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驯》 第1章 陈烬,野,拽,桀骜难驯 八月下旬的海市,燥热难当,蝉鸣聒噪。 白宫会所内灯火通明,温荧浑身湿汗地收拾完三桌杂乱一地的酒瓶,正准备进更衣室换衣服下班,就被经理色眯眯地拉住了手臂。 “诶小温加个夜班呗,晚上有个官二代开生日趴,钓到了,你这辈子不用愁了!” 温荧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光掠过一抹厌恶。 她淡淡抽回手:“我会考虑的。” 刚搬回海市,房租和大三学杂住宿费合计过万,她短时间内急需一笔钱。 浦区位于魔都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白宫会所更是那些富家子弟的销金窟,薪水也比别的地段高得多。 等中年啤酒肚男走远了,她才钻进茶水间,拿出纸巾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被碰触处。 茶水间里,几个服务生凑在一起,举着手机上的照片满脸兴奋地八卦。 “今天8月21号,陈烬生日,晚上来的不会是他吧?” “我草!真的假的?今晚来的大客户真是陈烬?” “除了他能豪横到包了整个会场,还能有谁?” 温荧动作一顿,轻垂下眼。 陈烬在本地很有名,风评桀骜难驯,他爹是市级正厅一把手,出生便是叼着金汤勺的二世祖。 野,拽,恶劣至极。 不仅是理科天才,还包揽气步枪射击金牌无数。 “他抽烟打架贼猛,听说高一就把人揍到骨裂,二级伤残啊,还在所里蹲过几月,结果居然没受一点处分,逛学校就跟皇帝微服私访民间似的,连校长见了都得点头哈腰。” “不过他体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高三校招居然自愿弃考放弃进省队了,改报了机械工程,然后就再没人看他拿过枪。” “为什么啊?这也太可惜了。” “官二代嘛,一时兴起,估计人家又寻了别的爱好。” 几人遗憾唏嘘,温荧漠然收回视线,不漏破绽地走出了茶水间,就看到玻璃门外不知何时极有存在感地停着辆黑色布加迪威龙。 门口三五成群地进来一行人。 为首那人瞳仁漆黑,下颌线犀利,一双桃花眼内勾外翘,极富侵略感,垂睨着人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施压。 左耳上的银色耳钉熠熠发亮,又混又野,天生就是一副招蜂引蝶的痞相。 陈烬。 他被一行人簇拥着走进包厢,众星捧月。 经过的一瞬,陈烬轻抬眼睑向她看来。 黑眸中却没有惊讶之色。 三年了。 所有绵延酸甜的记忆都化为尘烟,温荧也并不奢望他能对自己有什么别样的情愫。 陈烬倚在沙发上,慵懒地摸出根烟,便有三两个红着脸的女服务生点燃打火机奉上。 他将手微微拂开,蛊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温荧:“帮我。” 领班经理谄媚地搓着手,将房卡塞到温荧怀里:“利索点,给陈少点烟啊。” 温荧头皮发麻,攥着打火机凑过去,他已经将烟咬在唇齿间,迫使她微弓下腰挤入他敞开的长腿间,点燃了烟的尾端。 一抹猩红忽的亮起,陈烬身子吊儿郎当地往后靠,薄唇微抿,戏谑地在她脸上呼了口烟。 温荧皱眉退开,呛得咳嗽。 这场生日宴来的都是高中熟人,一看到她,当年的班长瞪圆了眼睛: “温荧?!你、你什么时候回海市了?来这儿打工?” “攀上高枝心思就野了呗,行情不好又想着回来重拾旧爱。” 陈烬的哥们周时宴毫不掩饰对温荧的偏见,讽笑一声,“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陈烬脸色凉薄,像是事不关己,讥诮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温荧脸上游弋着。 温荧咬着下唇。 一种无可言状的羞辱、难堪、困窘全被他拽了出来,无所遁形。 男班长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闭嘴,倒是一脸恬静的宋凝笑着将温荧拉到身边,解围道: “人家大晚上的兼职已经很辛苦了,当年的事没准有什么误会呢。你说是吧,陈烬?” 陈烬压根没看她,叼着烟轻笑了声,茫茫白雾将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笼罩得愈发性感。 他皮相骨相一绝,光凭这张神颜就骗取了不知多少女人的芳心。 温荧不动声色扯开她的手,语气很淡:“抱歉,我还有活要干。” “大家毕竟同学一场,都好久不聚了,你就卖我个面子,玩几把游戏再走?” 宋凝晃着她的胳膊打感情牌,心底却有私心,想探探温荧在陈烬心中还有多少份量,以便借此机会拿下他。 众人都在起哄,她只好应允。 游戏是酒吧里常玩的摇骰子,也叫“吹牛”,叫准了,喊开的人喝酒,没叫准,被开的人喝酒。 众人嫌不过瘾,除了罚酒,还加码了真心话大冒险环节。 温荧没怎么碰过这游戏,规则又复杂难懂,第一轮就被开了,选了真心话。 “温荧,你高三开学为什么突然转走了?” “对啊,招呼都不打一声,我们都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有几个高中和温荧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好奇地低问。 她笑了笑:“我户口在苏市,不能在本地高考,那边高考难度大,走得比较赶。” 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的男人眼瞳漆黑,看不出情绪,若有若无地扯唇哂笑了一声。 周时宴觑了眼陈烬,笑得冷:“输的人罚酒三杯,玩不起趁早放弃,千万别勉强。” 全场人都知道,和温荧在一起的时候,陈烬从来没让她碰过酒。 可两人早分了,周时宴就不信他还能在温荧身上再栽一回不成? “晚上我还要开车,” 温荧还未开口,陈烬已经换了个抽烟的姿势,长臂懒懒散散地搭在沙发上,“换橙汁。” “……烬哥?!” 周时宴瞬间惊了,一股戾气又不好发作,拉下脸凉飕飕地剜了温荧一眼。 宋凝也有些意外:“可是这是规则……” “大家都一样。” 他本就性感低磁的声音更被音乐晕染得暗哑,“酒驾犯法。” 温荧饮着侍应生呈上来的果汁,脸上火辣辣的,像是案板上的鱼,五脏六腑都被他掏出来曝光于天日下。 好在大家没注意,很快开始了下一轮。 忽的,包厢门被猛地推开,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温荧抬眸一看,是隔壁戏剧学院的校花,身材性感火爆,胸前一对大d呼之欲出,和那些柔弱小白花都不一样。 女人拎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球鞋礼盒,走到陈烬面前: “生日快乐陈烬,这是我托我爸找了很多关系才订到的jordan aj1迪奥联名款,你肯定喜欢。” 包厢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朝当事人看去。 温荧扫了眼陈烬,他懒洋洋地瘫在靠背上,单手横屏玩着手游,压根没看面前人一眼。 “……陈烬!” 被忽视的屈辱让女人急了,头脑一热脱口而出,“我喜欢你好久了,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不愿意。” “为什么?!” 女人激动得声音高了八个度,“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 陈烬这才将视线慢悠悠地从屏幕上挪开,骨廓分明的长指将烟蒂用力捻灭在烟灰缸, “你胸太大,晃得我眼晕。” 第2章 知道怎么取悦男人吗 他这人向来如此,直白得露骨,毫不给人留情面。 女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红了眼眶,气得夺门而出。 游戏结束后,温荧被迫留下吃了会蛋糕,直到八九点,女生们都结伴回家,她才提着空桶走进包厢收拾起来。 陈烬和几个男生上了会所二楼,言谈之间,温荧听到他们在商讨着什么股市、资金运转之类的字眼。 她把拣好的碗筷拎进后厨,默默盘算着加一晚夜班的提成。 来往中,她敏锐察觉到那帮人上楼梯转角时,那人透过人群蓦地瞥了她一眼,等她看过去时,只捕捉到一截黑色背影。 等她把一地狼藉的包厢清理干净时,已暮色四合。 “哟,小温,还在忙呢。” 中年啤酒肚经理推开门,将门关上,笑着将一杯果汁递来,“天这么热,肯定累坏了吧?来,经理请你的。” 温荧径直后退,防备拒绝:“谢谢,不用了。” 她长相清冷倔强,透着几分厌世的冷郁,不笑时眉目疏冷,难以接近,无端让人心底发痒,萌生一股势在必得的摧毁欲来。 “你还想继续在这干的话……” 男人身子朝她逼近,摸着她的手强硬地往松松垮垮的皮带处塞,“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放开!” 酒气熏天,温荧强忍着胃里的恶心,闭了闭眼,瞅准了男人晃神的瞬间,另一手抓起桌上的高脚酒杯就往他头上砸。 玻璃迸裂,男人吃痛松手,温荧夺门而逃。 “臭婊子!” 男人反应很快,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 温荧仓皇后退,不知不觉就攀着楼梯扶手逃到了二楼卧房走廊。 “看老子今晚上不玩得你哭天喊娘!” 眼看男人就要上前抓走她,下一秒,身旁的卧房门骤然一开,她手腕被攥住,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房间。 “……陈陈陈、陈少?” 熟悉又陌生的薄荷青柠香将她笼住,经理在看清覆下的黑影时,吓得慌忙堆起笑,吞了口唾沫, “这妞……是您的人?” 陈烬倚在门框上,一手将她的小身板往里拨,一言不发地攥住男人的手,掰着他刚才来碰温荧的手指,往上一折。 “啊——!!” 脱臼的脆响,狠狠剐蹭着温荧的耳膜。 前几秒还神气活现叫嚣着要弄死她的经理,三根手指就这么断了。 “滚。” 男人痛得脸色煞白,哀嚎着跑了。 危机解除,温荧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就听到啪嗒的关门声。 宽敞的豪华标间套房,落地窗前能一览无余繁华的夜景,温荧却觉得逼仄不已。 她局促道:“今晚多谢你了。” 陈烬无声轻哂:“你经常做这种事?” “…什么?” “天天给人打白工?” 他漫不经心往她身上扫了眼,薄唇勾着狎昵,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侮辱人,“你辛辛苦苦在这上班,他们却拿你当陪睡的,值当?” 温荧沉默片刻:“值不值得,我心中有数。” 陈烬嗤的一声笑了:“没有点自保的技能傍身,你也敢在这干?” 温荧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忍不住颤栗。 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她接起,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粗粝的质问:“温妙蓉,臭婊子!你欠了老子二十七万,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温荧冷声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是温妙蓉。” “操!”那边飚了句脏,冷笑,“她担保人就填的这个号码!下个月之前给老子把钱还了!不然弄死你们娘俩!” 她掐断电话,一抬头,就对上了陈烬暗的不透光的瞳仁。 火辣辣的尴尬袭来,她张了张唇,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房东老太。 “温荧啊,不是我说你们,你妈带着你搬过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们是押一付三的,还差六千八什么时候交啊?” 老太婆语气不悦,“电话打也打不通,侬想哪能?白吃白住是伐?” “我明天就交。” 她扯了下苍白的唇,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奶……” 话音未落,那边就挂了电话。 温荧无力地耷下眼,冷不丁撞进瞳仁渐深的男人眼里,攥紧了五指。 她自尊心强,从不喜麻烦别人,更不会主动问人借钱。 更遑论,那个人,是陈烬。 她并不想和他产生任何瓜葛。 陈烬点了支烟,靠在床头,不紧不慢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心照不宣地没提电话的事,目光描摹着她冷清的眉眼: “知道怎么取悦男人吗?” 温荧神色一僵,双臂防备挡住胸口,强装镇定:“我只卖酒,不卖身。” 她没想到,阔别三年,他竟变成了如此一个浪荡纨绔的坏胚。 更不曾想,沦落到这个窘迫难堪的处境被他尽收眼底。 陈烬笑得痞:“没让你陪睡。” “最近正好有些腰酸背痛,你除了会卖酒,应该还会推拿按摩吧?” 他嗓音透着沙砾的性感,“过来,给我按背。” “……” 温荧怔了怔,完全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件她曾随口一提的小事,太阳穴突突直跳。 见她不动,陈烬斜眼睨她,悠悠然的眼神勾得温荧动弹不得:“钱不想要了?” “你真以为,你那面子能值几个钱?” 嘴毒、自负、狂妄至极。 她自然不是拉不下身段之人,人被逼到绝境,哪里顾得上什么尊严。 在陈烬的注视下,温荧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慢吞吞挪到了雪白的大床前。 他掐灭烟,那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俊美绝伦,手勾着黑t衣摆,当着温荧的面径直将上衣套头脱掉了。 瓷白紧实的腹肌瞬间一览无余,山峦起伏的线条一路从喉结绵延到腰腹,手臂青筋贲张,刺激着她的眼球。 温荧寡淡地抿了下唇:“可我不是专业的推拿师,你要不——” “精油在那边。” 没等她说完,就被他强硬地堵住了后半句,下颌朝柜子处轻扬。 温荧走过去,打开矮柜,在琳琅满目的芳香按摩精油瓶里挑了一瓶柠檬柚子味的,旁边还有一副乳胶手套。 她心下狐疑,白宫会所什么时候开了按摩业务? 且,以他的身份,什么一流的按摩技师请不到? “为什么是我?” 闻言,陈烬如皇帝发号施令般,懒洋洋趴在床垫上,有些好笑地睇着她,“这个点我去找人按摩,谁知道送来的都些什么人?” 第3章 第一次,你让着我点 他本就顶级皮囊,这话一出,温荧心里那点仅存的疑窦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所以,他是觉得,她好歹是认识的人,比较安全? 她屏息凝神地戴上专用的乳胶手套,拧开了未开封的按摩精油,在床边坐下。 灰色运动裤坠在他劲瘦的腰间,两根抽绳散开,结实的背肌对着温荧的视线,背肌那道沟壑深而平直,腰线优越。 因为从小练气步枪的缘故,陈烬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很严格,大量的训练自是少不了,哪怕后面没参加校招,他也天天按时健身。 温荧原本以为他会进省队,可先前听那些服务生说,他放弃了射击? 她生疏、又心不在焉地给他抹上精油,缓慢地在他肩胛处按动起来。 “坐那么远,你在给空气按摩?” 陈烬微偏过脸,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语气略带不悦,“离我近点。” 温荧如坠熔炉,内衣都被汗水浸透,只好硬着头皮坐近了些。 她胸脯都快贴上他的背,整个人汗涔涔,陈烬颇为享受她的难捱,眼风好整以暇地在她恓惶的脸上拂过。 他眯着眼,命令:“肩颈。” 为了钱,温荧不敢懈怠,回忆着从前外婆给她按的手法,揉捏着。 “重点。” 她加重力道,更觉空气稀薄,喘不过气。 陈烬悠闲地阖着眼,像是被她按舒坦了:“手别停。” 就这么一套流程按下来,温荧只觉得大汗淋漓,掌心酸痛。 事毕,她褪下乳胶手套,窘迫道:“抱歉,我第一次,没有经验。” 陈烬学着她语气,笑得极坏:“我也是第一次被、人、服、务,你让着我点。” 那四个字被他恶意加重了语气,戏谑满满。 温荧脸清冷的脸倏地灼烧起来。 起身时,视线无意中瞥见他右臂手肘处蜿蜒着一道七八公分的褐色疤痕,缝合针眼深浅不一,看着就触目惊心。 那个位置,应该是桡骨。 温荧的外婆曾是镇上有名的的推拿师,所以她对人体部位也略知一二。 陈烬虽然从小浑到大,架没少打,却不是那种会寻滋挑事的莽夫,温荧就没见他受过这么重的伤。 她迟疑几秒,本着同学一场的情分开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烬刚套好上衣,闻言一顿,不甚在意地笑:“不小心摔的。” 语气就像在说吃饭喝水般随意。 她眉心轻蹙,显然不信。 不小心摔,能摔这么重? 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温荧也没有追问。 “周时宴他们呢?” 陈烬瞳仁幽深,没有一瞬从她脸上挪开:“他妈盯得紧,早就回去了。” 温荧点头,垂眸在手机上打着字,跟桑眠说了声他回去了,转身就准备走。 “赚的钱不要了?” 陈烬长臂一伸,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捞在手里,“加了老子微信再走。” “……” 温荧一顿,心脏失重般下坠。 三年前她不告而别,和他谈得最情浓之时,搬去了另一所城市,任何人都没告诉,走得销声匿迹。 这三年来,她勤工俭学,周末打两三份工,整日都在为赚钱奔波,更是从来没主动关注过他的音讯。 一次,都没有。 走之前,她就删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 她知道,陈烬是恨她的。 “不加好友也能——”说到一半,他已经将手摊了过来。 见她不动,陈烬喉结滚了滚,直接夺过她手机,强硬地硬加了好友,丢进她怀里。 叮的一声。 【wynn】向您转账了1688元。 陈烬的微信头像是黄昏时分墨尔本粉紫色的苍穹,碎云和香樟树交相辉映,流萤点点,蹁跹在树隙间,漂亮得不像话。 他的微信头像和昵称都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经年不变。 让温荧恍然有种时间静止,回到高中的错觉。 “为什么是1688?” 他已经将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白宫会所价格表发了过来。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精油开背:40分钟\/1688元 温荧扯了下唇,按次背,这收费也贵得太离谱了。 足以抵她一周的薪水了。 “最近新推出的项目。” 陈烬拿起桌上的烟盒,摁灭了灯,语气轻描淡写,“你刚来,可能不太清楚。” …… 温荧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已经将近十点了,黑咕隆咚的大厅空无一人,她差点撞在一人身上,吓得险些叫出声。 陈烬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腕骨,一路将她拖到门口:“怎么回去?” “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光线昏暗的路灯下,陈烬见她低垂眼帘,一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的模样,低嗤一声:“那还不快走?杵在这,等着我抱你上车?” “……” 他又来了。 温荧将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沉默地快步往马路上走。 背影孤寂、冷清,被路灯拉出茕茕孑立的长影。 陈烬半张侧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 他钻进车,发动引擎,隔着一段温荧发现不了的稍长距离,以极慢的速度在后面跟着她,亦步亦趋。 温荧租的房子在后面一带极其破旧老式的弄堂里,难以想象在如此繁华的外滩附近,还存留着如此残破落伍的居民楼。 居民挨家挨户地依着,水龙头露在外面,墙皮泛黄破损。 亲眼看着她平安无事地上了楼梯后,陈烬将车停在路边,指尖捏着根猩红,却没急着走,望向对面那栋楼,像在等五楼那间窗口橘灯亮起。 他抬手拨了个电话:“方店长。” 那边一怔,语气陪着笑,诚惶诚恐:“陈少?您…今日对白宫的服务质量不满意吗?” “李军国,开了。” 打火机在指尖抛出一个弧度,“明天别让我看见他还在你们店里。” “……是,好的!” “还有一个姓温的员工,” 他肩抵着手机,一手摁开车载音乐,“明天把她截止昨晚工资结清,我要的是底薪提成一,分,不,少。” - 石阶上漂浮着灰尘的气味,声控灯早就坏了,温荧在铁门前站定,在包里掏钥匙。 视线蓦然一顿。 绣迹斑驳的铁门前,凌乱地贴着几张水电欠费单。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一照,还有被人用记号笔歪七扭八写着的恐吓—— 【再发出噪音,老子让人把你家砸了】 黑暗中,温荧心尖一颤,惯性去摸包里夹层的刀。 就在这时,叮叮叮传来几声提示音,急促如夺命的亡灵序曲。 她神色不变地摁亮屏幕,铺天盖地的辱骂潮水般涌来。 【贱胚,你那个婊子妈勾引我爸还不够是吧?你还敢勾引陈烬,你也配?】 【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是注定见不得光的,识相的,就给我离他远一点。】 【听到没,野种?】 温荧熟稔地将那个号码拉黑,不感兴趣地将手机随手丢进包里,利落的下颌线冷漠决绝。 第4章 嘴毒到没边了 进了门,她看着鞋柜多出来的一双男士昂贵皮鞋,动作微顿。 她沉默地换上拖鞋,往房间走,空气中漂浮着廉价的香水味,另一间卧房房门紧闭,时不时传来女人花枝乱颤的媚叫声。 男人的粗喘带着亢奋,床板嘎吱嘎吱的摇晃声愈发猛烈。 客厅桌上放着一只油光锃亮的男士鳄鱼皮包,上面挂着条金光闪闪的劳力士男表,旁边是一袋昂贵的护肤品,还有好几个lv的袋子。 温荧额间青筋突突跳,面无表情地抓起桌上的东西,拉开窗户,一股脑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划过死寂的夜空,精准落入楼下的垃圾桶。 她冷淡关上门,反锁,将身子埋进被褥里,精致清冷的眉目间尽是疲惫。 10:30,手机闹钟突兀响起。 几秒后。 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弹坐起身,迅速打开桌上陈旧的笔电,开始给前不久找到的广告公司公众号写稿子。 门外预料般传来砰砰砰的捶门声。 男人气急败坏地咒骂:“小兔崽子,谁让你把老子买的东西全扔了?” “知不知道那是老子买你妈的东西?!” 温荧浑身一凛,警惕地从枕头下抽出把水果刀攥紧,并未答话。 随即,她就隐约听见了温妙蓉好言相劝的娇娆声。 男人的咒骂逐渐偃旗息鼓,脚步声也慢慢远去。 温荧心跳如擂鼓,戴上耳机点开一首重金属电音壮胆,焦躁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 紧接着,温妙蓉发来一条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信息—— 【你要是再乱砸你新爸爸的东西,惹他不高兴,就趁早搬出去。】 温荧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回了个“你随意”。 退出微信时,她指腹一不留神,滑进了与“wynn”的聊天界面。 踌躇片刻,温荧领了那笔转账,简单冷淡回了个“谢谢”。 很多个层面的谢。 那边,很久,都没回。 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故意晾着不回。 晚上,她鬼神使差梦到了第一次见陈烬的场景。 那时,她对陈烬的观感并不好。 说是反感也并不为过。 …… 九月初,海市依旧骄阳似火,明致高中篮球场上沸反盈天,高一新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场和体院附的比赛。 塑胶操场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男生们在恣意奔跑,跳跃,争抢着篮球。 “我靠,陈烬这个远投也太帅了!” “对面那个黄毛是体院的王牌,他都能抢断,好他妈恐怖的进攻。” “啊啊啊啊,你们都让开,挡着我看他腹肌了!” “真伟大的一张脸。” 温荧被争前恐后的女生挤到了后排,索性找了个树荫坐下,淡然地看向人群中那个话题焦点。 穿着黑色11号球服的少年,正仰颈灌着瓶冰水,剔透的水滴沿着他凌厉的喉结往下淌。 他挺拔结实的腰杆下,腹肌寸寸紧绷,蕴含着爆发力,满身的蓬勃炽盛。 陈烬云淡风轻地将水一扔,温荧就听见前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偷拍声。 旁边的记分牌,已在顷刻间拉开了二十多分之差,光陈烬一人就贡献了大半。 少年瞳仁漆黑,逗这帮体院的健将就跟训犬似的,轻而易举晃过好几个盯防,长臂轻松一揽。 唰。 又是一个三分球,空心入网。 ——也太夸张了吧。 温荧默默在心中下着评断。 “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啊,咱们学校那群书呆子都被痛虐了好几届,这可是史无前例啊!你竟然对陈烬一点都不感兴趣。” 桑眠兴奋地晃着温荧的手臂,见她还能分出神来背英语单词,啧啧称奇, “我听说,他不仅从小到大拿了无数气步枪奖,还是自主招生进来的,得过不少全国物理竞赛金奖。” “这样的天才居然还不是体育生,射击只是随便玩玩的结果,而且成绩也没落下,呜呜呜……”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温荧沉默地听着,没吭声。 人人都仰望太阳,渴求阳光。 可她觉得,与其追逐太阳,不如自己成为层峦叠嶂的山巅,顺道和巨日并肩而立。 或是成为坚韧不拔的灰鹱,连续飞行数周迁徙,穿越整个太平洋,趁势盈满一身热源,只为驱寒更好飞向远方。 桑眠还在手舞足蹈,突见起身的温荧脸色泛白,差点站不稳。 ——胃病又犯了。 “为了省钱,你又没吃早饭吧?” 桑眠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扶着她站起来,往医务室走。 桑眠先去小卖部给她买了个三明治充饥,两人慢慢走到医务室的时候,凳子上居然已经坐了人。 对上眉骨下那双狂妄又讥诮的黑眸时,温荧一怔。 比赛结束了? 陈烬腿一条腿撑地,另一条长腿散漫搁在凳子上,裤腿卷过膝盖,上面纵着一条挺深的血痕,像是被人恶意推搡在地所致。 清冽的薄荷青柠香侵略袭来。 “张莽那帮孙子也太他妈阴了,” 旁边义愤填膺的男生叫潘柏,是陈烬发小,也是他家司机的儿子,“假摔就算了,还撞了你三四回,那裁判是瞎的还是聋的?” “谁叫咱烬哥……” 周时宴玩世不恭地靠在墙边,拖腔带调,“炙手可热啊。” 被他一眼察觉出身体的异样,陈烬却没腾出位子,直白又玩味地看她:“哪不舒服?” 温荧莫名其妙,还是指了下肚子。 他“哦”了一声,薄薄的双眼皮褶挑着,身子前倾,新奇地凑近她:“来月经了?” 有病。 温荧蹙眉。 桑眠诡异看向温荧,眼神似在问,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欸,荧荧,你怎么走了!” 陈烬长腿一勾,反脚将门带上,凳子上那条长腿随心所欲地屈起挡在她面前,将温荧纤瘦的身躯拢在与他的方寸间。 她深吸一口气:“你别这样。” “哪样?” 陈烬唇角轻掀,下颌凑低了些,说不出的放荡蔫坏,“你嘴唇都快白成墙了,出去万一晕倒在地上造成走廊拥堵怎么办?” 温荧被这人的恶劣行径震惊到说不出话。 她生平第一次,发出感叹。 有人只是光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仅凭两片薄唇翻飞就能让向来冷静的她血压飙升。 第5章 校草?陈烬就是个人渣啊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荧正要开,就被旁边眼神意味深长的周时宴阻止了。 见没人应答,外面的人愈发大力地砰砰敲起来,大有把门捶烂的架势。 “陈烬,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不出声,再不开门我可喊老师了啊。” 女生声线粗犷,中气很足,可在下一瞬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送的早饭扔掉?你吃一口会死吗?!” 温荧心一惊,眼扫向陈烬,他神情冷淡,不笑时眼尾锋利得骇人。 见他不应,传来另一道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声音:“……陈烬,婷婷从初中起就每天5点半起来给你买煎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能不能……” “不能。” 陈烬散漫地仰在那,语气不容置喙,温荧隔着门都能想象到那女生心脏碎裂的神色。 “我说曲曼婷,你就别缠着烬哥了,他真对你没感觉。” 潘柏叹了口气,劝,“他看上的女生,抽鞭炮他都喜欢,没感觉的,七仙女下凡都没用。” 门外果然没了声息。 就在众人以为她放弃离去时。 曲曼婷带着哭腔不依不饶地问:“陈烬,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为了你改的!” 陈烬散漫地把玩着指尖的红药水,像极了混不吝,仰头盯着天花板半晌才道: “喜欢心里没我的。” 那时的两人都没想到,他这打发骚扰者的一句话,后来竟一语成谶。 医务处老师看着温荧服下葡萄糖口服液,又投喂了她几块蛋糕,才放她离开。 门一开,门外的曲曼婷看见共处一室的两人,指着温荧质质问:“陈烬,你是不是因为她才拒绝我?” “随你怎么想。” 低哑不耐的声线随风消弭。 …… “陈烬那嘴也太毒了,这已经是这周第五个了吧,连曲曼婷都被他说哭了!” 桑眠唏嘘,“我听说他骨子里傲的很,到现在还没出现能拿下他的女生,也不知道谁能这么幸运……” “幸运?” 温荧笑了一声,不敢苟同,“天天得跟那么多前赴后继的追求者争风吃醋,我看着都累。” 哪怕两人开学就是前后桌,温荧也对这人印象很淡。 倒不是陈烬不出名,相反,他太有名了,而是温荧对男生实在无感。 若要说唯一的印象,那就是个坏种吧。 她不懂,也不理解,为什么陈烬能一跃成为明高的校草。 温荧不同于大多数女生的活力朝气、青春洋溢,偷偷把校裙改短,或是八卦喜欢的爱豆、暗恋的男生,背着老师偷涂肉色的指甲油。 她每日都穿着洗的发白的帆布鞋,背个黑色的双肩包,全身永远是黑白灰的性冷淡色,寡言少语,独来独往,拿贫困生补助。 柔顺的刘海下透出一双清冷又易碎的杏眼,像玻璃珠剔透、澄澈,无一丝杂质,眼底倔强,带着明晃晃往上爬的野心,像野蔓肆意生长。 中午,温荧掏出昨天在便利店买的促销饭团,准备当午饭,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戴着眼镜,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平时对她也比较照顾。 他将一个像便当一样的三层食盒递给温荧,神情欲言又止: “……你妈送到门卫,托我给你的。” 温荧垂眸打开,精致的陶瓷饭盒内,应有尽有,不仅荤素搭配丰富有汤,还有她从来没吃过的酱烧三文鱼。 温妙蓉平时连饭都不做,怎么可能给她送饭? 难道是外婆? 她揣着满腹狐疑,半信半疑地拎着饭盒走了。 走廊上,陈烬倚在楼梯栏杆上,身影颀长挺拔,正和不知道谁打电话,语气不耐: “……行了陈岐山,别给我整那些虚的,再把软中偷藏我包里,周女士扣你生活费可别再来求我。” 听筒那边传来哀求声,见他还是不松口,暴跳如雷的咒骂接踵而至。 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温荧大致也能猜到,他家庭很幸福。 他挂了电话,转身,将女孩惊惶失措的脸逮了个正着。 “怎么,” 他掌心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准备告老师啊?好学生?” 温荧懒得理他,越过他就往教室走。 陈烬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跟了上来,手碰了一下她拎着的饭盒,低笑:“你这小身板吃得下这么多?分我点呗?” “要、你、管?” 温荧烦不胜烦,头一次被人这样挑衅,她偏要吃完,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见她护食般将热腾腾的饭盒抱在怀里,少年唇畔笑意更深。 “烬哥,你家阿姨今天没给你做饭?” 潘柏草草洗完昨天没来得及洗的筷子,看到他桌上空荡荡的,一脸迷惑。 “想吃食堂了。” 陈烬偏头瞥了眼大快朵颐吃得正香的温荧,俯身从包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往门口走,“走了。” 潘柏赶紧跟上。 - 晚上放学回家,温荧就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 她手机上的黑刺猬毛绒挂件丢了。 手机还是外婆给她买的iphone6s,奖励她中考考进明致的礼物,手机壳上的刺猬挂件还是外婆亲手为她挑的,说像她。 她火急火燎,盘点着有可能遗落的地方,从操场到教室上下都搜寻了个遍依旧未果后,连觉都没睡安稳。 次日清晨,升旗仪式后,全校在操场进行召开新生大会。 在万千莘莘学子的翘首以盼中,陈烬作为新生代表上了主席台,他单手插兜,个高腿长,侧颜精致冷淡,眼睑垂着,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气定神闲的笃定。 校长殷勤地走上来,亲自给他递去话筒,请他分享一下自招进来的心得体会,以及对贵校的建议。 见他不说话,当他拘谨放不开,还笑呵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给他壮胆:“别慌,想说什么,尽管说。” 早八的太阳亮得晃眼,温荧一抬头,就窥见陈烬唇角微勾,笑得很真诚。 一般这种学习交流就是所有人最不愿意听的、昏昏欲睡的环节,太阳还晒得要死,加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假大空,动不动能说一个钟头,不少同学都很烦。 台上的人直截了当地表明身份后。 突然话锋一转,“作为明致的一份子,我觉得学校应该取消7:40分早自修,没任何意义。” 最后几个字一出来,操场上悄悄议论的学生全都静默了一瞬,抬头振奋望向发言人。 温荧也心尖一颤。 陈烬低沉磁性的蛊人嗓音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不仅缩短大家睡眠时间,住得远的人更是不便。” “这种机械化的朗读背诵,也是在扼杀学生的创造力。” “此外,我还想说,学校应该允许学生携带使用手机,万一谁出了意外,也能及时求助。” 说完,他视线意有所指地梭巡一圈,精准落在了温荧脸上,从校裤里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 上面挂着的黑色毛绒刺猬左摇右摆,像在挑衅。 !! 温荧镇定的脸色倏然僵住,心跳加快,满眼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主席台上的人。 操场瞬间被鼎沸的声浪湮没,如一粒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陈烬怎么敢的啊?当全校师生的面新生大会上掏手机?!” “他还要取消早自修,我去,这要是校长同意就牛逼了!” “真拽!不过我觉得以他家的背景,学校说不定真的会妥协。” 讨论声、八卦声愈发激烈,从四面八方冲击着她的耳膜。 而温荧只觉得荒谬至极。 散会后,她再也忍不住,径直追上了那抹施施然的颀长背影,气得胸腔起伏:“把我的刺猬挂件还我。” 陈烬身形一顿,微微偏头,神情疑惑又顽劣:“什么刺猬?” 温荧只觉得脾胃血气翻涌:“……你手机上那个挂件,是我的。” 他掀眼睨她,不为所动。 “求你了,那个对我很重要,真的是我的!” 温荧急得抓过他手臂,手径直在他身上一顿摸索,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校长及一众师生走来。 陈烬不动声色俯身将身子送低了些,使两人交缠的身影看起来温荧就像在咬他耳朵般暧昧。 校长脸色难看,警告的咳嗽声陡然响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那位女生,你手在男生身上乱摸什么呢?”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温荧脸上血色尽失,就跟受惊的猫般脊背一缩。 陈烬微弓着身子倚在墙上,眼里全是笑意。 人渣。 温荧简直快气疯,闭了闭眼,竭力平复着呼吸。 校草?陈烬他分明就是个人渣啊。 第6章 是我强迫你来的? 温荧从梦中醒来时,7点15分。 往日她总是心悸失眠,不到6点就被濒死感惊醒,可昨日不知怎么回事,比平常都睡得安稳。 她喝了口水,习惯性的摸床头柜上的药瓶。 阿普唑仑片,抗躯体化焦虑症的药。 医生跟她说要按时服用,一日三次,但她吃得极少,觉得人体意志强大到足以克服一切阻碍。 起身洗漱后,她照例下楼去门外扔垃圾。 弄堂里好事的大妈探出脑袋: “各小囡昨晚哪能噶矮回卧里厢啊(这姑娘昨晚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不会是被老男人包养了吧,跟她娘一样,老撮气(很讨人嫌)诶!” “扫把星就是扫把星,克死她外婆,现在还惹得一身病!” 有老太婆在嗑瓜子,甚至直接往她家窗口吐了口唾沫,“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怎么还好意思出来的?” “要我啊,就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哪能噶伐要米孔(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温荧头也不回地走着,没反驳。 因为她们说的是事实,温妙蓉在年轻的时候对海市一个石油富商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后义无反顾放弃了大厂的实习机会,心甘情愿陪伴在那富商左右。 那有钱人直接给她在公司附近买了套小公寓住,承诺会给她和腹中孩子最顶级的资源。 可好景不长,就在温妙蓉怀孕后,她收到了对方夫人的警告,让她堕胎,否则就让她身败名裂。 原来富商是有家室的。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比她肚子里孩子早出生几个月的女儿。 她被三了。 温妙蓉哪咽的下这口气,挺着肚子让富商和原配离婚,不然就闹到他公司去。 那富商嘴上应的快,买了大牌包又雇了看护哄,可后来却一拖再拖,半年了,别说离婚,他对温妙蓉愈发冷淡了。 她追问,他就说财产分配很难,一时半会离不了,每个月给她打十万生活费作为补偿。 温妙蓉明白自己被耍了,心凉了一半,毅然决定生下孩子来求男人回心转意。 可她一人在产房撕心裂肺痛了三天三夜时,男人连个影子都看不着。 在看到那张酷似男人清冷眉眼的女婴时,温妙蓉防线彻底崩溃,把所有的恨、怨尽数发泄在了她身上。 她一改对男人的洗手作羹汤,每日带面孔不重复的有钱男人回家,用男人赏的钱大手大脚地搓麻将,一输就是几万,对温荧不闻不问,动辄打骂。 …… 温荧从很小的时候,就深刻意识到,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不要妄想有男人会来拯救你。 否则,你会没命的。 男人是多狡猾又精明利己的生物,他们能在明明图你姣好的面容和性价值,却将其包装成爱和动听的情话; 又能在腻烦过后一脚蹬了你,回头把罪责全部抛到你身上,自己美美隐身。 温荧活得比任何人都努力、清醒,她每天告诫自己不能步温妙蓉的后尘。 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连咖啡都不碰,远离一切能放纵上瘾的东西,每学期都拿满了高额奖学金。 “…哎哎哎,小姑娘,要撞到墙上了。” 温荧回过神,对上了门卫大爷笑眯眯的眼神。 大爷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神秘兮兮凑近她:“最近一直有辆豪车停在楼下,一待就是一整夜,又不开进去,这周都第五次了。” “那车气派的呀,标志漂亮得我从来没见过……” “是吗。” 温荧笑了笑,扔了垃圾,没太在意。 “对了,” 大爷神色一肃,低声问她,“你妈妈现在还打你吗?” 温荧怔了怔,很浅地摇了摇头。 - 八点整,温荧照例来到白宫会所工作,却冷不防收到告知,被解雇了。 问及原因,前台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肯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呗!” 温荧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被领班经理险些猥亵的场面,兴许是她拒绝被潜,才被开的? 在一众服务生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她抿着唇点开手机,发现卡里会所打来了几千块。 不仅有昨晚加夜班的三倍提成,结余的工资一分也没少。 温荧迅速给房东奶奶转去房租,来不及沮丧埋怨,走在大街上打开软件就开始快速浏览起兼职来。 她不挑,只要能赚钱,再脏再累的活都干,加上她话少做事又麻利,不少猎头都很喜欢她。 桑眠给她发了一堆信息轰炸: “荧荧,我在朋友圈刷到南京西路街角有家很有名的台球俱乐部,陪练时薪七十,日结!速速前来!” “千载难逢,待遇超好!我这会约了人在逛街,先不说了啊。” 温荧不懂台球陪练是个什么岗,但转学后通大的住宿费迫在眉睫,不容多想,她就推开了玻璃门。 正好一帮男生在光线昏暗的室内打桌球,室内很安静,唯有杆子和球面撞击的清零叩响。 陈烬唇间咬着一根烟,薄雾将他的脸映得如梦似幻,唯有那双深情勾人的桃花眼,透过玻璃睨着她。 温荧下意识被恍住了神,拘谨地左顾右盼。 “您好小姐,请问你是……” 接待员笑着迎上来,见她穿着朴素,看着不像是消费得起的样子,隐隐蹙眉,又在看到她的脸后,眼中闪过惊艳。 “你好,我是来应聘台球陪练的。” 对方一听就乐了,抬手揽住她的肩往拐角处那人的方向推:“来来来,烬哥,这可是我这俱乐部模样最出挑的姑娘了。” 她被介绍人推着推着,就推到了陈烬腿上。 环型沙发内,聚着三四个人在玩牌,居于中央那人懒懒靠在背垫上,喉结微凸,黑衬衣林领口松散,露出嶙峋分明的锁骨。 他翘着腿,带着散漫性感的致命撩拨。 “小姑娘,你在先跟在烬哥身边学一阵啊,他是我们这边的常客了,你第一单能有机会陪他玩,就偷着乐吧。” 女人压根没看温荧,满嘴都是对那人的阿谀奉承。 温荧如遭雷击,作势就要起身,觑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陈烬一手攫住她的下巴,将人勾到怀里。 她的头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短促地叫了声。 灼热撩人的呼吸寸寸裹住她殷红的耳垂,温荧不自在地缩了缩背,绷着脸仰头躲开。 “我不是——” “你要找的人”就要脱口而出,陈烬蓦地笑了:“不是缺钱?还是不是来当陪练的?” 残酷的现实将温荧拉入冰窖。 她冷着脸就要下来,却在下一秒,被他的手指,勾住了裤沿。 “是我强迫你来的?” 陈烬薄唇绽开一抹讽刺的翘弧,恶劣的,轻佻的,如一把利鞘,直直剖入她眼底。 “既然来了,就要遵守俱乐部的规矩。” “我点了你,你今天就得陪我玩。” 第7章 独占欲 温荧自幼生活单调乏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种从未有过的荒唐袭来,耳尖爬上恼怒的薄红。 她刚抽出手机,手就被男人抓住了。 陈烬掌心捞着她手机,关机倒扣搁在桌上,眉眼镌上兴致盎然:“专心点。” 温荧神色瞬息变得冰冷:“陈烬!” 愠怒、警告。 陈烬眼角轻佻,似乎很满意温荧露出这副表情,镇定龟裂,整张脸是鲜活的,不是麻木的、颓靡的。 “我不是你要点的人!” 牌桌周围的人纷纷看来,热辣探寻的眼光寸寸凌迟着温荧。 陈烬寒眸好整以暇,修长的两指掐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抵到眼皮子底下, “我是客人,你是雇工,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取悦我,懂吗?” 温荧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甲执拗掐进掌心,满脑子都是催命符般的欠费单和缴款金,冰冷漠然的眼底挣扎怆然。 这一刻,她被折辱得无所遁形; 这一刻,她无比讨厌陈烬。 “烬哥,这是……” 对面那人舌尖打了个转,见陈烬神色冰冷晦暗,也不敢乱扣帽子,惊叹地啧啧称奇, “这是开始懂得享受女人了?这几年你过得跟庙里苦行僧似的,身边别说女人,我连个雌性的影子都没见着。” “不过这一带的货色确实不错,烬哥要是还喜欢,我——” 旁边他的友人猛推了他一把,觑了眼陈烬冷下来的侧脸,暗道不妙:“这分明就是烬哥女朋友,没眼色的东西!” 那人一骇,惊恐地对上温荧漠不关心的面孔,脊背蹿上恐慌。 陈烬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八角玻璃杯,笑得危险:“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旁边男人已经抄起一杯滚烫茶水朝他脸上泼去:“还不快给嫂子,还有烬哥道歉?!” “对不起,是我多嘴!”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那人啪啪抽了自己两耳光,吓得魂飞魄散,“嫂子对不起!烬哥对不起!是我错看了人!都怪我眼瞎!!” 陈烬扔了牌,失了兴致,拥着温荧起身:“去换衣服。” 台球陪练有专门的工作服,紧身白衬衫配黑色包臀裙,温荧咬着嘴唇上干涸的死皮,接过工作人员呈上的衣服,在一片绝望中钻进了更衣间。 明明台球馆内空调冷风十足,陈烬却觉得有些热,食指又拨开两粒扣子,到最后,直接将衬衫掀了,里面的黑色无袖背心袒露无遗。 臂膀肌肉贲张,走势流畅而不夸张,虬筋毕露。 相比起他这边的清净,周时宴那边轻浮浪荡得过分,坐在休息区,左拥右抱着两个大胸美女,时不时传来女人们的娇嗔调笑。 就差把“浪子”两字明明白白写脸上了。 女人坐在周时宴腿上,眼神却赤裸裸地看着陈烬,目光痴迷如勾子。 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无数女人想驯服这个男人,陈烬这个名字就代表最顶级的皮囊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无奈陈烬实在狠决,太懂怎么和女人保持距离,压根没人能近的了他身。 周时宴觉得无趣,遣散了两人,语气不太好: “那女人三年前头也不回地把你抛下,现在招呼不打又回来了,你还这么惯着她?” “你他妈不知道手上那伤怎么来的啊?!要不是——” 平时根本没人敢提那个禁忌的名字在老虎头上拔毛,再怎么说也是他前任,可这会周时宴实在忍不住了。 陈烬把玩着温荧的手机,一颠一颠,反光的屏幕映出他喜怒难辨的脸:“你在教我做事?” 周时宴一噎,再不敢吭声。 还他妈护上了? 陈烬迟早连人带命折那祸水手里! 温荧开门出来,紧身的白衬衫和包臀裙包裹着她的身材,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长发垂肩,她双手抱臂,整个人拘谨扭捏。 陈烬扔了手机,深邃漆黑的眸子极富侵略性地睥睨着她,一转眼,就瞥见周时宴也怔了一瞬。 “你再盯她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抠下来邮寄给你妈看。” 周时宴拿抱枕遮着眼睛,一边摇头一边往门口退:“没……烬哥,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嘶,这可怕的独占欲。 馆内男生居多,都在专注打着球,陈烬这块还是专们包了的vip区域,用玻璃房单独隔了一间出来,面积大、隔音效果又好。 “过来。” 他执起两根球杆,往台前走,“教你。” 温荧吞咽了口唾沫,紧张不安地慢慢踱到他眼前,就被一根冰凉的杆子敲了敲后腰:“腰,挺直点。” 她的羞赧窘迫在他面前一览无余,陈烬勾着她的腰,牵引着带到桌旁,指腹所及之处,窜起簇簇火苗。 温荧从未接触过台球,更是不会打。 陈烬喉结滚了滚,声线紧绷,勾着她衣摆将人扯下来:“让你腰挺直,没让你现在就弯。” 温荧备受折磨,整张脸如置冰火九重天,不知是恼怒还是抗拒,鼻息铺天盖地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薄荷青柠气息。 陈烬先给她示范了遍,从最基础的站姿到出杆,再到进球的准度,他对球走位和落点判断精准犀利,一杆清台。 他眼睑半垂,姿态闲散而慵懒,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漂亮利落。 “会了?” 陈烬勾着她的手握拢球杆,哑声命令,“自己打给我看。” 温荧手脚如灌了铅,整个人迷迷糊糊,温吞笨拙地慢慢低下腰。 他掀起眼睑睨她,循循善诱,“手放在台上,五指张开。” 温荧照做,她再一次在他染上欲色的眼眸下备受煎熬,如挨蒸刑。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浓密的长睫垂着,眼带审视,悠闲地看她准备怎么出杆。 突然没了他指导,温荧就跟风雨中摇摇欲坠的乌篷船,双眼迷蒙地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球,彻骨的难捱如蚂蚁细细密密啃噬着她的心脏。 然后,她听见了,陈烬很轻的闷笑了声。 哂笑。 指甲挠进掌心中时,他就着她的手臂操持球杆,将她整个人虚虚环在怀里。 瞄准母球,哒的一声,一杆清台。 “为什么回来?” 第8章 脸埋进她后颈 两人一直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主客关系,默契不提当年的事,他冷不防冒出这句,杀了个温荧措手不及。 他像是根本不在意答案,目光在她脸上攀爬。 陈烬搂着她腰,另一手支在台上,露出遒劲的小臂,骨感瘦长的指节笃笃在桌上敲着。 温荧被他扰得心烦意乱,含糊其辞:“我转学到了通大。” 大学也可以转学,不过名额极少,只要当年高考分数达到学校同类专业的当地分数线,绩点和综测名列前茅,就有机会。 她本科是南师中文系,211双一流,海通大学虽然以985理工科着名,但学校全国排名高、名气大,人文社科类又向来是学校大于专业的,未来走校招企业更看重学校名气,所以她才报了通大。 他一把揪住她的衬衫下摆,勾着边往下扯:“这不巧了吗。” 温荧眸中划过惊骇,手反折到后面够衬衫,试图捋平,被他一把圈住腕骨,置于头顶。 “你还敢来通大?胆子挺肥的。” 他牢牢禁锢着她的手,以一个管控的姿势从后面覆上来,手指挑起她袒露出的细长肩带,勾起,再啪地弹在皮肉上。 “陈烬!” 温荧失声尖叫,惊恐着躲开,因大力挣扎,指甲在陈烬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唐栀拎着甜品来到门口,就看到陈烬从背后圈着一个女人,脸还埋在她后颈衣领里。 在看到那张和她有三分相似的面孔,她笑容一僵。 电光火石间,温荧目光透过玻璃和她的脸相撞,怔愣了下,迅速推开了他,抢夺搁在一旁的手机,逃也似的抽身离去。 陈烬脸色无端发沉,一偏头,就瞥见了肇事者那张笑容甜美腻人的脸庞。 他就像是看见什么脏了眼的秽物般,头也不抬地走出了玻璃房。 唐栀拢了拢精心打理的长发,拎着甜品和奶茶迎上去,掏出纸巾想给他擦汗,可还没碰到他额头,就被他侧身躲开。 “别碰我。” 陈烬眉眼阴戾。 明明还是那张痞厉俊美的脸,却有什么东西全变了。 唐栀豆沙色的指甲陷进掌心,定定看着温荧离去的背影,笑道:“我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去唐家跟我说一声,何至于在这台球馆打工,能挣几个钱?” “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一个女孩子不要这么拼,唐家又不是不给她——” “装什么姐妹情深呢?” 没等她说完,陈烬蓦地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真拿她当亲人,你会给你同父异母妹妹的前任擦汗送奶茶?” 他拇指抹了把脸上的红痕,径直就走,“以后碰见她给我绕道走,别怪我没提醒你。” 留下原地浑身发软的唐栀面容扭曲,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贱货。” “你给我等着。” …… 晚上,台球馆不知是以为她陪陈烬打了一天还是怎么,居然说要结算工资480,八小时的日薪。 实际上,她只工作了两个多小时,下午就去发传单了。 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一切,温荧觉得无比荒诞,躺在床上敲字跟hr说明天不来了。 那边回得倒也快。 【可以,但你不来,今天的工资就没了】 这家俱乐部必须做满一个礼拜,才会结算工资,否则这一天就算全部白干。 温荧定定地看着那个冰冷的台球馆头像,意识到她是被那个“日结”的噱头骗了,但这钱却不能不拿回来。 一周后,正好大三开学,到时候她要上课,可以再找。 接下来的几天阴雨连绵,陈烬都没来台球馆,暗暗松了口气。 奇怪的是,馆内打球的人络绎不绝,压根没男人点她,倒是有女客户认真耐心地手把手教她斯诺克计分、协助教练店长打打球,日子一晃而过。 到手的一周工资,正好够付这学期的住宿费。 暑假最后一天下午。 温荧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背着包坐地铁到了闵区,通大大学城这带是郊区,走二十几分钟就是宝龙广场和美食街。 烈日炎炎,门口早就围堵了不少新生,接送的父母和车辆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温荧沉默地一个人报道,一个人拿床单被子,一个人拿房间钥匙。 桑眠最近追周时宴追的紧,一直在苦心钻研化妆,她不想麻烦她。 有人看她长得漂亮,却一个人提那么多东西,提出帮忙却被婉拒了。 她从小就是这样,形单影只,做什么都自食其力,能自己解决的绝不麻烦旁人。 可不知今天是路太陡还是里面放的东西太沉,行李箱的一颗轮子居然掉了,磕磕碰碰地拖得很是艰难。 就在她满头大汗地喘气时,眼帘里出现一双白皙的大手,轻轻一提,帮她拎上了陡坡,嗓音如沐春风:“你住哪栋楼?” 男生长相清隽儒雅,肘侧夹着一沓记录本,看着像是学生会的人。 温荧一愣,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清甘泉的狭长眼瞳:“三号楼。 ” “你东西太多了,我帮你提吧。” 他笑了笑,态度温和彬彬有礼,“我是闻屿,纪检部部长,顺道帮着过来接应新生。” “谢谢。” 东西已在他手上,温荧也不好拒绝,到了谢后给他带路。 “诶,听我朋友说,陈烬前几天去外滩pl台球馆了,可惜她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不然我定要她拍几张照片带回来给我做屏保。” “南京西路那家?我天,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去外地旅游了!” “没准还能要个微信啥的,帅哥谈不成占一个好友位也好啊。”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陈烬qq和微信关了所有搜索方式,拽王一个, 就是防你们这种女色狼的。” 温荧默默地听着路上几个女生说着。 她和陈烬,如若云泥、天壤之别。 不可否认,有些人就是出生在罗马,一个名字就能引起轰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无数女生做梦都想当他女朋友,而温荧想的是,要是她能有陈烬的命就好了。 闻屿不方便上楼,将东西拎到楼下就走了,她将行李箱拎到宿舍的时候,门虚掩着,上床下桌的四人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 “那个谁还没来吗?”唐栀清脆如风铃的声音。 “谁?”说话的女声粗犷中气十足,听声音像是一个胖女生,“你说转来我们新寝那个……臭虫?” “她妈不是小三吗?插足别人家庭,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老的当三小的还这么贱,她还抢走了你的陈烬,要不要脸啊?” 唐栀用腮红刷扫着脸颊,笑得甜美:“可她毕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呀,算啦,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女生一听就怒了,拍案而起,“妹妹怎么了?!这贱比就是来你家跟你抢财产的,她分走了你爸对你的爱和关注,她妈害的你爸经常夜不归宿你都忘了?” 宋凝淡淡道:“她在南师连续两年都是专业第一,她妈犯的错不应该让她背锅。” “笑死,宋凝你他妈到底哪边的啊?” 凳子猛地一跷,那人一脚狠狠踹在行李箱上的沉闷声,“有人啊白天辛苦打工学生妹,晚上不知道陪哪个男人睡了,我都怀疑是不是色诱校长才能转来通大,真就通大千人斩——”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对话戛然而止。 温荧面不改色地垂眸。 被踹坏的行李箱敞在地上,密码锁滚落一旁,里面的衣物混杂着内衣骨碌碌滚落出来,散落一地。 女生正在眉飞色舞地嚼薯片,没注意温荧径直抄起了旁边满满当当的水桶, 一颠一颠地走来,扬手将冰冷腥臭的污水把她从头到脚泼了个底朝天。 “嘴这么脏,给你冲冲。” 第9章 再有下次,我要你拿命还 夏迎春从头到脚湿了个遍,懵了一瞬,回过神来想揪她头发,却脚底打滑摔了个狗啃泥。 唐栀尖叫了一声,抓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就往温荧身上砸:“来人啊!宿管阿姨!!” 温荧灵活躲开,直接扒下墙上挂着的湿抹布塞了她个满嘴,揪起她昂贵的裙子领口就是唰的一扯。 刺啦一声,裂帛破裂,她大半个内衣都被温荧扯下来了。 “温荧——你疯了!我要告诉我爸妈,让你退学!!” 唐栀使劲挣扎,捂着胸口哭叫连连。 夏迎春站起身,疯了一样就要冲上去扇她,却看见温荧熟稔地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瑞士军刀。 她吓得刹住脚步。 突觉那把刀有些眼熟,好像在校园论坛看到过陈烬玩过那把刀。 宿管阿姨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推门而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唐栀哭得眼睛都肿了,被夏迎春搀着狼狈地走过来,往阿姨怀里扑。 “阿姨,这个转来的用脏水泼我就算了,还把栀栀裙子扯花了,化妆品都砸碎了!您可一定要管管!” 夏迎春恶人先告状,头发湿哒哒黏在一起如一只丑陋的水母。 温荧轻嘲地扯了下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没有帮她的亲人,万事只能靠自己。 她蹲下身一件件捡衣服,神情漠然坦荡:“她先骂我的。” “哎呀,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啊,这样吧,你写个一千字检讨,和她们道个歉,就这样过去了啊。” 宿管怎会不知唐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都变着法子欺负走了好几个室友了,可唐家家大业大,她哪里得罪得起,只能挑软柿子捏。 “我没做错,”温荧眉角眼梢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固执倔强,“为什么要写?” 宋凝欲言又止,最终看着唐栀警告的眼神,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熄灯后,温荧意外收到了宋凝的信息。 【对不起,我最近在评选学生会的委员,不能明面开罪她,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 【没事。】 温荧抿了下唇,不甚在意地回,【你有你的苦衷。】 无所谓,习惯了,她从来不会对别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没开学,温荧就成功被全寝室孤立了。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是愚蠢的行为,明明可以明哲保身或圆滑退让,但她从小到大就固执、刚硬,如一把锋利的利刃,破釜沉舟插进社会最黑暗的地方,抽出时依旧清冽透亮。 她不屑无效社交,也不会阿谀讨好别人,更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活得清醒又孤独。 - 第二天下课后,温荧就被人叫走了,说是辅导员让她去办公室拿教材。 教师楼在另一栋矗立的7层,她穿过天台时,就被几个不怀好意的女生堵住了去路。 不祥的预感袭来,温荧扭头就走,冷不防被面前人高马大的夏迎春一把揪住头发,往墙上撞:“你还敢欺负栀栀?” 她吸了口烟,旁边两个小妹立即将前后门堵上。 温荧被撞得眼冒金星,被踹跪在地,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一袭仙气飘飘白裙的唐栀从一旁走来,攫住她下巴,晃了晃玻璃瓶里的不明浅黄色液体。 “快点给我磕头道歉,不然我就把这两瓶脲让你灌下去。” 温荧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唯有那双清冷厌世的眼漠然地睨着她,写满了犟。 唐栀最讨厌她那双傲气的眼,弯下腰就在她脸上抽了两巴掌,抬脚就猛踹了两脚,边踢边骂: “贱比,皮痒了,还敢瞪我?” 她一把将尿往温荧嘴里灌,“操\/你妈的野种,还敢反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温荧剧烈反抗起来,被折回来的夏迎春揪起头发就开始强逼着灌。 倏地。 砰的一声巨响,铁门被天崩地裂的狠力踹开,堵门的椅子四仰八叉地飞了出去。 是陈烬。 温荧心脏蜷起,愕然又意外地看向来人。 “挺热闹啊。” 陈烬脸色阴戾含笑,压抑翻滚着汹涌的暴虐,几步就到了温荧近前。 唐栀猛然抬头,眼泪先涌了出来:“陈烬,是她先欺负我的,你替我狠狠教训她好不好?” “好啊。” 声线低磁性感。 唐栀心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脸颊酡红,被他直白的视线撩的羞涩不已。 “我送你去底下兜一圈好不好?” 旋即,温荧就听见玻璃瓶掼在人脑上的迸裂碎响。 唐栀和夏迎春痛得窒息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陈烬单手扼住唐栀的脖颈,发狠地往墙上撞,血喷涌而出,像是要把人弄死。 攀在地上的夏迎春吓得脸色煞白,企图爬到门口,装满液体的玻璃瓶被他一把捞起,拎起她头发就逼她吞。 对,是吞,不是灌。 因为陈烬将大半个瓶身都塞进了她的喉咙,并还在往里推,铺天盖地的尿骚腥臭令她连连作呕,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吐出来。 唐栀更惨,被他拾起一沓玻璃碎片就往嘴里倒,五脏六腑都痛如刀割,满嘴是血。 温荧看的后怕,刚叫出一句别打了,身子陡然腾空,整个人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这才哪到哪?” 陈烬拎着她手往两人脸上拍了拍,身子半蹲,语气不容置喙,“听我的,打。” “你受过的每一分屈辱、痛苦,都要千百倍地讨回来才行。” “就算把人打死了,老子也有办法替你摆平。”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痞气,和平时别无二致,却让温荧常年冰冷僵化的心脏在瞬间暖融了起来,一种灼烧的刺痛如沸水烫过,如头顶骄阳烈日,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 她没含糊,扬手两巴掌抽得唐栀鼻青脸肿,半边脸都高高肿起。 一脚踩在夏迎春手上,碾得她哀嚎惨叫,胖脸扭曲一片。 出完了气,两人已是小命都去了半条,痛到昏厥,怎么求饶都没用。 唐栀踉踉跄跄逃出没几步,下一秒就被陈烬抓过来,摁着头悬空架在天台边缘,上半身都送了出去。 唐栀呼吸急促,腿肚子抖若筛糠。 “再有下次,我要你拿命还。” 他指尖捏着根袅袅猩红,碾在她脸侧,灼得她失声尖叫。 眼前惨厉的画面和五年前重叠,温荧心口穿过剖心蚀骨的刺痛,如刮骨刀刻,一遍遍在她心口烙上他的符号,一圈一圈,打上不灭的年轮。 “——陈烬,够了…!别打了!” 他掀唇轻笑:“怕我坐牢啊?出了人命牢底坐穿的是老子,你怕什么?” 温荧瞳仁紧颤,手蓦地被陈烬扯过来抓着他背,他径直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 这一刻,她像个得万千宠爱的小孩,骑在长辈背上,得意地发号施令,晃着胜利的旗帜,俨然成了全天下最令人艳羡的人。 陈烬那么骄傲,狂妄的一个人,心甘情愿为她低下头颅折腰。 她本是无人问津,受了委屈也只能肚子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一粒尘埃。 五年前,陈烬为她一个一个地讨回公道,轻慢地笑:“不能就这么算了。” 五年后,哪怕被她折碎了一身傲骨,他依然风雨不改甘愿为她踏平一切山海。 他是海上旭日,普照大地,为她洒满无限荣光。 第10章 我好用么 途经卫生间时,陈烬把她放了下来。 温荧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低着头准备冲个脸,却被他拎小鸡一样提起了后领,拖到了洗手池前。 她头发鼓囊囊凌乱不已,他指尖捏着她的黑色皮筋褪下,长发尽数散下,套到了自己手腕上。 “你呢,就在这站着,别给我添麻烦。” 陈烬长身鹤立的身躯笼罩下来,从一旁扯了片方巾,在水池下打湿,“我今天心情好,难得伺候你一天也不是不行。” 她抿唇,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路过听到动静而已,不然——” 他倚在水池前低讽,“你当老子有超能力,身上长了马达24小时围着你转?” 贱嗖嗖的语气,却让温荧心底泛起一圈微妙的涟漪。 镜子里,她那张脸布满灰尘,眼睛肿的跟两个核桃似的。 陈烬长指微抖,捏着她下巴给她细细擦脸,从额头到脖子锁骨,无一处放过。 他这人有严重洁癖,不仅对自己,对旁人也是如此。 温荧觉得脖子痒痒的,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他手:“……我自己来。” 陈烬就他妈莫名其妙,痞笑了一声,更肆无忌惮地捏住了她脸:“我好用么?用完就扔?” 温荧脸被她扯得变形,痛得皱眉,像只鼓着腮的小河豚,两手死命掰着他腕骨。 “还上手了?你要不要让导员看看你现在什么姿势啊?” 陈烬眼底戏谑更浓,像是被挑起了劣根性,托着她下巴迫使她转头看向镜子。 她两手攀住他,仰着头,身子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温荧白玉般小巧莹润的耳垂瞬间红了。 “又没接吻,被人看到就羞成这样?” 陈烬抓过她的手一根根拉扯把玩着,“要是用这双手做点别的事,会怎么样?” 他手掌很大,带着薄茧,骨节冷白修长,深深嵌入她的指缝,说不出的涩。 正逢两个老师抱着教案往这边走来,温荧蓦地反应过来,惊恐挣脱他的桎梏,声线清冷:“你不要闹了!” “大学还怕老师,你小学生啊?” 陈烬薄唇轻挑,扬手将她扯进怀里,两人拉扯动静有些大,正对上头发花白戴眼镜的老教授:“陈烬?” 陈烬很有名,大半个学校的老师都认识他,不仅因为他优渥的家庭背景,还因为他虏获了不少射击奖牌和排行第一的专业绩点。 再配上那张眉眼深邃的俊脸,简直是王炸。 “江教授,早。” 他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就像看见邻居爷爷,姿态轻慢狂傲到压根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埋在他胸膛的温荧囧得装死,一动不动,指甲愤恨地抠着他小臂。 江教授是他们班机械工程的导师,通达开明,对大学情侣搂搂抱抱的事屡见不鲜,还笑呵呵八卦道:“这是……你女朋友?” 温荧浑正要否认,听见他波澜不惊地笑:“没呢,在追。” 既没矢口否认,也没挑明他们真实的关系。 可是,在追,是什么意思? “不得了,你们班苏老师昨天还跟我说,小伙子长这么帅,怎么天天泡电机房体育馆,她还以为你喜欢男生呢,我就说,是没碰着能拿下你的人!” “小姑娘,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 温荧如临大敌,在想一个问题,要是把脸露出来,是不是就变相承认——她在被他追? 可是明明,他只是在替她解围啊。 “行了。” 半晌,陈烬托着她后脑勺揉了揉,像在哄小孩,“她脸皮薄。老江,那我们就先走了。” 出了教学楼,温荧如避洪水猛兽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哪怕她躲得再快,也免不了被不少经过的学生行注目礼。 正逢中午,下课的学生都往食堂走,人群熙攘,在不少议论偷拍声中,温荧只觉得难堪,廉耻心被扒得体无完肤。 她好讨厌陈烬。 她一点也不想跟陈烬扯上关系。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一把将她捞了回来,逗弄小动物一样轻慢狎玩,狠狠揉搓她的头发不说,还单手将她圈禁在怀里。 “你现在可以一个人去食堂,反正被欺负的不是我。” 他凑近,含住温荧的耳垂。 舌尖如羽毛,舔得她又湿又痒。 陈烬这话不错,她得罪了唐栀,以唐家在海市的闻名度和撼动力,放话出去,她今后在通大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 温荧很厌恶这种被他戳中死穴的姿态,更讨厌不得不攀附他的自己。 就好像,她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一样。 她脸慢慢冷凝成冰,平静理性地一根根用力掰下他的手指,和他拉开一段冗长的距离。 陈烬也没追,摸了根烟点燃,像在任由唾手可得的猎物在自己的领地瞎蹦跶,故意放跑她好坐等放长线钓大鱼。 朦胧的烟雾拢住他俊美非凡的凌厉轮廓,危险蛊人。 - 温荧特意躲上食堂二楼的清真区,刚放书占了个座的功夫,一回来就见那桌坐满了人,陈烬和几个看不清脸的男生有说有笑。 看着像是他的哥们。 他人缘佳,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都很吃得开,能在陌生人里如鱼得水,打成一片,老师堆里更是香饽饽,和温荧这种只活在自己小世界里的透明人简直天差地别。 她的书被他执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有几个胆大的女生红着脸试图靠近,却在看到他手腕上的皮筋纷纷白着脸离去。 温荧定睛一看,脾胃血气翻涌。 她的发圈。 什么时候跑他手上去的? 她端着牛肉面东张西望,餐厅里已是人山人海,只有陈烬旁边空个座位。 只好面不改色地端着食盒来到那个唯一的空缺位坐下。 “烬哥,这妞胆子挺大啊,居然敢坐你旁边。” 陈烬对面那个穿着橘色篮球背心的哥们热情地冲她打了个招呼,“哈喽,我是方明宇,机械工程三1班的班长。” 温荧对他抿唇浅笑了一下,就见身旁人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你俩当我是死的?” 方明宇一看他反应这么大,咂了下舌:“操,不早说啊!这你……女朋友?” 第11章 就拿你还吧 “啧,神特么女朋友,要真是,他俩能隔那么远?” 温荧对面的潘柏和她也是高中同学,和她曾住同一个小区,人活宝又显眼包。 他吊儿郎当地凑到方明宇耳边,用手挡着,贼笑:“烬哥前任,还互为初恋的那种。” “谁甩的谁啊?不会是烬……” 温荧很不想听,但那对话一字不落往她耳里钻。 “潘、柏。” 陈烬屈指叩着桌面,表情似笑非笑,依然是放浪形骸地倚在那,却让人瞬间噤了声。 温荧觉得尴尬,正要低头干饭,面前清汤寡水的牛肉面就被人推走了。 “这猪糠你也吃得下去?” 瘦削修长的手指将他面前的丰盛四菜一汤,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推到她面前,冰冷地命令,“吃。” 她一怔,没动。 陈烬也不急,捏着她的手一根根亵玩起来:“一分钟不吃,我喂你吃,三分钟不吃,我抱你坐我腿上吃,让全食堂人看你岔开腿的样子。” 温荧冷冷地敛着眼,唇瓣紧抿,再一次深深排斥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凭什么他想干嘛就干嘛,她是受他奴役的仆人吗? 十秒后,他舔了舔唇,手钳制着她的下颌就不由分说撬开了她的唇舌,禁锢着她的肩颈把人往怀里摁: “软的不吃,你想吃硬的?” 温荧头昏脑涨,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进来一块肉,紧跟着一勺饭,下意识咀嚼起来。 “……放开我!” 她口齿不清地推搡。 潘柏和方明宇两人都看傻眼了,陈烬这是大庭广众之下玩野的遮掩都不遮掩了?! 忽的,楼下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悠长鸣笛声,救护车的声响。 旁边几个学生激动地七嘴八舌起来: “你们看见了吗,刚才唐栀和夏迎春被救护车拖走了!浑身都是血……” “沃日!!真假?出什么事了?”有人一脸惊吓地捂嘴。 “不知道,听说是被交作业的学生发现了,夏迎春直接晕过去了,唐栀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们看照片……” 温荧好不容易挣脱回到原位,心弦一哆嗦,艰难地咽了口饭。 “烬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方明宇问。 “嗯?” 陈烬优哉游哉地支着腮,盯着温荧红着脸一口一口吐骨头的样子,笑了一声,“不知道呢。” 不知道呢。 不知道,呢。 又拽又欠,坏到没边了。 温荧喉管险些被一口饭呛到。 抬头时,他不知何时拎着个刚出锅的白煮蛋过来,根根分明的手指剥起了蛋壳,配上那张痞野的脸极为割裂。 潘柏下巴惊掉:“你大中午的就吃个蛋?管饱?” 温荧也跟着偏过脸看,右脸颊猝不及防贴上来一个滑腻q弹的触感,陈烬眯着眼凑近,握着那蛋一下一下沿着她脸上的红肿揉。 陈烬脸色晦暗难辨,眉眼笼在一片金光熠熠的午霞中,挡住了温荧眼前的刺眼燥热,久违的凉爽向她袭来。 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近在咫尺,不知是鸡蛋蒸腾的热气还是怎么,温荧坚如磐石的心,倏然被烫得瑟缩了下。 “你们这是……”潘柏一副看好戏的眼神,那眼神实在算不得太清白。 “我跟他没关系。” 也只是顷刻间,她便恢复了清醒的神智,“能不能别拿我寻乐子了?” “哦。” 陈烬吊儿郎当地撩了几缕她垂坠在颈侧的长发,放肆地揉捻在指尖轻搓着,“不能。” 她冷着脸生硬地挣脱他的手,动作有些大,呲的一声撞到了桌前的汤碗,淅淅沥沥洒了他一身。 望着那件湿透黏在他身上的名牌黑t,温荧大脑宕机了好几秒,在冗长诡谧的气氛中,哑着嗓子艰难开口:“对不起,要多少钱,我赔你件新的。” 陈烬指尖勾着湿哒哒的衣摆,嘲讽地笑了笑:“一万六,你拿什么还?” 温荧咬着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无比。 他散漫地靠在那,眉弓阴翳,气压很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冷汗涟涟的表情,手掌伸过去勾住她的颈,一把将她拖了过来。 “就拿你还吧。” 温荧眼前发黑,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嗫喏道:“我……我可以帮你洗干净。” 她伸手要去够他的衣服,他手一低,笑得有点邪:“别动不动往男人身上摸。” 温荧低头一看她手放的位置,脖颈腾的红了个透。 陈烬直接手机叫了个人来给食堂楼下他送衣服,好像是他室友,也不怕温荧听到,又高调又拽。 几分钟的跑路费300,外卖员看了都得流泪。 很快,他就换了身衣服上来,将装了湿衣服的纸袋拍进她怀里:“洗干净点,褪色了老子不穿。” 她忍不住默默吐槽“我哪敢”,他们一行人已自她面前抽身离去,陈烬漫不经心施施然的背影,惹得不少女生驻足偷拍。 “陈烬居然来食堂了??我没看错吧?” “他不是从来不吃食堂吗?!” “别管,我以后天天在门口逮他,和他假装偶遇嘿嘿。” 温荧胸腔剧烈起伏,恨不得把那些女生脑子挖出来看看都装的什么浆糊。 她明明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可现在……就像一团毛球,被他搅得剪不断理还乱。 - 下午上完课,回到宿舍,她看着桌角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咖色纸袋,深吸了口气。 他也不说用什么洗衣剂洗,洗坏了怎么办,什么时候还给他。 开学季,汉语言文学的作业很多,她ppt写到了十点,阖上电脑时,宋凝挎着包开门进来。 “唐栀和夏迎春去哪了?一天都没看到人影。” 中午惨烈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温荧抿了抿唇,眼睑冷淡:“去医院了。” 没提那个名字。 宋凝一惊,举着手机惊愕地将她上下扫荡了遍:“不会吧?你把她们打进医院了?” 她没想到,温荧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教训起人来居然这么狠,第一天就把两人弄进医院。 不过……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温荧打开纸袋,把里面那件濡湿的黑t抱出来,轻声问:“你可以借我用一下洗衣液吗?” 她用的是超市6块买一送一买的雕牌洗衣粉,怕洗坏。 “你算下多少钱,”她礼貌地商量,“我可以付。” 宋凝家境不错,虽然没有唐栀家豪门的地步,也算是个小富,用的水乳都是温荧不认识的牌子。 宋凝一眼看到她手中的衣服,明显是个男款,八卦道:“你男朋友的?” “不是。” 她凑近一瞧,louisvuitton的夏季限量款,散发着冽凛好闻的薄荷青柠香,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谁的。 “大家都是高中同学,什么钱不钱的。” 宋凝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笑道,“不如我帮你洗吧?” 温荧稍顿:“不会麻烦你吗?” “不会,我帮你洗吧,帮你省钱了,也当是给上次宿管面前没帮你道歉了。” 宋凝笑吟吟地将那衣服接过,温荧也没想太多。 反正只要洗干净还给他就好了,是谁洗都无所谓吧。 第12章 他很难难伺候 翌日。 唐栀和夏迎春一夜未归,温荧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没课打算在宿舍写着公众号稿子,刚从食堂回来就听到走廊里经过的人议论纷纷。 说两人情况很不好,一个洗了胃,另个进了创伤科急诊。 肇事者多半是要吃处分。 她平静地将电脑开机,心里却泛起阵阵涟漪,脑中急速掠过一个人影。 看着宋凝在阳台晾衣服的动静,思绪飘远,记忆将她拉到了五年前。 …… 刺猬挂件风波后,陈烬怎么也不肯还,非要显摆地挂他手机上,还勒令她每日早上给他买两个饭团送他手上,否则就据为己有。 温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劣之人,又拿他没办法,每次去篮球场上给他递早饭时就被一群人误会是他女朋友,那些男生吊儿郎当地拖长尾音: “哟,嫂子又来给烬哥送早饭啊,真——殷——勤啊。” “就~是~啊~,我们都没这待遇~~~” “还以为烬哥不喜欢女生送早饭呢,原来是送的人不对。” 她顶着无数女生凌迟的眼神,陈烬也不辩解,故意折磨她脸上显露自己才能发掘出的惊恐和生不如死。 流言乱飞,她每次都皱着眉一个个澄清,逼他解释清楚,他就得逞地笑了,撂下一字:“懒。” 什么懒,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饭团每次都剩一个,让她解决,有时候他干脆不吃,全丢给她,要么说买的凉了,要么辣酱太辣,要么没加里脊,统统重买,买了以后全丢给她,一堆破理由。 温荧就没见过比陈烬更难伺候的人。 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顽劣难驯,上个学天天沐浴在校长和教导主任的点头哈腰之下,跟皇帝逛御花园般随意。 那时候qq刚推出“火花”的功能,男生大都没兴趣,不少关系好的女生都开始养火续火。 陈烬天天给她转账帮买早饭,两人每天对话只有转账、收款,居然养出了艘巨轮。 这对温荧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她忍受不堪,故意迟迟不领款想断火,晚上写完作业,冷不防弹来一个语音电话。 快十二点,温荧被吓得魂飞魄散,刚接起就听他慵懒倦怠的声音响起:“作文本落学校了,题目发我下。” “还有饭团钱,需要我提醒你?” 直到她不情不愿把题目发过去,又领了早饭钱,那边才悠哉悠哉地挂了电话。 每次桑眠催她看她俩巨轮多少天了,温荧都恨不得把那个碍眼的人从列表里删除。 奇迹的是,一周后的体测她体重竟胖了四斤,身材不再纤瘦单薄,低血糖晕倒的次数逐渐减少,长跑成绩也逼近及格线。 转折点是在一次数学课上。 温荧至今非常深刻地记得,那是个艳阳天。 早晨第二节的数学课上,老师点了几个人去黑板上解题,其中,就有温荧。 她语文和英语很好,但数学很薄弱,自然是老师关注的重点。 可她那天一大早,就隐隐觉得肚子不舒服,前一节课老师拖堂,她也没功夫去厕所确认是不是来例假了。 被老师点名的瞬间,温荧觉得小腹坠疼,一股暖流往身下淌。 更要命的还是她坐在第二排,要是身上真有血迹一起身就会被全班人尽收眼底。 夏天又没有外套可以遮掩,红色要是染上蓝色校裤会极其明显。 老师见她动作磨蹭,以为她还没准备好,让她想好了立刻上去。 旁边的桑眠看出她不舒服,想帮她上去做题,可老黄就盯上她似的不肯松口。 呲一声凳角跷起摩擦过地面的锐响,身后响起一道冷磁低哑的请示声:“老黄,口渴,出去接口水?” 陈烬数理在整个海市都极其有名,老师也懒得管他,应了声“快点”就由着他去了。 眼看黑板前的人一个个都解好了题,只剩她那块空着,温荧如坐针毡,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温荧,准备好了没?就差你了。” 就在她视死如归地准备起身时,砰的一声,她的背脊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撞了一下,冰冷鲜红的液体哗啦啦浇下来,染红了她的裤子。 “不好意思,手滑了。” 陈烬脸上浮现出邪肆痞笑,筋骨分明的手指捞起桌上的饮料瓶,上面用偌大地字印着“蔓越莓汁”。 “让你出去接水,谁让你出去买东西了?上课喝这么红的饮料,干嘛,你要吃人啊?” 数学老师犀利的调侃传来,全班哄笑成一团,“陈烬,你很闲是伐?上来给我把这道题用三种不同方法解出来。” “温荧,你去卫生间把裤子擦擦。” 全班人注意的焦点都落在了闲庭阔步踱上讲台的人,没人看温荧,她心上盘旋的巨石缓缓卸下,悄无声息地钻出了教室后门。 一到卫生间。 她惊觉,经血果然洇染了好大一块在校裤后面。 饶是她再迟钝慢热,也明白过来——他刚才是在帮她。 陈烬身上自带一种矛盾感。 明明他恶劣混球,却又心细如发,在关键时刻对她雪中送炭,连跟着温荧对他原本的负面印象也有些摇摇欲坠,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他无意设下的悬崖峭壁。 或许,他对谁都这样吧。 温荧并没多少旖旎心思,只当他是偶然大发善心罢了。 …… 温荧被叮叮叮连弹几下的微信拉回思绪。 是陈烬给她发的信息。 wynn:【衣服洗好没有】 wynn:【城西kr赛车场,现在给我送过来】 温荧一看上面跳出来支配强势的两行字,头就有些疼,看着阳台被风吹得飘荡的t恤,斟酌着语气回:【衣服还没晾干,我明天给你送去行不行?】 那边半晌没回,温荧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看出他生气了。 她按捺住内心的焦躁,语气也变得冷淡:【我下午有事要忙。】 那头直接弹了个定位过来,还附加了五百块来回车费转账。 wynn:【半小时,不来我亲自去你寝室楼下逮人】 温荧掌心都沁出了汗,觉得陈烬真会干出这种事。 她打定主意快去快回,迅速从阳台上收下那件黑t,借了宋凝的烘干机用最快的速度烘干。 连宋凝都看出她动作仓促,目光迟迟流连在那件衣服上,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城西kr是举办过国际赛事、海市规模最大的赛车场,打车到了俱乐部,温荧推门就往里走。 “小姐,请问您找谁?” 一楼穿着干练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拦住她,见她背着个黑色单肩包,清冷不施粉黛,一副学生的打扮,以为又是来找陈烬的小女生,“不好意思,陈烬今天不在。”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亮了。 女人摁亮看了眼,一惊,态度放得尊敬起来:“他在二楼休息室,我带你上去。” 穿过蜿蜒曲折的甬道,工作人员将她引到门口,就微笑离开了。 温荧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第13章 这才叫玩你 “进来。” 光线昏暗的休息室内,环型的落地窗将广阔浩渺的赛道尽收眼底,重工业风的室内设计,陈烬仰在沙发靠垫上,背对着她的六七个男生正锐评着观赛屏上面的画面。 “这李骏伟真他妈废物,amg one都拯救不了拉胯的车技,这次锦标赛还敢来?” “煞笔东西,上次被烬哥虐成那样还敢送上门,全程孤儿,只能说水平也就止步于此了。” “烬哥的冠军也敢抢?没有镜子也有尿吧。” “c5和b6区的弯道急停这他妈能入眼?” 懒散躺在宽敞沙发上的男人长腿交叠,眼睑半阖,没什么情绪地接受着身旁人的簇拥吹捧,像是根本没把话题中的人放在眼里。 听到推门动静,几人下意识对上了温荧略显拘谨的脸。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短款针织上衣,浅蓝色的牛仔短裤,乌发蓬松,眉眼清冷倔强,柔软中带着遗世独立的锋芒。 “……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有人吹了声口哨,玩味地扫了温荧一眼,双手抄兜:“你也是找烬哥的?他不谈恋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哥哥带你玩赛车?” 周时宴远远睨了陈烬一眼,笑意阴凉:“手不想被拧断,就加。” 那人做了个惊险的表情,连拉带拽地被潘柏拖走了。 房间阒静下来,温荧拎着袋子走到他身前,他正窝在沙发里横屏玩着游戏,她看了一眼,是高中时他就爱玩的geometry dash(几何冲刺),很考验手速的音游,有很多系列。 这游戏她也玩过,一般人玩到第二关就过不去了,陈烬却能一遍过个七八关。 见她来了,陈烬收起手机,支起身体:“衣服拿出来,替我换上。” 温荧掏衣服的手一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你在等我服务你?” 见她行动迟缓,陈烬的耐心也逐渐宣布告罄,长睫轻掀,眼底浮现出意味不明的讥诮: “是我欠了你一万六的衣服?” 温荧强忍羞赧,手搭在他劲瘦的腰间,低着头面红耳赤,像是在遭受着什么酷刑。 他上半身是一件无袖白背心,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肌肉轮廓,薄薄的一层布料贴在她指尖,宛若有酥麻的电流窜过。 “让你给我穿,没让你脱,乖乖。” 陈烬眸色玩味,手虚抓住她的手腕按在那件黑t上,带着凉意的肌肤弄得温荧手背痒得一麻。 他是有t恤叠穿的习惯的,从高中就有,会在里面套件背心。 忽的,他觉得那件衣服有些不对,掀开一看,薄唇泛凉:“把我的衣服给别人碰了?” “商标都不对,她把衣服掉包了,来之前没看?” 高中的时候,只要他在球场打球,外套东西必被人偷,一周能掉四五件,喝过的水都被人从垃圾桶扒出来,跟他妈私生饭似的。 从那时起,他每次球赛前,都把水和校服往温荧怀里一扔,美其名曰前桌保管。 温荧想起宋凝主动提出帮她洗衣服的举动,下意识觉得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怎么可能。” “你还挺大方。” 陈烬也不跟她废话,抬手拨了个电话,摁了免提,那边很快传出一道轻柔而惊喜的女声:“……陈烬?你有事找我吗?” 是宋凝,语气很娇很柔很媚,和温荧平时看到的大方知性完全不一样。 他将错愕呆愣的女孩勾到身前,一下下揉搓着她泛粉的耳垂,语调疏离:“你知道我衣服去哪了?” “衣服温荧没给你送去吗?” 宋凝惊讶,娇嗔,“我明明看她昨晚给你洗过衣服了啊。难道不是你那件?” “她不会把你衣服偷藏起来去卖钱,糊弄你随便拽了件差不多款式的吧?你也要理解,她家境——” “宋凝。” 话说到一半,就被陈烬似笑非笑地打断,“温荧在我这。” “……” 那边僵硬噤声了长达十多秒,温荧的脸颊也变得青白一片。 她怎么也没想到,以她和宋凝同学一场的交情,竟被她背后摆了一道。 “嗯…不是,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宋凝显然完全没想到他们现在在一起,语气明显慌了,“温荧,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么,会让原本理性的人失智盲目,变得面目全非。 温荧失神地想。 这就是她最抗拒爱情的地方,对于她这种贫困生,每天被金钱所迫的穷人,活着最大的动力就是费尽心思往上爬,去更高更浩渺的地方,不顾一切地跻身钻入名利场。 千万不要被小情小爱冲昏头脑,不然你会没命的。 陈烬扔了手机,晾着她,放肆地往温荧耳蜗里吹了口气。 她浑身一颤,他又接着舔着她耳廓,舌尖裹住里面湿软的一点,嘬吮,逼她溢出难捱的呜咽嘤咛,像是完全不怕电话那头人听见。 他似乎觉得这样来劲了,手扣着她的下颌捏她脸,迫使她露出自己想要的泫然欲泣表情。 “——陈烬!” “……嗯?” 温荧忍无可忍,费了好大劲才啪的打落他的手,转过身来,青白交加的脸涨红一片,她荒唐地一字一顿道:“我好玩吗?你能不能不要再玩我了?”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要是想找女朋友,宋凝她们都不能满足你吗?” “也有很多女生排队想和你上床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能让陈烬流连忘返,三年还念念不忘。 他和她横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就像是罗马到埃及,山川到星河,蚯蚓到太阳,从不属于同一处,也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你觉得我在玩你?” 陈烬脸上带笑,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冷冽,极有侵犯感。 有那么一瞬,温荧觉得什么压抑已久的沸腾炙烈快要破笋而出,一瞬,恍然而过,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觉得可笑,“你觉得,我在玩你?” “难不成你还喜欢我?” 他眼睑下拉,口吻漫不经心没个正形,连眼皮都没抬:“是,就是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表白,却没让温荧觉得欣喜,接踵而来巨大的荒谬和愤懑。 陈烬将脸埋进搭在沙发顶端的臂弯,惺忪地看着她,一如他们高中每一天,他侧眸看她闹。 她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流露出那种脆弱感,明明有很多人追却仿若被抛弃,正色道:“别开玩笑了,你就是在玩——” 话没说完,就被他攥住腕骨拉到柔软宽阔的沙发上,屈起她白嫩纤长的两条腿反折,让她仰头跪坐在他身下,扳过她的脸碰了下腹肌, “这才叫玩你,” 他轻巧地松了手,居高临下地垂睨着她,如俯瞰蝼蚁,“宝宝。” 温荧脸色因愠怒迅速憋红,手忙脚乱胡乱奋力地挣跳下了沙发,夺门而出。 沙发上的人长睫轻垂,搓了下指尖,吮进唇,上面似乎还留有女孩馥郁的柔软。 第14章 不会养女儿,我来替您养 这天下午两点半,温荧结束了一天的课,刚走回寝室,准备收拾一下去图书馆写稿,就被一通电话分了心神。 来电显示【温妙蓉】。 温妙蓉和她关系自她小时就紧张恶劣,读书时只要她考试没考满分,排名低了几位就动不动毒打她,用棍子抽,用烫水泼,用指甲掐,大动干戈到居委会大妈来劝架的程度。 别人都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无条件给自己托底的父母,仅仅这点都是温荧不敢奢求的。 温妙蓉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的出生是不被欢迎的,你就是个祸害,你要是能像唐栀漂亮优秀又省心听话我至于这么苦?” 温荧从小就活在不断被打压,被否定的环境中,她玩命地学习刷题,拿了一个又一个的作文竞赛奖,几近完美的考试单,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做的够好,温妙蓉就会爱她。 可是,没有。 温妙蓉把唐栀吹上了天,还经常买一堆昂贵漂亮的小裙子让她送过去,让她和唐栀搞好关系,最好能住进唐家,别再来打扰她生活。 唐铭青可是有个彪悍泼辣爱女心切的正妻的,怎么可能容忍温荧的存在,捂着鼻子将她书包扔下楼梯就往把人往外推,像是怕沾染什么脏病一般。 从小,她就明白。 佛不渡人,唯有自渡。 与其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拯救自己于水火中,她不惜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能赚钱的机会,如破茧的蝶,费尽心机才拿到转来通大的机会。 上了大学,温妙蓉给她打电话更是屈指可数。 她接通,那边声音殷勤急切:“温荧,你听说栀栀在学校受伤的事了吗?” 温荧冷淡反问:“怎么?” “跟你没关系就好,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温妙蓉明显松了口气,噼里啪啦倒豆子般,“这样,我给你打八百块,你买点甜品水果去医院看看她,拣贵的买,别省,多说点好听的话,要是看到钟阿姨记得问好。” 钟家是海市声名赫赫的豪门,钟曼也是唐铭山的正房妻子。 因为破坏了他人家庭,再加上出生乡镇,温妙蓉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愧对钟曼母女,绞尽脑汁想补偿人家。 她脸色渐冷:“我很忙。” 但温妙蓉压根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声音尖锐:“你趁这个机会跟她多学着点,记得打扮乖一点,可爱点,多笑笑,别整天摆副死人脸,最好能讨你爸欢心好把你接回唐家住,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种。” 一阵陡峭的寒风吹来,也让温荧的心冻凝成冰刃。 她低头看着脚尖,嘲弄一笑:“所以唐栀才是你亲生女儿是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不知是心虚还是找不出话语反驳。 “哎呀荧荧,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说话的是温妙琴,温荧的小姨,语气带着阴阳怪气的刻薄,“你妈再怎么也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了,一个人含辛茹苦容易吗?她也是希望你能去一个好点的环境生活啊!” “你妈都一把年纪了,到现在还没结婚嫁人,不全是为了你?!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话没说完,就被温荧驳断:“那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手机失手跌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坠响,温荧仅存着点期待也被摧折成断壁残垣。 温荧当然不可能去看唐栀,她背了个挎包去图书馆自习,低头走到半路就被一个有些面熟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中文系三1班的温…… 又是你啊。” 闻屿笑了声,雪白的衬衫袖侧别着红袖章,像是刚从教师楼下来,语气温和,“辅导员有急事找你,让你现在就过去。” 她道了声谢,不知为何,心头突突跳,有种风雨欲来的恐慌。 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探寻的目光,一路紧跟着她。 - 偌大的办公室内,早已围堵了好几个人,有宿管,有宋凝,还有几个那天帮着唐栀她们递刀的小太妹。 辅导员肃冷地坐在办公桌前,招手示意温荧进来,脸色很难看:“前两天中午,是不是你把唐栀和夏迎春两个人弄上天台,霸凌她们,害的人家被救护车拖走了?” 她不愿轻易说那两个字,可这次事态恶劣,想归结到女生间的小打小闹都不行。 温荧抿了抿唇,只说了唐栀她们找人一起把她骗上天台,强行逼她灌尿欺凌她的过程。 并没有提陈烬为她出头的事。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尖锐咔哒声。 抬头一看,一个贵妇样的女人正领着鼻青脸肿的唐栀疾步走来,气势汹汹,浓艳的五官带着不好惹的气势:“就是你欺负我女儿?” 唐栀满脸淤青,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捂着脸哭了出来: “妈,是温荧,开学第一天她就撕碎我衣服,还把我打毁容了!你一定要讨个说法!” “……宝贝不哭啊,妈一定替你做主。” 钟曼一脸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弯腰亲了亲她的头发,哄了半晌才慢慢转过脸: “没家教的骚蹄子,老的勾引孩子她爸,小的还欺负他女儿,温荧,你非要把我们家毁了才甘心吗?!” “胃里那么多玻璃渣,被120拖去医院连夜洗胃,再晚个几分钟胃都要穿孔了!这叫误会?!这种贫困生条件差就算了,人品还这么坏,你们通大是怎么录用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学校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开除这个品行败坏的女生,让她赔偿我女儿医疗、精神损失费!” 女人尖锐高亢的声音如一把快刀,将温荧所有的廉耻心和自尊都剁碎踩在脚底下,周围经过的学生议论纷纷,还有举着手机拍照看好戏的。 温荧失神地垂头盯着瓷砖缝隙,在这一瞬,她竟有些荒诞地羡慕唐栀。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有人风光无二得爱庇佑,有人人嫌狗憎颠沛流浪。 眼看钟曼就要继续闹,被辅导员眼疾手快地拦下,飞快给校长拨了个电话,似在请示上面的意思。 毕竟唐家可是名门望族,她也不敢贸然开罪,败坏了学校的风气还自砸饭碗。 校长的态度很明确,叫温荧的家长过来,一定要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学校坚决杜绝校园霸凌此事发生,否则就按流程走,轻则处分,重则退学。 若是唐栀的错,也一样,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校方绝不姑息。 校长都被惊动,莅临办公室,温荧脸色惨白了起来,惊恐艰涩地启唇:“王老师,能不能别叫家长……” “没事的,如果真不是你干的,你妈妈肯定也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辅导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怕被请家长,“电话我已经打了。” 半刻钟后,门被推开了。 辅导员笑着迎上去:“温荧妈妈,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是这样的,温荧和同学有了点矛——” 话音未落,温妙蓉抬手一巴掌就扇过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给我在学校添麻烦!” 麻烦。 累赘。 害虫。 扫把星。 耳光猝不及防,温荧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重重砸在桌角,眼看就要被温妙蓉揪住头发往墙上撞,眼帘倏地掠近一道人影。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烬拽进了怀里。 额头贴着他胸膛。 心跳有力、鲜活、稳健。 她惊愕。 他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青筋在手背上形成遒劲的曲线,另只手攥起温妙蓉挥舞过来的手,猝然甩开。 “再碰她一下试试。” 他嗓音沉怒,像裹了冰刃,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温妙蓉身形踉跄,像被那双暴戾慑人的寒眸骇住了神,没了支撑掼倒在地。 “你就是这么对亲女儿的?” 陈烬眼睑轻掀,牢牢将温荧桎梏在怀里,薄唇扯开一抹轻蔑嘲弄的冷弧,“不会养女儿,我来替您养。” 第15章 屑的没边了 温妙蓉脸上青白交错,很是难堪,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温荧手脚发软,头脑混沌。 被他结实有力的小臂扣在胸腔处,心中升腾起诡异久违的怦然,有些失控,想从陈烬臂弯下钻出来,却被他紧紧攥住手腕。 然后,很直白干脆地顺势将她挽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伫在她面前,托起她的脸左右掰了掰,旁若无人又亲昵的过分,像是在勘察她有没有受伤。 眼前几个学生看得直抽气,眼睛都瞪直了,完全没想到陈烬当着一屋子师长,校长的面都一副拽逼样。 像是他们这群人统统都是摆设,他眼里只有温荧。 还是钟曼轻咳了一声,打破这诡异的阒静,嚣张气势熄了大半:“温荧家长也在,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们得给栀栀一个公道,不然我就把这事闹大,让她退学。” “退学?” 校长还未搭腔,陈烬眼底就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玩味,斜靠在沙发上,薄唇一张一合:“人是我弄的,你要让我退学?” 钟曼傻眼了。 校长更是直接愣住。 钟曼眼波在温荧和陈烬两人之间流转,怎么也没想到温荧能攀扯上官二代,瞬间面色如土。 唐家和钟家在海市再有钱,再算豪门,也只能勉强算个给陈家提鞋的水平。 海市豪门望族很多,各势鼎力,然而在各个盘根错杂的财力背后,个个都忌惮陈家的权势。 陈家祖上五代都是政府高官,陈烬的爹陈岐山更是海市教育厅正厅一把手,捏死唐家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烬的母亲周蕙茹是商会会长的千金,豪门中的豪门。 只不过平时很低调,从不在名媛饭局露面,听说也不从商。 商政联姻,更是权势滔天,毫不夸张的说,陈家养的一条狗吠两声地面都得跟着震三震。 “不是……” 校长噎住,殷勤地给陈烬倒了杯茶:“陈同学,你说什么?” “我说,” 陈烬气势很盛,颠着脚靠在那儿,一副混不吝的痞劲:“唐栀、夏迎春都是我打的,玻璃瓶也是我一个人塞的,要罚罚我。”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们?她们好像没招你……惹你吧?” 校长躬身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脸色,像是生怕说错一个字,触怒到这位活阎王。 陈烬就觉得这帮人傻逼兮兮的,看得他直乐,手上陡然用力,一把将身旁默不作声的温荧扯到自己面前,掐住她半边还留有抓痕的脸:“你跟我说,这叫没惹?嗯?”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 放出那日中午映入眼帘的看到的,温荧被两人抓着两边身子,踹跪在地,掐着下巴逼迫灌尿的画面。 唐栀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天台没有监控,她没想到陈烬还拍照留了证据。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唐栀和夏迎春两人霸凌别人在先,他替同学撑腰而已。 这样,事态就变得……尴尬了。 钟曼眼里闪过仓惶,打了下唐栀的背,色厉内荏地教训:“你先欺负的人家?为什么不跟我实话实说?!” 唐栀脸色青红,畏缩着看了温荧一眼,挽住她的手: “温荧,对不起,你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好不好?” 温荧脸上表情寡淡,冷漠决绝地甩开她的手,像是根本对她的下场不关心。 “不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到全校人尽皆知?通报处分?退学?” 陈烬腿敞开,玩世不恭地直起身,从桌前信手拈了纸笔过来,修长骨感的手指翻转着钢笔,“来,现在就写,当我面写,处分通知书。” 他笑意森冷:“毕竟,这可是校长您之前说的,坚决杜绝校园霸凌发生,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校长冷汗涔涔,他哪敢处分厅长的儿子?! 要处分,也是处分罪魁祸首的唐栀和夏迎春,先挑事霸凌人家在先。 “怎么还不动笔?” 陈烬斜睨了眼校长,再是忐忑不安的钟曼,吓得她出了一手心汗,语气陡然加重,“张校长,你是在等我请你吗?” 前一秒还义正言辞说着“绝不姑息校园霸凌行为,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 这一秒,校长是完全不敢吭声了,好声好气地对温荧笑:“好了,没你事了,要处分也是这两位同学。” 温荧受宠若惊,还是起身冲校长弯了弯腰:“谢谢校长。” 陈烬嗤了声,不知是讽刺,还是愉悦,唰的起身,手下两张纸也跟着被掀飞,洋洋洒洒飘落在周围每一个人的视野里。 他也没看,径直走了。 又拽又狂,从头到脚都屑的没边了。 第16章 打个赌 剩下便是零碎的事件收尾,校方许诺会让两人给温荧应有的医疗补偿,也会斟酌给予他们通报批评或处分。 这回轮到钟曼母女求情了。 温荧不为所动,嗓音冷冽似冰:“我要你们向我道歉,处罚跟校规走。” 温妙蓉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嘲讽:“差不多得了,温荧,你是要把所有人都逼得没有退路才肯安心吗?你能不能懂点事?!” “肯定是你先招惹了人家,不然栀栀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 她赔笑着看向辅导员,“老师,你们不知道,温荧她就是个天煞孤星,克死了她外婆,还……” “够了!” 辅导员都看不下去了,语气沉冽肃然,“温荧妈妈,她再怎么样也是你女儿,你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她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教训她,你还是不是她亲生母亲?” 温妙蓉还在喋喋不休。 温荧却恨不得她赶紧去死,闭了闭眼,冷不丁想到什么似的,疾步下了楼,拦住了那抹颀长落拓的身影。 “谢谢你。” 她跑得急,气喘吁吁地拉住他衣角。 陈烬曲起指节弹了弹烟灰,朝机工学院走,步履不疾不徐像要去上课,她赶紧郑重其事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脚步一停,薄唇微勾,黑眸沁过一丝促狭:“要补偿我?” “……嗯。” 温荧态度很坚决,他帮了她第二次,她借此机会一并清算完,她再不欠他的,他们两清。 “行啊。” 陈烬手支在楼梯扶手上,眼尾轻勾,“打个赌。” 忽明忽灭的猩红自指缝缭绕,“你赢了,我再不会缠着你。” 温荧被挑起了兴致,抬眸:“我输了呢?” “从今天起,只要你向我求助三次,你就得跟我和好。” “我们复合,你做我女朋友,陪我约会,逛街,上床。” 言外之意,她要是没求助到三次,就算她赢。 “期限呢?” “一年。”他散漫松懒地靠在那,脸上兴致缺缺,“你想多久都可以。” 温荧点头,别说一年了,就是一辈子,她也不可能求助他,把自己整个人搭进去。 三次?更是不可能。 她应得畅快。 不过令她费解的是,陈烬提出的条件居然是复合,而不是“炮友”什么的,以他的傲气和野骨,怎么可能在同一个身上栽两次? 他难道觉得她比自尊还重要? 也根本不在乎她当初一走了之的原因? “录音了。” 陈烬晃了下手机,笑意痞戾,“敢反悔,这段话会传到你妈手机循环播放。” “还有,你还欠我一次人情,先记着。” - 去图书馆一自习就到了十一点,繁星璀璨,夜溶于水,像打翻了一潭浓稠的墨。 回到寝室洗了个热水澡,又把衣服洗了,收好东西,温荧才爬上了床。 脑海里交叠起这几天陈烬两次救她于水火的画面,温荧还有种一脚踩在云层中,绵软梦幻得不真实的失重感。 她又一次忆起了五年前高一的一次请家长。 …… 第17章 挺护短 如果说温荧对陈烬的第一印象是反感,第二印象是没那么畜生,第三个观感,就是嫉妒。 对,不是向往更不是恋慕,而是,嫉妒。 那是温荧第一次觉得,嫉妒这个词,也可以存在于异性间。 明致是海市市重点,重本率高达80%的高中,规章制度管理得很严,坚决不允许学生在学校玩手机影响成绩。 但有些学生家住的远,所以有的班允许带手机,但早上来了一律收齐上交,锁到教室后面的柜子里。 钥匙只有班主任才有。 黄老师的意思很明确:“手机带来了就乖乖上交,没有的就永远别让我发现,在校一经被发现玩手机,直接吃处分。” 所以不少同学都绞尽脑汁偷藏手机,像什么交坏掉的备用机,用计算器冒充,干脆谎称没有手机的,什么都有。 最牛逼的是潘柏,跟绑炸弹似的怀揣五六部手机,交了一部还有一部,没收一部还有一部,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陈烬那酷逼拽王更是不可能交,校方也压根不敢逼他上交手机,只求他别放肆到公开课上玩就谢天谢地了。 温荧骨子里就是个不服管的,虽然不会玩,但偶尔会和外婆发消息,所以一直藏在书包夹层里,没有上交。 可那天,意外发生了。 一个名叫张雪的女生没交手机,翻来覆去的找了整整一天没找到,最后只好向班主任汇报,放在书包里的手机被偷了。 还是刚上市的iphone7最高配置,大几千块。 学校调了那天的走廊监控,显示大课间大家下去出操的时候,只有温荧一个人进出过教室。 可事实上,那天她痛经,坠痛难忍,向老师请了假留在教室。 好像每个班碰到点遗失物品的事,所有人总会下意识把矛头对准全班那个家境最贫寒的人。 黄老师不信是她干的,但温荧还是被年级主任叫了家长。 温妙蓉踩着高跟鞋上楼的时候,全校人刚结束完课间操,在运动员进行曲中成群结队地上楼进教室。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温荧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就被温妙蓉抢夺拽去,倒豆子般稀哩哗啦把书包里所有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嗓音尖锐:“偷人家的手机呢?拿出来!” 所有经过的同学都向她望来,那赤裸尖锐的眼神让温荧一辈子都忘不了。 里面花花绿绿的课本、沉甸甸的水杯、餐具汤勺、卫生巾全都摊开散落一地,宛如最锋利的尖刀,把温荧的廉耻心和自尊心全都剁得体无完肤,不着寸缕。 外婆偷偷送她的iphone6s被温妙蓉捡起,扬手就被掼在地上:“哪来的?!是不是偷你同学的?!” 手机内外屏被摔的四分五裂,玻璃碎渣四溅。 下坠、沉溺、窒息。 然后,消亡,再无声息。 温荧像个被抽干灵魂的木偶,麻木又机械地任由温妙蓉无休无止的指着鼻子谩骂、推搡,像是灵魂已经冲破躯壳,漫无目的飘到了另一个星球。 恨不得挣出这具伤痕累累的傀儡,钻入唐栀的体内。 温荧是个极为理性冷血的人,可此时此刻,胸膛里如有个恶毒的小人在疯狂诅咒,尖利地狂叫。 如果温妙蓉死了就好了。 如果她走在路上出车祸就好了。 如果她染了一身性病被那些老男人抛弃就好了。 还是经过的同学好心帮她把东西一个个拾起,她才如梦初醒。 温荧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在这一刻,她脑海中竟诡异地浮跃出一个颀长挺阔的身影,她一点也不想被他看见。 丑陋、不堪、颓丧、被冤枉小偷、有个当三的妈……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想被他看到。 她挡在那些杂物前,七手八脚地捡得飞快,直到人潮退去,余光还没瞟见陈烬的人影,才鬼神使差地松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隔壁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带她们去了办公室。 门一打开,温荧的目光就和里面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玩手机的陈烬,撞上了。 少年身量挺拔高挑,肩背挺阔结实,双腿交叠,面部线条精致立体,单手灵活地操纵着游戏,衣领凌乱地微敞开,浑身的野性不羁。 她大脑一片空白,指尖微微蜷起。 陈烬眼眸微暗,掠过她的脸,看向身旁,眸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声线冷彻又嘲弄:“没打到那帮孙子三级残废,我已经很客气了。” 他摊了摊手,表情更显不耐烦:“要通报批评,还是处分,各位老师,请吧。” 温荧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围了两三个人。 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肘夹公文包,看着四十多岁,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 只是明显尺寸不合的西装裤松松垮垮地垂着,腰间挂着一串崭新的大金钥匙串,那公文包上还别着个绿色的悲伤蛙,模样看着有几分滑稽。 “陈厅长,我必须把这个情况给您反馈, 陈烬是要造反了,无法无天了!我当教导主任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难管的学生!” 教导主任唾沫横飞, “就因为体院附的学生不满开学的篮球赛比分,想跟他们切磋一顿,人家也只是小打小闹,陈烬居然把人家队长腿骨打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你让我们怎么给人家父母一个解释?!” “那就别解释了呗。” 陈烬长臂搭在椅背上,扯唇讽笑, “小打小闹?潘柏都被那帮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您眼睛不要呢可以捐了,看不见?” 温荧这才注意到旁边龇牙咧嘴躺在另一侧的潘柏,脸上淤青遍布,腿上更是惨不忍睹,包扎的纱布都染红了好几条,一看对方就下了狠手。 看情形像是体院附的人不满篮球赛结果,又不敢动陈烬,就找了个机会拿潘柏出气,被他出头了。 没想到他还挺护短的。 温荧默默地想。 第18章 掌心泪 教导主任桌子拍的砰砰响:“那也不能动手!潘柏也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你还要怎么样?以暴制暴就是不对!” “你还想要他伤到筋骨?” 陈烬笑意陡凉,手拎起一旁的数学三角架掂了掂,唬得她一个哆嗦,“要不您站这别动,让我打到筋骨断裂试试有多疼?” 教导主任差点被气到昏厥。 就在温荧以为他这副拽样定要被他爸痛揍时, 悲伤蛙的主人却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甚至安抚起了教导主任:“行了张老师,大致情况我也了解了,您消消气。” “孩子就该野蛮生长,自由飞翔,操心这个的操心那个的干嘛呢?何必呢?” 作为教育厅厅长,陈岐山有一套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认为不应该责备打压,应该尊重理解他们。 “就该散养,放养,肆意生长,若是被外力强行摧折,跟那病梅有何区别?” 在看到几个老师都脸色难看,他眼珠一转,一拍大腿:“不过这事陈烬确实做得不对!就该根据校规来!写检讨!给老师道歉!得严惩到底!我陈歧山可不会护着他!” 陈烬玩着手机倚在那,嗤笑:“那您今天来干嘛?照亮我上学前方的路?” “混账东西!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 陈岐山作势一巴掌呼上去,猛拍了记陈烬的背,他也没躲,轻哂:“陈歧山,没吃饱饭啊?伙食不够回头我让王姨给您添点。” 悲伤蛙主人脸色铁青,跳起来抬手就是一个板栗, 被陈烬轻而易举地扼住,散漫松懒地起身,“记过,我背,道歉,不可能。” 父子俩就跟唱双簧一样,陈歧山直接拿起角落的长柄扫把: “这混小子平时都是他妈管,我也管不了!我现在就把他腿打折,让他妈把他送进少管所!” 这下轮到教导主任急了,连连赶上来阻拦:“陈厅长,您冷静点,陈烬倒也是个可塑之才……” 她转身放扫帚时,温荧听见男人对陈烬附耳低声:“儿子,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原本,温荧还没什么感觉,觉得比自己不幸的人很多,还能不停自我安慰。 可当最幸福的人就鲜活地出现在身边、眼前时,那种明晃晃的对比,让她心中的落差感抵达了空前绝后的顶峰。 在这一瞬,温荧无比嫉妒陈烬。 嫉妒有那么好的家世。 嫉妒她有个开明睿智的父亲。 更嫉妒他从小活在一个被爱意包裹的家庭。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班主任进来低声和教导主任说了几句,虽然音量很小,却被温荧耳尖得捕捉到了。 说张雪的手机在操场后面找到了,因为怕被处分,才隐瞒了带到体育课。 教导主任一脸尴尬地向温荧道歉,刚要给温妙蓉解释是场乌龙,一转身,女人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温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抬头仰向天花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力眨着眼睫,试图把不争气的泪水咽回去。 不要哭,哭没有用的。 温荧,不要让所有人都看你笑话。 可喉咙越来越艰涩酸闷,烧灼得发疼,溢出了低低的,如小兽般的呜咽。 下一秒,她被攥住手腕,强硬地带坐到了凳子上。 视野里被一个挺拔颀长的人影侵占,陈烬覆在了她面前,那双总是对她露出戏谑狎弄的眼睛清冽如洗,湛黑得看不出情绪。 他背靠着师长们伫在她面前,微微躬下身子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像是她的盔甲,她的后盾,将后面那些明晃晃的白炽灯,师生的身影全都隔绝在外。 他并未抽出两张纸让她擦眼泪,而是自她面前伸出了手,骨节冷白分明,掌心摊开,生命线深长遒劲: “委屈了,就哭。” “别忍着。” “不想被看见,就埋老子手心里哭。” 低哑的嗓音在头顶传来,温荧就跟收到鼓舞似的,鼻腔涌来肆虐汹涌的酸涩,两手牢牢抓着他宽阔有力的手心,就像溺水的人用劲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将脸埋在他的掌心,啜泣抽噎得泣不成声,肩膀一抽一抽。 为什么会被他看出来,她哭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最讨厌的人? 哪怕再难过,她也没有发出声音,像是要将那些屈辱咬碎了往肚里咽。 “怎么?” 陈烬捏起她的脸,眼睑冷沉,温荧不确认他听到了多少,直觉他可能全听见了,这个认知更是让她更难堪地低垂着脑袋。 但还好,他没有看到温妙蓉在走廊对她的唾骂,没有窥破她家庭的不幸。 温荧拼命安慰着自己。 “……手机,摔碎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风干破败的棉絮。 他松开手指,盯了她好一会,喉结滚动,从兜里摸出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递到她眼前,“我的给你,行不行?” “我手机多,这个就当借你玩。” “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没人敢砸,懂了?” 陈烬的手机是刚上市的iphone7p深空灰,没套壳,沉甸甸的放在她掌心极有分量感。 那只刺猬挂件也不知道被他藏哪去了。 “老子不喜欢戴套,硌手。” 他挑唇补充,睨着她迅速发烫的脸颊,一顿,“那刺猬拴我包上了,每天看着呢,掉不了。” 一提到那只“被当人质囚禁的刺猬”温荧就火大,握着他手机,微蹙起眉:“ 你天天打球,刺猬被碰掉了怎么办。” “掉了就掉了,给你买个新的。” “我才不要,那是我外婆给我买的。” “你怎么不说那破玩意还是我救的呢,不然早跟着你那碎手机一块殉情了。” “陈!烬!” …… 出了办公室。 温荧揣着兜里的他的手机,不知为何,先前的阴霾一洗而空,内心底皱干巴巴的皱褶像被人抚平熨烫,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惬意。 清晨金灿灿的日光如浮光碎金,波光粼粼洒满了走廊,弥蒙昳丽。 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穿堂打闹的嬉笑声,沿着楼梯奔跑的脚步声。 光影在她脸上斑驳,温荧不自觉弯了弯唇,两手勾着楼梯扶手,看向楼下拐角过道处的两道身影。 “这周第几个被你弄哭的小姑娘了?” 陈歧山恨铁不成钢去揪旁边人的耳根,“我可警告你,别外面给我欠一屁股风流债啊。” “……您没看见她往我怀里钻啊?” 陈烬额头一偏,懒散没个正形往墙边仰,“少编排我,人家根本没哭,那是眼里进沙子了,我帮她揉呢。” 温荧哑然一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底深处一个风吹雨打的缺口像是被堵上填满,筑上了坚固厚实的堤坝,外人再难窥探里面的隐私光景。 和他的交集又多了一点。 比普通同学多点,比朋友少点。 说不清道不明的。 隐秘的、微妙的。 像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一点一点靠拢,形成了渐近线。 …… 第19章 咬脸吻 这一晚温荧都睡得很沉,一夜无梦,醒来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一惊,自从患上焦虑惊恐症后,她已经好久没进入过这么深度的睡眠了。 幸亏是周六,不用早起。 她一打开手机,里面就跳出了唐栀和夏迎春的道歉信息,还有赔偿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的转账 。 也不知是不是忌惮陈烬还是迫于校方压力,这赔偿来的格外快。 效率高得惊人。 紧接着,她就被最上方刚跳出的新信息惊到了。 【把衣服脱了拍给我看】 内容太露骨,温荧瞬间被这疯话刺激得面红耳赤。 昨晚睡前忆起的那点柔软也瞬间灰飞烟灭。 现在的陈烬么,那股嚣张气焰不仅没收敛,还比五年前更野、更疯十倍不止。 见她磨叽许久没回,那边又连弹三条。 【还欠我一个人情,忘了?】 【麓山岭,过来】 【快点】 温荧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嗡嗡发疼,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和他打的赌,身上就跟绑了个定时炸弹似的坐立难安。 到了麓山岭山脚下,荒凉陡峭的公路曲折连亘,好几辆价值不菲的超跑停在公路入口的停车场,几个富家公子搂着美女斜倚在车旁忘情的打啵,个个都蜂腰翘臀、衣着暴露。 其中一个富二代,手都伸进了怀中女人的上衣里,女人花枝乱颤地媚叫。 温荧脸色苍白,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叫她来的目的。 她素面朝天,雪色的长款衬衫无一丝皱褶,乌发被狂风吹得乱飞,和四周的糜烂放荡格格不入。 “哪来的妞啊?真他妈纯,该不会迷路跑错地方了吧?” “哪位哥们的,吱一声啊!” “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啊?这脸蛋可真水灵!” 陈烬仰在车座上,衔着根烟,露出一截冷白嶙峋的锁骨,反复拨弄着打火机,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那花臂男见她视线紧盯陈烬,打趣:“烬哥,这你带来的女人?” “不认识。” 温荧看到他眼皮垂下,侧脸凉薄又乖戾到了极致。 她呼吸僵住,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疾步走到他近前,急得手探进车窗抱住他手臂:“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陈烬掀眼,睇着她白藕般攀附住他胳膊的小臂,挑唇反问:“不是要跟我撇清关系?” 温荧呼吸一顿。 他生气了。 他还在生气。 他关键时刻救她两次,她不仅没一点表示,还在kr俱乐部放话他玩弄她,温荧是真没想到这笔仇他能记到现在。 “对不起。” 她垂着头做小伏低,声音有些冷涩僵硬,心里却反感排斥。 “就这点诚意?” 陈烬扔了打火机,压迫感很强地睥睨着她,点了点自己唇角:“亲我。” 那张菱形的菲薄唇瓣,色泽粉润,弧度性感勾人。 温荧如被钉在原地,呆愣了好几秒,指尖微蜷,忍着屈辱将脸凑过去的时候,倏然被陈烬攫住了下巴。 骨节分明的手指蹂躏着她的下颌,他舌尖在她左脸扫荡了两寸后狠咬了一口。 “陈烬!!” 温荧身躯猛震,抚上被他咬出牙印的半边脸,用手机一照,排列整齐的齿痕泛着被凌虐的红,她快气昏厥。 陈烬唇角绽起,忽的抬手。 凌厉的风拂过耳畔,她心跳如擂,骤然被一股猛力拽进了驾驶座。 车门缓缓掀下。 准确地说,是他腿上。 “在呢。” 陈烬惩戒般地拍了记她的后臀,笑意顽劣,“别乱叫,想跟我玩车震?” 温荧被他的荤话刺激得头昏脑热。 不动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被他强势地禁锢在怀里,纤细的背贴着他坚硬宽阔的胸膛,上半身都被他臂弯嵌入收拢。 不知是不是她不敢乱动的乖顺取悦到了他。 “上次这个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下次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长指捏了把她腰窝的软肉,拉扯得变形,“我让你撅着屁股上车,哭叫着我名字下去。” 温荧很反感他这副强硬的态度,颈动脉突突跳,让他抱了半分钟后,皱眉钻进了旁边的副驾驶。 他提起唇角,也不恼,抬手抚了抚她后脑。 一个花臂男搂着金发大胸妹走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烬哥,今天押点什么?” 陈烬两指夹着烟,探出窗外弹了弹烟灰:“你们押什么?” “今天你第一次带女人过来,押个大的怎么样?” 花臂男注意到他副驾驶上还做了个女的,挺面生,看着和他关系匪浅。 他从她刚才和陈烬拉拉扯扯时就注意到她了,那清冷的倔劲令他心痒难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五分钟内,带着女伴开到麓山岭,谁按时谁赢,赌注十五万,此外——” “全场所有人的女伴,可以任意拣一个带走,今夜带她在山脚下的岚雾民宿过夜,如何?” 十五万,这对温荧这种连一万都算巨款的穷人来说,可谓一笔大数目了。 可这些富家公子却面色淡定,见怪不怪,动辄挥霍十多万对他们来说就像点一顿饭菜钱般随意。 这场赌注重点在后半句。 要知道,今天这个局来的人很多,一线网红校花也不少,环肥燕瘦,妖艳的看多了,温荧这种冷脸的青涩学生妹更叫人血脉贲张。 甚至有人开始兴奋地咂舌:“操!这个带劲,老子看上一个妞,今晚要带她和女朋友玩双飞。” 陈烬面色淡淡,伸出了三根手指。 窗外那花臂男一看就惊了,舌头都打结了:“三……三十万?!翻倍?!” “三分钟,三十万。” “麓山岭那段九十度的陡坡可是号称死神陡坡,上面是死过人的,烬哥,你差这点钱?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那人脸都吓白了,他们是平常爱飙车不假,但谁敢拿命赌?!! 陈家家财万贯,市区光一套房就价值好几个亿,需要为了区区三十万玩命? 全场死寂的静,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要是我输了,除了这辆,” 陈烬徒手将烟蒂捻灭,讥诮的目光从方向盘挪开,举起一沓沉甸甸的车钥匙串,眸光逐一扫过所有人的脸,身子后仰, “一人一辆,见者有份。” 温荧听见全场人都在抽气。 原本,他们听见陈烬要豪赌都打算纷纷弃权。 可,在听见他开口就是分赃他那辆亲手改装的几千万的布加迪超跑还不够,一人一辆他的豪车。 个个眼里都露出了贪婪的精光。 “烬哥真是大手笔啊,爽快爽快,这局我玩定了!” “我也跟一把!” 温荧并不关心陈烬会不会出事,只在乎自己的性命安全,解开安全带拧了两下车门没拧开:“我要回去。” 陈烬身子后仰,曜石般的黑眸散漫悠闲:“你没得选。” “我不玩,你自便。” 温荧脸色冷冽似冰,“你想死,找别人,我不可能陪你一起。” 陈烬眼睑耷拉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冲她做了个口型,笑得极坏。 他说的是—— “死也拉着你垫背。” 第20章 讨厌你 那些富二代摩拳擦掌地上了自己拉风的超跑。 温荧一侧眸,就看见桑眠拎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跑来,前边的周时宴满眼不耐烦,随手拉了一个大胸金发美女入怀:“能不能别缠着我啊?” “对你没兴趣。” 桑眠趿着尺码不合的运动鞋,涨红了脸,唰得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你今天要是不陪我,我就把你天天泡妞的视频发给阿姨——” 话没说完,就被他扬手掷在地上。 紧接着他脸上挨了脆生生的一巴掌:“你要为了她砸我手机?!” “你有病啊?” “换个人喜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姑奶奶,五年了,你不嫌累啊?” 桑眠捡起手机,还要再骂,就撞进了旁边车内静静看来的温荧。 温荧觉得有点尴尬,很体贴地敛眸,桑眠却毫不在意地从她绽出了个灿烂笑容,一脸兴奋噔噔噔地跑过来: “宝贝,你你怎么在陈烬车上?!” 她俯身和温荧咬耳朵,眼里的八卦之魂在燃烧,“你俩什么时候复合的?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想多了。” 温荧不自在地挪眼,余光瞥见陈烬身子懒散地靠着,喉结微凸,脖颈依稀可见青色的脉络。 他单手滑动着手机,像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 就在桑眠说得眉飞色舞,温荧也跟着偏过身子挨近她侧耳听着时。 啪嗒一声突兀闷响,陈烬将手机一丢,冷淡地睨来: “手松开。” 桑眠一顿,才发现她手还扒拉着他车窗,想到了他有洁癖,吓得赶紧松手:“那我先走了!” 陈烬凝了她一眼就收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温荧蹙眉看他,不明白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抽什么风。 倏地, 不远处传来一声刹车的马达轰鸣声,一辆炫酷的橙色兰博基尼停在他们面前,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鸡冠头搂着唐栀朝他们看来。 鸡冠头脸上还有刀疤,肱二头肌显着,看着像是个体育生,浑身的匪气。 “栀栀,就是这小子欺负你?” 男人不屑地指着陈烬,啐了口唾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我家栀子花了,老子今天就替你出气。” 唐栀娇羞被男人搂在怀里,眼睛却黏在眼皮都没抬的陈烬脸上,在看到他旁边的温荧时,瞳孔骤缩。 “就你是吧,今天这场赛老子也下注了,你输了,你旁边那个小美人归我了!” 鸡冠头显然并不是真喜欢唐栀,只是追求逞英雄的快感。 身旁有人打趣:“李骏伟,那是陈烬,上次kr锦标赛连超你三圈的冠军,别上赶着作死。” “陈——” 李骏伟面部肌肉一僵,嚣张气焰全无,大尾巴狼似的敲了敲陈烬车窗,“就你小子是吧?老子今天非替栀栀出这口恶气不可,赢了你旁边那个女的今夜归我!” 温荧脸色骤冷。 陈烬衔着烟,轻哂一声:“你谁?” 他慵懒靠在椅背,手把玩着旁边女人的指节,那人一噎,像是没想到他这么狂,连一个眼神都吝给他,不由拔高了声调:“老子李骏伟,体院吴彦祖!” 温荧拧眉,晃了两下想挣脱,却被他反握住腕骨,圈在手心。 “行啊。” 他说。 温荧浑身一震,胸口起伏:“你有病是不是!” 他轻嗤出声,眉眼漆黑冷沉,轻慢地扫过去:“你输了,你旁边那位,鞋脱了,走,回,去。” 众人一惊,像是没想到他会加码这个。 唐栀化着精致的妆,脸上甜甜的笑差点兜不住:“陈烬,你说什么?” 温荧也被惊得不轻。 从这荒山野岭的,走回去,要一整夜吧?更遑论徒步?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爱看人光脚走路。” 陈烬睇过身旁面色如土的女孩,俯身咔嚓两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启动了发动机,车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我不去——” “陈烬,你放我下来!” “晚了。” 嗡鸣的车浪刺激着鼓膜,疾速的驰骋让温荧一颗心都高高悬起,吓得她两手牢牢攥紧身前的安全带,指骨泛白。 身前的带子被人掰开。 陈烬手掌伸过来握住她腕骨,一把将她拖了过来。 好几个九十多度的急停甩尾,吓得她尖叫都快冲破喉咙,身躯颠上倒下,一条腿都快滑到他腰上。 偏偏陈烬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悠闲地睇她:“这么怕?” 他下巴朝自己身下点了点,眸色很淡:“那你抱住我腿。” 温荧是真的要被这男人的恶劣逼疯,指骨紧紧攥住旁边的车把,脸色煞白,绸缎般的长发随着惯性拂过他的喉结。 她的头发很软滑,柔顺,陈烬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躁得很,恨不得握住她两只手当场动手伺候出来。 偏偏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似得,宽松的长衬衫下若隐若现,后背的肩带钩扣早已爆开,前方晃荡的圆润微凸若隐若现。 又一个陡坡的漂移转弯,温荧吓得弯下腰,脑袋横冲直撞地往他胸口撞,馥郁香软萦绕他了个满怀。 她尖叫了一声,不是太快,而是她的肩带被撕碎了。 “别发浪。” 他抬掌不轻不重地掴了下她的臀,包住一团柔软往后座一扔,“想让我扒你下面的真空回去?” 屏障被撕,温荧捂着胸口,羞窘交加,咬紧牙关抓着他领口的布料:“还我!” “哦。” 他不疾不徐地操持方向盘,唇角轻翘,“自己去拿。” “你飚这么快我怎么拿?!” “与我无关。” “陈烬!” 温荧那些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坐怀不乱的冷静一寸寸崩塌,指甲筋疲力尽地嵌入他腰间,“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知道吗。” “你现在这样,真的很招人嫌。” 她冷着脸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就被陈烬一把摁进了有力的臂弯,埋头重重嘬了一口她的耳垂。 暧昧的,黏腻的,滋啵水声,让温荧厉声尖叫,如避蛇蝎地撕扯着他的皮肉。 陈烬双眼有些失神,单手把人揽在腿上啃,从后颈到耳根,喘息很重,如鼓点,一声声,击得她心里闷闷震响,“那就讨厌吧。” 就在车头飚向弯道前面的分叉口。 急骤的狂风和一侧下方万丈高的悬崖让温荧不禁闭起了眼,准备迎接死神的拥抱时。 陈烬松开了手。 温荧吓得颤声惊叫,攥浮木般紧紧抱紧了他的大腿。 第21章 手撕处分单,监控下摁着人接吻 悬崖峭壁的黑暗笼下来,温荧感觉狂跳的心都快冲破胸膛。 一秒。 两秒。 四周荒野树岭的残影急速倒退掠过,大亮的天光让温荧心口怦怦跳,心有余悸地仰头看他。 “你……没走旁边那条悬崖道?”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走那条可是抄近路,纵然陡峭危险,却能更快抵达麓山岭。 陈烬眼瞳渐深,居高临下地捏起她的脸:“你想让我赢?担心我啊?” 温荧忍不住被这人的自恋呛到,攒出一个礼貌的笑:“我是怕你输了,今晚我的清白不保。” 他下颚轻点她攀住他大腿的手、还抵在他膝盖上的小巧下巴:“那你腿挂我腰上,手勾住我脖子,我就让你赢。” 啪叽一声,温荧脑海里那些五年前的小美好碎了一地。 她当然不可能满足他的恶趣味。 但人在车中坐不得不低头,侧过身跨坐在他腿上,手握着旁边的车门。 陈烬很喜欢身体接触,食指勾住她牛仔短裤拉链往下扯,低头去咬她耳垂。 “陈烬。” 她侧头躲开,挪着身子。 “嗯?” “你不要碰我,你这样我很难受。” 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别蹭我腹肌,硬了。”已经。 温荧脸庞急速发烫,规规矩矩坐他矫健紧绷的大腿上,再不敢乱动。 这条走的国道,比那条死过人的陡坡弯道更多,却胜在平稳安全,温荧没想到他单手操方向盘还能打得这么快,码针一点没落。 三分钟没到,准确来说2分57秒,他就抵达了终点。 温荧脸色煞白地开门下车,捂着胃躬身就要吐。 陈烬姿态闲散地勾着领口,将揉皱半敞开的衬衫整理好,扬手将一件薄灰的防风外套兜过来:“套好。” 温荧冷不丁想起被他扯断的内衣,心里蹭蹭火往上涨,没依,反被他一把攥住两只腕骨,强势不容拒绝地分别滑入他的衣服袖口。 宽长的袖子和过臀的下摆让她看起来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物般滑稽。 不多时,那些富家子弟姗姗来迟,盯着腕表,个个都不可思议。 “我操,烬哥,三分钟,你他妈真做到了啊?!” “牛逼,我原以为你只是射击有名,没想到赛车一样顶。” 蹲着的几个男生啪啪给他鼓掌,咬着牙掏出手机按照排名给他打钱。 花臂男轻啧一声,紧跟其后的李骏伟更是脸色难看得像馊了好几天的卷心菜。 还以为他会抄近路,他在那边特意设了不少障碍,就算人没事,那车也必被剐出花。 谁料,他居然选另一条道?! “还发什么愣呢。” 陈烬轻哂一声,揽着温荧懒懒倚在车前,两腿闲散分开,下巴搁在女孩脑袋上,两手交叠托着下巴,“过来,打、钱。” 李骏伟暗骂了一声,肉痛地取出手机。 就在唐栀整理着头发准备走时,被他叫住:“慢着。” 她照化妆镜的动作顿住,回眸惊喜地看他:“陈烬?你叫我?” “你,脱了鞋,走回去。” 他眸色疏冷,像是一点感情都装不进去,“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骏伟哥,你不是喜欢我吗,救救人家好不好——” 见他是来真的,唐栀吓得抱住李骏伟胳膊,却被他一把掼开,翻脸极快,“松手!老子可不认识你!是你自己要坐老子车的!” 开什么玩笑,以陈烬的手段就够他吃几壶的了,他自己都恨不得趁早溜,哪有这个闲工夫在他眼皮底下逞英雄? 陈烬高中那些丰功伟绩人尽皆知。 曾当全校人的面手撕处分单,监控下摁着人接吻; 隔壁体院附那帮人被他摁在地上打,腿骨都裂了好几根,疯起来老师都动过手。 旁边几所职校更是风声鹤唳无一人敢惹。 挨过处分,蹲过看守所,那股子戾气不但没收,反而更肆无忌惮。 唐栀这会真慌了,哒哒哒地快步走过来抱住温荧的胳膊:“温荧,你不是跟陈烬很熟吗,你哄哄他,好不好?” “上次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嘟起嘴,双手合十,“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温荧是真的不想理会他们的破事,从他怀里挣出来,面无表情地扯回手:“你求我也没用,我跟他不熟。” “身上套着我衣服,你说你跟我不熟?” 陈烬定定看了她两秒,险些气笑,拎起她后颈将人一把拽过来,紧接着—— “陈烬,你放我下来!松手——!” “不说清楚,今晚没完。” - 岚雾民宿坐落在麓山岭山脚下,古色古香的的中式风,瀑布声澎湃悦耳,旁边的温泉热雾蒸腾,楼台亭阁鳞次栉比。 这是山脚下唯一的民宿,也是kr俱乐部的产业,就是让那帮飙车人有个落脚地。 二楼才是厢房,陈烬没上楼,抱着人进了间雅座。 茶厅内横着一道仙鹤屏风,墙面上挂着名家山水画,温荧从他身上挣下来,绕过屏风就往外走。 房门被他反脚勾上。 “不吃饭,你跑一个试试。” 温荧僵住,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刚想起忙活到现在晚饭还没吃,脚步也有些虚浮。 斟酌两秒,她又坐了回去。 门外有侍者敲门,逐一端着精致的农家菜鱼贯而入,不一会就将红木桌摆的满满当当,红烧鲫鱼、蒜蓉空心菜等等,全是她爱吃的。 看着就价格不菲。 常年吃过夜剩饭,要不就是些廉价外卖,积成了中度胃炎,让温荧的瞬间胃口大开,吞了吞口水,礼貌地问:“这些我可以吃吗?” “不然?” 陈烬盯着她反问,“我是点了给你拍照的?” 她盘算着账户里的零钱,声线有些干涩:“我还欠着债,这些……多少钱?” 陈烬拿公筷给她夹着鱼肉,专挑鱼肚子上的大肉,像是不经意闲聊:“你现在每个月生活费多少?” 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了,温荧以为他怕她吃霸王餐,赶紧道:“八百。” “八百?” 陈烬笑了,脸上隐隐带着薄怒。 温荧飞快解释:“我兼职给一家公众号写稿,周末也会去ktv或者学校门口发床单,每个星期不止这个数,会多个几百……” “几百?”他眸色玩味。 温荧一顿,很诚实道:“发广告一天200,写稿是一篇三四百,一个月也能有个一两千。” 加上还债,她每个月划分到的伙食费只有几百而已。 早上一个包子,中午去食堂草草点碗面,晚饭大多时间在写稿或者会所值夜班,根本没空吃。 饮食不规律,昼夜颠倒,她经常胃痛,惊恐焦虑症更甚往日。 陈烬嗯了声,挑起一抹薄笑,叫人无端发憷。 嗯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是赚回来了么。” “……什么意思?” 温荧错愕,讷讷的呆滞样让陈烬眸光闪了闪,扬手扯了把她的腮肉,痛得她直皱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中式长裙,约莫三十多岁,盘着发髻,眉眼温柔,看着像是这里的老板娘的女人,叩门走了进来。 “是这样的,” 女人觑了眼陈烬,继而微笑地看向温荧,“kr俱乐部的规矩是,带人参赛,赢的押金全部归女伴所有。” 第22章 温荧,稳赢 温荧倒吸了一口气。 所以,她今天,一下午就赚了三十万? “这太多了,我不能收。”她冷静推辞。 “也行。” 陈烬吐出两个字,两指夹着桌上那张卡递给女人,“折成现金,送到外面池塘一张张喂鱼。” “……” 温荧无言片刻,难以置信,“这么多钱,你疯了?” “别说三十万,你知不知道区区三万对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爸妈辛辛苦苦栽培你到这么大,就让你这么肆意挥霍?” 陈烬嗤的一声笑了:“你是我谁?” “这么管着我?” 温荧语塞,咬着唇瓣闭了嘴。 是,她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前任,兴许是他壮阔情史中最不光彩、懒得提起的寥寥一笔。 退一万步来说,也仅仅,曾是他的高中同学。 远远没有到能指手画脚他如何花钱的关系的地步。 陈烬眸光侵犯性地在她脸上攀爬,如一张绵密的大网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女人轻咳两声,赶忙解释: “妹妹,你大可放心,kr是国家正规授权的赛车俱乐部,对押这个玩法也延续好几年了,那些人也都清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钱来得不正当。” 陈烬眸光低垂,又恢复了往日散漫不羁的神色:“随便她,不要扔给潘柏玩,够他这学期的生活费了。” 女人进退两难,为难将那张卡往温荧怀里揣了揣,冲她拼命使眼色,她只好接过。 这……是她该拿的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一顿饭吃得气氛僵涩,温荧在桌下掐了掐掌心,暗自后悔自己今天就不该来。 用完餐,外面的天色已完全黑了。 这边离通大很远,打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她兀自起身,拿出手机:“今天这顿多少钱?我转你。” “家常菜,能有多少钱?” 陈烬觑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淡然冷静的脸逐渐皲裂。 温荧是真的要被他气疯,她还以为多贵呢,合着之前套她那么多话就是羞辱她的,攥着手机的筋骨根根绷起:“两百多?三百多?” “免费。” 他跷着腿,一手闲闲地执过她白嫩滑嫩的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气到嘴唇哆嗦,“我和老板娘是朋友,这顿请你的。” “我走了。” 温荧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就走,下一秒,被一股力道拽起,整个脊背都抵在了檀木桌上。 “你是不是欠了我东西没给?” 她手抱着他小臂,上半身都仰在桌上,顶进来一条修长有力的腿,坚硬的膝盖骨往内磨,蹭得她身体发颤。 “你放开我,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 “照片。” 陈烬略有不耐,拎起人摁在旁边的长榻一角,“把衣服脱了。” 被他剥了身上他那件外套,骨节分明的手指扯着她的领口,还没怎么用力,衬衫上那些扣子全都崩落在地,骨碌碌地滚着。 “陈烬!” 肩上一凉,露出一截莹白的肌肤,温荧感觉浑身皮肤都在灼烧,双手护在胸前,身子拼命后缩:“你疯了?” 他笑了一下:“你以为我要日你啊?” 脸被他掐住,温荧愕然,身前仅存的衬衫已被他剥滑到肩颈下,她吓得尖叫,使劲推搡着他。 他禁锢着她胳膊,咬开了一根管状物的瓶盖,俯身下来舔她后背的血痂。 “我是很想干你,但不是现在。” “别舔!” 温荧低吼,惊慌失措地捂着身体,像快要被窥伺浑身伤痕的幼兽急切遮掩着身上的疮痍,“我自己会搽!” “谁干的?又是你妈?” 陈烬呼吸很沉,瞳眸漆黑。 她被钳住下巴,指尖收拢,“回答我。” “那你别看!” 他指腹一寸寸挑高袖子,一条条蜿蜒起伏的刻刀伤疤触目惊心,陈烬喉咙起伏,还俯下身嘬了一口。 “我不看。” 他撇开眼,手下动作却没带停的, 一寸寸摸过去,换来她啪地打落他的手。 陈烬骨子里就是个野的,嘴上哄着,手中动作却愈发直白强势,棉签沾着药膏沿着肌肤一寸寸搽。 薄唇似笑非笑:“是没看啊。” “别碰我!” 她好讨厌陈烬。 推开他的瞬间,陈烬衬衫凌乱敞开一角,温荧瞥见了他后腰左侧腰眼的墨色纹身。 象征阿波罗,古老又神圣的太阳图腾,跳动的火光锋利如芒刺,肆意张扬,灼得她眼眶泛红,几欲被那光芒刺得流泪。 温荧神色恍惚,依稀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太阳。 当年,陈烬那部手机给了她后,她点进qq准备登自己号,就看见了他的昵称: ash。 废墟,灰烬。 头像是美国洛杉矶的夕阳海平面。 椰子树和橘色的晚霞下,依稀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海面的涟漪。 看着不像是网图,像是相机实拍。 看来他很喜欢旅游。 温荧抿了抿唇,目光下移,就看见了自己的那个卡通刺猬的头像旁边的备注—— 【稳赢】 稳赢=温荧? 莫非是把她名字打错了,就将错就错用这个词省事? 她没有被置顶,也没有特别关心,却明晃晃地躺在他消息列表最顶端。 温荧扫了一眼,他的消息列表除了班群就是问作业约打游戏的男生,也有不少同班女生,连备注都没有,五花八门的昵称一堆。 什么乱七八糟的表白,问他周末要不要去开房,问他喜欢骚浪的还是清纯的,就那样晾着,一概不回。 陈烬似乎不是很喜欢隔着屏幕发消息。 那些兄弟们距离最近的周时宴发的消息也是三天前回的了。 对别的男生更冷淡,扫下去全是“嗯”“没”“不”这种主观意愿很强烈的词,没有模棱两可的。 衬托下,她头像旁边的那个唯一的巨轮和大火显得分外突兀。 加他好友的人更是多到爆,开学一个月不到,验证栏已经99+,也不知是懒得处理还是什么,就放在那。 无意中点开他的空间。 里面居然是几张钢琴曲谱的照片,还有卧室的黑胶唱片机。 他还会弹钢琴? 窥探他人隐私有些不礼貌,温荧扫了两眼就退了登自己qq。 退之前,无意间瞥到了他的个签—— “天高任鸟飞。” 带着与世俱来的自由感,张扬肆意,洒脱不羁,像是一场扑面而来的海啸,掀起浩瀚的清凉,猝不及防席卷温荧了个满怀。 第23章 抱点别的,手感更好 那时,自从办公室事件后,学校里谣传着她是陈烬女朋友的流言就渐渐少了,过了几天直接销声匿迹。 温荧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看你七上八下那样,不会真喜欢上烬哥了吧?” “你有这功夫八卦,多做两道题吧。”温荧背着手里的英语课文。 