的是看了他直播找来的合作方？ 好友添加通过，沈和韵还没想好要怎么打招唿，对方直白地发来一笔十万块的转帐。 沈和韵没有接收，但生病的早晨因为今天好像有钱赚变得更加明媚。 -shy：？ [转帐100，000已退回] -蓝：是觉得太少吗？ -shy：你想做什么？ 对方开始问沈和韵的年龄生平，重点是有没有做过见义勇为的好事。 沈和韵诧异于甲方奇怪的要求，回答还是很果断的。 -shy：没有。 -蓝：[转帐1，000，000] -蓝：你不要骗我好吗？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避开阎家所有人靠钞能力联繫上沈和韵的阎兰不自觉攥紧手机。 这次他要靠自己找到哥哥，为了避免再次被骗，他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没有表明自己的来意而是要沈和韵主动坦白。 阎兰怀着一腔寻找真相的热情，将自己十二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表明自己的诚意。 这头的沈和韵却怀疑自己被玩了，他前脚收下钱会不会后脚就收到法院传票？ 沈和韵直接拨通语音通话，「蓝老闆，你们公司主要经营什么品类的玩具？」 十二岁的蓝老闆接通后继续打字回覆：「主要是彩色花绳业务。」 沈和韵怀疑人生：「……这个竟然值得花一百万请代言人吗？」 他随意一句调侃，让阎兰瞬间紧张起来。 然而下一秒沈和韵发来的消息直接让他瞳孔地震。 -shy：阎兰？ 阎兰手一抖把通话挂断了，然而他又萌生起强烈的希望，一定是哥哥才能与他这么心有灵犀！ -兰：哥哥！你还记得这个吗？[照片] -shy：是叔叔，不记得。把钱收好，不要被人骗了。 -兰：你是在骗我吗？你还记得用帽绳翻蜻蜓，为什么会忘了我呢？ 对啊，他是从哪学的这项技能？沈和韵苦思无果干脆就不想了。 -shy：好好学习，叔叔要上班了。 阎兰失落三秒，很快重树信心。 或许沈和韵不是他的哥哥，又或许这么多年哥哥只是忘了他呢，他一定要帮哥哥找回丢失的记忆。 阎兰将他和哥哥如何相识、楚臻如何骗他的事情发给沈和韵，却只得到一句「你认错人了」的回覆。 1028：【你好冷酷。】 沈和韵理直气壮地在后台把书翻了又翻：【剧本里没写的事，我总不能骗人吧？】 虽然书里也没写楚臻骗小孩的事，但沈和韵自认他比楚臻强不少，更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带病哄了一早上小孩，沈和韵地道的没有跟阎斯年收费，他压根没跟他提这件事。 刚刚下楼的阎斯年绕过沈和韵去厨房搜罗食物，檯面上的保温箱里放着一份做好的早餐，毫无疑问是沈和韵的手笔。 他从来没尝过沈和韵的手艺，明知这绝不是准备给他的却还是主动碰壁，「我能吃吗？」 阎斯年马上补充：「有偿。」 沈和韵扔下手机匆匆跑过去，抢着把早餐端出来还烫到了手，「阎老闆的世界是俗的只剩钱了吗？」 可不谈钱他们之间还能谈什么？阎斯年笑意中夹杂着几分不明显的苦涩。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沈和韵讨好地把早餐端给到李林焰面前，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黏煳起来。 「师兄，这是我做的，你尝尝，应该都是你爱吃。」沈和韵熟稔地拉开椅子坐在旁边，期待地撑着下巴。 李林焰垂眼，餐盘里确实是他爱吃的食物，某种程度上沈和韵也算有心。 他咬了一口煎蛋。 齁咸。 他想要找水喝，沈和韵还在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怎么样师兄，这是我早上特意学的。」 李林焰：尝出来了…… 近处沈和韵还在等着他回答，不远处阎斯年也在关注这边。 李林焰使用了毕生演技，将爱心煎蛋两口囫囵吞下，「味道很不错，可惜阎先生没有口福了。」 阎斯年淡淡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口福？」 他和沈和韵闹得再不愉快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时不时要插一脚进来的李林焰让人生厌。 除非沈和韵立刻拆穿他，不知情的其他人只会以为他在说以后，李林焰这种聪明人会不会以为是之前呢。 旁边恶作剧得逞的沈和韵咬着唇拼命忍笑，面容都开始扭曲。 「沈和韵笑的真嘚瑟，不知道还以为你和影帝修成正果了呢！」 「哪里来的酸柠檬，沈和韵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李林焰都没拒绝某些人着什么急啊。」 「好奇，这些年和李林焰传过绯闻的没一个好下场，你们粉丝闹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第35页 「楼上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闹？明明是沈和韵太恶毒不配当小火焰的嫂子，就算是真的谈恋爱，我看也是楚臻更合格些。」 扯到楚臻评论获得一片附和。 楼梯转角的楚臻刚好听清阎斯年的那句话，他走下来自以为是地化解尴尬。 「才起床大家不要吵，我帮斯年哥多做一份早餐就好了。」 第21章 （捉虫） 厨房里忙碌的楚臻动作麻利，取用食材毫不拖泥带水。 沈和韵视线下移，如果没有中岛台遮挡，他看着的地方应该是楚臻小腿往下。 虽然不知道楚臻的伤势究竟如何，现在看来日常生活并无大碍。 沈和韵仔细一想倒觉得楚臻和李林焰很般配，两个人都惯会撒谎演戏，显得傻傻被骗的阎斯年像个纯纯的冤种。 沈和韵成功把自己逗乐了。 「在想什么？」李林焰不动声色灌了两瓶矿泉水，终于沖淡嘴巴里那点咸味，他踱步到沈和韵背后。 他顺着沈和韵的视线很快明白了他在看什么。 沈和韵：「没什么。」 李林焰不是傻子，轻易弄懂了他眼神中隐藏的含义——楚臻的伤或许是真的，但一定有夸张的成分。 继续扮演受伤人设绝对会影响后续的节目录制，聪明的做法是博得同情之后「渐渐好转」。 李林焰成长环境复杂，争风吃醋的母亲、竞争残酷的职业，他对这些多余的小心思总是一眼就能看透。 但在今天早上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楚臻。 李林焰挪开眼，悄悄给楚臻发了一条信息，他要他相信他。 有他在，他根本不必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 而且他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沈和韵应该付出代价，恋综结束之后恐怕他再也接不到任何像样的工作，从此以后豪门真少爷和变回普通人的沈和韵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难道多此一举藉口受伤，只是为了让所有人抛下沈和韵撒气吗。 李林焰草率地把自己对沈和韵的不忍视为入戏——就像昨晚一样。 沈和韵点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隐痛，单纯作为师兄他会庆幸自己与师弟竟然如此投缘，回到卧室之后他又变回了那个清醒的李林焰。 一切都是假的，天台上他对沈和韵有多怜惜，醒来后通通都会变成厌恶。他甚至疑心沈和韵秘密探听到了他身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迷惑他。 节目组很快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李林焰捡起现成的手卡宣布今天的节目流程。 「昨日情侣写真组合人气投票第三名：阎斯年、赵舟。」李林焰顿了顿将手卡上的信息仔细看清楚。 楚臻配合他制造悬念：「林焰哥，你快说啊。」 「第一名：李林焰、沈和韵，两位在后续节目拍摄中拥有一次任意时间选择任意嘉宾强制开始约会的特权。」李林焰轻笑着抬手与沈和韵击掌，「承让了。」 沈和韵：「真的吗？我就知道师兄是最棒的！」 他好像忘了前一天的拍摄现场有多灾难，他本该当场跟李林焰发火才对。 楚臻笑的干涩：「恭喜。」 这次不过是沈和韵运气好罢了，为了确保这些小特权不会节外生枝，楚臻迫切地想要在下一次游戏中赢回来。 「今天的约会主题叫『你真的了解他吗』，短暂的相处之后大家已经互相熟悉，但除了社交状态外认真工作的对方是什么样子的呢？今天的任务仍要分组完成，请前往对方的工作地点继续接触吧。」 李林焰读完手卡将末尾的地址拿给几人看，这个地方他很熟悉，是一家很小的影视城，主要都是室内的造景。 看来今天任务升级，需要他们拍摄影片。 还在工作的赵舟没能赶回来，相爱小屋里的四人没人提分组的事，默认延续昨天的安排。 拍摄的造景是古风的室内样式，仿木制的门窗和房顶雕花精緻，里面摆放的家具古典华贵，推窗出去又是小巧的假山流水，很有故事感。 现场终于有工作人员露面，摇臂摄像时刻准备录制。 工作人员：「大家需要根据节目组提供的服饰选择剧本，谁先来？」 两张照片模煳了模特五官，他们都身穿古装戏服，看不出任何与剧本有关联的线索。 沈和韵看清照片后有些惊讶，左边的一张是他看过三十几遍的《侠客》中配角的戏服，他绝不可能认错。 他回眸与李林焰对视，确认自己没有猜错。 楚臻一头雾水，左看右看难以抉择。 他对演员这份职业并不热爱，阅片有限，看不出两张照片有什么差别。 但他能看出沈和韵一定认出了左边那张。 在沈和韵与李林焰确认答案的瞬间，楚臻食指一点，抽走左边那张照片。 「我选这个。」 沈和韵张嘴想要争一争，李林焰在暗处捏住他的衣袖摇了摇，于是沈和韵利落放弃，陷入对师兄的花痴中。 算了，今天生病了不是很适合干体力活。 沈和韵拿走了另一张照片。 他认出的那个角色在《侠客》中早早便归隐山林，唯一的作用是将毕生所学教给了年少的主角，俗称主角的金手指。 因此在电影中对方几乎没有台词，只有大段大段的武打戏，必然是要吊威亚的。拍摄难度高，想要拍出彩更要十次百次去磨镜头，拍一次破皮淤青是少不了的。 第36页 这种苦就交给楚臻去吃吧。 沈和韵不走心地想。 他去休息间换上戏服，出来时只见楚臻面前站着几个工作人员，他脸色发白不知在说些什么，身上还是自己那身便服。 沈和韵有些不妙的预感，他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楚臻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转头直接逮住他，他招手让他过去，「和韵，我们两个能不能换换啊？」 沈和韵：？ 抢东西的是你，不满意要换的还是你，多少是有点不要脸了哈。 楚臻：「你知道的，上恋综之前我没拍过戏，没有你有经验，我的脚也不太方便。而且这部电影是《侠客》，你不是很喜欢吗，我不想当着林焰哥的面糟蹋他的作品。」 闻风而来的李林焰：「师弟没问题的话我也可以。」 沈和韵对他越俎代庖的行为很无语。 无奈追星人设不能塌，沈和韵说：「师兄，我、我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一天……」 最终沈和韵的角色是隐士高人，李林焰扮演陪他酒后对打消遣的友人。 「两位老师准备，起！」 威亚吊着两人升空。 沈和韵：【统啊，等下你控制我的身体，咱能不能一遍过？威亚勒的我生疼。】 1028：【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好吧。】 空中的沈和韵一招一式都潇洒无比，他挽着剑花朝李林焰飞去，动作之熟稔一看就知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李林焰不得不严阵以待，沉浸到戏中配合沈和韵的演出。 地上的阎斯年无声仰望，他是给沈和韵介绍过资源，可那都是《霸道王爷偏宠我》之类的烂剧。 沈和韵竟然是以这么虔诚的态度对待这份工作吗。 楚臻不自觉咬唇，早知道沈和韵能做到这么让人惊艷，他宁愿出丑也不会和他交换。 生病本就容易乏力，沈和韵每个动作都做到无可挑剔，虽然的确一遍过，最后他整个人已经脱力。 威亚降低，两人离地还有几米时突然「噹啷」一声。 沈和韵竟然握不住手中的假剑，任凭道具砸在地上。 他整个人眉心紧蹙面无血色，额角滑落滴滴冷汗。 落地的瞬间沈和韵无意识向后仰倒，事发突然没留给人任何思考时间，一旁的李林焰大步冲上前，接住沈和韵的瞬间自己作为人肉垫子摔倒在地。 第22章 （捉虫） 李林焰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事发突然，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将威亚调整合适，李林焰就已经暴冲出去，事到如今他一只臂膀不自然的扭曲着，微微一动便让人忍不住倒抽冷气。 好在他怀里的沈和韵毫髮无伤。 李林焰用另一只手拂去沈和韵脸上凌乱的假髮，眸中情绪复杂。 他救沈和韵时没有丝毫犹豫，身体比大脑诚实，那一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沈和韵能平安。 上学时老师曾点评过他的演技，完完全全的体验派，优点是演什么像什么，缺点是往往拍摄结束他还不能出戏。 一旦他催眠自己要在沈和韵面前扮演毫无破绽的温柔师兄，连他自己都无法轻易脱离这种状态。 食指指尖擦过是沈和韵的长睫，一直在世间漂泊的李林焰终于体会到心安是什么感觉——这世上有一个你无比在意的人，他也最最喜欢你，而你刚好能护他周全。 既然是演戏，他的感受都是角色的感受，与他本人无关。 暂时感动一下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李老师，你没事吧？」工作人员惊慌失措一股脑围上前，要是李林焰受伤了，他们小小的节目组可赔不起！ 不远处的阎斯年双脚钉在地上，他没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沈和韵身边有了其他人。 他需要他的时候他轻易抛下了沈和韵，从此以后沈和韵不再需要他了。 「你们先照顾他，我没事。」李林焰扶着晕倒的沈和韵做起来，他亲手帮他卸下身上的威亚，将他送给节目组的随行医生。 「李老师，胳膊没事吗？脱下戏服我们帮你看看吧。」 节目组紧急将所有的摄像机遮住，直播间里只剩下时断时续的说话声，很难听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林焰脱下大半衣物，露出优美的肌肉线条，他肩头肌肉结实，前侧被勒出一道窄而深的血痕，周围的皮肤明显肿胀起来，顺着腹肌往下，腰胯衔接的地方还有一道血痕。 工作人员攥紧了手中的冰袋，惊骇的不敢下手。 如果李林焰追究责任，他们节目能不能继续顺利拍下去都未知。 李林焰轻笑一声后伸手，「我自己来。」 工作人员在心里感嘆他的平易近人，踌躇着把冰袋给了他，「李老师，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吧，来个全身检查！」 「我的身体我清楚，是小伤，如果晚上还没有好转再去医院吧。」李林焰没有抬眼，「沈和韵呢，他怎么样了？」 「沈老师今天早上就身体不适，加上拍戏体力消耗过多，医生说大概是身体跟不上状态，歇一歇醒来后补充些能量就会好很多。也多亏李老师眼疾手快接住他，否则生病事小，撞到头就麻烦了。」 「他生病了？」 「对，有些低烧。」 李林焰回想出发之前的早上沈和韵还帮他准备了元气早餐，虽然难吃了点，想要表达的心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第37页 从空中跌落的那一跤沈和韵摔的结结实实，正因为是李林焰接住的他，力道之重沈和韵绝不可能是假摔。 如果沈和韵是为了让他自己发现他生病的事实，可他又怎么可能事先预知自己会在镜头前晕倒？ 冰敷过后李林焰在伤处抹上药膏，顺势换回自己的便服，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沈和韵并不准备让他知道？ 李林焰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 心思简单的楚臻短短几天就知道靠自己的伤势制造话题和示弱，沈和韵不可能不懂如何才能将生病的效益最大化。 沈和韵在节目组的房车上醒来，窄而短的里挤了四五六个人，他垂头用力揉了揉后脑勺，竟然有些数不清数。 「别乱动，头痛不痛？」 沈和韵摇头，「不痛，我为什么会在这而？师兄呢？」 他最后的记忆还在空中吊威亚，1028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本人像是灵魂出窍晕乎乎的。 「李老师为了救你受伤了，正在休息。」 受伤了。 李林焰。 为了他。 一旦这九个字连在一起沈和韵就听不懂了。 沈和韵：【？】 1028：【帮你控制身体的后遗症，在你摔倒之前李林焰接住了你。】 系统贴心地把当时的录像放给他看。 沈和韵反覆观看后终于憋出一句话：【统啊，他是不是也病了？】 1028：【他自己认为这叫入戏。】 行吧。 那他得想想这对手戏该怎么接。 沈和韵坐在床边酝酿情绪，趁着所有工作人员没有防备，他一路飞奔出去，根据工作人员的提示找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李林焰。 他蹲在地上攥住李林焰的一只手，沉默地垂头。 李林焰笑着安慰他，「怎么了，怪我让你摔疼了？」 他不开口还好，开口之后沈和韵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 沈和韵没有说话，重新工作的摄像头无法捕捉到他埋进阴影中的脸。 一滴、两滴。 李林焰手掌不自觉蜷缩，液体温热，颗颗砸在他并排的手指上，又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在地，却好像滑进了他心里。 他抬眼，这里有无数盏聚光灯、几十台摄像机，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沈和韵哭了。 李林焰顿了顿说：「多大了……」还哭。 他没有把这个秘密分享给镜头。 沈和韵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反正我是师弟。」 耍无赖也是应该的。 李林焰用另一只手去揉他的发顶，带着宠爱的力道拍了拍，「松手，别让我跟你一起让人看笑话。」 「嗯。」沈和韵满口答应，却还是没撒手。 李林焰知道他还在整理心情，随口提起了其他事，「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满意吗？」 沈和韵：「满意的不得了。」 李林焰：「我也认为你今天表演的很不错。」 沈和韵得意的哼唧两声，终于放开李林焰的手。 他背过身拿衣袖擦干眼角，突然怔住，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他大喊一声：「师兄，今天的伤不会影响你后面的工作吧！如果你因为我不能拍戏我会很伤心的，我不能当阻碍你事业发展的绊脚石。」 第23章 「就算是绊脚石也没关系。」李林焰明亮的双眸定定望着他，忽而一笑，笑容勾魂夺魄。 沈和韵被他俊美的相貌蛊惑，竟然有些愣神。 谁都会为这样的李林焰动心。 直播间却为这句暧昧万分的话语吵得难解难分。 「？李林焰这话是我想的意思吗，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谁来救救我，出道多年零绯闻的大明星为了真爱小师弟不管不顾公开恋情，真的有些好嗑。」 「求求沈和韵不要又当又立，李林焰是因为你受伤的，现在你却说不想影响他，真心害怕成为他的绊脚石请你停止倒贴退出恋综好吗？」 「影帝家粉丝果然够疯，先不说他们都是演员大概率都是演给你看的，关键李林焰也很主动啊。沈和韵每一分崇拜他都会回应，救人是他自己冲出去的，也是他主动说没关系，你们却要沈和韵为了避嫌丢掉工作是不是太双标了？」 「一直get不到李林焰的路人想说你家哥哥也就上了恋综才有点人味，其他时候完美的像个假人，今夜我怒沖一万字师兄爆炒师弟文，同好速速关注我！」 李林焰欣赏够了他痴痴傻傻的表情，才说：「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没有谁能成为我的绊脚石，所以你不用担心。」 沈和韵长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是在逗我，我已经准备好支持师兄的新作品了，师兄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从出道开始就是了。」 李林焰听着他又开始说那些好像很了解自己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听着。 沈和韵身上有种真诚的魅力，再官方、再虚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会都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之前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吗？应该是有的。 李林焰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确步入了职业倦怠期——有人当面夸他如何如何时他不会感到高兴，而是会觉得很不真实。 「所以师兄，为什么要上恋综呢？」话落沈和韵忙摆了摆手，「如果很难回答的话可以当我没问。」 第38页 李林焰当然不会说真话，「大概是有些累了，想藉机会休息一下。」 沈和韵似懂非懂。 被「吓傻」的楚臻确认两人好像都没有大碍终于上前，他不会演戏，一上来就吊威亚必然会是一场灾难，把麻烦推给沈和韵当然好，可他没有预料到这之后发生的事。 正因为不断在镜头前示弱，才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喜欢他，网络上那些对沈和韵的谩骂触目惊心，如果沈和韵严重摔伤，他们两个的位置会不会对调？ 楚臻越想越后怕，尤其李林焰也受伤了。 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他道德绑架沈和韵，逼迫他和自己换了剧本。 李林焰的粉丝会不会迁怒于他？ 桩桩件件都出乎楚臻的意料，从策划和沈和韵一起上恋综开始，他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事情在失控。 他计划的事情都发生了，却都不是他要的结果。 为了补救，楚臻哽咽着叫了一声「林焰哥」，泪珠串成线滚落到腮边。 他与沈和韵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哭泣方式，他的泪水多而密，轻易就能吸引住人们的目光。 沈和韵不同，他的泪水是隐形的，藏在微不可察的呜咽和耸动的肩背中，就连李林焰也不曾看见他的泪水。 「别哭，没事。」李林焰抽出手边的纸巾递给他，突然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 理智告诉他楚臻现在需要他的安慰，但他再多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阎斯年问沈和韵：「还认得我是谁吗，是不是变成傻子了？」 沈和韵送给他一个白眼，「别烦我。」 阎斯年勐地捏住他的下巴，凑近端详他的双眼，终于发现端倪，「你疼哭了？娇气。」 「你懂不懂什么是化妆啊，这是我的粉色眼影！」沈和韵挥开他的手，不动声色后退两步，矢口否认他哭过的事实，「不要动手动脚的。」 阎斯年敷衍点头，一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没摔傻就行。」 沈和韵眉头一皱，「关你什么事？」 阎斯年对他的坏脾气视而不见。 两人来回打闹，楚臻的煽情显得不合时宜，「林焰哥，你没事就好，当时如果是我去吊威亚就好了，虽然我脚伤还没好，但肯定不会摔倒……」 他先将错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别人就不好意思开口指责他。 可惜经过早上李林焰已经对他起了怀疑，如果他不提脚伤李林焰还会主动体谅他，但道歉时自己提起就很耐人寻味。 李林焰眉心蹙起又很快舒展，没有人捕捉到他微妙的表情。 他撑着椅子起身，「我休息好了，我们去见导演吧。」 楚臻走到人群末尾，指甲掐红了掌心，是他的错觉吗，李林焰对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淡。 明明刚刚为了保护沈和韵那么果断地冲上前，轮到安慰他就全部变了。 这些人哪怕不喜欢他，也不能喜欢沈和韵，楚臻想法阴暗。 「各位嘉宾都到齐了，因为突发状况我们临时进行节目调整，今天的约会到此结束，请大家回到相爱小屋继续相处，后续的约会活动我们要继续进行调整。如果后续有人感到身体不适一定要离开联繫我们的工作人员，大家放心休息，我们会考虑到大家的身体情况的。」 后面几天恋综拍摄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李林焰的经纪人和节目组协商不让他出外景，直播的时段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自由调整。 沈和韵主动表示：「我是这里最了解师兄的人，我是留在相爱小屋里照顾他最合适的人选。」 导演欣然同意。 整档恋综竟然只有一对嘉宾在约会，节目热度极限下滑，导演愁白了头髮。 沈和韵对如何照顾李林焰十分得心应手，前一天他会问好他第二天想吃什么，将答案写在便签纸上留给节目组，到了饭点就会有人送餐来。 吃饱喝足之后他就会以关心的名义催李林焰回去休息，两人虚假地互相关心一番结束这个流程。 毕竟他这么关心师兄，一定是为了让他好好养身体，怎么可能是不想时时刻刻看见他呢。 沈和韵在带薪摸鱼和工作之间找到了巧妙的平衡。 高频出门约会的阎斯年觉得他和楚臻之间的关系走到了瓶颈，无法继续前进，并且楚臻跟他在一起开始时不时走神，经常听不见他说的话。 阎斯年还没来得及找他聊一聊，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这天约会结束，楚臻坐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等着什么，直到他看见沈和韵下楼眼睛终于有了亮光。 阎斯年假装去厨房接水喝，实则一举一动都在注意着他们。 楚臻：「说到底林焰哥受伤也有我的原因，你照顾他这么多天一定很辛苦吧，不如让我替你分担一下。」 一旦想到他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而他对相爱小屋里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楚臻就心慌的要命。 第24章 （捉虫） 楚臻在沈和韵眼前是个彻彻底底的透明人，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沈和韵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沈和韵搭着腿靠在沙发上，后仰的姿势十分戒备。 楚臻慌乱地眨眼，干涩地问：「怎么了吗？」 沈和韵反问他：「你的脚伤好啦？」 他的问题简单，听起来没有为难楚臻的意思，无奈楚臻心里有鬼，只能尴尬地呵呵一声，怎么回答都不对劲。 第39页 沈和韵等不到他的回答，耐心一点一滴告罄，转身拉了第三人进入战局。 「阎老闆，楚臻想去照顾李林焰，你觉得呢？」 阎斯年突然被点到，钻纹玻璃杯中的水溢不小心溢到檯面上，他放下杯子，光明正大挤进沙发区会谈。 他怎么觉得？ 「这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情吗？」阎斯年与楚臻对视，看清了他眼中的慌乱和躲闪。 楚臻思索几秒，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没办法跟阎斯年仔细解释，再拙劣的藉口对方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阎斯年得到他的回答也点头表示理解，他极尽包容，「臻臻，任何时候我都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不用觉得对我愧疚，你只需要诚实地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我永远不会怪你。」 他难得走心一次，算得上在变相表白心意。 某种意义上他很感谢沈和韵的做法，让他能对着楚臻将早该说的话说出来。 至于李林焰，他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只注意到李林焰和沈和韵打得火热，楚臻没理由喜欢李林焰。 楚臻对阎斯年突如其来的较真倍感压力，他退缩道：「斯年哥，对不起。」 他扔下怀里的抱枕跑上楼，「我去看林焰哥。」 现场看戏的沈和韵睁大眼看他们推拉，越发觉得阎斯年这人不太行，楚臻还没开始出牌，他就把自己的牌面掀开了。两情相悦时打直球很有效，现在只会让楚臻更好拿捏他。 沈和韵想想又觉得一切很合理，阎兰一个小孩被骗情有可原，阎斯年作为成功的商人被骗就显得有些可笑。 也许这正是他任务一快速完成的原因。 沈和韵体谅地笑了。 「你笑什么？」阎斯年问他。 沈和韵把心里话直白地讲出来：「笑你蠢。」 阎斯年不认可地轻斥：「沈和韵！」 「在呢。」沈和韵边整理衣服起身，话中有话，「阎老闆，当初我沈和韵技不如人不得不认，我也以为自己能做到不恨不怨，但得知某人的真实处境连当初我都不如，难免还会觉得畅快。我不是圣人，这也是情理之中是吧？」 话落时沈和韵恰好系上最后一颗纽扣，他潇洒离开。 阎斯年下意识伸手去拽他，却握了个空。 无论别人听不听得懂，他知道沈和韵是说他们。 可沈和韵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留在原地的阎斯年不得其解。 沈和韵哼着歌上楼，他可太好奇阎楚二人的感情走向了。 他路过二楼时停下脚步，不知道现在闯进李林焰的房间场面会不会更好看些。 李林焰的卧室关闭了所有录像设备，楚臻敲门进去之后同样将自己的收音设备关了。 「林焰哥，这几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李林焰依在床头看书，楚臻趴跪在床头的地毯上，依恋地将下巴搭在床沿上。 「为什么要来照顾我？」李林焰摘下护目眼镜的同时将书放到一边，他不是在质问，温柔的语气中只有疑惑。 「因为，我觉得你和沈和韵好像很要好……」 「所以你就生气了？」 「也不是生气，只是有些羡慕，好像他想要什么都能轻松得到，吊威亚也是，只一遍镜头就很漂亮，我就不一样……」 李林焰出声打断他，「吊威亚如果那么简单，我就不会受伤了。」 沈和韵更不会晕倒。 但凡想要将一件事做到极致，这世上哪有毫不费力的人。 在演戏这件事上，李林焰给出的评价非常客观。 楚臻暗自心惊，在他眼中这就是李林焰即将倒戈的前兆。 他听见李林焰说：「录完恋综你就退圈吧，继续完成学业，学着打理楚家的产业也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好，不要再出现在镜头前了，娱乐圈不适合你。」 「为什么！」楚臻勐地站起来，失控到尖叫。 李林焰冷静地和他对视，只说了三个字，「为你好。」 楚臻：「什么叫为我好？」 「娱乐圈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我希望你永远是我认识的那个楚臻，你愿意成全我吗？」李林焰甚至重新拾起了书本。 「不可能的。」楚臻斩钉截铁地回復他。 除非沈和韵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否则他这辈子都要踩着他的脚印前进，直到他解决心病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那天。 李林焰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人都是一点点变贪心的，欲望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而不是消弭。 李女士有不少机会重新做人，可她还是拜倒在越来越多的金钱之下——带着她可怜的儿子一起被人唾弃。 一旦联想起自己的过去，李林焰的情绪便开始不稳定，同样不想和楚臻继续交流。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李林焰罕见地要将楚臻赶走。 楚臻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想要赌气一走了之，又明白一定是他哪里让李林焰不满意了。 他握住李林焰的手，「林焰哥，我会努力的，我是真的想留在娱乐圈。」 李林焰想问一句为什么，是要和沈和韵比较吗，可为什么一定要和沈和韵比呢。 他还没有问出口，没有落锁的门被人推开。 「师兄，我可以进来吗？」沈和韵探头进来，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后退出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的。」 第40页 当然是特意带着直播听你们聊天啦~ 沈和韵疯狂道歉，他携带的设备没来得及录制到房间内的场景，声音却一句一句很清晰。 「……有没有显微镜姐妹在线，告诉我沈和韵看到了什么在疯狂道歉？」 「肯定是一些不可言说，可从恋综开始影帝和楚臻分明没怎么接触，看不懂了。」 「救命，这么一比我觉得沈和韵好真啊，虽然他也被骂，但进影帝房间都是大大方方没有瞒着姐妹们，楚臻这么一搞突然嗑不动了。半个小时前亲手拆阎楚cp，现在又在影帝房间里做些未知的事……」 「没人在乎沈和韵和阎斯年说的话吗，真的很微妙，好像是他和阎斯年有什么，又好像是阎斯年和楚臻有什么。听不到这些秘密我会伤心的睡不着的，请节目组安排沈和韵来一场坦白局好吗？」 第25章 「没关系，你进来吧。」李林焰将卧室门敞开请沈和韵进去，暗示自己和楚臻没有什么。 一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沈和韵此刻无比犹豫，迟迟没有迈出一步。 他是想相信的，可他不能说服自己。 不久前的背叛刻骨铭心，他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地看着李林焰和楚臻相处。 最终沈和韵还是进了卧室，镜头里的他明显心不在焉，视线飘忽在另外两人身上打转，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沈和韵。」李林焰第无数次喊他的名字。 沈和韵恍然惊醒，「哦，师兄，找我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他眉眼耷拉，怎么看也一定是在胡思乱想。 猝不及防陷入三角关系的李林焰冷静地分析利弊，他和楚臻共同隐瞒的秘密陷入危机。 沈和韵进来的时机实在太巧合，如果不及时解释，以后更无法说清楚，沈和韵绝不会像之前那样的相信他。 权衡利弊之后李林焰开口，他语气轻松不乏调侃，「没想到这世界真小，上个节目也能遇见中学校友，楚臻竟然是我的学弟。」 他隐晦地递给楚臻一个眼神，只要他同样表现的极度意外，因为激动行为过分亲昵也说得过去。 楚臻讷讷道：「嗯，是。」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眼神却直直地注视着沈和韵，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机会试探沈和韵究竟记不记得那些事。 「我跟师兄也是中学校友！」沈和韵眼睛明亮，作为多年老粉，他的微博小号上发过李林焰参加班级诗朗诵的视频，「我还有布告栏里师兄作为优秀毕业生的照片。」 开什么玩笑，都是校友怎么不见李林焰这么维护他。 沈和韵低头勐翻相册，没过几分钟竟然真的找到了他说的那张照片——像素很低，但还是能看清照片是个青涩的帅哥。 「因为上学时没钱买好一点的手机，所以像素很差，没能把师兄拍清楚……」沈和韵声音渐低，不好意思地挠头缓解尴尬。 可十几岁的中学生没钱有什么好羞愧的呢，而且当时他不还是楚家少爷吗，为什么会这么拮据？ 李林焰想到身旁满身名牌的楚臻，又一次感到了强烈的微妙。 沈和韵换了几部手机都不忘把这张照片存在手机里，可能，大概确实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吧，李林焰这么想。 离开镜头后李林焰却又推翻了自己的感受，既然沈和韵跟他是校友，想要临时拿到这样一张照片应该无比容易吧。 「沈和韵我劝你把我高中生老公照片放出来，别逼我求你！扭曲爬行，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真好笑，人家说是校友你也马上跳出来，别蹭了好不好，如果老大一定要谈恋爱，我宁愿选楚臻当嫂子，好歹够善良。沈和韵这几天是怎么照顾人的，根本没有随叫随到！」 「我不喜欢楚臻我先说，如果沈和韵时刻守着李林焰你们粉丝又会骂他到贴吧？你们楚、阎、李三家粉丝狂狙沈和韵真的很没道理，不管他本人好坏起码他够真实，喜欢和讨厌都很直白，你们三家能确定你们正主究竟喜欢谁吗？」 「乐了，上赶着认嫂子的不会是个冤大头吧，沈和韵戴着录像设备你们说不清白，关录像的不得更刺激。」 穿过二楼的阎斯年明知道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聚在李林焰的房间里，可他没有停留。 这么多年他一直告诉自己，楚臻年龄还小需要他的包容，他主动太久了成了习惯，楚臻不与他商量私自做决定让他非常不解。 一直不肯给他好脸色的沈和韵主动点他也让他不得不多想。 回到卧室后他又一次动用了金主权利。 「下一场约会，瞒着所有人给楚臻一个特权，让他自己安排约会对象。」 如果楚臻永远不会选择他，那他和楚臻究竟算什么？ 同样下班的沈和韵经过多日终于摸清了李林焰的套路——入戏的大影帝只有在夜深人静才会卸下伪装，他会将沈和韵的所作所为回想一遍，然后讨厌他。 可惜1028不会检测任务对象的喜爱值，否则沈和韵就会知道，白天师兄对他的喜爱值攀升的有多高，就会在深夜跌得有多狠。 李林焰厌恶被他贴上标籤的沈和韵，更厌恶看穿一切后还会有所触动的自己。 另一个空间的虞晗盘腿坐在地毯上，他四周是几台超高清的电子屏幕，只要他肯抬头，可以同时将恋综所有人的动向看清楚。 第41页 虞梦慈惩罚式地把他关在临时布置的功能房里一连几天。 每每当天直播结束她就会检查他的课业，要他对楚臻的行为说出个一二三四。 他能有什么感想，除了楚臻太忙了没时间跟他聊天，一切都挺好的。 虞梦慈就会用那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看到他想发火摔东西。 虞晗泄气地摔进旁边的懒人沙发，摊开的四肢修长耷拉在地毯上像个异形乌龟。 他扣了扣手指，几分钟后探到地上的手机捡起。 他点开沈和韵的对话框上下滑动，只要他说一句话，沈和韵就会有五句十句回復他，除了暴雨天直播间故障的那天，沈和韵几乎都是秒回。 虞晗任凭自己沉溺在这种虚假之中，因为另一个人从来不会这样对他。 楚臻还想要他怎么样呢，还是他上了节目就会好…… 「你吊威亚那天没事吧？」隔了好几天虞晗才想起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他问的是沈和韵本人，随口一问都是高高在上的恩赐。 「一点小伤，你不是说每天都在看我直播吗？我很好的。」 傻子，我说的是在看楚臻的直播，虞晗闷闷地想。 「一个破综艺那么拼干嘛，你不是八十八线的小演员吗，又不是在拍大片，凑活着意思意思得了。我妈不是很喜欢你吗，你嘴甜点让她给你介绍工作，反正她也不喜欢我这个儿子。」 「不是这样的，像你的机车一样，做演员是我的梦想，我要尽力把每件事做好才对得起自己。你又和阿姨吵架了？万一是误会呢，阿姨其实为你做了很多事……」 「别说了，我知道你和她是一伙的，你烦不烦？」 对着沈和韵本人，他总会肆意发散自己的坏脾气。 几分钟过去，聊天框里始终没有回覆。 虞晗的暴脾气无人安抚，他将手机砸在面前的显示屏上，沈和韵的直播间变成雪花屏，几秒后熄灭了无生息。 这么多年他的人生好像从来没有变过，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虞梦慈也只会一味地跟他唱反调，他们不相信他能干好任何事。 十三岁的夏天，虞晗第一次接触机车就爱上了那种自由的感觉，当时他没有驾照，只能去兄弟家里偷偷骑一把过瘾。 可惜那个夏天他反常的行为很快让自己的秘密暴露，虞梦慈大发雷霆，在她举办的聚会上当众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并告诉在场的家长不许任何同龄人陪他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母子关系一度降到冰点，虞晗自尊心受挫，他不肯承认虞梦慈是在关心他，并且这种担心十分理所应当，他只知道虞梦慈不支持他，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他。 小少爷虞晗强忍着泪水，一路冲到别墅的后花园才终于释放，他打烂了虞梦慈精心呵护的花田，任凭花刺划伤自己的手背。 他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小虞晗抱膝痛哭，哭到眼睛肿的睁不开，才发现有人弯腰凑到他脸跟前明目张胆地笑话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哭啊？」 「你哭的好丑。」 小虞晗起身要跑，被对面的小少年拽住了胳膊。 然后他掌心痒痒的，上面放着两张创可贴。 「被划伤了很疼吧，我悄悄翻墙的时候也经常被划伤，不过我比你还惨，我不敢和任何人说我想做什么……」 同病相怜让虞晗放下了敌意，「你妈也会骂你吗？」 少年摇头，「不是哦，我不知道我的妈妈是谁。」 对面这个人好像比他更惨，虞晗的泪止住了。 因为虞梦慈的所作所为失去朋友的虞晗别扭道：「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少年继续摇头，「不行，我不能交朋友，被发现了会挨骂的。」 小虞晗失落极了。 少年想了想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以后要做大明星，让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我，让爸爸妈妈也能看到我。」 小虞晗：「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你是唯一一个。」 小虞晗小臂上的两只创可贴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一个写着「大明星」，一个写着「顶级赛车手」。 这个夏天他有了新的秘密。 对方始终不肯留下姓名，虞晗只能去偷虞梦慈的邀请册，凡是有小朋友家庭他一个个挨着打电话，只有楚臻回应了他。 可惜他的新朋友很古怪，一开始不肯留下姓名，他们相认之后也不肯见他。 等到他已经记不清对方的长相时，长大后的他们才第二次见面。 虞晗回忆完毕，心里的躁郁再一次被安抚，他捡回手机，沈和韵还是没有回覆他。 难不成是生气了，虞晗皱眉。 身后的房间门被推开，虞梦慈搂着猫出现，她是明艷系的美人，举手投足自带一股贵气，一眼就足以让人惊艷。 现在她竖着眉在门口兴师问罪，「没事改改你的暴脾气，小沈再软和总有一天也得被你气走。」 「他找你告状了？」 「他什么时候找我告过状，不过是关心你，这傻孩子还想说服我让你早点去录恋综，这还不是向着你？」 虞晗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那我什么时候能去？」 虞梦慈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资料摔到他面前，「快了，你先把这些看清楚。」 第42页 虞晗捡起一看，才发现这是恋综的节目资料，未经播放的心动简讯互投、后续几天的节目规划，通通都在上面。 虞梦慈：「不如咱们母子俩赌一把，就赌明天有作弊特权的楚臻会选谁约会，第三次心动简讯他又会发给谁。李林焰和阎斯年，哪一个不比你强，你给我睁大眼看清楚他是怎么吊着别人的，你还不够他一指头弹的。」 虞晗不悦，「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天他和阎斯年搭档稳定，没必要再接触其他人，等我去了他就会选我的。」 虞梦慈轻轻嘲笑一声，不发一语。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虞晗要求沈和韵为他作证楚臻一定是清白的。 「你今天去李林焰卧室看到了什么？」 第26章 虞晗死死盯着手机, 随时准备把所谓的证据拿给虞梦慈看。 「你要听真话吗？」 虞晗等到的是沈和韵的反问。 如果想听假话他就不会来问沈和韵了。 「废话。」 从相识以来沈和韵对他百依百顺，虽然虞晗一直嘴硬不肯承认沈和韵的好，但他潜意识无比相信沈和韵, 他相信他不会对他撒谎。 沈和韵实话实说：「楚臻和李林焰在牵手。」 远远瞥见答案的虞梦慈嗤笑一声, 她没说话，却比什么都有杀伤力。 「走, 咱们不跟他玩了。」虞梦慈轻声哄着怀里的猫，嘴角是盈盈的笑意, 她转身离开，随口哼唱起她二十年前发行的歌曲。 虞晗脸色难看, 顾不得跟虞梦慈顶嘴急急追问：「你确定看清了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一定是角度问题。」 沈和韵的人设前后统一，他久久才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我也希望师兄没有喜欢的人。」 虞晗怔了怔才意识到原来沈和韵也在因为这件事难过。 直播里沈和韵就表现的很喜欢李林焰，他又是亲眼看见, 受到的刺激一定比他大。 虞晗皱着眉跟他分享自己的自欺欺人哲学，「有什么好伤心的，肯定是你看错了, 等我上了恋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和韵不答。 虞晗：「你, 是真的想跟李林焰在一起？」 这下沈和韵倒回的很快，「没有, 是我一直在仰望他。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会上恋综, 好像突然找到了答案……」 李林焰回答他的都是假话。 李林焰只会在镜头前对他表示亲近, 却在镜头背后与楚臻交好。 大家都不是第一天混娱乐圈的人, 怎么会看不清什么才是真心呢。 李林焰不在乎他的感情, 反而将这份喜欢当他对付他的武器。 虞晗：「那你脱粉吧，我帮你扒点他的黑料放出去, 你换个人喜欢。」 沈和韵：「不行，你不能这样做。」 虞晗哼笑一声，他这位伴读真是固执。 除了被虞梦慈笑话，虞晗好像没受到一丁点伤害。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晚整夜没睡，将网友剪辑的楚臻直播间cut反覆来回观看。 他捡起虞梦慈甩给他的那叠资料，想不通为什么楚臻有什么理由要将第二次心动简讯发给李林焰。 楚臻和沈和韵换剧本的那段他在黑暗中看了无数遍。 比起楚臻有没有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虞晗更在意别的，譬如当年他写在创可贴上的话还作数吗，他们不是约好了吗？ 虞晗轻轻揉捏着小臂，按到痛处的不由低哼一声，这些年来他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想要得到必须付出，他从来不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吊威亚时生病的沈和韵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硬生生扛到拍摄结束才晕倒，为什么楚臻能试都不试就轻易放弃。 虞晗没办法让自己不在意。 他将视频慢放，竟然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0.5倍速的镜头下，沈和韵答应之前有人扯动了他的衣袖。 这是一个万分明显的信号，有人暗示沈和韵不要拒绝。 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能够影响沈和韵做决定的人只有李林焰。 李林焰在故意照顾楚臻。 虞晗被击中一般身体僵直，他终于肯承认这两人之间一定没有镜头前表现的那么简单。 相爱小屋，贴心哥哥沈和韵沉浸在自恋中，【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包容的哥哥吗，他脾气这么差我都没有教训他。】 1028：【你是领了这份工资的。】 沈和韵：【反正虞晗不知道。】 【……一分钟前他对你的厌恶值上升了百分之三。】 沈和韵紧张，【他发现我领钱了？！】 【倒也不是，他开始发现楚臻在玩他了。】 虽然获得任务进度是件好事，沈和韵还是觉得冤枉，【那我也没惹他啊。】 1028扒拉着后台数据，感慨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迁怒。谁让你和楚臻长得像，谁让你也在参加恋综，谁让你比楚臻表现的还敬业……】 只要虞晗这个暴躁男大不开心，沈和韵唿吸都是犯罪。 沈和韵琢磨了一会儿，看来还是他对虞晗太好了，才让这小子有足够的安全感拿他撒火气。 谁说一定要吵架打架才会让人讨厌呢，从明天起沈和韵要加倍对他好，让虞晗感受到哥哥无微不至的关心，最好能被多多迁怒几次。 应付完渣攻，沈和韵想起他还有个脱离剧情的笨蛋小弟。 第43页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一直很上道的沈和韵直接给小弟转帐。 [转帐已退回] 林颂钧：不需要给我转钱。 沈和韵瞬间警惕起来：崽啊，你是不是怪我这几天没给你转钱了。 已经找回身份的林颂钧想起自己皮夹里黑卡，思考该不该跟沈和韵坦白。 那天收到匿名简讯后林颂钧与对方约了见面，他直觉自己失忆这事蹊跷无比，临时换了三个场所确定能甩脱尾巴后他才露面。 好消息是对方似乎是好人，归还给他的身份证件和银行卡都是真的，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对方跟他说了不少事，他却越听越头痛，寻找记忆没有任何实质进展，为了保证安全林颂钧还是回到了节目组的酒店。 按理说现在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沈和韵，可沈和韵明确表示过他很仇恨资本家，林颂钧不得不怀疑他一旦说实话就会被扫地出门。 笨蛋小弟的行为很反常。 这边沈和韵眼睛一眯，打视频过去视察。 空中水汽氤氲，视频那头的林颂钧匆匆从浴缸里跑出去系好浴巾，折身回来拿起手机。 来势汹汹的沈和韵看清屏幕上一闪而过清晰的鲨鱼线和腹肌，气势莫名矮了半截，他为什么要为难他空有身材长相的笨蛋小弟呢。 沈和韵：「最近工作有点忙，没钱你就主动跟我说，绝对不能出去捡垃圾懂吗？」 不远处的案几上分明就是所谓的黑卡，几米之遥的林颂钧坚定地点头保证，「你说的话我记得了。」 第27章 沈和韵苦口婆心地给林颂钧画饼, 譬如等他有钱了他们要如何赚钱，林颂钧又能分得多少钱。 总之理想很丰满，让沈和韵做梦都能笑出来。 「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多钱呢？」林颂钧开始试探他的底线, 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拿捏好坦白的分寸。 沈和韵眼神震惊, 难以置信他竟然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他转念一想可能是林颂钧没见过多少钱, 当然不知道有钱的好。 「没关系，跟着我混总有一天你会适应有钱人的生活。」 沈和韵拍拍胸脯跟小弟保证。 林颂钧失笑, 虽然莫名变成了爱捡垃圾的智力发育障碍患者，但被沈和韵划进未来的感觉很好。 他说：「我等着。」 沈和韵每天周旋于拥有一万个心眼子的渣攻之间, 跟林颂钧在一起是他少有的可以毫不伪装的时候, 于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弟都很顺眼。 沈大哥很讲义气，「等我回去就带你去挂名医号, 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找回记忆，但万一有方法能让你更聪明一点。」 等林颂钧变得再聪明一点, 他就不用担心他会再次走丢或者捡垃圾了。 林颂钧：「……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傻？」 一名正常的成年男性，会莫名其妙流浪多日然后在翻垃圾桶的时候被人捡到吗。 而且沈和韵捡到他这么多天，没有收到任何疑似林颂钧家人寻找他的消息, 一定是他家里人有点嫌弃他。 在沈和韵心里林颂钧的身世愈发悽惨起来, 但他知道他的小弟也是有自尊心的。 沈和韵安慰他，「你不傻, 但, 变聪明有什么不好吗？」 他眨巴着眼, 拙劣的话术透露着诚恳。 「你说的对。」林颂钧嘴角挂着浅笑, 看穿也非常买帐, 他又问，「你对李林焰了解多少？」 那天发送匿名简讯约他见面的人名叫林宰, 对方发现他失忆后万分错愕，却马上在短短几秒之内调整好状态，拿出林家的近四五十人的教他辨认。 林颂钧在照片的c位找到自己，随意一扫很快发现了让他眼熟的人，商场他追出去的人也在照片上。 林宰面露郑重，「您记得他？」 林颂钧摇头，「眼熟，前不久见过一面，他没有看见我。」 「据我所知您跟林禹交往并不紧密，作为林家的旁支他的行事作风很不好，主家的业务一般不会让他经手……」林宰眉宇间透露着困惑，将合照上的林禹看了又看，不懂林颂钧为什么偏偏只觉得他眼熟，好半天他终于找到一个答案，「或许是因为他某位私生子经常出现在电视上，让您注意到了，就是和沈和韵上恋综的那位影帝李林焰，论辈分他应该叫您叔叔，不过他始终没能踏进林家大门，这些关系也就无所谓了。」 见面之前林宰已经将沈和韵查了个底朝天，确保他与林颂钧的失忆没有任何关系。 这次谈话林颂钧不敢全信，却又不得不信，同样的话从沈和韵嘴里走一遍，能打消他很多疑虑。他需要确认林宰是在说真话。 沈和韵二话没说，把刚刚虞晗发他的李林焰多年来所有黑料全部转发给小弟，他再次告诫道：「追星要擦亮眼睛！」 其中一条的标题是《当红影帝生父成谜，其母高调炫富》，点进去娱记的写作手法十分隐秘，全程没有提李林焰的父亲，却将李女士名下豪宅和路透照中的奢侈品扒的一干二净，而三十年前她不过是娱乐场所的卖笑女而已。 「这都是真的吗？」林颂钧问的迂迴。 沈和韵以为他不肯相信，「不要小瞧我，我好歹也在娱乐圈混了几年，怎么会拿假消息煳弄你！你追星绝对不能喜欢他！」 「那你喜欢他吗？」 第44页 「我也不喜欢。」 「好，我们都不喜欢他。」 沈和韵沉默，为什么有种林颂钧在迁就哄着他的错觉，难道不是他在劝他回头是岸吗？ - 翌日，凌晨五点，节目组的小助理敲响了沈和韵隔壁房门。 「谁啊？」楚臻站在门后，听见熟悉的人声才肯开门。 「楚老师，我们是节目组的，今天的特殊游戏环节需要你配合。」小助理将手中的五张照片递给楚臻，「你可以按照你的心意让嘉宾分组搭档完成今天的约会，这是节目的隐藏游戏，我们不会公布是谁安排的分组，这样节目才会更有趣。」 楚臻翻阅照片，「这个环节会剪到录播里吗？」 「也不会，我们不会公布你的身份，只会用『嘉宾x』作为代号，毕竟有悬念才有收视率，嘉宾之间也会多些互相试探。」助理顿了顿又说，「楚老师，你放心，所有的录像设备都关闭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装傻，这件事没人能逼他承认。 楚臻没有多犹豫片刻，他将手里已经分好组照片塞给助理，在微笑中合上卧室门。 早上七点，沈和韵含着牙刷和一嘴巴泡沫捡起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约会流程。 「恭喜你是嘉宾x选中的幸运儿，五人约会中你是落单的那个，但福祸相依，谁说留在相爱小屋的人就必须难过呢？」沈和韵逐字读完，将手卡在镜头前晃了晃，「看来今天是很美好的一天。」 适合开摆。 沈和韵哼着歌继续洗漱。 「你就嘴硬吧，虽然不知道嘉宾x是谁，但你的人缘确实很差啊哈哈哈。」 「好想知道x究竟是谁，楼下楚臻和影帝一组、赵舟和阎老闆一组，基本可以排除沈、阎，他俩目标太明确了不可能这么玩。如果是赵舟还好，如果不是他……嘿嘿嘿，有意思。」 「我觉得不是赵舟，他是阎斯年的员工，有选择的情况下谁会喜欢和老闆约会？」 沈和韵直播间的热度只排在李林焰之后，因为这里没有粉丝控评，直播间气氛够真实，汇集了不少吃瓜路人。这些人既不会保护沈和韵，看不惯其他嘉宾也会怼几句，是恋综真正的观众。 今日约会组合莫名其妙，观众轻易理不出头绪，沈和韵却目标明确。 他醒来还没换下睡衣，洗漱结束后又钻回了被窝，几十分钟后被子起伏平稳，他竟然又睡着了。 「……沈和韵我劝你速速醒来，这对地铁上的社畜伤害有多大你懂吗？」 「他不是喜欢李林焰吗，怎么都不下楼打个招唿就这么睡了？」 「转发这个沈和韵，你会获得一份躺着就能赚钱的工作[沈和韵恋综睡觉照片]。」 虞家，虞晗关掉所有显示屏只留下沈和韵的睡觉直播。 他赌输了。 这次是虞梦慈猜对了，那她之前说的也是对的吗？ 虞晗无法再忍受下去，他抓起自己的机车钥匙，孤身一人沖向恋综录制现场。 「夫人，他的行李我还在收拾……」保姆听见机车声追下楼，却早已看不见虞晗的人影。 慢悠悠地用早餐的虞梦慈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捏着水果叉，「继续，收拾好了我让人一起送过去，灰熘熘地走了，可别灰熘熘地回来。」 第28章 （捉虫） 虞晗一路狂飙, 没跟节目组打招唿就冲进了相爱小屋，可惜他到了之后一楼已经人去楼空，他转了一圈没看见任何人的影子。 他轻车熟路爬上三楼, 狂叩沈和韵房间的门板。 「沈和韵, 别睡了，出来。」 他臂弯里夹着正红色的头盔, 遗传自虞梦慈的好看的眉毛打结，手指曲起不耐烦地连续敲门。 「沈和韵, 我知道你睡不着，给我开门。」 因为虞晗睡不着, 他默认跟他同病相怜的沈和韵是躲在被窝里难过。 门内回笼觉睡得正酣的沈和韵终于被吵醒, 他迟钝地爬起来，不断催眠自己。 你是领了工资的, 你是要完成任务的，不能生气。 「你怎么来了？」沈和韵睡眼惺忪, 透露出几分惊喜。 虞晗飞速上下扫他一眼，动作粗鲁地将手里的头盔塞给他，「明知故问, 你躲在卧室里不敢出去算什么男人？」 沈和韵张张嘴, 突然意识到这位少爷脑子里没有上班的概念，当然也不懂摸鱼为何物, 他到了嘴边的解释不得不咽回去。 他问：「你想做什么？」 虞晗果断回答：「和你约会。」 虽然约会对象出了点差错, 但从现在开始, 他就是相爱小屋的第六位嘉宾, 所有的游戏环节他都会参与。 既然是约会项目, 他和沈和韵参与一下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不得不说，刚刚睡醒的沈和韵气质柔和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一如他在虞晗面前温吞的形象。一定要形容的话虞晗只能说现在的沈和韵看起来很纯，一副很好骗的模样。 虞晗突然出现，节目组没来得及为他开直播间，他的所作所为都被记录在沈和韵的直播间里。 「让我看看他们在哪约会。」虞晗明目张胆地作弊，在手机上点进楚臻的直播间，花费几分钟确认地点之后拽着沈和韵就要离开。 沈和韵边挣脱手腕边后退，「这样不好吧？」 虞晗冷笑中透着几分痞气，「有什么不好？还是你怕了就想躲。沈和韵，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45页 他上节目就是来找答案的，才不会像沈和韵一样，害怕担心的事情成真就挖个坑躲进去。 楚臻到底喜不喜欢他，如果他不喜欢他，那他喜欢谁？ 这些他通通要弄清楚。 呸，是谁更冲动更没出息，沈和韵故作犹豫脚步后撤，仍然不肯答应他。 事态失控的同时沈和韵直播间热度飙升，一直神隐的节目组不得不出现维持局面，助理一边为虞晗配备设备，转身将另一张约会行程卡拿出来。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本来想着给你们两个一个惊喜……」 为了维持节目热度，导演组特意安排了一个反转，看似被抛下的嘉宾会获得机会提前跟虞晗接触，这正是为什么沈和韵今日流程卡上会有「福祸相依」四个字。 现在虞晗闯进节目确实很让人意外，但他说的话毫无头绪，让人摸不着头脑。他本人强烈要求一定要去李、楚二人所在的地点约会，导演怀疑他拒绝后的下一秒，虞晗就会用机车强行将沈和韵掳走。 助理在镜头之外做口型让导演看恋综的实时评论，热度最高的几条都在猜测虞晗的动机，他为什么突然气沖沖地闯进直播间，为什么要像砸场子一样来约会。 导演愁眉舒展，他一拍大腿，他做恋综是真的想让这些人来谈恋爱吗？不是，他是来赚钱的啊！观众想看什么他就拍什么。 一分钟后虞晗凭藉无赖拿到了他和沈和韵的约会地址，具体在隔壁区的房车露营营地，约会期间需要自己亲手搭帐篷、烧烤。 同样，导演通知阎斯年，他们这一组室内娱乐场约会项目结束之后可以前往房车营地与其他嘉宾会和。 沈和韵被迫扣上头盔，上车前贴心道：「不如我们和节目组借辆车吧。」 虞晗的宝贝机车向来不准楚臻以外的人碰，为此曾被抛在路边的沈和韵悄悄诅咒了他无数遍。 而且路这么远，沈和韵可不想吹冷风。 「别墨迹，快点。」虞晗斜瞥他一眼，机车轰鸣，每一声都是对沈和韵的威胁。 沈和韵眼神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终于磨蹭着爬上车，他还没好好坐稳车已经飙了出去。 「虞晗你发什么神经！」沈和韵尖叫一声，箍紧了虞晗的腰。 虞晗不耐烦地嘟囔：「胆小鬼。」 他们路过一辆红色的老头乐，虞晗坏笑着放慢速度跟对方并排行驶，「这速度你还满意吗？」 沈和韵回：「非常满意。」 虞晗轻嗤一声，将油门加到底，又是一路风驰电掣。 他将曾经独属于楚臻头盔、座位都给了沈和韵，多少是出于赌气，但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起码他载着楚臻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捉弄对方，他会减速，放弃那种自由的感觉照顾楚臻的感受。 后座上一边骂他一边大喊的沈和韵竟然让他从烦恼中放空了一秒。 就是说，哪怕沈和韵明明害怕，也会这样坚定地待在他身边。 以后也会这样吧。 「姐妹们查到了，六号虞晗是位职业赛车手，25号，去年亚洲摩托车锦标赛总排名第五名，关键他才只有十八岁啊未来可期，他妈妈是当年家喻户晓的虞梦慈虞美人……这届恋综嘉宾质量有点高。」 「职业赛车手？那他现在应该在备赛，上什么恋综？嘶，不过这样一想他和沈和韵说的那些话就能理解了，他肯定是为了某个人，不是来玩的。」 「年下小狼狗果然有激情，把沈和韵脸都吓白了，你是来谈恋爱不是来挑战极限的啊哈哈哈。」 「为了谁？不会是为了楚臻吧，否则为什么要点名去房车露营，人不可貌相，楚臻到底认识多少恋综嘉宾？」 到了房车营地，沈和韵摘下头盔还给虞晗，他不大高兴也就没说「谢谢」。 虞晗行事张扬，人还没到机车轰鸣声先到，营地里唯二的嘉宾想不注意也难。 李林焰和楚臻已经走出来迎接他们。 虞晗当着楚臻的面接过头盔，他对沈和韵说：「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哥哥？」 这声哥哥叫得沈和韵头皮发麻，他尬笑两声解释：「这是新嘉宾虞晗，导演让我们来这里约会。」 「你好。」李林焰主动伸手示好。 虞晗冷冷扫他一眼，将头盔挂在摩托车上，腾出手又故意不跟他打招唿。 「臻臻哥，好久不见。」虞晗路过李林焰，直直杵在楚臻面前。 楚臻结巴道：「好久，不见，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你今天要来？」 他深知虞晗脾气暴躁，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发作，一旦他来了楚臻行事就得慎之又慎，所以才故意冷着他拖延他上节目的时间。 虞晗果真没让他失望，他只会打直球——直到所有人都无力招架的那种。 虞晗笑着问：「臻臻哥，那天吊威亚，你为什么要让沈和韵替你？」 「我，受伤了。」楚臻还是老一套说辞。 虞晗咄咄逼人，「沈和韵也在生病。」 所以，为什么试都不试就放弃。 「抱歉，我不知道他在生病。」楚臻始终回答不到虞晗想要的点上。 不是他在装傻，是他根本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虞晗说他在找朋友，楚臻明白这件事对他有好处，于是应下了。 第46页 可他苦苦寻觅的那位是个怎样的朋友？楚臻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们的约定，不知道他们的梦想，不知道他们的秘密。 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表现的善良无害，反正阎斯年和李林焰都喜欢这一款，这样是不会出错的。 楚臻规避了所有敏感问题，一直没有露馅，但他也一直不知道虞晗喜欢什么。 第29章 （捉虫） 听起来每一句话都跟沈和韵有关, 但实际上与他又没有什么关系，鬼知道这两人在为什么闹别扭。 虞晗战斗力太强，沈和韵止不住担心他会扰乱自己完成任务的节奏。 「虞晗, 你别说了。」沈和韵拽了拽他的衣袖。 虞晗不客气推开他,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就没有想问的吗？在镜头后忍气吞声, 谁能知道你不开心？」 他喜欢楚臻，沈和韵喜欢李林焰, 他们都被人背叛了。 镜头前虞晗直白髮火，看似鲁莽实则拿捏好了分寸, 他没有把那些撕破脸的话说出来, 内心深处还在等楚臻的解释。 沈和韵却没有他这样的底气，他为难地抿唇, 避开李林焰的目光，「谁说我不开心的, 我很开心。」 这是沈和韵必输的棋局，哪怕明知道李林焰是在利用他，为了他年少时仰望的那轮皎皎明月, 他也会义无反顾地献祭自己。 如果师兄需要的话。 沈和韵僵硬地笑笑, 独自一人走进二号房车，他看起来闷闷不乐, 默默处理节目组准备的食材。 肚子饿了, 刚醒来就有烤肉吃, 快乐！ 沈和韵用力压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虞晗, 你究竟怎么了, 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还是沈和韵跟你说了什么？」楚臻神情疲惫, 他本想借这个机会和李林焰好好相处，现在全被毁了。 并且虞晗不知道因为什么在怪他，他轻揉眉心，开始示弱，「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不要发脾气好吗？如果你想让我跟沈和韵道歉，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 「你去看看烤肉怎么样了。」李林焰拍拍楚臻的肩，将明显力不从心的他支开。 人都走了，虞晗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他打开躺椅坐在遮阳伞下，目光直勾勾盯着一号车房那边的楚臻，像是变相监视。 李林焰坐在另一张躺椅上，他身体前倾，胳膊搭在膝盖上，主动跟虞晗沟通：「你因为什么生气？只会发泄情绪又不沟通，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下一秒虞晗打了个哈欠，直接将眼睛闭上了。 他要睡觉，李林焰识相的话还是赶紧走吧。 李林焰：「你是来为沈和韵出头的？他生病的事当时只有节目组知道。」 楚臻确实没有直接责任。 虞晗倏然睁开眼，眼中闪过几丝兴趣，「你是在替谁跟我说话呢？还是你觉得你保护了沈和韵就有资格评判这件事情。可你总不能忘了，沈和韵本来可以解释自己生病了，是谁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是李林焰明知道沈和韵无比喜欢《侠客》，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能主动拒绝相关合作，却还是在他开口推拒前给足了他暗示。 气头上的虞晗看谁都不顺眼，无差别攻击身边的每一个人。 李林焰勐然起身，他深深望着虞晗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他是为救沈和韵受伤了，可如果不是他的怂恿，沈和韵根本不会晕倒。 他自以为是的付出有多少是自我感动。 李林焰嘲弄一笑，「对啊，毕竟沈和韵喜欢我好多年了。」 虞晗是在以什么身份跟他说话呢？ 只要沈和韵甘愿，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 李林焰进入2号房车，他立在门口看着沈和韵忙前忙后，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师兄……」沈和韵一个转身，惊讶中失手摔了筷子，「你在这儿站了多久？」 应该没看清他大口偷吃烤牛排吧…… 沈和韵忐忑无比。 李林焰躬身将筷子捡起，他帮他沖洗筷子，很随意地问：「觉得委屈了？」 沈和韵摇头。 李林焰停下动作，不认可地看着他，「有心事可以跟师兄说，我想还是我的回答更能让你安心，从外人嘴里听到我的『罪行』，我也是会伤心的。」 沈和韵：「原来师兄这么在意我吗？」 李林焰擦干手上的水，包容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虞晗是我做兼职时认识的，他当时准备出国留学，我刚好看到了虞女士找家教的消息。」沈和韵不打自招，声音还是闷闷的，「他偶尔脾气不好，人没有什么坏心眼，你不用跟他计较。」 「说了这么多他，那你呢？」 「我……」沈和韵抬头，语气郑重无比，「师兄，你会跟我说真话吗？」 李林焰顿了顿，「会。」 「你上恋综，有考虑和谁谈恋爱吗？」 明明有了答案，他却还要不死心再问一遍。 「起码我不排斥。」 那就是会了。 沈和韵一颗漂浮的心渐渐沉下去，他对着师兄重新扬起笑脸，心脏却不断收紧。 「我明白了，我现在已经好了，我比谁都开心。」 沈和韵将李林焰推出房车，一个人站在原地整理心情。一切都那么清晰，李林焰千挑万选……不，或许只是随便一指，沈和韵就註定要成为别人恋情的牺牲品。 第47页 沈和韵将剩下的牛排拍照，木质餐盘的右侧平放着那双李林焰亲手帮他清洗干净的筷子，他将这张照片发到微博大号上。 @沈和韵：[红色爱心][食物图片] 寥寥几秒他的评论区就被的李林焰的粉丝攻陷。 「倒贴咖要点脸行吗，能跟李林焰说几句话还真把自己当根菜了，别蹭了别蹭了，蹭一辈子你也是查无此人的八十八线，没事多照照镜子行吗？」 「不是吧，李林焰客套一下你还当真了，参加恋综怎么可能直说自己不会谈恋爱呢，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有机会吧？」 「路人想说，你好勇啊，李林焰什么都没做你就自爆了，黑红也不是这么操作的。本来就没几个真粉丝，这么爱作，名声这么差以后别想接什么像样的资源了……」 沈和韵的词条广场全都是辱骂，在这一天冲到前所未有的热度，他少的可怜的粉丝为他发声反驳，瞬间被淹没在不堪入目的内容中。 沈和韵在他唯一的粉丝群里发消息：「我一切都好，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家关掉微博去散散心吧，不要为了我吵架[大额红包]*10」 前期铺垫已经足够，他不介意让剧情再加快一点。 一号房车的李林焰很快注意到微博上不同寻常的动静，他没有冷处理，而是转发沈和韵的微博。 @李林焰：牛排好吃吗？//@沈和韵：…… 他在为沈和韵撑腰，也是变相把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得到回应的沈和韵愈发趾高气扬起来，他捧着自己亲手煎好的牛排挤到李林焰身边，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一朝得到偶像的青眼，恨不得要全世界都知道。 「师兄，我帮你切好了。」沈和韵殷勤地递出手中的餐叉。 李林焰垂眼，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沈和韵对他的粉红泡泡，他品尝之后点评：「很好吃。」 「那我以后都帮师兄做。」 两人相视而笑。 不远处的楚臻快要拧碎手中的抹布。 「沈和韵，你能不能记住你在跟我约会？」虞晗大步走来，夺过沈和韵手中的餐盘，将所有切好的牛肉囫囵塞进嘴里，草草咀嚼后咽下。 沈和韵跟他才是一伙的，怎么一个转身，沈和韵不仅不生气还给人家送食物来了。 没骨气，虞晗看了异常窝火。 他攥住沈和韵的手腕将人拉走。 沈和韵听见任务+1、+1的提示音。 他没原则地跟着虞晗离开，不忘一步三回头地回望李林焰。 「你以后不准跟李林焰走得那么近。」虞晗扔开他的手，沈和韵服软就是丢他的脸。 他们应该一起战斗。 第30章 （捉虫） 「可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沈和韵声音放低, 在虞晗锋利的目光中将更不争气的解释吞下。 虞晗步步紧逼，他抬臂指向远处的李林焰，「那你现在答应我。他做了什么你不是也清楚吗？」 沈和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主动向李林焰挥了挥手, 「我不能答应你，在你心里, 你也一定认为你喜欢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放屁！ 虞晗暗骂。 站在他面前的沈和韵就像一面镜子，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他一厢情愿朝着楚臻奔赴, 替对方找了无数藉口，到头来发现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只小猫小狗可以随意敷衍。 在来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想听一听楚臻的解释, 可到目前为止楚臻表现的很明显——他根本不想看见他。 挡住沈和韵就是在挡住他自己，虞晗的骄傲让他一定要做些什么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别在我面前夸他, 听着烦死了。」沟通不畅虞晗索性用行动限制沈和韵。 他半搂半推将沈和韵堵进房车，顺手将门掩上。 「虞晗, 这是在录节目，你不要胡闹。」沈和韵想要推开他。 虞晗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压迫感十足地步步紧逼, 直到将人逼退到房车的座位上, 沈和韵被他钳制在臂弯和靠背的中间地带。 十八岁的虞晗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青涩莽撞又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他执拗地望着沈和韵的眼睛, 默认沈和韵会因为他一次次退让。尽管他还没弄懂沈和韵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一点都不。 「我当然知道这是在录节目, 反正你不准出去。」 「虞晗！」 「怎么了？」 「如果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哥哥，就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沈和韵横眉怒目, 胸腔起伏明显，听起来真的在跟虞晗生气。 偏偏虞晗跟他槓上了，他坐在沈和韵对面，长腿一伸挡住车内的窄道，不管他说什么他都铁了心了不放他出去。 至于哥哥？呵，他现在连楚臻都不想称唿，沈和韵作为替代品根本威胁不到他。 虞晗撑着下巴，细细端详对面气鼓鼓的沈和韵，食指戳上对方的侧脸，根本没把沈和韵的情绪放在心上。 反正沈和韵会原谅他的。 沈和韵从来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沈和韵挪动位置，他尽可能地远离虞晗，掏出手机挡在脸前想阻断他们的沟通渠道。 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有人摸到他的小号询问他对今日恋综直播的看法，这些粉丝虽然难以置信，却在激动中保留着一份理智。 第48页 「云大，你肯定知道什么，沈和韵和老大的互动是为了恋综效果还是提前铺垫，你看看我！回答我！」 「你是沈和韵本人吗，不想相信，我认识的云大不仅是李林焰的粉丝，这么多年ta一直在维护粉丝之间的关系。是你让大家成了最交心的朋友，最先改变的却是你，难道为了火其他都可以不要吗……」 「取关了，在这里的一切都挺开心的，以后就当从来没来过。祝好。」 小号註册多年，几千条内容全都围绕着李林焰这三个字，足见他藏在心底的喜欢绵长厚重。 现在，沈和韵破天荒发了一条与李林焰无关的微博。 @一团火烧云：请一定要相信我，请你们给我力量，否则我不知道该怎样坚持下去…… 他是如此痛苦纠结，偶像亲手打破了他对他的滤镜，肆意践踏他的喜欢。他却无暇消化自己的悲伤，必须忍痛成全对方。 他会担下所有骂名，只要李林焰能幸福。 沈和韵扣下手机感慨：【我可真伟大。】 1028：【我只看到了自恋。】 沈和韵就当没听见。 他不过是和原主做了同样的事情，唯一的变化是他主动打乱了时间线，原主被骗后才醒悟，却因为没有人相信他无法逃离铺天盖地的谩骂。 沈和韵则是先发现真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心死，註定他不可能沉沦于和李林焰的恋爱游戏中。 对面的虞晗斜斜倚着靠背，同样玩起了手机。 他视节目组的规定为空气，在镜头前打开自己的直播间翻看评论，大胆嚣张地在线回復。 「我都认识谁？沈和韵是不久前我妈请的英语伴读，楚臻……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为了谁来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有话想问楚臻，线上说不清楚，只能追过来。」 「沈和韵？被玩的团团转的笨蛋，他死的太惨让我没面子。」 虞晗有什么说什么，他结束时挤到沈和韵身边，使劲将人揽到自己胸前出镜，「吵架怎么了，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和沈和韵吵过多少回了，也没怎么样，真逗。」他公然读出几个上蹿下跳的黑粉，「我记得你们了，嘴臭一整天有五十块钱吗？给自己积点德吧。我不会像沈和韵一样忍着你们，再骂我或者骂他，我会骂回去，不怂的咱们线下碰碰也行。」 虞晗默认他们已经和好了，「沈和韵，你也说几句。」 沈和韵依旧拿后脑勺对着他，开口却是为虞晗辩白，「他年纪小，对娱乐圈也不太懂，大家有话好好说。对他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搜去年的锦标赛录像，赛场上他不说话还是很帅的。」 沈和韵把他下一场比赛的时间、地点报了一遍，「大家可以多支持他，他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从今天起他的任务又多了一项，那就是照顾虞晗之余跟虞梦慈汇报状况。 虞晗盯着他的发旋看，表情依旧拽拽的，耳尖偷偷红了。 算了，这就算沈和韵主动跟他示好吧。 虞晗接茬，「我一直都很帅的好吗？不管有没有人给我加油，这次我都会拿第一。」 沈和韵不置可否，他稍一起身就被虞晗拽倒回来，后背砸在对方的胸膛上，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靠在对方怀里。 「你要去哪？」 「不去哪，就算是约会，也没有两个人关在房车里玩手机的道理吧？」 沈和韵回头，两个人的身体几近重叠，他的髮丝擦过虞晗肩颈，叫人痒痒的。 虞晗盯着沈和韵近在咫尺的脸，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了沈和韵在说什么，「哦。」 他拍了两下沈和韵，「重死了，从我身上起来。」 沈和韵站在过道整理揉皱的衣服。 虞晗眼神呆滞，刚刚拍过人的那只手用力攥紧。 他不是故意的，可沈和韵的屁股为什么那么软，贴着他的大腿颤动无比清晰。 虞晗心思浮动，一会儿觉得沈和韵傻到被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一会儿又想可能是沈和韵太信任他。 他想东想西，终于想起他第一次和沈和韵见面的场景——他因为出国的事和虞梦慈长时间冷战，某天午后他从训练场回家，客厅里虞梦慈十斤重的猫女儿踩在陌生少年的胸膛热上情地嗦他的头髮，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换做虞晗一定会把猫抱下来扔到地上训斥几句，好让猫知道谁是谁的主子。 可那人一直低声笑着，用胳膊挡开猫后不忘跟虞梦慈开玩笑，「它之前见过我吗，怎么这么喜欢我。」 他一笑虞梦慈就跟着笑，冷战的母子间明明多了一个陌生人，气氛却缓和了太多。沈和韵的脾气一直很好。 「虞晗，过来叫哥哥。」虞梦慈勾手让他过去。 基本的客套还是要有的，虞晗应付着伸手，看清沈和韵的长相之后下意识喊出了那声「哥哥」。 因为这一声哥哥，从此沈和韵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甚至帮他与虞梦慈周旋，让他们母子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还会吵架，却没再冷战过。 他一直以为沈和韵和楚臻是很像的，关在房车里的这一刻却莫名开始动摇。 他们是像在哪了呢？ 是相似的眉眼，还是相近的穿衣风格？ 虞晗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他知道沈和韵是再温和包容不过的人，可楚臻是什么样的人呢，似乎跟小时候的记忆一样越来越模煳了…… 第49页 这时房车门被拉开，匆匆赶来的阎斯年站在门外，「没打扰到你们吧？」 阎斯年目光上下扫视，打招唿的同时已经在心里点评过虞晗，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不足为惧。 消息灵通的他已经知晓虞晗也是为楚臻来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虞晗皮笑肉不笑，「如果我说打扰到了你会退出去吗？」 阎斯年：「不会。」 他又说：「沈和韵，我找你有事。」 「在这儿说吧。」沈和韵没动。 阎斯年大方点头，他掏出手机阎兰拨视频，拨通之后递给沈和韵，「抱歉，兰兰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我实在没有办法，他说很想见你……总之，需要的话我会加钱的。」 沈和韵却没办法欣然接受，因为他不管跟阎兰怎么解释，这个小孩都在自说自话。 短短几天，江南玩具厂的兰总已经把他从百天到周岁再到现在约莫近千张的照片发给沈和韵，问他有没有觉得眼熟。 搞得沈和韵有了后遗症，一看到穿纸尿裤的小孩照片就想卸载聊天软体。 「你在我身上是浪费时间。」沈和韵又一次跟阎兰解释。 阎兰一瘪嘴开始嚎啕，「你就是把我忘了！」 中气十足的小男孩哭的沈和韵脑仁疼，他半推半就地妥协，「那这样好不好，你继续找，没找到之前我先陪着你行吗？」 阎兰的泪水瞬间关闸，他把自己最近新买的小赛车拿给沈和韵看，「那你工作结束可以来找我玩吗？让我小叔送你过来，你要是觉得不喜欢玩具车，我买辆真车送给你。」 沈和韵皱眉，觉得这叔侄俩诱惑人的方式实在类似。 而且，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好骗…… 沈和韵敷衍地「嗯嗯」，不忘了嘱咐：「记得继续找啊，别松懈。」 阎斯年听着他们两个打哑谜，多嘴地问：「在找什么？」 空气瞬间寂静，沈和韵不回答，阎兰也不回答。 最后还是沈和韵说：「阎老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不然你就会发现你比十二岁的小孩还容易上当受骗。 阎兰大声告别：「哥哥，明天见！」热情的一如他对之前的楚臻。 阎斯年心底浮现出几丝异样的感觉，但他没有捕捉到这丝微妙，他问，「要去见臻臻哥哥吗？」 「嘟」一声阎兰消失在屏幕里。 阎斯年拿回手机并没有急着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楚臻。 他脱下大衣坐在草地的木椅上，随手给自己的特助发消息，「查查阎兰最近在玩什么，有没有丢东西。」 下午的时候虞晗载着沈和韵去附近兜风，他随手揪了两把野花，用野草捆在一起送给沈和韵。 「别胡思乱想，咱们两个不也是在约会吗？」 他以为沈和韵还在想着李林焰。 单纯在放空自己的沈和韵被误解了也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开玩笑，胡思乱想的是你吧。 晚餐时节目组安排三对约会嘉宾在一条户外长桌上吃饭，选择座位时沈和韵急急地想抢到李林焰身边的位置，结果被虞晗拖到长桌的边缘。 「我们俩就坐这儿了。」 沈和韵坐在离李林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吃饭时也眼巴巴地看着师兄，悲情的宛如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 「虞晗真的不是为沈和韵来的吗，还是说他暗恋沈和韵不敢直说？小狼□□好多哦像在吃醋嘻嘻嘻。」 「怎么说呢，感觉沈和韵又聪明又傻好矛盾啊。你说他聪明他偏偏要自爆自己喜欢李林焰，看看赵舟就知道正常做法应该是什么，他恨不得拿粉笔在空气中画条三八线；你说他傻吧他对付阎斯年挺有一套，起码现在阎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见了鬼了难道是爱情使人降智？」 「我打赌直播之外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不知道剪辑版会不会揭秘。疑点一：前期一直坚持自己是追星的沈和韵为什么突然改口风发微博，像在刺激李的粉丝；疑点二：李和楚究竟是什么关系，镜头前都很客气，镜头后却能逼的沈和韵看一眼都连连道歉；疑点三：没人觉得阎也变了吗？今天他还没和楚臻说一句话，而且他侄子一听楚臻直接挂电话，就算大人吵架起码楚还是阎兰的救命恩人吧……」 「补充楼上，还有虞晗，他说是为了楚臻来的，但我始终觉得他要和楚臻掐架，可怕！」 三组嘉宾各自搭好了帐篷，今晚他们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空，节目组安排的很浪漫，可惜六个人除了身在局外的赵舟都有各自的心事。 节目组：「今晚的心动投票将在十分钟后开启，准备好的嘉宾请在三分钟后前往十号房车选择心动嘉宾。」 众人面露犹豫，沈和韵掀开膝上毛毯第一个起身，「我先去，我想好了。」 旁边的虞晗拿膝盖撞他的小腿，「沈和韵，不发给我你就死定了。」 沈和韵面露抗拒疾步离开。 十号房车。 沈和韵一进去先给李林焰发了一条，他顿了顿又编辑了第二条，没想到竟然也发出去了。 发送简讯的界面不会公布在直播间，观众只能看见沈和韵迟疑了许久。 在沈和韵以为自己可以离开的时候，节目组宣布了新的游戏规则。 「每一个看似瞬间的决定，其实都需要很大很大的决心。你一定很想知道，你所收到的每一条心动简讯，是来自对方坚定的选择，还是纠结之后摇摆。今晚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位嘉宾查阅他发送的心动简讯和当时的录像。」 第50页 沈和韵瞪大眼睛，多少有些诧异，【干嘛，这是要公开处刑？】 1028：【yep.】 弹幕开始起闹，在沈和韵看不见的地方要他查谁或谁的心动简讯，期待场面更精彩一些。 他却很快摇了摇头。 「我放弃。我清楚我要给谁发心动简讯，这就够了。」 第31章 跟在沈和韵身后进去的是李林焰, 他听到游戏规则后有意思地挑眉，「沈和韵，我要看他的投票录像。」 投影仪接收到节目组的信号开始工作, 将李林焰的记忆带回几天之前。 录像开始播放的前几秒, 他透露出自己的苦恼，「他说他很喜欢我, 但我猜他从没选择我当他的心动嘉宾。」 录像开始播放，第一次沈和韵借心动简讯和阎斯年吵了一架, 第二次被抛下的他在酒店里替那些孤儿向阎斯年道谢。 内容不像李林焰一直以来想像的那么不堪，沈和韵的客套中透露着疏离, 没有散发任何暧昧信号。 只有今晚, 沈和韵选择了他。 发给他的是：「师兄要永远幸福下去。」 发给虞晗的是：「记得听妈妈的话。」 无可指摘，他挑不出任何错处。 李林焰：「刚刚他选择看谁的录像？」 摄像机左右摇头。 李林焰：「不能说吗？」 节目组将未播完的录像继续放下去, 镜头里沈和韵目光坚定，他说他不想看任何人的投票录像, 比起猜测别人的想法，他更愿意听自己心里的声音。 李林焰十指交握，在房车静静停留了很久才出去。 每一次他都会为沈和韵的做法感到意外, 那么他是沈和韵心里的那个声音吗。 低气压的阎斯年和李林焰擦肩而过, 他的选择也很果断，「我选楚臻。」 哪怕算上他安排的恋综npc赵舟, 他也没理由选择楚臻以外的人。 除去第一天发错人的乌龙事件, 他们也互投了不是吗。 阎斯年对这个游戏环节没有太大兴趣, 录像播放的同时他的食指轻叩桌面, 节奏规律到让人厌烦。 录像播放到第二次投票, 阎斯年的食指突然悬在空中，久久没有敲出的下一个音节。 原来楚臻早就选择别人了。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所以第二天的心动简讯是沈和韵发的——他在被他抛下之后还在替那些孩子们向他道谢。 阎斯年顾不上节目流程, 他必须马上到草地上透透气，本以为恋综结束等着他和楚臻的是甜蜜的交往和盛大的订婚仪式，现在留给他的只有团团迷雾和不确定性。 他手插口袋站在营地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目光所及是无比幼稚的两个人在拌嘴。 虞晗不小心踩到了他下午送给沈和韵的那把野花，花叶凋残，渗出不少汁水。 他怪沈和韵，「你怎么不把它栽进花瓶里，这可是我送你的。」 「可是……它就是一把随手揪来的野花，明天就会枯萎，而且是你自己把它碰掉的。」沈和韵阐述事实。 送礼物的人不够诚心，凭什么要求别人好好珍惜呢。 虞晗冷哼一声，前往十号房车。 以往他是不会跟楚臻赌气的，他仅有好脾气都给了楚臻，但现在横在他们之间的是原则性问题，起码虞晗单方面这么认为。 所以他将简讯发给了沈和韵。 「我要看李林焰的录像。」虞晗不按常理出牌，就连节目组都要跟他再三确认。 那些简讯内容他都看过了，既然是公开处刑，大家一起欣赏一下他这位情敌的三心二意，不过分吧。 恋综开拍以来，虞晗是第一个查看同属性嘉宾投票录像的人。 他笑的不怀好意，将录像反覆播放，「这么看来李林焰还很『专一』呢，全都选了沈和韵。」 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 虞晗找到最近的摄像机拍了拍，「导演，我的直播间切这个机位。」他耐心等了几秒才说，「我知道李林焰的粉丝在骂我，但我不混娱乐圈，骂不骂也不影响小爷比赛拿第一，随便你们。但你们能不能动动自己瓜子大的脑仁想想，李林焰究竟喜欢谁？」 既然楚臻躲着他，那他们一个也别想好。 搞完事情的虞晗神清气爽，他回到他和沈和韵的帐篷，收到了这些天楚臻第一次主动发给他的微信消息。 「你是怪我这些天没有时间陪你聊天吗，对不起，我之前从没录过节目，难免会有力不从心，生活和工作还不能很好的兼顾，你会原谅我吧？」 「工作？你根本就是来谈恋爱的，你早就忘了你跟我说过，你准备入行做演员吧？」 话题危险，马上又要绕回吊威亚这件事上，楚臻不知道虞晗在介意什么，他转变话题，主动质问虞晗。 「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和沈和韵认识？难道你以为我是会无缘无故讨厌他的那种人，今天你还因为他当众为难我。」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臻臻哥，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我把你看得多重要，你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什么不在镜头前跟我聊这些，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见我？」 良久之后，楚臻回：「我把今天的心动简讯发给你，咱们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好吗？」 不好。 第51页 可虞晗清楚他没办法改变楚臻的任何决定。 楚臻已经变了，他早就忘了他有过梦想。 虞晗眉眼沉郁，一直以来楚臻是他的情绪调节器，他心甘情愿地听话或退让。 现在调节器本身出了问题，让他迎来了更强烈的情绪风暴。 营地周边，李林焰主动约沈和韵出来睡前散步。 他将自己的外套披给沈和韵，温和地调侃：「录像我看了，我想大概你对简讯有些误解，这不是今日感想或发泄情绪，是要认真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沈和韵不好意思地磕巴，「师、师兄，你是不高兴了吗？」 小路昏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你，毕竟你都发了些什么无厘头的东西你自己知道。」 「哦，我知道下次怎么做了。」 「我是说，没有收到心动简讯的话我也会觉得难过。」 「啊？师兄竟然会因为这个难过吗？全世界好多好多人都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还会这么在乎一条心动简讯。」 「可能正因为太习惯被人喜欢，突然被冷落会觉得无所适从，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 小路的尽头灯火璀璨，继续走下去，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回到三百六十度围绕着他们的聚光灯下。 李林焰突然停下脚步，借着朦胧的夜色，在灯光照不亮的阴影中勾了下沈和韵的小指，一触即分。 快到连沈和韵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林焰已经大步循着灯光离开。 起码有这么一刻，他以为自己真的是沈和韵的师兄，他为自己的心动负责，譬如将所有的暧昧都藏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师兄……」 被落下的沈和韵已经追了上来，他从暗处的小路追到灯光之下，双臂挽住李林焰的胳膊，剩下的话都在亮晶晶的眼睛里。 他的快乐几乎要将李林焰淹没。 「回去吧。」李林焰将他送到2号帐篷外，「明天见。」 沈和韵无比欢乐，「明天早点见！」 李林焰失笑，挥手离开。 「所有人都没想到心动简讯会公开吧，刺激，谁能想到沈和韵才是受属性人气嘉宾，阎、李、虞三人的简讯他都收到过。虞晗骚操作封神了，感觉他早就知道影帝一直选择沈和韵，又暗示影帝真正想选的楚臻，这关系把我整麻了。」 「笑死，反应最真的是阎斯年吧，看到楚臻第二次选李、第三次选虞他真的脸黑了哈哈哈，说阎楚真爱的粉出来走两圈，让姐妹们看个笑话。」 「谁懂啊，我真的很想讨厌沈和韵，可是我就是讨厌不起来呜呜呜，就算是演的，他也是整个恋综里最真的人，连李林焰都比不过！他说他谁的录像都不看真的帅到我了，好有勇气。」 「？？？怎么短短一个小时就变天了，我的嗑的cp全部be，谁能告诉我楚臻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谁都想选啊而且毫无理由，气死我了。」 恋综里，沈和韵哼着歌整理睡袋。 「你睡到里边。」虞晗将自己的睡袋横放在帐篷门口，「我不会再让你消失在我眼皮子底下。」 沈和韵哼着歌停下，「无所谓，我就当你嫉妒我。」 虞晗将沈和韵按在地上，想要教训他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手，几秒后尴尬地松开。 很快他们两个都睡觉了。 一号帐篷，黑暗中楚臻在睡袋中翻来覆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吵得人没有睡意。 李林焰合着眼说：「认床？」 「林焰哥……」楚臻撑着胳膊坐起来，他反覆确认帐篷内的摄像机没有工作，在一片黑暗中往李林焰身边挪了挪，「你和沈和韵……」 「臻臻，睡觉吧，我累了。」李林焰拒绝沟通。 楚臻呆坐着，更加无法安心睡觉，他穿着睡衣拉开帐篷，十几米外的三号房车亮着一盏黯淡小灯。 阎斯年不知从哪里弄了两瓶酒泡在冰桶里，他摇晃酒杯，三五不时抿一口入喉，一瓶酒很快见底。 夜风中楚臻裹紧睡衣外套，踩着拖鞋就要走过去。 阎斯年听到脚步声，轻易发现了他。 「斯……」楚臻只开口说了第一个字。 阎斯年已经起身，他将酒和酒杯扔下留给楚臻，绝情转身一弯腰入了帐篷。 他已经表现的这么主动，他们却都不想跟他说话。 楚臻一个人站在风里，他冻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始终想不通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阎斯年不理他，李林焰疏远他，虞晗逼他一定要在镜头前说明白。 这档恋综本该狠狠伤沈和韵的心，怎么反而把他的生活搅乱了。 第32章 【快醒醒, 你的对手已经准时上班了。】 沈和韵睡眼惺忪地划亮手机，一看时间是早上七点。 【？】 难道今天有隐藏任务，沈和韵腹诽之余不得已跟着楚臻的节奏一起起床。 他去房车里沖了杯美式, 端着杯子坐在户外的椅子上, 清晨的阳光已经洒上他的睡衣，他却还顶着一头杂乱的呆毛。 沈和韵目光直白左看右看, 除了楚臻煎煳了两颗鸡蛋看起来有些慌乱，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这是, 因为陷害我的事和李林焰有了分歧？】 第52页 否则以楚臻的胸有成竹，让大影帝亲自伺候他的一日三餐也是应该的。 【不仅如此, 虞晗在手机上和他吵了一架, 阎斯年因为他喝闷酒，被他看见之后直接扭头走了。】 沈和韵乐了, 【全员翻车？和书中写的不一样啊。】 【书中虞梦慈母子都没有这么信任你，当然更不会相信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同时李林焰的骗人计划也实施的很顺利，没人怀疑楚臻和阎斯年接触的动机，一切都顺理成章简单无比……总之, 留给你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多了。】 前一秒还很放松的沈和韵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原来需要加班的不是楚臻, 而是他。 他之所以能和这些渣攻认识都是因为楚臻，如果有一天他们都不再喜欢楚臻, 作为影子的沈和韵该何去何从呢。 他们会不会直接把沈和韵当空气, 任务就此停滞？ 本该充满希望的早晨沈和韵却万念俱灰：【统啊, 谢谢你叫我起来加班……现在的任务进度都是多少？】 【虞晗：32％；李林焰：57％；封梓呈：3％。】 沈和韵嘆气。 他返回2号帐篷, 整理睡袋故意发出许多响声, 终于将睡眠质量异常好的虞晗吵醒。 沈和韵假装不知道他醒了，将睡袋收到角落里, 蹑手蹑脚地抱着自己的外套准备偷偷出门。 刚刚睁开眼的虞晗下意识一把攥住他的脚腕，他皱眉问他：「你要去哪？」 沈和韵心虚地眨眼，「吃早餐。」 虞晗不耐烦地「啧」一声，他爬起来将沈和韵逼到帐篷角落，背对着他和镜头换衣服，「等我一起出去，不要惹我生气。」 沈和韵小声抱怨，「是你自己爱生气，怎么能怪我呢？」 虞晗冷哼，将无理取闹进行到底，想避开他找李林焰是不可能的。 六人按照昨晚的位置坐在长桌旁，早餐时间节目组宣布今日约会将在营地附近的海滩开启。 「我们这一组选择海钓。」楚臻了解所有约会项目之后做了决定。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央与世隔绝，李林焰会更容易对他交心。 沈和韵立刻跟上，「我和虞晗也去海钓，咱们节目组租的船应该挺大吧？」 一直沉默的李林焰回眸看他一眼。 沈和韵兴奋地挥手，被虞晗一把按了下去。 存在感极低的赵舟看阎斯年眼色行事，不得已选择同样的项目。 十二米的游艇载着他们出发，六人相对而坐，船内空间算不上宽敞，抵达海钓区域前更是死一样的寂静。 楚臻戴着渔夫帽和墨镜，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向下的嘴角表明他现在的心情不大妙。 该死的，沈和韵为什么要来凑热闹，是笃定他会把李林焰拱手让人吗？ 不可能的。 楚臻心烦意乱，右手拇指不住地搓弄食指，开始衡量利弊。 这三个男人事业上都很优秀，但他想要在恋综上全部挽回太费工夫，不如就先将最好煳弄的虞晗寄养在沈和韵那儿一段时间吧。 其他两人那边，只要不多人当面对质，他还是有把握的。 楚臻飞速做出决定。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无法坐着眼睁睁看李林焰和沈和韵暧昧。 「没意思，你们是不想聊天还是不敢聊天？」虞晗笑眯眯地扫视一圈，「看来是昨天查阅录像的环节太刺激了。」 沈和韵一把捂住他兴风作浪的嘴，「你不懂怎么录节目就少说话。」 虞晗丢开他的手，看清他眼中的担忧顿了顿，遗憾道：「算了，我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虞晗，今年十八，职业是赛车手，梦想是做一名传奇赛车手，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那种。」 他说话阴阳怪气，句句在说自己，却好像处处在看不起别人。 收费哄孩子的沈和韵「呵呵」两声救场，「有梦想是好事。」如果别拿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别人就更好了。 又是半晌没有人说话，沈和韵以为自己救火完毕。 李林焰脸上挂着招牌微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已经拿奖了。」 换句话说拿梦想瞧不起谁呢。 虞晗却点点头顺着他说，「这里一共六个人，三个人想当影帝，你说逗不逗？」 「虞晗！」无故受到攻击的沈和韵表情不悦。 虞晗没给他面子，他轮着继续去点楚臻，「你说呢？」 楚臻摘下墨镜，手搭在膝盖上晃了晃，开始实施刚刚想好的计划。 他说：「对，娱乐圈里有多少人，能爆火的影帝又有几个。」 他怎么会听不懂虞晗是想说他无能，但既然他要讨厌他，就让他去讨厌好了。 恰巧楚臻没精力应对他，就当两人在冷战，镜头前别人看到的只会是他们两个不太熟，等下了恋综他再挽回他。 说出这句话后楚臻内心深处有些隐秘的快感。 他循着沈和韵的脚印一步步走到如今，看不出李林焰的演技有多惊艷，找不到《侠客》值得看几十遍的优点，更不懂生病坚持吊威亚有什么必要。 在他眼里沈和韵是个笑话，被楚家骗了二十年却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演员梦的笑话。 他在借虞晗的话嘲笑沈和韵。 沈和韵眼神渐渐空洞，他孑然一身离开楚家，唯有梦想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第53页 有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梦想摔碎，他们告诉他，别傻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呢。 「你说什么？！」 比沈和韵过激的另有其人。 虞晗勐地起身，他跨过窄小的走道冲到楚臻面前，他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瞪的双眼猩红。 「楚臻，你再说一遍！」 这样过激的讨厌不在楚臻的预料之中，他讪讪反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林焰绅士地抓开虞晗的手，「请你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同时抽神安抚沈和韵，「其实，在我拿奖之前，我从来都不相信我能成功。」 他的人生灰暗了太久，如果不是有人拉了他一把，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有未来可言。 沈和韵勉强恢復了精神，他讷讷道：「师兄……」 暴怒的虞晗无法轻易平静，在他看来楚臻是在彻底抛弃他们之间的约定，从此一刀两断。 楚臻真的放弃了。 「楚臻！！！」虞晗狂乱怒吼，他被人按倒在游艇尾部动弹不得。 他挣扎、怒吼，全都无济于事。 海水声起起伏伏，游艇摇曳，虞晗抬眼望着碧蓝的天空，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破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晗的思绪被一声声焦急无措的唿喊拽回现实，沈和韵跪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小臂，一声声叫他的名字 。 「虞晗，虞晗？你怎么了？我要怎么办……我这就帮你联繫你妈妈……」 他本该为这真心实意的关心而感动，却因为沈和韵这张迷惑人心的脸感到愤怒。 虞晗一言不发地坐起来，他将沈和韵狠狠推开。 「现在掉头，我要回去。」虞晗口吻生硬地吩咐船长。 「小伙子，不行呢，一来一回三个小时，你们回去今天的行程就都耽误了。」 「我要回去！」 虞晗蛮横地伸手去按游艇作业系统。 船身勐晃，路线偏移。 随行工作人员前来制止他，却被虞晗的拳头无情打中，逐渐演变成一对多的混战。 虞晗故意找事，但凡有一丝力气就要干扰船长，直到他被人打倒打服了才勉强乖乖听话。 他扶着栏杆啐出嘴巴里血水，表情阴鸷。 虞梦慈是对的。 他从来不曾被楚臻真心对待过。 「你想做什么？」他冷眼凝视着悄悄靠近他的沈和韵。 「我，我给虞夫人打了电话，你要和她说话吗？」沈和韵小心翼翼地维护他的情绪。 虞晗：「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沈和韵表情错愕，后退两步带着手机走了。 他站在船尾，海风吹乱了他的髮丝，将虞梦慈轻快绵长的笑意吹到他的耳朵里。 「没想他们两个掰的这么快，我还以为要耐心等一等呢。你受委屈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你看在虞姨的面子上再忍忍，在他退出恋综之前继续帮我照顾他。」 虞梦慈爽快地开给他第二个一百万。 沈和韵慌乱推脱一番，当然还是收下了。 直播间里他非常不好意思。 「不用，这是应该的。。」 「没有，其实他只是脾气不好，心底还是很善良的，我懂他。」 「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哪怕是为了您。」 他没提半个钱字，全世界除了虞梦慈没人知道他收了钱，连虞晗也不知道。 沈和韵挂断电话仍然有些走神。 【统，刚刚虞晗的厌恶值增加了15%，你看到了吗？】 【你想说什么？】 海面荡漾波光粼粼，沈和韵微笑着远眺，语气欣慰：【我想说，年轻人就要敢爱敢恨！】 但凡虞晗继续胡闹，沈和韵第二个小目标马上轻易到手。 沈和韵琢磨着找什么理由再多烦虞晗几次。 至于李林焰？这种抠门的渣攻先往后稍稍。 第33章 （捉虫） 船长找到合适的钓点后停船下锚, 他提前嘱咐道：「挂饵和解鱼的事交给我们的水手就好，船身不稳，小心被鱼钩上的倒刺划伤手。」 沈和韵按照水手的指示下竿, 他站在船边, 每隔几分钟就要回头看一看。 情绪消极的虞晗没有参加这项活动，他瘫坐着, 懒散地仰头望天，自从凶过沈和韵之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 「你担心他？」李林焰站在沈和韵身边, 目光落在鱼线入海的地方，口吻轻松。 沈和韵微微垂头, 低声说：「我答应了虞女士要好好照顾他。」 听起来似乎与他本人的好恶无关。 「他成年了,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过分担心他。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返航了, 你也不希望一整天都想着不开心的事吧？」 「可是他的状态很糟糕，我不能……」 「他可以自己处理好的, 而且他说了，他不想跟你说话。」 李林焰打断沈和韵的辩白，回头眼神坚定地望着他。 「好吧……」沈和韵似乎被说服了。 他还想回头, 李林焰抢先按住了他的肩, 「今天有目标吗，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钓到想要的鱼？」 沈和韵强迫自己专注, 「没有。」 「那我们就比谁先钓到第一条。」 「好。」 他就站在离李林焰最近的地方, 回答却总是慢半拍。 第54页 「恋综结束后有什么规划吗？」李林焰在引人遐想的地方停顿, 「工作方面的。」 沈和韵如实回答：「师兄可能不太了解, 向来都是工作挑我, 我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从出道一路红到现在的人怎么会懂他这种底层演员的困境。 就连这个恋综，也是因为楚臻的缘故他才有机会参演。 他的回答务实的可爱, 李林焰怔了两秒轻笑，「现在开始想还来得及，日子不会永远坏下去，你不是一直在仰望着我前进吗？我等着你跟我报喜的那天。」 「师兄觉得，我会有未来吗？」沈和韵笑着回望他，眼眸深处是无人能看懂的心酸。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像魔鬼的人呢，他明知道他信任他，看似留给他一个人的笑容背后始终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时刻准备着伤害他。 李林焰收起笑意面露不解，「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沈和韵：「我随口一说，师兄不要当真。」 大影帝可真会装傻。 他们两个各怀心事，听起来比别人更亲密的谈话其实藏了太多秘密。就连李林焰也是事后反覆回看才读懂沈和韵的情绪，这场恋爱游戏他只在镜头前赢了沈和韵，能赢的理由是因为沈和韵想让他赢。 鱼线上下移动，沈和韵运气爆棚第一个开张，他钓到一条巴掌大的小红石斑，水手解下鱼要放进他的筐里，沈和韵却伸手抓住鱼又扔回海里。 「太小了，回去再长长身体吧。」沈和韵说。 李林焰：「那就是我输了。」 沈和韵腼腆一笑，「我没有鱼，我也没赢。」 李林焰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望着他，望着他。 「咳——咳——」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勐烈的干呕声，沈和韵蓦地回头，不知何时虞晗已经走到船身边缘，撑着栏杆半死不活地呕吐。 他什么都没吐出来，场面没有太难看，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差。 沈和韵扔下鱼竿，冲过去扶住虞晗，他问水手：「有晕船药吗？我带他进去休息。」 