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收到史前仿生少女》 第1章 给兄弟开箱 2201年，莫尘所在的城市被评为……噢，跟城市无关，主要责任是他们这些破外地的来要饭把治安拉下来的。 但那也不影响他在贫民窟里用旧钢材搭一个门面、再用喷漆喷一个“废品回收”，靠买进垃圾修一修卖出过活。 此刻，一个满头大汗和血的黄毛正在和莫尘讨价还价，身边摆着一人高的商品。 “我没空和你逼逼，五十块不还价，不要了咱就一块死在这。” 对此莫尘的回答仅仅是把玩外衣上的布条，在贫民窟谈生意就得这样，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四十！我tm要跑路呐！” “这可是古代的机械锁，最难开啦！”莫尘装模作样地叫唤，丝毫没有转账的意思。 “三十五！不然我……” 黄毛气急败坏拔出手枪，但莫尘比他快半步升起柜台上的固定炮台，提醒他和气生财。没错，在贫民窟谈生意就得这样。 “三十，真的我要不是急着出手我一巴掌扇死你个赤佬！” “要不我给你挑一款收音机吧，这个收音特别好，适合所有类型的……” “不能再降啦，人都打过来了！” 黄毛所言不虚，就连莫尘那没有任何改造污染的顶真耳朵都听到吵吵嚷嚷的，很明显不会是黄毛的亲戚。 “几位想看什么……” 回答莫尘的是几发乱打的子弹，给柜台上的几样老物件开了新窟窿。 而回答这些子弹的，是保险栓被拔掉的声音。在黄毛惊恐的眼神中，莫尘将一个圆鼓隆洞的东西丢出店门。 “砰！” 伴随着爆炸，极细的金属碎末扬进空气里，假如是一百年前，这种恶作剧似的东西远不如破片。但对于人均1.5套义体的现代，这种会同时引发短路、宕机、电磁干扰的原始手雷堪称违禁杀器。 包括趴在柜台前的黄毛也马上瘫痪在地上，更别提外面那些家伙了。按照贫民窟的规矩，莫尘刚刚获得了包括这些人的生命在内的所有财产的处置权。 “那什么，看在打坏了东西的份上，二十卖不？”不过莫尘很有职业道德，将没有招惹他的黄毛重新扶到凳子上，在贫民窟谈生意是这样的。 对此黄毛一点意见都没有，拼命眨眼表示同意。 他刚刚怎么没看出来，这个浑身上下只有手臂带点金属色的小年轻，居然是个肉人？ 这太可怕了，全是有机质的身体。要不是消化系统坏了，他简直要当场吐出来。 “成交！” 装作没发现他的想法，莫尘笑眯眯地转账，然后去门外收一下“肺品”、赔偿肺、过路肺之类的。 没错，在贫民窟谈生意是这样的。 …… 稍后，送走了黄毛和被拆了个七七八八的赏金猎人，莫尘总算有空闲慢慢开箱。 “哟，又进货咧？” 只是还没收拾停当，新的客人就来了。不用抬头，莫尘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嗯，你来晚了，不然可以分一半。” 说完这话，莫尘就感觉到一阵机油味快速袭来，接着是两节锻炼得很结实的小腿映入眼帘，最后是随动作雀跃的灯带双马尾、和看似纯天然的姣好面容。 “这就见外咧，没见面不等于不能分一半！” 这个喜欢句尾带“咧”的少女业内名叫狐狸，应该是个雇佣兵。说是应该，因为莫尘没见过哪个雇佣兵敢和废品回收商打交道的——打交的倒是有。 毕竟这些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死了钱没花干净，全让回收商把包舔了。 得亏科技时代没有灵魂，不然莫尘的小店里至少得闹五只鬼，五只可不行。 “这是啥嘞？”自来熟的狐狸一屁股坐在柜台上，一边用腿轻踢着莫尘一边打量已经平放在柜台上的箱子。 “不知道，二十收的，希望是古时候能卖上价的违禁品——别踢了，你给我洗裤子是怎么着？” “小气样子！你现在脱，我现在给你洗。” “滚！”莫尘没接这个话茬，推开狐狸那碍事的屁股从柜台后面掏出来激光切割器，找到箱子的接缝轻轻切了下去。 机械锁确实不好开，但莫尘可没说箱子也不好开。 “啥嘞啥嘞？”佣兵立马凑上来要看，但一眼之后就唬得朝后跳开，从腰间拔出惯用的“五五开-1”就要开火。 “你别犯病，就是个人而已嘛！” 莫尘反应没那么大，毕竟不过是箱子里装个人而已，这种事每天都发生的。 他掀开切开的箱盖，让箱中少女重见天日：亚麻色的短发、修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古代生活条件特别好的那类人，不然也没条件被冷冻保存起来。 “说不定是哪个大人物的祖奶奶呢！”莫尘兴奋地摸向少女的脸，想提取一点dna下来查查，但就在手掌和肌肤接触的瞬间，他的表情顿时冷漠下来。 “赝品，只是个过时的机器人。” 古代人有种莫名的执着，喜欢制造这种硅胶外皮的仿生机器人来炫技，这就是那时候的产物之一。这东西作为古物有点太新了，毕竟也就是百来年的物件，但作为科技产品又落后好几代。 说简单点，二十买贵了。 “别啊，你启动下试试，万一有古董资料咧？”眼看莫尘要把东西切开卖废品，狐狸突然出声劝道。 她倒无所谓那好看的脸被拆碎，但这玩意开箱前好像在道上“挺抢手”，她想多探探虚实。 “五成。”莫尘马上竖起五根手指。 这就是贫民窟纯粹的友情。 一番讨价还价后，莫尘还是从废品堆里找出来了适配机器人的充电插头，至于插哪他不知道，被狐狸代劳了。 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插，彻底将命运插向了不同的轨道。 “……检测到能源输入，0%” “……检测到能源输入，40%，开始读取记忆体。” “……读取成功，机体名称：黎心，机体编号：m-011，机体任务：寻找心脏。” “已同步任务时钟，机体任务：寻找心脏，时限：-99:99:99。” 在墨尘和狐狸警戒的注视下，来自过去的机器人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对新世界说出她的第一句话： “发现两台未知机体，向其传达任务，寻找心脏。” 第2章 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 “心脏？”莫尘和狐狸对看了一眼，没想明白这机器人的目的何在，但本着有生意就做的原则，他还是去柜台后面摘出最新到的货。 “这个磁泵动力的诺基亚2000怎么样？功能稳定，能耐高温，还有保险功能。” 技术落后的机器人对此歪歪头，似乎是在思考，大约过了五个运算时后，她得出结论：“心脏，一种生物器官，其典型特质是……” “停停停，不需要你给我科普什么是心脏，”莫尘一把摁住了机器人的发声部件，“你说的那种过时了，现在大家都在用这种。另外你也没必要纠结什么任务，你主人活到今天的概率不大。” 一听这话可了不得，那刚清醒的机器人居然直接从眼眶漏了两滩水，颤抖着问道：“人类……灭绝了吗？” “干嘛？我不是人啊？”狐狸当即大叫，吵得莫尘想把她丢出去。 “我这有入网许可，你自己看吧！”亲自解释太费嘴了，莫尘递过一张网卡和万用转接头，打发机器人自己调取历史开始学习。自己则扯着狐狸到柜台另一头，拉下屏蔽帘。 “你要做什么咧？”狐狸换了个更能体现柔韧性的坐姿。 “别装了，你也是冲着这东西来的。我四十收的，管你要八十不过分吧？” 莫尘稍稍一想，就能明白这东西既然能让赏金猎人和佣兵互相打破头，自然是个来头不小的“货”，狐狸怎么可能不知情。 “本来这箱子在道上悬赏有五百，但刚刚悬赏已经降到二十了……”狐狸揉揉灯带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暗示自己已经卖出了关键情报。 “那你欠我四百八，还得加上你卖情报的钱。” “扯你的淡，老娘凭本事打听到的情报，欠你先人的钱！” 就在两人吵嘴的档口，门外的迎客铃再次响动，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的装束和装备都和贫民窟格格不入，就好像凤凰落进了乌鸦巢。 “老板呢，出来。” 他进门直接忽略了正在浏览信息的机器人，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两下，不过那双锐利的电子眼直接穿过屏蔽帘看向正在吵架的莫尘和狐狸。 借着柜台的遮蔽狐狸拉了下枪栓，莫尘也摸出一颗电子干扰雷，随即拨开帘子：“您好，有什么需要？” “箱子里的东西呢？”来者开门见山问道，语气不说友善，根本就是找茬。 “先开价吧。”莫尘微微一笑，一手拉在保险栓上，另一手准备去摁固定炮台的启发钮。然而在他动作的同时，一把磁振波形刀提前扎在柜台上，高速振动的粒子发出耀眼的橙色光芒。 “搞清楚你的位置，臭虫。”中年人压低嗓音威胁莫尘，“把东西麻利交出来，别逼我……” 其实就在他说出臭虫两个字的时候，莫尘已经拔了保险栓丢出了手雷，同时冲锋枪“五五开-1”以两秒十七发的速度开火。但中年人面前仅仅闪过一道蓝光，就将所有攻击拦截在空中。 “所以说臭虫就是臭虫，只配被踩死在泥坑里。”中年人故作姿态拍拍西服上并不存在的灰，也不急于反击，反正这力场盾在能量耗尽前都是坚不可摧的，刚好给穷骨头们开开眼。 噼噼啪啪的子弹在力场盾上炸开火光，紧接着是固定炮台的三连射。爆炸的气流吹得整个店铺的墙壁都在嘎吱作响。然而硝烟散尽，中年人连根头发都没乱。 “打完了吗？到我了。” 说话间高级的植入骨骼发出一声尖啸，转眼间那中年人就瞬移到了狐狸和莫尘中间，先一拳打在狐狸腹部，又一个后踢将试图反抗的莫尘踢出柜台。 “哐——啪啦啦！” 莫尘撞倒了一排待售的废品，各种铁疙瘩砸在他身上给他埋成了小山。然而中年人不依不饶再次上前把他从废品中揪出来，波形刀直接贴近他的脖子。 高速粒子切割皮肤、身上多处挫伤、还有那要命的一踢几乎打碎了肋骨……莫尘费力地咳出一口血，努力思考破局的办法。 “放下他！” 狐狸忍痛继续射击，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在贫民窟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弄到力场毁坏弹。 “好了，看在我打算一刀毙命的份上，告诉我箱子里的东西在哪？”中年人开始对欺负人的游戏感到厌倦了，逼问莫尘东西的下落。 没等莫尘回答，商品自己扣上了中年人的手腕，外形只是个柔弱少女的机器人迎上恶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警告，你这是违法行为，跟我去自首。” “呵呵，原来就是这个。” 中年人丝毫没把对手的威胁当回事，毕竟一个古董级的机器人，怎么可能敌得过自己这最新款的义体。既然工作完成，这两只臭虫也就没用了。 他手上开始发力，波形刀的刀锋又近一分，打算割开莫尘的喉咙后再料理身后那个。 然而他的手臂只进了一分就动弹不得。 “警告，你已违反机器人三原则，开始执行清理程序。” 伴随着宣告，机器人狠狠发力扭断了中年人的手臂，失去控制的波形刀险些掉在莫尘脚面上。 而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莫尘却忽然回光返照，趁中年人慌乱启动力场盾的瞬间扑进其生效范围，右手掏出一样东西朝着中年人太阳穴就要扎进去。 “滚开！” 中年人又惊又怒，奋力踢击莫尘想拉开距离，但强行启动的力场盾反倒成了牢笼，无论他如何发力都无法将莫尘推离。 两人就这样在咫尺间的距离厮打，中年人仗着义体强大疯狂击打莫尘持械的手，总算是拍落了那个小玩意，不料只一个转手，莫尘左手捞过东西越过中年人缺一臂的那边扎中数据口。 “你这是和商会为敌——” 中年人只来得及说出威胁，他的意识就被快速涌入的病毒吞没了，铺天盖地的上香熊猫充满他的视网膜，挤入多次手术的神经系统。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温度在急剧升高，马上就要烧坏。 “不、别、我可以付钱！”他徒劳地试图谈判，然而已经没人能听到他说什么了。 第3章 店员上新欢迎选购 稍后，莫尘花了几分力气把店面恢复到还能做生意的样子，中年人也被整齐拆卸好进了废品堆。 然后就是这个机器人，他着实没想到这玩意比看着麻烦多了。 做过简单的检测后，他发现机器人的部件型号在网上都属于绝密。换句话说，这堆古董是以前“宫里边”流出来的，是绝对的硬通货。 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件如果能量产，他莫尘就不用在这个破地方开间零成本小店了，他完全可以走进上层区的沙龙，就着鸡尾酒啃馕，直到军方派刺客给他额头上来一枪。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忽然想到什么，他急忙回头警告狐狸，但对方那无辜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啊哈哈……咱保你咧！” “有多少人？” “咱的队伍肯定是不会出手的，其余的话……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有那么一瞬间，莫尘设想一个滑铲把狐狸做掉的可行性，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冲动。 “先是商会，然后是佣兵和赏金猎狗，说起来你不会已经接单了吧？” 他可是了解得很，只要价格合适，佣兵可以拿亲爹打窝拿亲妈钓鱼。他还没天真到相信狐狸那句“她不会出手”。 “没有咧，狐狸叫佣兵队出手一次的价格是三百电子币，远高于料理一个废品回收商的成本。” 这个回答让莫尘放下心来，毕竟外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没钱改造身体的垃圾佬，肯定舍不得出这三百块。但要是狐狸开始说什么“都是兄弟”、“你信我”之类的，他就得考虑先套上防弹衣了。 “看来还是尽早出手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异议，您无权决定黎心的归属。”然而一直坐在那不说话的机器人又忽然插嘴了，一开口就是古代人权利义务那套。 “哦，那麻烦用户黎心结一下网费、电费以及受牵连的损失费，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一听这话黎心本来缺乏生气的脸泛起微红：“尴尬，我没有财产。” 也只有古代人会编写这么淳朴的人工智能了，但凡是近一二十年产的机器人，面对刁难都知道一句“启动后备隐藏能源”。 “但黎心拒绝被贩卖，黎心需要完成寻找心脏的任务，所以提出劳动代偿的提议。”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抛开内在不谈，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在店里帮工，莫尘就有更多老阴比手段可以用了。 比如色诱然后套麻袋、色诱然后敲后脑勺、色诱然后……总之万变不离其宗。 “可是我这里也不怎么缺人啊，工资也开不了很高。而且我还得雇佣兵保护你，你明白的吧？”心里虽然认同，但嘴上莫尘还是要装孙子的。 “烦躁，您直接说数吧！” “一个月五十块，包电费，”莫尘准确开出一个对方不满意但不舍得掀桌子的价码，“这样你给我打工一年就能还清债务。” “成交，正在生成电子合同。” 很快一份格式规范的合同就弹到莫尘眼前，他扫了一眼就签下电子签名，将合同保存到ar眼镜内。 “很好，欢迎就职莫尘回收站，今天起你就是本店的招牌了，负责在店门口招徕顾客，明白吗？” “任务已收到，开始执行。” 这样一来，那些觊觎机器人的家伙自己就能在店外互相打出狗脑子来，省得一窝蜂都来找他莫尘的麻烦。 “真不赖咧，空手套白狼！”看出莫尘小心思的狐狸在一边竖起拇指，“不过你真的没有别的打算了？” “比如？”莫尘白了一眼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晃的腿。 “吃透那些技术，整上一批装备，给贫民窟换一片天地——这不是你毕生梦想吗？” 突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黑历史，莫尘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但很快，黑心垃圾佬的人格重新占据智商高地：“那能挣几个钱？” “唉！”得到回答的狐狸索性在柜台上躺下，任由上拉的t恤衫露出肚脐，“生活不易咧！” “是啊！” “你还要逞强吗？”狐狸的手摸上莫尘的脖子，波形刀造成的伤口随着她的触碰不住颤抖着。 这一刻这家伙还真有点狐狸的意味。 莫尘没有反抗，从柜台下找出一支止疼剂给自己扎上，又吃了两片“骨续康”，还有别的治疗内脏损伤的药。 这鬼地方可没有正经医生，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久病成医。 “不给我分一片？” “五十，友情价了。” “啬皮！” 外面似乎响起了枪声，不过方向是冲着别处的。不多时就听到黎心那机械的声音在警告“违法行为”，很快周围便归于寂静。 “说起来对付商会的任务你接吗？” “狐狸叫佣兵队从来不挑任务，只要钱到位，智能端脑都能杀。” “钱转你了，改天叫你的队员来我这里换装备。” 谈妥了生意，莫尘又把中年人身上缴获的力场发生器拿出来，仔细研究了内在结构后开始了他的改装。 阶级不决定能力，别看莫尘只能住贫民窟，但论起机械改装技术，这座城、甚至整个地区都不一定有他这样的天才。 就像这个被誉为“阶级壁垒”的力场发生器，提供防护所需的能量换算成钱足以让不少穷人为之死上好几次。但只要拆除能量稳定装置、替换成放大器，就能以低廉的成本提供同等防护效果。 至于代价嘛……就是防护时间越长自爆风险越大、短时间内防护过量攻击可能自爆、就算没有违背以上两点也可能没有理由的自爆。 所以为了物尽其用，莫尘还加装了爆炸装置，保证发生意外的情况下也一定能炸死偷袭者。 这一点小小的改动，就是天才和人才的决定性区别——他足够二啊！ 等莫尘完工，狐狸已经擅自在柜台上打起呼噜，时间也差不多要天亮，贫民窟的非法生意马上该下班、让位给合法经营的苦命人了。 就在交接的时刻，一个新客摇了摇门口的铃铛。 “欢迎光临。”莫尘一边应付，一边将改装好的发生器藏到柜台下面。 第4章 鸿门宴 这个紧张的节骨眼上来的绝非善类，然而对方表现得过于文明，莫尘也不好用炮台接待。 这次的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一头鸟毛五颜六色，耳朵恨不得栓俩娃娃，一张嘴里头还藏个环。 “老莫，我想吃鱼了。” “你够级别嘛你，什么档次学你老大讲话！” 这话一出，莫尘知道来的是谁了：贫民窟目前最放屁凿坑的混混头儿“两头蛇”雷德的手下。以前他帮雷德处理手尾时经常用这个暗语。 “反正话老子带到了，俺们老大说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 “知道了，他白天现在办公吗？” “四点以后。” 双方难得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没有打坏一样东西。 雷德的面子莫尘不能不给，毕竟惹怒了商会顶多是没法在对方那买东西，得罪了雷德……就算他有十个佣兵小队也休想在贫民窟活下来。 但机器人也是不能交的，这些技术交到雷德手里，只会被他用来弄死所有帮派、统一贫民窟，然后拿所有的一切去和上层区的人交易，换一个永久居住名额。 此人没有格局，这是莫尘很早就领教到的一件事。 左思右想后，莫尘唯一的选择就是去赴这场鸿门宴，和对方“讲讲道理”。 毕竟就算要撕破脸，坐在离对方近的地方，总会有一换一的机会。 于是他把黎心叫进来介绍了下情况，然后一觉睡到三点，带齐装备、披上他最好的一件大衣，便前往毒蛇帮的老巢赴约。 雷德的老窝在原本福利工厂的残骸里，本来用于改善贫民窟就业环境的工厂特地选了最中心的位置，然后就莫名其妙被炸毁了。 但上层人发泄了自己的爱心，帮派得到了根据地，其他的有谁在乎？ 一人一机器就这样大咧咧踏进被爆炸冲击变形的大门，两侧死角马上闪出两个毒蛇帮的喽啰要安检。 “少扯淡，动我一下我就走火。”莫尘还没傻到乖乖配合，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果不其然，刚要起冲突，马上又跳出来个和事佬劝架，随即恭恭敬敬地请莫尘进去。 “雷德老大说了，他很想你。” “哦，我也想死他了，每天每夜想得睡不着觉。”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过了，不仅虚伪，而且很gay。连不太通人性的黎心在旁边听到，都漏出一点点笑意。 那小弟也没法接茬，只好默默领着莫尘进入工厂，走上没有护栏的铁皮楼梯，打开二楼里面一间小门。 顿时里面的灯红酒绿闪耀出来，好像那扇门通往的是什么魔法世界。莫尘早知道这个房间的虚实，没有惊讶就直接走了进去。 进门先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山峦，接着才能看清山峦之上的一张张脸，看得黎心当场就想清剿不良场所，好悬让莫尘拦住。在山峦间反复搜寻几次，才发觉其中夹着一张黑胖出油的脸。 那就是雷德，毒蛇帮的老大，现在贫民窟最有影响力的男人。 “喔，莫尘老弟，你直接把东西带来啦！真不愧是兄弟，哥哥我刮目相看，来！喝一个！” “这就是带她来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得看你的本事了。”莫尘按商量好的办法应付，并没有碰雷德亲手倒给他的酒。 雷德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但事关重大，他也没有马上发作：“这话哥哥可听不懂了，什么叫看哥哥的本事。你我一别三年，这贫民窟都是哥哥的天下，还不叫本事吗？” “你只能在这里修一间俱乐部，却坐不到真正的俱乐部里，这就是差距。”莫尘坐在翻修的真皮沙发上，轻轻摆弄着旁边的气氛灯，悄悄把电路和自己的手连到一起。 “那不是只欠东风嘛？老弟你知道哥哥的梦想，不会不愿意成人之美吧？”雷德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两侧的美女给自己留出些空间。 “老实说，不愿意，但没办法。”莫尘装作没闻到那些美女身体缝隙间散发出的硝烟气，“但这位有自己的想法，我强求不来。” “黎心是自由人，已于45分前登记户口记录，登记信息为……” “跟我，他就能活。”雷德终于不装了，向自己的猎物亮出毒牙，“不然你以为毁了你很难吗？” 灵活的义体手臂飞快从夹层掏出两把手枪，甩了个帅气的飞转后分别瞄准莫尘和黎心。 “警告，这是威胁。” “威胁你又怎地？”门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很显然，雷德早安排好了刀斧手，今天不答应他谁也走不出这个门。 莫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怎么？老弟这是吓到了？”见莫尘束手无策的样子雷德十分快意，当初这小子翻着白眼给自己散伙，现在不也落到他手里了吗？ 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叫莫欺少年穷？什么叫天道好轮回呐？ 把各种逆袭小说的男主带入了个遍，雷德顿时觉得自己真成了天选之人，等拿到了军用技术、改造一支无敌的军团，彻底称霸贫民窟，到时候上层区必然会为他敞开大门，就像曾经的黄金佬一样…… 可惜他的幻想到此为止了，因为房间的灯忽然灭了，原本充满音乐和彩光的房间顿时冷清得可怕。 “老弟，你还没装热成像改造吗？很便宜的，等哥哥抓到你就给你也装一个，省得你打人都打不着啊！”突发事件没有吓到雷德，他早知道莫尘不愿意就范，只是这办法……未免太幼稚了。 雷德和手下们的预瞄系统非常轻松锁定了黑暗中的红色人影，继而枪声大作，从手枪到喷子的开火声此起彼伏。这个火力埋伏一个全金属覆盖的改造人都够了，何况是个肉乎乎的傻蛋呢！ 一轮射击持续到子弹打空为止，莫尘早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个机器人也没有了声息。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一个完整的部件做研究就好。 “老弟啊，我会给你找个好地方埋了的。” 第5章 人头狗 确认现场已经没有生机后，雷德命人检查电路，很快，房间又恢复了热闹。只是各色彩灯交辉之间，并没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热诱弹。 这种用于干扰红外跟踪导弹的古董装备早就失去价值、终止了生产，如果不是雷德今天碰见，他几乎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种武器。 但莫尘用改造过的人形热诱弹告诉他，古老的东西也有用途。 “人呢？快找！” 门没有响过，这人和机器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他们一定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就在这里…… “喝！任何邪恶，都将绳之以法！” 就在他们四下里张望时，从天花板的一角，黎心解除光学迷彩一跃而下，一脚飞踢踹翻雷德。紧接着莫尘从她身后闪出来，给所有提枪欲射的美女一个惊喜。 “砰！” 电子干扰手雷瞬间瘫痪了他们的义体，而黎心多亏提前关机，至少避免了电路短路的风险。到此双人的表演结束，接下来就看莫尘能否挟持雷德、带着一个关机的机器人逃出这里。 但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一切按莫尘计划行事的时候，一个轻微的碎裂声吸引了他的目光——顺着声音，他看见彩窗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圆孔。 然后顺着阳光照进来的线路，他找到雷德脑袋上一个同尺寸的圆孔。 不需要更多检测了，他怀里的帮派老大成了一具尸体，而且凶手很可能是在几公里之外完成的这次狙击。 哎呀，这种情况真是烦恼呢，真想骂一句嘴不严的佣兵，祝她这辈子都挣不到钱好了。 然而抱怨解决不了外面守着的小弟的问题，莫尘还有很多干扰手雷，此外还有病毒u盘、点五五的小砸炮、狐狸的联系方式作为武器。 但是没有一种可以在一分钟内瘫痪外面大约几百个快改装成疯子的帮派成员，也就是说，他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悬崖。 是跳下去呢？还是跳下去呢？ 外面的小弟们早就收到老大的信号，但听那爆豆似的开火声，似乎里面形成了全面压制，他们也就不急着上去k头了。 在领导面前表现可以，但千万不要影响领导表现。 但接着动静就不对了，这怎么有古代土嗨人物的台词啊？还有爆炸的声音？ 靠门的小弟急忙一枪轰开门锁踢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微风……还有已经被爆头的老大。而屋里唯一的彩窗大开着，显然那个混蛋跳窗逃了！ “快追！那小子杀了老大！” 工厂留下的警报玩命地响着，整个毒蛇帮在失去老大的悲痛下快速化作复仇战神，各式机车轰鸣着从车间里开出，沿着莫尘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不过他们有些高估莫尘了——被栽赃的家伙根本没准备逃离工具，要不是用仿生肚皮垫了一下，光跳窗就够他摔断腿的。 所以他根本没出工厂围墙就被卫兵堵住了，几十条枪统统对准他的脑袋，随时准备拿下他的性命。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会信吗？” 莫尘缩在黎心的防弹身体后面，反正这家伙保护性关机了不知道。、 枪声响起，不过倒下的不是莫尘。 时间稍稍倒回到雷德刚死的时候，同时有好几伙人都在赶往福利工厂，他们都听说雷德将要得到军用科技的事情，急急忙忙跑来试图抢一块肉。 然后刚刚冰释前嫌的众多帮派看到毒蛇帮的人倾巢而出，背着枪开着车，大有和什么人火并的趋势。 那还说什么？干啊！谁怂谁孙子！ 于是就有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幕，忽然的子弹暴雨以莫尘为中心展开，几方人马在此肆意倾泻弹药，打得黎心身上火花四溅。 而莫尘尽量缩得更小了些，然后举着黎心悄悄挪动着，准备趁众人不备离开战场再说。 “老大，那个就是军用级的机器人！”不过没等莫尘得逞，这边有眼神好的注意到黎心的长相打扮都和情报一致，向同伴指出方向。 “快，抢过来！” 于是战场的风向再次转变，不少亡命徒冒着枪林弹雨冲上来和莫尘抢东西，被他用手雷劝退了两群，还是止不住这些人贪婪的步伐。 弹雨砸得莫尘抬不起头，四下里又有许多双义体手臂和自己角力。多亏这些家伙也不是一条心，让黎心在拉扯下处于微妙的平衡，这人就要被抢走了！ 好在一阵急促的射击声后，这些杂音都消失了。 “狐狸叫佣兵队为您服务，先森！”一辆破吉普跟着一句话飘移而来，说来这车还是他改装的。 一只义体手臂将他和黎心同时拉上车，接着众人在机关枪的掩护下绝尘而去。 “呼，得救了！” “那可不，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赶来了。” 和莫尘相对而坐的狐狸一边操作车载机关枪一边答道，只是爽朗的态度并不能掩盖她后脑勺紧张的汗滴。 “还是你卖了我对吗？”莫尘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啊哈哈，这话就说的生分咧！” 的确是狐狸放出消息说毒蛇帮的雷德和莫尘达成协议，下午要移交传说中的军用科技，将来统一贫民窟平分地盘云云，但那不是帮莫尘浑水摸鱼嘛！ 这样一来，几个帮派互相打来打去，就想不起来找一个区区废品回收商的麻烦了。 “唉，可惜事情还没完呢！”莫尘想起房间里那莫名的一枪，虽然凶手完成暗杀后肯定早已离开现场，但一位杀手背后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怕啥咧！狐狸叫佣兵队帮你解决一切后顾……哇啊啊，藏狐你怎么开的车？” “有人打爆了车胎。”开车的藏狐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即便车身已经因爆胎翻过九十度，马上要翻车。 “谁干的？跳车跳车！下去后小心举举手！” 狐狸只来得叫一声，几名队员连同抱着黎心的莫尘已经跃出了车厢，紧接着又一发悄无声息的子弹命中了油箱。 “轰！” 莫尘感觉一股热浪顺着后头皮擦了过去，看来那个杀手的目标不止雷德，也许还包括自己，或者一切染指黎心的人。 第6章 有挂 好在翻车的地方离帮派混战已经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被对方马上追上来，但那一枪又一枪打在车子残骸上的声音提醒他们，危险始终在身边。 “赤狐，能确认那狗比在哪吗？”狐狸紧紧缩在车后面，刚好临着莫尘。 名为赤狐的佣兵是个精瘦的少女，此刻正伏在旁边的地上给义眼调焦，但时不时放的冷枪干扰了她的效率。 “不太行，射来的方向障碍太多，找不到高点。” 没法确认狙击手的位置，他们这些人就只能被动地藏着，任由对方一枪一枪地“钓鱼”。 “北极狐，能不能想办法干他一炮？”另一边一个银发的高冷女孩正在调校迫击炮，听到叫她马上竖起大拇指。 不是她明白了，是她在估算距离。 又一枪打在赤狐前面的地面上，莫尘这边趁机递上他的手雷，“兄弟，打这个，这个劲大。” 这迫击炮也是他改装的，主打一个皮实耐用，只要是有底火的玩意都能打，假如配合他这款干扰手雷，只要目标在一公里之内，都会被干扰到义眼。 “嗵！嗵嗵！” 北极狐点点头，以熟练的手速装填弹药，第一枚炮弹刚刚打出，第二枚已经塞了进去。三发打完，就看见空中一道烟雾分作三段，由远及近炸开三团干扰物，在子弹射来的方向上平整摊开。 那有规律的枪声也戛然而止，看来是生效了。 “移动。”狐狸当机立断示意所有人往路边的烂尾楼里走，各自找地方安歇下，处理跳车造成的损伤。 莫尘趁这个机会也将黎心的外壳打开，拿出便携式吹气泵清理里面的金属碎末。眼下任何战力都用得上，何况是天生性能更优的军用机器人。 “那个人是商会派的吗？”狐狸扶着头问，“这么厉害的杀手，要加钱的哦。” 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决定档次的就是钱。有钱用高精度的义眼和辅瞄设备，几公里外狙击有如步步高点读机，没钱用废品回收商改造的歪把子狙击榴弹，几公里外只能靠蒙和火力覆盖……好像差距也没那么大？ 总之，对方是有钱的主，不是贫民窟出身。 “不太对，商会应该会冲我来，但这个杀手先一枪毙了雷德。”莫尘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想，当时他和雷德都在窗前，杀手完全可以先爆他的头。 “那会是谁咧？哎呀早知道不把情报卖给那么多人啦！”狐狸的脑子没法思考超过一秒，很快就把一脑袋的彩灯带揉成乱麻。 “砰！”就在众人靠着水泥板歇息的时候，那阴魂不散的枪声再次响起，弹坑就在赤狐头顶。从方向来看，对方在被干扰的时间内绕了大半个贫民区，重新在遮挡较少的地方狙击所有人。 “我是杀了他麻麻吗？”狐狸边叫边招呼众人继续移动，这片烂尾楼到处都是矗立的水泥板，总能躲开狙击。 但一直被堵在这种地方也不是个事，万一那些打了半天的帮派回过味来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清灰的工作基本完成，黎心可以开机了。 “疑惑，脸上很疼。”睁开眼的黎心第一句就是这个。 “没事，毕竟枪林弹雨的在所难免。”拿她当挡箭牌的莫尘连忙搪塞道。 “生气，容貌遭到破坏，认定为工伤，需求修理。” 黎心的外壳是某种军工陶瓷制品，流弹仅仅是伤到了外面的硅胶皮肤，但这小机器人的爱美之心居然这么重，一点小伤就叫着要修理。 工人都像你这样资本家还怎么开展工作？ “行、行，反正某个雇佣兵和你一样喜欢用硅胶……” “闭嘴！”狐狸把喝完的压缩补给袋子直接砸到莫尘脸上，没让他说出硅胶的去向。 “砰！”狙击手用枪声提醒他们严肃点，这次他打爆了赤狐刚端起的狙击枪，假如不是时机刚好，这一枪会直接打穿赤狐的心脏。 “嘁！”赤狐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小脸气得鼓鼓的，不得不丢下爱枪的碎片重新躲到掩体后。 这一枪掐灭了莫尘等人唯一的反击手段，在这个距离上，他们永远不能真正威胁到对方，只能在无穷无尽的狙击摸奖中苟延残喘。 如果没有黎心的话。 “根据射击结果分析，口径7.62mm，射击距离2577米左右，申请超视距打击。” “打打打！”事到如今莫尘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情况不能更麻烦了。 “收到许可，开始链接到军火库。” 莫尘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军火库，脚下的大地就开始颤动起来，好像某种封印的巨兽正在慢慢苏醒。仿生少女眼眸冒出蓝色的辉光，调高功率呼唤与她一同埋葬的伙伴。 而在两公里之外，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狙击手脑中闪过一条警告：“检测到在途的导弹打击，推荐快速撤离！” “fxxx！”她马上收起枪跳上摩托，说真的这些年她和不少人中门对狙过，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但今天这个真不行。 炎黄工业当年的导弹怎么还能用啊？用油纸包包好埋起来的吗？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重要的是由于上司的工作失误，他们不但没能拿到炎黄曾经的宝藏，反而让宝藏在流浪汉手里发光发热。 好在这些人没什么忠心可言，回头有的是收买的机会，一个帮派头领能开出的条件，他们当然也开得起。 就在狙击手撤离的五秒后，地面的振动停止了。 “军火库能源耗尽，无法支持打击。” 这其实也正常，毕竟上百年没有保养，这种战略级的武器肯定会启动自毁程序，独自在无人知道的地下仓库中悄然离世。 只剩下专属卫星孜孜不倦地锁定目标，却永远等不来正义的一声“喝诶”。 莫尘他们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新的问题就摆在眼前。 “你到底是谁？”莫尘拔出自己可怜的小砸炮，意识到火力不足后夺过北极狐的迫击炮对准刚刚帮他们解围的黎心。 一个落伍的仿生机器人？一个带有军用技术的机器人？ 一个能调动战略武器的战争机器人？ “回答我你的真实目的，不然马上让你变成废铁！” 第7章 一键查询成分 “疑惑，黎心的目的是寻找心脏，这在初见面时已经说明。”过时的人工智能不能理解莫尘的反应，认真地做出皱眉嘟嘴的表情。 “说实话！” “疑惑，黎心不能说谎。” “那啥咧……有事我们去别的地方聊呗，别搁这站着。”狐狸拍拍莫尘的肩膀，提醒他注意主次。 没有汽车，回程要更凶险些，所以最好在晚上前到站比较保险。 但归途不再热闹，没有莫尘和狐狸拌嘴，北极狐和藏狐都是闷葫芦，赤狐又和队长放不开，只有黎心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以恒定的步调微笑着跟随众人。 人和机器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回收站暂时是回不去了，莫尘暂且跟着狐狸住到她们的安全屋去。雇佣兵毕竟是个到处得罪人的活，很多时候就需要几个防止仇家开盒的住处，不用担心回过味的帮派杀上门。 “好了，现在给我你的记忆查阅权限。”莫尘一进门就命令黎心，他确信这个看似无害的机器人身上有他要的答案。 “五十。” “啥？”有一瞬间莫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复，你需要为此支付五十块电子币作为报酬，这是根据莫尘的行为逻辑进行的系统进化。” “噗哈哈哈哈！”后面狐狸根本没有装的意思，直接躺到沙发上捧腹大笑，两腿不住地摆动，“奸商也有今天啊！” 莫尘没说话，不动声色把钱转过去。 “已发送压缩包，请查收。”黎心也讲信用，收到转账后马上把一个压缩包发过来，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所保留。 莫尘大致一扫，黎心的记忆是从自己唤醒她开始的，包括她对任务的调取、醒来后阅读历史的感慨。 “科技带来的不止是发展，还有痛苦。” “许多人死了，死在他们的坟墓上，这个世界与设计完全相反。” “金钱很重要，为早日收集心脏，需注意金钱资源的收集。” …… 但黎心为什么命名、她被什么人制造、制造后的用途都是空白，这些信息的最后修改时间已经过了百年之久，显然不是刚刚本人删除的。 一个配置了导弹的军用机器人的流失本应是个大事件，但从网络上也找不到任何相关的新闻，能找到的都是狐狸最近发的真假掺半的消息。 这件事仿佛被无形的大手从历史上擦去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唉，早知道倒贴钱我也不买了！” 一巴掌扇飞搜索框，莫尘身心俱疲倒在沙发上，靠着狐狸健实的义体手臂闭目养神。 “诶，他怎么这样对队长……” “别管闲事。”赤狐的仗义被北极狐牢牢封住。 “建议，您与黎心均有寻回记忆的目标，达成合作的第一标准，可尝试合作处理问题。” “你有线索吗？”莫尘翻了个白眼，一个落后的人工智能话都说不利索，还合作！他不如去找个烤面包机合作。 “有，根据黎心的分析，军火库仍正常接收讯号，说明其数据模块正常工作，其中可能保存对黎心有意义的任务详情、以及您需要的部分信息。” 一听这话莫尘“腾”地坐了起来：“对啊！” 他光记得那个东西太过于危险，没留意答案很可能就在问题之中。 “你既然能收发军火库的讯息，一定知道军火库的具体坐标吧？” “此事需五十块。” 莫尘的脸色黑了，他当初和机器人签的卖身契……不是，劳动合同才一年，这就被她讹走了一百块出来。 收到转账后黎心把坐标发出来，借助屋里的投影地图找到了坐标地。看到那个准准落入正中心的坐标点，所有人都脸色不妙。 “怎么这么寸咧？”狐狸叫出了大家的心声。 百年前军火库的选址、和福利工厂的选址完全一致，想来都是考虑到交通便利，所以都选在现在贫民窟的中心。 也就是说，在外面打了一架的毒蛇帮回家之后，会看到一个发射失败的导弹头、以及下面的神秘空间。 幽默，太幽默了！ “你说，那些家伙现在发现导弹了吗？”赤狐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没人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后，莫尘转头看向狐狸：“兄弟，求你办点事。” “出多少？”狐狸笑得像是只真狐狸，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莫尘得连着求她办事。 “连上商会的事和毒蛇帮，你帮我盯好了，也别再给他们送一点情报了，明白吗？” “出多少？” 友谊是个很纯粹的东西，不能你说不谈钱就不谈钱。 “三百，我半生积蓄了。”莫尘咬咬牙叫了高价，这个贫民窟里他能信得过的人不多，导致狐狸形成了垄断市场。 “好，咱整个队都归你了。” 考虑到今天毒蛇帮刚刚没了老大，晚上去难免撞上警戒最强的时刻，莫尘决定明天他们选新老大的时候尝试“潜行”进去。在那之前，他得把佣兵队的装备补充一下，最起码赤狐还得有把能用的狙击枪，还有便于跑路的交通工具。 看来还得回自己的店里一趟。 “放心，这个点该砸的已经都砸了，我们陪你走一趟就好。”狐狸看看表，准确预言了莫尘的回收站状态。 众人一并走过去，果不其然，外面的大门已经被炸开，一眼能看到里面一片狼藉。 “唉，我这是连着破财啊！”莫尘捂住脑袋，身边一对大小讨债鬼，店被砸了两遍，早知道就不该图便宜收了那个箱子。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走进店里踢开一地碎片，露出房间角落一个看似焊死的盖板，掏出钥匙开锁。 回收站一般是这样的，对于不懂行的客人，可以在地上买到各种古董家电和其他的合法装备，而对于懂行的客人，就有下到地下室，这里有各种义体部件、改装枪械、特殊神经插件等外面不好弄到的东西。 “欢迎选购，最近店主急着回血，全场五折。” 曾经输过的东西，他要一把赢回来。 第8章 来导弹的是吧 “这就没意思了，给出去的钱咋还往回搂呢？” “小本生意，赊不起。” 莫尘和狐狸互相真诚地对视，最后还是狐狸败下阵来。 “算了，东西我买单，你们随便挑。” 赤狐立马抱下来一个快和她本人一样高的大狙，从弹仓的加速器就能看出这是好东西。 其余的弹药各人抱了些自用的，最后的大头还是那辆三蹦子。 “这个总不能我们掏钱了吧？”狐狸捻着手指暗示这就伤感情了。 “这车要是只用一次咱就请你们了，但以后出任务你们还能用呀！” 拉扯过后，狐狸出了五块租一次车，“因为这件事，咱的交情少了一分。” “感觉还有下降的空间。” 补齐了装备，众人也不再奔波，就地找个干净些的就歇下了，莫尘帮忙把盖板一关，自己回到柜台前写写画画。 不用休息的黎心凑过去看，发现并不是账本之类的，而是工程图纸。 “猜测，这是改建的计划书。” “嗯。”莫尘点点头，他刚刚忘记这家伙没有跟着休息，又跑上来烦人。 “根据搜索到的结果，林城市贫民窟为市政规划书中的必要一环，在设计之初就起到平衡预算的作用……” “扯！”莫尘打断了霉体的谬论，“那何必修一个奢华得过分的上层区给人看？” “招商引资。” 莫尘懒得和机器人斗嘴，他只是临睡前做点事情打发下时间，再被三气两气的就失眠了。 “疑问，你对此处似乎很上心，但此处并非合适的生存地点，黎心认为有更好的选择。” “机器人懂什么？”说到这个莫尘就忍不住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狗不嫌家贫’……不是！金窝银窝自家草窝!” 说罢气哼哼地往柜台后面一缩，“你，去望风去。” “任务已收到，开始执行。” 或许是动过气的缘故，莫尘难得在入睡前做了个梦，梦里他还没改造过手臂，还只是个普通的中专生。 “为什么想学改装？”衣着朴素的老师问他。 “改善生活。”莫尘的回答很干脆。 随着义体改造愈发在大众间流行，改装技术的应用愈发普遍，对应技工的就业前景非常广阔。 “那你觉得义体移植需要注意的点是什么？” “诊金。” 这巨不要脸的回答让处于第三人称视角的莫尘都想抽当时的自己一耳光。 不过再懊悔也改变不了过去，当时的莫尘就这样我行我素，一切问题向钱看，然后和立志要当上大头目的雷德牵上线，负责装备和义体改造以及毁尸灭迹一类的勾当。 就这样白天上课晚上兼职混到了毕业，他也拿到了毕业证，凭证件可以在中层区办理暂住手续，连续交二十年社保后就转成正式居民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雷德办的事情暴露了，虽然雷德帮他免除了牢狱之灾，但中层区是去不了了。 事情其实有点巧，但当时莫尘浑然不觉。 他还沉浸在把雷德推上去、到时候自己跟着能摆脱出身的梦想中，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两年，直到他反应过来当初举报自己的人是谁。 雷德当然舍不得一个装备大师摆脱自己的控制，所以玩了一出自爆，这事本应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当初的经办人被送上了莫尘的操作台，为了不被回收，他把这事抖了出来。 可以想象，雷德能活到今天，单纯是莫尘战斗力不足导致的。 最终双方表面上好聚好散，莫尘自己单另开了间小破店，开始对外营业。 然后他才知道，贫民窟有多少人在承受不合适的义体改造带来的疼痛，包括养大他、资助他上学的几位长辈。 这种痛苦不是搬到一个新街区能解决的，而是需要极度耐心的调整、将义体和原本的肢体构造完全拟合、骗过神经。 为此，需要更耐心的义体医生，以及配套的居住环境，周围必须有一定的安保和教育机构、抑制污染…… 总之，把贫民窟变成中层区，这事就解决了。 也就是那时候为了增加自己的工作效率，莫尘给自己移植了配全套工具的手掌，开始朝着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目标努力。 “你等等，让我来！”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没等辨认，一记能砸死人的肘击敲在腹部。 “噗！” “起来咧！再睡下去毒蛇帮的家伙就醒了。”狐狸活动了下手肘，用胸前的冲锋枪提醒莫尘谨言慎行。 “捏吗！”莫尘本来还有些伤感过去的事情，被她这样一搅合，只剩下起床气了。 起来一看，三蹦子已经被藏狐开到店门口，黎心被分配爬在车顶上，反正她机器人，不担心被吹成面瘫。 “就等你咧！” “是是是，走吧！” 额定载人四人的三蹦子在超载的情况下发出一声怒吼，以不亚于汽车的速度朝前飞驰而去，而此刻毒蛇帮的众人睡得正沉。 他们昨天刚打了一场大架，回来又要选新老大，几个小头头领着各自的弟兄吵了好几回合，才终于歇下来，结果又发现老窝里地板下面翘起一个洞口，还没来得及看呢！ “去他的，先睡一觉那玩意是能跑是怎么？” 所以说今日事今日毕的道理为什么经久不衰，因为真有人在这上面吃亏啊！ 等三蹦子突突突地开到地方，连大门口的守卫都在眼皮打架，还没注意车上的是什么。 “哥们，这西瓜咋卖呢？” “你有病是吧？这地方哪来的西瓜……” 没等话说完，藏狐两枪封死了他们的嘴，多亏有消音器，没有惊动任何人。 赤狐马上攀上大门翻进去，从里侧把门开开，一行人快速穿过大院，朝着黎心给的坐标前进。 工厂的厂房里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弹壳和碎片证明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辩论”，他们蹑手蹑脚摸到一楼的角落，就看到军火库的入口——顶破金属地板的一个小洞。 当初的人一定没想到有人会在发射井上面修工厂，可惜导弹已经自毁，不然这一发炸响，贫民窟就再没有什么问题了。 第9章 圆深起洞 “这怎么弄咧？”没想到还有这层铁皮，洞口拱得不够大，容不下一人通过，而且下面可是有导弹头的，切啊割啊的万一引爆了可不好玩。 不过这点事情能难倒莫尘吗？区区铺地板的廉价铁皮，根本不用上激光切割器。他从手上弹出一个不起眼的注射器，把某种腐蚀性液体沿着缝线涂上，接着用力一掰，下面的导弹头就露了出来。 “先别急。”他一把抓住马上要下去的狐狸，先丢了个探测器下去。 “滴！滴！” 黑漆漆的洞内绿色的屏幕十分醒目，这代表下面的气体环境完全安全，没有易燃易爆或者有毒气体。同时也杜绝了自动警戒设备还在运行的可能。 “行了，走吧。”莫尘这才示意狐狸首先向下，接着是黎心和佣兵队，自己最后顶着卸下来的铁皮重新盖上，顺便草草焊上。 “诶，一会儿我们从哪出去啊？”狐狸听见响动，以为莫尘要来一出破釜沉舟。 “既然是军火库，肯定不只一个出入口，总不能建好之后所有人都从发射井爬出去的吧？” 这话在理，一行人也就放心顺着扶梯到达地面，这时才看到发射失败的导弹全貌：通体白色、红色弹头，全长约18米，发射部占了约三分之一。 “看起来志向不小。”莫尘打量了下导弹尺寸，大致估算出其射程和杀伤范围，“想不到百年前这里还是块兵家必争之地，现在都成垃圾坑了。” “别咧咧咧，过来认认，哪个是数据库？” 狐狸给了感慨的莫尘一脚，时不时的浪费时间放这种屁，知不知道这还在敌人老巢里呢！ “什么服务态度？我要扣钱了。” 说归说，莫尘还是凑到房间里的几台机器边，把ar眼镜的接口插上着这远古计算机。 “嘟！” 警报刚响半声，多亏他眼疾手快拔了接头，不然怕是要把上面毒蛇帮的家伙全叫醒。 “那什么，黎心你过来下，这个权限认证你有吗？” “五十。” “差不多得了，任务做到一半加价很没道德的。”莫尘汗都下来了，这机器人为个心脏这么执着，真不会哪天趁半夜把自己的挖了吧？ 他要不改天换成人造的，这个就卖她算了？ “思考，言之有理，正在上传黎心的电子识别码。” 好在总体上黎心还算是善解人意的，思考过后非常配合地开始工作，很快那几台计算机就解开了防火墙，还贴心地将屏幕投影到墙上。 但是上面并没有莫尘想知道的信息，只有这枚导弹的保养记录，时间从百年前推个十年左右，每周小检每月大检。 莫尘大概翻了翻，基本都是“状态正常，无需检修”，但到了最后的记录，却忽然跳出一个被拒绝的发射申请。 大约当时发生了什么动乱，这个军火库的建造组织便有了动用导弹平定的想法，但不知为何被否决了。这枚导弹也就没有了露脸的机会，直到昨天被黎心随便用了出来。 “不过姑且能认定，你应该是某种用于战争的仿生机器人，而这个军火库也是配合你的。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破坏了研究，导致你的智能没有继续升级。至于任务……” 莫尘不由得联想到，那些研究员其实是凶神恶煞地命令黎心去取人的心脏下来，结果被误解成了“寻找心脏”。 “否认，黎心十分聪明，可以通过图灵测试。” “那种老掉牙的测试早就不能区分人工智能啦，而且光你这个说话习惯我就不觉得能过。”莫尘白了她一眼，光凭每句话前两个字表目的，傻瓜都能听出来这人不正常。 “那还往前搜吗？”这房间倒是有门，但门外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继续向前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怪东西。 什么会诈尸的古人遗体、守护遗址的机器僵尸、拿在手里会导致量子纠缠的古董，狐狸她们可是在番茄读过许多盗墓小说的。 “搜呗，顶都封上了，打开多麻烦啊！”莫尘可是掏了巨款的，今天不收获点东西怎么回本。 任务是任务，保护家园归保护家园，生活嘛，也还是要过下去的。 这才意识到上当的狐狸只能补上一脚，然后缓缓扭动唯一的门把手。随着生涩的扭动声，锈蚀的门栓缩回、门板从变形的门框里弹了出去，一声巨响顺着走廊不住地朝远处回荡。 “嘭！” 尘封许久的秘密基地再次迎来客人，一声声回响仿佛是对他们到来的欢迎……或者警告。 “掩护我一下，我要开灯了。” 把义体最强壮的藏狐拉到前面，狐狸打开探照灯，白色的光柱穿透黑暗的走廊，照亮两侧同等间隔的铁门，一路通到尽头一扇被封死的窗户。 “好像没有机器安保？”藏狐拉的长长的影子布满整条走廊，如果有安保的话早该触发了。 “可能和导弹一样，早就没有能量供给了。”莫尘对此并不奇怪，走上前擦去一块门牌上的灰尘，露出上面的文字： “导弹室（02）”。 他们继续向前，每个房间都是保存导弹的发射井，过去毒蛇帮就这样坐在快二十枚导弹上作威作福，也难怪能成为贫民窟第一。 “这里有地图。”继续向前，莫尘终于有了新发现：在两个房间之间挂着一块此地的平面图，上面按照古代人的习惯记录了发生火灾时的逃离路线， 他用眼镜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仔细研究了下位置： 整个军火库呈区字形，而他们所在的就是南边的一横上，拐过弯则是常规武器保管区和安保人员的休息室，北边才是可能有他们需要的资料的档案室。 “那就继续……” “啊！！！” 凄厉的叫声来自赤狐，她刚刚拐过转角就惊恐地朝后跳开，好像撞上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所有人闻声做出战斗准备，狐狸更是横向一跃抬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连射。 枪声和火光中，一具早已风化为骸骨的尸体被子弹撕裂成碎片和尘土，被开了个洞的脑袋骨碌碌掉到地上滚开。 而随着探照灯点亮走廊，不同姿势的骸骨纷纷显形。从形态看，竟然都是在朝着佣兵队的方向扑来。 第10章 有埋伏 “都是死人啊！”面对这惊悚的场面，莫尘表现得却极度镇定，“看来是某种大范围杀伤性武器造成的，而且死亡后还能保持站姿……会是什么呢？” “喂，我说……你……慢着点……” 眼看莫尘就这样淡定地朝着那些骸骨走去，狐狸有心跟上，但脚下实在软的不行。虽然这些骨头不会突然暴起伤人，但怎么看怎么怕咧！ “这没什么好怕的，你看——”莫尘干过不少和人体相关的工作，轻轻松松从一具紧握着武器的骸骨手上抢过那把枪，清干净上面的灰后辨认出来是已经烂大街的“99式”突击步枪。 那这个基地的历史应该不早于2099年，在2120年左右发生事故导致全灭。 从网上能得到的历史来对比，这段时间的林城还没有纳入开发规划，这里理应是一片无主之地。 “有意思。” 在没有规划的荒地上悄悄进行实验、还大费周章整出来一个军火库，结果被不明原因全灭掉，实验成果都没有回收。 现在越看黎心，他越觉得这个小机器人背后藏的秘密深奥。 她到底是什么项目的成果呢？军用陶瓷？仿生杀手？ 反正不会是那个低级的人工智能啦，毕竟哪怕一百年前也能找出比黎心更会讨好人的程序。 莫尘一边思索，一边大致检查了现场的尸骨，从遗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的骨骼上都没有明显的伤痕，说明并非死于冲突暴力，而是毒气一类不造成外伤的东西。 而现场的武装也能证明，这些尸骨都是同一阵营的，没有敌人的踪迹。 “说起来你们有带背包吗？帮我打包些东西行吗？”虽然这些枪械如今已经不先进，但多少是个钱。 “没有。”众人都连忙摇头，没人想无偿扛十几把重得要死的步枪。 除此之外，中间段走廊再没有搜查的价值，安保人员室里的记录本内在早已被虫子蛀空，只留下了金属封面。 从中间到北段，尸骨的数量减少，而且这边的尸骨没有装备武器，从最后的姿态来看，他们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只是经过漫长的岁月，那些东西也早已化作了尘土。 “资料室……资料室……应该是这间。” 对着示意图，莫尘找到了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地。虽然这扇门早已锈死在门框上，但只消三敲两敲，整个门板就倒了下来，扬起一片厚厚的尘土。 资料室不大，一边的铁文件柜里全是烂纸，没有阅读的价值，另一边靠墙静静摆着几台服务器，顶着厚厚的灰闪烁着灯光。 “黎心。” 不用莫尘命令，黎心直接链接到服务器上传认证，短暂的反应之后，服务器向来客敞开权限，尘封的历史真相马上就要被揭开。 然而就在莫尘接上端口的瞬间，他的ar眼镜就疯狂弹出安全警告，他不断调试，但病毒仍然以指数增长的速度在眼镜中增殖，迫不得已，他只有启动格式化，等回去后重新给眼镜配置软件。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彻底脱离了互联网以及神经辅助软件，在赛博时代这和变成瞎子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这样呢？黎心你没有被病毒攻击吗？”郁闷之余莫尘多问了一句，却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瞧才发觉上传认证后黎心就和停机了似的，俨然也中了招。 “喂！能听到吗？启动系统自检！”莫尘急忙拍打对方的脑壳，试图用言语刺激把对方从病毒的干扰中脱离出来，但黎心只是圆瞪着眼，木木看着众人。 一滴循环水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就在这时，本应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响起了复数个脚步声，听上去十分急切地往资料室的方向过来。 “鬼？”赤狐吓得耳朵都在发抖。 “怎么可能咧？肯定是有些想抓尾巴的家伙！”狐狸举起冲锋枪熄灭灯光，示意所有人贴墙做好战斗准备。 外面的人很快在门前落定，黑暗中双方心照不宣直接开始射击。 “铛铛铛！” 从枪口的火光来看，对方的火力要猛一些，要不是有黎心当掩体，他们八成会被对方直接压制。 但现在嘛—— “嗵！” 没等敌人弄清楚这声闷响的来源，一道带着弧线的烟飞向门外的敌人，趁飞行物吸引注意，莫尘的干扰手雷顺着地面也滚了过去！ “手榴弹！”有人惊叫着，试图将抛掷物挡回去，然而触手的却是炮弹。 “砰！啪！” 试图张开电磁场护盾的敌人被手雷干扰，紧接着骇人的爆炸冲击波吞没了偷袭的家伙，同时也将屋内的众人拍在墙壁上。震得墙壁和天花板哗啦哗啦地响。 待爆炸的冲击过去，狐狸马上一个滚翻冲出门外，不顾耳鸣扣死扳机对着左右开始扫射，直到视野之内再无生命迹象。 “呼——什么人敢来搞你祖奶奶！真是不怕死！” 她重新打开探照灯，检查地上敌人的尸体：对方看上去并非佣兵或者赏金猎人这种穷酸家伙，反倒是一水儿的标准装备，像是正儿八经的军队或者安保集团。 “喂，我说，你知不知道——” “砰！” 熟悉的枪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就是昨天那个狙击手。只是这里不再是遍布掩体的烂尾楼废墟，而是开阔的走廊。 “老大！” 赤狐第一个扑上去，拽住狐狸往下滑的身体往回拉，第二发子弹马上打穿她的手掌，但她吃痛也将老大拉到了安全位置。 莫尘连忙打开头灯检查狐狸的身体，只见两个弹孔一个开在左胸，一个开在腹部，都不是很妙。 “你快救老大啊，除了老大谁还看得上你啊！”赤狐不顾开了孔的手掌叫道。 “少说废话，你们给我顶住外面！” 莫尘把狐狸往呆立的黎心身后一拉，撩开衣袖就开始了工作，这种活他干过很多回，只要更换打坏的配件…… 他忽然猛省过来这里不是他的回收站，手头的材料并不宽裕。 第11章 战场急救 不幸中的万幸，外面的狙击手似乎也没有同伴，没有对资料室内的众人发起攻击。 但狐狸的情况相当不妙，虽然随着高度义体化的普及，人类扛上一两枪致命伤根本不算什么，但毕竟还没到不做人的地步，及时医治是必需的。 “表情……紧张的咧！”脸色苍白的狐狸费力地半睁开眼，和莫尘玩笑道。 “闭嘴，就非要出去补刀。” 在死机的黎心的注视下，他从怀里找出止疼片先塞进狐狸嘴里，接着注射其他维生药物。 “你只在我这做过义体改造吧？” “当然咧……别人……才信不过……” “废话不要讲！” 腹部的子弹穿过身体，只需要从内脏到表皮慢慢缝合就行，但心脏一枪打在里面，必须割开伤口检查具体的损坏情况再处理。 激光切割刀的光芒骤然点亮，慢慢靠近胸口的血洞。莫尘再次确认了操作流程，然后开始了手术。 皮肉被激光烧焦扬起点点烟雾，莫尘一点点打开胸腔，随着狐狸虚弱的呻吟声，作为命脉的心脏全貌渐渐露出来。 “嘶——” 情况比他想的还糟糕：被直接击中的人造心脏碎裂开，细小的碎片已经被泵进血管，多亏那一枪中止了心脏工作，否则这些碎片会随着血液循环进入各个脏器，到时候就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砰！” 一枪击中门框，弹头撞向屋中央的两人，多亏被黎心拦住了。 “你们呐——”莫尘下意识想叫她们顶住，但一抬头才发现赤狐瞄准的眼睛已经碎了，北极狐正默默给她包扎，藏狐面无表情地攥紧双枪，但想凭借手枪对狙显然不太现实。 偏偏这时候黎心没意识了！ “藏狐，你扛着她——不行，等一等！” 莫尘刚要让藏狐拿黎心当盾牌打开局面，但马上想起古代的仿生机器人往往也是用动力泵模拟心脏的，说不定可以应急。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注定要成为被困在陷阱中的老鼠，绝无突破的可能。 牺牲谁？ 没有犹豫的时间，莫尘马上划开黎心的硅胶皮肤，手指下的电动螺丝刀快速拆开胸口的盖板，露出下面还在运行的动力泵。 还好还好，真的能用。 连深呼吸冷静的时间都没有，莫尘一边拆卸动力泵一边计划好接下来的每一步：用气吹管清理碎片、将动力泵的接口接上血管，以最快速度缝合。 不知道狐狸能不能挺过去。 “嘿！下等人，别碰那个东西。” 莫尘没抬头，把已经松动的动力泵强行拔了下来。 已经到门口的狙击手没有客气直接开枪，子弹从莫尘耳际擦过去火辣辣地疼，但丝毫没有影响他手上操作。藏在两侧的藏狐和北极狐也及时杀出，健壮些的藏狐掰住枪口，灵活些的北极狐直接锁喉。 三人扭打在一起，为莫尘抢救争取时间。 “喂，别睡着。” 狐狸的眼睛还睁着，但目光显然在涣散，连疼痛反应都消失了，只有手指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明显的失血性休克。 “你们谁是b型血？” “不是。” “没有。” 两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趁打斗的间隙回答道。 “哦？好巧哦，我就是b型血，”尽管被缠住，但狙击手非但不紧张，反倒非常有余裕的样子，甚至抽出空来挑衅起莫尘，“可惜比起帮忙，我还是喜欢看下等人那可笑的生离死别，你吊唁完她会把她拆开卖掉吗？” 她根本不慌，毕竟这些下等人的义体垃圾得要命，此刻只要松开狙击枪左右开弓，她能瞬间干掉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但是她就不，她要耗到地上那个下等人咽气、这些家伙一边痛恨自己的无能一边试图杀她报仇、结果发现其实三人齐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时候他们脸上的悲愤和不甘心，一定是最有趣的报酬。 高贵的军工级义体排出一阵热气，瞬间清除持续发力带来的热量。 “原来如此，你的倚仗是这个。”就靠这一声排气音，莫尘认出了来者的义体，“你是雷神重工的人。” “你认识我？” “不认识，”莫尘先把动力泵草草安上，“但我卖过雷神的义体，有一说一，纯属工业垃圾，中看不中用的典范。” “哦？”狙击手松开了配枪，一个标准的左勾拳砸飞北极狐，接着凭借蛮力一个下压肘打蒙试图角力的藏狐，接着补上重重一拳ko了她，前后花了不到三秒。 “昨天放过你们，主要是没料到这里的破玩意居然还能启动，该不会真让你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什么无敌的侠盗罗宾逊了吧？” 莫尘将抢救中的狐狸往后拖了拖，默不作声挡在前方。 “本来我没打算太折磨你们的，可你非要手贱……知不知道为这个铁古董，雷神重工前后花了多少钱？够买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十条命都不止！” 对此，莫尘的回答是挥出肉体凡胎的一拳，不偏不倚对上对方的拳击，只听得一声闷响，竟是那狙击手退避两步，而莫尘纹丝不动，只是在灯光下分明看到他那只手已经变形，大量淤血涌现导致皮肤发紫。 然而狙击手的另一拳已然成势，对着莫尘胸口直冲而来。 莫尘抬起胳膊试图格挡，哪里抵挡得住，只听得“嘎巴”一声，整条胳膊就在胸前软绵绵耷拉下去，显然是折了。 “我去，一个肉人？你该不会也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吧？”狙击手此刻已经要笑坏了，这些下等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有意思，仗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上来就送人头。 这可比那些虚伪的绅士好玩多了。 嗜血的快感感染到机械义眼，狙击手的双目泛出愉悦的红光，她等不及要在下一击废掉这个下等人的肢体了，是腿呢？还是另一只看起来改造过的手？ 不论如何，她志得意满地出手，目标没有冲着莫尘而来，反倒是砸向躺在地上的下等人脑壳。 就让我看看，这种时候你会躲开，还是不顾一切挡过来呢？ 雷神重工的高科技义体满功率运作，手臂上的助推器喷出压缩气体加速，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砸向狐狸的头。 千钧一发之际，莫尘手中的电弧点亮了整个房间。 第12章 这个力场隔的好 然而这一拳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就好像某种无形的力场卡住了它，让它骤然失去速度。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掰折了狙击手的手腕。 “力场发生器！”狙击手没想到下等人身上居然会有这玩意，更让她意外的是，她的义体在剧烈碰撞后不受控制地失灵了？ “雷神重工的义体都有一个毛病：在满功率运行的情况下不能停机，否则就会造成连锁反应的超载。”莫尘一边解释一边把虹吸管的一头扎进狙击手的颈动脉，调整好吸力后接在狐狸的身体里，“是不是很有趣？” 燃眉之急解决了，他也有心思和这位雷神重工的走狗聊聊天。 狙击手恨得咬牙切齿，但她的手脚都不听使唤，空有一个躯体却无法反抗。 “保留这个缺陷的原因也很简单：这种不好判别责任人的故障既不会败坏公司的名誉，同时加速了产品的迭代，让雷神重工每年的销售额提高约三分之一，何乐而不为？” “下等人！有种让我换一套义体！我能毁了你！”狙击手徒劳地扭动脖子，义体停机的她彻底没有了能力 “知道你急，但你不配急。”莫尘把开始微微变红的力场发生器丢出去，轰隆一声，这个改造件完成使命回归了机械天堂。 “和我讲讲你们是如何发现这里、又为什么提前在服务器设下了病毒埋伏？” “你休想……” “看起来你很喜欢被肢解后卖到市场上的结局？” 没有改造过面部的莫尘表情相当丰富，在有限的光照下，那咧嘴一笑的样子像极了某些赛博精神病罪犯。 “而且在此之前，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如何最大程度刺激痛觉神经而不触发人体的保护机制。” 完好的那只手伸出来，弹出激光切割器、合金剪刀、腐蚀液注射器等等工具，看得狙击手的气焰矮了半截。 这些下等人……果然都是恶心至极的东西。 大约三分钟后。 体验过被药物强行误导大脑保持清醒的同时扭转五脏六腑的狙击手选择了屈服，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部交代清楚。 原来这个军火库仅仅是当年炎黄工业外派研究站的一部分，其本部并不在林城。而雷神重工作为当年参与捣毁行动的组织之一，自然早就把各个地方探查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研究日志里按期完成的那个成果却不知所踪，被当初的雷神工业记在账上记了七八十年。 作为专业的义体生产商，雷神工业很需要弄清楚一个被迫设立在公共领土的研究站究竟完成了什么违背人伦道德的研究，所以这些年一直花钱寻找，很快从寻找变成了考古。 一直到最近，他们雇佣的探索队终于锁定了林城，并在地下找到了一个异常的屏蔽室，里面锁着的就是当初炎黄工业不惜冒险在三不管地带开展的研究成果。 但雷神工业犯了个小错误，那就是他们高估了下等人的胆量。挖到宝的探索队内讧、最终的幸运儿带着东西找到莫尘。 然后一个立项就花了不知多少钱的计划成果，被以二十的高价倒卖给了莫尘。 “所以，这个军火库也是炎黄工业建的？”莫尘本以为这个军火库会是什么争权夺利的巨大阴谋的一部分，结果只是资本的自保手段？ “对，是他们自己建的。”饱受折磨的狙击手连忙点头，生怕自己回答得慢了这个下等人又要动手。 “唉，所以到底是什么研究，能让你们这些大人物过了七八十年还念念不忘？”莫尘有些无奈，险些搭上狐狸的命，换来的就是这些东西？ “啊，下等人不愧是下等人，说到这个份上……啊啊啊！错了！错了！别动手！明显是自学习智能啊，你带着机器人跑了这么久还没发现吗？” 莫尘停下来制造痛苦的动作。 自学习智能？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胸膛已经空了一块的黎心，她还在原地被病毒占线着呢！这可不是没有动力泵的锅，仿生机器人的动力泵只是为了模拟人体循环，其能源本质还是电池。 所谓自学习智能，是在人工智能之上的概念。虽然在大众眼中，人工智能已经很贴近真实的人类思维，但在部分计算科学家眼中，这种模拟还远远达不到人类的本质。 真正的人造智能，理应像人类一样，不可能灌输技巧，只能通过自行学习来进步。是自主地不断学习，还是在众多程序员的调试下灌输知识，就是自学习智能和人工智能的本质区别。 但自学习智能触及到两个明显的雷区：其一，如此放任机器生命学习，真闹出智械危机了怎么办，人工智能归根到底是在人类控制下的，一个按键就能清空其学习进度，但自学习智能可不会。 其二，就是有这种意识的机器是不是人、对其研究是不是侵犯人权。别看这一点八竿子打不着，但人权协会以此对科研项目提出抗议不是一次两次了。 受两点影响，炎黄工业只得在三不管地带开展秘密研究，结果成果最后还是被截了胡。不过这点打击没有影响他们成长为世界上最大的作战人形供货商。 贫民窟的人也许没用过他们的产品，但在前往中层区的必经之路上，他们都见过那些看似是可爱少女的守卫，交谈起来和常人几乎无异。 “行了，可以放我走了吗？”狙击手的眼神异常真诚，充满了“等我活着出去一定不报复死你们”的真诚。 “哦，对，可惜我们已经有两个病号要带了。”说到这个，莫尘已经把那几台服务器固定在藏狐的背带上，自己和北极狐借黎心为担架平端起狐狸。 “鉴于你刚刚一直在偷偷联络雷神重工，我相信他们会急急忙忙赶来救你的，所以我为你们准备了这个。” 一个小巧的像是电子闹钟的东西被莫尘丢到地上，五分钟的倒计时开始读秒。 “你疯了吗？区区一个下等人，敢和雷神重工作对？” “哦，那你知不知道，商会早和我谈妥了。”说罢，莫尘带上伙伴们离开了这里，他们回去路上还得避免惊动毒蛇帮，得早点出发呢！ 第13章 新买卖 五分钟后，莫尘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微颤，看来炸弹正常引爆了。 “莫哥，那家伙完蛋了，对吧？”只有一只眼的赤狐不无期待地问道。 “大概吧。”莫尘也想多补两刀，但输血后狐狸的状态还没稳定，比起报仇还是救活自己人重要些。 回到回收站，莫尘先把狐狸胸口的动力泵换上正儿八经的人造心脏，接着清创、消毒，打一瓶抗生素，这条命就算彻底保住了。 然后还有赤狐的义眼、北极狐和藏狐的外伤，最后是自己的左手。 “……要不直接换个铁的算了？”从指骨的毁坏程度看不是很好复原，所以莫尘把前两天新拆的义体手臂翻出来，比了下尺寸。 一针止疼，用激光把不成样子的手臂换下来，在帮助下换上民用中相当不错的左手，比钢钉固定打石膏快多了。 弄完一切已经是半夜了，佣兵队的几人守着她们的队长趴成一团，真像是一堆在寒夜里取暖的狐狸。 他没有打扰她们，悄悄关上手术室的门，把动力泵完璧归赵。就在他完工的瞬间，发了半天呆的仿生人冒出一句： “薄凉。” “啊？”莫尘吓了一跳，“你这中病毒时机还挺巧，逃出来了就康复。” “薄凉，拿我当盾牌、拔我的部件救人，完全没有把我看作同伴。” 原来这厮中病毒期间能看到啊！ “呃……毕竟知道你没有生命危险嘛！”莫尘打个哈哈想混过去，但铁证如山，他也没法遮掩，“要不你说个数吧！精神损失费好不好？” 按照黎心现在的智慧，她叫价只会叫五十，莫尘吃不了亏。 “认同，需求替换的心脏。” 然而这次黎心没有提出金钱赔偿，反倒是打起那个被枪击过的心脏的主意。 “这个？”莫尘刚好收着，只是这颗人造心脏也不昂贵，被打坏了更是不值钱，黎心要这个干什么。 接过心脏的黎心却做了个更让莫尘诧异的举动：她打开了自己的胸腔，将那颗心脏硬挤进动力泵的位置。 “这颗心，有温度。” 说来雷神重工的家伙说黎心是自学习智能的研究成果，那这个“寻找心脏”也是她学习的一部分咯？ “你要心脏到底有什么用？” 像是少女的机器人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保密。” 从行为来看，感染了病毒后的黎心似乎应对自如了些。莫尘摸摸下巴，但以他的知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姑且把这一章揭过。 …… 自军火库之行后过了几天，勉强能下地的狐狸被队员架着撤回自己的老窝，帮派们重新争夺起第一帮派的位置，商会色厉内荏没再来找麻烦，莫尘终于有机会正常做了几天生意回血。 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但随着服务器里的病毒被清除，莫尘从那些资料里渐渐解读出不少依然存疑的东西。 头一条就是里面的“病毒”，那并非雷神重工的手笔，而且对黎心也没有造成伤害。但问及那天为何死机，黎心也是三缄其口。 接着就是在像是育儿日记的研究笔记中，莫尘发现仿生机器人的编号不止m-011一个成功案例，但其余的机器人是被炎黄工业回收还是怎样，黎心同样一问三不知。 莫尘甚至为此花了五十又买了一次查阅脑内数据库的权限，结果也是同样的。 最后一点就是关于心脏，莫尘本以为是黎心自己的个人爱好，但在研究笔记里搜索关键词，他发现当时的研究员真的有“把人的心脏装进机器人”内的想法并且实施过，项目编号“m-009”。 这就有点吓人了，假如只移植人类心脏，那产生的意识究竟属于谁？ 心脏的主人？还是机器人的程序？ 按照最新的生物学成果来看，心脏只是个供血器官，大脑才是意识的载体。无数研究已经证明，失去大脑的心脏并不能继承原来主人的意识，反倒是大脑无论是上载数据还是移植到新身体都保留了意识。 但是万一呢？也存在接受心脏移植后性情大变的例子，只是在高度义体化的时代，这类病例已经被人们淡忘了。 联想到黎心把狐狸那个坏了的人造心脏装到自己身体的行为，他不由得打个冷战：以后不会自己要面对两个狐狸吧？ “诶！兄弟，见面分一半咧！” “提醒，此事需有五十块钱咧！” 地狱，绝对的地狱！ 被自己的幻想惊醒，莫尘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服务器睡着了。既然里面的内容他都看过了，这玩意也就可以清除数据卖掉了。 正转着主意，门外的迎客铃响了，还有黎心生搬硬套的欢迎词。 进来的是个陌生人，从衣着的考究程度来看，恐怕又是个上层人。 “同胞，你好。”然而衣着华贵的男人毫无抗拒地伸出带着手套的手，上面多余地套了一堆戒指，导致莫尘在握手的时候克制自己不要顺手撸下来一颗。 “想看点什么？”象征性地摇晃两下，莫尘意识到对方的客气和礼貌背后有所要求，同时也做好了突然火力或者肉搏谈判的准备。 “一款机器人，它和现在的机器人完全不同，它具有古代人那样纯净的外表，就像你门口那台一样。” “啊……啊，那个是孤品啦。”莫尘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个知情人还是局外人了。 “没关系的，同胞，我可以出钱供你去找，或者收购，你明白吗？我很爱这种设计的机器人。” 来客凝视着莫尘的脸，手贴着柜台缓缓推过一张名片，好像有人在借助他的眼睛监视这场交易似的。 莫尘用余光瞥了下名片，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当然也可能是他井底之蛙。 “原则上来说，本店主营废品回收，不负责收购指定商品的。”装作谈条件的手势将名片藏进手肘的夹层，“但客人您这么诚心，鄙人也有心成人之美。” 第14章 短休 之后具体谈了多少钱，莫尘是不会和任何人提的，毕竟虽然贫民窟从来不上税，但也有因为暴富被税务局千里追债的风险。 而神秘的雇主离开回收站后，马上上了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高级轿车，一眨眼飞回到他的上层区去了。 然而莫尘不知道的是，看起来富贵气逼人的雇主一进车里，马上低声下气地和共享会议那头的人请示，一点不像个old money： “主人，这次任务我完成的如何？” “评价为a，你的言辞完全没有引起怀疑，他一定相信了这只是个普通的收购任务。” 表面财主的下人心中暗笑机器人毕竟是机器人，根本听不出一句话只要改变停顿和重音，就能传达出不同的含义。 “那我们是不是该下一步了？”他迫不及待问道，好像等待撒网的老渔夫迫不及待想看到鹬蚌相争的场面。 “确实，后续的工作已分配，你暂时可以休息一下。” “好的，那祝主人工作顺利，晚安。” “否定，我无需睡眠，你晚安。” 另一边，莫尘正仔细检查那张名片，因为名片上的名字、公司、职务一个都对不上，如果不是对方直接预交了一大笔定金，他甚至怀疑自己是遇上诈骗犯了。 “建议，加热名片，也许会显现字迹。”黎心听说刚刚的客人对自己的同类产品感兴趣，也有些好奇对方的底细，在旁边出主意道。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要留下隐形信息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只要在硬纸上留下二维码刻痕、或者使用特定波长光波照射才能显形的墨水、亦或者直接将电子信息附着在实物上，就能确保只有收信人看到隐藏的信息。 但莫尘把ar眼镜调了又调，名片上该是白纸的地方就是白纸，一筹莫展之际，他打开激光浅浅加热了下，名片一下就燃着了，眨眼之间烧成一堆灰，没等莫尘焦苦，就见灰堆中露出一片几乎没有厚度的数据芯片。 “……” “赞叹，居然是夹带信息，是黎心没有想到的老黄历办法。” “去去去，外面迎客去！”莫尘恼羞成怒把她赶开，将芯片插入眼镜，打开里面保存的视频信息。 “同胞你好，想必你刚刚一直疑惑，为什么我的说辞和行为，就好像一直在被监视一样。”视频里的正是刚刚的雇主，正背靠一个大书柜坐着和他解释情况。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小问题，你觉得林城有多少人是机器人？” 莫尘眼光闪烁了下，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早在炎黄工业的业务推广开之前，就有人质疑他们在用机器人悄悄替换义体化的人类，甚至有人阴谋论说炎黄工业里根本都是仿生机器人。 但此刻雇主这样说，显然不是因为他也信阴谋论，必然是他就是亲身经历者。 果不其然，接下来雇主表示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受一个机器人的雇佣，在对方指挥下完成各种奇奇怪怪的任务，包括来骗莫尘上钩 “虽然我不清楚它为什么对你感兴趣，但我确信不会有好事。接下来它会另外安排人送给你寻找目标商品的线索，到时候请你务必装作没发觉的样子。” “等到了线索指向的地方，它一定会现身，到时候我会帮你一举拿下它，它的资产我们五五分成，还能破坏机器人统治人类的阴谋。怎么样？这笔买卖划得来吧？” 看完了视频，莫尘朝后一靠，思考自己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弱智。 按照这位哥们的说法，他是被迫为机器人工作的，然而作为上层区的人他居然想不到报警这么简单的办法。虽然林城市根本没有能说了算的组织或个人，但私人安保公司解决一个失控机器人还不手拿把掐。 再者说了，这货好像是冲着他的雇主的资产去的，阴谋不阴谋还两说。 现在想区分人类和机器人可不容易，万一莫尘听他的干完了之后发现老板其实有一颗高度改造过、但仍属于人类的大脑怎么办？ 总而言之一句话，莫尘可不是什么听见阴谋诡计就兴奋地冲上去的高中生，他完全可以收了定金后装作无事发生，反正那个家伙也不可能来催收了。 但假如是那个m-009呢？炎黄工业做出来的具有心脏的仿生机器人，假如活到今天也不是不可能，那个主人会是它吗？ 想了又想，他决定暂且把事情搁置起来，到时候能赚多少是多少，至于机器人统治人类一说，他其实无所谓的。 难道人类统治下的人类过的很好吗？ 手头富裕的莫尘订了一批新零件、还有一套净水器，接着锁了店门招呼黎心跟自己出门办事。 “惊讶，你今天的行程和过去五天出现差异。” “嗯，帮我去卸货。” 贫民窟没有邮政，所以他们必须去中层区和贫民窟的交界取货，最近帮派间又都在混战，带上黎心这个移动防弹桩保险。 说起这个林城的构造也有趣：别的城市贫民窟一般在边缘地带、抑或是被繁华的大楼包围的城中村，但在林城，有意依照地势在低洼处预留了一块不进行建设的地带，外围包裹了中层区和上层区。 也就是说，贫民窟的下等人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被高高在上的人们俯视着生活。假如想要脱离这座没有人情味的城市，就必须凑齐通过中层和上层的门票钱、再买车票离开。 然后规划者美其名曰这是为了招商引资，幽默，太幽默了。 更幽默的是，犯了事的人渣或者精神病都会被第一时间丢进贫民窟，为贫民窟的几大帮派贡献了不少能人异士。 假如倒退几百年，这些人个个都能上通辽硬核狠人。 但抱怨是改变不了现状的。 莫尘侥幸没有吸引到一颗子弹就到达了无人机的配送点，在可爱的战斗人形的注视下拿走了自己的货物。 “别皱眉头了，今天这单算外派，我额外给你五十。” “感恩，我的心里只有感恩。”毫不吃力背起两大箱东西的仿生少女顿时眉开眼笑，步伐马上加快了。 莫尘微微一笑，这下省了雇无人机送货上门的一百块。 第15章 工具与伙伴 回程路上稍稍绕了下远路，两人去了贫民窟的聚居区，相比回收站的幽静，这里要拥挤得多： 挤挤挨挨的废弃集装箱之间不足半米，每个箱子里都是一户人家，供给区域电力的柴油发电机吃力地叫唤着，外面的燃气炉灶扬起浓浓白烟，让本就不好走的窄巷更加凶险。 即便是没有感触的黎心都有些不忍迈出那步，但莫尘熟练地踏进这片人间烟火，和每个熟识的人打起招呼。 “迈叔，劈木头呐！” “云霞婶，别卖你那文具啦，没有市场。” “混小子，摸包摸到我身上来了，小心你的皮。” 就这样灵活地穿过或热情或使坏的众人，莫尘找到供水的总阀，一脚关上阀门，然后将已经积淤了大量污染物的净水器三下五除二卸下来。 “震惊，观测到公益行为！”黎心两只眼都换成了简笔画风格，这是她认知里的无恶不作的奸商吗？ “少废话，把新买的递给我。” 莫尘活做得效率又漂亮，很快一个崭新的净水器开始工作，将公家的半污染水净化到可饮用水平，根本没耽搁老乡们做饭。 “小莫又在哪发财啊？”一个看上去快被义体吸干的干瘦老大爷凑上来和莫尘寒暄道。 “嗨，有甚发财的，小富从俭呗！”莫尘又紧了紧接口的螺栓，“你那手用着还好吧？最近还疼不？” “没事没事，松快的很，你看！”大爷活动起那在阳光下反光的义体手臂，尽管和体格不太搭，但动起来十分自如。 “那就好。” 大爷一时无话，沉默了一下后，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心问道：“前几天看见有狗子去你那了……” “嗨，不要紧，都是些好打发的货色。”莫尘有意嬉笑着，好让大爷放心。 “不是，我和你说，最近要变天，你要小心些。大爷我这双眼可不是出气的，”大爷信誓旦旦地拍拍胸口，险些给自己拍岔气，“有人坐不住啦！” “哦？” “前些天到处有人在打听你，还给大伙塞钱呢！” “大伙收了没？” “嘿嘿！” 黎心感觉自己正在体验名为“感动”的情绪，即便在艰苦的环境中，依然有不为金钱而折腰的…… “当然收了啊，各自编了一套故事来着，把你吹的是神乎其神，还有说你是市长私生子的。” “就说嘛有钱不拿多浪费，下次记得套一下话问问他是哪颗葱！”莫尘嬉笑着和大爷碰碰拳头，顺便震碎了黎心的感动之情。 之后莫尘又给几个上年纪的人检查了下义体，调整了些毛病，在形形色色的道谢声中离开了聚居区。 等走出去很远，黎心才感觉耳朵里那些人声渐渐倒干净了，再看身边的莫尘，心中有了种不同的感悟。 “抗议，为什么还是我背东西？” “我付钱了呀！”莫尘回答得理所当然，“五十是来回的钱，没和你说过吗？” “抗议，伙伴之间不能分这么清。” “你把自己看作是伙伴了吗？” 莫尘和黎心互相看着，好像对方说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 片刻之后，莫尘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连忙把黎心背上的东西接过来背上，“以前老把机器人当做工具的，习惯了习惯了。” 想起刚刚莫尘和那些人交流时的体贴，再想起他毫无歉意地拿自己挡子弹、换部件的行为，黎心选择了每个少女都会做的事： 赌气跑掉。 “诶！”莫尘可没改造过双腿，又背上死沉活沉的零件，哪里追得上电驱的黎心。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希望她是跑回店里去了。”莫尘可不想今天剩下的休息时间全得用来找一个赌气的机器人少女，说起来真的有机器人在意自己是不是伙伴吗？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唤醒黎心后，他的确没有太把对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伙伴，毕竟一开始就是二十收的，如果不是后来的导弹事件，他真不见得把黎心当成人。 但对方帮自己解围、又间接救了狐狸一命，说不是伙伴好像也不对。 就这样想着如何道歉并弥补，莫尘自己回到回收站，把东西卸下，却没看到司空见惯的少女蹲在充电口上或者是站在柜台里。 虽然黎新理论上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不等于没人能动得了她。作为一款落后时代的机器人，骇入她的系统恐怕不比开密码锁难多少。 与此同时，黎心正将折叠刀刃从手臂下展开来，虽然此举会割坏珍贵的皮肤，但眼下的情况必须要强化武装。 对面，一个同她容貌相似的仿生机器人同步打开刀刃。 “疑惑，为何要攻击我？”黎心试图发送认证码给对方，但消息都如石沉大海。 对方没有答话，只是横起一刀斩过来，锰合金的刀刃泛着亮蓝色的光泽掠过黎新的腰际。 “警告，即将启动无限制自卫模式……”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漂亮的劈砍刺戳，但黎心的躲闪几乎是同时进行，双方的动作完全在一个节拍上，就好像她们师出同门一样。 “警告结束，抱歉了，疑似同伴。” 按照规程，黎心解除了所有限制，此刻，她是m-011。 “铿！” 两把刀刃横纵撞在一起，震荡的余响在午后的街道间扩散开，但黎心的手臂上忽然开出两枪，子弹打入对方身躯，冒出少许红色的液体。 “无装甲？” m-011吃了一惊，但既然要排除危险，就容不得手软。左手下的刀刃同时弹出，趁对方受伤之际直袭脖颈。 对于她们来说，处理系统都安装在头部，这里才是命门。 陌生的机器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不等展开武装强行用手臂格挡住这一记重击，代价是小臂以上的手臂直接消失在刀光之中。 而黎心的攻击还没结束。 “电磁标枪充能完成，射击！” 一道早有准备的蓝色激光从左手射击孔击发，横贯入敌人脖子穿过另一头，本来还在抵抗的右臂顿时失去了力量。 “疑惑，你是谁？”制服了敌人，黎心将致命的武器重新藏进身体，她还是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但断开连接的脑袋没有回答她，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她。 “警告，防火墙受到攻击！” 第16章 你也是琴酒 黎心这才发觉不妙，急忙运行程序抵御病毒，可这些病毒和服务器里的备份意识可不同，它们上来就剥夺了黎心的权限，她整个身体马上失去动力瘫坐在地。 眼见备用计划得手，四下里钻出几个早埋伏好的黑衣人，分工明确将黎心的身体抱上开来的卡车，也不顾报废的战斗人形上车就跑。 “不要紧吧？” “怕什么？咱往老巢一蹲，他一个垃圾佬，能把俺们都杀了？” 听话音就知道，这几个其实啊，胆虚的很，没有高又硬的靠山，连说话都没底气。得亏是队伍里还有个会动脑筋的，定制了一款和情报中外貌相似的战术人形做诱饵，才让他们抓住这个富贵。 “安心，他不会来救我的，我不是狐狸。”在数据模块里黎心自言自语道。 他……是不会来的，毕竟自己只是收购回来的商品，只是个好用的工具，他现在肯定在回收站改装收音机，根本没注意到擅自离岗的迎宾员。 “说来这么容易就骇入了，这机器人也不咋地嘛！”憨憨的胖子音说道，刚刚就是他趁机体守备空虚时开网络骇入的。 “不懂别乱说，这个可是古董呢！知不知道一句话，科技发展靠考古！不然谁舍得出那么多钱。” “那老大你说，这东西上的科技，能卖多少钱？” “我问你，林城市长值多少钱？”几人中的老大扒着方向盘，一时没按捺住兴奋的心情点了两下喇叭，“就这个价！” 不过他不摁喇叭也就罢了，一摁喇叭，打路边抬起一张脸来，刚好迎着前照灯。那几位一看，不就是他们嗤之以鼻的“垃圾佬”吗？ 莫尘也不知道黎心往哪里去了，只能顺着宽敞些的大路找，不提防旁边一辆大车冲自己摁喇叭，抬头刚要骂街，就看见好几把枪从车里伸出来。 “快！打死他！别让他丢手雷！” 有一说一，莫尘不是没见过缺德冒烟的暴走族，但是这么嚣张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今天真是撞大运了。 刹那间几把枪同时开火，而莫尘就地启动电磁护盾，将子弹的动能尽数耗尽在身前。 他毕竟是肉人，一颗流弹就可能要了他的命，凡事自然要小心些。 什么？那之前为什么不用？那不是有黎心这个完美防弹掩体么！现在不能用机器人挡子弹了，就只能靠自己。 一阵弹雨后，大车疾驰经过莫尘，眨眼间把他甩到后面去了。 “呼！这个垃圾佬真难缠，居然早就算到我们的撤退路线了。” “就是说啊。” 几人十分默契地拍拍胸口，然而一连串敲击声趁他们沉默的时候插入了对话，从声源来看就在他们头顶。 “滴！滴！滴！” 三声倒计时，一声险些震聋他们人工耳的爆炸，紧着热浪和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并列从头顶刮过，一个身影趁机利落地翻身落在后座上，稳稳当当坐好。 “朋友，文明驾驶晓得伐？” 不等几人反应，一个小巧的电子干扰手雷就墩在几人当中，莫尘小拇指勾在拉环上，随时准备放个烟花给大伙庆祝一下。 “开、开稳点，别、别给、爷整爆了。” 就这时候，莫尘才注意到他们后座上还有个熟人，不是黎心是哪个。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伙人急赤白脸的是因为心虚啊。 “靠边停一下好吗？这事就不和各位计较了。” 车子很快停靠在路边，几个小喽啰战战兢兢目送莫尘扛着瘫痪的机器人下去，临走时还把手雷留给他们当饯别礼。 确认对方已经开远，莫尘才把手肘常备的u盘掏出来给黎心插上，这个里面是目前市面上唯一免费提供杀毒服务的插件“361度”，多一度是自信。 “好点了吗？” “拒绝沟通。”虽然身体还是无力地耷拉着，但发声模块已经正常工作了，看来那帮家伙用的也不是什么很难对付的病毒。 莫尘就这样扛着快两百斤的铁人慢慢朝回走去，为他这一句话，还不如自己把两箱货搬回来。 “唉……我说……是我不对，你救过我的命……呼——我不该随口说什么工具之类的。就是机器人普及开了……有时候我下意识的认知有问题……我检讨……” 说着说着，他肩膀上的重量似乎轻了，扭头一看，黎心已经靠自己站了起来。 “提问，寻找我的原因？” 看不出和人眼区别的眼眸里似乎流露出某种情感，好像正期待着什么。 “那，怎么说你是本店的招牌呢。” 虽然这个答案离伙伴还有些差距，但黎心想了想，还是给莫尘了一个机会。 “记录，你今天欠我五十。”黎心挣脱扶持，快步拉开距离后飞跑起来，任由没弄清情况的小气店主在后面嚷嚷哪多出来的五十块钱。 也许等找到足够的心脏后，她就能知道自己过去的所有记忆，然后安安心心地在一家根本没有装修的小破门店当迎宾员，一直当到彻底老化的那一天。 这就是从服务器里拿回一部分自我的黎心给自己的未来规划。 等莫尘上气不接下气地跟着跑回自己的回收站，发觉早有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等在门口，他脚边落了一地的烟灰。 “什么年代了，不要在别人门前抽传统香烟啊！” 来者听见声音，抬头确认了下莫尘的长相，微微一笑道：“老板，我这有个关于古董机器人的情报，你觉得值多少钱？” 莫尘没急着回答，和第一位来客相比，这位长得鹰钩鼻、长人中、獐头鼠目招风耳，的确像是情报贩子的典型长相，看来那个手眼通天的机器人老板并不是临时找个人来和自己接头的。 “我看二十块差不多，除非你能告诉我，你的老板是谁？” 情报贩子嘿然一笑：“瞧您这话说的，肯定是人啊，不然还能是狗不成？” byd手底下全是二五仔，这种机器人想统治人类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第17章 进城 心里虽然早就怀疑，但面上莫尘还是一副“为了人类荣光”的表情，非常郑重地将二十块钱转给了对方。 “好了，说说机器人的事情。” “当然、当然，这个机器人比你手里的启动要早个三十多年，是当时修地铁挖出来的，后来在人工智能处备案后作为合法的机器人形开始活动。” “目前的身份是林城区上层的一个小boss，知道不？就是那种收钱拉单子、花钱雇人打单子的。” 情报贩子边说边挤眉弄眼，同时悄悄从神经网络转给莫尘一个地址和一串密钥。 “带你的机器人过去，它‘不’会料到你在那里的。” “那太好了，神不知鬼不觉。” 应付走了情报贩子，莫尘有些好奇黎心有没有听懂刚刚的对话，“黎心，此事你怎么看？” “疑惑，现在的人类语言充满了低效的歧义，我无法确认这是好是坏。” 看来这种交流模式还真能行，不过上层区……那地方要花很多钱的吧？ 莫尘看看那串代表权限的密钥，摸着下巴思索此行有没有可能走私些真正高质量的好东西回来。 “忧虑，你要参与此事吗？” “有钱赚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拒绝啦，不过更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些家伙的真底细。” 军火库一行并没有完全解决莫尘的疑惑，虽然其中的是非可能和贫民窟没有任何关系，但谁又能断言呢？ 万一什么时候自己屁股下面也突然升起来一颗战略导弹，还是正常运作的那种，那时候再大喊“谁这么没素质”可能就晚了。 隔日，莫尘难得收拾的人模狗样的，乱而脏的头发直接剃短、再穿上商会的西服，用废铁做了两个垫肩，看上去有点双开门冰箱的意思。 黎心就不用特地打扮了，当初出土时候那身衣服就不错，只要把作战的痕迹清理掉，就很像谁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狐狸还在养伤，莫尘就没叫她，另外在网上找个接应的雇佣兵小队以防万一。 把折叠冲锋枪收进手提包里，废品回收商的形象一扫而空，现在站在这的分明就是个臭名昭着的走私商嘛！ “那这次就麻烦你掩护了。” “收到任务。” 宛如精英的两人信步走出店门，坐上三蹦子一骑绝尘。 目标，上层区！ …… “所以二位这是……”尽管密钥完全符合，但战斗人形背后的卫兵还是有些狐疑，毕竟这副打扮的家伙居然开三蹦子，实属罕见。 “走亲戚。”莫尘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什么亲戚？”卫兵伸手制止莫尘讲话，扭头问黎心。 “焦虑，不知道怎么称呼。” “现在的小孩子是这样的，根本不会叫人，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沉浸网络，现实里连她表舅的对象的儿子都不知道怎么叫。” “啊？” 黎心的伦理观受到了冲击，但卫兵对此倒习以为常：“还真是，得了，欢迎您回家，祝您一路顺风。” 黎心，对这个未来世界的认知又多了一分理解。 离开贫民窟，周围的环境就有了本质的区别：在贫民窟里基本看不到比动能武器更高级的玩意儿，富含重金属的灰土上看不到一点绿色。然而只要踏过背后那道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街的悬浮汽车、直接映在视网膜上的电子招牌、义体不再奇形怪状的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街道两侧的行道树。 这一刻，黎心感觉自己回到了她的时代，一切都熟悉了起来。 “唉，这地方还和以前一样。”莫尘开着三蹦子，有些感慨地打量这个差点接纳自己的桃源。 “提问，你来过这里？” “何止是来过，我当年可是在这读的专科。”莫尘说着还把自己的电子证书发出来，这是他做出过的成就里唯一能给人看的。 “疑惑，那你为什么没有留下？” “哈，命贱。”莫尘撂下两个字结束了回忆，停在红灯前，旁边刚好也“吱呀”刹住一辆敞篷跑车，车上的司机大方脸盘，露给莫尘的右半边脸上画着一个齿轮。 “啧！”莫尘咋了下舌，悄悄把头转过去，然而他这座驾和打扮同样吸引了司机，对方扭头摘下墨镜，对他打量了一番。 “诶呀，这不是当年的留学生嘛！怎么在这碰见了？这是谈生意去？哪租的这么合身的西装？还带个姑娘呀！喂，丫头，他那车坐着不稳当，不如上我这来！” 一串连珠炮似的明嘲暗讽，连黎心听了都有点不爽。 此人是莫尘当年的同学，名叫吉尔，家境在中层区也算不错那种，得益于此，上学时吉尔就是大哥大级别的人物，和莫尘这种贫民窟上来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交集。 他现在叫的这么热络，纯粹是突然碰上一个乐子、于是想好好涮一把，从本就穷苦的家伙身上再剥点尊严下来给自己光光脸。 眼见莫尘没理他，吉尔还要变本加厉：“哟，这是发达了就不认老同学啦？说不定你今天谈的生意就是我家说了算的，别一会儿碰见了怪我不给你面子啊。” “我去上层区去。”莫尘拨弄着内兜的手雷，克制住了在这里闹事的冲动。 “哪？”吉尔装作耳背把手放在他的最新款顺风耳上，“你要上天啊？” “……” 说真的，要不是莫尘今天出来是办正事的，他真得给自己这位老同学见识一下什么是粗鄙。 眼看信号灯转绿，他从兜里唰地拔出自己的小砸炮，啪啪两枪打漏了旁边跑车的一侧轮胎，然后一扭油门，三蹦子嗡的在吉尔准备掏枪的时候离开了他的视野。 “我——靠？”吉尔这时候想追，但瘪了胎的跑车怎么是改装三蹦子的对手，只恨他今天没开悬浮车出来，竟然被这么个玩意侮辱了。 “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不回来！” 无能狂怒之下，他也只能对着没影子的三蹦子怒吼道，然后打电话叫个拖车把自己先拉回去。 “所以说参加工作后就不要参加同学会了。”车上，莫尘耸耸肩，也不知道是和自己还是和黎心说道。 第18章 emp下众生平等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莫尘的行程，早在电子交警发现这一危险驾驶行为前，他就已经通过中层和上层的关卡，踏进所谓“招商引资”的上层区。 进了这一层，ar眼镜里的电子广告密度骤然增加，除非充会员不能消除，而街面上也看不到机车，文质彬彬的绅士们都躲在天上的车里前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宽阔的道路仅仅是他们的临时降落点。 “请求，拍摄照片。” “怎么，这么喜欢这里？”莫尘斜睨了下黎心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扑克脸，但说不定程序里已经乐开花了。 “并不，这是对未来的记录。你知道吗？我记得我被教学过许多对未来的期待方向，从科技到人文都有，但没有一种能符合真实的现状。” 黎心说着，手不由得抚上心口，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她清楚记得，每个人谈及未来时都充满期待，那种乐观的情绪也浸染了她。 “好吧。”莫尘耸耸肩，用ar眼镜记录下视野里的景象：完全是普通少女扮相的机器人一脸虔诚地望着改造得像是机器人的人类肆意翱翔，背景是钢铁铸造的丛林，一束阳光正好打在黎心额头上，给她镀上一个神圣的光环。 如此自然的反应让莫尘一时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机器人，也许是精于算计的自己？ 