潘柏吊儿郎当地晃着腿,一副门清的眼神,“就是他放的话啊,你也不想想,放眼整所学校,谁敢造他的谣?” 他居然肯澄清? 为什么? 温荧眼皮跳了一下,回头望着操场队伍里那个长腿敞开,坐地埋在前面男生背上写卷子的少年。 明致是市重点,学霸众多,群英集萃,高一的进度要比外校更快,陈烬显然并不是那种天天只顾玩的人,没点真本事根本进不来明高。 温荧无意中见过好几次他大课间卷着卷子和作业本拿出来写。 什么在食堂排队从袖子里掏出一截便签背单词,音乐课直接瘫在桌上刷数学竞赛,下课也早就把今日布置的作业刷完了。 譬如现在,运动会全校展示方阵,别人都看得聚精会神,他却极其勤奋地攀在人背上刷物理。 即便如此,他球赛和各种竞技活动也没落下,周末泡射击场或者台球厅,课余给人游戏上分,打了好几个国标。 听说他的时间控制精度到秒,活脱脱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身后的桑眠窃笑着和她咬耳朵: “陈烬报了三千米耐力,你说他在床上,是不是……体力也贼猛?” “把人干得下不来床的那种?” 温荧耳根滚烫,差点咬到舌头:“……你这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他那嘴太毒了,以后谁和他谈恋爱,吵架了不得天天被骂哭?” 桑眠撇撇嘴,迷恋地看向一旁活动着筋骨准备参加跳高的周时宴,“我就喜欢周时宴这种,温柔的,风度翩翩的。” 这回轮到温荧叹气:“千万别,他一周都换多少个女朋友了,别妄想自己是浪子的终点站。” “我也没想着做他女朋友,只求他能记得我名字我就满足了。” 两人谈话间,人群已经解散,分场地进行运动会项目。 眼前覆下一片阴翳,温荧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裹着纸笔就迎头罩来。 凛冽的薄荷青柠席卷而来。 陈烬俯身捏了把她的耳垂,口吻像是差遣佣人:“看好。” “给别人脏手碰了拿你是问。” 温荧蹙眉,把盖脸上的衣服挪下来:“我不要,你拿开!” “哦。”他攥过她胳膊将人拉起,挺阔的身躯笼着人手往她校裤兜探,“那你手机也还我。” 温荧深吸一气躲开,攥着他的物理卷,力道大得快要撕碎。 他走后,桑眠一双古灵精怪的眼贼精地来回打量着他们:“啧啧啧,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暧昧了?不会在谈恋爱吧?” “怎么可能,我跟他谈我能上通大。” “你没发现吗?你平常对其他男生都很冷静的,只有陈烬能勾起你的情绪起伏。” “那是他嘴太贱。” 温荧给他气得半死,揪着他的物理试卷,上面的字迹遒劲飘扬,落拓不羁。 几道力学大题只有答案,过程根本懒得写。 填空选择旁边的空白别人拿来打草稿的,他倒好,全画满了涂鸦小人。 还有—— 刺猬?! 被鳄鱼吞进胃的、饿着肚子愤怒的、哭得眼泪汪汪流的,生气浑身冒刺的。 每一只刺猬的身上都龙飞凤舞地署了个“温”。 “陈!烬!!” …… 坐地铁回家的路上,温荧还余怒未消,气得差点坐过站,满脑子都是他最后轻松拿第一倦懒睨来的眼神。 陈烬蹲在塑胶跑道旁的花坛台阶上喝水,胸前的薄薄布料被汗水浸得濡湿。 无袖白背心勾勒出的肌肉轮廓寸寸紧绷,锁骨嶙峋凸起,眉眼俊美凛冽,握着矿泉水瓶的手背青筋凸起,指骨根根分明。 浑身的爆发力。 向她瞥来的眼神轻慢、狂妄、不羁。 更可恶的是,他还偷拍了一张她!套!着!他衣服坐在树下不经意瞥他的侧影照! 还讽刺上了。 陈烬:【这么喜欢我啊?抱着我衣服闻就算了,还套上了?】 陈烬:【下次别抱衣服了,抱点别的,手感更好】 温荧胸腔起伏,差点背过气,那是有不少女生围着她要陈烬衣服,逼问她跟他关系,她被扰得烦不胜烦才披身上谎称自己的好么! 还有,她什么时候闻他衣服了?! 虽然,她是不经意嗅到了他衣服的气味,冷薄荷混杂着一股雄性独有的荷尔蒙,挺难以言喻的。 只肖一闻,身体便会涌上一种难以控制的生理悸动。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生会偷他的衣服。 像是一种毒,沾上了就戒不掉。 陈烬:【你知道吗,你偷看我的眼神恨不得黏我身上了,脸红得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剧烈运动,粉扑扑的,感觉我能掐出水】 温荧被他一句接一句的骚话撩拨得面红耳赤。 惹人浮想联翩。 好像说的是字面意思,又好像故意让她误会。 她忍不住想起了开学之前从军训基地回来的大巴上。 后排男生嬉笑调侃陈烬不仅手指很长、鼻梁高挺,第三条腿还尺寸可怕。 …… 救命。 第24章 陈烬是她的生长液、及时雨。 强忍把他拉黑的冲动,温荧将手机关机,背着书包往家走。 这一带是还未拆迁的老式新村,破旧斑驳,挨家挨户,每家一楼门口都有个院子。 一楼熟悉的那扇铁门大开,里面传来砰砰砰的摔东西声。 温荧心头一跳,勒紧书包带慢慢往前踱。 刚走到门口,一个沉甸甸纸箱子就迎面飞了出来,里面的《故事的解剖》《电影剧本写作基础》《加缪笔记》混着一沓写的满满的笔记本全被丢到了泥泞的水潭里,脏水溅了她一身。 “你真是有钱人,还在写小说,我怎么跟你说的?!啊?!”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她被揪着头发往柜子上撞,温妙蓉抄起衣架子往她头上砸,力道极猛,一下一下,砸得她后脑勺温热一片。 “瞪?你还敢瞪我?!你再摆出这副死相?!!” 她抄起鞋底板就往温荧脸上抽,甩得温荧腰掼在桌角,视野一片模糊,黏腻的、温热的血沿着后脑勺往下淌。 温荧胳膊被拧住,尖长的指甲发狠地掐进她的皮肉,刮骨剜心般的剧痛让她脸色煞白,额尖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再铮铮铁骨的人,也敌不过一个常年拳打脚踢的中年女性,温妙蓉外表看着柔媚贤淑,骨子里劲道却猛。 反抗是没用的,只会迎来更歹毒的虐打。 暴力会教再倔强反叛的骨头听话。 温荧那刚硬的,永远挺拔的坚韧腰杆像是被折断的芦蒿,倔骨被碾碎成一摊烂泥,只留下两粒倒挂的、支离破碎,淌满了血的空洞眼珠。 “还写不写了?” 纵使被摧残得浑身淤青,她咬牙硬是将那“不”吞回了肚里,强忍着眼泪一滴没掉,一声不吭。 温妙蓉打累了,终于罢手。 “自己把这里收干净,别碍着人家走路。” 温妙蓉把她写满了剧本的笔记本撕碎掼进了外面的垃圾桶,就回屋了。 温荧被拎到门外的垃圾桶前,像一条狗匍匐在地,披头散发毫无尊严。 “烬哥,第一次带你来我家玩,这边比较寒酸,你不介意吧?” 拐角传来潘柏嬉皮笑脸的闲聊声,两个男生吃着冰棍并肩往这边走来。 温荧一抬眼,就撞上了此时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陈烬。 ——不要。 ——不要看。 ——不要看我。 ——求你了。 那双漆黑冷沉的瞳眸落到她脸上,又触及她的双眼,只一秒,便移开了视线。 温荧高高悬起的心脏滞空片刻,喘了口气,又猛地坠入了谷底。 他是在撇清和她的关系吗? 他也觉得她浑身脏兮兮的很恶心吗? 他是否也,为有她这样的同学而感到丢人? 温荧心脏狂跳,手脚发软,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麻痹了心脏,兜里他的手机都有点烫手起来。 回过神来看去时,巷子口那两道身躯早已没了人影。 她重新扎好头发慢吞吞地挪到家,不到几分钟,大门就笃笃被人敲响。 走进来三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我们收到一则匿名举报,声称你们家有人家暴,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温妙蓉从房间里走出来,神色微僵,笑容温婉:“警察,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呀?家里就我和我女儿两个人,没有男人,有谁能家暴?”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民警低斥一声,招手让浑身伤痕的温荧过去,神色严肃,“这是你亲女儿吧?被你打成这样?” “哪有那么严重。” 温妙蓉笑得柔媚,“就是她心思不放在读书上还在瞎写东西,我教训她了几句。” “教训是吧?那你跟我们去趟所里,做个笔录。” “小姑娘也跟着一起去。” 温荧抿了抿唇,抬头出声:“警察叔叔,我想问下是谁报的警?” 民警掏出手机看了下:“是个197开头的号码。” 陈烬。 温荧呼吸一窒。 她清晰地记得,他可从未撞见过温妙蓉殴打她,怎么知道她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心脏像是突然缺了一角,她冷不丁想起了上次被误会偷手机遭请家长,被温妙蓉在走廊上倒书包羞辱的那天。 难道,被他,看到了? …… 次日清晨,温荧觉得右眼视线有些模糊,连教导主任都发现了她的眼睛红肿了一块,关切问她怎么回事。 天很热,所有人都穿着夏季短袖校服,唯有温荧穿着长袖衬衫,在人群中像个异类。 正逢出操,巡视的教导主任一发声,全年级人刺眼的目光齐刷刷全向她看来。 就在温荧绞着指甲支支吾吾时,陈烬正顺着队伍末尾松懒走来,黑眸轻瞥,风轻云淡信口接过话茬—— “她身上过敏,才穿的长袖。” 温荧呼吸一沉,干涸贫瘠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及时雨,枯木逢春,抽枝发芽。 他就像她的生长液、及时雨,让她拼命汲取养分借光生长。 教导主任颔首,以为她脸上的是疹子,没再问,担忧地叮嘱: “严不严重?实在难受就请假去医院看看,落一两节课回头问同学笔记补上,别逞强。” “谢谢张老师,我没事。” 温荧强颜欢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算了吧。 温荧,忍一忍就过去了。 还能怎么样呢? 从小到大,温荧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算了吧”“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能够救自己的只有你。 却在老师转身时,委屈的眼泪浸透了眼眶。 心不在焉地做完早操,课间活动就要上楼时,温荧眼前蓦然覆下一道黑影。 陈烬逆着光,颀长挺括的身影高高笼在她头顶,立在教学楼台阶前,一把攥住她胳膊:“去医院。” “什么?”温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陈烬骨廓分明的手指捏着两根班主任开好的出门条,另只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餐巾纸,强硬地扣住她的脑袋,替她把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拭干净。 他脸色平静,黑沉讥诮的瞳仁翻涌着愠怒的浪潮,却被他很好地隐去了,心平气和地冲她轻扬下巴:“你,现在,给我,去收拾书包。” “带你去医院。” “速度。” 猝不及防的酸胀填满心脏,温荧哑然错愕了半晌,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下面两节是数学课,第二节还要周测。” 数学课,在温妙蓉的认知里,那就是主课,怎么可以旷? 怎么能请假? 陈烬嗤的一声笑了,满身的难驯戾气:“那又怎样。” “就算马上火山爆发,世界末日,老子这医院现在也带你照去不误。” “缺的课我给你补,不懂的题我教你做,考试不会就他妈让老黄自己去反思出题难度,哪来那么多可是?” 那是温荧第一次感受到,如家人般被人兜底的安全感。 陈烬似乎有种超能力,再大的糟心腌臜事到了他手上,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让温荧第一次觉得,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可平,海可填。 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天还没塌下来呢。 温荧用最快的速度收好了课本,沐浴在四周人艳羡她不用考试的目光中,背着书包下了楼。 麦穗般的马尾随着台阶一蹦一跳,被阳光浇灌上生机的金光。 她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门外陈烬坐在一辆黑色重型机车上,两条长腿懒懒撑地,一手闲散搭在车头刷手机,拎着头盔的手修长骨感,冷白调,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包。” 觉察到她来了,陈烬眼皮也未抬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温荧犹豫了两秒,慢吞吞地将沉甸甸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递到他掌心:“很重,会不会——”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话没说完,陈烬就给单手揽到了肩上,轻嗤一声。 “这有两斤么?” 车座挺高,温荧攀着他遒劲有力的小臂斜坐上了机车后座,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局促得不知道该放哪。 “温荧。” 他凌厉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像是被她气笑,“手该放哪,要我教你么?” “抱我。” “手环着我的腰。” “扣紧。” 机车上了马路有多惊险温荧不是不知道,乖乖地将双臂攀上了他劲瘦的腰,还能感受到布料下坚硬贲张的肌肉密度。 发动引擎声响起,潘柏从教学楼急匆匆地奔来,手里抓着什么东西,上气不接下气。 “……温荧,你的笔记本忘拿了。” 温荧疑惑,她明明记得刚收拾书包已经清空桌肚了啊。 潘柏将一个熟悉的古风封面笔记本塞到她怀里就匆忙走了,急骤的机车轰鸣声响起,狂风袭来,吓得她赶紧环紧了陈烬的腰。 天光大亮,十点的阳光透过飘扬的柏树缝隙,一捋捋地洒在温荧白得透明的脸上,灼得她睁不开眼。 狂风肆虐,柏杨被吹得哗啦作响。 在一片穿堂过境的飓风中,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早晨,在一场头发被风吹的缭乱飞舞的关口。 温荧一手攥着他的腰,屈肘艰难地揭开了笔记本。 她写满了小说的、被温妙蓉昨日撕成一片一片扔进垃圾桶的记本,被透明胶带一页一页黏得严丝合缝、完好无损。 一张黄色的便签掉了出来。 只有一句话。 【没有永恒的梅雨季,只有久违的艳阳天。】 第25章 拉黑 打车逃回通大的路上,温荧整理着凌乱的衬衣,肌肤上好似还残留着他指腹的余温,后悔地攥紧了手指。 脑海里翻滚着这段日子零零碎碎的记忆。 也太荒谬了。 这算什么? 温荧不是没设想过多年后和陈烬偶遇的场景,比如在大街上撞见他和新女友十指相扣; 亦或是在朋友圈刷新到共友透露的他的生活近况; 又或在哪个餐厅偶遇他拭去女伴唇边的饭粒,等等。 但绝不是这种,在他车上坐他大腿上暧昧纠缠,被他咬了脸吻,甚至失控到一起进了民宿的程度。 好像自从那日他生日ktv给他按摩后,他们的关系就开始脱轨。 温荧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被打断的计划,难以预测的分数,叫人抓肝挠心,烦躁心乱。 陈烬是个很典型的狮子座,自尊心很强,再贵的东西掉了都不会捡。 温荧百分百坚信他不可能回头。 和她一样。 她也并不觉得他对她还有什么未了的情愫,而是想玩玩她,逗逗她,就像回头逗弄一只流浪狗一样。 看她可怜,给口吃的。 不应该,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和他划清界限。 温荧闭了闭眼,从手机里找到陈烬的微信,点开,拉黑,一气呵成。 告诫自己,当断则断。 熄屏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号码又响了起来。 她心脏一颤,接起,那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哐当哐当砸东西的重响。 温妙蓉颤声哭叫:“别……别砸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这周就把那二十七万还了!” 锵的一声刀掷地的声响,温妙蓉撕心裂肺的痛叫。 “别打了!我女儿兼职写稿赚了不少钱,你们问她要……” “你女儿?” 温妙蓉就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对!她还存了很多奖学金私房钱,得过不少作文竞赛奖!” 温荧攥紧了手机,轻嘲一笑:“你被那么多大款包养,27万拿不出来吗?” “少特么废话!” 男人声音狠戾,“你是她女儿吧,给句准话,今天再不还钱,老子弄死她!!” 一声重响,温妙蓉凄厉的尖叫响起,在暗夜里可怖骇人。 温荧心脏狂跳,指尖发颤。 脑海鬼使神差浮现出白发苍苍的老妇身上披着白盖头被送进太平间,担架的急促脚步声,电图“磁——”的下坠,众人哀恸的啼哭声。 胸腔剧烈震动着,指甲将皮肉抠出了血,她咬着拇指,将喉咙里的哽咽全都咽了回去。 半晌,翻出了今晚赢得的那张卡号。 又写了张欠条,拖潘柏发给了陈烬。 …… 新的一周,上完下午两节古代汉语课,辅导员就在班群里发了条通知,让新学期还没选社团的人赶紧进校园网把社团和选修课选了。 她对中国历史很感兴趣,报了历史文化古籍的选修课,但社团五花八门,有意思的社名额基本都满了。 桑眠:【!!宝贝,快感谢我吧!户外旅行社还差最后两个名额,我帮你也抢了一个】 【听说这个社福利超多,每学期都能全国各地在外面免费旅游,酒店餐补费学校全包!】 【你每天窝宿舍都快长蘑菇了,就要去外面晒晒太阳!】 桑眠知道她有焦虑症,也不怎么喜欢运动,温荧弯了弯唇,刚要发个线条小狗抱着爱心的表情包,桑眠又发来一条。 【对不起,我听说陈烬也报了这个社,你不会怪我吧qwq】 【我是为了周时宴报的,我真的没想到陈烬也在\/对手指\/】 温荧唇畔翘起的那点弧度慢慢僵直。 但是报都报了,现在退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想的啊?真对他没感觉?那天我看到你坐他车里,还以为你们冰释前嫌了……】 温荧睫毛轻颤,冷静地敲了几个字:【互相都没感觉。】 桑眠:【我一直觉得他还喜欢你,你何不趁机会跟他把当年的事跟他说清楚?】 温荧有些怅然,冷静地回复:【他不是喜欢我,是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新鲜感作祟】 桑眠败下阵来:【那好吧,作为补偿,我要把我单身的表哥介绍给你认识!他真人巨帅,和我们同校同届的,新闻系的,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温荧没什么兴趣回了个好。 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绩点和赚钱上,实在没心思恋爱。 从机房选完课,又去图书馆晚自习到十点多,温荧在路上撞见了巡检大一新生晚自习经过的闻屿。 他琥珀色的眸子微讶,带着浅浅笑意:“又是你啊。” 不止三次。 早在新生接风之前,他就偶然在办公室见过今年转来的学生档案。 一共四名,只有她一个女生。 其他人的证件照都神采奕奕,唇角带笑。 唯有她,唇线抿直,眼神倔强坚定,任何人都难以和这样厚重有力量感的眼神对视。 每次撞到她,她都沉默寡言,一副灵肉分离的冷漠面孔,好像灵魂飘到了外太空。 闻屿见过很多女生,但从未见过气质如此空灵独特,遗世独立如路边的野荆棘,又如盘根扎地于土壤的大树。 她绝对不是花,却透着一股坚韧向上的生命力,以血泪铸造皮肉,意志就是她的骨骼牙齿。 温荧神色微讶:“部长?” “叫我闻屿就好。” 闻屿声音温润,顺着她的方向和她并肩而行,“天很晚了,我送你到女寝门口吧,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第26章 逮人 闵区是通大面积最大的校区,各种图书馆和各种学楼林立,有的两栋教学楼相隔十几分钟路,路灯又实在昏暗。 温荧道了声谢,闻屿绅士地和她保持着几尺距离,似是怕她紧张,主动挑起话题: “选修课报好了吗?今年新增的那个户外旅行社是我带队,有没有兴趣?” “嗯,报了已经,但是人都没见过。” “巧了,我也报了。” 闻屿勾唇,“看你有点社恐,以后外出活动可以跟我一个组,我告诉你注意事项还有满绩点的一些tips。” 两人边走边闲聊,温荧先前初来乍到通大的那点彷徨也烟消云散了。 闻屿保持着不慌不忙的步伐,拿出手机,礼貌一笑,“加个微信吧,后续沟通也方便。” “好。” 温荧从兜里摸手机,在女寝楼下昏暗的路灯旁站定。 倏地,一辆大卡车迎面倒退,裹挟着风驰电掣的劲风,拂过温荧耳畔。 “小心。” 闻屿身躯陡然朝她逼近,温热有力的大掌揽过她胳膊,将她拉到了路边内侧,手指捏握着她莹白的小臂。 只两秒,就放开了。 两人身子挨得很近,一高一低,在路灯下仿佛依偎絮语、难舍难分的恋人。 就在温荧拿出手机的刹那,她浑身僵住了。 距离他们两三米处,停着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车身奢华流畅,窗口升起了薄薄青烟。 里面坐着的人面容模糊,她只能窥见他嶙峋起伏的锁骨线条。 身子后仰,指尖拎着根炽艳的橙花。 打火机的咔哒声响起。 陈烬言简意赅:“过来。” 察觉到闻屿疑惑的视线,温荧脸部肌肉不自在地动了动,拿下手机滑到微信界面:“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闻屿一顿,连忙点开二维码:“我扫你好了。” “你加他试试。” 陈烬语调缓慢,极低极沉,声音不大但极为清楚,剐蹭着两人的耳鼓膜。 闻屿愕然,温荧沉沉吸了一口气,看向车窗内那道烟雾缭绕的脸庞。 陈烬眯着眼靠在那,气压很低,握着打火机反复拨弄,指节筋骨根根绷起,用力到泛白。 他像是刚来,又像是盯着他们看了很久,在这逮她。 “……用不用我送你到楼下?” 闻屿蹙眉加了她微信,眉目有些凝肃,像是想到了什么难缠的追求者。 温荧胸腔起伏,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手机朝那辆车走近。 刚走到车窗前,就被扣住了后颈。 陈烬收拢掌心,往里摁,将她的脸扳到自己近前,用了劲道。 如交颈的情人般,薄唇贴在她脸侧:“不许加。” 温荧被她弄得弓下了腰,上半身都抻进了车窗,唇瓣被他探进来的拇指抵着。 她几乎是瞬间被他的手指搅出了生理性眼泪,无所傍依地抱住了他拿烟的手。 他撩起眼皮,面不改色地睥睨着不远处那个看过来的男人。 “不然我当他面亲你。” 温荧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燥郁窜上头顶,猛地弯腰捞起掉落在他腿上的手机,扯开他的手,沉下脸飞快走近了宿舍大楼。 像是要把身后那些繁乱的景色全摒开。 陈烬咬着口腔内壁的软肉,阖了阖眼,下颚紧绷,任由指尖的零星烟灰灼溅到了手,像是感觉不到痛。 一路驾车到男寝,车钥匙混着手机被他随手掷在桌上,靠在椅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床铺和桌面都整洁空荡,连纸巾都是未拆封的,彰显着主人几乎从未在宿舍过过夜。 402一帮人都很吃惊,摘了耳麦,从各种缤纷灯光游戏设备中探出头,面面相觑。 陈烬有洁癖且挑剔是出了名的,虽然办了住宿,但从未在宿舍过过夜。 “什么情况?” 眯缝眼叫曹飞,长得高高瘦瘦猴精猴精的,很有人情味,那天更是没领钱就给陈烬送过衣服,“潘柏,这是陈烬第一次在寝室过夜吧?” 潘柏键盘敲得咔咔响,笑得一脸荡漾,正带着不知道几个妹吃鸡呢,见怪不怪:“还能为啥,为了女人呗。” “我靠?我真是没想到……哥你谈起恋爱居然会是这副屌样,跟他妈丢了魂似的。” 还以为他这种富家公子哥不会被情爱所困,原来和普通人也没差。 潘柏默默补刀:“哦,还没谈上。” “……” 曹飞瞪大了眼,“没谈上就被拿捏成这样,被甩那不得天都塌了?” “曹飞你想死?” 陈烬眉眼阴翳,笼罩在一片青黑中,单手滑着手机,定定地看着那个卡通刺猬头像和边那个大大的鲜红的感叹号。 他点开头像名片,下面浮现出“添加到通讯录”几个字。 指腹滞空,悬停了几秒,挪开了。 过了几秒,他点开了kr车队群。 上面停留的时间在昨晚五点多,他发了个巨大的红包,五位数,不到几秒就被全群人抢光了。 只发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条件。 要是有人问起他们中的人押金归谁的事。 一律声称kr规矩是带人参赛赢的押金全部归女伴所有。 全群一片哗然。 ice:【什么意思?烬哥,你要给谁砸钱?!!】 亚米亚米:【卧槽?封口费都安排上了?烬哥,你泡妞归泡妞,别真栽了】 pb:【这就是给美人一掷千金吗?还不让人说,你真的,我哭死】 寒风过:【为什么不让说啊,那帮女的不就是爱钱,你给她们钱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差不多得了,陈烬,对女人别太好,你在这辛辛苦苦维护人家自尊,人家根本不吊你】 …… 退出去,潘柏给他发了条信息。 一张30万手写欠条。 【嫂子拖我给你的。】 陈烬扔了手机,冷笑了一声,视线在潘柏身上扫了眼,极快回收,起身从衣柜里拈了几件衣物,准备去卫生间洗澡。 前铺的班长方明宇正伏在电脑前做着excel统计:“周五媒传和机工有场校篮球赛,还有谁要报名?” 曹飞:“都有谁啊?” 方明宇瞥着电脑报了几个人名,话锋一转, “对了,新闻系2班的那个中锋挺吊的,盖帽贼牛逼,听说是纪检部部长,叫什么闻屿。” 闻屿。 陈烬早在高中就见过这人。 当年高考政史全市第一,华师大二附中学生会主席,以前来他们高中组织过联谊。 履历优秀完美,气质彬彬有礼,父母是国内top50强上市公司ceo。 劲敌。 他垂下眼,扣着洗漱用品的虎口绷起,指尖用力,碦哒拨开了沐浴露泵头,来回碾压。 “把我名添上。” 第27章 死里弄 周五傍晚。 温荧上完一天的课,抱着书途经体育馆时,就看见外面乌泱泱涌入了一大片人。 不少人课本都来不及放,被朋友拉着往里挤,摩肩擦踵。 “我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机工和媒传的篮球赛了,你有福了。” “没意思,陈烬顶着张神颜每年都不参赛,有啥好看的。” “我听说,今年的名单上有他!!” 温荧顿了片刻,就被从二楼看台奔下的桑眠惊喜地拽住了胳膊,往里拉:“快来看,今天比赛帅哥居多!” 拱形的体育馆很宽阔,楼梯沿着环形过道上密密匝匝挤满了人。 人流攒动,堵得水泄不通。 狭窄的过道光线昏暗,温荧被桑眠拉着在一排排肉墙中艰难地穿梭着,最后终于在一个视野还不错的拐角处停下。 “我操。” 桑眠激动地趴着栏杆,抑制不住兴奋地看向场内几道高劲的身影。 冲她做了个大大的口型。 ——“陈烬,在这里。” 温荧微愕,顺着她的视线俯视看过去,瞥见那人穿着墨黑色的11号篮球服,背影遒劲,脸庞骨相一绝,极为出挑。 正微偏过头和旁边的队员说着什么,脸上情绪极淡极冷。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忽的抬睫,往看台上扫了一眼。 与他对视,温荧瞳孔轻颤,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握着栏杆的手背一紧。 身旁人群寂静了两秒,突然爆发出高分贝的尖叫。 “——我靠,陈烬!” “他在看谁!在看谁!” “一分钟,我要他看的人的全部资料。” 墙上挂着硕大的电子屏,显眼地滚动着媒传和机工两支队伍的人员名单。 温荧旁边一个新生低声惊叹:“机工那个11号好他妈帅,打什么位置啊?” 她旁边的友人连连咂舌:“陈烬你都不认识,不但控球牛逼进分更恐怖,这次好像是得分后卫。” “卧槽,我突然觉得他碰上对手了,放眼整个媒传也就闻屿能跟他碰一碰。” 裁判一声低哨,两队便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陈烬打球的风格和他一贯作风并不同,冷静而犀利,他喜欢打快攻,但心眼又多,媒传这帮人压根无法从他的肌内弧度和脸部表情判断他的走向。 方明宇晃开几个盯防,隔着大半个球场一个高跳远投传球。 途中立马涌现几个人高马壮的男生,跟张开血盆大口似的扬臂试图抢断。 闻屿更是眯起了眼,沉腰靠拢。 陈烬脚步一个突进,重心下移的刹那,腕骨轻松包住球,一套假动作骗过了好几个防守,被疾步蹿来的闻屿格挡,在他俯身起跳抢断时,脚后跟腱延迟后仰,反手飚出一记远投三分。 全场爆发出如雷的欢呼。 “我草!” 媒传那个前锋暗咒一声,猛地接过了队友传切的篮板球,运球疾跑过线,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对面的方明宇侧挡。 “传啊!”他队友猛唤。 一道身影迅猛掠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陈烬拨走了,球权突换。 陈烬控着球,闻屿盯着他,围堵得密不透风,正面两个,侧面一个包抄着他。 他像看垃圾一样,眨眼间运球加速疾掠到篮板区,快如离弦的箭,衣摆随着劲风猎猎翻飞,掌风凌厉强劲。 他肩线微抖,飞机头被他重心左移的动作欺骗,起跳去截,转瞬间球已被陈烬从背后拨弄到右掌,飞机头一个重心不稳被晃倒在地。 陈烬都懒得使劲,直接在近在咫尺的闻屿眼皮子底下,轻松三步上篮,抡臂单手猛扣,灌篮入网。 观赛席传来沸腾灭顶的欢呼和议论声。 “我操!” “什么情况?” “陈烬是打鸡血了?还是磕药了,打这么猛?!!” “像疯了一样。” “这是玩球还是玩命啊?!” “闻屿今天怎么回事?他的盯防一直没出过问题,怎么今天对陈烬一个球都没拦下来……” 半场功夫,媒传那边已经换下场三个队员了。 存留的闻屿和飞机头,也是大汗淋漓,电子屏上早已拉开大半的比分。 “操,再换真没人了。” “部长,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闻屿眯起眼,看向隔壁那个面无表情擦汗,低头拨弄手机的高健身影。 那人从开赛就没正眼看过他一眼,更从未跟他正面交谈过一句话,但从头到尾都像在刻意针对他。 他猝然想起了昨晚在女寝门口的那辆车,那个扣颈和温荧耳鬓厮磨的人。 是他? 莫非,他,也是温荧的追求者之一? 此时的温荧,并不知道两个男人背后为了她争锋相对的暗潮汹涌。 陈烬从高中打球就很凶,今天的他攻势更猛,像带着一种隐忍翻滚的怒气。 难道他今天心情不好? 出神间,她兜里的手机突兀振动了两声。 传来两条197开头号码的短信。 【拉回来,拒了他】 【不然我往死里弄】 温荧脸色煞白,眼皮突突直跳,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命令她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拒绝闻屿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棘手地看向场下那道仰颈喝水睨来的轻蔑眼神。 和高一那时的挑衅眼神一模一样。 他隔着人山人海和她对视,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陈烬瞳仁漆黑冷诮,攒动着阴森晃眼的占有欲。 神经病。 温荧气到指骨发抖。 他以为他是谁? 以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下半场开始,媒传那边已经找了好几个资质不俗的救兵上场,都是校篮球队的。 雄赳赳气昂昂地叫嚣着干死机工那个11号。 陈烬爆发力更迅猛,过人更快,势如破竹,一个急停拉回和背运晃倒了那人,趔趄跌倒时不慎摔到了胫骨。 疼得哀嚎惨叫。 “妈的!盖!” 另一人没忍住伸手去抢。 哨声一响,媒传直接被裁判了犯规。 “犯规会怎样?”桑眠转头问。 温荧淡淡道:“对面多一次罚球机会。” 陈烬脸色很平静,扼住球在距离篮板极远的线外凌空一跃,单手将一个三分远投进篮网。 “我去——!!!” “陈烬这臂力!!” “我老公也太帅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 整片体育馆险些被激烈沸腾的欢呼喝彩声掀顶,一浪高过一浪,人潮汹涌。 媒传不堪重负请求比赛暂停,甚至有医护人员上场,将那个抱腿疼得龇牙咧嘴的人拖了下去。 连闻屿都受了伤,体力不支地坐在旁边喘着气。 简直,恐怖如斯。 温荧冷不防想起了高中时,整个年级、大半个学校女生间都疯传着一句话—— “万物不及陈烬。” 他站在那,就是骄阳烈焰。 全场人目光的主宰。 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为他俯首称臣。 万众瞩目下,陈烬指尖抖了抖胸襟的汗,拿起毛巾擦去眼帘的水渍,又掏出湿巾将掌心、每根潮湿的指节都细细拭过。 叮的一声,温荧的手机又响了。 【还要我继续么】 温荧脸发白,紧紧攥着手机,耳朵里嗡嗡乱响。 【你钥匙落我这了,自己主动点过来拿】 【不来我扔了】 她惊讶抬眼,最近回去寝室有人,难道宿舍钥匙上次落他车上了? 人声鼎沸,众目睽睽之下。 陈烬抱起一旁的衣服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串银光潋滟的钥匙,曲起指节冲她勾了勾。 温荧深吸一口气,急忙扒开层叠的人群就冲下了楼。 呼吸微乱地在他面前站定:“钥——” 话音未落,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捏住她下巴,她一个趔趄跌进他臂弯,贴上了他低头覆来的唇。 第28章 求我。 整个体育馆阒寂了两秒,然后爆发出高亢的欢呼和尖叫。 一阵触电的酥麻涌上后脊,温荧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冒起阵阵白光,腿都软了,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陈烬左脸瞬间添了个红印,拇指蹭了下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喉间溢出低笑:“真他妈软。” 他是真没皮没脸,根本就没有羞耻心。 温荧脸涨得通红,猛地屈肘推开他。 脑海里瞬间想起昨晚在宿舍门口警告她的那句—— “不然我当他面亲你。” 现在好了,直接当全校人的面强制吻。 逼她无路可退,迫使她当着全校人的面认下这段关系。 逼她走投无路,不得不捆绑上和他的关系。 “你要是感觉不到被喜欢,被在乎,感受不到怦然心动,想被人坚定唯一地选择,要过程,要体验,要刺激,要热烈,我给。” “但是,” 陈烬逗弄了两下也没继续,靠在她几尺开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压迫,“你只能跟我谈。” 你只能跟我谈。 你只能,跟、我、谈。 他强势而支配性的口吻像在给她下通知,而不是商询。 温荧胸腔起伏,烦不胜烦,这才看清他手里捏着的根本不是她的钥匙,而是,他,自己,的。 “你有病就去治。” 温荧脑中嗡嗡钝响,吐出的话比寒冰还要凌冽,如冰刃般一字一句地落下,“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运筹帷幄玩我特别好玩?” “特别有意思?” “我真的很厌恶你,极其。” “我谁都不谈,也不愿意再和你扯上半毛钱关系。” “怎么,你怕了?” 陈烬轻笑一声,也没藏着掖着,坦荡地盯她,“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第二次喜欢上我?” “不会,不可能。” 温荧没有半秒迟疑地矢口反驳。 陈烬拎着衣服哂笑,抚了抚她的后脑,带着丝莫名的宠溺,自她面前经过时在她耳畔施施然撂下一句,“希望你永远别来求我。” 躲? 有本事躲他一辈子。 温荧给他气得头昏脑涨,唇瓣传来火辣辣的激麻,因激烈的争论大脑高速耗氧差点站不稳,眼前阵阵失焦。 陈烬没有丝毫留恋地出了体育馆,似乎整个球场再没有其他能令他驻足的。 有队友追上去,指着温荧的方向打起哄:“陈烬,这谁啊?你女朋友?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小子藏的可真深啊。”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接吻,别特么虐狗了我求求你了哥。” 温荧看见他侧过脸,背影漫不经心,懒洋洋地痞笑:“投怀送抱,刺猬索吻。” “??这是什么新型成语吗?”他队友咂舌。 温荧刚平复过来的心情又给他碾得七零八落。 往门口走时,正逢闻屿朝她走来。 他脸色泛白,满头大汗,有些筋疲力尽,但还是对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在喝水并未看见,全体育馆的叫声恨不得把屋顶都给掀了,他循声望去才发现她在和那人距离很近地,带肢体接触地说话。 耳鬓厮磨地暧昧。 绝对不是普通同学的交情。 “对了,” 闻屿踟蹰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机械工程那个陈烬,你认识?” 他能察觉出两人关系有些不一般,但直接问太过唐突冒进,遂想试探一下。 “不认识。” 那就是骚扰者了。 闻屿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涌上雀跃和暗喜,一想到今天被他痛虐,又有几分懊恼,不甘地掏出手机,“昨天加你好友还没通过。” “噢。” 温荧赶忙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好友验证把人加上,“好了。” “好,那之后我们详细聊聊社团的事。” “ok。” 通大有个表白墙,几乎每个人都加了,里面不仅有男男女女的捞人表白帖,还有很多劲爆八卦。 今晚篮球赛,有人拍了一张人山人海体育馆她被陈烬摁着亲的照片,匿名发到了表白墙。 照片只能窥见陈烬冷冽俊美的侧脸和流畅的下颌线,看不清女生的脸。 他甚至睁着眼。 #陈烬女友# 【图片】 她是谁?!重金悬赏这个穿黑衣服女生所有信息!!! 这绝对是他对象吧,救命,我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场言情大剧了,女朋友不来送水被狠狠惩罚。 在温荧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条帖子热度被顶到爆,点赞和转发半小时就过了万,甚至有不少外校的女生慕名留言。 47l:【我失恋了,恋爱即失恋】 62l:【陈烬不是一直不谈恋爱吗?!!!怎么一谈就被拍到在接吻啊?!下次是不是孩子都能造出来了】 197l:【楼上的你可真别说】 267l:【感觉陈烬一副生育力很强的样子】 372l:【救命啊!这人是我闺蜜!谁懂吃瓜吃到自己家?但我不能说,祝99,锁死】 …… - 温荧没想到第一次求助来的这么快。 周六晚上她去食堂吃了个饭,回来丢了趟垃圾,因为沉浸在古文作业里,忘带了钥匙。 回来就发现门被反锁上了。 明明,她丢垃圾之前,唐栀还坐在镜前化妆。 周末八点多,本地的学生都拖着行李箱回家了,330除了她其余都是本地人。 她去了趟宿管办公室准备拿备用钥匙,猛然想起周末阿姨也回家了,门锁着。 温荧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唐栀报复了。 海市九月中的天,热得像蒸笼,走两步就汗流浃背,她手机电量只有1%。 温荧在门口蹲了十几分钟,还是克服了社恐,走向同一条走廊上另一间刚好出来的女生,委婉说明了来意。 对方很爽快地将手机借给她。 温荧道谢后接过手机,不知为何,脑中第一瞬跳出来的,是陈烬的手机号。 那个号码自她高一就倒背如流,比温妙蓉的记得还牢。 “我可以登微信吗?” “啊啊你最好别登,我密码忘了,你就打个电话吧。” 温荧深吸一口气,佯装若无其事地快速按下那一串号码。 “……有事?” 陈烬的声线带着沙哑的磁。 隐约透着喘息。 低沉的喘是性感的春药,温荧耳根一下子又热又烫,差点把手机丢出去,低声问了句话。 “撸錧。” 面前的女生探寻的眼光一寸寸盯着她,温荧觉得自己脸颊火烧火燎,快要被他搞疯了,艰涩地启唇:“……我碰到了点麻烦。” 陈烬笑了一声:“麻烦就去找警察,找我做什么?我是你爸妈啊?” 尖锐刻薄,讽刺声辛辣。 “没事我挂了。” “……” 温荧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明明昨天刚理直气壮地放话不可能求他,谁曾想这么快就主动送上门了。 她攥紧了手指,像被他逼出了什么,喉咙里挤出:“赌约的第一次求助。” “求我。” 他声音更哑,热气拂在她耳畔,带着强硬命令的口吻, “叫我名字,求陈烬帮你。” 第29章 去他家 名江天邸。 坐落在海市寸土寸金北外滩中心的江景豪宅,站在露台上,能将黄浦江、陆家嘴和外滩的夜景尽收眼底。 千帆过尽,落日余晖。 广阔浩渺江面的游艇和汽笛声,是清晨的主旋律。 卧室,陈烬从咯吱咯吱的旋转椅上起身,去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才把那股躁发泄出去。 脸庞布满斑驳的女孩拍立得相卡被丢进了垃圾桶。 侧颜清冷昳丽的少女抱着一怀的娃娃,站在娃娃机前,指着机里那个迟迟没有被钓上来的鬼脸狐狸,眉眼清淡,脸色很黑。 照片模糊到有了残影,像是随手一拍。 …… 楼下客厅,哼着小曲的陈厅长有着异于中年人的精神矍铄,颠着脚靠在沙发上,一边听着电视里放着的《甄嬛传》,一边埋头打着王者。 时不时传来两声唾骂。 直到电视机开关和网线被拔断。 他这才撩起眼皮,看向面前扫荡着茶几上一桌瓜果的人,腾一下炸了:“陈烬!你妈不在家老子偷摸想打会游戏也不让,反了天了你?” “你妈说我半夜打呼噜吵着跟我分床睡,说我不懂女人心,我网上搜了个女人多的剧来看,你发什么癫?!” “哟,0杠8还混了个助攻,人家看你可怜让你蹭的吧。” 陈烬觑了眼屏幕,抓握住茶几桌布一抖,里面的瓜子花生壳一股脑全进了垃圾篓。 “混账东西!” 陈岐山一拍扶手,狭长的眼转了转,精光毕露,“不对啊,又关电视又断我网的……今晚有贵客要来?” 陈烬自顾自捻起电视遥控器丢进盒里,嗯了一声:“人你也见过。” “姓温那姑娘对吧。” 老头子几乎秒懂,喉间溢出一声得逞的哼笑,“都认识五年了人还没追上,谈了一半还能给人跑了,我地里撒粒西瓜籽现在也该瓜熟蒂落了。” “天天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拽样,我还以为你要打光棍到底呢,栽了这么多年还没缓过来?报应啊。” “她求着见我。” 陈烬脸都没抬一下,指尖反复滑动着刚才那个来电界面,“人主动给打的电话。” “你当我想接?” 陈岐山睇了他一眼,讽道:“暑假前还去了趟南京特意看人家,真当我不知道?” “不过那姑娘确实有股狠劲,农村出生却能在海市这种繁华都市落脚,家里一塌糊涂却不自轻自贱,没被拉入泥潭。” 他悠悠捏着茶柄啜了口茶,他自诩看人很准,“这姑娘才华横溢,前两年的全国金鸡电影剧本大赛拿了金奖,去年又一声不吭在国际纪录片复评入围,春晚编导都问我要她联系方式呢。” 陈烬薄唇翘起点弧度,倚着墙的神情骄矜散漫。 但是很遗憾,本人却好像不深谙这一点。 …… 温荧没想到,陈烬所谓的帮她,就是让她来他家。 这是她第三次来陈家。 富丽堂皇,纸醉金迷,连电梯装潢都金光熠熠,开门都有戴着白手套的管家鞠躬服务。 整片楼盘都是陈家的产业,这栋近700平的顶楼复式大平层只是陈岐山买给儿子上高中的学区房。 她穷尽一生,也买不起这里一个平方。 开门的是钟点工王姨。 人很和蔼,见了她更是难掩惊喜,捂着嘴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少爷刚洗过澡,在房间等你呢。” 温荧:? 客厅内,陈厅长一边瞟两眼宫斗大戏,一边三指划屏打着王者:“啊哒哒哒哒!!都看我马可八罗旋转开大!!” 温荧有些无措,艰难咽了咽唾沫: “陈叔叔,您就借我个手机登下微信就行。” “……陈叔叔?” 她背着包唤了好几声,陈歧山才一个激灵抬头,使了个眼神示意王姨拎下她包把人往楼梯上带。 “又不是第一次来陈家了,跟我瞎客气什么?那混账东西就在楼上等着你呢,快点上去治治他,都是自家人,可不能便宜了外边的野花。” “折腾死他,让他没功夫再跟我这个老头子天天犟!” 温荧就这么懵着脑子被推到了陈烬卧室。 不是…… 陈叔叔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一进门,她就看见陈烬靠在露台椅背,跷起一条腿,胳膊肌肉贲张紧实,手夹着烟在吸,一缕缕烟雾从他薄唇吐出。 他背后仰,抵着露台玻璃睨着她。 “我记得,” 他吸了口烟,过肺,精致瘦长的手指是很能引起女人遐想的那种,“某人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跟我扯上半毛钱关系,这才过了多久,就往男人家跑?” 温荧满腹解释如鲠在喉,好像怎么说都会令他误会。 “……你爸爸让我上来找你。” “穿那么多不热么?” 陈烬坐着不动,夹着烟笑,“衣服脱了吧。” 温荧满头大汗,将防晒衫解下挂在包上,迟迟不知道该放哪。 他卧室很大。 墙角是一架昂贵无比的钢琴,置物柜里摆满了黑胶唱片,旁边是唱片机和电音调音箱,林林总总摆的很有序,另一旁的玻璃橱窗里摆满了客制化键盘和机械零件装置。 桌上的垫布上摆着螺丝刀、pcb还有定位板、各种排插电线,还有拆卸的痕迹。 没有枪。 这是梭巡了一圈的温荧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 他爱枪械,所有人都知道,不然也不会从小学射击,那时候这一墙面都用来挂枪支模型,跟勋功墙似的。 可现在,那面墙光秃秃的,满身的荣光都销声匿迹。 像是死在了那个夏天。 她压下心头思绪,弯腰将包撂在了地板上。 陈烬眼皮轻掀,脚尖勾起包带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别弄脏我地板。” 温荧疏冷的眉梢蹙起,刚要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抱歉这么晚找你,你现在……有空吗?” 闻屿嗓音温润,“那个旅行社,这边需要收集每个人的空闲时间和手机号,想问一下你平常什么时候有空?” “都没空。忙着做爱。” 温荧还没来得及接话,手机就被陈烬捞了去,他夹着烟的手摁开免提,闻屿一惊:“温荧?他是……?” 陈烬似笑非笑:“她老公。” 温荧扑过去抢,他坐着的身子后靠,长臂举高,她身躯都快贴在他身上,白软隔着薄薄的布料往他下颚撞。 “还给我!” 她跳起来也够不着,声音很低地吼,“部长有正事找我。” 陈烬钳着她两手反剪举过头顶,另一手捏着手机,薄唇擦过她耳廓:“部长?半夜三更打你电话?” “什么部长?” 她想反驳,他漫不经心地吸了口烟,勾起嘴角,“色情部部长啊?” 温荧疯了般地跳抢。 他手掌大,虚虚握着她手机,不知点滑到了什么,提起她衣领把她往近前拽:“…… 没感觉?那我让你有感觉。” 那边很快觉出了不对劲。 “……温荧?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温荧正欲应答,下巴被虎口钳得死紧,整张脸摁贴在他膝盖上,“啊——”痛叫出了声。 闻屿声音罕见不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温荧,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陈烬笑出了气音,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修长的手指下摁着屏幕,挂断,抬手,给人删了。 两手一摊,手机砰咚坠地。 第30章 他送一盒,我烧一盒 “你有病吧!” 温荧气得胸腔都在抖,抄起圆桌上的啤酒泼了他一脸。 身后响起他肩膀都在震颤的闷笑。 她额角太阳穴突突跳,捡起手机拎了包就走,谁知拧了门把手几下没拧动。 她的心凉了半截。 陈叔叔的短信适时地传来。 【小温啊,今晚你就住陈烬房间,哪都别想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住他房间了,你们好好叙叙旧重燃一下旧情\/捂嘴笑.jpg】 温荧如遭晴天霹雳。 一扭头。 陈烬悠哉悠哉地拿毛巾擦着脸,一脸无辜:“别看我,老头子锁的,我也不清楚。” “你叫物业上来把门锁撬开。” 温荧折回他面前,脸上写满了冷漠,“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半夜你让我上哪给你弄物业去?” 陈烬倚在那,下颌线漂亮分明,吐出的话语却是无比浑蛋:“你话费欠费二十多,再打都能直接停机,跟那小情人打微信电话还是蹭的我家wifi。” 她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了,连无线网都是自动连。 他凑近她,就着她胳膊就要拨电话,“不信你试试。” 温荧深吸一口气甩开他的动作,整个人都要被他折磨疯了。 “什么情人,你不要乱说好吗?人家是纪检部部长,我们一个社团,找我有点事。” “哦,刚见一面就好上了?那我干你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得旁边架台dv机给你录像啊?” 温荧被他夹枪带棒的下流话弄得理智几欲崩塌。 三年不见,他那嘴皮子功夫是成倍放射性的日益增长。 就没人能完好无损地从他那张嘴里活着走出来。 温荧真的看不懂他,现在这副尖酸刻薄样,就好像那天对她的表白不复存在。 在她反复拧断门把手,尝试了密码、指纹都各种无果后,她终于缴械放弃。 她瞥了眼时间,都十点多了。 她要洗澡,就不得不借用陈烬房间的浴室。 这离她起初来他家只是单纯想借手机的预想,也偏差太多了。 温荧攥紧了衣角:“我没带衣服。” 话一脱口她就想掐死自己。 大晚上给前任打电话寻求帮助,进了人家借用浴室洗澡还没带衣服,一切怎么看都像是动机不纯。 果然,陈烬挑了挑眉:“你故意的?” “想来我家睡我?”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情绪燃点。 他这样说,温荧也没跟他客气,抬脚就往卫生间走。 “穿我的。” 陈烬很喜欢看她语塞吃瘪样,下颌点了点旁边的衣柜,“衬衫在左边下面第一个抽屉里,自己拿。” 温荧拿了衣服又从包里拿了东西,随着翻包的动作,两板铝箔药片不慎滑落在地,却没发觉。 陈烬眼眸微眯,躬身捡起。 氟西汀。 艾司唑仑。 抗抑郁和焦虑的药。 …… 他浴室的色调也和他平常穿的衣服一样,只有黑白灰三个色。 温荧发现里面的布局和五年前几乎一模一样,他浴室是干湿分离的,除了很大的淋浴地,还有一个超大的弧形泡澡池。 一尘不染,连玻璃门都干净到反光。 等等,墙上还蒸腾弥漫着未褪的水雾? 和淡淡的令人脸红心跳的雄性气味。 ……像是麝香。 她心跳有些快,没敢用浴池,在莲蓬头下冲了个热水澡。 温荧没开灯。 她习惯了黑暗,漆黑能让她有种安全感,这个癖好一直从小延续至今,所有人都不理解。 倒不是身上有伤畏惧见光,而是本能地融入适应了黑暗。 就在她洗完头洗完澡,拿一次性浴巾擦拭身体时,门口传来摁指纹的滴答声。 她惊慌尖叫:“陈烬!我还没洗完!!” 可是迟了。 一道颀长挺括的背影透过门缝笼在瓷砖上,咯哒一声开灯声,橘色暖光从温荧头顶打了下来,亮得晃眼。 因为有玻璃门的阻隔,所以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一道朦胧模糊的背影。 镜中的女孩乌发濡湿,垂坠黏在脖颈,剔透的水珠沿着莹白细腻的皮肤往下滴,身材纤细玲珑,拿浴巾裹着身体,满脸潮红。 陈烬没想看。 但一眼就瞥见了她瘦削脊背上凸出的蝴蝶骨,像是两片振翅翕动的蝴蝶翅膀。 刹那间,掀起了一场亚马逊雨林海啸。 “趁早适应这些光,别他妈弄得跟入室打劫见不得人的强盗一样。” 他嗤了声,“五年前顺走我部手机现在又被你掳了件衣服,你搁我这进货呢?” 陈烬撂下话关门就走了。 温荧脸红得滴出了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家的灯泡……都特别亮? 吹完头发出来后。 她就看见陈烬倚在栏杆前抽烟,烟灰缸里全是烟蒂,背影落拓修长,侧脸冷峭,透着一股迷人的颓废。 青烟缭绕,温荧有点恍如隔世。 五年前的冬天,在这片露台,陈烬教她抽了她人生第一支烟。 那也是温荧活到现在截止,唯一一根烟。 每每回忆起来,她还能嗅到唇齿间的尼古丁,听到自己乱了章法的砰砰心跳。 哪怕后来发生了无数糟心事,她的心也始终是明媚敞亮的,陈烬活得太恣意炽烈,和他稍微走近一点就能被那灼手的热源包裹浸染。 那时凌晨三点,他们相倚在露台前大口灌酒,共享一副耳机听电音,从future bounce聊到city pop,陈烬教她打碟调音,握着她的手在琴键上跳跃,不经意问她今天又跟哪个男的讲话了,酸得能盘问一整夜。 他占有欲和破坏欲不是一般的强。 以至于温荧有段时间天天都要被迫听他阴阳,耳根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们英语和体育课都是分班上的,体育课男女分开,两个班合并,英语也是按照摸底成绩分成abc三个班,全年级打乱上课。 她和陈烬都在a班,但是不坐一起。 有一节英语课下课,隔壁1班有个男生不知从哪打听到她爱吃酸的,送了她一盒乌梅。 不经意被陈烬看到了,当场打火机一点就给烧了。 火光冲天,所有人都吓得尖叫。 陈烬散漫不羁地撩起眼皮,睨着她,当着全年级人来人往的走廊钳着她手腕带进怀里,捂着她的口鼻,强迫她看包装盒被火舌烧瘪。 笑得轻慢:“他送一盒,我烧一盒。” 温荧可没有神经病,卯足了力气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造就了陈烬活了16年,第一次被人,还是女生,扇耳光的光辉记录。 后来那节语文课温荧更是离奇失踪,陈烬座位也空着,快下课之前才回来。 温荧头发凌乱满脸潮红从后门溜进,陈烬神清气爽,坦荡地插兜慢悠悠地从前门踱进。 全班起哄。 不仅如此,他当天月考作文洋洋洒洒写了篇以乌梅喻先苦后甜人生的议论文拿了最高分,和温荧那篇共同刊登在纸上,被全年级语文老师当成范文挨个到全班念。 让那人丢光了脸。 下午体育课篮球赛那人更是被完虐,当场喜提了个菜逼乌梅男的称号,走到哪被嘲到哪,潘柏那帮兄弟都快笑疯了。 “敢跟烬哥抢女人,都不用他动手,哥几个一人一口唾沫都能让你在明高待不下去。” “嫂子可不是你能染指的,你敢撬他墙角试试。” “笑死,什么货色也敢跟我们烬哥抢人了,没有钢琴十级,气步枪射击金牌,数理竞赛全国金奖,凭你也配?” “汪旭放学别走,找你有点事。” “……” 温荧本来都不认识那人,被陈烬这样一搞,知道了他叫汪旭,和她乘同一班地铁。 她很无语,觉得很愧对汪旭,气得一个月没理陈烬,天天跟汪旭上下学一起走顺便交流学习心得互背默写单词。 那段时间,陈烬每天踏进教室的脸都是黑的。 路边经过的野狗都要被他踹一脚。 气压很低,活像有人欠了他二五八万。 第31章 听不清 这一晚,温荧睡的他的床。 本来她没想,奈何刚要睡沙发就被他握住了脚踝。 她身上套着件他的宽松衬衫,温荧下意识捂紧被窝往里面钻。 鼻息全是他身上令人血脉贲张的荷尔蒙气息。 “怕什么?” 他俯身凑近,低沉的笑贴着她耳廓,如过了电,酥麻的热气让她尾椎都软了,“怕我在这对你不轨?” 就在她要喊人时,陈烬仿佛猜到了她的下一步动作,捂住她嘴,温荧一口咬在他掌心上。 “你属狗的?这么能咬。” “你别说话了!” 温荧有些面红耳赤,窘得快疯。 陈烬眼眸微眯,暗了暗,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流声,很响。 她有点纳闷,他不是,刚洗过澡么? - 一觉醒来都十点多了,身畔空荡荡的。 听佣人说他一大早就起床去健身了。 温荧吓得连忙起来洗漱,想到昨晚两人的同床共枕,虽然是分两条被子的,但也太不懂礼数了。 她在陈厅长的盛情难却下留在陈家吃了个午饭,又特意嘱托司机把她平安送到学校。 她跻身进门,陈烬就靠在后座,面不改色地俯视着她。 她整颗心都漏跳一拍,下意识想逃。 下一秒,就被人扣住了手腕,一个用力,攥过来。 温荧重心不稳,上半身整个人都栽进他怀里。 她吓得拼命挣扎,陈烬单手钳制着她双手不放。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贴近她耳朵。 凛冽的气息将她包裹,温荧浑身一颤,陈烬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掌慢慢下滑,扣紧她的腰,将她困在胸膛和座椅之间。 前面传来开门声,陈叔叔拎着包进来,把她吓了一跳。 陈岐山很亲民,丝毫没有混迹官场那帮人的臭架子,笑呵呵地说了声“顺路”,上了副驾驶。 “小姑娘,不介意跟叔叔同乘一辆车吧?” 陈烬那张脸依旧镇定悠闲,目视前方。 “……不介意。” 温荧整张脸都被红晕浸染,又羞又怒地打开他手。 “哈哈,那就好!小吴啊,待会把我放到区进修学院门口就行,那帮老古董抓着我天天开会,抓教育质量,升学率,烦也烦死了,约会都没功夫!” “好嘞!” 途径进修学院,陈岐山就下车了。 她的后脑勺贴着车窗,整个人横坐在他腿上,好在他一路安分守己也没做什么。 温荧深吸一口气,车一进了通大校区就要下车。 “开到女寝门口。” 陈烬像是预料到她下一步反应,不紧不慢地出声。 他将车窗摇下一半,燥热的风呼呼灌进,吹得她头发乱飞。 温荧一侧眸,就看见车外景色急速倒退,一袭白衬衣的闻屿正抱着记录本站在路边,跟一个男生谈话。 奢华显眼的商务车停靠在女寝楼下,所有人都纷纷为他们让开一条路,闻屿也朝她看来。 陈烬手探进窗外弹了弹烟灰,眉梢微挑,视线轻睨,变本加厉地俯身逼问: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温荧整个人都僵住,脑海中竭力思考着两人关系,艰涩地答: “……同学。” 陈烬搂紧了她的腰,用危险的鼻音彰显他对这个词的不满意,“——嗯?” 随着车厢一个急刹,温荧手紧紧反抓着他衬衫,骨节用力到泛白,吓了一跳:“朋、朋友?” “听不清。” 陈烬凑近了些,笑意顽劣,“女、朋、友。” 他躬身将脸送到她面前,握着她腕骨勾他脖子:“给你男朋友送个告别吻,当做收留你一晚的谢礼。” “神经病。” 温荧甩开他的手,用力拧开门把手从另一端跳下去,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面孔:“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等着。” 陈烬夹着烟笑,慵懒地跷着二郎腿,燃起的橙花燎过半边脸,驾轻就熟地含着烟抽。 惹得周围不断经过的女生脸红心跳,频频驻足探头打量他。 温荧如躲瘟疫,逃也似地离开了。 第32章 逃课翻墙 回去路上,她给桑眠发了条微信。 【当年陈烬为什么没进省队,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边几乎秒回。 桑眠:【???】 【不是,你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手臂当年骨折了,怎么可能还能进省队?!】 【一点擦伤都会造成测试成绩波动,更别说骨折这么大的伤,他职业梦想算是全毁了。我听说缝了二十几针,全程无麻,人一声没吭,不知道怎么撑下来的。】 温荧心头猛的一震。 尖锐的针头仿佛刺穿了她的心脏,再一根根拔出,徒留千疮百孔空洞的余痛。 她指尖狂颤:【什么时候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桑眠:【就在你转学之后的那几天,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t-t】 …… “suprise!” 出神间,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桑眠正站在宿舍楼梯上对她笑吟吟,大大抱住了她,“我们寝室有个人回家了,正好空出来一个空床位,你今晚和我一起住呗?我跟她说好了,她不介意。” “你昨天被唐栀那帮人关在外面了吧。” “宝贝啊,当年的事你早该走出来了不是吗?你应该多向身边人求助。” 她将一个崭新的白色充电宝塞到她怀里:“给温大小姐的开学礼物,你那手机用了那么多年电板早就不行了。” 温荧惊愕,潮水般的酸涩潮意漫上眼眶,低头接过充电宝。 桑眠佯装没看见,蹦跳着下了楼梯,在路上飞奔,头发被狂风吹得飞舞。 温荧看得失神,像是回到了高中,桑眠牵着她的手在操场上狂奔逃晨跑的岁月,那些画面有声, 有气味,银铃般的笑声,潮湿泥土混杂着塑胶跑道的气息。 很多个第一次,都是陈烬教她的。 第一次跟他音乐课逃课翻墙。 音乐教室在艺体楼一楼。 海市的高中没有音乐课,准确来讲是“艺术”课,囊括音乐鉴赏和影视品鉴。 那天,不曾想在教室门口遇到校领导督查,她跑得太快绊了一跤,正逢几个领导的声音从另一栋楼墙底下飘来,她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忽的,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捞起来,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宽大的黑色铆钉外套就罩了下来。 她被摁在陈烬坚硬的胸膛,被他扣着脖颈夹在肘下,整张脸都埋在他衣服里,姿态强势抗拒不得。 “那位同学,上课时间你站那干嘛呢?!” 陈烬一手夹着烟,吸了口烟,白雾飘散。 “哦,里面我嫌太吵,出来透透气。” 陈烬是真的混,当着一众西装革履的市领导都能面不改色地吞云吐雾,一副风轻云淡的浪荡痞样。 被他手肘扣在怀里的温荧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你们明高也是市重点,学生就这副样子?课也不上,大庭广众之下抽烟?” “这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没没没,怎么可能,像陈烬这种未来社会的渣滓是个例!” 年级主任尖锐地嘲讽完,连连赔笑:“他们2班还是有好苗子的,有个叫温荧但每次考试都年级前五的贫困生,很励志,我带您去音乐教室看看。” 谁都不知道。 隔着一堵还没人高的楼梯扶墙。 当着楼梯下几个走来的市领导的面。 “社会的渣滓”陈烬的暗中掐上了“好苗子”温荧的腰。 第33章 应激反应 桑眠寝室在另一栋二楼,那栋全是艺术学院的女生,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才把洗漱用具和衣服搬过去。 周时宴家里是经商的,周家前几年做房地产,赶上风口赚了不少钱,致力于把周时宴培养成接班人。 但周时宴志不在此,天天逛夜店泡女人,被他爸妈逼学了金融。 桑眠也屁颠屁颠跟着来了通大,学的室内设计。 也算周时宴走运,擦线考进的,桑眠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读书一般,文化分只够上个普二本,好在美术统考是全市前十,总分勉勉强强进了通大。 在听到突然借住一晚的室友,都纷纷看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闺蜜温荧,她是中文系的,从南师转来的,这一届四个人里唯一的女生。” “牛逼!” 桑眠话音刚落,那个眼睛大大的梨涡女孩放下了鼠标,热情地拿着零食投喂过来。 “你好姐妹,我是汤雪,化妆的那个是蒋璇,表演系的,我是视传的。” “你好,温荧。” 温荧弯了弯唇,不卑不亢地从包里摸出家乡那边的玉糕特产分给了其余三人。 那个叫蒋璇的女生薄冷狭长的凤眼轻挑,什么也没说,睨了眼就继续打着高光了。 “蒋璇这人就这样,大小姐脾气,对生人高冷,处久了就熟了。” 汤雪小声附耳,温荧点了点头,没太介意。 趁温荧转身整理东西时,汤雪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拿余光瞥着她,双手快速在桌下敲着字。 群名“f3魔仙堡”,里面只有三个人。 可爱雪:【这个借住的好眼熟,是不是跟陈烬接吻的那个女生?曼婷你觉得呢?\/图片】 蛐蛐:【我草!这人我认识,我和她一个高中的,她确实跟陈烬谈过,听说是初恋】 “可爱雪”撤回了一条消息。 可爱雪:【????!!蒋美人你没看到吧!】 j:【?】 蛐蛐:【汤雪你别一直刷手机,小心让你隔壁那个桑眠看到了,你还要跟她搞好关系打入内部呢】 可爱雪:【她也配我探底?追了周时宴五年还在当舔狗,笑死了,这种往上凑的白送他都不要】 可爱雪:@j【走了个唐栀,又来个女的跟你抢陈烬了,还是初恋白月光,不会复合了吧】 j:【她也配】 蛐蛐:【复合又怎样,重蹈覆辙罢了,初恋有几个谈到最后的?又没结婚,就代表我们蒋璇还有机会】 蛐蛐:【陈烬不是那种会回头的人,以前被一个好兄弟背刺过,后来直接断交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蛐蛐:【追陈烬的女生成百上千,他都不带看一眼的,要我说,陈烬就喜欢你这种气质大美女,那个温荧以前我们高中的时候天天一副死人脸,营养不良的样子,假清高,还老端着】 “哎,温荧,今天周日大家都没课,不如我们一会去helens喝点小酒?” 汤雪冲蒋璇暗暗使了个眼神,放下手机,走到温荧身边,热络地坐到了她桌上,“眠眠,也一块去吧?给你闺蜜接风洗尘?” 桑眠心大地一拍大腿:“一起,走!等我化个妆。” 温荧是个对环境变化非常敏锐的人,瞬间就感知到了表面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笑了笑:“好啊。” 她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不会泯灭自己棱角融入环境,而是主动出击,改变环境。 她倒要看看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helens是在大学城附近商业广场的一家小酒馆,收费不贵,吸引了不少学生摇骰闲玩。 去的时候是下午,人不多,昏暗的灯光在带劲的dj下摇曳着,汤雪已经提前订好了一桌。 “不能喝酒别勉强。”桑眠小声拽了拽她。 可乐桶是一种威士忌和可乐调成的鸡尾酒,度数不高,但不善酒力的人一小杯就倒。 温荧就属于这种人。 “啊,姐妹没喝过可乐桶吗?” 汤雪捂嘴惊讶,“不行的话我让人换成凉白开?” 哪有人在酒吧喝水的。 温荧在心中冷笑,脸上表情不动:“不用。” “光喝酒不玩游戏多没意思,” 汤雪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视线落在温荧脸上,“不如我们来玩传冰块吧,传到谁手里冰块全部融化了,谁喝。” “不能喝的提前认输啊。” “都能喝都能喝!”桑眠已经小酌两杯了。 随着众人极快地击桌传冰块,就跟约好了似的,转了七圈后冰冷冻手的冰块在温荧掌心,融化了。 “喝!” 温荧抬手一饮而尽,趁人不备不动声色将大半酒水吐进先前藏于袖内手帕内。 她干夜场这么久,早就学会了这点小伎俩。 但奇怪的是,极少有人灌她酒。 汤雪惊愕:“爽快啊姐妹!” “妹妹,这就不厚道了吧?” 猥琐的调笑自耳边响起,一个三白眼男人在她对面坐下,吊儿郎当的抬了抬下巴, “喝个屁,全吐手帕里了,真当老子眼瞎看不到?” 桑眠一把拉住她腾得站起:“关你屁事?” 汤雪和蒋璇对视一眼,到底是没见鱼龙混杂社会人的大学生,都有些害怕地往里面挪。 张莽嘴里叼根烟,目光一下子揪准了身旁穿着黑色抹胸包臀裙的蒋璇,手往她胸上摸:“挺大啊,啊——!” 温荧面不改色地收回掼碎的玻璃杯,手背不慎被碎渣划出一道血痕。 “血,流血了!”汤雪惊叫,“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没事。” 温荧熟稔地在旁边的纸巾上揩了揩,云淡风轻得好像只是擦污渍。 蒋璇却坐不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从未说过一句话的陌生人,还是情敌出手相救。 这个女生看着面冷,内心却有温度。 “你还敢打老子?” 张莽看着被剜绽出蛛网般血的手,表情遽变,吐出烟蒂在脚底用力碾了碾,起身一把扯着温荧的头发拽到臂弯下: “真鸡\/巴高冷,床上搞起来那种反差才带劲。你们一伙的?” 汤雪吓得浑身发抖:“不认识,不是我们班的!” 倒是蒋璇腾地站起,脱下高跟鞋指着他冷喝:“放开她!桑眠,报警。” “……报了已经!” 张莽咧着嘴笑:“哟,还挺牛逼啊,老子家里人就在公安局上班,这骚娘们把老子手弄伤了,指不定进局子的是谁呢。” 周围嘈杂哄乱,不少桌人都纷纷朝她们看来,以为是情侣玩嗨了吵架,无人理会。 “我看这妞也挺纯,八成是个处,不如这样,让她陪老子去厕所搞一发,我就放过你们,如何?” 温荧被他硬如火钳的大力攥住,她被这劲道弄得躬身站不稳,桑眠扑过来就要和他同归于尽,被她凌冽的眼神盯得动弹不得,急得如热锅蚂蚁。 张莽笑出声,附耳低语:“你对象当年断我一条腿,害的老子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这事你还记得不?” “我没对象。” “不是对象他会在篮球馆亲你啊?你还玩得挺花的,挺会过河拆桥。” 趁他晃神之际,温荧一脚猛踹向他裤裆,抬脚就跑。 “操——!狗日的!老子今天一定要透得你哭爹找妈!” 张莽三两步就追上来猛地拎起跑到门口的人,侧拐进一旁的窄道,迫不及待地扯下裤子拉链,拽着人就要扔进厕所。 一抬头,对上了从里间包厢走来的一张寒峭冷淡的脸。 陈烬一个跨步将她拎出来,温荧就看到了旁边惊魂未定,举着手机打着那串熟悉号码的桑眠:“你没事吧?” 张莽还没晃过神,头发就被人扯住,被一股狠劲掼在了盥洗台棱角,五官被撞得一片鼻青脸肿,哀嚎痛叫。 他的身子如濒死挣扎的死鱼,直起再腾地落下,如此反复,血渍翻飞,将雪白的瓷砖溅红一片。 “张莽,你最近很闲?” 陈烬侧眸慢慢弓下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张莽上半身都匍匐在墙壁上,眼里闪过巨大的恐慌,继而他脖子就被用力勒住:“嗯?” “不是,我……” 陈烬懒懒掀起眼皮,扼住他脖子一提,张莽五官面皮都被墙壁挤压到变形。 “你刚才说,要透得她哭爹找妈?” “啊——!!!” 砰的巨响,剧烈剐蹭着温荧的耳膜,她吓得冲过去抓他手:“别打了!” 话刚说完,身子就被他推到一边,趔趄得差点跌倒:“一边去。” “陈烬,你发什么疯?” 温荧火气也上来了:“这里有监控,你非要把自己又弄进局子?几个月还是半年?” “疯是吧?行。” 陈烬随手招了两个酒保把她拦住,拎着张莽拎鸡仔似的一路踉踉跄跄提到她们那桌。 酒吧所有人都吓得抱头尖叫,乱作一团。 他将人脑袋摁在桌上,蹬了把椅子后仰,啪嗒一声点了根烟拢在指尖:“谁叫她来喝的?” 汤雪吓得噤若寒蝉,在桌下扯了扯蒋璇,手直发抖。 只是一杯酒,至于吗? 何况她还不是吐了没喝。 喝酒的是温荧,他却有有应激反应。 第34章 你永远不知道,陈烬为你背了多少罪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怒。 “她是因为救我才被张莽盯上的。” 蒋璇坦诚看向陈烬。 陈烬漆黑锋锐的眸光却徐徐落到汤雪脸上,他还没发话,汤雪就被他盯得一个哆嗦。 “对不起……!是温荧借住我们寝室,桑眠和我们几个带她出来逛逛,顺便喝点酒,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实话?” 陈烬似笑非笑弹了下烟灰,火苗烧在汤雪头发上,吓得她什么都招了:“是我,是我提议大家一起来这边喝酒的!” “她不能喝酒你知不知道?” 众人一愣,汤雪慌忙摇头,斟酌着问:“她酒精过敏?” 陈烬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没解释。 看得汤雪心噗通噗通狂跳,盯着他清冷凌厉的下颌角线条,这个男人真的好帅啊。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面亲眼见到陈烬。 跟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既不乖顺也不温柔,骨子里就危险、痞戾又难驯,但她就是被勾了魂地移不开眼。 她不由开始有些嫌弃自己谈了三年在外地的男友。 救护车和警笛声响起,一片喧嚣纷乱。 陈烬连眼皮都懒得多抬一下,扔皮球般将张莽随手扔开,他就跟条烂泥鳅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张莽,你家庭住址跟你父母奶奶的居住地我一清二楚,有种,你就继续拿她撒气。” “你不是骨头很硬吗?” 陈烬靠在椅背夹着烟,蓦地俯身,执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来,继续跟我硬气。” 张莽惊惧地瑟缩着手,又怕又恨,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你就不怕杀人偿命吗?” “怕极了。” 陈烬做了个抽气的惊险表情,眼底却寡淡漠然,像一个远离浊世的旁观者,“试试?” 亡命之徒才是最惹不得的。 这种人连生死都不在乎,还有什么怕的。 张莽惊恐地张着嘴,喉咙跟个破风箱般嘶哑地呼着气。 温荧冲破那些酒保的阻拦,奔到他眼前,拽住了他的衣角。 向来视线不为任何人停留的陈烬目光一顿,徐徐落到她那只素白柔净的小手上。 一只都握不住他的。 他眼底浸着未褪的戾气和阴冷,下颌骨微抬,盯着面前难得脸色紧张赤红的女孩,心情愉悦,嘴唇贴了贴她滚烫的耳垂,做好了迎接她关切慰问的准备。 可。 温荧眉头冷蹙,脱口而出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压根也没喝酒,你拿她们撒什么气?” 陈烬滚了滚喉结,眼睛下睨慢慢落在她脸上,定格,半晌,轻慢嗤出了声:“我拿她们撒气?” “她们也配?” “是不是一会被灌进医院,还是被人上,才是你想要的?” 褪去了那些似真似假的温存调笑,浮现出锋芒毕露的冰山一角。 温荧沉默地抿紧唇,面容寡淡,冷静到冷血。 “你多能耐啊,” 陈烬抿了口烟,握着她肩拎到近前,笑容讽刺,“我还得从别人嘴里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改日你跟人睡了也给我递张房卡,让我有点参与感——” 啪的一声掴响,话音戛然而止。 温荧胸腔不住起伏,哪怕知道这是激怒她的话,还是被气得浑身颤栗。 陈烬的脸色沉得跟寒霜似的,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温荧慌了神,猛地从他手下钻出来,服务生的dna动了,手一缩条件反射地要拿纸巾给他擦。 “滚吧,看着碍眼。” 陈烬烦了,捻灭了猩红,抬手让几个酒保连人带包将温荧丢出了酒馆。 有人问:“烬哥,你不走吗?” 他跟尊大佛似的支起腿:“等警察来捞。” 喧嚣熙攘间,包厢内周时宴他们那群友人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温荧,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捂热了吧?还是说,陈烬是死是活根本与你无关?” “我真是奇了怪了,他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高中挨的两道处分,能一次为兄弟,一次为女人。” “江边扬的事你还想再来一次是吧?一群他妈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时宴叼着烟倚在门口,讥讽,“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栏杆上了,你永远不知道他这三年怎么撑过来的。” “你永远不知道,在你风平浪静的安稳日子背后,他为你做了多少。” 周时宴的声音极低极冷,像是审判,又像寒冬里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割开她的皮肉, “你永远不知道,” “陈烬为你背了多少罪。” 第35章 两只被时代抛弃的落水狗 这一晚,温荧满脑子周时宴句句犀利的审问,脑子很乱。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多年来波澜不兴如死水般阒寂的心脏,第一次跳得有些快。 陈烬戾气盛,骨髓里淌着肆意反叛的血,走到哪哪里就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早就是学校领导拿来当反面教材的名人。 温荧印象里他第一次踢到铁板,是在高一上学期期末大考后。 …… 那天大清早她背着书包一进来,就看到教室聚了好几拨人在议论纷纷。 “完了,烬哥这回真摊上事了,多半要吃处分。” “这次闹得太大了,老黄也保不了他了,等着全校通报退学吧。” 宋凝好奇转头问身后男生:“怎么了?” “听说昨天晚上让全校停电支走老师,掰了监控,翻进老师办公室改答案作弊,还是期末大考八校联考的数学,不知被谁看到了,举报进了校长室。” “好像还是团伙作案,不止陈烬一个,但动笔改答案的绝对是陈烬。” “他还算好了时间,控在老师电脑阅卷之前进去的,还派人挪开盯走廊监控的门卫,这心机手段,以后不得成惯犯啊?” “他爸不是在市里当大官吗,学校应该不敢真动他吧?” “你懂什么?” 那男生嗤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他爸是开明不假,但不会溺爱,他犯得大大小小那些事他家里人可不会护着,都让他自己背。” “我那天偶然办公室撞见他爸,他爸说什么,” 他回忆着陈岐山的神情,瓮声瓮气地模仿道,“‘我们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你一人做事一人担。’” 人声纷嚣,谁都想不通陈烬会在数学上作弊。 “完了完了,怎么办,你家陈烬要挨处分了!” 桑眠一脸担忧地抱住她,“话说陈烬数学那么好,几乎次次都是满分,为什么要作弊啊?” 温荧放下包,脸色很平静:“不是他作弊。” 陈烬是个连语文古诗词都懒得背直接交白卷的人,平常文史默写抽背,宁愿罚站一天抄书都不屑打小抄,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考试作弊。 “你的意思是……他帮别人作弊?” 桑眠压低音量,一脸惊恐。 温荧没吭声。 昨晚期末大考完,她出了校门才发现伞没带回去,折回教室拿的时候,就看见潘柏一帮人嬉皮笑脸地拉着门卫大爷唠磕。 温荧没多想,刚踩上二楼最上面一节楼梯,走廊里一片漆黑,飘来几个人高马大男生的调侃声。 “江边扬,不就是个数学大考不及格么,你至于这么紧张?” “跟烬哥身边待了这么久,你怎么胆子还怎么小啊?还怕被家长骂,真是废b。” “烬哥,我上次求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妈说这次我数学再垫底,就再也别回家了。” 漆黑昏暗间,她只窥见他一截劲瘦的手臂。 陈烬手肘支在墙沿,摸烟盒,不知是没烟了还是怎么,“啧”了一声。 戴眼镜的男生急切地拉他胳膊,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烬哥,这里是一千块,是我过年拿到的全部压岁钱,这是我所有钱了,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我妈肝癌晚期,还剩不到三个月了,家里就是个开小吃店的,没什么钱,我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这么大,我还有个三岁的弟弟,我这次要是再考不好,我妈会失望透顶。” “过两天就是她生日了,我真的很想考得好一点给她个惊喜,我那数学你也知道……” “不是,” 周时宴低哂,“你当他做慈善啊?一千块买个处分,换你你乐意?” “我听说陈家很有背景……” 那人唯唯诺诺,“学校不敢动他。” 另一人当场怒了:“滚你妈的!烬哥可不是傻子,别指望他帮你!这处分你自己怎么不——” “你只是想给你妈个生日惊喜?” 话音未落,陈烬就侧过身,无声审视着他,像在确认什么。 江边扬一愣,连连点头:“对!我别的科都很好,就数学掉链子,我想我妈看到分数发自内心地笑一笑,每天躺在病床上做化疗已经够痛苦了……” “下去买包烟。” 陈烬没什么耐心,朝校外小卖部的方向扬了扬下颌,没接红包。 江边扬当场震住:“……烬哥,您这是答应帮我?” 陈烬没说话。 所有人都愣住。 “烬哥,你真的要帮他?!” “对了烬哥,您还没说要买什么牌子的烟,我看您平时的烟都很贵……” “随便。” …… 后来的事,温荧就不清楚了,她觉得自己贸然出现实在是不合时宜,转身下楼从另一侧的楼梯上来拿伞。 上来那帮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今早一来便听说了陈烬出事的消息。 晨间操后,主席台上传来校长一如既往的全校批斗大会。 主席台墙壁上的大屏幕缓缓出现一张办公室走廊偷拍照。 整个操场全校学生一片哗然。 温荧一震,画面里正是几个熟悉的面孔守在办公室门口盯梢“放风”,窗内靠在老黄椅背埋头奋笔疾书的痞戾侧脸,正是陈烬。 “下面通报几则处理决定。” “高一(2)班陈烬,于昨日拉电闸让教学楼停电,损坏走廊监控,翻进教师办公室恶意篡改答案作弊,造成极其严重、恶劣的影响,经各领导商议后,予以书面处分。” “高一(2)班潘柏、周时宴、孟洋、倪想、方凯伙同舞弊,但念在不是主犯,予以书面警告、记过,江边扬路过不举报,予以通报批评。” 主席台上场面壮观,陈烬和几个人高马壮的男生一字排开,如同游街示众的刑犯。 “期末大考改答案作弊,谁教你们的?!啊?胆子这么大,现在能作弊,以后出了社会岂不是要杀人犯罪了?!” 校长痛心疾首地一个个走过去,在陈烬面前停下,“陈烬,你数学那么好,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作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温荧看见陈烬依旧漫不经心地矗在那,身量很高,压迫感极强,整张脸淡漠又无谓,眼皮都懒得抬,眉眼到肢体语言都对这场形式主义写满了不耐烦。 潘柏他们几个脸色都极为难看,是义愤填膺的,不约而同地直逼队伍某一人,咬紧牙关欲言又止。 但他们像是对好了口供,把话咬死,谁都不招供,也不会指认他人。 “还有谁作弊的?” 校长慢条斯理地来回踱步,“但凡是参与改答案作弊的,哪怕没动笔,也要挨处分,让你们家长亲自过来领人。” 温荧忍不住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她原以为江边扬会有忏悔、懊恼、自首的姿态,可他却低头缩着脖子钻在队伍末尾,一声不吭。 校长令人发憷的步伐停在江边扬面前时,他突然吓得一个激灵抬头:“校长,只有陈烬!” “嗯?” “考完试我听到他说有道选择选错了,为了拿满分……才作弊的。” 这话就像当头一棒,所有人都没想到江边扬会临时反水。 向来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陈烬脸上这才出现点波动,镇定皲裂,难以置信地侧额看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蜿蜒,像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陈烬,他说是你一个人作弊,真的吗?”校长问。 温荧心都揪紧了,看到江边扬偏头隔空和陈烬遥遥对视,嘴唇蠕动,肩膀颤缩,宛然一个乞求的姿态。 陈烬突然就扯唇笑了。 当着一众全校师生的面,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在震颤。 “笑什么笑,当什么很光彩的事吗?!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校长眉毛倒竖,抬脚踹在陈烬膝盖骨上。 他一时不察,加上这一脚太突然,猝然被踹跪在地。 温荧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画面。 陈烬如一条被打断腿骨的野狗,弓身匍匐在地,背脊紧绷到极致,如一根快要迸裂的弦,修利的脖颈仿佛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任一头名为“布满潜规则社会”的马驱车鞭笞。 她透过陈烬,仿佛看到了那个被温妙蓉拧着脊梁骨狠狠践踏天性的自己。 温荧看向主席台上迎风飘扬的“厚德仁义,明礼致远”八字校训,扭曲变形,如要吃人。 校长噙着一抹老成的笑,浑浊的眼里布满了对人性的深谙,将话筒递给他,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一个人作弊?” “你只要不承认,供出那个人,就有机会撤销处分。” 在条条框框的社会制裁面前,没有人会死守着可笑的气节。 可陈烬做了个所有人都不理解的举动。 他说是,只有我自己作弊。 他说,我甘愿背处分。 满座哗然。 校长也被狠狠震慑到,错愕半晌,梭巡了一圈全操场的人,也恼了:“好!很好!还有谁?还有谁参与了作弊?一个个的,都要造反了是吧!” “还有我。” 一句话如激起千层浪,全校师生包括校长的目光都从四面八方朝温荧高高举起的手看来。 震惊、错愕、嘲讽、惊诧、莫名,如看异类。 她的声音不同于大多数女生的娇柔尖细,自带一种有力的穿透感:“我昨天放学偶然路过,看到了这一幕,算是从犯。我自首检举。”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愚蠢万分,傻逼得无可救药。 就像两只被潜规则社会抛弃的落水狗,骨子里流着同样反叛、热烈、大逆不道的血液。 可温荧盯着这帮人,却觉得,他们明明眼珠透亮,长着一张能说话的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瞎了双眼,毒哑了喉咙,徒留一个个任人操纵的傀儡套子。 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像被赶集上架的猪狗牛羊,每天只能被迫等人投喂饭食。 她宁愿清醒的痛苦,不愿麻木。 “很好。” 老黄背着手欣慰地从队伍末尾走来,毫不吝啬地啪啪鼓着掌,掌声如雷。 有人钦佩,有人抽气,然而更多人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窃窃私语着温荧即将可能面临的处罚。 陈烬几乎是瞬间沉了脸,砸了话筒,迈下楼梯,当着全校人的面,大步流星走向温荧。 也不管她是否自愿,连拉带拽地将人拎走了。 第36章 我无所谓。 那是陈烬第一次对她发火。 温荧压根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病,死命挣扎着想从他掌心脱离,陈烬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攥着人一路拖到了教学楼棚下的洗手池。 “陈烬你干什么!松手!” 陈烬高一那会就有186,温荧162的小身板显得非常滑稽,拎小鸡崽似的被他夹在肘下。 她被陈烬推到洗手台壁面,臀被撞得冰凉生疼,被他屈指箍住下颌:“你怎么想的?” “觉得我帮过你两次,跟我很熟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找蒋伟明,说你眼花看错了,听见没?” 温荧挣扎起来,冷声道:“谁说我是为了你?昨天我路过看到,不管是谁,我都是一样的做法。” “我不管你为谁。” 肩蓦然被收紧,温荧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箍住了胳膊,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提,“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女孩子被全校通报批评。” 温荧死活不去:“口头批评不会留档案。” 陈烬哧了一声,黑眸蹿跃着熠熠的火苗:“你他妈不知道会给那帮老学究留下什么负面印象?你的日常品德分,综测成绩都会被他们盯着,差0.5分你都会被宋凝她们挤下去。” “是谁要评市三好学生,嗯?” “是谁要评优秀学生干部?” 温荧攥紧了手指,掌心肉掐得发疼:“……那你呢?” “我?” 陈烬讥诮地扯了扯唇角,“我无所谓。” 那一瞬,温荧僵涩冰冷的心陡然被烫了一下。 温荧不是为了自保就会走捷径的人,她有自己的倔强。 陈烬脸色很沉,直接翘了大清早的数学课去了趟校长室,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校长免了温荧的批评处罚,并书面保证不会影响后面的推优考评。 直到放学,才脸色倦怠地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改先前张扬恣意,上下校服套得工工整整,耳钉也摘了,整个人清正规整到不行。 路过的教导主任赞不绝口,连声惊叹他终于痛改前非了。 可温荧却觉得这一幕非常扎眼。 像是一身的骄傲和野骨,被人折碎了。 “烬哥,你手指怎么了?都流血了!”潘柏惊呼。 陈烬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机械地往书包里倒着书,蜷起的指尖泛白打颤,像长时间地过度使用而导致的肌痉挛。 窗外路过几个学生嬉笑八卦: “我中午路过校长室,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开天眼了!” “陈烬居然老老实实待在校长室罚站写检讨,还抄了一天的校规,那么厚一本,光一半我手都能抄断。” “哎,谁叫他作弊,这处罚都算轻了。” “我本来还挺喜欢他的,没想到人品这么烂,果然也就那张脸能看。” “他家有背景是假的吧,不然早就来学校给他撑腰了!” 陈烬眼尾寡冷,从眼皮到脚底都透着一股轻慢蔑视,背上包就走了,没看任何人一眼。 也没解释。 温荧心口一紧,仿佛从那个落拓难驯的背影看到了满身的厌烦。 他似乎,很反感束缚着“家里有背景”“官二代”这些标签,在校也从来没跟人提过自己家境。 但开个家长会某个大舌头的爸爸一传,基本上整个年级都传遍了,陈烬来头不小,家里有权有势。 温荧却在这一刻蓦然惊觉,他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 他也挺孤独的。 看似呼风唤雨,强大而无懈可击,却也形单影只、敏感脆弱。 …… 温荧就像生吞了颗橄榄,上不去下不来,压根不知是怎么回的家。 自从上次陈烬陪她去医院鉴了个轻度创伤后,就买了个监控摄像头给她,让她收集证据下次好直接送温妙蓉进警局。 后来他还是觉得不保险,见她放学害怕回去,让她作业干脆教室写完,数理不懂的还能问他,写完他亲自开机车送她回家。 送她到家后,陈烬就在她卧室窗外盯着,看温妙蓉敢不敢当他面动手,等温妙蓉卧室熄了灯他才回去。 温妙蓉不知是因为上次被请了局子喝茶还是真怕进去,这些天夜夜都陪乱七八糟的老男人厮混到很晚才回来,没怎么管她。 温荧也渐渐卸下警惕,没再让他送,这段日子时常和汪旭坐地铁回家。 刚走进家门口,看见里面亮着的灯和凌乱一地的诗词书籍,她心口猛跳,一阵恐惧窜上脊背,条件反射往小区外走。 她在学校附近馄饨店买了碗六块的小馄饨充当晚饭,一直待到12点打烊,才不得不离去。 寒风刺骨,一月的风透过棉袄冬季校服,呼呼地往里灌。 凌晨一点,温荧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徘徊,插着耳机听网易云。 她和陈烬的听歌口味非常相似, 都一样爱听电音,都喜欢phonk曲风,喜欢的电音制作人是hinkik、env,歌单重叠度高达70%。 不知是天太冷的缘故还是怎么,她手一抖,误给陈烬发过去了一个不小心按到的字母。 吓得赶紧七手八脚地撤回。 暗暗希冀着,这么晚了,陈烬应该没看到。 以他们现在僵硬的关系,她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地好。 谁知。 几秒后。 陈烬突然弹来一个电话。 “在哪。” 简洁低哑的两个字,让温荧没来由地的鼻酸,她喉咙哽了哽,潮水般的眼泪突然盈满了眼眶,呜咽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像是游荡在街头的孤魂野鬼,有了栖息之巢。 她是旷野的游魂,他是闻到她的人。 “位置。” 那边一顿,放软了语气,但声线隐隐透着焦灼和紧张,还有电梯开阖的声音,混杂着纷乱的按键声。 温荧整理好情绪,涩着嗓子探头看了看地标:“学校附近千里香馄饨王这里。” 这么晚,又是深更半夜,温荧并没抱太大期望,以为陈烬最多帮她叫个滴滴代驾送她去宾馆。 可不到十分钟,一辆扎眼的黑色重型机车就裹挟着飓风与她擦肩而过,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拦腰拎上了车。 温荧吓得差点叫出声,摸到腰间那熟悉的肌肉脉络才反应过来是陈烬。 “去哪?” 她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的颤。 “回家。” 第37章 掐着脖子渡烟 那是温荧第一次去陈烬家。 位于浦区寸土寸金的黄金地带,复式大平层,高级的绿化带和安保,一切只能用高不可攀来形容。 陈叔叔穿着睡衣坐在客厅喝茶,像是被他们惊醒,睡眼惺忪。 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陈岐山并没有东亚家长的防卫警惕和一上来的诘问两人关系,而是非常宽和地笑了笑:“……温荧?” 温荧一惊:“叔叔,您认识我?” “嗯,之前督查你们学校在喜报栏见过你的照片。” “这么冷的天,一个女孩子就穿这么点,想老了得老寒腿啊?” 陈岐山假模假样地瞪了她一眼,将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茶递给她:“喝了再上去。” 一股暖流涌入心间,温荧刚喝完,就被陈烬强硬地扣着手腕拽上了卧室。 “欸——你干嘛!” “我房间也有。” 门砰地被摔上。 他摁开暖空调,露台上冷风呼啸,地上一片狼藉,乱七八糟地堆砌着一地空啤酒瓶,圆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遍布。 陈烬脱了外套,只剩一件白背心,往沙发上一瘫,腰身深深塌陷进去,唇线抿直,眉宇间之前那些掩饰很好的冷静和理性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茫然。 和脆弱。 黑漆漆的房间,静谧得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银色的月光影影绰绰地淌过他眼角。 那一瞬,温荧的心好像被刺挠了一下。 她看见了陈烬眼角微红,眼皮垂耷,向来无懈可击狂妄自负的面孔土崩瓦解,喉结起伏,搭在扶手上的手背指骨凸起,紧绷攥起,再不断落下。 一个强撑的,极其愤懑,又充满了防备的姿态。 网上说,袒露脆弱是比袒露身体更亲密的行为。 温荧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烬流露出脆弱、有点孩子气的一面。 抛开了豪门子弟,官二代,家里有权有势等各种身份,他也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甚至比一般人更重感情的普通人。 虽然他没说,但温荧知道,是因为江边扬。 她不太会安慰人,轻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就匆匆下了楼。 回来时,左手拎着一大桶沉甸甸的2l江小白,右手抓着两只瓷碗,递到他眼前一只:“喝吗?” 陈烬盯着她看了一会,微愣,像是觉得荒唐:“你安慰人的方式就是深更半夜去男人家喝酒?” 话音刚落,温荧已经拧开瓶盖,哗啦啦浇满了两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词,‘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觞’。” 温荧仰颈将碗里的白酒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掼碎在桌角,豪气千云酣畅淋漓,“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 蚀骨的辛辣烧过肺腑,呛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她拿起另一碗还要再喝,唇畔蓦然抚上一抹微凉的柔软。 陈烬那样严重洁癖的人,伸出拇指拭去了她唇边的酒渍,就像轻轻拂过一只蹁跹飞鸟的翅膀。 “你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陈烬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就着她胳膊一口闷了,凌厉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冰凉的液体沿着下巴滑落到胸肌,也没放开她的手,“你喜欢苏轼?” “苏轼和李白,我都很喜欢。” 一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温荧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李白当年被召入长安供奉翰林,遭不少人嫉妒诋毁,唐玄宗只让他侍宴陪酒,李白提笔写下月下独酌,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 陈烬黑眸熠熠,意味不明:“李白只能对影举杯,而你不是。” 温荧呼吸猛地窒住,心跳轰然爆鸣。 她倏然问他:“如果你知道江边扬会背叛你,还会帮他吗?” 陈烬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反问:“如果你妈还撕你写的剧本,你还会写吗?” 那一刻。 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片相同的净土。 白酒后劲很大,温荧脸火烧火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一阵天旋地转间,被一只冷白骨感的手腕托住了脑袋,夹着身躯拖到了露台,铺天盖地都是他指尖淡淡的烟草味。 陈烬轻车熟路地从烟盒里拈了根烟点燃,温荧酒精上头胆子也有些大,竟抢过烟叼在自己唇里用力吸了一口:“有那么好吸吗?” 她向来反感烟味,何况还容易致癌。 下一秒,她被辛辣的烟味呛得止不住地咳嗽。 “好烈。” 但,出奇的,过瘾。 “会抽吗。” 耳畔响起他低哑的笑,陈烬薄唇擦过她后颈,烟被他抬手拔掉,骨节分明的长指夹着烟吸了一口,掐着她脖子渡在她唇角,烟雾自他唇瓣徐徐吐出,辣得她眼眶氤氲一片, “这,才,叫,烈。” 温荧几乎是瞬间被刺激得泪眼朦胧,心跳疯狂震颤,脊椎后腰连着双腿都软了。 第38章 对我好敏感啊 “你心跳好快。” 陈烬俯着身,从背后将下颌搁在她颈窝,手握着她的手指贴在她胸口,低磁的笑研磨着她的神经,酥得她腰椎一颤,“对我好敏感啊。” 明明喝了同量的白酒,他反倒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声音有些哑,神色如常地挑逗着她,嘴唇贴着她滚烫的耳廓,“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温荧猛地回过神来,想要抬腿蹬他,却被他弄得腿软,浑身使不上劲,仰头软绵绵靠在他温热坚硬的胸膛。 很舒服,他身上的薄荷青柠香也很好闻,温荧头晕目眩地想。 好奇怪,本应排斥抗拒他的,可她的身体却并不抗拒他的触碰……相反,还很眷恋。 一本书上说过,生理性的喜欢才是对一个人心动的开始。 “以后只能对我喝。” 陈烬也有点微喘,禁锢着人的腕骨揽进怀里靠在椅背,青筋凸起的小臂横亘在她脖颈前,圈得很紧,“也不准抽别人给的烟,懂没?” 太狡猾了。 他有什么资格管她。 这样就很好,不需要进一步确认关系。 一旦开始依赖一个人对她来说无疑慢性自杀。 温荧虽然四肢任他摆布,大脑却无比清醒,没有回应。 她整个人顺势被他搂坐在他蓬勃有力的大腿上,还没反应过来,下颌连着脑袋就被他摁着点了点:“好乖。” “陈烬你发什么神经!” 他箍紧她的肩,带有薄茧的手指强硬探入她的校裤口袋,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拿出来。 她的手机。 “密码多少。” “不说我就继续弄你。” 温荧快要被他的恶劣逼疯了:“0620。” 陈烬斜额睨她:“你生日?” “不是。” 温荧两手抓着他横在她胸前的胳膊,呼吸有点紊乱,“我自己那部外婆奖励的手机的生日,激活日期。” “手机生日?”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你还挺别致。” “那你生日多少?”语气悠闲,像是随口一问。 “3月6号。” 陈烬没再说话,垂眸单手摆弄着她手机,点摁了几下,掷到桌上。 “以后别跟汪旭一起走了,放学我送你,嗯?” 他嗓音发哑,长臂轻而易举地辖住她,揽着她的腰游弋着,“但凡心里有点逼数,就不会再来骚扰你,每次大考都能跌出年级二十开外,什么垃圾心里没数啊?” 温荧觉得稀奇:“你真的好关注他,我以为你眼里只会有你自己的成绩分数。” 别人根本都不带看一眼的。 不说则已,一说陈烬就来气,温荧的脸被他捏得死紧,修长的指骨深深陷进她的两腮皮肉,怒极反笑:“老子抄了一天的校规,为了谁?” “……我都说了不用,是你自己担心过度。” 温荧冷声反驳,“我的事跟你有关系?” 陈烬扣着她下巴朝他一个用力,水光潋滟的粉唇距他薄唇只有半厘米:“你再说?” 温荧没吭声,嫣然的红霞快要飞上耳尖。 陈烬没再放任她继续吹冷风醒酒,去厨房泡了杯温热的蜂蜜水盯着她喝光,然后把东西清理干净,调好水温让她去冲个热水澡,将床腾出来让她睡。 他睡了客房。 次日一早,温荧宿醉醒来,就听见门外传来陈烬向班主任替她请一天假的打电话声。 宛如家长般的庇护。 那一刻,温荧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以前初中期末大考,她发烧到39度温妙蓉都说死不了人,让她强撑着去考试; 八百米体测饿得差点晕倒,老师和同学都让她坚持再坚持。 所有人都在关心她飞得高不高,只有陈烬关心她飞得累不累。 第39章 怕人看见啊? 6点的闹铃还没响,温荧就倏地从睡梦中惊醒。 起床时才惊觉,眼泪濡湿了半边衣襟。 其余三人还没醒,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跟桑眠发了条消息,抱着东西回了自己寝室。 “夏迎春,你关门不能轻点啊?”床帘里飘来唐栀尖锐的诘问。 夏迎春莫名其妙翻了个身:“我在床上啊。” 两人纷纷拉开帘子。 温荧拔下钥匙扔进包,拿起唐栀桌上的钥匙串,打开窗就朝外面掷了出去。 “温荧!谁准你扔我钥匙的!爬出去给我捡回来!” 唐栀疯了般地尖叫,下楼梯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啃泥,痛得去拽温荧裤腿。 被她轻巧避开,反手抓住她头发,躬身凑近她耳,绽出一抹巧笑倩兮的弧:“下次就不是扔钥匙这么简单了。” 这个贱人! 在报那日被她反锁在门外的仇! 被她死死攥着头发,唐栀敢怒不敢言。 这个小杂种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这还是小时候那个面黄肌瘦站在她家门口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吗? 夏迎春下了床,声音发虚:“温荧,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们误解你了。” 唐栀就要发作,被她死死地拉住。 温荧冷睨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伏首于桌案写作业的宋凝也抱着两盒巧克力走来,一脸抱歉地低声道:“我没想到你和陈烬还在一起,上次衣服的事是我不对。” “下个月学校举办一年一度的联谊舞会,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一套高定晚礼服。” 温荧瞬间明白了这几人为什么态度大变。 是真的真心诚意向她道歉吗? 不过是忌惮陈烬和其背后势力而已,上次将两人弄进医院,加上体育馆高调强吻,酒吧砸场子,所有人都将她和陈烬捆绑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令她无比烦躁。 女人什么时候能站着走路? “不用,我跟他没关系。” …… 听潘柏说,上次酒吧打人,陈烬在拘留所蹲了大半个月,一点没抗拒,还反客为主邀民警坐他的豪车过去,效率更高。 出狱后,不少兄弟过去接风,场面风光无限,开礼炮庆祝陈烬喜提第七次蹲局子。 什么“烬哥真屌”“烬爷nb”“烬哥勇敢飞,我们永相随”的笑闹快要把人耳鼓膜震碎。 温荧刷到这条视频时,正进了服装店更衣室忙中小憩,趁喝水的功夫瞥一眼手机。 那一刻,巍然不动的心好像被扎了一下,绵密的阵痛让她有些七手八脚地熄灭屏幕,想掩饰掉什么。 恒隆广场是海市地标性的销金窟商场,来往的人非富即贵,卖得都是上流人士才能消费得起的奢侈品。 温荧好不容易面试到的这份兼职,一家国际高定服装店的柜姐。 国庆拿了三倍时薪,她口语流利,和外国顾客都能从善如流,绩效名列前茅,店长都劝她留下全职。 温荧时刻惦念着欠陈烬的那三十万,又想到把他拉黑了,上次酒吧的事,两人现在关系又陷入了僵局。 她清点着之前写公众号攒下的稿费,加上服装店的薪水,勉强能凑个两万。 正要托潘柏转过去,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以及有人喊她:“小温,我去吃个晚饭,你出来接一下客。” 温荧一出来,目光就僵住了。 陈烬坐在沙发处,后背松懒靠在沙发背,点燃一根烟,慵懒地吐出一口烟,屈指搭在扶手上,脸庞凉薄寒峭。 黑色衬衫贴服在他肌肉贲张的身躯,领口微敞开,长腿交叠,气质清贵又桀骜,一副西装暴徒的既视感。 他并没有看她,慢条斯理地梭巡着一旁的男装区域,目光在橱窗上的几条暗纹领带上流连。 他要买领带? 温荧正要迎上去,视线里就突兀闯入两道熟悉的人影。 唐栀穿着一身奶油色的抹胸金纱仙女蓬蓬裙,转了一圈走到陈烬眼前,笑得很甜:“烬哥哥,我今晚穿这件陪你跳,怎么样?好不好看?” “栀栀啊,今晚的舞会你们好好跳,蛋糕香槟唐家准备了不少,夜深了就让陈烬送你回去,不急啊。” 钟曼拎着包笑容欣慰地走了。 温荧指骨被冷风冻得一颤,面不改色地取下一件靛蓝暗纹领带,恭敬走到陈烬身边:“先生,要不要试试这条?” 他眼也未抬:“没兴趣。” 眼看他作势要走,温荧心跳狂乱,焦急地抱住他胳膊不撒手:“您不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得亲自戴了才知道。” “松手。” “不……” 这条高定领带价值不菲,要是能说服陈烬买走她提成可得大大增加一笔。 温荧喉咙艰涩,知道他还在生那日酒吧的气,咬着唇低声道,“上次的事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陈烬垂眼睨着她,眼底浮起兴味:“怎么试?” “你帮我系。” 他顽劣地扬眉,当着唐栀和一众顾客的面微微俯身,冲温荧敞开手臂,坚硬紧致的肌肉线条在布料下寸寸绷紧。 温荧被他闹得脸红,捏着领带弯腰,打颤的手指抚上他领口时,被他侧身躲开,唇角讥嘲:“你想演真人春宫图?” “我带您去更衣室试。” 温荧被他不上不下的态度弄得跌宕不安,竭力保持着柜姐的恭谨姿态,牵引着他进了更衣室。 谁知,门被陡然反锁。 温荧转身的动作一颤,脸唰的一白,背上冷汗涟涟:“——陈烬!” “嘘。” 陈烬抬手捏住她下巴,屈膝抵入她被紧身牛仔包裹得修长的纤纤双腿中,“这会不装了?刚才装可怜不是装得挺像样么。” 温荧呜咽出声:“……放开我!” “放开你么,也可以。” 陈烬目光恣肆地扫过去,另一手往她衣摆探去,略带薄茧的手指一路绵延往上,“自己说点好听的求我。” “……” 温荧甚至低头就能窥探到他骨节分明指骨撑起的形状,和脖颈上那天被他咬出的红痕。 怎么也消不下去,她特意穿了件高领针织衫遮挡,这下被他指腹扒开,一览无余。 “你别——” “怕人看见啊?” 经脉分明的长指推高她的上衣,堆叠在胸口,“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不——” 温荧眼角逼上了生理性的泪水,雾气潋滟的秋瞳晕染上迷离,眼睫轻颤,惊慌失措地死命往下捋衣服。 却被陈烬牢牢桎梏在胸前的手腕掣肘:“嗯?” “这算不算第二次求助?” 温荧快要被他磨疯,无力点头,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手依然没松,她抬眸对上了陈烬好整以暇的清明寒眸,轻佻地一挑眉:“就这样,替我系。” “否则领带老子不买。” 他甚至比高中那会还要恶劣放浪,一针见血挑破她的痛点,令她抗拒不得。 “晚上舞会跟我。” 温荧给他打领带的动作一顿,深深抽气:“你不是跟唐栀跳么,我晚上要回校自习,没……啊!” “你再说一遍?” 第40章 十指相扣,抵在窗前 在门口焦躁踱步的唐栀脸色难看的要命。 两人共处一间更衣室待了十分钟了还没出来。 打个领带需要这么久吗? 她们母女俩本来在这带逛街,不曾想在这家服装店偶遇陈烬,她本来想顺水推舟邀陈烬联谊舞会共舞,谁料一转眼功夫,就被这贱人截了胡。 贱种就是贱种,工作都不放过勾引男人! 在看到陈烬揽着女孩的腰出来后,温荧白着脸不情愿地挣着,闹情绪似的甩开了他的手。 这一幕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唐栀气得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她唐家千金,要风得雨,居然被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抢了男人! …… 夜晚的海城霓虹四溢。 通大校区人流攒动,南院的一楼舞厅光线昏暗,带劲的金属乐直冲头顶,场内乌泱泱布满了人。 今年这场联谊舞会还是三校联谊,隔壁的师大、体大不少学生都来了。 舞会是假,许多人钓凯子泡美女才是真。 温荧一身缎面珍珠色及踝长裙,略凌乱的长发迎风飞舞,被月光洒得清冷如月,于一众衣香鬓影中极为出尘。 她骨架纤细,蝴蝶骨有种脆弱易折的破碎感,眼神和五官却锋利清泠。 也不知陈烬从哪准备的礼服,严丝合缝地贴合她的三围尺码。 趁着他去停车,她香肩披着他的西服,匆忙进了舞厅。 “温荧?” 一旁正应付着学生签到的闻屿一身冷白挺括的燕尾服,愈发勾勒得他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你一个人吗?” 她唇瓣张了张,觉得陈烬上次拿她微信删他的事实在是有些尴尬,好在闻屿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追求者吗?” “嗯?” “电话里那个人,他最近是在……追你?” “如果你觉得厌烦的话,或许可以向我求助呢?我今晚正好缺一个舞伴。” 闻屿眸光不动声色地越过她肩上的男款西装,温和地笑了笑:“我是觉得,如果他已经造成你生活的困扰的话,你其实不用一直东躲西藏,而应该更坚决果断地拒绝。” 温荧不太想对外人说她和陈烬的关系:“你的意思是……” 他斯文地从矮桌上拈起一块蛋糕递给她:“如果他知道你有男朋友的话,再对你死缠烂打也未免太不识趣。” 他附耳对温荧含笑低语,“只有你我知道是假的就可以了。” “我父母也在催我恋爱,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演戏给他们看。” “哥,温荧,你们怎么在这?” 桑眠挽着紫色的锦缎长裙走来,兴奋地拽住温荧,“我一直想介绍给你认识呢,我表哥闻屿,新闻系高材生,单身可撩!” 温荧猛地惊住:“原来你表哥就是——” “你们认识?!” 闻屿勾唇,躬身凑近温荧,下颌快要触到她鬓角,指腹亲昵地揩去她唇畔的一抹奶油渍。 陈烬进厅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前一刻还在哄他的人,快要和旁边那男的紧密相贴,她脸上浮起羞赧的绯色,不知他说了句什么,还笑了一下。 他目光阒暗,微微眯起,犀利讥诮尽显,不动声色走上舞台旁的投屏区。 咔哒一声,整个舞厅陷入黑暗。 所有人都吓得惊叫。 主持人以为这是指令,举着话筒沉嗓:“欢迎大家来到我们scream狂欢之夜,请大家尽情享乐,和喜欢的舞伴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 黑暗里,摩肩擦踵。 温荧提着裙摆被人潮挤来挤去,哒哒哒的脚步慌乱而嘈杂,有几分可怖:“眠眠?” “……部长?” 她被人猛地一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肌肉遒劲的手臂嵌住了腕骨,瘦削有力,一手轻而易举地反剪她两手高钳过头顶。 那人长指翕动,用力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冷淡无波,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以为是闻屿?” 温荧血液逆流,下一秒,那只骨感修长的手,擒住了她后颈。 伴着低沉的咄咄逼问:“你还想要闻屿碰你?” 她无力后退,脊背贴上冰冷的墙面,耳畔传来他风雨欲来的质问:“你还想要跟他谈恋爱?” “这里是舞厅——!” “换个地方就可以是么?” 陈烬压抑翻滚着沸腾怒气的低笑拂过她耳廓,筋骨凸起的长指抓住她腿根,痒得她夹紧双腿,“温荧,上次酒吧的事我气还没消,还是说,非要弄一顿才肯听话?” 温荧铆足力气抬腿踢他,腿刚抬起来就被他顺势攥过膝弯托抱起身往外走,惊魂未定地大力挣扎起来:“你犯什么病?!” “你说过,三次赌约之前不会碰我!” “更衣室一次现在一次,不就三次了么。” 陈烬唇角上扬,脚步未停,慢悠悠地附耳低哂,“我要真想用强,第一天就不止三次,还会让你等到现在?” 他抱着人舞厅斜对面的二楼舞蹈房停下,走廊上一片昏暗,只能听到舞厅的音乐回声。 碦哒。 门落锁。 深夜,舞蹈房一片漆黑,冰冷的落地镜反射出瘆人的银光。 温荧被他托抱抵在窗上,俯眼望去就能看到斜对角的舞厅灯光大亮,门口正朝他们方向,闻屿正和桑眠谈着话,一抬头就能看到她被陈烬托腰腾空抵在窗前,姿势放浪过火。 这个认知吓得她双腿都软了,勾着他脖颈,细软泛白的指骨深深陷入他后颈:“……你先放我下来。” “你先亲我。” 陈烬揉捏着她绷紧的小腿骨,宁愿蜷起攀在墙上都不愿岔开勾他腰。 温荧尖叫一声,门外掠过一阵纷乱脚步声,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咬紧唇。 陈烬低头猛一口咬在她锁骨,掌心钳着她腿,放浪形骸地低笑:“不是讨厌我么?怎么我一碰就颤成这样?” 浑蛋。 温荧暗唾,跟五年前一样可恶。 但…… 他也真的很会。 夜色迷离,感官毛孔被无限放大,陈烬垂着眼睑,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下颌线锋利流畅,精美得如同上帝鬼斧神工的雕塑。 他下颌抵在她胸口,神色晦暗不明,低缓开口,如误入歧途迷惘茫然不确定归路的孩童:“你还喜欢我么?” 温荧喉间一哽,蹙眉闪躲。 指缝却被他修长有力的指骨嵌入,握拢,被他强势地十指相扣摁在窗上,分于头顶两侧牢牢钳制在玻璃窗。 温热的吐息撩在她颈窝软肉,陈烬两手扣住她,屈膝抵着不让人乱动,以一个垂首帖耳的姿势,嘴唇贴上她的脸。 漆黑的瞳仁像是有簇簇火苗噼啪燃烧,和五年前一样烫、肆意、野蛮滋长。 紧实有力的胸膛贴上她胸口,狂乱加速的心跳彰显着她让他意乱情迷。 “我好想你。” “温荧,我还喜欢你。” 第41章 不爱?还是不敢爱?不能爱? 温荧心跳如擂,睫羽颤如蝶翼,目光躲闪地侧眸朝一楼舞厅看去。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往的学生脸上无不洋溢着青春的笑,有情侣勾脖在路灯下接吻,还有男生手持玫瑰半跪献给心仪女生。 那样赤忱热烈的感情,她也曾拥有。 肆无忌惮地拥抱接吻,不计后果地爱一个人,如果她出生在唐家,有优渥的背景支撑,如果那个人是陈烬,那也未尝不可。 可。 当血淋淋的真相和云泥的悬殊排山倒海地冲击而来,她理智瞬间归位。 “……不喜欢。” 她闭上眼,猛然挣扎了几下,却被他钳得死紧,无法动弹:“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陈烬掌心力道却丝毫未松,顶开她膝盖,漆黑的眼将她一眼洞穿:“不爱,还是不敢爱?不能爱?” 温荧心脏如被陨石击中,一种于芸芸人海中擦肩沉寂多年,再次对上电波的庆幸麻痹了全身。 旋即,是绵长窒密的痛感。 就算他还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呢? 又能喜欢你多久呢? 吊桥反应、性冲动、年少爱而错失的遗憾…… 有那么多词汇可以解释他对你的种种表现。 你为什么会有一瞬荒唐地以为,他还在原地始终如一地等你呢? 陈烬盯着她半晌,喉结滑动,低头克制地吻了吻她的眉心,这是他高中恋爱那会最喜欢吻她的部位,话语却依旧强硬:“别跟我扯,第三次就算你默认。” “再吊着,就真没意思了。” 温荧松了口气,点头,转身欲走,手腕又被他攥住。 “上次酒吧的事,我没那么好哄。” 温荧胸腔微微起伏,这人心眼怕不是比针孔还小。 陈烬背倚着墙,擒着她胳膊不放,眼里戾气凌人,似在等她一个服软。 她是真的不会撒娇,也不会低头,木讷地蜷了蜷指尖,有点天然呆。 陈烬没那么好的耐心,一把将她扯到肩下:“helens私自喝酒、不打电话告诉我、和别的男的当面拉拉扯扯,哦,还有拉黑。” “你挺行的,准备集齐了拿个大满贯,嗯?” 他皮笑肉不笑,话语凉飕飕的,温荧有些心虚地低头,竟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望着他半晌,蓦然俯身弯腰贴近他,手探进他西裤里摸他手机,窸窣的摩擦声簌簌,陈烬一动不动,额角青筋紧绷,喉结滚动,下颌微微上仰。 “密码。” “9464。” 她顾不得思考这串密码的涵义,点进微信,重新加她,然后右手用自己手机通过,光速揣回他裤兜。 “没有下次。” “你遇事要第一个想到我,也只能是我。” 他指尖收拢,不轻不重地掐了掐她后颈,带着施压,惹得温荧低声嘤咛了一声:“知道了。” 他松了手,温荧如蒙大赦地疾步下了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答应他? 她又没有答应跟他在一起! …… 回寝的路上,温荧总感觉一个男人在隐隐尾随着自己,每当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调后摄,那人就不见了。 她没多想,回寝换了身睡衣。 面红耳赤地捏着那件内衬湿透的礼裙,还有内裤,拿着洗衣粉,进了卫生间反锁。 过了一分钟,又潮红着脸拧门出来,像做贼一样抱着沐浴乳和洗发水等用具钻进了淋浴间。 救命。 她真是疯了。 一定是因为太久不恋爱才会有反应,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人是陈烬。 洗完澡裹着头发出来,接到了唐栀的电话。 “周六爸爸过五十寿宴,宴会在华尔道夫酒店,爸爸点名说想见你,你准备好礼物乖乖滚过来,别让宾客看笑话。” 她冷嘲热讽哼道,“你不用穿的太好看,借个佣人的裙子差不多就行了,反正也没人看你,麻雀就是麻雀,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 说实话,温荧对那个血缘上的父亲,经常上财经新闻的企业家唐总,唐铭青,并没有什么实感。 她活了二十一年,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见面也并没有父慈女孝,而是被温妙蓉逼着讨要母女俩的生活费,还没进唐家的门就被佣人扫地出门。 唐铭青的生日宴她本不会参加,可男人竟亲自打来电话。 电视上那个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唐氏总裁放软了姿态,有几分拘谨卑微地乞求:“荧荧,爸爸周六五十岁生日做寿,你能赏脸来见爸爸一面吗?” “爸爸有事跟你说。” 温荧沉默。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蜷起的指腹却在不停地抠着掌心。 那种七上八下的期待感,就像是圣诞节父母在圣诞袜里塞了个礼物,带着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期盼。 - 周六晚,唐家包了整个华尔道夫酒店给唐铭青举办五十大寿。 往来宾客无不上流人士,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商业精英。 温荧随意穿了件白衬衫和牛仔裤,拎着一个精美包装的礼品盒,里面是两千块的手表。 宾客络绎不绝,温荧在人群梭巡寻找着唐铭青的身影,甚至被人误认成了这里的服务生:“慢点!要是打碎一个碗都不够你赔的。” 她就像是个被人忽视的灰姑娘,冷眼旁观着公主和国外王后一家和美的幸福,一切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钟曼揽着唐栀的手,穿着奢华艳丽的礼裙,被人簇拥着坐在礼堂主桌中央,接受着亲朋好友的吹捧。 一个闺蜜很快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温荧,推了钟曼一把:“这不是那个小狐狸精吗?你家老唐过生日她来干嘛?不会想着要财产吧?” “穿的跟捡垃圾似的,跟咱们栀栀根本没得比。” “唐总过生日她来干什么?大喜日子,晦气!” 唐栀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骄矜地仰着头颅走到她面前,趁无人注意,扬手扯过温荧拎着的礼品盒。 “你买的什么垃圾?” “笑死人了,该不会是淘宝9.9包邮买一送一的吧,这种乐色也送得出手?” 温荧眸光冷冽:“还给我。” “还给你?好啊。” 唐栀环视了一圈人声嘈杂的宴会大厅,见没人注意角落这边,蓦地勾唇,竟将那个白色礼品盒狠狠掼在了地上! 她盯着温荧的脸,居高临下道:“你跪下来捡起来吧。” 这场宴会来的大多是唐家和钟家的亲朋女眷,但凡她敢来硬的,唐栀一呼救,再一哭,形势必然对她大不利。 她就是吃准了这是唐家主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温荧审时度势后,隐忍地弯腰蹲下去,攥住那个落在地毯上支离破碎的手表。 呲哒一声。 藕粉色的小高跟踩在银色手表的表盘上,用力一碾。 低奢崭新的表盘就那么碎了。 温荧眸光骤冷,正逢瞥见西装革履的唐铭青和几个老总笑着从门口宾利上下来,往这边走来。 唐栀比她反应更快,眼珠一转噗通一声跪地,委屈地哭出了声: “虽然我送爸爸的表并不贵,但你也不能把我的表踩碎吧,呜呜呜……” 第42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怎么回事?” 唐铭青威严冷厉的声音响在头顶。 唐栀立马恶人先告状:“爸爸,就是这个野种把我送您的礼物打碎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起来!” 四周宾客纷纷向他们看来,唐铭青顿觉面子挂不住,厉声呵斥,一把将人拽起来。 趁唐栀不甘地整理着裙摆褶皱间,男人尴尬又愧疚地低声道:“栀栀就是公主脾气,性子直,她没什么坏心眼,你多让着她点。” 温荧心凉了半截。 那我呢? 她很想问一句,那我呢? 当下就生出夺门而走的绝望。 袖子里的手机已经打出了那个号码,却在响铃三声快要接通后被她匆忙挂断。 还没复合你就这么依赖他,那他有一天不要你了呢,有一天没来呢,你是不是可以自杀了啊。 你是不是又要把他害死啊。 请你保持清醒,务必再一次地,救自己于水火中。 男人拉住她袖子:“还没吃晚饭吧,用过餐再走吧,爸爸正好有话对你说。” 唐铭青领着温荧来到主桌,示意她坐他右手边,却被左边的钟曼剜了一眼。 就那一眼,唐铭青讪讪缩回了手:“你先随便找个位子吧。” 唐栀一把将她撞开,讥嘲道:“不是你的,别痴心妄想。” 就因为多了个她这个不速之客,满桌人原本的笑闹都噤了声,周围人的脸庞都透着不欢迎她的气息。 钟曼倏然垮了脸,大力拧了唐铭青肩膀一把:“谁让你把这野种带过来的?你亲生女儿也在,你胳膊肘往外拐?!” 她将筷子一撂, “我告诉你,你当年白手起家全身靠钟家出的资金,你要这么给我们母女难堪,栀栀,饭不吃了,我们走!” 唐铭山原本哄了几句没哄动,想发怒众人却还在看着,只好笑着打哈哈,竭力维持着妻管严人设。 钟曼不依不饶:“这贱种要是不把刚才推栀栀的事道个歉,再乖乖让她自个儿滚出去,这事没完!” 他连忙拉住钟曼。 乞求看向低头默不作声的温荧:“温荧,看在爸爸面子上,你给栀栀道个歉吧。” 话音刚落,一道玩味倦懒的声音随即响起。 “挺巧啊,都在?” 陈烬个子高,骨相深邃,放浪形骸地从门口踱进,眉宇睥睨傲然又狂妄肆意,压迫感十足。 温荧脑子里如有烟花炸开,浑身血液凝固住。 这场宴会来了很多送礼的名门望族,但唐铭青做梦也不敢想,陈家居然肯赏这个脸。 陈歧山可是出了名的外圆内方,佛系淡然,不屑笼络任何豪门望族达官显贵,周家更是如此。 钟曼顿时脸色大变,笑着迎上去:“陈少,你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声?” 陈烬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背靠官、商两根盘轧林立的大树,无数人挤破头都想巴结。 “我来需要给你报备?” 陈烬面无表情地反问,目中无人地越过人群径直走到温荧身旁,抬脚勾了把椅子落座。 长腿一翘,懒散地摸了根烟点,薄唇一张一阖,吞云吐雾。 性感至极。 “要是早知道小陈总大驾光临我生日宴,” 唐铭青讪讪地道,“我绝对会派人亲自去接——” “是来见你的吗就上赶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身旁响起一记嗤笑,陈烬身子一仰,单手咔哒咔哒拨弄着掌心的打火机,“我用你接?” 三两句话,怼得在场所有人面色煞白,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身上自带一种控场天赋,走到哪里,哪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唐铭青脸色一僵,赶忙暗暗招手示意钟曼坐下,试探道:“那你这次来,是为了……?” 温荧心脏狂跳,瞥见陈烬撩起眼皮,神情散漫地瞟了她一眼。 她血液快停留。 陈烬拎着一盒价值不菲的酒递给佣人,目光梭巡了一圈整个宴会厅,反客为主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一下一下地颠着:“来找一个白眼狼算算账。” 满桌人面面相觑。 温荧旁边就是唐栀,钟曼以为他看的是唐栀,又惊又喜地在桌下撞了她下,低声道:“陈烬是不是冲你来的?” 唐栀一震,对上了他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 她心里一突,心跳蓦然乱了节拍。 算算账?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他生气了,找她找到了爸爸的生日宴上? 她没想到,陈烬还记得她,甚至不惜亲自赴宴就为了来见她一面。 她被这迎面砸来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脑子里疯狂冒粉红泡泡。 从唐铭青的角度看过去,陈烬俨然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斜着身子对着唐栀,直勾勾地盯着她调情。 他心里一个咯噔。 莫非陈家少爷看上自己大女儿了? 虽然唐栀娇纵任性了些,但模样确实一顶一的出挑,能被豪门富二代看上也不奇怪。 若是能借此让女儿嫁入陈家,借此攀上一门好亲事,再让陈岐山给他弄个一官半职的,他也不用整日看那母老虎的脸色了。 想到此,他赶紧赔笑:“感谢大家赏脸光顾唐某的生日宴,大家敞开了吃,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旁边的人存在感太强,温荧如坐针毡,不自在地动着筷子。 陈烬不知是没用餐还是怎么,胃口格外好,每次一上新鲜热乎的佳肴,桌盘在他面前停下,压根就没人敢乱转。 他也不急,吃相斯文优雅,左边拈一块油焖鸡尾虾,右边夹一块鹅肝,尝一口就罢,像皇帝品鉴美食。 钟曼她们急得半死,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又不能转,只能看着干瞪眼。 倒是方便了温荧,她只夹眼前的菜,随着陈烬不疾不徐的品,她硬是把整桌大鱼大肉的宫廷招牌尝了个饱。 她都快吃撑了,钟曼和唐栀愣是一口肉没捞着,唐栀又饿又急,肚子还不受抑制地“咕”了一声,来势汹汹,满桌人都朝她看来。 她羞耻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铭青脸色也不太好,一边给唐栀夹着征询开口:“陈少,你可以转一下餐盘吗,栀栀午饭都没吃,现在人都快饿晕了……” “那你另一个女儿呢?” 陈烬肆无忌惮地斜额睨他,哪怕对长辈也肆意妄为惯了,“合着温荧不是你亲生女儿?怎么没见你给她夹菜啊?” 他哂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们逛超市打折送的呢。” 一句句大逆不道的话砸得唐铭青脸都青了,青里透红,红里发紫,如一张调色盘,斑斓多彩。 在座人探究、斥责的眼神如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无所遁形。 温荧喉间泛酸,多少年过去了,陈烬依旧只给她一人明目张胆的偏爱。 “陈烬,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好歹是长辈,请你态度放尊重点!”钟曼呵斥。 正逢服务生上菜清盘,两牒残羹剩菜快用完了,都是没人吃的冷菜,蕨菜和凉拌皮蛋。 钟曼胸口憋了一股浊气没处发泄,斥责完心情大好,无比自然地执起两盘剩菜,用筷子拨着全撒进了温荧的碗里,像是倒进什么垃圾桶一般。 温荧垂眸,执着筷子一僵。 陈烬微抬眼皮,抬腕猛一甩,顿时,清零哐啷的锅碗瓢盆倾泻一地,滚烫的汤汁迎面溅了钟曼一脸。 整张桌子都被他掀翻了。 第43章 你一辈子别摊我手上 冒着蒸腾热气的一桌宫廷御菜,被他说掀就掀了。 陈烬靠着椅背垂睨着钟曼,胳膊横搭在温荧肩窝,笑得极坏:“对长辈需要素质,对狗不用。 ” “陈烬!” 钟曼面色大变,捂着脸声色俱厉地惊叫,“你竟敢骂我是狗?!” 一桌人都吓得退避三舍。 唐铭青扶起一身狼藉的钟曼,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陈厅长?让他替我们好好管教你!” “你去啊。” 陈烬指尖甚至还在一下一下地绕着温荧的发尾玩,神情桀骜散漫,泰然自若得就像在谈论今天吃什么一般, “他会说什么呢,哦,他会惊叹不愧是陈家的种,旷世英才,遗传了他当年的丰功伟绩。” “你!” 唐铭青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无法无天,气得老脸发紫,“这可是唐家真金白银操办的生日宴,砸了这一桌你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他扬手招来保安过来就要把陈烬拖出去。 保安汗涔涔地赶来,左右为难。 “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我唐家主场的宴会!他没请柬贸然闯入就算了,还把我整一桌的酒水都掀了,你来告诉他,这一桌酒水要多少钱!” 唐铭青大手一甩,“赔不起,就等着警察来领人吧。” 温荧四肢僵硬,浑身血液逆流,一把拽住了他冷白沁透的腕骨。 陈烬坐着不动,长臂伸过去圈着她肩,揉虐着她的脸玩。 反倒是保安躬身走到唐铭青身边,冷汗涟涟:“唐总,他给的贺礼是瓶88年pauic产地的拉菲,市值三十万。” “不仅赔这一桌酒菜绰绰有余,还能再赔七八桌……” 唐铭青脸色一僵。 保安尴尬地低声提醒,“唐总,这家酒店也是周家的产业,海外也有连锁分店。” 周家是陈烬母亲那边,陈烬的外公当年做酒店餐饮发家,后面又做了电子通信,人工智能,经常上全球财经新闻。 这么多人都在看笑话,钟曼脸上自然挂不住,冷笑一声:“还不是个只会啃老的富二代?这瓶拉菲不会还是透支了爸妈给的信用卡刷的吧?” 陈烬打从高中起就没拿过家里一分钱,闲时给人改装超跑、组装机械零件的钱每单就六位数起步,假期玩股票,杠杆,赶上美股风口半年赚了七位数。 这还不算他射击拿的那些世界顶级赛事的奖金。 “妈!” 唐栀气急地暗暗拽了钟曼一把,“四年前的那场东京奥运会,他是中国唯一的10米气步枪金牌得主。” 钟曼脸色大变。 那年陈烬不过17岁,第一次登上世界赛事的领奖台,意气风发,锋芒毕露,面对异国尖叫飞吻的迷妹,目光会下意识在观众席找寻温荧的位置。 所有人都觉得他前途一片大好,风光无限。 温荧也这么觉得。 没了她这个累赘,他一定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发光发热。 可,她没想到这次回海市,猝不及防得知他手受伤的消息。 心口就像插了把刀子,满脑的疑窦和痛楚在身体里碾来碾去,碾疼了她的每根神经。 她想问及原因,又深知自己没资格。 是她亲手把他推走的。 宴会一片纷乱,温荧麻木地扯开了陈烬的手,低头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 萎靡地蹲下了身,胃里迭起痉挛般的阵痛。 不是生理的,是心理性。 路灯昏黄,她身上覆下一片婆娑阴影。 陈烬自她身旁蹲下身,蔫坏地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语气似嘲弄,“那帮人都舞到你面前了,你也是够能忍的。” “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出这口气……”温荧呼吸发着抖。 “人活着不就为了争一口气?” 陈烬笑了,指骨一捏,发了狠,“老子就是你的底气。” 他垂眸,拇指擦去她唇畔的污渍,自然得像是这个动作做过无数遍。 温荧浑身触电般地一颤,脸埋在衣袖里,大片大片的眼泪迸射而出,泪水来得湍急凶猛。 她掩饰得很好,旁人看上去只像眼里进沙子般地在蹭衣角。 “来算算账。” 手蓦然被扣住,脑袋被按进他胸膛,陈烬胸口一股郁卒焦躁的火气,强忍着没发泄,“三次了,我们复合。” 温荧手干脆利落去掰他揪着自己的指骨,一字一顿地盯着她,“陈烬,这次我没求助你。” 一根烟燃到尾端,溅下的烟灰烫到了锁骨,陈烬夹着烟的手一顿,烟雾缭过他眼睫。 “你能不能别再来找我了。” 温荧无力地闭上眼,低头,指腹抠挖着地缝,“电话我没打过去。” “你别再来,烦我了。” 温荧没想到这一句话会激怒陈烬。 下颌蓦然被他掐住,她被陈烬摁在昏暗街道的路灯杆上,虎口掐在她脖颈颈动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烬锁着喉,单手掐着脖子按在杆子上强吻。 和他以往的每次都不同,凶猛狠戾。 男女力量悬殊,何况陈烬这样曾受过专业训练的射击手。 他指腹带有薄茧,掌心每一寸肌肉都是发力点,钳着她脖颈。 生钳,攥得死紧。 “你在怕什么?” 陈烬盯着她眼,不放过她,“一切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陈烬,你——别这样!” 温荧费了吃奶的劲才将他推开毫厘。 温荧沉沉喘着气,溃不成军地后退,有些跌跌撞撞地跻身迈上路边一栋老居民楼楼梯。 陈烬眉梢微挑,步步紧逼。 她被他逼得节节败退,扶着楼梯扶手往楼梯上挪,有些后悔。 或许,她早应和他复合,不应该这么激怒他。 她明知道,陈烬是个自尊心极强经不起戏弄的人,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温荧的膝不断后退,她沿着墙往里蹭,手指反握着扶手,却怎么也撑不住。 衣料摩擦声急促而簌簌,后撤的脚步声凌乱、震颤。 “温荧,你在耍我。” “你他妈在玩我。” 陈烬眼里翻滚着惊涛骇浪的怒遏,手伸过去反握住她的后颈,筋骨根根凸显,就在温荧被他抓到眼前时,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大开,一个扔垃圾的大妈走了出来。 温荧后腰抵在扶手上,陈烬倾身,斜着身子扣住她后颈覆下一个吻。 这个吻,直接咬出了血。 痛感从脊髓蔓延,整个心脏都在震荡。 大妈边走边唏嘘:“小伙子体力真好,年轻人就该血气方刚,到我们这个年纪早不行了。” 她无力地被迫迎接他的掠夺,脑海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就这样和他互相撕扯下去好像也无妨。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爱着我,如残风过境,骄阳高照,永远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我这边。 可当你攥起我的手时,我却甩开了。 为了不失去自保的能力,更为了,不让身上的尖刺扎到你。 刺猬和太阳本就不属于同一处,陈烬本该尽情燃烧永不灭,而她就该在潮湿阴暗的洞穴苟且偷生,如履薄冰地孤独一生。 陈烬松了手。 “别死我面前。” 他抹了下唇上的血渍,拎着她甩在墙边,撂了狠话,“你一辈子别摊我手上,永远。” 陈烬径直走了。 这次,他没再回头。 第44章 心理课情侣互动 周一早八是节公共心理课,好几个专业的一班一起上,好巧不巧,中文系、机工、金融、新闻都集齐了。 阶梯教室内不少空位都被人占满了,甚至有不少外校的女生慕名前来蹭课,一睹通大两大风云人物芳容。 温荧刚落座,后肩就被人拍了一下:“请问你知道陈烬坐哪吗?” 是个笑容甜甜,青春靓丽的女生。 她怔愣了下,就听她旁边地女生和善地笑笑:“你不会也是外校来蹭课的吧?” 另一个染着蓝毛的女生坐在桌角,举着手机将两张证件照拉大:“陈烬和周时宴,通大公认的两大校草,他们还是好基友。” 温荧定睛一看。 不知从哪个论坛,像是早年明致贴吧扒出的证件照。 陈烬气质冷镌,五官凌厉而英气,双眼皮褶薄、窄、锋利,透着股难驯的痞气;周时宴长相更妖孽多情,瑞凤眼潋滟上挑,笑起来唇边有个酒窝。 “明高帅哥就是多,早知道我初中就好好读书了。” “别说了,这两位好像都有女朋友了。” “哈?真假?” “陈烬绝对有了,周时宴不清楚,这个月都换三个了吧,喏,最长的这个好像姓汤。” “……” 一群人窃窃私语着离去,温荧看着不远处的周时宴,正拿着一根棒棒糖亲昵地喂汤雪,在她凑近时蓦然换到另一只手,被汤雪嗔怒地捶了一下。 周时宴捏了把她的脸,这一幕,很甜。 桑眠也翘了节水课过来蹭,一脸愁容地拉着温荧坐到了周时宴他们后排。 “你和周时宴到底怎么回事?” 温荧蹙眉低声道,“上次我就想说了,那个汤雪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着她点。” “她有对象。” 桑眠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她和周时宴就是各玩各的,各取所需。” “?”温荧吃惊不小。 “我想不通啊想不通,”她生无可恋地抓着头发,“为什么他宁愿和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谈,都不愿和我在一起呢。” 这句话正好被一个经过的男生听见,笑着拍了周时宴的肩一把:“桑眠说想跟我在一起,你怎么想?” 周时宴圈着汤雪的手一顿,头也不抬:“关我屁事。” “傅凛你一天不犯病皮痒是吧?!” 桑眠抬手一个沉甸甸的矿泉水瓶丢过去,被他轻而易举扼住,撩了下她的刘海,笑得有点野,“你可以再用力点。” “你,妈,的!” “你再掀我刘海试试?!” 桑眠火冒三丈膝盖顶着椅背就要扑到后桌打人,傅凛捏着她的短发绕在指尖,玩味低语:“你家宴哥哥可不喜欢这么泼辣的女人。” 桑眠瞬间偃旗息鼓,乖乖转身回到了座位。 周时宴微侧身,掀眼,修长漂亮的手指在她桌前叩了几下:“安静一点可以吗?桑眠。” 桑眠脸一红,垂睫紧张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好的。” 温荧暗暗白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她刚才对那个男生那么硬气,到了周时宴这边,秒怂。 身后的傅凛一手转着笔,忽的俯身凑近桑眠耳畔:“小怂包。” 痒得桑眠一个激灵,抬脚往后猛踹了一记。 顿时整片前后座椅都在晃。 “哒”的一声,周时宴手里的笔径直飞了出去。 桑眠被吓了一跳,抬眸发现周时宴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眼里寒意慑人:“你们要调情可以去外面。” 她的胳膊不知何时周时宴下意识握住,攥得死紧,汤雪脸色阴沉地盯着,要去抓他却被他甩开:“离我远点。” 桑眠皱眉:“你女朋友还在看。” 周时宴倏然松了她的手,抓着书径直坐到了过道对面,脸色晦暗不明。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几天没睡好觉了?” 桑眠瞪大眼盯着温荧,啧啧称奇。 温荧有点心虚。 自从那天他和陈烬彻底决裂后,她整整失眠了两天,做梦梦见陈烬和一个女人拥吻,女生披着黑色的婚纱,手持捧花,看不清面容。 她就像个透明人,静静旁观着这一切。 半夜惊醒的时候,心口止不住地刺痛。 直到上课打铃陈烬才来,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人,身影颀长落拓,脸上没什么情绪,疏冷凉薄。 教室陡然安静。 温荧听见后排女生都在抽气,和过道旁的几个女生激动地互相打了个“要微信”的手势。 眼见他掠过前排,朝最后几排走来,桑眠眼疾手快地腾出位置:“陈烬,坐这!” 温荧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人满为患的教室只有她前两排的蒋璇旁边有个空位。 陈烬肘夹着书,眼皮也未抬地在蒋璇旁落了座。 温荧心陡然一颤,乱了节拍。 全班唏嘘一片。 陈烬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大爷坐姿,侧颜极其惊艳,捏着zippo往椅背一瘫,顶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惹得四周女生都在探头偷瞄。 蒋璇从兜里掏了条柠檬味软糖,递给了他。 陈烬没拒绝,径直接过,揣进兜。 这一幕直接惊呆后面的潘柏和桑眠。 方明宇也愣住。 陈烬从来没拿过外面任何女生给的东西,不管多漂亮可爱的女生,送再贵的东西都一样当面扔,狠决无情。 这他妈还是第一次,破天荒,收别的女生给的东西吧? 熟悉的人都纷纷朝温荧看来,潘柏一蹬椅子,身躯后挪,压低嗓子:“你俩什么情况?闹别捏了?” 方明宇挑眉:“他不会故意试探你想让你吃醋吧?”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桑眠托腮接话,“以我对他的了解,陈烬没那么幼稚,他应该是和这个女生关系匪浅,才默许了她给的糖。” 关系匪浅……吗? 她跟他早没关系了,他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温荧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揣摩,面容冷淡,心里却史无前例地一团乱麻。 她上课从来不会走神,可这节连签到都险些漏点,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叫了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 一只骨骼清晰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闯入了她心不在焉盯着那截冷白后颈的目光。 是闻屿。 “老师抽签让人上去情侣扮演场景互动,你的名字正好跟我一起被抽中了。” 闻屿自她面前微微俯身,面容清俊唇畔带笑。 温荧抬眸,就看见心理老师正微笑着在讲台前等候,全班人都起哄地朝他们看来,议论纷纷。 她和闻屿一前一后走上讲台时,屏幕上的游戏转盘瞬息跳到了“互相握手对视半分钟,测心率”。 心理老师在征询他们同意后,给两人戴上测心率的表,捏起他们相握的手放到了投影仪下,好让全教室人看到心率仪显示的数值。 “这个游戏叫‘心动的频率’”, 女老师意味深长地微笑,“我们面对爱情来临时,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加速的心跳彰显着ta让你悸动。” 温荧下意识瞥了眼陈烬。 第45章 乖的,温柔的,会撒娇的 他缓缓抬眼,视线从她脸上挪到闻屿手上,面容平静,单手掌着手机滑动,一派事不关己。 温荧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没闪躲,没恼怒,更没有,半点涟漪。 如旁观一个陌生人。 温荧最厌烦他盛气凌人戾气难驯的样子,但这会他什么情绪没了,温荧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闻屿很绅士,没有触及她的手心,只是虚虚握拢她的手。 两人距离极近地目光对视,温荧心不在焉,盯着他聚精会神的瞳仁,满脑子却是另一副冷峭痞戾的面孔。 “180!” 座位上有人喊,“闻屿你心跳也太快了,从实招来,是不是喜欢她!” “部长沉沦了!” 温荧很快察觉,闻屿掌心沁出了层薄汗,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他越认真温荧就越不自在,余光紧张地瞥着那抹灰色外套敞开的松懒身影,心跳越来越快。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怕陈烬看到吃醋?还是,不吃醋? 她什么时候这么不理智了,像个深陷爱情的小女生,好像只要事关陈烬,她就无法保持理性。 四周都在起哄,陈烬就那么看着他们,眯着眼支着下巴,面无表情,和平常听课的姿势都别无二致。 “130!天,那个女生的也好快!”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心理老师高情商地将气氛收回:“看来这两位同学都很紧张啊,ok,很不错,都下去吧。” 下课后,温荧顺着乌泱泱的人流挤到门口,肉墙层叠,一只大手牢牢从后方捞住了她胳膊。 她心脏猛一沉。 回头,却是闻屿。 “让一让,可以吗。” 四周同学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温荧顺势被闻屿带了出来往后门走,笑着瞥向后门:“其实这边楼梯人流更少。” “……谢谢。” 经过走廊时,她看见陈烬没骨头似的靠在楼梯口抽烟,橙色火苗随着醇烈的烟雾缭绕,衬得他下颌线更加利落分明,烟蒂燃到一半,被他捻灭,又拈出一根。 一个染着浅栗色长发的娇柔女生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随着两人走来,带起一阵风,那个女生怎么点都点不起来。 “靠,这打火机也太劣质了,半天都点不起火。” “那就换一个。” “……什么?” “扔了,换个新的。” 陈烬眉毛一挑,居高临下地睨着那个女生,“听不懂?” 她旁边的蓝毛女调笑:“他这是想让你给他买打火机呢。” “陈烬,听说你喜欢心里没你的,真假啊?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吗?” 她旁边的几个朋友抬手将打火机掷进垃圾桶,笑盈盈地围簇着他起哄,“你到底喜欢哪款啊?” “乖的,温柔的,会撒娇的。” 温荧脸上被刮来的寒风刺了下,沉默地下了楼。 至始至终,他是真的没多看她一眼。 她有些魂不守舍,更多的是庆幸,陈烬不会再惯着她了。 他在身上跌过一次,撞过一次南墙,跌得头破血流,怎么可能还上第二次当。 …… 周末温荧回了趟家,拿两本上课要用的文学理论书,路上又隐隐察觉那个跟踪自己中年男人的黑影。 身材中等,个子很高,站姿斯文,似乎戴着副银丝眼镜。 身形有几分眼熟,和五年前的交织,温荧直觉不可能,脊背却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加快步伐,不动声色地在包里摸那把瑞士军刀,却怎么也找不到,越急心脏就跳得越快。 快要冲破嗓子眼。 好在一路穿过狭窄幽暗的弄堂回到家,那人都没跟上来。 到了家,一桌精致饭菜余香袅袅,温妙蓉系着围裙,语气难得对她没那么刻薄:“待会记得叫人,笑一笑,你要有新爸爸了。” 温妙蓉是会做饭的,而且做得一手好菜,只不过再和唐铭青断掉后再没下过厨,温荧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殷勤。 “人家是培训机构创始人,听说以前还是个高中英语老师,相貌和能力都没得挑。哪像你?” 门铃一响。 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温文尔雅,戴着银丝边眼镜。 赵华章。 温荧浑身血液都在逆流,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她反胃地冲进卫生间, 反锁,趴在洗手池前就开始剧烈干呕,水流哗哗声,将她所有的动静都掩盖而去。 “她人呢?叫她端个菜又去躲懒了!” “没事。” 赵华章笑得温和,嗓音儒雅,“小姑娘娇养一点也没什么,挺可爱的。” 直到厕所门被人敲了敲,带着关切的询问,“……没事吗?” 温荧整理好情绪,敏锐而冷静地攥紧了兜中的手机,摁在侧边紧急呼叫处,面带微笑地开门走了出来。 “不要紧,就是感觉胃有点疼。” “你们小姑娘要好好吃饭啊,一顿三餐不能落下。” 赵华章勾唇,镜片折射出诡秘而悚然的冷光,回到饭桌前,幽默风趣地打趣,你女儿不爱吃饭,是准备瘦成纸片人吗?” 温妙蓉被他逗得眉开眼笑。 温荧只觉后颈毛孔都炸开了,敷衍地吃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 哪怕出了一身汗,温荧也没敢洗澡,卫生间都没去。 隔壁时不时传来温妙蓉的笑声,看来两人聊得很投机,大概率要留他过夜。 到了八点多,她实在憋不住,去上了个厕所。 上完一开门,就看见客厅黑黢黢的,赵华章双腿交叠坐在那,握着一杯热茶,晦暗不明地打量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温荧心跳都要静止。 她攥紧兜里手机,疾步往卧室走,他倏然笑着横过来一条胳膊:“见了赵老师怎么不打招呼?” 温荧越过他就走,衣领蓦然被他攥住。 砰—— 卧室门被阖上。 温荧全身神经都紧绷到极致,手暗中拨出去一个紧急呼叫手机就被他丢在了床上,嘴被他一手猛地堵住,扼住她两手反剪到背后,拖到了床上。 “滚开——!!!” “别那么紧张。” 赵华章“嘘” 着声笑,镜片后的斯文镇定在漆黑中显得森然可怖,一把掐住她脸逼到眼前, “五年前你本可以拿钱了事,怎么,非要让赵老师丢了饭碗?” 所有的沉静优雅倏然褪了个一干二净,赵华章陡然跨坐在她后背,猛地撕开她衣服俯下身来! 温荧齿关一记狠咬在她手背,疯了般地吼叫挣扎,赵华章吃痛缩了下手,拿手机“咔嚓咔嚓”拍着照,压着她低声笑: “你妈在阁楼上洗澡,可听不到你呼救。” “你就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第46章 他和你什么关系?(必看) 忍你妈。 盯着他那张惺惺作态的作呕面孔,温荧脑海里蓦地想起了陈烬。 她就像是汲取了源源不断的勇气,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她也义无反顾。 …… 体育馆白炽灯大亮,陈烬正和一帮人打球。 他从小运动神经就发达,头脑也好,长相惹眼,往那一站,哪怕冷着脸什么话都不说都有不少女生红着脸偷拍。 男生运动出汗量大,再冷的天陈烬常年外套里只一件t恤,最里面叠穿件背心。 但这天,哪怕外面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他也就套了件单薄的白背心,像是感觉不到刺骨的冷风。 他们跟外区的体校约了比赛,陈烬全程一言不发,悍匪一般攻势迅猛地拿下了巨大的比分差。 