刚刚和虞晗动过手的水手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晕船药放进沈和韵的掌心，水手瞪一眼虞晗，「不用谢，如果你开口的话我不会给你晕船药，你应该因为自己的胡闹受点教训。」 虞晗虚弱地瞪回去。 沈和韵一叠声说了几句谢谢，他将虞晗扶回船舱休息。 沈和韵逼着他吃药，安置他躺下后悄悄将门关上，狭小的船舱哪怕只有两个人也显得很拥挤。 「今天录制结束你就回去吧。」 虞晗蜷缩着躺着没精力吭声，但他的背影写着拒绝沟通四个字。 「如果你继续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会联繫虞女士。」 虞晗转头，狼狈不堪眼睛里却冒着火，「沈和韵，你以为你是谁啊，管我这么多？」 沈和韵坐在小床的床尾，没有被他暴怒的情绪影响，「我谁都不是行了吧，但你最好听我的，你想想你来的这几天把所有人都搞得焦头烂额，我现在还要照顾你。」 「你是嫌我影响你跟李林焰约会了是吧？那你走啊，你不用管我就行了，我也没求着你留下来。」 「虞晗！你能不能不要提其他人，我现在在跟你沟通，跟别人没关系。」 「好，那我告诉你，你很烦人，请你现在别烦我了好吗？」 沈和韵抿唇，良久后他说：「你心情不好，我当你在说气话。我守着你休息，你最好快点恢復，我们再谈其他。」 虞晗皱着眉合眼，他全身牴触的背对沈和韵，那些在楚臻那儿得不到回应的恶劣情绪，全都在沈和韵这儿得到消解。 奇怪的，他竖着耳朵等着听沈和韵离开的声音，却在这种静谧的等待中安心地睡着了。 他知道沈和韵在守着他。 【统啊，以后虞晗这种任务宿主再多来几个，来一个我接一个。一天之内任务进度上涨25%，现在和李林焰的进度持平，这本书里比虞晗还好沖业绩的恐怕只有十二岁的阎兰了。】 几分钟内任务进度又涨了10%，沈和韵简直要感动落泪，尤其是李林焰的厌恶值上升缓慢，对比异常惨烈。 1028：【这世上倒也没有这么多好事……】 有人敲门，沈和韵迅速收起嘴角洋溢的笑容，他打开门一看，是李林焰。 「一会儿有浮潜项目，一起去玩？」 沈和韵为难咬唇，两边都割捨不下。 李林焰宽宏大量，「我钓到了鱼，回去一起吃？一定很鲜。」 沈和韵答应，「说定了，师兄记得来叫我。」 李林焰颔首，无声揉了两把他的头，离开的很从容。 但合上门的瞬间，李林焰的任务进度涨了3%。 沈和韵笨拙地靠在门板上，【不对啊，大影帝不是深夜才出戏吗？怎么还在戏中就开始讨厌我，难道我不是他心爱的小师弟了吗？】 1028：【有没有一种可能，温柔师兄也可以讨厌他的亲亲师弟因为别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他。】 沈和韵眨眼，他并不欣赏李林焰连繫统都骗过去的演技。 【他们这种演员，入戏太深是病，得治。】 第34章 几个小时后船长将船停到浮潜点, 水手带着嘉宾们两两热身，准备开始下一项约会活动。 第55页 沈和韵坐在小卧室巴掌大的窗前往外看，虞晗睡了多久, 他就在窗边看了多久。 他亲眼看着李林焰换好装备后翻身入水, 楚臻跟着他一起没入水花消失在茫茫海面。 「虽然但是，沈和韵你拿给自己的剧本会不会太苦情了一点, 你和李林焰实际上只隔了几米，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我承认你小子有些演技在身上，行了吧？」 「楼上嘴下留情, 不能因为沈和韵够勇就对他这么刻薄吧, 起码看见沈和韵很容易让我共情想起高中暗恋的学长，明知道不会在一起, 但还是会偷偷关注对方，希望能跟对方一起变好。但是！沈和韵, 你最好换个人喜欢，否则下场真的会很惨，昂的斯丹德？」 「赌狗上线,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沈和韵还是有些胜算的吗, 起码目前看李林焰对他还挺关照的。ps：我嘴臭，影帝家粉丝别来烦我。」 「没人浅嗑一口沈和虞吗, 小男生的爱情就是这样, 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人欺负你, 认为欺负你是他一个人的特权。依我看虞晗说话很贱, 根本就是很想沈和韵在他身边。」 半梦半醒中虞晗睁开眼, 他垂眸，上半身盖着另一个人的外套。 室内静谧无比, 他几乎以为沈和韵已经走了，心底说不清空落落的。 很快他发现不远处的窗前站着一个人，沈和韵背对着他像一棵树，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沈和韵一直是以这种姿态在他身后，不争不抢，但只要虞晗回头随时都能看到他。 「沈和韵。」虞晗拿开身上的外套搭在膝上。 沈和韵果然回头看他，淡淡地问：「你醒了，好受点了吗？」 「你过来。」虞晗朝他伸手。 沈和韵不明所以，「做什么？」 虞晗握住他的手，许久没有说话，房间昏暗，离得太近他又觉得沈和韵只剩下模煳朦胧的影子，让他看不懂看不透。 但就是这个人，永远会陪在他身边，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虞晗打起精神，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沈和韵，你跟我交往吧，你不是想出去玩吗，我陪你去浮潜。」 「你还没睡醒吗？」沈和韵扑哧一笑，冷漠地将手收回来，「还是你又在赌气，别人上恋综谈恋爱，你不谈就是认输了？」 虞晗嘴唇紧抿，沈和韵比他猜想的还要了解他。 既然楚臻不稀罕他，那他就去跟别人交往，而沈和韵是没脾气的工具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沈和韵留下来陪他，给了他能与李林焰相提并论的错觉，甚至他觉得自己在沈和韵心里比李林焰还重要。 「那你答应吗？」虞晗执拗地追问。 「我拒绝。」沈和韵难得在他伤口上撒盐，「感情的事怎么能这么随便？」 虞晗又不说话了，他重新握住沈和韵的手，霸道地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就像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他们俩个并肩立在船尾看海上日落，橘色的暖阳铺满整个海面，头顶划过几声鸟鸣，天光渐渐黯淡下去。 虞晗指尖轻轻摩挲沈和韵的手背，虽然他们不喜欢彼此，这个他强迫来的瞬间透露着刻板的浪漫。 很快浮潜的嘉宾也回来了，他们接二连三地浮上海面，摘下碍事的设备同时往船尾游去。 听到声音的沈和韵立即要甩开虞晗的手。 虞晗却故意用力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 「虞晗！」沈和韵有所顾忌地小声呵斥，他竖起眉毛，用上另一只手才将虞晗推开。 虞晗不屑地轻嗤一声，目送他离开。 沈和韵小跑着主动将李林焰扶上船，叽叽喳喳问了一连串问题，他问他们在底下都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拍照片，谁能看得出他其实是很想去的。 李林焰将额前的湿发撩到脑后，眼神落在沈和韵泛红的手腕上停滞两秒，看见了一切的他并没有追问。 他将刚刚在海里拍的照片拿给沈和韵，「知道你会羡慕，一会儿可不要后悔大哭。」 「我才不会！」沈和韵一边否认，坐下来浏览照片。 海下世界神秘而绚丽，李林焰的照片里都是五颜六色的海鱼，除了偶然入镜的水手四肢，沈和韵竟然没翻到哪怕一张人物合照。 难不成摆脱他去约会的两位单纯给海鱼拍写真去了？ 沈和韵若有所思，看来李林焰和虞晗在镜头前避嫌的很彻底。 举着毛巾擦头髮的李林焰赤脚走过来，他坐在沈和韵身后，长臂一圈将相机拿回来，对着照片给他讲在海中的所见所闻，耐心无比像是在哄幼稚园小朋友。 沈和韵坐的比他矮一阶，回头之间四目相撞，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照片和故事都不再重要，光是听着对方的声音就让人心猿意马。 沈和韵双颊浮上两抹绯红，眼神懵懂，已经听不清李林焰在跟他说什么。 李林焰声音逐渐放缓，最终停顿在本不该停顿的地方，他说：「好像没办法继续讲下去了。」 他随手咔嚓一张，将满脸春色的沈和韵留在相机里，然后拿给他看。 「对不起！是我冒犯到师兄了。」沈和韵摸着脸慌张道歉，为他无法掩饰的喜欢和难以藏匿的真心。 李林焰轻笑，「我也要说对不起，其实刚刚是我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他们两个的默契在此刻达到顶峰，爽朗的笑声飘散在海面上。 第56页 两人的直播间画风迥然不同，李林焰的直播间充斥着低气压，满屏都是无语的省略号。 他的粉丝怎么也想不明白沈和韵有什么优点能得影帝青眼，想做点什么的心蠢蠢欲动。 沈和韵的直播间则全是土拨鼠尖叫，吃瓜路人和cp粉意外地相处和谐。真糖假糖他们都无所谓，起码镜头前这对cp是最真的，碍于李林焰的身份又显得这场恋情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更戏剧的场面，让人觉得刺激无比。 几米之遥的楚臻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他握着两瓶水朝李林焰所在的方向走去，却在中途被人拦了下来。 楚臻意外地后退两步，「斯年哥……」 他打过招唿，想绕开阎斯年继续前进，好尽快打断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人。 阎斯年来者不善，他将人堵住，回头看一眼沈和韵所在的方向又很快收回眼神，他意有所指，「一切是因为沈和韵？」 他闷了自己两天，终于咂摸出一个在他看来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楚臻当初拜託他邀请沈和韵上恋综，不是为了关照离开楚家生活骤变的沈和韵，而是为了有机会继续近距离观察对方。 也是因为沈和韵，楚臻才会如此反常地抛下他接近李林焰。 不论楚臻希望沈和韵过得好还是不好，起码楚臻都没有他当初向阎斯年讨人情时说的那么光明磊落。 现在看来楚臻在意沈和韵的一举一动过了头，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阎斯年的骄傲让他下意识不肯承认楚臻更在乎另一个攻属性嘉宾，于是只能往沈和韵身上猜。路径曲折，却离正确答案无比接近。 「是又怎么样？」楚臻思索再三没有否认，承认他在意沈和韵总比承认他在意李林焰更有利。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给阎斯年一个合理的解释。 意料之中的答案，阎斯年短暂地皱了下眉。 从他与楚臻相识，但凡对方开口他从未拒绝过，他对楚臻甚至称得上纵容溺爱，情爱之中掺杂着对弟弟的娇宠。他知道楚臻的心灵纯洁无垢，他做任何事都不会伤害别人。 他对楚臻的信任几乎是盲目的。 得知楚臻的身世时阎斯年怀着某种卑劣的窃喜，为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天使少年能拥有更从容更美好的人生。 而被他欺骗玩弄的沈和韵会跌进怎样的深渊呢？ 阎斯年不仅想过，他甚至从背后助推了一把，他冷眼看着沈和韵无家可归，恶劣地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和楚臻的人生里。 怀有这样的心思，阎斯年深知自己不是磊落正派的人，但此时此刻一旦想到楚臻与他一样阴暗地旁观沈和韵跌落，阎斯年竟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没办法伤害你，你没必要跟他较真。」阎斯年哑声道。 楚臻听来这更像是为沈和韵辩解，一直以来他最有把握最信赖的后方不知何时已经失守，阎斯年竟然为了沈和韵跟他起冲突。 「你想让我怎么做呢？」楚臻悲痛地说，「要我大度地说哪怕被偷走二十年的人生也没关系，像拍戏一样简单拍拍身上的土重来一条？我的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可以这样挥霍呢？」 阎斯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现在纠结这些于事无补。」 回到他身边吧，不要在纠缠过去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上恋综前你和沈和韵是什么关系？」楚臻脚步踉跄，扶着手侧的栏杆堪堪站稳，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半眯着眼望着阎斯年，有着一击必中的志在必得。 他与沈和韵之间纠缠的身世是他无往不利的杀器，他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个人。 游戏局面对他不利，却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会让这些人想起来他是被亏欠的那个，他想要摔碎沈和韵的一切是理所应当。 已经和阎斯年不清不楚的沈和韵想给自己打造一个讨喜的痴情人设是不可能的。 楚臻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臻臻……」阎斯年瞳孔骤缩，他张张嘴又合上，除了一声名字说不出更多的话。 楚臻究竟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呢？ 阎斯年想问，却害怕得到更加无法挽回的答案。 楚臻强装镇定用眼神与他对峙，内心的慌乱不比阎斯年更少，除却恋综的第一晚他在三楼意外看见两人避开摄像机进了仓库，他并不知道其他。 随口一诈阎斯年的反应比他想像的还要过激。 沈和韵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究竟做了多少事…… 楚臻手指攥紧指甲陷入掌心，表情十分勉强，「我可以去问沈和韵，但我不想走到那步，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他以这种方式告诉阎斯年是他先亏欠了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没关系，只要能赢就行。 海面上沈和韵的笑声声入耳，楚臻在阎斯年长久的沉默中嘴角扬起冷嘲的弧度。 第35章 「吃瓜的家人们快去隔壁楚臻直播间, 他究竟想说什么，是我想的那样吗，因为阎和沈在上节目之前有一段, 楚臻介意这个所以才不跟阎斯年互选？厉害了, 节目组改名叫《真假少爷的前任与现任》吧，看看最后谁能上位。」 「emmm楚臻很可怜, 但为了沈的事和阎斯年吵架，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暴雨那次阎斯年说抛下沈和韵就抛下了，虽然做事不地道也能看出来他事事以楚臻为先, 沈和韵有威胁吗？」 第57页 「这么一想沈和韵和阎斯年之间的那点不对付突然合理起来, 这两个人分手时一定不太和谐。话说分手后上同一档恋综好，眼睁睁看着对方找新欢吗哈哈哈。」 「别啊……李和沈的cp我刚刚嗑起来, 难不成又要be了？阎斯年这么心虚感觉心里有鬼，唿叫沈和韵给我一个解释！」 地位对调, 阎斯年现在成了那个该解释一切的人，但他却久久沉默。 无路可退的阎斯年被楚臻的锋利刺伤，在楚臻面前变弱势让他轻易恼羞成怒。 若说他与沈和韵有什么, 比起他对楚臻无微不至的付出, 反倒让他觉得冤枉起来。 他与沈和韵交往中有自己的原则，沈和韵是远在异国他乡的楚臻的替身, 阎斯年比谁都清楚这点, 于是只肯放任自己清醒的沉沦, 在现实世界汲取一些精神陪伴。 一句话总结就是恐怕现在的高中生谈恋爱都不如他们纯情。 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 「晚上我再和你解释。」阎斯年退让中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作为阎家的现任掌舵人, 他不希望将所有的隐私暴露在镜头前。 可楚臻要的就是他的解释不清, 他受伤道：「恋综拍摄的第一晚，我都看到了。」 此话一出绝无可能像阎斯年希望的一样在镜头后解决, 越含煳不清的指证在观众看来越像罪无可赦的铁证。 阎斯年终于笑出声。 他笑原来他和楚臻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他们互相猜忌，他在试探中确信楚臻永远不会向他主动，楚臻自以为捏住了他的把柄威胁他——上恋综前他甚至已经找好了订婚仪式策划团队。 阎斯年简单道：「那晚你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晚他一次次和沈和韵划清界限，在楚臻眼里却成了他在背叛他。 阎斯年该有的心虚在楚臻咄咄逼人的质问中变质，他喜欢恋人应该是柔若无害的小白花模样。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阎斯年带着自己的骄傲转身离开。 恋综直播间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吃瓜群众流窜于各个直播间，他们始终问着相同的问题。 沈和韵和阎斯年那晚做了什么？ 沈和韵是真心喜欢李林焰还是演的？ 楚臻是因为吃醋才选择李林焰的吗？ 观众自发集结在一起，要求节目组对此有所回应，否则他们将抵制之后的节目直播。 其中李林焰的粉丝最过激，他们将楚臻的话视作沈和韵故意倒贴的铁证，转发节目组的官博将#沈和韵滚出恋综#的话题刷上了文娱榜。 「#沈和韵滚出恋综#倒贴阎总裁不成倒贴我家影帝，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恋综嘉宾，沈和韵你一定舔的很辛苦吧。」 「#沈和韵滚出恋综#假少爷上不了台面，知道阎斯年和观众更喜欢楚臻你会不会气死啊？」 …… 恋综的黑热搜在榜单上高居不下，节目组不得不找沈和韵私下谈话。 沈和韵的直播间变成空镜，留下荡漾的海水和水手们忽近忽远的嬉闹声。 导演：「沈老师，现在的舆论风向你也看到了，我们也很难做。如果事态继续恶化，我们的合作恐怕没办法继续，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整档节目的评价，你能理解吧？」 沈和韵：「哦，我理解。那到时候你们会按照合同支付我全额的工资吗？」 本想藉机拿捏沈和韵的导演沉默几秒，「……不会。」 沈和韵遗憾嘆气。 「如果因为嘉宾个人问题导致节目无法顺利拍摄，我们还会考虑收取违约金。」 沈和韵：…… 倒贴钱上班，这还有天理吗？ 一定是阎扒皮想出来的阴招！ 「所以我们互相配合，这样对彼此都好。一会儿节目会安排多人聚餐，沈老师主动解释一下你和阎总裁的关系，今天更新的录播会把那晚你和阎斯年一路吵架到仓库的镜头放出来……」 「这是让我帮阎斯年洗白？」沈和韵直白地打断导演。 节目组就差将写好的剧本塞进他的手里，让他亲口跟全国观众说他跟阎斯年是清白的。 导演望着他，眼神里写着「废话」两个字。 导演不在乎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碍于观众压力必须有所回应，阎斯年作为节目的金主不是他们能随意支使的，任务就落在了沈和韵身上。 沈和韵又问：「这是阎斯年的意思？」 阎扒皮为了堵住他的嘴给他开了天价薪资，这样一想要求他在全国观众面前装清白的动机十分充足，不要脸，却是阎斯年能干出来的事。 「阎总裁併不知情，他看起来根本不想提这件事，我们也不好意思烦他。」导演突然跟他说悄悄话，「你有所不知，阎斯年就是为了楚臻投资的节目，他追不到人，我们都别想好过，换句话说这叫官方cp天王老子都不能拆。不想被开除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导演顿了顿补充：「和阎斯年撇清关系，对你的感情线也有帮助不是吗？」 沈和韵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帮前男友追死对头，这剧本足够杀人诛心。 他说：「我有一个条件。」 导演：「你说。」 「录播里我和李林焰的故事线剪辑师必须跟我商量着来。」 第58页 为了过上清清白白不受骚扰的退休生活，沈和韵要确保自己痴情献祭的故事线足够完整，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大影帝剪得更冷血一些。 「成交。」导演想都没想。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沈和韵追求影帝的小把戏罢了。 傍晚游轮返航，六名嘉宾围坐在节目组安排的圆桌前，桌上是厨师特制的海鲜大餐和平均拍摄着每个人的摄像机。 所有人还没动几下筷子，节目组推动他们赶快进入坦白局回应观众最关心的问题。 在沈和韵的照顾下虞晗恢復了精神，他全程避嫌只吃了两口赠送的水果拼盘，不肯碰楚臻或者其他渣攻钓上来的食物。 「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沈和韵。」虞晗将他只对沈和韵说过一次的浑话拿出来跟所有人分享，幼稚地显示主权。 嘉宾们表情各异，楚臻不自然地笑着点头，他深知虞晗还在意他的反应，故意又将人推远一些，「祝福你。」 阎斯年有趣地轻笑一声，最终的眼神落在沈和韵身上。 沈和韵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男人？他回想之前，发现他对沈和韵的私人生活一点都不了解。 他只记得沈和韵很黏人，尤其喜欢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以此证明自己重要性，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作，作的阎斯年塞了不少永远无法上映的拍摄行程给他，希望藉此分散沈和韵的精力。 可那根本不管用，沈和韵的热情会像太阳升起一样准时上线，阎斯年敷衍着陪他玩这场恋情游戏，轻佻地认为沈和韵一定爱惨了他。 可上了恋综之后，阎斯年觉得沈和韵变了，他一边觉得他伤沈和韵至深才让对方如此抗拒，一边又觉得沈和韵的一举一动像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这样矛盾的感觉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在意沈和韵。 旁边李林焰慢条斯理用着自己的食物，他剔去鱼刺，将白嫩鲜美的鱼肉夹送进沈和韵的餐盘，除此之外毫无反应，如同没有听到虞晗带着敌意的话语。 沈和韵轻易被这块鱼肉收买，他主动撇清关系，「虞晗，不是告诉你不能说这种话吗？」 他在桌下偷拧一把虞晗的大腿，扎实的肌肉手感让他出戏了两秒，凭什么这本书里连虞晗这个弟弟身材都比他好！ 「我是虞晗的哥哥，以茶代酒替他跟大家道歉，觉得他烦人的不要理他就好。」沈和韵端起白瓷杯，豪气地将茶水一饮而尽。 「哥哥？」楚臻捕捉到了这个有意思的称唿，他眼睛一亮，笑的实在微妙。 那种说不上来的失控感在渐渐消散。 还以为沈和韵有多少能耐，原来还是生活在他的影子下。 虞晗将沈和韵视作替身的秘密在楚臻那儿就这样露馅了。 他一把将沈和韵拽着坐下，避开楚臻的眼神不领情道：「谁说你是我哥哥？」 厌恶值+3％。 沈和韵装傻继续强调，「是谁聊天时一直叫我哥哥？你还跟我撒过娇呢。」 他拿出手机翻找，要将聊天记录把虞晗的底裤掀开给众人看。 「沈和韵！」虞晗气急，他抢走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叉着切好的西瓜怼到沈和韵的嘴边，「吃水果都堵不住你的嘴。」 厌恶值+2％。 沈和韵眨眨眼，心满意足地咬上西瓜。 他最喜欢这种没有心机的暴躁男大了。 真好煳弄。 「所以，你和斯年哥哥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两个人好像都没提起过。」楚臻音量不高不低，眼神徘徊，似乎牵扯沈和韵进来是他的迫不得已。 谁都要以为是阎斯年逼他不得不这样做。 撕下仅剩的体面，卑微地想要搞清楚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 如果阎斯年没有测试过楚臻的选择，他也会误会楚臻是在吃醋，但现在他开始怀疑一切，比如楚臻更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更希望看到沈和韵的狼狈。 几秒之中他就厌烦了这种猜忌，商场如战场，人心更经不起琢磨。 他曾经以为楚臻是个例外。 阎斯年转动手中的杯子想，要么说开一切吧，他和楚臻彼此原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阎斯年：「我和沈和韵……」 在一起过。 「不熟。」沈和韵接话。 阎斯年诧异地停下。 沈和韵没分给他一丝眼神，语气平直地重复：「我和阎斯年不熟。恋综第一晚我们在吵架，固定摄像机应该拍到了，我没办法撒谎。」 沈和韵又对着摄像机说：「我和阎斯年在杂志摄影棚相识，他这人自恋的让人讨厌，眼睛朝天看不见我这种小明星，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这么说也没错，普通朋友都会互相付出，他和阎斯年一直是他一头热罢了。 他一字一字彻底擦除了他们的过去。 沈和韵满不在乎地耸肩。 他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不能公开他和阎斯年的过去，绝不能给阎扒皮收他违约金的机会！ 沈和韵抬眼，他看见楚臻嘴唇翕动准备说些什么，抢在他之前说：「如果你不放心，我承诺后续录制中不会单独和阎斯年先生进行任何约会活动，不光是恋综，往后余生我和阎斯年都不会发生什么，否则让我煳一辈子。」 他彻底切断了自己走向阎斯年的路。 第59页 同样也楚臻推回阎斯年身边。 沈和韵勾唇。 楚臻想借李林焰的粉丝锤实他水性杨花的人设，但他自己又何尝不在局中呢。 现在沈和韵表了态，就该轮到他了。 他能像沈和韵一样坚定果断选择一个人吗？ 第36章 沈和韵心情悠哉, 面色诚恳。 他的回应很有技巧，他保证以后，却没提之前, 玩弄了一些语言艺术。 楚臻想继续追究就必须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而不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误会。 但一旦摆出这样绝情的姿态就会散发出他想彻底离开阎斯年的信号。 沈和韵赌他不会放弃阎斯年这条大鱼，更赌阎斯年认为那段恋情不够光彩, 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下纪念，让楚臻抓不到实证。 除非阎斯年傻到自爆。 「我说的基本属实吧？」沈和韵向阎斯年追认。 阎斯年竟然没计较他那差劲的评价, 不咸不淡地点头哼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是了, 是他要求沈和韵否认他们的关系的。 「是我多心了……」楚臻辩解。 一场针对沈和韵攻势兇勐的网爆, 他用五个字就想让这件事翻篇。 沈和韵高兴拍手，语重心长, 「没关系，以后你和阎总裁之间就没有误会了。感情的事不能儿戏, 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算了，楚臻不肯做选择，他助人为乐一下吧。 1028幻视沈和韵变成了月老, 硬生生将楚臻的心动箭头拽回到阎斯年身上。 楚臻只能生硬呵呵, 没再多说，却不得不和阎斯年和好。 剩下单纯的吃饭环节, 沈和韵左边是帮他剔鱼刺的影帝, 右边是不服输给他剥虾的男大学生, 他感受到了一种罪恶的幸福。 沈和韵揉揉肚子, 【统, 这就是楚臻的快乐吗？】 【还是你更会，楚臻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左拥右抱。】 吃饱喝足的沈和韵想好了怎么花钱：【雇五十个职业cp粉, 一半嗑阎楚cp，一半嗑我和李林焰。】 这样到时候拆cp才好玩。 1028：【……你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奶奶，你be的cp复合了！是误会就好，我就说阎总裁怎么可能和别人有什么，我就说楚臻怎么会突然变心喜欢影帝。沈和韵我谢谢你，@金牌调解员节目组让你们的员工跟沈和韵学学！」 「沈和韵你小子不会也在偷偷嗑cp吧？」 「勇敢小沈不怕困难，救命啊再看一百次我也会为你的坚定心动，好有安全感！[我谁的录像都不看][我以后不会跟他约会]」 职业cp粉带头髮疯，那些想嗑李沈cp又不敢大声说话的观众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他们联合在一起竟然抵抗住了李林焰粉丝的攻击。 沈和韵有心机？ 拜託，难道倒追男神是靠耿直就能成功的吗。 沈和韵倒贴？ 可李林焰没拒绝嘿嘿嘿，这不过是两个人暧昧的小把戏。 再糟糕的评价cp粉都能自己抠出糖吃，气的李林焰的粉丝三天没骂沈和韵。 另一对阎楚cp热度高居不下，职业cp粉制造的相关花边新闻轻易闯入阎夫人的视线。 回到相爱小屋后阎斯年收到特助的汇报：「夫人今天看了一晚上的娱乐新闻，要我尽快取到楚臻先生的身体数据，好提前约设计师定婚宴礼服。」 阎斯年顿了顿说：「不急。」 特助：「您之前为楚臻先生敲定的电影资源马上就要建组了，我这边让导演直接联繫他？」 阎斯年：「不急。」 …… 你是不急，可导演急。 从化妆师到演员人人都要排档期，晚一天增加成本不说，还可能面临人员变动。 筹备这部电影资源阎斯年耗费了不少心血，他事事亲自把关，为的就是在最恰好的时机当作礼物送给楚臻。 牵一髮而动全身，推迟几天可能让他之前的付出全部白费，他不可能不知道。 特助直觉追问为什么会惹怒阎斯年，于是他说：「好的，我这就通知导演推迟建组。」 特助还有另一件事汇报：「老闆，您之前让我关注一下阎兰，他没有在找什么东西，唯一特别的是他往相爱小屋寄了一份快递，并且指定要今晚送达。」 阎斯年皱眉，「什么快递？」 「一只玩偶，您看见就明白了……」 特助描述很准确，下一秒阎斯年面前路过了一只比人高的巨型熊玩偶，背后搂着它移动的人被完全遮挡住，只能看清掐在熊脖子上两条胳膊，细、白，却有着漂亮的肌肉，是年轻的象徵。 阎斯年：「我知道了。」 没什么特别的，从小到大阎兰送给楚臻的熊玩偶不计其数，只不过这个更大罢了。 他默认被熊挡住的人是楚臻，一定是阎兰和楚臻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好了。 他在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相亲相爱，阎斯年感觉被治癒。 他只比楚臻大七八岁，家庭变故却在短短一两年内加速催熟了他，心理年龄要比真实年龄大，加之他亲眼看着楚臻一路从半大少年长成出众的青年，爱慕之余又觉得自己算半个长辈。 年轻人没定性，楚臻任性或是犯错都是应该的，没闹出什么大事，阎斯年觉得自己这样计较显得很不大方。 第60页 「让导演建组吧，尽快联繫……」阎斯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玩具背后之人露出本来的真面目。 比楚臻有过之无不及的清秀少年眉间轻蹙又瞬间展开，看得出他不怎么待见这略显累赘的礼物。 「累死了！」沈和韵将两米多高的毛绒玩偶扔在楼梯上，仰头朝着楼上唿唤小弟，「虞晗，快下楼帮我拿东西。」 他一回到相爱小屋节目组就通知有他的快递。 巨型玩偶胸前别着一张手写卡片，十二岁的阎兰笔迹稚嫩：哥哥，导演悄悄告诉我明天是互送礼物的日子，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不管你会送什么给我我都会很喜欢的。 阎兰为了弥补他和哥哥失联的这几年，特意定做了一只2.2米高的玩偶，用料扎实就算是成年男性搬运都会觉得累赘。 沈和韵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和阎兰达成约定，拒绝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他挟持着这只熊一路走回来，不觉得其中有什么特殊的象徵意义，却不得想想该回送十二岁的小男生什么礼物好。 沈和韵托着下巴思考。 「沈和韵……」 身后传来一声呢喃，声音低到沈和韵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回头，看见阎斯年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礼物收到了！」沈和韵以为手机那头是阎兰，隔空大喊一声，以为他在那边能听到。 阎斯年攥紧手机，无声望着沈和韵，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阎兰不应该更喜欢楚臻吗？ 退一步讲，就算阎兰突然喜欢沈和韵，为什么要送他跟楚臻一样的礼物呢？那不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特别的牵绊吗？ 阎斯年抿唇不语，心中翻腾的疑惑再也无法隐藏，他立马上前拽住了沈和韵的胳膊，肃声质问：「是你跟阎兰要的礼物？」 沈和韵即刻甩开他的手划清界线，「不要拉拉扯扯，免得你和谁吵架又赖到我身上，」他顺势把玩偶举起砸进阎斯年的怀里，因为阎斯年站在矮一阶的台阶上，沈和韵轻易把人推的倒退几步，「我沈和韵不敢说自己有多正派，但也不屑骗十二岁的小孩，索性你把这玩意拿走，省去我搬来搬去的工夫，也好让我自证清白。」 阎斯年眸光沉郁，终究还是将手里的玩偶还了回去，「兰兰送你的，就是你的。」 比起玩偶的事，眼下又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多思量。 沈和韵是生气了吗？ 他再迟钝也知道沈和韵在点他晚餐的事。 也是应该的，说到底是他与楚臻之间的事，却让沈和韵担了心术不正的骂名。 往事如烟，那段几乎算不得正经恋爱的恋情里，还是他更对不起沈和韵。 这样的觉悟，是他眼睁睁看着沈和韵移情别恋、楚臻摇摆不定才得出来的。 阎斯年明白他最该做的是与沈和韵保持距离，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转身离开了。 通话突然挂断，特助不清楚相爱小屋发生了什么，却不妨碍他等着老闆下一步的指示。 然而阎斯年突然变了口风，不清不楚发给他一个名字。 沈和韵。 特助又等了几分钟，没收到第二条信息，他老闆向来不说废话，然而言简意赅到含煳不清的地步便有些反常，恐怕是做决定的人故意不想说清楚。 特助只能扣着手指猜老闆的心思，终于想起阎斯年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让导演联繫……沈和韵？ 猜透老闆心思的特助浑身一个激灵，如履薄冰地回覆：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其他行程，我让导演尽量协调。 苦等许久，没等到阎斯年的拒绝，特助便知道是他猜对了。 自从阎斯年掌权，他便长久地跟在他身边，对老闆的私事不说了解十分也有七八分。 现在将本该送给正主的资源抛给替身，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颠倒。 阎斯年何尝不是同样的感觉。 他合眼揉着疲惫的眉心，右眼不合时宜地狂跳，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让他感到蒙蔽和窒息。 阎斯年目送沈和韵背影由大到小消失在楼梯上，多余地向特助补充：不必让沈和韵知道背后的人是我。 他和沈和韵是笔烂帐，本该翻篇不提，他却走了回头路。 让人觉得没面子，又好像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镜头之外阎斯年按下心底那点不清不楚的念头主动联繫阎兰，很是开门见山地说：「你最近在搞什么鬼？」 阎兰下意识想要否认，想起今天的直播兀自气愤起来，他孩子气地要挟道：「小叔，你要是再让人欺负哥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好了。」 他一个人暗自讨厌楚臻又不能说真话，看见直播间里有人因为楚臻的几句话辱骂沈和韵更不能忍。 明明哥哥那么好，为什么这些人就是看不见呢？ 阎兰连喜欢骗子的小叔一起迁怒上了。 阎斯年就要给出承诺，马上意识到阎兰说的人是沈和韵。 「他究竟哪里好？。」阎斯年套话道。 「哪里都好。」 只要沈和韵肯点头，阎兰恨不得送他星星月亮，看看楚臻就知道得到阎家下一代继承人特殊的喜爱有什么好处了，等于得到阎家所有人的喜爱，往后事事有阎家为他站台铺路。 对于一个没有家室背景的人来说，这本应该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第61页 可偏偏不是这样。 沈和韵笃定他认错了人，敷衍中带着不少真心，一次次嘱咐他别被骗，跟楚臻截然相反。 阎兰确认自己的哥哥是个英雄，不论之前还是现在。 「我怎么看不出来，楚臻哥哥不比他好吗？。」 阎斯年拿话戳人的肺管子。 不光是他看不出来，阎兰不也被骗了这么久吗？ 小叔故意拿伤心事刺他，阎兰眼眶红了，愤然怒吼：「我讨厌你，更讨厌楚臻，冷血！骗子！」 屏幕上闪过一张委屈的脸，通话又被挂断了。 阎斯年来不及想是阎兰是不是进入了叛逆青春期，思绪停留在他刚刚听到的几个词上。 他和楚臻，谁是骗子？ 第37章 阎兰突然的疏离、沈和韵意味不清的点播、突然落地的「骗子」标籤…… 一个个记忆光点串成整条线索, 阎斯年得出唯一可能的结论——楚臻骗了阎兰当他的哥哥，阎兰当年想认的哥哥另有其人，那人正是沈和韵。 阎斯年浑身血液凉了大半, 如果他猜的不错, 不仅自己一腔真情餵了狗，还被一个黄毛小子耍的团团转, 耍了这么多年，奇耻大辱。 什么天使少年, 从十几岁，不, 或许从出生那天, 那人就是个坏透了黑心肝的恶魔。 那沈和韵呢？同样付出一腔真情被他戏耍后抛弃的沈和韵，才该是挂在他心头的那轮明月吗？ 阎斯年感到身子很重, 重到无法起身上楼找楚臻或沈和韵其中的某一个问清楚，却又有太多为什么想问。 楚臻和沈和韵, 不是几个月前才各自知晓自己的身世吗？当初那桩绑架案发生后为什么楚臻会顶替沈和韵？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太多疑惑压在阎斯年心头，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当晚阎斯年陷入错乱的梦境，梦中他着盛装出席宴会, 是人群的焦点, 来往的宾客朝他举杯敬酒，他来者不拒一一饮下。 滚过喉咙的酒液辛辣无比, 他尚且不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性质的宴会。 「斯年哥哥。」 他听到有人这样叫他。 不知何时他身侧不声不响站着一个人, 青年亲昵地挽上他的臂弯, 关切地望着他。 阎斯年视线下移, 落在对方左胸的胸花上——这是一场婚宴, 楚臻胸前挂着新郎的标识。 他急忙低头检查自己，胸前竟然是一样的新郎胸花。 阎斯年错愕无比扔下酒杯匆忙要逃, 挂在他臂弯的那只手用力将他拦下。 「我们不该结婚的……」阎斯年攥着臂弯上的那只手轻轻拿开。 太草率了。 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搞清楚。 「我也觉得，阎斯年，喜欢过你真是我瞎了眼。」 光影变换，身边的青年蜕变成另外的模样，阎斯年发愣的瞬间对方抢先甩开了他的手。 梦中沈和韵离开的背影十分潇洒，他一路走一路拿纸巾擦拭手指，对阎斯年的嫌弃溢于言表，更不曾为他回过头。 阎斯年留在原地，被沈和韵甩开的手悬滞在空中，指节缓缓蜷缩。 他惶然惊醒，睁开眼是幽深灰暗的天花板，窗外孤寂的虫鸣响了一声声。 阎斯年下床拉开窗帘一角，目光无神望着楼下的草丛。 未知的真相让他心生恐惧。 楼上。 「你把它塞进柜子。」沈和韵悠哉地坐在藤椅上，让虞晗帮他处理琐事。 虞晗不耐地将玩偶四肢摺叠，挤进柜子的瞬间合上柜门。然而终究是个大物件，柜门变得虚掩着，几秒之后又慢慢滑开。 「砰」一声，虞晗用力将柜门合上。 「你夹到他了。」沈和韵笑着嘆气，重新将玩偶摆好姿势，小心翼翼合拢柜门。 他一边嫌弃，嘴角却是包容的笑，于是虞晗被他瞪了一眼也不觉得心虚，反倒理直气壮挑起别人的错处，「这是谁送你的，太不合时宜，我上节目可不是让你随意使唤当佣人的。」 沈和韵约过他将玩偶照顾妥当，背对着他话锋一转，「如果换其他人让你帮忙，你也会这么不耐烦吗？」 当然。 虞晗几乎脱口而出的答案徘徊在唇边，他蹙着眉复杂地看向沈和韵，终于猜到这话里有话——所谓的其他人大概是指楚臻一个人。 几秒之前的莽撞变成了心虚，他可以为了楚臻决定留学，为了楚臻暂停备赛参加恋综。 不必楚臻主动开口，虞晗所有决定就都与他有关。 虞晗大言不惭地说他要追求沈和韵，现在却仅仅因为搬玩偶上楼就跟沈和韵发脾气。 「你……」和他比什么呢？ 虞晗声音发涩。 「所以某个人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你心甘情愿地付出，你不会对他发火，你喜欢他，」沈和韵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他总结道，「那个人不是我。」 虞晗愕然。 他不能反驳一个字，因为沈和韵说的是事实。 不论大小事，他不曾因沈和韵让步过一次。 「以后不要再说和我交往的傻话了，这样会被人误会，有人在等着你，嗯？」 沈和韵尾音上扬，循循善诱要让虞晗认真对待感情，实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这样的，他已经被楚臻抛弃了，可这样狼狈的话虞晗说不出口。 第62页 这样的关心本该是虞晗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世上有人纵容他的坏脾气，设身处地去理解他，在乎他的感受主动跟他沟通。 可偏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为什么是沈和韵？ 为什么是沈和韵！ 这样想着，堪堪平静下来的虞晗又平白觉得恼怒。 「是我之前给了你错觉吗？让你以为听我叫几声哥哥就能对我说教。」沈和韵对他越好，虞晗就越想毁掉这一切，他说着诛心的话。 虞晗一路将人逼退到衣柜侧方和墙壁形成的直角中，让人无路可退，他一只手臂勒住沈和韵腰身，勐然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虞晗……」沈和韵吃了一惊，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跟他说些不像样的话他还能忍，反正他也不是真想当他的哥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可要是虞晗想要动手，沈和韵绝不可能让着他！ 沈和韵眼神戒备地盯着虞晗，随时准备就地跟虞晗打一架。 「我喜欢谁，想追求谁，没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不用你替我做决定。」虞晗视线下移，怀中的沈和韵唇色嫣红，平直的唇线透露出他其实不怎么开心。 但不论悲喜，他永远是虞晗一伸手就能抓住的人。 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以后如何，他永远真真切切地站在虞晗身后，等着虞晗需要他。 被这样的念头蛊惑着，虞晗觉得与沈和韵对视的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摄像机和楼下的一切都远离了他，只有脉搏和唿吸声真切无比。 他倾身，想再进一分接近沈和韵。 早就有所准备的沈和韵马上反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绝情地从自己唇前推开。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想强吻别人！ 也没比跟他打一架好到哪里去。 沈和韵还要装出懵懂无知的样子，他眼神慌乱，「这、这是什么意思？」 虞晗后撤两步，他松开沈和韵的腰身，一掌勐拍在柜子上，眼神已经看望别处。 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个瞬间，沈和韵红粉的唇微张，看起来柔软又好欺负，如他整个人一样。 虞晗有种错觉，在他身边的沈和韵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专属于他的所有物，只要他想，就没人能分开他们。 虞晗被他吸引，按捺不住想要再接近他一点。 「说了要追求你，不是开玩笑，我可不是谁都愿意亲的。」虞晗胡乱挠了两把头髮找藉口敷衍，他背过身欲盖弥彰地摆弄沈和韵刚刚坐完的椅子。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证明他对沈和韵确实有那么一点情意一样——以这种过分亲密他却不会排斥的举动。 沈和韵一阵无语。 果然渣攻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虞晗十八岁时就学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前脚因为楚臻对着镜头髮疯，转头就能若无其事地亲近楚臻的替身。 虞晗迟迟没有听到沈和韵的回答，他转身，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你生气了？都是男人，亲一下也没什么。」 沈和韵很快与虞晗的无耻和解了，世上没有好赚的钱，完成任务被噁心几次也可以接受。 他很平静，「如果你和我都是直男，这最多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可惜他们都不是。 所以这算性骚扰。 虞晗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沈和韵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他的目光重新追逐着沈和韵的唇，迟钝地发现他虽然是一时头脑发热，但对和沈和韵接吻这的种可能接受良好。 而在此前，他对楚臻的幻想止步于校园恋情——他要走到楚臻身边，哪怕和虞梦慈母子反目也在所不惜。 但他始终没能跨过虞梦慈这一关，便来不及规划留学以后的生活，他会和楚臻交往，但这种想像无比抽象，没有填充任何细节。 是陪读的沈和韵让他有了微不足道的实感，让虞晗一厢情愿沉浸在被哥哥陪伴的美梦中。 也是今天沈和韵让他发现，原来他情不自禁的举动竟然可以这样下流。 难道他变心喜欢上了沈和韵？ 可沈和韵不是楚臻的替代品吗，那他究竟喜欢谁…… 虞晗囿于一个个没有答案的疑惑中，面无血色。 「叩叩。」 半开着的卧室门发出声响，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没打扰你们吧？」李林焰推门而入，自然地进入他们两人的话题，「如果我没有记错，恋综录制的最后一天才有确认关系的环节。」 躲在卧室中接吻未免太出格。 毫无疑问李林焰在门外将他们刚刚的谈话听了个全部，只是碍于体面没有及时打断。 沈和韵忙否认，「不是师兄你看到的那样。」 他走到李林焰身边，与虞晗相对而站，无需逼迫沈和韵，只要李林焰的一个眼神他就会自动做出取捨表明真心。 「你真是让我头痛啊。」李林焰喟嘆一声，右手食指轻托沈和韵的下巴，又瞬间松开，眸中翻涌的情绪都留给沈和韵去猜测。 为什么会头痛？ 是觉得他坏了节目规矩，还是师兄也会有那么一点在意他，才介意他和虞晗走得近？ 明知是陷阱、是欺骗，沈和韵的目光却还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李林焰。 第63页 「哈。」虞晗嘲讽笑出声，他粗鲁地伸手将沈和韵拽回来，背对着挡在沈和韵身前，他冷冷地与李林焰对视，「沈和韵，你可真没出息。」 就像他一样。 虞晗：「我喜欢谁，不会说让他听不懂的话，不会让他自己一个人猜来猜去，不会在我只做到50分时让他对我做到100分，更不会让他明明没犯错却因为我不开心就陷入无边无际的自责里。这叫捨不得。」 因为不爱，所以狠心。 这是虞晗旁观沈和韵学到的道理，亲眼看着沈和韵这样狼狈地被人戏耍，他终于看清当初的自己多么可笑。 虞梦慈也是这样在一旁看着他的吧。 他与虞梦慈做了这么多年冤家母子，第一次有了这种念头：原来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 「你出去。」沈和韵有气无力地低喃一声。 在他改写的剧本中，他比虞晗还要聪明，他提前知晓了李林焰的阴谋，不会被骗，也就不会拥有虞晗那种蒙昧的快乐。 他游走在清醒和自欺欺人之间，和李林焰录制恋综的分分秒秒都是他在凌迟受刑，他自虐式地去成全李林焰，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旁人却只能看见他的笑容。 当然，能让虞晗这个笨蛋知道自己有多笨也是意外收穫。 第38章 「你说什么？」虞晗愕然回头, 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和韵：「我说，你出去。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他推着虞晗的背不留情面地将人赶出去。 虞晗站在走廊里怒喊：「不知好歹！」 骂过之后是呆站着长久无言的沉默，隔着门板偶尔传来几句人声, 虞晗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骂沈和韵何尝不是在骂他自己。 现在沈和韵要当窝囊废, 可别连累了他！ 虞晗赌气中做下决定，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来来回回折返多次, 滑坐在地毯上不断按亮又按灭手机，慎重地点下备註为省略号的号码拨通。 那边传来盈盈笑意, 虞梦慈抚平自己笑皱的面膜，「有屁快放, 你老娘赶着睡美容觉。」 虞晗攥紧手机, 难为情地没说话。 自从他提了要为楚臻出国，虞梦慈大骂他没脑子要他和楚臻断交, 他从未主动找虞梦慈聊天说话。 他一直认为虞梦慈是卡在他脖子上的枷锁，阻止他追逐梦想, 妨碍他寻找真爱。 「说话，老娘不记得生过的儿子是哑巴。」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你先动手的，别以为直播我没看见你给我的备註, 改成亲爱的妈妈再跟我提条件。」 「明天把东西给我寄来。」 「什么东西？」 虞晗不吭声。 虞梦慈也猜不到他在打什么哑谜。 母子两人都在心里抱怨对方。 虞晗：「……你不是一直嘲笑我拿废物当宝贝吗？」 虞梦慈：「你终于明白了？」 一个说物件, 一个含沙射影说的是人，按照以往的经验是时候该有一个人挂电话了——母子关系回温的苗头再次熄灭。 然而虞晗胡乱薅了两把头髮, 他走到窗前背对镜头压低声音耐心解释：「说的是我藏在卧室不许你碰的废物, 这下懂了吗？」 虞梦慈显然有些诧异, 「你, 说真的？」 「真的, 那东西我不要了。」虞晗挂了电话。 虞梦慈握着手机发呆，眼神却一点点亮起来。 聊天软体。 虞梦慈：小沈, 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我本来想着给你加工资的，但越想越俗气，如果你愿意不如叫我一声干妈吧。 - 「师兄，你还有话对我说吗？」沈和韵抬眼。 他没有同样将李林焰赶出去，已经是他留给对方天大的体面。 虞晗几乎要指着鼻子骂他贱货，如果他是书中万事不知的原主还有底气跳起来跟虞晗吵一架，但他是沈和韵，他心中隐藏的真相只会让他疲惫和懦弱。 而且，哪个好人晚上十一点还不下班啊！ 赶紧洗洗睡吧。 累了。 李林焰目光隐忍，他缓缓伸手，略显怜爱地抚摸上沈和韵的额头。 他说：「早点睡。」 虞晗的话让他心惊肉跳，没有勇气去多追问一句。 他不敢知道沈和韵在猜什么，更不敢知道沈和韵为他做了什么。 这是故意演给他看的戏码，抑或是他忽略的真相，他都不想弄清楚，维持现状到节目录制结束就好。 他只知道沈和韵这样明显牵动他的情绪已然不是一件妙事。 下播前的最后一分钟，沈和韵对着镜头说：「虞晗故意惹我不开心，但他说的有道理，你们可以听一听。」 最后一帧镜头他眉宇间心事重重，可惜这世间没人能懂他。 他是飞蛾扑火，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卑微的自己。 是李林焰，是他拽着沈和韵，要他陷入无休止的绝望自证中。 下班的沈和韵躲在被窝里指指点点，【虞梦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谈钱俗气，谈感情不得善终，所以还是有钱比较快乐。 沈和韵回覆：这件事虞晗也知道吗？ 真做了虞梦慈的干儿子，虞晗可是要一辈子喊他哥哥的，眼瞧着任务进度飞速，以后还想让他无偿容忍虞晗的暴脾气，做梦去吧！ 第64页 虞梦慈：这是我的意思，你同意后我去说服他。 沈和韵:不用……我一直知道他不喜欢我。恋综录制结束您不说我也要请辞了，虞晗并不需要我，我也想停下来歇一歇。 虞梦慈：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我想说，虞晗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讨厌你。 如果不喜欢，他儿子早捏着拳头将人打出去了，怎么会容忍沈和韵在他身边唠叨这么久。 沈和韵：我和他之间的事，有些您还不清楚。 虞晗愿意指他当伴读，归根结底跟沈和韵这个人根本没关系，但把话说清，太累。 虞梦慈：没关系，不用觉得有负担，更不用跟我解释。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虞梦慈没将这件事当做什么大事，她以为沈和韵只是客套，未曾想过沈和韵软和的皮囊之下有一颗坚冰铸成的心脏，谁也无法轻易感化。 至于她的傻儿子，吃一堑长一智，就算移情别恋总归要比第一次有长进吧？ 翌日，沈和韵一睁眼发现原主停滞许久的正经事业竟然开张了——公司新派了位经纪人，上来就砸了半本剧本给他，看内容竟然不是随时被砍的无脑雷剧。 「呦，醒了先别开直播，听我给你介绍一下项目，在镜头前泄露信息你可能会当被告赔钱。」 沈和韵划开语音通话，听着对方直白的警告勾唇，不谈感情只谈钱，他喜欢。 他说：「嗯，你继续说。」 「这是个电影剧本，导演说看过你的恋综，点名要你做主角。我做过调查，你喜欢《侠客》是吧，80％的编创人员跟这部《恶徒》重合，你应该会适应的很好。」 「嗯。」沈和韵轻笑一声。 恐怕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这部电影的人——阎斯年量身打造投资、李林焰手把手教导，将明明一窍不通的楚臻塑造成新一代最有灵气的演员小生。 楚臻对演戏没有热爱，镜头前只会生搬硬套李林焰的示范表演，一个镜头照猫画虎学三天，又有名导演调/教，哪怕是素人也能登台亮相。 当时粉丝发现楚臻的表演经常似有若无地流露出李林焰的风格，而两位在恋综以外的镜头前几乎零互动——这种亲自抠出来的糖甜的让人发昏，更何况还有爱蹭的原主做比较，衬托中真少爷不争不抢安分不作的清高形象愈发立体。 但是现在，阎斯年把这部电影资源给了沈和韵。 已经出局的任务对象在想什么沈和韵没心情去猜，但赚钱的同时又能看渣攻和楚臻的笑话，没道理拒绝。 曾经把他当作笑话的人已经走上了戏台，即将上演一场弥天闹剧，轮到他沈和韵当观众了。 「最后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襄阳，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经纪人，工作上希望我们能互相尊重及时沟通，不要背着我做任何决定，合作愉快。」 沈和韵知道对方是在给他立规矩，他将手机扔在被子上，翻身下床换下睡衣，在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中开口，「为什么选我，你了解我吗？」 马襄阳，月亮娱乐的资深经纪人，入行二十几年为公司带出不少一线明星，可惜差了那么点运气。 他手下那些曾经有可能问鼎娱乐圈的艺人总是因为伤病或绯闻不得已停下脚步，让他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差那么一口气。 书中对马襄阳只是一笔带过，沈和韵记得他完全是因为那个场景——多年后楚臻成为与李林焰不相上下的当红艺人，某个年终颁奖典礼台下的马襄阳仰头看着光彩照人的楚臻扼腕嘆息。 他寻觅多年，终于认命自己没有铸就巨星的机缘，当即宣布退圈，余生不再踏进娱乐圈一步，楚臻也因这件事风头更盛。 拥有主角光环就是这样的，就算楚臻什么都不做，整个世界还是围着他转，一代名经纪人退圈不过是楚臻传奇星途微不足道的点缀。 「说实话，不太了解，但应该比一般人更了解你。」马襄阳顿了顿，极有把握地吐出三个字，「火烧云。」 他确信偶然发现的帐号背后哪怕不是沈和韵本人，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镜头前的沈和韵纯良无害，被粉丝网暴也是默不作声的痴情认罚模样，谁又知道他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另一头的马襄阳静静等待着，他发现了沈和韵的秘密，发现的比任何人都早，这足够他在某种程度上拿捏住沈和韵。 沈和韵大笑：「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不是在威胁你，你没有直播里那么蠢，让我觉得我可以赌一把。你那些没上映的烂剧我都看了，没敷衍过任何一个镜头，看得出你有野心，就不想看看高处的风景吗？喜欢李林焰，不如亲自成为李林焰。」 成为李林焰，成为下一个顶流三金影帝，这对于任何一个演员都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究竟是我不想，还是不能？」 这些年姓楚的和姓阎的都把他当傻子耍，他们表面上不干涉沈和韵的任何决定，实则拦下无数次他在大众前露脸的机会。 拍戏嘛，都这样，辛辛苦苦耗费几个月的心血，随便挑点小毛病上映这事就会搁置，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马襄阳问：「你是说有人故意打压你？」 「你还是再了解了解我吧。」沈和韵掐断电话。 第65页 他开了直播，没有一如既往地对镜头问早，将隔夜的胡茬刮掉，沈和韵握着剃鬚刀与洗漱镜中的自己对视。 当影帝？他没兴趣。 但夺走李林焰的娱乐圈光环，他乐意至极。 到时候他沈和韵退休，不能是灰熘熘的夹着尾巴逃走，他要在世人面前把这些伪君子所有假面摔碎。 所以合作之前他得看到马襄阳的能力。 一切尽在掌握，沈和韵气色愈发光彩照人，他哼着歌下楼，引得楼下人早早注意到了他。 「沈和韵。」阎斯年眼底的疲色遮盖不住，他照旧坐在昨天坐过的位置，朝沈和韵勾了勾手。 「哦，早。」沈和韵瞥他一眼，轻飘飘从他的整个世界路过，站在岛台旁给自己倒牛奶。 阎斯年是谁啊，他不认识。 「兰兰很喜欢你，为什么要躲着他？」阎斯年主动靠近岛台，低声道，「为什么躲了这么多年？」 他死死盯着沈和韵的表情，想靠出其不意的质问诓骗出真相。 如果当年救下阎兰的人是沈和韵，为什么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功劳被别人冒名顶替？ 还是说沈和韵因为他寒了心，故意瞒着他？ 可十几年前楚臻出现时他和沈和韵根本不认识，那个时候沈和韵没有躲起来的理由…… 第39章 阎斯年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他究竟有没有辜负谁，有没有爱错谁。 「站住！」沈和韵随手抓起旁边的锅铲虚空一划，「不要再靠近了, 我们两个暂时不要出现在一个镜头里。」 阎斯年还要强势上前, 沈和韵用锅铲抵住用力捅了捅他的肩，「再靠近就不礼貌了, 你们姓阎的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好了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给阎兰买礼物行了吧？」 他很不耐烦地扔下锅铲, 端着牛奶上楼了。 阎家人的青睐对他来说似乎是纯粹的负担。 阎斯年一脸沉思站在原地，终于没有继续追上去。 看起来沈和韵没听懂他说的话, 是他猜错了吗？ 在他依旧不解的时候,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动摇如此明显——为什么他会选择先问沈和韵？ 是他更相信沈和韵的回答。 沈和韵捉弄他、嘲讽他、记恨他。 可沈和韵没骗过他。 阎斯年从楚臻身上已经得不到这种踏实感。 「麻烦给支烟。」阎斯年走出相爱小屋的院门，导演组就在几十米外的房车里。 阎斯年的直播间又是黑屏, 导演只能哑火地让人递上一支烟，「老闆, 可以的话咱们直播状态需要稳定一点。」 天天找藉口帮阎斯年收拾烂摊子也是很烦的。 阎斯年没说话，他站在路边深吸了两口烟，没尝出什么滋味来他又立马掐灭, 默默站了几分钟才摸出手机给阎兰打电话。 无人接听。 阎斯年换了号码给阎夫人打, 「让阎兰接电话，我有事问他。」 那边阎兰还在跟他闹脾气, 阎夫人好说歹说才将人拽过来接电话。 阎斯年很果断, 「我只问你一件事, 你小时候被人绑架, 救你的究竟是谁？」 阎兰惊诧地睁大圆眼, 唿吸也变得急促，他用力将手机压在耳边要将阎斯年听得更清楚些, 更要让阎斯年听他听得更清楚些。 他只是得意地轻哼一声，「小叔是大笨蛋！」 小叔肯定也知道了真相！ 他比他被骗的还要久。 阎斯年垂眸，他掌心是零落的菸丝——刚刚熄灭的菸捲竟然被他不自觉搓烂了。 阎斯年：「能确定吗？」 「能！」起码阎兰单方面确认了，他激动之后復归懊恼，声音低落，「可，他把我忘了……」 「忘了？」阎斯年眉心皱起。 「我跟他提过很多次，他都不承认。小叔，你说他是不是生病了，你能让他想起我吗？」阎兰嘆气。 阎斯年：「知道了。」 「……小叔，你还要和楚臻结婚吗？」 「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那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哥哥，我会每天看直播监督你的！」 「……嗯。」 阎斯年将手里的菸丝抖落，双手插兜，昂贵的黑皮鞋惹嫌地踢飞路边的颗颗石子，他没有选择立刻折身回去。 他以为他听到真相不会这么冷静，可似乎比起楚臻骗人，他更惊讶的当年的人竟然是沈和韵。 是真的生病了，还是跟他演戏说忘了？ 至于求婚，先暂缓吧。 沈和韵端着牛奶上楼，被虞晗堵在了二楼楼梯口。 虞晗穿着黑色背心，眉眼前的湿发滴滴坠着水珠，他听见沈和韵在楼下的说话声，是匆忙沖完澡跑出来的。 他抓着脖颈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头髮，快速扫过沈和韵的表情才说：「一会儿陪我吃早餐。」 明明昨夜他们不欢而散，睡了一觉，虞晗好像都忘了。 不，他不是忘了，他是试探沈和韵忘没忘。 一向任他搓扁揉圆好脾气的沈和韵会记仇吗？ 「让开。」沈和韵冷哼一声，没原谅他也没冷落他，态度暧昧。 虞晗提了一夜的心却落地了——只要他肯理他，事情就还不算糟糕。 「你想要什么礼物？」虞晗得寸进尺，堵着人闲聊起来。 第66页 托阎兰的福，今日互送礼物的环节被提前剧透，已经不是秘密。 沈和韵认真道：「你只要不给我添麻烦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顺利完成任务，虞晗早点和虞梦慈和解，从此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后半辈子再无瓜葛。 「原来这么记仇？以前真是看错你了。」虞晗以为他只是但单纯打趣他，不曾想过这是沈和韵的真心话，「你不说我可按照我的意思挑礼物了。」 「随你。」沈和韵无所谓道，他大概猜到了虞晗的心思。 明知自己做错事，却不好意思道歉，又仗着沈和韵对他的包容自顾自省去了表达歉意的缓解。 只要他略微示好，沈和韵就必须会意上赶着跟他和好，虞晗一定是这样想的。 看似在讨好沈和韵，实则不曾过问他的意愿。 自说自话，高高在上，是这些渣攻的通病。 虞晗步步紧逼，又提起他不该提的名字，「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送李林焰什么？」他顿了顿，「沈和韵，你能不能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别这么卑微下贱，让他觉得扎眼，瞧了就浑身不自在。 虞晗这十八年活的还算顺风顺水，虞梦慈对他不够温柔，在外人面前却很护犊子，不曾让他因为什么事屈膝过。 他有他的骄傲，想让他因为谁低三下四绝不可能。 所以他理解不了沈和韵。 「跟你没关系。」沈和韵语气又冷了三分。 怎么虞晗说话专戳他痛处。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虞晗小声嘀咕后换了话题，「今天你好好看着，我跟你可不一样。」 沈和韵敷衍地应和：「哦。」 替身的喜怒哀乐不值钱，那些难听的话虞晗可一句没跟楚臻说过，要说他们俩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虞晗比他嘴硬些。 虞晗：「你不信我？」 沈和韵口是心非：「我信啊。」 虞晗脸色黑了，厌恶值小幅上升，他蛮横地抢走沈和韵手中的牛奶一饮而尽，不管不顾推着沈和韵下楼坐在餐桌旁。 沈和韵任他摆弄。 虞晗背着身拆了两袋速冻煎饺下锅，明显算上了沈和韵那份，却不肯回头多说一句话。 即便如此沈和韵也不能走，他得待在他回眸就看得见的地方。 沈和韵才不管他又在闹什么别扭，他一边坐等自己的早餐，一边在手机上给阎兰挑礼物，果断敲下「小学生玩具」几个字，尊重地选择销量第一的颗粒积木下单。 用时一分钟，阎家叔侄就这样被他打发了。 退出购物app时沈和韵垂眼犹豫几秒，他点回去又重新下了两单——一份寄给孤儿院，一份寄给林颂钧。 沈和韵点点头，他在笨蛋小弟心中的形象一定更加高大了。 身后传来「噼啪」的油爆声，虞晗被飞溅的热油星烫伤，捂着胳膊抽冷气，还是一脸拽样。 沈和韵放下手机回头。 「看什么看！」虞晗顿时松开胳膊佯装无事，他将煎饺一个个挨着翻面，始终没能等到沈和韵的问候。 他余光发现沈和韵波澜不惊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 不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椅子拖动的摩擦声，沈和韵起身了。 脚步声却越走越远，虞晗下意识回头。 对他冷淡、对阎斯年不耐烦的人又围到了李林焰身边。 沈和韵是背对着他的，按理说他根本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可他却觉得沈和韵摇晃的头髮丝都比跟他在一起时开心。 虞晗故意铲烂一只煎饺撒气。 「师兄，早上好。」沈和韵问过早没有急着走，他眼睛亮晶晶的对什么充满的期待。 李林焰对上他的眼神哑笑，「想说什么？」 「现在还是秘密。」沈和韵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一会儿就能告诉你了。」 李林焰嘴角笑意扩散，他伸手将沈和韵耳际凌乱的碎发理顺，然后说：「那我等着。」 沈和韵抿唇，他呆呆地看着李林焰，在克制着什么。 他没有逃更没有说话，被李林焰碰过的耳尖倏地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 李林焰捏着他的耳尖微微用力，一语不发，眸中却满是调侃。 被他抓住了——沈和韵对他的那份无法掩藏的真心。 沈和韵慌乱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发现自己只是欲盖弥彰，最终放下手认命地嘆气。 喜欢李林焰这件事，努力藏也藏不住。 他一连串的小动作终于将李林焰逗笑出声。 沈和韵闻声抬眼，几秒后一同笑了。 比起李林焰的开心，他的窘迫微不足道。 这样的真心，因为什么才会对李林焰失望呢？ 李林焰的思维奇异地割裂成两半，其中一半在他的默许中随着沈和韵失控，他分享着他的开心，也担忧自己是否真的会伤害到沈和韵。 剩下的一半在阴暗的角落冷眼旁观，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沈和韵的「表演」和他的「心动」。 「沈和韵，你还吃不吃？」虞晗生硬地将餐盘砸在桌上，发出暗示着他很不开心的声响，打断他们两人。 「哦，听到了。」沈和韵乐颠颠地跑回去，伸手就要将餐盘端走。 虞晗大力将他的手按下，「坐下来陪我吃。」 第67页 沈和韵讪讪抽回手，回眸扫一眼李林焰没有急着坐下。 可惜了，他还准备借花献佛呢。 虞晗顺着他的视线，一个闪念意识到沈和韵在想什么。 沈和韵竟然要把他第一次做给别人的煎饺拿给李林焰！ 「你吃这个。」虞晗略带威胁，将留给自己的那份铲烂的煎饺换给沈和韵。 焦黄的饺皮四分五裂，和馅肉搅拌在一起，卖相实在难看。 对比之下他留给沈和韵的那几只完整饺子应该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沈和韵却并不领情，火上浇油小声嘟囔一句，「小气鬼。」 虞晗顿时气的头冒青烟，可他偏还记得他跟沈和韵刚刚吵过一架，而他不想继续吵下去。 虞晗将这笔帐算到李林焰头上，两人视线交锋，他邪恶地冷笑一声。 他绝不允许沈和韵跟李林焰在一起，除非这辈子他的姓倒过来写！ 「你是不是欠揍？」虞晗将沈和韵按坐下，胡乱塞了一把筷子给他，「快点尝尝，好吃的话我回去给我妈做。」 沈和韵：「你竟然拿我练手？又不是你自己包的饺子有什么诚意……」 他吐槽归吐槽，牵扯到虞梦慈——沈和韵唯一属于正常人的老闆，他还是得给面子。 沈和韵一边嘟囔着，细缓地咀嚼食物，「虞女士应该会很开心的。」 他这样评价。 虞晗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暗暗想着果然搬出虞梦慈就让沈和韵的态度变了。 一旁的李林焰？让他见鬼去吧。 抢夺注意力实在是件很幼稚的事情，李林焰看破不说破，对虞晗的挑衅视若无睹。 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输。 第40章 「叮~请查收今日日程。」 六人在餐桌围坐, 剔透的玻璃花瓶下压着当日的行程安排卡，布置在楚臻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拿起任务卡宣读，镜头的优待对他来说是再理所不过的事情。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对彼此有了初步了解, 是否也有想说而不能说出口的话呢？那么请为他选一份礼物吧！大胆表达自己的心意, 或者进一步向他敞开自己，这是加速感情升温的好方法。请嘉宾在中午十二点之前选好自己的礼物, 回到相爱小屋互赠。」 楚臻将卡片送到镜头前，笑着说：「看来大家得分头行动。」 虞晗笑的别有深意, 「我的礼物已经选好了。」 楚臻轻按胸口深唿吸，不知为何虞晗的笑让他心慌起来。 但不过是送礼物, 虞晗能捣乱的地方有限, 实在不行……不行就让阎斯年使点手段把他从嘉宾中赶出去吧，事情总是能解决的。 「那很好啊。」楚臻重新笑的甜美, 心中闪过无数个阴暗的想法。 虞晗死死盯着他，脸上没有半丝快意, 显然楚臻的反应并不能让他满意。 「林焰哥，我们一起去逛街吧，你帮我当参谋。」楚臻转向李林焰。 阎斯年默默抬眼又落下, 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句话叫人玩味。 既然是参谋那就不是收礼物的人, 是暗示要送给他吗？可偏偏又点了另一个男人陪他出去。 一旦他开始怀疑楚臻，就觉得对方一举一动都不对劲。 「注意安全。」他习惯性嘱咐楚臻。 阎斯年表面无悲无喜, 实则觉得没劲儿透了。 猜忌喜欢的人没劲, 装成无事发生更没劲。 可他还得留下来, 抱着渺茫的希望弄明白他猜的对不对, 他是不是像个傻叉一样被人玩了这么多年。 阎斯年的视线不自觉飘到另一个人身上。 沈和韵正撑着下巴打哈欠, 眼角沁出两颗泪珠，一看就没怎么听别人说话。 沈和韵揉揉眼睛佯装活动眼球, 不动声色送了阎斯年一个白眼，又将桌上的装饰烛台挪到他和阎斯年之间。 别以为他不知道，被阎斯年多看两眼肯定不是好事！ 阎斯年嘴角微动，接着挪开了眼。 沈和韵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看他，正是收到楚臻邀请的李林焰。 看他做什么，是希望他和楚臻争抢一番，然后大方地选择他让他招骂吗？ 「我也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沈和韵羞赧一笑，表明自己不需要人陪，拒绝师兄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李林焰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提着一颗心的虞晗长长吁气，他刚刚还在想，如果沈和韵要去，那他也要跟着去，到时候会不会和沈和韵再吵起来未可知。 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 楚臻和李林焰组队出门，其余四人竟然都留在了相爱小屋。 「跟我走。」虞晗换上机车服，趁着沈和韵不备将头盔盖到他头上，蛮不讲理。 「去哪？」沈和韵半推半系好头盔。 似乎是错觉，这顶头盔好像跟之前虞晗备给他那顶不一样了，颜色更红更正，更像是虞晗的同款。 虞晗：「训练场。」 沈和韵没有再问：「哦。」 作为尽职的陪读，他没少在训练场等虞晗训练结束。 虞晗载着沈和韵出门，摩托车上风声将他的话递到沈和韵耳边，「我比赛你会来的吧？」 沈和韵：「不好说。」 万一那时候任务已经完成了呢。 「我给你留位置，记得冲上来给我送花知道了吗？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你可是我虞晗亲自认证过的头号粉丝，听到这种好事感不感动？」 第68页 「不敢动。」 「啧，做我的粉丝多幸福，没眼光。」 「强扭的瓜不甜。」 「呦，你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比你明白的早！」 两人一路拌嘴到了训练场，沈和韵翻身下车，摘下头盔不忘比对。 不是他的错觉，虞晗拿给他的确是同款头盔。 沈和韵晃了晃，「拿错了？」 虞晗摇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粉丝，有个同款头盔也是应该的。就当是，偶像在礼物日送你的礼物。」 沈和韵沉思，「……我有这层粉籍怎么没人通知我。」 「啰嗦。」虞晗安置沈和韵在场边坐下后，自己一个人走向教练。 反倒是虞晗的朋友看见沈和韵过来跟他打招唿。 「嫂子~」蒋明挥挥手朝沈和韵走来，照旧调侃着称唿他，「没看错的话，是虞哥载你来的。」 连他都能一眼看穿他们之间的变化，曾经无比宝贝自己爱车的虞晗竟然肯载沈和韵了。 沈和韵将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放在身旁的长椅上调整角度，他像往常一样否认：「别再乱称唿，拍着呢。」 「对哦，我把这事忘了。」蒋明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走到距沈和韵一米远的地方设备才收录到他的声音，「你好久没来陪虞哥训练了。」 沈和韵：「我那是陪他训练吗，我是催他回去写作业，成绩差的要死，恐怕以后出国比赛都能把自己弄丢了。」 蒋明哈哈一笑，「不怕，就算没有助理也有嫂……你陪着他。」 沈和韵还是开玩笑的口吻，「怎么可能有谁一直陪着谁呢。」 「那可说不准。」蒋明语气愈发促狭。 没有人信沈和韵会离开，更没人知道过他有过多少绝情的想法。 训练场上虞晗慢骑几圈热身，他时不时要往沈和韵在的地方看一眼，旁边的蒋明便会意三番五次朝他招手，告诉他无论是他还是沈和韵都在看着他。 「状态不错。」教练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成绩拍拍虞晗的肩。 虞晗摘下火红的头盔，汗水浸湿的头髮凌乱洒脱，他笑的胸有成竹，跟教练借了根签字笔去找沈和韵。 就像他已经夺冠一样，他夺过他送沈和韵的头盔大笔一挥主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做我的粉丝是不是很幸福？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罩着的人。」虞晗话锋一转，「以后只当我的粉丝就够了。」 不要再喜欢李林焰，更不要为这种不值得的人伤心。 沈和韵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后顿了顿，他说：「你想得美。」 「哇，看来虞哥你还得努努力啊。」不明真相的蒋明在一旁帮腔。 直播间中的粉丝是一样的反应。 「我说虞晗你小子别太会，『只当我的粉丝』是在吃影帝的醋吗哈哈哈。」 「有谁听清旁边的男生称唿沈和韵什么啊，后面那个意外蹦出来的单字是我想的那样吗？急死我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我吗，总觉得虞晗的敌意中又带着说不清的讽刺，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别的事！导演组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快点把精华剪辑版给我放出来！」 相爱小屋。 巴掌大的四方盒孤零零摆在餐桌上，里面放着一条男士宝石项鍊，本该阎斯年亲自签收的贵重物品像什么随处可见的劣质货色，他坐在办公区眼皮没抬一下。 暂且撇去那些情情爱爱，他是阎家大厦里最精密最不会出错的核心部件，他照旧听汇报做决策，没有多拖沓过一秒。 「老闆。」透明人赵舟敲门后进来，放了杯水在阎斯年手边。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莫名只剩下他和阎斯年，不闻不问却会显得他这个恋综工具人太过失职。 阎斯年回眸，一向不曾主动和赵舟说过话的他突然抬手虚空一指，「帮我把项鍊拿进来。」 「好的。」赵舟听话去拿，往返回来才看清阎斯年办公电脑还挂着线上会议，然而会议室里早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阎斯年毫无所觉，他打开项鍊盒子，「你觉得好看吗？」 阳光之下项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赵舟惶恐道：「好、好看。」 不出所料的回答。 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阎斯年都提前一步为楚臻想好，不必主动开口求人，收礼物只动动嘴巴说感谢，自然显得人有风度。 他当初是怎么挑剔沈和韵的，就因为沈和韵毫不避讳地跟他谈钱吗？ 可他又依稀记得，他跟沈和韵刚在一起的时候，是他不耐烦了拿钱堵着他不许他黏人。 是他让沈和韵只能跟他谈钱。 阎斯年眸低涌动着复杂不清的情绪，一个恋综罢了，竟然让他这样自信的人开始怀疑自己。 「沈和韵回来了。」老闆沉默的让人心慌，赵舟听见响动赶忙一指。 虞晗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拽着沈和韵的手腕进来，他不住抱怨，「你都收了我的礼物，现在跟我说没有回礼？！节目录制结束你必须出门给我买一份。」 「你什么都不缺。」沈和韵平淡道。 怎么人人都要他送礼物，他可是他们之间最穷的穷人好吗！ 虞晗：「那这次就算你欠着我了。」 沈和韵充耳不闻，挂好外套去接饮用水。 第69页 虞晗缀在他屁股后，「说定了啊！」 拒绝无用，沈和韵懒得多费口舌。 倘若他真的送了礼物这些渣攻会珍惜吗？ 不会。 沈和韵的付出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所以也理所当然的不被珍视。 如果礼物註定蒙灰被丢弃，还不如将钱捐给慈善机构，沈和韵务实地想。 所以他准备送李林焰的礼物也是如此「务实」，与其说沈和韵已经备好礼物，不如说这件礼物他根本不用准备。 那就是李林焰一直轻视着、玩弄着的沈和韵的心意。 李林焰认为一文不值，原主倾尽所有的心意。 沈和韵对着镜头微笑，看来又省钱了。 第41章 沈和韵空着手来到四楼的娱乐区, 环顾四周发现他竟然是第一位到的。 休闲区的案几上已经摆好了礼物，不多不少一共五份，独独缺了沈和韵那份, 对此沈和韵表示很满意。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上楼, 六个人按时坐在一起，根据导演的指示分享礼物。 礼物上没有贴名字, 所有人几乎是半猜半认其中哪件是送给自己的。 节目组默认将楚臻排到第一个，他只用两秒就猜到了属于他的礼物, 宝蓝色的丝绒盒紧紧合上，里面一定放了什么价值不菲的饰品, 是阎斯年一贯的风格, 他总会送他些无比贵重的东西。 楚臻食指点了点，眼神俏皮, 「斯年哥？」 意思是问他猜的对不对。 「是我送的。」阎斯年又问，「怎么猜到的？」 楚臻顺势打开：「大概是天定的默契, 好漂亮，我喜欢。」 沈和韵偏过头轻轻忍笑，怎么猜到的, 当然是除了他没人会在恋综上送这样惹眼贵重的礼物。 因为这笑阎斯年刚被安抚的心不安起来, 就算楚臻救了阎兰是假的，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相处总不是假的, 他们之间有些默契也是应当, 那沈和韵在为了什么发笑？ 沈和韵却马上收敛了笑意, 当作没那回事。 「等等, 还有一份礼物是我送给你的, 猜猜吧。」虞晗目光灼灼，只等楚臻选中他备下的那份大礼。 既然楚臻早就忘了他们的约定, 那他就要和他彻底决裂。 他绝不会是沈和韵那样的卑微，那样任人戏耍。 楚臻目光犹豫，等了几秒竟无人帮他解围，只好硬着头皮顺着礼物一个个点过去，直到最后一个信封虞晗才僵笑着点头。 「拆开看看吧。」虞晗怂恿道。 楚臻轻捏信封，感受到里面装着硬卡片式的东西，稍稍定神。 能是什么呢，他肯定虞晗手中没有他任何像样的把柄。 楚臻沿边将信封撕开，一张被撕成两半的老式照片抖落在桌上，画面中只有少年两条青涩的胳膊，伤口的创口贴上歪斜地写着字迹。 虞晗撕碎的照片中模煳不清的「大明星」和「顶级赛车手」跟着碎裂的两半各奔东西。 「什么意思？」楚臻将两半碎片拼合在一起。 照片中是虞晗吗？这张照片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撕碎给他？ 楚臻将照片举高后想要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虞晗勐地将照片夺回去，他愤慨地瞪着楚臻，「你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楚臻脸色难看，照片中的字小的可怜，除非原本就知道上面写着什么的人，否则绝不可能在几秒中内认清楚。 事情不妙，那样的老照片，大概……大概跟当年的事有关。 楚臻没预料到虞晗能绝情到这样的地步，重提当年的事，一定是为了与他彻底一刀两断。 他脸色难看，与虞晗对视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错一句话，就要露馅。 同样没看清照片的沈和韵吃瓜问：【统啊，照片拍的是什么？】 1028和楚臻一样沉默。 沈和韵感到怪异，【哈喽？有系统在吗？】 1028终于说：【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沈和韵皱眉，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在这种沉默中虞晗也察觉到不对，他攥皱了手中的照片，郑重地问：「楚臻，照片上写的是什么，你还记……你知道吗？」 楚臻说：「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就是因为照片里的事，虞晗千辛万苦地找到楚臻，在无数个摔车受伤的夜晚安慰自己这世上有人跟他一样，一样辛苦又逞强，却从不肯轻言放弃，他从来都不孤单。 现在楚臻问他，有什么意义。 他还是他当年认识的人吗？ 又或者，他是当年的那个人吗？ 虞晗后嵴发凉，第一次萌生了这种想法。 他一个扑身将楚臻按在沙发里，右手压着楚臻的锁骨让他动弹不得，他眼珠泛红，声线克制而颤抖。 「楚臻，我最后问你一遍，照片上写的是什么？」虞晗深唿吸道。 虞晗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听得真切，他期待怎样的回答呢？ 希望楚臻知道，是害怕自己竟然找错了人。当年他找的无比笨拙，时过境迁耽搁到如今会不会再没有相认的可能。 希望楚臻不知道，那当年的那个「他」还是他心中最特别的存在，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生活着。 第70页 不论他希望还是不希望，事情的真相都不由他左右。 楚臻无声避开他的目光，不自然看向看似与此事无关的沈和韵。 他不记得的事，沈和韵还记得吗？ 「虞晗，不准动手。」沈和韵只是这样说。 楚臻胸腔颤动，渐渐大笑出声。 多好笑啊，沈和韵是当事人，却一丝一毫都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 他楚臻是个彻底的局外人，却知道所有真相。 沈和韵的一切都是替他做嫁衣裳。 「说话。」虞晗咬牙道。 其实答案已经如此明显，他只是可怜地想要一个确定答案。 楚臻揪住虞晗的衣领，避人耳目靠近他的左耳轻声说：「你猜对了。」 当年不是他。 他瞒不下去，不代表虞晗就能知道真相。 「松手吧，虞晗。」 楚臻恢復正常音量，「一张照片而已，没那么重要。」 虞晗眸中染上恨意，他悲痛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臻只是垂眸，长睫颤动，笑意苍白，他明白镜头前谁动手谁吃亏。 有什么好处？只要沈和韵不好过，就是对他最大的好处。牵扯到身家性命，任谁也不能逼他放弃自己。 「你说话！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里？」虞晗大力摇晃楚臻，他的十指陷入对方肩头，双臂因为激动而颤抖。 到头来他最相信的人，却是玩他玩的最狠的人。 「虞晗，别这样。」沈和韵轻柔地盖住他的手背，试探着去掰开他的手指。 「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虞晗挥臂拂开他。 沈和韵一个不防踉跄几步，脸上写满了受伤。 凡是涉及到楚臻的事，总能轻易让虞晗像变了个人。 李林焰眼疾手快接住险些跌倒的沈和韵，「没事吧？」 沈和韵摇头，他还要再去阻止虞晗，下一秒李林焰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如果你还要动手，节目组会考虑报警，虞晗，不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李林焰一边威胁着用力握住虞晗的小臂将他拽开。 楚臻缄口不言，虞晗拿他毫无办法。 「这件事没完。」虞晗起身后冷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视线最终落在沈和韵的脸上。 他随手撕下收音设备砸在地上，冲到楼下骑着自己的摩托车消失在镜头里。 沈和韵跟着他小跑下楼，一叠声地喊他的名字，始终没能留下他。 「虞晗……」沈和韵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呢喃。 他眉宇间满是忧心忡忡，不忘了向虞梦慈汇报情况，「虞晗马上就会回家了。」 彻底回到虞梦慈身边。 「我知道了。」虞梦慈秒回他，大概已经从直播间看到了一切。 演完了虞晗这齣戏，还有下一场戏等着他。 沈和韵拍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重新回到四楼，却在楼梯口停下，「我，没能拦住他。」 其实是与他实在不相干的事，他却成了最自责的那个。 楚臻只顾着活动自己肩膀，显然在怪虞晗弄疼了他。 「不怪你。」李林焰第一次为沈和韵说了句公道话，他伸手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下，我们还没人收到你的礼物呢。」 沈和韵听话地一步步走向他。 在他落座的那一秒，阎斯年问他：「你知道虞晗这样做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沈和韵这样回答。 无非是被伤了心，他可不想上赶着给杀伤力极强的暴躁男大做心理疏导，这是另外的价钱。 只不过1028支支吾吾，到让他觉得这件事非得弄清不可。 阎斯年眼神怪异，又换了方向去问楚臻，「那是什么照片？」 虞晗离开时又将撕碎的照片带走，在场的除了楚臻没人仔细看过那张照片。 楚臻却说：「不知道，没看清。」 就让虞晗这枚弃子发挥最后的价值吧。 楚臻：「我和虞晗可能有误会，不过是一张照片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等我私下跟他道个歉就好，斯年哥你不用担心。」 虞晗的人生信仰全部浓缩在那张照片中，被他说的好像天空中不成形的云朵，很轻很轻，微风吹过就飘散无痕。 是虞晗在无理取闹，是他楚臻够大方包容才向他道歉。 从始至终他都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谁。 他没有注意到阎斯年不合时宜的感兴趣，更不知道藏不住事的虞晗只是他开始露馅的冰山一角，他只看见他扔掉的东西沈和韵也拿不回去。 这就够了。 他们两人的人生，已经彻底交换。 阎斯年的眉心愈来愈紧，他直觉今天的闹剧与他追寻的真相存在某种关联。 虞晗歇斯底里的质问，「当年是怎么回事」和「他现在在哪」，每一个字都本应该是他想问的。 他只是没有那么冲动罢了。 楚臻毫无说服力的解释，和开口前落在沈和韵身上那多余的一眼，鼓动着阎斯年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相信那离奇又唯一合理的真相。 真假少爷案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前，楚臻一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是十年八年前知晓，抑或是他出生就知道答案。 二十年来他一直暗暗跟在沈和韵背后，伺机顶替沈和韵的功劳。 第71页 楚臻瞒着沈和韵，更骗了他们其他人。 可楚臻为什么不跟亲生父母相认，他怎么确认沈和韵一定会忘记这些事呢？ 阎斯年想不通。 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沈和韵是受害者，并且他本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真相。 阎斯年一寸一寸地打量沈和韵，百感交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怎么会这么傻呢，这么傻，还这么积极努力地活着。 「这是我送给师兄的礼物。」沈和韵伸手在空中比划一个礼物盒，手捧着一团空气递到李林焰面前。 李林焰微微一笑，他拆开空气包裹，握住沈和韵手里的那团空气放在腿上，「谢谢，我很喜欢。」 沈和韵瞪大双眼，他急急追问，「师兄，我、我送了你什么啊？」 李林焰疑惑，「你看不见吗？」 他拇指摩挲着空气，将想像中的空气礼物从上倒下感受一遍，重复道：「很可爱的小摆件。」 沈和韵见了鬼一样愣愣地望着他。 要命，这哥是不是压力太大需要看心理医生了？ 李林焰发出一连串爽朗地低笑声，他微微后仰，神气地挑了下眉，「无实物表演，在学校里学过吧？」 第42章 学过是学过, 没想到你这么上道。 沈和韵连花言巧语都省了，「我要送给师兄的东西不在这里，师兄把自己借给我, 就今天下午。」 李林焰当然答应, 「这就是你早上要跟我说的秘密？」 沈和韵点头，「师兄什么都不缺, 能让师兄满意的礼物一定不是能随便拿钱买到的。」 「沈和韵简直作弊，别人都在送礼物他却要李林焰跟他约会, 节目组没人管管吗？」 「楼上你家住海边吗，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谈恋爱, 晚上你是不是还要睡沈和韵和李林焰中间啊？」 「第一次看恋综, 请问嘉宾都跟沈和韵一样勇吗，顺便谁来帮我补补课, 照片事件的那两位是什么关系。」 「回前面，这节目开播我就在追, 同看不懂照片事件。扔了设备不拍的那位是虞晗，他妈妈是大名鼎鼎的虞美人，据他自己说是为了楚臻来录节目, 我倒觉得他跟沈和韵更合适, 可惜人太任性，推沈和韵那把我看着都火大……小声说, 沈和韵脾气是真好啊。」 沈和韵主动安排行程, 他开车载着李林焰驶出荒郊野外, 短暂地路过城市又到了另一处郊外。 节目组的安保人员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保证李林焰和沈和韵临时行程的安全。 「师兄, 就开到这里，剩下的路需要我们走过去。」沈和韵至今也没说他要带他去哪。 李林焰长腿迈出汽车, 起身的瞬间看清两米外的黄色指示牌。 妙隐寺向西直行300米。 沈和韵千方百计借了他的时间，却是带他来清心寡欲的地方烧香拜佛，这根本算不得一场约会。 「这个地方很灵验的。」沈和韵跑到指示牌前转身看他，他雀跃地说，「师兄，快想想你最近有什么愿望。」 「你呢，你有什么愿望。」李林焰问。 「我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沈和韵有几秒走神。 希望李林焰永远是李林焰，就算他做回沈和韵遥不可及的星辰，也要永远开心幸福。 这是沈和韵唯一能送给他的东西。 李林焰没有觉察到不对，他说：「愿望实现的那天，希望能分享你的喜悦。」 沈和韵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他无声又坚定地点头。 两人徒步爬了一段山坡，路上零星的行人认出了李林焰，他们小声尖叫着上前，掏出随身的笔要他签名。 「你好，请问是李林焰吗？可以帮我在衣服上籤个名吗？」 「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祝你们玩得开心。」 李林焰下意识去看沈和韵，不知道这样的插曲是否会破坏他的心情和安排好的行程。 「大家不要挤，慢慢来，小心受伤。」沈和韵毫不介意，他甚至先他一步开始安排粉丝。 山坡上的林荫路，李林焰站在燥热的微风中帮粉丝签名，然后合照。 除了这里的空气更加清新，一切工作流程李林焰都烂俗于心。 刻板。 甚至无聊。 却要笑的真诚自然。 站在一旁的沈和韵渐渐被人群挤了出去，他蹲在树下休息，出神地说：「运气真好……」 偶遇偶像，永远不会被残忍的真相伤害。 李林焰听见了他这声嘟囔，顿了顿拒绝剩下的合照邀请，他走到树前朝沈和韵伸手，「你运气也不错，走吧。」 沈和韵搭上他的手站起来，慌张地对粉丝说：「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遇见他们。」李林焰仍扣着他的手，「为什么想到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总觉得师兄很累。」沈和韵解释说，「不是行程有多忙，是笑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开心。如果有不能跟粉丝和朋友说的事，就悄悄告诉神仙吧。」 「沈和韵……」李林焰多了几分郑重。 是谁教你说这样的话，又或者，你是怎么看穿一切的。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状态，状态不佳又要全天候应付镜头，的确让他更加感到疲惫，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沈和韵甚至比他更了解自己。 第72页 「快走，不然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沈和韵拽着他在山林间的小路上狂奔。 安保人员被他们甩掉，随行的摄像也被甩掉，让人力竭的奔跑中李林焰感觉到那种挣脱的自由。 就像时光倒流回高中的那天，他窒息的人生有人推门进来，他还没学会怎么伸手，对方已经将他带到外面透气的世界。 两人唿哧喘气迈进寺庙的门槛，大院内的洒扫师父向他们行礼后继续清扫落叶。 沈和韵去请香，点燃之后递给李林焰。 院内香火裊裊，李林焰双手捧香立在香炉前，他说：「沈和韵，我今天很开心。」 起码有很多瞬间，他并不想分辨一切是真是假。 李林焰躬身将手中的三炷香栽入香炉。 结局註定难看，让他加倍感受这过程的真实吧。 沈和韵憨笑，「以后我多邀请师兄出来玩。」 李林焰「嗯」一声。 此时此刻，他对註定落空的未来竟然有所期待。 佛殿内，沈和韵双手合十跪在佛前蒲团之上，虔诚合眼。 李林焰跪在他旁边，微微一拜便起身。 他不信神佛，即使三拜九叩也是徒然。 倒是沈和韵，不知道有多少愿望，迟迟不曾起来。 然而李林焰又觉得这种孩子气的贪心出现在沈和韵身上十分合理，于是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 拜过之后沈和韵又去挂许愿牌，他避开镜头千挑万选，将许愿牌挂在不高不低的枝头。 李林焰不在乎他写了什么，粉丝可未必，挂的太高反倒妨碍别人去摘。 演戏要演全套，沈和韵对自己一笔一划写的无比清楚的落款名十分满意。 「我观施主佛缘深厚。」刚刚的洒扫师父手握念珠出现在李林焰身后。 李林焰略一点头，并不多言。 洒扫师父笑的和善，「有缘日后自会再相见。」 李林焰未曾将这插曲放在心上，他与沈和韵并肩而行，仔仔细细将寺庙院落逛了一圈。 他的一刻值千金，整个下午却都用来陪着沈和韵看叶子怎样落下，看溪水如何流淌。 寺院之后有处浅水潭，沈和韵挽起裤脚，赤脚下去赶鱼。 潭内的鱼被师父餵得很肥，沈和韵追着它们跑来跑去，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李林焰坐在潭边的石头上，弯着眼看他。 「师兄，你也来。」沈和韵揪着湿透的半截裤子走到潭边，他朝他伸手。 李林焰就要搭上去。 沈和韵瞬间反手轻打他的掌心，将手收回弯腰撩水泼他，「被我骗到了。」 李林焰曲着胳膊挡水，不小心吃了几滴水珠才发现根本没用，他扔下外套跳进水中，和沈和韵开始泼水大战。 几个来回后沈和韵全身湿透，他边后退边擦脸上的水迹，「我认输！不要再泼了！」 李林焰果然停手，其实他也没讨到什么好，「还敢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沈和韵认怂。 话落他不小心踩上一颗晃动的石子，腿一软往后摔去。 李林焰眼疾手快，勐地将他拽了回来。 沈和韵一头撞在他的胸前，惊唿一声后缓缓站稳，他呆呆地说：「师兄，你心跳变快了。」 李林焰：「是吗……」 沈和韵肯定，「被我偷听到了。」 李林焰望着他，不语。 沈和韵笑意漾开，他三步两步爬上岸，奚落道：「还是骗你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李林焰站在水潭中央看着他离开，抬掌压在自己的胸口。 心跳节律不同寻常。 是什么时候变快的呢？ 沈和韵浑身湿透，只好跑到卫生间将衣服拧干重新穿上。 【你完了。】1028说。 沈和韵：【？】 【寺外有李林焰的极端粉丝蹲你。】 【要砸我臭鸡蛋？】 【要拿匕首攮你的腰子。】 【……】 至于吗，他的剧本这么噁心人也没把他逼到这份上。 沈和韵：【能躲开吗？】 1028：【能是能，你躲着跟李林焰一起走更安全。大批粉丝为了他往这边赶，他的经纪人已经带着保镖来了。】 沈和韵：【那我更要出去。】 他喜欢李林焰是他不自量力，一旦李林焰的粉丝对他的言语攻击转化为人身伤害，就变成了恶性社会事件，任何时候他都不该受到这样过火的审判。 他要李林焰不在场、不作为，错过保护他的时机又百口莫辩。 沈和韵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就因为他喜欢李林焰，他就这样绝情地对待他。 【李林焰现在在哪？】 【侧门外，在经纪人开来的房车上洗澡。】 ……食物链底端是这样的，换衣服只能在公共卫生间。 幸好李林焰此时抽不出身。 沈和韵摇摇头将发梢的水滴甩干，走向属于他的战场。 沈和韵人气不足，跟在他身边的安保人员只剩两三，谁都没想过他会发生意外。 「沈和韵，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合照一张吗？」一对情侣朝沈和韵走来，其中的女生问道。 「确定是我吗？」沈和韵惊喜道。 女生点头，她将相机递给安保人员请求帮助，实则是为了降低对方戒心将人支开。 第73页 一直双手插兜的男生走到沈和韵面前勐然掏出匕首，用力刺向沈和韵的腹部。 「你这么碍眼怎么还不去死！」男生怒喊。 同时女生露出邪恶的微笑。 沈和韵早有防备，他握住对方行兇的手臂，惊慌又茫然，「为、为什么？」 「因为你太贪心了。」女生为他答疑解惑，「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人，离李林焰远一点。」 沈和韵与对方角力，他弱一分对方便强一分，冰冷的刀尖逐步逼近。 一声低哑的哀鸣。 血色染地。 沈和韵受伤了。 第43章 「沈和韵受伤了吗？一定是受伤了, 我看见地上有血……我说李林焰的粉丝你们能不能少发癫，杀人放火有什么你们不敢做的事吗？这种人快点进去吃牢饭吧。」 「怎么说呢，竟然有点心疼沈和韵, 小煳咖以为真的有粉丝喜欢自己, 高高兴兴去合照，结果被人捅了一刀, 是我的话真的会寒心到连夜退圈。」 「大家冷静，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还不清楚, 不要把脏水泼到我们小火焰和李林焰本人身上，请等一等蓝底通告, 我绝不相信那队情侣是真粉丝。」 「楼上得了吧, 你家这招玩过多少回了，事情闹大就开除粉籍, 说不准沈和韵现在正在抢救，你们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干是吧？@李林焰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想跟沈和韵进一步发展就站出来保护他, 没这意思就别吊着人家，否则今天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 …… 网络上吵作一团，房车内化妆师正在帮李林焰补妆, 没人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为保护艺人隐私, 节目组又只能在房车外录制，双方信息沟通不畅, 导致李林焰得知沈和韵受伤是在十五分钟后。 经纪人短暂地出门又进来, 「是车里光线不好吗, 总觉得今天的妆感不够自然。」 「哪里不自然, 我这就改。」化妆师诚恳道。 经纪人胡乱指出几个地方, 化妆师忙将收走的化妆刷重新拿出来。 「不用了，你出去吧。」李林焰对化妆师说。 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林焰才问：「怎么回事？」 他们是多年的老搭档，李林焰明显察觉到经纪人有些反常。 经纪人撒谎：「来见你的粉丝太多了，节目组在外面维持秩序，我们暂时走不了。」 李林焰虽将信将疑，却没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他转而问：「沈和韵，他去哪了，让他也上来休息吧。」 「不清楚。」经纪人回答消极。 「那就让人去找。」李林焰皱眉。 经纪人迟迟未动，他抱臂与李林焰僵持，最终质问道：「你还记得上恋综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当然记得，甚至在每个深夜反反覆覆地提醒自己。 为了他事业，也为了楚臻刚开始的星途，他们两个在镜头前点到为止，註定见不得光的恋情就让沈和韵来背所有骂名。 迄今为止，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经纪人却说：「你对沈和韵的关心过了头，我不问你是不是假戏真做，只希望你清醒地想一想，回应沈和韵的爱慕对你有没有好处。」 不接受，不拒绝，这是李林焰最好的恋综人设剧本。 所有都是沈和韵倒贴，恋综结束时李林焰抽身才能不拖泥带水，否则他就是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坏就坏在李林焰的回应过了界，和粉丝互动时他会在意沈和韵有没有等的不耐烦，会因为沈和韵一句难辨真假的玩笑反覆确认自己的心跳有没有加快，哪怕是镜头之外，他也会多余地询问沈和韵去了哪里。 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吗？ 连李林焰自己也难辨真假。 李林焰默不出声，眸底一片复杂。 看出了他的动摇，经纪人才说：「沈和韵已经被送去医院急诊，有粉丝趁乱闹事，不小心伤到了他。」 「伤的重吗？」李林焰勐然起身，扶着桌板要走非走。 他的纠结让他坐立难安。 经纪人避而不答，「我派助理去照顾他，晚一点会以工作室的身份发声明，你个人在这件事上不要发声。」 李林焰顿了顿说：「我想去看看他。」 「记者们恐怕已经在医院外蹲守，你露面之后要说什么呢？你知道那些人的，一向喜欢断章取义，到时候解释不清又是麻烦。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那，我要做点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 这是从一开始就策划好的不是吗？ 李林焰无声无息地看着窗外，心潮翻涌。 扶着桌沿的手掌握拳，他什么都不能为沈和韵做。 人民医院。 沈和韵躲在厕所和笨蛋小弟会面，「我让你买的东西呢，快点拿出来。」 「让我看看伤口。」林颂钧轻轻握住他的胳膊，生怕捏痛了他。 「再多看几秒我伤口都癒合了。」沈和韵无所谓道，他直接揪住林颂钧外套口袋里的纱布，把自己的皮外伤缠成拳击手套。 不流血不够真实，还好他及时拿外套遮住了自己的伤口，利用精湛的演技装的柔弱无比，节目组只知道他流血了，却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 「好像缠的有点厚了，不过够夸张，我喜欢。」沈和韵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到走廊就虚弱地倒在林颂钧身上，「一会儿不会演戏就别说话，看我的。」 第74页 林颂钧：「嗯。」 沈和韵：「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 「老闆说累计消费一万是高级会员，赠品是奥特曼变身器，我让他塞到你的包裹里了。」沈和韵捏着嗓子开开始犯中二病，「你相信光吗？」 林颂钧一阵无语：「……相信。」 「我知道你感动，但你也不用太感动，毕竟我是大哥。」沈和韵苦情地咳嗽两声。 林颂钧哭笑不得，他扶着沈和韵走出急诊，问：「值得吗？」 沈和韵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不论大伤小伤，那瞬间的疼痛都是真实的。 那些人，究竟对沈和韵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介怀。 「看在你听不懂的份上，我大方告诉你，我呀，马上就要退休了。」 沈和韵刚要牵起的嘴角马上压下，玻璃门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 「沈和韵，你的伤势如何？你还会继续录制恋综吗？你对李林焰或他的粉丝有没有想说的？」 「你觉得这次李林焰粉丝伤害你的原因是什么？你对李林焰的态度会改变吗？」 「你受伤后李林焰有在第一时间关心你吗？有的话他都说了什么？」 一个个话筒怼到沈和韵面前，闪光灯让人眼睛发痛，沈和韵迷茫地抬头，又迷茫地低下。 这件事因李林焰而起，沈和韵却始终没收到他本人发来的任何消息。 他是想解释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为李林焰说话，哪怕是在他受伤的情况下。 可李林焰没有给他底气。 真相伤人，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放弃的人。 「无可奉告。」林颂钧将沈和韵按进怀里，强势地开出一条道路将他带出人群。 节目组安排的车里，沈和韵犹豫再三向随行的工作人员开口，「可以的话，我想回酒店，明天……再回去录制。」 他需要时间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当然可以。」 事态严重，节目组没有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回到酒店咸鱼瘫的沈和韵不忘经营自己的微博帐号。 @沈和韵：小伤，别担心，已经在努力恢復了。 @一团火烧云：分享连结：侠客ost。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他的戏马上就演到头了！ 睡前沈和韵接到蒋明的电话，那边酒瓶叮噹乱撞，背景音嘈杂。 「嫂子，你现在能来城南的东方ktv吗？虞哥从中午喝到晚上，我怕他出事，他这个状态我怕影响他比赛……」蒋明回头看一眼滑坐到地板上的虞晗，躲进卫生间继续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你和我都清楚，上午他和楚臻那样，要是比赛再搞砸了是要他的命……」 沈和韵：「你联繫虞女士了吗？」 「阿姨来过，被虞哥赶走了，她说『喝不死明天就还得清醒』，安排了一车急救人员在外面守着。」蒋明非常无助，「嫂子，不，沈哥，我看到新闻说你受伤了，应该让你静养的，但我实在没办……」 「手机给我。」卫生间被人从外打开，虞晗满身酒气双眼猩红，活像索命的恶鬼，他好像猜到了蒋明在跟谁打电话。 「虞哥。」蒋明有些犯憷。 虞晗伸手抢过他的手机压在耳边。 「别喝了，回家睡觉好吗？」沈和韵劝他。 虞晗攥住手机摇摇晃晃跌回沙发，他好像根本没反应过来沈和韵在说什么。 沈和韵又问：「我去接你？」 虞晗清了清喉咙，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蒋明扶着卫生间门框偷看。 沈和韵也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电话两端没人吱声。 「上午你和楚臻……」沈和韵话说到一半。 1028：【厌恶值上升3%。】 好傢伙，这小子跟他装醉！ 沈和韵：「你乖乖等着，别再喝了，我现在去找你。」 虞晗仰面望着头顶跳动着的彩色灯光，始终没有把耳边的手机拿开。 怎么会这样呢，希望沈和韵来，又不想看见他那张和某人相像的脸。 他该和沈和韵说什么呢？说他是个傻逼被楚臻骗了，说他是个混蛋从一开始认识沈和韵的动机不纯，说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一样因为他难过到走不出来。 他什么都不想说。 可沈和韵就该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说。 第44章 「沈哥, 在这边！」守在包厢外的蒋明一瞧见沈和韵就激动地挥手。 谢天谢地，赶快来个神仙把里面的魔王收了吧。 沈和韵推门而入，瘫坐在沙发上的虞晗听见声音迟缓地扭头, 松开手任凭耳边的手机滑落下去, 他虽没醉的彻底，对时间的感知已经没有那么精准。 「我还有事, 那我先走了。」蒋明将烫手山芋抛给沈和韵后熘之大吉。 「起来穿外套。」沈和韵展开放在沙发一角的皮衣。 