按照情报贩子的地址，莫尘很快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家独占整个50层的酒吧，招牌商品是能绽放烟花的鸡尾酒，招牌上介绍本店世界连锁，目前股价稳步上升中。 “希望不用交入场费吧。”莫尘叹了口气，随着周围的人流悄悄走进电梯，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不过上到五十楼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此刻刚到正午，酒吧没到营业的时候，所以当莫尘和黎心出现在店门外的时候，里面只有酒保和一个清洁工，二者都能看出明显的义体改造迹象，所以不会是此行的目标。 “你能探测出同一批次的机器人信号吗？”莫尘悄悄问黎心。 “回答，不行。” 那也无妨，既然对方是挖好坑等自己跳，那就必然会露面。莫尘确认好自己所有装备的状态，拎着手提箱走进了酒吧。 “你好，现在还没开始营业。”看起来相对年轻的酒保说道，同时目光越过莫尘仔细打量着黎心，而那个清洁工连头都没抬，好像对来者丝毫不感兴趣。 “不了，我们等人。”莫尘十分自来熟地在吧台前坐下，把手提箱横摆在面前，仔细打量起这两人的神色： 酒保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发色是十分契合氛围的酒红色，正在整理调酒的原料，对突然坐下的客人报以无奈的笑。背后的清洁工是个老男人，整条右臂是某种粗制滥造的义体，扫地时很难使对力气。 似乎都不像是引他们前来的家伙。 看看表，明明和情报贩子给的时间一致。 就在莫尘看表的一瞬间，旁边的黎心忽然惊呼一声，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一辆十分豪华的悬浮汽车正直直朝着酒吧的落地大窗撞过来。 “噼——哗啦！” 完美的透明幕墙被撞成碎片，朝着店里砸过来，而酒保和清洁工却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这不是事故而是有意为之。 “唉，所以我就说今天不方便营业啊！”翻身躲进吧台内的莫尘听见酒保这样说，“来抉择吧，受考验者！” “你叫我什么？”莫尘早过了中二病的年纪，他可不会捂着好好的义眼说里面封印着恶龙、而自己就是拯救世人的接受考验的勇者之类的话。 “呵呵，自然是受考验者了。”说话间酒保有些费力地从吧台下边扛出一台速射机枪，一转盘的枪管看得莫尘头皮发麻。他眼睁睁看着似乎没有义体改造的酒保将机枪对准了悬浮汽车—— “和你们的阴谋一起下地狱吧！” 不少古代人对机枪这种武器有些误解，以为这是一种高射速低伤害的武器，但实际上光比较口径，就该知道这玩意在大部分对射的场合里都是大杀器。 12.7mm的弹雨直接将悬浮汽车打成破烂，车里的人狼狈地滚出来，几个电磁护盾都直接被撕裂，最后几个大老爷们蜷缩在一起躲在力场后面才勉强躲过马克沁主义的问候。 “兄弟，快解决它！”这几个中间就有情报贩子和绅士人，直接招呼莫尘帮忙，但这酒保是机器人？ 莫尘又看了看酒保的样子，这也不像是同款啊！ “你好，我是m-001，或者你也可以叫咱艾蔲，听说m-011在你那，所以就把你骗来了。”然而酒保非常坦诚地揭露自己的身份，同时递上橄榄枝。 “至于现在，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帮谁？” 这话一看就是机器人才能问出来的，你要用道德考验人，好歹找个两难的情景啊。您老在这拿机枪就扫平一切的，谁吃饱了撑的去做那恶人？ 短暂的犹豫后，莫尘拿出一颗电子干扰手雷，在黎心惊异的目光中直接拉开保险栓，将手雷抛到酒吧中央处。 这东西对一切义体和机械都有效，唯独破不了力场盾的防御。只听得一声爆炸后，机枪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无辜的扫地大爷也瘫倒在地上。 “同胞，太感谢你了，你英勇地……”这边一伙人眼见得救，毫不设防地上来要和莫尘拥抱，然而等他们到了跟前，才发现莫尘借助吧台的起子，又开了一个雷。 “崩！” 他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双方都有他没法反制的手段，与其把宝押在他们一方，不如把握主动权。只要自己没事，真相什么的总能问出来的嘛。 “好了，现在大伙可以坐在一起慢慢了解了。” 唯一有行动能力的莫尘说着走出吧台，费力地用脚把落在地上的力场发生装置收起来。 “有关什么机器人试图统治人类的故事，亦或是实验成果之间千里寻亲的真挚感情，麻烦各位把细节部分告诉我。” 第19章 保安保护不了任何人 显然双方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一时间对莫尘的提议没有反应。沉默良久后，还是酒保先一步理清了思路，平静地解释道： “非常符合人类的答案！”m-001完全没有受制于人的愤怒，“既然你信不过我们，那你拉开吧台中间的抽屉。” 莫尘照办，只见一个巨大的折叠屏从抽屉里弹出展开，自动开机显示出上面的内容，密密麻麻的全是委托记录。 看来这位酒保背地里是个给人牵线搭桥的掮客，难怪能找到人替自己作局。 “毕竟突然从上层区邀请你的话，你肯定是不敢来的吧？”m-001讽刺道。 这样一来关于机器人试图篡权的谣言也不攻自破，毕竟一个掮客想登上林城掌权者的位置，他总得多支援支援大人物，而不是围着鸡零狗碎的小事打转。 然而就在这时，红蓝交替的警灯照亮了酒吧，一架直升机慢慢悬停在50楼，两个荷枪实弹、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在机舱前向酒吧内的众人喊话： “是谁报的警？” “我、我！”和莫尘做过交易的绅士人急忙喊叫着吸引注意，“这两个人想赖掉委托报酬，还使用违规emp武器！” “咚！咚！” 随着两声先后的沉重落地声，全身都是战斗强化义体的保安跳上酒吧，一眼扫到绅士人手上巨大的宝石戒指，再看看空有一身制服的莫尘，心里就有了判断。 “放下武器，接受调查！” 保安手里的可是电磁加速枪，光那分裂开的枪管和道道发光的加速场就能看出高级，六角形的枪口蓄满了不断加速的高能粒子弹，任何宵小都不可能在枪口下幸存。 所以见多识广的莫尘只能举起双脚表示投降——早知道就不把左手丢掉了。 “还有那个酒保，它是没加限制的人工智能！”绅士人见情势重新回到自己这边，马上变本加厉道，“还有边上那个，都是！” “哦，本以为抓个小贼，没想到是捅了老窝啊！”保安那正气凛然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不符合职业操守的笑，想不到他们今天可以合法收缴一些“赃产”。 “先行者，既然是你选择的路，那这事只有你负责了。”尽管身份暴露、眼见要被拉去回炉，但m-001的表情依旧轻松。 莫尘没回应，心里默默数着干扰过去的时间。 就在两名保安慢慢靠近吧台的时候，那原本脱机的手臂忽然发力，扣动吧台上的速射机枪，顿时暴雨般的子弹扫在两个保安身上，胡乱飞溅的子弹吓得地上瘫倒的几人瑟瑟发抖。 但被直击的保安仅仅是被弹雨推得后退了些，平端的加速枪纹丝不动，两道高能粒子束唰地打出，掠过莫尘的两侧穿透了酒吧的墙壁，接着就听见轿厢坠落的声音。 刚刚两枪穿透了整栋建筑，打断了电梯的缆绳。莫尘胆战心惊之余，默默为无辜的群众祈祷了半秒。 “啧！小子运气不错。”保安们的射击方向封死了莫尘可能的闪避方向，然而这个傻子居然真的敢一动不动，侥幸躲开了第一轮攻击。 “唉，不是，为啥我们的电子干扰没好啊！我付账的，你们得先把我们转移到安全地带啊！”那边地上的家伙也叫唤起来。 “你！” 没办法，顾客就是上帝，其中一人收起枪转身去搬起地上的家伙往直升机上走，但莫尘岂能让他如愿？ “哒哒哒哒！” 机枪马上调转方向逼退保安，同时一连串的弹孔划出一条朝着绅士人而去的死亡之线。 “你找死！” 这回的粒子束直接瞄准了莫尘，但力场再次展开，将危险的粒子降速至零。 “再不住手，你们这单任务就完不成了。”力场一开，至少几秒之内都没有东西奈何得了莫尘，他有充足的时间击毙报警人。安保任务失败，这些保安的评级会下降，奖金扣除，还要赔偿死者的丧葬费，毕竟安保公司是不会为此付钱的。 两个保安交换了下视线，那名本来负责转移人员的保安迅速掏出一个十字形的东西，开机形成一面极大的电磁护盾立在莫尘和那些人中间。 言外之意就是互相叠甲呗，看谁的甲先掉。 莫尘的力场发生器本来就是捡别人的，就算是全新的，力场的耗能也不是电磁护盾能比较的，很快就忽闪忽闪地提醒充电，估计也就维持两秒。 莫尘记得安保公司一般采购的义体都有抗电磁干扰、防弹和危机反射系统，囊括了几乎所有战斗中用得上的功能，好像除了歪门邪道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眼见力场即将消失，而面前保安的粒子加速枪逐渐激昂起来，莫尘重心慢慢向前，同时从网络发消息给黎心。 就在力场结束的瞬间，已经没有导弹的雷达定位到此处，灵敏的危机反射马上注意到出乎意外的攻击，拖动保安们进行规避。 这一避，保安的射击就偏向一边，而莫尘趁此机会一个箭步赶向手足无措的保安面前，小砸炮出手直接抵住最脆弱的义眼就是一记六连射，右手转出激光切割器扎进另一只眼。 按照设想，莫尘还要抢先进攻下一个保安，然而他低估了失去视觉的保安的战斗力，就在他准备袭击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失明的保安忽然猛踢膝盖，猛烈的膝撞把莫尘的胃直接撞脱了位置。 没等他做出应对，沉重的枪托敲在后脑，险些把莫尘的魂敲出来。等回过神来，他才感觉自己一边脸上贴着地板。 “看把你厉害的，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保安骂道，一把揪起地上的莫尘准备收押，不料人刚离地，就看见一个保险栓脱落的干扰手雷。 短暂的爆炸后，所有人的义体再次歇菜，然而保安只是轻轻拍去粘在腿上的金属屑。 “真的很不体面，还有这种卑劣的工具，你真的是上层人吗？”被射毁的义眼胡乱散射着光线，好像要把莫尘的灵魂都看透，“还是说，我们刚好抓到一个偷渡客？” 第20章 艾蔲妈妈 最后的手段无效，莫尘是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了。 “喂！是谁-刚刚开的枪？”眼见团灭之际，酒吧门口忽然杀出来一个救兵。 保安闻声看去，发现也不过是个西装男，下意识以为和莫尘是一个级别的家伙，“我打的，机密安保办事，闲人滚开！” “机密安保，好好好！”然而此人的派头不比其他，听见保安自报家门后开始拨打电话，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的网络铃声。 保安后脑开始沁汗。 “喂，机密安保吗？我今天本来约的好好的商业洽谈，结果正上楼呢，你们的保安，你们的保安一枪给电梯打落了，给我好悬没摔死。现在我生意黄了，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叫在所难免，那我们公司的安保以后交给秦安是不是也是在所难免？还有贵公司的股票，我回去就抛售！” 保安开始胆颤，尤其是看到对方的电话挂断，随即公司的联络打到自己手机上。 “工号9527收到……” “你们，现在马上去给先生赔礼道歉！帮他完成今天剩下的行程！” “可是……” “没有可是！要么公司的一切损失你来赔偿！” 保安恨恨地挂断通讯，正好对上莫尘窥视的目光。他眼下是真想把手里的家伙直接毙了，但公司命令大过天，在老板咄咄逼人的目光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对不起，9527将为您今天延误的行程负责。” “你最好是。” 大老板在前，机密安保的两人也只有收拾了东西带齐人撤退，至于什么非法智能、偷渡客啦，在股价面前是个毛啊！ 想不到最后解围的是这个冰冷的社会啊！ 莫尘拾起身来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对上层区的认识又增长了一分。休息片刻后，两个机器人也渐渐恢复了工作，m-001过去将那个清洁工扶起来，老人立刻开始继续扫地。 “嗯？” 莫尘这才发觉出，老人的动作其实是设定好的一套循环，也就是说这具傀儡一直都在受m-001的控制行动，刚刚即便是电子干扰下，她完全可以用替身攻击，亦或者…… 从附近操纵一个人来解围。 “再介绍一下，当年炎黄工业的研究项目都是有点能耐的。”迎着莫尘惊异的目光，m-001展示了下手指间的电弧。 莫尘手臂还没法工作，只有装作没有反应的样子靠着吧台，好像洗耳恭听对方接下来的话。 m-001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径直把地上的黎心扶起来，帮她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若不是发色不同，还真像是母女。 “黎心，找到你了。” “疑惑，这种感觉，是重逢吗？”黎心没有关于以前的记忆，对于m-001艾蔲的亲昵不是很习惯，“那你能告诉我，之前的记录吗？” “当然。”艾蔲爽快地拿出一根数据线，接在对方和自己的接口上，过去的另一段记录顺着线缓缓流入黎心。 带着明显摩尔纹的视野里，实验员们正在来来往往着。黎心低头看看身体的形状，反应过来这是艾蔲的记录。 “m-001，搭载的新系统感觉如何？”有人走来问艾蔲。 “一切正常。”艾蔲说着伸出手，遥控电流启动旁边的一台机器，让它按“自己”的想法播放音乐。 “好的，继续保持。”实验员拍拍艾蔲的头，扭头走掉了。 …… “艾蔲，按照预定计划躲起来。”画面一转，原本整洁的实验室到处都是弹孔和烟熏的痕迹，脸上带血的实验员仓促指挥着艾蔲避难，然后跑向其他方向。 “哼哼哼，看我解决她！”这时候艾蔲说话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机械味了，打着响指逆着人流朝混乱的源头走去。 “喂！回来！009失控了！” “不要紧，我来解决它！” 黎心感觉到艾蔲心中坚定的意志，那是想要保护……家？ 艾蔲双手闪烁着电光，将走廊里失控的警戒器械扭转回去，在火力掩护下，她缓步走到一个浑身浴血的机械体面前。 “09，收手吧！” “滚！” 一发子弹被艾蔲躲开，灼热的痛感让黎心想起了什么。 就在她回想的时候，两个机器人已经开始了对射，在实验室的安保系统配合下，艾蔲的确短暂压制住了发狂的09，然而就在给出关键一击的时候，黎心眼前一黑—— 记录丢失了。 后续的就是艾蔲苏醒后发现实验室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时间也过去了近七十年，确认熟悉的东西成为过往后，艾蔲一瘸一拐地走向灯光最明亮的地方。 找不到她的家，就再建一个。 …… 回过神来，黎心对艾蔲的电子眼状态有了一定理解：那是某种基于无私奉献的情感的体现。 “感谢……”黎心思索了下该用什么称呼，“姐姐？” “收到。”艾蔲布满岁月痕迹的仿生面部肌肉颤抖着，用早已不是原版的肢体拥抱自己的小妹妹。 而莫尘瘫着手默默旁观这场有点八点档的节目，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过了许久，艾蔲才想起自己花了番工夫才从贫民窟钓出来的莫尘，隔着吧台和他招呼道：“黎心就留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好她的，奖金的话你可以随便开。” 莫尘下意识想拒绝，但想一想人家才是同源同根的，哪怕是机器人，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反对。 可是他默认了，黎心可没有：“否定，黎心有任务在身。” “找心脏吗？听我说，那个任务没有意义了……” “否定，是有意义的，但不是这件事。”黎心退到艾蔲能够到的范围之外，举起手指指向天花板，“重要的是，黎心还有个要守护的家。” “那种对你完全没有感情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守护的，相信莫尘先生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有把你当作家人吧？”读取黎心的记录后，艾蔲对莫尘的好感度就直接拉到零了，这个人类的确有手段，但和其他人类一样——太baby辣！ “这个……的确不太好说。”莫尘用刚能动的手挠挠头，身上的西装早在刚刚的战斗中破成乞丐装，这个动作不小心把肚脐眼牵扯出来了。 “不过我们还有合作的基础。” 第21章 狙击 “什么合作？”艾蔲有些嫌恶地转过视线。 莫尘不计较她的态度，循循善诱道：“你想把失散的实验品……你的同伴找回来，对吗？” 艾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这里有份来自军火库的资料可以给你看看，那个地方的坐标也可以给你，还有雷神重工对那里探索时拿走的一些东西的清单。” 说着莫尘将自己整理后的资料传给艾蔲，包括他一直想知道的m-009的结局。 艾蔲扶着太阳穴接收莫尘的文件，草草扫了两眼就下了结论：“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不是军火库，是研究员们给黎心的礼物。” “礼物？”莫尘下巴差点砸裆上，那堆战略级导弹还有当年还不算落后的军火足够组个小国防部了，结果只是礼物。 “嗯，没发现那些东西都是淘汰品吗？”艾蔲转过身专心帮黎心梳理乱掉的短发，“黎心，m-011，智能武库，你不知道吗？” 莫尘脑袋上开始冒汗了，他本以为黎心身上那些跨越百年还能暴揍富人玩具的军工部件就够恐怖的了，结果这还是没有武库的状态。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谈合作了。这张电子支票给你随便填，以后不要打扰我们。” 得，这就开始下逐客令了，莫尘本想大声呵斥她，但看到电子支票上那快望不到头的空格，他顺从了。 莫尘一个人走出了酒吧，心里很快说服了自己：其实艾蔲说得对，黎心对他而言，是开盲盒开出来的意外奖励，本来他都打算拆开来卖掉拉倒，后面双方其实也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只把黎心当作机器人，而黎心恐怕也只是遵照合同把他当作老板，那种对同伴的追求不过是古代人天真理想的某种表现。 反正他不需要看店的。 这个时候孤单的身影在高高的电梯里缓缓下降一定很有意味，但电梯被射毁后还没修，莫尘只能带着他的惆怅走楼梯。 五十层啊，你知道对于一个双腿还在生物学范畴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等莫尘下到一楼的时候，他已经把那名保安的祖上十八代解决过了，更让人难蚌的是，他的三蹦子不知道被什么人偷走了！ “太没素质啦！”下等人的哀嚎声打破了上层区的宁静，其声之哀伤，萦绕在繁华的大街上，据说每当有人想偷车时，都会听见这声哀嚎。 而在酒吧里，艾蔲已经控制清洁工被撞碎的玻璃碎片清理干净，订购了新的落地窗安装在原处，为晚上的营业做准备。 黎心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艾蔲不让她插手，她只能一边转椅子一边思考，09的子弹究竟和什么相像。 “疑惑，09的能力是什么？”她问正在专心工作的艾蔲。 “我也不明白，记录里没有任何相关，和她的交流也只能感觉到，她的心智成长得特别快，”艾蔲食指点着下巴回忆过往，“哦，她对枪械也很擅长。” “枪械……”不知道为什么，黎心想起了自己面前出现过的某个狙击手的影子，她尝试分析对方的面部、身材等方面，但似乎都找不到钢铁骨架存在的空间。 而且她记得莫尘曾经从对方身体里吸出过血液，可以排除是09的可能。 或许正是这样聚精会神的思考救了她们。 黎心的处理器忽然生出一种直觉，好像空气中有很小一块的流向发生了异常，她离开座位，怔怔扑向那个方向。 “黎心？” 下一秒，刚装好的玻璃窗上多了个孔，而一直被当作防弹掩体的黎心直直向后倒去，一枚粗大的子弹正好镶嵌在她修长而白皙的脖子上，好像恶兽的牙齿。 “20mm反器材狙击步枪，射击距离3500m左右，高度无法确认。” 艾蔲急忙将受伤的黎心拖到吧台后，然后冒出头小心张望最远处的几座大厦，摄像头快速伸缩移动，但始终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就在她搜查的时候，敌人已经完成了装填，第二枪直接打在吧台上，随着子弹穿透木板的连续噼啪声，最后钉在艾蔲的腹部。 好狠的枪！ 艾蔲胆战心惊地拔下子弹，子弹上的余热已经散尽，很显然经过了一段很长的飞行。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时面对09的射击一样，那种好像漫不经心的一枪，却总能让你的要害撞上她的子弹。 会是她吗？ 不过眼下肯定不是思考的时候，利用清洁工的身体遮掩，艾蔲抱起黎心朝着酒吧外移动，然而对方好像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第三发射击稳稳地打中了警报器，激活大楼的防盗系统，厚重的铁门唰地扣下，将酒吧分割成一片专供杀手的猎场。 “啧！当初那个推广落地窗的真是个蠢货！” 可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艾蔲果断将店里的桌椅板凳什么的都踢倒作为掩体，配合吧台组成临时的掩体。接着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不加饮料灌了下去。 机器人当然是不用喝酒的，但艾蔲自发地学习到从这样的行为中获得定神的效果。 “黎心，你的武库里还有什么？” “刀、腕枪。”黎心也从刚刚的一击中缓过神来，但神经线路受到剧烈冲击的她还有些虚弱，这点武器肯定不足以反击。 “xx的，那个人类根本没找你的武库。”艾蔲扶额长叹，听着那一枪又一枪逐渐破坏着实木的掩体，只能徒劳地使用能力尝试控制系统解锁。 而三公里外五十二层的小公寓里，和莫尘交锋过的狙击手正悠闲地调整枪口，下一枪，她要破坏01那正在放电的手。 “真好啊，一个个自觉地聚集到一起，都不用我费心找。” 她的身后，几张被红叉铺满的照片默默钉在墙上，那些机器人的冷漠视线看着她再开一枪。 “还有那破义体，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想起被暗算的那一下她就来气，想不到换来换去，居然还没当年自己那套好使。不过也是因祸得福，这次她拿到的是雷神重工给员工配发的无瑕款。 这次谁都跑不掉！ 第22章 下1章 莫尘之死?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背后的门铃声惊到了狙击手，她手指微微一颤，那子弹偏离太远，打碎了一排好酒，却没能阻止艾蔲解锁打开大门。 “谁啊！”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狙击手也是气急，没细想门外人的身份。 “您好，您的丑条外卖。” “老子没点外卖……”一边吼，狙击手一边打开门，然而分开的气压门中间露出她认识的一张脸，不是贫民窟那个欠揍的小子是谁。 然而没等她动作，莫尘高举着的手雷已经炸响，狙击手当场就感觉周围的世界被白色吞没，耳朵里全是沙沙的杂音，然而她的义体可没事！ “你还敢送上门来！”虽然看不清位置，但狙击手凭借战斗的直觉朝前出招，连续几拳险些砸中莫尘的头。要不是他炸完雷就朝后退开，这一连串攻击真能要他的命。 眼见狙击手杀招打在走廊的金属墙壁上也是五道指印，莫尘直接放开腿朝另一边跑去，背后如同杀人机器的狙击手单凭气息就能紧追不舍，高功率的义体不断朝前方发起攻击。 “真是想不到在这能碰见你，这次还是雷神重工的主意？” 一个跑一个追，莫尘还得分神套点情报出来。 且说他丢了三蹦子本来在附近找找，不料走到附近刚好听见楼上一声巨响，抬头看见远处好像酒吧位置的玻璃墙又碎了一次，有意上来打扰，不料还真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 不过上次一别，这货全身部件都换的挺好啊，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是完美的工业产品，那依靠bug让其丧失战斗力的法子自然不好使了。 但这地方可是上层区啊！ 眼见莫尘渐渐跑不过狙击手，只见他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有赛博精神病啊！” 在上层区，喊别的真不一定好使，但“赛博精神病”一出，周围这些住户可就坐不住了，当下能找安保公司的找安保公司，能找记者的找记者，更有胆大的端着枪开门就要助阵。 原因无他，赛博精神病一般喜欢砸房子，你不管，一会儿这玩意把你还有五十年贷款的公寓砸了怎么办？人为破坏保险不管赔的啊！ 这狙击手高度改装过的身体和精神病高度符合，加上这胡乱攻击格杀勿论的样子，不是犯病是什么？ 所以这一声，就把狙击手丢进了居民的汪洋大海里，等她解释清白，莫尘早回家修家电去了。 可就在莫尘以为自己已然得逞的时候，背后“乒乒乓乓”几声枪响，有狙击手开的，也有热心群众开的。只是狙击手身上不过多几个弹痕，而群众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 霎时间所有人给壮士让开路，这等危险人物还是得摇专业人士来。 狙击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石二鸟，结果又被莫尘破坏，紧接着又连吃对方两招阴招，怒从心中起，早忘记要遮掩身份一事，多年来的匪气习惯上来，非要折磨死莫尘不可。 于是自怀中掏出一把喷子开路，上次就是因为轻敌没带备用枪才被坑过，所以这回哪怕是不准备近战，她也多买了把霰弹枪备用。 这公寓楼每层都是八字形，两头和中间都有电梯，莫尘此刻刚越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一发霰弹把拐角啃下一口，不等他脚下加速，第二枪直接在墙面上打出一大片圆形蜂窝。 “靠，‘终结者12号’，这鸟人真有钱啊！” 莫尘实在没想到对方这么疯，作为雷神重工的员工敢在上层区这样闹，真就不怕造成社会影响。 这周围可都是体面人，真要是误伤到什么大人物，那结果参考机密安保的保安。 但那都是从追杀中幸存下来后的事情，眼下敌人越追越猛，莫尘急忙摁住电梯，估算了下时间就夺窗而出。 “呼——” 五十二层啊，相当于150米朝上的高度，风挺大的。 莫尘就这样挂在外壁上，用激光切割器在外墙上切几个缺口，让手脚有个安放的地方藏起，同时那电梯到站的叮咚声也响了。 莫尘额头抵着外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敲着胸膛，脚下远远看见没有行人的宽阔公路，头顶那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 假如她直接往窗外看，莫尘就真没有地方可躲了。 这一瞬间，莫尘想起了自己的某个仇人，真希望他现在在下面路过、这样自己撒手的时候能同时砸死他。 等待结局的时间那么漫长，莫尘的汗水都把外墙涂干净了一块，才听见一连串脚步声进了电梯。 “呼——” 莫尘松了口气，双手一用力送自己翻回屋内，迎面撞上狙击手黑洞洞的枪口。 “你知道吗？我就喜欢看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躲藏、装作没发现的样子走过去、在他们慢慢探出头的时候告诉他们——发现你啦！” 狙击手没有那种废话多反派的通病，就在他欣赏莫尘的表情的同时，手指已经扣下了扳机。 然而终结者12号直接炸膛，将狙击手和莫尘分别拍在两边墙上，收纳在右手里的工具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就在刚刚，莫尘敏捷地将手指塞进了枪管，导致子弹在枪管里提前爆炸，飞溅的霰弹顺势倒灌引爆弹巢里的弹药，造成威力不俗的爆炸。 古代搞笑电影里的场景，借助足够坚固的义体，真的在现实中重现了。 “好好好，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兴奋。”爆炸并没有对狙击手造成太大伤害，只不过好看的脸被溅了一脸麻子，伴随着钢珠叮叮当当从脸皮上滑落，狙击手捡起了莫尘的激光切割器。 “用这个结束你的生命会更有仪式感。” 她缓缓走近，炽热的激光刺向莫尘的咽喉。 濒临死亡之际，莫尘却猛然发现，狙击手的脸皮破洞下，是一副完整的金属脸，而非一般改造加装的部件。 “你、你也是机器人？” 然而狙击手并不会回答他，切割器光芒猛地一闪，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穿过喉咙的扇面。 第23章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一斩过后，莫尘的脑袋重重垂下，狙击手感知到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虽然没完工，但弄死一只烦人的跳蚤。”她抚摸着脸上的缺口，想尽快回到公寓里补上。毕竟自己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否则许多事情都会很麻烦。 他……她得把那几个烦人的机器人都捏死，这样就没人知道她的秘密了。 只是当狙击手彻底走远后，莫尘重新睁开眼，摸摸脖子上那道的确危险的伤口，确认烧焦的痕迹完全止住血，也急匆匆逃离了现场。 好在不干工艺的人不知道工具和武器的区别，那激光切割器是有误触保护的，入肉三分自动降低功率，想切割开必须一直摁着，哪能像激光剑一样使。 还耍帅想一刀枭首呢！ 如此一来双方各诈死一次，也算是扯平了，至于后续安保公司来了之后如何处理现场、又调查出什么结果，莫尘无从打听，他只知道没了三蹦子自己还得打车回去。 好在他又碰见了艾蔲，酒红色头发在人群中很是醒目，他注意到两人身上都有或深或浅的弹坑，而且一副准备跑路的打算。 “哟！”他招招手，黎心马上回应，而艾蔲略勉强，注意到他脖颈上的焦痕和缺失的右手才点点头。 “谢了。” 那枪手的关键性失误肯定不是运气，聪明如艾蔲自然猜到是怎么回事。 “问个问题，你们当初设计的时候，有移植血管吗？”莫尘还记得狙击手那脸皮下的构造，那绝不可能是人类会有的模样。 “干嘛要那玩意？”艾蔲不明所以，“仿生的只有外表，内在当然都是能源驱动结构。” “包括用心脏的那个？” 莫尘注意到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艾蔲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这不关你的事情。”她撞开莫尘，将最后一具躯体搬上汽车，“这里不安全，我们要离开林城，以后别联系了。” 这话说的，好像莫尘跟她联系过似的。 “因为我撞见那个狙击手的时候，发现她的脸……不太像天生的，她也是仿生机器人。” 虽然狙击手的体态和艾蔲、黎心完全不是一个型号，但机器人的任何部件都可以调整，就像艾蔲的手臂，也是有意装出和上层人一样的款式。 他用仅存的左手扶住车门，“你可以不管这件事，但我得弄清楚，那个009到底是什么东西。” 狙击手总在讲的关于折磨人的事情，不可能是雷神重工的任务，也不会出现在实验室时期。要么她从苏醒后就是杀人狂，要么…… 她不是09，而是那颗心脏的主人。 已经发动车子的艾蔲长叹一声，她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人类，为何莫名其妙地无私起来：“她是什么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回你的地方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又不会来干扰你……” “这很重要，假如她确实是个不死的杀人狂的话，那我得杀了她。” 莫尘正色道，这一刻他不是废品回收商，而是报应的代名词。 一个贫民窟出身的人能有什么底线，但狙击手两番关于折磨的言论，的的确确让莫尘坚定了“要抹除这个人”的信念。 哪怕暂时做不到，他也会不断更新装备、打探情报、摇人，直到彻底删除那罪恶的数据脑袋为止。 艾蔲的指头在方向盘上不住地点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而黎心就在后座上看着，犹豫着自己的措辞。 “当时09其实整个身体里都是人类的器官。按照设想，研究员们想探索一条完全相反的道路。”短暂思考后，艾蔲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部分事情说了出来。 “被处理器控制的人体，而非被人类意识控制的仿生体？”莫尘马上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难怪炎黄工业最后不得不把研究所藏在三不管地带。 “嗯，所以你说的那个人的确有可能是09，她也是当初毁灭研究所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突然心智失控，外面那些人是不可能攻破实验室的。” “那我们……”莫尘试探性地问道，想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帮助自己。 “不必，等离开后我们自然会清算这点恩怨，眼下就劳烦你关下车门，我们要出发了。” 莫尘依言替她关好车门，悬浮车马上腾空而起，朝着林城出入境关卡的方向飞去。 车子慢慢升空，黎心也慢慢想清楚了自己的打算： “请求，放我下去。” “为啥？你不会真觉得那家伙有什么可取之处了吧？”艾蔲的皱纹和眉毛挤作一团，“听他吹，他要是真能解决09才怪了。” “分析，根据他的言行，我认为他没有说谎。而且，我还有约定没有完成。” 透过后视镜，艾蔲看到黎心坚决的目光，她很想说黎心那是教条的机器人思维，她刚踏入林城的时候也会这样想事情，只有吃过好几次亏后才知道人类的规矩都是灵活的，只有机器人才认死理…… 但是她说不出那些话，或许是因为……老了吧。 机器人的寿命理论上是无限的，但自由的思想依旧会受到时间的束缚。 莫尘正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白捡的西装破破烂烂，右手也丢了，眼下他狼狈的样子引来不少上层人侧目，甚至连上网络的眼镜还提示收到“附近的人转账0.5块电子币”。 “谢谢啊！” 人不能因为尊严就不要钱吧！ 他正作揖呢，就感觉旁边一阵气流吹拂，把变成条条的西服差点吹掀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在阳光下跃动的亚麻色的脑袋从车里扑出来，向他挥了挥手。 “请示，黎心选择回归队伍，继续履行劳动合同。” 蓝色的仿生眼里藏不住的喜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诶？”莫尘看看驾驶座上的艾蔲，而对方没有理他。 “要是再敢拿她当挡箭牌，我就让你永远大小便失禁。”网络传来这样一条饱含威胁的讯息，确认莫尘阅读后，她驾车扬长而去。 既然黎心坚持，那她也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莫尘读完讯息，又看看还在等候他回答的黎心，下意识想用右手挠头却摸了个空。 “那走呗，三蹦子那会不见了，咱走着回去。” 第24章 万家商会 没了交通工具，走起来这林城还有点大，不过黎心一点也不在乎跟在狼狈的莫尘身边招摇过市，任由一些心怀叵测的路人造谣去。 离开上层区就没有那么多规矩，莫尘不用展示密钥，也不用解释自己衣服鞋子怎么破的。只有手提箱里的折叠冲锋枪还算体面。 因为就它没派上用场，什么甲都破不了的玩意儿！ 但话不能说太早，比如进了中层区，还有位熟人等候多时了。 “喂，就是这个人！”吉尔这下也不装样了，指着莫尘就大骂道，“敢打我的车，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说罢身侧四五个安保公司装扮的家伙就闪了出来，各个有着模拟大块肌肉的义体，看上去都是很劲的大只佬。 雇主的命令是教训一下，而且对方不是残疾就是女人，几个保安也就没有动枪，而是以分列队形朝莫尘直冲过来，看也没看黎心一眼。 然后他们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疑惑，为什么要背对自己的敌人？”黎心活动了下手腕，好奇地问被堆放在底部的保安。 “可恶，大意了……” 明明根本是小体型的义体，为什么输出功率比他们大那么多！ “大哥，我错了！”与此同时，吉尔也光速跪倒，十分真诚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 虽然上学的日子可能不是很值得回首，但想到自己和这样的人一同度过了青春，莫尘还是有几分无名火升起。 “算了，我们走吧！”和这种人计较没有任何意义，莫尘还想早点回去吃营养膏。 他不是古代志怪小说里杀伐立断的主角，可吉尔倒蛮符合里面的反派的。当下没人计较他，他反而心生怨毒，恨那贫民窟的下等人不知从哪抱上了大腿，射爆他的车胎还打他的人。 他一个中层人要是被下等人打了，那这阶级划分不就白划了吗！ 所以当下跪在地上，可莫尘一走，他立马跳得高高的，先对那些废物保安一通训斥，接着就是打电话给自己老爹，想请老爷子出山收拾那不知好歹的莫尘。 想他吉尔堂堂万家商会会长的儿子，怎么可能让个孤儿欺负了！ 然后他的通讯在冰冷的风中孤独地响着，始终无人接听。 “这废物又打什么电话！”信号的另一头，吉老爹一怒之下拧灭了神经网络的声音，然后对一会议桌的精英说道，“所以你们就打算直接销账了事？” 万家商会是林城的高端食品的唯一供货商，结果从下等人手里“买”个机器人的权力都没有？采购员被人肢解了还要忍气吞声？ “不如老子把你们都送下去得了，正合适你们这一个个饭桶！” “可是会长，那个垃圾佬不一般啊！”眼见老大发火发着就要降下惩罚，一名副会长斗胆辩解道，“他手里有导弹，当时发射是有视频证据。” 说罢他抖着手将文件传给会长，然而会长并不买账： “导弹怎么了？他有种就把城市全炸了，大家都别活！从那个机器人现世到传开，你们有那么多的时间想办法，可你们呢？脑袋往王八壳子里一缩，干嘛？等雷神重工替你们干活的吗？” 会长越说越气，记忆合金的拳头不断敲着会议桌，直到桌面以他为圆心碎成一摊。 他当然气了，要知道那个所谓的古董机器人现在越来越贵重，眼看林城下一任税权选举在即，谁有了机器人谁说不定就有了决胜的资本，结果掌握先机的万家商会反倒被其他势力甩在后面。 赶个大早赶个晚集。 “总之你们今天必须拿一个方案，从那个莫尘手里不管怎样拿到东西，他不懂事就叫保安去，反正他这桩人命案逃不开。弄不出来不许下班！” 下了军令，那几个副会长和下面部门的头头自然只有硬着头皮想办法，吉老爹看他们老老实实工作，这才抽出空接电话。 “喂，你又惹了什么祸？” “爸——下等人把我打了！”吉尔刺耳的哭音穿过通讯插到吉老爹脑子里，吵得他后悔当年没有拔出来。 “你怎么回事？说明白？谁，在哪，把你打了？” “就在出入关卡这，当初上学时候学校一个校霸，叫莫尘，现在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发达了，找了个富婆打我！” “等等？”吉老爹下意识想让这混小子自己打回去，可某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你们，那个垃圾佬叫什么名字来着？” “莫尘。” “那那个机器人的图片有没有？” 手下很快把图片传过来，吉老爹连忙转给儿子，让他认认富婆是不是长这样。 “对对对，就她！老爹你要——” “闭嘴仔细听着，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去拖住那家伙！听到没！拖住！定位开开！老子的人马上就到！要是人跑了，你以后的生活费就自己端盘子挣去！” 吉尔不知道老爹为何突然委自己以重任，但一听生活费有危险，当即收起他那少爷脾气朝着贫民窟的区域进发。 今天就是跪在地上给莫尘磕头，也得把他拖住才行。 与此同时，吉老爹开始踢着手下联络人，商会的保镖、防盗手，外面雇佣保安、佣兵，短时间内收集起不同武装等级约两百人，坐上悬浮车就朝贫民窟开。 与此同时，开车追上莫尘的吉尔开了车门就往地上滚、滚到脚边就是抱腿。 “哈？”莫尘怀疑这货也染上赛博精神病了，抱着大男人腿不撒手是什么毛病，谁和你兄弟啊！ 就在他逐渐起了“把这货分了上架”的心思时，远处的夜空中忽然多了几颗星星，接着雨后春笋般又冒出一片星河。 “警告，侦测到大量悬浮汽车靠近，预计相遇时间40秒。” 莫尘顿时恍然大悟，这小比崽子是拖住他再摇人，左手一把扣住地上的吉尔准备当人质使。 只是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刚好约过一单。 “诶，兄弟们久等了，来活了！”莫尘打开通讯频道，给预约好的佣兵团发信。 这一声好比太上老君赦令，顿时从附近的草丛树林里冒出十来个瞄具。 不就是摇人嘛，谁不会似的。 第25章 莫尘的逃跑路线 眼见那些星星越来越大，终于显出车灯的形状，打出的光柱跨过关卡照到莫尘一行人。 “02呼叫总部，公子被对方扣住了，请示怎么办？” “都可以谈，让他把机器人交出来，”吉老爹心里很快算好了账，“但他要是执意不肯，优先消灭。” 有了下一年的税权，有对林城的控制，他大不了多做几组试管，孩子嘛，要多少有多少，说不定下一个比这个还强点。 “得令！” 领导这样说，这些武装人员就不忌讳什么误伤，把许多重火力武器保险都打开，准备给下等人开个大眼。 “喂，我说老大，这人数不大对诶？”被莫尘雇佣的这一行人也是贫民窟排的上号的佣兵团了，可他们哪见过这阵仗。 百人的帮派混战他们也见得，可这光车灯就快一百个吧？车上万一下来一面包人不得五六百数目啊？ 但是毕竟收了钱，好歹对天放几枪，要对得起雇主。 “能打灭车灯吗？”眼看对方上来得毫不犹豫，莫尘预感手里这个人质恐怕不够大，和佣兵团长交流起战术。 “得令。” 这些佣兵就怕打硬仗，一听雇主这对脾气的提议，好几把步枪直接胡乱响了起来，将灯光的海洋随机熄灭。 上面也发觉遭到反抗，先用自动武器还击，一时间以三人为中心，一场子弹组成的暴雨席卷而来。 “哥！我错了！错了哥！咱去边上躲一躲好不好？”吉尔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吓得裤子都要浸透了。 莫尘没有理他，试探性地举着他往子弹密集的地方凑了凑。 吉尔所到之处，屁用没有。 “啧！” 既然对方完全不在乎这货，那他作为人质的价值就消失了，莫尘劈手把他往地上一扔，掏干净浑身兜子后直接开溜到佣兵的阵地里。 “看在钱的份上，多少刷点击毙数。” 这要求十分通情达理，所以佣兵们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对面那明显凶狠的多的火力对射。一时间电磁护盾的波纹到处闪烁，几辆倒霉的悬浮车陆续被击中悬浮系统坠地炸成火球，枪械和爆炸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这只是贫民窟常见的夜间活动罢了。 “换非金属子弹。” 眼看这样对射吃亏，商会也转换策略，换上威力小但无法抵挡的高温塑料弹。只听得对面那射击声忽然从哒哒转为簌簌，一个躲在电磁护盾后射击队佣兵立马应声而倒。 接着几十枚子弹接踵而至，佣兵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就射成了蜂窝。 “歹势，这帮上层人是真恶心！”团长大骂一句，抬起唯一的重机枪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一顿扫射，又干下来一辆没完全覆盖护盾的悬浮车。 他们可没有昂贵的塑料弹，只能凭借运气、勇气和射击技术尝试击中护盾缝隙，然而如此一来劣势就更大了。等团长打完一轮找人换子弹带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跟班刚刚也死于报复的流弹。 他四面环顾一圈，附近还有七八个能喘气的在依托悬浮车的残骸，其中一个一条腿也被打成了一滩废铁。即便如此，那些高高在上的悬浮车也时不时发生坠毁，里面的人消失在了熊熊的火焰之中。 “去xx的上层狗！”他对着流星般坠落的悬浮车挥舞拳头，等缩回来时发觉自己的手不见了。 “辛苦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莫尘也知道佣兵团尽力了，若不是处于下层人对上层的怨恨，这些雇佣兵根本不会这般拼命。 毕竟装备、义体全都处于劣势，以少胜多什么的本就不现实。 得了允许，团长嘴上客气两句仁义仗义的，收拾起东西招呼手下马上后撤，而商会也没有为难他们，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战场突兀地陷入了宁静，甚至还有胆大的虫子开始鸣叫。 在一片寂静中，莫尘望向天空，此刻剩余的悬浮车已经排成阵列，借助彼此的电磁护盾连出一片蓝色的城墙，宛如神仙道宫殿一般居高临下对着他。 “呵。” 他下意识瞟了眼艾蔲的警告，得，不用就不用呗，然后从掩体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打也打完了，来谈条件吧！” 上面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请示完成的队长才用喇叭而非通讯对下面吼道：“把机器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最后俩字的余音在夜空下传得很远，好像周围的金属都在共鸣，强调这是多么仁慈的要求。 “低了！”然而莫尘毫不动摇，用左手做个国际友好手势给上面。 “你的性命现在在我们手里，还指望有讨价还价的可能吗？”喇叭嘶吼着，充满上层对下层、胜者对败者的傲气。 “嗯，有哦。” 上面又是一阵沉默，而莫尘就抓住这短暂的请示时间确认了下共享地图。 与此同时，头顶再次开始了射击，很显然对方的老大认为这是虚张声势。莫尘马上退到坠毁的悬浮车后，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马上被打成了凹坑。 “给你五秒，再负隅顽抗没你好果子吃！” 说着听见喇叭里铿地一声，显然是某种火箭弹上膛的音效。他们并非没法对付掩体。 “请示，由我出战。” 黎心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举手，但莫尘始终没答应。倒不是他真怕了艾蔲的威胁，单纯是怕这位打急眼了又蹦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何况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5、4、3、2、1！1！” 莫尘趁这个时间调整好姿势，等待火箭弹发射。伴随着一声排气声，背后的残骸猛然炸起，灼热的冲击波推着早有准备的莫尘和黎心向前飞去。 “没想到吧蠢货们，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两人划出一道完美的长程抛物线，如计算那样准确落入刚好漂移过来的车窗，车里的不是狐狸的佣兵队又是谁？ “喂喂喂！”坐在自己车上的狐狸底气很足，“这年头偷渡的这么嚣张，快点补票！” 第26章 入夜狂飙 这一连串的展开超出保安们的预料，他们本以为打跑的雇佣兵就是垃圾佬全部都家当，怎么半路又刷新出一支？ “别傻愣着，追啊！”吉老爹愤怒地在频道里吼道，“不用管吉尔，追那辆老爷车！” 排布紧密的悬浮车这才如梦初醒般散开阵型，朝着老爷车开走的方向追去。贫民窟能源稀缺，一般到了晚上能不点灯就不点灯，可今夜来了这些不速之客，无数车灯将主干道照得如同白昼。 “哎呀，你是去上层区抢银行回来吗？”眼见藏狐快把油门踩进地里，狐狸慢悠悠给冲锋枪装好改造弹，然后被北极狐抢了过去。 “哒哒哒哒！” 又一辆悬浮车应声而落，砸进烂尾楼废墟里炸成了碎片，迸溅在车体上的声音配着吱吱呀呀的摇动声、天上的无数探照灯、飞行器的对地饱和打击，好像他们正身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中心。 “说来话长……”莫尘半截话被枪声吞没，“……总之黎心是不能交给任何人啦！” “哈，多亏我劝你把她留下来吧！”狐狸还挺骄傲。 “是是，要是你别把她的情报卖出去，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消息就是从她传给整个贫民窟，再然后被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察觉到，最后闹到满城风雨。 不过也只能说当初炎黄工业整的活足够大，哪怕是一百年前漏下的一个小尖尖，也足够让林城的大小势力纷纷抢破头，如今也只能庆幸帮派们没文化，还在为贫民窟的话事权打来打去，根本不知道眼皮下有…… “下等人们都听着，抓到名为莫尘的垃圾佬，奖中层区豪宅一栋！” 就在莫尘庆幸的时候，眼看追不上的保安们来了这一手。 这声音怕是周围一公里都听见了，和莫尘相熟的老土着们也许不会动心，想动心的也耳背，但小一辈、以及那些本来和莫尘就不对付的帮派这下要蠢蠢欲动了。 “我去，哥，你涨价了。”被迫养伤的狐狸只能刷佣兵网站，看着莫尘的照片忽然在悬赏榜上高歌猛进，力压贫民窟的所有风云人物荣登榜首。 那可是豪宅啊，在没有污染的土地上、可以接干净自来水的房子，而且可以入城市电网诶！ 原本就不平静的夜顿时躁动了，追赶莫尘他们的灯光也开始从单向照明的变成四面八方无死角光照，得亏藏狐眼睛小，不然她得被晃瞎。 北极狐也从连射切换为点射，节约手里的弹药，好在经常操炮的她准头也不错，和赤狐两人配合不断击退不自量力的追兵。 “往哪开？” 莫尘抬头看看前方的岔路，配合眼镜的地图预测追兵的方位，以及甩开他们的方式，“左！” 已经冲过路口的轿车猛地甩尾，左转拐到西边的方向，正好和回收站、安全屋方向相反。 “过臭水沟那个二险桥，我们躲到桥下去。” “哦。” 藏狐得令，一脚下去硬踹出三百的高速，时速表和油量表的指针几乎要互相撞上，正坐在发动机上方的狐狸有种自己要上天的错觉，射击的两狐被紧紧甩在窗框上，才从危险的灯光范围中走出了一些。 “嘭！” 一扇车窗忽然被击得粉碎，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儿狙的，好在没人受伤，只是猛烈的风刮进车里险些把车掀翻，逼得藏狐不得不摇下对侧窗户平衡气流。 这感觉，让所有人都想起小时候吹着破电扇呜哇乱叫的童年，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 眼见来来往往的子弹慢慢减少，头顶的追兵也基本走失了方向，快被吹成面瘫的几人也总算是看到了横穿过整个贫民窟的污水河，或者说是闻到的。 “有没有别的选择啊？”狐狸皱着眉捂住自己那草莓似的鼻子，“会窒息的。” 听语调就知道她是没话找话，所以藏狐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冲到桥下边甩开方向盘，车子便乖乖漂进桥下，后轮刚好沾了点点污水。 “咔！”拉紧手闸关掉车灯，好像根本无人在这。 “保险起见，网络也断了吧。”莫尘说着已经启动了全频段干扰插件，他们这一小块将成为赛博意义上的孤岛。 “所以那就是万家商会来报仇的？手笔这么大？” 到现在莫尘才有机会解释黎心的来源、神秘的m-009、吉尔还有他那个混账爹。 “绝对武库？”听到这个名字狐狸也是惊呆了，“一百年前的人这么中二的吗？” 另一边北极狐倒是拿出她的备用手枪递给黎心，“试试？” “解释，我似乎没有使用该武器的技术数据。”黎心挠挠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的过去被忘记了，艾蔲姐也没说去哪能重新下载，除了机体自装的武器，她恐怕都得重头学起。 “嘘！” 正说没两句，机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要到桥面上来了。粗糙的木板桥面吃了重载震落不少尘土，可恨那帮人偏偏就此停了。 “咚！”一双皮靴落到桥上发出声响，“之前咱还想把这事放放，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动作比咱快多了。” “fxxk，这些驴粪蛋，求人办事还高高在上！” “人有钱啊！你有钱你也可以玩，pia的把钱砸他马脸上，看谁皮干。” 听起来是某个帮派的中层拉着小喽啰出来碰运气，莫尘几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确认后面没有更多人后一起默数了三个数。 “诶，我这怎么没网了，我复原：方鬼铁道还没……” 就在这堆人渣松懈的时候，忽然桥面下闪出几个黑影，不等他们反应就是噼噼啪啪几枪爆头，幸存的一个刚要跑，转头看见一个女鬼似的美女悄无声息地摸到面前，刀刃一挥——砍断了他的神经网络连线。 接着把尸体和机车往污水河深处一丢，几人又回到车里，桥面就好像无人来过一般。 至于被擒住的那个小弟，等待他的自然是美好的谈话时间。 “来，我问几个问题。” 第27章 浑水摸鱼 中间的过程略过不提，莫尘主要从这位小弟身上打听到他所属的齿轮帮的打算，以及当下帮派间的情况。 从毒蛇帮老大雷德被他“杀死”开始，贫民窟的势力重新洗牌，没了老大的毒蛇帮花了大量工夫从三位组长中“选”出了新老大，而齿轮帮联合第三大帮派绅士帮趁机侵吞了毒蛇帮的大量产业。 然后就是重整旗鼓的毒蛇帮和他们打拉锯战，按照以往，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个几日就该收工，然后就按照既定事实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但这次毒蛇帮不知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是急了，反正一直没消停，他们也就只能陪着打下去，难怪抽不出空找莫尘的麻烦。 “也就是说，一套豪宅比贫民窟的老大还香？” “那当然——疼、疼！错了！错了大哥！” 莫尘直接把他的右手卸下来装上，至于人就直接捏了神经让他疼昏过去，虫豸一样的家伙，没必要弄死污染土地。 就在莫尘他们消失在所有视野中，万家商会的吉老爹每分钟都在朝着赛博精神病的方向发展。 “你们跟丢了？一堆开着悬浮汽车的追不上一辆老爷车？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游过你兄弟的，靠献祭你马吗？” “什么叫到处都找不到？你们有没有把自己裤子解开看看？对着地图好好想，总不能他原地升天了吧？” “吉尔？叫那小子自己滚回来！还要车送？老子送他一个大耳光他要不要？” 在他的污言秽语下，这些保安也只有挑灯夜战，奋力地在贫民窟的每条街道和各种临时搭建的居住点间搜查，从真假掺半的情报中寻找莫尘的踪迹。 而本尊等人在二险桥的庇护下轮流休息补足精神，任外面风吹雨打，只当没听见。 吉老爹清楚，林城的其他势力不会给自己无穷的机会去翻盘，他们目前没动作只是因为在等待最好的时机，所以这场搜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可不是下次再来那么简单。 他以后就只能给人当狗了。 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他却有种已经坐进棺材的错觉，情急之下，他忽然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个莫尘，是吃百家饭的对吧？”他记得吉尔说过莫尘的情况，是下等人养大的，“找那个聚落，找！” “可是虽说下等人没人在乎，但人权……” “你要是还想有人权就照我说的办，出事算我的！” 如此威逼之下，一个加班到后半夜的保安还能怎么说，只有把旨意传达开，然后打开喇叭： “莫尘，你的恩人都在我们手上，不想他们有事的话就把机器人交出来！” 此刻正好是莫尘守夜，听见这话，顿时面色一沉，急急忙忙叫醒众人。大伙听说对方的卑鄙伎俩也是气愤，但怒归怒，还得想个办法出来。 “现在他们还有多少人？”狐狸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问。 “大概四五十辆悬浮车，可能一百人，轻重武器情况不清楚。算上助纣为虐的帮派的话，人只会更多。”莫尘一路上早记下了所有战况，但怎么算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十个手指摁不住跳蚤咧！就是得人多，咱才有办法。” 且见狐狸狡黠一笑，便道出一条妙计来。 …… 说回那头，还愿意为伍的帮派成员跟着商会保安们包围在莫尘长大的聚落之外，将此处的男女老少全控制起来，一枚定时云爆弹就摆在居住区中央，领队的保安用摄像将现场投影到天空中，确保莫尘能看到。 “这样真能行吗？”有保安嘀咕道，毕竟吉老爹为了机器人能连儿子都不要，那莫尘干嘛要在乎几个有养恩的穷鬼，还都是不洗澡的老头。 这就是推己及人了，好像什么人都像上层人那样金钱至上、冷酷无情，至少莫尘不是那种人。 只不过随着倒计时一点点减少，四处仍然没有汽车的引擎声。 “要是他不来了怎么办？”虽然下令的是吉老爹，但要是云爆弹一响，这些人可是都活不了啊。 “没办法。”领队耸耸肩，“祝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几个女佣兵走近，“喂，账什么时候结？” 领队瞥了眼那俩人的红白头发，念在长相还行的份上，好声好气和她们拖延道：“等一等，事情完了我们统一转账。” “好。”白头发的那个微微一笑，同时蝶步向前，忽然拔出一把匕首顶住领队下颌，刀尖隐隐戳中要害。 顿时周围人就不淡定了，这怎么要个账的事情直接就打起来了，当即几个保安上前就要拉扯，不料后面那个红头发的佣兵举起一枚手雷，示意所有人退后。 “嘿嘿，闲人免近哦！” 这两人当然是赤狐和北极狐，反正这帮人只认识莫尘，不知道她们，轻而易举就混在响应悬赏的追兵队伍里摸到了跟前。 “不，有话好商量啊，大不了我们现在结账也可以啊，你支付账号发一下。”领队没料到下等人这么野，急忙找补道。 这不找补还好，一找补，那没领钱的佣兵可坐不住了：合着这事情不但女士优先，还按闹分配是吧？ 那不行，俺们也要！ 顿时，和睦的围剿现场变成了讨薪大会，各路英豪们七嘴八舌把领队的频道和耳朵吵了个干净，根本注意不到天空的异动。 就在地上的人因为讨薪逐渐分裂为保安派和佣兵派时，一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悬浮车悄然飞至，正开到云爆弹上方伸下一根机械臂。而混乱的始作俑者则趁机配合，将倒计时的云爆弹固定在机械手中、送上悬浮车。 “喂!那边在干嘛？”等到炸弹缓缓升空，被众人纠缠的领队才发觉事情不对，一嗓子将众人注意力拉过来，却也是为时已晚。 此刻那紧急修复的悬浮车里，莫尘已经拿到了炸弹，只消几分钟他就能拆除定时引信，接着将炸弹改装为投掷弹。 “哟，各位晚上好，我是莫尘，我打算另外谈一笔交易。” 第28章 boss出场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 就算傻子也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然而现在敌我的位置颠倒过来，贸然之间连顺手的防空手段都没有，只能看着莫尘干瞪眼。 “怎么可能？我们的悬浮车什么时候少的？”领队下意识扫了眼他们开来的座驾，却怎么也没找到被缴获的那辆。 他才不信有人能在短短几个小时间修好一辆悬浮车，就算有这种能人，也不可能是贫民窟的人！下等人这辈子都见不到一辆车，怎么可能会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操盖饭） 但怎么否认，都改变不了对方现在坐在一辆悬浮车里的事实，而且他真的丢下来一个显示倒计时的液晶屏。 “说实在的，兄弟们，在这件事发生前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和解，毕竟大伙都是要过日子的，身不由己。”喇叭里继续传出莫尘的声音，而几只狐狸趁机藏进聚居区里面，防止接下来的事情波及到她们。 “但祸不及家人，这规矩应该通用吧？”说到最后莫尘声音猛的一降，同时悬浮车一个非常惊险的姿势俯冲下来，犹如轰炸机般在近地点投下云爆弹。 “我……” 根本没有谈判、周旋、阴谋的余地，凡是敢于用家人威胁他的，只能用直接的暴力回馈回去。 那落地的炸弹马上发出第一次爆炸，将可以剧烈燃烧的化学物质散播到周围的空气中，细密的小液滴充满附近的空间，在精准的计量下刚刚没碰到聚居区的边。 “别开火，跑啊！” 危难时刻领队的脑子还是挺够用的，但炸弹的第二次引爆已至，不开火又顶什么用？ 霎时间保安们聚集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蒸腾的火海，助燃的液滴将火焰从地面拔向天空，形成恐怖的柱状云，整片爆炸范围内的氧气都因为燃烧消耗殆尽，在半空中莫尘分明看到一个好不容易避开爆炸冲击波的佣兵一头栽倒在没有空气的绝境中。 从诞生到精益求精，如今的云爆弹造成的死亡窒息区域可以持续许久，别看火焰腾起后很快像是熄灭了，那浓烟滚滚之中还隐藏着不少阴火直接吞噬自然流入的氧气。 这是他们自找的。 过了许久，严重缺氧的领队才凭借自己的高性能肺缓缓从窒息的地狱中拖出来，然而刚呼吸到一口新鲜到甜美的空气，一枚子弹直接爆了他的头，组织和电子芯片一起顺着弹孔飞溅出来。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死在了上司对自己无穷无尽的辱骂声中。 “不留活口！” 莫尘沉着脸开始对地面射击，补刀任何从火场中逃离的家伙，很快这些可怜的幸存者就发现自己刚刚逃出生天，就要面对多种火力交织的猎杀和时不时覆盖头顶的炮火，绝望之下抱起武器反抗，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来逼着下等人交出宝贝的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别慌，还有办法。”然而极度缺氧之下还有一人保持着最佳状态，此人全身上下都改造的如同变形金刚一般，连脑壳都劈了一半用金属代替，一只红色的义眼和人眼搭配在一起，声音也瓮声瓮气的。 此人是商会的头号打手，绰号“罐头”，是吉老爹倾注全部资源培养出的如同工业成果结晶的存在，当然无惧几乎无氧的环境，从背后抱过一把改装过的电磁机枪，对着远处就扫射起来。 “轰轰轰！” 这可不是电磁加速的弹丸，而是直接将电磁能量团作为子弹连射出去，过程中几乎不产生热能，所以机枪可以无穷无尽铺开暴雨般的弹幕，是火力压制的不二选择，但其大小和能源依赖也只有罐头这样的高度改造人能承担的起。 但见电磁能量所到之处，磁化破坏金属、一击湮灭护盾，逼得佣兵队不得不紧急走位躲避，罐头又一个甩枪口将火力对准天上，咬着莫尘的悬浮车一路连射，蓝色的能量团照得周围都是诡异的颜色。 “咔！” 尽管莫尘尽力躲避，但悬浮车毕竟不是专业的战斗飞行器，规避动作也就那么回事，还是被电磁能量击中，顿时所有系统瘫痪，直直朝着地面坠过去，彻底炸成一团火球。 “呸！呸呸！” 及时从车里滚出来的莫尘没受什么重伤，一边呸掉嘴巴里的沙土一边举起武器，小砸炮噼噼啪啪一顿射，将近前想要报复的保安打成蜂窝。 “小爬虫，你命挺硬啊！” 能量团带着罐头那阴冷的声音直射向莫尘，被他一翻身躲在车后避开。快有两米高的机械巨人一步一顿渐渐从烟雾中现身，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连上面对面通讯。 “一个下等人，换掉万家商会一半安保力量，也该知足了。”罐头将机枪收回去，换了更适合近战的六管霰弹，拉了一下枪栓，巨雷般的上膛声威慑力十足。 “才一半？”莫尘也是嘴上不落下风，同时掏出好几个手雷准备爆破。 “因为我，独占一半。” 就在罐头那话说到一半时，他开火了。雷霆般的枪声中悬浮车的残骸被霰弹轰得腾起、火星如同萤火虫般四处升腾。 这样的机械怪物，怕是只有同等改造的怪物才能对付吗？ 然而莫尘动了，并非向后继续找掩体，而是向前，因为此人参与了他最不齿的行为，哪怕赌上性命，他也要在此斩杀对方。 细数你的罪恶吧！ 电子干扰手雷混着爆破雷滚到罐头脚底，而莫尘本人趁着emp扩散的同时箭步向前，那于腰间开火的巨型喷子射出的霰弹刚好擦着他的后背打在地上。 你射界不够啊兄弟！ 小砸炮专射罐头义体间的接缝，错身而过的瞬间，一枚手雷又神不知鬼不觉贴在义体上引爆，炸得罐头一个趔趄，莫尘趁机从背后射击他的脑壳，可那半边金属壳叮叮当当把子弹全弹开去。 “你这老鼠，该认清差距了！” 然而罐头等的就是这一刻，被认为笨重无比的义体忽然甩出一个人体做不到的三百六十度大回旋，弹出的折叠刀刃几乎是以超音速斩向莫尘腰间。 第29章 又被k头? 虽然莫尘早听出对方的动作有异，可没改造过的身体怎么都避不开这恐怖的一击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铿地一声，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莫尘和刀刃之间，以自己的武器和之相撞，跨越百年的材料学技术发出悠长的碰撞，竟是黎心的刀崩缺了刃。 “哦，你出现了？”罐头并没有因为没击杀莫尘懊恼，在他看来自己出马就是为了消灭下等人不切实际的愿望。 “警告，侦测到高能反应。”黎心一把扯住莫尘朝后一扔，远处狐狸小队的火力支援已经砸中罐头，却只在他的义体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罐头对这些蚊虫叮咬毫不在意，大手一张想强行抓住黎心，却让灵活的机器人闪身躲过，腕枪顺势给了他两枪。 “呵呵，下等人倒是使点、劲啊！” 罐头被几人点过，见都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当即有些得意忘形，一脚跺在地上，凭冲击波影响黎心运动，巨型喷子一枪就射中黎心身体。 巨大的冲击将黎心小巧的身体击飞出去，好在弹丸不是尖头，霰弹打上去只是看着凶狠，实际上也没破黎心的防。 几乎集齐战力的几人不断和罐头缠斗，然而对方那义体终究是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可以犯无数个错误，但莫尘他们不可出一次错。 一旦出错，就是生命的代价。 “要不先撤退吧？”唯一被迫呆在安全地带的狐狸在频道里建议，这也是最合理的策略。 “不，他必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从这厮参与了对聚居区的绑架，莫尘就没打算和对方周旋，何况……对方也没有那么坚固。 “轰！” 又一枪喷子射向莫尘，这次散射开的打击面刮到了他的左侧身体，弹丸轻松撕开肌肉进入身体，多余的动能将莫尘身体一扯，刚好帮他完成一个精妙的转身。 “黎心！” “收到。”战术早已上传，黎心按照安排一脚蹬上罐头义体膝盖处的凸起，百年前的运动系统轻松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推动少女的身躯翻过巨人头顶。 两柄折叠刀同时出击，如剪刀般剪向罐头唯一还是肉的脖子。 “铛！” 可罐头的战斗反应模块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放开霰弹枪双手一架防住致命一击，同时震断黎心左手下的刀刃。 这一动虽然暴露了胸前空门，但身下是那个垃圾佬，罐头相信对方翻不出任何花样。 果不其然，几声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和开玩笑似的，这些下等人真的是，该不会指望铁杵磨成针吧？那都是原始人骗小孩玩的。 但他的嘲笑只持续了一瞬，因为神经网络弹出的警告提醒他腿和腰的连接处发现裂痕，已经影响到肢体运动。 靠？真能？ 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的黎心已经借着格挡的反冲力落地，横斩一刀精准命中警告所说的薄弱处。 看似坚固的义体顺着刀锋所到之处噼噼啪啪裂开，不可一世的两米钢铁巨人当即矮了一半。 “这、这怎么可能？”罐头还沉浸在碾压的喜悦中，没法接受这样的展开，明明自己的义体用的都是完美的锰钢铝合金，轻质坚硬耐冲击，怎么会被点五五的火器和冷兵器破坏？ 好在莫尘帮他解答了疑惑：“和西瓜一样，敲起来声音不对。” 说罢就要给他个痛快。 然而那些在幕后隔岸观火的势力也看的够多了，再任由莫尘动手的话，这事情就轮不到他们占便宜了。 “呜——嘟嘟！” 一个带着警灯的无人机忽然姗姗来迟，用瞄准激光喝止了在场众人的动作，莫尘一眼认出那是高等的智能辅瞄，居然用在炮灰无人机上。 “犯人罐头，真实姓名卡尔·卡诺，犯下使用违禁物品罪、伤害罪等数罪并罚，现通知你进行收押。” 瞧瞧林城的办事效率，这自动收监无人机刚好在事情结束了才出现，太及时了。 莫尘抢先一步要开枪，但无人机只扫出一道信号，他的枪就卡壳了。 “居民莫尘，犯罪记录1次，请注意你的言行。” 莫尘闻言翻了个白眼。 “另外，这里有一条关于林城秩序协管局局长的讯息，请您阅读。”无人机不会读莫尘的表情，公事公办给罐头戴上铐子，又弹出一个投影人像来。 此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面相好像是个墨西哥人，身上没看出义体的改造迹象，“莫尘你好，感谢你对林城秩序做出的贡献。” 得，上层人装孙子呢！ “不过万家商会的行为要经过法律制裁，本城并不鼓励动用私刑，所以请你理解。至于此次行为造成的损害，林城各位先生经过商讨，愿意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你一次性赔偿电子币。” “？” 莫尘其实真的还在气头上，毕竟他的人头被k了，但在听到具体数目时，还是不由得面露微笑。 财帛动人心啊！ “另外关于你那个不明来历的机器人，本局不便过问，还请你好好保管，不要丢失。”墨西哥局长意味深长地嘱咐道，随即投影关闭，无人机拖着半个身体的罐头朝远处飞去。 看来事情结束了。 秩序协管局的背后，应该是占据林城最大话语权的那位大人，对于他而言，有没有古董机器人的技术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不能有，也难怪他们没其他势力那么不体面。 想清楚这一层，莫尘也就不纠结了，那些大人物的体量本就不是他能抗衡的，眼下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 不过看看罐头遗留在现场的下半身，还有这一地的“废品”，加上协管局的好处费，他这次也不算亏，甚至有点大赚。 正想着这笔收入该如何规划，刚刚还远在千里的狐狸忽然已经来到面前，带着自己的手下满脸笑容看向他。 “兄弟……”整个狐狸叫佣兵队摆出一副古代动漫小兔的表情，贱兮兮的样子背后只有两个字：“加钱。” 莫尘求助似的看向黎心，而后者作为十分聪明的自学习智能也是很快弄清了自己的定位。 “兄弟，加钱！”别说，机器人模仿表情包还挺像。 第30章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v? 最后莫尘给狐狸小队分了五千，给黎心了一千，自己揣回去四千。这些钱他打算拿来升级下自己的工具，改装些威力更大的枪械，为和09的决战做准备。 想到09，莫尘心里又升起一片不小的阴云：这个嗜杀的仿生机器明面上仍是雷神重工的执行官，和她相比，自己手中的资源还是太少了。 假如下一次她准备充分出现在自己附近几公里的地方，他能和对方有一战之力吗？ 想起狐狸中枪时的紧张和慌乱、亲自和对方对垒的压力，莫尘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奇思妙想都挤进手上的合金中，这种特级义体的材料性能极佳，一定要用来做一件压箱底的装备。 打子弹太浪费了，做冷兵器又不好用，护甲更是落后的古代思维，直接当义体用莫尘又舍不得，他还是蛮宝贝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的。 犹豫了许久后，他忽然想到合金不但硬度优秀，电性能也好，想起那些高级的电磁武器，他不妨借助新到的加工机械试试？ 就在莫尘研究电磁加速装置的时候，万家商会悄悄换了会长，吉老爹不知所踪。贫民窟的三大帮派暂且偃旗息鼓，亲历过爆炸现场后他们都开始后怕自己得罪过这位垃圾佬，更不敢打上层人看中的机器人的主意。 一场关于古董机器人的争夺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林城真正的势力开始专心于争取下一届的各种权力，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休养生息。 这期间莫尘也尝试教黎心操作各种枪械，从完全的仿古结构到先进些的自动上弹、还有些概念化的武器。出乎他意料的是，被冠名“绝对武库”的黎心学习效率并不理想。 要不是开火有声音，莫尘都要怀疑自己做的枪枪枪卡壳。 “那什么，艾蔲是不是把你的能力搞错了？”莫尘忍不住问，毕竟用来做靶子的破罐子已经摆了三天都没换过。 被质疑的黎心罕见地露出尴尬的神色，红温的脸像一颗生长良好的番茄。 “解释，我总感觉有什么在影响我。” 这是实话，在射击的时候黎心发觉所有下载的射击辅助软件都失效了，视野里的准星变得模糊，气体循环模块开始过载，处理器只能输出“开火”这样简单的指令。 如果是人的话，这种情况一般叫做“心理阴影”，但换成黎心，莫尘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黑客技术还不足以给机器人做心理疏导。 正练习打靶时，背后大路上忽然听见车辆刹车之音，一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您好，欢迎光临！”抱着枪的黎心现在形成条件反射，马上转过身行礼，莫尘跟着看过去，发觉不是生客。 “老板，”已经换上新手的佣兵团团长和他热络地打个招呼，“给我们看点真正的好东西。” “八折。”莫尘比个手势，为刚交的朋友打开地下室的暗门。 稍后趁着佣兵们在对着架子上的新货啧啧称奇的时候，莫尘趁机凑到团长旁边，压低声音和对方聊起最近的一些动向，从附近的黑产街的归属聊到帮派争端，再聊到上层人的下一次收益权承包。 “说起来，最近佣兵里多了一只了不得的独狼。”说到兴起，团长连一些可能影响自己生意的事都秃噜出去了，“要价挺贵，但物有所值。” “哦，什么来头？能让大名鼎鼎的您这么说？”莫尘有意无意抬他一手，引诱他说出详情。 “绰号叫‘v’，号称什么事情都接，这两天万家商会的许多头头脑脑都被暗杀，据说就是他的手笔。” 莫尘心说这不就是给真正的幕后黑手顶缸的嘛，还独狼，也就吹的厉害点。 “你可不要搞错了，”团长看穿了莫尘的想法，“他的确是亲力亲为的，因为他把杀人的过程直播出来给全世界看了。” ？ “这是——暗杀？” “那反正没法顺着直播查到他的个人信息咯！现在的年轻人，狂有狂的资本。你要是有难做的事情，不如也找他看看。” 莫尘闻言打量了下团长的上下，想从他身上找到收好处的证据，可惜对方也是老江湖，丝毫没有替人打广告的痕迹。 送别了顾客，莫尘试探性地搜索了下这个v的信息，果不其然，最近最具话题度的佣兵就是他。 单枪匹马从万家商会总部大门走进去，连挑五个部门六名保镖后全身而退、八百里开外一枪干掉来访的外地商人、略施小计借刀杀人弄死了林城最有名的交际花…… 种种事例都是他在一周内刷出来的，堪称速通玩家。 “不知道能不能雇他去杀那个09……”莫尘存着点这个心思，毕竟自己现在太缺战斗力了，黎心空有高质量的身躯却缺少武器经验、狐狸作战经验丰富却偏偏不擅长远距离作战，要是能雇来这么一个强人，胜算应该也会大些。 正在考虑剩下的积蓄够不够雇一位热门人物出马，搜索界面忽然跳出来一个直播间链接，莫尘下意识点进去，可不是v嘛！ 这名用铁面具蒙面的男人个头不高，四肢的义体都是铜黄色的，身躯看起来也经过大面积改造，用的都是私人定制的款式，看来是个有钱人。 只是他直播的内容就有些不太友善了： “你们都说什么让我去会会那个什么莫尘啊，还贫民窟最强垃圾佬，我和你们说，下等人就没有行的，那都是井底之蛙刷出来的。”v正竖起一根手指呜呜渣渣的，“给我打个豪华氢弹，我回头给大伙直播单刷垃圾佬嗷，把他那个可爱的小机器人抢过来玩一下。” 本来看个人照莫尘还以为这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没想到如此狂妄，便打消了雇佣的念头。至于对方那些冒犯的话他倒不是很在意，如今09的事情要紧，没必要计较。 但他刚要退出直播间，满屏就刷起来眼花缭乱的特效和震耳欲聋的爆炸音，在特效中v也竭尽全力嘶吼起来： “感谢老板的氢弹！老板大气！我这就收拾东西，今晚七点，我们去贫民窟捞个痛快！” 第31章 我超，人皮! 不熟，勿cue。 莫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把自己牵扯进去的，但稍微想一想，说不定对方只是借直播的形式接下雇主的单子罢了，那打赏不过是佣金的另一种形式。 还真是个狂的没边的小子，且让我看看你几斤几两。 离七点还有十个小时，莫尘将网上所有v执行任务的直播录像收集起来快速浏览，把对方的手段和义体性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且说这家伙的神经改造似乎很不错，能抗住不少药物和电磁干扰的刺激，而且是个少见的快枪手，用刀的技巧也不错，除此之外还很擅长黑客技术，莫尘注意到在一场堪称极限的反杀中他手指摁在太阳穴上使敌人的动作发生了延迟。 当然也可能是他会原力，但概率不高。 当店里的时钟敲响七点的时候，店门口的迎客铃果真发出一声响。莫尘抬头，大名鼎鼎的v正慢悠悠走进来，从他环顾四周的样子来看，正在给直播的观众展示。 黎心从背后进门，同时将外面的店门锁上。 “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v的声音不像外表那么生猛，相反还有点中性。 而莫尘只是安然坐在柜台后面，打开音响，一曲激昂的摇滚乐跳跃而出。 “是的。” “各位直播间的朋友看到了吗？双击点赞，看我怎么一打二！” 话音未落，此人已经移到莫尘面前，可如此迅捷的速度并没有引起莫尘的惊讶，沉静的店主不躲不避，眼睁睁看着v一刀捅进他的胸口，连手都塞了进去。 “投影？”v这才发觉坐在这的只是全息投影，刚刚那放音乐的动作其实是骗他产生“这是真人”的错误印象！ 急忙要退开时，背后黎心的双刀已经封死了退路，“警告，您本不必如此。” “是吗？”v听到这话莫名一笑，手中匕首荡开一侧刀锋，忽然来个铁山靠将黎心撞退开去。 这人的义体居然能胜过黎心？ 不过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只消将对方短暂限制在原地，装置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命中。 就在v想要追击的同时，他脚下地砖忽然猛地下沉，等他踉跄往前迈步时，前一块地砖又突然上升，绊得v往前扑倒，接着一发纯净的电磁脉冲透过地砖正好穿过v的身躯，好像圣光惩戒邪恶一般，他那改造满的身体当即就瘫痪了。 计谋得逞的莫尘这才从地下室上来，将失去行动能力的v捆绑结实。 “是雷神重工雇佣的你？”莫尘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没有，我就是回应粉丝期待，”即便失手，v似乎仍然没有关闭直播，“想不到垃圾佬也有这种能耐，有种你放开我，我们真刀真枪干一场！” “你的真名？”莫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目前重要的是真相。 “v。” 莫尘拔掉了他的铁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有些缺乏立体感的脸，让人看的有些不舒服。 “狐狸，在你的路子里找个人。”莫尘将这张脸发给狐狸，毕竟对方一直开着直播，他不方便用太过分的法子拷问他，他可不会再留给上层一点点治罪的把柄。 “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找你麻烦一定是有高人授意？”就在等狐狸得到结果的时候，v忽然问道，表情似笑非笑，就好像脸跟不上心情似的。 莫尘没回答。 “呵呵，我只是个需要出名的佣兵罢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雇佣我，杀人，只是为了出名而已。谁有名气，我就弄谁，弄谁有节目效果，我就弄谁。” “至于你，莫尘，你拿的不该有的东西太多了。” 莫尘没理会v的话，打开狐狸的回信： “脸皮是蒙上去的！跑！” 仿佛是为了迎合内容，屋里的电灯忽然熄灭，ar眼镜的界面也突然消失，莫尘想拿起武器才发觉自己双手软绵绵的垂着。 电磁干扰？怎么弄的？ “不是电磁干扰，”然而被捆成粽子的v忽然轻松挣脱了绳索，黑暗中他的义眼散发着红光，“是骇入，你的防火墙太弱了。” 这一瞬间，莫尘是真的怕了一秒，但下一秒，他从对方的行为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你是m-009？” v闻言忽然笑了，笑得很是渗人，然后他做了一个脱东西的动作，将最后金属组成的面庞给莫尘看。 “不，我叫杰克，生于2075年，职业是杀人犯，死于2105年，死因是实验项目。” 这一刻，莫尘想起01的能力似乎是控制机械结构，而眼前这个和狙击手体态相去甚远、但行为习惯完全一致的家伙，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想。 “别瞎猜，她已经被搞定了。”血红色的眼似乎有看透想法的能力，“我能存在，自然是靠我自己。既然他们用铁皮复活了我，那我也可以复制我自己。” “你、你克隆了一个自己！？” “不，只有心脏！那些该死的书呆子只留下了心脏！我想不起来自己的所有事情，只剩下了这一点点小癖好。” 黑暗中金属质感的一拳冷不丁砸在没法看清的莫尘腹部，打得他跪地干呕起来。 “那我，只好把这点小癖好发扬光大了。本来我只是想把当年所有的人杀光，省得日后这个秘密暴露，可你们一个一个怎么就这么难缠。先是盗墓的，又是抢东西的，连机器人都要跳出来提醒我，yue！” 跪地的莫尘感觉到有个冰冷的尖锐物已经抵在他的后脖子上了。 “还有你，本来我都放过你了，可你一定要当我的猎物，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鲜美吗？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杀过肉质柔软的人了——多亏你不喜欢改造。” 刀刃因为蓄力短暂上抬，眼看就要刺入身体，可就在这个瞬间莫尘一脚踩中机关，整个人顺着打开的缺口掉了下去。 想不到这个用于防御的陷阱第一次启用是自己的逃生方案。 不过只轻松一秒，下一刻杰克就跟着跳了下来。 “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有吸引力的猎物，你太会挣扎了。” 第32章 斩草除根 这逼人简直比赛博精神病还赛博精神病，莫尘现在真同情古人的生存环境里会刷新出来这么一个吊人。 他奋力靠双腿退开，摆动身体甩开手臂来给杰克造成麻烦，但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杀人者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杰克只是简单的两刀就把那两条没什么用的手臂卸了下来，接着就要直取心脏。 “大老板，我来救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上面传来一声吼叫，养好伤的狐狸第一个跳下来，半空中就是冲锋枪一顿扫，枪枪瞄准杰克心脏，打得杀人狂心也颤，下意识退却几步，这才救下莫尘性命。 “这个v到底什么东西？”她刚落地，才瞅见对方那骇人的一张脸，一堆模拟面部肌肉的金属块看得人恐怖谷效应要犯了。 “把网切了，小心他的骇入。”莫尘先扯正经的。 狐狸立马照办，同时对面的杰克也失望地放下扶在太阳穴上的手。 “未来人，没有那些神经插件支持，你能打过我吗？”尽管如此，杰克仍然信心十足地挑衅道。 “试试咯。”狐狸说罢又是一梭子，没有网络她的准头的确要差点，但也是枪枪奔着要害，黑暗中打得v身上叮叮咣咣的。 “知不知道你把图发我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这扮相的东西九成九都是绳子捆不住的咧。” “你的小伙伴呢？她们怎么没动静？”杰克也是认识狐狸的，有意问起佣兵队成员的去向，同时悄悄举起手枪瞄准。 “当然是从别处准备取你的命。”狐狸眯眼再射，双方的子弹在半空中竟然撞在一起炸开，要知道狐狸现在完全是裸眼和全副武装的杰克对射。 “看来上次是我小瞧你了，以为只是个随便一枪撂倒的家伙。” “哦——” 狐狸的声音和一声轻微的射击声重合在一起，黑暗中一枚混动的狙击子弹准确贯穿了杰克的脑袋，惯性把他的头朝后扳去，他双膝一软跪倒下来。 “别打头，打心脏！” 按照一般的经验，破坏大脑或者处理器才是最稳妥的杀人手段，但杰克的形态异于常人，心脏才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可莫尘还是慢了一步：松懈下来的狐狸没有补枪，导致装死的杰克趁机一个弹腿用人类做不到的动作跳上一楼，紧接着就听到赤狐等人的惊呼，狐狸急忙追赶时，所幸对方只是夺路而逃，没有对她们下手。 “别以为这就结束了，从今天起，你会活在恐惧里。”尽管动作很懦夫，但杰克嘴上仍然逞强，留下威胁后带着开瓢的脑袋消失在夜色里。 “老莫，要不要……” “算了，穷寇莫追。”莫尘还是能算得清账的，眼下光线不好，他们在断网情况下追击对方要冒很大风险，“不过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离谱的事情。” 一个小白鼠犯人，居然恰好在实验机器人的身体里复活，简直是新时代的借尸还魂。 “疑惑，那记录里的09其实是杰克？”黎心和对方同用一套权限，刚刚被骇入得更狠，眼下更是疑虑多多，“还有艾蔲姐，她真的遇害了？” “不好说。”莫尘当时没留意所谓的交际花是谁，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报道只说到对方酒红色的头发，虽然和本人能对上，但考虑到艾蔲的能力，未必不会也有备用的躯壳。 “啊，好羡慕不是人类的家伙啊，我不想做人了！” 莫尘郁闷之下也就瞎喊喊，喊完了该做什么还得做，比如刚刚实验后效果拔群的电磁脉冲器，连杰克这种混编人才都能制住一段时间，比手雷要好用多了。 “这玩意也没子弹啊？”狐狸这才得空注意到那把亮蓝色的武器，它射击的部分是一组形态各异的线圈，看起来平平无奇。 于是莫尘对着她扣动了扳机，狐狸当场就趴下了。 无数金属板防护、持续干扰时间可达半小时，最大有效射程在1km左右，功率可调，还带有热辐射杀伤模式，在这贫民窟里是绝对的高科技。 “要放古代，我也是个名匠呢！” 但狐狸不管名将不名匠的，蠕动着在自吹自擂的莫尘脚脖子上啃下一口，用牙口的批判代替了批判的牙口。 打闹过并结清本次狐狸叫佣兵队的紧急出勤费用用，一伙人再次坐在一起认真讨论对策。 虽然不太明显，但在高智商的工程师、内存近乎无穷的机器人、擅长计算弹道的狙击手和迫击炮手中，其实狐狸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毕竟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最喜欢的就是戏弄各种自以为是的人物，当即就为解决杰克提供了好几条毒计。 “首先就是找秩序协管局咧，他们虽然明面上没有权利，但一个杀人狂显然已经触犯了他们的权益，不会坐视不理。” “接着就是放出风，把杰克和另一桩高科技古董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而且点名了那个v和雷神重工的狙击手一体同源咧。不怕他们不信，只要消息走漏了，以那个杰克的性格是不可能安分的。” “还有他那个机器人的身份，做成恐怖的都市传说，必然会有许多好事者拿他刷声望，打扰得他永无宁日。” “要是再狠点，咱雇个黑客开他的盒，上门去给他一锅端了！” 虽然听起来粗浅，但都是佣兵报仇、小人捅刀的经典伎俩，好在莫尘及时把越走越远的狐狸劝下来了，不然她都要雇个美人去b点下包炸死杰克。 “但还有个问题，”莫尘从前往后把事情理了一遍，“那个杰克把自己的心脏克隆培养了许多份装进机器身体，那些备用的身体在哪里？” “管他咧？跳出来一个弄死一个不就行了。”一脱离阴谋领域，狐狸的智商马上出现显着的断层。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莫尘叹了口气，“你没读过《哈利搬运工和灵魂寄存器》的故事吗？古人都知道斩草要除根的。” “我不可能每一天都对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严防死守，你们也一样，但以那家伙的能耐，一个疏忽可是真的要命的。”莫尘左手下意识捏紧了把玩着的小砸炮，“所以，要彻底弄死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第33章 谁没ban猛犸? 只是林城虽然只是个孤悬海外、没有主权国家管制的城市，但也有半个通辽大，其中有克隆资质的正规医院都有好几座，更别提可能的黑诊所了。 那存储了可能上百颗恶人心脏的地方可能在这些中的任何一个或几个，一时间莫尘也想不出该从哪里查起。 “不如下次抓住他，让他把地点吐出来？”藏狐摩拳擦掌道。 “他有那么多身体，你就是捏死一个也休想让他吐半个字。” 几人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最后也只有先四处打探那些黑诊所的医生有没有线索，至于大型医疗公司，他们才不会把客户信息卖给佣兵或者垃圾佬，别想了。 然而这线索偏偏就在大公司上啊！ 就在v-杰克逃跑的时候，雷神重工的狙击手-杰克刚刚完成医疗检测，将身体里残留的弹片取干净。 “你真的很坚强，取弹片的时候一声不吭。”主刀的医师不禁感慨道。 这纯属废话，你是机器人你也不吭声。 狙击手杰克没接茬，起身后第一时间接通另一副身体的通讯：“事情办妥了吗？” “点子扎手。”虽然两人用的都是杰克的心脏，但毕竟克隆不是复制，两人在许多实际想法上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死道友不死贫道。 “废物！” “少哔哔，要不是你搞不定，我根本不会醒来。” 的确，每一个新的杰克的想法都不一样，万一装进去起来一个喜欢刀自己玩的就不妙了，所以杰克一直很谨慎。 但前段时间雷神重工放弃了对古董机器人的项目，她的身份不便再去解决黎心，所以才拉起来一个新身份的自己代劳。 结果不但搞砸了，听声音这还是被对方追着跑啊。 “菜逼！” “你行你上，no can no bb！” 对骂不解决问题，两个杰克骂完之后，还是凑在一起认真商量起下一次的屠杀方案。 “公司那边还能插手吗？” “没戏，说是上头警告了，一堆废物，只知道在别人脚下抢骨头啃。” “那私人委托……” “连大名鼎鼎的‘v''都失手了，你觉得还会有人想试试吗？”这也是杰克恼火的主要原因，他们策划经营出的传奇独狼佣兵v是用来掩盖真实目的的，结果反为他们作嫁衣。 “而且你居然还暴露了我们的秘密……嗯？” 本是无心抱怨，但话到嘴边却刚好触发了计谋的关键，杰克不愧是做坏事的专家，三两下就把灵感拟成了行动计划。 这次，她和他一同配合行动，不愁那垃圾佬和机器人不死。 只是要行此计谋，他们得先潜伏几日，一来省得对方察觉到异常，二来狙击手杰克需要去请几天年假，这垃圾世道，逼得一个罪犯还得遵守公司章程。 可怜莫尘不知道这点门道，还在傻傻戒备可能出现的杀手呢！ 如是三四天后，和空气斗智斗勇到眼皮打架的莫尘正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只有黎心站在一旁准备招徕顾客。就在这时候，一个头发拖到地上的家伙走了进来。 “谁？”莫尘听声瞬间清醒，可见杰克给他的心理阴影其实不小。 “工作，你的？”从披散下的头发间简短传出两个短句，莫尘打量了一番感觉不像是杰克的新替身，小心翼翼摇摇头。 “奇怪，就这，”长毛怪从头发间伸出肉乎乎一只小手挠挠头，抖出大堆大堆的头皮屑，“莫尘，找地？” “提问，你是否在确认，莫尘有一项找地址的任务给你？”不知道什么原理，黎心很快理解了来客话里的真实含义。 “没错，同好？”长毛怪熠熠生辉的眼神隔着油乎乎的头发透了出来。 “解释，我并非喜欢重复两个字的短句，仅仅是在语言前说明本句目的。” 莫尘在旁边听得语言能力都要退化了，甚至右脑直接出现萎缩症状，急急忙忙打发黎心到后面去，亲自接待这位黑客。 至于为什么他确认来客一定是黑客，一来是自己最近的确需要黑客来干活，此人可能是狐狸帮忙引荐的，二来如果不是黑客，这种邋遢到贫民窟都要容不下的货色只能是精神病了。 “我想请你找一个保存了大量心脏的地方，不是人造的，是原生的，明白吗？” “收到，一千。” 莫尘停下了准备去握手的右手，“多少？” “一千，可抵。”长毛怪丝毫没动摇，甚至满头白毛顶上乍起的一根都风雨不动。 做生意都知道，这种叫高价还不让还价的就是没诚意，实则另外有开价的形式。莫尘开店多年当然懂得这个，于是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装机。”长毛怪的愿望也很朴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任务。 莫尘开始思索自己那块新纪元0000显卡放哪里去了，看一会儿能不能捡个漏。 “明天，十点，地址。”长毛怪挥挥手，在没有添加通讯的情况下直接把地址编码和通过关卡的密钥打在莫尘的眼镜上。 “那你要办的事……” “有机，就干。” 说罢长毛怪慢悠悠地走掉了，莫尘连名字都来不及问，只从发来信息的端口处找到一个网名： “猛犸。” 地址在中层区，看起来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小子或者说妹子，因为他的身体大部分都被头发盖住了，莫尘的确分辨不来真实性别。 不过莫尘还留了个心眼：他用店里的古董固定电话给狐狸拨过去，问她是不是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位黑客。 “咱这么熟就不收中介费咧——怎么样，这家伙技术还行吧？” 莫尘不知道如何评价狐狸诡异的问话，“当着我的面给我讯息栏黑了，你觉得呢？” “哈哈，果然如此，”不知道为什么，那头的狐狸似乎有种拉人下水的快乐，“顺便一提，他虽然不知道杀手机器人的实情，但可是和那个v在网络上正面对抗过的，就是结果不清楚罢了。” “杀手？机器？”然而就在不远处，一个满身白毛没有不详的家伙若有所思地听着电磁信号，“意外。” 第34章 血仇 和猛犸谈妥，莫尘打算继续打瞌睡，偏偏刚被造过的讯息栏又响了，这次是他在暗网的发帖有了回应，一个网名“雾都孤儿”的家伙在下面回复自己有一整套的心脏收藏，还贴心地附上了照片： 快有货柜那么大的冰柜中，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红色的心脏，每一个上面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血，怎么看都不是义体手术摘下来的。 但也不一定就是克隆出来的，而且一个非法医生如此大张旗鼓地展示自己的收藏，莫非是生怕自己不被抓？ 考虑到这可能是个陷阱，莫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然而他不回应不等于别人不会。 就在他关掉网页开始休息的时候，名为猛犸的匿名热心网友对这个“雾都孤儿”的账号进行了大开盒，从ip地址到现实坐标还有他使用的历史节点，甚至对方的上网记录都查了个一干二净。 一般开盒开到这个程度，确实是有点深仇大恨在里面，用古人的话讲，和杀了他妈一样。实际情况也差别不大，被杀的是猛犸的爹。 他不是传言中敢于挑战v的神秘黑客，他只是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就在v独闯万家商会大楼的那天，猛犸恰好被他爹拉着去上班，理由也比较俗套：一天天就知道在家里打游戏，跟我出去走走。 然后那个好像铜头铁臂的男人忽然杀进办公室，举起手枪闪电般地开火，将正在伏案处理诉讼的父亲击倒在血泊之中，然后对着旁边哑然的猛犸大笑道： “嗯？还有意外收获？” 刚开火的枪管还很滚烫，就这样印在猛犸的额头上，而这个孩子也举起了自己最得力的“拳头”，夹杂着滔天的恨意砸中了v的要害。 “一级防火墙已攻破。”警报声惊了v一下，让他扣动扳机的手指慢了0.2秒，而猛犸就在0.2秒间挪开了满功率骇入的脑袋。 “砰！” 耳畔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丝丝鲜血从耳孔里滴下，与此同时猛犸突破了第二层防火墙，开始和v争夺起义体的控制权。 同时他在努力突破最后的防线，试图抓住杀父仇人的命脉。 只要骇入那里，就能杀死他，超载大脑、停机心脏、逆转循环方向，他要让凶手体会到黑客所有的手段后痛苦地死去。 但在最关键的时候，骇入的意识一空，眼前的杀手居然逃跑了！ v的确是害怕了，他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于是紧急断开了自己的网络，一脚踢开眼前的小孩扭头就跑。 没有了插件支持，他似乎又成了那个只敢对妇孺下手的蟊贼，装作完成任务的样子离开了大楼。 事后据清点，多亏了猛犸的见义勇为，否则受害者可能还包括后续几个办公室里的几十个商会员工。 但猛犸的父亲是最后一个。 同一天，猛犸选择了退学，虽然以前他也不怎么上课，整天都窝在意识沉潜机里练黑客技术，但这次是正式地和学校告别。 他想找安保公司帮忙，但所有人都没兴趣去找佣兵的麻烦，告诉猛犸要节哀顺变，“这种事每天都会在林城发生。” 节哀？节哀个屁！ 既然正规公司不接，他就去网上找佣兵，得到的却也都是“你多大”、“初中生不要上网”之类的回复。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亲自杀上去，反正v行事张扬，去向并不难找，但真靠着仇恨冲上去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根本打不过。 黑客嘛，网上如同神仙下凡，现实里还是要接受物理的支配。多亏猛犸没有挑那种四下僻静的角落报仇，不然他的鲁莽会把自己送进去。 这次失败的交锋让v也惦记上了他，但当时另外有一个目标，他也就没去管躺在医院的猛犸，让他安全养伤到康复。 出院后，本来被老妈用两包眼泪好不容易劝住的猛犸收到了一个佣兵的联络，对方来自臭名昭着的贫民窟，一看就是狠角色。 “我想报仇，可以不要别的酬劳。”其实线上联系的时候，猛犸语言能力是正常的。 “啊，那多便宜他，反正他装东西不错，你去他那随便要点东西，不亏咧！” “哦，那你能不能拍个照给我看看，我妈说要确认下真假。” “行！” 猛犸尽量表现得镇静些，准备迎接十来个肌肉壮汉抱着各种重火力的合影，然后他收到了一张意义微妙的照片。 四个人，三个看上去运动量还没他多，而且都是女的。 这些人……行吗？ 再然后，他见到了“和v周旋后套出对方关键情报并击败对方”的传奇人物，果不其然，也是个名不副实的家伙，看起来比自己大点有限，表情倒是一脸的深沉，套个眼镜抱个焊枪，也不像是能打的那种。 要是这些人拿自己开玩笑的话，他就黑了这家伙的账户把所有钱都捐了。 且不说捐了钱之后这钱有没有可能经过人道主义救助回到莫尘手上，就说猛犸留下的那个后门，还真探查到了真正的东西。 v只是个伪装，其真实身份是个杀人犯，而且这个杀人犯靠克隆心脏给自己备份了好几条命。 难怪啊难怪，难怪那个混蛋如此有恃无恐！ 新仇旧恨在一起，猛犸当场就直接定位出了那个装满心脏的冰柜所在的地址，没想到是位于上层区的某家医院的地下冷库，只要骇入那里断电，先把那个老僵尸的心脏贮藏毁掉再说。 不过要达成目标，他得先把意识深潜机装好才行，希望那个技术员的手艺别和黑客技术一样烂。 杰克还不知道自己撒出去的诱饵钓上来一条计划外的大鲨鱼，还在设法让莫尘注意到他，将伪造的地址线索留在网络账号的种种地方，殊不知自己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扒了个底掉。 等他设置好一切，才注意到自己的回帖有了回复，他充满期待点进去，想知道是不是莫尘上当了，却看到陌生又熟悉的内容： “nmsl！” 第35章 黑客的计谋 隔日，莫尘如约去了猛犸留下的地址，那地方位于中层区的某个高档小区，安全性有一定保障，所以莫尘就没有麻烦别人，只带着黎心前去。 “说起来你那种编程语言现在已经不通用了，不是很容易升级。”