期间陈烬完全没了平时打球的那些策略冷静,完全是硬刚,像在想事情,又像在发泄什么,连被人不慎猛撞了一记手肘,手腕脱臼都没察觉。 那人不住地向他道歉,他罔若未闻,连方明宇和曹飞都发现了他今天不对劲。 一周了,从上周末到现在,就像一根弦,越绷越紧。 褪下了在温荧面前伪装得很好的那层面具,他的所有崩溃情绪完全无所遁形,就像个纸老虎,外表看着光鲜亮丽,背后偷偷舔舐伤口。 一到阴雨天,他右臂骨折过的创口就刀刺般地疼,手机里陈岐山催他去医院复健的短信电话一堆,他懒得看,也没去,就那样放着。 加上他平常喜欢抠伤疤、结痂,再好的自愈能力也经不起这样糟蹋,时常午夜梦回骨缝疼。 这伤就像沉疴痼疾,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好了。 潘柏不知何时谈了对象,那女孩抱着他衣服拿着水,笑靥如花。 陈烬下意识往旁边扫过去,陌生的面孔一张张,全是脸红偷瞄他窃窃私语的。 还有那个心理课下课浅栗色长发女生,她旁边还站着好几个起哄助攻的朋友,他突然就没心情打了。 周一心理课他拿了柠檬糖,不少女生都细心发现了,以为他爱吃酸的,那个栗头发女生鼓起勇气,拿着三得利的柠檬水递到他面前。 陈烬突然就发了飚,扬手将水猛摔在垃圾桶,骂了一句“滚”,吓得一群人噤若寒蝉。 他拎了衣服就走。 手机消息很多,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桑眠和蒋璇的。 他直接滑动,删除。 蒋璇又来了电。 他不耐烦地接起:“怎么?” “……陈烬,温荧出事了。她——”蒋璇向来沉着,这会话语急切万分。 一听到那个名字,陈烬脸一沉,抬手挂了。 蒋璇再打,他再挂。 到后面,他烦了,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潘柏手机响起,桑眠高分贝的“潘柏”差点把他送走,他女朋友接的,一脸狐疑质问:“桑眠是谁啊?为什么大晚上打你电话?你前女友?” 人在馆中站,锅从天上来,潘柏自己都还在诧异,手机突然被一只冷白骨感的手捞去。 陈烬只问两个字:“在哪。” “浦区派出所!” 桑眠急得声音都在发抖,“内环在堵车,你别开车!赵华章又去找温荧了!今晚还去了她家,好在没出……” 那三个字一出,就像是触到了什么龙的逆鳞,陈烬脸色遽变,颀长挺拔的背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溶溶夜色中。 “诶——!烬哥,要不要伞!” 潘柏一看外面轰隆隆的电闪雷鸣,银白的闪电将漆黑的夜撕裂成一片片,暴雨倾盆如注,就这样……走了? - 派出所。 赵华章的额头上蜿蜒往下一条很长的血痕,眉毛上一片淤青,镜片后的眼睛却依旧闪着精光,极为镇定。 温荧紧抿双唇,头发微乱地站在一边,等候厅的温妙蓉脸色也不大好看,尴尬地和赵华章低声道歉。 她折回温荧面前,掐着她耳朵低声咒骂:“你不喜欢他可以,能不能别给我成天找事?” 温妙蓉显然当她是存心挑事,温荧压根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她自己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对警务厅有种天然的恐惧。 哪怕她全盘托出,温妙蓉也会觉得是她穿的太放荡,不正经,勾引人。 可她就该咽下这口气?息事宁人? 凭什么? 蒋璇从门口走来,将温荧那块屏幕碎裂的手机还给她。 她和朋友在烧烤店吃露天烧烤,温荧家这栋楼就在马路上,她们都要走了,迎面从五楼突然砸她头顶一部手机。 蒋璇正要骂人,陡然瞥见上面没拨出的紧急呼叫,还有微信好友发来的未知消息。 【温荧,古汉语的作业能不能借我抄下?】 蒋璇觉得不对劲,上了楼梯一听,还能听见硬物猛砸的声音,她当即报了警。 冲到五楼的时候,那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一头都是血,温荧头发衣衫凌乱,却依旧冷静地拿着刀对着他。 那眼神实在不该来自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像是积攒了陈年浓疮从地狱怕出来的索命修罗。 一道劲猛的嗡鸣裹挟着飓风袭来,陈烬扔了头盔进门,脸色沉沉。 蒋璇难以置信地定定看了温荧一眼,意味深长道:“你真的有点东西。” “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她拍了把温荧的肩,转身走了。 温荧根本没想到陈烬会来,他来了也没找她,眼神都没看她一眼,往等候厅一坐,腿一敞,正对着赵华章。 赵华章擦血的动作一顿,镜片后一抹仓皇转瞬即逝,被老道精明的浅笑迅速替代。 这次,陈烬没动手。 虽然两人没说一句话,更没一个眼神交流,但他们都心照不宣,赵华章这人有多巧舌如簧,阴险狡诈。 黑的都能颠成白的。 来明致前猥亵过一个女生,不仅没出半点事,却让那个女生名声臭了,大量的黄谣和冷暴力接连涌来,说她不检点,说她企图勾引老师改期末成绩,最后被流言蜚语集体网暴到被迫退学。 民警叫他们进去做笔录,问及报案是由。 温荧:“qj未遂。” 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怯懦不齿,也没有降低音量,如掷平地,所有人都朝她看来。 赵华章不疾不徐地绽起一丝儒雅的笑:“小姑娘,你信口胡诌可是诽谤。” “万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猥什么亵!你懂什么就乱说!她就是不满意我给她找的新爸爸就故意闯祸!” 温妙蓉连连赔笑,抓着她就要离开,被一股猛力径直钳制住了手腕。 她抬头,对上一双鹰隼般敏锐阴冷的眼神,吓得手一缩。 陈烬插着兜进来, 往里面配备电脑做笔录的警务厅一坐,温荧才发现他浑身除了头发浑身都湿透了,看着像一只落魄恶犬。 陈烬早就是派出所常客了,警察认得他,眉头一皱,看向温荧:“他和你什么关系?” 第47章 我们谈恋爱 不等温荧作答,陈烬就冷笑一声:“路过。” 他那身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和和气气地瞄向赵华章:“赵老师,不进来坐?” 赵华章看了他一眼,像是笃定他在警察局不敢动手,坐在了旁边。 温荧坐在做笔录的民警对面。 她去过派出所,早就熟悉一整套问话流程了,无非就是问涉案时间、地点,受侵害的姿势等等。 这片拆迁弄堂里没有监控,取证很困难,赵华章早就熟谙钻法律的漏洞。 只要取不到创伤,没有痕迹,根本很难判定。 猥亵也就关个几天,放出来继续逍遥法外,民警也只能按流程办事,管不了更多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充满了灰色地带,哪怕是海市这样的国际大城市,依旧游走着各种各样的社会渣滓。 他们白天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戴着“教师”的面具教书育人,晚上却做着令人发指的恶心勾当。 问完话,赵华章嘴角噙着一抹精明的笑,情绪端得四平八稳: “警察,别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但她把我弄破了相,说不定还有脑震荡,让她给我道歉不过分吧?” 砰一声,陈烬捏着的玻璃杯掼在桌角,砸得粉碎。 温荧恨不得把滚烫的茶水浇在他头顶,和他同归于尽。 听听,明明受害者是她,侵害者却反过来问责她,寻求她的道歉。 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那一瞬,她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懑怒遏,她瞥见了他竭力攥紧的指骨,隐隐泛白。 要不是温荧无声用瞳仁向他疯狂摇头,她坚信下一秒陈烬绝对会将整个派出所都点了。 “如果构成猥亵,那她是正当防卫。” 民警淡淡道,“那你承认她刚才指控你做所的行径吗?” “没有的。” 赵华章拂开嘴角,不动声色推了推眼镜,“我猜她估计是看不惯我吧。” …… 一出派出所。 陈烬瞬间变了脸,拎起赵华章进了没监控的巷子就一拳抡过去,砸得他猛地一个趔趄,眼镜被撞飞,整个人都往地上栽去。 外面暴雨倾盆,凌厉的风声呼啸,陈烬扼着他脖颈,动作利落狠戾,骨节都泛白磨出血,发狠地揪着他喉管往地上砸。 温妙蓉早在先前就嫌丢人走了,温荧根本拦不住他。 她的呼喊和阻拦全都消逝在风雨中,漆黑昏暗的巷子间,她看见赵华章整个人瘫在地上,脸上一片青紫血块,白衬衫上全是血渍。 两道血柱顺着他眼角、鼻腔往下涌。 “照片录像删光没有?” 赵华章完全没了那副笃定的欠揍样,惊恐地连连求饶,闷哼不断,整个人快倒在血泊中:“……删、删光了。” “拿来我看。” 陈烬执起他手机仔仔细细的检查,不放过任何备份,旋即直接把手机猛砸烂在地上。 四分五裂。 陈烬舌尖抵了抵牙齿,拽着他头发把他摁进泥潭里—— “五年前老子碎你一颗蛋只让你蹲了两年,轻了。” 话音落,他一脚猛踹向人的裆部,赵华章捂着裆部扭曲着脸嘶哑哀嚎不已,脸庞血迹斑驳痛苦呻吟:“断子绝孙了你他妈还敢动我的人是吧?” “呃啊——!!” “陈烬!” 他的衣袂随着风雨翻飞,温荧看见他后腰的太阳刺青上都溅上了血,如同淌血的太阳。 她皱着眉沉声喊,“别打了,你想闹出人命?” 陈烬耳边嗡嗡响,脑海里全是她险些被剥光了压在床上的痛苦呜咽的面孔,戾气疯燃,伏在地上疯了般地把人往死里弄。 “以什么身份管我啊?” 陈烬手下动作没停,笑容讽刺,“要么恋人,要么陌生人。” 话音未落,温荧的手攀着他胳膊踮起脚,潮湿冰凉的唇瓣贴上了他的脸。 陈烬手中动作奇迹般地停下了。 “什么意思?” 他擦了下脸,掐着她后颈一提,“滚边去,把你的可怜收回去。” 温荧心里好像被一把刀子割开了,直白道:“我当你女朋友,我们复合。” “你再说一遍?” 陈烬暗骂了一声操,唇角轻掀,“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养条狗把他扔了你看它还记得回家路不?” “……”温荧无语,第一次有人承认自己是狗的。 “听不见。” 陈烬那股蔫坏的劲又上来了,俯着身将耳朵凑近她胸口,嗓音性感暗哑如低音炮,“我听听。” “陈烬!” 温荧快要被他弄死了,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扇飞。 赵华章奄奄一息地仰在地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晕倒了!” “快打120!!” …… 他的黑色外套罩在她肩上挡雨,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两顶头盔,一高一矮,机车在风雨夜色中急速穿梭着,猎猎生风。 如同两个末日出逃犯。 温荧抱着他劲瘦的腰,下颌搁在他肩窝,眼泪混着雨点洇湿了他的肩。 她突然很难过,这个布满了潜规则的社会,明明有那么多法律,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懂,只有暴力,才能当下最畅快地解决问题。 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可警察也没办法呢? 今日陈烬为她出了这个头,明日谁来为陈烬出头? 这个社会处处充满了不公,可他们都不是会妥协的人。 “……去哪?” “这么紧张做什么。” 陈烬哑声坏笑,浮起的笑容轻佻痞肆,“以为我要带你开房啊?” “……你都没买那个。”温荧趴在他耳畔小声嘟囔。 “你怎么知道我没买?” “?” 温荧放弃继续和他争论这个话题,“你送我去小旅馆就行,我要洗个澡。” 话虽这么说,但她其实很讨厌宾馆,她恐惧那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感,落叶无根,还是骨子里的不给人添麻烦在作祟。 陈烬要笑不笑的:“老子嫌脏。” “只会带你回家。” 机车风驰电掣驶入名江天邸私人车库内,陈烬将人揽在怀里上电梯,进屋,上楼,抱进了卧室。 只有钟点工王姨在打扫卫生,他父母都不在家。 温荧推开的熟悉的浴室门,刚一踏进去,门就被反阖上,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陈烬俯身吻住。 阒静黑暗中,陈烬拧开花洒,她被陈烬托着臀抱到淋浴头侧旁,从背后和她十指相扣,被迫她仰头和他接吻。 陈烬很喜欢十指相扣,觉得这是个毫无缝隙亲密贴合的姿势,指骨严密地嵌在她指缝,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他那样热烈坦荡的人,没有开灯。 “不碰你,给你洗澡。” 陈烬唇舌翻搅着她里面的软肉,水声滋肆,吻得汹涌,两人衣衫都被水浸透黏在身上,他没理会,只是扣着她掌心不断深吻。 温荧仰着脸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青柠香和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不由自主地开始呜咽,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 “……为什么是我?陈烬,为什么是我?!” 两个小时前遭受 的暴行涌入脑海,和五年前的重叠,紧绷的情绪一下子迸裂,温荧挣开他蓦然将头往墙上撞: “他凭什么寻求我的道歉?我做错什么了?他一个人渣他妈的哪来的脸让我给他道歉?!他把我们害得那么惨,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蹲了两年继续放出来无法无天,事情一过所有人都忘得一干二净,所有人都指着这个女的骂你不检点,还不是你穿的骚,不然怎么苍蝇就盯着你——” 她胸腔剧烈起伏,整个人往下瘫去,和温热淅沥的水流混杂一片, “陈烬,欠你的我永远也还不清,我每分每秒都想死。” 她太痛苦了,唯有疼痛才能感觉到活着。 陈烬倏然眉眼一沉,手扼着她脖颈将她一把拖到窗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骨髓:“要么给我好好活着,要么现在就给我跳下去。” 他太了解她了,一样的外强中干,一样的把倔强留给别人,脆弱留给自己。 他们就如一面双面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影随形,棱角分明又清冽易碎,折射着社会上的乌烟瘴气,吸纳不了就被反噬。 “我不甘心。” 温荧指甲边缘都攥得泛白,一想到那些人就气红了眼睛,牙根哆嗦,“我有错吗?!” 陈烬拇指扣着她唇瓣,炽烈而坦荡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发了狠,如燃烧起一团星火燎原—— “你没错。” “错的是他们。” “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捧着她莹白娇嫩却泪痕斑驳的脸颊,“欠老子的你慢慢还,但从现在起——” “我们谈恋爱。” …… 第48章 太阳东升西沉,而我永不落 温荧套着他的衬衫坐在床头吹头发,回想到了五年前。 高一下刚开学没多久的二月底,陈烬他们几个校竞赛队的男生就去了京市参加物理竞赛。 培训三天,来去共一周的时间。 意外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英语a班老师怀孕待产去了,临时来了个姓赵的男老师过来代课,赵华章。 赵华章这人幽默风趣,还能和同学闲聊,不同于大多老师的死板或严肃,在班里女生里很受欢迎,听说他还有个女儿也在同年级隔壁班读书,不少人对他印象都很好。 他上课喜欢带一把尺,却不是用来抽人的,而是喜欢叫女生站起来回答问题,专门抽走神的、成绩在a班吊车尾的。 这些女生都有个共同点,脸蛋漂亮或身材好。 每当她们支支吾吾吐不出来时,他就俯下身,笑着用尺贴着女生的脸,或是勾下头发,甚至还会捏捏脸。 不少人都觉得没什么,因为其人戴一副眼镜,又和大家毫无代沟,连忍不住和温荧吐槽的宋凝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可某天下课后,温荧分明看见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赵华章和一个捧着作业本的课代表女生走得很近,腰间一下一下地把那个女生往墙上顶。 她瞬间一阵反胃想吐,可那个女生偏偏浑然不觉,不知是太不了解男人还是太单纯。 那阵子学校突然风靡喝果酒,温荧也跟桑眠买了罐葡萄味的rio喝了半罐,放学后突然被赵华章叫到办公室说帮忙改卷子。 她本就英语好,加上有点醉意醺然,无心防备,去了。 黑灯瞎火的教学楼早就没了人影,办公室只有赵华章一人,她刚坐下没几分钟,突然被赵华章揽过手臂拉到面前,面对面疯狂亲吻她脖颈、顶胯。 青春期的女生虽然没有经历过性事但也不至于不懂,他们的生理卫生科一学期好几节,温荧惊怯错愕了好几秒,疯了般地吼叫挣扎,桌上的茶水杯、玻璃缸全都被她猛砸在赵华章头顶。 好在没酿成大错。 那天晚上,温荧不知道是怎么逃回的家。 她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埋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那个熟悉的头像给她不断发着消息。 ash:【?】 ash:【装死?】 ash:【续火】 他直接一个电话弹过来,温荧手忙脚乱地抹去眼泪,接听。 “去北京参加个竞赛就把老子忘了是吧。” 那边传来陈烬隐隐冷笑的低沉嗓音,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把摄像头打开,我想看看你。” 那是陈烬第一次给她打视频,却被她拒绝了。 “你明天不是还要竞赛吗?” “嗯哼,想看你不行?” 他是何其细心的人,瞬间听出了她声音不对劲,顿时声线一沉,“嗓子怎么了?谁惹你了?” “不是。” 想到他明天要竞赛,温荧强忍着万千委屈的思绪敷衍,“我困了,先睡了。” 随后潘柏就给她打来一个电话:“嫂子你放学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温荧心惊,难道放学从办公室逃出来的狼狈样子被人看见了? “没有。” 潘柏跟在陈烬身边这么久,何其人精,诈她:“其实我看见你……” “你别告诉陈烬!” 温荧咬着牙,眼泪从脸颊淌过,“我求你了。” 潘柏那边也没了声音,隐隐骂了一句,焦急道:“温荧,是不是赵华章对你做什么了?我下课看见他问好几个女生要联系方式,烬哥不怕你给他添麻烦,你别怕,跟我说!” “……真没事。” 他不怕她给她添麻烦,她却不能不顾虑他的前程。 后来,她请了三天假,满大街失魂落魄地游荡,任谁都没告诉。 第一天,陈烬把她电话打爆了。 第二天,他直接来她家门口蹲了一天一夜,没逮到人。 第三天温荧凌晨四点多回来的时候,陈烬砸了她家卧室窗户翻进来把她从漆黑的房间拎出去,眼里全是红血丝:“你怎么了?” “说话。” 哪怕太阳穴都突突直跳,额角青筋紧绷凸起,也没冲她发火。 温荧看见他起整个人就开始摇摇欲坠,如提线木偶眼睛失焦地望着他:“……天黑了,我看不见阳光了。” …… 赵华章还在上课,被陈烬拖出来当场废了一颗睾丸,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学校上空,他就如颗风干的烂叶菜浑身是血地被救护车拖走了。 这场事故闹得很大,三级伤残,生殖器官重度碎裂,以后不能生育。 校长和一帮警察脸都白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气没断,挺遗憾。” 陈烬腔调懒散地睨着天花板,像是觉得可惜,“救护车来太快了。” 校长差点被他气得吐血身亡。 陈烬本来因为这事最起码蹲三年,但警方摄入校方内部调查,私下询问了教师和不少女生,发现赵华章这人早是个惯犯了,经常私下猥亵女生,还会把人家拐骗带进家。 来明致前就有过把人逼退学的前科。 陈烬扫奸除恶,瞬间洗刷了不少女生对他之前作弊人品坏的印象,他被全校人追捧“揭竿起义的英雄”“时代的先驱”,千呼万拥,众星捧月。 多么讽刺。 赵华章被革职,陈烬为此还搭上了两个月的看守所,找了警察请求延后一个月蹲,警察以为他有重大考试,准了。 那段日子阴雨天连绵不觉,温荧每天生活都是浑浑噩噩的,整夜的失眠,悲观、有心理阴影,甚至有了抑郁症状。 要不是陈烬整宿整宿的陪她语音连麦,弹琴给她听,听她呼吸平稳了再睡,她估计会痛苦到撑不过去。 海市前几年有个女生,被老师强奸后,跳楼自杀,七楼下跳了下去,一朵芳华当场陨落。 出太阳的回阳天,陈烬翘了课,开机车带着她一路飚到了纹身店。 象征着炽烈燃烧生命,亿万年释放着热能、守护神是阿波罗的太阳图腾,复古的针锥式芒刺式样,被纹在了陈烬后腰左侧腰眼。 十七岁的少年目光坦荡、直白、又恣肆地牵起她的手贴在那个太阳纹身上。 他说:“温荧,我喜欢你。” “以后我做你的太阳。” “太阳东升西沉,而我永不落。” …… 永远不会有人懂这句表白对温荧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是单纯的表白,那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底气,存在的信条,她的氧气、土壤。 没人能懂陈烬和她的羁绊,她出事了,他痛苦万分,他有万一,她也一样如同心脏刺穿。 这个世界需要反抗的人。 如果黑夜中,恰好有一个人陪你大声地呐喊、抗争着种种一切,那时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朝阳缓缓升起的时候,陈烬和她并肩站在天台上,在她手心缓缓写下四个字母。 w、y、n、n。 “永利,本是拉斯维加斯一家酒店的名字,也寓意稳赢。” “温荧,你一定会赢。” “我们一定会赢。” “所有的抗争、不公,都会得到平反。” 温荧记得十六岁的自己,犹疑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如果赢不了呢?” 陈烬的笑容明晃晃的恣意又张扬,一把揽她入怀,衣袂被狂风吹得翻飞,浑身的少年意气:“哪怕老子输光所有,也会让你赢。” 也会让你赢。 第49章 真不要我揉啊? 温荧还没从和他复合的余韵中回过神,门倏地拉开。 陈烬套着条灰色的休闲裤,上半身赤着,发梢微滴着水,蜒着流畅修利的脖颈往下,从沟壑分明的劲瘦腹肌没入裤腰。 他是薄肌,并不夸张但肌肉线条却脉络分明,体脂率一看就控得很低,颀长健美的肌肉下蕴着力量感。 温荧耳根一红,突然就想到了桑眠聊黄色跟她说的公狗腰。 “你帮我抹药吧,我想你把身上那些痕迹消下去。” 温荧一直对男人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排斥,可唯独不排斥陈烬的碰触。 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着药膏和喷剂,俯身时唇擦过她耳际:“自己把衣服脱了让我擦。” 他吐息又热又痒,温荧侧头躲开,陈烬一挑眉:“要我给你脱?” 温荧觉得他在恐吓她,但下一秒,脚踝就被握住扔到了床上,吓得她厉声惊叫。 陈烬已经关上了卧室吊灯,只开了昏暗的橘色夜灯,整个人倾身压在她身前,半跪在床垫上,居高临下地垂睨着她,直白地掀开了她的衬衫一角。 不堪一握的纤细盈润腰身暴露在空气中。 温荧咬着唇,任由陈烬抚上她蜿蜒着疤痕的腰腹,眸色渐深,喉结一下下地攒动,哑着声问:“怎么弄的?” “……我妈。” “你妈后面还有没有动过手?”他冷眯起眼,气压很低。 “没有。” 被他指腹碰到最柔软的地方,温荧整个人都不好了,扑腾着推搡他:“你别靠我这么近。” “这就叫近了啊?” 陈烬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笑了声,躬身在她伤疤处吹了一口气,热气撩拂得她脊背猛一颤,又被一个湿软的舌尖弹了下,“那这样呢?” “别弄了!” 温荧腰都软了,刚一扭动就被陈烬大手一把扣住,揽进了怀里,箍着她的双手摁住。 一手拿着蘸药膏的棉签给她把肩上、腰侧的疤痕都给处理了。 他手掌宽大,手指很长,懒洋洋撩拨了几下温荧就喘得不行:“……你别玩了。” “怎么?” 陈烬一挑眉,手已经触到她胸口,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两团雪白绵软垂在他手边。 他喉结滚了滚,骨节分明的手从宽大的衬衫边缘摸了进去,“都肿成这样了,真不要我揉啊?” 他从背后懒懒揽着她,薄唇贴着她耳廓,低哑迷离,痞坏又撩人心弦,温荧被他弄得全身都软了,含糊其辞地嗯了声。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学生,也私下和桑眠讨论过一些小动漫,成人了做这种事也无可厚非。 甚至,她不合时宜地想跟他做爱,而不是恋爱。 “嗯?不要?” 陈烬这会却是不急了,慢条斯理地将劲瘦有力的手臂抽出来,箍在她胸前,“你说一句要男朋友揉,我就碰你。” “……” 温荧真的是要被他磨疯了,他就是在报高一下他给她种一脖子草莓,抱了也咬了,却不给他名分的仇。 “这样。” 陈烬舔着她耳蜗,指腹挑着她衣摆,循循善诱,“你叫一声,我揉一下。” 温荧猛然屈肘捅他,被他扼住,笑得胸腔都在颤。 她咬着唇瓣:“叫可以,我们可不可以先别公开……” 话音落,修长宽大的手掌就探进来握紧了她的绵软,恶劣一拧,“五年前就他妈先跟老子谈的地下情,还想再来一遍啊?” “老子是你外面养的小三啊?见不得人是吧?还是你觉得偷情很刺激?” 陈烬给她气笑了,他这人向来高调敞亮光明磊落,从不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谈恋爱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 可是温荧向来低调,学校又严打早恋,那会给她硬生生逼得转地下,连周时宴他们都不让说,两人牵个手抱一下跟他妈汉奸苟且似的。 他是忍不了半点。 这样也就算了,温荧是真坐得住,顶着一脖子他的草莓印穿着高领针织衫还能面不改色地和别的男生有说有笑,仿佛当他这个正牌男友死了。 哦,她还没承认和他的关系。 那时,温荧淡定地来了句“秀恩爱分得快”,气得他每天放学蹲点堵她。 温荧吓得往办公室躲,他就亲自去办公室逮人,当着一众老师的面扣住她手腕把人拽走。 一拖到监控死角的楼梯口。 手探进衣摆掐她腰捏着她下巴就吻了下来,温荧手背死死挡着嘴,被他狠狠吮吸在脖颈上,轻佻地笑:“都女朋友了,还不给亲啊?” “……我不想初吻在这!” 一声声细密嘤咛的颤声从樱唇里溢出,“别……” “行啊,反正你的第一次都是我的。” 陈烬眸光意味深长地自上而下垂睨过她,“初拥,初牵,初吻,还有——” 他牵着她手俯身贴紧她耳,似笑非笑,夹杂着磁性的沙哑,“初、夜。” 走廊角的监控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 温荧怒骂了他句不要脸,红着脸推开他跑了。 …… 手机铃声响起,把温荧回忆的思绪拽了回来。 是桑眠:“你们人走了?你没事吧?我听民警说陈烬把你带走了!” “没——啊!” 话音未落,陈烬就朝她耳廓吹了口热气,冲她一挑眉,含着她耳垂肆意吮吸,手探进衬衫里,修长的两指夹着她.掐。 “怎么了?”桑眠声音一紧。 陈烬偏头凑在她另一只耳边用低低的气音道:“舒服么?晚上想着我揉过没有?自己揉还是我揉舒服?” 身体如过了电的激麻,温荧紧紧咬着唇瓣,“没事,不小心踩到一个东西。” 陈烬撩人低沉的闷笑沙哑传来,两手都把人圈在怀里,唇擦过她红透了的耳尖低喃,“说在你男朋友家。” “陈烬?!” 桑眠一下听出了他笑声,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温荧,你们……?” 陈烬眼睫低垂,在手机屏幕上上点摁了一下播放,跳出来一句她无比清晰的—— “我当你女朋友,我们复合。” 温荧脸一黑,他什么时候录音的?!!! “我突然想到我课题还没做,就先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温荧还没来得及说话,桑眠就很“识时务”地挂了电话。 她忍无可忍地推了一把他笑得震颤的胸膛,一屁股起身下了床,“变态吧你!你以后让我怎么见人?!” 陈烬挑起半边眉毛:“老子不管。” 这就是陈烬最矛盾的地方,不能对他抱有太大幻想,当你觉得他人很好那你就错了,下一秒他就能把你的粉红泡泡砸得粉碎。 她忍不住有点后悔跟他复合了。 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 第50章 手把手教你怎么跟我谈恋爱 陈烬犯贱的结果就是把她气跑了,套着他外套头也不回,复合第一天他家还没待热乎就打车跑路了。 wynn:【你找死?】 回通大出租车刚一发动,温荧就在后座收到了他的短信,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到他咬牙切齿青寒黑沉的脸。 神经。 过了一会,那句她表白复合的录音发了过来。 wynn:【校园广播站放了更好听】 温荧脸色煞白,抬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过去,陈烬竟然笑得很愉悦,听起来心情很好,恶劣人渣至极。 果然是她的错觉,陈烬就和五年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啊。 桑眠的消息快要刷到爆。 桑眠:【你们复合了?!!!】 【什么情况?!铁树开花了?】 【你不是说对陈烬没感觉了吗?!】 【我错过了什么?】 …… 温荧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艰难地发了几个字:【算是复合三分之一吧,很多话都没说开,他也没问我。】 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那些过往。 桑眠:【三分之一?乖乖,感情都用数字来衡量你也太理性了吧,你不想说,他也不逼问你,就是在等你慢慢打开心结呢】 【……有没有种可能,他不问你是他全知道?!】 温荧眼皮陡然被她大胆的设想惊跳了下,失笑反驳:【不可能,我们都三年没联系了】 他们意外重逢还是在会所,如果不是那次碰巧,估计一辈子不会再有交集。 【我觉得你跟他复合是好事,只有他能把你从黑暗的泥潭里拉出来,他可是你的太阳啊。】 【当初他在后腰纹了个太阳,学校论坛都传疯了,不少女生都在身上纹太阳,天,可是他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太阳。】 ……太阳吗? 温荧眯起眼,看向外面的黑夜。 穿过万古绵亘的黑夜和幽暗腐烂的沼泽,她还会等来她的太阳吗? - 次日周六。 吃完午饭,温荧手机收到一条微信、网咖定位和足以付好几次来回车费的红包,一如既往的强制口吻。 wynn:【过来。】 wynn:【老公给你修手机】 她眼皮都跳了下,能不能别乱喊?! wanna win网咖,霓虹灯牌在昏暗包间外闪烁,赛博朋克的末日废墟风,按键声嘈杂,好在环境还挺干净。 陈烬衔着根烟靠在老板座上,周遭都是车队还有一些旧友,见他拈着手机玩半天了,都嬉皮笑脸地凑上来。 “烬哥,有情况?” “嫂子带出来我们见见啊!” 周时宴皱眉:“他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你特么不知道啊?收你的桌子去。” “我记得烬哥高中谈过一个性冷的女朋友,后面咋掰了?” 另一人讨好地给陈烬点了根烟,小心地觑着他神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呃,我听说烬哥好像是被抛弃的一方。” 陈烬眉眼阴沉,几乎被气笑了,一脚踹过去,笑骂了一句:“滚犊子。 ” 他手搭在扶手上,气定神闲地弹了弹烟灰:“老子提的分,性子太犟,难伺候。” “……怎么着?” 那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山珍海味的吃腻了,最后觉得还是听话懂事的乖妹妹好?” “就是嘛,女朋友还是找温柔省事的好。” “你见过烬哥哄过谁?不都是女生上赶着舔他!” 潘柏买了一听可乐屋扔给他,打了个人来了的手势,周围人又是一阵瞎起哄。 陈烬不经意侧着头,目光若隐若现瞥向门口的方向,笑得张扬又肆意。 “谁啊谁啊?烬哥前女友?” “不会追来网咖求复合的吧?我操,能让人妹子倒着追,烬哥威风啊!” “女人就特么得钓着,不能对她太——” 话音未落,网咖大门被推开,温荧一身奶油色圆弧下摆打底衫,下面是深灰色的百褶短裙,勾勒出两条纤细藕白的腿,眉眼清冷孤傲。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潘柏带头叫了句嫂子好,所有人一呼相拥。 温荧嘴角微微一抽,从黑色背包里拿出屏幕漏液的手机朝陈烬走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少人都暗暗等着她被打脸,哭着离去。 却没想到,陈烬薄唇轻勾,伸手掐了把她的脸蛋,眼尾轻佻:“来了不知道叫人,嗯?” “叫什么?” 温荧皱起脸。 他勾着她手一把将她揽过来,上仰微挑的眼里荡着明晃晃的恶劣浪荡:“你觉得呢。” “……” 他捏了把她的裙摆,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抬头笑,“裙子短了点,穿给我看的啊?” 这还是和他复合后第一次穿裙子。 “你去医院治治幻想症。” 温荧后缩躲开他的手,有些脸红,“别拿你拿过别人东西的手碰我。” “吃醋啊?” 陈烬笑得慵懒,拿过她手机搁在桌垫上,桌旁的两个工具箱敞开,里面的螺丝刀、换接屏还有拆卸工具一应俱全。 “自己去找个空位写稿。”他点了点离自己最近的那台电脑,戴起了白色手套。 温荧带了作业,还有兼职稿件要写,点头坐过去了。 这一幕惊呆一众人:不是说她倒追?可这女生反而不冷不热的,反而是烬哥的眼神一直直勾勾黏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 周时宴嗤笑一声,拎着烟扫了陈烬一眼:“复合了?你欠虐?” “欠虐也比捡个垃圾强吧。” 陈烬似笑非笑地靠在椅背,食指灵活地拧着螺丝刀,掀眼毫不遮掩地看他,“嗯?是不是?” 周时宴脸色差点挂不住,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一小时后,她的手机崭新如初地搁在了她桌上,屏幕锃亮,膜都贴得严丝合缝。 温荧摁开看了看,果然恢复如初。 可—— qq微信置顶特关的,微信备注叫“a.烬”的人是什么鬼东西?!!! 温荧气得起身要打他,身子被蓦然一拽,被陈烬顺势搂在他腿上抱坐着,凌冽的薄荷气息无孔不入地侵入鼻腔。 “谈恋爱不改名称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她被陈烬圈在怀里,温热的唇擦过她耳边,他宽阔有力的大掌握着她手灵敏地操纵着鼠标,一手禁锢着她腰按在机械键盘上,“lol,dota,csgo,想玩哪个?” “……csgo吧。” 温荧会打一点网游,她有个开电脑维修店的亲戚,小时候去帮他看店时跟着里面的男生打过,她最喜欢打的就是cs。 cs是fps射击游戏,温荧知道陈烬很爱射击,连网游都是枪支有关的。 陈烬捞了个白色的猫耳耳机给她戴上,左手也抓住她的柔荑小手按在wasd上,俯在他耳边轻笑:“老公带你飞。” 暧昧蒸腾,温荧被他弄得浑身都又热又烫,脸如锅里蒸熟的虾。 他玩的是爆破模式,这个模式需要听声辨位,听脚步声动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机套在她头上,他挨得她特别近,但陈烬技术精湛,出神入化,哪怕不听也能一枪盲狙。 两人手指时不时擦过,温荧感觉自己的指头都要被他玩坏了,心脏狂跳,耳机里全是他的杀戮播报和枪弹穿堂声。 “……你不要戴耳机吗?” 陈烬咬着她红透的耳尖,笑:“听不见老子也知道人在哪。”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温荧心弦猛地一颤。 转瞬间,他已经带着她拿了那个金色的ace,人头数位列第一,不到片刻,他们潜伏者已经轻松拿下一盘win。 “喜欢么?” “……嗯。”她细若蚊蚋。 陈烬存心折磨她,滚烫的舌尖包裹住她整个耳廓吸吮进唇,“喜欢我还是喜欢带你赢?” “你够了!” 温荧红着脖颈躲开,目光仓皇闪烁,“还有人看着呢。” “都给老子名分了,还怕看啊?谈恋爱了不搂搂抱抱,庙里对着打坐得了。” 陈烬冷笑一声,玩味地勾起唇角,五指嵌进她指缝牵着,热气撩在她耳蜗,“手把手教你怎么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第51章 你自找的 “重新,再谈一遍,你跟我。” 他燃着一团火的眼眸被光线衬得迷离缱绻,温荧险些溺毙在他痞野的温柔里,垂着头无声默认。 “那表点诚意?” 陈烬捏了捏她的耳垂,敞开的衣襟贴着她的后背,将另一手伸到她面前,“牵我。” 温荧一愣,讷讷地用手握住。 她的手跟他的对比起来真的好小啊,男生手掌真的好宽大。 “好乖。” 陈烬意味不明地握拢她软乎乎的小手,坏笑,“还是有点小了,不握握大是根本抓不住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陈烬每一句都在跟她开黄腔,她真的是恨不得把他嘴缝上。 陈烬搂着她抱了一下午,他这人耐心不足,却能看她一下午写中文作业和写稿子。 “对了,这家网咖是你创业开的?”临走前,温荧想起来一事。 “不然?” 陈烬慢吞吞地睨她,毒舌又上来了,“老子集水滴筹开的啊?” “……” 和她分别的三年里,他真的做了好多事啊。 带她吃过晚饭,陈烬亲自开着阿斯顿马丁送她回女寝,温荧第一次坐他的副驾,安全带也是他俯身给她系的,这种随手随地都有照应的细节她真的受不了。 夜晚流光四溢,霓虹灯光急速穿梭着,温荧竟生出一种时间过得很快的错觉。 想要陪他,再久一点。 “用不用给你换个寝?”陈烬忽然侧眸问她。 “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陈烬晦暗不明地盯着她两秒,扯开了她局促而搅在一起的手指:“跟我在一起不用勉强,舒服就是舒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没有勉强。” 温荧瞳眸泛酸,轻声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样,你来我家住,我楼上房间多,东西我找人给你搬。” 陈烬没跟她开玩笑,揉了揉她的发抬手就要给管家拨电话,被温荧一把攥住,有点为难,“真不用。” 太快了。 她还没有适应身份,退一万步来说,她觉得随时都会有重蹈覆辙的风险,还不想以他女友的身份自居。 “都在一起了还害羞啊?” 陈烬啪嗒一声摁灭了打火机搁在中控台,睨着她笑,“你迟早是要住进我家的啊,宝贝。”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记住,万事都不用等准备好了再开始。” 车快要拐弯停靠在女寝门口时,路灯下突然冲出来好几个刚下晚自习的新生,随着一个急刹车,温荧的身体由于惯性往旁边一倾,被陈烬倏地拉进了怀里。 车窗外,那几个人连连鞠躬道歉向他们赔不是。 陈烬喉结滚了滚,温荧忙摁了摁他的手心,似乎看到闻屿的身影顺着人流一晃而过。 现在十点,正是大一下晚自习的时候。 臀下一个腾空,她被陈烬面对面高高托举到了他屈起的腿上,握着她双臂勾在他脖子上,从外面来看俨然一个如胶似漆勾脖吻的姿势。 “欠我什么,自己做。” 陈烬脸上带着放浪形骸的笑,左耳上的银色耳钉熠熠泛光,混得没边了。 温荧微愣,脸瞬间烧红一片,局促地勾着他后颈飞快地贴上去,想只蜻蜓点水带一记。 后脑勺猛地被摁住,娇嫩温软的唇瓣被撬开,缠着她舌尖狠狠吮吸,勾着津液疯咬,这是独属于陈烬的吻,温荧脑子里如有烟花噼里啪啦炸开。 “你自找的。” 她快窒息到喘不过气,陈烬才施施然停下,抵她耳边命令,“不许再跟闻屿说话。” 外面时不时经过的学生在好奇地看他们,温荧恨不得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有些气急败坏拧开车门就下了车,脚步杂乱地急速往女寝走。 快要进去时,又被蓦然叫住。 “温荧。” 陈烬指缝捏着一根烟,胳膊弹出窗外,玩味地冲她点了点自己唇。 “水蜜桃味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络绎不绝的女生都回头盯着他们打量,絮语四起。 一阵羞愤的耻意蔓延全身,温荧恨不得一刀剁了他的嘴,抬脚就往里跑。 陈烬笑得肩膀都在颤。 - 一夜间,通大表白墙和论坛就炸了。 一张黑色阿斯顿马丁内两人拥吻的照片传遍整个论坛,男生长相痞肆惹眼,坐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的女生乌发长直,眉眼清凌凌的,清冷厌世。 评论被顶到一千多条,一条“偶像剧男女主照进现实”的热评被顶到前排。 更多的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发表着自己的评判。 小鲤鱼:[陈烬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他不是说喜欢乖巧温柔会撒娇的吗?] hiuhuf:[这位一看就不一般,像文艺片mv的女主,有种倔强清冷的气质,那什么,破碎感。] 高数不上90不改名:[她身上穿的一眼淘宝货啊,表演系系花蒋璇和中文3班的那个宋凝,都比她看着配陈烬吧。。。] 思怡:[我觉得这位看着挺冷的,没情趣,男人还是喜欢床上烧的,感觉她hold不住陈烬诶。] 雪雪雪雪:[+1,太端着的没意思,我感觉陈烬也没多喜欢她吧,估计没两天就换人了,跟周时宴的女朋友一个下场] 绿茶别逼扇:[……人家那是初恋,只要旧爱足够好,哪来的新欢啊?] yu:[我赌300他们合不了一个月,重蹈覆辙罢了] 安:[我赌500,谈不过一星期] …… 甚至下面有人专门开了个投票,新欢vs旧爱,问最看好哪位。 蒋璇票数第一,宋凝其次,然后唐栀,再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人选。 温荧垫底。 当晚,她洗完澡钻进被窝,好友验证栏就冒出不少小红点。 一堆不知名的人加她,嗅到风声慕名询问她和陈烬的关系。 [你真的和陈烬在一起了吗?] [替我室友问的,你就是他传闻中那个养成系初恋吗?听说他高一就开始养你了?] [你们为什么分手?又怎么和好的啊] …… 诸如此类。 温荧捏着眉心叹了口气,由衷后悔和他复合这个决定了。 她本性喜静,真的很厌烦被这么多人围观讨论批判私生活。 找出陈烬的微信,发了个【你最近先别来找我了】就把手机静音睡觉了。 对床的宋凝盯着论坛贴吧看了许久,陈烬一向不关注这些花边新闻,说不定连贴吧都没下,哪怕两人复合在一起了又怎样。 舆论如山倒,两人能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几天后的校庆晚会,她暗中看到了节目表,陈烬要钢琴独奏,蒋璇要跳hiphop。 宋凝思考了半晌,托朋友加了蒋璇的微信,在验证栏打下:【下周就是周年校庆汇演,我是文艺部部长,我有办法让你和陈烬双人同台表演。】 j:【?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 宋凝:【就凭你也喜欢陈烬,但比起你,我更讨厌他跟那位在一起。】 j:【你想要我做什么】 宋凝发了一句话过去,五秒后撤回了。 第52章 别看了,就你 第二天。 温荧上完一天课,顶着不少女生异样的目光,及“她就是陈烬女朋友啊”的碎语万分不适地从教室出来。 果然,她和他总归不是一路人。 途经八楼天台的时候,音乐教室传来如天籁般绕空灵悦耳的琴音。 玻璃窗内,陈烬一身黑色兜帽卫衣,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恣意游走着,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睨她。 意味不明,带着诘问的意味。 温荧攥紧了手机。 上面陈烬对她昨天那句话视若无物。 wynn:【南8楼音乐教室,过来】 wynn:【自觉点】 陈烬打了她一上午的电话,像个控制狂,她没接,还把人屏蔽了,最后还是被陈烬找了个人谎称搬东西把她骗来音乐教室。 他弹的是高中给她弹的第一首曲子《call you tonight》,缱绻呼唤的旋律,温荧恍了神,眼前仿佛闪过五年前的无数个慢闪镜头。 和他在凛冬晚共抽一支烟、痛饮烈酒、坐在他家露台上写作业,他故意在她课本封面写他名字,画小人,手把手画图教她解增减函数,趁她写题乱删她异性好友。 她气得锤他,他就放声浪笑。 “为什么不接电话?” 陈烬斜睨了眼走到面前的女孩,倏然将她拽到身边,握着人一把揽到腿上面对面地禁锢着,“是不是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找我?嗯?” “我有时候觉得,老子不是在恋爱,是他妈在守寡。”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托着臀抱到了钢琴上,颤颤巍巍地用手后撑着,红了脸:“你干嘛啊?!” “让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谈恋爱。” 陈烬脸色铁青,直接扳起她两条腿,双手自她膝下穿过扣紧了她的腰,让她上半身都靠在琴上,不得不伸手勾住他脖子。 支离破碎的琴声时不时被摁到,温荧两条腿都挂他劲瘦有力的腰上。 “你是不是疯了?!如果被人——” “看不见。” 唇瓣被撬开,他直接探舌勾缠,一个深吻猛吸,温荧软嫩的舌尖麻酥酥的,忍不住发出细密的呻吟:“嗯……”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主动一点?” “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一点?” 陈烬沉着脸把她翻抱下来,环着她背将人搂在腿上,俯身咬了咬她的右脸,“你什么时候可以靠我近一点?” 温荧羞愤交加地躲开:“……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谈恋爱不应该循序渐进吗?” 她真的很讨厌被人管束,她需要空间。 她又不是他无聊可以随意逗趣的宠物。 “多久?再来三年?还是三十年?” 陈烬面色说不出的冷淡,下了死令,“周年校庆晚会,你陪我联弹。” “……我努力十年都达不了你那演奏级好不好。” 温荧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跟着陈烬学了这么久,她只会弹一些入门曲,怎么可能能跟他四手联弹,那可是大会堂汇演,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我们之间你什么都不用做。” 陈烬纹丝不动地掀眼看她,“也不用努力。” “你能不能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桃花解决掉,再来跟我说话。”温荧猛地推开她,额间青筋迸跳。 “这也能怪老子啊?” 陈烬被逗笑,温热撩人的吐息擦在她耳后,把皮球踢了过来,“周五晚上自己来看怎么解决。” …… 霜降,周年校庆汇演,在知政楼一楼大礼堂拉开帷幕。 铺着大理石瓷砖的门口,早围了不少穿着演出服合唱排练的人,人声纷嚣,簇簇的人拿着通行证往里入。 光线昏暗的礼堂内人头泱泱,座无虚席。 托有个学生会表哥的闺蜜的福,闻屿给她们弄了两张票,坐到了最佳观看区的第二排。 方明宇一看到她眼睛都瞪大了,笑得很荡漾:“烬哥晚上弹琴这是要向谁献曲呢。古代都是美人向君王献曲,看不出来,他居然是个妻管严啊?” “这不也就荧妹能降住?”潘柏吹了声口哨,“是吧,嫂子?” 温荧脸有点烧。 说起来,陈烬比同级生大一届,也比她大快半年,听说他幼儿园替人出头不慎打碎了园长的热水瓶,被开水烫到了腿,挺严重,休了一年学。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温荧听说过,叫曹飞,他拎着一个扎着黑色蝴蝶丝带的透明甜品盒递到她面前,殷勤道:“烬哥让我给你的。” 温荧接过一看。 奶油泡芙。 高中英语课两个班打乱上课,陈烬经常坐她位置,每当下节课她回来时总能在桌肚看到一盒新鲜出炉的泡芙或白巧克力,有时在体育课之前,有时在最耗脑力的数学课之前。 桑眠恨不得拿出手机拍照,一脸兴奋地附耳低语:“你福气真好,刚复合这是要甜死谁?!!” “我咋感觉你们比高中还甜?好得就像是从来没分过一样。” 合唱小品、古筝二胡和歌舞串烧过后,温荧听到旁边身旁女生等不及地嘀咕:“怎么还没等到陈烬弹琴啊?” “我相机都架好了就等着拍他呢。” “去年校庆唐栀贿赂工作人员想和陈烬合奏都没能请动他,说不定今晚不上了。” 温荧一抬眸,就看见漆暗的舞台侧走来一人。 陈烬一身正装白衬衣,身姿挺拔高瘦,领扣规整地盘在喉结下方,袖子挽到半臂,眉眼锋利冷镌,脖颈后鬓底下一小撮剃得平短,她还能想到和他接吻摸上去刺指的手感。 他面色疏离寡冷,从不会给别的女生带来一种可以接近、引发误会的错觉。 闻屿是主持人,含笑念出了压轴节目,却是陈烬和蒋璇的钢琴舞蹈共同演出曲目。 四座哗然。 谁知,陈烬不疾不徐上台后,接过舞台下递的话筒,睥睨着一众领导,唇角微勾:“往日的周年汇演太过墨守成规,今年不妨来点别的的,更能给大家印象深刻。” “我数到十,最后一秒入镜的人上台陪我联弹。” 说罢,大荧幕上的节目曲名陡然一翻转,变成了在座乌泱泱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舞台侧的摄影师正掰着三脚架相机缓缓移动。 一片惊愕阒静,所有人都被他这惊世骇俗的操作整得哑口无声。 够野。 够疯。 够反叛。 温荧暗暗吐槽他疯得不轻时,屏幕倒计时最后一秒的镜头也缓缓对焦落在她腮帮鼓鼓的脸上。 她正拿纸巾捧着奶油泡芙偷吃,抬头缓缓露出一个:? “那位同学,别看了,就你。” “还坐那干嘛呢,上来吧。” 陈烬压低的笑透过电流麦无孔不入钻进每个人耳里,令温荧头皮绞紧发麻。 她万万没想到,陈烬会以这种方式,通知她,“逼”她上台和她同奏。 顶着一众男生喧闹八卦的起哄,温荧低头红着脸挪上了台。 就在她迈步刚踏上舞台,头顶突然一个黑漆漆的沉甸物体向她迎面砸来,千钧一发之际倏然被一股猛力托着头顶将她拉开了,是陈烬。 场下第一排一个男生疾步蹿上接住了天花板上滑落的镭射灯灯罩。 全场吓得一片尖叫。 “没事?”陈烬脸色沁寒盯着她,温荧认真摇了摇头,他才挪开了护在她额头上的双手。 她吓出了一脊背冷汗,要是被砸中脑袋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估计是设备老化。” 那个男生嚼着口香糖的男生朝她笑了下就坐回去了,他穿着篮球背心,一身腱子肉,像是个体育生。 场下一角坐着的蒋璇脸色铁青:【你不是说按遥控掉下来的是花吗,为什么是灯罩?你不知道会出人命?!】 宋凝淡定发来:【你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男人过夜,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如果陈烬知道了……】 蒋璇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跟你不一样】 直截了当把人删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无人注意。 当陈烬捏着话筒撂下“四手联弹”这四个字时,全场炸翻得快要将整个会堂掀了。 因为,陈烬旁若无人地兀自拉过温荧的手,当着全校师生领导的面,带着她在三角钢琴旁落了座。 温荧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被他牵引着带起手,放在黑白冰凉的琴键上。 他另落腕,下沉,流水般清冽悦耳的琴声倾泻流淌。 陈烬那双手能握枪开赛车也能弹钢琴,骨廓分明又修长好看,瘦削有力。 温荧呼吸一窒。 眼前pad上的曲谱是高中时他教她最难的那首,弹了很多遍的。 《反方向的钟》。 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 从反方向 开始移动 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 …… 温荧鼻腔反泛酸,像是反回到了五年前认识他的那个盛夏,也跟着他和声联弹起来,只不过她长久不练,弹得磕磕碰碰的。 但不管她弹得怎么漏洞百出,陈烬好似浑然不觉,指尖流淌的玉石般的琴音很快将她参差不平的调覆盖压了下去,强劲而慵懒。 全场人的视线都聚焦他们身上,偌大的礼堂昏暗阒静,好像整个天地唯留他们二人。 温荧紧张得喘不过气的间隙,陈烬附耳在她身侧低声道:“放轻松。” 他一如一介君王统领,灼眼逼人,光芒万丈,肆无忌惮引领着她主宰着整片舞台。 一曲落,气氛烘托到最高潮,大屏幕镜头给了陈烬的手一个特写。 他眼神淡然,顺势将手覆在温荧的掌背,十指紧扣,玩味噙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全场人都在抽气。 他的尾指根部,停了只蹁跹振翅的萤火虫,栩栩如生,像用美术染料一笔一画勾勒而成。 …… 谢幕后,人潮往门口涌,途径的潘柏冲她一挑眉:“嫂子,快看论坛。” 温荧打开手机翻到昨天那个盖了一千多楼所有人都被禁言的贴,陈烬发的一张图片静静躺在最顶端。 他和她十指相扣的冷白手背,隐约露出一小截她的外套衣袖边缘。 欢乐的萤火69:[女朋友,first love,互相见过家长的关系。] [下次再搞这种无聊的投票,不管男女,我冲烂你。] 第53章 顶楼天台 陈烬换下演出服一出来,她人早躲没影了。 他险些被气笑,咬了下腮帮,又想到一事,叫人把汇演布景的人全带出来,摸了根烟,斜靠在墙上,抽了几口。 “今晚的遥控设备,谁动过?” 几人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男生一拍脑袋,“蒋璇,我记得她昨晚排练最后一个走的。” 蒋璇白着脸被叫了过来。 陈烬不紧不慢地起身,屈指弹了弹烟灰,“要么老子去保卫科调监控让你记过,要么你坦白实情跟她道歉。” “你自己选。” 自从看到砸下来的是灯罩蒋璇就意识到自己被宋凝耍了,她想借自己手除掉温荧,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女人手段实在高。 她明知道陈烬洁身自好,不可能陪别的女人同台演奏,自己还是着了她道。 蒋璇咬了咬牙,坦荡道:“我被宋凝骗了,但事情确实也是我做了,我道歉。” “能不能别让我背过,我家境……和温荧差不太多。”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沉默半晌。 陈烬将烟掐灭扔进垃圾篓,盯着她半晌,改了主意:“行,帮我办件事。” …… 一回到b栋男寝402,屏幕上那r体横陈的画面就跳到了他脸上,一双男女在沙发上激烈地交缠,阳台还有个男人背对着晾衣服。 “我草,烬哥你进来怎么没声啊。” 门口的潘柏吓了一跳,赶紧摘了耳机,手忙脚乱地切掉画面。 “潘柏你够重口的啊,番号分享一下呗。” 曹飞笑得很贼,“不陪你女朋友?” “别说了,我心情屌差。” 潘柏一脸颓废,“就因为约会被她不小心看到了手机里的片,跟我分了。” “这年头哪个男的不看片我说,真服了,随她去,不哄了。” “烬哥肯定阅片无数,那么会谈恋爱,今晚这恩爱秀得估计要把所有学院女生的芳心都送进绞肉机里了。” 曹飞椅子一跷,玩笑打趣。 “别他妈瞎起劲,没看过。” 陈烬吊儿郎当地瘫在椅背上,勾开可乐拉环,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老子只陪女朋友看。” “卧槽,不可能吧!” 曹飞一脸不信,眯起眼淫笑,“话说,烬哥喜欢什么姿势啊?” 陈烬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双被雾气洇染的清泠杏眸,白皙明括的鹅蛋脸,还有她脸颊飞上红晕的娇羞,喉结上下攒动:“颜\/。” “——我去!” 曹飞嚼着的薯片差点一口喷出来:“烬哥够野。” 闻言,对面扣外套的方明宇也转过身,穿得人模狗样的像是要去约会:“话说你跟嫂子进展到哪步了?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传授点经验啊。” 陈烬瞥了眼他拎着的袋子,里面一团不明衣物:“看她。” “也就是说,你们什么都没干过?看不出,你们真的纯啊。” 方明宇轻啧一声,别好袖口,戴着副新买的金丝边眼镜,“我今晚不回来了,别给我留门。” 陈烬做了个惊悚的表情,笑:“纯畜生啊。” - 温荧陪桑眠回寝室拿了趟给周时宴做的爱心便当,顺便夜游操场散步。 铁丝网篮球场旁的树荫下,穿着黑色外套的周时宴拎着烟,正把一个清甜可爱的短发萌妹搂在怀里亲,不知亲上了没。 汤雪画着奶醉妆,穿着粉色的超短jk短裙,膝盖粉粉的,勾着他脖子一下下往他身上贴着:“……为你穿的,喜欢吗宴哥哥?” 周时宴散漫地撩着眼皮,嗯了一声。 桑眠脸色僵硬,攥瘪了手中的便当。 “哥哥哥哥的她以为她母鸡下蛋啊?” 主席台下没人的台阶上,桑眠把手机翻出给她看:“他什么意思?玩我?” 周时宴:【这就是你所说的喜欢我?】 心理课那天发的。 “他是不是吃傅凛醋啊?让我晚上给他送便当,结果和这女的又亲又抱又是几个意思?” 温荧脑中掠过心理课周时宴的反应,以及高中的一些零碎画面。 觉得周时宴对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也只是笑笑没戳破:“别理他。” “什么意思?” “不怕失去的人才不会失去。” 温荧淡漠道,“男女交往的本质是需求感的角逐,和自身价值无关,谁需求感低谁就赢,谁上杆子谁就注定被甩。” “那我应该怎么办?” “晾着,他已经入局了,你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上次那个傅凛也可以约出来见见,我保证一周内他主动来找你。就怕到时候你觉得他脏了。” “你出书吧,我跪着学。” 桑眠自叹弗如地抱拳,笑着戳了下她胸口,“怪不得当年陈大校草能折你手上。” 温荧失笑,和陈烬分后她确实心够狠,够能忍,哪怕再想念也屏住气不视奸他动态。 可哪怕表面再风平浪静,思念却泛滥成灾。 两人在主席台旁楼梯最高的空旷出坐了会,温荧的肩冷不丁被人拍了下。 她回眸,是校庆汇演上那个空手接灯罩的男生,阳光健气,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你好,我是体育系4班、田径队的盛煜,觉得你很可爱,可以跟你认识一下吗?” “抱歉,”温荧淡声婉拒,“我有男朋友了。” “他都不陪你散步算哪门子男朋友?” 盛煜不死心地把手机递了过来,以退为进,“要不留个电话给我打,听说你英语很好,我四级三次没过了,想问问答题技巧。” 倏地,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没过就他妈去把脑干挖了,退回娘胎回炉重造。” 盛煜侧眸就看见陈烬那张冷峭痞戾的脸。 他还以为两人只是随便玩玩,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的男朋友。 陈烬松懒地套着件黑色皮夹克,拉链敞开,直接揪着他衣领夺过他悬在半空的手机往主席台下一丢。 随后握着他手执起自己手机,笑着冷眼斜乜他一眼:“来,往这儿打。” 盛煜被他压迫感极强的气场吓到,慌乱地撇开眼,三步并作两步的滚下楼去捡手机了。 桑眠刚要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温荧就被他罩着肩拽走了。 一路被陈烬拽到旁边教学北楼顶楼无人的废弃天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拉了进去,将门反锁,压在门板上。 陈烬单手钳着她下巴,眼里带着凌厉逼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温荧身躯紧绷,手抵在他胸膛上推搡,却纹丝不动。 “刚复合没多久,又跟老子玩高冷呢?”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当我死的?嗯?” “你别犯病了——!” 温荧惊慌失措地推搡,太阳穴突突跳。 “就这么喜欢地下情啊?” 看她羞愤气急败坏的样子,陈烬笑得又痞又欠,狠狠覆过来一个近乎窒息的深吻,“我让你以后都不敢再偷情。” 第54章 温荧是陈烬的first order 托陈烬的福,温荧再也不敢乱提什么地下情了。 虽然和好了,但她还是无所适从他的高调张扬,她始终小心翼翼地寄居在蚌壳里,像个蜗牛。 他动一下,她缩一下。 不是不喜欢,而是源于一种深层次的恐惧,害怕袒露所有就被厌弃,害怕一主动就被冷淡,她太了解男人,也深谙人性骨子的劣根性。 距离产生美,为了长久保鲜他们的感情,她始终是疏离的。 他们认识很久,但高中真正公开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三个月左右,热恋期都没过。 她不确定,陈烬对她是不是源于新鲜感,也害怕,在他了解她的全部之后,发现她并不如预期那么好。 因为被抛弃过无数次,温荧不敢赌。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回避型依恋,想触碰但又缩回手,极为矛盾。 确诊这项病症后,她也没再吃药看医生,一是没什么积蓄,二是心理医生觉得最好有个人能一点点填满她黑洞般的空虚和焦虑。 - 次日醒来后,温荧就听见唐栀气得砸了一地的化妆品,显然在发泄昨晚陈烬对她高调示爱。 她本就睡眠差,被她吵得一早没睡着。 中午后,桑眠就来串寝了,出乎意料的,还有蒋璇。 “荧荧,你搬来我们寝吧。” 桑眠给她带了两包原味薯片,“我们寝那个女生上周就走读了,空出来一个床铺,就在我对面,以后我就能每天看到你了。” 蒋璇面色有些不自在,却一扫之前的那些冷傲,坦诚道:“上次酒吧你救我一命,一直没机会谢你。” “没事,应该的。” 蒋璇定定地看着她淡定的脸庞几秒,突然被她身上无形散发的光芒吸引,久久移不开眼。 两人帮着她一起收东西搬到了六号楼216。 期间,蒋璇轻声掠过她耳边:“我和汤雪掰了。” 温荧一怔,毫不意外地笑笑,不卑不亢:“你值得更好的朋友。” 蒋璇喉间一哽,不少人借着她陈烬准女友的名号对她阿谀奉承,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盲从、对她说掏心窝子的话。 她心情万千复杂,却还是没好气地冷声道:“别以为在这花言巧语我就会放弃陈烬。” 温荧一笑而过。 她下午没课,被陈烬叫到校门口出去约会。 香樟树下,陈烬穿着件黑白拼接的连帽外套,靠在他那辆拉风的阿斯顿马丁车门前,指尖夹着烟,就那么暧昧而直白地睨着她。 “这次挺主动啊?” 陈烬笑得很荡,取过她的黑色背包扔进车里,“怎么不继续跟我偷情了?” “……” 温荧满脸黑线,跻身钻进了副驾。 陈烬骨骼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掐灭烟扔在烟灰缸,揽过她的头在眉心亲了两口,将车开到了市中心君悦广场。 这片一带是繁华的高奢品的商业街,温荧有些局促不安地被他十指相扣地牵着,上了去四楼服饰电梯:“去哪?” “给宝贝买衣服。” 温荧心脏一颤,论坛上那条吐槽她穿淘宝货的帖子被他看到了? 那条还在第24页,他翻了多久? 她以为,他从不关心这些流言蜚语的。 进了一家高奢女装店,柜姐立马讨巧地迎了上来:“先生,您女朋友身材真好, 不知她喜欢什么风格的?” “你自己挑。” 陈烬揽着她贴耳低语,松开了手,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轻浮浪荡地点了根烟,翘着头吞云吐雾,“让她一个人慢慢选。” 温荧有社恐,每次被柜姐一件件拿着衣服吆喝着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是个很小的细节,但陈烬却注意到了。 柜姐都惊了,讪讪着缩回了手,捂嘴偷笑:“天,你男朋友也太宠你了吧。” 这家成衣店主打一个奢华宫廷气质风,大多黑白款,温柔贵气又不会显得太浮夸,很适合日常穿。 温荧挑了件蕾丝荷叶边领口拼接吊带连衣裙,白色长袖内衬,黑色绒面裙上还有银色钉珠装饰,重工业风,她一眼看中。 换好出来的时候,陈烬眸光顿住,缓缓滚动着喉结,头靠在沙发椅背,俯身,凑近她,手轻佻地捏起她白藕似的臂,凑到唇下舔了两口:“好香。” 他捏了捏温荧的小脸,挑挑眉对她无声做了个口型:“好想看我女朋友穿这件陪我做。” 温荧脸瞬间涨红,吓得去捂他的嘴,反被他舔了舔手心,痒得不行。 陈烬拍了拍腿,让她坐过来,语气轻佻得不行,“坐这让我拍张照。” 温荧红着脸拒绝,小声警告:“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现在就是店里的顾客,我不付钱,他们马上把你抓进局子了,懂?” 陈烬单手搂住她腰侧坐在他贲张有力的大腿上,反手绕到前面扣住她下巴,对着面前的试衣镜,掏出手机撑在她发顶拍了张照。 “小姐,你男朋友真的好帅,把你当个公主宠呢。” 结账时,旁边两个柜姐目光艳羡,连声赞叹。 “她才不是公主。” 陈烬将储蓄卡收进皮夹揣进兜,侧身笑得明晃而肆意,“而是queen(女王)。” “公主等人守护,女王开疆拓土。” 温荧心弦一紧,这种被当成一个独立人格而不是附属品的滋味令她心中百味浮杂。 她感觉,陈烬要是再对她这么好,她真的快要沦陷了。 坚如磐石的心防节节败退,松晃不稳。 陈烬拎着购物袋出来的时候,她无意中瞥到了小票上面的数字,两万七。 她眼前一黑,快晕过去。 她好不容易攒了两万还了他,又欠了两万多。 “想什么呢,送你的。” 陈烬不禁笑了声,手肘圈着她带进胸膛,眼角扯着坏笑,故意诓她,“老子每天带你买一件,努力让你欠个几百万,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 陈烬又带她去了gi店,去里边vip专柜让人给她拿了个黑色gg marmont经典系列迷你链条包,像是早就预定好。 一天都像是在过云霄飞车,温荧心都快蹦出胸膛,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迸溅,心里又雀跃又紧张。 用完法餐陈烬就驱车送她回去了,在路灯下来了个拉丝的缠绵热吻。 他还故意发出一些哼吟,温荧恼怒地揪着他让他别叫,偷偷睁眼就望见陈烬直勾勾地看着她。 “下次舌吻不准闭眼。” 陈烬舔了下她的口腔上颚,眼里笑出一片痞厉,“看着我亲你。” 辅导员过来查寝,温荧慌得推开他就跑,到了寝室,她习惯性地翻了下微信朋友圈。 最上面一条直接跳了出来。 wynn:「first order」 配图是陈烬下午在服装店搂着她腰让她坐他腿上的那张对镜自拍照。 first order,第一顺位。 她是陈烬的第一顺位。 第55章 翻墙去电影院 晚11点熄灯后,她接到了陈烬的语音电话。 她吓得赶紧接上耳机,瞥了瞥蒋璇和桑眠的床帘内还亮着,汤雪还没回来,松了一气。 “睡了么?” 陈烬哑声笑,透过滋滋的电流更加性感低磁。 温荧脸瞬间烧红了:“过一会就睡。” “衣服上是不是都是我的味道?” 那边隐约发出布料窸窣的摩擦声,陈烬喉间溢出恶劣的笑,“把那件裙子也盖在身上,被子里就全是我的香味了。” “……陈烬!” 她没忍住拔高音调,其余两人都拉开床帘。 “热恋期呢,理解。” 在高中桑眠就养成了日常吃狗粮的定力,叹息看向斜对面的蒋璇,“虐死两个单身狗算了。” “腻歪死了。” 蒋璇翻了个白眼,踢了踢温荧的床架:“12点之前给我睡觉,我要养生谢谢。” “好的。” 温荧话音刚落,耳机里就传来陈烬纾解的闷哼和低喘,透着砂砾的性感,听得她浑身发痒,忍不住将被子盖过头顶,“你别喘了。” “……叫我的名字,说喜欢我。” - 机工专业课很满,陈烬被导师抓着画了两天cad建模图,放了温荧两天喘息日子。 周三晚九点。 温荧从图书馆回来,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 wynn:【有部新电影午夜档首映,陪我去看】 直接惊动了216全寝,桑眠把她摁在了椅子上拧开喷雾就给她化妆:“乖乖,这可是你们和好后他第一次约你出去看电影,必须好好打扮。” “你发质好顺,我给你编个编发吧。” 汤雪也拿着nars高潮腮红走来:“温荧,你脸上没血色,用这个补补。” 世上就是有种交际花,能在伤害你后面不改色地周旋在众人之间,她没接,瞥到了对面蒋璇淡淡的眸光。 大学宿舍关系复杂,同在屋檐下,哪怕决裂表面也不可能闹掰,更多的是暗中刀光剑影 蒋璇拿着化妆包过来,不动声色把汤雪挤开了:“桑眠你那化妆技术能看么,我来。” “温荧是淡颜系,面部留白多。” 她给温荧边擦妆前乳边道,“最近的白开水妆适合她。” 一股暖意入肺,这么和谐的宿舍关系是温荧想都不敢想的。 桑眠给她编到一半,灵机一动:“傅凛最近在约我,我也把他约出来一起看。” 温荧挑眉:“把两张票发个朋友圈,仅周时宴可见。” “荧荧你真的好懂。” 桑眠差点给她跪了,“如果他今晚来了,姐妹并必有重礼跪谢。” 蒋璇给她们画完都十点多了,门禁大门都反锁了,去了后门,也锁上了。 她们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踟躇。 温荧就看到陈烬陈烬懒散地靠在门外的榕树上抽烟,穿着黑色夹克外套,拉链敞开着,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里面贲张流畅的胳膊肌肉。 他指缝夹着烟,烟雾萦绕在他脸侧,骨相皮相一流。 周围时不时有路过的女生眼睛都恨不得挂他身上,他视而不见,仰着下颌冲温荧戏谑一笑: “翻墙。” “不会?” 这门两米左右,门上有尖刺,得借着门上的杆子跨过墙。 “老子接着你。” 在桑眠的怂恿下,她踩着门上的悬杆攀了上去,她只有163,跨两米的墙有点艰难,陈烬188,落他眼里显得十分滑稽。 跳下的瞬间,她整个身躯都稳稳当当落进了陈烬怀里,独有的薄荷青柠香笼罩着她。 她的双臂顺势被他环住他腰身:“去了影院再抱,嗯?” 语气一股欠揍的痞味。 温荧差点给他气得七窍流血。 埋他胸膛里搂着他结实劲瘦的腰抱了会,从皮衣缝隙里看到不远处的傅凛走来,桑眠一看他就要拌嘴,踩着他肩抓着杆子下来的。 傅凛是个黑皮体育生,单眼皮,和158短发娇憨的桑眠站一块,莫名登对。 她还想再看,就被陈烬单手扣着两手丢上了车,力道很重,就差拿皮带给她手捆起来了。 “看谁呢,那么认真?”他冷笑。 温荧撇嘴,这男人心眼也太小了。 电影厅就在附近宝龙广场的二楼,陈烬扣着她掌心在门口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取了票进放映厅。 这个电影比较小众,又是午夜档,一个人都没有,等于被他们包场。 厅内阒暗幽静。 在第四排的位置中央于她右边坐下后,陈烬侧身俯下来,手撑在她椅背,把她笼在怀里,灼热的吐息覆在她脖颈:“知道今天带你看的什么片吗?” “什么?”温荧脊背一阵发痒。 陈烬斜着下颌将脸埋在她颈窝舔,轻佻痞浪到不行,“恐怖片。” “男人带女孩看恐怖片,意味着想对她做点什么。” 温荧脸倏地一烧,缩了缩肩要坐到旁边位置,陈烬修长的腿一跨,挡住她纤细的身躯,痞笑:“老子让你走了吗?” 他刚要凑过来吻她,身侧台阶上突然迈下来两个人。 他脸色瞬间就黑了。 一男一女,傅凛和桑眠。 两人在他们前排落了座,桑眠看到他们还打了个招呼,有点震惊。 陈烬瞬间兴致全无,温荧笑得嘴角都翘了起来,倏然被他捏住脸,凑到她耳边,极低地道: “再笑,一会旁边单独包个厅做一次。” “让你笑个够。” 很好,她笑不出来了。 影片是美国的一部悬疑犯罪片,不是什么恐怖片,更偏向人性血淋淋的揭露和探讨。 不得不说陈烬和她在看电影这方面口味还挺像的,更偏爱一些真实的、残酷的、揭露社会真相的片,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风花雪月。 她的手被陈烬捏在他腿上搓了错,爱不释手,暧昧发酵。 前面的桑眠和傅凛居然因为争一桶爆米花差点打起来,米花扑棱棱的飞着,看个电影能打起来也是世上少见。 电影进入激动人心的逃亡镜头。 就在温荧要叫出声的瞬间,陈烬整个人都压了下来,铺天盖地堵住了她的唇瓣,和所有的娇吟。 第56章 笑一笑吧,温荧 温荧颤抖无力地攀着他肩,所有的呼吸都湮没在他炽烈汹涌的吻里。 “我提前让人关了监控,清了录像厅,影片也是放映室机器自动播放。” 陈烬贴在她耳边笑,“没人看。” 他饶有耐心地抚了抚她的后脑,盯着她亲到红肿发麻的唇瓣,移开了身子。 温荧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竭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心跳:“流氓。” 大学城附近这带是郊区,商业设施并不发达,人客稀少,这间就是个小包厅,私密性比较强。 温荧本准备好好观摩这部片子的,被陈烬搅得愣是一段剧情都没看进去。 散场后,她跟桑眠打了声招呼。 陈烬拎着她包钳着她指缝带她下了楼,烟瘾犯了,靠在墙边抽了根,先让她进了车。 他掐灭烟上车的时候,温荧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十二点半了,大门反锁了。” 就算能从女寝后门翻进去,蒋璇她们应该早就歇下了。 陈烬漫不经心地握拢方向盘,挑唇故意逗她:“你想夜不归宿?这边离我家很远,只有酒店。” 温荧也不想翻墙回去,沉默了片刻:“好。” 陈烬咬了咬牙,嘴角噙着冷笑:“好什么好?” “品德分不要了?附近酒店要是撞见熟人名声不要了?” 这个人,怎么还跟五年前一样操心啊。 温荧茫然了:“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陈烬捏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会,一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我应该夸你吗。对男人没一点戒心。”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做不尊重我的事。”温荧轻声道。 陈烬眼皮抖了抖。 他将手机丢过来让温荧选一家五星级酒店,她怕他开车累就选了家步行五分钟的。 结果陈烬直接开了半个小时车去了偏远的黄浦江附近,订了个有落地窗能俯瞰整个东方明珠璀璨江景的豪华套房。 门卡一插进去,温荧忍不住无语道:“你要来这边还让我选。” “锻炼你合理运用男朋友的自觉性。” 陈烬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拿着激光笔把房间所有的针孔摄像头都排查干净,才把她揪进来,砰一声关上门。 第一次跟他在外面开房,温荧脸烧得慌,一回眸就看见陈烬掀了外套,一件薄薄白背心袒露无余,露出精壮的上身和小臂肌肉。 “自己把脸抬过来让我亲。” 他斜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副大爷坐姿。 温荧刚走过去就被辖住了后颈,趔趄得直接趴到他腿上,陈烬翻抱着她臀让她头枕在他腿上,另一条腿懒散地屈着。 他手伸到她脸上揉捏着,另一手两指夹着烟,任薄烟飘着,抿了一口,长驱直入地撬进她舌渡了口烟。 “又哭了?接个吻都能哭啊?” 温荧又被辣出了热泪,陈烬唇角一掀,一只手缠绕着她的发丝,“怎么还跟五年前一样没长进啊?” 温荧被这句话瞬间逼出了酸涩的泪,攥紧了腰间的包,喉咙一涩:“……你不问我当年为什么走吗?” 就和她不明不白地复合。 陈烬指尖冷凝,如定格住。 一恍间,他脸上表情全没了,就在温荧心跳如擂以为他知道什么时,陈烬倏然笑了,五指在扶手上轮番轻敲:“你不愿意说我问谁去?” “老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是啊,他要是真知道什么,怎么还可能和她在一起。 温荧松了口气,问出了心中一直盘旋的疑问:“……这些年你谈了多少个?” “八个。” 陈烬懒散掀起眼皮,在烟灰缸随手掐灭了烟,挑了挑眉,“胸大腿长屁股翘,温柔可爱会撒娇。” “我一个都没听说过。”温荧懒得戳穿。 “……你还特意视奸我?” 陈烬眸色幽深,玩味上下扫视她,捏着她脖颈笑得痞肆又无礼,“就这么喜欢老子啊?” 温荧心脏重重地跳,鼻腔猝不及防地泛酸,将脸埋进他腰腹,颤着胸腔猛烈抽噎。 一秒、两秒。 陈烬不动了。 把她腰上的给她买的包抽出来扔到一边,掌心伸到她后颈掐着,“不许哭,给我笑。” …… 高一下三月初,赵华章刚被革职,她陷入了巨大的抑郁低迷,晚上睁眼到天亮。 写的剧本被温妙蓉撕了,连桑眠送她挂在笔袋上的挂链都被扒了,说影响学习。 运势也极差,某天晚上突然有了个第二天会出车祸的念头,次日上学就不慎被横飞而来的机动车撞出了两米开外,好在只是淤青。 除了外婆,从来没人给温荧过生日,但外婆常年在老家照顾病重的外公,她也没开口。 她整日颓丧厌世,愁眉苦脸的,从来没笑过。 3月6号前一天,陈烬刚在纹身店跟她表白,她压根不敢回应,没想到他也不急,语音不经意地说第二天放学海底捞有朋友聚餐。 基本上潘柏桑眠他们这一圈玩的好的都在,她就去了。 没想到刚走进门口,就听到里面dj舞曲就开始劲爆的燃,音乐嗨到爆,潘柏、倪想和好几个气氛组在那扯着面团扭秧歌热舞。 温荧刚一踏进门,嘭嘭两声礼炮就高耸上天,五彩缤纷弹了她一脸:“嫂子生日快乐!” 穿着运动员服,像是射击队员的男男女女两行排开,笑得一脸热情洋溢。 紧接着,又是一群温荧不太面熟的显眼包男生拉着横幅哗啦一声弹在她面前:“花花世界迷人眼,唯有荧妹最耀眼,祝嫂子盛世美颜来日成大剧作家!” “陈烬呢?”温荧嘴角抽了抽。 “哟,刚来就找烬哥啊?陈~~烬~~呢~~~” “我们也不知道~~~~” “陈陈陈陈陈烬呢~~~~~” 温荧快要被他们搞疯了,向来冷清的面孔都有点兜不住。 “别踏马乱叫,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得了羊癫疯。” 陈烬懒懒坐在里间最大一桌的中央,拎着酒瓶,他穿着件黑色高定的polo衫,领口敞开,仰着下颌痞肆地夹着烟看着她,手一推一个蛋糕车滑了过来。 “温荧,你的脸是冰冻住了还是纸糊住了,不知道笑?” 他虎口伸过来一把钳住她下颌,修长的两指按在她唇角两边粗暴地往上推。 温荧余光瞥着那个十六层的黑松露豪华蛋糕,上面那个库洛米小人还装反了,旁边潘柏凑过去提醒,被他踹了一脚:“你可以自己把眼睛戳瞎。” 噗呲一声,温荧发出了那段灰暗颓废日子的第一声笑。 桑眠给她带着生日帽积极地布菜,还有好几个玩得还不错的女生给她送礼物。 陈烬一把将她揽到面前,那些男男女女统统退后,温荧缩在椅背角,怀中蓦然落下一个包装精美的白色礼品袋。 “生日礼物。”他捏了捏她的耳垂落声。 她红着脸在腿上拆开。 一瓶英国梨祖马龙安眠香薰。 下面还有一个绒面黑色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精致锋锐的瑞士集成军刀,巴掌大,用来防身的利器。 维氏全球限量款,有钱都买不到。 “香薰以朋友的名义,军刀以喜欢你的人的名义。” 陈烬湛黑的眸无比炽热专注地盯着她,仿佛银河里无数超行星爆燃产生的巨大光粒打击,亮度惊人到能照亮到整个宇宙。 “笑一笑吧,温荧。” 第57章 你是高山飞鸟,而非蜉蝣尘埃 温荧不是个爱哭的人,也极少对人敞开心扉。 从小到大,她就没得到过什么,亲情、朋友、物质、爱。 得到了也是在不断地失去,早已做好了随时接受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去的准备。 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唯有口袋里的钱和卷子上的分数才是真。 她的心境是片贫瘠荒凉不开垦的原野地。 可自从遇到陈烬后,桎梏她的囚笼似乎被打破了。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那天,生日宴所有人散场后,陈烬带她去了射击俱乐部天台吹风,温荧破天荒地跟他说起身世。 “我是凌晨4点在苏市潭县出生的,那边落后得连地铁都没开通,出生时我妈看到窗外丛林萤火虫点点,就给我取名叫‘萤’。” “但外婆说我不是虫,而是光。” “就应该在天空下和太阳共存,而不是只有晚上才能飞出来见人,所以登记时改成了‘荧’。” “我妈是个富商的小三,为了躲避他夫人的骚扰和恐吓,我妈带着我从小学起就不停地转学,辗转了三四个城市,换了好几个学校,我每次好不容易到新朋友,明天可能就是天各一方的分别。” 那天陈烬手支在栏杆上,指缝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灰烫到了手背上也没管,只揉着她的后脑勺说了句:“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我对你的感情。” “为什么非要跟你谈?” “你本是高山飞鸟,而非蜉蝣尘埃。” 陈烬定定地垂眸盯着她,捏着她的下巴,傲气又轻狂,“没有为什么,只有烈日流焰能温暖飞鸟的翅膀。” “你不该困囿于县城,而应该飞往更浩渺的根据地。” “信不信,我能让你变成光。” 她蹙眉反问:“哪怕我随时会离开你,你这个人没原则吗?” “地球这么大,离开又不是不能见了。” 向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少年被她逗笑了,坚定地握住她肩,“对你我没有原则。” “但你敢不打招呼走,老子弄死你。你知道的,我最恨背叛。” 当时温荧没想到,她会亲手把他送的刀捅入他胸口。 陈烬给了她三个月考虑,三月底就去蹲局子了。 期间,赵华章的老婆暗中给她塞钱想息事宁人,她不愿,她居然闹到学校,说是温荧勾引的他,还晒出温妙蓉陪不同男人流连酒店的照片,曝光他小三女儿的家世,骂她骚贱蹄子。 明致好歹也是市示范性重点高中,校长极其注重名誉,她闹出这么大的事,陈烬又因为她把人打伤蹲了局子,校风屡屡被害。 校长私下找了她,幽幽喝着茶眉梢带着温和的笑:“温荧,你有没有意向去别的学校读书?市三女中、隔壁的向明都不错。” 潜台词,劝退。 惊动她外婆直接挑着扁担千里迢迢从县城坐火车过来,指着人模狗样的校长和打扮精致的女人就开始谩骂:“你个老不死的,不帮着学生出头就算了,学校有你这样的败类名声才臭!” “想让我外孙女退学,除非我今天死在这。” 王娣年过六十依旧健步如飞,豪爽泼辣,上能厨房厅堂豪饮烈酒,下能针灸推拿治病救人。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却积极投身医学事业,会当街打流氓土匪,讨伐恶意收费的菜市场摊贩,收拾镇里家暴女性的男人,在镇内有母老虎之称。 可,这种强硬的,到底碰不过城里虚浮油滑的。 温荧亲眼看着外婆被校长报警赶走,好几个警察都没能拖动她,一个大嘴巴子抽的赵华章老婆脸都歪了,被人死死地揪着头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王娣被好几个校领导和警察拉着架,被校长不经意推了下,从楼梯上一屁股摔了下去,包碌碌滚下了楼梯,里面给她包的馄饨饺子撒了一地。 这个社会,真是烂透了啊。 温荧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护住外婆的头,一刀划伤了校长的手。 她被带进拘留所,陈烬脖颈青筋都暴起,根根分明的指骨一把掐住她头发:“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他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踹开看守室的门就把她往外扔:“你给我乖一点,万事有老子担着就够了。” “但是你这双手,必须干干净净。” 温荧咬着牙,眼眶里全是泪。 狱警拿着警棍冲出来拦住他们:“干什么呢!都给我站住!” 争强好胜、这辈子活到现在没求过人的陈烬弯了腰,躬着背蹲在地上求民警给他拿手机的机会,给陈岐山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陈岐山过来直接保释把她带走,那些狱警瞬间换了副嘴脸,讪笑赔不是。 陈烬踢废老师一颗蛋闹得满城风雨,要是他今天跟着陈岐山走了,明天陈岐山那把椅子就不清白了。 陈烬从来没仰仗过他爸妈。 他要靠自己的双手死磕,哪怕跌的头破血流。 “小姑娘,以后出了事给叔叔打电话。” 陈岐山和蔼又怜爱地拍了拍温荧脑袋,墨镜一带谁也不爱,“以后就说是我的干女儿,出了事陈家人给你担着。” “那臭小子,就让他蹲着吧。” 温荧就是在那个时候存了陈叔叔电话的。 但她始终忘不了那双冷傲猩红的眼睛,拒绝了陈叔叔送她回家的建议,义无反顾,拘留了三天。 她不想靠别人,只想靠自己。 纵使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是你的信徒。 后来,陈岐山严查了教育界不少学校,来了波大换血,所有无德的教师干部都被清理下台,包括明致校长。 …… 陈烬靠在酒店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闪烁的霓虹灯。 沙发上,温荧头居然累得枕在他膝上睡着了,呼吸绵长,眼下还带着隐隐的泪痕。 他指尖掐灭烟,想抱她去床上睡,又怕惊醒她。 温荧睡眠质量很不好,偶尔咕哝几句絮语,手臂无意识地抓着他胳膊枕在脑下,身躯蜷成婴儿形态,头下意识埋进他温热有力的胸膛。 心理学上,这是个身体受到过创伤下意识的防卫姿态。 陈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手臂却一直维持着给她垫脑袋当人形枕头的姿势。 三个小时。 直到他臂肌一片酸麻无知觉,血管都麻痹发紫,温荧才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撤开了他的手。 陈烬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他给她盖了两层毯子,关门出去,躬着身子靠在墙上拨了个电话。 “妈。”陈烬嗓音透出沙哑。 他周身所有的痞肆浑不吝劲全都褪得一干二净,脸笼罩在走廊昏暗和鱼肚白的交织中。 “小温好点了吗?” 周女士温柔和善的声音传来,如春风徐徐拂面,“我这边还有个病人急着挂诊。对了,上次我给你说的让她体验多巴胺迸溅的感觉,效果如何?” “她笑了。” 他脊背靠着墙角无力滑落,蹲在地上,肩夹着手机,“您什么时候回国?” “年底之前吧,怎么了?” “越快越好。” 陈烬脸上情绪极冷极淡,碦哒碦哒拨弄打火机焦躁的动作很好地出卖了他,“我见不得她难受的样子。” 第58章 被表白 温荧一觉直接睡到了次日下午。 半梦半醒中,她梦见了18岁眉宇依旧青涩未褪的陈烬掀了黑背心,掐着她脖颈发狠地逼问她为什么走。 然后是21岁的陈烬轻佻痞肆地倚在墙上盯着她:“你欠我们的,懂吗?” 吓得她瞬间惊醒,心脏砰砰狂跳,一起身就看到陈烬擦着头发赤着上半身从浴室出来。 温荧脸烧得慌,她居然做了他来寻她报仇的梦。 “你昨天……没对我做什么吧?”她攥紧了床上的被子。 陈烬嗯了一声,瞟她:“让你小死了两回。” 幽深玩味的眸下,还带着浅淡乌青。 温荧一个枕头猛砸过去,掀开被子看见身上未褪的衣物,才松了口气。 她从床上爬起来,被一把抓住手臂:“先去洗澡。” 陈烬靠在她面前的椅子上,躬身凑近,痞肆而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左右搓磨着她的指骨:“裤子黏么?” 一想到影院的事,她的脸红了个透。 陈烬叫前台买了套干净的内衣裤送进来,温荧去洗完澡洗漱完,她下午没课,让他开车送她到校门口就行。 他一路都没说话,温荧以为他不高兴了,欲言又止,结果被陈烬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脸:“有话直说。” 他们认识了五年,谈了三个月,现在复合了,却还没做过那种事,他也没提过。 男人那方面需求都很强。 “你是不是……想做那种事?”她低声开口。 陈烬微愣,揽过她的头牢牢扣入胸膛吻了吻她额头,“想什么呢,你跟老子在一起就行,想什么时候看你。” “我想要的,远比你的身体更多。” 温荧错愕了半晌,心里定了定:“那我一辈子不跟你做,你也能接受?” “你帮我用手一辈子。” 陈烬把烟挪开,探出窗外弹了弹撩燃的烟,另一手泰然自若地牵起她的指缝。 温荧有点心虚,她其实还挺想和他做的,大于恋爱。 身体的欢愉真实而悦己,恋爱束缚顾虑的太多。 “你下次别再喘了。” 下车后,温荧红着耳根趴在车窗上对他附耳低声说了句话,陈烬挑眉笑了,捏着她下巴:“你自己说的。” 陈烬还有节机械设计课,工学院楼离这边很远,目送他开车走后,她回了寝,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团面孔陌生而人高马大的男生团团围住。 女寝门口花坛边地上摆满了一圈的爱心蜡烛,中间用发亮的灯珠搭了个“wy”的形状。 盛煜穿着一身精心打扮过的潮牌运动服,还喷了发胶,怀里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周围兄弟的怂恿下,冲她单膝跪地,拿着话筒大声道: “美女,从校庆那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话音刚落,周围人起哄成一团。 阵仗很大,甚至买通了宿管阿姨在门口放了个音响,女寝不少栋楼女生都纷纷从阳台上探头看。 温荧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众目睽睽下表白,蹙眉沉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 “又没结婚,要不要跟我们煜哥试试?”他兄弟笑着打趣。 “就是啊,光明正大竞争怎么了。” “我们煜哥八块腹肌,身高185,体育特长生,他爸还是开公司的,这种男人你满大街跪着都找不到!” “不好意思。” 温荧冷笑,字字铿锵有力,“见过山珍海味,就吞不下残羹剩饭了。” 那些兄弟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面色一变,被盛煜两手淡定地掸了掸。 盛煜吊儿郎当地起身,把花束直接塞进她怀里,讪讪摸了摸下巴:“就拿个花又不怎么样。” “她说有对象你是聋了吗?” 陡然一片褐色的液体泼了盛煜一脸,蒋璇抬手将冰红茶猛砸进垃圾桶,揽过温荧的肩就走,经过时高跟鞋将那蓝牙音响踹得人仰马翻:“傻逼。” 蒋璇175人高腿长,凤眼斜睨,气场冷飒,抱着书将人带走了。 “卧槽,煜哥,这妞怎么这么清高。” “比之前几个难搞多了,算了算了,听说她男人来头挺大,咱们得罪不起,溜了溜了。” “装什么杯,小地方来的能有多大见识?一定是你东西给的不到位,要是送个包啥的,肯定岔开腿往床上钻。” …… 一帮兄弟低声劝阻,盛煜脸色愈发难看,咬着后槽牙,来头挺大?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定她了不可。 抬脚踹了蜡烛就走:“给我去打听打听她最近出行活动。” 回寝楼梯间,蒋璇唇角噙着冷笑,猛弹了下她额头:“你和桑眠昨晚夜不归宿,宿管查寝,还是我说你们本地的回家了。” “麻烦你了。” 温荧不好意思地垂眸,“欠你一个人情。” 桑眠正在床上眉飞色舞地刷着手机,见她来了,激动亢奋地下床扑过来:“卧槽,荧荧,你神了!” “昨晚周时宴真的来了,不过只是搂着汤雪在楼下电玩城打游戏,然后你猜怎么着,傅凛那个浑蛋当他面差点亲了我,周时宴当晚就给我发了消息,说和汤雪分了。” “你跟他表白了?” 温荧神色一凛,“他根本配不上你,我看那个傅凛比他好千万倍。” “可我就是喜欢他。” 桑眠声音闷闷的,“他说在一起可以,但我不能去他家,不能公开、不能管他去哪。我答应了。” “你们这是谈恋爱吗,他以为他是皇帝给你立女训?” 温荧扶额,跟陈烬相处久了,嘴皮子功夫也愈发出类拔萃。 蒋璇冷笑:“桑眠你就喜欢犯贱是吧,叫那什么,为爱冲锋陷阵的舔狗。” 就在这时,汤雪脸色难看地插钥匙进门,全寝一片雅雀无声。 “明天是万圣节夜欸,连着周末玩三天,闻屿社团群里开了个投票问大家去哪,票数最多是密室逃脱和迪士尼。” 桑眠撞了撞她肘,一脸兴奋地低语,“到时候我和周时宴一组,你和陈烬一组,你记得多制造点我俩独处的机会。” 温荧一脸恨铁不成钢,回到座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一条好友申请静静躺在微信验证栏。 头像是盛煜拿着手机撩起篮球服在厕所对镜自拍,带着口罩露出一双眼睛,露出八块腹肌,非主流又强行装x。 她直接点了拒绝,附言:【同学,请自重。】 yu:【想认识你还有错吗,为什么只能做同学呢?可以做我老婆吗?女朋友?】 第59章 醋意 温荧拒绝,他又发,就这么反复来回了三四回。 她不堪其扰,灵光一闪,回:【加我微信先转5000,备注自愿赠予,永不追回。】 那边果然安静了。 可就在十分钟后,她的支付宝突然传来收到一笔转账。 “盛煜”向您转账了五千元。 并且按她要求备注了。 温荧眼皮猛一跳,把钱转过去谁想到他又转了过来。 她烦不胜烦地通过了他微信:【你到底想怎么样,再发我报警你骚扰了】 yu:【信不信爷三天内就能追到你】 yu:【陈家太子爷跟你不合适,你们差距太大了,他家肯定不会同意的,你现在及时跟他断了跟爷在一起还不至于太痛苦】 温荧把人拉黑了。 - 万圣节夜的女寝门口。 陈烬懒散靠在墙上,黑色外套拉链敞开,手覆在唇上,两指夹着烟,薄雾萦绕在脸侧,徐徐飘开。 骨节嶙峋分明,脸却冷得没半点感情。 天有点冷了,温荧穿着他给她买的那件裙子,套了件他的外套,乌发飘荡在沁白莹润的雪颈下,晃着过长的袖子快步走到他身边。 “等多久了?” “就一会儿。” 陈烬捏捏她的脸,很喜欢看她蹦蹦跳跳奔向他的样子,像个小女孩,自然地把她包挎在肩上,捏着个白色纸带递给她:“万圣节礼物。” 温荧一怔,她知道他是个极有仪式感的人,但没想到这种小节都给她准备了礼物。 上车拆看一看,是块百达翡丽的女表,纯白色表带,米金色指针数字和镶钻表边,优雅低调的名媛风。 “这也太贵了。” 陈烬垂眸,伸手给她系上:“你独立自主是你的事,但最基本的我却不能不给。” “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宝贝。” 温荧胸腔如擂跳动,她好像每天都比昨天更喜欢陈烬一点点,也更有配得感一点点。 万圣节晚的商业街人声鼎沸,到处都是阴森可怖的女鬼妆和白色长裙红唇女,路边挂满了忽明忽灭的蜡烛灯。 他们定了一家中式恐怖的地下密室,幽暗的长廊,穿着丧服的冥婚新娘,帘子内飘散着血腥味,阴冷可怖。 在门口汇合时,闻屿清点了人数,有空的来了七八个,人有点多,要排队。 他掀帘出来,眸光闪了闪,拿了一个签筒过来:“店长说今日万圣主题两人一组,抽签随机分组,不能自定。” “啊?” 桑眠一下炸了,瞥了眼身旁弓着背漫不经心刷手机的周时宴,向温荧递去了个“江湖救急”的表情。 温荧也有些棘手,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陈烬手夹着烟,薄唇勾起,带着讥诮,寒峭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温闻屿,锋芒尽显:“这店你开的?把店长叫出来老子问问,什么店专干拆人情侣的好事儿。” 戾气慑人的样子吓了众人一跳,桑眠她们也惊住了。 温荧也愣了下,和他十指相扣的掌肉被他握的更深,就在闻屿面前晃着,一副混不吝的痞劲。 闻屿从容地笑了笑:“陈烬,这是馆内的规矩,你没必要这么这么大脾气败了大家兴致吧?还有——” 他不甘示弱的垂眸,出声提醒,“馆内不准抽烟。” “不抽烟,抽你?” 陈烬肆意妄为惯了,噙着轻慢慵懒的笑意,蔑过去一记轻睨:“或者,干脆,老子掐灭了扔你嘴里?” 闻屿脸色一僵。 温荧赶紧拉住他,挽着他胳膊轻声安抚:“我想玩这个,随机就随机嘛。” 陈烬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盯着她几秒,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妥协:“分完组立马在里面换人。” “少在我面前跟其他人腻歪。” 温荧无奈点头,这个人占有欲真是强死了。 抽签结果是温荧跟闻屿一组,陈烬和周时宴一组,桑眠和另一个男生,全被打乱了。 可没想到工作人员将她和闻屿带上那个监狱一样的牢门时,直接门一关绳子吊高把牢笼吊了上去。 原来这里面有不同房间,像个迷宫,不同组进入的主题也不一样。 温荧和闻屿共处一室,他们被带进了一间漆黑的新娘厢房,床边躺着个眼球凸出往下滴血的红衣女,对她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把她吓得发出一声短促尖叫。 “你害怕可以抓紧我。” 闻屿用手电筒照着明,抓住了她的袖子。 给他抓了片刻,温荧松了手,还是想凭自己勇气出去。 窗口突然掉下来一只染血的绣花鞋,头顶陈旧的壁灯忽明忽灭,发出刺耳的晃动声。 温荧心脏狂跳,吓到腿软,瑟缩着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杯猛地砸碎玻璃窗,翻了出去。 后背径直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头顶掉下一个脸倒挂长发覆面的红衣女,吓得她像章鱼一样挂在那人身上,攀着他胳膊往他怀里蜷:“闻屿!!” 气氛僵滞了一瞬。 身后人长臂一揽,掐住她的后颈,禁锢着她的上半身把她带到了旁边房间,按在了沙发上,力气很大,弄得她生疼:“我怎么跟你说的?” 门被他摔得砰砰响,直接锁上,墙上皲裂的漆皮掉了一地。 陈烬膝盖摁住她乱踢的腿,深深陷进沙发内,经络根根分明的手钳着她双手不让她挣扎,脸色轻佻痞气:“你再说一遍,你需要谁?” “——唔啊!” 她的后脑勺被垫住,陈烬把她按在墙上,青筋暴起的手扣着她肩,俯身,撬开她舌就开始吮吸.,水渍黏腻一片,吻得她眼眸湿润潮红,快要窒息昏厥。 “……你犯什么病啊,上面怎么分开。” 温荧红着眼用力推开他,眼睫一片黏湿,胸口上下起伏。 “我犯病?” “不是你给他碰了手?” “你看不出来那男的对你有意思?” 温荧仰头靠在墙上,被他吸得快站不稳,脸庞一片潮红,他搅动得愈发激烈,她呼吸里全是他好闻的薄荷气息,敏感到腿软。 第60章 哄他 “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就因为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应该每时每刻都围着你转?” 温荧窒息地推开他,喘着气,嘴唇又疼又肿,头发都乱了。 “你要为了他跟我吵?” “外面男的手就这么好摸?” 陈烬单手拎着她衣领把她从安全通道楼梯口,眼神阒暗,身体紧绷如弓,坚硬如烙铁的身躯伏下来,呼吸灼烫。 温荧疯了般地推他。 “温荧,你别指望老子哄你。” 从密室出来,众人都敏锐察觉了两人气氛有些气拔弩张。 陈烬周身气压逼仄,掀了帘子就往外走,头也不回。 桑眠在门口盯着她的脖颈:“你过敏了?” “跟你哥说一声,一会游乐园我们不去了。” 温荧招呼都来不及打,喘息着追出去从后面环住他劲瘦的腰身,脑袋埋在他宽阔的背上蹭了蹭:“真生气了?” 陈烬面无表情伸出两根手指掰开她手,往前走。 他感觉可能自己真的犯贱,明知道这片荆棘丛前面有个大坑,跌了一次还要继续往这条路踩,第二次上面有个欺诈的捕兽夹,把他夹得头破血流。 第三次,又会是什么呢? “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温荧伸手拦了辆的士,挽着他胳膊轻哄着进了后座:“师傅,去wanna win网咖。” 陈烬一把将她揽到腿上,让她跨坐在他身上,骨节分明的手粗暴地帮她扣着领口扣子,温热的薄唇擦过她发热的耳根。 “怎么?这会不去找你那情人了?” 陈烬贴在她耳边低语,皮笑肉不笑地勾唇,沙哑性感,“还是说,想挨.了?” 温荧头皮发麻,揪着他衣服将脸埋在他颈侧,“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了。” “那你解释啊。” 陈烬懒懒散散吸着烟,敞着腿倚在那,扣着她腰让她紧紧贴在他身上,温荧本不富裕的.被挤压到变形。 他是故意的。 绝对。 温荧浑身发烫地焦急解释:“上面房门反锁的,我砸了窗就是想出来找你,后面那个人我以为是npc,没想到是你。” “哦。” 陈烬一掸烟灰,笑得痞气,“你觉得我会信?” “……” 但他似乎被她的吴侬软语取悦到,拽着她的头一把将她抬起来,拇指摁着下巴撬进来一个深吻。 直到温荧被他吻得眼里迷蒙沁红一片,吻得她大脑缺氧,他才施施然松了手:“时刻记住了,你是谁的人。” “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的都往你身上扑。” 温荧喘息着点头,心里暗骂他不做人。 车在明致中学附近停了下来,周围是两隅杂货摊贩店,陈烬特意命令司机把他们放到奶茶店门口,他去给她买奶茶。 熟悉的十字马路,树荫红墙。 透过对面的墙依稀还能从栅栏外窥见明致红色的塑胶跑道,她的记忆像是被拉回了几年前。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们又重新再一起了。 几个穿着明致校服的女生戴着耳机相拥从奶茶店走来,在看见她后眼前一亮: “学姐?!你是不是——当年那个作文被全校当范文的温荧?” “救命,你和陈大校草还在一起?” 另一人转身扫了躬身点奶茶的陈烬身影一眼,震惊道,“当年我还磕过你们cp,那个‘硬合金’的cp帖我就是小吧主,专门连载过你们的神仙爱情!不曾想你后面转学了。” “不过我高考没考好复读了一年呜呜呜。” “你们好。” 温荧随和地笑了笑,“我们还在一起。” 不是又,而是还。 “天,你们缘分也太深了吧!” 一个女生疑惑看向她同伴,她同伴惊叹道:“陈烬和温荧的事迹你都不知道?陈烬学长当年废除了明致早自习传统,造福后面每一届新生!” “他为兄弟背了处分,和校长签对赌协议,如果数学竞赛能拿全国金奖就让给他撤销处分,后面真拿了,我草。” “拽死了,他女朋友也拽,之前那个赵华章,就是被她检举送进去的,陈烬为她蹲了三个月,他女朋友翻墙去看他,还联名上奏请全校给他减刑。” “就是你面前这位学姐。” 那女生一脸震惊,目光里全是钦佩。 几人和她打了招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陈烬拎着奶茶走来,捏捏她脸:“看什么呢。” “几个明高的学生,以后有空我们回校看看吧。”温荧收回眸。 陈烬不喜欢以后这个词,眉峰一挑:“现在就去?” “现在都这么晚老师都下班啦,我周末还要写作业呢。” “那下次你定个时间,我陪你。” 陈烬揉揉她的后脑,将奶茶递给她:“柠檬养乐多,你爱喝的三分糖。” 温荧撇嘴接过:“我想喝冰淇淋红茶。” “茶里面的茶多酚会失眠心悸,不想活了,嗯?” 对面商场顶部的led大屏不断跳动着广告,温荧驻足抬眸望去,正好听到无声播报着今年杭运会的体育中国队夺魁: “恭喜中国选手李旸率队打破记录,在射击男子10米气步枪比赛中锋芒毕露,夺得金牌。” 屏幕上穿着一身黑红运动服的短寸男举着枪登顶领奖台,笑得一脸恣意,傲气千云,正接受着身旁队友的庆贺。 那张面孔她有几分熟悉,是以前陈烬射击队的队友,不过听说成绩一向都很差,还有过偷喝兴奋剂的不良记录,成绩远不如陈烬,按理来说根本进不了国家队。 温荧心脏一蜷,赶在陈烬抬眸瞥向这边时,挡在他面用双手覆住了他的双眼。 旋即,踮起脚双手勾着他脖子,柔软的唇瓣覆在他脸上:“惊不惊喜?” 陈烬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睫毛抖了抖,阖上了眼,假装没注意屏幕上的画面,盯着她轻笑:“终于舍得对老子主动了啊,没白养。” 温荧恼怒地推了他一把,牵着他手往旁边走,再三觑着他面孔无异,才松了口气。 陈烬嵌拢她的掌心,顶着一群兄弟的起哄搂着人直接上了网咖二楼,上面全是单人包间。 一进房间,里面一片漆黑,铺天盖地全是独属于他清冽的薄荷青柠香。 这间是他私人包间,不算大,但风格极简,一张床,一台高配置电脑和电竞椅陈在窗前,窗外是霓虹璀璨的夜景。 只有待机的电脑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陈烬拉上窗帘,掀了外套落座,冲她微抬下颌:“过来。” 温荧抿唇走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搂抱在腿上。 第61章 她是我的 “下次再招别的男人试试。” 陈烬含糊不清地狠狠啮啃她耳朵,斜眼睨她,笑得又痞又欠,“绝对弄死你。” - 温荧被弄得又是叫阿烬又是喊哥哥,嗓子都哑了,又被他搂着看了一会游戏,换了身裤子,进校园后门的时候已快十点了。 路灯重叠阑珊,在婆娑樟树下投出诡异残影。 这条路是一条幽径小道,人流稀少,离女寝比较近,温荧送走了他,快步往宿舍走着。 丝毫没注意后侧有人影盯着她。 盛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早已摸透了温荧行踪,她这两天总三更半夜回来,还是从一辆千万豪车下来,还在他面前跟他摆谱装纯。 他睡过的女人多了去了,给点钱就能打发摆平,像温荧这种难搞的可费了他一番大手笔。 他先砸笔大的,她再不识好歹,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温荧刚走到女寝门口,突然从地上传来三声砰砰巨响,粉色心型烟花窜天直冲九霄,声势爆裂而盛大。 盛煜从一辆拉风的酒红色保时捷上下来,攥来一个精巧的首饰盒,是他托人买的高仿手链,真货十万多。 他在心中窃笑,女人不就是爱钱,这还拿不下她? “滚开。”温荧冷声道,“你碍着我路了。” 盛煜一个箭步追上去就要拉扯她衣袖,被温荧扬手甩开,可她哪里抵得过一个人高马壮的体育生,被他猛然扯住,踉踉跄跄在树荫下拉扯。 “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温荧脸色发白,眸光四瞥,摸出手机悄悄录音。 盛煜就是吃准了这片幽静小道无人经过,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了: “被陈家太子爷包养了这么久,还在爷面前装清纯。” “陈烬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女人,有个爱了个好几年的初恋,对你只是玩玩你罢了,还在这白日发梦呢。” 到嘴的鸭子快飞了,盛煜急得眼眸都充血逼红了,咬牙压低声警告,“两千买你一夜,别给脸不要脸,你这种货不带套都没人要。” 他瞥见温荧腕上的手表,用力抠扯着取下来,冷笑:“六十多万的百达,怪不得看不上爷呢。” “还给我!” 温荧手腕被扯得泛红,盛煜嘴角一勾,把表往那不断冲天的爆竹筒里一扔,瞬间燃烧烟灭。 盛煜得瑟狞笑着冲过去要把人拖走。 下一秒。 一道人影倏然覆过来,他下意识眯起眼,还没看清人脸就被揪起衣领,整个人都被踹翻在地。 “啊——!” 腹部传来剧痛,盛煜趴在地上咬着牙根冷汗涟涟。 陈烬脸色攀爬着寒冰般瘆人的戾气,手背骨筋络根根绷起,踩着他的头俯身攥起他头发,语气阴狠到几乎从齿缝字字蹦出:“再给我碰她一下试试?” “你特么……” 路过不少人看过来,盛煜撑着想爬起来,整张脸都被陈烬碾在脚底板下,脸都翻不过来。 “妈的她是你谁?你至于为了一个……啊——” “她是我、的。” 陈烬遒劲颀长的手指猛地把他拽起来,摁着他丢垃圾一样往火光冲天的爆竹筒上扔,“老子买给她的表,你去给她跪着捡回来。” “你不是很屌吗,继续啊。” 一排排陆续冲天的烟火四起,滚烫烧灼的噼啪火苗窜在他脸上,痛得他龇牙咧嘴,他总不要空手去火里捡? 温荧怕他被火苗溅上,正欲过来就被陈烬扳着脑袋摁进怀里,“他还碰你哪了?” “就把表扔了。” 她摇头蜷在陈烬胸膛里缩了缩,冷静道,“好了,你别再动手了。” 匆匆赶来的盛煜兄弟被吓得魂飞魄散,把人搀起来,嚣张气焰全无:“不好意思兄弟,我们煜哥不知道这位学姐是你女朋友,真不是小心的,对不起! “他家管的很严,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 话音未落,陈烬眸光就徐徐挪到旁边那辆保时捷上,盛煜就跟触到命穴似的哀叫:“烬哥,这辆车是我爸给我买的成年礼,除了这车……” 谁料,陈烬蓦地抬脚对着烟花筒一勾,烟火冲天下降时溅到了他车上:“现在你连车也赔不起了。” 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卧槽,谁的车玻璃炸了!” “快灭火啊!你们杵在那干嘛呢!” …… 温荧小脸血色尽褪得被他猛地拉近,踉踉跄跄地被他一路拖出了门外,脑袋都被他拢进炽热的胸膛。 “你疯了?车都敢烧?” 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指尖发颤地推他,嗓音惊惧,“你不怕又进去啊?” 要是盛煜闹到警局那儿,把事闹大,陈烬被处分或者劝退都是轻的,局子又得进去蹲。 “他不敢的。” 陈烬轻佻松懒地笑笑,“我看见你录音了,就算你没录音,他有的是把柄握在我手上。” “可是他朋友说他赔不起咋办?”温荧担忧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别听他扯。” 陈烬靠在墙上勾唇笑了,骨子里一股戾气痞劲,“还没钱,该赔多少就让他们赔多少。” “经济条件不好就他妈砸锅卖铁。” “企业老板的废物儿子凑不出钱?那去死得了。” 第62章 止痛吻 温荧神经末梢都颤栗了下,宛如一场小型雷暴。 好像再来多少次,她都会折服于陈烬的张扬肆意。 陈烬随手摸了根拢着点燃,咬在唇里,懒懒靠在墙上,用手摁住温荧的头禁锢入臂弯:“他骚扰你多久了?” 温荧微怔:“没多久。” “手机给我。” 温荧不解地掏出手机递给他,他滑动解锁,里面跳出无数条一个相同陌生号码之前打来的电话和短信。 全自动进了垃圾箱。 最上面的一条极为恶臭猥琐:【看看下面】 她血液都凝固住,这个号码她瞬间认出是盛煜的。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条信息。 【笑死,爷也没有很喜欢你,你真的很装,真挺一般的。】 陈烬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以为是温荧,顿了下就开骂:“怎么,后悔了?爷告诉你,你现在哭着——” “继续。” 陈烬吐字极轻,低磁的嗓音却带着危险可怖的逼压。 嘟嘟嘟嘟—— 秒挂。 温荧嗤笑出了声,就看见陈烬掌心翻转,指尖把她手机里的电话卡抠了出来,和他自己的作了调换。 “我来处理。” 陈烬揉了把她脑袋,把换好卡的手机揣进了她兜。 夹着烟的手突然捏着她下巴猛一口吮进她的唇,又烈又辣:“现在你身上都是我的东西了。” 温荧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陈烬!” 回寝后,她忆起了晚上陈烬在led屏面对射击获奖队友镇定如常的反应,反复揣摩觉得不对,问了潘柏。 但潘柏没回。 她越想越不对劲,又找到从未联系过的周时宴:【你知道陈烬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她去洗了个头,回来就看见他撤回了条信息,又发来一条。 周:【意外】 - 由于他们中途走了,其余人也玩得不太尽兴。 桑眠次日下午就哭着回来了,红肿着眼趴在温荧怀里,纸巾揉了一堆。 “我刚跟他在一起,他就别的女人开房,把我晾在外面一晚上,还是傅凛让我在他车里睡了一夜。” “死心了,累觉不爱,死渣男谁爱谈谁谈去吧!” 她又狠狠擤了把鼻涕,温荧不住轻拍她背哄着,“你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开房那个女人不是汤雪,但是是碰巧也是短发。”她低声道。 温荧一怔,欲言又止。 汤雪正梳着头发搬了把椅子朝她们坐来,耸耸肩:“周时宴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柔有涵养,但没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她目光意味深长:“桑眠,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他对谁都脾气好,唯独对你,会甩脸色。” “他就是觉得我好欺负。” 桑眠冷笑,“白纸找白纸,报纸找报纸,姓周的一边玩去吧。” “你终于清醒了。” 蒋璇刚睡了个美容觉,敷下面膜要去洗,假装不经意问:“温荧,你跟陈烬进展到哪一步了?” “对啊荧荧,你昨天怎么突然走了,别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发生。” 桑眠暧昧地盯着她脖颈的青青紫紫,赶紧给她拿个创可贴贴上,“我靠,陈烬也太猛了,还有你这嘴,肿的像吃了一斤辣椒。” 温荧对镜一看吓了一跳,嘴巴都破皮了,脖颈更是斑驳一片。 “姐妹,战况很激烈嘛。” 汤雪一挑眉,一副不放过她的架势,“陈烬那方面顶不顶?他看起来就很会do的样子。” “男人那方面能力看中指,中指长的都很行。” 温荧一下想到了陈烬的手指,瘦长而根根分明,甲床窄长,指腹有力,月牙明显,手背指骨青筋上下起伏。 就,很欲。 汤雪咂舌,“我那个外地的男友就是不太行,但我需求又很强,学校谈一个,外地谈一个两不耽误。” 三人暗暗对视一眼:这不就是海后? “温荧,你跟陈烬do的时候他戴没戴小雨伞啊?我觉得你那个腋毛可以刮一刮,男人都不太喜欢。”汤雪提醒。 温荧语气疏冷:“女为悦己容,我有时候还不穿内衣出门呢,那又如何,自己舒服就行。” “男人不戴那就换。” “我们没do,还有,他是什么样的人轮不着你操心。” 这回轮到蒋璇鼓掌:“支持。” 汤雪定定看了两人几秒,不自在地僵了僵,蒋璇压根没理。 - 盛煜的事不知陈烬用了什么手段,乖乖按价赔了块一模一样的表,听说盛煜被他爸揍得半死,为这个事盛氏股市都跌了。 大三课业繁忙,温荧不是泡寝室写论文作业就是在图书馆查资料,这几天都忙到飞起。 陈烬也不是那种谈了恋爱就巴不得24小时黏在女友身上的人,但中午晚上一定会带她出去兜风吃饭,下课也会来瞅一眼,有时来她专业教室堵在楼梯扶手亲两口就走。 温荧受不了他的高调,每次都又羞又窘地躲着他。 直到这天下午,两人有节恰巧重叠的体育课,机工在操场上课。 羽毛球课,她例假第一天,小腹有些坠疼,和一个陌生女生打了一会,抱膝坐在体育馆墙边玩手机。 馆内一片喧闹的球拍拍打声,她正看得起劲,眼前的光源倏然一暗。 温荧一抬眸,就见陈烬不知何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拎着一袋东西,她心里一慌,手肘就被扣住。 腰被人揽住,踉踉跄跄撞在了壁面,陈烬半俯下身,瞳仁攒动着冷彻的审视,温荧整个身子都被他屈膝压在了墙角。 “肚子疼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今天不是满课吗。” 温荧有些心虚地嘀咕,抱着他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撒娇般地轻蹭着。 “再忙对你也有空。” 陈烬握着她肘于她身侧坐下,长腿漫不经心搁在那,另一条腿懒痞屈起。 刹那间,她猛地被拥入怀,遒劲有力的双臂圈着她腰,将她搂抱在了腿上,背贴着他胸膛,身下是柔软军绿的运动垫。 温荧耳根唰的滚烫,问他:“你带了什么?” “布洛芬、红糖水还有暖宝宝贴。” 陈烬手撑开袋子,把里面的保温杯、药片全拿出来,拈起暖宝宝贴,一抬头窥见她脸臊红一片,笑:“怎么,你等着我给你贴啊?” “……闭嘴。” 温荧迅速拆开暖宝宝贴在保暖内衣里,小腹顿时传来一股暖流,好像没刚刚那么难受了。 她仰头喝热水时,陈烬手指粗鲁地替她捋平衣摆,微凉的指腹碰到了她腰窝,令她哆嗦了一下。 “给你揉肚子,要么?” 陈烬手正大光明放在她外套上的小腹处缓缓揉动,下颌搁在她肩窝,热气撩过耳根,酥痒的电流扩散炸开。 “……你放手!” 温荧脸颊爆红,转睫就瞥见他银光熠熠的耳钉和流里流气的笑,恣意张扬,好像一点不怕别人看到。 整个体育馆的人都被他们勾住了眼球,正在打羽毛球的宋凝和唐栀直勾勾朝他们看来,不少人火辣辣的视线恨不得把她捅穿。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高调,别人都会觉得你神经病。”温荧慌张地去扯他手。 “我管人家说什么。” 陈烬浑不在意地勾唇,“看不惯,去报警吧。” 温荧语塞,陈烬从兜里摸出airpods戴上,左耳那只还在里面:“帮我把左边戴上。” 她拿起耳机转过头刚要塞入他耳蜗,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肘,陈烬把她双手都禁锢在头顶按在墙上,对着她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法式热吻。 灵魂都近乎窒息。 耳畔响起忽远忽近的球拍撞击、鞋跟踩过体育馆地板刺耳的摩擦声,人声鼓噪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那些全都被消音了似的,温荧满脑子都是那个薄荷爆珠味的湿吻。 直到她脸颊快上不来气,陈烬才气定神闲地退离她的唇,哑着声笑—— “止痛吻。” 第63章 互换电话卡 她被陈烬搂坐在体育馆压在墙上摁着亲的一幕不知被谁偷拍了下来,发到了论坛,瞬间被顶上热帖。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痞肆宠溺,和那天揍人烧车的狠戾简直判若两人。 温荧被216全寝搬着凳子围攻,三尊会审似地逼迫她看论坛那些跟帖。 7l:[陈烬给女朋友体育课揉肚子接吻止痛,我男朋友只会让我多喝烫水。] 24l:[万圣节我还看到他给女朋友戴百达翡丽,68w,感谢陈烬让我立马踹了那个过节只会给我送零食拉菲草的白嫖男] 125l:[这样有钱有颜学霸又专一的帅哥到底是谁在谈?!羡慕这个女生+] 208l:[听说女方家境穷了点,还不是本地户口,完全配不上陈烬好吗] 247l:[普通还能谈到陈烬这种校草,我只会觉得这个女生有点东西] 291l:[别说了,我和陈烬一个班的,打电话问他抄作业,接电话是他女朋友,谁懂啊?!] 306l:[这年头能把手机给女朋友看的男生不多了] “他们都不知道你们连电话卡都互换了,互看手机算什么。” 桑眠给她竖大拇指,“这才是最顶级的秀恩爱,他直接为你自断所有桃花,你家陈烬真的不简单。” “哎,什么时候周时宴有他万分之一就好了。” 温荧顶着一寝人钦羡的眼神,一时间百感交集。 手机聊天记录能删,但在这个短信验证码登录的时代,手机号却能掌握所有app的记录。 也就是说,陈烬给了她窥探他一切动向的权利,毫无保留,随时随地。 “温荧,你要不查查打的记录和大众点评订房什么的,毕竟……” 汤雪觑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们都分这么多年了,他万一忍不住可是理解的。” “多吃溜溜梅。” 蒋璇无声翻了个白眼,拿着书走了。 温荧沉默地点开了一个世界各大体育赛事门票的app,输了陈烬手机号登录,点进去一看,呼吸一窒。 三年前的京市冬奥会射击场,显示他买了内场3排17座,已取消。 同年,亚洲射击锦标赛步枪项目,他买了外场23座,次日已取消。 今年,杭运会,未到场逾期作废。 她的心口穿膛凿骨般的刺痛,又点开生活休闲app,她以为会是全国各地旅游记录,可瞬间跳出来的。 目的地,全是,南京。 三条没什么规律,但保持着一年一次的频率。 …… b栋402男寝。 陈烬微躬着身子,没什么情绪地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薄唇缓缓滚出一口烟雾。 他和温荧互换电话卡,不仅仅是帮她解决掉一个盛煜那么简单。 他眯着眼睛,眼睑微垂,单手握着手机一个个删除刚下载的所有贷款app。 支付宝花呗、京东白条、小额贷…… 所有的欠债,都已帮她还清。 他习惯性地点开底部的一个小说app,他充了会员免广告,点开她的笔名,高考后她写了本古言小说,显示他阅读时长105小时。 差评很多,哪怕被无数人喷,她也没烂尾,坚持完结了。 唾骂男主强取豪夺还能和女主在一起、作者三观不正,文笔极差,还有辱骂女主圣母,由于众多男配,还有人讽刺作者也温荧也也是不是个千人斩,饥渴缺男人。 如果是他自己被骂,他无所谓。 可那个人偏偏是温荧。 他一个个怼回去举报投诉,辛辣锋利刀刀捅人心窝: 「你这么懂,是不是经常和人睡啊?」 「你一根直肠通生殖器?」 「不爱看就自戳双眼,只会敲键盘的网络喷子,有种现实碰一碰。」 …… 他接完一个催债电话,就掐灭烟回寝了。 潘柏啧啧称奇:“烬哥,你这电话一天都响五六次了,和嫂子聊什么脸红心跳的悄悄话要特意避嫌?” “就是啊,我们不能听吗?” 曹飞一脸伤心失落地要去伸臂抱他腰,被陈烬一把撇开,一记冷睨,“要发骚就滚去动物园。” “你站原地和母猫交配都没人管你。” “……” 行呗,还以为他的地位在烬哥心里能沾点嫂子的边,没想到啥也不是。 - 周三下午,温荧抱着书和桑眠一起去了阶梯教室,是好几个班一起上的毛概马原公共课,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你好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他们刚在靠后的位置坐下,眼前就传来一道斯文腼腆的嗓音,温荧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小奶狗模样戴眼镜的俊秀男生,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 跟她说话眼神飘忽不定地不敢看她,耳根都红透了。 教室都坐满了,温荧四周梭巡了一圈都没空位,点点头:“你坐吧。” “谢谢~” 仿佛得到了奖励的小狗,那男生屁颠屁颠地坐在了她身边,红着脸低声道:“我叫于尧,是中文系2班的,之前见过你。” 桑眠无语了,疯狂在下面戳着温荧低声附耳:“我草,他是不看论坛吗,明知道你名花有主了还来勾搭你。” “这要被陈烬知道了,你那脖子估计又得完。” 温荧正欲说什么,就见他羞涩地推了推眼镜:“同学,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就是想单纯跟你做个笔友。” 他拿出一本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之前我在图书馆偶然看到也在看张爱玲的书,没想到我们竟然是知己,可以跟你加个好友聊聊她的作品吗?” 温荧本能性的有些抵触:“有什么事在学校说就好了。” “该不会你男朋友控制欲很强,干涉你交友吧?” 于尧推了推眼镜,有些惊怯地笑了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交友自由,彼此有异性朋友很正常,一段美好健康的感情不是占有。” 温荧燥郁地闭了闭眼,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这么明显的排斥听不出来? “别动,你头发上有个线头。” 于尧凑近她,眯起眸抬起手指帮她把头顶的线头挪掉,还递到她面前给她看了看,半张脸都抬过去,肩都挨上了她的。 教室里本就座无虚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逛论坛的人也不少,到处都是陈烬的爱慕者。 瞬间就有女生假装玩手机,偷偷将于尧侧身过来和温荧亲近的视频拍了下来。 她虽然没有陈烬联系方式,却有他室友的。 得不到,那个人也休想好过。 陈烬正在实验室上着机床实操课,里面电动马达的嗡鸣乱响,他刚指导完同组几个男生调节好操作难度极大的仪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曹飞发给他的一段视频。 后排拍的,视频上男女极为刺眼,那男的脸转过去贴着温荧,根本看不清是亲了还是怎么。 还有那人拖曹飞传话的记录。 【我亲眼看到,于尧亲了她,他们刚进教室就坐一起了,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陈烬,你条件那么好,要什么类型的女生没有?何必和这种背叛你还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一起?】 【你的爱是高调炽烈,大大方方,万众瞩目,可她对你呢?】 第64章 不许洗 思政老师正在台上放着建党伟业的电影,温荧埋头写着下课要交的观后感,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喧嚷。 陈烬穿着一件黑色防风外套,懒散敞开,清晰锋利的下颌线衬得他眉眼愈发冷镌,如睥睨蝼蚁般冷乜了后排一眼。 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全场都窃窃私语地纷纷回头看向他们。 “陈烬怎么来了?” “查岗女朋友吧,难不成来捉奸的?” “我去,有陈烬那样的男朋友还不知足吗,她居然还能跟别人有说有笑,换了我被渣都愿意。” “快别说了,那个男的要完了。” 台上思政女老师认得陈烬,从家世长相到异性缘都极为出名惹眼,加上本身颜控,乐于看帅哥把妹,哪怕不是这节课的学生也佯装没看到。 温荧一抬眼就看见陈烬攥着烟盒走到她面前,于尧毫无察觉地倾身过去看她写的影评:“温同学,你能给我借鉴一下你的观后感吗,我在纠结要不要结合实际——” 话音未落,思政作业簿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扯起,火舌一点,抛向窗外,哗啦啦的纸张随着狂风从七楼教室凌空落下。 “滚远点。” 于尧抬头就对上了那副桀骜难驯的痞戾面孔。 他脸色一变就要发飙,但又听说过陈烬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言,揍人烧车都是轻的,想弄死谁简直手到擒来。 没人惹得起。 他目光发憷,吓出一身冷汗,瑟缩起身出门下去捡书了。 这目中无人惊世骇俗的一幕惊呆全座男男女女,桑眠都吓得陡然起身拍了下她肩:“我出去上个厕所。” 在别人看来是陈烬高调示爱,看重她的举措。 温荧只觉得被冒犯到,身子挪到靠墙。 旋即陈烬直接在温荧身旁落座,大掌顺势把她脑袋扯进怀里,温荧被这暧昧姿势撞得脸色爆红,声线颤抖:“……你到底想干嘛?” “你说想干嘛?” 她揉着被被撞痛的脸倾身,就被他长臂一伸,禁锢到了臂弯下,顽劣勾唇,“想?你。” “才和好几天,又他妈给老子招男人呢?” 陈烬手下滑,掐着她腰,带着湿气的低语擦过温荧耳际,激起一阵酥麻痒意。 偶尔啃咬着肉粉透光的耳骨,耳鬓厮磨的暧昧。 他们这个位置在偌大教室倒数第二排左侧靠墙,前面乌泱泱的人头层叠挡着,没什么人注意,只当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你疯了吧,这里是教室!”温荧手死死抵他胸膛,瞪着他警告。 “你让别的男的坐你旁边,还碰你,怎么不这么硬气?” 陈烬笑意森寒讽刺,单手钳着她下巴搔刮,骨骼清晰的两指捻起她领口勘察着,“一刻不盯你,你就把我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他掀眸往斜后方的某个位置扫了眼,那个正在偷看他们的女生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她挑拨离间的手段很拙劣,偷拍视频的位置陈烬瞬间能辨别出来,他自然不会觉得那人真敢亲温荧。 他只是很不爽。 印记没了。 “我跟他又没什么,你疑心病这么重干嘛。” 温荧慌得竖起课本格挡在面前,低下头,身躯紧贴着桌肚扣着衣襟扣子。 “那你从今天开始要不要跟我随时报备?” 陈烬凑过来,下颌压低,性感的薄唇几乎是贴在她颈侧说话,又痒又麻。 温荧瑟缩了下,趴在桌上点头:“……知道了。” 陈烬哪那么轻易放过她,从兜里掏出一根黑色记号笔,捏着她下巴逼迫她将身子转过来。 “你要干嘛?”温荧警惕地去扯他手。 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将她领口拉开了些,单手拔开了盖子。 “给你画个萤火虫。” 陈烬一手掰着她衣领,一手执着笔在她白皙精致的锁骨上一顿笔走龙蛇,温荧低头甚至能看清他浓密黑长的睫毛,神情专注认真。 低头一看,他写的是—— ?陈烬 “你有病啊!” 温荧涨红了脸,抽出纸巾开始猛擦。 陈烬像是很满意她的羞愤,趴在她肩窝笑得肩膀轻颤:“欠标记。” 紧接着,附耳又对她说了三个字,“更欠.” 人满为患光辉伟正的思想政治课,讲台上还放着红色建党大片,陈烬居然对她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不许擦。” “不许洗。” “要洗只能拿胶带封起来洗。” 陈烬眼底浮起顽劣痞肆,执起手机轻飘飘在她锁骨那个位置咔嚓拍了张照,温荧看到他屏幕一晃而过的系统提示: 【是否将此照片设置为屏保?】 他点了“是”。 正逢打铃,于尧捡完书从后门踱进教室,脸色泛白地经过他们时,陈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掌心轻飘飘地翻转着亮屏手机搁在桌角,上面的画面精准落入他瞥来的视线中。 “宝宝,别太喜欢我了。” 陈烬埋在她肩窝闷笑,语气又痞又浪,“下次别在身上写我名字了,导师看到影响不好。” 温荧脸上青红遍布,肺都快气炸了,拿起课本笔袋上台交了作业簿就躲。 - 因为温荧和于尧同专业,又是一个专业课老师,时不时会碰面参加一些读书讨论活动。 临近期末,导师布置了品鉴古诗词的作业,不少学生都去图书馆读书角查阅写读笔。 温荧这段日子每次下课都能碰到陈烬在楼梯口堵人,他不知从哪搞来她的课表和作息安排,但凡有于尧出现的地方,他就摁着她的喉管把她压在楼梯拐角一顿乱亲。 周五中午,她去图书馆借书。 头顶白炽灯晃眼,四周阒静无声,她穿梭在一排排各类书架中,找寻着导师布置的几本中外名人的诗词着作。 于尧自那之后就再没来找她说过话,但目光却依然流连于她,不知是愤懑、不甘,还是挫败感作祟。 透过书架缝隙,于尧把一本她找了很久的书递过来,无声示意她接。 温荧已经被陈烬时不时的突然查岗弄得心里忽上忽下,定了定摇曳的心神,伸手去接。 明明就是正常同学互助,被他弄得像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下一秒,脖颈被身后一条辖过来的胳膊猛然扼住,揽入胸膛,温荧手一滑,书本猝不及防的啪嚓落地。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烬掐着后颈迫使仰起脸,从背后将她压在书架上,响起什么卡通包装袋撕裂的声音,吻下来。 噼里啪啦电光火石的辛辣甜蜜漫入口腔。 蓝莓味跳跳糖的气息。 第65章 灌死他 临近考试周。 傍晚,整片宿舍楼都在挑灯夜战背考点。 比起另外三个艺术生,温荧要背的文学理论常识特别多,各门专业老师划得重点就有好几本,嗓子都快背哑了。 六点多,温荧刚背完古汉语考点,手机振动,wynn发来消息。 wynn:【饿不饿?】 wynn:【陪我吃饭】 温荧给他回:【在背书,你不在大庭广众下碰我,不在外面过夜就去】 wynn:【?】 wynn:【那我一定当所有人的面给你种草莓,胸上种】 温荧气得脸通红,桑眠她们见她手机一直响都望了过来:“陈烬又约你出去呢?你俩真的天天热恋期啊。” “要不也带我们一起呗?” 汤雪瞄了眼她手机,“他们全寝好像都去,你一个女生去不会尴尬吗?” “我也去。” 蒋璇放下气垫梳,凤眼冷乜了眼汤雪。 wynn:【潘柏请客,阿井烧烤,速度】 温荧刚要给陈烬说一声,他就又发了条“可以带室友”的消息过来,成功让她松了口气。 - 几个女生化妆换好衣服来到校门口附近的阿井烧烤,里面早已坐满了一屋子男生,烤串氤氲的香气蒸腾上升,令人垂涎三尺。 门店很大,干净温馨而充满了烟火气,怀旧复古的工业市井风,金灿灿的壁灯极有氛围感。 温荧扫视了一圈各桌,最后在最里间靠窗外端看见了陈烬。 他穿着件黑色连帽卫衣,后背懒洋洋地陷进沙发,高挺的鼻梁和锋锐的唇部线条被暖光勾勒得迷离柔和。 他斜倚在那,手里夹根烟,烟丝徐徐上升,撩起眼皮睨她。 烤架已经架好,桌上摆满了啤酒饮料和菜碟,潘柏熟稔地翻转着烤翅和羊肉,周时宴在撒调料。 一走过去,她就被陈烬捞过去抱在了腿上,摁在怀里。 陈烬那排沙发就他一个人,他坐最外侧,里面空出好多冗余,居然被他拿来放她的包。 对排汤雪、蒋璇、桑眠从内到外紧挨着落座。 桑眠一坐下闺蜜已经不见了,无声向她做了个“陈烬可真牛逼” 惊悚表情。 就以陈烬这占有欲,温荧旁边坐着是他兄弟都不行。 温荧又羞又窘地挣扎,被他单手箍得更紧,另一只手散漫地搭在烤架翻转着烤串,笑得张扬又肆意:“让老子抱下会死啊,女朋友?” 潘柏打趣:“嫂子就别害羞了,烬哥亲自给烤的串,我都没这福气。” “别愣着了,都吃吧。” 察觉到汤雪她们都很拘谨,周时宴悉心给她们拈着一叠叠烤串,轮到桑眠的时候,她冷笑一声:“不用了,谢谢。” 她一把将碗扯过来,周时宴目光凌冽扫了她几眼,看向陈烬。 “烬哥,你不吃?” “等人。” 温荧吃着陈烬投喂到嘴边的烤串蔬菜,见他捞起手机瞥了眼时间,视线悠哉游刃有余,“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转头朝门口看去—— 傅凛和于尧并肩跨进店门,走向他们这桌,傅凛顺势在桑眠身边坐下,周时宴脸色霎时僵冷。 站着的于尧没座位了,难堪窘迫,陈烬扣紧了她的腰,没所谓地在烟灰缸弹了下烟灰:“给他拿张椅子。” 温荧的脸一下又青又白,叫傅凛过来她理解,可叫于尧过来,陈烬到底想干什么?! “坐。” 服务生拿来椅子搁在他旁边,陈烬似笑非笑睇他一眼,“别那么紧张,我能吃了你不成?” “现在法治社会,兄弟。”潘柏拍了拍他背,“你自己没干什么亏心事,没人会动你。” 于尧一副文弱书生气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但气势不能输,硬是坐下了。 “光吃多没意思,转酒瓶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潘柏看了眼陈烬,“转的人下指令,输的人接受惩罚,不接受自罚三杯,怎么样?” 众人都应允。 第一轮,潘柏转到了蒋璇,磕磕绊绊地盯着她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蒋璇瞥了眼头顶天花板:“野,痞帅,难搞的。” 汤雪和桑眠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温荧,温荧脸上不仅没什么情绪还淡定地抿了口果汁。 第二轮,瓶口对准了于尧,他咬着牙一脸无畏:“大冒险。” 陈烬眼皮懒散地掀着,唇角勾起抹漫不经心地笑:“在座挑个人接吻30秒。” 周围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唏嘘不愧是烬哥,语不惊人死不休。 于尧瞬间僵在原地,唇色发白,他就说为什么陈烬为什么突然请他过来,原来设了场鸿门宴。 他敢来,他就敢往死里整。 “我喝。”他破罐破摔地执起玻璃杯,艰难将三瓶酒一饮而尽。 几轮下来,于尧一直输。 但凡栽到潘柏他们手里,就存心下一些刁难人的问题或者大冒险,把人灌得脸色赤红酩酊大醉,捂着胃踉跄着去了厕所。 间隙,潘柏附耳担忧地不知对他说了句什么,陈烬掸了掸烟灰,斜倚在沙发上,说了三个字。 灌、死、他。 “你有病是不是!” 中场休息的间隙,温荧再也忍耐不住,憋着气从他腿上下来,退离一边,低声警告,“算我求你了,你别牵连无辜,行吗?” “无辜,他会像苍蝇似得盯着你?” 陈烬笑得凉薄,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俯首帖耳地贴着她耳垂:“老子是不给跟你说过,别摊我手里。” “不管是你招来的男的女的。” “还是你。” 温荧气不过,胸腔起伏推开他。 于尧回来后,桑眠酒瓶转到了周时宴,像是还不死心地盯着他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处?” 周时宴抿着酒,垂着长睫没看她:“不是。” 所有女生都面面相觑地噤了声,反倒是陈烬不疾不徐地呼了口烟,洒开一片烟雾。 温荧心一紧,去看桑眠,她脸色难看地将一瓶酒一饮而尽,被旁边傅凛沉着脸摁着手。 这回,汤雪转到了温荧。 她脸红心跳地偷觑了陈烬好久,觉得他们吵吵闹闹得完全不像是感情似铁的样子,有意无意地问:“你当年为什么和陈烬分手?” 她想试探,如果两人感情足够坚挺,原因他应该不介意被公之于众。 温荧面色一僵。 汤雪像是看穿了温荧的窘迫:“没事,你说最关键的就行。” “校园霸凌。 问够了吗?” 陈烬冷冷睨她一眼,脸寒得如结了霜,吓得汤雪脸庞血色全无,他真怕陈烬那夹着的手下一秒就会拎着酒瓶对她脑袋开瓢。 下一轮,瓶口又对准了温荧。 不过,是她旁边这位始作俑者整的。 目睹了陈烬尖酸刻薄恨不得将人自尊扒光的逼问方式,温荧孤注一掷地深吸一气:“我选大冒险。” 陈烬眉梢一挑,二郎腿翘得放肆而随性,直接笑出声:“坐我腿上,面对面,咬喉结。” 第66章 射击没意思 他直接令人把酒撤了,不给温荧一丝抗拒的退路。 周遭响起一片起哄唏嘘:“玩挺大啊烬哥,就以嫂子这脸皮薄程度,这儿这么多人看着,你让人多不好意思啊!” 陈烬坐着不动,肆无忌惮地一掸烟灰:“不敢?” 温荧骨子里争强好胜,向来不是什么乖巧安分的性格,被这么一激,当即面无表情地揪住他的衣襟。 腿一跨,两条细白的腿就越了上去,跨坐在了陈烬腿上。 不过,膝弯撑在沙发上,腿根离他的腰腹留了些距离,她只是仰颈蜻蜓点水般的了含住了他的喉结。 陈烬那张脸骨相优越到极致,喉结冷白凸起,上下攒动,领口被她扯下来一些,左手捏着抹猩红,唇边的烟雾缓缓升腾。 “说了咬,你是玩不起?” 他右掌一个用力,温荧整片柔软的身躯都紧紧压在了他身上,她能感觉到他坚硬似铁的肌肉寸寸紧绷,血脉贲张。 温荧连人带脸都撞在了他胸膛,痛得咬住了他喉结。 霎时,她全身毛孔都炸开了,她的双腿夹着陈烬胯骨,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再抱会儿。” 陈烬声音有些沙哑,捏着她下巴坏笑,“一会人家全看到了。” 温荧浑身都僵住了,脸爆红地环着他腰趴在他怀里:这人是泰迪转世吗,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暧昧蒸腾,全场人都亢奋地尖叫。 “嫂子真是勇气可嘉,这杯我们先干了!” 一帮人都没注意底下的热火翻涌,一个个都喝得有些上头。 “陈烬,你看不惯我可以直说,没必要叫我来特意羞辱我的。” 于尧握紧了拳,双目猩红,再也看不下去他们如胶似漆的样子,不堪羞辱地离开了。 烧烤吃得七七八八,酒过三巡,一群人都踉跄不稳地起身准备散了。 “这才几点啊,去台球厅还是网咖通个宵啊?” 潘柏不想吃狗粮,看向旁边周时宴,“去不去?” “宴哥哥,我头好痛,你能扶着我点嘛。” 汤雪趔趄熏然地往周时宴怀里倒,挽着他胳膊往门外走,“我知道学校对面有家宾馆……” 周时宴搀着她,目光却紧紧落在门口醉得横七竖八,不断被傅凛扯着衣领拽回来的桑眠身上,收回视线:“走吧。” “草,一个个的都有家室了,就我母胎solo是吧!” 潘柏咬着牙,看向剩下三人,“走不走?” 陈烬倚在沙发上掐灭烟,把明明没喝酒脸色却潮红一片的温荧搂在怀里,“她这几天要考试,你们去吧。” “蒋美女,我…我带你出去兜兜风吧?” 潘柏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拎起了她的包。 蒋璇红着眼眶定定地看了男人凉薄清冷的下颌角几秒,费了好大劲才移开目光:“带路。” 众人散后。 陈烬一改人前对她的那些分寸,拎着温荧去楼上高档酒店开了个私密性很好的房间。 门一开,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在阒黑昏暗的房间下,她就被陈烬抓着双手分开举高,摁在了门板上,搅进来一个汹涌黏腻的吻。 “在烧烤店,故意勾我的是不是?” 陈烬骨节分明的手钳制着她双腕,痞肆勾人到极点的脸近在咫尺,发狠地在她脖颈咬下一口口牙印,声音刺耳又含糊不清。 温荧耳朵滚烫,又羞又窘地推他,红得滴血的耳垂就被叼住,唇贴着她耳不断反复磨吮。 “你别弄了,我好难受……” 白皙纤嫩的手指冷不丁被他握住覆到了腹肌上,他的手已经青筋暴起,筋骨根根毕显,浑身肌肉烫得要命: “帮我弄一次吧。” 他声音又哑又难受,下颌都仰起,脖颈上青筋交错浮现,将她揽到了床上坐着。 温荧受不了他这副隐忍难捱的样子,脸埋在他颈侧艰涩开口:“我不会。” “我教你。” …… 不知过了多久。 温荧都累瘫了,才被陈烬攥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帮她用洗手液搓洗后,又用湿巾纸擦了好几遍手。 她一下注意到了他右手小臂上的褐色缝合疤痕,七八公分,刺眼灼目。 倏地。 时间就像按下暂停键,她目光一下顿住,心口穿膛凿骨般刺了一下:“……你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她问起,他们还没复合,他不愿说便罢了。 可这次,陈烬嘴角轻扯,两指夹着她脸一捏,笑得轻飘飘而随性:“真不小心摔的。” 为什么他每次都搪塞,敷衍而过? 为什么潘柏周时宴他们也闪烁其词? 温荧觉得眼球一阵灼烧的刺痛,情绪崩断了:“你知道吗,你这个人特别不会撒谎,每次扯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们个性太像了,一样的报喜不报忧,一样的把笑容和光鲜亮丽对着外界,只把疮痍血泪留给自己。 “你就因为这个伤,没法再拿枪了对不对?” 那可是射击运动员的手,每一寸肌理都受不得一点差错,这么严重的骨折,无麻,缝合,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她的手废了再也不能写作,无疑于断了她的氧气、阳光、存活的意义,这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陈烬多张扬热烈自由的一个人啊,带着骨子里的离经叛道,在牢笼桎梏万人唾骂的浪潮中为她声讨。 带她逃离出这片迂腐潜规则遍布的社会,让她自由广阔地飞翔。 可这样的一个人,再也拿不起枪了。 他的职业梦全毁了。 他再也做不了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胸口就像被什么割了一刀,温荧喉咙艰涩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抓着他胳膊,指甲都深深陷进皮肉。 “腻了。” 陈烬脸上某些伪装也逐渐褪去,任由她抓着,脸上表情冷淡,“射击没意思,不想玩了。” 第67章 嫣姐,快回来了 “我不相信你会放弃爱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温荧分辨着他的神色,咄咄逼人,“我只想要一个原因。” 随即她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那你呢?” “三年前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谁来告诉我原因?” 陈烬笑容讽刺,像是情绪更深层的恨意被她拽了出来,一字一顿地盯着她的眼,“你敢告诉我为什么走,老子就告诉你原因。” 他知道真相,还是想听她亲口说一遍原因。 没有为什么。 如果要问,那就是她不该在他爱她爱得恨不得为她焚烧一切时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就好像他从未成为她生命的前列,而是附加项。 如果要问,那就是他只想听听她到底在顾虑什么,他不想听她声泪俱下地忏悔道歉,那不是她,只求她对他有难得奔赴他一次的勇气。 如果要问,那就是他对她的爱恨早已交缠入骨,只有她亲自启唇坦白才能稀释他对她万分之一的魔怔。 她只要说了,就够了。 “只要你现在说,老子就原谅你。” 可他等了半天,温荧红了眼眶:“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不影响他期末考,还是鼓足了莫大勇气:“考完试我会告诉你。” “滚吧。 ” 话音刚落,他瞬间来了火,她被陈烬臂膀一股猛力扔到了房间外,手背筋骨毕显,恨不得将她掐死,“老子不想听了。” 他这人爱到极致也会恨到极致,爱憎分明,没有任何灰色地带。 她踉踉跄跄被扔出了酒店,前台见她是陈烬带来的人,不敢怠慢,立马吆喝了一家计程车把她送了上去。 “不用。” 温荧摆手拒绝,“我自己会走。” 前台苦笑摇头,这丫头可真犟,倔到骨子里了。 在窗口睨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陈烬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猛摔在茶几,力道大得玻璃渣四溅。 高劲铮铮铁骨的身躯就那么仰了下去,全身卸力般瘫在了墙角,月光清泠泠映在他嶙峋深陷的锁骨和躬下去的背。 尖锐的玻璃渣全都扎进了他腿里,血珠直冒,他恍若未觉。 最后他进了楼下酒吧,点了一圈最贵的伏特加,瘫在那不要命地一瓶瓶地往喉咙里灌。 烈酒烧灼着肺腑,空荡荡的玻璃瓶扔了一地。 陈烬敞着外套没骨头似得靠在那灌酒,一条腿跷在茶几上,一张痞气的脸好看得招摇,举止放肆张扬,吸引了门口不少小姑娘的注意。 隔壁职校的校花插兜驻足观望了一会,旁边几个染着乱七八糟颜色头发打扮火辣暴露的女生手肘捅了捅她:“芊芊,这不是陈烬吗?” 秦思芊追了陈烬很久,无奈陈烬这人在外面压根没给过任何人号码,加上听说他前阵子和初恋女友复合了,她原本都准备放弃了。 这现在被她撞见他一脸落魄,难道情变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陈烬,光那张顶级的皮囊就有无数女生拥趸,对谁都傲得不可一世,她何时见过他这副颓废样。 当即默不作声地走到他面前,心脏砰砰乱跳,柔声道:“陈烬,你别喝了。” 她弯下腰,一边伸手去够他手中的酒瓶,试图让胸前的36d晃到他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陈烬目光凝在门外某一点,压根没看她:“你垫的东西硌到老子眼睛了。” 秦思芊面色涨得通红,那些小姐妹全都憋不住笑,她捂着胸口羞愤地起身,不甘地问了句:“陈烬,你到底在等谁?” “什么人还需要你亲自等啊?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她姐妹义愤填膺地怂恿,“要不和我们芊芊试试?” “就是啊,那人肯定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外套身材纤细眉眼清冷淡漠的女孩在门口唤了句:“陈烬。” 温荧大口喘息着,她是跑着过来的,手里拿着两支马路对面街边小贩买的泡泡枪,那边人有点多,她排队了很久。 给他发了信息,他不知没看到是怎么,都没回。 她跑去酒店没找到人,大堂经理说住户刚退房,她沿着这带找了好几家店才撞见他在这。 陈烬瞥见她,原本紧绷躁戾的神情顷刻变了,浑身肌肉都松弛开来,腿嘚瑟地晃着,唇角轻提,模样有几分得意。 转瞬即逝。 就当秦思芊大吃一惊还想细看时,陈烬面无表情,单手提着酒瓶一口接一口地灌着,对她视而不见。 那女孩快步走来,扔了他酒瓶一把掼在地上。 秦思芊当即被吓到,哪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孩不是好声好气地觑着他脸色,这位倒是胆子够大。 “我数三个数,自己给老子乖乖捡起来。” 陈烬眉眼冷冽地警告,刺骨如寒刃的声音悬在每一人的头顶。 温荧叹气,抬眼平视他:“你想死就继续,没人拦着你,到时候喝到肠穿肚烂,我是不会去看你的。” 她这副样子,陈烬反而更有恃无恐了,倚在那轻笑了一声:“你管我啊。” “别闹了好不好。” 温荧真的要被他折磨死了,微俯下身,勾着他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够了没?” “你别以为老子会惯着你。” 陈烬捏住她下巴猛地把她堵在沙发角,人咚地撞在墙上,很痛,力气生猛,两指攫着她脸,“不是让你滚了吗,回来做什么。” 温荧仰着下颌,艰难地掏出怀里的两枚泡泡枪,一只黑色的,一只金色的,把那支金色的递给他:“去买枪了。” “买这破玩意儿不会打招呼?” 陈烬笑得凉薄,“一声不吭地走,说难听点,你死外面都没人知道。” “……我给你发了消息。” 温荧喉咙哽咽,倔脾气上来了,“不是你叫我滚的?” 两人哄人方式不像在哄人,像在进行一场世界硝烟大战。 可能只有棱角分明的带刺灵魂,才能碰撞起狂风般喧嚣炽烈的浪潮。 三番五次跟他犟,陈烬的耐心也宣布告罄,脸色一变就要弄她,温荧突然勾唇,笑靥如花地握起泡泡枪对他的脸来了一发。 无数颗透明绚丽的泡泡雨飚了他一脸,又涩又潮的刺痛漫过他眼眶,像一场毫无设防的盛大惊喜,又像一栋随时易碎的空中阁楼。 看他冷不丁被喷了一脸,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温荧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前仰后合地乱颤。 “还生气吗?” 脖颈陡然被锁住,她被陈烬一把揪去揽在臂弯亲,近乎窒息的摧残,迫使她仰起脸转过来看着他。 脸颊一片青紫,泪睫盈缠,泫然欲泣。 可怜得要命。 她越可怜,他就越爽。 越想变本加厉地凌虐她。 这个吻最后以温荧身躯挛起伏喘不上气地去咬他舌尖而终止。 两人口腔都一片血腥糜烂。 出酒吧时,陈烬几乎是两只手揪着她胳膊把她搂在怀里弄出去的,温荧没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瘫软成泥,脸颊酡红。 秦思芊几乎是瞬间感觉到了危机感,那些姐妹也脸色一变。 陈烬从他身旁身旁掠过时,她面不改色地绽出一抹明媚的笑,踮起脚附耳道:“嫣姐快回来了。” “她让我,跟你打声招呼。” 第68章 陈烬是她的乌托邦,痛苦的稀释地 这晚回寝后。 她手机叮咚传来一条消息——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 【阿烬,我快回国了,既然玩不了射击了,我带你去玩滑雪吧?】 语气和记忆中熟悉的那人重叠,温荧听见了自己心跳传来近乎濒死的急速搏动。 寝室一人未归,铺天盖地的黑暗和恐慌感将她吞噬。 温荧指腹狂颤,脊背脱力般从门板上滑了下去,敏锐地回:【你是谁?陈烬手受伤跟你有没有关系?】 阒暗幽静的闭塞空间,她好像听见了许多声或近或远尖锐的笑。 幻觉。 她喘息着闭上眼,手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麻,她的抑郁焦虑症除了严重的惊恐发作,比如不能待在密闭空间,不能听马路嘈杂的车流音,一个人独处时还会传来溺海般缺氧的窒息感。 每晚临睡前,她都会有种第二天醒不过来的恐慌感,所以她从不轻易对任何亲近的人承诺什么。 很多个夜晚,她都强撑着一丝理智不想睡着,怕睡着就永远醒不来了。 哪怕好不容易入睡,梦里也是黏湿的、浑身是血的、恐慌的,永无止境被人追杀逃亡,鞭笞、咒骂、恐吓、厮打的噩梦。 …… 高一期末考完后的暑假,陈烬带她坐飞机去东京看他东奥比赛,亿万各国肤色人潮汹涌的面孔攒动。 声势浩大,掌声如雷,座无虚席。 而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 温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骄阳烈日,万千瞩目的风采,哪怕国队比分落后也能靠他力挽狂澜。 最后一发打出10.6环。 256.8环夺金的成绩。 那天也是陈烬跟她表白三个月让她做决定的最后一天。 各大媒体记者拿着话筒争先恐后的采访,问他是如何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夸他如何天赋异禀,笑叹他是不是有超能力。 擦着汗眉宇英挺俊美的少年笑得张扬又青涩:“我没有超能力。” “如果有的话,我只想拥有爱的人永远平安喜乐的能力。” 那一瞬,透过亿万密集攒动沸腾的人潮,陈烬熠熠炽烈的黑瞳和她对上,哪怕他们相隔甚远,温荧也知道他在看她。 她心脏久违地狂跳了起来,如擂鼓轰鸣,从未有一刻那么剧烈鲜活地搏动。 她的世界向来一片荒凉寒冷,陈烬来后,那片原野地荣获了柳暗花明的春。 她十分以及万分肯定,她喜欢上陈烬了。 不仅因为他对她好,而是他本来就够好,他永远炽烈坦荡,不惧世俗,多少年都磨不平的少年意气、棱角和自信。 赛后,她答应了陈烬的表白。 陈烬波澜不惊地勾唇,好像笃定她会答应,当着一众队友的面肆意和她十指相扣,带她彻夜看了东京塔,同游日暮里。 她遭遇的校园霸凌是从高二开始的。 升高二后,温荧理智地和他进行着地下情,各种考试和家长会逐渐多了起来。 开学月考后,上课时温荧突然被化学老师问:“为什么是你外婆签字,你没有爸爸妈妈吗?” 