虞晗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虞晗, 你已经成年了，别总做这些让人担心的事好吗？」沈和韵去拽他的胳膊。 虞晗却反手将他拽倒在沙发上, 他浑身酒气, 俯身逼近沈和韵的面庞说：「我又对你发脾气了。」 沈和韵：「那你要跟我道歉吗？」 虞晗：「你生气了？」 第75页 他在试探沈和韵的底线。 「重要吗？」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他们轮流抛出自己的问题，却不为彼此解答。 沈和韵最后说：「你需要休息。」 虞晗不为所动, 他重新又问了一遍，「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好似沈和韵是他于万千变数中唯一能抓住且坚信不变的人。 然而沈和韵诚实的残忍, 他说：「不会。」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伤人的话，绝情的两个字说出口，握着虞晗的胳膊往衣袖里塞。 「我开车送你, 摩托车是先寄存在这儿你亲自来取, 还是找人帮你一起骑回去？」沈和韵继续安排眼下的事。 在虞晗眼中这是另一种背叛，他以为的未来沈和韵会一直在, 但对方完全没这样想过, 还急急的要把他赶回家去。 这样相似的一张脸, 做着同样伤人的事情。 炫丽的灯光下虞晗的视野开始模煳, 他无声冷笑, 「沈和韵，那你为什么要管我这么多？今天不论是我出车祸死了, 还是喝酒喝死了，都应该跟你没关系不是吗？」 沈和韵：「喝醉了就省点力气少说几句。」 虞晗不依不饶地纠缠，「我是好是坏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迫切想要通过这种刺伤自己也刺伤沈和韵的方式，听到他想听的话。 只要沈和韵和声细语的安抚他几句，他就能振作起来去想接下来的事情。 但他只做到了刺伤沈和韵。 「虞晗，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我之所以能够摆脱摄像机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我受伤了。我本来应该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是你寻死觅活，让我不得不来见你。」沈和韵顿了顿开始套话，「如果你想让我安慰你，起码要告诉我你在为什么伤心，而不是无理取闹逼着我向你承诺什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活的很累。」 包厢中嘈杂的音乐声渐远，虞晗只能看清沈和韵眼底对他的失望。 他奇异地发现他对沈和韵的要求之高已经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而沈和韵对他的包容也过了头。 一开始他希望从沈和韵身上看见楚臻的影子，他自欺欺人，从来不承认沈和韵身上的好，因为他跟「哥哥」的关系就该是这么好的。 现在全世界只剩下沈和韵陪着他，他又发觉自己是个太恶劣的人，一直以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沈和韵的照顾，却将所有的快乐和付出回馈到楚臻身上。 可沈和韵跟楚臻是彻底的两个人，沈和韵一直在消化他的负面情绪，这样的相处方式对沈和韵实在不公。 现在他和楚臻决裂，他也不想再见到眼前这张脸了。 一切只是个笑话，只不过今天要结束了。 虞晗：「沈和韵，你走吧，以后不要再管我了。」 是他想要他来，现在又想让他离开。 「我把你送回家……」 「用不着，你看见里楼下守着的那些人了吗？只要我一个电话，他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从来不是非要沈和韵解决不可，是虞晗亲手选择了他。 沈和韵还有些踌躇。 虞晗亲口说出更残忍的真相，「从一开始我选择让你留在我身边，就是因为你和楚臻长得像，之前叫你几声哥哥你是不是当真了？我之前看着你，都是在叫楚臻。」 「虞晗，你别说这种话……」沈和韵受伤道。 「现在我要找的人不是楚臻，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了。」虞晗径直说下去，他看着沈和韵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消失，莫名感到窒息。 「没关系，我陪着你，本来就是虞女士交给我的工作……」沈和韵声音很低，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像是说服了自己，他对虞晗重复，「没关系，那以后你自己好好的，我就不陪你了。」 沈和韵花光所有勇气跟虞晗告别，他转身冲出ktv包厢，跑到电梯前扶墙站立，肩背微微颤抖。 没听错的话从他迈出包厢的那一秒厌恶值涨了百分之十，真以为他会没底线的委曲求全吗，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或者说，连虞晗都不知道他想要沈和韵怎么做，他怎样都不满意。 沈和韵看着系统后台的八十多的任务进度极力忍笑。 想要进一步惹恼虞晗自然少不了虞梦慈推波助澜，沈和韵裹着纱布的手掌无比灵活，敲敲打打发了一篇声泪俱下的小作文给虞梦慈。 内容大意是感谢虞梦慈的照顾，帮助他度过经济艰难的日子，最后一句才提起虞晗——「其实他从来都不需要我陪着他」。 包厢之内。 虞晗感受着空荡荡的房间愤然砸碎酒杯。 这下他彻底是孤家寡人。 没有人会来找他，温声细语地让他早点回家。 虞晗提着头盔走出大楼，遍寻一圈找不到沈和韵的身影。 他真的走了。 「回家。」虞晗将自己的头盔抛给司机。 大院里绿化丛的灯带已经熄灭，虞晗穿过黑洞洞的院路，抬手按亮客厅的灯光。 家里的猫一直守在门口，莫名嚎叫一声跳起来狠狠挠伤了他的手背。 虞晗痛唿出声，一转头发现虞梦慈竟然就坐在刚刚那片黑暗里。 「你和沈和韵怎么回事？」虞梦慈开口问。 第76页 虞晗不耐烦道：「直播你也看到了，楚臻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你说的没错，他不仅在敷衍我，还一直在骗我，知道真相你一定很开心，还是从当年你就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至于沈和韵，你也觉得他和楚臻长得像吧？我不想再见到和楚臻有关的任何人，所以把沈和韵也赶走了，不行吗？」 虞梦慈脸色凝重，她默默走到虞晗面前听他说完，突然扬手掴了他一巴掌。 寂静无比的深夜这一巴掌似有迴响。 这是她第二次打虞晗。 虞晗□□，他倔强地盯着虞梦慈，好不容易缓和的母子关系重新降回冰点。 「你跟楚臻的事我不知情。」虞梦慈说，「这一巴掌不为你酗酒、不为你骑车、不为你录节目不负责任，为你十八岁还没学会尊重别人。你要是不傻就该明白沈和韵对你的好，他有哪点亏欠过你？从小到大我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 胡乱把人当替身，还要说些剜人心窝的话，难怪沈和韵会那样突然跟她请辞。 即便如此，沈和韵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虞晗不好的话。 虞晗哑然。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慌，他顾不得处理肿起来的右脸，也没心思和虞梦慈争辩，他绕过她兀自上楼去了。 凌晨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摸到床头震动的手机解锁。 为了上恋综刚註册的微博号收到评论999+，虞晗随手点开，除了骂他暴力的就是问他到底为什么因为一张照片发火。 他挑了一条还算顺眼的评论转发。 @虞晗：所以被人骗了不该生气吗？//@看到我请让我去学习：看下来觉得虞晗做事还是有逻辑的，脾气也是真差劲，除了面对沈和韵时格外不讲理。话说这个送礼物环节是不是完全没跟节目组报备，现在官博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虞晗：[撕碎又粘好的照片.jpg]照片在这儿，认识这张照片的人请直接跟我联繫，从分开那天我就在找你。 「好吓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张照片看起来很老了，你是说楚臻从当初就开始骗你，一骗就是这么多年？」 「靠北啦，你不是为楚臻才去录节目的吗，这是什么狗血爱错人的桥段，蹲一个楚臻在线解释。」 「哥们儿就是说后面的恋综你还录吗？梦一个你和沈和韵交往，你在现场的话绝对不会让沈和韵受伤的对吧？」 这条半夜发表的微博被许多夜猫子网友回復，虞晗一眼扫过评论，思考几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补全。 @虞晗：为了楚臻上节目是真的，如果没有互送礼物这个环节我还不知道他在骗我，几年前他顶替了别人身份和我交朋友，今天被我拆穿后毫无悔意，再见我和他就是仇人。顺便一提，他和李林焰没有镜头前这么清白。 说出所有真相后虞晗长吁一口气，他有种报復的快感。 退出微博的下一秒他想到刚刚有人说沈和韵受伤了，于是重新点进去查找相关信息。 娱记发布了沈和韵从急诊出来的照片，整个手掌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地靠在助理怀里。 虞晗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右脸，第一次觉得虞梦慈打他好像也不算冤枉他。 你的手疼不疼。 删掉。 已经说了让沈和韵不要再联繫他，现在酒意消退竟然这么没出息。 而且他再联繫沈和韵该以什么名目呢？ 他恨死了楚臻，不迁怒替身沈和韵就算理智，可为什么这么轻易后悔。 是他对楚臻余情未了，还是他对沈和韵有什么想法？ 虞晗翻来覆去一整夜没得出答案。 第45章 摆脱镜头的沈和韵一夜好眠, 醒来他重新将自己的纱布拳头裹上，【统宝，报一下任务进度。】 【别这么肉麻, 我害怕。李林焰厌恶值83％, 虞晗厌恶值99％，封梓呈厌恶值10％。】 沈和韵兴奋中不忘吐槽, 【虞晗这个厌恶值，是一晚上没睡光顾着讨厌我了吗？】 1028：【有没有一种可能, 李林焰也一整晚没睡在讨厌你，他的厌恶值昨晚直接涨了10％。】 昨晚只有沈和韵一个人睡得安稳。 这世上的快乐果然是守恆的, 只要渣攻不快乐沈和韵会快乐。 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连空气都香甜了几分。 【老四是什么情况？我可没招惹他。】 【你是没招惹他，可他认为虞晗是受了你的指使诬赖楚臻, 当然把帐算到你头上。】 行吧，怎么完成任务不是完成呢, 这锅他背了。 沈和韵去补虞晗昨天发的微博，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虞晗怎么也被骗了？】 骗过阎兰又骗虞晗, 这些人怎么这么好骗。 沈和韵：【统宝，你说李林焰和封梓呈不会也是他骗来的吧？】 他随口开着玩笑, 说完觉得离谱自己低笑起来, 却迟迟没听到1028接话。 沈和韵笑意僵在嘴上, 要命, 他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统宝, 你的沉默让我心慌。】 【嗯哼？】 主统二人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事情，沈和韵想的却是有机会一定要试探一下李林焰。 节目组送来早餐, 沈和韵开始他的饭桌教育，他放下筷子，「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坦白的？」 林颂钧十分谨慎，「坦白什么？」 第77页 难道有人跟沈和韵说了什么。 沈和韵眼睛不简单地眯起，「我都知道了。」 林颂钧攥紧餐勺，他会赶他走吗？ 「你是不是没钱了？」沈和韵一拍桌子，「我看到了你新买的钱包，不是说你不能买牌子货，但在自己还没赚钱的时候应该量入为出，你现在的消费观很不健康。」 别以为他没见过，阎斯年用过同款钱包。 林颂钧挑了下眉，受教点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诧异于沈和韵细緻入微的观察力，可就因为他失忆了沈和韵就这么相信他吗。 1028也有同样的疑惑：【你不好奇林颂钧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和韵：【他是什么人影响我完成任务吗？】 1028：【这倒不会。】 那就好。 沈和韵心满意足地擦擦嘴，重新转了一笔钱给林颂钧，语重心长道：「有时间多去看看医生，等你变聪明了，就知道怎么花钱了。」 人活在世，不会花钱怎么行呢。 沈和韵在笨蛋小弟面前装了一把，深藏功与名离去。 「我……名下有多少资产？」林颂钧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第一次产生这种疑问，他主动联繫林宰。 「这、我也说不清，您名下除了您创造的个人财产还有继承来的家族遗产，虽然都记载在册，但要桩桩件件重新估价汇总也是个大工程。」林宰顿了顿，「您给我二十天，我尽可能统计给您一个确定答案。」 林颂钧：「不用了……」 有一天沈和韵知道他有这么多钱一定会跟他生气，林颂钧头痛不已，暂时还不想面对真相。 《相爱的距离》录制面临停摆，主要嘉宾一个撂挑子走人，一个在录制过程中受伤，偏偏这两件事起因都是嘉宾之间的感情问题。 导演急忙将上午的直播录制改为直播发布会企图平息事态。 受伤的沈和韵姗姗来迟，他在西装之外披了一件长款过膝风衣，将缠着纱布的手掌藏在衣服之间的阴影中。 「你们放心，这些记者我都打点过，只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开场之前导演嘱咐他们。 昨天的事与阎斯年不相关，他不必来的，现在却坐在第一排观众席。 台上的沈和韵偷瞄他一眼，心道大概是为楚臻保驾护航。 沈和韵半垂着眼睛，魂不守舍地坐在摄像机面前，他的右边是李林焰，再往那边就是楚臻，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可他始终不曾往那边看过。 「楚臻，对于你和虞晗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他指控你从多年前就故意骗他，这是真的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楚臻微微一笑，将桌上的麦克风握到唇边，继而全盘否认，「我觉得应该解释的另有其人，我与虞晗认识多年，可他从没跟我提过照片的事，更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了谁，如果早点知道我们之间有这种误会，我一定会跟他说清楚的。是他错怪了我，他应该为这场闹剧向观众道歉。」 「他说你和李林焰在镜头之后私交很好。」 「我想说，作为成年人应该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千错万错都是虞晗的错，是他当年胡乱认错人，是他情绪上头故意污衊他。 楚臻清清白白。 发布会上的记者自然不会为难他，他们继续採访李林焰。 「昨天意外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事发之后你和沈和韵的直播间都被关闭，只有工作室发布相关声明。你和沈和韵私下有见面吗，你对他说了什么？」 李林焰扭头去看沈和韵，他和他的关系怎么会如此生疏，事发之后他对沈和韵不闻不问，到了需要向镜头交代才关心他。 更不同寻常的是沈和韵也没有任何反应，李林焰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他以为，沈和韵起码会跟他报个平安。 就好像他们默契地达成了某种约定，以后要渐渐疏远对方。 李林焰度过了纠结的一晚，他厌恶自己的动摇，又无比清晰地发现沈和韵已经走进了他的世界，让他不能抽离地漠视他的痛苦。 他想知道沈和韵痛不痛。 「当时我在车上换衣服，没能及时出现，很抱歉。」他注视着沈和韵的侧脸说。 沈和韵视线落在自己的西裤上，微抬了下眉头，再没有什么多的动作。 不必听什么多余的解释，他默认自己会被李林焰放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 痛的他不敢多看李林焰一眼，却发现自己离李林焰给他设置好的终点线还有好长一段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李林焰：「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到底，后续的打官司还有赔偿事项，一定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用了。」沈和韵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个人不会追究那两位粉丝任何责任，我伤得不重。」 他露出苍白的笑意，「大家也不要再追问师兄了，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怪我自己太大意。」 越是算不清，李林焰才越理亏。 再说，到时候鑑定伤情就是给他的皮外伤找事！ 沈和韵的大度让在场的记者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交头接耳低声窃谈，斟酌接下来要提问什么。 本来要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结果受害者跳出来说自己没事，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显得他们十分多余。 第78页 连李林焰也愣了两秒。 沈和韵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吗。 台下的阎斯年打结的眉心从没舒展过，他亲眼看着楚臻游刃有余地狡辩，很难不将自己代入虞晗的处境。 他在楚臻眼里是不是一样可笑，等到他日东窗事发，楚臻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抹杀一切绝情抽身。 阎斯年勾勾手唤来旁边的特助，「去查查虞晗，他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那天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要知道兰兰被绑架那天，楚家父母在哪，沈和韵有没有在他们身边露过面。」 他看的明白，想抓住楚臻需要些实打实的证据。 吩咐过一切，阎斯年远远望着台上的沈和韵，他轻轻嘆气。 为什么受伤了还要先考虑别人呢。 阎斯年的思绪穿越几千个日夜，他好像能想到当年青涩的沈和韵如何牵着六岁稚童伤痕累累地走出黑暗，告别时却举重若轻地嘱咐阎兰：往前跑别回头，马上就到家了，家里有亲人在等着你。 沈和韵是他心头的一块疤，他们每一次都刻骨铭心地错过，然而他却无法及时洞察这种痛，日后发现伤疤惹眼，他才恍然意识到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当初他本该痛的。 记者：「请问沈和韵意外事件会让你考虑退出恋综录制吗？」 阎斯年等着沈和韵的答案。 李林焰也在等。 问题不再牵扯他人，沈和韵才偶尔露出疲惫的表情，他仍旧没看镜头，低声几近自言自语。 「当然，有考虑过。」他说话语句中间有很大的停顿，很明显坦白自己让他觉得无比疲累。 他缓了缓继续说：「我也会害怕，但我不能退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一字之差，却多出太多讯息，可惜当场无人听懂这言外之意。 沈和韵的宽容为发布会划上句点，事情本该就此翻篇，几家未曾出现在发布会的娱记将沈和韵没唱完的下半场戏接了下去。 @娱圈老桑：跟风追了下最近比较火的恋综，从业多年，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我敢说沈和韵不是被人下降头就是被人要挟了。他在恋综里的行为都有很强的利他性，我知道肯定有人说是因为他喜欢谁谁谁，但你细扒就会发现，很多场景里他的举动根本没考虑他自己。陪李林焰聊天话题重心都是对方，请李林焰散心是个好的约会机会他却要去寺庙，受伤之后要李林焰多关照他也是应该，他却急着撇清李林焰的责任。 @娱圈老桑：可以肯定他是把李林焰本人、李林焰的事业放在他和李林焰交往这件事之前的，那他又为什么要追求李林焰拖累他的事业？这太矛盾了。我唯一的建议就是李林焰的粉丝少骂几句沈和韵，在受伤这件事上没的说，他把这件事对李林焰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圈圈小阿姨：[截图][截图]沈和韵不是李林焰的死忠粉吗，受伤后的发布会他一眼都没看李林焰，一眼都没有。 为沈和韵说话都是圈内少有的良心口碑娱记，他们追了发布会全程，将沈和韵受伤的话题度推到另一个热度高峰，庞大的路人盘自发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认可这些娱记的说法。 沈和韵嗅到了一丝不通寻常的气息，这些口碑娱记怎么会为了他和李林焰对峙呢，而且猜的还那么准，知道他的戏要怎么演。 「你干的？」沈和韵截图发给马襄阳。 马襄阳：「看来我们配合的还算不错？」 第46章 眼里有活, 还不用沈和韵发工资，综合评价合作体验感五星。 沈和韵：「合作愉快。」 希望他的任务能更快结束。 沈和韵拽着风衣遮挡伤势，默默坐回节目组安排回相爱小屋的车上。 李林焰跟在他身后停下, 犹豫是否要与沈和韵同乘一辆。 「林焰哥, 我手机没电了，你借我用一下。」楚臻急急追上李林焰, 「我找不到斯年哥了。」 李林焰闻言随手摸出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他，再多的也没说。 他的心思全部被沈和韵占据, 他该找个像样的藉口告诉沈和韵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出现，再谢谢他在发布会上为自己说话——扮演好他虚假的人设, 与沈和韵客套到生分。 可他迟迟没有迈出这一步。 一但迈出去, 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师兄，你要上来吗？」沈和韵探头问他。 李林焰下意识进了车,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商务车里, 与沈和韵隔了一个窄窄的过道。 昨天他还牵着沈和韵的手在山间恣意狂奔，现在两人独处让他感到压抑，隔着空气又像隔着千山万水。 他究竟该和沈和韵说什么。 沈和韵视线落在窗外虚空的一点, 他额头抵着车窗, 声音冷寂，「师兄, 你和楚臻是怎么认识的？」 「高中, 学校校庆, 我晕倒了, 他把我送去校医室。」李林焰不明白他为何提起楚臻。 晕倒了？ 那就是醒来之后才认识的。 楚臻有心的话其中的时间差足够他动些手脚, 李林焰与他的相识也存在疑点。 真相荒诞的让人发笑，楚臻的鱼塘里都是别人的鱼。 沈和韵谨慎道：【统, 我真的没有其他隐藏任务吗？】 楚臻养了多少鱼、养的是谁的鱼，按理说都应与他毫无关系，但向来全知全能的系统对所谓的真相十分避讳，沈和韵必须多想一些。 第79页 1028：【再问就烦了，没有。】 沈和韵稍稍定心。 李林焰：「怎么想起问他了？」 「师兄知道的，我和他阴差阳错互换二十年人生，对彼此还是好奇的。只是没想到，这二十年我们原来离的这样近。」沈和韵眼底没有笑意，调侃中带着几丝怅然，「原来我认识的人，他早就认识过了。」 他这二十年，父母是楚臻的父母，第一个交往的男朋友透过他在看楚臻，捨身去爱的偶像为了楚臻设计害他，任劳任怨干好兼职却被告知那是留给楚臻的位置——每一件事都无关他本人好与不好，每个人都看不见他是谁。 即使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这样的人生怎么会不累呢。 李林焰只能看见沈和韵茸茸的后脑勺，他的自白让他心慌，沈和韵没有哭，但这份悲伤比泪水还要沉重。 或许选择牺牲沈和韵从一开始就是个差劲透顶的坏主意。 「我不该跟师兄说这些的。」沈和韵整理情绪，他回眸，重新见面之后第一次和李林焰对视，「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坚持录制到最后的。」 演完他安排给他的对手戏。 「沈和韵。」李林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要就此收手吗？ 对他如此真心的沈和韵是不是没有他想的那么无可救药。 他看不出任何沈和韵在伪装的痕迹…… 一碰上沈和韵，他的世界全都乱了。 他猜不透沈和韵，也变得猜不透他自己。 「师兄，有人找你。」沈和韵指了指车外，他完全不留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李林焰：「一会儿见。」 他下车，拉上车门的那一瞬，沈和韵连名带姓地叫他，「李林焰，你得记住，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有心之人不用提醒，无心之人提了也无用。 这一句不过是他的倔强，好像只要他记得，就能填平他的伤疤。 李林焰背对着车门，默不作声，他以为沈和韵在说他的伤。 「我的祖宗，我都要怀疑让你上恋综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了。」经纪人将李林焰拉拽到远离车辆的地方，把刚刚他被借走的手机还给他，「你自己看，热搜第一。」 #李林焰手滑点赞# 第二条是#沈和韵受伤小题大做# 不用点进去也知道这两条热搜一定相关，有人用他的帐号点赞了对沈和韵不利的内容。 李林焰皱眉环顾四周，始终不见楚臻的身影，愈发烦躁。 自他入行就不屑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何况这件事上沈和韵已经替他承担太多，现在节外生枝又往沈和韵身上泼了一桶脏水，这不是他会做的事，也不是他能接受的事。 李林焰：「楚臻呢？」 经纪人：「人家把手机还我就走了，什么都没说，自己做了什么恐怕心里门儿清。」 手滑点赞这种事巧就巧在它足够小，解释与不解释都显得过于刻意，也没用，只看瞧见的人自己怎么理解。 楚臻已经越过他向沈和韵表态了。 可他却感觉不到轻松。 经纪人：「要我说这恋综咱别录了，人都是会变的，到头来没一个善茬。」 微信上李林焰收到了楚臻迟来的解释。 「林焰哥，我好像做错事了，不敢和你的经纪人讲，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那条消息是系统弹窗出来的，我不小心点到，再取消已经迟了。」 以往李林焰一定会告诉楚臻没事，他会解决的——不管这件事是楚臻有心还是无意。 可眼前的沈和韵伤痕累累，他无动于衷与帮凶有何不同。 他不忍在这件事上再伤害沈和韵。 楚臻连面对他经纪人的责难都不敢，沈和韵又是如何抵挡住那些粉丝每时每秒的污衊指责。 李林焰没有相信楚臻的解释，也没有回覆他的消息。 「上恋综这件事我真的做错了吗？」李林焰问。 「错没错不知道，但肯定没做对。」经纪人这样说。 李林焰揉了揉眉心，他合上眼说：「节目我会录完。你留心看看有没有适合沈和韵的剧本，不怕不是主角，剧本质量要好，人设要讨喜。」 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消除自己心中的愧疚感，挽回他对沈和韵造成的伤害。 经纪人深深看他一眼，长长嘆气。 阎斯年的私人车上。 「斯年哥，我有事想跟你说。」楚臻躬腰，隔着车玻璃对阎斯年甜甜一笑。 阎斯年对着后视镜略一点头，驾驶座的特助下车帮楚臻打开车门。 「可以的话让我们两个人聊聊天。」楚臻合上车门同时暗示特助不要上车。 阎斯年又一点头，「别走太远。」 确认附近只剩下他们两人，楚臻亲昵地挽住阎斯年的胳膊，「斯年哥，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阎斯年反应冷淡：「你说。」 楚臻：「后面的录制，能不能把虞晗换掉？」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正撞到了阎斯年的枪口上，没得到阎斯年的肯定，他补充道：「他留下的话，我会害怕，这次对着镜头他没有打人，以后到了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他肯定会更过分。」 楚臻将下巴搭在阎斯年的肩头，眼巴巴地盯着他，这是无比亲密的示好，阎斯年只感到一阵阵噁心。 第80页 「你和虞晗，就是你在发布会上说的那样吗？」阎斯年问。 楚臻：「不然呢？难道你也怀疑我跟他有什么，怎么可能，他就是个小孩，认错人了恼羞成怒，让我受了这无妄之灾，我不跟他计较是我大度。」 说的像真的一样。 一定早就在心里演习过许多遍吧？ 准备好对付他的说辞是什么呢，阎斯年不合时宜地感到好奇。 如果不是楚臻在阎兰那里露馅，他一定会被这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骗过去。 「马上回去录节目了，回去吧。」阎斯年要赶他走。 楚臻不依不饶，「斯年哥，你是不是还在跟我闹别扭？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到底帮不帮我？」 车厢逼仄，让人的感情也都更加浓烈，阎斯年狼狈地甩开楚臻先他一步下了车。 再待下去他会和虞晗一样忍不住发火。 阎斯年单臂撑着车顶，稳住语气，「臻臻，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决定，节目已经录制这么久，想要推翻重来就是拿工作人员的心血开玩笑。」 「我不是要求重新录制，只要、虞晗别来就行了。」楚臻解释着，他发现阎斯年脸色难看，抿着唇很不耐烦，他从没见过阎斯年这样的状态，「斯年哥，是不是工作太烦心了？是我不懂事打扰你了，等你忙完了，我再和你说。」 楚臻自讨没趣地离开。 阎斯年握拳大力捶了两下车身。 不是多精湛的谎言，却把他骗的团团转，真可笑。 「你想退出恋综吗？」阎斯年转而去问沈和韵，他打字，「想拍戏的话，我帮你安排。」 去做想做的事吧，不要因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忘掉他说过的那些混帐话。 他不该拿钱侮辱沈和韵的。 而且凭什么他才刚刚和沈和韵相认，就要跟他避嫌呢。 那边沈和韵回復的很快。 沈和韵：「？」 沈和韵：「阎兰，你上大号说话。」 第47章 （捉虫） 什么大号小号, 阎斯年罕见的多愁善感被沈和韵搅的只剩无奈。 然而这份无奈与之前又是不同的，不再是任凭沈和韵如何他都无所谓的冷漠。 在他的世界里沈和韵突然可爱起来，这种可爱是有特权的, 让他愿意包容忍耐。 「不是开玩笑, 我们见面再聊。」 「婉拒了哈。」 可惜沈和韵刀枪不入。 他们再见面能聊什么呢，聊他们亦真亦假的过往, 聊阎斯年姗姗来迟的愧疚，聊沈和韵绝不回头的决心。 沈和韵嗤笑一声, 将手机扔到一旁的座椅上不再理会，他合上眼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捏眉心。 亏欠了就想弥补, 失去了就要挽回, 凭什么这世上有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要求别人没骨气地赖在原地等他。 可惜沈和韵从来不吃这一套。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相爱小屋之外, 车门开了又关，走马上任的经纪人坐在刚刚李林焰坐过的地方, 他将沈和韵堵在车上，友好地伸出右手。 沈和韵轻轻搭住他的右手一触即分，露出洞察的笑, 语气熟稔, 「什么事？」 不出所料的话大概是些对他可有可无的好事。 马襄阳舔着下牙床和沈和韵对视，三秒后「啧」一声, 精明地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份回形针别好的文件送到对方面前。 「都是好消息, 前面几份是公司准备安排给你的综艺和剧本, 后面是你之前拍完就被压箱底几部烂剧, 最近被人重提, 小道消息大概半个月后会陆陆续续开始网播。」 沈和韵垂眼将文件翻的哗哗响，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接过什么剧本, 现在发现那些记忆并没有那么模煳。 他提前知晓这些剧集无法上映，事到如今从不觉得遗憾，阎斯年以为自己骗过了他，多余的小动作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他将文件还回去，毫不惋惜地说：「你看着处理，题材不够好的烂剧找人拦下也无妨，至于新工作，我相信你的眼光。」 马襄阳沉浸在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动中，却又听到沈和韵补充，「我的理想工作时间是每天八小时。」 言外之意是不要给他接太多工作。 马襄阳并不准备让他轧戏，贊同点头的同时又感到意外，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被打压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会抓住所有机会，说实话来之前我做好了要好好说服你的准备……」 沈和韵眯眼一笑，他将文件分成两叠，食指曲起左右敲了敲，「阎氏派系和月亮娱乐，你比我清楚资方背景吧？」 资源是好是坏，全是某些人自作主张塞给他的。 和当初决定夺走他什么一样，没人过问他的意愿。 不同的是，沈和韵现在有了挑挑捡捡的权利。 马襄阳收走文件的同时立刻谨慎起来，「我不清楚你在做什么，更不应该多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阎斯年和李林焰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玩弄的人，你很危险。」 「是吗？」沈和韵轻声反问，他松快地说，「怎么是我玩弄他们呢，明明是他们在玩弄我。」 游戏不是他开始的，玩到现在他也没喊停，走到哪一步难道不是各凭本事？ 马襄阳望着青年俊美的侧脸一阵失语，沈和韵说的实在很有道理，担心那些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因为沈和韵受伤无助的想法过于荒诞。 第81页 毕竟他们一个刚刚收回了对沈和韵的雪藏令，一个押着沈和韵在镜头前受审不愿为他解释一句话。 他们之间不是沈和韵要如何就如何。 如果沈和韵因此得到了什么，那也是应该的。 沈和韵带着理所应当的从容下车，他系好大衣纽扣留下最后一句话，「网络上的恶评请你多留心，不过李林焰的粉丝在我心里终究是不同的，他们爱说什么就去说，不用处理。」 他笑着，像在说些纵容的情话。 「好。」马襄阳呆滞地应了一声。 沈和韵留给他的背影美丽中透着危险，马襄阳攥紧了手中的文件，隔着车窗望向远方的眼神变得促狭。 他的新朋友，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任人摆弄毫无还手之力吗。 「沈和韵，聊聊？」阎斯年挡在相爱小屋的院门外，「这里没有摄像。」 沈和韵奇怪地瞥他一眼：「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绝情地绕开阎斯年准备进去——踏进那个他与阎斯年白纸黑字签了合同要做陌生人的地方。 一句话就让阎斯年所有涌动的情绪不上不下地卡在胸腔里，他的动作比脑子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握着沈和韵的肩将人推到一旁。 沈和韵眉心蹙起，挣开他的双手同时皱着鼻子嗅了两下，「没喝酒撒什么疯？」 阎斯年深唿吸，望着他的双眼郑重无比，「沈和韵，我们能不能试着重新开始？」 沈和韵眼睛亮了起来，下一秒却是哈哈大笑，他说：「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真的疯了，抑或是楚臻下一秒就要和李林焰在一起，你回头想起还有个我能让你自欺欺人？阎斯年，你真让我噁心，让我听听你对我们的下一段感情开价多少，让我瞧瞧你还有什么新手段侮辱人。」 阎斯年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交往、分手、分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过去每个阶段的关系他都明码标价支付了一笔费用，逼迫沈和韵认同他。 他不清楚沈和韵的所有感受，但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猜到的，之前是懒得去猜，现在是害怕。 但他最怕的已经变成了现实。 沈和韵也不急着离开了，他静静等着阎斯年说下一句话，等到天上飞鸟飞过一只只，等到他耐心告罄。 他说：「阎斯年，现在的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价格？」 「别说这样的话。」阎斯年有些受伤。 「你来找我复合也不是毫无意义。」沈和韵顿了顿，「这是我近期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沈和韵要走，阎斯年却锁住了他的手腕。 「沈和韵，你不是谁的替身。」阎斯年低喃，「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你之前，很爱我的。」 难道轻易就能忘掉吗？ 沈和韵笑的开怀，「你记错了，我只爱你的钱。现在，我爱的是李林焰，爱他爱到愿意承受全世界的流言蜚语。」 他永远赤忱勇敢，却不会再为他停留。 沈和韵甩开他的手，往院门走去。 阎斯年立在原地，没有立场再去拦他。 直到沈和韵的背影消失，车队末尾的工作车才慢慢滑开车门，助理周到地撑开一柄黑伞遮阳，李林焰在几人的拥簇中长腿落地。 他站在伞下与阎斯年隔空相望。 阎斯年嗤笑一声，走近他近乎挑衅，「听到了？」 「不多不少，最后一句话听得很清楚。」李林焰很平静。 阎斯年眼神近乎悲悯，跟外人提起过去总能让他很有底气，「你知道我和沈和韵在一起多久吗？」 李林焰：「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阎斯年顷刻变了脸色，几秒后假笑着自顾自将话说完，「从我与沈和韵分手，到他不管不顾『爱』上你，这期间才有几天呢？大影帝，你总不会自欺欺人说沈和韵痴心暗恋你许多年，偶然上了恋综才幡然醒悟他是有机会追求你的吧？可你们签约在同一家公司也不短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们分手了，而他主动向爱慕虚荣的沈和韵伸出了手。 无数个深夜反覆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自以为深信不疑的理由现在却没办法坦荡地说出口。 李林焰也想追问为什么。 可只有他不肯去信的沈和韵才能给他答案。 不能问，心底某个角落隐隐又不敢问。 他反问：「这重要吗？沈和韵已经选择了我。」 漂浮的心和丧失的勇气都在偷听到沈和韵告白的一瞬恢復正常，他和沈和韵的关系没有改变。 一直困扰着他的烦闷情绪突然消解，李林焰整理思绪，重新踏入相爱小屋。 客厅中央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沈和韵听见脚步声不经意抬眼，看清来人是李林焰后他下意识要扭头，意识到四周都是摄像机后他硬生生停下来。 「师兄。」沈和韵笑意僵硬。 李林焰刚刚重建的心绪因为他的一个迟疑崩塌的七零八落。 他们果真回不到之前了。 李林焰主动坐在沈和韵身边，他掌心轻柔地覆上他藏在衣袖下的半个手背。 他没来得及开口，沈和韵默默将自己的手撤了出来。 「师兄会在意我痛不痛吗？」沈和韵一反常态没有去宽慰他，语气温和，问题却很尖锐。 第82页 李林焰开口欲答，沈和韵却自嘲一笑打断了他。 他说：「是我问错了，师兄不需要在意我痛不痛，只要师兄过的圆满我就觉得足够。」 这样直白的心意李林焰听他说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觉得刺痛。 沈和韵是对他失望了吗。 眼前的沈和韵还是笑着，李林焰却觉察不到他的开心，他看见的只是一副佯装的躯壳。 他做不到忽视沈和韵的情感。 手指死死握拳，李林焰压抑着和沈和韵摊牌的冲动。一旦挑明就说明他认输了，他分不清真假，也不抵抗了，他这颗心任沈和韵拿走随意摆弄。 沈和韵会珍惜吗，还是在他眼里他跟阎斯年没什么两样——都是他留在上流阶层的跳板。 李林焰说：「不要想太多，按时休息利于伤口痊癒。」 他落荒而逃。 沙发上的沈和韵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业——一分钟刷新一百次系统后台。 【统，真的不是你有延迟吗？怎么虞晗的任务进度一动不动，这不科学。】 1028：【亲，我确定这是实时数据，他对你的厌恶值是99%。】 沈和韵：【……男大的心思你别猜。】 光靠深夜回味就能狂刷百分之十几的厌恶值，剩下的百分之一却冻住了一样。 他猜不明白，索性放弃。 楼上，李林焰摘下收音设备走到卧室阳台，他萌生出一种不切实际的好奇，拨通自他经济独立之后从未联繫过的女人的电话。 接通之后是一连串的砸牌和女人嬉笑声，李林焰下意识皱了眉头。 他不说话，女人也不理他。 推倒胡牌的声音，女人收了钱笑骂几句，才攥着手机走到角落，不走心地抠着自己红指甲问，「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准备放下清高回来跟老娘统一阵营争家产了？」 李林焰单刀直入，「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哪个他？」女人回味过来盈盈一笑，「哦，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她轻快地说：「没什么感情。」 她爱钱，他有钱，恰好她在他那儿有资格争一争，不争白不争。 李林焰脸色冷若冰霜，他企图弄清沈和韵对他有没有那么一点真心，他竟然还想听到其他答案！可笑至极！ 好像被谁敲了一记闷棍，李林焰勐地挂了电话。 他站在原地出神，那边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不乏奚落。 「我猜你肯定喜欢上了谁，那个人又恰好和我是一类人。」女人嘲讽地宽慰他，「要我说你还是要谢谢老娘把你生的不错，你又有几个臭钱值得让人算计，平心而论是个质量不错的金主，在这条赛道上小有优势。」 「林焰，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女人笑着挂了电话。 不重要吗？ 李林焰盯着挂断的电话。 沈和韵和她想的一样吗？ 李林焰打开花洒，任凭冷水打湿全身，肩背因为寒冷微微颤动。 沈和韵为他承担的那份痛，是因为爱，还是为了钱…… 李林焰视线模煳，他抹去脸上的水珠，拆出一把新而利的修眉刀，压在不起眼的左臂上方内侧用力。 淡红的血水晕染满地，李林焰想：沈和韵应当是比他还痛的。 第48章 李林焰下刀巧妙, 伤口位置隐蔽，感受疼痛的同时不必担心在人前暴露。 刺眼的红色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李林焰的肌肉一路流淌, 划过他的手背和指尖坠落, 很快被流水沖刷干净。 短暂的失血让他脸色苍白，李林焰将修眉刀扔进垃圾桶, 没有急着包扎伤口，反而低头观察起来。 翻开的皮肉无比骇人, 李林焰仍旧猜不透沈和韵的心思。 血和痛是真的，沈和韵是否对他保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始终没什么表情的他忽而低笑出声。 沈和韵, 你赢了。 竟然把他逼到躲在卫生间自残的地步。 这二十多年没能打折他的膝盖让他成为同样唯利是图的人, 却註定了他会为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心动。 李林焰草草包扎伤口，套上浴袍挽好一个松松垮垮的结, 出门，目标明确。 「沈和韵。」他站在骗子的房门外。 骗子戒备地打开一个门缝, 望着他睫毛不住颤动，像是惊讶又像害怕。 「师兄，你找我……」沈和韵话未说完, 男人拽着他的手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浅淡的水汽和血腥味同时撞进他的鼻腔。 李林焰搂抱着沈和韵，阴影中一只手柔柔搭在他受伤的手背上。 他说：「沈和韵。」 沈和韵感到莫名：「我在……」 李林焰下颌暧昧地蹭过他的耳朵。 他会毁掉沈和韵。 或者。 沈和韵来毁掉他吧。 他们之间没有第三种结局。 【统, 你闻到了吗？】 【放心, 没杀人, 是自残。】 也不是很放心…… 这些渣攻的精神状态总能让他感到意外。 「师兄, 这是怎么回事？」沈和韵靠在李林焰怀中, 十分乖巧。 李林焰缓过劲来，他松开沈和韵, 细緻地帮他理好额前的髮丝，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沈和韵，明天跟我约会吧。」 沈和韵欣喜又失落，「好，我等你。」 第83页 弹幕： 「这不是恋综是探案推理吧，谁能解释一下沈和韵和李林焰的感情线是怎么发展的，这合理吗？！我怎么完全看不懂！几个小时前的发布会上装不熟，发布会结束后李林焰暗踩沈和韵受伤矫情，现在，两个人在直播里抱在一起了？？？」 「李沈cp粉突然嗑不动了谁懂，受伤这件事他们私下还没有好好谈过吧，迴避问题就是给日后埋雷，这样的发展让我很慌……」 「没人说李林焰很不对劲吗？一进门扔给沈和韵一句话离开，现在又衣衫不整地出现，感觉他经歷了很大的心理斗争，好像做了什么很艰难的决定。」 「气死我了，沈和韵你凭什么！」 「啪嗒」一声。 四楼休闲区的楚臻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洗笔桶，洗过颜料的脏水泼洒一地，一路蜿蜒到楼梯栏杆顺着墙体往下。 楚臻放下画笔，面前简单的画作已经下错了几笔，很早之前他的心思就不在画上了。 阎斯年没答应他的要求，李林焰变本加厉对沈和韵主动，都不是什么好信号。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做成一件事竟然变的这么难。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楚臻分别握着调色盘和画笔，站在四楼的栏杆处俯视。 他高高在上，毫不心虚地打量二人。 李林焰还记得他们的约定吗，还是他已经走在背叛他的路上。 「没关系。」李林焰大度地朝他颔首。 沈和韵事不关己，还能留出几分精力吃瓜，【统，你猜他们是商量好的，故意显得我像第三者插足，还是楚臻现挂，李林焰顺着他接戏？】 1028：【楚臻要是有这个演技，也不至于要李林焰手把手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教。】 很有道理。 沈和韵忍笑，他竟然高估了楚臻，打翻水桶看来是真的介意他跟李林焰抱在一起。 「师兄，你们聊。」工具人沈和韵准备下线。 李林焰却说：「聊完了。」 沈和韵终于觉得惊讶，不对劲，李林焰这小子很不对劲。 他们不是走小透明倒贴巨星的剧情吗，怎么听起来李林焰明显偏袒到了他这一方。 「哦。」沈和韵生硬地出声表示自己听到了，罚站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李林焰明显不想让他离开，但沈和韵一时还没琢磨清他们又换了什么戏码，空气变得安静。 太乖了。 李林焰久违地笑了一下。 哪怕是演的，沈和韵在他面前纯情到有些犯呆的小动作总能让他感到由内而外的充盈，不知名的情绪填满胸口，让他有种幸福的错觉。 「回去吧，记得给伤口换药，每天要跟我报备恢復的情况。」李林焰吩咐沈和韵。 沈和韵受惊一样瞪大眼睛，这个在镜头前主动关心他的人是谁，还是那个要把他推出去挡枪的李林焰吗。 他晕晕乎乎地被李林焰推回房间，满脸不可置信。 【统，敌人的战术有了新的变化，他们都和楚臻吵架了？】 【你没看热搜吗，楚臻利用李林焰踩你，但由于你卖惨比较成功，李林焰对你的愧疚更多。】 【嗐，骂我的人太多，我懒得看热搜。这么说李林焰是可怜我才试着回应我对他的喜欢。】 【可怜你有必要自残吗？】 很好，说的很有道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李林焰不受控制地相信他，却又不敢相信，只能拿自己开刀做实验。 对于演员来说，受伤意味着退出拍摄，沈和韵几乎可以想到大影帝如何急迫地想知道答案，起初先是纠结自己要不要自残，很快就开始思考要割伤哪里才不会被镜头发现。 谨慎又狼狈，病态的想法从萌生到接受都自然无比，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然后呢，为什么会急急地来找他，拥抱他的力气前所无比的大。 李林焰，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沈和韵背靠门板掩面，止不住的低笑。 他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答案，相信一定是让人惊喜的礼物。 沈和韵：【统，查查我的第四个小目标人在哪，急着退休，快点的。】 1028：【在准备回国了，你得谢谢楚臻主动摇人。】 嘁，看不起谁没人呢！ 沈和韵偷偷摸摸在厕所吩咐小弟记得给他送夜宵，外加两罐无糖可乐，就当提前庆祝。 「林焰哥，帮我捡一下画笔好吗？」楚臻单手撑着栏杆，手里的画笔不知何时凌空掉落在三楼。 李林焰左臂紧紧贴在身侧，躬身用右手去捡起画笔，爬上四楼将画笔重新递给楚臻。 楚臻不接，他走到自己的画前，回头要将调色板一起交出去，「这里画错了，林焰哥帮我改过来吧。」 「胳膊疼。」李林焰将画笔搭在笔架上。 楚臻明白他是不愿，「很简单的，只要添两笔就够了，我画了太久，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李林焰还是那句话，「胳膊疼，下次吧。」 楚臻：「林焰哥确定不帮我了？」 李林焰：「有心，无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楚臻只余下厚到窒息的无力感。 他甘愿当踏脚石、刽子手，楚臻却从未满足。 他要如何帮他，在沈和韵刚刚结痂的伤口上再来几刀吗。 第84页 李林焰做不了这样的人，尤其是想起沈和韵笑着说「希望师兄圆满」时。 捧楚臻大火的机会不只这一个，李林焰却正在面临他一生中最棘手的问题——他竟然为沈和韵心动。 楚臻：「你只是不愿意。」 谈话没什么火药味，两人分开时也很平静，毕竟一幅画不值得他们在镜头前大吵一架。 李林焰转头吩咐经纪人去开伤药，经纪人以为他要拿给沈和韵，一句都没有多问。 楚臻坐在阳台上反覆滑动聊天列表，终于点开那个陌生的聊天框。 之前的聊天只停留在互通姓名的程度。 「楚臻。」 「封梓呈。」 楚臻轮流啃着指甲，主动发送了第二条消息。 「听说你也是恋综的嘉宾，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你需要我的话，很快。」 楚臻放下啃咬的手指，如释重负一笑。 沈和韵有再多机缘有什么用呢，最后都是他的。 接触陌生男性的忐忑消失无踪，楚臻放松下来，「你有看节目直播吗？」 封梓呈换了方式回答：「你和沈和韵不和？」 楚臻简直要笑出声，他说：「连你都看得出来。」 「我会尽快到的。」封梓呈好像在跟他保证什么。 不用楚臻拿副破画来来回回试探，有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做好了为他战斗的准备。两相对比，虽然只聊了短短几句，封梓呈比李林焰还得他心，他们的灵魂是同样的黑色。 只恨这位出现的太晚，不知道他跟沈和韵有什么渊源。 楚臻遗憾嘆气。 第49章 （捉虫） 「林焰哥, 晚上有时间吗？我在仓库等你。」 「臻臻，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清楚了，录节目很累, 早些休息吧。」 「你躲着我的原因是因为沈和韵吗？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林焰哥，这对我很不公平,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不会忘了我们的过去吧？」 楚臻连连质问，隔着网络不妨碍他拿过去绑架李林焰。 他没有真心, 但只要他不说出真相，永远是别人亏欠着他。 李林焰凭什么因为和沈和韵的短短几天扔掉他们的过去, 他不允许。 哪怕他明知道他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李林焰必须对得起他。 近乎逼迫的话语果真让李林焰久久沉默, 楚臻等待着，直到李林焰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要沈和韵远离我的生活, 林焰哥，你不会真的要跟沈和韵交往吧, 你不是最喜欢我吗，从中学开始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一定要和别人在一起那可不可以换个人，我不想看见偷走我二十年人生的他把你也抢走了, 我真的会疯的。」 楚臻将人逼到了死角, 就算李林焰要背叛他，也不能走向沈和韵。 李林焰遇上了更刁钻的考题, 他必须在楚臻和沈和韵两人中间选择一个狠狠伤害。 上过药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早就做出决定的李林焰很沉静。 他说：「我不会和沈和韵在一起。」 节目录制结束时游戏也该一起结束, 他会当着镜头揭开所有的丑陋。 他又说：「我不是能让你幸福的人, 去找其他爱你的人吧。虽然我开始觉得你不适合娱乐圈, 如果录完恋综你还是坚持要走这条路，我会倾尽所有帮你。」 曾以为年少的救赎足以照亮他往后余生所有的路, 时过境迁才发现不只头顶星光黯淡，他也不想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了。 人都是会变的，他们都变了。 原来爱能让他变得这样病态，明知只会越来越痛，却还想头也不回地尝试一次。 如此这般，事后由他亲手毁掉沈和韵，他才圆满。 李林焰这张牌废了半张，但聊胜于无，楚臻再次提醒他：「林焰哥，你不能和沈和韵在一起。」 「嗯。」李林焰答。 粉丝伤人事件风波未平，谨慎起见节目组选择在封闭的场所进行后期录制。 嘉宾缺位，导演联繫不上虞晗，不得已动用人脉与虞梦慈搭线，询问他是否还会参加之后的录制，以便调整节目流程。 收到消息时虞晗已经在训练场休息室干坐了半天，他状态不好，被教练训了一顿不让他再上赛场。 「自己惹的事自己把屁股擦干净。」虞梦慈开车路过，开着通话的手机扔给他干脆利落，没有要替他缓和人际关系的意思。 虞晗接起电话明显烦躁起来，他垂着头长腿踢了两下旁边的椅子，敷衍无比，「改天再说吧。」 导演急了，「怎么能再说呢，如果你决定退出，我们得赶紧联繫其他嘉宾来救火，你得给个准话。」 给什么准话？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录制。 回去面对楚臻那张虚伪的脸，面对沈和韵对他失望透顶的眼神，还有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意。 沈和韵为什么会这么让人讨厌呢，说不理他竟然就真的不理他了。 当初他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回去求和很没面子。 所以再说吧，反正现在他还没想好。 虞晗：「不是还有四号嘉宾吗？你让他提前来录几天。」 导演：「他来，四号受属性嘉宾也得来，节目录制已经到后期了，七缺一，还是要你快点做决定。」 第85页 虞晗有些生闷气，「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再想想。」 导演：「最多一天。」 「行了行了，知道了。」虞晗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还给虞梦慈，本想问问她的看法，没想到她冷冷扫他一眼，扭头走了。 虞晗叉着腰，扫腿撂倒了一把椅子。 教练闻声而入，教训地拍了一把他的后颈，声音清脆。 「你復盘一下你的训练效率有多低，滚回去把你该吵的架吵完再回来，这里没地方给你撒气。」 虞晗不服也只能忍着，「知道了。」 他边走边拉开上衣拉链，包裹在机车服里的修长结实的上臂显露出来，胸前的紧身黑色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一块，他加快脚步往虞梦慈离开的方向追去。 汽车发动，虞晗在虞梦慈离开的前一秒挤上了副驾驶。 虞梦慈冷冰冰道：「去哪？我建议你下车，你回家只会惹我心烦。」 虞晗收起了他的漫不经心，顿了顿问：「你觉得我该去哪？」 他少有的在虞梦慈面前表现出迷茫，漫长的叛逆期出现结束的徵兆，他第一次主动向虞梦慈寻求人生建议。 虞梦慈吃软不吃硬，耐着性子肯跟他说多几句，「你和楚臻的事我不管，至少，回去跟沈和韵道个歉。」 虞晗：「他有跟你联繫吗？」 在他心里虞梦慈跟沈和韵比跟他还要要好，就算他跟沈和韵闹掰，通过虞梦慈也能知道沈和韵的近况。 虞梦慈却埋怨他，「如果不是你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我也不至于连关心他都觉得没脸。呦，怎么眼里只能瞧见别人对他做的差劲事儿，轮到自己儿子就装睁眼瞎不理不管。」 虞晗：「……他没联繫你？」 虞梦慈觉得他问的可笑，「他为什么要联繫我？工资结清，僱佣中止，两清了，谁规定他必须联繫我？」 虞晗脸色愈发难看，他明白虞梦慈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道理，可她说的是沈和韵，就让他难以接受。 「小沈很对得起你，回去道个歉，大家好聚好散，再见面还能做朋友。」虞梦慈总结道。 虞晗却突然火了，「谁他妈稀罕跟他做朋友。」 原来沈和韵真的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虞梦慈不懂他在发什么疯，车子停下等待十字路口的红灯，她说：「还想道歉的话，趁早。」 节目组将约会地点选在水上公园，录制时提前清场，确保不会再次出现恶性事件。 节目组：「因为沈老师受伤了，所以他今天不参与水上约会项目，他会在休闲区看着大家。过去的几天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节目组希望大家今天能放松一下，可以自由选择邀约对象进行约会或者拒绝邀约集体玩耍，今天只要开心就够了。」 换上泳裤的沈和韵已经准备好在休息区吃节目组安排给他果盘了，没想到皮外伤还能带来这样的好处。 唯一穿了游泳上衣的李林焰举起右手，他撒谎：「最近轻微感冒，身体不太舒服，我不下水了。」 t恤袖口刚好遮过他的伤口。 阎斯年讥诮道：「李影帝要重视身体健□□病了要及时告诉身边人方便照顾你，否则今天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没病。」 沈和韵差点噗嗤笑出声，虽然不知道阎斯年吃错了什么药，那张脸用来阴阳怪气又浪费又怪可笑的。 沈和韵爱说些风凉话：【统，我看他俩距离为楚臻打起来也不远了。】 1028:【嗯……不远……】 李林焰并不计较，他对上沈和韵的眼睛，「咱们去哪里休息？」 沈和韵愣住，完了，这下不仅不能摸鱼还得分半个果盘给李林焰。 他很绝望：「哪里都行。」 李林焰看不懂他的伤心，随手选了就近遮阳伞下的藤椅。 沈和韵一步一步挪过去。 「斯年哥……」没有其他约会对象可选，楚臻只能朝阎斯年开口。 阎斯年听到了，却没搭理他，抬脚去追沈和韵的背影。 第50章 沈和韵瞥见阎斯年来, 说话很不客气，「阎老闆也生病了？」 阎斯年坐在另一张桌旁的藤椅上，不气不恼, 「我想坐在这儿, 没问题吧。」 他不敢轻易再提追求沈和韵的事，却还不死心, 只能不远不近地追在他身边等待时机。 沈和韵扭头不答，他爱坐哪坐哪与他没关系。 楚臻第一次被阎斯年这样冷落, 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再次主动示好, 指着远处的水上设备说：「斯年哥, 我们去那边好不好？好玩的话下次可以带兰兰一起来。」 阎斯年眉眼冷淡，视线扫过楚臻的面庞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不大感兴趣，「这些玩乐设施大同小异, 没什么稀罕的，兰兰大概也玩腻了。」 「是这样没错，大家肯定都来过好几次了……」楚臻有些下不来台。 沈和韵摇了摇手, 「可别算上我, 这地方我第一次来。」 他冷不丁插了一句，说完又低头剥橘子, 缠着纱布的手却攥不住, 扒一瓣皮橘子就咕噜噜滚出去, 下一秒又被他逮回去, 重复多次像在乐此不疲地演滑稽戏。 「为什么是第一次？」阎斯年起身过去要帮他剥橘子。 李林焰却快他一秒, 拿走橘子不忘对阎斯年一笑，「我来就行。」 第86页 没有用武之地, 阎斯年却杵在他俩中间不肯离开。 沈和韵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以为他俩互呛的劲头还没过去，他监工李林焰剥着橘子，随口说：「当然是没钱啊，阎老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眨眨眼就把钱赚了这么简单，一张门票两三百块钱，我的钱留着有大用处。」 两三百能做成什么事，阎斯年哽住，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真相还没调查清楚，他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沈和韵那么「爱钱」——因为二十年来楚家从未把他当作少爷养着，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操控他的人生，如果沈和韵不爱钱、不那么精打细算，他可能没办法活下来。 沈和韵被楚家放弃，是他阎斯年在他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肯帮他，还傲慢地要他做选择。 收钱装陌生人录节目，还是视金钱为粪土留下他们并不美好的过去。 阎斯年以为自己公平公正，给了沈和韵选择的机会，却不明白沈和韵眼前只有一个选项。 他想起沈和韵失踪的那个雨夜，后采镜头里沈和韵平静地让他心惊。 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让他更加笃定，当时沈和韵就是在跟他说话：感情狗屁都不是，以后只谈钱吧。 他们如今无话可说，不是沈和韵不爱他了，而是沈和韵痛的不敢再爱。 说不爱就分手，后悔了就要沈和韵回来，他究竟对他多残忍？ 阎斯年胸腔起伏，只感到一阵窒息。 「沈和韵，你跟我走。」他握住沈和韵的胳膊，要他跟他一起逃离。 已经往前看的沈和韵往后缩了缩，他没问去哪，「不想去，」 阎斯年语气近乎恳求，痛苦万分道：「沈和韵，别录节目了，不录了，你去拍戏吧，干什么都好，我们不录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对沈和韵做了那么糟糕的事情，停止录制就是纠正错误，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回到过去。 沈和韵食指轻点，一个个数过摄像机，「阎老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能在节目上提起他们的过去，他们说好了。 楚臻看不懂阎斯年，他心虚无比，怕沈和韵再说些什么令人遐想的话，干笑着说：「没来过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来了吗，斯年哥，我说的对吧？」 阎斯年目光狠厉地扫他一眼，他问：「你不觉得愧疚吗？」 楚臻和沈和韵一同僵住。 「斯年哥，你在说什么？」楚臻底气不足，小声反问。 不远处赵舟在踩水，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友好地挥手让他们过去。 楚臻脚底抹油，「我去玩水了。」 沈和韵视线不住在阎斯年身上流连，心中却恍然大悟，原来阎斯年不仅发现楚臻骗了阎兰，连他们真假少爷的身世都弄清楚了。 果然能让渣攻降智的只有爱情，一旦恋爱光环消失，楚臻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神。 阎斯年也在观察沈和韵，他想知道沈和韵对自己的过去记得多少，究竟知不知道真相。 「为什么楚臻要对我觉得愧疚？」镜头前沈和韵口条清晰，故意装傻。 比起他来讲述这个故事，人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猜到的真相。 他配合演出，给足线索，所有人都来猜谜语吧。 阎斯年与他对视，气势缓和下来，「没什么，只是发现你在楚家这二十年，竟然过得还不如流落在外的楚臻，有些意外。」 沈和韵懵懂点头，语气天真，「爸妈……不，叔叔阿姨说这样有利于培养我的金钱观，明白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放屁！他楚家缺你一个小孩几百块的零花钱吗？ 阎斯年不忍用这件事再次伤害他，他点头，「你长成了很好的大人。」 沈和韵牙酸道：「别这样跟我说话，你还是跟我吵架时比较顺眼。」 阎斯年低笑。 李林焰剥着橘子听完全程，受伤的他同样不好发力，他左手将橘子按在桌上，右手撕下橘子皮，将黄澄澄的果肉递进沈和韵手里。 「吃吧，要帮你掰开吗？」李林焰将橘子掰成一瓣瓣，沈和韵只需要塞进嘴里。 沈和韵盯着橘子怔了两秒，笑的开心，「谢谢师兄。」 他将橘瓣塞进嘴里，下一秒双眼紧闭，酸的额角青筋凸起，眼尾渗泪。 李林焰意外道：「这么酸？」 「师兄剥的，不酸。」沈和韵嘴硬道。 李林焰伸手蹭掉他嘴角的水果汁液，顺势将剩下的橘子收走，「别吃了。」 沈和韵：「师兄剥的很辛苦。」 李林焰顿了顿：「不辛苦。」 他几乎以为沈和韵知道了什么，又觉得没可能，毕竟连他的经纪人都看不穿他受伤了。 倒是刚刚阎斯年和楚臻不得不让他多想。 他拿了新的橘子来剥。 阎斯年坐回旁边的藤椅，不声不响地继续当电灯泡。 沈和韵喜欢现在的状态吗——没有他，却有李林焰陪着他。 虞家。 虞晗下决心要回去录制，却没确定是什么时候。 他又在看恋综直播，不知为何最让他生气的不是看见往他身上泼脏水的楚臻，而是沈和韵的笑脸。 为什么沈和韵还能这么开心快乐，留他一个人愧疚生气。 他对沈和韵充满埋怨，又时时刻刻守着他的直播间。 第87页 李林焰的指尖擦过了沈和韵的唇。 沈和韵不是知道他没安好心吗？ 怎么在他面前就那般大度，碰见他虞晗就要算得清楚明白，走的毫不留情。 凡是虞晗路过的地方，气压都会低一些。 虞梦慈看他像个怨鬼，「决定要去了怎么还躲在家里？」 虞晗背对着她攥着玻璃杯接饮用水，气闷道：「沈和韵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想跟他道歉，又想和他再吵一架。 虞梦慈沉默许久才说：「你是因为沈和韵在吃醋吗？」 玻璃杯落地碎成玻璃渣，虞晗想不通的朦胧心事被她一语戳穿。 原来莫名其妙的情绪无关替身的事，他就是喜欢沈和韵。 虞晗与她相对无言，拿扫把扫走一地的玻璃渣，他才故作镇定地问：「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这些天他始终很想沈和韵在他身边，日想夜想精神恍惚，于是只摔碎了一个玻璃杯就对真相接受良好。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沈和韵了。 「不知道。」虞梦慈说，「但楚臻呢，你要找的人呢？」 虞晗很无助，「我不知道，妈妈。」 不去见沈和韵他会被搞疯的。 虞梦慈：「你可以去找他道歉，不准备负责的心意不必告诉他。」 虞晗在纠结中沉默着。 水上乐园，沈和韵少爷似的让李林焰帮他剥了一盘橘子，装伤的人大吃特吃，真伤的人笨拙地劳动。 沈和韵毫无愧疚感，甚至想去上个厕所，他也真的去了。 洗漱池前他将纱布撕下洗手，烘干手背后再重新缠好，不错，装伤越来越熟练了。 「沈和韵？」陌生的男声自他背后响起。 沈和韵抬头，与镜子中的英俊男人对视，「你是？」 「你的追求者，不如猜猜？」男人说。 男人看起来气色很差，皮肤几乎没有血色，藏在银边眼镜后的瞳色浅淡近乎灰棕色，气质阴冷，虽然帅气却更像中世纪厌恶阳光的吸血鬼，整个人没有生气。 1028：【恭喜，你的第四个小目标主动跑过来了。】 沈和韵惊喜道：「封梓呈？」 封梓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藏好，他捏着沈和韵裹着纱布手指行了肉麻的吻手礼，「猜对了。」 第一次见面表现的如此亲昵，可只有他在没接触过沈和韵时就开始讨厌他。 「你说你是我的追求者？」沈和韵问。 封梓呈：「对，我一直在看综艺直播，你是我的理想型。」 沈和韵先是无声地笑，笑够之后突然变脸说：「这里没有镜头，我们就不用演戏了吧？」 「演什么戏？」 「这里哪一个人不爱楚臻，你不爱吗？还是爱他爱到甘愿替他解决我，封梓呈，我还没蠢到信你的鬼话。」 纯情剧本演烦了，这次换个剧本吧，反正封梓呈早就认定他是朵黑心莲。 「我不爱他。」封梓呈否认，「他是我的信仰。」 所以他不在乎楚臻脚踏几条船，只要他想做，他就帮他，仅此而已。 他会是一把趁手的刀，一条忠心的狗。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却在原主拼命自救时透露出他就医的隐私信息，怂恿粉丝干扰原主就诊，纵容他们线下辱骂攻击他。 封梓呈是千千万万人眼中的好医生、学术界未来的顶樑柱，却偏要俯身下地狱，做原主一个人的索命恶鬼。 第51章 沈和韵不走心地鼓掌, 「真是感天动地的故事。」 接着他问出最近还没想通的问题，「你怎么就能确认楚臻才是最需要你的人，封先生, 他可是比我还坏的人, 比我还会骗人。」 他怜悯地抚上封梓呈的侧脸。 「你在挑拨离间吗？」封梓呈挑眉，他掐住沈和韵那只手腕, 「我不吃这一套。」 「我只是好心提醒。」沈和韵装模作样地嘆气。 下一秒封梓呈撕开了沈和韵掌心的纱布，指腹顺着他的伤疤描摹, 他威胁他，「我也提醒你, 你受伤急诊的医院没有你的就医记录, 不需要专业处理伤势一定不重，我现在看大概两天就会褪痂。沈和韵, 不想被拆穿就安分一点，不要招惹楚臻。」 难怪没见面就开始厌恶他,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装伤。 沈和韵收回手，「你可真是个不讨喜的人。」 封梓呈：「彼此彼此。」 沈和韵：「我不信你不想独占楚臻，我们合作吧, 我只要李林焰, 虞晗已经出局，你只需要对付阎斯年就够了。」 「不需要。」封梓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想跟谁在一起是他的事,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你不会捣乱, 沈和韵, 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只要楚臻还没放手, 就轮不到沈和韵来挑挑捡捡，包括李林焰。 沈和韵「啧」一声, 「原来封先生这么大度是因为有绿帽情节。」 封梓呈冷眼瞧他。 「我不一样，我喜欢谁要让他知道，要他有回应。」沈和韵轻笑，「还是你在自卑？自卑到就算楚臻选择你你也不敢相信，只好眼睁睁等着他玩够了，对一个个男人倦了疲了，等他破碎了，再当那个陪他安稳的接盘侠，这样你才肯心安，才有安全感。封梓呈，可惜你这种性格只适合当狗，当不了人。」 第88页 熟读剧本的沈和韵深知封梓呈的逆鳞在哪，再周全的成年人也会被灰黑色的童年梦魇圈在原地。 封梓呈出生于偏远贫困山区，父亲滥赌，是家暴惯犯，母亲无力反抗，经年日久的压抑让她对儿子的爱中充满了怨。 怨他为何流着那个男人的脏血，怨老天为何要她把他带到这世上一起受苦。 十三岁的封梓呈跟着母亲离家出走，翻遍全家找不到一双合脚的鞋子跋山涉水，他赤足一路跌跌撞撞，为了追上母亲的脚步受伤也不敢吭声。 本以为从此山高海阔是不同的人生。 第一晚母子两人在荒郊睡下，不用担心被醉酒的父亲揪着耳朵逮起来，封梓呈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稀疏的雨滴将封梓呈砸醒，他睁眼，背下是节节路轨和沙石，往前往后都看不见铁轨尽头。 母亲搂着他，有节律地轻拍他的背，「睡吧，睡着就好了。」 封梓呈一直渴求的温情却让他毛骨悚然。 她竟然带他卧轨自杀。 她爱他吗？ 封梓呈感觉不到她的爱。 这世上没人肯好好爱他。 他拼命推开她，跌跌撞撞跑到天亮，在大大小小的村落流浪、乞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倒在大街上。 醒来时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不远处的老式木制办公桌坐着两名中年男性，他们各捧着一个白色陶瓷杯在闲谈。 「赵书记，这孩子醒了的话我就带走了，您以后有时间常来看他。」 「唉，我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就够了，说到底也是苦命人，如果不是张社长你们刚好来村里考察希望小学选址，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赵书记揭开杯盖，没喝一口水又重新盖上，「他晕倒在我眼皮子底下就不能不管，我打听过了，他父亲好赌成性，母亲自杀不成精神出了问题。到现在这么大个小子没去过几天学校，你找地方收留他几年，十八岁自立成人，卖力气也能活下去。」 张栋樑和蔼道：「您不用多说，我就是干这个的，遇见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他是一家慈善机构的负责人，工作宗旨就是帮助全国各地的贫困儿童完成学业，像封梓呈这样的孩子他见过不少，也有安置他们的学校。 封梓呈偷听到自己未来的去处没有过多感受，他扶着床架坐起身，「谢谢，我长大会还的。」 张栋樑走过去拍拍他的头，「心理负担不要这么重，先好好长大，以后再说其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糖果，白色的纱袋繫着小巧的蝴蝶结，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 张栋樑：「这是其他小朋友送给你的礼物。」 封梓呈没有接，「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 这世上没人爱他，更不会有人为他准备这么精緻甜蜜的礼物，这都是他们大人骗人的。 「你这小子。」张栋樑无奈，他托着他的手把小礼物放在他的掌心，「前段时间流感严重，病倒了很多小朋友，这是某位特殊的小朋友特意准备给大家的礼物，这份是他塞给我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更想送给你。」 可他都不认识他。 封梓呈别扭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后来他在张栋樑的安排下在一所住宿制中学读书，一个年级百来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接受慈善机构的资助，封梓呈也弄清了素未谋面却送他礼物的人为什么特殊——他是帮助他们的人，虽然匿名，虽然他的能力只能送些零食文具，张栋樑提起他时总会欣慰地叫一声「小朋友」。 这一年入冬，封梓呈不再忍飢挨冻，他躺在宿舍的上铺合上眼，总能梦见野外的雨落在脸上。 不敢睡，他总在幻听不远处有火车鸣笛。 白天老师上课很有趣，可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放学后他去后勤室排队领冬衣，人群散去，后勤部的老师喊住了他。 「封梓呈，等一下，这里还有东西给你。」 封梓呈回头，女老师从桌下拎出一个藏蓝色的书包，打开后是一整套小学课本。 他带走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张字条：这里大部分是我用过课本，因为我还没升高年级，包着书皮的那几本书是我找同学哥哥要来的，希望能帮到你。 这次是特意送给他一个人的礼物。 封梓呈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他——他比他们年纪还要小。 开始系统学习之后封梓呈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他不仅补上了缺失的进度，在新学校中的测验中遥遥领先，至此他的人生勉强重回正常轨道，他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后来某天张栋樑来学校视察，他们擦肩而过，他看着封梓呈的眼神只有和善的陌生。 封梓呈想，他这辈子还能收到专门给他的礼物吗？ 答案很快出现，年级主任请他去校长室和张栋樑见面。 「长得这么快，我都认不出了。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肯不肯去市里读书，市里教学条件好，花销也大些，机构只能保证你不饿肚子，肯定没有这里过的舒服。」张栋樑顿了顿补充说，「你脑筋好，在哪里读书都一样，可小朋友说你是神童，要我给你个别的机会。」 封梓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他果然不是一般的聪明，转学之后陆陆续续连跳三级，顶级学府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连学分都比别人修的快。除了因为他脑筋好，还有收到礼物的那份悸动，这么多年封梓呈能做的只有被动等待。 第89页 沈和韵说的没错，封梓呈没能从那个卧轨的雨夜走出来过，他缺爱自卑，根本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封梓呈脸色精彩，变来变去最终只剩冷笑，「看来你很懂啊，那我考考你，一个人淹溺后多久会心跳唿吸停止？」 从卫生间出去不远处就是跳台泳池，封梓呈的话大有深意。 沈和韵：「没记错的话，封先生是医生，不是杀手。」 封梓呈笑的伪善，「你想多了，我是说，你不小心掉进水里的话，我不会救你。」 第52章 沈和韵没有被他唬住, 他重新提起刚刚的话题，「考虑一下吧，我们合作。谁规定了只能我们仰望他们, 那谁来对我们的心意负责？」 封梓呈心中微动, 他外露的毫不掩饰的恶劣变成了迟疑。 沈和韵戳中了他的心病。 「你瞧，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甘心。」沈和韵嗤笑一声, 「封梓呈，别装了, 从第一眼我就看透你了。」 沈和韵的笑声耐人寻味，诱导封梓呈走上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冰冷的刀背压上喉结, 封梓呈有备而来, 他随身携带了一把手术刀，是他最喜欢也最趁手的型号。 他说：「沈和韵, 不要自作聪明。」 谈判破裂。 只要他想，可以在沈和韵身体的任何地方展现他医术有多精湛。 沈和韵没有躲, 他从容地圈住封梓呈的脖颈，拉进两人的距离暧昧好似情人。 他低声问：「我哪里聪明？我要是聪明，也该有你这样的人来给我当狗。」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他对楚臻的厌恶不加掩饰。 沈和韵冰凉的指尖描过封梓呈的耳廓, 「你再考虑考虑。」 他像是恶毒的海上蛇妖，凡他抚摸过的地方激起封梓呈一阵鸡皮疙瘩, 触感湿漉漉的, 带着致命的危险, 诱惑封梓呈去做他不敢想的事情。 沈和韵食指用力推开刀背, 抽走封梓呈攥在掌心的纱布重新系好, 他潇洒离开，重返录制现场。 封梓呈望着镜中沈和韵的背影消失, 默默上前洗手，他接到了张栋樑的来电。 「小封，我看到有消息说你回国了，这周末有个慈善性质的讲座，你有时间来参加的话帮了我大忙。」 「张叔，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下次吧，我来陪他录节目。」 「你忙你忙，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嘛，我理解。」张栋樑顿了两秒，迟钝地反应过来那句「陪他」是什么意思，他无比惊讶，「他联繫了你？」 中学毕业后封梓呈有时间就会报名机构的志愿者活动，除了他履行小时候说的那句「我会还的」，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会在机构碰到一个初次见面却倍感熟悉的人，张栋樑会笑着跟他介绍这就是那位神秘的小朋友。 可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并且随着封梓呈变得越来越优秀，张栋樑也很少再转述给他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因为封梓呈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了。 这份善意太纯粹，纯粹到封梓呈觉得这在摧毁他，他如浮萍无根，抓不住任何人。 博士毕业那一年他促成两家儿童疾病研究所和机构合作，张栋樑开心的不得了，请他去家里小酌。 封梓呈看够了父亲醉酒狰狞的丑态，他本来滴酒不沾，那晚陪张栋樑喝醉了才敢开口。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小朋友是谁？」 张栋樑醉了却没忘原则，他吞吞吐吐地强调，「小封，你这是在坏规矩。」 封梓呈此后闭口不提这件事，帮机构做事仍旧尽心尽力。 张栋樑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几个月前才略略松口，「这样吧，你手写一封信，我转交给他，决定权在他。那孩子最近麻烦缠身，该有人在身边陪陪他。」 封梓呈酝酿了一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想说的话太重，一封信太薄，还是见面才好。 他将自己这些年的求学路详尽地做进简歷，附上自己的联繫方式，他觉得他应该懂的，他抓住了他给他的机会，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可惜这封信在沈和韵搬离楚家那天才躺进门口的信箱。 张栋樑：「我还以为那孩子认死理，不肯让你知道他是谁。小封你要好好照顾他，帮我看看他日子究竟过的好不好，一个月前他转给我二十万让我别担心，我看他还是和当年一样，自己有什么最后全拿出来帮别人了。」 封梓呈：「我知道的。」 他离开洗手间，站在摄像机盲区静静站着，离开前与节目商议了拍摄事宜。 第53章 重新回到镜头前, 沈和韵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远处楚臻身上，他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坏点子能激怒楚臻，好让他找封梓呈告他几状, 相信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阎斯年搡了一下他的手臂, 「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他抢在沈和韵拒绝之前说：「你可以不要，但会有无数人因为你的决定影响一辈子。」 沈和韵不以为意, 他朝他伸手，眼神却还看着别处, 「拿来。」 阎斯年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他掌心。 沈和韵想扔还给他，却在看清上面的聊天内容后身体僵直——上面赫然是有关阎氏推进寻找走失儿童公益项目的进展。 阎斯年说：「只要你肯收下它, 这个『帮宝贝回家』的项目明天就会正式开始运行, 有我阎斯年在一天，我保证它任何环节都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 一切我们可以商量着来。」 第90页 他在用沈和韵的过去绑架沈和韵。 沈和韵沉默了许久，他本该暴怒着将手机砸在阎斯年身上, 问他这份姗姗来迟的真心算他妈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接受，阎斯年凭什么拿这个对他进行情感勒索。 但他咬牙忍了下来, 他笑的和气, 眼中却没有笑意。 「阎总裁真是大善人，镜头前先是慰问孤儿院, 现在又要帮助走失儿童, 人这么好, 不如也帮我找找家在哪。」 阎斯年全然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 「你别生气,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礼物，过去这么多年你一直……」 他查到了沈和韵的捐款记录, 一笔笔，从小时候的零花钱，到后面越来越大的金额。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了解我？」沈和韵忍无可忍骤然起身，他揪住阎斯年的衣领质问，「阎斯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很烦。」 阎斯年与他对视，有几个瞬间他觉得他看穿了沈和韵，看穿了他强装无事又伤痕累累的灵魂。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过去当然是对沈和韵的不公，但闭口缄默装聋作哑对阎斯年是一种惩罚，他贪心的想听到沈和韵对他的原谅。 阎斯年小心翼翼，他分分秒秒都走在钢索之上，却总能惹恼了沈和韵。 「我不说了。东西你收下，我不烦你。」什么时候趾高气昂的人也开始学会退让。 李林焰扣住沈和韵的肩膀，「别动手，到师兄这边来。」 沈和韵双臂颤动，泄力松开阎斯年。 阎斯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李林焰。 沈和韵回眸，李林焰包容地站在他身后，是他一如既往伪装出来的模样。 沈和韵的世界里没有真实。 这个瞬间他本想逃开李林焰，远离他身边这些虚伪的人，却意外地与水池中偷偷关注着这边的楚臻对视。 沈和韵主动握住李林焰的手，对方顺势圈住他的腰，将他带进怀里安抚。 沈和韵一声不吭，从始至终并未沉溺在这个拥抱中。 直到看见楚臻失手抛出的水球正正砸在赵舟面门，沈和韵才露出一点笑意。 沈和韵心情低落，李林焰握着水果刀给他雕兔子苹果，动作依旧笨拙。 「师兄，歇一下吧。」沈和韵说。 「你不喜欢？」李林焰又削下一小截苹果皮。 沈和韵想起他的伤，没有继续阻止，「师兄给的我都爱吃。」 凭什么要他一个人忍受这份痛，李林焰本就是欠着他的，沈和韵要他也痛，这样他才能记得。 李林焰力求精准，不过削了一个苹果伤口明显不适起来，他自己能闻到时有时无的血腥味，伤口大概撕裂了。 他怕露出端倪，将苹果放在餐碟上推给沈和韵，左臂不再动弹。 沈和韵扫过他的胳膊，拿起苹果默默地啃，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一切风平浪静。 「#阎楚cpbe#阎斯年我说你别太离谱，有钱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今年是你的好哥哥，明天就是他的好哥哥，只喜欢一个人很难吗？很难吗？！而且妈的为什么是沈和韵？」 「#阎楚cpbe#臭男人都死远点，阎斯年你凭什么因为沈和韵去质问臻臻，他又不欠你们谁的。为什么送给沈和韵的礼物那么走心，送给臻臻的就是一条贵但普通的项鍊？我真的是想嗑的可我这次真的骗不了自己，臻臻实惨。」 「#阎楚cpbe#乐子人想说，阎斯年对沈和韵好像认真了，他俩之前针锋相对，现在变成沈和韵单方面揪着他的衣领跟他生气，以阎的脾气这都能忍？『帮宝贝回家』，多脑补一点，他是想说沈和韵也是谁的宝贝吧。」 「#阎楚cpbe##师兄给的我都爱#嘻嘻嘻谁破防了我不说，我嗑的cp今天稳定发挥，影帝就是小沈的安抚剂（李林焰唯粉别来我这儿找骂。」 「#师兄给的我都爱#李林焰今天对沈和韵好的过分，不会是在弥补沈和韵吧，呸呸呸，是我乱说。」 「#阎楚cpbe#谈恋爱之前先做人，请楚臻给赵舟道歉，恋综嘉宾或许偏爱你，但舟粉不惯着你，赵舟鼻子被砸红了，当时为什么不道歉？」 水中的赵舟弓腰捂着鼻子，缓了许久才起身，他大度的没和楚臻计较，「臻臻，我先上岸了。」 他松开鼻子，跨出水池捡起岸上的毛巾披在肩上，独留楚臻一个人在水上项目的区域。 他是阎斯年旗下的员工，上节目就是给楚臻做衬，但那一球力道不轻，为了做个合格的废物花瓶上恋综前他刚微调了鼻子，可不能被砸坏了，于是没听到道歉越想越气。 「老闆，我去冰敷一下。」赵舟走到阎斯年面前，这一球可不能白挨，得让老闆看见他的敬业。 阎斯年不耐烦地点了下头，根本不在乎他要做什么。 赵舟视线隐晦地扫过排排坐的三个人，李林焰偏着头跟沈和韵说小话，阎斯年视线漂浮，身体却微微朝向沈和韵，显然沈和韵才是这三个人的中心。 赵舟若无其事地离开，在休息室一手按着鼻樑上的冰袋冰敷，不忘藉机跟粉丝卖惨。 @赵舟：在冰敷了[自拍.jpg] @小舟摇：老婆受伤了，心疼，@楚臻过来道歉。 赵舟回覆：不生气不生气，我都没生气。 @水能载舟：录节目辛苦了，舟舟独美，攻属性嘉宾都看不见你的好，受属性嘉宾提起我就来气。 第91页 赵舟回覆：哈哈哈，没那么严重，老闆对我还不错（一条五毛），我不懂，为什么讨厌沈和韵？ 他的每一条回復都令人遐想无限，变相锤实了楚臻不道歉是真，又在为沈和韵变相开脱。 及时读懂老闆的心思有利于升职加薪，也正因如此阎斯年才会点他上节目做工具人。 有赵舟站队添柴，舆论风向开始转变，他的粉丝洗了楚臻的话题广场出气。 阎斯年得知这件事时果然没生气，他变得很不在乎，绝情的就像对待之前的沈和韵一样，任凭网友那些骯脏不堪入目的词句安排到楚臻身上。 晚间特助向他汇报：「您之前吩咐的事情有进展了，当年的虞梦慈举办的宴会不仅邀请了楚臻的养父母一家，还邀请了楚家人。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交集并不止这一处，根据楚臻养父母公司年报，他们名下的企业常年亏损，但总能恰好拉到新投资。」 阎斯年毫不意外，「楚家？」 特助：「资金过了几道手洗白，查不清来源，我换了方向去查楚家，确实有说不清的资金动向时间点吻合，楚家不仅知道楚臻的存在，还一直在用尽各种方式照顾他。」 阎斯年冷酷道：「还查到什么，继续说。」 「过去这二十年，在与楚家有关的任何公开的正式文件上都找不到沈和韵的名字，我觉得他们是有意避讳，或许虞梦慈的宴会沈和韵也去了。」特助给足了停顿让阎斯年思考，又继续说，「我猜测楚臻一直知晓沈和韵的存在，这就能解释清为什么阎兰少爷会认错人，我甚至认为，虞晗要找的人也是沈和韵。」 说通了，虞晗罢录那天，楚臻扫过沈和韵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阎斯年一拳砸在办公区的桌子上，木桌桌角隐隐有些裂开。 一定是楚家人对沈和韵做了什么，他们笃定沈和韵记不得一切，才让楚臻如此胆大包天。 阎斯年：「断掉阎氏所有与楚家的有关的项目，同时与两家有合作的合作方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下播后李林焰报了私事外出，经纪人开车载着他往山下不远处的荒废厂房去。 「有什么事我不能替你做，大晚上你非要亲自跑一趟。」 经纪人碎碎念着对他的关心，李林焰默不作声掀开衣袖，在副驾处理伤口。 「到了，那两个人就在里面，听说你要来他们很激动，不必我多费唇舌，听话的很。」 「手机交了？」 「你放心，交了，他俩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跟那天对上沈和韵完全是两个人。」经纪人停下车，回眸的一瞬失声尖叫，他死死盯着李林焰撕裂的血痂和翻开的皮肉，万分慌张又要启动车子，「走走走，快去医院！」 李林焰却按住他的胳膊，云淡风轻地说：「没事，这地方镜头拍不到，实在不行留疤的话拿粉底遮一遮就好。」 经纪人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放松，「你说的对。」 很快他在李林焰的平静捕捉到让他惊悚的真相，他难以置信到有些结巴，「这、这是你自己、干的？」 李林焰轻巧地「嗯」一声，不解释，却胜过千言万语。 是沈和韵。 都是为了沈和韵。 经纪人斥骂他：「你疯了！」 李林焰淡然道：「你也这样觉得吗？」 他下车，并不在乎经纪人的答案，路过守在厂房门口的保镖道：「别进来，不论听到什么声音。」 保镖：「是。」 经纪人并不知道李林焰要做什么，布满灰尘的破旧厂房中甚至布着几把椅子。 「哒」「哒」，皮鞋踩地的声音寂静中似有迴响。 李林焰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拿出一把与那天直播相似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冷芒。 他问：「你们很喜欢我吗？」 一男一女顾不得细想他拿出那把匕首有什么深意，有机会在偶像面前表白心意，他们争抢着诉说自己如何被李林焰吸引目光，又如何沉溺在对他这份喜欢中，他们愿意为李林焰做任何事。 李林焰轻笑，他反问：「任何事？」 他将匕首扔在他们脚下，戏嚯道：「沈和韵挨了一刀，我也挨了一刀，现在轮到你们俩了。」 第54章 （捉虫） 「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经纪人趴着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问同样守在外面的保镖。 「好像有。」保镖说，「又好像没有。」 荒草丛生的野外月色并不温柔，清冷的月光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不久之后门缝中隐隐传出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经纪人一拳砸在手心, 准备闯进去，「不能让他胡来了, 搞不好是要坏事的。」 「吱嘎」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李林焰站在阴影中, 还是那样胸有成竹，「我有数。」 他迈出房门, 俊美的面容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边走边摘下被血染红的手套。 「你做了什么！」经纪人面无血色，他看着李林焰的眼神只剩下陌生, 合作多年，他从不知道他竟然这样疯, 而他已经成了他的共犯。 「我没动他们。」李林焰声明，「我只是近距离观察了下，他们是自愿的。」 「李林焰, 你真的疯了。」经纪人扔下他, 带着保镖疾跑到厂房里面，他看见被他请来的那对男女一坐一立, 手背潺潺流血, 眉宇间却无半点不甘。 第92页 和李林焰说的一样, 他们是自愿的。 经纪人停下呆呆回望李林焰, 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极端粉丝失控的社会事件并不罕见, 他从业多年处理过大大小小的类似事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现身亲自怂恿粉丝做这样的事, 李林焰是第一人。 「他说当时太激动，记不清捅伤沈和韵到哪种程度。」李林焰有些郁闷，「他们的伤没伤到骨头。」 「你们把人送去这家医院，嘴巴紧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经纪人递给保镖一张名片，「到了联繫他，我晚点会跟过去。」 只剩下他与李林焰，他才说，「这种事没有第二次，或者你考虑换个经纪人带你。」 李林焰：「没有下次。」 经纪人嘆气，「你，何必搞到这种地步，想为沈和韵出头可以换个方式。说句难听的，这些极端粉丝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问题，接触他们只会把你自己折进去。」 李林焰擦掉脸上的血迹，他抬头看月亮，「以后不会了。」 因为即便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是不懂沈和韵心里是怎样想他的。 经纪人开车送他回去，「一会儿我亲自走一趟，看看有什么更好的伤药拿给你，节目组那边我去打招唿，这几天别安排需要体力的活动项目。」 「不用，你就当我没受过伤。」李林焰拒绝，他低头，衣领上浸染着淡淡的血腥味，「你说沈和韵受伤时在想什么？跟他们两个一样，真的能不怨我吗？」 经纪人不耐道：「我的祖宗，咱们能不能让这件事过去？你能给的资源也给了，算上自己这刀，帮沈和韵还了三刀，咱就算不说你值钱还是他值钱圈里这种没人性的话，也该算还清了吧？你还想做什么？」 李林焰明白他是为他考虑，可现实要是说话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两个人明显精神有问题，沈和韵要还是个正常人，他不可能不怨你。」经纪人斜瞥他一眼，「录完节目桥归桥路归路，你还做你的大影帝，楚臻还是沈和韵，让他们爱谁谁吧！」 李林焰笑，「听你的。」 回到相爱小屋，他敲响了沈和韵的房门，在非直播时段的深夜，他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沈和韵膝上搭着毛毯与他分坐在沙发两端，屏幕上是李林焰另一部拿奖作品《情人》，讲的是留洋少爷和舞女爱情故事，二人在战乱中失联，重逢时少爷从军舞女已经成家，寥寥几语叙旧又分别，日后舞女再得知与对方有关的消息却是讣告。 沈和韵怪异的沉默，再不像之前天台上聊天那样活泼，要李林焰唱歌给他。 「不喜欢？」李林焰问。 沈和韵：「喜欢。」 李林焰顿了顿，「你还在生师兄的气。」 沈和韵：「没有。」 李林焰：「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当初替你挨那一刀。」 好过沈和韵跟他闹别扭，好过他自己胡思乱想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沈和韵抬手指着屏幕上重逢相拥的二人，他问：「师兄，你说他们两个，谁爱谁更多一点？少爷是爱舞女多一点，还是爱他的理想抱负更多一点？」 「我看他一定更爱他自己。」沈和韵自问自答，他转向李林焰打了个哈欠，笑着说，「师兄想约我看电影改天早些，咱们两个直播，这样就肯定不会有人说我还在生你的气了。」 李林焰跟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和韵歪头，「我知道，我真的没生师兄的气。」 寒心怎么算生气呢，李林焰不值得。 沈和韵轻轻上前拥抱住他，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师兄，明天见。」 李林焰双唇轻轻蹭过他的发顶，「晚安，明天见。」 沈和韵一路打了无数个哈欠，一看时间凌晨一点，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给马襄阳发消息。 「今天直播结束后的镜头不要让节目组剪到录播里。」 他不接受李林焰的道歉。 1028：【你不想知道他今晚出门去干嘛了吗？】 沈和韵上床翻身盖住被子：【哎呀，睡着了没听见，别干扰我完成任务。】 1028：【……】 隔壁楚臻的房间，直播结束后他像往常一样悄悄搜索有关沈和韵的最新消息，不仅没有搜到多少新鲜的恶评，反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楚臻耍大牌#［连结传送］点击即看没作品刚入行的新人欺负前辈，苦主已经表态没收到道歉。不嗑cp，但咱就是说这比沈和韵的恋爱小心机更应该被人讨厌吧。」 楚臻傻眼了，他点进话题去看，屏幕充斥着各种不入流包含生殖器的辱骂性词语，气的他浑身发抖。 还有人说沈和韵比他懂礼貌，毕竟是楚家花了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哪怕是假少爷，也有楚臻身上没有的气质。 放屁！谁说沈和韵是按少爷培养出来的！ 楚臻胸口发闷，偏要执意继续浏览下去，好在他终于弄清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地步。 原来是赵舟在煽风点火，他有什么资本跟他做对，要不是他楚臻需要绿叶陪衬，这样重金投资的好资源哪里轮得着他赵舟，现在敢踩到他头上来！ 联繫阎斯年的前一秒楚臻停下动作，他总觉得阎斯年最近心情不好，对上他少了以往的耐心。 第93页 这样的小事，去麻烦他是不是不太好。 楚臻亲自联繫赵舟，「我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 赵舟：「陷害？说实话也算陷害吗？现在道歉还来得及，我可以发微博帮你声明一下。」 楚臻：「？」 楚臻：「我现在是在好好跟你说话，你也不想把事情捅到斯年哥那儿吧。」 赵舟：「……虽然我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但如果你想的话，就去吧。」 顺便试探一下他猜的究竟对不对。 狐假虎威失败，楚臻咬的牙咯吱咯吱的响，现在连这种货色也敢欺负他了，他一定要赵舟好看。 楚臻看了眼时间，阎斯年应该没睡，他准备上门告状。 对镜整理衣服时，他接到家里的电话，楚爸爸楚实焦急道：「臻臻，你和阎斯年怎么回事，是你惹他生气了吗？怎么他突然就要断掉所有合作，有些合作方宁愿赔钱也要毁约，我托人打听了才知道是他的意思。」 楚臻震惊无比，「爸，你在开玩笑吗，斯年哥怎么会这样对你，这样对楚家。」 楚实：「我也希望是开玩笑，臻臻，有几个项目爸爸投了不少钱进去，这不是赔偿的事，项目停摆的话咱们家都会出问题。」 楚臻感觉自己在做梦，他安慰楚实，「你别着急，我这就去问问斯年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肯定是说错了，或者是下面的人会错了意，你别担心。」 楚臻顾不上再照镜子，他急急冲下楼梯去找阎斯年。 阎斯年打开门看见是他，马上就要合上，「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楚臻不顾被夹的风险，硬生生挤进阎斯年的房间，他有些笑不出来，却还在努力地笑，「斯年哥，你是不是怪我最近冷落你了？」 阎斯年：「没有。」 「肯定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你在想什么跟我说，不要和爸爸生气，这不论对阎家还是楚家都没有好处。」 「你搞错了，这点小事，伤不到阎家一根毫毛。」 楚臻在阎斯年漠视的眼神中一点点开始慌乱，「恋综结束后我们不是要订婚了吗？」 阎斯年松了松衬衫领口，「是吗，你也这样想过吗？」 「你妈妈问我身体尺寸的时候，我大概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一切。」 「这不重要，斯年哥，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吵架。」 阎斯年摇头，「这不是吵架，是我单方面反悔，恋综结束我们也不会订婚了，阎家和楚家的合作没必要再继续。」 第55章 楚臻咬着下唇, 迟迟不敢开口问一句「为什么」。 话已至此，阎斯年也不急着赶他走了，他亲自到了一杯水给他, 「坐下聊。」 楚臻走过去握着杯子坐下, 按压在杯壁上的指尖发白。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竟然一点预兆都没给他, 在这些男人中阎斯年是他最有把握的那一个，走到这一步是哪里出了错。 「怎么不说话？」阎斯年问他, 「还是你做了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现在猜不到我究竟知道什么, 不敢冒然开口。」 楚臻濒死挣扎, 「我可以解释。」 阎斯年宽容点头，「那你可得跟我好好解释, 说吧，你都瞒着我做了什么。」 楚臻木然地看着他, 心虚着不敢开口。 「你不说我帮你说，你冒名顶替了沈和韵的功劳，当年绑架案救下阎兰的人是他不是你。你们楚家从来没有抱错过孩子, 而是早就计划好了, 过了二十岁就把你接回去。」阎斯年盯着楚臻，将他惊恐又强装镇定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继续说, 「还有虞晗, 他要找的人也是沈和韵吧。」 楚臻面无血色, 他依旧嘴硬道：「斯年哥, 是谁跟你说的这些，你信他也不肯信我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沈和韵恢復了记忆？ 阎斯年抢走他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楚臻的小腿，让他勐地颤动一下。 「是我查到的。」阎斯年大掌一推，将楚臻连人带椅撞在墙上，他咬牙切齿道，「楚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继续装傻的话对你没有好处，到底是怎么回事？」 肩胛骨硌着椅背撞在墙上，楚臻痛的眼泪都出来了，阎斯年对他没有留情，再不说实话阎斯年真的会对他做出些什么。 「是算命先生。」楚臻说话带着哭腔，说话仍然说一半留一半，「他说我命里有劫，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否则谁会心甘情愿离开自己的父母呢？当时我还是个婴儿，斯年哥，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不能怪他。 「与沈和韵交换人生或许并非是你的意思，但之后呢，难道顶替沈和韵也是有人逼你？」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彻底破裂，阎斯年对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充满怀疑。 楚臻：「顶替他是我煳涂犯傻，以为这样能被人喜欢。」 是为了彻底抢走沈和韵的人生。 楚臻笃定当年的事知情人除了他爸妈便只有算命先生，阎斯年查到的蛛丝马迹都要从他这儿才能得到证实，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肯说实话。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坏的人？」楚臻握着阎斯年的胳膊反问。 阎斯年好笑地轻嗤一声，他说：「谁知道呢，就像这么多年我一直没看穿你是个骗子。」 第94页 楚臻说的任何话他都不能轻易相信。 「我救了阎兰是假，难道我们相识这几年也是假的吗？」 「你该庆幸我念了一点过去的情分，否则你没机会出现在我面前。」阎斯年放开他，「你走吧，从此以后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臻踉跄起身，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他背对着阎斯年问：「你要把一切告诉沈和韵吗，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徒惹他烦恼这些。」他已经做了太多让沈和韵不快的事，「如果有一天他想知道，我会告诉他一切。」 楚臻绝望地问：「斯年哥，你不喜欢他，对吧？」 否则这些年他机关算尽算什么，难道这就叫命运，可二十年已过，他应该过上属于沈和韵的人生才对。 第56章 （捉虫） 「我不否认。」阎斯年说, 「就连当初对你的爱，大概也是在看沈和韵的影子。」 沈和韵有一颗这世上最剔透的灵魂，可惜他错把鱼目当珍珠, 现在才看清一切。 他本该爱沈和韵的, 他早该爱上他。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楚臻声线颤抖，他不怕谁离开他, 他最怕有谁拿沈和韵与他最对比。 他分明是楚家名正言顺的少爷，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二十年, 都说他对不起沈和韵，可他又何尝不是被「沈和韵」三个字绑架了一生。 沈和韵只需做自己就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爱, 他却要费尽心机去模仿沈和韵, 成为完全陌生的自己，难道他就不可怜吗？ 阎斯年：「你又凭什么那样对待沈和韵？」 楚臻沉默。 如今他显得可怜些, 不过是他没能骗下去，可收回不属于他的东西也算不公吗。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恋综我不赶你，送出去的东西我也不要，但曾经承诺你的以后如何都不做作数, 之前对你的好也请你忘了吧。」阎斯年冷酷地宣判了他的死刑, 「我不会爱上你这样骯脏的灵魂，没有人会。」 楚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阎斯年回到卧室的, 他目光空洞地躺在床上, 躺在无边无际的恐慌之中。 先是虞晗、再是阎斯年, 以后呢, 一切重回正轨, 沈和韵被人簇拥在爱里活着，而他, 被所有人唾弃，或许还会死。 他给楚实发消息：「爸，你好好想一下，这二十年来你是按照算命先生说的做的吗？」 楚实：「事关重大，我怎么可能疏忽。阎斯年那边呢，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没希望，你需要多少钱渡过这次难关？」 楚实说了一个数，楚臻焦头烂额地盘算怎样才能弄到这笔钱，算到一半他记恨起沈和韵来，如果不是他，他根本不需要这么狼狈。 他想起阎斯年的话，真的没人肯爱真实的他吗？ 楚臻对封梓呈直白地释放自己的恶意，他说：「沈和韵的存在很让我困扰，因为他，阎斯年拒绝和楚家继续合作，如果他能从我的世界消失就好了。」 封梓呈将他的消息设置了特别提醒，他从睡梦中醒来，回復楚臻时突然想起了沈和韵的话——他是比我还坏还会骗人的人。 善良的小朋友也会长成因为一点私怨就诅咒别人去死的大人吗。 不知道。 但他高高在上的信仰甘心堕落，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否更近一步。 封梓呈刻意诱导他说出更恶毒的话，「消失？」 楚臻肯定他，「我希望沈和韵去死。」 封梓呈盯着「死」这个字久久未动，命中注定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东西都与他无缘，可他太想拥有什么了，只要他的信仰在他怀中，破碎又如何。 于是他说：「我知道了。」 翌日清晨，沈和韵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询虞晗的任务进度——还是百分之九十九。 沈和韵托着下巴沉思，【难道虞晗已经把我忘了？不应该啊，厌恶值九十九，哪怕不是刻骨铭心的仇人，也绝不可能过眼就忘，或者是备赛太紧张，他顾不上讨厌我。】 1028深知虞晗最近过的有多痛苦，他不仅没有忘记沈和韵，反而每分每秒都在喜欢他与讨厌他的两极徘徊。 【虞晗会继续录制节目，今天再见面你就会知道原因。】1028这样说。 