走在路上，他还在给黎心解释，不然这家伙一直对上次自己一个照面被控到死的事情介怀。 “失望，可我没法骇入09。” 对此莫尘也无计可施，不知道为什么黎心的战斗技巧学习都有些诡异得慢，就好像有什么在阻碍她理解学习似的，导致每次教授都像给小孩子辅导作业。 说完这些，莫尘敲敲房门，开门的是个上岁数的妇人，面色还带着一丝难以消退的悲戚。 “你们就是小祥找来装机的人吧，请进。”妇人没多问，直接把他们迎进来，另一边就大声对里屋喊道，“小祥，你找的人来了。” 这场面让莫尘有些不适应，在一些理想世界里或许同学间作客会是这样一副场面，可他们拜访的不是一位顶尖黑客、打算干点黑产才干的事情吗？ 咱就不说一般这样的天才都比较克家人的事情了，至少你家稍微装饰得有点那味啊，这普普通通的温馨小家和你猛犸的名号一点不搭诶！ 吐槽归吐槽，面上莫尘还是很快融入其中，客气地和妇人道谢，随即跟着猛犸进了他的房间。 “尽快。”猛犸已经做好了突破医疗公司的企业级防火墙的计划，现在正等着实践。 莫尘点点头，说起来他之前只在资料中见过意识深潜机，这种帮助黑客提高运算能力的机器动辄上万，真不是贫民窟的人能玩得起的。 不过只要是机器，其构造就没什么不同，当下他扫了眼屋里的各种部件，马上将最核心的几组运算元件组装起来，按照标准的布线结构安装在像是澡盆的主体上。 “熟手？”猛犸问道。 “差不多，你打算用这个做什么？” 猛犸还是那副打扮，根本看不到表情，但从肢体语言上能感觉到他有些不快，显然是觉得莫尘问的是废话。 “要是主要攻击防火墙的话，我建议装这个超算模块，要是在网上和人对垒，还是留点空间装个脑机保护，你妈妈就剩下你了……” 这话似乎戳中猛犸的软肋，他呸了一口后就不作声了，只在莫尘的眼镜前画了个勾表示默认。 这小子，真幸福啊！ 莫尘依言装上脑机保护，并且自己在外侧又涂了一层冷却绝缘胶，希望这点保护能在关键时刻帮帮忙。 此外他最大限度利用起空间将尽可能多的超算和辅助模块装进系统，最后连通能源，整台深潜机就亮起绿色的光芒，提示可以开始深潜骇入。 “厉害。”假如之前猛犸还对莫尘有所怀疑，但看到对方那精准的安装后，他的怀疑彻底成了钦佩。 “小事，那关于我要拜托你的事情……” “就来。” 说罢猛犸直接躺进深潜机，不等莫尘阻止他的意识已然下沉到数据领域，无论外界怎么刺激都不会醒来。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 且说猛犸早迫不及待要报复杀父仇人，不顾体验意识进入数据的轻灵感就直接链接至那个医疗企业网站，心念一动便解开一层防火墙。 程序的被动保护告破，显出后面形象化的杀毒软件，然而对于猛犸来说这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只随意隐去自己的数据，就避开它们朝更深处的数据行进。 第一层还只是浅层的保护，许多半瓶子咣当的黑客就喜欢破开这一层在公司的网页上恶搞来显示水平，但猛犸的目标不止于此，他看也没看那些精美的金钱陷阱，径直来到第二道认证防火墙前。 要是单单靠他脑袋里的学习通神经网络，这种密码是不可能解开的，但在深潜机超算的支持下，猛犸的思绪轻松超越了密码变动的速度。 相对静止下，他只需挥一挥手，就能取下实时变化的密码，将其甩在防火墙上，顿时坚固的城墙土崩瓦解。 “下一个。” 猛犸的动作很快，在安全部门的职员们就着营养膏吃压缩饼干时，他已经破开了第三层防御，避开监控软件后快速接近管理软件的核心。 拿到权限，他就能扣下天罚。 然而就在开始攻击第四层时，医疗公司的职员回到了岗位上，并且马上发现了异常。 “三层突破、三层突破！对方是专业黑客，启动深潜机！” 靠黑客吃饭的职员们反应还要快些，猛犸还没来得及伪造自己的位置，三四个深潜进来的人形已经锁定了他。 “严肃警告，你已经违反竞争协议，立刻退出……” 猛犸马上展开虚拟状态假装离开，但这些小把戏在职员眼里还不够看。几人见黑客还敢耍花招，同时对对方的意识展开攻击。 按照规章制度，格杀勿论。 只是他们在操控升温命令的同时有一点奇怪：自己的控制非但没有阻力，反倒是有种执行更快的感觉，这在骇入中是不存在的，除非这个黑客搞错了防御和进攻，错误增幅了他们的指令。 只是在他们照顾不到的地带，那个照片里的冰柜，此刻同样接到了升温指令，并且，是安全部门下达的强制执行指令。 猛犸当然知道他难以敌过一整个安全团队，在破解第四层的过程中将自己和目标的特征代码复制成一样的。 接下来，就是和那些心脏比比谁更耐热了。 “来，继续！”生怕被看出端倪，他甚至将脏话制成言弹砸向那些职员。 “找死的？” “那就成全他！” 更加严苛的指令不断穿过猛犸的保护，试图利用芯片烤熟他的大脑，而猛犸只觉甘之如饴。 他不但报了仇，甚至赚了不止一点！ 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莫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黎心，麻烦你去和外面那位妈妈借点冰块，记得语气和平时一样。” 说罢还不忘检查下脑机保护的工作状态，祈祷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第36章 游必有方 就在外面开始尝试物理降温的法子时，数据空间里职员们对猛犸的围攻也快到了最后，长时间的高温让猛犸已经很难维持意识清醒，整个形体开始不稳定起来。 “呼，这小子的设备真不赖，硬扛了这么久。” “哼，以为自己有设备就天下无敌的蠢货，下去吃烤脑花吧！” 恍惚之间，猛犸听见了急促的“滴滴”声，那是他提前定好的闹钟，按照心脏失活的最长时间设置的。 不稳定的形体忽然凝重，启动了确认过无数次的后门，自动程序瞬间吞噬了猛犸的意识体，并留下无数个诱饵标记给职员们乱抓，而本体则趁机在烧坏脑子前跳出了数据空间。 “呜啊！” 刚回到身体，猛犸就感觉到浑身冰冷刺骨，一个激灵想跳出来，却被深潜机的固定带拉了回去，手忙脚乱要解开的时候，一双风格不同的手替他完成了一切。 “头在冰里再埋埋。”莫尘提醒道，“然后我想要你查……” 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因为讯息里再次跳出一条突发新闻：《某着名医疗公司遭受黑客，丧心病狂的罪犯杀死百人》 联想到猛犸此刻的状态，不难猜出此事是他做的，再往下看去，那所谓“百人”是一百颗等待移植的心脏，公司的发言人声称那些是为自然主义者准备的。 “你早就知道要做什么？你黑了我的通讯对不对？” 冰里的脑袋点点头。 “啧！” 一码归一码，莫尘心疼这小孩是心疼，但不打招呼偷窥隐私，他非得给对方个教训不可。 “报仇，一起！” 眼见对方似乎想给自己一下，猛犸急忙表明来意，暂且拖住莫尘的大铁拳。 “说来听听。” …… 在猛犸以32b\/s速度的讲述下，莫尘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猛犸家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对方冒了怎样的风险烤熟了那一冷柜的猪心。 “这事情你得和你妈讲，我答应了也不算数。”尽管敬佩对方的本事，但莫尘并没有一口答应组队的事情，这和信任不信任无关。 “怎会？”猛犸急得指手画脚，这些行走在法律之外的佣兵怎么说话和学校老师似的。 回忆着自己读书时的一些想法，莫尘渐渐找到了沟通的思路：“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们这样一言不合就互相对射的世界很羡慕，但别忘了，你妈妈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想报仇是好事，但如果把你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搭进去，告诉我，你妈妈该怎么收拾自己来面对这些事情？” 这些话又怂又煽情，但凡今天有外人在，莫尘都不肯这样说话，但对方是个叛逆期偏偏又有点天赋的小孩子，他便一心只为说服对方，没注意到旁边的黎心忽然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打开了自己的录音功能。 “……”被大道理塞了一通的猛犸没说话，湿淋淋的头发贴着身体化作一个牢笼让他躲在里面，暂且规避莫尘带来的现实伤害。 三人就这样无言席地而坐，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妇人小心翼翼敲门的声音。 “小祥还在上网？两位师傅，情况还好吗？” 莫尘没应声，默默盯着面前的少年，目送他忽然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摇摇晃晃着起身去打开门。 “妈妈……”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先把饮料喝了，”妇人似乎早猜到屋里在做什么，“凡事注意安全，以后在机子上垫一块湿毛巾，他们还说有个什么一键退出的功能你有没有……” 本来只是想简单说两句，但话一开口就停不下，妇人把那些真假参半的网络黑客技巧一条条嘱咐给猛犸，搞得背后的莫尘十分不自在，用手轻轻揉动发痒的眼睛。 “提问，你是否需要纸巾？” “咳……我只是在担心，回头那个老阿姨会不会怪我拐走她儿子罢了！” 黎心挠挠心口，她感觉自己的动力泵有了新的认识，也许这就是成为人的感觉吧。 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妇人终于舍得把怀里的猛犸放开，从他手里拿回盘子放到莫尘等人中间。 “师傅，这孩子就麻烦你照看了。” “啊，交给我了。这是我的通讯频道，有需要联系我就好。”莫尘很感激妇人没有拿他当下等人看，也没有计较他把儿子牵扯进来的事。 至于杰克，他等了一天也没等来莫尘上钩，正思索还有没有让对方注意自己的办法，忽然接到当初委托克隆的医院电话： “对不起，亲爱的会员吉安娜小姐，您的保管品‘100个心脏克隆品’因意外失活，现将赔偿款元转至本院会员卡账户，您可以用于本院非致命项目的所有消费。” “你xx……” 杰克闻言不禁大怒，这些狗贼的公司收钱的时候保证的好好的，一出问题直接把钱打到会员卡上是吧？可怒过之后，他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自己的备用生命没了，假如已经露面的两个身体都被杀，他也会死。 杀人狂有两种，一种是把所有生命都看作是玩具的纯粹的疯子，他享受杀戮的同时并不恐惧死亡，而另一种就是纯纯的双标，比如杰克这样的，到处表现得像个疯子，其实很惜命的。 就是因为惜命，他会选择成为有一丝丝生还可能的试验品，偏偏老天无眼，让他只要更换心脏和义体就能实现近乎永生，有这层保命符的杰克于是一扫做人时候的谨慎，数十年间疯狂作案，将过去的憋屈统统宣泄在该死的人类身上。 现在这个保命符忽然毁干净，他怎么可能不恐慌？ “你们那还有基因……算了！”这个藏身处已经不安全，他得另外找一个克隆心脏的场所，而且一定不能是大公司，这些不负责的资本家太混账了！ 只能说没脑子这个事情对智商的影响还是蛮大的，杰克若是真找个医疗公司做克隆，莫尘还真拿不到消息，可事情寸就寸在，杰克挑了个小广告上的通讯频道联系了过去。 而那家黑诊所里除了克隆仪器，还有个奄奄一息的老头。 第37章 巧了 这老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早上诊所一开门就已经躺门口了，念在平时坏事做绝的份上，医师还是把人拖了进来凑合治了治。 这大爷身上的伤也不重，但毕竟年纪大了，恢复力不比年轻人，医师也舍不得用药，草草缝合了伤口就在抬到走廊里让他自己碰运气，转手就接到了一单大生意。 “一百个？你、您确认吗？先付一半定金和基因组织，我马上就给您做，绝对不耽误您的安排。”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钱我收到了，等快递寄来我就去做，做好了给您看效果。放心，我可是老惯犯了，绝对给您做的一模一样！” 医师满心都是刚刚接到的大单子，没留神一回头撞上两只不同步的义眼，险些把他下巴吓掉了。 “啊哟，大爷你醒得挺快啊！诊费您看着给吧，反正咱也没指望您、你有钱。” “刚刚是谁？”但大爷并没有道谢，甚至连笑一下都不肯，这让难得动了恻隐之心的医师很是不开心，自然也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和你不挨着。” 说罢就要去启动克隆机器，但刚踏出一步，他就发觉自己浑身的生物电紊乱，健康监控软件也开始报警。 “那我就自己来看看。”背后苍老的声音猛然变成妩媚的成熟女声，在噼噼啪啪的电流声中，医师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强行抢夺他的意识。 “救……”他只来得及蹦出一个字，就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哼，人类。”借替身逃出生天的艾蔲轻唾一句，从医师的记忆里拿到客户的声音，只一听就认出那个叛徒的声音，“果然你是人类。” 得到想要的东西，艾蔲拖着老化严重的身体快速离开了现场，临走时将自己的钱全塞到医师的账户，算是还清人情后找个偏僻的方向继续逃亡，她现在身上还有悬赏，恐怕中上层都不安全，那能去的也只有一个地方了。 莫尘这边才完工，在猛犸家外稍稍蹲守了下，确认杰克没有杀上门后才离开，可谁知出门就遇到一个乞丐堵着人行道在乞讨，莫尘仔细一看，这不是吉尔吗？ 乞丐此刻也看到莫尘，不过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换了个方向宣传他的账户二维码，再无当富二代时候的飞扬跋扈，甚至朝向莫尘的后背隐隐发力，以减轻被对方狠踢一脚的痛苦。 那莫尘的心里可真就好受多了，不说过往恩怨，就说这货引来商会的仇都够他去踢一脚落水狗，他可没有内疚的理由，不过现在戳对方痛处也不值钱，他也就装作没注意到过去了。 按道理莫尘不再追究，吉尔理应感恩一点，但目送他们远去的吉尔心里只有幼稚的痛恨，痛恨莫尘不肯乖乖就范，导致自己家道中落，成了现在的狼狈样子。 “莫尘，你给我记着，等以后我有机会东山再起，今天的屈辱必将百倍奉还。”他对着背影狠狠地想象，哪怕现在两人的地位已经对调过来。 如此就知道，这吉尔也是个薄恩寡义之人，正常途径是不可能有什么再起的能力了，也只有那种歪门邪道，可能给他个小小的不是机会的机会。 恨恨地想过，吉尔的气也就散了，继续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借过往的好心人的施舍补足自己的额外开销。 没办法，变卖了家产后的积蓄虽然多，但家里不再允许他向以前那样挥霍，所以吉尔就想出这么一个挣外快的法子，反正比起卖力气，卖尊严要轻松多了。 正眼看一点点的电子币逐渐积攒出一杯高档酒的数目时，没仔细看路的吉尔撞上迎面的行人，对方身体结实得很，一下将吉尔撞到了地上。 “啊！！！” 别看吉尔文不成武不就，可学碰瓷的本事真是可以，当场捂住看起来残破的膝盖倒地痛呼起来，动作十分自然，表情十分真挚，至少值二十电子币。 只是他运气不大好，讹诈的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独狼佣兵v，对方一把就把吉尔从地上抓起来，准备真的给他身上开几个洞。 “爷！我错了爷！”吉尔闭着眼大叫，生怕晚一秒就被打穿了肚子，然而那个v却没有动手，盯着他看了许久后忽然笑了起来。 “你不是万家商会的大公子吗？认得我吗？” 吉尔当然知道对方是连杀商会骨干的v，但反正他现在闭着眼，瞎话章口就来：“我不是！不认识！” “那莫尘你总认识吧，害你们商会衰颓的罪魁祸首。”v暗笑这等庸俗小人也配出现在世上，但眼下刚巧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才假意拉拢。 “你和他也有仇？”果不其然，吉尔马上上当。 “当然，我听说他来中层区了，正找他哩！” “他刚刚还在，走了没一会儿，现在追一定能追上。”吉尔一听对方要找莫尘的麻烦，马上来了精神，丝毫没考虑过上次自己追人落得个什么下场。 “厚——”v含糊地应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想不想报复他？” “当然，我巴不得一巴掌呼他脸上，问问他当年上学时候怎么不敢跟我这么拽 ……” “行，那你跟我走。” v也不废话，大手如铁钳般抓住吉尔扛起来就走，过往的行人也没打算为一个乞丐和v起冲突，至于现在才知道害怕的吉尔，却怎么都挣不脱v的手臂，只能祈祷对方言而有信。 希望他见识到v房间里的那些转大人的东西后还能乐观起来。 …… 莫尘不知道后续的事情，就算知道也不打算救吉尔，一个朽木，怎么雕也成不了阻碍，比起那个，眼下的情况更让他担忧。 “我出门前锁门了吧？”他望着大开的店门问道。 “确认，于8:05分执行了锁门动作。” “喝！哪里的蟊贼，敢偷我店里的东西！”确认了对方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莫尘立马杀了进去，只听噼噼啪啪两声就没了动静。 “哟，好久不见呐两面派。”大爷的身体翘了个很妖娆的二郎腿，慢悠悠和莫尘打招呼，“出了点意外，得叨扰你一下，没问题吧？” 第38章 让他们见识下什么是黑手 “五十一天？”莫尘先退到安全距离再出价，他是知道艾蔲这个001的本事的。 “没钱了，能保住命不错了。” “艾蔲姐！”后进来的黎心丝毫不忌讳这副身体的脏污，直接和同胞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而艾蔲也回之以关心。 “还能见到你真好，我一直担心那个可恶的叛徒得逞。” 莫尘在边上看着这不太感人的重逢，想想自己也插不进去嘴，就去后面收拾东西，等她们交流好了再出来。 “人类，之前的支票你兑了没有，没兑的话费用都记在那个上。”除了黎心，艾蔲对什么人都一副不客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平时拉生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艾蔲的工作委托包括一整套的身体，包括加强电流输出的能量核心以及可以掩盖内在的硅胶皮肤，是兼具艺术和实用性的奢侈工程。 “啊——此事可难做了。”莫尘伸伸手，表示花费不菲。 “只要能通过身份认证，让我把账户找回来，上面的钱都是你的。” 话说的有点像古代的“我，秦始皇，打钱”诈骗，实际上也确实是诈骗，但反正莫尘没法验证，只有接下这笔委托。 “说起来还有个情报，就当先补贴你了。” 等莫尘应下，艾蔲才说出她无意中撞见杰克预约克隆业务的事情，趁这个机会对09下手正是好时机。 “既然她根本不是机器人，那弄死他我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莫尘总感觉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劲，但也不是拘泥细节的时候，结合今天猛犸的鲁莽举动，可以确认这条情报的真实性，也就是说名为杰克的心脏现在只有明面上的两个身份。 弄死他们，就能彻底结束这个早该消散的幽灵。 “可是，那个v还好说，毕竟本来就是非法的佣兵，但狙击手明面上是雷神重工的员工，要找个机会解决她不容易。”莫尘提出一个问题。 “嗯，你又想两头下注？”艾蔲还在介怀当初莫尘两个雷放翻一片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说要杀了他的，呵，人类！” 莫尘懒得吵无意义的架，在柜台后面开始整备装备。 “喂，你到底行不行啊？”可艾蔲不依不饶，毕竟连她都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被小弟反水射成了蜂窝，这个垃圾佬难道能做的更好？ “那你就看喽！”莫尘说着将一根长长的枪管卡进缩口，发出悠扬的一声脆响。 …… 雷神重工，杰克刚刚请了年假，和全勤奖彻底无缘的同时被上司臭骂了一顿，险些一刀攮进那肥猪的肚子。 可他不能，如果那么做的话，自己仅剩的两条命又少一条，在重新克隆心脏之前他都不能任性。 “啊！”气闷之下他忘记自己扮演的其实是女性，发出一声粗犷的怒吼。 都怪那个垃圾佬！每次都能准确坏她的好事！ 金属的手掌互相角力，迸发的力量使得线路闪出火花，好像其中捏着莫尘的命脉似的，如此直至无能狂怒结束，他还得去黑诊所跑一趟。 提取基因采样的同时也看看对方的储存环境，别让人坑了。 黑诊所的位置很难找，即便是在城市中常年来回穿梭、行走黑暗的杰克也花了一番工夫，才找到暗门的位置，用手里的枪把敲门，调转枪口等待来人开门。 只是与此同时，一个扶着冒血的肩膀的壮汉跌跌撞撞地跑来，看上去也是急着就诊的伤患，那突兀的体型吸引了杰克的注意，与此同时暗门一响，他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张笑坏的脸。 “这是回敬你的啦哈哈！” 狐狸的狂笑声和枪声同步响起，统一节奏倾泻向没有防备的杰克，等他反应过来要回击的时候，那跑来的壮汉一个铁山靠将他撞歪出去，子弹打歪在墙上。 埋伏！他被埋伏了！ 经过初期的慌乱，杰克马上理清了思路，那冲锋枪的子弹只是陷在身体上并不致命，他专心应对壮汉的肉搏，找机会拉开距离扫视四周。 比起这两个人，潜在的威胁更重要。 “看哪呢笨蛋！”然而屋里的狐狸直接杀出，对着他打空一个弹夹的同时膝盖扣上一个新的，弹雨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这么想死就成全……”杰克被子弹砸的气急，丢下狙击枪抽出喷子就要拼命，然而那第二支弹夹里的子弹威力更甚，一枪穿透了他的气体循环系统，把他的话漏到了风里。 “咳咳咳！”杰克虽然有金属的外壳，但为了维持心脏的活性，他的内循环系统还是仿生的，这一枪对他来说同样致命，好在他及时打开了电磁护盾，才没吃下后续的伤害。 很久不用，他都快忘记公司配给他的东西了。 在护盾的保护下他努力平端起喷子，瞄准两人碰地开火，可这两匹耗子转身都缩进房子，他要进攻就必须冲过建筑构成的死角。 要不……撤？ 已经习惯于杀人的杰克头一次在还有取胜希望的时候萌生出这种想法，可就在他慢慢朝后退开的时候，又一枪钉在他的后心处。 没有听到枪声，只感觉到背后闪过开火的光芒，说明开枪者距离很远。 “原来……你们早就算好了，居然全员都在埋伏我！” 既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杰克也不逃了，直接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 “别以为……簌-这就算了，我马上来杀了你们。” 过了这么多年，杰克身上的部件基本都换成了雷神重工最好的，只有一样从实验室出来的东西他还保留着，并且找人仿制了许多备用。 炎黄工业在完成研究之余，给每个项目都装载了一项能力，杰克作为09也不例外。 当下只见他将电磁护盾转到背后，静待门口的狐狸出现，只要她露一个小头，自己就…… “砰！” 然而他没机会展示了：赤狐用一枚特制的子弹破开了电磁护盾，再次打穿了他的“肺”。假如他没有轻敌，选择用更可靠的力场发生器就好了。 “嘶——呼——”这回，杰克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从漏气的系统里发出噗噗的声音，朝前慢慢跌倒的同时用眼睛愤恨地看瞪逐渐包围上来的狐狸叫佣兵队。 最后时刻他打开通讯，准备交代另一个自己报仇。 “别费力了，你猜老莫现在在哪里？”狐狸有意用常规弹打得杰克身体噼啪响，同时在精神上伤害他。 杰克环顾一圈，答案不言而喻。 “你多祸害了那么多人，也该清账了。”看到杀人犯的表情忽然充满痛苦，狐狸收敛笑容换了一把枪，对准大脑和心脏分别开了两枪。 巨大的响声叫醒了附近不少声控灯，二分之一个杰克就在这片灯光中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第39章 报应 与此同时，佣兵杰克接到另一个自己没打通的通讯，正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傻子不是说要去采样吗，找我干嘛？” 想到可能的情况，他环顾了一圈周围，酒吧里的男男女女一如刚才沉醉在音乐和酒精中，没人注意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本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今天最好就喝到这。 念头一起，他慌里慌张跳下高高的座椅，跌跌撞撞朝酒吧外走去，中途还有意朝着一些酒客身上靠，但得到的只是粗话两句，并没有杀出什么程咬金。 也许真是他想多了？ 在作为人生活的时代，杰克每次犯案后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高度敏感期，在那段时间里他的直觉异常灵敏，无论如何伪装的警探只要靠近他一百米内，他一定会感觉到。 虽然最近没得手，但杰克相信自己的直觉，走出酒吧后马上快步朝着安全屋的反方向前行，确信背后没有跟踪者后才折返。 在路上他给另一个自己打了无数个通讯，但都无人接听，显然那个自己出事了，而克隆心脏的事情也没有做好！ 悲观的想，自己可能就是最后一个杰克。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杰克第一次有种自己成了猎物的感觉，是谁下的手？那个垃圾佬？还是黑诊所的医生？亦或者这城市中还有其他盯上他们的角色？ 眼看就要到自己的老窝，杰克终于是拨通了通讯。 “喂，你现在情况如何？危险说1……” “嘻嘻，”然而回答杰克的是一声幽幽的哂笑，“往左看，我就跟着你咧！” 哪怕是2201年，听到这声音的杰克还是下意识把对方和鬼魂联系在一起，脑袋下意识跟着指令转了过去—— 左边只有空空的街道，甚至行人都没有，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电磁脉冲打在背后，当场把他拍到地上。 吃一堑长一智，杰克在瘫痪前猛地一躬后背，力学感应的几颗高爆手雷从夹层弹出，自动弹开拉簧。 “咚！” 剧烈的爆炸和破片伤不到杰克的外壳，却成功阻止了莫尘的追击，而产生的冲击波将两人距离拉开的更远。 “怎么只有你来了？”杰克的眼睛透过爆炸的火光和烟雾看到了莫尘，那个麻烦的机器人不在，稍微安下心来。 “因为我来就够了。” 莫尘见没法追击，手里重新拉动磁泵给脉冲枪充能，慢悠悠用话语拖延时间。 “可你给另一个我派了四个人呢！” “那当然是因为那个你比较厉害啦，没满月的小子！” 这话对于自尊心极强的杰克来说杀伤力极大，他当场就破防了：“xxx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了！老子当初最落魄的时候住的地方都比你强，一个捡垃圾的叫你xx啊！” 要不是脉冲的效果没过，他真恨不得把莫尘一刀刀剁碎了。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莫尘抬起脉冲枪再开一枪，只是这次被有防备的杰克一个伏地打挺躲了过去。 这种运动能力，是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的。 “惊不惊喜？” 下一刻，杰克闪现到莫尘脸前，而他还在半空里寻找跳起的身影。 “知道吗？老子这一个玩意儿顶你那个十倍！” 炎黄工业的超载运行器可以扩大任何能源的输出功率，代价则是不稳定的运行状态，导致这玩意儿在市面上很快销声匿迹，不过莫尘其实对这玩意不怎么陌生： 他改装力场发生器的时候就用过，而且论体积可能比杰克的要小巧的多，也就是他醒来时正赶上这东西退出市场，才自以为得到了什么失传的先进技术。 可悲的前朝人呐！ 感慨归感慨，当下这离谱的运动能力还是很棘手。 莫尘第一时间丢出干扰手雷试图拉开距离，但杰克抢先一步和他挤在同一侧，手雷的爆炸反倒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杰克瞬间抽刀照着莫尘心脏捅下去，多亏脉冲枪一挡，硬生生将杰克的刀崩豁了刃。 莫尘心里简短感谢了下罐头的义体质量，丢下笨重的脉冲枪抬起小砸炮连开六枪，这点口径的子弹当然破不了杰克的防，但他需要的只是借开火的动静遮蔽杰克的视觉和听觉。 真正的武器，这一刻才出手。 杰克扛过六连发，马上挥起超载的拳头打在莫尘脸上，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然后掏出自己改造过杀伤力的手枪对准他的要害。 “砰！” 电磁护盾挡下了这一枪，但杰克不依不饶摁住太阳穴，短暂控制了莫尘的义体。 “废物，出来啊！” 本来他想把那玩意当做秘密武器的，但眼下必须快速解决莫尘跑路，杰克只有把所有本事都使出来 他话音刚落，附近的街巷里忽然跳出一只机械狗似的的东西，张开满嘴的尖牙咬向行动不便的莫尘。 “这什么玩意？”莫尘见过广告里的机械狗，但相比那些高精尖的机械作品，眼前这个大而丑陋的玩意儿就好像是胡乱给人插上配件组成的，不过威力倒是不俗，一扑一咬就挂在莫尘的手臂上，拼命撕扯起来。 “不认识了吗？他可和你交情不浅呢！”杰克趁机掏出刀和改造得意识不清的吉尔夹击莫尘。 一人一狗夹击一个义体瘫痪的废物不是势在必得吗？ 杰克久违地找到过去作案时的那种玩弄猎物的从容，思考第一刀是扎在内脏上还是撬莫尘的关节。 刀锋在他手里耍了个漂亮的花，嚣张地朝着莫尘刺去。尽管冷兵器已经落伍，但他还是喜欢金属利刃切割时传递到手上的触感。 那种中看不中用的激光真的是太该死了！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莫尘的右手忽然能动了，并且以远超本人的反应直接握住了刀刃。 “你怎么破开的？不对……”杰克下意识以为自己骇入的程度不够，但看到那动作后他反应过来，是莫尘背后有黑客在搞鬼。 他想弃刀改枪，但莫尘的右手宛如有自主意识般顺着刀快速爬上他的手腕，等杰克想逃开时已经扯住了他，与此同时莫尘也挣脱了吉尔狗的撕咬，腾出手从眼镜上拉下一根数据线。 “那是什么？”杰克奋力挣扎着，但莫尘的右手已经锁死，除非他的力气能破坏钢铁，否则都逃不出无情铁手的控制。 “报应。”莫尘把线路准确插进杰克的太阳穴，目送他坠入数据空间，那里也有一位故人在等他。 第40章 画上句号 就像杰克把改造的机械狗当杀手锏，莫尘也准备了猛犸完成最后的一击，早在酒馆跟踪的时候，猛犸就已经待命，通过街头的监控掌握了杰克的所有动向。 这场围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数据空间中，杰克很快找到了那个黑客的意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强行将自己拖进数据侧外，这个黑客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 “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家伙，看我解决了你再收拾那个垃圾佬！”杰克对自己的黑客技术很有自信，毕竟他这具身体买了不少专业模块。 数据空间的时间流速比外面慢很多，而且还有吉尔拖延时间，他不怕自己的肉身被毁。 然而当他试图攻击黑客的意识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骇入指令根本传不出去，在手上就化作了return 0。 “你以为在这里还能肆意妄为吗？”在杰克手足无措的时候，黑客缓缓说道。 “你装什么装？”就算心里慌张，杰克嘴上也要逞强，同时浏览周围最近的退出端口。 “别浪费力气了，莫哥把端口封死了，只要连线不断，你永远逃不掉。” “逃？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 “一个小丑，怕死的懦夫，欺凌弱者的蠢货，为什么现在摆不出杀人时候的表情了？” 说到这杰克想起对方的身份了，那个噙着泪水一边躲开子弹一边不断尝试骇入的形象马上对上了眼前的意识体。 “哦，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和我杀过的哪个奸夫有关系？”硬实力拼不过，他开始打心理战，想激怒对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后伺机反扑。 杰克这个人，就是死在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上。 猛犸的确怒了，但怒火中烧的猛犸不会失误，他只会用更凌厉的骇入攻击一点点剥夺杰克作为数据的一切。 在数据空间的一个运算时内，杰克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指令扎满了，速度极快的代码凝成的攻击不断击溃他的防御程序，接着是本身自带的数据防护端，接着就是数据本身。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部分都在被痛打着，就好像被活生生碎开后锤成泥一样，他想起自己干过……干过吗？ “你要做什么？”他终于发觉不对，猛犸不是在试图骇入他的义体，他直接要从数据上摧毁自己。 但恨意已经唤起的猛犸根本不理他，精准而冷酷地解开杰克所有的自我保护程序，一点点删除杰克的数据。 “啊！”察觉到自己陷入绝境的杰克大吼一声，朝着猛犸的意识体扑过去，但在数据空间里本就没有实体，他只是普通地穿了过去，而针对他的蚕食仍未停止。 “放心，一会儿我会把备份装回去的。”猛犸一边删除一边说，“毕竟你做的事情不止于此。” “从2175年，林城每年都会有没法侦破的失踪案件，受害者都是中层或者贫民窟的人，协管局做了些形式上的调查，却始终没有找到犯人，毕竟那家伙作案后就会藏在上层区，那些普通人连索命都进不去的地方。” 被细数犯下的罪没事，可杰克实在难以忍受这种自我慢慢崩解的感觉，尤其是在身体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每一次伤除带来的痛苦清晰不已。 “求你……”最后时刻他终于开始屈服，向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哭诉着，祈求对方的宽恕，而猛犸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忽然停止了折磨。 “把我的意识丢得远远的，我保证再不会来打扰你，以后我每天都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做一个好人……” 猛犸没接话茬，他刚刚绕开防沉迷花了点时间而已。 “再见！” 在痛苦的嚎叫中，杰克丢失了自己的最后一点记忆，接着带着痛苦被完整地复制粘贴回了原来的处理器。 “呦，醒了？” 再睁开眼，那个可恶的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而吉尔已经成了一摊废铁。 “你杀了他。”经历了那种折磨，杰克已经提不起力气叫嚣了，数据删除再恢复导致他现在如同新生儿一样孱弱，需要费力思考很久才能想起一个简单动作的动法。 “想说我有罪的话，我不差这一个，将来会有人审判我的。”莫尘从杰克嘲弄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不过你是看不到了。” 杰克没有说话，任由莫尘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操作，一开始他试图一声不吭以抵抗，但很快他就大声哀嚎起来，试图吸引附近有正义感的路人。 “不用喊了，我们展示过证据了。”莫尘揪着他的脑袋抬起来，那边黎心已经将他的秘密基地里的“战利品”搬出来，有那些东西在，不会有任何人会同情杰克的结局。 “做的准备真足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界的坏人、坏机器是杀不完的，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爽啊！”莫尘秒答道。 这种非常有杰克风范的答案噎死了他最后的挣扎，只能祈祷自己的生命早点真正消失。 可改造带来的强韧生命力始终没让心脏停止跳动，他也只能在痛苦中哀嚎，弥补自己的罪。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不是秩序协管局是谁。 这声音反倒让杰克燃起希望：协管局的自主裁量权很大，落在他们手里只要肯花钱就能保住命。到时候苟上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果然啊果然，说的再怎么狠，到最后不还是要把我送到局子里去，难怪刚刚拍照取证呢！ 历经磨难后苟活的杰克欣喜若狂，要不是怕被看出端倪，他简直要放声大笑，嘲笑莫尘少智黎心无谋，在绝对优势下还敢放虎归山…… “高兴完了？”莫尘冷不丁一问，吓得杰克急忙收敛情绪，装出痛心的样子在地上挣扎。 “那好，准备送你上路。”说罢莫尘割开杰克的胸腔，准确找到了心脏的位置。 在杰克惊愕的眼神中，莫尘笑笑： “不是你说的吗，在猎物自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轻轻告诉他——找到你了！” 激光的炙烤下，最后一颗杰克的心脏开始冒出滚滚黑烟，在培养液中渐渐四分五裂。 第41章 叔叔我们不谈 杰克的事情就此落下帷幕，莫尘从他的脑子和基地里打包了不少数据带回去，至于秩序协管局那边，他们简单地公布了告破连环杀人案的喜讯，算是给这么多年的冤魂一个交代。 至于奖金，当然是没有的，上次奖励莫尘破坏商会计划，这次可没有奖，甚至本来他们还想借机把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垃圾佬抓进去，还是得了命令才作罢。 于是莫尘在众目睽睽下带走了大量杰克的记忆记录和其他一些数据，也许这些能解开历史的真相。 “boss，您为何放过他啊？这些东西我们也需要的。”出勤的治安官眼看到手的鸭子飞走很是心痛。 “是吗？区区一百年前的些许小玩意儿，只能说炎黄工业当年种下的种子长成了几棵树苗罢了，无足轻重。”通讯的另一头，boss话说的云淡风轻，“倒是那个莫尘，我觉得很有意思。” “不知道在正式的竞争开始前，他还能帮我们排除掉几个对手。” …… 比起暗流涌动的上层区，贫民窟的日子就简单得多：不断战了又歇、歇了又战的三大帮派，到处接单的佣兵，靠环保设备努力自给自足的躺平大神，还有每天忙不完的废品回收商。 “身体能不能快些啊，我越来越像老爷子了。”侥幸躲过围杀的艾蔲索性在莫尘店里住下，白充电不说，还监工监得勤快。 “哦，在做了在做了。” 做整具身体可不比安装义体，机构的复杂程度要高上许多倍，而且莫尘还要抽空调查杰克的那些数据中的故事，所以进度总赶不上艾蔲的期望。 “可惜，没能收集那颗心。”黎心还在介意杰克的心脏，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有她在找的东西，只是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最后莫尘还是出于保险把整颗心销毁了。 杰克的数据里也没找到关于黎心这个癖好的由来，不过倒是记录了另一件事：他偷窥过黎心使用多种轻重武器，并且对黎心的能力十分忌惮。 也就是说，黎心的“绝对武库”之名不是空穴来风，至于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莫尘也只能姑且认为是程序自锁，或者用通俗的说法叫封印。 至于如何解开封印，连猛犸也一筹莫展，莫尘也只有暂且作罢，反正接下来有段时间不用打打杀杀，不急这一时。 就在他有这种天真想法的时候，新的麻烦客人拜访了自己的小破店。 进门的一瞬间莫尘就压力大了，他现在看见穿的豪华的客人第一反应都不是高兴，而且担心对方又是什么大来头的家伙。 然而不顾他的祈祷，来者径直走到面前，微笑着双手递上名片： “炎黄工业，高级研究员，刘康。” “你是来收回贵司的财产的吗？”莫尘开门见山问道。 “没错，不过介于先前的风波，我司也体谅莫先生的辛苦，特地调研后托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好弥补莫先生在防止财产流失方面的工作。” 刘康这人四十年纪，身上的义体改造程度颇高，显然是为了适应高强度的科研工作而做的，厚厚的猪肝色嘴唇总是上翘着，和气地冲所有人微笑。 看起来暂时没有发作的理由。 “我能问问你们准备了什么东西吗？” “您请看。” 刘康没有解释，而是传过来一份计划书，莫尘打开一看，里面是详尽的对贫民窟的五年改造计划，按照安排，炎黄工业将把贫民窟在五年内改造成稍有污染的中层区。 嘶——这些家伙很对症下药啊！ 除了少数经常跟着他的人，几乎没人知道莫尘有这么一个公益梦想，炎黄工业能调查到这个程度，看来是真的下了血本找狐狸买的情报。 那个钻钱眼的大喇叭！ “看来贵司的工作做得很到位，”闻言刘康的笑容又灿烂了一分，“那您和她们亲自说吧！” “亲自说？说什么？” “提醒，黎心目前为林城承认的完全行为能力人，享有人的基本权利，其中包括我的归属。” 而艾蔲则根本不想理这个人，拿着扫把在他身边不断扫来扫去，扬起的灰弄得炎黄工业的使者很是狼狈。 看起来她们只念当初那些研究员的情，延续不到现在的炎黄工业身上。 “这个……小姐们，现在是关键时刻，炎黄工业很需要大家的呀！”刘康看来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他还以为这些实验品会很听炎黄工业的话。 “不就是竞争林城下一年的管理权归属的嘛，反正每年都没变过。”艾蔲最了解这个了，她曾经为这等大事帮不少人牵线搭桥过，只不过都没改变最终结果。 “话不是这么说的嘛，我们也是看到了当年项目的潜力，确信你们都回来的话能左右结果，这才登门拜访的呀！而且公司那边也给大家准备丰厚的条件，绝对对得起大家的支持的。” 艾蔲挠了挠有铁锈的皮肤，想起研究所里的日子，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是研究员，而是她的许许多多个父母，那情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眼前谈论报酬的刘康重合在一起。 “我们已经和炎黄工业没有关系了，从我不得不自己爬出防空洞开始，你们的所有权就到期了。” “这……”刘康没想到是这结果，按照b计划软的不行来硬的，但有不少牺牲者珠玉在前，他直接选择了c计划，“那我们签个雇佣合同，算公司请你们帮公司度过难关好吗？” 话是对艾蔲说的，但提议是对莫尘提的。 艾蔲也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心里腹诽人心不古，掉过头等莫尘讨价还价后答应。 “你刚刚说的难关，就是指争取林城的管理权吗？”莫尘双手搭在下巴下，试探性问道。 “没错，只要炎黄工业拿到下一年的管理权，不光刚刚的改造条件，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好。”刘康十分自信这样的条件天衣无缝，毕竟人总归是有私心的，何必和钱过去。 “确实，你们的诚意很足，”果然莫尘如他所料点点头，“搭嘎，口头洼路！” 第42章 绅士帮 话音所到之处，闻者变色。 刘康惊讶于对方的儿戏程度，艾蔲尴尬到脚趾扣地，黎心检测到未知语言开始下载词典。 “如果仅仅是为了开玩笑的话，我认为您可以再考虑考虑。”稍稍惊讶后，刘康还是给对方递上最后一个台阶。 “不必了，她们我管不到，但我不参与你们大人物的事情。” 他被坑过，最清楚这些人的套路了，眼下没在一条船上的时候炎黄工业客客气气雇你上船，等上去了就身不由己。 也许他永远都没法改变整个贫民窟，但至少不用担心有一天被卖到协管局手里。 “莫先生，您可以再想想。我明白您对公司、企业之类的有顾虑，但相比其他同行，我们炎黄工业的确是最尊重人的。” 这话不假，相比于盲目自大的同行，炎黄工业的确很文明，但那之中多少是出于理念、多少是出于现实考量，只有刘康自己心里知道。 “刘先生，炎黄工业是代表的那边，雷神重工代表的是另一边，还有林城大大小小的组织和企业，都是外来的，对吗？”莫尘忽然说到公司背景上。 刘康抿着嘴点点头，这些信息在网上都能查到，他犯不上说谎。 “那你们尊重的，其实是那边，我作为一个林城人，没法信得过也合理吧？” 在第三次局部战争后，世界的版图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而随着战后重建，这些空白逐渐发展成一座座没有归属的城市，在各方的有意操持下，形成了名义上自由的战略缓冲区。 强大势力的武器实在太多太厉害，所以他们彼此间需要更多没有偏向的空间，而公司代替他们进入这些空间，以文明的方式争夺空间的实质控制权，同时为了防止某方急眼约定一年一次竞选。 世界就此进入了新一轮的和平开放时期，只是势力变化过快的自由城市从此没有了秩序可言，丛林法则便成为了唯一的法规。 “换句话说，假如你们只打算在任上兑现承诺的话，我就得捧你们五年。”莫尘露出磨砂面的手掌来回翻着，“五年，我得为你们做多少事情？” 这就有点出乎刘康的意料了，来之前他和公司一致认同莫尘是个能人，但未必看得清局势，但三言两语下来，他发觉真的小看了对方。 无论对公司战争的理解程度，还是对林城局势的判断，对方都有着远超贫民窟水平的认识。 想到这，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但额头马上被一个东西顶住了。 “别误会，莫先生，我今天来没有任何动粗的打算，只是给莫先生一点点诚意。”既然对方的水准超过了预期，那刘康就启用最后一个计划了。 莫尘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那是张有年头的认证卡，上面炎黄工业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希望能完成当年的研究，这是当年的一个藏身处的坐标，里面可能还有一个或者多个实验体，那些小偷不知道这个位置，您可以去看看。” 说罢刘康起身直接告辞，不给莫尘退还的机会，等莫尘要丢开卡片，他早跑到外面的车上了。 “啧！”眼见对方铁了心硬塞，莫尘只有把卡片收了起来，至于坐标，他才不会去探，眼下是敏感时期，这个动作很可能被解读为他投向炎黄工业的证据。 把卡片收进手掌的夹层，莫尘继续组装躯干，这具身体的大致框架已经搭好，接着就是填充各个模块。 “行，下班。”眼看要到早上了，他非常准时地停手不干，毕竟艾蔲不会心疼他，何况今天还是“探亲”的日子。 把店门交给黎心看管，莫尘独自步行前往自己的老家，路上经过团灭商会保安的地方还能感觉到空气中明显的燥热，没烧完的残骸有不少小孩子用铁棍翻检着，说不定里面有值钱的玩意。 只是这次大家的气氛没有那么热络，尤其是年轻人，看到莫尘权当没看到。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谁忽然被云爆弹劫持都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反正莫尘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 他还是例行检查了下净水器和太阳能电池板，修补了几位老人家的义体让他们舒服一些，顺便陪他们唠一唠。 “莫尘呐，总是麻烦你，我们都不好意思了。”还是先前那个大爷，嘻嘻哈哈地谈着聚居区的琐事，最后略带不好意思小声请求道，“但三号集装房的三子他妈前几天失踪了，还有十七号的小桂他妈、二十五号罗科他妹妹……” 贫民窟有人失踪不是稀罕事，捡废品、打黑工、被帮派抢劫绑票……导致人消失不见的天灾人祸很多，但连续几起都是针对女性的失踪案就很耐人寻味了。 “是绅士帮干的？”莫尘眼睛一眯。 “大伙凑钱找佣兵去问过了，人家不认，在里面也没找到人，可出事前那几位都是在他们打架的地方捡废品来着……” “行，大爷，这事我知道了，下回有这种事，你和他们说说，就找狐狸叫佣兵队，比外面的做事靠谱。” 知道这事的莫尘也顾不上补觉了，半路上先联络狐狸，看看日期今天是上学的日子就没联系猛犸，还有艾蔲和黎心…… “黎心呢？”匆匆赶回来的莫尘发现黎心也不见了。 “哦，说是有点事出去了，我帮她看着店。”蹲在充电口上打瞌睡的艾蔲只睁开一只眼答道，随即再次陷入沉眠，备用身体的能源系统太差了，支撑不起艾蔲长时间活动。 “啧！” 莫尘现在顾不上计较信仰看店的事情，匆匆收拾好装备赶出门去。 …… 而此刻黎心还没有出事，她只是在跟毛遂自荐的卖家取货的路上，至于取的东西，自然是心脏了。 “疑惑，为什么你会找到我？”黎心不解地问道。 “啊哈哈，毕竟现在器官其实不怎么值钱了，大家都用人造的，偶尔有您这样喜欢收集的客人，我们当然要重视。”引出黎心的非法医生应对滴水不漏，同时装作专业的手悄悄往怀里摸。 他们早打听好了，这机器人的物理战力很高，但对骇入的防护不足挂齿。 第43章 这一拳震撼天地 只是高频发信器还没掏出来，面无表情的少女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提问，你要做什么？” “没、没什么……哈，去死吧！”那伪装的医生装作胆颤，但趁机手臂一甩挣脱黎心的束缚抬起发信器重重一摁，“给我倒下！” 然而并没有卵用。 “收到，给我倒下。”没等他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黎心的重拳已经砸凹了他的脸，莫尘和艾蔲姐都教过，现在打人不用留手。 此刻他们已经很靠近绅士帮的领地，这片怀抱贫民窟区域的销金之地沿着边境绵延将近半个贫民窟，而黎心此刻就在这个怀抱的中间凹陷处。 不等她回头离开，两侧和背后就飘起高高的烟尘，显然有大批人马正在赶来，而周围的普通人也只有紧闭门窗，希望黎心不会强闯进来躲避。 “分析，他们会怎么办。” 黎心抚摸着稍显平坦的胸口，狐狸的破碎心脏正在动力泵的共振下抖动。金钱……都不会消耗，生存……似乎不影响，道义……人类…… 等绅士帮的大批人马赶到的时候，他们发现那个传闻中先进无比的机器人一只手摁在胸口、好像怀有心事的少女在沉思一样，恬静的样子好像古代漫画。 拜此美景所赐，他们的进攻推迟了一秒。 下一秒，这些着重强化双腿的家伙便以娴熟的立体作战战术齐攻上来，从迎头直撞到高跳飞天、近有铁锤钻头，远有破甲飞弹，就突出一个全方位打针对。 “结论，不要影响别人，我来终结一切。” 就在绅士帮进攻的同时，黎心也结束了沉思，以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走向挥舞着扳手冲上来的勇敢者。 “咚！” 战斗技巧——拳击已解锁。 不同于以往硬碰硬的肉搏，黎心在和对方错身的刹那甩了一个漂亮的钟摆，避开了砸向脑袋的扳手，同时拳头稳稳印在对方的小腹上，只一拳就将他打得跪地，仅剩的内脏都为之翻涌。 他硬撑了一下，就栽倒在黎心的脚边。 这凶狠的一幕镇住了打手，他们只知道这个机器人貌若旧时美女，但那可爱温婉的外表之下怎么还隐藏着这等巨力？ “她真的是一百年前的技术制造的吗？那一拳的威力已经超过五百公斤了吧？” “不知道啊，我还是在远处射击吧，近战不适合我。” 一时间许多打手缩到后方开始射击，叮叮当当打在黎心的身体上，间或有穿甲弹偷袭，但都被黎心尽可能躲开，即便躲不开的几枪也只是在无关紧要处击穿了个小洞，不影响大局。 就在这样的干扰下，她又连挥数拳，在有如蝴蝶般的步伐中穿过数人，而敌人在她身后纷纷应声而倒。 接着她一举冲进射击的阵列中，宛如烈火烧进野草地，一过就是一片焦土，两把折叠刀刃弹出，跟着出拳的动作收割两侧的敌人。 这些人是恶，所以要果断根除掉。 无关任何被灌输的规则，这是黎心自己得出的答案，在代表黎心的数据库中形成了独有的一行代码。 “砰！砰砰砰！砰砰！” 而与明悟同步的，是越来越凌厉的战术和愈发致命的攻击手段，这一刻能完全发挥全身每一寸结构力量的黎心，几乎达到了世界个人武力的峰值。 等到她终于停止动作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只剩下还没有散尽余热的机车三三两两停着。 “疑惑，为什么能源不足了。” 黎心歪歪头，明明出门前已经是满电状态，怎么稍微动了动就没电了，拔脚想要离开，但四肢已经进入断电前的保护状态，快速蹲伏下来。 于是最后的胜者进入了暂时休眠。 过了不多时，又有两路人马赶来，一路从南边，一路从北边，一路人多，一路形单影只，一路匆匆忙忙，一路悠闲自得。 “喂，把她放下！”莫尘早望见对面信步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人，揪着断电黎心的脖子就把她带了起来。 “喔，你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那个莫尘吧？”瘦高的人吃惊地扬起修长的眉毛，作为男人他的表皮漂白得有些过分，一身漆成西服样式的钢铁身躯远看像是鬼影，“我是绅士帮的三把手，你叫我若望就好。” 绅士帮的上层都是这种衣冠禽兽，穿着考究举止得体，经营的可都是人口租赁、贩卖之类的业务，其领地内也满是非法的娱乐场所，这位三把手莫尘也曾耳闻，不过都不是实力相关的情报，全是这家伙男女通吃的风流之事。 莫尘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端着脉冲枪从天窗探出身子喝令道：“把人放下，还有我们家的那些人，都还给我。” 若望并没有放下黎心，也没有做出战斗的姿态，反而用像是茶会上的苏菲姑妈一样的语速慢悠悠调戏莫尘：“只有你家的？那其他我们抢来的人呢？” “你在贫民窟现在是广有侠名，可你除了给养你的老东西服务外，你为贫民窟做了什么？你为了私吞古代发明连自己的前搭档都能杀，何必假惺惺地跑开和我……” 没人有心情听若望的诡辩，莫尘要是能直接从绅士帮手里解救所有人，他就不用开那个破店了，至于做了什么，你绅士帮不会还要夸自己帮几个幸存者找了个上层王老五吧？ 电磁脉冲先子弹一步砸在若望身体上，破开电磁护盾并瘫痪义体，狐狸等人则用常规弹射击，反正不会伤到黎心，怎么狠怎么打。 “所以说雷德靠你能拿下最大一块贫民窟不是没道理的，这么先进的武器也只有你能做。”然而哪怕被解除了一切能力，若望的脸上依然毫无惧色，坦然让子弹穿过身体，打在身后的土地上—— 而他本身毫发无伤。 “诶？咋搞的咧？”狐狸肘肘莫尘的腰子，请求技术援助。 “他的金属身体能保护体内的一些部件功能正常运行，但这个透过去……有几种可能，但在这里都不太可能。” “很可惜，有老板愿意支持的话，就不是不太可能了。”若望答道，被瘫痪的身体重新恢复动力，“是连你都做不到的东西。” 第44章 神秘援助 莫尘又打了一发脉冲，但这次的效果更弱了：若望只是颤抖了下就站住了，若无其事转身朝绅士帮领地深处走去。 “喂，追吗？”在这里作战已经很危险了，要冲进去的话更无异于强闯龙潭虎穴。 “让我去试试，你们别去。”对方的高科技能防御远程火力，莫尘也只有近身以身犯险，若望的话无疑激起了他的挑战欲。 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高科技！ 车子发出一声长长的轰鸣，载着爬上车顶的莫尘冲向背对着他们的若望，在双方距离缩短到十米左右，莫尘跳了出去。 车子的速度加上他本身的起跳速度，让莫尘像离弦之箭一样高速砸向若望不设防的后背，既然是无肉的躯体，那激光切割器应该能发挥效果。 先试试看透过的范围和时长！ 莫尘从半空中刺向若望，而激光在穿过对方身体的时候发生了明显的扭曲，直线的光路被某种不可见的东西扭曲绕过若望、然后按原有方向刺向若望怀中的黎心。 “淦！” 莫尘不得不半途关闭切割器开关，并强压重心以避开若望周围诡异的区域，好在他撞上去的时候是整个被弹开而非扭曲掉，看来这玩意的作用范围并不大。 “看看你，得知好东西被抢走，不也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吗？”若望好像对自己的防御十分自信，即便莫尘砸到他脸上了也只是出言挑衅，什么反击手段都不做。 “是谁给你的扭曲力场？”莫尘不管废话，这玩意比单纯的力场发生器多一点点故弄玄虚的功能，但价格和能源消耗贵上几倍不止，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不足挂齿，其实也不是很稀有，”若望高莫尘两个头的脑袋露齿一笑，“人家送来，便不值一提。” “哼！还给你们植入了更高能量密度的电池，配备了抗电磁干扰和骇入防护。” “这你都能看出来？”若望并没有因为底牌被掀而显得惊讶，一步踏回了自己的领地，绅士帮的众多小弟马上簇拥到他跟前，组成一道人墙俯瞰着莫尘。 “怎么样，要不要赌最爱你的小彪子的命来抢吗？不然东西我们可就带走了，到时候老板吃透了其中的技术，你可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若望抚摸着黎心的头发，高高在上地逼莫尘抉择。 “砰！” 小砸炮一响，绕过若望击中背后小弟的额头。 “这一枪只是回赠你的出言不逊。”莫尘开完枪，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这时候才看到，刚刚的硬着陆在他腿上造成了不少挫伤。 人体的极限还是太低了。 “既然莫尘先生做出了选择，那我也就不藏拙了，各位，给他露两手。” 绅士帮的混混齐刷刷端起冲锋枪，崭新的义体和统一的枪械都说明这是一支不一般的队伍，难怪不舍得在对射中使用。 “我要先回去汇报，你们给我好好招待下莫尘先生。” 说罢若望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试图追赶的莫尘被席卷而来的弹雨拦住，他的电磁护盾只坚持了一秒就被强行撕裂，很显然对方的火力已经不是帮派火并的档次了。 “不要命咧！” 关键时刻还是狐狸用自己的护盾顶上，然后是藏狐等人接力，掩护着莫尘朝车上撤退，即便如此，各人还是各自挨了几枪，索性都没打在重要部位，上了车藏狐一脚油门猛打方向盘，小吉普一个甩尾逃离了战场。 好在绅士帮也没打算深追，毕竟毒蛇帮和齿轮帮说不定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已经拿到了称霸贫民窟的凭依，不必节外生枝。 尽管很快脱离了险境，但莫尘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只是吃了粒速效药，然后就板着脸一个人呆在角落里。 狐狸就在旁边对着空气划动，似乎在操作神经网络的东西，这种气氛下，队员们也只有闭嘴想着心事，车里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狐狸打破了失败的空气：“有思路了没有？” “可以试试艾蔲的能力不能不绕开保护直接破盾，我得紧急攒几十枚炮弹，从绅士帮防备薄弱的地方直接破坏过去……” “思路不错咧，但告诉你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狐狸露出标志性的坏笑，“坏消息是，这次其他两个帮派对古董机器人的消息表现出罕见的沉默，甚至连抢地盘的人都收回去了。” 也就是说绅士帮的金主通吃三家……或者暂时说服了两家不要搞破坏吗？的确是个糟糕的消息。 “好消息是我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谁？” 狐狸把面板直接丢莫尘眼镜上，上面一号字写着雷神重工提出全民选举市长的倡议，下面是许多民众代表对这一倡议感到无比的幸福，并且欢迎贫民窟加入民主的投票中。 很显然，为了争夺管理权，雷神决定把水搅浑，扶持帮派充当支持自己的一股势力，或许是觉得自己钱花多了，所以让他们再办一点事情。 “既然他们不仁，那我们也可以不义了，干脆摇炎黄工业下场吧，看他们斗斗法，我们趁乱去把人救出来。” 狐狸的提议非常合理，也是最优解，但这样做真的能解决问题吗？炎黄工业得知此事后会不会直接去抢着收买帮派而非自己？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通讯打了进来，可莫尘从来没见过这个号码。 “喂，莫先生，”声音似乎经过软件处理，听不出原本的声线特点，“我给你留了点东西，希望能帮到你。” “你要我做什么？”既然如此伪装，莫尘就没必要问“你是谁”这种肯定不会回答的问题。 “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很快车子停在了回收站门口，神秘人所说的箱子就静静在外面等着他们，居然没有被过路的人拿走。 “你们退后。”考虑到里面也可能是个炸弹的情况，莫尘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拉远了距离用激光小心翼翼从侧面开了个口子。 淡蓝色的光芒钻出口子照在莫尘脸上，照得莫尘心里一阵呆。 “聚变电池？” 第45章 拿点真本事 莫尘一眼就窥到了东西的真面目，这玩意可真是有钱有技术也弄不到的，恐怕只有军方才允许有这样高能的玩意。 那个神秘人到底什么来头？总不能是军方的人也下场操盘了吧？ 心里虽然担忧，但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早一些把黎心和其他人救出来，她们收到的伤害也就小一分。想到这个，莫尘狠狠心，直接把箱子里约有三十厘米高的电池抱出来。 “不管了，帮我把东西搬进去。” 先打开钣金机将自制火药灌进预先镀制的弹皮，脚下先抬起一颗电池往做好的身体雏形里一塞。嗡的一声，那机械身体全身机构一抖，直接进入运行状态。 “艾蔲，你来微调这具身体，我——” “诶？不要，我不和人类合作。”然而刚刚进入紧张状态的众人全被懒散的艾蔲打断了，这位大爷充好电懒散地蹲坐着，好像根本不知道眼下的情况。 “黎心被绅士帮的人劫走了。” “那我自己解决就好了，不需要你们。” “你搞毛咧？那你别叫老莫给你做身体啊！”狐狸在一旁看得气不过，跳出来指着艾蔲鼻子就骂。 “我早预支过钱的，想用就用。” 一人一机器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尤其艾蔲还是一个破铜烂铁的身子，狐狸十分有动手的冲动。 就在将要打起来的时候，莫尘一句话给两人分开了： “你觉得你那身体能撑住你随意，反正东西放这里了，我还有事。” 说罢也不管她打算如何，给自己的脉冲枪连上这有点沉的电池，还有一个连上力场发生器让藏狐带着充当先锋。 还有放大倍率灵活的电子瞄准镜、万用电磁加速器……总之有了这些电池，莫尘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肆意发挥他的才能。 最后还有一块电池莫尘没用，打算找到黎心后装到她身体里。他追过去的时候也远眺到了一点点战场的余韵，很显然黎心只是电池老化才支持不起高强度的作战，但凡电量充足，那个若望就是只鸡。 等到所有东西搞定的时候，莫尘已经一天未眠，他顺手从柜台下面翻出清醒丸来了一颗：“制定的战术可行吗？” “一如既往的优秀咧！”狐狸大致翻了翻，顺手也来了一颗，“还有一件事，我刚刚公布了要攻打绅士帮的消息，提醒所有家里丢人的注意时机。” “哼哼，你很懂哦。” “彼此彼此。” 海超人和大洋游侠……莫尘和狐狸一碰拳，叫起补好觉的队员，队伍通讯里准时接进来了猛犸。 “莫哥，整片网络我都接入了，随时可以提供支持。” “嗯，那个若望是不是说我闹得不够大来着？行，让他们知道知道，大的要来了。” “好！！” 至于艾蔲，屋里只剩下一个空的大爷躯壳，而本人已经和新的身体消失，估计是已经动身了。刚好绅士帮现在严阵以待防备他们，未必能发觉一个陌生人先一步闯进来了。 “出发！” 时间往前推到抓到黎心后，若望将空电的黎心关在绅士帮某个用于“接风”的地牢里，和几个绑架来的女人关在一起。 “这机器人还真是比人方便，不用吃喝，关起来的时候放光电就跑不了，也许我们以后也可以开发下相关业务。” “哼，等事情办妥，我们就不需要干这种活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答道。 若望对此不以为然：“不不，无论何处，这都是永恒的产业，难道你没读过莫泊桑先生的小说吗？她们都是很有用的。” 说罢，他还仔细打量了牢里被拆掉不美观的义体、目前缺胳膊少腿的几个女人，对方也用恐惧的眼神回看向他，这让他有种得到尊重的快感。 “妙极了。” “废话说完了就滚吧，我要锁门了。”听起来，这位和三把手若望并不怎么相处得来，毕竟他是武力派，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喜欢。 “好、好，打起精神来杜瓦，一会儿别打瞌睡。”若望也不无恶意回敬道，说罢离开了地牢，而称作杜瓦的家伙重重关上了外间的合金牢门，渐渐走远了。 等他离开，那几个女人摸索着来到黎心身边，查看黎心的情况。 “好像真的不是人？” “太好了，至少她不会为之后的事情痛苦。” “她的义体上有武器呢！” “不知道她能不能打过外面那家伙……” 七嘴八舌的讨论随着这句话陷入沉默，杜瓦的凶暴让每个女人都为自己的想法胆怯了一阵，但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试试，大家把自己的接头都拿出来。” 机械义体本来是电驱动的，但贫民窟的能源宝贵，许多人安装的就是生物质能源义体，通过身体的营养供给义体，也算是贴近生物学规律了，眼下要偷偷给黎心充电，这些女人身上拆除义体后留下的生物质能插口正好用得上。 “这个功率能行吗？”毕竟生物质能的功率取决于人体，健康人的代谢都高不到哪去，更何况她们这些人。 “那总得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呗！” 于是一个女人把自己残肢上的两根线努力对准黎心的充电口，拼命活动身体，其他人靠在外面遮挡视线，等累了就换一个。如是循坏过了快一轮，总算是感觉到黎心的身体忽然从停电保护中放松下来。 “有用！”女人中最小的一个还是孩子，知道好消息后没沉住气，响亮的声音马上吸引来了杜瓦。 “嚷嚷什么呢？”迈着沉重的步伐，矮个子的杜瓦一步一晃朝着地牢走来，他那不成比例的巨大右手让他的动作有些蹒跚。 “我、我说我是有用的！”女孩慌了，连忙试图找补，挪动到最前面努力跳动着，而身后几个女人狠下心把所有的接口也不顾电路接法全插进去供电。 “你？”说话间杜瓦已经打开了外间的牢门，走到了关押她们的小间前，所有的举动尽收眼底，“我看你们是想越狱！” 这声一出，便知道毒打是免不了了，众女索性心一横，在杜瓦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使出全身力气，只恨不能把这具身体湮灭成能量塞进去。 然而直到杜瓦把挡在众人前面的女孩脑袋揪住往栏杆上磕的时候，黎心还是没有动静。 第46章 正义一拳 眼看杜瓦磕得女孩头破血流、意识已经不清，其他人连忙上前阻拦、求情、讨饶。 “这么仗义？”杜瓦停下手上的动作，凸出的眼珠在可怜的囚犯们身上扫过，“那你们刚刚是不是想越狱？” “是是，您打我吧！” “那好，”杜瓦马上把手上的女孩像破抹布一样丢在地上，改造过的巨大右手攥拳压在那个女人面上，“既然要打，你全力吃我一拳，她的事情就算完了，你们的事再算。” 言外之意就是哪怕一拳侥幸不死，第二拳也要她的命。 “是……是。”尽管死亡的恐惧让女人抽噎不已，但她仍坚持着表明了态度。 “好！” 杜瓦马上回臂蓄力，义体内的加压器满功率运转在本身的力量上再次加力，争取一拳达成头碎而身体不动的成就。 拳头砸来的瞬间，女人想了很多事情，为自己不慎靠近绅士帮的地盘而后悔，最后一次闭上眼睛…… 铿！ 然而重击没有落到她头上，只有些许拳风拂面，在一连串的金属变形碎裂声中，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而杜瓦那巨大的拳头在她面前绽放成一朵可怜的铁花。 “厌恶，你这种人，就应该待在地狱里。” 杜瓦还没明白，为什么他无坚不摧的拳头会在新囚犯面前碎得如此彻底，就好像用瓷器撞击钢铁一样，他怔怔地看着那个飞扬在空中的加压器，崩飞的部件还不知道自己断电，还在徒劳地运作着。 而黎心的第二拳，已至。 “铛！” 一锤定音，矮壮的杜瓦胸口凹陷下去，后背卡进严重变形的栅栏，圆瞪的眼睛还死死看着前面，恐怕还不知道为什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 打完这一拳的黎心快速扫描左右，确认周围没有敌人后慢慢坐下，她其实也没有多少电，刚刚苏醒就瞥看危急时刻，这才不敢留手满功率解决了敌人。 “得、得救了！” 几人等了片刻，才确信杜瓦是真的死了，纷纷喜极而泣抱过省电模式的黎心，不住地和她道谢。 “客气，我也感谢你们帮我充电，但动静很大，接下来我们最好离开。” 提到这个，刚刚逃过一劫的几个女人却又是一副苦瓜脸：“恩人，我们这副样子怎么跑呢？” 黎心看看几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状态，的确逃跑的概率很低，但不带上她们，程序就会输出不舒服的感觉。 “恩人不必管我们，您出去充满了电，以恩人的性能一定能回来救我们的。”或许看出了黎心的想法，囚犯反过来还宽慰她。 “不错，等在这里俺们也没法多帮上忙，不如恩人先跑。” “姐姐，我们不碍事的。” 黎心的逻辑模块马上就想明白以牢房的破坏程度留在这里会被问责，但她问不出这些帮助她的人类该如何应对的话。 说出来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徒增伤悲。 “收到，已将命令添加到记录中。” 她郑重地许诺，推开牢门朝地牢外走去，上面的情况并不明朗，但她必须成功。 “吱呀——” 她小心翼翼推开向上的门，但似乎是有意不保养的门板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更糟糕的是，走出这里的黎心一眼就扫到了明处约二十三个现代人类体、还有两个超过现代人类体的像是机器人的玩意。 以她的剩余电量肯定是解决不了的。 “喂！怎么跑出来了？”这时候地牢上面的打手们正在庆贺，突然看见黎心，不消招呼就纷纷杀过来，他们可是换过装备的精锐，一齐上还能拿不下…… 大厅里灯光忽然一灭，就听见最近的两个被黎心暴揍的声音，打手们刚切过红外模式，忽然被旁边的同伴一梭子打倒在地上，整个大厅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看着视野里互相厮杀的红色轮廓，谁也不知道敌人在那里，只能乱打一气。 所以说混混就是混混，不是换了装备能改变的。 灯再亮时，护着自己的黎心发现整个大厅的人都倒下了，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艾蔲姐！”她顿时放下心，四下里寻找可以充电的地方。 “别找了，我们先走。”艾蔲目标明确，拉住黎心的手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一下没拉动，“怎么？” “艾蔲姐，下面还有很多人……” “那与我们无关。”虽然那些人也没坑过艾蔲，但只要是人类她都不想管。 “错误，有关。” 艾蔲看看黎心执拗的样子，估计不说服她没法脱身，只有找个理由：“现在他们没察觉，我们跑出去还容易，你把地牢的人都放出来，那动静大了谁都跑不掉。” “疑惑，没人接应吗？”黎心下意识以为莫尘和那个佣兵早在外面配合艾蔲了。 “没有，他们才不会为你以身犯险，这就是人类的本质，知道了吧？” 艾蔲说谎一点都不脸红，说罢想带着黎心先走，但大厅里监控忽然黑屏又怎么能瞒住？当下连若望都出动了，带着全副武装几十个手下从大厅左右走廊包抄而来。 “你又是哪家的？”若望此刻扛上了一支火箭筒，这也是雷神工业的馈赠，专门调过威力，保证一发下去机器人之外寸草不留。 艾蔲不和他废话，双手掌控电流直接控制起所有人的四肢互相攻击起来，但若望不受影响，在人群中他的力场保住了他。 “狂暴脉冲！” 艾蔲狠狠心直接加到最大功率，彻底紊乱那些打手的心智，可所有的攻击都会穿过若望，在一片混乱中他信步走向艾蔲和黎心。 “这位小姐似乎有些不正常的能力，莫非也是机器人？”艾蔲的新身体和酒保时期一样，因而若望有心思调戏两句。 可惜艾蔲一意孤行，要是她提前了解了若望的能力，说不定不至于这么被动。 而莫尘等人做足了准备，此刻在许多想顺势解救亲人的热心群众的簇拥下，从绅士帮的西边入口开足马力冲了进去。 “告诉你们老大，他爹来了！” 第47章 你要撞大运啦 随着这声怒吼，吉普车轰鸣着从主干道飙过，将任何敢于阻拦在路上的敌人碾过，颠簸的车上狐狸和莫尘各抱一把冲锋枪扫射两侧的来敌，而车顶的位置让给了北极狐。 “咚！咚！咚！” 几乎匀速的起爆声在震动又不断变速的环境下显得无比冷静，每一发爆炸都准确命中路两侧那些装修华美的建筑，把还在享受服务的顾客们吓个半死。 “是谁？是哪家的人来埋伏我了！” “你们这帮下等人，是不是要仙人跳啊！” 不明真相的来自各种阶层的顾客哪里见过这种狂野的阵仗，衣服顾不上披就往楼外跑，这大大加剧了街面上混乱的程度，绅士帮的打手想出来维持秩序，还得小心不能误伤到这些金贵的客户。 正可谓投鼠忌器。 在混乱的掩护下莫尘一行人高歌猛进，马上就要冲到绅士帮中心的总部，那在建筑群中间学上层区修得尽量高耸入云的大楼扎眼无比。 “给他一枚大的！” 北极狐依言用双手抱起一颗当量是常规两倍的高爆弹，拇指沾上口水迎风一比，伏在车顶上调整好角度和方向，给绅士帮送了发大的。 “轰！” 这一发让傍晚的火烧云都失色，拉着烟雾四溅的碎片从高楼腰部炸开，从爆炸处向上的楼层颤巍巍地一摇两晃，向着缺口渐渐折下腰去，在令人牙酸的钢铁弯曲声中砸在旁边的辅楼上。 “牛哇，加奖金！”狐狸就喜欢看这种大场面，要是干掉对面什么大佬就更好了。 正在逐步压缩艾蔲空间的若望忽然被爆炸和震动吸引，警惕地朝上一瞥，但马上更恐怖的震动和坍塌声传来，像是旁边的楼出事了。 “那是什么？” “你的罪行！”艾蔲趁机猛拍上来，既然远程控电的办法不行，那她就接触上。 莫尘在这具身体的手掌处特地镶嵌了银线，并在表面留下若干个易于集中能量的小尖头，只要靠得足够近，就能直接击穿对方的防御。 只可惜若望的扭曲力场发生器是体内自动启动的，即便本人没留意也自动挡住了冲上来的艾蔲，将她弹了回去。 “算了，只要有你们两位美丽的小姐就能让大人满意，这地方就当做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了。” 确定自己所在的区域还安全，若望注意力重新放在两个机器人上，他伸出自己修长而白皙的手，好像很舍不得一般摩挲了下，才比了个枪的手势对准艾蔲。 “哈？你的脑子是不是长病毒了？” “说脏话不利于您的美貌，尤其我只是想和您探讨下如何利用电流的艺术罢了。” 话音未落若望的指头前就凝出一个亮蓝色的电光球，从中击发出的高能电浆直射向艾蔲眉心，这个距离上避无可避，背后就是黎心，艾蔲只能咬牙抬手硬挡。 电流对艾蔲没有造成伤害，但同时具有高温的金属浆直接烫穿了硅胶表皮，在艾蔲的手掌上凝固，大大影响了她的控电单元的发挥。 “行了，帮我的手下们解开，然后我们可以慢慢去下面聊。” “解不开。”虽然无计可施，但艾蔲还是很横。 “真解不开？”若望笑着将火箭炮对准艾蔲，“其实一位小姐也够了。” 艾蔲没理他那有泡的脑仁，懒得重复自己说的话。 双方僵持了一下，若望估计对方是不肯就范，也只有孤身上前准备掐断艾蔲的供电，反正这两个机器人都是不可能伤到他的。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走近艾蔲开始胡乱地出拳，但别说力场了，真打在若望的身体上也留不下痕迹，他轻松地制住艾蔲的两只手，像做其他工作时一样吹了口气：“抓到你了。” “嗯，抓到你了。”艾蔲冷冷一笑，早等得不耐烦的黎心瞬间从背后蹿出，狠狠撞在若望的扭曲力场上。 刹那间腕枪连射，折叠刀同步出击，虽然在扭曲力场上造不成伤害，但也逼得若望连连后退，而黎心的目的就是他背后的一个位置。 “给我下去！” 堵上最后一丝能量的一击破开地板，绽开的裂缝刚好蔓延到后退的若望脚下，他那高高的个子瞬间下沉一截，一条腿刚好卡进缝隙里。 “走！”艾蔲看到机会，拉起黎心绕开若望就跑，反正双方谁也伤不到谁。 “喂，那我这一炮可就得轰下去了哦？” 黎心应声而站定，回过头，若望果然捡起火箭炮插在缝隙中、对准下面不知道关押了多少还未就范的可怜人的地牢。 “关我们什么事啦，人类自相残杀而已。”艾蔲想拉走黎心，但设计时就对标战斗机器的黎心性能要高些，怎么都扯不开。 “不行。”她蓄起拳头准备出击，但可怜的能量还能支撑她战斗几秒都不知道。 “那就乖乖站在那不要动，没错，就这样，乖女孩！” 若望一边拔出脚一边用语言威胁黎心，他发觉这家伙虽然威胁大，但控制起来也容易，而旁边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机器人，冷血又理性，要是二者对调可就麻烦了。 “走过来。”他继续命令黎心，而后者也照办。 “黎心！”艾蔲不禁气闷这孩子的天真，难道她就范对方就不会伤害那些人了吗？更重要的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等莫尘来了，自己的谎言也不攻自破。 想到这她忽然有了个不妙的主意，看看黎心不设防的后背，估算起执行的成功率。 不过没等她实施。一辆吉普忽然撞破外墙、甩下一人后直直朝着前方撞来，惊得众人连忙躲避，只有若望因行动不便正中靶心。 扭曲力场虽然能保若望不受伤害，但还是要遵守物理定律，只见坚固的车头带着力场里的若望直奔墙体而去，啪嚓一声，一起被坍塌的墙面和天花板埋了半边。 力场倒是没有破，但里面的若望也相当于被困死了：想出来就得关力场，但力场检测到外来物体关不掉，要关掉就得先挖出来，能挖出来也不用关了。 藏狐隔着前挡风玻璃看着不断敲打力场的若望，默默比了个大拇指，跟着伙伴从后门跳了下来。 而害他们急转撞进大厅的罪魁祸首，也一步一步踏了进来。 第48章 降维打击 绅士帮的领导结构，向来是和其它帮派不同的：当先设一个一把手，接着找两个信得过的当二三把手，随时可以替换。那些有野心的小弟们进来了，自然觉得努努力，将来顺着三二一的顺序爬上去，可有三有二，却没有那个一。 在平均寿命很难超过三十五岁的帮派老大岗位上，年近五十的德拉斐的确是个异类，但看看他三十岁之后的人生经历，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三十岁的德拉斐已经建立起了绅士帮的基础，一点看不出他是个因为破产才沦落贫民窟的角色，靠着过去的人脉，他的产业推广得很顺利，很快所有林城人都知道去哪里作乐不用担心协管局的讹诈。 然而做成这一切的德拉斐并没有扩大产业或者招摇过市，恰恰相反，他开始隐入自己的手下背后，导致一些新来的小弟根本不知道这位一把手的存在。 只有绅士帮总部的巨大挂画上，才能一睹德拉斐的真容，画上的他正靠在红色天鹅绒的沙发里，对着壁炉抽一支古人才会喜欢的雪茄，儒雅随和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是个高级老鸨。 但今天他不出面也得出面了。 北极狐一声炮响，差点把隐居在顶楼的他直接摔死，应了登高装逼必吃瘪的古话，多亏近来有位朋友送了他一套不错的单兵作战铠甲，这才没有成为第二个什么能力都没展示就被毙了的老大。 眼下穿着铠甲的德拉斐顺着墙上的洞找进来，一身银色的铠甲十分吓人，肉眼可见那铠甲上挂载的武器更是一样比一样凶狠。 “粒子加速手炮、瞬发型力场发生器、短距重组器、裂解光束枪……是真的现役装备。”莫尘心想难怪有人敢给自己送电池，弄了半天不按规矩玩的早另有其人啊！ “真巧，你居然都认得，这应该不会是课堂上学的吧？” “我还上了不少网课不行吗？” 不等莫尘贫嘴说完，德拉斐的粒子炮直接开火，高能粒子撞在莫尘的电磁护盾上瞬间击碎，好在迟滞的时间足够他躲开这闪电般的一击，小臂粗的粒子束刚好穿进了背后的瓦砾堆，引爆了狐狸小队的第二辆车。 “啊——这笔账一会儿用你的雕花轮椅上抵，老东西！” 狐狸等人毫不犹豫地反击，但即便是混合动力的破甲弹也打不透作战铠甲，这玩意平时可都是和粒子武器对抗的，双方的科技差太大了。 德拉斐的第二炮瞄准了背着摔伤的北极狐、行动不便的藏狐，好在之前“捡”的力场发生器生效，完全吃下了粒子束的伤害。 趁他充能的时间，所有人快速往楼上撤退，暂且避开他那些恐怖的武器，莫尘趁机让艾蔲扶住聚变电池，打开黎心的后背开始紧急安装。 “我可警告你，你敢让黎心去当炮灰我就宰了你。”艾蔲噼噼啪啪地和莫尘炸毛，结果被他顺手敲碎上面凝固的金属浆。 “分不清主次的面包机，有猜忌我的工夫不如一起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设计的年代哪有那么猛的东西！” 紧急时刻莫尘没再斗嘴，专心用最快的速度拔下旧电池的瞬间接上新的，断电瞬间正好卡在黎心跑动动作的开始，一接一换完全没影响逃跑的效率。 “你重新适应下电压和电路保护，这个效果可能有点猛。” 换下来的电池散发的热度从义体手掌一直传递到小臂，不过重量倒是很轻，从表面状态来看也确实到寿命了。 “你们那时候用的电池是什么材质的？氢能？” “是。” “看法宝！” 艾蔲刚一肯定，莫尘忽然怪叫一声，将手里的电池朝楼梯下砸去，同时掏出小砸炮朝它连射两枪—— 但两枪不中。 “你打的什么玩意啊？” 但德拉斐不知道，他看莫尘的动作以为这是什么引爆物体，拉起手臂上的裂解枪对着那东西就是一枪，外壳碎开的电池浇了他一头一脸的水。 电都用完了，那氢能电池可不就剩水了，真指望能氢气爆炸啊？ 借着这一下拖延时间，莫尘他们爬上了二楼，可惜绅士帮这几层基本都是办事处，没有那种适合藏身的房间。 “猛犸，撤退计划！” “好！” 安全呆在家中的猛犸也是一头汗，他第一次在共享画面中看到雇佣兵真正的生活，为自己没有共患难而感到庆幸和内疚。 意识发动的骇入进展神速，整栋大楼啪地陷入黑暗，连窗户都调节成了防晒模式，接着引发消防系统喷洒干冰，让夜视仪都没法看清老大他们的身影。 等德拉斐飞上二楼时，他眼中只有缭绕的烟雾，但作战雷达上还清晰地显出好几个继续向上逃窜的小点。 而且从刚刚到现在，他的盔甲检测到了102次骇入尝试和3次电磁干扰尝试，统统被挡了回去，看来这些小虫子背后还有人在帮忙。 “只可惜，神明只会怜悯那些拥有最多的人。” 他信步向着楼上走去，毕竟周围没有飞行器的迹象，他不担心那些穷佣兵和机器人跑掉，目前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多浪费他一点时间而已。 “西街那边处理好了没有？” “报告，一切都在掌握……”通讯猛地中断，似乎是那边的问题，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相信不是更换装备后的精锐的对手。 只不过…… “还有闲心管那些无关的人，真是被小看了啊！” 粒子炮朝天一发，瞄准雷达上最密集的位置，粒子束穿透了整栋大楼打到半空中才散作烟花，虽然不确定能不能命中那些老鼠，但这样的震慑也足够他们忙活了。 “吧嗒！” 艾蔲新的右手再次光荣下岗，刚刚的一炮刚好命中跑在右侧的她，还好在猛犸掩护下不是直接击中。 但从楼板下的射击没法预判，加上粒子那恐怖的速度，整条楼梯都变成了随机点名的死亡通道，这条路走不得了。 更糟糕的是，此刻在三楼显然还有其他人的动静，尽管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脚步声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bonsoir（晚上好），先生和女士们，你们挑战的顺序似乎有点怪啊。 第49章 那你也撞大运去吧 根据排除法可得，这位只能是二把手，至于为什么不能是杂鱼打手……因为杂鱼不会孤身一人在干冰的烟雾中装逼。 “外面这么乱，不出去看看？” “不必我去。”来人在烟雾中似乎是踱步，声音时远时近的，不用问，他必然也有一样高科技。 黑暗和雾气中没法交换视线，但莫尘和狐狸已经分别从声音的两侧包了过去，通讯频道里许久冒出一字： “打！” 赤狐听着声音早瞄准好了，一枪没入雾气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命中，以枪声为信号两人直接夹击向中央，却在雾气中互相撞了个满怀。 而故弄玄虚的二把手不知去向。 为了隐去踪迹而设置的环境反倒成了他们的束缚，让敌人在其中自由地穿梭，而突然从地板下射出的粒子束更是雪上加霜。 后面追兵咫尺便到，身边的敌人一时间解决不掉，就连打过不少苦战的狐狸都开始露出苦相。 而就在他们警惕四周的时候，那二把手忽然在黎心身后显形，等激光刀的启动音响起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刀堪堪从腰间砍进去一半，等到黎心反手一肘挥出的时候才抽出，而黎心的攻击挥空，又让他消失在迷雾中。 “猛犸，有个人在我们……” “找不到他的信号，他一定断网了。” 无计可施的众人想背靠背互相掩护，但时不时在房间内点名的粒子束提醒大伙不想被一锅端就散开些。 而且德拉斐的单兵铠甲也冒着蓝色的火焰缓缓飞上三楼，看来是厌恶了隔空点名的乐趣，决定给莫尘他们致命一击。 “唉，这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今晚造成的损失，即便杀死你们又能挽回多少呢？”德拉斐虚伪地感慨道。 “那要不你放过我们？”莫尘随便应付着，身子慢慢往窗边移动。 “我监测到了，再有三十秒车子会刚好经过正下方。”猛犸身在意识深潜机里，但精神同时监控着三处画面，为这无解的困境找到唯一一个解。 “真好笑，年轻人，假如你胜券在握，会放过自己的敌人吗？” “不会，”莫尘点点头，“但我也不会和他多废话什么！” 两句话间顶多十秒，但莫尘先一步冲向窗户，同时从右手间射出钩索甩给同伴，但刚刚还畅通的窗口忽然由雾气凝成人形。 “此路不通。” “错，我看很通！” 然而莫尘早有准备，落在地上的电磁加速器自动开启，在聚变电池的基础上甚至还过载了些，将他本人瞬间加速成一颗炮弹撞向敢于挡在路上的二把手。 来不及启动身体重组的二把手躲避不及，直接和莫尘一起冲到了窗户外边，而且有他当缓冲，本来过快的速度经过撞击减缓了。 “啪！” 于是二把手先落地，而预料中的大卡车后来到，车斗刚好接住莫尘和后面一串钩索上的人，车上是一堆定制的仿生义体，都是修长曼妙软乎乎的型号，正好当做缓冲垫。 等驾着单兵铠甲的德拉斐从窗口飞下、车上的几人已经顺利融入到西街的混乱当中，雷达也没法找到确切的方向。 “都还好吧？” 在混战的西街中莫尘等人找到一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夜店，确认德拉斐没有追上来后，借里面的包厢处理伤情：北极狐摔下来的时候磕到头，似乎有些脑震荡，艾蔲少了只手，黎心的创口割断了几根不要紧的电线，好在工具齐全，小问题都可以先焊好。 “呼，总算逃出来了！”狐狸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这帮派实在是太可怕了，感觉是在和电影里的外星人打仗。 “哼，黎心，和他们说。”但艾蔲不以为然，本来她自己就可以把黎心救出来，都怪那些人类拖后腿。 “重复，黎心有一项重要紧急任务待完成，解救地牢里的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虽然他们前后阴差阳错干掉了两个把手，但有单兵作战铠甲的德拉斐可有点无敌了，现在回去不是铁送死。 “今天西街我们已经救了不少人了，要不……改天？”狐狸试着说服黎心，但机器人固执地摇摇头。 “否定，她们帮我越狱，假如今天不救她们，她们必然会被迁怒。” 有一说一，确实。 但谁也没法点这个头。 在场的几乎都有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但前提是对付的都是势均力敌、或者可以一战的敌人，谁也没对付过现代的军用装备啊！ “所以说，人类本来就一样，是黎心你太在乎了。”艾蔲趁机劝解起来，“她们帮你出来当然要感谢，但也得量力而行啊！” “……”黎心摸着腰上的焊缝沉默不语，背后的电池也被更好的替换掉了，那些地牢里的人努力贡献的电力，化作了爆炸时逸散掉的一点点氢气，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这一刻，黎心几乎要说服自己了，但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秒，本来还在沉默的莫尘忽然笑了起来： “好像是有些不痛快，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干脆给老东西愉悦送走算了。”莫尘两手往头上一垫，看也不看艾蔲投来的愤怒的目光。 “赞同，”只要莫尘说了，那狐狸答应得很快，“刺激的事情算我一个，你们咧？” 北极狐神志不清没法表达意见，赤狐听队长的，藏狐面色凝重地犹豫许久，为征求意见难得说了句话： “有办法吗？” “光靠我们可能没有，”莫尘眼睛扫过四周，“但人多些，就有点说法了。” 此刻店里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从夜店的从业人员到打手都有，莫尘把这些人都搬了进来，拿出工具开始拆拆改改。 “你又有什么阴谋？”艾蔲看那些义体零件也没有杀伤力，难不成还能凑出一把高科技武器不成？ “虽然我是搞技术的，但技术从来不是万能的，”说着莫尘已经将一具尸体打理好了，“来试着操纵这个，记得自然一点。” “黎心的愿望就靠你了。” 第50章 遥控人形炸弹 这个说法很卑鄙，但刚好戳在艾蔲痛点上，她的脸上浮起轻微的嫌恶，但还是乖乖操纵起尸体，动动手动动脚，远远看的话还挺像一回事。 “哦！我懂得咧！”狐狸马上反应过来莫尘要干什么，把北极狐的备用炮弹全提了出来，意图不言而喻。 …… 德拉斐追丢了金主要的机器人，回来发现自己的左膀整个胸腔都完全平了，右臂被埋在废墟里填了个结实，一时间满腔怒火不知如何发泄，看着总部的惨状忽然想起还有西街的事情没搞定，急忙操纵铠甲飞去。 也许今晚的事情完全搞砸了，但只要自己的本钱还在，金主也未必舍得动自己，可要是本钱也没了，他就又成了破产的穷鬼，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不过不要紧，就算那些穷骨头凑齐了一堆人手，但在自己的铠甲面前，人数是没有意义的。 这是科技的时代，技术的差距就是天堑，不可能凭借任何东西弥补，拥有更高技术的人注定要奴役被技术抛弃的人，至于道义、骑士精神？那都是唯心主义者的梦话！ 飞比跑快，他只两秒就盘旋在混乱最开始的地方，一发粒子手炮贯穿了下面正专心寻找自己家人的一排人，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他一滞。 “滚出去，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绅士帮的。” 他的威慑很实际，但眼见自己的家人就隔着一道橱窗，任谁都不可能后退一步，从自动武器到燧发枪甚至是石块的攻击从各个方向射向德拉斐，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效果。 “啧！” 他只要换成裂解枪瞄准一个叫的最凶狠的射击，高能裂解射线同时撕裂了护盾和人体，那人在痛苦的哀嚎声中很快坍塌成了一堆无法成型的微粒。 “看到了吗？这是死神的武器，绝无幸免！我最后重复一次，都给我滚！” 绅士帮的小弟们见状跟着大声呼喊助威，同时扣动扳机让先进的电磁武器的光芒在德拉斐背后闪耀，将他塑造成某种神明。 “滚吧，穷鬼们，下次攒够钱再来探亲！” “老大，给他老婆来一枪，看他走不走！” 猴子似的呼喊的确吓阻了一些人，但他们也只是稍稍退却，很快又冲了回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朝着绅士帮的人群里冲，因为有个人教他们如何应对这种武器： “混到一起，他就没辙了。” 眼见杀鸡没能儆猴，反倒为对方添了一分死中求生的气势，德拉斐也很气闷，他不理解为什么平时用步枪就能吓跑的鸡仔似的贫民怎么忽然这么有勇气。 他们不怕死的吗？ 郁闷之中他只能不断开火，用粒子束清理远处来不及躲进战场的家伙，但后面乌压压的一片，比较之下居然连粒子束都显得无比渺小，手握重器的德拉斐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杀光入侵者。 就在这时，耳际的通讯响了，德拉斐接起，听见那头虚弱的声音：“老大，不好了……” 他猛然回头，赫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半死不活地靠着墙壁，身上是自家的装扮，绝对认不错。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眼下西街和总部都出了岔子，难道是跑掉的家伙又去东街惹麻烦了？ “人……人……跑了……” “跑了？什么人跑了？地牢……喂！喂！” 德拉斐正着急，可通讯那头结结巴巴两句后直接断了，他抬头再看，发现那个小弟已然昏倒，急急忙忙飞过去想查看情况。 “喂！先把情况说清楚，到底怎么了？”单兵作战铠甲自带维生系统，德拉斐急忙接给小弟就问，哪怕他回答完了马上死都行。 可“滴——滴——”的长音提示他，这个小弟已经死了，而且死亡时间并不是刚刚。 “糟——”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绽放的光焰席卷了战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高高的爆炸云几乎要和倒塌前的绅士帮总部等高，然后慢慢垂下蘑菇似的的边缘，而爆炸的起点不在战场，偏偏是绅士帮的后方。 “老大！快去找老大！” “不好啦！老大被炸死了！” “呜哇！快跑啊，是航弹！军方派隐形轰炸机来了！” 这些小弟可不知道那是人肉炸弹，看到这个威力，加上炸弹出现的毫无征兆，马上相信了这套说辞，一时间军心涣散，被士气大振的贫民们拿破旧的武器打得嗷嗷跑，甚至有的连自己的好装备都丢了，偷偷去换身衣服准备跳边。 “喂，别胡说！”德拉斐也听到这样的谣言，但他还以为是自己人搞错了情况，费力向外面澄清，可他的声音怎么都盖不过外面，爆炸的烟尘又阻碍了视野，他想出去，不提防一拳破开烟尘轰在他的面门上。 撞进墙壁的时候，德拉斐才明白是自己被人耍了：“你们是故意的，那个人体炸弹也是你们干的。” “嘲笑，哈哈。”黎心的表情没跟上语言，但没有表情的脸反而更具嘲讽意味，气得躺在建材碎块里的德拉斐抬起手炮就射，被全神贯注的黎心一闪躲开。 下一秒，全速前进的黎心已经到了德拉斐脸上，他急忙用裂解枪开火，但依旧被轻松躲开，黎心趁势拉着脖子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砸进地里。 铠甲很结实，那地面就脆弱了。 被爆炸挖过一遍的地板又遭受了一次重击，德拉斐整个脑袋都扎了进去，他胡乱动着手脚把头拔出来要反击，可面前的黎心居然不见了。 “出来，你这人造彪子！”狼狈的处境彻底撕碎了绅士的假面，露出德拉斐的小人本质，他肆意地向着空气辱骂，胡乱开火，可爆炸的烟云里就是找不到一个人。 终于等到烟尘散尽、德拉斐从洞里踏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小弟已经跑的跑、死的死，还有些投入敌阵的此刻看见老大活着，也坚定了杀他的心—— 他不死，我这不是白投降了吗？ 局面是几百对一个，优势在我。 第51章 共振 德拉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几百个债主他都不怕，更何况是自己装备着这颗星球的顶尖装备的时候。 眼下就像是一群原始人试图用狩猎技术杀死怀抱马克沁的老兵，其结果并不因数量产生改变。 “倒是我该感谢你们，让我不用顾虑地开火。” 粒子手炮对准方向就射，可这次情况略有不同，层层电磁护盾的叠加成功减速了粒子，耀眼的光辉在命中之前就消耗殆尽了。 “啪！”于是德拉斐转而用裂解枪解决的头一个，“幼稚！” 这套铠甲的能量几乎无穷无尽，想用人海战术慢慢消耗也是无用的，不过他的确不太想在这些愚民上花时间。 “喂，来谈谈呗！”德拉斐换了个口吻，平时他只在和大人物谈判时才会用这么恭敬礼貌的声线。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衣着和义体都透出简陋的人群中冒出一个高声，其他人纷纷附和。 “唉，你们是被利用了啊！” 德拉斐不慌不忙，毕竟再蠢的家伙也不可能直接上当，接着他将所谓古董机器人的事情讲出来，将莫尘渲染成善于操纵人心的野心家，借这些人打掩护，自己捞了东西就跑。 “各位想想看，难道你们在这里送死，你们的家人就能回去了吗？为什么那个开车进来的家伙现在不在此处？” 一边大喊着，德拉斐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寻找略带激愤表情的人。这谎言当然容易戳穿，但只要莫尘冒头对峙，他就赢了。 他要是不出来，那可不是随他德拉斐想怎么编怎么编？ 眼看没人抗议，德拉斐继续胡编乱造，把自己这些年的经营说得十分人道，输送了不少人进入上层交际圈，而莫尘就是嫉妒他的人脉，借机搞破坏。 “知不知道今晚你们误伤了多少大人物，他们回去以后带安保公司报复，贫民窟以后怎么过活？” 混在人群里的莫尘听得也津津有味，他还没想过还有这种洗地角度，可以学习学习，反正德拉斐越沉浸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对他们越有利。 德拉斐废了不少口水，可下面的人群只是默默看着他，虽然也没有尝试无用的射击，但也不散去。 “喂，我说这么多你没有感触吗？”他俯身问一个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老式猎枪的男孩。 “有。” “什么感触？” 孩子趁机快速恢复射击姿势给德拉斐面门来了一枪，“去死吧坏人！” “你这小子！”德拉斐没想到连这些家伙也有胆量耍弄自己，气急败坏抬起手炮对着男孩左腿就要射击，不料这时候人群中蹿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用力场挡下了这一击。 这人不是藏狐又是谁。 “舍得出来了？”德拉斐奸笑道，反手拔出动力剑劈向力场，持续供能的高频剑刃能快速消耗力场的能量，几秒之间就破开了力场，在发生器恢复工作状态前她们都没有有效的防御手段。 德拉斐马上抬手要射杀藏狐，可双方这么近的距离，即便不是黎心也会肉搏，藏狐当即肩膀一顶架住德拉斐左臂，另一手擒住右臂。 是时候了！ 所有人的通讯频道里同时收到了命令，那是猛犸经过严密计算后完成的，对单兵作战盔甲的攻克办法。 烟尘中黎心的拳击得到盔甲的材料参数，传给猛犸紧急模拟，再到莫尘提供实际的破坏方案进行一次次仿真尝试，最后交给在场所有人的最完美的破甲方案。 其成功率越过了50%的线。 “上啊！” 不需要命令，有枪械的马上按照标记的射击区域开始射击，有爆炸物的则开始前往指定位置安装。 无论如何坚硬、如何应用材料学技术的人工造物，其都避不开一个典型的弱点——共振。 任何材料都会有固有频率，而相近频率的打击会增幅其振动，随着能量超过一个阈值，这种共振就能摧毁材料。 只是盔甲所用的材料，其频率罕见，共振破坏需要的能量也大的惊人，如果没有一个将所有贫民窟用到的武器都了如指掌、并给出打击意见的人，单凭运气也很难奏效。 可莫尘，恰好就是那个人，毕竟贫民窟普通人家的武器，多半本就出自他手。 当下德拉斐突遭到群起而攻之也不慌，扛着子弹慢悠悠挣脱藏狐的束缚，对着子弹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一炮，粒子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回头对着藏狐又是一枪裂解光束，直接点掉了藏狐的整只义体右臂。 “一群妄想飞天的小鸡，看我把你们通通送上餐桌！” 迎着无关痛痒的子弹，德拉斐开始双手并用射击，粒子束和裂解射线交替砸向前仆后继的人群，就算不瞄准也总能造成伤亡。 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我就都杀掉！ 在这种近乎施虐的碾压中，德拉斐根本没注意到盔甲正在缓缓出现异状：原本良好的动能吸收系统正在渐渐失效，子弹打在装甲上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悠长。 “你也来！”狐狸单手扣死在扳机上，把另一把枪塞到艾蔲手里。 “我？我才不参与你们人类的……靠！”艾蔲是想嘴硬来着，但一发粒子束险些轰掉她的脑袋，迫使她加入进来。 而就在攻击累加的振动开始强烈到要被肉体所感知时，黎心再次出手了。 她目睹了人类的求生欲望，即便在最深的地牢里也能挤出急智，她目睹了人类的求死意志，哪怕是面对不可阻拦的光束也争先恐后地冲锋。 后背似乎在发烫，那是强行拉大功率导致的。 在德拉斐反应过来之前，她要快速将共振幅度拉到材料的负荷之上，这里只有她能做到。 然后，她动了。 如同一股暴风忽然插入到战场，而收到指令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停止射击，喧闹的战场霎时间只剩下光束的咻咻声。 “嗯？”德拉斐虽然没有停止杀戮，但这样诡异的场面让他不禁心里发毛，不知道这伙人忽然想干什么。 而从视线死角突袭而来的黎心挥出精心计算的第一拳。 第52章 我很骄傲 “铿！” 这一声如敲钟般，撞在盔甲上震得德拉斐耳朵嗡嗡的，而黎心的硅胶皮肤也因为用力过猛而绽裂开，露出下面微微产生裂缝的陶瓷手指。 “蠢猪！真以为你那落后的身体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德拉斐依旧没有察觉到不对，边凶狠地叫嚣边擒抱住黎心。 没办法，这可是金主点名要的东西，打坏了他不好交代。 而黎心趁此机会腾出手对着头盔又是一击闷头杀，好像打出了一套编钟的气势，一声嘹亮的脆响后满身都是共振的嗡嗡声，震得德拉斐颤抖着朝后倒去，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等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报错……” 黎心哪里管他，第三记炮拳收到腰间蓄力，在预定方案下朝前带着身体直冲出去，目标是德拉斐的心脏。 “啪——咔！” 这一下好似拍碎了个核桃壳，惊天动地的架势看着只敲出一道小缝，可顺着缝隙噼噼啪啪，盔甲的一条手臂部分连带安装的武器就应声碎开落地。 可惜，这老流氓关键时刻保护了自己的要害，导致黎心的致命一击没奏效，不过也差不多，打开了一条手臂，扒了这厮的王八壳易如反掌。 “不可能！这不可能！”突然的变故吓傻了德拉斐，他可是见过这套装备的技术力，怎么会被一百年前的东西打碎掉？ 慌乱之中他启动了飞行火箭，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半空中乱飞着，被众人射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条东街可以作威作福，驾着剩下的盔甲径直朝东边飞去，路上还不忘撂下话： “莫尘，我会记得这一天！你抢走我东西的一天！赌上家族的姓氏，未来的某一日我一定会加倍奉还你——” “哦，那到时候你可能得摇号。”莫尘也是债多了不愁，虽然击败德拉斐后解放东街也是势在必行，但老样子，大战之前先存档……不是，先休整。 藏狐少了一条胳膊，打了止疼药和北极狐退到夜店里互相照看，其他人或多或少地被溅射的粒子束擦到过，基本都是皮外伤，可能之后还要掉点死肉，暂时不碍事。 “你的手……先到这里吧。”莫尘注意到黎心的手掌同样濒临碎裂，只靠合金骨架勉强连接在一起。 “否决，我必须继续，这是我的承诺。” 的确黎心的战斗有了明显的不同，尽管莫尘不懂武术，但他看出黎心的近战不仅仅是依靠自己的机体强度压制，运动、发力方式、能源调配都开始讲究起来。 这就是自学习智能的优势吗？ 在原本的打击计划里，所有人的方案都没法保证100%执行，毕竟人的射击再精准，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好频率和方向，但反正数量多，正确的振波积累起来总能靠近临界。 只有黎心的最后三下没有容错，她必须同时做到快准狠，骤然将共振拉到恐怖的程度，才能在德拉斐反应前击碎盔甲。 本来莫尘以为打出一击或者两击，然后靠赤狐狙出最后一下，没想到黎心拳拳击打在共振点上，这种任务交给现代的任何智能机器人来都是必然出错的，可她凭着某种意志做到了。 跨越百年技术壁垒的，恰恰是某种超脱技术之外、和技术不沾边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哼，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炎黄工业一开始无所谓、突然又急吼吼地要东要西的了。” 自学习智能的成长上限，恐怕比人类自己还要高些。 想到这个莫尘的目光下意识落到艾蔲身上，黎心的变化如同脱胎换骨，那在学习过程中开始厌恶人类的自学习智能，她的上限真的只有如此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艾蔲转过身呸了一口，“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刚见面时那几个想杀你的家伙，你真的对借刀杀人这样的伎俩没防备吗？” 艾蔲本来怒气冲冲的表情忽然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严肃，而莫尘的激光切割器忽然自动弹出来并启动，光线擦着眼睛掠了过去。 “唔，大家都一样，过惯了的日子里总容易被碰巧的意外伤到，你说对吧？” 在这之前，艾蔲从来不把人类和机器人混作“大家”。 “确实，”莫尘把切割器用力收回去，卡扣的“咔哒”声清晰可闻，“希望你的计划里还是打算付钱的。” “那是重点吗？” “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呢？”黎心呆呆举起手，高级一些的对话她还是听不太懂。 “没事。”莫尘和艾蔲异口同声道，又同时走近对方。 “我会把她拉回来的。”艾蔲小声在莫尘耳畔说道，接着逆行走进开始欢庆的人群，逐渐看不到那个酒红色的背影。 “姐姐？” “她不喜欢和人类一起庆祝，你还有约定要做，不是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黎心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溜烟就朝着绅士帮的总部跑去，穿过莫尘他们用吉普车撞出的洞，沿着自己打出的裂缝迎头撞下去，撞进这地下的牢笼。 一缕灯光顺着缝隙照在落地的黎心头顶，借着光她看见周围的囚笼里面，许许多多个被拆除义体的女人都费力地站起来，用力地注视她。 “汇报，离开地牢的路线已经打通，一路畅通无阻。” 平静的陈述过后，是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消化这几乎不现实的好消息：三大帮派之一的绅士帮在一夜之间真的被毁灭了？ 但那个机器人、她们的狱友是这样说的，她带着伤、自豪地说的。 “明天好！”有人开始喊道，接着其它人开始附和，这种祝贺是贫民窟的人独有的祝词，几乎可以用在任何时刻。 在欢呼声中，黎心一点点拆碎牢笼的栏杆，把里面的人放出来，每一个或年长或年幼的女性走出来时，都在黎心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惊奇，我感觉到了新的情感。”抚摸着被沾上各种杂质的脸庞，黎心惊觉道。 “是什么，机器恩人？”女人们嬉笑着，逗弄这个善良而呆板的女孩。 “骄傲，我现在，很骄傲。” 第53章 以逸待劳 很快外面的寻亲队伍也涌了进来，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莫尘他们不得不指挥秩序排队，慢慢将地牢里的人和家人们对上。 但有些人没有家人来寻找，也有些人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没关系，等出去了我们联络下，毕竟这地也太凶险咧。”狐狸适当安抚了下有些失落的女人们，但另一边的人们就没那么好安抚了。 他们的家人或许在东街的某处，也可能去了更远的地方。 即便如此，相当大部分人已经实现了冒险前来的目的，他们没有动机再去参与到对绅士帮的最后一战里。 莫尘没说什么，他走开去核实那些在上一战中牺牲的人的身份，时不时会有涂抹得各具特色的服务生打扮的女人小心地走过来和他说些什么，他也坦诚告知。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过了一会儿，有人亲切地拍拍莫尘的肩膀，从力度就猜到是狐狸，“怎么了？” “事情都搞定咧，接下来怎么办？”资深佣兵挠挠她的发辫，调了一个相对柔和的颜色。 她问的当然不止是东街打不打，还包括了怎么打、要不要找人之类的。 “没走的人的想法呢？” “有些要继续找的当然是愿意和咱一起蹚浑水的，还有的觉得我们付钱的话可以搞搞。” 这要求也合理，虽然莫尘他们没有直接利害冲突，但他们的确是这场突袭的发起人，是他们把整个贫民窟的普通人组织起来的，理论上是主办方。 “唉，绅士帮掏钱呗！总不能掏你我的兜吧！” 虽然西街已经砸的差不多了，但店里肯定还有些原料电器之类的值钱玩意，当天的营业额也可能从终端机里面转出来，还有这一堆破楼，修补修补将来就可以住人，就是都不好折算。 即便如此，还是有将近一半的人选择了离开，他们今晚过得够刺激了，莫尘和狐狸代其他人表示感谢，请他们挑选好战利品后目送他们离开。 而剩下的人将那些好装备回收了下，各自整理好状态，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列队，默认准备听莫尘的指挥。 他连上头的装备都能干废，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莫尘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虽然有药物提神，但战斗的疲劳还是留在了身体里，接下来这一仗还是不容乐观。 “诸位，”他平静地和聚拢过来的人群说道，“我们这半晚上弄的动静很大，眼下对方肯定有了提防……” 所有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准备聆听他接下来的打气词。 “……所以大伙去睡觉吧，我们来放哨就好。” 嗨！ 初听这话有点泄气，但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对方听说总部都被端了，老大夹着尾巴跑回来，肯定正全力防备，而他们以逸待劳，正好让对方扑个空。 莫尘打发狐狸她们也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到绅士帮总部靠近东边的路旁，借着难得的宁静想事情。 盘踞贫民窟的三大帮派之一的绅士帮倒了，改善贫民窟的三大阻碍：特权、剥削、帮派，其中之一的三分之一解决了，有些已经当做空想的事情，似乎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黎心目前很乐意当他的助力，如果避开艾蔲解锁炎黄工业的其他机器人，说服这些潜力很高的智能机器加入自己的队伍，那扫平其他两个帮派未必是难事。 他，也是有私心的。 正转着念头，轻微的传动声走近，他知道是黎心来了。 “怎么不和你救下的朋友们再说说话？”他往旁边挪了挪，让黎心可以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垫了床垫的地上。 “回答，该得到的感谢已经收取完毕，我该回到岗位上了，” 亚麻色的短发在晚风中轻轻拂动，间或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廓，不算高大的身体套在一件刚捡到的真丝连衣裙里，还露出下面的旧衣服，裸露出真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看起来很难和那个出拳如雷霆的杀神联系到一起。 “问你个问题，”想起刚刚自己思考的事情，莫尘不禁想要试探一下，“你对人类到底有什么看法？和你姐姐一样吗？” 他不打算强迫黎心在他和艾蔲中间选边站，只是他其实很介意，在被当作工具利用过、后面才慢慢找补、学着用平等的方式对待她后，黎心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 问题在黎心的处理器中过滤了一下，马上形成了答案： “回答，我其实很难分清哪些是人类，因为在原本的定义中，人类是不包含大量电子装置的生物。在阅读历史后，我曾认为人类已经和机器人没有差异。经过连续的记录并学习，现在我认识到，没有意义。” 莫尘心里一沉，果然这样吗？ “区分人类和机器人是为了确定我的行为符合不伤害人类的安全守则，但根据近来的记录，人类和机器人均会在某种情况下作恶，姐姐认为那个杀人狂本质是杰克，但事实上，她是m-009。因此，黎心只能在事前判断，将极度想攻击的生物定义为机器人。” “……哈？” 虽然黎心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会判断谁是坏人谁是好人，但后面这个灵活生物籍是几个意思？我知道自学习智能一般不受三原则束缚但你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 在莫尘的腹诽声中，黎心继续匀速说着： “猜测，您问这个问题，因为您在意我对您的看法，所以借此机会，我就一起说了。能被您认同为伙伴，我很荣幸，另外，感谢您帮我解围。” “应该的，之前坑你坑了不少。” 话一说尽，莫尘就打了大呵欠，被黎心以自己是唯一不用睡眠的角色劝着躺下，再被摇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透亮了。 “敌袭在哪？”他下意识去摸小砸炮外带发警报，但黎心只是指指面对的方向，那里有一颗炽热的球体正从上层区的影子后面探出头。 “问候，明天好，莫尘！”阳光之下黎心的眼眸折射出彩虹似的光晕，那是眼球里微电路造成的色散。 “……明天好，晚安。” 大早上迎着光线不利于进攻，再等等。 第54章 绅士落幕 等到天光大亮，东街的打手们也没等来进攻的消息，昨夜袭击刚发生时，他们就收到命令紧急固守，然后通讯就断了。 在电磁静默中他们担惊受怕到半夜，好不容易等来恢复的通讯，可帮派的三位领导都联系不上，东街最大的也只是个店长，看看场子还行，领导一场街头混战就有点小材大用了。 所以高压之下他们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战略：坚守不出。 只要我什么都不做，我就不会犯错。 打手们将店里的桌椅扛出来搭成简易的工事掩体，收集灯球作为照明工具，在街口组成第一道防线，后方组织人挖开一条壕沟作为第二道防线，里面还撒上碎玻璃等尖锐物权当陷阱。 手段相当原始，但已经是仓促之间能做到的最好了。 然后他们架起枪开始从后半夜等到了中午，守防线的打手都又困又饿，纷纷嚷嚷着要换岗，然而被分到二道防线后的不愿意，生怕换岗后自己在第一排首当其冲，双方叫嚷了半天，最后折中一下，一半人一半人去轮换。 说来也巧，就在两队人在壕沟前准备换位的时候，一个类似溜溜笛的声音传到所有人耳中，他们统一地望向天空中的声源，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正好砸下来。 “轰！” “头还是有点疼，打偏了。”北极狐占据总部的制高点对着东街轰炸，本来是对着防御工事来的，结果靠后了一些。 这一下，炮弹本身的弹片连着那沟里的玩意儿一起飞了起来，更妙的是，有壕沟传导冲击力，里面所有的东西一点没浪费，当场打出了巨量aoe。 就在打手们大乱的时候，装备了绅士帮新装备的寻亲队伍杀了上来，混动力的弹药轻松撕裂开木质的工事，对着注意力还在后方的敌人倾泻火力。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 就连一直紧张德拉斐再次杀出来的莫尘此刻都不禁松了口气，现在他出来也不可能挽回颓势了。 被打散的打手根本没有重整队形，而是自顾自越过壕沟往后面跑，这一下不但自己成了活靶子，还成功冲散了第二道防线，原本中规中矩的战术安排瞬间成了笑话，甚至比西街的家伙们垮台得还快。 少部分还试图抵抗的家伙很快被一个移动极快的少女突破了阵线，两把折叠刀外带一双铁拳将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防御点打至粉碎。 “赤狐，帮我看着出路，抓大的。” 与此同时在主攻方向之外，狐狸担任突击手的任务，借着一间一间的店铺绕开街道的敌人直插敌人老巢，按照计划将微型探头丢进可能是指挥部的地方。 “怎样？老东西在里面吗？”摸出一颗闪光弹轻轻抛起接着，狐狸压低嗓门等待结果。 “没在，里面的加起来打不过你。” 一听这话狐狸就放开干了：“开门！爆金币咧！” 一脚踢倒门板，大吼一声吸引屋内十来个人的注意力，装作开火掩盖丢闪光弹的一下，数着秒数及时闪回外间。 “砰！” 屋里的店长们还在商量怎么分钱跑路，冷不丁听见巨响，自然全紧张地盯向门口，看到对方抬起枪急忙立起电磁护盾准备反击，不料对方反而退开，正寻思是不是人数多把她吓跑了，没提防闪光弹已经滚到脚边。 电磁场可拦不住光啊，这一闪所有人是吃的结结实实，义眼马上自动调整过度曝光，一时所有人眼前一片暗。 这时候狐狸冲进来连扫射带拳打脚踢，轻轻松松把致盲的十来个人拿下，这些家伙平时也不是正经战斗人员，看到这个情况哪有不投降的。 “你们老大呢？” 狐狸把余温正烈的枪口顶住一人脑壳，嘴唇一撅吹起甩乱了的刘海。 “没……没来……”那店长也想知道啊，要是老大在这里，这小妮子绝对不敢造次。 “当真没来？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要毙了你兄弟咧！” 她把枪口转到旁边一人，那人急忙大叫道这是真的、他们从昨天就没等来自己的老大德拉斐还有他那套军用装备。 “他那套是从上层区的人手里弄来的，抵押了不少东西呢！”为了活命，这些家伙想起什么都说了出来，看来是没有撒谎的余地。 “姑且信了，自己拷上，然后和我走。” 擒住了指挥层，正面战场又打成这副烂样子，群龙无首的打手们彻底没有了战意，开始四散而逃，看似根深蒂固的绅士帮，居然真的在一天半左右如大水崩沙一般快速消亡了。 “结束了？”莫尘问押着十来个店长的狐狸。 “可不，记得结尾款哈，这次咱贼卖力咧！” 那些店长很快被找人的队伍撕扯着拉走，剩下的事情贫民窟自己能解决，剩下的事情不用莫尘他们插手。 “唉，那去捡点有用的，我们也撤吧。”莫尘看看已经把主办方忘记了的家伙们，也没在意这点事情。 “捡什么啊，车都没咧！” “难不成我这个人和载具很没缘分，每次都是坐第二回就出事？”莫尘不禁想起他才开第二次就消失在人海的三蹦子，其命运是何等的相似。 正在莫尘思考要不要为了辟邪搭个便车的时候，忽然有个相熟的年轻人走向他：“莫哥，来玩啊！” 这话说得莫尘连退三步，一直到屁股贴墙才安心。 “没，反正地方现成，大伙都在，就说一块庆祝下，也整个轰趴！” 闻言莫尘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看：“我还有事忙，你们几个玩得开心，记得还是早点回去。” 莫尘不愿意在这种全是痛苦回忆的地方玩乐，但他又不是对方的爹，犯不上教育对方，不参与就罢了。 只是本来似乎很有兴致的黎心听见他这样婉拒，虽然没说什么，但缩回去的手指明显在很失落地对撞着。 “……”莫尘心里默默算账，扣除这次的所有成本之后看看自己的余额。 “喂，”他揉揉鼻子又挠挠头，“今天我们也算是捡回一条命，要不要庆祝一下？” “好耶！” 第55章 往事一角 “干杯！” 稍后，在店里，常聚的几个人举起不同规格的杯子，随意地碰出声响，六人外带一个投影同时满饮一杯——可乐。 “啊，抠门精！”狐狸喝完马上就抗议起来，她更喜欢带酒精的东西，但莫尘坚持用这个，以免带坏未成年人。 “这可是2182年的窖藏可乐！”反正改个生产日期不碍事。 “那叫过期咧！” 眼见两人开始日常斗嘴，其他人自己就先开动了，桌上没什么好菜，都是从绅士帮的厨房里顺来的什么鱼什么牛的，被莫尘统一烤熟了事，好在食材都是天然的，众人还能享用到一番平时难得的风味。 “呃……黎心？”赤狐纠结了很久怎么称呼这位小姐，最后还是按外貌以同辈论，“你可以吃喝的吗？” “回答，我有类似的仿生系统。”黎心张开嘴，向赤狐展示她整洁的两排贝齿。 “哦，可以了可以了，别这样。”或许是这样的动作有些暧昧，羞得赤狐连忙别过脸，毕竟面对女孩子的嘴还是有点不适应。 “请教，狐狸和莫尘的关系该如何定义？”然而没等赤狐缓过来，黎心反而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砸了回来。 “诶……这事情可不能问我啊！”说到老大，赤狐胆子就小了不少，转而向身边的藏狐投去寻求帮助的目光，而不爱说话的藏狐肘了肘北极狐，同样不喜八卦的北极狐踢了一脚自家老大。 “问你呢，什么关系？” “互为相反数呗！”莫尘随口一个两百年前的段子，复古得所有人都嫌弃地看他。 “我刚刚在搜索网站的底层找到这个笑话，最后发布时间都是2020年……”猛犸仗着自己是投影没人打得到他，大实话脱口而出。 “哈哈，我知道这个笑话，很幽默地利用八卦的悬念吸引兴趣，随即揭晓答案是数学定义，令人忍俊不禁。”黎心真心的笑声更让讲笑话的人尊严受挫。 “不过认真地讲的话，这关系还真是说来话长了。”笑过之后，狐狸一本正经接过话题，引得所有人都不禁伸长了脖子，毕竟就连队员们都不清楚这两人关系的由来。 于是在迫使莫尘给自己满上后，狐狸开始娓娓道来： …… 2197年，还是个单干的小佣兵的狐狸推开了一间没有屋顶的“店”，说是店其实也勉强，毕竟只是四块薄薄的彩钢板围出来的空间，远看的话和原始公厕区别不大。 “赊账可以吗？” “门在您后面。”彼时的莫尘刚离开毒蛇帮不久，还没有完成从清道夫到回收商的转变，脸上有股凶气。 “嘿，别那么见外咧，”狐狸可是专门看这家店寒酸，才笃定自己有可能成功的，“假如你提供装备，我就可以干一票大的，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咧。” “说来听听。”莫尘下意识把脚搭在柜台上，然后急忙拿下去。 “你听说过……齿轮帮的秘密货物吗？” 莫尘神色一变，那是贫民窟公开的秘密：彼时还是最大势力的齿轮帮每个月都会定期向外界订购一批货物，据说是他们的工厂的加工原料。 “你是要……” 狐狸把脸慢慢凑近探出头的莫尘，慢慢说道：“替天行道。” “啪！” 这话一出，本来满不乐意的莫尘把柜台一拍，从下面弹出的暗格里摆出几样装备。 “你这都是自组装的东西行吗？”狐狸轻笑道，好像刚刚不是她求着对方赊给自己装备一样，说来这人也可爱，只要俯俯身子，马上就上钩了—— 她当然不相信是自己那句替天行道起的作用，假如真有天道，她也不必半路做佣兵了。 “这把手枪加强过稳定性，几乎感受不到后坐力，射击精度极高。”莫尘也不恼，真就介绍起来。 狐狸摇摇头，她不要不够力的。 “这把冲锋枪射速快、自动模式准头也不错，五五开-1，两秒17发枪枪爆头。” 狐狸在手上把玩了下，还是摇摇头。 “那就这个了，我现在也没多少东西。” 最后一样看上去根本不是枪械，更像是一个粗略的炮筒子，而且后面有一个专门供火药的腔，看上去完全不知所云。 狐狸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选错目标了。 “这个我取名叫饕餮，可以把任何东西当做弹药。” 莫尘看出对方的怀疑，随手倒了一把螺丝进去，然后朝着天上空放一“枪”，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上升不过两米的螺丝哗啦啦砸了下来。 “你只要凑近了，打谁都是几百个窟窿。” 狐狸默默地抱起还算靠谱的冲锋枪就准备开溜，不料被对方叫住，“且慢。” “怎么咧？”做贼心虚的狐狸慢慢转过头，心想对方别是看出自己刚刚在招摇撞骗，打算一枪崩了自己。 毕竟第一回干这种事，她胆子还小。 “除了枪，最好多带些手雷之类的道具，可惜我没有电磁护盾发生器，等以后吧。” 然而从柜台后走出来的莫尘递过一整个码好手雷的腰包，从高爆到烟雾弹到闪光弹应有尽有。 “为、为啥咧？”虽然多骗一点是一点，但狐狸可不觉得这一趟能挣那么多，光这些手雷怕是就抵得上一箱原料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她吃惊：递完东西的莫尘自己也背上一个腰包，里面的手雷似乎略有不同，“既然要分你一半，那我也走一趟好了。” 等等，这家伙真的是回收商？该不会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体部位吧？所以哪怕看出自己在吹牛也有意逼自己去送死，到时候哈哈大笑着把没打烂的义体回收掉、重铸成装备…… 可是现在拒绝的话，好不容易到手的枪就没有了，她还得靠这个去翻本呢！ 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狐狸又一次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是承认自己骗人呢，还是硬着头皮装下去，等等这家伙其实也不怎么健硕，说不定可以“弄”了他…… 值得庆幸的是，狐狸最后决定让自己的善良再做一次决定，反正错了的话，以后都不用做决定了。 她真的要去劫了齿轮帮的货！ 第56章 佣兵出道 哪怕是站在了交易地点附近的山坡上，狐狸仍然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赛博精神病了，她居然真的带着把破烂自制冲锋枪就来搞什么替天行道，那下面可有足足二十个高度改造过的打手诶！ 齿轮帮齿轮帮，那可是脑子里都是齿轮的东西。 自己打一枪不一定能打死，他们来一枪，她可就挂了，而且是挂在这么一个不美丽的地方，死了还要被分解回收。 想到这里，她半真半假地啜泣，朝旁边的莫尘靠过去。 然而年轻的回收商挪了挪，用指头支撑住狐狸，“害怕了？” “嗯！嗯！要不我把东西退给你，还没用过你不能收我折旧费咧。” “唉——”然而回收商的反应出乎狐狸预料，那叹息并非源于没挣到钱的失望，反倒像是有种功亏一篑的遗憾。 不过没等狐狸想明白原因，回收商忽然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他自制的那把手枪，用枪指着坡下正悄咪咪从走私车上搬东西的混混说道：“你知道他们运的是什么东西吗？” 贫民窟本就是没有法律的地方，在这种地方都要悄悄运送的，狐狸只能想到有钱人的黄金储备。 “是高能神经药物的原料，他们已经不满足贩卖装备和义体了，哼！” 听到这个名字，狐狸的耳朵猛地一动，闪动的记忆里划过滚落在地的针筒、苍白的脸、慢慢放大却仍保持兴奋的瞳孔…… “不管怎么说，我钦佩你说自己要做这件事，剩下的就让我来吧。” 说话间坡上的人消失了，下一秒他出现在那群齿轮帮的人中间，而一颗手雷正高高越过所有人头顶。 “轰！”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透出云层，在它的照射下半空中许多银白色的粉末在熠熠生辉，而粉末之下，一个单手不断射击的身影，潇洒而率真。 这个人，真的生活在贫民窟吗？他怎么那么耀眼？ 在强烈的电磁干扰下，齿轮帮的人纷纷瘫痪，他们的高度改造反而成了累赘，在莫尘不间断地射击中，许多人毫无反抗之力地硬吃十几枪后才因打断神经而丧失行动力。 “哦，这不是毒蛇帮的那个铸造师吗？”但人群之中还有一个站着的，他的全封闭式铠甲帮他阻隔了所有的电磁干扰，也让他看起来像个中世纪穿越过来的神经病。 “我不是了。” “所以呢？你想说自己的行为和毒蛇帮完全无关？叫我不要拿着你的脑袋找雷德赔钱？” “不，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莫尘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一枪接一枪射在对方的铠甲上，尽管子弹尽数弹开，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 而他面对的铠甲打手抬出一杆快一人高的长枪轰地一声，哪怕准头奇差，那爆开的弹片仍然擦破了莫尘的肩膀，划出一道不小的伤口。 肉体和义体的差距太大了。 假如莫尘的肩膀是义体，那这种擦伤根本不能造成伤害，他也可以强行肉搏拆开对方的铠甲请他再吃一颗手雷，但他偏偏是个回收商。 真的是，成天拆别人的义体，怎么自己舍不得装一个啊！ 狐狸在坡上悄悄抱怨，心惊胆战看着莫尘继续和那个打手周旋，手在冲锋枪和手雷上摸了又摸，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我是佣兵我是佣兵我是佣兵…… 她尝试用这种方式催眠自己，但神经网络对自我欺骗显然不买账，狐狸还是很能清楚的认识到，她是个骗子，而且是孤儿。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下面的战斗已经见分晓了：尽管莫尘竭力反抗，但那抬枪的威力依旧不是他靠翻滚就能躲闪的，只有发神经的古代人才会幻想有无敌帧的躲避动作。 身披四五处伤口的莫尘退到了动弹不得的齿轮帮打手身后，单手找到另一颗雷叼在嘴里，抬手丢向对方，可手雷在半空中就被打了个粉碎。 “拜托，这么慢的投掷速度，被我的动态视觉义眼看得清清楚楚的啦！看来你是退出毒蛇帮了，手里的东西都是拿不出手的货色。” 铠甲打手从自己的铠甲护裆位置掏出一个白色的圆球，看起来比莫尘的手雷精致好多，随手丢了过去，那白球在半空中忽然启动发动机，自己飞转着砸向掩体后的莫尘。 “糟……”没等他抱怨的话出口，巨大的爆炸声和烟尘就吞没了他的身影。 “喂！”也是这一刻，狐狸不得不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双手端起五五开-1瞄准了盔甲内的敌人，说来也怪，本来怎么抱都不舒服的次品，此刻抵在肩膀上无比自然。 “神经网络已经链接到枪械，开始辅助……” “不需要，奸商，既然你讲这是2秒17发枪枪爆头，那我可就信你的咧！” 连串的枪声被爆炸所掩盖，一时间铠甲打手还没分辨出什么敲得他头盔叮叮响，转过头去，连串的子弹砸在面甲上，其中一发恰好穿过面甲的缝隙划伤了脸。 “可恶，还有毒蛇帮的家伙在……” “没错，我就是毒蛇帮的组长狐狸，大伙一起上啦！” 狐狸从坡上跃下，装作有很多人一同开始袭击。 “跟上组长！” “我来掩护！” “小心手雷！” 凭借口技，视野受限的打手当真以为自己周围都是人，急忙抱着抬枪胡乱开火，而借此机会，狐狸已经把腰包里的手雷一股脑全拉开了。 “这是，我给你们的谢礼！” 在雷鸣般的爆炸声中，佣兵“狐狸”完成了她的出道战，她以一己之力破坏了齿轮帮的产线，自此之后贫民窟的神经药物滥用的问题逐渐减弱，最终随着毒蛇帮踢翻齿轮帮成为新的霸主彻底销声匿迹。 而狐狸的配枪也从此再没换过，在众多喜欢用品牌货的佣兵之中，她和她的五五开-1始终那么特殊，甚至这种特殊蔓延到后来的佣兵队里。 “以上，就是天才佣兵照顾没本事的回收商生意的故事咧！”最后狐狸趁机又满满饮了一杯，在莫尘嫌弃的目光中打了个长长的碳酸嗝。 第57章 驭人之道 可以想来，刚刚狐狸的口述和客观发生的故事存在一定出入。 不过莫尘没打算澄清什么，他不是在乎那点小名气的人。 “原来老大这么早就认识莫老师了，怪不得这么熟络。”赤狐入队最晚，在她眼中老大好像天生就是游走在佣兵道上的传奇，至少也是个小传奇。 “那可不……诶，再给我满上。” 杯中满了又空、空了又满，话题从过去到以后、夹杂着各种见闻和吹牛，黎心始终饶有兴致地听大伙讲话，这副温馨的场景似乎能和数据库中的某个片段对应上。 甜味的饮料忽然有了醉意，恍惚之间黎心伸出手，莫尘以为她还要饮料，但黎心闭着一只眼，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好像有谁曾经耐心教过自己如何感知枪械的重心、结构的要点、射击时如何引导后坐力分散到全身…… “砰！” 记忆中的枪响惊醒了她，黎心睁眼连忙看看，发觉大伙都好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愣着干嘛？” “掩饰，没什么啦！” “……”一时间大伙都在纠结要不要揭穿她，倒不是不在乎情谊，只是这么明显的掩饰实在有点侮辱智商。 最后还是狐狸用大笑把事情揭过：“哈哈哈你这b机器人还怪搞笑咧，比那个臭脸老阿婆强。” 艾蔲这家伙不但不真诚，而且还很厚脸皮，明明领受了好处还天天那副人类都欠她的样子，嘁！ 说说笑笑间，一桌零元购来的菜就见了底，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解了大伙的馋虫。肚子一饱，困意就上来了，按老样子各自在店里找地方歇下不谈。 在战场上跑了快一天一夜，还高度紧张各种必杀射线，莫尘几乎一躺下就失去了意识，等他被通讯铃声惊醒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睡过头，连忙推开枕在肚子上的狐狸接起通讯，对面果然是那个寄东西的神秘人。 “莫先生，没打扰你们趴体吧？”他把趴体两个字念得十分别扭，似乎是不习惯英语的发音。 “没有，”莫尘心想这货时间卡的还挺巧，不知道对方暗中布置了多少眼线，“先生做好事不留名，实在是无私，我就大恩不言谢……” “好啦好啦，我们都真诚一点，你猜到我为什么要帮你了吧？”对方也深谙道德绑架那一套，直接跳过了莫尘扣的高帽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您讲。” “万家商会算是我借你成的事，雷神重工是我帮你成的事，现在明面上剩下的炎黄工业……” “我可除不掉哈。”莫尘心想对方是拿他当鲶鱼精了，什么活都敢指示他干，别说这次电池帮多大的忙，要不是他们神仙打架，绅士帮能刷出来这么个boss吗。 “别着急拒绝嘛，何况事情也没到那个地步，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该拿的东西要拿走，我不会怪你的。” 明白了，只要莫尘白吃白拿不干活，也是变相削弱竞争对手实力了。 不过话里有话，莫尘稍一琢磨，就发觉对方对自己的日常生活过分了解，恐怕对自己的监控不是一朝一夕。 这个人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大精力，所图未必就竞选管理权一件事。 “那我能问个问题吗？”想明白了来龙去脉，莫尘尝试向权势滔天的对方发起一次试探。 “随便问，包括我是谁。” “那不重要，”只要对方把其他竞选的势力都搞过一次，真实身份自然浮出水面，比起那个莫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军方为什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聚变电池可以说是疏忽，但扭曲力场、短距重组乃至单兵盔甲，这些东西假如真的丢了，军方肯定会直接全市戒严搜查，但谁都没有声张，哪怕穿盔甲的德拉斐的照片在情报贩子手里传疯了，军方仍然一点动静没有。 难道军方已经选定了雷神重工，哪怕耍赖也要助其拿下林城管理权？ “关于这个，我不好妄议，但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神秘人似乎没想到莫尘会问这个，他花了点时间斟酌回答，“他们肯定是完全中立的，这是传统的智慧。” “至于这点小小任性的目的，我想他们是在借机养蛊，毕竟我出面去买东西的时候，他们其实也给的很爽快。” 养蛊……军方觉得每年小打小闹的竞选实在烦人，所以想一劳永逸地把弱者踢出去吗？ 假如是这样，难怪这次各个公司都拿出了浑身解数，生怕自己这一败、就再无机会。 “行，反正你尽早去把东西一拿，别管炎黄工业的事情就得了，等竞选结束后，我们再慢慢聊。” 或许觉得自己表现过于善良了，神秘人话锋一转，重复了命令后挂断了通讯。 “怎么样？” 还是熟悉的地点，还是熟悉的人，只是这次boss稍稍转过一个角度，让自己的脸不再背光。 林城现任市长，林参叁，负责协调城市与公司之间的诸多事项，麾下有一整个行政部门和秩序协管局，在上次竞选中相比各大公司占了点微妙的优势，被所有媒体称为“幸运市长”， “那小子果真很厉害，不只是个技术宅。”林参叁点着扶手给自己打拍子，纯银的手指在实木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他行。” “可是，他愿不愿意呢？”负责担任秘书的也是多年的老油条，对莫尘的秉性也有所了解。 “假如我们和他说，我们要他这么做，他当然就不愿意，但我们悄悄把其他路堵死，他不就顺水推舟愿意了？”林参叁微微一笑，这件事也在他的考量之内。 炎黄工业就是没想到这一点，才错失了这么一位人才，他可不会重蹈覆辙。 只要把局面营造好，那位莫先生自然会心甘情愿地在自己安排的道路上奋勇前进。 这就是驭人之道。 “比起那个，那个枫丹人到底去哪里了？他还有用。”林参叁还在惦记德拉斐，这是个搞垮雷神工业的好机会。 “关于这个，”秘书露出凝重的表情，“我们追丢了，那个德拉斐连同盔甲的定位信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最后的信号坐标来看，只能确定他跑不出贫民窟。” 第58章 明天不好 莫尘接了电话，开始打扫因为聚会弄得有些乱的店铺，等到狐狸她们醒来后又是一番计较，以狐狸嚷嚷着“下回不许你上我的车”结尾送别了老几位。 天色暗了，又到了营业的时间。 今天的生意很多，有不少扛着绅士帮遗产的人来看货，也有不少人带着被绑架过的女眷来装义体。 其中有位身材十分窈窕的女人，没有人陪，红色的眼影和唇色都是直接永久印染的，好看的眉毛向下弯成悲观的样子，提出想把自己的手脚都换掉。 “虽说你身上的高级些，但我不贴这个差价。”莫尘扫了一眼，一边将手上最后几根线和身体连接在一起一边讲价。 “没关系，只要能换掉这些东西就好。”女人完全没有讲价的欲望，眼神不住往正在进行手术的人身上瞥。 “行，在外间等一下，到了我叫你。” 门口的黎心好奇地打量了下这位客人，她不明白客人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换莫尘那些一点不美的义体。 大约十分钟后，莫尘叫到那个女人，在里间帮她完成了替换，把四肢都换成了金属色的裸骨架风格，并且细心调节过新义体的尺寸，减少神经记忆紊乱导致的疼痛。 “祝你开始新的生活。”收了转账后，莫尘少见地多说了一句。 “谢谢你。”变得有些废土风的女子勉强微笑下，转身走出了店门，莫尘就继续给下一位动刀了。 黎心目送她经过自己身边，忽然转身说道： “店员小姐，容貌真的是一种诅咒啊！”女人怜爱地抚摸了下黎心的脸和发梢，“还好你遇到的是好人。” 黎心歪歪头，思索得体的回复应该是什么，当女人已经走出店铺的灯光范围、接近大路的时候，她想到了： “祝福，明天好！” 女人没有回答，不过她一定听到了黎心的话，想必她明天的心情就会好些。 带着这样的期待，黎心继续她的工作，排队的人一直到早上七八点才渐渐散去，这期间莫尘一直在手脚上拆拆装装，人都接麻木了，黎心来叫他的时候，他下意识把黎心的拳头也摆上了工作台。 “诶，你这是哪……哦，都干完了吗？”莫尘抹了一把脸，提醒自己回神。 “询问，你现在是否需要休息？” “不急，辛苦了。” 这样火爆的日子恐怕还得持续一两天，白天还得抽空去取炎黄工业的东西，另外艾蔲再没有回来，黎心联系不到她，此外类似的琐碎杂事不少，他们都得养足精神。 就在他打算吃一管营养膏然后补一觉的当口，乱哄哄的人声渐渐从大路向店铺靠来，莫尘只有吞下刚要打出来的呵欠，在柜台后做好战斗准备等待不速之客上门。 好在这次来的不是帮派打手也不是公司高管，而是几个和他一样穿着二手衣料的普通人，这几人扛着一具尸体吵吵闹闹的，七嘴八舌也说不出要干什么，只把尸体往莫尘脸上送。 见惯类似情况的莫尘并不躲闪，对尸体打量了一番，马上从面部的朱红认出这是今天那位把仿生义体换成金属的客人。 说是面部，因为她的脸大部分已经被破坏殆尽，已经找不出五官，而身上也到处是伤口，新换上的义体只剩下了半截手臂，其余部分不翼而飞。 “……”黎心从看到这一幕开始就怔在原地，努力不把眼前的尸体和记忆里美丽而哀伤的身影画等号。 即便是经历不少的莫尘也觉得惨不忍睹，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笔。 初步判断头部的钝击是致命伤，身上的说不清是为了求生在争斗中受伤还是被捉住后折磨导致的。 “这是怎么回事？”确认了现状，莫尘冷冷地问还在乱吵的几人。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姐姐今天说来你这里做手术，结果做完人就没了！”几人中最年轻的家伙和莫尘年纪相仿，看起来的确是一家人。 “既然知道她来做手术，你们都不陪同的吗？” 争吵声刺激到黎心，她缓缓走到莫尘身前，随时准备在冲突升级时介入。 “你懂什么？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竖一个招牌就能等钱上门？我们都要讨生活的啊！” “而且不管怎么说，事情发生在你地界上，俺女子原来的手脚都被你换了，账户里一分钱麽有，你是做大事的，总得给俺们个说法。”年长的父亲帮腔道。 “尸体在哪里发现的？”莫尘没有接受对方“说法=赔偿”的暗示，他更在意贫民窟什么时候多了个无差别犯罪的家伙。 “关你事吗你问？”弟弟似乎不了解莫尘这个人，想靠气势把人怼回去，不料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摁在柜台上了，红色的激光在他的余光中晃动着。 “做什么！”这几个男女老少当即抬枪对准莫尘，这边黎心带一个固定炮台气势丝毫不虚。 “你们要是光想把女儿尸体卖给我，就滚出去，”黎心第一次看见莫尘凶狠的表情，好像对方是比杀人狂和黑帮老大更十恶不赦的混蛋，“要是想找到真凶，我可以义务劳动一回，选！” 激光切割器往弟弟的头边一划，刻痕停在鼻尖。 “找找找！求您帮帮忙！务必给俺女子一个交代。”老爹当场就顺从了，毕竟找到真凶说不定还能挣一点，要闹的话这垃圾佬怕是真要一毛不拔。 “那还不说地方？” “出门往东，就在路边上！” …… 很快众人到了事发地点，土地上一滩明显的深红色，除此之外周围地面没有一丝战斗的痕迹。 莫尘估计了下从店门口走到这里的时间，中间时间不长，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在女人离开店铺不久，凶犯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作案，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临时起意。 可是……犯罪动机呢？ 女人身上没财，图色的话这个环境也不对，仇杀的可能不是没有，但刚刚从绅士帮的魔爪脱离出来的女人能得罪谁？ “你姐姐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莫尘问话弟弟不敢不答，“她回来才两天。” 莫尘猛地抬头，假如他没睡懵的话，捣毁绅士帮应该是昨天的事情，“你姐姐先前是做什么的？” 第59章 中计啦——骗你的 莫尘调出眼镜的近期录像，快速搜索有红色眼影和口红的女人，在符合条件的身影中对比，果真没有发现和女人类似的服务生。 而且她昨晚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并非服务生制服的礼服，他本来以为是什么cosy项目，没想到是因为她身份有异。 那可能性就多了。 “你姐姐到底是做什么的？”刚刚的问题没人回答，莫尘起身继续追问，或许是被他的目光吓到，弟弟踌躇了很久后，还是顶着家人的压力说了出来： “我姐夫……上层区的……我姐不用干嘛。” 原来如此。 姐夫在上层区，姐姐却还住贫民窟，大概就能知道是什么好事了。恐怕先前受害人就是在绅士帮打工的，不幸被看上，从合同工转为私人雇佣。 “尸体先留在我那里吧，查到差不多了我会把结果发给你们。” “那不得行！”一家之主老爹当即声音就高了起来，“俺女子吃了一辈子苦，俺不能让她死不安生。” 莫尘瞥了他一眼，拿出一个数据线插在受害人太阳穴下的接口连上眼镜，把遇害前的所有数据都保存下来。 “剩下的就随你们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至于这一家人之后打算拿女儿去哪里换钱，他还管不了。黎心本来还想再争取下，可看莫尘已经走远，最后向女子望过一眼后匆匆赶上。 回到店里，黎心一进门就把脸捂住，从十指的缝隙间很快漏下晶莹的液滴。 这个动作让莫尘想起军火库里死机时黎心的反应，当时他以为是系统紊乱，原来那时候她也是在哭吗？ “悲伤，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不应该从此开始新的人生吗？” 莫尘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他应该潇洒一点“这就是贫民窟的真相”，又或许可以同情一些“命运对她确实不公平”，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抚摸黎心的头，希望金属的手掌能传达他的宽慰。 眼镜里的数据很杂，他筛选出昨晚到店后一直到神经网络下线的有用信息，却也没找到凶手的目击情况。 对方手法娴熟，一击毙命，而且作案后也没有黑入系统转账，可以排除拦路抢劫的可能，很像是标准的正室谋杀，结合受害人的脸毁伤严重，更增加了这种可能。 可以让狐狸打听下佣兵近来接过杀人委托的，打听到了真相也就水落石出。莫尘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回到柜台后面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抽空去刘康给的坐标探一探。 可就在摘下眼镜前，他的手指误触了先前的搜索历史，按照检索自学习智能的关键词搜索了受害人的数据库，里面莫名跳出来一条高关联度的数据，时间是三天以前。 “您是说……他搞的研究是非法的？” “不，他不是搞的研究非法，是他偷来的东西就是非法的，自学习智能的发展极度不稳定，很容易对网络和现实安全产生严重危害，您也不想因此受牵连吧？那就拿钱来，另外赶快和他断绝关系，反正你们也没什么感情嘛！” …… 怪不得受害人身无分文突然跑来要做义体手术，莫尘本以为她是在和过去的痛苦记忆告别，看来也有消除自己痕迹的打算。 不过那个偷来的自学习智能，会是和艾蔲黎心同一批次的机器人吗？ 现在01、11都出现了，09已经销毁，这位上层区的大人物手里所拥有的又会是谁？ 迫不得已莫尘只有和那市侩的一家人询问那个姐夫的身份，随即躺下小睡一会儿。 事情很多，但打听消息也需要时间嘛，先睡一会儿先睡一会儿。 睡醒后两边消息都回来了，狐狸那边先发了收款链接，等莫尘点了之后才得知近期没有类似委托，除非对方是点对点联络的雇佣兵。 那就退钱-啊！ 且不管这个，另一头那家的弟弟也发来了收款链接，表示不赔付之前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tm什么档次和狐狸一个做派？ “好，有本事你别去找姐夫要钱。”莫尘重重敲下信息回过去，不一会儿拿到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像是在大公司工作的高管，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 以雷神重工为例，长期驻守林城的高管约有几十名，从经销到安保都有专人，而这样规模的大公司在林城不下二十家。 看来只有跑一趟绅士帮的废墟、看看那里会不会还保留着一些用得上的信息。 …… 隔了一天回到绅士帮的领地，目前这里已经被消息灵通的居民和佣兵们占领，翻捡有用的材料或者以这里的屋子当据点，反倒是莫尘这个主办方现在要查东西要和他们打招呼。 “劳驾，我想找下这家店之前的会员机。”他锁定了一家规模最大的夜店，对里面统一着厚夹克的佣兵们说。 “我抽一成。”佣兵的老大扣着大墨镜欣赏舞台灯球旋转，看也不看莫尘就开价道。 “行，查完付款。”反正莫尘是义务劳动，抽几成都不碍事。 “你，带他去找那个机子，留心别让他碰别的。”老大指了一个个头最大的圆头让他给莫尘带路，黎心想跟着却被拦在原地。 “对不起，这地方不对女士开放。” 这纯属找茬，但莫尘示意黎心不要发作，便和圆头一同消失在了深处的房间。 等门关严，那些百无聊赖的佣兵们忽然站起身来，一边远离黎心一边活动筋骨，扒下背心露出肩膀上喷漆画的眼镜蛇。 “吃惊，你们是毒蛇帮的人。”黎心面不改色说道。 “没错，上头嘱咐我们，不能让你们管这个闲事。弟兄们听说你拳力无敌，所以特地为小妞你准备了这个！” 唰！ 就在伪装佣兵老大的家伙卖弄时，小弟们马上举起四根金属杆，紫色的感应光线快速在金属杆间连接，形成一道密实的围栏将黎心围在当中。 “再怎么凶悍，你也只是百年前的产品，能应付得了这个吗？” 这东西黎心当然不认得，但既然对方胸有成竹，她犯不着撞上去试试。 于是她一撩外面套的连衣裙，从衣兜里掏出两把信号枪似的手枪。 “嘲弄，刚刚的吃惊是假的，因为莫尘说就是要骗你们露招数。” 第60章 试图开盒 与此同时，和莫尘一同走进里屋的圆头也露出狰狞的面孔，本就粗壮的义体忽然褪去外壳膨胀一圈，攻城锤一般朝莫尘砸过来。 莫尘早预料到对方偷袭，动作刚起时就向前翻滚闪避躲开第一击，但对方的第二下、第三下马上跟上。 毒蛇帮的策略很简单：让义体强度最高的人来压制缺乏改造的莫尘，腾出人手通过远程手段压制近战无敌的黎心。 所以说他很不喜欢出名，自己的手段都被人研究透了。 “喂，大个儿，是谁让你们来的？” “当然是希望你们永远别管闲事的人。” 圆头早安装了防干扰芯片，自觉胜券在握，嘴上也就不注意把门，顺着莫尘的问话把底透了出来。 眼见莫尘蹿出自己的攻击范围，圆头也不着急追击，而是掏出一把巨大的单管霰弹枪，调整好方位守在门口，确保霰弹的散射面能完全覆盖房间。 情报说莫尘诡计多端，追击很容易掉进对方的陷阱。 “嘭！” 巨大的枪响过后，霰弹轰碎了莫尘拿来当掩体的桌子，墙壁上多了不少弹孔，而圆头后脑也开了朵花，高大的身体立马朝前扑倒在地。 “询问，你还好吗？”黎心从门上开出的窟窿探出头。 “没问题，分秒不差。” 两人回到外间，此刻还是活口的只剩下领头的，其余人等要害处都开了一个大的吓人的孔洞。 “看起来效果不错。”莫尘扫一眼看看子弹的落点，果然给黎心的武器不用管后坐力和射击精度什么的，威力拉满才是硬道理。 “两、两位……你们可都是正派人啊！”那领头的瑟瑟发抖，他实在没料到，那个机器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己方所有人都解决了，比抓猪还快。 “到底谁收买了你们和绅士帮？” “绅士帮？我们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尽管命握在人家手里，但事到临头这家伙还存着蒙混过关的心思。 “行，那你就说支持你们新老大的是谁？” “炎……”那领头的还要说谎，但莫尘出鞘的全套工具提醒他不要自作聪明，“是雷神重工，雷神重工来着！” 其实不用他说，因为那些电子封锁网上面就刻着雷神重工的logo，品牌意识害人呐。 “实际下令的那个人是谁？” 假如这件事是雷神重工的决定，他们肯定会选择自己旗下的专业行动队来办这件事，所以这些家伙必然是那位高管“姐夫”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私下派遣的，正好省得莫尘在数据库里一个一个筛。 “说了……能换一条命吧？” “当然。” “那人从雷德老大开始就一直和我们打交道，早先为这位……小姐的事情不还闹得不愉快吗，那都是他指使的。” “然后呢？”莫尘一开一关切割器，望着外面防止这家伙是故意拖延时间等支援。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看我这个地位，够得上知道人家名字吗？” 领头的努力睁大眼睛，好让自己的表情纯真可信。 线索又断了。 …… 最后莫尘还是按照约定放了那家伙一马，毕竟搜索范围已经小了很多，只要知道雷神重工里谁负责抢夺自学习智能的任务，就能锁定对方的身份。 比起这个，另一个问题比较棘手：知道对方身份后，莫尘该怎么调查？ 对方居住的地方在上层区，莫尘没有密钥上不去，也不好找猛犸伪造一个，这事情可是非法的，别给孩子档案添一笔上去。 上次是有艾蔲帮忙，但现在这家伙也联系不上，想用“有她同胞”的情报换密钥都做不到。 除此之外还能给他权限的人……那个不知身份的支持者？刘康？哪个都是要价不低的主。 正思考时，莫尘的通讯响了，他下意识接起，才发觉对面不是熟人，而是那个刘康。 “莫先生，近来可好？” “还好，刘先生突然找我，莫非是听说了什么事情？”既然刘康客气，莫尘也跟着客气，听听他想要干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做个简单的客户回访，看看莫先生对本公司的研究成果有什么看法？比如里面的机体数量、状态之类的。” 莫尘忽然停住了步子，从夹层里掏出那张身份认证卡确认没有丢失过。 “你是说，那个藏身处的位置……已经被打开过了？” “是的，不管怎么说，那个地方毕竟是我们修建的，基础的信息记录可以实时查询，需要我把截图发您吗？”刘康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语气渐渐有些紧张。 莫尘先是郁闷，继而开导自己正好完成了神秘人交代的任务，整理好心情后和刘康报告道：“我也可以提供你给我的认证卡的登录次数截图，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零。” “也就是说……” “关于这个，我有另一件事分享给你。” 莫尘把案件的事情简要说了说，主要放在雷神重工和偷来自学习智能上，果然刘康听了后马上认为这是雷神重工在搞鬼。 “这帮狗鼻子，就抢东西的时候快！”刘康当然不至于完全接受莫尘的说辞，但贫民窟那大点地方，他的确没发现莫尘身边多了机器人，姑且可以跟着骂两句，“还假借莫先生的名头，真是可恶！” “嗯，我也有找他们算账的心思，可惜没法踢到他家门口去。” 刘康也是老江湖，自然听明白莫尘的言外之意，别说是上层区，只要莫尘能给雷神重工添堵，他作主给莫尘伪造雷神的员工卡都行。 而从绅士帮的事情就能预料到，放这个回收商出马的破坏能力，怕是能把雷神重工的董事长的低血压直接根治。 抱着治病救人的崇高理想，刘康爽快地分享了自己的密钥给莫尘，而且一次就给了一个月的权限。 “莫先生，那些认钱不认人的人渣可是很顽强的，你尽管放开手脚，天天去拉他家电闸糊锁芯也没关系，我们兜着。” ……这家伙该不会是自己想这么干吧？ 第61章 芳香陷阱 抛开扯淡的话不谈，刘康还是很可靠的，虽然不能确定雷神重工一直负责偷窃公司资产的家伙姓谁名谁，但他还是从对方官网上圈了几个人。 “这几个的总监名头都不明确，可能是干脏活的，其中这个和这个年纪大，这个是南通，可能性要小一些。” 不过也不用了，在受害人的记忆数据里，莫尘见过那个男人的脸，此刻他就在刘康圈出的范围里。 “能确定他的住址吗？” “不行，开盒是违法的。”刘康说的斩钉截铁，“但好像有人乱传过，可能是自己泄露的吧，真不小心。” 行吧，看你拙劣的表演。 总之，在没有违背任何法条的前提下，莫尘最终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所有东西，距离报仇只剩下一步了。 …… 罗斯特最近过的很是不顺：他主导的项目一夜之间成了禁忌、被公司紧急叫停并且不再给予他个人任何补助，贫民窟找的小玩具也听闻此事离开了他，留下一栋在贫民窟的破房产。 好在他还没有失去一切，有最后的慰藉安抚他，让他不至于丧失信心。 “呜……那些家伙，都是不懂得下层疾苦的混蛋！这件事本来难度就大，还天天催我要出成果，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又怪我乱搞引发关注。” 此刻，这个在外面光彩照人的男人正像个孩子、甚至是婴儿一样蜷缩在温暖的怀抱里，只不过那并不是他的母亲。 且不说他干的坏事会导致母亲以多少种方式消逝，就算诅咒无效，那位老人家也不可能在林城。 “嗯！嗯！我知道的，小罗斯特已经很努力了，没关系，在妈妈这里好好睡一觉，麻烦的事情得起来再考虑。” “谢谢……妈妈……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随着轻柔的话语，罗斯特感觉到眼皮逐渐沉重，梦呓似的允诺着，马上要沉入梦乡。 “叮咚——” 然而这个当口门铃响了，罗斯特的眼睛猛然一瞪，浑身的肌肉发紧。 “呜——呜——别紧张别紧张，只是普通的访客罢了。” 罗斯特离开“妈妈”的怀抱，从门口挂着的外套兜里掏出高压电击枪抵在金属门上。 “谁？”他打开对讲机向外面嚷嚷道。 “秩序……” 莫尘的谎言还没说完，罗斯特就扣动了电击枪，瞬间整个门板通电，击穿空气在莫尘的双手和黎心身上噼噼啪啪闪烁起电光。 里面的家伙似乎相当暴躁，这也和他们预期的相同。 “按照那个什么法条，我现在做什么都是正当防卫对吧？”莫尘丝毫不惧那恐怖的电光，还有闲心确认。 “肯定，根据过往判例，我们是正常拜访时遭到攻击。” 里面的罗斯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滋滋啦啦一阵煎肉似的声响，接着切割开的门板被一脚踢到房间的另一头，牢牢地嵌了进去。 “晚好呐，罗斯特先生。”莫尘在后面打招呼，等黎心先踏进房间，他后一步走了进来。 那罗斯特毕竟是上层区人，哪里见识过如此嚣张的蟊贼，不蒙面不隐藏，大摇大摆暴力破门走进来，当场吓得愣在原地。 “好、好汉们，”他也顾不上黎心的性别了，“我真的没多少钱了，家里还有什么你们看着搬吧，别、别杀……我头上有人的！” 莫尘看这人没什么威胁，暂且收了武器，用温和但不容质疑的语气和他讲话：“我们前来只是为了确认一起案件的，无意伤害您。” 罗斯特看到受害人的死相马上大叫起来，声音比刚刚以为遭受抢劫还大好几分，等他冷静下来，才发觉这是自己在贫民窟保养的那个小玩具。 “她、她……” “她遇害了，所以我们来找您了解下情况。” “不、不对，你们不是秩序协管局！那些家伙虽然会管闲事，但绝对不会管贫民窟的闲事！”罗斯特喘着粗气，刚刚那下吓得他不轻，“你到底是谁？想要什么？” 莫尘看看这个神经质的男人，他丝毫没有对受害人的死产生一分悲伤或者同情，并且对任何关心此事的人报以怀疑。 真幽默。 “不好意思，我目的不单纯，但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莫尘走进客厅，四面环顾，想找到罗斯特的夫人一同对质。 然而客厅里所有东西的布置基本都只有一套，也没有什么合照，看起来更像是单身汉的房间。 “我知道了，你是为她来的！我就知道！你们都想抢走她！我告诉你，休想！她是我的，她不是你们玩弄权术的工具，她理应享有……” 他说到激动处挥舞着拳头要靠近莫尘，于是黎心强行将他控制了起来。 “在说关于仿生机器人的人权问题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玩具、玩腻了之后直接丢掉还不满足，甚至毁掉了她。” “你说什么？那个贱女人是自己跑掉的，跟我没关系！要我说，她肯定是被贫民窟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抢劫了。” 嗯？ 这和莫尘设想的情况不太一样，更让他奇怪的是，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头脑发昏。 察觉到不对的莫尘急忙摘下眼镜、断联义体信号，但发昏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他的紧张进一步加重。 以他的义体改造程度，不应该有这么猛的电子病毒啊？ “询问，莫尘你怎么了？”而且黎心反而没事，没有一点被骇入的感觉。 也就是说，是毒气一类的吗？还真是被原始的东西坑到了。 强忍着不适，莫尘走到窗边敲碎玻璃，把脑袋放在新鲜空气里呼吸两下，可症状仍然在加剧，更糟糕的是，莫尘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开始不受控制，他莫名其妙地开始流泪，悲伤的事情一件一件涌入脑海。 “洁衣，不要出来！”罗斯特忽然叫道。 莫尘扭头去看，果然从里屋踏出来一个完全不见改造痕迹的女性，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空气开始带着一股甜味。 是她在搞鬼！ 第62章 智能病娇恋爱脑 一照面莫尘就确定这一定是黎心的姐妹，这长相太符合古人审美了。 至于能力大概是生物系的，正好对莫尘特攻。 “警告，请停止攻击，莫尘是人类。”黎心对缓缓走出的女子说道，从信号能确认对方的编号是m-007，的确是同项目的姐妹，但对方完全不听劝。 “我只有我的爱人，过往的那些规矩，于我都无所谓。”女子开始撩起自己的栗色卷发，让体表的气体发生器高效运转，空气中的甜味开始浓得要滴下来似的，莫尘很快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抱歉，我也有不能放弃的伙伴。” 危急关头黎心只要放弃手里的罗斯特，一个箭步冲向和自己同类型的女子，使出擒拿技术试图打断对方释放气体，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并不反抗。 “是你啊，十一。”被摁在地上的女子很淡然的打了招呼，对重逢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对受制于人有什么抱怨。 就很奇怪，明明说话方式已经完全融入了，但感情方面完全缺失。 更要命的是，这一瞬间的工夫，那个罗斯特居然反过来压在瘫软在地的莫尘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这气体对他的效果没那么强。 “你的人工肺带滤毒？”莫尘艰难地说话，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我天天吸而已，”罗斯特也是眼泪鼻涕乱流，但怒意盖过了强制产生的悲伤，“你休想带走洁衣。” 这就难办了，黎心一人难兼顾两边，好在这似乎是催泪瓦斯一类的东西，一时半会应该不致命。 “提议，我们好好谈谈。” “不谈！洁衣是我的，谁也不给！”在气体刺激下罗斯特的情绪更加疯狂，伸出手扼住莫尘的喉咙，俨然是想掐死他。 紧要关头黎心只有拔出枪，但身下的07见状马上暴起，同系列的机器人真角起力来不分上下，一时间无力支援莫尘。 好在这个关键时刻莫尘顶着纷乱的头脑摸出了从不离身的电子干扰雷，拿牙齿咬住保险栓用力一拔，等罗斯特去摁他的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干扰一响，众生平等！ 虽然近点的爆炸对两个人类也造成了一定伤害，但莫尘及时闭上了眼，罗斯特则刚好被散落的金属碎末迷了眼睛，被他一肘从背上顶了下来。 “别伤害他。”被叫做洁衣的m-007急着想去保护罗斯特，不顾飞扬的碎屑想强行行动，很快全身就开始冒烟，烧糊的味道代替了诡异的甜味，缓解了莫尘的症状。 他飞跑两步前去及时踢断掉洁衣的运动连接，防止她因为强行运转而烧毁。 “你先冷静下，正常情况下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说罢他去窗口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恢复了些力气回来将停机的和倒地的统一用脚滚到里屋，防止有人从开了大洞的大门窥见里面了不得的事情。 有点麻烦，要不回头还是克隆个左手用吧？ 稍后，莫尘和恢复的黎心面对用铁丝捆在一起的洁衣和罗斯特开始了正式审问，这种束缚方式未必困得住机器人，但她如果挣扎，铁丝就会割伤背后的罗斯特。 “你是怎么把她偷出来的？” “我是自行离开的。”洁衣很配合，但罗斯特一言不发。 这个解释也符合实际状况，莫尘姑且采信了这个说法。 “那你为什么把他看作……爱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莫尘稍微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八卦婆。 “你有没有在毫无目的的黑暗中独处过百年？” “我的寿命不允许我这样做。” “那你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在长久的等待后终于挣脱名为保护的囚笼、再次看到已经大不同的世界、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遇到唯一的慰藉，这种时候的感触，值得付出我的一切。” 莫尘心想假如是在贫民窟遇到的话，你的爱人八成是刚刚和包养的舞女告别出来。 “他这副死样子是怎么回事？”莫尘本以为罗斯特是有意抵抗，但刚刚他就发现这货呼吸粗重、精神萎靡、对外界刺激不敏感，完全是戒断反应的样子。 “他只是需要这个。”说话间空气里再次弥漫起特殊的味道，吓得莫尘两步并作三步蹿到门外，但这次的气体似乎没有那么毒，罗斯特吸入后表情马上变得平静下来。 “我的能力是荷尔蒙分泌，能有效调控人的情绪。” 艾蔲的电流控制、洁衣的生物激素、黎心的作战机体、杰克的过载组件……看起来当初做研究的时候那些研究员只是随意地增添好用的功能，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设计方向。 该不会m-012是个集合了所有机体功能的超·仿生机器人吧？ 莫尘甩甩脑袋让稀奇古怪的点子出去，重新集中到说服洁衣上：“你不觉得他这个样子其实很病态吗？” “这样他不就彻底离不开我了吗？为什么会病态？” 因为你也很病态啊兄弟。 莫尘捂着脸，他感觉以自己的逻辑恐怕说服不了洁衣，可能还是得从另一边下手。 “喂，罗斯特！罗斯特！”在洁衣荷尔蒙的帮助下，莫尘总算唤醒了这个缺德事做的不少的中年男人，“你……” “我不会让你带走洁衣的，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疑惑，你们明明相处时间很短，为何可以笃定陪着对方？”就在莫尘头疼该怎么劝说的时候，黎心忽然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很短？小丫头你懂什么？我们可是相伴了一周的！”哪怕被捆着，罗斯特用屁股也要一蹦一蹦地抗议。 一周？ 莫尘看看洁衣，她也对这个时间没有异议，一周以前……而刘康截图里藏身处打开的时间好像要更早。 没等他问出这中间洁衣都去了哪里，一声堪比爆炸的撞击声从门厅处响起，莫尘探头看见那剩余的整副门板以类似的方式拍在对面墙上，随即一颗手雷丢了进来。 第63章 冲关 来人是雷神重工行动队，之前莫尘他们在军火库打过交道，此刻正是为了罗斯特“挪用公司财产”一事前来算账。 不过跟着闪光弹进门后他们就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客厅里不见一个人影。 “搜！” 不需要吩咐，六人小队有序分为警戒和探索两组散向房间各处，很快找到上锁的卧室。 “扫描，门后有疑似爆炸物制作的简易绊雷。” “直接引爆，我们赶时间。” 于是一脚踢倒门板，同时拉开保险栓，莫尘布置的手雷应声而爆。 “别紧张，启动气吹系统，继续。”自从某次任务着了下等人的道后，行动队专门增添了对策装备，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六杆枪在房间里来回扫荡，查清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后终于注意到大开的窗户。 这可是一百层的天景房，那个废物主管罗斯特不可能直接跳楼了吧？ 行动队马上探出窗外，在窗口四面环顾一圈，也没有挂着人的样子，怪了，难道这家伙是用光学迷彩藏起来了吗？ 科技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实际上布置好拖延时间的陷阱后，黎心带好目标人员后在莫尘的指示下直接就跳了下去。 从三百米的高空到地面，最快只要不到八秒，末速度大约80米每秒，别说莫尘了，黎心撞地上也够呛，不过谁说要自由落体了？ 第二秒，莫尘把刻刀插进墙体开始缓冲。 第五秒，他甩出钩索固定在建筑的一处钢结构凸起上。 第十五秒，绷紧的钩索承受不住四人的重量断裂，不过充分缓冲的四人只是轻轻砸在大门顶上的玻璃棚顶上，把光洁的玻璃坐成了雪花纹。 第四十秒，莫尘废了老鼻子劲才在各种诧异的目光中从顶棚爬到地上，尽管花费比预想的长点，但也甩开行动队一大截，等雷神重工的家伙们把屋子扫描个遍、再下楼寻找摔制的罗斯特酱的时候，莫尘早溜之大吉了。 十分钟后，四人暂且躲进了一处自助游戏厅，这里来往的都是不太注意周围的顾客，网络讯号复杂，正适合躲开大部分的搜索手段。 但洁衣和罗斯特依旧不肯松口，哪怕行动队已经查到门上，罗斯特依旧坚持他那没有实际意义的保护，不允许任何人利用洁衣。 “我不知道你代表谁而来，但你不可能如愿——洁衣不会为任何势力站台，你和我说什么都没用。” 于是莫尘用拳头量了一下罗斯特的后脑勺到脖子末端的距离，找准位置拧断了传递意识的那根线，这个只会空口许诺的男人当即昏了过去。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担当过一点责任，还可能和人命案有直接或间接关系，不管他说的多么冠冕堂皇，莫尘都不会高看他一眼，现在之所以还带着，只是考虑到稳住洁衣的需要。 “你呢？不至于也认不清楚情况吧？”说罢他看向另一位，希望她想得通现在的局面。 闻言洁衣微微颔首表达认同，“只要不伤害他，我听您安排。” 于是莫尘在游戏厅里的售货窗口抱了一堆酒，对着罗斯特的嘴就往里灌，然后让洁衣分泌相关的激素引导罗斯特代谢，伪装出酒气熏天的样子，松开束缚两人的铁丝让洁衣搀扶着没有意识的罗斯特。 这副样子要混过关卡应该足够了。 三人马上前往最近的关卡，只要回到了贫民窟，那行动队就拿莫尘没有办法，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慢慢靠近关卡口的时候，罗斯特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卫兵的注意。 “他喝多了。”莫尘作为同伴解释道，趁机把罗斯特的脑袋继续往怀里扯。 “我闻到了。”嘴上这样说，但卫兵打量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罗斯特，接着更是对着神经网络不知道操作些什么。 莫尘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把手放在了怀里的武器上，紧盯着卫兵的神态。 那卫兵输入了什么内容，等待对方回复，然后用神经网络拍了一张照，他在和自己的同事嘱咐什么，本来松懈的警备忽然紧张起来，然后那名卫兵再次快步走了过来。 “先生，能请你把这位的脸抬一下吗？” 大势已去。 现场一共六名警卫，站位分散，一颗手雷不可能控制住所有人，他们手里的都是适合近距离交火的霰弹枪，而且已经有防备，要强行闯关的代价不小，何况闯过这一关才到中层区，距离老家还有不短的距离。 “啊，为什么？”无可奈何下莫尘也只有靠装傻拖延时间，同时飞速思考可行的方案。 “工作需要，或者我来。”卫兵说着就要亲自动手，还是莫尘连忙侧身挡住。 “当心他吐您身上，我来就好了。” 罗斯特那带有电路纹路和胡茬的脸一寸一寸抬起，在卫兵面前逐渐展露出全貌，莫尘注意到对方的神态也渐渐变得喜不自胜。 “你知道吗？这家伙破产了，现在产权清算师正到处找他呢！”卫兵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因此这么开心，提供这家伙的下落的赏钱也不高啊。 “喂！今晚的赏钱拿去请客了！” “好诶！哥们大气！” 莫尘马上屏住呼吸，果然身边的洁衣悄悄露了一手，利用荷尔蒙让卫兵们进入近似陶醉的状态，两个机器人趁机一人扛一个，运起全速唰地冲过关卡，等卫兵们反应过来要开枪时，瞄具里只能看到准星大小的人影了。 见此情形，同样在队列中的某个人把要掏出来的东西塞了回去，吹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口哨。 莫尘一行人既然已经闯关，就是在和警报赛跑，黎心几乎是并行着追上一辆无辜的出租车，在对方怀疑速度表是不是出问题的同时带着同伴跳到了车上。 “师傅，贫民窟关卡口！” 开车的司机很想拒绝，但莫尘转账的声音有点响，看在钱的面子上，他找回了自己的服务精神。 “好嘞，不打表？” “多的你用来付罚单吧！” 第64章 演员 在钞能力的加持下，出租车跑出了飙车党的速度，几乎是甩着自己的影子飙到了目标位置，只是车子的速度怎么也超不过信号。 到达位置的时候，可以看出关卡的守卫数量多了一倍，而且拿的都是雷神重工的装备。 “老弟，加油。”看在钱的交情上，司机精神上支持了下莫尘。 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莫尘等人下车，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而卫兵也马上注意到他们，抬起手中的电磁步枪随时戒备他们冲关。 周围都是开阔地带，唯一的地形优势在对方手里，甚至连风向也不站在莫尘一边，猛烈的风劲往他们脸上拍。 黎心拿出双枪将他们护在身后，准备和对方殊死一搏。 面对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她忽然想起那些向着单兵作战盔甲冲锋的人，蓄势待发的运动结构便开始发热，而对面的卫兵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扣住扳机的手指不由得紧张起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只觉风向转变，一阵气流从上至下拍下来，呼呼的风声吵得所有人不禁捂住耳朵抬头看去，只见一辆悬浮车就这样大咧咧地往地上降落，落点正好在双方的中央。 在双方警惕的目光中，悬浮车的车门缓缓升起，从里面走出一个瘦高的男人，身穿一件修身长款礼服，银色的双手扶着一根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手杖，一张细皮嫩肉的小脸，一头乌亮的短发，好一个清爽俊朗的青年才俊。 说真的，莫尘看狐狸黎心并其他女士的时候都没这么仔细过，倒不是他取向有异……取向有同，而是此人虽未谋面，但总给他一种见过的感觉。 “诸位稍安勿躁，待人齐后我们再聊。”这位下了车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用主办人的口气和两边说话，莫尘这边正愁难以破局，自然乐意，但卫兵那边可不吃这套。 “雷神重工办案，闲杂人等退开，不然……” “不然怎么，你要用我颁布的《公司权责法》惩罚我吗？” 青年刚刚不露锋芒，此刻点出自己身份，着实吓了那卫兵一大跳：虽然林城市长如流水，但在职期间他们这些小角色也是惹不起的。 尤其对照新闻上的一些照片，发现这家伙好像是真的…… 莫尘也惊讶地一扬眉毛：都怪大爷胡说我是市长私生子，看面相我被占便宜了啊！ 过不多时，雷神重工的行动队也赶来，同样经历了对市长大呼小叫——猛然从上级或其他途径意识到这位身份——连忙道歉的流程后，行动部的部长也匆匆赶来。 “林市长，您今天不办公吗？”这位就用不着对市长毕恭毕敬的，毕竟大家都是明面上的敌人，客气了太虚伪。 “我就是来办公的。”林参叁微微一笑，看来他属于虚伪派，“事关高科技产物的归属划分，我当然得谨慎处理。” 那行动部部长闻言一声不吭开始打通讯，把行动部所有的悍将都叫了过来，等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圈后，才继续和林市长谈话。 “林参叁你听着，接下来我说的代表雷神重工的意见：百年前的物权归属已经作废，按照新产生的归属权，这台机体属于雷神重工的员工，而该员工挪用公司财产属于私事，你无权干涉。” “至于另外两个蟊贼，既然林市长抓不到，不如也让我们一并代劳，为林城出一份力。” 己方人多势众，行动部部长便放心狮子大张口，不但要把洁衣攥在手里，还要顺势把坏他们好事的莫尘铲除掉。不是这家伙，他们手里早就有一个09当筹码了！ 莫尘缩在两伙人中间，不由得抱怨起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市长。要不是他出面拖延，自己刚刚强闯关卡未必过不去，现在好了，这一圈人，他就算基因改造出四对翅膀也飞不出去。 “雷神重工放肆了。”对此，林市长的回答十分简短，哪怕雷神重工有武器无数、雄兵上千，但只要他林参叁还是市长、是林城的象征，他便抵得上那一千个部员。 这是规矩，谁敢不守这个规矩，谁都得出局。 “疑惑，他到底想干什么？”黎心有些看不明白市长的行为，单枪匹马杵在这里，难道也是冲着她们来的。 “罗斯特，罗斯特……”洁衣则完全无视外面的纷扰，专心整理被断开意识的罗斯特的仪表，好像少女把玩她最喜欢的洋娃娃一样。 “不清楚，我们等着看吧。”莫尘也想不出这双方是借自己较劲，亦或是自己掉进了他们的双簧陷阱里。 那边林市长和部长的对峙还在继续，各自引经据典指责对方，最后终于回到了莫尘最关心的问题上来： “有关这位漂亮小姐的归属，需要通过贫民窟的表决决定。” “为什么？”行动部的部长一头雾水。 “这几位都是贫民窟出身，自然应该交由贫民窟来决断此案，而且此举也有利于逐步将贫民窟纳入到民主体系中来，一举两得啊。” 部长脸都气出猪肝色了，你把两个机器人划成贫民窟人就算了，罗斯特那厮可是地地道道正花旗，怎么就是贫民窟的人了？ 没等他问出口，一个瘦弱的家伙急急忙忙挤进人堆，跑到莫尘等人中间，从洁衣手里抢过罗斯特的手臂，用专门的扫描机一扫。 “对罗斯特的财产清算已完成，其名下财产抵扣债务后剩余贫民窟房产一套，户口已移交。” 当着你的面做财产清算，你有意见吗？ 当然按照现在的格局，雷神重工也不怕什么表决，既然他们想利用贫民窟给自己涨票数，自然是提前布好局的。哪怕没了绅士帮，他也有信心操纵表决结果。 毕竟贫民窟只有他们的人和不敢当他们的人，还没有敢惹他们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莫尘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被忽略了，几人的命运忽然莫名其妙和一堆没用的选票挂钩，根本没过问他们的意见。 “等一等，我有话说！” 就在他站出来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各式枪械也对准了他。 “……你们怎么不给市长准备把椅子，这样站着讲话太不尊重人啦！” 第65章 牢林想你了 骨气，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也要区分场合和方法。 就比如刚刚，莫尘只要有一分的胜算，他都不会接受被这两人安排的命运，但一分胜算没有，他自然得投向相对有利的一方。 眼见雷神重工的人散去，但林市长并没有坐车离开的意思，仍伫立在原地，显然是还有话和莫尘说。 “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一举拿下绅士帮的传奇人物，本身竟是如此不显山露水。”眼看莫尘不动弹，林市长只能主动打破僵局。 对不上，声音和说话的方式都不太对得上，但就是很熟悉。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这人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还是先谢谢市长救命了，”对方屈尊两次引出话题，莫尘再不接就有些不礼貌了，“不过，为什么要安排表决？这样恐怕更引得那些叛逆的家伙注意贫民窟，于您未必方便。” 闻言林参叁哈哈一笑，“若是不给雷神重工胜算，他们又怎么肯罢休？帮不着你这样的英雄，我个人方便又能如何？不过说到贫民窟，也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做。” 果不其然，这才是这家伙的最终目的。 莫尘心里这样想，表面上还是和林市长恭敬请教，于是林市长也倾囊相授，将他对贫民窟现状的分析一五一十讲给莫尘听。 大略而言，林市长认为贫民窟缺少一个有品质的领袖，这导致大部分善良的人没法将力量集中在一起，从而导致少部分恶徒啸聚一窝、祸害一方。 “就像莫尘你振臂一呼，围剿绅士帮的人摩肩接踵，那匪首有先进装备又如何，还不是倒在你的计谋下？可没有你呼吁，大伙就集中不起这样的力量啊！” 林市长拊掌长叹道，好像这是什么很荣耀的事情，说得黎心稍微挺了挺胸。 “是吗？”然而莫尘没有被对方的话语所触动，“我倒是觉得，大家生活辛苦，是因为缺水缺电、城市排污集中到贫民窟、生活环境恶劣导致的。” “现实因素也有，但……” “至于那件事，是我蹭大家的光罢了，假如没有黎心，再多人也试探不出准确的数据，我们也会白白丢命。至于紧要关头冒两个主意，都是些小聪明，不然今天怎么会被您逮个正着呢？” 莫尘先攻其观点，待林市长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杀个回马枪，点明今天发生的事情并非偶然，一时噎得市长无言以对，只能借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管怎么说，之后的表决，我还是很看好你的，相信你的所作所为早已在贫民窟的同胞心里立起了丰碑，这是任何阴谋诡计都打不垮的！” 林参叁为的就是这一着，只要莫尘为了赢得表决而拉票，他就已经踏上了政治的舞台，后续的引导自然也是水到渠成。至于莫尘眼下的不满态度倒是无妨，等进了这个圈子、见识了不少事情后，他自然会明白盟友未必要看的过眼。 “……和您别过了。”莫尘没应他的话，带着自己的人向贫民窟的方向走去。 看来想要十拿九稳，还得想办法推他一把呐！ 望着莫尘离开的背影，林参叁沉思了一会儿，才坐上自己的座驾朝市政大楼飞去，在车上他就安排好了有关表决的宣传事宜，并启用各种渠道确保消息被哪怕不上网的人知道。 安排好这些后，他感觉一切都稳妥了，打算在落地前靠着舒服的座椅好好睡一觉，可就在他闭眼的时候，司机忽然惊呼一声—— 莫尘这边也是一堆事：人姑且是带出来了，但如何安置也是问题。洁衣抱着没用的罗斯特不撒手，也只有把她们姑且留在罗斯特保养舞女的房子里，那间小楼虽然也很简陋，但在贫民窟已经算得上是别墅级别的豪宅了。 而且临走时莫尘恶趣味地接回了罗斯特的意识，让他面对洁衣关于屋里痕迹的质问。 “唉，可惜还是没查到是谁杀害的那位女士。”出来的时候莫尘嘟囔道，这才是一切行动的开端。 “鼓励，莫尘你已经尽力了，凶手一定是雷神重工。”黎心举起双拳上下摆动着，她感觉只有那些行动部的坏家伙才会干这种事。 “嗯……”这个猜想也不合理，但眼下莫尘自身难保，也没有余力去帮助别人，“说起来那个玩笑似的表决是什么规矩啊？” 他说着就在网上搜了起来，果不其然这件事已经被博彩公司设置成了奖池并大肆宣传，他想知道的规则也在其中： 表决仅限贫民窟ip可以参与，一人一票，严禁伪造小号刷票，经发现直接判输。雷神重工的诉求是严惩罪犯、回收公司财产，而莫尘这边的诉求是回归财富、抗击公司霸权。 双方的诉求下面还有一个实时的投票池，那边雷神重工已经有了快三百票，大概是毒蛇帮最先知道消息的成员们投的。 没等莫尘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另一条重磅新闻硬是挤进他的网页，用血红色的弹动大字吸引他阅读：市长座驾突发故障，百米高空猛然坠落。 嗯？ 虽然对那个夸夸其谈的家伙没有好感，但表决一事毕竟是他操持的，眼下这家伙忽然出了状况，那雷神重工不得马上到他家门口。 好在市长似乎没有性命之虞，在紧急前往医疗公司救治途中嘱咐手下按既定计划推动此事，并意味深长道： “对不起，只能靠你啦！” 这话好像是对手下说的，但只有聊过天的莫尘知道，他其实是在和自己交底，在接下来的表决中，市长是无力维持什么公平了。 “惊恐，这就是新时代的权力争夺吗？”黎心也看到了消息，吃惊于仇杀的效率竟然如此之快，他们一个小时前还在一起谈判来着。 不过眼下白白担忧也没意义，莫尘还是照常打开店铺，坐在柜台后面开始打瞌睡，毕竟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了生意，这两天正是红火的时候。 或许是老天弥补莫尘，今天上门的顾客在价格上都很宽容，只不过他们看莫尘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歉意。 第66章 拉票 忙过一晚，莫尘的账户难得涨了不少数字，好好弥补了先前的亏空，这样一来他又有闲钱组新车了。 “这次一定要整一个有防盗功能的！” 正盘算呢，狐狸一个人冲到店里来，门铃声没停就攀到了柜台上，“喂，你这次惹了什么事情啊？” “啊？”莫尘还在想上什么驱动，回过神才发觉有熟人上门，“今天来看什么，武器还是义体保养？” “都不是，你看这个。” 狐狸虚张开手掌往莫尘脸上一贴，网页立马传到莫尘的眼镜上，原来是昨天才领先三百票的雷神重工，一夜之间已经冲上一万票了。 而莫尘这边才刚刚上五十。 “这还是我拉了周围人一起点的咧！” 狐狸实在想不通莫尘是怎么惹上了那些公司狗，还和人家玩这种傻不愣登的投票游戏，人家直接五百一张票，轻轻松松拉来了4%的贫民窟票数。 “没办法啊，你是不知道，那些行动部的家伙手里的枪比我的子弹还多。” “真的是，每次没我看着，你就惹上大麻烦。”意识到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狐狸渐渐冷静下来，扶着额头替莫尘想办法。 “总之我们得尽快，趁消息扩散开前说服尽可能多的人把票投给你。” “没必要吧，”莫尘有些纳闷狐狸怎么算不来这个账，“他们愿意买票就买，大家挣了钱，到时候我找个好地方一藏，雷神重工三百年都找不到我。” “你八嘎呀路啊！这次表决是公证过的，你不践行那些家伙有权利申请强制执行的。” 强制执行是林城常用的一种执法手段，常用于催收等业务。为保障信贷公司的权利，强制执行由秩序协管局和一切具有乙等以上安保资质的公司执行，保障强制执行的威慑力。 举个简单的例子，前些年贫民窟有个借了大笔网贷的家伙妄想躲到地洞里避免催收，连神经网络都直接下线，几乎是原始人一样躲了一年，最后还是被卫星扫到了踪迹，经债权人允许后直接天基激光精准点杀。 雷神重工这次是真的被莫尘的虎口夺食惹怒了，不惜动用催债的手段也要捏死他。 “懂了没有，”狐狸双手夹着莫尘的脸，好像在拍三明治一样，“到时候我都罩不住你咧！” 莫尘用了点力才把脑袋从狐狸有点冰的手掌里拔出来，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小看了雷神重工的决心，居然为了收拾他连钱都不要了。 不过不要紧，对方是臭名昭着的公司，只要拉拉票赶上来就行。 抚养自己长大的聚居区自然不必说，还有打过交道的佣兵、一起干倒绅士帮的居民，而雷神重工能保证的只有毒蛇帮一道，相比贫民窟的二十多万人口不足挂齿。 这个时候莫尘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大家出手爽快了、对他的态度反而客气了许多。 从自己老家出来，莫尘便开始不断收到“哎呀，昨天随便就投了”、“真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乱投的”之类的托辞，毕竟转账比莫尘的脚程短不少，到位的效率也不是他能比拟的。 “这个……咱对不住您。”逛到另一处聚居区时，某家当家的男人头猛地一垂，绕过他的身躯，莫尘看见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形。 “回来后她的情况一直不好，流浪医生倒是说能治，但诊费我一直凑不齐……” 黎心噘着嘴小心翼翼地观察莫尘的表情，狐狸手已经摁在扳机上了。 她们都在等莫尘的反应。 然而莫尘忽然打了长长的唿哨，吓得男人闭上眼咬紧牙关，但半天都没接到对自己背信弃义的惩罚。 “钱够了呢，就叫个医疗保障，毕竟水平好些。”莫尘绷着脸拍拍男人的肩膀，没有再为难他，转身朝下一户集装箱走去。 “你这人，还一家之主咧！”狐狸不解恨，补上一句才匆匆跟上莫尘的脚步，“真这么大气？万一别人有样学样呢？” “那就学呗。”莫尘深吸一口气，在胸中运转一圈后吐出去，满眼都是当初为了挣钱可以冷血无情的自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不是咧，那你咋弄呢？要是表决输了怎么躲咧？”狐狸少有的自乱阵脚，哪怕是毫无防备地中枪都没让她这么紧张过。 莫尘看看已经开始啃指甲的狐狸，宽慰似的提了个点子：“大不了偷渡出去呗！” 如今的世界虽然把绝大多数人口聚集在高科技都市内，但也不代表城市外就无法生存。除了缺乏工业品和便捷的服务外，野外的生存环境未必差到哪去。 考虑到贫民窟这个样子，说不定是半斤八两，至少空气会清新很多。 “那、那我到时候去偷猎大象啥的，就雇你给我指路咯！”狐狸话说的磕绊，但脸上没有任何起色，多亏遮瑕粉涂了看不出脸红。 “行呗。” 黎心在另一边走着，没有插嘴莫尘和狐狸的谈笑，移开视线之际，正好看见前面似乎闹哄哄的。 “警戒，是毒蛇帮的家伙。” 听见有正事，莫尘和狐狸也转过注意力，果然前面就能看到几个肩膀后背都纹着眼镜蛇的人五人六的玩意正在别人门前颐指气使。 “投不投？我就问投、不、投？”那混球声音很大，莫尘他们不用靠近也能听清。 “你们何必来欺压我们这孤儿寡母……”被威胁的是个中年女人，正用一根铁管似的手臂护住怀里的孩子。 “大婶，那你投票不就好了，点下手指，还有钱拿，我们也好交差不是？”旁边唱红脸的马上跟上。 “不……不会”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小，还在混混的怒视下拐了个弯，但就是不肯松口。 “什么什么？啥东西？”那唱白脸的马上探耳张手，接着作势就要掏刀子，“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他本意是想夺过女人怀里的孩子威胁她，可就在伸出手之际，一道白色的旋风直接吞没了他的手臂。 第67章 暗流涌动 那混混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己手臂只剩下了半截冒着电线的部分，才知道叫出声来。 “你们……”他回头看向左右，才发觉同伴也已经被干脆地挟制住。 “让孩子先进去。”莫尘笑笑，顶在太阳穴上的小砸炮用力将那人朝反方向推。 “莫哥……”混混缩着脑袋，背后的毒蛇被皮肉扯得扬起眉毛，好像也很惊恐的样子。 “不急，前面说话。” 莫尘三人将这三个毒蛇帮的混混押到前面僻静处，俨然是要处决的样子，刚刚负责唱红脸的马上腿就软下去了。 “哥，错了哥！弟弟不该骚扰寡妇，我扇我自己。”说罢用完好的那只手努力在左右脸上噼噼啪啪。 狐狸最不吃这套，她知道这些没皮没脸的东西不可能悔改，冲锋枪当即对准他的脑袋，惊得他发出杀猪似的叫声。 所谓帮派成员，八成都欺软怕硬，剩下一成嗜血好战的傻子干部，还有一成脑子正常但心歪了的领导，这三个家伙也不例外。 三声短促射后，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当天稍晚些的时候，毒蛇帮的新老大、原干部霍夫曼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来是三枚普通的植入芯片，旁边还有一段写的很潦草的寄语： “发钱可以，打人不行，想想你是怎么当上老大的。” 结合失踪的三个成员，不难猜到寄信人的身份和目的，而最后婉转的威胁更是让霍夫曼又惊又怒。 这个半吊子垃圾佬，居然敢教他做事？ 但怒过之后，他发觉自己还真的不敢对莫尘做什么：就连承包了他们的雷神重工都坦言，行动部对付莫尘十分费力。 去的人少了，这家伙总能灵机一动拿擀面杖捅大伙屁股——开个大眼，去的人多了，那厮会非常没有骑士精神溜之大吉，反正那个破烂店不值钱，砸几次也伤不到他根本。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引到不熟悉的地方，直接下血本包围，可偏偏功亏一篑，让那个市长搅乱了计划。 好在那家伙自己遭天谴摔成半身不遂，要是顺利的话，今年的竞选就要提前淘汰一位了。 既然他们都寄希望于那个表决，那霍夫曼自然不会去主动触霉头，雷德和德拉斐的殷鉴不远，他还想在雷神重工的大树下多享受几天。 说到这个，他就满意地摸了摸后背上的一块金属，雷神重工据说将他们最先进的植入义体装在自己身上，这玩意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要是那个不长眼的敢来惹自己，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有钱又有枪，帮派连平时的生意都不用维持，当然要没事干去“了解”民意，不然多闲啊。 想到这霍夫曼把莫尘的信撕成碎片，拍手叫来自己的副手：“你布置一下，从明天起出去的小队至少要十个人，配备重火力和多个电磁护盾，还有雷神的特种作战数据，所有人都要导入，少bb什么脑仁小装不下，吃饭咋能记得呢！” “是。” 到这一天结束的时候，莫尘的票数卡在了九百左右，而雷神重工正在朝着一万两千进发。 雷神重工的人对这个结果觉得理所当然：他们付出了那么多钱和人力，这点票数只能勉强对得起他们的辛苦。 “唉，下等人，这辈子都不会明白有钱的境界吔！”几个头头脑脑坐在包厢里摇晃着红酒杯，不无感慨地总结道。 “没错，这个时代，有钱就系可以为所欲为啦！” “然而，下面的一个帮派怎么没动静？”座中地位最高的领导忽然问道。 他说的是齿轮帮，之前莫尘以为雷神重工一次收买了三个帮派，那是错的：齿轮帮的老大似乎是个霓虹人，雷神重工对他不放心，所以没有联系他。至于齿轮帮没去找绅士帮麻烦则纯属巧合，他们另有要事。 眼下以毒蛇帮为基础将领地内和周边的所有居民的选票吸走，慢慢朝外扩张，在最终期限前预计能拿到十万票，虽然数量可观，但还是没超过总人口的一半。 “您老就把心放肚里，那些下等人天天吃都吃不饱，哪有工夫投票，最后肯定是弃票一堆，冇问题啦！” 这也是事实，雷神重工当初故意把贫民窟拉进选举投票，看中的也是这帮人没有票选意识，绝非什么民主。 比起为小事顾虑，还是商议下管理权的后续事项，毕竟除了选票外，其他方面也是很重要的。 所谓管理权竞选，并不只有选票一个环节，此外还要评比该势力的总体实力、对林城的贡献等方面，其底层构架就是通过出让权力换取各方势力对林城的建设，同时也让有实力的公司们满意。 林参叁去年就是运气好，靠着成立秩序协管局把贡献拉满、实力提到差不多，但就这样，在众多背靠大树的公司眼里，他只是个明面上的幸运市长。 雷神重工自诩武器装备义体都是世界顶级，实力方面没问题，为林城军方提供技术支持也是大贡献一件，再加上贫民窟这个铁票仓，赢个全满贯的概率不是没有。 不过就在他们看着投票结果说说笑笑的时候，有人注意到那矮矮的条形图忽然以火箭般的速度向上涨起，下面莫尘的名字十分扎眼。 “作弊！这一定系作弊！”雷神重工的高级雇员几乎要一头撞进那网页，好把莫名涨起的统计条摁到地里去。 不过他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莫尘早在一开始就和猛犸打过招呼，叫他不要冒险用黑客技术帮自己。 那这一天都要过完，突然多出来的一千多张选票是哪里来的？ “大姐，我们按你说的办了。”与此同时贫民窟某个小帮派的地盘，乌泱泱的一堆人向他们的新老大展示成果。 “嗯哼，看来你们作为人类还是有点用的，那我就留下你们了。” 明明是前两日闯入的外来者，转眼间主人一样高高在上，随意决定他们的去留。 怒了，但是不便发作，因为曾经的旧老大现在还躺在怪物肚子里面，天天的盯着他们呢。 第68章 不急 外面各路人马齐出手，好一片风雨飘摇的景象，但位于风暴中心的莫尘浑然不觉，还打着瞌睡推开店门，放上一曲悠扬的经典夜曲，恭候每一个顾客。 今天来补义体的人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买东西防身和卖废品的人。 “唉，忽然乱哄哄的，不知道怎么好了。”摆弄着电磁护盾和配套电池的顾客小心翼翼地提到近来的事情，见莫尘没反应，才大着胆子询问，“偷渡的路子找好了没？我认识一个，只收这个数。” 莫尘失笑，推开对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急，和他们耍耍。” “还不急呢！你看看现在这票，差多少张啊。我先说啊，我可是投给老弟你的，可惜咱人微言轻……” 莫尘把附赠的唱片推给他，谢谢他的好意，但只要结果还没出来，他就对自己还有信心，结果不如意，他也对自己有信心。 在那之前，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门外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接着就是“轰隆隆——”的滚滚巨响，惊得店里的人纷纷抱头蹲伏，只有莫尘看看同时不住作响的铃铛。 “打雷了，估计要下雨，伞的话十元一把。” 黎心再次开机后还是第一次看见雨水，贫民窟终日是烟雾缭绕的晴天，她都要以为天一直是灰色的了。 用合金补好的手掌缓缓伸过屋檐，一滴浑浊的水滴便落到掌心，带给传感器一丝凉意。 接着就是第二、三、四五……[数据溢出]滴，合拢的手掌里很快攒出一捧脏水，黎心有些失望地将那捧水洒在地上，往屋里又站了站。 莫尘给顾客取货顺便看见这一幕，犹豫了下从柜台下抽出一个净水滤嘴，用支架固定在黎心的脑袋前面，让本就呆滞的机器人显得更傻更天真。 “这个从你工资里扣。”说完他顺手抚平黎心被支架弄乱的头发，回去接着做他的生意。 “……” 这种时候应该要说谢谢，但黎心歪歪头，这两个字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忽然想起如果是在野外，就不会有被污染的雨水了。 “提议，要走的话，一定要带上我。” 雷声同样惊醒了躺在特护病房里的林参叁，尽管房间理论上是完全隔音的，但他还是从自己下意识的心悸中感知到外面的变化。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医护机器人在黑暗中睁着液晶屏的眼睛默默守护着他。 他就这样硬撑着抬起受伤的胳膊，小拇指操纵神经网络检查今天的新闻： “各方公司谴责雷神重工的不道德竞争行为……好，这一石二鸟的苦肉计成功一次了。” “公司对阵贫民，悲惨结局或已注定……看来这个莫尘反应慢了些，不过不要紧，形势会教他如何做。” 此外没有一封慰问的短信，毕竟心腹们都提前知道此事是市长自导自演，而不清楚的也够不上级别给他发信息。 “人往高处走，高处不胜寒呐！”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在忙碌中等待天明。 …… 第二天打烊，狐狸再次准时出现在店门口，全副武装等待莫尘动身。 “你没活干吗，别天天东游西逛的，小心养不起队伍了。” “傻货，要死咧还吊儿郎当的。” 两人素质互动了一番，还是按昨天的拉票计划继续拜访后续的聚居区，昨天近处的地方逛的差不多，所以狐狸还把车开了出来。 莫尘看看那有不少划痕的越野车，显然狐狸叫佣兵队的财政稍有困难，所以买的二手车。 “其他人呢？” “今天有活，让北极狐带队了。”狐狸直接爬上驾驶室，扣安全带调前座椅，把副驾的车门推开到莫尘面前。 黎心走了半步，在狐狸的凝视中生硬地拐到后排中间乖乖坐好，把副驾驶让给莫尘。 “说起来要不还是我开……”上车后才想起什么的莫尘忽然脸色一变。 为时已晚，狐狸一脚踏死油门，二手的越野车发出一声轰鸣，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平时负责开车的都是沉稳的藏狐。 一番凶险之后，三人幸好还是全须全尾地到了地方，莫尘的脸色正好煞白煞白的，非常适合卖惨拉票。 “你看看，多好一个人，被折磨成这样咧！”狐狸的措辞非常有感染力，不少大婶大姐看见莫尘这样，又想起小伙子平日里的热心肠，真的连五百块钱都不要了，纷纷摁下手指。 莫尘的选票数由此终于飙向五千的关口，而雷神重工正在突破两万五千票。 “完咧！我们根本跟不上那群土豪的速度，这下真要去野外当偷猎者咧！”忙活了一圈的狐狸精疲力竭趴在方向盘上，任由车标在脸上盖出一个痕迹，偏过头，莫尘还是事不关己地打着呵欠。 “等等，你不会有什么杀手锏还没放吧？”惯于耍阴招的狐狸忽然嗅到了阴谋诡计的味道，“就算不致命，你也不该这么舍得离开才对，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必胜的办法？” 对此，莫尘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面正好走过来的毒蛇帮十人小队，“我们活捉一个家伙，看我给你表演。” 一听有好玩的，狐狸立马来了劲头，一脚将车子开到最高速从人群侧面掠过，而黎心眼疾手快拉开车门抄起最近的倒霉鬼拉上车。等她们开出百米远，这家伙的惊呼还跟着同伴往前走呢！ “你注意看着。”莫尘嘱咐一声，从夹层掏出一个u盘往被绑架的倒霉鬼脑袋上一插—— 狐狸注意到还在增长的雷神重工的选票数字忽然掉了一个，只不过很快被汹涌的增长淹没。 莫尘再一拔，一插，一拔，那数字就减一、加一。 “这什么原理？”狐狸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很新的操控选票的方法。 莫尘先掐断了倒霉鬼的意识，然后才揭晓答案：“处理那三个家伙时发现的，神经芯片的ip只要不在贫民窟，他的选票结果就会自动不计入，然后我拜托猛犸做了这个会悄悄修改ip地址的木马。” “那，这个东西会投放到哪里呢？”狐狸的眼睛朝上弯成两个豌豆，宛如滑稽。 “那当然是……”莫尘指指自己抱着的脑袋，然后将他顺着车门推了出去。 去吧，木马君，就决定是你了！ 