无知者无畏,她的心突然被猝不及防捅了一刀,全班一片喧嚣中,陈烬疾声接过话头:“她爸妈工作忙,别的家长代签。” 化学老师被他戾气慑人的眼眸盯得直发怵,“签个字而已,需要这么刨根问底?” 可次数一多,还是被不少人知道了温妙蓉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她是见不得光私生女的身份。 一次下课,温荧去卫生间的路上,几个男生跟在她身后,找准了时机猛然从后面推了她一把,把她的脸摁进了男厕小便池。 笑得阴阳怪气:“你自己躲不开的,不怪我们。” 温荧铆足了全身力气执起拖把塞了他们一嘴,逼得几人恼羞成怒,把她堵在厕所里不让她出来,威胁保证她不告诉老师才肯放她出来。 下午,那几个男生从推他变成了从右后方扇巴掌,肆无忌惮地狂笑:“这没妈要的赔钱货只有挨打的份。” 另一个染着黄毛经常打架斗殴的男生堵着她讥笑,故意让她听见:“喏,那个就是温荧,没爹没妈的孩子,老被我们欺负都不敢还手。” 这些人暗中调查好了她和陈烬的课表,故意挑陈烬不在的时候动手。 海市那时候已经不分文理,高考实行“3+3”政策,她选了政史地,陈烬选了理化生,他们走班上课,在不同楼不同教室。 而且,那时班主任和不少校领导已经找了陈烬问话,问他有什么打算,事关高考出路。 像他这样家境优渥,数理成绩优异,又有特长的富家公子哥,不管是出国留学,春考提前录取,还是正常秋季高考学校都不可能不引起重视。 但众人都没想到,陈烬想走体育校招进10米气步枪省队。 要知道,一般都是读书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会走体育特长,或者艺术特长,这部分人会在高一下或者高二上就提前做好选择,譬如桑眠,高一下就转去了艺术班,她从小学美术,融入得很快。 只有温荧毫不意外。 那个时候,陈烬已经很少待在学校,除了上文化课,别的时间都泡在射击馆,接受教练日复一日艰苦的训练。 来学校也是来找温荧,每次包里都装着各种精致的便当和烘焙点心,满载而来空荡荡地交到陈烬手里,像完成什么任务一样。 他是这么好,这么完美的人啊。 你怎么舍得,把那些满目疮痍撕给他看,袒露那些不堪,让他在百忙的射击训练中为你费尽心神。 你怎么舍得让他再为你大打出手,再向当年赵华章一样,蹲个几月半载,葬送一片大好前程? 你明知道你就是他情绪的燃药,只有你好好的,他才能平安顺遂啊。 再忍一会。 忍到毕业就好。 温荧买了遮瑕膏涂在那些伤口处,每天和陈烬见面前都谨慎又佯装不经意地遮着,陈烬这人何其细心,为了不被他看出破绽,她甚至会化个全妆来消弭脸和脖子的色差。 没人知道,表面成绩优异安静的女孩私底下经历了多非人的遭遇。 被那些人推搡辱骂,撕作业本泼墨水,温荧就这么受着,有时候腿骨被踹得一片青紫,脊背上全是烟蒂烫过的痕迹。 换了旁人经历这样的酷刑早就自杀跳楼了。 但她抵得住。 因为温荧找到一个捱过痛苦的法子,脑海里幻想陈烬那张脸,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他名字,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陈烬就是她的乌托邦,痛苦的稀释地,她的止痛药,她永远的春天。 第69章 家人定位共享 温荧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 那时候班里女生已经搞起了一簇簇的小团体,班里以一个叫王萱的女生为首,带头孤立温荧。 不可否认,有些人对你的恶意就是毫无缘由。 家世、长相、身材,一切的一切,都能成为他们发泄的出口。 从“这女的看起来像快得绝症死了”,到“小三女儿也配活在这世上”,再到“你个蠢猪也配得上校草”的恶毒谩骂、抨击。 从温荧放学值日扫完地, 全班教室椅子倒扣在桌面,到总有人故意往地上吐口香糖丢纸屑,再到王萱将椅子脚不轻不重地捅进她的肚子; 从时不时被撕坏作业本,塞满书包的毛毛虫,到椅子上的胶水,再到温荧走进教室时头顶门楣上突然掉下来一盆水。 直到王萱开始叫几个校外的大姐大摁住她,把温荧堵在校后门抢钱,不给就轮番扇耳光用烟头烫时。 温荧再也抑制不住,用尽毕生的所有力气,一刀捅伤了王萱的手,所有的凌辱戛然而止。 利刃出鞘,那把精致小巧却锋锐非常的瑞士军刀—— 陈烬送的。 被她盘了无数次,刀柄都磨得光滑发亮的,保护自己的,利器。 两方推搡拉扯之间,温荧都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前一秒还在拿烟头烫她的王萱瞬间被揪住衣领,脑袋“砰”的一声猛掼在墙壁上,摔得鼻青脸肿。 “陈……” 王萱瞳仁紧缩,痛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温荧整个人被拽起,攥着胳膊被一把揽到他身后。 王萱那些姐妹吓得脸色煞白,想帮又惊恐地不敢上前:“陈……陈烬,你不是不打女人吗?!” 同一时间,陈烬表情骤然阴戾,一脚踹倒扶着墙爬起身的王萱,人直接踉踉跄跄跌出去好几步瘫在垃圾箱上。 紧接一把揪起她衣领,字字嗜血暴戾:“别说女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敢碰她,老子照样打你。” “给她下跪道歉。” “怎么拿烟烫得她就怎么烫回去。” 那五六个女生吓得四肢发软,对视一眼要跑就被门口走进的潘柏他们堵住了去路:“去哪啊?”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来得又凶又急,都是学校不好惹的刺头,那些女生吓得腿软地跪在地上给她又是道歉,又是不住地求饶。 “我们没烟,是王萱让我们烫的,温荧,你能不能行行好,让他……” “没烟是吧。” 陈烬唇角微勾,弯腰抄起一根钢筋,在掌心掂了掂,一番动作吓得那群人手忙脚乱地互找着对方兜里的烟。 “现成的,烫吧。” 周时宴嗤笑一声,丢了一包烟过去。 “再趁我不在把手伸到她面前试试,” 陈烬录像了这群人道歉烫自己的视频,招手让潘柏把鼻青脸肿的王萱抬过来。 只听“啊——”的一声凄厉尖叫。 王萱前一分钟还在扇她巴掌的手,就这么被拧折了。 生拧。 而后扔了手机,没瞟被吓到四肢发软的众人一眼,大步流星朝吓得簌簌发抖的温荧走来,声音很哑:“吓坏了?” 她摇摇头,紧接着身躯一轻,被陈烬拦腰抱了起来,又快又稳朝门口走。 她惊慌道:“能不能别去医院?” 陈烬盯着她两秒:“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 温荧沉默点头。 陈烬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很沉,抱着她去了医务室,打电话请了私人家庭医生过来,飘帘遮挡着一方小床。 做完全身检查后,女医生面色凝重地和陈烬交代了几句话,退了出去。 温荧刚要下床就被他摁住了手腕:“你衣服后面撩起来我看看。” “……后面没事。” “快点。” 陈烬定定地盯着她游离悬移的眼神几秒,像被他看穿了什么似的,温荧胸腔一震,再也抑制不住地,抓着他衣角抖得泣不成声。 她就像是悬溺坠海的人,紧紧攥住了最后一块浮木,陈烬就是她的舵手。 “痛就咬住我的手。” 一阵刺痛令温荧下意识脊背一颤,陈烬用棉签用酒精消毒、蘸了红药水,不容置喙地给她处理后面那些累累的创伤,他惯于运动右手使劲,这会动作极轻,一边搽药,一边吹拂着伤口,减缓疼痛。 温荧死死咬着他掌心,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整片手掌,她突然想到他有洁癖,瑟缩了一下想松口,却反被他拇指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濡湿。 “多久了?” 陈烬俯身,身体罩着她,一把托住她脑袋将人揽进怀里,钳得死紧,“为什么瞒着我?嗯?” 他靠得极近,身上薄荷青柠的清香涌入鼻尖,温热的手指轻柔地撩下她的衣摆,激起一阵陌生的颤栗。 温荧细若蚊蚋地答:“我怕给你添麻烦。” “你觉得这种事对我来说是麻烦?” 陈烬几乎要被他气笑了,面庞青沉薄怒,捏着她下巴晃了晃,“男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 “你大可不必那么为我着想,训练可以耽搁,但是温荧只有一个。” 但是温荧只有一个。 温荧哽咽到哑然失语,铺天盖地的酸涩又涌上眼眶,兜里一空,手机已经被他捞了去:“这事没完。” 递来的时候,温荧发现屏幕上方传来一则提示—— 【用户‘wynn’已将您加入家人共享】 这是苹果系统独有的一个共享定位功能,很多情侣拿来查岗,陈烬却用来监测她的行踪安全。 “偏移一公里老子都能看出来你的动向。” 陈烬唇角微扬,骨节分明的两指夹住她的两颊腮肉往上抬,“所以,以后,别想瞒我。” “还有,每天身上照片睡前发我检查。” “脸、脖子、胳膊、背,小腿。” 他终究放心不下她身上的伤,强制带她去了医院vip病房创伤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三天,亲眼看着她身上淤青消散下去才放她回校,而后请了司机每天送她回去。 确如他所说,这事没完。 那些先前欺凌温荧的男生,被陈烬一个个揪出来,被潘柏他们揍得全趴下,怕得看到温荧都绕到走。 至于王萱,她万万没想到温荧居然录音了不少之前辱骂她的那些言论,还拍了淤青伤口留存证据。 王家想私了,全被她驳回,温荧只想让她道歉退学,要么直接告上法庭。 于是。 众目睽睽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王萱站在主席台声泪俱下地向她忏悔致歉,桩桩件件都吐露而出,全校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这个成绩还不错活泼漂亮的女生私底下居然品性劣迹斑斑。 王萱最后被开除退学。 王家恸哭,来学校求情了好几次,始终未果。 没一个学校敢要,大好的年纪就就这么辍了学。 后来,温荧发现,陈烬来学校的频率似乎增多了。 明明他经常去江湾体育场打球,偏偏要来学校打,每天外套和里面t恤的样式还都不大一样,虽然永远只有黑白两个色。 区别在于外套的款式设计和里面t恤的logo,温荧半天不给回应,目光扫过其他男生,他立马来了火。 完全不管一体育馆的人看着,她被陈烬攥过手腕抱坐在看台附近的椅凳上,放肆又蛮横地掐着脸亲。 那个追求过她的汪旭下场喝水,不停偷瞄他们,温荧头顶一沉,直接罩下来一件他宽大的黑色外套,兜得她严严实实。 然后,陈烬直接把那可以当裙子的外套笼她身上,两根袖管系在她纤细莹白的脖颈上,垂睨着她讽刺出声:“眼睛别乱瞟。” “看你男朋友就够了。” 第70章 东亚醋王 温荧这晚接二连三做了很多梦,全都是明致的场景,全都有关陈烬。 一会梦到她受伤那段日子被他勒令来体育馆看他打球,被纷拥密集的女生堵得根本看不到人, 被他拉上了二楼杂物间和楼梯口夹出来的一个可以俯瞰整个一楼的罅隙视野,被他嚣张又混不吝地命名为“好望角”—— “女朋友独享视角。” 一会梦到那次听见他接到家长咆哮的电话,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气定神闲地丢下俩字—— “谈了。” 一会梦到她半夜想喝一款小众的韩式葡萄汁,附近店都打烊,他开机车绕了十几公里远路买来扔进她家窗户,咬牙切齿: “老子全店的都给你买来了, 差点被当成抢劫犯。” 画面一转,又变成高二开学那阵流行的她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愿望清单。 白底黑字从重到轻地陈列着: 1.考上某985大的中文系 2.成为着名编剧 3.赚很多很多钱,开法拉利买别墅,要有泳池的那种 4.身体健康 在被人极易忽视的最后一排,才是“和陈烬永远在一起”,可就连这仅关情爱的愿望也被横杠划掉了。 …… 次日醒来,太阳透过窗帘钻进来,温荧起来洗漱后,拿起手机看了几秒那条唤了“阿烬”的短信,淡漠点了删除。 倏地,她眸光凝住。 那个号码昨夜凌晨三点发了张彩信照片。 里面是一个挑染着火红长发,穿着一件抹胸吊带蜂腰翘臀的女生侧搂着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睡觉的照片,男人身材绝顶,后腰左侧有个她一眼就能辨出的太阳刺青。 不过,那男人没露脸。 【妹妹,你的阿烬三年前就跟我睡了哦】 温荧面色不改,目光掠过男人光洁的小腿脚踝处,嗤笑一声:【下次p图p完整点】 对方收到嘲讽再没回信了。 经过洗漱的桑眠无意瞅见,眼底一片惊涛骇浪的震惊,美术生的dna动了,火速帮她把照片复原了。 口罩和帽子去掉后,那男人的脸,不是别人,居然是李旸! 这个姓复又出现的刹那,温荧感觉心跳都猛地静止了,打开笔电在百度引擎里输入“李嫣”两个字。 最上面的一则新闻还是三年前的。 #海职某“校园一姐”李姓女生伙同六人霸凌女生,心理确诊抑郁症和自闭,情节恶劣,判处一年零五个月有期徒刑# 她指尖发颤,再打出李旸的名字,跳出各大庆祝簇拥夺冠的赛事采访词条。 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为何会搂在一起? 这跟陈烬手受伤有没有关系? 她脑海中猝然那日街头偶然看到led大屏气步枪射击的夺冠播报,陈烬淡然漠不关己的眉眼; 以及昨晚吵架她买泡泡枪哄他,他面庞一瞬的皴裂僵涩,发狠又凌虐地侵入式的吻。 疑点太多了。 “……李嫣回来了?” 桑眠掌心摁进她的肩,嵌得很深,另两人还没醒,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沉窒狠厉,恨到发笑,“她还敢回来?” “她当年把你害得那么惨,现在出狱了是打算回来报复你么。” 矿泉水瓶被她骤然捏瘪,指骨用力到泛白。 温荧反应却出奇的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她突然鬼神使差地想到一点: 她和陈烬互换了电话卡,她能看见他的短信来电,他那边是不是也同样能收到给她的? 十二月下旬,这一周是人文院系考试周,她上午刚考完英语,从大教室出来,下楼开机就看到朋友圈突兀地跳出一条。 wynn:【还有三天】 温荧屏住呼吸,这是在通知她考完向他坦白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吗。 他这人,跟她吵架也是倨傲记仇高姿态的,需要给个台阶下,而不会轻声细语地哄人。 滑到通信栏。 wynn:【男寝门口】 wynn:【趁我还没发火去考场抓你之前,自己乖乖滚过来】 凛冬的正午,风声裹挟着呼啸的寒风,温荧走过去等了几分钟没看到人,兜里手机嗡嗡响了。 wynn:【刚忘了说,其实是后门】 温荧脸色倏变,转身就走,冷不丁被一股力道辖住后颈,两手被反扣住压在了旁边小树林树干上:“跑什么,嗯?” 陈烬唇间含烟吐雾,着一件黑色兜帽冲锋衣,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摁在她肩上,俯下身,温热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吓得她猛烈抱着他衣服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 “……放手!” “别乱扯,老子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陈烬拔了烟,贴着她耳垂说话,凌厉逼压的架势让温荧整片脊背都压在了凹凸不平的树干上,硌得生疼。 周围来来往往经过不少抱着书背着包的男生,各异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像是瞥见什么吵架闹分手的小情侣。 人潮中,斯文俊秀的于尧拿着书向他们走来,陈烬掐着瞳眸慌张水润女孩的下巴,逼近又挪开了。 就在温荧砰砰失序的心跳渐稳时,胳膊猛地被他扯开。 重心不稳,温荧吓得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襟,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攀抱在他身上,柔软的唇瓣覆在他深陷凹凸的锁骨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摩擦嘬啵声。 她的脸刹那充血。 “就喜欢我不惜追到男寝门口堵我,还抱着我亲啊?” 低磁暗哑的调笑拂过她耳廓,她的肩膀被死死揽住,“要于尧也来看看你脖子么?都是我弄出来的东西。” 有、病、吧。 温荧猛地拉高毛衣衣领,死命拽开他,余光又惊又惧地瞥了眼人潮。 “以后他对你笑,我就碰你,他碰你,我就上你,你让他再来纠缠你——” 陈烬捧着她脸将人揽进怀里,面色强势又淡冷地嵌入她指缝,“我灌到他一辈子早泄阳痿。” 温荧胸腔郁卒又憋闷。 东亚醋王一个。 - 中午,陈烬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 店面装横奢华典雅,价格不菲,温荧曾无意在大众点评上看到人均两千多。 他接过侍者递上的菜单和笔,勾了个招牌惠灵顿牛排和黑松露鹅肝披萨,全丢给她选。 温荧没有心理负担都是不可能的,这上面光柠檬汁都要168\/杯。 “点满十个。” 陈烬解了外套罩在她肩上,像高中一样将拉绳系在她领口,可爱得要命,衬得温荧像只小鹌鹑,眉目微顿:“这么多?” “有点我女朋友的自觉吧。” 陈烬用力一扯她腮帮,嗤笑,“你是觉得你不配这么好的?以后成大编剧了随便一个本都比这顿贵。” 他总能在她什么都没说的时候,洞悉她所有的顾虑和内心戏。 温荧心脏被铺天盖地的酸涩席卷,将脸埋进臂肘。 他在憧憬鼓励她的锦绣前程时,可曾为自己破灭中断的射击职业梦彻夜难眠过? 一定,一定痛得想死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尖叫。 停止。 停止吧。 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我不值得。 第71章 还不是照样主动来找他 “昨晚没睡好?” 陈烬指尖捏起她下巴微抬,端详着她眼下的一片乌青浮肿,温荧是易水肿体质,只要熬夜或哭过第二天那脸都肿得不行。 像是猜到了昨晚临走酒吧时被她听去了那个名字,直白开腔:“我和李嫣没半点关系。” “我知道。” 温荧没再继续深究这人,有点闷涩地哑然开口:“是我又梦到高中的事了。” “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我有个……认识很多年的心理医师大拿朋友。” 陈烬盯着她,揉了两把她脑袋,喉结微滚,“我把她名片推给你,预约个时间年前带你去看?” “她一直在国外机构做公益咨询,经常两地跑,很少回国,这次被三甲医院特聘驻扎回国,开放了咨询。” 他把微信名片推了过来,温荧一看,头像是静谧柔和的卡通蓝月亮星河,性别女,单名一个“茹”。 她第一感觉对这个医生有种莫名好感,备注了看诊的病人,发送了过去。 牛排和各种西点呈上来。 陈烬先给她切好了弄到餐盘里,再切自己的,宛如照顾一个衣食不能自理的小孩。 她点了西梅汁,低眉吮着吸管里的饮料。 陈烬炽热欲沉的视线牢牢凝锁住她的唇,斜靠过来,两指夹着她脸颊笑得无礼又痞坏:“好会吸。” ??? 温荧差点被饮料呛到,脸噌一下红了,一把推开他。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男侍者牵引他去前台结账。 陈烬一直都是刷卡结账,说是可以攒积分给她换东西,这会被侍者拉着去橱柜里兑换的玩偶礼品,手机落在了餐桌上。 他的手机从来没设过静音,一直都是响铃振动,这会屏幕嗡个不停。 温荧瞄了眼陈烬的背影,滑屏解锁查看。 接二连三地涌出无数条催债和还款短信、通话,温荧瞳仁紧缩,眼球就像被钉住似得定格在其中一条。 那个号码是对方打来的,时长2分57秒。 哪怕没备注她也能认出来,那人是温妙蓉。 紧跟一条支付宝转账通知短信,向那边成功转账了元。 温妙蓉这么好赌,陈烬明知道这是一条深渊无底洞,为什么还要帮她还?! 快三分钟,他们说了什么? 温荧太了解他了,永远把光鲜亮丽面留给外界,所有的不堪和痛苦全都替她默默承担。 她的心口痛得撕心裂肺,整个心脏都被贯穿得支离破碎,每一寸呼吸都快要绞断了似的。 突然一种极其无力的痛蔓延四肢百骸。 她可能永远无法向正常人一样回馈他对她千分之一的爱,那样抛头颅洒热血的爱她永远也给不了。 爱是常觉亏欠,爱到极致是不希望成为他的负累。 过了片刻,陈烬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一只半胸大的灰色毛绒刺猬玩偶。 与众不同的是,这只灰扑扑的刺猬怀里抱着一轮灼烈的太阳,在金澄橙的曙光中也显得惊艳瞩目了些。 给她兑的? 温荧眼巴巴地伸手欲够,陈烬笑了,唇角漾出一道讥诮,双手禁锢住她的下颌掐揉着:“我有说给你的?” 她无语凝噎,胳膊就被他拉住,轻声:“脸,抬过来一点。” 温荧微愣,偏头上仰鼻息里就萦绕进青柠的凌冽冷香,陈烬拇指替她擦去莹润唇瓣上的油渍,然后揩在了纸巾上。 陈烬他们理工学院下周考试,她要连考四天,下午还有门现代汉语要考,难度大背的内容多,让陈烬开车送他去了校内图书馆。 半路,她就从包里拿出课本坐在副驾驶上,开始默背起教授上课划的重点。 陈烬单手握着方向盘,夹着烟的手偶尔弹出车窗簌簌地一抖烟,注意到套着自己衣服的小姑娘聚精会神的专注模样,直到到了图书馆门口才出声: “衣服不许脱,晚上我检查。” 温荧郁闷:“为什么?” “或者我盯着你一对一复习三天。” 陈烬勾着唇,皮笑肉不笑,“你自己选。” 温荧:“……” 您是我家长吗?还是我老师?要不直接在我身上安个监控得了,陈老师? 温荧找了个靠墙的静音区坐下开始背文化常识,不知是不是陈烬那件黑色限定联名外套格外瞩目,全图书馆的学生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秒。 像是坐实了她“陈烬正牌女友”的名分似的,之前好几个对温荧有些好感地男生看到那外套直接对她逼退三舍,有些女生还在交头接耳私下疯狂拍照。 下午论坛就炸了,当初有人预测他们复合不过一星期的直接被打脸,甚至有人大胆直言起他们关系进度。 [星星眼]:我靠靠,她居然穿着陈烬的衣服?!该不会……两人同居了吧? [wuwiow]:u1s1,这种双方经济实力相差悬殊的情侣真的走不长远,我一个远房表姐就普通家境,她男朋友家资产八位数,不到一个月就分了,父母看不上 [双双]:这位不一样啊,人家官宣都见过家长的 [樱花开了吗]:再爱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人家少爷一顿饭请你个十万八万的,你一年都赚不回来,心里真的没负担吗?! [小姜]:确实,这种送我礼物我都不敢收,因为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礼……你觉得稀罕的,人家八百年前早玩过了 …… 温荧没时间刷手机,考到晚上顺便去食堂吃了饭,回寝就被桑眠一脸贼兮兮揽住了肩膀: “今晚平安夜,学校逸馨楼八点有圣诞晚宴,大礼堂还有舞台剧,你跟陈烬准备怎么过啊?” “他肯定不会就简单送你个苹果那么简单吧。” 她压低声音撞了温荧肩肘一下,“该不会是要一起吃苹果吧~” “别乱讲。” 温荧不停划拉着他空落落的聊天框,叹了口气,“礼物我都还没想好送他什么。” 从早上考试到现在,陈烬压根就没跟她提今晚过节的事,不知道是等着她提出来安排还是……坐等她准备惊喜。 蒋璇在脸上拍着精华霜,从容镇定地睨她:“他是看上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的?” “……那倒不是。”温荧微愕。 “那你在纠结什么,随便送什么他都喜欢啊,他那种富家公子哥什么没见过,最重要的是心意懂吗,心意。” 汤雪换下睡衣套上紫色菱格纹的jk裙,那短款紧身白衬衫紧紧裹在胸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制服: “男人都是视觉生物,你把自己打扮得性感可爱哪个男人抵挡得住?” 说着,她把放着各异服装手机屏幕举过来,一副过来人的波澜不惊语气,温荧狐疑地凑近一看—— 白色半透薄如蝉翼的超短护士服、黑丝蕾丝连衣裙眼镜黑长直学姐装、还有甜酷风的不良少女水手服是什么鬼东西啊?! 温荧脸臊红,她特意去网上搜了“送男朋友节日礼物”,跳出来都是diy的陶瓷杯,手工烘焙点心,或者比较高端实用一点的机械设备。 ……这也太不正经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现在买也来不及了。”蒋璇出声提醒。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桑眠刚换上酒红色外套大衣,挎上包就揽着温荧的肩出了门,“陪我速速去买礼物,我正好有幅油画要去画室拿。” “现在六点多,咱们抓紧一点回来,还能赶上八点的演出!” - 温荧陪桑眠一路打车直奔附近宝龙广场。 海市是座圣诞节氛围非常浓厚的城市,周围林立的红墙瓦巷都布置成了blingbling金光闪闪的模样,樟树上挂满了金色音乐灯,广场旁一顶巨大的电子圣诞树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和圣诞袜。 桑眠那幅寄存在三楼的油画体验馆画了将近一个月的画,还差最后的收尾和装帧包扎,一看就是送人的。 趁着她进了画室,温荧顺道去隔壁转了转,抬眼突然瞥见一家可以手工diy的西点坊。 恰逢今日平安夜,特别推出了姜饼人蛋糕的新品,还有圣诞树拉花咖啡和特制松饼。 温荧在西点师傅的指导下笨拙地打了个姜饼人形状蛋糕胚,裱上浅褐色丝滑浓香的巧克力花边,弄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蛋糕烤好、咖啡拉花全部弄好。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高中在一起的时候,陈烬送过她的礼物太多,但她物质方面总是匮乏,唯一送她的一双两千多的yeezy还是攒了好几个月加上奖学金才买得起的。 后来,陈烬言辞平静地让她别再送自己负担不起的礼物,他这人也不怎么在意物质金钱,让她与其把心思放在礼物标价上,不如把心思放在研究他身上。 钻研他? 他们认识五年,说是最亲密最了解对方的人也不为过,但在一些日常细节上,温荧惊愕地发觉自己好像从未主动深入了解过他。 摁亮手机,七点半,陈烬还是没给她发一条消息。 她的心脏也随之跟着跌宕不安,难道他在数控电机房帮着做实验,忘了今晚圣诞? 还是埋头期末复习,晚上没安排? 打给潘柏问他的喜好太刻意,思忖间,她找来了他们寝外联部部长曹飞的电话。 “你好,我是温荧。” 那边传来咔咔按机械键盘的声音,像是突然被呛到,曹飞明显懵了:“嫂……嫂嫂子?你这会不应该和烬哥约会么?打我电话做什么?” 温荧掐着手心,总不好说陈烬到现在没约她,她有几分傲气,咬着牙佯装淡定地问:“你们寝现在没人吧?” “没人啊……咋了嫂子?你要来找他?” “他不是你们寝室的吗?” 温荧若无其事地下评断,“他好像跟你关系不是很好啊。” 这话一出,曹飞那边传来扔鼠标的声音,游戏也不打了,“嫂子,这样跟你说吧,除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潘柏,全寝就数我跟他关系顶好,你还记得你开学不小心把他衣服泼脏了不?就是我给他跑腿的。” 温荧平静问:“那我考考你, 他是什么座的?” “狮子。” “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网咖、台球馆、体育馆、电机房。” “他过节喜欢别人送他什么礼物?” “……” 曹飞刹那语塞,那边传来一阵沙沙的写字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赶作业,答得磕磕绊绊的,“得看对方人是谁。” “哦……哦对了,我记得他说过他好像不喜欢吃甜食。” 温荧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急忙低声道:“那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彼时开着暖空调的b栋男寝402内。 整个男寝一片阒静,曹飞的手机开了公放就竖在陈烬书桌前,那边女孩所有的焦急、忧心忡忡的语气全都被他们一览无遗,悉数听去。 陈烬侧身靠在椅背,屈起一条腿,黑色外套拉链大敞,露出里面单薄的背心和结实硬朗的肌肉轮廓,唇间含着一根水果烟,形迹顽劣恣意。 手肘散漫垂在桌上,长指翻转着一根笔,撑着下巴,冲曹飞说了个口型:“荤的。” 曹飞比了个ok的手势,直接念出了声:“呃,……荤、荤的。” “荤的?” 温荧重复了一遍,疑惑,“他喜欢吃肉?” “……他喜欢别人过节给他送大鱼大肉?” 曹飞冷汗涟涟,不带这样花式虐狗的,硬着头皮报出了纸上遒劲飞扬、苍劲有力的字:“人。” “人肉?!” 那头温荧直接叫出声,难以置信,匆忙道了声谢,就仓惶挂断了电话。 陈烬神情悠哉游哉,垂眸窝在椅背笑得肩膀发颤,狭长的黑眸里尽是恶劣的狎昵和捉弄。 “草,烬哥,你真够可以的。” 曹飞咂舌,“我还是听见嫂子第一次主动给打电话,没想到就为了圣诞送礼这事,居然绕了一大圈到我这来问。” 屏息凝神了半天的潘柏也跟狗似的直喘气:“烬哥真的手段高,一整套欲擒故纵算是玩明白了,你是不知道嫂子高中那会,一整个长年僵化的冰山形态,这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懂心理学的就是不一样。” 旁观了这一切半天的方明宇也忍不住惊叹,“烬哥真是驭妻有术,这还是开学那个一见到你就跑的温荧么?” “酸了?” 陈烬将烟递到唇边,睨着他笑,一张冷白精致的脸在月光下愈发颠倒众生,故作惋惜,“怎么办,我的。” 调教得好。 还不是照样主动来找他。 第72章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温荧丝毫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悄咪咪地对他一番勘查被他们一寝室都知道了。 她甚至自作聪明地下楼去紫燕买点卤肉熟菜,想起一会他收到喜欢礼物惊讶的表情,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手机嗡鸣振动。 wynn:八点来礼堂 言简意赅五个字,让她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陈烬好似有种魔力,每天都能给她意想不到的新鲜刺激,就像每日拆不同潘多拉魔盒,跟他谈恋爱永远不会乏味无聊。 陪着桑眠取完画重新坐上计程车,她的手机就响了。 桑眠面色一变,接起。 那边传来周母焦急严厉又竭力客气的声音:“桑桑啊,你能帮我去莱德酒店2014查查周时宴有没有和乱七八糟的女孩开房,最好拍张照发给我吗?” “你也知道,我们管他很严,他家世摆在这里,那个什么汤雪我们是断不会让她有机会进周家大门的。” “还有,我希望你明白一点:” 周母不疾不徐,像在给她敲警钟,“时宴以后是要出国深造的, 不是个什么随便会画画跳舞的女孩都能与他匹配的,你替我盯了他这么多年,酬劳少不了你的。” 桑眠咬着下唇,不冷不热道:“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周时宴的所有事,您自后找别人监视吧,他与我无关。” “你就当再帮阿姨最后一个忙。” 周母声线渐缓,“你妈的公司最近效益不太好吧,周氏如今现金流充沛,帮不帮就看你的表现了。” 桑眠沉默了片刻:“好。” 有钱人也是分等级的,像桑眠家这种上市小公司,周时宴家是大大看不上的。 陈烬家和周时宴家父母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随和开明完全放养,一个精致市侩控制欲极强。 桑母是个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和周母互相看不上对方孩子。 她以前干销售的,如今全盘操持打点公司,虽然效益一般,但十分看不起给人当全职主妇的周母,更看不上她那个种马儿子。 “荧荧,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桑眠苦笑着垂眸,“陈烬家那么开明,你们以后家长问题都自动过滤了,我都不敢相信你以后会有多幸福。” 温荧握紧了她发抖的手,把她揽入怀抚了抚背,笑着打趣:“那你以后过得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你爸妈好歹是真心爱着你。” 有时候她想。 是不是她的人生太不幸了,上天才赐她一个陈烬,替她消解逢凶化吉所有的不幸危难。 莱德酒店离这里很近,两人到了后,被前台牵引着进了电梯,离开了。 温荧看见她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那副精心裱装的油画,寄存在了前台,是一望无际姹紫嫣红的一庭院太阳花,热烈昂着头面对着蓝天白云。 她画技很好,色感拿捏得很准,不管是刮刀,还是厚涂,都浑然天成,笔锋浓烈重彩。 周时宴从小跟她一样,是学画画的,天赋很高,但他爸控制欲很强,说会影响学习,五年级开始就不让他画了,他那些被撕碎的素描稿、油画画框都偷藏在桑眠家。 “如果不是他的指导,我根本考不进通大。他是我见过绘画天分最高的人,能闭着眼画出十张石膏不同角度的形态,他如果一直画完全能进美院。” “这幅画,算是我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 桑眠故作轻松地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如果今年过去之前他还是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真的放手了。” 温荧了解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如果能让她亲眼所见残酷的现实,彻底死了心也好。 两人沿着地毯刚走到2014房,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陌生女孩咯咯咯的调笑声。 “阿宴,想不到你这么坏啊,衣服都不让人穿啊……” 女生娇滴滴妩媚撒娇的声音,勾人得紧,“猜猜,我内衣是粉色还是黑色的?” “我猜你没穿。”周时宴的嗓音慵懒低哑,染上了情欲。 “讨厌~” 桑眠面色倏变,敲了敲门。 “谁?”清冽低磁如清泉的嗓音。 “阿宴,别管,估计是查房的前台。” 似是被搅了兴致,女孩愠怒地拔高音调,“我们可是真情侣,你们能不能挑个合理的时间来打扫房——” “周时宴。” 桑眠整张脸交织在阴影中,话语淡然,然而攥紧的手却在不停发抖着,“你妈让我来监视你,你能不能自己拍张照发给你妈。” 周时宴冰冷吐出一字:“滚。” “阿宴,她是谁啊……” 话音刚落,房内就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媚叫,污秽不堪入耳,温荧急忙捂住了桑眠的耳朵,猛地将她拽到了附近的洗手间。 桑眠四肢僵硬了足足十几秒,才埋在温荧怀里,胸腔不住地打颤震动,抓着她衣襟泣不成声:“荧荧,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他要这样羞辱我。” “在这等我,别出来。” 温荧抚了下她脑袋,途径了下茶水间,敲响了2014的门。 门一开,她直接一杯子冷水扬手泼了两人一脸,床上盖着被子的短发女人撕心肺裂地尖叫一声,沙发上的周时宴也被她泼湿了半边臂膀,温荧笑眯眯地上前,拿着手机咔嚓狂拍了两张照。 “周时宴,你好歹也是周家少爷,每次都找这种短发的夜场小姐,该不会是……把人当替身吧?” “你说谁小姐呢?!” 女人骤然火了,声色俱厉地咬牙,“我是阿宴正牌女友。” “谁酸鸡就说谁呗。” 温荧不想把矛头对准女人,本质这种祸罪因在男人身上,不甘示弱地将镜头对准一身落拓不羁的周时宴,他居然还能不疾不徐地扣着衬衫扣子:“我最后警告你一句,别再招惹桑眠。” “不然,这视频我放网上,想必你爸妈不会让你好过吧?” 她的意思很明确,他刚让桑眠日子不好过,她也必不会让他好过。 温荧向来秉持着友情第一的原则,哪怕这人是陈烬再好的兄弟也照样如此。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周时宴一双潋滟多情的瑞凤眼徐徐挑开,像把割人芳心的温柔侩子手,“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她情我愿。” 他笑意不达眼底地将领带重新打好,“不过是一个喂口吃的就能巴巴往上凑的舔狗,招招手就能——” 尾音戛然而止。 眼前疾然掠过一道人影,猎猎风声划过,温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声男人的闷哼喘息划过寂静的酒店走廊,周时宴整个人被揍翻,捂着流血的唇角趔趄在沙发一角。 “傅凛——!” 一声惊呼,桑眠听到动静仓惶疾步走了上来抓住他,傅凛高大颀长的身形带着愠怒伫在几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又是一拳揍在了周时宴脸上,掌风狠戾,吓得床上的女人厉声惊叫。 第73章 你真的喜欢我么 傅凛让温荧先回校捋老虎毛,这儿的事交给他来处理。 陈烬那醋王名号人尽皆知,眼里揉不下沙子,上次于尧就因为碰了他的人一根头发丝,论坛上信息住址都被人扒烂了,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校门都不敢出。 要是被他知道了温荧这大过节的被别的事绊住了,还有别的男的在场,他是真犯不起。 温荧抬屏瞟了眼手机,都八点一刻了,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拎着蛋糕飞快打车回了校,已经八点半了。 陈烬平时混归混,却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约好的时间一定会准时到,一言九鼎。 大少爷就从没等过人。 敢迟到这么久让他等的,温荧是第一个。 她气喘吁吁地钻入逸馨楼礼堂后门时,传来阵阵悠扬的大提琴声,幽暗安静的礼堂舞台上正在表演着《歌剧魅影》的音乐剧。 空落落的最后一排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陈烬靠着椅背,一双长腿散漫敞着,单手托着腮,指腹以一秒三四次的速度划拉着手机屏,神情晦暗。 温荧看见他侧脸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似有所感应,她的恓惶被陈烬抬眸逮了个正着,一勾指让她乖乖过来。 “去哪了?” 温荧被他扯到怀里坐着,一双纤白莹嫩的腿被他长腿抵住,掐着脸强势又不悦地撬开唇齿,探舌吮缠着,搅拌的水渍声烧红了她脸。 “去店里给你做了蛋糕……唔!” 左耳垂被轻舔了下,腰窝突然懒散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揉捏撩拨了两下,沿着针织衫钻了进去。 凉意冻得她忍不住一哆嗦,又惊又怕地侧头瞪着他警告。 陈烬姿态悠闲惬意,下颌压在她肩上低笑,“舔个左耳就抖成这样啊?” 那要是舔别的呢。 干你呢。 眸光下挪,隔着昏暗光线辨出她指尖拎着一盒精致包装的小蛋糕,还有一杯咖啡,唇角愉悦扬起:“亲手给老子做的?” 温荧觉得羞耻:“……顺便。” “你怎么不干脆顺便把整条街的美食都为我做一遍呢?” 陈烬心里那块缺口好几年的罅隙被一点点填补,光是这点程度他就可以原谅她的所有。 她说不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给他的圣诞礼物,她不善厨艺,或许这还是她烘焙失败无数次来的成品。 他颅腔到心脏都溢满愉悦和暗爽,偏偏明面上端出一副云淡风轻、“就这”的表情,抓着她发尾在她脸上搔刮:“蛋糕该不会照着我的脸做的,上面都写满了我名字吧?” 温荧沉默了。 潘柏就坐两人前面,心里疯狂腹诽。 哟哟哟,还照着我脸做的,洪世贤都没烬哥你骚。 心里早就心花怒放了,面上还硬要装出一副难哄的臭架子,人嫂子指不定就是随便买的,你全自我脑补完了。 “今晚表现不错。” 陈烬脸上挂着轻佻放荡的痞笑,搂着她腰低喃,“怎么办啊,老子忘了给你准备礼物。” 前排潘柏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 温荧倏然蹙起眉,杏眼圆瞪:“……你没准备?!” “你别太过分了陈烬,我考完试就去店里给你做蛋糕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居然什么都没干?” 急了。 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气到炸毛的小猫,怒气上涌,温荧胸腔都在起伏。 陈烬低笑一声,捞过左边座椅一个毛茸茸很沉的长方形白色礼盒拍在了她脸上,堵住了她叭个不停的嘴。 “先去逛个街,一会再拆。” - 夜晚的淮海中路街头,人流攒动,街边各种酒馆和特色商店圣诞氛围拉满,放眼望去都是金色的珠灯和各种闲杂铺子。 这一带今晚有个很大的圣诞集市,霍格沃茨风,周围充斥着各种珍奇古玩的商铺,有大风车、西点屋、异想工坊等等。 三个打卡店集齐印章就可以解锁旋转木马。 怕蛋糕奶油化了,温荧第一站先挑了西点屋。 一进去就飘来德国烤肠香,她找了个靠里的座位放下包,红棕色的桌子复古典雅。 陈烬拎着蛋糕拿着菜单在她身旁坐下:“吃点什么?” 她饭量小,但又很容易饿,晚上吃得少,这会又饿了。 “两根烤肠,可可松饼……” 温荧看着菜单,寻思着这个酒的度数应该挺低,“圣诞限定蛋奶酒。” “怎么,圣诞夜想放纵一回?” 陈烬翘着腿,身子凑过去,单手包到她柔嫩的脸颊下捧住她的脸,“高一喝醉了酒赖在了我家不走,还记得么?” “睡着我床,身上穿着我衣服,还往我被子里钻。”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温荧又羞又窘地捂住了他的嘴,“你别胡说。” 陈烬这人就是恣肆难驯,蔫坏劲上来了,手肘压在她瘫在桌上的手臂上,屈起十指相扣的手指挠她掌心,玩味地笑:“这是失身酒。” 温荧一怔要去查百度,下一秒,他笑得更起劲了:“失给我的那种。” “……” 温荧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她的东西呈了上来,陈烬也没闲着,拆开了她纯手工的姜饼人蛋糕,黑色的丝带,盒子打开,温荧扬起唇角偏头。 可里面一片狼藉,咖色的可可融化不成型地往下滴,别说有没有他的名字,连姜饼人的脸都扭曲变了形。 温荧眸光心虚下移,暗道大事不妙。 陈烬脸色直接暗了好几个度,拆蛋糕的动作一顿,阖了阖眼,用力掐住了她的下巴:“这就是你给我悉心准备的圣诞礼物?” 天寒地冻的,显然不是天气所致,而是个failed product. 失败品。 “对不起,这是我临时赶出来的,确实很丑,后面又碰撞挤压了,所——” “你觉得我在意的是卖相?嗯?” 温荧胳膊被握住,下颌被他虎口钳紧,上半身都被压在了墙角,陈烬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手背青筋凸起,看着她柔嫩的脸蛋不断被他长指粗暴地掐揉挤压到变形,他掀唇道: “你真的喜欢我么?还是——需要我?” 他似是觉得可笑,忽的撤了手,漆黑熠熠的瞳仁盯上她慌乱而错愕的杏眸,喃喃自嘲:“你多少也在意我一点吧。” 第74章 陈烬瘾犯了,超爱老公 温荧的心如海绵般一点点塌陷下去。 紊乱的心跳和他无声共振:你不仅需要他,更喜欢他。 清泠澄澈的杏眼闪了闪,犹疑无措抱着他胳膊低问:“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陈烬不吭声,拢火燃了根烟抽,下颌紧绷,抬眸又瞥见了桌上撂在一旁的紫燕卤肉,他高中经常吃的那家。 他盯着她两秒,更讽刺了然地勾起唇:“哦,不止,这蛋糕也是你随便买的吧?和这卤肉一块,闪送?” “弄成这样也是外卖员洒的?不会编我教你啊。” 温荧愕然了好几秒,叹口气,从手机里翻出烘焙屋拍的成品照,递到他眼皮子下:“真的是我做的,弄了一个多小时,陪眠眠出去办了个事不小心压坏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问店员拿个加固的纸盒…… 陈烬撩起眼皮瞥了眼屏幕,脸上没什么情绪:“她重要我重要?” “做蛋糕一小时,迟到半小时,全陪她得了。” “你还谈什么恋爱?” 温荧憋着气起身要去扔,腰又被揽向他,蜷着腿跌坐在他腿上,陈烬把烟再烟灰缸捻了一圈:“我让你丢了吗?” 陈烬翘着腿,压根没把她的憋闷放在眼里,冷淡不羁地眯起眼:“再好好想想我为什么生气。” 店内不大,旁边还坐着好几对情侣闺蜜,诧异地偷觑他们争吵,窃语四起。 “我靠,不怕男人长得帅,最怕帅哥谈恋爱,还在店里呢,这就玩上了。” “陈烬你都不认识?通大那个校草啊,听说戏院校花苏曼给他过生日都被他骂哭了,对谁都毒舌拽得要死。” “这他妈算是栽得彻彻底底,果然拒绝人多了会遭报应。 ” …… “学长,能加个微信吗?” 一道娇嗲的女声响在头顶,温荧抬眸,隔壁桌走来一个双马尾穿着lo裙的女生,个子矮矮的,长相甜美可爱。 温荧下意识想扯出被他嵌进指缝的手指,却被身旁人扣得更紧,拽到腿上狎玩着:“你看不见我有女朋友?” 极其疏冷不耐烦的语气。 那桌一个身材健硕面相显凶男生脸色不太好看,视线不善地挪到陈烬身上,讨好地走过来拉她:“思思,人家有对象了,你就放弃吧。” 谁料,那女生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指了指温荧:“刚才你们吵架我都听见了,她要真是你女朋友,会这么让你生气?” “你要是跟我谈,我保证会哄得你好好的,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老子用你哄?” 陈烬眸子划过一抹阴戾,冷笑一声,“你好好说话,别逼我扇你。” 那女孩脸色一白,像是被狠狠打击到了自尊心,咬唇负气回到了座位上。 温荧尴尬垂眸,她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他开心点呢? 他貌似还没消气。 侍者正将一块写好的小木牌挂出来,微笑着走来:“你们是情侣吗?今晚我们店有个默契问卷活动,前三名不仅能免单,还有特别奖品。” 不同等奖的情侣奖品也不一样,根据价位依次提升,从钥匙扣、圣诞公仔到知名品牌首饰等等。 特等奖奖品男方是s.t dupont朗声系列黑银打火机,女方是tf雪映流光香水。 陈烬不经意瞥过奖品清单,支着腮帮,像是很感兴趣:“帮我赢个打火机。” “……赢不了怎么办。” “那拿你抵。” 温荧抿紧唇瓣,鼓起勇气问侍者要了答卷:“我们报名。” 丰厚的奖品一出,店内乌泱泱涌来了好多对情侣,不是真情侣的也假装情侣。 西点屋座无虚席,之前那个lo裙女生故意似的在温荧左边坐下,一脸不屑地附耳:“一看你们就是刚在一起没几天吧,那个打火机让给我们算了。” “我们都认识三年了,对彼此每个点都了解默契,你们肯定拿不到奖品的,不如趁早弃权。” 说着,她像是故意气陈烬,软着嗓子冲对面陪同她的凶相男撒娇:“阿杰,那个香水人家加购了很久的……” “区区香水,老子闭着眼都能帮你赢来!” 陈烬笑了笑,屈起指节在答卷上轻敲着,左手在桌下挠了几下温荧的手心,贴着她耳际笑:“赢不了,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温荧对他所有了解都源于高中的相处,但三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她心里有些没底,像个好久没重温考点的考生。 答题过程不允许交头接耳、手机联系等,分数最高的默认特等奖,有夜市人员监督。 温荧垂眸拿笔答着题。 在「ta最喜欢的颜色」旁写下“黑、白”,「ta能吃辣吗」旁写下“不能”,「ta喜欢吃的水果」答“西瓜、樱桃”,「ta会不会借别人钱」答“会”,「ta最喜欢的科目」答“物理”。 生日身高星座爱好这种都是最基础的,但后面怎么越来越奇怪? ta的中考分数是多少? 温荧一怔,还是从善如流地答下“616”,海市那一年中考满分630,明致录取分数线是580,陈烬自招进的,以那届全校第一数理满分闻名全校。 海市教育发达,她至今记得中考之前她把表上规定填15所学校的横线按高低乖乖填满了,报道那日,她在走廊听见一个叫陈烬的学霸屌得只填了两所学校,拽得全校人尽皆知。 第一明致,第二明泉,全是数一数二的市重点。 “明致都考不上,那也别活了。” 温荧到现在都记得记忆里那道轻慢张狂的声音。 她收回思绪,继续答题。 两个人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温荧想也没想地答了“五年前的9月,医务室”。 互换交卷后,不少原本恩爱的情侣直接变吵架分手现场,埋怨声四起,指责对方没记得自己喜好。 温荧从头至尾扫着陈烬的答卷,血液都凝固了,很多她没跟他说过的细节癖好他都了如指掌。 陈烬扯了扯嘴角:“震惊得不行了?” “是不是比昨天更喜欢我一点了?” 他的答卷是满分,但温荧是95,他们总分第一,在全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下拿到了特等奖奖品,很多四五十岁结婚多年的夫妻都没拿到奖。 而之前挑衅他们的那对男女,连前五都没到。 但,温荧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那里,陈烬打了个叉:“是高一开学前。” 温荧瞠目结舌。 开学之前她还对他没什么印象,那就是军训,他就注意到她了? 侍者将奖品端送到两人桌前,笑得合不拢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默契度这么高的情侣,还是这么年轻的学生,祝你们平安夜快乐!” “谢谢。”温荧含笑示意。 店内游客陆续失望散去。 温荧正准备起身,猝不及防被扯过胳膊,坐在了他身上。 “喂我。” 他看向蛋糕,温荧窘迫地用叉子分了一块蛋糕切到碟里,微微倾着身子转头过去送到他面前。 陈烬圈着她不动,一口口吃着,下颌顽劣一抬:“樱桃。” 温荧乖乖照做,将唯一那颗水果喂入他唇齿间,霎时,陈烬拽过她手,扣住她后脑勺,逼迫她仰头,撬舌将冰凉的樱桃渡了过去。 “硌”一声脆响,酸甜的汁水迸进整个口腔,温荧浑身猛颤,又惊又惧地推开了他,耳尖到脖颈烫得像熟透的虾。 陈烬脸上原本的阴霾消散大半,指骨捏起她下颌:“发个朋友圈,蛋糕,打火机,说你和谁在一起。” “……我不要。” 她兜里的手机被掏出来。 “——别别别!” 温荧败给他了,红着脸去抢手机,他已经编辑完发了出去,开始吃熟菜卤肉。 文案只有九个字: win:「陈烬瘾犯了,超爱老公」 配图是她事先蛋糕店拍的成品、打火机,还有一张男友视角她回头被虎口掐得嘟起脸,双颊嫣红,乌发凌乱垂坠在脸侧,蹂躏得可怜巴巴的惨状。 她身上罩着他的oversize黑色防风外套,百褶裙荡开一圈浪花,被他圈禁在跨上坐着,背骨贴着他胸膛,暧昧蒸腾,亲密无间。 关键,他没屏蔽任何人,包括导员师长! “陈烬!” 她愤懑又荒唐地看着手机,陈烬笑着将头搁在她肩窝,冷峭锋锐的五官埋进她柔润的脖颈嗅闻着:“嗯?” 瞬间跳出好几个点赞,炸鱼似得炸出一群人出来评论: pb:【????嫂子你被盗号了?】 夏日眠眠冰:【卧槽,他真的好幸福!你也太爱陈烬了吧^ ^】 中文顾萍老师:【结婚了记得邀请我坐主桌哦\/偷笑】 教育扛把子你山哥:【小温啊,是不是那混账小子逼迫的你?你被胁迫了就扣6】 shosh:【通大校草都被你收入囊中了?!!!温荧你吃得这么好?!】 “你做什么!!” 温荧愤愤推他,要疯了,他就不能拍一张正常一点的照片? 这么羞耻的也发的出去? 桌下,陈烬长腿使坏地撞了撞她穿着光腿神器纤细莹白的腿,低笑出声,笑得无辜又极坏:“教你怎么哄我。” 第75章 chen's圣诞专属小兔 吃完蛋糕和卤肉后,陈烬拎着礼品,扣着她指缝出了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瞥见他的某处指腹破了皮,指甲边缘隐隐渗了血。 他们顺着人潮走,夜市上人山人海,有卖糖人的商贩、还有圣诞礼物diy工坊,廉价银饰店。 温荧被一个围了不少人的摊位吸引了注意。 灯牌上写着:可看分手复合\/感情正缘\/事业财运 一事一问,288\/次,算不准全额退款 黑色桌布上陈着一个巨大的紫色水晶球,烛光昏暗,旁边还摆着开运水晶。 一个黑衣长发女人熟稔地解着塔罗牌:“你和你老婆最近一周应该还为爱鼓掌过,星币女皇正位,她把控着经济大权,你一时半会离不了这婚。” 前面那个女孩猛蓦地睁大了眼,拔高音调看着旁边的男人:“你居然还没跟你老婆离婚?!你骗我的?” “……你别血口喷人,再这样,我、我报警你造谣了!”男人明显慌了,目光闪烁。 “你老婆应该是个白富美,跟你是在国外认识的,做艺术彩妆类行业,我没说错吧?” 男人银牙都快咬碎了,女孩直接吓傻了:“天,姐姐,真真每一条都说中了!” 众人直呼神婆,男人被四周游客骂得狗血淋头。 陈烬不信这个,见温荧看得移不开眼,勾了勾唇:“怎么, 你也要查我?” “你电话卡都在我这。” 温荧业余学过塔罗,懂一点神秘学内容,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好,我们是情侣关系,想看看未来关系走向。” 女人一推牌,抽了三张牌出来。 “魔术师逆,沟通不畅,有误会没解开,彼此都有心事。” “你们三个月内会分手。” 温荧呼吸一沉。 陈烬扫码付款完,脸上没了笑意:“你应该知道,随便插手别人姻缘自己也会背业果。” “当然,” 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塔罗的结果可以改变,如何努力在于你们自身。” 走过占卜摊,温荧心情有点惆怅,那三张牌全是负面牌,那占卜师明显不是在胡诌。 “你一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 陈烬揉着她脑袋,笑出了声,“还他妈分手,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活到现在,还没人能信誓旦旦地指着他脑袋说你俩必分手,你某某日必离婚,你某某日必死。 他从来都不信命。 路是靠自己闯的,他只信自己的双手。 温荧忍不住翘起了唇,他真的是个长了颗大心脏的人,内核很稳,这种人就算丢到沙子里都能淘出金子。 走到一家宛如森林小精灵名为“秘密花园”的门店时,陈烬把她拽上了楼。 这家店有两层,一楼是一间间拍照写真地,二楼是独间独间隔开的情侣包厅,里面是森系温馨复古风的装潢,原木的配色。 点心圆桌、长沙发、古董油画,摆满了欧式印花书名的书架,露台上有鸢尾花和爬山虎等植物蜿蜒而下。 每间配有洗手间,私密性很强。 厅内很暖和,陈烬倚扣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从里面摸出另个纸袋给她。 温荧打开一看。 精致漂亮的盒子里,酒红色丝绒抹胸连衣裙,胸口有颗毛球,后腰还有个很短的尾巴设计,袋子里还有个兔耳发箍,等等。 ……陈烬居然想让她cos兔女郎! 这也是给她的礼物之一吗? “穿给我看。” 陈烬倚在书架上扣着她腰,偏着头睨她,瞳孔黑熠熠的,翻滚着炽热欲念,桎梏得她无法脱身,“好不好?” 一刻钟后,卫生间的门开了。 温荧颈间系着一根红色丝带,还有颗小铃铛,丝绒连衣裙贴合着她的身体,头上还冒出两根兔耳,甜美又性感。 她的脸爆红,陈烬眼神暗了暗,托臀把她抱进了洗手间,让她坐在干净的洗手台上,背靠镜子。 吓得温荧紧张无措到不知道该做什么:“你……” “让我抱下。” …… 12点前,温荧软着腿抱着他的礼物回了寝,拆看才发现是一把浅粉色的铝制键盘,小巧精致,键帽是淡雅甜美风,背面中央还有一个抱着太阳的小刺猬。 她打开手机某宝识图,却搜不到。 联想起他今晚生气的样子和破皮的指腹:这莫非是他亲手给他组的?! 她平常写稿需大量敲键盘,还得过腱鞘炎,为了省钱一直没买把好点的键盘。 “这不是客制化键盘吗,这一套组装下来起码一千以上!” 汤雪停下打游戏,盯着那键盘惊叹,“关键不是价格,这键盘从打样绘图到喷涂组装可是个大工程,起码好几个礼拜的苦力活呢。” 温荧想起自己那做得一团糟还被毁了的蛋糕,他那渗血的手指,难怪……他会觉得不受重视。 她翻出朋友圈,看到他发了条她最后坐在旋转木马上,头上戴着兔耳发箍,披着他衣服,举高了手中的荧光棒微笑,身后是盛大璀璨烟火的图。 wynn:「chen''s圣诞专属小兔」 刚发出去几分钟就有好几排人点赞评论,惊起大半个学校的人唏嘘祝福。 门“砰”地被撞开,桑眠顶着一张醉意熏然的脸摇摇晃晃地进来了:“老娘跟傅凛在……在一起了!终、终于能不受那个姓周的鸟气了!” 温荧和蒋璇面面相觑,两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她摁在了凳子上卸妆洗脸、喂牛奶醒酒。 两人今晚彻底决裂,桑眠把周时宴所有一切都删光了,和傅凛去清吧兄弟局不醉不归了一场,晚上还逛了美术馆。 “我一直把他当兄弟,他居然想当我男朋友。” 桑眠大着舌头,双眼迷蒙,显然还没从震惊的余韵中恢复,“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我灌醉乘虚而入的。” “这不挺好的。” 温荧给她用洗脸巾擦着脸,“普天同庆啊乖乖,恭喜我眠脱离苦海。” 蒋璇也冷笑:“乳腺通畅了,你终于不在垃圾堆里找男人了。” 临睡前,陈烬这混蛋还不放过她,盯着她薅。 wynn:明天考完试约会地点你挑 wynn:还有,以后再这么快,弄给我看,叫给我听 温荧酡红着脸躲在被子里,在心里把这人的恶趣味骂了一万遍。 她想了想,既然射击是他心结,不如明天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试探下他对射击是什么想法? …… 女寝另一栋楼330,宋凝刷到了两人各自秀恩爱的照片,眼眸慢慢眯起。 她不动声色将照片保存了下来,从抽屉里翻出前几天负责登记的中文系所有贫困生补助的名单。 旁边是家长联系电话栏。 第76章 真成个残废了 次日上午考的是温荧擅长的古代文学。 她提前交了卷,下午还要考写作,约了陈烬一起去高中那家千里香馄饨店吃午饭。 陈烬穿着黑t和冲锋衣,外套松垮垮敞开,一条腿恣意不羁地翘在斜对面凳腿上,从兜里摸出她昨晚给他赢来的打火机,搁在桌上。 不知道在瞎显摆什么。 一进店就让温荧给她点烟,她穿着羽绒服蜷在他胸膛上,每次差点点燃他就撇开,她脸都快挨上他,快给她气昏厥。 他们在靠墙位置坐下,墙上的菜单还跟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价位却上涨了一点。 “还是大份虾仁小馄饨?” 老板娘笑眯眯地在旁边收拾碗筷,看向陈烬,“小伙子口味怎么还是以前一样,都吃不腻啊。” 陈烬微怔,直勾勾地盯着温荧:“就是喜欢啊。” “小姑娘也是鲜肉小份的,对吧。” 温荧微红着脸刚要点头,陈烬抢在她面前开口:“安姨,大份的,多香菜少辣。” “诶,好嘞!” 店内人不多,几张桌子都空荡荡的,老板娘一边在旁包着馄饨,一边偏头看向他们,有几分意外:“你们……还在一起?” “三年没看到你们人影了,当年那些校园小情侣啊基本都散了,你们是我见过唯一一对没走散的。” 老板娘惊喜又欣慰,眼眶里都漫出了激动的泪水,像是亲眼见证了一路。 温荧也有些鼻酸,陈烬忽的将头靠在她肩窝上,一把将她腰揽过来,笑:“有缘之人,会逆转时光回到过去。” 因为太熟,安姨给他们免了单。 陈烬嵌着她在附近散步消食。 温荧不动声色地牵着他,在一家射气球的车棚摊贩前停了下来,笑盈盈地执着那只紫色兔子:“我想要那个娃娃。” 陈烬瞳孔落在那个星黛露上,又落到枪支上,失焦般没了距点,一抹冷戾转瞬即逝。 他任由温荧牵着,面上没了表情,半晌,喉咙里才缓缓滚出几个沙哑的音节:“除了枪,别的都可以。” 有关射击的一切,都是他的禁区。 温荧唇蠕了蠕,察觉他在隐忍着什么,他不想说,她也没追问,故作轻松:“玩具枪也不可以吗?” “你喜欢看我射击?” 陈烬不答,只盯着她反问。 温荧不假思索地点头。 她真的很喜欢看他握枪的样子,骨节冷白修长,漆黑的眸如鹰隼般犀利有穿透力,侧颜很招人。 夺世冠的时候,观众席一群迷妹尖叫。 “快一点了。” 沉默许久,陈烬还是没有给她打气球,冷淡而粗暴地把她拽上了车,“你该考试了。” 温荧心里一突,明明现在距离考试还早。 - 送她去了考场,潘柏他们群里喊他去打台球,陈烬没心情,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复又猛飚去了街边那家射气球摊。 “怎么玩?” “50块钱随便打,爆一排拿钥匙扣,全爆了娃娃随便挑。” 老板师傅叼着根烟,一双肥手在铁盒里数着钞,头也不抬,“这枪没子弹了,麻烦你自己装一下了。” 陈烬护目镜都没戴,利落地推弹上膛,脊背挺直,微眯起眸,拿枪姿势标准规范。 老板看他动作行如流水,推着老花镜定定瞟了他几眼,叫出了声:“你……你不是四年前东奥会那个10米气步枪射击世界冠军吗?!” 声音很大,周遭人全都朝这边看来。 “天,好像真的是他!” “叫什么……陈,陈烬,那届最小的赛队代表,我想起来了!!” “我靠!那他为什么不打了啊?!” 陈烬瞥向他的同时,指尖一勾,一枪爆破。 完美正中木板最中心的气球。 周围人一片惊呼喝彩:“卧槽,这就是顶级冠军的手感吗,不看都能中,盲狙啊!” “再来,小伙子!这不随随便便就能血洗两板气球区!” 可这回,陈烬托着枪,沉默地听着周围人翘首以盼的吹捧,半晌,才颤着腕骨扣动扳机。 砰—— 脱靶了。 别说打爆整片气球区,子弹直接射到了木板上,反弹在地。 接连七八枪,全部毫无章法,只爆了两个球,也不知头一枪那恐怖如斯的盲狙是不是侥幸。 “还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有人无语。 围观的人接连摇头:“估计就是长得很像当年那个16岁天才吧,就这种程度还敢碰瓷人家顶级世界冠军,早点滚回家回炉重造吧!” “不过这陈烬也不怎么样,比那个后起之秀李旸差远了,人家才是真正的冠军,那个陈烬后面还中途退赛了,连省队都没进,估计打了兴奋剂作弊被查出来开了吧,故意找个借口退出,啧。” “喂,听见没?赶紧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一声声的指责讽刺灌入耳膜,陈烬握着枪的右手不断颤抖痉挛,小臂桡骨一片麻痹,因过度使力而暴起贲张的青筋。 半晌,他丢了枪,扔了钱,对所有的闲言碎语充耳不闻,只是定定地看着那枚被扔在一旁不起眼的星黛露。 抬袖拭去它脸上的积灰后,转身走了。 整整两天,陈烬都把自己关在射击馆没日没夜地练。 他三年没拿枪,如今第一次拿还是因为温荧想要那个兔子。 在所有人都不理解反对他这个理科天才想进射击省队时,是她没半分置喙;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前程一片大好时,他葬送了职业生涯,现在她回来了,因为她他又拿起了枪。 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的,秘密。 他经历过再怎么血雨腥风的摧折,也远不及她遭遇的一半,只要没死,他就永远还是她面前那个最光鲜亮丽的太阳。 他手有旧伤,无论如何努力也永远回不了当初的巅峰状态,打打气球还行。 但他怎么甘心只打气球。 - 傍晚,wanna win网咖内灯火通明。 陈烬敞着腿斜倚在椅背,指尖绕着那枚星黛露,右手转着笔刷着期末要考的力学功能材料题。 “机械狗真特么惨。” 潘柏用电脑查着复习题,忿忿吐槽,“又是测试技术又要画图的,挂科了烬哥记得罩我点啊。” 周时宴觑了他一眼:“你可以把理论题缩印,揣笔盒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面孔不善的男女进了网咖包厅。 “啧啧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烬哥吗,大冠军怎么不去射靶子了?改行射气球、修电脑啦?” 李旸一身赤红运动服,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插兜走了进来,一副街头混混的样子,全无电视采访上的斯文腼腆。 几人堂而皇之地在几台电脑前落座,潘柏和众人面色纷纷一变。 “怎么还愣着呢,陈老板,你就是这样款待顾客的?” 李旸说着,抬起桌上的键盘往地上一丢,双手一扬,一耸肩笑得很无辜:“不好意思,手滑了。” 潘柏抬脚踹开椅子:“我艹你爹!” “哟。” 李旸咂舌,冲姿态依旧散漫悠闲的陈烬抬走来,“都真成个残废了,还在这跟我装大爷呢?” “重度神经炎、缺血性痉挛、骨骼延迟愈合……”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杭运冠军,外边那么多记者盯着,我要是出了一点闪失,你是不是又要蹲局子啦?” “我姐会心疼死的。” 他俯下身,直视着陈烬,一字一顿地狞笑,“你那小女朋友要是知道了你手上的伤是——” 话音刚落,陈烬抬手掐住了他脖子,漆黑的深瞳蔓起了红血丝,潘柏暗道不妙,不及反应,只听“咣”一声巨响,陈烬拎起他衣领猛摔在窗沿,玻璃直接迸裂把他颅顶开了瓢。 鲜血自他额顶哗啦啦蜿蜒淌下,灌满了他的眼睛,把那群友人吓得风声鹤唳,摸出手机想报警,周时宴一个眼神下来,一个个都不敢动了。 “你敢凑到她面前去,老子让你死。” 陈烬手背筋骨凸显,根根狠戾,扼得李旸面色紫红上不来气,几欲窒息,满脸是血地咬牙仇视着他。 第77章 谁叫他活该 陈烬从小练过散打和格斗,出手狠戾而利落。 人尽皆知他打人轻则见血,重则骨裂。 李旸手一抹额上干涸凝结的血,笑得更猖狂了:“车祸的滋味好受吗?!好受吗?” “要是让她知道了你为她把整条职业生涯都搭进去了,你觉得她还能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吗?” 潘柏脸色大骇,一拳就要招呼过去,被周时宴死死拦着:“别冲动。” 升高三那个暑假,他被他爸送进机构封闭式补课,在陈家当司机的他爸跟他说了嘴陈烬出事还是几天后了,他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结果当事人还在病房悠哉悠哉地看电视。 他眼泪都急得直冒,陈烬反倒塞了瓣橘子安慰他:“意外而已。” 云淡风轻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那个人,越是熟悉的人,就越难看见他最真实一面。 永远以光鲜亮丽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眼前,成功骗过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轻伤。 一模后他们才知道,那几天是省队招标,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职业梦全毁了。 原本教练对他寄予厚望,只好将预选赛名额换了人,换成了李旸。 说来也怪,李旸那孙子平时赛训成绩一直吊车尾,还有过喝兴奋剂、挤兑队友的黑历史,自从陈烬因伤退出后,职业路一直水涨船高。 颇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之势。 但具体是意外还是人为,他一直不清楚,陈烬也没跟他说过。 “你现在就去跟她说。” 陈烬唇角掀起,满不在乎地手一挥,门口两个保安立马把他拖了出去,“最好赶紧让她跟我分手,我求之不得。” 潘柏脸色一变:来……真的?! 李旸咬着牙,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本意想看他痛不欲生求他的滋味,可他居然毫不在意? 陈烬说着就给他叫了辆出租车,一副恨不得借他的手甩人的样子,李旸怎么能让他如意,冷笑跳下车,带着一帮人扬长而去:“陈烬,你给我等着。” “你把我姐弄成那样,我们一笔笔账,慢、慢、算。” 陈烬半点没恼,指节弹着烟灰,还冲他挥挥手,心态好得不行:“我等着。” -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温荧如释负重地理好包出了教室。 陈烬被导师逮去给他们班示范期末实操,切削平板、电焊,忙到晚上才能接她回去吃饭。 wynn:【今年来我家跨年】 wynn:【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温荧一出门,就在教学楼下撞见了温妙琴和她老公。 “荧荧啊,姨夫找了半天教室都找不到你,没想到出息了啊,刚转来一学期都不到就拿了奖学金。” 男人拎着年货笑着上前,身旁是摸着微微隆起肚子的势利眼的温妙琴,赔笑: “荧荧,你表妹新交了个男朋友,这不玩糊涂了借了校园贷出国旅游了嘛,不多,十万左右,听说你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还是什么官二代,能不能借点钱先帮你妹把窟窿补上?后面一定还。” 温荧冷声反问:“你们怎么不替她还?” “他家有钱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荧荧,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我都听你妈说了,圣诞还带你出去逛街,厅长儿子不至于连区区十万都拿不出来吧?别说十万了,给你买市区两套别墅都绰绰有余。” 温妙琴天天出去打牌搓麻将,眼下还有个宝贝儿子要出生,哪有闲钱给女儿擦屁股,可温荧就不一样了。 温荧看垃圾一样转身就走:“求我也没用,我一分钱都没有。” 温妙琴“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拽着她裤脚死不松手:“阿姨求你了,你攀上高枝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要是不借,小姨就不起来了。” 温荧冷着脸抬脚试图扯开,还没碰上她,温妙琴突然捂着肚子哀嚎不止:“作孽啊!打人啦!亲外甥女都养不熟啊,大家快来看看啊!” 本就是考试周,四周都是经过的学生,全都向这边看来,还有拿出手机拍照的。 姨夫急忙去扶她,装腔作势:“你小姨肚子里还怀着孕,你做人能这么自私呢?!” 温荧冷漠地给学校保卫科打了个电话:“这里有人寻滋闹事,对,在思政楼门口。” 她猛地收回脚,丝毫不管温妙琴跌了个人仰马翻,哪怕裤脚被扯开一个破口子,头也不抬地走了。 陈烬不在的时候,她干脆利落得如一柄锋利的银刃,比谁都坚强。 刚挂断,又响起辅导员焦灼的微信电话:“温荧,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啊?你妈在家晕倒了,你邻居让你赶紧回家。” 他们电话卡一直没换回来,陈烬现在估计在忙着做实验,里面乱嗡嗡的,没听到。 温荧暗暗松了口气,来不及逗留,火速打车回了弄堂老房区。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五楼,生锈的铁门大敞着,里面发出一阵陌生的欢声笑语声,已经换了住户。 她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里原本住的女人呢?” 里面的女人横了她一眼:“什么女人?我们搬来的时候就没人了!” 温荧心尖一颤,心脏狂跳地回了高中时期她们住的那个新村一楼的老房子。 这房子还是早年唐铭青买给温妙蓉的,只有三十几平方,说是方便温荧上学,其实还是为了掩人耳目,把她们偷藏在这儿,远离富人区。 庭院的杂草已经很久没人清理了,她踩在积满灰尘的台阶上,大门敞开,门口堆了家电和不少柜子沙发。 一进屋。 就看见温妙蓉安然无恙地抱臂和人打电话,看到她后明显松了口气,讨好地笑:“……彪哥,人我给你们带来了,我女儿她榜上了厅长儿子,放心,三百万绝对还得起。” “八点,老子去你家领钱,看不到钱就把你女儿手脚挑断!” 温荧大脑“嗡”的一声,血液从头到脚寸寸冻结。 刚后退就被温妙蓉更快地拽住了胳膊,一把扯过她手机砸得粉碎,咔嚓一声把她反锁在了屋里,站到了铁门外。 “温妙蓉,你疯了是不是!我没钱!你放我出去!!” 温妙蓉对她的砰砰捶门充耳不闻,冷淡道:“陈烬不是有钱吗?三百万对他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人家凭什么替你还钱!你也配?!”温荧眼里一片猩红,抓着栏杆猛烈晃动。 “就凭你姓温,父债子偿,母债女偿,你一辈子别想甩掉我。”温妙蓉厚颜无耻地勾唇,“你还不起,他替你还是应该的。” “谁叫他看上的人是你呢?” “谁叫他是你男朋友呢?” “谁叫他活该,要被你这个拖油瓶拖下水。” “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你们就得替我还债、付赡养费。” 第78章 是你,万丈深渊也跳 陈烬演示完操作,心脏没来由地一慌,食指指腹陡然被电钻刺了一下,血珠迸出,潘柏一惊:“手没事吧?” 教授终于放行,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没吭声。 屏幕上跳出她们班辅导员、温妙蓉的好几个未接电话。 显示时间是四十分钟前了。 微信置顶还停留在他那句【七点半来门口】,石沉大海,她没回复。 他捞了衣服就往外走,拨了过去,迟迟无人接听。 陈烬神情瞬息变了,打给温妙蓉,那边传来女人早有预料般的笑:“她会跟你分手。” “我女儿我了解,你也知道你跟她家境一个天一个地,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与其重蹈覆——” “报个数。” 陈烬打断她的絮叨,嗓音在夜里有种冰冷低哑的质感。 温妙蓉一愣,随即很快笑起来:“三百万。” 她故意没披露温荧被反锁在家中,就是想耗时间,看陈烬心急如焚理智尽毁,两人都被催债人挑断手脚的滋味。 哪怕没受伤,他也赔了三百万。 外面下起了冰雹,陈烬拉开车门上去,听到那边报了地址。 翻出她的微信,刚要拨电话过去,就被拉黑了。 陈烬蹙起眉,把她电话打得快爆炸,统统打不通。 他目光顿在刚发的那条【晚上导师找我有事,你别来找我了】,猛然捏瘪了手中的烟盒,一把掷在地上。 - 别来,千万别来。 温荧收起内屏毁坏但勉强能拨电话的手机,在心里疯狂祈祷着他别来,掌心肉都被磨破泛出红痕,火辣辣的疼,却没放弃拼命拍门呼叫。 她报了警也打了开锁电话,但年关将近,过来起码要半小时左右,这边离通大也很远,开车要四十分钟左右。 现在,已经19点37分了。 跟他说了也没有用,还会让他平白无故赔了三百万。 晚冬静谧寒冷,外面甚至下起了冰雹,噼里啪啦般打在屋檐上,浇得人心慌。 挨家挨户都洋溢在年底看节目的热闹温馨中,无人理会屋内的黑暗严寒,她呼喊挣扎如困兽犹斗。 头顶是皲裂狭隘的四方天花板,困不住她要破笼而出的决心。 温荧翻箱倒柜出扳手老虎钳,开始对着铁门猛锤,试图把钥匙锁撬开。 “吵什么吵?谁啊,能不能安静点!” “妈妈,好像有人被锁在屋子里了。” “别管,老贺宁(吓人)啊!那可是座凶宅,听说她外婆就死在家里,谁敢过去啊?” “那家母女俩都是卖的,脏的要死,快过年了,可别染了一身晦气!” 四周隔得稍远的住户反而把窗户钉得更严实了,如避洪水猛兽,而左右邻居早就搬走了,空无一人。 上一次她能凭自己的双手从赵华章身下脱险,这一次也可以。 总不能永远依靠陈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冬天,她脊背都出了一层汗,敲锁洞指尖不停地颤抖着。 倏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一道黑影披着越来越大的冰雹,大步流星向她迈来。 陈烬。 他还是来了。 温荧的眼眶陡然漫上一圈红,心脏深处传来烧心蚀骨的刺痛:“陈烬……” 陈烬沉着脸,看到她脸的瞬间额角青筋直暴,手透过纱网门缝一把将她砸得破皮通红的手挥开:“你他妈再给我糟蹋自己试试?” 他低头捡起一块石块,砰的砸碎了窗户,尖锐的玻璃直接崩裂:“拿根衣架子出来。” 这窗户有铁杠,缝隙不宽,人根本翻不出来。 温荧飞快将衣架和扳手工具递出去,陈烬精通机械零件,也深谙这种老铁门的反锁扣结构。 但时间紧迫,他为了加快速度,指尖捏着衣架用力疯狂地转动着锁扣,苍白修长的手指被铁钩划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汩汩的血珠不断冒出。 他就像魔怔了似的,执拗地反复旋转着。 “走!快走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将温荧五脏六腑都烧灼成一片,绝望地冲他低吼。 求你了,别再管我了。 别在我身上耗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五六个人高马壮的壮汉,不是什么善类,若是看见厅长儿子在此,怕是会挟持着她狮子大开口,到时候就不止三百万了。 “你跟我在一起永远都要经历心惊肉跳的日子,前面是一片万丈深渊。” 温荧心脏好似被凌迟,满眼是泪地凝视着他,“我们分开一阵吧。” 她没想到,这句话一脱口,陈烬当场失控。 他眼里翻滚着漆黑静谧的海,拎着她衣领嗓音如刺骨寒风:“你想死?” 他腕骨猛然一个用力,扳手尖锐处猛钻进皮肉,飞溅出来的血溅喷他的脸。 锁芯咔嚓转动,门开了。 温荧还没回过神,就被掐着后颈扔上了车。 与此同时,拐角处那几个讨债的男人正好走来,眼睛一瞪:“人在这儿,给我追!” 陈烬单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扔了出去,哗啦啦飞落一地红色钞票,那些人贪婪毕露,全都扑了上去,顾不得追他们。 阿斯顿马丁一路风驰电掣,飙驰在不平的路上,马达嗡鸣声在隧道里此起彼伏。 陈烬单手操着反向盘,温荧被他扼着脖子揽在腿上,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地胀痛,抓着他衣襟嘶哑地问了一句:“你真给了他们三百万?” “冥币。”陈烬冷笑。 他自然不会蠢到真打钱,加上夜黑风高本就看不清,他索性事先买了一大袋假钞以假乱真,还真骗过了催债人的眼。 温荧松了口气,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匐在他怀里,冰冷的身躯不断发抖。 “我数三秒,你抱上来,我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陈烬脸色阴沉骇人,眯着眼把她的身躯翻抱到胯上,捏着她手腕,提示给得很明显。 温荧的后背撞在坚硬的仪表上,很痛,呼吸急促着缓缓拥住了他。 陈烬把车停在路边,如烙铁般滚烫的身躯倾身过来,一把将她摁在了左边车窗:“你是不是以为,你一直逃避,我就会知难而退?” 这种被人担忧、被无时无刻放在心尖第一的滋味让温荧怅然了好几秒,紧绷的情绪到了临界点。 让她想起那些永远被嫌弃唾骂“赔钱货、婊子”,想起永远只配吃挑拣下的残羹剩饭的夜晚,想起时刻处于担惊受怕被虐打的夜晚,想起高中学校组织去剧院看演出时无意听到的“别跟温荧坐”。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陈烬,你知道吗?” 温荧听着窗沿上不断拍溅上的冰雹,带着哭腔道,“没有爸妈庇佑的孩子就像留守儿童,死在哪里都没人过问。” 潮湿晶莹的泪将她整张脸湮没,细碎的抽噎无声地和窗外雨点共振,一声一声,如暮鼓晨钟的悲鸣。 “可你不是。” 陈烬喉结上下不断起伏,两指掐住她下巴,一点一点掐紧,“你永远有陈烬庇佑。” “是你,万丈深渊也跳。” 第79章 还分手吗? “世上不是所有人生来都配做父母的。” 陈烬脸色辨不出喜怒,箍着她腰用力把人揽在了怀里,眼神平凉却有力量,“面对精神贫瘠的父母,你只是他们性交的产物而已。” “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 “……我知道的。” 温荧趴在他怀里,清冽干净的薄荷气息往她鼻腔里钻,指甲用力嵌进了他腰,眼泪鼻涕弄了他衣襟一身。 “知道你还躲我?” “我没躲。”她嗓音发闷。 陈烬眯起眼,话语辛辣,“人还没三拳头高,装个晕就骗回来了,我要是你妈,不吸你的血吸谁?” 温荧被这句话,激起了无数的斗志和胜负欲,眼睛都是血红的。 这么多年,陈烬还是那么了解她的痛点和情绪黑洞。 他们都不是爱伤春悲秋的人,一起哭哭啼啼当个loser,承认自己屈服于命运,那比去死还难。 “你的手要不要去药店买个纱布?”她担忧瞥去。 “破皮而已。”陈烬看也没看,“当老子瓷娃娃啊?” 温存褪去,温荧有些窘迫地想退离到副驾,被陈烬一把按住,摁住她双手往作座椅一靠:“饭吃了?” “……没。” 陈烬盯着她泪睫盈眶杏眸湿漉漉的脸,恨不得扣着她腰在车里把她.死,喉结吞咽地滚了两下,费了好大劲才挪开眼。 温荧胃不太好,陈烬带她去商业街那家很有名的粥铺吃了小米粥和手抓饼,带她把手机修了屏,又买了个最新款,最大内存的星光色。 和他的午夜色正好配成情侣款。 温荧瞥见他在她新手机上捣鼓着,忍不住启唇:“我们能不能把电话卡换回来?……这样太不方便了。” “换回来?” 陈烬笑了,掐着她下巴,话语刀锋般刺骨寒人,“你想换卡还是换人?” “腻了?不想被我管了?又想分手了?” 温荧无奈,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导员和我熟人电话都打到你那去了,你不觉得很麻烦?” “如果不是电话打到我这,”他冷笑,“现在你已经被拐卖了。” “……”温荧沉默。 陈烬带她去了附近一家极具未来科技感的不夜电玩城,里面有各种街机、室内运动和照相馆,光线昏暗,流光四溢的镭射灯交织炫舞,dj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片喧闹中,温荧被他结实有力的臂膀辖着脖颈,强硬地往自己方向拉。 到了一家switch体感模拟实体店,三两个人正拿着手柄在操纵屏幕上的小人玩得不亦乐乎。 温荧情绪恹恹,还没从之前的事中缓过来,就看见陈烬五指牢牢嵌着她的指缝,问店员要了两个手柄,像是随便指了橱柜第二排一个卡带。 听不清他说了句什么,店员递来了纸和马克笔。 陈烬把纸笔递给她:“写下你最讨厌的人名字。” “……啊?” 温荧有点懵,还是不假思索地写下了“温妙蓉”三个大字。 陈烬把卡带插进去,游戏画面很快浮现出两个面对面的女人,玩家是第一视角,面前站着个四五十岁左右面目狰狞的妇人。 他把手柄递给她一只,然后把纸片贴在了妇人头顶,吐出两字:“扇她。” ??? 温荧眨巴两下眼睛,试探性地握着手柄虚空抽了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妇人脸被扇得偏向一边。 “你没吃饱饭?” 陈烬轻哂,温荧被激得加重力道掴了一耳光,那“温妙蓉”直接被打出了鼻血,极为惨烈。 温荧快笑疯了,直接来了个八连抽,啪啪啪扇得妇人脸东倒西歪,眼鼻流血,头顶的血条狂掉。 就在她得意昂昂时,躲闪不及冷不防被抽了一耳光。 下一秒,陈烬眯起眼,从后面握紧了她的手,猛然一甩,“温妙蓉”直接被扇倒在地,口吐鲜血game over。 由于她玩得太激烈,居然按废了手柄一个按钮。 不等店员发话,陈烬已经拿了两盒最新款的switch和两个新配色的手柄过去结账了:“我买了。” 店员的神色瞬间从愠怒转为艳羡,和旁边店员小声嘀咕:“我靠,这就是一掷千金博女朋友一笑吗?” 陈烬被店员“忽悠”着买了一摞游戏卡带,还办了张会员卡。 温荧挽着他胳膊不停冲他使眼色,让他别冲动,他却轻飘飘地睇来:“你应该庆幸,我扇的是假人。” “要是真人,她人已经进医院了。” 陈述句。 陈烬蛮横又强势地环着她腰,拎着购物袋往外走,桀骜散漫,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拽得要命。 他兑了沉甸甸一筐游戏币,足有一千个,别人都是一捧一捧,只有他是一筐,温荧抱在怀里,好似听见了心在滴血。 “过来。” 途经一台像素风的拳皇街机时,陈烬圈着她一扯,顺势把她揽到腿上抱着,暧昧发酵。 商场里开着暖空调,她的腿被他的夹着,体温隔着布料传来,温荧感觉心跳越来越快,砰砰地失了序。 他骨节分明的手包着她手放在右边按钮:“你来放技能,我来动。” 他们旁边也站着一对情侣,那光头男看自家女朋友眼睛都黏在陈烬身上转不动了,登时火冒三丈,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操纵着动漫人物:“看什么看?我比这小子牛十倍。” “赌吗?我们会赢。” 陈烬衔住她耳垂低低呢喃,手也没闲着,滑动着摇杆挑选着人物,“赢了,跨年来我家。” “ ……”她还没有押输好不好。 那光头男鄙夷地看着他们,似乎觉得有女人就是累赘,必输。 温荧几乎是哪里亮了点哪里,却也省着大招不敢乱用,陈烬单手握着摇杆,长指灵活得要命,每次都能精准miss掉光头男的暴击和招式,趁着那人恨得牙痒痒之际,温荧一通连招,直接赢了! 那光头男在女友面前失了面子,冷哼一声:“女的玩什么游戏,全靠躺。” “她躺不躺,关你屁事?” 陈烬脸一沉,脚踩在沙发上,一把揪住男人衣领,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眼里一片漆黑冷诮,“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明明没用几分力道,光头男却怎么都挣扎不脱,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被女友推了一下:“跟人家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嘴瓢!” 男人舌头直打结,不住地跟温荧低头道歉,“女人也可以打游戏。” 温荧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没多说。 但之前阴霾遍布的心情,已经消散很多,脸上也恢复了神采。 她拉着陈烬去了前面缤纷卡通的娃娃机区,从筐里捞了一沓币,兴奋地翘着头看他:“你想要什么?” “用我的币抓娃娃答谢我?你还挺会做人。” 陈烬强硬地把她掰过来抓到了一台冷门的全是刺猬的娃娃机前,“抓这个给我。” 温荧掷了游戏币进去,一通操作猛如虎,夹子钳着那只黑色刺猬悬到半空时,啪叽,掉了。 温荧:“……” 她双手放到胸前,上下深呼吸着,一整个“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架势。 陈烬倚在机前讽刺:“你搁这酝酿大招?便秘呢?” 温荧火冒三丈地又扔了几个币进去,但每次都是掉,眼看那一筐的游戏币瞬间消失了一半。 “我不得不佩服你激怒我的本事。” 陈烬差点气笑了,修长漂亮的大掌覆上她的手,移动摇杆让爪子中心对准刺猬中心,蓦然下爪,当爪子抓到刺猬上钩时,计算好角度直接把刺猬甩了出来。 !!! 温荧震惊,这就是网上所说的抓娃娃神技——顿甩吗! 高中时,陈烬抓娃娃技术就出类拔萃,秋游时有女生出钱让他帮抓都惨遭拒绝。 不出十分钟,陈烬已经给她抓了一麻袋她喜欢的星之卡比、美乐蒂、玲娜贝儿,血洗整片娃娃机,老板娘看了都哭了,推着推车过来给她装娃娃:“帅哥,你行行好别玩了,再抓下去真的要破产了。” 这架势,哪像来抓娃娃的,分明是来抢劫的。 来到一家大头贴自助照相机。 陈烬眯起眼看向她,眸里攒动着诡异森然,看得她心里直犯恐慌:“你要干嘛?” “……我不拍!你放我下来,陈烬!” “你没得选。” 陈烬一把托起她的臀,吓得悬在半空中的温荧把腿紧紧缠住了他的腰,手勾住他脖子,她能鲜明感受到布料下沟壑分明的腹肌紧绷坚硬,炙热又存在感十足。 她扑腾着疯狂挣扎,被他骨节分明的手卷住了手腕。 陈烬将她抱在了高脚凳上,调试好机器拍摄按钮。 她面红耳赤地想躲,却被反剪住双手,抵在冰冷的玻璃墙上,下颌被迫上仰,殷红花蕾般的唇瓣送到他面前。 齿关被撬开,舌根被肆意侵占,陈烬钳着她下巴,粗暴狠戾的吻落了下来,像是要将她吞咽干净,拆吃入腹。 快速又猛烈,咬在口腔、脖颈、耳畔。 弄得她浑身紧绷,外套拉链都开了,仰着脸语不成调地颤着身躯:“你别……” “还分手吗?” 陈烬强硬地把她脸掰过来面对着他,脸上情绪极淡,经络勃发的手掌掀开她的羽绒服,手指挑着她休闲裤拉绳,“嗯?” 骤然往他的方向一扯,脸上却若无其事:“分不分?” 温荧羞耻害怕得要命,两手死死地握住他冷白骨感的手,杏眸湿润:“……不,唔……” 一连串咔嚓声终止。 大头贴打印出来的照片极为过火。 温荧被扣着双手,整个人被抵在玻璃壁上,腿被陈烬抵着,仰着脸被迫迎合着他,闭着眼,睫毛轻颤。 他在咬她,鹅绒般的雪颈全是淤红的牙印,看得温荧脸都烫了。 哪怕只拍到他的侧颜,也能从清冷利落的下颌线和挺拔立体的眉骨辨出这男人绝非凡品。 陈烬直接撕下一片贴在了手机后背,没忘揩下一片贴在她脸上,长臂恶劣地把她紧紧嵌进胸膛:“分手,你想都别想。” 第80章 周医生 不知是不是今晚闹了惊心动魄的变故,陈烬没提让她兑现答应好的考完试告诉他真相的事。 送她回去的路上。 陈烬含着烟,吐了一口,抬眼问她:“你妈今晚突然骗你回去,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温荧一顿,她的微信早就把温妙蓉拉黑了,朋友圈秀恩爱也看不了,按理来说,她们应该不知道她和陈烬和好了。 但今晚,又是温妙琴,又是她妈,口口声声她傍大款的口吻。 难道有人泄密? 陈烬定定看了她一眼:“她有你朋友圈,还能拿到家长联系电话,多半是学生会的人,官职不小。” 温荧脑海里鬼神使差地浮现出一个人影。 但她不确定,也不理解她这么做的用意。 为了男人,两个女人互扯头花?多蠢。 许是不想破坏她对这个世界美好期盼的滤镜,陈烬没多说,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揉了把她脑袋:“我来查,你回去早点睡。” …… 回了女寝。 桑眠兴奋地拿着手机朝她递来:“元旦之后就是寒假了,旅行社安排了假期出游,你快看看想去哪。” 下面有好几个地点。 a.西双版纳星光夜市 b.西藏布达拉宫 c.霖岛海边露营 “霖岛就在隔壁浙市,还能看到蓝色眼泪,咱们坐大巴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桑眠晃着她的胳膊,“就你这体质,陈烬肯定舍不得让你去西藏受苦,咱们一起选霖岛吧。” 温荧喜欢大海,选了c,一看投票,果然霖岛排第一。 当代脆皮大学生吃不了一点车马劳顿的苦。 “羡慕你们,寒假还能学校包吃包住出去玩。” 汤雪叹了口气。 “这次好像不光旅行社,想去的人也可以一起,不过需要自费就是了。” 桑眠嚼着薯片,“傅凛也陪我一起去,让姓周的一个人玩去吧。” “难道你能有如此思想觉悟。” 温荧直觉霖岛出游怕是成大型修罗场现场,摇了摇头,换了睡衣去洗漱。 回来上床后,从包里翻出陈烬给她买的switch,注册了个号,玩了一会动森,却怎么也睡不着。 焦虑躯体化又犯了。 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鲜血淋漓光怪陆离的景色,尖叫、哂笑、指责,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女生推倒在地,撕碎了内衣,踩在地上。 染指红毛的女孩一身高定,倨傲地扬着下巴:“没有镜子也有尿吧?就凭你也配得上陈烬?” 一会是温妙蓉刻薄的面孔,她不仅不反对,还一副冷眼旁观的嘴脸:“谈呗,他能爱你多久?五年?十年?热恋期过后,柴米油盐,出轨、欺骗才是爱情的底色。” “你终归走上我的老路了。” “现在就去怀孕,结婚,跟他在一起。” “温荧,你不会真以为他是看上你的内在吧?” 那段时间,她非常讨厌抵触陈烬,她为什么要因为陈烬,平白被他牵连,哪怕那时他们已经在一起,她一靠近他,就好像在印证温妙蓉的话。 尽管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但她就是没办法共情一个家境比她优渥千百倍的人。 谁影响她,她就会放弃谁。 有句话叫上岸第一步,先斩意中人。 如果让温荧在陈烬和前途中做出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选择自己。 - 这一夜温荧都没睡好。 后面一周是理工院和艺术学院考试,女寝楼都空了大半,温荧一大早就看到一个人通过了自己的微信好友。 是陈烬前几天跟她说的她那个心理医生朋友。 她试探性跟她约时间,没想到这医生倒没什么架子,回得很快,约了她下午面诊。 温荧吃过午饭,果断打车去了医院心理科。 叫号进去。 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一身白大褂,乌发挽了个盘髻,体型匀称修长,看着有一米七以上,踩着高跟鞋,五官精致明艳。 一副港风复古大美人气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医生相貌……有几分像陈烬? 由于病人隐私都是保密的,医生看不见病人姓名,无形之中给温荧带来诸多安全感。 周医生翻看着她的抑郁和焦虑自测报告,笑着让她坐到面前的诊疗椅上,拉上了窗帘,让她闭上眼,给她戴上了蒸汽眼罩。 “你看上去一周没休息好了。”女人声音温婉。 很奇妙的,温荧之前短暂地看过两个医生,无不冰冷机械地走流程,而这个,不同。 在她面前,她发自肺腑地放松。 居然能主动谈起自己不幸的原生家庭和被霸凌的经历。 温荧低声道:“有时候感觉自己从出生起就是不幸,没人会无条件地爱我,美好的东西好像都与我无关,好不容易得到了什么东西,也是不长久的。” “你似乎很自责,把过错全都归咎自己。” 女人揉着她的太阳穴,柔声道,“但我如果是你,可能还没你做得好。” “在人们发现真正的璞玉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它是石头。” “你可以一直真实地做你自己,真正爱你的人不会问你的归处。” “有情绪可以表达,释放,我会一直陪着你。” 温荧鼻腔突然泛酸,落下大滴泪,攥着她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我可以叫你一声妈妈吗?”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弯了弯眼,将她搂紧了些,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当然可以。” …… 诊断完,温荧在室外自助机付费时,突然发现卡里只有七百,还差一百。 就在她窘迫难当时,身后掠起周医生轻柔的笑,不知站了多久:“我们科今日对学生半价,忘记跟你说了。” 温荧一怔,连声道谢把钱付了。 她走后。 周蕙茹走到了机器前,苦笑着摇摇头,掏出手机把剩下的钱付了。 她手插着兜,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刚才那个女孩手机后面贴的大头贴,那个英气冷痞的面孔,好像是…… 自家儿子?! 什么情况? 他儿子不是有小温了吗,这个模样清冷昳丽的女孩莫非是她家小温的情敌? 那混球把别的女孩按在怀里亲,脖子都亲肿了??? 这还得了?! “你今天就考完试了吧?” 周蕙茹一个电话拨到便宜儿子手机上,全无对病人的轻声细语,噙着一抹冷笑,“今晚跨年夜,你把小温带回家,我有话对她说,你搬出去住。” 陈烬那厢刚出考场,刚开机准备给温荧弹电话,他妈突然打来微信电话把他骂了一通。 他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周女士微信把他拉黑了。 家庭群里,「教育扛把子你山哥」@「wynn」:【死渣男,负心汉,hetui!】 「教育扛把子你山哥」:【老婆贴贴】 紧接着,家庭群来了提示,「wynn」已被群主“茹”移出群聊。 陈烬:? 第81章 看小电影 温荧打车刚从校门口下来,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阿斯顿马丁停在面前,引得路人频频探头。 陈烬手肘支在窗框,漫不经心地一掸烟灰,看见她,一把将她拽到近前:“上来,去我家。” 温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陈烬躬身给她扣安全带时,无意瞥见了她去她妈开的那家私立医院的就诊报告。 “你下午去芮立心理科了?” “你在考试,我就自己去了。” 陈烬目光在她脸上凝锁了几秒,偏头突然扯唇笑了。 温荧被他揽到怀里掐着脸,揉捏着下巴:“下次我带你去,免得你一个人老子被误会。” 她一脸懵,误会什么? 景色幻影急速后退,陈烬开车去花鸟市场买了两条金鱼,又去商场专柜拿了盒贵妇霜,冲她一抬下巴:“帮拎一下。” 上大平层电梯时,温荧顿觉不对:“你……妈妈是不是回来了?” 她什么礼物都没带,第一次上门多尴尬。 “这么关心我妈?” 陈烬已经拽着她的手出电梯了,扯着唇,又开始冷嘲热讽,“晚上你跟她睡行么,周荧?” “……” 温荧无语了,同时心里了然,他妈妈姓周啊。 摁密码进门时,陈烬捏着她手指在门口输下“”:“记住了,你家所有公寓密码都这个。” “你从来不是无家可归的人。” 暖流漫入肺腑,温荧脑海中忍不住思索起密码的含义。 钟点工王姨听到动静,开门接过温荧的包放在中岛台上,笑道:“上次来家里的时候还是一副人生地不熟的样子,这会密码都知道了。” 陈家装修风格极简,三层复式,视野开阔舒适,放眼望去就是俯瞰汽轮大楼的落地窗。 温荧拘谨地叫了声王姨好,在玄关换鞋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华贵妇人。 “——周医生?” “……小温?”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蕙茹瞪大了眼,看向眉梢微挑的陈烬,精致保养得宜的五官一僵。 她万万没想到,今日问诊的那个被她当成儿媳妇情敌的人,居然,就是——小温? 也怪自己,看她一个人来的,加上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工作,误会了儿子。 陈岐山系着悲伤蛙围裙从厨房出来,自从妻子回家,他都一直亲自下厨,今晚小温上门拜访,他怎么也不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好好给她露一手。 他一眼看到温荧拎着的礼盒和金鱼,乐得眉开眼笑:“小温啊,来家里吃饭,怎么还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可是叔叔最喜欢养的金鱼。” 温荧还来不及答话。 他就赶紧让佣人接过,浓眉倒竖,指着儿子一顿数落:“混账东西,你看看小温多懂规矩识大体,再看看你?” “逢年过节也不跟我报一声平安,我差点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年底还空手回来,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还回来干嘛?外面睡桥洞的流浪汉都比你像个人样。” 陈烬脱了衣服递给佣人,揽着温荧在饭厅坐下,掠眼冷笑一声。 他怎么不解释啊。 温荧张了张唇,正欲替他辩解几句,周蕙茹眸光微闪,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老陈,行了,开饭吧。” 温荧没想到,满桌都是她爱吃的家常菜肴,红烧鲫鱼、酸辣土豆丝、盐水基围虾、椰子鸡,连汤都有好几个菜式。 还有她最爱的酒酿小丸子。 陈烬饭没吃几口,戴着一次性手套光给她剥虾了,鱼肉也是挑了刺拿公筷夹到她碗里,不一会她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温荧安静地吃着,惶然抬眸去看他爸妈,周蕙茹一脸淡然,似乎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吃完饭。 周蕙茹留她在家过夜,让她饿了就在冰箱里自己拿吃的,笑着让她玩得尽兴些,甚至递给了她一套干净的女式睡衣,在书房和她闲聊了一会。 “从小到大,我对陈烬教育的准则就是散养。” 她娓娓道来,“不管是学业,感情,还是成长,我都干涉很少,一是想锻炼他的受挫力,二是想让他想要的东西自己去争取。” “老陈也跟我提过你,都是特别有自己主张的年轻人。” 她和蔼地抱着茶杯笑了笑,目光温和,“我看得出来你在他面前很被动,患得患失,我一直觉得感情中男方更应该承担更多付出的责任、受挫的羞耻,女孩子以自己为重是好事。” “但时间长了,付出多的那一方也会有心而无力。” “何不尝试着和自己和解,主动对真正爱你的人踏出第一步呢?” 临走之前,周女士塞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温荧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阿姨。” 一到陈烬卧室。 阒暗的房间内墙上开着投影仪,温荧还没看清床上坐着的人影,就被一股力道拉拽到了他跟前,重心不稳,被他扯得跪趴在他腿上。 陈烬倚在床头柜,温荧被他拽在怀里抱着,耳垂被他轻舔了一下:“刚才的事怎么谢我?” 温荧被他舔得痒,嘤咛着躲开:“……什么事?” “装。” 陈烬已洗过澡,身上是清冽的薄荷香,套了件黑色的针织毛衣,被她扯得嶙峋的锁骨露出一片,低嗓痞笑,“我妈还给你留了换洗衣物?” “我已经在学校洗好澡了。” 温荧早有准备, 就是为了避免上次在他家过夜没衣服的尴尬。 “就这么怕我?” 陈烬一挑眉,手臂使劲,修长的指骨将她拦腰摁在了墙上:“信不信,我能让你再洗一次。” “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黄色废料!” 温荧挣扎着摁停他的手,红着脸叫嚷,“才刚吃完饭,你不能想点别的吗?” “你行行好,我饭都没吃几口,现在饿得要命。” 陈烬遒劲修长的小臂交叉箍紧她的腰肢,立体痞戾的脸隔着衣服咬了几口绵软.,“让我抱着充会电行么,不碰你。” “这叫践行女朋友的义务。” 温荧是信了他的话才有鬼,转眼间就被他种了一肩膀的草莓。 哪有吃她充电的!!! 陈烬抱着她玩了一会也没继续,这点分寸感还是有,仰头灌了几口冷水,拿起遥控器调着投影:“要不要看剧?” “好啊。” 摆台上搁着西点果酒、切盘水果和清淡安神的鼠尾草香薰。 微弱的蓝光映射在两人面孔上,游动的气氛暧昧而黏窒。 就在这时,短促的几声微信提示音让温荧吓了一跳。 桑眠:【我3tb的大宝贝你收到了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泡面番,你去陈烬家绝对用得着】 【五分钟一集,色香味俱全,cv喘得比男模还带感!】 【视频】 【视频】 温荧好奇点开,屏幕上很快出现一堆粉红泡泡开场乐,是个现代恋爱动漫番。 “要看这个泡面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烬已经拿她手机投了屏,审视着她,唇畔浮起意味深长的笑,“表面看着挺正经,手机里放着片。” “——我没说要看这个!” 温荧大惊失色,看到泡面那两个字她就感觉不是什么正经番,她扑过去抢手机想关,陈烬似笑非笑地斜着臂扬高,眼里一片促狭顽劣: “我真挺好奇的,怎么个喘法。” 不知他按到了什么键,进度一下划拉到中央,瞬间传出男主喘息声。 温荧浑身血液逆流,屏幕上出现了一对在监狱交缠的动漫男女,女主还被皮鞭缚住了双手。 她耳根滚烫。 桑眠给她分享的什么十八禁小电影! “你喜欢的花样挺多啊。” 陈烬捏着她下巴抬过脸,噙着笑:“我更想听你喘。” 心跳乱了节拍,温荧涨红着脸,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换了部青春爱情片。 …… 临近11点半。 温荧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周女士给陈烬发了信息。 她还没具体看,陈烬就好像察觉到什么,圈在她胸下的双臂松了松,瞟了眼挂钟,曲指掐了把她的脸,“你就睡这,我睡客房。” 他妈在针对他交女朋友这块的教育管得很严,自由恋爱可以,严禁婚前同居。 说是凭什么男人婚前能享受到婚后才能获得的权益。 陈烬倒没抗拒什么,不是他妈,他也不会还没领证前就保障不了她的权益。 温荧点了下头,这种安全感和距离感让她觉得很舒适自在。 他走后,温荧摁开了灯,换上了白色毛茸茸的睡衣,洗漱完就钻进了他的被窝,手机叮咚震了一声。 wynn:【我被子暖和吗,要不要给你加层被子?】 温荧鼻息都是他身上荷尔蒙的气味,脸有些烧地回了个【不用】。 这种同一屋檐下不同房间发信息的感觉好奇妙啊。 11点57分,wynn又发了微信。 【床下】 【给你的跨年礼物】 温荧懵着脑起身,在床下摸出一个粉色四方礼盒,一揭开,里面是一双miumiu小皮鞋,底下还有个绒布袋。 【拎着那个袋子走到露台拆,往左边看】 温荧狐疑地照做,趿着拖鞋拎着袋子走到露台,拆开后,握起了那个长焦黑色的望远镜,环顾四周。 视野里出现一个慵懒颀长的身影,陈烬倚在拱形露台栏杆上,黑熠熠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 滴、滴、滴。 手机上的时间指针指向了0点0分,1月1日。 他勾唇:“新年快乐。” 爱你的人会替你扫平一切障碍,千方百计让你看到他。 第82章 不喜欢他了 与此同时的周家。 易禾高档小区。 与陈家洋溢在跨年喜悦温馨的气氛大庭相径,客厅的白炽灯死白刺眼,空气窒息僵涩。 “周总,房间我都检查过了,除了几张素描,就是刻刀和画具了。” 佣人恭敬将清理出的收纳盒呈到沙发上端坐的男人面前。 周父眉目不怒自威,沉积着淫浸商场多年的专断,淡淡“嗯”了一声,看也未看,扬手将几本绘本撕得粉碎,面庞平静,“继续每天盯着。” 旁边贵妇打扮的女人穿着高领紫色毛衣,惧恐地觑了男人一眼,将隐约透着红色勒痕的手腕缩回了袖管。 “孩子他爸,你消消气……” 话音未落,玄关传来一阵动静,周时宴面无表情地背着包,插兜走来。 他卧室门大敞着,里面的书桌被翻箱倒柜、床单被褥被掀开,画纸被撕碎一地,如经历一场浩劫。 他面色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淡漠到令人发指地走向卧室。 “站住。” 一声威严质问, “我问你,圣诞节你是不是又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出去鬼混了?” 周时宴自嘲地轻提唇角,没半点反应地掠身经过周父。 下一秒,男人揪住他头发。 啪—— 清脆的巴掌响起,迅敏到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周时宴的脸被重重扇偏,整个人身形踉跄了一下,周父脸上半分波澜都没,熟稔地拈起茶几下方的棍棒,一棒狠戾地抽在了他脊梁骨上。 他直接被这闷棍打得弯了腰,脸上表情漠不关己,更是激怒了周父,掐住他脖颈,往茶几角猛地一撞。 桌角的白开水四溅,周母惊叫了一声,却不敢阻拦。 他被打得呕出了胃酸。 “我让你学金融,不是让你整天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周父似觉得脏手,一把将他甩开,整理着袖管,冷笑一声,“下学期我就把你送到欧洲留学,接管家业后娶一个贤惠的女人生儿育女,我也就安心了。” “没有陈烬的命,就别指望着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愿意跟你玩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懂吗?” “人家世界冠军,你是什么垃圾。” …… 许久,客厅里人影散尽后,周时宴才松开了死死攥在外套兜里的双手,潋滟的瑞凤眼血红。 回到卧室,拉链拉开,里面藏匿着一幅生机勃勃浓墨重彩的太阳花油画。 - 桑眠打车到了周时宴家楼下,给他发了信息,要拿走之前落在他家让他帮忙指导的几幅设计素描,还有一些高中旧物。 “用不用我陪你上去?” 傅凛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绕着她的发梢玩,“我真他妈怕你上去又掉小珍珠。” “你踏马再狗叫试试!” 桑眠抬脚蹬了他一脚,然而对他这个体育生完全是不疼不痒,被傅凛反摸了摸头:“快点乖孙女,别让你爷爷久等了。” “你少恶心我!” 桑眠瞪了他一眼,却在转身时飞快亲了一口他麦色的侧脸,跑上了电梯,“等我。” 昏暗的路灯下,傅凛的耳根微微爬上绯红。 桑眠深呼吸一口气。 勇敢眠眠,不怕困难,不就是拿个自己东西么,尴尬个锤子。 就在她进电梯的刹那,她看了似乎是周家的佣人捧着一筐撕碎的画纸,还有她熟悉地刻刀画具,走出电梯,将里面的东西扫进了垃圾桶。 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她呕心沥血的设计作品居然被她曾最喜欢的人践踏成烂泥。 但出乎意料的,她心里并没有闷痛或失落,取而代之的却是暌违已久的释然和找回自我的畅快。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喜欢周时宴了。 她终于,放弃了她年少喜欢了五年的少年。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怎么不上去了?” 傅凛目光狐疑地打量着她归来的身影,“怂了?” “我怂nm。” 桑眠打开手机,视线定格在和周时宴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 那天,他说可以在一起。 周:【但是,你不能来我家,不能公开,不能问我去哪】 如今看来,真是荒诞可笑的离谱。 指腹滑到他的名片上,一点,跳出一行提示—— “是否确认删除该好友”?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是”。 那些曾特关置顶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无望等候他少得可怜的信息的日子,如永远没有回音的弦乐和海浪,终将归寂人潮。 第83章 永、远、看、着、你 跨年过后,通大照例有元旦晚会,不过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快放寒假的喜悦中,窝在宿舍不是嗨歌就是玩狼人杀。 温荧第二天就让陈烬送她回了校,她答应了年前兼职帮顾教授整理文献,酬劳正好够付明年五千的住宿费。 海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市区房租都要五六千一个月,她暂时没有在外面找房子的打算。 旅行社下午定了活动,去附近一家口碑还不错的剧本杀馆打本,闻屿让凑人,打一个八人本。 因为缺女生,外社的也可以。 宿舍里,桑眠看着群一脸激动:“是最近爆火的那个情感本《破镜》!不说了,我要叫上我家狗凛。” 汤雪转过头来:“我也想去。” 蒋璇:“形体课上得要死人了,体验一下狗是怎么被骗进去杀的。” 温荧没玩过剧本杀,但也挺跃跃欲试。 最终,定下来她们四个女生,除了陈烬,男生有周时宴、傅凛、闻屿。 她们刚走到校门口,闻屿就叫好了两辆出租车在等他们。 忽的,鸣起两声喇叭声,温荧循声望去,看见了陈烬换了辆黑色迈凯伦,车窗降着,烟夹在指尖,没抽。 她疾步走去,上了副驾。 陈烬把烟蒂捻灭,躬身揽过她贴在他腰侧,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含吮过她的脸侧、耳际,痒得她瑟缩了一下。 “都多少回了,还躲?” 他抚了抚她后脑,“一会到了馆,坐我边上。” “你好烦。” 陈烬解下外套系到她脖颈间,俯身时露出手臂结实贲张的肌肉线条,“别跟我废话,否则你坐我腿上。” - 一伙人进了rk剧本馆,根据测试被分配到各自剧本,在包间围着长桌坐下。 由于cp配对影响到剧透,dm并没有根据真人情侣递本。 这是个校园久别重逢情感推理本。 dm陈述背景:“今天,是八年后你们第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在酒桌上大家吐露遗憾,拼凑当年分离或未在一起的真相。” “请大家自我介绍各自的角色。” 温荧翻开剧本,介绍她的人物安菱,勤工俭学家境贫寒的优等生,父母双双出轨,高中时和校霸江竞谈过一学期,分手后远走高飞,杳无音信。 陈烬是个老游戏家了,脱稿介绍:“江竞,高考理科状元,八年前和安菱分手,之后迷上了天文,选了天体物理专业。” 闻屿看着两人紧挨着一起坐,眸光微闪:“许哲,八年前暗恋安菱,毕业后成了她的上司,在工作和生活上对她多有提携。” 桑眠暴躁地抓着头发:“童梦,对景逸一厢情愿,暗恋明恋交错,表白从未成功。” 周时宴:“景逸,前女友能凑十双手的浪子。” 傅凛:“林霖,和童梦家门当户对,和童梦订了婚,订婚宴新娘离奇失踪。” 汤雪:“汪月,校园一姐,对江竞死缠烂打多年,拒绝后仍不死心,穿搭装束都模仿安菱,爱到割腕、自杀,在胸口纹江竞名字,和景逸有着各取所需的神秘关系。” “不是吧,姐们你也太疯狂了。” 蒋璇吐槽了句,她这个角色要反串男性,“苏广平,汪月的追求者,街头痞子,痴恋汪月多年,安菱异父异母的弟弟,父亲娶了安菱母亲。” 刚介绍完她就被系老师叫走了,有个微电影要排练,临时叫来了潘柏救场。 拿到本就开始嚎:“卧槽,我这什么舔狗炮灰角色?嫂子咋成我姐了?!我不会要想着动安菱来报复江竞吧!” 陈烬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斜乜他一眼:“你可以试试,没让你少根胳膊少条腿算我输。” “……”潘柏默,您不愧是当年明致扛把子。 温荧仔细阅读着她的剧本,上面用黑体加粗【你一直知道,江竞从小热爱医学,因为你身体很弱,他为了你立志当一名外科医生】 但,刚才他的介绍,没透露啊! 光线昏暗,她微微侧眸,陈烬指骨捏着剧本,右手在桌下攥着她的手腕,蛮横使坏地摩挲着她腕部的肌肤,面色无波。 “看什么?”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漫不经心掐了把她的脸,声音放得极低,“又想挨亲了?” “……” 当、个、人、吧! dm拿着纸片过来:“下面进行第一轮搜证,这是当年高中论坛的一些图片、文字。” 众人当即摊开一看。 a:【重磅新闻!安菱转学后江竞一个礼拜没来校,我在医院听到他的病房传来医生的指责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17''】 b:“高考前,有人曾看到江竞穿着一身黑外套,大晚上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据说是改志愿,疑似发生了什么大事,放学我还看到苏广平那孙子居然在等他,还笑着和他说话。” c:“安菱不会被野男人包养了吧?[图片]转学前一天我看到她上了一辆劳斯莱斯后座,那男的看起来四五十总有了。” d:“好奇怪,景逸每天带不同女人开房,但是每次出来后那些女人都是哭着骂他的,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卧槽,畜生,你睡没睡人你自己不知道啊!”潘柏怒骂。 周时宴淡淡瞥他:“你觉得是就是。” “请勿人身攻击。”dm提醒。 温荧作为c位,念着自己剧本:“转学后,我的生活虽然没了江竞,但友情和宿舍关系出乎意料的和谐,交到了不少新朋友,我很想他,但是知道他恨我,从未联系过他。” dm:“毕业后,安菱结识了自己的恩师,许哲,在他手下工作,两人在办公室传出了不少绯闻,但安菱心中一直忘不掉江竞。” 直到搜证的最后,真相被层层扒开。 江竞当年被分手,是为了救下被许广平带人持刀差点绑架的安菱,寡不敌众,身体受重伤,耽搁了考试。 安菱觉得毁了他的前程,选择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之后,江竞选了天体物理,多年心里一直只有安菱。 温荧觉得这剧本好熟悉,除了分手原因,几乎处处都能跟他们对上号。 莫非是熟悉他们的校友写的剧本? 最后,dm让温荧在同学会上做选择。 a.和江竞和好,与自己和解 b.答应许哲上司的表白 c.谁也不选,形单影只 d.需要时间思索 温荧觉得手心都沁出了汗,感觉心脏被绳索吊上了高空悬崖,在左右方向做着殊死搏斗。 一边是浓浓的对自我的愧疚和怨恨,一边是对命运的不甘心和对江竞的爱,她已经深深共情安菱,体会这种矛盾至死的心态。 她的视线瞥向剧本旁的彩蛋独白和匿名留言纸条。 “别哭,安菱,我永远在你身后呢。” “永、远、看、着、你。” “别忘了心脏跳动的频率,总有人跟你共鸣。” “海王星的风暴号称全太阳系最强,1500米\/小时的速度如残风过境,刹那间摧枯拉朽万物。” “但是海王星离太阳太远了,你说看不见。” 故事的最后,江竞把少女揽在臂弯里,在顶楼天台上吊转动着大口径天文望远镜,双手托着她脑袋让安菱的双目窥见镜头里的一切—— “现在,你看见了。” 第84章 不是你的,别他妈瞎惦记 结尾选择是私密的,众人纷纷垂眼专注于自己手下剧本的答卷。 温荧刚勾画完选项,剧本哗啦一声沓落,手腕被人扣住,腰被人一把揽过来,她一个踉跄,被陈烬抵在了桌角。 肩窝传来他下巴的重量,覆在她耳边,唇贴着她耳际轻蹭:“是不是选a了?我看看。” 温荧脸色一僵,手指用力地攥住他的腿:“……你呢?” 陈烬偏头,愈发肆无忌惮地咬着她耳尖笑:“怎么着,想占我便宜?” dm没想到这沪圈太子爷玩得这么开,手握住拳抵在唇边轻咳也不是,提醒也不是,闻屿脸色也不太好看,温和内敛的眸光寂暗,不知在想什么。 桑眠她们很上道,一个个笑得春心荡漾。 潘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懒得看,陈烬这b跟他妈海豚成了精,大庭广众之下都要表演对荧妹发情宣誓主权,那手跟黏了502似的黏着人家,人荧妹肯定承受不住你这欲望。 周时宴移开眼:“烬哥,给人家留点面子。” “那我他妈到底是不如你,” 陈烬翘着腿,扯着唇角,故意瞟了汤雪一眼,“这歪门邪道的,别给人家整怀孕了。” 潘柏拼命咳着嗽,才将胶着的气氛拉回。 结束后,一众人走出了剧本杀馆。 陈烬一身黑色飞行夹克,揽着个眉眼精致昳丽,身高不及他下颌的女孩,一副阔少炸街的既视感。 温荧穿着黑白宫廷风miu系小洋裙,长直发及腰,背影纤细削薄,双手攥着斜挎的珍珠链的小圆包,穿着米色玛丽珍鞋,白袜挽到膝盖弯。 这身高差吸睛又醒目,引的不少男男女女驻足张望。 盛煜正和朋友从旁边一家桌游厅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勾肩搭背的两人,呼吸都蜷紧了。 “我靠,那不是温荧吗?” 他朋友咋呼,调侃地拍了记他的背,“不是煜哥,这都几个月了,你人还没搞到手?” “陈烬的人,煜哥也敢妄想。” 有人惊悚地嘘了一哨,笑得前仰后合,“上次你爸留给你那辆法拉利都被他烧了,你还是歇歇吧,别把自己折进去了。” 盛煜脊背汗毛倒竖,心有余悸,上次就因为碰了那女的几下,被打进创伤科躺了一个月,车还被烧毁了。 他爸本就众女轻男,大发雷霆,断了他生活费不说,还给宋凝江边买了套小别墅,想到这个事他就火冒三丈。 “不过煜哥,别急,你大好机会要来了。” 一个友人眯了眯眼,附耳扩手低声道,“前几天,我爸和盛总他们参加了个饭局,陈厅长也在,我听到你爸想让你姐去陈家吃顿饭,培养一下感情,估摸是想豪门联姻。” “真假?” 盛煜一脸不信,狠狠踹了那人一脚,“你特么不早说!” “他爸什么反应我没听清,应该没拒绝,陈烬他再拽还能忤逆他爸不成?他不娶你姐难道还能娶了中文系那穷丫头?” “要我说,他跟那温荧没可能,两人迟早得掰。” 盛煜心里一阵暗喜,又有些忌惮,一方面心痒痒一直得不到的滋味,一方面又惧怕陈烬狠戾辛辣的手段。 被朋友一怂恿也开始逐渐动摇,舔着后槽牙:“这回,老子要定她了。” 上回是他鲁莽了,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他要学聪明点,最好是能借宋凝的手不伤及自身。 - 四个小时的剧本杀正好打到了傍晚,旅行社挪用公费,团建请大家到附近火锅店吃火锅。 店内光线昏寂,高朋满座,热气氤氲上浮,众人在靠墙的一桌两两围着四角桌下。 服务生将菜单呈上来,温荧爱吃点辣,女生们一直提议点个鸳鸯锅。 闻屿将菜单拖过去:“你们先点菜。” 他目光巡了一圈众人,最后温和落在温荧脸上:“你们喝点什么?我去买。” 汤雪和桑眠东张西望着不远处的茶百道:“四季奶青三分糖。” 闻屿一笑,表示应允,看向温荧:“我听眠眠说你爱喝茉莉奶绿三分糖是吧。” 温荧点头,有些疑惑地去看桑眠,桑眠心死地撇开眼神,阿西吧,她是在好闺蜜和陈烬和好之前随口说的,他哥记那么牢干嘛? 潘柏暗啧一声,他怎么觉得这男的在以公徇私呢?茶里茶气的,当他烬哥是死的吗?! “她喝不了奶茶。” 陈烬背倚着沙发,翘着腿,侧身时滑出一截劲瘦的腰线,五指合拢,紧扣着温荧的腰,瞳仁冷戾乖张地往上挑:“她这份我点,她的一切我全权负责。” 视线交汇过去,闻屿也跟着不甘示弱地淡淡道:“她想喝,你为什么非要干涉她的喜好想法?” 剑拔弩张、火药味四溅。 陈烬嗤的一声笑了:“你挺会玩文字游戏啊?她说她想喝了?” “不是你的人,别他妈瞎惦记。”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噤声,闻屿蹙起眉,像是无奈地勾唇:“你多虑了,我只是觉得,男友这个词不该成为禁锢人独立思维的保护罩。” 桑眠一怔,他哥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温荧握住了陈烬手肘,指尖勾了勾,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闻屿:“我自己点吧,不牢你费心了。” 陈烬侧额吻了吻她的脸,然后心情愉悦地给她用烫水过着碗筷,倒了杯热茶,勾了一堆她爱吃的毛肚、水煮肉片。 他那件大牌外套,熟稔地系在她颈间,居然给她当餐巾。 汤雪没忍住,偷偷看了好几眼,心里酸得不行。 温荧有点受不了他的控制欲,拿着小碗去筛料区调酱,搅了一勺沙茶酱,闻屿的声音从身侧淡淡响起。 “你们不合适。” 温荧蹙眉,失笑:“……你什么意思?” 闻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温文尔雅的笑,自矜而得体,挑不出任何差错:“我指的不是外在背景,而是你们的个性,都太要强。” “你是不受拘束的个性,其实心底受不了他的占有欲吧?一直忍让不觉得很难受么?” “如果是我的话,” 他和煦地勾唇,“如果这段关系会扼杀泯灭我的天性,那我一定会离开,选择一段更舒适包容的关系。” …… 陈烬倚在沙发,在手机上下单完她爱喝的柠檬养乐多,一瞥眼,就看到温荧在和闻屿相谈甚欢,甚至还笑了。 他,妈,的。 哪怕胸腔躁戾难耐,他依旧面色无波,视线直勾勾地睨着他们,冷彻寒凛,停顿了许久,指骨捏着手机,就那样看着。 陈烬5.2的视力,眼神极好。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她一共对那人说了七句话,笑了三下,搅了两勺酸辣酱,三下香菜。 “过来。” 调料区就在斜对面,他对着几人的侧颜沉声喊温荧。 潘柏倒吸了一口冷气,烬哥这今天怎么像吃了枪子一样,那戾气根本藏不住。 “贱不贱啊?” 温荧刚调完调料,闻屿的肩就被一掌握住,强势地一把撇开,那人侧着头,语调满是讥讽,“别蹬鼻子上脸行吗?” 第85章 一人手得香,一人香断了 闻屿身形一顿,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没再作声。 温荧被陈烬拽着小臂一把揽入怀,滑至掌心,十指嵌入他的指缝,强硬地带到了桌旁坐着。 “你能不能信任我一点?” 她皱眉不悦地低声道,“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 “挺牙尖嘴利的。” 陈烬勾着笑,阴嗖嗖的,拎着茶壶倒了一圈他俩的茶碗,“着我的面,聊得挺沉浸啊。” “我们什么都没说,你非要——” 她灌了一口茶,大腿忽然被一只手摁住,他贴着热气的嗓覆在她耳边:“再废话,出汁的就不仅是这张嘴了。” 温荧的脸“腾”一下涨得通红,差点呛到气管。 眼看这少爷又在跟女友闹脾气,满桌人都自动消音。 还是潘柏干笑了两声,起身将菜下锅:“你们都别害羞啊,想吃什么自己煮。” 傅凛给桑眠下着土豆片和金针菇,忍不住望了陈烬一眼:“哥,松弛有度,你这管太严容易把人吓跑。” 温荧被他圈得更紧,陈烬暗着眸在她后颈嘬了一口,“受不了也得受着。” “人家玩情趣呢,你懂什么?” 桑眠翻了个白眼,“旁边挨着点,别挡着我磕cp。” 陈烬眯着眼笑,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出来,给傅凛递去一根:“般配啊。” 周时宴仰颈,盯着至始至终没看他一眼的桑眠,将一罐冰啤一饮而尽,喉结凌厉滚动,捏瘪手中的易拉罐。 陈烬这操作直接给潘柏看迷糊了,论亲疏远近陈烬跟周时宴更亲,也深谙他家情况,跟桑眠的那点破事。 可现在……他咋在助攻一个外人?! 他烬哥重感情,为兄弟两肋插刀人尽皆知,这波又他妈在闹哪出? 闻屿结账回来后,陈烬的膝盖突然紧挨上她的,修长的手猝然攥紧她的腿肉。 温荧的呼吸猛地僵住,心跳陡快,陈烬依旧是那副神态自若的样,桌下掌心却圈的膝盖骨,往里揉捏按压着玩。 “你们谁点的麻辣毛肚?”闻屿拿筷子边下边问。 “回答他的话啊。” 陈烬低沉的笑带着磁,腿恶劣地撞了一记她的,掌心贴着她裙沿,经络分明的手指勾缠着,轮番弹拨轻敲,弄得她一片酥麻,他无辜勾唇,“嗯?” 温荧猛地摁停他使坏的手,却被他一把带到了腿上圈着,她下意识伸手去推,被陈烬抓着双手按在他腰间:“我的。” 不是“我点的”,而是“我的”,像在借机敲打什么。 闻屿笑意凝了凝,移开目光。 这顿火锅吃得是每人各怀心思,出来后,七点多,天已经黑了,众人纷纷各自解散。 傅凛带桑眠去附近商场逛街,潘柏也溜了。 一上了车,温荧刚把饮料放好,就被他按在了座椅背。 陈烬手撑在车窗上,伸出一只手扣住她半边脸,灼热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躬身过来啃咬着她被辣油刺激得红肿的唇瓣。 “……你别闹了行吗。”温荧无奈去躲。 “和那小情人眉来眼去开心吗?”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她禁锢在方寸间,温荧实在受不了地一手拂开,被陈烬握住手腕,眯起眼一字一顿道:“看他一次弄你一次。” 他说着慢悠悠地坐回主驾,把烟和打火机一丢:“还想去哪逛逛?” 温荧滑着手机:“今晚是豫园元旦最后一天的灯会,要不去看看灯火,还有城隍庙吧。” 陈烬从小到大不知去过多少次豫园,但和她去,还是第一次。 他驾了半小时车到人广附近,两人到了九曲湖入口处下车。 夜景繁华喧闹熙攘,头顶的金黄的灯笼楼台亭阁八角精致古雅,灯火长明,如来到了长安不夜城。 人流攒动,到处都是人,陈烬十指相扣着她的手,人挤人时,大掌护着她脑袋,领着她在人群中梭行着。 “抓牢了。” “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别给人挤没了。” 温荧听着他的冷潮热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挽紧了他的胳膊。 两人逛完灯会,进入城隍庙,在庄严肃穆的寺庙群殿前停下。 不时有男女老少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福,对着青烟缭绕的香火嘴里念念有词。 “师父,怎么求签?” 温荧正欲启唇,陈烬就好似看透她的心思,看向签筒旁的一个师父。 “抽签20,免费解签。” 留着白胡须的道长和善地笑了笑,“一事一问,心诚即可。” “要不要求一个?” 陈烬牵着她的手没松,另一手屈指弹了弹她的耳垂。 温荧怔忪片刻,摇头:“我运气不好。 ” “你太妄自菲薄了。” 陈烬一挑眉,睨向温荧,问师父:“可否代人求签?” “当然可以。” 陈烬好整以暇掐了把她的脸,闭起眼,听着签筒摇晃掂动的声音,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慢随手挑了一根签。 这不看则已,温荧一摊开,签纸上题着二十八字箴言—— 喜鹊檐前报好音,知君千里欲归心 绣帐重结鸳鸯带,叶落霜飞寒色侵 “喜事啊!不知施主替人求的是姻缘还是……?” 师父眉梢难掩惊喜,“这是顶好的上上签,若是事业,则亨达九霄;若是爱情,则一生恩爱顺遂。” “姻缘已有,还求什么?” 经过的人群艳羡又瞠目结舌地向他们看来,陈烬脸上写满了得意,眼皮都没抬一下,懒腔懒调地笑,“都不是。” 温荧狐疑地看他,陈烬神色平静,淡笑不语。 师父何其慧眼,刚开始就注意到面前这是对情侣,抚着胡须定定看了温荧几眼,觉得有缘,不由眯起眼:“这位施主,你旁边这位缘主,他命中旺你。” “他面相阳气盛,福报大,能助你逢凶化吉,渡厄太平。” 温荧一知半解:“何解?” “意思就是……” 陈烬将面前懵懂的小姑娘圈进怀里,搂紧她的腰,贴在她耳边暧昧又玩味道,“让你多蹭点我的气运。” “努力吸干我的阳气。” 他笑,“虽然没可能。” “……” 温荧脸颊烧红,不由继续问了一嘴:“那我于他呢?” 师父端详着她片刻,玄机莫测地笑了笑:“你于他乃是钟子期遇到俞伯牙,千里马找到伯乐,千里马难寻,而伯乐更难觅。” “你对他是知音难觅,万里挑一。” 陈烬愉悦地勾起唇,扔下钱,谢过师父,揽着她往拜殿前走,道观神像各司其职,有月老殿、太岁殿、财神殿等。 “我要去慈航殿。” 四周都是庙宇,温荧挽着他手臂低声道:“我们先进去各求各的,五分钟后在这汇合?” “别想了。” 陈烬环顾四周,人流不多,拎着她衣领,嗤笑了一声:“你走丢了怎么办。” “……不是,” 温荧有点晕,她又不是小学生,“我都成年了,而且这才几步远?” “大哥哥,请问这是你女朋友吗?” 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从旁边传来,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被一个女人牵着手,眨着大眼睛不满地道,“你怎么这么凶,我要是这个姐姐,肯定不选你。” “…………” 陈烬眉眼冷敛,眼神陡暗,温荧快憋不住笑,就听到小男孩的妈妈连忙道歉:“对不起!安安,快跟哥哥姐姐道歉!” 女人冷汗涟涟:“这位姐姐明摆着是哥哥的妹妹啊,哥哥把人家当小孩管呢,让姐姐别乱跑,走丢了怎么办。” 陈烬嘴角抽搐的弧度更大了些,十指裹住温荧指缝,笑得有点冷:“不好意思,我女朋友。” 他垂睨着那小屁孩,继续补刀,“我女朋友小时候比你好看。” 那小屁孩一愣,随即哇哇大哭了起来,粉拳一下一下锤着陈烬的膝盖,“打洗你!打洗你!不许说我丑,呜呜呜……” 陈·当代小孩杀手·烬。 女人连忙拽回小孩,更尴尬了:“对不起啊,这小朋友不懂事,他不是故意的。” “那能不能帮我个忙,看下小朋友?” 见女人牵着小孩走向慈航殿,陈烬瞥眼睨向温荧,“她路痴,我怕一会人没了。” 温荧:“……” 女人一愣,笑起来:“可以,她这么大个人我看着丢不了,小伙子一会这里领人。” 温荧跟着女人走进了慈航殿,这座殿的观音慈航大士是负责平安的。 她从右侧领了三炷香,心中虔诚祈祷着陈烬一生平安,正在菩萨面前按道教跪拜时,不知是夜风太盛,还是什么恶兆,香火从中间陡然断了。 …… 另一边。 陈烬走进了求功名利禄的文昌殿,领了三炷香在观音前点燃,在文昌帝君面前端严平静地跪在蒲团上。 一叩三拜。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佛不信鬼,可此时却替他的女孩求了飞黄腾达,成为国内着名鼎盛、红到发紫的编剧。 他一直都将自小到大温荧的梦想深怀于心。 他所求,唯实现她所求。 就在他祈祷完起身时,大风刮过,一缕香灰溅到了他右手手背,瞬间烫出了个绯色水泡。 手得香,好兆头,预示着会“得手”。 ________ 忘说了,这文he,无配平文学,狗血套路,虐的部分不多,现在剧情还没到一半,分手原因,烬受伤原因,李氏姐弟还没出场呢 剧本不是男主写的 第86章 随时把他换了 回寝后,桑眠她们也像是刚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边卸妆一边大眼瞪小眼:“卧槽,公共英语没及格,家具设计72,真无语。” “蒋姐,你考得怎么样?” 蒋璇涂着美甲,冷笑一声:“姐各科a+谢谢。” 汤雪天天旷课泡夜店,也有两三门没合格:“得,桑眠,补考我陪你吧,习惯了。” “荧荧,期末出分了,你快看看考得怎么样!” 温荧打开校内系统看了眼,各科都是90分以上,英语和马原接近满分,这学期的奖学金是稳了。 “能恋爱和学习两不耽误的,也就我温姐了。”桑眠唏嘘。 温荧笑了笑,脑中浮现起白天玩的那个本,打开笔电,开始查剧本杀创作剧本的要求事宜。 剧本杀是近几年大火的桌游之一,平均每个本子价格在5k-5w不等,还有专门的线上app,如果写的本口碑好,分成只会更多。 她平常看书很杂,言情、历史、悬疑都看,最喜欢的作家是张爱玲、东野圭吾、余华,她转着笔,一个大胆又惊悚的推理本构想油然而生。 如果,死者是一个表面和善教书育人助产科的大学教师,背地里破坏别人家庭,整天和丈夫吵架,家暴孩童的妇人。 你会觉得,凶手是她的学生,女儿,丈夫,还是原配妻子? …… 临近寒假,宿舍除了汤雪,其余人都留在了寝室,一律待到年前再回去,为了躲父母唠叨和各种催婚。 温荧白天留在图书馆帮教授整理文献,查剧本杀的资料,晚上写本,忙得脚不沾地。 陈烬业余不仅玩客制化键盘,还精通各种高科技机械发明组装,听说最近在研究一款诊断抑郁症状况的医用智能手环,挣了不少钱。 这天晚上,班群里突然通知晚上部门聚餐,顾教授过生日,在万秋颐庭办饭局。 顾教授年近五十却还是单身一人,却是个极有思想的女性,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出版了四五本旅行纪实着作,平时对温荧照拂也多,她没理由推辞。 她拿出手机准备跟陈烬说一声,正好跳出他的消息。 wynn:【晚上带你去泡情侣私汤】 她打了一段晚上要赴教授生日宴过去,那边顿了顿,像是觉得她在推辞,发来一个问号。 wynn:【可以,晚上姿势我挑】 wynn:【去了先发定位,拍照,有男的你完了】 温荧:“……” 他们还没有那个过好不好! 不过陈烬那方面向来很会弄,花样百出,说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弄得她无语至极。 - 温荧按照包厢号走进了饭店,给陈烬发去了定位。 跟别间热闹喧嚣不同,她们这间都是女生,男生不多,存在感也不强,闻屿不知是不是走错了包厢,居然也在。 “温荧来了,别客气啊,放心吃。” 顾教授笑着招呼她坐到左手边,闻屿立马绅士地帮她把椅子拉开,弄得温荧有些不适应:“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顾教授,生日快乐。” 温荧知道教授平时爱玩手账,弯了弯唇将事先准备好的进口手账本呈了过去。 “真的客气了,还破费做什么,这点钱你自己留着买东西吃多好。” 宋凝见顾教授笑逐颜开地收下了温荧的礼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对自己花了高价买的精致茶具视若无睹,桌下暗暗攥紧了双拳。 凭什么,她生来就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的爱和关注? “顾教授,我有点重要的事,定了时间,怕是不能和大家聚餐了。” 宋凝挂了个电话抱歉地起身,顾萍笑问:“家庭聚餐吗?” “不是。” 迎着众人疑惑探究的视线,她淡笑解释,“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宴,对方父母急着见我,所以这会必须得赶过去了。” 话音刚落,周围人震惊后纷纷庆贺恭喜。 有个和宋凝关系不错的女生笑而不语地瞟了温荧一眼,故意问:“凝凝,谁啊?深藏不露啊!” “人你们都见过的,也是我们学校的。” 宋凝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低调道,“等订婚了,我会给大家发请柬的。” 她走后,温荧神色平静地吃着菜,没什么反应,倒是闻屿欲言又止地盯了她半晌,低声道:“你一点不介意,宋凝联姻的对象……是陈烬?” 温荧勾唇一笑:“我为什么要介意?” “流言都在传他们是一对啊。” 宋凝的朋友也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地看向温荧,“就在这家酒店,我好像看到陈厅长也来了,你不是他女朋友吗,一点都不急?” 装的吧。 “那是他自己分内该处理好的事。” 温荧不疾不徐地嚼着饭菜,面色是泰山压顶也自若的淡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若有别的想法,随时把他换了。” - 另一边,顶楼vip包厢,厨师是给清代皇帝做过御厨的宗后。 陈烬敞着外套靠在椅背,跟没骨头似得翘着腿仰在那,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一手握着手机横屏专注打着游戏,放浪形骸得要命。 面对坐着一圈西装革履大他一两轮的长辈,视若无睹。 盛裴和宋兰面面相觑,像尊僵硬的雕塑杵在那,他不动筷,他们压根不敢动筷子,想开口更不敢。 说来盛裴为了女儿这番相亲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本想着能去陈家带着贺礼上门吃顿饭,在陈岐山面前暗搓搓试探过多少回,熟料这老狐狸打着太极,说儿子感情的事他不管。 他只好差人找到电话拨给陈烬,结果刚一自报家门,还没说来意,这小子就懒洋洋丢来一句“家里炸了”。 “早上煮粥忘关煤气灶了,要不外面饭店约?” 他何尝听不出陈烬不想让外人进家门,他不死心地想继续约,谁料今晚陈烬突然约了他们在万秋颐庭吃饭。 他们早知道陈烬校内有个女朋友,家境贫穷还复杂,盛裴特意派人查了照片,长得挺一般的,没自家女儿一半漂亮。 宋凝穿着精心打扮过的中式长裙,画着得体的妆,试探地开口:“陈烬,你不饿吗,要不要吃点饭?” 那声音柔的,简直能滴出水。 “怎么,你很急?” 陈烬手下动作没停,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抽着烟,直白又放肆地勾唇:“急着当三啊?” 包厢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鸦雀无声。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盛裴笑得有些僵硬,执起筷给陈烬夹了几块鹅肝,赔笑道,“你跟凝凝是高中同班同学,她一直都——” “我跟我女朋友也是高中同学,奔着结婚去的。” 陈烬毫不留情地笑了,大剌剌又旁若无人地开始夹起了这边鱼肉,那边小排,时不时敲得瓷碗咣咣响,筷子还在那碗里搅来搅去,举止粗俗又野蛮,“她没我不行。” 宋兰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这陈烬好歹也是个世界射击冠军,父母都大有作为,怎么跟个流氓无赖似的? 宋凝被戳中心事,白着脸开口:“陈烬,你可能不知道,高一刚入学我就喜欢你了。” “喜欢我什么?” 陈烬眯起眼,单手在手机上快速敲下一串【你左右坐的谁,发个视频给我】,头也不抬,“是喜欢我把人打进医院,载着警察进派出所,还是高中在影院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摁着她接吻?” 啪嗒—— 宋兰柳眉倒竖,没忍住撂了筷子。 盛裴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最后一丝老脸勉强笑道:“陈烬,你不必跟我们说这么多,你年轻,有些事我们长辈看得分明,那个小温家庭给不了你助益,可宋家就不一样了。” “要是宋家能有机会和陈家联姻,有利无弊,助益良多——” “什么助益?” 陈烬夹着烟递到唇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烟雾,迷人又混蛋,“你陪我上床?” “饭不吃了。” 宋兰把碗一砸,脸色一垮,拉起宋凝就起身,“走!” 宋凝脸色惨白,踉跄着被拉出了包厢,忍不住咬唇:“妈,你听我说,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第87章 脱起来手累(必看) 陈烬气定神闲地翘着腿,探头挥了挥手:“下次继续啊。” 把盛裴气得脸颊青紫,差点血栓,拎起公文包匆忙跟上,走之前还不忘对陈岐山赔笑了一下:“实在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不行改日再约。” 饭厅一众人走得七七八八,陈岐山吁了口气,又翻了个巨大白眼,阴阳怪气道:“怎么什么女孩都往你身上贴,我寻思着人家也没瞎呀,不知道的以为你rmb呢。” “你喜欢?送你。” “不过那丫头确实……明知道你有家室,这居心,啧啧啧。面相看着就是个蛇蝎心肠的,远不如我家小温标致。” 陈烬用纸巾拭了下翘起的唇,微信忽的一响。 一个朋友发来一条掐头去尾的音频,背景音嘈杂,耳机传出温荧清晰又镇定的温软嗓音—— “随时把他换了。” 【图片】 上面是一张包厢内温荧脸颊微醺,起身被一众男生围着喝酒的模样,桌上是一堆酒心巧克力,不仅教授,闻屿他们也在。 之前温荧拍的那张照片里,可只有女生。 那人还在拱火:【烬哥,你确定她是你女朋友?\/惊恐\/惊恐,为什么部长一直对她搂搂抱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一对呢】 “呦呵,” 陈岐山觑了一眼屏幕,直乐,“老婆都跟人跑了,还在这乐呢。” 刺啦一声拉动凳椅的震响,陈烬脸一沉,把碗筷一摔,起身就往外走。 - 顾教授的饭局吃到尾声,温荧安静地听着一帮男生吹水侃谈,抿了几口巧克力,咽下才发现是酒心的。 因为有赵华章的前科,她没怎么喝酒,却没想到巧克力里酒精度数很高,反胃想吐,去了趟洗手间。 她洗了把脸,打算在外面吹会风一会再进去。 谁知,刚出卫生间眼前一黑,险些栽进一人怀里。 “——你没事吧?” 闻屿一脸担忧地扶稳她趔趄的身形,温荧倏然恢复了神智,刚要摆手,忽的感觉眼前有人掠近,脊背下意识颤栗了下。 陈烬就站在她不远处。 他眯起眼,眉眼冷淡,斜倚在墙边,不知盯了她几秒,眼神直白又充满了兴师问罪。 他怎么在这?! 完了,误会大了。 温荧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赶紧将闻屿的胳膊移开。 “从她面前给我爬开。” 思索间,肩膀被人一揽,羽绒服帽子一歪,陈烬伸手,扯着她帽子就把她拖到了自己近前:“你在这干嘛呢?” 闻屿眉头蹙起:“……对女孩子温柔点。” 陈烬没看他半眼,戾气隐而不发,拽着她下了电梯,温荧被他攥得手腕红了一圈,一路踉踉跄跄地丢进了车后座。 车门砰地阖上,他也跻身逼近。 温荧没见过这么沉默骇然的陈烬,吓得身躯不住后缩,脊背贴着车窗:“你怎么也在万秋颐庭……” “你觉得呢。” 他的车是单向玻璃,陈烬摁着她的皓腕扣在车窗上,修长有力的腿禁锢着她的腿,贴近她耳垂狠狠吸吮,发出水声,笑容讽刺,“我要不在,不就撞不破你俩偷情的好事了?嗯?” 他就知道会有苍蝇往上盯,看到她发来的定位就顺手把饭局设在了这。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在的场合,不许喝酒?” 温荧憋不住开口:“我没怎么喝,就吃了两口酒心巧克力,里面闷在外面透会气,我根本没想到会碰到闻屿。” “没想到?” 陈烬笑意更冷,昏暗的车内目光如薄薄的冰刀,刮在她脸上,膝盖用力顶着她腰侧,咬着她颈肉,“那你给我拍照时,特意把男的截掉,怎么不说‘没想到’?” 他捞出手机,把那段音频和照片摊到她面前: “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我是不信,但怎么就那么巧,我一来,就看见你往别的男人怀里倒?” 温荧咬着唇,有些眩晕:“真的是误会。” “行,误会。” 陈烬焉坏地扯着唇,不知听进去多少,反手抓住她,开门下来扔进了副驾,“池子里慢慢解释。” …… 陈烬提前预订好了商圈一家日式私汤温泉酒店,情侣间,一户一汤,干净隐秘,暖黄的灯光打在原木家居上,温馨柔和。 穿过一排排灯笼和花伞,推开拉门。 侍者让他们填了资料,去室内挑选泡后穿着的的和服。 一排琳琅满目的和服看过去,温荧视线落在一件杏粉色叠樱飞燕和服上,陈烬一挑眉:“麻烦您帮我们拿下这件。” “好。” 侍者笑眯眯的,“您女朋友皮肤白,这肉粉色衬肤色,穿了肯定好看。” 陈烬勾唇笑了,贴着她耳后笑得荤:“脱起来手累。” 温荧羞赧着瞪过去一眼,陈烬低嗓笑开,扣住她指缝,自己随便拣了件鸦色的。 侍者还要带他们选浴衣,被陈烬婉拒了,他素来洁癖,带了下池的衣物和洗护用具。 工作人员给温荧挽好头发,按摩了背,又交代了事宜,弄了快半个小时,才阖上房门出去。 泡汤前后需要淋浴,陈烬刚沐浴完出来,躬身低着腰喝水。 他只穿着条深灰色运动泳裤,露出精壮赤着的上半身,腹肌沟壑明显,腰线起伏而优越。 温荧脸霎时红了。 陈烬注意到她视线,故意走过来帮她解着羽绒服拉链脱衣服,指尖时不时剐蹭到衣领和起伏的绵软,带着薄茧的骨节弄得她浑身发烫。 还恶劣地哑着嗓调笑:“怎么哪儿都软。” “……你别欺负我了!” “这也叫欺负你?” 陈烬捏了把她的腰窝,笑了,冷白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解着扣子,针织衫很快从肩头滑落,摸到白色肩带和保暖内衣,“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真的欺负。” 温荧感觉肌肤都在充血泛红,如赴刑场,陈烬好整以暇地放开她,拽着她胳膊进了淋浴间:“行了,自己脱。” “你的泳衣在袋子里,有两条,自己选一件。” 温荧翻开一看,是全新还没拆吊牌的,陈烬从国外提前邮好的,一件是上下两件拆开,浅鹅黄色的挂脖内衣和薄纱半身裙,可爱又性感。 另一件是奶白色蕾丝吊带裙,背后有个大蝴蝶结缎带,又纯欲又仙,只是,为什么这设计还是镂空的?! 这连屁股都遮不住吧!! 第88章 还满意么? 温荧觉得陈烬在故意欺负她第一次泡温泉,这两件怎么选都是她平常不会穿的那种纯欲风,偏偏她不穿就下不了水。 沐浴完,她眼睛一闭,选了那条看起来没那么暴露的奶油色吊带裙。 推门进了温泉室,光线昏寂,狭窄的空间暧昧蒸腾,白雾氤氲。 陈烬赤着上半身倚方形的池子内,结实冷白的小臂撑在壁沿,发丝微湿,偏头睨着她局促忸捏的样子,目不斜视地勾唇:“下水啊,等着我抱你吗?” “……我怕烫。” 温荧按着胸口,伸出脚尖谨慎地一探水温,却被他猝然扣住了手腕。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她被陈烬拽至了怀里,一挑眉,唇贴着她耳后笑得恶劣又恣肆:“高温杀精,又不杀你。” “陈烬!” 温荧摸抹着脸上的水渍,脸热得发烫,忙不迭地攀着池子往前游,陈烬勾住她把她扯回来,声音懒散:“c寸还满意么?” “问你话。” 温荧脸灼烧了个透。 陈烬哑着声笑,单手将她搂在臂弯下,咬着她耳垂非逼她说出他满意的答案,“上次烧烤之后你不见过么,装哑巴?” 她红了脸,脑海里浮现骇人的画面:“……还行。” “还行,你要换人?” 陈烬一把将她抵在冰冷的壁角,掰着她下颌撬开齿关就开始强吻,有点秋后算账的意味。 温荧软趴趴地挣出他怀抱,“能不能好好泡个温泉!” 她从漂浮篮里拈了几颗青葡吃,又吸了一大口冰橙汁,才从燥热中恢复了神智。 池是碳酸浴,养肤益体,黑暗的壁沿旁摆着香烛与花瓣,暧昧又有氛围感。 陈烬纵然一开始是没想着那码事带她泡温泉,被她无意识撩拨了几下,呼吸也重了几分,忍耐了许久才把燥意压下去。 他从背后环着她的腰,下颌压在她肩上:“我妈的意思是婚前不准同居,性行为是允许的,前提建立在自愿安全的基础上。” 他说:“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温荧倒没什么意外:“阿姨思维挺新潮的。” 陈烬目光悠长平静:“当年三十岁怀我的时候她还在瑞士做志愿者,急救包扎、军医,什么都干过,跑担架时孕期才不满三个月,差点把我流掉。” 谈起周女士的时候,他没有半分埋怨愤懑,而是发自肺腑的淡然和钦佩: “当时外界一片骂声,有说富豪千金出来体验生活的,让她回归家庭,劝她接管商业,女人没必要这么拼,别忘了自己是个母亲,孩子都不管了。” 温荧偶然听过周蕙茹巾帼不让须眉的传言,弃商从医,强大洒脱,追她的人从东方明珠排到埃及,她视若无物,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医学事业。 “你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回答媒体的?” 陈烬笑了笑,“她说:‘我怀了他,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活到待产期了。’” 谁规定女人这辈子就该围着男人和孩子转? 周慧茹怀着他,攀过悬崖峭壁,越过泥潭深坑,陈烬也是命大,各种九死一生都扛了过来,打出生体质就好到不行。 “幸亏你体质好。” 温荧不禁弯了弯唇,“不然配得上我的人就童年早夭了。” “别的地方更好,懂吗?” 陈烬捏着她下巴面向自己,让温荧脸都快红得爆炸了,他搂着她的腰浸在水中,漂浮篮里的手机响了,周时宴打来的。 温荧帮他拿,被陈烬擦了手摁了接听:“烬哥,医生让——” 陈烬环着她的肩,湿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畔,低笑着扬手,故意不轻不重拍向她的背,发出响声。 电话那头阒静两秒,瞬间挂断。 温荧吓得耳尖迅速红透:“你疯了啊?!” “就是疯了。” 陈烬眸色又黑又沉,滚烫炽热,夹着她的脸俯身坏笑着吐出三个字,“好想.” 温荧猛一把将他推开,又气又恼地上了池子。 冲洗后,两人换上了层叠宽松的和服,温荧被他牵去外边吧台吃甜品,很快成了众人目光焦点。 男生个高身正,腰腹精壮,黑发因潮湿而微翘,左耳上的银色耳钉带着放荡不羁的痞气, 陷进沙发里,强势地喂生旁女孩一勺一勺吃冰淇淋雪球。 女孩低挽着头发,气质疏离干净,如远山新雪。 温荧被他扣着腰,挤压得动弹不得,肌肤摩挲得发烫,唇上的奶油渍还被他凑近一扫而过,弄得她又痒又烫:“你别碰我了行吗?” 温荧万分后悔,陪他来泡这个私汤温泉。 壁面贴着和风挂画,旁边挂着一排排的赤红灯笼,一棵花满枝桠的樱花树粉霞层叠晕染,用红绳密密麻麻系满了许愿牌。 很多人在下面双手合十,祈福或打卡拍照。 陈烬眼尾一转,问工作人员要了根许愿信笺、红丝带和记号笔,让温荧随便写点什么挂上去。 “你别看啦。” 温荧被他托着腮火辣辣的视线盯得脸红,手遮住,咬着唇飞快写下了一排黑字。 在她小心翼翼地拴上去时,陈烬站在不远处,双手执着手机,不断调试着摄像头焦距,抓拍了一张她踮脚费力系许愿牌的侧脸照。 设为了桌面壁纸。 画面中,一阵风吹过,屋檐上的风铃清零晃动,一大片许愿信笺随风摇曳,花瓣蹁跹,温荧仰着下颌站在樱花树下,面孔精致清泠出尘,露出樱花和服背后的大蝴蝶结。 他恍神了好片刻,将喉结吞咽攒动,两指将焦距扩大。 白色的信笺上用缭乱叛逆的狂草的写着:「再握一遍枪吧,大射击手」 周遭人声嘈杂喧哗,陈烬半张脸隐在阴影,眼睛红了,攥着手机的指骨泛白,经络凸起。 …… 温荧够了半天枝丫,没够着,视野里笼下一片阴翳,陈烬上前一把拽住她手。 就在她以为他要轻而易举拴在高处时,身子腾空,被他拦腰托举起来,笑容讥讽:“还没老子下巴高。” “……” 温荧咬着唇把许愿牌系好,暗自庆幸他没看到上面的内容。 回酒店房间后,陈烬又抱着她在沙发上随机拉了个陌生人打了会欢乐斗地主。 这人牌好,牌技精湛,开局就在那疯狂加倍,七八盘下来赔得家底都不剩,金豆资产瞬间变负,最后直接退房了。 打完温荧有点渴,房间内热水壶又不干净,便去走廊拐角倒热水。 回来后,门开了一条缝,陈烬声线暗哑低沉,裹着黑色浴袍倚在窗边跟人打电话。 白雾漫过他脸侧,他夹着烟的长指在烟灰缸地弹了弹,阖目缓缓吐出一口烟。 温荧呼吸都快停止了,攥着门把手,静静在门口窥见房间内陈烬面庞一片阴沉如水,戾气浸染到几乎发笑的嗓音: “她毁容活该啊。” “我说过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枪。” 他笑容讽刺残酷,“那是道德绑架,她又不欠我的。告诉她那算什么?我他妈不想让她觉得我在索取什么。” “……闭紧你的嘴。” 只听到呼吸的死寂中,她看见陈烬掐灭了烟,整个人颓然又麻木地靠在墙上,肩颈线条漂亮又落拓—— “我不能失去她第二次了。” 第89章 这还不分? 心脏一慌,温荧意识到偷听到了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在门外等他挂了才推门。 ……谁毁容了? 李嫣? 他的手伤,跟李嫣有关系吗? 她心快蹦出胸膛,走过去时,陈烬正在餐桌上给她倒了杯热牛奶,揉了把她的发顶:“喝晚去睡,蛮晚了。” 温荧一饮而尽,洗漱完,钻上了属于自己雪白柔软的大床。 这间是标间双人床,陈烬去浴室冲身上的烟味,水声淅沥,温荧趁他不注意,偷偷爬起身解锁床头柜上他的手机。 微信上显示,刚才他和一个叫徐彬的骨科医师通了电话。 身后传来动静,吓得她赶紧将手机放回原处。 “还不睡,等着挨干?” 陈烬走过来,抓着肩膀摁把她送进被窝,掖紧了被褥,一抬眼,察觉他手机的位置偏了偏。 “我转学后。” 温荧望向他,“你的手是不是为我……出过什么事?” 