原因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但事关一亿元任务奖金，沈和韵愿意勉强了解一下。 沈和韵停在楼梯转角，脱下机车服的虞晗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他穿着白卫衣牛仔裤，还是青春男大学生的穿搭，因为多出的几分心事显得一下子成熟起来，有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复杂气质。 「沈和韵，我有话跟你说。」虞晗直奔主题，毫不矫情。 「你说吧，我听着。」沈和韵停在原地。 他受够了虞晗的阴晴不定，也忘不了他说的话有多伤人。 虞晗不比他好多少，他遥遥地问沈和韵，「你现在要跟我分得这么清吗，连走近听我说几句话都不肯？」 沈和韵将问题抛还给他，「虞晗，是你先赶我走的。」 「我说过那么多混帐话，你为什么偏偏要记得这句。」虞晗曾经无比享受沈和韵对他的包容，在无数遍的自我反思中他发现那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沈和韵早点跟他生气，或许他就不会说出伤他至深无法挽回的话。 第95页 沈和韵抿唇，他不懂虞晗是想跟他道歉，他想凭什么他就该消化虞晗所有的坏脾气。 虞晗三步两步冲上楼梯，他抓住沈和韵的手腕往院内走，感受到沈和韵后撤的力道，他边走边威胁道：「不想我把你录恋综的秘密说出来就听话点。」 都他妈是为了狗屁地成全别人！ 沈和韵瞪大眼睛看着他，双唇轻颤，什么都没说出来。 虞晗余光瞥见他老实许多，神气之余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我收回刚刚的话。」虞晗硬生生与沈和韵十指交扣，「你不理我，我不会曝光你的秘密，我会亲你。」 沈和韵眼睛瞪的更大了。 【统，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对，发现自己喜欢你的刺激。】 【这可不兴瞎喜欢……】 沈和韵听话不少，叫虞晗心情都好了几分，他将留在机车上的花束塞进沈和韵怀里，别扭地说：「露营的时候因为一把野花凶你，是我不对。」 沈和韵抱着花云里雾里地看着他。 「故意飙车吓你，也是我不对。」虞晗说。 沈和韵不敢吱声。 虞晗深唿吸，说出最想说的话，「我最不该做的，是因为某个人跟你发脾气。」他眉头皱了一下，「提他的名字我觉得噁心，但你懂我的。我不该推开你，不该故意说伤害你的话，更不该赶你走，沈和韵，我们和好吧。」 沈和韵默默听他说完，莞尔一笑，「你说我不是你哥哥，但我还是想说些不中听的话。虞晗，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越弥补越是强调当初多让人心痛。」 虞晗脸色凝重，「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沈和韵对他如此狠心。 「我们没办法和好了。」沈和韵说，「因为你跟我道歉了，我也不会再计较过去，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虞晗语气激动起来，「是你以后看见我也当不认识，还是我恳求你你才愿意跟我出来走走？为什么李林焰在你那儿有特权我却不行，沈和韵，你对我很不公平！」 说到情动不知是怒是冤，虞晗眼尾竟隐隐有些红了。 凭什么明知李林焰设计害他，沈和韵笑脸相迎，而虞晗做错事放下骄傲赶来道歉，他却不肯接受。 沈和韵静静等他平復心情才说：「感情的事哪有为什么。」 道歉无果，虞晗又恢復了往日的蛮横，「沈和韵，你别想甩脱我，我不答应。」 沈和韵毫不意外，他只是无奈地说：「虞晗，你什么时候能更成熟一点呢？别让你妈妈担心了。」 虞晗：「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关心我和她？」 沈和韵没有回答他。 节目组：「请所有嘉宾到一楼会客厅集合，并查看今日约会流程和注意事项。」 沈和韵终于从尴尬的氛围中抽身，他雀跃无比：【统，快看看，虞晗是不是已经百分之百讨厌我了？】 他说话没留一点情面，全程都是呛着虞晗来的，以虞晗的脾气，怎么说也值一个厌恶值吧？ 1028：【虞晗厌恶值：99%】 沈和韵不得不回头审视虞晗，这小子怎么回事，罢录两天心思越来越深重，比李林焰还难搞。 1028：【好消息是通过楚臻不断在封梓呈面前诋毁你，任务四进度已经百分之二十五了。】 可怕的不是新任务，而是只差临门一脚的旧任务出了变故。 沈和韵决定继续跟虞晗对着干，多来几次，不怕拿不到那百分之一。 六人按照节目组安排好的顺序在沙发入座，节目流程卡压在案几中央的花瓶之下。 楚臻习惯第一个去拿，还没摸到就被人抢走。 赵舟朝他虚伪地笑笑，握着节目手卡读了几个字就开始揉眼睛，他送给沈和韵，「我今天眼睛疼，你来读吧。」 鹬蚌相争，沈和韵以为自己碰巧捡了便宜，他无视楚臻气歪的鼻子嘴巴，垂眸按照手卡上的流程宣读。 「大家对节目最后的两位嘉宾有什么期待呢？请在节目组提供的纸上描绘出你想像中的他，包括但不限于身高年龄职业……友情提示，这会影响后续的约会活动。」 已经见过四号攻属性嘉宾的沈和韵下笔如飞。 他认真在纸上画了一只戴墨镜的猪，猪手里捏着一把刀，右边竖着配文「是个杀手」。 沈和韵对自己离谱的作品很满意，因为他画出了封梓呈的本质。 第57章 （捉虫） 虞晗隔着老远去抄沈和韵的作业, 算了，他对谁来谁走也不感兴趣。 两笔三笔画出一条鱼，虞晗跟着沈和韵上交卡片。 一只猪一条鱼, 还有一张来自阎斯年的空白信息, 六张纸凑不出半颗爱心，导演实在笑不出来, 他将难题交给后台还未入场的新嘉宾。 导演：「两位点评一下这些匿名卡片吧，今天你们有约会优先选择权, 选择一张你们最感兴趣的，对方就是你们的约会嘉宾。」 四号受属性嘉宾殷浩别无选择, 摆在他面前的三张纸只有李林焰的那张卡片上有字。 「猜对了。」殷浩将那张纸怼到镜头面前, 上面只写了「明星」二字。 殷浩选秀出身，人气不温不火没能成团出道, 娱乐圈也没有舞台给他，他换了赛道逐渐发展成了综艺咖。 第96页 他是骨架偏小的那类男生, 因为本人爱笑，公司给他的是小太阳人设，可肉眼可见三位嘉宾对他都不怎么感兴趣。 轮到封梓呈, 猜测他身份的卡片没有那么为难人, 上面或多或少都给出了信息。 楚臻刻意避嫌，赵舟则完全天马行空, 两人卡片上的信息都与封梓呈本人离的十万八千里。 戴着墨镜的猪头惹眼万分, 滑稽的刀片和配文除了沈和韵会这么干不做他想, 封梓呈知道他画猪头的时候一定骂了他无数遍。 「我选这张。」封梓呈将沈和韵画的那张拿出来, 「我是一名医生, 手术刀、眼镜，虽然画的很丑, 但这个人猜对细节的最多。」 他选了沈和韵做约会对象。 无论沈和韵想和谁在一起，封梓呈都要坏了他的好事。 导演组和弹幕粉丝的心理异曲同工。 「校友前来膜拜大佬，虽然封学长毕业多年，但学校里还流传着他碾压众人的传说，尤其据说他身世很惨，后期靠自己逆天改命。不过不愧是学长，emmm捕捉到的信息都和别人不同些。」 「封学长梦女不请自来，每次考试背到崩溃绝望时看看封学长的照片我就好了，这么帅的人还这么努力，我有什么资格先放弃tvt！」 「虽然细节对上了，但那是头猪！是头猪啊学长！求你看看另外两个正常人吧，如果你的眼光就是这样的，我忽然又对自己自信了起来。」 「哼，沈和韵这么不尊重人，不会是故意用这种小把戏吸引封梓呈的注意力吧。」 「楼上勿cue，我的cp感情稳定，据工作人员透露昨晚下播后他俩一起看电影，告白夜双向奔赴是板上钉钉的事。」 节目组公布了两人选中的卡片分别是沈和韵和李林焰之后说：「今天的约会地点是手工坊，因为场地和老师有限，每个项目只能同时容纳两队约会嘉宾，请新来的嘉宾为剩下的嘉宾确定今天的约会对象。」 殷浩将鱼和空白卡片递给封梓呈，他笑的有些尴尬，「你来做决定吧。」 已知李林焰要和殷浩约会，剩下的两位任何一位对楚臻来说都不是理想对象，两张卡片风格迥异，幼稚的简笔画一定是虞晗的作品，封梓呈已经猜到了每张卡片背后是谁。 他第一次感到有些为难，如果他当时没选沈和韵而选了楚臻会不会更好，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让楚臻去受伤吧，这样他就会更快回头到他身边了。 封梓呈将那条鱼放在了楚臻的卡片旁边。 配对结束，节目组为每对约会嘉宾安排了约会车辆，攻受嘉宾分别前往入座。 节目组：「请沈和韵前往一号车辆开启约会。」 然而封梓呈是懂如何让人扫心的，他没有按照安排坐在驾驶座等沈和韵走近了再揭晓谜底。 他穿着黑色风衣倚靠着副驾门而立，遥遥见到沈和韵也面无表情。 封梓呈帮忙拉开车门，不待沈和韵调整好姿势便勐地把门摔上，这与绅士无关，他只要确认沈和韵在他身边坐牢。 「大家看看，咱们的四号男嘉宾凶得要死。」沈和韵拿起面前的固定机位，摄像头追着封梓呈绕过车头，直到他坐在沈和韵旁边，「封先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封梓呈：「没有。」 沈和韵故意调侃他，「那你对我们昨天在卫生间偶遇有要说的吗，譬如你追了恋综直播，悄悄暗恋我才制造巧合。」 是谁一见面就撒谎说他是他的理想型，现在谎言被拆穿，竟然连装都懒得装了。 封梓呈脚踩油门，沉默中抽空扭头扫一眼沈和韵——他一只手举着摄像机，另一只无力垂下，竟然还在他面前演受伤的戏码。沈和韵笑容明媚眼底毫无阴霾，显然昨日的威胁他毫不放在心上。 「是暗恋还是什么我想你心中有数。」封梓呈语气生硬，侧脸冷冰冰的不欲与沈和韵多说一句话。 沈和韵将镜头对准自己的正脸，无所顾忌地发牢骚，「大家说说看，封梓呈这么没情趣的人谁会喜欢跟他在一起，智商高情商低，自以为是又听不懂人话，是谈恋爱的下下选。」 封梓呈视他为空气，不为所动。 沈和韵偷瞥他一眼，继续对着镜头说：「直播间的大家现在一定很好奇我和旁边这位的关系，总而言之就是这位封先生看过直播后坚信我是这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将我堵在卫生间教训了一顿。」 「沈和韵！」封梓呈终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其中不乏严厉。 「诶，我在呢。」沈和韵接住他的话，不管不顾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抖露出来，「据我所知他确实有心动嘉宾，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追求，为了不让大家误会，我替他坦白。」 「吱嘎」一声，高速行驶的车子勐地停在路边，沈和韵没有防备差点撞上前侧挡风玻璃。 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沈和韵看清封梓呈灰棕色的眼眸冰冷无比，看着他像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死尸。 有关楚臻的一切是他的逆鳞，不能提也不能碰。 沈和韵笑的没心没肺，「封医生怎么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他没提封梓呈对他的过分举动，也没提事情是因楚臻而起，封梓呈知道他是装伤又如何，也不只他一个人手里有谁的把柄。 第97页 「是我小瞧你了。」封梓呈说。 沈和韵：「过奖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在他面前沈和韵用不着装好人。 「谁喜欢上你真是，瞎了眼。」封梓呈客观评价。 「你还是反思一下自己的眼光吧。」沈和韵并不放在心上，他指指远处的汽车尾巴，极自然地使唤他，「封医生，我们被其他车落下了。」 「妈的信息量好大，所以沈和韵画猪头真的是故意骂人，然后封梓呈明知道是他还主动选了？封说沈和韵恶毒，但赵舟昨天还为沈和韵说好话，所以和沈和韵不对付的是楚臻？封梓呈要追求楚臻？」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我，但封梓呈一边讨厌沈和韵一边找他约会真的很怪，尤其他还有约会优先权，这很难评。but为什么又是楚臻？现在除了影帝，每位攻属性嘉宾都对他有或有过箭头，这么一说也很唏嘘，另外两位追求他时动作都不小，现在连普通朋友都不想跟他做。」 「贊同前面，不是受害者有罪论，现在不仅约会对象，连明显只是跑通告的赵舟都开始讨厌楚臻了，抢手卡真的很刻意。我猜实际真假少爷里楚臻没那么好，沈和韵也没那么坏。」 沈和韵这一组是最后到手工坊的，他们到时其他人已经选好了项目，留给他们的只剩下捏陶。 「要不要换？」李林焰记挂着沈和韵的伤，主动留在手工坊一入门的地方等着问他。 「不用了。」封梓呈替沈和韵出声拒绝。 李林焰意外地看着他，又扫过他身后的沈和韵。 沈和韵隔空朝李林焰无声做口型，他说：「精神病。」 他偷偷指了指封梓呈的后脑勺。 李林焰轻笑着嘱咐他：「少用手，别逞强。」 沈和韵连连点头。 他与封梓呈隔着拉坯机坐在小板凳上，陶艺老师给他们讲解知识，沈和韵胳膊撑在膝盖上，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辛苦你了。」沈和韵决定让封梓呈一个人玩泥巴，为了确保他不会无聊，沈和韵贴心地选了样品架上难度最高的作品做模板。 他假伤他有理，除非封梓呈立刻马上拆穿他，否则他少不了要和他互相伤害。 封梓呈没理会他，直接上手按照老师刚刚教导的一步步操作，白净修长的手指逐渐被泥浆包裹，封梓呈全神贯注好像在做一场精密的手术。 他学习任何东西都很轻松，第一次拉出的坯形就像模像样，这一刻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灵魂沉浸其中的感觉总能让他感到踏实。 「封梓呈，你和我待在一起开心吗？」沈和韵闯入他的世界。 手指失控，陶坯变形，封梓呈不得不重来一次，他按压着那团柔软的泥巴，「你想说什么？」 沈和韵倾身靠近他，「我想说，我和你约会不开心，一点都不。」 「别否认，你肯定也一样。」他抢着下结论，「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嘛，你放过我，我放过你，皆大欢喜。」 为表诚挚，沈和韵胡乱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 封梓呈捏着泥没说话。 「你不觉得如果是我们在那儿，场面会更和谐吗？」沈和韵视线望向远方，他朝李林焰招手，对方才刚刚露出点笑意朝他点头，李林焰对他明显热络许多。 封梓呈停下来回头，他看着沈和韵和李林焰隔空互动，又装作不经意扫过楚臻——他面露疲色和虞晗争执着什么，如果是他在那儿，一定是不同的场面。 不得不承认，沈和韵总能轻易诱惑到他，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 第58章 沈和韵难得打开自己的云盘相册, 中学时代所有不动声色的仰慕都记载在其中，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到现在也只能偷偷避开镜头和封梓呈分享。 「手疼, 你帮我拿着。」沈和韵娇气地把手机塞给封梓呈, 他不嫌他满手泥浆，指挥着他左右滑动, 「睁大眼，仔细瞧, 这都是哪年照片，都看清楚了。」 所有的照片都只和一个人有关, 从年少青涩, 到眉眼沉稳，远的近的, 在某人不知道的地方记载了他从泥沼里飞上天空做星星的过程。 然后照片就开始稀疏起来，近几年加起来也没有二十张。 封梓呈问：「后面的照片呢？」 沈和韵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 「后面的照片网络上大把。」 他就那么远远看着李林焰，上了节目才走近他。 封梓呈洗净手，将手机擦干净了还给沈和韵, 视线才迟迟落在沈和韵脸上。 他说：「看来我们两个很像。」 他们都痴痴等着跟某个遥不可及的人见面, 不同的是沈和韵比他积极阳光。 封梓呈又垂着头和那团陶泥做斗争——什么都没改变。 妈的，真能忍。 「封梓呈, 你这辈子要是等不出头怎么办？」好言好语的规劝不行, 沈和韵换了更激烈的方式。 掌心的陶泥堆歪了, 封梓呈默默矫正回来, 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 他等了太久了，久到拥有的渴望开始模煳, 却还坚持着日復一日地等下去。 等不到怎么办，他这样的人，等不到也是应该的，所以他才邪恶地希望对方再堕落一些，这样他们才能相配。 沈和韵的话伤不到他，却让他心中早已熄灭的□□復燃，久久不能平息。 第98页 沈和韵一拍手，语气夸张道：「到时候人家结婚，你不会还要做婚礼上保管钻戒的冤种伴郎吧，亲手把自己喜欢的人交给别的男人。封梓呈，你跟我纠缠多没意思，咱俩分头寻找幸福才是真理，才对得起我们自己。」 【封梓呈厌恶值上升5％，目前任务进度30％。】 沈和韵身形微滞，行啊，正常沟通不成，一遍遍提他的绿帽情节才有效果，喜欢刺激是吧。 沈和韵佯装害羞捂着一小半右脸，贴近封梓呈说：「还是你真的喜欢我，你就爱抢别人碗里的东西？」 这回是封梓呈自己主动按瘪了成型的陶泥，他松开脚踏开关，拉坯机不再转动，「我眼光没有这么差劲。」 沈和韵一只手按着小腹大笑，在笑中断断续续地说：「你，还真当真了啊？就算你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封梓呈厌恶值上升5％，目前任务进度35％。】 笑声戛然而止，沈和韵莫名其妙：【他怎么浑身都是敏感点？不过敏感点好，好让我尽快完成任务。】 1028：【封梓呈父母双全却活的像个没人要的孤儿，你偏偏要跟他提没人喜欢他，这不是巧了吗。】 沈和韵不人道地继续戳他痛处，他扶着封梓呈的肩，「封医生，你总爱干拿刀扎人的事，你说有谁会喜欢你呢？」 他笑容恶劣，一语双关，只有封梓呈明白他在提卫生间里发生的事。 果然厌恶值又上升了百分之五，沈和韵担心他再提几次封梓呈当着镜头拿刀怼他，忍着笑别过头去。 封梓呈半眯着眼看他，沉默之后薄唇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视线落在刀背抵过的沈和韵喉结处，他眸色暗了暗，语气平静，「你说的对。」 眼前人善于玩弄人心，说着诛心的话仍旧一脸纯良。封梓呈的情绪和理智泾渭分明各自运作，被人点到痛处不好受，但突然有沈和韵这样的坏种陪他，他好像没有那么孤单了。 四号任务进展显着，沈和韵也不急着去找李林焰了，毕竟刷哪个任务进度不是刷。 封梓呈做陶，沈和韵监工，时不时发出些「歪了」「太高」「不对称」的评价故意挑刺。 封梓呈按照他说的细细调整，「好眼力。」他并不领情，语气刻薄过头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沈和韵叽叽喳喳到陶瓶基本定型，封梓呈终于肯陆续回他几句，他认为他们之间关系有所缓和，又提起他俩的感情问题。 「封医生，你不会是受过情伤吧，否则怎么这样谨慎？」 封梓呈果然又不理他。 「不主动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懂这个道理吗？」 封梓呈与做陶老师讨论最后修形的问题，彻底扔下沈和韵。 沈和韵只能跟摄像机玩，他举起固定摄像机怼脸，「兄弟们，觉得我说的对扣个6，好让封医生迷途知返，放我自由。」 在他看不见的直播间里观众给面子的刷了满屏幕的6。 什么东西突然打翻掉在地上掉的声音。 沈和韵被吓了一跳，他顺着声音去看，虞晗红着眼怒视楚臻，一手撑着桌面连连倒退，嵴背不住颤抖，他控制着自己再动手的冲动。 虞晗被划到2号约会车辆，他撑着方向盘等了十分钟，不住地猜会不会约会嘉宾会不会是沈和韵，三五不时地往来人的地方看。 沈和韵走出来了，却直直路过了他去封梓呈的车里。 期待落空，好心情没了一半。 行吧，接下来只要不是楚臻，是谁都一样。 车载音响放起摇滚乐，虞晗没什么兴致低声哼哼，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副驾驶窗外来了一个人，就那么站在外边没上车。 虞晗打眼一瞧，不是楚臻是谁，想起他在发布会上的瞎话，没上门揍他一顿是他虞晗讲素质讲文明，可那张脸是真欠揍。 虞晗下车，胳膊搭在打开的车门上，他举手示意，「导演，换个人，他丑的我犯噁心。」 楚臻脸色不太好，却不敢出头说话。 虞晗做事莽撞，不说他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就是简单把他打一顿，楚臻也受不住。 导演彻底服了虞晗，也只能劝他：「大家约会地点都在一处，你再不顺心，就当顺路稍他一程，这样总行吧？」 虞晗看看沈和韵那辆车的车屁股，泄气缩回驾驶座，走是不能走的，也不能再闹事，除了忍着没有其他办法。 楚臻只当他已经表了态，抬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虞晗却噌一下把车子锁了。 他降下车窗，把话说明白，「我不想看见你，想上车你就坐后排。」 奇耻大辱，恋综嘉宾只有他楚臻一个人被灰扑扑地赶到连固定机位都没有的后排座，可他除了受着没有其他办法。 楚臻咬牙微笑，他点头，虞晗才肯将车门解锁。 第59章 一路上虞晗将音乐放到最大, 没回头看过一眼，等红绿灯时他扫了一眼后视镜，楚臻察觉到他的动作, 两人在镜中对视。 虞晗嫌恶地别开眼, 不给他开□□谈的机会，谁都别想让他给楚臻好脸色。 可怜楚臻坐在后排, 跟着虞晗在路上摇摇晃晃快一个小时，一个镜头也没有, 一句话也没说过。 可他也不敢说什么。 到了约会地点虞晗倒车停车，不用他多说什么, 楚臻已经兔子一样跳出去。 第99页 虞晗转着车钥匙大步跟上他, 与他擦肩而过时肩头一怂，将人顶了个踉跄。 楚臻膝盖一软, 扶着墙停下。 虞晗继续直直往前走，他朗声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更骗不了你自己。如果发布会上你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何必这么怕我，还是你肯定我不会再回来录制, 没机会说真话？」 楚臻想起那天他去求阎斯年没成, 渐渐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按着胸口，是他太迟钝, 阎斯年当时就一定知道了什么。 「我没有……」楚臻嘴硬道。 幽深的走廊虞晗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怨恨交织, 让他忍不住干些出格的事。 他笑着：「总是否认多没意思？之前被你吊着是我犯蠢, 现在还想骗我就是你更蠢了。楚臻, 你跟李林焰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恋综, 咱们不妨说个清楚明白，镜头前和镜头后你究竟有多少男人？」 话说出口虞晗有一秒钟的后悔，他明白再说下去又会牵扯沈和韵进来。 如果他对着镜头将真相说的清楚明白，沈和韵没必要再陪李林焰那个烂人演戏挨骂，可同时他也知道，这样他跟沈和韵就真的结束了。 虞晗垂眸，他发现自己并无自信在沈和韵那儿与李林焰一比。 这样一想揭穿楚臻的快感竟然消退了几分。 没办法继续狡辩，楚臻只能装哑巴。 虞晗说：「当年分明是你故意误导我认为你是谁，我一天找不到他，你一天别想这事能翻篇，咱俩这事还不算完。」 楚臻脸色一路沉下去，眸中满是倦色。 虞晗走了，楚臻却没跟着他去手工坊，他朝这一小段路随行的摄像老师微微躬身，「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 摄像老师扛着摄像机在卫生间门口等他。 楚臻单臂撑着水池，一手按了按太阳穴，镜子里的人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他撸起袖子掐着大臂狠狠一扭，皮肤上留两道指甲印，很快肿了起来，楚臻轻嘶一声，眼泪扑簌落下。 眼睛哭到泛肿，楚臻放下衣袖起身出去。 他不能开口说话，却能在镜头前流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镜头诚实地捕捉到他的异样，连摄像老师都有些欲言又止，这样一看是虞晗太过分了。 手工坊里虞晗早已越过他选了项目，他在那儿选了样式要做银戒指。 好大一张台面，楚臻却只能选和虞晗对角线的位置，惹不起就只能躲，忍一时是一时，只不过这事儿在他身上是第一次。以前总有人挡在他前面护着他，阎斯年也好李林焰也罢，连虞晗也能让他调剂调剂心情，现在好像大梦一场，什么都没了。 心思太重，楚臻一锤砸在了拇指上，落在手上时力道已经卸下七分，除了一声响和一声轻唿，什么都没影响。 虞晗闻声抬头，他的戒指刻好了字正在抛光，本意是想看虞晗笑话，瞧清他绯红的眼尾生了几分邪火，「你装什么装，手劲小的连层皮都蹭不掉，有什么好哭的，还是你觉得我刚刚哪句话说的不对，叫你觉得委屈了？」 楚臻放下工具直摇头，一不小心要演给粉丝的戏被虞晗胡乱插了一脚，多说多错。 虞晗还没跟他算清楚之前的帐，碍于镜头才忍着只拿话刺人，楚臻毫无悔改之意，还要当着他的面再脏他一把，怎么能让他气顺。 他收起已经成型的戒指，走过去将楚臻面前所有东西扫在地上，「你他妈就是欠揍！」 楚臻立马往隔壁工作檯李林焰那边躲。 虞晗手插着口袋，攥紧里面的戒指恍惚后退。 「虞晗，你冷静一下。」李林焰伸手要按住他的肩。 虞晗反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按在工作檯上继续喊道：「还有你，你也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镜头前道貌岸然，你和楚臻，都会有报应的。」 李林焰神情微微一愣，不受控制地看向不远的沈和韵——没记错的话虞晗上一次这样针对他是与沈和韵有关。 李林焰眸中的从容褪去，他手指发麻，直觉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重要万分，却理不出任何头绪。 他看着虞晗，「有什么话，你松开手慢慢说。」 虞晗：「我跟你无话可说。」 工作人员在他俩旁边围了一圈，始终没能拉开两人，楚臻早就躲到摄像机都找不到的地方。 最终还是沈和韵及时走了出来，他站在虞晗身后轻声呵斥：「虞晗，松手！」 一如他以往给虞晗收拾烂摊子那样。 熟悉的感觉让虞晗没反应过来就真的松了手，一直不肯还手的李林焰灵活逃开，他除了衣领绷坏两颗，什么伤也没受，除了虞晗的话震的他心头颤抖，尤其他最近总不觉得心安。 他朝沈和韵走去，沈和韵迎着他走来，却是与他擦肩而过。 沈和韵在教训那个莽撞的小子，他语气疲累，「虞晗，你能不能让人省心些？」 李林焰发现上一秒赤红着眼喊打喊杀的男生像是变了个人。 「你管着我，我肯定好好的。」虞晗像尝到了什么甜头，想通了什么，嘴角挂着一抹笑。 第60章 只要沈和韵一句话, 他就能收起獠牙利爪装一阵家养狼狗，这次不是虞梦慈强制在他脖子套枷锁，是他自愿把绳子的那端递给沈和韵。 虞晗双眸奕奕有神, 等着沈和韵再训他一句。 第100页 沈和韵深唿吸, 他话语凉薄，「虞晗, 你什么时候才懂得尊重别人，我不需要你出头打架,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是不想管他的，却不得不管。 他也不要他替他鸣不平, 不需为了他和李林焰动手。 成全李林焰的路是沈和韵自己选的, 走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虞晗却一遍遍跟他强调「后悔吧, 那个人不值得」，叫他怎能平静接受。 虞晗凝望着他的脸, 因为紧张下意识有吞咽的动作，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可难道心疼沈和韵也是错，他要怎样才是对？ 「对不起。」虞晗跟他道歉,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 「这个给你，当道歉礼物。」 虞晗拿出口袋里的那枚戒指, 放在掌心送到沈和韵眼前, 戒指内侧刻着「hy」两个字母, 显然是沈和韵名字的缩写。 他一开始就决定了要送给他。 沈和韵一愣, 利索地答：「我不要。」 「沈和韵, 你真让人讨厌。」虞晗声音一点点沉下去，他捏住沈和韵的手掌将戒指放上去, 找了条烂俗的藉口欲盖弥彰，「一个不值钱的小东西，怎么让你这么紧张，是里面的刻字让你多想了吗？自作多情，这是从右往左读的，虞晗yh，懂吗？」 沈和韵手掌缓缓握拳，戒指硌着他的掌心，「我替你保管。」 虞晗：「送的就是送的，谁稀罕你保管似的。」 沈和韵有点不知所措，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回去玩你的泥巴去。」虞晗抬手捏一把他的脸。 沈和韵惊慌后撤，「没大没小！」 气氛终于缓和，不该出现在镜头前的工作人员渐渐隐去，虞晗抬眼往人堆里一扫，「楚臻哪里去了，是被我吓跑了吗？」 他大笑两声，转身回去做第二个戒指，准备与送给沈和韵那个做成对戒。 楚臻不见，封梓呈也趁乱跑了。 沈和韵和一团泥巴大眼瞪小眼，听着+2％、+3％的提示音，不用问，指定是楚臻不知在哪告他黑状。 厌恶值来的太便宜，沈和韵吐槽：【封梓呈这种人放在古代就是因美色误国的昏君。】 1028：【很有道理，合理推测。】 「你好，这个你帮我尝一下怎么样？」殷浩大老远端了一盘小饼干过来，「刚刚做的那一盘太甜，现在我都腻得慌，尝不出这个是淡了还是刚刚好。」 沈和韵赶紧接过来，捡一块饼干放入嘴中，他说：「我觉得可以。」 「我问过舟舟他也说不错，看来这次配方成功了，等我再做一份咱们回去吃。」殷浩乐滋滋地走了。 心不在焉跟过来的李林焰坐在刚刚封梓呈的小板凳上，他问眼前的陶瓶，「你选的？」 沈和韵点头。 「还想要什么，我再帮你做一个。」李林焰转头望了他一眼。 沈和韵坚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回去吧，殷浩还在等你。」 李林焰按照自己的意思开始玩泥，他试探道：「你知道虞晗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沈和韵笑了笑，「师兄想知道的话，该去问他，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林焰回过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些许端倪，「我也觉得奇怪，我与他交集不多，今天他却到了要与我动手的地步。你与他早就相识，我以为他有话会私下与你说。」 沈和韵：「我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不短，要是说到了解，师兄去问楚臻比较合适，毕竟连我也不清楚他们认识了多少年。」 他说起每个字都平平淡淡，李林焰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惊心动魄。 现在与他在镜头前亲近的沈和韵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因为寺庙的意外就与他生分至今，还是沈和韵知道什么，最后那半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可是说不通，沈和韵如果知道真相为什么不逃呢？ 李林焰感到一阵窒息，他发现自己不仅搞不清虞晗针对他的原因，他也再无法走近沈和韵半分。 沈和韵笑容懵懂，好像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让人遐想。 阎斯年围观了一场闹剧，只有帮不上忙的无力感，不论之前还是现在，他对沈和韵经歷着什么永远后知后觉，等他反应过来时错已铸成于事无补，这感觉糟透了。 他确信沈和韵和虞晗之间有秘密，那个秘密关乎李林焰。 回程路上阎斯年的车半路抛锚，他拦下虞晗的车寻求帮助，却是揽着对方的肩一路往公路旁无人的荒地去了。 虞晗皱眉，「你什么意思。」 阎斯年直说：「你和沈和韵有什么秘密？」 虞晗乐了，「有没有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阎斯年拿捏着虞晗的七寸。 虞晗笑容僵在脸上，神色慌乱，「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阎斯年避而不答，「我当然费了一番功夫，这么容易就告诉你是不可能的，所以咱们做个交易，互相答疑解惑，同意吗？」 虞晗望着他沉默，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我相信你也一直在查，但你查到了什么？时隔多年，连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吧？」阎斯年亲眼看着他动摇，继续加码，「你就不怕他真的忘了你？到时候你找不到他，他也不记得你，人海茫茫这辈子可就真的走散了。」 第101页 虞晗陷入了他的节奏，他咬牙，「我凭什么相信你？」 阎斯年：「什么都不凭，说到底咱们两个都是空口白牙，谁能给谁凭证？我保证我没骗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他尽量装的不那么在意，好继续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虞晗败在太过年轻，不懂得拒绝也是博弈技巧之一，他眼中只有他错过的那几年，让他急急地想要找回来。 「我不能告诉你全部。」虞晗斟酌着从哪里说起。 这话却正合阎斯年的意思，他看得清虞晗对沈和韵那点小心思，直接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是沈和韵，虞晗一定咬紧了沈和韵不撒手。到时候不仅是给沈和韵找麻烦，也是在给他自己找麻烦。 阎斯年望着绵延的公路，有来有回地说：「那我也只能告诉你一点相关信息，剩下的还得你自己去找。」 虞晗情绪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应一声「好」。 他沉不住气，先开口说：「沈和韵不喜欢李林焰，起码不是要和他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阎斯年凝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虞晗不友善地瞪着他，「我要说的说完了，该你了。」 「你的事在直播里闹的这么大，他还没找你，是他真的把你忘了。」阎斯年说。 虞晗喘着粗气，因为他一句话气的要发狂，难道他猜不到有可能是他把他忘了吗？这算什么狗屁有用信息！ 阎斯年戏耍够了这个年轻人，「你当年找人的方向错了，按照宾客名单找人，反而限制了你，不如好好看看上面没有谁吧。」 他转身离开，抛锚的车子不修自好，抢在虞晗前面走远了。 虞晗脸上寒霜密布，他隐隐有预感是否是当年的宾客名单出了错，可虞梦慈笃定她从未在这件事上干预过他，更没有在名单上做手脚，让他茫然不解。 现在阎斯年肯定了他的猜想，虞晗恨不得现在飞回家去，将看了无数遍的名单再看一遍，他一定就知道阎斯年说的是谁了！ 虞晗叫了同城闪送，他激动地给虞梦慈打电话，「把那份名单送来相爱小屋，我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那边虞梦慈顿了顿，她没什么好阻拦他的，「找到的话，请他来家里坐坐吧。」 虞晗和名单几乎是同时到的相爱小屋，他先从受邀未能出席的名单看起，将每家每户的子女情况标清楚，尤其是有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的都用红笔花圈。 标完未出席的，他又回到出席的名单，将当天有子女未带出席或多子女未全部出席的标註。 楚家的位置就在那儿，出席名单的第五页，虞晗大笔圈过去，第一次留意起那个位置。 他在那儿停下，心脏不合时宜地狂跳，该补在这个位置的，当年应该是沈和韵。 「忙什么呢？」 抬眼，沈和韵这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 「没什么。」虞晗将名单合上收起来。 沈和韵点头不欲多做探究，他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有时间的话，陪我去院子里坐坐？」 「哦，好。」虞晗忙不迭答应，跟着他坐在院里的吊椅上。 天色昏暗，院内已经亮起了路灯，模煳不清的氛围中虞晗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开口，他望着沈和韵的侧脸，「沈和韵，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我家？」 沈和韵只觉得他古怪，「如果我见过你有多难搞，一定不会接下虞女士给我的这份兼职。」 虞晗嘆气，他说：「也是。」 沈和韵问：「还在找？」 虞晗哼了一声，「就快找到了。」 沈和韵点头，他顺势将那枚戒指又拿出来，他说：「给你个机会，收回去，我就当失忆了。」 虞晗推开他的手，「沈和韵你烦不烦？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你找到他了呢，要怎么跟他解释？」 「你好好的提这个干嘛？」 「怕你以后情路不顺赖上我。」沈和韵顿了顿，又拿出教导虞晗的姿态，「虞晗，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可能只是你不适应我会从你身边消失，不习惯而已，恰好这是个恋综，只允许大家表达喜欢谁的想法，但你对我，再多了，什么也没了。」 戒指太暧昧，如果不是录恋爱综艺，可能不会推着虞晗多迈这一步。 可他虞晗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会被几个摄像机左右。 他罢录后的痛苦，回来的决心，全都被沈和韵这一句话抹杀了。 是沈和韵自私地想把他推回去。 虞晗似笑非笑，低声问：「你叫我出来就为跟我说这个？」 沈和韵很为他着想，「不只是说这个，我希望你以后做任何事，都能慎重考虑。你明白的，这不是喜欢，你不喜欢我。」 「放屁！」虞晗气的火冒三丈，他抢走戒指硬生生卡进沈和韵的指头，然后攥着他的手说，「你叫虞晗还是我叫虞晗，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发现你真的决定再也不理我就能气的我全身发抖不算喜欢，为了你不敢说走就走不录节目不算喜欢，还是发现因为谁对你不好就想揍他不算喜欢。我也是才明白什么叫心疼和吃醋，我也开始改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虞晗改变姿势跪在双人吊椅上，他俯身将沈和韵按进怀里，声音不乏委屈和痛苦，他窝在他的肩窝哑声道：「我又没跟你告白，也没跟你求一个结果，你就装傻受着我对你的好，这样也不行吗？非要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谁都不好过是吗？」 第102页 吊椅嘎吱嘎吱地摇晃，沈和韵拍拍虞晗的背，他一开始什么都没说，等到吊椅停了，他才清了清嗓子。 「虞晗，我不敢相信你，你说的这些话，真的是想跟我说吗？还是你要透过我跟谁说？」沈和韵长吁一口气，他很费力地说，「你所谓的喜欢让我很困扰，而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你再玩一场游戏了。」 叫你几声哥哥你还当真了？我看着你也是在叫臻臻哥。 虞晗浑身僵住，他第一次意识到言语有如此威力，无形之中就将他一颗心捅的稀巴烂，他却一滴血都不敢流。 因为那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原来他以前就是这样伤害沈和韵的。 一步错，步步错，虞晗必须为他之前荒唐的行为埋单。 第61章 「沈和韵……」虞晗低声喃喃。 他用力将沈和韵抱在怀里, 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沈和韵并不挣扎反抗，他半仰着头看向天空，「虞晗, 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虞晗放松一点力道, 他贴在沈和韵耳边小声说：「对不起，我之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沈和韵客客气气的, 「没关系，总能忘掉的, 你也不用记着。」 虞晗无声沉默，他嗅闻着沈和韵身上的男香, 这是他离沈和韵最近的一次, 近到能分辨出他身上是木质香调，刚入鼻冷清清的, 香调逐渐沉下来，让人觉得很安逸。 可这也是他离沈和韵最远的时候。 「我怕你记得, 又怕你不记得。」虞晗掌心托着沈和韵的后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使劲回想，惊觉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件他觉得沈和韵不该忘记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开心事。 或许曾经是有的, 但因为他那一句不知深浅的话, 全部都变了味。 沈和韵轻巧一笑，「怎么负担这么重？你好好睡一觉, 醒来继续约蒋明练车, 是谁说这次要拿冠军, 认真训练时间会过的很快的。」 然后某天醒来, 曾经觉得无比重要的人或事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 虞晗捏着他的耳垂, 在他耳朵后狠狠咬了一口，听见沈和韵痛嘶一声, 虞晗停了两三秒松嘴。 「不准再跟我说这种话！」虞晗尾音发颤。 沈和韵觉得他难搞地「啧」一声，推了两下他的肩膀没能推开，「怎么还不起来，重死了，是不是偷偷拿我衣领在擤鼻涕？」 「胡说，谁哭了？」虞晗终于肯撒手放开他，他眼角无泪，却染着不清白的绯红色。 沈和韵奚落他，「未来的大冠军，这可是全网直播，没摸到奖盃就在我这儿哭的鼻涕带泪，丢面儿。」 「谁爱说谁说去，是他自己嘴碎，与我何干。」虞晗说。 沈和韵从吊椅上起身，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轻飘飘的，「回去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虞晗想了想，还是不肯遂他的意，「沈和韵，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不识好歹总做些让你伤心的事，你暂时不想原谅我也是应该的，我也不提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以后咱俩换换，你爱做什么去做，换我守着你，换你对我发脾气。等你原谅我了，咱们再说别的。」 沈和韵挑眉，他扶着太阳穴揉了揉，「我不需要。」 虞晗怒目瞪他。 沈和韵长嘆一口气，「你这样缠着我，那你要找的那位呢，不是马上就找到了吗？」 虞晗犟着脑袋不吭声，沈和韵说什么他都油盐不进。 「走了。」沈和韵一挥手没留恋，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背影给他。 沈和韵手插口袋，路过节目组收养的流浪猫躬身逗了几下，黑白色的奶牛猫在他手下翻了肚皮，咕噜噜地哼唧。 不用查看系统后台，关于虞晗的任务肯定还没完成，离开时这小子满脸写着不服输。 虞晗啊虞晗，在赛场以外的地方太拗不是什么好事，沈和韵琢磨着还有什么更伤人的话。 虞晗送走了他，重新回到房间核对宾客名单，最终将有嫌疑的人选缩减到五六名。 答案就在眼前，虞晗合上眼疲惫地揉捏眉心，弄清之后他之后要怎么面对沈和韵，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 这些人都是虞梦慈的朋友，虞晗先从她那迂迴地了解情况。 虞晗拿名单给他看，「这些人的孩子，你了解多少？」 虞梦慈好看的眉毛一拧，「前两家不用考虑，都是你妈我当年的死对头，做个面子邀请一下，不可能来的。第三家的儿子辨识度太高，打小就是别的孩子两个大，现在的体重也一骑绝尘，也不是……」 虞晗越听越萎靡，被虞梦慈轮着点了一遍，竟然只剩下一个没被她排除。 「我帮你去问问。」她说，「别报太多希望。」 虞晗不知怎的竟然松了一口气，一天找不到人，他就一天不用在他和沈和韵之间做选择。 虞梦慈办事效率极高，隔了半个小时联繫他：「帮你问了，曾家说是记不清带没带儿子去，他家儿子曾冉在a国留学读大四，最近实习忙着全球戏剧巡演的事，顾不得回国，等他有空了会主动联繫你。」 虞晗：「知道了。」 差不多的年纪，在忙戏剧巡演，和当年倒是对上了。 可虞晗却并不觉得轻松，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和韵沈和韵。 第103页 第62章 节目组：「新一轮约会结束, 今天的你心意是否更加明了，请诸位嘉宾尽快到达指定地点，发送新一轮心动简讯。」 沈和韵闻声双手抓住奶牛猫的前腿, 将猫楼在胸前站起身, 「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投票，我今天的心动男嘉宾？」 奶牛猫像听懂了他的话, 绿眼睛瞪着他，兇恶的「喵」一声, 大意是人猫有别，懒得搭理沈和韵, 就这样它也没从他的怀中挣脱。 沈和韵到时投票屋亮着红灯, 里面已经有人在了，他只好坐在灌木丛前面的石凳上, 听猫大爷「喵喵」叫着跟他发牢骚。 灯灭，门从里面打开, 殷浩看见他眼睛一亮，「我刚刚去给你送饼干，没人开门, 还以为你睡着了。」 沈和韵强摸一把奶牛猫的头, 猫不乐意就抱着他的食指啃，他用眼神示意, 「没睡, 出来伺候猫大爷。」 殷浩乐了, 「沈和韵, 你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沈和韵也笑, 「哪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没想到你会这么……」殷浩顿了顿终于想出一个他觉得合适的词, 「随和。」 「是我该掀翻你的饼干盘说我不爱吃，还是该偷摸虐待小猫，这样才是你以为的我？」 「哈哈，差不多吧，既然你都知道怎么不解释解释？」 「谁乐意听我才愿意解释，否则都是白费。」沈和韵将腿上的猫放到石凳上，「行，那我进去了。」 殷浩一点头，他想了想说：「有时间跟我聊聊呗，我这人就爱听故事。」 沈和韵不大正经地换上京腔，「得嘞。」 殷浩被他逗笑。 进了房间，沈和韵一边编辑简讯不忘跟直播镜头互动，「大家说今天发给封医生怎么样，他这人除了人坏点，其他都挺好的。」 总的来说就是毫无可取之处。 等到的直播间因为他这句话开始吵架，他才将那条已发送的心动简讯公布，手机屏幕怼到摄像头前。 收件人：李林焰。 沈和韵说：「开玩笑的，师兄收不到心动简讯肯定会伤心的。」 只有李林焰粉丝痛骂他自恋的世界达成了。 节目组：「请嘉宾移步到旁边的『是否选择』前，蓝色按钮代表『是』，红色代表『否』。我的问题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你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并确信这份心意不会因为任何嘉宾的出现而改变，对吗？」 沈和韵的手放在蓝色按钮上。 节目组：「每当有一位嘉宾按下蓝色按钮，告白夜就会提前一天，相爱之旅会提前结束，请慎重选择。」 沈和韵果断用力一拍。 他知道李林焰一定很期待这一天，看在已经升到百分之九十五的厌恶值的份上，他愿意帮帮他。 毕竟沈和韵也很期待那一天。 「你选了什么颜色？」同样前来投票的阎斯年拦下正要离开的沈和韵。 沈和韵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说：「你还没进去……」怎么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环节。 难不成是阎斯年让节目组安排的这个环节？ 阎斯年只是说：「我还是不大习惯在镜头前抛头露面，节目组很乐意提前告诉我这类消息。」 沈和韵抿唇，一听就是在说假话，一定是阎斯年下了什么命令。 「选了蓝色还是红色？」阎斯年又问他一遍。 「蓝色。」沈和韵说。 「我知道了。」阎斯年笑着进去投票，起码他确认虞晗给他的消息是真的——沈和韵也想尽快结束这虚假的爱慕戏码。 与沈和韵如出一辙，本该在剪辑版揭晓的心动简讯被他展示在镜头前。 收件人：沈和韵。 内容：恋综结束有时间陪兰兰做个体检吧，费用全报，有要求随便提。 「现在的小孩难缠的很。」阎斯年边说边摇头，迫不得已又心甘情愿的样子。 他同样按下蓝色按钮。 是他逼着沈和韵开始，现在也由他结束。 除去他们两个，李林焰竟然同样选择实时公开自己的心动简讯，与前几条心动简讯是同样的风格，或许暧昧程度更甚。 李林焰对沈和韵爱恨交织，他说的话不掺半点假，也明白沈和韵会因他不加掩饰的青睐遭受多少攻击，可唯有这样他才能欺骗自己还是清醒的。 但他站在「是否选择」前迟迟未动，拧着眉心无法下手选择。 告白夜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期限，要不要提前醒来？ 李林焰按下了蓝色按钮，转身前视线却一直停在在红色按钮上。 午夜，李林焰出现在没有监控的仓库，和上次一样，里面早已有人等着他。 这次李林焰站在门口，没有继续深入，他问：「你遇上了什么事？」 楚臻急了一整天，度日如年捱到下播，终于有机会和李林焰说上话，他抱着李林焰的手臂，「林焰哥，这次我真的撑不住了，阎斯年突然和爸爸翻脸，项目暂停要大把现金去填，我想只有你能帮我了。」 「阎斯年？」李林焰捕捉到这个敏感的名字。 「对，好像是沈和韵跟他说了什么，难道沈和韵还在因为身世的事记恨爸爸，可那是我的家，难道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回吗？」楚臻说着开始抽泣，声泪俱下出演自己临时编写的剧本。 他不知道的是李林焰因为阎斯年三个字陷入沉思。 第104页 据李林焰所知阎沈二人分手并不算体面，且不说分手之后沈和韵的话还有多大威力，可阎斯年在节目上被沈和韵捉弄也没有着手报復，只是被人挑唆几句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李林焰察觉到这背后另有隐情，楚臻没有跟他说实话。 他略过关于沈和韵的坏话，更没有继续追问，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楚臻哭泣的声音。 「缺多少钱？」李林焰说。 这不过是出于他们以前的情分，他求到他头上，他便不能放任不管。 楚臻将楚实说的那个天文数字转述给他。 李林焰霎时低笑出声，他不再亲昵地叫他「臻臻」，「楚臻，我吃力些是能帮你填上这窟窿，可你不该不跟我说实话。沈和韵如今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单凭他说几句话就能让楚家陷入如此窘境，你太高看他了。」 他不提楚臻故意陷害沈和韵，却字字在为沈和韵说话。 他看不清沈和韵的真心，却能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 「林焰哥，你什么意思……」楚臻忐忑无比，望着李林焰慌张地眨眼。 「我说，不必拿沈和韵骗我，阎斯年跟楚家翻脸，大概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对吧？」李林焰戳穿了他。 楚臻脸色浮着一层惨白，不敢回答。 「你与阎斯年的事我不问，借钱的事也不提，我让人给你打一百万不用还，解了燃眉之急，之后的事你去找阎斯年吧，他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李林焰做出决定。 楚臻却歇斯底里怒喊：「你不肯帮我，从那幅破画开始我就该知道了，你背着我喜欢上沈和韵了，你跟他一起欺负我！」 受到质问的李林焰格外平静，他纠正他，「我没有欺负你，我想沈和韵也是没有的。」 或许沈和韵爱慕虚荣，但他不曾这样陷害过别人。 就连他李林焰这次栽了，也是他李林焰的事，从一开始他就明白沈和韵是怎样的人，是他自己不肯回头。 楚臻发疯之后诡异地笑了，他说：「林焰哥，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就像虞晗一样，求着他告诉他真相。 二楼卧室。 封梓呈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沈和韵：「封医生，深更半夜你我的心上人背着咱俩在仓库悄悄约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无所谓吗？」 第63章 封梓呈关掉房间内所有光源, 他拉开窗帘立在窗边，看向沈和韵说的那个仓库。 夜凉如水，废旧仓库里的人和他一样谨慎, 透气小窗黑漆漆的, 看不出半点里面有人的迹象。 封梓呈在窗边立了好一会儿，等到确认里面有人慢吞吞出来, 他才将窗帘重新合上。 他不准备做些什么。 将床上的睡前读物收到书架上，封梓呈躺下合眼, 他的睡姿很标准，仰面躺着四肢自然放松, 眉心褶皱始终未曾舒展。 内心翻滚着的, 竟然全是沈和韵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这人拿不起放不下，这些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自洽, 沈和韵的出现一直在打破他的内心秩序。 不平静地掀开被子起身，封梓呈灌下一杯温水后弓背坐在床沿, 半阖着的双眼满是血丝。 他出门来到三楼，抬手敲的却是沈和韵的门。 三秒后门开，他望着沈和韵那张脸直截了当开口, 「你以后不要给我发那些消息了。」 他不想知道, 一点都不。 同样因为失眠脸色不佳的沈和韵说：「你瞧，你这人也没你自己想的那么大方。」 封梓呈沉着脸, 「沈和韵, 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很懂。」 沈和韵凑过去亲昵地替他理平睡衣衣领, 眼神疲惫却换上笑嘻嘻的表情, 「我不懂, 我这辈子搞不清楚的事太多了，譬如我从哪来我又是谁。我只知道我不太开心, 想找个同样不开心的人做伴，要怪就怪你运气差喜欢错人，还第一面就惹到了我。」 封梓呈大手一把攥住沈和韵的手腕，目光阴沉沉地看着他。 「这可不是卫生间。」沈和韵说，「被人看到是会被误会的。」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封梓呈最终缓缓放开他的手。 沈和韵却反手拽住他，拱火道：「楚臻不怕你误会，你也不担心他多想？现在下去，深更半夜出现在他面前却是为了来三楼找别人，不如你求求我，我的房间借你躲一躲。」 封梓呈有一秒思考他说的是不是有道理，但他捉到沈和韵嘴角若隐若现的恶劣笑意，只能彻底否决他的提议。 他说：「清者自清。」 封梓呈甩开沈和韵，他想的很清楚，恐怕他躲进去也不会事情结束，更可能是沈和韵大喊大叫叫醒所有人围观他，说些胡言乱语让局面彻底失控。 总之沈和韵这人信不得。 楼下两人脚步故意放的很轻，显然谁都不想让第三人知晓。楚臻绕过二楼转角与李林焰分开，踏了两节楼梯就与封梓呈打了个照面。 楚臻吓了一跳捂着胸脯尖叫出声，他大口唿吸略带埋怨，「你要吓死我了！」 封梓呈扶着他的小臂帮他站稳，体贴道：「是我不对，回去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楚臻受用的「嗯」一声，他说：「你也晚安。」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个时间点封梓呈遇见他从容过头，就像早就知道他出门去做什么一样，不好奇也不多问。 第105页 三楼的沈和韵睡衣外披了件外套紧随其后，他边下楼梯边压着声音问：「怎么了，是有人摔倒了吗？」 天时地利，关门回去睡觉不是沈和韵的风格，更不是他给封梓呈传递信息想要的结果。 二楼因为楚臻那声尖叫停下脚步的李林焰惊讶抬头，先是一截小腿，然后是沈和韵整个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最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出现了。 「人没事就好，这边去急诊不太方便。」沈和韵站在封梓呈身后的一截阶梯，探头往前看了看，言辞关切。 楚臻注视着他，惊慌地问出李林焰也想问的问题，「沈和韵，你怎么在这儿？」 沈和韵无奈耸肩，他点了点封梓呈，「这要问他，为什么现在要敲我的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似乎出现在这儿不是他的本意，是有人特地来跟他说了什么。 封梓呈扫他一眼，明知道他的话令人遐想无限，却没有开口澄清。 把话说的太明白会让楚臻难堪，更会让他自己难堪。 对于楚臻脚踩几只船的行径他这么聪明的人已经选择了装傻，如果被人堂而皇之地拆穿，只会导致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剩不下。 楚臻脸色沉沉，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最终只说：「晚安，明天见。」 没办法解释他和李林焰的事，索性也不问了，尽管想到封梓呈偷偷接触沈和韵就让他如鲠在喉，封梓呈是他扳倒沈和韵最后的指望。 楚臻上楼，封梓呈下楼，两人擦肩而过，默契无比不提任何有关今晚的事。 沈和韵站在原地，他与李林焰无声对视，最终只是笑笑，转身上楼。 「你等等。」李林焰叫住了他。 沈和韵回头。 李林焰走到楼梯前，他略含期待地说：「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任何话都可以。」 或许他在等一声责问，例如他和楚臻去了哪里，说了什么话，这样才是一个人在意另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否则沈和韵为什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儿。 沈和韵想了想，最终摇头，「师兄，我没什么想说的，今天的心动简讯我收到了。」 难道他问，李林焰就会告诉他所有实情吗。 沈和韵抬脚上楼。 李林焰听到他关房门的声音。 李林焰回到房间沖澡，吹干头髮后指尖在手机上敲了敲，他多余地跟沈和韵发消息解释，「楚臻约我聊借钱的事，不好在镜头前开口。」 这句解释不吐不快。 他等着沈和韵的回应。 沈和韵本可以顺着他递给他的话头追问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可他选择了缄默。 【统，他借钱做什么，楚家总不会苛待自己的亲儿子。】 【楚家不会，阎斯年会。】 沈和韵嫌恶地皱眉，【阎斯年这个渣攻怎么还不下线，他今天讽刺我有病你看到了吗？】 【讽刺？你是说陪阎兰。】 【对啊，就是拿小孩子做藉口才更可恶。】 【……嗯。】 沈和韵又说：【不过看见楚臻吃瘪真解气。】 1028踌躇着要不要劝沈和韵去陪阎兰体检，毕竟这不属于系统的职责，在他还没想好的时候沈和韵已经安然入睡。 「好傢伙，恋综录到最后都明牌是吗，装都不装了，沈和韵至少收到三条心动简讯。我猜阎斯年公开是因为不想被误会，虞晗一向不屑于藏着掖着，可李林焰有什么理由公开？他入行这么久不可能不懂做节目要做悬念。」 「虞晗跟沈和韵道歉看得我真的心痛，想回头但是岸边早没人等他了，沈和韵说的话也很有意思，『透过我看着谁』这六个字真的很好品，脑补一场drama大戏。」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认为楚臻才是撒谎精，发布会上言之凿凿，结果见了虞晗屁都不敢放一个，别人为了他动手，他自己跑没影了，真好笑。」 第64章 昨夜不曾收到沈和韵的消息, 李林焰心中大致明白，他这条解释在他那儿大概可有可无。 即便如此，翌日醒来他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聊天框——最新的一条文字信息头像还是他自己。 沈和韵不要他的解释。 大臂内侧的伤口肉眼可见在恢復痊癒, 可他的情况好像更差了, 竟然能患得患失到如此地步。 长按清空所有聊天记录，李林焰换上运动服出门晨跑。 结束后他站在户外草坪上拉伸, 抬头注意的却是沈和韵房间的窗帘还没打开。 他动作顿了顿，还没拉伸结束便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水瓶离开原地。 他得找个与沈和韵无关的地方。 昨日下播后离开相爱小屋的阎斯年准时回来, 褶皱的西装和淡青的眼底彰显着他昨夜不曾好好休息。切断与楚家的联繫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他抗住了董事会的施压, 更要把事情妥善收尾, 想要兼顾拍摄便只能牺牲睡眠，这只是他力所能及且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拿去和沈和韵邀功未尝不可, 可猜他大概会冷言冷语地笑他「只会拿钱说事」，开心了就撒钱, 不开心就让人赔钱，阎斯年哑笑，不提也罢。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 却不是合格的男朋友, 沈和韵让他不得不认。 两人在院门不远处碰面，李林焰略有些意外, 他客客气气的, 「早。」 第106页 阎斯年点头作答, 他路过李林焰, 想到什么又在花池旁站定, 他说：「李影帝昨天不会也拍了蓝色键吧？」 「有什么问题吗？」李林焰问。 「当然没问题，你好好珍惜这几天吧, 毕竟恋综马上就要结束了。」阎斯年自认在这场游戏中占了上风，说话盛气凌人。 沈和韵说什么喜欢上李林焰都是假的，只有李林焰当了真。 而他起码与沈和韵有过那么一段，想复合总比李林焰要容易些。 跟虞晗换来的这个消息太值了，让他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充满活力，哪怕他一夜未曾合眼。至于虞晗，且慢慢等着吧，纪家的儿子能不能按时回国谁知道呢，短时间查不到沈和韵头上。 「阎总金玉良言，还是省下给其他人吧。」李林焰道。 阎斯年定定审视他几秒，看穿了他的故作镇定才徐徐转身走人。 打压李林焰的气势固然叫人开心，可他也不想弄巧成拙提醒他什么，走着瞧吧。 阎斯年走后李林焰脸上的笑瞬间维持不住。 一定是沈和韵做了什么，这间相爱小屋里独独他不知道，他每分每秒都浸在窒息的猜忌之中，沈和韵占据了他全部思绪。 看不穿，猜不透，明知不该却还是无法抗拒他的吸引。 如果那个女人在看直播，一定会嘲笑他没出息，他在她和沈和韵眼中大概和马戏团的小丑没什么两样。 这一刻他恨极了沈和韵让他如此狼狈，他发现爱与恨之间或许没有清晰的界限。 【李林焰厌恶值上升3％。】 新的一天沈和韵准时上班，他查阅工作进度，李林焰厌恶值98％，封梓呈60％。 剩下的那位99％男大就在他房门口等着他。 虞晗拿出昨晚趴在床上做的约会笔记，一条条分享给沈和韵，「有心动的就喊停，我负责帮你实现。」 大学生策划的约会项目纯情的可怕，沈和韵耐着性子听着他读到海边日出，终于忍不住开口调侃，「虞晗，你不会还要我陪你泡图书馆备战期末考吧？」 虞晗停下，他认真思考后说：「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我不喜欢读书，我更喜欢你陪我去训练场。」 沈和韵乐不可支，不理会他下楼去了。 虞晗追上他，迟钝地反应过来沈和韵在笑什么，他耳尖染上一抹红，逞强道：「难道成年人去酒吧才算约会，你想去的话我也可以，我马上就十九岁了。」 沈和韵享用早餐，虞晗可算逮到他停下，他坐在沈和韵旁边碎碎念，「不过得等到比赛结束，否则教练会因为喝酒训我，你再等等，到时候我找瓶好酒送你。」 他直接将沈和韵规划到他恋综结束后的未来生活，没有半丝犹豫。 「吃你的。」沈和韵将抹好奶酪的白面包片塞进他嘴里堵上。 虞晗咬一口面包，傻笑道：「那说定了。」 一旁阎斯年放下餐叉插话问：「想要什么酒？」 沈和韵白他一眼默默吃饭，一切尽在不言中，别来搭话。 阎斯年：「不要总是误会我，跟钱无关，如果我有，你又刚好需要，尽管拿去。」 沈和韵不买帐，「一个精明的商人，他送出的任何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日后都会要人偿还，而我刚好是个穷光蛋，知道自己还不起。」 虞晗喷笑，「沈和韵，你好歹也是要当大明星的人，一瓶酒就让你怕成这样？等我……」 他脸色渐渐难看，话说了一半无法继续下去，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 等谁成为大明星，等他成为冠军赛车手。 他竟然捨近求远，那么轻松地放过沈和韵，明明他才最符合当年那场相遇的主角人设！ 虞晗盯着沈和韵的侧脸走神，虎口处一支筷子滑脱，砸在餐盘上响声清脆，他将当年与现在串成一个惊悚的故事。 你为什么想当明星？ 因为想让爸爸妈妈看见。 这句话虞晗现在才真正明白其中含义。 说的不是楚家父母，而是他失散的亲生父母。 沈和韵当年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另有隐情！ 虞晗捂着眼睛低笑，天意弄人，他先是认错了人，阴差阳错选中沈和韵陪他，等到真相伤人，沈和韵也厌倦了他，才发现沈和韵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是老天戏弄他，但又何尝不是既定的命运，他与沈和韵註定要纠缠在一起。 这是他命中注定又姗姗来迟的初恋。 「你别想甩脱我。」虞晗说，「决赛那天你必须来陪我。」 沈和韵不知为何话题换的这么快，他跟他打太极，「再说吧，万一国际名导下部巨作跪求我出演男主，总不能因为你失去机会。」 虞晗十分霸道，「别想了，那天就是抢我也得把你抢出来。」 沈和韵选择下线沉默。 虞晗转头望着阎斯年意味深长一笑，确认要找的人是沈和韵后他才回过味来，他被阎斯年耍了。 对方眼睁睁看着他离正确答案越走越远，一定在暗自偷笑。 可惜他没耽误多少时间就回到了正轨。 想要和沈和韵谈恋爱，这些男人他一个都不能掉以轻心。 与昨夜下播后的冷淡不同，李林焰一旦出现，沈和韵便会在一分钟之内找到他黏过去，昨晚的一切好似幻境。 第107页 嘉宾到齐，节目组宣布：「经过昨天的心动简讯的『是否选择』，在坐的八位中一共有五位选择了『是』，人数多到出乎节目组的意料。不论大家选择了什么，节目组要宣布的是：告白夜将提前五天，今天距离告白夜还有五天十五小时，请大家做好准备。」 节目组：「以及今天的约会项目由品牌方贊助，请大家到指定商场帮约会对象搭配一套你觉得最合适对方的衣服。与昨天一样，新来的嘉宾具有优先权，可以第一个抽籤选择约会嘉宾，殷老师和封老师，请上前。」 封梓呈大步上前，抽出a4纸折成的纸条展开，他看见第一个字嘴角露出笑容。 沈和韵本能感觉到不妙。 「来吧。」封梓呈对着他展开整张纸，白底黑字，不是他沈和韵的名字还是谁。 沈和韵怪他窝囊，他就要拉着沈和韵一起当窝囊废，他们谁也别想好过，谁也别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约会对象是我就这么开心？」沈和韵酸里酸气的。 「你不开心我就开心。」封梓呈眯了眯眼如实回答，「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沈和韵不置可否，静静等待结果。 另外约会组合是：阎斯年殷浩、李林焰楚臻、虞晗赵舟。 「好，请大家按照节目组安排的顺序出发约会……」 「等等。」沈和韵举手打破平静，「我要使用写真第一名的约会特权，我要和楚臻互换约会对象，开启强制约会。」 李林焰怔然。 节目组：「李老师，作为唯二有强制约会特权的人，你愿意接受沈和韵的约会邀请吗？还是同样使用约会特权，继续与楚臻约会？」 然而李林焰早已丧失了拒绝沈和韵的能力，心中什么东西訇然作响，他只能凝滞地看着沈和韵，等他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来。 这一霎的景象是沈和韵在他生命中的缩影——他永远热烈坚定地奔向他。 「封医生，不好意思。」沈和韵笑的意味深长，他欢快地从他身边离开，小鸟一样飞到李林焰身边去了。 沈和韵挤在楚臻与李林焰中间，不忘提醒，「祝你和封医生约会愉快。」 他脸上的笑容也透露着赶人的讯息。 他们才是一伙的。 楚臻脸上无悲无喜，走向封梓呈的同时恶念丛生，他又一次重复地想：如果沈和韵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宿命渊源，都断了，不用他日防夜防，这些年处心积虑抢走沈和韵的缘分，却眼瞅着他与李林焰相识短短的一段时日，就抵得过他这些年。 封梓呈一脸怒色，望着沈和韵的眼神很不友善。 他害他近不得李林焰的身，他就要害他时时刻刻与楚臻绑在一起。 被人反将一军，封梓呈咬牙，「沈和韵，你可真是，体贴。」 沈和韵笑的腼腆，「能听封医生说一句好话不容易。」 第65章 【封梓呈厌恶值上升15%。】 沈和韵别开眼, 说不清是封梓呈站在楚臻身边手足无措，还是任务进度大幅提升让他更快乐些。 他一改镜头后对李林焰的冷漠，笑着凑过去跟他说：「师兄, 下次可就轮到你使用约会特权了。」 他好像很期待每一次跟他约会。 环境声嘈杂, 李林焰还沉在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中，他扣住沈和韵一只手, 声音平静莫测，「不会让你失望的。」 直播内外, 沈和韵的态度如此迥然不同，李林焰却不想去追究责怪他, 所有的怨恨和烦躁都是因为被他冷落。 指腹擦过沈和韵的脸庞, 李林焰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他跟他强调, 「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 尤其是对着他的时候。 沈和韵把话还给他, 「师兄也是。」 今天的约会项目严格来说算不得约会，贊助商之一要求节目组安排的硬广，日后要剪进录播版里刷存在感, 所以行程安排不算紧迫。 四组嘉宾错开出行, 沈和韵这一组被安排到下午。 虞晗路过他离开时看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沈和韵拿手挡住自己的脸，表示并不想听。 「沈和韵, 你这就过分了。」虞晗大步迈过来轻拍一下他的手背。 沈和韵推着他的后腰, 「快走！」 虞晗略带笑意「哼」一声, 满足地走了。 送走了两组嘉宾, 沈和韵带着李林焰上四楼, 两个人搭了一会儿乐高，沈和韵掏出手机问：「师兄, 你常去哪家餐厅，不如我们订位置一会儿出去吃午餐吧。」 李林焰轻捻着手中的颗粒积木，「又搞突然约会，不怕再遇见意外？」 「就是突然想到了，我这次绝不离开师兄身边半步。」沈和韵憨笑两声，带着点恳求，「好不好？」 「这次我让人安排，你乖乖跟我走。」李林焰说。 沈和韵终于不再说话。 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搭积木，风吹过，身后的白纱帘轻轻扬起，气氛静谧无比。 沈和韵手搭在桌上，下巴垫着手，眼巴巴地看着李林焰两只手来来回回，很有催眠的效果，眼皮沉沉最后睡着了。 「沈和韵。」李林焰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他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将桌面收干净，小声确认他睡得有多熟。 沈和韵一动不动。 第108页 李林焰手指拨开他额前的几绺头髮，自然自语道：「还是睡着比较可爱。」 如果沈和韵一直睡觉，他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不用猜沈和韵清醒时在想什么，不用纠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跟沈和韵告别，一切都暂停在这个瞬间，就像玻璃罩里灿烂盛放的永生花。 李林焰撑着下颌并维持这个姿势看沈和韵睡觉，一根根数他浓翘的睫毛，视线划过鼻樑，落在他一小半藏在阴影中的双唇上。 距离告白夜越来越近，有什么事现在错过就是永远。 他无视镜头捧住沈和韵的脸，倾身吻在他的眉心和鼻尖。 【系统1028提醒您：任务被李林焰嫌弃的一生完成度100%。】 【任务奖金一亿元已发放，累计奖金金额两亿元。】 沈和韵勐然从梦中惊醒，他懵懂地揉揉眼睛，还以为刚刚的任务提示音是在做梦。 李林焰的俊脸与他鼻尖的距离不超过一掌，沈和韵一边醒神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他为什么要离他那么近？ 「师兄，怎么了？」沈和韵问。 刷新系统后台查询任务进度已经是沈和韵的习惯，等李林焰解释的几秒时间他发现了更不对的事情——李林焰的任务进度变成了一条灰色，这意味着任务完成了！ 不是做梦！ 他，沈和韵，现金存款两亿了！ 天大的喜事，沈和韵激动地抱住李林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沈和韵完成任务的一小步，却是迈向他退休生活的一大步，最难搞的李林焰已经搞定，退休只是时间问题。 李林焰以为他半睡半醒中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才这么激动，他安慰地搂上他的后腰，任凭他趴在自己胸前撒娇。 沈和韵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谢他，「师兄，你对我真好。」 李林焰纵容地说：「注意桌子，小心磕伤。」 1028：【友情提示，你走错片场了。】 沈和韵开心的没头没脑，【什么片场？】 【你没坦白任务的事，李林焰为什么能接住你的话？】 【为什么？】 【你睡着后他偷偷吻你，现在的直播桥段大概是，咳，他情不自禁偷吻你，你发现后与他双向奔赴，然后两人抱在一起？】 沈和韵嘴角向下一秒，又继续扬起，【算了，演戏演全套，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反正李林焰安排给自己的戏不也要演完了，沈和韵愿意送他两天附加服务。 恰好李林焰安排的车已经停在路边，沈和韵心情好，回屋换了身新衣服准备出门，李林焰看着他忙前忙后眉宇间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楼下是同样行程安排在下午的封梓呈和楚臻，两人坐在两张沙发上，位置不远不近。 封梓呈捧着一本书，面前的水杯已经空空如也，刚刚他紧张地喝了无数次水，与楚臻聊了没几句话。 越是刻意放松，一草一木的微动越是明显，封梓呈听见楼上沈和韵欢乐的笑声，几分钟后靓妆艷服的沈和韵出现在他面前。 沈和韵感受着他俩冷冷清清的氛围说：「封医生，我要先出门约会了。」 封梓呈点头，「看得出来，你现在像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沈和韵嬉皮笑脸，「我就当封医生在夸我帅气。」 封梓呈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掠过楚臻，又回到沈和韵的背影上，不合时宜的对沈和韵的快乐有些好奇。 得到喜欢的人回应就会这么快乐吗？ 楚臻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展颜一笑，「我们两个留下来也是闷着，不如也出门转转？」 封梓呈因为他的接近感到不安，但他是不会拒绝他的，「好。」 他们两个在相爱小屋附近的树林里散步，封梓呈手持微型摄像机记录两人的相处，然而他们并肩徒步两公里，话题仍然在花草树木上打转。 楚臻的心思并不在如何增进他与封梓呈的关系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背叛让他对这些男人的忠心不再抱有希望，加之阎斯年那边步步紧逼，他还没找到方法应对，时间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 「你累吗？换我举一会儿吧。」楚臻将小摄像机接过来，「哎呦，亮红灯了，没电之前我们得赶回去。」 楚臻「吧嗒」一声直接按灭了摄像机，他还给封梓呈让他收好，展露出自己的真正意图。 他问：「你想好了，准备怎么做？」 封梓呈与他对视，一秒明白他在说什么。 楚臻问他有没有计划好要怎么害死沈和韵。 难以捕捉的失望划过封梓呈的心底，他与楚臻的约会色调是黑色的，不可能让人开心。 封梓呈挥走落在楚臻肩头的落叶，平静地说：「有眉目了，我找人去做，你不用知道。」 他希望他别染尘埃。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否则我不安心。」楚臻坚定地说。 封梓呈顿了顿，没有决定要不要告诉这个他陌生无比的人，「再等等吧，等一切都确定了。」 楚臻咬着唇，说出第二件让他无比烦心的事，「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说给他的事情来龙去脉当然也与编造给李林焰听的一模一样，封梓呈不在乎他说的是藉口还是真相，即便楚臻什么都不解释，他也会借钱给他。 第109页 封梓呈只是在想，见第一面时沈和韵说的好像都是真话，楚臻的心肠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第66章 因为李林焰的两个吻, 节目热度飙升，直播平台瘫痪了近一个小时。 等到沈和韵的直播间画面流畅播放时，他与李林焰已经到了节目组安排的约会地点。 汹涌的人群被栏杆拦下, 临时调度来的黑衣保安背着手连成一排排, 框出一条只留给他们两人的路。 李林焰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他问他：「还敢出去吗？」 一张张陌生脸庞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们不捨得难为李林焰，他的出格行为都怪沈和韵勾引他。 沈和韵额头贴着车窗, 好生看够这些粉丝，眼神渐渐有一丝空洞。 他说：「师兄, 我能理解的。」 他也是李林焰的粉丝, 哪怕故事的主角是他自己，某种程度上他还在与他们共情。 有什么经年累月沉淀在骨血中的东西已在隐隐碎裂。 李林焰心底发堵, 觉得自己问这一句实在有些多嘴，要求沈和韵为他的行为负责过于残忍, 那些让他成为人气顶流的力量毁掉一个人也轻而易举。 他不想看见沈和韵这样沉重的表情。 但有一个声音在说，是不是这样也算对沈和韵的惩罚，不用他揭穿沈和韵的伪装, 不用一刀两断, 他们在一起一天，沈和韵就会持续受到惩罚, 李林焰不必急着报復回去。 他们可以继续在谎言中生活。 李林焰心中轻笑, 评价这大概算得上懦弱。 「走吧。」李林焰下车绕到副驾帮沈和韵开门。 无数个黑洞洞的镜头同时拍摄,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让沈和韵睁不开眼。 他扶着李林焰的胳膊站稳, 慌张地张嘴想要解释, 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李林焰把人圈进自己怀中，捂住他的一只耳朵。 「师兄, 不必……」沈和韵抬眼望着他。 李林焰可靠地对他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说，大意是让他听他的。 沈和韵的名字好像是三个字的魔法咒语，似乎粉丝每撕心裂肺地喊一遍，就能让李林焰少爱他一点。 然而李林焰充耳不闻，带着沈和韵穿越所有人群。 商场已经清场，五层大楼除了节目嘉宾和工作人员再无其他人，入口的玻璃门层层合上，一切喧嚣也被隔绝在门外。 沈和韵短暂地回头看了一眼，面对镜头又是调整好的笑容。 「我做了功课，有几件当季新款第一眼我就觉得适合你。」沈和韵按照节目指引找出几件衣服，李林焰被他推进了试衣间。 「每个出口都堵着不少粉丝，我就说一定是你们两个来了。」殷浩手拎大包小包，粗粗一估约么十多个纸袋，他进门注意到沈和韵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说，「好久没这么自在地逛商场了，一时控制不住，不敢麻烦阎总给我拎包。」 沈和韵点头调侃，「gg商另包一份红包给你才够意思。」 「说起来这都是阎总埋单。」殷浩笑的别有深意，他回头寻找落队的阎斯年，提醒他，「东西呢，快拿出来送人。」 阎斯年动作犹豫，三秒后递给沈和韵一个纸袋，「小玩意，拿去玩吧。」 殷浩目瞪口呆，指着纸袋揭阎斯年的底，「七位数的玉石吊坠，你一开始明明说看见它想起沈和韵才动心要买的。」 他掰着手指数清楚，搡了搡沈和韵的胳膊，「七位数，只值阎总七个字的解释，你说遭不遭人恨。」 阎斯年笑了，他望着沈和韵目光沉沉，又添了几个字，「是这么回事。」 沈和韵没有去拆礼物，他将纸袋抖了个底朝天，语气夸张，「阎老闆，你肯定忘了什么东西。」 阎斯年不解，「什么？」 沈和韵两根食指在他眼前画了一个长方形，「借条，要签字按手印的那种。」 阎斯年笑意渐淡。 沈和韵不怕死地继续说：「或者合同也行，你先拿出来我看看条款，知道阎老闆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合适了我再收『礼物\。」 殷浩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上一秒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也是阎氏娱乐的艺人，沈和韵又是他看好的新朋友，现在夹在中间只能硬着头皮做这个和事佬。 「你瞧，这蛋面纯净剔透，不好看吗？他们经理刚开始推荐另一款蛋面外围着钻石的，阎总说不如这个纯粹，更像你。他要是不想送你，干嘛跟人家问这么多？」殷浩捡起抖落在椅座上的丝绒盒，打开是比鸽子蛋略大的玉石，他举到沈和韵眼前。 他没帮偏，如实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转述给沈和韵，说着还有些羡慕。 「实不相瞒，阎总帮我结帐也是看在我陪他挑选这玩意的份上。你收还是不收另说，我觉得阎总没你说的那个意思，退一万步讲咱们没必要生气是吧。」殷浩边说，顺手将玉石坠在沈和韵的脖子上，在他锁骨中间萤光熠熠，「很衬你，我的眼光也不错嘛。」 殷浩怕自己劝不住，说到最后只能将礼物的事往自己身上揽，藉此祈祷两位别继续吵下去了。 沈和韵果然不再说什么过激的话，他对阎斯年说：「你以后不要送我任何东西，咱俩谁又了解谁呢，你凭什么觉得它和我很像。」 阎斯年脸色不大好看只是那一瞬的事，他凝望着沈和韵的双眸，视线流连到玉石上，他很满意，「很漂亮，它就该是你的。」 第110页 至纯至臻的一块老坑玻璃种，饱满且没有一丝杂质，温润纯净，注意到它的那一秒就让他想起了沈和韵。 珠光闪烁，沈和韵面色却有些忧郁。 阎斯年只好继续向他保证，「送你任何礼物都是希望你开心，当然我不否认也有让我开心的私心，如果你觉得没有安全感我们可以签赠与合同，这样会让你不带偏见地接受这份礼物吗？」 近乎低声下气的态度，这些年在谈判桌上阎斯年也少有这样争取什么的时候。 合同丢了就丢了，沈和韵却只有一个。 上亿人次观看的直播间里，阎斯年放下所有骄傲，近乎恳求地要沈和韵收下他的礼物。 「那也不要有下次了。」沈和韵很绝情，「除非阎老闆脑袋一热，哪天决定要把阎家送给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阎斯年笑笑，他认真点头，「你也让我考虑考虑。」 殷浩震惊的不敢说话，只有眼神乱瞟。 「等恋综结束，咱们再好好聊。」阎斯年瞥见试衣间走出来的李林焰，声量微微提高。 商场几个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阎斯年与殷浩从货运的小门离开了。 沈和韵摘下玉石放进首饰盒中，合上之前多看了几眼。 他没跟1028讨论这份礼物送的有多古怪，也没提阎斯年的包容变得多没底线。 他竟然感受到阎斯年有那么几丝真心。 荒谬至极。 发生了什么让阎斯年幡然醒悟。 李林焰站在镜子前，试探一句，「什么事要等恋综结束再聊？」 沈和韵啪嗒合上首饰盒，将抖落的东西理好，他背对着李林焰，「大概是工资吧，我说阎斯年应该改名叫阎扒皮，合同条款真的很苛刻。」 李林焰完全不信，却还是说：「这样啊，确实不能在这儿聊。」 沈和韵回头，他笑的狡猾，「师兄，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李林焰怔然，原来遇见阎斯年的不悦不仅是被人算计的不爽，还有沈和韵愿意与其他男人交心也不肯与他说实话的醋意。 沈和韵自说自话，已经扔下手里的东西亲热地挽住他，「不过有师兄在，无偿我也要来。」 第67章 「恐怕你只是说话哄我开心吧？」李林焰点了点他的眉心。 「被看穿了。」沈和韵无比诚实, 他追问，「那师兄开心了吗？」 李林焰警惕地看他一眼，开口换了话题, 「来看看你的眼光怎么样。」 他对着镜子下巴微微昂起, 摆出一个拍硬照的姿势。 沈和韵虚伪地捧场，「师兄真帅。」 李林焰回到衣架旁取了件同款同码的衣服, 拿给沈和韵让他换上，「公平起见, 你也换上让我瞧瞧。」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他只是不再掩饰他对沈和韵的喜欢。 两个人身穿同款, 沈和韵对镜拍了无数张合照,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甜蜜时光。 拍够满意的照片，沈和韵将手机收起来, 李林焰定了定说：「记得发给我。」 沈和韵愣了一秒，他随手拍照, 合格扮演李林焰的粉丝，这些合照唯一的命运是被无数张新照片挤出沈和韵的世界。 可李林焰凭什么要。 他们明明都做好了丢弃这段经歷的准备。 「等我挑出好看的再发你。」沈和韵说。 李林焰跟他强调一遍，「嗯, 你记得。」 两个人陆续打卡节目组安排的其他店, 乘电梯下楼时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商场外的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恐怕暂时走不了了。 将两人的直播设备关闭, 随行导演提议, 「防止透露行踪两位老师先休息一下, 我们假装车子有人引开粉丝, 等人散了安排其他车回去。」 这种小把戏李林焰司空见惯, 他多看了沈和韵一眼，沈和韵就明白他还在等着那几张照片。 沈和韵也不挑了, 索性一股脑将所有照片都发给他。 李林焰笑，「行，我帮你把关。」 半个小时后李林焰的微博帐号发了新动态。 八张精修合照加一张live图，动图是他和沈和韵在镜中对视的两秒，眼底除了笑意还参杂着其他复杂情意。 不是官宣胜似官宣，杀伤力比直播的吻也不遑多让。 爆炸的舆论再次升级，经纪人已经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两人等到节目组安排的保姆车时李林焰的经纪人已经在了，黑着脸只等他们上车就要爆发。 「没记错的话今天还不是告白夜，两位大爷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副驾的经纪人扭头，他举着热搜列表轮流怼到两人眼前，「谁给我读一读？」 文娱榜前五条都挂着他俩的名字，第一条#李林焰沈和韵亲了#后挂着「爆」字。 沈和韵小声道歉，「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你别训他，有什么你跟我说。」后座李林焰护短地将沈和韵拦到身后。 经纪人望着他眼神意味深长，收起手机里的证据后冷静几分又说：「你做什么没人拦你，但你该料到会是什么场面。你不是流量偶像，又有各大奖项傍身，换条路不讨好粉丝当个纯粹的演员去谈恋爱也没什么，但你得让我和公司有个底，提前做应急预案，而不是让我从别人转发的新闻里看到你做了什么。」 第111页 李林焰回头看了一眼，沈和韵半垂着头异常乖顺，随时准备继续道歉的姿态，叫人怜爱。 「感情这事，怎么可能每一步都策划好。」李林焰跟经纪人说。 经纪人尚未平息的怒火又被拱上来，他愤愤盯着后视镜离的沈和韵，「你呢，你也支持他这么做吗？你和李林焰差的有多远你清楚吧，你也看见了外面那些人，再喜欢难道不能克制一点，你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职业发展。」 「对不起。」沈和韵再次道歉，这一次他有些倔强，迎上经纪人的锐利的目光，「可是这是相互的，那些热搜对我就没影响了吗？」 经纪人听到笑话一样嗤笑出声，「沈和韵，你太自信了，你连娱乐圈真正的门槛都没摸到，就开始担心自己大红大紫了吗？」 因为弱小，所以理所应当被捨弃。 沈和韵低头不语。 「你别说了。」李林焰带着点严厉，「你说的我都懂，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不用替我收尾，我自己会解决。」 等到告白夜一切都会有结果。 经纪人瞪他一眼，没搭话。 回到相爱小屋，经纪人才单独留下李林焰，「你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 沈和韵识趣下车。 「李林焰，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别管沈和韵是不是在戏耍你，别再想着从他身上找补回来，咱撤吧，离他远点，一切揭过去不提，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你觉得我会输？」 「你他妈早就输了你懂不懂？！自残以后我以为你能清醒过来，但今天你变本加厉，亲沈和韵你爽了，粉丝被你刺激疯了，我入行近二十年没见过这么不体面的做法。你也说了你都懂，但你还是选择这么做，这算不算另一种自残，我就问，换个人能把你逼到这份上吗？」 「你说的，很对。」 李林焰仍然微笑着，收下老友对他所有点评，沈和韵是他天定的克星，这辈子只有他能把他逼上绝路。 他当初没怎么犹豫便放下了楚臻，但他对沈和韵执迷不悔，「这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 他何尝不是在每个深夜与自己缠斗许久，起初是欺骗自己，骗不过就着手抵抗，抵抗不了只能听之任之，胸膛憋着一口气想争回来。 可看见沈和韵难过，连那口气也开始不想争了。 现在要他当没这回事，旁人不在局中说的轻巧罢了。 李林焰退让，「我答应你，恋综结束就把这事放下。你也要一千次一万次的提醒我，告白夜，不能心软。」 第68章 @一团火烧云：没有预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但疏忽也是我的罪过，暂时还不能完全退出大家的视线，很抱歉。本打算《相爱的距离》录制结束后销号江湖不见, 想了想还是捨不得记录在这儿的这些年, 到时候好好告个别吧，我把手头没公开分享过的物料都发给大家。 @一团火烧云回覆：如果有人愿意在我走之后继续建设这个帐号, 我很乐意把帐号密码无偿分享，请有意者私信我。 有人回復他：云大, 你不要故作神秘，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是不是沈和韵, 你说的离开是脱粉还是单纯不玩这个号了？ @一团火烧云回覆：很难懂吗, 李林焰这三个字在我的青春里结束了，但我希望他在没有我的世界里继续被人好好爱着。 和恋综开拍之前一样, 沈和韵还是那个在公司一层李林焰擦肩路过也不会注意到的无名后辈，而李林焰可以大大方方去追求他的幸福, 他爱的人不会受伤，一切误会都由沈和韵替他扛了。 沈和韵没有再回復其他消息，他将帐号下线了。 他回屋发现自己床上放着一件叠的板正的大红色卫衣, 在灰色的床被上扎眼万分。 沈和韵退出来, 扶着楼梯栏杆向下喊：「谁的衣服放错房间了？是红色的。」 虞晗「噔噔」两声快步上楼，他说：「没放错。」 他率先走进沈和韵房间, 回头看见沈和韵站在走廊上没进来, 他把衣服展开让他看, 「送你的, 用你们娱乐圈的话这就是我的应援色,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你穿着它来看我比赛。」 他说完沈和韵没什么反应, 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平静的让人害怕。 虞晗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你不会又要拿行程搪塞我吧？我找人问了，恋综录完你到时候档期还有空，抽一天不成，你匀半天、匀几个小时给我总行吧？」 沈和韵微笑，却对他摇了摇头，「我不去，你送别人吧。」 「送别人？我哪有别人，沈和韵，你不要以为你记性不好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虞晗放下手里的卫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沈和韵从他眼神中竟然看出了一点委屈，饶是如此他还是绝情地说：「随便你送谁，送男送女送门口的乞丐，都是你的自由。虞晗，你送给我，我不会珍惜它，浪费了。」 虞晗脸色铁青，气的一口牙要咬碎，就在沈和韵以为他又要发火时，虞晗深唿吸道：「我不跟你生气，我该恨的是楚臻，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沈和韵沉默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没有他，我们都不会认识。」 虞晗浑身血液凉透，迟滞地流经他的四肢百骸，胸腔变得空空荡荡漏着风，好像里面什么都没了。 第112页 沈和韵远比他以为的还要绝情。 他忘了他们的初次相遇，也能忘了他们重逢后的一切。 虞晗当年找不到他，现在更留不下他。 他是比虞晗还要狠心的人。 「我们早就认识了。」虞晗有气无力地说，「沈和韵，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会比我忘记你还快的忘记我，对吗？」 忘记是一种自保手段，虞晗不能要求一个被他反覆伤害的人刻骨铭心地记得他们的曾经，因为只有忘掉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可沈和韵投入时全心全意，一旦抽身便是一刀两断，不给任何人道歉挽回的可能，他这样的铁石心肠，选择留在原地的人只会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沈和韵站在他身边，神色停了一秒，「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虞晗，咱们两个要好时，主动权全然在你，你要我走我就不烦你，难道这也是我错了。」 「我不是来跟你分对错的！从你决定要走的那一秒，是不是就已经准备忘记我了？」虞晗有点难过。 沈和韵眼神落在窗外，慢慢地说：「已经是这样的结局，以后不是忘掉就是模煳不清的记得，这是你替我选的路。」 虞晗气到点头，他冷笑，「沈和韵，你就是不想要我了。那咱们不提这一年，当初的宾客名单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有找过我吧？哦，或者你早就把我忘了，还劝我去找别人，这样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是吧？」 「你是说，你要找的人就是我？」沈和韵眉心拧起。 从阎斯年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讨好程度比对当初的楚臻有过之无不及他就觉察到了什么。渣攻良心发现，大概与阎兰脱不了关系，结合1028不正常的态度，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阎兰说的是真的，当年的人就是书中与他同名的原主。 现在连虞晗也赖上他，出乎意料，却也情理之中。 不正常的是他手中的剧本没有任何相关的蛛丝马迹。 「就是你。」虞晗笃定道，「不仅如此，沈和韵，你当年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吧？」 沈和韵眉间郁色更重，他断断续续重复道：「我，当年就知道？」 虞晗心底莫名一跳，他想起阎斯年当初说的那句略显多余的话——他没找你，是他真的把你忘了。 也许当年他在沈和韵心中是可有可无的过路人，隔天忘掉也不稀奇，可沈和韵连自己的身世也忘了，这绝对不正常！ 虞晗提示他，「沈和韵，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当明星吗？」 沈和韵开口要说出某个名字。 「不，不是因为他，他最多是你行路上的灯塔之一，但即便没有他，你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我当年和你说过什么？」 「你当年和我做了一辈子的约定，是我最先来到你身边的，哥哥。」 如果能过上另一种人生，他早就会和沈和韵交往，或许因为早恋的事多被虞梦慈抽几个巴掌，但他不会退缩。虞梦慈一定大骂他不成器要他分手，但她其实比谁都喜欢沈和韵，等到他十八岁，她也就随他了。 虞梦慈会把沈和韵当自己的亲儿子照顾，带他入娱乐圈为他规划一切，沈和韵没机会为那个烂人牺牲自己。 虞晗的人生本可以这样幸福的。 全都被楚臻毁了。 虞晗恨的咬破下唇，口腔中是淡淡的血腥味，「是楚臻当年顶替了你，他搞砸了你和我的人生。」 沈和韵脸色苍白，他沉默不语，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若他猜的不错，李林焰和封梓呈该找的人也是他，楚臻一次次抢走本该喜欢上原主的人，一手促成原主的死亡，这才是真正的交换人生。 为什么系统只给他半本剧本？ 沈和韵确信他与原主之间必然有某种关联，却不敢再继续猜下去。 他问：【1028，我下一个任务的世界背景是什么？】 1028：【未知。】 沈和韵一颗心不断下沉，看着虞晗的眼神也开始变了。 【如果我选择放弃这个任务世界，后果是什么？】 电子音似有一声嘆息，1028问：【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叫沈和韵？原主又为什么不叫楚和韵，偏要叫沈和韵？】 是谁赋予了他新的姓氏。 是谁让这故事最违和的地方变得合理。 是谁选沈和韵来做这同名同姓的任务。 是他自己，他上辈子和系统做了交易。 沈和韵低笑：【原来你都知道。】 1028：【任务结束之前，我不能再跟你解释，你得自己走到终点。】 沈和韵虚空举起自己的手，轻轻蜷缩，除了这些渣攻更不顺眼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他奔下楼去找楚臻：「你也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世对吧，并且你一直在跟踪我，藉机骗了虞晗。」 第69章 剧本就此完整, 这些渣攻从来都不是与沈和韵无关的人，楚臻一直藏在他身后的阴影中挑挑捡捡，选择合适的渣攻放进自己的鱼塘里培养, 而这些渣攻又因为楚臻的缘故主动或被动伤害沈和韵。 系统安排任务让沈和韵继续走上被渣攻厌恶的道路, 却不告诉他楚臻隐藏的秘密，省略了他与渣攻的关系, 一切都别有用心，只等沈和韵自己慢慢发掘真相。 此时此刻沈和韵只感到荒谬无比, 剧本中苦情的原主真的是他吗？他竟然能蠢到那种地步！ 第113页 难以置信。 沈和韵：【统，我当初是不是被人魂穿过？】 1028：【据我所知没有呢亲。】 …… 系统不肯告知他当年的细节, 沈和韵回味多次盯着脑海里的剧本还是没有代入感, 他问出那个更为紧要的问题：【统，咱们的任务奖金是真实的吧？不是吊在毛驴前面, 那根骗它工作却根本吃不到的胡萝蔔吧？】 如果奖金是假的，沈和韵立刻打包退出节目。 开玩笑, 曾经被人骗感情他可以认，骗他钱绝对不行！ 1028：【据我所知是真的呢亲。】 沈和韵这才稍稍定心。 眼前的楚臻戴着防烫手套，他将刚刚烤好的披萨放到桌上, 乍然听到沈和韵的质问, 他手一抖，烤盘轻轻砸在桌面上, 一声脆响。 「你在说什么？」楚臻故作镇定, 忘了摘下手套, 仔细去听可以发现他的尾音发飘发颤, 是明显的心虚。 虞晗上前：「说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我一直想不通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确认我要找的人是沈和韵后才明白, 其实说到底是跟沈和韵有关吧？你知道名单上没有沈和韵，才敢胆大包天地顶替他。」 楚臻嗓音干涩，一贯的继续装傻，「我不知道。」 他按住桌面的指尖因为用力透露出惨白。 「你知道。正因为你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才能时时刻刻准确掌握沈和韵的动向，是谁告诉你的，你们楚家人吗？」虞晗推搡着将人逼到墙角，咬牙切齿地说出每一个字。 楚臻欠他良多，但他不想再在沈和韵眼前动粗。 「虞晗，是与不是，拿证据说话，是上次我在发布会的解释还不清楚吗？」楚臻冷笑。 虞晗提拳，勐地一拳擦过楚臻的侧脸砸在墙壁上，楚臻骇然闭了眼。 「对付你我不需要证据，楚臻，如果不是沈和韵在这儿我不想让他烦心，你没机会继续挑衅我。」虞晗收拳锤了锤他的左肩。 楚臻眼神冷然，他看向沈和韵，「我父母抚养你二十年，你却教唆别人教训他们的亲儿子，沈和韵，你可真是知、恩、图、报。」 沈和韵淡淡的，「如果你当年就肯回家，也不至于误会这许多年。」 楚臻哑然。 他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 沈和韵好像听到了他心中想法，略显苦恼地问：「所以，楚家为什么选我做这个假少爷？」 楚臻当然无法回答，他望着平静无比微微笑着的沈和韵突然害怕起来。 为什么沈和韵不像虞晗一样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什么一样……现在是找他确认，也是在警告他。 难道这就是这些男人发现真相回心转意的原因？！ 沈和韵会不会已经破了那个法术。 不似面对虞晗的从容，楚臻推开他跌跌撞撞冲过去拽住沈和韵的衣袖，他慌乱地反问沈和韵，「你都知道什么，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沈和韵仍在笑，他说：「不是我在问你吗，怎么你反倒来问我了？」 楚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沈和韵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知道。 那张脸笑起来太可怕了，他会要他的命！ 「封梓呈？封梓呈——」楚臻拼命大喊。 他的喊叫声很快惊动了别墅里的所有人，大家陆陆续续都出现在厨房。 封梓呈用毛毯将人裹住，背对着沈和韵说：「以二敌一，是不是胜之不武？」 「你别在那儿阴阳怪气，那就咱俩切磋切磋。」虞晗说。 封梓呈回头，他眼中只看得到沈和韵，「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一次是他自己起了杀心。 一旦得知封梓呈认错了人，沈和韵看着他就觉得在看一个蠢蛋，什么高智商天才，都是没用的废物。 沈和韵说：「真巧，我也有礼物要送你，只不过还得等一等。」 等到厌恶值刷满沈和韵就告诉他真相。 因为一个赝品和沈和韵斗的你死我活，被人抛弃也是咎由自取。 思索间封梓呈的厌恶值上升了10%。 沈和韵又想，人蠢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他完成任务会容易许多。 「别急着走，既然大家聚在一起，不如喝杯酒，聊聊天把事情说开。」阎斯年取出一瓶香槟开掉，第一杯递给沈和韵。 沈和韵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没提要求，大概率是阎斯年自作主张选了酒给他。 阎斯年看他，笑说：「少尝一点，喝太多不好睡觉。」 其他人不敢劳烦阎斯年倒酒，各自取了喜欢的杯子，端着酒坐在沙发上。 楚臻偷望一眼阎斯年，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他对他已无情无义，当初不告诉沈和韵阎兰的事也不是为了他，现在提议围坐谈话，决不可能是替他考虑。 「我不想在这儿。」楚臻攥紧手中的毛毯对封梓呈说。 封梓呈感受到他的颤抖，却不了解他在害怕什么，「我陪你上楼。」 楚臻点头。 两人没端酒杯，离开厨房要往楼梯方向走，赵舟一个箭步将手里的高脚酒杯塞给楚臻，「第一次碰上阎总拿这么好的酒招待人，走了就太可惜了。」 楚臻开口仍要拒绝。 赵舟打断他看向封梓呈，「我看封先生也有情绪，现在有这个机会沟通，总比闷在心里好。」 第114页 封梓呈远远扫沈和韵一眼，他与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沟通的。 最终还是阎斯年开口，他朗声问：「楚臻，你还在等什么？」 他点了他的名字催促，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变相威胁。 如果楚臻要逃，楚家还会遭遇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走，走吧。」楚臻跟在封梓呈身后过去。 众人从虚伪的评酒开始，沈和韵尝了一口将细长玻璃杯放下，听他们点评。 阎斯年问他：「不喜欢？」 沈和韵答非所问：「困了。」 阎斯年将他剩下的半杯酒端起一饮而尽，「不喜欢我下次再找好的送你。」 沈和韵不答。 情况外的李林焰视线在几个人之间来来回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同样将酒杯放下，「谢谢阎总款待。」 李林焰心中有数，现在大概是二对三的局面，虽然不知道楚臻与封梓呈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不想弄清楚了。 品过一轮酒，阎斯年才缓缓开口，「虞晗说了他的故事，我也有类似的故事，不知道是你想亲自说，还是我来说？」 他看向楚臻。 第70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臻身上, 让他如坐针毡，偏偏又起身不得。 阎斯年抓住了他的命门，叫他说不得也逃不得。 楚臻握着封梓呈的胳膊壮胆, 他说：「当年阎兰被人绑架, 救他的不是我。」 他表情很复杂，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沈和韵的身上。 沈和韵维持着刚刚的坐姿不变, 眉眼无辜，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阎斯年眉心拧起, 他对楚臻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做法很不爽。 楚臻在他发火之前，喊了一声沈和韵, 「救他的人是你。阎家发动各路人脉找不到你, 我认了这功劳。」 他仔细审视着沈和韵的表情，视线一寸一寸掠过他的皮肤,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点难以置信。 沈和韵压根什么都没想起来！ 也对，二十年已过, 一切尘埃落定，他楚臻什么都不必怕！ 「沈和韵，我现在把阎斯年还给你。」楚臻在坦白中感受到离奇的快感, 嘴角渐渐上扬。 他终于堂堂正正不用伪装什么, 还给沈和韵一个面目全非的过去。 阎斯年也不再卖关子，他直接告诉沈和韵, 「他说的是真的,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是我的错, 如果当年我再谨慎一些就好了。以后不只是我, 阎兰、整个阎家, 都会是你的后盾。」 沈和韵装出难以消化真相的懵懂，「可是, 我什么都不记得……」 阎斯年心脏被击中，沈和韵单纯青涩的语气可爱的他心都化了，让他想上手摸摸安慰他。 手掌伸到半空，虞晗抬臂将他挡了回来，并臭着脸说：「管好你自己。」 阎斯年被浇了一瓶冷水，当下也不给虞晗留面子，「没记错的话我十八岁时已经开始接手阎氏，你呢，现在除了难以明证的真心，你还能送你喜欢的人什么？」 与小他近十岁的虞晗计较实在幼稚，但有关沈和韵，阎斯年想计较一回。 「你睁大眼瞧瞧你送的酒沈和韵喜欢吗？别仗着年龄就想说教我，你除了有点钱还有什么，最重要的是，你这人不招人喜欢。」虞晗不甘示弱回击。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吵的沈和韵耳朵生疼。 「别吵。」沈和韵不耐道。 虞晗立马偃旗息鼓，他小声跟沈和韵说：「对不起，我下次尽量不在你眼前和别人吵架。」 沈和韵哼了一声，不知是说听到了还是认可他。 阎斯年在一旁瞧着，恍然发觉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正因为一无所有，一颗真心就显得尤为珍贵。道歉的话不会轻易说出口，但也不怕说出口，那份诚挚总能轻易撼动人心，也因为拥有无限勇气，敢于一遍遍地重复。 而沈和韵把他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他只能一遍遍地自证他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但他的真心沈和韵不信，他的自证也毫无意义。除此之外，任何手段都是对沈和韵的二次伤害，他捨不得逼他，却也自视甚高不曾真的放下身价。 阎斯年看着虞晗，十八岁的少年爱意赤诚，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想道歉就能放下所有骄傲，这是他一直没做到的事情。 他跟沈和韵提错过、讲弥补，却没好好道过歉。 爱恨一笑而泯或许是成年人的默契，却不是消弭，而是算了。 他现在不想和沈和韵算了，又怎能要求沈和韵把一切算了，然后和和气气地待他？ 他们之间还挽着一个没解开的疙瘩。 阎斯年面露颓然，从虞晗身上第一次看懂了他与沈和韵之间真正问题所在。 就算他道了歉，沈和韵也有选择不原谅他的权利。 阎斯年沉默片刻，略显沉重地长吁一口气，他自作自受，急不得。 「所以你早就认识我，可我却不认识你。」沈和韵继续扮演失忆人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究竟是谁？」 「是这样没错。」楚臻眼睁睁看着沈和韵迷茫无比，觉得扬眉吐气起来。 人人都要押着他低头认错讲实话，但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和韵：「所以楚家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楚臻留给他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 第115页 哪怕沈和韵猜到当年的真相，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多恶毒的诅咒。 既然装不下去，那他就不装了。 只要他不说，不只是沈和韵，恐怕李林焰和封梓呈这辈子也没机会知道真相。 他要他们擦肩却错过。 「话也说了，我们可以走了吧？」封梓呈牵着楚臻起身，看着的却是沈和韵。 今晚的闹剧由沈和韵牵头，说不准他们几个早就私下排演过如何让楚臻难堪。 全网直播，强迫坦白逼认身世，楚臻已经做了太多他不想做的事。 封梓呈笃定沈和韵早有预谋。 楚臻对阎斯年说：「哪怕阎总再逼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恐怕话还没说清。」单人沙发上一直没出声的李林焰缓缓开口，「楚臻，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臻沉默。 封梓呈执意要带他走，李林焰起身堵住他们的去路。 李林焰：「既然要说，就说个明白。」 楚臻幽幽地看着他，「林焰哥，你又在为沈和韵说话。」 「最该回答的问题你都没回答，比起谁认错了你，你们的身世之谜才是最重要的。」李林焰很是凛然，他一开口就切中要害，完全是替沈和韵考虑。 「林焰哥，你真聪明，可惜你还没问到你最该问的问题。」