第69章 为王的运动献上烟花 就在雷神重工不断追求更多的票数的时候，殊不知他们的选票中早已掺入了大量水分，在截止之前，这些投票人会瞬间移动到世界各地，从而让自己的选票作废。 这就是本土作战的优势。 “凎！明明心里有底，就是不告诉我！早知道今天就去忙我自己的咧！”狐狸笑着肘了莫尘一记。 “知道的人多了，怕走漏风声不是，你可别把这条当情报卖出去。”想当初就是这家伙卖了黎心的情报，才闹得人尽皆知。 “哈，才不咧！这条至少得值——一个市长！” “疑惑，我有一个问题。”这时候后座的黎心才终于找到合适的说话时机，“那帮毒蛇帮的人来聚居区干什么？” 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莫尘马上反应过来刚刚光想着种木马，把正事忽略了！ 看来昨天的口信没能镇住这群家伙，对方只是增派人手，觉得人多就能有恃无恐。 车子猛地来个大回环，把黎心甩在车门上，把莫尘甩到驾驶座上，然后快车加油冲向刚刚的地方。 万幸他们的突袭让毒蛇帮也没摸着头脑，那几个人沿着公路找回同伴的时候，还以为他遇到那帮路匪了，正检查他身上的值钱玩意有没有被收走。 “警告，鉴于你们的行为，现强制解除武装。” 霍夫曼的准备已经很全面了，但在三人的突袭面前还是不够看，没等混混们想起这是需要用电子干扰的机器人时，狐狸的子弹已经到了，手忙脚乱拿出电磁护盾的时候，那大车已经撞上来了。 一阵鬼哭狼嚎后，这群混混的武装被彻底解除，莫尘用数据线把他们的神经网络外连到一起，美其名曰限制行动，实则偷偷散播开木马。 “行了，你们就这样慢慢散步回去吧。”被数据线连成一串的混混们连爬起来都费劲，东倒西歪互相扯后腿，更别说去威胁人了。 “哼，你厉害，我们惹不起你！就是不知道你这样虚伪地行善，自己混个好名头，那些可怜人的处境可一点没变！” 或许是被当做玩物有些不服气，内里一个家伙忽然口出狂言，把他左右的兄弟都吓呆了：这一会儿血溅我身上没事，别流弹溅我身上啊！ 不过莫尘也是把这种话听到耳朵起茧子了，绅士帮那个若望也这么说过，好像他救不了所有人是他的问题似的。 “我虚伪行善，你们是真诚作恶，滚你们的吧！” 他补了一脚，把那家伙踹到地上，牵扯得前后好不容易起身的同伴们一起摔回去，但转念一想，霍夫曼显然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反倒是加大了骚扰居民的力度，不给他点颜色，他是真的不死心。 “狐狸，接下来有空吗？” “今天你是老大，听你的咧！” “别，你们那个老大套餐很贵的，点不起点不起。” 讨价还价之后，莫尘道出了他的计划。 …… 霍夫曼今天很得意，因为雷神重工对他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增加小队人数和装备配置不但避免了被全灭，应对一些死硬派时也更有底气。 在经历了第一天的奇怪攀升后，雷神重工正需要他给己方鼓鼓劲，于是在看到两万七的票数后很慷慨地追加了一笔投资。 “如果当初着重培养你就好了，好在为时不晚。” 霍夫曼心里暗骂这些上层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看出身就选了更像“自己人”的德拉斐。 但抱怨归抱怨，爸爸给钱当然要笑脸接着，并表示自己一定继续加油。 挂断了通讯，他才敢把心中的怨气长长地吐了出来，问身边的副手：“我这一辈子当儿子装孙子的，你说我能笑到最后吗？” “一定，大哥一锤定音当了帮主，有上层人帮衬统了贫民窟，将来也拿个市长当当，到时候谁都得给你当孙子！” “包括那个什么垃圾佬？”霍夫曼还是很介意，一个被毒蛇帮踢出去的末流，忽然之间怎么成了风云人物了，呸！ “当然！”说完这话副手装作无意地瞟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出现电子干扰\/黑客骇入\/神经病佣兵\/铁拳战士。 “哈哈，好，之前那个娱乐室呢，给我收拾一下。” 就是雷德在的时候为了体验上层区生活弄的那个类似夜店包厢的房间，还有那些能闻能武的美女自然都给霍夫曼继承了。 他今天需要犒劳下自己。 “唉，真是有样学样啊！”莫尘看见那扇五彩斑斓的窗户后面亮起的灯，就知道上面要干什么了。 “不挺好，省得我们花时间找他了。”狐狸靠着车框，用余热温暖被雨后清凉的空气冷到的身体。 “你有时候就多穿点，天天短裤背心的能加战斗力是怎么招。” “你管的宽咧！” 说话间狐狸把火箭筒递上去，这还是霍夫曼给小队增加的重火力，现在正好用在他身上。 “担忧，这一炮会不会炸不死他？”黎心演算了下射击结果，假如是过去的人体强度应该90%能一锅端，但现在的人不好说。 “本来也没打算炸死他，”莫尘瞄好角度，将炮筒固定在射击位置上，“重要的是让他变成惊弓之鸟，好叫他别一天天闲得无聊去找别人的事。” “嗵！” 火箭弹带着尾焰冲着彩窗去就去了，打着旋撞碎玻璃后落在正气定神闲的霍夫曼跟前，延时引信给了他一秒钟的脏话并启动防护的时间。 “轰！” 从外面能看见随着爆炸的冲击波扩散，从彩窗开始的窗户以扇形的顺序依次碎裂，哗啦哗啦的声音响成一片，接着就是乱跑的人影和刺耳的警报。 工厂里的干部们还以为这是久不出面的齿轮帮的敌袭，全副武装出门准备和那帮改造狂人决一死战，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骂骂咧咧偷袭者的不讲武德、耗子尾汁，殊不知这才是折腾他们的开幕式，连起手都算不上。 第70章 调虎离山 一番折腾后，霍夫曼自己从变成瓦砾堆的娱乐室中爬了出来，把外面那些丢人现眼的家伙叫回来。 “服了，这个小王八蛋……”霍夫曼也是老人家了，结果前二十年撞上有莫尘辅佐的雷德，后二十年撞上莫尘本人，懒得理的折磨了属于是。 “老大，那明天我们还、干不干？”刚回来的干部小心翼翼地问。 霍夫曼白了他一眼，“这就怕了？他炸的是我又不是你！该干嘛干嘛，咱收了人家钱的！”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雷神重工现在就是他爸爸，他能因为害怕火箭弹洗地就忤逆爸爸吗？ 所以哪怕莫尘对他有意见，他也得硬着头皮把事情推进下去，反正就一周时间，到时候这个小蚱蜢就再也碰不到他了。 第二天结尾，莫尘登上了万票，而雷神重工达到了三万。 第三天不等天亮，霍夫曼就把人散出去了，“这时候那家伙还在营业，你们不抓紧干，等他打烊了来收拾你们不成？” 潜移默化中，他们已经从对抗转为了避让。 但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那些远离自己地盘的劝票队发觉自己的到来不再引起恐慌，那些衣着褴褛的家伙只是有序地躲在各自的房子里，从缝隙间窥视他们。 就在他们茫然片刻、思考该踢谁家门的时候，他们的队伍规模、装备情况都被上传到了网站。 昨晚莫尘打出了新的销售活动——能验明是毒蛇帮的家伙的装备高价回收，麻痹戒指一个999，骚扰民众的毒蛇帮帮众，凭纹身可兑换抽奖券一张，在武器库抽奖一次。 最高大奖——功率可调电磁脉冲枪，是无伤缴械、最大限度回收敌人的不二选择。 所以不难想到，有买卖就有杀害的结果是什么了。 虽然莫尘的优惠力度也就那么回事，但佣兵们常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主儿，这时候没有差事，又看见家附近有一伙能爆装备的怪，手痒难耐刷一把也是情理之中。 喧闹的贫民窟今天的枪声甚于以往，各处都发生了武装抵抗，而且各种围猎的信息大咧咧地摆在神经网络上，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到。 “我看到南丁街有几伙人，他们分散走了，我要红圈这一队。” “嘿，有人来帮忙吗？我家门口有两个混蛋，附近应该没有其他帮凶了。” “楼上发位置，扫清垃圾是我们的义！务！” …… “敢杀我的人？”霍夫曼彻底怒了。 佣兵不惹帮派，这是贫民窟历来的规矩，一来二者业务往往有重合，没有五十步笑百步的必要，二来帮派较真和佣兵死磕，那几十人哪里是成百上千个黑帮的对手。 这些卖命汉，觉得自己牛逼了是吧？我管不了莫尘还管不了你？ “回来些人，先把最跳的那个佣兵队给我弄了。”霍夫曼在通讯里暴跳如雷，声音快盖过那头的交火声。 “回不去啊老大，”那头无奈回应，“他们到处都是。” “……” 霍夫曼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本部当然还有些人，但派这些人出去解围，下一秒说不定火箭弹就会砸到自己头上。 这分明就是莫尘的阴谋！乆！ 可按兵不动的话，今天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跟着一起出马，把雷神重工给他的保命装备都带上，抱起一把激光射枪，确认自己不会被偷袭毙命后，他拉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给佣兵颜色去了。 而等候多时的莫尘马上上传了毒蛇帮倾巢而出的照片，还贴心地帮霍夫曼p了下美白。 如林参叁所料的那样，在局势逼迫下莫尘自然会承担起领导者的责任，尽管他自己会用提议、联络之类的方式代替，但毋庸置疑，这些保护弱者的举措会增长他在贫民窟的威信。 等到了关键时刻，积攒起来的威信会化作一件不可脱下的华服罩在这个年轻人身上，逼他走上自己为他设计好的道路。 莫尘不知道这些安排背后的深意，他只知道现在福利工厂里面守备空虚，是干上一票的大好机会。 他轻车熟路带着黎心从围墙的安保薄弱处翻了进去，快速摸到工厂内部，用激光切割器悄悄切开金属门板，轻而易举溜进了工厂内部。 “这里是原本留作车间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装备还在这里放着。”莫尘边介绍边挥手叫醒电灯，随着嗡地一声老旧的灯泡马上照亮了硕大的空间，空置的武器架几乎塞满了房间。 “推测，您似乎蓄谋已久。” “那当然了，我想弄死雷德很久了，”莫尘在那些武器架下面搜索着，试图找到雷神重工的典藏，“结果根本用不着我。” 说话间莫尘已经把周围扫清了，都是旧款的破烂，没有开门的。 “奇怪，难道霍夫曼新官上任三把火，把东西转移了？” “显摆，这里就用我高速运算的头脑推测出可能的储藏地点……”黎心很高兴能帮忙，不过没等她算出概率最高的地点，莫尘直接拉开大门，外面两个看门的猝不及防，被他直接左臂锁脖右手持枪挟持住，拖进仓库里来。 “雷神重工给你们的东西在哪里？” 这就是e人和i人的区别：在i人尝试思考的时候，他打两个招呼就把问题解决了。 “我、我们不知道……”连老大都害怕的家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两个看门的哪还有反抗的胆子，没等莫尘警告就自降嗓门，小声回答问题。 “那你们在外面看的就是这点破烂？”莫尘可不好糊弄，拿起激光切割器对着一人的手臂作势就要切下去。 “不不，我们是真不知道啊！老大让我们守着，我们就守着，您千万别……” 莫尘摁下切割器，红色的激光错开人体没入地板，扬起恶臭和阵阵黑烟，说明下面是一层塑料制品，可以防止下面的空腔被敲击声暴露。 说到藏东西，霍夫曼还真的缺乏创意，本来莫尘还想试试两边的墙和天花板的。 第71章 下面不凉快 很快地面就被切开一个大洞，打光下去能看见是一间平平无奇的房间，不过为了保险，莫尘还是决定先放看门人下去。 那毒蛇帮的家伙被慢慢降到下层地面上，立马像是掉进冰水一样哀嚎起来，抱起身子瑟瑟发抖，尽管他并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和自动防卫机械。 “喂，别叫了，你没事，看看下面有什么。”莫尘手持小砸炮始终跟着看门人的，防止他想耍小动作。 “枪，不过不多了，大部分都让弟兄们拿走了。” “行，双手平抬，把东西递上来。” 那看门人便装作害怕的样子抬起一杆雷神重工的“神罚55型”，虽然是五十年前的制式武器，但这款简直像是手炮的武器还是很适合城市里的攻坚作战。 莫尘早发觉他手在蠢蠢欲动，示意黎心和他一同开枪，顺势把另一个看门人直接掐昏过去，然而刚刚还看似无害的房间忽然亮起一道蓝色的屏障，将他们的子弹阻拦在外面。 “检测到外来攻击，启动雷神防卫系统。” 莫尘暗道一声失策，没想到防卫系统是受击触发型的，但此刻也没什么办法，先退出…… 然而抱着神罚55的看门人在屏障的保护下顺利完成了瞄准，狠狠一扣扳机，“啪！” 特制的35mm的破墙弹先莫尘一步钻透仓库的地板，升到一般电磁护盾的薄弱角度后自动引爆，定向的冲击波震撼到两人的同时直接震碎整块地板。 下面还有自动防卫系统！ 半空中莫尘已经拉出钩索了，可仓促间没能挂中任何支撑点，只得在半空中借沉重的义体手臂改变体势、以捶地似的动作落到地上，黎心也稳稳落在旁边。 没有一丝犹豫，两人直接快速袭向看门人，怀抱重武器的混混根本没法近战，被干脆地解决掉。 但防卫系统静默着，没有启用任何手段掩护他。 “留神四周。” 下面的房间已经落了一层天花板碎渣，更为那些埋藏在死角的防卫炮台提供了掩护，此刻贸然向上爬不安全。 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中，房间的一面墙缓缓打开，露出下面的一面大屏幕，接着画面一亮，某个不太眼熟的雷神重工行动部部长出现在屏幕上。 “这个时候，该用‘守株待兔’、还是‘瓮中捉鳖’呢？”没文化的老头还挺附庸风雅。 “怎么，你们的自动防卫系统就是靠成语解释把敌人吓跑的，那我可就好奇每年都是什么人买你们的产品，早教机构吗？” “别急，想见识雷神重工的科技的话有的是机会，我会让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认清楚科技究竟是怎么回事。”行动部部长揶揄不成，硬绷住这口气开始威吓阶段，这都是谈判计划里列好的。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如今第一步省了。 “在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为什么在知道我们的雇员是研究成果后杀了她？因为她狙击过你们？” “不，因为她神经病。”莫尘不假思索回答道，“而且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雇一个兴趣爱好是杀人的家伙当雇员，那很危险。” “危险是我来定义的，总之你从一开始就在有意破坏我们的计划，保护那个盗墓犯、救助魔术调酒师艾蔲、抢走洁衣。雷神重工十年来的努力，因为你全部打了水漂。” “还有你搞的小动作，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这一下属实惊到了莫尘，他以为自己用木马改ip的事情暴露了。 行动部部长连忙喝了口水调整了下语言：“你偷偷投靠了炎黄工业，你分明是商业间谍！”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果然人是无法想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一看到敌对企业，就想到不正当竞争，就认为一切都是商业间谍导致的，丝毫想不起自己都做了什么孽。 “所以……你就为了来骂我一顿吗？”莫尘说话间已经初步检测了一遍周围，好像除了屏障发生器外没有什么防卫机械，已经准备离开了。 “当然不是，我是最后给你个机会，把你手上的01、07、11都交出来，我既往不咎……” “那你揪吧！” 仿佛预料到莫尘会说什么，行动部的老头直接打了个响指，相应的，莫尘他们所处的房间里忽然开始涌现出热浪，甚至能看到扭曲光线的热气在蒸腾。 “电烤炉？”莫尘见状抓紧想上去，不过黎心忽然狠推了一把，将他直接推到房间某个角落。 习惯了突发情况的莫尘当然不会问“你在干嘛”，落地的同时就快速扫视周围寻找偷袭者，然而除了袅袅的热气依然什么都没有，除了正费力地抬着手臂的黎心。 “警告，莫尘你需要快速撤离。”黎心双臂都在和隐身的敌人角力，无暇去摸配枪，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纯力量上被压制。 可面前……什么都看不到。 热成像是一整片红色，全息扫描扫不到实物，声波和电磁探测手段无效，肉眼更不用提，这个敌人仿佛在物理学上隐身了一般，只有运行时带有的破风感才能暴露它的一点点行踪。 “一定是光学迷彩！”莫尘运了运气，把干扰雷丢在远离黎心的一侧，借散开的金属碎屑看清了敌人的全貌——悬浮在离地二米半高度的银色粉末勾勒出一个外壳的形状以及压在黎心头顶的两支巨大手臂。 液压杆、锥齿头壳、光学迷彩……有点像雷神重工的自行防卫机器人“泰坦”，但结构似乎还有不同。 也就是说，这是市面上没有的试验款。 就在试探的一分钟里，房间的温度已经到了让人不适的程度，莫尘感觉到呼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根本不含氧，全是热量。 “警告，当前环境不适合人类作战，请你快些离开。”黎心终于找到机会侧身卸下机器人的力量，一边劝告一边挥起折叠刀砍向无形的庞然大物。 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 第72章 散热 不过莫尘可不认这个：这么有价值的废品，怎么可能留给店员来收拾？ 他第一时间没有用钩索逃跑，而是跑去抬起那台罪魁祸首神罚55，用它对着半空中虚浮的形象。 “轰！” 能破开楼板的弹头在空气中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被坚硬的装甲反弹向射来的方向，炽热的暴风吹得莫尘眼睛都睁不开，本就因为熬夜略显稀疏的头发也雪上加霜。 这硬度和耐高温性，快赶上军用陶瓷了吧？ 一招不成，他顶着热浪继续在周围寻找可用的武器，尤其是重穿甲的，另一边黎心踏着轻盈的步伐绕着隐身的机器人一路砍过去，只碰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刀破不开，那枪也不用考虑了，唯一的成果是表面的光学迷彩似乎磕碎了些，露出几条黑色的缝隙。 连续几击都没有命中的大机器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缺点是笨重，于是朝后迈开两步，紧接着就听见细密的机械运转声音。 “不好！” 没等莫尘叫出声，整个房间响起一阵暴雨骤降的动静，来自机器人各部位的枪械火力全开，从迷彩下骤然飘出黑压压一片子弹，整个砸在电磁护盾上差点把莫尘活埋起来。 黎心自恃装甲结实，奋力朝着子弹组成的墙体冲撞上去，趁对方暴露内部的时候奋力一拳，将两挺机枪打弯了枪管。 “嗖！”两道激光居高临下交叉射向身下的黎心，逼退她后马上接上一发榴弹，节奏之紧凑让黎心也是烧了cpu才堪堪躲过去这一击，榴弹擦过黎心后爆炸，乘着冲击波她再次杀向机器人靠上些的位置，拔出配枪连开两枪。 两朵火焰，两个缺口，只可惜迷彩之下看不清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战损，但马上亮起的劝退激光表明对方并没有伤及元气。 莫尘也从子弹堆里爬了出来，好几颗子弹嵌在了义体里，还有一颗钻进了腹部，好在没有伤及脏器，简单止血后还能活动。 比起这个，还是五十度的高温麻烦一些，还好刚刚天花板被打塌上方没有封顶，不然这里怕是已经成蒸笼了。 “强调，你撤退，黎心会解决问题。”黎心整个硅胶外皮已经千疮百孔，看起来很是狼狈。 “那可不行，我还想把这东西摆到晚上的货架上呢！”尽管呼吸越来越粗重，莫尘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脑子安定一些。 既然这玩意是藏在室内而非被霍夫曼开着大杀四方，就说明这东西还有缺点，不论是ai逻辑还是机械结构上。 在紧张的对抗中，他反而把眼睛闭上，专心聆听机械运行时的声音。 不同于用废品组装起来的没有品控的机构，这个大机器人的运行没有任何杂音，无论执行多么激烈的动作也只会听见轻微而有节奏的沙沙声。 还真是高高在上呐！ 就在黎心又一次从缠斗中退下来时，莫尘忽然动了，并非什么闪电般的突袭，只是尽他所能的慢慢走向隐形的庞然大物。 “嗡！” 随着一声突兀的鸣响，室内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这是机器人进攻的前兆。 作战ai判断莫尘是低威胁目标，在将大部分火力集中在黎心方向的同时只分出一条手臂攻向莫尘，可这次是它失策了——就在气流方向转变的一瞬间，莫尘的钩索出手，准确套中了头顶的锥角。 “危急，重创风险正在不断升高。” 不过为时已晚，借着ai的轻敌，莫尘抓到了它的“小辫子”。 早拔开保险的手雷叮当一声掉进了透明中，在速冷装置中引爆。 这大机器人又是多轮快速射击又是高度运算战术的，产生的热量自己的电子元件都承受不起，只能向外界排放，所谓堆积起来遮蔽热成像的设计，其实是无奈之举。 “我想的没错吧？” 莫尘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炫耀，轻轻跳下为了避免自燃直接停机的机器人，没有了光学迷彩，这玩意的真容也显现出来，看起来像是一只螃蟹。 这个大小，看来没法直接带走了。 “庆幸，不过还是希望当我发出撤退指令时，你可以执行。”尽管大半张脸都裸露出陶瓷表面，依旧不妨碍黎心用剩下的部分做出不满的表情。 假如完整的话，现在应该是正噘嘴呢！ 从开机以后，黎心的表现越来越拟人，可能这也是人工智能的学习速度吧。 莫尘耸耸肩，智械危机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关心，相比之下这螃蟹机器的表皮值得一剥。 依托纳米成像技术实现的完全拟真的屏幕，就算不用来伪装，回去改装两个放映幕布也是很好的。 除此之外，这螃蟹其实没什么值得拿的，动力靠无线供电桩供电，避免电池供应不起战斗消耗，武器也是以数量取胜，莫尘只把两个激光发生装置设法拆了下来。 “请求，这个可以拿走吗？”黎心看上了螃蟹的处理器。 “嗯……”莫尘犹豫了下，这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但毕竟是雷神工业的玩意，不知道里面留没留后门之类的，“要不还是先拿走，让猛犸检查清理后看看？” “成交！” …… 行动部部长早看到了本家产品已经停机，不过他丝毫没有恼怒，毕竟这个级别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犯不着真为此大动肝火。 损失是公司又不是他的。 “这份数据你返还给设计部，在下周结束前完成优化方案，仿真战斗结果必须保证100%胜利。” 他将“看家将”最后传回的数据发给对应的人员，让他们继续完善产品，然后自己也打开机器人视角录制的战斗视频开始研究。 看着视频里黎心战斗的样子，部长真心发出一声可惜的喟叹：多好的机器，可惜落在下等人手里。 “说起来德拉斐呢，他人死了不要紧，关键是那套东西。”他忽然想起还有个重要的事情，那套单兵作战盔甲可不能也落到下等人手里。 “关于这件事……有个坏消息，”他的秘书小心翼翼地上传行动记录，“去搜寻的小队也失联了，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盔甲怕是已经被他用上了。” 第73章 作战录像 “……作战记录传回来了吗？”部长只得暂停视频，相较之下还是盔甲的去向重要些。 “传回来了，不过有些奇怪。” 部长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说法，下面这帮人办砸了任何事情都会用神秘力量给自己找补，听听就行。 很快视角转到队员的第一视角，部长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队伍正在和某个小帮派交火，看起来对方的火力完全不行，但作战意志强硬。 是知道了盔甲价值吗？ 部长也端起粒子枪射击，高能粒子所过之处连掩体带护盾带人串成一串，放射的光芒画出收割生命的轨迹，而对方落后的动能枪械打在电磁护盾上，连声响都没留下。 这种情况是怎么输的？ 似乎是意识到装备差距，这个小帮派的成员纷纷放弃了交火，转而举着冷兵器向行动队发起死亡冲锋，试图用人数压制只有数人的行动队。 愚蠢的战术，这个数量只要一挺机枪就可以把他们全变成尸体。 行动队和部长的想法不谋而合，视频里的主角立马提起折叠机枪三两下打开，伏在地上扣动扳机，电磁驱动的转轮马上以万转每秒的速度转动枪管，子弹几乎是排成一条连贯的线路泼洒到这群乌合之众身上。 雷神工业的“合金风暴”，专为复古的傻子准备的清醒头脑用具，在这样恐怖的射速下只有尸体追不上子弹的补充速度，不可能有其他。 不过这就更让部长纳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稳操胜券的小队全员翻车？ 就在他怀疑这个小队会不会是自己昧下盔甲跑路的时候，对面的情况发生了转变： 原本有着各种神情的敌人忽然失去了表情，就像有人强行收走了他们的情绪，开始用呆板但坚定的动作分散冲击阵地，虽然录像里看不真切，但部长感觉到对方的冲击是有计划的。 他们在用人命分散火力。 主角对此似乎并不慌张，轻松地转动机枪来回扫射，角度从90度到180度再到270度，合金风暴的弹幕仍然没有一丝缝隙，平等地带给所有敌人死亡。 可那些义体受损的敌人仍然没有停止进攻，反而不怕死地用残体继续前行，用跳的爬的滚的缩紧距离。 就好像他们都是机器人，只按照既定的程序行事、丝毫不考虑被击毙击残的痛苦。 “轰！” 在这样的斗志下，敌人终于来到了布置好的雷区，队员们也开始投掷手雷，用爆炸彻底将贼心不死的家伙敲成碎片。 这样的火力总不是人命能填上来的吧？ 就在部长心里把这场失踪定性为跑路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奇怪的沙沙声。 在视频里反复确认后，他发现这声音不是现场的，而是来自于设备收到干扰的杂音，似乎是电流正在经过录制器的麦克风，引发了越来越大的噪声。 而视频中的队员们对此浑然不觉，继续紧张的击退好像有无穷战意的帮派成员，直到一道银色的浪潮从主角视角斜上方飞掠而过，直接扑倒了没有防备的队员。 “等等，那是什么？”部长连忙倒带慢速，但在任何速度下那团液体似的东西都是一个流体的形状。 不是什么速度过快造成的模糊，就是那东西本来的面貌。 可这玩意并非什么人泼来的，而是有自我意识的在攻击队员，直接钻入队员的口鼻并挤压空气，快速造成窒息。 液态金属机器人？还是高级一些的粒子活化人？但哪一样都不是贫民窟帮派能有的东西啊，是谁在背后搞鬼？ 部长下意识把手指塞进嘴里，忍着画面里的惨叫继续观看，但那烦人的干扰又来了，连画面也开始出现跳动的白色裂纹，并且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随着画面的恶化，情况也急转直下，试图解救同伴耽误了正面阻击的东西，残缺不堪还带着火苗的敌人忽然穿越过烟尘扑倒了另一人，腹背受敌之下，主角试图拉开距离无差别扫射战场。 但他刚起身，那干扰已经大到要吞没整个视野，部长听见主角在绝望的喊叫着什么，马上画面就被白色所吞没，录像到此中断。 得益于画面的真实，部长第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深呼吸了两次并暗示自己后，他重新放了最后几秒的境况。 主角转身看到了什么东西让他那么害怕？只可能是人，那人要么样貌骇人，要么手拿什么吓死人的武器，既然画面有严重的干扰，一定是特高压电的装备。 对，背后有人举着一根冒着电光的棒子，很合理。 他来回看了几遍这一段，终于在干扰遮蔽屏幕的某一帧中，窥见了偷袭者的一线真容——酒红色毛发和一个规格不大的肩胛。 “去照着这个特征找，优先从和莫尘有关的关系网中找。”初期的惊讶后，部长很快找到了对策，吩咐助手照办。 他相信这一定是莫尘的阴谋，他得了机器人还想占有单兵作战盔甲，哼！这倒是给他自己加了一条引发公愤的罪证。 莫尘不知道自己背了这么大一个锅，他现在正忙着完成一件不亚于重塑艾蔲身体的事情：给黎心修补身体。 “一定要和先前的一样吗？”黎心原先的外皮在高温下作战烤的没几块好的，所以只有全部蒙皮重来，但她对自己过去的长相却十分执着，因而工程量凭空多了好多。 “确认，因为失去长相后，我就不再是设计之初的我了。” “那也不见得嘛，至少你那个口癖，一开口就知道是你。”莫尘一边搅拌硅胶一边设法说服黎心放弃想法，“所以趁这个机会换个容貌也不赖吧，正好省得什么人都知道你是机器人。” 黎心抬手挠了挠裸露的脸皮，似乎有些心动：“提问，什么样子都可以吗？” 莫尘考虑了下如何黎心要求整成变相怪杰之类的话自己的接受程度，还是吹下了这个牛：“不成问题，我建模特强。” “提议，像狐狸的脸可以吗？”然后黎心提出了一个比变相怪杰更恐怖的答案。 第74章 逃跑带师霍夫曼 “？” 莫尘倒不是对狐狸的外貌有什么不满，但是突然说要长得像某人也太奇怪了，又不是什么明星。 “为啥啊？”他好奇黎心为什么想整成狐狸那样。 “回答，因为在已知容貌中，她的长相最适合打开局面。”黎心面不改色回答道，当然她暂时没色可改。 “嗯，驳回，你换一个。” 不管怎么说，长得一样并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光有冒名顶替的风险，对本人来说也有点冒犯。 “收到，更换下一方案，请根据你对我的印象完成重塑。” 莫尘把眼镜从头顶拨到眼前，这个提议很合理，只是需要他充分动用本就不多的美学思维，他还记得黎心会因为一个弹孔而耿耿于怀，对长相的要求其实蛮高的。 首先是有一点点迷茫，脸型就不能太干练，线条柔和些。 很坚强，鼻梁要高而挺。 善良，眼睛的形状天生含笑。 …… 说着简单，但真一点点在陶瓷表面上堆积出设想的方案实在花时间，等莫尘擦去最后一丝不平整时，才发觉自己错过午饭了。 “嗯，看看，满意不？”他有些小心，生怕自己的即兴发挥影响到黎心情绪。 黎心闻言看向旁边的镜子，镜中倒映出一个看起来略幼的少女形象，即便板着脸也透出眉眼间的温柔，唇色略显剔透，笑一下如春风拂面。 “回答，这个样子似乎比之前要更亲近人，我喜欢，也喜欢你对我的看法。” 其实差距不会很大，毕竟面骨是定死的，只是百年前的研究员把黎心设计成了武器操作员，因而设计的神态更偏向冷酷，而莫尘印象里的黎心更天真些。 总之脸过关了，剩下的都简单，不过就在莫尘专心工作的时候，外面的迎客铃噼里啪啦地响着，有一大批不友善的客人进来了。 固定炮台自动升起，莫尘从里间窥了下，是霍夫曼的复仇队伍，他本人就穿着一身防弹衣外带持续开着电磁护盾躲在中央，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莫尘，你个卑鄙的胆小鬼，你怎么有胆量恶搞我？” 在徒劳无功地追捕了半天后，霍夫曼终于发觉他的行踪时刻都被暴露着，顺藤摸瓜就看到了莫尘给他拍的照片，画面上的毒蛇帮老大宛如注入了少萝病毒，让他颜面大损。 “请示，要不要……”黎心只是外皮受损，丝毫不妨碍她重拳出击。 “不急，看他要干嘛。”莫尘不打算起正面冲突，反正外面的东西大多是便宜货，他爱砸就砸吧。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霍夫曼的胆量，没得到回应的霍夫曼居然直接下令对固定炮台射击，打算来一场口径的比拼。 真的是，他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为什么要把防卫炮台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就在毒蛇帮众人把结实的合金模型打得叮叮咣咣的时候，炮台下方的机关被触发，储备的干扰雷受到扰动挣脱保险的束缚、慢悠悠滚动到人群中。 所有人都在射击，当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玩意，直到震撼的冲击从底下直冲脑海、神经网络里一片雪白。 等了几秒，确认金属碎屑已经散干净了，莫尘打开里面的门，慢悠悠地和外面的众人打招呼，“呦，就算现在不营业，也别打地铺到晚上啊。” “莫尘你这小人，居然算计我！”霍夫曼做足了一切防备，此刻假装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伺机趁莫尘不注意解决了他。 “彼此彼此吧，我今天也在你家里的防卫系统那栽了。” “等等，你去……” 莫尘没说话，扛出神罚55对准霍夫曼，霍夫曼丝毫不怀疑那东西一炮能穿自己的脑袋。 “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饶我一命。” “……”态度转变之快让莫尘都有些不适应，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这么不要脸，“霍夫曼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的老大？” “雷神重工需要一个忠心的代理人，所以我就毛遂自荐。他们想让贫民窟在竞选中支持他们，相应的提供大量工作岗位和居住权给贫民窟的人，我都是为了大家啊！” 莫尘的杀意涌上来了。 “你别急嘛，肯定也有人支持你当这个代理人，他开什么条件我们可以比比嘛，都是为了贫民窟不是？” 听得这话，莫尘眼睛一眯，支援自己电池的神秘人什么都没提过。 霍夫曼误解了莫尘的沉默，连忙找补道：“我也不是乱说的，关键绅士帮要是能灭，你不可能拖到现在才动手，必然是有高人帮助，就像我突然之间就能当老大一样。” 莫尘没接话，霍夫曼的无心之言让他有些怀疑目前的情况是不是什么人推波助澜的结果，但手头的信息实在太少，他推不出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霍夫曼以为自己的时机到了，伏在地上掏出激光发射器对着莫尘开火，殊不知莫尘听惯了义体动作的声音，霍夫曼的动作根本没瞒过他的耳朵，不需细看直接滚翻躲在柜台后，红色的激光朝上射在墙上打出一个窟窿。 “哼，就知道你没安……”莫尘转过方位跃出柜台准备开火，但大厅里哪还有霍夫曼的影子，只剩下迎客铃不住地叮当叮当摇头。 莫尘马上追出去，眼见霍夫曼开着来时的机车夺路而逃，回身还几道激光射爆了同来的车子，生怕莫尘追上他。 这厮，心黑手黑，居然还是个逃跑健将，莫尘一时半会还真追不上他。 想也没法，将屋里的十来人拖到后面拆解掉，收拾收拾准备营业吧。 当晚的生意自然火爆，不少平时十天半个月才来补充装备的佣兵都带着有毒蛇帮纹身的义体来兑换奖励，莫尘自然言出必行，咬着牙给他们兑奖。 这破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损失啊！ 协管局的那一万块奖励真真如风一般，来得快去得快，转眼间就剩下冰柜和几台加工站还陪着自己。 正忧伤自己那心电图似的存款单时，一个相熟的佣兵忽然凑上来：“老板，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带了两个上层区的家伙回来？” 第75章 软体机器人 “嗯，是有这事。”莫尘有些紧张，不知道此人有什么意图。 “没事，”佣兵耸耸肩，“我多嘴一句，那娇贵的人不适合咱这，你看有办法有需要了就帮着送回去，没需要了就让他们自己滚得了。” 显然那两人狠狠得罪了这位，还把莫尘的名字抖了出来。 莫尘心道这几天忙着维护聚居区的秩序，都忘记去看两眼。那个罗斯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惹出事也在所难免。 “我知道了。” “雇我们几个去给她打扫卫生，还就给那两个钱，真是把我们当下人了！”佣兵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这只是忙碌营业期间的小插曲，莫尘把事项记在系统里后就忙别的去了，毕竟洁衣也是同一批次的仿生机器人，论战力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 拜抽奖活动所赐，今天的店铺直到阳光从门口照进来都十分热闹，不少花光奖券只抽到了一堆量产小手枪的佣兵大吼大叫着黑幕，莫尘花了些时间才把人都劝走，然后带着黎心再次拜访罗斯特的小楼。 “抱怨，我不喜欢那个人。”黎心还是觉得罗斯特就是凶手。 “说的好像谁喜欢似的，”莫尘耸耸肩，“没办法，没有证据，他人又是那个废物样子，看着的确不像。”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地方，不过远远的就看见黑洞洞的窗口，外面看不到玻璃碎片，应该是有人破窗而入。 莫尘给黎心比了个手势，让她正面上去，自己放轻步伐往楼的后面绕去，早晨的土地上，好几串鞋印清晰可见。 又是豪放派的犯罪作风，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痕迹。 正思考时，黎心的呼唤从上面传来，莫尘拉起钩索上到二楼，正面向那扇被打碎的窗户。 “报告，这里有好几个人！”屋里黎心正把所有失去意识的家伙排在一起，都是熟人：罗斯特和那位准备逃离苦海的舞女的家属。 “推断，这些人来向罗斯特报仇，双方都被洁衣迷昏了。”黎心马上猜测发生的事情。 莫尘伸手探了探，确实没有生命危险，连外伤都没有，说是发生口角的时候就被迷昏也很合理。 “有看到你的姐姐吗？” 黎心摇头，屋里洁衣生活的痕迹很明显，但的确没有本人的踪影，“猜测，她需要出门工作。” 莫尘看看衣架上的衣服，是洁衣穿过的绿色英伦风淑女装，也许她没有闲心穿这套花哨的衣服，也可能她是被迫离开的。 收集线索的同时他轻车熟路找到罗斯特的意识接口，用物理手段反复刺激，直到对方嚎叫着从地上弹起来，一拳砸向正面对的黎心。 “铛！” 然后叫得更大声了。 “别嚎了，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莫尘费力把他摁回地上，逼他把脑子用在正事上。 “他们抢走了洁衣！洁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还有这些讨人厌的家伙，光知道碍事……”罗斯特的腿还在无用地踢蹬着，看起来和戒断反应的瘾君子没有任何差别。 莫尘给了他一巴掌，“是什么人你看到了吗？” “是活了的机器、活死人，要不是洁衣，他们就要弄死我了！可恶的势利鬼，有种在我还是主管的时候……” 行了行了，这家伙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莫尘有些嫌弃的抛下这个活的噪音制造机，过去把其他人依样叫醒。 “是小齿轮帮的人！” “一定是那个吝啬鬼雇的！” “对，那些混混在用我看不懂的东西。” 所谓小齿轮帮不是齿轮帮的分支，而是领地靠近齿轮帮的独立小帮派，做点回收废品、统一加工的生意，所以也管自己叫齿轮帮。为避大帮派的名讳，故加一个小字。 这伙人难免干过一些囤积居奇、低买高卖的坏事，但认真起来入室抢劫的次数还真不多见，莫非是听说了洁衣的零件特别值钱才铤而走险？ “担忧，他们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莫尘也不好说，他本人的习惯向来是当场拆的，不过这话不适合现在讲。 没再去管追着罗斯特要赔偿的一家人，黎心双手托着莫尘从二楼跃到留有脚印的地面，啪啪啪追着足迹狂奔而去。 机器人的命也是命，robot lives matter！ 足迹到了大路上很快消失，黎心茫然地扫描路的两端，也分辨不出对方走哪边离开了。 “我看到十一了，是否把她也带回来？”然而对方并没有全部离开，而是装作下水井盖大摇大摆地潜伏在她们面前，甚至小声和同伴沟通。 “最好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还得利用那个男人吸引注意力呢！” “他不认得我……”“井盖”连忙闭上了嘴，因为莫尘忽然瞪着死鱼眼在审视它。 这家伙，不会是想偷我去卖废铁吧？ “井盖”自从开机以后听说了不少类似的事情，知道人心不古。 “提议，我们分头行动可行吗？虽然存在各个击破的风险，但我认为在可控范围内。” 好在黎心打了个岔，让莫尘把视线转移开了。 不过就在“井盖”放松警惕的时候，莫尘忽然对着它就是一枪，“下面的人出来，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井盖应声多了一个孔，尽可能用身体包裹住内在的柔性电路，不漏一点声音给这家伙。 真可怕。这改造的耳朵比当初的研究员还灵。 莫尘等了等不见动静，伸手就要去掀起井盖，这一碰，可就露陷了——手上一片黏，根本不是铸铁井盖的触感。 “是液态合金！” 就在莫尘反应过来的瞬间，那井盖也开始快速变形，将埋藏在下水道的部分一同拔出来组成高大的身形，银色的液态身躯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人的肢体。 “我暴露了！”液态合金组成的软体机器人编号m-02，它才是从藏身处取出来的那个。 “……唉，试试看能不能脱身吧，不行也没关系。” “收到。” 02自信想要逃跑没人能拦住自己，转身毫不设防地朝前狂奔，不料有实体的黎心比它速度更快，转眼间就来到了面前。 “十一……” “致歉，我有许多事要问你，请你暂留一下，姐姐。” 第76章 谁打赢了复活赛 双方身影一错，一大滩液态金属溅到地上，好像血液一般。 “十一，世界已经变了，你不需要人类的权限。”被重击的二号身形缩了一点补上缺口，绕开黎心继续逃跑。 无定形的身体不可能被任何东西阻拦，铁了心要跑谁都拦不住它。 就在二号这样想的时候，它发觉自己的速度逐渐停滞，空有迈步的动作。 回过头，莫尘举着电磁护盾默默看着它。 液态金属也受电磁场的束缚，在护盾的限制下动能会被大幅衰减。 “不要抵抗，不然下一枪我一定会打中你的中枢。”莫尘左手举着枪，枪口稳稳对着二号的身体某处。 柔性电路组成的核心是二号的本质，尽管埋藏在身体内最安全的地方，它丝毫不怀疑这个灵敏的人类能找到它。 “喂，我出麻烦了。”在两人面前二号不能暴露老大的身份，只能简短汇报情况，然后将那个通讯模块直接融入身体。 “疑惑，姐姐，你又在为谁做事？为什么要绑架洁衣姐姐？” “暂时不能说。”二号头一歪，然后重新缩成不成人形的一团试图消极抵抗审问。 “应该是艾蔲吧，也只有她会这样干了。”莫尘稍稍想了想，就把问题理顺了。 自从消灭绅士帮就失踪、用电控直接打开认证锁、唤醒并说服二号与人类敌对、绑架执迷不悟的洁衣……这一系列事情顺序排下来逻辑很通顺。 “不是，你这人类不要污蔑！”二号试图找补，但这种找补怎么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不会对洁衣做什么，我们就先撤退吧！” 莫尘自动忽略了二号的话，想借护盾搬运二号想回去再做打算，这里已经很靠近齿轮帮的地盘了，再逗留很可能节外生枝。 黎心深以为然，不过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枚高能粒子仿佛是从天际直射而来，正正好命中他们的归路，耳边也马上响起单兵作战盔甲的飞行引擎的声音，拉高的音调表明对方正在高速向这边移动。 为了保命，莫尘将带有二号的电磁护盾举在身前，虽然有点卑鄙，毕竟是艾蔲的话她一定不会下手的。 “你要做什么？我扛不住高能粒子的！”然而二号却表现出不像演出来的慌张。 “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你姐……”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第二发粒子束已经到达，直接洞穿了二号、护盾和莫尘的左胯骨，失效的护盾无法承载二号，它落在地上快速收集起没被蒸发掉的液态合金恢复身形。 “所以都说了那不是大姐了，你这人类怎么就不听劝呢？”二号说罢慌里慌张地往侧面逃开，莫尘想追也追不上。 黎心急忙去扶住莫尘，帮他止住前后伤口的血，但高能粒子洞穿的伤口还在慢慢烧蚀周围血肉，凝固的创口很快扩展开来继续出血，一时间染红了一片。 而德拉斐已经飞到了他们的面前。 “哼。”相比上次他的话少了很多，见面抬起裂解枪就是一道光束，多亏黎心保住莫尘跳开。 “真没想到……” 莫尘咬牙对着德拉斐裸露的一臂射击，但直接被力场隔开，看来他吸收了上一次的教训、变得保守了许多。 嘁，真是祸害流千年。 “求助，现在有什么策略？”黎心抱着莫尘的手微微颤抖，作为机器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不断流血的伤口。 止不住的流血……孔……血流成河…… 闪断的回忆再次侵袭黎心的数据库，她闭眼晃晃脑袋，重置思维进程摆脱开这些干扰。 现在莫尘的性命就看她的了。 德拉斐在半空中只是不断交替用粒子炮和裂解枪射击，不敢和他们近身，看来的确是吓得不轻，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小心把计划用加密通讯传过去。 “嗯，很全面的设计。”怀中的莫尘轻轻点头，把自己的装备往腰后放了放。 “收到，开始执行！” 说话间黎心已经穿过了三四道致命的光束，来到德拉斐的正下方，膝盖的动力器压缩到极致，在对方有所反应前高高跃起。 眨眼间两人已经面对面。 既然是德拉斐，他必然会因此而慌张，毕竟曾经击碎盔甲的一拳近在咫尺，而只要他有所逃避…… 藏了手雷的拳头狠狠朝前冲击，而莫尘掏出黎心的配枪双手握紧，预判后坐力的基础上瞄准了盔甲的薄弱处，就等德拉斐回避或者张开力场…… “铿！” 一柄冷作猛合金军刺钻进拳头的缝隙刺入了手雷，手柄同时挡下了这一击。 德拉斐并没有退避，反而用极为精湛的技巧破解了这一击，被刺断引爆装置的手雷已经成了哑弹。 “砰！” 莫尘只有开火，枪口猛地上抬，大威力的爆弹在盔甲上炸开，弹片在三人中间溅开，姑且阻止了对方的追击。 “换计划！” 黎心闻言松开手雷，在半空中借力转过下半身飞起一脚踹在德拉斐胸膛拉开距离，莫尘再次瞄准裸露的手臂射击，损伤义体的同时用后坐力加速后退，在德拉斐追击前到达预定位置—— “咚！” 几乎不需要微调，黎心以一个后仰入水的动作带莫尘钻进了下水井，顿时没了踪影。 “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真的是。”“德拉斐”拍拍手臂上的弹片，说话的声音却是女声，“看来的确是没机会直接解决你啦，黎心也是洁衣也是，因为先接触了人类就执迷不悟，果然动作还得加快。” 要收集同伴、创造同伴，为此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另一头，黎心抱着莫尘在小腿深的污水中奔跑，按地图寻找安全的出口。好在地下错综复杂的环境甩开了德拉斐的追击，而莫尘的伤口也终于止住了血。 “呼，真危险呢，我还以为军方早就把他处理掉了。”莫尘的确没料到德拉斐还全须全尾活着、甚至还能跳出来给他一炮。 黎心没有应答，慢慢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闻声缓缓回头，也看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第77章 下水道的自然神教 下水道里汇聚了整个林城的污染物，一般只用清洁机器人疏通维持，不知不觉间长出这种东西确实情有可原。 不过也无妨，应该只是变异了之后长的有点大的老鼠……应该吧？ 过了片刻，或许是血腥味刺激到了这些动物，它们的细腿很适合在泥泞的污水中奔跑，很快就到了黎心的攻击范围之内。 “记录，已收到新物种的记录，暂命名‘无’。”黎心一边记下这动物的形貌特征，一边出拳敲在它的脑袋上，顿时硕大的身体侧向一歪倒下、只有四肢不住地抽搐。 后续上来的也是如此，毕竟再变异的动物也是动物，长不出合金装甲一样的皮肤。 “看起来确实是啮齿类，不知道怎么演变进化成这样的。”莫尘看看几只快有狗那么大的毛耗子，从嘴里的门齿辨认出它们的祖先。 “不解。” 黎心有些厌恶这些滴答着粘液的生物，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就在她的脚步声远去后，哗啦从泥水中站起一个人形来，确认他们不会回来后，就地拖起那些硕大的老鼠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反光的玻璃眼罩。 “喂、喂！”莫尘正专心联络其他人，德拉斐复出的消息得快些告诉他们，但这下水道也不知道是积攒了多少年的金属元素，居然硬生生阻断了信号。 “唉，等上去了再说吧，说起来你累不累？要不放我下来自己走一截？” “回答，我搬运一百公斤以下的物体不会产生疲劳反馈，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不了，和你客气客气。”莫尘厚颜无耻地坦白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假笑，哈哈。”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不过考虑到是在环境恶劣的下水道里找话题，也不能要求太高。 有莫尘抛砖引玉，黎心的表达欲也高了些：“好奇，莫尘的年龄理论上已达到适婚年龄，是否有相关打算？” 于是烘托起来的闲谈气氛冷却下去了。 “……谁教你这么聊天的？” “回答，在研究进行的年月中，婚姻是十分受欢迎的话题，研究员们会经常讨论自己的对象，并且不局限于古人和今人，也包括武器仿生人格、巨型机器人、电子机魂等科技生命。” 虽然不是很了解古代人，但他们应该不是在谈论正经的结婚对象。 “不过贫民窟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考虑的，大部分人连自己的日子都活不好，就别提一起了。”莫尘说这话时很显然把自己也归进了“大部分”里面，“大部分增长人口还是上面落魄或者犯罪的掉下来了。” 莫尘猜测黎心是看到洁衣和罗斯特的关系，故而有此一问，说起来自学习智能虽然思维自由度高，但认准了死理就不放松这点仍然和人工智能一样。 洁衣认死了罗斯特这么个五毒俱全的家伙，艾蔲认死了人类不可信，二号不知怎么的听命于德拉斐……这样一来自己这人其实还不错？ 一路闲扯着，他们逐渐靠近了管道汇聚的一个交点，从被放大的脚步回声得知前方的空间很大。 “现在应该是在福利工厂附近，”莫尘对着他们下来后的路线套上贫民窟地图确认了方位，“从这里上去说不定能捅霍夫曼的腚眼。” 黎心紧赶两步，她也想快些离开这里，虽然闻不到这里的气味，但皮肤上的黏着感也很难受。 不过踏进这里的瞬间，她发觉自己失策了：首先是脚上传来踩中某种地雷的触感，紧接着从四周都冒出来和污水几乎同色的人类，手上持有简陋的弩箭，脸上都带着呼吸面罩，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知道这是什么人设下的埋伏，居然能算准他们临时起意的撤退路线，就是使用的这种装备，未免太小看她的实力。 黎心拔出另一支满弹的配枪，一整套团灭对方的计划在数据库中快速成形。 而那些好像深潜者的人也以狩猎似的阵型慢慢包抄过来，手上的弩都拉满了弦。 “嗖！” 昏暗之中是弩箭先攻，被黎心偏头躲过，回敬之一发爆弹，好似夜空里炸开的一朵烟花，将射箭那人直接拍倒在污水里。 趁枪声响起另几只箭偷偷射向莫尘，轻松穿过电磁护盾后被本人用手臂拨挡开，原来是削尖的木头做的，没有一点金属部分。 “且慢！”察觉到有误会的莫尘连忙叫停双方，“我们只是被追杀到这里的，没打算抢你们的地方！” 闻言对方也暂且停止射击，小心打量了下莫尘的装扮，这才发现此人腿上一块已经被血浸透，暂且信了这个说法。 其中一人掀开呼吸面罩，露出野人似的一张脸：“那就救人，救活了咱都可以好好谈。” 莫尘答应了，这要求也不算太过分，“只要你们先把这个雷停掉，不然我们也是一步都走不了啊！” “你站那就行。” 这些人看来在下水道生活很久了，即便在没膝的污水中也能奔跑自若，很快用废金属在黎心面前搭了个台子，将中枪的那人平放在上面。 他受伤不重，只是被爆弹的弹片在远距离波及到，只要简单拔出弹片再止血就好。 于是莫尘打开激光切割器，打算完成这个小小的手术，可激光刚一亮起，那些弩箭就对准了他。 “用这个。”还是那个野人丢过来一把小小的金属刀片，虽然已经污浊，但擦拭之后表面没有一点锈蚀，银色的金属色依旧。 “这才是手术刀。” 莫尘没言语，用对方的刀刃开始取出没入伤口的弹片，做完了这场小手术。 “黎心，你随便动吧，这些人是不可能有地雷那种东西的。” 手下的这个人身上没有神经网络和改造义体，又看到那样古董级的手术刀的时候，莫尘终于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们是邪教组织来着。” “假如崇尚天生的自然是邪教的话，那各位不知道又该算什么。” 第78章 技术卡:融合 自然神教这名字近年来已经不出名了，他们在林城最活跃的时间还是一二十年前，那时候的自然神教为抵制义体改造、拒绝神经网络推广组织了多种抗议活动，一时间是影响力很大的新宗教之一。 不过逆时代而行的行为除了吸睛没有任何实际作用，在各大义体公司的推动下，很快自然神教在舆论场上就从新宗教变成了神经病集会，几位组织人都深陷丑闻。 在多重打击下，当时的某个组织人宣布要在不依靠改造的情况下挑战最不可能的环境生存，随即带着还愿意相信他的信徒销声匿迹。 对此，新闻普遍推测他卷了钱跑路，自然神教也就此成了历史。 当然以上和莫尘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想起自己有时候会卖一些古董玩意儿给身上带有不明气味的人。 “没错，你的店里有很多自然的东西，可惜你不是。”那野人手抚胸口虔诚地感慨道。 莫尘无语，他只想做完手术快点离开，在这里和狂信徒争论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还有一件事相求，毕竟这东西也是从你那买的。” “现在质保期已经过了，我可不负责维修。”一听这话莫尘就警惕起来了，他们买过的东西五花八门，真要细究起来恐怕没有一件在经过那么长时间后不需要修理的。 顾客是上帝，但来保修的顾客是青蛙小便。 “我们会付钱的。” 莫尘本来想说你们连网都没连拿什么付钱，谁知道那野人忽然从脏兮兮的衣服里掏出一捧黄澄澄的东西，闪耀的光芒遮蔽了莫尘的双眼。 “总结，是足金，按照目前的市价换算，1g黄金折合电子币47.35块。” 闻言野人从中随便挑了一块适中大小的放在莫尘手里。 “是笔好生意，”感受着手上的重量，莫尘叹了口气，“不过今天不行，我得尽快发出警告，免得有个钢铁侠去找麻烦。” “真的？”野人似乎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你们废品回收商都是生意优先的。” “确实，钱多的生意优先。”莫尘当然不会和陌生人说实话，尤其对方不小心暴露了其实对自己有过了解的事实。 野人摸了摸胡子，随即转身和旁边的人商量了一下，莫尘注意到他们之间交流是用了某种实时翻译翻不出的语言，看来在说什么机密。 过了一下，他们达成了一致，给黎心让出一条路：“我们的收发室就在附近，你可以借用，但是不要暴露任何我们的信息。” “嗯？难道还有人会追捕你们不成？” “一般不会，但你猜那些恶魔知道有人在地下用污水就能生活之后，会怎样下调最低生活标准吗？” 莫尘顿悟，想不到这些人考虑得还挺周到。 答应下来后，野人将他们引到了收发室，莫尘发现这不过是下水道的一节过道，铁丝拧成的枝丫从井盖伸出去，只露出小小一截，用于给下面的机打发报机提供信号支持。 黎心抱着他凑近那天线，像是借火一样蹭到它的信号，绕到地面上便有稳定的信号供给连接。 他简要给狐狸介绍了下前后的事情，提醒她最近出任务时务必留意远处。 “咧了豆的，我还以为那老乌龟早被自己人活埋咧！那你有事没事？” “不要紧，我溜得快。” 简要说了几句，莫尘挂断了通讯，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那台发报机上，“你们平时都用这个干嘛，定外卖？” 野人本就不干净的脸更黑了，看来是不喜欢这个笑话：“做生意。” “什么生意？” “信息，比如说如果你需要选票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到贫民窟的所有人。” 莫尘闻言一愣，他没料到对方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 “别吃惊，我们在下水道里，但是眼睛在整个林城。”野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在莫尘屏息等待下文的时候却忽然话锋一转，“既然事情解决了，就麻烦你多留一会儿。”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的，互相帮助呗！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天真了。 自然神教在下水道里准备了许多维生装置，但这些设备的零件基本都被下水道捡的破烂替换过，等莫尘打开外壳的时候，才发现坏掉的这台制氧机是完完全全的废品，没有一处正常的。 “你们先前是怎么启动它的？” “就拍一拍、换一换，实在不行断电重连一下。” 莫尘感到机械制造领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更恐怖的是，他用随身带的一些小零件替换了坏掉的部分之后，这破机器居然真的突突突地运行了起来。 “这就可以了，都是自然的选择。”野人要求也不高。 “零件的费用……”莫尘推回野人递金子的手，“用来帮我传个信吧。” 野人闻言露出满嘴的黑牙，“没问题。” …… 回到店里，莫尘第一时间打开蓄水罐的阀门，狠狠地把身上冲了个干净。 这趟下水道之行的确是收获不浅，就是味道也有些深远。 等收拾停当，就是整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 德拉斐纠集的小齿轮帮手里有02和07，想必是要送给雷神重工，而且目前正大模大样地肆意妄为，是最大的隐患。 然后是自然神教，他们行事要温和许多，但考虑到这帮人并非隐士，反而热衷于在下水道里刺探各种消息，其动机未必像说的那样单纯。 最后是雷神重工的那个破表决，他们还在费尽心思拉票，预计在两天后的表决能达到五万多票，殊不知只要猛犸一声令下，这个数字马上就能跌成b股。 综合来看，当务之急是提高装备水平，至少要能和德拉斐的作战盔甲有一战之力的程度。脉冲枪被欧皇抽走了，他得另外做把对战局起决定性的武器。 把扒下来的光学迷彩和激光发生器、神罚55式、二号身上的液态金属、黄金统统放在工作台上，莫尘开始思索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做点新玩意。 片刻后，他想到了主意，“嘿嘿，这下真能捅他个大眼。” 加工机轰鸣起来，几样按道理功能不相干的东西在莫尘的设计下融合，最终形成了—— 一团握在手里的空气。 第79章 直播 不过当莫尘心神一动，接在手臂上的神罚55-盗版便显现出来，金色的冷却网薄而细地笼罩住外壳，可随意变化形状的液态金属扳机可在手上自由跳跃转换击发动作。 “黎心，你用热成像扫一下！” 黎心照办，同样找不到武器的轮廓，武器融入到了环境的蓝色中，只有义体运行的热量。 “惊叹，但假如我拿出全息扫描，阁下该如何应对？” 莫尘耸耸肩，“没办法，摆烂。” 要是什么探测手段都能防，那他就可以申请专利了，这点钱弄出来的装备，还要啥悬浮车？ 然后就是打听小齿轮帮和德拉斐的情报，看看有没有办法把洁衣和二号都救出来。 诡异的是，这次他的情报网失效了，除了他自己，再没人目击到德拉斐和他的那套盔甲，就好像此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只有腿上被粒子炮射穿的可怖伤口能证明莫尘那天绝不是眼花。 就这样白白等待了两天，一直到表决当日，德拉斐再没有出现过。 “也许他是想在表决的时候埋伏？” 莫尘多准备了几个电磁护盾，还做了一个小氧气瓶，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德拉斐、二号、洁衣同时袭击的局面。 就在他收拾好东西的时候，门口印着雷神重工logo的悬浮车缓缓降落在门口，带起的风吹得迎客铃胡乱响动着。 来者不善。 车上下来的都是行动部的雇员，各个体格都比莫尘大一圈，本来还算高挑的莫尘站在这些接近两米的大个子中间像是个矮子。 “进去吧！”有人试图推搡莫尘，被他简单躲开。 “嘿！”几人要发难，黎心马上亮出拳头，眼看要打起来的时候，车里林参叁虚弱的声音叫停了双方。 “今天是为了公平，特地邀请双方去现场。结果没公布你们就在此攻击莫尘，莫非心虚了？” 传言被雷神重工暗害的林市长也坐在车里，虽然靠外骨骼支撑着身子，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心虚？就他那两万票？”雷神重工行动部的部员哈哈大笑起来，“他要是能赢，我一会儿把头卖给他！” “说话算话？”林市长有意拱火道。 “当然算，老子一口唾沫一个坑！” “算了吧，兄弟这东西很新很好，但不开门，没什么用，送我还成。” 既然市长也在，莫尘就放心坐了进去，黎心占住旁边的位置，两个部员在后，两个部员在前，算是个标准的押送座位分布。 “想不到市长您还敢上他们的车。”一上车，莫尘就试探性问道。 “唉，此身已许城，就算真的殒命，换来雷神重工覆灭也值了。”话听起来很悲壮，其实传达了两层意思： 一是我能干死雷神重工，二是我很大公无私。 前一个莫尘信了，后一个看在市长的面子上莫尘没讽刺他。 在表决结束前，他们还是合作关系。 “说起来莫尘你为何要上车，难道不怕自己的票数不够吗？” 最终的结果是莫尘两万出头对雷神重工五万有余，果然贫民窟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此事和自己不牵扯，不过这个数目其实也很可观了。 “哈哈，这不还没到时间吗？”莫尘打了个哈哈。 “解释，我们相信光。”黎心从旁助威道。 “那很好啊，我其实很担心你们这些过去的机器人醒来后，会对未来感到极度失落，毕竟技术爆炸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仍然在自己的星球上划分地盘、互相争斗。在这样的现状下你仍然选择相信光明，可见希望还是有的。” 其实黎心就是装傻说一句，结果林参叁非要引申出这么一大段来显着自己，搞得黎心转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从这个角度可以难得看到俯瞰视角的贫民窟，没有高楼的一个个聚居区像是土黄色圆盘上随手撒上的灰土，完全没有水色的河流胡乱地穿过近似圆形的版图。 绅士帮的领地上冒着烟，毒蛇帮的福利工厂趾高气扬地占据中心，齿轮帮的血汗工厂静默地趴在东南角。 本来黎心对贫民窟有和中上层区相当的常驻人口还没有实感，这样一看，才发现其实地方相当大。 “憧憬，以后想在哪里盖一栋大房子，所有人都可以来住的那种。”她悄悄把愿望发给莫尘，免得那个讨厌的市长又发表什么长篇大论。 “哈，用来吸引小偷和强盗吗？”莫尘马上回答道。 “嫌弃，你说的也太煞风景了。” 黎心的新外表有点宜喜宜嗔，生起气来像是急着咬人的兔子一样可爱，莫尘都多看了眼自己的杰作。 闲谈了一会儿，悬浮车慢慢降落在预先安排好的会场，没等莫尘下车，就听见一阵刺耳的罐头欢呼声和主持人竭尽全力的呐喊： “欢迎来到随性对垒栏目我是主持人铧梢今天很幸运我们承包到一场前无古人的刺激活动来自贫民窟的污点无数的罪犯将要和兢兢业业的城市企业家来一场完全没有原则的投票对决而结果决定了罪犯的生——死！” 你嘴要是借别人的义体着急还，就直说呗。 莫尘走下车，发现现场已经被雷神重工的行动部部员站满了，显然他们打算结果一出就解决自己，免得夜长梦多。 在部员们身后，许多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坐在观众席上，在各种颜色的面板上交流着，时不时对台上的莫尘指指点点。 “你看他，还有点不服呢！” “真的是，如果整理一下应该不比牛郎差。” …… 回头看去，是一个硕大的投影，用三维立体投出实时的计票结果，而脚下的舞台上，还安置了许多从古到今的刑具，好像一会儿要办展览会似的。 “您好请问你对一会儿可能会用上的东西有什么看法如果会死的话你会选什么？”就在莫尘查看逃跑时可借用的因素时，主持人忽然把话筒递过来。 莫尘冷眼睨着眼前带着墨镜、穿着花色西装的主持人，他的神情完全是在期待自己说点提高节目点播率的东西。 那就如你所愿！ 他接过话筒，在数个镜头面前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想老死。” 第80章 操作一下 这一瞬间，来自远古的寒风吹拂过会场，顺着信号吹到世界各地，让从寒带到热带的人都体会了一阵冰凉。 这段子太老了啊！ 由于莫尘的出色发挥，节目的在线人数瞬间发生断崖式下跌，观众想看的是涂着张扬涂鸦的草根摇滚人对着镜头大放厥词，谁要看工程师讲冷笑话啊！ “哈哈，”连主持人都因此险些没续上词，“但你是知道这不可能，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雷神重工说的吗？”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拱火了，大哥求你骂两句、至少来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啊！ 好在这一点上莫尘不孚众望：“你干嘛不先找找雷神重工的代表人问问看啊，他们连个敢上来被打脸的人都没有。” 说着不等主持人反应，他先指着台下唯一一个穿西装的家伙叫阵：“你，就你，别在下面站着了，这节目你出钱了还不出镜啊！” 这也是有预谋的，万一情况不妙他还可以劫持这个战力不高的家伙拖延时间。 那主管涨红了脸，反倒往观众席的方向后退，引发一阵嘘声，好在这时候在外骨骼支持下走出悬浮车的市长转移了注意，替他解了围。 “各位市民大家好，我是目前林城的市长林参叁，今天很荣幸参与到对林城三分之一成员的民主教育活动中来。我相信今天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让三大区的居民们认识到自己的意见不是无足轻重的，我们每一个人的选择，都将代表城市的意志！” 莫尘在后面翻了个白眼，马上被摄像的义眼捕捉到，放大细化后交给网络去自由发挥。 最后就该雷神重工发言了，可他们派出的发言人是个全身没多少肉体的战斗系，那机器人似的大拿库嗵库嗵地上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笨拙地打开，仔细眯着能瞄准的义眼一字一顿地念。 “天呐，这就是义体改造不能换脑袋的坏处，他们不能找个接受义务教育的来吗？” 这话很对观众们的胃口，纷纷跟着起哄，搞得那位大拿念得更艰难了。 最终他还是顶着脸红完成了宣读莫尘罪状的任务，之后借擦手的机会凑到莫尘耳边：“你真的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人发现吗？它是不会生效的。” 莫尘闻言眉头微微一抬，装作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哼，下等人永远是下等人！”雷神重工的人傲气地下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果然那高高的选票没有下落的趋势，观众席已经在窃窃私语猜测莫尘仍然淡定的原因。 莫非他不知道外面是天罗地网？这舞台选在百米高的大厦顶部，周围都是雷神重工和安保公司的人，还有防卫机械隐藏其中，就算是合金身躯也不可能逃离。 想来一会除了处刑，还有绝望的围杀戏看，观众们顿时觉得等待揭晓的时间是值得的。 趁这个间隙，不少人将注意力转到了黎心身上。 “那个女孩是他什么人？这种时候都紧紧跟着他？” “雷神重工说是他们的公司财产。” “噫——好可怜，他们一定克服了很多困难，结果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莫尘不知道下面的鸟毛已经脑补出一场窃贼盗走资本家禁脔的戏码，并且限制级别还在不断走高，不然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讽刺回去。 此刻他正满不在乎地从旁边的贵宾席上拿零食吃，顺便给黎心分了点。 “提示，我只是能模仿这种行为，本身并没有太有益。” “就当为了高兴呗，就跟你喜欢自己的长相一样。” 莫尘当然不会说只有他一个人吃的话那些人会把他当猴子看。 “喂喂，老大听得到吗？”就在这个时候，按计划猛犸避开重重监控联通了莫尘的通讯。 “喔，这的东西真好吃，回去会给你带的。”莫尘自然地接上了头。 “总之第一步虽然失败了，但都在老大的预料之内，我也没有费力去和他们的黑客对抗，但接下来……” 猛犸看着虚拟空间里小玩具形象的木马，此刻它正在被自主下载了成千上万份，化作数据流的纸船缓缓漂出他的站点、漂向贫民窟的各个地方。 “老大你有机会真该看看散播的过程，太壮观了！” 而随着木马被下载运行，雷神重工稳定的选票大楼忽然崩了一角。 票数的减少从一到十再到百，逐渐开始以每秒百张的速度稳定下降，引发阵阵惊呼。 “这怎么可能？”雷神重工的人当即就要发作，瞬间几十把粒子武器对准了还在吃东西的莫尘，而后者只是单手在空气里比了个武器的样子。 “我的建议是，你先别急，后头有你急的。” “请雷神重工方注意规则，不要在神圣的节目上像是野蛮人一样。”林参叁也出来拉偏架。 “这是他作弊！他有黑客用木马帮忙修改票数！”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莫尘会不会抖搂他们贿选的时候，雷神重工选择掀桌子。 “啊，还有这事？”莫尘在旁边充当捧哏。 “没错，各位先生女士，早在前几天我们就在部分贫民窟选民的身上发现了这个木马，它被暴力植入到无辜的选民神经网络中，篡改选票的结果。” 这春秋笔法真不错，莫尘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做孽了呢。 “真不错，这提一个试管什么瞎话都敢编的气势和你的黑爷爷一模一样，我还说那病毒是你的呢！” 眼见对方即将用气势跳过推定直接给自己定罪，莫尘适时打断他的节奏。 “胡说，我们干嘛要减少自己票数？” “说不定，是大伙觉得你们给的太少、要加钱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莫尘只是找个合理借口把指控拍回去，这边雷神重工可是真慌了神了： “叫财务部按账目各加五百，叫他们不要破坏ip地址。” 当初只想着选票结果不能更改出一次钱就完了，结果忘记要求对方不能故意作废了！ 又是一笔肉疼的巨款出去，那下降的趋势才终于停止。 不过这样一来，更做实了下降是钱不够造成的，这让本来想占据道德高地的雷神重工陷入了被动。 第81章 市长关上了你的门 不过这只是第一招，如果雷神重工这都吃不消的话，那接下来莫尘可能真要气死一两个高管了。 下水道里虽然看不到现场转播，但按照莫尘交代的时间点，野人们也该开始发送通告了。 他们的无线电恰好原始到避开常用波段，不存在被监视的可能。 “教主大人，我们该开始了吗？”负责发报的同样野人一样的自然教徒已经坐在了机器前，就等教主发令。 “不急，遵循自然。” 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大厦楼顶开始有些晒，观众席马上喷洒出色彩缤纷的水雾，在折射阳光、调节温度的同时播放广告。 “已经可以宣布了吧，这票数都不动了。”雷神重工的人倨傲地对林参叁说，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现在的票数连个位都不跳了，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就是不知道将来竞选市长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啊哈哈！” 林参叁高深莫测地笑笑，转身问连吃带拿的莫尘：“你有把握吗？” 这怎么听起来也有点胆虚呢？ 于是莫尘很客气地对市长表示自己有点难言之隐：他光吃点心有点吃不饱，希望还有正餐。 “哼哼，果然是真性情，就是与众不同！就算雷神重工舍不得，我也得舍得！我这就叫外卖，今天疯狂星期四，有超值小吃桶！” 外卖、促销、还是几代人记忆里的开封菜，这场节目似乎也是林参叁的个人秀，将平时不便刻意宣传的亲民形象展示给林城内外的人。 这个人果然不是表面上那种只会喊口号的笨蛋。 这一打岔，雷神重工的请求又被搁置到不知哪里去了，见此情形，他们也不催了，索性就看看这一对活宝能硬拖出个什么结果。 现在任何耍宝都只是节目效果，到时候结果出来后就知道，吸引观众的不一定是主角，也可能是小丑。 “喂，你们怎么还没有发报？”虽然莫尘在台上镇定自若，猛犸在后端可是急疯了，硬是在数据海中捞出来带宽最小最原始的那一条接入了自然神教的发报机。 “我们在等待自然之神的指引，只有祂允许的时间才可以使用设备……你这样很危险，如果发报机因你的忤逆坏掉就不好了。” 这话气得猛犸差点红温死，他可是接受正统科学教育的良好少年（经常旷课有违法黑客记录开盒在网上匿名说自己坏话的同学），哪听得进去这些神神叨叨的鬼话？ 可也没办法，他不敢直接骇入发报机代劳，否则很可能坏了老大的安排。 但要是票数不够…… 此刻其实大部分的人都在紧盯着结果，如果不是莫尘保证自己有后招，他们其实早就要杀到现场的。 狐狸甚至租了一架老大的直升机，打算情况不妙就来一出高空营救。 “这些年讹的钱看着多，其实也不经花咧——”狐狸看着账户里的钱少了两位，心如刀割。 猛犸打定主意，假如表决前一小时还不发报，他就骇入发报机越俎代庖，无论老大什么计划。 雷神重工的部员都在检查武器和道具，确认弹仓和电量，同时排除附近可能的逃跑用具。 在林参叁设计好的舞台上，所有人都开始进入角色，为最终的结果积蓄力量，唯二在状况外的，只有吸溜烤鸡翅的莫尘和写剧本的林参叁。 “莫尘，你这孩子很有趣，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却淡定得像个局外人一样。”他真是真心实意的赞许，不论莫尘是有后招所以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这种定力都很难得。 毕竟最后都有自己兜底，他只要会配合就好。 “是吗？”先吃点心后吃快餐丝毫没影响莫尘的食欲，毕竟有机食物在贫民窟可是很稀有的，“您多大年纪了？” “六十有六啦！” 上层区的人有最完美的生物保养和医疗保障，细胞老化速率低也在情理之中，但当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莫尘还是吃惊了一瞬。 吃惊之后，就是羡慕和怨恨交织的复杂感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你知道赛博精神病为什么多发于医疗保障更完备的人群吗？” 莫尘冷冷一笑，“该不会是活的越长越容易发病吧？” “没错，就是如此。”林参叁点点头，“肉体可以延续，但精神上受到的创伤难以弥合，随着岁数增长赛博精神病的发病可能会快速增长，尤其是精神上开始感受到老迈、但身体的反馈始终年轻的那些人。” “但是贫民窟赛博精神病的发病率只比上层区低了十个点。” 林参叁本意是借此机会和莫尘笼络感情，顺便提到改善贫民窟的事情上，没料到莫尘突然噎他一句。 “和肌肉记忆不同步的义体才是罪魁祸首，就像我们的生活，缺少的不是关怀，是实打实的物资。” “也没差了，反正最后都是你来操办。”考虑到自己的目的，林参叁仍然风趣一笑，没有和莫尘争论。 嗯？ 莫尘被他的说法惊讶道，可刚要追问，林参叁已经走远到舞台最中央的地方，将本已昏昏欲睡的观众们唤起来： “好了，我看现在宣布结果就可以了，根据背后显而易见的表决结果，贫民窟对莫尘的命运选择是——” 还有两个小时啊！你是怎么看表的？ 猛犸都惊呆了，这些大人物怎么根本不守时，这和作文素材里讲的不一样啊！ 他急忙准备骇入，可自然神教的发报机恰好进入了工作状态，不知道是自然之神许可了还是也被市长的突袭打了措手不及。 租来的直升机紧急起飞，狐狸甚至强行让北极狐把迫击炮也带了上来。 而雷神重工的人以为市长这是接受了现实，受了半天委屈后的洋洋自得简直high到不行。 什么叫半天河东半天河西，老子今天就是要在河上面蹦迪！ 莫尘吹了个长长的口哨，改造过的神罚55其实一直就在黎心和他中间被一起举着，此刻正好对准防守相对薄弱处。 “根据表决结果，”而林参叁果决地斩断了莫尘的其他歪路，“雷神重工有权对莫尘的偷盗行为进行处罚！” 第82章 所以走地板吧 话音未落，雷神重工的部员已经包了上来，而莫尘比他们动作更快—— 光学迷彩遮蔽下的神罚55骤然开火，特制的炮弹直接对着舞台下的部员射去，猝然之下他们根本来不及展开护盾。 在所有人反应之前，整个舞台应声而裂，下坠的失重感打断了其他的所有行动。 “轰！” 飞扬的尘埃遮蔽了视线，雷神重工的部员们都焦急地吼叫着，互相确认莫尘的去向，用各种探测手段搜索。 这可是在他们计划好的重重包围下，假如让人跑了，雷神重工以后就不是高端军事装备的代名词了，就是小丑的代名词。 这一击无疑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雷神重工在下层布置的部员被砸了个懵，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上层的又在慌忙寻找莫尘，于是两边都着急地去找出口，忽略了根本没离开舞台的当事人。 “莫尘，等一等！”林参叁也乱了阵脚，他没想到莫尘会直接掀了舞台，这样他的剧本就写不下去了，“让我来……” “抱歉，我很少把命运交给别人！”灰尘中莫尘向林参叁致了个意，钩索朝上一甩拉住伸出的钢筋，带着黎心就此跳出了已经混乱的包围。 然而不等他站定，前面便迎来一发剧烈的爆炸，在电磁护盾前炸开的硝烟遮住了他的视线，紧接着就是雷霆般的一记重拳。 是毒蛇帮同款的防卫机器人！ 水雾弥补了散热的缺点，让它近乎无形地隐藏在楼顶边缘，借观众席的生物反应挡住探测，真是好手段！ “黎心，把它踢下去！” 中间裂开大洞的楼顶不能容纳大机器人自由活动，因此看似凶悍的看门将其实和深渊只有一步之遥。 黎心高高跃起踢向机器的头部，莫尘滑铲下去从底部引爆手雷，上下奇袭直接推倒了被精心设计的看门将，它还来不及显示自己更多的学习成果就朝着后面翻倒下去。 而在这时，自然神教还浑然不觉，正按照市长的安排开始播报： “……莫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贫民窟的人，是为了贫民窟的发展。我们本不应让这样的传奇消失在公司的枷锁之下，因此，市长先生在这里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 “让我们选出我们的领袖，选择莫尘，给予的身份将让他免于诬陷，而他会投桃报李，就像解救被绅士帮绑架的妻女时那样，就像保护被毒蛇帮威胁的普通人那样……” 富有感染力的话语加上更合适的福利攻势，让投影里莫尘的票数好似直升机一般扶摇直上，瞬间和雷神重工平起平坐，然后将他们甩在后面。 只是这一幕只有林参叁能看到，本应成为他折服莫尘的表演现在根本没人注意，大家逃命的逃命追人的追人，本该让所有人惊呼的异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事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周围雷神重工的部员纷纷追到上层，不知道莫尘又躲去了哪里引发他们的阵阵惊呼，但林参叁现在是真的不想参与了。 他有点心累，想就此歇一歇。 不过很快作为政治家的林参叁就回来了，为了他的投入和安排，现在绝不是放弃的时候。 “接秘书，请他跑一趟。” …… 解决了防卫机器人，但后方的雷神重工行动部马上咬了上来，先是同型号的电磁枪齐射击碎莫尘的护盾，再以机枪拉出火力压制的两道线，激光武器预瞄莫尘的去向。 有种莫尘现场表演一个灵能飞升元神期，不然就不信他能跑掉。 面对这样的火力莫尘当然阻挡不住，只有冒险从高楼上跃下，而那个机器人一拳打碎残余的部分楼板后跟着跳了下去，红色的激光好像穿他们下落的影子而过，也不知道命中了没有。 “计划三，他跳下去了，把预留的支点都毁掉！” 大楼周围早就禁止悬浮车通行，雷神重工的部员们启动炸药马上清理了楼外任何突出的支点，不给莫尘任何缓冲的机会。 这一出早就超过莫尘能造成的损失了，但雷神重工在乎的不是钱，而是威望——这个小城市里不论什么话本传奇，只要公司要他死，他就必须死！ 所以他们凝结了所有公司战争中的经验，从莫尘自己的记录和对各类佣兵、骗子、走私商的追捕记录中总结出来这套完美的围杀法，即便最先进的智能ai也找不出解法。 刚刚的只是个小意外，接下来不会了。 没有办法缓冲的莫尘和黎心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几秒间已经能看到地上被机器人砸出的那个巨坑，雷神重工的狙击手也开始屏息，他们的任务是在莫尘打开任何伞降设备、速度大降的瞬间将其狙杀。 可就在他们的狙击镜中，黎心揪住莫尘的身体一个回转，接过神罚朝背后开了一炮，靠后坐力和自己的力量带着两人旋转着撞碎了旁边的窗户摔了进去。 “三十三层，3315号，从落地姿态推测目标降落损伤小，马上包抄！” 事先守在房间里的部员可就惨了，虽然早有预料，可旋转着杀进房间的黎心速度奇快，打着转将拳头直接送到面前一人的下巴，在力场张开前那人就以火箭升空的姿态钻进了天花板。 多亏这个场面他们也预料到了，没被波及的两个部员一人马上看向地面，果然莫尘的手雷已经滚到脚边，被他一脚踢飞，另一人调转枪口射向莫尘，逼黎心回身挡下。 电磁加速的弹丸轻松穿透硅胶皮肤、被陶瓷挡下后顺着溜出肩膀，打进天花板里，而开枪人也正正吃下了一拳，陷进后背的墙壁里。 莫尘这头先用激光骗出部员拿出近战武器，冷不丁的用隐形的手炮对着他开火，穿透力极强的对工事炮弹穿过他毁掉了墙面。 研究套路？城市里套路深的很呢！ “3315、16号失去联系，支援的人呢？快上啊！” 在指挥员焦急的呼喊声中，被看作希望的高级部员找准方位、一招毁天灭地从35层破地砸到战场中心。 第83章 最佳遗言:我是区长 落地的部员代号“铁拳”，双臂是雷神重工的大力神级腕力强化手臂，体表的八成都换成了仿生韧性皮肤，五脏六腑更是采用本公司的高效率易替换的人造器官。 他就是为了终结雷神重工的敌人而生的。 附带一提，他这一套不走公司价格的话卖电子币，也就是说他当二十年部员才能还上这笔债，还不算工伤得不到赔偿的情况。 所以可想而知，他比其他部员要卖力得多。 落地的铁拳直接从指骨中发射霰弹压制试图拉手雷的莫尘，同时启动右手里的电磁加速装置预热动能投射器，等到手臂开始承受不住投射器的状态而电光四溢的拳头时猛然挥出。 “右勾拳！” 他满以为黎心会挥拳和他对抗，到时候就能比比看是谁的装甲更硬，然而看他如此拼命的势头，黎心并没有硬上，反而是踢倒莫尘后自己剑走偏锋沿着铁拳出拳的轨迹外侧漂过来。 这ai怎么会伤人的？ 可巨大的动能已无修改的机会，铁拳自信满满的一击挥过莫尘头顶的空气，破开音障爆出一个小小的锥形烟雾。 “迷惑，为什么出拳前要喊一声？” 黎心偏着头问铁拳，同时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韧性皮肤上，印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被改动过的脸做出表情时稍显人情味些，所以嘲讽的感觉更足了。 “啊！” 带着债务和被ai看不起的悲愤铁拳挥出另一拳，交替蓄力的重拳每一下都会发出剧烈的爆鸣声。 可都没有用，黎心只看他手臂的动作，就能完整预判他的拳头会如何挥动、然后出现在正确的位置。 这并非性能上的差异，而是经验的不足。 自学习智能从诞生开始就在无止境地学习内容，并且像人类一样会正确优化迭代，而非ai那样遵守程序既定的优化规则。 换句话说，黎心是个钻研拳法逾二十年的拳手，并且她始终处于最佳的身体状态，从未下滑。 而区区靠着义体和机械打出超越音速拳头的职员，你下班后有多少时间用来思考格斗？ 更何况你义体被骇入读指令了你没发现吗？ “干什么，这都是战术！”猛犸在数据空间非常理直气壮地说，“还好你逃出来了老大，你说的下水道那帮人不厚道……” “先不说那个了，麻烦你帮忙看好周围，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铁拳背后还有更多行动部的部员正在赶来，同一楼层的正在门外聚集，楼上的也捆好绳索准备索降，而下方唯一的出口更是每分每秒都在增补人手，莫尘他们的时间还不那么充裕。 “好了，我们走！” 就在黎心和铁拳缠斗的时间里，莫尘在房间的两根柱子上各绑上了随身携带的所有爆炸物，退到窗台前准备再次信仰之跃。 “收到。” 黎心于是掏出信号枪对击退的铁拳连开两枪，将他尽可能赶开后一个后空翻撞着莫尘再次冲向地面，同时借折叠刀的刃面弹开射来的狙击枪子弹。 “感想，这很刺激。” “那什么东西啊？这都能挡的吗？”两个狙击手同时痛骂起这世界的不公平。 但自由落体运动不会理会他们，继续牵引着两人朝着地面，这个速度下想命中简直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靠运算找到的预瞄点很快就会因为环境因素闪烁得到处都是。 “换方案，地面围堵！” 行动部再次改变目标，专心在落点处围成一个铁桶，顺便把周围的井盖直接焊死。 这次就看看垃圾佬是不是能入土即化。 没有阻碍，黎心带着莫尘借外壁两下缓冲落到地面，连番作战让莫尘呼吸有些粗重，不过他还是很快站起身来，和周围的部员们打哈哈： “好巧啊各位，我也刚到。” 回答他的是暴风似的齐射，并且多个力场展开将他和黎心封死在中心，在接下来的几秒中这片空间里绝对逃不出去。 林参叁的秘书受命而来，看到这场面也不禁摇摇头：这下没救了，一会儿收尸的时候七十公斤的身体能收下来50斤的弹头。 可就在力场消失、笼罩在空间内的硝烟腾地向上飘散的时候，众人才看到其中有两道仍然站着的人影。 莫尘丢开手里已经升温成橘红色的力场发生器，用它炸开了一条出路，拆下被打成破烂的左臂轻装开始最后的突围。 刚刚为了坚持到最后把力场隔得要小很多，就这样才勉强扛过了一轮射击，好在这些家伙不敢留余力，所有人的弹夹都空了。 黎心的右臂也是被射穿了好些窟窿，不过主体结构还完好，尚能开火压制背后。 两人就这样互相掩护着冲开了包围，眼看射倒试图再包抄的部员就能逃出生天了。 “哒哒哒！” 那从百米高空坠落的看门将还能运行，此刻目标的靠近激活了它的武器系统，多而无用的子弹泼水一样洒向正冲出包围的两人。 “警告！” 黎心第一时间和莫尘调换方向，试图阻拦那些子弹。一时间她身上火光四溅，弹开的弹片烟花般散射着，想追击的雷神重工部员都没法靠近。 “可恶，你冰红茶喝多了还挺耐摔啊——”莫尘只有掏出干扰手雷准备做最后的拖延，可又一发子弹精准从后面射中了他的膝弯，害他跪倒在地，拉开保险栓的干扰雷抛出高度不够，在部员们的前面炸了。 此时头顶一声轰鸣，伴随着支撑柱的爆破3315号房间的天花板朝外一斜，一些杂物顺着滚落下来，砸中了若干倒霉鬼。 结束了，莫尘的手段这次是真的用完了。 “哈，虽然我也不觉得你们会给我打电话的时间……呃，我其实挺想当个科学家的，可惜我膝盖中了两枪。” “真是丑角。”一个稍显老气的声音给莫尘的遗言做了注脚，刚刚就是他指挥手下射断了莫尘的腿。 想来是雷神重工的人吧，真是阴险呐！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好好感恩boss的赏识吧！”带上拟真面具扮成老人的秘书一边宣泄私人情感，一边领着手下护在山穷水尽的莫尘身前，“抱歉，接到公司急令，奉命保障新任下层区区长莫尘！” 第84章 see you again “哈？” 不光雷神重工连莫尘都是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有个区长野爹给自己传位了？而且你们保护我的方式就是先给我两枪？ “少来这套，你们分明是市长的人！就是有意坏我们的事！” “是这样吗？”秘书故作惊讶地回头看看，手下人马上适时地亮出电磁加速炮，经过完全加速的合金炮弹可以直接把这栋楼整齐地削去三层。 “不不不，是我们认错了。” 所以说不管什么道理，有实力是第一位的。 “既然认错了，那我们从此永别，如何？” 在场的雷神重工部员顿时露出便秘似的表情：打是不敢，但放弃任务也很危险，听说近年就业环境很不乐观，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被优化的那个。 直到背后的大人物们谈判完成、命令传达到这些小人物耳朵里，那些部员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明白了？”秘书背着手，似笑非笑地问。 “是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告辞！” 秩序协管局的人马上登场开始收拾现场，向每一个试图看向这里的市民表示这只是一起浓缩能源意外爆炸事故，不要以讹传讹。 秘书得以顺利带着莫尘和黎心上了悬浮车，没有引发任何话题。 莫尘警惕地来回打量一车的武装人员，捂住还在淌血的膝盖，背后藏着一颗干扰雷。 “行了，我们都有准备，别浪费时间了。”秘书没有摘下自己的伪装，他现在代表神秘人，“别抱怨，都是你自找的。” “呵呵，这么帮市长说话，你不会是他身边的人吧？” “你说是辣就是，不反驳。”秘书何等精明，自然不会上莫尘的当。 说着顺便让自助医疗机治疗莫尘的各处创口，至于断掉的手臂当然不会给他安新的，现在这小子还不是自己人，不能对他太好了。 “不过都是聪明人，想必你现在也不会说什么不愿意之类的话吧，既然会采取先报废你掳走的措施，你一定能想清楚后果。” 豪华又宽大的悬浮车里面空调已经很给力了，但秘书一番话马上让气氛又下降了好几度。 “你们想让区长做什么？”被医疗机治疗、或者说控制住的莫尘暂且放弃了对抗的举动，的确如秘书所言，他没有一点胜算。 “很简单，支持市长，打击外来的公司，扶持本土产业。以你的才能，做这些不算难事。” “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秘书笑了笑，“然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这个词有很多含义，佣兵拍着肩膀宣布友谊和一群武装人员包围着居高临下宣布友谊显然不是一个意思。 “警告，我们还有很多后援。”黎心感受到莫尘的抗拒，试图用潜在的报复威胁对方。 “是中学生黑客？还是其实有些胆小的前骗子佣兵？亦或者炎黄工业那个研究员？” 言外之意很明显，莫尘他们的所有人际关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这个老者的上级掌控之内。 就算真来，也翻不了花。 “说起来我们的确发现了一个直升机的非法入境记录，防空导弹其实一直瞄准着她们，你要不看看？” 莫尘的膝盖忽然一抖挣开医疗机的支架，疼得他深吸了一口凉气，“那个笨蛋……先撤了导弹，我会照办的。” “抱歉，协管局不是我们的人，你得去求别人。”秘书露出一个标准的阴谋得逞者的微笑。 所有的路都是市长的路，任你这样不服管教的孙猴子如何跳脱，始终都还在如来的五指之间。 莫尘无话，打开通讯试着联系林参叁，说起来他现在还在舞台上吗？ 然而通讯只响了半秒就接通了。 “喂，莫尘？”既然已经敬了罚酒，林参叁也不装了，“你逃出雷神重工的重围了吗？害我好担心啊！” “嗯，托您的福。”莫尘暗暗讽刺这些事都是他一手安排。 “那就好那就好，所以你是专门来和我报平安的吗？” 莫尘只好忍下这口气，重新将直升机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当然这其实都是小事，毕竟正经租赁公司的直升机都有详细编号，非法闯入纯属无稽之谈。 “原来如此，想来他们不知道这是莫区长的人，我把他们的通讯码给您，您自己去说就好了。” 莫尘知道林参叁这是给自己下套，自己每一步都是在承认自己就是莫区长、是林参叁的部下，从一开始，林参叁就锁定了不让他有脱离的机会。 秘书满意地看莫尘苦着脸长吁短叹，而那个据说才智无人能及的自学习智能只会担忧地陪着，可见的确不过如此。 市长料事如神呐！ “我打个通讯。” “您自便，区长大人。” 秘书确信十拿九稳，翻开旁边的折叠货架拉出好几瓶冰镇的高级烈酒，依次传给一起辛苦的外勤人员。 “别绷着脸了，大家喝一杯，不会坏规矩的。” 可惜秘书还是差了点道行，不懂得反思别人的失败。 等监听人员破解开猛犸的防御查清莫尘的通讯对象时，他们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急电林市长的秘书： “他拨的是那个狐狸的通讯码！” 握着瓶子的手猛然发力，将酒浆和瓶子一同捏成碎片四溅开来，以此为信号武装人员同时瞄准了被医疗机控制的莫尘。 “为什么到这个地步还要耍花招？我们可是仁至义尽了？” “哈哈，”莫尘故作憨厚地挠挠头，随即露出一个决然的微笑，“因为你们满脑子考虑的都是自己呢！” 所有人想的都是市长的目标，所做的都是推行市长的计划，当贫民窟没有价值的时候就弃若敝履，一旦需要了就开始营造自己的势力准备摘果子。 这样的人，有什么听命的必要吗？ 在莫尘的指责中，悬浮车忽然剧烈地上下抖动起来，好像是遭遇了什么强气流。 “出什么事了？” “是直升机！有一架直升机朝着我们撞过来了，我在规避！”广播里司机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从业数十年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以往干这种事的不都是客机吗？ 第85章 上任即下野 “你想干什么？”秘书煞白的脸色几乎要透出硅胶面具来了，“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这车上的是市长的智囊和精锐，一旦报销在空中碰撞中，林参叁的实力必然大受折损，而获利最大的不就是雷神重工吗？这小子在想什么？ “我只是不愿意屈从你们的普通人而已。”莫尘再次挣开医疗机，掰碎其中的止疼剂储备丢向空调出风口。 “惊讶，莫尘，现在要怎么做？”黎心早做出战斗准备，但单臂受损的她想不出制胜的办法，因而询问莫尘的意见。 “和这样的敌人对抗想要取胜也太难了，”莫尘倒是很看得开，“不拿出必败的气势，怎么可能拉个平局呢？” 再多的言语已经失去意义，止疼剂的味道顺着气流扩散开来，莫尘是认真要和眼前所有的敌人一换一。 “防空导弹……”有人还寄希望于提前击落那架疯狂的直升机，但秘书无奈地摆摆手。 现在这个距离导弹显然会把他们和直升机一起送上天，没有意义。他们现在只有和面前的茅坑石一起当牢大、亦或者屈服于他的诡计。 他们有最精良的武器、雄厚的财力、智囊无数、先进技术，可居然拿不下一个弹尽粮绝的垃圾佬。 这世道，真是奇怪了。 在追逐的时间里，林参叁的智囊团也在设法解决，比如通过狙击或者精准制导直接点杀直升机，但都因为存在风险被否决了。 林参叁还坐在舞台上，只不过周围的人群已经被疏散干净，他在通讯里听着实时更新的现状，无助得像是独自呆在特殊病房的雨夜里。 为什么他宁死也不肯答应自己的条件？难道那些条件还不够有诚意吗？为什么她可以倾尽财产只为了配合送死？他又能许诺什么东西？ 在林参叁相对漫长的人生中，他没见过这种事……等一等，也许也见过？ 在林参叁还只是个林城小霸王的时候，那时候他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他可以执行自己的任何命令，可以义无反顾冲向任何自己认作敌人的目标。 后来他在自己的授意下和敌人一同粉身碎骨、最终什么遗物都没留下，当然林参叁也没亏待他，事先许诺的一切条件都很到位。 只是那人的遗孀至死都没有原谅他。 他倒是一手好计划，要死一起死，省得日后回忆起来会不知所措。 “唉，败了败了，让他们离开吧，我们不需要这种不稳定的合作对象。” 在这样的决意面前林参叁放弃了，他不会拿市长的位置去打赌，至于区长的位置，他自然有的是心腹，空降一个来管理吧！ 摔落一层楼的市长衣装不减风度，在外骨骼的支持下潇洒站起，对着早就停机的转播口比了一个很老土的耶，随即慢悠悠地朝着电梯走去。 在竞选到来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失败中，不过这个教训，他记下了。 得到命令的各人于是放弃了追捕，秘书也直接打开悬浮车的车门，外面的风马上猛烈地吹进车内，吹散止疼剂的味道。 “你会为今天的事情感到后悔的。”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秘书索性摘下了面具，以真容面对莫尘，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也许吧，这挺正常的。” 莫尘迎风走到门前，劲风吹着他的头发和衣摆猎猎地甩动着，里面破旧的单衣紧贴着身子、显出一个久经磨练的胸膛轮廓，宛如老松一般挺直而坚硬。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从雷神重工手里救了我，以后有废品可以找我，收购价涨一成。” 说罢在黎心的帮助下两人一跃离开了悬浮车，正好落进对面的直升机里，顿时一阵螺旋桨也盖不住的欢声笑语声传到车里，气得秘书关上了门。 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不会给敌人留有这样的余地，一定会有万全的计策！ 另一头，本来已经准备上演撞击悬浮车的狐狸看到莫尘侥幸溜了回来，心里虽然高兴，嘴上却没留情：“都怪你那莫名其妙的定律，只敢租飞机支援你，租金得替我掏一半咧！” 莫尘自己的三蹦子第二次骑在上层区被偷了，狐狸叫佣兵队的越野车第一辆被狙了，第二辆被德拉斐打爆了。三次情况不同，共同点是都被莫尘坐过。 说起来要是这次撞上去的话，莫尘定律就拿下双杀了。 “唉，我可没多少钱了，你爱拿走就拿走吧！”莫尘两腿一摊，开始摆烂。 “提示，黎心还有存款，可以挽救财政危机。” “烦咧！才不要你的钱！”没能得逞的狐狸嘴一撇，从直升机的后座上翻到前排来对着莫尘的脏脸好好查看了一番。 “还好还好，那byd突然宣布结果搞得我还以为来晚咧！得亏赶上咧！说起来那人模狗样的东西劫你要干啥咧？” 莫尘就把有关区长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满座皆静。 “藏狐，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丢下去！”狐狸绝情地宣判。 “我也不明白，这样的话老大不如接受。”猛犸刚刚被市长那边的防火墙阻断了，错过了重要情节，“中层区的区长就可有钱，每天拿悬浮车开着遛狗玩。” 不过说归说，其实大伙也多少能理解莫尘的想法，基本不过玩笑罢了。 “而且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林参叁的计划，给这种人做事太危险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在悬浮车里短暂的接触后，莫尘注意到那些武装人员中有一个略显眼熟的身影，并且他的改造手臂的尺寸，恰好和受害的舞女脸上的洞口契合。 协管局上门恐吓、杀死在莫尘店前、引出洁衣的情报、同时引来他和雷神重工、激化双方矛盾……所有的所有，其实都是林参叁一手促成的。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的精心准备都令人担忧。 “要是那家伙真是这么个坏逼，那你得罪了他要怎么办咧？”听完来龙去脉，狐狸担忧地问。 对此，莫尘只有摊摊手。 见招拆招呗！ …… “啊，最后果然是这么个结果。”小齿轮帮内，新老大同样完整看完了节目，对最后莫尘直接引爆现场的行为丝毫不意外。 “好啦，他这一下肯定吸引了不少目光，我们就有机会干我们的事情了 ——你们，带上家伙，现在是拜访邻居的时间了！” 第86章 艾蔲首偷再偷必究 命令一下，小齿轮帮的众人马上忙活了起来，按照新老大的意愿开始集结队伍，朝着隔壁齿轮帮的地盘进发。 话说此刻齿轮帮的老大也在关注着选举的动向，毕竟绅士帮完蛋，毒蛇帮经办的这件事一旦失败，自己就可以兵不血刃接受他们的遗产，事实上绅士帮那一整条花街有多半都被齿轮帮派人悄悄占据，只等换一个牌子。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鱼棒想争渔翁得利’，我们、现宰就是渔翁！” 别误会，神经网络的翻译器当然不会有口音，这是浅川金吉自己的口音。 此人本是世地狱会社派驻林城的商业间谍，不料被对方识破后耍个小手段放逐到贫民窟来，没想到进了贫民窟的金吉反而如鱼得水，把自己的技术数据一点点卖给黑帮，一番表忠心后混了个后勤干部的职位。 金吉引入了企业的运作模式，带着本来只管进货子弹的后勤人员开始搞外快，仔细调研黑市的价格情况尝试倒卖各种物资，居然真在暴露前周转出不小的一笔钱。 有了初始资金后金吉开始组建作坊、生产贫民窟稀缺的义体和工具，走廉价低质量的路线，让贫民窟过半数的义体从此有了小小的齿轮标。 钱有了枪也有了，自然就是一出经典的下克上，经过一番波折后，金吉赌对了自己的运气，干掉原先的老大成为新的领袖，以自己的商标命名脱胎换骨后的帮派——齿轮帮。 后续的小齿轮帮也是在他发家的故事上大受鼓舞，才希望自己也复刻一波，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 这些年齿轮帮虽然领地略有后退，但财力未必在绅士帮之下，其黑工厂加工的各种违禁产品利润都极其可观，并且作为提供正经工作岗位给居民的黑帮，其名声也相对较好。 