陈烬摁灭灯,额角肌肉紧绷,好笑道:“飚车太快撞残废了,就改行玩机械了呗,有你什么事?” “还是你们编剧都喜欢自我脑补,以为拍琼瑶剧?你干脆直接改成我为你去死得了。” “……” 如果温荧没看到他预定的那一大把全国射击赛事的门票,或许真的会信。 预定了那么多,全都没到场,退票。 陈烬,其实你也很不甘心吧? 你也很想屹立在颁奖台之巅吧? 温荧将脸埋进被子里,肩膀颤抖,无声抽泣。 黑暗中,各自心怀揣测。 …… 寒假过了好些天,过年前夕,温荧终于把剧本杀稿子拟定,今晚上线app。 蒋璇过生日这晚,216全寝在校门口订了个ktv包厢唱歌给她庆贺,又买了个多层蛋糕吹蜡烛许愿。 桑眠她们在那尽情嗨歌,温荧不太会唱歌,坐在那给她切蛋糕,想抿一口香槟还被蒋璇拦下了: “陈烬特意嘱托我不让你喝酒,你要是被酒吧捡尸了姐可不管。” “这有家室不比单身的,”汤雪有几分幸灾乐祸,“没自由。” 温荧叹了口气,本以为陈烬这几天在实验室忙专利初创能让她有几分喘息日子,看来是她想多了。 wynn:【八点来接你,别乱跑】 她握紧手机,起身去外面上了趟洗手间,穿过灯红酒绿的走廊,身影不经意落入了后方盛煜眼里。 上次宋凝的相亲宴,他父母都去了,本以为能和陈家成功联姻,结果呢?连个屁都没联上。 他气得当晚就和一众狐朋狗友去红灯场嗨,他就不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那个废物姐身上! 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蹲了大半个月,终于在这天打听到温荧她们这晚来这家ktv给室友庆生。 关键是,陈烬不在。 盛煜靠墙抱臂站着,眼里划过一抹阴鸷,不动声色地招了个侍应生过来。 “盛少,您有什么吩咐?” 盛煜嘴角轻勾,指尖摩挲着一张小票,从袖口抖出一袋药粉出来,递进了侍者手心里,“把它倒进1097那间包厢的果汁里,别被人注意。” 陈烬从不允许温荧喝酒,而她们庆生不可能不喝酒,所以只有她会碰那杯果汁。 他要让温荧身败名裂。 - 温荧回包厢时,众人纷纷在举杯庆贺,蒋璇戴着生日帽在吃蛋糕。 正好一个侍者敲门进来,呈上甜品零食和一杯柳橙汁。 气氛高涨激昂,温荧以果汁代酒,敬了蒋璇一杯。 几人吃完蛋糕,桑眠还想拉着她一起激情轮流对唱,温荧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摆手靠在沙发旁闭眼假寐舒缓。 四肢百骸传来燥热和麻痒,她脱了外套,去了趟卫生间。 “她不是刚上过厕所吗?哪里不舒服?” 蒋璇意识到她身体不对劲,火速给陈烬打了电话。 ……果汁被下了药。 温荧浑身绵软无力上完厕所,扶着墙艰难地穿过走廊,瘫软成泥。 倏地,闪光灯照过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嚼着槟榔嬉笑着走来:“这哪来的妹子,长得真极品啊我草。” 很快有人认出来:“陈烬那个初恋小女友?啧啧啧,真正点,他自己都舍不得碰吧?” “这哼哼唧唧的,草,把老子都叫y了。” 温荧指甲陷进掌心,拿出手机开始录像,眼眸沁着寒意:“我已经报了警,一分钟后,这段视频会自动发到公安局,你们大可以试试。” “妹妹,你也太特么纯了,不会还没和陈烬做过吧?” 其中一个吊眼男嗤笑一声,一把扯过她胳膊就开始解裤带,温荧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把人扇得七荤八素,趔趄着险些站不稳。 那人捂着脸直接被扇懵了,万万没想到这看似乖顺的女孩骨子里竖起了根根反叛的野骨。 “没想到还是个烈的。” “你这样的,老子真不屑碰你。” “你现在这骚样,放到网上,会怎么样?” 温荧甚至没看清陈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那耀武扬威的男人直接被一拳打在墙上,嘴里飚出一口血沫。 几人在看到来人后,脸色煞白,陈烬脸色如覆了层寒霜,拽着温荧的手扯过来,微眯起眼,拎起几人衣领的骨节嶙峋凸起。 不到十秒,已经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不断地求饶。 平常他们是怎么也不敢动陈烬的宝贝,无奈盛煜给的太多了,一人给了十万,没让他们真办事,只让他们和人拉拉扯扯。 说是要让温荧这辈子都完蛋。 温荧如一团棉花被陈烬抱出来时,盛煜叼着烟出来,晃着手机,笑得吊儿郎当,只用口型做了三个字—— 你、完、了。 她猛地夺过手机,不仅校内论坛,微博上瞬间跳出几个“爆”的热搜和她面色潮红扶着墙行走,旁边好几个富二代的照片。 #通大某中文系女生私生活不检点 #通大某三好学生ktv玩野战,一晚三千 #通大某欲女是小三女儿,被校草包养后依旧不满足 广场词条被清一色的“求视频”“求资源”“求女生名字”屠版,论坛一片铺天盖地的荡妇羞辱和嘲讽。 【我靠,表面看着清纯,私底下玩这么花】 【不知道是不是用身体勾搭上陈家太子爷的,这下玩脱了吧】 【这是陈烬女朋友?不是我说,他还真的不挑啊】 【陈烬,别逼我求你,快分吧】 【这还不分?】 …… 就连她今晚刚上线就破千好评的那个悬疑本剧本杀,也被瞬间下架,校方官博将她之前的三好学生采访,有关她的奖学金通报全部删光。 这学期的助学款和奖学金资格她被取消了,明年金鸡电影节剧本大赛的人选,换成了宋凝。 “啧啧啧,她妈说的一点没错,她就是个扫把星,陈烬啊,你该不会是捡破烂上瘾了,这还——” 话音未落,手机被猛地夺走,砰地掼在墙上,砸得稀巴烂。 陈烬额尖太阳穴狂跳,抄起门口酒架上一瓶酒,对着盛煜脑袋径直砸了下去,劲道太猛,瞬间血流如注。 “我艹你——” 盛煜眼睛燃着怒火嘶吼,陈烬慢慢眯起眼,咬着腮帮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后脑勺栽了下去,“你等着。” “等着被我慢慢弄死。” 第90章 活不过三天 司机在前面开车,陈烬抱着她进了后座:“先去医院。” 温荧攥紧双拳,面容平静得不起波澜,坚硬凛然如一个局外人。 她经历过的苦难太多,早就练就了钢铁般的心脏,遇事并没那么容易崩溃。 只是觉得可笑,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在这个结果决定一切的社会,为了不引起恐慌和负面影响,学校自然第一时间趋利避害。 她的手机被陈烬关机夺走,脑袋被他摁在腿上,安抚又蛮横地一下下捏她脸:“留不到他过年。” 温荧点头,听见陈烬拨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又是联络警方,又是请公关团队控评、保留证据找律师起诉,又是打给陈陈岐山。 她从来没见过陈烬急成这副样子过,夹着烟的手都在抖,言辞跟机关枪似得又凶又急:“爱帮帮,不帮滚。” “妈的你再跟我嬉皮笑脸一下试试?” “张校长,我问你是不是死了?” “让校长亲自接,懂吗。” 一整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暴戾气势,瞳孔漆黑望不见边,如能将万籁吞噬。 到了就近医院急诊部,陈烬扯着她胳膊去化验科打针验血,走了vip通道,检验报告很快出来了。 医生面色凝重拿着化验单走来:“她的血液里含有甲基甲卡西酮,是一类管控精神药品,多用于迷奸水的成分,误食会产生妄想、幻觉等症状,过量还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 温荧心有余悸,脊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陈烬眼眶里一片暗红的血丝,手背经络直暴,眼角肌肉都是紧绷的。 “还好,她摄入的只是微量。” 护士拿来热水让她灌下加快代谢,又拿了一杯葡萄糖,才温声离开。 因为陈家在海市的权势,警察来得很快,拍照留了证据,做了口头笔录,又去ktv调了监控。 上面明明白白地拍摄着盛煜将一袋可疑粉末递给侍应生,随后被暗暗投递到果汁,被送进了1097包厢的全程。 盛煜这次的目的极其阴险恶劣,下药找人弄她,即便弄不成也被他拍了一手的“香艳迷离”照,再找人p一p,添几个字发到网上,瞬间能成为席卷整个网络的爆点新闻。 被网暴、造黄谣的人太多了,语言就是把割不出血的软刀,多少人因网暴自杀、抑郁,一辈子走不出来。 造谣的成本太低太低。 - 陈烬驱车带她回了名江天邸,今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敢让她回去。 陈岐山在二楼书房和人通着电话,保姆在花坛浇花,周蕙茹一看就是刚回来,大衣首饰还来不及摘。 “网上的舆论已经被控制,别害怕,谁主张谁举证,造谣诽谤我已经派人在跟律师对接了,他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温荧胸腔剧烈一颤,眼眶温热,感激到不知道说什么。 周女士摸了摸她脑袋,医院还有工作,就出门了。 陈烬煮了个她爱吃的酸辣肥牛米线,拿了土豆和肉做了两个菜,从冰箱拿了面皮、火腿肠、鸡蛋和里脊厨房做了个台湾手抓饼,很香。 温荧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心情极其愤懑而怨怼。 整个人紧绷又压抑地坐在饭厅椅背上,指尖颤抖,抱着肩融入客厅黑暗中,喉咙无声滚动。 陈烬沉下脸,拿起遥控器把别墅所有的灯都摁亮了,橘色的暖灯笼下来温暖又漂亮。 他两指掰着她脸强硬地命令:“吃了。” “我没胃口。” 陈烬眯起眼,分开她嘴就开始强迫她咽,右手握着一杯温水:“别逼我用嘴喂你。” 温荧喉咙有些紧,呼吸急促,撇开脸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很香,里脊肉也很酥嫩,还放了她爱吃的土豆丝,是记忆中熟悉的外婆的手艺。 “继续咬。”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温荧狼吞虎咽着手抓饼,望着餐桌上的两盘菜,狐疑。 他高中那会,不是还只会泡个面么? 陈烬眉骨微抬,气笑了,温热的手掌伸进她衣领里捧住她的脸,“老子什么不会?” “三年了,我多少也有点长进吧。” 他坐在一边,见她还不吃,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夺过她的饼,手焉坏地勾住她手往自己方向拉:“坐腿上,我喂你。” “唔——” 温荧冷不丁叫出了声,猝然被人捞起来,侧坐在他跨上,陈烬圈着她的肩,扣住她后脑,交缠着她舌尖,啃噬得又凶狠又强势—— “信我,他在学校活不过三天。” 亲眼看着她用完晚餐,陈烬捞上外套就出去了。 走得很急,饭也没顾上吃,所有的修养和好情绪全都透支在了安抚她身上,自己反而是无所谓的。 温荧换了身居家服,坐在他卧室大床上,发呆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把手机开机。 微博、论坛上已经搜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词条,不仅陈烬,陈家人压根不会允许外界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污名。 铺天盖地涌来桑眠她们的信息和电话。 桑眠在宿舍跟人唇枪舌战,蒋璇和汤雪在查造谣人的ip还有盛煜的老底,宿舍群内新消息已经100+。 夏日眠眠冰:【荧荧,你没事吧?你记得把wb卸了,网上都是瞎传的,谣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网上骂你的我都一个个骂回去了,雇水军谁不会啊?老娘花了一万,冲死他们,一群嘴里喷粪的东西】 j:【怪我,要是不让你出去就好了】 【温荧,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找了校长和你们系主任,官博那些东西校方声称是学生会弄的,已经恢复原貌了,还没查清就跟风,一个个跟傻逼一样】 可爱雪:【温荧,你千万别急,我问了当律师的小舅舅,他说盛煜这次家里都保不了】 温荧勾了勾唇,回了个【谢谢你们,我现在在陈烬家呢,一切都好】。 其实她真的没有众人以为的那么脆弱,甚至有种遇挫越勇的兴奋,如磨刀上阵的将军,凭什么盛煜就以为万千人的谩骂声浪能将她拍死在网络的长河中? 凭什么他们就以为语言暴力就能轻易毁了一个人? 凭什么他们会觉得性羞耻,你被xx强奸了会让一个女人这辈子完了? 凭什么?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定义你的,只有你自己。 第91章 我是她监护人 陈烬彻夜未归,等到温荧翌日起来赶到学校时,校门口已经围了好几辆涉入调查的警车。 她心中一慌,只听来往的学生议论纷纷: “校长室围了一群人,还有家长,这仗势,我靠。” “不知道中文系那个事是真的假的,我看盛煜他爸妈也来了。” “出了这种事那女生多半退学了,要是我,家门都不敢出了,姓盛的人渣能不能去死啊。” 温荧来不及多想,赶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盛煜母亲咄咄逼人的质问:“陈烬,我都替她向你道歉了,你没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大吧?” “没必要?” 陈烬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掸烫得猩红的烟头,微挑眉:“我捅你两刀也跟你道个歉,你原谅我行么?” “替她道歉,你也配?”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就一点错都没有?” 盛煜冷笑,“大晚上穿成那样跑到那种地方,不就是——”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温荧抄起茶杯,滚烫的褐色茶水含着茶叶泼了他一脸,狼狈万分。 “……你竟敢泼我?” 盛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怒不可遏地扬起手,还没舞下去,就被一股猛力钳住衣领,一脚踹上他腹部,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墙上。 眼前青黑。 校长吓得眼前阵阵发黑,这当着人家长的面动手,建校以来这陈烬还是独一份。 宋兰和盛裴脸都白了,暴怒着要冲上前,陈烬恣意地翘着腿坐着,手掀开皮夹,几张大红票子极其羞辱地甩来,哗啦啦飘落一地:“医药费。” 盛煜胸腔剧烈起伏,趴在地上瞪着他,如有火烧:“你——” 他轻慢又悠闲地坐在那,将温荧捞到身后,瞥眼笑得痞气:“少乱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动物园推出的杂交新品种呢。” 宋兰差点被他气得背过气去:“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以后就是社会上的败类,渣滓!” 盛裴倒是个明事理的,自知理亏,一拍桌案:“别闹了!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他歉意地看向陈烬,讨好道:“不知这女生和你……” “我是她监护人。” 陈烬答得坦然,腔调痞懒地搂过她肩,温荧心一紧,迅速垂下眼,这人指节还弹了把她耳垂,和她咬耳朵:“昨晚没我睡得还好么?” “……” 大哥,您看看现在情况好吗。 “你给我等着。” 临走前,宋兰还不死心地指着他们,“把我儿子弄成这样,我跟你们没完!看开除的是谁!” - 校食堂三楼有个韩式部队锅的餐厅,学校人稀稀拉拉的,除了桑眠她们全体,潘柏他们居然也在。 订了个热乎的部队锅和辛拉面就在里面等着他们。 温荧被他拽着冰凉的手揣进兜里,用掌心暖着,路途上陈烬还顺路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个小兔毛绒耳罩给她带上:“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陈烬下颌支在她发顶,抱着她把人整个纤薄的身躯都笼进了冲锋衣内,“你先吃,我去办点事。” “你午饭还没吃就走啊?” 温荧话音刚落,满桌就发出一阵起哄的“就走啊~~~” “你俩真的天天热恋期啊,这都超过三个月了吧,他妈的好得就跟刚在一起一样。” 潘柏吐槽,“嫂子真的越来越爱烬哥了啊。” 陈烬慢悠悠地斜她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旷世珍宝:“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半刻都舍不得分开了啊?” “抱着不松了你还。” 温荧脸烫了烫,猜出他是去处理盛煜的事,正好想到一事,从手机里找出当时在女寝后门被他骚扰的录音:“我发你个东西,应该会有点用。” “嗯,” 陈烬偏头过来亲了吮吻了下她的眼皮,低嗓坏笑,“去吃饭,拍照给我,吃不完两碗棍棒伺候。” 温荧一个激灵,不敢动了,这人怎么满脑子废料! …… 蒋璇她们都很照顾她,不住地给她夹着肉菜、蘸调料,温荧胃口大开,吃了好几碗饭,一桌人餍足地靠在椅背消食。 “快一点了,你们记得看青年寒假动员的网课直播,全校都都要看。” 曹飞率先反应过来,一众人如梦初醒地点开软件进入校直播间。 就是每年照例放假的一个禁毒防火防盗的宣传直播,算在平时德育分里,还必须从头到尾地看完。 观看人数从几十飚至几千,弹幕不断跳出显眼包地刷屏“111”“少爷来听课了”等等。 温荧也跟着进入直播间,盯着和红色肃穆凛然的宣传ppt背景。 “好,人都到齐了是吧?现在我们开始今日的宣传动员。” 院领导讲了几句话,随手点开一个ppt动画,冷不防跳出一段让全校人惊世骇俗的录屏—— ktv灯红酒绿的画面中,盛煜侧在墙边将一包不明粉末递给侍者,侍者投向果汁内,端向包厢,正是温荧她们的。 走廊上,盛煜懒洋洋地打着电话:“弄了她发到网上,让她这辈子都完。” 左下角清晰地跳动着时间,精准到几分几秒。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院领导也愣住了,拼命按着光标,这不点还好,一点又跳出来九张盛煜在酒吧嫖娼好几个不重样女生的高清截图。 九宫格,时间线由远及近,从大一到大三,主角行踪轨迹详尽,给了昨晚热搜上那个谣言响亮地一巴掌。 最后,是那一日盛煜在女寝骚扰温荧的全程录音,长达半分多钟,最恶臭的一句在全校观看直播的学生面前余音绕梁—— “两千买你一夜,别给脸不要脸,你这种货不带套都没人要。” 就如一潭平静的湖面掷下惊雷。 【什么人渣?!能不能赶紧去死】 【惊天动地大反转了兄弟们,这特么什么情况?!】 【我草!!!!搞半天是他给那个女生下催情药然后发到网上造黄谣让她身败名裂!】 【这歹毒程度,不通报开除说不过去了吧】 【心疼那个女生,平白无故被冤枉,警察呢,校长呢,这种人渣不抓去拘留留着过年啊?】 【这是谁查出来的?替天行道!你真是我爹】 …… “这特么是谁干的?!!” 校领导脸色铁青,怎么关都关不了,只好将电脑关机,最后整个直播间刹那黑屏。 然而事态发酵了这么久,早就有有心者截屏,一传十,十传百,遍布全网,甚至比昨晚温荧被造谣的事态散布更广。 盛煜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被人肉发到网上,迅速名声烂掉,甚至惊动了当地警方和记者探访。 闹得这么大,又是嫖娼又是造女生黄谣又是诽谤又是下药,校方不可能姑息,绝对开除以平众愤都是轻的。 “卧槽,还他妈得是我烬哥。” 潘柏连连拍桌,“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往死里整。” “真就护得干干净净的,当着全校人的面表白,当着全校人的面帮嫂子澄清。” 一桌人都被陈烬惊世骇俗的操作整懵了,曹飞他们都在抽气。 温荧没想到陈烬做得这么绝,昨晚彻夜不归,就是为了帮她探盛煜的底,而后,一击命中? 以这样巧妙的方式,让全校人,一个不少地看清了这桩事背后的“真凶”,帮她澄清到底。 陈烬,陈烬啊。 她怎么忘了,陈烬那样的人,哪怕她被一万只手捂住嘴巴发不出声,他也会握着火把,撕裂漆暗苍穹向她走来,做她的喉咙,为她发声、驱散黑雾。 第92章 再顶撞我 盛煜被学校开除拘留的当晚,曹飞在cbd订了家日料包间给他们祛祛霉头。 馨黄的灯光,榻榻米,古朴精致的大阪设计。 一桌的烤肉、炭烤牛舌、鹅肝鱼子酱。 陈烬斜坐在蒲团上,摸了根烟,没点,长腿肆意地搭着,淡淡扫过身旁双手拘谨垂在腿上的温荧。 潘柏和曹飞热情洋溢地烤着肉,傅凛跟桑眠因为过年去谁家的问题吵得没完没了,周时宴沉默地垂头品着红酒,蒋璇和汤雪在安静地用餐。 “年前最后一聚,烬哥,我敬你一杯。” 陈烬嘴角荡出一丝笑,和潘柏碰杯。 “烬哥这波操作都能名垂通大青史了,” 曹飞涮着年糕调侃,“嫂子,你就没什么要表示表示的?” 陈烬手搭在桌上,眼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欲色,对她抬了抬下颌:“怎么谢我?” 温荧一噎:“……我给你买个礼物?” “不差钱。” 温荧抿着唇,脑袋快爆炸了,陈烬掰着她下巴将脸扭过来,笑得坏:“过年全部的时间和心思都得花在我身上。” “……” 吃得差不多,曹飞见有两对情侣在场,提议玩个快问快答的游戏,逆时针向右手边的人问问题,三秒内答不出来的在手机大转盘随机指针转惩罚。 一千多个惩罚应有尽有,玩得就是心跳。 潘柏瞥向身旁的周时宴,先开了头:“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女生?” 曹飞摁下计时器,就在指针接近三秒时,周时宴平静点了根烟:“有。” “我靠,可以啊!” 曹飞眸光扫过桌上好几个女生,汤雪脸一红,桑眠倒是面不改色地啃着鹅肝。 周时宴眼风扫向傅凛,问得很快:“你和桑眠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一新生入学那天,下午两点十二分。” 傅凛接得更快,宣誓主权般地揽着她腰,一脸宠溺,“我打球不小心撞到了这傻子脑袋,结果她上来就问我讹钱,我还以为是诈骗团伙——” “诈你ma,你怎么不说你一个球就把我砸晕在地?!” 桑眠气得面红耳赤,张牙舞爪,“别听他造谣,老娘tm在医务室躺了半个多小时还没!” “嗯。” 傅凛浅笑,指尖转着筷子,“后来我吓坏了,打120和担架把她送进医院,结果居然是她中暑昏迷。” “……” 温荧嘴角抽了抽,众人也狠狠沉默。 傅凛睨了眼周时宴,看向桑眠的瞳仁深邃如漩涡:“为初恋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靠,”潘柏惊了,这他妈,现任前任都在,妥妥修罗场啊! 桑眠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曹飞笑了:“超过三秒了,惩罚。” 结果桑眠直接抽到和斜对面的人喝交杯酒三杯,好死不死,她斜对面的人,是周时宴。 周时宴唇瓣动了动,傅凛直接把她面前地酒一股脑倒进自己杯里,扬了扬臂 :“我替她跟你喝,不介意吧?” 不等他反应,傅凛就将酒一饮而尽,挑衅般将酒杯一扔。 “诶诶诶你们这虐狗就过分了啊。” 曹飞看不下去了,“下面时间加快到两秒。” 轮到汤雪问温荧:“最喜欢陈烬身体哪个部位?只能说一个,三、二、一——” 被cue的瞬间猝不及防,温荧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超了时。 话音刚落,众人起哄,男生们不停地拍桌。 “这是说不上来还是不敢说啊?” 曹飞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上下瞥了眼陈烬,“该不会是不能说的地方吧?” 温荧脸爆红,陈烬倒是很淡定,桌下掌心包住她的小手揉捏着,凑近她耳畔,将她困在胸膛里,哑着声笑:“哪里都喜欢?你怎么这么贪心啊?” “回去脱光给你看个够?” 咬字极轻,只有彼此能听见。 温荧在桌下狠狠拧了他腰一把,她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居然转到了爆率极低的【在密闭空间内,和离你最近的异性互脱衣服,脱到只剩内衣为止】。 ??? 也不知道是什么宿命还是什么天意,一玩桌游她必栽在陈烬手里,哪怕不是他撺掇的,也能阴差阳错和他搅到一起。 一桌人都惊了,纷纷起哄。 “密闭空间啊操,不知道该说烬哥吃得好还是荧妹吃得好。” 陈烬扯了扯唇,掠向潘柏他们的脸色却是疏冷的,边界感很强,眉峰锋利:“要不就到这,她等着脱我衣服等不及了。” 温荧:“???” 她什么时候说了? 众人各自酒足饭饱,结账时,一帮男生抢着结账,陈烬去前台刷了卡,温荧看了眼账单,两千多,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烬哥够兄弟啊。” 曹飞惋惜地揽住他后腰,“只能年后见了,我们会想死——” 昏暗晕染的路灯中,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人群身影,陈烬扯着他胳膊笑骂:“赶紧滚。” 众人散后,陈烬驾车去了趟学校女寝,将她理好的两个行李箱拎上了后备箱。 放假的宿舍已经没什么人了,宿管阿姨正端着泡面看剧,见是个很帅的小伙子来接女朋友,也没拦。 车驶入名江天邸私人地下车库后,温荧解开安全带。 漆黑狭隘的空间,陈烬膝盖压在下陷的座椅上,黑眸紧盯着她: “兑现你的游戏惩罚。” 他上半身只剩个白背心,身形精壮有力,腰腹处的肌肉块块紧绷而结实,看得温荧脸红得要滴血:“你能不能别在这……” “这儿怎么了?” 陈烬笑得混,单手将她按在椅背,俯身下去,“让我亲。” 哪怕知道他不会动真格,温荧也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勾住他脖颈:“别……” “再顶撞我,” 陈烬捏着她下巴逼迫她看着他,不许她瞥向别处,桎梏着她的双手摁在一边,警告道,“就真的撞你。” …… 第93章 我的,你不用抢 翌日便是除夕。 一早,王姨就和佣人们在客厅里贴窗花、插花换水,打中国结,家里焕然一新,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温荧一觉睡到快中午,起来吃了荠菜饺子,陈烬正从三楼健身房冲完澡下来,黑色的短背心濡湿地贴在胸膛上,黑发微潮,腰腹精窄,浑身带着酣畅淋漓的荷尔蒙。 身上的薄荷青柠也很好闻,干净清爽。 刚起来就看到这幅血脉贲张的画面,温荧呼吸一滞。 陈烬单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颌搁在小姑娘发顶,揪了揪她毛茸茸的睡衣帽子,“收拾一下,带你去买年货。” “好。” - 百货超市人山人海,放着好运来的新年配乐。 陈烬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推着推车,在货架上拎了几包意面和米线扔进了推车,一侧头,就瞥见温荧站在一排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掰着指头踟蹰。 她从小物质贫瘠,上小学的早饭每顿只有两块钱,那些一包七八块的薯片平时都是不常吃的。 明明她老家那边只要四五块,大城市的物价,啧。 “玩个游戏?” 陈烬瞳仁沉黑,余光瞄见一对年轻的母子俩走过,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玩味启唇,“三十秒内放进购物车里的东西超过一千,我付钱。”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按下了手机秒表。 “……诶,我还没说开始!!” “二十八秒。” 温荧要疯了,就跟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七手八脚地抓着巨量薯片、泡脚凤爪、巧克力、话梅等等,一股脑扔进车内。 散装瑞士糖、盒装草莓芒果、养乐多,看见什么抓什么。 “小姑娘,我们jm补水面膜过年打折,你要——” 话音未落,温荧就径直在专柜抄了三盒,飞快道了声谢,拔腿奔向旁边日化用品区。 陈烬居然还在给她发语音隔空嘲讽:“还有五秒钟。” 她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雀跃兴奋过,心跳都快蹦出胸口,眼角眉梢都是生机勃勃,像等待最后一秒放学频频回头的学生、考完试等着家长来接的小孩,不是漠然的、疏离孤独的。 温荧将最后一瓶芬达扔进购物车,倒计时结束,车内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会不会挑啊?” 陈烬斜倚在推车旁低笑,从车里拎了几件零食,“让你按贵的拣,这五百都不到吧?” 他从旁边护肤专柜随手拿了盒sk-ii的水乳放进购物车,光一样就两千多的标价瞬间把温荧看傻眼了。 “就这么笨?怎么花男朋友的钱都不会?” 温荧喘着气,浑身因为跑动手脚都热了,无语地嘟囔了句:“你的钱也是钱啊,我还给你省钱了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拿了好多吃的。 “男人的钱不需要省,懂吗。” 陈烬捏住她下巴,掏出纸巾细心地擦了擦她鼻尖的汗,黑熠熠的瞳仁专注又炙热地俯视着她,“老子又不是不会赚。” “……”看把你能的。 “小伙子,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啊,是不是……五六年前来过我这生化用品专柜?”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专柜理货员走了过来,看到陈烬眼前一亮。 温荧一愣:“五年前?您会不会认错人了?” “不可能。” 店员摇了摇头,打量着陈烬,信誓旦旦道,“他这样痞气的极品帅哥我看一眼就能记住,大概是五年前的夏天吧,他来洗发水专柜一瓶瓶拧开闻味道,还是女士洗发水,说是要找什么柠檬柚子味,试了一下午都没找到,最后一排货架都买了。” 温荧沉默,她一直用的是柠檬柚子味的洗发水,身上也是这个淡香:“您还记得是几月份吗?” “八月底吧,暑假,还没到开学。” 温荧震惊偏眼,也就是军训结束后的时间,那时候她还不认识陈烬,更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不解释解释?” 陈烬倒是镇定如常,云淡风轻地睨着她,笑了:“那个时候就有男的盯着你了啊,还没开学就给我惹一身腥。” 店员迷惑地挠头:“难道是我看错了……” 温荧更无语,不承认就不承认,没见过谁这么拐着弯自己吃自己醋的。 结账时,各收银机前都排起了长龙,陈烬见她站得累,单手将她抱到了推车小坐板上:“躺一会。” 温荧窘迫地坐在上面,两条腿翘在外面,引起了不少排队顾客侧目围观。 三四岁坐在推车上哭闹着要下来的小孩和温荧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像小孩。 “这对小朋友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我女朋友来说刚刚好。” 陈烬弹了弹她的耳垂,带着薄茧的长指百无聊赖地缠着她的刘海玩,低声问,“小时候有没有坐过推车?” “没有的话,我带你坐一起吧。” “以后每次逛超市,都可以勉为其难推着你。” 温荧胸腔猛地一震,潮涩的热气盈满了整个眼眶,就像长满积石杂草的泥泞心墙被什么巨物破开,烈日流焰灌满一身,刺得睁不开眼。 全世界都在催你长大,但总有人保护你的童心,守护你的孩子气。 收银结账时,她挑的东西扫下来,一共七百多,确实没到一千。 那个剧本杀的初稿费下来,有一万六,温荧掏出手机扫了码支付,突然跳出一条【亲密付成功扣款753.2元,本月余额.8】。 他什么时候赠她的亲密付?! 陈烬眼皮上掀,把她从购物车抱下来,不以为意:“昨晚帮你开的,一点零花钱,给你应急用的。” 男人在为女人花钱这方面是有讲究的,得顺着感情进展循序渐进,既不能太少,也不能一次性给太多,会让对方产生不好的联想。 不得不说,陈烬就是个细心大师,各方各面都打点好了。 他们又在外面买了一些仙女棒,到家已经六点了。 沙发上好几个没拆封的大牌包和衣服的盒子。 客厅里放着电视,一桌的满汉全席,橙黄的蟹肉和盐水虾,各种馄饨菜陷,热气腾腾的蘸醋馄饨围了一桌,温荧忍不住讶然道:“这不是我们老家那边过年的传统吗?” 包馄饨,买新衣服。 “少爷说你们苏市人过年爱吃馄饨,提前让我把各种包芯都买了遍。” 王姨包着馄饨笑道,努努嘴,“那边的衣服是老爷和夫人派人订的限量款,给您的新年礼物。” 温荧怔忪了好几秒。 微信上一片新年祝福和各种抢红包,一片欢天喜地,温荧手气烂,抢了好几个没抢到,要么就是低额,转眼,就被wynn拉进了“家庭群”。 陈烬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搂着她腰把她揽到了腿上,嘴唇贴着她后颈:“再抢一个试试。” wynn发了个随机金额群体红包,叔叔阿姨都还没抢。 温荧觉得不太好,却被他笑逼着抢碰碰运气。 1\/4红包一打开,温荧直接惊了,最大额,8888。 “我的,你不用抢。” 第94章 我单方面追她 晚八点,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电视机前,边看春晚,边吃团圆饭。 窗外碎雪纷纷,簌簌地飘落,屋檐地面到处都是一片柔软的静谧。 周蕙茹和陈岐山坐在温荧一左一右,不停地给她夹着菜,宛如温荧才是他们亲生女儿,隔得最远的那人只是他们超市打折送的。 “过完年旅行社是不是组织你们去霖岛露营?” 周女士看向陈烬,“海边冷,小姑娘皮肤娇嫩,润肤油、羽绒背心和暖手宝你帮荧荧多备点。” 陈烬刚将蘸完醋的蟹腿放到温荧碗里,陈岐山就接过话头:“肥牛、烤羊腿、土豆片食材什么的我已经让王姨去准备了,都是小姑娘爱吃的。” “她负责吃,你负责烤。” “反正你皮糙肉厚的,饿两顿也饿不死,还能保持清醒。” 温荧弯了弯唇,陈烬面无表情地勾唇听着,语调幽幽:“合着我是你们垃圾场捡来的是吧?” “垃圾还分可回收垃圾,除了小温,谁敢收你?” 陈岐山一脸嫌弃。 温荧:“……” 到了给压岁钱环节,她收了两个裱着“万里挑一”“金榜题名”金篆体的厚红包,陈烬的红包如纸薄,咬着牙抽出来一看,一张五十。 这标双的。 - 吃完饭,陈烬拽起她进了卧房,高劲挺拔的身躯覆在桌角,一粒一粒解着她的针织衫扣子,舔咬着她耳廓:“你要补偿我。” 温荧心跳加快,手撑在书桌两侧不住后仰。 陈烬俯下身,往她耳道又痞又恣意地吹气,声音很哑:“我锁门了。” “要不要试点别的?” 滚烫的呼吸沿着她的腰窝往下喷洒,温荧呼吸急促,双手攥紧着他的肩:“会被听见……” 突地,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屋内的旖旎:“在屋里吗?车厘子洗好了。” 是王姨。 温荧吓得魂飞魄散,迅速撩下衣服整理好头发。 陈烬开完门,王姨端着水果和果汁进来,焦急地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哪里伤到了吗?” 温荧脸上爬满红霞:“没事,不小心撞到桌角了。” “哪里撞到桌角了,嗯?” 陈烬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旁,左右掰了掰她纤细的腰肢,眼尾勾着疑惑,蔫坏得不行,温荧瞪他一眼,快被他气死了。 王姨一走,原本发酵的暧昧也消散了,潘柏来电话叫他们一起线上斗地主。 兄弟局,可不只是赢些欢乐豆那么简单,来真钱,一张牌十块钱,就是要坑蒙拐骗掉陈烬的压岁钱。 “嫂子也一起,输了烬哥托底。”曹飞喊她。 房间开了语音,潘柏也跟着一拍大腿:“不比我烬哥,这红票子不得五六位数起步?不像我,过年只有五百。” 温荧刚拿出手机进了房间,被陈烬托抱起来坐在他腿上,整个身躯被他圈在怀里,双手横握着手机,听着哗哗哗的系统发牌声。 “没钱,就五十。” 陈烬下颌压在她肩上,捻着两颗车厘子递到她唇边,“钱都在她那儿。” 温荧偏头去叼,他从后背贴过来,潋滟的薄唇咬上她的,舌尖抵入她的口腔,吮吸,发出黏湿的水渍声。 温荧吓得不停地挣扎,果汁差点被洒翻, 陈烬轻轻慢慢将杯子正好,笑了一声:“小心点,别弄到衣服上了。” 潘柏叫了出来:“卧槽,你们在干嘛!!!” “大过年的还把狗骗进来杀,特么差不多行了,一天到晚黏糊个什么劲。” 陈烬漆黑炽沉的眼里满是捉弄她成功的恶劣痞笑,手臂懒懒圈着她的腰,还要倒打一耙,咬着她耳垂的软肉低喃:“还没喂饱你啊?” 温荧在桌下铆足劲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发牌结束,潘柏叫了地主,在那疯狂地加倍,誓要让陈烬倾家荡产。 最终潘柏地主,他们和曹飞一家农民,温荧的牌还不错,有好几个2,各种花顺,又有好几对炸弹,天花乱坠。 相比起她的,陈烬的牌就烂多了,潘柏出对七他都不接,曹飞的三个五也不要,等到潘柏还剩六张牌,他手里还有一堆。 “嫂子再不压,我可就赢了。”潘柏丢了张k。 温荧没忍住出了张a。 潘柏笑了一声,胜券在握地丢了张二,结果下一秒,陈烬不声不响地扔了一对大小王。 火箭。 全场要不起,他撂出一排连对飞机,一连排的数字让所有人都接不起后,一张六赢下全场。 所有人沉默。 “草!”潘柏哀嚎,“老子五百压岁钱全没了,还加倍负债!!!!!” “烬哥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让嫂子过牌转移注意力,做人怎么能这么狗!!” 温荧也傻眼了,回想起刚才,她几乎快被好牌炸光了,明明有很多次机会,陈烬的牌都能接的,但他没压她。 “傻不傻啊,” 陈烬斜靠在椅背,臂膀将她禁锢在胸腔,唇角是轻佻又散漫的笑意,“我们一家的,你怎么看谁都压。” ……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雪越下越大,两人带着仙女棒和去楼下堆雪人放烟花。 院子里有不少小孩在打雪仗,吵吵嚷嚷得玩得不亦乐乎。 温荧刚走到花坛里,胸襟就被远远一只砸来的雪球迎面击中。 “别傻愣着了,跟痴呆似的。” 她一转头,陈烬站在她几米开外,一身黑色连帽冲锋衣,腰腹紧窄,挥臂时露出一截优越性感的腰线,眼角眉梢都是玩心四起的痞劲儿。 温荧弯腰卷起一团雪,用力朝他丢了过去。 漫天大雪纷飞,一片银光素裹,旋转、蹦跳,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忽而,旁边走过两个看着三四年级模样的小男生,拿着寒假作业,一脸愁容:“这么多,开学都写不完了。” 另一人撇嘴:“抄都抄不完。” 就在这时,陈烬在两人身旁站定,伸出手,勾了勾唇,满眼兴致勃勃的恶劣笑意:“把作业本给我。” “我帮你们解决。” 两个小孩仰着头,半信半疑地递给他:“大哥哥,你要帮我们做吗?” 温荧凑近,陈烬没否认也没承认,从袋子里摸出一连串的爆竹,弯下身,摆了个“荧”的形状,点燃了顶端。 随即,把作业本一盖。 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作业本窜上高空,纸屑随着金色的火光四分五裂,炸向天际,姹紫嫣红。 如一抹最耀眼璀璨的日光,映亮了温荧的瞳孔。 太阳啊,请浇灌我。 孩子们雀跃的欢呼声窜起的前一秒,温荧拽起陈烬的胳膊就跑,跑得太快,在雪地被绊了一跤,直直地栽进了他坚硬的胸膛。 两人双双栽进雪地里。 陈烬仰在雪泊中,反手将她的身躯牢牢摁进胸膛,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爽白,语调混不吝地上扬:“跑什么?” 就像按下某些久远记忆的阀门,温荧清透的眼眸瞬间泛了湿,攥紧了他的衣襟抽噎起来,泪如雨下。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快期末的那个圣诞节?” 那天是周六,海市难得零下好几度,下了雪,温荧捂着买的暖手袋在书桌前期末复习,晚上突然收到陈烬一条qq消息—— 稳赢:【圣诞老人给你带了礼物】 温荧从小到大都不过任何节日,一是出生自带恶兆被视为不吉,二是没人给她过。 她不是三岁小孩,不信什么童话故事,可下一秒陈烬就吊儿郎当给她打了电话说礼物在她家空调箱上。 温荧不信,可还是将头探出窗外,在空调箱上看到一只酒红色的圣诞袜。 里面是一支进口钢笔,一板费雷罗和很脆的红苹果。 后来,陈烬发到了40度高烧,请假了三天。 听邻居说,他怕礼物被人偷走,天还没亮在那争分夺秒地蹲点着,守了八九个小时,一直等到夕阳降临她兼职回来,才离开。 天生犟种。 陈烬拂袖拭去她染上晶莹的眼睫,胸腔还在喘息起伏,笑了声,不答反问: “那你还记不记得,高一你上课偷偷写剧本,被赵华章那个傻逼撕了一页又一页,还罚你写检讨。” “他撕一本,你写一本。” 温荧身上有股偏执的劲儿,让你往东她偏要往西,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执拗固执得要命,说了也不听。 后来,赵华章被打进医院,陈烬买了一把摔炮,当着他的面把检讨炸穿,他醒来的第一眼,就是陈烬对他比的那个充满嚣张挑衅的中指。 少年肆意张扬,目中无人,哪怕前面就是峭壁的千尺悬崖,也能被履为平地。 温荧哭得上气不接上气,肩膀都在颤,陈烬把她拽起身,掸了掸她身上的泥土碎雪,一点没嫌脏:“哭什么,我这不是没死吗。” 高二时,他们在一起的小道消息越传越广,地下情都瞒不住了,被人举报到了校长室。 校长严肃地下了两张处分单,全校广播室通报了三遍批评。 谁料,陈烬神色寡淡,全校众目睽睽之下把温荧的那份扬手撕碎,纸屑纷扬,睥睨台下,一字一顿道:“是我单方面追的她。” “她对我没意思。” “要处分,处我一个。” 这三句话,瞬间在全校炸开锅,一时间火遍各大论坛贴吧,温荧就站在台下万千莘莘学子间,惊愕无措到说不出话。 他身上一共背的两道处分,都是为了别人。 一个是兄弟,一个就是温荧。 谁料,江边扬把他卖了,温荧一声不吭地走了。 直到今日,她仍旧觉得亏欠陈烬,桩桩件件,一直以来,永远都是,她亏欠他更多。 怎么也还不清。 陈烬却从来都没有问她索取过什么,讨要偿还过什么。 “别哭了。” 陈烬拇指捏了两把她的腮,拽着她来到车库,把头盔扔给她,“我带你赶在黎明前去滑雪吧。” 温荧声音微颤:“滑雪?” “从你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谈恋爱,第一脚踏在温泉里,第一次滑雪,你还会有很多很多个第一次的经历。” 他勾起唇角,得意又有点轻慢嚣张地补充,“和我。” - 两个多小时后,陈烬骑摩托带温荧来到海市附近的一家室外滑雪场。 他租了滑雪服、雪板和一些用具,就像个衣食父母,悉心又强硬地帮她把衣服护具扣好。 新年凌晨,路灯昏黄。 雪场上人还挺多的,很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滑雪,还有教练在指导着学员陪滑。 陈烬穿着墨黑色地滑雪服,捏着根烟抽着,戴着雪镜,冷白皮,五官硬朗冷峭,光看侧脸也是骨血皮相一流的养眼皮囊。 甚至被错认成了这儿的教练。 他小时候确实在北海道滑过,都是些高陡的高级雪道,动不动就进医院骨科,技术确实能当个教练。 “会不会?控制好雪板方向,看好方向,别撞到灌木泥石就行。” 温荧抠着指甲,不太敢第一次就滑,偏偏一个染着棕黄长发的中年女人笑着走来,红:“你好,请问你是这边的滑雪教练吗?” “我儿子第一次刚来,您能向我们示范下怎么玩吗?” 她旁边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寸头男孩,握着雪板畏惧地打量着他们。 陈烬掸了下烟灰,捻灭烟蒂,瞥她一眼:“行啊。” 他扔了烟,套好护具。 下一秒,他单手扣住温荧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腾空一轻,仰着头,红彤彤的脸颊,唇蹭过他冷白的下颌,锋锐利拓的喉结。 痞肆性感到了极致,两人画面惹眼到所有人都向他们看来。 陈烬抱着她快速又游刃有余地往坡下滑去,速度快得吓人,寒风掠过耳畔,急速冲击着她的耳膜。 温荧的心跳快冲破心脏的刹那,他冰凉菲薄的唇贴了下来,堵住了她所有冲破口的尖叫,坏得没边了。 雪场旁有人拿着相机在奔跑跟拍,还有不少人激动尖叫。 “我靠!!!!你们快看!!!!!” “帅哥吻脸抱滑啊我草!!!” “他们是什么杂志模特吗?” “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第95章 李嫣回国 两人一直玩到将近两点半,才就近找了家雪景酒店过夜。 次日午后,陈家派了保姆车来接。 挡板升起,温荧被陈烬扯到怀里坐着,薄平的指甲蹭在她腰间,揉捏摩挲着,下颌抵在她肩上,一起看着后座上的电视广告。 她仰头靠在他怀里,本来都快眯着眼睡着了,温热修长的手指挑了挑她的肩带:“有点紧了。” 温荧身体紧绷:“……你在乱说什么。” “你在乱想什么?” 揽在后腰上的手滚烫,陈烬撩起眼皮,暧昧亲昵的吐息直往她耳廓钻:“下面这张嘴,要是也能跟上面一样硬气就好了。” 温荧气得脸色通红,差点没跳车。 陈烬像是没看见她的羞臊,在车快驶入富人区时,沿途让司机停靠在了商场一家高级女式内衣店。 大年初一,店内人络绎不绝,店员笑着迎了上来:“您好先生,不知您女朋友喜欢什么款式?” 白色架子上挂着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女式内衣,性感蕾丝绸缎的、清新纯棉的,各种粉嫩黑白色系应有尽有。 温荧只觉浑身不自在,他再细节,也没必要亲自来陪她买这玩意儿吧…… 她随手指了两件春日蕾丝花卉拼接款。 陈烬眯起眼,攥过她莹白的胳膊,低眸扫了眼她胸口,扯着唇笑:“都穿这么久了,你不嫌勒啊?” “……” 店员打量着她:“请问您女朋友的尺码是?” “85a。” 陈烬浑不在意,漆黑瞳仁梭巡着,长指还拿了件藕粉色鱼骨蕾丝成套胸衣下来,“这款也要。” 店员微愣,像是没想到他这么了解,笑着应声将人引到了更衣室。 狭小的更衣室内黑黢黢的,温荧没想到陈烬也进来了,往坐垫一坐,懒洋洋地掀眼看她,痞气又不慌不忙:“过来,我帮你脱。” “……我不要。” “你是忘了你自己扣个内衣半天够不上了?” 温荧脸热得慌,褪下羽绒服,一副忸捏拘谨的样子,陈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磨蹭的样子,直起腰把她拽到面前,修长的腿左右抵住了她纤薄的身躯。 脖颈染上一片樱粉,陈烬已经帮她套头掀下了毛衣和打底衫,拉开她的手,解开了她后背的钩扣。 绸缎般的黑发和凸起的蝴蝶骨荡在他面前,陈烬眸色暗了暗,凌厉喉结无声滑动,手背青色筋脉凸起。 “……你能不能先出去。” 前面的门上就是镜子,后脊被陈烬直勾勾打量着,温荧只觉得肌肤上都点了把火,羞耻不已。 陈烬慵懒地撩起眼皮,淡淡扫着她耳尖上的绯红,手足无措地捂着外套挡在胸口,轻慢地笑:“我说让你自己换了吗?” 霸道又强势,简直为所欲为。 他当然不满足于现在尚可的关系, 他追求两人毫无罅隙的窒息贴合,他想要被重视,被她更热烈毫无保留地爱着。 心理学上讲到,只要闯过对方的心理舒适区,在边界感上做赌注,要么被给予特权,要么被拒之门外。 他要成为温荧那个特权,唯一。 “帮你换,不看你,行么?” 陈烬偏头哂笑,声音发哑,神态已经宠溺耐心到了在哄人的地步,温荧没理由拒绝,难为情地轻哼了一声。 她遮住上半身,眸色水润惊惧如小鹿。 陈烬肆意地翘着腿,径直伸手把她拽到身前 ,抽出原本的白色内衣,在墙边挂钩上拿了一件裸粉鱼骨:“手拿开。” 吓得温荧慌忙捂住他的眼:“你说过不看的!” “又不是没看过,害羞什么。” 温荧拈起羽绒服盖在他头上,迅速扣好了内衣,新的款式确实更合身些,这些日子胡吃海喝的,胖了一点,底围都稍微涨了。 她套好针织衫,打量着镜子里胸型挺拔,脊背如松柏挺直的身量,腰被揽住拉向他。 “挺合身。” 陈烬提起唇角,很满意,圈着她腰的手突然一路向上,意有所指地凑近她耳,“蛮软的。” 温荧差点呛到。 店员将三套内衣包起来结账时,旁边的店长看他们你侬我侬,那眼神都能拉丝了,笑着向他们推销柜台前的热销商品:“需要这个吗?” 温荧瞳孔震颤,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方盒,什么冰点超薄,凸点螺纹是什么鬼啊?! 陈烬随手拈了几盒3xl,云淡风轻得就像在买口香糖,温荧头皮发麻地低问了句:“你之前不是买了吗?” “嗯?” 音调上扬,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陈烬下颌在她颈窝蹭了蹭,“都在车里,家里还没。” “……” 店员笑得合不拢嘴,上下瞟了温荧好几眼,感叹道:“小姐,您先生看着就是个会疼人的,以后您指不定有多性福呢!” 温荧干笑两声:这是能说的吗?! 秦思芊正和小姐妹逛着商场买衣服,从隔壁一家奶茶店出来时,不经意一瞥,竟然瞥见了陈烬揽着女朋友逛内衣店的身影。 她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正是他们二人! 急忙踩着高跟鞋来到不远处,在角落暗暗拍了一张照。 她呼吸一窒,急忙摸出手机,在通讯录熟稔地翻出一人,咬牙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嫣姐,你什么时候回国?” “怎么,想我了?” 画面中的女人披着红色大波浪,戴着墨镜睡在海滩躺椅上,声音轻狂又不疾不徐,“我在德国养伤呢,最后一周的疤痕修复就回国了,就这几天,先去霖岛逛一圈。” 几个流里流气染着各色头发的女生面面相觑,还是一个个高的忍不住嚷道:“嫣姐,那女的和陈烬不知什么时候和好了,他们还在逛内衣店!” 李嫣“啧”了一声,浅笑着骂了声“表子”,那女生立马闭嘴。 “嫣姐……要不,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秦思芊也看不下去了,看不得李嫣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忍不住低劝,“当年你把人欺负成那样,陈烬只会更加厌恶你,对你避之不及,你的脸都被他毁了,你还要喜欢他吗?!” “你那个养弟,刚得了射击杭运冠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对你一片痴情,他哪点比陈烬差?” 李嫣吸饮料的动作微顿,倾身时露出锁骨的纹身“cj”,妖冶美艳:“你再说一遍。” 几人毛骨悚然,吓到噤声。 “他连陈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晒着日光浴,百无聊赖地抚弄着黑色的指甲,“他不过是李家养的一条忠心耿耿为我服务的狗,也配跟陈烬相提并论?” “我要的是他永远记住我,有时候,恨比爱更刻骨铭心。” 秦思芊咬着奶茶吸管,半晌才忍不住吐出一句:“……陈烬手受过伤,好像再也没碰过射击了。” 李嫣三年前就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两年,哪怕家里再有权有势,父母是检察官也没保下来,出狱后就送去了德国整形医院。 对外界的消息几乎是一无所知。 只知道陈烬不知怎么错过了进省队的名额,报考了通大。 “——你说什么?” 李嫣蓦地起身,双眸猩红,攥着玻璃杯的手攥得死紧,难以置信地逼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第96章 腹肌暖手 很快来到大年初七,旅行社去霖岛的日子。 大巴早上八点发车,社团成员算上老师一共包了四辆车,不少学生还带了家属。 第一次和陈烬跨省出去旅游,温荧没什么经验,她所有的换洗衣物、吹风机护手霜药盒都是陈烬准备的,操心得不行。 由于她晕车,一上车就被陈烬拽去了第三排,剥着橘子让她先吃。 温荧坐在靠窗,起身从架子上的包里拿纸巾。 “来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站着清点人数的闻屿对她微笑颔首,这一幕落入旁边人眼里,陈烬微侧头,掀眼,一把将她摁在椅背:“躺我床上吃的。” 温荧脾胃翻涌,后排的潘柏他们窝在座椅笑得不行:“操,这大早上的,谁家的醋坛子又翻了。” 闻屿笑容微敛,抱起记录本交给带队导游,和宋凝坐在他们过道对面。 日光有些刺眼,温荧刚想拉上窗帘,腰就被人扣住,后脑勺压在窗户,陈烬掀开窗帘,坚硬的胸膛堵在她面前,掐着她下颌撬齿吮咬了下去,勾出一道银丝。 “还要我提醒你几次?” 温荧快吓疯,舌尖又疼又麻,隔着天蓝色的飘帘在全是人的大巴上,陈烬拉着她接吻。 她被亲得浑身酥软,埋在他颈窝,咬牙低声抗议:“能不能别在这种地方?” 陈烬手掌覆进她衣底更重地揉了把她的腰肉,漫不经心地斜睨她:“看你表现。” “烬哥,嫂子,五排三缺二求带飞,开黑不?” 后面潘柏一脸兴奋的戴着耳机探出头,“不打游戏路上多无聊啊。” “不打,她晕车。” 前面傅凛和桑眠也都没睡,桑眠扔了一把波力海苔到温荧手里:“荧荧,求你了,就玩一把嘛,顺便蹭蹭你家陈烬的光。” “还差一把晋级王者。” “来了。” 温荧点进游戏上号,进了房间看到三个人都来了,她的id是“不可一世的杀手荧”。 陈烬单手灵活地点滑着进了游戏,他号早就霸榜荣耀高星当区的榜1,常玩位置是打野和射手。 幸亏五排不限制段位,否则他都进不来。 所有人都看到一个id叫「吻荧」的人进房,头像是一个长发眉眼清冷疏婉的女孩坐在旋转木马上,高举荧光棒的照片。 “卧槽!” “这恩爱秀的。” 曹飞开着麦,贼兮兮地拉长音调,“一进来就被猝不及防喂了口大的。” 进了游戏,一楼是潘柏:“烬哥,选什么英雄啊,我打边行不?” “随便选。” 陈烬语调淡淡,垂着眼梢瞥向温荧的屏幕,修长冷白的骨节握着屏幕边缘屈起抠弄着,“我带飞。” 众人一片唏嘘。 温荧眼睁睁看他选了个露娜,她只会玩中辅,最后缺个辅助,便补了个瑶。 桑眠玩的射手,她技术一般:“荧荧你一直保烬哥就行,别管我,让姐自生自灭吧。” loading的过程中,陈烬戴上耳机,长臂环过她的肩,半边身子都紧挨着她,几乎是把她圈抱在腿上,垂首帖耳的姿势,一侧眸就能看到她是怎么操作的。 陈烬不知什么时候拿她号跟他绑了恋人。 温荧耳后绒毛都竖起,她是不懂陈烬连打个野都要嘬舔她,像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一天不碰她就会死。 一开局经济就是碾压,陈烬手速很快,刷完野,温荧就跟着他去对面反了波野,越塔双杀对面射手辅助。 对面射辅人都傻了。 一升四级,对面张良就开始游走,带着辅助吸大吸死了射手好几次,塔都出不去。 “项羽去吃张良大。”陈烬沉声命令。 潘柏回了个收到,连忙从上路下来。 “你跟着我。” 低磁冷感的声音从温荧耳际擦过,陈烬捏了捏她的手,令人心旌摇曳,“一会张良开大控人的时候,捏好一技能弹他打断,懂了吗?” 温荧都做好自己吃大的准备了,被这么一发声,牢牢套盾在了他的露娜头上。 游戏开着语音,他跟温荧对话声精准传入所有人耳麦里,潘柏无语片刻,忍不住吐槽:“烬哥,你是在教小孩吗?” 观望了半晌的曹飞也乐了:“我突然觉得托儿所所长的工作挺适合烬哥的,陈老师手把手带教,还有帅哥哄睡服务,这搁谁谁不迷糊。” “就是,还‘懂了吗’,啧啧啧。” 陈烬的露娜是国服水平,月下无限连就没断过,各种连招丝滑无比,甚至越两座塔飞过去单杀对面中路,对面三路全崩,射辅出来就死。 温荧被他飞得晕头转向,他能借野区和兵飞来飞去,可她这个瑶不行啊!! 瞬间就被落在了对面两座塔的缝隙间,动弹不得。 眼看对面人来抓,她快哭了:“陈烬。” “嗯?” “带我出去。” 陈烬垂睫,修长好看的手指迅疾地操滑着技能,笑得焉坏,薄唇凑近了她光滑的颈侧,“那你撒个娇。” ??? 没病吧你? “不撒不救。” 陈烬侧颜凉薄又无情,眼皮耷着都没抬一下。 眼看对面打野揪住她疯狂薅,温荧的瑶血条刷刷掉,急得忍不住抓住他胳膊,羞耻又涩疏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求你了陈烬,行不行嘛。” 因为从不撒娇,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脱口的嗓音清泠带着几分僵硬,有点懵懂的可爱。 陈烬错愕了一瞬,凌厉的喉结上下攒动,眼角染上情欲的潮红,得寸进尺地捏住她下巴:“叫我什么?” “要叫老公。” 温荧屏幕很快灰了,意识到被他耍了,气得立马退游。 她才不叫! 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陈烬身子半偏,握着她冰凉手探进了他的外套,触到一手温热坚硬又壁垒分明的腹肌。 “光说没用,要身体力行懂吗?” 温荧脊背触电般一缩,颤栗直冲头顶,陈烬不疾不徐地挨近她,恶劣地拎着她手腕摁了摁,“比如,求我帮你暖手。” 温荧要疯了,谁大冬天用男朋友腹肌暖手? 能不能正常点! 他们这个姿势,只要凑近一看,就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两人太惹眼,打情骂俏的一幕如针刺一般,落入过道对面的闻屿眼中。 他收回目光,眼下带着淡淡乌青,攥着手机的手一紧,指甲陷入掌肉,眸光冷郁阴翳。 屏幕上面是他母亲发来的十多条微信。 【你爸公司出大问题了,要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员工工资都发不起,可能会面临破产。】 【现在大环境不好,你爸在外面问亲戚借了不少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我听人说,眠眠是不是有个闺蜜,是唐总的女儿?】 【你要是能想办法追到她,有了这层关系,他爸肯定会帮我们家渡过难关的】 第97章 国王游戏 三个多小时后,大巴抵达霖岛。 霖岛依山傍海,是度假胜地,这一带的假日别墅都是周家的产业,周蕙茹特别关照了经理好好照料他们。 正值中午,闪闪发光的玻璃海如薄纱般随风荡漾,令人心旌摇曳。 放好了行李,男生们开始在海边搭帐篷摆烤架。 温荧和桑眠摆好了取暖的壁炉,把包里的野餐垫和吃的拿出来,蒋璇她们推着一推车的果酒和各烧烤食材来。 “这太阳好大,荧荧,要不要擦点防晒?” 帐篷里,桑眠拧开一瓶高倍防晒压了一泵,撩开了温荧的袖口,往她手背上轻拍着。 温荧点头,一抬头,一个身材丰满,粉腮玉面的女孩着一旁小店买的水,笑盈盈地对陈烬指着旁边:“我手机没电了,可以请你帮我付个款吗?” “一会我到酒店把钱还你。” 没电还要买东西,加vx才是真正目的。 陈烬脸上没什么笑意,黑眸里尽是冷漠,朝帐篷内那抹穿着浅米色大衣的身影扬了扬下颌:“手机在我女朋友那。” 视线一触及温荧,女孩仓惶地道了声歉,赶紧跑开了。 “无情啊烬哥。”潘柏打趣。 温荧别过脸,陈烬眼中流转出兴味,走进帐篷,蹲下身替她翻烤着肥牛烤串,腾出一只手捏了把她脸:“你什么表情?” 一伙人围坐在烤架前转动着铁签上的蘑菇、金针菇,余香袅袅。 桑眠在给傅凛后颈撩衣服抹着防晒,傅凛阖着眼靠在那,一脸享受:“诶,右边,顺便给你爷爷按按背。” “做梦吧你!” 桑眠忿忿把防晒一扔,不伺候了。 这一幕落入斜对面的周时宴眼中,攥紧了铁签,布满红血丝的眼眶像是蛛网一般黏在两人身上。 像是什么情绪在沉积压抑,疯狂滋长,连旁边潘柏都看出了不对。 再一瞥右侧,闻屿在烤架上撒着辣椒粉,温润又内敛地含笑询问着温荧吃不吃烤翅,一副挑不出错的架势。 左有狼,右有虎,潘柏暗暗嘶了一口气,他的兄弟怎么情路就特么这么坎坷呢? “一边吃,我们一边来玩国王游戏吧。” 潘柏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摆在野餐垫上,不动声色把闻屿挤到了对面。 他们一共十个人,每人从大王和1~10之间抽一张牌,抽到大王的人就是国王,剩下的那张牌也是国王的,但是国王不能看。 国王可以任意指定几号去做什么,最多两人,比如2号和7号接吻。 若做不到,就罚酒三杯。 就像个潘多拉魔盒,国王也有可能整到自己,被选和选择的人都有随机性,玩得就是随机的刺激感。 “先说好,场上两对情侣在,别一时激动把人给拆散了啊!”潘柏笑。 无人抗议。 陈烬把人半强迫地半搂在腿上,强硬地禁锢着她的身躯,弄得温荧浑身紧绷,脚趾都蜷起。 他将烟挪到一旁轻掸,饶有兴味地瞥了眼闻屿,故意在温荧背后出声刺激:“是不是还没跟他一起玩过?” “这还是第一次吧?” 顶着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极具荷尔蒙的气息滑过她脖颈、侧脸、耳后,低笑如羽毛般拂过她耳畔:“你千万别落我手里。” “我会玩得很开。” 温荧脊背僵硬,同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如若闻屿抽到牌令她做什么,让她注意分寸。 第一轮傅凛抽到了国王。 温荧暗暗吁了一口气,就见傅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摸着烟,笑着冲周时宴抬抬酒杯:“那就请4号站起来公主抱8号,从这里走到海边吧。” 曹飞嚷嚷:“8号呢!谁是8号!” 汤雪僵硬地亮了牌,红着脸启唇:“阿……” 周时宴垂着眼帘,一眼都没看汤雪,大方利落地将三杯鸡尾酒一口闷了。 四座瞠目结舌,不少人都知道两人曾经谈过,周时宴对每个前女友都可谓是风度翩翩,优雅包容,这会……怎么连抱一下都不愿意了? “什么情况?” 曹飞一脸懵逼,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这是……浪子准备回头了?” 唯有陈烬面色云淡风轻,忍着笑意,躬身给周时宴兑了两杯白开醒醒酒。 下一轮,闻屿抽到了国王,温醇地笑了笑:“请9号给5号告白。” 原本昏昏欲睡以为永远不会抽到自己的温荧一个激灵:她是9号! 闻屿是5号。 所有人都面色一变,纷纷去看原配正房的表情。 陈烬斜靠在坐垫上,右肘揽着一个灰色刺猬抱日的抱枕,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温荧脸上,慵懒又恣意,令人不寒而栗。 那眼神似乎只要她胆敢对闻屿说一个字,能把她当场生吞活剥。 不同于他周身充斥的侵略感,闻屿讶异了一秒,内敛清润地勾了勾唇:“反正只是游戏,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温荧连忙摆手,捏了把冷汗:“我还是喝酒好了。” 刚递到唇边的酒被人一把拿开,陈烬一挑眉:“我替她喝,你没意见吧?” 闻屿自然没意见,众人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温荧,尤其是汤雪,笑得不怀好意:“烬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我换个要求吧,” 闻屿嗓音清冽如甘泉,目光炙热探寻,“9号的初吻时间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来的?” 这矛头怎么只对准她啊。 温荧心死地闭了闭眼,瞄了眼陈烬,他心情很好,翘着嘴角,黑熠熠的瞳仁满是精亮的笑:“是你说还是我说?” 温荧脸红了个透,桑眠见她不想说,赶紧道:“不想说就算了。” 那时候陈烬帮她过完生日,表了白,她迟迟不给答复。 偏偏汪旭还跟她走得很近,对她大献殷勤,给她买早饭还托人送情书给她,考完试那天,汪旭还送了一束红玫瑰给她。 还没收到手就被陈烬摧折了,花瓣都不剩。 。 这陈年老醋,都被人给考古出来,众人吃瓜都吃得津津有味。 第98章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她的 下一轮, 蒋璇抽中了国王。 “请7号和8号各自说一个大家不为人知的秘密。” 7号是周时宴,8号是桑眠。 这个游戏比起一些骑虎难下的肢体触碰要好得多,桑眠想了想,释怀一笑道:“我本来高考志愿想报清美的,后来还是报了通大。” 通大本就是理工类院校,对桑眠这种艺术生很不友好,为了谁,昭然若揭。 当时班主任都劝她别冲动,她文化分进通大根本就是难于登天,可为了周时宴,她每日每夜泡在补课机构,高考后竟成了一匹黑马。 “周时宴,你当时居然想进通大?” 曹飞讶异,“你画画那么好,这么不选专业对口的啊,我还以为你会被保送进央美。” 周时宴的爷爷是央美油画系的老教授,一幅画曾卖出上千万的天价,奈何很早便逝世。 周时宴自小便表现出了极强的绘画天赋,三年级课堂随手画的一幅油画都能在同学间炒到好几万,甚至惊动国美院长登门访问。 不过,形成反差的是他的画风,和他云淡风轻温柔多情的性子截然相反,偏好厚涂和刻画,浓墨重彩又血腥压抑。 不是剖心,割手,就是主题有关提线木偶。 不过在五年级后,他的梦想就被扼杀在摇篮,父母再也没让他碰过画笔。 陈烬意味深长地斜乜了他一眼,看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笑而不语。 潘柏不忍心看好兄弟为情所困,不知是整蛊还是随口问了周时宴一句:“你当年有没有喜欢过桑眠?” 潘柏至今记得高一那会,因为陈烬并不好接近,又野又拽,大半个学校追陈烬的女生只好托他转交情书。 跟陈烬要么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撕了当面羞辱不同,周时宴温柔礼貌脾气好,送什么都收,有一小部分追过陈烬的女生甚至临阵倒戈改追周时宴。 某天放学,他不经意看到校后门收废品的阿姨在拆酸奶蛋糕,从牌子到包装都和周时宴收的那些礼物一模一样。 他还以为周时宴喜欢桑眠,可是收了桑眠写的99封情书后,他竟一封封地展开念了出来,让桑眠在女生间丢光了脸,生怕别人不知道桑眠喜欢他。 他当时就觉得自己傻逼,怎么可能有人以折磨自己喜欢的人为乐。 可是要论不喜欢,他对别的女生又对桑眠明显不一样。 对所有女生包括师长都含笑有礼,脾气好得像个假人,唯有对桑眠是毫不掩饰地嫌弃,就像换了副内芯,有真正的喜怒哀乐。 但他实在不理解周时宴是怎么想桑眠的。 他记得送情书不久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交错,老黄抱着作业本上课时,当堂说周时宴交错作业本了,里面还夹了张情书进来。 全班哄堂大笑,课后桑眠就被老黄私自找了。 桑眠因为这个事甚至被请了家长,周时宴一派漠不关己,全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桑眠红肿着眼睛回来时,正好有女生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桑眠。 他面不改色地回“我永远都不会喜欢她的”,被桑眠当场听到,趴在课桌上,将脸埋进了臂弯,肩膀一抽一抽。 桑眠向来活泼灿烂如个小太阳,坚强又无畏,别说哭了,连伤心都从来没有过。 那是潘柏看到桑眠第一次哭。 他下意识去看周时宴的表情,他还在跟那个女生谈话,狭长的瑞凤眼却紧紧盯着桑眠的座位,唇畔轻勾,竟然笑了。 潘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是吧? 他第一次察觉到,这么畸形又隐晦的感情。 如果说陈烬是骄阳烈焰,数理天才,年少成名的射击世界冠军,走到哪那就是全场的焦点,所有女生话题的集中地,周时宴就如炭笔划过的阴影,成绩一般,除了张脸,别无长处。 名字永远隐在陈烬后面,不管从家世,还是老师的重视程度,他永远不争不抢,漠不关己,无所无谓。 自从父母不让他碰画画后,他就像好像死了,行尸走肉,泯然众人。 潘柏第一次意识到周时宴是极度自卑的。 人在自卑到了极致,会折磨,炫耀、践踏别人对自己的喜欢,不但不回应,还以此取乐,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99章 爱你的破碎胜过完美 “不喜欢。” 不知是时过境迁,还是别的缘故,周时宴答得不假思索,只是脸颊染上迷离的薄红。 显然是醉了。 醉的时候竭力保持清醒,这清醒的时候又不好好珍惜,有什么用? 潘柏暗自咂舌,洗牌开始下一轮。 这回,陈烬摸到了国王牌。 大家纷纷看来,温荧心跳如鼓,陈烬倒是很淡定,长腿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薄雾萦绕在他脸颊边,信口道: “2号把一张纸打湿贴在7号的脖子上,然后用嘴叼下来,不准用手。” “卧槽,温荧!2号是嫂子!” “烬哥不是我说,你给自己谋福利呢?” 有人悄声揶揄,起哄成一团,要得就是个脸红心跳,大庭广众之下的刺激感。 温荧被众人火辣辣的目光注视得不自在:“……你换个。” 陈烬一条腿慵懒翘在另一条小板凳上,一副大爷坐姿,薄唇上扬,胸膛倏然贴紧她的背:“你咬一块冰块在我脖子上写字,我猜。” 一手虚环住她的腰:“行么,女朋友?” 帐篷内光线昏暗迷离,气氛暧昧躁动,温荧愣了一秒,发现所有人都看好戏般看着她。 她只好转过身,执起含着冰块的玻璃杯,低头含了口冰。 陈烬靠在凳子椅背,扯了扯领口,衬衫微敞开,右手指尖捏着抹猩红,缓缓挪眼,好整以暇地等她下一步动作。 “你别太过分。” 温荧警告地睇了他一眼,手臂被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趴到了他胸膛上,叼着的冰块擦过他修利瓷白的脖颈。 眼前笼下一片阴影,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薄荷青柠冷香。 温荧心中一恼,草草写下一字,就在抬头的刹那,他勾住她下巴,舌尖相触,渡走了她口中的冰块。 激麻的震颤上窜脊背,耳尖鲜红欲滴。 “日?” 陈烬把烟捻灭,撩起眼皮,笑得有点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胸口:“怎么日?” 众人起哄声此起彼伏,桑眠差点没笑喷,潘柏“哎呦”一声,夸张地拔高音调:“这是个名字,还是个动词?” “卧槽,想不到嫂子表面文文静静的,背地里玩得这么花。” 曹飞也戏精附体,震惊道,“居然要干烬哥。” 温荧清咳一声,红了脸,无语道:“我是夸你像太阳,旭日东升,枯木终有逢春日。” “不愧是嫂子,上能举杯豪饮,下能出口成章。”曹飞吹捧。 “不管是太阳还是日我,你都不吃亏吧?” 陈烬没皮没脸地盯着她痞笑,当着一众人的面,把人抱坐在了他腿上,温荧身躯紧绷,双腿下意识夹紧了他的腿。 唯有闻屿垂首,压抑又沉闷地一杯接一杯饮着酒,侧脸暗寂神色不明。 众人又窝在帐篷,围着火炉看了一会投屏电影,天色很快黑了,酒店有团餐,丰盛的自助料理。 用完晚餐,夜风微凉,裹挟着海面的腥咸,不少人去外面玩游艇、沙滩上看海。 温荧换了人字拖和白色吊带长裙,外面套了件短款黑色羽绒服, 长发被风吹得纷乱飞舞,侧脸溶入烟蓝的苍穹。 清冷文艺,又遗世独立。 陈烬从车里拿了相机出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颜值太过惹眼,两个男生嬉笑着走来,指了指旁边海边露天音乐吧台,似是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吧台唱首歌活跃一下气氛。 吧台附近的篝火旁围坐着一群学生,灼灼燃烧。 温荧不知那两个男生说了句什么,陈烬侧过身,眼皮上掀,似是不经意瞥向她的方向。 随后他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吉他,随后坐在了遮阳棚下的高脚凳上。 好奇心促使她走过去,站在他几步之遥外。 陈烬穿着件黑色帽衫,靠在高脚凳上,后背陷进椅背,持着吉他,修长而骨廓分明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微微躬身,握着支架话筒,声线低磁沙哑—— “这首歌送给一个女孩,她的人生太冷清了,我想要她的生活暖和一点。” “不论黎明黑夜,太阳总是要升起的。” “爱你的破碎胜过完美。” 他灼热直白的目光看过来,温荧心跳如雷,周遭所有人都向她看来,起哄鼓掌声一片。 电音伴奏声响起,吉他拨弦声迷离悦耳,低醇暗哑的声音飘荡在整片吧台: “i don''t know what we be of us” 我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all i know is that we''ve had enough to more crying 我只知道我们已经忍无可忍不再哭泣 if only we could reload and be reborn tonight 如果我们能重振旗鼓 于今晚涅盘 we just gotta reload to make a brand new start 我们只需再整装待发 让一切重新开始 …… to make a brand new start tonight 今晚开启一个全新的开始 oh tonight 今晚 ……” 强劲的节奏像是超脱了低保真的躁动,似蛰伏于黎明前喷薄欲出的火光,唱到高潮处的嘶吼和温荧的心跳共振。 一曲落,全场掌声雷动。 天色黑透,潮起潮落的海面在月光下泛出诡谲绮丽的克莱因蓝,炽盛温暖的盛大篝火将她包裹。 气氛被炒得热闹起来,香槟纷纷拉响,底下一片议论。 “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的妈这声音也太苏了,太杀我!!我耳朵都要怀孕了!” “不怕男人帅,就怕帅的男人会唱情歌。” 倏地,最后一排看了半晌的女孩小跑着走向吧台,不知是没看见温荧还是故意,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朝陈烬献了过去,甚至摸出手机来问他要微信。 女孩神情激动,一副迷妹样,没眼色得有点招人烦。 见他腾不开手,甚至微弯下腰,企图帮他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顺便来点肢体接触。 谁料,他倾身直接躲开了,放下吉他。 “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 陈烬语气讥讽,窝在椅背,坐在那把烟点燃,吞云吐雾,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样,掀眼喊她:“温荧。” “磨蹭什么。” 顶着那个女孩怨恨又探究的视线,温荧有点懵地走过去。 陈烬勾着唇,骤然将她扯到近前,直接挤开了那个女生,强势又不容分说地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紧紧嵌入。 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那个女生听的—— “老子这手,只有你能牵,懂吗。” 第100章 你和前程我都要 海边有很多人,有的在玩皮划艇,有的在沙滩上捡贝壳海螺,一片奔跑嬉闹的欢声笑语。 大海一望无际,潮起潮落,夜风很冷,刮在脸上有点疼。 时不时有情侣蹲在沙滩上写着各自名字,和一生一世的诺言。 温荧站在礁石上,躬身从地上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子,在壁面用力刻下一行自己的名字,正准备扬手掷进大海。 腰被捞进一人怀里,她被陈烬用力扣进胸膛,扯过她的手,对着海面熟稔地飚出一记。 一连三旋水花疾速跳跃,绽开,完美的一记水漂。 “不喜欢我?” 陈烬俯身逼近,将她压在凹凸不平的岩壁,声线带着喉咙发紧的沙哑,拇指捏紧了她的唇瓣,按了按。 温荧呼吸一紧,卷翘的睫毛忽闪:“没有。” “喜欢就刻你一个人名字?” 陈烬眯起眼,大手禁锢住她的肩,青筋凸起,他总是会在这种细节上莫名敏感没安全感。 跟个深宫怨妇似的。 温荧从他怀里缓缓挣开,仰起脸一字一顿道:“你和前程我都要。” “爱情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我期待我们的名字能出现在影院大荧幕上、电视机上,而不是儿戏地在沙滩上写个一生一世,风一吹就散了。” 她从小就是个有野心的,不甘平凡,渴望出人头地,不求名垂千古,只求大名能成为业界佼佼者。 陈烬摸了根烟点上,饶有兴味地紧盯着她,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口烟雾,抿着唇没说话。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很长一段时间盯着后门,说能看到鬼,全班同学都不信,还到处耻笑我。” 温荧勾了勾头脸侧的头发,望向浩瀚静谧的大海,“谁跟我坐一块,不是生病就是会碰到灾祸,说我是脏东西,扫把星,克父克母克身边的人。” “就连我最好的朋友也慢慢远离我,说我害人不浅,从此之后再没人跟我玩。” “外婆带我算过命,我命中犯劫煞和孤辰,是标准的克六亲女命,本来我不信,可我身边的人一个个远离我,外婆死在家中,我也不得不信了。” 本该是悲凉沉重的事,她说起来眉目间一派云淡风轻,唇边还有淡淡笑意。 沁凉的海风过肺,陈烬却觉得喉咙有些烧灼,如生吞了一块炭火,哽在喉中喘不过气。 他心头一阵躁,不知是急火还是怒火,两指将烟蒂捻灭,滚烫的温度烫出一圈细密的水泡。 什么晶莹的潮热熠熠发亮,陈烬仰起头,将温热逆流回溯,从温荧的角度看过来就像在看星星。 “我被你克死了?” 陈烬眼也不抬地反问,斜睨她的目光像在打量弱智患者,笑得讽刺,“骗钱的,专门骗你这种看着像小儿痴呆的女孩的零花钱。” “可是那人说的话大多都应验了。 你说,这会不会是天意?” “天意?” 话音未落,腰就被人揽住,宽阔有力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陈烬下巴压在她肩窝笑得胸腔乱颤:“老子就是你的天。” 意气风发,轻狂肆意,蓬勃又如流焰般炙热夺目。 温荧突然落泪,很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气象台早前预报这周霖岛会有“蓝眼泪”盛景——荧光海,幽蓝色的海域如昳丽的水妖泛着微弱的荧光,神秘而魔幻。 海边有不少人在拍vlog、写真,喧嚣一片。 “你知道吗,荧光的发射波长比激光还长。” 陈烬双手指骨扣住她的肩,目视着不远处的海面,目光旷远而深邃,“分子吸收一定的光能,经振动等发射方式释放了一部分能量,再发射荧光。” “荧光能量低,正因为储存的能量少,波长才更长。” “外婆给你取名的时候,没告诉过你这层寓意?” 温荧微怔,摇了摇头,她外婆文化程度低,怕是没想到这层。 胸腔一点点注入暖流,酸胀温热,陈烬在变相给予她安慰。 陈烬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胸口,直接笑出声:“因为她只跟我说了,没办法,这外孙女婿认得早。” 温荧脸颊涨红,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要脸啊您。 “站过去一点,让我拍点照。” 陈烬懒散从兜里摸出相机,富士x100v的,他高中那会儿很喜欢给她拍照,不仅手机相册里全是她的照片,还买了不少拍立得相机给她拍照。 温荧原以为他这个理科生肯定不会拍照,不曾想,拍的照片构图和角度都堪称专业摄影师手法,不用怎么修图就很好看,有种日系胶片的复古朦胧感。 高中时,陈烬还专门把那些抓拍她的糗照洗出来做出缩印贴纸,贴在校服胸口校徽上和手机背面瞎显摆。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女朋友是她。 陈烬的拍照很有风格,很有故事感,喜欢抓拍她的动图。 “这么大的海边是迈不开你了?” 见她束手束脚的,陈烬轻笑了声,手臂穿过她的腋下胳膊,从背后横亘箍紧了她胸口,嘴唇贴上她的耳尖,嘬吸了一口。 少女蝶翼般的睫毛震颤,嘤咛了一声,攀住他的脖颈,尽显仓皇,身子斜倾,重心依偎进他怀里。 咔嚓一声,这一幕被路边拿着他们相机的路人及时抓拍了下来,那男生笑着将相机归还给了陈烬:“哥,郎才女貌啊,真挺般配。” “兄弟,谈多久了啊,感情这么好?” 陈烬凝了脸颊红扑扑的温荧一眼,玩味地扫视着她:“结婚了。” “啊?!” 那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吃惊,眸中一点失落转瞬即逝,讶异笑道:“难怪呢!新婚燕还这边度假?怪不得这么亲密……” 陈烬低哂出声,冷着脸伸手勾着她的衣领,把人拽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径直转身走人。 拽得她有点痛。 回去后已经快十点了。 带队老师和闻屿正在安排夜间洗漱,三日游的第一晚是驻扎帐篷过夜,实在没帐篷的住酒店。 帐篷很大,又有暖被和烤炉,几个人挤在一起,并不冷。 “荧荧,快进来,你的床铺我都收拾好了,咱们几个睡一起!” 桑眠正和傅凛拍照回来,热络地跪在帐篷里给她铺东西。 另一边,曹飞和潘柏他们也掀开帐篷招呼他:“烬哥,进来睡啊。” 温荧正要走过去,陈烬不紧不慢地抓住她,斜靠在一旁,嫌弃冷笑:“对你们的肉体老子下得去脚?” “……?” 潘柏张大嘴,急了,“不是烬哥,我们都天天洗澡的,不信你进来闻,你的睡袋和被子都是全新的!” 陈烬唇角轻掀,一寸一寸掰着温荧胳膊扯进怀里,瞥了眼十多米开外的白色的一点,笑容倨傲:“我们睡房车。” 温荧:? 潘柏:“???” 桑眠:“???????” 第101章 装什么纯? 房车离这边有一段距离,温荧跟在他身后,目光不时瞥向远方灯塔下幽蓝熠熠的海平面。 忽的,游艇上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遥遥闯入视线。 女的一头火红海藻般的大波浪,对着甲板迎风小酌,男的神情看不太真切,侧颜有些像李旸。 ……那是,李嫣! 李嫣和李旸怎么会在这儿?! 山雨欲来的不安将她吞噬,三年前的回忆涌来,心跳如擂鼓,四肢百骸都仓惶地叫嚣着。 陈烬察觉她没跟上来,掀眼循着她视线看去,游艇已经开远了,甲板上人流攒动,辨不清人脸。 习惯性地揉了把她发顶:“怎么了?” “没什么。” 温荧收回视线,指甲掐入掌心,按捺住汹涌的思绪。 - 上了楼梯温荧就惊住了。 白色的房车奢华又宽敞,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米金色的三层装横,不仅有厨卫、双人床、客厅沙发,二楼顶头有露天小花园,三楼还有天文台。 堪称一座金碧辉煌的移动宫殿。 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纹地毯,墙壁上挂着欧洲油画,浴室还有按摩浴缸,架子上摆着一圈贵妇精华霜。 听说这些品牌一小瓶就要大几万,什么珍珠贝母调制而成,国内技术根本达不到,只能从海外采购。 “我妈给你准备的。” 陈烬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懒懒脱下外套挂在钩架上。 这么贵重的东西信手就摆了这么多,温荧倒吸了一口气,知道周家有钱,没想到阔绰到了这种地步。 陈烬洗完澡裹着黑色浴袍出来,温荧刚洗漱完,穿着件白色绸面吊带裙,窝在床上投屏电视看了部中式日式惊悚鬼片。 弓着背,僵硬又紧张,一副又怕又要看的样子。 他目光戏谑地扫过来:“怕还看?” “谁怕了。” 温荧心跳飞快,唯有一双清澈的杏眼转动,佯装镇定。 “那看点别的。” 他盯着她仓惶慌乱的眼眸,唇角上扬,躬身从旁边玻璃柜里翻dvd碟片。 花花绿绿的泛黄古早港片,有武打片,还有些还是限制级的露骨封面,颇有些年代感,一看到那血脉贲张的画面,温荧的大脑如同缺氧般无法思考了。 赤裸裸的真人冲击有点大,哪怕重点部位打了码,她脸也火烧火燎起来。 周阿姨托人准备的房车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又不是没看过,” 陈烬微眯起眼,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拖,就把人揽到了腿上,整躯绵软的身躯都陷进他怀里,居高临下地捏起她下巴,“这会儿装什么纯?” 温荧脸更烫了。 海市的中学最不缺的就是性教育。 生理公开课每学期好几节,每当讨论这种话题,班上就有一些男生嘎嘎乱叫,堪称人类返祖现场。 温荧和班上一些女生课间私底下也会偷偷看些小电影,还会讨论一些女性向的知名男优,彼此交流自己喜欢的类型和那方面偏好之类。 不仅如此,温荧和桑眠她们还有另外两三个女生,还建了个叫「清纯女高健康向上知识分享」的群,专门分享一些劲爆的视频和漫画。 处在青春期的热血方刚的男生,偶尔看见老师放ppt误点到什么色情广告,跳出来一些画面,还会一惊一乍地起哄。 陈烬则是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瞥两眼,一派漠不关己。 不会像一些男生让女生不要看,也不会觉得女生懂得多就如何了。 当时温荧用的是陈烬那部手机,她处于好奇地翻过浏览器历史和一些社交软件的收藏,都是些心理学知识和世界胜地的摄影图,并无任何成人向内容。 她差点以为陈烬性冷淡。 不经意被他瞥见她和桑眠偷看小黄漫,他也不以为意:“看呗,我又不会觉得你有什么。” 不管是女生看片,还是抽烟喝酒,还是去酒吧、蹦迪,温荧发现陈烬都没什么偏见,也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人。 哪怕生理课谈及女生自我yy,陈烬那时神情也云淡风轻,没有部分男生恶臭地调侃,也没有一惊一乍,平静到淡然。 “你信不信全班人都弄过,这个年纪男女有点欲望都正常。” 社会上很多男性仗着性别优势,在性上对女性充满了男凝和苛刻,“照顾”她纯洁,什么都不懂,刻板印象女性在性上一无所知,不就是为了能在性上获得主导权,拿捏女方? 这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禁锢? 细节窥人品,温荧一下就觉得陈烬跟那些男生是不一样的。 那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女性在有些男生眼里,就是个女性,而在陈烬眼里,是个活生生的,有正常欲望的“人”。 高一时,他手机借她没多久。 她和桑眠、还有两个女生在食堂吃午饭,一时兴起就悄悄从兜里摸出手机在桌下和她共同偷摸看了几分钟的大片。 体育课刚结束,陈烬和一帮勾肩搭背的男生恰好经过,他就一件黑背心,肌肉贲张野欲,神情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痞,黑发沁出薄薄的汗。 温荧低头看得全神贯注没注意,回过神时头顶洒下一片阴影,校服白衬衫敞开的领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紧了。 抬眸时,温荧如同血液逆流,慌里慌张地扒饭。 陈烬眼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单手撑在桌上,俯下身,灼热的吐息扑在她耳畔:“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看看呗?” 几乎大半个食堂都朝她看来。 他靠得很近,冷白的小臂上蜿蜒纵横着凸起的青筋。 朝她伸手:“拿过来。” 温荧吓得舌头直打结,指尖想关掉页面,下一瞬,手机被他扬手掠走。 画面是第一视角,清新帅气的年轻男优赤着上半身,露出精壮又沟壑分明的腹肌和腰身,正把一个衣衫规整的少女压在沙发上,不知他错按了什么键,嗯嗯啊啊的声音响彻整个食堂。 “烬哥牛批,众目睽睽之下看这玩意。” 潘柏他们都惊了,直竖大拇指,温荧脸色通红,陈烬脸上没了笑意,饭都没吃就走了。 那段时间陈烬整个人情绪都不太好,绷着下颚,冷戾骇人,一放学不是泡健身房,就是和人在台球馆打台球。 时有火辣的美女在旁边偷拍他。 温荧自知理亏,拿他手机看了不应该看的东西,去包厅里问他要手机查资料时,陈烬放下台球杆,扯开她的手,目光森冷:“铃木一彻好看么?” 铃木一彻就是那天视频的男优,男优里如同苍井空一般的存在。 温荧有点发懵,点了点头,又飞快摇了摇头。 陈烬坐在沙发上,长腿分开,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意泛冷地扫过她:“我看你挺乐不思蜀啊?” “用我的手机看别的男人。” “谁教你的?” 第102章 情侣对戒 此刻回想起来,她才察觉出少年醋意勃发的情窦最早可以追溯到高一。 温荧面红耳赤地辩驳:“我看点东西怎么了?” 陈烬淡然地倚在床头,慵懒随性地拿起她床畔的手机,熟稔地解锁,冷嘲热讽道:“只能说当年你的眼光蛮差的。” “那男的还没三个拳头高,跟残废没两样了,你还真是不挑。” “叫什么来着,铃木一彻?” “……你当时不是觉得没什么吗。” 电视上依旧放着鬼片,陈烬不准她看别的男人身体,点滑着屏幕,删了桑眠发她的好几个g的视频,瞥见她哀怨的表情,冷笑:“舍不得?” 温荧深吸一口气:“不可理喻。” 他倏然笑了一声,幽暗的空间内,长指扣住她的腰窝,俯身吻着她的耳垂: “你只能看着我。” 温荧拼命后缩着,不慎磕到了床头。 咚的一声。 淅淅沥沥的雨点声打在窗沿,揉杂着微风吹进窗内,惬意安逸,令人昏昏欲睡。 温荧被他抵在墙头,暗哑的声音随着炙热的吐息拂过耳际,陈烬探手过去从后肩捂住她唇:“捂紧了。” 。 …… 温荧冲完澡穿着睡裙出来,腿肚子直打颤,还有些难以直视陈烬那潋滟菲薄的唇瓣。 她一上床就钻进被窝,把被子拉高,离他远远的:“……你能睡觉了吧。” 陈烬支着下巴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她慌张的样子,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伸手把卧室的暖灯关了。 疲惫袭来,温荧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问:“明天的行程是什么?” “摘草莓,逛古镇。” 陈烬盯着蓝光屏幕上日历上被重点标记的2月14日,明天,她来月经的日子。 也是情人节。 他掀着眼皮懒懒盯着她香软地背影,无声哂笑了一声,偏偏人半点没察觉。 微信消息栏,梵克雅宝vca霖岛分店的经理毕恭毕敬发来消息:【陈先生,您11月份的预定的限定款签名版对戒已经定做完毕了】 【您看看,是最近有机会过来取,还是我托人给您邮寄到家?】 【这是按您之前报好的尺寸定做的,您看看合不合适?】 图片上,颇有质感的银色情侣对戒呈现出璀璨的银光,素戒上的细字花体英文蹁跹华丽。 陈烬直起身,眯着眼看了会,听到了身旁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他从包隔层里翻出软尺,盯着温荧的睡颜两秒,屏着息捏住她的左手无名指,重新确认了一遍她的指围。 确认了一遍屏幕上面的指围尺寸和高中近乎一样,他长睫动了动,依旧没松开捏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白嫩纤柔,触到了就不想放开。 软得要命。 睡梦中,那只手骤然紧抓住他的,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凌厉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下,陈烬靠着窗懒散地坐着,悠闲又有些享受地挨近她几分,眉眼愉悦,任凭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抱紧他不肯撒手。 第103章 在一起了,也能分手的 夜色渐深,桑眠瞥了眼酣睡的蒋璇和汤雪,趴在帐篷里翻来覆去渴得慌,坐起身,打算去海边吹会风。 不远处的男生帐篷里众人已纷纷躺下,传来阵阵闲谈。 旁边床铺空荡荡的,闻屿蹙眉问:“傅凛呢?” “听说桑眠爱喝芭乐汁,霖岛特产,这儿又叫不到外卖,喏,傅凛去镇上给人弄最爱去了,过会该回来了吧。”潘柏接话。 “我去,” 曹飞抽了一口气,“他俩在一起多久了?我还以为傅凛和妹子住酒店了呢。” 周时宴就躺在傅凛斜对面,平静克制地维持着侧卧的姿势,沉默不语。 “别瞎扯,傅凛不是那种人,” 潘柏顿了一下,“不过也不好说,他们好像过年在一起的,这一对真是低调,过年在一起了也没发朋友圈,真就叫一个闷声干大事。” “说不定今天就把事办了。” 木然盯着床帘的人终于抬起眼来,熏然迷离的瑞凤眼里满是红血丝,里面人还在说话,周时宴已经起身,掀开床帘披上衣服出去了。 海边人很多。 桑眠穿着件烟灰色的冲锋衣抱膝在月下坐着,清一色的长发中,她的日式齐耳短发总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那外套是某运动大牌,傅凛昨天从包里拿出来的,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入他的眼眶,刺出千疮百孔的血肉。 为什么周时宴会记得这么清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桑眠身上的气味、衣服、发型、用的物品早已深深镌刻进了他脑海中。 他一句话,桑眠就能为他用香水,剪短发,他早已习惯她身上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他而生的。 包括她。 可渐渐地,她身上开始出现别人的东西,别的男人的痕迹。 这无异于对他的背叛。 她本该是他的。 就像从小豢养到大的宠物,哪怕自己百般蹂躏,爱搭不理,也只能自己欺负,只能认自己一个主,别人也不能染指万分。 她怎么敢? 桑眠吹了一会风,眼前突然笼下一片阴翳,浓烈的酒味入鼻,她不禁皱眉抬眸,就对上了周时宴浸着冷意的黑瞳。 “喝多了,还不回去?” 桑眠顺手将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醒酒,脊背到肩颈弧度都是闲适惬意的,瞥了他一眼就移开,如施舍一个陌生的路人。 周时宴心头重重一跳,哑然失语。 他见过桑眠看他的很多眼神,怀春少女羞怯偷看的,赤忱热烈盈满爱意的,大胆而坚决的。 从未有一种,是现在这样漠然平静,好像从未喜欢过他。 他攥紧了手指,用力到泛白,死死盯着她的脸,试图窥破一丝一毫女孩佯装不在乎的证据。 “你喝多了,我叫个人来领你回去吧。” 桑眠拧眉,怕他失足掉进海里,从兜里摸出手机,摁亮,屏保是一张酷暑傅凛在篮球场打篮球撩衣擦汗的照片,麦色的面庞隐隐沁出汗水,满是英姿勃发的朝气。 微信置顶是个叫【sb狗凛】的人,和她用着动漫情头,金色卷发的女孩捧着书坐在窗下,男生在屋内推开窗。 一瞬间,周时宴瞳孔骤缩,如万箭穿心,扎得他心脏鲜血淋漓,不等她下一步动作,径直夺走了她手机。 最后一条她发的消息是五分钟前:【什么时候回来?等不及了\/敲打\/敲打】 这条信息如压死他希冀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什么?等着他回来跟你开房吗?” 周时宴额角青筋直跳,嘴唇都在发抖,气极反笑,“怪不得身上还披着人家衣服,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跟他上床?” “……你在说什么?” 桑眠伸手去夺,被他铁青着脸举到身后,顿时急了,“不是,周时宴你有病吗?我跟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周时宴双眼血红,喉间竟溢出低低的笑:“戏演的好玩吗?你拿他气我差不多也该演够了吧,再这——” “你清醒一点。” 桑眠冷冽的眼神轻飘飘地掠过他,字字铿锵,像在阐述一件事实,“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现在,跟傅凛在一起。” “你放手吧。” 桑眠用尽了劲道,斩钉截铁欲拿回自己手机,两人肢体触碰的刹那间,周时宴就跟疯了一般,陡然扣紧了她的手臂:“你凭什么觉得傅凛是真心实意跟你在一起?” “他一个家里做投资的富二代,以后是要企业联姻的,你该不会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吧?” “就你这种,他还看不上。” 说的最后几个字,他面露不屑轻嘲,赤裸裸的讥讽。 桑眠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目光决绝透亮:“他怎么样我清楚,用不着从你嘴里知道。” “周时宴,从贬低别人获得你少得可怜的满足欲,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可怜。” 不知是那悲悯,亦或同情的眼神触到了他哪根神经,周时宴握住了她的手腕拽到近前,根本不管她在说什么,捏着她下巴发狠地逼压道:“在一起了,也能分手的。” “你明明只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你上高一就喜欢我,五年了,你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现在突然就找了个男的难道不是气我?” 他红着眼反笑质问,已经恍惚到近乎疯癫,“他不是我的替代品是什么?承认喜欢的是我有这么难吗?” 桑眠冷冷挣开被他钳制的手,犀利冷静道:“爱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别再自欺欺人了,周时宴。我早就不是那个高中只会跟在你屁股后面的桑眠了。” 桑眠长叹了一口气,凝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神情宁静而坦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村子里有个渔女,一直好奇海对面是什么,但是海太大了,于是她坐上了乌篷船,拼命滑动着船桨。” “她和渔夫没日没夜地滑啊滑,滑了三天三夜,滑到弹尽粮绝,所有的食物都吃光了,精疲力尽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从她出发的那头惊现风光秀丽的霞光。” “她所有的力气早已在为探索海对面是什么而耗尽,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好奇海岸对面是什么了。” “因为她突然惊觉,真正的良辰美景会自己过来送到她面前,不会让她奔波劳累,这才是她一直向往的。” “我是喜欢过你,但也仅限于过去了。” “人都是有征服欲的,” “我好像,” 桑眠勾了勾唇,周时宴被那个昳丽明亮的笑震慑到所有的期盼都灰飞烟灭,如锥心蚀骨,“只是喜欢你不喜欢我的样子。” 他脸色煞白,如被击溃了最后一根心理防线,紧紧盯着她潇洒灿烂的笑,只觉百般刺眼陌生:“……不可能。” “你骗我。” 周时宴执拗又发狠地嗫嚅重复:“……你骗我!” 桑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蜕变得自信、明媚又坦然,变成他最陌生的样子,那是被一个人全身心滋养爱着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时光的吊桥中走得很快,渡过了桥,远远把他甩在身后,只把他留在了吊桥下的孤岩绝壁处。 永远也走不出了。 第104章 闻屿表白 翌日上午,导游带他们去果园摘了草莓回来,温荧小腹隐隐有些坠疼,意识到来姨妈了,下午不打算去逛古镇。 陈烬怕她一个人闷,在海边酒店给她开了间套房,方便她在下面影映厅和书店歇歇,又问厨房要了点红糖和红枣燕窝汤送来。 房车外,阳光正好,清风拂过蔚蓝的海岸,两只海鸥时不时飞过。 潘柏望了眼车内忙活的陈烬,嬉皮笑脸小声问温荧:“这情人节也不出去,不怕有来历不明的女生往烬哥身上钻啊?” 温荧还没答,另一个男生接腔:“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信不信,你今天不去,肯定会出事。” 陈烬把燕窝汤端给温荧,眯起眼掠他一眼:“说什么呢?” 那人恐慌得赶紧噤声。 “乖乖在这边待着,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温荧接过,催他赶紧走,外面人都在排队。 陈烬拉住她袖口,从兜里摸了张崭新的房卡,一手搭在门扉上,痞里痞气地俯身压近她,拿卡点了点自己唇畔:“亲了再走。” 众人纷纷向她望来,温荧窘得快疯,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陈烬懒懒地低笑出声,也没强求,抬眸望了她两眼,比了个舀红糖水和call的手势,背着包和一帮人陆续上了大巴。 他们走后不久,李嫣就和几个穿着吊带的姐妹进了酒店大堂。 在前台办卡时,她捋了把火红的大波浪,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你好,帮我查下,这个人有没有来你们酒店办过入住?” 屏幕上的少年气质冷镌不羁,正是陈烬高中的证件照。 前台面露难色:“……这是顾客的隐私,您无——” 李嫣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拿手机挥了挥:“我也不为难你,其实我是他女朋友,只是想知道他现在跟谁在一起而已。” “不信可以亲自打电话给他,只是你也知道他是陈家太子爷,这片所有的酒店都是他家产业,你惹恼我没关系,这要是让他知道了……” 那前台闻言一惊,不敢阻拦,低头调出了房号,报了个号码。 - 陈烬他们一帮人到了古镇,下了车就在附近九曲回桥逛着。 街边很多珍奇古玩商铺和卖糖人的,他去梵克雅宝取了货,几人进了家手工文创店铺坐着,曹飞老远就瞧见他拎了个手袋过来。 那牌子包装,一看就是奢侈品。 “哟,买给嫂子的情人节礼物啊?” 潘柏一脸惊叹:“别是戒指吧?还是什么全球限量的首饰?怪不得今天没带嫂子出来,原来等着回去递惊喜呢。” “别瞎酸。” 陈烬皮笑肉不笑将礼盒放远了点,从兜里摸出手机就弹了个视频电话过去,那边不知在干嘛,没接。 他眉心不自觉蹙了下,瞳底一片漆黑。 “惦记谁呢,盯这么严?查岗呢?”曹飞笑着调侃。 下一刻,手机铃声嘹亮响起,陈烬抬手接起,竖起屏仅对着自己,温荧喝完了红糖水,正在海边书店看书,静音室内没听到。 挂了电话,潘柏就一脸八卦地看向旁边的傅凛:“你是不知道烬哥高中那会,手机不论上课考试,刮风下雨24小时开着响铃模式,睡觉也开着。” “有次月考手机响了还被取消了一次成绩。” 傅凛讶异:“是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人的电话吗?” 陈烬懒懒掀了下眼皮没吭声,他从小一身反骨,做事从来懒得解释。 情人节,店内客流熙攘,店员带他们看板上满满挂着的香囊和护身符笑道:“今天情人节,要不要亲手给女朋友绣一个平安符,增添增添喜气?” “毕竟这亲手绣的,肯定比随便买的灵。” 众人原以为陈烬这样养尊处优的阔少肯定会拒绝,熟料他竟直接挑了个藕粉色的福袋和各色线团,扫过墙上琳琅满目的图案,饶有兴致地倚在椅背上:“教程有吗?” “诶,有,想缝什么箴言,图案都有!” 店员忙不迭给他将图册和针线取来。 四周人大多在绣财神爷、观音菩萨等招财的人物,大都是女生在为男朋友绣,陈烬一个男性在人群中显得突兀显眼。 任谁都想不到昔日的世冠射击手,此刻在一隅商铺做着针线女红。 旁边一个颇谙针线活的老太太见他绣了个太阳,又在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不禁问道:“小伙子,你这绣的是什么?” “刺猬。” 老太太见陈烬手指灵活,就是技法生疏。 却大有一坐坐一下午的趋势,缝得不好还会来回拆了线重绣,指尖好几次戳到了指腹,忍不住指点道:“你这缝太慢了,我教你几种回针绣吧。” 陈烬舔了舔唇:“好。” …… 温荧在书店看了会书,困顿袭来,便插酒店房卡进了房间时,忽的闻到一阵异香。 摆台上摆着香薰,想到可能是陈烬点来方便她入睡的,她也没多想。 她起身出门去走廊里接热水,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倏地,被一双骨感有力的大手扶稳了。 “没事吧?” 闻屿正从楼上下来,满眼担忧地打量着她,“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来姨妈了,可能有点贫血。” 温荧忙不迭摆手,可还是拗不过,被他搀进了房间。 “我早饭巧克力没吃,你快吃了吧。” 闻屿温声,将兜里的白巧递了过去,又将她的保温杯递过去。 她下意识问道:“你今天没去镇上吗?” “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昨晚没睡好,偏头疼了一夜,今天就没去。” 温荧了然颔首,侧头看向敞开的房间大门:“让我一个人待会吧,你放心,我好多了。” 她原以为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可闻屿静静看着她,隔了几秒,忽的弯起唇角:“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什么意思?”温荧皱起眉。 “每次都在最狼狈的时候撞见你。还有我们的名字缩写,” 闻屿目光凝聚着她看不懂的深沉颓靡和倾慕,坐在桌前,柔声笑道,“都是wy。” 温荧心猛地一沉,蓦地抬眼:“我——” 可刚欲脱口就被他强硬打断,蹿着炙热情潮火光的黑眸一点点直视向她:“温荧,我喜欢你。” “可能现在说起来有点突兀,但是我注意到你已经很久了。” 闻屿目光落在她疑惑无措的瞳仁上,唇角勾了勾,温声解释,“还没开学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时候在档案上就知道了你名字和长相,你是转校生里唯一的女生。” “然后是开学,你一个人拎两个行李箱,滚轮还坏了;之后就是你唐栀她们欺负你,我偶然进过,辅导员托我叫你,后面一次就是走夜路——” “够了。” 不知是香气越来越浓,还是吃了太多甜腻白巧有点反胃,温荧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起身疾步走向厕所,关上门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脸。 桌上的手机突然嗡鸣响起,闻屿瞥了眼卫生间的方向,指尖一滑,接起。 “进酒店休息了吗?” 听筒那头的声线低沉磁性,还有些嘈杂的环境音,似乎在街头,陈烬问,“晚上想吃什么?” 闻屿定定地望着卫生间的动向,握着手机对着屏幕出声道:“她跟我在一起。” “她头晕不舒服,刚喂了她吃了白巧克力。” 听筒那边倏然死寂。 闻屿眸光闪了闪,紧跟着勾起嘴角,一字一顿地重复:“她在浴室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也一同传入了那边。 哒的一声刺响。 嘟、嘟、嘟—— 那头,电话被应声挂断。 长指滑动,闻屿睫毛轻颤,不动声色将来电记录点了删除,熄屏将手机归还原位。 第105章 结束了 温荧冲完脸,从卫生间出来,很快就意识到了体内一波接一波往上蹿的欲火。 来得气势汹汹,身下火烧火燎,不但抑制不住,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先前在ktv被下药的经历让她很快明白过来,这房间怕是在来之前,就有人偷偷潜入在香薰里掺了迷香。 她扶着墙出来,嗓子涩哑地命令:“把香薰灭了。” 闻屿清隽的五官也有些熏然迷离,扯了扯衬衫领口,利落将桌上的香薰捻灭,一把掼进了垃圾桶,开窗通风。 他很快察觉到屋内飘的是什么香,面容凝肃地拿起手机走向门口:“你忍着点,我去找工作人员上来。” 酒店一楼旁就是医务处,他当然不可能让她现在就这么出去。 可门不知何时被阖紧反锁,怎么拧也拧不开。 他蹙眉转身,沉声看向她:“我们被人下药了。” 温荧瞬间反应过来被人算计了,当机立断打了前台电话上门开锁。 等待的过程中,她身体传来难耐的瘙痒燥热,闻屿给她倒了杯冷水,深眸暗沉,薄汗隐忍地从他额尖沁出:“我去冲个冷水澡。” 现在除了物理降温泄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温荧略一点头。 他进了浴室,贪婪地呼吸着她残存的萦香,死死抑制住体内的欲火,拧开花洒,佯装冲澡,却未有脱衣的征兆。 一个小时,足够陈烬从古镇上赶回来。 也足够,让他亲眼尝尝“捉奸在床”的滋味。 …… 温荧攥紧手指坐在床边,脑中飞快思索着企图下药的人。 汤雪她们都离开酒店去了古镇,唐栀压根没来,她社交圈狭隘,多半不是学校里的人。 脑海灵光一闪,浮现出李旸和李嫣诡谲的面孔。 他们怎么会来霖岛玩? 就那么巧,寒假这几天,正好碰上他们? 温荧从来不信巧合。 半小时后,闻屿已经扣好了衬衫出来,黑发微湿,喉结微动,低哑的嗓音还有几分情欲未褪:“你好些了么?” 温荧身躯一颤,和他保持着距离,纵然感觉下身难掩情潮,指骨依旧牢牢抓着桌角,没说话。 “用冰水,祛祛火。” 温荧还未张口,冰水贴在了她脸上,两人肌肤不经意相触,触电般的激麻。 她赶紧后撤躲开。 “对了,我之前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笑了笑,黑眸灼热,浑身散发着蒸腾水汽在床边俯视着她。 温荧眉心稍蹙,他向来是个得体内敛的人,怎么会在明知她有男友,还是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向她表白? 闻屿不是这种乘虚而入的小人才是啊。 “我跟陈烬在一起。” 温荧拧眉,用冷冽的措辞制止他的靠近,闻屿看也不看,不依不饶地躬身凑近,扣住她手腕:“你都没跟我试过,就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 “温荧,我对你的喜欢不比陈烬的少。” 闻屿紧钳着他手,攥得她疼,不知是药性太烈还是什么缘故,用力握着她胳膊,语气罕见的强硬,“我是认真的,从很早之前。” 她挣扎:“——你放开!” 倏地,走廊传来一阵沉闷急促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猛烈踹开。 陈烬眯起眼,眼里翻江倒海浸染着一片血红,瞳仁幽冷漆黑,倒映着床边一对近乎挨到一起的男女。 闻屿桎梏着她胳膊,几乎要把温荧搂进怀里,目光痴迷而放肆地落在她身上,肢体语言写满了企图触碰或摩擦的信号。 温荧瞬间看到了他。 还没反应过来,陈烬几步就越到了两人面前,眼底阒黑死寂,提起闻屿衣领就往书桌上砸,他整个人直接栽向刚硬的桌面,重重跌了下去。 一声闷响。 是闻屿后脑勺撞到桌角的声音,痛得溢不住呻吟的闷哼和喘息。 “——烬哥!快住手!” 门口潘柏他们听动静不对,几个人冲上来抱他,然而根本拦不住,陈烬眼睛血红,攥着闻屿的头发,周身充斥着骇人的暴戾。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失控狠戾过了,愤怒狠戾到想让人偿命。 闻屿捂着脸狼狈起身,眼里一片不屈的怒意,陈烬咬着腮帮看了他一会,辖过他胳膊一拳过去,揍得他捂着腹部“噗”地吐出口鲜血。 “烬哥!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门外有人高喊。 陈烬空着的手反扣住温荧,将她扔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她再抬眼时,陈烬已经拎着闻屿往电视机上砸。 “有种把把我送进监狱判死刑,真当老子没脾气呢?” 一下比一下猛,屏幕已经碎裂,被撞出个巨大凹槽,碎片溅开,路过人群尖叫声、人群推攘掠疾。 …… 闻屿被几个男生抬到了医务室,伤势很重,好在脱离了生命危险。 清洁阿姨收拾完染血的地毯后,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人。 温荧动了动唇,走近沙发撩起他袖子,想看看他手上有没有伤:“还疼吗?” 陈烬掀起眼皮审视着她,声线平静到听不出喜怒:“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掏出手机,把下午所有的来电撂到她面前,笑得有几分嘲弄:“为什么是闻屿碰了你的手机,还接了我的电话?”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温荧愕然怔愣,盯着屏幕半晌,指甲局促地抠弄着掌心,“我不知道……” “不知道?” 陈烬勾唇冷笑,冷戾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是一种冰冷的拷问,“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全进了他手里,你是有多忙,国务院主席还是情报机构特工?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心思不纯,你还让他进来?” 气氛死寂尖锐。 “在走廊接水的时候,你本可以拒绝他,送到门口就回来,如果不是你给了他可乘之机,” 陈烬怒极反笑,声音又哑又急,逼视她的双眼,“他还能无缘无故爬进来?” “所以你觉得我跟他有什么,是吗?” 温荧深吸一口气,掐着自己的皮肉,“每次都是闻屿,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我还能预卜先知吗?” 两人天性都骄傲反骨,一吵起来字字带刺,天生犟骨。 “拒绝他很难吗?和那些男的保持距离很难吗?嗯?” 陈烬双手紧攥住她,扣得她生疼,盯着她的眸一字一顿地质问,“我不求你做什么,喜欢我,很难吗?!” 温荧胸口发堵,小臂被他抓出一圈红痕,语无伦次到近乎哽咽,只听他讽刺自嘲地勾起唇:“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 “今天情人节,你也没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吧。” 永远都是这样。 她永远能在进入一段关系和没进没任何区别,理性到冷血,爱自由胜过他。 “滚吧。” 陈烬伸手将她撇开,侧脸阴寒薄冷,“滚出去。” 温荧胸腔剧烈地起伏,意识到这是什么结束了的征兆,掐着指尖径直走了出去。 半晌,一声极重的钝响。 私人定制的情侣对戒包装盒,和精心刺绣了一下午的太阳映耀刺猬护身符被掼进了垃圾桶。 第106章 下跪视频 “不是,陈烬在想什么啊?你一个女生平白无故被下药,他居然还怪上你了?” 帐篷内,桑眠义愤填膺地将一串烤肉递过去,“他凭什么责问你啊?” “站在双方立场上,你们都没错。” 蒋璇伸长胳膊揽着温荧,喂了她一口鱿鱼须,客观犀利道,“陈烬是关心则乱。” “一个占有欲强,一个爱自由,即便进入了一段关系你也不会为他放弃基本社交,本质还是观念不同。” 温荧垂眸沉默,下电梯时,潘柏急匆匆赶来告诉她陈烬在回来路上就派人调了走廊监控。 除了一早有清洁工进房清扫过,她和闻屿的行动轨迹他已悉数知晓。 他现在应该已经知晓,房门被反锁和被下药的事实。 她太了解他了,哪怕没有误会,他只要看见她和闻屿有擦过半片衣袖的关系,就能一点即燃。 女人跟别的男人说两句话,就叫出轨了? 那这世上所有有男朋友的女人都是哑巴了咯? 她凭什么要因为陈烬不喜欢,就拉低自己的界线? 胸腔聚着一股燥郁,无处纾解,直到夜幕深沉,温荧正要钻入睡袋,手机在暗夜里突兀地响了一声—— 一条没头没尾的彩信。 是一张海市通大附属医院骨科急诊影像报告单。 姓名:陈烬 年龄:18岁 检查所见:右臂桡骨骨质断裂,骨髓水肿,月骨脱位,肘关节周围多处软组织肿胀。 诊断意见:患者骨折后延误5天后就诊,考虑会有后遗症影响。 打印日期是三年前的8月22日。 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也是她转校那天。 温荧心里陡然一沉,心脏狂跳了起来,脊背开始冒冷汗,几乎是瞬间惊坐起身。 他的手,是在她转校那天出的事? 意外怎么可能那么巧。 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拖了五天? 【多恩爱情深啊,手机卡都互换了,要不是老子费了一番周折,这张照片都白发了】 【你知道吗,他的伤当天及时医治的话还有的救,并不会留下后遗症,恢复后本来能继续打职业,可是他拖了足足五天。】 【妹妹,陈烬的手伤可不是意外】 调侃又恶劣满满的语气刺激着她的眼球,【而是为了你】 对面紧接着发来一个只有三分钟不到的实拍视频过来。 温荧颤着指尖,点开了录屏。 暴雨天,昏暗狭隘的巷子,陈烬仰在血泊上,下颚微抬,下颌落拓利落,瞳仁漆黑倔强如黑曜石。 一条条蜿蜒狰狞的血痕漫过他的眉眼,沿着喉结,一滴滴垂坠在水泥地上。 黑t血渍遍布,手臂关节抬都抬不起来,肘关节泛白。 “你不是很能耐吗?再给我能耐,再能耐——” 李旸叼着烟,一脚狠命踹在他腹部,陈烬眼睛猩红,硬生生抗下了这一脚,如睥睨蝼蚁的眼神看得李旸失了智,碾在他手臂上,“再他妈给老子能耐?!” “你有本事弄阿嫣,老子就他妈能弄你!” “就你这种乐色还能进省队?” 旁边有递烟的小弟上来喊:“旸哥,差不多行了,他车都撞废了,这手八成骨头也散架了。” 他附耳低声对李旸说了句话。 “我听说你那小女友要转去苏市了啊。” 李旸紧接着笑意狰狞地看向他:“要是那些同学知道她的家世,有个小三的妈,你猜她会过得怎么样?” 第107章 拿完滚 陈烬打人狠人尽皆知。 此时要不是右手骨折,抬都抬不起来,怎么可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几人摁在地上碾到不能动弹? 他一身骄傲野骨,怎么受得了下跪的侮辱。 陈烬不想做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摁着他脑袋逼他干,他也能拼死刨出一条血路来。 视频被剪辑过,只有上半部分,看到这里画面陡然变黑。 【想知道陈烬手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明天来找我。记住,一个人来。】 温荧握着手机,眼前一片模糊,心脏深处发出无力的乞求。 不要,千万不要跪。 眼眶一片汹涌,温荧心口止不住地加速搏动,濒临窒息,恐慌又酸胀的感觉几乎把她淹没。 她当初不打一声招呼就转学,就是为了不拖累他的射击生涯。 他们一起努力共同抗争,砥砺前行了那么久。 为什么她明明走了,到头来…… 他的手还是受伤,甚至骨折了啊??! 竟还硬生生拖了五天,留了后患,再也无法拿枪? 太阳穴一下接一下钝钝发疼,就像有锤头重重砸过后脑勺,让她近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漆黑。 绝望凄厉的现实让她大口大口喘息着,目眦欲裂,眼泪如骇浪般滚落。 - 次日上午,旅游团组织最后一日的爬山。 这座山是镇上刚开辟没多久的旅游区,还不是大热门打卡地,路况和设施修缮得并不全面。 小雨后的古道上有些泥泞。 温荧跟随蒋璇她们问工作人员要了根登山杖,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陈烬穿着件深灰冲锋衣,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和几个男生走在十米开外的前面,全程没看她一眼,侧颜下颚线凌厉落拓。 他眼下含着淡淡乌青,显然一夜没阖眼。 众人都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真分了? 看这对情侣吵架比潘柏自己失恋还难受。 他昨晚先是忙不迭跟温荧说烬哥误会了。 再是连夜做陈烬的思想工作,发现房间被下了迷香后,问酒店调来了那日下午全程监控,让他别着了贱男恶女的道。 奈何监控里,除了一个多次潜入酒店打扫的女清洁工,别无他人。 下药和锁门这事一看就是倾慕陈烬的追求者收买清洁工干的,潘柏刚劝几句和解的话,就被陈烬沉着脸不耐烦地打断:“你要没事做,就去山上挖个土把自己埋了。” “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潘柏听出来了,不光是误会,陈烬就是单纯看不惯温荧跟别的男人待一块。 陈烬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温荧又是个硬骨头,两人就这么僵着,把他们急得半死。 …… “烬哥!后面有女生不小心摔了一跤,药水有没啊?” 社团有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嚷了一声,故意没称“你女朋友”,温荧捂着出血的膝盖,被蒋璇和桑眠扶着前行。 四周时不时有人停下来打量他们。 温荧抬眸,撞上陈烬盯来的目光,如把锋利的利刃,冷彻漆黑,望得她心里直犯恐慌。 “关我屁事。” 他面无表情,掀了一眼就往前走。 温荧吸了一口气,来得时候她所有的用品都是陈烬收拾的,她的水和防晒药品也在他包里。 鼓足勇气上了几个台阶冲到他面前。 不等她发话,就听刺啦一声拉链响,陈烬抓着包将她的柠檬水、药盒、粉色瓶盖的防晒哗啦啦甩在她面前。 动作毫不留情。 有的东西甚至因为太用力,甩落在地,骨碌碌地蜒着台阶往山底滑去,直至粉身碎骨。 “拿完滚。” 第108章 他用他的未来,换了你的未来 心就像被剜了个缺口,酸涩的痛感从心脏罅隙绵延开来。 她弯下腰七手八脚地捡着,余光里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看都未看她一眼。 后边有好心人帮她捡起来。 温荧抿唇沉默,执着登山杖轻一脚重一脚地在山间,她本就受伤了走不快,一眨眼功夫,已经脱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有树林翕动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温荧心里渐生恐慌,顿时想起了那条匿名短信。 手指刚触到兜里的手机,后颈就被人用力掐住,用力往后一拖—— 一块沾上了蒙汗药的手帕蒙住了她的口鼻。 诡谲的异香漫入鼻腔,她眼前一黑,四肢渐渐脱力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 温荧发现自己被绑在山脚下一家废弃工厂的凳子上,身体被麻绳和水泥墙死死捆在一起,动弹不得。 面前是李旸玩世不恭二溜子的脸,他手里把玩着一支打火机,叼着一支烟,流氓般拍了拍她的脸:“你还记得这张脸吗?” 他调出手机相册,屏幕上是一张李嫣穿着职高校服抽烟明艳娇丽的脸。 大波浪,红唇,立体骨感。 他指尖一滑,瞬间变成了李嫣躺在医院病床上,脸上全缠着绷带,一副面目全非的样子。 温荧呼吸一窒,冷冷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阿嫣怎么会毁容?” 提到这个名字,李旸双目猩红,近乎癫狂地掐着她的脖子,“就因为阿嫣当年找过你几次麻烦,陈烬就把她弄到毁容,你他妈还不知道吧?” “后来阿嫣犯了事进监狱关了两年,你家陈烬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让她在监狱里被人打得浑身处处重伤、骨裂,受尽虐待。” “她在德国做了三十多次整形手术,做鼻骨手术的时候大出血,休克了整整三天!” 李旸大手用力,攫紧了她的喉管,发出凄厉癫狂的怒吼,“阿嫣以后是要当明星的,现在被陈烬毁得连活命都困难,你告诉老子不找你找谁?!” “论相貌,论射击老子都不比陈烬差,为什么她就偏偏喜欢那个废物?” 温荧看着他情绪激动的样子,心下犹在滴血:“所以,陈烬的手是你弄伤的?” “你嫉妒他,所以毁了他的射击梦。” 李旸眸中转瞬即逝过一抹慌乱,随即很快癫笑起来:“不是我!是你!!要不是他爱你,怎么可能拿职业生涯换你的名誉?” “陈烬倒他妈是个痴情种,舍不得赌你前途一丝一毫的意外。” “你也不仔细想想,为什么你转去苏市过得顺风顺水,当了学委,拿了新概念作文大奖,朋友那么多,受老师器重,最后还能考上南师?你在明致被霸凌了那么久,你是他女朋友的时候都未能幸免,为什么转去苏市会有人放过你了?” “因为他用他的未来,换了你的未来。” “你前途一片光明璀璨,他在黑暗里堕落下沉,永远错失了进省队的资格。” “不过我觉得他也挺无所谓的,反正他家那么有钱,玩不了射击了也能发展别的路,不像你,要是在高三关键一年出了半年差池,毁得就是一辈子。” 震惊、悲戚、凄厉、绝望几乎要把温荧吞没。 她喘着气大口呼吸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 李旸叼着烟,放出视频里后半段,倾盆暴雨中,陈烬笔挺的身躯就那么跪了下去,任狂风骤雨将他苍白痞肆的脸摧折。 不知跟李旸做了什么条件交换,他微颤蠕动的薄唇滚出声嘶力竭的嘶吼—— “别、动、她。” 别伤害她,别欺侮她,别在学校散布家境不堪的流言,别让她被黄谣和霸凌湮没,别让原生家庭和外界的流言碎语将她压垮。 泣血的呜咽从温荧喉咙里滚出,她目眦欲裂,呼吸开始紊乱。 陈烬本该是一身骄傲反骨,众星捧月,站在颁奖席上迎接全世界夺下冠军的大英雄啊。 他怎么甘愿泯然于普世众人,选着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的的工科专业,从此一颗巨星销声隐匿。 他那样不可一世,睥睨万物的人,怎么会卑微到在一个深巷旮旯里朝人下跪乞怜? “我已经发定位跟他说你在我手上了,一场车祸撞他一次太便宜他了,废掉他另只手老子才安心。” 李旸笑得狰狞,拿着匕首拍了拍她的脸,摁开了计时器,“老子耐心有限,给他十分钟。” “他要是晚来一分钟,我就在你脸上割一刀。” 他派人拿来汽油桶,只要陈烬一闯入大门,踩到门口的草垛,他们就顺势把汽油泼到他身上,点火烧死他。 如果他不来,死的就是温荧。 李嫣当年被毁容,又在狱中被霸凌,李旸恨陈烬恨之入骨,想泄愤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把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李旸确认了一遍捆绑的力道,又将手帕折叠塞入她口中,就出去上厕所了。 温荧浑身冒冷汗,双手被反剪着动不了,她咬紧牙关,拼命活动翻转着腕骨。 倏地,裤兜一块凸起的硬物撞到了手肘。 她心脏如被击中,倾斜着身子使劲用指骨去够里面的东西。 陈烬当年送的那把,她随身携带的瑞士折叠军刀掉了出来。 就像饥渴濒死的人找到了最后一碗源泉,温荧绷着神经,铆足了力气用刀狠狠割着手腕的麻绳。 孤注一掷,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尽力一搏。 她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争分夺秒,若是李旸来了,她就迅速把刀收回裤子里。 她必定要逃出去,绝对不能让陈烬为她丧命。 瑞士军刀小巧又锋利,很快就割裂了几圈绳结,她屏住呼吸,拔腿就往外跑,如逃脱出夺命深渊,凌空越过工厂破旧的门槛。 外面大雨滂沱,噼里啪啦浇在灌木台阶上。 温荧头发湿透,鞋跟双双踩掉,深一脚浅一脚在山间狂奔,满眼雨泪,目光急切梭巡着人群的身影。 陈烬,陈烬啊—— 你到底在哪?! 手机早已没电关机,她只有一边躲避李旸他们的追逐,一边在泥泞的山间找寻陈烬的下落。 …… 暴雨突降,灌木荒野瞬间经历一场浩劫,山路崎岖难行,雷电撕裂了阴霾的天空,青白闪错。 溪水从高处汇集而下,濒临着山体滑坡的预警。 导游见山下危险,让所有人待在出发地不远的凉亭下集合,任何人都禁止出去。 桑眠和蒋璇始终打不通温荧电话,都快急疯了,上报给导游后,更是报了警。 正当他们心急如焚时,忽然发现,陈烬不知何时早就没了踪影。 陈烬是最先发现她人失踪的,他起初以为她还在因为昨晚的事跟他置气,在山间等了一会,可几分钟后她还没捡完东西上来。 打她电话又是关机。 一股燥郁从胸口燃烧,身体先理性一步做出反应,几个大步火速赶到了山脚下,胸腔憋着火。 他已经想好了,等逮着她回去后一定把她弄死,死哪屁都不吭一声,留着他像疯狗一样到处找。 然后他就接到了李旸的电话。 他自然知道有陷阱,可那一刻,他血液急速疯燃,快要将他的情绪撕裂,脖颈爆出青筋,只想见她。 -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荧顶着暴雨逃亡,视野里蓦然闯入一道深灰色的缩影,如希望的曙光。 她心脏狠狠一蜷,这一刻,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暴雨倾覆,她都要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一切在生与死面前,都无关紧要了。 “陈烬!陈烬!!” 喉咙里挤出绝望凄厉的尖叫,她呐喊着飞奔向他,喉间如哽了血。 陈烬脊背僵停了一瞬,蓦然回眸,眼睛猩红。 他几个大步过来掐住她后颈,猛地收紧,径直将人搂回胸膛里,怒吼:“失踪好玩吗?不打电话好玩吗?你手断酒店了?” 一声呜咽禁不住溢出,温荧将脸埋在他宽阔有力的胸口,双臂死死抓紧他劲瘦地腰,啜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仰着脸望着他,满眼雨泪,头发湿透黏在脸上:“我爱你。” 陈烬解下大衣包在她头顶的动作一顿,世界如被按下暂停键。 他心脏狠狠一颤,神色恍惚,或者那是幻觉,雨声太大,模糊了他的听觉,或者她说的其实是“想”,而不是爱? 否则,她怎么可能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的嗡鸣声响,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如咆哮的巨狮,猛拉油门急速从山坡上朝他们撞来! 是李旸! 周围一片泥泞湿滑,稍微一踩错一脚都能葬身悬崖。 电光火石间,身躯骤然被揽往身后拽,陈烬的手指死死勒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有任何滑下去的可能。 与此同时。 呲的一声皮肉穿透的声响,陈烬抓着她胳膊的手剧烈一抖,没松开,李旸从驾驶座探身,疯了一般朝着陈烬的左臂狠狠一刀捅去。 又是一刀在腹部。 湿热黏腻的血虹啪嗒啪嗒染湿了她的瞳孔,穿膛凿骨的,砸在她手背上,坠溅出一朵朵深渊之花。 整个世界如同消音。 温荧恍然错愕了一秒,疯了般哭叫着高声呼救,她的身躯被陈烬死死护在肘下,如安全的栖息归巢地。 第109章 亲情短号1 手术室的白炽灯亮起。 陈烬骤然受伤令所有人始料未及,被救护车送进急诊科时,斑驳淋漓的血点滴答洒了走廊一路。 周时宴和潘柏等人守在门口,面容沉肃。 温荧浑身都在抖,眼前模糊到失焦,叠了重影。 周时宴眼眶泛着红,沉默地盯了她一会,终究抑制不住地嘲讽启唇:“就是在你走的那天,陈烬出了事。” “我就不明白了。” “他拿命护你,将你的未来铺就康庄大道,凭什么你却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 那段回忆是温荧回想起来,如有神助,也最不愿经历的回忆。 她遭遇的霸凌从高二开始,因有个小三生母成天被人评头论足,众人趁着陈烬训练不在校对她冷嘲热讽,男生们动辄推进小便池,女生们则是将她集体孤立在外。 王萱带人在校后门拿烟头烫她,抢零花钱的事,在被陈烬拧断了手,跪下向她道歉,以退学收尾。(第69章) 恰逢那时有人匿名举报他们早恋,陈烬那时成天在射击俱乐部赛训,忙得校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处分对他无关轻重,却对温荧造成了致命一击。 陈烬索性亲手在主席台撕了处分单,为她揽下一切,声称是他单方面追她,硬生生撤下了温荧的那张单子。 先是废掉赵华章一只睾丸引起全校轰动,又是迎着全校光天化日下表白,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温荧”这个名字。 只是很多人不知道,温荧顶着“就是陈烬喜欢的那女的”这名讳时,她已经和陈烬在一起一阵子了。 被嗔怪他高调的行径,陈烬只是吊儿郎当地靠在天台石墩上,帮她辅导数学时用力掐了把她脸:“公开了才好,这样有人敢欺负你时也得看看动的是谁的人不是?” 陈烬打人是出了名的狠,全校几乎都知道温荧是陈烬“罩着的”人,马上升高三了,也没人再敢动什么歪心思。 温荧的大名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同区隔了两条街的职高。 高二下时,李嫣倾慕陈烬有一段时日了,只不过那时候一直没传出他交女友的传闻,她便也不急。 毕竟她职高校花,家世赫赫有名,身材又凹凸有致的风情就足以秒了大把的追求者了,直到冷不丁被人爆出陈烬有了女朋友,还是和他同班,拿着贫困补助,名不经传的女孩。 直到被人在论坛上爆出陈烬和一个女生十指相扣出校门的偷拍,还有天台他喂那女生吃饼干,手把手教她解压轴题; 每次训练结束,那些队员要么和几个三教九流的女生开黄腔,而陈烬永远是第一个走,并不搭话,也不理会那些来送奶茶零食的女生。 她终于坐不住了。 起初,下了晚自习,温荧的手机里总会收到莫名其妙的恐吓短信—— 【什么丑八怪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陈烬行不?晦气玩意】 【真ex啊,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在河里,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识相就赶紧跟他分手】 她没理,只是下课时听几个女生八卦说,隔壁职高的校花李嫣追陈烬追得很勤,还重金问他的队友打探他的日程表。 温荧去过俱乐部几次,陈烬队友知道他有女朋友,自然不可能给。 陈烬更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让李嫣“上哪来的滚哪去”,一个眼神都吝于给。 谁料李嫣是个不死心的,趁着陈烬去外区参加锦标赛,带着一众太妹,在晚自习后的校后门堵住了温荧。 头发被一股猛力扯住,推倒在了垃圾桶旁的杂物间。 一个巴掌火辣辣地掴下来,温荧闪躲不及,踉跄地直接撞上了墙,后脑勺砰地倒向墙面,眼前青黑。 下一秒,几个女生径直撕开她的衣领,李嫣勾唇,直接摸出把美工刀割开她的内衣,扒出来晃荡一边哄笑:“就是穿这种蕾丝胸罩勾引陈烬?” “还有花边,看不出你还挺骚的,真有心机啊。” 推搡谩骂中,几个女生轮流将她内衣剪碎,洋洋洒洒洒挥落在她头顶:“下次再让我们看到你去找陈烬,扒的就是你的内裤了。” “到时候你的视频挂在真人国区,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嫣憎恨温荧不仅仅是因为陈烬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父亲当年趁她母亲孕期出轨,小三母子登堂入室了,分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家产。 她母亲为了她的前途,并没选择离婚,而是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任由母女俩穿金戴银在他们家横行霸道。 李父早年想要个儿子,一直埋怨李母生不出,便收养了孤儿院的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孩,取名李旸,见他有射击兴趣,从小为他进国家队铺路。 李嫣随心恣意的生活在小三母子登堂上门后瞬间打破,世界上所有的小三都该死,包括小三女儿。 温荧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升高三每日烦恼的是怎么刷题取得个好成绩,她想的却是怎么躲避无边无际的打骂; 为什么有的人想的是美好的未来和大学生活,她却要为每日的饭菜和暗不见天日的明日忧虑。 她只不过顶着温妙蓉的女儿身份,却要被她拽下泥潭,走到哪儿都遭受着有色眼镜。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错的又不是她。 陈烬在她手机开了家人定位共享,当天见她放学在学校十几分钟定格不动,弹来一个电话。 那天晚上很黑,路灯排排相对茕茕孑立,如她的未来,黑暗望不到边。 温荧蹲在树荫阴影下,反复抠弄着指甲,盯着脚尖,强忍着没发声,喉咙却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听筒里人声嘈杂,还有砰砰砰击靶爆破的射击音,陈烬显然还在室内训练,百忙中问她个平安。 “怎么还不回去?” 低磁的声线中夹杂着微喘,一听到她声音不对,“怎么了?” “……没。” 指甲深深陷进了指腹,温荧将自己麦克风关了,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打开,若无其事道,“感冒了,有点鼻塞。” “快夏天了感冒啊?” 陈烬觉得好笑,走远了些,环境安静了不少,“七点晚自习就结束了,你收拾个书包要一刻钟?” “……数学周测没考好,老黄留我订正完卷子再走。” 她强忍着眼泪敷衍道,“压轴太难了。” “等你到家了开视频。” 陈烬忍俊不禁,“把错题圈出来,我给你补。懂没?” 挂了电话,她仰头听着樟树被风吹得沙沙的声音,婆娑晃影,一如她孤寂悲戚的心。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 谁知,三天的比赛,第二天上午陈烬就赶回来了,沉着脸,在体育课众目睽睽中把她揪走了:“有事瞒着我?” 温荧一怔:“什么?” “再给我装。” 陈烬眯起眼,把她带到医务室检查了遍身体,无异样后,铁青着脸吩咐陈家司机每天接送她放学。 少年对着电话沉声吩咐的背影落在门框,温荧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爱你的人会通过蛛丝马迹,你的频率捕捉你的声息。 后来温荧才知道,宝山的锦标赛,陈烬没去,直接放了一大票人的鸽子,教练心怀不满,觉得他太不识规矩。 周末,温荧偷偷去俱乐部看他训练。 空旷偌大的射击场,陈烬穿着黑白运动服,双腿微分开,手持着沉甸甸的枪托,百步穿杨,发发入靶心。 10.8、10.5、10.6、10.9。 奥运气步枪比赛中的10环,相当于10米外击中头发丝,正中间的靶心只有0.5毫米大。 选手根本看不见靶心,全凭身体控制和手感。 陈烬无疑于是个极有天赋的射击手。 别人日夜勤奋苦练才能勉强维持10发的手感,平时成绩好的,一到赛场就不免紧张发挥失常。 而陈烬不仅先天身体素质和协调性更好,还是比赛型选手,心态松弛乐观,如果不出意外,进省队和国家队都是轻而易举。 这么好的苗子,教练自然对他寄予厚望,也不希望外界给他增添压力。 温荧是走到后门看的,对着他背影,陈烬没注意,她却反而被正好路过的教练招手谈话。 “你是陈烬的女朋友?” 教练姓卢,三十多岁,为人儒雅宽和,并没有问责她的意思,请她在会客室坐下后,还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别人的手机都是24小时关机状态,只有陈烬,永远待机响铃。” 卢教练双手交叉,交叠在腿上,娓娓道来,“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队里也没有明确禁止选手恋爱的条例。” “但是,上周四下午,他手机响了一下午。上次区里锦标赛,他鸽了比赛回去看你。” “你可能不知道,哪怕选手扣动扳机时的心跳,都会影响最终成绩,更不要说更大的情绪波动。” “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影响他,给他造成外界干扰,让他为你分神,如果他未来踏错一步,痛失世冠,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想?” “去吧,人生有舍才有得,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什么都失去。” 温荧喉咙发涩,过了良久,才深深鞠了一躬离开:“谢谢教练。” 临走前,她瞥了眼陈烬端正阔直的背影。 他神情专注认真,风雨无阻,窗外形形色色和来往观看的人群丝毫没有影响他。 …… 教练的话盘亘在她心中好几天时,意外发生了。 陈烬训练结束去食堂给她带麦乐鸡,吃了她的食堂盒饭,吃到三颗钉子,当场去了医院洗胃。 如果不是他给她带了吃的,出事的就是温荧。 与此同时,一次放学陈家司机接温荧放学时,陈岐山正好也在车上,下车去校门口给她买奶茶。 不知从哪冲出来一辆轿车,迎风朝陈岐山撞来,要不是温荧及时把他拉开,后果不堪设想。 温荧快崩溃了。 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她清楚这是来自谁的手笔——李嫣。 她终于支撑不住,跟陈烬提了分手。 可他没同意。 不仅没同意,除了辅导她数学之外,还强硬地教她弹了《反方向的钟》。 那年陈烬十七岁,年轻气盛,无所不能,前途无限,觉得她和射击可以兼顾,无论她怎么试图斩断这段关系,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只有温荧心里清楚,陈烬手机响铃24小时开着,不是跟她谈恋爱,而是为了不错过她的求救信号。 有了赵华章和王萱的前车之鉴,陈烬生怕她出半点意外。 甚至用她的手机把他号码设了个亲情短号“1”。 期末考完后,外婆来城里看她,在见到温妙蓉带乱七八糟男人回家后,两人大吵一架,外婆本就心脏不好,又有高血压,情绪激动下脑血栓,送进医院没抢救过来,当场去了。 事后,温妙蓉不仅不想出殡葬费操办事后的仪式,甚至把这摊事丢给温荧小姨,两姐妹踢皮球踢来踢去,谁都不肯出钱,最后还是温荧拿出攒了很久的压岁钱,办了外婆的后事。 人性的薄凉,不过如此。 温荧觉得最后一根稻草,快压垮自己了。 暑假去陈烬家如约过完十八岁生日后,次日有市里比赛,温荧没待太久,只是偎在他怀里吹了蜡烛,给他戴上生日帽:“你许的什么愿?” “猜猜。” “说出来就不灵了。” 少年的黑眸染着零星的笑意,出乎意料地问,“高考想考哪所学校?” “复大中文系。” 温荧一愣,还是接话,“可是我下学期就要转学了,如果我有本地户口,在海市考海市的学校会很好考。” 外地卷本就难,苏市考来海市更是难上加难。 “我真的很喜欢海市,不仅仅是因为你在这里。” 温荧憧憬地望向窗外纸醉金迷的夜景,“而是我想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和太阳并肩而立,而不是借他的光。” “不管你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陈烬目光灼灼地搂着她的腰,轻拍了把她的脑袋,“我的心愿,就是完成你的心愿,相信自己,海市985你不是随便考?” “虽然老子很烦异地,但又不是不能过去找你。” 谁也不知道,那是他们离别前的最后一次坐下来面对面畅聊未来的时光。 第110章 喜欢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过完十八岁生日后,陈烬就去了邻市比赛,离海市很近,坐地铁不到一小时。 选拔赛赛在第二天8月22号晚6点,含金量很大,有关进省队的预选,来了不少实力派选手。 温荧没去现场,怕影响他发挥。 出门买东西的傍晚,她刚经过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就被李嫣和几个叼着烟不怀好意的女生拦住了去路。 那天下午,求救还未脱口,几个人骤然将她踹倒在巷角,拳打脚踢,李嫣用脚踩在她脸上,头发被几人递刀子的太妹一刀刀乱割。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吧?杂种,把我话当耳旁风?!” 温荧刚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叫,嘴巴就被人猛地踹了一脚,接着,一脚接一脚的踢蹬,落在她胸腔、额头,身上,鞋底板在她脸庞磨出印迹,痛得她掏出刀的力气都没。 “叫你勾引陈烬!勾引陈烬!” 温荧额角青筋都凸起,浑身蜷在角落,饶是被人欺凌至此,膝盖骨也是硬的,喉咙里爆发出愤懑的低吼。 眼里如有血光,看得一帮人心中恐慌。 跌倒了无数次,她一边趁人不备将手伸进兜里,暗暗摸到了那个数字键1,按下的前一瞬,心头焦灼燃烧了她的肺腑。 陈烬现在,应该站上了赛场,在预备热身,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他为什么就因为跟你在一起,要一直被你影响训练。 他为什么就因为跟你在一起,就承受那么多不该承受的罪。 他已经替你做到了他所能做到范围的做好,但她眼下的状况,似乎还是无解。 五脏被踢蹬得重重挤压,她痛到窒息,指尖不经意按下了“1”后,吓得迅速挂断。 后来场面极度混乱,扭打了很久,不知谁叫了一声:“有人来了!”几人火速如鸟兽散。 开车的竟是唐铭青,她的父亲,他路过这里,没想到撞见了亲生女儿,赶忙让助理把她救下。 上车后,唐铭青问他要不要提前办转学,车票和交接手续都安置妥当,钟曼发现了她们的所在地,让她们滚回老家,否则就跟唐铭青离婚,让他净身出户。 如果她愿意的话,今天就能走。 她狠下心将手机关机了三天,把那个号码拉黑,陈烬看到,自然会明白什么意思。 陈烬的未来无可限量,而她确实无边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根本看不到任何未来。 既然他做不出选择,就让她来替她做这个选择。 …… “你知不知道,陈烬那天接到了你的电话,急疯了,比赛都没上场,开车赶了回去。” 周时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以为电话没打出去,其实他接到了,还回去了。” 陈烬接到电话的时候确实还没上场,正准备更衣室换赛服,在等候厅接到了她电话,她又不出声,细细听,还能听到皮肉踢蹬和呻吟声。 他当即觉得不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转身就走,默契得令来看比赛的周时宴都惊骇:“你去哪?” “她出事了自有路人!有警察!你的职业路是要被她毁了才甘心吗!” 陈烬近乎失控,他已经满了十八岁,踩着油门不管不顾地开车赶回海市时,一路连闯了几个红灯,把后面坐在出租车紧跟的周时宴吓得够呛。 谁知,同队队友李旸本就嫉妒他很久了,事先知道他会赶来救他那小女朋友,半道蹲点他。 在陈烬驶向无人监控的狭隘巷子时,半路飚来一辆摩托,他狠狠打着方向盘,然而安全气囊弹出失败,他额头重重撞了上去,挡风玻璃碎裂,他右手当场骨折,血顺着手臂蜿蜒。 抬头时,街角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驶过,陈烬猩红着眼,看见温荧上了一个男人的车,绝尘而去。 周时宴很难形容陈烬那一刻的眼神,暴戾到可怖,平静,绝望,哀戚,还有种被抛弃的心碎孤寂。 李嫣她们进了附近家台球馆玩,陈烬就跟疯了一样,强忍着手臂剧痛拽着李嫣头发就往墙上撞,那张精致明艳的脸被他弄到面目全非,120拉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上来拦。 李嫣走后,陈烬打温荧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就像个执拗的孩子,反复打,直到传来一遍又一遍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直到电板被烧焦。 暴雨天,他浑身湿透,自己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却像忘记疼痛一般,疯狂而毁灭性地替她出了口恶气。 后来,李旸挑衅地开着车驶到他面前,拿着温荧转学后的未来威胁他,只要他下跪,他就让兄弟和阿嫣放过她。 李旸想取而代之他在队里的地位想疯了,加上嫉妒李嫣喜欢他,早想弄死他,不然也不会趁着没监控撞他。 “你踏马敢报警,敢让老子坐牢,老子那些兄弟自会把她家里那些破事发到网上,让她去了苏市照样被人搞。” 无论陈烬跪不跪,报不报警,他都会找温荧的麻烦,让她转学后的日子也不得安生。 熟料,陈烬太了解李旸,太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直接拿住了他的七寸—— 用他的射击未来来换。 他硬生生拖了五天,拖到手留下神经损伤后遗症再也恢复不了拿不了枪,等于直接腾出位子,来给李旸开路。 可以说,李旸是活生生踩着陈烬的脊梁骨上位的。 盲目吗?失智吗?值得吗? 周时宴替他不值,就为了那女的高三的安稳日子,他能一声不吭豁出去热爱了这么多年的射击。 他每次劝起,陈烬只是面色平静,哑声道:“喜欢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 温荧心如刀绞,蹲在手术室门口,心痛哽咽到几近失声。 她万万没想到世态就是阴差阳错,又殊途同归,她当年为了不拖累陈烬射击生涯转学,陈烬却又为了她的前路放弃了射击。 两个小时后,灯灭了,主任医师走出来。 手术做的很成功,及时止住了血,万幸没有伤及内脏和神经,休养好的话两三个礼拜就能日常活动了。 温荧走进去,病房还充斥着消毒水味。 陈烬已经从麻药中醒来片刻,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庞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狭长幽深的黑眸如涌动着湍急的漩涡。 他眼尾微耷着,青白色,正横屏打着音游。 “陈烬。” 温荧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把他们捎给她的海鲜粥端到小桌上,“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陈烬突然打断,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我……” “出去。” 温荧被他锋利冷戾的眼神的刺痛,酸胀闷堵在胸口,脱口而出:“我放心不下你——” 陈烬背靠床头,讽刺地笑了声:“你的喜欢只会嘴上说说?” “把我名字抄一百遍,再写封情书,不是喜欢么,那就把你想做的一样样从头来过。” 温荧怔忪半晌,呆住了,抬眸时,他炽热滚烫着欲念的瞳仁近乎渴求地盯着她,爱之深,责之切,思念无声,转瞬即逝。 “那你要好好吃饭。” 她哽咽了下,竭力没让泪落下来,“我走了。” “嗯。” 直到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脚步余音渐灭,陈烬才敛下眼皮,阖上眼,将身躯埋入被褥中。 他不敢去想,做手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周时宴告诉她了多少。 一被她那泫然欲泣地打量着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哀悯,同情的眼神,如让他如遭凌迟。 是垂怜?心疼?还是愧疚? 他宁愿她残忍地告诉他不爱他了,也不要她施舍他这种可怜他的情绪。 假如他一辈子都打不了射击了,不再光鲜亮丽,众心捧月,她还会喜欢他么? 未必吧。 陈烬几乎是绝望地勾唇笑了,晦暗的病房内,冰冷空旷。 不知睡了多久,潘柏他们进来,嘘寒问暖过后,曹飞斟酌着觑了眼陈烬,低眸将开着论坛界面的手机递过去:“……烬哥,你和嫂子真分了?” 爬山那天,有人匿名拍了两张两人距离很远,还有陈烬倒东西争吵,温荧独自一人捡东西凄凉的照片,配文夸张吸睛—— [旅行第三天,秒变分手现场。] [上次有人在圣诞节看到有人给他们算出来三个月内必分,这也太准了!天意啊,天意难违,会分的迟早得分。] [我就说那个女的完全配不上陈烬好吗,居然还能惯着她这么久,要我早分了] 下面足足一千多条跟帖,八百多条都是在问陈烬联系方式的,甚至有人兴冲冲地发了自拍,生肖和星座,问众人两人合不合适。 下面小范围地都在夸漂亮。 这正牌女友分没分还没有个准信,后脚就有人自报家门厚着脸皮贴上来了。 周时宴紧接着就看到陈烬眼眸微眯起,靠在床头,单手利落又快速地打了几个字出去,言辞肆意张扬,带着慑人的戾气—— 欢乐的荧火69:[分你妈] [老子永不分手,只有丧偶。] 第111章 人生除了生死都是擦伤 温荧拗不过过他,下午雨停后就和社团的人坐大巴回了海市。 陈烬第二天上午就坐航班一回海市就转了院。 开学后,下半学期的课业很轻松,除了上课、写论文,温荧都在琢磨陈烬的那句话。 她在知乎发了条提问“如何做才能让男朋友感觉被爱”一夜爆了,下面男男女女议论纷纷。 妙脆角:【给他送礼物啊,送他喜欢的,或有纪念意义的。不一定要有多贵重,但是一定要送对。】 我磕的cp不能崩:【稿主是女生吧,本男生来告诉你,为他做饭yyds!谁能抗拒美食诱惑,是我我不能】 小人退散:【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建议姐妹直接告诉他你爱他,爱他就往死里夸!特别是安全感比较差的男生,你一定要反复告诉他你的心意!】 pb:【给予身体接触,抱抱他贴贴他,亲亲他】 温荧目不暇接地看着,在看到一条id为“野火烧不尽的人”点赞评论【当你提问的那一刻,他已经赢了】被顶上了热评。 这人头像是个简笔画太阳,她好奇地点进去一看,这人竟还关注她了一千多天。 “你在干嘛呢,都坐着不动两个小时了。” 宿舍里,蒋璇路过她书桌忍不住拿起那张字迹潇洒写满了“陈烬”的纸,“这啥?来自‘男朋友的惩罚’?还是新型情趣?” 温荧耳根红透,赶紧抽过了藏在书下,伸手捂住了认真写到一半的情书。 趁着上午,她赶时间买好网上搜好的食材,去了一趟陈家。 陈岐山和周女士白日工作,只有王姨和几个佣人在露台浇着花,见她突然到访,惊喜又有点讶异。 “王姨,我想来跟您学一下烹饪排骨汤和家常菜的技巧。” 陈烬这次受伤家里人都瞒着,为了不引起怀疑,羞赧道:“陈烬说您做的饭菜一绝,这不在霖岛都想了,我想跟您学着点,做给他尝尝。” 王姨以前是在五星级酒店当厨师长的,因为和丈夫离异,独自要抚养女儿,只能辞职做时薪更高的钟点工,已经很久没听人夸过自己手艺了。 一听这话,喜笑颜开,加上雇主少爷的女朋友和自家女儿年纪相仿,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小嘴可真甜,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今天一定把你教会。” 温荧一听有戏,眼睛一亮:“阿姨,陈烬平时爱吃什么菜呀?” 王姨边手把手叫教她洗菜切菜,边思索道:“少爷口味清淡,不吃辣和重甜,但却嗜酸,像什么糖醋鱼,酸辣土豆丝少放辣,罗宋汤、果仁菠菜都是他从小爱吃的。” 温荧心中冷不丁一惊,想起圣诞节给他做的那个甜蛋糕,他明明不爱吃甜,她却…… “这个排骨汤要先去腥,焯水撇掉浮沫。” 温荧专注地听着,怕记岔了,拿起带来的小本本边听边认真记了下来。 然后在王姨的指导下,青涩又生疏地做了两素一荤一汤,都是陈烬爱吃的。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将近快十二点,她才匆忙将滋补午餐装在新买的保温桶里,带去了医院住院部。 陈烬跟个大爷似得靠在病床上拿着pad看电影,护士正好进去给他腰部换纱布,陈烬不喜欢让别人碰他身体,一眼叫住了她:“你来换。” 他住的这间是vip病房,独卫沙发电视一应俱全,护士不敢怠慢,退下了。 陈烬见她还带了保温桶,忍不住弯了弯唇,凑近她,笑得恣意又令人心动:“爱心便当?亲手给我做的啊?” 温荧脸一热,他宽阔有力的大掌已经掀开看了一眼,鲜香弥漫,眼里噙着散漫愉悦的笑意,放到了一边:“你偶尔乖一次,我也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而已,吗? 温荧撇撇嘴,没戳穿他。 正午的病房温暖静谧,阳光铺洒在床边,陈烬脖颈修长,拓出一截凌厉精致的弧度,放荡随性,把还未拆封的绷带和药递到她手中。 随后,他背向后一靠,享受地阖上眼。 温荧坐下,抿了抿唇,消毒完手后,解开了层峦叠覆被血染透的纱布。 陈烬结实坚硬壁垒分明的腰腹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疮刚缝合过,却难抵葳蕤猩红,她心口一刺,动作轻柔地替他上了药,又缠上崭新的纱布。 再是左臂。 “……你疼不疼啊。” 声音破碎绵软,带着颤栗的哭腔。 “人生除了生死都是擦伤。” 陈烬瞳仁漆黑,无所谓道,下颌压在她颈窝,放肆汲取着她身上的清香,“情书写没?拿来我看。” 下一瞬,他兀自在她包里掏出了好几张颜色各异的精美情书,还有张写满了他名字的白纸。 揭开的那一瞬,他瞳孔骤缩,捏着纸张的指尖用力到颤抖,震撼到心跳都漏了一拍。 温荧见他没表情,以为他不满意,看过去时,正好洞见她锋芒毕露的字迹—— “《to未来爱人的一封情书》”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当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重新拿起了枪,成为了一名全球着名的顶级冠军射击手,闻名遐迩,这一场金色的雨,虽迟但到。” …… 另一张,《to18岁阿烬的一封情书》。 “18岁的温荧要跟你郑重说一声,对不起。” “他的世界似骄阳般耀眼,而我生来只能活在阴暗中,他袒护我,偏爱我,毫不犹豫地帮我惩戒那些霸凌者,我对他除了感激涕零,别的什么也做不成,他前程似锦,一生光明,不该被我拖入深渊泥潭,堕落下沉。” …… 最后一封,《to16岁陈烬的一封情书》 “16岁的温荧也很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你,不表达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习惯直白的表露。因为你足够好,所以她才要主动放开你这棵救命稻草,为了自保,也为了让太阳普照大地。” “18岁时温荧最爱你。” “21岁的温荧仍然爱你。” 她不擅长说什么深情华丽的话,只是尽可能用笨拙,勇敢的方式回应她的感情,每一张金箔信纸下方,都用金色的签字笔绘制了各种图案, 有烈日青空下,绘制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握着枪射击的图案。 有广袤绵延的旷野,刺猬沐浴在斜阳下酣睡。 还有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和少女,手牵手走在操场,远处是飞扬的蓝天白云和五星红旗,少年的包上挂着刺猬挂件。 陈烬喉结攒动,近乎哽咽,眼底一暗,抬手抓住她腕骨,钳紧了她的腰,温荧重心不稳,猝不及防跌进了他怀里。 “再说一遍,爱我。” 他声音哑得要命,眼眶湿润,手骨禁锢着她后脑勺,狠狠堵上她的唇。 舌尖扫荡过唇瓣,带着风雨欲来的强势和掠夺,一寸寸地侵略,唇齿缠绵,抵死纠缠,想从她嘴里听到他爱听的词。 “——陈烬,我爱你。” 第112章 上课露给他看 “不管是拿世界射击冠军的你,还是现在就读通大机械系的你,我至始至终……心动着的,都是那个原原本本的你。” 磕磕绊绊袒露完心扉,温荧心狂跳起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带着紧张,低喃,“一直喜欢你的。” 陈烬睫羽微颤,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电流击中,酥麻颤栗到欲壑难填,只想掰开她唇让她吐出更多的直白语句。 温荧还没来得及抬眸,肩膀就被握住摁进他怀里。 薄薄的黑色线衣剐蹭着她的脸颊肌肤,略微发痒,陈烬低下头,低哑性感的声音擦过她耳畔,很轻,“就光说啊?以后要天天在我身上,付、诸、实、践。” 话虽如此,他唇畔的弧度却愉悦地勾了勾。 温荧点头,双臂勾住他脖子,乖得不得了地趴在他肩头,小心试探地问,“所以……现在你不生气了吧?” 身旁的人沉默了半晌。 就在她咽了口唾沫时,陈烬阖上眼,修长骨感的手指撩开她的毛衣,用力一口咬在她后颈,“我他妈当时是很生气。” “想把你摁在床上狠狠操你。” “想在你身上打上陈烬的记号,一辈子都祛不掉。” 他修长削瘦的指尖抓着她的手,嵌得很死,声音沙哑无奈,“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 “男朋友不生气了好不好。” 温荧抱着他胳膊晃,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他嶙峋凸起的锁骨,“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光保证哪够。” 陈烬悠然闲适地瞥了眼保温桶,舔了下唇角,“喂我。” “……” 温荧揭开盖子的手僵了僵。 香气氤氲扑鼻,历经七八次失败,做出来的排骨汤和菜肴还算是可口,陈烬悠悠抿了口汤,迎着她期待的小眼神,不咸不淡地点评:“太淡了。” “不好吃你别吃了!” 温荧一秒破功,自己尝了一口,口味清淡却鲜美,排骨肉鲜嫩有嚼劲,根本没那么差,“病人就该忌口。” 莫名其妙,他不就爱吃淡的么! “估计感冒了,尝不太出来。” 陈烬阖着眼靠在靠枕上,意味不明地勾唇,“明天再做碗鸡汤我尝尝。” “……” 温荧怀疑他就是故意借此骗取她的劳动力,又没有证据,静默了两秒,手机突地响了。 “温荧,你去哪儿了!” 班长的声音焦急又担忧, “下午第一节课心理课都过了五分钟了,老师下课前点名,旷课加倍扣学分,速来!” “说你要请假陪男朋友。” 陈烬抓着她肩膀微俯身,叼住了她耳垂,筋脉清晰的手困住了她的腰,贴着她耳廓,温热撩人的吹气刺激得温荧耳朵一片酥麻,“不去又能怎样?” 他单手轻而易举驾驭着她上半身,温荧双手反握住他手臂,慌得求饶:“真不行……!我要拿奖学金。” 陈烬黑眸精光一掠而过,抛出另一个听起来相较更小的要求,“那你下课乖乖过来陪护过夜。” “自觉点。” “知道啦。” 温荧在他右脸侧吻了一记,给他把促进伤口痊愈的中成药泡好,“药记得吃。” 陈烬炽烈的视线如黏腻的蛛网一直覆在她脸上,伸出指腹替她把领子翻了翻,露出后颈一小截被他嘬出一枚吻痕的肌肤,“别遮,上课就这么露给他看。” “谁?” 温荧后知后觉地反应了片刻,差点咬到舌头,低骂,“变态。” 盯着她提上包匆忙起身的背影,陈烬意犹未尽地闷笑了一声,待她离开半晌,冷白的指腹微动,将桌上那碗还余热袅袅的汤药缓缓倒进了垃圾篓。 那三封情书,鬼知道他盯着默读了多少遍,久到他倒背如流,眼眶潮热,捧在掌心,生怕揉皱。 自小起,陈烬就收到过无数封情书,不是诉尽对他有多波涛汹涌的爱,就是恨不得把他吹捧上天,辞藻空泛浮夸。 只有她,从未对他表露过任何的情爱,却在眼角眉梢,每一个沉默的背影都无声陪他不遗余力地对抗着偏见不公; 也只有她的情书,没有一字我爱你,却道尽他挚爱的射击和未实现的梦想。 - 温荧从后门溜进阶梯教室,在最后一排迅速逮了个空位默默坐了下来,坐下才发现旁边是宋凝。 心理大课,他们两个班一起上很正常。 自从开学的衣服事件和后面相亲,温荧就觉得她人品有些问题,也没跟她打招呼,两人对视一眼就迅速撇开。 “怎么迟到了这么久?” 宋凝微笑向她望来,语气若无其事得像是两人毫无隔阂,“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迟到的。” “去医院陪男朋友了一会。” 温荧也没藏着掖着,拿出手机,朋友圈上方顺势跳出一条陈烬半个小时前发的动态。 wynn:「非要送」 图片是她中午给他做的爱心便当,还有三封情书,只不过文字都被高斯模糊处理过,唯留两字硕大的“阿烬”,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炸出底下大几排人点赞评论。 【????嫂子迟来的情人节礼物?】 【烬哥,你又幸福了\/.】 【我靠,这三菜一汤,还有排骨我去!!这样的绝世好女友到底是谁在谈,这福气】 【哟哟哟哟哟非要送,还阿烬,荧妹什么时候这样叫过你?别是烬哥逼着嫂子写的吧】 陈烬直接@那人:【不好意思,我家宝贝就喜欢这么叫】 温荧看得脸红,宋凝循着她视线看过来,呼吸僵了僵,就像喉咙被灌了一大口水泥,堵塞难受。 倏地,陈烬忽然给她打了语音电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忘记她在上课,吓得她赶紧掏出耳机戴上。 好在心理课这种大课后排学生不是睡觉就是刷手机,老师也管得不是很严。 “想听你叫我名字了。” 陈烬蛊惑低哑的声音剐蹭着她的耳膜,“叫一声阿烬我听听。” 温荧整张脸烧得厉害,耳内传来一阵酥麻,将脸趴在桌面上,怎么也叫不出口,压低嗓音,“我在上课。” 低声警告:“旁边都是人。” “又没让你叫床。” 陈烬笑了一声,哑着声音催促,“快点,那人一直不相信你对我有爱称,我等着录音给他听呢。”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心理老师一下注意到了缩着脖子姿势别扭的她:“最后一排靠窗旁边那个女生,你来回答一下上面这三道题。” 温荧血液仿佛逆流,吓得立马站起身,看向ppt。 “最后一排看不清黑板是吧。” 女老师宽和地笑了笑,念着屏幕上的思考题:“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了,但是对方不想分手,你会怎么处理?” 意识到所有声音陈烬那边在听,温荧蜷起指尖,呼吸一紧。 第113章 %的概率 全教室的人目光齐刷刷向她望来,温荧大脑高速运转着,镇定反问:“不爱一个人为什么当初要在一起呢?” “如果是我,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为什么会出现中途变心的情况?” “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全场一阵静默,老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学生质疑题目,噎了一秒:“这样回答勉强算你过关,你坐下吧。” 耳机里,陈烬轻笑一声,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蜗:“所以温荧同学是进高中第一天就喜欢我了?” “这一喜欢就喜欢了五年多念念不忘,专情啊。” 温荧没想到这人还能倒打一把,他懒散愉悦的调笑回荡在耳边:“吃外卖都能吃倒闭的小东西。” 她脸涨得通红。 高中时,因为家里人从来不做饭,她经常点一家廉价面食外卖,只盯着那款酸辣烩面天天点,反复点,最后成功把那家店吃倒闭了。 除此之外,以前放学大家都喜欢买学校附近的一点点奶茶,女生们都喜欢加各种料,尝试新品,只有她盯着一款点,白吃不腻。 不是不敢尝试新的,只是碰到喜欢的,就懒得再沾染任何别的了。 “……人的本性爱一个人就是想完全占有。” 心理老师的声音如春风化雨,和煦含笑,“如果跟不爱的人在一起,你当然能够控制住你所有的情绪,你无所谓他做什么。” “但是跟爱的人在一起不行,你会时刻怀疑你的忠诚,不理智得像神经病。” 温荧失神地听着,心底陆续一阵抽痛,陈烬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时刻处于这种敏感、提心吊胆、没安全感的状态? 从小到大,她一直倔强固执地坚持走自己的路,从不受外界影响,第一次认识到,太过淡漠疏离也是会伤害到身边真正爱你的人的。 过于守着自己的界线,其实是阻止他靠近你的堤坝。 或许,她应该更主动,更依赖他一些。 …… 下午满课,傍晚她回寝整理了下带到医院过夜的衣物和洗具用品,买了份小笼包,没先去住院部,而是去了趟骨科。 当时报告单上,给陈烬接骨诊断的,就是一个叫徐彬的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 温荧心如擂鼓,又迫切想知道,他的手伤会不会影响他日后射击比赛复出。 “因为当时拖了五天,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所以他的右手有严重的神经炎后遗症,过度使力时还会抽搐、痉挛。” 徐彬推了推老花镜,“你应该清楚,气步枪射击对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要求很严苛,不仅是力量、速度,还有敏度和耐力。” “他现在这个情况,加上心理压力,别说专业射击手,就是街边去打打气球,都不一定能打中。” “我想请问医生……” 温荧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一把尖刀插进了心脏,反复翻搅,“他以后真没机会重新拿枪了吗?” “他以前拿过数不胜数的世界冠军,一身的天赋,徐医生,我求求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药物?按摩?复健?” 她向来冷静自持,这会急得忍不住抓紧了医生的手,就像溺水之人抱住一块救命的浮木,“只要开口,价钱随便开。”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徐彬叹了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市面上没有去除这种后遗症的药,复健可能有点用。” “但是想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是不可能的了,最多10%。” 温荧胃里一片痉挛,无力地蹲下,湿热的液体汩汩从指缝间不断溢出。 她还记得陈烬十七岁时带她去东京看他世界比赛的那一天,她答应了他的表白。 陈烬穿着比赛黑白相间的皮衣, 修长漂亮的双手慵懒调试着枪支,肆意乖张,在一片混乱喧嚣中,又痞又野。 左耳银色的耳钉在白炽灯下银光熠熠,折射出一道一道的冷光,似要耀进她心里,驱散无边黑暗。 夺冠时,少年在几千人爆发出雷鸣掌声的观众席,遥遥冲她的方向抬眸看来,唇角轻绽。 那一瞬,温荧的心头就像被狙了一枪。 满环。 可现在,他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命运无声向他宣判了死刑,像是一颗巨星悄声消逝。 第114章 够不够硬 她擦干眼泪,拎着小笼包回病房,关上门,陈烬正窝在床头看篮球体育赛事电视频道。 “你吃饭了吗?” 温荧解下外套,把汤包放到小桌板上,在床边坐下,动作熟稔地把盒子揭开。 “没,这不等你喂呢。” 即便刚吃过病号餐,陈烬也依旧面不改色,俯身替她将碎发撩到耳后,对上一双琥珀色如雨水浸洗过的眼瞳,他目光微沉。 捏起她下巴:“怎么了?” 温荧忽然鼻腔一酸,低着眼睑,将脸掩埋在他膝上,肩膀一下一下抽动,她突然溢出一声呜咽:“如果你当年没来救我,你以后是不是还会拿无数顶级赛事的冠军?” “如果我没打电话给你,你的手根本不会受伤。” 一浪一浪悲戚内疚的骇浪打在她心尖,快要将她湮没。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烬觉得好笑,哂了一声,居然还有心情勾缠着她的发梢玩,“谁说老子是为了你?” “换了任何一个人半路被欺负,我都会救,懂吗?” 他掌心揉着她的后脑,一下一下温柔地揉搓,嗓音淡淡的,“你还记不记得,高一上英语期末考试我迟到那次。” 那阵子陈烬刚开始骑摩托送她上下学,有时候还会陪她乘地铁“体验生活”。 那天去大考路上,地铁上一个拄导盲棍的盲人老爷爷突然被小偷抢了钱包,陈烬扔下包让她先去考试,随即二话没说,冲出去追了那人八条街。 直到把钱包追讨回来赶到考场时,他也错失了所有的听力分。 可能在不少人看来是愚蠢、得不偿失的行为,他只淡淡一笑:“总要有人来做一些看起来很蠢的事吧。” 在这个浮躁又喧嚣的大都市,陈烬跟别人太不同了,或许是更有正义感,更有温度,又或许是别的。 这让他在人群中如同“异类”。 特别到温荧跟他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在被他刷新印象。 哪怕现在,他为了减轻她对他的负疚感,还能轻飘飘把所有归结到自己身上:“赶回去是我自由意志的选择,这与你无关。” “又没人逼我回去救你,是我自愿的。” 陈烬歪着身子,手掌托着她的脸,捏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地往外延伸把玩,姿态懒散:“就算这辈子老子都打不了枪,可选择的余地也比普通人多很多,研发ai、游戏主播,再不济还能开网吧挣钱。” “所以,把你的眼泪收回去。” 他弯腰,嘴唇贴着她耳际,呼吸炙热,手攥着她的手拉到了他结实的腰间,暧昧的警告往她耳里钻,“再哭,就真的弄你。” 温荧急忙用力将手抽出来,拆一次性筷子的手一扔:“你自己吃吧。” 她不伺候了! 陈烬笑了一声,抓着她拿勺子的手,舀了一个汤包,送到唇边,就这么一个个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两人吃完之后已经快九点,陈烬顺道去卫生间洗漱,他有洁癖,伤口不能沾水就干洗了全身。 他回来的时候温荧正抱着pad聚精会神地玩小游戏,陈烬扫了眼屏幕,不爽地眯了下眼,下一瞬就拎着她胳膊,往床上一拽。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右手握住腰,直接被他揽着坐在了他大腿上。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拉住他胳膊,脸色煞白。 这样他伤口不会疼么! 他也不怕裂开…… 陈烬手扣在她胸下,把她整个人都压覆到他怀里,单薄的线衣粗糙的质感拂过她耳边,变本加厉地往咬住她绯色的耳垂,舌尖卷住吸吮啃噬:“没哄够。” “你不会以为光喂个饭就能糊弄过去了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边血管上,明明强势霸道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为觉察的闷闷委屈,随即皮笑肉不笑地掀眼看她,“闻屿知道你最近不仅喂我,还喂到腿上来了么?” “……” 温荧后颈毛细血管都舒张开,颤栗酥麻,她瑟缩着肩,不住往旁边躲,声音都有些抖:“……你想我怎么哄?” 她想到了那日问题回答里的“肢体接触”,碰到了他腰,陈烬了然笑了,声线沙哑欲死人:“比如,摸我。” 她刚转过身来,陈烬就抓着她的手往衣摆里探去,细嫩的手掌刚碰到纱布上方那壁垒分明又坚硬的腹肌,她的脸蛋腾地红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结实梆硬的肌肉下,蕴藏的力量和爆发感,让人忍不住联想挥汗如雨挺动腰腹的样子。 ……救命,她在想什么啊! “怎么,是怕腰伤后使不出力了?” 陈烬见她一副僵硬又为难的表情,痞里痞气地勾唇,还抓着她的手往下按了按,薄唇凑近她耳边,危险蛊人:“要不好好感受下,够不够硬。” “……” 能说出这种畜生话的,也只有陈烬了。 温荧深呼吸三秒,觉得手心都在冒火,陈烬弓着背沉腰靠近她,尾音上扬,气音极低:“嗯?” “……不用了!” 她匆忙拿开自己的手,拿起ipad,随便打开了一个以前缓存的电影:“你能不能跟我说些绿色正能量的东西,先看个电影吧。” 陈烬轻笑了一声,“啪”一声摁灭了病房的灯,把她圈抱在怀里,让她仰在他胸膛上,垂眸睨了眼屏幕:“日本纯爱电影?” 电影名叫《蜂蜜柠檬苏打》,校园纯爱救赎片,讲述了一个金发不良少年和一个被校园霸凌过沉默自卑内向女孩互相救赎的故事。 影片的女主被几个女混混欺侮推倒在地,忍受满走廊的人的窃窃私语时,男主义无反顾地扒开人群,走向了她。 赶退了那些人,睨了一眼女主,漫不经心地勾唇,蹲下:“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叫我。” “我,能飞越天空哦。” “我会飞奔过去的。” 这部电影她不知看了多少遍,无数次循环的时候就会想起陈烬。 原来,现实真有一个人,会让你觉得现实真有把你拉上沼泽的人。 男主金毛帅哥是个很年轻的演员,温荧手撑着脸,看得入迷:“这个男主长得还是蛮帅的,而且不油腻。” “你什么眼神?” 陈烬嗤了一声,右手幼稚又乖戾地挡住了男主的脸,“就这种小白脸?下颚线跟刀削过似的。” “什么啊。” 温荧好笑地嘀咕,“人家明明是电影脸好吧。” “你我才是电影。” 陈烬桀骜扬唇,握住她的手,十指嵌入紧扣,附耳低语:“和有些人废话很累,下次直接上手,出了事我给你兜底。” 他又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把她摁入怀里,就像安抚一个无家可归的孩童。 踏实的心安感席卷而来,混合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脸颊发烫,抱着他胳膊,将他手盖住脸颊降温。 不知抱了多久,陈烬忽然拿开了那只手,温荧睁开眼,下一秒,唇就被堵住,她大脑一片空白,双手被他修长的手指强硬嵌入紧扣,翻身将她抵在床头,翻搅着她的舌尖。 他的唇从她的锁骨落至胸前,温荧浑身就跟过了电,幽暗静谧的病房里,她能感觉到被他拉着手伸进毛衣轻捻的动作。 陈烬嘬着她绯红的耳朵,嗓音哑极了:“我想看你用我的手。” 一低头,她甚至能窥见他修长漂亮的五指被布料撑开峦起的弧度,她的脸迅速烧红,羞耻地溃不成军:“不行……” “怎么不行?” 陈烬喉结微动,轻舔了一下她的耳骨,“哪里都能让你爽的,不是么。” 洁白清冷的病房,陈烬居然跟她低声附耳这种混账不如的鬼话。 尽管vip病房私密性很好,温荧实在是觉得羞耻,陈烬闷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后脑,摁亮小夜灯,起身帮她把旁边陪护的折叠床延伸开。 “好了,去洗漱睡觉。” 陈烬右手帮她铺好床单和被褥,垫好枕头,温荧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下了。 他们的床挨得很紧,触手可及。 心里柔软的罅隙被一点点填满,她盖上被子躺下时,左手忽的被他抓住,强势又缱绻地十指相扣:“牵着睡。” “好。” 温荧弯唇,灯熄灭的黑暗中,只能听见两人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晚点做会不会让你更有安全感?” 陈烬声音低低哑哑,带着颗粒感,不知是想到了她以前不好的经历还是怕她有阴影,语调带着温柔安抚的耐心,“我呢,没那么等不起。” “你可以多给我一点考验的机会和时间。” 第115章 断绝关系 李旸因蓄意杀人未遂、绑架罪,以及三年前的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有律师保守估计,最低也是无期徒刑起步。 期间李家为了名声请了无数金牌律师都没请动,甚至已经做好了视他为弃子的打算。 李嫣没想到当年害陈烬的竟是自己人,姐弟俩直内讧闹翻,甚至找打手把李旸揍得命都去了半条。 一时间轰动整个体育界,甚至上了新闻热搜。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刚摘下杭运射击冠军的未来新星,私底下竟是个踩着昔日队友脊梁骨上位的杀人犯。 当初各种恶意揣测陈烬打兴奋剂才没进省队的舆论纷纷逆转。 【卧槽!果然人不可貌相,谁敢信那个又奶又野年轻活力的李旸弟弟是杀人犯啊?!!】 【塌房+1,我之前还觉得我国10米气步枪有他是我们的福气,没想到看走眼了。】 【建议直接死刑】 【求求了,陈大冠军的手会好的吧\/快哭了\/快哭了】 【当年东奥会能打出256.8惊世骇俗的成绩也只有我烬哥了,四年了,我还能等来下一个辉煌吗】 【小伙子,你还年轻,纵使疾风起,人生不言弃!期待你重回赛场再度夺魁!!!】 温荧勾唇挨个点了遍赞,就看到广场上也跳出不少辱骂的。 【exm?现实中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抽烟打架又蹲局子的男生吗?】 【除了长得帅,放社会就是痞子混混一个,我听说他高中连老师都敢打,什么成分懂的都懂,结婚就妥妥家暴男一个】 【听说他高一期末考作弊,市重点怕不是塞钱进的吧】 她心脏猛的一刺,那些刀子般的言论就如波涛汹涌的浪花拍打在她身上,如她当年被指着鼻子骂私生女、贱货如出一辙。 他们如刀俎上上了断头台的鱼,不停拍打着尾巴挣扎喘息,然而流言裹挟他们,偏见侵蚀他们,旁观,哂笑,享受主宰和拉踩他人命运的快感。 不。 就算是鱼,他们也是能一跃龙门,逆流而上的鱼。 温荧一条条点了举报,尖锐地怼了回去:【哪个下水道没盖好又给你爬出来了】 【你经历过他人生?】 【现在知道你是家暴男了,懂哥,以后千万别把自己送进去了】 一通骂完神清气爽,下课后,她受嘱托帮顾教授把教案和上课用书抱回了办公室。 “你上次那个剧本杀写得很不错啊,逻辑缜密情感丰富,上线三天购买量就过千了。” 顾教授掀起茶杯啜了一口茶,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份报名表: “这学期市里有个校园微电影的剧本大赛,主题不限,旨在展现青少年生活现状,野蛮生长的积极风貌。3~5人一组,也可以自编自导自演,比赛最终呈现结果以微电影短片形式放映。” “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明年秋招很多百强文化传媒企业会看这个,如果你拿了冠军,等于有了优势分。” 温荧受宠若惊,惊喜地忘了回应,半晌才急忙应声:“……谢谢顾老师。” 就在这时,宋凝敲门而入,见到温荧睫毛微颤:“顾老师,您找我?” “你总专业排名第二,这次比赛你也有资格。” 顾教授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流转,“你们之中获奖的,会代表学校参加明年全国金鸡百花奖的剧本大赛。” 金鸡百花奖在业界含金量极高,温荧仿佛看见了名师指点、开独立工作室,编写的剧本拍成电影,未来的曙光在向她招手。 穿过万古绵亘的黑夜和幽暗腐烂的沼泽,她要拥抱太阳。 - 中午,温荧去名江天邸照例向王姨“取经”做陈烬想吃的鸡汤。 不曾想,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温妙蓉穿着米色裹胸紧身家政装,甚至化了个精致的妆,打扮妩媚,王姨正有说有笑地指导她在阳台修剪花草,温妙蓉似水的眼眸不停往楼上张望。 她大脑一僵,如钉原地,王姨扭头注意到了温荧,一如既往的调侃:“小温怎么来了,快坐下看会电视,一会我来做吧。” “她……” “嗯?你们不是亲戚吗?这位温女士跟我说跟你认识,手头拮据,说能不能看在你的面子上让她来陈家工作。” 王姨疑惑道,“我跟老爷说了一声,他一听说是你亲戚,二话没说就让人进来了。” 她去忙活后,温荧脸上血色尽褪,大脑嗡鸣作响,盯着温妙蓉遥遥笑得挑衅又令人作呕的脸,愤怒到嘴唇都在发抖。 她放着正经工作不去做,以一个保姆的身份打扮妩媚地来到陈家,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温荧没想到,温妙蓉会把手伸到陈烬的父亲,曾经施予她诸多援助的——陈岐山身上。 温荧想也没想,面无表情地把她连拖带拽出了大门,指甲陷进她手臂,深得挠出了血:“你疯了?” “陈岐山是有家室的人,你去勾引谁不好,你要跑到这里来勾引他?!!” 温妙蓉自从和赵华章断了后感情屡屡不顺,有钱男人不傻,知道她想图什么,但是又碍于她的精明算计跟她约完就分道扬镳。 那些钱她很快就挥霍完了,但她很快发现一个来钱快的法子——报温荧名字。 陈家那么器重她,偏宠她,甚至比亲儿子还要爱护她,这大大超出了温妙蓉的预料,只要抱着温荧的大腿,她那些赌博欠债,一辈子吃喝都有着落了。 “陈岐山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妙蓉冷笑一声,“怎么,你妈现在都快吃不起饭了你不心疼,你倒会心疼你那个男朋友的家人?” “男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脏东西,外表再有钱再深情的男人,心里想的还不是那俩肉的龌龊事!!” 温妙蓉声嘶力竭的低吼,“你怎么知道陈烬将来有一天不会抛弃你?!” “你们一个天一个地,你知道他家祖上有几位数个亿的市值吗?你知道这整片名江天邸的楼盘都是他家的吗?他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太子爷,你呢?你是个生下来都不能上户口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豪门讲究门当户对,将来他娶了千金大小姐,而你,只是输得本钱都不剩的那一个!” “温荧,你还不明白吗?哪有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利益才是永恒!” 温荧听到这里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从小到大,温荧已经被“私生女”“小三女儿不得好死”裹挟鞭挞了太多年,好不容易喘息了两口气,就有人过来残忍地抓住她。 往她脸上一口一口吐唾沫,告诉她,你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配,你凭什么能考上好大学,变得更有钱,你根本配不上陈烬。 很可笑,她很疑惑。 女性又不是商品,客体,等待着被人挑挑拣拣,用等价的物质衡量,因为一分钱一分货,所以“什么人”就该配什么“货”? 哪怕出生泥潭,也有仰望星空的权利。 “我能得到这一些,当然是因为我配。” 温荧嘲弄地睨着她,如睥睨一团死物,“我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不仅是爱情,名利,还是事业。” “我值得一切。” 明明只是几个月不见,温妙蓉却觉得她身上锋芒更为显露,坚定果敢,一时惊愕地噤了声。 “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她愕然间,温荧已经从包里取了纸笔,笔锋潇洒利落,气吞万象地起草了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然后咬破拇指盖下个鲜红的指印,甩在她身上,只留给她一个桀骜、倔强的眼神—— “再来报警。” 第116章 家花哪有野花香 吃完午饭,温荧拎着爱心便当去了医院,帮他拆了绷带换药。 “感觉好点了没?” 陈烬病号服外面套了件宽松的浅灰色外套,唇色已经比前几日有血色很多,不知为何,伤口迟迟不见痊愈,甚至还有抠弄的痕迹。 “你说呢?” 陈烬狭长的眼尾微眯,一手捧着她的脸,捏着她下巴摁到近前,“女朋友接吻才能止疼促进痊愈。” 病房窗外阳光刺眼,温荧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把帘子遮上,身后传来他恶作剧得逞愉悦的闷笑。 忽的,她闻到窗台旁的吊兰盆栽土壤里飘来一股中药味。 她眸光瞥见垃圾篓上盖着厚厚一层白纸巾,弯腰用东西拨开一看,全是最近医生给他开的中成药包装袋! “陈烬——” 温荧转过身,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你玩我?” 陈烬懒散地撩着眼皮,摁住了她气急败坏的手,嘴唇烙在她的胸口,不由分说地咬上一只,唇角流露出乖张放肆的笑:“就准你玩我,不准我玩你?” 温荧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以这样低劣的手段蹭她做的饭! “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她的胳膊被一股猛力一扯,陈烬眉梢微挑,坦荡荡地掀眼:“我喜欢你眼里只有我。” 他大掌捏着她后颈,目光灼灼地俯身贴着她的唇低语:“我喜欢你身上全都是我的味道和草莓印。” 温荧被他惹得身体轻颤,旖旎气氛被一阵叩门气氛打断。 来的人除了周时宴、傅凛,陈烬整个宿舍的都来探病了,潘柏手捧一大束紫罗兰,提着精品果篮,三三两两热闹温馨。 桑眠拍了一下她的肩,震惊低语:“我刚刚没看错吧?你都趴陈烬床上了?他发的朋友圈怎么回事?你对他一整个360度大转弯啊。” 方明宇摸着鼻子:“我是不是打扰烬哥的好事了,啧啧啧,这光天化日的,多冒昧啊。” 陈烬脸色黑沉:“以后少他妈来烦老子。” 潘柏捏着两个金箔纸袋,憋了好几天,终于能说上话了:“嫂子,这是在霖岛情人节那天烬哥事先给你定好的对戒。” “你是不知道,他还给你亲手缝了一下午的护身符……” 曹飞很有眼色地将里面精心刺绣的藕粉色的布料取出来,刺猬对日,袖珍而可爱。 温荧接过,眼眶瞬间红了,凝着两个纸袋半晌说不出话。 她没想到,陈烬为了她,能耐心细致到这份上。 “嫂子,如果是你。” 潘柏靠近她,附耳低语,“为心爱的人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下午的礼物,结果回去目睹他跟别人共处一室,你怎么想? 她心里不是滋味地瞥了眼陈烬,他一言不发地垂着眸,看不出情绪,警告地喊了句:“潘柏。” 潘柏把礼物送到温荧手上就退离她三尺开外,心里唾沫乱飞。 现在装高冷个什么劲。 当时和嫂子吵得那么凶,后来他出事进医院,飞回海市的前天陈烬居然转了他两千块,让他去酒店房间垃圾桶掏他给温荧准备的礼物。 怎么着,那人不是你? “街上纪念品店随便买的。” 陈烬表情淡淡,外套拉链敞开,满脸痞气地抬高她下巴,“一个破戒指她稀罕?护身符就更不必说了,家花哪有野花香啊,闻屿送的她赶着要,温荧你说是吧?” 他睨了曹飞一眼:“曹飞,拿去扔了。” 曹飞:??? exm???? 不是,曹飞欲哭无泪,他也是烬哥和嫂子y的一环吗?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他顺势把戒指取出来戴在温荧手指上,再撒波狗粮吗?! “别别别,你别闹了,我很喜欢的。” 曹飞根本不敢动,倒是温荧急了,心痛他花出去的钱和心血,急忙拆开包装盒。 黑色绒面礼盒内,静静地嵌着一对纂刻着花体英文的梵克雅宝情侣银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既然你都说喜欢我了,那帮我戴上。” “无名指。” 陈烬伸出根根分明修长骨感的冷白的左手,暗示意味十足,温荧被他眼神烫到,颤着手指将素戒缓缓套在他无名指根部,愈发衬得那只手漂亮瘦长。 “这算不算你跟我求婚?” 陈烬盯着她笑得暧昧,当着病房一众人的直视下,十指相扣入她的手,晃了晃,俯身凑近她耳,“我答应了。” 温荧心底如袭来一场飓风海啸,堤坝警戒线倾峦摧毁坍塌。 第117章 想让你身子早点入土 偷偷倒药被揭穿后,陈烬也懒得再装了,一方面也不想荒废学业,养了两周后办了出院手续。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也只请了两周假,这强大的意志力令人佩服。 晚上,司机接两人回名江天邸用晚餐。 一路上,温荧被他强势地十指相扣着手,两人指尖上相对的银戒在车内泛出璀璨至臻的光泽。 “紧张了?怕见家长啊?” 陈烬托起指骨用戒指蹭了蹭她的脸,好笑道,“这只是恋爱期的戒指,婚戒哪有这么寒酸。” 温荧暗自咂舌没吭声,这恋爱期的戒指就几万,叫寒酸? 宾利suv驶入地下私人停车场,一辆熟悉的黑色加长林肯掠过窗外,司机暗道不妙,一声惊呼:“老爷子怎么大老远的赶过来了?” 温荧看见陈烬眼底疾掠过一抹阴郁,一瞬归于沉寂,拧开车门下车,随后一手垫着车顶,俯身托着她的腰把她半抱下来。 “别怕。”他吻了吻她的眼皮。 温荧狐疑点头。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坐在茶厅不怒自威穿着中山装的老人,一手慢悠悠地沏着热茶,眉眼带着浸淫官场多年的倨傲和不可一世。 五官虽和陈岐山有三分相像,眼神却带着一种凌厉掌控感,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身旁还坐着一位伏低做小的老妇人,便是陈烬的奶奶陈老太太,身形孱弱,气质柔弱和婉。 陈老爷子这遭从崇明气势汹汹赶过来,就是看到了网上关于陈烬的大肆传闻,这才知道宝贝孙子当年出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温荧正欲启唇打招呼,老爷子突然开口,目光如炬:“你就是害的阿烬当年手受伤的人?” “听说你的母亲还是第三者?曾克死过家人?” 他不疾不徐道,“你这是克夫命,将来陈烬会被你活生生害死。我话先放在这,你这辈子别想嫁进陈家。” 温荧没说话。 陈烬目光带着讥讽,十指交扣着温荧的手挡在她身前,冷冰冰地嘲弄:“陈江峰,大清早就亡了。” “别把你那套用在她身上,你还不够格。” “陈岐山——” 似是没想到他会顶嘴,陈老爷子忽然怒极反笑,吼道,“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帮着一个外人说话!以后岂不是家产都要被人抢光了!” 陈岐山正在楼上书房躲清闲,听到楼下动静急忙下了楼,头疼地揉着额角:“爸,您嚷嚷什么呢,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商量。” “我孙子被一个女人耽误了前途我还不能管了?!” 陈老爷子气得拄起拐杖指他,“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说阿烬手骨折只是锻炼过度不小心摔着了,我在网上刷到人家爆料,嗬,居然赶回来为救这个女的,才出了车祸!” 他阴鸷地盯着温荧:“如果不是你绊住了他,他现在不知道拿了多少世界冠军了,要不是你!” 温荧攥紧了陈烬的指尖,去看陈烬,心下一片惊愕。 陈叔叔不知道陈烬手伤的真相? 陈烬跟他爸父亲说当年只是意外? 他为了不让家人误解她,究竟瞒着她背后还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害我的是她还是李旸你不清楚?” “是我心甘情愿去找她的,她求我了还是逼我了?” 陈烬目光平静,冰冷森然地勾唇讽刺,“把一切过错都归咎到她身上,你是有多见不得我好?” 陈老爷子听完勃然大怒,脸色铁青,抬手狠狠掼碎了一个陶瓷茶盏。 温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陈烬攥着胳膊揽入怀里拉到一边,冰冷宽阔的手捂住了她的脑袋,形成一个安全感十足的保护罩。 “少说点吧,老头子,他们小辈——” 陈老太太讨好地去拽他袖子,被一把甩开,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被应声下楼的周蕙茹及时扶住。 陈岐山淡淡道:“您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陈烬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 周女士也不卑不亢地抬眼,眼尾凌厉上挑,“他的人生他做主,您无权干涉他的人生和婚姻。” “……好,好的很!” 陈老爷眼睛血红,指着陈岐山,“你是想造反了!当时跟我断绝关系也要娶这个不恪守妇道的女人,结婚三年,肚子非但没一点动静还跑去国外搞什么心理咨询!” “心思不放在替丈夫生儿育女上,一个女人出去奔波,传出去丢不丢人!” “还好肚子争气怀了个男孩,要是女孩,将来谁来传宗接代?” 陈烬波澜不惊地笑了:“如果没有太奶奶,还没有您呢。” “你!” 说起上一辈的爱情,周蕙茹是海市有名的富贵花,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才思,追她的豪门公子一大把,起初她并没看上陈岐山。 那些公子哥爱得轰轰烈烈,送豪车别墅,更有甚者追爱不成就跳楼的。 陈父年轻时还是个英俊不羁的翩翩公子哥,不缺女人追,两人不同高中,一次逛街他对周母一见钟情,却没表白。 就这么一来二去刷了个脸熟,有事必帮,整天吵嚷嚷的,周蕙茹不耐烦了:“你好像个青蛙,整天呱呱呱的。” 后来,他买了个青蛙挂件整日拴在包上。 在她找一位心理学名人着作时,是陈岐山翻遍了市里所有图书馆给她找来;在她不被家人理解不想继承商业时,是陈岐山给了她背着父母暗改志愿的勇气。 谁曾想,这一改,十多年后周蕙茹已在心理学界闻名翘楚。 陈岐山从不干涉周母的想法,甚至支持她最好的年龄出国学博深造,比起事业心强的周母,陈父更佛系恋家。 陈老爷子身居高位多年,前两年刚退休,在崇明郊区置办了别墅享清福,平时极少来名江天邸。 此时,看到儿子孙子帮着那个外来女说话,陈老爷子怒不可遏,怒火中烧,上前一巴掌狠狠掴在陈烬脸上。 温荧呼吸一滞,巴掌还没落到他脸上,就见陈老太太就扑了过去,死命揪着他的手腕,歇斯底里地哭喊:“你闹够了没!孩子都说了不关这丫头的事!你就见不得人好吗!” 老爷子怒火更盛,下足了猛劲,下意识狠一脚踹在陈老太太的腹部,痛得她抱着肚子蜷在地上呻吟。 温荧吓得赶紧去扶。 陈烬脖颈暴起青筋,一把反扼住陈老爷子的脖颈,抵在桌上,周身的冰冷和暴戾挡不住:“我给你三十秒,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陈老爷子被掣肘着几乎暴怒,眼球都快瞪出来:“白眼狼,你看看现在在做什么,对亲爷爷下毒手!你什么意思?!反了天了?” “没什么意思,看你烦,想让你闭嘴。” 陈烬手掌力道加重,经脉根骨分明,俯下身,压低嗓音冷笑,“更想让你身子早点入土。” 第118章 亲我一口就戒 “我告诉你,陈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别想进陈家的大门!” 老爷子气得眼眶蔓出红血丝,阴鸷地盯着温荧,拎起沙发上的公文包,负气离开。 “您放心,将来有好消息一定会给您递请柬。” 陈烬拉起蹒跚着起身的老太太,一手撑在门框上,咬字轻慢,懒散又大逆不道,“您下次还是别来了,我怕隔着房间您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这一口气别气断了。” “你!” 陈烬没看他一眼,利落阖上门,砰的巨响响彻玄关,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和争吵。 一家人和和其乐融融地坐下来享用晚餐。 期间,陈厅长和周女士不知是不想让温荧产生自责心理还是根本不知晓,并未问这次陈烬在霖岛出事的事,反倒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这让她心里直打鼓。 饭后,陈父陈母陪同陈老太太去医院看伤,陈烬上楼洗澡,温荧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剧,百无聊赖地上楼去了他房间。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他的房间一如往常,整洁有序,冷白灰色的轻工业色调。 就在她转头时,原本光秃秃用来放枪支的那面墙,居然挂上了好几个亚克力透明展示架,里面用鎏金画框装裱着她写的情书。 三封画框交错林立,旁边是几张他在圣诞集市、霖岛海边给她拍的相卡,极其显眼,一推门就能看到。 ……像是在炫耀什么。 像是被一股好奇心牵引着,温荧不禁随手拉开了床头柜抽屉。 一只边缘泛白掉毛的黑色刺猬挂件静静躺在一本极厚的相册影集上,旁边是一只纯手工雕塑白色刺猬。 一刹那,温荧呼吸一窒,浑身血液如在逆流。 她当年随口一提,他竟真的把这只刺猬守了五年。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爱意藏那么多年。 她又打开置物架下面的盒子,一支熟悉的钢笔、一双昂贵的aj女款球鞋、祖马龙香薰、星黛露限量钥匙扣…… 温荧就像被人敲了当头一闷棍。 这些礼物都是陈烬曾送她的,在她转学后为了抵交学费和住宿费,被她挂在二手平台挂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被一人全部买下。 买家“赢了”很爽快,一次性买了她所有的东西,一分没砍价,她当年还以为是一个不会挑礼物的直男买给心仪女孩的。 “赢了”竟然是他?竟然是……陈烬?! 温荧眼眶越来越红,心跳渐快,难以置信地拿出手机点开咸鱼,两人的交流日期还是三年前。 【南极不可一世的刺猬】:……您确定这些都要吗?这些都是全新原价出,您再确认一遍,江浙沪地区可以帮你包邮 【赢了】:我看着像很闲的人? 【赢了】:不用,到付就行 一共八件东西,卖了两万六。 这一笔钱,几乎是拯救了温荧高三整整一年全部开支于水火。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陈烬在她看不见、和她断联的日子里,却以这样不打扰的方式援救她。 他那样骄傲自负,睥睨万物的人,却卑微到只能用另一种身份和她联络。 温荧匆忙将抽屉拉好,抹干眼泪时,浴室的门开了,陈烬裹着墨色浴袍从里面出来,头发微湿:“鬼鬼祟祟的翻什么?” “没……就是想你了。” “哦,怎么想?” 陈烬勾唇笑了,身上裹挟着薄荷沐浴露清凉的气息,抬手撑在墙边,将她桎梏在他身躯和床头的方寸间,热气喷洒在她脖颈,“还是哪里都想?” “神经。” 温荧红着脸往他臂下钻躲上床,奈何陈烬动作更迅猛,一把攥住她的脚腕,往身前拽,埋首舔吻着她的耳垂,修长漂亮的手指探进衣摆,蹂虐着她的,“这儿想么?” “唔嗯……” 酥麻湿润的气息淌过耳边,温荧身躯都紧绷了,被他抵在床前,胸腔一起一伏,腰软得不行。 “这儿?这儿……?” 陈烬指尖一拧,眉眼恣意,随即又抽出来摁了下她粉嫩微张的唇,最后往腿间一按,“还是这儿想?” 温荧咬唇将脸埋进衣襟,羞耻地闭紧了嘴,陈烬笑出了气音,膝盖蹭着她的腿,“宝宝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你把灯关了。” 温荧憋了半天只憋出来哼哼唧唧,理智在涣散,感受着他手隔着她衣服布料的动作。 “好乖。” 陈烬眼底含着笑意,圈着她的腰,不时吻着她的脸颊安抚。 温荧将脸埋埋进他颈窝,发丝垂下,轻轻抱住了她:“谢谢……不是这个。” “嗯?” 陈烬默了两秒,像是意识到被她发现了什么,神情一顿,亲了下她发丝,“傻子。” 半个小时后,她在他腕下被折磨得带着泪花,嗓子都喊哑了,几乎是双手握着他的手腕,央求他停下。 - 三月初。 陈烬照例去学校上课,除去左手和腰部近期不能太使劲外,和常人别无二致。 他平时专业课也很少旷,此番请假回来上课,就跟什么吉祥物,又在论坛和女生间引起轩然大波,传闻两人早已分手,不肯分手勉强维系着这段关系的是温荧。 机械工程1班同小组的成员的就跟找到了核心骨,以前各种实验操作和巨难的cad画图都有了救兵。 大少爷除了上课之外,还给女友布置了一项任务—— wynn:【中午来219实验室送饭】 温荧上着课收到这条消息翻了个白眼,念着他伤还没完全康复,食堂人爆满,中午去便利店给他打包了一份便当送了过去。 她去的时候,陈烬正躬身指导两个男生操作链轮转动,黑紫拼接的长袖褪到手肘处,骨节分明的大手娴熟地操纵着仪器导线,青筋凸起,神情认真专注到忘我。 温荧一瞬忘了呼吸,觉得他工作起来好像更帅了。 她没敢打扰,须臾后,他们终于做完了实验,她头顶飘来一道冷沉低哑的声音,带着讽意—— “来了不知道进来找我?” 温荧张了张口,旁边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很快注意到了她。 “烬哥,这你女朋友啊?怎么大中午的还亲自送饭,你小子福气别太好啊。” “咳……有阵子没看见你女朋友了啊。” 另一个男生很不厚道地掀起眼,打量了温荧两眼,低声道,“系里都传闻你们分了,她今天突然过来送饭,该不会是……” 陈烬面无表情地勾指让她走过去,温荧懵着脑袋前去,就看见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把打火机丢给了她。 “帮我点。” “……少抽点烟吧。” 温荧快被他气死,捏住烟头的刹那,柔软的手背被他覆上,一双银光熠熠的银色对戒瞬间亮瞎了众人的眼。 陈烬微俯下身,拇指和食指用力捏得她两腮嘟起,眉梢轻扬,笑得很坏:“亲我一口就戒,未、婚、妻。” “他说我们分手了,你说呢?” 第119章 现在归我管了 温荧眼也未抬,警告地剜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四周男生立马开始起哄,心领神会地奸笑:“哦哟,这如胶似漆的,分手一看就是谣言。” “结婚了一定要请我们坐主桌。” 不约食堂就算了,偏偏要人家送饭到班上来众目睽睽下露脸,这波暗戳戳的炫耀,又给他装到了。 无人察觉,一个穿着浅水色衬衫戴眼镜的短发女孩默默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收回视线。 陈烬勾起唇,揽过她肩低下身子懒洋洋地下楼往食堂走。 春和日丽的樟树林下,他高大挺拔的上半身几乎全压在了她肩上,微眯起眼,低磁的嗓音从她耳畔一路吹到脖颈:“手伤了,要宝贝牵了才能好。” “你是手伤腰伤,不是腿断了。” 温荧无语地受着路过人群的注目礼,主动十指紧扣,陈烬神情更为享受放荡:“坐轮椅怎么让你爽?” “……” 走到食堂旁的凉亭时,陈烬腿一跨,拽着她胳膊坐下,让她分开腿跨坐他腿上,痞气挑眉:“就这样喂。” “不是喜欢我么?” 温荧咬着牙,自动无视四周涌来的钦羡目光,揭开饭盒,灌了铅的手难捱地地执起筷子喂了他一口鸡蛋羹。 要不是她在便利店吃过了,这会恨不得一口不给这浑蛋留。 “你主动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陈烬扶着她的腰,身子往前倾了些,无耻地凑到她耳边低语,“荧荧有进步。” “你自己吃吧,我赶着上课。” 温荧太阳穴直跳,推开他胸膛,陈烬将她拉进怀里,绕着她的发丝玩:“我有你课表,下午没课是吧?” “那就过来,陪你男朋友一起上。” - 直到高数课打铃点名,温荧在阶梯教室心虚地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陈烬还没拿好书回来。 微积分课是同专业两个班一起上,女生极少,老教授姓刘,头发花白,戴着眼镜一副老学究样。 “烬哥咋还没来?” 方明宇和曹飞脸上露出促狭笑意,在后排探出身子,“都把嫂子带来全班炫耀了,这是多怕你被班上男生惦记啊。” 温荧脸一红,手在下面快速敲击着键盘:【快点,你们教授在点名了】 wynn:【帮你男朋友答个到呗-.-】 她快疯了:【你去死\/敲打】 话音刚落,老教授就抬眸点道:“陈烬。” 他叫了好几声,班里男生起哄般地看向温荧,她只好细若蚊蝇地含糊道:“……到。” 刘教授推了推眼镜:“陈烬变性了?那位后排的女生,看着挺面生啊,你好像不是机械工程专业的女生?” 全班哄堂大笑,有男生卷着课本拍桌:“人女朋友来蹭课呢。” “教授您有所不知,这是嫂子本嫂,中午还给烬哥送午饭呢,谁说初恋不能长久的?” 温荧更窘了,斜对方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扭过头,抿着唇,掀起单眼皮敌意又锐利地向她望来。 “那是薛冰倩,死缠烂打倒追陈烬好久了,还求了导师好久想跟他分到一个小组,真挺阴魂不散的。” 前桌一个女生善意地偏头低声道,“陈烬从没搭过腔,这次我猜他特意带你露脸提醒某人的。” 两声叩门声响起,陈烬慵懒不羁地套了件兜帽外套,握着课本走了进来,视线直直射向温荧,眉梢微扬,没什么诚意:“抱歉,来晚了。” 教授啜了口茶,笑道:“你小子,谈恋爱都谈到高数课上来了,答个到还让女朋友给你答,连体婴啊?” 陈烬丝毫不害臊,痞气地勾唇笑了下,桃花眼下卧蚕饱满,蛊惑勾人:“女朋友太优秀了,不看牢怕跑了。” “怎么,迟到还很骄傲?用不用我给你出个主意?” 教授快气笑了,“上周那套定积分和泰勒多项式的作业,你给大家对一下答案。” 温荧这不看投影仪不要紧,陈烬骨节分明的手登录电脑微信,鼠标正准备点开文件助手。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对置顶女生的备注,倒吸了一口气—— 【power】 不是什么宝贝宝贝肉麻腻歪的昵称,而是一串含义不明的英文。 由于最新消息是温荧发的,两人的对话框投屏放大出现在了全班人的视线中,正是从今早到现在的。 power:【我钥匙找不到了,那天晚上是不是落你家了?】 【完了啊啊啊,宿舍要回不去了】 wynn:【又故意的?衣服是不是还没带?】 power:【这次真落你床上了\/骷髅\/衰】 wynn:【现在归我管了】 wynn:【我说的不是钥匙】 …… “咳咳咳,这恋爱,还得看年轻人谈来的有意思。”老教授打趣。 这一番对话直接震惊四座,满教室一片哗然,反应过来的都在偷拍转载给朋友议论。 【我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归他管了!没想到陈烬私底下占有欲这么强】 【衣服?你家?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温荧大脑“轰”一下坍塌了,脸颊爆红,社死现场莫过于此。 陈烬脸色镇定,唇角笑容蔫坏,很快点开了高数作业word,平静地对完了整张试卷的答案走下台。 温荧怀疑他不是不小心点到,他就是故意的。 她还是低估了陈烬惊世骇俗的骚操作,走哪秀哪,高调张扬到恨不得把她拴身上,伎俩层出不穷。 “对不起啊宝贝,让大家都看到你住过我家了。” 陈烬笑得一脸无辜,坏得冒泡,一手在桌下圈紧了她的腰,极其俊美而痞气的脸压在她肩上,“手滑了,真的。” 温荧深吸一口气,顺势把他手机抢过来准备清聊天记录。 忽的,她看到有好几个他昔日射击队的队友和教练看到新闻向他问好,争相打气让他养好伤来参加几个月后的全国射击赛事,如能夺魁还能代表国家参加巴黎奥运会。 都是他住院这段日子他们发的。 屏幕上显示每一个人的消息他都已读,但是未回。 她的心如被一只大手揪紧了,陈烬对外一直坚韧乐观,看似什么都无所谓,越熟悉的人就越难看到他的颓废面和负面情绪。 可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某种程度他们很像。 一样的骄傲不可一世,口是心非,强大又敏感脆弱; 为了不结束,她逃避了一切关系的开始。 为了不在她面前出丑,他隐去了一切在她面前重新拿枪的机会。 他们是挚友,知己,恋人,更是战友。 温荧太了解他了,他不需要煽情同情,而是强者的博弈共存。 趁陈烬不注意,她不动声色拿他手机应聘了“wanna win”网吧附近的一家真枪射击馆的教练。 对面一看他累累的证书和世界金牌,直接愣了:【你真不是骗子?】 温荧挑了下眉:【见面你就知道了】 “晚上我定了家射击馆想去打枪,” 她偏头直视着陈烬漆黑的瞳仁,一字一顿地道,“需要陈大冠军手把手教。” 陈烬沉默了一秒,很轻地捏了下她的手指:“怎么突然想玩枪?” “别让我看不起你。” 温荧勾唇,琥珀色的瞳眸带着恍然大悟的挑衅,“还是说,陈大射击手有后遗症所以不行?” 她一口一个大冠军,大射击手的,直往他肺管捅刀。 陈烬差点被气笑了,双眸微眯起,环着她肩膀将她扣进怀里,声线慵懒低沉,又隐隐透出危险:“你现在都学会拿捏老子了?” 第120章 想试试射击手的手速有多快? 晚六点,陈烬开车带她去了商圈那家她订好的知名的室内射击馆。 馆内墙上贴着各类口径枪械知识图,有贝雷塔87手枪、512半自动气步枪、狙击枪等枪型,因为是真枪实弹,馆内每间全封闭模式,有教练指导。 每发子弹10~28元不等。 “您好,请问二位是第一次来吗?” 经理指着墙上贴着的价目表,“我们建议新手用手枪,如果要体验别的枪型,需要充值成为会员,9200起。” 陈烬掏出一张卡按在桌上,以温荧的名字开了会员:“充五万。” 经理一惊,抬眸是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帽檐阴影将他下颌线勾勒得神秘落拓,看不清眉眼,气场却有种悠哉笃定的随性。 他一缩脖子——该不会是某个世界冠军来练小号呢吧? “想玩什么?”陈烬看她。 温荧翻着资料图册,随意指了个贝雷塔手枪和7.62mm狙击步枪。 教练带着他们进了专业的靶场,手枪是站立射击。 他还未开口,陈烬已经握着她的肩,修长的手覆在她脊背上,替她调整着姿势:“上半身弓背,枪头凸起的准心对准靶。” 陈烬替她选的还是最近的距离,温荧远远看着已经有点晕靶,双手紧扣微微打颤,砰砰十发打完,将近一半都脱靶。 “枪都握不稳?” 他眼底噙着促狭宠溺的笑意,温热的嘴唇擦过她脖颈,“还是两只手。” 她心不在焉的,不确定这样擅自做主陈烬是否愿意重归赛场,索性一笑:“不如陈大冠军给我示范个?” 教练是退伍士兵,闻言不禁多看了陈烬一眼,越看越眼熟,灵光一现脱口而出:“你是四年前东奥会男子气步枪的冠军得主陈烬?” 陈烬不置可否,接过他递来的降噪耳机,装弹上膛,站在温荧身后侧的一个靶位,砰砰的枪声吞没了四周的声息。 十发总数,七发正中靶心,两发略微偏移靶心,唯有一发落到9环。 在双手都带伤,右手还有神经炎后遗症的情况下,手枪能打到这么精准的地步,温荧不禁对他出神入化的枪法叹为观止。 “看呆了?” 陈烬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伸手扳过她的肩,笑容有点野,压低声线,“想试试射击手的手速有多快?回家让你试个够。” 温荧拧起眉,用口型警告他正经点。 工作人员拿来她要打的大口径狙击步枪,沉甸甸的,足有七八斤重,她双手都有些架不住。 陈烬盯着她看了会,脱了外衣,剩一件白色无袖背心,勾勒出紧实性感的肌肉轮廓。 他坚硬宽阔的胸膛贴了上来,修长冷白的手扶上她的手:“双腿斜岔开,右手握枪,右脸去贴狙击镜。” 他言辞正经专注,温荧却无端有些心旌神摇,脊背都能感受到他微微隆起的胸肌,打出的第一枪,射偏了。 她心里一乱,指腹被他钳制着扣向扳机,砰砰几分爆破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发发10环。 “有男朋友手把手教,”教练不禁莞尔,“小姑娘这技术真是突飞猛进啊。” 陈烬单手娴熟地将步枪压在桌面,骨节分明的指尖流畅如水地装弹上膛,堪比一场华丽的视觉盛宴。 “不仅握枪,” 他忽的勾唇,凑近温荧肩后,爱不释手地屈指弹了下她耳垂,“还能手把手教你点别的。” “……” 在他身体力行的艰苦教导下,温荧也能打到9、10环了。 两人玩到快八点,温荧玩得酣畅淋漓,陈烬拎起外套刚起身,老板突然拿着手机双眼放光地走来:“今天下午跟我们hr联系,说要来馆里当兼职教练的,是不是你?陈烬?” 起初,他进馆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认错人了。 毕竟陈烬那年以队内以最轻的年纪夺冠曾轰动整个体育界,现在受伤理应在疗养复健,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在外抛头露面。 要不是教练跟他说了一嘴,他差点就要跟这位世界冠军擦肩而过。 大冠军居然这么亲民?愿意驾临他的寒舍当个教练? “小伙子,你要是愿意来我们馆里任教,工资你随便开,你是个有天赋的,绝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 温荧心虚地顿住了脚步。 她先斩后奏,也是为了让陈烬直面自己的心,为日后重返赛场做准备。 陈烬抬眸,懒懒睨她一眼,漫不经心。 他又忽的勾唇,并未拆穿她,手指紧勾着她的尾指,漆黑的眸如黑雾,“赛我会上场,这边教练我每天抽空也会来。” “不过有几个条件——” 陈烬长臂一捞,把她从身前搂进怀里,亲昵又暧昧,“我不教女孩。” “我的时间很贵,” 他倚在墙上,眼尾上挑,莫名带着点桀骜,“时薪低于两千,免谈。” “对了,工资打我女朋友卡上就行。” …… 初春的夜晚,气候宜人,两旁梧桐树枝繁叶茂。 温荧没想到陈烬非但没拒绝,还这么爽快地顺着她意去射击馆任教恢复手感,为什么? “伤痕困不住你。” 她停下脚步,仰起脸,一字一顿地直视向他,“后遗症困不住你。” “我也困不住你。” “哪怕只有10%的概率,我也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陈烬埋首吮了口她的唇,抬肘将她摁在了树上,又气又好笑地捏起她下巴:“谁跟你说我会放弃?” “在你眼里老子就那么消极悲观?” 温荧懵了懵:“……啊?” “养伤啊,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别说后遗症,哪怕手断了老子也照样上场。” 陈烬俯身压上去,怎么亲都亲不够,觉得她真是又天然呆又可爱,“冠军不是有手就行。” 第121章 哪怕她跟别人在一起了,她也还是他的 另一边,周家已经和学校对接好手续,安排让周时宴去英国排名第一的伦敦商学院留学。 周时宴英语好,加上各科绩点斐然,家里又有财力支持,快的话这个月就动身。 不出意外,此番出国最快也要毕业才能回国,足足一年半。 周父周母原以为他会作出各种隐忍的反抗,孰料,他极其平静,平静到如同变了个人,甚至拒绝佣人帮衬,主动收拾起行李。 周父难得没发脾气,感叹他终于懂事乖觉,晚上开了两瓶拉菲,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未来周氏交予他接手也放心了。 周时宴勾起唇,含笑彬彬有礼,饭后离席回房间,那抹笑弧瞬间耷下,在昏暗的房间中愈发阴郁诡谲。 手机消息栏唯一的人,不知何时起早就和傅凛换了情头,昨日去了宜家购物,今天又去了网红手工店打卡。 明天,是不是直接可以去领证了? 周时宴嗤了一声,将手机丢在床上,从上锁的衣柜里抱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玻璃柜,揭开盖子的刹那,窗外突然刮过一阵狂风,卷起无数张同一个短发女孩的速写稿,翩翩洒满了床上地上每个角落。 明媚如阳的、朗声大笑的、肆意奔跑于雨中的、趴在桌上发呆的、翘着二郎腿埋首于画室画稿的…… 细致到肌肤纹理,耳后红痣都清晰万分。 纸张已经陈旧到泛黄,每一张落款都有注明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五年前的夏天。 他侧脸笼在一片阴影中,面无表情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炭笔,一张,一张,一笔,笔在纸上女孩的心脏处用力划下—— z s y 哪怕她跟别人暂时在一起了又如何? 不过是她的逢场作戏,她终究还是他的,哪怕他死,她的心也注定只能为他跳动。 - 次日清晨,他照例去学校上课。 和平常一样浪荡温柔玩世不恭,只是在谁也未曾察觉的午后,他去了一趟艺术学院老师办公室。 “——你的意思是,桑眠比杨文琪更有设计天分,独创性更好,更适合去伦敦留学?” 室内设计女老师讶异出声,正举棋不定地拿着前阵子推荐的几张表单。 “杨文琪专业成绩是比桑眠好,但她家庭情况您也知道,根本负担不起留学的费用。” 周时宴坐在对面沙发处,双腿散漫交叠,唇畔浪荡无情的笑容令老师都看呆了一秒,“桑眠跟她不同,我和她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 “您有所不知,我们本来打算一毕业就结婚的。” 他笑了笑,“我要去伦敦留学,但是眠眠她不想异地恋,还跟我闹了别扭,我拗不过她,想来这边问问,能不能同意她这学期也去伦敦留学?” “韦斯特曼大学室内设计很有名,如果她能去贵校深造,我们一定会很感谢老师。” 说着,他将手伸进裤兜摸出红包一角,苏老师一见,匆忙拦住了他的动作:“这如何使得?周同学,这样就太见外了。” “桑眠确实很有天赋,也很有想法,就是率性了些,既然她一心想跟你在一起,你们在国外也彼此有个照应。” 苏老师叹了口气,“也罢,我会把名额留给她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苏老师了。 ” 周时宴起身,不动声色将裹着一张30万银行卡的红包暗中夹进了她的教案里,微笑颔首,“还请老师不要告诉她是我说的。”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第122章 接公主出海庆生 接下来的几天,温荧银行卡陆续收到几笔薪水打款,知晓陈烬积极配合医生复健,没课的时候也抽空会去射击馆教学。 3月6号这天周六。 晨光熹微,温荧还在睡梦中,被一通突兀的电话铃吵醒:“温小姐您好,您有个同城急送快递包裹。” 她迷迷糊糊披了件外套下楼去女寝门口取件,是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 回寝一拆开,竟是一条高定奢华的上半身黑色绒面、下身白色绸面蓬蓬裙设计,最绝的设计是脖颈处别着一朵小黑玫瑰,细长的黑色抽绳蝴蝶结垂坠而下。 如古堡中的黑天鹅,财阀千金风。 她这几天除了上课就是构思微电影剧本,昨晚直接熬到了一点半,此刻看到陈烬0点发来的信息。 wynn:【生日快乐】 以及现在发来的一条—— wynn:【裙子喜不喜欢?】 从小到大只有外婆给温荧过生日,外婆去世后,她就再未过过生日,被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今天是她21周岁生日。 “surprise!” 桑眠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进来,汤雪拎着两包食材,蒋璇提着一个蛋糕,将一个金色皇冠戴在她头顶。 “听着,现在是七点一刻,你最多还有两个小时的化妆和吃早饭的时间。” 蒋璇瞥了眼手机,给温荧舀了碗长寿面,嫌弃道,“你男人那操作,都快风靡全通大了。” 温荧受宠若惊,迷惑地洗漱完,听见走廊外飘来几个女生的讨论声。 “校门口停着好几辆豪车,不会有什么明星来学校拍摄吧?” “不知道,听说是富二代给人过生日,弄得跟接亲队伍出街似的,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操,羡慕死了,要是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两人给她编了个半扎发,两鬓别了蝴蝶结发夹,换上陈烬送的那条裙子,才收拾好出门。 陈家派了好几辆保姆车接人,已经在校门口候着了。 上了车,温荧忍不住给他发信息:【你这也太高调了吧】 wynn:【高调么,我下次邀请全校人来看看你是怎么被我亲的,好不好?】 温荧翻了个白眼,又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回,陈烬发了条语音,低沉痞肆的笑意的声音透过电磁传至她耳膜:“接公主出海庆生。” - 车抵达黄浦江畔停下,温荧遥遥一瞥,一艘奢昂的白色私人游艇泊在了江畔。 别人都是租赁,这是陈烬早年用比赛奖金买下的,游艇很大,足有三层,ktv、按摩水疗室、露天小酒吧皆有。 船舱上白粉紫的鲜花和气球装点着,温荧被侍应生引领着刚上船,就看到一捧巨型玫红色炽艳的弗洛伊德玫瑰绽在她手边,银黑色绸带随风蹁跹。 “999朵弗洛伊德的浪漫,还得看烬哥。” “荧妹过生日都弄得这么豪华,我都想象不到将来嫂子嫁给烬哥婚礼有多气派。” 陈烬穿了身高定黑衬衣,领口凌乱敞开,墨色的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大腿,箔金的翎羽刺绣在袖口若隐若现。 他懒散地坐着,背靠船舱,唇间含着一根烟,捏着一杯葡萄酒轻晃着。 “辛苦公主了。” 温荧对上他暧昧挑逗的视线,下一秒,被他钳着腰揽到了腿上,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喝彩声。 桑眠倚在傅凛怀里给温荧拍照,潘柏一脸谄媚地献了两只甜筒给蒋璇,汤雪在和服务生赏花。 只有周时宴唇瓣紧抿,盯着桑眠的背影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酒。 “嫂子今天真美,22岁生快,要和烬哥长长久久啊!” 潘柏举杯,将一扎进口巧克力和乐高模型递过去。 “谢谢。” 温荧和他碰了下杯,紧接着礼物就被陈烬拐走了,声音懒懒的:“想吃的时候来问我要。” “管这么宽?” “你现在归我管了,别别人给点好处就上钩。” 陈烬指节敲着玻璃杯,伸手捻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轻笑,“老子能给你最好的。” 一伙人送了礼,曹飞好奇:“烬哥,你给嫂子准备了什么?” 陈烬搂着怀里的人,闻言掀眼睨向不远处的旋转楼梯。 只见旋转楼梯上,一层层交叠摆满了一只只礼盒,最新款苹果电脑、迪奥斜挎包、佳能相机、香奈儿耳环、蒂芙尼手镯…… 足有21件。 陈烬出手向来阔绰,但能大手笔到这种地步,一帮人眼都瞪直了。 温荧心里一惊,阵阵酸甜上涌,他提前准备了多久,布置了多久,她无法想象。 吃完甜品,大伙聚在桌前,提议玩德州扑克。 来真钱的那种,每人桌前都堆了一摞筹码。 陈烬直接将一串不菲的钥匙推了过去:“all in。” “我去,一串一套房都不止啊。”有人惊呼。 温荧不太懂德扑,略显拥挤地坐在陈烬怀里,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沓牌,游刃有余,唇角懒痞地衔住她耳垂:“你觉得我会输还是赢?” 他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她脖颈,温荧只觉脊背抖得一塌糊涂。 “这么有感觉吗?” 陈烬笑了声,骨节分明的手捏了一把她的大腿,勾着白色的及膝袜,他滑入了一根指节,声音低沉,“蛮软的。” 他指尖一松,“嘣”的一声白袜弹到皮肉的声响。 温荧面红耳赤,拂开他的手想躲开。 “哟哟哟,你俩要不要注意点,烬哥,你是要把她原地吃了吗。”有人吹口哨。 方明宇也轻咳了声:“大庭广众下别随随便便就十八禁了啊烬哥。” “要不我换个方式问,你觉得我能赢几把?” 陈烬指尖隔着薄薄的裙衫,把玩着她肩头的带子,慢悠悠看向楼梯,“赌对了,那些礼物今晚都是你的;赌错了,你今天只能随机拆一件,用它陪我玩。 温荧根本不想猜,硬着头皮只好随便报了个数:“三把。” 半小时后,陈烬不负众望,赢了五把。 陈烬禁锢着她的肩,目光玩味,那灼灼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温荧如临大敌,身体猛地一颤。 “腿别抖。” 陈烬好笑地拥她起身,叫服务生拿来一个纸箱,里面是二十一张写满了所有礼物的对折纸条,“愿赌服输。” 他拿来一根黑色绸带绑上温荧的双眼,让她随机抽一张。 所有人都聚了过来,期待她会抽到什么。 温荧迟疑了几秒,暗暗期待抽到些正常的东西,从中捞取了一只,悄悄摊开在掌心一看。 入目四个大字,令她瞳孔骤缩。 ——“挂脖内衣”。 第123章 腿根咬痕 “挂脖……卧槽!” 曹飞眼尖,眯着眼捕捉到了关键的俩字,忍不住调笑道:“烬哥你如实坦白,是不是暗箱操作!” 有人吹着口哨:“嚯,表面给嫂子送礼物,实则给自己谋福利。” 温荧都要怀疑这里面的纸条全都被换成对他有利的了。 陈烬俯身, 凑近她耳边,幽幽吹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是挂脖么?我从背后一扯带子就开了,绑哪里都可以。” 他扬起唇角,挑起她的一缕发丝轻嗅:“你猜是绑手,还是腿?” 这番暧昧低语,令人遐想非非。 温荧脸颊爬上耻意,有种逃上岸的冲动,胡乱挣开他的手,却被陈烬收紧胳膊揽入怀中,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后脖。 “……你先放开我,都被人看到了。” “看就看呗,被老子亲一口又不会怀孕。” 陈烬颀长的身躯靠在甲板上,满不在乎地咬了一口她的颈肉,“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你看他们还敢看你么?” 温荧抬睫扫视一圈,几个男生都在开酒吃甜品,对着海鸥拍照,没人敢多看他们。 用完是意大利餐,侍者推着推车,将一个裱着各种藤蔓荆棘花卉的蛋糕呈了上来。 蛋糕造型别具一格,奶油霜呈立体书本形态,一只灰色小刺猬握笔趴在上面写剧本,下面有一个戴着草帽的q版小女孩,抱着一轮骄阳。 “荧荧,生日快乐!!” “未来的温大编剧,生快!” 随着“嘭”的一声果酒瓶盖撬开的气泡声,粉色的礼花漫天飞舞,陈烬握着打火机,倾身点燃了蜡烛,黑曜石般灼烫炽热的眼盯着她,声音很低:“许个愿。” 温荧坐在最中央,在一片烛光中双手合十,激动得喜极而泣,酸甜温暖的喜悦传遍全身。 时过境迁,他还陪在她身边。 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意气。 她闭起眼,虔诚地在心中许完愿,陈烬给她戴上金皇冠,周围响起一片起哄声:“亲一个!亲一个!” 陈烬一条胳膊搭在她椅背,俯身偏头靠近,将她上半身圈在臂弯,越来越近,柔软的唇瓣的堵住了她殷红的唇,吮吸勾咬着齿关,舌尖舔去她唇角的奶油渍。 陈烬竟真的说到做到,当着游艇一票人的面,不由分说强吻了她。 还是……法式舌吻。 直到她的脸变成熟透的蜜桃,他才痞笑着放开她,一挑眉:“温荧,老子永远不会让你有机会羡慕别人。” - 下午,温荧想去欢乐谷玩,一伙人闲着也是闲着,蹭着陈烬的车要沾沾寿星的光。 陈烬揪了揪她的耳朵:“乖,在这等我。” “好。” 片刻后,陈烬捏着票倚在墙边,痞气地朝她轻昂下巴,一辆容纳十几人的观光车停在他们身畔,示意人上车。 温荧上了车,陈烬没两步跨到她外侧,抵着她的肩,勾着她的腰,呼吸喷洒出的热气全都扑在了她耳根上,弄得她难耐不已。 “你能不能别……” “趁早习惯。” 陈烬不但没松手,还变本加厉地揉捏了把她的腿,唇畔笑意张扬:“别跟我闹,不然我让你骑我腿上。” 身后响起一片哄笑,温荧瞬间噤声。 陈烬没再逗她,听从了她的建议,去了激流勇进目的地。 他们没带雨衣,去门口买了一次性雨衣,天气晴朗,排到他们的时候很快,八个人都陆续钻进了船。 “卧槽,这都淋成落汤鸡了,还不如不穿雨衣算了。” 潘柏看着上一波浑身湿透的人,忍不住吐槽。 蒋璇:“你干脆光着进去,还能洗个冷水澡,会更舒服。” “……” 温荧被陈烬揽在怀里,身边的人都围着船坐好,刚开始平缓的河流众人还觉得无感,直到进入水道,空间逐渐昏暗狭窄。 前方是一个上坡轨道,船沿轨平缓上升,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吸气,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像。 “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就如无声的宣判,研磨着神经,行至快顶点时,曹飞叫了一声:“要下了——” “3——” “2——” “1——” 温荧只觉身子一空,浓烈的失重感传来,紧接着身子急速往下滑去,清凉汹涌的水浪哗啦啦席卷他们了全身。 肾上腺素狂飙,玩的就是心跳。 汤雪和桑眠吓得都在尖叫。 船上人身子七歪八扭,桑眠差点滑到周时宴身上。 电光火石中,陈烬单手迅速牢牢固定住温荧的身形,抬头时,温热潋滟的唇瓣隔着着雨衣擦过她胸口。 温荧触电般一震,陈烬笑容恶劣,漫不经心地舔了下唇,凌厉的喉结滚动吞咽,唇角弧度懒痞。 他竟然吞…… 温荧耳根发烫,陈烬就跟没事人似的,慢悠悠地帮她擦着水珠浸满的脸:“怎么脸红成这样?” 下了船,潘柏很有眼力劲地提议各自组队活动。 温荧想起刚刚的事就羞恼尴尬,陈烬见她一直在看一家美甲小店,便带她走了进去。 “您好小姐,本周我们店里有促销活动,原价799,现价699。” 店长将配色和各种碎钻装饰的宣传册递过去,温荧坐下挑了起来,陈烬长腿一翘,在她对面坐下。 “想做什么款?” 温荧敲了敲纸:“这个冰银色镶星星的。” 店面不大,粉色卡通的少女心设计,来的大多是年轻女孩。 店里突然出来了个极品帅哥,浑身都透着难驯的痞拽劲儿,女孩长相清冷绝尘,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 里间角落,薛冰倩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陈烬,呼吸都收紧了,指甲无意识掐进皮肉,那一袭黑白相间的公主裙狠狠刺痛了她的眼。 铺天盖地的酸涩挤压着心脏,快要将她吞噬。 配不上,根本就配不上…… 那个女的根本就配不上最风光无限的你。 如果不是她,陈烬的手根本不会受伤,现在早就摘下无数桂冠,他的未来本是一片星辰大海。 “……冰倩,你怎么了?”朋友担忧地拍了拍她。 薛冰倩推了推眼镜,收回视线,佯装镇定地笑了笑:“没事,就是看到一个挺讨厌的女的,死缠着人家不放。” “有多讨厌?”朋友好奇追问。 “家里穷又没什么本事,搭上了我们校草还整天跟别的男的暧昧不清,装清高还花着人家给的钱,天天打扮得跟个公主似的。” “真正公主也是我们学校的,是她姐,她啊,其实就一私生女。” “卧槽,这么恶心?” 朋友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又当又立的,还公主呢,上位姐吧。” “笑死我了,拼多多假名媛。” …… 怕打字不便,温荧做了个穿戴甲,不算很长的甲型,三个小时弄完,陈烬耐心极好,都快跟着美甲师学会了怎么上色。 她做的颜色很特别,冷银色,零碎的星星闪片点缀,愈发衬得她气质清泠独特。 做完出来,天都黑了。 整座游乐园更热闹了,流光溢彩如置身极乐世界,各种戏剧表演琳琅满目,他们不远处就是一场浩大的烟火大会。 一朵朵绚烂璀璨的水母绽在夜幕,有过山车的阻挡,温荧看不太清,怎么踮脚都不行。 陈烬盯着她片刻,下一秒,温荧只觉身下一轻,被人拦腰腾空抱起。 温荧两条腿都挂在了他脖颈两侧,吓得手抓紧了他的黑发,陈烬发质偏硬,短硬的发尖扎着她的大腿,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不是要看烟花,我满足你啊。” 陈烬恶劣人渣之至,修长坚硬的指骨都深陷进了她白皙的腿肉,温荧颤颤巍巍刚拿出他送的相机调好焦距对着烟花拍了张照。 他忽的偏头,启唇在她白嫩的腿根处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粉色的鲜明咬痕。 第124章 手镯被偷 过完生日,温荧将全身心精力投入在了微电影大赛的剧本上。 她选了“反暴力”的题材,巧妙将社会中三种暴力形式——校园暴力”、“家庭暴力”、“网暴”融入短片故事中。 精心打磨了两周,终稿终于敲定。 剧本拟完,需要找演员导演共同拍摄,蒋璇就是表演系的,自荐了霸凌女主的大姐大,温荧见她气质符合,便答应了。 “你跟陈烬演男女主得了,我觉得你俩还挺电影脸的。” 宿舍里,蒋璇翻看着剧本,“何况你俩真情侣,会比别人更有默契。” 桑眠赞成:“烬哥那颜值整个学校就找不到第二个能跟他媲美的,你们搭配肯定惊为天人。” 温荧一开始并没想自演,但听到身边人都这么说,也答应下来。 如果她去找演员,挑人和磨合更耗时间。 “荧荧,我们系有个去伦敦半学期交换生的名额,系主任给我了一张表推荐我去,还说名额只有两个。” 桑眠拿出一张表,一脸愁容。 温荧凑近看了眼:“你想去吗?” “那可是韦斯特曼,我肯定想啊。” 桑眠满眼憧憬,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那我跟傅凛就要异地了,还是异国。” 蒋璇问:“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他说我想去就去,不要后悔,就半年,他有空会随时突击过去看我的。” 温荧:“半年而已,他如果真心爱你,不差这么一时。” 紧接着,汤雪就举着手机扭头,骇然道:“周时宴发朋友圈了,这个月底去英国留学,你们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吧?” 温荧和桑眠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不小的惊愕。 是巧合还是…… - 荟萃楼,空旷的表演房。 陈烬穿着件薄款灰色外套,懒散靠在落地镜前,弹掉手中半截烟灰,下颚微仰起,吞云吐雾间,白雾勾勒得他轮廓清隽而模糊。 光是随意站那等人,就吸引了不少经过的女生心跳加速。 还有几个扛着设备的男生,都是导演系陈烬认识的熟人。 薛冰倩伫在窗外隐秘一角,心口狂跳,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用力攥紧了扶着栏杆的手指。 温荧来时,陈烬下意识灭了烟。 她将剧本分发给每个人:“今天大家先熟悉一下角色。” 男女主邂逅便是放学后女主被女二欺负,他看到后顺手把女主救下,有了一面不解之缘。 且逼迫她签下不平等条约,就是让女主帮他代写作业。 两人都是社会边缘人物,女主周菱父母离异,常年遭受校园暴力;男主魏燃是孤儿,和有暴力倾向嗜赌如命的养父相依为命。 男主虽然风评很差,脾性狠戾,却会因为周菱喜欢金色染一头金发,攒一年的钱买金子送她; 女主性格疏离冷淡,却是第一个发现男主手臂和脖子上出现莫名淤痕,偷偷塞药在他桌肚。 他们今天试演的就是这场戏。 陈烬捏着纸张低头,抬头时盯着温荧的眼:“你确定要演这个题材?”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确定。” 挪来了桌椅等道具,对完词化完妆后,大家都进入了角色状态。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烬扬手一揽,将温荧拽到了腿上,困在了桌椅间,薄白的眼皮轻掀,眼瞳漆黑,像是无声的闯入者:“你偷偷摸摸地在我桌里乱放什么呢?” 塞药被抓包,温荧艰难蠕动嘴唇:“我看到你身上有伤,就——” “给看帮写作业么。” 下一秒,陈烬讥诮地勾起唇,撩上袖管,累累的掐痕令人触目惊心,她有一瞬的失语,陈烬眼梢上扬,恣意放肆,低头恶劣轻佻地凑近她,“不然给你白看?” “或者你帮我上个药,老子就不跟你计较。” “流氓。” 温荧又羞又怒,他单手桎梏着她,她怎么也下去不了,情急之下,她低头狠狠咬了他遒劲有力的小臂一口。 他猝然松手。 温荧落荒而逃。 出去才发现,她手不知何时将他校服胸襟上的校徽扯下来了,铭牌上用楷体龙飞凤舞地写着—— 魏燃。 “cut!” 一个男生笑眯眯地喊,“很好,到时候正式开拍就按这个状态演。” “操,真情侣就是牛逼,一遍过啊。”有人感叹。 哪怕喊了停,陈烬也没出戏,还爱不释手地抓着她的手把玩,人就懒洋洋倚在椅背,戏瘾发作似的:“你求我,我就不去找你麻烦。” 温荧横他一眼,权当没听见。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响,一个戴着眼镜短发女孩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你们是在排练微电影比赛的剧本吗?” “汤雪大概跟我说了大致情节,我觉得我很符合女主形象,我能来面试女主吗?” 室内众人对视一眼,鸦雀无声。 这什么情况? 追陈烬的都追到排练室了? 温荧扫了她一眼,抱歉地笑了笑:“女主已经定了人员,是我。” 薛冰倩深吸一口气,目光紧逼向陈烬,他腿型修长优美,在桌下交叠轻晃着,手撑着桌面,眼皮微耷在看剧本,连她一个眼神都没给,心里犹如被洒了一杯柠檬汁。 “可是你们没试我怎么知道?我觉得我比温荧更符合女主,我父母离异,以前也有过被霸——” 温荧转着笔,不动声色地笑了:“你别跟我说这么多。” “人定了就是定了,我的剧本我说了算,你实在想演女主可以去试别人的剧,比如宋凝,我想她脾气那么好,说不定会同意。” 她何尝看不出薛冰倩内心那些小九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留个底裤罢了。 薛冰倩难堪地咬了下唇。 临走前,抓起了桌上的剧本:“抱歉,我能试一下女配吗?我知道你们缺人。” 陈烬眉眼倨傲冷冽,漆黑的眼眸,如有锋利的风刃扫过,点了点那沓纸,面无表情道:“我的。” 薛冰倩急忙松手之际,他又利落撂下两字:“不能。” …… 这个小风波温荧没放在心上,按部就班地除了上课就是和大家对词排练,直到这天晚上。 她累得早早就洗澡摘了首饰爬上床,依稀透过床帘看到薛冰倩来寝室串寝,和汤雪关系很好,两人似乎以前是同学。 第二天早,她就发现睡前搁在桌上的蒂芙尼手镯不见了。 陈烬送她的那只。 第125章 引蛇出洞 温荧心中一慌,心急如焚地检查了包装盒,翻遍了书桌抽屉和床铺上上下下,依然搜寻无果。 那就只剩一种结果——被人偷了。 这只手镯是tiffany knot白金双行镶钻系列,市值四十多万。 她脑中快速转动着这几日来过寝室的人,除去她们四个,就是薛冰倩,还有编导系借设备的同学,来往人很多。 “卧槽,这小偷太猖狂了吧!那可是陈烬送你的生日礼物之一,谁这么没眼色啊?” 桑眠腾地坐起来,“走,我们去保卫科查寝室走廊查监控,一定要把这个贼抓出来。” “走廊监控坏了一个礼拜了,还在修。莫非是嫉妒你的人?” 蒋璇眼尾轻挑。 温荧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那天她过生日,陈烬还发了游艇现场九宫格照片庆祝,包括阶梯上的礼物盒。 只有薛冰倩是陈烬同班同学,能看到他朋友圈,且出入过她们寝。 “不可能。” 汤雪一口咬定,“她是我初中同学,人品我清楚,她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绝不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会不会有了见了眼红,顺走了?” 没有证据,谁都有可能。 温荧也不好凭着主观臆断去人家寝室搜身,过了一夜东西早就被转移了不说,她还会落得一个诽谤造谣的口实。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 结果,翌日早她回来时,手镯居然在汤雪的床单下翻出来了。 说来也是巧,汤雪的床铺靠近阳台窗口,蒋璇过去开窗通风,突然硌到一个硬物,摸出来一看居然是她丢的那只镯子。 所有人都没想到,偷窃者是汤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手镯会在我床铺里!” 汤雪大惊失色,“我要是想偷你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放在床上被你们发现!……这几天除了薛冰倩来找我玩过,没有别人——” 温荧和众人对视一眼: 如果是薛冰倩偷的,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中午,陈烬早早去教学楼下接温荧去餐厅吃饭。 他隔三差五换车,今天是辆白色的兰博基尼centenario,他靠坐在驾驶座,一身烟灰色的拼接长袖衫,工装卫裤,人高腿长,散漫地屈着腿,下颌微仰,有种荷尔蒙爆棚的痞性。 副驾门抬起,温荧进去后,单刀直入:“你送我的手镯被偷了,却又在汤雪床铺里找到的。” 她将疑点全盘托出后,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烬眯起眼,似想到了什么,摘下她的手镯轻掂,随手用力掼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碎钻崩裂,手镯也应声摔断。 “赝品。” 陈烬拿掉烟,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按方向盘,唇角轻掀,“真的那只早就被她掉包走了。” “如果是你,偷了东西第一时间会怎么做?” 温荧眼底涌上惊诧,思索道:“我会很怕别人发现,卖了还钱,或者藏起来,反正不会放在学校。” “如果没被发现呢?” “那肯定会继续偷。” 陈烬意味不明,眼皮轻抬:“她这两天一定会有动作。” “你也觉得是薛冰倩偷的?” “只能说,九分怀疑。” 陈烬勾着唇,单手将她慢慢拥进怀中,那张冷隽的脸半明半暗,有种魅惑妖冶颠倒众生的俊美,“她不出来,那就想办法引蛇出洞。” - 接下来的几日,温荧没再戴那只假镯子,接连一周都没和陈烬见过面。 一则偷拍却突然被顶上了学校论坛,赫然是前几日陈烬来接她,结果把一只手镯摔在地上的几秒视频。 【你们看到了没?陈烬和她女朋友吵架了,听说是他女朋友怀疑送她的手镯是高访,吵得特别凶】 【人家是真少爷,怎么可能送假的,别是真的被这女的私藏了,想讹钱吧】 【陈烬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怎么可能允许女朋友骗他钱?】 【有没有可能是她室友掉包了呢?我朋友看到温荧和她们寝室那个汤雪话都不讲了,食堂吃饭都不坐一起,会不会是汤雪偷的】 【听说他女朋友不是很穷吗,会不会是自己搞丢了然后又找不到,觉得损失一大笔所以弄了个高访反咬陈烬一口】 女寝六号楼620,薛冰倩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刷屏的各种阴谋论,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暗芒。 “几十万的东西被偷了,那贼胆子也太大了。” 室友唏嘘,看向不言不语的薛冰倩,担忧道,“冰倩,东西记得放放好,你太乖了,要是被这种人偷了东西哭都来不及。” “谢谢,我会的。” 薛冰倩乖巧应声,指腹退出界面。 屏保桌面眉眼挺拔深邃,穿着飞行夹克斜靠在黑色超跑上的男人,唇角含笑, 张扬恣意。 …… 下午的操场排练,温荧和陈烬一路无话,陈烬不仅屡屡迟到早退,这天直接罢演和她的对手戏,顽劣到了极致。 “你演不演,不演就滚。” 温荧失神,沉下铁青的脸。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噤若寒蝉的诡异,来当群演的潘柏也变了脸色,看向陈烬,焦急劝阻:“你们这是怎么了?就一场戏,演完就下班了。” 陈烬在笑,不以为意,弯腰捡起足球框旁的外套,唇角绽开嘲弄的弧度:“反正你早就觉得闻屿才是你的男主,不是么?” “我对你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温荧愕然当场,变了脸色,沉声高喊了句:“陈烬!” 陈烬没再多言,嫌她碍路似的拨开了她的肩,越过她转身走了。 蒋璇和所有人都焦急围上来关切慰问她,温荧慢慢蹲坐在了地上。 “温姐,你没事吧?” 温荧摇头:“一会就去上课了。” 这段时间中午排练,他们书早就拿好了,一会直接去教学楼。 操场上人多,除了散步运动的就是上体育课的人,这一幕正好被对面散步的薛冰倩尽收眼底,唇角弧度越来越深。 “诶,你看到没有?” 朋友轻轻戳她,尽显得意,“我就说,论坛上是真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烬果然在和他女朋友吵架。” “前阵子那个温荧过生日,陈烬开了游艇派对送了二十一件了礼物,真就把她捧成公主了,要我看,她什么都不是。” “那个微电影比赛他们肯定不会一起演男女主的,陈烬估计看到她就烦。” “要不你去找陈烬毛遂自荐试试?” 薛冰倩不好意思地推诿了几句,余光却一直暗暗偷瞄着温荧的方向,送走了朋友,加快脚步鬼鬼祟祟地往女寝走。 然而温荧比她更快,薛冰倩从前门踏入,温荧抄近路走后门,趁她不觉率先抵达了寝室。 她迅速爬上上铺,半拢窗帘,躺在床上,将身子深深埋进被褥里,被角压平,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人。 温荧将手机固定在杆子上,摄像头透过床帘和栏杆缝隙对准床下,点开了360度全览模式。 她在赌,薛冰倩会不会趁着矛头对准她和陈烬吵架,趁她上课之际潜入她寝室下第二次手。 薛冰倩心思缜密,知道她从不会旷课,这天又是下午满课,蒋璇她们这个时候都有课,她一定会挑寝室无人的时候动手。 就在温荧心跳越来越快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第126章 你觉得要判多少年 温荧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脚步声朝她靠近。 薛冰倩将门轻手轻脚带上,见四下无人,动作愈发肆无忌惮,竟翻箱倒柜起她的贵重物品来。 时间仿佛放慢了,在发现柜子里饰品盒清一色的大牌首饰时,她迅速摘下一枚银色素戒,藏进口袋里。 随即,她注意到了书架上专业课本旁的几张姿势暧昧的大头贴。 画面中,温荧被陈烬反剪双手抵在玻璃壁上,仰起脸闭着眼送吻,陈烬眼皮微垂,单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按在墙上,眼神玩味而黏腻。 火花迸溅,情欲渴慕呼之欲出。 原来他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原来被他全身心爱着的人,那个人全身都是发着光的。 如果他女朋友是自己就好了…… 薛冰倩呼吸急促,眸光淬着贪婪和痴迷,指甲攥得泛白。 不自觉用力将大头贴从中间撕碎,一分为二,将徒留陈烬的那部分急不可耐地藏进了手机壳里。 旁边挂着的陈烬送的包包,薛冰倩爱不释手地抱着边嗅边喟叹,如痴如醉飘飘欲仙。 怕被人发觉,薛冰倩偷完东西没多待就离开了,就在她低头急匆匆走出女寝门口时,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一抬头,不是陈烬又是谁? 她额间渗出冷汗,有些慌不择路:“……能让一下吗,我还有事。”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偷我女朋友的手镯和戒指还给她?那是我送她的礼物。” 陈烬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目光有几分阴冷,“就在你兜里吧。” 薛冰倩浑身猝然一颤,腿一软,对上他犀利的眼神,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陈烬嗤笑一声,唇角带着讽刺的凉凉笑意,扬手拨了下她的口袋,一枚冰凉的戒指骨碌碌滚在了路边。 “这是我妈买给我的,你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证据。” 在薛冰倩骇然震惊的眼神下,温荧举着手机一步步从她身后从女寝行至她面前。 屏幕上那段视频正一五一十地拍摄下了她偷偷潜入330寝室,翻箱倒柜偷走了她的戒指和大头贴的全过程。 “——你没在操场?!!” 前有狼后有虎,夹在中间的薛冰倩大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到快不能思考了,“你……你事先在寝室藏着,等着我自投罗网拍下证据?” “你们不是吵架分手了吗?” “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跟她分手了?” 陈烬扯了扯嘴角,长臂一揽,堂而皇之将温荧搂进怀里,语气刻薄又辛辣:“你身子入土了老子也不可能跟她分手的啊?” 来往人繁多,薛冰倩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扼住了咽喉。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烬居然事先和温荧商量好,等她请君入瓮,不动声色地装了这么多天,在众目睽睽下戳穿了她盗窃的行径。 人来人往的学生一边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一边窃窃私语着。 “我只是疑惑你明知道那东西价值不菲还要偷,打听了下你的家庭状况,得知你帮你父亲还高利贷,才把镯子拿去了店里抵钱。” 陈烬慢条斯理给了她最后一击。 “是你自己把东西吐出来,还是等我报警?” 温荧笑着贴近她,却令薛冰倩浑身发毛,“偷盗一千元以上的东西都要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这镯子42万,你觉得要判多少年呢?” 薛冰倩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她原以为温荧外表看着柔弱,被偷了东西估计也不敢吭声,没想到是个狠角色。 薛冰倩被警车带走审问,警察和校长都劝他们要不再协商协商,这姑娘要是留了案底,以后还怎么工作嫁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大家毕竟同学一场,做人留一线,那么赶尽杀绝未免太不厚道了。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温荧毫不松口,“这么多天,在第一次偷窃后你甚至以次充好将手镯嫁祸给汤雪,偷了一次还来第二次,我要是原谅你才是放虎归山。” 一传十,十传百,论坛上有人深深钦佩这对手段狠辣果决的硬刚夫妇,还取了神仙cp名——“硬合金”。 潘柏在附近清吧设了个局庆贺偷子被开除学籍,一伙人坐在卡座上等温荧她们过来。 “养成系女友一路蜕变成这样,烬哥有何敢想?”曹飞笑着调侃。 陈烬靠在卡座看剧本,唇角笑容耐人寻味,尽显欣赏,“你以为她是软柿子,捏了才知道,硌手。” “哟哟哟,别再虐狗了,酸死我们了。” 方明宇抿了口莫吉托,“速速、赶紧领证,毕业就领证,我愿用我单身五年换你们新婚快乐。” “烬哥,嫂子那边怎么说?”潘柏冷不丁问。 陈烬撩起眼皮,故作不懂:“什么?” “就,结婚啊。” “你没听过吗,谈太多年不领证多半会分手,你不急,兄弟们急啊,别他妈又被闻屿那样的逼撬走了。”潘柏絮叨。 曹飞陷入思索:“温荧事业心那么强,没成为大编剧之前肯定不会轻易结婚,烬哥有苦头吃喽。” “她们都喜欢刷擦边视频,那种什么185腹肌小狼狗,光着个身子抖个腰,什么玩意儿,自己刷一天还怪我看片。” 潘柏提起上个女友就来气,“搞不好嫂子也喜欢那种的。这绿茶小奶狗哪个女人不喜欢?” 话音刚落,温荧她们就进来了。 漆黑的视线压迫地落在她脸上,温荧甫一靠近,就被陈烬抱到了腿上,裤子夹层口袋里的手机被他掏了出来,嗓音低沉:“他们说你会刷擦边视频,温荧,你看么?” “呦,嫂子刚一来就查岗啊?” “温姐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温荧有点懵,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自然不能丢了气场,浅笑着回望向陈烬,答得巧妙:“你没看过,我就没看过。” 陈烬交叠着长腿,笑容渐深,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眼前,昏黄的灯光混着滋啦的气泡声,暧昧地贴紧她柔软的身躯。 蓄势待发撞向尾椎,温荧难以置信地咬住了贝齿,只听陈烬骨节轻叩玻璃杯,恶劣地附耳调笑道—— “我更想看你擦给我看。” 第127章 角色扮演 这天周五晚,陈烬开车带温荧回名江天邸。 陈岐山没有看电视打游戏,而是慢条斯理地斟茶坐在一桌满汉全席前,斜睨过去,叫住了他:“我有事找你。” 温荧看了陈烬一眼,不动声色地去了他房间。 “你吴叔叔还记得不?吴科长那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年龄,前几天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了,那女孩现在闹到医院要打胎费呢,双方父母都快打起来了!” 陈岐山眯着眼打量着陈烬,一顿敲打,“我先把话撂在这,你可别仗着谈的日子久了,对人家小温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陈烬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这几日白天上课业余排练,晚上抽空还得去射击馆,只睡了四个小时:“您放心,再饥渴也不会当着您的面就做起来。” “我会回楼上房间,不过可能我动静会有点大。” “您忍忍。” “混账东西!嘴上没个把门的!” 这番话那叫一个大逆不道,陈岐山怒不可遏,气得差点把烟灰缸砸过去,“你要是敢弄出人命,这辈子就再也别回陈家!” 陈烬讥诮地勾了勾唇,转身直接上了楼。 陈家装潢隔音很好,温荧并没听见他们吵了什么,问及,陈烬存心逗她:“问我要不要多买几张床。” “?” “怕咱俩一上去,没两下就裂了。” 温荧反应了两秒,脸烧红到了脖后根,“……陈烬!” 天开始热了,吃过晚饭,她有些拘谨地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白色绸缎吊带睡衣,推开他:“我要去洗澡了。” 陈烬搂着她,贪婪地嗅着她颈间的浅淡香气,觉得还是有点不便:“学校附近我还有两套房,以后不管你想要,还是租,都可以住你男朋友的。” “老子对你终身免费。” 他目光灼灼,温荧脸有些烫,像是回到了高中刚在一起的时刻,手忙脚乱地钻进了浴室。 她本以为他会替她带上门,陈烬却从她身后进来了,躬身替她调着水温,骨节分明的长指拨弄着银色的水龙头,手背青色经脉起伏,温荧又开始脸红。 ……一定是天太热的缘故。 “要不要泡个澡?” 有些水流溅到了他衬衫下摆和领口,熨贴在肌肉上,陈烬一抬眼,就逮上了她紧张又慌乱的视线,有些好笑:“怎么了?” “想我帮你搓澡?” “还是一起洗鸳鸯浴啊?嗯?” 尾音低沉撩人,坏得要命,温荧被他弄得头都发晕。 陈烬起身,极有侵略感地贴近她的后腰,拉起她胳膊探向他.,声音沙哑,“刚才在酒吧我就被你坐硬了。” 温荧怔住,羞愤不已地将他推出了浴室。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装的都是那方面的废料! 舒舒服服泡了个奶盐浴,温荧换上吊带出来时,陈烬还躺在床上研究她那个微电影剧本,嘴里念念有词。 温荧发现他这人是真的责任心强,答应要做的事就会投入一百二十分的专注。 “过来。” 她走过去,陈烬戏谑温热的吐息就拂过她耳畔,揪了揪她的吊带,“上次欠我的挂脖内衣惩罚什么时候穿?” “……我可不可以不穿。”她实在是觉得有点羞耻。 “不可以。” 陈烬丝毫没跟她反口的余地,捏紧了她下巴,冷笑,“我忘记提醒你了,你还欠我今天的一次擦边,到时候一并把账还清了吧。” 温荧咬着唇:“我不会那个,能不能换一个正常的?” 陈烬不疾不徐地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打开两档温热风,修长漂亮的十指插入她的湿发轻轻翻转拨弄,动作轻柔耐心,言辞却暴露了恶劣他本性:“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 温荧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是被他牵着走。 - 周末,陈老爷子居然又上了次门,还是上次那一套逼他们分手的说法,烦不胜烦,言之凿凿要是再让温荧这个灾星进陈家,他就去跳楼。 一番哭天抢地后,陈家根本无人理会。 陈烬不仅没躲,还肆无忌惮地天天把温荧往家领,当着他的面在门口按着人接吻,气得老人家高血压都犯了,吃了颗速救心丸才好。 陈老太太本就忍受不了他的臭脾气,直接提了离婚,当天就收拾东西分居了。 下午,逸馨楼教室。 众人刚拍完一个课间女二把口香糖粘在女主头发上欺凌女主,被女主周菱翻泼冷水在脸上的一幕戏。 陈烬根本就舍不得温荧受伤的戏份,几乎所有都要用道具和借位来代替,温荧坚持了好久,才把大少爷说动。 不过,是在男友全程监工安全的情况下。 “六级出分了!” 有个群演男生喊了一句,激动地拍了下身边人,“老子终于425了,425,卧槽!考了三次了,特么终于过了!” 结果温荧遥遥看见陈烬也拿出手机点开了查分系统。 她有点奇怪,陈烬在美国读的小学,英语从小就好,六级按理来说大一大二就一次过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过? 潘柏在她附近,小声道:“大二下六月份考了一次,开学出的分,烬哥竟然差了一百多分;还有一次就是这学期,陈烬作文直接白卷,说太难了。” 陈烬可是名副其实的学霸,怎么可能难? 温荧蹙起眉,脑中不自觉闪过一个词—— 控分。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思索间,陈烬已然走到他面前,将她拽进怀里,也不怕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语气懊恼:“怎么办啊,这次就考了三百零六分。” 306,还是她的生日。 ……好极了。 “六级不过毕不了业。” “宝宝英语那么好,会帮我补习的吧?嗯?温老师?” 温荧脑中“嗡”的一声,对上他精光熠熠的漆黑瞳仁和嘴角翘起的弧度,这才惊觉他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叮咚两声,她的微信响了。 wynn:制服、蝴蝶领结和挂脖内衣我已经准备好了 wynn:我想看宝贝穿着制服被我玩一次 被、我、玩。 温荧脸红得要命,浑身血液逆流,她都不知道陈烬那方面居然有那种癖好! ……他居然喜欢玩角色扮演! 第128章 夹住了她的手 上完一天课程排完练。 温荧担心陈老爷子又在陈家门口候着,陈烬勾着唇,眸底划过一道意味不明:“那就去‘wanna win’网吧。” 算起来陈烬也有好些日子没来这里了,不过这儿有他信得过的朋友帮他坐班看店,陈烬不常过来。 这一带也算是市区,大学和商场相邻,营业额还算不错,每天都有一帮网瘾少年通宵包夜到凌晨。 陈烬搂着人熟稔地上了二楼,单肩背着包,拎着一袋东西,开了间情侣电竞房—— 准确来说,是他自己私人休息室。 面积不大,除了双人电竞电脑桌椅设备,一张大床,办公的书桌,还有一整面墙他亲自画图纸设计组装的机械键盘。 幽暗的房间窗帘紧闭,只有台上的电脑和风箱泛着闪烁的镭射灯光。 “小温老师,你在等我给你换制服么?” 陈烬没个正形地靠坐在椅背,翘着二郎腿,长腿轻颠,从包里摸出两沓历年英语六级真题卷,将纸袋推到她面前,视线上瞟,“快点啊,别让学生等急了。 ” 语气要多混有多混。 温荧压根没想到这师生y的玩法陈烬居然会选在网吧,楼下还全是人,他是真的敢。 他懒散睨来:“一分钟,我倒计时了,晚一秒我就延长一个小时。” 温荧咬着抓起衣服迅速钻进了洗手间。 须臾,她拢着衣角咬着唇走了出来。 陈烬转着水笔抬眸,幽暗暧昧室内走来的,是她纤秾合度的身形。 白色的衬衫包裹住她纤细的身形,胸前微微绵延隆起,衣领下是粉色的蝴蝶领结,衬衫下摆被收腰进了粉墨格纹jk短裙,露出莹白细长的腿。 他特意选了件最短的,39cm。 温荧手绕到后面去系黑衣挂脖内衣的细绳,冷不丁脖颈后两根长绳被用力一扯,她惊呼一声,毫不设防地跌坐在他腿上。 “都透出来了。” 骨节分明的食指灵活地系了个蝴蝶结在她雪颈间,陈烬附耳低语,“内衣。” 温荧羞耻到爆,拿了把凳子规矩坐在了他身边:“不是补英语吗,你语法阅读哪块薄弱?” 倏地,楼下和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烬哥,你在里面吗?” 看店的朋友叩了几下门,语气焦急,“你爷爷好像找来了!找了一圈问我们你在哪,还问你是不是跟嫂子在一起。” “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温荧心一慌,就听陈烬荒唐又慵懒地勾唇:“不用,由他去。” “……欸,好。” 门外人讪讪走后,不出几秒,走廊便传来一阵焦灼的脚步声,门被老爷子砰砰锤响,中气十足:“陈烬,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不是那个小狐狸精挑唆素娟跟我离的婚?啊?!老子他妈问你话!” 温荧手一抖,水笔都掉在了他腿上。 陈烬紧盯着她的瞳,淡定又痞气地挑了一下眉,温荧下意识垂头慌乱地去拾,手刚捡完笔抬起时,他双腿并拢,夹住了她的手。 放荡又蔫坏。 紧绷结实的大腿肌肉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她掌心。 温荧耳根急速发烫,吓得差点叫出声。 “陈烬,老子让你开门!你是不是哑巴了!” 门把手被拧得咔嚓响,陈老爷子还在唾沫乱飞地痛骂,温荧紧张到脊背都微微弓起,天旋地转间,她被他揽抱到了腰间,嘴巴被他微凉的掌心捂紧。 “继续教啊,小温老师?” 陈烬神色如常,眼底却染上迷离情欲,修长骨感的长指恶劣攀爬上腿根,隔着绒白布料捻,“who do you belong to(你是谁的)?” “回答我。” 温荧杏眸氤氲上湿漉漉的水雾,唇瓣被他手死死捂着,身子抖若筛糠,脊背如同触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29章 失控 见她咬着唇不说话,陈烬身子前倾,变本加厉地拽着她胳膊上挪:“手撑在桌上。” 幽暗的房间,桌上只有台灯开着,温荧的身躯轻轻颤栗,被他拎起来手肘托在书桌,背对着他,心里无声唾骂着陈烬的变态行径。 “……你别这样。” 颈后传来带着裹挟着笑音的声音,陈烬扯松挂脖内衣细绳摘下,反剪过她双手抵在背后束紧手腕,“别哪样?可是我看宝贝很.啊。” ——他竟然把她内衣脱了! 温荧大脑快爆炸,喉咙挤出一声极轻的嘤咛。 陈烬修长骨感的手指按在沙发两端,膝盖骨惩罚性地,温荧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折磨,没两下就呜咽出声。 她受不了地转过身来,径直被陈烬摁在了桌上。 他微躬身,低下头来,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腰间,薄唇烙了下来,声音低哑。 …… “到给我看。” 门外的人走后,温荧才劫后余生地喘息着,满脑子都是陈烬惊人的肺活量。 - 五一小长假来临。 微电影拍摄到一半,还差关键几个重要的镜头和情节,男主养父的角色迟迟未敲定。 陈烬不知从哪打听到一个演艺界的知名前辈住在厦市,且这几天橘子海旁有个落日露天音乐节,声势浩大,去玩几天和拍摄两不耽误,一拍即定。 考虑到有人家庭条件一般,温荧提议大家搭动车去。 五一车票难定,众人只抢到了晚上六点多的,五六个小时车程,到了直接入住附近酒店过夜。 进了高铁车厢找到位置,陈烬替她摆好行李箱,前面车座的后背钩子挂好垃圾袋,网兜里放满了零食 、水和防晕车的橘子皮。 足足弄了五六分钟。 蒋璇和潘柏他们坐在斜后方,这节列车是三人一排,温荧靠窗,陈烬居中,外侧还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带着一个小男孩。 温荧从包里拿出他的pad,和陈烬共享一副耳机,一起看了部叫《恋空》的日本文艺爱情片。 情节狗血而悲情,是男主身患癌症隐瞒病情和女主分手,并托朋友帮忙安抚心爱女孩的故事。 集未婚先孕、绝症、误会于一体,结局男主病逝be。 窗外夜幕黑沉,温荧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问:“如果有一天你得了绝症,会不会也瞒着我?” 她想进一步了解陈烬的爱情观。 “当然不会。” 陈烬毫不思索地勾唇,嘴唇愈发贴近她耳廓,舌尖剐蹭,“老子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毕竟不能光我痛苦。” 这、个、坏、种。 温荧抽回身子,不想理他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地头一点一点地倾向陈烬胸膛时,旁边的小男孩突然将陈烬包上的刺猬挂件扒了下来,显然是好奇盯了许久。 下一瞬,他就被陈烬牢牢桎梏住了手腕,骨节捏得泛白:“还来。” “我不!这是我拿到的!不给!打你!打洗你!” 小男孩不知是被拧痛了,还是被他眼神震慑得恐慌,边打边哭,站在地上大吵大闹。 陈烬眯起眼,嗓音阴冷似冰:“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谁知小男孩就跟陈烬犟上了似的,站在走廊中央,用力掐着刺猬毛对峙着。 “小伙子你什么意思?怎么欺负小孩呢?” 中年男人站起身推了他一把,“一个毛绒挂件值多少钱?十块钱都不到的玩意儿,一个大男人怎么气量这么小,一个地摊货都要跟小孩斤斤计较?” 陈烬猝然失控,眼底蔓出血红,骤然将他按在椅背,腮帮咬得很紧:“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说错了吗?就是地——” “这是我跟他的纪念品,他悉心保存了六年。” 温荧一字一顿地盯着男人,面色凛然,“别道德绑架了大叔,我们凭什么要因为您儿子小就让着他,我们放过他,谁来放过我们?” 男人被她伶牙俐齿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列车员也赶忙过来调解,正好到了一个站点,小男孩抓着刺猬就往门口跑,径直跑了出去! 中年男人急得赶紧连忙追了上去,谁知小男孩只是嬉皮笑脸地将刺猬丢了出去就回来了,还朝陈烬做了个鬼脸就跑了:“略略略,就不给你,叫你欺负我!” 陈烬脸色阴鸷,犹如出笼的凶兽,顾不得管他,背影刹那消失在车厢门口。 “滴”、“滴”、“滴”,列车已经缓缓鸣起关门的笛声。 “——陈烬!别捡了!!” 温荧疾步追了出去,瞳孔陡然一颤—— 浓稠暗得不见天日的夜晚轨道,陈烬弯腰匍匐着背,摁亮手机电筒,焦灼又迅速地一寸寸徒手翻找摸索着站台外的空地。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陈烬的样子。 骄傲睥睨万物不可一世,却又卑微执拗到了泥土里。 她潸然泪下,心口一寸寸刀割般揪着疼。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跟陈烬去城隍庙祈福,明明就在附近,陈烬却怕她丢了,让一个阿姨看着她。 因为她三年前的一次不告而别,造成了他近乎病态的缺乏安全感和恐惧感。 她根本想象不到,在她杳无音信的三年,陈烬是怎么撑下来的。 “听话,先上去。” “找不到就别找了,你想要多少个我都可以送你!陈烬,我不会丢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温荧又急又心痛,终于在休息椅旁边拾到了,陈烬抓着她胳膊,赶在最后一次关门的倒计时最后三秒,上了车。 她惊魂未定,又有些庆幸立马下了车。 “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为什么跟着我下车?夹到手怎么办?” 陈烬拎着她提到了座位,脸庞染上了一丝沉青的薄怒,像是被她气笑了,又像是在哄小孩,带着无奈,“你又不会把我弄丢。” “就算错过了,我也能搭下一班找你。” 你又不会把我弄丢。 温荧心口一片钝痛,哽咽到说不出话,死死地抱紧了他,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睛很红。 “你永远不会错过她的,因为她会自己来找你。” 温荧声音嘶哑,带着抽噎哭腔,埋进他胸膛,“那就是一只刺猬挂件而已……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买,给你织很多很多只,多到你再也弄不丢。” “你说的,我录音了。” 陈烬面色微怔,愉悦满足地舔了舔唇,先前的躁戾烟消云散,抽出了兜里掌心的手机,唇角轻挑,“老子会每天提醒你。” 午夜列车发出轰隆隆辗过隧道的声响,两人交缠的背影却像是回到了高中那段青葱岁月,共享一副耳机听着品味相似的电音。 女孩脑袋一点一点地倾向他的肩,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摘下她的耳机,垫着她的头慢慢托到了膝盖上。 …… 零点抵达厦门,一伙人就近在附近酒店过了一夜,翌日醒来,天气晴朗,是个艳阳天。 休息好后,剧组成员就去拜访了那个已隐退知名男演员的家。 他们今天要拍一场重头戏,女主周菱去男主家找男主,结果意外撞见男主遭受着养父的家暴,敢声张遭到男人威胁后,女主想早日帮男主解脱,失手杀了嗜酒如命的养父。 后来,男主魏燃骑摩托带女主潜逃私奔。 甚至请到了影视界实力派的余哲前辈出演男主养父。 对陈烬的考验很大,剧本不少情节描写魏燃惨遭非人欺凌的情节,温荧担忧他,余老师也问他要不要到时候打轻些,或者不会真打。 谁知,陈烬淡然如斯:“就按照剧本的演,别把观众当傻子,只有真伤和真情才能打动观众。” 导演喊开始。 温荧敲响了他家的门,无人应答,下一秒,她听到里面传来玻璃杯摔掼声。 “让你给老子倒杯酒,哑巴呢?”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双眼猩红的秃顶中年男人,拍了拍陈烬的脸,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重重地推向茶几。 陈烬双目充血,身子重重地栽下去,撞上啤酒瓶,一片狼藉。 温荧透过门缝看到了他脊背青紫斑驳的淤痕。 那一瞬,两人目光相撞,陈烬眸光一震,如有惊愕和难堪的浮光一掠而过,抄起桌上的杯子就朝门口砸去:“滚。” 后来,温荧带了伤药去找他,陈烬只留给她一个修长冷漠背影,口吻疏离:“你走吧。” 第130章 再躲,我让你吞点别的 一整条过完,众人都被他们自然细腻的演技折服,后劲极大,无人眸底不泛着泪光。 “简直把魏燃演活了,” 导演回味地看向斜倚在墙边的少年,“陈烬演的不错,毫无表演痕迹,魏燃人设对别人情绪都是外放的,然而对珍视的女孩反而相反,是情绪内敛克制的。” “温荧细节处理得也很到位,听说本子也是你一个人写的?未来可期啊。” 导演是他们请来的戏剧学院教授,听到他的笑侃,温荧有些不好意思:“有部分相似的经历,有感创作。” “谦虚个什么劲,” 陈烬逆着光,五官立体深邃到惹眼,懒洋洋地揽过她腰,在她耳边笑着,“紧张我、关心我可不像演的。” 温荧羞恼地瞪他一眼。 杀青后,大家纷纷卸妆换衣服,为傍晚的海边落日音乐节做准备。 打车来到橘子海边,检了vip票入场,场内已经布置好了。 气球和livehouse棚顶都是马卡龙色,橘色的夕阳映照着薄红的苍穹,棉絮般的浮云如油画般层峦交叠,盛大而壮观。 温荧穿着黑色收腰牛仔短裙,白色的吊带上衣紧致而神秘,长发绑了个麦穗般的鱼骨辫,脚踩工装靴,背影清瘦却有力量。 陈烬则戴着顶鸭舌帽,里面是一件白t,披着件大牌黑色夹克,鼻挺唇薄,皮肤瓷白,翘着腿坐在遮阳棚下,捏着她的颈把她往唇边送。 温荧身体轻颤,不自在道:“……你放开我。”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亲你啊?” 陈烬黑瞳里满是促狭笑意,倾下身,拈去她头顶的绒毛。 温荧后躲,他捏着她下巴抬高,强迫她仰视他眼睛,凉凉警告:“再躲,我让你吞点别的。” “请问二位是情侣吗?” 就在这时,现场走来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拎着一袋灯牌和贴纸发箍,笑着解释: “我们今天的草莓音乐节有个‘情侣恋爱观’问答环节,抽取一位获得disney头箍和隐藏奖品一份。” “可能是马尔代夫三日游,也有可能是和乐队手同台演出,或者别的神秘惊喜。” 温荧点头应允,去看陈烬,他散漫又恣意地将她揽到腿上,腿恶劣地蹭了蹭她的腰肢:“你必须给老子赢过来,听到没?” “……”她抗议。 工作人员给他们递去了纸笔,念出了题卡上的问题: “1.你觉得你对于感情是理智的还是放纵的?a.理智 b.放纵” 温荧抬笔写下了a。 主持人又笑道:“2.你觉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更重要,还是别人的认同更重要?a.自己想要的 b.别人认同” 温荧写下a,瞥见陈烬眼皮都未抬,也是两个a。 “第3个问题……” 男工作人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你有看过小h片吗?a.看过 b.没看过” 温荧脸颊瞬间滚烫,瞥见他写下了b。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陈烬面不改色地笑着拿笔杆敲了敲她腰,皮笑肉不笑,低嗓警告,“以后敢再看一个试试。” 温荧缩了缩脖子,主持人又报出了下一题:“4.恋爱中你喜欢黏人还是被黏?a.黏人 b.被黏” 陈烬不假思索写下b,温荧觉得自己两者都不符合,挣扎半晌还是选了a。 “5.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a.一见钟情 b.日久生情” 温荧觉得她两者都沾点,犹豫中她看向身旁,陈烬迟迟未落笔,主持人好奇看来,他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盯着她:“老子唯她主义。” 他什么也不信,只信温荧。 温荧一眨不眨,心里如有电流蹿过,工作人员也愣了好几秒,被他们的宿命感震慑到,过了好一会才抛出最后一个问题:“6.最喜欢哪种制服?a.学生妹 b.肚兜 c.女警 d.护士 e.旗袍 f.蕾丝” 温荧暗自腹诽这什么情趣闺房问题,胡乱写了个看起来最正常的a,余光瞥见陈烬脸不红心不跳地洋洋洒洒写下一连串abcdef…… 甚至还在旁边补充:女仆 主持人笑着将纸收上去,陈烬将她圈在怀里,凑近她耳,低声道:“只选个a是吧?反正操你的时候你每样都要来一遍。” 温荧脸快要红透,愤然退离坐回自己座位,看向座无虚席的人群:“音乐节要开始了。” 一片喧嚷嘈杂声中,舞台上的乐队主唱、贝斯手、调音师已准备就位。 这次来的不仅有各种知名乐团,还有一支年轻小众的电音乐队“firing”,欧美风,迅速在亚洲掀起一阵电音狂欢。 底下粉丝们尽情挥舞着应援牌和荧光棒,尖叫声快要冲破云层。 一曲落,到了最受期待的观众互动环节,随机抽取一位场下幸运观众登台演出。 当摄影师将镜头扫到了陈烬靠在椅背,低垂着眼吸果汁落拓不羁的姿势,温荧瞳孔放大,所有人都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潘柏他们嘴角都快飞上了天,蒋璇也遥遥转身冲她挑着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让我们有请本次电音节幸运观众上台!” 主唱男生是个脏辫,很捧场地举着麦克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兄弟长得是真他妈帅啊,我一个男的都要忍不住了。” 陈烬和乐队沟通完毕,他点了首歌,亲自打碟献唱。 设备上的按键繁多,打碟本就比其余打击乐器更难。 他站在两轮碟盘前,骨节分明的长指拨弄驾轻就熟地拧按着,嶙峋凸起的锁骨在落日下起伏一片,迷倒场下一片女粉。 “帅哥dj,我可以!手杀我!脸好杀我!!”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要给他生猴子!” “看这边!!!” 灯光昏暗闪暧昧,音乐前奏响起,陈烬捏了下舞台麦,目光于人山人海的狂欢中 一眼凝锁住了她,手肘靠在碟盘上,单手灵活地拨弄着,忽的勾唇。 “这首staz的《forever》,送给对我而言一个重要的人,希望她能喜欢。” “always in forever 永远永远 me and you babe 你是我的宝贝 i go by the name,hey jay-z,haz 我称之为,hey jay-z,haz i love spending the time together with you.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 i don''t wanna skip the part of me list,you''re the one i wouldn''t miss 我不想让时光悄悄溜走,因为你是我不愿错过的人 so wanna love you so let''s make it grow forever 所以我想永远地爱着你 lovin you i appreciate the song i do 感谢我为你写的爱之歌 happen waken up known that you love me too 让我幡然醒悟,你也是爱我的 always and forever all the wish e true” 愿一切成真,直到永远 …… 他的嗓音低哑缱绻,在一片排山倒海的欢呼和捧场声中,led大屏定格在了温荧脸上,刹那间,她和陈烬目光相撞,心跳放漏跳了一拍。 “喜欢么,温荧?” 陈烬不放过她,唇角恶劣上扬:“喜欢我的歌还是喜欢我?” 场下嗨翻了。 “卧槽!!温荧是谁!!!有没有知情人来告诉我一下,他们是情侣还是……这个女生是他的追求者啊?” “美女,他都隔空喊话了,你要不要站起来回应一下??” “你们看dj的眼神,杀我一脸有木有!等等,这不会是设好的剧本吧,我偶像剧都不敢这么写啊!” 甚至有人清一色地在下面喊“上台”“接吻”,要让他们证实一下究竟是不是真情侣。 温荧在万众瞩目下,带着几分羞赧地上了台。 气氛越来越燃,不断有观众往台上抛鲜花气球、糖果饼干,陈烬停下手中动作,悠闲散漫地接了根阿尔卑斯棒棒糖。 温荧还在懵懂间,肩蓦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禁锢住,陈烬一手剥开糖纸,齿关咬在了糖杆尾端,捏着她的下颌,就这么渡了进去。 橙香味在口腔荡开,硬质的糖被顶入口腔,她身躯紧绷之间,陈烬的唇贴了上来,吮吸贴合得无一丝罅隙。 当着场下千百人的面,他堂而皇之地强吻了她。 第131章 剧本抄袭 原来问答的惊喜奖品就是抽人上去同台演出。 此外,音乐节主办方还拍了一张两人同框接吻的照片,定制成专属积木人仔后邮寄到家。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五月底微电影节大赛评选的日子。 地点开设在通大逸馨楼一楼,礼堂人满为患,还有不少别的院校的参赛成员,不乏专业的编导表演生。 顾教授对温荧和宋凝叮嘱:“片子都拍完剪辑完了吧,今天会有业内人士来学校当评委参观,闻庆远老师也在为他的公司选人,说不定会让人提前秋招入选。” 温荧一惊,闻庆远是影视界着名的编剧制片人,最高的剧收视率5天破60亿,谁都想得到他的青睐。 底下学生窃窃私语: “闻庆远?闻屿他爸?他家公司之前不是闹经济危机了吗?” “听说盛总前阵子借了笔款,帮闻家渡过了危机。” “你们猜,这次温荧和宋凝谁会得奖? ” “那必定宋凝,人家可是从小在影视文化熏陶里长大的,要见识有见识,那个温荧,就别来搞笑了好吧?” “再叫一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然收紧她的腰,陈烬不知何时站在台阶走廊上,那双凌厉上挑的眼直逼那几个嘴碎的女生,眼皮压出一道褶,压迫感极强。 几人吓得纷纷低头噤声。 陈烬不再多言,面无表情地拽着她袖子在后排落了座。 主持人在台上念着参赛选手的名单和作品,温荧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怕什么,我们都准备这么久了。” 陈烬舒展开她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嗓音清浅,却莫名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不止闻庆远一个评委。” 本次评选是以放映每组参赛选手的电影,让评委点评观众投票的形式,透明、公开、公正。 他校选手人才辈出,影片围绕反腐倡廉题材、大学生就业现实与理想的抉择等等,温荧暗暗捏了一把汗。 “下面是我校中文系3班的宋凝编导的作品——《家暴的诞生》,以及1班的温荧自编自导自演的微电影《燃烬》。” 《家暴的诞生》一出场,无数人都在抽气,以一个饱受家暴摧残的女孩为话题,和表里不一衣冠禽兽的父亲。 拍摄不仅采用了第三人称视角,还巧妙地运用第一人称鱼眼镜头效果,夸张地展现了家暴父亲狰狞扭曲的面容。 现场观众和评委脸上是清一色的惊艳和欣赏。 放到温荧的《燃烬》,哪怕开头就精炼陈述了集家暴、校园暴力、网暴于一体,但男女主的邂逅、纠缠和选择和唯美惹眼的形象让所有人都无比唏嘘。 “怎么回事?撞题材了?!” “温荧的剧本怎么也是反家暴,抄袭狗年年有,大赛上也敢抄袭的,她是第一个。” “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还他妈反家暴,爱情虐恋文艺片别碰瓷我宋凝反讽现实社会大片ok?” “这年头,不谈恋爱会死吗?好好的一个反霸凌的题材,也要镀上爱情的色彩,我他妈真的服。” “《家暴的诞生》秒了一切,抄袭狗滚出编剧界!” 温荧被突如其来泼来的脏水弄得措手不及,评委也一片窃窃私语声,坐于第一排中央的闻庆远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边的评选人员翻看了下记录,沉声道:“温荧同学,宋凝的作品于4月27日呈交,而你的《燃烬》是5月15日呈交,请问你是不是借鉴抄袭了宋凝的剧本核心内容?” “否则,你们的创作思路为什么都是反家暴,内容重叠度如此之高?” 第132章 您敢冤枉我吗? 四面哗然中,温荧的目光与不远处的薛冰倩相撞,后者眸光闪烁,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大赛严禁抄袭,为何那么巧,宋凝的创作思路和她相撞,影片的女主角还是薛冰倩出演? 除了剧组的成员看过剧本外,就只有那天薛冰倩来翻阅过。 就在她镇定思绪正欲启唇时,陈烬按着她的手背压在扶手上,长腿交叠,微妙地嗤笑了一声。 “哪来的证据说她抄袭啊?” 声音低沉,耐人寻味却又讽刺十足,“一个个都拿自己当伸张正义的鉴抄小警察了是吧?” 陈烬不动声色转动着骨节的银戒,声音不大却让四面八方都听得一清二楚:“温荧是拿我电脑写的剧本,剪的片子,光剧本就有21版,每一版的修改记录和日期都记得清清楚楚。” 主持人走下台取过他递来的u盘,接入电脑一审查,大荧幕上,初版稿件果然比宋凝更早。 台下的闻庆远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虚扶了下镜框:“……这位同学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脑热冲动才会误会。” “冲动?” 陈烬唇角轻掀,笑意有几分幽冷,目中无人得过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冲动指认,您收了盛家的钱,才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他人?” “还是欺侮她没有后台,才敢爬到她头上来造次?” “您,敢、冤、枉我吗?” 一句句就如把嗖嗖的快刀,剪得闻庆远颜面无存,半天都嘣不出半个屁来。 温荧被迫遭受着四周学生的注目礼,有些无奈地捏了下他的衣角,却被他反手揽入怀中,嗓音故意扬高:“为什么不让说啊?宝宝?” 坏死了。 谣言解除,《燃烬》重新放映了一遍让众人重新票选。 高考在即,周菱试图拍下魏燃被家暴的证据,谁知,正好被躺在厨房醉生梦死的养父无意窥见。 随后,就是漫长的网暴威胁、尾随、性骚扰,男人扬言她敢声张就让她身败名裂。 她不忍心魏燃再遭暴力,上门等他商讨一起远离,魏燃在兼职回来的路上,她被酒鬼缠上,险些侵犯,情急之中,她将桌上的花瓶砸了过去,失手将男人杀死。 她吓得半死,坐在摩托后座,思想在自首还是潜逃中摇摆。 他们肩洒着残血余晖,驶入浩瀚无垠的地下隧道,轰鸣和心跳共振,奔向铺洒着金光余晖的落日大道。 魏燃反应比她冷静得多,也很平静,还带她去理发店染了她最爱的浅金色。 周菱也叛逆了一回。 午后的黄昏,两人头顶着金色的发梢,叛逆肆意,奔赴的黎明还是深渊,两人对酒当歌,谁都不知道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高考当日,有人报案男人出事,魏燃在考场上被带走,手铐落锁,他勾唇轻笑,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下,承认了谋杀男人的事实。 原来,在那天,他就事先把农药放到了男人的水杯中,和周菱激烈冲突的过程前,他喝了一大口,致死是源于农药。 魏燃是化学天才,把周菱动手的现场证据全都抹去。 她万万没想到,男人对她的威胁侵害,加速了魏燃对他动手。 她在想方设法带他逃离这片苦海时,他为了不让她双手染血亲手替她终结了黑暗。 魏燃未成年杀人,判了八年,周菱时不时收到他狱中的来信—— “周菱,你要一辈子喜乐无忧。” “明年春天,你会来看我吗?” “你说魏燃是蔚然成风,遗世独立,那你就是菱草,野性坚韧。” 影片男女主双向救赎,共同砥砺前行,对抗不公,无爱情却胜过爱情。 结尾oe,以晦暗的网络人肉屏幕闪回、少年于客厅痛苦的闷哼、地上的衣架几个交错灰冷的镜头结束故事,耐人寻味又寓意深长。 暴力永不止息。 《燃烬》不负众望,势头越来越足,截止十分钟,已经断层碾压第二,将宋凝的“疑似”抄袭作早就挤到了前三开外。 校长团委书记、以及一排业界知名的影视剧大拿交头接耳讨论半个小时后。 “最后进入我们评选最终决定时刻,大家请看大荧幕——” “恭喜通大中文系1班温荧组的《燃烬》荣获最佳原创剧本奖、最佳新人演员奖双料大奖!” 第133章 一只手,握不住 当大荧幕出现红底金字的她的名字时,温荧脑海如窜过了盛大的烟花,惊喜、难以置信、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燃烬》剧组的成员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礼炮嘭地爆开,后排小规模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温姐nb!” “我温姐mvp实至名归!” “跟着荧姐混,奖金随便问。” 场下四面八方响起掌声,她在全场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了舞台。 沉重如攀登泰山,却也轻快如鸿羽升浮。 她终于,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有请我们本次大赛的督查领导、海市教育厅正厅级——陈岐山陈厅长为获奖选手颁发奖牌和荣誉证书!” 温荧呼吸一顿,只见右手方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沐浴着校领导的点头哈腰,缓缓迈上台阶,脸上挂着溢不住的骄傲和欣喜的浅笑。 眸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兴味。 而台下一旁穿着一身小香风高定套装的周女士不知何时也出席了,化着精致的淡妆,朝她比了两个大拇指。 “傻孩子,高兴到奖牌不要了?” 温荧一怔,迅速拿手背拭去眼眶的酸胀,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低颈让陈岐山将金色熠熠的奖牌挂在她颈间。 台下,陈烬依旧跟尊大爷似的斜靠在椅背,十指交叠轻抵着下颌,幽黑深邃的眸光朝她望来。 并无浮夸的表情,只挑挑眉梢,隐秘的笑意从唇边荡开,大有“就这?”的挑衅,如在打垂睨一个对手。 颁奖典礼结束后。 陈烬本来要翘课带她去逛街刷卡庆祝,可宿舍群里桑眠她们半天约不到人的怨气日益深重。 夏日绵绵冰:【温!荧!你自己说!说!和烬哥谈恋爱后有多少天没陪我逛过街了?‘糖纸’新出的那个甜品折扣券都过期了】 j:【让她谈,孩子别生我手机里】 夏日绵绵冰:【今晚酒吧姐妹局定好了嗷,我为了见证你获奖,特意订了明早去英国的机票!】 “今晚……我有点事。” 温荧尽量顺着他的毛捋,谁料陈烬下颌轻抬,长腿大剌剌地岔开,将她半搂在腿间,倾下身捻她发丝:“男的女的?” 她还没回答,陈烬就痞混地把她卡在昏暗的座椅间,捉住她的手强吻下来:“不许。” “我的。” 他语气强硬而不容置喙,咬着她耳廓,“你的夜间时间使用权、喝酒权、人身自由权都是我的。” 温荧被他吻得快要憋不过气,只好撒了个谎:“……不是,是顾教授找我,找我谈谈明年秋招实习的事。” “真的?” 她被陈烬犀利洞察的眼神看得发怵:“……嗯,大概八九点就结束了。” “你撒谎怎么办?” 陈烬禁锢着她的肩胛按在座椅,修长有力的骨节按得她生疼,垂眸审视着她,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脖颈,“要有男的我不放心啊。” “谁撒谎谁王八好吧?我要是骗你……我就——” 温荧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就一晚上都是你的。” 陈烬笑了,松开手腕,终于舍得放人,似是信了她的话,“晚上我来接你。” - 晚七点,温荧准时在校门口冰沙店碰头。 她一过来,桑眠就将她的那份西瓜冰沙推了过去:“荧荧你怎么跟人家快结婚的男的似的,瞒着老婆偷偷去网吧嗨皮。” “婚前都这么难约,这以后结婚了还得了?” 蒋璇碰了下她的杯,目光意味深长,“你完了,可真要被陈烬套牢了。” 温荧正将事先拍好的办公室的报备照编辑完发给陈烬,松了口气,一抬头,桑眠手机键盘都快敲冒烟了:“男人真特么烦。” 温荧瞥见她屏幕:“怎么了?你和傅凛吵架了?” “我说这男人有时候占有欲别太强了。” 桑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本来去伦敦当交换生那事他没意见,但一听说周时宴跟我在一个城市,说什么都不放心我去,还翻了一晚上我以前的qq空间,荧荧知道的,全都是关于那姓周的,傅凛不知道抽什么风,逼问我喜欢他还是周时宴,连夜说要陪我去伦敦读书。” “他一个体育生,以后是要当特警的,这不闹呢么?!我已经跟他冷战一个礼拜了。” 温荧和蒋璇对视一眼,匪夷所思:“傅凛平时挺冷静的啊,怎么这件事这么敏感?” “我哪知道,他还说什么是男人的第六感,又不止我一个在那边当交换生,有什么好担心安全的。” 桑眠没好气地起身买单,“走,我定了个好玩的地方,老娘带你们去享福。” 温荧瞄了眼时间,怕来不及回去,被桑眠一把拽起身:“就在附近,半个小时绝对搞定!” 她万万没想到,桑眠带她们去了隔壁一家新开的私密高档按摩会所,包了个足疗套餐。 vip贵宾室内,三张白花花的大床旁,几位身穿白衬衫黑裤的年轻英俊的按摩小哥朝她们鞠了一躬,逐一介绍着自己擅长的手艺。 “小姐您好,看您肩颈关节有点硬,久坐对关节有损,要不要再定一个全身推拿套餐?” 一只宽阔的大掌握上温荧的肩,她下意识一缩背,对上27号帅气清爽的日系技师,眸子温柔又风度翩翩。 她忙摆手:“……呃不用了,谢谢。” “桑眠,你可真会玩。” 蒋璇嘴上吐槽,已经换了鞋躺上了床,“正规吗,不正规不来。” 技师忙道:“……我们这是合法正规,绿色健康的会所。” 桑眠冲两人眨眨眼,明显就是熟客,还不忘关照温荧的技师,“小夏,我闺蜜她容易害羞放不开,你给他按得温柔点,手法要轻,别脚上按出印子来。” 27号技师稍显惋惜,戴上一次性乳胶手套,躬身给温荧脱鞋,态度毕恭毕敬,仰脸望来时活脱脱雨天淋湿的小狗:“啊,原来姐姐有主了啊。” “好可惜。” “我会尽量温柔,放心,保证不让姐姐男朋友看出来。” “……” 温荧绷紧了身子躺在床上, 总感觉这人话听起来怪怪的,可温热的草药浴桶令她昏昏欲睡。 她拈着一颗青葡吃着,还喝了点旁边的料酒。 就在技师准备好她喜欢的精油,搓磨好准备上手给她按摩时,大堂传来一声感应门缓缓移开的声响,房间的门被砰一声踹开。 温荧一个激灵抬头,就看到了窗外那辆奢华拉风的小翅膀车标。 几名技师就跟被包养的男小三似的,惊得脊背一颤,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残局。 唯有这个27号,神态自若,还执起毛巾给温荧不疾不徐地擦脚,动作斯文优雅:“小姐,这位是——?” 陈烬面无表情,气压快凝成冰渣,高劲的身躯撞开几人径直走到满眼错愕的温荧身前,也不管她还没套好鞋,将人一路踉踉跄跄地拽上了车。 “……痛!” 他握着手机的骨节嶙峋突起,扔了手机,面容凛冽藏蕴着隐而不发的怒气:“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温荧头一低,不看不知道,一看都九点多了。 “……我又不知道会突然超时,眠眠明天就要走了,难得约我出来玩一下,你……别管这么严行吗。” 她的面颊因为酒后微醺,染上了粉绯,艳若桃霞,嗓音带着不自知的娇嗔。 陈烬凌厉的喉结上下攒动,底下瞬间就有了露头的趋势,他冷笑一声,捏着她下巴摁在车座上,唇贴在她耳边,吸吮磨碾。 惹得温荧忍不住地呜咽挣扎:“别——痒……” “痒还是爽?” 陈烬低哑的磁性又性感,听得温荧头皮发麻,被他单手解开了钩扣,“对我就别,对别的男的就来者不拒是吧,嗯?” 轿车一路疾驰到了御澜湾,他学校附近的私人别墅。 中式庭院的复式设计,陈烬不常住,平时只有雇佣的阿姨定期过来打扫和庭院锄草。 家里也是方正雅致的构造,厨具和床上用品都是新的,客厅一面墙的书架上放的都是温荧爱看的小说和剧本工具书。 温荧是真醉了,软趴趴地靠在他肩窝,眼皮半阖,陈烬目光暗了暗,喉结吞咽攒动,喂了点蜂蜜水解酒,抱着人去卫生间洗脸。 “你喜欢的是谁?” 陈烬的声音哑得过分,吹拂在她耳后,温荧痒得脊背一缩,感受到他桎梏着她腰间的大手蓦然收紧,把她摁在了镜前。 “……陈……陈烬。” 呼出的雾气在镜前喷洒出一团水雾,羞耻得要命,眸光潋滟蒸腾水雾。 唇从她的耳尖滑至脖颈,顽劣地咬出青紫斑驳的吻痕:“记住了,陈烬,你老公。” “谁都可以碰你,就我不行,是么?” 温荧咬唇摇头,掩耳盗铃地捂住眼,却被陈烬强硬掰开,他反握住她的手。 她吓得浑身一震,瞬间清醒了大半:“你……” 陈烬嗤笑了一声,攥住她的手抽出皮带,半阖着眼睑,压低嗓音附耳说了六个字,骨节分明的修长指缝间,画面欲到令人发疯。 第134章 身世之谜 陈烬精壮强悍的腰腹贴着她,隔着藕粉色的.罩,下颌固搁在她肩窝里,嘴唇贴上她滚烫的耳尖:“爽透了?喜欢被揉么?” “唔嗯……”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慌张的神色,紧扣着她的腰肢按向他,垂下眼:“用腿。” 又酥又麻,温荧躲了躲,忸捏道:“不要……” 陈烬倏然笑了一声,长指利落地按住她的腰,捏了捏她白丝包裹的腿肉,咬着她的耳垂,唇角微微上扬: “夹紧了。” …… 次日,温荧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大腿内侧的肌肉酸疼不已,胸前多了好几个啃噬的齿痕,莓红点点,有一个甚至在…… 死陈烬。 楼下厨房传来滋滋的油冒声,陈烬穿着围裙在给她做早餐,散漫慵懒地伫于油烟机下,黑t和宽松的运动裤勾勒出男人肌肉贲张的身材。 一碟酥脆的春卷、灌汤包和两碗云吞。 温荧洗漱完坐在饭厅嚼着春卷,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去按摩会所醉酒后,被他铁青着脸带回家的一幕幕。 因为高中喝了rio险些被赵华章侵犯,所以陈烬从不允许她在外面碰酒。 因为高中曾遭到李嫣她们的霸凌,所以他对唐栀欺侮她那么偏激敏感,甚至到灌酒的地步。 思索间,眸间不自觉氲上层酸胀。 “想什么,都哭了?” 陈烬解下围裙,又痞又坏地勾了下唇,“是没戴套,用光了七八盒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生下来我养就是。” “……陈烬!” 温荧吓得就要起身去翻垃圾桶。 ——她分明记得他们没做到最后一步! 迈出两步的身子被男人拽进胸膛,修长有力的手臂横亘过她的胸口,她才气恼道:“……你又耍我!” 陈烬眸中流转出几分兴味,将她卡在墙角,笑得荤,“怎么,爽完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温荧羞愤地咬着下唇,冷不丁接到了陈叔叔的来电。 “小温啊,十二点老爷子在宝格丽酒店举办七十寿辰,我和你周阿姨在外地开会,一时赶不回来,你不想去呢,就不去,只是陈烬那混账必须捎着礼物去露个脸!” “你俩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地烂摊子给您儿子?” 陈烬径直夺过她耳边的手机,散漫慵懒地倚在墙上,肆无忌惮地舔吮着温荧的耳垂,吃得啧啧有声,“造人呢,挂了。” “诶——畜生东西!” 电话一挂。 温荧红着耳根用力推开他,转身走向更衣室,“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得陪你去。” - 正午,兰博基尼停在了酒店门口。 一幢酒店都被包场,现场布置得华丽而盛大,几乎半个官场的高级官员都来了,宴请的贵宾云集。 温荧穿着件流苏披肩的黑白连衣裙,陈烬宽肩腿长,桀骜锋利的五官相当惹眼,黑色衬衫规整的熨贴在肌肉上,修身有型。 将礼物呈给管家,她被陈烬搂着刚入场,就看到宴会主桌陈老爷子旁围了好几个人,宋凝、唐栀、以及两人的父母。 唐铭青和钟曼居然也来了,两人正和老爷子把酒言笑,介绍着女儿唐栀,宋凝的父亲盛总还赠上了老爷子酷爱的玉石。 察觉到她手心一抖,陈烬丝毫不避讳地十指紧扣地更深,牢牢相握着迈开大步朝主厅走来。 “爷爷,祝您生日快乐,延年益寿……” 宋凝穿着一身讨长辈喜欢的碧纹旗袍,献上为老人家亲手编的香囊,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她:“还是这丫头会讨我这个老头子欢心!” “那可不是吗,凝凝不仅心仪你们家陈烬多年,对您尊敬的心思也是真真的,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真心相许。” 盛夫人打趣女儿。 “真心?他正好老太太刚离婚,你不如以身相许嫁给老爷子,来段黄昏恋以表心意啊?” 一道与宴会格格不入的刺耳声音插进来,众人哑然失语,就看到陈烬用脚勾了把凳子,搂着身畔的女孩大剌剌落座,唇角笑弧凉意瘆人。 宋凝脸色唰的一白:“陈烬,你误会了……” 陈老爷子目光在留意到温荧这个不速之客后,陡然变得阴鸷,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挥了把拐杖:“来人,给我把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轰出去,这里不欢迎她!我也从没邀请她过来!” 侍者为难上前,温荧脊背一僵,“咚”的一声闷响炸在耳边! 陈烬径直夺过老爷子的拐杖掂了掂,“失手”摔在了桌上,吓得周围宾客声声尖叫躲开:“温荧是我女朋友,我带她来天经地义。” “谁敢再乱嚼她的舌根,我让他站着来爬着出去。” “陈江峰,你不喜欢她也没用,她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可。” 陈烬顽劣勾唇,不紧不慢地躬身,弯腰凑近陈老爷子,一字一顿道:“她迟早会是你孙媳,陈太太,哪怕她一无所有她也稳坐这把椅子,只怕你没这个命见证这、一、天。” 温荧心跳怦然,老爷子脸色铁青到几欲暴怒,还是被钟曼拦了下来:“陈老爷子,您何苦棒打鸳鸯呢?” “这小年轻,都是逼得越狠,感情越深,您不反对了,反而自己散了。” 她忙不迭将穿着一身蛋糕公主裙羞到满脸绯红的唐栀拽到身前,鄙夷横了温荧一眼,“我们栀栀可是堂堂正正的名门千金,又有教养,不像某些人啊,诶,终究上不得台面的。” 温荧垂下眼,嗤地勾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你们是豪门千金,当年还让唐总入赘,怎么他还会出轨啊?” 说实话,她早就厌烦了某些出生论。 钟曼脸色愈发难看,不远处的唐铭青也脸色沉沉向她看来。 “够了!” 这么多人在他的宴会上吵扰,陈老爷子低吼了一声,全场寂静,笑着招手让唐栀过来:“栀栀多好的姑娘啊,陈烬看不上,是他眼瞎。” “我这个老爷子眼睛可没瞎,瞧得真真的,你跟宋丫头都是好孩子。” 唐栀暗暗得意地坐在了老爷子左手边,殷勤地捶着腿捏着肩,如承欢膝下的亲孙女,惹得各家千金贵胄无不艳羡。 “你还不嫌碍眼吗?压根没人请你来,你脸皮倒是蛮厚的,让人家看我的笑话!” 温荧浑身一震,就看到一身高定礼服的温妙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作势就要拽着她衣领拽走她,面露嘲讽:“你看看人家栀栀,再看看你,一点女孩子的仪态都没有。”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摁住了她的腰,陈烬坐着不动,眼皮轻掀,勾出一层薄冷的阴影:“我让你带她走了吗? 她可不归你管。” 温妙蓉被他犀利漆黑的眼神盯得害怕,下意识缩了手,陈烬一手牢牢按着温荧的肩,往怀里带,指节一根根收拢。 女人走后,宴会开始。 陈烬利刃般的眸光在温荧和温妙蓉之间穿梭,遥遥瞥了唐栀几眼,笑问:“你妈怎么对唐栀那么好?” 温荧攥着筷子的手一紧,又听他慢悠悠地打量着她和唐栀的脸,忽的凑到她耳边暧昧启唇:“你和唐栀长得可半点都不像啊。” 温荧五官疏冷而留白多,唐栀长相更明艳、量感大,按理来说,她们同父异母,五官不可能没一丝相似性。 温荧脸色刹那血色尽褪,一个隐秘又惊骇的真相仿佛被人一点点剥开了,压低嗓音:“你怀疑……我不是温妙蓉亲生的?” 这怎么可能。 这何其荒谬。 陈烬笑了,用公筷给她夹了块稍远的小酥肉,眼底掠过暗色,没急着下判定,“或许,你说反了。” 第135章 根本就没有什么浪子回头 “要么你并非温妙蓉和唐铭青所生,要么唐栀——并非钟曼和唐铭青所出。” 陈烬握住她颤栗发抖的手背,远远瞥了一眼唐铭青那桌的方向,不动声色地示意司机上前,俯首帖耳了一句话。 吴司机沉稳持重,毕恭毕敬地颔首领命,身影消失在了嘈杂盛大的宴会厅。 “你让他去偷偷取什么了?” “验dna的毛发。” 陈烬眯起眼,骨节有几分劲道摁着她的肩,“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任何的设想都不作数。” 直到宴会结束上了车,司机悄悄将一个藏着唐铭青和温妙蓉两人毛发的铁盒递给了陈烬,温荧脑袋里还是乱嗡嗡的,脚步虚浮。 ……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温妙蓉和唐铭青的亲生女儿? 儿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不是温妙蓉亲生的,可是温妙蓉有一张和她极其相似的面孔,温婉可人微微上扬的杏眸、雪色肌肤,举手投足独有江南女子的风韵。 她过往一切不幸的、被霸凌的根源,全都归咎于她“私生女”的帽子,她顶着这顶帽子活了二十多年。 现在告诉她,这一切或许都是阴差阳错的谬误,这何其讽刺? 就像把她从一个深渊推向另一个深渊,温荧的第一心情不是喜悦,激动,而是深深的抵触、抗拒、接受无能。 ……仅存一丝莫名的自我安慰。 如果她真不是温妙蓉亲生,那么一切被虐待、不被爱的原因就得到了辩证。 如果她是真是女儿,她或许,会像每一个爱自己儿女的平凡母亲一样,好好地爱她。 车很快停在了通大附属医院的门口,陈烬牵着她下了车,走了遗传科vip通道。 三人的毛发很快被送上去鉴定比对。 短暂的三分钟如被无限拉长,温荧心被放在火上炙烤,在心底祈祷着不要有任何的变数。 ——她只想回归普通人的身份。 dna检测报告出得很快,医生推了推眼镜,以为她是来攀龙附凤的草根女,惋惜一笑:“温小姐,很抱歉,经鉴别,你和唐先生和温女士确实有血缘关系,你是他们生理上的亲生女儿无疑。” 温荧心上盘旋的巨石猝然落地。 果然,现实毕竟不是狗血电视剧,哪来那么多偷梁换柱、真假千金的戏码? 这才是现实。 就算亲生的又如何,温妙蓉对唐栀好只不过是想得到钟曼母女的欢心,好让唐铭青早日把她接回唐家罢了。 陈烬倒不意外,将她的如释重负尽收眼底,双肘将她圈进怀里,慢悠悠地抵近她耳边:“如果你都不是千金,那唐栀……” “只会更不是。” - 因气流问题,海市上午飞往伦敦的航班悉数延误飞行,改为下午一点。 “东西我都给你理齐了,水果刀和药包在你背包夹层里,旁边还有三百英镑,足够你急用。” 傅凛将suv停在了机场门口,摁开安全带,瞥向门口几个向桑眠招手的艺术系交换生,“我听说,周时宴跟你同一趟航班?” 登记口旁的大厅内,周时宴一身靛蓝的薄外套,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戴着耳机刷推特,神情漫不经心又慵懒多情,周围几个女生频频张望。 他此番出国留学,他父母居然都没来送行。 桑眠在心里冷笑一声,本着和傅凛还在吵架期,兀自下车拎下了行李箱,阴阳道:“你放心,我桑眠再怎么也不会吃回头草。” 傅凛勾着她脖颈将她带到怀里,无比娴熟地接过了她的行李箱:“他是你那边唯一的熟人。” “哦,所以呢?”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别被他骗到一张床上去,离他远一点,你这种傻白甜,玩不过那个阴比。” “我可以理解为某人有危机感了吗?” 傅凛没说话,抬眸的刹那,目光和正好向抬头他们望过来的周时宴相撞,彼此眼中的敌意和较劲看得分明。 “眠眠,这位是……?” 带队老师注意到桑眠被一个陌生男人箍在怀里,寸头,麦色肤,颜值还很高,忍不住八卦道。 “她男朋友,体育系1班傅凛。” 周时宴看过来的瞬间,傅凛落落大方地十指紧扣入桑眠的手背,一把将她揽到了灰色行李箱上,他深灰色防风外套将身高只有158的女孩娇小身躯罩了个严严实实,惹得桑眠窘了个大红脸。 快到了登机时间,傅凛送桑眠去前面检票。 有几个女生是周时宴同班同学,这次也是一起去伦敦的,听说过他和桑眠那些事迹,不禁围着他低声八卦:“你真的不喜欢桑眠了吗?” 周时宴逮到了她羞赧的表情,眸光一寸寸在两人脸上攀爬,翘着长腿,嗤了一声:“挺没教养的。” 言外之意,桑眠根本不值得他驻足留恋。 可目光,却死死黏在她和那人打情骂俏的嫣然面孔上,从未移开毫厘。 上了飞机,桑眠被傅凛叮嘱得受不了,催促他离开后,找到了自己的商务座,旁边是一个有几分面熟的打扮妩媚的短发女生。 女生对着化妆镜划着眼线,瞄她一眼:“还记得我吗?” ——张婧。 桑眠想起来了,她是去年圣诞节那日,她和温荧去酒店查房周时宴,嗓音腻人到能掐出水的和周时宴开房的女生。 “你要向我宣战怕是搞错对象了,我早已经不喜欢他了。” 张婧瞥了一眼斜后方的周时宴,压低嗓音,挑唇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天你听到的我所有的叫床,都是他故意让我叫给你听的。” “其实,我跟他别说做爱了,连吻都没接过,汤雪也是。” “我们什么都没做过,那出戏码,他是早就知道你会来,特意让我配合他,故意演给你看的。” 张婧到如今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周时宴为什么要安排她那么做,逼得桑眠知难而退,为他伤心难过,又吊着她的感情,迟迟不跟她在一起。 那晚圣诞夜,周时宴约了她酒店见,她本来以为自己的暗恋多时终究换来一片真心时,他却面无表情地将屏幕放着av片的手机丢过来。 “跟她一样,叫得越骚越好。” 他当时是这么命令的。 张婧当时被突如其来的粉红泡泡冲昏了头脑,以为他喜欢那种床上很会的女孩,可是,她将全身都快剥光了,他始终都背对着他衣冠整齐地靠在沙发上,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他像是在等什么。 张婧无意中偷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聊天框,对面昵称是一个叫“夏日绵绵冰”的女孩子。 “待会等她来了,你就叫给她听。” 张婧感到不可思议:“那,你就不怕她误会我们吗?” “怎么,” 周时宴慵懒勾唇,狭长的瑞凤眼徐徐上挑,弹了弹指尖的烟灰,“难道你不想当我女朋友吗?” 她当然想,做梦都想。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只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内里,什么都不是。 “根本就没有什么浪子回头,因为周时宴他,根本不是浪子。” 第136章 这个婚,你不想结也得结 大赛的十万奖金下发,被偷窃变卖的手镯被薛家找人四处借钱偿还了只新的物归原主。 温荧给参演《燃烬》的四位配角和两位拍摄剪辑师一人发了一万的奖金,群内军心大振,一片雀跃惊呼。 潘柏:【嫂子大气!一万属实是抬举我们了,谁不知道最佳剧本奖的功劳只属于你,我们只不过沾沾光罢了】 谢清润:【整部片子全亏姐和烬哥颜值撑着】 曹飞:【主要还是剧本nb,题材振聋发聩,嫂子和烬哥演技好,配合得天衣无缝】 方明宇:【以后要是嫂子和烬哥碰上什么麻烦了,哥们一定鼎力相助!】 众人纷纷+1。 温荧欣慰地勾了勾唇,就收到了蒋璇的私信,她这次出演女反一很成功,收到了业界名导特邀出演下一部剧的女二。 j:【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有事随时call我】 室内射击馆内,陈烬刚指导完一个冲击校招的男高训练要领朝温荧走来,撩起黑色衣摆擦汗,薄汗蜿蜒着劲瘦的腰间坠落,眼尾凌厉,雄性荷尔蒙爆棚到极致。 “别人人手一份奖金,我的奖励没有?” 高大的身躯笼下来,他不知何时瞄到了她的手机屏,挑起半边眉梢。 温荧瞬间想起了昨晚他抬高了她的一条腿,隔着裤袜,边吮啃着她的耳垂,喉间边溢出情难自抑的性感喘声。 她脸颊泛红:“你差我这点钱?” 陈烬轻笑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捉住她双腕反剪于头顶,坚硬紧实的腹肌紧贴着她的后脊,骨节分明的手三两下拨开她的衣领。 倾身下来,温热含着薄荷青柠香的气息拂过颈畔。 温荧身子往上拱,陈烬慢悠悠的,高挺的鼻尖在她滑嫩的颈间蹭动,下颌往她脖下的风光轻点:“我想尝这里的。” 经理和好几个人往这边走来,温荧又急又恼,慌忙推开了他:“泰迪精。” 男人溢出低沉的闷笑。 “小伙子,最近伤口恢复的不错啊,有没有信心复出?” 那个退伍军人教练打量着陈烬,和蔼道,“31号的的全国冠军射击赛报名了吗?” 这段时间,他昔日射击队的队员来看过他好几回,但又怕陈烬只想业余玩个爱好,并不想看到他们,加上他手上还有伤,怕戳到他伤口,每次都是把养生粥放到前台就走。 温荧清楚,陈烬这人对自己极为严苛,自尊心又强,在状态恢复到以往的水准之前,他不会见任何人。 所幸,经过一段时日康复中心的复健和定期按摩,活络神经,他手部痉挛的发作频率减少了很多。 “报了。” 陈烬唇角轻勾,“我不盯着,再来第二个喝兴奋剂进杭冠的李旸怎么办?” 教练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 温荧也不禁莞尔。 就在这时,百叶帘遮挡的窗外传来阵阵兴奋的窃语声。 “你们听说了吗,这家射击馆有个姓陈的金牌教练巨帅!据说他生意超级火爆,我有个学弟约了半个月都没排上队。训练收费还死贵,一个小时两千,靠,什么天价,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毕竟人家曾经是世界冠军,你可别说,他也太勤奋了,我在附近夜跑,都连着两周看到他练到凌晨三点才回去了。” “真的假的?天才还努力,他不拿冠军谁拿!” “你们不知道吗,那可是陈烬,凝凝的未来联姻对象。” “我!靠!真的假的?怪不得凝凝你前阵子掌心皮都破了,又红又肿,敢情是陈烬教你玩的射击啊!” 宋凝露出惊怯和小女儿家的羞涩:“……你们别乱说。” “……” 门外好几个陌生面孔的年轻女孩簇围簇着宋凝走进了馆内,温荧抬眸望去,就看到门外还停着辆加长林肯,陈老爷子在宋凝父母盛裴和宋兰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阵仗不小。 要的就是温荧骑虎难下。 “哎呀呀,瞧我这记性,都忘记还有另一个外人在场了。” 宋兰暗觑了老爷子一眼,将穿着一身水墨国风长裙含羞带臊的女儿推到了陈烬近前,赔笑,“陈烬啊,对我们家凝凝还有印象吧?” “再过两个多月就过22周岁生日了吧,我们家凝凝也早就过20岁了,你看看,要不先把证领了,感情嘛,可以婚后慢慢培养。” 宋凝咬着下唇,精致秀气的脸蛋泛着粉:“妈……” “老子是你们的垃圾桶吗?” 一道犀利而阴翳的讽笑蓦地袭来,让几人脸色都白了几分,陈烬拢眉,眯眸,勾出一个轻狂的笑,“什么不要的东西都往我这塞?” “要配种麻烦滚去猪棚,好吗?” 尾音两个字极富挑衅,陈老爷子当即就沉了脸,攥着拐杖,掷地有声道:“这个婚,你不结,也得结。” “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老子我打拼下来继承给你的!” “除非你能抛下所有的房产,官三代的身份、名利、荣华富贵,以后出了事陈家不会帮衬你半点!” “你舍得吗?” “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你觉得她会甘愿陪你承担这个风险吗?!” “你信不信,只要我放话出去你和我断绝关系,你陈烬再也不是我陈江峰的孙子,从此往后不会再有人给你好脸色?” 陈烬虽高中就没拿过家里一分钱,玩赛车、股票,拿射击冠军,改装机械,怎么也算是富二代圈里少数凭自己本事挣大钱的人,但活到今日怎么可能没被人阿谀谄媚过,怎么可能不知道家世带来的好处。 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温荧这种如无根的浮萍的小孩来说,她比他更需要,陈家这层“背景”帮衬。 哪怕他真是腻烦透了,这层背景带来的光环和假意献媚,高中起就虚假的友谊。 他蓦然勾出一个冷淡的笑,面露讥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老爷子:“说得好像我靠过你们似的。” 从小到大,惹事就处分,打架就蹲牢,哪一次他不是和庶民同罪。 “家世”这层光环,他从来都用来帮助比他弱小的,更需要帮衬的普通人。 温荧握紧了他冰冷的大手,暗暗揉捏了几下,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澄澈破釜沉舟的清明杏眸:“陈老爷子,陈烬一直想要的都是绝对的平等和自由。” “你觉得他稀罕陈家这个背景带来的头衔和好处么?” 她声线舒缓,却莫名带着几分恣意的俏皮,逆鳞毕露,“他都不稀罕,我,更、不、稀、罕。” 又是这样,他做不了的决定,她总是先一步替他做出了最利于他的决定。 也等于把她自己放到了刀尖上。 短短几秒,陈烬脑海里已经闪过诸帧画面,他似是觉得荒谬,又像气笑了,张了张唇,眼眶漫出酸胀和潮涩,微妙又复杂地凝视着她。 老爷子眼眸都沁出血色:“好,很好!陈烬,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我陈江峰的孙子!” 没了陈家这层关系,盛裴连忙搓着手打圆场:“陈烬,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考虑你妈。” 陈烬猛然将温荧拽至身边,眯起眼,压下眼底浮起的骇人戾气,声音很淡:“盛裴,你知道什么人最听话么?” “……什、什么?”盛裴心下忍不住胆寒。 “挂在墙上的人。” 盛裴脸上血色全无。 宋凝眸光微闪,不管陈烬和陈家断不断绝关系,她可都是奔着嫁给陈烬这个人去的,当即柔柔弱弱看向陈老爷子,挽着老爷子胳膊撒娇道:“好了爷爷,不生气了,再给陈烬点时间吧。” “今天您过来,原是想看他亲手教我学射击不是吗?” 陈老爷子脸色稍霁,正欲命令陈烬教人,谁料男人薄唇勾出一抹冷峭的弧度:“我说过,我只教我女朋友。” 老头子险些要被他这副桀骜难驯的轻慢样子活活气死! 宋凝亲历了上次相亲宴的失败,更为沉得住气,温婉笑笑,瞥向旁边的温荧:“没事的爷爷,他一时接受不了我,我不怪他。” “我想学也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没别的心思。” 宋凝垂眸,苦笑蔓延,不禁让陈老爷子心疼不已,反而宽慰上老人家了,“既然他不愿意教,让温荧教我也是一样的。” 对方一口一个爷爷,温荧便清楚宋凝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高段位。 “是啊是啊,温荧,你看看陈烬都只教过你,想必你也是有真本事的,做人不能真么自私吧,你也教教我们家宋凝,如何?” 不仅宋兰,连宋凝朋友、射击馆经理都来劝。 不教,倒显得她这人斤斤计较了。 温荧勾唇应下了,宋凝也跟着笑了,乖乖听从她的指令跟随着一旁稍远的教练领枪来到了靶场。 宋凝选了个型号小众的狙击步枪,很沉。 温荧举起装好子弹的步枪缓缓移交至她手里,宋凝托不动,就在温荧倾身帮她撑起,几番拉扯之中,只听“砰——”的一声剧烈刺响,不知被谁扣动了扳机,子弹顺着宋凝的太阳穴仅差不到一厘米擦过,射到了墙上! 宋凝尖叫一声,吓得整个人一软往下栽去,幸亏旁边的教练眼疾手快过来拉住了他,疾言厉色地对上了温荧尚处于惊慌中的双眸。 第137章 何止不想早婚,而是不想结婚 “凝凝!” 盛裴和宋兰惊呼着冲上前,目光恨不得将温荧碎尸万段,“怎么回事?!就差半厘米!凝凝,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她故意开的枪?!” 这家射击馆配备的都是真枪实弹,要是操作不当误伤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温荧被一股猛力迅疾拽至一边。 陈烬满眼戾气,微红的眼眶里镇定皲裂,上下检查着她全身完好无损,眼神冷如冰窖。 宋凝在众人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地艰难站了起来,强撑出一抹笑,楚楚动人:“没事,温荧她应该也是不小心碰到扳机的。” “什么不小心?傻孩子,你怎么还帮着一个要害你的人说话呢?” 宋兰气急败坏地扭头,“温荧,你哪怕嫉妒凝凝要嫁入陈家,也没必要痛下杀手吧?” “那可是犯罪!” 一只骨节分明的有力大掌截住了她气势汹汹舞来的动作,陈烬眯起眼,讥诮勾唇,声音如料峭雪上的冰晶:“你就那么肯定,是她扣的扳机,不是宋凝握着她的手扣的?” 宋兰被他压迫感的视线逼压得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半。 温荧已经从心有余悸中恢复了镇定,盯着宋凝垂下的惊颤眸子:“室内有监控,难道我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下杀人?” 来到监控室,工作人员很快调出107室的监控。 虽然摄像头是从墙顶拍下来的,极小的动作看不分明,但调成0.5倍速便能看清,在两人交接狙击步枪的刹那,宋凝不慎压到了温荧的食指指腹,导致她开了枪。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要是有一点差池,恐怕…… 温荧在心底冷笑,为了在老爷子心中拉踩她一脚,宋凝是真舍得以身试险。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似是没想到有监控,宋凝眼尾掠过细微失望,转瞬即逝,无奈笑道,“你们错怪温荧了……” “你刚过二十一岁,好歹毒的心肠!” 陈老爷子用拐杖叩着地面,看温荧的眼神更添厌恶和怨毒,“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害人之心?” 他曾身处高位多年,碰到的不入流的急着上位的女人不计可数。 “我想害她,行吗。” 老爷子话音未落,就被陈烬上前一把揪住衣领,青色的经脉毕显,指骨泛白,语气狠戾到一字字像是从齿关蹦出来,“不仅她,我还想让你死。” 老人家被卡得脖子泛红,喉间一哽,怒目而瞪。 陈烬蓦然松手,神情冷彻,众人吓得急忙去扶:“这孩子……” 一场乌龙闹得气氛剑拔弩张,不欢而散。 宋凝出了一身虚汗,缓步去了卫生间,掬起冷水拍打着脸,余光隐约察觉温荧没什么表情地朝水池走来,一路未曾耽搁地行至她身前。 宋凝心脏莫名提到了嗓子口,弯了弯唇,刚想绽出一个伪善的笑:“抱歉,温荧,我——” 下个字还未出声。 哗—— 一声重响,一桶深褐色的拖把水猛地掷高,从头到脚淋透宋凝全身。 温荧眉梢微扬,指尖一松,空桶“咚”地落地弹开,学着她先前的语气凑近她颈:“对不起啊,天热,出手汗了,真不是故意的。” 反应过来的宋凝吓得脸色煞白,僵硬的脸这才有了知觉,脸色涨红,攥紧了拳:“温荧,爷爷就在外面——” “想告状,你有证据吗?” 温荧毫不在意地一耸肩,甚至还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才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卫生间。 背影潇洒畅快。 宋兰和盛裴在外面焦急地踱步,半晌还不见宋凝出来,温荧状若恐慌:“我出来好像看见一个男的刚进女厕了,该不会——” 话音未落,两人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往里迈去。 陈烬无意间瞥见了馆内走廊拐角处浑身湿透的宋凝,唇角轻翘,单手辖在她胸下把她抱上了车,眉眼轻佻:“哪学的?一肚子坏水。” 温荧明知故问:“你说什么?” “装。” 陈烬手向下,强劲有力的胳膊桎梏住她的腰身,捏了两把腰间的软肉,“大赛拿了奖想去哪玩?” 他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温荧自知昨日没陪他一起过,思忖了片刻道:“想去学打高尔夫。” 她一直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尝试以前没有试过的新奇的运动。 陈烬戴着腕表,修长骨感的手指打着方向盘,慵懒好看,很快将车停在了一家私人高尔夫球场俱乐部门口。 他们去的是家只针对富人开放的高奢定制俱乐部,出入都要专供会员卡,一望无垠的茵茵球场不见边际,水塘障碍区被芦苇围住。 温荧跟着指导人员领了球杆和球,穿上了黑色的专业球服,深灰的休闲裙,戴着高尔夫手套。 迎面走来三两个富家公子哥,和陈烬认识,勾肩搭背地调笑着说有正事聊,温荧便道:“我先去学,你去跟他们聊。” “真不要我教?” 陈烬手触到她的尾椎,喉结微滚,眸光沁过一丝暗芒,不动声色把滑到腰下的裙子往上提了提,握住她的腰推到了沙发上,“衣服扣子自己扣好。” “哦哟,百闻不如一见啊,烬哥,你女朋友倒还是个夫管严啊?” “管得真严啊,”有人吹口哨,“脸都挡住了不让看啊?不是烬哥,你搁这金屋藏娇呢?” “亲我给他们看。” 陈烬俯身凑近她耳,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温荧不自在极了,从他胸膛下钻了出来。脖子上昨晚新鲜未褪的吻痕清晰刺耳地映入众人眼帘。 而且是陈烬故意选的这一套运动衫,polo领,三颗扣子扣得严实,不该看的全都看不到半点,雪颈上半遮不遮的吻痕却浮现了出来,惹人浮想联翩。 有人惊了:“嫂子这脖子……” “……蚊子咬的。” 温荧咬着唇瞪了坐姿悠然自得的陈烬一眼,拿着杆子去了近在咫尺的发球区。 这间club是半露天设计,接壤高尔夫球场,陈烬和几个朋友就坐在离她三四步的距离,一抬眼就能看到。 他甚至点了个女训练员指导她。 “嫂子怎么看着挺面熟啊,还是高中谈的那个?”有人好奇问。 陈烬盯着温荧僵涩低腰打高尔夫的背影,长指轻晃着柠檬茶里的冰块:“嗯,今年生日就领证。” “——你生日?那三个月都不到了啊!”有人震惊。 陈烬一向不喜把自己的心事摊开在众人面前,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谁曾想有关温荧的他就这么高调宣称了。 且,他用的是“就”,没有任何“准备”、“打算”的婉转用语,态度强硬到不容置喙。 “那、恕我说句不该说的,你就没想过她可能不想这么快结婚?” 陈烬靠在沙发,手肘抵在桌上,烟圈萦绕在脸颊边,灼热醉人的灼红浮起,低头不语。 他怎么会没有考虑到温荧何止不想早婚,而是不想结婚。 她高中就跟他说过,想跟他谈一辈子的恋爱,她的人生主线里没有结婚生子。 陈烬对小孩不感兴趣,但想早日跟她定下来,一则是不结婚她身边就有一堆烂苍蝇围着;二是想给她一个家。 他只想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他自己。 他也是。 第138章 弄你身上 正当温荧双手握着球杆学得额尖都沁出汗时,杆子突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握住。 “将重心转移到右脚后跟,再上杆。” 陈烬抵上她的后背,微微倾身,依旧是个矜贵慵懒的姿势,体温却毫无罅隙地沿着身躯递到她肌肤。 “腰塌下去。” 温荧深呼吸一口气 ,被扶着臀往下,手腕被他带着蓦然扬高,利落挥杆,一个干净有爆发力的进球弧线毕露。 club内响起友人惊叹的唏嘘鼓掌声。 陈烬手把手教着她练了一下午,直到黄昏降临,金色的夕阳缓缓倒映在湖面上。 - 训练紧锣密鼓,很快来到了5月31日全国射击冠军赛,地点在海市体育比赛训练基地,集中了全国几百名专业选手。 “今天是我们比赛的首日,这一场是资格赛,混合团体争夺赛,每组十发,根据总成绩晋级明天的决赛。” led大屏上给到每位选手一个个镜头,现场开了直播,赛事主持人介绍着比赛规则。 “你们看到了吗!这次比赛陈烬居然来了!” 观众席上,温荧后排有个女生对同伴激动地嚷道,“他当时手伤成那样,我还以为他不会参赛了,谁想到!!!” “激动什么,一个残次品也敢在这卖弄?” 斜对面一个的染着紫色长发的女生不屑翻了个白眼,面露鄙夷,“实在不行就别勉强了,有后遗症还非要来丢人现眼,实在不行就去厂里拧螺丝吧。” “能别拉我们晖哥后退就不错了。” 紫毛女正是余晖的女朋友,而余晖是本次大射击海市队的成员之一,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枪法老练精准。 蒋璇冷冷乜她一眼:“就他?那废物不拖陈烬后腿就不错了。” 温荧眼风扫过她,慢悠悠地补充:“他用脚握枪都射得比你的亲亲老公准。” 女人被众人围攻得脸色青紫,忿忿拉着小姐妹举高余晖的横幅,高声呐喊:“余晖加油!冠军非你莫属!” 镜头正好扫到陈烬,给到一个放大的特写。 男人穿着一身黑白相间,浅蓝点缀的专业皮革射击服,宽肩窄腰,身姿颀长挺拔,劲瘦的腰间扣着射击带,五官俊美深邃,姿态有种游刃有余的慵懒闲适。 修长凌厉的指骨架好枪,青色血管蜿蜒,脊背紧绷,如拉满弓的弦。 他盯着电子靶,眼也微眨,果决又狠戾地接连出枪,砰的一声枪声回荡在整个训练场。 10.9环。 陈烬昔日的队友都发挥得不错,唯独被调配过来的余晖,不知是紧张还是何故,好几枪都射偏了,开始便被湖北赶超了五六分。 几乎半个通大的人都来看比赛了,不少人是来看陈烬的,都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潘柏紧张到都站起来了:“操,那个余晖不会别玩行吗?我烬哥最高的分都被拉没了。” 有人道:“服了,这余晖废物纯混子一个,躺赢我日,射击界哪来的九漏鱼?”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陈烬发挥极好,姿态松弛到不行,打出了全场第一个最高分后,又包揽了3个10.9环,碾压了京市、湖北等好几个省队。 不仅力挽狂澜拉回总积分,甚至一路赶超到最高排名,位列第一。 赛场和直播间一片轰动,爆发出排山倒海的鼓掌和沸腾的欢呼声。 温荧心跳如擂鼓,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她站起身,乍然对上陈烬侧身瞥来的视线,眼皮撩起,漆黑熠熠的瞳孔如星河滚烫,他勾着唇,痞得漫不经心。 一如六年前定情之日般炙热,野蛮生长。 比赛结束,陈烬换下赛服出来,瞥见站在更衣室等着递水的女孩,撩了下眼皮,忽的凑近:“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怎么不送?” 温荧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你——” 陈烬突然五指收紧,将人堵在了墙角,修长的臂弯下,潋滟好看的薄唇压低,倾身覆上她的脸颊,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醉人芳菲:“我要奖励。” 温荧手抵在他胸膛上:“记者他们还在……” “是没当着别人的面亲过么?” 陈烬蓦然轻笑了一声,藏在她腰间的手三两下便把人拢进怀里,揉捏了几下,温热吐息扑在她耳边,开始吻她耳朵:“不给亲就亲你身上。” 呼吸声从耳道爬过,窜起一串酥麻。 温荧顿觉脊背毛孔都张开了,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温荧被他一手扣着头,不断后仰,被迫接受他的侵略。 “宝宝点评一下我今天表现呗?” “唔……还不错……” “就不错啊?” 温荧被他反握住手抵在墙上,吻得喘不过气,脸色绯红,斟酌后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很卓越,出乎我的意料。” 她没想到,陈烬的手伤能痊愈得这么好,水准丝毫不受影响。 “你老公能让你出乎意料的还有很多。” 陈烬眯起眼,唇边弧度肉眼可见地轻绽起坏笑,启唇,轻轻衔住她小巧的耳垂,低低道,“不止亲,还可以弄你身上。” 湿濡湿的舌尖卷住耳垂吮吸,温荧浑身都紧绷了,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耳根如同烧熟,猛地抬手推搡了他一把。 第139章 永远没有正确的选择 次日下午便是万众瞩目的总决赛。 温荧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遥遥看见陈烬和一众选手缓步走来,皮相骨相极为出挑,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瞳仁漆黑,紧紧摄住温荧的双眸,轻点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冲她勾了勾指。 现场座无席席,几乎人手一个荧光棒或灯牌,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场下第一排一个女孩,寂静了两秒,爆发出热火朝天的议论声和起哄声。 众目睽睽下,陈烬朝她走来,唇际挑起一点弧度,眼尾洒下一片阴影,语气吊儿郎当的:“幸运手链拿来。” 温荧微愣,他两指已经褪下了她腕间的淡紫色编织头绳,别到了自己左腕上,捏起她下巴,温热的唇贴上她两瓣殷红:“谢谢宝贝。” 谁是他宝贝! 温荧面红耳赤地躲开,趁机将一张有些皱褶褪色,折叠得四四方方的黄色小便签塞进他兜中,附耳低语:“待会记得看。” 陈烬挑着眉,揉捻着兜里的便签条,迈向赛场。 资格赛比拼的是队员的综合实力,决赛阶段比拼的是队员的核心技术。 在总决赛中,每个选手的个人素质都会被无限放大。 然而,第一枪,陈烬就遭遇了第一个滑铁卢,刚过9环,连10环的边都没摸到。 现场荧幕给了陈烬的面孔和手部一个特写,他阖上眼,下颌微抬,凸出的喉结锋锐凌厉,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骨泛白。 仿佛冻僵一般,指节不由自主地蜷起轻颤着。 温荧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他神经受损后遗症复发的特征。 她最担心的,还是出现了。 这一枪,因为肌肉颤栗而延迟了好几秒才射出,偏离靶心,错失了最佳成绩。 场下粉丝一片失望,气氛前所未有的低迷,骂声不断: “陈烬这水平,卧槽,怕是业余都不如吧?” “五年铁粉要粉转路了,手部有伤就别强撑了ok?及时退赛还能保一保晚节。” “我只能说脑残粉是他妈真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余晖打得比他好多了,什么十七岁天才,哟呵,真实水准总决赛暴露了吧。” “别拿受伤找借口,职业运动员有几个身体没有损伤的?菜就是原罪。” “给我们晖哥提鞋都不配,fw就是fw。” 好几个镜头扫过他,温荧精准捕捉到了休息椅旁陈烬揉着一团一团擦汗的纸巾,堆满了纸篓。 转瞬即逝间,镜头捕捉到了陈烬额尖细密的汗珠,唇色苍白,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根本就不像她看到的恢复得那么好。 一切只不过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温荧突然如鲠在喉,浑身的血液都在汩汩沸腾逆流,不知是对命运的愤懑还是不甘,猛然起身,举高了手里的金色灯牌—— 人定胜天 四个大字如一把剖开黑暗的黎明匕首,映入陈烬的眼帘。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摸出兜里的那张有些年代感的泛黄便签,摊开的刹那,瞳孔骤缩。 那是六年前他写给她,贴在她笔记本的那张黄色便签条。 正面是他遒劲有力的熟悉字迹:【没有永恒的梅雨季,只有永恒的艳阳天。】 他指尖微颤,缓缓翻转至背面,是她力透纸背狂乱凌厉的字迹—— 【无人会看炽燃的太阳,可一旦日食,则万众瞩目。】 …… 中场休息后,温荧看着陈烬走上赛场,重新托举起了修长而沉重的气步枪。 解说员正准备略过他,满眼钦佩地准备采访一下旁边大放异彩的余晖,一声爆破声横空出事,惹得全场一个激灵! 10.6环。 就在解说员以为自己看错,陈烬眼角肌肉紧绷,接下来又是砰砰砰几枪,干脆而狠戾,如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子弹如装了自动瞄准器般追踪穿透靶心。 10.8。 10.9。 10.9。 10.9。 三个10.9的惊人奇迹! 不仅解说员众裁判,就连已经超了海市队好几分的湖北队和广东队直接傻眼。 全场阒静了五六秒,都在揉着眼睛确认是不是幻觉。 在激烈的角逐中,陈烬势如破竹,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路碾压五六个的强队,最终以252.2的总成绩杀翻全场,所向披靡。 “遇强则强,实力不详!” 解说员激动到声音都破了音,“这还是陈烬手伤后复出的第一场赛事,不仅拿到了整个赛程第一个最高分!甚至摘下了本次全国赛事的总冠军!” “他才22岁,却是通大机械工程在读大学生,曾发明过四项人工智能专利,他的手不仅能握枪,还能改装超跑、研发机器人……” 全场轰动一片,高呼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温荧也有些热泪盈眶。 颁奖下台后,记者蜂拥而至,陈烬被一个媒体女记者拦住:“陈大冠军,有人说你四年前放弃进射击省队是为了女朋友,请问现在你后悔了吗?” “别给她上道德枷锁了,她不知道,更没逼我。” 陈烬嗓音低沉冷冽,没有任何停留越过她往前走,“没有她,以我当时骨折的状态也进不了省队。” 女记者咄咄逼人地追上去,抛得问题一个比一个狠:“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为了你女朋友的前程放弃射——” “永远没有正确的选择,只有让选择变得正确。” 陈烬突然打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又刺又野,“再来千千万万次,我也还是一样的选择。” 撞南墙千千万万次,他也还是只想做她的庇难所。 “又装不熟?” 温荧正埋头理着包,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量捉住她的胳膊,声音有点哑:“比赛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看我?” “……” 这可是在万千观众,导播员和无数记者面前! 温荧是个不喜欢被人偷拍隐私扒得底裤都不剩的人。 “怕我乱摸你么?” 陈烬眉骨轻抬,语气恶劣,居然众目睽睽下打横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吓得温荧双手连攀带抓得勾住了她脖颈。 直到将她放在训练场门口一辆漆着沉黑色的兰博基尼的超跑副座。 “不猜猜我冠军奖金多少?” 那人指骨拨弄着黑色衬衣领口,单手撑着她座椅便,微微俯身下来,薄唇狎昵地贴上她的耳朵,“猜对了就全给你。” “……一百万?” 温荧斟酌着,念着这毕竟不是世界级赛事,奖金应该没多少。 “不止。” 她又猜了几个数,全都被男人点滑着手机笑着否认了,直到温荧听见手机叮咚传来一声。 收到两条短信。 上面是好几串银行卡号和密码。 数字有些眼熟,温荧记得是陈烬常用的几张储蓄卡,有购物消费的、玩基金的、改装超跑机械的、还有专门存放比赛奖金的。 除了有风险的美股、投资账户没给,他把所有固定资产的账户都告诉了她。 温荧有一瞬的恍然,对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些发晕。 “陈家都是女人管钱的,所以,温荧——” 陈烬眼尾上扬,抓着她的手勾住他脖颈,勾出一抹蛊惑又恣意的薄笑,“我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负责了。” “密码是我们高二暑假确定关系那天。” 第140章 我怀孕了。 温荧跟着陈烬回了御澜湾,穿过静谧池塘和楼八角凉亭的庭院,刚在玄关换好了鞋,手机突然响了。 映入眼帘的消息让她呼吸一滞。 眠眠:【我好像……怀孕了。】 就像被人骤然敲了一闷棍,温荧差点失手把手机摔到地上。 她颤着手指打了个“是谁的?”,然后飞快拨了个跨国视频语音。 响铃了七八秒,桑眠才接起,那边伦敦还在上午,背景是在一个与人短租的公寓卧室内,她仰在洁白的床单上,披头散发,眼神迷离涣散。 她沉默了良久,抿唇道:“……周时宴的。” “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 温荧也有些被震惊到,桑眠早就对周时宴心无眷恋了不说,更是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跟他来往? 桑眠将验出两条杠的验孕棒给她看,张了张唇,艰涩将事实一五一十向她道来。 半个月前,他们抵达伦敦,留学生需要自己找短租公寓和人合租,桑眠人不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通过一个朋友介绍住进了一个叫玛德琳的离异女士的家。 公寓毗邻市中心泰晤士河,环境优雅,谁知住着住着,桑眠才发现这个玛德琳不但天天带“男友”回家过夜不说,还多收了她比市面贵两倍的租金。 通过和中介、王露合伙,坑中国留学生的钱。 桑眠本就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的脾气,当天便果断把那个朋友骂了一通拉黑,谁料第二日上室内设计课时,全班人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孤立她。 分组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一组,就连课后聚会,众人也面露鄙夷,将她排除在小团体之外。 桑眠是个典型的天蝎座,睚眦必报,当晚就在朋友圈曝光了王露的拿回扣恶行。 没想到人有后台,王露新勾搭上一个海外做风投的老总,在一晚的中英学生周末聚会上,当众给了桑眠难堪。 “桑眠,你好歹也是我们这一桌资历最浅的女生,也是最晚到的,不如带头先喝一杯吧?” 包厢内坐着一圈交换生,王露坐在刘总的旁边,搔首弄姿地讨好着大腹便便的老总,将面前的三杯香槟推到她面前。 这个刘总正是韦斯特曼大学的投资人,如果得罪了他,怕是这好不容易的留学机会也得泡汤了。 桑眠无声勾唇,抄起三杯灌进喉咙,全场惊呼女中豪杰。 就在王露心满意足地去上个洗手间时,众人不备间,眼尾都有鱼尾纹的刘总突然目光炽热地靠近她,拉住她的手腕,直白地问她最近的住哪,需不需要他的援助。 桑眠当场就被恶心得想吐,不咸不淡地拒绝,男人目光渐冷,气氛胶着,忽的凑近她耳低声邪笑:“你可考虑清楚了。” “你猜猜,如果我声称你试图勾引我上位,你还能否在留学圈待下去吗?” 就在桑眠血液凝固时,包厢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声刺响。 一身剪裁得体的昂贵高定衬衣、黑色西裤,桑眠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见刘总迅速换了副脸色,瞬间收回手,脸上堆砌起媚笑:“周少,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了?” 伦敦商学院离韦斯特曼本就很近,他和朋友在这边吃饭也正常。 周时宴像是刚从旁边包厢饭局中过来,衬衣领口略微凌乱,腕骨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表,目光慵懒又随性,勾着唇,薄唇吐出的话却冷冽似冰:“你灌我女朋友酒,你说我来做什么。” 刘总脸色煞白,血色全无,整个人“咚”地瘫倒在椅背。 …… 饭局没吃完,一只骨节分明就提着桑眠的后颈拎进了车,桑眠觉得他是真疯了,使劲挣扎着,却换来男人愈发粗暴失控的动作。 男人身上还带着熏然的酒味,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她按在后座窗沿,颀长遒劲的身跻身而入,将她扣在玻璃上,滚烫的唇疯了般地烙下来。 “周时宴,你有病吗!!” 桑眠双眼猩红,挥过去的一巴掌被他凌空扼住,周时宴冷笑一声,单手利落又灵活地解着她的衣服扣子,咬着她樱粉的耳背,竖起食指搁在唇边,轻嘘了一声。 “傅凛是没能满足你么?” “如果他知道了你现在又跟我搞在一起了,他会离开你还是——跟你分手?” 桑眠用尽全身力气掴了一巴掌,脆响在夜风飘荡的空气中回荡。 “你能不能别再犯贱了周时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当初我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要用别的女人来让我伤心,现在呢?又借别人的口告诉我你其实以前是喜欢我的……你搁这又当又立个什么劲呢?” “我从来不曾在意你洁不洁,我早就知道你家情况复杂,但你毫无作为,你从高中起本可以告诉我所有真相和苦衷,跟我共同抗争你的父亲。” “少打着有苦衷的旗号自我感动了,你至始至终都没有把我放进你的未来规划里。” 桑眠红了眼眶,灼烫的泪一颗颗迸出,积攒多年的情绪终于失控,“你瞒着我,我不会感到任何感动,我不需要被保护,我只想跟心爱的人并肩作战。” 周时宴讽笑了声,捏住她的下巴,眼底有她看不懂苦楚掠过,开始咬她的脖颈,有种把她拆吃入腹的狠劲:“如果我不放手,你又当如何。” “傅凛他有我了解你吗?” “傅凛他知道你高中素描、速写每次考试是几分,最擅长的笔触,最薄弱的技巧么?” “傅凛知道你的内衣是什么尺寸罩杯吗?” “傅凛知道你为什么爱留短发,最爱夏天,为什么进通大艺术学院吗?” 他们共同的记忆太多太多,久到桑眠发觉有些她都忘了初衷的事情,他还铭记于心。 桑眠说过他是她的灵感缪斯,也是她的第三只手。 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了解透彻她的梦想和内心,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把她伤得这么惨,几乎丢盔弃甲。 “……” “你喝醉了。” 桑眠拇指抵在了紧急呼叫的边缘,“你要是再动我一下,我下一秒就报警。” 最终,桑眠请了个代驾送周时宴回家。 地址报出,她才惊觉他住的别墅离她租的公寓很近,就差一条马路。 可她打的回家途中,才发现司机打量她的目光不对劲,竟绕了好几条远路,来到了人迹荒芜的路上。 桑眠脑中警铃大作。 正准备按住门把手跳下车时,蓦地发现周时宴那辆车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 车门被人拧开,她牢牢跌入一个宽阔有力的胸膛。 那晚,桑眠没敢在坐车,两人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夜。 她醉意熏然,周时宴酒量好,不过薄醉,第二日醒来,她便发现自己浑身已换了套衣服,脖子上全是青红斑驳的吻痕。 床单却洁白完好无损。 男人喝多了是.不起来的,桑眠一开始并没多想。 谁知,一周后,她便吃东西开始反胃,只想吃酸辣的,心下大惊,偷偷买了楼下便利店的验孕棒一测。 居然,怀孕了。 第141章 想生下来,我养 温荧沉吟半晌:“你确定验孕结果是准的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弄错了,刚从医院妇科回来,确诊怀孕了。” 桑眠的嗓音焦灼颤栗,抓着头发道,“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跟他上床……!荧荧,怎么办?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未婚先孕,我就全完了。” “你先别急,就算是真的,也是周时宴强奸罪,你只是受害者而已。” 温荧飞快镇定下来,“你先别多想,我和傅凛先想想办法。” “……他还不知道,荧荧你能不能别告诉傅凛,他最近在忙着备考海市公安机关招录的特警,我不想让他为我分心。” 温荧轻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这事就算她不说,傅凛也迟早会知道。 “如果是真的,这个孩子现在是你打掉最好的时机,药流对子宫损伤较小,你要是害怕,我可以飞伦敦陪你去。” 桑眠点头,决绝道:“我已经订了回国机票了,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温荧将身子偎进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的男人怀里,她问:“陈烬,你觉得这事是真的吗?” 他和周时宴也算是半个发小,彼此知根知底地长大。 陈烬拢眉,搂紧她,无波无澜地笑:“你要知道,压抑太久的人容易做出极端的事。” “他想借子上位,也得看傅凛答不答应。” - 桑眠怀孕的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整个朋友圈子都知道了,众人无不震惊周时宴牛逼,上一秒还对人家爱搭不理,现在孩子都有了。 重点是,人家有正牌男友。 易禾高档小区。 周父狠戾的一巴掌落了下来,十成十的力道让男人左脸迅速落了个巴掌印:“不肖的东西!我送你去伦敦是去读书的,不是让你去把人肚子搞大的!” “你还是人吗?你是个畜生啊!” “你现在就给我带着人去把胎打了,给那个小姑娘打一百万身体损失补偿费!” 周时宴也不躲,懒洋洋地站着让他打了一巴掌,慢慢悠悠地弯唇:“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要打?” 周父愣住,这才惊觉儿子的眉眼早在不知不觉中愈发张开,更为混不吝而气势逼人,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就见周时宴单手理了理领带,笑意不达眼底—— “爸,您没听过奉子成婚吗?” “我和眠眠可以先办订婚酒席,等孩子生下来再上户口,这可是名正言顺啊。” 他这次坐私人飞机回国,不过是回来通知这个老不死的,他可从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周母也被吓到,已经应付了一早上亲友的电话了。 “时宴,眠眠不是已经和傅家那孩子谈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急促门铃声。 佣人开了门,对上傅凛阴鸷瘆人的脸,被吓了一跳。 傅凛眼下一片乌青,周身散发着震怒骇人的戾气,见周时宴还有闲心在客厅逗笼子里的鹦鹉,脖子上青筋盘轧,大步流星迈过去,一拳砸到周时宴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他一把抓起周时宴的衣领摔到墙上,周时宴躲避不及,他紧接着又扼住他的脖子把人压到了茶几上,漆黑的眼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厉鬼:“你最好祈祷桑眠没事。” “她身上要有半点伤,我都要你一分、一分地讨回来。” 周时宴肩膀颤动,竟兀自发笑,疯狂而挑衅:“你还不知道吗?桑眠她自愿的。” “感情总分先来后到吧,你恐怕还不知道初恋的杀伤力有多大——” 话音未落,他腹部就被猛踹了一脚,重重跌在地上。 “你真是疯了,臆想症晚期了吧。” 傅凛嫌恶擦拭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起身,门外立即涌现好几个民警:“周少,您涉嫌通过非正常手段诱奸女性,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儿子诱奸?” 周父神色瞬息莫测,瞬间变了副嘴脸,眼底划过一抹狠戾,“——而不是对方借机上位,敲诈坑骗我们周家获取抚养费?” …… 桑眠刚出了海市机场,就看到了这辈子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她双眼红得滴血,像是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残枝,刚走出两步,蓦然跌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傅凛将她钳得很紧,像是她有力的护盾,察看她的身体上下,嗓音哑得不行:“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桑眠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不仅不是质问,而是担忧,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她张了张唇,滚烫的泪簌簌直掉,语无伦次道:“我……” “先别说话,我信你。” “你眼光再差,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陪他上床——除非他做了什么阴诈的手脚。” “就算真的有了,你想打便罢了,想生下来,我养。” “如果是那样,” 傅凛仰脸望着蔚蓝的天,态度不容置喙,“我会送他进监狱。” 机场门口警察和周家的人都来齐了,需要带她去更有公信力的三甲医院再孕检一遍进一步确认。 面包车上,傅凛牢牢牵着桑眠的手,桑眠眼睛还是肿着,恨恨地瞪着前排副驾点滑着手机屏的周时宴。 “等一下。” 傅凛蓦然出声,不知想到了什么,交叠的长腿陡然放下,淡笑道,“王警官,能先让傅家的私人医生给她查验一下吗?” “她现在不想去医院。” 民警微怔,应允了,不知是不是桑眠的错觉,周时宴握着手机的指骨收紧,停滞了一秒,冷嗤:“那要等多久?附近就是医院,我能让vip通道的主任医师先给她诊断。” “周少急什么?” 他的细微表情被傅凛尽收眼底,傅凛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膝盖上转着手机,笑意沁寒,“是怕我的人查出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吗?” 丁医生拎着医药箱姗姗来迟,用了三种验孕试纸给桑眠检测。 结果显示:未孕。 几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至于桑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反胃呕吐的症状,是因为突然去了伦敦水土不服,脾胃不调所致。” 桑眠全身都在发抖,出了一层冷汗,目光直逼周时宴:“你在我公寓楼下的便利店打过了招呼,给验孕棒做了手脚?” “医院你也买通了,对吗?” 周时宴脸色微微一变,胸口窒堵,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一瞬间血液逆流,像是被她的眼神刺了一刀,难以呼吸。 整颗心像是悬在斩首台的桩子上,无声地等待着桑眠的落锤。 “多谢周少增加了我的危机感,更加坚定了尽快娶桑眠的心。” 傅凛笑了笑,长臂一揽,一把将桑眠圈进怀,“年底我就会和眠眠订婚,到时候——周少会赏脸来参加的吧?” 第142章 身世真相 温荧收到桑眠虚惊一场的假孕信息时,正在城东国际赛车专用u型赛道上,翘首以盼着陈烬接下来的一场野赛。 她舒了口气,把消息告诉陈烬。 男人一身紧致帅气的黑橙赛车服,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着,毫不意外地捏了把她的腮肉:“现在你能安心看老子比赛了?” 他从来不会干涉阻拦周时宴做什么,毕竟这跟头,只有自己跌了才知道痛。 去撬呗,撬不撬得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条号称“gush”的九曲十八弯赛道以高折叠度、灵活危险的变道着称,危险性和观赏性都极高。 “听说唐栀最近在这边练了好几个月,腿都差点摔断,只为博烬哥一笑。” “大小姐来玩什么赛车啊,自找不痛快么。” “咱们都有嫂子了,管她什么唐直,唐弯,滚一边去。” 众人纷纷靠在自己的爱车上调笑着。 唐栀穿着一身粉白的皮革赛车服,戴着头盔,栗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烈日下的红唇明艳张扬,瞥向陈烬的余光满是势在必得的倾慕。 今天的赌盘头彩是二十万美金,她要赢下为陈烬买22周岁礼物,让记者散布出去叫老爷子知道,让那个土包子恨得牙痒痒。 毕竟那个小贱人,除了会挥霍陈烬的钱,还会做什么? 陈烬散漫不羁地枕着头仰在驾驶座上,一条长腿肆意屈起,另一条交叠搁在上面,背影挺括,利落短发下,肩颈线条优越,把温荧勾过来就捧着脸亲。 对旁边的爱慕者视若无睹,一方昏暗里,两指钳制着她的下颌,衔上她的唇峰,诱哄着她伸舌:“别管他们,继续。” “上次教你的,怎么就是学不会?” 温荧脸臊得慌,给他又是亲又是咬了好几下才抱着他的衣服退离到观赛区。 裁判一声枪响,赛道上的十多辆赛车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风驰电掣间,led大屏上出现了陈烬的镜头,他的威廉姆斯bmw遥遥领先,鸦情色的车身轰鸣震耳欲聋,衣袂在狂风下翻飞,好几个九曲十八弯的飘逸就去手到擒来,各种车技乱秀。 就在他以绝对的优势越过第一的终点线时,半道中唐栀驾驶的赛车猝然失控摔向一边,她整个人被凌空甩飞,车身零件四溅,吓得裁判疯狂摇铃打手势。 头盔被撞掉,殷红的血顺着她的额角蜿蜒而下,令人触目惊心。 现场一片嘈杂喧嚣,唐栀被飞快赶到的120救护车拖走了。 因为她头颅大出血急需输血,检测为b型rh阴性熊猫血,血库医生第一时间通知了温荧和她的父母赶到现场。 可经检验,温荧是o型rh阳性,并不能献血。 钟曼吓得魂飞魄散地赶到,见女儿插着氧气瓶不省人事地躺在icu,两眼一闭差点晕过去,冲上去要跟温荧同归于尽。 “唐夫人,请您配合我们的验血。” “你们血库是没有熊猫血了吗?” 钟曼迟疑了半瞬,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咬了咬牙,只好让医护插管验血。 一身西装革履的唐铭青火急火燎地迈上楼梯,恨不得一步三台阶,温荧不自觉看出了神,寂寥垂下眸,喉咙发涩。 一只修长骨感的大手遮住她的眼睫,将她牢牢拢进怀中。 诊室内,医生垂眼皱眉:“唐夫人,您是a型rh阳性,也配对不了唐小姐的b型熊猫血。” 这句话直直落入唐铭青耳中,鼓膜躁动,如五雷轰顶! 他是o型rh阴性血,根据血型遗传规律,a型血和o型血绝无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且他们都不是熊猫血,生出熊猫血的概率也是极低。 目光触及长廊上的温荧,她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他感觉离她那么远,仿佛横跨了整个星河。 脑海中掠过唐栀档案资料上的“a型血”,从小到大的学校献血,钟曼都以对身体有损伤打发了,太多太多的疏忽和纰漏,此刻就如灵光一现涌进他的脑海。 不仅是他,温荧也如被钉在原地。 钟曼转头看到了男人,震惊到失声:“你——” “小芳,不用了!隔壁人民医院正好还有b型熊猫血的血包,已经加急送过来了!” 一帮医护推着推车过来,手术医生立即折回了手术室,无声化解了一场大型的“家属血型不合”的尴尬局面。 “是医生验错我的血型了。” 钟曼掩饰好心绪,眼底荡过无数波澜,佯装镇定地撩着耳边的碎发,“铭青你也知道这边医生的检测水平,良莠不齐的……” “唐栀是谁的孩子?” 钟曼一愣,对上一张怒意沉沉,裹挟着勃然震怒、失望、各种复杂神色的脸:“说!” 一想到唐栀或许是别人的种,而他却养了别人的女儿二十余年,却让自己的亲女儿流离失所,遭受着二十多年的唾骂,就像让他一寸寸遭受着凌迟。 他叱咤商场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在温荧面前有种抬不起头的冲动。 无边无际的愧疚如海啸把他吞噬。 钟曼自然不会认,唐铭青也不是吃素的,叫来了家里的保姆、司机,她贴身的佣人一一盘查。 如果知道不说,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从此五年业界不会再有人敢聘用他们。 保姆张姨是钟曼的同乡,吓得一下哭了出来,满眼血泪地咬牙倾出真相:“老爷,栀栀的确不是您和夫人的孩子!夫人怀有先天不孕,当时温女士您已养在外面,您频繁夜不归宿,夫人怕您让私生子进门,自然心生危机感,于是,便……” “便花高价买了精子库的优质精子授入,此后便趁你回家将你灌醉,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而温小姐,虽是非正室所生的私生女,却是您的亲女儿无疑。” 如一声声的惊雷,炸得唐铭青身形一晃,踉跄了一步。 温荧脊背一颤,恍然明白过来那一日陈烬跟她说的“如果你都不是千金,那唐栀只会更不是”。 原来,世界不过是个巨大荒谬的笑话。 荒谬到她齿关颤栗,几欲发笑出声。 唐总,你在抱着你的“千金”女儿给她买上一套套公主裙,吃着最昂贵的西餐,玩着最奢华幸福的游乐场时,可曾想过我在日夜躲避着钟曼、同学的辱骂和霸凌? 在她提心吊胆地提防着温妙蓉的动手彻夜难眠时,唐栀却在父母的摇篮曲和童话书和爱的滋养中酣睡香甜。 _________ 还有一个大剧情,过完,差不多月底就完结了,番外会写陈烬视角,怎么喜欢上温宝的! 第143章 挑内裤 “荧荧,到底是爸爸对不住你……” 唐铭青眼底浮起湿雾,试图伸手触碰温荧的肩,却被她躲开了。 “你能叫一声爸爸吗?” 温荧本以为到了会有千肠百转的思绪,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底只剩断壁残垣的虚无和决绝。 握不住的亲情,不如扬了它。 “可以啊唐总,叫一声打五十万。” 唐铭青愕然,对上一双冷彻轻慢的笑眼,她如同一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唐总要是能给更多,我还能给您录下来做成音频天天循环播放。” 一声唐总,如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唐铭青心脏一刺,知道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养尊处优长大的假女儿唐栀被他们活活养废,而一直被他弃如敝履养在外面的亲女儿,淬炼得愈发坚韧无畏耀眼夺人。 他前不久听闻了打拿了微电影剧本大奖。 就像羽翼渐丰的雄鹰,在名利场尽情掠夺着资源,爱情和事业双丰收,一手烂牌打出王炸。 出了医院。 陈烬抓着她的手腕抱坐在车上,揉着她的脊背轻抚着,鼻尖几乎相抵,潮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吻着她濡湿的眼睫。 他说,温荧,你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 有我陪着你。 “按法律你有继承唐铭青的名下一部分财产继承权,要是钟曼母女胆敢伸手来抢,我帮你联系最好的律师。” 温荧躺在他膝盖上,伸手描摹着他的鼻尖,勾着他脖颈,清浅一笑:“要是我要抢她们的呢?” “老子照样帮你抢。” 陈烬眉梢微扬,口吻嚣张轻狂,单手搂着她的腰,胯骨挺起,黑色休闲裤里掌蛰伏的.直直撞了撞她的腿,“现在你可以想我的生日礼物了。” “还有两个多月,足够你准备了吧。” “……你想要什么?” 温荧羞臊地缩了缩背,被他青筋绷起的小臂握住手,探向他的身体,陈烬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凝了许久,勾唇:“先帮我挑两件贴身衣物当礼物前菜。” 她是真没想到,陈烬会把车停在最繁华的商区mall,来到一家ck男装店,逛着逛着就来到了里面的男士内.裤区。 周围时不时有女生挑拣着,拿下来对着自家男友腰间比划。 温荧脸颊燥热,她还以为是买t恤,谁想陈烬居然让她给他挑内裤! “看我做什么,尺寸你不是最熟悉?” 陈烬眯眸,噙着抹痞笑,修长有力的指骨捏住她的衣领,俯颈侧耳低语,“我最喜欢你穿肉色的,水渍看得明显。” 温荧的脸倏然发烫,谁要在意他喜欢什么! 货架上陈列着她从未触碰过的薄薄布料,尺码大小各异,黑白灰、靛青、咖色尽有。 面红耳赤地拽了两件标码“190”的灰边黑色内裤,胡乱塞到了他怀里:“够了没?” 他宽肩窄腰,行走的衣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腰腹肌肉摸上去都是硬的。 “宝贝要帮我试穿,万一小了怎么办?” 温荧真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脸上。 “在车上试,你帮我。” 陈烬斜额盯着她,不放过她,刷卡付款了她亲手给她挑的两条ck内裤,嗓音低哑得令她耳朵发麻,“你会喜欢的。” 温荧咬着下唇,抗拒满满:“……你自己试!” 她忍不住想起了在霖岛房车、还有那晚喝醉那次,陈烬那张俊美痞野的脸上,沾染了透明的黏浊的情色模样。 第144章 陈烬出事 酷暑的盛夏降临,时间离陈烬生日一日比一日近。 暑假里,温荧搬到了御澜湾借租,陈烬不常在这边过夜,即便过夜两人也是分房而睡。 这男人不收租金,却让她每周给他准备一件小礼物抵押,比如什么手工编织小刺猬啦,他自己的q版定制小人乐高积木堆堆乐,还有网上很火的照片乙烯油画,陈烬让她填色个两人去海边拍的。 原本空荡荡的中式别墅就这样渐渐摆上了三四件,温荧的六十平超大主卧布置得温馨而雅致。 她苦思冥想了很久,事先暗中托潘柏他们打听了陈烬从小到大未达成的心愿,和遗憾。 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是—— “烬哥从小到大都挺一帆风顺的,没什么遗憾事。” “硬要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你当年你不告而别的那一年,他过得并不好。” “如果时间重来一遍,嫂子你没转学,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如灵光一现闪过一个绝妙的念头,温荧指腹下意识触到了通讯里多年不联络的班主任老黄的电话。 如果8月21日那天,她和陈烬重返母校,去明致假装高中生上课一天重新体验一下校园生活,会不会填补陈烬心中那个她空缺一年的遗憾? 她事先不露面,把布置好的礼物一个个藏在校园“某处”,暗中偷偷给陈烬发指令消息,让她一步步跨越穿梭在校园这座迷宫找寻她。 这个计划她谁都没告诉。 温荧不知道的是,在她悉心为陈烬周密的计划部署时,还有另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她。 …… “词都记住了没,来来来,再排练一遍。” 烈日当午,明致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潘柏捏着一沓稿子念念有词,指挥着旁边的男生,“等明天下午烬哥进校,走到这个位置掏出戒指盒的时候,你提前2.5秒把道具灯控亮。” “好的潘哥,我知道了。” 潘柏笑了笑,恩威并施地拍着他的肩:“舌头给我捋直了,说错半个字耽误了烬哥和嫂子的大好事你明天也别走了。” “喂喂喂,你特么来这儿玩呢?” 左边有个明致的校友昏昏欲睡地打着瞌睡,潘柏火气横生,一脚踹过去,“耽误了烬哥的人生大事,你特么担待得起吗?!” “对对不起潘哥,我错了,我这就去布景。” 就在这时,树梢边传来一声忽近忽远的口哨声。 陈烬一身黑灰的高定t恤,慵懒恣意地斜靠在梧桐树上,散漫不羁地勾着唇,不知看了多久:“忙完了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潘柏狗腿地笑道,身后仿佛有条尾巴在狂摇。 “嗯,少给老子出岔子。” 陈烬扔了根金条过去,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青白的薄雾升腾笼罩,夹着烟的手散了散烟,“明天就该改口叫真嫂子了,持证上岗的那种。” 一帮人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地。 …… 傍晚。 十字路口的酒店旁,陈岐山下了商务车,和教育厅官场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酒店,他刚出差研讨会回来没几天,这两天又有几个大会要开。 李嫣那一头火红的大波浪染成了茶褐色,看到来人,下意识灭了烟,眯起眼。 自从李旸进去后,这几个月她日夜都在谋算,要怎么嫁入陈家。 她现在的风评并不好,属于靠近陈烬就被他的朋友人人喊打的地步,更遑论还有温荧那个蠢货在。 于是,她学聪明了,打算先从陈烬的父亲陈岐山入手,博取他的好感——听闻他这人从不带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且,当时陈烬的手受伤是李旸所为,再怎么样也牵扯不到她身上。 听闻陈岐山爱养金鱼,平时爱品香茗,她买了不少好茶去单位看他,都被他一一淡笑着驳回了。 他笑得意味深长:“小姑娘,叔叔相信你是个都知礼守法的,既然别人已有对象,知三当三不好吧?” “小温是我唯一认定的儿媳,旁人就算是英国首相的女儿,想嫁入我陈家,也是不够格。” 想起陈岐山对她避如蛇蝎的话,李嫣手指忍不住绞紧,烦躁得骨节泛白。 “嫣姐,怎么办?难道你就忍心看着陈烬娶了那个贱人?” 另一个好友啐了口:“脸皮厚比城墙,她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实现阶级跨越了吧?从此变成富太太?结婚了多半也长不了。” 李嫣斜睨过来:“结婚?” “对啊,嫣姐你不知道吗?我刚看见潘柏他们来明致,好像在布置什么现场,明天就是陈烬生日,你说他会不会直接跟那贱种把证领了?” “那贱人结得了这个婚吗。” 李嫣冷笑,目光悠远,轻抬下巴,“我要让陈烬在他最难忘的22周岁生日这天,永远忘不了我。” 两个好友一愣,怔愣间,李嫣已经慢悠悠踱步进入了陈岐山先前入住的酒店。 - 翌日,温荧起了个大早,和明致校方门卫打好了进校的招呼,从衣柜里左挑右拣着陈烬生日适合的衣服。 等她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无数条未接电话和讯息,吓了她一跳。 潘柏、曹飞,还有不少女生,每个人的信息都如出一辙—— “温荧,你还好吧?” “烬哥他出事了。” “准确来说,是陈厅长——他爸爸犯了事,惊动了上面的,今早被公安机关带走了。” 潘柏发来一个传至全网的爆火视频。 画面中,李嫣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控诉陈岐山的禽兽行径,且手握身份证实名举报海市教育正厅级厅长陈岐山猥亵侵犯罪,衣冠禽兽,亵渎了教育厅厅长的神圣职责。 网络上,一片目不暇接的谩骂狂潮将她湮没。 【还教育厅,天大的笑话啊!这种人不配为师!】 【衣冠禽兽,表面看着谦谦君子,没想到私下这么龌龊,中年男人侵害女孩!党中央机构不管管吗!!!】 【有其父必有其子,陈岐山强奸犯,有老婆还婚外出轨,陈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打什么射击比赛,我宣布直接开除粉籍,喜欢上这样的人是我的耻辱,我感到不齿】 【建议严查】 …… 不仅涉嫌男女的案件,官场还有几个陈岐山手下的官员举报他贪污受贿,私吞巨额财产高达七百余万。 以副厅级郝清正指控为首,言之凿凿,中纪委对这次恶劣案件极为重视,亲自下台严审,陈岐山当早便被纪检部门带走双规了。 所谓双规,便是由纪委机关抽调两名工作人员来“陪护”被“规”人员,名义是照顾被规人员的饮食起居,实则是羁押和监视。 微博广场上,无数网民狂烈声讨让陈岐山死刑,声泪俱下地同情李嫣被人侵犯的不幸遭遇。 【姐妹,穿着暴露不是你的错,受害者无罪!你是无辜的!】 【李嫣妹妹,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吗?我可以提供免费法律咨询,金钱方面的援助\/抱抱】 【心疼这个女孩加!多么好的女孩啊!如花似玉的年龄却被禽兽玷污了!!!】 【如果这个女孩未来有男人因为这个不娶她,我来娶】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烬一家。 网上被无数谩骂屠版,陈家的家庭住所等信息、陈烬的证件照、电话号码都被人肉开盒曝光。 甚至有人出了高薪悬赏打手令,能将陈烬打进医院,可获得五十万美金。 第145章 释然 温荧颤着指腹看完了视频,浑身发冷。 陈叔叔为人风高亮节,颇有文人风骨,怎么可能涉及猥亵侵犯罪,被害人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还是李嫣。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或是—— 构陷。 她抓起钥匙手机就匆忙跑出了门,立马给陈烬拨去电话,却没人接。 双规将家属带走拘传调查,监视软禁,不能跟外界联系,现在手机怕是已经被缴了。 瞳孔陡然映入六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wynn:【乖乖在御澜湾等我】 wynn:【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温荧眼眶瞬间红了,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门口围堵了一群人,热闹嘈杂,警署门口还有记者和不少路人抓拍。 “能查出老头子有半点侵犯她的痕迹,老子叫你一声爹。” 人见人惧,从小嚣张恣意长大的陈家二世祖,五六个警察都拦不住,拒绝接受审问,脸色阴沉如水,单手护住不停被闪光灯捕捉的周女士的头。 不知里面的警卫说了什么,陈烬蓦然踹翻了面前的椅子。 形迹放荡肆意,居高临下地盯着两个立马扣住他的民警,扯出一个薄冷讥诮的笑:“要不你们把李嫣叫来,让她再示范一下,是怎么被你‘侵犯’的?” “陈烬,注意你的言辞,你现在是涉案家属!” 话音刚落。 温荧就从路边冲了过来,就在陈烬侧开脸的刹那,两人视线蓦然相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眼底似有岩浆般暴烈的花火炸开。 就像被人戳中了肺管,陈烬腾地往门口走,绷着脸,迅疾护住她的后脑勺:“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别乱跑吗?” 温荧喉咙就像被灌了一大少水泥,眼泪潸然而下,说不出话。 她感觉浑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心脏就像被人剖开个口子。 “你先配合警察调查,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 “不用你查,你给我专心做你的事。” 陈烬嗓音哑得厉害,当年被人撞段了一条胳膊,无麻的时候没喊痛;她一声不吭走的时候,他没掉一滴眼泪,现在蓦然红了眼眶。 那样骄傲恣意,永不低头,连眼泪都让它逆流地倒回去的陈烬,他突然哽咽,红着眼尾笑着托住她的脑袋:“对不起啊宝贝。” “不能让你陪我过这个生日了。” 只一瞬功夫,他又恢复了镇静专注的神色,撩开她耳畔的发丝—— “我希望你能放开手脚做你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这件事远比没有结婚生子更加可惜。”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陈岐山涉案一事,不少人落井下石,就连平时跟陈烬认识的朋友,也有好几个唯恐避之不及,连跟陈家沾染上一毫都觉得晦气。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 人一旦弱势,连鬼都要上来踩一脚。 陈烬他们被扣在酒店里拘禁审问、填写材料,没有人身自由,吃食专人专送,禁止和外界联系。 短则24小时,长则一个礼拜。 温荧立马去找李嫣,谁知李嫣就像料定她会来找她麻烦,玩起了失踪,甚至在网上发了医院验伤的证明,还有吞一瓶安眠药、割腕自杀,万幸被及时救下。 又收割了一大波舆论热点和网民的同情。 每天微博打赏赚得盆满钵满。 她不分昼夜地花高价找了无数律师,各大知名律师就跟约好了似的,一听事关陈家,纷纷推辞拒绝辩护。 都说案件形势太过恶劣,又是贪污又是性侵,让她另谋高就。 温荧每晚根本不敢睡,时刻等待着回电,随时准备取证,彻夜难眠,一睁眼,就到了天亮。 然而她的职业路却在水涨船高。 她最近参加的金鸡电影节剧本大赛,不仅是海市唯一一个金奖,还是全国五湖四海强劲选手中唯一一个最年轻就摘下电影节最高奖项的选手。 陈烬被释放的那天,温荧登上了颁奖红毯舞台,手握金鸡奖杯,沐浴着场下万千艳羡的掌声。 而阴暗狭隘的巷子里,几个人高马大的熟悉面孔将陈烬团团围住,为首的吐了口烟:“这不是我们烬哥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张莽满脸横肉的脸上绽出兴奋的光,掂了掂手中的电击棒,旁边几个男生纷纷摸出了刀,其中一人很眼熟,死缠烂打过温荧的那个绿茶奶狗于尧。 他身上早已不复往日的唯唯诺诺,薄薄镜片厚流露出的憎恶和凶狠,令人胆寒。 陈烬恍然笑起来,扫视了一圈来人,表情猝然变得狠厉阴鸷,一把钳住于尧的脖颈抵在墙上:“在这等着老子呢?” 于尧那次被他又是羞辱又是灌酒,还被他的兄弟打了一顿,胸口这口浊气日益肿胀,又深知他打人狠戾,于是便故意趁这个时日蹲点他。 他们人手多,又有刀和电击棒,即便陈烬擒拿格斗再了得,也不过赤手空拳。 双拳抵得过四手? “于尧,还跟他废话什么,当年温荧被他抢走,他怎么羞辱你的,你她妈全忘了?” 陈烬笑得肩膀震颤,癫狂而不可抑制,轻狂恣意,冷不丁上前掀起张莽的衣领,一个抱摔,径直砸向地面,眼中窜燃的炽火似要把昏暗的苍穹点燃—— “去你妈的抢,她生下来就是属于我的。” 他身上没刀具,在羁押的日子里,为了保持清醒的状态,有足足两日都粒米未进,想着速战速决,不过三两下就撂翻了一帮人。 张莽恨他恨得牙痒痒,逮住他眼前发晕的间隙,摸出电击棍,朝他的腰间戳刺过去! 陈烬本能侧腰避开,猝然抓过他的胳膊反扼住在地,与此同时,他后脑勺就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闷棍。 有鲜血蜒着他额头流下来。 ——“让我们有请本年金鸡电影节剧本奖金奖得主——温荧,上台发表获奖感言,随机抽取一位场下观众合影留恋!” 下一瞬,于尧一脚踹在他胸口:“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多晦气啊,爹都要吃牢饭,还有脸待在她身边吗?” ——人声鼎沸中,金光缎带洒下,温荧捏着米金色的礼服裙沿着的红色地毯一步步站至舞台巅峰中央。 陈烬偏着头,目光刺骨慑人,被张莽一把攥住衣领,按着头:“你从我裤裆下钻过去,叫我声爸爸,我就放过你,如何?” ——场下一片尖叫欢呼,几欲将房顶掀塌:“荧姐,选我!”“砸我!!”“我爱你!!温姐!” 陈烬咬着牙,眼底一片血红的顽抗,昂着头,那把锋利的刀片直直插入他手背,他倔强得仍未低头半分。 ——温荧握着粉丝的捧花下场,突然心中一颤,胸闷恐慌得喘不过气,暗中摸出手机给陈烬发了条信息。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陈烬你踏马怎么就沦落到这份上了呢?” 他的手机被张莽掏出来,跳出来的【你在哪,我去接你】在昏暗中忽明忽灭,陈烬喉咙里迸出嘶哑的音节,笑红了眼眶。 暴雨倾盆灌下,谩骂中,他被人钳制住手脚拳打脚踢,如巷边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胸口的绞痛和饿的头昏眼花眼前重影交叠。 血水噼里啪啦浇在他脸上,陈烬脑海中本能就浮现出了那张被堵在学校掴耳光,拿烟头烫的清冷面孔。 他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好似有了通感,耳道里四面八方传来都是那一声声凄厉却不软弱的呻吟。 他们像共享了同一副躯壳。 陈烬突然就释然了。 为什么她当年一声不吭,招呼都不打就走。 他现在,满身疮痍,狼狈得他自己都嫌恶的丑陋样子。 他也一样,不想被她看到。 第146章 他赠她一轮骄阳,她还他一片晴空 温荧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心底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伞都顾不得撑就冲进了雨幕中。 她不知找了多久,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在他扣留的酒店附近小巷看到一团人影。 陈烬胸腔微弱地一起一伏,仰在血水交杂的血泊中。 温荧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径直奔了过去抱住他,终于忍不住地恸哭失声。 “是谁?谁干的?!”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陈烬唇色苍白,浑身湿透,紧攥住她的手,摇头,喉咙里颤出细碎的笑,眼里就像乌云密布的破碎废墟:“回去吧。” 三个字落下的刹那,宛如在温荧心里割了一刀。 他终究…… 还是把她放在了第一位。 不管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还是深陷泥潭,他还是看不得她被他牵连,因为他被众人指指点点。 都说爱本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他却为她甘愿走进了死胡同。 “我们走过的路还少么。” 陈烬望着黑沉沉的天色,强撑着支起身,眸色漆黑得透不进一点光,哑着喉咙笑,“这点伤就当健身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安慰她。 “这场冤案,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案。” 温荧泣不成声地托起他的脸,额尖相抵,心如刀绞地咬紧唇,眼底一片决绝:“温荧不会让你输。” 五年前的少年站在骄阳下的天台上,意气风发:“就算老子倾尽所有,也会让你赢。” 五年后的少女义无反顾,目光如剖开无边漆黑光影的猎刀:“就算我一无所有,也不会让你输。” 她撑着伞,听了他的话将陈烬带进了御澜湾,又是包扎伤口又是请保姆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男人体力才慢慢恢复过来。 - 翌日清晨。 唐氏集团总部大厦门口。 “小姐,唐总在开会,您没有预约,不——” “开会?” 温荧唇畔勾出一抹冷诮的弧度,“让他提头出来见我,说她亲女儿等着认他这个活死人爹呢。” 前台看她一身大牌穿着,气场全开,不敢怠慢,立马将她带上电梯进了等候室。 陈烬现在受陈岐山的牵连,不便抛头露面。 陈叔叔和周女士都曾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援助过她,如今他们落难了,她自然不能撒手不管。 唐铭青一见是她,丝毫不敢怠慢,当即解散了会议,低姿态地给她倒着茶:“荧荧,是不是没钱用了?” 温荧也不跟他废话,推过去一份拟好的计划书:“唐总,我要借你公司旗下的露脸直播,给陈烬发声。” 她来找唐铭青还是因为他熟识不少高级官员,而且唐氏每个月的利润都名列前茅,知名度很高,官博账号粉丝都有一百多万。 这笔有着百万粉企业大v号,不用白不用。 网民能迅速把李嫣推到风口浪尖,让她被千万人同情,就能让她在谎言被戳穿时摔得越惨。 唐铭青脸色一僵,谁都知道陈家眼下是个烫手山芋,他是个商人,现在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是想尽力补偿温荧对她好,可…… “陈烬什么人品,他父亲什么人品你应该也清楚,我只是想利用这个号发声,一旦舆论反转,冤情平反,这个号会吸多少粉,未来能更好的推出产品还是合作,你都不吃亏。” 温荧食指在桌面轻叩着,作势起身,“唐总也可以拒绝,不过这个机会就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人和人的关系联结的纽带底层逻辑永远是利益。 唐铭青这种白手起家致富的人,不会放着这么好的商机不搏一把。 思虑良久,唐铭青同意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爸爸会尽自己所能,帮你向政府那些人向陈家澄清。” 温荧笑笑,道了声“谢谢”,利落转身,头也不抬,好听话谁都会讲,行动才是实质。 …… 温荧和潘柏他们在明致附近的“爱扬面馆”吃了三天蹲点,终于在一次江边扬稍不留神回来放电瓶车的时候截住了他。 高一那一场陈烬为他作弊的大型处分现场,他躲了惩罚,“考”了140,然而母亲那年还是得肝癌去世了。 所幸江边扬高考争了口气,考进了一个名校颇有名气的行政资料管理专业。 此时正跟在政府纪检部门的科长身边当实习秘书,那个科长经温荧打探,碰巧就是负责陈岐山本次性侵案件的调查官。 江边扬逃避不是不想帮,而是当年背叛过陈烬的事心怀愧疚,根本无颜再面对他。 温荧心里清楚,两人早已断交多年,以陈烬的骄傲和高自尊,怎么可能放下身段求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人。 所以,他们来了。 “烬哥当年怎么对你你心里有点b数吧?” 潘柏向来脾气好,以“调和剂”戏称,此时暴怒到攥起他衣领压在墙上,“这是你欠他的,一句话的事,你都不肯帮?” “这样,我给你转三万,不,十万。” 潘柏破罐破摔,掏出手机就要扫码,嘴角绷直,眼眶红得滴血,“兄弟,我给你下跪了,算我求你了,你帮陈烬一把,行吗?” 江边扬愕然当场,也红了眼眶。 周时宴拦住他的动作,冷静道:“转钱就是行贿,更加佐证了他爸有嫌疑。” 潘柏胸腔火气上涌,一拳重重锤在瓷砖墙上,颓然一瘫,爆了一句粗。 温荧看向江边扬,目光坚决:“今晚我会露脸直播给陈叔叔发声,关于质疑李嫣遭遇性侵的几个疑点和证据的疑问,你愿意配合我们露脸回应吗?” 高中时,陈岐山督查察访过明致很多次,江边扬对他印象惊艳得好。 陈厅长跟大多数死板无趣动不动抽查批评的领导不同,极为风趣幽默,鼓励取消早晚自习、不反对早恋、还让学生自主设计校服。 明致期中期末大考完,组织全年级免费去附近影院看最新上映的电影,就是陈岐山舌战群儒校长打下来的战果。 他印象中很清楚,有一次全年级女生设计了七八种风格的校服裙,发到论坛上。 陈岐山还亲自下场,探讨什么英伦风,苏格兰裙文化,还给他们科普苏格兰裙起源于男性,如果有男生想穿校裙,女生想穿热裤也可以设计改造。 他提出,男生有穿裙子、女生也有穿短裤的自由。 他不止一次地羡慕过陈烬,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不但没有官场人的臭架子,还能共情当代苦逼学生的遭遇,一起对堂声讨某些老师。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性侵。 “——我愿意配合发声,陈厅长什么人品,全明致的人都清楚。” 江边扬眼里早已湿润了,强撑着才没落下来,“我会帮他,还有陈烬,他们一家,直到真相大白。” 温荧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顾不得坐,开始逐一给高中班级群里的同学逐一发能否配合他们直播澄清援助陈烬一家的信息。 以表真诚,她每个人都字字恳切地打了一大段话,人人不重复,也不勉强众人。 潘柏和周时宴在一个个打电话给老师,江边扬立马冲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人帮忙了。 手指打了一下午都未停过,疲累到痉挛。 然而温荧却不觉得累,仰头望着外面万里无云的广阔青空,夕阳不管狂风骤雨,都只会暂时遮蔽,不会消弭。 太阳终是要升起的。 他赠她一轮骄阳,她还他一片晴空。 第147章 手撕李嫣 傍晚。 李嫣打扮严实正从医院出来,拐进一个巷子,前脚刚踏进一个偏僻的工作室,蓦然被一只手勒紧了脖子。 她吓得拼命挣扎尖叫,然而喉咙被扼得径直失语。 那双指骨分明的手在微弱的路灯下白得惹眼,锋利落拓的下颌线,黑色口罩,鸭舌帽,遮挡不了恣意绝佳的容貌。 “陈——” “恨死温荧了吧?” 陈烬目光仿佛能洞悉她所有的脏念,声线阴冷如冰窖里的寒霜,“陈岐山为什么钟意她不中意你,撮合她和我而不是你和我,所以得不到就毁掉,不惜制造伪证诬告陷害。” “是你脱了衣服贴上去,他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你吧。” 李嫣笑容一僵,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也懒得装了,蓦地绽出一个笑—— “是啊。” 她恶毒地扯唇,“我恨不得温荧死了!她不论家世、相貌、身材、才华哪一点比得上我?陈岐山就是眼瞎!明明我跟你才是天作之合,我这么爱你,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她温荧除了会拖你后腿还会做什么?!” 陈烬面无表情地掐着她脖子将她按在墙边,李嫣脖颈上的长指倏然收紧,浓烈的窒息和濒死感上涌,让她脸涨得通红,拼命扑腾。 他从李嫣兜里摸到一枚匕首,拿刀片拍了拍她的脸:“没死成挺可惜的吧?” 门口陈烬的车队兄弟踹门而入,手里拿着一盒红色的小盒子,里面是十余枚银光闪闪长短不一的医用针具。 “……陈烬,你、你们要干什么?!” 几秒后,室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叫。 陈烬这帮兄弟可不是吃干饭的,专挑留不下伤伤皮糙肉厚的地方动手,银针也不会见血。 - 盛唐企业直播间,已有一波一波的群众好奇来围观。 温荧面对着摄像头,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自若道:“开播是想向大家澄清一件事,陈厅长性侵一案纯属捏造。” 瞬间就位列热榜第一,下面的哂笑恶评层出不穷。 【你是强奸犯的亲戚吧?这么帮他说话,家里祖坟都冒青烟了】 【蹭热度是吧?】 【还顶着企业大v号,大家还不举报?】 …… “我知道有人会怀疑我是请来的水军,但我想对李嫣提出几点质疑——” “第一,你说陈岐山性侵你,证据查验了吗?你能证明确为他所为吗?” “第二,你说你受不了折磨吞安眠药自杀未遂,你能证明那真的是安眠药,不是别的东西吗?” “第三,你说你被性侵,为什么你的家人还没有出面,为什么你没有起诉陈厅长,而是在微博天天卖惨?” 她抛出几个问题后,旁边的江边扬很快接过话头:“大家冷静下来想一想,陈厅长那日在元明大酒店正好有会议,同伴众多,如果他真的欲对一个女孩行不轨,为什么会选择在人多眼杂的会议酒店?” 潘柏:“我们所言字字属实,如质疑的, 可以让她亲自开直播回应我们的问题,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 渐渐的,直播间开始出现了一些“墙头草”。 【这么多人亲身证明陈岐山没罪,该不会这事另有什么隐情吧】 【说起来好像是有点反常,这么久了还不起诉,正常女儿被侵犯了父母早就冲到警察局了,她父母是死了吗?】 【……细思极恐】 【没人觉得太巧了点吗?之前刚被曝李旸就是当年害得陈烬手骨折的罪魁祸首,现在他爸就出事了,对方还“正好”是李旸的姐姐李嫣,确定不是怀恨在心报复?】 【我草!!!!兄弟你真的好细】 【李嫣妹妹,相信你的话!快开播拿出证据锤她啊,急死我了!】 【快开播回应+1】 就在舆论发酵,有了逆转之势时,李嫣终于在翘首以盼中开播了。 她脸颊没什么血色,坐在卧室大床上,眼眶通红,披头散发,还有哭过的痕迹。 弹幕一片心疼,大哥的礼物刷到飞起。 “多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刚从医院验完伤回来,我相信警察,公安机关的效率,一定会将禽兽绳之以法的。” 【笑死,我就说是真的,怎么会有女的拿自己的清白名誉开玩笑?】 【还不滚过来给人家道歉?】 【姓温是吧,还是拿过金鸡奖的新秀编剧?我记住了,今晚出门小心点】 就在这时,一段录音震惊全网,瞬间蹿至热搜第一。 足足三分多钟的录音,无比清晰地录下了李嫣如何怨毒地咒骂温荧配不上陈烬、承认了自己诬陷陈岐山,他如今一切纯属他活该等等,内容不堪入耳。 瞬间引爆全网的热点。 #李嫣录音# #反转# #被性侵受害女孩疑似造伪证诬告对方# 直播间一片混乱,热度瞬间炒到了几十万人观看,甚至还有些嘴硬的观众刷屏: 【这声带一听就是恶意合成的,我们嫣嫣根本不是这种声音,笑死,陈岐山真舍得下血本砸钱收买人啊】 【别洗了,真当网友是傻子吗?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会骂出这么恶毒的话?人设都对不上,谁信谁煞笔】 【妹妹别害怕!公道自在人心,热搜我已经举报了!!!】 【小嫣抱抱,别哭了!美女有什么错,服了】 李嫣上一秒还在擦鼻涕,眼睛哭得通红地安慰粉丝,下一秒,门铃就被人拧响了。 一群观众还沉浸在愤懑中没出来,只见客厅内冷不防涌现了好几个浩浩汤汤的民警,亮出证件—— “李小姐,您涉嫌恶意制造伪证,诬告陷害他人,并在网上带节奏,涉嫌侵犯对方名誉权、人身安全权,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48章 奸诈 多亏了 温荧的直播发声,让舆论发酵,正好被上面的检察官员看见了,调了两拨人手去查验案件。 经过一盘盘的审问,才发现是这个李嫣制造伪证陷害陈岐山。 此外,贪污受贿非但子虚乌有,而是几个眼红陈岐山的一把手位子而趁机陷害。 警方连夜发了澄清通告。 真相大白,沉冤昭雪。 名江天邸。 伴随着警官长的亲自护送,管家和佣人的迎接下,一辆限量黑色宾利停在了楼下。 陈岐山目光矍铄,身上照样带着神采奕奕的精气神,一下了车,看到了疾步上前搀来的温荧,眼里浮上一层泪花。 叱咤官场多年的男人,此时微微低了低头,颤抖地握住她的手:“孩子,谢谢,苦了你了。” 温荧淡然一笑:“小事,叔叔,公道自在人心。” 周蕙茹也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双手扶住她的肩,指腹嗔怪地点了她眉间一下:“真是傻孩子,别人都恨不得赶紧撇清关系,你倒好,还往上凑。” 一声不大不小的低沉轻咳从旁侧路灯下传来。 温荧刚一回头,就被人掣肘住了两臂,陈烬脸色有些难看地从后面把她勾过来,牢牢禁锢拥进怀中:“我妈就这么好看?手松开,还没抱够?” 周父周母都在看,温荧羞恼地想挣出来,却被他死死地摁在他肩胛骨。 “……你先放手!” “怎么,还没进门就开始急着孝敬公婆了?” 陈烬闷声笑得讥诮,俯身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刘海玩,“你知道你现在最应该讨好的人是谁吗。” 温荧懒得理他,转身上了电梯。 陈烬眉梢轻挑,摁着她的肩死死抵在电梯内数字键旁,阴影覆下,堵住了她所有的尖叫惊呼。 “又想欺负你了。” 湿热的唇瓣急切交缠,陈烬捏着她的指节,掀起眼皮眼看她,温荧浑身酥麻乱窜,如有小虫子爬过背脊,“嘴巴张开。” 短短的十几秒如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电梯“叮”停在了顶层,对面电梯传来周父周母的谈话声,温荧才吓得慌忙推开他,逃出了门。 “小温,过敏了吗?嘴巴怎么这么肿?”周女士停下脚步关切问。 温荧吓得立马捂住嘴,陈烬不疾不徐从后面跟了出来,浑笑着拿开她的手:“明天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估计太想我了,想肿的。” 温荧被他拥着身子往里走。 可恶的陈烬! 进了家门,王姨和佣人早准备好了一长桌丰盛美味的饭菜恭迎着他们。 帝王蟹、椒盐小龙虾、咖喱鸡肉土豆…… 陈烬一如既往地戴着塑料手套给她剥着蟹腿,温荧全程负责享受,忽见陈岐山暗暗瞥了儿子一眼,笑着看向温荧:“小温啊,你爸爸妈妈都在海市吧,若是得空,可否方便和我们见一面?” 温荧差点呛到喉管。 陈叔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她目前有没有嫁给陈烬的意愿吗? 陈家家风严谨,恋爱婚姻流程每一关陈家父母都看在眼里,礼仪极强……他这话,也是在侧面肯定她,是他们唯一的人选吗? “阿姨知道你们还年轻,这事急不得,你要是想谈两年,便不必那么拘谨。” 周女士恬淡地笑了笑。 陈烬握拢温荧的手心把玩着,薄唇泛起冷笑:“她都不急,我急什么,难道要我每天跪舔着她给她端茶递水,挖钻石堆城堡给她打造个公主婚礼吗?” 温荧嘴角一抽:“……” 话虽如此,他却无比细致地用公筷给她夹着她爱吃的菜,饮料见底了,温荧食指刚动,他已起身给她续上了。 “态度给我放尊重点!说的什么胡话!” 陈岐山斜睨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嚼菜的儿子,再看看脸色有些僵硬温荧,有些幸灾乐祸。 小样,人家女孩看不上你吧? 谈这么久了,在人家心里,还没有事业一半重要! 装,继续摆谱,在这儿假淡定,一会媳妇被闻家那少爷拐跑了,这死东西后悔都来不及! 一想到他当初求了周蕙茹半年婚她才答应,而龟儿子说不定比他更惨,他现在只觉得一阵暗爽。 饭后,回到卧室。 陈岐山反复揣摩着陈烬刚才的言行举止,蓦然一拍脑袋:“这混账东西!” 陈烬当初那句话哪是不急,分明就是以退为进,借“自己不急”试探温荧反应和意愿、洞察她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偏偏人姑娘还没半点发觉,面对那么尊重自己的长辈,心里还会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奸诈,太奸诈了! 他怎么忘了,陈烬这小子从小就跟着他妈学了不少心理学知识,对于心理博弈简直手到擒来。 - 二楼卧室,橘黄的灯光折射出温馨而暧昧的气氛。 温荧淋浴完,穿上睡裙,陈烬侧身一靠过来,她脊背紧绷,下一秒就被男人抱到了腿上。 “马上大四了,你、你有没有想过开学了去哪实习呀。” 陈烬垂头蹭着她的颈窝,有些好笑地咬住了她耳垂,“老子不打工,只会让人给我打工。” 温荧明白了,他想创业。 看桌上他的电脑显示屏,是一款医用检测身体指标和各方面指数的智能手环图纸,不仅能实时监测分析焦虑抑郁患者的心情指数、呼救sos,还能折叠变形成各种实用的用具让患者开心。 “欠我的生日礼物什么时候补?” 陈烬重重嘬了一口她的后颈嫩肉,有些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她的腰身,往上探,“下周一我没课,重新再为我布置一遍吧。” “……好。” 陈烬抱着人又吻了一会,呼吸逐渐低沉裹挟喘息,肌肉绷紧,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抓着她的手,余温灼热。 黑暗中。 温荧难捱到了极致,被他紧紧揽着,压在床上:“帮我抽皮带。” 她脸色绯红,替他缓缓将黑色皮带抽出。 继而被他拽着手,血液加速,只有衣物窸窣的摩擦声作响,愈发激烈。 “陈烬……” 温荧呼吸都加快了,头皮发麻得快哭了 陈烬牵引着她的,额尖青筋暴起,喉咙里克制的喘又沙哑又欲:“我他妈迟早死在你身上。” 她羞耻得咬紧了唇,陈烬扶着她的头贴在了床头边,一边吻着她的唇,闷哼声刺激着她的耳膜,温荧脑袋快爆炸。 第149章 胸腔里都有一团火 9月6日。 大四开学的第二个周一,温荧提前一天暗中打点好一切,给陈烬补过一个22周岁生日。 上次因为飞来横祸,让她原本的计划泡汤了。 这一天她事先做了充足周密的计划和n b,不会有半分差池。 盛夏的清晨炎热,两人趁着晨光熹微,赶上了去明致的842公交车站路6:15的首班车。 公交车没什么人,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穿校服背单词的学生,陈烬握着她的胳膊在左边靠窗的后排坐下。 凉爽的风透过哗啦作响的樟树林灌进车窗,浅金的日光照在陈烬英挺精致的侧脸上,吹拂在他衣袂翻飞的黑t上,痞肆又张扬。 像是时光逆转到了六年前,陈烬骑摩托带她、陪她坐地铁公交上下学的那段日子。 “毕业三年没回去了吧,老黄还记得我们吗?” 温荧恍然低喃,“时间过得好快啊……” 陈烬懒散靠在椅背,斜额捏了捏她的手指:“老黄去毕业后当了一年乡村支教,去年刚回来上任,专带高三。” “就算所有人都忘了咱俩,他都不可能忘。” 车厢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个长相精致漂亮穿着明制校服的高马尾女生,戳着旁边稍矮的好友耳语,时不时往陈烬的方向瞥。 “……好帅啊,咱们明致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草,这脸直接秒了学校那帮普男了,你帮我去要个微信号。” 友人踟蹰:“他旁边那个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高马尾女瞪她一眼:“李茹你傻逼吗,不知道明致抓早恋一抓一个处分,要是被主任看到了他俩还活不活?” “哪有情侣不牵手的,他们一看就是普通同学啊。” 话音刚落,陈烬半掀眼,黑漆漆的瞳仁扫来,令人脊背发凉,两人立马噤声。 腰间陡然一软,温荧被勾着腰,单手抵着臀托抱到了他腿上,下颌慵懒又狂妄地压在她肩头,热气喷洒:“普、通、同、学?” 这个姿势暧昧又甜蜜。 莫名有种学生早恋的刺激感。 温荧心底一颤,慌乱将人推开,有种害怕老师抓包的本能反应。 陈烬埋在她颈窝笑得不可自抑。 到了明致附近站点,陈烬当着那两个看呆了的女生的面,十指相扣着她的指缝下了车,成双的银色素戒刺眼夺目。 往前走,是沿街的小卖部,还有超级鸡车和大润发商场,有些店拆迁了,这些建筑物却墙边泛黄,经年未改,像是见证了他们青葱的高中岁月。 还有,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 陈烬在早点铺买了两个煎饼果子和豆浆,吃完了,两人也走到了校门口。 “几班的?喂喂喂,喊你俩呢。”门卫将他们拦住,“没穿校服不让进!” “高三(2)班的,忘穿了。” 陈烬脸不红心不跳地牵着她的手撒谎,见门卫毫不松口,勾唇笑了笑,拽起温荧绕到了后门,一侧稍矮些女生也能翻过去的墙。 她还没反应过来,陈烬就冲她伸出手,把两人的包扔在了墙内的草垛上。 “——谁在那儿?!几班的学生?是不是明致的?” 倏地,拐角处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教导主任的声音,陈烬已经利落地翻了过去,半蹲在墙上,朝她伸出手。 温荧吓得顾不上思考,踮起脚尖把手心塞进他手里,陈烬眉梢微扬,腕骨一个用力,轻松将她拽了上来。 他跳下墙,伫在墙根下,结结实实地将温荧接了个满怀。 熟悉的薄荷青柠味灌入鼻尖,她的心怦然乱跳,像是回到了那个两人刚认识不久的盛夏。 正好有几个勾肩搭背地新生领着崭新的校服经过这里。 看到他们,一愣:“你们……也是新生?” “转校生,高三的。校服在哪领?” 陈烬不假思索地勾唇,口吻一副坐拥山河的大佬样,擒着温荧的后衣领,胳膊搭在她肩上,就像强逼迫一个好学生就范成为校霸女人似的。 几个男生被他的气场吓到,抖着手指戳向对面:“体育馆……” 陈烬扣着温荧的手腕来到了体育馆。 明致校服每一届都不一样,春夏秋冬四套只有白衬衫是不变的,登记的学生看到两人,头也不抬:“一套一百八,这边交钱。” 她忍不住暗自腹诽,还是那个熟悉的明致,校服死贵。 温荧从纸箱里翻了件尺码165的女款白衬衫,这届女生的夏季校服是藏蓝色校服裙,款式清新好看。 陈烬也躬身挑好校服,掏出手机扫码付了钱。 换好校服出来的时候,温荧瞬间有种外来人种隐藏在高中生里的感觉,像是什么特务完成机密任务。 陈烬人高腿长,宽大的白衬衫被他穿得修身挺括,左胸上的淡蓝色的校徽栩栩如生,双手插着裤兜,斜靠在墙边,浑身的矜贵慵懒痞劲儿。 陈烬拽着她溜进了高三(2)班最后一排空位处,老黄正在发开学摸底考的试卷分析。 两人颜值存在感太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频频探头好奇朝他们看来。 四年的岁月似乎并未在老黄脸上留下什么沟壑,他依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教学严谨又不失风趣。 望着全自动比几年前更先进的多功能投影仪,墙上的装饰画,温荧有些恍如隔梦。 起初老黄一直低头,并未注意到他们,只是随机抽人解答题目。 “第三道填空全班居然还有五个人做错,这么基础的正反函数都有人不会?胡睿,你起来分析一下。” 胡睿讷讷起身,哑然无措。 老黄怒得一把将三角尺摔在了桌上。 忽的,一只手臂高高扬起,望着荧幕上的题目,挑起一抹势在必得的薄笑:“老黄。” 老黄循声望来,对上两张暌违已久的容颜,蓦然一怔,愕然失语。 陈烬从善如流地走上黑板漆,画图一步步提笔写下步骤,没有自我介绍,宛如和老黄只是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个眼神就能体会彼此的心事。 …… 办公室。 老黄再也抑制不住惊喜和酸胀的眼眶,看着并排站在面前明艳大方的年轻男女,喜极而泣,佯装嗔怒:“一个个心思都野了,毕业三年才来看望我是伐?” “你!温荧!” 他试图以浮夸的表情掩盖激动澎湃的情绪,夸张拍桌,“四年了!足足四年没回来过了,这次什么意思啊?看我还是看单身的笑话啊?” 老黄是海市人,四十多了还未结婚,听说很多年前谈过另一个老师,后来不知怎的分开了,就一直孤身一人。 他无异于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老师,上课严肃不好惹,发起火来很吓人,没人敢睡觉,下课随和爱开玩笑,极其负责任,温荧很喜欢他。 温荧瞬间鼻腔一酸:“黄老师,我和陈烬都很想您。” 老黄眼眶红了一圈,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没个正形牵着温荧手把玩的陈烬:“唷,还在一起呢?” “我是没想到,以你这臭脾气还能讨到女朋友的。” 老·阴阳怪气·黄。 陈烬顽劣扬眉,rua了一把温荧的脸颊腮肉,似讥嘲:“养了一个就看不上别的了,您要不要问问她,是不是非我不要。” “您动作也要抓紧了,都一把年纪了,精力这方面到底没有小伙子有竞争力。” 都是长辈催晚辈婚的,哪有晚辈催长辈婚的! 老黄差点被他气得背过气。 聊了一会未来的打算,他恋恋不舍地不肯放两人走,拿出一个硬装笔记本,让他们在上面签名。 “你们两个年轻人,胸腔里都有一团火。” 老黄指腹抚摩挲过纸张上相连的“烬”和“荧”,眼神带着熊熊的希冀和欣赏,“我在你们身上,曾看到过不管多少年都磨灭不了的东西。” “韧劲、血性,和自我的坚持。” 他哽咽失声,“希望你们跋山涉水,殊途同归,一路都是康庄大道和繁花似锦。” 第150章 跟我结婚吗。 拜别了老黄,又偷偷听了两节文化课,温荧的情绪还有些没抽离出来。 手机震了震,“生日小分队特别行动”群聊嗖嗖嗖的消息将她猛然拉回了神。 潘柏:【嫂子,现场我都布置好了】 蒋璇:【下午两点,你别过了时间】 还有几个温荧系里拉过来的女生也都纷纷扣1,准备就绪。 楼梯口,温荧偷偷觑了眼神色如常的少年,陈烬见她鬼鬼祟祟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抬眸:“惊喜?可别是惊吓吧?”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陈烬从背后揽住了她,她一个趔趄,随着他的力道被推到了下课后的走廊深处。 昏暗里,他明晃晃当着斜上方监控的面衔住了她的唇。 “嘴唇好软。” 温荧偏头躲开,胳膊还是被她捉到,时不时有来往的学生陆续经过,陈烬拇指指腹按了按她的唇瓣,揽着她往前走:“走吧,去食堂吃饭。” 才十一点半,他们提前一节课吃饭,错开了高峰。 今天的饭菜是青菜、小酥肉和油炸鸡排,饭后休息了会,温荧对他附耳低语:“礼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拆。” 陈烬:? 这也是温荧的计划之一,她不露面,把布置好的礼物一个个藏在校园一处处让他“探宝”,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温荧躲在一楼花坛暗处,给陈烬发了条信息:【沿着左侧楼梯往下走】 她抬头瞥见陈烬身形在食堂门口晃过,潘柏左手举着dv佳能相机,和七八个男生嬉皮笑脸地鼓掌:“烬哥,生日快乐。” 温荧点开连接的设备,手机屏幕上陈烬挺括的身形走到了台阶上,在看到一只缎带围起来的白色的礼盒,眉梢微扬,眸底漾过一丝意外。 “拆一个,拆一个!” 陈烬躬身拿起,解开绸带,里面是一个手作泥塑的柴犬杯子,可爱又精致。 “我草,笑死我了,嫂子变着法说你是狗呢!” 曹飞和两个男生笑得前仰后合,“烬哥的家庭地位,-1。” 镜头没放过陈烬微眯起眼,刹那黑沉的微表情,指腹险些将杯柄捏碎。 温荧在树荫下抱着手机弯着唇,继续发:【下楼,走到音乐教室门口,三个盒子里随机挑一个,只有一个里面有礼物】 【挑错了探宝到此为止,选中了可进行下一步】 屏幕中,男人大步下了楼,遵循她的指示,看着三个印着标点符号的黄色盲盒,似乎被气笑了。 wynn:【跟老子这么玩是吧?】 他挑了最左边的,打开是一副墨黑色的游戏vr眼镜,冷笑,很快又收到下个指令:【去体育馆二楼“好望角”】 一路跟拍的潘柏羡慕得啧啧有声:“嫂子这创意,不愧是当编剧的,玩浪漫还得看我们双鱼。” “你们?” 陈烬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狭长的黑眸一凝,“狮子和双鱼最配。” “呃——” 旁边查星座速配的一个男生嘴快道,“网上配对三颗星,说是水火不容,水克火,她克烬哥……你。” “哪个网站?” “……小编乱写的。” 陈烬瞥过去,脸色不虞,径直夺过那人手机,不过一瞬,扔过来的时候,那条文章径直跳出“感谢您的举报-信息不实,三个工作日内处理”。 潘柏和那几个人都被这阵仗吓到。 摄像头也精准记录下了这一幕,暗处的温荧很无语,腹诽他是不是才三岁。 陈烬上了体育馆二楼楼梯,在“好望角”狭隘的角落里逮到了一个硕大的玻璃罐,薄荷绿的盖子,里面是满满当当五彩缤纷的小星星。 中央还插着一只录音笔。 这是温荧在转去了苏市住宿后,冲刺高三的孤独日子里,一笔一划写了很多想跟他诉说的话,一点点折起来积攒这么多的。 陈烬眸底暗流汹涌,拆开了一颗颗绚烂的星星。 ——一模数学考了135,压轴题第二问没解出来,要是有你脑子就好了0.0 ——班主任说我这数学危险,报南师有点危险,但我就是想报 ——二模出分了,总分比上次高了21!离我的泳池别墅又进了一步 ——对不起,手头拮据,把你送过我的礼物都卖了,除了那把瑞士军刀 ——你现在过得好吗?应该了进省队了吧,今天是你生日,祝你永远平安顺遂 ——我!考!上!南!师!啦! …… 陈烬喉结滚了滚,舍不得继续拆了,又点开了录音笔按键。 上面贴着的日期是前几日。 “我一直问自己,当年不告而别了后悔吗?我做事从不喜欢回头看,再来一遍我还是同样的选择,但——我会告诉你。” “但现在想想,凭什么要求当年的我们拥有预设未来的能力和成熟的心智?”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兜兜转转,我又遇见你了。” “陈烬,生日快乐。” 陈烬呼吸渐重,蹲着的身子逆在光影里,桀骜肆意,辽阔而狂妄,听完她最后一个音节,低着颈,失笑般地红了眼眶。 温荧按捺着潮涩的眼睑,发出最后一个指令:【最后,来到操场主席台上】 陈烬捧着沉甸甸的礼物,步伐很急,一步三台阶地登上主席台中央,有一个足足一米等高的黑色神秘“礼盒”等他拆。 旁边围簇了一大群亲友,除了周时宴、潘柏他们,还有帮忙布置现场的蒋璇、桑眠。 陈烬瞬间了然,慢腾腾地笑了一记,抽出绸带的刹那,猛然擒住了从里面“跳”出的“不明物种”,遒劲的掌根捏住她的脖颈,左手牢牢禁锢着她的肩。 身子蓦然倾下来,钳制着她的上半身,压到了墙上,嘴唇隔着燥热的空气一点点吻下来,带着十足十的占有。 温热的呼吸声扑在温荧耳畔:“这个礼物,我收下了。” 全场亢奋地欢呼,数十只马拉卡色的气球被高高抛入高空中。 察觉他愉悦翘起的唇角,温荧暗暗给自己的创意点了个赞,被他牵着手刚下楼梯,迎面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荧荧,我回国啦!” 是桑眠,“想我了没?” 操场上,三十余名温荧的明致的同班同学穿着校服朝他们走来,神采奕奕,或眉目带笑,或手持鲜花、礼物,目光全都在看她。 ——是的,不是在看陈烬,而是她。 班长率先发声:“温荧,你高三缺席一年,这笔账我们可都一直记着,今天你必须陪我们拍个全家福毕业照。 “全班人整整齐齐,才是我们永恒的2班。” 有女生热情地搭上了温荧的肩,“缺一不可。” 昔日特别喜欢温荧的语文老师也和一众老师走了过来,满眼赞赏:“当年我就觉得你这作文笔力,未来必大有成就,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你手握金鸡奖的好消息。” 温荧毫无预设,捂着唇难掩惊喜地看向陈烬,男人唇角轻勾,脸色波澜不惊。 合影架就在操场旁教学楼的树荫下,温荧顺着大部队站上了第二排,不知是谁觉得挤,让她上第三排中央的位置,她周围都是个高的男生。 陈烬长身鹤立,懒懒往最后一排一站就相当惹眼,恣意修长的身形就立于她身后,低眸拨了拨她刚扎起的马尾。 按下快门的刹那,温荧像一脚踩进了美好的绵云。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会默默地替你填补所有的遗憾。 即使你不说,他也全部接收到了你的频率。 不少人围上去看自己照片,摄像机里,陈烬背脊挺括,漆黑深邃的瞳仁不经意瞥在她额发上沿。 温荧一愣,桑眠就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所有人都围着她起哄起来。 温荧被众女生拉着闲聊合影了一会,只见有人推来了蜡烛蛋糕车,葡萄酒和鲜花,看着像是潘柏他们点的。 不仅陈厅长和周女士都来了,甚至还请来了专门的国外小提琴乐手。 场面喧嚣盛大而热烈。 温荧跟着众人往主席台下走,本能寻找陈烬的动向,这才惊觉他不见了。 潘柏注意到她的不安:“嫂子莫慌,烬哥去放你的生日礼物了,估计怕别人偷走了,你亲手做的,那多贵重不是。” 温荧点了下头,很快又有个老师上前,询问着她的近况,和未来的打算和规划。 直到周时宴他们聚在桌前切完了蛋糕,温荧心底疑虑不安焦躁渐重,心不在焉,掏出手机边打陈烬电话,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忽的,主席台下所有的人都围簇着向她看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高深莫测的笑,目光溢满雀跃和翘首以盼。 温荧愕了一秒,还在莫名懵懂间,突然看到了朝她阔步走来的陈烬。 他一身昂贵高定正装,白衬衫、黑色戗驳领燕尾服得他愈发矜贵优雅,往后梳的侧背头衬得他更加五官优越深邃,有种肆意落拓的张扬。 如血的火烧云腾冲上云霄,在天际翻滚,粉紫色的云雾梦幻压境,如梦幻而甜蜜的,浪漫得不真实。 那人掠过成荫的枝丫,俯身执起她的手背,印上一个庄重而绅士的吻。 日光给他英俊的面孔镀上了一层金,陈烬眉眼不羁,漆黑的瞳仁闪过轻狂又炙热的粼光,蓦地掀开了黑色绒面戒指盒:“温荧,再跟我打个赌么。” 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椭圆浅银色钻戒躺在绒面中,满镶切割戒托,清透明亮,璀璨夺目,极其稀有。 价值连城。 温荧心脏仿佛被击中,他闪烁着恶劣的目光让她产生了种陌生的眩晕感。 “赌你要么幸福一辈子,要么被我套牢一辈子。” 温荧浑身一颤,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哑涩到失语,每个细胞都颤栗到不真实。 旁观众人没有起哄,没有嬉闹,而是平静又带着点期待地双手交握,细细端详着温荧的反应。 陈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的勾唇:“跟我结婚吗。” 第151章 领证 在温荧二十一年的光景里,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两个字。 好像只是一个遥远的、只存在朋友圈同学和亲友之间,从来不属于她人生的任务。 除了结婚生子,还有更多有意义,她热爱的,真正想做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生命体,无关性别。或许只是看她深陷泥潭,或许是看不惯她孤身行于荒漠。 他掀开了天井的盖子,让她窥见了日光;然后她以极其惊人的爆发力,被他引领着见识了更辽阔的世界,脱胎换骨地成长为更高阶的自己。 不是救世主,而是彼此唯一的信徒。 让她觉得,不完美的生命体也是可以被爱的。 冷漠贫瘠的情感界也是可以被滋养的。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会发自肺腑地认可你、欣赏你、无条件支持你做任何事,毫无保留地爱你。 让你觉得,两个人并肩作战比一人踽踽独行地单打独斗,更有意思。 陈烬舔了舔唇瓣,给她两个选择:“——答应还是愿意。” 温荧嘴角抽搐,郑重道:“我愿意。” 陈烬唇角弧度上扬,低垂着眼,将她左手中指的银色素戒褪下,将那枚崭新璀璨的钻戒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上。 全场人热烈欢呼,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陈烬不想再陪这帮人浪费一秒的时间,连蛋糕都不吃了,众目睽睽下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走向校门口司机开来的黑色宾利慕尚。 “去民政局。” 温荧微愣:“我的户口本证件……” “都拿来了。” 陈烬接过司机递来的文件袋,一边将最后几分钟的“未婚妻”搂在怀里,打电话约了几个精湛的摄影师和化妆人员。 车很快在民政局停下。 人不多,他们极快地跟着工作人员登记办理,到了拍证件照环节,温荧有些拘谨,明显是不适应。 “这位新人,笑一笑。” 工作人员整天碰到的都是来办离婚的老夫老妻。 还是头一次被一对新人的高颜值狠狠惊艳了一把,她恨铁不成钢地打趣:“未来老公是校草吧,这么帅的老公要我笑都要笑死了,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好好享福。” 温荧噗呲一声没忍住,被逗笑,唇角绽了绽。 咔嚓一声,一对喜气洋洋的红底结婚证件照打印了出来,男方眉眼深邃,鼻挺唇薄;女方虽姿态生疏,被宠爱呵护的幸福感根本遮不住。 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有男人眼眸寸步不离地黏在女孩身上,凝聚了满腔热烈爱意的。 还没出门,陈烬十指交错着她的指缝,握拢她戴着钻戒的手背,拍了张照和一对红本本。 图片上方,配文就两字,简洁又轻狂。 wynn:【婚了。】 刚发出去一秒,就轰动了整个朋友圈。 飞:【我2g网了?烬哥动作这么快??!!!】 方明宇:【祝烬哥嫂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pb::【6克拉的钻戒我超!!!鸽子蛋大小!!刚才查了一下,这个fl最高净度的钻最少七百万,烬爷牛逼】 pb:【请速速洞房,谢谢】 周:【悠着点,别摔碎了。】 江教授:【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班主任-黄:【?上一秒你不是你们不是还在明致过生日吗】 教育扛把子你山哥:【。。。。。好好对我们家小温,不然陈家随时将你扫地出门\/微笑】 茹:【委屈我们温荧了[拥抱],今天阿姨晚餐买了三种鱼,问问荧荧最喜欢哪种?我私发你了】 【私人婚纱店我定了五家,中式、西式、宫廷、哥特风都有,赶紧问问她喜欢哪种】 陈烬脸色青沉,差点被气笑了。 恶劣蹂躏捏了两把浑然未觉小姑娘的脸蛋,把人摁在真皮后座上,咬着她的唇角,唇齿相融,擒着她的后脑勺。 渗出了血丝。 温荧瞬间有些后悔这么快答应他了,抵着他胸膛:“回家再……” “不行。” 陈烬顽劣挑眉,又埋到她颈窝,长嗅一口气。 “老子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了。” 缓了半晌,陈烬强忍着收着几分力,却还是没忍住将她干涩的唇瓣咬破了皮,上下打量着她身躯两眼,抵着她的耳畔语调幽幽,“今晚你好好心疼自己身体吧。” 第152章 床垫都得换 夜色垂暮,两人回到名江天邸,室内空无一人,饭厅里却摆满了一桌余香袅袅丰盛的饭菜。 温荧被陈烬全程抱进了屋,勾着他的脖子,莫名有些羞耻:“……先吃饭啦。” 陈烬将她放在主位上,侧着脸吻着她的下颌和眉梢,唇角坏坏地勾着:“是要先喂饱上面这嘴。” “不然半个钟头你就喊不动了。” “……” 似乎是知道他们新婚燕尔,干柴烈火,他父母压根没回家,特意给他们留了充足腻歪的时间。 用完晚餐,温荧忙着回复通讯列表里快要爆满的消息红点和满满的祝福,领了不少红包,踏上二楼时。 陈烬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身上掺着清冽好闻的薄荷香,白衬衫随意敞着,腰腹肌肉如壁垒,莹白细腻得反光。 温荧被他圈抱着腰放在床沿,躬身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一个透明文件夹,骨节分明的长指将两个本本和一堆协议交由她过目。 ——是房产赠与协议,婚前签下的。 他两套全款加起来九千万的别墅,一套中式庭院风的御澜湾,另一套三层轻法式风的姚宫房产全都转让给了她。 作为她的婚前财产。 温荧是唯一的产权受益人。 不仅陈烬所有的身家银行卡号,连他的房产也都毫不吝啬,大手一挥全部赠予给了她,给足了安全感。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温荧瞳孔颤了颤,胸腔被层层厚重的暖意包裹。 “娶你的诚意还满意么?” 陈烬伸手一勾,将人捞过来搂在怀里,低哑暧昧地贴着她耳根,“抽空去练个车,学学怎么握方向盘。” “打得又、快、又、好。” 温荧耳根倏然一热。 ……这浑蛋嘴里就没半句正经话! 刚从民政局出来,温荧大汗淋漓,洗完澡换衣服时,忘记拿衣服了,尴尬之下只见陈烬开门扔来一套崭新的衣物。 热气蒸腾,温荧开门来到了卧室。 室内一片漆黑,投影仪放的是《怦然心动》,画面正好放在男主看见女主和别人在一起说说笑笑,醋意大发把女主拽拉,倾身,准备强吻的镜头。 她一怔,陈烬抬眸注意到了她的动静,目光变得炙热玩味起来,指腹摁熄了屏幕。 温荧心跳如擂,下一瞬,就被陈烬强硬地拽了过去,扣在床上,反剪着她纤细的两腕摁在床头柜,吻得强势而情热。 强劲的荷尔蒙气息迎面袭来,陈烬白衬衫随着愈发激烈的动作懒散敞开,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线条,人鱼线清晰分明。 温荧被他吻得双眼迷离涣散,脖颈不住后仰。 陈烬直起身,掀开衬衫随手扔在地上,将她拢进怀里,骨节分明的长指一粒粒剥开她的衬衫扣子。 手绕到她腰下,陈烬捏着她一侧裙摆拉链,却没有拉扯的动作:“可以么?” 温荧头皮发麻,他又捏着她下巴重复了一遍:“可以么,嗯?” “我会很轻。” 温荧搂着他的脖子往下靠,声音不禁软了几分,心底就像泡成海绵,被期待和紧张浸染:“……你要慢慢来。” “不许让我疼。” 陈烬扳过她的肩,细密的吻一路啃噬过她的肩颈,邪佞勾唇:“不让你疼不是人。” 温荧咬紧了下唇,瞬间就有种遁地逃走的冲动。 陈烬单手将她摁在怀里吻着,长臂拉开了床头柜最上一层的抽屉,在琳琅满目堆积如山的小盒子中抓了一把过来。 英文字,印的是温荧从未见过的欧美品牌。 嘴上说着不让她疼不是人,他却进行了将近一个钟头的前戏。 温荧像是泡在海中沉沉浮浮了许久,身体的主导权都交给了他,被他逼着吐出她自己都觉得难堪的话语。 足换了四条床单。 到了半夜三点,陈烬换上最后一条新的时才发现,下面的海丝腾床垫都……不能继续睡了。 …… 国庆小长假,陈烬在巴黎有个世界射击赛,带温荧坐私人飞机去法国玩。 两人逛了卢浮宫,陈烬给她买了不少法式时装,顺手拿了个射击世界冠军的奖。 国庆后,陈烬参加了一个大学生科技初创的创业竞赛,他亲自制图、搭建的抑郁症患者医疗手环凭借先进精湛的机械技术,又荣获了唯一的全国金奖。 加上上次的全国冠军杯冠军。 他拿了个大满贯。 不少企业巨头商谈投资合作,广告代言费拿到手软。 第153章 只为他一个人哭 他启动这笔资金在商区设好了企业总部基地,公司名叫“赢尽”,致力于医疗器械开发和体外诊断。 温荧的同学都进入了实习,也有劝她做独立编剧人的。 她想沉淀一下自己,凭借履历漂亮丰富,专业水平够硬,面试后成功进入海市一家文化传媒公司龙头—— 乐凰剧途。 因为包揽过好几项含金量极高的奖项,她实习刚进去就是令人嫉妒眼红的管培生的身份。 管培生就是当做未来管理层培养准备的人选。 薪酬构成为16k底薪+8k绩效。 她的职位是短剧主笔,主要负责创作时下火爆的各种霸总狗血短剧,追妻火葬场、读心术、重生打脸、婆媳大战等有噱头的题材,一集1~3分钟不等。 上岗第一天,她就被分配到了她的带教老师——主管倪颖附近的工位上。 温荧刚来到办公室,就听到一阵尖锐高亢的骂声。 “我让你来玩的啊?王鸿飞?这个本子我说了多少次,节奏要快,开头就要足够劲爆!勾人眼球!你给我看的这是什么?” “戏文专业的应届生还犯这种低级错误,真的很搞笑,这种白痴文笔,一发出去整个公司都完蛋了!” “你今天加个班吧,把这个本子改到我满意了再走。” 男生垂着头,脸涨得通红:“可我今天晚上还有事。” “你多大啦?你父母教过你做人伐?你来了乐凰,就要遵守公司的规矩。” 那个眉清目秀的实习男生被批得脸色煞白,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噤若寒蝉。 正是倪颖。 温荧刚把东西放在自己工位,就被倪颖叫住了:“你就是新来的……那谁对吧?你帮我去楼下瑞幸买一杯美式,放三块冰,两勺牛奶,不要超过5ml。” 周围实习生纷纷朝她露出同情的眼神。 温荧攥了攥掌心,脚步未动,恍若未闻,旁边一个女生立马对她附耳低声道:“你是新来的吧,跑跑腿打打杂很正常。” “而且新人都要加班的,不是很晚,十一点左右吧,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就先忍忍。” 老黄说过,现实是残酷的,无论在学校时你有多崇高的理想和多宏伟的青云志,进了社会就会被狠狠鞭挞。 你狂任你狂,社会会教你做人。 为了那24k,温荧在楼下全家买好了倪颖要的冰美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倪颖在看到陈烬送她的那只lv马鞍包时,眼尾扫过一丝不屑,叹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刚上班不用破费买这么好的包,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吧?” “实习生穿戴素点没人说你,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刷信用卡没买。” 温荧笑笑,没多说。 本来部门经理很看好温荧,让她今天就这笔下个月就投放的短剧,谁料被倪颖拦放在了一边:“你还只是个新人,之前写的都是电影剧本,对于短剧没什么创作经验。” “你先看看我们上季度爆火的短剧什么结构,拆分一下,怎么拉情绪和期待感的,下午6点之前把这五篇分析完交给我。” 温荧回到工位上,认真专注拆分着大纲结构。 一上午,她都没空看手机。 陈烬的公司就在她对面,相隔一条马路,中午陈烬给她发消息喊她过去用午餐,温荧看见时,还在赶第三篇分析。 【你先吃吧,我待会去楼下打包一份。今天要加班,可能要晚点回去】 陈烬多么心思敏锐的人,几乎秒回:【你哪个上司?做不完别做了,妈的她不知道身体第一?】 温荧不想惊动陈烬给她摆平,快速打了个“没多少工作量”,又发了个“抱抱”的线条小狗表情包。 “诶诶诶,聊什么呢?工作做完了伐?” 倪颖眉毛蹙成了“川”字,指甲在她桌前轻敲了两下。 温荧抬眸,不卑不亢:“现在是午休时间。” “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动作抓紧,” 倪颖面色有点僵,唇角要笑不笑的,“不然弄不完,晚上你还要加班做。” 她慢悠悠地坐在了旋转椅上,抿了口冰咖啡,斜着眼看她,姿态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们公司个人的活弄不完,整个组是没有义务陪你一起加的,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而且加班也没有加班费。”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第154章 温姐整顿职场 是的,乐凰没有加班费,但加班的时间却能等时间换成调休假,休假的同时享受薪酬。 温荧除了拆分短剧模型,无时无刻不在观察职场,底层打工人的生存环境。 她发现,除了刚来就被训又没背景的苦逼实习生王鸿飞,还有不少面临中年被“新人”取代危机裹挟的老员工。 大家在同事吧里疯狂吐槽着公司的区别待遇,和日渐压缩到喘不过气的底层空间。 温荧加了一礼拜班,强迫自己处在高压的环境中,每天被倪颖训斥责备,写得分析被反复打回来,在看到直接被硬生生骂哭的王鸿飞时,她突然脑洞大开。 她何不写一个主角为基层打工实习人,被上司训斥跳楼后,重生后,和公司总裁互换身体,而boss就是恶上司的直属领导? 而boss,并没有互穿身体之前的记忆。 也就是说,上司天天对一个披着唯唯诺诺大学生辱骂训斥,而真正的主角却霸占了总裁的身体,上司偏偏还不知道。 妥妥的爽文剧本。 被领导骂、工作堆积如山是无数上班族的痛点,温荧共情力极强,短剧刚开播短短一集,女主被上司痛骂还不如一个畜生,985硕士学历还不如去厂里拧螺丝。 而主角只能吃眼泪拌饭,最后加班到凌晨2点,死前还面对着一堆工作领导不停的催促,最后被逼跳楼,尸体被捡垃圾的在垃圾桶捡到时的悲惨爆了无数人的上班仇恨情绪点,热度直蹿第一。 在众人还在写霸总娇妻、婆媳大战的老套剧本时,温荧已经开辟出“咸鱼翻身杀翻全职场”的新赛道。 倪颖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温荧面前,火冒三丈:“温荧,你为什么不给我过目就私自找人拍摄?” 温荧悠闲靠在椅背,转着一支水笔:“我为什么要经过你同意?你挡着我发财了。” 倪颖深吸一口气,脸色涨红,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越级请示是职场的大忌,叶总虽然同意了,我还没同意。” “你是谁啊?” 温荧清澈又带着锋芒的眼尾绽开,毫不怯场,“我凭什么需要你的同意?” “你写的那个剧上司是我吧?你把我引入素材,没有得到我的许可,侵犯了我的名誉权!” 温荧淡笑反问:“大家代入的都是女主角,为什么只有你自动代入那个惹人厌的上司?”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咯?” 倪颖被她气得脸颊青白交加,就在这时,叶总踩着高跟鞋步伐稍急地迈了过来,依依不舍地抱住温荧胳膊,姿态放得很低:“温荧啊,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别离职的事情,乐凰待遇很好的。” 温荧现在这个爆剧这么能打,她自然是要想尽办法留下她。 “小倪,还不快劝劝人家?”她责备地剜向倪颖。 温荧一笑,身子后靠:“倪姐,我想要楼下一杯柠檬养乐多,五分糖,芋圆单独分装,只要2颗,你帮我带一杯,我就考虑考虑继续任职。” 倪颖身形一颤,嘴唇惨白,牙都快咬碎,恨恨地瞪着她说不出半个字,最后还是被叶总推了一把,笑道:“还不快去?顺手的事啊!” 她下楼的时候,硬生生被气哭了,被一个实习生看到,大快人心地回办公室和众人眉飞色舞地议论这件事。 周围实习生一片震惊唏嘘,忍不住惊叹:“温姐牛逼我去!刚来就是一整个整顿职场的大动作。” “早就看她不爽了,整天装什么装。” ______ 这个情节有真实原型哈哈哈,之前在一家公司上班的时候怼哭顶头上司,同事说被我气哭了,让我别太刚…… 第155章 陈醋包 忽的,门外换来一阵骚动,叶总和好几个管理层都纷纷起身赔笑着出门迎接,温荧也跟着起身循声望去。 陈烬墨色的西装散漫地敞着,单手插兜,姿态矜贵,被一群老总众星捧月地向她走来,还微微偏头听身侧的秘书汇报。 双目撞上,陈烬眉梢轻扬,插着兜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在所有人都好奇地朝温荧望来时,他扬手扼住她的肩顺势辖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狎昵地捏了把她的右脸:“老公来了,不知道叫人?” 老公? 老公??? 老公啊!!!!!! 温荧结婚了,丈夫居然是赢尽医疗科技的ceo陈总?! 整个写字楼办公室的人下巴哐哐掉了一地,震惊众人,买奶茶回来的倪颖正好撞见这一幕,呼吸重重一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烬慢悠悠地在老板椅上落座,满身桀骜张扬,一边把玩着老婆细皮嫩肉的小手,要笑不笑地扫向头皮发麻的倪颖:“你就是我老婆的上司?” “她天天加班到十一点回家,你授意的?” “陈、陈总……” 倪颖吓得汗毛都竖起,“她是新来的,实习生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待遇,刚来都要加——” 陈烬闻言听笑了,两手交叠抵在唇下,锋利眼尾瞥向乐凰头发都花了一半的总裁毕总:“真的假的?” 毕总吓都要吓死了,血液快要逆流,斥责地看向倪颖:“谁跟你说的!今年我们刚推出了新人不用加班的方案,整个短剧组都不用加班!” 陈烬居高临下睨向倪颖,摩挲着温荧的根根手指,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她写的那部《重生后我杀翻全职场》,听说你有意见?” “……陈总您误会了,子虚乌有的事!我怎么敢有意见!” 倪颖电大脑飞快运转,生怕说错半个字从此就全铺盖走人了。 温荧一声不吭,陈烬盯着她,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肌肤,像是挑逗,又像是炫耀他左手无名指根上已婚的钻戒,幽幽反问: “她这部作品反响不错,我准备拨款投资,在各大短视频app投放,以她现在一个小小管培生的身份,屈才了吧?叶总?” 叶茹摸爬滚打多少年,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温荧可不单单有钱人来体验生活的,人家都是总裁夫人了,明明有足够的资本吃喝享乐,还要出来打拼,可见这姑娘就是奔着汲取知识和拓展赛道来的。 不简单。 她心底不禁又对温荧多出了几分好感和钦佩:“温荧这么有天赋,完全可以晋升短剧项目经理一岗了。” 众人一片唏嘘,倪颖更是大惊。 她一来就连跳几级摇身成项目经理了,一跃成了她这个部门主管的上司,以后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来拉屎? 她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陈烬握着的手,语气缱绻又温柔:“宝宝还满意么?” 温荧无比坚信,只要她不满意,陈烬能将整个乐凰都收购下来让她当ceo,思虑了半晌,她是来进修技能的,不是来搞事的:“可以。” 话音落,她能明显感觉到在场所有领导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人在抬袖擦汗。 …… 晚六点,陈烬把车停在公司楼下,接她下班。 钻入副驾的刹那,男人温热坚硬的身躯从背后贴了上来,扣住她的腰压在方向盘上,欲求不满的气息落在她颈侧,恨恨道:“以后你别想加班,下班就乖乖陪你老公。” “婚房、婚纱,婚礼一个都没看,你是想让傅凛他们进度比老子快?” 温荧对他在这种事都要攀比的行为很无语,侧头挪开:“我要工作啊,你管不着。” “我就得管。” 陈烬眯起眼,右膝顶进她的腿缝,扣住她的后脑勺,温荧被她抓着十指相扣,吻得激烈又汹涌,眼底染上满满的占有欲,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凉意,“不然,我跟你们叶总打声招呼,说你腰酸,给你批一年婚假?” 温荧咬牙,与他对峙:“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陈烬无所谓地笑了下,拨了拨指骨上熠熠发亮的钻戒,正准备发动引擎,突然草丛边响起一声微弱的低吟。 “汪,呜——” 温荧侧头一看,只见一只土黄奶白两个巴掌大的小柯基狼狈可怜地躺在灌木边,蜷着腿缩在地上,一瘸一拐,两只乌黑发亮的黑眼珠湿漉漉地垂下。 “陈烬,你过来看看,它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温荧小小走过去蹲下,黄白小奶狗防备地在半空中挥舞了下爪子,却没有伤她,还伸出粉红的舌尖舔舐着她的手心。 而察觉到陈烬的靠近,则充满了警惕, 耳尖竖起,“汪汪汪”地吠着。 “啧,小东西还挺会媚你的。” 陈烬不爽地把小柯基捧起,从后备箱找来一个纸箱把它放进去,拎上车,它视若无睹,对着温荧不停摇尾巴,陈烬瞥着她,不冷不热道,“不错啊,一条狗都能对你施展茶艺了。” “闻家跑出来的?” “……” 温荧无语,察觉它的腿似乎是伤到了,不忍地摸了摸它的头,“它还蛮可怜的,要不我们领养它吧。” 陈烬脸色阴沉,她现在的时间除了放在工作上,陪他的本就不多,现在还要被一条狗挤压霸占? “不可以。” “我本来就很喜欢小狗,你要是不让我养,我就——” 温荧一气之下,犟道,“我就把他偷偷养在外面。” 她沉吟半晌,“不对,现在两套房都是我的了,我要把它养在家里,你看不惯就出去住吧。” 陈烬:? 合着他在温荧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是吧?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诊断出黄白小柯基左腿轻度骨折,拍了片子做了内固定,又配了关节修护药。 宠物医生多看了两人一眼:“这关节修护药500一盒,一般人负担不起这样的费用,估计它的前主人就是这个原因,才把它遗弃。” 温荧愤懑又心疼,既然一开始就负担不起,为什么当初要收养。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温妙蓉和唐铭青的脸,眼眶瞬间被潮热浸透。 医生温和道:“你们如果有经济能力,又喜欢狗狗的话,考虑一下自己养吗?” 做手术的时候,它躺在台子上,一声声凄惨的嚎叫让温荧心疼不已,陈烬嘴上不说,指骨却用力攥着挂诊单,用力到泛白。 许是这条狗的遭遇跟他过往太像。 又跟她太像。 又或许是他看到温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短腿柯基,满眼的心疼和关怀。 陈烬没再拒绝:“把它交给我们吧,我们养。” 做完手术的小柯基很乖,蜷成一团,陈烬开车带她去宠物家居店买了个“顶级别墅”,带小草坪庄园的那种,舒适又惬意。 狗粮也是进口最贵的。 可饿坏了的小柯基敌意地看向陈烬,只闻闻,死犟地一口都不吃。 温荧觉得它可能没吃过这么贵的,怕有人下毒,正好车经过一家汤包馆,下车买了两笼灌汤肉包回来。 “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狗。” 陈烬轻哂,嫌弃提着“顶级别墅”和里面的狗进了御澜湾,“这蠢狗还知道会讨好人,年纪轻轻就这么茶,还是只公的。” “长大了还得了?” “叫小茶包算了。” “你干嘛呀,难听死了。” 温荧怀疑他在影射闻屿,皱了皱眉,掀开一盒小笼包夹进了精致的狗碗里,蹲下身,安抚地摸着小柯基的头,“我们吃不吃这个呀?” 小柯基尾巴乱摇,满眼放光,艰难地扑腾窜起,试图去够餐桌上的醋瓶。 “你喜欢吃醋呀?” 温荧笑了笑,陈烬不耐烦地拿了个狗碟过来,倒了点醋放在地上,俯身时重重嘬了温荧脸颊一口,语气透着几分骄傲:“你酸也没用,她是我老婆。” 小柯基双目喷火,气得挥爪差点把醋碟打翻了:“汪,汪!汪!” 狗好人坏。 陈烬嚣张地一扬下颌:“今晚跟她睡一张床的人也是老子。” 温荧哭笑不得地将人推开,看着小柯基似乎特别喜欢吃蘸醋的汤包,撸了两把它的脑袋:“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醋,就叫你‘陈醋包’吧。” 第156章 你就是我的孩子 夜深,卧室温馨又暖黄的椰子灯亮着。 陈烬早早用上了她送的那个柴犬茶杯喝水,抿了两口放在床头柜上,将人搂在怀里,递过来的沉甸甸精美册子,足有两螺—— 一摞是婚纱式样和婚礼类型,另一摞是婚房的楼盘和室内装修设计。 陈家家风严谨,备婚期周密有序,至少需要一年,陈烬算了算,至少也得等到两人大学毕业了。 “傅凛他们办花海婚礼,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烬搂着她的腰,让她脑袋靠在他胸前看,温荧也有些挑花了眼,举棋不定。 “你要是都喜欢的话,天天都能是婚礼。” 陈烬注意到她的视线,眉眼肆意,手指敲了敲她的脊背,从后背伸进去握住了她的绵软,轻声问,“只是,你父母那边,你想让他们来么?” “只要你不想,我可以随时让人把敬酒撤了,你无需遵循旧例。” 温荧点头:“顺其自然吧。” 得不到原生家庭的爱就得不到呗,她早就想通了,自己幸福才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家人? 不爱她的算哪门子家人。 唐铭青在得知了她和陈烬领证的消息后,还去陈家给她送了燕窝等补品登门拜访,两家父母吃了饭。 陈父陈母就算是知道唐铭青对温荧并不好,表面功夫却做足了,等人一走,两人都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把温荧收作义女。 陈岐山叹息:“孩子病了知道来奶了,这个唐铭青,真是造了孽!” “没关系的荧荧,你永远有我和你陈叔叔,还有陈烬,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你可以永远无条件地依赖我们。” 周蕙茹特别喜欢温荧,她每次过去周女士都要拉着她唠嗑,要么就是给她编各种各样的羊蝎公主辫,像当个女儿在养,“只要你愿意,周家就是你的婆家,能被你选中是我们的福气。” “我们荧荧会越来越棒的。” 温荧每次都想克制住情绪,然而每次都会被他们的真挚和热心所打动。 ——除了陈老爷子。 周末家庭聚会,两人刚来到名江天邸时,陈老爷子早已在菜肴鱼肉满满的圆桌前坐着了,劈头盖脸就是一个下马威:“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都领证有一阵子了吧,温荧,你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半点动静?” 陈烬十指相扣着她的掌心,微抬眉骨,嗤笑了一记,像是觉得这话滑稽:“她不想生,我们以后也不打算要,丁克,懂吗。” 陈老爷子脸瞬间垮下,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猛一拍桌案:“这像话吗!像话吗!女人不生孩子老得快!传出去街坊邻居我都嫌丢人!” “我看你是要她丢尽陈家的脸才甘心!” 他微微眯起眼,看温荧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阴鸷,“该不会,她生育功能障碍,生不了吧?” 温荧攥紧拳,被羞辱的愤怒让她手背都在颤抖。 “我生不了,行吗。” 陈烬大手一挥,拿起墙边的拐杖往门口一扔,笑得冰冷又无礼,“忘通知您了,昨天我就去医院结扎了。” “是您自己走呢,还是我们请您?” 陈老爷子瞠目结舌,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操作惊愕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就像被堵住,气到碗都摔了:“陈烬!你是想让我陈家绝后吗!!” 温荧早就跟陈烬表明过她不会生孩子的意愿,怕疼,不想吃苦,不喜欢孩子,以后想要也可以孤儿院领。 她更爱自己,爱自己的身体大于一切。 哪怕会被人说自私,她也无所谓。 人生又不是非要有结婚生子才圆满。 何况,他们现在有陈醋包了。 “那就不生了。” 陈烬当时吻着她的眉心,语气温柔又无畏,“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跟我结婚,你就是我的孩子。” 第157章 你哪里我不了解? 陈老爷子年纪渐长,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他先前便有高血压等老毛病,再加上畏热,这几个月不要命地吹空调风扇。 佣人怎么劝都不听。 和老太太离婚后,便开始急不可耐地物色挑挑选起了风韵犹存的保姆,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娶人家。 人家也不是傻子,放着高价工资不要当免费保姆,毅然拒绝。 陈老爷子买了几个金镯子砸下去连个水花都没见着,人还跑了,他便反口大骂人家是图他的钱,拜金女卷钱跑路,近来情绪一度不稳定。 此番家庭聚会再被刺激。 他蓦然起身,瞪着陈烬,只觉一阵急火攻心,几缕凉风从窗外灌入,他突然半边腮帮脸颊一抽,张着嘴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佣人吓得全都围了上来。 附近就是私人医院,急诊结果出的很快,面瘫。 并且神经缺损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如果再吹风,很可能留下永久性的口歪眼斜、说话漏风、面肌瘫痪。 陈岐山请了两个看护在医院照料老爷子,只进行医疗诊断和看管,不伺候,他喜欢吃的金枪鱼和小酥饼想吃只得自己出去买,气得两眼一闭,直接瘫在了病床上。 也算是遭到了报应。 从医院出来,温荧只觉得唏嘘。 大人总喜欢说什么“养儿防老”,“你不生孩子将来老了都没人伺候”,可见有子女人家也未必愿意肯对你尽孝。 东亚封建文化害死人,荼毒众人“百善孝为先”“子女承欢膝下”,温荧不理解,人和父母之间理应是平等而有空间的,有壁垒和界线,儿女本不是父母随意发泄情绪和吸血养老的“工具”。 父母不仁,子女当然可以不义。 至于他过得好或不好,那是他的人生课题,与子女无关。 过分谬赞母爱伟大,父爱如山,那是无形对未降生婴儿的捆绑,我生了你,你就得给我养老送终,凭什么? 什么时候学会把子女真正当个人,才是大部分东亚父母真正该思考的。 别说教,别给年轻人建议,学会闭嘴才是真谛。 陈烬搂着她的腰,带温荧去见了礼服设计大师,沟通了款式风格,又测量了尺码。 光婚服婚纱就有好几套,写真婚纱定了西式,婚礼则是中式,材质极为奢华,一针一线都价值千金,奢华繁复的霞帔飞上九霄,场面隆重而盛大。 助理给温荧看了下预览图,只一眼,她就被深深震撼了。 “婚服是用有着‘锦绣之冠’的宋锦,色泽华丽,质地坚柔,需要二十多位绣娘日夜精心手工赶制一年,才能出最终成品。” 他感叹,“夫人真是好福气,陈总七月份就开始亲自物色绣工出挑的绣娘了。” 温荧惊愕,他们还没领证的时候,陈烬就已经在想婚礼的事情了?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最渴望期盼的婚礼,是震撼而庄重的传统中式的? 陈烬坏笑着凑到她耳边,长指捏了捏她的脸,唇瓣覆上她额角:“别问,问就是老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哪里我不了解?” 又捏又揉又亲的。 温荧耳根又烧红了,不自在地抓紧了他的衬衫衣襟。 上了车,温荧打开手机,正好瞥见日历上被圈出来的日期“外婆生日”,心中一颤,正是今天。 两人买了外婆生前爱看的针灸书、她最爱的桂花糕,抱着菊花来到了墓园。 清冷的陵墓园空无一人,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一座座墓碑前,天空乌灰,哀婉而阴冷。 一座刻着“温玉德之妻王娣之墓”的墓碑缓缓映入眼帘。 “外婆,我想您了。” 温荧潸然泪下,心绞痛不已,牵住了陈烬的手,哽咽,“外婆,我带陈烬来看您了。” 陈烬眼底聚起湿润的潮热,微微躬身,恭敬地将墓碑前的杂草除干净,半蹲在地,双手细细拭去碑上的灰尘,摆上水果吃食等贡品,一根根地上了香:“外婆,您在那里过得快乐吗?有没有当上了针灸科主任?” 他喉结滚动,垂下眼,低沉的嗓音带着颤:“一切可还安好?” “我和温荧会好好的,多想……您也是。” 两人跪在墓前,虔诚地跪拜,叩首供香。 “外婆,我和陈烬结婚了,我现在很幸福。您同意这桩婚事吗?” 温荧用手背擦着眼泪,肩膀都在轻颤,十指交错合拢,抬头仰望着灰蒙蒙乌云笼罩的天,“您要是看好他,就托雨神别再下雨了。” “您要是不看好,就让雨越下越大。” 一阵风过,温荧不自觉闭起了眼,就像被外婆吻过额头,还被她抱在怀里给她编织小衣服、小鞋子的那段岁月。 王娣针线活极好,小时候温荧穿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冬天穿厚实又暖和。 她给温荧做的鸡蛋糕,比城东蛋糕烹饪店的手艺都要好。 她每次都是把最大最脆的红苹果留给温荧,而自己却啃表皮都烂掉的坏苹果,温荧说坏掉的不能吃了,外婆每次都执拗地说把坏掉的切掉就好了。 最好的要给我们荧荧吃。 她们这么年代都这么过来的,王娣不以为意,笑着跟她说,早就习惯了。 却也是这样一个人,在温荧差点被校方勒令退学时,挑着扁担赶来城里,给了人一巴掌。 村里不少人不喜欢她,说她母老虎,然而温荧却觉得是那帮男人废物,污名化女性,外婆明明是她心中最好的大英雄。 雨声渐渐小了,仿佛外婆能听懂她的话语。 温荧一怔,埋在陈烬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让她还活着的亲人对她冷漠又寡情,而让真正爱她,有德行道义的好人早早离世。 离开墓园的时候,温荧似乎瞥见了身后遥遥一抹黑色的背影,像是温妙蓉。 或许,是她看错了。 温荧没回头。 两人又去了城隍庙烧香还愿,温荧惊奇发觉,他们上次许的愿,居然都一一应现了。 那天她烧的断香对应着陈烬在霖岛重刀受伤,而陈烬所说的手得香,则对上了她现在编剧事业的水涨船高。 或许,上天早已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回家时,温荧想起一事:“对了,那天你问师父抽的签文,寓意极好的那个,你所求的是什么呀?” 陈烬刚阖上车门,闻言瞟过来,她穿着件浅绿荷叶边的长裙,肩头披着奶白针织披肩,乌发漾开。 他眼皮猛然一跳,喉咙有些发痒。 “你猜。” 温荧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她当然猜不着! …… 第158章 希望我的女孩能被全世界温柔以待 十一月底,一款为焦虑郁抑症患者推出的名为fluorescence(简称:flu)的医疗手环1.0版本正式推出,刚上市就以垄断的趋势卖到几乎断供,好评如潮。 多家企业抢着入股。 陈烬大二就开始研发,测试改良了无数次,才让最优版得以上市。 通大召开了一个优秀校友创业经历 的座谈分享会,不少知名企业坐镇,校方特别邀请了陈烬出席。 礼堂下坐着乌泱泱的学生无不交头接耳,温荧坐在第一排,听着身后的人不断窃窃私语。 “别人大四已经创业开公司当老板了,我还在玛卡巴卡。” “烬哥都和初恋女朋友校服到婚礼了,我怎么还是母胎solo?!” “受不了了,救命,羡慕死那个女生了,挑男人的眼光太准了,我那男朋友每天除了会打游戏,啥也不会。”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大荧幕上很快出现一款手环的结构模型适用人群的ppt:“下面,有请我校大四机械工程系优秀学生、赢尽医疗科技企业的董事长陈烬先生谈谈创作理念。” 掌声如雷中,温荧看见陈烬一身慵懒又矜贵的西装衬衫,阔步走向舞台。 主持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还没毕业就白手起家,研发出独立产品的?” 陈烬手肘抵在发言台上,修长骨感的手指捏着麦,无名指上的钻戒灼眼夺目,笑得随性:“做着玩。” “不过,创意确实来自于一位女孩。” “哦?” 主持人和校领导都抬头,场下学生都来了精神。 陈烬瞥了温荧一眼,勾唇坦荡道:“我妻子,温荧。” 全场一片哗然。 温荧脊梁骨都挺直了,感觉无数聚光灯和摄像头都对着她脸咔咔一顿拍,对上陈烬炙热又蕴着情热的视线: “flu的初衷是无时无刻检测患者身体状况、分析心情数值,哪怕使用者孤独、心情低落的时候也能变形成游戏器械逗患者开心。” “这款智能手环有三个设计理念:卓越的技术、一流的陪伴感和毫无保留。” “毫无保留?” 主持人疑惑,觉得新奇,“这是什么意思?” “flu采用了高端医用tpe材质,每一寸材料都有用武之地,你会发现它们每一毫厘都是为患者而生。” 陈烬神情专注,柔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荧,“总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你。” “曾经,有个不幸患上焦虑抑郁的女孩很不自信,她觉得她喜欢的男生不应该被她这种乌云遮蔽光芒,而应该拨开云雾见天日。” 温荧呼吸一滞,陈烬不紧不慢,眉梢微扬,一字一句道,“可我觉得她不是乌云。” “而是璞玉。” “这款医用手环最初就是为她开发的,没有她,也就没有flu的诞生。” “希望我的女孩,能被全世界温柔以待。” 场下一片排山倒海的激昂鼓掌,潘柏曹飞他们都快听哭了,全程高举着手机录屏,嚎叫着“烬哥杀疯了”“我必下单一百件”“赢尽牛逼”。 不仅如此,陈烬还是这一届最年轻的的实干创业者,亚太青年领袖apea的代表之一——门槛年收两千万以上,汇聚了全球各领域的知名创业者的国际协会。 温荧喉咙被酸涩哽住,对上他炽烈肆意的视线,突然明白过来—— 他在城隍庙问大师抽的签文求的愿,便是他最后这句话。 第159章 穿过荆棘,拥抱太阳 座谈会结束,新闻播报今夜会有狮子座流星雨,晚上学校还安排了烛光篝火香槟晚宴。 陈烬上前,从背后将她搂进怀里,修长的双臂圈着她的腰肢:“馆长给我打电话,有一套婚纱服到了,今天先拍一套?” “西式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荧埋在他胸膛里,侧头,声音莫名带着几分温软甜糯,“好呀,要老公帮我穿。” “今天这么听话啊?” 陈烬眉峰微耸,似是被她的撒娇取悦到,揪着她的耳朵,俯身用气音道:“老公不仅能帮你穿,还能用这套做。” “哟哟哟还老公帮忙穿。” 途经的潘柏嘴角一抽,他妈的!哪怕世界末日地震海啸了也不耽误这两人腻歪,学着温荧的语气凑到一旁的蒋璇身边: “璇姐,我也要你帮我戴个东西。” 蒋璇冷冷扫他一眼,头也不抬:“滚。” 潘柏:被伤到了,谢谢。 他现在是银河系最悲伤的小潘,世界的悲欢离合与他无关。 他默默攥紧了藏在口袋里的手工编织白色女式手套,眼尾被夜风吹得有些红。 …… 温荧换好礼服拎着裙摆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呆了。 她一袭繁复而绮丽的黑色纱幔吊带礼裙,层峦逶迤,颈间系着一朵黑色曼陀罗,头顶黑色婚纱,黑色夜天使羽翼在蝴蝶骨后振翅欲飞,神秘又危险,如坠落人间的罪天使,华丽而壮观。 即使背负黑色翅膀,也要飞向天堂。 不少同校学生看着她捏着红酒,在暗夜篝火的噼啪蹿跳下一步步走来,惊艳到令人失语。 还是潘柏率先反应过来:“嫂子这一套——真心绝了!!绝美!!!” 连蒋璇都看出神了好几秒,桑眠和汤雪更是眼睛都直了:“我天这也太惊艳了吧!堕天使风!陈烬想的?好特别啊!” 温荧气质本就清冷出尘,一袭黑天使婚纱,戴着黑色纱网手套,更有几分性感的反差。 夜色朦胧中,陈烬单手搂过她的腰,俯身,将她压在了露天小花园的藤蔓前:“尺码挺合身的,喜欢么?” 当初,她只跟设计师提出了两个要求,“黑色”和“救赎”,她不知道的是,陈烬当晚便让服装师设计一套堕天使的黑暗风。 “很喜欢。” 温荧脸颊微微泛红,摄影师立马逮住了机会,趁陈烬倾身,滚烫的唇瓣贴在她颈侧肌肤,绵密的吻落下的刹那,按下了快门。 陈烬一身黑色缎面的西装,五指钳住她的肩,如地狱里蛊惑摄人心魄的恶魔,眼尾上扬,俯身肆意亲吻她背脊的蝴蝶骨。 引诱圈领着人类闯入禁地。 众人围坐在篝火前,谈笑风生,在熊熊烈火跳跃的映衬下,满满的电影大片感。 拍摄结束,陈烬被一群兄弟勾肩搭背地叫去聊天合影,那人还冲温荧使了个眼神,笑了下:“嫂子对不住啊,借烬哥给我们用两分钟。” 然而这眼神落在陈烬眼里,就变成了抛媚眼。 “再看眼睛挖了。” 陈烬极为吝啬温荧被一堆臭男人打量,揉了把她的脑袋,握着她的肩提到耳畔,瞥了不远处的人,“乖,在这等我。” “快去吧。” 温荧抓起桌上的几包牛肉干零食给他。 他走后,蒋璇就握着红酒杯坐到了她对面,与她碰杯,眼神带着真挚的欣赏和淡然:“恭喜,爱情事业双丰收。” “谢谢,你也是。” 温荧勾唇,问她,“快毕业了,有何打算?” “拍戏,当演员。” 蒋璇垂眸笑了下,突然问,“我一直很好奇,你喜欢陈烬什么?” 温荧没想到她会提到陈烬,思虑了几秒,淡笑:“你知道吗,大多数人到了二十岁步入社会就会变了,被磨平棱角,整个人变得麻木又机械,身上美好的品质也会慢慢被这个大染缸所侵蚀。” “人的一部分能力是会消失的,比如吃过亏的仗义、不被欣赏的自信,还有得不到回应的努力。” “而陈烬,我坚信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一如最初。” 蒋璇点头,目光染上几分羞愧:“我很早的时候,确实喜欢过他,抱歉,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跟他有那么深的纠葛。” “而他,只喜欢你。” “现在想想,我好像只是向往他的性格和处事态度,他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夜风荡起,两人碰杯,相视一笑。 晚宴来了不少熟人,除了明致的同学校友外——竟还有温荧曾在南师时的室友! 秦悦一身鱼尾晚礼服,气质大方又热情,举着红酒笑着和她相拥:“转学后一直刷到你和陈烬的恩爱朋友圈动态,祝福你们,破镜重圆了啊。” “这镜子就从未破过。” 陈烬懒懒掀起眼皮瞥向她,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温荧肩头,眼睛黏在她身上,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温荧你说是吧?” 温荧弯起眉眼笑了下,软趴趴地靠在他胸膛:“我敢反驳吗?” 秦悦和陈烬碰了下杯,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我还是第一次见温荧这么依赖一个人,看她现在变得这么好,真是有福气啊。” “老子惯的。” 