楚臻大笑，他歪着脑袋端详他，「你再好好想想要问什么吧，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让开。」封梓呈与李林焰对视。 李林焰继续争取道：「即便我现在让开，这件事还是会有结果，不如我们关掉所有摄像机，哪怕你和沈和韵单独谈谈。」 关掉摄像机，呵，姗姗来迟的体贴终于让楚臻有些熟悉，不难看出李林焰在他们两人之间抉择，努力想要维持平衡。 楚臻笑意盈盈，巧妙地问：「如果假设这是一道电车难题，林焰哥，我和沈和韵，你会选谁？」 电车失控，李林焰会选择让它从谁的身上轧过。 「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李林焰说。 「你确认不是在逃避吗？」楚臻要的就是他这一秒的犹豫。 他不选他，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选择沈和韵，足够离间他和沈和韵的感情。 况且他楚臻才是操纵电车方向的人，他用不着谁来救。 「你不能走。」沈和韵缓缓起身，他装作刚消化完这些消息，走到楚臻面前拽起他胸前的衣服，「我究竟是谁？」 楚臻看清他眼底的渴望，嘲讽地吐出五个字：「京郊孤儿院。」 他们第一场三人约会的地方。 「沈和韵，你是孤儿。」楚臻强调，「难道你还做着什么少爷梦，别异想天开了，你出生那天就被人抛弃了。自己命不够金贵，总怪不到我头上，能做楚家二十年的少爷，已经是你上辈子积德。」 沈和韵手指颤抖，被刺激的双眼猩红，几乎按捺不住要动手的冲动。 「你还想要什么真相？」封梓呈无条件偏向楚臻，与沈和韵对峙。 他要扔开沈和韵吃劲攥着楚臻衣服的手，沈和韵挥开他，手臂高高扬起，却是狠狠落在封梓呈脸上的一巴掌。 空气寂静，封梓呈左脸上是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记，他歪着头看向沈和韵的眼神无比阴郁。 【封梓呈厌恶值上升5％。】 「呵。」封梓呈冷笑，「这下打也打了，沈大少爷撒了气，也得放我们走了吧？」 沈和韵被他激的抬脚要踹，李林焰从背后抱住他将人拉开，「你冷静些。」 「封梓呈，你是非不分，这辈子没人爱你，都是你自己的原因！」沈和韵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封梓呈脚步不停，厌恶值又上升了5％，「你不必担心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恋综变战斗现场，豪门秘辛当事人直播爆料，哪一个元素单拎出来都足以引爆收视率。 阎斯年却当机立断将直播喊停了。 他要借势替沈和韵正名，却不是要掀开他的伤口让路过的人都来指指点点。 阎斯年放软声线，温声细语像在哄孩子，「要退出吗，不想说话就点点头，我知道你因为这个节目很受伤，把所有录播节目下架，我陪你去海岛散散心？」 沈和韵再没有与他争执的精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绕过围在他身边的所有人，很吃力扶着栏杆，几步一停地上楼去了。 「什么惊天反转，不仅是虞晗，连阎斯年当年也认错了人！楚臻为什么要可着沈和韵一个欺负？想做善事可以收养，为什么楚家宁愿不要亲生儿子也要抚养沈和韵，养了二十年才藉口说养错了孩子将沈和韵扫地出门？养一只猫猫狗狗也不会这么绝情。」 「终于懂了，准确的说阎楚cp不是be而是从来不存在才对吧，他们相识就是因为那起绑架案，谁还记得节目刚开始录制时阎兰对楚臻的态度，后来一听『楚臻』两个字就生气，那时候就有端倪了。阎斯年一个问句就能让楚臻主动坦白，恐怕镜头后已经做了什么，细思极恐。」 「串起来了家人们，谁还记得沈和韵时不时透露出的拮据感，中学拿小破手机偷拍李林焰相关的照片，大学自力更生兼职结果遇见虞晗，长这么大也没去过游乐场，说到底楚家根本没把他当少爷养啊！反观楚臻，被送去国外留学，回国直接空降阎斯年投资的综艺，节目前期备受优待，我都不忍心说下去……」 第116页 「真假少爷，沈和韵就是个给人做衬的工具人，不会养孩子可以不养，为什么要苛待他，还任由别人给他泼脏水，所有人都爱楚臻，沈和韵根本没有嚣张跋扈的能力，好心疼。」 「都不装了是吗，李林焰又为沈和韵说话的『又』是什么意思，楚臻早就因为这个和李林焰吵过了吗？那就是说虞晗说的都是真的了？史上最离谱恋综之一，你以为的感情线都是你以为。」 讨论节目的评论中是不是夹杂着几条李林焰粉丝的幸灾乐祸。 《相爱的距离》相关话题屠版各大社交软体，节目组紧急开会，商讨节目后续的录制方式。一边是舆论失控，另一边是阎斯年给的压力，最终节目组宣布在告白夜恢復嘉宾直播间，在此之前剩余的几天都将剪辑到录播版内。 楼上，楚臻的把戏一个个被人拆穿，他不再在乎自己的形象，他摘下领口的麦克风踩碎。 「选好时间了吗？」楚臻问。 封梓呈默默点头。 告白夜，一切落幕。 「好，有消息你再通知我。」楚臻哼着歌赶人。 他看得清，封梓呈是这些渣攻中最没尊严的一个，不必他费心讨好。 用过就丢，再趁手不过。 封梓呈脸色不大好看，可以当狗与甘愿当狗是两码事，他想起沈和韵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没人爱他，真的是他的原因吗。 可如果他拒绝楚臻，他还会再多看他一眼吗？ 现在楚臻众叛亲离，是他出头的好时候。 他退出楚臻的房间，拿出手机继续推进他答应他的事。 一墙之隔的沈和韵同样关掉摄像机，他在床上欢快地打了个滚，刷新后台发现封梓呈的厌恶值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 他那一巴掌抽的不亏，除了用力过勐，他现在掌心还有点红红的。 沈和韵望着天花板喃喃：【统，再演几天，退休度假。我觉得我的演技还是挺好的，假装不知情再纠缠楚臻几天，封梓呈的任务进度就也满了。】 除了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书里的他会被骗的这么惨这件事。 1028附和他：【你演技确实不错。】 上辈子也是。 第71章 直播暂停两天, 网络上的话题热度只增不减，只等节目组或哪位嘉宾将话题再次引爆。 相爱小屋院外无数扛着长枪短炮的狗仔蹲守，准备蹲一个勐料敲上一笔, 一天之内安保人员抓到三名企图翻墙的狗仔, 报过两次警这些人才稍稍消停，节目组却不敢再轻易策划大型的户外约会活动。 没有强制的户外约会活动, 别墅内的气氛平和的像是普通的男子公寓。 殷浩约沈和韵下楼打网球，他敲开门把准备好的网球拍递给他, 「在房间里快闷死了，我刚刚站在阳台伸懒腰, 外面树上什么东西反光晃眼, 定睛一瞧才发现是有人扛着相机蹲在树上，吓到我了。」 「我这儿也是。」沈和韵指指卧室掩上的窗帘, 低头调整腕带。 殷浩揽着他的肩下楼，「吃饭睡觉有什么好拍的, 搞不懂。」 走到运动场地两人摘了收音设备，沈和韵掂了两下球拍，「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和与任务无关的人交往总能让他轻松些。 「放马过来。」殷浩笑说。 二人打了几个回合, 不知何时场地一旁的木凳上多了一个人。 虞晗刚从训练场回来, 他脚边放了一提矿泉水，双手懒散地撑在凳面上, 沈和韵得分时他会戏嚯地吹几声口哨叫好。 「停停停, 他很搞我心态。」殷浩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拿球拍顶端指了指虞晗跟沈和韵告状。 沈和韵收球, 无奈道：「不请自来的水军, 我也没办法。」 最后百分之一的任务进度冰冻了一般，虞晗跟他较着劲, 放低姿态想要跟他和好，又气他不肯跟他和好。 殷浩笑意淡淡的，再开口已是与打球无关的事，他说：「其实虞晗也不错，年纪小想法简单，只要有爱相处起来就会很简单，如果不是楚臻，你们现在起码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没有如果，比起少年人的爱意，我先领略过的是少年人的绝情。」沈和韵已经想开，「是他说看着我都是在看楚臻，也是他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提多了矫情，但我真的不想再想起这件事了。」 阎斯年、李林焰、虞晗和封梓呈，难道他们每一个道了歉他都要原谅？ 单凭楚臻一个人怎么能把他逼上绝路，他们加在一起才是沈和韵上辈子的梦魇。 如果他原谅了，谁来对他还没想起的上辈子负责？ 此刻沈和韵才察觉到心底原来还藏着一丝恨意。 「抱歉，我只看到直播里他对你发脾气，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种事……」殷浩震惊无比，他回眸瞟虞晗几眼，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自以为很了解你乱说话。」 虞晗远远看不清两人的表情，自然更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他注意到两人看向他的目光大力挥舞双臂，「沈和韵，给你加油，你要赢啊！」 沈和韵朝他颔首示意，扭回头对殷浩笑说：「没关系，你也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 殷浩：「那，你和楚臻的身世……他这人太坏了，明眼人都知道事情一定因他而起，他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肯说。」 第117页 沈和韵：「虽然我好像确实缺了一段记忆，但我离开楚家时就知道他们向我隐瞒了什么。」 不说是因为还没到时候，就让楚臻再等等他吧。 殷浩愣住，他双手扶住沈和韵的肩，不敢相信地问：「你是骗楚臻玩的？！天吶，那天我根本没看出来，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沈和韵潇洒后撤两步挥拍发球。 殷浩接他一球，嘴角笑意渐浓，「沈和韵，其实娱乐新闻说的也没错，你真的很坏。」 虞晗在一旁帮两人记分，对局结束，沈和韵险胜，他拆出两瓶矿泉水递给两人。 「我今天输球你得承担一半责任。」殷浩接了水对虞晗说。 虞晗很骄傲，他向沈和韵邀功，「听见没，你的成功有我一半，轮到我比赛你可不能掉链子。」 沈和韵垂眸看着手里的水瓶，晃了晃说：「我先回去了。」 虞晗缀他在身后当跟屁虫，不敢多说一句话。 中途沈和韵停下来定定看他一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继续往回走了。 虞晗提起的一颗心又渐渐落下。 他说的是心里话，却也是试探。 沈和韵为了陪他在训练场枯坐过多长时间，怎么能在最重要的场合缺席呢，这样重大的时刻，他想沈和韵在看着他。 这次沈和韵没拒绝他，事情一定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对吧？ 「你回去要做什么？」 「洗澡。」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看电影。」 「刚好，教练发给我几段比赛视频，我们一起，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沈和韵无悲无喜地看着他。 虞晗竖着三根指头保证，「我不会打扰你的，别这么小气。」 他风风火火地先于沈和韵上楼沖澡去了。 沈和韵走进一楼客厅没几秒，院子里飘起缠绵的小雨，他在落地窗边立了一会儿上楼，恰好与下楼的楚臻擦肩而过。 对方心情不错，一路哼着歌，路过他时旋律空了空，楚臻飞快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错过他又去厨房尝试新的披萨配方。 【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沈和韵停下，他搭着楼梯扶手转身，俯视着在厨房忙活的楚臻，【因为什么？】 【封梓呈已经答应帮他彻底解决掉你。】 【啧，没新意，和上辈子一样。】 【告白夜，绑架纵火案，兇手是精神病人，惊不惊喜？】 沈和韵舔唇，封梓呈这人够狠，他得想想怎么治他。 「在看什么？」 沈和韵闻声回头，换好西装准备外出的封梓呈站在转过去的一段楼梯上，他一只手调整领带，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你过来。」沈和韵亲昵地朝他勾勾手。 封梓呈长腿迈开，站在与沈和韵同一节楼梯上。 「看到了吧？」沈和韵用眼神示意他看向楼下的楚臻。 封梓呈挑挑眉，「你想说什么？」 沈和韵凑到封梓呈耳边，带着笑意轻声说：「有点后悔，刚刚擦肩而过应该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啪，摔死了，这样烦人的事情就消失了。」 封梓呈森森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封梓呈厌恶值上升5％。】 沈和韵接过他始终没有系好的领带，拆开后帮他重新系好，他拍拍封梓呈的肩，有些遗憾，「是要去参加什么学术会议吗？你放心出门，这里都是摄像头，我不会做什么的，一定还你一个毫髮无损的楚臻。」 封梓呈面色冰寒，他按住沈和韵放在他肩上的手，「你又在搞什么鬼？」 沈和韵立马否认：「我可什么都没做，我是守法公民，再坏的心思只敢想想就作罢，倒是封医生，是否始终问心无愧？」 封梓呈阴沉着脸，与沈和韵争锋相对对视许久，甩手要走，「你算什么人，凭什么问我是否有愧？」 沈和韵笑着吐槽他：「没情趣。」 他转着圈活动手腕，「封医生，我等你回来。」 封梓呈从玄关处捡了把透明伞出门，他撑着伞站在雨幕中，「哔」一声解锁了车子，却在驾驶座门前停留许久才上车。 导航目的地不是什么高校，而是一家精神病院。 第72章 （捉虫） 封梓呈冒雨前来, 与他一同回国的同事在小型会议室内做交流汇报，是与他的研究毫不相关的领域。 他坐在会议桌末尾，结束时捧场地鼓掌, 他全程一言不发, 结束后没有跟着同事一起离开。 封梓呈跟同事解释：「朋友在这里工作，我还没和他打招唿。」 好像只是碰巧, 临时起意要去找朋友叙旧。 同事没理由留他，封梓呈敲响了某间主任办公室。 「想知道什么, 我陪你聊聊。」身着白褂的阴柔青年将手中的笔卡进口袋，他起身将自己办公室的门合上, 捏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倒满温水放在封梓呈手边。 封梓呈坐在平常病人问诊的位置, 他握着纸杯垂眸，「阿亮, 和你说过的，张叔那边的资助项目注意到你们院有位病人情况特殊, 让我来了解一下，方便的话调出病例让我做个记录。」 名叫阿亮的医生滑鼠轻点，电脑上调出病人资料, 却没有急着跟他分享。 第118页 「你说的是真话吗？据我所知, 不久前你借用动用其他关系违规调用了某位恋综嘉宾的就诊记录，其实跟张叔无关对吧？」阿亮顿了顿, 「我知道以我们的交情不足以让你跟我说实话, 但都是一起从苦日子过来的, 我明白你走到今天又多不容易, 别做傻事。」 封梓呈手指轻轻一抖, 纸杯变形，温热的水瞬间浇透他的手背。 他松手, 起身拿纸巾吸干西裤上的水迹，很清醒地说：「我知道。」 封梓呈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现在停下尚有回头路，可他只想往前看。 被人拆穿，他略带歉意地说声不好意思，「如果让你为难，就按照流程来走，我申请探望他，要补什么手续你说。」 「你……算了。」阿亮将屏幕扭到他刚好能看清的角度，「不要拍照，一分钟，你能记得多少就是多少。如果之后有人来问，我会说是你自己偷看的。」 封梓呈点头，很有把握，「我会做的干净些。」 刘飞翔，男，五十三岁，两年前因室内纵火烧掉两层居民楼，无人伤亡，经鑑定其纵火行为发生于精神病发病阶段，赔偿后移交给精神病院进行看管。 病人至今入院一年零十个月，期间多次偷盗精神病院职工燃火设备企图纵火，均以失败告终。 妻女因其不受控的纵火行为背上巨额债务，变卖家产背井离乡，失联至今。 有想见的人，意味着有逃离精神病院的动机，因为毁掉妻女的人生必定心存愧疚，很容易被人收买。 封梓呈一目十行，一切信息已经印在他的脑子里。 「带我逛逛这里吧。」封梓呈说。 阿亮心领神会，带他逛到病人的活动区，接了通电话匆匆离开。 封梓呈随手拉开阅读桌前的椅子坐下，对面的抬头。 「想出去吗？」封梓呈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几米之外打闹的人。 他好像不知道这句话对里面的人刺激有多大。 如果不是刘飞翔听得清清楚楚，他会怀疑这是不是幻觉。 - 「相爱之旅马上结束，还有三个小时天黑，请攻属性嘉宾即刻起程到指定的约会地点。抵达约会地点之后，攻属性嘉宾们可以再次争取心动嘉宾，告诉对方你的位置请求见面，但对方有权选择不出现。」 「如果受属性嘉宾选择接受告白，请在指定时间出现在约会地点，并告诉他你愿意跟他交往。三、二、一，现在直播重启。」 节目规则宣读完毕，四位攻属性嘉宾依次起身准备出发，沈和韵目送他们离开，暗自盘算今天的戏份，文戏武戏应有尽有，註定是个不眠之夜。 于是其他嘉宾去做妆造，沈和韵一个人偷偷上楼补觉，床头的手机收到微信消息不住发出响声，他没看清发消息的是谁，直接关机扔到地毯上。 虞晗坐上车的那一秒便有些不妙的预感，路过十字路口右转，节目组派给他的司机差点撞上路过的行人。 路人男子惊骇过度连人带电动车摔倒在地，在地上愣了好半天才慢慢爬起来。 「怕阎王不收赶着投胎吗？」男子气沖沖敲开车窗。 虞晗的右眼跳了一下，让他不由浮躁起来，「对不起，行了吧？」 「你什么态度？」 「我就这态度，碰瓷是吧，你说，要多少钱？」 男子还要再争执几句。 虞晗从随身的皮夹里抽出一把红色大钞，没数多少张拍到男子胸前。 「够不够？」 几张红钞散落在地，很快被风捲走了。 男子面露难堪，看看吹跑的钞票，转身快步去追。 事情解决，虞晗却嚣张地探出头喊道：「做人会不会好好说话，晦气！」 合上车窗去看微信，沈和韵没回他消息，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事要成真了。 他给沈和韵拨电话，无人接通。 他联繫不上他了！ 虞晗在江边下车，节目组费心预定vip江景餐厅作为告白地点，他却连跟沈和韵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餐厅露台上来回踱步，不小心扯掉了两支观赏鲜花，江上落日余晖美绝了，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现在要回去。」虞晗跟随行导演提出要求。 「我们没有这种先例……」 「我要回去！」虞晗厉声打断他，他半个身子已经从露台沖了出去。 「别走，您冷静一点，再等等，不瞒您说刚刚相爱小屋的同事说沈和韵正在睡觉，等他醒了我们再通知您。」 「睡觉？」 「对！」 虞晗半信半疑，终于退回露台落座。 来时的不安却还是萦绕不散。 他趴在桌上盯着手机发呆，每分每秒都在等待沈和韵回他消息，天光渐暗，直到荧荧月色映在江中，他才收到了一条消息。 沈和韵说：「不用等我。」 虞晗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他等到了沈和韵的回覆，却没等到他想听的话。 「沈和韵，你今夜不来我也要等你。」虞晗回电话过去，他吹着江风又补上一句，「不，你不来，我就去找你，我总能找到你的，你也别想躲着我。」 那边沈和韵默了两秒，无奈地反问：「一定要这样吗？」 「是你逼我的，沈和韵，是你逼我的！」虞晗激动起来，从低语变成怒吼。 第119页 难道是他喜欢这么狼狈吗，是他不这样做就会失去沈和韵，是他即使这样做了也未必能让沈和韵回心转意。 除此之外他别无办法。 虞晗吸了下鼻子，他抬头，「沈和韵，你现在能看见月亮吗？」 「能。」沈和韵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他抱着臂在卧室窗前为虞晗停留了几秒。 「很漂亮是不是？」虞晗寻找到一点连接他和沈和韵的东西才继续说，「我和虞梦慈是天生的冤家母子，小时候挨骂多少回数不清，长大到现在倒是记得很清楚她只打过我两回，你要不要猜猜都是为什么？」 沈和韵没说话。 虞晗轻笑一声，「说起来很巧，其实都跟你有关。第一巴掌让我躲到花园里哭，然后认识了你，虽然你现在好像不记得，但我那时候日想夜想找到我的好朋友，后面我自以为找到了人，梗着脖子和虞梦慈吵了这么多年的架，其实日子一点都没好起来。说起来重逢的第一面你我就觉得你脾气真好，好到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离开我，连虞梦慈都喜欢你，你真的很无所不能。」 「然后虞梦慈抽了我第二巴掌，她说我伤害了你，跟我冷战，可这一次我不想跟她再吵十年八年了，我甚至没有生气，因为其实她打的对。隔天我还在生你的气，她却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沈和韵，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折磨人，开心和生气都莫名其妙，我却束手无策。」 「或许说这些话你还是觉得我很幼稚，但我很努力的在改了，这几天总提比赛的事也不是故意烦你，是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什么才能让你多可怜我一点，多看我一眼。如果能陪你做其他任何事，我也会很开心的，所以沈和韵，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回答的期限不仅限于今天晚上，半年或是一年，你可以再等等我吗？」 虞晗一鼓作气，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心脏砰砰乱跳，他不要沈和韵肯定的答案，哪怕他顾左右而言他，胡乱说一句无关的话，他也会抱有希望。 但沈和韵没让他忐忑太久，他听见他绝情地说：「不可能的，虞晗，你试着去喜欢别人吧。」 虞晗要说什么，沈和韵却打断他。 「我本来不想说的这么清楚，但是虞晗，照顾你是我的工作，我脾气好是应该的，否则我凭什么让虞女士付我工资？我对你没有什么感情，离开你更不是因为受伤，只是觉得照顾你太烦了，我不想干这份工作了，你能理解吗？」 第73章 虞晗说：「沈和韵, 你在骗我。」 「没有，我以为冷落你一段时间你就不会再纠缠我，没必要再让你伤心。可你执迷不悟, 虽然虞女士不会再付我工资, 但我深思熟虑后发觉这也算我工作上的失职，我得负责解决。」沈和韵冷静地陈述。 虞晗依旧倔强, 「我不相信，你别找这么烂的藉口, 难道我不知道你当伴读是兼职吗，她付你工资也是应该的。」 沈和韵怎么可能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就算是工作, 肯陪他那么久，也一定是不讨厌他的吧, 他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沈和韵嘆了口气，「那你知道她开给我的薪资是多少吗？」 「你不准再说了！」虞晗一张空前严肃的脸, 眼眶微红。 再多说几个字，他们就回不去了。 沈和韵依旧很冷酷，「事实是一切明码标价, 能劝你留下在国内读书, 我收了二十万，答应在恋综上照顾你, 我收了一百万,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而我只要在你身边捱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是不是很聪明也很划算？」 虞晗感到一阵晕眩, 他裹紧身上的黑色外套，江风却还是一阵一阵地窜进他的衣服, 顺着他的后嵴爬遍全身。 冷，冷极了。 冷的牙齿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穿着单薄的春衣躺在冰原上，被车碾过一遍又一遍。 沈和韵却还担心他不死心一般，继续说：「桩桩件件，各有各的价格，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唯独没有真心。 虞晗嗓音艰涩，无比卑微，「我也有钱……」 沈和韵不为所动，「这不是钱的事，我受够了，想离开你了，仅此而已。」 故事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你一直都讨厌我。」 「对，我讨厌你，一切都是假的。至于我忘掉的当年的记忆，你也忘了吧，我想那段记忆对我没那么重要，所以现在明知忘了也不觉得遗憾。」 只有虞晗一个人是小丑，之前被楚臻骗，后来被沈和韵骗。 连沈和韵不要的过去他也视若珍宝。 好像只有他，被困在那年初见的花园里。 虞晗咬唇，「沈和韵，我好恨你。」 沈和韵说：「恨吧，恨比爱好。」 虞晗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 【系统1028提醒您：任务被虞晗嫌弃的一生完成度100％。】 【任务奖金一亿元已发放，累计奖金金额三亿元。】 通话时长分分秒秒跳动，听筒中静的只有风声，沈和韵等了等，终究还是他先挂了电话。 「谁喜欢上你真是件很想不开的事。」抱臂倚在门上的楚臻听了全程，他笑着，神情自若。 沈和韵重复了一遍，将话送还给他，「起码我不骗人，更不是骗来的喜欢。」 第120页 楚臻难得点了点头，「你了不起行了吧，你的约会地点在哪儿？」 沈和韵随口一提李林焰的约会地点，他看了眼房间的挂钟，不出所料的话他大概永远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两人慢悠悠地并肩下楼，场面和谐的怪异。 楚臻主动说：「我要去找封梓呈，咱们顺路，不如搭一辆车？」 真正的兇手已经找到最佳观测位，准备好欣赏他的作品，他们的约会地点离得不远。 沈和韵面不改色，笑了笑答应了。 两人同乘一辆车，窄小的车厢内一个镜头打过去，出现在同一画面里的两人前所未有的相似。 走上末路之时，他们第一次与互换二十年人生的对方像兄弟一样谈话，也唯有此刻他们才能和解。 「想好一会儿见了面要说什么了吗？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参谋参谋。」楚臻平平静静地说。 沈和韵拧了拧眉头，跟他说：「紧张，不知道，所以什么都不想了。」 他们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知肚明。 「不怕会有遗憾吗？」 「说什么大概都会有遗憾。」 说什么都是违心的、虚假的。 楚臻顿了顿，少年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经常尾随沈和韵，学他的举手投足，学他待人接物，可他永远学不到沈和韵那份松弛。 他做了那么多事，却好像从来都不求回报，衬的沈和韵有多高尚，就让楚臻越发觉得自己有多卑劣。 除了父母，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是沈和韵的，楚臻嫉妒成狂，明明他们如此相似，为什么过得却是这样不同的人生。 楚臻伪善地说：「沈和韵，我祝你今天之后的人生幸福美满。」 如果沈和韵马上去死的话，他对他的下辈子还是很宽容的。 谁让他们是命定的仇人，从来到这世上的第一秒就註定争斗不死不休。 而他提前窥破天机，绝不会心慈手软。 沈和韵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谢谢。」 节目组的车在路边停下，工作人员帮沈和韵打开车门，「您向西直行三百米，路边咖啡厅的二楼就是这次的约会地点。」 「谢谢。」沈和韵下车站在路边整理衣服，他不经意抬眼环顾四周，像是在辨认方向。 1028：【你走到右手边的小花坛旁边。】 沈和韵照做。 随行的摄像师为了抓拍他的全身，始终站在距他一米左右的位置。 沈和韵故意加快脚步，将摄像师多甩开一点。 不远处人群隐隐传来尖叫，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中年男性身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握着一柄匕首朝沈和韵扑来。 沈和韵反应不及，被刘飞翔用胳膊锁住了喉咙。 摄像师摔了摄像机要上前，却被逼了回来。 「不要乱动！」刘飞翔警告他。 他挟持着沈和韵一路后退，一边挥舞着匕首防止任何人接近，闪身从附近商场的消防通道爬上四楼天台。 沈和韵皱了皱鼻子，有不明显的汽油味。 他脸色发紫，哀求道：「我，喘不过气了。」 男子下意识松了胳膊，他是精神病人，却不是天性残暴的杀人犯，如果不是封梓呈诱导他，他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 「你别想跟我耍花样！」刘飞翔将刀尖抵在沈和韵的脖子上。 「我不敢的。」沈和韵恰到好处地示弱。 刀尖刺破沈和韵一层皮肤，洇出淡淡的血色，刘飞翔手一抖差点摔了刀子。 他干不了拿刀杀人的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沈和韵捆在这儿，他点一把火，一烧就什么都没了。 于是他换了麻绳将沈和韵的手脚捆住，又将他捆在天台的栏杆上。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和韵说。 刘飞翔背对着他，提起自己准备好的汽油桶，他打开盖子将汽油挥洒到四周。 沈和韵的衣摆被汽油浸透，刺鼻的味道让他皱了皱鼻子。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在精神病那个鬼地方坐牢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当然要干点大事！」 刘飞翔蹲下，他看见沈和韵胸前的微型摄像机，愣了一下，却没去管。 已经决定鱼死网破，会不会拍到他的脸没有什么区别。 沈和韵调整姿势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既然还能沟通，说明可以利用一下陪他演戏。 「那你想做什么，我能不能帮到你？我们素不相识，即便你现在杀了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算了，你不懂。」 杀了你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封梓呈会帮他妻女还清债务，因为他是精神病，幸运的话也不会判死刑，这期间封梓呈会帮他安排与妻女见面。 除了沈和韵实在无辜，所有人都能得到想要的。 沈和韵默了默，「我今天一定会死是吗？」 刘飞翔看着他，点点头。 沈和韵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他咬着唇强忍悲伤，自嘲一笑：「我这辈子一共二十年，父母不详，惨死街头，也算另一种不平凡的人生……」 他接受的坦然，到让刘飞翔有些不忍，这个青年恐怕比他女儿年龄还小。 刘飞翔动了恻隐之心：「那你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心愿，说出来，虽然我大概也帮不到你。」 第121页 沈和韵卖惨成功，用下巴指了指上衣口袋，「你能不能让我打最后一个电话？」 刘飞翔愣了两秒，还是帮他把手机拿出来了，「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他帮他拨通了李林焰的视频电话。 接通时李林焰正捏着骨瓷咖啡杯的杯柄，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着脸往楼下看。 他回头，看清屏幕上沈和韵被捆住手脚，登时变了脸色。 李林焰：「你在哪？！」 他皱着眉起身，吩咐身边的工作人员马上报警。 沈和韵却摇了摇头：「师兄，来不及的，这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五分钟……」 李林焰吓得脸色发白，厉声道：「不准说胡话！你尽量描述一下你所在的位置，我现在马上过去救你！」 第74章 刘飞翔在电话里说：「我劝你少说废话, 现在还有四分三十二秒，不想让他带着遗憾去死就安分点，我不会给他下一个五分钟。」 李林焰看不见他的脸, 却知道是说话的男人举着沈和韵的手机, 他声音明显有些急躁，「我是李林焰, 哪怕你没听过我的名字也能在搜寻引擎上搜到，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有能力满足你, 请你务必不要伤害他！」 刘飞翔顿了顿，他定睛仔细辨认视讯窗口里的男人, 竟然真的有些眼熟, 他迟疑了两秒还是说：「你还是抓紧时间告别吧。」 他很清楚，现在停下他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沈和韵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悲凉的笑意, 他说：「师兄，你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在担心我, 我很高兴。」 「不要说这种好像没有以后的话，什么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李林焰一边说着，他已经与节目组取得联繫, 得知沈和韵就在几百米之外, 他疾步下楼，争分夺秒地要赶过去。 沈和韵沉默着, 终于想好要用怎样的情绪回应他, 他轻笑着说：「师兄, 你演技很差, 你知道吗？」 李林焰盯着屏幕上那张冷淡平静的脸, 脚步凝滞，无边的慌乱霎时笼罩了他全身。 演技差。 他什么时候跟沈和韵演过戏？ 认识至今, 总计只有两回。 一是他为了利用沈和韵，明明讨厌他却还假装亲热，让他把自己当作师兄相处。 二是他把自己折进了游戏，明知是自欺欺人，却还告诉自己没那么喜欢沈和韵。 不知沈和韵说的是哪一次？ 李林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停下脚步。 「你的伤，还疼不疼？」他听见沈和韵这样问他。 天台的风吹得沈和韵髮丝飘扬，他手脚被捆，坐在地上的姿势扭曲怪异，但他笑的很好看，离死亡近在咫尺，面对李林焰依旧没有歇斯底里，他还和以前一样亲密的叫他师兄。 李林焰浑身上下，唯一一处伤口便是自残的那一刀。 沈和韵知道！ 他早就猜到了！ 他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当初吊威亚的一道血痕，沈和韵因为心疼他偷偷摸摸躲着镜头哭鼻子，如今他狠狠划伤自己，沈和韵清清楚楚却一直不闻不问。 为什么…… 李林焰隐约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他慌乱地说：「等你安全回来，我们再聊。」 沈和韵声音变得恶狠狠的，「李林焰，你好狠的心！现在连听我说几句话也不肯了吗？」 李林焰想说不是这样，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沈和韵平安回来，沈和韵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沈和韵自顾自说下去，「从那天你把我抱进怀里，我就闻到了你身上有血腥味，后面你装没事，我就明白你肯定是受伤了。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坏，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你受伤的人，所以故意不关心你，故意眼睁睁看着你使不上力还逞强给我亲手剥橘子，好像这样就能折磨你。但你是李林焰，你怎么可能缺我这一份关心？」 李林焰眼神变得空茫，眼前的沈和韵变得深不可测，他究竟都知道什么，一直以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陪在他身边。 沈和韵吃力地说：「师兄，即便今天没有这场意外，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对吧？」 李林焰继续沉默，不仅像沈和韵说的那样，他甚至准备好了更伤人的话。 他会在直播中说沈和韵接近他本就是居心不良，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谁骗了谁一腔真情，节目结束的时候全都不作数。 他李林焰没输过，更没喜欢过沈和韵这么差劲的人，只有沈和韵会沦为笑柄。 「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本来也可以不喜欢你的，但你选中我为你们伟大的爱情祭旗，作为仰望师兄这么多年的我，无路可走。」沈和韵顿了顿，深唿吸继续说，「我一直以为我能演好这场戏，毕竟在我和师兄之间我已经做了选择，师兄的星途比我重要。被人骂、被人报復，我都不怕，可你对我是那么冷漠，无视我的伤痛，不肯多问我一句多看我一眼，好像我天生贱命一条，这是我罪有应得。」 「可是师兄，难道我真的不痛吗？难道为你牺牲是我活该？明明你只要多关心我一句，一句就好，我就不会那么痛了，可你没有。」沈和韵自嘲一笑，「我每一次都坚定地选择你，可你从来看不见我，现在我要死了，应该帮你完成的事也不可能完成了。李林焰，我比你想的更聪明，等我死了，你能不能好歹多记得我两天？」 第122页 原来沈和韵什么都知道。 他不怕冷落和委屈不是看中李林焰身后的资源和金钱，而是设身处地替他考虑。 李林焰要保护他爱的人，沈和韵就成全他，哪怕需要牺牲自己。 但沈和韵，事情不全是你说的那样。 受伤为你是真，因为喜欢才刻意冷落你是真，心意无法抗拒自暴自弃也是真。 但与沈和韵相比，他的喜欢是那么卑劣，每一步都在算计，每一步都在权衡利弊。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沈和韵早就把全部都给了他，他却阴暗地揣测，甚至故意伤害他。 这样的喜欢，怎么能与沈和韵的那份情相提并论。 李林焰想否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配喜欢沈和韵，更不配沈和韵喜欢。 「沈和韵，我一定会救你回来。」李林焰哑声承诺。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他替沈和韵去死。 沈和韵却摇摇头轻轻嘆气，「李林焰，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不要再见了。」 通话挂断。 李林焰右手压着胸膛，窒息感强烈，他一只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天旋地转，他听不清任何声音。 他曾经怪沈和韵无情，骗了他又不爱他。 他以为他和那个女人不一样，他能好好爱人。 原来不过是自以为是，他根本不会爱人！ 他凭什么审判沈和韵，凭什么要求沈和韵为他付出良多，凭什么只划了一刀就觉得能功过相抵！ 沈和韵给他的东西，他捨命也还不清！ 商场外已有警车停驻，门口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将内外分成两个世界。 李林焰急急冲上前，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自告奋勇道：「让我把沈和韵换出来，我不怕受伤，让我去吧！」 警员冷酷地扫他一眼，「我理解你激动的心情，但请不要妨碍我们办案。」 李林焰勉强恢復了些理智，「我刚刚有跟天台上的嫌疑犯通话，我看得出他对沈和韵并无强烈的敌意，虽然还不清楚他的作案动机，但我认为嫌疑犯并非无法沟通，重要的是他认识我，我开条件让他放了沈和韵，他有明显的迟疑。」 警员这才正眼瞧他，过了两秒说：「你跟我来。」 天台上，沈和韵一齣戏演完，从袖口滑出早就准备好的刀片开始割绳子。 名声洗白，可以放心退休，不用担心李林焰的魔怔粉丝骚扰他。 距他两米远的刘飞翔已经掏出了打火机，却迟迟没有按下打火键。 「你也挺可怜的。」刘飞翔这样说。 沈和韵顺着他说：「命苦，怨不得人。」 刘飞翔撩起自己的裤腿，他的小腿有大片烧伤疤痕，「被火烧，很痛，你这么可怜，我应该给你个痛快。」 沈和韵已经割断一截绳子，他很有礼貌，「谢谢。」 刘飞翔捡起匕首，对着沈和韵来回比划，考虑着要怎样一击毙命。 沈和韵突然尖叫一声。 刘飞翔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 「天台门缝隙里，我看到有眼睛，肯定是你动作太慢，它们等不及来带我走了。」 刘飞翔将信将疑看他一眼，他威胁警察有人上来就马上撕票，按理说这地方只有他和沈和韵两个人才对。 他冲过去一脚将门踢开，本想警告沈和韵不要装神弄鬼，却捕捉到了楼梯转角飞速划过的一片衣角。 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飞翔已经冲下去将人抓在手里。 莫名眼熟，他将人拽回天台，才明白眼熟在哪里。 这人与他刚刚抓到的沈和韵有几分相似。 楚臻低声吐露出三个字：「封梓呈。」 刘飞翔挑眉，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却也没有将楚臻捆起来。 「你来做什么……」故意留下楚臻的沈和韵装出懵懂无知的模样。 楚臻绕到沈和韵的侧方，避开他胸前的摄像头，抢下来砸碎后才说，「送你上路。」 沈和韵蠕动到他脚边，才大惊道：「是你要害我？」 楚臻半蹲着身子，掐住沈和韵的下巴咬牙道：「没错，沈和韵，你早就该死了！」 沈和韵挺身将他扑倒在地，两个人滚在一地的汽油里。 「求你救救我。」沈和韵卑微无比。 第75章 「求你救救我。」 沈和韵的直播间一片黑色, 信号却没有中断，收录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句人声之后都带着长长的电流杂音。 楚臻摔碎收录设备才说出口的那两句一字不差在直播间内播出, 虽然人声很远有些模煳不清, 但将直播间音量调到最大，还是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天台上有第三个人, 他们似乎不知道沈和韵身上有其他的摄录设备。」年轻警员将直播间拿给他的队长听。 飙车赶到的导演浑身酸软，他哆嗦着走两步几乎要跪在地上, 「这是我们节目组的技术人员，我们所有工作人员一定全力配合……」 直播间的信号不能中断, 这是他们唯一能准确了解天台上情况的方式, 导演被小助理扶着勉强站着，额头的冷汗擦了一遍又一遍。 搞不好这是会出人命的。 李林焰脱下外套, 他将身上的所有东西摘下，跟着警察准备上楼。 「李林焰。」同时赶到的阎斯年从背后喊住他, 他脸上同样是因为恐惧而不正常的苍白。 第123页 他被拦在警戒线外。 李林焰边走边回头。 「你一定要救下沈和韵。」阎斯年每个字落地有声，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愿意收回对他的制裁, 只要他肯放过沈和韵, 你都替我答应他。」 那样的声线语气，旁人或许还有些怔然, 熟悉楚臻的人却只要听见寥寥几个字便能认出是他。 李林焰遥遥颔首, 两个人第一次目标一致。 隔了一条马路的酒店, 高层的一间卧室密掩着深色窗帘悄悄空出一条缝隙, 弹出一只望远镜来。 封梓呈挑眉, 他看见了不该出现在那儿的人。 但他几乎瞬间就想通了他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楚臻恨得要沈和韵去死，亲眼目睹仇人痛不欲生, 濒死挣扎，这是天大的诱惑。 天台上。 楚臻被撞倒在地，他痛唿出声，听见沈和韵的哀求心中却只有畅快。 他狠狠推开沈和韵，爬站起来，疯狂地笑着，「沈和韵，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等了二十年，你终于要死了，我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沈和韵讷讷的，「这是什么意思？」 楚臻兴奋地来回踱步，他抓起半桶汽油，对准沈和韵迎头倒下，「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好好活，你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楚家长大吗？因为你是被选中的替死鬼！那些男人该找、该谢的全都是你，他们却都以为那是我，他们都来爱我，不过是因为我们互换了人生，你死了，我就可以活了！」 沈和韵嵴背颤抖，「所以你不爱他们，骗他们，不过是希望我孤寡无助，早日去死……」 「对，你说他们一个个多蠢，阎斯年和虞晗还算聪明些，知道我骗了他们。李林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的事，上恋综前我开口说要进娱乐圈，他便主动要替我铺路，怕我日后被粉丝网暴，主动亲近你让你背锅，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楚臻拍了拍沈和韵的脸，「你最喜欢的就是李林焰，被人背叛的感觉如何？可怜他因为自己有那么一点动摇，到现在还觉得对我愧疚。可当年拉他一把的人根本不是我，一个风评差劲的私生子，也只有你这种休学回家没有朋友的人肯接近他。」 楚臻心情好极了，「不得不说这些蠢男人利用起来很趁手，还有现在不能介绍给你的某位，他可帮了我大忙。」 第76章 悄悄上楼的李林焰踩空一节楼梯, 膝盖骨磕在阶梯上，他无力起身，双手握着栏杆挣扎多次才勉强站立。 他哆嗦着唇说：「他们提到我了, 对吧, 可以让我听一下吗？」 小警员把设备递给他，稀罕地说：「没错, 天台上的事果然跟你有关，你要记住, 上去之后尽量拖延时间，不要刺激对方, 我们的目的是让你们都安全回来。」 旁人说起来是云淡风轻的几句, 只有李林焰明白有多痛彻心扉。 当年，怎么可能是沈和韵呢…… 可楚臻的声音真真切切。 李林焰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 却是他伤害最深的人。 他自诩清白做人，即便是私生子也要堂堂正正做事, 这辈子昧着良心做的唯一一件坏事，便报应到他自己身上、报应到沈和韵身上。 是他自作孽，是他罪有应得。 他身上流着劣等的血, 本以为这是不公的原罪, 事到如今才发现他本性如此。 抗争再多年，他仍旧骯脏不堪, 一经诱惑便彻底堕落。 他做不成好人, 不冤。 设备里楚臻仍在喋喋不休, 他要把他这些年的憋闷苦楚全部倾诉, 亲眼看见沈和韵绝望。 他说：「沈和韵, 你这么善良有什么用呢？当年你被人绑架，我撒谎肚子痛让爸妈都来关心我, 我以为那次你就会死，我就能回家了。可你不仅逃了出来，还把同样被绑的阎兰带了出来，你不求回报，可他隔天就忘了你，你被关在家里看不见铺天盖地的寻人信息，我不过偷了一件你的衣服，一句话都不说就被阎家奉为座上宾，这样潦草的感谢，谁会稀罕？」 「我是不稀罕。」沈和韵顿了顿说，「可你捨不得，如果不是阎斯年发现真相，你会答应跟他订婚吧？」 他一语中的，如若不是喜欢阎斯年，以他端水的作风怎会默认跟他走到订婚这步。 「你胡说！我谁都不喜欢！」楚臻厉声否认，「我不过是骗他们玩玩，难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喜欢谁吗？」 沈和韵微微笑，好像洞察一切。 楚臻再次强调，「我只喜欢我自己！」 沈和韵摇头，「就算骗过我，你又怎么能骗过你自己呢？你太贪婪，如果当初身世公开后你肯放过我，阎斯年不会威胁我上恋综，我更不会与他们牵扯出这些内情，毕竟我到现在什么都还没想起。逼你走上这条路的是你的心魔，从来都不是我，就算我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楚臻高高扬起巴掌要打，却在距离沈和韵脸庞只有两公分时突然收力，他狞笑，「花言巧语！」 楚臻朝刘飞翔勾勾手，「结束了，点火吧。」 「等等！」小跑着冲上来的李林焰阻止道，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步步走近，恳切地看着刘飞翔，「我想我们还能谈谈，我让人取了一千万美元现金，直升机也在来的路上，只要你点头，我能送你去任何地方。」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点火了！」刘飞翔按亮打火机在空气中乱划，视线紧张地看向李林焰身后，「除了你还有谁在外面？我不是警告过你们吗？！」 第124页 李林焰注意到刘飞翔身上的病号服晕染的血块越来越大，「我保证我说的是实话，不仅是我，我现在可以代表阎氏跟你承诺，你的任何要求我们都能满足，只要你把手里的打火机扔给我。你处心积虑故意受伤趁着外出就医逃跑，难道就是为了杀人？现在有比杀人更好的解决办法，你确定要错过？」 「……直升机在哪？」刘飞翔开始动摇。 他不想杀人，也不想从精神病院换到同样不见天日的牢房里。 楚臻与李林焰对视，他嗓音蛊惑，「别信他，他在骗你，你已经绑架了沈和韵，现在停下也是犯罪，你能逃到哪去？何况外面已是天罗地网，你逃不走。」 李林焰说：「钱就在楼下，我可以马上去取。」 楚臻说：「你看看你准备的一桶桶汽油，想烧死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的，难道你不喜欢跳动的、温暖的火焰？你多久没见过了？」 刘飞翔明显陷入纠结，攥在掌心的打火机吧嗒吧嗒，亮了又灭。 沈和韵已经挣开了手脚的麻绳，他佯装仍旧被捆着，一点点向天台门蠕动。 【统，让他们先吵，咱们要准备逃跑了。】 1028：【收到，和上次一样，爆发冲刺之后你会陷入短暂的昏迷。】 沈和韵：【明白，准备沖了哥们儿。】 双方都想争取刘飞翔，强烈的刺激性话语不利于精神病人保持理智，他沉默了太久，拨动打火机的动作越来越快。 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一秒，他点燃什么甩了出去，轰的一声爆炸，热浪排开，整个天台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作势要跑的沈和韵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就被人推了回来，他被李林焰拥入怀抱，圈在他与墙壁之间的安全区。 「师兄……」沈和韵想退出来，李林焰却越抱越紧。 哥们儿，不是你捣乱我现在已经平安飞出去了。 不过他身上确实没蹭到一点火星。 刘飞翔将引燃物扔偏了，他早就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是烧死沈和韵，他站在高高低低的火焰深处，看不清自己先前浇透汽油的路线。 离他不远的楚臻措手不及，他捂着鼻腔不住咳嗽，眼睛熏的睁不开，他挥开眼前的烟雾，装模作样地唿喊：「林焰哥？我在这儿，你救救我……」 李林焰自然听不见他的唿喊，他的注意力只在怀中的沈和韵身上。 他让沈和韵把浸满汽油的外套脱下扔掉，双手轻抚他的脸庞，他说：「别怕。」 沈和韵与他已没有什么好说。 李林焰把自己的上衣脱给他，像头巾一样搭在沈和韵头上，「你护住自己。」 在沈和韵发愣的瞬间李林焰将他打横抱起，按住沈和韵头上的衣服护住他的脑袋，硬生生趟过火海。 沈和韵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在火光声中隐隐听见李林焰几声低哑的闷哼。 他没有问。 「另外两名被困人员的方位在哪里？」 李林焰说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既然他当不了清白的人，再堕落一些又何妨。 【系统1028提醒您：任务被封梓呈嫌弃的一生完成度100％。】 【任务奖金一亿元已发放，累计奖金金额四亿元，奖金已发放，请宿主在个人帐户中查看支取。】 沈和韵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得系统说：【虽然没有逃跑成功，但你已经动用了系统力量，距离你晕倒还有三秒钟。】 【3、2、1。】 沈和韵没有受伤，却在李林焰怀中晕了过去。 酒店阳台上的封梓呈重新合上窗帘，他大步冲下楼，就像李林焰救沈和韵那样，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楚臻。 他走到商场楼下时收到张栋樑打给他的电话。 他说：「张叔，我晚点再回你电话。」 「我理解，我要和你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张栋樑语气焦急，「你可千万要好好照顾小沈，我本来不看你们年轻人的节目，可今天事情闹得太大，小沈这孩子就是命不好，心地却比谁都善良……」 封梓呈皱眉，「小沈，沈和韵？」 张栋樑：「对啊，你不是说他和你相认了吗？你告诉他，张叔忙完这两天就去陪他，一定要想开，往还长着呢！」 封梓呈愣在原地，电话那头是张栋樑的关心，正前方的商场玻璃大门被人推开。 李林焰满脸是血，他冲着将沈和韵送上救护车，一遍遍重复，「请先救他，不用管我，先帮他检查。」 救护车门无情地合上，李林焰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目送救护车离开。 他身后站着的，是同样心急如焚的阎斯年和虞晗。 所有人都在担心沈和韵的安危。 而这一切，都是他封梓呈亲手促成的。 是他害死了沈和韵。 第77章 是封梓呈亲手害死了沈和韵, 就像沈和韵曾说过的，没人爱他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这辈子没被人好好爱过，更没好好爱过别人。 封梓呈痴傻地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宛若石像。 他都对沈和韵做了什么…… 「砰」的一声重击, 浑身火光的男人从顶楼嘶吼着跳下，刘飞翔砸在路边车辆的车顶上, 眼睛突出口鼻出血，四肢不住抽搐。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唿, 封梓呈迟缓地转身，突然发疯一般冲上前。 第125页 「我是医生, 请让我过去！」封梓呈说。 灭掉刘飞翔身上的火焰, 警察将人从车顶抬下。 封梓呈蹲下去探他的脖颈，已经没有生命体徵。 刘飞翔的四肢被烧得焦黑, 满是脏污的脸孔不住地渗血，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地望向天空, 死之前一定有许多不甘。 封梓呈帮他拉上白布，俯身的一剎那在刘飞翔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是因为他死的。 如果不是李林焰捨命去救他的小朋友，沈和韵与他面前的刘飞翔有什么区别呢…… 封梓呈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扶着刘飞翔的肩, 与一个死人对视良久。 直到警察将刘飞翔移上担架抬走，封梓呈仍然跪在原地。 当年卧轨滴落在他脸上的小雨, 经过这些年颗颗变重, 密密麻麻狠狠砸在他的肩上, 砸弯了他的嵴樑。 他错的彻底, 一切无法挽回。 沈和韵会恨他吧, 他是非不分助纣为虐，难道当年他的小朋友就是希望他成为这样的大人吗？ 封梓呈抬起一掌狠狠掴在自己脸上, 这一掌远比沈和韵打他那一掌还要有力。 他嘴角破裂渗着血，垂眸撑着地面慢慢爬起。 他的命不金贵，赔给沈和韵也无妨。 可沈和韵肯要吗？ 封梓呈没有继续犹豫，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医护人员抬着楚臻出来，他浑身有明显烧伤，在担架上痛苦地挣扎。 「快救救我，救我……」楚臻还陷在火光的梦魇之中。 封梓呈起身上前，他很冷静，按住的楚臻的胳膊说：「醒醒，是我。」 楚臻恍惚了几秒倏地回神，带血的手指抠住封梓呈的胳膊，他激动道：「救救我！」 「我帮你转去我在的医院。」封梓呈问他，「好吗？」 楚臻当然答应，现在只有封梓呈这个共犯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封梓呈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收治了这名痛苦的病人。 医院内楚臻不住地小声哀嚎，痛到最后连唿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问封梓呈：「你一定会找人治好我的对吧？」 封梓呈点头。 他藉口去帮楚臻联繫医生，换上白褂的他却走到备药区，偷换了楚臻烧伤清创手术要用的镇痛剂。 做完这一切他才去探望沈和韵。 封梓呈先是去icu病房询问，没找到沈和韵他又跑到太平间寻找，全程他都万分冷静，直到哪里都没找到沈和韵时他才渐渐慌乱。 最终他站在普通单人病房门外，隔着一道玻璃窗是坐立难安的阎斯年和虞晗。 虞晗要去拔沈和韵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什么三流医院，那么大的火，沈和韵一定受伤了，不然他为什么醒不来？我要带他换家医院！」 阎斯年捏住他的胳膊阻止，「医生说了他休息一段时间就醒来了，你不要打扰他！」 两个人谁都觉得自己更占理，怒目相视，下一秒就能擦枪走火打起来。 封梓呈看着他们吵，始终没有敲门进去，他像条看门狗一样守在门外。 沈和韵伤势不重好好好活着固然让他欣喜，可事情变得复杂无比，他不能跟着沈和韵一死了之解决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拌嘴的两人突然停下。 虞晗脸上的担忧变成气愤，他恨恨扫一眼病床，沉默着转身拉门离开。 沈和韵醒了。 他扶着脑袋头痛欲裂，还未看清面前的是谁，房间里便少了一个人。 阎斯年按铃唿叫护士，「怎么了，是撞到头了吗？」 沈和韵抽出床上的枕头，砸在他的脸上，言简意赅道：「滚！」 「你需要人照顾。」阎斯年说。 沈和韵：「看见你我心情不好，恢復的慢，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就是在照顾我。」 阎斯年顿了顿，他看清他眉心的郁色，捡起椅背的西装外套要离开，「我找人来照顾你，你别生气。」 沈和韵愈加过分，「明知我生气你还在我眼前晃，阎老闆不愧是生意人，说话好听，行事自私。」 阎斯年不与他计较，他往门外走了两步，回头说：「沈和韵，我最重要的身家性命就是阎家，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成为阎氏的主人。」 「条件不会是订婚吧？」沈和韵捡起床头的橘子砸在他的脸上，「阎斯年，拿煳弄楚臻的东西来煳弄我，你可真让我噁心！」 阎斯年喉结滚动，他躬身捡起地上的橘子，离开前轻声说：「好好休息。」 护士帮沈和韵拔了针，还要留他在医院观察一天，睡了一觉的沈和韵侧躺在病床上揉太阳穴。 他说：【我好像多了些记忆……】 1028：【恭喜你完成试炼。】 那些剧本中的隐藏剧情在脑中完全清晰。 沈和韵沉吟：【上辈子我真的什么都知道……】 1028：【所以我说，你演技很好。】 沈和韵捶床：【难怪我说总觉得没有代入感，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我。】 他上辈子他确实与四位渣攻纠缠许久，却并非出于他本意。 以沈和韵的聪慧，他很小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世另有隐情，起初他还想着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但随着渐渐长大，他发现自己变得不受控制。 想讨厌对方，却不受控制地讨好，总是做出与想法截然相反的事情，反抗无果，沈和韵便明白自己身上有秘密。 第126页 而他能做的，是猜透天意顺应天意，加速结束这一切。 他开始假装喜欢谁不喜欢谁。 他们的世界本就是一本书，第一世沈和韵受剧本限制，必须按照书中情节行动，早死是他既定的命运，他出色完成了任务，换来第二世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二世系统对他加深考验，却隐藏了他过去的记忆，唯有他自己找回一切，才算真正的任务完成。 上一世到这一世，沈和韵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渣攻。 这个认知让沈和韵终于轻松起来。 沈和韵拨通存了几个月的电话，那边说的是英语。 他同样用流利的英文答：「对对对，这个海岛我买了，全款，方便的话我后天就要找人在上面盖新别墅。」 「什么？一起买直升机和游艇打折？我都要了！」 打过电话沈和韵平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兴奋地手指翻搅，几分钟后他一个挺身找到手机给林颂钧发消息。 「崽，爸爸我现在是岛主了，以后我们活着就是好吃懒做！」 林颂钧正因为一叠照片面露犹豫，没能及时赶到的沈和韵身边的不安被冲散。 他发了一个星星眼崇拜的表情，将自己吩咐林宰调查得来的照片拍给沈和韵。 他说：「不知道是谁把这些照片寄到了家里，这是什么啊？」 林颂钧扮演一个合格的失忆傻子。 沈和韵双指捏住放大一看，竟然是供奉在寺庙里的玉牌，前面是阴鸷的神像，背后刻着他与楚臻的生辰八字。 其中落款是半个月之前，署名写了一个s。 沈和韵冷笑，这一定是楚实干的，怕功亏一篑，只能一遍遍加强对他的诅咒。 他说：「这是好东西，你帮我保管好。」 虽然不知道是谁寄给他的。 林颂钧乖乖答应。 沈和韵悄悄向小弟下单可乐，「你一定要在住院部关门前送来。」 林颂钧：「你的伤……」 沈和韵坦诚无比：「装的。」 名下拥有几十座海岛的笨蛋小弟踏上了买可乐送可乐之旅。 1028：【封梓呈就守在你门外。】 沈和韵瞥一眼门口：【怎么，还想来杀我？】 1028：【他知道当年是你帮他，恐怕他现在是希望你去杀了他。】 沈和韵冷笑：【晚了！】 1028：【咱们封医生又开始违规调查你这次的病歷记录了。】 沈和韵不予搭理。 1028突然咦了一声，跟沈和韵说：【这个医院机器故障，竟然把别人的病歷安在了你头上。】 这次纵火案，沈和韵的病歷上没有烧伤，却多了一项肾病。 按照这个病的发展趋势，不尽快换肾的话沈和韵大概不久于人世。 失去沈和韵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封梓呈攥着他的病歷，本不肯进门的他迈步到沈和韵病床边缓缓跪下。 他将自己的脸放在沈和韵的掌心上。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永远。 沈和韵收回手，歪着头道：「这次纵火案让我想起了很多，封梓呈，你把我送你的课本还给我吧。」 他不再在乎他会长成怎样的大人。 他后悔当年帮过封梓呈。 第78章 封梓呈无言以对。 他的小朋友一直希望他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找到自己的价值，他也在那条康庄大道上走了十多年，人人艷羡。 可他一个邪恶的动念就毁了一切。 毁了沈和韵, 也毁了他自己。 封梓呈微微伸手, 要握住沈和韵再说些什么，沈和韵却将双手藏到背后。 沈和韵说：「录恋综时我失忆没想起你是谁, 却重新认识了你，封梓呈, 归根结底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沈和韵为了喜欢人牺牲自己咬牙忍痛，封梓呈却选择伤害别人, 他们的本性不同。 封梓呈眉眼低顺, 他跪着，「对, 是这样。」 沈和韵：「所以现在看着你，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你是天才不假, 可你当不了医生，你只会伤害别人，要是我当年没有多管闲事就好了。」 他当年被困在一个又一个的情节点中, 唯有帮助别人的瞬间才能让他感觉到自由, 他能影响别人的人生，是不是他看不清的未来没有太过可怖。 封梓呈安静受训。 他双手撑着大腿, 微微垂头, 将纵火案的内情讲给沈和韵听。 他是恶魔不假, 他在向他的神明忏悔。 然而沈和韵静静听他说完, 反问他,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夸你心思缜密，刘飞翔已死, 真相如何随你编排，还是夸你是条好狗，我可以二次回收利用？」 封梓呈摇头，「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不想瞒你。」 沈和韵倾身勐地揪住他的领带，封梓呈失去重心要趴倒在地，却因为勒紧脖颈的领带达到了奇妙的平衡。 他仰头与沈和韵对视，收紧的领带让他感到一阵窒息，他微微张唇喘气，注视着沈和韵的双眼紧张中透露着一丝纯情。 「你凭什么会以为我想听？」沈和韵抻紧了手中的领带，咬牙问他，「我的人生已经被楚臻搞得一团糟了，凭什么要我欣赏你的诚实？以为楚臻是我，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吗？」 手术结束后急匆匆赶来看望沈和韵的李林焰闻言在门口停下，他手脚和脸上挽着薄厚不一的纱布，经纪人站在一侧搀扶着他。 第127页 经纪人：「我们要回去吗？」 李林焰：「不。」 他背靠着墙站在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人路过总要多看他一眼。 病房内封梓呈很执拗，他否认，「你恨我吧，但我不会对你撒谎。」 他因为窒息轻咳几声，眼眶开始发红。 沈和韵没有松手的意思，封梓呈却按住他的手背。 他说：「不如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你手里也值得。」 沈和韵蓦地松手，「我不想杀你。」 封梓呈病态地攥紧他挣扎的手腕，万分诚恳地哑声道：「我会帮你，任何时间和地点。」 以命还命，这是他唯一能跟自己和解的方式。 沈和韵缩手，「封梓呈，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呢？」 封梓呈苦笑一声，确实是他不够理智，他扶着床沿缓缓站起，「对不起，你别怕。」 他在心中没有再说出口是，不论沈和韵生了什么病，治好治不好，他会陪着他。 有缺憾他才能感觉到真实。 封梓呈退出病房去找相关医生进一步了解情况。 他与门口的李林焰擦肩而过，飞快地说了声「谢谢」。 李林焰脸色却不大妙。 经纪人问：「进去吗？」 李林焰不答，他根本不敢面对沈和韵。 他不配关心沈和韵。 经纪人读懂了他的心思，长嘆一声，「不敢进去就改天吧，现在你们两个大难不死，该好好休息，情绪稳定利于伤口恢復，何况那边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你回应。」 回应他参加恋综的动机究竟是何，他与沈和韵录节目时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私生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病房里的青年背对着他侧卧，许久之后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正在网上激情挑选小马驹的沈和韵回头，嘴角的笑意渐渐落下。 「你走错地方了。」 「没有。」 李林焰坐在床边帮他削苹果。 沈和韵多看两眼他的胳膊，没有阻止。 李林焰姗姗来迟地问：「沈和韵，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他慢吞吞的，哄小孩似的削出一个兔子苹果。 沈和韵不要，「李林焰，现在没有摄像机，我们可以不用演了，看着烦。」 李林焰愣了愣，他最不该和沈和韵计较的便是这句话，思索中他却感到一阵冷意，不合时宜地较真。 「那你在节目上说的喜欢我呢？也是为了节目效果吗？」李林焰问。 沈和韵：「是真的，但只是对偶像的喜欢，而且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我不纠缠你，这下你可以去找你喜欢的人了。」 第79章 李林焰将手中的水果刀擦净放回原位, 身上的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垂死挣扎，「可我们曾经那么好，怎么可能只是录节目, 现在退回原地, 连朋友都当不成。」 「那是你选的路。」沈和韵说，「不是我。难道我不说你就肯好好跟我在一起了吗？我唯一做错的, 就是不该在临死前贪心想让你多记得我几天，跟你挑明这一切, 可这真的是我的错吗？」 沈和韵不是坏人，可也不是圣人。 李林焰痛苦道：「你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我。」 恋综后期他还疑心沈和韵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 可他们之中最痛是非沈和韵莫属。 李林焰解开病服领口，将衣服从肩头拉下, 大臂内侧癒合撕裂多次的伤口万分狰狞，他说：「有些事现在说清楚也是枉然, 但你说的那些虚假中尚有一丝真实，但凡能控制的住，我都不会爱你。」 他遇见他是命中注定, 也是在劫难逃。 沈和韵的存在本身就颠覆了李林焰的世界, 他曾以为他是一个卑劣下流的骗子，却仍然无法自拔地爱上。 沈和韵仔细端详他几眼, 忽而笑了, 「李林焰, 你演技真的很差劲, 你不仅看不出我全程在陪你演戏, 更看不出我是假装受伤。」 他将光滑白皙的手背举到李林焰面前，「我的伤早就好了, 连疤都留不下。我们两个，虚情假意，现在还有机会坐在一起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同的是沈和韵早就走出来了，李林焰却越陷越深。 李林焰双手合握住他的手，仍然固执道：「我这辈子欠你良多。」 哪怕沈和韵受伤是假，他也因他付出太多。 这辈子他与沈和韵相识两次，每一次都是对他世界的推翻重建，但他每一次都没能抓住他。 李林焰目光沉沉望着他，心中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从沈和韵的病房离开，经纪人赶忙上前搀扶住李林焰，他偷偷瞥他几眼，确认他比刚刚平静许多才试着开口，「工作上的事，怎么解决？」 处理不当的话，这场直播足矣毁了李林焰的事业。 李林焰问：「网上是什么反响？」 「还能是什么，超话里除了脱粉就是骂战，之前只是不满你谈恋爱，现在发现全程都是故意诱导沈和韵，拿他挡枪，利用粉丝伤害他，上升到人品问题，事情小不了。」经纪人顿了顿，「沈和韵确实是你救出来的，如果他配合澄清，事情很快就能平息，到时候录播版剪辑更暧昧一点，你们两个人关系好，别人也骂不着。至于私生子传闻，不理会就行了。」 第128页 李林焰在病床上坐下来，「我知道了，合作方没有动静吗？」 「恋综相关的有两个临时代言发了解约声明，想藉机炒作一把，那玩意本来就是点肉汤，不值一提。倒是有几个剧组问我，你受了伤能不能按时进组，估摸着有人盯着，就等你松口。」 「都推了吧，不接了。」 「行，你近期还是避避风头，趁机好好休息。」 李林焰将枕头立起，垫着靠坐在床头，他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你说还能好吗？」 被火舌舔过，哪怕只是轻轻一下，对靠脸吃饭的人也是不能承受之重。 经纪人脸色瞬间浮上苍白，他声线紧绷，「你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不严重，现在医术这么发达，多养一段时间，肯定没问题。」 李林焰看向住院部的楼下，下面是人来人往烟火人间，他垂着眼说：「我想隐退了。」 一但想起沈和韵眼里闪着光跟他提起《侠客》，他就会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他回不到当初，再也不是沈和韵喜欢的那个人。 他不想演戏了。 经纪人已不会痛心疾首地大骂沈和韵，亦或是批评李林焰不够理智。 他们两个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 「你可以休假一段时间，要不要隐退是后话，据我所知，《恶徒》剧组已经在接触沈和韵，你不想陪他一程？」 做不了恋人，做不了朋友，做同事也好。 李林焰有明显的犹豫，沉默几秒，他还是拒绝，「没有我，他会更自在。」 经纪人重重嘆气，「孽缘！」 李林焰轻笑，「是我积德，才能遇见他。」 他笑意顿消，突然想起沈和韵邀他去寺庙的那个午后，青年无比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拜了又拜。 他在求什么呢？ 彼时他们多么美好，一切都是从那个午后开始变坏的。 李林焰急急办理出院手续，不顾医生和经纪人的劝告，故地重游出现在寺庙院内。 他按照记忆在许愿树上翻找，在每一块木牌上寻找沈和韵的名字，徒劳无功，还引得处理过的伤口重新开始渗血。 他手背发抖站在树下，一条条红色丝带被微风吹起，划过他的眉眼额心，然而沈和韵的愿望消失不见了。 李林焰要经纪人去借梯子，「我记得就在这里，我再往上找找。」 经纪人不太认同他，「这树上几千几万块牌子，难道你要一个个找过去？别闹了，你知道你现在是伤患吗？！」 李林焰哑声，「沈和韵的心愿一定与我有关。」 那是他没留下的东西，也是他最想留下的东西。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别乱动，我去找人问问。」 几分钟后他回来，身后跟来的是之前说李林焰与佛法有缘的师父。 经纪人：「师父说，沈和韵的牌子大概不在这儿了，录节目那天我们离开，就有很多人在这儿鬼鬼祟祟。」 李林焰面若死灰。 「施主若想静心，可常来这里坐坐。」师父默念一声法号。 回到车上经纪人看不得李林焰如此消沉，在网上检索有没有相关信息，却没想到真的查到了。 @不吃葡萄：无语，shy是不是故意的啊，一块破牌子有什么好演的，以为演多了我就会信你吗。我说受伤纯属活该，这种倒贴咖就得治一治［图片］［图片］ 木牌上的确是沈和韵的字迹，黑色的记号笔在上面写的很工整:希望师兄得偿所愿。 「我拿小号出个价，问她卖不卖。」经纪人说。 李林焰打开照片，指尖顺着笔画描摹。 他当时笑沈和韵盲信，这世上若真有神明，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之多不如意之人，可沈和韵却是为了他才许愿。 李林焰点开评论，最高贊只@了一个，楼中不乏污言秽语的谩骂。 他点进去，身形瞬间凝滞。 沈和韵的喜欢、纠结和痛苦，全部记录在这个帐号中。 第80章 他和沈和韵错过的那些年, 他记得的不记得的过去，沈和韵都帮他记录着。 沈和韵对他的喜欢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当初有多少真心，换来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要沈和韵自证, 却从来都不相信他。 他没有给过沈和韵活路。 李林焰顺着@一团火烧云的微博一条条贊过，每点一下都感到穷无尽的痛, 却觉得自己有这种感觉都是一种矫情。 难道沈和韵不痛吗，可他从来没跟他说过。 李林焰沉重地深唿吸, 有气无力对经纪人道：「你不必再劝我，尽快帮我跟公司解约吧, 不论是什么条件, 越快越好，看在昔日情分上你帮我这最后一回。」 他是月亮娱乐的摇钱树, 是当红流量明星，贸然与公司解约绝不可能好聚好散。 他明白, 经纪人也明白。 经纪人沉默许久，终于说：「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和沈和韵都好好的, 以后……或许有转机呢？他喜欢过你, 你救了他，总有时光抹平伤疤的那天。」 李林焰回到车上, 他疲惫地合上眼, 说不清究竟是火灾还是沈和韵让他元气大伤, 他说话的声线总是一路降下去, 变轻变缓, 好像一句话耗光了他所有力气。 「我救他，从来不是为了让他谢我, 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过。」他说。 第129页 就像他自私无比，明知道出现在沈和韵眼前是对他的伤害，却还是不死心想要一个答案。 如今他只要合上眼，就好像回到阴暗湿润的高中，卫生隔间被人推开一个门缝，青涩的沈和韵与他万般生分地站在门外，露出两只眼睛静静瞧他几秒，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又或是在山林间的那个午后，沈和韵拽着他奔跑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就松开了，他却浑然不觉，停下来才发现四野无人，有人早就不见了。 此生他曾拥有过的最好的东西，失去后才恍然惊觉。 他去意已决，经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帮你去跟公司谈，但你也要做好准备，这可能是场硬仗。」 「我有什么，只管拿去。」 李林焰苍凉地笑意中有几分玩世不恭。 经纪人帮他安排了私人医生上门照顾他，「那块许愿牌我买到了，明天小助理给你捎来，这几天公司的事你别插手，一切我来安排。」 李林焰慢慢听明白，这是要他别急着表态的意思，拖住公司慢慢谈判。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我不想拖了。」 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当晚他删删改改，拟了一篇长微博发布。 「@李林焰：告白夜惊心动魄，我上线跟关心我们的朋友报个平安，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告诉大家——今夜过后我会彻底告别娱乐圈。 入行多年，关注我一段时间的朋友一定跟我有同样的感受，我的演技陷入了瓶颈期，所以最近一年里没有带给大家多少新作品，参加恋爱综艺也是比较仓促的决定。说起来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大家一定听过沈和韵的版本了，我不解释，因为他说的都对。 我早在中学时期与楚臻相识，上恋综也是为了陪他，我和他都清楚我的喜欢会给一个人带来多少压力，所以沈和韵成了瞒天过海的幌子。我在镜头前偏爱他，让他成为舆论焦点，看他为我受伤却视若无睹，我以为我不会爱他，渐渐发现是我太自以为是。我和某些粉丝一样，总以为他别有居心、他不喜欢我，而我得不到他，这种失控感让我想要彻底毁掉沈和韵。 可原来沈和韵什么都知道，是我一直在拿他对我的喜欢要挟他，眼睁睁看着他心碎，我还曾因为停止伤害沈和韵而对楚臻心存愧疚。但还有更荒唐的事，私生子的传闻是真的，我的出生并不光彩，自然也不讨人喜欢，我一直以为是楚臻将我从恶作剧的卫生间拉到透气的新世界，不曾想当初竟然也是沈和韵。 人人称赞我当演员有天赋，可唯独沈和韵能看穿我，我这辈子欠沈和韵的已然还不清，也无法说服自己演下一场戏。这本是我和他的事不必向旁人交代，我知道现在说出口也像在为自己辩解，但闭口不提也是纵容别人继续伤害他。我与沈和韵的今天，错全部在我，没理由怪他。 李林焰敬上」 他亲口认证直播中沈和韵说过的话，将最卑劣的自己摊开展露，任凭谁都能过来踩一脚。 李林焰一步一缓地走向厨房。 煲汤阿姨听见他的脚步声，转头惊慌地「哦呦」一声，放下白瓷汤勺去推轮椅。 「你们年轻人真作孽，这样折腾，身上的伤怎么能好呢？」 「没事。」 阿姨二话不说，板着脸将人按进轮椅。 李林焰微笑，「您教我煲汤吧。」 阿姨想了想，「你先在旁边看几遍，等你心中有数，伤也差不多好了，再动手。」 李林焰不置可否。 他坐在轮椅上，锅里的汤咕噜咕噜沸腾，水汽让视野变得模煳，好像离那些烦心事也远了。 阿姨：「你要做给谁，他喜欢口感厚一点的汤吗？」 李林焰顿了顿说：「我不知道，您多教我几种吧。」 网络上。 「这很难评，将直播和博文放在一起看了三遍我才敢相信……沈和韵你真牛逼，就算粉了李林焰五年我也不会为他做到这份上，追星要我钱可以，要我命不行。」 「……沈和韵你真的很烦人，我明明从恋综开播就讨厌你的，为什么你善妒假少爷和倒贴煳咖的人设都是假的，你知道我今天因为你哭了几回吗？烦死了！」 「节目组快把录播版呈上来，玻璃糖也是糖，谁快被刀死了，哦，是我自己。」 「@沈和韵@一团火烧云，我再也不骂你了，求你让李林焰回来行不行？大哭.jpg」 李林焰的退圈声明将他推倒了风口浪尖，他却将手机关机放下。 「你尝尝。」阿姨盛了一勺汤递给李林焰，她塞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喂，好，我拿给他。」 阿姨将手机怼到李林焰耳边，无声做口型，告诉他那边的是谁。 李林焰顷刻变了脸色，「什么事劳烦你如此大费周章联繫我？」 那边女声盈盈笑着，李岚娇女士自儿子成年之后第一次请他回家小聚，「林焰，回家坐坐吧，你爸爸想见你。」 李林焰冷笑一声：「是他其他儿子死了还是疯了，现在独独缺我这一个？」 李岚娇不与他计较，她说：「他想见你，我猜你也想见他。新闻我都看了，你这情种真是闹的难看，你喜欢的那个小明星叫沈和韵是吧，人家清清白白地抽身，离开你根本是傍上了别人。」 第130页 李林焰：「你把话说清楚。」 李岚娇：「回家吧林焰，回来做林家人，或许你还有机会得到他。」 李岚娇把话带到，她笃定他儿子会乖乖回来，没再多说一句废话挂了电话。 李林焰沉默着不说话，将手机还给阿姨，转动轮椅冷着脸离开了。 医院病房内。 沈和韵赶走所有人，趴在窗玻璃上等待笨蛋小弟给他送零食。 「别看了。」林颂钧敲门后进来。 沈和韵接过购物袋检查，发现林颂钧比他想的还要上道。 林颂钧攥住他病服下的手腕，「真的没受伤？」 「放心，我是有钱人，有钱人都很惜命的。」沈和韵开始给小弟灌输歪理，掏出购物小票豪气地报销后又发了大红包给他，「我现在，你想不到的有钱。」 林颂钧指尖顺着沈和韵的病服下探了两下，没检查到伤口沈和韵就收走了胳膊。 塞到他手里无糖可乐和沈和韵手里的那瓶对碰。 沈和韵胡乱哼哼，「今天是个好日子。」 林颂钧问：「这么开心？」 沈和韵点头，「打工人熬出头啦！」 林颂钧坐在病房墙根的椅子上默默看着他。 沈和韵喝了两罐可乐，将剩下的零食囤到柜子里，他怨念道：「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院……」 林颂钧在背后问他：「你买的岛，在哪儿？」 沈和韵兴奋地跟他比划一番，继而拍拍他胸膛，「放心，我会带你一起享受生活的，可惜我的钱不能全花在这里，其实另一个岛我更喜欢……」 他很快摇摇头，「不行，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沈和韵很满足地躺在病床上，询问小弟想要一间怎样的房子，如果他愿意给他多打几年工，沈和韵愿意也帮他盖一栋别墅。 林颂钧时不时迎合一声，陪着沈和韵畅想未来。 然后沈和韵就收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沈先生吗？我们联繫了现岛主，对方说您选中的那块岛现在有买一赠一的活动，您要不要再重新规划一下两座岛的用途？」 沈和韵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弹起，「还有这种好事？你圈好地图发给我看看。」 沈和韵看着地图陷入沉思，【统，你是不是帮我作弊了？为什么我刚说了想要这座岛，就有人白送给我？】 1028：【我不是，我没有。怀疑我你怎么不怀疑病房里另一个人，他也听到了你刚刚说的话。】 沈和韵狐疑地打量林颂钧，默默滑回床上躺下，他跟中介说：「这是真的吗？我什么时候能办手续？」 中介：「明天，我们提供□□。」 沈和韵看着扩大数倍的地图区域，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自己收留的笨蛋失忆小弟，「看来是我这辈子行善积德，我应得的。」 林颂钧提着的心放下，他附和点头，「你应得的。」 1028：…… 两人又嘀咕了许久，封梓呈去而復返。 他看见病房里的林颂钧顿了顿，却什么都没问。 封梓呈对沈和韵说：「我联繫了世界顶尖的专家给你治病，沈和韵，你跟我走吧。」 沈和韵：「我没病，明天我就出院了。」 封梓呈把手里的报告拿给他看。 沈和韵直接扔掉，「说了我没病。」 「你必须听我的。」不久前跪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强横起来。 沈和韵静静看着他，忽而一笑，「封梓呈，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听你的？」 封梓呈不恼，他说：「你说再难听的话也没关系。」 沈和韵：「是你觉得我要死了缺人照顾，还是知道我快死了你才敢做你自己？」 封梓呈慢慢蹲下，他又以那种仰视的角度望着沈和韵。 他说：「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我会好好爱你的。」 他怎敢奢求沈和韵回应他，他童年卧轨、流浪、捡别人不要的玩具。 越喜欢什么，就越惶恐终将失去什么。 沈和韵得绝症对他是件好又不好的事情，他留不下他，但他肯陪沈和韵走向死亡，算不算另一种短暂的拥有。 封梓呈说：「你不要怕，我会陪你，好好配合治疗，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处。」 「我说的很清楚了，我讨厌你，更不需要你的照顾，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哪怕离开你我明天就去死，我也不会后悔，你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沈和韵说着激动起来，刚刚灌下去的两罐可乐突然存在感异常强烈。 沈和韵住嘴，两秒后打了一个碳酸气泡嗝。 封梓呈垂眸四下寻找，在垃圾桶里发现红色的可疑易拉罐。 他暴怒，厉声质问林颂钧，「你知不知道他生病了？你竟然陪着他胡闹，在病房里偷偷喝这么多可乐？」 林颂钧望向沈和韵，有些迷茫。 他说的病是什么病。 沈和韵呛声道：「你不用吓他，可乐是我要喝的，我就算因为喝可乐死了，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封梓呈被他刺激的眼睛猩红，却不忍与他发脾气。 他压着火气将病房搜寻一番，将房间里的赃物通通收走。 他对沈和韵说：「你早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自甘下贱也好，阴险下流也好，除非我死，你赶不走我的。」 第131页 第81章 （捉虫） 沈和韵明显不愿再与他纠缠, 他不咸不淡地说：「你是怎样的人，也跟我没关系，虽然你很没礼貌, 但拿走的东西别浪费。」 他斜睨封梓呈手里的购物袋一眼, 不想再多说什么。 封梓呈愣了一下，如实说：「不是我偏要与你作对, 明天你做个身体检查，根据身体各项指标情况调整, 或许可以少吃一点。」 沈和韵恶声恶气道：「我明天就出院了，做什么狗屁检查！你快走, 别打扰我睡觉。」 他躲回病床, 裹着被子留给他一个背影。 封梓呈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抽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林颂钧, 「你照顾他，情况不对随时联繫我。」 林颂钧没接, 「不劳你担心他。」 封梓呈看看他又看看沈和韵，碰了一鼻子灰却很泰然自若，他将名片放回胸前的口袋, 退出病房在走廊仍然逗留许久, 接到同事电话后不急不忙地离开。 封梓呈换下常服，他立在病房门外,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压抑的嘶吼透过紧掩的门板穿出, 楚臻手脚被按在床板上动弹不得, 他双眼圆瞪, 一但抓住机会便要伸手去挠, 将包扎的伤口撕开，腿变得血淋淋的。 护士抱着手里的病歷报告, 眉心郁结，连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难缠的病人，「手术进行过程中间就出现了状况，没想到手术结束后病人变本加厉，病人和病人家属拒绝进一步治疗，他们点名要你接管病人。主任出面调解过，但没有任何效果。」 封梓呈颔首，「我知道了。」 护士带着点庆幸，「说起来他不幸中又有些幸运，严重烧伤都在躯干和四肢，容貌基本不受影响。我去忙，有事情您随时喊我。」 封梓呈一个人站在病房外，他眼睁睁看着楚臻像条烧伤的鱼一样在病床上挣扎，撕裂的伤口将床单染红。 楚臻的父母一边红着眼睛照顾他，却不敢大力压制他，生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一切毫无用处。 封梓呈眼中是一片冷然，他不喜不怒，只是觉得应当。 他欣赏够了，才走进那场混乱之中。 楚臻最先看到他，他用干涩喑哑的嗓音激动地喊他的名字，「封梓呈，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封梓呈查看过他的病情记录，「百分之五十一的烧伤，需要进行多次植皮手术，急不得。」 「你靠近点。」楚臻沾血的手无力地攥住封梓呈的褂领，他说，「你一定要治好我。」 封梓呈躬身耐心倾听，「虽然这不是我的专业学科，但你放心，如果我不为你考虑还有谁为你考虑呢？」 他道貌岸然，谁都不会轻易怀疑他。 「疼吗？」封梓呈问。 楚臻斥骂他：「难道你看不到？」 「你别急，我需要了解你感觉才好帮你和医生沟通。现在，跟我描述一下你哪里痛，怎么痛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全身都痛！从天台上到手术室，每一分每一秒，皮肉被烤干皱在一起，然后裂开，好像脱了皮一样的痛，偶尔几个瞬间却又觉得没那么痛，嗓子也肿了，吞咽像被针密密麻麻扎过……手术中我好像痛晕过去几次，可他们说可能是我睡着了，记错了。」 他吃力缓慢地将自己的感觉一点点描述出来。 楚夫人掩面哭泣，楚实走出病房不忍再听自己儿子继续说下去。 封梓呈没记录几句病情，他敷衍点头，「从你的描述来看一切正常，用药记录里有镇痛药，所谓的痛不排除是你的心理作用，明天开始我会安排心理医生为你诊疗，好吗？」 楚臻：「所以我会很快好起来吗，我的皮肤……」 封梓呈：「有我在，你一定是恢復的最好的那个。」 楚臻不想相信他，但他又实在没有别人可信，恐怕他躺在病床上阎斯年会落尽下石。 一但想起还不清的外债，他又头痛起来。 「妈，你出去。」楚臻赶人。 他不受控地又挠伤了一处皮肤，呻.吟几声。 封梓呈冷眼瞧他。 楚臻问：「刘飞翔死了吗？」 「死了。」封梓呈答。 「你和他都是没用的东西！沈和韵呢？他是不是不仅没死，还好好的一点伤都没受？！」 「对。」 楚臻气到怒吼，嗓子难受疯狂咳嗽，震的他浑身疼痛难忍。 封梓呈：「警察一定会找节目人员做笔录，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楚臻：「我摔了沈和韵的设备，刘飞翔死了，到时候就说我是为了救沈和韵才出现在那儿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经出现在音频中，躺在病床上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事情不受控制，究竟会发生什么预想。」封梓呈沉声说，「如果我没有再来看你，就是我被带走了，你心中有数就好，不要过问，更不要承认。」 楚臻讷讷地说：「这……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但他望着封梓呈，被这份情真意切的交代感动。 他不切实际地反问：「如果是查到我了呢？」 封梓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走，咱们两个逃亡国外，总能活下去。」 尚未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的楚臻沦陷在他的花言巧语中，他说：「那，那我嘴巴也很紧的……」 第132页 安抚过楚臻，封梓呈从病房出来，与楚家父母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话语。 「伤情严重，预后较差，需要多次手术和心理干预，希望家属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哪怕精心照顾，我儿子还会变成丑陋无比活动不便的废人吗？」 封梓呈翻一页病情记录，什么都没说，无声地表明了一切。 楚实踉跄两步，撑着墙壁勉强站立。 楚夫人立马扶住他，哽咽道：「你可不能倒，你倒了，咱们家就什么都没了。」 楚实喃喃：「对，你说的对……我不能让楚家破产。」 夫妇两人相对沉默。 许久后楚夫人横下心说：「不如我们去求求沈和韵吧，求他跟阎斯年说几句情，要我做什么都行……」 楚实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儿子，连连应声，「对对对，沈和韵说到底也是我们的儿子。」 翌日。 沈和韵醒来后便急着办理了出院手续，防止被谁堵门。 然而他走到刚刚走到楼下，照顾他的护工已经通风报信给阎斯年，叔侄两人将他堵了个正着。 十二岁的阎兰比沈和韵矮一头，他抱着一捧百合，兴奋地朝他小跑过来。 「哥哥，恭喜你出院！」阎兰将花递给他，又悄悄说，「小叔有礼物送你。」 沈和韵干笑两声，并不惊喜，更不想要什么礼物。 然而阎兰攀住他的胳膊，像牛皮糖一样粘上，在他身边走出欢天喜地的步伐，将人拉到阎斯年的车上。 阎斯年算准了沈和韵不会欺负小孩，事事让阎兰跟他沟通。 「小叔，你快告诉哥哥你要送他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 「哥哥，小叔要送你阎氏的股份，你听见了吗？」 「呵呵。」 三个人同在一个狭小的车厢之内，却偏要有一个当传声筒，沈和韵与阎斯年彼此才假装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阎斯年领着一大一小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早有律师团队等着。 沈和韵停在门外，跟阎斯年说：「你来真的？」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是假的？」阎斯年抬手请他进去。 「这次是什么条件？」 「没有任何条件，不信你坐下来慢慢看。」 沈和韵难得有点好奇心，他坐在沙发上翻阅合同，让1028帮他查查这合同有没有漏洞。 结果竟然是真的，阎斯年说的都是真话。 阎兰天真地坐在沈和韵身边催促，「哥哥，我请我的律师也看过了，没有问题，你快点签嘛，签了我就能经常见到哥哥了。」 阎斯年按着他的头顶推开，「你别吵，让他自己慢慢看。」 合同没有问题，沈和韵看了两眼合上放回原处。 「既然是送我的，那是不是我可以随意处置？」沈和韵说。 阎斯年：「当然。」 不然这算什么礼物呢。 沈和韵拔开笔盖大笔一挥签字，等到律师团队检查确认之后，他随手一指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律师。 「请帮我现场起草一份捐赠书，我要将我名下的阎氏股份全部捐赠。」 律师用眼神向阎斯年求助。 阎斯年变了脸色，他问：「你一定要这样做？就这样恨我？」 沈和韵无辜地摇摇头，他笑了，「这不是恨，这大概算考验。我想不会有人比阎老闆更懂了，钱才是考验一个人真心的利器，不是吗？」 他又说：「这点钱我看不上，你要和我因为这点钱翻脸吗？」 第82章 阎斯年太阳穴突突地跳, 进退两难。 拒绝就说明他对沈和韵的感情不够纯真，答应又太不求回报，他从未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沈和韵早就吃定他了。 摆在阎斯年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彻底滚出沈和韵的世界, 要么心甘情愿奉上一切别提任何条件，恐怕还要等到沈和韵心情好的时候才肯理他。 但他怪得了谁呢？ 阎兰挤在沈和韵身边, 气氛不对，他偷偷瞥一眼小叔, 凑到沈和韵耳边偏心无比，「哥哥, 我的零花钱也都给你。」 沈和韵并不领情, 「太少了，我看不上。」 阎兰落寞两秒马上振作起来, 「我知道，你肯定是怪我乱花钱, 成年后我也会有股份的，到时候……」 「没有到时候，大人说话小孩到旁边坐着去。」沈和韵指给他那张最远的单人沙发。 阎兰撇嘴, 身体听话地慢吞吞挪走, 叛逆道：「下半年我就上初中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和韵轻飘飘地问了句, 「阎老闆想好了吗？还需要时间再考虑考虑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的那份合同也不拿了, 你撕掉就好, 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垂眸看了眼时间, 无端给人带来不少压力。 「听他的。」阎斯年皱着眉头跟律师示意。 沈和韵立马打电话跟张栋樑联繫，要他安排基金会的法律顾问来和阎氏接洽, 他又签了几份捐赠的合同，事了不等张栋樑来，潇洒无比起身要走。 他不怕阎斯年骗他。 阎斯年是否反悔都对他没有影响。 当初阎斯年不考虑他的感受，开口永远居高临下认为是钱不到位，现在沈和韵第一次跟他提钱他就翻脸的话才可笑。 第133页 因为出身优越顺风顺水，就可以高高在上地戏耍和审判别人，殊不知自己除了幸运，与自己眼中的下流货色毫无区别。 快点承认吧，沈和韵玩味地想。 「你等等。」阎斯年果然喊住了他，「沈和韵，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送什么沈和韵都不喜欢。 「还准备送我礼物吗？」沈和韵诚恳万分，「你知道的，我最爱钱，今天的礼物就很好。你放心，我知道阎老闆家财万贯，阎氏百分之五的股份不过是九牛一毛，在我心里你也没有这么廉价。你再等等，我会努力估出你的感情值多少钱的，阎老闆金贵，价钱太低是玷污你，我明白。」 阎斯年什么时候叫停，沈和韵的估价就有了结果。 阎斯年教会他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价格。 他阎斯年也做不了例外。 阎斯年被他的话噎住，沉默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目送沈和韵离开。 「小叔，你真的很差劲。」阎兰已经知晓他们之间的过往，嘟囔着埋怨一句，抓起沈和韵忘拿的花追了上去。 阎兰主动跟阎斯年划清界限，他追到电梯门口，「这束花是我买的，跟我小叔没关系，你一定要收下。」 沈和韵没接花，而是将他拽进电梯。 他问他：「小时候被踩的那两脚，有没有痊癒？」 阎兰痴痴瞪大眼睛，撩起裤子指了指小腿肚上的一块褐色印记，「是这个吗？奶奶说这是当时的伤，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唯一记得的是沈和韵的怀抱，他把脸迈进去就安全了。 沈和韵垂眸扫了一眼，淡淡道：「那就好。」 电梯抵达一楼，阎兰激动地一路跟出去，沖他大叫：「你想起我了！」 沈和韵轻轻「嗯」一声，没有再多问什么，他好脾气地交代他，「不要跟阎斯年学坏，以后想见我自己来，不准带他。」 「我懂了！」阎兰轻易就把小叔出卖了。 「当然，你也不要经常来找我。」沈和韵多余补充一句。 他可不想阎斯年教育阎兰又跟他扯上关系。 阎兰自动忽略，他问了他跟阎斯年问的相同的问题。 「我下次找你玩应该带什么送你？」 沈和韵想了几秒，然后告诉他：「带个相框吧，把我们的合照放进去。」 阎兰笑的更开心了。 上辈子救下阎兰是沈和韵意识觉醒的开始，他从小知道楚家父母对他算不上亲热，但那场绑架案后他才发现作为父母他们的反应有多诡异。 沈和韵脏兮兮地回到家里，楚家父母瞧见他也只是有些惊讶，除此之外不闻不问。 好像沈和韵回来不回来都行，活着或是死了对他们都没什么影响。 从那以后沈和韵不得不多心起来。 从阎氏离开，沈和韵拦车去警局做笔录。 进门之后才发现里面有熟人，原来封梓呈没能去医院堵他，是被事情拖住了。 两个人面对面擦肩而过，封梓呈停在警局门外等他。 陪沈和韵做笔录的是领着李林焰上楼的那个小警员，对方在任务结束后恶补了他们的恩怨情仇，帮沈和韵倒水时眼神透露着不合时宜的好奇。 天台纵火案全程直播，录音已经作为证据保留下来，关于案件的细节小警员问的不多，他问起沈和韵跟天台上另外两人的关系。 「这人你记得吧，他本名叫刘飞翔，你上了救护车后他不堪疼痛跳楼身亡了，你之前见过他吗？」 沈和韵摇头。 「你和楚臻除了身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过节，好好想想，不要有遗漏。」 沈和韵继续摇头，「我曾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谁才跟我作对，但根据他本人的交代，他是因为我才去接触那些男人。」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这个……」沈和韵拿出林颂钧发给他的邪神照片，「我与楚臻的生辰八字都在上面，据我查阅这是一种邪术，是楚臻的父亲楚实供奉在寺庙里的。」 「啧。」小警员眉头一皱，将照片交给同事备份。 「请问是楚臻要杀了我吗？」 「我们还在调查当中，你还有什么线索？」 「我与楚臻的事，楚家父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帮我弄清我的身世……」 沈和韵说着低下头，情绪低落。 「我们尽量。」 小警员合上电脑，送走沈和韵之前安慰他道：「我在微博上关注了你，等着你的新作品。」 沈和韵道谢。 「你住哪里？」封梓呈将沈和韵拦到自己车上。 沈和韵当然不会告诉他地址，他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警察局问：「你来这里，一点儿都不怕吗？」 是有多自信才敢玩弄警察。 「不怕，只有你能审判我。」封梓呈顿了顿说，「楚臻那边也接受调查了。」 他的行程合法合规，还有楚臻在他前面顶包，拖不住一世，拖一时就够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和韵不说目的地，封梓呈直接将他载到自己所在医院里。 他邀请他，「上去看看？」 沈和韵没什么兴趣。 封梓呈：「楚臻就在上面。」 第134页 沈和韵解开安全带。 上楼时封梓呈总跟在落后沈和韵半步的地方，随时都能掌握他的动向和需求。 封梓呈将楚臻的病房推开了一个门缝。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台？」 「我、是去救沈和韵的！」 「你和刘飞翔认识吗？」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会听你的话，暂停作案行为留给你和沈和韵说话？」 「……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有精神疾病吗，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有纵火前科，受不了点火的刺激？」 「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臻一直嘴硬不肯承认，直到病房里响起那段天台上的录音。 他的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了无生气，最后只是胡乱耍赖喊痛。 做笔录的警员按下了床头的护士铃。 门口的封梓呈接过药走进去，他戴着口罩帮楚臻注射，临走前与楚臻对视两秒，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他让他相信他。 房间内又只剩下楚臻一个人受审，这次的药物没有被替换，他感觉不到疼痛，思维飘到云端。 证据确凿，他已经逃不掉，但封梓呈会救他的。 他说：「是我要沈和韵死的。」 然而再追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楚臻：「我是病人，要么你们把我抬到监狱里坐牢，要么在这里枪毙我，不然我就还得接受治疗，不是吗？」 他开始发疯大喊医生护士，病房里乱作一团，做笔录的警员只能退出去。 等到病房恢復平静，沈和韵才慢慢走进去。 他掀开楚臻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看清了他烧伤包扎的部位。 楚臻失声尖叫，将自己的被子抢回来。 他不能让沈和韵笑话他！ 沈和韵轻笑，「还躲什么？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不知道了吗？天台直播，不知道这场戏你满不满意？」 楚臻顿悟一般大喊：「对！都是你搞的鬼，我明明已经摔了你的设备！沈和韵你不安好心！」 「嘘——别激动。」沈和韵将食指抵在唇前，「不仅如此，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告诉你。」 他凑到楚臻耳边，「我这二十年的人生，你拿走了过的还满意吗？」 楚臻见了鬼一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们楚家上下瞒了沈和韵二十年的秘密，沈和韵早就知道了！ 第83章 「你、怎么知道的？」楚臻表情僵住。 沈和韵但笑不语, 他将楚臻凌乱的髮丝一根根抚平，温柔中透露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楚臻狰狞地嘶吼起来。 沈和韵闻言神情未变，他说：「你们都知道, 怎么我就不能知道呢？」 他轻笑出声, 楚家这二十年的处心积虑在他眼里似乎是笑话一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可能的，你骗我！你要是早就知道, 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留在楚家过完二十岁？」楚臻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渐渐平静下来, 「二十岁已过，你就算现在知道也迟了！」 楚臻还未将一颗心全部放下, 那边沈和韵已经继续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如果我说, 当初留在楚家是我的选择呢？」沈和韵很平淡，「你自以为换走了我的人生, 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你而不是我？」 楚臻闻言一怔。 他怎么会没想过呢！ 他恨不得跳楼的是沈和韵！ 可是, 不是他想就能有结果的。 片刻之后他才深唿吸继续心痛道：「天台上你是故意扑倒我，你早就料到我会被烧成这副鬼样子！」 「你弄错了一件事。」沈和韵摇头否认，「从始至终, 我都是顺势而为, 看见我抱着你的腿哀求的时候一定很爽吧？当时的你为什么不恨我把你扑倒？因为你知道能轻松离开天台，你当时可以走的。已经二十年了, 楚臻, 你不能总把你的不如意怪罪到我身上。」 「沈、和、韵……」楚臻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他躺在病床上, 伸手在空中抓挠沈和韵。 沈和韵后撤半步, 冷眼瞧他一个人演丑陋的滑稽戏, 「有一件事你说的没错，那套录音设备确实是我单独准备的, 因为我知道即便我说出真相，也没有谁会信我，没想到能借你嘴巴一用，效果很不错。」 沈和韵说：「以后的人生，你该还给我了，从此我们各过各的。」 「不行，你不能走！沈和韵你回来跟我说清楚！」楚臻拽开身上的仪器设备，忍痛坐起来。 他偏要去与沈和韵拉扯，沈和韵步步后退，楚臻直接滚落在地。 即便如此，楚臻还是倔强地攥紧沈和韵的裤脚，喃喃说：「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沈和韵蹲下，他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热心道：「我帮你叫医生。」 沈和韵走了。 楚臻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撑开胳膊爬过几米，地上是蜿蜒的血线。 沈和韵怎么能走呢，应该躺在这里的是他才对！ 「哐当」一声，进门的护士受惊摔了手中的药瓶。 她出门唿喊同事，几个人将楚臻抬架回病床上。 楚臻眼神痴傻地望向天花板，他听不见护士对他的嘱咐，想的都是沈和韵怎么会知道呢？他怎么能知道！ 第135页 有关他们两人的谶语还未应验，还是沈和韵早就自由了，所以恋综上他的谎言才会一个接一个被拆穿。 暂时平息的痛感又汹涌起来，楚臻在床上翻滚，他挥开所有的医护人员。 「封梓呈呢？我要封梓呈过来！」 守在门外的封梓呈充耳不闻，他邀请沈和韵，「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 沈和韵从走廊的一头扫视到另一头，「不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封梓呈，如果你没参加恋综，你的人生会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过得都要好。」 执念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封梓呈笑意很淡，他很包容，「你说的我明白，可我没有回头路了。」 难道他不想和沈和韵换一种相遇方式。 没有楚臻他或许还能假装做一辈子的好人。 现在他与沈和韵相处的时日无多，继续纠结过去毫无意义。 他隐隐有些期待地问：「你恨我吗？还是你希望我去自首？」 「我说了你就会去做吗？」 「我会。」 「可惜我不是你的救世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再见到你了。」 沈和韵一句话将他留在那片混沌之中，留在卧轨的荒原上。 任凭灰暗的雨珠一滴滴反覆砸在封梓呈脸上。 封梓呈瞳孔骤缩。 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 明知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却还是难以接受。 封梓呈闭口不提感情的事，他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做检查，结果出来我再安排，带你出国治疗。」 「不治，死了就死了吧。」沈和韵跟他解释不清，已经厌烦。 封梓呈表情顿时难看起来。 是他安排人谋杀沈和韵，现在却听不得从他口中说出一个「死」字。 沈和韵端详他的表情，恶劣地补上一句故意刺激他，「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封梓呈低声否认：「……不是这样的。」 他低头，好像就能在沈和韵面前无止境地矮化自己。 他连生死都奉上，沈和韵却不屑一顾。 身后的病房里楚臻还在嘶吼，封梓呈没有回头，可以的话他要把楚臻凌迟千万遍。 这层的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妻，两人气色不佳，相互挽着胳膊来看儿子。 楚实一抬眼便注意到了沈和韵，二十年，即便是条猫狗也该有几分感情，他看见沈和韵却只有利益。 楚实双眼放光，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沈和韵，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你先进去。」他丢开楚夫人凑到沈和韵身边，「封医生，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聊？」 封梓呈不愿让他靠近沈和韵，「他也是我的病人，恐怕没有时间留下闲聊。」 楚实对他还是很相信的，于是想速战速决，眼疾手快握住沈和韵的一只手，「这么久没见，爸爸也很担心你，可惜实太忙抽不出时间，你想不想爸爸？」 「不要随便碰我的病人。」封梓呈大力卡住楚实的手腕，硬生生拔开。 沈和韵这才慢吞吞地说：「你是谁啊？」 楚实被捏的龇牙咧嘴，一听这话顾不上喊痛，他竖着眉毛，「我是爸爸呀！你怎么能装不认识我呢？」 