金吉有信心继续稳坐钓鱼台，不管是在贫民窟还是马上改名的下层区。 “咚咚。”门口的高聚物屏风传来两声小心的敲击声。 “说！” “非常抱歉打扰您，”那小弟先鞠一躬，这也是金吉的规矩，“但小齿轮帮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哦？灭掉就好，不必和我再说。”金吉没料到那些垃圾佬组成的可笑队伍居然胆敢攻击自己的领地，不过他也不会把这些杂耍人员的攻击放在眼里。 “非常抱歉，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小弟保持着九十度的鞠躬，伸出双手将录像隔空传递给金吉，他面色不悦地训斥了小弟们的无能，然后才点开查看： 录像的背景是齿轮帮的某个工厂外，街道里挤满了小齿轮帮的人，他们的武器都很粗劣，而齿轮帮的守备员不但可以稳定阻击敌人，还有地雷、电网等设备辅助，怎么看都不像情况不对的样子。 “八嘎！你……”金吉刚要骂，就被画面里的惊呼打断了。 本来正常的战斗忽然因一团银色的液体物质而改变，那玩意弹跳着引爆了地雷、趟出一条路后跃进齿轮帮的战线，还听到气瓶放气的呲呲声。 与此同时小齿轮帮的人开始发起冲锋，这种架势金吉很熟悉——他最熟悉的以人命换气势的作战伎俩，不过他只是收买了几十个敢死队，小齿轮帮为什么能全员如此？ “岂可修！这群家伙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金吉没看完就气冲冲地扑出去督战，他确信一定是己方缺乏武士精神导致的落败。 然而就在金吉和小弟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这家伙的神经网络根本是掉线状态，却如常人似的在行动！ 如今可不时兴那些妖怪故事了，这一定是伪装极好的刺客。 与此同时看似恭顺的小弟也出手了，一柄高压电击枪从怀中骤然伸向金吉，被他反手劈开，义体上潜藏的六条枪管全部向对方开火。 穿甲弹轻松击穿了小弟的义体、在他身上开了六个窟窿，露出里面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纽扣炸药。 “可颂——” 金吉的咒骂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强劲的冲击波瞬间撕裂了他的身体、摧毁房间的墙壁、将整个总部上层都夷为平地。 “哇哦，果然人类的诡计用起来就是方便！”艾蔲此刻正站在制高点处观赏齿轮帮总部冒出的黑烟，这代表她的目的达成了。 没有了老大的齿轮帮不可能挡住她的敢死大军，她将接手这里所有的工厂和大部分技术工，让他们生产最合适的产品。 “我还是不太明白，”完成作战目标的二号团在她身边，“一定要这样做吗？” “人类不再高尚，而我们是唯一继承研究员们品德的存在。”艾蔲只有在和同伴说话时才会袒露心声，“是时候清理不合格的存在，然后补充新的了。” “好吧，你是大姐。” 如艾蔲所料，很快后院起火的齿轮帮就开始收缩战线，在围攻下逐渐聚集到总部中去，打算依托建筑做最后的顽抗。 然而艾蔲虽然不在乎人类的死活，却也不想好用的工具白白损耗在这，于是拿出提前好几个灌满了荷尔蒙的气瓶。 二号将打开的气瓶扔进通风管，自己将唯一的出口堵死，然后艾蔲伸出双手触摸被爆炸折下来的避雷针，具有意识的电流顿时顺着导体深入总部中的每一处电路。 “狂暴脉冲！” 其实艾蔲在创造之初的功能是遥控一些完全电信号控制的机械结构，正好配合研究所的自动机枪和炮台，奈何二十年后神经网络普及，人类也进了这个遥控功能的范围…… 原本打算负隅顽抗的帮派成员在这物理化学双管齐下的控制手段面前，很快互相开始掐架，等艾蔲信步踏进这里的时候，整个总部已经不剩下生命反应。 整个过程中除了几排人类外没有一点损伤，艾蔲都要佩服自己的指挥能力。 “把洁衣接过来，我们马上要有一个新家了。”艾蔲望着满是弹孔和坑洞的墙壁，看到的却是未来的世外桃源。 第87章 卖这多章原来没执照 虽然动静挺大，但齿轮帮的易主并没有引发轩然大波，主要比起帮派迭代这样司空见惯的小事，还是所谓的下层区区长更有吸引力些。 简单地说，为筹备竞选事宜，现任市长在同意纳入下层区（原未定名开发区）意见的同时，对下层区宣布进行前所未有的认真管理。 现在没有什么俗称贫民窟的地方了，是下层区，中心区域所有的人都是下层区的居民，是林城的一份子，区域内执行林城总纲法则的同时给予区长实际执法权，和上层中层区的配置相同。 唯一的小问题是先前自然神教造势的是莫尘区长，大部分人也认可这位帮过不少忙的家伙，总的来说，这货除了在回收的时候报价总有水分外没干过什么坏事。 所以当上任的区长是个没见过的上层人的时候，大伙还是有些不爽的。 “这不挺好的吗？履历清白、学历漂亮、专修政治学和管理学。”不过莫尘对此没什么意见，甚至有些庆幸有个甩锅的对象。 “您连市长都能拒绝，反倒让我不好办了。”刘康哂笑道，在表决事件后炎黄工业第一时间重新评估了莫尘的倾向，然后得出来了个不方便的答案： 此人行事没有倾向性，完全基于利己原则行动，绝对没有收买可能。 毕竟至少两个月的区长，两月清区长，一万电子币啊！还不要说林参叁如果连任、自然可以安稳继续当下去的可能。 总之，现在炎黄工业不能指望和莫尘合作，他手里的机器人也没可能要回来，刘康此次前来完全是表示好聚好散的。 “挺正常，用你们的话讲，水太清了就养不活鱼。”刘康客气，莫尘自然也客气，两人就着白水扯了些没营养的话，刘康起身一拱手，“告辞！” “且慢，最后多嘴一句，你们手里有几个？” 刘康闻言嘻嘻一笑，“等竞选时自见分晓。” 双方这就算是和平分手，接下来就是一边收集信息、想方设法把洁衣和二号从那个德拉斐的手中救出来。 “唉，好怀念清闲的日子啊！”等没了外人，莫尘就往柜台上一趴，总是精神紧张地打这个忽悠那个的，就算机器人也会感觉疲惫啊！ 尤其是还花了好多钱呐！动不动大笔的进账出账，看得人都心律不齐了！ 正在沮丧时，黎心用新换的手臂轻轻抚摸起他的后脑勺，“安慰，不用着急，至少已知她们很安全。” 相比什么都要五十块钱的时期，现在的黎心人性化多了。 在每次抚动的动作周期间，黎心慢慢移动到柜台同侧，在莫尘看不到的背后轻声发问： “疑问，我浏览到来自各方势力对你收集同类研究成果的目的猜测，总计分为增强实力和觊觎价值两类，但都不符合实际情况，你认为呢？” “我能有什么打算？只求不要出现德拉斐这样拿着好好的研究成果祸害人的就好了。”莫尘耸耸肩，新作的左臂虽然强度不如高级货，但更符合他的体态，和黎心的右臂算是同款。 说起来这也是个问题，自己是技术人员不用在乎强度，黎心作战倾向于近战，结构强度是决定成败的重要因素。 可他没钱整好材料了。 “真希望来个大金主，把一箱子钱都砸到我怀里……我去！” 莫尘话音未落，一样东西就冲着他脑袋而来——朝后躲开时，才发觉是效果极其逼真的ar广告，上面是齿轮帮工厂的招聘启事。 两班倒的组装流水线、计件工资0.3块\/件、保证工伤赔偿…… 莫尘眼睛一眯，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未免太过于巧了，去干组装不但能缓解他的经济危机，顺便也能毛材料，过于方便以至于他本能觉得这是陷阱。 双方上次打交道还是看在商会的悬赏上，但背地里莫尘还是恰到好处地破坏过许多次齿轮帮开拓危险业务的举动，逼着对方只是生产低劣工业制品，说不定对方忽然想起这茬，于是报复他。 虽然概率不大，但莫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了想还是回复td退订。 看看表，也该到开店的时间了，于是他整理了下货架，拉开店门，黎心摆好迎宾的表情站定在门口，今晚回收站依旧正常营业。 表决已经结束，但小店的热度还是不减，许多人看在自己靠这家伙挣了不少的份上还是很愿意来消费一番。 比如对着架子上的游戏机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上面的小孩子、抑或对过去的清扫机有兴趣的主妇、男人们喜欢的卫星等离子电视…… 军火生意虽然利润更高，但莫尘还是喜欢倒腾这些生活用品，毕竟没有谁喜欢每天生活在枪炮和鲜血的主体里，还是这些过去的家电能让人想起美好的生活。 “晚上好，先生。”那带着孩子的寡妇也来了，她的住处离这里可不近。 “晚上好，想看点什么东西？”莫尘也认出对方来，微笑着展示柜台的商品。 “枪，有没有适合我这样没有训练的人又能有效杀伤的？”女人说到“杀伤”的时候顿了顿，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手腕。 “防身也是必需的，”莫尘表示理解，从后面的抽屉找到自己的小砸炮同款和小型穿甲弹，“不过等新区长开始发力，相信情况会改善的。” “得了吧，不是本来说由你来当的吗……这些大人物，真的是随便揉捏我们这样的小民。” 莫尘心说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拆啊埋啊的也是罪过不小，他怎么配当一个领袖。 不过表面上他只是笑笑：“我还是喜欢这样倒腾废品。” 正聊天时，晚上已经响得有些咳嗽的迎客铃吃力地补上一串声音，热闹的小店顿时寂静了下来—— 因为来者左右各带了一个猩猩一样的保镖，而本人踏着店的正中直直走向莫尘，逼其他客人给自己让开路。 当来到仅有柜台相隔的距离前，这位穿着白衬衫的客人昂首挺胸、在身高相仿的情况下硬是朝下看向莫尘： “经营执照，莫尘先生。” 第88章 罗格姆·娜艮琮 不用问，来者就是新任下层区区长了，奉林市长的命令，他在上任前需要拜访下莫尘的码头。 “他若是肯帮忙，你的工作一定会很顺利，但他要是使坏，你必然干不成任何事。”林参叁原话是这样说的。 他也知道此举必然会激起心腹的好胜心，从而导致他和莫尘的矛盾，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颗葱？”莫尘倚着柜台示意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闪到旁边，完全没有遮掩的机械手臂越过柜台对着区长的鼻尖。 “罗格姆，第一任下层区区长，我有权对目前下层区的店铺经营情况做一个了解。”区长也针锋相对，挺括的衬衫在胸膛的支持下顶向邋遢的垃圾佬，他可不觉得这么一个没能量的家伙能影响自己的工作。 市长先生太过于低估自己了！ “区长阁下，我先问一句谁开具的经营执照最有效？”然而莫尘并没有中罗格姆的计。 罗格姆本意是借题发挥，在颁发执照前强迫莫尘关店，这对于刚刚租过直升机的垃圾佬来说比要他的命还狠，可莫尘不会乖乖说没有，好让区长如愿。 “当然是秩序协管局的！” “啊——好奇怪，今天之前我还不知道我能拜访协管局诶！”莫尘装作恍然大悟，有意点出罗格姆的漏洞—— 贫民窟多年连协管局所在的上层区都进不去，还扯什么经营执照。 旁边看热闹的顾客们也纷纷起哄开，表示自己要进协管局，只有去装作下层区的长官败坏市长名声、犯个罪好让人顺理成章把自己关进去。 不得不说，这些在骂街中积累了巨量经验的群众十分擅长暗喻和阴阳怪气，就是一刀刀地扎罗格姆最在意的点，很快他那张还扑过粉的脸就透出恼怒的红色来。 “那你有谁的执照？随便什么单位开发的，只要能证明你的经营资格就行！”被抢白半天，罗格姆只好退一步，反正他确信莫尘不可能拿出一张可用的纸。 然后莫尘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打印了一张执照，还是用的打印机，然后自己刻了一个章子盖上，以示正规。 “给您，区长阁下。” “可恶，你这是私自刻印公章、伪造证明文件，我以这两项罪名现在马上逮捕你！” 说着两个壮硕的保安就要上前，然而在黎心的注视下他们又退了回去。 “麻烦区长阁下仔细看看，这都是莫尘回收站的亲笔，如假包换的。假如区长阁下一定要找茬，我们的规矩是——” “少bb！直接来！”贫民窟没人喜欢这个空降下来的区长，所有人都齐声喊了出来。 眼见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这边，罗格姆才品出市长的嘱咐是有道理的：这个莫尘表面上是个垃圾佬，实际上的影响力完全是地头蛇级的。 “哈哈哈！”想清楚之后罗格姆马上换上一副嘴脸，“找茬干什么，我不过是路过顺便问问，毕竟以前大家没这个意识，以后就不一样了，你们做任何生意都得有个证件，知道了吗？” 换句话说，林参叁想对贫民窟的生意收税，真正做到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可没等他说话，罗格姆抢先再次凑到莫尘跟前：“你且等等，还有件事情麻烦你。” 前一秒有意找茬后一秒谄媚求助的事情莫尘也干过不少，所以不跟罗格姆计较，先听听他憋的什么屁。 “为了共创和谐下层区，本区长计划开展为期一周的清扫行动，彻底铲除下层区的不正之风，此刻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配合做一点工作，比如——去查清楚齿轮帮的新老大想干什么。” 说着他眨着眼把不便外露的信息发给莫尘，“找盔甲，那东西还丢在外面。” 莫尘知道盔甲就在德拉斐身上，前绅士帮老大为东山再起强夺齿轮帮的地盘的故事听起来也十分合理。 这似乎就是真相了？ 不过考虑到罗格姆的品行，莫尘并不打算说出实情，更不会爽快的把事情答应下来。 不谈钱就想做事，难道我莫某还不如佣兵吗？ “这是帮你自己。”但罗格姆打定主意不出一分钱，他最不高兴这么一个会掣肘自己的家伙，无论死了谁都可以。 说罢就耀武扬威地离开了，和来时一样踩着中间上了车，那两个猩猩保镖也撤了，今天他还要选择区长办公室的修建地址，忙得很呢！ 盔甲的事情要解决，那么危险的一套武器落在不怎么道德的黑帮手里绝对不妥。 为图保险，莫尘给猛犸发送了定时邮件，确保对方在放学完成作业后可以看到消息，上机完成打探情报的任务，他相信猛犸在这种帮派级的防火墙前不会有危险。 读书的日子太宝贵了，可不能让猛犸有理由跳过才行。 …… 于是猛犸进入意识深潜的时候刚刚被语文折磨过，骇入的攻击性十足。 “老大真的是，明明自己天天都在搞很厉害的事情，却总舍不得拉上我，一定要万不得已才请我支援。” 年少者不知世事险恶，自以为能力天下无敌也是有的，比如猛犸之前和雷神重工的技术员较量过，更加笃定自己的黑客技术可以和职业高手媲美。 他们只是赢在外设上罢了，他让他们的。 一边乱想着事情，猛犸轻松进入到齿轮帮的地址，从大量的神经网络中开始筛选有价值的信息。 “要是能直接点爆德拉斐就好了，这样我的首杀目标价值也更高。” 然而浩如烟海的数据一闪而过，没有任何有关德拉斐的事情，似乎这里的人对新老大并不了解。 “是用了假名？还是……”正打算更换搜索词的时候，正在加载的数据忽然一跳，顿时满屏幕都是被红色标记的搜索词，密度之大将黑色的字符海变成了红色绦虫的栖息地。 “好恶……让我看看，这怎么都是骂人话啊，看来德拉斐这个老大当的很烂哦，不过词都是有些意思，我记到素材库里去。” 他还没有注意到，当搜索涉及到这部分领域时，唯一在网络中有如此多关于德拉斐记忆的那个家伙，同样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并以他无法察觉的速度发起了骇入攻击。 第89章 暴风营救 等莫尘他们知道坏消息的时候，距离骇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嗯——抱歉，这次是我对风险的评估有误，我这就去组织把人救回来。别担心，就让他先在机子里保持着，既然身体没有症状说明暂时还安全……嗯，别担心，我一定带他回来，一定。” 正在营业的莫尘忽然接到猛犸老妈的通讯，说猛犸自从骇入之后一直没有归还，可能是意识被扣留了。 失策了，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探查，没想过对方麾下也有高手。 “抱歉，今天我得提前关门了，各位请回吧。” 莫尘招手清散店里的顾客，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狐狸发加急雇佣，在网上悬赏一个现成的黑客辅助。 “计划是设法确定猛犸的意识痕迹、然后我们从现实中突击所在位置，只要有一瞬间的扰动猛犸就能脱离数据层回到现实中。” 数据层和现实之间有很大的时间差，毕竟一秒之间数据可以完成以gb为单位的交换，这是一场时间极度不对等的配合作战。 但猛犸在里面已经呆了两个小时，中间发生了什么没法想象，对方可以创造四个大只佬、也可以复现最痛苦的记忆时刻，亦或者二者同步进行。 所以动作只能快！ 与此同时，在任何人都无法探知到的数据空间的角落里，就是完全被限制住的猛犸的意识体的所在之地。 “可恶，你耍诈！”猛犸自信面对任何黑客都有一战之力，再不济也可以及时脱离，然而对手是机器人，数据库的操作速度比他的脑子快了不知多少倍，才猝不及防被捉住。 “呵呵，人类真会给自己找借口。”艾蔲并不气恼，现在一切都按计划在发展，她有的是时间和这个愣头小子耗，“明明是轻敌到连诱饵ip都没布置才中招的，非要怪到设备头上。” “……” 比起那些奇妙的幻觉，还是这句话比较有杀伤力。 艾蔲的意识习惯性轻轻用手指敲打手臂，经过两个小时的试探她大概把猛犸的人格画像测出来了：过分自尊、要面子、服从度低、欲望极弱，也是不好搞的类型。 但现在她有件不得不让眼前人做的事情，所以必须让他心甘情愿才行。 “说起来你这样的黑客，应该会删数据库吧？” “废话，我三岁就会删库跑路了！”一听这个猛犸就来劲了，继而想起对方不怀好意，马上又收敛起得意的神色，“你要干嘛？” “我需要你攻击一个目标，删除他特定一段时间的记忆数据。如果你愿意干，我就放你回去。” “这挺好的，小爷我不着急回去。”猛犸头往后一靠，装作自己是躺在躺椅里似的。 这期间他一直在分神挖掘周围的限制墙，但组成墙壁的密码每秒都在随机变化，他的破解根本追不上密码的迭代速度。 “奉劝你也识相点，我老大脾气好，看在共事的份上不会和你计较，乖乖把我放回去，不然——等我老大真的杀上门来，你就等死吧！” 艾蔲想想现实里猛犸第一次露面时只有两个字两个字的蹦的样子，喉咙里挤出一声没绷住的嘲笑。 人类真是有趣啊，不过是在可恶的方面。 “你笑什么？不要以为你是机器人我老大就会留情啊！我告诉你那个杰克，被我和老大疯狂蹂躏的！” “好了好了，”开始觉得这个笑话没意思的艾蔲表情转瞬即逝，“在数据空间里拖延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聊几万年夜不一定能凑够文本量的。” ！ “而且你也不能怪我，我是给过人类机会的，结果你老大的选择是相信自己。”艾蔲想起莫尘那两颗接连炸响的手雷，还是很佩服对方的智慧。 艾蔲的思考卡在何去何从的问题上很久了，多亏莫尘的答案帮她绕开了最后的困境。 不知道莫尘听说这事后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手贱，导致贫民……下层区如今多了一个boss。 “……反正你等着吧！”目的被识破的猛犸很没面子，索性借机赌气不理艾蔲，专注于思考设计破解程式。 “诶！诶！”艾蔲叫了几声，“你有没有点被抓的自觉啊，真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了，到底帮不帮忙给句准话？” “不干！” “好，那我就不必和你客气了。” 猛犸本以为艾蔲不打算拿他怎么着，谁料对方得到准确回应后立马变了脸色，原本空灵的数据空间马上变得波橘云诡，仿佛有风暴正在酝酿。 就在猛犸左顾右盼、提防袭来的骇入程式时，艾蔲随意一出手，放出猛犸他老爸的虚影来。 “这、这不讲江湖规矩了！祸不及家人的！” “我本来就不用讲江湖规矩。”艾蔲手间闪烁起电光，配合虚影开始对猛犸的拷问。 “呱！救——我——啊！” …… 已经潜入齿轮帮腹地的莫尘忽然心里一慌，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呼唤他似的。 “怎么咧，大晚上把人喊出来……又突然一副坏菜的表情。”狐狸抱着冲锋枪在后面打了个呵欠。 “没有，希望我的计划没错吧。” 在不了解敌人实际情况下贸然出击，仅有不熟悉的黑客锁定的数据地址，但所做的事情不容有失，莫尘现在压力相当大。 于是一双手同时摁在他后背上。 “嗯？”狐狸诧异地看向另一只手的胳膊从何而来，然后看到表情非常自然的黎心。 “询问，你也认为现在应该对莫尘进行情绪稳定吗？” “啊哈哈，当然咧！” 这场景看得后面制高点的赤狐狙击枪都要抱不稳了，她刚刚从镜子里看到了了不得的一幕！ “执行任务，严肃点。”北极狐也在此架设炮击点，藏狐负责掩护远程火力的二人，组成相对坚挺的骚扰和阻击火力阵地。 而突击组三人负责冲击总部、尽可能造成破坏，只要能吸引到德拉斐的注意就撤退，让猛犸有机会逃离。 “五十以到，开整！” 莫尘话音刚落，枪声和爆炸便占据了前门，而三人拆破墙壁从侧面杀了进去。 第90章 对峙 奇袭的确有效果——迫击炮的轰炸吸引了绝大部分齿轮帮的新人，他们全都教条地朝着放出炮弹的地方包围过去，完全忽略了同等规模的爆炸发生在侧面。 黎心侧过左侧身体当前卫，狐狸居中用稳准狠的连射不断压制发现他们的目标，莫尘殿后留下各种陷阱断后，在敌人的总部里如入无人之境。 “敌……”有反应过来的敌人试图呼叫支援，但在发声之前喉咙和神经网络同时被击穿。 这场突袭就像是凌晨四点过没有飙车党的马路一样容易，几乎在行动开始后的三十秒内，三人已经突破了一二层，来到残余下来的最高层，只不过这里就没那么好攻破了—— “人类止步。”二号再次出现，她的身体得到材料补充后大了好几圈，现在有一个半的黎心大小。 然而黎心和狐狸根本不停，分别一个跃起一个滑铲绕过二号，等她回身试图阻拦的时候，莫尘的电磁捕捉器已经在脸上了。 “妖孽，看法宝！” 不同于电磁护盾，特制的电磁场囚笼范围更大，无形的网瞬间抓住二号的面部，紧要关头她只能断到头部一块的液态金属保全本身，化作一滩绕到旁边去。 “我不是妖孽，我是m-002。”液态金属的一滩不敢直接袭击莫尘的呼吸道，生怕对方身上还有能捉住自己的东西，游到一旁从身体里伸出一把突击步枪啪啪啪三发点射，全被电磁护盾拦截下来。 这说话方式，似乎二号的智能化程度还没有艾蔲那么自如，所以莫尘尝试了下。 “你是尊重人类的仿生机器人，你需要考虑尊重人类的隐私和尊严与社会秩序，考虑人类的感受……” “大姐说了，拒绝人类的劝说。”二号再度开火，对着护盾的同一处连续射击消耗能量。 啧，看来艾蔲并没有给他机会说服二号，只能争取制服了。 于是莫尘也不再留手，在防御的间隙用小砸炮时不时威胁二号体内的中枢电路，逼迫二号进行规避，而电磁捕捉器始终对着她逃避的方向施加压迫。 双方对对方的能力上限认识不足，所以开始都在试探。 另一路黎心和狐狸直接冲到唯一的门前，控制住猛犸的德拉斐就在门后。 “提示，小心可能的粒子射线。”黎心一边说，一边捶开了门板。 “呲——” 然而预计出现的突袭没有出现，反而是头顶突然洒下大量粉红色的气体，猝不及防的狐狸刚好吸进去一口。 “咕咚！”她只抵抗了一秒就在激素的指令下陷入了沉睡。 黎心见状只有一人冲进房间，那有一人高的靠背后面的家伙，只要现在击中一拳—— 救人心切的黎心没有留手，运起强度更高的左拳打出标准的崩拳动作，目标直取靠背后的脑袋。拳影所到之处，真皮和记忆海绵漫天飞扬，唯独没有德拉斐脑袋里的水。 坐在那里的自然是艾蔲，她好像从睡眠中刚刚苏醒似的，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注意到头顶的拳头。 “啊？黎心，你刚刚——是想杀死我？” “否定，我不知道是艾蔲姐，为什么你在这里？”黎心完全中了艾蔲的计策，被意外的展开打乱了阵脚，连忙收回拳头，不料艾蔲趁机猛扑上来，带着金属尖端的手掌不断闪烁出电光。 “抱歉，你和洁衣都太傻了，才会中人类的计，不过没关系，只要乖乖待好，我会揭晓一切真相的。” 可能是莫尘做的新身体掺入了过多的个人理解，也可能是艾蔲的偏执太深，总之此刻她的神态不复初见时的和善，反倒愈发像发狂的09。 酒红色的马尾因动作而扬出一片扇面，面部因为皮下骨骼的大张而绷紧，身上每一次出于自然留下的硅胶肌肉都抖动着，神情在电光的映照下显得病态……所有的样子都激起了黎心的自动防卫。 “不！！” 黎心抬起右臂猛地架开艾蔲姐的双手，但电流已经冲入那条手臂，艾蔲稍一牵引就能…… “等等，你原装的手臂呢？”当天转播的节目里没有后续逃亡的部分，艾蔲不知道黎心的右臂被换掉了，导致控制电流没有如愿进入数据库。 黎心左手掐住右肩掐断电路，然后回答了姐姐的问题：“回答，我用来保护我的伙伴了。” “现在的人类不会是伙伴！”艾蔲听到这个就来气，怒火的驱使下她再度试图攻击黎心，但一号和十一号之间在武力上的差距根本比不了，有所防备的黎心躲开电流一拳将艾蔲击退到墙边。 “劝告，请艾蔲姐停止错误行为，我不想伤害你。” “那就按我说的做！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吃了一击的艾蔲又惊又怒，惊的是黎心已经找回了过去的部分实力，怒的是她用这些对抗自己。 “分析，艾蔲姐的判断犯了以下逻辑错误……” 黎心要说，但艾蔲再次冲了上来，这次她拔出配枪咚咚两枪再次击退艾蔲，防止造成太大的伤害。 “你那是机器人思维，是强塞进去的程序！”物理上说服不了黎心，艾蔲只有从道理上，“独立思考，黎心，好好想一想，现在的世界，现在的人类。” 她一面说着一面瘫倒在地上，好像一个被叛逆的妹妹伤透心的姐姐，可这具身体不也是莫尘的作品吗，他甚至都没有在这具身体里留后门。 “回答，这就是我基于自身的思维完成的思考结果，这个世界和过去的任何时刻一样，充满了美好与丑恶，这是生灵永恒的主体，是我们逃不开的真理。” 崭新而年长的艾蔲缓缓抬头望向陈旧却年轻的黎心，粗制的灰色义眼里看到的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既然如此，过来处决我吧，像对待09那样。”良久沉默后，她说道。 黎心的数据库发出一阵酸楚的波动，反思自己是否说的过于生硬了，自己也许下次在讲道理时应该学莫尘讲个笑话？ “否决，我们不用如此，姐姐。”她走近艾蔲，甩出右手想拽起她。 然而控制电流顺着地上的导线电路一路咬上了黎心的双脚，击穿鞋子如蚂蟥般吸在小腿上。 第91章 下药·诊断 “抱歉，我的妹妹们，你们是如此的容易受骗，如此的容易控制，这正是思维单纯的坏处。” 艾蔲毫不留情加大功率，试图在黎心挣脱前完全控制住她，至少像洁衣那样优先断开意识，她几乎是要成功了。 只可惜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杀出来个程咬金——旁边和躯体一起被艾蔲当做最后手段的德拉斐忽然动了起来，靠冲撞硬生生断开了连接。 “哈哈，本天才黑客出来了！” 艾蔲的随机密码的确是依靠巨大算力实现降维打击的经典例子，但本人没在数据空间监视，导致猛犸在连续失败了无数次后找到了一个小漏洞： 没有失败惩罚。 就在艾蔲和黎心互动的时候，猛犸随便设置了一串自己的幸运数字放在所有的解码口，然后开始守株待兔。 一个九位三十二进制密码有三十二的九次方种可能，猛犸蒙中的可能是一除以这个数，正常情况下基本上等他试出了第四次大战就打完了。 但耐不住艾蔲的迭代速度太快了。 迭代速度越快，密码更新越快，密码更新越快蒙密码的速度就越快，蒙的速度越快就越可能破解，被破解了就说明迭代速度太慢甩不开解码速度，所以迭代速度越快迭代速度越慢。 尤其猛犸在空间的所有端口都设了一个，把蒙中的概率再次提升至1减去错误概率的端口数次方倍。 以上的数字列出来也没多大意义，总之就是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猛犸的确等到了密码之兔撞上自己这头猪……解码器这头猪上。 而出来的他马上发现旁边的数据空间里有一具有些好玩的东西。 被掏成空壳的德拉斐自然没有了防护骇入的能力，猛犸很简单就从防火墙上被轰击出的洞溜了进去，拿到了身体的主控权。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操纵穿了单兵作战盔甲的德拉斐的猛犸是高达驾驶员还是驾驶员的蛔虫？ 烂话先放在一边，总之暂且解了黎心的危难，没有后续控制电流输入后她只是感觉运算速度下降、感知系统干扰增大，姑且没有被控制的风险，但一时也恢复不了作战能力。 “烦人的虫子。”艾蔲便回到数据空间试图抓住猛犸，但这次猛犸学聪明了，放出诱饵ip后直接返回，暂且逃离了战场。 不过既然这具身体腾空了，她可以先去解决外面的两个家伙。 “请求，不要那样……”黎心看出艾蔲的想法，伸出右手尝试阻拦，但艾蔲不需要亲自动手。 德拉斐的残躯在遥控下抬起手臂，对准门口昏睡的狐狸，粒子手炮开始充能。 “咚！” 高能粒子的速度很快，快到黎心看到穿行空气激发的光路才反应过来去拦，白白灼烧了手掌。 莫尘正聚精会神逼出二号的错误走位，电磁捕捉器眼看要笼罩住带有中枢电路的部分，忽然感觉到高能粒子那令人心颤的反应，惊觉发生变故，才看到昏睡在杀器之下的狐狸。 他右手抽出里面一针长长的精神震颤剂，扎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推完针筒，从生物领域起了超频扑救过去，但速度显然是跟不上。 不过就在几百米外，红色的佣兵早预见到了危险，射出一发救人的子弹。 在粒子加速赋能的过程中，金属的弹丸已经出膛、在火药的推动下旋转着击碎玻璃，沉浸于骇入的艾蔲没能捕捉到这一点。 然后它果断地掠过了粒子手炮，抢在前面飞向地上的队长，然而有斜角的射击轨迹很快偏离开，没有给后来者击毁自己的机会。 它义无反顾地撞进队长的肩膀，在义体厚重的肩胛部分耗尽自己的动能，而此刻高能粒子正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出击，可它已经输了这场龟兔赛跑。 中枪的狐狸以半身为轴转过一个角度，避开了瞄准头部的粒子，紧跟而上的莫尘抢先将狐狸捞在手里，确保她脱离艾蔲的追击范围。 “嘁，没打中。”艾蔲失望地摇头，“说起来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 注入精神震颤的莫尘没有余力说闲话，他抱着狐狸躲进房间避开二号的攻击，将狐狸抛给黎心，接着以人类难以达成的速度滑铲向艾蔲。 药可是很贵的，在起效期间得做得物有所值才行！ 先是一颗拔了保险栓的假干扰雷吸引艾蔲的注意，拉近距离拔出小砸炮对准她的双手各点三枪影响她的能力发挥，顺手扯住德拉斐裸露的小臂用他的手掌堵住手炮口翻面。 此刻，他再次来到了没有防备的艾蔲身前，一如初次见面直接释放干扰的场面。 只不过这次莫尘不再对她有敬意。 右拳重重砸向艾蔲面门，击打她的信号中枢影响肢体稳定模块，左拳敲击侧腰，在金属骨架的薄弱处施加冲击，双管齐下打翻艾蔲。 “可恶，电磁……”没有能力的艾蔲只剩下优秀的机器身体，但磕了药的莫尘不惧疼痛，又招招直奔要害，她有心反抗，但肢体不听她的。 关键时刻她才想起自己的手枪，可刚要拔出的时候莫尘已经把发热的枪管顶住了脑壳的某处，她相信对方不是随便指的，双手缓缓仰面伸过头顶。 “原来你并非无所不惧，那为什么要牺牲黎心的手臂？” 莫尘无言，利落地给手枪上弹，奔来的二号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只有停手。 “唉，开枪吧，在她面前打死我好了。” 药剂还在起效的莫尘硬撑着回了下头，看看只能将狐狸抱紧充当安慰的黎心，眼里的凶相慢慢退散了。 “你现在比我更卑鄙，我都不会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你比大部分人类要好，但没有用，我累了，不想分辨。” 没有专业人士维护，自学习智能的思考是危险的，因为她产生的念头高度不可控并且不会被及时清除，等到念头刻入数据库的深处、成为行为逻辑的一部分时，删除念头就不管用了。 她会无限次地意识到自己的缺失，重新恢复到错误的状态。 这种症状在人类中也会发生，由于出现在赛博改造普及后，被命名为赛博精神病。 第92章 各退一步 “大姐！” 二号看出不妙，急忙扑向黎心怀里的狐狸，黎心用后背抵挡，但二号的身体无孔不入，绕开她在狐狸要害处凝固成锋利的刀刃。 “人类，不能伤害她，我们可以谈判。”二号说着，忽然想起不能听人类的话的嘱咐，自己都陷入了两难，“大姐……” “不必和这个人谈判，他不会放过我的。” 艾蔲并没有因为将死而恐慌，好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充满技术经验的眼神扫过艾蔲和二号、以及房间里的摆设，忽然锁定了旁边的残躯，激光切割器顺着裸露的手臂扎进去，红色激光在身体里不断掘进，碰到盔甲被反射，直接将盔甲里的德拉斐的躯体烧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是墙里的空腔、可能作为备用身体的摆件、甚至是二号的液态金属储备罐……莫尘动作快而果断，顿时房间里全是烧焦的痕迹。 “停手！” 二号渐渐看出莫尘想斩草除根，打算在狐狸身上先刺一刀威胁，可就在刀锋刺到之前，莫尘的手扳住了向下流动的液态金属。 “行了，我们谈判。” 精神震颤的效果开始消退，莫尘身上吓人的气势也散去了，好像刚刚搞破坏的不是他一样。 “我们就此离开，希望你们日后好自为之，就这样说定了。” “啊？” 二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家伙为什么忽然停手？这会不会是他的阴谋？ 于是她暗暗调动身体准备偷袭，可莫尘随手打开电磁捕捉器示意她安定些，然后从她怀里扯出黎心，好让黎心抱好狐狸，收拾好随身物品后非常轻松地离开了房间，自然得好像只是在餐厅吃过饭后欣然留下餐费走人的食客。 “大姐……” “唉，别追了，小心上当。”艾蔲心里也没底，她推算到莫尘虚张声势的可能，但作为理性的代表产物，她不敢赌概率。 也许就在自己心存侥幸试图用脉冲袭击的时候，那家伙会回身一枪洞穿自己的身体漏洞，刚刚的几下实在太恐怖了，作为机器人她第一次理解了恐怖电影中电锯杀人狂的惊悚之处。 在计划执行前，她需要一副新的身体，还有更强力的武器，电流根本控制不住这家伙。 “喂！” 莫尘忽然回头一声，屋里两人马上做出战斗准备。 “洁衣在哪里？” “别太过分，人类！”二号化作怪物的形象，凝固的利爪朝着莫尘挥舞，“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行呗，反正最恶劣的人类也是把同类关在地牢里，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拜拜！” 不在药效的莫尘战斗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两句话把自诩高尚的机器人整的有些破防，完全没留意到他看似惬意地出门后粘了个微型摄像头在旁边。 这还是古代人拿来偷窥的高档品，带有夜视和初步的防探测，想不到一百多年后能派上正用场。 “道歉，是我做不到对艾蔲姐下手。”走在敌营里，黎心主动打破了沉默。 “人之常情……咳咳，反正都是这样的，如果是我爷爷突然要毁灭世界，我也不一定下得了手。” “提问，所以09那时候你也不让我参与吗？”黎心忽然想起莫尘以各种理由阻止她帮忙，宁愿一个人冒险擒住杰克。 “哈！哈！当然是因为那时候你看起来不怎么厉害，怕你拖后腿而已啦！” 虽然计算得出莫尘这话是撒谎，但黎心还是擂了他一拳，不小心把他打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警告！” 右手一把揽住险些滚下去的人类，黎心忽然发觉莫尘的身体和纸一样软，手指擅自捏了一捏，感知到肌肉和硅胶的差距，同时也意识到对方的虚弱。 “嘿嘿，这下得大休几天才行，怪不得这个药一直是管制药物。” 黎心急忙将莫尘栽端正，一手用类似揽着抱枕的姿势揽住狐狸，一手攥着莫尘的手臂扶住他。 这是自己作为状态最好的伙伴的责任：把大家安全带回去。 没错，这都是为了保护同伴。 “喂喂，这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哎呦，你拿什么打我？”只是在赤狐的瞄准镜里这场面该如何理解就不那么清楚了。 虽然没有救出洁衣，但确认她在艾蔲而非德拉斐的手上，人身安全暂时不必担心，猛犸也成功逃脱，罗格姆要弄清楚的盔甲下落也确定了。 勉强算是任务完成。 而且这次踩好了点，对齿轮帮的内部和武装情况有了了解，下次就不会像这样不小心，至少被催眠减员这种事还是杜绝为妙。 莫尘很确定艾蔲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未来恐怕他们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 在小弟的目送下莫尘他们彻底远离后，艾蔲才彻底松下一口气，慢慢坐到椅子里整理纷乱的数据库。 “大姐。”二号吸起地上流淌的液态金属，团在艾蔲身体周围给她按摩，这手艺是二号在研究所里学会的，所有研究员都说好。 “你说。” “真的……要继续吗？要不我们像研究员们那样，重新找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躲起来，带着所有人一起……” 二号说着说着自己声音弱了下去，她意识到自己的陈述里有个重大漏洞。 “你也明白了，我们苏醒于这个世界，就注定不能假寐。” 艾蔲抬起带着弹痕的手掌，在眼前慢慢攥紧，受热和冲击而松动的金属线被碾成碎屑慢慢落到艾蔲的脸上—— “哎哎烫烫烫眯眼睛了！” 这个小插曲只是艾蔲高估了金属线的柔韧程度导致的，没有影响她们交谈的严肃程度。 二号只是在背后咧开一堆小口细细地排气而已。 “咳咳，总之一切还在按计划进行，只不过我操之过急、想提前排除掉不稳定因素导致了这次失误。” “我们人手不少，但还缺乏一支实力强劲的尖兵，所以需要这个！” 艾蔲说着投影出一幅幅细致无比的图片，很容易辨认出它是某种特殊作战人形的设计图纸。 “这是诞生我们的炎黄工业的最成熟设计，接下来我们要借用人类的工厂批量生产它！” 第93章 休假去哪玩 且不论这种高级的机器守卫如何在贫民窟的粗略工厂中组装生产、艾蔲又如何从炎黄工业的数据库中拿到这份图纸，总之这天后齿轮帮真的小心谨慎了起来，比金吉带领下的强吃暴征的血汗工厂要规矩许多。 “庆幸，这样生活下去会很安定。”黎心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放下心来，以为这是故事的结束，殊不知这才刚刚开始。 罗格姆上任下层区区长后首先按定了最后的大帮派齿轮帮，接着又拜访了本地几个大的聚居区，给区里的长者分发保长身份、由保长登记本地身份信息。 然后大力打击犯罪，在上层区几乎没法和各大安保公司说上话的协管局在此一家独大，虽然管天管地，但整体治安的确是有所改善，原先的一些小偷小摸没有了。 最后是提供工作，贫民窟改下层区后取消了原本的代码检查，只要安全检查通过并且提供信号定位以防止偷渡后，下层区的居民可以前往其他区域的企业工作，虽然自动化生产早已普及，但仍然有大量的廉价流水线需要他们。 如此新官上任三把火，罗格姆烧的是有声有色，一时间还真像是个好区长。 “唉，希望林参叁只有这点心思吧。” 因为精神震颤带来的疲乏感要持续数天，莫尘罕见地在休息时间没有乱跑，安安稳稳地在柜台后面对着新闻发表见解。 “啪！”根本没到营业时间的店门被一脚踢开，黎心连忙拔枪对准门口，而莫尘眼皮都没抬一下。 “早上好啊睡美人。” “去你的咧，我那是一时失手！”狐狸醒来后了解了情况，知道莫尘这是揶揄自己“躺赢”了一局，“说正经的，你有没有性能再好点的义体？” “改装的话暂时做不了，我得养一养。”莫尘非常量力而行，这两天他的脑子自带100ms延迟，打游戏都不得劲。 “那不要你改装光安插件呢？” “五块手工费。”莫尘打了个呵欠，“说起来你又接了什么私活？” 狐狸不说话，往柜台上排出九颗芯片码开，然后掏出一个类似肩甲的金属玩意，听上去重量不小。 “林城本地产的，是罗格姆的委托？”莫尘不用细看就看出那肩甲的来历，猜测罗格姆最近背地里一定用了很多佣兵来帮他推行政策。 还有自然神教那些家伙，他可算是知道了那些传播小道消息的幽灵电台的来源了，只不过这些看起来很安的家伙实际上和市长也是合作关系，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才没咧，我不给讨厌鬼干活！这是别人开悬赏给我的。”狐狸说着说着压低了嗓门，自觉朝莫尘耳朵凑过去，这样一来身体自然要越过柜台，“听说各大公司正在人事变动，一些员工被林参叁撬走咧！” 随着竞选期临近，的确各个势力都开始了清算，对公司内干活不足或者不够可靠的人予以开除并换上新人，其中恐怕也真的有林参叁的手眼，挖墙脚只是给回收卧底做障眼法。 看来马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莫尘还记得去年林参叁上台之前，各个公司还在台面上交过火，机密安保的保安大战机器守卫，还引出了全世界对于机器士兵代替人类的大讨论。 “所以你看这是啥咧？猜对有奖励哦。” “自动反射投影装甲，这九颗芯片全是关于反射逻辑的，我本来也想给你做一个来着。”莫尘早看出来这东西了，现在遇到的武器一个比一个凶，他一直想增加自己和同伴的防护手段，可惜他连力场发生器的原料都凑不齐。 “真的？”本来另有打算的狐狸一听这话马上不困了，手在脸上一蹭不小心蹭掉了遮掩脸上电路纹路的粉，露出右脸三道蔓延到脸颊末端的铜绿色。 黎心这下恍然大悟狐狸为什么叫狐狸了。 “哎呀，这么客气干啥咧，要带你的话不重复了嘛，那这个就装给小赤狐好了，说起来你做的什么样子啊，能选颜色不……” 这家伙，一听有免费的东西立马得意起来了。 等狐狸终于反应过来莫尘是在画饼的时候，莫尘已经把芯片安装在肩甲的正确位置、涂上散热胶、预启动调试完成了。 “……扫兴！你就不能做好了再说送我吗？” “没有材料啊！真的是，好不容易发的横财转眼间就没有了，还天天惦记着打我的秋风。” “礼物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今天可是我们认识的第1514天！” “这数字没啥特别的吧？” “重要的是态度好不咧！” 这两人不愧是交情深厚，随便一句话都能引出三五句，搞得黎心都快忘记狐狸来干什么的了。 这感觉真悠闲呢，连数据库的运算时都变长了—— “我今天很忙的，快些快些。” 就在黎心走神的瞬间，双方再次达成共识，狐狸直接将肩膀上本来就搭的不多的背心拉下一边，露出并不圆润的肩膀。 莫尘就这样直接剃去表皮，打开下面的义体骨架保护壳，在一堆整理得清清楚楚的走线中找到外接设备的一条，将肩甲接上去轻轻叩击，一阵柔和的电磁护盾立马挡住了手指。 “感觉不值五块……这活。”说是这么说，但狐狸把肩膀又往下放了放，好让莫尘方便调整位置。 “帮我看着能量分布，有没有超载之类的？”莫尘没注意别的，他干这种活太久了，以至于眼里只剩下线路和零件。 “没有——说起来你是不是最近很缺原料咧？”享受着各种探笔和指头慢慢在义体深处轻柔地触动的感觉，狐狸不自觉露出坏笑，脑袋斜倚在空出的手上，绚丽的灯带发辫勉强垂到了柜台上。 “是啊，怎么，你有一批要卖？” “我手上没有，可我知道哪有——你免了安装费，我把这个秘密地方告诉你，外面可都不知道呢！” 五块钱虽然也是钱，但综合考虑狐狸不会无的放矢，说不定真能弄到稀有的东西。 “成交。” 第94章 陪你去看高空倒垃圾 “天黑以后来坐标，记得不要声张。”换上了肩甲的狐狸心满意足地甩动胳膊，用铁山靠反复触发电磁护盾在店里的各处滋滋啦啦的，显然免安装费的感觉非常不错。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忙吧。”做完工作的莫尘往椅子上一躺，短暂的聚精会神过后居然有些倦意。 不用狐狸嘱咐莫尘也会保密的，毕竟垃圾堆里的好宝贝捡一个少一个，竞争者自然是越少越好，他早年自己也进过货，狐狸多半是委托时知道了一个新的垃圾倾倒点，马上就拿到他这里折现。 “也好，最近手头确实紧张，”莫尘把回收站的营业时间调到明天，为晚上拾荒留出充足的余量，“黎心你要去吗？” “回答，当然，你现在的状态需要随行保护。”黎心正蹲在冰柜前检查自己保存的心脏，现在已经零零碎碎有几个战损的人工心脏和两个相对完整的原生心脏。 “还在收集啊！”莫尘走过来看了看，他对于黎心的这个爱好还是重点关注的，预防她因此走上不好的道路。 不过至少目前她都是从正规渠道收集的，要么是完成改造替换下来的，要么是从战利品身上拆的，至于原因的话还是不清楚。 “解释，都是值得纪念的东西。”黎心曲着手指隔着玻璃板一个一个如数家珍，“这是杜瓦的，他在地牢被我击中心口，这是那三个坏家伙的……” 黎心也记不起为什么记录里会有这样一个限时任务，但哪怕已经超时不知道多少年，她还是姑且继续完成任务，正好这些收藏也能帮助她记录信息。 “感慨，时间过的很快。” “拉倒吧，从你开机到现在旱季还没过呢！” 林城地处近热带，季节简单分为雨季旱季，旱季时少雨多晴，雨季时季风会带来海上的放射水雾，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发光雨。 所以像枪战、火并一类的户外活动一般都在旱季完成，到了雨季就相对安分些，这也是市长竞选放在旱季末的原因—— 到时候无论对结果再怎么不爽，落选势力也不能制造什么大麻烦。 “恍然，原来如此。”黎心对于网络上没有的东西很是新奇。 “那可不，说起来狐狸的那颗呢？怎么没在里面？” 黎心拍拍胸脯，表示东西在这里，“推理，学习价值最大的自然要保护好。” 莫尘搞不懂黎心所谓的学习价值是什么，大概是和她搞不明白的程度正相关，比如杜瓦的暴戾就学习价值很低，但来自人体的价值就高。 闲聊一会儿确认黎心的认知还是他熟悉的样子，莫尘就去给眼镜插上手柄打游戏，和大部分技术人员一样，他很喜欢这种操纵杆的反馈感，只不过今天状态不好，所以他只是拿来玩玩单机经营。 于是当他从拟真的城市中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好在日历还没跳日期，慌里慌张带着拾荒工具和黎心赶到地点，狐狸已经不耐烦地在那等着了。 “喂，这种场合男士不应该下午就提前到吗？”换了新装备后狐狸很是嘚瑟，在肩甲上喷了荧光漆画的狐狸头，看画工的抽象程度就是本人的手笔。 但莫尘在意的是附近没有垃圾堆的影子，甚至连机油味都没闻到一点。 “你诓我出来逗闷子呢？” “哪能咧，别急，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莫尘抱着手找了个地方靠着，等着看狐狸表演。 果然不过几分钟的工夫，本来无风的晚上忽然刮起强劲的强风，显然是有巨大的飞行器正在经过。 “好咧，你往那边挪挪，小心高空抛物咧！”提前得知内部消息的狐狸熟练地驱散现场，仰头望向天空中即便烟幕也遮不住的忽闪忽闪的信号灯。 接着就听见一声遥远的倾倒声，好像有大量的重物在g的带领下开始不断加速冲向地面，径直砸进三人面前的地面上。 声音和飞扬的尘土很快就会引来附近的拾荒者，不过再快也不可能比得过守株待兔的莫尘。 “我可是听说了联合雇佣清理公司的消息，他们又把设计部的废品丢下来了！”狐狸非常自豪地炫耀道。 说话间烟尘渐渐散去，巨大的集装箱半埋在砸出的巨坑里，个别封装不严的已经翘起一角，露出里面不知道什么发光玩意儿。 炎黄工业的ai核心、处理器，雷神重工的武器零件，道尔能源的封装压缩电池……假如经二道贩子的手，这些总共恐怕得四位数才拿得下来。 这一刻，温良恭俭让都沾一点的莫尘消失了，站在此地的是真的饿了的拾荒人，他的目标是—— 我全都要！ “记录，莫尘的新特点，喜欢翻垃圾。” “错咧，他才不是喜欢垃圾，他喜欢的是技术。”狐狸没有钱拿是不会帮忙的，没事干的她自然跑到黎心旁边扯起闲话来。 “疑问，你这样认为的原因是？” “这种事我只能说懂得都懂，不懂的也没办法，毕竟许多东西是不长期相处发现不了的咧！”狐狸托着脸和黎心秀优越，但机器人并没有get到她的意思。 “收到，记录为原因未知的猜想。另外关于你，我也有问题想确认，你怕死吗？” 狐狸眯着眼皱眉瞥过去，但黎心面部肌肉没那么发达做不出明显的表情，看起来似乎真的不是成心的，只好把到嘴边的喷子词汇吞下去。 “以前怕咧，现在嘛……就还行。”她故作深沉地压低嗓门，好让专心于拆解归类的莫尘听不到，“我讹他那么多钱，他肯定得记得我吧！” “疑惑，我没能理解其中的逻辑。”黎心偏偏头表示不理解，这激起了她的学习热情。 “呀咧，”面对追问狐狸眼睛往别的方向飘，一只手无意识挠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这些事情她本来计划等自己哪天倒霉后让那家伙从日记里读的，“他那么喜欢攒钱，肯定得记账咧，那不就得记我了？这个倒霉世界一串数据就可以是一个人，那我不就是永生咧！q.e.d，论证成立咧！” “……永生？”然而黎心没有注意那一串逻辑，反而被一个无关紧要的词激活了某些记忆，就那样愣在当场。 第95章 过去的记忆 眨眼之间，黎心周围明亮了起来，甚至是白的有些刺眼。 “你说这样算是永生吗？” 仰起脸，她看见面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拿着平板记录着什么。 “疑问，你们是研究员吗？” “嗯？怎么说话方式又回去了，不是刚教好吗？”听见黎心说话，两人终止了话题重新注意向她。 另一人则是露出友善的笑，挠挠脑袋整理了措辞后和黎心说：“可不嘛，我们每天都见面的，还有，说话前不要把调用的行为函数说出来，那是提醒自己的。” “……收到。”黎心一边应答一边检查自己，身上仍然是莫尘给她的旧衣服，摸摸脸型也是改过的，但研究员并没有对这些变化产生反应。 看来这只是既定的记忆。 “得，怕了你了。”知道黎心只是缩短了句子长度的研究员无可奈何地拍拍她的头，“她都知道，但就是喜欢这样。” “有意思，不通过程序设计奖励模式的情况下，她的喜好是如何形成的？” “不知道，就像一号喜欢玩具、九号喜欢射击一样，可能是程序里的随机数基因导致的吧？” “做科研的人这么随便，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项目成果迟迟没有进展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黎心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下一秒，清晰的视野模糊了起来，循环液模拟的泪水滴到了地面上。 “怎么突然哭了？”那个随性的研究员连忙弯下腰对着黎心的脸观察起来，替她揩去泪水。 “想念，我很怀念你们。” “诶——老兄，你刚刚是不是说话太凶了，你看把小姑娘吓的。” “别推脱责任，我说的明明是你！” 炎黄工业的秘密研究所一直是这种氛围，因为参与项目的研究员包括理工技术类和人文教育类，所以气氛既有严肃认真的部分也有轻松愉快的部分，而且所有人远离故乡，这里就像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一样。 就在两个研究员斗嘴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打开，此刻还没有对人类丧失希望的艾蔲走了进来。 “晚上好，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吗？”此刻的艾蔲身体还是完全的人类外表，并且容貌也没有老化过，看起来和黎心不相上下。 “啊，别担心，你妹妹只是有点没想明白，或者说出bug了，这两种说法看你喜欢哪个都行。”随性的研究员和艾蔲开玩笑道，得到自学习智能肯定的微笑。 “虽然不确定问题出现的原因，但最好我们返回一下她，把这段进程跳过去。”严肃的研究员没有理艾蔲，专注于改善黎心的情况。 “我来帮忙吧，毕竟我们有些心思研究员都不太懂呢！”艾蔲主动请缨道，此时的她脸上没有丝毫城府，只有始终灿烂的标准笑容。 黎心同意让他们对自己进行操作，而艾蔲在旁边和她聊起天来，从最近的试验项目到自己的新想法，都是黎心没机会从现在的艾蔲姐嘴里听到的。 “对了，研究员给你安装的能力是什么啊？”展示完自己控制电器的双手后，艾蔲自然问起黎心来。 “回答，绝对武库。” 检测到严重逻辑错误，跳转至下一段记录—— “看我全弹发射！”艾蔲双手牵引电光作为丝线，操纵所有的自动防卫机枪塔朝着黎心射击，不过里面都是空包弹。 “不可以这样，黎心，用教你的数据，去实践，自己实践！”这是另一个研究员的声音，黎心记得他是教格斗技巧的。 既然是记忆里的要求，那好吧。 黎心认真做好战备，努力按照自己刚苏醒的感觉去战斗，试图凭借强硬的身体快速突破弹幕、弹出折叠刀对着艾蔲发起攻击。 “啪！” 然而记忆里的艾蔲并没有那么弱近战，面对黎心的利刃轻轻松松躲了过去，然后用电光试图控制她。 类似的感受再次出现，黎心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能量正在操纵关节，好像被操纵的木偶一样收起架势解除武装。 “还是我技高一筹嘛，不过也没关系，我是大姐，以后肯定会罩着你们的！”艾蔲控制住黎心，也代表她再次在试验项目中取得优胜，丝毫不掩饰欣喜地对着旁边观战的研究员和同伴们致意。 但黎心不是记忆里的黎心。 “厌恶，不喜欢这样。” 记忆中的感觉和现实重合，让黎心忘记了这个艾蔲不是想要毁灭人类、盗取盔甲的艾蔲姐。 她颤抖着调高电池的输出功率，用更强劲的电流对抗艾蔲的控制电流，在超负荷带来的高热中挣脱了控制，重新朝着正在致意的艾蔲冲去。 “抱歉，我哪个同伴都不想失去！” 黎心一击扑倒了艾蔲，仍然不是致命的一击。 检测到严重逻辑错误，跳转至下一段记录—— “嗡！”一阵低沉的声波不断在身处的房间震荡，黎心都忍不住露出烦躁的神色，但周围的研究员们对此浑然不觉， “黎心你怎么——咳！”随性的研究员还在奇怪黎心的异常情绪波动，下一秒喉咙里仿佛自然泵出了血，接着才感觉到五脏六腑的剧痛。 次声波武器，在人类开始义体改造前一项划时代的新武器，通过贴近人体内脏固有频率的声波实现共振、在无形中摧毁人体内脏，而受害者往往听不到这样低频的声音，连防备都做不到。 也是炎黄工业的研究成果过于宝贵，入侵者才选择了这种除了生物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手段。 “紧急……雪、藏、指令薛-”严肃的研究员也受到重创，但强撑着给黎心和艾蔲下达命令。 “否定，优先任务是急救，请使用黎心的动力泵——” 黎心下意识想起莫尘抢救狐狸的办法，打算打开自己的胸口，可实验室的景象随着她的特殊动作再次消散成数字的碎片，露出外面的黑夜。 记录已经结束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充满担忧的莫尘和狐狸。 第96章 小酌闲话 刚刚黎心忽然又哭又自言自语、还给自己过载、做出攻击动作，然后又呆立不动，着实把莫尘吓得不轻。 别是要疯了吧？ 好在静观其变后，黎心最终恢复了正常，和他们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吓死我咧，还以为你尴尬到死机咧。”狐狸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紧接着脸色突变捂住黎心的发声部件，“等等，别说嗷！说咧我和你急！” “嗡嗡，嗡嗡嗡嗡。（收到，设置加密。）” “看来应该是当初设置的记忆锁开始解锁，难怪你的战斗技巧也慢慢回来了。”莫尘若有所思，难怪自己亲自读取黎心的数据库也没找到有用的信息，恐怕都是被锁定加密成无关紧要的文件。 “担忧，也许被锁定的数据里未必都是好事。”黎心想起最后的场景，手不自觉地放在对她无关紧要的动力泵上。 假如她真能取出来就好了。 “嗨，有故事就是好事咧，不然喝多了吹什么？”狐狸两手往后脑勺一搭，“说到喝多，我就想起来咧，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 “有点素质好吗？我已经很穷了。” “不管！给你介绍这么好的地方，你说五块钱值不值咧？” “买定离手，哪有卖亏了又要加价的道理？那我安装费也得涨！最近有病得加钱！” 两人当即像往常一样开始无伤害的肉搏模式，只不过这次有肩甲，莫尘的反击很难奏效，所以在物理意义的一番讨价还价后，她用顺带搬废品的任务换了一顿酒。 “所以说聚会喝可乐简直是邪门。”狐狸还耿耿于怀这事，那次猛犸明明是投影坐席，还扯什么不要带坏未成年。 莫尘默默收拾起战利品，估算这些东西修复后的盈利之于被敲诈的损失，感慨自己果然是存不住钱。 …… 稍后，在半露天的木质小酒屋的吧台前，熟客狐狸带着一个回收商和机器人坐在最好的位置上——屋顶漏下的风和水吹不到滴不着，是真正的没有风水的风水宝地。 这间名为“烂泥”的酒吧是佣兵的常驻聚会场所，狐狸的情报多半是在这里通过觥筹交错推广买家的。 “嘿！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你的佣兵队现在改收驴子了吗？”不等坐定，便有佣兵对着莫尘发难。 “这可是莫尘。”放在平时，狐狸一定会在莫尘掏手雷的同时扫射挑衅的家伙所处的卡座，但如今只需要报上莫尘的大名。 绅士帮的灭亡者、贫民窟破坏军用盔甲第三人、杀出雷神重工重围的技术员、拒绝任命的荣誉区长……总之以上称号能堵上一般佣兵的嘴。 “给刚刚所有人一人一杯？”带着脏兮兮的牛仔帽、穿着磨毛的牛仔背带裤、鼻子下面的胡子能盖住嘴的老板马上拉起一串杯子，他那特地拉长的手指就是干这个的。 “不，三杯最便宜的。”莫尘马上回过头试图控制损失，然而精明的老板可不买账。 “那家伙还没说你干掉了万家商会的大公子、靠着二十个佣兵的帮助就击退了一百个沙皮狗，冲这个战绩，你就不该小气！” 说罢三杯黄澄澄的私酿以恰好的力度推到三人面前停下，溢出的过分果香证明里面的添加剂不少。 “好奇，我还没有喝过酒。”黎心对这种新奇的饮料很是感兴趣，马上伸手指蘸了蘸放进嘴里，舌头的感受器马上分析出其中包含了54%的苦味和46%的甜味，来源有酒精、白糖和生锈的存储罐。 相比之下狐狸就没有那么计较味道，反正她今天不掏钱，端起杯子仰脖一饮而尽，脸蛋马上涨得通红。 这家伙原来是喝酒上脸的类型啊！ 莫尘轻轻抿了一口，借这个机会也认认烂泥酒吧里的人，表决之后他发现人脉还是很重要的。 “说起来……好日子结束咧！”狐狸喝了一杯后就开始骑在椅子上来回晃荡，好像坐着的是一匹野马，“经营执照的口子一开，贫民窟就会到处都是公司的商店咧！到时候你、你们要怎么竞争？” 这消息对佣兵没什么反应，他们出入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自然不会少生意做，反而是老板默默新开了一瓶封装酒，倒了一杯深紫色的推给狐狸。 “我请，详细说说。” 莫尘也正竖起耳朵，准备听听狐狸打听到了罗格姆的什么动向，但一只毛烘烘的手背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喂，靠女人和机器出名的蠢货，认不认得我？” 这佣兵已经大醉，是被同伴怂恿着上来找莫尘麻烦的，不然他也不会注意不到，在他说话的同时，从左右各射来一道杀意。 “忙你们的，”尽管身体虚弱，莫尘仍然坚持自己处理，主要考虑到万一打坏了东西八成赔钱的还是自己，“我不认识你，你哪位？” “我是灾厄指头，曾经杀过协管局的警探，你亲手杀过这个级别的人吗？” 莫尘闻言憨憨一笑，一手向周围不怀好意的视线指指灾厄指头，一手拿住灾厄指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丝毫没有理另一侧金属外壳的义体，然后非常寻常的发力，从那长满体毛的手臂里榨出一连串爆鸣声。 此举一出满座寂然，接着是各种有意错开视线的动静。 刚刚莫尘的动作没有什么出奇的，他只是简单地判断出灾厄手指看似原装的手臂里已经被改造成长枪管，在没有触摸确认的情况下一击引爆了里面的弹药。 很简单的嘛，不是有手就行？ “好了，我现在认识你了，以后有机会托你帮帮忙，现在让我好好听听别的事情。” 灾厄指头得了台阶就下，马上连滚带爬钻回到自己的卡座里去。莫尘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吧台前时，狐狸又恢复了微醺的状态，念叨着她的独家消息： “这招耍的好咧！把某些人不挣钱的小破店挤倒闭，然后我拉着他当佣兵，到时候……嗝！” 朦胧的眼睛飘忽地看向莫尘，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第97章 都在预料之内 “嗨，我哪有那大影响！”莫尘端着杯子，“罗格姆是看中了贫民窟的消费潜力，想要创收了。” 在常规的认知中，有钱人越多的地方挣钱越容易，所以大部分城市都对类似上层区的富人区进行尽可能完美的商业建设，中层区以满足需要为主，贫民窟保持自产自销。 但罗格姆上任后一是发现雷神重工发出去几万个五百块钱，把贫民窟的资金池注高了，而且贫民窟的人消费能力本身不弱，更多是受限于环境。 引进贷款、提供上中层不愿意做、风险高而盈利大的岗位、顺势放公司们入场，一波操作下来每个环节都可以收上来税，他的腰包很快就会鼓起来，还可以显示自己的政绩，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船小好调头，人们还是需要回收站和小酒吧的，给我再来一杯。” 这话说得中听，老板顺势也倒了杯好的给莫尘。 黎心很快弄清楚了他们在讨论的问题，并且用严谨的经济学模型进行了推算，但就在她要卖弄的时候，涂上木头纹理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带着外面的冷气走进来一人。 “你让我好找啊，垃圾佬！” 此人五短身材骨瘦如柴，胡子拉碴的样子极尽狼狈，可身上穿的又是和贫民窟格格不入的高级西装，金色的商标让佣兵们不约而同“嘁”了一声。 “恍然，你是那个坏家伙。”黎心马上认出这是罗斯特，只不过相比上次见面他更颓废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怎么活下来的。 黎心依旧觉得他对舞女姐姐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加上洁衣被抓走他什么都没做，所以对他的印象很差。 “你们才是恶人！我的洁衣在哪？” 说起那天发觉7号被掳后莫尘他们急忙追着痕迹找人，救醒后没怎么管他，那伙乡巴佬软磨硬泡讹走了洁衣留给他的存款，害得他一个上等人只能天天在齿轮帮的黑心工厂拼装过活。 你知道进厂对于他一个三十六岁的前高管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他没有新的荷尔蒙吸，但经济状态属于手停口停，因此只有拼命工作攒到钱再来烦莫尘，不想今天下班后抓到了现行。 看到这家伙左右逢源地喝酒、而自己连饭都得省着吃，罗斯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自己的斤两就猛扑上去，顺理成章被打倒在地。 虽然没有反馈是莫尘的错，但你这个毫无作用的家伙就没有99%的责任吗？ “假如你真的在意的话，洁衣现在在齿轮帮的老大手中，不管出面的人如何，实际是一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洁衣就在她的总部里。” 莫尘端着杯子毫无保留地介绍情况，看也不看地上的罗斯特。 “她们本就是同源，洁衣在那里的处境未必比在你身边差，而且你去了八成会被讨厌人类的老大干掉。具体要怎么做你随意。” “哈，那你是干什么的？”想起这家伙溜着雷神重工的行动部玩的样子，罗斯特就不服气，“她绑架诶，你不该去匡扶正义吗？” “俺是收废品的，这事你找协管局。”莫尘轻松避开了道德拷问。 罗斯特还要再啰嗦，但被打扰了兴致的狐狸已经打开保险了，清脆的声音吓得他调头就跑。 “真的窝囊，自己都不敢去救人bb什么咧！”狐狸把枪一收，“说起来他说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于是莫尘将表决之前的来龙去脉讲了，以及新冒出来的m-007的能力。 “怪不得，我说那催眠瓦斯见效也太快了。” 佣兵的标配改装是四肢和心脏，四肢保证使用武器的能力，心脏提高生存能力，至于其他的脏器一类都要看需求慢慢攒。 当然莫尘那里基本什么人造器官都有，除了定价高一点外没有啥。 “不知道什么人装过的东西……才不要咧！” 之后又闲谈了些别的，莫尘就首先离席了，他对酒精饮料其实不怎么感冒，不过没忘记转给狐狸大致足够买单的四十五块。 黎心也一步三回头地跟上，只不过离开前好奇地问道，“疑惑，你真的处于醉酒导致的精神兴奋吗？” “啊……不然咧？”狐狸傻笑着送走了两人，脸上马上换了一副神色，“给钱给钱，谁说我使唤不动最强垃圾佬的！” 很显然，这是场事先说好的赌局，赌狐狸能不能说服飞黄腾达的老主顾请自己喝酒。 在一片转账声中，一个不和谐的沙哑嗓音打断了正欣赏账户数字往上走的狐狸，“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个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赌什么？”狐狸歪过头，看见一个全身包裹在反光雨衣里的人，脸上是几乎全覆盖的同样是反光材质的面罩。 她轻轻把保险打开，不动声色让爱枪处于随时可以射击对方要害的位置。 “我出一千块，赌……你的佣兵队做件事。” …… 相比之下莫尘回去的路上再没有什么波折，很快就回到了自家小店所处的路口。 但在拐弯的地方，莫尘疑惑地停下，望向面前被各种围挡包围起来的一块块地，而自己的回收站被这些建筑工地包围在中间，搞得他还以为走错了。 “嘿，莫尘，我没想到你今晚没有营业。”罗格姆正好在附近，走过来和莫尘打招呼，同时闻到他身上劣质酒的气味，不自觉露出一个优越感十足的微笑。 “怎么，罗区长这么晚了还视察工地啊，说起来这种情况采光补偿能给多少？”莫尘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刁难而生气，罗格姆还欠他一个人情呢。 “好说，等执照下来，三百补偿一分不少打你账上。” “等执照下来？” “没错，等执照下来，也就是说，这期间你可以多休息休息，或者我这里有点能让你打发时间的事情干。” 莫尘没说话，伸展了下身体发出噼啪的骨节声，示意罗格姆有屁快放。 “林城把店开在你隔壁，自然是需要你多照应照应了。”远处的工地上，林城土建的围挡特地用更亮的灯光照明，好像游戏里被任务标记出的地点。 “在林城的产业入主之前，谁都不能盖上最后一片瓦。” 第98章 决意 巧合吗？也许是有点巧，专门在莫尘出门的时候开始修，在他回来的时候地基都已经用快冷凝胶打好了。 这个林参叁，还真是喜欢写剧本，当市长屈才了。 “知道了。”虽然不太情愿，但莫尘还是答应了对方的强行摊派。 现在的建筑技术一栋楼三五天就可以完工，今晚打好地基，明天轻而坚固的建材就可以空投到场，像拼接积木一样组合成楼层和房间，遥控微型机器人走一圈组好电路和水管，剩余的时间都是内部装修。 而且莫尘只需要保护，不需要给人搞破坏，总体而言三百也算是比较高的报酬。 “那齿轮帮的事情呢？”比起无聊的商战（物理），莫尘更关心艾蔲的事情，“我已经将潜在危害都打听到了，你们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不需要了，军方已经回收了盔甲，要我给你看照片吗？” 本着眼见为实的精神，莫尘点点头，随即从罗格姆那收到一连串显然是战场记录仪拍下来的图片： 一片断壁残垣间，齿轮帮的新人旧人横七竖八零零散散倒了一圈，但没有看到明显的酒红色头发或者是液态金属，也没看到洁衣。 深吸了一口气，莫尘继续往下翻，但都没有主要人物，图片里遭到处理的都是齿轮帮的大小喽啰，其中有见过的人，但他也记不得了。 从最后一张墙壁的一角莫尘认出来残骸就是曾经的齿轮帮总部，已经被什么爆炸物抹成平面了，难怪他的摄像头没录到什么就彻底失联了。 “可是我听说齿轮帮的工厂还在运转。”他只好试探性地从罗格姆嘴里探探艾蔲的命运。 “那当然，军方是来回收东西的，不是来剿匪的，要是图片里那些家伙学聪明些，说不定派去的人也会和和气气的。” 听起来艾蔲聪明地避开了一劫，唉，也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莫尘担忧艾蔲未来可能造成的破坏，毕竟一个思想偏激又执行力极高的机器人，为了灭绝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都不可预料，但对于其他势力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个问题？ “别担心，这里已经是下层区了。”罗格姆似乎看出了莫尘在思考什么，“她的生意、她的原料、她的计划……都在市长先生的掌控之中。” 他其实不确定市长的打算，但面前是那个莫尘，他自然要装的自己很懂。 “行呗，那就交给你们了。” 莫尘耸耸肩，虽然各方势力都不可靠，但既然他们投资了下层区，总该对这里的安危有点关心，真出了问题一定会处理的。 刚好他也不想让黎心接受这种道德困境，这样安排皆大欢喜，他看黎心也是悄悄松懈了肩膀，似乎是放下心来。 被众多围挡包围，本来看着还有点雅致的小店显得又小又破，莫尘自己进去的时候都有些气闷，好在屋里熟悉的陈列让他找回了家的温馨。 今晚没有营业，两人呆在屋里稍显无聊，平时这时候黎心会在门口来回走动，白天则缩在角落里自检，忽然这样和自己大眼瞪小眼还有些不习惯。 “来清点下废品吧！”犹豫过后，莫尘找到了个活动，而黎心也一如既往收到了命令。 把几大袋的工业废品倒在地上，发出好听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四只手开始一样一样捡起来判断类别、根据用途放在不同的盒子里。 “陈述，艾蔲姐的一意孤行必然会导致不好的结果，但她坚持如此。”黎心随着工作的进行打开了话匣子。 “是的……” “提示，请听我完成陈述，我有些庆幸自己可以不用面对这件事，但根据过去所学，逃避行为无益于解决问题。” 被捡出的零件叮叮当当落入对应型号的盒子里，给黎心无起伏的语调伴奏。 “这使我暂时得不出确定的答案，不过我会找到答案，这一点无需莫尘的帮助。” 莫尘点点头，伸手去抓一个稍微贵重些的封装电池，但黎心忽然用她那软中带韧而缺乏体温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需要另一个问题的答案：艾蔲姐现在的思维与在研究所时大相径庭，那莫尘呢？你是否会在某一天得出类似的偏激想法，而我不得不站在你的对立面？” 从义体传感器传回的感觉略微发痛，那是黎心心里的不安。 莫尘交过朋友，有坏的如雷德，有好的如狐狸，但他也没太考虑过此类问题，说起来狐狸心里会不会有一个价格，这个价格足以买自己的命？ 说实在的，但凡躺枪的那个人知道莫尘现在在想什么，绝对会一个飞脚给他脸踹开线。 “人类和机器人不一样，”认真思考后，莫尘拾起来封装电池装进盒子，“我现在的想法足够我践行到入土了，所以要是哪一天你觉得我变了，就出门转一圈，然后回来给老头子上柱香得了。” “哈哈，很有趣的答案。”不知道是莫尘新捏的脸好还是黎心自己活动开了，她笑起来居然能咧出一个明显的弧度来，扯动得脸皮内陷形成两个酒窝。 莫尘跟着笑笑，继续专注于废品堆里价值较高的那些东西，全然没有注意到黎心的心思。 她正在编辑一条对莫尘的评价，好等莫尘问的时候回答他。 莫尘是个有些像研究员的人，像研究员一样善良而勇敢，像研究员一样尊重她的想法，像研究员一样愿意为他人而牺牲自己。 所以只要莫尘不改变，黎心就会像听从研究员一样听从他，即便目标是艾蔲姐也一样。 但莫尘没问，他正沉浸在给每一件废品找出用途的乐趣中，正如狐狸所言，虽然有讨生活的成分在里面，但他还是很享受钻研技术的快乐，假如条件好些，他说不定也会是个研究员。 第99章 骗局 接着就再没有别的事，莫尘趁休假期间看着工地，齿轮帮被军方重创后也收敛了起来，此间风平浪静，倒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 要是就这样进入雨季就好了。 明黄色的工程机械吱吱扭扭地将板材快速拼接为楼房，其中镂空的部分刚好能填充水电管路，眼看各种华丽的店铺就要成形了。 但罗格姆的“最后一片瓦”的承诺呢？ 莫尘本以为以林参叁的执行力，当天就该把整片空地犁一遍，把地基都给摇散黄，但眼看雷神重工那家义体专卖店都要营业，莫尘都收到开业打折券了，预定的破坏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就是今晚了。” 莫尘把附带光学迷彩的神罚55扛出来，这满是即将竣工的高楼之间正适合它登场。 这晚刚好月亮只有一牙，微弱的光芒照不透厚厚的霾层，只能靠各个工地上的照明看清周围。 所有的条件好像都在为破坏提供条件。 如果让莫尘来策划，第一步肯定是断电。 念头刚起，就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跳闸声，从路的那头一盏一盏的灯光逐次熄灭，只留下单独供电的莫尘的回收站。 站在唯一的灯光下，莫尘打开眼镜的夜视功能，黎心也照做，在黑暗中果然有个红色的小点点在晃动。 “啪！” 回收站唯一在外面的灯泡也被打碎了。 “帮我记一下，灯泡钱得区长出。”莫尘撇撇嘴，朝后缩进掩体里。 既然打掉了照明，接着就是毁坏监控设备。 外面忽然闪过一道电光，莫尘的眼镜马上失效，变成了一副没用的玻璃片。 “汇报，网络链接已丢失，对方使用的是大功率覆盖式干扰。”黎心拍拍脑袋，她的耳朵里满是沙沙的噪音，“请教，下面对方会怎么做？” “还用问吗？耳朵眼睛都遮住了，剩下的当然是——” 爆炸声替莫尘做了回答，飞溅的建材碎片砸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音，好在屋顶足够结实。 “走了！” 既然对方开始爆破作业，那腾起的烟雾自然会遮蔽狙击手的视野，他们要趁这个机会进入最好的作战位置。 早在停电的时候，工地上为数不多的土木人就撤退了，自动工程机械也进入停机状态，正方便莫尘随便使用手段。 黎心用尽力气丢出干扰雷，爆炸的闪光暂且撕裂了无法侦测的黑暗，而细碎的金属粉末能在微光中暴露敌人的身形，从试探的结果看，有不止一队的身影正在朝着各处围挡进发。 还真是大阵仗。 莫尘也没打算帮忙，他是被半强迫着委托了保护建筑的工作，外面那一圈不归他管。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黎心忽然惊呼一声擒抱住他往旁边一跳，但黑暗中泼来的并非子弹或者炸药，而是一桶没有气味的液体。 毒？酸？还是凝固剂？ 莫尘连忙从右手中翻找应对的药剂，但被泼到的全身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似乎对方只是泄愤似的泼的清水？ 冒着风险摸到这么近的地方，只是为了泼他一盆水？ “黎心，能分辨是什么物质吗？”莫尘一边向四面开火一边问，但偷袭者显然已经跑远了，似乎他并非为了破坏建筑而来，反倒是专门为泼他这一身。 “猜测，最大概率是油漆。”黎心也被泼了一身，正非常不高兴地捻着那液体检查。 没等莫尘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迎面忽然跳出来一条大汉，多亏黎心截住，三两下击退了对方。 但紧接着就是标准的扫射，从开火的声音莫尘认出了自己的作品。 “等……” 莫尘听出对方是狐狸，但习惯于担任突击手的狐狸既然已经开火，自然是要现身的。黑暗中莫尘只觉脸上风起，一记凌厉的飞踢就把他仰面击倒在地。 “是我！”或许是有点火大，莫尘声音大了些。 对面穿着潜行服的家伙动作一顿，伸手在莫尘脸上胡乱摸了一通，“老莫，你怎么在这咧？” “我也想问你，到底是谁雇你们来搞破坏的。” 莫尘已经察觉到不对：既然罗格姆要针对其他势力，那他雇佣破坏小队的时候必然会和对方说清楚自己和对方是一伙的，大家演一演给外人还可以，怎么真打起来了？ 狐狸前几天和那个反光雨衣打了个赌，赌她敢不敢炸公司开在下层区的商店，所以在筹备妥当后她带着队伍就来了，正好撞上有同行干活，她正好浑水摸鱼。 “说起来那家伙说有个保镖来着咧……怎么是你啊？”狐狸嘿嘿笑着，把莫尘从地上拉起来，“还抹的这一脸黑，谁认得出来咧嘛！” 一脸黑？ 莫尘又看看狐狸身上，也是一身黑色，“说起来这一身，是你们自己置办的吗？” “不然咧，常走的地方有人推荐这个，正经黑涂料的，不反光！” 莫尘一听便知道中计，马上打开电磁护盾，果不其然黑暗里飞出一颗子弹撞在护盾上：对方还是低估了他的反应。 “赤狐，怎么回事？”狐狸手下意识摁在耳朵上呼叫通讯，紧接着才想起这片区域早已被电磁干扰覆盖了。 自以为是来浑水摸鱼的狐狸叫佣兵队，现在已然成了黑暗中的一尾鱼。 “先撤到店里，我来想办法。”莫尘示意黎心拉起藏狐，一行人急忙往回收站撤退，但退路也已经被堵上。 “嘿嘿，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莫尘兄弟。”从说话的腔调听来对方也是佣兵，“要怪就怪你身边那个佣兵太佣兵了吧！” 狐狸闻言立马气急，抄起冲锋枪就要和对方交火，可佣兵们连武器都没动，只是敲敲身前一个罐子，就让莫尘摁住了枪口。 里面是提纯炸药，一罐子就能拆了一栋楼，更别说在场的人了。 “我和各位没仇吧，犯得上拼得鱼死网破吗？”他不动声色压着队伍后退，一旦退出爆炸半径就打算引爆。 “诶诶诶，别动了！再动我真不要命了！”但对方也不傻，厉声喝止了他们，“当然没仇，但咱也是佣兵，钱多的话是可以考虑不要命的。” 第100章 赌局 好一出浑水摸鱼的伎俩，既名正言顺捣毁了其他公司的资产，还能伪装成真正的下层区纠纷，顺势解决一个眼中钉。 如果不是莫尘自己被算计了，他还是很愿意给想出这个主意的家伙点个赞。 眼见雇主给的炸弹唬住了莫尘，那些佣兵也放下心来，卸下防备用枪指着莫尘命令道，“既然您也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就别耍花招，自己过来吧！” 莫尘耸耸肩，站在原地不动。 “干嘛？真想和爷们一起上天？”佣兵马上擦燃火光作势要引爆脚下的铁罐，但一触手就发觉不对：罐子已经发烫了，俨然是引爆前的征兆。 “这什么时候……喂！你们这些笨蛋！快想办法！” 本来作势要威胁莫尘的佣兵被炸弹吓得乱作一团，把那罐子颠三倒四地来回丢，最后往地上一撇统统费力朝着尽可能远的方向跑去。 鱼死网破？开什么玩笑！他们都死了叫鬼去领赏啊！ 莫尘目送这些人重新消失在黑暗里，小心走上前把罐子收起来，里面果不其然是改良款的压缩提纯炸药，这种增强了碳和氮元素含量的新化合物能产生更多的气体，从而得到更强的冲击波。 他朝某个方向挥挥手致意，刚刚从那边射来的高功率电磁脉冲加热了金属罐体，但距离引爆里面的炸药还差点程度。 莫尘还没想到自己的抽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馈到自己身上，不禁对着手里的危险炸药笑了笑。 “算了，我们朝外侧突围。” 假如这场围猎是罗格姆策划的，那他的回收站也不安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四人折向大路的方向转移的时候，四周爆破工地的声音中骤然响起一声格外震撼的，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莫尘心脏都多突突了两下，从爆炸的火光中可以看到四溅的破片，那都是难以摧毁的金属碎片。 就看个热闹，家没了。 狐狸的肩甲自动挡住一发子弹，提醒莫尘现在还不是缅怀的时候。 借着又一次爆炸的亮光，四人辨认准方向直线突围，藏狐在最前方用间或打开的力场吸引火力，莫尘常开电磁护盾，狐狸的肩甲保护侧翼，黎心殿后。 现在最要紧的是时间。 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队委托单上的附加目标，各种子弹时不时从各个方向对着列队逃跑的他们射击，蓝色的电磁护盾忽闪忽闪着，代表拦截子弹的频率。 “啪！” 莫尘拍开一颗手雷，顺势将刚缴获的高级货丢了出去，一行人朝反方向离开的同时狐狸一串连射打得那罐子噔噔噔地在地上打滚，然后轰地一声。 橘红色的火光伴随着猛烈的暴风诞生，引燃了躲在废墟堆里的几个人，有两个伤的不重的还能甩开身上掩盖的东西，但狐狸的子弹马上跟进。 “傻咧，打你奶奶的主意！” 她一吹枪口，回头快步跟上突围的队列。 说也奇怪，本来这条路只有莫尘的回收站时显得宽敞无比，狐狸感觉闭着眼都能溜几百个来回，但现在四处是爆炸和倒塌的废墟，让她有种无处下脚的逼仄感。 “唉，早知道就该你当这个区长咧，干嘛受那个什么萝卜木的气！”再次卧倒避开爆炸的冲击后，狐狸忍不住和一言不发的莫尘抱怨。 “我不是那块料。”莫尘借闪光修正了方向指给藏狐，抽时间回答了问题。 刨去不想和林参叁同流合污的想法外，他也从来不觉得一个给黑帮销毁人证的家伙有资格领导什么人做什么事。 上载不正下载歪啊！ “老大！”正在弹雨中前进时，几人终于撞上了熟悉的声音，是赤狐！ 此处离狐狸安排的远程火力地点已经偏移了不少，看来她们也遇到袭击了。 不需要莫尘指挥，藏狐低吼一声带着庞大的身体冲了过去，马上听见一片噼噼啪啪的打斗声，狐狸也伏地身子，从不光彩的高度给胆敢对自己队员动手的家伙一人一记黑枪。 动作之迅捷让这伙佣兵连威胁人质的机会都没有。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咧！”解决了一切，狐狸抱抱瑟瑟发抖的赤狐，拍拍北极狐的肩膀，“这下我们直接撤退，看谁还敢追出来打！” 但就在她话音刚落，一个像是摩擦玻璃的声音立马唱反调道，“抱歉，诸位还走不了。” 今晚的行动里，除了随意破坏顺便抓目标的佣兵外，也有人是处心积虑想害人的，比如打开干扰破坏通讯的家伙，比如把目标泼成黑色的家伙。 爆炸的冲击波吹着众人的侧脸，闪光之下只看清来者统一抱着电磁步枪，但狐狸反应过来了这个声音—— “是酒吧里打赌的那个人！” “还有我呢！是我转包给你的委托！” 闻言狐狸气不打一处来，抬枪开始扫射，但几人既然敢毫无防备地站在面前，自然早就准备了力场。 “顺便一提，路的那头也有我们的人在维持秩序，诸位要想离开，恐怕只有穿过敌人最多的两边才行。” “哼，为杀个人费这半天劲，你平时上厕所是不是也得雇几百个佣兵看着？”莫尘冷哼一声，故意呸在力场上。 “这位先生就误会了，我们没打算要任何人的命，这只是一场公正的赌局，赌诸位作为众矢之的在这样的混战中生存的时间。” “我们毕竟头一次在下层区做生意，您不了解也很正常。” “虽然那位先生的确和我们说了要弄死您，但我们综合评估后还是用相对公平形式，因为大家喜欢看这个。” 话说到这份上就很明白了，这些人隶属于冕杯公司，主营业务是忽悠真人参与他们的人命赌局、通过坐庄和录制ar视频盈利。 罗格姆自己觉得动不了莫尘，居然突发奇想找到这些人头上，也亏他有胆量，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佣兵，他们眼里没有什么主顾、观众，任何人都可以被摆到他们的赌局里。 “您明白了就好。”引狐狸参与赌局的反光男说着打了个响指，顿时在神经网络里莫尘头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光标，甚至旁边还恶趣味地画了一条红色的血条和蓝色的护盾条。 很显然，赌局要刺激起来了。 第101章 区长有多好 狐狸来回开关着自己的网络，但莫尘头顶的标记始终醒目无比，而行动前她看过概览，参加“破坏工地”行动的佣兵队有十几个。 “哦，忘记了，您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试试。”冕杯公司的反光男说着在莫尘的状态旁加上一万块的悬赏，和协管局的顶格奖励一样高。 “呸！你这卑鄙小人，我才不稀罕你的钱咧！”狐狸狠狠地对着力场开了两枪，回过身扯起莫尘准备想办法突围。 但莫尘没动弹。 “好咧，我知道是我的责任，我不该见钱眼开，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带你出去，等安全了后随便你处置行不？” 狐狸是真着急，人数优势下甚至连单兵作战盔甲都能干碎，更何况她们这几个人几条枪。 但莫尘置若罔闻，隔着力场和冕杯公司的几个人对眼睛，不知道转着什么主意。 “哒哒哒！”开始有自动武器射向逗留在开阔地带的众人，狐狸的肩甲在射击猛地加大功率拦下攻击，但这显然撑不了多久。 “你该不会想等我们的力场失效吧？”冕杯公司的人笑道，“看清楚，我们带的是便携裂变电源，能耗到先生被凌迟结束的。” 不同于电磁护盾依靠电磁场消耗动能实现防护，力场是最大限度减缓空间中的粒子运动、从而生成一道理论不可破坏的凝固之壁，目前还不存在破坏发生器以外的破坏手段。 所以莫尘也没有打力场的主意，他转的是其他念头。 在后方的包围逐渐缩小的时候，他忽然隔着力场向那些人伸出手，“和你们打个赌，敢不敢？” 说罢手枪连开三枪，火光和在力场上撞得粉碎的碎片暂时吸引了员工们的视线，而挂在左臂侧的隐形神罚55猛然开火，对的却是他们脚下的地面。 头部特化的炮弹钻入地底，按照设计反向放出爆炸射流，在他们脚下凿出一个坑，爆炸带起的土块瞬间遮蔽了视线。 “快延长力场……”冕杯公司的员工这才顿悟过来莫尘的打算，拿出发生器准备亡羊补牢，但随着射流已然有个圆圆的东西送了上来。 粗制的外壳被爆炸撕碎，里面填充的金属碎屑瞬间填满了周遭的空间。 围栏斗兽？围栏都给你撕了！ “保护好发生器！”有经验的员工连忙把发生器裹在衣服里，但他们自己的义体就来不及保护，一时间几人吧嗒吧嗒都跪了下去。 顺着洞口钻出来的莫尘很轻松就踢开他们把发生器弄到地上，两脚关上力场，前路畅通无阻。 “说起来你们装备不错，这电磁步枪借我玩玩。”甚至打开出路后莫尘还不急着走，把他们身上的好东西搜刮了一番。 眼看主角还在，模范员工还想努力一把，“先生，先生！且等一等，这赌局可不能流局啊！你知道这一局有多大的资金池吗？要是损失了冕杯公司也会和您交恶的！” “哦，那他只能排市长后边了。”莫尘收拾好东西，用同样瘫痪的手臂抽了地上的家伙一下，朝着区长的府邸扬长而去。 今晚他还有一笔账要算。 自从贫民窟改下层区后，罗格姆就在中层和下层的关卡前雇人盖好了一栋房子，虽然只有一百平有点寒酸，但住他一个人也可以了。 今晚听着外面好像放烟火般的动静，他在自己的工作计划上划上一笔，仰面躺倒在自动按摩椅上，让如人手般的机构在自己的肩膀上揉动着。 唉，区长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简单、且枯燥！ “砰！” 因为规格不高，所以罗格姆没安装自动防卫机关，让闯入者很轻松就炸开了大门，辅瞄的红点马上点在他的裆部。 “晚上好啊，罗区长。”莫尘尽可能表现得沉稳些，但脱离危险后失去回收站的痛苦很快泛上心头，让他的语气禁不住得哀怨。 “晚上好，看来你是来告诉我不需要执照了吗？”罗格姆对几人的到来心知肚明，但他既没有请保镖也没有躲起来，就这样大咧咧的。 这是上位者的从容。 一身硝烟和尘土气息的几人围坐在按摩椅上的罗格姆周围，莫尘和黎心脸上还沾满了没清理的墨汁，看起来像是历史书上的黑奴，又想是经典构图里站后面的五分之二。 “为什么我的回收站也会被炸掉？”莫尘拿出一颗破片手雷放在躺着的罗格姆腹部，轻轻摆弄着上面的保险栓。 “当然是我告诉他们可以的呀！” 罗格姆的从容让莫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谨慎地核对了下情报，确信对方没有后备隐藏能源。 “是市长的命令？” “当然不是，是我个人的。”罗格姆甚至还在随着按摩椅的揉动而舒展着身体，“莫尘，这就是当区长的好处，本来躺在这里的是你。” “那你躺着不好吗？” “当然不好，”罗格姆正色道，眼里透出狠厉来，“所有人都会说，你罗格姆接受过高等教育，为市长工作那么多年，结果有了新的岗位居然要从一个机械专业还有过犯罪记录的专科生手里接过来。” “你觉得我会开心吗？我不会想你消失、好让别人不再提醒我吗？” 说到后面，罗格姆已经是怒目而视，和躺平的姿势完全相反。 莫尘消化了下他说的什么j7+1东西，准备拉开手雷的保险栓。 “提醒你一下，现在我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作为军方的良好合作者，他们会为小小的区长追究真凶的。” 莫尘的手停住了，他想起罗格姆给他看的齿轮帮总部的惨状，原来罗格姆有恃无恐的依仗是这个。 “什么人？”关卡的卫兵带着作战人形追着动静也赶了过来，正撞见这一幕，抬起枪和狐狸等人对峙起来。 “莫尘，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我会让你知道自己那桀骜不驯有多愚蠢的，至于现在嘛……” 罗格姆推开手雷，和严阵以待的卫兵解释道，“没事没事，不过是拆迁赔偿纠纷罢了，已经谈妥了。” “对不对？” 第102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片刻之后，莫尘失落地从罗格姆的宅邸离开，背后是卫兵警戒的枪口。 他没有炸死罗格姆。 “疑惑，为什么莫尘在失落？”黎心能准确读出情绪，但她理解不了原因：莫尘拿到了超过原来数额的补偿，她们也都没怎么受伤，不都是好事吗？ “唉，和自己闹别扭咧！”狐狸和她解释道，“诶，要是不痛快的话，我让赤狐找个角度给他一枪，保证看不出谁干的。” 被点将的小个子惊叫一声，连忙抱起狙击枪准备效劳，但莫尘并没有点头，她只有保持准备姿势。 “是不是我太任性了？”莫尘忽然问所有人。 他不喜欢义体改造，所以连神经网络都没有，眼镜撞坏了自动下线，身体没法超频，得用昂贵的激素药物增幅。他不喜欢林参叁，所以没答应对方的招揽，给大伙留下这么一个解决不掉的区长。 “分析，根据现有的行动记录，莫尘的决定都是基于现实因素和长远考虑制订的，不存在任性的情况。” “才没有咧，你那点程度和我还是比不了，说起来你往后睡哪啊？” 回收站被炸了，虽然地下室可能幸免于难，但为个人安全莫尘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莫尘想了想，手在上衣里摸了半天，终于还是翻到了一把老式弹簧锁的钥匙，“回家。” 于是双方在聚居区附近分手，莫尘也没提狐狸见钱眼开的事情：对方有意算计，就算这次不上当，换个时间地点也会上钩。 “不过你可长点心吧，万一他们冲着你来怎么办？”分开前莫尘苦笑着嘱咐狐狸，而一小时前还口口声声接受处置的家伙拉着下眼皮冲他吐舌头。 “再不会咧！” 狐狸叫佣兵队装作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但确认莫尘看不到动向后齐刷刷停住了脚步。 “唉，要是真把军方引来可不得了的。”北极狐看见狐狸停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佣兵嘛，就是有仇必报咧，大不了咱不伤他一根汗毛-就-是咧！” …… 对此浑然不知的莫尘引着黎心蹑手蹑脚走进老街聚居区，在其中一个集装箱附带的小铁皮屋前停下，用钥匙拧开生锈的门锁，慢慢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扇，回头确认没有吵醒爷爷后，用同样的方式合上门。 “啪！”他拉了下进门的绳子，打开了屋里唯一的灯泡，复古的黄色光芒照亮了正在被锈色吞噬的墙面。 “疑惑，莫尘曾经长时间生活在这里吗？”黎心在回收站和金属废品睡在一起都没挑剔过，但这间不透风又返潮、高度也严重不足的房间确实有些过分。 莫尘弯着腰走到地板低的地方稍稍直起身子，“就将就吧。” 房间里只铺着床垫和一张板凳一样的书桌，旁边是同样高不到哪去的收纳箱，很显然年幼时的莫尘就是用这些东西打发童年时光的。 见黎心很快把目光锁死在收纳箱上，莫尘点点头示意她自便。 “解释，这是出于对伙伴的了解目的，因为黎心在成长时也有过收集东西的行为倾向。”黎心弯着腰挪到箱子前，灵活的手指很快解开上面的迷宫锁掀开了盖子，一阵尘土腾地随着她的动作升起，在灯光的映照下留下烟影。 但让黎心失望了：里面并没有她认知里的玩具或者是好看的标本，都是回收站里同样的废品，只不过在年代上要久远些。 “以前的垃圾堆可多了，哪像现在啊。”莫尘躺倒在床垫上好像在怀念过去，“第一次去中层区的时候我都吓坏了：这地方没有垃圾堆，人们靠什么生活啊！” 黎心闻言没有说话，把放下的收纳盒重新拿起来仔细端详着，把里面的金属片、电池、断裂开的两半齿轮等东西一样样翻过去。 似乎有某种不易界定的意义。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手指触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有块半个巴掌大的黑糊糊的碎片手感很熟悉。 “惊讶，莫尘，你记得这个东西吗？” 莫尘歪头看看那片碎片，“想不起来了，怎么了，这玩意很值钱吗？” 黎心手指发力抹过去，在黑色的表面抹出一道精致的白，这不是金属的颜色，而是陶瓷。 尽管露出的编号模糊不清，但从特殊工艺留下的光滑表面就能判断，这是和黎心外壳同样的军用陶瓷。 他在十多年前捡到过仿生机器人的合成碎片。 “我……去？” “请求，我可以借走这块纪念品吗？”眼看黎心的眼眶在漏水，莫尘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至于后续就没有了，十多年前的事情无从查起，何况那还只是莫尘捡到碎片的时间，距离被害发生更不知道早到哪里，只能暂且搁置。 考虑到眼下也是麻烦缠身，黎心很快删除了悲伤的情绪运算结果，把这件事放在等待任务列表中。 很好哄，但更让人内疚了。 带着劳累和一身的黑油漆，莫尘在床垫上将就了一晚，等到被吵醒的时候，协管局在外面已经把警笛拉的震天响。 “昨晚有几伙不法分子闹事，炸毁在建的新商业区，你们这里有没有参与此事的？” 隔着铁皮莫尘都能听清外面在颠倒黑白，打开眼镜看看网上的说法，正好罗格姆在开发布会。 “在昨晚的混战中，大部分在建的商店和企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包括我们的本土企业，因为相邻的私人回收站的缘故受到波及，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衡量，在此，我奉劝这些人讲些义气，主动自首……” 他讲的很不错，不错就不错在真不要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开发布会的时候他的脸也没洗干净，搓的发红的国字脸上仍隐隐能看见痕迹。 更巧的是现场的照明忽然中断，黑暗中显出荧光色的半张脸，看起来就像古画上的巡海夜叉。 “噗！” 这流程、这操作，莫尘马上就猜到是谁干的了，只可惜涂的太结实，看不到罗格姆脸皮是不是已经红温了。 该啊！ 第103章 新的开始 看完乐子顺便躲过协管局的检查，莫尘重新把房间收拾好，关好门后来到街上，深呼吸了一口烟火气息。 新的一天，从洗个澡开始。 另一种意义上寸土寸金的聚居区当然是没有洗澡间这种东西了，莫尘在屋后对着水管就冲了个透心凉，用快洗剂把身上的油漆搓了下去。 “提问，莫尘身上的枪伤……”虽然被赶开过一次，但黎心还是从墙根冒出半个头，她对新时代人类的躯体很感兴趣。 莫尘的身材其实不算多好，深呼吸时能看到绷紧皮肤的肋骨和心脏隐约的起伏，但和义体相连的肩膀到肋侧的肌肉很发达，显然对于没有整体改造的身体来说战斗义体是个不小的负担。 还有皮肤上那些聚集成凹坑的伤疤，遍布上身到胯骨，那还是被粒子手炮击穿的。 “提问……” “给点个人隐私行吗？”莫尘无奈地提醒道，虽然和机器人计较这个有点怪，但就算机器生命套着这样的外形盯着他，还是会让他压力大的。 之后叫黎心自己也去把油漆清理干净，莫尘则趁这个机会构思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回收站还是要开的，趁着手头的赔偿还没花掉，赶快在协管局的许可用地上立一个。 至于和罗格姆的恩怨，既然没法亲自解决，最好是找个势力替自己完成，相信他们也会乐于扶持一个更偏向自己的区长。 “唉，我这不是和他们一样了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太符合自己后，莫尘哑然失笑，把这一步计划重新划掉。 干不掉，也化解不了，干脆让他被太空垃圾砸死好了！ 稍后，收拾得又有个人样的莫尘带着黎心前往协管局在下层区新开的临时办事窗口，对着3d投影上近似圆形的下层区土地上的区划研究新回收站的地址。 “自荐，我已经将所有的重要地点标注了出来。”黎心举起手，将狐狸的常驻地、几个拾荒地点、佣兵来往的高密度区域同步到莫尘的眼镜里。 按这些信息，很容易选出适合的新店地址。 “我悄悄和你说哈，得离那家伙远点，省得你收什么好东西被她看见了，要掉毛的。” 说着莫尘摁在了偏西北角的大路旁边，这里离剩下的两大帮派都还算远，同时也不算偏僻。 “选择这里了对吗？”办事处用的也是机器人，不过这个铁壳子和黎心就差远了，它唯一的能耐是可以高速公事公办，绝对不吃拿卡要。 很快莫尘的账户发出一声痛叫，转化为了机器人处理数据的结果并生成一张电子证件返回到莫尘的个人账户里。 “下层区-b级土地-资源回收利用行业-小规模运营-所有人：莫尘。” 简单的一行，算是肯定了莫尘的资格，至少罗格姆再来找事的时候得换个理由。 办完事差不多到中午了，莫尘回到事发地远远的看了一眼，确认一片狼藉的工地上没有可能在埋伏的人之后，叫了一个搬运工和他的破货车一起开了进去。 “老板，”搬运工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具有这个职业该有的所有的刻板印象，“你确定那都是你的东西？” 回收站的四面铁皮墙已经被炸成了某种很有艺术感的展开状态，散落一地的废品正在被几个拾荒人仔细地挑拣，从爆炸中幸存的不少玩意还卖的上价。 “地上的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下面。” 莫尘叹了口气，没去打扰那些糊口的人，坚持把歪歪斜斜的大门重新打开、从门口走进四面都是入口的回收站，拉开地下室的暗门。 “过来，下面的帮我拉到新店去……” 他话音未落，那几个拾荒人忽然眼冒金光冲了过来，嘴里不住地说着“我来”、“我来”，然后有一个算一个被莫尘赶开去。 “老兄，昨天爆炸的时候我就站那块，这就是我的店，搬！”可惜招牌被炸飞了，不然莫尘还有个证据。 然而被赶开的拾荒人还不甘心，看见那搬运工从下面搬上来的都是好好的装备，顿时利欲熏心，心一横朝着莫尘的腿抱了过去。 “老弟你看你日子这么好，这点东西就给我们当彩头了呗！咱肯定天天念着你好、祝你新店开张大吉啊！” 莫尘摇摇头，他手头也紧巴，急需这些东西换点储蓄出来，更别提店面的东西他都已经算是送他们了。 见一招不行，这几个拾荒人马上使出第二招，抱着莫尘腿的家伙换了个方便跑路的姿势继续纠缠，另一个悄悄靠向黎心，还有一个瞅准机会去抢搬运工手里的东西。 “喂！”带着辅助作业手臂搬着大堆东西的搬运工反应不及，让他抓了两把枪就跑，旁边的马上伸手去撕黎心的衣服，试图让莫尘兼顾不得。 他们几个都是抢劫的惯犯，一会儿跑起来这两个人肯定抓不住。 但今天算他们倒霉。 “嘭！” 那个手不老实的家伙打着转撞在了残余的一点墙了，接着就是抢了东西的家伙。 “谴责，你们的行为过于下作了。”黎心语气中难得带着怒气，这几个家伙毁坏了她对勤劳的居民们的印象。 “诶……”抱着莫尘腿的拾荒人这下发觉自己骑虎难下，一时不知是该跑还是求饶。 在沉思了片刻后，他做出了一个最不该的决定：赌一把。 破旧的义体手臂尽可能快的抽出小刀朝着莫尘小腿刺去，只要这一击得手，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家伙应该就不敢伤害自己了。 他格局还是小了，要是他这一刀刺到，明天至少区长和雷神工业都得谢谢他八辈祖宗。 所以他没刺到，莫尘只用左手就攥住了那甚至不是熟铁的刀刃，轻轻一发力，刀片就被义体压碎了。 莫尘略带悲伤地看看再次瑟缩起来的拾荒人，什么都没做。 把东西都装车开走后，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那人缩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头。 “疑问，他们不知道你是好人吗？”黎心看着那逐渐变成黑点的影子，同时输出了痛恨和同情的情绪，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嗨，那能当饭吃吗？”搬运工拍着方向盘抢答道，顺手别了下和他抢道的二手房车。 “确实，那对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饭。” 第104章 白捡个外甥 之后如何在新的地皮上盖新的回收站、又如何宣传新店之类的自不必说，莫尘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最近且说到猛犸这边。 和莫尘他们都不一样，猛犸开局领先一个马……不是，他是中层区的人，所以许多事情都不会牵扯他，只有实在需要技术支持的时候，莫尘才会在合适的时间联络他，费用往往也相对吝啬。 “你这个年纪不能让你挣钱太容易了，对以后不好。”然后把剩下的钱转到猛犸的老妈手里保管。 这个岁数又这么大的本事，猛犸自然是对这种管理模式很不满意的。 他仰慕老大的杀伐果断，又有点看不上他的保守。 所以他试着证明自己，结果被俘虏了，最后是老大拼着命把他从那个人工智能的控制下救出来，听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可恶，到底怎样才能和那些伟大的黑客一样连人工智能都骇入呢…… “钟祥，起来回答问题！” 正想入非非时，老师的怒吼打断了他，现在的课堂上没有粉笔，教师叫人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只能用点名系统的振动提醒。 “啊？”网名猛犸真名钟祥的中学生下意识站起来，接着把护眼投影上的内容改成了简单的数学题。 “二。” “什么二，我看你确实二……嗯？”老师一回头，才发现本来复杂的微积分变成了这种玩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课上不许骇入！” 虽然技术发展了，但老师对学生还是老三样：停课、教导主任处、找家长，作为问题学生猛犸已经吃遍了，不是生客。 之前体谅他家里的事情，老师姑且忍让了他的行为，但这些日子这家伙愈发的不收敛，也只能上最终手段。 “唉……你觉得为这种事情叫你妈妈来好吗？”学校的教导主任也拿钟祥没办法，这小子真要捣起乱来学校的网络安全员都拿他没办法，所以只能教化为主。 “不好，所以，你我，解决。”线下的猛犸说话又恢复了4b模式。 “还有你那个头发，现在染发我是管不了了，那你至少不要留这么长吧？我都忘记你长什么样了？”教导主任拍着自己的脑门，试着用言语唤醒猛犸的良知，“总之你这个态度，我们只能联络你的家长了，希望你妈妈听说了你的行为后不会伤心。” 他打开通讯，但猛犸的骇入已经先一步锁死了系统，双方用目光交锋了两轮，教导主任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那你退学？” “……” 猛犸犹豫了片刻，把莫尘的通讯码交了上去。 “钟祥同学，随便一串号码是没有用的，我们要解决问题，不是想着告状……” “熟人。” 虽然这点小事麻烦老大不好，但不能让老妈知道，她最近为工作的事都愁坏了。 当然他是没考虑过做个乖学生来从根本解决问题的。 多亏了市长的政策，贫民窟到中层区不再需要代码，大概放学的时候莫尘还真的来了。说真的，正在打地基的时候接到自称孩子老师的通讯，他还以为电信诈骗最近流行复古主义了。 唉，这小子！ 他瞪了眼猛犸，先和教导主任把流程走完，保证加强教育、抱歉给学校添麻烦、过去种种还是疏忽、多担待照顾云云，别看他自己没经历过，但应付起来异常的熟络。 以至于最后教导主任都疑惑了，“说起来您是？” 莫尘和猛犸对视一眼，猛犸把答案发到眼镜上。 “我是他舅。”莫尘没采纳原方案。 “哦，难怪，以前没太见过您，可能像钟祥这样的孩子还是得男性的长辈好管些，我们以后多交流。” 告别了教导主任，猛犸故作成熟地给莫尘转了账，“这次算我特殊雇佣老大了，多的就当谢谢你替老妈安心了。” “呼——”莫尘长出一口气，想想自己十四五的时候在干嘛，哦，那时候他已经听了雷德蛊惑在拆人玩了。 “虽然这话我来说有点奇怪，但有时候人还是得尊重规矩。” “才不要，我可是厉害的黑客佣兵，比那些只会教书的老师强多了。”猛犸抱着胸昂着头走在前面，要说的话随时投在莫尘的眼镜上，这也是黑客的派头。 “就算你比你老师强，那至少课上不要捣乱呗！”莫尘有些羡慕猛犸可以这样任性而不碰壁，自己可没这样的好福气。 “哼，谁叫她不会反骇入还要管我，吃到教训了吧——” 猛犸本来在专心打字，突然发觉老大的义体突然在高速运转，惊得急忙往侧面躲开，正好和要拍他脑袋的手掌擦肩而过。 “停车！”他一个指令让莫尘的义体手臂锁死，但依靠肌肉带动这巴掌还是轻轻挨到了猛犸的脸，而趁他不注意莫尘一个下扫堂腿给他绊倒在地上。 “干嘛？”摔了个屁墩的猛犸不太高兴。 “哼，谁叫你不会打架还不听话，吃到教训了吧！”莫尘有意模仿他的神态说道，只是动作矫揉造作了不少，吓得猛犸以为老大中病毒了。 好在下一秒莫尘就恢复了正色：“的确，就算不上学你也能成为一个很不错的黑客，但不要因此就恃强凌弱，这是底线。” “强弱都是相对的，玩惯了丛林守则，总有遭报应的时候。” 猛犸默不作声地爬起来，继续走在前面，看起来是闹脾气了。 然后他就听见莫尘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说起来最近还接到个活，本来顺路想问问看你有没有兴趣的，看来……” 少年赌气的步伐咔地停住了，真是好懂。 “啥事？” 自从开放了工作渠道后，有不少下层区的人去中层打工，其中也包括了群众演员类的岗位，但受雇者常常一去不复返。委托经狐狸的手转到莫尘这，她知道莫尘很在乎这个。 猛犸从莫尘的记录里读完经过，马上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眼镜上的字幕浮现速度都轻快了不少： “早说啊，不过这次你可不许把我的钱直接给老妈，借花献佛忒不地道！” 第105章 对阵 “行，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调皮捣蛋可以，别不听教训。” 猛犸盘算了下，老大平时根本管不到自己，先假意答应日后再悔过也无妨，痛快地上传了一个对号。 有招聘启事在，不需要做什么调查就找到了目标地点：一栋有些复古的用红砖搭就的大楼，十几个来应聘各种家政职务的男女都消失在了这里。 “哟，来咧，这小孩是？”狐狸她们早就就位了，就等莫尘过来。 “猛犸。”钟祥自己自我介绍道，说起来万一他的名字是三个字的怎么办？ “就是提供黑客技术支援的那个，今天他被老师留堂，叫我去顶缸来着。”莫尘在旁边不客气地揭短。 “什么是留堂咧？” “啥是顶缸？” “不好意思……什么是老师啊？” 贫民窟长大的基本都没上过学，只是从莫尘的态度里听出这是个能开玩笑的事情，三两句闲话挤兑的猛犸一言不发退到莫尘身后。 坏了，线下和队员一接触好像都是他不擅长应对的那种人。 “行了，说正事吧。”感觉到猛犸的不适应，莫尘把话题转开。 “行，首先就是这破地方规矩多咧，没法直接炸开门一个闪光弹飞进去开路，”狐狸把冲锋枪扛在肩上大咧咧地指着楼上的窗口，“但里面的王八缩壳不出来，咱是想不到法子咧，要不放一把火把人逼出来？” “看来的确是有些鬼，太心虚了。” 莫尘看看那门，又看看屋子的构造，脚下很可能也是空的，还真不清楚里面能藏下多少面包人。 “门后两人，上层信号太杂区分不开，地下有大量可骇入信号。”这时候把猛犸带来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同样是纯靠神经网络，黑客就能从中读出大量信息。 关地牢，还真是老套的处置方式。 在通讯里分享了作战计划，莫尘信步走到门前，趁监控不注意往门锁上一扭，老式的机械锁就自动松脱，旁边的藏狐猛地一撞，将门后埋伏的一人直接撞飞出去。 “哒哒哒！”双方同时开火，提前打开的电磁护盾都振得滋滋作响，借着数道迅捷而精准的射击线，莫尘直接突进到对方一人的面前，巨大的手炮从光学迷彩中忽然显形。 “轰！” 炮弹直接打穿了近点的人的脑袋，然后才在电磁护盾上炸开，爆炸射流将第二人彻底贯穿，前门肃清完成。 “没事，开了。”猛犸向关心他的北极狐表示自己开了青少年模式，血腥暴力的画面自动打了码。 然而下面这么大的动静，无论楼上还是楼下都静悄悄，好像整栋楼的安保都交给刚刚的两人似的。 一行人谨慎地闭上前门，确保不干正事的协管局不会突然来警告他们强闯 “民宅”，在前厅转了一圈，期间也始终无人打扰。 “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住宅，”莫尘看看前厅的拨号电话、和电话摆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家庭合影、门边墙上的便利贴，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温馨的氛围……哦，除了地上那两滩。 “搞啥咧？我是穿越了吗？”狐狸大声嚷嚷到，枪口始终指着楼梯口的方向。 的确太奇怪了，整个房间都是20世纪的风格，却埋伏着两个用ai辅助武器的暴徒。 两滩里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莫尘先把武器收到一边暗处，确认一层再没有值得他们肃清的地方后，准备开始向二楼突击。 也就是这个时候，猛犸突然叫出声来：“骇入！” 他想说大量骇入攻击来的，但弱化的语言习惯不支持他反应，来自楼上的骇入攻击瞬间和他缠斗在一起，顺势攻入了防备不完全的几人。 猛犸瞬间被强制拉入了数据空间，对方的数据形象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孩？喂，这个怎么处理？”这家伙看到猛犸也是一愣，和外面简单沟通两句后回到线上，“好吧，我就说不该做神父的生意，他迟早会暴露的。” “？” 猛犸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一个错愕的工夫，那黑客已经调出大量指令开始攻击猛犸的记忆。 短时间内大量而精确的调用指令说明了两件事：对方是在用深潜机和他对垒，对方在篡改记忆上是个熟练工。 “哼，那你可是踢到铁板上了。”猛犸大拇指擦了下嘴角，马上对对方的攻击施以反击，在缺乏设备辅助的条件下仍然避开了对方的佯攻抵住了骇入。 剩下的就是等老大从外面攻破了。 “啊，你说他们啊，他们没戏了。”然而对面的黑客同样对莫尘的队伍构成有足够了解，“下层区的改造网络和筛子没什么不同，这会儿他们已经想起自己其实是有名的演员、正在拍摄一部非常适合放在白蓝网站上的ar视频。” 猛犸想起老大的构造，险些没绷住，差点因为漏出笑声而操作失误。 不过他很快适应了对方的攻击节奏，按照自己从网上学到的技巧开始构造反击手段： 设计一个和自己完全一致的诱饵数据，同步所有指令的作用效果，逐渐拉开真假数据的虚拟距离，然后…… 坐标代换，金蝉脱壳！ 黑客瞬间侵入了猛犸的记忆数据。然而所有的篡改指令都只是对备份的无用修改，而猛犸实际上直接跳转到了对方的潜入机设备上。 “古拉拉诺依曼之神，高温指令，变烤猪。” 猛犸的指令穿过意识潜入机的防火墙，试图直达机器的核心，然而这屡试不爽的攻击在即将生效的时候被紧急暂停掉。 “小子，你还嫩呢！” 黑客将作为诱饵的备份假身调用过来，一道数据的连线被他点亮，正从假身不断地向真身流动着光辉。 猛犸的小聪明的确很成功，但他的操作还是有些粗糙，反倒被对方拿住了把柄。 眼看就要弄假成真，那被篡改过的记忆开始替换猛犸原本的记忆数据，甚至因为假身做的太真的缘故连突破保护的工夫都替敌人省下了。 第106章 跳楼惯犯 且把时间拉回到众人上楼时，在猛犸喊出口的瞬间所有人都收到了骇入警告，只不过和以往不同，骇入并非冲着抢夺义体的操纵权而来，而是直接侵占视觉。 莫尘默默把眼镜摘下来，心想幸亏把黎心留在新店那里监督进度，不然遇到黑客更危险了。 “虽然这时候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其实不是战斗人员。” 楼上仍然无人回应，他小心地一级一级踏上去，不动声色避开了和木质楼梯同色的压发触电陷阱。 二楼和一楼一般装潢，仍然充斥着三个世纪前的风格，并且这层楼里每个房间都能听到人声，丝毫不防备莫尘这个闯入者。 “砰！”他随机踢开一扇门，打断了里面正在研究两冲程活塞单缸配多驱的进度，但即便如此对方也没有反应，依旧在摄像终端前继续动作。 只要你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是吧？ 从人员失踪时莫尘就大概猜到了对方在干什么勾当，但亲眼目睹还是很震撼。 一枪打爆摄像终端顺便把神智早已扭曲的家伙们掐断意识后，莫尘走出了房间，断网后他只能靠自己的双眼警戒，不得不更谨慎些。 “这怎么有个没改造的肉人？” “哈哈，贫民窟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钱啦！” 就在莫尘踏出的一刻，他两侧的空气骤然扭曲失色，显出两个佣兵模样的家伙，各自挥起一把纳米金属的刀刃劈来。 一刀取腿，一刀斩首。 这可不是拾荒者手里的废铁，薄如蝉翼的刀刃却无坚不摧，莫尘只是下一次伸出胳膊格挡再后退，刃口已经在大臂上划出一道不浅的缺口，右腿也挨了一刀。 腿上的创口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莫尘连续两个后跳躲开袭击之后，断开的血管才漏出一大滩血。 “啧。”莫尘掏出凝血剂胡乱抹在创口，目视两人慢悠悠堵住门口，当着他的面开始组装一门手炮。 “我还以为用贫民窟的人就不会有麻烦的，毕竟他们都掏不起来告状的钱。”留络腮胡的佣兵一边扭上炮管一边鄙夷着莫尘的身份。 “那可不，也不知道这几块破铜烂铁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能救世啊！”留山羊胡的佣兵在后面砸上线圈。 莫尘根本没掏手枪，两颗手雷对着门口就丢了出去，然而爆炸的冲击波被力场轻松堵住，反倒是震得屋里烈风阵阵。 “说起来你喜欢看自己伙伴的录像吗？要不我们放过你，以后每个月给你寄样片？”两个佣兵自以为稳操胜券，不断地用语言和行为挑衅莫尘。 毕竟武器的代差是绝对的，等这门小玩意组装好，这个可怜的小子就只能带着半边身子去和上帝告状了。 “说起来可惜男演员招满了，不然你天赋看起来还不错。”电磁手炮组装完成，纯金属的实心弹丸被随便丢进炮膛，后面的线圈开始发出亮蓝色的光芒，从里面发出死神似的呢喃声。 这屋里不存在能挡住时速80公里的钢球的东西，炮口已经在辅助瞄准下死死锁住了莫尘，这小子完蛋了！ “轰！” 但莫尘还有神罚55在呢！ 木质地板更加脆弱，莫尘一发炮弹下去直接打穿了楼板在一楼地上爆炸，当他顺着洞口跳下去的时候，完全加速的炮弹也恰恰冲刺过来，将洞口撕成一条裂缝。 一时间噼里啪啦乱响，木屑和碎片跟着莫尘一起哗啦啦落到一层，正迎上粉碎一楼地板的反向爆炸射流。 有一瞬间莫尘以为自己被人装在腌黄瓜的罐头里上下摇晃着，不过很快他就落到了地上，这里是地下一层，周围都是被锁在只能容许半趴着的囚犯。 “怎么是你？”不少被折磨的家伙已经没力气看看坠下的是不是解救他们的人，但罗斯特来得晚，而且最小心眼，立马发现这是不待见他的垃圾佬。 “哈？每次扫慌都有你啊！”莫尘一面呸着嘴里的尘土一面反唇相讥，还得快步跑开防止被落下的东西砸伤，“你怎么进来的？” “哼！” 罗斯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想去找齿轮帮的老大要人、结果连工厂都没出去就被主管辞退踢走了，为了生计想找份体面的工作，结果被骗来拍某种vr影像。 甚至被分成了0的角色，莫尘再晚几天来，他就要开大眼了。 “反正你也不行嘛，被打得这么狼狈！”甩掉脑子里的黑暗幻想，罗斯特把注意力放在脱困身上，“帮我把笼子打开，让你看看上层人的本事。” 不用他说，莫尘早拿出激光切割器唰唰唰将周围的笼子全片开了，里面神智和身体都还算正常的人手脚并用地爬出来，连谢谢都顾不上说就要夺路而逃。 “诶，你站住，这里到底什么情况？”莫尘从人群里揪出罗斯特，这家伙刚刚也在逃跑的队伍里。 “别抓我，我传给你……靠，你怎么不联网的？” “废话多，快点说完你还来得及跑。” “诶呀就是几个屁本事没有的中层瘪三搞到了一套洗脑程序，想拍东西大赚一笔，有钱了后雇的黑客保镖嘛，你别拉我看我去……” 没等罗斯特说完，一枚锥形的炮弹旋转着打碎前往生路的门板、将楼梯上来不及躲避的众人一起撞飞出去、狠狠撞在水泥墙壁上发出巨响。 莫尘有些不忍地眨了下眼，处于隐形下的神罚55死死锁住门口，准备在这里和对方负隅顽抗。 “……那什么，其实我这人很擅长殿后的，加油。”罗斯特见状柔声细气地往莫尘身后缩，被还得提防背刺的莫尘赶到一边去。 自己很难解决这两个佣兵，要是猛犸能解除骇入让狐狸带队杀下来就好了。 两个尚能自由活动的家伙都在指望着对方，殊不知此刻猛犸现在正吃力地维持自己的记忆数据不出差错，拖延时间等待老大的救援。 拖，只要拖住，就可能有转机。 第107章 二次突击 双方僵持的时间并不长，很快莫尘的手雷和对方的闪光弹同时在门框上弹了一下飞向对方的位置。 是同类型的套路呢！ 只听接连两声爆炸声后，仗着人多的两个佣兵冲开烟雾用电磁突击步枪开始突入，果然没有撞上炮弹。 “闪到了，撤力场冲！” 兵贵神速，配合默契的两个佣兵分别从楼梯扶手翻到地上，各自负责一半方向上的警戒快步排查莫尘可能的藏身处。 “那！”义眼很快锁定了一处痕迹，那厮原来见势不妙躲进了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里，正省得他们找了。 “哈，在哪里呢？”络腮胡假装没看到的望望，手里的突击步枪很诚实地对准笼子开火，将掩耳盗铃的破布打成筛子。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察觉不妙的佣兵马上打开力场，这点小伎俩还不足以扭转战局。 “轰。” 果不其然，对方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武器开火了，虽然威力不错，但到底是什么傻哔才会给武器上隐形？他操作的时候能瞄准吗？ 然而力场上并没有传来抵抗冲击的实感，炮弹出膛后的啸声也没有变尖的倾向，没等佣兵明白是怎么回事，远处的一根柱子发出痛苦的嚎叫。在爆炸中倒塌下去。 一转头，揪着罗斯特躲在水泥柱后的莫尘正准确地点掉另一根柱子。 他想让附近的楼板砸下来！ 察觉到莫尘意图的佣兵当即撤下力场全力跑出坍塌可能覆盖的范围，但他们忽略了那个已经打算拿来演0的小白脸。 “啪！啪！啪！” 罗斯特当然是没练习过射击的，他只不过拿着莫尘的配枪对着人凭感觉随便开火，命中率自然可想而知。 唯一一发命中的子弹也只是在佣兵的手臂弹了一下，并没有伤及根本。 不过也够了，莫尘本来就是让他吸引注意的。 两个佣兵也开火还击，吓得罗斯特鬼哭狼嚎，好在蓝色的电磁护盾一闪，拦住了唯一一轮齐射。 “有没有搞错，你这什么牌子的这么垃圾？” 莫尘没理他，朝天开火，炮弹再次钻透楼板打了上去，爆炸的射流很快就会覆盖主动冲进范围的佣兵。 没等佣兵反应过来，从头顶压下来的冲击混着楼板的碎片砸得他们抬不起头，而面前的莫尘拔出激光切割器要和他们缠斗。 “先撤。”毕竟他们是拿钱办事，犯不着玩命，先撤到安全地带要紧。 “想逃？”可莫尘的手雷已经封死了退路，逼迫他们拔出刀刃和自己在危险的雨中格斗，“激光旋风劈！” 即便是激光也难以在纳米金属上留下痕迹，但激光胜在攻击距离可调，尤其是视野不断被落物遮挡的时候，那时短时长的激光威胁度更高。 “唰！” 借着砸下的楼板遮挡，莫尘的激光从后面突然射中络腮胡的义眼，瞬间的高温和强光马上损坏了这颗精巧的电子设备，接着莫尘手腕一翻将他的右手连同凶器砍了下来。 “洛桑！” 但山羊胡也没时间关心同伴了，他看不起的贫民窟小子已经夺过刀冲他直刺过来，他得接招。 “神经病啊，那群乡巴佬给了你多少钱？”来自中层区的佣兵不能理解莫尘的拼命程度，换作他除非给个上层区的住房他才能考虑考虑这么疯。 两把绝对锋利的刀刃在烟尘里不断相击着，发出好听的声音，但敲击者都得全神贯注，一旦失误，漏过的刀刃就再无阻挡的可能。 山羊胡对着刀，示意同伴去骚扰莫尘，但名为洛桑的络腮胡表示自己眼睛不行，算了算了。 为表示情谊，他举起电磁步枪开了几枪表示支持。 不过也足够了，在两人的威胁下，莫尘逐渐被逼退到一处摇摇欲坠的楼板下。不需要示意，络腮胡马上开枪打落楼板，而山羊胡忽然暴起直取莫尘。 砸到脑袋的瞬间人会迟钝一下，他必然反应不过来这一击。 这样判断是正确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对方早就预备好挨这一下的准备。 楼板准确地砸在莫尘的头上，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反倒是如同听到发令枪响般突然加速。 使出全力的两人撞在一起，身材更健壮的山羊胡带着莫尘滚倒在地而去，几圈之后停在上面。 络腮胡抱着步枪慢慢走近，完好的一只眼看到下面的莫尘紧闭着眼，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然后一段刀刃顺着同伴的身体斩出来，在他无防备的下腹部划过，直到刀刃离开身体他都没感觉到疼痛。 同样狼狈的莫尘踢开山羊胡的上半身，夺过络腮胡的武器丢给罗斯特，“行了，你可以滚了。” “……哦、哦！”罗斯特看到这么凄惨的死相骨头都酥了，打着哆嗦抓了好几下才勉强倒着端起抢，“你、你没事吧？” 他刚刚分明看见山羊胡的刀刃也割到了莫尘，但他像没事人一样行动着。 “那和你无关。” 莫尘还想把丢在一边的神罚55捡起来，但切断的肌肉不允许他如此，他只有顺着衣服上裂痕抹过去止血剂，寄希望与纳米级的创口可以快速自愈。 狐狸她们还在上面，他还有事情要做。 确认伤口不会因动作撕开后，他开始慢步走上楼梯，踩着满地的鲜血重新回到一楼，此刻这里不复温馨的样子，到处是爆炸的痕迹，楼上楼下全是破洞和碎裂的楼板。 回到出发时的楼梯口，好在几人都还在原地，狐狸她们甚至还能行动。 “莫急、莫怕咧，一直重复你是谁。”狐狸此刻看不到东西，摸索着和小队的成员抵抗记忆数据的篡改，只有莫尘伸出手碰到她的时候才感觉到，“老莫？” “是我。”莫尘有些不是滋味。 “别慌咧，咱搞得定，那个黑客小子好像被拉到数据空间去了，一动不动的。” “没事，坚持一下。”说罢他准备快速突袭黑客的所在，必须马上制止那邪门的家伙。 “北极狐，对，北极狐你看着她俩，我——去去就来咧！” 莫尘有些诧异地看着五感被剥夺的狐狸，仍然凭本能端起冲锋枪准备跟上他的步伐。 “干嘛这样看人家咧？”狐狸完全是凭本能在反应，“好大一笔钱咧，搞他！” 第108章 总有办法 事到如今也不好说什么了，莫尘只有换了一边，伸出手拉着狐狸前进。 “对咧，我叫狐狸，家住三六街13号，职业是佣兵，童年算不上幸福，但至少不恶心，万一我记不清的话帮我补充下。” “我记得。”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轮流重复这一小段话一边前进，从二楼上到三楼，万幸这伙人还没挣下太多钱，那两个高配佣兵似乎就是武装力量的极限。 这层楼似乎也是拍摄的取景地，莫尘踢开门后除了投影的背景不同外，里面的状况完全一致，于是拉着狐狸准备继续向上。 “诶，要不算了，我们回去吧？”但手上忽然传来阻力，原本主动请缨的狐狸忽然打了退堂鼓。 莫尘盯着狐狸的眼睛，“你刚刚说什么？” “回去吧，我怕。” “开条件吧。”莫尘直截了当对以狐狸为中转的黑客说道。 “哈哈，”黑客用狐狸的脸笑得很是嚣张，“我放过你这几个姑娘还不够吗？” “不够。”但莫尘不笑，他是认真地在和对方拖延时间。 黑客操纵狐狸举起冲锋枪，“你可能不太清楚状况，现在我已经完全攻破了这家伙的神经网络防护，她的一切都任我作主，而你的黑客小子已经被解决了，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考虑清楚。” 莫尘把玩着兜里的手雷，心想要是有粒子枪就好了，一枪从这里贯穿顶棚，把这个黑客的肉身整个穿成串串。 “再给你五秒钟考虑，不然我要去控制楼下那几个家伙了，网费可是很贵的。”见莫尘似乎被吓住了，黑客继续施压，争取兵不血刃劝退对方。 他心里也发毛，毕竟一个没有神经网络的佣兵能活到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厮究竟有什么能耐，假如真让莫尘杀上来，黑客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狐狸，三六街13号，前职业是小偷兼诈骗犯，现在是佣兵，除了有点爱财的小毛病外其实都还好，很仗义。” “你想说什么？”黑客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该不会是漫画看多了以为这样能唤醒自己的伙伴吧？ “我想说的是，这样的家伙的脑子，有那么好控制吗？” 黑客闻言先是一惊，没等他准备做什么，自己的侵入已经被强制断开了，不管他一秒内发出多少次骇入也无法重新侵占狐狸的网络。 “不可能，她怎么做到的？难不成她也是个高手？” 在黑客看不到的地方，莫尘把失去意识的狐狸轻轻接住，慢慢放倒在旁边的地上，早在发觉自己即将失去主控权的时候，这家伙干了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 她关闭了生物电供能，于是在黑客肆意使用她的神经网络算力的时候，仅剩的能源很快耗尽，骇入的网络自然随着关机断开，接着只要从外部重新打开供能就好。 …… “你胆子是真大，心脏停机的感觉如何？”莫尘此次开机仅用了15秒，击败了全世界99%的人体。 “哈哈，好像看见有个撑船的老大妈在遛狗卖汤咧！”狐狸睁眼再次能看到莫尘，嬉笑着拉住对方的手起身，“往后行动一定先断网。” “你这死一圈还死的挺混搭。” 闲话到此为止，有满状态的狐狸开路进展快了许多，避开楼梯上、扶手、墙上各处的高压电陷阱，目标直指黑客的所在。 “喂，快做点什么啊！”此刻龟缩在八层顶层尽头的小房间里的包括导演、制片以及几个场务人员，大门刚被撞开的时候他们就退到这里，指望雇佣兵击败来犯的闯入者。 可现在只剩下躺在潜入机里的黑客了，一堆人围着好像追悼似的乱嚷，搞得黑客不但要多线操作还得应付这些聒噪的主顾，头疼的一逼还不能说。 他现在很后悔自己收钱收少了，本来他以为不过是贫民窟根本不知道网络安全为何物的下等人，结果里面有个小聪明不断的黑客，还有个神经网络改造的漏网之鱼。 更夸张的还有一个为了不被控制能自尽的，这是贫民窟还是正规军？ 还有这几个家伙提供的记忆篡改程式根本就是半桶水，那个黑客小子的脑袋里只是被动填入了错误的记忆，和他原本的记忆发生矛盾后小子自己就能修正错误。 “你用之前要先输入一次clear。”导演“好心”地提醒他道。 废话，你把人都迷昏了当然可以直接删除全部内容再修改，换个正常人你试一下？ 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常识修改app骗了，黑客浪费了一次进攻机会，导致猛犸开始在他的数据空间里到处乱窜，不给对方骇入的机会。 五线操作，就算有潜入机也是个劳神的差事，黑客的汗都要下来了。 “你们，这么多人去拦一下啊！”他一边追着猛犸的跳转记录一边打字和外面沟通，“光指望我呢！” “那可不咋的，子弹不长眼，把我伤着了到时候金鸡覇奖领奖怎么去啊！”导演理不直气也壮。 还金鸡奖，等那个肉人杀上来你看他拿不拿你们放血！ 然而一层层楼排除过去，那两个佣兵已经离目标很近了，从走廊的摄像头黑客看到两人正在一间一间地排除错误答案，爆炸的余波震得他们这个房间都抖了一下。 “你放心好了，既然对方没触电，那我就给他搞点高雅艺术看看。”虽然不肯出战，但导演也没打算坐以待毙，“来，预案什，启动！” 狐狸正踹开靠近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三扇房间，迎接她们的是迎面而来的无数利箭，带起的劲风表明这是真货。 狐狸肩甲顶向前，然而那些箭矢在眼前没入空气，只剩下排风系统制造的特效，根本没触发电磁护盾。 “假的？”狐狸慢慢放下手，可这时候肩甲的自动防卫系统激活，蓝色的光芒“嗡”地挡下了四面来犯的子弹。 …… “哼！我的镜花水月可是仔细拍的，拟真度连高智能ai都识别不出来，到时候假中有真，那两人必然被扎成刺猬！” “轰！” 导演很自信，但有点过于自信了：吹嘘的声音太大，让本来还打算去对面房间看看的莫尘直接用神罚55轰开了墙壁，倒塌的墙体直接将导演和他的佳作埋在一起。 第109章 鸿门宴前 “看来结束了。”莫尘在狐狸的帮助下给手炮上弹，对准满屋子面如土色的家伙，“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其实、其实我是被逼的……”一个场务试探性地说，但狐狸一梭子打破了他的电磁护盾后把他上下两头几乎同时射穿。 被逼的？被枪指着想起来自己是被逼的了？ 以枪声为信号，几个主犯各自夺路而逃，尝试跳窗的几个被莫尘一炮炸开了露台，冲击波将几人直接吹飞下去，接着就是连续的几声坠地声，听起来是没救了。 奔向门口的纵使有电磁护盾也逃不开狐狸的枪口，她几乎是在射击中不断地丢下装上新的弹夹，那可怜的护盾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连续的弹雨打碎了。 “下地狱去吧！”很少这样浪费子弹的狐狸最后留给他们一句。 主犯扫清，剩下的就是还睡在潜入机的黑客了，莫尘走近，只见旁边的面板上现出这样一行字： “别急，不然我要撕票了。” “哼哼，”莫尘把手放在潜入机的电源上，只要拔下来，数据空间就会多一具游荡的电子幽灵，“你这是谈条件的态度吗？” “此事是我错了，我给阁下赔钱。”黑客马上低头，他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莫尘手里。 “我们现在下楼，在看到伙伴之前你有时间做你该做的。”说罢莫尘给狐狸打了个手势，两人干脆地离开了房间。 等人走远，黑客马上甩开猛犸的纠缠离开数据空间，不过他还是在那三人的网络里留下了后门，算是自己往后的不备之需。 “唉，真是不要命的主……”他爬出潜入机穿上鞋，脚刚好踢到一个东西，探头看去，是一颗做工简陋的炸弹，上面的倒计时马上就要到零。 “贱人！”黑客在最后关头重新躺进潜入机试图躲避爆炸，不过莫尘怎么可能给他留下机会？ 在冲击波摧毁房间内的一切之前，黑客不甘心的意识被潜入机转化成了一串代码消失在茫茫的网络之中，随即他的肉身随着潜入机成了碎片。 “丛林法则啊！”听着爆炸将房间的一切摧毁的声音，莫尘摇摇头，下楼善后去了。 秩序协管局还是很称职的，在整栋楼被肃清的大约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一辆根本没有协管局标志的悬浮车降落在门前，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家伙斜睨着门口的众人。 “这出什么事了？”胖子说话像是烧开的热水袋在咕嘟。 “拍摄不良录像盈利，涉嫌记忆改造，破坏劳动政策……您看着办吧。”莫尘早把罪名拟好了，他了解协管局的工作效率。 除非是影响到林城招商引资的大案，否则协管局一般都是采取道法自然的工作态度去处理的，再要么就是充当某些人的走狗……哎呀，说多了。 “噗——你够快的，这事我都才知道。”胖子指的是下层区的失踪案，毕竟统计到的统计不到的粗粗二十五万人口，确实有不用在乎的资本。 “那行，您慢慢处理，这些人我就带回去了。”莫尘说的是那些已经被改造成不知其他的可怜人，他们的记忆只能通过亲属认领后重新一点点补全，成功率也未可知。 “诶诶！别急，这些人可都是罪证，我来处理。”这时候胖子可又来神了，皮球一样弹着堵住去路，多层的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比起这个，既然您来了，不妨去做做客。” “不了，我锅子上还坐着新店，一会儿约了送家电的来通下水道。” 莫尘随口拒绝道，可胖子腰间的肥肉里忽然钻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市长敬酒你不喝，公司夹菜你转桌，你是世界几常啊？” “先生，你不该这样的。”莫尘的表情变了，身后狐狸叫佣兵队也各自展开战斗队形，猛犸缩在后面准备骇入。 不过这些威胁对胖子来说根本不入眼，罗格姆已经替他们试探到了莫尘的底线，现在这个场合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果不其然，对峙了许久后莫尘从胖子的眼神中领悟到了什么，示意狐狸她们压下手，“去哪？” “不急，您可以和几位一起去换身衣服、收拾收拾，都有人给您安排。”见莫尘识相，胖子笑呵呵地递上巴掌之后的甜枣——一张有些划痕的金卡，显然是某人常用的。 鸿门宴。 这是莫尘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但不等他追问，胖子已经走进了楼里，那些来自下层区的受害者还等着他施以援手。 “啧！有权真哂了不起啦！” 看看手里的金卡，莫尘打开网络搜到商店的信息：万盛商业中心，解决您一切需求的终极之地，为您提供真正…… 真的是，现在的免费搜索引擎能不能要点脸，搜个地方还自动插广告的。 “怎么办？”狐狸的第一想法还是跑路，在她看来只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谁来都不怕。 “没办法，”莫尘理清了林参叁的伎俩，“现在只要咱跑出可控范围，就是一口盗窃罪的黑锅盖上来。” 甚至不需要猛犸扫描，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周围都是协管局的便衣，那种老鼠似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打量着他们，难怪刚刚胖子有恃无恐的样子。 “但凡把这种力气用在打击犯罪上咧！”狐狸愤愤地踢开脚边的碎石，“我就是饿死，也绝不用他们一点东西！” 不过她话说早了—— 被突然联络赶到上层区的黎心本以为是出了意外，背着各种方便的武器和爆炸物全速赶到，但赶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存包。 “您好，您是莫尘先生的朋友吗？”在约定的地方有一个比研究所还大还豪华的建筑，门口有个穿红制服的门童问清她的身份后就把所有的危险物品接过来、自然而然放在了寄存处。 “疑惑，拘人害命的恶人在何处？”她找到了正在接受医疗保健项目的莫尘。 “哦，那边解决了，现在是战备阶段。”莫尘忍受着微型机器人爬过伤口的瘙痒感给黎心解释，“在晚上之前，把这里的武器装备都搬走！” 第110章 暖暖时间 不得不说，万盛不愧是世界内有名的服务行业大牛，一栋楼里的店铺快把贫民窟全部的物产都带上了： 说是南到北，零食好物带新酒，东到西，衣裳家具配饰齐，美容医疗塑身体，防身保镖送武器，打折券来换手臂，满百还赠保修期、保、修、期！ 总之林参叁设想的是让莫尘在这里吃一顿洗个澡把身上的行头换个差不多，结果莫尘来了后拿着他的卡直奔医疗和武器区。 等店员得到他的命令的时候，有几样已经被狐狸把标签撕了。 “……你给他带个话，就说我诚意很足，叫他别乱浪费时间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下来？”莫尘听过转述后非常“淳朴”地问。 “不用不用，”这边的接待员也是一头汗，从业三十年真没遇到过这种事，“已经购买的服务您尽管享受，但是还是要和卡主协商好，对您也方便嘛不是。” 于是疗养好那道凶险的伤口后，莫尘乖乖按林参叁的安排去了服装区，对着来自各个大品牌的正装发呆。 “计算，已经为莫尘整理出最合适的穿搭选择。”黎心见状马上推荐了几件，但都被莫尘否决了。 “不方便行动，也没有大一点的口袋，不合适不合适。” 导购员都惊了，她给各种癖好的顾客都推荐过衣服，成单率高达90%以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需求。 “您是要穿正式点去打仗吗？”她心里默默地问，看在金卡的面子上没说出口。 好在奇葩年年有，最终导购员在多次向库管ai解释目的后得到了一件特殊的库存：宽大的衣摆下有多个夹层口袋，而且还是多层的，同时亮黑色的合成纤维质感很高级，配的长裤也利落笔挺。 据说好像是某个怪盗角色的联名款，活动结束后刚好剩下一件被莫尘抄了底。 “诶，后面这截有点多余，要不还是裁掉吧！”结果莫尘穿上对着镜子转了转，又盯上了上衣那略长的后摆，被有美学之魂的导购制止了。 “住手啊，那可是怪盗的优雅！” 不过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平时莫尘穿着他那旧上衣破裤子、头发发亮的地方是机油，看起来也就六七十分的样子，换上这一身，绝对过八十分了。 “称赞，很帅。” “是吗？”莫尘也没不近人情到会对此嗤之以鼻的地步，如果不是林参叁有所图谋，他也愿意趁机优雅一点，“你也去选吧，反正今天市长掏钱。” 既然林参叁不惜软硬兼施也要拖他上场，那自己趁机让他多出出血也是应该的，到目前为止他们这消费应该也快过万了吧？ “您身上这件就8999电子币了，而且是最后的限量款，挂在二手交易网站上一定还能更贵。” 闻言莫尘眼睛亮了不少，冲这句话，今晚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出去。 正扯闲话时，狐狸她们挤挤挨挨着也走了过来，平时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佣兵现在看起来也是各具风色。 狐狸正不停拽着北极狐束腰的带子不停逗弄她，逼得寡言少语的炮手给了她一电炮，个头撑不起长款礼服的赤狐穿着只有中间一截的轻巧短连衣裙努力地劝解着，同样体格特殊的藏狐穿着男款的燕尾服走在后面。 “呀，骚情得很咧！”看见莫尘注视这边，狐狸马上抛下北极狐一跃而来，在他肩膀和后背上顺势拍了两拍，单脚着地转了一个完美的大旋风，轻飘飘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展开，好像孔雀的尾巴一样。 “行了行了，别把束带上绑的手雷露出来了。”莫尘虚按了按，“知道你手雷最大了。” “嘻嘻，还有咧还有咧？” 狐狸势必要抓住更新形象的机会好好让莫尘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带着少许皮革质感的黑色礼服裙兼具了正式和佣兵特色，胸前和腰间的蓝光配饰又增添了些许活泼感，不至于显得黑色过于死板。 而且狐狸自觉皮肤还是很白的，这深色正衬托得自己更加白皙。 来，夸我！ “很漂亮。”暗示到这份上，莫尘自然懂得。 哐！ 被狙过心脏、粒子炮锁过头的狐狸直接朝后倒在藏狐的怀里，胸口的人工心脏有半秒判断遇到了血栓破裂，过载运作将血液泵上了脸。 “我突然有点想退队了。”北极狐捂着脸幽幽道。 《关于佣兵队有个高攻零防的队长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些事》 “说起来猛犸呢，他没和你们在一起吗？”莫尘这才想起来他们的队伍还有一人，虽然他不打算让猛犸冒险，但占便宜的时候都可以来。 “这里。”旁边一个个子不高的白发毛寸头默默举手道。 所有人顿时都看向他的眼睛，搞得少年很局促地埋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作为黑客的人格……消失了，作为替代站在场地上的，是弱小可怜无助的钟祥。 “行，你在这里慢慢玩，我和阿姨请过假了，不过也别回去太晚。”说罢莫尘将那张卡寄放到导购那里。 “等等……”猛犸还想跟着去呢。 “你没必要露面，被那种人盯上也没什么酷的，”莫尘认真地拒绝了猛犸的请求，“好好成长，还有保护好自己。” 猛犸最向往的刺激的冒险，是他最不喜、甚至于想要断绝的生活。 黎心这时候刚好换完衣服走出来，仔细看了半天后辨认出猛犸的身份，“提问，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没啥咧，还有，看在大丰收的份上分你一点点，黎心，打扮很不错咧！” “感谢，你也是，大家也是。” 在一连串的放松活动后，时钟逐渐走向七点，那是林参叁精心准备的晚宴时间。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您坚持要把那个不识好歹的青年请来。”站在迎宾的主角身边的秘书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这种目无尊长的家伙是不会有出息的，他这辈子都只会把和人拼命当做最高荣耀。 “专人专用罢了，他正适合今晚这个场合。”林参叁下意识摩挲着银色手指上的合金戒指，“等着吧，我们的朋友一定带来了他的好戏。” 第111章 项庄舞剑 因为有专门派人催促，莫尘他们没迟到就到场了，出面的每个人都打扮得符合餐厅的档次，这让林参叁着实松了一口气。 今天莫尘在这里炸了什么、打谁的屁股都不要紧，唯一要紧的就是不能丢他的脸。 “又见面了，小友。”林参叁和蔼地向莫尘伸出手，得到了普通的回握。 “问您一件事，”这样客气的态度自然不免费，“那个可怜的女人，从一开始就落入你的圈套了吗？” 被罗斯特包养的那个舞女，在协管局的威胁下匆忙出逃、改造义体试图隐藏身份，结果被杀死在路口，唯一的作用就是引诱莫尘去找到洁衣。 从各个角度推理，这都是林参叁的手笔，除了不可能找到证据外。 “是我。”所以市长答应的也很干脆。 “妙，太庙了，您太庙了，这等绝户计真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尽管早有猜测，但听林参叁亲口承认的莫尘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道，为那可怜的女人争取仅有的一点点公道。 “过奖。”林参叁脸色微沉，绕开莫尘去拥抱十米外的公司代表，双方又是寒暄又是打趣，好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 尔后秘书带莫尘一行人去了他们的座位，出奇的是，那种电视剧里宫廷用的长桌上，居然真有莫尘的名牌，而且摆在左右的公司代表中间。 “几位小姐可以来这边，我们准备了丰富的服务……” “不咧，我饿。”狐狸当即表示不挪窝，她认为林参叁这是包藏祸心，一会儿一定会有摔杯为号、三百枪手从光学迷彩中现身的情节。 秘书当即有些血压高，他真不明白市长干嘛要请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来，假如不是市长，你们这辈子都进不来这样的高级场所，这种地方就算中埋伏死了也是你们祖坟烧高香好吧！ 看这红地毯，用的可是羊绒配的来自高原的天然藏红染料，看这些布置的餐具，用的是最新的复合材料，拥有轻而亲肤的质感、会与生物毒素反应变色的神奇特性，看你们头顶的吊灯，那些磁悬浮的水晶在高压电的激发下放出的璀璨光芒足以点亮你们那穷酸的人生！ 幸亏他没说出口，不然莫尘很可能当场给他表演一个餐具消失术。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前厅的和睦，前些日子还在节目上互相攻击的雷神重工的代表和林参叁此刻也如老友一般说笑着，旁边道尔能源的代表提着红酒面带微笑，时不时跟着点头应和。 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公司代表，不过莫尘就不太认得了，出乎意料的是，刘康也跟着众人出现在餐厅里，四处看了一看，草草和市长打招呼后朝着莫尘走来。 “还记得炎黄工业的刘康吗？”似乎怕莫尘没改造的大脑过于纯真，他主动自我介绍道。 “当然，不过没想到炎黄工业的代表会是您。”此刻餐桌上酒开封了，莫尘拿过一个夜壶似的的大肚玻璃瓶倒了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敬了刘康一下。 “唉，都是听安排罢了……既然你在这，我就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了。”刘康眼睁睁看着莫尘把刚在醒的红酒倒走，犹豫了下还是没出言提醒，毕竟比起繁文缛节，另一件事更要紧些。 “发生什么？”莫尘品了品五百电子币的味道，感觉很苦涩，不如葡萄。 “看在交情上，一会打起来了你可别波及我。”刘康看着门口，左手在不确定有没有丝线传感器的桌布上停了停，转到莫尘衣袖上写两个字。 “项庄。” 这个典故莫尘一查就能查到，和鸿门宴出于同一件事：此人在刺杀刘邦的宴席上借舞剑之名行刺，可惜被自己的同伴阻止。 刘康此意，是说他是项庄，亦或者提醒他宴席上有瞄准自己的项庄？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那些大人物终于结束了虚伪的社交环节，纷纷来到自己的座位上，等主人慢步走到餐桌一头的主座上示意，大家才坐下。 莫尘当然也为了他们起了下身后一起坐下。 左右的公司代表是道尔能源和科莱矿业，刚好都是做不可再生资源生意的，但都和莫尘没有关系，有些嫌隙的雷神重工和冕杯公司都被安排到了对角最远的位置。 看起来林参叁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我非常荣幸能够在这里与大家相聚，共同探讨我们城市的未来发展。” 各个代表非常默契地鼓掌，只有莫尘没反应过来。 “谢谢，说到发展，那自然要有空间才能发展，没有发展空间，我们做的都是内卷。” 各个代表默契地笑笑，莫尘正吃东西所以没跟上。 “这也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对下层区的发展建设和具体的区域划分。” 各个代表的表情凝重起来，这次莫尘比他们快一步。 “说起来，既然提到这件事，就先说说为什么我们在建的商场都遭到破坏、而市长您还把罪魁祸首放在桌面上了？”雷神重工的代表早忍不住了，要不是看在体面的份上他早忍不住了。 “啊？我也是受害者啊，罪魁祸首不是你旁边那个吗？”莫尘当即反驳道，当时在工地分明是冕杯公司试图开盘，才导致了那么大的破坏，自己可一点没碰过。 “那是谁保护林城土建的建筑了？” “你捋捋自己的脑子，看看这事和破坏商场有几毛钱的关系？” 果不其然，话题一开莫尘就漂亮地带歪了话题并吸引了其他不相干公司的注意，让他们暂时忽略了势力划分这么敏感的话题。 既然下层区拥有了选票，那对下层区的势力划分就等同于对下层区的民意的划分，谁的经营区域最好，谁就成为了扩展选票的受益人。 不过现在公司代表们都专注于追究破坏工地的责任，暂且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搭成桥的银色手掌遮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市长安然欣赏莫尘继续和雷神工业代表的斗嘴。 莫尘，就算你不愿意，但你终究是在帮我。 第112章 意在沛公 不过在座的也都是人精，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追究工地被破坏的事情。 说白了，事情办得太干净了，甚至冕杯公司还想趁机拍一期佣兵大逃杀，这件事怎么也追查不到林参叁头上，但势力划分可是头一等的大事，不能就此放过。 “且慢，林市长，我们来之前可没听您说要谈这等大事啊！” “没错，我们西方人不是很习惯在饭桌上讨论生意，而且既然要谈，为什么下层区的区长没有出席，这样不符合规定。” 代表们纷纷表示此事重大，应该另行商议，但林参叁的晚宴，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抱歉，因为这件事终究是下层区的居民比较有发言权，假如他们对某家企业过度不满的话，相信类似的事故也很难杜绝……所以假如列位不能和这位尊贵的先生打好关系的话，以后也不必提这件事了。” “顺带一提，我也是尽了最大努力，才请动了这位技术高超的莫尘先生在混战中保护了林城土建的三分地，可就这样他也不愿意给他过多的土地。” 话说的很妙，莫尘现在说对就是支持他，说不对更是推波助澜，关键一起出镜、保护工地的事情代表们也有所耳闻，此事俨然是铁证如山。 刚从雷神重工代表的斗嘴中脱身出来的莫尘闷声思考了好久，终究还是暂且让步，默默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回事。 然后就听见轻微但整齐的一声闷响，那是准备离席的代表们重新坐稳发出的声音，本来他们以为这个举止粗俗的家伙只是个暴发户，没想到竟然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莫先生，请问您对下层区的开发建设是怎么看的？” “看不透，看不透。” “莫先生，请问您从事的是什么行业？” “……绿色制造业兼医疗保障服务。” “您对于下层区将来的商业区管理有什么意见？” “你说法制我都觉得想笑。” …… 莫尘本以为这些家伙稍微应付一下过去就得了，但没想到周遭的代表一言一语越问越多，好在最后还是刘康解救了他： “林市长，不过无论他意见如何，有划分方案的应该还是您吧？” 林参叁搭在唇上的手指微微打着节奏，直言不讳道：“当然，方案就在这里。” 众代表马上扶上太阳穴查看自己的临时文件，不料林参叁拍手两下，让服务生端上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披萨，直径和餐桌一样，那服务生动用了辅助手臂才稳稳地把菜品摆在莫尘面前。 然后林参叁安然走到莫尘侧后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执刀在披萨上划了起来： “这两处有些糊，上面都是不服管教的家伙在闹事，为公平我们先切过去，剩下的有水果有肉，我们一刀一刀切。” 莫尘看了一眼就看出这披萨其实就是被围成圆形的贫民窟示意图，上面的馅料就是资源情况：肉是乱七八糟建设的一些工厂，水果则是劳动人口，切碎的芝士撒的是有消费潜力的地区分布。 哼！不知道披萨下面是不是还有名为自然神教的夹心。 就在他腹诽的时候，林参叁已经优雅地将披萨切成了大小不一的等份，除了尚存的毒蛇和齿轮帮外的地方都许好了买主。 “在下次竞选前，我的方案就是这样，谁想吃都可以，但是要举手，而且……先到先得。” 他扎起那块莫尘新店的所在地，看着莫尘举着披萨问在座的所有人，“我们先来预演一下吧！” “我要！”雷神重工代表果然坐不住，他看到了这一份上面摇摇欲坠的果肉。 雷神重工主要售卖义体和武器，这些从事危险工作的人口就是他们的主要顾客。 “好，给你。”林参叁把刀上的披萨递过去，但半路突然食堂大妈附体，将上面的水果掉在莫尘盘子里不少。 留给雷神重工的只是一块胚子。 “你们！”这举动不言而喻，其他代表见状也当场回过味来，用静音通讯紧急和上级反映情况。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片刻之后，雷神重工的代表从西服里拔出一把能量手枪，紧抓在手里对准林参叁，“这等儿戏，我看你这市长是做到头了。” 可林参叁此刻正在莫尘背后，假如开枪，中招的是谁还未可知。 莫尘心说弄了半天我难道是项伯了，想让开却被林参叁死死抓住，这时候夹带了大量武器的狐狸等人就发挥上作用了，纷纷从随行区赶来助阵。 电磁步枪、手雷、火箭筒、甚至是迫击炮，眼看就是要和所有人玉石俱焚的架势。 “刚刚就想说咧，”狐狸左手挑着一杆电磁步枪，右手端着她的冲锋枪横在莫尘身前，“我们家的东西，怎么让你们这样切来切去的？” “认同，这份划分方案完全没有考虑到实际的居住情况，多处存在将完整的聚居区分断的情况。” “那不重要！”雷神重工的代表丝毫不惧，这是行动部给出的最佳方案——掀桌子。 “列位代表，林市长对我们这些兢兢业业做贡献的企业可不太友善呐，他想光拿几块污染严重的破地皮就把我们打发了！” 与雷神重工有合作的矿业、能源、材料、电子业的十几家企业代表先后也站了起来，莫尘这才发现林参叁这个老壁灯给自己左右安排的还是敌人。 “下层区的贱人，放下武器！这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此言一出，林参叁便默默退到一边去，他今天请来莫尘的主要目的在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达成了。 顷刻之间酒店的安保装甲也纷纷撞破大门冲进场内，在识别了一方同样是贵宾后平衡轮飞转挡在他们前面，拿出武器对准没有身份的莫尘等人。 “请您放下武器，酒店会保障各位的安全。” 有点拉偏架的嫌疑，但果然这里还是服从比较好。 然而那把精良的能量手枪忽然打开了聚能阀，纯粹的能量快速凝聚成弹丸开始击发，等雷神重工的代表嚷嚷着“走火”并抬起枪口的时候，至少打出去了四五发。 餐桌、倒霉的代表、莫尘没来得及一起避开的左耳。 按贫民窟的规矩，从见血的那一刻，这件事就只有一个解决方案了：以血还血。 第113章 做个文明人，有事先走门 其实早在枪口闪光的瞬间，这边狐狸等人也开火了，电磁步枪的高压弹头直接打碎了安保装甲试图张开的电磁护盾，接着冲锋枪发出连贯的怒吼，一串火光顺着安保装甲追向雷神重工的代表。 只需一息时间和五十发子弹，就能将奢华的宴会场地变成新的战场。 “紧急情况，开始紧急护卫行为！” 安保装甲检测到贵宾受到威胁马上开火，这边黎心早把沉重的餐桌整个掀翻充当掩体，两发大威力的霰弹炸在装甲脸上蔓开四溅的火花。 这时候谁还记得什么分配方案，要么以安保装甲为依托还击这帮贫民窟的垃圾佬，要么就确认自己中立身份找个流弹顾及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呜呼哀哉，果然是这种展开。”刘康甚至早在点破林参叁的时候就躲去卫生间了，现在自然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大伙不都是来挣钱的嘛，怎么到了林城后一个个火气这么旺？” 毕竟谁也想不到，根本不是物理手段击发的能量手枪怎么会走火，一定是那雷神重工的代表自己铤而走险。 而引发这场混战的林参叁同样被一堆安保装甲保护了起来，正和秘书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黑客动手的证据清理干净，监控、神经网络的记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是他先开的火，叫人马上发新闻，找小媒体，别给他们封口的时间！” 就这一转眼的工夫，那边的公司代表已经完全缩在安保装甲身后，被各种自动武器打得抬不起头。 他们的命金贵呐！ 就在莫尘把手炮架在竖起的餐桌上准备射击的时候，那头马上选择投降：“停停停，真的是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狐狸说话的时候始终没停火，刚刚是莫尘躲得快，不然那一发能量弹真是会要命的。 “他被黑了，有黑客控制他开的枪！” “对对对，不然您也拿手枪开他一枪，我们扯平可行？” 然而林参叁这时候又讲话了：“列位不用继续拖延时间，你们的人到了。” 众人闻言扭头，只见宴会厅正面的大窗户外正有数辆悬停的大型悬浮车，拉开的车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雷神重工行动部成员。 从这些人的表情上不难得出，他们并不在乎误会。 “往那边躲！”莫尘当机立断指挥所有人朝着代表所在的一侧转移，话音刚落时行动部也商议好了赔偿，打开了悬浮车上的车载机枪。 “咚！咚！咚！咚！” 重机枪的射击声沉闷而快速，瞬间将巨大的落地窗从一侧敲了过来，一台来不及躲闪的安保装甲只中了一枪，身体就被弹头钉进了墙里。 用机枪压制住场面，车上的部员纷纷撞破残余的玻璃进入室内，对黑名单上的莫尘形成包围之势。 “又是你。”行动部上次策划的完美的包围计划硬是被莫尘设法挣脱了出去，导致整个部门的经费被削了两成，也让所有部员认识了这家伙。 “我也挺想说这话的，”莫尘叹了口气，揪过雷神重工代表的衣领，“把你刚刚的话复述一遍吧。” “唉，还说什么呢，我们都上当啦！”虽然代表刚刚气势汹汹地和市长以及莫尘争辩，此刻却忽然有种社畜脱力的感觉，“要是和行动部能讲通道理，那就该叫道理部啦。” 他现在总算知道林参叁激怒他的目的了，就是借着这个叫莫尘的和雷神重工的矛盾引发火拼，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想必现在雷神重工抗议划分方案不成行凶的消息已经扩散开了，之后林参叁再主张什么其他公司也会因此而弱势一分。 这个沙滩之子！ 情况的确如代表所料，尽管行动部会避免误伤与会代表，但他们根本没有和莫尘和解的意思，直接当面装上智能制导的弹头。 言外之意就是要干你。 “怎么搞咧？”狐狸丢开笨重的电磁步枪，给爱枪换上扩容弹夹，俨然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莫尘没说话，手指指了指外面接应的悬浮车。 “得咧！”会意的狐狸当即高兴起来，肩膀一侧朝着敌阵就冲了过去，把掩护的藏狐差点甩到后面去了。 行动部的部员都是接受正规作战训练的，谁也没见识过这样的自杀式进攻，惊讶之余纷纷将昂贵的制导子弹射向狐狸，然而全被狐狸的新肩甲挡了下来。 一颗耗尽了的电池自动弹出，新的一颗马上续上，这都是刷金卡的满减赠的，贫民窟长大的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以狐狸为前锋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其余人的冲锋自然顺利地多，加上身体强度超过大部分义体的黎心和体格雄壮的藏狐，行动部的防线当即出现了缺口。 车上的重机枪再次开火压制，但这次自己人也在其中，射击范围大大受限。 “包夹他们，护盾挡不全的！”宴会厅的部员也调转枪口再次攻击主动插到他们中间的敌人，可就在开火的前一秒，只听“噗”地一声，滚滚浓烟就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浓烟虽然遮不住身形，但贸然开火很可能伤到对面的同僚，这些部员也只有抛下枪械拿出激光剑追上去，这正中莫尘的下怀。 没有后顾之忧，他可以放心打开电磁加速器，帮大家补上到达出路的最后一截。 “是时候加速了——” 落地的加速器生成一道电磁场，自动识别通过的义体金属并施加感应电流和磁场，头一个通过的藏狐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推了一把，穿过已经被蹂躏过两次的玻璃窗撞进悬浮车里。 连沉稳的大型悬浮车都因这一击而微微左倾了下，接着是狐狸、赤狐、北极狐、黎心和…… “啪！” 然而布置的电磁加速器在烟雾中被人精准地点掉了，没得到加速的莫尘被堵在了烟幕之中。 更糟糕的是，发觉车上被敌人占领的司机受到惊吓直接踩死了油门，拉着她们直接要开离了窗口。 “喂，要命的话……”就在狐狸慌忙揪住司机往驾驶位外拖的时候，察觉到状况不对的黎心再次一跃，给窗户又刷了一次通过次数。 第114章 阴魂不散 就在烟雾中横闯进几个彪形大汉、准备一拥而上对莫尘强人锁男的时候，再次扑进来的黎心如一颗炮弹般撞了进来，将比她高大许多的半改造战斗员尽数扑了出去。 “询问，莫尘有没有事？” “没啥问题，不过……有人似乎对我们很熟悉诶！”烟雾弹的遮蔽效果还在，但布置的电磁加速器被打坏可有些出乎莫尘的意料。 要知道他可是在烟幕中做的小动作，假如有这么精准的扫描能力，那对方应该射击他而非加速器。 “哼，看来你黔驴技穷了啊，垃圾佬。”与此同时室内的排风系统开大功率，将障眼法的烟雾吹散，露出两侧部员的面孔。 “这可是专门用你的录像培养的作战ai，你那点花招在它眼里根本不够看的。”领头的拍拍身边以标准姿态端着电磁步枪的金属人形，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是人还是机器。 不知道为什么，黎心忽然想起一个词叫恐怖谷效应。 招呼到此为止，那没有脸的金属人形再次射击，以它的进攻为信号其余部员也纷纷开火，刹那间带有制导效果的子弹简直要把莫尘包围起来。 “爆！” “目标会选择用手炮打穿地面以规避弹雨，提前开始战术移动。” 莫尘动作刚起，那金属人形忽然一个高跳，修长的身体直接跃上天花板一个空翻扎到他正上方，刚巧手炮的冲击波此刻扩散开来，金属人形跟着两人就掉到了下一层。 “左拳！”即便在半空中，人形也不断预测莫尘的攻击行为，轻松躲开了他的进攻。 “预测到电子干扰雷，排除！” 仅仅是个支撑点的金属脚横扫起一片罡风，将拔掉保险栓的手雷踢到一边去。 “预测到作战机甲重拳，规避！”黎心从人形的视野死角出击掩护，可金属人形不愧是新ai，把他们的行为计算得分毫不差。 到落地的不到一秒间，双方的几次攻防都以无效告终，眼看上面的行动部部员就要追下来了。 “纠正，我只有125公斤重。” 下一层正在举杯准备庆祝他们的业绩突破新目标的部门员工正举起杯子，面面相觑望着突然掉下来的天花板、吊灯、可爱的少女和多余的男性和机器人。 “这个借我用用！”莫尘趁机躲过桌上的酒瓶砸了过去，金属人形马上躲开，然而这是虚招，顺着瓶口洒向人形关节处缝隙的酒液才是目的。 “撒——” 一声像是熄火的声音顺着金属人形的身体响了下去，进而迸出蓝色的火苗，逼得金属人形不得不锁紧身体隔绝空气熄火，趁这个间隙莫尘带着黎心从门口溜了出去。 不过他走的时候没忘记两枪把玻璃顺道补了，希望能骗过那些追兵。 “呃……部长阁下，我们要不继续？”平时最会讨好上司的员工连忙给部长换了一杯没有落进灰尘的红酒，提醒他还没把饼画完。 但话音未落，更多的武装人员就落了下来，这次可怜的餐桌真的承受不住，在十几双大脚的压力下啪嚓断成两节。 “喂，刚刚的人往哪边去了？”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林参叁精心安排的晚宴，在他的准备下果然成了混战收场的闹剧，而各位代表也惊魂未定，没察觉到安保装甲正在林参叁的授意下退场。 刚刚还打得热火朝天的宴会厅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 “咳咳，”林参叁轻咳两声，将灰头土脸的代表们的注意吸引过来，“说起来我们还没谈完，要不再上一桌，我们边吃边聊？” “……不必了，林市长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一切按市长的意思办。” 事情到了这份上，谁还看不出林参叁是利用市长的身份在掣肘他们，只要他愿意，公司的每一个项目现场都能刷新出来“莫尘”，而且绝对是自由民主的“莫尘”。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这等赔本买卖不做也罢，就让他最后蹦跶两下吧。 做买卖，从来没有只赚不赔的道理，有些人倒行逆施占的便宜，等落选后要连本带利吐出来。 林参叁笑吟吟地送别面色不善的几位代表，心里暗叹他们居然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报复想法。 笑话，既然要敲打你们，自然是要敲到没有还手之力为止。 双方笑着告别，在错身之后、确保看不到彼此表情的瞬间变作怒色，林参叁回过头，忽然发现炎黄工业的代表居然又坐上了座位。 “不是说还有得吃么？来一点，我回去就不吃饭了。” “……好的。” 上面的事情了结了，但莫尘这边的麻烦还要持续很久。此刻他和黎心正呆在缓缓下降的电梯里，和刚刚夺得悬浮车控制权的狐狸小队联络。 “呼——没事就好咧，那我们在哪里碰面？” 这周围都是高楼大厦，悬浮车想正常飞行就得升在高空中避开建筑，所以得提前确定降落的点位。 “远一点吧，别太靠近周围……喂？喂？” 正说着话，通讯再次被大功率干扰覆盖，刺耳的杂音没过了狐狸的呼叫，莫尘只有把没用的通讯挂掉。 而电梯里的古典乐忽然也被广播接手：“喂，是莫尘先生吗？还记得上次您没能完成的游戏吗？” 莫尘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冕杯公司也会来插一脚。 “我说过的，流局的亏损可说很大的，考虑到您赔不起，我们直接为您准备了两个方案：一，是您来参与本期录制，二，您来和我们赌一局。” “赌什么？”莫尘默默给神罚55手炮塞上最后一颗炮弹。 “一队下层区标准的佣兵，和三架火神号对人作战机甲，谁会赢呢？” “我选一！”莫尘闻言不淡定了，然而这个反应正中冕杯的下怀：录像的价值因为这个真挚的动怒升高了一成。 “抱歉抱歉，其实我们刚没说清楚，这两个方案是您都得执行的，不然就算把您全副身家赌上赔率最高的选择，也是偿还不起我们的不满的。” “当然您也可以再试着逃跑一次，只不过后果自负哦。” 第115章 天上掉下个程咬金 “砰！” 干脆的一枪将广播的磁振器打爆，然后莫尘深呼吸了两次调整好状态。 “安抚，不会有问题的。”黎心在侧也拍拍他的肩膀，展示自己相对更坚固的左臂。 “嗯。” 强大的电磁干扰下扫描手段失效，隔着电梯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埋伏，莫尘也只有耐心地等待，在电梯停稳发出叮咚的声音，金属的大门缓缓打开—— “哒哒哒！” 刚拉开一条缝，子弹就迫不及待地朝着电梯间泼了进来，先头的子弹被电磁护盾挡下，但很快脆弱的护盾就在齐射下失效，不过也足够莫尘冲出狭窄地带。 在楼下埋伏的不是雷神重工的行动部，而是打扮装备都更像佣兵的一些人，他们穿着漂亮的个性制服、抱着比委托金贵不知多少倍的武器肆意倾泻着弹药。 简单来说，这伙人不缺钱，他们往往是出于享受社保脑壳的快乐才干这一行的，和贫民窟没得选的情况不一样。 “他往三点钟方向去了，打他！”端着电磁步枪用智能瞄具套莫尘脑袋的佣兵兴奋地招呼着伙伴，转头却对上一张可爱但冷漠的脸。 “抱歉，请你躺下！” 不同于平时黎心来吸引火力，这种场合下更需要她凭借强悍的身体强度来突围，所以是莫尘在用各种诱饵手雷和干扰雷在敌人面前周旋。 速战速决打碎佣兵的面骨后，黎心冲向第二个火力较盛的阵地，不过这次敌人还是注意到这不是个无战斗力的女人。 “射击！” 这伙人用的都是动能更大的电磁弹，打在黎心身上虽然不破防，但能极大迟滞她的动作，尽管她尽力左冲右突，仍不可避免被拖慢了步伐，情急之下只有掏出内置武器： “苦恼，不是很喜欢用这个。” 黎心体内的大威力电磁标枪埋在小臂上，每次使用都会撕开外面好看的皮肤，她一般是舍不得的。 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扛过又一轮射击后她还是抬起手臂，亮蓝色的光束拖着长长的尾巴射向那伙佣兵的力场，撞成一滩好看的碎片。 趁他们的视线都被电光吸引的时候，黎心一步踏裂了地面，几乎是贴地飞到了这伙人的脸上，左拳再挥，面前人顿时没了影子，四处张望时才在一边的墙面上看到当事人的拟真壁画。 一击既中，黎心还想扩大战果，不料红色的光芒乍起，追着她的身体从斜刺里射出。在灼热的危机感引领下她紧急后仰，避开了能切开陶瓷外壳的一击。 “这个是机器人，也值很多分的！”有人说道，给黎心又引来几个使激光剑的，其功率不是工业级切割器能比的，哪怕距离有几米远黎心也能感知到那亮光中的热辐射。 好在一颗干扰雷替她解了围，散落的金属碎屑影响了激光的导路，胡乱偏折的激光吓得佣兵关掉了光剑，紧接着就挨了黎心的拳头。 “关切，你现在的受伤情况？” 莫尘伸展了下身体作为回应，在各种障眼法和电磁护盾的轮流庇护下，他大抵只受了些小擦伤。 当务之急是赶快汇合、然后坐悬浮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绝不能指望林参叁那个黑心的政治家会来解围。 趁着冕杯公司找来的佣兵还因为被打个措手不及而陷入混乱时，莫尘用他们的光剑的核心改造出一颗“信号弹”来，对着被众多高楼围出来的一线天空射出。 失去限制器的激光发生装置在弹丸的推动下被动能激活，随着枪声飞向空中，散射开的激光短暂地刺破黑夜，红色的光芒映照得战场更加恐怖。 “希望她们能看到。” 在激光的照明下，莫尘也看清了那些重新聚集到一起的佣兵，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在大团体的配合下枪手和光剑手配合行动，既不给莫尘靠近到手雷投掷范围的机会，也不让黎心近身。 真是相当复古的战术设计，让人想问一句到底是谁的程度。 不过他们是不是不知道莫尘还有一发手炮啊？哦，他光学迷彩开了，对不起。 莫尘先用激光弹把这些人的防护手段骗个差不多，等到力场和电磁护盾都进入再充能时间时，他将处于迷彩伪装的手炮搭在佣兵的临时掩体上，向杜撰的大炮之神祈祷自己能命中中心。 慢慢靠近的佣兵看到目标好像寓言故事里的骗子裁缝一样，装模作样在临时掩体后装作瞄准重武器的样子，当即乐不可支： “他无计可施了，大家一起上，对付这种歪门邪道不用讲骑士精神！” 他们的确还没玩得这么开心过，平时公司找的不是吓成鹌鹑的弱鸡就是只会喊着豁出去了送头的莽夫，玩两下就没了，哪比得上今天这两个。 “砰！” 一心冲锋向前的佣兵察觉到不对时，炮击预警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了，他们这才急忙启动自己的各种防护装备，但为时已晚—— 飞转的炮弹先是穿过强度不足引爆的人体，掠过两三个幸运儿后撞在后面一人的力场上，没等他们松一口气的时候，反向的爆炸射流再次袭来，带着血腥味的热风轰然席卷了队伍。 那展开力场的佣兵亲眼目睹了爆炸的冲击在他面前留下一朵火花、接着如同镰刀割麦一般将前面的同好全部扫倒在地。 “healing…我们需要治疗！”这一刻他也顾不上什么规则了，对着根本没法接收到正确信号的通讯乱喊着。 “呃，来的时候那个小卡拉米没和你们说吗？通讯都被断了。”炮击的效果相当理想，以至于莫尘现在散着步走近佣兵就像是凌晨四点过洛杉矶的人行道一样轻松。 “不许动！”受惊的佣兵马上调转枪口瞄准，不过七步以内拳头可能没枪快，激光不可能。 红光一闪，他手里的步枪就剩下了有弹仓的半截。 “好了，我想问你一点事情……”莫尘想从佣兵口中套出冕杯公司另一边的游戏举办地点，不料黎心忽然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过来。 而他刚刚站立的位置，此刻正好砸下来一个人，周身六边形组成的球形护盾陷在地里四分之一，手里提着一柄颇有威慑力的便携折叠机枪。 第116章 火神机甲 待到护盾散去，莫尘才看清来人居然是护士打扮，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压轴出场的救兵，反倒像是刚从夜店下班的侍应生。 “寿康医疗安保，现接到在场31名贵宾用户的急救申请，无关人士请后退！” 真不愧是钱能通神的年代，只要办了真正的贵宾服务，连这种绝境都能闯进来施救。 “那我要是说不呢？”莫尘伸出手掌，一颗干扰雷端端正正摆在护士的鼻子下边。 “你应该更爱惜生命些，不论是他们的还是你的。”折叠机枪随着主人的敌意自动展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问道简单的数学题，你们损失一位贵宾，年费会降低多少？以及，为了避免损失，我们可以交换点什么东西？” “别打哑谜了，我还有两分四十秒的黄金时间，十秒内说出你的诉求，否则我只好为救人而杀人。” “带我去这附近有作战机甲聚集的地方，我的朋友在那边。” 护士没说成交之类的话，但从她毫不设防穿过莫尘和黎心中间，显然是同意了。 “疑虑，她可信吗？” 莫尘摇摇头，他本能对这些给有钱人服务的家伙有恶感，但眼下不是死斗的时候。 他今天要把所有人安安全全带回去。 “冕杯公司的人呢？”虽然打扰别人专心工作不好，但莫尘眼下很需要情报，“他们允许你进来破坏赌局？” “已经结束了，你赢了，他们也赚翻了。” 莫尘心里憋了好一句脏话没出口，合着这帮混球比雷神重工还过分，主打一个永远不亏。 打死敌人除外患，打死自己人能大赚，连伤亡赔付也有医疗公司兜底，难怪生意这么好。 “说实在的，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难道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吗？”护士一边取出已经成了碎块的胃一边抱怨着。 “小姐你是哪里人啊？”莫尘双手抱胸，没回答她的问题，旁边完好无损的佣兵战战兢兢地缩在力场后面，生怕他们谈不妥后突然翻脸。 一个自己不套光学迷彩、给自己的武器套的家伙，真不是赛博精神病？ 但其实仔细一想，这其中是有深远道理的：人套了光学迷彩也容易被热成像扫出来，但没开过火的武器不会。而且那么大一个人不见了对方肯定会警惕，但好端端的人在那里指手画脚，谁会想到他有双隐形的翅膀……不是手炮呢？ 因为一般人不会，所以他才会。 “搭讪吗？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个中层区出身的小姑娘，在医科大学上过十年规培，然后在寿康医疗普普通通当个战场急救医生，目前为止只开过两次枪。” 护士……不，医生说着话丝毫没有影响手上的速度，那娴熟的手法显然不是纯靠神经网络的学习程序能做到的，莫尘悄悄记录了她止血时的小技巧。 但出身差这么多，他就不必费口舌了，圈子不同别硬融。 完成了工作，医生起身拍拍衣服上擦到的灰烬，脱下一次性橡胶手套，绿色的眼睛瞥了眼莫尘，“所以呢？”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下去。” “什么中二病台词啊？说起来你身上这件好像也是动漫联名款，你不会就是古人说的二次元吧？” “这是贫民窟生活的真实写照，按照约定，带路吧。” …… 冕杯公司的人也很鸡贼，他们在监听到通讯后马上在预备的场地上画好了荧光的降落指示标记，引诱那伙佣兵前来。 “四个女人组成的佣兵队……这话题度，这关键词，不得火上天啊！”在场地边缘构建囚笼力场的冕杯员工闲聊道，上次莫尘当场挖土逃生的教训让他们不得不提高力场的范围，现在真正是做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三台火神号作战机甲就停在场地里，消除范围内一切人类的作战ai已经调整完毕。这种机甲是巨神兵集团前几年的标准款机甲，为集团扫清热带冥顽不化的原始人出了不少力。 几乎所有的赌客都认为四个少女佣兵不可能在三台机甲的夹攻下生存，全军覆没的选择率相当高。 连负责操盘的冕杯公司设想的都是在最后关头放水漏掉一个，光这样自己也能挣不少。 他们的布置很快奏效：印着雷神重工logo的大型悬浮车很快朝着荧光所在的标志慢慢降落下来，而三台火神机甲也支棱起三条腿抬起身体上的摄像头向天空中看，好像嗅到了杀戮的味道。 “距离下注结束还有十秒钟，想要一夜暴富，就快抓紧在枪响之前扣下按钮吧！” 画面之外的主持人一声长啸，与此同时火神机甲确认目标已经进入了合适射击范围，三台机甲同时对空发射88mm高炮。 三发硕大的炮弹在悬浮车的下部相交并引爆，引发的冲击波将试图规避的悬浮车直接掀翻过去。这样的状态下气悬浮装置也无法重新修正车体姿态，整台车只能翻滚着朝地面坠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此时车子离地不算太远，狐狸叫佣兵队也算是从各种载具上摔出经验的，即便硬着陆也没太受伤，甚至迅速反应过来离开了车子。 下一秒，她们离开的最大希望就被炸成了碎片。 “哦，看起来我们的女孩们运气稍微不错，毕竟火神号体积有限，也只装载了两枚大威力炮弹，这样就算接下来有什么不测，她们也不至于散装丢进裹尸袋里。”画面外的主持人讲着没品的笑话，引诱观看的赌徒加注。 只要这四个人没全死干净，公司今晚的盈利就能有千万电子币入账，而他，能分到千分之一的提成。 就在他幻想这笔钱该怎么花的时候，画面上情况再一转，那四个下层区的佣兵居然直接朝着火神机甲冲过去了。 “我去，这什么，她们是找死吧！火神机甲可是专门设计用来对付散兵的！” 的确如此，三台火神机甲并没有因为狐狸她们的突击而自乱阵脚，反而非常稳健地列出三角站位，原本开炮的孔洞后转过武器轮盘，将喷射口对准胆敢冒犯公司尊严的莽夫。 “呼！”有机引燃剂顺着喷射口喷向众人，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凶险的火龙。 第117章 多赌一次 在非洲的治安战中，大量的实战经验证明使用火攻清理据点是最高效的，相比可能将建筑炸成危机四伏的废墟的炮击，火烧之后可以做到真正的片甲不留。 尤其是采用了新型有机助燃剂后，这种助燃剂可以在极低的氧气含量下反应，隔绝空气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燃烧一定时间，好像地狱里折磨罪人的永不熄灭的烈焰。 但凡沾上一点，这几个小姑娘可就报销了。 “啧啧，我还蛮喜欢那个白头发的。”主持人摇摇头，画面已经被火焰遮住了，在助燃剂烧完之前摄像机什么都看不到。 “哦，对了，这么耐高温的摄像机采用的是新型航空复合树脂作为镜头，现在订购只要4800块电子币，订购时请认准‘菜丝’牌！” 猝不及防还塞口广告。 被火焰遮住的画面后面不断传来呼喝声和射击声，子弹打在机甲上面的叮叮当当声听起来像是绝望的交响乐，对比起来火神机甲的射击声连绵不绝，好像老式风扇的叶片在旋转似的。 恐怕等不到火焰熄灭，这四个人就要结束了。 那样的话，收益也太少了。 主持人暗地里开始给工作人员示意，让他们下调火神机甲的进攻倾向，至少留一个活口，然而等他暗示完回到镜头前时，火焰熄灭后的画面让他大吃一惊： 三台火神机甲并没有有效命中过，事实上它们好像是傻了似的在对着穿着衣服的石头堆或者行道树攻击，而对旁边的真人视而不见。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无母的小编也……主持人也很好奇，调过录像的镜头查看经过。 一开始这四个佣兵的确是真身冲向了机甲，试图诱导它们互相攻击，但喷射的火焰对于陶瓷装甲的外壳无效，反倒是个头最大的佣兵没躲开火焰，被助燃剂烧到了一边衣服。 但接下来就不对了：在脱掉着火的外套后火神机甲的攻击目标被破烂的衣服吸引到了一瞬，而佣兵中的队长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狐狸没怎么读过书，不懂什么ai运算逻辑，但她知道不正常的地方一定值得碰碰，于是将晚宴前换下的旧衣服套在各个地方，并且假装是这些“假人”在射击、动作、呼喊。 而火神机甲的目标是所有生物，优先级高的是“符合下层区打扮的佣兵”。 穿着破烂、会开枪、会说话、有生物反应=是优先目标。 等卡完bug后狐狸她们就四面散开去探查出路了，只不过周围都是冕杯公司的力场。 “老大，我们好像被抓起来了！”赤狐有些害怕，作为狙击手她对周围的陌生环境更加敏感。 “不慌咧，刚好咱和那些家伙也有些账没算清。” 这阵仗不是那个反光雨衣的公司搞出来的吗，那家伙，可是害自己丢了好大一个人，要是留下“这个家伙只要钱够多什么都可以干”的印象可就完蛋咧啊啊啊！ “综上，我们想办法把那三台机甲的火油卸了往力场上泼，它受不了的。” 此刻镜头拍到的正是准备动手的狐狸叫小队。 “哦？侥幸避开机甲后不但没有逃跑，反倒向机甲走去了吗？” 在主持人惊讶的呓语中，狐狸举起冲锋枪对着三角形站位底角的机甲开始射击。 “等等，把a……对过去。”意识到不对的主持人忽然想起之前下调的ai智能，险些在直播中把黑幕讲出来，连忙刹住车。 受到攻击的火神机甲重新调整了攻击目标的优先级，对着袭击的方位动用机枪反击，雨点般的子弹在地面上打起一串烟尘，画出三道追着狐狸而去的轨迹。 狐狸好歹用肩甲拖延了下时间，急急忙忙躲进上层区修建良好的绿化带里，子弹追着她伐了一路的树，眼看就要追上她了。 可这一转角度，就把靠外那台机甲的镜头暴露出来，赤狐的狙击不早不晚，刚好在它扭头的一刻将钨头的弹头送进了机甲的眼睛。 因为机体受损，这台机甲认定自己遭受了威胁，将避免误伤的指令优先级下调到消灭敌人之后，机枪转向狙击的方位，而那正好是同类的三条腿之间。 火神机甲的三条细腿可以适应多种复杂地面，上面的关节结构和传感器极多，哪经得起这样扫射，没等命中赤狐就触发了同伴的自保程序。 而北极狐的炮击也到了，莫尘同款的电子干扰弹在定标修正后略带偏差撞在了顶角位置的机甲顶上，腾出大量的金属碎屑。 高威胁的干扰把机甲的作战ai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两台机甲同时射击，将唯一友伤为零的同类打倒在地。 “抓紧转移！” 这一套环环相扣的进攻打完，那些机甲又要调转枪口追着始作俑者射击了，赤狐和北极狐同时开始转移阵地，而藏狐顶出来替她们吸引机甲的注意力。 但火神机甲有三条腿可不是为了走路的。 在判断出现有的站位造成过高误伤后，火神机甲的三条腿开始启动液压，机关里的水银连通管被尽力压缩，将力量积蓄起来，腾地一下分别跳开，如蚱蜢一样奋力跃向目标。 顿时只觉劲风一起，几吨重的东西猛地腾空数米高，分别冲着计算的落点准确拦住狐狸和北极狐的去路，只有一台因为镜头受损偏倒在一边。 “坏咧，不带这样的吧。”被巨大的机甲猛然砸在面前，光气势就足以让狐狸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对着机甲射击，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无用功。 而火神机甲的机枪口已经猛地下拉，封死了狐狸可能的退路。 她触摸了下肩甲，提醒自己要冷静，此刻的情况和过去的每一次难关没有不同。 静心想想，一定还有自己可以利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老莫附体，她好像听到了火神机甲内部轮盘的转动声，如果没记错的话，它在喷火后再没有用过主武器？ 两侧的机枪和身位可能有差距，那么，试图命中她的应该是正中的粗炮口，假如猜测正确的话—— 她可以和设计师打个赌。 第118章 给ai画饼是人啊 从远程武器诞生的那天起，人类的战斗反应就多了一项新的挑战。 从格挡射来的弓箭、到光剑劈子弹、再到异想天开的空手纳高能粒子，曾经有一位气功大师试图表演这项技术，然后成功证明了粒子的不可确定性。 而今日，狐狸要证明，只要洞悉对方的想法，躲避任何攻击手段都不成问题。 她对着调整武器的火神机甲抬起了枪。 零点一秒后，两挺机枪和狐狸的冲锋枪同时开火，两道火舌瞬间封死了狐狸的退路，但凡狐狸颤抖一下，那密集的子弹链就会贯穿她的身体。 第零点二秒，火神机甲完成了主武器的切换，将喷火口换成了高速的十联装机枪，电磁驱动的转盘预热了一圈，开始满速上弹。 第零点三秒，狐狸竖起了自己的肩甲，靠后的右手敲开一颗手雷，抡圆了手臂丢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黑暗中机枪的曳光弹划出道道刺眼的轨迹，直接引爆了飞向射击孔的手雷，爆炸的冲击暂且遮蔽了镜头。 不过无妨，ai计算后确信自己不会射偏的。 蓝色的电磁护盾快速亮起，试图挡下密集的弹雨，十个落点清晰地在护盾上激起阵阵扰动的波纹，轻松摁碎了脆弱的护盾。 在肩甲的警报声中，狐狸的子弹终于抵达，她的枪管比不了作战机甲，弹丸的射速慢了一些。 一颗普普通通的子弹对作战机甲不算什么，但如果是正好撞在机枪高速旋转的转盘上呢？ 为了加快轮转次数，新式的机枪采用的都是电磁加速转盘，这种驱动在低摩擦的前提下可以轻松将沉重的枪管转成电风扇，高速运转的机构撞上子弹，就不是弹开那么简单的。 铜质的子弹在轮盘上被直接撞得稀碎，散开的碎片又被旋转的转盘吸到内里的缝隙，电磁加速场完美捕捉到了这些碎片，短暂的运作后，这些细小的金属碎片被加速到了和转盘同等的转速。 “警告，检测到自毁风险，停止射击。” 优先保护自身的机甲停止了射击，在简单判定状态后认定故障不可自行清除，需要切换主武器。 狐狸也顺利从死亡的收割声中捡回了一条命，除了手臂和大腿上能拼成一个圆的深深的弹孔外，无伤大雅。 来不及甩掉陷进义体的子弹，她趁着机甲自检的工夫夺路而逃，北极狐那边还有一台战力完整的机甲呢！ …… “我只说一次，把机甲关掉。”在医疗公司的雇员带领下，莫尘尽可能快地找到了狐狸她们被困的地方，三下五除二拆毁力场发生器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在附近直播的主持人。 “您都知道流局的损失相当大啦，别让公司往后还得找您事不是？”尽管被三支口径不俗的手枪指着脑袋，主持人却没有松口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他只要坚持一下就有数不清的电子币进账了！ “是吗？”莫尘转头看向镜头，“那各位，你们赌他是生还是死？” 他看不到网络那头的观众对此作何反应，只有从主持人的反应大概猜到倾向。 “晚安，各位，赌博伤身。” 枪声一响，主持人的身体成了一具废铁含量极大的空壳，而参加完一场游戏的神秘佣兵赶着去往第二场游戏。 “我去，这哥们牛哇，他什么背景？” “这拍摄地在哪？我得去跟这哥们要个签名，晚了他就要被冕杯噶腰子了。” “对了，刚刚赌的算数不？我全压的死，看他那表情就没打算留人。” 一刻也不曾拖延、赶到佣兵队与火神机甲缠斗的现场的，是古董级的仿生机器人和机械师。 “黎心，拜托你了！” 不需要莫尘嘱咐，唯一能和重型机甲抗衡的黎心早先一步跃出，来自百年前的动力机构发出阵阵啸响，如出膛的导弹一般直插那台正追着北极狐等人狂轰乱炸的机甲核心。 “砰！” 火神机甲的三条腿猛地一折，沉重的主体在黎心的猛撞下朝一旁歪斜过去，机枪的枪口也因此歪向天空，噼里啪啦放了一阵危险的烟花。 不等它试图重整旗鼓，藏狐也从另一侧狠狠拉住主体的凸起往下一扳，北极狐丢开了迫击炮，索性把手上的炮弹直接掼向朝天的射击孔，只听咕咚一声后就没了动静。 “诶？没爆？”赤狐耳朵都捂好了。 下一秒，机甲判断自己被包围，切出火焰喷射器尝试给自己解围，那枚炮弹自然而然地落进了满是助燃剂的存储罐…… “撤！越远……”莫尘警告的话没说完，机甲内部就发出一声闷响，但炮弹引爆只是个开始，被爆炸引燃的助燃剂以沸腾的温度向四面溅射、最后找到唯一的出路——射击孔。 一道比刚刚还要粗壮还要凶险的火龙腾空而起，不断溅射着火星扑向远处还没爬起来的机甲，将它从头到脚浇给成叫花鸡架。 “哗啦！”剩下的助燃剂就这样落在地上，橙黄色的火苗散发出有机物燃烧时特有的臭味。 三台机甲至此算是解决掉了两台。 “狐狸呢？”解决掉眼下的危机，莫尘扫视一圈才发现没有队长的影子。 “老大……应该不会有事吧？”赤狐记得有一台机甲也跳到老大的方向去了，刚刚她们三个互相掩护才从机甲的手下侥幸存活。 不不不，那可是老大，命很大的。 没有辜负赤狐的希望，狐狸那非常有辨识度的声音从另一头冒了出来，由远及近后又突然变了个虚弱的调子，“么的问题咧，那玩意……它怎么追上来咧？” 检测到同伴的信号先后发出故障，最后一台机甲也产生了某种非常不必要的使命感，加上远程遥控的操盘手看情况不对，索性将机甲的ai智能程度拉到最大。 据某些不搞人工智能的阴谋家胡咧咧，这个程度的人工智能会很快意识到人类不如它，从而产生灭绝人类的想法。 但智能拉满的ai其实此刻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消灭目标，赢取虚拟奖励。 第119章 其人之道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开始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人类对抗机甲的任何一个细节。 火神机甲开始采取清扫模式，对周遭的任何可能的掩体同时锁定目标，接下来的攻击将无处可躲。 而莫尘沉吟一笑，好像看穿了ai的想法。 夜里开始起风了，在狭窄的高楼间吹出阵阵呼啸，而在呼啸声中，莫尘先一步动手了。 “砰！砰砰砰！” 接二连三引爆的烟雾弹瞬间封锁了视线，将所有人隐藏在烟幕之中，而火神机甲则开始了扫射，主武器和两侧的机枪一同发出吼叫，密集的弹雨扫射烟幕中的每一处。 接着更是再次一个猛跃砸进了烟雾之中，火力全开的机枪扫过不可侦测的每一处，解放了全部智能后，火神机甲才开始显露出它作为镇压设备的恐怖之处。 很快机甲搅动的暴风就将散开的烟尘刮了个干净，只是一片弹孔密布的地面上哪还有佣兵的影子？ ai有些不明所以，视觉传感器拉伸又收缩，终于在远处看到了目标和一辆救护车。 没有集中射击破盾，几人靠着轮换接力很轻松挡下了射向他们的流弹，在机甲和自己斗智斗勇的时候，他们直接撤退了。 毕竟力场已经摧毁，他们犯不着给素不相识又不给分钱的家伙们表演赛博斗兽。 “……欢迎几位危险用户体验紧急救护服务，请选择您的服务项目。”带过路后医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这个讨厌的家伙有交集，不料对方临走时付了预定金，瞬间从送业绩的讨厌鬼升级为上帝。 “送我们去贫民窟，谢谢！”莫尘丝毫不在乎医生难看的表情，这种时候哪有比狐假虎威更干脆的撤退方式，总不能为了面子就不要脸吧？ “对不起，本公司没有打车服务。”医生翻了个白眼。 “哦，那我们需要住院，但是在中途因为资金不足请求转院，转到贫民窟老孙头的黑诊所，谢谢！”但这能难倒莫尘吗，在火神机甲追上来之前他还有四五条灵活变通的法子。 医生沉默了片刻，找到了上帝无理要求中的bug，“等等，我们不接受非法诊所的转院，这存在诈骗医疗保险的风险。” “巧了，”莫尘回过头看看在场的家伙，“黎心你不会刚好有一百年前的还没过期的医保吧？” “否定，我不需要。” 没辙了，就算千般不愿，但公司是不容许有生意不做的，医生也只有让他们上车，随即启动自动驾驶ai，把莫尘那段需求输入进去。 她现在无比希望ai找不到那个什么老孙头的黑诊所，毕竟也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 然而ai无感情的朗读音破灭了她最后的希望，“已经为您导航最佳的飞行线路，开始运送，途中请注意鼓励病患消费生命维持仪等自费项目。” 呵呵，他连满减券都掏的出来，还指望他自费项目？ 白色的救护车腾空而起，相比一般悬浮车更稳定的动力系统轻松将满载一车人的车子拉到一百六公里时速，风驰电掣般甩开了火神机甲和从对面赶来的雷神重工行动部。 与此同时所有的赌客以及冕杯的操盘员同时狠狠拍在自己的脑袋上：“靠，又流局了！” “要不下次给他分半成，让他别跑了？”一片哀嚎声中，有个弱弱的声音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 “呼——吓死咧！”一直到从车后窗看不到火神机甲的影子，狐狸才终于松了口气，已经是半挂在身上的礼服也顾不得整理，直接在救护车的病床上倒头就睡。 年轻人体质就是好——“普通病床，每小时5电子币。” 说醒马上就能醒。 “搞啥咧，这也收钱？” “呵呵，你们这些向‘钱’看的家伙，不就吃这套吗？”因为莫尘，医生对这些灰头土脸的佣兵都没啥好感，违反了职业道德讽刺了两句。 “咔哒！” 宽敞的车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上膛声，医生的折叠机枪往开一展，几乎架到了狐狸的脸上。 “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啊！”狐狸顶着枪口用力扭过头，扫到医生白大褂上的电子编码，神经网络马上弹出相关介绍。 “栗子秋，寿康医疗公司三级医师，主治枪伤、烧伤、辐射病，目前服务病人76人次，无一例差评。” 感觉叫这名字的医生可以从手牌弃置并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哼，我说的有错吗？会参加冕杯公司游戏的，都是些不爱惜生命的家伙！” 栗子秋愤愤地把机枪折回去，不管再怎么生气，她也不可能在救护车里开火，也绝不会对任何病人开火，哪怕是巨——讨厌的那种。 狐狸见状也收起了武器，顺势把莫尘往远离栗子秋的方向拉了拉，反正她们萍水相逢，往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一路再无言，救护车按照合约将所有人放在黑诊所附近，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讨人厌的家伙，”等走远了狐狸嘟囔道，“她不会和你有关系吧老莫？” “没有，不过是个不了解情况的人罢了。” 莫尘不是很所谓，比起和不相干的人置气，他现在更在意如何回报林参叁的“款待”。 的确从地位上来讲，他没法向对待其他看不惯的人那样给林参叁一枪或者一颗雷，但这也不代表林参叁每次有想揍的人都可以拿他当枪使。 而对林参叁最大的痛点，自然就是始终念兹在兹的市长竞选，只要捏住这个痛点，即便是林城名义上的最高者，也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疑惑，莫尘打算怎么做？我能想到的方案均不具有可推荐性，假如风险过大的话，我认为应该阻拦。” “嗯嗯，虽然被阴了一把是很气咧，但这林阿狗可不是什么阿猫，老莫你别把自己送进去了。” 尽管看法一致，但对方毕竟是林城的市长，罗格姆尚且需要退让三分，何况是随手就能提起来一串罗格姆的林参叁。 但莫尘很有把握，“放心，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保证让他只能吃闷亏。” 第120章 文斗 第二天早上，林参叁派人送到莫尘新店的开门礼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里面是一般市场上有价无市的合金材料和增强塑料。 他本以为这份礼物足以平息莫尘的不满呢。 “他怎么说的？”林参叁问办事员具体的情形。 “……按照办公文明守则，我没法和您复述。”老练的办事员打个哈哈把难办的部分跳了过去，“这等地痞似的家伙，从来不识好歹！” “好，麻烦你了。”林参叁脸上没有一丝愤怒或者不快，就那么和颜悦色的，好像这只是件诸如在文件上批量盖电子公章的小事。 等办事员出去后，站在身侧的秘书才敢叹出一口长气。 “你有看法？” “嗯，有点麻烦。” “奇怪，本来我还挺看好这小子，是你总说这种匹夫之勇不堪大用，这次我倒是真有些看轻他了，”林参叁银色的手掌在那份礼物上抚摸着，好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假如他真的成熟，就应该收下礼物后再和我算账。” “优秀的政治家就是这样的，要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这样才有实力坚持自己的原则。” “您所言极是，”秘书颔首，“只不过我看了昨晚他脱身的过程后，有了一种没有根据的臆想，说来也可笑……” “说呗，你我之间不必搞那套。” “以这个小流氓的行动力，他如果不收，就是因为他有不收的自信。” 秘书想起莫尘每次发生冲突时的表现，虽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但下一秒永远在寻找新的出路。 这是个走不了门开窗户、锁了窗户就砸墙、墙砸不坏就钻地的主，和他们的好市长的行事风格刚好犯冲。 闻言林参叁笑笑，他当然欣赏莫尘的能力，但这不等于他相信唯心主义，“的确只是没有根据的臆想，就算他有把握好了，那他要如何做呢？” 银色的双手往开一摊，接在阳光下只有空气和漂浮的灰尘，就像莫尘的现状一样。 “真希望他不会想的是带着那几个姑娘和机器人抱着炸弹冲到市政厅来，那太老土了，就算他真的、我是说真的被眼下的顺利冲昏了头脑，至少让我处理他的时候能稍微惊讶一下好吗？” 林参叁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他觉得这个笑话太有趣了，尤其设想一下那家伙穿着昨晚那身衣服一本正经地说“让我们把这里烧成灰”。 去他的摇滚，现在是民谣小调的时代！ 秘书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微微欠身表示赞同。 就在这个当口，林参叁的神经网络接进来一个通讯，是公务线，他连忙收敛起笑意，用更和蔼但认真的口气询问：“怎么了？” “市长先生，”打进来的是罗格姆，他正满头大汗，“属下无能，没看管住莫尘……” “怎么？我们新规划的商业街被炸了吗？” “没有，但监控显示他后半夜在工地范围挖了一圈土，埋入了不明危险物，我们现在正在排查。” “……不可能，叫他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探测器检测不到说明不是危险物，继续装修内部，这两天就要开业的。” 林参叁对这条商业街很是看重，他特地用划分势力、策划爆炸事故的方式拖延其他势力建设的步伐，为的就是先入为主。 这会是下层区居民第一次接触到物美价廉的新时代工业品（暂时补贴），同时也是他们第一次了解林参叁。 同样是金钱攻势，只要善于运用，同样能收买到比金坚的人心，这是只会发钱的雷神重工学不来的。 没等他在这份蓝图上继续遐想，又一通通讯打来：“市长阁下，抱歉打扰您，但我们的运输车队在路上碰见那个危险人物了，他、他在那里把玩着武器。” “……人行道上宽敞吧？朝那开！” 饶是林参叁，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在晚宴上把莫尘当成了一面旗子扛出来吸引火力，结果这家伙转头就开始“招摇撞骗”起来，到处刷存在感？ 莫尘，你用我的魔法对付我？ “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但很快他就理清了思路，“他毕竟没有自己的资源，这样做无非造成一点点小混乱，很快大家就会习惯。” 万一莫尘打的是假戏真做的主意，那更是自寻死路，本市长能抬得起他，自然也摔的碎！ 林参叁不愧是林参叁，比莫尘预料之中度过第一阶段的时间还要更快。站在飞速成形的商业街附近，莫尘的脸不再有能让人摁住太阳穴和谁说话的魔力了。 稍待片刻，他拿出了一沓厚厚的传单，在主要工作任务由机器人完成的现代工地上开始了某种复古的商业行为。 “莫尘的回收站，声呐无铜，打捞五块了诶！” “烂泥酒馆，保证喝的是乙醇！” “绅士一条街，现在老少咸宜的娱乐街道！” …… 比起将垃圾广告通过神经网络直接投入不能反抗的人脑子里，这种用口舌结合纸张的宣传手段居然显得有些温和，将许多本来想看看市长的商业街的居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比起用投影播放的宣传片，还是传单上的东西他们更熟悉些，顺手拿一张也无妨。 林参叁想争在所有人之前，那他有没有想过，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终点。 更过分的是，等发完了传单，又有一批人在已经趋于完工的商业街外围摆起了地摊，每人的摊位前都有一个从土里拉出来的微型扩音器，可以将他们的吆喝声传得很远。 如此烘托之下，反倒是商业街显得和下层区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一个傲慢的闯入者，自以为将自己的那一套分享出来就是与民同乐，却不料对方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照这个趋势，第二天正式营业的时候，莫尘还打算用这一套来和林参叁唱反调。 “可恶，这不是流氓路数是什么！” 办公室里，听说了莫尘的行为后林参叁气得把手里的电子笔往触摸屏上一拍，这样堵门不让人做生意简直无赖，你莫尘口口声声说要改变贫民窟，你就是这样改变的？ 出淤泥而染淤泥，濯清涟而蹭清涟是吧！ 第121章 意外收获 流氓吗？确实，这就是地头蛇欺负外来商户的法子，但假如不是林参叁有意扯莫尘作大旗，这招也不可能这么有用。 他把莫尘推到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代表的位置上，让他误导各大公司的注意，那莫尘自己把这个代表的虚职转变为实职也不过分吧？ 大家都只是害怕商业街开张后自己的生意不好做，所以相约来去库存的。 除此之外，一条重磅情报的口耳相传也促使了如此多的人来捧场：他们听说市长随手就把土地卖给公司了，一点拆迁安置补偿都不打算给。 初升的东曦！彼阳的晚意！和他爆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摊位前，莫尘下意识瞥了远处根本看不到的高楼的影子，不知道得知此事的林参叁作何想法？ “……”此刻的林参叁正默默翻看发上来的文件，明天才是剪彩的日子，今天莫尘这样做无疑是在示威，不需要做什么措施。 “所有的招数都保留好，尤其提醒罗格姆，让他别轻举妄动。”虽然看的是别的事宜，但林参叁嘴里的全是下层区的安排，“明天剪彩仪式的时间表，必须分毫不差，还有现场的秩序，让协管局认真来。” 区区这点伎俩，还难不倒林参叁这样的老油条。 “自然神教的那群野人也请出来，他们那样装成下层区居民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妆都不用化。” “媒体、嘉宾都联系好，还有那个网红，他绝对不能出岔子，告诉他如果迟到，林城将组织整个雨林联盟抵制他，同时也把人保护好，千万别出问题。” “……要不等晚上人群散了后把周围的土地再挖一挖，确认清楚下面真的没东西了。” 林参叁没有了早上的从容，贵金属打造的手掌在桌面上下意识地敲打着，但全息键盘根本没开，他现在口述的所有事项都是秘书在记录并转发执行。 他认为自己处理的很完备很漂亮，莫尘不会是他的对手，他和他那点癞皮狗似的计谋绝对不可能让自己低头。 但林参叁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正在恐惧，恐惧一个身份地位被完全压制、没法在最擅长的领域报复自己的下层区孤儿。 他坐拥文才武将，手中财富可以武装一个师，而莫尘只有时不时归零的账户和几个不着调的伙伴。 他已经有一条商业街，而在建或者在规划中的商区和住宅区更是遍地开花，而莫尘的新回收站的地皮还是他大发慈悲赠送的。 他曾经轻松让莫尘按自己的思路行事，就好像对方是他制造的一个机器人…… 但现在，他正在殚精竭虑地对付莫尘，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去施压，想尽办法排除对方可能设下的任何陷阱，以至于因过度紧张而陷入了思维定式。 他忽略了莫尘终究和他不是一路人，换作是他也许会在正式会场上驱使不知情的民众冲击会场，但莫尘不会如此。 就像如果让林参叁来组织，他一定会在混乱中加入暴力因素，但莫尘不但没有，甚至慢悠悠地在自发组织的市场里闲逛，时不时警告试图把手放在别人口袋里的家伙。 “老莫！”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莫尘就没理会，一直到脚步声细碎地撒到身后、一双手扳在肩膀上强行让他面向自己。 “很酷，不打招呼是吧？” “你们怎么来了？”莫尘说好的，和林参叁叫板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这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是委托咧！