陈烬眉梢轻挑,伸手捏住她下巴轻晃,眼中带着肆意纵容的笑,“她谁都不能欺负,只有我能。” 温荧偏头瞪了下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隐感觉秦悦和陈烬有点熟悉,似乎认识? 但她在南师的那两年住宿生涯中,从未和她们谈起过她以前的感情经历,跟她玩得最好的秦悦,也只是稍稍提过一嘴,和初恋在高三之前,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她不得已不告而别了。 秦悦笑容意味深长,抚了抚温荧的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落了句“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就走向了一旁。 温荧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年纪稍小的扎着马尾的女生拿着果汁走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学姐,还记得我吗?之前在明致门口奶茶店,我见过你们。” “之前上市的那个《破镜》剧本杀,也是我以你和陈烬学长为原型,打听你们的故事收集素材创作的。” 女孩一脸骄傲,“我就是‘硬合金’cp论坛的小吧主,记载了一路你们的爱情故事,现在帖子盖楼都一千多层了!” 她打开贴吧,有关两人的流传故事、合照图片、感情经历等都被人顶进了帖子,热度空前火爆。 “原来是你。” 温荧微顿,不可思议地看向屏幕,撒娇般地晃了晃陈烬胳膊,对女孩一笑,“这样吧,明年婚礼给你递请柬,你可一定要来。” 陈烬半阖着眼,微不可察地勾着唇,咬着她耳朵:“得打印下来,发给赢尽员工看看。” “谢谢烬哥嫂子!” 高中生乐不可支,加了温荧微信,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快七点,不知谁喊了一声:“狮子座流星雨要来了,大家快看!” 天文望远镜前聚集了一批人,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地围了过去,唯有温荧岿然不动,陈烬背靠小板凳,两人眸光相撞,彼此眼中的暗流涌动,如有无数星火爆燃。 狮子座流星雨被称为流星雨之王,光芒璀璨夺目如贺礼。 众人等了一会,抬头仰望着星空,屏息凝神地盯着漆黑静谧星光点点的夜空,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一颗散发着银光的星体拖着荧绿色的余尾极快掠过夜空时,温荧心底一颤,有些焦急地转头想让他快看。 蓦地,两瓣柔软潋滟覆上她的唇。 陈烬掀眼紧盯着她的脸,黑瞳如漩涡,五指扳过她的肩,另一手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温荧脑海中一片空白,人群沸反盈天的尖叫呼喊掠过耳畔,众人激动地奔走相告,纷纷许愿。 她心底一片柔软暖融,如同从干涸阴冷的土星,来到了炙热温暖的太阳下,睁开眼的五指下,就是洒满日光的斑驳树叶缝隙。 长夜过尽,黎明将至。 穿过荆棘,拥抱太阳。 如果爱是一场豪赌,那么你我都是神迹。 第160章 总有人陪你负隅顽抗整个世界(完) 周六中午,两人收到了高中班群里的老同学聚会的邀约。 班长:【刷一波脸熟先,烬哥荧姐婚礼记得请我坐主桌】 潘柏:【不好意思,主桌一共八位,六年前我就提前预定了,没你的份,死小孩桌玩去】 孟洋:【???烬哥什么时候结婚了?不好意思,我刚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 倪想:【烬哥比同届大半年,9月就跟人领证了】 有人提议周末定一个离大家都近的饭店聚一聚,聊一聊最近的生活感想,主要是释放压力。 不知是谁定在了——浦区白宫会所。 陈烬一身高定黑西装衬衫,暗紫格纹领带给他平添了几分沉稳的贵气,然而他身上那股放纵恣意的野劲儿像是与生俱来,领子上沿微微敞开,锁骨嶙峋凸起。 阿斯顿马丁停在门口,他几乎是踩点到,搂着温荧进门时,眼皮懒散勾起:“家里宝宝醒晚了,来迟了,抱歉。” “宝宝?!” 班长大惊,差点把人甩得前仰后合:“烬哥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这女朋友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孩子都出生了?!!” 陈烬笑意闲散,长臂勾着温荧的脖颈带到座位上,下巴朝她抬了抬:“温荧,我家宝宝。” 班长:“没你事了,滚。” 温荧一窘,尴尬得要命,午睡前她明明让陈烬一点喊她。 谁料,她醒来的时候,都一点二十了! 她快急死了,这混蛋还一脸无辜,倒打一耙说她做梦都在呓语他名字,还说什么好舒服之类的,叫都叫不醒。 男男女女都来齐了,班长让女生们轮流点菜。 等待之余,有人问服务生要来空杯和骰子,以及真心话大冒险牌:“老游戏老规则,输的人不但罚酒三杯,还要罚游戏惩罚啊。” 场景历历在目。 温荧有些恍惚,忍不住想起了两年前酷暑盛夏的那日,她汗流浃背地在白宫会所打工,被房东的每日催促和沉甸甸催债压得喘不过气,陈烬抬眸,就这么和一帮男生走了进来。 然而这次,又有点不一样。 几轮过去,她跟在陈烬后面叫,都叫准了,反而是陈烬频频被开。 “烬哥今天怎么回事啊?有对象在,故意放水啊?” 有人调笑,将盒子里的纸牌摊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陈烬上挑锋利的眼尾压出一道阴影,有种运筹帷幄的凌厉感,肆野地笑:“大冒险。” 他从一摞牌中随手摸出一张。 那人翻开牌一看:“给全场人看相册第1234、1235、1236张照片,不得偷偷删除、隐藏。” 全场男女都亢奋地起哄,不放过这个可以肆意窥探别人隐私的机会。 陈烬单手握着手机,搁在桌上,长指一滑,所有人包括温荧都看着哗啦一片疾影过去,快到众人只抓住残影。 一张清冷疏婉的面孔正脸、侧脸,穿着校服的、蹲在楼梯口的,站在娃娃机前的、牵手的、被钳制着两手扣进怀的。 被拽着手腕抚摸瓷白腰窝处的太阳图腾刺青的。 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填满了他的生活间隙。 ——被定格的1234张,赫然是一张温荧两年前刚回到海市,升大三的暑假里找了无数兼职,最终在白宫会所兼职的第一天。 7月5日。 照片中,她穿着白色衬衫墨色马甲,站在一排女服务生之间,低头听着领班训话指导,紧张到鼻尖都沁出汗,却不敢摸出纸巾来拭。 ——第1235张,则是一张众人从未见过的白宫会所天价价目表,还有绘图和ps的痕迹,右侧一排添加了一块服务:按摩推拿、针灸足浴 下面用白色的小字标注着:精油开背:40分钟\/1688元 ——第1236张,是陈烬和白宫会所店长方洲的一张微信聊天记录。 他发了张照片过去,正是她第一天到岗忍住擦汗的那张。 wynn:【把她所有的陪酒都撤掉】 那边愣了半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回:【这位新来的,是陈少您女朋友?】 wynn:【现在不是,但迟早是】 陈烬又发了张排版剪贴好的价目表过去,特别叮嘱对方【下个月下旬推出这个按摩项目,先采购精油,柚子味的多备点】 在场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盯着屏幕久久回不过神。 温荧怔愣到惊愕,她自以为的不期而遇,偶然“撞见”他来过生日,实则,他却在暗处窥伺她了千千万万遍? 陈烬一派云淡风轻,给众人瞟了眼就快速熄屏,没有要刻意袒露的意思。 他揽着温荧的后脑勺,捏住她下巴贴在胸膛:“我时间很贵,在你身上花的这些心思,我等你以后补给我。” “深藏不露啊烬哥!” 有人喊,“喝一杯!喝一杯!不对,三杯!” “他一会要开车,不能喝酒。” 温荧本能反应拦住啤酒,脱口而出,“换杯橙汁。” “哟哟哟,还护上了?!你们还记得烬哥当年生日宴是怎么说的吗?” 班长夸张地拖腔带调,“‘酒驾犯法,大家都一样。” “这命中注定的宿命感,除了你俩,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对。” 饭后三旬,陈烬拈出纸巾,温荧下意识乖乖将脸抬过去,他一手掰着她的脸,给她拭净唇瓣,动作霸道又细致。 “去提我的新车。” 温荧起身,挽着他的胳膊,眼底闪着生机勃勃的荧光,“ferrari 488 wight。” 自从她那部职场重生短剧上市后,爆火了一把,一个月就赚了一百多w,加上之前的大奖奖金,温荧趁着有空跟陈烬学了把车,拿下了这部白色法拉利488。 陈烬勾唇,啪嗒一声,打火机摁出橙红的火焰,垂着眼梢看她:“你敢不敢,用这辆车,跟我开到琰山。” …… 骄阳大好的午后,一黑一白的两辆敞篷超跑疾速掠入隧道,争先恐后如离弦的箭矢,嗡鸣声此起彼伏。 远处的巍峨屹立的山岩连绵起伏,在血染般的夕阳下,辽阔而壮观。 一团团惊人而绵密的乳状云笼罩着天空,如奇迹般震撼。 两人的车座上摆满了炽艳的费罗伊德巨型玫瑰和啤酒,温荧双臂高举,感受着凉风灌入身体,纵享着灵魂的自由。 来爬山看日落的人络绎不绝,攀着嶙峋陡峭的岩壁艰难往上前行。 温荧体力不佳,爬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直喘气,期间一个不慎,脚踝还被尖锐的物体划伤了。 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蓦地掰稳她的肩,陈烬拽着她手腕,嗓音冷沉:“上来,我背你。” 温荧眨了两下眼:“可是我想自己爬上去更有成就感。” “自己爬?”男人嗤笑一声,态度强势不容置喙,“你摔下去浑身器官都能碎一轮。” 温荧抿了抿唇,帮他背着登山包,整个人放心而稳当地落入他辽阔坚硬的脊背上,双手牢牢勾着他脖颈。 “这里疼不疼?” 微凉的指腹细细摩挲她的脚踝,陈烬边背着她向高处攀登,侧了侧脸,“药水和创可贴在最外层夹层里。” “我没事啦,就破皮而已。” 温荧有些好笑,皱起脸往男人颈窝蹭了蹭,“你别说话了,以前体育老师都说了,运动时说话耗费体力。” “老子体力费得起,还需要省?” 陈烬轻笑了声,轻而易举将她掂了掂,脸不红气不喘,步伐稳健安然,“就算爬一天一夜,哭的也是你。” 温荧脸颊烫了下,只听他缓缓开口:“无聊么?我包里有个相机。” “潘柏早上给我发了条vlog。” 她划开拉链将一个佳能单反拿了出来,调试了一下,只见存储页面刚收到一条刚导入成功的视频提示音。 应该还没看过。 正是她那天托潘柏至始至终记录下陈烬收到她每一份礼物的表情姿态和心情轨迹。 ——他当着千百莘莘学子的面砸话筒,为她背出分的主席台。 ——暌违已久他取名的体育馆二楼“好望角”。 ——他曾带她一起翻过墙的音乐教室。 温荧眼眶一下子红了,像是胶片里噪点模糊却永远不会磨灭的青春印记,少年那张痞戾俊朗的脸鲜明分明,如一把熊熊烈火,燃烬了她心中的荒原。 她按下播放键,举高他额前,让他看得清楚。 陈烬脚步一滞,漆黑的瞳仁映入无数斑斓绚烂的光斑,交错忽闪,他喉间一哽,像是难以置信,嗓音涩哑:“是你要拍的。” “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遗憾。” 温荧弯了弯眼,双手坚定按住他的肩,任由衣摆被凉风吹得翻飞鼓起,“你的每一刻我都会参与,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抵达山顶,广阔的苍穹已被金色的夕阳笼罩,落日熔金,漾起层叠绵延的壮丽。 陈烬五指交握住她的指缝,来到一片视野辽阔之地,从包里翻出几沓不厚的相册影集:“我妈前几天从家里翻出我小时候的照片,非要我带给你看。” 温荧接过翻看了一下,大多是陈烬儿时的生活照,冲浪、滑雪、攀岩,眉眼稚嫩中带着嚣张肆意,幼时就已能窥出五官俊美立体的雏形。 最下面一张合影毕业照引起了她的注意。 ——“颂德实验幼儿园大(1)班毕业师生合影”。 落款日期:2006.6.18 居于后排男生中央c位的小陈烬眉眼桀骜肆意,眉骨挺括,相当惹眼。 温荧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指尖一抖:“……你也是颂德的?我比你小一届,我是2班的。” 陈烬也愣了一瞬:“也?” 温荧呼吸急促起来,在手机相册里飞快翻找起自己幼年时所剩无几的几张照片。 照片上六七岁的女孩不同于别人扎辫子,穿着甜美可爱的公主裙,而是一头利落桀骜的板寸头,穿着牛仔背带裤,面孔稚嫩疏离,又飒又酷。 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因为怕热索性剪了个“不男不女”的超短发,从不穿裙子,因此被同班不少男生调侃“男人婆”。 温荧至今都记得,那个男生如何嘲笑她妈是唐总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从不来接她放学,因为怕露面就被人打死。 还造谣她没女性朋友才假扮男生模样,结果奇丑无比,令人笑掉大牙。 后来的事,她就没印象了。 只记得那个男生午休被隔壁一个小霸王打了,门牙当场磕掉两颗,说话都漏风,从此再没肆无忌惮地嘲讽过任何人。 陈烬闻言更震惊,眸色染上惊骇和怔忪,指骨一个用力,将人搂进怀:“你还记不记得我左腿脚踝有个伤疤?” “记得。” 温荧回眸,潘柏很早就跟她说过,陈烬幼儿园时,替人出头不慎打碎了园长的热水瓶,被开水烫到了腿,挺严重,休了一年学。 震慑窜上心尖时,她下意识去看男人的脚踝。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时,两人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骇。 ——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为她出头的男孩。 ——她亦是那个被他无意中护下的女孩。 在此之前之后,他们彼此都对对方没半点印象,更不记得对方名字、音容笑貌是什么样。 如果不是那次变故,陈烬不会休一年学,也不会和她同一届,更不会跟她产生交集、有之后的种种。 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我还记得那女孩一头超短平头,别人午休都在睡觉要么听老师唱儿歌,只有她喜欢蹲墙角,挖地上的蘑菇和青苔玩。” 陈烬沉吟半晌,揉着她脑袋,笑了下,充满惊喜,“当时觉得挺特别的,也没多想,后面就渐渐记不得她的样子了,从来没想过会是你。” “老子真要感谢这道伤疤了。” “感谢它让我和你相遇。” 温荧耳根爬上绯红,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我更没想到,你幼儿园就那么野,六七岁就是园霸了啊。” “只要锄头挥得早,什么老公挖不到?” 陈烬笑容肆野,仰脸望向天空,入目尽头是一片橘红色烧灼的天空,目光悠远旷达,“温荧,总有人陪你负隅顽抗整个世界。” 总会有人。 你要等。 或许在灰鹱和落日并肩,群山和晴空鼎立,或许在你还在破茧奋勇挣出蚕蛹的灰暗时刻,那个人就出现了。 温荧深吸一口山头的新鲜空气,来到空旷的群山之巅,生平第一次大胆无视了山间旅客的存在,扩手放声高喊:“总有人陪你负隅顽抗整个世界——” 长长的回音回荡在山谷间,盘旋不休。 总会有那么个人,陪你淬炼、洗涤、磨砺成更高阶的自己。 我知你软肋,你知我骄傲,你懂我掩耳盗铃的自尊心,我懂你更需自保的境遇和绝处逢生的决心,人生在世如百鬼夜行,如有一人愿提灯续昼陪你一路,倒也不枉此行。 如果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会兴高采烈地陪你去看暴风雨。 温荧至今都记得,自己六岁的那一天下午。 她刚从园长办公室回来,正准备回教室班上课,路过走廊,不禁看向窗内,教室里的人正在上英文课。 女英语老师微笑着让同学们咿呀学语读绘本:“hedgehog is an animal that is afraid of light and likes humidity(刺猬是一种畏光、喜欢潮湿的动物)。” 有男生提问:“老师,刺猬这么喜静怕光,要是一直看不到光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另一人哂笑,“和人一样,变白,不精神,然后死了呗。” “它死不了。” 一道凌厉却极有主张的嗓音响起,随着呲一声板凳划拉地面的声响,全班一片阒静,忍不住看向那个兀自起身,眉眼桀骜肆意的男孩。 “既然不源于同一个世界,” “那就把它带到有阳光的地方去。” 温荧呼吸一屏,看向那个五官极其俊美惹眼的男生,刹那间,两人目光相撞。 细碎的阳光洒满了他的肩头。 ——正文完—— 第161章 番外:桑眠x周时宴(1) 【1】 桑眠考上明致的那个暑假,用她妈的话来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只比录取分数线高了0.5。 她妈初三找了名师给她恶补,押中了中考作文大题,超常发挥。 报道当天,桑眠由于神经大条直接迟到了一刻钟,来到教室时才发现早已炸开了锅,周围女生都在暗中尖叫嘀咕。 有人指着最后一排那抹穿着黑t桀骜挺拔的身影,对她附耳:“陈烬居然分到我们班了,我草,人家是自招进来的,还长得巨帅,我闺蜜都说要为爱转班。” 桑眠本就是颜控,循声望去。 男生鼻挺唇薄,冷白皮,薄窄的双眼皮,桃花眼上挑,气质冷戾桀骜,野蛮生长的气质。 陈烬的大名桑眠暑假就在论坛听说了,有关他的神颜、各种信息爆料帖子多得胜不胜数,简直就是行走的芳心纵火犯。 桑眠第六感告诉自己,这种有个性的极品帅哥只会欣赏和他一样拽的女生,跟自己压根不是一个维度的。 由于她来得蛮晚,教室里已经没有空位了,尴尬中还被一个搬书的男生横冲直撞撞了一下,几欲趔趄摔倒。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眼疾手快地扶稳她的肩,拽到内侧。 男声低沉清冽,斯文干净:“你坐我位子吧,我去搬书。” 桑眠抬眸,对上一张俊美潋滟的面孔,男生唇色不点而红,狭长瑞凤眼微微上翘,优雅矜贵,如沐春风。 她的心砰砰狂跳了起来,脸烧了个透,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走了。 视线下移,她注意到他通知单上的名字—— 周时宴。 “你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喜欢上周时宴了吧?” 旁边女生笑着打趣,“他是陈烬半个发小兄弟,听说初中就谈恋爱了,听说中考前有个女生差点为他弃考,谈过的女朋友比你头发都多,别痴心妄想了。” 桑眠有种被戳中心事的心虚,讷讷道:“看着不像啊。” “真的,别妄想能让浪子回头,我初中同学的朋友是他前女友,校管弦乐队的,为了他考来明致的,不仅成绩好,还长得漂亮身材好,长发飘飘。” “是吗?” 桑眠心脏一颤,本能摸了一下刚留到锁骨下的中长发,“她叫什么名字?” “梁倩。” 女生道,“4班的,艺术班。” 刚见了人家第一面连情敌名字都打听透了,桑眠觉得自己完了,莫名有种预感,整个青春都要搭在这个男生身上了。 【2】 开学不到一周,桑眠就摸透了周时宴的一切信息。 水瓶座,家里很有钱,平时除了喜欢打篮球,还擅长画画,速写和油画功力绝佳,三年级课堂随手画的一幅油画都能在同学间炒到好几万,但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 她有些沾沾自喜,为自己也是从小学美术而开心,又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不学了。 加了他的qq,桑眠对着他全黑的头像发呆,想打个“你好^ ^”又觉得很傻,故作高深地发了句【你知道拉斐尔·桑西吗?】 【我是拉斐尔·桑西的妹妹,拉斐尔·桑眠。】 拉斐尔·桑西是意大利着名画家,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美术生耳熟能详。 发完她就后悔了,这也太傻逼了。 谁料,那头很快便回:【你也学过油画?】 【嗯,但是我妈非逼着我好好读书,要是文化分数太烂就把我送去艺术班继续学画画。】 桑眠问了句:【对了,你为什么不继续学了?】 周时宴没回。 过了许久,他才回:【不喜欢了】 【3】 因为刚开学没几天,桑眠跟新分配的同桌不是很熟。 她叫温荧,气质清冷空灵,长相是桑眠难以形容的出尘,成绩很好,语文课代表,是桑眠要仰望的那种女生。 就是寡言少语的,穿着朴素,看起来很难接近,几乎没朋友。 桑眠脾气好,人又热情,觉得人本性都是善良的,当时班里已经分了好几拨女生小团体,好几个女生嘲笑她个子矮,才156,发育不健全。 她妈是女强人,对她管得很严,从小就告诫她一定要搞好人际关系,也就养成了桑眠表面小太阳,对谁都笑,其实只不过把悲伤深埋在心了而已。 融不进的圈子她挤破了头也要硬融。 当天午休她走进教室,就听到后面几个女生站着悄声议论。 “那个桑眠,跟二级残废似的,男生不到一米八就是残疾人,女生不到一米六也残废。” “天天打听周时宴消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你们说,周时宴烦不烦她?” 其中一个,还是她自诩玩得还不错的女生,没想到背地里却这么诋毁她。 温荧正在埋头刷题,桑眠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她那个表面“清瘦柔弱”的同桌抬脚就把那个碎嘴女连桌带椅踹翻了。 “凌雨晴,再被我听到你议论桑眠——” 桑眠呆呆地看着温荧抄起那人桌上的水杯,在那人惊骇无措的瞳仁里,不疾不徐倒扣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洒了课本一桌:“这开水就浇你脸上。” “要么烫死你,” “要么,你让我退学。” 几人尖叫窜开,桑眠如钉在了原地,胸腔剧烈起伏,对这女生佩服又感动。 女生的友谊就是来的猝不及防,桑眠很快和这个面冷心热的冷面美女同桌熟了起来,也没人敢找她的茬。 桑眠跟她说了很多自己的秘密,包括喜欢周时宴的。 别人都是不建议她追,只有她说:“我原本也是不建议,但你执意要追,就试试吧。” “别让自己后悔。” “只是一点,你千万别栽进去。” 【4】 桑眠发现自己闺蜜最近有点不对劲。 和校草似乎有点瓜葛,两人肢体接触都比一般人多不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陈烬就喜欢逗她玩。 书包拉链上挂着的,好像是……温荧开学手机上的那个刺猬挂件? ——大家好像都开始叫她的臭脸美女同桌“嫂子”了?! 【5】 雨天,大家在体育馆上体育课。 体育馆二楼就是图书馆,还没上课课间时,桑眠无意中得知周时宴在借书,便提前带好买的水和小蛋糕,故作不经意找他。 结果,她刚踩上拐角楼梯,就看到了令人眼球凸出血脉贲张的一幕—— 光线昏暗的楼梯口,陈烬下颌微仰,正把温荧搂在腿上,姿势都快亲上了,嗓音浸上调笑的哑意:“别乱摸行么?挂件真不在我身上。” “你不会真想当他们‘嫂、子’吧?”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多情?把我的刺猬还我!” 温荧刘海都炸毛了,气得爆炸得像个小刺猬,桑眠亲眼看到陈烬单手擒住温荧的双手,姿态闲散地坐着,慢腾腾地笑了一记。 “你信不信,我不放你去上课,你这节体育课都得在这陪我耗。” 桑眠当即就被大佬的气势吓到,温荧当即觉察到身后有人,红着脸使劲推了陈烬一把,尴尬得跑下了楼。 就在这时,周时宴拿着书和几个男生从图书馆出来,桑眠握着水和蛋糕脸朝陈烬,局促不安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诶,桑眠,烬哥?你们怎么在——?”有人好奇。 陈烬掸了掸白衬衫下摆,没有半分慌张,眼皮都没抬,脸上没什么表情,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一阵凛冽沁寒的气息传来,周时宴走近她,眯起眼,视线凝在她身上,桑眠被他盯得脸红,手指都绞在一起。 不知是谁注意到了桑眠握着的水,八卦地提了一嘴:“巴黎水?特意送给烬哥的?” “谁不知道他爱喝perrier这个牌子青柠味的水。” 桑眠一下子怔住,她只打听到有钱人都爱喝这种水,没想到竟然是陈烬爱喝的? 周时宴陡然勾唇,笑意有几分森冷,如覆寒霜,扫过她攥着的黑慕斯小蛋糕:“陈烬不爱吃甜食,你别白费心思了。” 桑眠还是第一次见对谁都彬彬有礼如沐春风的周时宴,对人失态过。 她当场被吓住,“我是买给你的”就像被喉咙堵住怎么都吐不出来。 下一瞬,他目光如寒烁慑人的银针,直逼她的瞳孔:“你喜欢陈烬?” 他眼底带着审视,打量,揣测不透,长指夺过她攥住的小蛋糕和巴黎水,动作带着几分莫名的焦躁和不悦:“我在问你话。” 桑眠眼皮重重一跳。 这人看起来的好脾气和如沐春风,似乎和她的“小太阳假面”一样,只是一层社交面具。 打铃声响起,她受惊似地逃掉了。 下课后,桑眠和温荧结伴走出了体育馆,在门口的垃圾桶,她赫然看到再熟悉不过的还未送出去过的礼物—— 她买的巴黎水和小蛋糕。 被周时宴扔掉了。 第162章 番外:桑眠x周时宴(2) 【6】 桑眠察觉他误会了,心急之下,竟不管整个操场下课来往不绝的学生,拦住正往教学楼方向走的周时宴:“那个——” “你误会了。” “听说你爱吃甜食,我是送给你的。” “我喜欢你。” 四个字一出口,不少异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望来。 周时宴扫了她一眼,嗓音沉冽:“我不喜欢你。” 桑眠心口一刺,错愕失语。 表白即失恋,这事传遍了全年级,但凡老师念到“周时宴”三个字,众人立马会联想到“桑眠”。 【7】 桑眠注意到,4班那个梁倩经常会来找周时宴借书,两人放学还时常一起走,他跟那女生有说有笑的,潋滟多情的瑞凤眼微微弯起,看起来很温柔。 他替那女生高高撑着雨伞,伞身微微往梁倩的方向倾斜。 她攥紧了书包肩带。 原来,他不是对自己不温柔。 他只是对喜欢的人才温柔。 【8】 桑眠决定改变策略。 她搜刮了网上大量的浪漫情话,后来统统推翻,绞尽脑汁亲手写了99封情书,一张张用信纸包好。 她刚偷偷塞进周时宴桌肚里,很快就被大课间回来的一名同男生眼尖看到了。 “哟,桑眠又给你送礼物呢?” “这回又是什么惊喜?” 桑眠咬着下唇,眼睁睁地看着那男生拆开粉色情书,嬉皮笑脸地念出了第一句“你不是枯枝败叶,是我的春天——” 周时宴没什么表情,脸色有几分不善地夺过了那人手中的一沓情书,看了一会。 盯着她慌乱的鹿眸,唇齿间意味不明地碾转着信纸上的内容,低头笑了声:“不选择你会成为我一生的错误?” 来往男生哄堂大笑,让桑眠丢尽了脸。 【9】 事情闹得太大,迫于校长压力,老黄喊了桑眠和周时宴家长。 她父母都在外地出差没来,桑眠那时压根没想过,她这样轰轰烈烈的倒追行为会给周时宴带来怎样的麻烦。 那天,是桑眠第一次见到周时宴的父亲。 周父看起来很严格,沉肃的一张脸阴沉如锋利的银刃。 在一楼教学楼走廊深处,她看见周父犀利的两巴掌径直甩过去,揪住他的头发猛地往栏杆外的灌木丛重重一搡。 “畜生东西!才高一就学会早恋了!我看你真是想死了!” 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正欲拦住周父脱口而出“是我主动追的他,跟他没关系”,人已经被一股猛力拽到身后。 “她不喜欢我。” “你要打要骂冲我来。” 微凉的温度从掌心肌肤传来,如涓涓细流的春雨,桑眠心中轻颤,无意中窥见他袖口腕口深处一闪而过的四五道细长刀痕。 蜿蜒叠覆,极为刺眼。 她心脏就像被人剜了一刀,惊愕无措在地。 【10】 周父走后。 周时宴和梁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桑眠听人说两人招供了恋爱的全过程,听说周时宴全程护着那女孩。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情理之中——桑眠跟他本就是谣言,人梁倩才是正牌女友。 原来是他们搞错了啊。 老师也有些吃惊。 走廊传来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吗,梁倩是烈士子女,中高考都有加分,成绩又好,就算早恋学校都得保着呢。” “我听说周时宴他爸管周时宴管得超变态,以前初中都不让他跟女孩子一起坐,有个女生跟他谈了一阵,好像直接被他爸弄得转学了。” “我草???他爸这么恐怖?” “对,他爸给他换过不下七个同桌。” “能让周时宴这么正大光明跟他爸对着干的,梁倩是第一个,这就是真爱吗?” “要是我也喜欢梁倩,简直女神,那个桑眠矮萝卜一个,我看了都得吐。” 桑眠握着楼下小卖部买来的棒冰走来,掌心冷不丁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第163章 番外:桑眠x周时宴(3) 【11】 在那之后,桑眠就再也没做出什么轰动的举动了,将这份感情默默深埋心底。 周五,周时宴请假没来。 发作业卷时,桑眠才发现她把周时宴的那份也收进了包。 她突然有点担忧周时宴,也对那天给他惹麻烦有些愧疚。 便跟妈妈谎称今天做值日晚回家,悄咪咪打车按照在老黄办公室电脑无意中窥见的学生家地址来到了周家。 易禾高档小区顶层,周时宴来开的门。 他家比桑眠想象中还要大。 他穿着清隽的白衬衫,黑色休闲裤,黑色短发有些凌乱蔫巴地垂在额前,带着几分病郁,眉眼都透着一股病态颓废的妖冶。 大概没想到这个不速之客会是她,周时宴眸中掠过一抹异色,转身走向卧室:“进来吧。” 进了卧室,桑眠就被黑窗帘、黑色床单、黑灰菱格纹的瓷砖的视觉刺激冲刷到了。 典雅精致,却没有一点生机,从窗外看去就是死去的爬山虎和向日葵,整个世界只有黑暗。 她心中一痛,忍不住想起了他手腕的伤。 是他自残割的?还是……被他父亲打的? 周时宴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当着她的面拉开床头柜抽屉,拈起一瓶桑眠看不懂的白色药瓶,拧开盖子就往喉咙里灌。 动作粗鲁又破罐破摔。 不少药丸都从指尖溢出,骨碌碌滚落在地。 桑眠眼眶一酸,伸手去夺他手中的药瓶,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她妈。 “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你今天根本就没值日,你为什么要撒谎?!” 桑母声音尖锐咄咄逼人,“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们老师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姓周的男孩子,有没有这回事?!你看看现在都多晚了,还不写作业?” “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温荧——” 她父母关系并不好,女强男弱的组合,天天吵架,她爸一烦就搬出去住,她妈有气索性就往她身上撒。 一股躁戾冲上头顶,桑眠攥紧了手机,头越来越低,眼泪在眼眶里盘旋,下一秒—— 手机被人掠走。 是周时宴。 “阿姨,桑眠在和我们在学校附近做慰问孤老的社区活动,贪玩在外面多玩了会,她怕您责怪,才撒了谎。” 桑眠惊骇地看着周时宴面不改色微笑地朗声地做出解释,她妈顿了顿,态度缓和不少:“做社区活动就活动,撒什么谎,你这孩子!” 音筒里的嘈杂骂声还在继续。 昏暗光线靡丽的卧室,光影扭动婆娑,周时宴微抬眼,两人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片溺水浮沉的寂静之地。 桑眠心漏跳了一拍。 【12】 “你一直这样傻么,都不撒谎?” 挂了电话,周时宴盯着她慢悠悠笑了一声,倚在床头,捻起一瓶红酒开盖抿了两口,“其实很简单。” 桑眠有些脸红,磕磕绊绊道:“……我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 周时宴面色无波无澜,“如果撒谎能省去很多麻烦,那么谎言就是有意义的。” 就在他低头准备摸抽屉里的烟时。 倏地,桑眠额前一凉。 柔软冰凉带着酒香的唇瓣擦过她肌肤。 桑眠第一次感受到,男生的唇可以那么软,还是……她喜欢男生的。 等她缓过神来,周时宴已经情场老手般面色不惊地勾着唇,指尖捏住她莹白的后颈,眯了眯眼:“你这有个胎记?” “——别看,很丑。” 桑眠慌乱想遮,那是个不规则形状的紫红色胎记,随着年龄增长越变越大,为了掩盖这个丑陋的印记,她才一直自卑地留着长发。 “不丑。” 周时宴仰头灌了口红酒,盯着她那胎记,嗓音莫名有种哑,“我觉得很好看。” 原来这就是被人肯定的滋味。 那时的桑眠不知道。 他一句话,她就剪了六年的短发。 【13】 把他的作业归还给了他,临走前,周时宴从柜子深处摸出本油画画功技法的书给她,看得出翻得很皱:“我看过你的画,衔接色块的铺扫笔触不是很自然,你可以多参阅这本。” 桑眠惊喜之余,又有些惊讶:“你就这么给我了?” “以后也用不到了。” 周时宴反应平静,拿了两瓶牛奶给她,像在叙述什么平常不过的事,“今后别来我家了,今天算你运气好,他们都在外地做生意。” “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笔法,拿着画来找我就行。” 一阵阵欣喜如触电般传至四肢百骸,桑眠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眼前眉眼不再对他疏离冷漠的少年:“你真好。” 周时宴愣了一秒,眉眼爬上凉薄的笑:“桑眠,别喜欢我。” 一句话,将她的心从天堂打入地狱。 “不过,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帮了你——” 周时宴将牛奶递给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嗓音温润得让她产生了几分喜欢她的错觉,“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一句话,又让她本已幻灭的心飞入云端。 【14】 用温荧的话来讲就是“给个巴掌给颗枣”,周时宴彻底拿捏了她,他一句话都能让她失眠一整夜。 桑眠无言反驳。 都说风向出渣男,水瓶男忽冷忽热,令人捉摸不透,果然诚不欺她。 可,他就算现在不喜欢自己,以后谁又说得准。 【15】 一节课间,桑眠支走了周时宴同桌的男生,拿着业余画的素描和画笔。美工刀坐过去请他指点。 刚坐过去没两秒,周围男生就发出阵阵起哄。 周时宴脸上漾着笑,似乎心情愉悦,接过画具,帮她重新裁剪一下画的尺寸。 桑眠站起身,突然觉得她有个地方没画好,起身准备夺过他手中的笔,不知是没注意看,还是动作太急,胳膊重重碰到了他—— 周时宴手中的美工刀突然在他手背划过,鲜血蜿蜒冒出。 桑眠都快吓哭了,又抱歉又内疚:“……对不起、对不起!” 正好老黄从他身后经过,闻言赶紧把美工刀从他手中夺走,看向桑眠,神色严肃:“你出来一下。” 他看得分明,要不是桑眠主动给他递了刀子,还撞了那么一下,刀片不会刺这么深。 熟料,周时宴淡淡抬起脸,嗓音低沉沉着:“不怪她,我自己划的。” 要不是老黄刚才亲眼所见全过程,差点都要信了! 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睁眼瞎! 还是青光眼! 这时他心中产生的第一个疑窦,周时宴对桑眠,似乎并不像学生传闻的那么冷漠绝情。 桑眠哑然失语间,心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仅仅是出于她是女生才做出了这么绅士袒护的态举动,还是因为,她是桑眠? 第164章 番外:桑眠x周时宴(4) 【16】 高一上期末大考完,陈烬因为帮江边扬数学作弊直接挨了处分,肇事者却安然无恙,周时宴也受了牵连。 每天放学周家人都特意来接,限制他的出行和交友。 那阵子,桑眠总能在他的袖管、脚踝、脖颈处窥见若隐若现的伤。 【17】 由于桑眠成绩实在是不理想,桑母在看到她六十分都不到的数学英语后,意识到她不是读书这块料,和桑父讨论了一寒假—— 决定趁早把她送进艺术班,高考分低,再怎么也能混个本科文凭。 她给周时宴发了条消息:【我要去艺术班了,之后还能找你吗?】 周时宴隔了一夜才回,似乎很早就睡了:【嗯。】 【18】 临走前,她来到乱哄哄沉浸在一片寒假氛围的教室,周时宴低垂着眼睑,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一本本帮她将书理进书包,各种杂物整理得井然有序。 ——这是周时宴偶尔对她的小习惯。 桑眠跟大多数女孩不同,自理能力极差,桌肚乱得就跟垃圾篓似的,用她自己话来讲,就是: “艺术家都是这样的,杂乱无章能激发我的灵感”。 对此,潘柏他们每次路过她位置都要吐槽一番“将来男朋友完蛋了”“牛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生桌肚比男的还乱”。 然而那天放学,桑眠就看到了令她惊悚的一幕。 窗帘被风吹动间,少年就站在她的桌前,身形挺拔,清隽干净,掌心熟稔地帮她整理着一本本作业。 有人惊了:“……你不是不喜欢桑眠吗?” “是不喜欢。” 周时宴自顾自整理着,声线淡然,“女孩子家家的,看不惯这么乱而已。” 桑眠抱着东西站在教室门口,默默咬紧了下唇。 其实她,不需要他用这样的方式,施舍她。 【19】 进了艺术班后,桑眠全身心投入了画画中。 周时宴的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桑眠在拿到第一个市级大奖后,对他的注意力也渐渐放到了学业上,大有增进。 所有老师无不夸她画风有灵气,像是枯槁里长出的向日葵,有着极强烈的明度色彩冲击。 集训之前,她跟周时宴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到后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从来教室找梁倩的频率从原来的一周一两次到每天。 有时候梁倩不在,他就站在教室门口等人,等的是梁倩,眼神却无声地在桑眠脸上梭巡。 桑眠正在和旁边的男生聊天,丝毫未注意背后的目光。 男生眼带赞赏:“这几次作业都画这么好,你高考报什么学校啊?” 他压低嗓音:“我可听说,周时宴他爸想让他报财大。” 桑眠心里一突,一直都知道他的高考志愿是财大,正欲脱口而出财大附近的旦大艺术学院,余光忽的捕捉到后门静静伫立着一个人。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又在等梁倩放学了吧。 桑眠暗暗苦笑,故作洒脱大声随口报了个校名:“通大室内设计,我觉得蛮好的。” 男生吓了一跳:“那可是985欸,对你来说文化分可不低吧?!” 桑眠笑笑,如果她铁了心要考,就没有考不上的。 如果去了通大能放下她对周时宴的感情,那么也再好不过。 【20】 高二集训几乎是封闭式训练,手机全被老师上缴。 桑眠对外界的腥风血雨几乎是一无所知,包括温荧被霸凌,对面职高有个叫李嫣的校园一姐倒追陈烬,等等。 难得有机会抽空赶回去帮了她几次,桑眠总觉得不是办法,让陈烬多留心着点温荧。 学校有好几则轰动的新闻传过来。 譬如陈烬拿了日本东奥会男子10米气步枪冠军,还是年级最小的选手,数理化又拿了某某某奖; 而周时宴,成绩也不错,所有人觉得他考财大探囊取物。 【21】 一月,美术联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桑眠的成绩名列前茅,通大几乎是稳了,不少老师把这个好消息当做励志的鸡汤分享到各班。 可谁都没想到,惊天意外发生了。 那天,所有师生都沉浸在高考结束毕业的喜悦中,唯独周时宴,和他的父母。 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中传来阵阵阻挠和议论,桑眠亲眼看到周父握着一把水果刀,被好几个保安拦着,脸色赤红,阴沉得快要滴出血,激动得恨不得拿刀把周时宴捅死。 “当初我跟你说好的,报考财大财大,你要学金融,财大是全国含金量最好的学校!!你居然擅作主张偷改志愿?!” “通大是理工科闻名的,你学经济的,报什么通大?!!你告诉我!” 周时宴面无表情,任由他推搡,胸口洁白的衣襟上洇染了一团团血。 人群尖叫推攘,有人打了120。 所有人都没想到,向来顺从风度翩翩的周时宴会突然做出如此叛逆的举动——临时将高考志愿改成了通大。 对所有人,一瞒就瞒了三年。 包括他父母。 桑眠心脏重重一跳,后怕和钝痛袭上全身,反应过来时滚烫又惊惧的泪已经一颗颗砸在少年无瑕的衬衣上。 她突然很想大声地告诉他她会陪着他,在他永远需要的时候。 ——如果他不需要她的喜欢,她就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他身边。 【22】 周时宴被送进了医院。 好在只是皮肉伤。 他被送进死白冰冷的病房的时候,他父母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半天都等不到人影。 桑眠就那样守在病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惊觉他腕间新添的斑驳刀痕和旧伤交叠,她的眼泪一直掉,心痛到无以复加。 哪怕被他拒绝千万次,被人骂贱,她还是不忍心放任他一个人在暗夜里蹒跚行走。 “我们一起上通大吧,你搬出来住,搬到一个你爸妈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桑眠攥着他的掌根,心疼的泪水打湿了他白皙得病态的皮肤,喃喃落泪,“你喜欢我么?” 不会有回应的。 桑眠明知道,但是,心里仍抱着一分荒唐的侥幸。 万一呢? 万一他现在有一星半点的被你打动了呢? 周时宴眼睫垂着,视线落在被她交缠的手指,表情却愈发疏冷寡淡,薄情到桑眠唇角的笑都僵硬了一瞬:“不喜欢。” 直到毕业,两人都上了通大,他还是没对她说一句喜欢。 桑眠唇边的笑缓缓消逝,苦笑了一下,故作坚强地长舒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能拥有一个爱人的能力已经很不错了呀。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到让你喜欢的人喜欢上你的。 只是,耗尽一整个青春,她终究还是没等来她感情的终点。 第165章 傅桑番外1:逃婚 订婚宴前夕,桑眠就后悔了。 傅凛刚以全市专业综合分第一考上了公安机关排爆特警岗,日后任务满天飞,她要是嫁给傅凛成了警嫂,以后不就得守活寡了? 所幸,他还差几个月才到法定结婚年龄。 她桑眠就算是饿死,从楼上跳下去,也绝不嫁一个不仅没有共同语言,婚后还家不着调的死男人! 裕明湾。 桑眠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箱,仔细观察着别墅外的佣人和管家,瞥了眼孤月高悬的月色,暗忖着幸好他还在书房看婚宴名册。 这几日,傅凛不是在亲自看选着婚服,就是找人筹备酒席,一切布置都按她的喜好来,令她烦不胜烦。 就连向来严苛挑剔的桑母都对他赞不绝口,桑眠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对她爸妈使了什么妖术。 【你要悔婚?!】 那头,温荧看到她“彻夜潜逃”的消息后,震惊难抑,【你会不会压力太大了,还没一下子适应新身份?】 桑眠鬼鬼祟祟地拖着行李箱,在别墅门口拦了辆去学校女寝的滴滴,艰难回着消息: 【可能吧,我一直把他当兄弟,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可现在,老娘还不想那么早结婚啊!】 一声不大不小的“哒”雕花大门阖上的动静。 傅凛手中的钢笔猛然掷地。 他墨色的眸子当即掠向花园外,像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径直起身迈向花坛,两名佣人面带愧色地迎过来:“傅少,夫人似乎打了辆出租逃走了,不知是不是……去找周家那少爷去了。” 傅凛脸庞愈发阴沉冷骇,骨节分明的手指拎了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走,麦色而深邃脸庞冷硬中带着几分阴鸷。 他似想到了什么,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突然笑了出来,大步走向客厅。 储物柜上还未拆封的快递盒堆积如山。 很好,桑眠。 “这些都是夫人朋友送来的那些新婚贺礼,呃,这一摞——” 保姆小心觑着他的脸色,“我记得似乎是周家寄来的,夫人托我好好——” “扔了。” 傅凛看也未看,语气有几分极力隐忍的焦躁,“全都扔出去。” 保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平易近人爽朗的少爷流露出紧张又烦躁的一面,连连低头称是:“我这就去处理。” - 桑眠手机一路都心虚关机,将行李放回寝室,又怕被傅凛找到,只好叫了蒋璇她们几个单身狗去了一家隐秘的酒吧嗨。 冬日烈酒,加上带劲的金属dj,桑眠穿着貂皮坎肩大衣和皮革短裙,跟着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肆意律动,浑然忘我。 “眠眠,你不是快订婚了,怎么还出来嗨?” 一个同班以前追过桑眠的男生忍不住上前搭话,“傅凛怎么没陪你来?” “谁跟你说我要结婚的?!” 桑眠抬起眼皮,不屑地嗤了一声,“假的,姑奶奶我绝不这么早踏入爱情的坟墓,谁结婚谁是狗!” 就在她得意地对对方挑了个眉峰时,突然冒出两个便衣保镖截住了她的身体,死死押着她往贵宾区带。 恭敬低头:“傅少,桑小姐人找到了。” 桑眠如被雷劈中,难以置信地看着沙发中央不知何时做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男人穿着墨蓝高定西装,双腿懒懒翘着,好整以暇地睨着她:“在这等我回家?” “你让他们放手!” 桑眠恨恨地瞪着他,艰难咽了口口水,“我觉得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你看,你还没到法定年龄,我们还需要时间冷静冷……” “你的意思是,想逃婚?” 傅凛丢掉烟蒂,墨色炽盛的眸底翻滚着汹涌的欲念,上前一把擒住她纤细的腰肢,眸光透着几分凉意,“好叫你跟周时宴私、奔?” 那两个字一冒出来,桑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不是因为他,你日后要经常出去出任务,我怎么办?这个婚还不如不结!” “你不喜欢,我就不去。” 傅凛将她拽到近前,气息喷洒在她微粉的鼻尖上,炙热灼灼,“无论你想开画廊还是做别的,哪怕接手傅氏,都依你。” “你烦不烦?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桑眠被他滚烫宣泄欲出的倾慕不自在地烫得瑟缩了一下,“我还没有适应以后要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低,“……我都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真的没必要,我的意思是,要不我们算了吧。” 话音刚落,傅凛的面容一寸寸冰冷下去,黑沉沉的眸子被盛怒和阴沉吞噬。 “算了?” 傅凛捏住她的力道陡然加重,攫着她胳膊猛地钳制在了沙发,“你心里还有周时宴就直说。” 桑眠火气也上来了,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你有病吧,以前你从来没介意过计较过他,现在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她没有错过傅凛眼底一闪而过的寂寥和别扭的暗沉。 是她看错了吧? 他一个豪门贵公子,金山银山什么没有,会因为一个女人觉得委屈? 之前他不是不知道她和周时宴的那些过往,他都是抱着戏谑的态度,哪怕在伦敦她险些被周时宴设计怀了孕,他也不至于勃然盛怒至此。 但今天,出乎她意料,他格外恼火。 这段关系是傅凛先主动提出的,两人一直以朋友交往,桑眠对他是有喜欢,但好像仅限于兄弟间的喜欢,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段关系。 “我不提,你怎么知道我不介意?” 傅凛阴鸷的眼含着令人胆寒的寒意,阴恻恻地勾唇,“你不跟我结婚,怎么知道日后不会爱上我?” “笑死人了,你这是什么鬼逻辑?为了试探我会不会爱上你,我就要把一辈子都搭上去?” 桑眠昂着下巴冷笑,“不管是婚前恐惧症也好,别的也罢,我现在就是不想结婚!” 傅凛沉默地凝视她半晌,忽然极轻的笑了一声,目光在卡座上的酒杯碾转:“玩个游戏吗。” “什么?” “叼着冰块在对方身上写字,猜错一次,脱一件。” 傅凛扫过她怔愣的表情,眉峰微扬,“你该不会不敢脱,还是……不敢看我脱?” “谁不敢啊,玩就玩。” 桑眠梗着脖子嚷了一句,旁边看好戏的蒋璇和汤雪都极有眼色地给他们倒上了冰块,桑眠还在得意挑衅,“傅少放心,就算你赤身裸体地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侍者下去后,傅凛修长的手指扣住杯壁,含着冰块,优雅又带着几分匪气地拽着她的手腕躬身凑近。 后颈传来冰凉又酥麻的触感,男人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根,桑眠浑身紧绷,暗暗唾骂这死男人选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猜猜看?” “呃……” 桑眠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嗓音像是化为一摊春水,“我名字的‘眠’?” “错了,是‘周’。” 傅凛徐徐淡笑一声,桑眠更觉他在内涵自己,咬着牙愤恨不已地褪去了大衣:“你耍赖!” 三轮下来,她底裤都快脱得不剩。 傅凛眼神轻慢凛冽,解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沉着脸,猝然将她打横抱起,长腿径直往二楼的酒店包间迈去。 “傅凛,你放开我!” 她吓得拼命挣扎,双手攀在他肩头,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感到浓浓的恐惧和排斥,“你要做什么!没我允许,你不能碰我!” 踹开vip酒店套房,傅凛将她扔在床上。 修长骨感的手指松了松衣领,周身充斥着怒火难泄的模样,傅凛将领带抽出来,反手拴过她两腕,系了个标准的蝴蝶结。 他倾下身来,一把揪起她白皙的脸蛋,麦色和粉白的强烈色差,和绝对的力量对比,让桑眠惊颤到声音都在抖:“……你想干什么?” “我们还没结婚,你不能这么对我!” “看到是我,不是周家那少爷,心急了?” 傅凛眉间掠过一丝阴寒的笑,幽幽凑近她耳边,手掌屈起她的双腿,“我要把你在伦敦,周时宴对你做的桩桩件件,留的所有痕迹,都原封不动地跟我再来一遍。” 第166章 傅桑番外2:都夫人了算哪门子别人 “——无耻!流氓!” 桑眠双瞳惊恐睁大,猛地推开他,“你在胡说什么?” “啾”的一声唇和颈窝相触发出了一个暧昧的音节,傅凛伏在她身上的动作稍顿,像是被人迎头敲了一闷棍,按了下唇角,有些懊恼地起身:“抱歉。” 为什么突然会对她做出这种事,他自己都有些恍然。 他平日里素来修养好,处事冷静,怎么也不是会强迫女孩子的性格。 可…… 只要从她那张成天叭叭叭的嘴中吐出“周时宴”这三个字,就像按下什么开关,让他抑制不住的失控。 只要一想到他伦敦那段日子那人对她做了什么,身上留下了何样痕迹,他就难以忍耐。 或许是男人的胜负欲,雄性的本能。 傅凛起身给她松绑,语气缓和了几分:“什么时候办婚礼可以先不急,但订婚宴你必须出席,别再打什么逃婚的鬼主意了,不可能。” “你——!” 桑眠摔门出去之前,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我要住校!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住!” 疯了吧,谁能相信这人私底下还有这一面?!仿佛撕开温柔表象露出骇人恐怖的内核,说出去都没人信! 傅凛笑了笑,起身往浴室走:“随便你。” - “我觉得你们互相冷静冷静也好。” 电话那头,温荧笑得不行,“你这是典型的婚前恐惧症,可能还带点回避依恋人格。” “傅凛那是隐忍太久了,正因为太喜欢你才会有过激反应,” 温荧意味深长,“要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姓周的拐跑了还没什么反应,他才有问题。” “话虽如此,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是那副样子。” 桑眠叹了口气,“他以前从来没介意过我和周时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醋精附体了——我真有点不适应。” 回想起他那阴寒慑人的眼神,她忍不住缩了缩肩,“你们家陈烬也会管这么严吗?扔异性送你的礼物?” 电话那头沉默。 桑眠心里一慌,有些可怜姐妹了:“陈烬管多严啊?不会连不让你跟异性说一句话吧?” “昨天我微信好友,被他删了三十个男的。” “?????” 桑眠大惊,就听温荧嗓音不知为何隐约透着哑,像是声带过度使用所致:“我现在非常理解你悔婚的心情。” “因为我也有点受不了我家那位的折腾。” 桑眠:?????? 温荧叹了口气,淡定道:“当局者迷,你难道没发现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对傅凛都是不耐烦、嫌弃的口吻,但是会因为他马上要出任务不能跟你天天在一起,你会觉得接受不了?” “如果你真讨厌他,可不会接受不了,巴不得他天天不在家让你逍遥自在呢,但是你逐渐对他有要求,有占有欲了,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桑眠听着她一句句有条不紊的点拨,哑然失语。 “你这是典型的深陷其中自己还意识不到呢。” 桑眠仔细想了想,确如她所说,如果她真讨厌傅凛,当初压根就不会跟他在一起,哪还能纠缠到现在。 在这段关系中,她一直处于主导地位,任性恣意,也就忽视了—— 傅凛也是有情感需求的。 他也渴望被她重视,被需要,一如昔日她渴望被周时宴重视的心情一般,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焦躁,会介意、会吃醋、会任性。 …… dg婚纱定制店。 傅凛颀长挺拔的身躯环着她来到一排排精致琳琅的婚纱前,试穿了一件件,在桑眠换上一件还挺满意的紧身鱼尾一字肩白色婚纱时。 镜子里的女人皮肤细腻光滑,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精致若春桃。 店长一边桑眠试穿,笑道:“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这款拖尾是国内限量款,不少富豪预约了好几个月都约不到呢。” 全身镜前,桑眠被他抵着后腰,修长的指骨蜷在她腰际,隔着纤细清晰的蝴蝶骨,缓慢撩拨、打着旋儿。 桑眠烧着脸拍开他的手,傅凛也不恼,眼底带着笑意,修长的指背覆了上来,低哑慵懒的声线在昏暗中贴上她耳,“姑奶奶不是不喜欢么,怎么这会喜欢到都脱不下来了?” “——你无耻!” “你骂人怎么只会这一句啊,我教你几句新的,好不好?” 傅凛低声笑开,拉着她手腕抵在墙缝和窗沿间,眼底被情动至深的柔光晕染,抬眼扫向窗外楼下,“姓周的公司就在这对面,你不介意被他看到这副样子吧?” 这!个!人! 他眼尾带笑,单手插着兜,模样轻佻中带着几分不羁的色气,凌厉的喉结彰显着十足的荷尔蒙,一个眼神都含着十足的挑衅。 偏偏桑眠拿他没办法。 “你不提他会死是吗?” 桑眠磨着牙,“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乱翻别人旧账?” “都夫人了算哪门子别人。” 傅凛抬眼,撩了两缕她鬓边的碎发亲在她颊侧,眼底笑意漫上来,仿佛能直击人心,低哑玩味的嗓音落在她耳间,“既然结了婚上了岸,就别再想着海上的东西了。” 他闲闲落嗓,如一锤定音—— “你们注定不相配。” 第167章 番外:戒一根,弄一次 勘察了很多地方,不少楼盘,年底之前,温荧最终把婚房定在陆家嘴黄浦江畔碧玺公馆—— 一间有着洛杉矶大宅既视感的大平层。 三层顶复的至臻景观,1084平,带私家泳池、影音室和露台花园,面朝黄浦江顺流而来,寓意财向家中来,源源不断。 不仅风水绝佳,地皮更是开到了一平方12万的天价。 温荧选中这里要还是离市中心工作单位近,也离陈父陈母家不到二十分钟,夜晚就能透过落地窗俯瞰整个璀璨江景。 更适合她创作写剧本。 选定的当天,陈烬直接全款买下了这套房子,找来了室内设计师,交流她喜欢的现代极简风装修细节。 由于新房装修加上散味怎么也需要半年,正好赶上两人的婚礼,温荧暂住在了御澜湾。 - 赢尽科技。 整个总部大厦上下的员工都传遍了,陈总嗜妻如命,譬如手机背面贴着一个眉眼弯弯清冷女孩的证件照啦、钱包存着婚照,就连办公桌上都明晃晃摆着人家海边的侧颜相框,玻璃杯浮雕都是刺猬纹样。 各大员工群、公司贴吧各种帖子传得沸沸扬扬。 【家人们谁懂啊!夫人的公司就在赢尽对面步行不到五分钟吧,陈总天天开车接送人家到单位楼下,大早上的还索取早安吻[图片]】 【别说了,陈总那天突然企微突然弹我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吓我一跳,结果居然问我焦虑失眠患者有什么推荐的助眠视频?】 【你们这算什么,那天上班我还看到陈总把人家堵在楼下系领带,哟哟哟,还要太太亲自帮他打~】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次flu新品发布会,主持人让陈总在泡沫球里给大家抽奖,你!们!猜!怎!么!着】 一个15秒的剪辑视频发了出来。 画面中,陈烬一身矜贵又简约的深灰色叠色西装,姿态恣意又闲散,在主持人让他抽奖时,他痞野地勾着唇,道了声“稍等”。 万众瞩目下,众人看着他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熠熠璀璨的钻戒,从怀里掏出根银链拴上攥在掌心,像是怕磕了碰了,随后才将骨节分明的手探进去抽奖。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家人们kswl!连婚戒都这么爱惜,太太岂不是要回家供起来!!!】 潘柏也是学机械的,实习索性就直接留在了赢尽产品设计部,温荧收到他发来的狗粮帖子时,腰还在酸。 昨晚陈烬拽着她大开大合地弄到半夜,现在她声音还哑着。 中午,她跟着同事在食堂吃了顿锅仔肉,收到了陈烬的微信。 wynn:【来我办公室午休】 就一个钟头他也要腻歪,温荧暗暗吐槽了句,坐电梯来到了他的私人办公室,叩了两下门。 “进。” 百叶帘拉得严实,正是午休时间。 昏暗间,温荧瞥见陈烬松了松领带,双腿优雅交叠,满身雄性荷尔蒙间又掺了沉淀下来的成熟男人的味道。 她刚一走过去,就被抓着胳膊带到了腿上,捏着她下巴俯身:“让我尝几口。” 温荧攀着他肩,羞臊躲开:“你还没吃饭?” “吃你充电啊。” 低哑暧昧的嗓音掺着热气贴近耳廓,烫得她腰软,陈烬埋头吮着她的唇瓣,舌尖翻搅着她的,骨节分明的手钳住她的腰,透着几分不爽,“五分钟的步程你磨蹭这么久?” “叶总找我讨论了下新短剧的事,就晚了会儿。” 温荧躲着他诘问的眼神,猝然被他惩戒性的咬了下绵软,忍不住嘤咛出声:“你干嘛!” “我看你不是因为工作,而是欠干了。” 陈烬眯了眯眼,指尖捏着她下巴晃了晃,薄唇泛出讥诮轻呵,“昨晚都哭成那样了,今天还有力气写剧本啊?” 自从温荧上岗后,可谓是一个兢兢业业,从未请过假,任职项目经理后更是忙到飞起,当然,业绩分红也是水涨船高。 “你别说了!” 温荧耳朵一烫,染上红霞,语气软了几分,“我想着之后还有婚礼,婚礼后还有婚假年假,所以趁现在多干点活嘛。” 陈烬面色稍霁,托着她腰肢让她跨坐在他腿上,意味深长愉悦挑唇:“你还挺深谋远虑的。” “现在就开始想婚礼的事了?” “是不是洞房姿势都准备好怎么摆了?嗯?” 温荧脸颊更烫,气急败坏去捂他嘴,反被他咬住了莹白纤细的指尖,陈烬一手禁锢着她的手臂,眼皮子都懒得掀:“连着今天下午,我给你请了三天假休息。” “带薪调休,我给你发工资。” 对于“如何照顾温荧”这门学科,陈烬就像一个永远在汲取知识不停进步的学者,学之不尽钻研不绝。 不仅衣食住行,生活方方面面细节都要照顾妥帖,比温荧衣食父母还要衣食父母。 既然他都替她安排好一切,温荧再有异议也晚了,瞪了他一眼:“好吧。” 忽的,她指腹不经意在他兜里摸到一盒薄荷双爆,打开盒子一看,只抽了两根,看着还很新。 “你怎么又抽烟?不是答应过我婚后要戒烟的吗!” 陈烬现在烟瘾确实减轻了许多,一周偶尔才抽上一两根,可当底下人工作进度不达标,项目数值有误,便会心情躁郁地来点一根。 以他的自制力完全可以彻底戒烟。 但他就是喜欢看温荧为他心急心疼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换句话来说,他颇为享受被她管。 “你没听过戒烟都需要个过程么。” 陈烬戏谑的目光在她担忧的眉眼上一寸寸攀爬,蕴含笑意的脸,在阴影下颠倒众生,“宝宝给我点东西过渡一下啊?” “要不……” 温荧窝在他怀里点开了网购软件,倒真认真思索起来了:“我给你买点瑞士软糖吧,多嚼嚼替代一下烟。” “其实还有种更简单的方法。” 陈烬掰着她脑袋强制她转过脸来,薄薄的衬衫隔着布料将温热传至她腰下,言辞直白得露骨,“戒一根,做一次。” “地点我选。” “今天办公室。” 第168章 番外:视频会议 他说什么? 在办公室来? 温荧怔了一瞬,环视了整个腾空而偌大的环型办公室——他这间“空中楼阁”般的办公室可以俯瞰下面所有员工的动向,但却是单向玻璃,外面的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 “不可能!” 她惊恐地瞪大眼,压低声线,轻嗔,“你下午不要工作了?怎么想的出来的?” 陈烬松懒地笑着,颀长挺括的身子往座椅背后一靠,狎玩着她的腮帮,恰巧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吓得温荧慌乱地要从他身上下来。 “陈总,您点的减脂餐。” 助理是个三十来岁的已婚男士,姓关,将午餐盒呈进来,揭开盖子时,余光忍不住暗暗扫了耳根红到脖子根的温荧好几眼。 谁懂啊!谁懂啊! 平时严苛冷厉不近人情的陈总,午休时间居然把太太搂在腿上亲,亲得人家嘴巴都肿了! 陈总衬衫胸襟的布料被揉的皱,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都一小时午休的时间都不放人家好好睡个午觉! 黏人精!亲亲怪! 关特助疯狂在心底吐槽。 “陈总,您下午一点半到三点有场各部门述职和谷禾策展活动的视频会议,四点和嘉丰投行公司总经理有场约谈,明天上午要飞苏州实地考察苏杭一带的区域投资。” 关特助熟稔地翻了下日程表,再次对总裁的日理万机发出感叹。 不比他们这种打工人,人家ceo的赚钱维度都是按秒计算的,同样一天24小时,陈总一天的效率产出是他们的好几倍。 陈烬颔首,关特助立刻心领神会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下午陪我开会,嗯?” 他慢条斯理地嚼完最后一口菜,用纸巾拭干净唇,圈着她腰恋恋不舍地喟叹,“不用你露脸,做你自己事就行。” 温荧此时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她也很享受和陈烬私下温存时间:“我不出声。” 临近一点半,各部门主管员工纷纷打开了视频会议的摄像头,坐等向上级述职。 温荧想起身,奈何陈烬不肯放过她,低头嘬吻着她樱粉的耳垂。 “新来的实习生述职尽量明细,陈总还在看,你们再各自检查一下ppt。” 几千人的直播间传来秘书的声音,各部门高层员工肃声汇报的声音,温荧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没开摄像头,看不见。” 就算是开了摄像头,以这个角度,众人也只能看见他的脸,看不到办公桌以下的。 陈烬捏着她下巴吻了一会她的脸,也就放开了。 “方绥这几个月的营业额超额完成,做得不错,新产品的全周期运营策略报告可以采纳。” 他一边盯着电脑屏幕,泰然自若施施然点评着众人的报告。 “……陈总,您是在……吃东西吗?”有高管试探地问。 陈烬低低笑了一声,如同默认,温荧整个人都要疯了,满脑子都是陈烬低磁性感的声音:“在吃水蜜桃。” 像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陈烬没再继续什么过分的举动。 陈烬瞥了她一眼,喉结隐忍地上下攒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开摄像头,屏幕上映出一张镇定如常痞野恣意的脸。 只是攥着钢笔的指骨绷直,青筋暴起,嗓音都染上了几分情欲的沙哑:“继续下一个方案。” 第169章 番外:人夫感 陈烬一边从容不迫地听着底下高管的述职,一边拿了pad和游戏机递给她打发时间。 温荧坐到了他对面的松软沙发上,盘着腿抵在抱枕上玩。 平板锁屏是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的笑颜,壁纸不知何时被他换成了她的私房照,温荧耳根发烫,准备玩点小游戏。 因为这人醋劲大,温荧每次拿他平板下那种女性向的乙游都得躲着他玩,嫖完男人的美色就删,主打一个事后不留痕。 观察了一会他在专注开会,最近她喜欢的男主正好有一个限定单人池的抽卡活动,温荧索性大着胆子偷偷下载了游戏,登陆了账号。 就在她抽了五个十连还无事发生时,下巴冷不丁被钳住:“你在做什么?” 温荧吓得差点把手中平板砸了。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玩挺high啊。” 陈烬抬起眼皮,扫过屏幕中意气风发面容俊美的小奶狗,薄唇泛出的字句露骨得过分:“纸片人能让你.么?” 温荧眼睁睁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删掉了那个游戏,心在滴血:“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一个虚拟人物你也要计较?” “你也知道是虚拟。” 温荧挣扎不脱,被他摁进怀里,见他眯起眼,眼里闪烁着危险的暗芒:“不知道的,以为老子遗照挂墙上了呢。” “……” “你是不是s人啊?” 温荧哭笑不得的圈住他劲瘦的腰,莫名乖巧,“就是mbti里的那个‘s’,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很少空想。” “做过测试,确实是s。” 陈烬拇指摩挲过她的唇瓣,将她压在沙发边缘:“也可以是别的。” 温荧脑子宕机了两秒,满脸通红。 - 开完会,陈烬带着她见完一个合伙人,谈完了生意合作,便开车带她去了中心商场采购生活用品。 来到生鲜蔬果区,售货员注意到她望着水缸里各类肥嫩的鱼:“小姑娘,最新鲜上市的鱼,不鲜美不要钱啊,喜欢黑鱼还是鲈鱼?” 温荧盯着看了一会,她从小就爱吃鱼虾,但是对于鱼的品种,她是一窍不通。 她根本就没下过厨房。 “边上这清江鱼怎么卖?” 她正为难间,陈烬已经推着推车搂着她贴过来,娴熟地挑拣着旁边水盒里墨黑色瘦长的鱼,“这条,这条,抓三条。” “九块二一公斤。” 售鱼阿姨见他眼光毒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伙子居然认得这清江鱼?这种清江鱼一点泥腥味都没有,只有一根主刺,都不用吐刺嘞!” “她不吃带刺的。” 陈烬面容平静,宠溺地捏了把她的脸,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这种鱼肉质鲜嫩,炭烤好吃。” 温荧将下颌搁在玻璃柜台上,戳着塑料袋里还活蹦乱跳的鱼:“我都不认识……” “你不用认识。” 陈烬将撑好的鱼拎进购物车,眉梢微扬,十指交错进她的手,“你老公认识就行,晚上给你做烤鱼。” 温荧又看他挑了几斤龙虾,挑拣了不少她都叫不出名的蔬菜,那种一斤巨贵的进口车厘子,他就像不要钱的拿了好几盒。 来到了她最爱的零食环节,陈烬这次更狠,倒计时十秒让她拿爱吃的,温荧差点把薯片架掏空了,顶着一帮售货员异样的眼神,羞耻到爆。 “你这人怎么这样,时间还缩短了,明明一开始都有三十秒!” 陈烬慢条斯理揽住她,将她圈禁在怀中,吻了吻她的耳垂,眸中染上放浪坏笑:“测验一下你的腿还能不能跑。” “好全了,今晚玩点别的。” 温荧反应了两秒,耳根熟透,用胳膊肘撞他:“不许!我真没力气了!今晚我要早点睡。” “由不得你。” 胳膊被他捉到,陈烬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入货架上方,随手抄了几包“甜睡裤”扔进购物车,松懒惬意地凑近她耳廓:“再练练啊宝贝。” 可恶。 无耻! 温荧飞快转头去给陈醋包挑罐头,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惊慌感。 回到御澜湾,两人先给摇着尾巴飞奔扑来的陈醋包投喂晚餐,陈烬随即戴上围裙,拿着食材步入厨房。 洗菜、焯水、去鱼鳞鱼腥、淘米、做热锅凉油、翻炒。 厨房时不时传来滋滋噼啪的翻炒声。 馨黄璀璨的灯光映在客厅,给男人侧颜镀上了一层隐秘的柔光,满满的人夫感,温荧边窝在沙发上吃果冻,边看着最新上映的电视剧,惬意又悠闲。 婚前陈烬带她做了次无痛胃镜,经过他长期的亲手“投喂”,令医生惊奇的是,她的慢性胃炎已经慢慢养好了,体检各方面指标都十分健康,体重还胖了四斤。 就连刚回海市还在吃药的焦虑抑郁,也在慢慢好转,已经停药很久了。 陈烬就像天生拥有滋养爱人的能力,慢慢疗愈着她身上的疮痍和旧疾。 晚餐四素四荤,两个汤,一桌都堆不下,丰盛而色香味俱全,虽然很多人看来是夸张的难得一次盛宴——但这却是她的日常。 她的食谱大到一日三餐,小到甜品和喝得水,陈烬都制定了专门的养胃食谱,除非加班出差,否则一定亲力亲为给她做饭。 连家里的保姆都很悠闲,每天只需要打扫房间卫生和照顾陈醋包就行。 他搁在沙发上西装外套里的手机响了,温荧饭吃到一半,随手帮他接通,按了免提。 传来关特助毕恭毕敬的声音:“陈总,您明早十点去苏州的高铁已经定好了,到了基地,嘉屿互媒的负责人会过来对接,应该还有个商业采访。” 他口中的负责人正是嘉屿互媒董事长的儿子,闻屿。 大四实习便是了传媒公司文化总监起步,还就刚刚好和陈烬有产业链的重合和对接。 陈烬一听这名字,不说话了,无言盯着她,幽深而玩味。 极富侵略性,让温荧头皮发麻,起身把手机还给他,示意他赶紧接:“……你的电话。” “陈总?陈总?” 陈烬不接,遒劲的胳膊盘轧结实,拎着她衣领托抱在了腿上,手臂线条绵峦起伏,含着她耳廓舔舐,当着她的面用口型顽劣说了三个字。 温荧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又急又怕那边听见这边动静,忍不住启唇:“关特助,明天的行程我也陪同。” “……嗯?好、好!车票我这就去再定一张!” 太太的意思,自然就是陈总的意思,关特助立马应允,疑惑,“陈总现在是不方便接电话吗?” 温荧快急死了,瞪着陈烬,让他赶紧搭腔,到最后,实在被他逼得受不了,小声妥协:“我答应你,晚上那个,你快回话。” “哪个?” 陈烬舔得她耳廓又湿又软,晾着还在迷惑的关特助,闻言扬眉,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脱光了衣服躺床上让我盖个章?” 滴滴滴—— 那头关特助吓得直接挂了电话。 第170章 番外:三书六聘 翌日清晨,司机就将两人东西理好,准备送两人去高铁站。 温荧昨晚被他缠了太久,洗漱时还有些打盹儿。 陈烬正扣着襟口钴蓝烤漆的袖扣,跟人讲着电话:“一共八箱,罗列的清单都在里面,不能有任何错漏破损。” 温荧晃着松软的睡裙袖子,埋头埋进他怀中:“什么八箱?” 陈烬揉了把她脑袋,唇边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到了苏州你就知道了。” 年关将近,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他从更衣室来拎来一套崭新的水貂毛袄褂,新中式的浅绯色上下两件式,点点梅红晕染在春雪中,软糯又温婉大方:“今天穿这件?” “这款叫满庭春,织金宋锦水貂马甲,太太穿上跟古代的千金大小姐似的,真是漂亮。” 佣人笑得合不拢嘴,“夫人的福气在后头呢。” 温荧愣了愣,对这件袄子简直爱不释手,只是这点缀的朱红——也太像囍事将近穿的喜服了吧!! - 进了高铁车厢。 陈烬接了好几个工作的电话,温荧大概得知他们明年有个新产品的推出计划,是小型导盲机械仿真机械狗,最近还在测试阶段。 项目名叫“望荧”。 旅途无聊,温荧摸出手机点开乙游偷摸玩了一会,陈烬一边讲着电话,眉间却盯着她的动向,如有冰刀漂浮在黑眸中,隐隐透着几分不悦。 温荧还就真不怕他,正大光明地玩了起来。 下一秒,陈烬腕间一扯,眸光寒冷至极点,吓得温荧一个趔趄,双手攥着他衣襟,才稳住身形。 “继续玩啊?这你的手机,我又不会删。” 陈烬膝盖顶了下她的腿,语气轻嘲,带着气定神闲的强硬占有欲,“偷摸就这么刺激?” 温荧眸光闪烁,摸不准他意思,下巴被攫住。 陈烬迫使她看向他:“躲我?” 温荧心底直打鼓间,手机被他掳走,瘦长冷白的指骨在屏幕上戳滑了半晌,扔了过来。 她看着屏幕上游戏中的id,哑然失语—— 「烬的私有」 ……他居然没删她游戏。 “玩可以,下次别让我逮到。” 他眉间轻挑,擒过她的身子摁在臂弯,语气危险,“id一辈子不许改。” …… 到了赢尽在苏州的基地分部,陈烬跟着一帮老总实地考察了一下员工的进度,接了两家媒体的采访。 两人在一家百年字号的中餐厅下了馆子,饭后,陈烬领着她见了个苏州眉目温婉颇有资历的媒婆—— “太太,这古时候的婚礼是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的,男方欲与女方结亲,需遣媒妁往太太故居提亲,送礼求婚。 ” 温荧的祖籍就在苏州附近的常州潭县,父母祖辈籍贯都在这边。 她万万没想到,陈烬会搭车陪她去她爷爷奶奶老宅上门提亲。 她爷爷奶奶年纪都很大了,在县城里耕地务农为生,唐铭青居然也在,见了他们更是惊喜连连:“荧荧?你们怎么——” 唐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难掩欣喜,忙不迭给两人倒茶拿甜糕。 “我这次叨扰您二老,是为了求娶荧荧一事而来。” 陈烬不疾不徐从衣襟里掏出一卷正红色的鎏金宣纸婚书,摊开,宣纸上笔走龙蛇着陈岐山遒劲有力的证婚文书。 【婚书 嘉礼初成 天赐良缘 纵他日红尘阡陌 沧海桑田 仍能共赴白首 自不相离 此证 成婚人:陈烬 温荧 癸卯年农历七月廿四】 七月廿四,明年9月8日,黄道吉日,宜嫁娶。 就在这时,随着两辆suv稳稳停在门口的熄火声,关特助和管家拎着满满好几箱沉甸甸的聘礼下了车。 当盖子逐一揭开,不仅温荧,连唐家二老包括唐铭青都惊呆了。 足足两箱货真价实的黄金,两千多两;两箱金丝棉被、丝绸衾枕;两箱珠宝首饰,翡翠玛瑙玉镯、发簪、耳坠应有尽有,有些甚至是周蕙茹当年陪嫁的绝版;一箱玉器古董;一箱珍藏挂画。 满满当当八箱的聘礼,惊得村头左邻右舍都纷纷探头议论,眼睛都快瞪直了。 “哪家的英杰才俊啊?足足八箱聘礼啊!怪稀!哪家的小囡这么有福气啊?” “唐家那丫头,居然嫁的这么好,你们看那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 “男方什么来头啊?看着像做生意的,这么年轻就这么有出息啊?” 详列聘礼种类的文书清单长到都记载不下,被卷成厚厚一团,这事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闹得满城风雨。 礼书越长,说明新娘嫁得越风光,也意味着男方家庭和财力很高。 还未到婚礼,温荧就提前体验了一把风风光光名动全城的滋味。 唐家二老止不住地抹眼泪,唐老爷子将陈烬拉到一边,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掌微微颤抖:“她妈妈打小就不管她,她爸也是个不经事的,她外婆去得早,现在她只有你了。” “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 陈烬眸色漆黑,蕴含着潮热汹涌的波澜,瞥着蹲在院子里拿狗尾巴草逗狗的小姑娘,眼眶温热:“只要我有,尽我所能,倾我所有。” 第171章 番外: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毕业后,温荧积累了在外工作的一些经验,成立了个人编剧工作室,开始向电影界进军。 《妇好传》横空出世后,得到了无数业内人士的好评,温荧每天不是在陪导演吃饭挑主演,就是在走红毯拿新提名的路上。 时光飞逝,经过了绣师大半年的日夜赶工,温荧那件独一无二的鎏金宋锦婚服终于赶制完成。 婚礼定在苏州古镇江畔舟上,沿袭了温荧祖籍江南那一带的水上婚礼。 中式婚礼繁琐而庄重,陈烬几乎是日夜监工,时常和司仪对流程到半夜两三点,半年前在苏州这边买的宅子也装潢妥当。 这期间,凤冠、凤袍、霞帔、盖头、婚鞋早早被送进了新宅,金丝楠木匣子里的镶玉如意柄、手镯、步摇、各种杯盏瓷器堆得满满当当。 而这九龙九凤冠是宋朝皇后遗留的旧物,是周蕙茹父亲,陈烬外公早年花13亿高价拍卖而来。 因为周女士当年办的是西式古堡婚礼,这顶足足五斤重的凤冠便长年搁置,一直留到温荧出嫁之日。 - 按照习俗,新娘出嫁前不能住在男方家,男方好友亲眷要陪同新郎同住在厢房协同做准备工作,俗称“坐高堂”。 大婚前一天,潘柏他们一帮兄弟便早早试穿好了伴郎服,接亲的步骤都快倒背如流了。 曹飞擦了一把额头汗水,望着从早到晚反复试穿了十多件婚服、照了无数次铜镜,不断整理衣襟腰带的陈烬,陷入无语:“不是,烬哥,这婚服你都试了二十七遍了,你这张脸披个麻袋都好看,至于么?” “这世上,只有万里挑一,让人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巅峰之物才配得上她。” “人是,东西也是。” 陈烬懒洋洋地勾唇轻笑,解下婚袍交到门外守着的佣人手中,“把上面的皱褶再熨熨。” 潘柏垂死病中惊坐起:哪来的皱褶?这件巧夺天工足足让苏杭大师手工绣制了半年的婚袍,别说皱褶,连一针一线都是顶级手艺! 晚十二点,昏暗静谧的厢房中,所有人累得都昏昏欲睡。 陈烬穿着一袭九龙鸦红的云锦婚服斜倚在床头,和衣而寝,英气恣意中带着几分魅惑,如倾覆半壁江山的东周霸王。 他丝毫感觉不到困倦,不断摸出怀中的镀金怀表瞥时间,脑海里不断翻涌出那张清冷昳丽容颜穿上嫁衣的样子,感觉喉咙干燥得厉害。 无关情爱,只是有些恍惚。 一切完美梦幻到不真实。 他想起了当年在明致,无数师长竭力反对他进气步枪射击省队,唯有她轻笑:“你其实不用管别人怎么想,其实进不进你都会后悔,那还不如选一条随心的。” 她笑起来很舒展生动,完全看不出经历着如何暴力、摧残的原生家庭,就像春寒料峭抽枝发芽的迎春花苞。 他又想起了以前每次学校组织春秋游,去剧院看演出,不少女生总对她有偏见不愿意跟她一起坐; 而他总会抢先一步占好前排靠窗的座,蛮横地拽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摁下:“坐我旁边能委屈你了不成?” 因为他提前一步了,她就不会再为没有人陪她坐而难过。 他知道她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但他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别人随意议论她。 还有…… 思绪蹁跹间,潘柏“腾”地起身,顶着两个大熊猫眼,无语地盯着他:“烬哥,你不睡觉吗?” “都凌晨三点了!!” “你不睡,你让我们睡好不好?” 他受够了! 明天大婚的到底是谁? 陈烬时不时摸表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思念一个人仿佛想到失眠的紧张状态,让潘柏深深怀疑起了人生。 陈烬冷冷睇他一眼:“你又不结婚。” “哦,我忘了,你还没有女朋友。” 潘柏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 8号天还未亮,温荧就被一帮人拖起来梳妆打扮。 宅子里布置成喜庆的正红色,帷幔轻飘,蒋璇和桑眠各执着她一边的发髻,瞥了眼门口紧张踱步的唐铭青。 “进来吧。”温荧沉声。 唐铭青早已换好了送嫁的中式长衫亲服,搓着手,领了一名夫妻恩爱的梳头婆进来,眸底有泪光闪烁:“荧荧,今天你出嫁,就允许爸爸为你送嫁吧。” 温荧没说话,唐铭青暗暗松了口气。 老婆婆一边给温荧从上到下梳着长发,一边朗声诵读着祝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等盘好发髻戴上凤冠,穿戴好层层叠叠繁冗昳丽的凤袍,佣人端一碗甜汤圆,只是象征性地吃几口,余下的留给父母,寓意娘家丰衣足食。 吉时一到,早前派来恭候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来接新娘入轿,八台大轿,鸾凤和鸣,唢呐声吹打声气派华丽,轰动了全城的人摩肩擦踵前来观看。 澄澈广阔的江面,杨柳轻动,两侧廊桥上的乡人聚集在楼台亭阁驻足围观,人流攒动,望着一轮轮华贵气派的正红迎亲船缓缓驶来。 沉舟侧畔千帆竞,锣鼓炮竹齐鸣响。 乡民们屏息凝神着,翘首以盼正期待远远一窥新娘的容光。 当一只莹白素手掀开红色帷幔,踩着阶梯,被厮管家搀扶着的温荧缓缓坐在江畔的乌篷船上时,众人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一袭鎏金九尾金凤正红嫁衣,上面的凤凰振翅欲飞,炽艳如火,逶迤在地,裙摆划过青石板地,金丝织绣在湖水的荡漾中流光溢彩,折射出粼粼金光。 凤尾般摇曳的大拖尾足足有五米之长。 而凤冠更为奢华夺目,镶嵌点翠繁杂,共有九龙九凤,周围镶满了珍珠和天然红宝石,远远望去令人深深震撼。 温荧以金丝婚扇掩面,缓缓落座于舟头,桥上的众人都看呆了眼。 凤冠霞帔,十丈软红。 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什么叫倾覆了一个城的盛世喜嫁? 良辰美景应如是。 第172章 番外:现在就想洞房 她下船那一瞬,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拉了她一把。 陈烬靠坐在花船上,一身玄金华贵的正红婚服,背骨挺括,手肘撑在膝盖上,漆黑的眼眸翻滚着滔天的情热,打量她的眼神肆无忌惮:“很美。” 太过直白。 璞玉般的面孔、莹白的颈,纤瘦的身躯,穿着大红嫁衣、穿着宽松校服,不穿衣服…… 很多个她,自他十六岁起,就愈发频繁地冲撞进他青春期的春梦里。 梦里的她很乖,不会犟着一张脸和他作对,杏眸湿润,呜咽抽泣,总是无声地控诉他下流的行径。 搞得那时他每天清晨醒来,都要冲一次澡。 荒唐么? 她那时刚认识他不久,跟他恨得牙痒痒,他每晚的梦境却是变着法地欺负她,把她圈禁在自己身边,娶了她。 如今她真的如愿嫁给了他,他只觉还不够,他贪得无厌。 温荧被他攥着双手,笔挺的身形紧挨着她,抓着她的手腕暧昧把玩,贴到他脸颊,嘴唇贴上去,嗓音带着情欲:“昨晚几点睡的?” “十一点。” “哦。” 陈烬盯着她含羞带怯,咬着下唇的样子,手指捏上她紧绷的下巴,“我呢,就一点也不想?” 温荧心跳得飞快,掌根被他细细啃咬着,脸庞艳若桃李:“不想。” 陈烬笑了声,捏过桌上她那杯正红琉璃合卺酒杯,轻轻晃了晃:“那你夫婿别的地方,也不想?” “陈烬!你要白日宣淫啊?” 温荧脸腾得烧红,扑过去抢夺,又羞又气,“光天化日的,你注意一点。” 帷幔外的人都注意到了动静,询问出了什么事,陈烬也不急着解释,手绕到她腰间攀缚住,膝盖压着她的腿,指骨轻松钳着她胳膊,调笑:“老子注意什么?注意别在船上入洞房?” 激烈肢体碰撞间,船摇摇晃晃,站在薄纱帷幔外的曹飞轻咳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俩注意点影响。” 陈烬掀起眼皮往外瞥了一眼,慵懒交叠双腿:“你怎么不注意?是不想吗?” “……” 操。 曹飞暗骂了一声,他他妈的这张贱嘴。 两人交叠喝完合卺酒,船一路驶至陈家在苏州的别墅。 这个房子还是陈岐山几年前来这边办公务购置的,几年一直闲置,离两人的新宅极近,布置得喜气洋洋。 门口两排簇拥了双方不少的亲朋好友,陈岐山和周蕙茹两人已恭候多时,礼炮和彩花的声音震天响。 温荧盖着红绸盖头,被陈烬牵着手缓缓步入正堂,男人唇角噙笑,唇间轻捻:“拜了堂可没有回头箭,人以后就是陈烬的了。” 身心、下半生都是他的了。 温荧按捺着内心不断上涌的浓情蜜意,被他牵引着带到了正殿,根据司仪的指令叩拜。 一拜天地,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拜高堂,敬父母,情如东海。 夫妻对拜,结连理,白头偕老。 翘首以盼下,陈烬缓缓取出楠木匣子里的翡翠红金黄椭圆镶嵌戒指,套在她右手无名指上,扣住她的下颌,汹涌炙热的吻覆了下去。 “套上了,以后都是我的了。” “三生三世,至死方休。” “腻了也得给我好好受着。” 伴随着众人热闹的欢呼,金瓜子和绣球花被抛得到处都是:“新婚快乐!!!” “烬哥荧妹一生一世一双人!” …… 婚礼晚宴,便有豪车来接送新郎新娘和宾客前往在苏州园林的豪华露天酒席处。 这家当年皇室御用的吴宫庭院大酒店,楼台亭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草班台子、民宿俱全。 陈家直接包了整座古城,宴席摆了五十桌,上至陈家祖辈亲友、下至赢尽的同事员工,还有两人明致的师长和好友都到了。 有隔离得稍远的亲戚儿子问:“听说烬哥跟嫂嫂高中就谈了,初恋?校服到婚纱?” “他俩不是不是同一个大学的吗,后来怎么又成了?” “你算是问对人了。” 潘柏坐在主桌,喝得酩酊大醉,一个接一个地碰杯,眼底浮上泪光,“我就没碰到过纠缠得这么深的恋人,就算人当时没转来通大,烬哥都能悄无声息地飞过去看她。” “还!有!谁!” 来的宾客繁杂,温荧换掉了沉甸甸的嫁衣,换了套更轻便的喜服,全程被陈烬小媳妇似得牵着一个个敬酒。 ——准确来说,是陈烬把连同她那份喜酒也饮了,她只负责收红包。 “结个婚,被陈烬惯得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蒋璇笑吟吟地和她碰了下杯,“新婚快乐。” “谢谢。” 身后的人不爽地扼紧了她的腰,温荧靠在陈烬怀里,转头在男人脸上乖巧地亲了一口。 “不想敬酒了,现在就想洞房。” 陈烬单手圈着她的腰,咬着她耳廓,附耳低语,幽暗的瞳孔中映着低劣贪婪的欲望,“帮你老公想想办法好不好?” 他目光在温荧脸红得像烤熟似的脸上流连,眼神暗了暗,唇角挑起痞浪的笑, ……疯了疯了! 这个人欲望简直重到可怕! 温荧被他侵略性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后颈毛孔都张开了,羞赧推拒:“我怎么帮你呀……” “跟他们说,你超爱陈烬,一分一秒都等不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要单独陪老公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畔,如同蛊惑,温荧被他沉磁低哑的嗓音撩得腿软:“说不说?嗯?” “闻屿知道你有多离不开我么,要不要喊他来看看?” 坏死了! 温荧深吸一口气,费了好大劲才挣脱东亚醋王的怀抱,她想知道,闻屿这个人,是不是从此在他心里就过不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刚陪和赢尽合作的高层敬完酒,一身笔挺正装,胸口佩戴着血红胸扣的闻屿便举着酒杯姗姗来迟,眉目比之前增添了几分文质彬彬的稳重。 “我特意请他来的,开心吗?” 陈烬辖着她脖颈懒散靠在椅背,似笑非笑,眉眼透着不显山露水的平静,瞥向朝两人走来的闻屿,膝下一松。 没了支撑,温荧瞬间倾身往地上栽去,吓得两手死死抱紧了他的腰。 陈烬托抱着她的臀,让她偎进臂弯,跨坐在他腿上,两手紧紧扒在他胸口,这个姿势贴合得紧密又暧昧。 闻屿眸光微闪,眼底晦暗的一点凝聚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垂下眼,勾出个礼貌又不失风度的笑:“新婚快乐,温荧。” 恭祝的是两人,眼神却在温荧脸上碾转。 温荧被陈烬圈在怀里的姿势困在他和胸膛之间,动弹不得,陈烬周身散发的气息太过强大有压迫感。 他单手托着在温荧莹润软乎的下颌玩,坐姿懒散,缓缓撩起眼皮看向闻屿。 如睥睨一个蝼蚁,桃花眼下的笑意极冷:“该改口叫陈夫人了,小闻总。” 第173章 番外:新婚夜 月上柳梢,不少宾客渐渐喝高了,拉着陈父陈母攀谈起来。 见温荧待得有几分无趣,陈烬捏了捏她的鼻尖:“累不累?” “累……” 周蕙茹捏着酒杯和几个姐妹过来,瞥见温荧一脸疲态,暗自向陈烬投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带着人回新宅休息。 拜别了宾客,温荧迷迷糊糊地被陈烬打横抱起,抱上了黑色宾利慕尚的后座。 - 进了红绡帐暖的婚房,黑暗中,陈烬捉着她手腕将她抵在墙上,灼烫的吻压了下来。 隔着繁复的嫁衣,温荧感受到他呼吸滚烫。 背骨被他托起,温荧头晕目眩间,他已经托着她的腿抱到了床上,床畔的烛火轻晃。 陈烬倾身将她压在床上,脊背如一道紧绷又蓄势待发的弓,盯着她又羞又媚的脸蛋,嗓音染上沙哑,在她耳畔吐出羞人耳语。 温荧被他磨得受不了,勾着他的脖颈乖乖献上一枚香吻:“只喜欢你……” 唇瓣被他衔住,温荧被他扳过后脑,吻得投入,摇曳的烛光斑驳映在他脸上,衬得他身材愈发精壮健硕。 “期待很久了吧?” 繁复层叠的嫁衣被他一层层咬开,陈烬两指摁着她的腮不让她动弹,薄唇慢悠悠地咬掉她肩上的细带。 温荧脑中晕眩得一塌糊涂,迷迷糊糊间,指甲在他宽阔瓷白的背脊划出一道红痕:“……没那个。” “今天不戴。” 陈烬不以为意,扬手抓住欲逃的小姑娘,他早前就做了结扎,就算不戴,她也怀不了孕,“试试。” “今晚会到天亮。” ……………… ……………… 卧房内,气温逐渐攀升,已然到了三更天。 次日上午,温荧本该按礼去给公婆敬茶,被折腾得在婚房昏睡了一整天才醒来,满脑子都是陈烬狠戾冲撞的样子。 哪怕两人根本不计较,她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原地钻进去。 腰酸痛无力,腿软得根本走不动路。 该死的陈烬! 保姆车接送两人回到海市后,9月8号的那场壮观的盛世水上婚礼传遍了赢尽公司上下,喜糖和红包挥得满天飞,就连最底层的员工都领到了总裁发的四位数红包。 不愧是赢尽的老板,出手阔绰。 无人不称赞一声陈总大气。 一段婚礼现场的直播录屏不知被谁发到了网上,直接登顶微博好几个热搜,网友得知新郎就是昔日的气步枪世界冠军、通大校草陈烬后,直接炸了。 【什么?!射击大冠军这么快就结婚了?!】 【谁能告诉我13亿的宋朝皇后凤冠遗物是什么水平?做他的新娘也太幸福了吧!!!!】 【这排场,这聘礼,这珠宝首饰,八抬大轿啊,比电视剧里的封后大典还夸张。】 【听说陈家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人家亲爹是教育厅正厅级,亲妈是海市千金大小姐,既做酒店餐饮还为高净值客户做订制服务,国外好几个度假岛旅游开发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点是他们初恋谈到结婚吗?!没有婆媳矛盾,没有狗血第三者,这么多年,我浑身细胞都换一遍了,他始终爱她如初。】 【这就是偶像剧男女主照进现实吗?】 【谁是人生赢家了我不说】 第174章 番外:按摩视频 【女孩子们都擦亮眼睛看好了,都应该给我上嫁,千万别扶贫,有钱人家的男生眼界和教养都不会太差!】 【老舍说过,情种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 总裁办公室,温荧姿势别扭地翻找着柜子里的药盒,她这几天休养得差不多,就是那里牵动时还是会痛。 温荧脸红到了脖子根,慌忙抓住他使坏的手,正色道:“一个月你都不准碰我。” “一个月?老子削发出家当和尚算了。” 陈烬嗤了声,漆黑的眸盯紧她的身躯,双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缱绻又强势,“我这几天研究了个视频。” “什么视频?” “按摩手法,替宝贝慢慢按摩疏通完穴位,你会恢复得更快。” 陈烬瘦长有力的双手按着她的太阳穴,泛着湿气的唇一点点衔上她的耳垂,不断轻舔,“还有舔耳助眠asmr,对你失眠有帮助。” 温荧浑身一颤,他这是哪学来的歪门邪道! 这视频正经吗? “半个小时,按完去机场。” 陈烬抬眸瞥了眼腕表,“度蜜月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第一站先去普吉岛。” 陈烬是个很喜欢做计划的人,此次新婚蜜月旅行事先早已打点好公司,交代完进度,连每一站的风景出游计划都安排妥当了。 温荧愣了一下,他在这方面一向很会制造惊喜:“玩多久?” “你想玩多久?” 陈烬单手支着下颌,长臂绕过她腰肢,“百日。” 两人忙于工作,已经有一年多没彻底放松了,温荧眼下刚成立个人工作室,不用看老板脸色,赢尽上半年周期的产品也成功推出,也有足够时间喘息。 现在是九月,旅行结束还能在跨年前回国。 温荧没想到他事无巨细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三个多月?职工法定婚假才三天。” “你我又不是打工人,我们是老板。” 陈烬好笑地起身将电脑关机,搂着她拉过来亲了一会,“不出去采风怎么找你的创作灵感?” - 保姆车抵达机场,清晨的霞光映耀在陆地一架私人公务机尾翼上,空气清新纯净。 管家毕恭毕敬地替两人提着行李,机舱内奢华宽敞,精致的瓜果餐台、舒适的奶白座椅应有尽有,里间还有私密套房。 上了飞机,陈烬下意识替她在座椅上垫好护腰的软垫,招来一名空乘:“拿点葡萄和切好的橙子来。”她晕车也晕机。 空乘应声退下。 温荧早饭没吃饱,嘴动得就跟个贪吃的小刺猬似的,陈烬眯了眯眼,拢着小姑娘的身子,修长的手指帮她把碍事凌乱的长发盘了起来:“趴我怀里吃。” 空姐目光不禁多看了陈烬高挺的鼻梁,和骨相优越的侧脸轮廓几眼。 这男人不仅帅,也太宠了吧!!! 甚至还帮那个女孩亲手剥葡萄皮,手法娴熟的,仿佛伺候过她无数遍。 电话响起,是桑眠,陈烬随手替她接了,那头传来兴奋的咕哝声:“明年初我和傅凛办婚礼,你有空陪我出门买点首饰呗,对了,昨天中午,我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陈烬声线低沉,透着几分慵懒:“那天她还没醒。” 桑眠震惊不小,古城婚礼她亲自当了伴娘全程出席,只知道那晚他们很早就回去了,没想到这洞房直接干了一整夜?!! 白天都没醒呢? 现在还是陈烬接的电话,她的姐妹不会又在被…… “现在她在和我蜜月旅行。” 桑眠秒懂:“那就等你们回来再说,我也不急,先恭喜你们新婚快乐,我和傅凛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挂了电话,他手机又传来一则潘柏的未接视频来电,陈烬眸色微暗,开了免打扰模式,拍了张温荧的埋脸照发了朋友圈—— 【还没抱够】 第175章 番外:蜜月旅行 当然,他没屏蔽人,任何高管员工都能看到。 温荧穿着浅紫色的荷叶边日系度假长裙,柔和又静谧,抱着一只遒劲有力,戴着银白腕表的胳膊埋在怀里,嘴唇紧贴他胸膛。 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清脸。 纯丈夫视角。 挂件似的挂在陈烬身上。 整个朋友圈都炸了。 潘柏回了个抱拳:【挂不得陈总不回我,原来在是嫂子挂身上了腾不开手了啊】 曹飞:【???嫂子怎么一直在睡觉,烬哥,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药】 方明宇:【哟哟哟没抱够,你俩确定在飞机上?这么腻歪,我还以为在床上呢】 周时宴:【暗度陈仓】 不少赢尽的高层和员工傻眼了,没想到总裁还是个秀妻狂魔,底下是清一水的捧场吹水:【陈总牛逼,下次记得带夫人来打台球\/.】 【陈总,听说私人飞机隔音不好,捎我一程帮你们鉴定一下】 【这次太太都挂陈总肩上了,下次不会直接挂腰上了吧?】 温荧其实没在睡觉,看着窗外的景色有点困,迷迷糊糊抓起手机就看到他发的那条虐狗照片,脸颊爆红地恨不得埋进地里。 …… 五个小时后,飞机在午后抵达泰国普吉岛。 九十月不算旺季,陈烬特意选在避开了最炎热的时候来这,抵达海边度假别墅后,两人先在露天庭院享用着自助午餐。 椰子树下,温荧戴着度假帽,惬意悠闲地啜饮着冰镇芭乐汁。 “下午去沙滩逛逛?” 陈烬摩挲着她的脸颊,勾起唇角,“给你买了比基尼。” !!! 温荧差点被饮料呛到,慌忙摆手:“不行不行,太暴露了,我还是穿裙子算了。” 她虽然内心幻想过无数次,但是当着海滩那么多人的面——还是感觉不好意思。 “你身材又不差,害羞什么。” 耳畔一声低笑,脸被扳了过去捏了捏,陈烬赤裸的视线在她胸口上下打量了两眼,声音散漫,“脸皮薄得跟纸似的。” 陈烬长臂一勾,托着她的臀抱向酒店卧房,略带薄茧的长指磨得她腰软,“我帮你穿。” - 卡伦沙滩是普吉岛三大沙滩最干净的沙滩,如日光灿烂,铺洒在澄澈的玻璃海上,沙子细软。 斜阳伞下,陈烬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蓝泼墨艺术丝质衬衫,前三颗扣子慵懒敞开,勾勒出健硕的身材肌肉,一条腿屈起,衬衫下的腹肌紧绷撩人。 尽显贵公子阔绰痞气。 沙滩附近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朝他抛媚眼,还有国人拉着姐妹捂着嘴频频向这边偷窥: “那人好帅啊!我天呐,那鼻梁挺的,我能在上面滑滑梯。”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别怂啊,快去要微信,晚一步就是别人的了!” 几个蜂腰翘臀的美女正准备跃跃欲试上前,冷不防见男人冲不远处的女孩勾了勾指,眉梢微挑:“过来啊宝贝。” 温荧一头及腰的黑发拂动,身躯纤细白皙,三点式的黑白波点比基尼内衣,双手拘谨地攥在一起,外面还保守地套了件半透的白色丝质罩衫。 温柔中又带着几分性感俏皮。 她的胸型挺拔美好,不算丰满但也并不扁平,脖颈修长,璞玉似的香肩,在日光下白得发光,看得陈烬口干舌燥。 温荧捏着西柚汁慢慢走过去,只觉浑身不自在:“……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陈烬笑了声,搂着她的臀贴向自己,轻轻拽了拽她半透的罩衫:“我觉得很好看,健康就是美。” “第一次紧张很正常,多穿几次就适应了。” 他不吝给予赞美,一边还摸出手机斜倚着抓拍了她好几张沙滩照,声音暗哑:“老子设成聊天背景晚上慢慢看。” “流氓啊你!删掉!” 温荧羞得扑过去抢,陈烬膝盖恶劣一抬,直接把她撞到了他腰上跨坐着,隔着薄薄的衬衫下摆,姿势暧昧令人心跳加速。 “我自己老婆我删什么。” 陈烬臂弯搂着她的腰,低头啃上她潋滟的唇瓣,黏黏腻腻地咬磨了一会她的耳骨,捉住她挥过来的手腕,慵懒撩起眼皮,“再招我,别让老子.晕你。” 第176章 番外:玩点更刺激的 下午,两人在海上玩了桨板和摩托艇,感受着波涛汹涌的海浪席卷过脚踝,刺激又自由。 温荧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但一穿上救生衣攀紧陈烬的衣角,飓风让她发丝翻飞,铺天盖地的凉爽沁入她心底。 陈烬这次携妻出行普吉岛度蜜月,酒店老总和当地开发商都来拜访了,一副点头哈腰的低姿态,用英文祝贺他们新婚快乐、玩得开心。 还让他多多探访贵地,照顾一下当地的产业。 “just take a few photos of my wife(给我太太拍点照就行).” 陈烬打断一帮中年男人的阿谀谄媚,毫不客气扔了台相机过去,拽起坐在沙滩上喝水的小姑娘,“想不想再玩点更刺激的?” 温荧一怔,眼底揣满期盼地点头。 陈烬不知从哪给她弄来一辆豪华炫目的荧光绿海上兰博基尼,敞篷车顶,炫酷又拉风,能纵享在海上驰骋奔腾的快感。 教练给两人讲解完最基本的操作和应急措施后,陈烬下颌朝她抬了抬: “上来。” 温荧刚跨上副驾坐好,流畅的车身如同利刃离箭般飞了出去,卷起白浪翻滚,吓得她尖叫了一声,攥紧了扶手。 岸边不少旅客都被这肾上腺素飙升的一幕吸引了眼球—— “oh my gosh!” “这速度也太快了我草,这就是海上飙车?” “酷毙了,老公,我也要玩!” 驾驶座上,温荧一路心惊胆战地看着仪表盘上飙升的指针,紧紧攥着男人的衬衫衣摆:“别别别!慢点——” “刚才谁嚷着要玩的?这才50码就受不住了?” 陈烬松懒坐着,骨节分明的手游刃有余地搭在方向盘上,喉间溢出沉磁低笑,“别急,还有更快的。” 后视镜里,炫酷的车身划过千浪激流,一路狂飙,形成一道蜿蜒曲折的雪白浪花,温荧眼皮都在颤抖,耳畔风声咆哮。 畅快到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了。 眼看着超跑要撞上前方不远处的巨型游艇,温荧急躁看向身侧男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绕开!!” 电光火石间,陈烬勾着唇往右打了个方向盘,和游轮擦身而过,巨大的一个漂移转弯,激起了千尺浪花溅了温荧一身。 她吓得整个身子都倾到了男人身上,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脸都吓白了。 他从小玩这些刺激运动到大,自然是手到擒来,可她不一样,明摆就是故意欺负她! 这男人不知道哪来的好精力,开着超跑带她纵横驰骋了周围四个岛,俊男靓女,在海平面上宛如一道令人惊艳的风景线。 一场酣畅淋漓的尽兴过后,温荧头发、身上都湿淋淋的。 “都怪你开那么快,溅我一身水。” 陈烬戴着墨镜,手臂闲散搭在方向盘上,胳膊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又痞又拽,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你昨晚不也.么。” 反应过来的温荧,脸红得就像蒸熟的虾肉包。 在沙滩边玩了一下午回酒店,天都黑了,陈烬带她去了一家口碑极好的火锅店美食充电。 晚餐很丰盛美味,泰式火锅、黄油虾、火山排骨、冬阴功汤、两人还点了份芒果糯米饭,椰子香草冰淇淋吃到爽。 夜间的普吉岛,夜市喧闹而热闹非凡,还有很多猎奇的人妖表演秀,温荧被他交错着十指一路观摩着,只觉美得像艺术品。 有些东西,她不理解一直但持着一种开放包容的态度,并不会禁锢自己的思维。 到了免税店,陈烬见她目光移不开了,搂着小姑娘走进了门店:“mer的那个精粹水是不是快用完了,再买点。” 橱柜里各大奢侈品牌化妆品、护肤品应有尽有,服装首饰箱包一应俱全,简直就是购物爱好者的天堂。 柜姐急忙拎着篮子两人走来,问两位需要什么。 什么黑绷带面霜、娇兰面膜,各种大牌陈烬不要钱地让人拿了好几摞,温荧还看上了两款包包:ysl黑金中号信封款和爱马仕鳄鱼皮黑色圆纹手提。 后者要一百四十多万。 她看中的那款是很稀有的限量款,门店里只剩最后两只,还有一只上午意外被顾客溅坏了,只剩最后一只。 “别纠结了,都要了。” 陈烬睨过她举棋不定的神色,让柜姐包起来去刷卡,冷不防挤进来一道蛮横无礼的英文:“我们要了。” 温荧循声望去,许久不见的宋凝居然被一个留着青茬胡子上了年纪的男人搂在怀里,有几分面熟,这不就是她前几个月跟她洽谈的导游池广? 池广是电影界有名的导演了,四十七八,离过两次婚,谈过的前女友无数。 温荧本来是要跟他一块合作她这部历史第一位女将军的电影大作《妇好传》,可这人却一直想让宋凝进组改剧本,还让某位花瓶女星当女主,两人因意见不合而一拍两散。 没想到,宋凝现在居然跟他在一起了? 宋凝在看到他们,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软着嗓音晃着老男人的粗硕的胳膊:“凝凝就喜欢这只。” “买!只要是凝凝喜欢的,多少钱都买!” 柜姐竭力挤出一个微笑,用英文道:“不好意思小姐,你们不是爱马仕的vip用户,累计消费金额满500个w才能进入vip哦。” “陈先生,您去年就入驻我们的黑金vip了,所以这款包自然归你们。” 说完,便热情周到地走向了柜台。 “不就是五百万吗,弄得谁没有似的!” 池广没谈上她那个看重的剧本,本就一肚子火。 但这宋凝各方面笔力水平都比温荧差远了,脸也不如他前妻好看,他自然舍不得爆金币,搂着宋凝轻声抚慰:“这个包黑不拉几的,看着老气,配不上我们凝凝花容月貌。” 宋凝心下不满也不能发作,只能竭力隐忍故作毫不在意。 “这个包我不要了,让给你们吧。” 倏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温荧不疾不徐地启唇,使坏地勾起唇角,挽紧了身畔的男人,甜甜地在他肌肉贲张的手臂蹭了蹭,眨了眨眼补充,“国内款式更多,老公回国给我买吧?” 陈烬被她这声老公叫得心都化了,带着种恃宠而骄的宣誓,令他差点就要抑制不住自己。 他当即会意,勾起唇角,恶劣痞坏地掀起眼皮:“也对,就剩最后一只了,保不齐有什么瑕疵。” 他看向旁边都快打包好的柜姐,用流利悦耳的英文道:“我太太让给他们。” 柜姐没想到温荧这么大气又好脾气,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很快看向池广:“好,这位先生,刷卡还是怎么支付?” 这回轮到池广脸色铁青了。 五百万入vip费,加上一百四十多万的包,又不是娶回家的,宋凝这女人也配他砸这么多钱? 就算是他前妻,他也不过给她们花过小十万而已。 女人嘛,长得漂亮和贤惠持家最重要。 他只想跟宋凝保持男欢女爱的短暂关系,现在让他拿出这么多的钱,岂不要了他的命? 第177章 番外:你忍忍 满店众目睽睽下,池广咬了咬牙,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不好意思,我们不要了。” 说完,搂住还满怀期待等着拿包的宋凝,快步走了。 “什么人呐这是!买不起就直说,逞什么强,笑死。” “没有富二代的命,一身富二代的病。” “……” 目的达成,温荧成功地爽了一把,如果能借此让宋凝看清池广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就怕她明知故犯,那她只能祝福他们幸福锁死了。 陈烬斜倚在柜台前,脸色淡淡,作壁上观,沉声让柜姐帮他们重新包起来,摸出卡结了账。 柜姐将小票小心翼翼地揣给他们,让他们保留好,回国时凭借此单去机场提货。 - 回到酒店,温荧累得得整个人都栽进了大床里。 落地窗下的夜色璀璨辽阔,庭院里的霓虹灯和花园流光溢彩,极为漂亮。 男人洗完澡走来时,只在腰间裹了条黑色的浴巾,赤裸的上半身精壮有力,壁垒分明的腹肌上隐隐有小水珠往下滴。 性感与荷尔蒙拉到了极致。 桑眠正好在压低嗓音跟她煲电话粥,传来她贼兮兮的笑:“……啊呀呀,我是不是打扰你和陈烬的夜生活了?” “你们是不是天天都大战三百回合?” 温荧轻咳了声,当即把电话挂断倒扣在床上,随后就被陈烬扳着脸吻下来:“挺闲啊。” 她忽然被男人不满拽入怀中,禁锢着腰肢,整个人被按在了房间门口玄关处,透过猫眼还能窥见门外的动静。 “好像还没在玄关做过?” 陈烬薄唇噙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不可一世极了,“打个卡吧。” “……” 温荧整个人都吓得僵住了,脸颊如染血色,这种事是用来打卡的吗?! 这家酒店住满了旅客,走廊还有来往的佣人和清洁工,动静还会弄到门,他怎么想的出来的!! 陈烬蔫坏地勾着唇,沙哑的低笑让她全身神经都绷紧了,喉结攒动了几下,“你说点好听的,我就换个地方。” “……” 暧昧交融,就在气温不断蒸腾发酵时,他的电话响了。 温荧悻悻松了口气。 陈烬在床头柜上接起电话,眯起眼,面色已然带了几分不悦。 “畜牲东西!你寄到我这的是什么东西,啊?!医院性功能障碍报告!陈烬,你是要气死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陈老爷子勃然大怒的吼声,“我警告你,你娶那个姓温的可以,但婚后三年内必须生个儿子!像陈家这样规模的家业,公司未来不可能后继无人!” “你是想让陈家断子绝孙吗!” 温荧竖起耳尖,瞳孔缩了缩,就听男人悠然轻笑了一声,翘起二郎腿:“生不了,阳痿,满意了吗?” 陈烬早就预料到婚后陈江峰会频繁对温荧催生,做了结扎也会被他逼压着去做复通,到时候逢年过节一帮亲戚拉着她问东问西,他还不如直接把这挑子撂自己肩上。 他一个大男人,名誉不名誉的无所谓,但是他忍不了旁人对温荧指手画脚。 索性一早让医生拟了张假的诊断单,寄到了老头家。 老头又是个极好家里面子的,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不行”的那个人是他,他自然会选择老实闭嘴。 果然,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时候的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跟我说?怎么你跟那个温荧一结婚就得了这毛病?!是不是她太不节制了,一天到晚拉着你——” 温荧嘴角抽搐,一张脸如染料般风云变幻,心下暗自腹诽:这不您可搞反了,是您孙子惯会折腾人,她都要被榨干了。 陈烬揽着她细细亲吻啃咬着她的脸颊,捏着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冷故意掀起唇角:“一辈子都治不好,能被她看上还不嫌弃,是您孙子的福气。” “你——” 胶着对峙半晌,陈老爷子终于濒临爆发的极限,咬着牙发出最后一问,“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就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割以永治。” 陈烬扯着唇角轻笑了一声,弧度瘆人森冷,那头被气得直接摔了电话。 “以后都没人再敢来烦你了。” 男人搂着她的腰,眷恋又得意地将下颌搁在她肩窝轻蹭着,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的狠劲,“一个个的,嘴是真他妈碎。” 温荧被他圈抱在怀里,心底似乎塌陷了一块,不知道怎么来用语言形容此时的心情。 当初她只无意中跟她透露她这辈子都不打算生孩子的话语,结果第二日,他就不声不响地做了结扎手术,做完手术她才知道。 原来被爱的时候,甚至她都不用主动命令什么,他自会帮你默默担下一切。 有心者不用学,无心者学不会。 温荧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在别人身上得到过这种绝对的偏爱,却在陈烬身上享有了独一份。 …… “该还债了。” 陈烬手上力道控制不住的加重,将她按倒在松软的沙发上,小姑娘乌发雪肤,穿着身黑色的裹胸和性感妖娆的玫粉短裙,少女又火辣。 第178章 番外:私奔到火山 两人在泰国玩了半个月,便飞往了纸醉金迷的迪拜。 他们在棕榈岛玩了此生必跳的skydrive跳伞,在高度四千多米的天空体验最极致的恐怖和刺激。 逛了野生动物岛,在公路玩了越野车,在阿布扎比水族馆拥抱一片深蓝的静谧,观赏着各类珍奇的热带鱼隔着玻璃亲吻指尖。 头顶一大片漂浮的鱼类翕过,陈烬胳膊绕过去揽过她的肩,修长的指尖在她相机屏幕上按下录摄模式,手臂扳住她的头咬在了她嘴角。 温荧被他猝不及防地扣脸亲弄得嘴唇鲜艳欲滴,惊慌失措的表情在视频中都有了虚影,瞪他:“你别——” “怎么亲都亲不够。” 陈烬靠在玻璃壁面,笑容漫不经心地拽着她卫衣前的细绳,勾着往近前一扯,小姑娘一个趔趄撞在了他怀里,热气往她耳廓里钻,“怎么撞都撞不够。” 温荧推开面前的人,咬出下唇躲开好远。 潘柏打来视频的时候,两人正穿梭在迪拜赌场的夜色中,小赌怡情地玩了几把老虎机。 陈烬作壁上观,本来他都先拿出八十万给她造了,赔光了他也不在乎。 熟料温荧不知是一学就会还是怎么,上来就用十块钱赢了三百块。 花了两百,赢了三万便收手了。 “烬哥,好消息!那款导盲机械狗的模型完善得差不多了,好几家投资商都发来合作报价,我觉得远辉、海信都不错,我企微发你了你看看。” 电话那头,国内还是傍晚,潘柏一身职业正装,伏案在办公桌前, 激动到眉飞色舞,“等‘望荧’计划全面推出,赢尽未来两年的利润又要翻几倍了。” 两人沉默了好几秒。 陈烬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理你吗?” 潘柏哑然:“……为什么?” “老子他妈在度蜜月,你说为什么。” 陈烬吊着眼梢往椅背一靠,不经意道,“我要不给你介绍个相亲对象,让你除了工作也有点事做?” “……” 潘柏沉默半晌,咬牙,“我心里有谁你还不明白吗。” 毕业后,蒋璇就去了演艺界,混得风生水起,接了两三部热门ip,微博粉丝都破百万了。 潘柏除了会默默观赏她拍的电视,关注她每一条微博,平时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他在赢尽当设计部总监,薪资自然不低。 可蒋璇除了拍戏,从来不和男演员搞暧昧捆绑炒cp,潘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约她私下喝个咖啡,她也一直以拍戏繁忙婉拒。 这么久了,潘柏还是不想因为合适而跟别人谈恋爱。 说起来,不管是他,还是周时宴,陈烬这几个从小好到大的兄弟,不知是沾染了他的习性,还是几人有共通之处,对女人都长情得可怕。 周时宴毕业接管周氏后,每天业务和合作谈得飞起,身边别说女人,连个雌性生物都没有,周父安排联姻对象他就领个男的上门,让对方做好当同qi的准备。 气得那些豪门千金饭都没吃就跑了。 “别麻烦了烬哥,我对那些不认识的女生不感兴趣,真的……” “那蒋璇,你也不感兴趣?” 陈烬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潘柏整个人都被钉住似的,陈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下周六下午三点,mg咖啡厅,她约你去。” 潘柏激动到半天回不过来神:“……真假?” “不信挂了。” 镜头那边,潘柏激动地差点把手中的抱枕扔出去。 陈烬无声地勾了下唇。 其实蒋璇并未对他说过这句话,只是偶然有一天,温荧去她家玩时,偶然发现挂在架子上的一双白色手套——正是潘柏之前朋友圈发过的他亲手织的那副。 如果她对潘柏很反感,是不会收,更不会特意挂起来的。 温荧当时就跟陈烬说了这事,陈烬只不过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不管蒋璇会不会跟潘柏在一起,至少当下,她并不反感。 “宝宝心思怎么这么细腻啊?” 陈烬伸手将她圈在腿上坐着,得寸进尺地俯身揪了揪她的耳垂,“小月老。” “更是我的小福星。” “那可不,今天帮你赢了这么多钱的人可是我。” 温荧毫不羞怯地扬了扬额,勾起男人的下巴,一字一顿到,“陈烬,你要好好珍惜我,你错过我你就再也遇不到对你这么好的女孩了。” 陈烬轻笑了一声,咬着她的耳朵将她腰托高了些:“这么好的宝贝,我更要好好耕种浇水,让她生长得枝繁叶茂,越来越好。” 温荧的脸腾地一下子烧红。 …… 两人不仅飞了日本东京,温荧当了回京都大小姐,看了花火大会,还去美国洛杉矶欣赏落日。 他们在罗马池许愿,在希腊观赏了雅典娜胜利神庙,人潮汹涌中,他们在街头尽情热吻相拥,自由浪漫到世界尽头仿佛只有彼此。 百日,蜜月旅行的最后一程是冰岛。 他们全副武装着装备,徒步了22km才爬上广阔而陡峭壮观的火山。 生命就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攀登时,温荧气都喘不匀了,激动地拽着男人的衣袖,尖叫呐喊着这是她来过这世间的证明。 “跟我私奔到火山顶吗。” 陈烬十指紧紧交错着她的指缝,先一步为她开辟着路况,蓦然回首,深邃俊美的五官在灰暗的苍穹下映照得不可一世,“只有你能陪我登上去。” 温荧回以相视一笑:“确实只有我。” 普天一线间,尘世如同摧枯拉朽的末世,唯有火山处金光熔浆喷涌而出,漫天的火光映在两人冲锋衣上,如一场末日逃亡。 在炽热中靠近,在灰烬中重生。 温荧兴奋又热烈地蹦跳着,被他捧着脸在火山爆发中热吻相拥。 跟个十多岁的孩子似的,两人在凹凸不平的熔岩岩石地面抓着相机互拍嬉闹,溅起的泥沙飞了彼此一脸。 第179章 陈烬视角番外1 :便当 16年的暑假,陈烬以海市总分第一走自招进了明致。 凭着一张倚在墙角阴影处抽烟,唇角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的神颜爆火学校论坛,开学前就有不少女生顶帖寻人,想加联系方式又不敢。 倒不是没自信,而是陈烬对女生实在没兴趣,一张嘴又毒辣,上下嘴皮一碰就能把一帮人幼小的心灵损得体无完肤。 报到当天,潘柏他们正沉浸在侥幸和他分到一个班的喜悦中,班级门口人流熙攘,陈烬穿着黑t,单肩背着包,穿过走廊去班主任办公室交材料。 “你这数理成绩,还有这英语,以后妥妥进985的料啊。” 隔壁桌的年级组长惊叹翻了翻他初中的综合水平手册,班主任黄树也啜了口枸杞茶,满意点头,“明年京市有个物理竞赛,一般都是高年级去的,你完全可以去。” “凑合吧。” 陈烬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 姿态却写满了不可一世,淡淡笑了,“最低怎么也得拿个特等奖。” “挺没难度的。”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对视一眼,都被他这副轻狂张扬的架势唬得不轻。 出办公室时,他身后掠过一道惊喜的女声:“温荧,你也考来明致了啊?我是3班的,真巧!” wēn ying。 舌尖碾转出这两个音节,陈烬没回头,脑海里第一反应的是输赢的“赢”。 这是要让女儿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 她父母还挺拼的。 - 开学前去崇明军训基地期间,他第一次对温荧有了印象。 夜晚的男寝,有人偷偷打出手机开玩笑:“班里漂亮妹子真多,这个宋凝,知性淑女款的,孟乔冬,娇小可爱挂的,最有个性的是这位——” “谁?” 一群男生围上去,除了陈烬。 “温荧呗!长得是真他妈绝,就是太冷了,跟性冷淡似的,我都怀疑人家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潘柏:“笑死,人家就算谈过一百多段能看上你吗。” 那人砸了一罐雪碧过去,继而注意到旁边垂着眼帘屈腿靠在床上打switch的陈烬,忍不住上前:“烬哥,你给点评一下,这温荧漂不漂亮?” “一般。” 陈烬看都没看他手机照片一眼,修长的手指操控着摇杆,屏幕中的敌方血条狂掉,“没印象。” 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白天军训里那张透着清冷倔强的脸庞,耷着眼睫默默坐在树下喝水,发梢萦绕着清新的柚子香,左手无名指指节中间有颗褐色小痣。 高马尾,巴掌大的脸,皮肤很白,身形纤瘦,看着像是营养不良,永远沉默寡言独行在人群中,朋友也不多。 “你这张皮囊想要什么女朋友没有?学校里不敢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七八十的女生都喜欢你吧?” 那人银牙都快咬碎了,追问,“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的,烬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周时宴那逼喜欢胸大屁股翘脸好看的,我寻思你没那么俗吧?” 喜欢的人就是喜欢的人,哪有什么类型,当然是看感觉。 陈烬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嗤:“你当集邮?” 说实话,他对脸没太大感觉,从小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美女了,早已形成了免疫力,那些女孩显摆着自己的脸和好身材,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一双写满了坚韧和故事的沉黑眼睛猝不及防跳入他的脑海,是积压了无数情绪的,不是空洞的。 没有任何防备地撞入了他心尖。 另一个男生揶揄打趣:“那不喜欢的类型总有吧?我就不喜欢彪悍的,以后岂不是天天家暴。” 陈烬没说话。 他不喜欢爱哭的,整日哭哭啼啼的,看着烦。 他更没耐心哄。 什么瓶盖都拧不开的要别人拧的,整日扮柔弱博人同情的,他更厌恶。 如果是她,即便碰到了再大的磨难,也一定会唾面自干,跌倒了也会从泥坑里再次爬起来。 他对温荧没感觉,但十分钟不到,他脑海里已然下意识浮现了三次温荧的脸。 - 军训期间,每个班去食堂吃饭时被分为一桌桌,桌长负责早到给整桌人个个打饭盛汤。 陈烬被分到和温荧一组,还是桌长。 周围女生都是只喝一碗粥都嫌撑的“小鸟胃”,唯有她,看着乖巧安静,其实毫不露怯:“还有榨菜和鸡蛋吗?” 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陈烬弯了弯唇,从碗里拈了只白煮蛋敲碎,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剥着,声音淡淡,莫名想逗弄她:“我剥的,你吃吗?” 满桌鸦雀无声。 还是潘柏率先反应过来,和一帮男生暧昧地挤眉弄眼:“哟哟哟还亲手剥,烬哥,你俩什么情况?!” 陈烬背靠椅背,腿肆意屈起,盯着她讪讪接过鸡蛋脸微微染红的脸:“生气了?” 温荧沉默,垂下眼睫,利落地吃完早饭,拎起牛奶就走。 陈烬盯着她带着几分怨气的背影,意犹未尽地闷笑了一声。 一连过了几天,一次午后轮到某个男生洗他们全桌的碗筷,陈烬和几个男生路过食堂后面的水池,眼皮一抬,那抹纤瘦仿若营养不良的身影撞入眼底。 周围还有别桌洗碗的男生恶意调侃:“温荧,你家是不是很穷啊,不然怎么主动帮大家洗碗?” “不知道啊,该不会你们还给钱了吧?” “我都听说了,她妈是小三,她就一妥妥私生女!” “这女的是有多缺钱?该不是——” “卖”字还未脱口,那男的脸上就挨了一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烬硬生生拽进了另一面偏僻的墙角抡了好几拳,那男生弱鸡得跟个瘦猴似的,没几下就瘫了,鼻血直流,牙都快被打碎。 等他警告完那人出去,温荧已经走远了。 他也不知道怎的,就像灌了一大口水泥,胸口微微窒堵,一种名为不忍的情愫诡异地浮上来。 他希望那些编排她的话都是流言。 如果是真的,这对一个16岁的少女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 开学后,陈烬早在她不曾发现间不经意关注了她一段时间。 除了校服,她日常穿着普通又干净的小白鞋,头发松懒扎着,背一个陈旧黑色的双肩包,不爱说话,但课间又爱看有关剧本的书。 看着营养不良,经常省钱不吃早饭,有时候午饭都不吃,低血糖,大课间还晕倒过一次。 偶然下课听她和旁人闲聊间,他得知温荧有个很爱她的奶奶,手机包括拴着的刺猬挂件都是奶奶买的,开学时还来接过她一次。 修长骨感的指节转着笔,陈烬盯着前桌那抹毫无血色的一小截手臂皮肤,心念一动,一个大胆的计划油然而生。 “你跟温荧是什么关系啊,对她这么好,盒饭都要给啊?” 办公室内,老黄接过他递来的美味丰盛的三文鱼便当盒,笑着调侃。 “没什么关系。” 陈烬扯了个笑,眉眼嚣张肆意又散漫不羁,口吻云淡风轻,“关爱低血糖前桌。” 老黄看破不点破,乐了:“你陈烬也会有关心同学的那一天,我是真没想到。” “还请您别告诉她是我送的。” 陈烬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垂眸沉吟了两秒,眼皮划出到凛冽的弧度:“她要问起来,就说是她妈妈送到门卫的。” 如果说外婆,太过明显,她一问就会露馅。 为什么是母亲,开学这么多天,温荧母亲从未露过面接过她放学,每次同学提到她妈妈她总是闭口不言。 所以他推测,她和她母亲关系并不融洽。 也就不会深究。 中午,老黄果然将她叫到办公室,她懵懵懂懂地拎着他家阿姨给他做的盒饭出来,陈烬正倚着栏杆跟陈岐山打电话。 他一边应付着电话那头老头的骂骂咧咧,余光扫过她那张白皙坚韧的小脸,转身恰好将她堵在楼梯口。 他掌心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准备告老师啊?好学生?” 温荧根本懒得理他,绕过他就走。 陈烬人高腿长,很快跟了上去,指尖故意碰了一下她拎着的饭盒,低笑:“你这小身板吃得下这么多?分我点呗?” “要、你、管?” 她被激得烦不胜烦,一屁股坐到了位子上,赌气似的把饭盒里的大快朵颐着饭盒里的大鱼大肉。 人看着瘦,真他妈能吃。 他迟早要被她吃穷。 陈烬收回视线,轻呵一声,心情愉悦地扯了扯嘴角,俯身从包里拿了一次性筷子和潘柏去了食堂。 第180章 陈烬视角番外2:荆棘丛 她亦不会知晓,上午医务室的那场“邂逅”并未是场意外,而是场“守株待刺猬”。 陈烬他们和体院附中的人在篮球场比赛,他撩起衣摆擦汗间,冷不防瞥见温荧远离人群,老远坐在一块树荫下,还捧着本英语单词在背。 白皙水嫩的脸颊被骄阳炙烤出浅浅的红晕。 她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不是不舒服,被桑眠搀着正欲去医务室。 他收回眼梢,故意侧身放慢了远投的动作,对面体院的张莽抢夺之下果然心急之下大力推搡了他一把。 比他事先预判的伤势稍稍重了些,腿骨不慎碾伤,需要去医务室。 陈烬翘着腿在医务室坐了一会,目光在窗外操场的景色流连,果然睨见她和桑眠正从小卖部姗姗而来。 她捂着肚子进来时,撞见是他,眼里有还未来及掩饰的吃惊和清浅的反感。 很浅,然而陈烬还是捕捉到了。 他长腿一勾,反脚将门带上,随心所欲地屈起挡在她面前,将她纤瘦的身躯拢在与他的方寸间,勾着唇轻佻地反问她是不是来月经了。 望着小姑娘被他捉弄得面颊通红的样子,他勾起唇角。 心理学上有个着名的三次定律,只要见过一个人三次,就能让她记住你。 对他没印象? 那他就主动让她记住。 他对温荧没感觉,却莫名有种冲动想让她的世界铺天盖地被他侵占。 - 一次课间,不知道是被挤掉了还是什么,陈烬无意瞥见她手机拴着的那枚刺猬挂件可怜巴巴地蜷在桌椅下。 他躬身拾起,却没急着还,而是挟着那刺猬让她帮他天天买早饭作为代价交换,买早饭只是幌子,实际他天天都在家里吃过了,一切不过是他想让她别饿着肚子罢了。 上物理课时,陈烬指尖摩挲着桌肚里触感毛绒软滑的小刺猬,盯着她认真听课的后脑半晌,脑海里冷不丁浮现出她脸颊的模样。 捏起来,应该也蛮软的吧。 偏偏对他就一身刺。 陈烬心下有些烦躁,向来从不走神的物理课上生平第一次微微有些失神。 一想到他晚上做梦梦里都是她擅自闯入,他处心积虑地让她吃饱饭、把她空间和qq资料翻了个遍,她偏偏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对他没半点印象,还有可能心怀抵触。 他心里就更躁戾。 …… 运动会那天结束,他去潘柏家玩,两人刚走进老式新村一排居民楼拐弯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砸东西和咒骂女声。 “都上高中了还看这些闲书,还写剧本,我看你是活腻了。” “天天不务正业,写剧本这东西能当饭吃吗?啊?!!” 陈烬心下一突,抬起眼皮看去,被狂风吹得老式木窗啪嗒作响,依稀可辨窗内激烈厮打相搏的两道身影。 一地狼藉。 “别让我逮到机会——” 温荧披头散发,死命地掰着落下来的铁衣架,声音狠戾倔冷得像是从牙缝里一字字蹦出来,“以后红透半边天的大编剧迟早会是我。” 她那本写满了剧本的笔记本,被一个陌生面孔的中年女人撕碎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温荧就那样瘫坐在地上。 女人面孔他认得,正是上次温荧被诬陷偷手机请家长她来的那一次。 态度恶劣到让陈烬怀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马上报警。” 潘柏推着车还没反应过来,陈烬已经将他拖走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报了案,报出地址和了号码牌。 他心脏狂跳,疯燃躁动的血液几次三番冲上颅腔,又强压了下来。 他知道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最不想被别人窥见。 陈烬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温荧无意撞入他视线的眼神。 就像浇灌着血雨还能坚韧破土而出的野荆棘,破开阻塞艰险,带着石破天惊的震撼和顽强,哗啦一声,他似乎还能听见根茎迸发生长的声音。 而后,它们的尖刺覆盖上了整片荆棘丛。 他被这片荆棘丛能存活多久勾起了无尽的好奇。 第181章 陈烬视角番外3:囚徒困境 高一下,赵华章猥亵女生的事件曝光,温荧是第一受害人,他隔日便将还上着课的男人拖出来废了一粒睾丸。 引起了全市轰动。 众多事件堆积之下,校方要将她劝退,惊动了温荧远在老家的外婆出马,和校方产生了激烈冲突,温荧为保护外婆,不慎划伤了校领导。 她被拘留三日的时候,陈烬正在里面蹲赵华章的牢。 看到她被人送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情绪,踢开看守所的人就把她往外扔:“你给我乖一点,完事有老子担着就够了。” 无奈她不知哪根筋搭错,就连他打电话喊陈岐山来捞她她都不从,她不愿仰仗陈家的势力。 就是这份坚持的风骨,让陈烬高看了她一眼。 同时他又矛盾地期望,温荧靠他点什么。 靠他太简单了。 不管是他的外表家世,还是他的人缘人脉,还是他的钱,只要一切能帮到她的资源,他都能不吝帮她一把。 可她只靠自己。 “你也是蛮牛逼的,老子跟你共居一室的地点又增加了。” 陈烬意味不明的轻哂一声,仰头瞥了眼天花板,蔫坏地贴近她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翘起长腿,“还他妈是在看守所。” “……谁愿意跟你有这种共同记忆。” 温荧一脸难尽地翻了个白眼。 他唇畔笑容更深:“怎么,你暗恋我啊?所以才拒绝我爸非要跟我一起蹲监狱?” “你去心理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自恋型人格障碍。” “不巧,我妈就是心理医生。” 她越不想理他,陈烬就越是起劲,口吻轻佻的威胁她别忘了现在他后腰的太阳刺青,说他后面还补纹了“iwy”的英文,他一掀后衣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其实只有个太阳,逗她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早恋在明致是大忌,是要被班主任请家长的。 那个太阳刺青都被年级不少女生私下传播了,没多久,她已经被很多人以“陈烬传闻中的女朋友”代称,让她烦不胜烦。 温荧被吓得半死,作势要撩起他衣服看,神态严肃:“你有病啊?你敢乱造我们的谣,产生了什么后果,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随便给别人看?” 他反握住她的手腕,笑得荒诞又放浪,盯着她的眼睛半真半假道,“我只给我女朋友看。” 他在试探她。 她耳根红透了,撇开脸,阴阳怪气地来了句:“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福气。” 当然只会是你啊。 陈烬在心底笑了声,勾唇狎昵地问:“你觉得会是谁呢?” “要不你向我推荐个人选,我看看人怎么样。” 温荧被他逼得低声飚了句脏。 看守所日子无聊,两人打发时间,经常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 越跟她接触,她就越像还没被挖掘的宝藏般能给他惊喜。 陈烬发现,他对温荧的认知不到50%,她的思维实在是太跳脱活络,知识面极广,能跟他从李白苏轼的诗词聊到平行空间,从粒子双缝干涉实验聊到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是经济学里着名一个博弈论案例,两人因盗窃被捕,但没有证据判刑。 如果两人都供认,则每人被判2年; 若两人拒供,则每个人都要被判半年。 如果一个人供认另一个人拒供,供认者被认为立功而免罚,拒供者则会因为抗拒从严而被重判5年。 相权衡之下,两人都拒供是个较好的结果。 可这是对团体而言,对个人利益最大化而言,当然是免罚最好。 问题是,你无法决定对方怎么抉择。 “我会拒供。” 陈烬弯了弯唇,慵懒倚靠在椅背,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绕着她的发尾玩,平静笑笑,“你会选什么?” “在不知道你选什么的情况下,我也会供。” 温荧眼神清明纯粹,泛着精光的杏眼恣意俏皮,“富贵险中求,要是你拒认,我就无罪释放了;” “如果你也供认了,大不了就关两年,我也认了。” 是啊。 她跟他不一样。 成长在这样不被重视的家庭,时刻把自己的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几乎成了她本能。 陈烬默默听着,心尖就像被刀割开一个口子,细细密密的疼,他多希望她出生在如他一般的家庭,或是受着双亲的爱和滋养长大的家庭。 短短三日,两人如老友般促膝长谈,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的交谈的话题很多,聊社会,聊喜欢的曲风和动漫,还未破解的历史谜题到现今的婚姻制度。 陈烬惊觉她是个很有力量感的人,洒脱客观,又有细腻的心思又有理性客观的一面,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power。 力量、权力、统治、驱动。 气势汹汹的,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在他心底开疆拓土—— 她主导着他心脏的每一寸地方。 “你不觉得现代婚姻制度完全是利于男性的吗?对女性没有一点好处。” 温荧抱膝坐在椅子上,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平凉,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锋利审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家暴,如果没结婚,那么这个男性会被判故意伤害罪,会被判刑;” “可一旦结婚了,成了家暴,刑事案件就会瞬间变成家庭纠纷,民警上门都没用,清官难断家务事。” “只要一结婚,他们就能收获一个免费保姆,一个免费的子宫,一个免费的性伴侣,和完全免费的生育价值。” “而女性却要承担更多生育后找不到工作,极大的身体损伤和风险。” “男人腿一抬,来一发,便收获了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 陈烬哑然失语,对她洞察力之深刻叹为观止,这样的实话,真知灼见几乎不该是她这个年龄能面带微笑地潇洒信口拈来的。 同龄人还在聊着衣服名鞋、月考分数和爱豆明星,她早已洞悉了两性的悲凉。 她经历过什么,她的母亲经历过什么,他不敢深想。 …… 他一直觉得温荧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跟别的女生,别的人,就像活在不同维度的世界,别人是五彩缤纷,她的世界只有黑白灰的老电影。 你说彩色电影更丰富多彩,可却是先有黑白再有色差。 - 陈烬人缘好,人脉圈子广,除了射击俱乐部的,还有一群富家公子圈认识。 有一次,他新加了一个群,周末叫陈烬去城东飙车,群里平时大家还挺正经,那天不知谁起的头,突然开起了女生的黄腔。 【孟冬,隔壁职校那个周娜娜长得真tm极品】 【那胸不是我说,得有d了吧】 底下有人打趣:【蒋辉,你不是刚谈了一个妹子吗,怎么,新女朋友不满意?】 【我满意个屁,刚在一起就问我要口红】 【我可以给她买,但她不能开口要】 …… 陈烬讥诮地扯了下唇,破天荒地打了几行字发了出去,刻薄辛辣的三记反问令全群一片鸦雀无声。 【你能主动给,她还会开口要?】 【人和人交往无非就是情绪付出加上舍得花钱,不然比谁打字快?】 【她可以跟人亲,但你不能问她跟谁亲的,行么?】 那人被骂的瞬间哑火,一个人都吐不上来,讪讪发了个“哥我错了”的熊猫头表情包,刚要发出什么话挽尊。 下一秒。 “power”退出了本群。 后来,陈烬再没跟他们那帮人有过交集。 夜晚偶尔失眠时,他也会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温荧为什么不图他点什么。 他希望她图他的脸、身材、家世背景,或是天才般的射击天赋和数理成绩,因为只要她看重他身上那些男的没有的东西,就说明她至少也是对他动心的。 虽然他身上单拎出来每一点,都是那些男的没有的。 要是她再给他点明确的暗示,他也不至于那么心烦意躁。 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点滑了两下,不知是怎么检索到的,汪旭的资料和空间里的一切信息被陈烬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 每次大考年级都五十开外的废物,陈烬根本不把这人放在眼里,连智商及格的门槛都没摸到,温荧究竟为什么会收他送的乌梅? 陈烬低低嗤了一声。 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从晚上到第二天清晨彻夜不眠,把那人的社交信息和照片翻了个遍。 那人完全连国男平均脸的水平都没挨到,只不过看着气质孱弱,戴副眼镜,看着不是一般的装。 过分的瘦,又一脸麻子,麻杆一样的腿,风大点都能挂断。 她就喜欢这种的? 翌日,潘柏他们看到他眼下的淡淡乌青,一个个都惊了:“烬哥,你昨晚通宵去网吧了?” “你六月底不是还要去东京打世奥会吗?不准备好好休息了?” 有人了然:“散了散了,烬哥这不明摆着是去射击馆训练了一晚上吗!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射击还重要?” 陈烬手撑在桌上,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窗外和人交谈,他眯起眼侧眸望去,温荧正拿着接好的水杯回来,正和那男的有说有笑。 温荧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他心底一阵阵焦躁,像雪碧底层的碳酸液体在不断冒泡,越聚越多。 他知道自己等不了了。 他就像是囚徒困境里那个被一道关进牢里的囚徒,如果对方是她,他甘拜下风。 第182章 陈烬视角番外4:三张机票 高中毕业后。 在她不知道的隐秘角落,他飞去南师看过她三次。 第一次,是在大一国庆后的一个周末,陈烬买了机票坐上了去南京的飞机。 气温炎热,高空万里无云,距离他错失了射击省队的资格还不到三个月,沉疴痼疾的旧伤还隐隐泛着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似乎是清醒地沉沦。 温荧比一年前长开了些,眉眼却依旧清冷昳丽,长发如柔韧的野蔓,被教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措辞不疾不徐,言之有物。 乌泱泱坐满了人的偌大阶梯教室,陈烬穿着一身黑,卫衣帽檐影影绰绰地掩着他的脸,他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处。 她听课认真,没有发现他。 就那样,看她直到下课。 他像个卑劣闯入她生命中的窥伺者,渴望着汲取她现有全部的生活样貌为养分。 他为他她如愿以偿择到了她喜欢的专业感到高兴,又觉得她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如果她户籍在海市,以她的高考分数,完全可以在海市随便挑一所好学校。 下课后,他乘坐教学楼电梯下楼,无意听见电梯里几个男男女女在低声八卦。 说那个中文系系花很难追,他某个兄弟追了一个多月还没追上,旁边女生笑着问是谁,那人眼珠转了转:“好像叫什么……温荧!” 这两个字一出口,陈烬眼皮一跳。 中午,他进食堂吃饭,意外看见不远处,温荧正被两个室友拽着一起在回锅肉的窗口排队打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就坐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稍远斜对面,陈烬弓着身子,背对着他们,远远听见她们那桌人在聊天。 “温荧,那个段宇航追了你这么久,你真不打算跟人家发展发展?” 他不禁侧耳,然而食堂太喧闹,他只能依稀听见温荧字句里的两个关键字:不想。 ——她不想谈恋爱。 陈烬就那样沉默坐着,垂下眼睑,他没点单,坐在那一根根抽着电子烟,直到满桌堆满了烟蒂,有人来让他清理干净。 下午的古文通识课,温荧没去上,陈烬盯着手机日历里的几个熟悉的日期,这几天是她的经期。 她有痛经,今天是她来例假的第一天。 上午那个和她坐一块,同进同出的波浪卷女生看着像是她的室友,叫秦悦。 陈烬沉默地悄然出了后门,买了一袋东西,在课后拦住她,礼貌询问对方认不认识温荧。 “我室友,怎么了,你是她的男朋友——” 秦悦眼睛噌地亮了,眼里燃烧着八卦之魂,他沉默了一瞬,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劳烦替我带给她,以你的名义。” 秦悦愣了愣,低头一看,纸袋里除了红糖水、暖宝宝贴和止痛的药物,还有她自己平时都舍不得买的进口巧克力,一板都好几百的天价。 “她有低血糖,别让她空腹上课。” 陈烬声线沁凉,侧颜在阴影下透着深邃的轮廓,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等一下——” 秦悦拦住他,不知是不是猜到他和温荧的关系不简单,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荧荧要是有什么事,我方便跟你联系。” 她当下的反应,更加让陈烬笃定了她过得不好。 也是,她若过得好,怎么会在咸鱼上卖掉他曾经送她的所有礼物,还卖了两万六。 除了那把瑞士军刀。 陈烬想起了那曾经送出去八样礼物又被快递员寄到了家里,心底就像被人凿出个黑洞。 为什么她离开了他还是过得不好。 为什么命运要对她如此不公。 为什么上天如此苛待她。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那天回去的时候,加上了能跟她唯一获得联络桥梁的——她室友的微信。 果然,他还是忍受不了过着她杳无音信的生活。 …… 他平时很少问温荧的近况,但秦悦偶尔也会跟他说起温荧某些艰难时刻,比如节假日从来不回家,下课就在附近餐饮店端盘子赚时薪,有时候还会被顾客刁难揩油。 比如她明明申请了贫困生补助,也确实符合规定,却被班上几个明明家世不错却为了那补贴谎报,硬生生挤掉了本该属于她的补贴。 “那帮子人太恶心了,温荧成绩那么好,综合分数是系里第一,又被她妈吸血,她不给钱,她妈就来学校闹,破口大骂她自私自利!” 语音消息里,秦悦义愤填膺,“我他妈就见过这么恶心的母亲,简直不配为人!” “温荧从来不参加学生会那些事,你懂的,那里面鱼龙混杂,相当于一个小官场,他们给她穿小鞋再正常不过了。” 陈烬听得喘不过气,胸前就像压了块巨石,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滚烫的烟蒂灼烧着他指尖。 他想飞过去连夜带她远离那些垃圾废墟。 不应该的。 她不应该生长在被疮痍饿殍遍野的荒地,被蛀虫不停吸取着生命力。 一通电话打到南师校方,那边一听来人,讪讪保证一定会让温荧获得应有的贫困补助。 他第二次去了南京。 暗中去了温荧兼职地那家西餐厅,陈烬特意要来了他们分店经理的电话,没事就看一看店里夜间的值班监控。 这阵仗,直接吓得那边的经理再也不敢让温荧喝酒,接待一些居心不良的顾客,甚至还看她表现不错给她升了薪。 …… 后来武汉新冠疫情爆发,全国学生被困在家里或学校停课听网课一整年。 到处物资食物匮乏紧缺,温荧她们也不例外,陈烬自己都乏善可陈,却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给温荧她们寝室送去了最好的食材。 当别的寝室都在天天吃泡面哀嚎时,温荧已经吃上了kfc满汉全席、小龙虾、新鲜披萨和可乐。 当然,她不知道背后这些全都是他的杰作。 秦悦对她们声称自己有个很有钱的亲戚给她们点的。 疫情结束后,陈烬最后一次去了南师。 温荧不知道被导师批了还是怎么,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颓丧,抱着作业本蔫头巴脑地从教学楼出来。 “别不开心了,待会陪我去学校对面的面馆一起吃个午饭就好了。” 秦悦热情洋溢地拍了下她的肩。 根据秦悦给他发的消息,她是因为第一次写论文不熟悉格式,写得不好被某个很严肃的老师批驳了,才心情不好。 陈烬按熄屏幕,一声不响地默默来到了她们即将前往的那家面馆。 找到老板,说了几句。 温荧她们来时,老板果然以今天店内每个消费的顾客都有次抽奖的活动让她抽奖,起初,温荧想拒绝,但老板执意让她试试:“免费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说不定下一个中奖者就是你!” 她是个从来不买彩票,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可当抽到奖品时候,全店包括温荧都惊呆了—— 她抽中了特等奖,五万元现金打款。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陈烬低眉点了根烟,伫在与她相邻一条马路的对面樟树下下,看到她开心地眉眼弯弯的激动样子,垂下眼,往机场的方向走去。 - 大二的那个暑假,他居然在通大校报成功转学名单上看到了温荧的名字。 一共四名,除了她,其余三位都是男性。 陈烬脑中嗡的一声,巨大的彩花在脑中爆开,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申来海市大学就读——偏偏正好是他的学校,通大。 听秦悦说,她原本是申请的明大,但那边来了个关系户,加上对温荧有些性别歧视,硬生生把她的名额挤掉了。 阴差阳错下,她才进的通大。 烈日炎炎的八月份,眼看着他生日快到了,一帮兄弟准备给他大摆宴席,痛快地办一场party。 陈烬挑剔,地址迟迟未定下来。 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在黄浦江附近的商区游荡着,在经过白宫会所时,玻璃窗内低着头,穿着马甲位于一排服务生中听训的温荧闯入了他的视线。 她在紧张而拘谨擦着汗,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就像被子弹来了一发,他浑身都如被钉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喉间干涩如哽。 这一回不是他主动去看她,是上天把她送到了他面前。 ——她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既然她不想和他产生交集,那么他就想尽办法让她跟他产生瓜葛。 千方百计地找到她,用尽手段,让她和他相爱。 哪怕撞南墙千千万万次,他还是,只想做她一个人的庇难所。 ——全文完—— 2024.6.30 后记 希望我们都是飞鸟 敲完最后一个字时,有种庞大的怅然若失,这是我一次写完整本书潸然泪下。 其实这本书并非全然虚构,有相当多的情节,都是我的真实经历。 很多人问,你为什么要把温荧写得那么惨,又是被霸凌又是被家暴,对不起,这就是我的一部分经历。 我不知道幸福家庭的小孩是怎么样生活的,但我一定清楚不幸是什么样的。 温荧被撕碎写满剧本的笔记本,扔进了垃圾桶,这段是我的真实经历。 我小时候,写小说,从小就作文成绩很好,被印成范文给全年级传阅,初中那时风靡宫斗剧,我拿了个线圈笔记本,写了厚厚一本的宫斗小说,给我们班女生轮流穿越,不少人追更。 第二天,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就被那个女人撕碎扔进了我家门口垃圾桶。 还有诸多言语、肢体、精神上的虐待,不想再说。 那时候很小,只有小学,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我被锁在家里限制了自由,我抓着铁门拼命晃动呼喊,我说我要自由。 甚至惊动了小区里的居委会。 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自由,却劈头盖脸收到一通谩骂,说我给家里丢人,我说你别让我逮到机会,必有我出头那一天。 家里人没有人支持我写作,那时我写一本被他们撕一本,我爸说,你不会真以为,这东西能当饭吃吧? 那个小女孩一定不会知道。 若干年后,她真的靠写作吃饭的。 整本书塑造最满意的是温荧,温荧靠陈烬太简单了,但是她不要,这也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 朋友说,她也很喜欢温宝,妥妥大女主一个。 书里的英语老师赵华章威性骚扰女学生,这也是真实的,是我上学时候的真实经历,他也的确姓赵。 事情揭露后,他就被革职了。 陈烬没有原型。 但是高中时候确实有个男生在我桌子里塞巧克力,他知道我爱吃巧克力,还有那句“我对你没有原则”也出自于他。 也有人说,陈烬后面家里出事那个情节太假。 不好意思,这也是我接触到的真实经历,有时候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狗血。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某个拥有高社会地位的人,会被那种啃老的痞子混混搞得被迫搬家。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好人,却要被最底层的混混故意伤害,警察都不管,这个社会就这么烂? 那段时间,我亲眼看着我父亲没做错半点事却要被迫卖房搬家,只因我们被流氓无赖盯上,我们有罪。 我不敢出门,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下楼出去买东西都不敢,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我们全家都带着防身的刀具出门。 我每天睁开眼都希望那家人去死,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对我们这么不公,而让恶人逍遥法外。 这社会上不平等的压迫太多太多。 聊点开心的。 我从小就叛逆,小学离家出走,高中顶撞老师,大学怼辅导员,实习工作后把顶头上司骂哭,是真的一腔热血,不知道服输两个字怎么写。 其实那时候大环境及其恶劣,经济下行,还被领导穿小鞋,我面临着被开的风险。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走,老娘也要风风光光地自己走,全职走,而不是被公司开除。 加上被那家人打伤,重重压力堆积之下,我某本书起来了,收入暴涨。 所有人都没想到。 包括一直打压不看好我写作,声称我再因为写小说耽误工作就滚外面住的父亲。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他的脸,我至今都忘不了他看到我的收入后,沉默,态度360度大转弯,然后说了句。 那你以后就专心写作吧。 朋友都说我的经历是爽文大女主。 我成功把爱好变成了职业。 那个从小就一直写一直写的女孩一定不会想到,长大后她真的靠写作谋生了。 我知道,屏幕前或许有一部分读者也是同样遭受着原生家庭的烦恼,那不是你的错,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完全可以摆脱。 那不是你的污点。 而是经历。 难走的往往都是上坡路。 大胆去走你自己想走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希望每个女孩都是飞鸟,去往自己的春山。 初棠 2024.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