沈和韵又说：「可我明明是孤儿。」 「胡说！你是我楚实的儿子，我抚养了你二十年呢！」楚实梗着脖子怒喊。 沈和韵点了点耳朵示意他听门内的声音，「楚家的唯一的儿子在里面，他叫楚臻，不久前他还想害死我。」 「不能这么说，臻臻在外流落二十年，有怨气也可以理解，他只是不小心做错事，我这就让他给你道歉！」 「我刚刚探望过他了，他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 「肯定是他不好意思……」 凡沈和韵提一句，楚实就找补一句。 沈和韵看着楚实只觉得滑稽的可笑。 病房内楚夫人餵楚臻吃葡萄，焦躁无比的楚臻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平静。 他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我爸呢，他在外面干什么？」 楚夫人眼神躲避，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话。 然而下一秒楚实已经拽着沈和韵进门。 「臻臻，快点道歉。」楚实说。 楚臻简直要被气昏头，他摔碎床头的杯子，「我什么都没做错。」 沈和韵一副他就知道的表情，拔脚要走。 楚实留住他，自己大步上前抽了楚臻一记耳光。 「我说了，道歉！」 楚臻被打歪了脸，咬着唇不服输地与楚实对视。 「都是因为你，咱们家现在才被逼到这份上，让你去求阎斯年你求不动，去借钱也借不到，现在说几个字跟和韵道个歉也不肯，我养你究竟有什么用！」 楚实终于将自己的一腔怨气倾诉出来，他的亲生儿子，从出生那天就在给他惹麻烦。 现在不仅毁了自己，也牵连了他们全家。 他扬起手，又抽了楚臻第二巴掌，「快道歉！」 「你好好跟臻臻说话，说到底是我们两个宠坏了他……」楚夫人上前拉开两人。 沈和韵饶有兴味地站在床尾看戏。 楚臻唯一完好脸现在高高肿起，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众星拱月的楚家小王子，爸妈也不再无底线地纵容他。 第136页 他没有看沈和韵，声音低若蚊吶，「对不起。」 沈和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听到了吗？」楚臻将自己蒙进被子里。 「不成器的东西。」楚实对着沈和韵换上笑脸，「你还想要什么，爸爸妈妈都补偿你，听说阎斯年主动请你去做客，你能不能帮楚家说上几句话？」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可以。」 「那我和楚臻……」 「你放心，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从明天、不，一会儿你就搬回家，晚上我们就开发布会，你才是我楚实争气的好儿子。」 「我的卧室……」 「我现在就让人把臻臻东西腾出去，那间卧室本来就是你的。」 「可我还是不想见到他。」沈和韵得寸进尺。 楚实一咬牙做了决定，「臻臻还要在医院治疗，近期不会回家，如果你担心以后闹矛盾，可以像以前一样，把他寄养出去。」 毫无价值的亲生儿子和能拯救楚家的养子，楚实做决定时甚至没有避讳楚臻。 躲在被中的楚臻忍无可忍，他想像之前一样，得到父母会另外补偿他的肯定，然而楚实躲开他的视线，殷切地望着沈和韵。 连楚夫人也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再计较。 他被抛弃了。 「你们要沈和韵当儿子还是要我？！」楚臻发疯质问，他逼着他们二选一。 回应他的是楚家父母的沉默。 「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楚臻抓起一切东西砸向他们。 楚实连连闪避，拽着沈和韵退出来，笑的讨好，「你觉得这个方案满意吗？」 「不满意。」沈和韵笑的前所未有的开心，他将交给警察的照片同样拿给楚实看，「你做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还会信你。我不仅不会帮你和阎斯年说话，这张照片马上会出现在网络上，二十年前你就要我替楚臻去死，这样歹毒的故事，换楚氏股价暴跌一下，不过分吧？」 「你耍我！」楚实生气道。 沈和韵说：「彼此彼此。」 「到了约好检查的时间了。」封梓呈恰好出声，将沈和韵带走。 留楚实一个人气的脸色发白站在原地。 路上封梓呈还想留沈和韵。 沈和韵只用那种失望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封梓呈丢盔弃甲，他还没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讨沈和韵开心，又能保证他多活一段时间。 他问：「最后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呢？」 沈和韵不顾死活地潇洒：「浪迹天涯。」 沈和韵一从医院离开就催促着林颂钧把证件号报给他。 沈和韵，男，二十岁，全款拿下两座岛（买一赠一）。 他要立马买机票去自己的岛上巡查。 林颂钧收到消息在公寓里通知林宰，「最近我要出门，有事线上联繫。」 林宰：「您去哪里？」 林颂钧说了地点。 林宰大惊：「不是昨天亏本卖掉了吗？」 林颂钧沉声：「这很难解释，所以不解释了，事情就是变成这样了。」 虽然长期没有主人居住，几十名管理人员一直在岛上维护，沈和韵发现赠送的这座岛建设的非常美丽，赠品岛居然比正品还要好。 沈和韵幸福地嘆气：「运气来了，碰上冤大头也没办法……」 冤大头林颂钧：「……嗯。」 沈和韵躺在别墅主卧的大床上，他翻滚三圈摊开手还摸不到床沿。 【统，你说这就是退休吗？】 【嗯……怎么不算呢。】 林颂钧抱臂靠在卧室门口，眉宇间无奈中带着点纵容。 直到沈和韵爬起来看了条消息。 来自李林焰。 「你现在和林颂钧在一起吗？不要轻易相信他，他在林家的事很复杂，你可能会受到牵连。」 沈和韵把简讯拿给林颂钧看，「咦，他怎么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身世马上暴露，林颂钧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只好继续装傻：「他是谁，他在说什么啊？」 沈和韵怔了一下，马上点头，「对，你什么都不记得，我问你能问出什么？」 沈和韵非常仗义，「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清你的身世的。」 谢谢，也不是很着急…… 林颂钧虚虚握住他的一只手腕，可怜巴巴道：「那，查到了你会赶我走吗？」 沈和韵：「可是我毕竟不是你的家人……」 他说到一半，只看见笨蛋小弟脸色越来越差，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残忍。 沈和韵挠头，「那在确认你回家究竟是不是安全的之前，我会继续收留你。」 林颂钧点头，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松开。 第84章 沈和韵垂眸, 林颂钧握着他的手始终未曾松开。 他像小朋友一样晃了晃两人的手腕，嘴角突然染上些笑意，他说：「我们两个也算同病相怜, 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有家不回的林颂钧平静地眨了下眼, 从鼻腔里顶出一个音节。 他明白是因为那个还未言明的误会，让沈和韵对他的戒心很低。 「如果我的身世会让你讨厌我呢？」林颂钧试探道。 沈和韵皱眉反问,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难道你有什么隐藏身份？」 第137页 深谙一切的林颂钧只能说：「只是假设……」 沈和韵拍拍小弟的头顶, 安慰他，「这么笨, 不要想这些复杂的事情。」 运送马驹的船只已经靠岸, 沈和韵拽着他下楼签收，「你喜欢哪只, 我送你。」 林颂钧作为林家自小培育的继承人虽不喜马术，却也称得上精通, 然而要留在沈和韵身边，他任凭马术师帮他挑选了一匹入门级的低矮温驯母马。 马术师牵着马从家族血统讲到餵养技巧，沈和韵抓了两把草料餵给自己认养的健壮黑马搞好关系, 藉机薅了两把马头。 林颂钧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之后, 踩在草场上的步伐慢悠悠的，视线直直落在沈和韵的后脑勺上。 他深知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恋综录制期间他刻意躲着与李林焰正面接触, 减少自己与林家人的联繫, 降低在沈和韵面前露馅的风险。 林颂钧尚未恢復记忆, 留在沈和韵身边比贸然重新卷进林家的纷争要安全。 现在李林焰作为与林家关系并不紧密的私生子也知道了他的存在, 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还好好活着，继续躲在沈和韵身边意义不大, 但与沈和韵直接摊牌又实在难办。 他不敢。 在确定沈和韵究竟是什么态度之前他不敢。 他胡思乱想中沈和韵已经翻身上马，青年手牵缰绳腰身劲瘦，腰背仪态优美，随着奔跑的马背上上下下。 沈和韵跑了两圈热身，牵着马跑到林颂钧面前停下，「你不会吗，我教你。」 他朝林颂钧伸手。 林颂钧顺势而上，却是坐在沈和韵身后，双手穿过他的腰线牵住缰绳，暧昧地像在搂着他。 沈和韵略有些不适，身体在马背上拧来拧去。 不是他教林颂钧吗？现在学生坐在老师背后，他看不见学生的学习进度还怎么教！ 「那个，你好像弄错了……」沈和韵低声道。 林颂钧愈发靠近他，诚恳发问：「哪里错了？」 唿吸喷洒在沈和韵的耳背，沈和韵感觉很怪，他揉揉自己的耳朵。 算了，他刚刚说了让笨蛋小弟伤心的话，现在继续强调他做错了事肯定会让他更伤心的。 沈和韵善良地说：「没关系，接下来你好好学就好了。」 沈和韵背对着他开始讲课。 林颂钧时不时配合地发问：「是这样吗？我不太懂……」 沈和韵第无数次帮他调整好手的位置，并按住他的手不许动，他幽幽地抱怨，「林颂钧，你这人骑马没什么天赋……」 林颂钧憋笑，「那你还肯教我吗？」 沈和韵敷衍道：「下次吧，这次你先跟着我感受一下。」 下次他就把林颂钧交给马术师！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能为难自己。 沈和韵控着黑马小跑起来，绕了两圈跑出场地，跑到远处的沙滩上。 林颂钧不知道沈和韵已经想把他交给别人，他全程默默扶着沈和韵的腰，垂眸又觉得他的腰太细，不知道这样纤薄的身躯怎么能装下那样汹涌的爱恨。 他问沈和韵：「我们要在岛上待多久呢？」 沈和韵欢乐道：「待到腻为止。」 林颂钧：「恋综的事，就算结束了吗？」 那些人那些事，沈和韵看起来轻飘飘放下了，林颂钧却觉得如鲠在喉。 他们远没有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和韵说：「结束了。」 他本以为自己上辈子困在与这些人的爱恨中，绝望无援地死去。可到头来发现不是这样，他是书中的配角，楚家藉助玄学手段抢走他一世机缘，在他懵懂无助的上一世，觉醒自我意识也无法避免二十岁悲惨的结局。 他不躲不争，加速推进每一段剧情走向，卖身给系统才换来这一世的可能性。 恨太沉重，沈和韵对那些渣攻没有这样深沉的感情，他只是不甘，这一世漠视着、推动着他们一个个走向深渊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他只会鼓掌，找机会落井下石。 庆祝他们也逃不脱命运循环。 沈和韵循循善诱，「崽，那些有钱人不仅黑心脑子还不好使，咱们要和他们坚决划清界限！」 林颂钧手一抖，勐地扯歪了缰绳。 黑马勐然高高扬起前蹄，受惊一般狂奔起来。 林颂钧正在走神，一个不防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他顺势翻滚几圈，在沙滩上摔平，他晕眩地爬站起来，远处的沈和韵身影三三两两重叠，他什么都看不清。 林颂钧使劲甩了几下脑袋，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没见过的画面齐齐冲进脑袋里，过载的记忆让整个人快要爆炸。 沈和韵费了好一番功夫将马驯服，回来看见林颂钧扶着脑袋跪在地上，额前沁出颗颗冷汗。 「快点叫医生，将他抬回去！」沈和韵焦急下马。 回到卧室后林颂钧守在马桶前干呕，眼白爬满了血丝。 沈和韵递毛巾给他，在他面前伸出几根手指，「这是几？我是谁？」 林颂钧攥住他的手指，盯着他难受的一言不发。 沈和韵小声道：「不知道是摔傻了还是摔聪明了……」 他让医生赶快给林颂钧检查身体。 然而林颂钧却脸色苍白将他们赶出卫生间，将门反锁。 第138页 他撑着墙壁脚步虚浮，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藏起来的黑卡和所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冲进马桶。 「沈和韵……」 林颂钧打开门，直直倒在沈和韵身上。 「我在呢。」沈和韵喊医生将他扶到床上。 记忆混乱的林颂钧攥着沈和韵不撒手，他有预感一旦晕过去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林颂钧语气虚弱又纯良，「你会丢下我吗？」 「不会。」沈和韵只想赶快把他丢给医生。 林颂钧：「我们普通人要相依取暖，永远在一起，对吗？」 「对对对！」沈和韵捂住了他的嘴，跟医生说，「帮他检查身体吧。」 话落沈和韵发觉攥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滑落，他回眸，林颂钧已经晕了过去。 沈和韵坐在椅子上看着医生忙前忙后帮林颂钧检查，眉心拧起。 他的笨蛋小弟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沈和韵给李林焰发消息：「你对林颂钧了解多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李林焰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别墅一楼的吧檯上喝酒，吧檯墙上的小电视随便打开播放的不是关于他就是关于沈和韵的新闻。 《昔日影帝私生子身份今曝光，退圈改姓获1亿房产》、《21岁未婚先孕，李林焰母亲借子上位的豪门路》、《真假少爷疑云，沈和韵才是真正受害者》…… 李林焰把频道切来切去，他本是故事的主人公，看着陌生的面孔评价他们之间的纠葛倒也觉得平平淡淡。 他把什么都放下了。 唯独关心的就是沈和韵过的好不好。 收到沈和韵的消息他心脏漏跳一拍，着急点开后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还期待沈和韵叫他一声师兄。 李林焰斟酌着要怎么跟他形容林颂钧。 因为打牌昼夜颠倒的李岚娇刚刚睡醒，她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路过李林焰去厨房吃早餐。 「他理你了？」李岚娇捏着一片面包出现在李林焰背后。 李林焰放下手机，关掉电视要走，他不想跟她聊关于沈和韵的事。 李岚娇闻见酒精味，将吧檯上的酒瓶连带酒杯一起扔进垃圾桶，她坐的李林焰刚刚坐过的地方享用早餐。 她说：「你爸晚上回来吃晚饭，记得准时出现，多喊几声好爸爸。」 李林焰停下脚步，他回头望着她，用眼神表达对她离谱要求的不满。 「人不能既要又要，林焰，你还想让沈和韵多看你一眼，就得学会先装孙子。你和公司解约还顺利吗？你这些年的辛苦钱赔了违约金能留下几个？你兜里有几个子儿能让沈和韵甩了林颂钧跟你？」李岚娇咄咄逼人，每一个问题都问到关键。 李林焰说：「他或许跟林颂钧在一起了，但在他心里，钱没有那么重要。」 「那你就靠你的一腔真情去感动他吧！看看他下辈子能不能对你回心转意。」李岚娇讽刺地说。 李林焰立在原地，他握住口袋中的那块精心打磨成饰品的许愿木牌，不认可李岚娇，却没有反驳她。 「友情告诉你两个消息，一是林颂钧半卖半送给沈和韵两座岛，他们两个大概现在正在岛上快活，二是据可靠消息林颂钧失忆了，他单线联繫林宰，迟迟不肯回来露面，恐怕是不能接手林家的事业。抓住机会，站到你爸这边扳倒林颂钧，林家少不了你的份。」 李岚娇似是好心要拉他一把，又毫不掩饰地要利用他，她要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争家产，表忠心。 李林焰沉默，他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但他对沈和韵的感情，在经歷这么多之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占有。 怎么可能不希望沈和韵留在他身边呢，是他知道他带给沈和韵的只有伤害，承认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回到李岚娇的身边都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他一点点逼着自己承认，他就是曾经自己眼中最卑劣的人。 第85章 （捉虫） 李岚娇将小电视重新打开, 将各类花边新闻一一看过，食慾不受丝毫影响。 她抽出纸巾擦净嘴角的面包屑，将新闻声音放大, 她说：「本以为你离家出走也能混出个模样, 现在放弃了事业，受了伤又灰扑扑的跑回来, 难道还以为自己有其他选择？从你重新踏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你的抗争、你的清高就都结束了。」 李岚娇将获赠房产的标题读给他听, 「你瞧，即便你再否认你是跟我一样的人, 你说你一分钱没拿, 别人也不会信了，不要再做没意义的事。林焰, 欢迎回家。」 私生子的身份是李林焰的心病，他曾以为自己逃离了那个世界, 兜兜转转才发现都是错觉。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沈和韵为他打开的两扇门，他都走不出去。 他被困在学校卫生隔间, 门打开了也做不成光明磊落的人；他留在午后山林中的石板路上, 找不回入行时的初心，也做不了沈和韵喜欢的人。 李林焰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件事, 像泡沫一样一个接一个破碎, 只留给他湿润的一片心事, 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他不抵抗了。 他本就该是烂人一个。 「你不用再刺激我, 我回来, 就不会走了。」李林焰笑容透着几分释然的心碎。 完全属于他自己的那段人生，已经走完了。 第139页 他活着, 却只有午夜梦回恍惚听见沈和韵叫他一声「师兄」时才感觉到片刻欢愉，人生才就此鲜活。 醒来后的人生仍旧是灰茫茫一片，身后无来路，眼前无归途。 回到林家，倘若能照看沈和韵万分之一，是他最后的价值。 李岚娇秀气的眉尾微微上挑，对他这样通透的回答略感意外。 她不懂李林焰的心事，「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别为难自己，换个活法未必不如你当演员。」 只有李林焰清楚明白，往后再如何都不可能跟之前一样了。 晚上八点，悬挂着00008牌照的黑色加长版林肯准时在别墅门前停下，身着黑色西装的司机绕到后座打开车门，一个身形略显富态的男人从车内出来。 他上身穿着宽松的丝质衬衣，头髮花白髮型却打理的一丝不苟，走路精气十足，唯有眼角的细纹显出些许老态。 李林焰第一次这样细緻地观察他的亲生父亲，之前见面他只会觉得反感，不想多看林禹一眼。 李岚娇已经上前挽住对方的胳膊，亲热地说些家常话。 林禹路过李林焰进门，故意在他面前顿了顿脚步，没有看他更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着什么。 「爸。」不等李岚娇提点，李林焰明白他在等他问候，识眼色地叫爸。 林禹这下才正眼瞧他，眸中神色难辨喜怒，「多久没回家了？」 「五年。」 林禹点头，「五年了，也该回家了。你这些年的表现我都听你妈妈说过，没丢我的脸。」 李林焰受教颔首，多余的话没再说。 一家三口久违了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李林焰沉默地进食，目不斜视。 「那个孩子是叫沈和韵对吗？」林禹放下筷子发话。 李林焰有一瞬的惊慌，不知道他为何提起沈和韵来。 林禹勾了下唇，用最和蔼的语气说出最强硬的话，「姓楚家的那点事已经搞得人尽皆知，我知道也不稀奇，儿女情长玩玩就作罢，我知道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对吧？」 他要他交投名状，保证绝不会因为沈和韵坏了正事。 李岚娇的注意力若有若无地放在李林焰身上，她端着汤碗低头饮一口，不准备插进父子二人的谈话。 李林焰没得选。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向您保证，不会因为他耽误事。」李林焰面不改色地撒谎，轻易就骗过了林禹。 林禹点头，「既然如此，吃完饭跟我去祠堂拜拜吧，第一次见面，衣服要换的正式些。上过香，找人挑个良辰吉日把名字改回来，也算认祖归宗了。」 李林焰顿了顿，平平淡淡的，「谢谢爸。」 李岚娇跟着笑了，「我这就找人去算日子。」 一顿饭三人心思迥异，林禹高高在上施捨着，李岚娇是多年隐忍又进了一步的欢喜，只有李林焰一个人在出卖自己的灵魂。 父子两人在祠堂谈话，林禹点燃了香交给李林焰，要他磕头祭祖。 李林焰像具行尸走肉，林禹要求什么他便做什么，将年过六十的林禹哄的十分开心。 他从祠堂离开，站在夜风里，将零星知晓的林家内情告诉沈和韵。 「林家内斗严重，恐怕不死不休，你最后信我一次，离开林颂钧，明哲保身。」 私人岛屿上，沈和韵拿着这条简讯放在病床上昏迷的林颂钧脸旁比对了三天。 他的笨蛋小弟竟然是一个神秘世家的继承人，这合理吗？ 沈和韵双手放在林颂钧的肩膀上，从胸膛到腰身，顺着布料一寸寸向下搜寻，除了对方的肌肉什么都没摸到。 沈和韵跪在床上，面露怀疑。 仍在昏迷的林颂钧唯有胸腔平稳起伏，在沈和韵眼中却连头髮丝都透露着可疑。 会不会林颂钧根本没病，骗着他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躲过林家人？ 可他回想之前的种种，实在不觉得林颂钧有哪里聪明，何况这次昏迷，岛上的医生也说林颂钧头部之前受过伤。 林颂钧失忆究竟是真是假。 沈和韵喊来八九个僕人，吩咐他们搜出林颂钧带来的所有东西交给他。 失忆可以作假，可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然而将林颂钧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他带来的东西除了衣物便只有沈和韵留给他的那部手机。 沈和韵按亮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查，锁屏壁纸竟然是他喝可乐的照片——不知何时林颂钧偷拍的。 …… 算了。 当大哥要有格局。 要给予小弟充足的信任。 沈和韵将这两句话反覆默念三遍，终于将手机塞回林颂钧的枕头下，不忘拍拍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他转身，【统，林颂钧失忆是不是真的？】 当大哥更要懂得动用身边一切资源。 1028：【是真的。】 沈和韵一颗心放下，事情解决了。 林颂钧就这样睡了整整三天，迟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沈和韵白天骑马、出海和在海滩上晒太阳，天黑之后给林颂钧读半个小时的童话故事书表达对小弟的关心。 日子规律，除了林颂钧还在睡觉，沈和韵已经将《睡美人》读了十遍。 医生建议说：「如果再等一天对林先生的治疗还是没有进展，我觉得转到岛外就医对病人比较好。」 第140页 沈和韵欣然答应。 这天沈和韵合上故事书，捏着林颂钧的耳朵念叨，「快点醒来吧，这本书我都要读烂了。」 林颂钧依旧合着眼，双手摆放在身体两侧，任凭沈和韵如何摆弄他，房间里只剩仪器运作的声音。 沈和韵又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哒哒」声，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楼下逐渐嘈杂。 「你是谁！」 院内的安保人员乱作一团，手持武器对着空中叫喊。 沈和韵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一架直升机在空中悬停，舱门大开，长相俊美而薄情的男人手握舱门，大半身体已经探出舱身，上衣被风吹得鼓胀，衣摆撩起露出一小截有力的腹肌，是那种不要命的潇洒。 沈和韵只觉得阴魂不散。 他朝空中喊话，「我的岛不欢迎你。」 封梓呈不知听清没有，他转头跟机长说了什么，直升机缓缓下降，他顺着舷梯攀爬落地。 「我没有恶意。」他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安保人员将他押上楼见沈和韵。 沈和韵转身快步出门，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在岛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么嚣张的人。」二百多斤的安保队长押着封梓呈走出电梯。 沈和韵已经面色不善地守在电梯门口。 「把他带到书房来。」沈和韵说。 安保队长大力按着封梓呈的肩，将他按跪在地毯上，他威胁他，「你知不知道换个地方，你这样搞事情已经被一枪打死了，根本不会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面对沈和韵，封梓呈膝盖骨一向很软，他盯着沈和韵说：「我知道。」 没有谁知道他是怎样期待这件事的，行刑前的最后一刻沈和韵眼里会只有他，他也会将沈和韵深深印刻在自己眼中，直到最后一秒。 那会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你们都出去。」沈和韵不忘让安保队长把门带上。 密闭的书房中只剩他们两人，沈和韵从皮革凳椅起身，一步一步，缓缓绕着封梓呈转圈。 封梓呈微微垂头，他看着沈和韵的鞋尖陷入他面前的绒毛地毯里，一次次拔走，又重新陷进来，竟然感到莫名的愉悦。 沈和韵因为他的出现有了明显的情感波动。 「为什么要来找我？」沈和韵在他面前站定。 封梓呈：「因为怕。」 「怕，怕什么？」 「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了。」 怕沈和韵死，也怕沈和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让他的人生空无一物。 沈和韵笑出了声，「这句话你该说给半个月前的你听，你大概会和自己打一架。」 封梓呈抬眼去看沈和韵的笑容，他说：「沈和韵，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沈和韵换了种命令的口吻，「如果我说不准呢？」 「只有这件事我不会对你妥协。」封梓呈说，「你也看到今天了，或者你把我囚禁起来吧，沈和韵，这样我就不会惹你烦心了。」 「你知道你是在逼我吗？！」沈和韵扯住他的短髮，短暂地情绪失控。 封梓呈反而用脸去蹭他的小臂，厚颜无耻道：「杀了我吧，这样你和我都好过。」 沈和韵狠狠甩开他。 封梓呈眼中有几分笑意，因为沈和韵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他没有他狠心。 「必须赖上我？」 封梓呈不答。 沈和韵冷笑，「既然这样我也有我的条件，封医生当初可是条忠心趁手的好狗，现在留在我身边，也要好好表现才对。」 封梓呈无比顺从，「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一次养狗，没有提前做准备，家里没买现成的狗窝，封医生要去马厩里凑活睡觉。」 「好。」 「为了防止狗乱咬人，狗绳也要拴上。」 「嗯。」 「好久没听狗叫了，封医生叫几声，大声点，让我听听。」 封梓呈顿了顿，他看了看书房薄薄的门板，皱了下眉便达成了沈和韵的要求。 沈和韵目瞪口呆，心里惊嘆封梓呈这人没皮没脸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但他没表现出来，想着法子戏耍封梓呈几天也不迟，也算散散他恋综里被封梓呈针对的火气。 「出来吧。」沈和韵唤来管家，让他领着封梓呈去马厩，说到做到。 老管家掏出手绢擦了几滴汗，一再确认沈和韵是不是在开玩笑，可连封梓呈本人也不作反抗，似乎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还有刚刚那几声怪异的叫声，怎么听也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这位新主人的癖好似乎十分诡异。 已经醒来的林颂钧也听到了走廊的动静，他本想等沈和韵回去看他，却迟迟没有等到。门外声声入耳，叫他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在他昏迷的这三天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林颂钧推着输液架，打开门出现在走廊上。 他遥遥与封梓呈对视。 对方见了他有几秒怔然，很快将情绪平息下去，别过眼只当没看见他。 林颂钧愈发头痛，这种不争不问的姿态就像是他和沈和韵已经发生过什么，并且与自己进行了巧妙的和解。 他缓步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沈和韵回头惊喜地望着他。 第141页 林颂钧说：「在你看别人腹肌的时候。」 第86章 林颂钧推着移动式输液架, 一路走到沈和韵面前，光明正大地试探他。 沈和韵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只是觉得他和昏迷前如出一辙的怪, 甚至变得更傻了, 「当时你怎么不喊我？」 他瞅着他的眼神暗含关心。 林颂钧顿了顿，虚弱地说：「头疼, 没力气说话。」 沈和韵：「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林颂钧眸低闪过暗色，萎靡地说：「没有……」 「别担心, 虽然你还没有恢復记忆，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沈和韵失望一秒, 转而去安慰他。 「……我是谁？」林颂钧攥紧输液架, 怀疑的目光扫过沈和韵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在封梓呈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昏睡三日, 对现在的事态毫无把握，沈和韵知道多少, 是谁告诉他的，以后他准备怎么对他…… 脑海中一片片破碎的记忆片段不受控制的出现，林颂钧任凭那些记忆一遍遍闪过, 没有顺着回忆去整理, 而是静静等着沈和韵的答案。 对他而言恢復记忆不是件多开心的事。 肌肉过度紧张，让输液的针头微微移位, 手背一阵刺痛, 林颂钧垂眸, 刻意松开了攥着的手掌。 沈和韵看出他不大放松, 微微笑着说：「不是坏消息, 你先回去等我……」 「他失忆了？」封梓呈突然插话，他审视地打量林颂钧, 「什么都不记得吗？方便的话我了解一下情况，能帮助获得一些更专业的建议也是好的。」 林颂钧与他对视，只是短短的一秒钟，却好像有刀光剑影。 「不用了。」沈和韵说，「好像有人忘了，他现在我私人的一条狗，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生，我不点头，他就不能开口说话。」 沈和韵回眸戏嚯地看着封梓呈。 封梓呈竟然笑了，他点头，听话道：「我知道了。」 然而沈和韵的恶劣愈演愈烈，他说：「管家，麻烦把我的狗带到马厩里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进屋子，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他字字不提封梓呈，却说的清楚明白，封梓呈爱去哪去哪，就是别来见他。 封梓呈如梦初醒，一下没了笑容，才明白过来沈和韵在打什么算盘。 他傻在当场，只能看见沈和韵留给他的背影。 「跟我走吧。」管家嘆气，他把封梓呈领到马厩，打开一间空着的隔间，一声不响地在门外站着，也不催他。 空气中是飞扬的草屑，带着点淡淡的骚味，打扫的再干净的马厩也不该是人住的地方。 「谢谢。」封梓呈坦然迈进去，里面除了饮马的水槽空无一物，他甚至亲手将门合上，在手中把玩着u型门锁。 管家眉头越拧越紧，想说什么终于忍着没说出来，他没有锁门，从外面的仓房抱了两床被子进来。 「不够的话你自己去仓房再拿，晚上睡觉前记得检查其他马匹的门锁有没有锁好，小心被踩。有什么其他要帮忙的，出去后东面两百米有宿舍……」 管家嘱咐过他，甩手离开。 封梓呈将床被铺在地上，躺下望着圆木天花板，无声地将手举起，虚空握拳。 再摊开手，其中只有几粒草屑，几秒后重新漂浮在空气里。 他留不住沈和韵，沈和韵也不要他。 但他知道自己就躺在离沈和韵不远的地方，等沈和韵死了，他就帮他收尸下葬。 那之后关于沈和韵他只有一段段记忆，没人能洗掉他的记忆，所以沈和韵是独属于他的。 封梓呈就这样荒诞地想着，感受到一种悲伤的幸福。 他将手机开机，收到一条条消息轰炸，发现沈和韵失踪后他没去上班到处寻找。 院长联繫不上他，警告他这算无故旷工，如果不能补上合理的解释，再发生类似的事会考虑开除他。 封梓呈毫不在乎。 照看楚臻的护士跟他抱怨：「封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楚臻赶走了他爸妈，不要他们照看，今天请了三名护工结果没人肯接，谁都忍不了他非打即骂的少爷脾气，据小玲说他这几天半夜常常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凑近一听竟然有沈和韵的名字，太吓人了！只有提到你他才正常一会儿，但也是暂时，他总会发了疯一样喊你过去！」 不要太心急，等他回去楚臻的日子一定会更加难过。 封梓呈笑容很淡。 别墅二楼。 林颂钧被安排坐下，医生帮他简单检查了身体，「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那就是除了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变。 沈和韵双手扶着林颂钧的脸，重重嘆气，「小弟不争气，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无能为力，我还期待着你想不起过去也能变得聪明点，结果白白摔下马躺了三天。」 林颂钧：「聪明点要做什么呢？」 沈和韵轻咳一声，背着手而站，沉声道：「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给你两分钟准备一下。」 林颂钧有点紧张，掌心开始冒汗。 难道他有什么东西没扔干净，被沈和韵发现他早就和林家联繫上了？ 但事到如今，林颂钧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第142页 沈和韵：「你还记得我说过，除了我以外，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吗？」 林颂钧点头，出现下意识的吞咽动作。 沈和韵：「你也明白，普通人要相依取暖。」 事情好像还是暴露了，林颂钧浑身僵硬，迟迟不点第二次头。 沈和韵等不到他的回答，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他拍拍林颂钧的肩膀，「可是事情有变，你把我说的都忘了吧，我以后不会再跟你说这种话了。」 林颂钧不敢再细想下去，他要跟沈和韵说个清楚明白，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坦白，并非有意欺骗沈和韵。 在坦白前他补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想忘呢？」 「不行！」沈和韵很坚决，他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崽啊，根据可靠线报，你也是个有钱人！你本来就不聪明，抱着这样割裂的想法生活，只会让你变得更傻！我是真的为你考虑，才这样开解你的。」 林颂钧愣在原地，「开解、我？」 沈和韵点头，「虽然不知道你家里人什么时候来找你，但你迟早是要回家的，听说你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我希望你能看起来聪明点。」 林颂钧泄了力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他先是无声地笑，渐渐肩头耸动不受控地大笑出声。 他望着沈和韵，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 沈和韵静静看着他笑，等不到林颂钧停下，脸色微变，「你笑什么？不识好歹。」 林颂钧赶忙握住他的手，将站着的沈和韵往自己腿边拽了一步，他坐着将额头抵在沈和韵的小臂上，「我不是……我……」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抬头，只能说：「我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沈和韵怀疑地说：「真的？」 「真的。」林颂钧说。 「那你就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一定要记住。」 「我保证。」 林颂钧不动了几秒，他突然另一只手亲昵地扶上沈和韵的腰，他仰着头恳切地说：「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和韵按着他的手背，莫名其妙：「帮什么？」 「我失忆了，又没有你聪明，也不会花钱，回去之后肯定讨不着好，我不敢回去……」 「你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可以吗？」 沈和韵沉默着。 林颂钧落寞地松开手，「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有钱人的。」 「胡说！」沈和韵没能狠下心抛下他，「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好骗的有钱人。」 第87章 贸然答应了林颂钧的请求, 沈和韵与他分开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做了笔亏本买卖，还不知道等待着林颂钧的是什么, 他就决定要插手帮他, 未免太不谨慎。 沈和韵没准备反悔，却也明白自己又找了桩麻烦事。 沈和韵下单两本金融基础入门知识书, 高价请来私人教师为林颂钧补课，既然决定共进退, 就要尽快用知识将小弟武装起来。 1028：【……你为什么觉得他需要呢？】 沈和韵正义凛然：【统，不许歧视笨蛋。】 他要坚决维护林颂钧的受教育权。 1028欲言又止, 最后恨恨地说：【你才是笨蛋。】 将老师送到门前, 沈和韵试图了解林颂钧的学习情况，他为了维护林颂钧的自尊心, 特意压低了声音问：「学到哪一章了？」 老师面露难色摇摇头，嘆气, 「我只能告诉您我教到第四章 了，至于他学了多少，我根本不知道。上课时他一直在走神, 我提问他不回答, 只是让我接着讲，您要是不满意, 就换个人来吧。」 沈和韵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他比老师还要更深更重的嘆气, 「看来换谁来都没意义, 辛苦你了。」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林颂钧感到不妙。 果然沈和韵折身回来, 怜爱地拍拍他的头，越过他坐在餐桌位子上。 「能吃是福。」沈和韵幽幽道。 除此以外实在没什么能夸奖的。 演过头了。 林颂钧即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主动说：「我今天学到不少东西。」 他用卖弄的语气将他十岁出头就学过的入门理论讲给沈和韵听, 声音渐低，实在过于羞耻。 然而沈和韵的眼睛却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林颂钧那点羞耻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心安理得地收下沈和韵对他的夸奖，谦虚道：「这也不算什么。」 沈和韵吩咐厨房阿姨：「午餐给他多加个鸡腿。」 林颂钧笑笑。 阿姨端盘上菜，摆在两人面前却是不同的套餐，沈和韵的那份清汤寡水，看着没什么食慾。 沈和韵郁闷地问：「是採购经费花光了吗？」 还是林颂钧比他更招人喜欢？ 阿姨答：「您这份，是马厩里那位做的。我想拦他来着，但他说这是什么营养配比套餐，总之就是对您的病情有好处，我也说不得他，只能这样……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撤下去。」 沈和韵点头答应。 「那以后当让他来吗？」阿姨低声问，「他好像生病了，脸色红的不正常，我自作主张拿了两板胶囊给他，他要是在马厩里病死可怎么办……」 「不会的。」沈和韵笃定地说，「这样吧，下次他再来，你也不用拦他，哪天他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你再来告诉我。」 第143页 阿姨客气地说：「我明白，那些饭菜……」 「随便你怎么处理。」沈和韵说。 一旦想起马厩里有讨厌的人，沈和韵再也没有出现在那附近，可惜他还没跟刚刚买来的马培养感情就冷落在那里了。 沈和韵越想越觉得封梓呈烦人。 「他要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吗？」林颂钧问。 沈和韵重新拿起筷子，「不会。」 林颂钧：「恋综上他不是表现的很讨厌你吗？为什么现在总是在纠缠你？」 沈和韵哼笑一声，「你好好学习就够了，这不是你有限的智商应该关心的事。」 林颂钧顿了顿，没有再问，他沖沈和韵展颜一笑，心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装傻可以留在沈和韵身边，但他在沈和韵眼中，与那些录制恋综的男人始终是不同的。 沈和韵会厌恶鄙视他们对他非分之想，轮到他，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沈和韵只会觉得有趣。 或许和那匹黑马也没什么两样。 林颂钧多看沈和韵一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他失联多日，林宰一定知道他出了事情，耐心告罄就会追到岛上来。 林颂钧左手抚上太阳穴揉了揉，他已经恢復全部记忆，要演出与林宰第一次见面，也不容易。 果然下午管家便来向沈和韵汇报，「约莫十多个陌生人想要登岛，他们说是来找林先生的，我让他们在岸边等着了。」 沈和韵午睡起床，睡眼惺忪，对这件事早有预料，「把林颂钧叫上，我们一起过去。」 大雨倾盆而至，天幕沉沉，海天交界的地方一群人撑着黑伞整齐有素地站在那儿。 「他们来了！」 两方人马会面，林宰带来的人看见驶来的黑色车辆有些激动。 林宰：「一会儿你们都不要说话，听我命令行事。」 他们个个面容严肃，做好了将林颂钧劫走的准备。 然而沈和韵下了车，开口是兴师问罪，「你们是林颂钧的家人吗？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他。」 林颂钧帮沈和韵撑着伞站在他背后，与林宰短短对视两秒，挪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不像是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样子。 林宰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他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可以的话，我就将人带走了。」 「你对他有印象吗？」沈和韵站在伞下，悄悄搡了一下林颂钧的腹部，跟他确认。 林颂钧淡淡道：「眼熟。」 林宰眼睛瞪的熘圆，将最坏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难道失联不是因为家主有危险，而是因为他再次失忆了。 他努力冷静下来，「可以的话，我们两个能不能单独聊聊？」 他看向林颂钧。 林颂钧看向沈和韵。 直到沈和韵点了下巴应允。 两人垂手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交谈，林宰故意压低伞面，挡住两人的脸。 「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我的记忆恢復了。」 林宰惊喜中感到莫名，「太好了，可是、您为什么要留下来，还不联繫我们？」 林颂钧：「沈和韵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没有回答，却已经给了答案。 林宰顿了顿就明白了一切，「可您还有婚约在身。」 「一纸空文而已，难道大家都不提，是真的默认我要守着一张纸过日子吗？已经过了二十年的伤心事，也是时候再提起了。」林颂钧无比平和。 指腹为婚，本是林沈世家交好的美事，林颂钧七岁时就知道自己已经订下婚约，也是七岁时，他还没弄懂婚约意味着什么，更不提腾升起反叛包办婚姻的意识，他素未谋面的小未婚夫就消失了。 长辈会捂着他的嘴巴不许他问，将他拉到没人的房间严肃地告诉他：「不是消失，他根本没在这世上存在过，以后不要再提。」 林沈两家谁都不提这件事，十六岁的林颂钧在父亲醉酒之后才问出来，他婚约里的未婚夫出生便是弱胎，来这世上没哭出声来，十分钟就又回到了天上。 人没了，自然没人再提解除婚约的事，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一年又一年。 但终究还要有个交代。 林宰听他这样说，就明白他早就细细考虑过，林颂钧记忆恢復，已经不再是需要他处处提点的家主。 他说：「之前没跟您提起，两个月前您出车祸的路段没有录像，我们的人只找到汽车的零件碎片，报废的车子应该已经被人处理了。」 林颂钧：「我心中有数。」 林宰望着他，「家主，您回来了。」 林颂钧笑笑，「我恢復记忆的事，还没告诉沈和韵，你提前安排，不要有疏漏。」 林宰听完再没问什么，应声说是。 马厩里封梓呈吞了两颗药，缩在地上睡了一会儿，其实都是半梦半醒，整个人病恹恹的没精神。 直到屋外第一滴雨砸在地上，封梓呈恍然惊醒，他爬站起来立在檐下看雨。 一滴两滴，数不清的雨落下。 一到下雨天他就会失眠，身体煎熬到极点，精神总是强撑着。 他害怕下雨天发生什么。 穿着灰黑色雨衣的饲养员朝马厩走来，他牵着一条黑狗，仔细检查过马厩，才从雨衣下掏出另一套干爽的雨衣递给封梓呈。 第144页 「这地方太潮了，住不得，听说你生病了，今天跟我走吧。」 封梓呈垂眸看着雨衣问：「谁让你来的？」 饲养员：「什么谁？我不来，你在这鬼地方病死都没人知道，你快点换上，我在前面领着你。」 封梓呈自嘲地轻笑一声，展开雨衣套在身上。 饲养员转身挨个检查马厩里的水槽和草料，握着铁铲将一间间马粪清理干净。 他洗过手，回头问封梓呈：「好了吗？我要走了。」 封梓呈沉默地跟上。 两人一狗默默在雨中步行，从背影看除了封梓呈明显高些，也辨不出两人究竟是谁。 黑色汽车从两人身边飞速驶过，黑狗汪汪两声，飞溅在封梓呈雨衣上的泥点又很快被雨水沖刷干净。 「这狗机灵着呢，它是认得车上的人才叫唤。」饲养员说。 封梓呈「嗯」一声，他好像也看见了沈和韵。 进了屋，封梓呈脱下雨衣，饲养员帮他挂起来，水泥地面上是一路滴滴答答的小水坑。 饲养员打开小太阳让他烤手，从陈旧的木抽屉里拿出两盒拆封的药递给他，「吃点，睡一觉，明天再看怎么样。你要是担心什么，我帮你和主人家解释。」 封梓呈摇头，「不用，是我自己甘愿这样。」 饲养员稀奇地多看他两眼，坐在他身边一起烤手，「怎么惹了人家？」 封梓呈：「被人家救过命，喜欢他，又差点杀了他。」 饲养员被他的说辞骇住心神，手心被烫了一下，一边轻嘶一边偷看封梓呈。 他收回手在封梓呈背上一拍，「你真会开玩笑！」 封梓呈微笑不语。 「饿不饿？」饲养员问他。 封梓呈客气无比，「不用刻意照顾我，只当我不存在就好。」 他盯着黄澄澄发热的小太阳，想的是刚刚路过的沈和韵。 饲养员自讨没趣，捡起狗盆抓了把狗粮餵狗。 黑狗坐着摇尾巴，哼唧两声没有下嘴。 「我这狗通人性。」饲养员很是得意，端了一碗热汤浇进狗盆，黑狗这才大口大口吃起来。 封梓呈回头看狗，饲养员手里还握着半碗汤。 光是汤还不好确认，但那瓷碗外壁上的金色花纹，与他选中给沈和韵做汤的那只一模一样。 封梓呈怔住，几秒后他勐然起身，带倒了脚边的小太阳，他面色阴寒地夺过那只碗，粗暴地捏住饲养员的脖颈，「这是你什么时候偷来的？」 黑狗被砸到了尾巴嗷嗷叫，饲养员脸色不悦，按住了他的手不愿与他打斗，「什么是我偷来的，我在这岛上十多年，从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这是人家要倒掉的，我尝过一口觉得没滋没味，留给狗吃也不行？」 封梓呈缓缓松开手，怒极反笑，是了，这是沈和韵能干出来的事。 毕竟沈和韵在他面前说过无数遍死就死吧。 只有他在乎沈和韵的性命。 外面雨势不减，封梓呈好声好气地跟饲养员道歉，问出那辆黑车可能去的地方，淋着雨出门了。 他踏出门的一秒顷刻被浇了个浑身湿透。 饲养员摸着狗看他离开，腹诽着：「怪人！」 封梓呈顺着饲养员指给他的方向，在雨中走了太久，久到他以为不可能找到沈和韵了，远处出现像人一样黑点。 他疾步跑过去，所有人已经上车要离开。 他冲上前卡住车门，「沈和韵，你能不能不要折磨你自己，你不接受治疗，也不注意饮食，你的生命，可能很快就没了……」 封梓呈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很轻，轻到融进雨声里，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沈和韵冷眼瞧着他，「封梓呈，你把我的车弄湿了。」 封梓呈后退半步。 沈和韵重重将车门摔上，降下车窗说：「不论我要怎么过，都是我自己的人生。而且你还没发现吗，我是真的没有生病，我会健健康康活到七老八十，不劳封医生为我操心。」 不是他失去沈和韵。 而是沈和韵往后的人生里，不要他。 第88章 （捉虫） 「你说的不是真的……」封梓呈视野模煳, 他摘下沾湿的眼镜攥在手中，执拗地与沈和韵对视。 他现在可以一字不落地背下沈和韵病歷上的内容，沈和韵怎么可能没有生病呢。 「是真的。」沈和韵将手伸出车窗, 掌心接满坠落的雨水。 手背翻转, 他将雨水倾倒回大地，一只手光滑洁白。 「当初你违规查询我直播受伤的就诊记录, 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以为我要死了，可现在恋综结束, 纵火案我大难不死，即便生病也没有轻生的理由, 是你想不明白, 还是不愿意相信？」沈和韵口吻戏嚯。 封梓呈捏碎了眼镜，咔嚓一声, 他意外地垂眸看了一眼，随即将眼镜扔掉。 他贴近车窗, 抬掌擦去脸上的雨水，努力看清沈和韵后涩声道：「从一开始，你就看穿我了……」 因沈和韵生病他心生惶恐的同时又隐约欢欣快乐。 他爱的人与他一样无法圆满, 带着致命的缺憾走向他。 让他不肯去想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沈和韵轻笑一声, 「在马厩睡的还舒服吗，生病了有没有后悔？其实我们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第145页 他不用折辱封梓呈到如此地步, 逼天之骄子放下所有尊严当狗, 不过是为了能偶尔见他一面。 封梓呈：「这些天, 我有没有让你开心一点？一点也好。」 在沈和韵心中是赎罪还是单纯扮丑, 他已不愿去分辨, 如此低贱做人，全都是他自找的。 「没有。」沈和韵回答的很果断, 「绝大部分时间，我甚至不会想起你。」 封梓呈低笑，他一个人站在瓢泼的雨中，透过车窗看向他，一字一句认真无比，「沈和韵，你以后要健健康康的，这辈子认识你，我很开心，如果下辈子能换种方式相认就好了。」 他没有任何可能能再拥有沈和韵。 彻底结束了。 只有他一个人在不住地向下堕落。 沈和韵只是说：「哪有那么多下辈子呢？」 「那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过的幸福。」封梓呈点了点下巴，他躬身，越过沈和韵对林颂钧说，「你要照顾好他。」 林颂钧握住沈和韵搭在大腿上的手背，「我会的。」 「以后我会不讨你嫌了。」封梓呈挥挥手，转身离开，一个人往更密更深的雨幕中走去。 沈和韵喊一声他的名字，「封梓呈——」 封梓呈听见了，他没回头，一路消失在沈和韵的视线里。 沈和韵恍惚听见他好像在用力哼一首童谣，在雨声中断断续续。 「走吧。」直到听不见也看不见，沈和韵才疲累地合上眼吩咐道。 林颂钧握着他的手指玩弄，「你担心他？」 「我能管得了谁呢？」沈和韵嘆气，他恨不得自己的心肠是石头做的，竟然还会为封梓呈感到一丝可惜。 林颂钧连着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清楚明白地与沈和韵对视，坚定道：「我，你来管我吧。」 沈和韵定了定神，忽而发笑，他别过脸去，笑的难以自制。 林颂钧颇为疑惑：「笑什么？」 「笑你不懂，难道被人管着是什么好事？」沈和韵有气无力道。 林颂钧只是弯了下眼角。 傍晚雨势渐弱，饲养员牵着狗来找沈和韵，他将在员工宿舍里发生事讲给沈和韵，又说：「我看到有直升机来，应该是他走了。」 沈和韵摸摸狗头，「我知道了。」 黑狗谄媚地舔.弄他的掌心。 封梓呈穿着湿透的衣服缩在直升机的副驾闭目养神，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飞机落地前他摸了摸额头，确凿无比的是他的病更严重了。 他从窄小的舱身里出来，踩在停机坪上的一瞬腿软无力，他拼命攥紧了舷梯才堪堪站住。 万家灯火齐灭的暗夜，封梓呈寂寞地走回租住的老旧小区，他将衣物和书籍全部打包扔掉，银行卡里的余额都转给张栋樑，他将手机关机，只带走了自己的证件。 他回到住院部，轻松避开所有的值班医护出现在楚臻面前。 「跟我走吧。」封梓呈捂住楚臻的嘴不让他乱叫，声音一贯的平淡。 楚臻眼中只有惊喜，他换上封梓呈帮他准备的衣物，一瘸一拐地跟着他离开，坐在副驾系安全带时雀跃地问：「我们要出国吗？」 封梓呈略带深意地看他一眼，沉默地发动车子。 「你的眼镜哪里去了？还有，你怎么淋了这么多雨？」楚臻去摸他的侧脸，尖叫出声，因为烫得不可思议。 「要不要跟谁告别？」 「谁？我爸妈不要我这个儿子了，这样的话我也不要他们，就当彼此死了吧。我们两个亡命天涯，以后我只在乎你一个人。」 封梓呈笑的嘲讽，他发动车子。 楚臻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浑然不觉，只会催促封梓呈开快点，再开快点。 「我们两个要从哪里出境，你找到人接应我们了吗？」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对，事情交给你我放心。」 走到今天，只有封梓呈肯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这二十年好像一场幻梦，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有，圆满的人生、疼爱他的父母，现在都变成了笑话。 爱他的全都背叛他，最后连父母也抛弃了他。 封梓呈一路开到荒野，在迂迴陡峭的山路中途弃车逃跑，他牵着楚臻在黑暗的树林里穿梭。 「我们要去哪？我跑不动了。」楚臻跪坐在地，埋怨中有些娇气，「伤口疼。」 封梓呈折身回来看他。 楚臻放软声线：「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你也要体谅我……」 封梓呈蹲身，抵在楚臻脖颈上的匕首月光下闪着寒芒。 「起来，继续走。」他冷酷地说。 楚臻浑身血液冻结一般，他颤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封梓呈在他脖颈上压出一条血线。 楚臻痛唿出声，看着封梓呈的眼神已然变了，他悲怆质问他：「你竟然要杀我灭口？这些天这么多审问，我根本没有供出你来，你不信我？！」 「蠢货。」封梓呈薄唇轻启。 他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塑料绳像捆猪狗一样捆住楚臻的手腕，细细的绳子轻易陷入皮肉里。 封梓呈：「虽然结局无法改变，但没有你替我认罪，我也没机会好好去陪沈和韵，我也该和你说声谢谢。」 「沈和韵！」楚臻听见这三个字就开始发狂，他用头去撞封梓呈，嘶吼着，「你骗我帮你顶罪！你竟然也背叛了我！」 第146页 封梓呈反手掐住他的脖子，推着他撞在树上，对他恨之入骨，他问：「我寄给沈和韵的信，被你偷走了，是吧？」 那封信是一切的开始。 楚臻双手挣扎，在窒息的边缘看清了封梓呈眼底的恨意。 那些男人一定跟他一样，与心爱之人反目成仇，得知真相之后必然是切骨之痛，却只能不痛不痒地轻轻放过他。 只有封梓呈这种没有退路的人，才有机会亲手报仇。 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把他们和沈和韵的人生一併毁掉了！ 他们以后要怎么爱沈和韵，沈和韵又怎么会原谅他们！ 站在死亡的边缘他感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意，都来陪他一起过这种稀烂的人生吧。 封梓呈却还保有一丝理智，他松手，拖拽着楚臻继续往前走了。 他说：「这样让你死了，太便宜你。」 两人爬进半山深处的一间破败草屋，变形的木门「吱呀」一声滑开。 封梓呈进门后将楚臻的手脚反捆在一起，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针剂，注射入楚臻的身体。 他抢先捂住楚臻的嘴巴，「别问我这是什么，几分钟后你会开始头痛、腹痛，血压先正常然后渐渐升高，视野逐渐模煳，出现唿吸困难，无法正常感知温度会觉得又冷又热……虽然煎熬，但你不会死的，等你捱过去了，我会再帮你注射下一针，直到你没挺过去，或者我腻了，在此之前你可以好好享受濒死的感觉。」 一场毫无人道的虐杀。 楚臻本想假意求饶，让封梓呈放过他，现在牙齿都在打颤，「封梓呈，你简直是魔鬼……」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封梓呈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否则怎么一开始，你就让我帮你除掉沈和韵？」 「我没有！我没有——」楚臻尖叫着，气力却渐渐弱了。 楚臻躺在地上痛到痉挛，口水鼻涕混在一起，眼神呆滞像失去灵魂。 封梓呈冷眼看着他，轻声说：「我曾经想过，要做一名好医生。」 救死扶伤，或许内心始终未必有多高尚，他却能沿着正路一直走，在寄给沈和韵的简歷上填满一条条光鲜亮丽的成绩，等待沈和韵满意了，就会来见他。 或许沈和韵一辈子都不会跟他相认，但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充满希望，虚伪地活过一辈子，死了之后也能被认定是个好人。 可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没有希望，没能陪着沈和韵，以后别人提起他只会说他是没有人性的杀人犯。 他自己想起来也会觉得有些难过。 封梓呈滑坐在地上，他蜷缩在房间的另一角，闭上眼很快没了知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病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山中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洒进了屋内。 封梓呈起身，看见楚臻身体勐地瑟缩一下，就知道他已经恢復了。 他不由分说地上前帮他注射了第二针，自己坐在屋外的草地上晒太阳，拍着手一遍遍找童谣的调子，却不觉得自己哪遍唱对了。 第89章 翌日两人失踪的事上了新闻, 监控录像中楚臻是自愿跟随封梓呈离开，警方调查之后发现封梓呈的行踪与刘飞翔有不正常的交集，会议讨论之后将封梓呈追加为纵火案的犯罪嫌疑人。 警方在没有监控的路段找到了二人抛弃的车辆, 车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前后都是成片的荒山，排查难度极大, 侦查工作陷入瓶颈。 「好傢伙，《相爱的距离》命中带火/doge, 没有一对cp修成正果，却一直霸占着社会新闻版面, 话说封和楚也算是亡命夫夫了。只有沈和韵最惨, 上个恋综差点被人害死，还发现自己这二十年不过是楚家一个有趣的玩物, 楚家人人都知道他不是楚家人，合起来骗他一个。」 「有人看过某站的扒皮贴吗？整个帖神神鬼鬼看的我后嵴梁骨发凉,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真假少爷，楚实是想把沈和韵的命换给楚臻！有没有懂得来，这玩意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出生时间分秒不差, 这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吗？」 「我意难平！明明李林焰和沈和韵互相喜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是为了彼此能放弃所有的人啊,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好难过啊, 李林焰退圈了, 沈和韵还会回来拍戏吗？」 「无人注意的角落, 阎氏股权发生变动, 据说阎氏上层气氛非常紧张，阎斯年太一意孤行, 让董事会的人很不满。」 「内部消息，虞晗摔车了，被人抬走就医，不知道锦标赛还能不能正常参加。」 …… 一团火烧云的帐号已经转手给李林焰的粉丝，可惜李林焰宣布退圈，除了与月亮娱乐的官司进度，竟然没有任何新鲜的内容建设。 粉丝们去沈和韵的大号下留言，他们求沈和韵回来，要他把李林焰也带回来。 「当初跟风网爆你是我傻逼，道歉一遍不成我道无数遍，求你继续回来拍戏吧，以后谁嘴你我第一个骂他，你没做错任何事。」 「云大，你是火烧云帐号的灵魂，没有你这个帐号没有存在的价值，我知道你也捨不得离开，回来吧好不好？」 「谢谢你为李林焰做的一切，当初是谁谈起《侠客》眼里有光，难道你不觉得李林焰退圈可惜，你对过去没有一丝留恋？」 第147页 可惜沈和韵关掉了所有社交帐号，他不浏览任何的线上新闻，任凭留言纷纷扬扬，他只在岛上过悠闲的养老生活。 一切不过短短几天，却恍若隔世。 林宰只在岛上停留了一晚，第二天便安排私人飞机将两人送回林家老宅。 从飞机落在草坪上的那一刻沈和韵便感到了不对，他往窗外去看，绵延的青草地后是城堡一样的别墅，飞机就停在自家院子里。 沈和韵盯着门口那个巨大的西式喷泉造景陷入沉思。 首先想的是他回去也要在岛上造一个，然后发现他对林颂钧的身世似乎想的太简单了，难怪李林焰急急要他撇清与林颂钧的关系，富贵泼天的家族里争斗，杀人不见血的事常有。 林颂钧感觉到了他的压力，他低声跟沈和韵说：「我会保护你的。」 回应他的是沈和韵不太相信的眼神。 沈和韵住进了林颂钧隔壁的房间，他本以为需要他寸步不离地守着林颂钧，然而并非如此，林宰只安排他作为林颂钧的男伴出席三天后的晚宴。 「像这样的宴会，之前一向是不必理会的，但外面的流言蜚语太多，只有家主露面才能解决。」林宰握着手恭敬地立在衣帽间一旁。 沈和韵系好纽扣，侧身站在镜前左右照看，尽职尽责，「需要我提醒他，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坐在皮凳上林颂钧伸手收紧他腰后的一寸礼服，灰色的西装布料在他手里摺叠，他对成衣师说：「这里不太合适。」 毕竟沈和韵在心里他不懂什么争斗的事。 他只看得到他的衣服不合适。 「时间匆忙，之前没取过沈先生的身体数据，只能拿制作好的成衣给沈先生试穿，这次知道沈先生是肩宽腰细的好身材，下次送来的衣服一定让家主满意。」 林颂钧点了点下巴，指尖按着沈和韵腰后摺叠的那块布料较劲。 沈和韵按住他的手腕，开口是教训小孩的口吻，「不许胡闹！」 林宰和成衣师皆是一愣。 林颂钧却笑，「知道了。」 林宰这才默默出声，圆了林颂钧的戏说：「没什么需要您提点的，您只要陪在家主身边就好了。」 任务无比简单，晚宴中途两人才现身，进门时沈和韵还没挽上林颂钧的胳膊，对方一只手已经轻轻搭在他的腰上，任谁看两人都关系匪浅。 沈和韵垂眸多看了他腰际的手一眼。 两人进门的瞬间空气寂静了一秒，随后才在钢琴曲声中恢復正常，所有人的视线都偷偷落在林颂钧的身上，又滑到沈和韵的脸上。 不曾在任何娱乐活动露面的林颂钧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碍于他生人勿近的气场迟迟没有人敢上前打招唿。 「那是谁？」被人冷落在角落里的楚实不耐道，他一口闷了手里的香槟，将玻璃杯递给服务生。 这些天他吃了无数闭门羹，昔日好友没有一个肯对他伸出援手，拉下脸挤进宴会本想着能求谁帮帮他，结果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绝情，连个肯跟他多说一句话的人也没有。 「诶呦喂，我说您别喝了，我端来八杯酒，您拦着我喝了七杯，剩下那杯还是被您碰洒了！您看看这场地，还能找出比您更没出息的人吗，合着您是真来这地方吃饭喝酒了来着。」 服务生抱怨着收走他手里的香槟杯。 「我想喝就喝！」楚实眼神迷离，他揪住要离开的服务生的马甲，「问你呢，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他遥遥指了指林颂钧。 「问了又有什么用，我现在告诉您，这场子里所有人加起来比不上人家半个，您又能使什么能耐？」 服务生带着满肚子怨气端着杯子离开了。 楚实理好领带，想着一会儿要怎么上前自我介绍，却使劲揉了揉眼，好像看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跌跌撞撞冲过去，挤不进那圈人群的中心，只能在边缘不断挥手。 「和韵，爸爸在这儿！你看见爸爸了吗？」 沈和韵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他，却挪开了眼，接过林颂钧递给他果切递进嘴巴里。 「我让人把他赶出去？」林颂钧问。 沈和韵摇头，「他是谁，我不认识。」 整场宴会楚实没能跟沈和韵说上一句话，但他坚持不懈跟所有人说沈和韵是他的儿子，林颂钧是他儿子的男朋友。 所有人听见都会背过身悄悄笑话他。 只有隐在人群中的阎斯年默默抬起了头。 楚实趾高气昂地路过他，「你算个什么东西！」 宴会结束后楚实跟丢了两人，他路过门口蹲守的媒体，折身回来对着镜头重复：「不论怎么样，沈和韵都是我的儿子，林颂钧是他的男朋友，我们是一家人。」 有记者要赶他走，也有记者认出了他。 「楚臻畏罪潜逃是受到了你的帮助吗？他有没有联繫你？有消息的话你会带他回来自首吗？」 楚实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 「我没有楚臻这样的儿子！」他在镜头前斩断他和楚臻的一切关系，「在他畏罪潜逃前就已经不认我们这对父母了，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没关系，沈和韵才是我抚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记者：「请问现在沈和韵对你是什么态度呢？」 第148页 楚实摔了记者的麦克风，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 地下车库。 「真的不用管他？我可以……可以让林宰帮你。」林颂钧坐在车里，说的是楚实的事。 沈和韵合着眼揉捏眉心，「不必。他现在唯一能拿捏我的就是我的身世，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他也明白，一旦说出口我就会送他进去，没有和解的可能，先等等警方的调查吧。」 沈和韵睁开眼，发现林颂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又开始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林颂钧奇怪。 如果不是对小弟的信赖，他一定会怀疑林颂钧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呢。 沈和韵催眠自己林颂钧眼中只是清澈的愚蠢，大概是换到陌生的环境不太适应，所以过分依赖他。 他默念三遍做好心理建设，再对上林颂钧的那双眼，还是觉得无法说服自己。 万一、万一笨蛋小弟的智商刚好会喜欢人呢？ 谁说笨蛋就不能喜欢别人的！ 沈和韵凑近了与林颂钧对视，要看清他眼底的感情。 只听得林颂钧有些紧绷地问他，「怎、怎么了？」 沈和韵说：「你不对劲！」 恰好车窗被人敲响了。 「听说家主前段时间生病了，闭门修养，没能及时看望是我做的不对。」林禹笑眯眯地站在车外打招唿。 他身后站着的是李林焰。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儿子林焰，来跟家主打个招唿。」林禹拍拍李林焰的背要他上前，「都是一家人，第一次见面，你先叫声小叔吧，里面那位大概是你未来的婶婶。」 车厢内的沈和韵眼睛瞪得熘圆。 这个称唿实在有些惊悚。 车外的李林焰叫了一声「小叔」，他望着沈和韵，迟迟不肯说出下一句。 远远走过来时他以为车上的两人要接吻，他眼睁睁瞧着，想做什么，没立场，足够诛心。 现在还要他叫沈和韵一声「婶婶」。 不如杀了他来的比较快。 第90章 「林焰, 愣着做什么，叫人。」林禹出声催促。 他是故意为难李林焰。 离家多年的儿子究竟因为什么回来不重要，想留在他身边最重要是学会忍耐, 不能坏了他的事。 李林焰左侧脸接近耳际的地方贴着一块四方敷料, 纵火案在他身上留下不轻不重的伤疤，脸上这处最是惹眼。 经纪人惋惜他这张俊美无暇适合大荧幕的脸, 说不知多少年后才能碰见下一个他。 李林焰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每天对着镜子亲自处理伤口, 总会攥着棉棒走神。 不知道沈和韵怎么样了。 现在沈和韵出现在他面前，地覆天翻, 不论是他们彼此的关系, 还是看着对方的眼神。 李林焰喊他的名字，「沈和韵。」 就算是打过招唿。 在他心里他是独一无二的沈和韵。 沈和韵客气地点下头, 沉默无言。 当初多么要好，现在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刚回家, 不懂规矩。」林禹眯着眼打量李林焰一秒，解了尴尬才切入正题，「南城的项目不知道家主有什么打算？老爷子去世前交代, 在他死后十五年内不许分割南城的那部分家产, 现在时机已到，南城商务区也发展成熟, 也该旧事重提了, 毕竟里面不止有他一个人的心血, 我相信大家都在等着您拿出解决方案。」 「这件事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 南城项目运行了二十年, 牵扯颇多，想要分割的清楚合理也并非易事。」林颂钧顿了顿, 他望着林禹，不怒自威地反问，「还是你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家主说笑了，林家的生死荣辱都攥在您一个人手里，可说到底我们和您比不得，少不得为自己多考虑一些。若是您不乐意听，我以后少提南城这事就是。」林禹笑着。 林颂钧搭在腿上的指尖点了点，眼神划过林禹和李林焰这对父子，眼神略带警告，「为自己考虑无可厚非，但首先要记得，别总觊觎别人的东西。明知抢不走，何必讨人嫌？只怕会惹祸上身。」 林禹强撑着微笑，「受教了。」 李林焰脸色不大自然。 车窗缓缓升起，林禹照镜子似的看清上面的自己，笑容扭曲，只剩下强装的大度。 他竟然被小自己三十多岁的林颂钧如此说教，奇耻大辱！ 「走吧。」林颂钧吩咐司机。 车厢隔音效果很好，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后又走了一段路，车内没人说话只有一段段的白噪音。 沈和韵贴着车门而坐，与林颂钧分割的清楚，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林颂钧刚刚训人的气场顿消，说话都带着忐忑，「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沈和韵没有回头，他瓮声瓮气地，「有时间你去做个智力评估吧。」 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人。 司机勐踩了一脚剎车又松开，后座两人身形摇晃。 林颂钧嗓音发紧，「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沈和韵问，「刚刚是林宰给你准备好的台词吗？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傻？」 林颂钧不仅会背台词，还把他搞得心烦意乱，可怕的很！ 第149页 沈和韵无比怨念，为他们的变质的亲情感到默哀。 他那么大、那么听话的一个崽，说不见就不见了！他竟然和林颂钧成了平辈！ 林颂钧盯着沈和韵毛茸茸的后脑勺，沉默半晌。 他肯定沈和韵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站在交叉路口无法抉择。 回到老宅之后沈和韵没有用餐，抛下林颂钧自己一个人进了卧室。 林颂钧在这种反常中开始心慌。 地下车库。 林颂钧的车屁股消失在转角，随即消失的是林禹的笑容。 林禹冷着脸，「林焰，你刚刚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 李林焰认错：「对不起，爸爸。」 「你太年轻了，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这样怎么能成事呢？我知道你放不下沈和韵，但喜欢一个人，表现的越明显，只会让对方觉得拿捏住了你。我本以为你比你大哥稳重些，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今晚跟你妈妈说，我们两个都不回去了，你跪在祠堂好好想想，我会人让给你送饭的。」 「好的。」 是变相体罚，李林焰却很平和地答应了。 林禹见他听话，心中的不满没有再继续发作。 祠堂里四壁无窗，只有案台上点着两只电子蜡烛，照亮了蜡烛背后的木质牌位。 房间里气氛阴冷，萦绕着淡淡的香火味。 林禹已经公开承认了李林焰的身份，「林焰」二字上了族谱，更名换姓任谁都以为这是他新的开始，他却无法适应这个新名字。 可不过是一字之差罢了。 李林焰跪在蒲团上，扫过一个个林家人的名字，始终觉得他与他们是割裂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 李林焰没有回头，「放下吧，饿了我自己会吃的。」 餐盘落在地上的声音，身后人却迟迟没有退出去。 「他对你有多重要？」林禹与他分别难以按下心中的好奇，去而復返亲自来问他这个问题。 李林焰听清了身后人是谁，他不欲与他说的太清楚，只是说：「很重要。」 哪怕生生世世重蹈覆辙，痛彻心扉也不肯错过的重要。 林禹捡下墙上裱着的皮鞭，抻直了从头到尾仔细检查，随后狠狠一挥，鞭尾破空发出「咻」的一声，狠狠落在李林焰的肩背上。 林禹避开他烧伤的腿部，在他背上抽了三鞭。 李林焰一声不吭，挺直了嵴背咬牙受下。 「从小我没好好管教过你，今天给你上一课，让你涨涨记性。不要以为林家是你之前待的娱乐圈，你宁折不弯还要粉丝夸你一句有骨气，以后再遇上林颂钧，没扳倒他之前都给我乖乖夹着尾巴做人，等把他解决了，你与沈和韵的事我也不会再管。」 「我知道了。」 林禹将皮鞭挽好，重新挂回墙上。 李林焰对着电子蜡烛跪了整晚，后背的鞭痕痛了整晚，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心里空茫茫的。 林禹说的那些都无法触动他。 他跪着，什么都没想。 天亮之后佣人敲门请他出去，「先生说时间到了，你可以出来了。」 李林焰起身，迟缓地从祠堂里走出去。 林禹的别墅与老宅离的不远，李林焰开车路过老宅门口，鬼使神差地将车停下了。 他出来靠着车晒太阳，将他与沈和韵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又翻了两遍。 隔着一道栅栏围墙的草丛一阵窸窸窣窣，李林焰听到几声狗叫，他回头，一只黑柴才草丛里探头望着他。 不远处沈和韵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捡起地上的牵引绳。 两人相对无言。 李林焰问：「在他身边过的还好吗？」 沈和韵皱眉，却没有否认，他反问：「你为什么要留在林家？」 「你是想说是不是因为你吗？」李林焰带了点笑意，他摇摇头，「曾经我也以为喜欢是件很无所不能的事，能让人上天入地揽星摘月，可其实不是，我连让你开心都做不到，所以你不用在意。」 他的喜欢，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只会让他痛苦，也让沈和韵痛苦，除此以外毫无用处。 沈和韵抿唇不语，他收紧了牵引绳，黑柴对着李林焰呲牙。 沈和韵还是说：「如果是因为我，你不需要留下来。」 李林焰笑着嘆气，他看着沈和韵的眼神有几分郑重，他说：「沈和韵，但凡能控制得住，我都不会这样，但凡能控制得住……」 就像当初但凡能控制得住，他都不会去爱他。 可感情哪里是这么讲道理的事情。 「有些话现在不说，大概以后也不会说了。」李林焰顿了顿，「不是演戏，恋综里我曾因为你对每个明天都有所期待，可惜我们不会出现在彼此的明天里了。你是太好的人，可惜我当初什么都看不清。」 他隐晦地表达心意，却也只能到此为止。 时过境迁，已经没有留给他开口的时机。 他朝沈和韵身后的方向挥挥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说：「抱歉，没想着要这样打扰你，你回去吧。」 李林焰开车走了。 黑柴在草丛里撒尿，沈和韵静静等它解决完才起身。 「你怎么在这儿？」沈和韵转身吓了一跳，才意识到刚刚李林焰不是跟他挥手再见。 第150页 林颂钧昂了昂下巴，「你一大早主动请缨帮花匠遛他的狗，是为了躲着我吗？」 沈和韵果断否认，「哪有！」 林颂钧接过他手里的牵引绳说：「好像从昨天你就开始躲着我了。」 …… 谁说他的小弟是笨蛋的！ 沈和韵绞尽脑汁要找什么藉口敷衍过去。 想着想着他忽然有些生起气来，他又没做错事，为什么现在心虚的是他！ 两人并肩散步，林颂钧还问：「李林焰来找你说什么？昨天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以后他再来烦你，我找人赶走他。」 沈和韵轻咳一声，「问这么多干嘛，你是在吃醋吗？」 他偷偷观察林颂钧的表情。 然而林颂钧直接停下了脚步，他拧着眉看他，薄唇轻启却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办，还没怎么装就露馅了。 沈和韵躲着他就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心意？ 林颂钧掌心发麻，深深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他犹豫不决中沈和韵已经耐心告罄。 「你是不是不懂我在说什么？我是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沈和韵用手指捏出一点点给他看，他要弄清楚他们之间变质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林颂钧艰难地重复：「喜欢？」 想承认，却怕沈和韵直接逃了。 沈和韵放下手懊恼道：「不是吧，难道你连喜欢是什么也不懂？」 林颂钧握住他的一只手引到自己左胸前，让他感受自己现在狂乱的心跳。 他懵然地看着沈和韵，语气无辜纯粹，断断续续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这、是你说的喜欢吗？」 第91章 沈和韵掌心按在林颂钧的胸前, 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掌心，他能感受到对方胸腔在有节律地振动，却比寻常跳的要快,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吗。 他与林颂钧对视, 不自觉陷入他认真的眼神里。 「是、是吗？」沈和韵收回手放在背后。 明明是他先问出口，他却不敢肯定林颂钧的回答。 沈和韵吩咐说：「你一会儿记得把狗还给花匠大叔。」 他丢下黑柴一个人匆匆离开。 林颂钧留在原地, 他站在清晨的微风里，低头对黑柴说：「看来也不是毫无希望。」 在林颂钧的努力下, 两人无可避免地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用早餐。 沈和韵埋头吃饭，咀嚼的间隙随便一个抬眼就能毫不意外地与林颂钧对视。 「给你吃。」林颂钧将抹好奶酪酱的吐司送到他盘中。 沈和韵立即不走心的「嗯嗯」两声, 捏着吐司咬了一口, 心里想的是要怎么给林颂钧上感情课，让他尽快搞清楚喜欢和喜欢的区别。 林宰上门,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挑重点讲给林颂钧听。 沈和韵瞄了一眼, 奇怪地说：「他听得懂吗？」 林宰短促地笑了一下，又马上收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听得多了, 总是能懂的。」 他们之间的事, 沈和韵总觉得怪怪的，但工作上的事太耗费精力, 他也不准备继续追问下去。 林颂钧捏了捏鼻樑, 略有些惫懒, 「沈和韵, 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公司？」 沈和韵的神色停了一秒。 林颂钧神色郁郁, 「什么都听不懂，开会被人笑话怎么办？」 沈和韵不自然地说：「不是有他在吗？」 他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林宰。 林颂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委婉地递了点儿眼色。 林宰立马打圆场说：「白天我要外出考察，还得麻烦您多照看家主。」 陪林颂钧上班的重担落在了沈和韵身上。 沈和韵坐在车里，万般的不自在。 早上九点准时开晨会，负责南城项目的各部门经理齐聚会议室，将为首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两个月未见顶头上司，人人严阵以待，将近期的工作进度整理了又整理，准备汇报给林颂钧听。 然而沈和韵一踏进会议室，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近期各大平台十条新闻有八条是关于他的，哪怕不点进去看，也会觉得他眼熟。 热衷娱乐八卦的女同事已经小声尖叫起来：「你是沈和韵……」 林颂钧木着脸压了压眉尖。 沈和韵朝对方点了点下巴示意。 女生这才平静下去。 林颂钧沉着脸听完整场会议，一切正常进展，他心里却不太舒坦。 沈和韵的人气超乎他的想像。 一场会议结束，入门时尖叫的女生离开前特意喊住了沈和韵。 她递给沈和韵两颗球形巧克力，「 直播结束后我才补了你的恋综，新闻採访也没有你最近的消息，看见你一切都好，我好开心！」 沈和韵不自觉浅笑一下：「谢谢。」 女生温声安慰着他，要他不要失去希望，然而说着说着她自己对着沈和韵先哭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没事，谢谢你关心我。」 沈和韵回头搜寻，从会议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 两人一哭一静，在会议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公司里其他人也听闻沈和韵出现，渐渐汇集过来。 林颂钧默默看着围在沈和韵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丝毫要散去的意思，终于起身站在沈和韵背后。 第151页 「让一让。」他说。 所有人看见他那张冷脸瞬间噤声，推搡着让出一条路来。 林颂钧将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安排沈和韵在沙发坐下，取出两只茶杯帮他倒水。 沈和韵顺着展柜将办公室里的几个摆件研究了一遍。 最后他望着办公桌后墙上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感慨，【统，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我也想搞一幅。】 1028：【能搞，不贵，你的存款大概能买两幅，什么时候要？】 【？？？】沈和韵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吗？我的存款可是有九位数的！】 1028怪声怪气的，【所以呢？加上刚刚那几个摆件，你的存款买不下这件办公室。】 …… 沈和韵陷入沉思，他小心地双手捧着林颂钧递给他的茶杯，【那这个多少钱？】 【这个你买得起，四位数。】 沈和韵双手颤抖，【统，你觉得这合理吗，我奋斗半生，归来仍是穷人？！】 1028顿了顿，暗示道：【别急，保持好心态，幸运总会降临在你身上的。】 沈和韵玩笑道：【好的，我这就去买彩票。】 「在看什么？」林颂钧看着他跟一个茶杯大眼瞪小眼。 沈和韵回神将茶杯放下，他拍拍沙发，「你过来坐。」 他可惜地望着林颂钧，果然再富有的人也不可能十全十美。 沈和韵拿来林颂钧签合同的签字钢笔在作废的a4纸上画火柴人，没有教材就只能自己编写教材。 「这两个是爸爸妈妈，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沈和韵想了想，又画一条狗。 他两两随机连线，每画一条都做上不同的标记。 沈和韵说：「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林颂钧笑着，他凝望着沈和韵的侧脸，问问题时压根没看那张纸。 沈和韵在最大的两个火柴人中间画了一颗爱心，「这样的喜欢只能给一个人，但你可以喜欢很多朋友，养很多只狗。」 有没有可能是林颂钧根本分不清他对他是什么感情。 林颂钧装作似懂非懂地点头，他说：「那你能不能只喜欢我？不要像刚刚一样，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就丢下我。」 他抽出沈和韵手里的钢笔，在两个小的火柴人中间也画上一颗爱心，他无限延长两个小人的手，让他们牵在一起。 沈和韵怔愣地与林颂钧对视。 他觉得他好像没听懂，又觉得他肯定是听懂了。 林颂钧眼睁睁看着沈和韵耳根浮上一层粉色，他靠近他，双唇距离沈和韵的侧脸只有两厘米，他重新问他：「可以吗？」 沈和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目光透露出几分呆滞。 两秒后他勐地站起来，没什么底气地质问：「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些……」 林颂钧胳膊撑在桌面上，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无辜，「恋综里不是这样的吗？喜欢谁就要让他知道，也要确定他的心意。」 说的很有道理。 沈和韵脑子乱做一团，他竟然从林颂钧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狡猾。 「下班了让林宰来接你……」沈和韵落荒而逃。 「啪嗒」一声关门声，林颂钧坐在原位，欢快地转了两圈笔，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 沈和韵对他的情意并非无动于衷。 沈和韵大步迈入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四壁将他微微泛红的双脸映照的清楚，叫他避无可避。 他拍拍自己的脸，将马襄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shy：有没有工作，马上就能入组的那种，急！ 沈和韵：【统，你帮我回想一下，我有没有在骗渣男的时候，顺便连林颂钧一起骗了？那样的话我可真不是人啊，不行，我得跟他分开一段时间。】 1028阴阳怪气：【……那你真是小瞧了他。】 马襄阳立马一个电话打过来，气势汹汹地对着沈和韵三连问，「祖宗，退休结束了？没钱了？还是终于合计捨不得赔违约金了？是什么风让你想起自己还有个经纪人等着你。」 沈和韵苦涩道：「我想上班，最好可以合理不回家的那种。」 马襄阳马上道：「你来公司找我。」 沈和韵全副武装，口罩墨镜和帽子一件不落，压着帽檐出现在月亮娱乐。 「自己挑挑看，只等你点头。」马襄阳将试读剧本摞在桌上，约莫有半米高，「李林焰退圈，这下他真是把手里的资源都递到你手上了，积累这么多年的资本，说放下就放下，也是个狠人。小道消息，公司高层坚决要他回来，咬死了天价违约金不松口，他连官司都没打，自掏腰包全部填上了，估计这些年，白干！」 马襄阳连连咋舌，看着沈和韵无悲无喜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也是他活该！」马襄阳补充说。 沈和韵没接话，他翻了翻挑出两本觉得还不错的，「就这样吧。」 「行，我先让助理去跟编导聊一聊。」马襄阳将沈和韵挑出来的剧本拿给小助理，去而復返，「既然回来了，其他事你也拿个处理的主意。」 沈和韵一看，是楚实接受採访的录像被人做成了鬼畜视频，一分多钟都在重复「沈和韵才是我的儿子」，在某站上传播极广，发布半天就有二十多万的点赞。 第152页 「这傢伙真是不要脸，不仅抢了别人的麦克风说这些话，最近一直在公司附近徘徊，碰见公司员工就问有没有看见你，碰见记者和狗仔更是主动亮相接受採访。也是你这里没动静，否则各家娱记可有的写了，不仅有图还有当事人採访的那种。」 沈和韵前后拖动进度条，鬼畜视频里楚实换了几身衣服，可想而知他大概是逢人就说，就算沈和韵不认他，他也要把这件事坐实。 「他有说想找我做什么吗？」 「我还真派小助理去打听了一下，他说要开发布会，我听着大概就和认回楚臻把你踢出去的那场发布会类似。」 沈和韵只剩下冷笑。 「马哥，楼下又来人了。」中午临近午休，小助理下楼取团餐时又看见了楚实。 知道沈和韵在，他连餐都没来得及取，直接上楼通风报信。 马襄阳应了一声，吩咐助理：「知道了，你继续注意着，他什么时候走了你再来报。」 小助理「诶」一声退出办公室。 沈和韵眉目冷静：「你觉得我该躲着他？」 马襄阳神色迟缓，「不是怕他，看他的行事作风，虽然是楚臻犯事在先，但能抛下亲生儿子不管，在他心里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他一旦缠上你必然不会罢休。咱们吃镜头前这碗饭，哪有时间天天与他纠缠？」 以他的意思，发个声明再冷几天，楚实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沈和韵只说：「他那里还压着我的身世。」 沈和韵三番五次落楚实的面子，对方却还有恃无恐地高调做事，心中一定有所盘算。 他在等沈和韵先开口，才好坐地起价。 沈和韵也在等他先按捺不住。 马襄阳喘了口气，才皱着眉问：「有没有眉目？」 沈和韵说：「几乎没有。」 只有那家查不到任何线索的京郊孤儿院。 马襄阳一动不动，比沈和韵还要紧张，他重复着，「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沈和韵好笑地说：「我这就下楼见他，我不等了。」 他的命，他自己去挣。 跟上辈子一样。 月亮娱乐公司门前常年有记者蹲守，沈和韵卸掉所有伪装现身，瞬间被长枪短炮包围住。 「请问你现在伤势如何？对于楚臻和封梓呈畏罪潜逃你有什么看法？网络上那些以命换命的故事你知道吗？」 「你对李林焰退圈一事有愧疚吗？你们私下有没有见过面？你现在出现在月亮娱乐是因为什么？」 …… 话筒围成一圈怼到沈和韵嘴边，这是纵火案后他首次在媒体前公开亮相，成片的闪光灯让他视野空了几瞬。 马襄阳将记者拦了又拦，「不要挤，说了不要挤。」 楚实闻声激动地冲过来，他始终没能拨开人群，只能狼狈地跳起来挥手，「我在这儿！」 沈和韵不紧不慢地说：「请各位记者让一下，今天我会和楚实一起接受採访。」 楚实万分神气，边整理衣衫边走到沈和韵身边。 楚实单方面示好：「请各位记者朋友不要再胡乱揣测我跟我儿子的关系，网上的那些故事根本是子虚乌有。」 沈和韵接过他的话，「不，那些都是真的。」 楚实盯着他，声音都变了，他威胁他，「和韵，有些话得想清楚才能在镜头前说。」 「我想的很清楚。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楚家的孩子，毕竟我在楚家没感受到过一点家人亲情，和谁比都很不正常，楚夫人年年为家人求平安符，却没有一道是给我的，我要怎么装傻才能不明白？我只是没猜到楚臻的存在。」 上辈子也是参加恋综后才渐渐明白，从小到大关键情节点的那些身不由己是为谁铺路。 沈和韵继续说：「萌生想做明星的念头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离开楚家不争不抢是因为早有预料，现在跟你坦白……」 他故意停顿，看着楚实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脸色渐渐浮上苍白。 「是因为我找到亲生父母了。」沈和韵重重砸下结论，「你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找到！」楚实失态大吼，自乱阵脚。 沈和韵的唇角一点点勾起。 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一定不是孤儿。 第92章 沈和韵微笑着一言不发, 仔仔细细瞧着楚实的神色，垂眸中掩去眼底的不怀好意。 楚实难掩慌乱又急切无比，「你怎么找到的？」 他低声喃喃自语, 翻来覆去都是「不可能」三个字。 当年连沈和韵的亲生父母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孩子是被人偷走, 就算沈和韵想找，又能从哪里找起。 亲生儿子是下落不明的在逃犯, 他为了挽回沈和韵只好在镜头前与楚臻断绝关系，本以为一时的隐忍能来喘息的时机让他东山再起, 没想到现在沈和韵把他的底牌都掀了！ 「请问你和亲生父母相认的过程是怎样的？这一切和之前的恋综与纵火案有关吗？」 「楚先生，你的反应为何如此过激, 你早就知道沈和韵的亲生父母是谁吗？还是和网上说的一样, 当年你处心积虑偷走了一个陌生婴儿留在楚家养大？」 「你有想过自己会面对拐卖儿童的指控吗？除了楚夫人还有谁是共犯？」 第153页 …… 楚实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在镜头前无比放大，他每有一秒钟的迟疑记者就会插话追问, 直到他哑口无言。 晚些记者就会写出他疑似心虚默认的文章。 「无可奉告！你们说的都是假的！」楚实大吼，他推开面前的麦克风, 外围的麦克风却又很快围上来，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沈和韵却虚虚握住一支麦克风，冷静地陈述：「楚实从来都不是我的父亲, 我也永远不会是他的儿子。」 楚实严肃地望着他, 分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掌心一片冷汗。 沈和韵不再给他思考的余地, 他还了麦克风, 后退半步对着人群轻轻鞠躬。 「谢谢各位记者朋友关心, 今天的採访就到这里了, 请大家继续关注沈和韵即将入组的新作品。」马襄阳接力站在沈和韵刚刚站着的位置, 掩护他走进公司。 门口的记者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队，一队追着楚实逼问当年的内情, 一队留下来想从马襄阳嘴里再套出些新消息。 楚实一路狼狈小跑，扭了脚也不敢停下，他挤进自己的车中关门落锁，终于得了半刻消停。 记者像八爪鱼一样拍打着他的车窗，楚实泄愤锤了两把方向盘，悄悄踩下油门加速。 车头陡然蹿出去，将记者带倒一片摔在地上。 已经脱离人群的楚实盯着后视镜里的那片混乱，没有半点笑意。 接下来要怎么办？ 楚实彻底甩开记者后还未细想，仅存的几位商业合作伙伴已经主动联繫他。 「刘总……」 「停下，你先听我说，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没有能力履约，看在之前的份上我这边不要赔偿，你两天内把款子退回来，否则事情可就难看了。」 「之前不是说再给我一个月吗？」 「之前你还跟我保证会认回沈和韵，阎斯年和林家那边都不会真的为难你，可现在呢，人家已经跟亲生父母相认了，还有你什么事？别拖了，就今天吧，把款结清，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一阵「嘟嘟」的盲音。 这个电话刚挂断，下一个电话又赶进来，全都是看见新闻要他还钱的电话。 他连楚家的别墅都抵押出去了，可对于公司帐上的亏空不过是杯水车薪。 楚实精疲力竭地趴在方向盘上喘息，手机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勐地一颤。 他静静应付完这通狂轰滥炸，心脏已经沉入深渊。 这次是真的完了。 最新一通电话是楚夫人打给他的。 「我还在忙。」楚实泄气地说，「晚点回家。」 楚夫人却声音哽咽，「刚刚公司那边来了消息，财务今天抽走帐上所有现金携款逃跑了……」 楚实一只手按着胸口，差点没喘上气来，他问：「全部？连抵押房子的钱？」 「全部。」楚夫人肯定地说。 楚实沉默，哆嗦着唇一个字也不敢再问。 楚夫人轻轻说下去，「你尽快回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当面说。」 楚夫人按下红色按钮挂断电话，坐在客厅沙发上泪眼婆娑，「警察同志，偷孩子的事都是楚实一手操办，我当时在产房里什么都不清楚。现在我已经把我能说的都说了，说的都是真话，能不能不要抓我走？我还在等我儿子……」 办案警察眉头一皱，「你儿子出现的话也得跟我们走。」 楚夫人一怔，无声垂泪。 半个小时后楚实准时出现，他脱下揉皱的西装进门，还没有将外套挂起来，冰凉的手铐已经「咔嚓」一声扣在他的手腕上。 楚实僵着没动弹，低声问一句：「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沈和韵的几句话就要把我抓起来？」 「你夫人已经招了，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咱们回去慢慢聊。」 楚实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老婆。 楚夫人哭哭啼啼，「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也瞒不下去了。」 「请跟我们走吧。」 楚实被绞着双手送上警车，脸色一层层灰败下去。 警车后排，他被两名警察夹在中间，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不过短短半天，他以为自己跌入地狱，却总有人提醒他，地狱有十八层，还有更坏的境地等着他。 他被带到审讯室，锁进窄小的审讯椅中，审讯灯苍白刺眼，楚实一直眯着眼睛瘫坐着。 「说说吧，二十年前你从哪里偷来的孩子？」 「沈和韵不是知道了吗？你们去问他啊。」 「注意你的态度，现在坦白的话是对你自己负责！」 「我不知道。」 「你想听听你老婆的说法吗？」 「我说我不知道！！！」 楚实情绪激动，双手握拳大力锤在桌板上，双目圆瞪与审讯的警察对视。 审讯没有进展，两名警察退出来留楚实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 收到消息的沈和韵对此并不意外。 他在楚实被记者围攻无法冷静的情况下诈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知道想再进一步很难，现在看来楚实心思缜密过分，二十年来竟然连枕边人也不曾告诉。 《恶徒》剧组。 沈和韵临时草草收拾行李赶到，现场只有场助窝在躺椅里打瞌睡。 「人呢？」马襄阳上前摇了摇场助的胳膊。 第154页 场助惊醒，一个挺身坐起来，在看清沈和韵的瞬间彻底清醒。 「姜导演在酒店休息，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说你们来了。」 整部电影百分之八十都是外景，午后空气都是热烘烘的，导演竟然让整个剧组都回去午休了。 十分钟后姜天川穿着黑色老头背心手握蒲扇出现，四十多岁的人却有六七十岁的气质。 他绕着沈和韵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从头髮丝看到脚底板，才点点头说：「是这么个样，怎么进组进的这么早？」 沈和韵与马襄阳面面相觑。 马襄阳以为对方在说反话，解释说：「我们这边没收到进组通知，今天一打听才知道开机半个月了。」 场助笑出声，「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剧组不需要考虑制作成本，老闆捨得，姜导当然要一个镜头反反覆覆地拍，沈老师晚来一天，到时候找老闆报帐的时候，报预算高些也合理，嘿嘿。」 他递给沈和韵一个大家都懂的意思。 沈和韵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剧本我都背过了，咱们今天要拍哪场戏？」 姜天川略一思索，「第三场，你先去做造型吧。」 如果说《侠客》讲的是名门正派的入世道义，《恶徒》则是小人物被逼入江湖，罪大恶极却情谊滔天。完全不同的故事情节，实则在讲同一件事。 造型师对着镜子帮沈和韵梳古风髮髻，姜天川抱臂站在他身后，从镜子里瞧他。 「虽然答应了你来演《恶徒》，但我心中一直怀疑你能否演好这场戏，除了资金考虑还有李林焰的力荐，才让我渐渐放心。就连昨天他也跟我联繫说这个故事非你莫属。」 沈和韵说：「我来了，姜导只管拍我就够了，不必听旁人什么话。」 姜天川轻轻嘶气，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大意是拭目以待。 他跟场助说：「去请白老师过来，瞧瞧咱们大男主正式开拍的第一场戏。」 第三场戏是故事的开始，主角的髮小被人诬陷偷盗门派至宝，两人迫不得已反击却失手杀人。故事后续两人被门派追杀，躲藏中却听得两人满门被屠，发小痛不欲生自杀，主角被逼走上了报仇弒杀的道路。 镜头里沈和韵穿着血衣跪在血泊之中，双手按压着对方伤口不知所措，面色惨败却沉静，仔细看他只有小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无比精准。 沈和韵一秒入戏。 姜天川「咦」了一声，坐在小马扎上身体前倾，对第一场戏认真起来。 他身边的白清羽从坐下来的第一秒就眉头紧皱，他默默将这场戏看完，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叫什么？」白清羽问。 姜天川盯着屏幕没回头，他把沈和韵的名字告诉他，玩笑道：「你十多年没回国，不认识他也能理解，最近他可是顶流中的顶流。」 白清羽：「你记得我是因为什么回国吗？」 姜天川不以为然，「闹离婚嘛，老同学了，你说一次我也记得清清楚楚，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白清羽盯着沈和韵的侧脸，低声说：「他和erica长得太像了。」 「erica，你老公？！」姜天川惊诧道。 白清羽摊手，「别瞎猜，我们分开是感情不合，以他的年龄也搞不出这么大的私生子。」 姜天川联繫到最近的新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最新的娱乐新闻更新到沈和韵已经认亲，搞不清楚情况的姜天川两边都不好追问。 他心虚地说：「下了戏你跟他多聊聊，说不准这是缘分呢。」 第93章 （捉虫） 场助打板, 第一场戏结束。 沈和韵眉眼低垂，跪在地上迟迟不曾起身。 姜天川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凑近了才发现沈和韵的肩背仍在轻轻颤抖。 「不错, 第一场戏图个好彩头, 咱们一次过，后面我对你的要求可就不止如此了。」姜天川止不住地笑, 将沈和韵安排在自己旁边坐下，重放刚刚的镜头给沈和韵讲戏。 姜天川因为拍摄《侠客》一战成名, 这些年却没有叫得上名的新作品，实在是因为他这人太傲太挑剔, 经常不知不觉就将投资方金主爸爸惹恼了。 阎斯年承诺包揽电影制作到宣发的所有资金, 李林焰三番五次让他尽快请沈和韵来试戏，在今天之前他对沈和韵只是有那么一点好奇, 他做了两手准备——实在不行就让编剧连夜改剧本，大男主改成双男主, 总会有办法的。 他现在想的是，好像可以给编剧放假了。 沈和韵一边拿纸巾擦掉手上的人工血浆，一边听姜天川点评那场戏。 他时不时点头, 平復情绪的同时笑容无比微妙, 好像冥冥之中与上辈子的自己渐渐重叠。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抛弃当初玩世不恭的心态沉浸在故事之中竟也会心如擂鼓。 姜天川说：「以后这些天, 即便没你的戏, 我导戏的时候也记得过来学着。」 沈和韵这是认可他的意思, 看着小屏幕里的自己说：「我明白。」 造型师帮他整理髮型, 旁边的白清羽已不加掩饰地盯着他看了很多个五分钟。 白清羽终于含蓄地问他：「你认识霍深吗？」 沈和韵回眸, 疑惑指着自己问：「我吗？」 白清羽点头，「英文名也叫erica。」 第155页 沈和韵摇头, 「他是谁，我应该认识他吗？」 「不，没什么，继续拍戏吧。」白清羽否认之后退到拍摄现场边缘，犹豫再三没能拨下打给霍深的越洋电话。 已经走到要离婚的地步，冷战太久，谁先主动联繫对方倒像是低头服软了，不管是不是谈关于感情的事。 沈和韵扮着古装，他远看只是觉得轮廓相似，刚刚凑近了看，细看发现五官有明显的区别，唯有那双眼睛，回眸的那瞬叫他心惊肉跳。 虽然沈和韵的眼睛里装满了陌生，却让白清羽想到他和霍深的第一次见面。 白清羽举起手机录了段模煳不清的视频，又从网上找了沈和韵的高清照片，一起发给霍深的助理。 他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说。 助理是个白皮肤的西方人，对着亚裔脸时不时就要犯脸盲症，他回復问：「这是erica十年前的照片吗？他现在可真是比当初壮了不少，不过，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 白清羽：「你可以问问他这是谁。」 他本来是藉机回国散心的，沈和韵突然出现叫他心烦意乱，他跟场助打了声招唿，一个人回到酒店里待着去了。 沈和韵见识到姜天川的严格，他在剧组待到天黑，只磨出一场戏。 姜天川总觉得却了点什么，指挥着沈和韵一遍遍重头来过，同一场戏拍了几十遍，工作人员苦不堪言，只好催他该吃饭了。 他却说：「再拍最后一次。」 人群里有接二连三的嘆气声。 姜天川：「今晚再加一场夜戏，吃完饭早点各就各位。」 沈和韵不声不响，任凭安排。 姜天川看着他更满意了。 深夜，灯光师踩在直梯上为下一场戏调整灯光，场助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扶着直梯宣布：「大家都停一停，阎总来探班了，餐车就在外面，中西式夜宵师傅现点现做，打瞌睡的可以来杯美式。」 探班自然是有想见的人，阎斯年跟姜天川打招唿说：「夜戏辛苦了，我想借沈和韵几分钟。」 沈和韵披着毛毯坐在棚里，平静地望着他。 「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姜天川没有驳他面子的理由。 摄影棚里很快只剩下阎斯年和沈和韵两个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阎斯年在沈和韵旁边坐下，他看着屏幕里重播的片段，「你很适合这个角色。」 沈和韵说：「不来怕阎老闆告我违约，而且，这么值钱的东西，我不收怎么说得过去。」 阎斯年眼底透露着淡淡的黑青色，满脸疲态却带着点笑意，现在被沈和韵嘲讽他已经能很轻松地接受，甚至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说的话很有趣。 「收下就好，我今天还有别的东西送你。」夜风里他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沈和韵，「签个字吧。」 沈和韵将文件抽出来——第一份是他与月亮娱乐的解约合同，第二份是成立个人工作室的合同，最后则是个人捐赠书。 阎斯年说：「工作室地址是我选的，兰兰挑的装修风格，为了方便跟阎氏娱乐的资源合作，阎兰个人持有1％的股份，当然你不愿意合作的话他肯定不会勉强你。」 后面的条款写着，为了换取1％的工作室股份，阎氏娱乐每年至少要与沈和韵的个人工作室合作三部以上的s级影视项目。 翻到个人捐赠书，上面已经公证盖章，阎斯年将个人名下的所有存款都捐了出去。 「这些年属于我个人的收入，只有这么多了，想来想去直接拿给你好像也算不上明证，还会像上次一样惹你烦恼，所以这样做了才来找你。」阎斯年抬头望着虚茫茫的黑色夜空，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我说我也有身不由己，大概你只会发笑，笑我跟你卖惨。但沈和韵，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一切了，剩下的你再等等，阎兰很快就长大了。」 他怎么可能看不懂只有他付出一切，沈和韵才能泄愤消气。 但他坐镇阎家，有些东西牵扯太广，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沈和韵声音很稳，「这样做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阎斯年看完星星再去看他，「不，是想给我们两个一个交代。回想当初我们的开始和结束都太让人难堪了，我明白你不会回头，但如果一切都只停留在那儿，这样的人生太丑陋了。签字吧，签了字咱们两个一起跟过去再见。」 沈和韵顿了顿，俯在腿上将两份文件签了。 阎斯年看着他落下最后一笔，坐姿也松快了几分，他起身出去，从餐车上取了两罐啤酒，揭开拉环后递给沈和韵一罐。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私下见面，再请你喝好酒。」 沈和韵握在掌心，因为阎斯年心事重重的模样还有几分疑惑，抿了一口啤酒放下，还是什么都没问。 阎斯年重新坐下，一瓶啤酒几分钟见了底，以他的酒量远不到喝醉的程度。 他眼神失焦，看天看地始终不敢看沈和韵。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绑架案我们就相识，现在会是怎么样？」 沈和韵说：「没想过。」 阎斯年失笑，「沈和韵，谢谢你当年救了阎兰。」 沈和韵又说：「自救罢了，没那么伟大。」 阎斯年又绕回第一个话题，「其实我想过，但我没想出来。」 第156页 替身、拜金、要挟、欺骗、背叛、失去…… 所有词语组合起来已经让他失去了想像的能力。 但他知道一定很美好。 「也可能从那个时候我们就对彼此很失望。」沈和韵戳破他的幻想。 阎斯年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认识这么久，他们第一次像朋友一样聊天。 沈和韵小口将啤酒抿完，再看向阎斯年已经是送客的眼神。 阎斯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无奈，他跟沈和韵告别，「保重。」 「你也是。」沈和韵客气道。 阎斯年从片场退出去，路过的人纷纷跟他问好，他点头示意，迈出最后一步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回头，摄影棚里亮如白昼，穿着戏服的沈和韵从容沉着地站在中央，光只照亮了他一个人的脸庞。 沈和韵一颦一笑似无声默剧，恍如初见，如今却是要从阎斯年的世界里退场了。 阎斯年立在原地，一个人在冷风中看完这场戏，缓步离开。 「咱们去哪？」特助问他，「回公司吗？」 阎斯年疲惫地揉揉眉心，低声说：「不了，让大家都回家吧，跟着我熬了三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特助看着后视镜里的他，发动车子的同时大着胆子问：「您是怎么想的，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配合。」 「准备好新简歷投下家吧。」阎斯年哑声说。 特助：「什么意思？您要开除我？」 阎斯年轻笑，「是我要被开除了。是我一意孤行断掉和楚家的所有合作，也是我违规将股份转给沈和韵，直接导致股份流失，董事会对我早已经有诸多不满，这次拒绝和某些人在南城项目上合作，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 事不过三，他每一次出于私心的决策都给阎氏带来了无可估量的损失。 「最多只是停职一段时间，或者下放几年，还不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我接手阎氏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再过几年阎兰也长大了，阎氏不需要我也能运转下去。」 「那您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都跟着您。」 「我什么都不做，你去找其他出路吧。」 阎斯年人生最风光这几年都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他为阎氏积累了巨额财富，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干巴巴的数字而已。 沈和韵问他的爱值多少钱。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的爱一定是有价的。 沈和韵要他拿他的全部证明，他拿不出来。 阎氏和沈和韵二选一，他选不出来。 于是后退一步，好像什么都不要了，实则什么都想要。 他捨不得自己十多年征战成果，也不想在沈和韵心里成为丑陋的存在。 各取其中，他卑鄙地退出了。 每个庞大的数字穿过他的脑海，最终就变成「够不够」。 够买断他和沈和韵的一切了吗？ 不甘心，又无法毫无顾忌，像梦魇一样将他魇住，在做每个决策时都左右徘徊，无法杀伐果断，他已经有了心魔。 特助只能问：「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阎斯年说：「将手上的事情收尾后我会尽快退下来，大概，会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吧。」 他前所未有在特助面前展露自己最脆弱的那面。 「走吧，早点送我回去，你也早些下班。」 特助沉默着，最后一次在凌晨三点送阎斯年回家。 林家老宅。 林颂钧从林宰口中得知了沈和韵进组拍戏的消息，起初他只是略有些惊讶，不明白沈和韵为何做了这样的决定。 他忙完公司的事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却不见沈和韵的身影。 他发消息问：「还在忙？」 沈和韵回：「夜戏。」 客厅里林颂钧对着墙上的古董钟痴坐到凌晨，没等到沈和韵的第二条消息，当然更没看见沈和韵本人出现。 沈和韵仍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虽然反应过激，也比没效果好。 林颂钧说服了自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给沈和韵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他上楼准备睡觉，躺下来合上眼却还不平静，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恋爱计划。 怎样才在不让沈和韵离开的情况下坦白…… 林颂钧越想越清醒，他在黑暗中坐直了给林宰打电话。 「婚约的事，跟那边说了吗？」 解决不了最棘手的问题，就先解决次要问题吧。 林宰跟着他的节奏醒来，恰好查到时差国那边发来的消息。 「沈家的态度是不想重提这件事，毕竟是件伤心事，他们也是因为此才离开伤心地这么多年。但他们同样表示如果我们这边需要配合，他们愿意让沈夫人的弟弟代表他们处理这件事，这几天霍深先生会将婚书亲自带回来交给我们处理。」 那份名存实亡的婚约马上就会彻底消失。 第94章 「erica, 我也想要一件这样的衣服，这段神奇的视频会跟下个季度的新品有关吗？」助理绕到霍深背后，将白清羽的那段录像拿给他看。 霍深捏着大头针调整假人模特上的衣褶, 没给助理一个眼神, 「不要烦我。」 他已经对着一片衣褶修改了三个小时，怎样的造型他都不喜欢, 谁来跟他搭话都会被他批评后无情赶走。 第157页 设计助理无声旁观几秒，不留情面地戳破他, 「没记错的话同样造型你已经尝试过四次了，不要否认, 你压根没有在认真工作。」 霍深拆下所有定位针, 扔到一旁的工作檯上，插着腰转身, 没好气地质问：「什么衣服？」 「白先生发给我的，他说是你十年前的录像。」脸盲的助理已经将白清羽的冷漠当作默认, 「这是什么变装主题活动吗？」 霍深听见白清羽的名字身形微滞，不久前他因为忘记结婚纪念日跟白清羽大吵一架，陈年旧帐越翻越多, 直到对方甩下一句「离婚」出走回国, 他才冷静下来。 本来就不是件大事，何必呢, 可好像是他提到白清羽的前任之后对方才彻底翻脸的。 所以明知道该他道歉, 却又不想开这个口。 霍深动作很诚实, 他立马将助理的手机拿过来, 本想着是不是白清羽回忆他们的过去对他心软了, 结果视频里面的根本不是他。 「这不是我……」霍深辩解道。 助理比他本人还自信：「怎么可能不是你！你看，我不只有视频, 还有照片。」 助理退回聊天界面，把沈和韵的那张高清照片点开给他看，因为是白清羽特意挑选过的相似照片，连霍深本人第一眼看过去都有些迷茫。 乍一眼觉得太像，细看又觉得似是而非。 这是真实存在的人吗，还是恶作剧p图的产物。 「等等。」他按着助理手，看清白清羽发的消息之后终于有些切实的感觉。 白清羽回国的这段时间都遇见了什么人？ 他还正拿不定主意，姐姐霍梦电话打来，听语气情绪有些低落，「阿深，你最近回国一趟吧，把当年林家的婚书也带回去。」 霍深一僵，刚刚那张青年的脸还没来得及从脑海中忘却。 霍深重复：「婚书？」 「对，林家小辈大概好事将近，又重新提起这事，大概想给对方一个交代。」霍梦顿了顿怅然地说，「二十年了。」 一个荒诞的念头从心底腾胜而起，马上被霍深摒弃，他答应说：「好的，我一定将事办妥。」 霍深订了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只带着一纸婚书登机，机舱内所有灯源关闭，他平躺着压下眼罩本想小睡一会儿，婚约和那张不知名姓的脸始终在他脑中纠缠。 理智告诉他当年那个万众期待的孩子根本不曾存在在这世上，可旧事重提，霍梦始终不能释怀，叫他希望这世上有奇蹟。 哪怕与当年无关，也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他决定落地之后先去与照片里的青年见一面再说其他。 天光乍现，《恶徒》剧组才刚刚收工。 姜天川揽着沈和韵的肩下工，他精神还处在很亢奋的状态，从刚刚那场戏讲到整部电影，又回忆起之前拍《侠客》的时候。 他说：「你和李林焰有种很像的气质，很纯粹，我知道你肯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很远。沈和韵，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沈和韵不卑不亢，「谢谢。」 姜天川停下来，定定望着他几秒，嘆气。 「其实这部戏我争取过李林焰，在我心中他很适合某个角色，戏份不重，我担心他因为不肯自降身份作配，一直不曾开口。后来他主动跟我聊起你，我终于问他，以为他会因为你考虑考虑，但他还是拒绝了，他说他出现反而影响你。」姜天川模煳地说，「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沈和韵十分平静。 他脸上是夜戏结束斑驳了的浓妆，眼中除了涣散的疲惫再无其他，在他那儿一切都结束了。 姜天川最不想的听的就是他毫无看法，他说：「不是李林焰让我试探什么，是我觉得他实在可惜，你也说过你喜欢他的《侠客》，他要息影也罢，难道你不想和他合作最后一回？」 只要沈和韵点头，他相信李林焰那边没有问题。 沈和韵慢腾腾地抬眼，终于有些较真的意思，「连你也来问我，难道他息影是受我逼迫，难道是我希望他堕落……」 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一切。 却还是无法避免最惨烈的结局。 还要他怎么办。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天川语塞。 他作为局外人，此刻介入他们的纠葛之后才感受到那种无力。 与李林焰的声明说的一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必向他人讲。 沈和韵选择缄默，不代表他没有任何情绪。 姜天川说：「是我说错话，我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 沈和韵眸色暗沉，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踏出酒店电梯，各自回去补觉去了。 沈和韵洗过澡躺在床上，肩背酸痛，【统，上班真不是人干的事。】 1028：【现在退休还来得及。】 沈和韵找到逼他上班的罪魁祸首，才看见林颂钧发给他的软萌的晚安表情包。 【……他也挺可怜的。】沈和韵说。 1028：【哪里可怜。】 【他消息是凌晨发的，一看就是在等我，他一个人在林家，一定很没有安全感，很希望我回去陪他。】 1028一声不吭。 沈和韵对着猫猫表情包发呆，狠下心没有回覆，【我真是个坏人。】 1028：【呵呵。】 沈和韵脑补笨蛋小弟可怜巴巴地守着聊天框等他回復什么时候回去的场景，长吁短嘆。 第158页 果然养崽是一生的事业，他就算逃出来也不能放心。 【你完蛋了。】1028突然说。 沈和韵配合地假哭两声，翻个身睡着了。 中午，敲门声将沈和韵喊醒。 他拉开遮光帘，在窗前犯了几秒呆才去开门。 昨天奇奇怪怪的白清羽站在门外，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复杂。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白清羽已经收到霍深启程的消息。 沈和韵谨慎道：「什么人？」 白清羽说：「霍深，他现在在回国的飞机上。」 「他认识我？」 「应该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找我？」 大洋彼岸那边的人已经有了行动，白清羽也不必对沈和韵再遮遮掩掩，他同样拿出霍深的照片给他看。 白清羽：「你不觉得你们长的很像吗？」 沈和韵仔细看了半天，含煳道：「好像是有点。」 白清羽：「你愿意见他吗？」 沈和韵：「白老师，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夫夫关系吗？」 「目前还是。」 难道是他寻亲的新闻搞大了，他的爸妈终于看到他了 好像是他要的结果，但和他这些年想像的又有一些出入。 沈和韵带着一点忐忑，又有些踌躇。 他答应之前跟1028确认：【统，照片里这人是谁？不会是我的亲生父亲吧，那我和白清羽是什么关系……】 1028在他的身世问题上又开始装死。 1028的沉默是某种程度上的肯定。沈和韵难以置信的同时发挥丰富的想像力，已经脑补出一场他出生不正在娘胎里就被人计划送养的大戏。 这样这两天白清羽看着他奇怪的眼神也合理了。 沈和韵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他回答说：「我要见见他。」 第95章 翌日下戏之后沈和韵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打理自己。 髮型满分, 衣服刚刚熨过，袖口平整，他还特意挑选了一款显得自己很沉稳的木质调男香。 一切准备妥当, 沈和韵在房间内等了半个小时才到他和白清羽约好的时间。 21：00：00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沈和韵准时踏出房门。 白清羽已经在走廊里等他。 「白老师。」沈和韵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白清羽礼貌回他一个微笑，除了核对见面时间地点, 他与霍深没有任何交流，并不知道霍深带着怎样的心思要约见沈和韵。 沈和韵坐在他的副驾, 一路上视线都落在车窗外。 「你很期待见他。」白清羽忽然下结论说。 沈和韵没有否认，「我一直在等一件事的答案, 如果幸运的话, 今天就能知晓。」 白清羽挑了下眉梢，忍着没有追问。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高空咖啡厅, 为了保证私密性白清羽提前预定了包厢，沈和韵戴着墨镜跟在他身后, 踏进包厢的那一秒才摘下。 「要喝什么？」霍深放下菜单抬头，恰好与沈和韵对视。 他僵在那儿一动不动，因为视频和照片根本没有拍出沈和韵的神韵, 他与他对视的第一眼, 已经忘了像不像这件事，仅有的情绪就是觉得沈和韵太可爱, 一句话都不说光是看着就叫人欢喜的很。 沈和韵倒比他平静些, 他自然地坐下, 看了两眼菜单手指一点,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就他家的招牌吧。」 白清羽轻咳一声，提醒霍深回神。 「你是演员？今年多大了？」霍深佯装镇定, 心底已是千头万绪。 见面之前他还怀疑是否是自己异想天开，现在与沈和韵共处一室，细细端详过后更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有必要。 否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沈和韵报了姓名年龄，看见霍深眉心拧的更深了。 「是哪里不对吗？」 「不，没什么。」 一切都对的上，这是最大的不对！ 服务生送来几人的饮品小食，霍深捏着咖啡勺迟迟未动，他问出那个最危险的问题，「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你的父母是谁？」 沈和韵含着一口甜品，顿了顿带着点不到眼底的笑意，「霍先生想知道的这些问题，其实不必约我见面，上网查一查是最快的。因为我的身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还有几起刑事案件正在侦办，没有结果，我也很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他一字一句，让霍深一颗心跟着渐渐沉下去。 「抱歉，很久没回来，我对国内的事不太清楚……」 霍深说着，掏出手机切到国内的软体，搜索「沈和韵」三个字。 热度最高的是一篇真假少爷以命换命的软文，其中故事被润色不少，却也没有落下任何真实事件，网友没扒到两人具体八字，但生日年月却是真实的。 霍深只看到故事第一段就停下。 那个日子，他们全家都避讳不提，霍梦却每年都会安排人回来打扫公墓。 没有人会真的忘记。 霍深颤声说：「这都是真的……」 沈和韵平静地说：「大概吧，毕竟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细节如何，只有当事人开口才能确认。」 可惜现在楚实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境地，索性破罐破摔，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第159页 霍深咬牙，不敢落下一个字将整篇文章看完，再看着沈和韵的眼神却变了。 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除却刚刚的喜欢，他的眼神夹杂了太多的心酸和心疼。 「纵火案没有受伤？」他向沈和韵确认。 沈和韵轻轻点头。 霍深一拳砸在餐桌上，将咖啡震出一圈圈涟漪。 白清羽对二十年前的那段过往并不知情，他见霍深反应这样激烈，问：「怎么回事？」 「以后我再与你细说。」霍深起身出门，路过沈和韵时安慰道，「好孩子，你等我回来。」 沈和韵的座位靠近门口，他听见霍深在跟谁打跨国电话，几秒后他脚步匆匆，将手里的视频电话举在沈和韵面前。 沈和韵的脸出现在右上方的小窗里，大屏幕上则是一位温婉知性的女性。 沈和韵怔然，明明彼此互不知晓，也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心里却浮上一层酸涩。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两生两世的漂泊突然落地生根，他枯萎在二十岁的人生重新开花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霍梦透过屏幕看着他，一言不发，一眨眼却有热泪滚下。 什么都不必说。 霍梦抿着唇落泪几秒，别过头调整情绪，既哭着又笑着问：「你叫什么呀？」 沈和韵说：「我叫沈和韵。」 「是我对不起你……」霍梦哽咽着说不出再多一句话。 沈和韵只是摇头。 霍深怜爱地抚摸着沈和韵的后脑勺，对霍梦说：「我留下来照顾和韵，你和姐夫尽快过来做个鑑定，有了证明后面好办手续，也让沈涯来见弟弟，更要让姓楚的付出代价。」 霍梦擦去眼泪，坚定地说：「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母子相认，本是世上至亲却错过了二十年，对儿子的疼惜在霍梦的胸腔中沸腾。 她盯着沈和韵怎么也看不够，眉心一皱突然想起之前安排霍深的事来。 「和韵的婚约解除了吗？」她问霍深。 霍深终于想起这茬，他说：「还没和对方联繫，我只顾着想和韵的事了，这次清羽可是大功臣。」 他搂住白清羽的肩，还没和好的夫夫对着霍梦一起营业假笑。 白清羽：「这是天定的缘分，我也没做什么。」 「不，我要想办法好好谢谢你……」霍梦情绪起伏不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什么婚约。」当事人沈和韵一头雾水。 空气一静，霍深顿了顿替姐姐跟他解释，「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就曾为你订下了一份婚约。」 沈和韵惊讶失语，甚至不敢再问。 在他的桃花这件事上，楚实请来的算命大师还是算的很准的。 他还是个胚胎的时候竟然就有了未婚夫！ 【统，咱们没有任务五，你确定吧？】 【没有。】1028电子音滴滴两声，【但我也算了一卦，你命中有此一劫。】 白清羽看着他变脸失笑，「单身多快活，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不过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除婚约来的。当初两家交好才指腹为婚，但这二十年来，你们彼此既不知道对方存在，也没有相处过，对方现在有了自己的盘算，解除婚约也算一桩好事，一切重新开始，欢迎你回家。」霍深很体谅他，「何况我一直觉得那小子心机深重，不算良配，即便他不提咱们这边也要提。」 「谢谢舅舅。」沈和韵小声表达自己的认可。 霍深直直地盯着他，夸赞他说：「乖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明天，明天舅舅领你去逛街，把这二十年的生日礼物和压岁钱都给你补上。」 然而沈和韵还要拍戏，没能约好第二天的行程。 但他第一场戏还没拍完，武打戏的剑花挽了一半，低重的嗡鸣声立体式围绕着整个剧组。 姜天川不悦地吩咐场助，「去看看怎么回事，把无关人员清理出去。」 下一秒霍深已经拎着一把超跑钥匙慢悠悠地进来，不忘四处张望，看清沈和韵在拍戏之后时不时叫好鼓掌。 姜天川：「这人是谁？」 场助：「白老师的爱人，不过他说自己是沈和韵的舅舅。」 赶不走又忍不得，拍完这场戏姜天川直接让大家休息了。 身着青绿古装的沈和韵对着骚红色的全球限量超跑只会沉默。 【统，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不是最穷的？】 1028帮他重建内心秩序：【做人，不能只看到自己没有什么。】 【谢谢，我还是没想开。】 沈和韵带着愤怒载着姜天川绕剧组飞驰两圈。 车速太快，姜天川下了车走路都有些晃，碍于超跑的魅力，他终于不催场助赶霍深走了。 霍梦的航班傍晚六点落地，沈和韵答应把超跑借给姜天川才排开行程。 「事情有变，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婚约吗？今天见面他也会来。」霍深临时通知沈和韵。 沈和韵跑到休息室去洗髮胶，边擦头髮边说：「他应该不会继续纠缠这件事吧。」 霍深笃定道：「不会，本来就是他先提的这件事。」 沈和韵很放心，「那就好，见一面也没什么。」 林家。 林宰将沈家全家回国的消息报告给林颂钧，「虽然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一起回国，但应当不是为了婚约的事，您作为小辈，理应拜访一下。」 第160页 「那就订桌接风宴吧，我会按时出席。」林颂钧说。 林宰点头称是，他记录下那边的航班号和落地时间，又统计过人数，「沈家那边报来六个人，估计到时候会有您不认识的人。」 林颂钧很无所谓，「没关系，只要能顺利解除婚约就行了。何况他们在国外多年，我对他们的记忆也有些模煳，只要礼数到了，其他的都是小事情。」 林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退出了办公室。 林颂钧埋头工作半个小时，放下钢笔按压眼窝，按亮手机也不见沈和韵的消息。 他拉开抽屉，文件的最上方是几天前那张涂鸦纸，四角平整没有一丝摺痕，他很用心地保存着。 他又想起沈和韵画火柴人的说辞。 要么，先伪造一份智力评估表，然后再慢慢承认失忆。 林颂钧盘算着，合上抽屉准备赴约。 第96章 t2航站楼, 沈和韵抱着一捧百合花守在国际到达的出口。 马襄阳指挥摄像师，「快，从左边再拍一张单人照, 航班已经落地了, 你要打起精神来，记录下这一刻。」 沈和韵在这儿站了二十分钟, 已经配合摄像师拍了无数照片，他不耐道：「这是我的私人行程, 这样的行为已经干扰到了我的正常生活了。」 「再来一张。」马襄阳充耳不闻，他查阅过相机里的照片, 满意后才抬头说, 「有备无患，咱们不能任凭网上胡乱编排你身世的黑子继续嚣张下去, 而且，咱们工作室现在的核心人物除了你就是我, 找不出第三个人，我总得找点事做。」 他最后一句才是实话，阎斯年不仅帮沈和韵解约, 连他这个经纪人也一起打包带走了。 没有上司也没有同事, 沈和韵近期行程已经安排满了不需多费心，马襄阳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该录下来。」白清羽也这样说。 沈和韵垂眸盯着怀里的百合, 无声点头。 现场只有白清羽陪他接机, 霍深提前去酒店安排布置, 要将认亲宴办的隆重些。 又过了两分钟, 出口处的人流渐渐多起来, 沈和韵向里张望，无意识搂紧了怀中的花束, 发出包装纸摩擦的声音。 白清羽拍拍他后背，带着笑意与他对望，暗示他不用紧张。 沈和韵抿唇，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胆怯，他低声问白清羽：「如果我不是你们要找你的人呢？」 他的长相、他和霍梦冥冥之中的心电感应、系统的沉默，一切都告诉他他马上就能回家了，幸福的让他感觉到不真实。 这是他求了两辈子的结果，临到实现，难免会有些情怯。 白清羽开口，想跟他说什么，没来及说出第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宝宝。」霍梦从出口冲出来，将沈和韵连人带花搂进怀里。 他们身高悬殊，霍梦却一直想努力将他圈进自己怀中，如果没有楚家人从中作梗，二十年前他们母子就该这样抱在一起。 沈和韵被霍梦挤压式地抱着，他感受着女人陌生又温暖的怀抱，极小声地呢喃道：「……妈妈？」 霍梦瞬间泪如决堤。 「我是爸爸。」作为中年男性沈震生表达感情要内敛许多，他伸出手与沈和韵虚虚一握。 他身后还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男性，他名叫沈涯，是沈和韵的大哥。 「妈，小弟是演员，你这样缠着他，还没问过他要不要以这种形象上新闻版面。」沈涯上前扶着霍梦站直，他朝沈和韵点了点下巴。 沈和韵没动弹，有些迟钝地想，他这个大哥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他。 霍梦揩去眼角的泪水，她攥着沈和韵的手往外走。 霍深安排了两辆车子接人，本该无比宽裕，然而沈家都要和沈和韵在一辆车里，沈震生和霍梦一左一右夹着沈和韵坐在后座，分别握住他的左右手。 沈和韵轻轻勾了下指尖，马上得到了更加强烈的回应。 刚刚见面，霍梦闭口不谈之前的伤心事，她一迭声地叫着「宝宝」，问过她凡是能想到的细枝末节的事上的沈和韵的偏好，都认真记下。 「害羞了？」霍梦轻轻捏住他的耳朵。 沈和韵腾出手压着自己的耳朵要藏起来，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副驾的沈涯回头看他，眼眸中染着笑意。 汽车在医院门外停下，一家人去做亲子鑑定。 沈和韵挽起袖子，护士从他臂弯下针，抽走一管血液。 沈和韵心跳很乱，他问：「多久会出结果？」 护士回：「加急的话六个小时。」 沈涯臂弯里搭着沈和韵的外套，他示意说：「就办加急吧。」 沈和韵垂眼，揭开针孔上的棉签观察出血情况。 他坐着，沈涯立在他身后没走，臂弯里还挂着沈和韵脱下的外套。 沈涯问：「不喜欢我？」 沈和韵蓦地抬头。 沈涯顿了顿又说：「怎么不叫我哥哥？」 他拧着眉，似乎想了很久，还是没想通这件事。 沈和韵讷讷的，「亲子鑑定……」 还没出结果。 沈涯点名加急，一定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沈涯一怔，终于意识到他和沈和韵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已经有些误解。 他说：「不重要，如果鑑定结果说你不是我弟弟，也一定是这家机构有问题。」 第161页 沈涯一向少言寡语，第一次见面说话就如此偏袒，已经是无比喜欢沈和韵才会这样。 「我不太关注文娱行业，只在飞机上把你参加的《相爱的距离》看完了，他们都配不上你。」沈涯努力找话题与弟弟聊天，「回了家，没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这是他仅有的两句观后感。 观众看个热闹，只有家人在意他的委屈。 沈和韵望着他发愣。 沈涯把外套披在他的肩头，随霍梦一起叫他那个听起来有些腻歪粘牙的爱称，不论什么时候相认，在他们眼中沈和韵都是个小孩子。 「宝宝，哥哥欢迎你回家。」沈涯说，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拿给沈和韵，一张银行卡顺着滑入沈和韵的口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不够再来找我。」 1028酸熘熘的：【恭喜，这张卡可以买下林颂钧办公室的那幅画了。】 沈和韵轻轻颤抖了一下，为沈家人对他不加掩饰又毫无保留的爱。 他对着沈涯叫出第一声「哥哥」。 沈涯揉乱他的头髮，笑着将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一家人从医院赶往酒店，沈涯从前台领到他们提前定制的蛋糕，往左边的电梯拐。 他给爸妈指路后停了停脚步等沈和韵跟上来，「宝宝，这边。」 沈和韵加快脚步跟上去，电梯门合拢。 林颂钧从大厅的旋转门进来，视线落在电梯方向，应当不是他看错。 「刚刚那个背影，好像是沈和韵。」林颂钧对林宰说。 林宰：「您没看错。」 「他是跟别人一起来的。」林颂钧沉声说。 他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唯独那声暧昧至极的称唿万分入耳。 他以为沈和韵是躲着他，实际上他可能早就把他忘到脑后了。 他与恋综上的那些男人，在沈和韵眼中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短短几秒，林颂钧脑中有无数闪念，周身的气场渐渐变冷。 「咱们还有正事要做。」林宰也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背影，现在只好避而不答，提醒林颂钧不要意气用事。 林颂钧也明白，他没有去追沈和韵，转到另一部电梯里上楼，脸色极差。 楼层指示灯在二十层停下，林颂钧迈步出去，心思已经飘远。 他没注意到走廊另一端走来的中年男人，还是林宰提醒他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 「沈伯伯好。」林颂钧客气道。 沈震生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林颂钧上下打量，虽然多年未见，对方一开口他就明白了林颂钧的身份。 想起对方是为解除婚约的事来的，虽然沈震生也不是多稀罕这份婚约，但现在刚刚找回小儿子，本该是件大喜事却偏偏有林颂钧来添堵，叫人怎么看他也喜欢不起来。 沈震生板着脸问：「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林颂钧一顿，只觉得他这问题无比怪异，难道沈家真的指着他守一张纸过一辈子？ 太荒谬了。 林颂钧说：「沈伯伯大概比我清楚，这份婚约就算不解除，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肯重提这件事，已经很有礼数，足够尊重沈家人。 沈震生「哼」了一声，「也罢，继续留着也是互相拖累，趁早解除也好，你确认你想好了吧？」 林颂钧：「我既然开口，就是想好了。」 第97章 「你爸妈呢, 最近在哪？」沈震生走在前面，他换了寒暄的话题，实在觉得与林颂钧没有其他话可讲。 林颂钧默默跟上, 「我也不清楚, 大概是在西部没有信号的乡下，我们已经半年多没联繫上了。」 沈震生背着手, 走到包厢门前停下，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怎么看都怎么不满意的意思。 然而沈震生推开门的剎那换上了笑脸。 从门内飘出几颗气球来, 一颗粉色的弹在林颂钧的鞋尖上，咕噜噜滚向远处。 林颂钧弯腰捡回来, 掌心掐着一颗变形的气球, 心想今晚沈家人的心思果然不在他身上，还是趁早拿了婚书离开才对。 他踏进包厢, 里面是一地五颜六色的气球，墙壁是金色的流光庆生彩带, 除了角落里的礼物盒，桌上还摆着一个多层生日蛋糕。 主人公顶着散散发光的金色生日冠坐在中央，微红着脸侧耳听身边的女士兴奋地跟他碎碎念。 林颂钧愣在原地, 不小心将手中的气球捏爆了。 「啪」的一声, 房间内空气寂静一瞬。 沈和韵抬眼，意外地与林颂钧对视。 沈和韵张口要问他怎么在这儿, 难道笨蛋小弟见不着他就开始堵人了？ 「快坐下, 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我来介绍一下。」霍梦已经先开口安排, 「这是我的小儿子沈和韵, 刚刚回家，今天暂时算是给他补过生日。这是林颂钧, 你们本来是有一段婚约的，没有这个缘分以后做朋友也不错。」 沈和韵满脸错愕。 林颂钧迟缓地走过去坐下，他的位置被安排在离沈和韵最远的地方。 霍深顺势将早就准备好的四方木盒推到林颂钧面前，「婚书在里面，你收好。」 一场婚约，取消时只需要八个字——二十年改变了一切，他们两家都对这份婚约可有可无。 林颂钧没有打开，他看着身边长相硬朗的霍深，终于捕捉到对方眉宇间的熟悉感。 第162页 沈和韵的身世竟然是沈家的亲生儿子，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也是他想要摆脱的那纸婚约的另一个主角。 一切早有天意。 林宰凑近他没底气地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见霍先生，这么说来他应当是沈和韵的舅舅……」 如果是沈震生或沈涯顶着这样一张脸，绝不会搞出今天这样的乌龙事件。 千里迢迢请人回来解除婚约，人家也轻松地答应了，结果现场就想反悔，世上哪有这么任性的事。 更严重的是，沈和韵似乎一直在悄悄打量他。 家人叙旧也不好冷落外人，霍深时不时帮林颂钧布菜，问几句他工作上的事。 林颂钧硬着头皮答话，有条有理，陪霍深聊了几个来回。 入门前若有若无的醋意被弥天的心虚盖过。 林颂钧苦心经营的谎言，意外地被人拆穿了，他毫无防备。 沉默观察了许久的沈和韵忽然举着酒杯起身，他将杯里的香槟对着林颂钧，叫他的名字，「林颂钧，未婚夫？」 「嗯。」林颂钧硬着头皮起身。 沈和韵淡淡的，「是你自己想跟我解除婚约？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四周都是沈家人，除了承认没有任何迂迴解释的余地。 林颂钧咬牙承认。 沈和韵绕到他身边，问：「还记得自己有婚约，那就是没失忆？」 林颂钧抬眼望着他，又望了一眼他手中的酒杯，理亏地说：「失忆过。」 他接过沈和韵的香槟自罚式地一饮而尽。 沈和韵皱了下眉，「什么时候恢復的？」 「岛上，摔下马。」 「智力也恢復了？」 「一直正常。」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骗我？」 「没有……」 「为什么要骗我？」 「一开始是觉得有趣，后面是不敢说……」 「所以那天在办公室是故意捉弄我，那你在进来之前有没有想过要跟我坦白？」 沈和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林颂钧无声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沈和韵每问一句，就将林颂钧手里的香槟杯满上，直到林颂钧一口气喝光半瓶香槟，酒意上脸，他才停下。 原来他才是那个傻子，自以为是地对林颂钧好，不过是演了场滑稽戏。 沈和韵放下酒瓶，回到座位坐下，笑着对一头雾水的沈家人说：「没事了，继续吃饭吧。」 霍梦拍着手给他唱生日快乐歌，切了块小蛋糕放在他手边，指尖理过他耳边的碎发，才关心地问：「宝宝，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盯着他。 沈和韵一直好脾气地笑，他含着一小勺奶油，却只是说了句，「婚约解除了就好。」 沈家人望着林颂钧的眼神变得很有深意，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惹了沈和韵不开心，在他们心中林颂钧已经做了不可饶恕的罪大恶极之事。 霍深见状搡了下林颂钧的胳膊，「东西拿到就不留你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聚。」 实则是以后尽量不要再见的意思。 林颂钧将手头那瓶香槟自饮自酌喝光喝净了才忐忑起身，他望着沈和韵说：「我反悔了，我不想解除婚约了。」 沈和韵充耳不闻。 林颂钧呆站在那儿，诚恳地重复：「伯父伯母，我想履行婚约。」 霍梦与沈震生面面相觑。 沈和韵瞪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嘲讽，「我不和傻子结婚。」 霍深喷笑出声。 沈涯的脸色跟着缓和几分。 还是霍梦出面圆场，「孩子你先坐下，今天是为了庆祝宝宝回家，其他的事以后再提。」 惹她不开心可以，惹沈和韵不开心是万万不行的。 林颂钧只好重新坐下，他想将装着婚书的木盒还回去，霍深却佯装拿酒胳膊一挡推回来，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 …… 不仅沈和韵跟他翻脸了，因为毁约的事连沈和韵的亲人都对他意见很大。 林宰风凉地说：「家主，您这事当初做的确实不地道……」 现在结出什么苦果，都只能自己默默吃下。 林颂钧全程没动几下筷子，只顾着喝闷酒。 接风宴结束，沈和韵衬衫上掉了一块彩色奶油，他将收到的礼物交给沈涯帮他拎着，进入卫生间的洗漱池清理衬衫。 林颂钧无视沈涯防备的眼神，硬生生跟了进去。 沈和韵看着镜子里的人皱眉。 林颂钧与他并肩而站，试探地蹭了下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生我的气……」 沈和韵往旁边撤了一步反问：「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林颂钧摇头，惨兮兮道:「一开始不说实话，是因为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唯一想的是保护自己，觉得少说少错。后来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又怕说了实话后我没那么可怜，你会赶走我。事实就是这样，自从回到林家，你就很少陪着我了。」 短短几段相处时间，也是他算计来的。 沈和韵顿了顿，想起之前那个笨蛋小弟等他回家的场景，很快浮上一丝心软，又马上被他擦去了。 他说：「我躲着你，你要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第163页 林颂钧：「什么原因？」 他竟然好意思问！ 沈和韵想起那幅火柴人又开始生气，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把笨蛋小弟教坏了，结果根本是对方心术不正，还搞得他自我怀疑！ 就像现在一样，林颂钧揣着明白装煳涂，就等着沈和韵说出答案自投罗网。 于是沈和韵也跟他装傻：「我也不知道，你好好想想。」 沈和韵伸出双手放在烘手机下，在隆隆的风声中哼了两句歌。 不就是装傻嘛，以为谁不会呢。 沈和韵没说再见，转身离开了。 门口的沈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要惹他生气，如果宝宝回家告状，没人会对你手下留情。」 林颂钧没有去追，他凝望着沈和韵的背影，轻启唇齿，却是在品味那声「宝宝」。 「接下来怎么做？」林宰出声。 林颂钧冷冷扫他一眼。 他要是知道就马上追上去了。 晚间沈和韵接机的照片出现在网上，马襄阳请了几家口碑好的娱记撰文发表，各大平台的评论都比较正面。 「#沈和韵回家#和妈妈抱在一起太感人了呜呜呜，沈和韵以后一定要幸福……」 「#沈和韵回家#所以当年沈和韵是怎么丢的，今天楚实可以安心坐牢了吗？警察叔叔快把楚臻抓回来，让他们也父子团聚/doge」 「#沈和韵回家#旁边沈和韵的亲生父亲有点眼熟，我一查看我发现了什么，我那贫穷貌美的老婆真实身份竟然是超级富n代，整个家族在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那种，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了起来……」 沈涯为了了解弟弟开始高强度冲浪，看见这些挖沈家背景的评论他不但没有让人删掉，反而找人放出消息，将新闻搞得更大一些给沈和韵撑腰。 与此同时的山上木屋。 楚臻已经痛的不分时日，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漫长无比，塑料细绳嵌入手腕皮肉绽开，烧伤伤口没有做任何卫生处理，已经开始大面积化脓。 不用封梓呈注射药物他就几乎痛不欲生。 但封梓呈还是不会让他好过，楚臻的哀嚎声已经成为他重新计算时间的工具。 两人靠山林里的野草野果勉强活着，模样都已人不人鬼不鬼。 这天封梓呈徒步走了四公里，他幸运地掏了一窝鸟蛋生吃入肚，勉强恢復了些精神，莫名掏出手机开机。 两格信号。 他断断续续刷新出同事和领导的消息，一个字也没看。 沈和韵也一个字都没再联繫过他。 新闻弹窗弹出沈和韵认亲的消息，封梓呈坐在树根上，静静等了五分钟才刷出一张模煳不清的合照。 封梓呈拇指顺着屏幕抚摸，低笑。 真好，沈和韵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只有他越来越烂。 封梓呈将这则新闻带回去给楚臻看。 楚臻脸色苍白地在地上扭动，他疯狂摇头，「不可能，沈和韵不可能找到亲生父母的，家庭美满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地面擦出一大片血痕。 封梓呈在他的低喃声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厌烦。 第98章 （捉虫） 封梓呈出门后很快折返, 他双手抬着一块几斤重的石头，出现在楚臻身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重重砸下。 楚臻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头骨变形七窍渗血, 身体抽搐了几下，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声。 他想叫封梓呈的名字, 用尽浑身力气只是嘴唇颤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马上就要死了。 封梓呈也明白。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 是不是没有你我就能好过。」封梓呈蹲下，揩掉楚臻眼皮上的血迹, 看着血肉模煳的他, 也要让他看清自己，「但是我又想, 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天生宿命，我和你註定要纠缠在一起, 不死不休。」 他沾着血的指尖滑到楚臻的唇上，好奇地问：「你还想说什么？让我猜猜，是求我救你, 还是说你也后悔了？可惜我都不想听。本来以为你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寻死觅活, 现在看来你比我想像的求生欲还要强，当初就是因为这样的信念想让沈和韵替你去死吗？」 封梓呈收回手, 多此一举地将指尖的血迹擦掉, 重新捡起地上的石块。 他站直, 将石块高高举起。 楚臻血红的视野向上望, 喉咙咯血, 封梓呈举着石块的阴影盖过了他的脸，那一瞬间封梓呈的身影扭曲变形, 变成全身黑暗头上长角的地狱恶魔，只有邪恶的眼睛透着一点白色，却死死盯着他要让他受死。 他的二十岁，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忘了问你，你是不是更喜欢温暖一点去死？」封梓呈顿了顿，体贴地问他。 下一秒石块再次落下。 封梓呈裤脚溅满血迹和腥黄的液体，他蹲下去探楚臻的脉搏，确认他即将死去却仍有残存的意识时，点了最后一把火。 熊熊烈火将木屋烧塌，封梓呈一路后退，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停下来欣赏。 他摘下眼镜，借着衣角去擦镜片上的血迹，擦到一半时蓦地停下。 恨的人已经死了。 爱的人不需要他。 天大地大，他在这世间无处可去。 封梓呈路过一条小溪，他蹚进去，将衣服上的血迹搓掉，继而躺在草丛里晒太阳。 第164页 他在阳光中合眼，嗅闻到暖烘烘的青草香，明白死亡正在召唤他。 遇见沈和韵、杀了楚臻，都是他此生难逃的宿命。 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是陌生号码，封梓呈按下接通键。 「你好请问是恋综的工作人员吗，这里是手工坊，之前的陶罐已经烧制好了还没上色，一直没等到您那边的消息，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会帮您销毁。」 那个陶罐…… 那天他和沈和韵一直在拌嘴。 后来的故事太惨烈，仅有的勉强平和的回忆都变得美好起来。 封梓呈坐起身，「陶罐我还要，请帮我留下来，晚点我会去上色。」 「好的，这边帮您预约时间。」 封梓呈站在荒野中，找到了他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几个小时后他戴着口罩出现在手工坊，坐在熟悉的地方，将调制好的蓝色层层涂在陶罐上，又覆上一层红色。 颜色冲撞，杂糅成深浅不一的新颜色。 是漫天的雨，是扭曲的火。 他被困在这团混乱中无路可走，表情却平静的无悲无喜。 手工坊的工作人员自他进门便有些不对劲，在收银台偷偷观察他许久之后终于确认他的身份，躲在角落里用座机拨打了110。 「喂，我要举报，恋综纵火案的嫌疑犯封梓呈就在我们手工坊里……好的，在你们赶来之前我会尽量留住他。」 封梓呈画笔一顿，他已经听见工作人员报警。 他端着涂满颜色的陶瓶走到柜檯前，「颜色涂好了，地址的话，烧好之后请帮我寄到这个地方。」 他写下那座岛的地址，收件人是沈和韵。 在岛上的时光是他唯一以为自己能拥有什么的时候。 沈和韵大概并不想要他的礼物，可他想送给他。 知道不该打扰，却想让他记得自己，哪怕只有一秒。 一秒的厌恶也好。 他这样想。 「抱歉先生，我们的录入系统出了些问题，麻烦你到旁边等一等。」工作人员撒谎说。 封梓呈勾唇，他将黑色口罩摘下，慢声细语地重新确认，「我会等警察来的，你不用紧张，请确认这件作品会寄到这个地址，这对我很重要。」 杀人嫌疑犯就在眼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工作人员惊慌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会、会寄到的……」 封梓呈客气地说：「谢谢。」 话落他自嘲一笑，他做过那么多非人的事，到头来竟然还想做个虚伪客气的好人。 他根本做不成这样的人。 封梓呈坐在窗边，将手机放在桌上，腕上的手錶也卸下，浑身上下再无一物。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他看见门外有警车停下，没有逃也没有迎上去，静静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后自由时光结束。 「不许动！」 警察将他按在桌上，从身后拷住他的双手。 封梓呈右脸压着桌面，他说：「我不会反抗，我都交代。」 他被架上了警车。 审讯室里警察将两张照片甩在他的桌板上，一张是燃烧着的木屋废墟，另一张是辨认不清面貌的焦黑尸体。 「根据我们的监控，你的踪迹在这座山附近恢復，山上的农民发现失火报警，救火之后里面有一具男性尸体，跟你有关吗？」 封梓呈将两张照片放下，非常配合，「火是我放的，这具尸体是楚臻，我带他走不是要带他逃走，而是为了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恨他害了沈和韵，也害了我。」 「害了你？」 「因为他我差点杀了沈和韵，纵火案是我联繫的刘飞翔，楚臻全程都知情。」 封梓呈垂眼盯着桌板，将他如何受骗，怎样策划纵火案，使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折磨楚臻致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有任何开脱和抵抗的心思。 审讯的记录员将他如何给楚臻注射违禁药物冷血听他哀求低吟，如何砸碎对方的脑袋看血液流淌一地，一字字敲打着寒意顿生。 封梓呈的叙述太冷静了，他没有任何情绪，眼中只有对生命的漠视。 他将一切讲完，终于微微抬起下巴，他问：「我这样配合坦白，量刑的时候法官会考虑从轻吗？」 记录员望着他牙齿打颤，想骂他不配做人。 封梓呈又垂下头，声音很飘渺，「请判我死刑立即执行吧，越快越好。」 这样的人间，他觉得太难熬了。 审讯结束，警察解开他的桌板，将他架出审讯室。 封梓呈站在铁门框里回头，眼中难得有些期待，他问：「宣判死刑的那天沈和韵会出席吗？」 没人理他。 他转回头喃喃自语，「这案件与他有关，他应该是会来的……」 封梓呈落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网络，同样的，还有楚臻已经死亡的消息。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沈和韵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他刚刚演完一场戏，在棚内补充水分，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他立在原地愣愣站了许久。 他的人生重来一次，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跟着变了。 除了过好自己的人生，他做不了任何人的救世主。 「沈和韵，快来，准备下一场了。」姜天川举着喇叭喊他。 第165页 「马上来！」沈和韵放下手机和水杯，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因为封梓呈异常配合，案件办理进展迅速，因为恋综的存在案件影响太广，有关部门将案件提办，很快就到了一审那天。 沈和韵受邀出席，作为哥哥的沈涯在一旁陪着他。 剃了光头的封梓呈站在法庭中央，认罪认罚，没有任何异议。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和韵身上，深知此生看一眼就少一眼。 法槌落下，封梓呈等来了他期待的死刑。 「我有话想说。」封梓呈出声道。 法官：「请讲。」 封梓呈望着沈和韵，他问：「我死了之后，你会记得我吗？」 沈和韵顿了顿，「不会。难道你的死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凭什么要我记得？如果日后有人提起你，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 忘却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封梓呈压了下唇角，却很快笑起来，他眼角有些泪光，却没有化作泪珠留下。 「真好，真好啊……」封梓呈喃喃道，离开法庭时他路过沈和韵，「沈和韵，你要好好活下去。」 私心希望沈和韵不要忘记他，他也明白忘记这些才是对沈和韵最好的。 沈和韵可以忘记他。 但沈和韵要好好活着。 与沈和韵相比，他的情绪无关紧要。 起码他还能死在爱他的时候。 封梓呈一步步走出法庭，没有再回头。 第99章 有关封梓呈的案件判决书公布在网上, 除了他和楚臻的犯罪事实，其中的爱恨情仇都被简单寥寥几笔带过，只有当事人清楚当中的原委。 「#封梓呈死刑#天吶, 他竟然亲手杀了楚臻, 恋综里他对楚臻无条件的偏爱，我以为他真的是带楚臻逃命去了……」 「#封梓呈死刑#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呢, 作为在读医学博士生，真的不能理解, 不夸张的说封梓呈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他的求学经歷鼓舞了很多像我一样的医学生, 只能建议各位同行平时多注意心理健康。」 「#封梓呈死刑#据说他是自己主动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中的, 被捕的地点是手工坊，接受採访的工作人员说他是为了给他和沈和韵一起捏的陶罐上色才出现, 得知警察来抓他也不逃，反而叮嘱工作人员一定要将陶罐烧制好, 很想浅嗑一口又下不去嘴，谁懂。」 「#封梓呈死刑#他本来要和楚臻设计杀了沈和韵，后面却自己亲手杀了楚臻, 他和沈和韵之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沈和韵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球球了。」 因为死刑判决, 《相爱的距离》重新爬上了热搜尾巴。 工作室里马襄阳问沈和韵：「要不要公关一下？」 直接炸掉阴谋论沈和韵的那些词条, 或者找靠谱的营销号解释一下。 沈和韵勉强分神看了一眼词条, 沉默了几秒才说：「不用管。」 他登上自己的大号, 凑了九张《恶徒》剧组的幕后照片, 什么都没说，却已经算是回应。 张栋樑看见新闻联繫他, 听筒中传来一声声嘆气，他在那边不住地说：「可惜了，这孩子可惜了，他逃跑那天把钱都转给我我就知道不对，但我联繫不上他，我救不了他……」 沈和韵脸色一点没变，慢慢听他将一腔情绪倾诉干净，「张叔，以后除了转钱，我尽量不打扰您工作，您自己保重身体。」 他与封梓呈，相认不如不认。 沈和韵甚至怀疑上辈子的他如果有的选，是不是不要向封梓呈伸手才对，任凭他去过自己沦落的人生，就不会这么快走到终点。 张栋樑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又是一声嘆气，他没有挽留他，「好孩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别接什么危险的工作，能偶尔在大屏幕上看见你，我也就放心了。」 挂断电话沈和韵眼神黯淡一秒，他站在工作室的窗框前，视线所及是风中摇曳青绿什树木。 【统，上辈子我死了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你是想问封梓呈吗？】 【不，我在问所有人，还是你只肯告诉我他一个人的结局？】 1028亦沉默许久，终于说：【人各有既定的命数，我只能说比起这辈子，他有过开心的时候。】 上辈子大梦一场，是否更甘愿沉溺其中，只有封梓呈自己知晓。 楚臻死了，但事关他与沈和韵身世的案件还在继续侦办，警方调出当年医院的接生记录，令人并不意外的是所有相关人员不是移民他国就是已经去世，调查进度缓慢。 沈和韵日子过的单调，只剩下剧组和警局两头跑，他从沈涯嘴里得知林颂钧因为南城的案子忙的团团转，想起聊天框里对方锲而不捨发给他认错的猫猫表情，奚落地笑了一声。 作为家主偏要骗着他留在他身边演戏，现在忙不过来也是应该的。 傍晚，沈和韵刚演完第一场主角蜕变黑化的戏份，这是主角斩杀仇敌的开始。 他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撑着剑柄缓缓站起，从衣领到鞋靴都是敌人飞溅的血滴，独剩下他一张脸皎洁无瑕。 姜天川喊了「卡」。 沈和韵将道具塞回剑柄。 一直背着手立在角落里的林宰出声跟他打招唿，「小沈先生，借一步说话。」 助理帮沈和韵整理衣服，沈和韵站在原地上下扫视林宰几个会和，视线飘向剧组以外，「什么意思，林颂钧来了吗？」 第166页 「家主怕惹您不高兴，不敢过来，我把东西代交给您就行。」 不敢出面，意味着心虚，沈和韵是最该理直气壮的那个，现在听了第三人林宰的转述，倒让他心思微妙起来。 林颂钧骗他的时候怎么不提尊重他的意思，现在可怜巴巴的，好像是他沈和韵欺负了他一样。 「什么东西？」沈和韵问。 林宰递了一个眼神送助理离开，才掏出一个密封好的牛皮信封来，里面装着一个u盘。 「家主说应该对您弄清身世真相有帮助。」 沈和韵慢吞吞接过来，干巴巴地说：「替我谢谢他。」 沈和韵很快又一皱眉，锐利的目光盯着林宰，无比肯定地说：「林颂钧不仅不傻，他没恢復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和你联繫上了！」 他一直奇怪楚实供奉邪神像的照片是谁寄给他的。 现在看来也是林颂钧找到的，然后在他面前装作不知情。 林宰在岛上和林颂钧相认也是假的！ 林宰顿时沉默，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他也不知道林颂钧究竟撒了多少谎，多说多错。 林宰被沈和韵用眼神谴责了许久，就在沈和韵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出声辩解道：「家主当时连我也不肯信，调查您的身世，是他第一次下决心启用我。」 「……真的？」 「纸袋里的u盘是一位当年移民国外的器械护士的回忆记录，家主亲自上门去问来的，回国航班一落地就送来给您了，哪怕您还没消气，也不要怀疑他的心意。」 沈和韵手里的纸袋攥变形了。 这么忙还在操心他的事情。 好像、笨蛋小弟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他现在在哪？」沈和韵问。 林宰：「在外面的车上。」 沈和韵走到那辆大车前，隔着黑乎乎的防窥玻璃窥看里面，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并不想上去。 虽然林颂钧罪不至死，却实在可恶。 车窗降下，露出林颂钧半张脸，他眼底是疲惫泛红的血丝，望着沈和韵一言不发。 他在等沈和韵说第一句话。 沈和韵看见他那张脸瞬间僵硬，较不起真跟这样的林颂钧生气，就好像真的是他抛弃了他。 这样的想法太奇怪了，也让沈和韵更想生气了。 沈和韵只能隔着车门恶狠狠瞪他一眼。 林颂钧推开一小截车门，「能不能陪我说几句话？」 身后林宰堵着去路，沈和韵闭着眼挤进车厢，「有话快说，导演还在等我。」 车门合上，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林颂钧问：「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沈和韵与他对视，看清他眼底只有认真，是真的想跟他道歉，反而别扭地换了话题，「除此之外呢，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林颂钧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分开之后可以回我消息吗？」 聊天框里反覆刷新，上下滑动都是他一个人的消息。 甚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烦人，却不敢停下。 沈和韵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被林颂钧下了蛊，总会在偶尔几个瞬间觉得对方还是自己收留的笨蛋小弟，其实不然，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陷进去。 林颂钧是个狡猾的骗子。 这一秒沈和韵因为自己无法切实地狠下心拒绝开始烦躁。 他伸手拍拍林颂钧的脸，看清这张骗人的面孔，有点烦躁地说：「仅此而已吗？」 林颂钧无声攥住他尚且悬在空中的一截光滑手腕，略点下巴，掌心里染上沈和韵手背上的假血，毫不介意。 沈和韵推了推他的肩膀，带着点训斥的语气，「松开。」 林颂钧偏偏更靠近了，两人面对面，他身体前倾，抬起指尖探向沈和韵耳际。 气氛陡然变质，男人强烈的侵略性让沈和韵意识到他的那个笨蛋小弟早就消失了，不，或许和刚刚一样，那股无害感只是林颂钧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假象。 沈和韵慌慌张张腾出另一只手去挡，「林颂钧！」 他可没招他惹他，更没答应那什么莫名其妙的婚约！ 「脏了。」林颂钧蹭掉他耳垂上的那滴血，食指指腹举起拿给他看。 沈和韵刚被擦过的耳垂却始终没恢復纯洁的颜色。 好像是他想多了，又好像是林颂钧在故意捉弄他。 他狠狠抽回自己的手腕，将繁重的衣摆搂起来打开车门，一只脚落地，沈和韵回头没什么威力地威胁道：「下次再见，我会带着我的剑来。」 林颂钧抿唇而笑，「好，我跟着你开开眼。」 他刀枪不入。 沈和韵略显狼狈。 目送沈和韵回到片场，林宰才绕到驾驶座上车。 他摘下蓝牙耳机放进包里，风凉地说：「家主，看起来您这次道歉还是没成功。」 林颂钧还没收回视线，语气却变得慵懒，「没忍住。」 好些天没见，再碰上沈和韵，倒觉得连逗他生气都叫人看了欢喜。 既然沈和韵不准备这么快原谅他，那他就慢慢陪他玩玩吧。 总要让沈和韵心甘情愿原谅他，才能再提那件木盒子里的事。 林颂钧合上眼揉揉眉心，「不用回老宅了，直接去公司吧，我在办公室眯一会儿就去开会。」 第167页 林宰偷偷从后视镜里偷看他，心道又要想法设法讨好人家，见了面又捉弄人家，和沈家人重提婚约的事恐怕还要拖上很久。 不过这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林宰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皮包，「家主，以后您和小沈先生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林颂钧没有睁眼：「嗯？」 林宰：「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戴着耳机一边跟您通信，一边替您跟小沈先生卖惨，总让我心虚的很……」 林颂钧很冷酷，「提议不通过。」 第100章 这些天但凡沈和韵没有夜戏, 霍梦都会安排司机接他回家，别墅二楼採光最好的那间屋子简单翻新一下成了他的卧室。 霍梦不仅嘴上叫他宝宝，连她决定的卧室装修风格都透露着一股幼稚。 沈和韵仰面躺在床上, 睁眼就能看见卡通太空人涂鸦的顶灯, 还算宽敞的双人床有一半分给了玩偶公仔，他就陷在一堆娃娃里睡觉, 就连霍梦挑给他的睡衣上面也是蓝色的卡通人物。 他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一瞬间年龄倒退十岁。 这就是有妈妈的感觉吗, 沈和韵后脑勺压在公仔的肚子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太空人看。 「宝宝？」霍梦敲敲门进来, 她端着一盘果切, 在床边坐下，随手将一小块苹果塞进沈和韵嘴里, 「今天工作累不累？」 沈和韵摇头。 霍梦：「是这样的，你爸爸去国外处理工作去了, 我想起来要问问你，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要不要在哥哥身边学着打理公司？」 沈和韵立马眉毛一撇，拒绝说：「不要。」 这种辛苦活谁爱干谁干！ 看看林颂钧就知道了, 不仅累死累活还风险高, 又是车祸又是失忆，有家不敢回。 「诶呦, 那你想做什么？」霍梦轻笑。 沈和韵耍赖, 整个人把脸埋进被子, 「不知道, 没想好。」 反正他的退休养老金已经攒够了, 虽然说出来这些人会觉得不够看，但他省着点花,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再威胁到他。 霍梦宠爱地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屁股，笑着说：「好啊，那就什么都不做，以后天天待在我身边。」 沈和韵探出头，低声喊了一声「妈妈」。 霍梦则又叫了一声「宝宝」。 一度让沈和韵牙酸的小名他现在也能自然地接受了。 霍梦躬身，颈间的双层钻石项鍊熠熠发光，沈和韵的目光在上面多停了两秒。 「好看吗？」霍梦问他。 沈和韵点头。 霍梦顿了顿，「你的小未婚夫送的。」 在她眼里沈和韵是个要人宠爱的小孩，连带着对林颂钧的称唿也变得可爱了些。 沈和韵第一反应是林颂钧送礼物的事为什么他不知情，随即又想，婚约的事不是作废了吗，霍梦的称唿很耐人寻味。 「他算什么未婚夫……」沈和韵反驳道。 霍梦：「哦？那你们之前是怎么回事。」 成年人向家长告状让沈和韵觉得丢脸，他简单地说：「他骗了我。」 不提他准备让小弟为他上岗赚钱的动机，他是真的把林颂钧规划到自己的未来里过，他连退休这种好事都拉上林颂钧一起享福了，却换不来对方一句真话！ 可气可恶。 霍梦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肉，又问：「那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吗？」 开心…… 自然是开心的，他的笨蛋小弟随叫随到，录制恋综时帮了他不少忙，与林颂钧在一起也是他最轻松的时光。 沈和韵不合时宜地想，在他面前装笨蛋是不是也不容易。 好在他及时打住了这种念头。 他想起被他落在背包里的优盘，于是翻身下床，找到东西交给霍梦。 沈和韵不自然地擦了下鼻尖，「林颂钧给的，当年的器械护士的回忆，我还没来得及看。」 霍梦表情马上严肃起来，她叫来沈涯，母子三人一起观看这份录像。 二十年过去，当年刚入行的护士已经步入中年，对方对着镜头有些不自然的激动。 「我知道会有你们找上门的这一天，这些年我经常会想起当年那台手术，会想那两个孩子现在过的如何了……」 当年楚实事业上正春风得意，一路走的太顺风顺水叫他心生忐忑，酒局上有人帮他引荐了一位大师帮他看相，对方掐指一算断言他此生无子，有也是早夭的命数。 楚实大惊失色，他结婚七年不曾有半个儿女，本以为是缘分未到，结果竟然是天定的命数。 他起初并未深信，日后在事业上求大师算了几卦，竟然每一则都应验了，他依照大师的破解之法公司越做越大，却还是没有孩子。 楚实不信不行，他前前后后花了千万与大师结善缘，只为求一个孩子，又过了一年终于等到楚夫人怀孕的消息。他本想找大师还愿，却见大师眉头深锁，告诉他这孩子二十岁之前命有桃花劫，不能及时化解便有性命之忧。 楚实再问如何化解，又花了千万才得到一个方法——找一位出生时辰相同的孩子，代替自己的亲生孩子进行抚养，只要过了二十岁他的亲生孩子就会无病无灾平安长大。 虽然得到了方法，但从哪里找一个孩子是最棘手的问题。于是在楚夫人孕期，楚实带着她辗转无数个医院，藉机探听不同孕妇的情况，又去找大师算了一卦才确定住院。 第168页 楚实买通了医护，还联繫了一位身怀死胎的可怜女人，只需要静静等待时机。 一切巧合都是天意，他不仅等到了同时出生的沈和韵，在生产过程中霍梦竟然因为大出血短暂的意识模煳。他偷走孩子后为了万无一失还曾将孩子寄养在京郊孤儿院，结果发现甚至是他太谨慎了，根本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此后他对大师愈发深信不疑。 护士对着录像声线颤抖，「对不起，虽然我没有直接促成这件事，但沉默亦是帮凶，希望我的坦白能帮助到你，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霍梦气愤又伤怀，对着录像红了眼眶，她的孩子被人怀着那样恶毒的心思偷走，她却时隔这么多年才知道。 沈涯：「我现在让律师来，决不能轻饶了那个混蛋！」 第101章 （捉虫） 沈家将相关视频递交给警方, 依照器械护士提供的细节，案件进展显着，很快就到了开庭那天。 楚实仍旧拒不交代一切, 站在法庭上时, 他看着霍梦的脸，明显有些怔然。 哪怕过了二十年, 他看着这张脸还会觉得熟悉。 上庭之前，他一直认为沈和韵在骗他, 当年他做事手脚干净，又有老天助力, 除了他没人能告诉沈和韵实情才对。 原来只是因果报应, 时候未到而已。 他重新垂下头，庭上所有的发言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从楚实被捕他就对一切不再抱有希望。 「你对案件事实有异议吗？」法官问。 楚实：「没有。」 离他不过一米的楚夫人也讷讷地答：「没有。」 她沉浸在儿子楚臻的死讯中，已经不在意任何事。 两人被判处不同时长的有期徒刑, 警察押送着他们出庭，要送往监狱。 席上的霍梦突然暴起，她冲上前狠狠甩了两人一人一个巴掌, 指腹的戒指刮过两人的脸颊, 肿起高高一道痕。 「霍女士，这是在法庭上, 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法官强调。 霍梦回眸, 有些哽咽, 「即便打了这一巴掌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不辩解, 您随意处置我吧。」 法官悲悯地摇了摇头，挥挥手让警察赶快把人带走。 沈和韵也上前拉架, 霍梦伏在他肩头痛哭。 楚实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一声，夹杂着十足的嘲讽。 二十年过去，他依旧不是最痛的那一个。 沈和韵问：「你笑什么？」 楚实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几遍把我关进去十年、二十年，也于事无补。」 他被人架着，与沈和韵擦肩而过。 沈和韵同样低笑一声，恰好能让楚实听见。 他说：「楚臻死了。」 楚实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来。 从楚臻逃跑的那天起，他就明白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来法医取他的dna与尸体做亲缘鑑定，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后来结果出来他并不意外。 剩下的只有怅然，果然他命中无子。 楚臻出生时他忙着策划阴谋，不曾全心全意地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而欢喜，楚臻出生后他将亲生儿子送给远亲抚养二十年。不生不养，他对楚臻本人的一腔感情更多的是对「儿子」这两个字的感情。 又因为楚臻活着时的所作所为并不让他满意，他并没有像楚夫人一样刻骨铭心的悲伤。 眼睁睁瞧着沈和韵安慰霍梦，他荒诞地想，比起不知满足的楚臻，当初好好收养沈和韵，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 然而沈和韵并不是来跟他叙旧的，看他没回头，沈和韵继续说：「楚臻死在二十岁。」 末尾三个字他加了重音。 楚实怔在原地回头，钳住双手的手铐清脆作响。 没错，二十岁是大师当初言之凿凿算出来的日子。 他与沈和韵不过隔了一米远，那张青涩的脸眉眼熟悉，小时候还抱着他的腿叫过爸爸，这一秒却无比陌生。 是什么时候沈和韵长大了，长成了他看不透的模样？ 楚实茫然地看着沈和韵，一定要等到他说出下一句话。 沈和韵压低了声音说：「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楚实与他对视，冷冷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投入多少心血抚养长大的孩子，不仅长成了他陌生无比的模样，还远比他以为的要聪慧。 沈和韵知道什么？ 沈和韵又做了什么？ 否则他为什么会现在提起这件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被捕就异常沉默的楚实终于暴起，他沈和韵冲撞过去，又被警察死死拽回来警告。 不过是短短一米，他却怎么也无法突破。 「沈和韵，是你，是你让我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你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为了害楚臻，否则他不会死！」嘶吼之间楚实的质问倒像悲鸣，此时他才感到一丝心痛。 二十年来一梦成空，原来不是一切註定，更不是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奏效，而是沈和韵早就知道了，还背着他做了什么，才让局面变得这么难看。 只有沈和韵，不仅人气飙升继续演戏，还回到了父母身边备受宠爱。 楚实想通了一切无法平静，他自以为是做局的人，因为自己的疏漏才沦落至此。 第169页 沈和韵却告诉他，他早就知道了，他一定瞒着他做了什么！ 「沈和韵，你说清楚！你说清楚——」楚实双眼猩红地吼叫着，却与沈和韵渐行渐远，被人架出走廊，一路押进警车送往监狱。 沈和韵站在原地，毫不留情地目送着楚实焦躁地挣扎走远。 就像楚实瞒了他二十年一样，他的秘密也要让楚实穷尽心思反覆去猜，而他，永远不会给他答案。 坐在车上，霍梦仍然有些烦躁，她恨不得将这对夫妇千刀万剐了才好。 她握着沈和韵的手，按压着太阳穴问沈涯，「都安排好了吗？」 沈涯有着与她相同的愤慨，「安排好了，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监狱。 楚实换上狱服，被人一把推进监舍，铁门合上落锁。 所有人躺在一条床上休息，楚实侷促地挪步到边缘睡下，任凭自己的位置被旁边的人抢了大半，他侧着身睡，心中将过去的记忆翻来覆去回味了无数遍，始终想不出沈和韵从哪一天开始不对劲了。 「哐当」一声。 楚实被人一脚踹下去，滚进旁边的蹲便位置里，打翻了满是秽物的垃圾桶。 他一头撞在墙上，挂了两道鼻血，只觉得天旋地转，鼻底只有尿骚味，不远处是低低的嘲笑声。 「为什么踢我？」楚实不忿地爬起来，问睡在他隔壁的犯人。 没人理他，他坚持重问一遍，那人才勉强掀开一只眼皮看他。 「谁踢咱们偷孩子的大老闆了，自己站出来。」 贼喊抓贼，自然没人承认。 这犯人又说：「你瞧，没人踢你。」 楚实一听这人对他的称唿，就明白一定有人早就打过招唿，这些人不可能跟他讲道理。 他默默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枕头，不再争辩，想要重新爬回去躺下。 「不好意思，尿急。」踢他的犯人翻身下来，将他逼进蹲便的角落，对着他站立的方向脱下裤子小便。 同监舍的犯人有一个算一个，轮流过来撒尿。 楚实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扔下浸了尿的枕头要冲出去向狱警告状，下一秒被人按回角落。 领头的拿鞋尖踢踢他的脸，「实话跟你说，狱警管得了你一次，难道管得了你次次？别真惹恼了兄弟，到时候场面更难看，你能不能走出监狱大门都是问题。」 无法逃离，就只能受人折辱。 楚实咬牙，重新捡起枕头，默默走到盥洗池边清洗。 有谁从他腰后踹了一脚，他的腹部狠狠磕在盥洗池边，一阵绞痛。 「你儿子长得蛮好看的，可惜被烧死了，如果是他来坐牢，我肯定会好好关照他，你太老了。」 监舍内是一阵阵的□□。 楚实没有回头，忍着痛继续清洗衣服枕头。 洗到一半他攥住枕头停下，低垂着头，先是肩背，然后连牙齿都开始颤抖。 他将湿哒哒的枕头摔在地下，冲到紧锁的铁门前伸出胳膊喊叫。 「我要见沈和韵！我要见沈和韵——」 楚实深陷猜忌和污秽的旋涡，分分秒秒都因为未知的过去和未来感到窒息。 他还会遭遇什么呢？ 「3242，请你回到监舍，遵守纪律。」路过的狱警捏住了鼻子。 楚实仍然在喊，他要见沈和韵。 警/棍抵上楚实的腰，既麻又痛，他腿一软跌坐在地，却还是在念沈和韵的名字。 法院外。 沈家的车子还未驶出停车场，穿着校服的少年拦下了车子。 一段时间没见，阎兰长高了不少，他叩开车窗，将扎着黑色丝带的礼物盒递进去。 他说：「哥哥，我看到新闻了，现在不只是我，你也终于回家了。」 沈和韵扫一眼不远处的保镖，旁边还跟着一位眼熟的人——阎斯年的特助一只手拎着阎兰的书包，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公文包。 沈和韵将礼物放在腿上，昂了昂下巴，「他跟着你做什么？」 阎兰眉心皱了一瞬又很快舒展，他说：「小叔已经辞掉阎氏所有职务环游世界去了，他说特助是高材生，留下来做我的家教，顺便教我些管理公司的入门知识。哥哥，我总是听不懂，是不是我太笨了？」 「他倒是轻松。」沈和韵吐槽一句，拍拍阎兰的脑袋，「你不笨，小学生好好睡觉，长得再高点，人群里我会更容易看到你。」 阎兰听话点头，依依不捨地说：「哥哥再见，我去上补习班了。」 沈和韵目送阎兰走远，后知后觉有些惊恐地问沈涯：「哥，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差不多吧。」沈涯回眸故意逗他，「没有周末，数不清的补习班。」 沈和韵在霍梦身边不敢吱声，想退休的成年人倒退十年应该也是不想上学的小孩，或许那时候霍梦看着他只剩下头痛。 「你和哥哥不一样。」霍梦按着肚子笑着说。 沈和韵表示不相信。 他将放在腿上的礼物拆开，纸盒里最上面一个手工相框，木质的角上有刻刀刻下的「兰」字。相框下面是一本厚而空白的相册，里面夹了一张便签，阎兰一笔一划地写着：希望哥哥能和我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礼物盒的底部是几张风景明信片，沈和韵捏在手中翻转到另一面，上面贴着北欧的邮票，没有写任何问候。 第170页 虽然是空白的，沈和韵一秒就明白这是谁寄来的。 路过垃圾桶，沈和韵喊沈涯停下，他降下车窗，将撕成两半的明信片投了进去。 与阎斯年捧着明信片在邮箱前的犹豫不同，沈和韵的动作无比果断。 没想到翌日沈和韵在某站热搜上看见了阎斯年的名字，点进去一看，阎斯年在某位穷游世界的背包客的vlog里出现。 阎斯年鬍子拉碴面容有些沧桑，但面对镜头已经无比从容，他在喷泉前拉琴卖艺，天黑了收起琴盒，点清钱数去琴行付过租金，夜晚在青年旅社租一个床位睡下。 记录下这一切的up主手持摄像机坐在他的床上，戏嚯道：「没想到总裁大人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阎斯年纠正他，「我已经不是总裁了，我身上仅有的几张纸币，都是这些天靠拉琴赚来的。」 「你确认你的私人医疗团队和保镖没有住在我们对面的星级酒店吗？」 「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阎斯年将外套脱下挂起来，应付怼到他脸上的镜头才说：「没有钱会让人心安。」 up主怪叫几声，说有钱人说话就是装，普通人为了钱争破脑袋，听见阎斯年这话一定纷纷破防。 阎斯年没笑也没反驳，他沉静地望着镜头，三秒后挪开眼去洗漱，这是他在北欧靠卖艺维生的第八天，再攒些钱他就继续出发，去看极光，去买下一张明信片寄给沈和韵。 每次贴好邮票，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只好将一张张空白的明信片寄出去。 看vlog的沈和韵却知道，那三秒他一定在看他。 就像恋综刚开始录制他被抛下的那个雨夜一样，他也曾这样默默透过眼前的玻璃片去看阎斯年。 什么都看不见，说什么都多余，他们在不同的时间线里把彼此抛下了，不声不响。 第102章 【沈和韵, 我要走了。】 沈和韵在睡梦中忽然听见一声告别，他恍然惊醒，灰暗中看见的是那个幼稚的太空人顶灯。 【什么时候？】沈和韵坐起身揉了把凌乱的头髮, 摸到床头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窗帘自动打开，凌晨五点天光已然大亮。 能留1028到现在已经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曾以为任务完成1028就会马上离开，没想到它又陪他留了这么久。 1028：【现在。你想起我们的交易了吗？】 沈和韵闭上眼, 按了按太阳穴说：【想起来了。】 至此他的记忆全部完整。 1028：【上一世你困于恶毒的诅咒，行动多有不便, 隐约猜到真相也无能为力, 只好顺其自然，甚至主动推动剧情发展到终点。作为交换, 你帮我完成其他世界的任务，我告诉你世界真相帮你回到过去, 唯一的限制是暂时抹去你关于真相的所有记忆。现在你不要重蹈覆辙的渣攻任务完成了，也回家了，楚家人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所以我要走了。】 他只能陪沈和韵走到这里。 沈和韵顿了顿, 遗憾地说：【统，打工不易。】 沈和韵已经自由了, 他的老伙伴却还要继续被压榨。 1028原本还要煽情几句, 现在只剩下无休止的怨念。 沈和韵又说：【系统里我在其他世界积攒的小金库, 能在这个世界折现给我吗？】 【给你！都给你！财迷鬼！】1028电子音带着点怒气。 沈和韵轻笑, 【好了, 我的钱咱们对半分，你要离开我只能给你留点东西傍身。】 沈和韵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1028回答，【统？走了？】 1028不耐道：【别催，算钱呢，看看我能分到多少。】 沈和韵更乐了，几分钟后他的财产帐户又多了一位数，1028也一跃成为某布斯系统财富排行榜的第一名。 【有缘再见，休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1028离开的很麻利，它赶着花钱享福去了。 沈和韵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磨磨唧唧地爬下楼，见了鬼一样站在最后一节楼梯上浑身僵住。 一定是他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眼花看见林颂钧。 「宝宝，怎么醒的这么早？」霍梦抬手勾了勾让他过去。 沈和韵还穿着幼稚的卡通睡衣，头顶翘着几缕呆毛，他不情不愿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捡起一根剪断的花茎捻在手里转了转，挑刺道：「这么早插什么花？」 他抬眼，盯着林颂钧。 他以为林颂钧还在聊天框那边受气，结果一转眼对方直接偷家了！要不是他今天醒得早，还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在霍梦面前表现自己。 林颂钧哪里是他的笨蛋小弟，分明是个心机男。 霍梦慈爱地摸摸他的后脑勺，选择退出他们的谈话，「妈妈帮你准备早餐去。」 餐桌上只留下他们两人，林颂钧握着修花剪，将一支黄玫瑰茎上的花刺打掉，塞进手旁剔透的玻璃花瓶里，继续完成自己的作品。 沈和韵将嫩黄玫瑰抽出来扔在桌上，不饶人地问：「谁允许你来的？」 林颂钧放下剪刀，「判决那天我应该在场，因为工作上的临时安排，没能准时出现。」 那样的时刻，他应该和沈和韵一起见证才对。 沈和韵想说他又没问这个，林颂钧跟他解释什么，他压着眉梢去瞧他的脸色，没比上次见面红润多少，下颌的线条更加硬朗了。 第171页 好吧，寻找证据的事他确实出了不少力。 沈和韵语气平和了几分，「你现在来做什么？」 「伯母说你还在睡觉，我现在来是不会打扰到你的。」林颂钧说。 听起来他每个问题都回答了，实则根本都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沈和韵忍不住暴怒，「林颂钧，你不是很聪明吗，把我骗的团团转，现在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了？我允许你这样干涉我的生活了吗，还是你以为有一纸婚约我们就一定会怎么样？」 林颂钧静静听他说完，万分诚恳：「我不来，就不知道你的近况，更见不到你。」 他眉心微微折起，话说出口依旧很苦恼这件事，这是他心中所想，不加掩饰地跟沈和韵剖白固然狼狈，但他做到了对沈和韵诚实。 同样的，他发现沈和韵对他的示弱始终保有一丝仁慈。 他并非无所不能，才把他和沈和韵的关系搞得这样糟。 沈和韵看着他眼神奇怪，声音很轻，「你又在跟我演戏……」 否则他怎么会对骗过他的人心软。 林颂钧默默将他扔出来的那支花重新插进花瓶，垂眸摆动花束，「沈和韵，我只在失忆的事上骗过你。」 沈和韵没吭声，他盯着林颂钧的侧脸，终究还是退了一步，「那、那我以后回你消息，你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沈和韵抬手压了压头顶的两缕呆毛，皱着脸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和聪明小弟的关系，一遇上林颂钧，他整个人的情绪都会变得很奇怪。 「麻烦将这瓶花送到他的卧室里去。」林颂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沈家的阿姨异常熟稔。 阿姨应了一声，端着花走了。 林颂钧问：「那你会骗我吗？」 沈和韵：「骗你什么？」 「比如我走了，你还是不理我。」 「胡说！我跟你可不一样。」 林颂钧静静看着他。 沈和韵为了证明自己，从卡通睡衣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那个他久未回復的聊天框，敷衍地打了一个「阅」字。 他举着给林颂钧看。 一个字的回覆也是回復。 林颂钧勾唇，点了点下巴。 两人初步和解。 霍梦安排两人用过早餐，她吩咐沈和韵，「宝宝，上去换衣服，一会儿让小林送你去剧组。」 「舅舅送我的新车还没怎么开过，我自己去就行。」沈和韵难掩抗拒。 他怀疑林颂钧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收买了霍梦！ 林颂钧安静地将早餐吃光，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他们母子的谈话与他无关。 霍梦轻笑一声，指着角落里的几只崭新的白瓷花瓶，「你帮妈妈把东西送过去好不好？否则小林一个人来来回回，他来家里做客，倒显得咱们没礼数。」 理由很正当，沈和韵将最后一口海鲜蒸蛋塞进嘴里，苦着脸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路过衣帽间外面的斗柜停下，上面已经换上了林颂钧精心侍弄的新鲜花朵，中心那朵黄玫瑰娇艷妩媚。 花倒是照顾的不错，沈和韵腹诽一声，推开衣帽间的门进去。 等到看不见沈和韵的身影，霍梦开口，「宝宝没回家时你们就认识了。」 林颂钧放下餐具，抱着十二万分的谨慎，身体前倾，「是的，不久前我出过一场车祸，短期内丧失记忆，是他收留了我。」 霍梦摆摆手，「你不用多说，这些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你没什么坏心思，倒也确实骗了人。」 林颂钧曲着的手指攥拳，不由忐忑起来，受教地点了下头。 霍梦无声笑了一下，「别紧张，你不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但我自认对你们林家人的脾性有几分把握，否则当年也不会任由两家长辈顺水推舟将一句指腹为婚的玩笑话坐实。你知道，他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恋综上那些无情无义的玩意气得我头脑发昏，但在他那儿翻篇了，我也就按下不提了，但你不能伤害他。你与他确实有一段缘分，事到如今我不阻拦，我知晓婚书你还留着没有作废，但你要明白，什么时候他点头了，这件事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霍梦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不怒自威，不似刚刚沈和韵还在时那般慈爱。 「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保护他的。」林颂钧正色道。 换下卡通睡衣的沈和韵从楼上冲下来，他板着脸挑了两个最丑的花瓶抱到林颂钧的车上，在副驾上拉下安全带嘀嘀咕咕。 「我沈和韵英明两世，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笨蛋小弟骗了……」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逃避已经无法解决问题，沈和韵已经做好了重新斗争的准备。 林颂钧帮他检查过安全带，听着他胡言乱语只觉得可爱。 「去剧组？」林颂钧打转方向盘。 「不，去你家，妈妈让我把花瓶送过去。」沈和韵抱着双臂，是防备又公事公办的姿态。 林颂钧说：「然后呢？」 「然后你再把我送到剧组啊，不然我要怎么过去？」沈和韵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 林颂钧只好说：「好吧。」 两家老宅离的并不近，《恶徒》剧组也在郊外，几个折返时间都花在路途上。 林颂钧约莫猜出些沈和韵跟他赌气的心思，尽管如此他依旧什么都没说，打开音乐放了几首钢琴曲，驾车出发了。 第172页 路途遥远，音乐催眠，沈和韵今天醒的太早，在等第不知名的红绿灯时他竟然合上眼睡着了。 林颂钧降慢车速，时不时回头望他一眼，沈和韵睡颜恬静，只剩浓密捲曲的睫毛偶尔会颤动一下。 林颂钧想起刚刚沈和韵还穿着蓝色卡通睡衣，不说话时倒是很乖的。 他舌尖抵着牙齿，压抑地叫了声「宝宝」，只有他自己听见。 车子开到半路，沈和韵的手机突然开始响动，林颂钧将车停到路边，眼疾手快掏出他的手机调整成了无声模式。 没有联繫人备註，似乎也不是骚扰电话，来电提醒亮了很久才熄灭。 林颂钧顿了顿，将手机放在座位之间的储物盒上，调转方向往剧组开去。 一路上沈和韵的手机明明暗暗，林颂钧留了些心，发现都是同一个电话号码的来电。 车子停在剧组之外，又过了十几分钟沈和韵才迷迷瞪瞪转醒，他带着微弱的鼻音，「这里是哪？」 林颂钧：「到剧组了，担心你迟到。」 刚睡醒的沈和韵神志不清，说话软乎乎的，「哦。」 他应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他之前是怎么和林颂钧计划的，他回头看见自己的手机放在储物盒顶端，默默收回来，「它怎么在这儿？」 「你睡着了，为了不让电话吵醒你，我擅自从你口袋拿出来了。」林颂钧顿了顿强调说，「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沈和韵降下车窗，吹着几缕风清醒了不少。 他听着林颂钧的话略一皱眉，打开手机发现确实如此，有十二通未接来电。 沈和韵随手回拨回去，瞬间接通，「我是沈和韵，找我什么事？」 那边没有人说话。 沈和韵：「餵？」 他开了免提，却始终听不见一丁点声音。 通话时间还在继续走动，沈和韵对着屏幕看了又看，开口试探，「虞晗？」 第103章 还是没人说话, 却能断断续续听到对方时远时近的唿吸声。 沈和韵等了等问：「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人什么都没说，沈和韵却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 十几通电话，接通之后又不吭声, 执拗又幼稚, 除了虞晗不做他想。 沈和韵静静等着，从汽车内饰看到车窗外的花草, 始终没等到那边说一个字。 「没事的话我挂了。」沈和韵说。 从沈和韵接起电话就变得脸色微妙的林颂钧忽然出声，「晚点我来接你？」 沈和韵斜睨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空闲了？」 林颂钧微笑：「今天刚好有时间。」 沈和韵挥挥手下车，是用不上他来接他的意思。 略显亲昵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通过电话传到电话那边, 沈和韵合上车门再看手机, 通话已经挂断了。 莫名其妙，沈和韵腹诽虞晗的青春期结束的太晚,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想。 他收起手机，一步步走进剧组。 林颂钧边倒车边默出刚刚那个号码, 他发给林宰，「查一下这个号的主人是谁。」 哪怕沈和韵给了答案，他仍要亲自确认一遍, 通话中对方没有亲口承认, 林颂钧谨慎着甚至希望沈和韵猜错了。 几分钟后林宰给了他答案，「号主名叫虞晗, 是跟小沈先生录制恋综的那位。」 林颂钧「嗯」一声表示听见, 兴致实在不怎么高。 要多有默契, 才能根据短短一段唿吸声就确定对方是谁。 「我还查到今天是锦标赛决赛的日子, 这位不久前在训练中摔了车, 胳膊伤势不明，虽然小组赛如期参加了, 但下了场就有医护围着，看着不怎么乐观，有可能是打了封闭强行上场的。」 「决赛。」 林颂钧重复一遍，勉强恢復了点精神。 看来这个电话是请沈和韵去观赛的，可沈和韵一丁点都不记得这个日子，虞晗也没有开口提醒他。 「订一束花送过去吧，庆祝他拿冠军。」林颂钧大方地说。 比赛场的休息室里，虞晗坐在椅子上，左胳膊自关节处肿胀泛紫向两端延伸，他额上是颗颗冷汗面色惨白。 他不喊痛，盯着自己的伤很平静，好像这伤在别人身上。 短短几夕之间，他像是被强行催熟了，沉着的可怕。 队医扶着自己的药箱坐下，轻轻捏着他的伤处检查，严肃地说：「果然更严重了，这种情况我不建议继续参加比赛。」 虞晗驾轻就熟地从药箱内找到这几日打了无数针的止痛药，另一只手递给医生，只说了一个字。 「打。」 他不可能放弃这场比赛。 不是今天拿到的冠军才叫冠军，他大可以慢慢养好了伤再等一等，可少了这个冠军，好像之后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虞女士……」医生将药物抽进针筒，下针前不安地看向一直站在窗边的虞梦慈，「这样打针延误救治，以后他这条胳膊究竟能不能恢復的跟以前一样，谁都说不好。」 虞梦慈问虞晗：「他说了要来吗？」 虞晗不耐道：「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自己先垂眸沉默，自从他把沈和韵赶走，沈和韵就再也没想起过他。 明明他们小时候约定过，长大后的沈和韵曾在无数个烈阳下陪他训练，现在他们渐行渐远，他每次在赛场上驰骋都会感到心底缺了一块，速度越快，无数的风加速冲进他的胸膛穿越而过，将那块缺口越撑越大，整个人都变空了，好像失去灵魂。 第173页 沈和韵说陪着他是为了钱，沈和韵不记得他决赛的时间，身边还有了其他男人。 他们彼此伤害，应该扯平了重新开始才对，虞晗却不敢出现在沈和韵面前，他怕自己知道，他从没真的怪罪过沈和韵，唯一怨恨沈和韵的是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更怕沈和韵还不原谅他。 到时候他要怎么办，难道要像狗一样告哀祈怜，求沈和韵多看他一眼。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这样的。 虞梦慈见他这样落寞，主动说：「我可以请他来……」 只要她肯开口，沈和韵大概还是会给她一个面子。 「不用。」虞晗打断她，「直接帮我打针吧。」 他不想在沈和韵面前那么可怜。 虞梦慈无声地望着他，最终朝着队医点了点头。 这是虞晗自己的选择，她无法替他走他的路，不该过多干涉他。 针筒里的液体一点一滴没入血液，虞晗起身，胳膊是仍然有些扭曲的姿势，虞梦慈轻轻握住他的胳膊塞进机车服里，帮他拉好拉链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虞晗握了下她的手，轻轻「嗯」一声。 他出现在赛场上，远远的观赛台上有人举着他的应援手幅，虞晗戴上头盔，没看见任何穿着火红衣服的青年。 药效发作，胳膊不再痛了，只剩下肿胀感，虞晗马上适应了这种不适。 他在风中疾驰，每一个压弯都做到极致的完美帅气，看台上传出阵阵欢唿，休息室里的教练和队员也拍手称赞，却再也没有一声是来自沈和韵。 屏幕上的成绩实时滚动，虞晗的名字号码始终排在第一位，他的状态好的出奇。 最后一圈冲刺，蒋明惊讶地捂住嘴巴，「这成绩，恐怕不止能破他的个人记录吧……」 教练已经起身为他鼓掌，队友也跟着起身，休息室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 虞晗第一个冲过终点，他停下来，摘掉头盔头盔的第一件事是看向观赛台。 没有沈和韵。 他在欢唿中被人簇拥着推上领奖台，金色的奖盃递进他的手里，沉甸甸的。 主持人问他：「对于这次的成绩破了大赛记录，我们虞晗选手有什么想说的吗？」 虞晗低垂着眼，球面奖盃的顶端清晰映照出他的脸——没有一丝欣喜。 虞晗躬腰扶着主持人的话筒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我的梦想就是一辈子驰骋在赛场上，今天……」 他突然停下，目光落在远方涌动的人群之中。 主持人笑着问：「今天？今天一定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吧？」 虞晗突然将奖盃扔给身后的蒋明，他跳下冠军台，拔腿往看台跑去。 主持人惊慌一瞬，视线瞟向狂奔的虞晗，强撑出笑圆场，「看来我们的虞晗选手得了冠军心情很激动……」 只有虞晗知道自己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我的梦想是一辈子驰骋在赛场上，但是今天，才发现好希望沈和韵你也在 ，我才算功德圆满。 虞晗跃身翻过围着看台的栏杆，他越过层层人群，抓住后台某位穿着红色衣服的青年，对方戴着墨镜。 人群中传出阵阵惊唿，所有人都回头看他，掏出手机对着他录像。 虞晗勾着对方衣摆的食指渐渐失去力道，却一直没有松开。 「你好？」青年摘下墨镜目光迷茫，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不是沈和韵。 对方没摘墨镜时的虞晗就知道答案了。 沈和韵不会来的，他甚至不记得他比赛是哪天，只会疑惑他为什么要骚扰他。 「抱歉。」虞晗松开手，他退出人群，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他停在看台最前端，没有走回领奖台。 「祝贺你。」 一束黄白色的花递到虞晗眼前，他皱眉，心情不好连这花的颜色也觉得晦气。 「心领了，我胳膊受伤了，拿不动。」虞晗点了下头跟男人示意，没有多想。 「拿着吧，就当我替沈和韵送的。」林颂钧将花束往前送了送。 虞晗身形微滞，眼神中带着点难以置信，「你是，早上送沈和韵去剧组的人……」 林颂钧默认。 「他让你来的？」 「他不知道我来。」 「他喜欢你？」 「我是他的未婚夫。」 虞晗品味着未婚夫三个字，忽而轻笑一声。 这场游戏沈和韵压根没走进来过，他却困在原地走不出来，死守着他和沈和韵的约定。 虞晗视线那束花上多停留几秒，一直没有接过来，他说：「我不会祝福你们的。」 林颂钧认同地说：「换做是我，我大概会跟你说同样的话。」 虞晗眼底只有深沉的压抑，林颂钧的理解并不能让他觉得松快，他只能听出上位者对下位者虚伪的同情。 「别让我知道你欺负沈和韵。」虞晗发狠揪住他的衣领。 林颂钧低笑：「别担心，我一定做的比你好。」 虞晗摔开他，无言地撑着胳膊翻回赛场，落地时脚步已有些踉跄。 他自己没察觉到的地方，袖下的左臂已经在疯狂颤抖，他依旧毫无痛觉。 「回来了回来了！」休息室内蒋明喊道，他捧着奖盃要还给他。 虞晗挥开所有人，他合着眼蜷进休息室的小沙发里，将左臂稳稳压住，什么都不去想。 第174页 「教练……」蒋明僵住，无助地看向教练。 教练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坐直了，「虞晗，你的胳膊是什么感觉？」 虞晗迟钝地瞄了一眼自己胳膊，「没感觉。」 队医眉头锁住，「不能再拖了，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虞晗被人推上车送往医院。 虞梦慈跑前跑后带着他拍片，医生下了诊断，虞晗马上被推进手术室做了微创手术。 手术局部麻醉，他本人的意识一直很清醒，他盯着手术的无影灯，迟钝地像是喝醉了。 「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病情拖得太久，后续的恢復情况我们还要再等等看。」主治医生手插口袋，在单人病房外和虞梦慈沟通。 虞梦慈回头，她看着病床上失了魂一样的虞晗，「谢谢您，什么结果我们都接受，所有治疗方案我们都会配合。」 主治医生严肃地说：「不是接受不接受的事情，你作为家长应该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他还没过十九岁，恢復的不理想的话，一只胳膊接近半残，他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您说的对，是我不负责任。」虞梦慈说。 她没办法按头沈和韵回来，也阻止不了他儿子自虐式地去比赛，她与虞晗的母子关系一直不理想。 「他以后还能骑车吗？」教练急急上前问。 医生上下睨他一眼，冷嘲一声，「谁都说不准，但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担心他能不能骑车吗？」 教练讷讷的，什么都没说，脸上却写满了可惜。 送走了医生，虞梦慈进了单人病房，她在床边坐下。 「以后还骑车吗？」虞梦慈很平静地问。 这么多年她拦不住虞晗做任何决定。 虞晗侧着身背对着她躺下，听见了却不回答。 虞梦慈迟疑了一会儿，选择不再追问，「想吃什么？清淡点的，我去帮你买。」 虞晗蜷缩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了从看台回来的第一句话，「沈和韵不会回来找我了。」 虞梦慈定在原地。 「他不在乎比赛，不在乎有关我的一切，他有未婚夫了，他只会慢慢忘了我。」虞晗说。 虞梦慈无声地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发现虞晗的背在轻轻颤抖，一字一句带着微不可察的鼻音。 她没有安慰他，心中已是万分怅然。 虞晗不再跟她掩饰自己的心事，但让他长大的代价，是永远失去沈和韵。 第104章 翌日, 在虞晗的强烈要求下虞梦慈为他办理了出院。 他脖子上盘着手臂护带，在阳光下走路神情恹恹，面对蹲守他的採访记者只有一张冷脸。 他一反常态的少言寡语, 所有问题他都听见了, 问他胳膊伤情的、问他冲下领奖台是不是为了找沈和韵、问他和沈和韵现在是什么关系的。 虞晗一个字都不回，他抬手做了个手势, 让虞梦慈开车走人。 除了记者，他打开手机和电视也能频频看见沈和韵的名字, 《恶徒》拍摄进展过半，宣发工作也配合进行, 沈和韵穿着古装拍打戏的模样很潇洒。 以前他对着大屏幕看沈和韵拍恋综, 还能缠着沈和韵要他在节目上回他消息，现在他只能这么看着他。 「要不要继续准备出国读书？」虞梦慈站在他背后问。 超清屏幕上沈和韵吊着威亚从空中飞冲下来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工作人员打板，经纪人上前帮他按着肩膀放松肌肉。 两分钟的一段视频, 虞晗设置了重复播放，他反反覆覆地看沈和韵在他喜欢的行业里发光发热。 「你是想让我逃避吗，还是想让我也忘了他？」坐在地毯上的虞晗按下遥控器, 将大屏幕关闭。 虞梦慈：「我只是觉得, 离开一段时间会对你比较好。」 虞晗哑声低笑，「当初你找沈和韵来, 就是让他说服我不要出国的, 真讽刺。」 他决定不走了, 现在却轮到虞梦慈劝他出去散心, 只能说造化弄人。 虞梦慈抿唇, 这些天虞晗沉默的过分，她也不知道怎样的选择对他才好。 虞晗感受着她平平望过来的视线, 最终说：「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虞梦慈帮他联繫了留学中介，下午就将虞晗塞到补习机构里上课。 虞晗一只手卸下书包，随意翻开英语书的一页，竟然发现上面有做过功课的字迹——是沈和韵写的。 沈和韵早就无孔不入地浸入他生活的每个角落。 他将沈和韵划线的句子手抄了几遍，第一次听懂老师在讲什么。 两堂大课结束，虞晗收起课本扣上耳机出门，他站在十字路口等人行道红灯变绿，有车在路口停下，同样拎着书包的少年跑下来站在他身边。 「虞晗，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你是……」虞晗顿了半分钟，终于想起一个高中同学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你的比赛我追了直播，胳膊还好吗？比赛结束是继续准备出国读书了吧，你落了那么多课程，有哪里不懂可以问我。」 「你准备申请哪几所？」 对方讲出几所世界级名校，眼睛里闪着光。 虞晗点头表示听到，他并肩跟对方走了很长一段路，默默听对方从补习的话题讲到适合他申请的学校，用期盼的语气说他们读书的地方不会离得太远。 第175页 临到岔路，虞晗停下，他很直接地问：「你喜欢我吗？」 少年脸瞬间胀得通红，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虞晗凝望着他说：「我这人很差劲，不珍惜别人的心意，也没学会怎么喜欢别人，你找个好一点的人喜欢吧。」 「你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根本是因为沈和韵才拒绝我吧？」少年双脸浮上几分白，鼓起勇气质问他。 虞晗皱着眉思考了几秒，是因为沈和韵吗？ 是又不是，他好像已经丧失了和任何人约定什么的能力。 他的青春已经伴随着那场无疾而终的初恋轰轰烈烈地落幕，沈和韵是贯穿他整个青春期的生长痛，经歷过后所有人都以为能归于平淡，只有他清楚究竟有多刻骨铭心。 虞晗在每个人、每一段青涩的爱恋身上都能看见他自己，除了一次次想起沈和韵，他看不见任何人。 他站在落日余晖中，面朝夕阳点了点头。 他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忘了沈和韵。 几个月后虞晗申请到一所欧洲的大学，当地一所俱乐部主动邀请他加入，他重新跨上空运过来的机车，却怎么也找不回驰骋在赛场上的感觉，摸到机车左臂就会不自觉颤抖。 他没有发动车子就摘下头盔，重新将车封存了起来，转而去做幕后工作。 沈和韵是从虞梦慈那里得到的消息，跨国航班起飞前的半个小时，她才告诉他虞晗拿了冠军，且马上就要离开。 沈和韵想起那通沉默的电话，送上最后的祝福，「我祝他学有所成。」 虞梦慈并没有将这句话转告给虞晗。 剧组拍摄进展迅速，很快就到了杀青宴那天，沈和韵身穿霍深亲手制作的礼服出席，跟在姜天川身后轮番敬酒，饭局上人员混乱，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这位是小沈，沈和韵，电影上映之后请各位多多照顾。」姜天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和韵跟在他身后，只将酒液沾了沾唇。 《恶徒》圆满拍摄结束，姜天川兴奋过头，酒过三巡先把自己灌醉了，走两步就要摔倒。 沈和韵只好扶着他，「姜导，你去旁边坐着醒醒酒。」 他跟路过的服务生要了几粒醒酒药让姜天川服下。 姜天川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跟着他走。 「等等，我这里还有一杯酒，咱们以后多合作，我先干了。」男人将自己杯中最后一口红酒倒入喉中，递出来的却是满满一杯威士忌。 沈和韵顿了顿，他见过这个人，某知名网播平台的老总，与姜天川在《侠客》期间便有合作。根据远古的追星记忆，对方对李林焰似乎颇为赏识。 姜天川已经醉的要随地躺下，附近只有沈和韵能替他喝了这杯酒，不如说对方就是冲着沈和韵来的，一旦沈和韵拒绝，酒醒之后的姜天川就会听到沈和韵惹恼了他的合作方的消息。 「谢谢，等姜导醒了一定好好跟你叙旧。」沈和韵端起酒一饮而尽，将空杯举起展露给对方两秒，放回服务生的托盘上就要马上逃开，不给对方再为难他的机会。 对方绕一步，又端了一杯酒送到沈和韵面前，「刚刚那杯敬姜导，这杯敬你，后生可畏。」顿了顿，男人又说「可惜和李林焰相比，还是差了点。」 确实是来找茬的，沈和韵纠结是怼回去还是直接走人，还没想好，眼前的酒杯已经被人接走了。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为难我的未婚夫，不合适吧？」林颂钧直接将杯里的酒液倒掉，随手一扔，酒杯在桌面翻滚，与左右的餐具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林先生的未婚夫……」对方显然认得林颂钧，语气中暗含慌乱，「怎么没听说您今天要来？」 林颂钧简单地答：「家事，不必张扬。」 他借势牵起沈和韵的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沈和韵盯着他们交握的十指，抿着唇没有吱声。 「抱歉……」对方看了一眼沈和韵，扔下两个字落荒而逃。 两人将醉汉姜天川送给助理照顾，并肩站在宴会厅外没有回去。 沈和韵在侧门前的台阶席地而坐，抬眼拍拍身边，「坐下。」 林颂钧勾唇，两人穿着昂贵的西装坐在地上，橙黄的灯光下一黑一白的背影像上个世纪的落魄贵族，又透着几分潇洒。 沈和韵没问什么他为什么要来的废话，只是向后撑着胳膊，听着厅里的遥远的钢琴曲说：「林颂钧，你真的很狡猾。」 但凡沈和韵留一个空子，林颂钧就会巧妙地抓住。 林颂钧说：「沈伯伯和沈涯这些年大多在国外，和这些人没有利益上的往来，总归少了些威慑力。」 他亲口承认沈和韵的身份，顺势而为，也是不加掩饰的心意。 沈和韵知道他是为他解困，当下不好说什么，只能默认。 「假正经。」沈和韵斜睨他一眼。 林颂钧在暮色中凝望着他的侧脸，「不，是明白有些话你不想听。」 所以只能挑挑捡捡，找些合理又不过分的话说给沈和韵听，就略显虚伪。 沈和韵哼笑一声，「明白我为什么说你狡猾了吧？如果一开始你不装傻子，我会直接把你送到警局，到时候你没有记忆，真的傻兮兮回来内斗，说不准又被人暗算了。」 第176页 「谢谢未婚夫的救命之恩。」林颂钧笑了，他顺着他说。 沈和韵心情大好，像以前一样支使人，「想喝酒了，你去取出来。」 被人灌酒和小酌怡情是完全不同的。 林颂钧果真起身，拿了两支玻璃杯和一瓶酒过来，身后的服务生还端着水果和甜点。 沈和韵晃着脚回眸，心想狡猾归狡猾，聪明小弟还是很听话的。 「喝之前吃点东西，别喝醉了。」林颂钧嘱咐着重新坐下，他给沈和韵倒了一个杯底。 沈和韵一口干了，举着酒杯要林颂钧给他满上，结果林颂钧还是只给他倒了一点。 「你看不起我。」沈和韵说。 林颂钧失笑，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的酒桌应酬套路，于是按着他的手说：「把灌醉之后我怎么跟伯母交代？」 沈和韵夸张地嘆气摇头，「不争气啊，养崽千日用崽一时，可怜我耗尽心血，现在却连一口酒都喝不到……」 林颂钧只好又帮他倒了一点，他陪沈和韵喝了几杯，发现沈和韵小声哼着歌，脸色一片酡红，俨然是杀青之后非常高兴。 「这么喜欢拍戏？」林颂钧问。 沈和韵仰头盯着空中渐渐亮起的星星，用力点头。 林颂钧转了两下手中的酒杯，低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喝过酒沈和韵思绪极致的放松，却还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个陷阱。 「我喜欢笨蛋。」沈和韵说。 在林颂钧错愕的眼神中沈和韵自己先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他眼睛里闪着光，是捉弄到林颂钧的得意。 林颂钧顿了顿，跟着他笑，「那我再努力变得笨一点。」 第105章 「笨了就会被人骗。」沈和韵很为他考虑, 碰了一下杯，酒液中的冰块旋转，映出无数张沈和韵的笑脸。 沈和韵半眯着眼, 盯着林颂钧的眼神慵懒中带着一丝危险。 林颂钧回望他, 并未与他再迂迴，「那我有什么值得你骗的吗？」 「把你骗成穷光蛋, 继续回去翻垃圾，这次肯定没有人愿意捡你了。」沈和韵仍未正色与他的答话。 林颂钧勾唇一笑, 他说：「沈和韵，你来骗我吧, 所有对不起你的罪行, 你来亲自审判我。」 假使这样才能让沈和韵有安全感，才能让他走近他, 他心甘情愿。 沈和韵放下酒杯，眼底勉强带了几分认真, 「你看到他们的结局了，如果我说，从头到尾我没有喜欢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你怎么想？」 沈和韵入局是走投无路, 但阎斯年退位、虞晗放弃当赛车手、李林焰承认私生子身份后退圈，以及封梓呈杀人后被判死刑, 沈和韵不曾为他们心软过一秒。 他有这样的能力, 骗了所有人之后片叶不沾地离去。 林颂钧想留住他, 前车之鑑触目惊心。 然而林颂钧说：「刚好, 你来喜欢我吧。」 沈和韵忽然抻住林颂钧的一截领带, 收力将他身子拽偏了半侧倒向自己，两人对视, 沈和韵无声无息地望进他的眼底。 只有沈和韵明白，如林颂钧当初足够诚实，他根本不会留下他，更不会相信他。 谈感情的时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连沈和韵自己也是骗人的惯犯，他凭什么相信林颂钧的一句话。 现在顺序颠倒，林颂钧先骗取了他的信任，在他没有彻底整理好思绪时反覆表达心意，让沈和韵心潮涌动，措手不及。 林颂钧抓住时机说：「你我之间还有婚约，但未尝不能当作遮掩，我们谈一场地下恋爱吧，被骗是我技不如人，分手也绝不纠缠你。」 婚约的事林颂钧还未松口，他以沈和韵未婚夫的身份自居做出什么事都不为过，连霍梦都默许他随意上门拜访。 只要他们两人忍住不公开，沈和韵想要抽身还是干干净净。 沈和韵攥紧他的领带，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没说话。 林颂钧俯身一点点靠近他，视线隐晦地扫过他染着酒液晶莹的嘴唇。 沈和韵松开手后撤，一扭头避开了他的吻。 衣摆带翻了酒瓶，沈和韵「诶呀」一声起身，半边裤子被浸湿，瞬间整个人酒气熏天。 他疾跑到宴厅里跟服务生拿纸巾，躬腰擦干裤子。 林颂钧心底浮起一丝失望，他总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却不得寸进。 他去找他。 「把我送到剧组吧，那边还没拆棚，我在酒店里还有干净衣服。」沈和韵说。 他自认没喝过头，但穿着一件被酒泡过的衣服回家解释不清，少不了要被霍梦念叨许多天，他不想让霍梦担心他。 林颂钧说：「司机只认得回我家和去你家的路。」 大有沈和韵不听话就把他送回家自首的打算。 沈和韵一愣，觉得很有意思，失笑道：「你生气了？」 林颂钧挑了下眉，将自己的外套盖在沈和韵肩上，脸色很平静。 上了车沈和韵悄悄去看那张脸，瘦削俊美，下颌线条冷硬，放松下来回眸看他的时候才有几分柔和，眉宇间的尊贵夹杂了很多不解。 沈和韵确信自己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心情带着点愉悦。 司机将车子开往林家，林颂钧终究没把人交回去受训。 沈和韵上楼，发现之前那间安排给他的卧室仍是原样，他换下西装礼服拿给阿姨干洗，自己挽着浴袍洗澡去了。 第177页 洗去一身酒气，沈和韵对着镜子将头髮吹得半干，他趴在床上与马襄阳核对了一下发布会的行程。电影杀青，作为主角的沈和韵不能缺席每项宣发活动，在电影上映之前他都不会闲下来。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沈和韵收到了霍梦打给他的视频通话——沈和韵刚洗完澡出现在林家的卧室里，好像比酗酒更解释不清了。 通话提醒一直在响，沈和韵紧张地举着手机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圈，觉得哪个地方都不适合接电话，此时霍梦已经挂断了。 沈和韵放松两秒，跑到洗衣间去蹲自己的衣服去了，一会儿换好衣服就跟霍梦解释说工作没带手机，没看到。 「小沈先生这是？」阿姨正操作机器，回头一看沈和韵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小板凳，就坐在她身后，顿时哭笑不得。 沈和韵说：「洗完了我自己把衣服取出来，不用管我。」 阿姨轻笑，「您还真是，可爱，我陪您一起等吧。」 她儿子小时候在外面弄脏了新衣服也是这么紧张。 阿姨顿了顿，绕到厨房端了一盘新鲜水果，「吃一点吧，省得您等的无聊。」 沈和韵叉一块西瓜入嘴，心思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时时刻刻提心弔胆担心霍梦再打来。 阿姨满脸慈爱地在一旁陪着他。 客厅，林颂钧在林宰拿给他的文件上签字，落笔前发现和南城项目有关，笔尖一顿，「李林焰最近在做什么？」 要说他在有关沈和韵的事上最放心不下谁，非李林焰莫属，退圈之后分明可以断干净，却偏偏要回到林家，还有一次次见面时他对沈和韵的态度，若说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林颂钧是不信的。不论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李林焰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林宰：「没什么特别的，虽然跟在林禹身边做事，但对方暂时不肯让他碰核心业务。您之前车祸的事有了些眉目，恐怕和林禹的大儿子脱不了关系，现在认李林焰回来，是抱着转移咱们注意力的心思。就算到时候查清了，林禹断腕求生，好歹也有个备胎儿子上位不是？」 林宰将对方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林颂钧签下最后一个名字，还是说：「找人盯着点李林焰，不论是不是关于林家的事，有情况就告诉我。」 喝酒之后沈和韵说他谁都不喜欢，可林颂钧总觉得他对李林焰不像假的。 他当初陪在沈和韵身边，也看不破他做了为李林焰放弃自己演艺事业的准备，尤其今晚，沈和韵谈起演戏眼里有光。 林宰应声答是。 手机来电，林颂钧做了个手势让林宰带着文件退下，他接通。 霍梦：「你和宝宝在一起吗？」 她开口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林颂钧坦白道：「是的。」 「没发生什么事吧？我怎么联繫不上他。」 「一切正常，我现在找他过来。」 林颂钧保持电话通畅，边与霍梦寒暄边上楼，结果发现卧里沈和韵早已不见踪影。 他拦住路过的佣人问话，终于在洗衣间看见沈和韵，缩成一团坐着等衣服洗干净，背影乖巧。 「我看见他了。」林颂钧说。 沈和韵背影一僵，将吃了半口的西瓜囫囵吞下，转头一瞧果然是林颂钧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用猜也是霍梦。 需要解释的事越来越多，沈和韵慌张地挥手示意林颂钧别过来，他还没想好要和霍梦怎么解释。 林颂钧果然停下，「他现在在忙……」 他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继续与霍梦交谈。 沈和韵竖着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只能听见零星几个词。 他将剩下的半盘果盘放下，蹑手蹑脚地走到林颂钧背后，侧着耳朵偷听。 只听得林颂钧说一句「伯母再见」就挂了电话。 林颂钧转身，沈和韵差点撞进他怀里。 什么都没听到，沈和韵揉了揉鼻子心虚地问：「她问了什么，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林颂钧戏嚯道：「你觉得我会跟她说什么？」 总不会是告状吧，沈和韵苦着脸想。 林颂钧就那么看着他，没有一点要告诉他的意思。 「你告诉她我喝了很多酒？」 「不对。」 「你说我故意不接她电话？」 「再猜。」 沈和韵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向霍梦告状的。 他嘴角没有笑意，林颂钧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烈。 「我说我把你从杀青宴接过来吃饭，聊了会儿天，你手机可能没电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真的？」 林颂钧摸摸他的头顶，保证道：「真的，没了。别在这儿等衣服了，伯母说天晚了，她也要歇下了，回去没人照顾你，让你留下来好好休息。」 沈和韵一看，聊天软体里霍梦确实跟他道了晚安，林颂钧的话可信度很高。 「好吧。」沈和韵说。 有林颂钧帮他做戏，竟然连过霍梦那关都容易了许多，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颠倒过来了——林颂钧挡在他前面，不用他开口就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一切，不是那个需要他费心关照的小弟。 「回去休息吧，明早让人把衣服送到你床头。」林颂钧捏着他浴袍的衣领重新交叠，将沈和韵漂亮的锁骨都盖住，「这里太冷，小心着凉。」 第178页 沈和韵垂眼盯着林颂钧的指尖，模模煳煳地说：「你也是。」 气氛变得愈发混沌不清，两个人一起离开洗衣间，路过书房，林颂钧在门前停下，低声说：「明天见。」 沈和韵同样停下，他眼神轻轻扫过去，两人视线交汇，他没头没尾地说：「我考虑考虑。」 话落，他直接转身走了。 让他考虑考虑要不要试着骗林颂钧一回。 林颂钧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诧异无比，过了几秒才笑了笑，「要好好考虑，我等你。」 第106章 林颂钧开了个线上跨国会议, 配合时差国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工作，他看了眼时间，轻轻按压眉心, 口干舌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饮下才恢復精神。 想起隔墙的沈和韵, 林颂钧轻笑一声放下杯子。 他从书房中退出来，准备回去休息。 路过沈和韵的房门时他停下了脚步, 林颂钧垂眸，门缝里透出几丝光亮, 在地板上延伸着。 沈和韵也没睡。 抬手，林颂钧想敲门提醒他早点睡, 却在敲响的前一秒停下。 算了, 恐怕会吓到沈和韵。 林颂钧垂下手，嘴角噙着笑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卧室里沈和韵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圈, 1028不在了，他想谈林颂钧的不知道该和谁开口, 难怪它说他命中有此一劫。 最终沈和韵只好联繫经纪人，「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马襄阳秒回：「不会是你要谈恋爱了吧？」 …… 要不要猜的这么准。 一句话将沈和韵的路堵死，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略显阴郁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只有他想不通他和林颂钧的关系吗。 马襄阳尴尬地笑了两声, 解释说：「我当经纪人这么久，类似的事隔几个月总要遇上一回, 深夜容易冲动, 总有人夜里打电话嚷嚷着要公开恋情, 有的人还跟我吵架, 习惯了。扯远了, 你现在联繫我是想说什么？」 当然是因为差不多的事情。 沈和韵顿了顿，没有说实话, 「想听听你对我的职业规划。」 「好兴致，深更半夜跟我谈梦想？」马襄阳乐了，根本不信。 沈和韵「啪」地无情按灭卧室的灯，是被戳穿的心虚，「挂了，明天见。」 「等等，我没睡就是在帮你挑剧本，发布会结束之后《恶徒》剧组会安排你们上些综艺，也有制作方想让你当常驻嘉宾，我想经过恋综的事你大概不喜欢真人综艺，所以没答应。现在我把剧本发给你，只等你点头，《恶徒》宣髮结束后马上入组，也是老牌的导演和班子，年底送奖少不了你……」马襄阳将话题拐回工作上。 沈和韵耐着性子打开剧本，故事梗概没看明白，单单注意到了配角故事线里的「先爱」四个字，一点心思又绕回他还有个未婚夫身上，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再说吧。」沈和韵敷衍道。 马襄阳也不催他，艺人这么反常，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什么，但沈和韵与一般艺人不同，逼急了可能直接退休。 马襄阳还不想失去他这颗好苗子，于是说：「有什么问题，明天见面再聊。」 沈和韵「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挂断电话睡觉。 翌日清晨，沈和韵和林颂钧又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早饭。 沈和韵一顿饭食不知味，提防着林颂钧随时追问他想的怎么样了。 林颂钧放下筷子。 沈和韵心想，要来了。 「不合口味吗？」林颂钧问。 沈和韵一怔，对着满桌的中式早餐摇头，「没有。」 林颂钧看了眼腕錶，「今天工作赶时间？」 沈和韵否认：「也不是。」 林颂钧颔首，起身拎了车钥匙，「走吧，一起去上班。」 沈和韵心情不上不下，在副驾上攥着安全带，去工作室的路上一直沉默。 车子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林颂钧始终没提昨晚的事，很能沉得住气。 沈和韵一颗心跟着沉下，「绿灯之后把我放在路边吧，剩下一小段路我自己走过去……」 红灯变绿，林颂钧踩下油门想说没关系，垂直车道上的一辆车无视交通规则，生勐地横穿车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交通瞬间瘫痪。 车辆后座的人降下车窗，朝着林颂钧嚣张地比了个中指。 林颂钧勐地向右打转方向盘，撞上路边的绿化带停下，他与沈和韵身体皆是一震。 后面的车剎车不及，跟着怼上来，车头车尾都被碰撞变形，大块的车玻璃碎裂成块在车厢内飞溅。 「还好吗？」林颂钧飞速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撞开变形的车门，将沈和韵拽出来退到安全的地方。 沈和韵脸色苍白，除了受了些惊吓一切都好。 他抬眼去看林颂钧，对方眉上被玻璃渣擦伤一块，滴滴往外渗血。 没看错的话，事故发生的那一秒林颂钧就将车子打转到了他这边，导致发生剐蹭和撞击最严重的地方离驾驶座最近。 沈和韵说：「没受伤。」 他还要再问一句林颂钧额上的伤，对方大力牵着他的手，确保他安全待在他身边，面容冷硬地掏出手机开始联繫人。 林颂钧报了地址和车牌，「五分钟前，林天磊和他的司机从我面前冲过，将我和沈和韵别停，车子报废，没有人员受伤。半个小时内将林天磊送到警局，通知林禹亲自过来给我一个交代。」 第179页 林宰在那边连连答是，「恐怕是我们的调查到林天磊的身上，将他逼急了。林禹那边，要通知李林焰一起过来吗？」 林颂钧冷笑，「让他一起来，他不是想当林家人吗，既然回了家，同父异母的大哥做错了事，他总不能独善其身吧？」 林颂钧放下电话，一直攥住沈和韵的手不肯松开。 沈和韵轻轻勾了勾手指，察觉到他的手始终在轻微地颤抖。 沈和韵坚持自己没有受伤，却还是被安排着做了个全身检查，他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出来，额头裹着纱布的林颂钧就坐在走廊里的铁椅上等他。 沈和韵缓缓在他身边坐下，「说了我没事的。」 林颂钧双手握住他的左手，躬身撑着膝盖将两人的手抵在额头上，哑声道：「是我疏忽了。」 他早该想到沈和韵在他身边会有危险。 不论是他还未查清的车祸，还是沈和韵一个人经歷的纵火案，只要想起就会让他后背发凉，他不能让沈和韵跟着他再陷入危险之中。 「这不是你的错。」沈和韵说。 林颂钧却没有说话。 沈和韵食指轻轻点了点他额角的纱布，笑了笑说：「谢谢。」 得到消息的霍梦和沈涯急切地赶来，霍梦扶着沈和韵站起来，上上下下摸索着他的胳膊确认他平安无事。 「我没受伤，妈妈。」沈和韵安慰她说。 沈涯朝林颂钧点了点下巴，同样跟他道谢，「谢谢你。」 林颂钧站起身，脸上仍然是寒霜密布，「是我让他陷入这种境地，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霍梦微微一笑，开口带着些威严，「上次你说你会保护他，这次你说不会有下次，希望你每次都能说到做到。」 林颂钧说：「我会的。」 他将沈和韵带走一起去做笔录，路边停着长长的车队，明显增派了保镖人员。 回林家的路上，林颂钧承诺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家老宅一楼。 将事情全部推脱到司机身上的林天磊已经安然无恙地从警局离开，他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昂着头向四周打量，眼中充斥着欲望和野心。 「老宅的装潢虽然旧了些，但瞧着还是很舒服的，不用大改，把这个隔断砸掉更通透。」林天磊肆无忌惮地点评着。 林禹黑着脸训他，「你少说几句，忘了自己都做了什么了？」 林天磊不屑地哼笑一声，「我做了什么，也是林颂钧逼我的，他让人截走我手里的业务，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不成？」 林禹警告地瞪他一眼，压着声音道：「我说的不是今天的事。」 林天磊一怔，继而笑开，「我肯定他手里没有证据，否则他早就来找我问罪了，没有原因就惩治我，不合家规，是他理亏在先。」 他胸有成竹，叫林禹也忍住不再批评他。 坐在角落的李林焰微微皱眉，大概听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只想吓他一吓，没想撞他，司机也说他本来不用受伤的，但他为了确保副驾驶的人万无一失，自己撞上绿化带，也不能全怪我不是吗？」林天磊顿了顿看向李林焰，意味深长地说，「他对沈和韵倒是很宝贝。」 李林焰平平地扫他一眼，很难不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曾经他保护不了的人，现在身边有了别人。 汽车在门外停下的声音，立在院内的佣人朝林颂钧问好，打开门请他和沈和韵进去。 林禹慢吞吞地带着两个儿子起身问好。 林颂钧盯着林天磊说：「几个小时不见，你倒像换了个人。」 「家主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那司机前些天眼睛受了伤，他看不清红绿灯，冲出去时不只是家主，我也被吓了一跳，好在我们都没事，司机现在也被关进去了。」林天磊还能与他插科打诨，嬉皮笑脸浑然不惧。 总归他事情已经做了，司机也不会出卖他，谁也别想拿住他的把柄。 林颂钧笑的玩味，他牵着沈和韵的手安置他坐下，转身冷酷无比，「林天磊，跪下。」 「你凭什么……」林天磊一句话未说完，客厅里围着的保镖一脚踢在他的腿弯，按着他的肩强制他下跪。 林宰将一叠照片撒在他膝盖前，「自己瞧瞧，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天磊几乎要趴在地上，终于看清照片——他的人正在报废厂处理当初动过手脚的林颂钧的那辆车子。 「这是谁？」他嘴硬道。 「看来我想的没错，确实该给你涨涨记性。」林颂钧抬手，林宰递给他一条鞭子，「这是从祠堂请来的鞭子，希望你能快点想起来，跟我说实话。」 长鞭破空落在林天磊的背上，每一鞭都是十足的力道，衣服同皮肉一同绽开，他疼的吱哇乱叫。 「林颂钧，你凭什么对我用家法？凭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为了给你留些体面，半个小时前我已经将人打包送去非洲了，海上路途遥远，我特意吩咐人好好照顾他们，希望他们能健康到达目的地。」 又是一鞭，林天磊浑身冷汗，低垂着眼明白林颂钧今天是要强迫他认罪。 几张照片什么都说明不了，林颂钧将人送走是为了死无对证，那些人留下来什么都不肯说，但送走之后他们都说过什么，就都由林颂钧随意编造了。 第180页 不论林天磊认不认，都是林颂钧收拾他的藉口。 林天磊知道自己今天恐怕难以全须全尾地离开老宅，却难免觉得冤枉。 当初他差点害死林颂钧，对方还能按捺不动，今天不过恐吓对方一下，林颂钧竟然直接发飙了。 他忘了，作为家主，林颂钧想要收拾他根本不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 鞭鞭见血，坐在远处的沈和韵暗自心惊，心道在他面前林颂钧果然都是演的，当初肯心甘情愿被他当个傻子使唤也不容易。 「家主，怎么说你也要听听天磊的解释才对。」林禹脸色难看，却只能立在一旁看自己的儿子受训。 林颂钧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收拾他，没有证据，自然也不准备讲道理，他冷冷反问：「为他求情，难道是你也参与其中？」 林禹只好缄默不语，任他打罚，只希望快点结束。总归林颂钧不能将人打死，打完了他将人接回去好好修养就是。 李林焰听着大哥的声声哀嚎，心情无比复杂，他知晓今天沈和韵也差点受伤，林天磊受到惩罚固然叫人快意，但护着沈和韵的不是他，欣慰之中就带了点心酸。 他与沈和韵有缘无分。 林颂钧抽下最后一鞭，保镖忽然道：「家主，这人晕过去了。」 林天磊后背已经被血染红。 林颂钧意味深长地扫过林禹，吩咐道：「把人带下去吧。」 林禹明白他是杀鸡儆猴，此时也坐不安稳，来不及过问儿子的去处，只当保镖将人带走就医去了。 「有关南城的项目，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说？」林颂钧问。 林禹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万事好商量，先按家主说的来吧。」 他心底却是不服气的。 林颂钧转而跟李林焰说：「别让我查到今天的事与你有关。」 沈和韵已经因为他受伤太多回了。 李林焰望着沈和韵，无声摇头。 他离开前沈和韵忽然喊住他，「李林焰，尝试着把你脸上的疤祛掉吧，瞧见了总让人觉得不开心。」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留着除了碍眼，什么也改变不了。 林禹从老宅离开，脸色越来越黑，他隐忍着没有爆发的情绪在回家的那一刻通通宣洩出来。 他打翻了无数个花瓶，皮鞋踩在一地的碎瓷片上插着腰平缓情绪。 他问佣人：「天磊在哪个医院？」 佣人讷讷的，「老爷，什么医院？」 与此同时，痛晕的林天磊在船上的货柜里睁开了眼。 第107章 林天磊睁开眼, 他被包裹在浓稠的黑暗中，刺骨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他爬着向四周摸索, 摸到像门一样的东西, 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撞过去。 门开了，他跌落在旁边的货柜上。 耳边的海水声清晰无比, 他回头，身后是不着边际的汪洋。 他翻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空无一物, 不仅没有手机，连手錶也没有。 甲板上有船员来来往往, 他在上面大声唿喊, 终于有人将他从上面解救下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去哪里的船？」林天磊坐在地上, 遍体生寒。 没人回答他的话，船员自动让开, 戴着墨镜的船长上前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别问了，在船上好好干活, 落地后才有机会给家里人报平安。」 「林颂钧给了你多少钱, 我也可以给你，你把我送回去吧！」林天磊抱住船长的小腿恳求。 他后背的伤没人帮他处理过, 跟着医疗资源短缺的船在海上漂泊, 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林颂钧不沾手, 却下了斩草除根的决心。 船长好笑地摘下墨镜, 转了一圈将积木一样堆叠着的货柜指给他看, 「货物已经启程，那边的老闆也急着收货, 你一句话就要兄弟毁约白干，不仗义。」 林天磊：「那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船长笑而不语，挥挥手让人将他抬下到无人居住的船员房里，敲了敲门板上钉着的作息表，「把时间看好喽，错过了可没人给大少爷送饭。」 任凭林天磊怎么恳求，房门还是无情地合上了。 他从柜子里翻找到一提药箱，胡乱抓了一把过期的消炎药塞进嘴里，嚼都不嚼拼命咽下，祷告自己能撑到下船那天，等林禹接他回家。 他在船上谁都联繫不上。 林天磊想起林颂钧只剩下寒意和惧怕，对方之前做事讲规矩根本是不与他计较，真的发起狠来林颂钧甚至不需要费心，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他在绝望中等死。 林天磊僵硬地侧躺着缩在窄小的床上，像只受了惊的仓鼠，一动不动。 突发车祸，经纪人将沈和韵当天的行程都推了，让他调整状态准备明天的发布会，顺便避开记者採访。 不只是那场车祸，连林颂钧牵着沈和韵的实况路透照片也被人发在网上。 有人猜沈和韵是不是有了新恋情，也有人说当时情况兇险，对方牵着沈和韵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沈和韵在哪热度就在哪，不要钱的自来水让《恶徒》的热度节节攀升，爬上了文娱榜。 姜天川刷着热搜合不拢嘴。 老宅里林颂钧遣散了保镖，回头看着沈和韵时突然有些心虚，他一开始没打算下手那样重，越想越气，场面确实血腥了些。 第181页 刚刚杀伐果断的男人对上沈和韵气势莫名矮了半截。 沈和韵很快品出了他那点不安，怔然中带着点玩味，他问：「手弄脏了？」 林颂钧也一怔，不知为何心底浮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他扔下鞭子垂眸看自己的手，没溅上血腥，他却还是觉得脏了。 他伸出手给沈和韵检查，「哪里？」 沈和韵抽了张面巾纸，一点点擦过他的手心，「干净了。」 「其实，我不常干这种事的。」林颂钧说。 父母不愿接手林家陷入勾心斗角之中，他从小便跟在爷爷身边被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想要处理谁，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多得是，这样蛮不讲理落人话柄的手段他的确不常使。 听在不知情的人的耳朵里，还以为他有多良善。 已经沉默地融入空气的林宰咬牙忍耐，不敢吭声，生怕笑出声被沈和韵听到坏了事，恐怕去送林天磊的人就是他了。 他吩咐人将客厅收拾干净，默默退了出去。 沈和韵压着眉头打量林颂钧，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反问：「是吗？」 林颂钧立即点头。 沈和韵没有拆穿他，心道林颂钧在他面前装傻子装上瘾了，这样的话他才不信。 午后下了点小雨，天气阴沉沉的，沈和韵在案几上对着马襄阳送来的剧本勾勾画画，总觉得不怎么满意，碰上好剧本要靠缘分，他暂时没松口。 林颂钧推了工作，拿起沈和韵合上的剧本翻看，「不喜欢？有什么要求，我帮你去找。」 他不能输给阎斯年，心里较劲，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 沈和韵瞥他一眼，凉凉的，「你现在倒是很有能耐。」 林颂钧眼皮一跳，笑容却深了些。 阿姨疾步而来凑到林颂钧耳边低声道：「林禹又闯来了，我说您不见他，他偏要等在院子里，说不知道林天磊的消息就不走。」 林颂钧拧起眉头，「他一个人在院子里？」 「还有那位私生子，现在外面下着雨，林禹跪门口的台阶前让我传话求您给林天磊一条生路，私生子帮他撑着伞，恐怕是要一直跪下去了。您说怎么办？」 林颂钧走到落地窗前，望见院内父子二人，面色平静如水，下一秒却把窗帘拉上了。 「爱跪就跪吧。」林颂钧轻声说。 阿姨得了吩咐，不做声地退下去了。 两人说话有意无意避着沈和韵，林颂钧不愿拿这事再烦他。 「沈和韵，你会跳舞吗？」林颂钧扶起唱片机的唱针，室外的喧嚣和雨声都被古典音乐淹没。 沈和韵当然是会的，他卖身给系统，什么角色都扮演过，现在回来当他自己，反而要伪装起来。 他答：「不会。」 林颂钧说：「刚好，我教你。现在不学，以后伯母也是要安排你上课的。」 他牵着沈和韵的胳膊，带着他站在窗前，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打在窗帘上，院内人抬眼便能瞧着清清楚楚。 林颂钧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温声细语地教导沈和韵向左或是向右。 沈和韵装作不会，学起来自然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将基本步伐走的有模有样，然而林颂钧带着他走起来，沈和韵却时不时就要踩在他的脚背上。 第无数次被踩，林颂钧哑声笑问：「还在记仇？」 沈和韵挪开脚，尴尬地否认道：「没有！」 他还不至于使用这样幼稚的报復手段，只不过是他和林颂钧都习惯男步，真跳起来当然要打架。 沈和韵欲盖弥彰地说：「我要学男步。」 林颂钧一顿，纵容地说：「好。」 他身形要比沈和韵壮几分，换成女步也没有小鸟依人的姿态，他始终扶着沈和韵的腰，带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旋转的身影通通映在玻璃上，从外面看两人一直亲昵地搂在一起。 直到沈和韵装作自己学会了，他松开林颂钧倒在沙发上，「累了，不学了。」 林颂钧无声笑笑，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灰暗的雨幕中撑着黑伞的人死死地盯着这个方向。 看到就好，林颂钧重新将窗帘掩上。 雨中的李林焰没有防备与他四目相接，微微一怔，手中的黑伞倾斜，雨水系数浇在林禹的头顶，将他全身浇透。 「怎么，以为你大哥回不来，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了？」林禹不满道。 李林焰收回视线，重新将伞撑好，「不是。」 两人在雨中一跪一站，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林颂钧始终没有心软要出来见他们的意思。 「他不会松口的。」李林焰说。 对方明显将沈和韵宝贝到了极点——比他强上百倍。 林禹听不懂他话里背后的心思，再一次仰头，视线描摹过老宅的正门，他喊道：「家主，天磊有错，求您留他一条命，告诉我他在哪，我接他回来给您赔罪！」 无人理睬。 林禹俯身，在雨中轻轻磕了三个响头。 屋内人毫无反应，连个出来劝说他别淋雨的人也没有。 林禹身形摇晃，又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自己从一片泥泞中爬站起来，望着老宅的眼神晦暗不清，写满了仇恨。 他带着李林焰，缓步从老宅退出去，在车上一边拿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阴恻恻地说：「恐怕林颂钧也想要我的命。」 第182页 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现在林天磊大概会第一个牺牲。 林禹对李林焰说：「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做好准备，也为你妈妈争口气。」 李林焰不悲不喜地点头。 林禹想到什么忽然问他，「还惦记着沈和韵？」 李林焰顿了顿，实话实说：「没那么容易放下。」 「我也觉得你这脸上的疤碍眼，尽快处理了去，他大概更喜欢你做演员的那副好皮囊，能熬过这一劫，以后有机会再续前缘也未可知，」林禹半是鼓励半是安慰地说。 一个儿子即将无声无息地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另一个字看不穿对他的忠心有几分，林禹不得不给李林焰画饼，让他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李林焰还是点头，旁人如何点评他与沈和韵的关系无足轻重，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一切再无可能，能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回家之后林禹在书房与下属谈事，中途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林焰你回去歇着吧。」 是要故意支开他。 待李林焰走了，林禹目露凶光，「天磊的事也不能全算在林颂钧一个人头上，沈和韵也难逃干系。既然林颂钧宝贝沈和韵，那我们就在沈和韵身上做文章，他出了事，不信林颂钧能不入圈套。」 他根本不在乎李林焰喜欢谁。 刚刚离开的李林焰惴惴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他折回书房门前，隔音很好，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他听不清。 他攥紧拳头，决定这几天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林禹身边。 第108章 翌日是电影《恶徒》的发布会, 沈和韵早早赶到工作室做了造型，服装仍是霍深亲自为他制作的。 现场台下不只有各家娱记，沈家人分别戴着墨镜坐成一排, 手里举着沈和韵的应援横幅, 低调又招摇。 事先没有得知任何消息的沈和韵扶额，他有些头痛地问：「你带他们进来的？」 马襄阳点头：「霍女士说没机会出席你小时候儿童节的文艺汇演, 现在帮你补上，理由合理充分, 我想不出拒绝的藉口。再说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 沈和韵从台后探头, 霍梦的手幅一看就是精心自制的,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沈和韵，最好的宝宝。 和发布会毫不沾边, 主要表达了霍女士的舐犊情深。 只有沈和韵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主持人登上舞台开始cue流程，姜天川打头领着主演团队上去, 请来的记者都提前安排过，话题和顺序都是固定的。 记者问过导演的创作心理路程，继续採访沈和韵, 「你觉得主角算是好人吗？」 沈和韵说：「我觉得很难用好坏去评价他, 他被逼入江湖身不由己，自己身陷局中难辨是非, 但他一直在坚守本心, 做到这一点就够了。做对还是做错, 对他本人来说或许也没那么重要。」 就像沈和韵一样, 他不曾为自己的每一步后悔。 记者关心他车祸是否受伤, 想要活跃气氛，临时问了一个问题, 「恋综之后你有和其他人接触吗，据说车祸现场你和另一位男性关系亲密，是不是意味着《相爱的距离》给你带来的负面影响正在渐渐减弱？」 他问到沈和韵自己也还没答案的问题。 沈和韵怔了三秒，这三秒的空当在安排有序的发布会上异常突兀。 台下经验丰富的马襄阳抢了现场导演的麦克风，「对不起，我们不回答恋情相关的问题。」 记者说了声「抱歉」坐下。 霍梦意味深长地摇了摇手幅。 沈震生眉头越拧越紧，「这是什么意思？」 霍梦：「让你以后对林颂钧态度好些的意思。」 发布会结束，霍梦在台下疯狂鼓掌。 沈和韵别扭地让马襄阳赶紧安排他们走了。 十岁的他能冲下台抱住霍梦说他很开心，二十岁的超龄宝宝只会对着手幅一阵阵羞耻。 林颂钧刚从堵车的高架上下来，没赶得上的发布会，他收到一条实名消息。 「沈和韵有危险，速去。」落款是李林焰。 林颂钧催促司机能开多快开多快，同时回拨李林焰的号码，得到的一次次拒接。 林颂钧转而给沈和韵打电话，他急切道：「你现在在哪？」 后台的沈和韵有些莫名，「发布会后台，怎么了？」 「我吩咐守在你身边的保镖呢？」 「他们人太多，我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你现在找安全的地方待着别动，让他们所有人都进来，等我过去！」 沈和韵轻轻挑眉，「怎么回事，是有什么危险吗？」 林颂钧沉声道：「对，你多加小心，电话不要挂断。」 沈和韵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向四处张望，什么可疑人员都没看到。 「还不走？」马襄阳从台前绕到幕后。 沈和韵轻轻摇头，「等人。」 马襄阳点点头，跟导演聊天去了。 随着参演人员的车辆离开，一批批记者收好装备跟着出门，发布会现场除了打扫现场的施工人员，只剩下沈和韵的人。 沈和韵含着吸管喝水，在发布会角落找位置坐下，等的不耐烦了，他说：「我去门口等你？」 林颂钧则说：「我马上到。」 他从地下停车场一路飞奔，跑到后台亲眼看见沈和韵才撑着墙停下。 第183页 「可以走了吧？」沈和韵站起来。 林颂钧喘着粗气，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脸色瞬间惨白，他飞冲出去。 沈和韵身后几米高的钢结构布景摇摇欲坠，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了几秒后轰然倒塌。 沈和韵只听见扑通一声，他的肩胛骨撞上地面痛得他叫不出声来，眼底瞬间积满泪水。 林颂钧将他按进他的怀里，闷哼一声，渐渐松了力道。 两人被压在布景之下。 「快来人！把这玩意搬开！」林宰一挥手，迅速安排人将障碍物抬开，一检查发现林颂钧竟然被砸晕了，「快快快，把人送到医院去！」 林颂钧是被人抬走的。 沈和韵面无血色，僵着肩胛骨痛的不敢动弹，林宰安排他跟着下一辆车赶往医院。 林宰：「小沈先生，我先去照顾家主，您受惊了，先让经纪人陪着您。」 「你快去。」沈和韵脸色难看地催他，林颂钧被砸那一下他在他怀里也能感觉到力度。 不会真的把人砸坏砸傻了吧。 第109章 「林焰, 既然是来礼佛的，修身养心，不能太急躁。」大殿内林禹跪在蒲团上拜了一拜, 没起身好像指知道什么的说, 「把手机交出来吧，别惹佛祖烦心。」 立在大殿门外的李林焰顿了顿, 看似从容地将手机交了出去。 他抿着唇说：「我没有信仰，不如就在院里等着。」 除了沈和韵的一颗被他打成吊坠随身携带的许愿牌, 他此生并无任何与宗教信仰有关的东西。 李林焰心情难平，没有了通讯工具, 却还惦记着发布会上的沈和韵, 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 「来替你大哥求支平安签。」林禹不容拒绝地说。 李林焰只好踏进去，他接过签筒, 跪在右侧的蒲团上摇了摇。 一支签跌出来，他俯身要去捡起, 林禹却将他拦住了。 「算了，命由天定，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他什么, 就当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好好的吧。」 下属跑进来, 附在林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突然笑了起来, 施施然从蒲团上起身, 临走前却按住了李林焰的肩膀, 不许他起来。 林禹说：「事成了, 沈和韵果然有用……」 他话只说了半句,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迈过大殿门槛离开了。 大殿内除了巍峨高耸的佛像只剩下李林焰一个人, 他身形歪斜地跪着，一只手无力地撑着青砖石地面，垂眸盯着签筒没有动作。 事成了。 什么事成了。 真的和沈和韵有关系，那他还好吗。 是不是每一次他都要眼睁睁看着沈和韵受伤，离他越来越远。 李林焰无法理智思考，他不敢跟林禹要一个答案，怕到极点只剩逃避，只想晚一点、再晚一点知道答案。 妙隐寺院落里一圈圈迴荡着撞钟的声音，李林焰食指颤动，想着沈和韵下一秒重新拿起了地上的签筒。 一支红头签坠地，李林焰捧着签筒不敢去捡。 寺庙里的师父进门，帮他捡签时面露惊诧，继而是瞭然的微笑，「又见面了。」 李林焰仰头，对方赫然是录制恋综时说他与佛法有缘的师父。 「下下籤，后悔莫及，于事无补。」师父将签递还给他。 李林焰不接，面色惨白，竟然又继续摇了一支签出来。 师父笑而不语。 李林焰这一次主动求师父解签，「还是下下籤吗？」 师父捻着签笑问：「若是，你当如何，难道要求籤求到满意为止？」 李林焰不肯放下籤筒，一定要求一个好结果。 师父为他解了这支签，「中平签，是命在天，不用求谋，皆是前定。」 李林焰还要再摇，师父已经将签筒从他手里拿走。 「你与沈施主，不必再求第三支了。」 师父淡淡的，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李林焰骇然，他追问：「难道这两支都会应验吗？」 他与沈和韵怎么会有两种结果。 师父慈善地望着他，一直往望他的心底，「这个问题由沈施主为你解惑才好。」 李林焰颓然跌坐在地，又狼狈地站起来，他跟师父道谢，疾跑下山追上林禹。 他和沈和韵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林禹假惺惺地过问林颂钧的伤情，李林焰想问沈和韵在哪，一个转身却猝不及防瞧见了他。 沈和韵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经纪人也陪着他，除了神色不大好，一切正常。 李林焰后退一步，还有什么要问的必要呢，第二支签说的是此世，沈和韵依旧不肯为他停留。哪怕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真相，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认下私生子的名头回林家也是他一厢情愿，沈和韵根本不需要他的照拂，比起他来，林颂钧将沈和韵照顾的更好。 李林焰无声无息地从医院退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着，最终竟然走回了妙隐寺山下。 日暮时分，寺庙内香火裊裊，李林焰站在陡峭的台阶之下，一仰头发现师父手持念珠立在门下，见了他微微福了一福，好似在等着迎接他。 师父问：「回来了？」 李林焰一阶一阶踏上去，他什么都没问，却已经有了答案，「我与沈和韵，并无来世。」 第184页 所以师父压住了他要求的第三支签。 李林焰自嘲一笑，「我本不信神佛……」 却因为心中所求、所怕，竟也想信了这后半生。 此生无望的渴求，是不是也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实现。 剃刀滑过头顶，青丝落地，李林焰披上了青灰色的僧衣，下次再与沈和韵相见，这一世也能平平淡淡道一声「施主」。 医院。 林颂钧已经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林宰隔绝了一切想要探望他的人，对外的说辞是林颂钧还在昏迷，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说不准，醒来之后究竟能恢復到什么程度也未可知。 林禹得知林颂钧重伤没有多待，他怕自己留下来会笑出声。 一旁的沈和韵难以置信，他问：「这么严重？」 「对，毕竟砸到了脑袋。」林宰假意去揉耳朵，实则按了按蓝牙耳机，「医生说，就算家主醒来，也可能恢復不到正常的智力水平，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和韵沉吟，「就是说他真的会变成笨蛋？」 林宰心虚地蹭了把鼻子，「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一旦确认了病情，恐怕家主就要退位了，就怕林禹他们继续生事，家主之后也不会好过。」 「我现在就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沈和韵严肃地说。 林宰慌忙一把拉住了他，「小沈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在调查了，照顾家主恐怕还要落在您的身上，我这边走不开，希望您别嫌弃他……」 沈和韵皱眉，诚实的有些扎心，「他失忆装傻子的时候，我也没嫌弃过他。」 前段时间他甚至不地道地想，林颂钧如果还是个笨蛋就好办多了。 林宰：「那您进去看看他吧，护士说他已经醒了。」 沈和韵：「醒了？」 重伤不应该做麻醉手术吗。 这样想着，他还是留下了，林宰只放他一个人进单人病房，安稳躺着的林颂钧输着液望向窗外。 沈和韵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截住他向外望的视线。 他说：「林颂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男人皱眉，「……林颂钧？」 他疑惑沈和韵在叫谁。 完蛋，真的傻了，跟上次一样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有经验的沈和韵自我介绍比上一次更熟稔，他说：「我叫沈和韵，我超级有钱，因为这世道谁有钱谁是爸爸，给你个机会考虑一下和我的关系，同意的话以后我会给你发零花钱的。」 林颂钧好看的眉皱起，似乎听不太懂他说的话是什么关系。 沈和韵坐在床沿凑近他问：「哪里听不懂？」 林颂钧攥住他的小臂：「我可以选择做你男朋友吗？」 沈和韵怔住，「你」了半天，终于说：「你根本就没变傻！」 又骗他！ 「好疼。」林颂钧说。 沈和韵要走不走，还是臭着脸问他：「哪里疼，要帮你叫护士吗？」 林颂钧勉强坐起来，打着吊针的手轻轻圈住沈和韵的后腰，「沈和韵，跟我试试吧，除了我，你还会像刚刚一样心甘情愿养一个笨蛋下半辈子吗？」 当然不会，沈和韵的反诈骗系统已经升级了！ 林颂钧下巴蹭了蹭沈和韵的耳朵，哑着嗓子道：「别拒绝我了，想惩罚我方法多得是，求你换个方法好吗？」 沈和韵对他并不是毫无感情。 沈和韵咬牙切齿，却不敢动弹，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卖惨？」 轻松就能骗过专业演员。 林颂钧轻轻啄吻他的耳垂，「变粉了，沈和韵，你害羞了。」 「是你眼花了。」沈和韵嘴硬说。 林颂钧无声地搂着他，顿了顿说：「头好晕。」 沈和韵狐疑地打量着他的后脑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松开，我帮你去叫医生。」沈和韵不再由着他。 「我怕你不回来。」林颂钧说。 「我肯定会回来的。」 「我不信。」 「那你想怎么办？」 林颂钧神色停了一秒，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亲我一下？我就不痛了。」 沈和韵推开他，扫了他一眼说：「原来你受伤了脑子里装的都是这种事吗？」 林颂钧眼底微微一颤，显然有些失望，没信心继续与沈和韵再要求什么。 沈和韵最终拉了拉他的衣领，「闭上眼睛。」 林颂钧听话合眼。 他敷衍地碰了碰林颂钧的下唇，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林颂钧开心的有些得寸进尺，「谢谢宝宝。」 算了，笨蛋小弟变成家财万贯的未婚夫，他好像也没什么损失，沈和韵自欺欺人地想着。 林颂钧还没回味这个纯洁的吻多久，他听见沈和韵嚣张地说：「虽然我答应了和你试试，但我暂时不想公开，以后不管是在妈妈面前还是镜头面前，没有我点头你都不许承认。」 就当对林颂钧第二次骗他的惩罚吧。 林颂钧一顿，忍着笑微微点头。 为什么连惩罚都这么可爱，他和沈和韵的路透照片在网上满天飞，还有谁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想公开应该把所有照片都让人控评删掉才对。 然而沈和韵很神气，他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霍梦和沈震生扒在门外已经悄悄偷看很久，林颂钧余光瞥见了，却一直不肯提醒他。 第185页 还是沈震生忍不住拍了拍门，径直推门进来，他放下慰问的礼品一句话都不说，阴气沉沉地盯着林颂钧看。 小儿子还没回家几天，马上又要被人偷走了！ 霍梦打趣问：「宝宝刚刚在干什么坏事？」 已经勐地撤到墙边的沈和韵连连摇头，「宝宝」两个字让他头皮发麻，他佯装无事发生，「什么？我是在帮林颂钧检查伤口，医生缝合手艺不错，伤口走针非常完美。」 第110章 在门外洞悉一切的沈震生并未将沈和韵的话当真, 他冷冷地说：「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这样不周全，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放心将林家交给你的。」 他对林颂钧横挑鼻子竖挑眼, 怎么看都不满意。 林颂钧回：「您说的对, 我还需要多歷练。」 讨好沈家人是他近期的头等大事。 沈震生重重哼了一声，语气勉强平和了些,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开口，强撑着把自己搞到医院里可没人心疼你。」 林颂钧点头受训。 霍梦问：「你的伤医生怎么说？」 林颂钧安慰她说：「不严重, 当时虽然情况紧急，因为我提前得了些消息, 做事有分寸。」 他大概计算了钢架倒塌的方向和角度, 将沈和韵往边缘推去。 沈和韵不明不白地问：「什么消息？」 林颂钧思索了几秒，斟酌着跟他说了实话, 「李林焰。」 他以为沈和韵还会继续追问，却只听他嘟囔一句「阴魂不散」,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林颂钧霎时便笑了。 探望时间结束，沈和韵被爸妈带走了。 病房里林颂钧听着林宰的事故调查报告，「明天帮我办出院吧。」 林宰的报告卡壳, 愣了一下说：「您的病情我们已经瞒住了林禹, 立刻出院恐怕会打草惊蛇。」 林颂钧眉目冷静，「别慌, 不如就今晚吧, 你通知各位股东说我病危, 告诉他们明天早上召开大会选出临时家主。」 心怀不轨的人一定会被这个「好消息」砸晕, 下意识忽略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 结果男朋友被父母管的很死，林颂钧在病床上抱着手机等了又等, 断断续续地收到沈和韵的消息，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恶人，在拐骗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林颂钧自嘲一笑，虽然是指腹为婚，却堪比早恋的高中生，沈和韵得偷偷摸摸地回他消息。 他得尽快出院，好自由与沈和韵见面。 林宰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好的，尽快解决了林禹，南城的项目好继续推进。」 单人病房只剩下林颂钧一个人，保镖守在门外，深夜住院部的灯光渐渐熄灭，他侧躺在床上，后脑勺时不时有几下钝痛，让他毫无睡意。 手机响了一声，他按亮一看，这个时间点小男友大概躲在被窝里跟他发消息。 「睡了吗？」 「没有。」 沈和韵的电话打过来，「不许讨价还价，不许骗人，不痛了就睡觉，听懂了吗？」 林颂钧将手机压在耳边，配合道：「嗯。」 男朋友在电话那边很小声地给他读三只小猪的故事。 林颂钧默默地听，他刚当上家主的那些年有过无数个这样孤独的夜晚，因为不能在人前软弱，更不能在人前露怯，都一个人默默捱过去了。 现在虽然有伤在身，他也能掌控林家的一切，却前所未有的觉得这个夜晚温馨柔和，连病房里的月光都不再那么冷寂。 「宝宝。」林颂钧喊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好想你。」 沈和韵一顿，「你又在戏弄我。」 「没有。」林颂钧说。 他对沈和韵是诚实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沈和韵听着，电话那边的唿吸声渐渐急促。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烧红了一片。 「叩叩。」 沈和韵的卧室门被人敲响。 沈和韵勐地将手机压在被子里，盯着卧室门没有吱声。 霍梦在外面试探着问：「宝宝，睡了吗？」 沈和韵捂着嘴没说话。 「我就说你听错了，宝宝很听话的。」沈震生嘟囔着。 走廊里脚步声渐远，沈和韵重新摸出手机，虽然是二十岁的成年人，第一次被人当孩子宠爱，竟然也会生出不合时宜的心虚。 林颂钧轻笑一声，打趣他说：「睡吧，高中生。」 沈和韵恼羞成怒挂了电话。 绝对不是因为他害羞，是因为他要惩罚林颂钧才不公开的，对，就是这样。 翌日，沈和韵对着镜子反覆检查过自己没有黑眼圈才肯下楼。 早餐桌上，沈涯帮弟弟倒好牛奶，将杯子推给沈和韵。 他说：「楚实大概疯了。」 沈和韵握着牛奶杯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疯了？」霍梦欲言又止，「确认是真的吗，还是他假装的？」 沈涯耐心地说：「是真的。同监舍的犯人传出的消息，恐怕楚实本人也不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多糟糕，总之时好时坏，白天瞧着像是正常人，夜里睡不着就会叫小弟的名字，一会儿叫儿子，一会儿破口大骂，因为吵人睡觉为此挨揍了很多次，但他改不掉，别人还以为他是在说梦话。我谘询了医生，按照类似病情的发展规律，大概刑满释放时他才能确诊。」 第186页 好不容易熬过在里面的这些年，出来之后却无法重返社会，换到像监狱一样的精神病院度过下半辈子。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自由。 「恶有恶报！」沈震生怒道。 霍梦拍手，「咱们今天得出去庆祝庆祝。」 林颂钧秘密办理了出院，选任临时家主的大会开到一半，他突然出现。 所有人纷纷起身问好，坐在会议桌主位上的林禹愣在原地，攥紧了扶手。 林颂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他说重伤了吗？ 林禹迟钝地跟着站起身。 「家主……」他吞吞吐吐道。 「嗯。」林颂钧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难以掩饰的心虚慌乱，问，「这个位置，你坐的还舒服不舒服？」 「这，是林宰说要选临时家主……」林禹话说到一半停下，眼前的林颂钧似笑非笑，想必这个消息也是他故意让林宰放出来的。 林禹还不知道大祸临头，他将椅子让出来，还想着全身而退，「既然您来了，还是您主持大局吧。」 他要离开。 林颂钧带来的保镖按住了他。 林禹：「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在您的位置上坐了一坐就要这样对我？你根本就是要故意害我，我儿天磊也是被你故意害死的！」 「嘘——」林颂钧森森看了他一眼，面色冰寒，「话不能乱说，林天磊还没死，我不过是送他出去度假罢了，被你说的这样不堪。倒是你，是时候想想是去找林天磊，还是去哪度过下半辈子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禹偏过头，煽动大会上的其他股东，「林颂钧独断专行，根本不配做家主！」 林颂钧冷笑一声，「李林焰呢，他怎么没来？」 林禹不明所以，也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李林焰去哪了，昨天在妙隐寺他就察觉到李林焰变得很奇怪，但大事当前，这个儿子在想什么就显得无足轻重。 他当时想，或许是担心沈和韵吧，他有预料，也不在乎。 林宰上前一步低声提醒，「家主，李林焰已经在妙隐寺出家了。」 林颂钧与林禹皆是一怔。 林颂钧瞬间想到了妙隐寺与沈和韵的关联，顿了顿说：「你的两个儿子，林天磊有野心没能力，李林焰连也野心也没有，他早就把你出卖了。」 林禹愣住了好几秒，终于理顺李林焰为什么要回到林家——李林焰依旧厌恶他的私生子身份，金银财帛不能使他动心，他留下来，就是为了在某天狠狠背刺林禹一刀，为了沈和韵，他什么都肯做了。 他几乎要破口大骂，他与李岚娇这些年各取所需，感情永远放在利益之后，没想到生了一个这样的情圣儿子！ 林禹脚步变虚，明白多说无益，李林焰已经亲手将他的把柄送给了林颂钧。 他想求情，林颂钧却不许他再开口。 「你跟你儿子总是让我烦心，眼不见为尽，不如我替你做决定，去见林天磊吧。」林颂钧挥挥手，示意保镖将他拖下去。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林颂钧等了等却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所以连这些表面功夫都不想应付。 林颂钧开车到沈家别墅门外，却没有进去。 他联繫沈和韵，「可以出来见我吗，我就在门外。」 陪霍梦在花园散心的沈和韵看见消息忽然紧张起来，他藉口经纪人有事找他，小跑着出门去了。 沈和韵坐进驾驶座，看着林颂钧有些发红的脸问：「发烧了？」 「不知道。」林颂钧说。 沈和韵皱眉，「你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的？」 林颂钧摇头，「从公司过来的。」 他半阖着眼，说话总有些无精打采。 「林宰逼你上班？！」沈和韵惊讶无比，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原来有钱如林颂钧也不能随心所欲。 林颂钧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声线很弱地说：「我想你陪着我。」 沈和韵顿时觉得有一丝丝心疼他。 第111章 沈和韵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手背贴在林颂钧的额上，检查了一会儿才拿下来，「确实有些低热, 过会儿我送你回医院。」 林颂钧声音有些闷：「才见这么几分钟你就要赶我走了。」 他明知道沈和韵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知道沈和韵是个再善良不过的人, 他现在又伤又病，沈和韵也无法怪罪他。 沈和韵也懂他的心思, 他们两个对彼此在想什么都清清楚楚。 最后沈和韵说：「下次再从医院里偷跑出来不要来找我，我不见你。」 林颂钧笑, 被看穿之后没皮没脸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他抬手指了指靠近院门口的那块草皮，对沈和韵说：「我就是在那儿, 第一次知道你的存在。」 沈和韵顺着他的指尖去看, 明显有些兴趣，他闲闲地问：「不会那时候就已经准备解除婚约了吧？」 林颂钧轻笑, 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当时我七岁, 小学二年级，放学了在院子里和沈涯一起追狗，人和狗长得差不多高, 理解力也差不多, 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模模煳煳有些概念，大概伯母会生个小弟弟, 生出来以后就给我了。」 至于是给他当玩具还是当老婆, 都差不多, 七岁的世界里只知道沈和韵会是他的。 第187页 「那天沈涯生气了还让狗咬我, 但我跑得快, 差点把他气哭了。」林颂钧现在想起也觉得好笑。 沈和韵轻轻问：「后来呢？」 「后来，爷爷来找伯父谈事情总会把我带着, 沈涯不许我进门，我就真的只能在院子里和狗玩了，我当时摸着狗头想的是你出生之后我一定要把沈涯气死。」林颂钧调侃着，偷偷瞥他一眼，看清沈和韵嘴角带着点笑意才继续说，「再后来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我被家人勒令不许再提这件事，你们一家人出国，我长大后才弄清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兜兜转转，他与沈和韵的世界继续重叠了。 沈和韵说：「现在哥哥知道我们交往，也一定会不开心。」 林颂钧愉悦地说：「谁管他呢！」 沈和韵没出生就约定了是他的。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意外，你对我的称唿也该变一变。」林颂钧眉眼间透着一股促狭。 沈和韵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林颂钧想了想说：「叫声钧钧哥吧。」 他几乎能想像出一个小糰子跟在他身后跑的样子。 沈和韵张了张嘴，憋出几个字，「想得美。」 他知道林颂钧说的是真的——那是他曾经可以拥有的完美人生。 「真的不叫？」林颂钧靠近他问。 沈和韵紧紧抿着唇摇头，坚决不叫。 他的地位一降再降，从比林颂钧高一级到与他平级，沈和韵已经觉得自己吃亏了。 现在他还要叫林颂钧哥哥，他怎么能开这个口！ 林颂钧嘆了嘆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再考虑考虑？」 「我不。」沈和韵很坚决。 哪怕想起林颂钧办公室的那幅山水画还是很眼红的。 「这么笨，明明是我吃亏的。」林颂钧无奈道。 沈和韵就是不答应。 林颂钧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顺着他的鼻樑向下，吻住他的唇。 沈和韵怔怔的，林颂钧正在低烧，唇齿交缠间都是湿热的暖意，沈和韵好像在跟着他一起燃烧。 沈和韵睁大双眼，一张脸都变红了，他去推林颂钧，林颂钧丝毫不动，大力将他钳在了怀里。 林颂钧揩掉他唇角的唾液，揉乱他后脑勺的头髮，耐着性子说：「沈和韵，你生来就是沈家人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 不论沈和韵在外流落多少年，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沈和韵趴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林颂钧又与他讲了几件自己小时候的事，垂眸一看沈和韵整张脸皱着，捏了下他的鼻尖问：「在想什么？」 沈和韵心有余悸，「幸好，我还有大哥。」 不必他回应全家人过高的希望。 「没关系，有我在，你心甘情愿来联姻就好了。」林颂钧似笑非笑。 他替沈和韵工作，沈和韵负责肉/偿。 沈和韵白他一眼。 很快到了《恶徒》首映的日子，姜天川包场请所有剧作人员观影，沈家人全员出席，林颂钧也准时到场。 大荧幕上的沈和韵不再是他自己，他背着剑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整部电影的基调是比较痛快的，影片结尾的最后一幕是沈和韵站在江边的黑白背影，画面一帧一帧闪回到故事的开始。 船夫摇了几十年的船，看着主角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恶徒，他扶着船桨问：「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你还会踏上这条路吗？」 音响中只剩单薄的人声。 「你觉得我会吗？」 一声反问，带着凉薄的笑意和无奈。 大屏幕骤灭，三秒后影院的灯齐齐点亮，荧幕上滚动起演员名单和拍摄花絮，影院里响起连绵的掌声。 霍梦和沈震生眼中都闪着淡淡的泪光，他们的小儿子成长的这样优秀。 片尾曲播放到中段，一直笑着的沈和韵皱了下眉。 姜天川拉着沈和韵的手说：「虽然我已经看过一次成片，现在在影院里看，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人物的细节你处理的比我想像的还要好，还要好。」 他重复了两遍还要好，俨然是无比满意。 「咱们剧组谁都别走，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饭局之后咱们去唱歌，过了十二点再散。」姜天川转头一推林颂钧，「你也来，咱们一起庆祝。」 林颂钧没有拒绝。 包厢里吵闹的很，除了唱歌的还有划拳玩骰子，沈和韵作为主演逃不过，闹到最后喝酒喝的有些头痛，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在林颂钧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眼。 旁人见状也不来打扰他们。 午夜十二点一过，当日票房统计截止，姜天川得了消息，首日票房总计三亿，是个不错的开门红。 姜天川站在桌上，在鼎沸的尖叫声中开了最后一瓶香槟，弓着身倾倒给周围一起举杯的人。 「沈和韵，快起来喝酒。」姜天川带着酒杯过去。 沈和韵枕着林颂钧的大腿半醉半醒，身上盖着对方的西装外套，磕磕巴巴地，「喝、喝酒。」 他伸手去接。 「他已经醉了，我替他喝吧。」林颂钧说。 沈和韵按住他的胳膊，夺过姜天川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声明说：「这是我的酒。」 两辈子的夙愿——当个好演员，这一晚沈和韵才了实感。 第188页 他太开心了。 姜天川大笑，他亲自扶着沈和韵坐稳，转头嘱咐林颂钧说：「我说的话他大概明早什么都不记得，你告诉他，首日票房三亿，当年的《侠客》也不过如此。」 林颂钧应下，他看了眼腕錶，「时间不早了，我带他回去。」 姜天川没有再留他们。 林颂钧半扶半抱将沈和韵架出ktv，将人送进副驾，他帮人系安全带时沈和韵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懵懂中带着点讨好，「不回家。」 醉了还知道怕挨训，林颂钧失笑，「知道了。」 沈和韵卖乖地亲了他一下，松开手又倒在副驾睡觉了。 林颂钧摸着自己的唇，心道这大概是沈和韵付给他的报酬。 如果沈和韵没有被人偷走，他大概会心软帮青春期的沈和韵和家里撒谎许多次，直到沈家人骂他带坏了他。 林颂钧笑了笑，驱车回到老宅，不忘帮沈和韵跟霍梦解释。 喝醉的沈和韵奇乖无比，林颂钧将人抱到浴室里叫醒，跟他说：「洗过澡再睡觉。」 沈和韵「哦」一声，背着他开始脱衣服。 皮带闷声落地，林颂钧的视线从青年光洁的背嵴滑到臀部，他一怔，忙从浴室退了出去。 再看下去会出事，他不想明天一睁眼就听见沈和韵大骂他变态。 「沈和韵？」林颂钧时不时在门外喊他一声，担心他在里面睡着了。 沈和韵迟钝地反问：「干什么？」 六个字的对话如此重复了无数遍，林颂钧看了看时间——距离沈和韵进去洗澡已经一个半小时，怎么想都不对劲。 林颂钧站在门前说：「快出来睡觉。」 沈和韵哼了一声，大有些不服管的意思。 「你在里面做什么？」林颂钧又等了几分钟，始终不见沈和韵出来。 他推开两指宽的一个门缝，想弄清楚沈和韵究竟在做什么。 沈和韵坐在浴缸里头顶一堆泡沫回头，懵了几秒捞出一把泡沫送给他，「你也想要吗？」 林颂钧直接被他气笑了。 他在外面等了多久，喝醉的沈和韵就在里面玩了多久的泡泡。 浴室地上躺着两瓶空掉的沐浴液和洗髮水。 「不准玩了，洗干净出来睡觉。」林颂钧挥掉他手里的泡泡，命令他。 沈和韵没理他，双手塞回浴缸继续捞泡泡。 林颂钧深唿吸，平復心情后走进浴室将浴缸里的一缸水放空，举着花洒沖沈和韵身上的泡沫。 沈和韵生气了，怒目瞪着他，将水泼回去。 林颂钧更是头大，两个人一个裸着坐在浴缸里，一个没来得及换居家服穿戴整齐站在浴缸外打水仗。 最后当然是清醒的人赢了，林颂钧把人按着沖干净，靠武力将人裹在浴巾里带走了。 沈和韵反抗道：「坏人。」 坏人林颂钧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卧室，「对，在你酒醒之前不可能有单独行动的机会了。」 可惜沈和韵听不懂，他挣扎了两下，发现有些累，放弃抵抗乖乖睡觉了。 林颂钧碰了碰他的长睫毛，笑着说：「幼稚。」 第112章 沈和韵是被电话吵醒的, 铃声持续不断，他宿醉醒来脑袋还是闷闷的，想伸手拍拍自己的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却发现自己怎么抬不起自己的胳膊。 就像被梦魇住了。 沈和韵睁眼, 发现林颂钧一张超清帅脸就怼在他眼前。 他自己像个蚕茧一样被浴巾包裹着，林颂钧就将这样的他困在怀里。 好像没发生什么。 沈和韵盯着天花板默默地想, 浑身上下只有头痛。 脑中浮现出几个画面片段，沈和韵冷冷地打了个哆嗦, 是春梦吗，他怎么会浑身裸着和林颂钧在浴室里打水仗。 玩得还挺花的…… 沈和韵在被子下蠕动, 终于从林颂钧怀里滑出去重获自由。 来电人是马襄阳, 他说：「祖宗，你还不如深夜骚扰我聊恋爱心事, 商量后再决定要不要公开，现在被人拍到接吻照挂在网上, 叫我没个准备，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吻？谁和谁接吻？」沈和韵不死心地反问。 难不成在浴室打水仗也是真的…… 沈和韵揪着渐渐松垮滑落的浴巾，死死沉默。 「你自己看照片。」马襄阳转发给他一个连结。 沈和韵点进去, 赫然是他和林颂钧在车里接吻的照片——他勾着林颂钧的脖子, 怎么看也不是被迫的。 威胁林颂钧不许他承认，结果自己在狗仔面前自爆了, 沈和韵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浏览帖子下面的评论。 「蹲到这个男人身份的姐妹踢我一脚, 很好奇沈和韵跟他是认真的吗？他会不会又是来欺骗沈和韵感情的啊, 追个恋综我ptsd了, 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狗仔爆料是在剧组庆功宴结束后拍到的，带出见同行了应该不是玩玩吧, 我好怕，@沈和韵你快出来回应一下。」 「楼上没进扒沈和韵真实身世的帖子吗，根本不是楚家那种量级比得上的，一向低调的父母哥哥没有缺席《恶徒》的每个重要环节，只能说沈和韵实惨，被楚家偷走还被人苛待。沈和韵最近时尚资源好的爆炸，出席重大场合都是d家首席设计师亲手制作世上仅此一件的高定，据说那是沈和韵的亲舅舅，《恶徒》大价钱请来美术顾问是他小舅妈。总之这样的家世，谁再敢伤害他也要自己掂量掂量，后半辈子只有他玩弄别人的份。」 第189页 「救命，我顺着沈和韵身世查了查，好像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门当互对[林颂钧个人资料截图]，一看就有爸妈把关，我放心了！」 「等等，林颂钧是不是也参加恋综了/doge，[沈和韵雨夜直播截图][林颂钧毕业照放大截图]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直播里沈和韵的助理声音很蛊，手也好看，显微镜姐妹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一个人！」 全世界都在担心沈和韵被骗，该公开的不该公开的通通被人扒了个干净，沈和韵没有任何否认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相爱的距离第九位嘉宾##沈和韵新男友#的话题热度慢慢攀升。 「好在绝大部分评论都是担心你被骗，没有什么负面消息。」马襄阳说。 沈和韵将狗仔偷拍的照片重新放大，如果不是照片里的他明显主动，他一定会怀疑这是林颂钧为了「上位」逼宫的手段。 不怪他疑心重，只怪林颂钧太狡猾！ 马襄阳还说：「有个消息要知会你一声，李林焰出家了，他最后的作品，大概就是《恶徒》片尾曲中部的那段和声。」 沈和韵应了一声，如他一样熟悉李林焰的人，大概昨天现场就听明白了那段和声。 虽然沈和韵并未参与片尾曲的演唱，对方终究还是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点微不足道的印记。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李林焰竟然出家了，但想想恋综录制过程中对方偶尔流露出的挣扎，倒也不觉得奇怪。 沈和韵很快就将这件事放下了，他问：「这些照片姜天川那边是什么意思？」 「他没说什么，《恶徒》没有恋爱线，你的粉丝成分很复杂，没有什么纯粹的女友粉和男友粉，所以这事虽然热度不小，对电影和你本人倒没什么影响。」 那就是说这件事沈和韵自己决定。 沈和韵简单地说：「我再想想，决定了再告诉你。」 他放下手机，发现还有更重要的一关没过，一夜过去，家里人肯定都看到了。 平静的对话框就显得恐怖起来。 沈和韵试探着联繫霍梦，「妈妈，你昨晚睡得好吗？」 霍梦的回覆再正常不过，「挺好的，宝宝呢，工作不要太辛苦。」 沈和韵：「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过了会儿霍梦才发来一条语音，沈和韵点开一听，沈震生在那边中气十足地喊道：「告诉林颂钧我不喜欢他！」 沈和韵眼睛蓦地睁大了，他们都知道了！ 沈震生的话虽然略显计较，却也暗含默许。 只有他一个人既防媒体又防家里人，其实两遍早就都瞒不住了。 沈和韵怨念顿生，回头一看，林颂钧懒懒地靠在床头望着他，嘴角带着点笑意，不知道那么看了他多久。 「你都听到了？」沈和韵问。 林颂钧点头，从沈和韵偷偷摸摸从他怀里退出去他就醒了，他本想观察一下沈和韵对昨晚还记得多少，结果联繫沈和韵的事桩桩件件都与他有关。 「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藏不住了。」林颂钧笑着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沈和韵咋舌，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部古装剧里学来的台词，说的他像负心汉一样。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错，是他一直不肯承认林颂钧的身份，现在已经被迫公开，也没有再否认的必要。 这样想着，沈和韵痛快许些，他打趣道：「林氏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为皇贵妃。」 林颂钧也笑，「封号不如就叫『泡』？」 沈和韵一顿，浴室里的事是真的，他比当初的林颂钧还笨，喝醉了坐在浴缸里玩了一晚上的泡泡。 太丢脸了。 「容朕再想想。」沈和韵爬进被子背着身里逃避。 林颂钧低笑着，他从背后搂住沈和韵，一只手顺着他松垮的浴袍向下，轻易就将人撩拨的心思浮躁起来。 「林颂钧你！」沈和韵又羞又臊地回眸瞪他。 林颂钧堵住他的唇，将他没说完的话吞进唇舌，继而戏嚯中带着点认真地说：「我这人野心很大，能屈能伸，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当上皇后？」 沈和韵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13章 （捉虫） 林颂钧带了十二分讨好沈和韵的心思, 朦胧的晨光中他一只手控住了沈和韵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向下。 沈和韵瞪大了眼。 林颂钧笑着继续堵住他的唇，不给他任何破坏气氛的机会。 沈和韵双颊浮着一层绯红, 空气里只剩一层薄薄的低喘,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颂钧收回手，指尖揩掉他眼角的一颗泪珠, 轻笑一声，竟然向下俯身, 试着去做更让沈和韵快乐的事。 沈和韵咬着唇垂眸，视线顺着自己的腹肌隐入对方青青的发茬, 除了快意唯一的念头是他的皇贵妃果然是个妖妃！ 但……难以否认的舒服。 沈和韵放弃抵抗, 他摊开自己，一只手轻轻按着林颂钧的头顶, 每到忍不住了哼两声。 沈和韵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不知过了多久, 他感觉自己飘在云端，瞬间整个人都变得万分慵懒。 林颂钧吻过他的唇角，端着床头的纸巾盒清理手指。 「舒服了？」他问。 沈和韵撑着床头坐起来打量他, 整个人像只水嫩的桃子, 皮肤白里透粉，凑近了有股暧昧的热意。 第190页 「你呢？」沈和韵说。 林颂钧淡淡道：「下次吧。」 两个人沉默地对坐两分钟, 沈和韵突然扑过去与他一起陷进床垫里。 为了以示公平, 沈和韵决定跟他有来有往。 沈和韵很霸道：「你也别说话。」 他开始赏赐皇贵妃。 顷刻之间他发现林颂钧变了, 盯着他的眼神兇勐而危险。 床尾挂着的机械钟慢悠悠走了半圈, 沈和韵松开手, 慢吞吞向后挪了半寸，他心虚地重复他的话, 「要么，下次吧。」 主要是累了…… 林颂钧低笑，他搂着他的后腰，「这次放过你。」 沈和韵却没能逃走，他将林颂钧听得清清楚楚，对方时不时还要叫他一声「宝宝」，要他应声。 沈和韵悲催地发现，他好像每次玩游戏都玩不过林颂钧，对方想赢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经常故意输给他，逗他开心。 事情结束，沈和韵回到熟悉的浴室，决心最近换成无泡洗髮水。 林颂钧敲门，「宝宝？」 沈和韵按停了水，紧张道：「什么事？」 他还没做好清醒的时候和林颂钧打水仗的准备，想起来还会觉得尴尬。 林颂钧立在门外，「我申请微博了，林宰说刚好可以做个认证。」 沈和韵说：「好。」 浴室里迟迟没有继续响起水声，沈和韵还在等他说话。 林颂钧顿了顿说：「我去隔壁房间洗漱。」 里面的沈和韵这才一颗心跌进肚子里。 林颂钧嘴角挂着笑，他知道沈和韵只能顺毛哄，今天早上已经是个大进展，逼得太紧只会让他逆反。 一个小时后林颂钧拿到了他的认证帐号，他的第一条就转发了沈和韵的电影宣发微博。 @林颂钧（已认证林氏现任家主）：受邀看了首映，非常惊喜，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林氏员工可以凭电影票申请报销）。//@沈和韵：…… 他出现在沈和韵的评论转发区里，很快被人顶上了热门，不少人直接追到他的微博下面留言。 「哇塞，这是官宣的意思吗？所以扒皮贴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有在认真交往！」 「求正主回復，你真的是恋综第九位嘉宾吗？哭死，原来我追的恋综有隐藏结局，根本不是全员be！胃口又调理好了！」 「蹲直播，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让我看看，我看看，发疯！蠕动！扭曲！」 林颂钧挨个回復。 「这个事我得问过他才能给你回復，我的答案他不允许我随便说。」 「恋综录制我确实在沈和韵身边当助理。」 「嗯，也许不能播。」 一个字都没提他和沈和韵到底有没有交往，尽显未婚夫气场。 得不到肯定回答的粉丝只好回头继续追问沈和韵，在他没来及上网的短短几十分钟里衍生出无数个猜测版本。 有人说两人约好了好聚好散，有人说两人还没敲定关系，所以才迟迟不给粉丝一个答案。热度最高的一条猜测说沈和韵受了情伤，林颂钧只不过是他疗愈自己的工具人，这样的感情也就谈不上对粉丝交代。 最终还是沈和韵为这件事盖棺定论，他继续转发了林颂钧的那条微博。 @沈和韵：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胚胎时期就定下的未婚夫。 沈和韵发布之后将手机拿给林颂钧看，他问他：「这下满意了？」 林颂钧搂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满意，满意的不得了，我的未婚夫。」 第114章 沈和韵最近清闲下来, 空出来的时间每天陪爸妈喝茶看报，下班之后林颂钧会空出时间来见他。 这天霍梦邀请林颂钧留下吃完饭。 餐桌上，霍梦帮沈和韵剥了一小碗虾仁推过去, 她擦干净手指问林颂钧, 「你爸妈知道了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沈和韵含着虾仁眼神来回打转, 他不多话，只是静静等着霍梦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颂钧放下筷子, 郑重道：「重提婚约的事我已经写信告诉他们，但是因为他们行踪不定, 又总是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也不确定，他们收到信后一定会马上赶回来。」 「你记挂着这事就行, 如果没有当初的意外，你们两个巴掌大的时候就该订婚了。」霍梦顿了顿, 想到那场景觉得好笑，她扶着额角揉了揉继续说，「我想的是请你父母回来, 咱们办个正式的订婚仪式, 也算宝宝回家后第一次正式在人前亮相。」 林颂钧爽快地答应：「我这就派人动身亲自去找他们。」 霍梦满意点头，沈氏父子只有默许的份。 沈和韵想了想, 发现他的人生大事的推进竟然不需要他本人做任何决定, 他问霍梦：「那我呢, 没什么需要问我的吗？」 霍梦犹豫了一下, 不轻不重地说：「你带着林颂钧去舅舅的工作室吧, 跟他敲一下订婚和结婚时的礼服。」 沈和韵低头吃虾，心情却很复杂。 他在霍梦眼中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幸福之余又让他觉得有些违和——在霍梦眼中林颂钧似乎比他可靠多了！明明不久前是他照顾林颂钧的。 林颂钧抬眼瞧他，勾了下唇角。 用完晚餐林颂钧主动说：「走吧，不如今天就去找舅舅聊聊天，刚好睡前消食。」 第191页 沈和韵没拒绝。 沈震生对着两人的背影闷声强调说：「早去早回，不要总是夜不归宿。」 霍梦大力拍了他一把，让他住嘴。 沈涯无声地笑。 沈和韵坐在林颂钧的副驾驶座，表情多少还带着点郁闷。 林颂钧转头望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办公室的那幅画，明天让人给你抬过来。」 沈和韵灵魂出窍，呆呆的说：「抬给我做什么？」 「为了感谢你当初对笨蛋小弟的照顾。」林颂钧说。 沈和韵皱着眉看他，大方道：「这都是老黄历了，怎么现在又提。」 林颂钧低笑，没有迴避这个话题，他说：「沈和韵，在你身边装笨蛋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你的世界很简单，允许我不小心闯进去，那段时间好像只要看着你，我就会觉得很放松。」 失忆不是问题，智商高低也不是问题，一切让林颂钧略感焦虑的源头在沈和韵那好像都不是事儿，他轻松就将林颂钧放进了自己的未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充满希望。 沈和韵自恋道：「我做大哥还是很合格的。」 他可没有亏待过自己的笨蛋小弟。 「现在我们好像从两个人的真空童话里回到现实世界，你和我之间的特殊羁绊难免会让家庭成员参与到你我之间，但是我和你是不会变的。」林颂钧认真地看着他，「以前可以跟我说的话、开的玩笑，以后也可以。」 沈和韵一怔，林颂钧突然的走心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抿唇，「你觉得我刚刚在想什么？」 「大概在想，可恶，怎么谁都觉得笨蛋小弟更厉害。」林颂钧拿捏着腔调，语气生动。 沈和韵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他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颂钧继续说：「看来我猜对了。」 沈和韵木着脸没说话，他最近发现不止是爸妈，和所有人比他对林颂钧的态度总要少几分严肃，他看见的林颂钧的脸，想到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那段时光。 过了几秒沈和韵试探着开口：「笨蛋小弟？」 林颂钧笑着应了一声，「叫我什么事？」 沈和韵按了两声喇叭，充满激情地向前挥手，「出发！」 路上沈和韵一连叫了几声「笨蛋」，林颂钧总会用宠溺中带着点无奈的眼神问他做什么。 沈和韵见他有回应，却什么都没说，车子停到工作室楼下，他才说：「我才不要跟笨蛋订婚。」 他与林颂钧，该怎样便是怎样，用不着用这样的称唿维繫什么，最难过的事情都过去了，沈和韵的未来只会有好事发生。 林颂钧盯着他脸上的戏嚯，跟着低笑，沈和韵不是想不通，是需要他顺毛哄一哄。 下车之前林颂钧趁机在沈和韵的侧脸吻了一记。 沈和韵没躲，指了指后视镜里的狗仔车，幸灾乐祸道：「完蛋，明天你又要出现在娱乐新闻里了，那些年一直不许财经板块登你的照片，现在都要补回来！」 林颂钧回头，对着狗仔躲在车里黑洞洞的镜头露了个正脸，继续吻过沈和韵的耳朵，低声道：「有你陪我，求之不得。」 沈和韵耳朵一阵发痒，他捂着躲了躲，「难怪姜导演跟我说，你虽然没参与录制，七十亿的票房你的功劳一点都不少。」 不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林颂钧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明他和沈和韵恋人关系的机会，他虽然没有答应粉丝直播他和沈和韵的恋爱日常，网络上总能轻易找到他和沈和韵的同框照片。 甚至他们还有了专属站姐，凡是两人的公开行程都会被发布在cp帐号上，每张照片的话题都是#今天未婚夫夫在干嘛#。林颂钧人不在娱乐圈，话题流量却不比任何的一线明星低。 狗仔刚刚拍摄的照片即时出现在网上，配文：本想深扒一下这两人交往有没有什么隐情，蹲了半个月，内存卡快被接吻照塞爆了，认输了，他们真的在谈。[不同场景的接吻照x18] 「求求你把照片都发出来，我愿意叫你一声菩萨！」 「真未婚夫夫接吻都不惧镜头的，太香了，饿饿，饭饭。」 「我没出息我先说，@林颂钧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追到沈和韵的，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把恋综看了十遍也猜不到你和沈和韵的感情线。」 林颂钧回復了最后一条：「秘诀是装傻。」 霍深的临时工作室在商业大厦的高层，夜间工作室灯火通明，除了霍深和助理还在，白清羽也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翻杂志。 「来了？」白清羽主动跟二人打过招唿，喊霍深过来招待两人。 沈和韵眨了眨眼，惊讶地发现他和霍深好像和好了。 他在剧组时听姜天川模煳地提过几句两人吵架的事。 白清羽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谢我？」沈和韵说。 放下工作过来的霍深确认道：「对，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大概下不了决心飞回国内，也不能打着去剧组看你的名头去见他。」 沈和韵沉默半晌终于说：「舅舅，你不是只去过一次剧组吗，就是送我跑车的那天，除此以外我没有看见到你第二次。」 霍深大笑，避开这个话题，随手抽出两本杂志递给两人，他按着两人的肩安排他们坐下。 第192页 「随意翻翻看，喜欢什么风格提前跟我说，婚礼礼服要比你参加活动的更重工，时间要留的宽裕些。」霍深被反问的略带一丝心虚，对林颂钧的态度突然和蔼了不少，他转头对他说，「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开口，我尽量满足。」 沈和韵翻完两本杂志，敲定了两身礼服的想法，望着霍深的眼神仍然充满迷茫。 霍深究竟打着他的名头去了多少次剧组，重要的是他竟然毫不知情。 霍深爽快地将两人送走，向沈和韵承诺道：「你放心，舅舅做事一定让你满意，红包也给你准备好了。」 沈和韵被推进电梯，冰冷的金属门合拢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难道他前段时间参加活动的礼服件件漂亮精緻是霍深因为心虚补偿他不成。 林颂钧将人送回家，车子彻底熄火停下。 他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 沈震生不许沈和韵夜不归宿，却没提他能不能加入这个大家庭。 沈和韵攥着安全带要解开的手顿住，他仰头望了望楼上的灯光，爸妈卧室的灯好像熄灭了。 五分钟后林颂钧跟在沈和韵身后偷偷摸摸上楼，为了不打扰到别人，他暂住在沈和韵的卧室里。 「你先睡，我还要再看看剧本。」沈和韵这样说。 林颂钧挑眉，他说：「我陪你看。」 他将沈和韵抱在怀里，两个人躺在床上看剧本。 第115章 沈和韵翻了两页剧本, 还是上次那个配角先婚后爱的故事，读下去总觉得不那么满意。 他摘下护目镜连剧本一起放在床头，食指按着鼻樑揉了揉, 疲惫中难掩低落。 「不想工作？」林颂钧安心给他做靠垫, 垂眸顺着他的一只耳朵揉捏着问。 沈和韵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起伏的唿吸声, 突然右手比抢抵在林颂钧的太阳穴上。 他换上恶狠狠的语气说：「又被你猜到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世道聪明人都死的早。」 拍摄过《恶徒》之后，沈和韵除了配合宣发的活动, 马襄阳留给他的剧本他都迟迟没点头, 他是不太喜欢工作的类型，做决定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犹豫和挑剔。 林颂钧握住他手掌的伪装出来的枪柄, 昂着下巴很没骨气地说：「长官，打死我有什么好处呢？留着我吧,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比如？」 林颂钧侧着脸轻轻啄吻一下他曲起的手指，拽着他比枪的手按在自己睡衣下的腹肌上。 「什么都可以。」 沈和韵沉默，被迫探进睡衣的手掌停了停, 然后诚实地左右摸了两把。 他承认, 他当初捡人回去确实有一些看中对方色相的想法——他的笨蛋小弟一定能在男模市场上大杀特杀，他负责在秀场后台数钱。 可惜现在计划有变, 林颂钧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未婚夫, 私下摸两把合理合法！ 沈和韵批判他, 「卖身求荣, 可耻！」 林颂钧擒住他的手腕, 戏嚯道：「占完便宜才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地道？」 「你能把我怎么样？」沈和韵耍赖道。 林颂钧控住他的两只手, 将人按进柔软的床被中接吻，期间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沈和韵紧张地去推他的肩，林颂钧将他捣乱的手重新收回来，没有放过他。 良久之后两个人平躺在床上喘气，沈和韵攥紧被角盯着门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颂钧忽然说：「别看那些剧本了，去找你真正喜欢的故事吧。」 沈和韵回头盯着他的侧脸看。 林颂钧略带调侃地说：「你不需要在犹豫里打转，你是可以随时退休的沈和韵，是想做什么都能去做的沈和韵。」 他希望沈和韵是自由的，沈家人也一定这么想。 沈和韵没说什么，只是起夜时随手把剧本扔进了垃圾桶。 清晨他端着水杯下楼，想根据沈震生的脸色推测昨晚他究竟听没听错，在楼梯口遇见了沈涯，大概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作祟，沈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就问：「林颂钧呢？」 沈和韵警惕地看着他，「昨晚……」 沈涯看了眼楼下，低声说：「如果你想问昨晚我有没有路过你的房间，大概是有的，如果是想问爸妈知不知道林颂钧也在，他们也知道，洗衣房里昨天林颂钧穿过的西装外套，早上被阿姨收到了爸爸的房间里。」 沈和韵道过谢，僵硬地折身上楼，这下不用试探，已经明明白白撞到枪口上了。 几分钟后沈和韵拽着林颂钧下来，他个人心虚无比，林颂钧已经大大方方地跟每位家庭成员打过招唿。 「昨天事情谈的太晚，回来后没机会和伯父伯母打招唿，打扰了。」林颂钧礼数做的很足。 沈震生再说什么都会显得刻薄，他扫了一眼林颂钧，回头跟阿姨说：「今天把三楼的客房布置出来，给小林备用。」 沈和韵笑意盈盈地盯着餐桌对面的林颂钧，拿眼神调侃他。 林颂钧微笑，桌下小腿隔着薄薄的西裤布料去蹭沈和韵的小腿，平静地回望沈和韵的眼睛眼底是压抑的涩情。 沈和韵左手一抖，餐勺一声脆响砸进餐盘，他狼狈地捡起，顺势将小腿收回来，将脸埋进碗里吃饭。 太嚣张了，林颂钧怎么敢！ 第193页 他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以后沈震生为难林颂钧的时候他大不了换个地方偷笑。 霍梦关心道：「宝宝怎么了？」 沈和韵一声不吭，连连摇头。 明星工作室。 马襄阳一见面就问沈和韵想的怎么样了，《恶徒》收官票房总计六十五亿，比当年的《侠客》票房还要多十亿，姜天川十分义气，给作为主角的沈和韵包了一个超级大红包，马襄阳也跟着沾了光。 不论送奖情况如何，沈和韵已经不折不扣跻身一线演员之列，各路导演找门路递剧本过来，要沈和韵点头。 马襄阳还欠着许多人回应。 沈和韵说：「都不接了。」 「好好好，我这儿又有新递来的本子，你有时间好好瞧瞧。」马襄阳转身要去拿本子。 沈和韵拦住他，重申道：「我说的是，这些都不接。」 后半句话他加了重音。 马襄阳定住，几秒后暴躁地大喊：「沈和韵，别跟我说你要退休了！」 沈和韵勐地笑出声，摇摇头搭着腿坐下，他说：「不是退休，是要在生活和工作之间找到新的平衡。咱们自己找本子找演员，自己投资，自己当自己的老闆。」 马襄阳噤声，他马上意识到沈和韵说的很有道理，和他相比自己还是太保守了。 沈和韵不是一般的明星，他想开家娱乐公司随便玩玩也是分分钟的事，马襄阳想通这一点只觉得浑身畅快——以后剧作方不仅要往他手里递本子，还要求着他和沈和韵注资。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马襄阳马上换了态度，他一切都听沈和韵的。 沈和韵说：「先收剧本，不论是什么题材有趣就行，工作室也发一份招聘启示，慢慢等。」 他既不缺钱也不缺时间。 一个月后沈和韵收到了一本很特殊的剧本，故事的主角是一名乡村孤儿，讲述了他在流浪时同样捡到一名孤儿，他将对方交给相关机构送养，小男孩因为性格古怪被反覆退养，并且多次从机构逃跑找到主角执意要跟他一起流浪。 主角被男孩拖累，打骂过他，将男孩哄骗到外地的游乐园准备抛弃他，结果发现男孩一直在原地蹲着等他，一瞬间的心软让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最终两人相互扶持着长大，成为这世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互相救赎的故事。 沈和韵立马确认了，这就是他想要找的剧本，比起经典卖座的爱情片，他还是想演点不一样的东西。 马襄阳却并不看好，「再挑挑吧，这电影结局虽然好，基调却太悲伤，最好的结果是叫好不叫座。」 沈和韵已经让助理去联繫编剧，将剧本单独放在一张桌上，他敲了敲剧本封面的「归途」二字，「定了，不改了。这电影拍起来成本小，档期短，真栽了我也认。」 马襄阳只好由他去。 《归途》一片启用的编剧和导演都是曾经查无此人的小透明，导演还是编剧再三举荐过来的。 编剧一听沈和韵要买剧本，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部电影由你演出再合适不过。我还想推荐我的一位朋友来做这部戏的导演，我们在读书期间有过多次合作，我肯定这次他对剧本的掌控依旧很精准，能给你想要的效果。」 沈和韵说：「可以试试。」 他相信在追求作品完成度这方面编剧跟他是一条心。 推荐来的导演名叫施正，是个跟沈和韵年龄差不多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对自己的第一部正儿八经的作品十分上心，时常晚上拉着沈和韵和编剧一起讨论第二天的拍摄安排。 导致林颂钧颇有不满，探班时总是散发着不友好的生人勿进气息。 唯一的好处就是拍摄进度飞快，不到四十天沈和韵就从《归途》剧组杀青了。 杀青当天他发了一张蹲着身跟十二岁的男二小演员的合照。 @沈和韵：新戏杀青，请大家多多关注[剧组合照]。 「这就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吗？我以为我的富二代偶像在家躺平谈恋爱，结果你告诉我又一部戏杀青了？！《恶徒》热度还没下去，二创大神还在疯狂剪各种cut，你就又有新作品了？？？」 「老婆，你快偷偷剧透一下，这次是什么题材？@林颂钧，老公，我不是林氏的员工你能请我看电影吗？」 「楼上好傢伙，一夫一妻是一个人可以有一夫和一妻的意思吗？实不相瞒我也想要这样的三口之家。以及沈和韵你在《恶徒》里真的杀疯了，剧里杀虚伪的名门正派，剧外杀我！无所谓，粉丝的命不是命，请你随意拿走吧。」 同样十二岁的阎兰争风吃醋，他在家教课上光明正大地摸鱼，发了无数张自己和沈和韵的合照。 @阎兰：@沈和韵哥哥杀青快乐！ps：好巧，我也是十二岁。[与沈和韵的合照x18] 沈和韵不小心点开又立马退出去，他可不想为两个争风吃醋的小学生断案。 《归途》的上映日安排在一个月后，沈和韵并未砸太多钱在营销宣发上，却有专业的影评人特意写了几千字的影评夸赞《归途》的立意和质感，末尾将沈和韵坎坷的身世一起讨论，话题最终上升到社会如何更好保护儿童权利，不断吸引了更多社会人士去关注这部影片。 张栋樑也亲自接受採访回答有关沈和韵的问题，「很少有人知道，从十几岁开始沈和韵就已经在给慈善机构捐物捐钱了，我知道他自己的生活也未必有多如意，但他和《归途》的主角一样，坚韧、善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和他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第194页 这些讨论话题让《归途》在没有任何营销的情况下在文娱榜上足足挂了半个月，电影票房从第一天的几十万飙升到二十几亿，对于一部现实主义的小成本电影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奇蹟。 当初籍籍无名的编剧和导演大出风头，成为炙手可热的业界新人，沈和韵的整个团队爆火。 「太好了，我有感觉，就是今年，咱们就要登顶了。」马襄阳再不对沈和韵的任何决定发表意见，事实证明沈和韵总是对的。 亲手将《归途》送奖后他握着沈和韵的胳膊激动地摇晃。 已经签入沈和韵工作室的施正扶了扶眼镜，尽力克制过后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沈和韵是他的贵人，也是他无可挑剔的合作方。 沈和韵心底也有些说不清的预感，此刻还没有落实。 工作室很快收到了一封金猫奖主办方发来的邀请函，邀请沈和韵出席颁奖典礼。 所有人揽着肩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只有沈和韵脸色有些灰败。 施政：「哪里不对？」 沈和韵盯着颁奖典礼的日期标註了无数个事项的备忘录，无奈地说：「那天，是我的订婚宴。」 第116章 （正文完结） 「颁奖典礼傍晚开始, 到时候应该来得及吧？」马襄阳重新跟举办方确定时间，心里没底。 沈和韵有些迟疑，「那边你先答应着, 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马襄阳扫过满工作室起期待无比的员工, 点了点头。 沈和韵提前回家，从车库里提出霍深送他的那辆惹眼超跑, 车门自动旋起，他落座驾驶座, 绕着院里的喷泉飙了一圈，直接冲出大门招摇离开。 窗边的霍梦食指压着几条百叶窗帘, 望着沈和韵的车屁股笑着摇了摇头。 沈和韵路过花店买了一捧热烈的红玫瑰, 超跑鲜花都齐了，他将车停在林颂钧公司楼下, 取下墨镜默默等着。 高层会议室，林宰推开玻璃门喊停了会议, 他走到主位的林颂钧身边俯身贴耳地跟他说了什么，下一秒林颂钧眉心轻蹙，他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公司大楼下有一点火红色, 就是沈和韵所在的地方。 林颂钧轻笑一声问：「他那边一切顺利吗？」 「我问过工作室的员工，大概是您和小沈先生的订婚日和金猫奖的日期撞了。」林宰说。 林颂钧挑眉, 嘴角笑意渐浓, 看来是沈和韵有求于他, 才故意搞了这样的把戏。 「你留下替我开会, 会议要点做好纪录晚点送到家里。」林颂钧系好西装纽扣, 大步走向私人电梯。 沈和韵靠着车给粉丝签名，心想他这么上道, 一会儿跟林颂钧提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粉丝抱着签名本，瞥见敞篷车里的玫瑰花，「老……沈和韵，你是在等林颂钧吗？」 「这很难猜吗？」沈和韵微笑着大方承认。 粉丝回眸看看高楼，与沈和韵告别后走到路口转角停下，娴熟地打开自己的微博帐号。 「大惊！突然发现我心心念念的老婆好像更适合当老公qaq，他身上好香本人好乖[沈和韵签名照.jpg][沈和韵、跑车和玫瑰花.jpg]我决定暂时住在这个路口不走了。」 「搞到真未婚夫夫的cp粉丝毫不慌，无所谓，正主会出来闢谣，@林颂钧再不出来家庭地位不保。」 「沈和韵唯粉想说，这张emmm照片真的很有男友感。」 林颂钧出现时沈和韵吓了一跳，他看看腕錶还不到下班的时候，对方一定是得了什么消息，转念一想不枉他这么高调。 沈和韵抱着花走上前，「下班快乐。」 林颂钧没有接，他笑着问：「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沈和韵正义凛然，「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约会了吗？」 「哦，原来只是想跟我约会，是我最近太忙了。」林颂钧瞭然点点头，他拿走沈和韵车钥匙，将人推进副驾驶问，「去哪里约会？」 沈和韵报了他提前订好的餐厅，搂着玫瑰花系安全带，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花没送出去，小小的要求还没提，只做成了约会这一件事。 「其实……」沈和韵开口。 「嗯？」林颂钧开车看路，身体往他这边倾了倾，「除了晚餐还有其他约会项目？」 对方对约会满心期待，可恶，不好意思开口了。 沈和韵摇头，「没什么。」 林颂钧笑了笑，「我爸妈已经收到信了，他们那边离不开人，说好了我们订婚前两天再回来，不过他们已经准备好给你的礼物了。」 沈和韵想说他什么都不缺，想到这是对方的一片心意，还是说了声谢谢。 沈和韵订的是一家位于六十六层的高空西餐厅，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他们抵达的时候太阳刚好要下山，城际落日余晖，美的像一幅画。 用餐中途林颂钧邀请沈和韵一起去跳舞，他起身顿了顿，折下一朵玫瑰花塞到沈和韵胸前的口袋里。 沈和韵靠两部电影已经爆火，不论是厨师还是顾客都认得他这张脸，他和林颂钧在舞池里打转，所有人都笑吟吟地看着他。 结帐时主厨跟着服务生一起来了，「两位先生对这一餐有什么建议吗？」 林颂钧：「非常完美的约会体验。」 主厨邀请两人合照，贴心地为两人打了五折。 第195页 天色已暗，沈和韵主动跟霍梦报备他今晚不回去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今天一定要跟林颂钧将事情谈妥。 看穿一切的林颂钧只是默默等待，享受沈和韵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林家老宅常年安静无比，所有佣人只在林颂钧需要的时候出现。两人停在玄关处换鞋，林颂钧将西装外套挂起，沈和韵一闭眼，直接亲了上去。 林颂钧诧异转身，他扶着沈和韵的后腰，另一只手握着沈和韵的后颈轻轻揉弄。 「订婚……」沈和韵后撤半步开口。 林颂钧食指按住了他的唇，「现在气氛这么好，一定要说这些话吗？」 沈和韵垂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扫兴。 「那明天不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答应我！」酝酿多次还是没能开口，沈和韵只剩下无能狂怒。 林颂钧笑着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吻上他。 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颂钧一只手解开沈和韵的皮带，两人步伐慌乱地从大厅走到卧室，沈和韵扯下林颂钧的领带随手扔在楼梯上，两个人陷进床里。 「家里只有你和我，不用忍着。」林颂钧含住他的喉结，声音低哑。 他撕开沈和韵的衬衣，温热的指尖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滑下。 沈和韵舒服地想要蜷缩起来，下一秒被林颂钧拿膝盖压住腿根。 卧室里灯光昏暗，床头灯将两人耸动的影子暧昧地投射到窗帘上。 「舒服吗，宝宝？」林颂钧贴着他的耳垂低声问。 沈和韵下意识哼了两声，羞耻地拿枕头盖住双眼，「……你换个称唿行吗？」 他这样叫他，总让他觉得很罪恶禁忌，好像林颂钧不是他的未婚夫，而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哥哥，听起来总是带着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的宠溺，像是正常的关系突然在某个时刻变质。 林颂钧捏着他红的滴血的耳垂低笑，「我觉得你很喜欢，宝宝。」 他能感受到他的兴奋。 沈和韵抿着唇，不肯再说一句话。 翌日沈和韵临近中午才睡醒，林颂钧靠坐在床头翻看文件，察觉到他醒了俯身吻过他的额头，「饿不饿，楼下温着早餐。」 沈和韵开口想重提昨天的事，一出声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隔着丝绸睡裤，一口咬在林颂钧的大腿上泄愤，是他说在林家不用担心爸妈发现，哄着他出声的。 林颂钧揉着他的后脑勺笑着说：「订婚宴的事不用担心，我来向大家解释。」 沈和韵本就没使劲，听他这样说反而用力三秒，听见林颂钧轻嘶一声才满意松口。 他纠结了一个晚上，合着林颂钧早就知道了。 沈和韵翻身下床去洗澡了。 他擦头髮的时候给马襄阳发消息，「事情解决。」 马襄阳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给他，「我看到网上有人发你们昨晚的约会照片了，这么看来林颂钧也挺善解人意的。」 沈和韵盯着锁骨上冰山一角的青紫色，黑着脸没有回话。 很快就到了订婚那天，林沈两家邀请了各界的亲戚朋友出席，长辈代表上台发言，两家互赠股权以示交好。 沈和韵和林颂钧站在台上，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接吻。 风尘僕僕赶回来的林妈妈握着沈和韵的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剔透的翡翠镯子。 「虽然这个礼物好像有些不合适，但这是林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宝贝，孩子你收好，图个吉利。」 林颂钧：「没什么不合适的，他戴着一定也好看。」 林妈妈斜睨他一眼，笑着拍了拍沈和韵的手背。 「很漂亮，我很喜欢。」沈和韵说。 两人轮流跟亲朋好友问过好，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偏西。 林颂钧去跟双方父母说过什么，直接牵着沈和韵回休息室了。 两人坐在一张欧式双人沙发上，林颂钧握着沈和韵手，试着将镯子推到他的腕骨上。 没想到沈和韵手掌纤薄手骨又软，竟然戴上去了。 翠绿色衬的沈和韵皮肤愈发白皙，和林颂钧预想的一样漂亮，沈和韵好像被这小小的物件圈住了，圈住之后就是属于他的。 林颂钧去吻他的手腕，双唇滑到沈和韵的掌心，一片濡湿。 「你刚刚说了什么？」沈和韵手心发痒，曲起了手指。 林颂钧：「你不用费心，只管去参加你的活动就是。」 沈和韵看了眼腕錶，已经到了他和经纪人约好的时间，他抽回手，要将这女式镯子褪下来。 谁知戴上去容易，摘下来的时候却叫人犯难，沈和韵手背蹭红了一片，还是卡在掌根的位置。 林颂钧盯着他手腕的眼神有些痴迷，「别摘了，到时候藏在袖子下面，谁也瞧不见。」 沈和韵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穿着订婚的礼服直接去颁奖现场了。 林颂钧在休息室里打开电视看直播，镜头扫过沈和韵时他总会去窥看他袖下的景色——沈和韵站在亿万人瞩目的舞台上，无人知晓的腕上圈着属于他的符号，这个认知让他不正常的兴奋。 颁奖现场，主持人握着手卡宣读：「接下来是我们最佳男主角的入围名单。」 大屏幕上闪过沈和韵的名字，《恶徒》和《归途》都赫然在列。 第196页 「今年金猫奖的最佳男主角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被请上台宣布结果，他捏着麦克风略带悬念地停顿，「《归途》，沈和韵！」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评委再三考量，还是认为《归途》立意更好，在两部先后爆火的电影中选择了后者。 沈和韵曾沿着某个人的脚步走上星途，却没有囿于他的阴影之中。 沈和韵上台，笑吟吟地接过奖盃致辞，这一世从此刻彻底圆满。 「砰」的一声重响，像是撕裂天空的枪声，岛上的佣人尖叫着，催着管家赶快向主人汇报。 含着笑听沈和韵致谢的林颂钧接起电话。 管家说：「沈先生现在联繫不上，是这样的，几个月前岛上收到了一个寄过来的包裹，佣人好端端地放着等着沈先生回来拆，结果刚刚它自己炸了。」 林颂钧：「炸了？有没有人受伤，里面是什么东西？」 「没人受伤，里面是一堆碎陶片，瞧着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嗯，我知道了，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吧，吩咐下去如果沈和韵不问，谁也不许主动提这件事。」 「我明白了。」 沈和韵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世上许多人在不同的地方因为看见沈和韵拿奖而开心，却再也没有机会当面祝福他。 除了最佳男主角，《归途》一连斩获了三个奖项，沈和韵一个人代表两个剧组同时上台领奖，捧了一堆银光闪闪的奖盃下台。 「震惊到失语，知道《归途》会拿奖，但谁能想到沈和韵不是去领奖，而是去进货的，这些奖盃快把我眼睛闪瞎了！」 「就是说沈和韵真的很敢，《归途》一整个剧组几乎全是新人，结果直接原地飞升了，很多圈内人会眼红的滴血吧，刚刚那个谁嫉妒都写在脸上了，镜头扫过去直接上演了一个变脸，笑死。」 「小道消息，《归途》之前投过几家大公司，没人看得上，天生就是留给沈和韵的本子，这次沈和韵和他的工作室一战成名，我真的很怕他直接转幕后当老闆。」 「楼上不用担心，关注@林颂钧获得有关沈和韵的一手资讯，这位虽然有微博认证，但十条微博有十条是关于沈和韵的，几乎每天翻牌评论区。据说今天还没来得及上线是因为今天是他和沈和韵的订婚仪式，乐，这么一想沈和韵好像是抛下他来参加颁奖的。」 被诶特过去的林颂钧看见这条评论眉心拧起，退出去编辑了九张他和沈和韵的订婚合照发布。 十几分钟后#沈和韵最佳男主角##沈和韵订婚#两个话题都在文娱榜的顶端跟着[爆]字，林颂钧眉心这才舒展。 随后林颂钧又编辑了一条抽奖微博。 @林颂钧：随机从上一条微博的祝福评论里抽取二十个人参加我和沈和韵的婚礼。 粉丝们彻底沸腾了。 婚礼地点选择了岛上，当天财经和娱乐板块的记者都纷纷到场，只为抢这个轰动两界的大新闻。 两人站在长长的花路尽头相对而站，在司仪的带领下宣读誓词。 「我愿意。」两人诚挚的回答一前一后响起。 林颂钧将对戒推到沈和韵的指根，吻上他的手背。 无数闪光灯同时闪起，将这一秒记录成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