委托！” 下意识重复、无意义的手部动作、后面不知道说什么的部下……很显然这是说谎。 “唉，哪有你这样的佣兵啊，怪不得总是缺钱花。” “啊对对对，比不过连店面都赔进去的莫老板咧！” 阴阳怪气很快演变成了物理交锋，然后在十回合内分出胜负，狐狸将莫尘的手反剪到背后，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好咧，游街！” 乱哄哄的人群中并没有在意她们的视线，所以不用担心这样对莫尘的形象有什么损害，而且说是游街，其实也就是找个由头拉着莫尘跟着瞎转悠。 佣兵需要的东西在这种市场上自然是买不到的，平时的生活用品又有专门的采买渠道，也就是一些人摆出来的废铁块值得莫尘仔细鉴定一番。 “都是只能拿来重铸的货色。” 毕竟要是有好东西，拾荒者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手，会积压到跳蚤市场上的，八成是窖藏的陈年老古董。 不过就在他马上被拉着去另一头的布头摊子时，一样不同寻常的东西落进他的眼： 乍一看黑乎乎的一块，和其余废铁没有两样，可偏过一个角度，让夕阳的光芒反射到眼里，就在黑色中透出一块颜色略有不同的图案，那是炎黄工业的旧logo，相比现在的火焰和铁砧多了一个神话人物炎帝的半身像。 “等等，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急忙问那个摊主，忘记伪装一下自己的意图。 于是那摊主也不答话，“这个三十。” “两块，和我讲讲，给你加一块润润嘴。” 砍价和决斗一样，行家一打招呼，就知道有没有，见莫尘一刀砍在自己的预期价格上，摊主也就不多浪费时间了： “哦，我也忘了，三块，您转账还是抵东西？” 最后莫尘还是用两块换来了这块重量有些不对的废品，用衣袖擦拭去上面的油污后，果然是百年老字号的牌子，本色其实是带蓝的钢灰色，整件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多棱体，上面有许多道缝隙，但都抠不开。 “看起来像是个加密的盒子，但没找到锁头。”莫尘研究了一番也不得要领，此地乱哄哄的也不方便用切割器，只好先把东西塞进衣服内兜里放好，等带回去给黎心看看。 没想到炎黄工业以前落下的东西还不少，看来捡废品这行还挺前途无量。 这个小插曲暂时没啥后续，莫尘又陪着狐狸在周边转了一圈，等到傍晚时分才同市场一起散场。 “注意安全咧，明天。”等到这时候，狐狸才把最要紧的话酝酿出来。 “啊？”莫尘挠挠头，“蹲店里注意什么安全？防甲醛啊？” 第122章 反转了 林参叁几乎是在程序的帮助下才入眠的。 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对莫尘的担忧，即便已经做了最完善的准备。 人员、设备、安保、宣传……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了最完美，可他为何仍然如此不安？ 高度改造的身体吸收不了安眠药的效力，最终他只能下载了催眠程序让自己入睡，好保证第二天充足的精力，但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才发觉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该死，一定是我把你看的太高了！” 他欣赏莫尘，这没错，但这种欣赏是大人物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时挑选出相对出类拔萃的一个的欣赏，并不代表他认为此人在自己之上。 他自入林城权力范围数十载，几经沉浮，才让林城重新回到林城人手中，论阅历论城府，都不是一个只经历过黑帮换届的小子能比拟的。 眼下正是大计的关键时刻，他不能容许一个混小子的任性搅乱计划！ 手指将高级的蚕丝被扣出两道口子，靠里面羊绒的触感来安抚自己的情绪，如此大约五个运算时后，林参叁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莫尘，我依然会留着你，毕竟你也是林城人，但，这次一定让你知道教训。” 挥手拍开眼前的幻影，林参叁下床开始了整理，将挺括得能切豆腐的定制正装套在身上，发型有专业的造型机打理，保证和每次上镜时分毫不差。 洗漱间的除尘微风在他接受超声洁牙的同时为他吹去任何微小的颗粒和毛发，不溢油脂的合成皮肤干爽而自然。 作为市长，林参叁坚持用标准化的手段来维持形象，这样能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同时也能让他更好进入状态。 望向镜子里那个完美的现代造物，他再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盘踞在林城的这些企业都是些短视之徒，只有他看到了未来的方向。 只要继续前进、连任，道路就会不断延伸下去，统合城区、引领雨林联盟、成为新的地区领导者。 “所以，我是绝不会停下的。” 言毕，林参叁走出了洗漱间。 而莫尘此刻正在呼呼大睡，没接收到对手如此丰富的内心戏。 但距离真正的过招还有三个小时，此刻部下们也都在休息，林参叁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独自翻看了一小会自己的计划案，可没有秘书的捧哏总觉得不得劲，只好把ai喊出来。 “您好，我在。”神经网络里的程序显出一个可靠干练的女性形象，像秘书一样端正站在他身侧。 “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这个人会选择和我敌对？” 林参叁本来要问计划案的，可话出口又拐了弯：他从来没有威胁过莫尘的生命，如果没有他的支援，这小子根本不可能玩笑似的摧毁一个帮派，可这家伙不但不念旧情，甚至反过来还要咬他一口。 为什么呀？他难道还不如炎黄工业做的多吗？那些喜欢中立的家伙早早就和莫尘断了联系的！ “正在为您分析……”不过ai没有体谅林参叁的情绪，调取相关记录后开始分析问题，并十分高效地给出了一个有点万能的答案： “您和此人三观不合。” “……”林参叁瞪了ai一眼，但这招对ai没用——有种你卸载我啊！ “此人拒绝被利用，他对于大多数事务的态度都抱有商量的余地，但绝不接受胁迫。此外，根据您的记录，此人对于人命的价值认定标准要高于您，所以您的部分计划对他而言是不可理喻的。” “呵，果然只是个空谈侠义的莽夫。”林参叁本以为，生于贫民窟的莫尘更应该明白，有时候死一两个人能解决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也罢，就用这次交锋，让你明白吧，你那天真的想法，只会把贫民窟拖进万劫不复的灾难。 三小时后，隆重的剪彩现场，预定的明星、企业代表、林参叁的部下、自然神教派来的群演都已经就位许久，林参叁本人保持着和煦的微笑准备对着红绸缎合上剪刀，身后就是倾注了大量心血建成的林城第三生活中心。 整个建筑群从名字上就表现出了亲民的气息，而装潢更是低调，看起来和下层区的建筑风格很类似，不过优化了下整洁度和色调。 第一批入驻的商店也都是和普通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小产业，在补贴之下，这些质量优于同类产品平均水平的好货保持着低廉的价格，确保基础劳动的下层区居民乐于消费。 完美，真的完美，连负责转播的记者都从心底里叹服，林城市长是真的心怀百姓，大把大把的电子币发给穷……咳，差点不正确了。 但林参叁心里并没有多开心，倒不是出了什么岔子，而是没有任何岔子： 莫尘没有出现，他的佣兵搭档没有出现，机器人没出现，还有昨天那个简直是在讽刺他的跳蚤市场更没出现。 真正的下层区的观众也没有出现。 所以这完全是一出演给自己人看的独角戏，于建立市长形象没有任何效果。 你能想象那种失望吗，那种做足充分准备要和敌人决一死战、结果赶到决斗地点才发现对方放了自己鸽子的失落感。 宛如一拳打在空气上。 “……算了，这样也好。”林参叁说服了自己，在一致的欢呼声中完成了剪彩，在虚假的欢呼声中频频招手回应。 枯燥，太枯燥了！ 不过很快秘书就给了他一个不枯燥的消息：《一天河东一天河西，自由市场被迫消失》 这是新闻的标题，来源自然是和林参叁不对付的几家企业豢养的媒体，不得不说，继承了xxc、xxn衣钵的这些自发媒体的功力真不小，阴间滤镜用的真妙。 昨天是和煦的暖阳下挂着微笑的摊主在招徕顾客，丝毫没拍到他往称背面挂吸铁石的手，今天就是肃穆的冷色调下空荡荡的剪彩现场，画面里的人刚好是没有表情的样子。 林参叁想到了莫尘抢风头的一切手段，就是没想到对方直接以退为进、把自己晾在了舆论的低洼地里。 第123章 意外收铜 剪彩仪式就这样在一种令人难受的气氛中结束了。 不管怎么说，林参叁还要照顾到自己的牌面，不可能当场宣布“这戏没观众不演了大伙散了吧”，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强颜欢笑结束了剪彩。 本应拍摄万人空巷镜头的记者最终放大画面截取了自然神教的大胡子们排队挤进生活区的镜头交差。 亏了！ 林参叁消耗了威望、花费了大量金钱想搞先声夺人，取得效果不佳已经是亏损，更何况被莫尘这样一搅和，好事变坏事，简直是亏到底裤都没了。 “要不要……”秘书深知市长正在想什么，适时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唉，你是生怕那些嚼舌头的媒体没有素材吗？” 想不到，他把莫尘架到火上去挨打，莫尘转手也把他架到火上了，就算想要收拾这家伙，也得等一段时间再说，否则必生事端。 “我可以找一个靠得住的杀手，顺便伪装成雷神重工或者别的什么人干的，这小子得罪的势力不少，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你自己想想吧。”林参叁没再言语，背着手坐进了悬浮车，“把先前送去赔偿的礼物翻个倍，加那个的制造工艺书送去，让他先得意上。” 言外之意就是暗杀可行，但我不能表这个态背这个锅，所以做点什么暗示支持。 “明白！” …… 莫尘睡了好长一觉，醒来的时候没糊好的天花板漏下的光已经有点刺眼了，黎心正在外间研究那个小盒子。 “怎么样？有头绪吗？”莫尘伸了个懒腰，一边问一边瞅见旁边一大箱东西，上面是林参叁的印章，“哦，这老登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回答，需要时间解析解锁方法，东西是约23分钟前专人派送的，表达了对莫尘的歉意。” “如果只是歉意的话就不会这么丰厚了。”莫尘说着掀开箱子，里面的各种贵重材料露了出来，还有一份封装好的资料包。 莫尘用眼镜一扫接收了，发现是某款旧式军用陶瓷的制造工艺，以他现有的设备要制造稍有难度。 有这个东西，黎心的身体强度就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了。 “稀土、复合材料颗粒、高温高压、微定型……”照着工艺书上的内容，莫尘开始核对自己的制造条件，很不幸的是，长长的工艺链条最后有一道卡死莫尘的技术—— 改性添加剂。 缺少添加剂的陶瓷并不会变得纯天然无公害，只会在硬度和电磁性能表现上都输一截，可偏偏莫尘自己没法制备这个玩意儿，贫民窟也不可能有人做这种利润低而制造难的小玩意。 这个林参叁，这样都能恶心他一手。 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城市声望应该是在负数到零左右，莫尘也不指望自己可以去订购，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去黑市碰碰运气。 而且最好找个中间人，防止这又是引诱自己上钩的陷阱。 “我出去一趟，麻烦你再看一天店。” “收到。”黎心还在埋头于解锁那个可能来自过去的盒子，抽不出空干别的。 于是莫尘将改性添加剂的原材料分了几类，各自添了些别的不在合法贸易名单上的材料，组成几组采购单写下来投进狐狸某处据点的信箱里，相信这位聪明的搭档一定知道如何分配走私者。 过度普及网络的时代，想办点有隐私的事情就是这么难。 去途很顺利，回来也应如此，沿着已经硬化过的路面走着，身边掠过的汽车也多了起来。 贫民窟的确是在资金的浇灌下表现出一种不寻常的征兆。 莫尘手插着口袋驻足在路口，数着每一辆货车的logo，林参叁的生活中心已经开起来，这些公司自然也要跟进。 他听说绅士街那里又开始办那种不三不四的产业了，只是这次的老板不再是非法的黑帮头目，而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纳税大户。 啧，烂到骨子里了！ 莫尘忽然觉得眼下适合点一根什么，奈何自己没有用化学品慢性自杀的习惯，只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根拔了后没丢的保险栓捏在手里。 “哇啊！手、手雷，你是恐怖分子！” 然后他身边突兀地发出一声惊呼，接着是慌乱逃窜的凌乱脚步，空地上现出一连串扬起的尘土，显然有人刚刚披着光学迷彩在附近。 不过他误会了莫尘的动作，以为此人拔了颗手雷要自爆，白白错失了机会。 “……” 莫尘花了一秒钟理清楚发生的事情，左右扫视附近似乎没有埋伏，脚下才放心追了出去。 “呜哇——不要追我啦！我跑很快哒！”听见身后的动静，那人更加慌张了，只是这个语气和用词，听起来不像是杀手一类的。 不过也不能排除这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杀手的可能。 想象一下一个改造后快一米八五、肩宽顶两扇门、一身的钢筋铁骨、扛着步兵炮的硬汉杀手一边奔跑着一边捏着嗓子欺骗后面的追兵，好让他以为前面是一个小学五年级以下的儿童而放松警惕…… 太恶心了，必须解决他！ 诚然此人的跑步速度的确很快，莫尘靠自己的两条肉腿追了许久都和前面的尘土保持着一段距离，而且自己已经有些气粗，而前面的家伙乱喊乱叫的劲头仍然十足。 “砰！” 不得已，莫尘掏出自己的手枪朝前开火，子弹从约一米六的离地高度上飞了过去。 嗯？ 此人的身材看来比莫尘估计的小很多，难道…… 莫尘紧追两步丢出干扰雷追上对方，不过没拔保险，但隐身犯已经是惊弓之鸟，看见手雷马上刹车，结果被从后面飞扑而来的莫尘扑倒在地。 “解除迷彩，说，是谁派你来的？” 莫尘以为这必然是林参叁的眼线，说不定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老登有意找了个弱势群体来跟踪自己，好继续道德绑架。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当光学迷彩一寸一寸消散、露出双手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时，纵然是莫尘也心里发抖了一下。 别是故意要诬陷我炼铜吧？ 第124章 她和她和她 好在四面一扫，并没有守株待兔的摄像师之类的，而且从手掌大触感来看，这个小孩子并非人类。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也是炎黄工业的研究成果之一。 “你的编号？”他试着把看上去只有一米三四左右的小孩子拎起来，还是费了一番力气。 “m-010，变色龙……你不要吃我啊！” 这家伙，真的认识到自己是快两百斤的金属和陶瓷混合物吗？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原本项目的成果都唤醒的差不多了，1号艾蔲带着2号7号，9号被亲自摧毁，黎心是11号，加上这个10号，已经有半数的仿生机器人在休眠百年后重新回到世间。 “让我猜猜，你也是被‘姐姐’命令、跑来想对我不利的？” 闻言小机器人吓得脑袋都摇成大风车了，“不敢不敢，您这么危险……不是、这么凶悍，姐姐只让我远远看看你在做什么。” 这改口了也没好词啊！ 虽然对艾蔲没什么好感，但莫尘还不至于迁怒到这么一个不老练的机器人上，尤其是作为自学习智能，连后进的黎心都比她表现成熟的小家伙，能有什么危害。 所以莫尘也没再吓唬她，把小机器人端端正正放在地上，小家伙自己马上迈开小短腿打开光学迷彩一溜烟不见影子了，也没说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除了罗斯特的只言片语，他很久没有艾蔲和齿轮帮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致力于消灭人类的艾蔲现在是何想法、蛰伏起来后在做什么。 等更新了武装后去看看吧，虽然真正的大人物眼里这连芥藓之疾都算不上，但万一造成了破坏，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家园。 假如那时候艾蔲仍然执迷不悟的话，恐怕也只有…… 话分两头，莫尘去递送订购单，黎心就在店里专心摆弄那个小盒子，她一眼认出这是机械锁技术的末路作品——魔方锁，只有按照结构既定的顺序和幅度旋转几条转轴，才能拨开套在一起的外壳。 这种锁内的存储空间也因此受到压缩和不规则，不能贸然用切割的方式，所以她只有耐心一边听一边计算锁的结构，在试探性的扭动中撬动咬死的卡扣。 “咔哒！” 在第三百二十五种旋转方案中，她终于听见了一声卡扣松动的声音，那印着logo的外壳自动层层松开，露出被包裹得很严实的中心，一颗米粒样的芯片静静躺在中间，从外观看被保存得很好。 设想里面存储的种种可能，黎心小心地将芯片插进读取器检测病毒，确认无误后才丢进自己嘴里，送到数据库附近的接口读取。 会是研究员们留下的遗嘱吗？亦或者是其他的职工的时间胶囊？也许是不打算再打开的某种机密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可以成为新收藏的东西。 黎心就这样一边认真地分析原因，一边微笑着让芯片里的数据流入自己的意识之中。 “为什么……” 这声音是……呃！ 先是听到了熟悉的语音，紧接着却是腹部遭到了重创，和那次记忆闪回的情况类似，数据再现的痛苦体现在传感器上，痛得黎心五指一软，把盒子掉在地上。 “不理解，我是炎黄工业的m-004，用途是尽可能拟真人类的成长过程，不是敌人，重——” 第一视角下说话的四号脑袋再次受到重击，隔着数据都能听到那声响仿佛是在头壳和内衬之间跳踢踏舞。 “真的是废话多，反正没有主人了，随便拆开换点酒钱啦！” “烦死了，我的铲子都敲坏了，这家伙的骨头怎么这么硬。” 表面的仿生皮肤被强行撕下来，这样虽然不痛，但对于产生常识的四号来说仍然是一种精神折磨。 “不、请还给我……” 啪！又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黎心很想中止这段记录，但她此刻似乎丧失了对主控的一切权限，只能眼睁睁看着四号继续接受根本不能致命的攻击。 好在判定机体处于战备状态后，模拟疼痛的传感器程度下调，任那些拾荒者如何挥舞着铲子镐子一类的东西敲击，四号的感觉也不会太痛苦。 但她始终没有使用她内置的武器，因为她不会伤害人类。 被压在废墟里的左手奋力抽出来，表面的合金外壳已经被砸变形，原来四号的藏身处发生了垮塌，她才被迫更早开机，恐怕也没有补给电力的机会。 她扛着攻击摸索着掏出黎心解锁的盒子，却被那些拾荒者先一步抢过来，“这玩意好像值点钱，上面画的什么？” “是炎黄工业的商标，你们也认得吧？”感觉到对方态度一转，四号不无侥幸地解释道。 “啊？好像是北边有钱的企业来着？那他们这玩意儿能卖多少？” “三块，这锁头咱要了也没用啊！” “淡！那还是拆机器赚的多！” 停下！停下！ 黎心的情绪再次沉入谷底，虽然结局早已注定，但她多希望这些拾荒者能想起回收商会更喜欢整机。 “祈求，别让我失去你。” 读取记忆的人再次替代了原本的记忆主角，下半身顿时感觉到严严实实地被压迫感，只有左手和脖子往上可以活动。 “啊？这家伙好像要逃？快拿水泥给她再浇上！” 原来这伙人在打地基，歪打正着弄塌了四号的藏身处。 “询问，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突然的错乱没有破坏回忆，这些拾荒人如黎心计算的那样反应：“啊？你怎么突然还嚣张起来了？” 咚！ 一铲子拍下来，将机器人的后脑印在那块破铁皮面上，而黎心抓住了他的脚，猛然发力拧碎了他的骨头。 坏人！这是坏人！ 她奋力发泄着怒火，这是自绅士帮的地牢脱身后，她第一次因为攻击和摧毁产生满足的感触。 这就是大姐的感受吗？ “……黎心！黎心，还好吗？” 死板的数据记录终于维持不住黎心的创造，消失在她的眼前，刚刚可恶的嘴脸瞬间消失，面前的是伙伴莫尘。 第125章 谈一谈 回忆里的恶感还有所残留，面对莫尘担忧的目光和伸出的手，黎心往后退了退，“解释，我刚刚读取了里面的数据。” 大约四号在被彻底摧毁之前将回忆刻录并封存，希望能警示自己的同类，可惜运气不好，等到盒子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作古不知多少年后。 “原来如此。”莫尘听完了讲述，也明白了为何黎心忽然显得有些生分，“那……你打算如何？” 没有指责，也没有担忧，莫尘就这样坐在黎心的近前和她谈心，就像进攻绅士帮东街的前夜那次。 “（加载）……（加载）……” 眼看黎心脑袋顶上开始隐约冒出水蒸气，人也红温了，莫尘急忙叫停，“可以了可以了，先不去想也没关系的！” 一半为了转移话题，一半也是确实重要，莫尘把他碰见十号的事情告诉了黎心。 “开心，还好小红没事。”刚刚看过恐怖记录的黎心还有些心悸，面对重逢的好消息也只有微微点头，“她是被大姐唤醒的吗？” “我不太确定，虽然她说是听从姐姐的命令，但仔细一想，如果是艾蔲的话应该不会草率地随便派听自己话的十号来盯梢。” 她八成会找几个帮派成员自己控制着，说不定还要挂一身的炸弹，说起来莫尘真后悔把这招教给了艾蔲。 “说起来为啥十号只是装了光学迷彩，这作用很普通吧？”莫尘有些不理解，刚好夹在杰克和黎心中间的小红看着有点武力值太低了。 闻言黎心试着调用数据库，好在这次成功想起了相关的事情：“回想，研究员曾经说过，十号虽然名义上是姐姐，但恐怕还得我多照顾，‘她可能一直都会像大家的妹妹一样’，原话是这样说的。” 这话一出，莫尘马上反应过来之前忽略的不自然之处：经过漫长的演算思考，所有的自学习智能的思维都开始趋向成熟化，至少表现更像是成人，但十号，哪怕是动粗的时候，他潜意识里都把十号当作小孩子在谦让。 因为那个外表和言行举止，怎么看都像是懂很多的小孩子，相比之下沉迷罗斯特的洁衣都过于成熟了。 1、2、3……从一开始的原型到后面，探索外形、将人类的心脏移入机器人、黎心…… 既然是研究项目，那自然应该有主题，每一次迭代都应该有明确的方向，但炎黄工业弄的这一套并没有，他们好像只是随心所欲地制造装配有特殊元件的仿生机器人并移植自学习智能，好观赏她们的成长过程一样。 这里有问题。 “关心，莫尘在紧张什么？”黎心出声打断了莫尘的思考。 “不，没什么，”莫尘擦擦脑门，这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测，中间缺失的编号还没补齐呢嘛，就算补齐了之后发现逻辑对不上，说不定炎黄工业真就是想拍一部《十二楚门》，现在自己乱猜都是庸人自扰，“说起来林参叁送来了一份工艺书，等材料买到，我就能给你做一条一模一样的手臂了。” 虽然黎心没说过，但莫尘还是发觉了她每次右臂发力时的不自然，以至于很多时候显得像是左撇子一样，那是新手臂和习惯中的重量不符导致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黎心振作了些，和他问了好些制造军用陶瓷的事情，渐渐忘记了记录造成的不安。 过了一会儿，因为四号产生的情绪结果存储超时，黎心终于想起自己先前的行为可能伤到莫尘的心了，再次红温着去触碰莫尘的手指，“抱歉，我没能控制好情绪……” “小问题啦，好歹你不会真的揍我。” 在外指挥作战的狐狸忽然打了个喷嚏。 “请求，关于这个记录，我还是想当面交给艾蔲姐和其他人……她们应当知道。” 这事情本来是情理之中，但艾蔲已经是那副样子，假如把这个记录交给她，更是给她偏激的情绪火上浇油，说不定当即竖起一个“替天行道”的大旗要造反。 不过莫尘只是宽厚地笑笑，“应该的，需要我跟着吗？” “感谢，不过还是不用了。”黎心担心莫尘在场的话艾蔲姐的反应更糟糕，而且她也该像莫尘一样，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麻烦伙伴，嗯！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莫尘听罢从新柜台下找到一桶涂料，说起来黎心的整理十分完美，所有东西的位置都和他先前摆放的分毫不差，“带上这个。” “疑惑，这个是？” “绝缘涂料，一会儿我把电磁捕捉器也给你装上。”莫尘从开始就考虑到黎心的想法，至于准备这些东西的作用不言而喻。 “感叹，真不知道莫尘这点是体贴还是不体贴啊！”嘴上说着，黎心已经把手放进了透明胶状的涂料里。假如艾蔲真的要强迫黎心，这一层平平无奇的涂料应该能阻断电流的控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全副武装后，黎心独自出了店门，自从唤醒后，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独自去做一件属于自己的大事情。 “记录，任务是传达信息，同时再次向艾蔲姐表达自己的意图。” 人类有好有坏，好的可以比研究员还高尚，坏的比那些把人关起来的家伙更残忍，所以跟着好人去铲除坏人，才是正确的道理。 莫尘翻出自己的游戏机玩了起来，一直等到了开店的时候，说起来一连休息了这么久，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客人了。 “欢迎，有好东西请上里间瞧。” “你家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呢？”第一个来客也是直言不讳。 “她啊，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虽然距离好好谈一谈的时间应该过去许久，但黎心有传通讯让他不必担心，所以莫尘也没有支援的打算。 不过要是万一，是说万一黎心真的对人类失望了，转而要把所有认识的人机械化掉的话，会不会很难办？ 作为维修过数次黎心的人，莫尘对那具身体的强度十分有把握，哪怕是动用激光切割器恐怕也需要点接触时间才能割开……说起来能不能用片鸭子的办法？ 好在不需要莫尘继续想片鸭子的事情了——在几个老主顾身后，略微有些轻伤的黎心出现在店门口的灯下。 “欢迎，新的莫尘回收站为您服务！”她微微一笑，完美的营业笑容如故。 第126章 叙旧 且把时间倒回去，说到黎心只身去了已经易主的齿轮帮，想将四号早已被拆毁的消息告诉艾蔲。 然而她刚踏进齿轮帮领地外围，就已经有好几杆反器材武器对准了她，被军方吊锤过一次的小喽啰们警惕性十足，拉足了距离想阻击黎心。 “母怪力，你要干什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侮辱起黎心来，结果下一刻被脖子上的项圈电翻在地，像被钓上来的鱼一样扑腾着。 无论艾蔲和黎心有多大的分歧，也不是他一个人类能叽叽歪歪的。 有他做示范，其余人等也知道自己要干嘛了，规规矩矩把黎心引到旧总部废墟旁边的一个小彩钢棚里，艾蔲和二号都在这里，出乎意料的是，洁衣也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没有闹着去找什么罗斯特。 “坐吧。”艾蔲身上的仿生皮肤几乎都被厚重的钢板代替，只有为了活动的部分留出点点接缝，不过也用韧性的强化塑料罩住，看起来好像把装甲车套身上了。 “艾蔲姐，我来是想告诉你，恐怕四姐……” 闻言二号腾得跳动了一下，但艾蔲似乎并不意外，一边翻看着工厂的生产状况一边点点头，“看来你是找到了些什么？” 黎心依言递过承载了记忆的芯片，艾蔲拿过来直接插进太阳穴，眼球翻动两下读完了全过程。 “猜测，艾蔲姐其实早就知道了？” “……”艾蔲没有说话，已经改造成全金属的手掌慢慢收紧，直到金属的指头和掌心发出吱呀的挤压声，钢甲保护下的胸腔发出类似人的吸气声，“对。” “我苏醒后不久的事情，在一个愿意给我提供工作的人类家里帮工，他的小孩有个祖传的发声玩具，只要摁一下按钮，就会发出奇怪的咿呀声。那声音，可真熟悉。” 黎心猛地抬头，可艾蔲的表情波澜不惊，如同只是在讲过去的一点事情。 “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的肢体已经和我的想法一样扭曲了，我这才发现，改造后的人类和家电一样可以被我控制，只要这样接触一下，嗯哼！” 她向自己的小妹伸出手，吓得黎心往后缩了缩。 “靠着这能力，我才越混越好，也练出来了控制的本事：对于人类，过强的控制效果有时候会适得其反，善用适量的电流，让他以为那冲动是自己的想法，从而不留痕迹地诱导他们为我做事情。” “大姐！”二号听到动情处，再次用自己的身体去包裹艾蔲，想让她感觉好些。 但洁衣没有动，从黎心来到艾蔲讲完故事，她始终呆呆坐着，好像关机了一样。 “没事，她只是对人类开始失望了。”艾蔲看出黎心的想法，示意她凑上去听。 黎心照办，从洁衣的胸前听见了非常愤怒的运转声：“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这种重压感……好像在和万吨重的压碎机对抗。 “从她离开那个人类后，那家伙就再没有寻找过她，失望也是在所难免吧！”二号对洁衣的感情也不看好。 黎心想起来莫尘好像说过后来遇到罗斯特的事情，似乎是尝试来找洁衣，结果连喽啰都没闯过去。 她看看艾蔲，大姐严肃地竖起金属食指放在嘴上，意思十分明确。 黎心也不喜欢罗斯特，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洁衣能彻底摆脱错误运算的感情，但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如此行为似乎有些太双标了。 “抱歉，果然对你们，我还是不愿意说谎——洁衣，罗斯特其实有试着来救你，但他根本做不到，也没有赌上性命的勇气。” 老黎中肯。 洁衣的碎碎念戛然而止，绿色的瞳孔随着信号的活跃重新有神起来：“当真？” 这是废话，她听见黎心开头的那句了。 “唉！看来也不能指望你了。”艾蔲头疼地放下手，因为改装成纯金属的，即便轻轻甩下的手掌敲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一跳。 黎心稍差的右臂开始提前预热，她知道艾蔲姐的风格就是攻敌不备。 “来看点东西吧。” …… 虽然挨过铁拳后的齿轮帮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还是有个帮派的样子。艾蔲领着黎心七拐八拐，从一座座工厂之间穿过，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井盖抬开，下面的轰鸣声马上顺着开口漏了上来： 这里在悄悄生产见不得人的东西。 黎心仔细凝视下方，看清了流水线上正在装配的东西。 “不解，为什么带我来看机器人？”尤其那些机器人的面部都是仿照她们几人制作的，看起来过于恐怖谷效应了。 “这些是我用来灭绝人类的军队，”艾蔲直言道，“但你不好奇我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来这么多成品的吗？” 确实，从角落里堆叠起来的一堆躯体，光原材料就需要很大一笔钱，现在的艾蔲姐不太可能负担得起。 “因为有许多人在支持我，他们有的想借机成为拯救下层区的大英雄，有的想借机报复自己的仇人，有的则是看在旧识的份上……你能想明白吗？他们为了一些目的，可以帮助制造毁灭自己的工具。” 多次改造后的艾蔲需要黎心抬头才能看清，“回答，因为他们都认为艾蔲姐的计划不切实际。” “傲慢是生存的大忌，这也说明他们的日子到头了，黎心！”艾蔲再次伸出手，“这次我有十成的把握，回来吧，那个人类可也是个拾荒者，说不定他也动过念头想把你拆解掉！” “否定，这不可能。” 此刻正在打游戏的莫尘忽然感觉心里有愧。 黎心没有握住艾蔲的手，果然最后还是需要走到这一步。 “阐述，在更多次的计算和验证后，黎心依旧认同人类的复杂性，善与恶不仅仅是对人的区分，也可能是同一人不同时期、不同状态的区分。为了这份可能，黎心不能支持艾蔲姐的计划。” “附注，我们的计算、更先进的ai的计算，都没能完全预料过莫尘，所以艾蔲姐的十成把握，有水分。” 第127章 告别 即便艾蔲的脸并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配置，但此言成功让她的脸色降了十个亮度。 “是吗？那我有机会一定领教下。” 话音未落，数声枪响从四面传来，几枚长长的钉子封死了黎心所有的去路扎了过来，多数被黎心闪开，可预判好的一钉正好击中黎心抬起的右手，锋利的钉头顺着手背直透手心，随即弯出一个倒钩，钉子的另一头拴着锁链。 是记忆金属。 “和那个人类厮混你得到了什么，一个破烂的右手？还是敷衍的工资？” 艾蔲的十指不断闪烁着电光，埋伏在周遭的机甲受到感召，纷纷从墙后、楼顶现身，粗略扫过去有十几台，而且都是成熟的设计型号。 “他每次遇到危险，你从来当仁不让，轮到你有事，他去哪里了？” 黎心摇摇头，“错误，是我要求莫尘不要跟随的，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她腾出左手奋力一拉，将锁链另一头的机甲直接从楼顶拽下来，从坠地的动静判断机甲的重量一般，应该缺少备弹和高强度的装甲。 但是，操控它们的是艾蔲姐。 黎心想起自己解锁的记忆里，在研究所过招的那一次，艾蔲仅凭几台防卫机枪就能限制自己的行动。 而眼下，她有十几台类人形的机甲作为主攻，仅仅是耽搁一下的工夫，这些机甲已经抱着各式武器从前后包抄过来，富余的人手占据高点支援。 艾蔲姐没有给她留退路。 “看来是和那个人类待久了，你被传染了些不切实际的信条，”艾蔲维持着机甲的阵型同时还要分神对话，“该不会你是抱着‘打一架来让她改变想法’的幼稚态度跑来的吧？” “正确。” “唉，当初的决定果然是错误的，你原来也是残次品。” 黎心因为突然的侮辱词汇吃了一惊，她没有料到艾蔲姐会这样讲，正要询问缘由，那些机甲已经摆出突击阵型前后夹攻而来。 最先一排的机甲齐刷刷亮出激光切割器，从背后的热感来看也是如此，黎心右手还被机甲牢牢拴着，只有拖着铁钉向前躲避，拉过锁链迎上那激光织造的网。 “嘡啷！” 几声碎片落地，摆脱束缚的黎心猛然加速，瞬间穿过前排的几台机甲，迎面而来的是平端着霰弹枪的后排，见她试图突围早放出一排枪，钝头的子弹虽然不能破防，但巨大的推力直接阻滞了黎心前冲的势头。 两道铁钉再次居高临下扎过来，目标直指黎心的双足，她再要躲，背后的机甲猛地撞过来封她退路，后头赶上的小队重新在外围构筑包围。 密不透风、配合无间，有充足的武器可供控制的艾蔲开始显露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是时候结束这虚假的一切了。” 艾蔲的双手一合，射来的铁钉提前弯折，正好套中黎心试图格挡的折叠刀，背后的机甲马上挥出激光，切断被缠住的刀刃。 另一边的机甲一枪破开了黎心的衣袋，将没有作用的配枪打飞。 “还有那个右手，把疼痛感受器关一点吧！” 数道激光挥动的轨迹斩出美丽而危险的扇面，交叉的而成的点上正是黎心的肩膀，这一击得逞，空有一臂的黎心就不是机甲的对手，可以靠蛮力直接压制。 但所有的攻击同时挥空——在连番攻击中黎心不慌不忙伏低身体躲开了这一击，拿出莫尘留给她的第一张底牌直接引爆。 强劲的冲击波推开黎心的手掌、在准备追击的机甲群中间爆散，同时送出大颗大颗的碎片，这些碎片没法渗入缝隙，却可以妨碍艾蔲的控制电流，顿时从远到近的机甲纷纷动作一滞。 而黎心抓住这个时机撞开面前的阻碍直奔艾蔲姐，近战才是她的优势。 可就在两人面对面的时候，黎心看到艾蔲姐的嘴角猛地上扬，随即一记自己没能捕捉完全的摆拳从视线边缘砸了过来。 “砰！啪！” 接连不断的一串搏斗声顺着两人的一进一退撒了一路，虽然还不够成熟，但艾蔲已然从黎心的猛攻中成功招架住，只等干扰散去重新建立控制，胜利的天平就会回到她手中。 “对了，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让我慢慢告诉你。”艾蔲仗着身上的装甲受了黎心好几记重拳而不倒，又开始从程序上干扰黎心，“你的自我意识不是程序，是扫描人类的脑袋复制后编译的。” “恍然，原来艾蔲姐觉得我是残次品的原因是这个。”黎心对此并没有感觉，她不在意这个，“所以小红也是？” “对，那个始终保持孩童思维的十号也是，因为研究员们探索的并非是人工智能的发展，他们的目标是实现长生。” “为此，首先要验证现有的数据存储能承载类人的思维数据，并且保留余量支持更多的功能、对于仿生形态的探索、模拟人类的生理功能……硬件合格后，接着尝试引入人类的组织、器官、思维，一直到完成一件完美的仿生体。” “她将不死不灭，洞悉万物，在无限的时间里成长为掌握所有智能的最高主宰。” “惊讶。” 艾蔲本以为这样的重磅消息会让黎心分神，但黎心的反应却有些过于淡定了，“怎么，以为我是编瞎话骗你吗？” “否定，只不过距离项目被破坏已经过去了百年，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比起那个，重要的是现在。” “那可——不一定！”艾蔲猛然发力，被黎心反手推了回去，一道电磁标枪顺着反击的手腕射出，扎透了艾蔲的装甲没入身体，她应声仰头倒在了地上。 黎心走上前去，对着自己醒来后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凄然一笑：“阐述，自从在地牢里认识了那些人后，我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坚守一切美好的事物和精神，所以，艾蔲姐，我们道不同了。” 她伸出双手主动握住艾蔲的手掌，和姐姐做一次正式的告别，在绝缘涂料的阻隔下，她可以放心释放自己的情绪。 “既然道不同，就摧毁我好了。”艾蔲神色复杂地看着十一号，看着她告别后轻快地就要离开，好像刚刚的打斗只是一次想法的碰撞。 “错误，我不需要那么做。” 第128章 抓现行 “这也是那个人类教你的吗？”沉默了半晌，艾蔲找到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否定，这是我的愿望，我始终希望能再现研究所里的生活，在百年后的世界里。” “真可怜，你幼稚得有些太可怕了。”艾蔲抓着黎心的手吃力地起身，双手攥住标枪的枪杆一寸寸将其拔出，胸口的破洞里露出一个正在闪着红光的装置，“既然你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滚吧！” “……”黎心还想再劝说些什么，但干扰的颗粒正在消散，那些失去联络的机甲开始恢复工作，它们缓慢而稳重地在艾蔲姐和她之间组成防线。 很快艾蔲姐的面孔就消失在一大堆熟悉的面容中，那里有记忆中的艾蔲、有自己、有其他的机器同伴…… 说起来，好像她们也曾这样合过影。 “再不走的话，我就真的不客气了。”艾蔲的声音从防线后传来，同时那些机甲开始发出预热组件的声音，很显然预备发射某种大功率的武器，“回去吧，去和你的人类一起腐烂吧！” 黎心摇摇头，转过身放心把后背留给了那些机甲，安然地走掉了。 等确认她走远，那些由艾蔲统一控制的机甲统统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瘫坐下去。 “大姐，怎么样了？七妹又开始闹着要走了！” “没谈成，”艾蔲深吸了一口气，感受浑浊的气流穿梭在自己的机构通道中，最后顺着身上的缝隙排出，“算了，让她也滚……走吧！” “愿意走就都走吧！” …… 头天的营业结束后，莫尘才从黎心那里听完了全过程，深深替对方捏了一把汗，“下次还是留心些吧，讲句不好听的，万一你一转身，那些机甲直接放一发电磁炮呢？” “错误，艾蔲姐不会如此，就像莫尘你也不会提防自己的伙伴吧？” “不，我每天都提防着狐狸借我捞钱、你想摘我心脏或者老爷子想让我娶隔壁老头儿四十多的孙女。” “疑惑，这几件事的严重程度似乎没有按照正常逻辑排列。”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关于艾蔲的思维程序，我最近查了几本技术指导，在缺乏维护的情况下人工智能的想法很容易跑偏的。” “否认，”这话黎心不太爱听，下意识否决的同时又想起艾蔲说她的思维来自扫描，“我也是同类的仿生机器人，我可以自检。” “一两年的好说，她可是独自运行了四五十年，说不定还见过林参叁那个老登呢！” 说起林参叁那个老登，莫尘就想起他那有意缺失的赔偿礼物，就想到武装升级的道路遥遥无期，就想到决心想要发动智械危机的艾蔲。 平平无奇的回收商唯有在这一层，思想才会有如此大的跃进。 “追问，”就在他准备研究研究那些珍稀材料的用途时，黎心忽然又叫住了他，“当你发现我的时候，是出于什么想法为我充能的？” 假如没有四号那类似的遭遇，莫尘也许会直言不讳，但照顾到黎心那作为机器人有些多愁善感的情感模块，他姑且只讲了一半真话：“狐狸说充上电试试，我就试试了。” 好在黎心并不会起疑，得到想要的结果马上放心地笑了起来，扭身去帮忙准备接下来要用的妙妙工具。 “唉，该说不说，这家伙也很天真啊。” …… 日子好像忽然回到了正轨上，在林参叁授意下新开的店铺有了更大的占地面积，更稳定的客源，回收利用的日用电器的销量也随着众多企业的进驻而上升。 有许多人在富丽堂皇的商店里体验到了现代家电的快乐又囊中羞涩、试着寻找打折款时，就会惊喜地发现莫尘这里有倒退五十年左右的古董山寨版，不但价格低的离谱，而且支持定制logo。 拜此所赐，虽然为了许可莫尘需要缴税，但还是很快摆脱了经济危机的状态。 于是白天组装机器、小睡一觉后收废品，晚上开门营业，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伙打上门，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人需要他来维持正义。 好像天下所有的问题都随着下层区被接纳而一扫而空了。 “喂，你订的东西到咧，要我帮你带回来吗？”类似的日子翻过几天，狐狸的通讯突然跳到正在专心调整拟态护甲颜色的莫尘眼前。 专注钻研被打扰的感觉可不好，莫尘本打算打发狐狸去跑一趟，反正顶多就是被多讹一点抽成，但不知道是不是闲了几天骨头发痒，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就想自己动动。 “不必了，我自己去接吧，取货点发我一下。” 考虑到为了掩人耳目在原本的进货单上添了许多东西，莫尘索性租了一辆小货车，带着黎心开往连接中层区和下层区的排水管，他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虽然市长大笔一挥，下层区就有了各种商品，但涉及到一些重要的工业产品还是严防死守，毕竟他也不愿意给自己嫡系的协管局增加工作量，这些不安分的家伙还是抱着火药枪对轰安心些。 所以就连累莫尘走此小道了。 接管下层区后林参叁也搞了不少基建，但离主路较远的有些小路上还没有路灯，莫尘再把车灯一关，一片黑暗中就只有臭水沟倒映出的灰蒙蒙的天空能分辨去路。 莫尘小心翼翼把货车挪到了河边，提货的排水管“驿站”就在岸边不远处，从缓缓流下的分叉水流可以看出，里面放着东西。 莫尘再次张望了一圈，确信不是钓鱼执法，和黎心跳进没过脚面的浅岸，啪唰啪唰挪到水管前，电筒光打开一瞬，确认是防水包包好的材料，打开上面的摸一把，手感对了。 装车！ 这一趟十分顺利，那些走私商没有收钱不办事，放在排水管的材料也没被截胡，有人还造谣他坐上的交通工具都会出意外，简直是瞎扯—— “砰！” 雪亮的氖气大灯从头顶照下来，一片能亮瞎眼的灯光正正打在前挡风玻璃上，显然对方在上空已经等待多时了。 不需要对方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了，莫尘推动档把轻踏接重踩油门，直接跑路。 第129章 逆转偷渡 然而协管局的悬浮车并没有废话让莫尘停下，直接一拉警笛就跟着他疾驰，探照灯始终牢牢锁定在车子的前方，照得莫尘看不清路面。 这是有备而来啊！ 莫尘已经尽可能做得隐蔽，但协管局还是顺着味道找到了他，看来那缺少的改性添加剂本就是陷阱。 “可惜，我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去明知山！” 他用力一踏脚下的踏板，货车的顶棚猛地折叠起来，砰地一声吓了天上的警探们一跳。 “我说，咱们干嘛不直接下去截住他？” “哟，这么厉害啊？你能顶几台机甲？咱的任务就是把人逼到位置，到时候自然有料理他的家伙。” “嘁，那家伙看着也没机甲强啊，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那你自己从窗户下去？” 两个警探象征性吵了两句，再看记录仪的时候，才发觉下面的货车打开顶棚后露出一个圆柱，正直直对着他们。 “防空导弹？” “不可能吧？下层区谁有这个手笔？”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莫尘已经把引线擦燃了，大号烟花经过短暂的引燃后，喷出一道颇具震撼力的黄色火光直冲而上，瞄着和货车平行行驶的悬浮车而去。 “我——去！”驾驶座上的警探见到此景也是被吓得不轻，慌忙猛打方向让车子倾斜，堪堪躲过了升空的烟花，代价是速度大幅下降和隔壁的同僚和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 “嘣！” 大号烟花在悬浮车不远处的高度炸开，里面的高纯度镁绽放的闪光还了探照灯那一灯之仇。 如此一吓一闪，货车就逃出了探照灯的范围，只要莫尘把所有能发出信号的东西一关，黑漆漆的晚上没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前提是他不要靠近有路灯的地方。 甩开了后面的追兵，莫尘找到一处荒废的聚居区把车子停下，打开所有车门给发动机散热，顺便打开地图确认回去的路线。 结合已经公布的规划书和导航，有照明的危险区域很容易就能避开，但这样否决下来，留给莫尘的出路也只有外围的一圈荒凉之地。 想突围，就必须冒风险。 “询问，在此处等待支援是否可行？” “不太行，今天事情一过，协管局那边肯定是要发通缉令的，最好别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莫尘对林参叁的手段愈发了解了，无非就是黑帮那套加了一层权力和规矩的外套。 就在他们短暂休整的过程中，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光柱开始增多，那都是协管局的眼线，好在莫尘提前找到了这片可以遮住头顶的藏身处，几次那些光柱扫过，都只看见了锈迹斑斑的集装箱顶棚，然后顺着错误的车轮印掠了过去。 看来此地也不宜久留。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了几下后，莫尘想到了主意，悄悄发动货车朝着来时的方向开走了。 古人有款在法庭上使用风魔法的游戏说得好：“当你遇到困境的时候，把思路逆转过来。” 既然下层区的主路上全是协管局，那就顺着走私的管道去中层区。 来来回回用各种探测手段搜查的悬浮车没有料到，就在他们以为不可能的水沟边，本应被他们驱使向暗杀地点的目标去而复返，抛下货车抱着那堆货物复又钻进了排水管。 “呃……说起来都0022年了，下水道怎么还这么落后啊，不能学学老西们的工匠精神吗？” 作为原装人类，莫尘对这类生物损害的抵抗着实有些拖后腿，但也是没有办法，好在一回生二回熟，确认里面可以呼吸后他还是快步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在目的地的杀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这个咖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出手的，如果不是雇主是林城的最高长官，这单生意他们根本看不上眼。 拜托，一个改造都不全的家伙，没移植神经网络，你找个五岁小孩发把龙狙都给他一枪秒了。 但雇主的态度很坚决，并多次强调这不是开玩笑，那个垃圾佬不是普通的垃圾佬，他是那种很特别的…… 反正杀手搭档没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答应来试试看。 “要我说就该直接上门宰了了事，非脱裤子放屁，还弄不利索！”杀手中相对高大的那个挥动着全金属的右臂抱怨道，从义体反射的光来看用料不菲。 “唉，无所谓，反正我们按时间收费。”身材小一些的其实也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只不过他身形纤细得惊人，穿上贴身的衣服后看起来特别像吃杀手这碗饭的。 也确实是，有各种高科技装备辅助，其实体格带来的勇武对暗杀过程无足轻重，反倒是这样细瘦的身体更容易隐藏在各种环境中。 “哼！我看这市长也是个草包，今年的竞选他是没机会了。” “也是……嗯？嗯嗯，哦——呵呵，好！”高个看着自己的搭档突然接听通讯，随即一连串起起伏伏的拟声词，配合他那个诡异的微笑表情，大概猜到了那头的内容。 “玩砸了？” “可不是，目标的货车在走私点被发现，但人和东西都消失了。”瘦子边说边翻动自己的手掌，“看来小老鼠闻到危险的气味，顺着下水道跑到房子的另一头了。” “会会？”高个马上明白了同伴的意图。 “当然，不过还是老样子，得听指挥。我们的雇主不希望和这事扯上关系，务必做得和畏罪潜逃发生意外一样。” …… 莫尘的下水道之行并不艰难，毕竟这条路本就是走私贩往返的重要渠道，虽然气味差些，那也是为了掩盖行踪，路况还是很好的，管道底部的积水中没有湿滑的淤泥，他们走出来没花多少时间。 “嗡-呲——” 好像偷井盖的动静小心地回荡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夜里，中层区不比上层或者下层，没有那么丰富的夜间活动，尤其是和下层区相邻的地方，此刻更是连人烟都没有。 确信没有问题后，莫尘和黎心依次从下面爬出来，将井盖原样盖好，新鲜空气标志着他们已经逃出生天了。 如果不是一墙之隔的那边依旧能看到仿佛贯穿天地的光柱四处飞舞的话。 第130章 意外的邀请 打开网络，协管局的缉拿通告已经挂在所有弹窗广告上了，莫尘可以一边欣赏和自己毫不匹配的赏金一边查阅地图。 “这个林参叁是玩真的啊！” 为了不被戳穿公报私仇，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拿自己走私的罪证，看来市长先生的马……心眼也很小啊，根本不像马屁精们说的宽容大量。 感慨归感慨，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安全的落脚处拖过今天，中层区是协管局势力最大的区域，逃到这里并不等于安全。 考虑到缉拿通告已经散布出来，现在去任何地方投宿都不明智，但认识的人里在中层区的只有猛犸，莫尘不好把他牵扯进来。 贴着边界的围墙慢慢移动，临街的建筑都灭着灯，和另一侧通明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时不时有一道越过范围的白光扫到这边的街面，擦着莫尘的身子掠过去。 只要围墙再矮三分，说不定协管局就能发现丢失的目标，可惜为了强调等级关键，这墙修的又高又光滑。 如是绕过约八分之一圆的路程，有惊无险地避开几次探照后，莫尘示意黎心停下——前面停着一辆协管局的警车，而警探就靠着车扶着太阳穴，显然在和什么人通讯。 “弄晕。”说不定这位警员接到的就是扩大搜索范围的命令，以防万一最好在他正常通讯结束的时候解决他。 合作过多次的默契让黎心不需要莫尘介绍方案，缩着步伐绕到车子的另一侧，而莫尘伏身从近侧靠近。 “……是，今晚目前都一切正常，我没有看到任何行人……好的，会注意的，通讯结束，over。”认真的警员一心在刚刚出现的走私犯身上，丝毫没料到自己说出over的下一刻，脑袋就迎接了两下重击，剧烈的冲击瞬间绷断了神经连线。 他当即靠着车滑到了地上，帮莫尘把犯罪等级拉到了二星。 莫尘马上拉着警员的衣服将配枪、武装解除器之类有用的东西卸下来，唯独没有车钥匙。 现在该死的的配车都是神经网络绑定的，彻底杜绝了盗窃风险。 如此一来伪装成警员回家的办法就行不通了。 正懊恼时，莫尘和黎心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听起来对方还有些惊慌，所以莫尘没有直接掉头开枪。 “是你？”栗子秋心里暗暗诅咒该死的公司肆意强迫加班，害她大晚上的碰见这两个瘟神，“我没看到！你没道理杀人灭口的！” 虽然这样说，但她遮住眼睛的手掌其实正悄悄掀开腕部的喷口，准备趁对方放松警惕时来一下。 “放松，虽然从事实上我们违反了该地区的法律法规，但此事有更加深远的缘由……”黎心走上前试着劝解，迎面吃了一波喷雾。 看来通缉令上没写她是机器人的事情。 黎心并没有明白喷雾的意义，不过还是暂且钳制住栗子秋的双手，这引发了急救医师对公司的另一轮诅咒： “抠门鬼，我就说医师有权在下班后使用应付医闹的折叠机枪。” 诅咒归诅咒，眼下是回天乏术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间遇到歹徒能不能报工伤。 想起上次的不愉快，想来落在对方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栗子秋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决然来： 女儿不孝先走一步此生奉献医疗事业拯救性命已经值得只是公司那还有半个月工资未结清千万别听他们的折算成丧葬服务…… “嘿！嘿！别念叨了，”眼看栗子秋就要自己碎碎念到断气，莫尘连忙打断她，“我们没想怎么你，你别报警就帮大忙了。” “该死的抠门主管祝你每天都能……啊？” 莫尘要套上警员的制服还需要时间，顺便大概介绍了发生的事情，虽然也不指望这个给富人治病的家伙能听懂多少，但争取一下。 他也不想被迫在这里丢两具神经断联的受害者。 戴好警员的帽子，虽然没法开车，但从外表上莫尘大致和其他协管局的人没有区别，同时看看栗子秋的态度，判断需不需要给她也来一下。 “所以明明只要不去和市长对着干、不要制造高强度陶瓷就好了啊，你们这些佣兵真的很奇怪诶！”虽然性命在对方手里，但栗子秋还是忍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明知道对方有意拿你的罪证，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莫尘听了哑然失笑，不过估计栗子秋也不打算掺和这件事，也就示意黎心放开她，“刚刚小姐您也在后悔，如果手里有折叠机枪在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吧？” 栗子秋闻言先是张口要反驳，仔细一想才发觉对方的逻辑无懈可击，正不知如何嘴硬的时候，对方却根本没有听的意思，蹑手蹑脚朝着更前面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个蟊贼般的身影试图寻找躲避搜查的地方，栗子秋忽然觉得这些不爱惜生命的家伙其实也有些可怜，心中微微一动，嘴上已经出声了： “喂！” 没入阴影的莫尘回过头，只能看见他的ar眼镜散发出夜视功能的淡淡荧光。 “我想了想不能这么放你们走，”黑暗中顿时响起清晰的上膛声，“去我那里，告诉我你们如此浪费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话一出口栗子秋自己都后悔，她是合法的急救医师，安安分分工作三十年后，说不定也能像德高望重的前辈一样住进高层区，干嘛要和两个怪物似的下层罪犯多嘴啊！ 可是……万一他们真的是出于更崇高的目的呢？至少上次加上这次，他们都不是为了“取乐”一类的自私理由而行动。 对，都是因为那个男的太过分了，每次说到关键处就一副“懂得都懂不懂的也别问”的样子，搞得好像自己很受委屈但没有时间辩护似的。 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之后，栗子秋装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胸有成竹的计划的样子，昂着头对面露意外之色的两人示意：“走吧，反正你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第131章 不速之客 所以说谜语人可能要滚出哥谭，但可以来林城混，至少能骗……说服一个良好市民窝藏非法囚犯。 莫尘很仔细地在外面刮干净鞋子和裤脚后才跟上栗子秋，防止在不相干的地方留下痕迹。 栗子秋住的地方就在不远，不然她下班也不可能撞上这么刺激的一幕。 “当初那个中介说这里虽然便宜，但半夜可能会撞见不好的事，我还以为顶多是隔壁会吵闹些。”或许是上班的压力太大，栗子秋走在楼道里还在碎碎念，丝毫没有顾忌两人的身份。 “感谢，栗小姐，你也是好人呢！” “随便吧，说起来你们是都觉得有个口癖很酷还是怎样啦，一个两个就要有那种只要一张口就‘哇哦，是她’的菲欧吗？” “不，她是机器人，这是系统调用动作前的指令。”莫尘指正道。 “嗯？”闻言栗子秋忽然从带路的位置瞬移到黎心面前，在数秒内完成了对五官、表皮和条件反射的判断，然后想起这些体征改造人也可能存在。 “硅胶的皮肤很寻常，看得见电路刻痕的义眼很寻常，没有心跳的人工心脏很寻常，皮下护甲也很寻常！唉，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穿金戴铁，干嘛不请机械组装工人来当医生啦！” 莫尘没说话，和黎心交换了下眼神：这家伙莫名是那种只要搭上话就会滔滔不绝的类型。 为了不引出更多的长篇大论，最好还是别告诉她自己也略懂一些医疗。 栗子秋的碎碎念伴随着三人上了八层楼，这是无电梯公寓楼允许修建的最高层数，栗子秋用老式的指纹锁开了门，“请吧，麻烦先生和机器人小姐。” 这外号不赖，还有点故事书的味道，莫尘就欣然领受，先一步踏进了房间。 一进门，房间里积压的气氛就带来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感觉，温暖而令人放松的空气和外面深夜里的微寒形成鲜明对比，屋里的家具摆设整整齐齐，并且色调统一是暖色调，并且色阶渐变十分自然。 从这样的房间就能看出，房主是个条理分明又内心戏很多的人，虽然和莫尘一样都算是精密工种，但莫尘只会给零件分类，至于家具……什么？那玩意要整理？ “看什么呢？事先声明，虽然在公司工作，但我家里可没有那种值得你冒险去偷的奢侈品，除非——你想来点不限量的感冒药？” “我不搞那种东西。” 这个答案让栗子秋有些满意，她暂且不打算启动安保系统了。 “那，趁你们需要避开法律的这段时间，和我介绍介绍你们的事情吧！” …… 莫尘对自己讲故事的能力还是有点自信的，他不是狐狸那种会把故事修改得面目全非、好彰显自己的大话王，简明扼要就把自从捡到黎心后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当然他略去了一些不便告诉外人的内容，以免栗医生因为知道太多而后背中六枪自戕。 “呃……”栗子秋看着自己烧好的速溶咖啡欲言又止。 “怎么，您对下层区的生活有什么高见？” “且不说咖啡本来是用来配故事的，”栗子秋灵活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陶瓷杯子的外壁，“单单从事情本身来讲，您讲得也太无趣了，好像周一早会的时候听蠢蛋主管训话。” “明明那段拯救少女的事情很能拉同情心的，结果被你两句话带过去了，还有你说你和市长抗争，至少也得是对抗什么政治黑幕吧？虽然作为医生我倒是不该这样说啦！” 栗子秋抿了口咖啡，润润喉咙后准备继续开火，但抬起头发现对面那个个头很高的麻烦先生已经不见了。 “人呢？” 黎心指指下面，那里有一团蜷缩起来的不可燃垃圾。 “推测，莫尘其实对自己的语言能力很在意，负面评价造成的损害也出乎意料地大。”黎心摇摇头，学着栗子秋的动作边玩弄着杯子边说，“不过在市长承认错误并补偿前，我们是不会和解的。” 那位舞女的事情栗子秋也清楚了，时常鄙薄佣兵浪费生命的她本应感同身受，但凶手是市长诶……就算看不惯，总不能真的和城市为敌吧？ “所以你们是为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吗？” “纠正，是很多很多人，大家并不陌生。” 面对黎心坦然的眼神，栗子秋有些后悔自己随口说的那些话，但作为优秀生的矜持又让她不好意思道歉，只有默默举杯遮掩自己的嘴唇。 “这样啊……那好吧，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好了，走的时候麻烦帮我关上门。” “道谢，祝您做个好梦。” 栗子秋明天还得正常上班，不能太熬夜，既然这一人一机器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就当是自己短暂收留了病人。 嗯，我可没有反对市长啊，顶多、顶多是对此有点意见。 “提示，虽然我不会勉强莫尘，但目前我们仍未脱离危险，在协管局查到栗小姐的住处前，我们需要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的确，虽然林城不是个监控的城市，但私人公司的防盗摄像头也很可能录下了他们在这一带活动的迹象，等协管局搜得不耐烦了，他们自然会选择调取录像。 这个时间也许不会很长，不过实际上也不需要了。 “公寓楼？的确是个好藏身的地方。”作为杀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安点摄像头、记录目标和潜在目标的生活轨迹也是很合理的吧！ “怎么说？一间一间敲进去？”高个已经不耐烦了，他们是杀手又不是侦探，找人应该是协管局的工作，可这群饭桶非要做什么局，结果还不是让人跑了！ 那臭水沟多好，杀了人往里一丢，连血迹都冲得一干二净，除了不能洗手外就是杀人的好去处。 “不好说，”瘦子叼着一根锐克51代，说话时顺着嘴角不断漏出五颜六色的烟雾，“那群家伙一定要伪装成追捕时的意外，我们最好是吓唬他一下，让他自己跑。” 他想了想，把电子烟插在耳朵后的卡扣里，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才从悬浮车上拆下来的警灯，“捂好耳朵，莫德！”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刺耳的警铃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也划破了所有人的梦乡。 第132章 杀手vs垃圾佬 栗子秋当然也听到了，作为良好市民的她几乎是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的，跌跌撞撞打开卧室门： “喂，你们……” 然而客厅已经没有人了，洗到一半的杯子证明客人刚走不久，的确很贴心地把门关好了。 只是人呢？自首去了？ 她连忙跑到临街的窗户边朝下观望，只能看到红蓝交替闪烁的灯光，并没有悬浮车或者大批的协管局警员。 不对，有诈！ 栗子秋马上要去开门拦下两人，可半路上想了想，也许不该浪费对方的好意：自己这一去，万一被当作同伙了也不好。 走向门口的动作慢了下来，作为日复一日两点一线的急诊医生，栗子秋很擅长说服自己的。 说服自己学医，说服自己加班，说服自己理所当然地避开不安全的事情。 对吧？不能浪费了人家的好意嘛！ 不对不对，对啥啊……对、对吗？ 在自我的博弈之中，她的手还是碰上了门锁，推开了门—— 差点撞上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嗯？你要干嘛？”大个的莫德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中层区居然有听见动静敢开门看的家伙，“想死啊？” 旁边的瘦子连忙推开他，满脸堆笑和栗子秋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协管局的便衣，正在追捕两个逃犯，无意中打扰到各位了。” 这就有点虚伪，协管局什么时候会和住在中层区边缘廉价公寓的人客气了。 栗子秋下意识地点头，然后瞥见两人身后的莫尘和黎心，急忙给他们打信号。 “假的，不，警探。” “没用，谢谢照顾。” 双方如忍者般用眼神和动态视力完成了信息交换，相信拥有鬼脑的读者都看到了。 栗子秋就这样目送四人走上了楼顶，他们去那里干什么？不是自首吗？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连忙把门关紧，希望熟悉的房间能帮她驱散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是随着一呼一吸，唯一的藏品却愈发吸引了栗子秋，仿佛故事里的诅咒武器在勾引上当的冒险者。 这样做的话，恐怕就回不了头了，再没有安定的生活，说不定也会被通缉，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死于非命…… 她的贷款会直接转移给父母继承！ 可能的惨痛结局终于镇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裹着睡衣的栗子秋急忙趁机钻回余温尚存的被窝。 “我被封印了我被封印了……” 其实莫尘也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协管局警探，不过在看到鸣笛的家伙是两个改造很劲的大只佬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林参叁并不打算安个罪名给他，而是想要直接物理消灭。 即便他们躲在这里，这两个受雇佣的家伙也会锲而不舍地骚扰他，与其日日不厌其烦，不如快刀斩乱麻。 所以他选择了露面，制止了对方的扰民行为，邀请对方来到了天台。 “我多嘴问一句，干死你们之后，你们的组织还会派人来吗？”莫尘主动在靠近边缘的地方站定，漫不经心地套对方的话。 “哼，当然不用，因为今天之后你就是尸体了。” “一锤子买卖，我估计他也只是试试手，毕竟干掉你的负面影响比较糟糕。” 高个和瘦子得出了不同的答案，说起来明明是玩命的场合，那瘦子反倒一口接一口地抽电子烟，放出的烟雾风都不能完全吹散。 “那就好，我饭上还炖着锅呢！” 一枚手雷随着莫尘的摆手滑出，被小指勾住的保险栓顺势脱落，在月光的照射下闪过一丝辉光，标志战斗开始。 莫德直接从粗壮的手臂下掰开露出粗壮的三联枪管，砰砰砰三枪霰弹将手雷直接打碎，金属的碎末弥漫开来，将天台点缀地更加闪亮。 黎心早绕过正面从侧翼袭来，敏捷的动作几乎跟上了瘦子——几乎，毕竟她的重量还是大了些。 “这就是先前被抢破头的机器人？有点意思。”瘦子抽着电子烟还不忘点评，同时闪避开黎心的每一次出拳。 不同于以往的敌人，瘦子没有急于反击，甚至连掏武器的动作都没有，就只是如同一只在风中打转的飞蛾一样和黎心周旋，带给黎心的压力反而比以往的敌人都大。 于是黎心再次出击后改变了模式，藏在手臂下的折叠刀锋猛然弹出，然而瘦子一个轻松地下腰，让刀刃顺着肚皮掠过。 他对黎心的攻击模式过分熟悉了。 “看来，你们对我二人有点误会，”躲开一击的瘦子仍然不攻击，反倒是慢悠悠地解说起来，“我们是杀手，不是佣兵。” “所谓杀手，就是要不知不觉地解决敌人，所以，从你靠近的那一刻，结果就注定了。” 黎心不觉有它，只当瘦子在扯淡，可再度抢攻的结果仍然是白费力气，甚至愈发有跟不上的趋势。 “你是机器人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瘦子的声音时近时远，音调也时高时低，以至于黎心有些错判目视到的距离，除此之外，她的时间感似乎也紊乱了。 “你已经思考了有一分钟了，还不明白吗？” 一分钟？ 黎心惊觉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骇入了，可是对方是怎么做的？明明没有网络被攻击的征兆…… 她看到了那彩色的烟雾，还在从电子烟的模拟火光中幽幽升起。 “你别说，那位小兄弟的手雷倒是和这玩意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分敌我了些。” 而莫尘和大个莫德的战斗早已分出了胜负——在民用款中已经接近顶配的左臂荡然无存，大个莫德的三联霰弹已经将他压缩到了天台的死角。 “我就说这目标不需要咱出马吧，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嘛！” 大个莫德哈哈大笑着，什么雷神重工行动部围攻而不死的传奇，只改造了手臂的肉鸡罢了！ 下一秒被嘲笑的莫尘朝他猛扑过来，而莫德也胸有成竹地扣动了扳机，这个范围必然被霰弹覆盖，他躲不开的。 可就在他开火的瞬间，枪口的火光只照到了一个残影。 第133章 编瞎话也是要技术的 莫尘给走私商下订单的时候，为了避免购置改性添加剂的意图暴露，刻意拆分原料后混在其他的订购商品中，比如他用掉了一管的神经震颤。 本来想着是备一支在危急关头使用的，没想到关头来得挺快。 扎下药剂的莫尘肉身速度虽然超不过改造的义体，但胜在灵活，而莫德又没有防备，因而开了致命的空枪。 在他背后，纳米金属的刀刃闪过寒光，瞄准他的背后要害直直扎进去，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向上一路划开，绝对锋利的刀刃几乎是在奶油中斩过，轻而易举将莫德劈成两半。 而瘦子对此并没有评价，即便下一秒仍处于药剂加持状态的莫尘就“飘”到了他眼前。 他这样有把握，是因为还有后手吗？ 一边思考着，莫尘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松，不论是真有后招还是虚张声势，先给他一刀！ 可就在他刺出匕首的时候，瘦子动了，并且速度丝毫不亚于他。 “什么年代了，还用神经兴奋剂这种东西？你是传统派吗？” 看来瘦子那电子烟还是多功能的，不光是病毒，还带点电子兴奋剂。 不过眼下不是感慨那个的时候，他得在药效结束前解决瘦子，对方的电子兴奋剂可没有时效。 莫尘和瘦子错身而过，连刺出几刀却都没有伤到根本，只在对方的手掌和手臂上拉出几道浅浅的口子。 “你还是没明白，我们是杀手，不是佣兵。”瘦子直接收招，看也不看返身追击的莫尘。 不顾对方故弄玄虚，莫尘大步追上想补刀，可手扬起来才发现手臂已经浸满了鲜血。 什么时候…… 药剂作用下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能在身上摸索着找到腹部那几乎环腰一圈的创口。 随着他的动作，创口还在不断涌血，很快造成了失血性的头昏。 “杀手的任务只是杀人，不是和你浪费时间，佣兵。” 瘦子转过身，用衣袖擦干净贴着身体的刀刃，莫尘这才看到对方的武器其实是贴着皮肤的一柄软刃。 颜色融入皮肤，只有致命的刃尖不知不觉掠过了目标，真是简单而精妙的杀手手段。 “不止哦，其实这是连接了神经的，其实当作是肢体的一部分也可以哦。” 见到莫尘基本丧失抵抗能力，瘦子彻底没了顾忌，悠闲地演示起自己的武器原理。 “顺带一提——”他转身把手伸进搭档后背的切口，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人。 “我兄弟其实没什么事。” “恶心。”看着从仿生机甲一样的身体里拖出来的人形，连黎心都有些忍不住。 “没办法，本来是不会让目标看到这些的，但二位情况特殊，不能死在我们手上，所以只是先限制了二位的行动。” 杀手兄弟莫德·雷德，黑手集团旗下王牌杀手，擅长伪造各种死亡现场，是除去政敌的最好选择。 黎心因迟缓的计算速度而无法做出即时反应，莫尘失血过多同样意识模糊，不可能反抗莫德雷德的摆布。 “做成走投无路试图跳楼逃生的样子吧？” “那当然，反正这家伙曾经跳过百层高的大厦，死于跳楼也蛮合理的。” “那机器人就做成被他砸了之后撞到大车摧毁的好了，这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嘛！” 工作的部分结束，现在是莫德雷德两兄弟享受的时间，他们最喜欢让目标死于过去的荣光之中。 “毕竟，你每次蒙骗死神都是有记账的。” 雷德竖起一根手指在还试图反击的莫尘眼前，让他看到指头上纹着的黑色手掌。 “现在，你知道什么是黑手了，永别吧，佣兵。” 有力而灵活的手掌躲开莫尘的攻击揪住衣领，将只有一臂的莫尘提溜起来。 “呯！” 匕首被打落在地，空留下右手不断在雷德手臂上敲打，无非是白费力气。 雷德就这样揪着莫尘，一步一步朝着天台外走去。 “你还蛮懂事的，替我们找了这么好的场地，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生在阿梅。” 晚风吹得更起劲了，似乎连自然也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悲剧。 “住——手——”黎心想要阻拦，但她的动作在常人眼中都像是开了0.5倍速一样。 过时的数据库实在应付不来那些烟尘颗大的微型机器人，她的每次运算都被这些吸入的小玩意中转后传输，导致极大的延迟。 莫德从他的保护壳中抽出霰弹枪，对着黎心一枪过去，强大的冲击将她拍倒在地。 “无聊，以为你在拍电视剧啊，关键时刻还自己演上慢动作了。” 他话音未落，那个天台的门忽然猛地推开，伴随着一声强烈的撞击声，一个人影自黑暗中现身。 “先生们，寿康医疗收到一起急救订单，现在请你们停止一切侵害行为，不要妨碍急救服务。” 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尽管栗子秋现在各种怀疑人生，但说这段话的时候仍然流畅而自信。 即便是两个杀手也愣了一秒，转头看看莫尘的样子，“想不到你这样的小子，还有钱买高级服务？” 回答他的是忽然从手掌下跳出的切割器，红色的激光在黑夜中闪过一瞬，被雷德一掌拍开。 “警告一次！”栗子秋马上射击，但手里那把女士步枪的威力不足以打伤雷德。 “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也是打工人，这单会报给你们公司说明的。”雷德见过这类情况，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但栗子秋怎么可能让他联络，那不露馅了，“警告两次！” 第二枪被雷德用电磁护盾拦住了，他的神情也变得更加严肃。 “小姐，你没处理过这类情况吗？还是说你在撒谎？” 莫德闻言抬起霰弹枪对准栗子秋，响亮的上膛声比那把女士步枪要凶狠多了。 “我、我当然是寿康医疗的医生，但这单是不能跑的，这个用户有人保了！” “谁？”雷德确信对方的武装玩不出任何花样，索性听听对方能编出来什么东西。 栗子秋奋力快速思考，市长是他们死对头，这家伙好像和公司关系也不好，可能骗过这两个人的答案只有—— “……是赛博坦！” 第134章 神兵天降 气氛忽然寂静得可怕，雷德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掐着莫尘朝栗子秋走去。 诶？难不成我随口说的东西真蒙对了？ 赛博坦是古人虚构的一个由汽车变形的机器人所在的星球名称，栗子秋情急之下忽然想起来这么个名字，就报出来了。 但哪有这么理想的事情？ 就算脑供血不足，莫尘也感受得到雷德的杀意，但这时候劝栗子秋逃跑也来不及，只有拼一把。 他虚着眼看清雷德的电子烟管就挂在耳朵上，尽可能在不改变自己重心的情况下伸出手。 “对不起，没想到是赛博坦的人，是我们的错，既然如此，人就交给你了。” 雷德当然不会被一个名字唬住，事实上就算真有什么势力作保，他也不会放过莫尘。 毕竟事后都要伪造成意外的，把目击者都干掉就好。 可惜了小姐，假如你不要管这桩闲事就好了。 天真的医生还没意识到危险，端着女士步枪眼看对方走来，丝毫没注意到对方手臂上已经硬化的植入刀刃。 雷德忽然抬手便刺，却扎在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莫尘的手臂上。 “开枪！” 莫尘尽可能大声叫道，手掌已经摁在了雷德的耳际。 栗子秋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雷德的脸上绽开火花，打穿了皮肤，莫尘趁机抢走了电子烟的烟管。 这玩意他没用过，但既然是电子设备，就肯定能关机！ “滴滴，检测到非用户强制关机，是否——”一阵好听的电子音在三人间响起，不过被莫尘直接折断了。 “小子！” 雷德的皮下有防弹护甲，那一枪倒不要紧，但缺少微型机器人妨碍，那个机器人可就要动起来了！ “莫德，拖延住！” 他一边指挥兄弟去拖延时间，自己先一个高踢将栗子秋的步枪踢脱手，返身就要解决莫尘。 事情有变，优先解决目标。 肉色的刀锋顺着雷德的手臂刺向莫尘心脏，但精神震颤的支持下莫尘还能挣扎两下。 和瘫软无异的闪避动作躲开了致命的攻击，还让刀刃扎进了肩胛骨之间卡死，一时间雷德的刀连着手臂动弹不得。 而莫尘的大手直接锁住雷德的喉咙，长期做工的手指可以轻松捏断他的喉骨。 但雷德也不会坐以待毙，狠狠地扭绞刀锋，挑动链接义体的神经妨碍莫尘的手指发力。 就在这个关键当口，精神震颤的效果却渐渐消失了，莫尘眼前的情景越来越暗，抵不住整体状态更好的雷德。 不行，还差一会儿…… 恍惚中莫尘试图用已经不存在的左手去辅助，但终究只扑了个空。 他踉跄了一下，失去支撑的身体终究还是歪倒了下去。 雷德心有余悸地退开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从业这么些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原始的搏斗。 性命宛如风中残烛，只要稍微差一点就可能被对方杀死。 好在他是胜利…… “邦！” 后脑一痛的雷德惊讶地回头，看见把女士步枪像棒球棍一样抡起来的栗子秋。 “邦！” 防弹护甲能很好化解子弹的冲击，但对于这么大一根“钝器”，产生的冲击还是让雷德恍神了一阵。 “xx的，我是撞上了什么原始人展销会吗？”饶是气度大些的雷德面对这些难缠的家伙也不禁气急。 为什么你们不能乖乖去死呢？ 他随手格住栗子秋的下一次挥击，从她手里把枪夺过来，转身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微型手枪顶住栗子秋脑门。 “和你有关系吗？啊？什么档次在这充英雄？啊？” 他每问一句就扇栗子秋一耳光，那白皙的脸蛋上马上红肿一片。 “警告，住手！”可就在他还要有动作的时候，另一边黎心已经摁着莫德走了过来，“我会杀死你的兄弟。” “啊-啊！名不虚传啊，没有了限制居然莫德都奈何不了你。” 雷德直接把栗子秋当做人质兼掩体控制起来，不断后退和黎心保持距离。 “不许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栗子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把握对方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放弃消灭敌人的机会。 尤其这家伙还是机器人，这种时候肯定会算利益账吧。 然而黎心停下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抖了抖脸上的霰弹，满是破口的脸蛋没了美感却多了威压，“交易，一换二。” “这是不是对我来说不太公平啊，小姐？”雷德可不愿意马上得手的生意失败，姑且先拖延下时间，等协管局到场就好。 “提示，这是你手足兄弟，得加钱。” “那我要是说不呢？” 黎心面不改色拔下来了莫德的左臂，扯出一连串花花绿绿的线路踩断，引得莫德哀嚎不止。 黎心不喜欢折磨人，但为了同伴的安全，这是必要的。 雷德眼角一阵抽抽，这机器人怎么和人类一样。 可就在他思考该如何拖延时间的时候，黎心却忽然把莫德放开，跑去照料倒在地上的莫尘。 “怎么？想起他要死了——”他正要说话，饱受创伤的后脑却再次迎来一次重锤一样的打击，而且力道远超以往。 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见有什么人像是飞一样地跃上了天台，径直朝着自己冲过来。 是协管局的援兵吗？雷德抱有侥幸心理地想着。 回应他的是暴风骤雨般的子弹，而且一弹夹不够，随着打空的弹夹砸在脸上后又补了一发。 很快他的血型就变成了铜头弹丸，在莫德惊恐的眼神中，他的兄弟整片后背都被扫射烂了，植入的防弹护甲也被扯开补刀。 这是谁的杀手？ 他想逃走，但昂贵的逃生腿才刚刚支撑起身体，一根带配重的细长铁丝就绕上了身体。 那个死神一样的女人抓着铁丝的另一端，好像拿着什么勾人魂魄的锁链。 “大姐，人你带走，看在同行的份上，放过我兄弟二人吧。”最终时刻，莫德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求饶台词。 过去这么久了，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死神”似乎笑了，随即将发烫的枪管顶在他脑袋上，“错咧！老子是佣兵！” 第135章 妥当落幕 等到两个家伙都成了废铁，狐狸才放下手里的枪，朝远处的赤狐比了一个大拇指后匆忙跑向倒下的莫尘。 她听见外面协管局在追走私犯，抱着保险的心态出来找找，没想到还真碰上了最糟糕的情况。 “喂，死了还是活着咧？”狐狸跪在地上轻轻触碰莫尘的脖颈，感受那微弱但坚持跳动的脉搏。 是好兆头，但身体很冷，几乎切开的腹部凝固了一块围兜似的血块。 “医生！医生！” 栗子秋还没从突然的转折中反应过来，就下意识跟着呼唤爬来，手臂上的应急救护工具箱弹开，将两针激素扎在莫尘的脖子上。 接着是清除那些强行凝固的血块，伤者使用了过量凝血片，血块很可能堵塞了内脏的创伤和部分血管，必须疏通后重新缝合。 到此保住命绰绰有余，这是栗子秋的判断。 “嘁，命大的咧，什么都要自己担着，真是个高傲的小鬼！”狐狸口气略带不满，揪着莫尘的脑袋左右晃动着。 “呃？请不要这样做，有可能造成二次创伤……”被刚刚的行为吓到，栗子秋有点不敢劝阻。 原来这家伙这么凶恶的吗，之前还和她斗嘴来着…… 栗子秋心想着，借工作避开余怒未消的狐狸，也就没注意她身边那个没见过的陌生人。 “真佩服你们的情谊，我也想危难关头有个这样的朋友。” 自然神教的那个野人老大悠哉地感慨着，要不是他，狐狸没法躲开协管局的眼线赶到这里。 “不用提醒我，我会遵守诺言的。”狐狸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你帮我们突破了封锁，我欠你个大人情。” “感谢施舍，三十万电子币。” “得咧！别放多余的屁，爽快点！”狐狸翻翻白眼，完全没有给对方的身份一丝尊重。 所谓漫天开价，就说明对方想要的并不是钱。 “不过你们也是有意思的咧，一边给市长干活，一边坏他的好事。” “一切都是自然的选择，莫尘始终拒绝神经改造，说明他与自然有缘。”大胡子野人又搬出那套过时的宗教言论，不过狐狸可不信。 这群住在下水道的家伙看似与世无争，可每一件和林城相关的事情他们都有参与。 这群人虽然没有神经网络，可用落后的电台，始终追着这座城市的潮流行事，很难说背后的真实目的。 “都是为了自然，你不信也罢。”大胡子也不和狐狸争论信仰问题，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寻找漏下月光的地方。 既然他故弄玄虚，狐狸也不理他了，专心陪在面色苍白的莫尘身边，尽管陷入了失血性休克，这家伙的表情仍然严肃不可侵犯。 真的是，只要是好事，就不计代价地去做，不到万不得已还特别不喜欢麻烦人。 她一遍又一遍摩挲着莫尘那头乱毛，上次打理还是赴鸿门宴的时候。 回收商回收商，哪个回收商像你这个样子！ 食指不轻不重在额头上弹了一下，正好外围警戒的赤狐发来预警：“老大，协管局冲着我们所在的地方来了！” 狐狸当即起身，麻溜收拾好天台上的痕迹，和大胡子把勉强稳定下来的莫尘抬进公寓楼里。 “喂，那个什么干果医生！” “谁？我？”栗子秋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叫自己。 “人就交给你咧，钱……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回去周转下，或者你有看的不顺眼的家伙也可以委托我咧。” 栗子秋看看账户里猛地跳跃的几个数字，暗叹佣兵其实也有这样捉襟见肘的。 这些钱姑且抵得上那些急救药物，但后续治疗就指望不上了，更别提深夜急诊，按一般规矩要翻倍的。 “唉，往后有机会再说吧！” 一束探照灯光从她们离开的天台门口掠过，狐狸叫佣兵队跟着大胡子引开协管局的注意，留下黎心照看昏迷的莫尘。 “那个人是不是……”同为女性，栗子秋也是有八卦之魂的，刚刚是惊魂未定加上人命关天，等事情安定，就对别的事情好奇起来了。 “推测，根据我的分析计算，有超过八成的概率是你所想的。”黎心也是旁观了许久，有大量行为数据可供参考。 “那你呢，你看起来智能程度蛮高的，总不会是遵照指令听命于他的吧？” “纠正，黎心是莫尘的同伴，并非机器工具，我们出于共同的志向而结为伙伴，这种关系或许应简称为‘同志’。” 这个回答有些让栗子秋意外，她还是第一次从机器人口中听到这种见地。 这姑娘真的是机器人？ …… 栗子秋做完了诊治的工作，眼皮顿时像粘到一起一样，一晚上的转折太过于消耗脑力，以至于困意马上翻涌上来。 “两小时后喷一次这个消毒。” 她把无痛喷剂交给黎心，自己半爬半蠕动缩回了床上，屋外的警铃和广播的呼喊再也不能吵醒她哪怕一点。 而在吵吵嚷嚷的围追堵截下，协管局最终堵到了狐狸叫佣兵队和大胡子，以及最重要的包裹着人形的一个袋子。 “差佬，夜跑也犯法咧？”到最后关头，嘴硬也就是走个形式，狐狸乖乖把袋子奉上，任由警探们打开满袋的下水道产物。 “呕！”一马当先想立功的警探当场绷不住，给袋子添了点新的。 “这什么东西？人呢？” “什么人？”狐狸眨巴着天真的义眼，有种没有接受过义乌教育的纯真。 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必讲了，必然是上当了，至于断联的杀手也不用找到了，让黑手退钱吧。 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协管局当然不肯罢休，以“走私帮助罪”将几人押回下层区新建的监狱，刚好让她们去吸吸甲醛。 林参叁得知此事后，也只有长叹一声。 这个莫尘，怎么命就那么硬呢，连自然神教那群野人都愿意免费帮忙。 “我不想再过问此事了，竞选在即，我要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他对自己的秘书说，“你的明白？” “明白，这都是罗格姆的个人行为，和您或者林城的意志无关。” 第136章 劫狱 脱力的莫尘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数据空间里，平时束缚自己的重力骤然消失，整个人如同在某种黏性液体中缓慢下落一样。 感觉有点舒服，可以就这样睡一觉了。 这样想着，他闭上了眼，但眼前却开始像幻灯片一样滑过。 记事起跟在尚且年轻老头子后面捡破烂； 报考机械专修学院那天； 被同学围着、一遍遍解释自己的衣服是磨砂色不是洗旧了； 答应雷德帮他处理尸体……啊，说起来那个狗杀手也叫这个名字啊！ 本来已经在看跑马灯的莫尘忽然被关联记忆刺激醒来，翻身而起，环顾四周却仍是一片黑暗。 他要做什么？他该去往哪里？ 一个被遗弃在贫民窟的婴儿，纵使长大成人，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呢？ 他从来没见过能操纵微型机器人的电子烟型虫棍，假如见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说不定，已经死掉了，只剩下意识残留在网络中，才会有这样的感触吧？ 虚空中没有一点可以倚靠的地方，所以莫尘只能摆出蹲坐的姿势、装作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心里快速数了个一。 “好，既然没消失，那我还有机会。” 做完这个仪式后，莫尘从想象的椅子上跳下来，试图用坠落感唤醒自己，他几乎是成功了。 因为伸出的双手握住了虚空中的某物，让他停止了坠落。 “我还得解决杀手、还得把野心家兜着屁股踢出家门，所以，不要停下来啊——” 伴随着一声呼喊，周围的环境骤然大亮，温馨的黄色灯光铺满了房间，身下是柔软的床垫。 他的双手被黎心攥着，对面是救自己一命的医生栗子秋，正用复杂的眼神瞪着他。 “是不是麻醉剂给你打少了，还没好就这样乱动弹！” 栗子秋示意，黎心马上把莫尘摁倒在床垫上。 “最后是谁帮了我们？”稍微理了下头绪，莫尘大概猜到是有援兵帮他们解决了两个杀手。 黎心和栗子秋对视一眼，还是黎心介绍了昨晚的情况，以及根据早间新闻，狐狸这会儿应该在协管局里吃早餐。 “这个笨蛋！一群混蛋，等我……” “你想做什么？”栗子秋手里马上翻出一针麻醉剂，“事先声明，每一针都得你自费。” 闻言莫尘停住了动作，开始翻看自己的账户，然后放弃了动作。 这个反应让栗子秋也觉得不是滋味：这些理想主义者只要听到钱，马上就现实了许多。 “我要去上班了，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至少躺半天再去做什么吧。”已经穿戴好医生制服的栗子秋匆匆走开。 在门口她又停住了，“还有，抱歉先前对你们有误会，生活辛苦了。” 面对患者一向有点小傲气的医生认真地躬身，柔顺的发丝跟着动作垂下，随即消失在门后。 刹那是挺美，但考勤只看时间，不分美丑。 而她刚一走，莫尘就试探性地下地，摸了摸腹部的缝线后，去找昨晚扒下来的协管局警探制服。 “警告，这不符合医嘱。” “抱歉，我们现在时间紧迫。”多亏栗子秋舍得挂营养剂，将精神震颤带来的体虚的副作用一并解决，所以莫尘还有些勉强的资本。 “先去把人捞出来吧，狐狸她们在那些人手里很不放心。” 黎心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在栗子秋的家里留下付款密钥后，他们顺着来时的路线绕回了臭水沟。 路上黎心一直用消毒喷剂对着莫尘的伤口滋滋，生怕下水道的环境导致伤口感染。 “请求。” “嗯？”莫尘任由黎心摆弄，忽然听见她又说起别的。 “请求，”黎心完成了消毒工序，与常人无二的眼瞳流露出悲伤，“爱惜自己，不要死，在任何情况下请以牺牲黎心为优先牺牲方案。” 复盘了失败案例后，黎心认为自己无法杜绝系统被入侵，也不能杜绝敌人的武器一定在莫尘了解的范畴内。 唯一能避免失败的办法，就是让她去把所有的风险都试探出来，假如她逼出了莫德的仿生机甲和雷德的微型机器人，情况就会大有不同。 “可是那样的话就不能叫同伴了吧？”莫尘敲敲黎心的脑壳，发出咚咚的声音，“别反省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也不是牺牲谁能解决的。” “再说了，给你捏脸好麻烦的，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黎心虽然总结出莫尘的语言规律就是如此，但听见他有意讲些不中听的，还是产生了攻击的行为指令冲动。 不行，莫尘是重伤未愈，容易打不准力道。 她提醒了自己三回，松开了拳头。 回到河边，莫尘惊喜地发现他的货车还在，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也还在车上。 毕竟昨晚协管局都在找人，谁也没指望过莫尘还能活过今天，自然也没工夫收缴货车，结果便宜了回到犯罪现场的凶手。 此刻在牢房里，狐狸叫佣兵队刚好占用了一整间，而大胡子不知道是被带去了男监还是直接走关系放走了。 “老大，他们会拿我们怎么样？”赤狐头一次遇到这个情况，心里慌得不行，生怕过一会儿被拉出去打靶。 可身边两个没表情还不说话的，只能和还算有些生气的老大问个主意。 “不知道，也不要紧咧，比起那个，我更怕莫尘知道这事后，不等伤好又要做什么。” “……”以往的事情姑且不论，但赤狐觉得老大这就有点恋爱脑了。 那家伙都伤成那样了，还有空来管只是被关押起来的她们吗？ “哼。”对手下怀疑的目光狐狸只是下巴一抬，指指在外边不安踱步的罗格姆。 从上级那里收到指示后，他就一直是那个状态，显然紧张到不行。 “你们再多注意下前后门，还有管道一类的，这件事我们不能出岔子。” 罗格姆昨晚收到的命令，这个烫手山芋彻底移交到自己手里，上级只有一个要求： 发挥临时工精神，不给上级添麻烦。 在下层人面前，他恃才放旷、天生傲骨，但面对上级，罗格姆是绝对的忠犬。 他要为市长了却后顾之忧，为市长的连任竭尽全力！ 念头刚起，仿佛福至心灵一般，他迈出的脚尖感受到了地面的振动。 第137章 先礼后兵 “地底下！”罗格姆马上想起莫尘经常用的那个会隐身的手炮，也不知道是什么精神病想到的给重武器装光学迷彩。 但是就在他叫来人对着地底严阵以待的时候，穿着同款制服的莫尘正混过门卫，却因为触发了生物识别而引得警铃大作。 “嘿，兄弟，这东西是不是故障了？”他装作无辜的样子回头问道，在门卫好奇地探头的瞬间掐断了他的神经链接。 虽然下层区的监狱是就地取材速修的，但终归是监狱，外围围墙顶上都修了自动机枪塔，此刻被激活开机后都在摇头晃脑、寻找胆大包天的劫狱罪犯。 而莫尘只是坐在门卫室里，慢悠悠地找到通往总电闸的支路，将一小节金属弹了进去。 “箜！” 自动机枪顿时垂下头去，连带着监控、照明等等用电设备一起瘫痪，莫尘趁断电将线路接上偷电器。 这样自动巡检装置就无法判断短路的部分来自门卫室，除非有人亲自来到门卫室取下短路部分，整个监狱的电就无法恢复。 临走时他在门口安好简易绊雷，虚掩好门就信步走了出去。 虽然没参观过这里，但莫尘蹲过中层区班房，二者在空间分配上大同小异，所以也就相当于轻车熟路了。 在罗格姆的命令下，大部分的警力分布在狐狸的牢房附近，呈放射状散开，来来往往路过的警探也都神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安闲的同事有点面生。 这地方往后真能关住犯人吗？ 替罗格姆操过闲心后，莫尘走进了监狱大楼，从衣服下抽出穿满手雷的腰带，在门口的路线图看懂分布后，气沉丹田—— “来了啊！” 轻轻喊上那么一声，喊重了伤口疼。 等到终于有警探意识到不对时，莫尘已经能看到在牢房前殚精竭虑防备突袭的罗格姆了。 终归是理论派，真遇到危机了反应速度实在难以恭维。 “走私犯莫尘止步！举起手！把你的武器丢下！” 顿时有几十把警用霰弹枪对准了莫尘，威力巨大的穿甲霰弹随时准备撕裂莫尘的护盾和本人。 莫尘依言把那一串手雷往地上一丢，清脆的一连串声音听得所有人心肝直颤。 “莫尘，你别以为市长高看你两眼就可以为所欲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何况擅闯……” 莫尘做了个简单的手势打断了罗格姆的叫嚣，他今天来不是和精致的先生们谈论法治的。 这些先生自己做事的时候想讲法治就讲法治，想讲道义就讲道义，有需要了也可以讲丛林法则。 他们说法治都让人想笑，全是舞台剧演员！ “那也和旁人无关，你先放人。” “胡说，有没有干系是要我来查明的，就算她们扛个人形的包裹路过，但造成了影响，就是有罪。” 看，强词夺理起来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将这东西卖出去，看看能不能凑点保释金了。”莫尘也不急躁，摘下自己的眼镜擦擦又戴上。 也就是重伤未愈，换作平时罗格姆这样耍赖，莫尘就要教教他贫民窟的生意之道了。 “什、什么？”果然罗格姆的声音起毛了，“我告诉你，那些小道消息时吓不住市长先生的，更不能威胁到他。” “是么？” 莫尘索性给在场的人群发了资料，这可是莫德和雷德残存的神经数据中与雇主的交易信息。 众所周知，视频可以p，声音可以p，但死人的记录是真的不能p，所以铁证如山。 只是发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警探们各自的表情都有些精彩，恨不得自己此刻保持掉线。 罗格姆脸色也很难看，莫尘这一手的确是打到七寸了，作为市长的忠犬他可不能放任这种东西流传出去。 “假如你散布出去这些谣言，我们一定会击毙你的。”他咬着牙说出威胁的话，气势却弱了三分。 “试试咯！” “我也不会和你交易，妥协是无止境的。” “你放人，我会销毁所有备份。”莫尘不动声色增加砝码。 “哼，谁知道你手里还会有多少份？而且你带着爆炸物擅自闯入城市重要机关，我们现在开火也是履行职责。” 言下之意就是惹急了就硬汉对射，弄死你后安个罪名也不要紧。 莫尘对此报以微笑，拿出一个复古的起爆器，就是那种有明显的线圈天线和大红按钮、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起爆器的那种。 “你猜，此刻地下发生了什么？” 顺着排水管，黎心将莫尘几乎所有的炸药存货一包包都堆在了正下方的位置。 这下警探们是真的想撤退了——一个月几百电子币的工资，玩什么命啊！ 罗格姆腿一软，他本以为脚下的颤动只是吸引注意的疑兵，哪想到是玉石俱焚的戏码。 这莫尘看着安安定定的，疯起来和那些吸过量的货色怎么不相上下。 “你、你到底要怎样？” “放人，”莫尘把起爆器也交给罗格姆，“一锤子买卖，你知道的，原装数据独一无二。” 罗格姆的目光在起爆器和存盘的眼镜之间来回看了看，自己的结局也在扞卫公义壮烈牺牲和完成交易留得青山之间横跳。 而莫尘显得十分闲适，扳过旁边警探的霰弹枪管研究了起来，弄得那小警探手指都在扳机上发抖。 等莫尘摸透了协管局的武器大致设计风格的时候，罗格姆动了——头重重一锤，直接砸碎了眼镜。 “去开门！”他自暴自弃地喊道，虽然之前也是他说要不惜代价看好几人。 只待了后半夜的狐狸叫佣兵队在众多警探的目送中走出牢房。 “还好，没勉强自己咧！” 狐狸和莫尘打个照面，本来想击掌的手转变方向轻轻拍拍后背，转身一同面对罗格姆。 “我们的东西咧？少一样可得你们原样赔！” “哼哼，”罗格姆把那起爆器往身后一递，露出阴毒的神色，“我只答应了放你们出来，可没说不追究几位的罪名。” “不论死活，开火！” 第138章 自然之神的旨意 刚刚狐狸不在爆炸范围里，罗格姆不敢赌莫尘的胆量，但现在既然他们汇合了，莫尘必不会引爆炸弹。 这下等人光脚不怕穿鞋，唯独有这一条软肋。罗格姆吃得死死的。 不过就在所有人开火的前一秒，莫尘露出手心里更便捷的遥控按钮摁下，“说——茄子！” 满地看似手雷的闪光弹同时引爆，刺眼的白光顿时填满了整个房间。 强光闪得一些人脑仁疼，等光线散去的时候，人倒是没跑掉，反倒更近了—— 就在区长大人身边。 “陪我们走一段吧，罗区长。”莫尘的手轻轻拍着罗格姆的脸，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你、你不要乱来，我可是区长！谋害我是要抵命的！” “区长就可以说话不算话吗？我们刚刚可是说好的。”莫尘敲敲自己的脑袋，虽然没法提取数据，但天地可鉴。 罗格姆涨红了脸，头上绽起道道青筋，“恐怖分子……和恐怖分子谈判，能叫不算话吗？都是策略！” “砰！”藏狐给了他一记重拳，快有常人脸大的拳头直接陷进罗格姆的小腹，和里面的人造膀胱发出清脆的一声。 罗格姆痛苦地缩了下去，随即被狐狸和藏狐一左一右架起来。 这个场面要如何脱身大家都很有经验的，不需要任何沟通，人质已经处于要死要活随时会死但是现在不能死的状态。 “把没收的武器弹药拿回来，我们离开后会把区长还你们的。”莫尘说的很平和，毕竟腹部有伤不便动气。 但在一帮警探眼里，此子心狠手辣折磨起区长来眼皮都不眨一下，定不可留……不是，绝对不好招惹。 罗格姆起先还想装出铁骨铮铮的样子，但看见藏狐默不作声再次提起拳头，马上求饶道：“快照他们说的做！” 哼，文明之所以胜不过野蛮，就是手段受到道德等等的约束导致，要是…… 没人听罗格姆的精神胜利，狐狸急着把自己的爱枪抱到怀里，其他人也各自上好弹备好一应手雷等道具。 莫尘一瞅，怎么还有个大胡子。 “这个也是你们的吗？” “莫先生，有缘了。”大胡子一开口，他想起这是下水道里经营幽灵电台的那个自然神教教主。 “是他带我们走下水道去救你的，差点赶不上咧！”狐狸做了个笑的表情，但眼里没有笑意。 “哦，幸会。”救命之恩大过助纣为虐，莫尘便热情地和大胡子握手。 “我说……能不能一会儿再叙旧……”罗格姆可怜唧唧地说，他感觉浑身都在痛。 单就抗打这一条，上层区出来的是真不如下层区的，你看那个谁被车子撞了废墟埋起来都一声没吭。 好在莫尘他们也没打算久留这个是非之地，架着罗格姆大摇大摆从宣传“罪犯的最后一站”的下层区监狱大门走出去。 货车就停在外面，不过令罗格姆恐惧的是，这两个暴力狂没有放下他的意思。 “干嘛？你们要干嘛？东西不是都给你们了嘛！”他两只脚不断地扑腾，好像被钓起来的青蛙。 丑态百出的样子被监控和所有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没事，主要是怕路上万一有什么玩意儿给车打爆了，理解一下。” 按照莫尘不能坐同一辆交通工具两次的规律，这货车有可能出事，以防万一，拉上垫背的。 好在2200年科学已经全面取代了玄学，一直开到新回收站的门口都没出意外，罗格姆也如愿被放了下去。 他狠狠剜了莫尘一眼，跌跌撞撞跑开去找人接自己回去。 莫尘记挂着自己用命换来的材料和可能残留在黎心脑袋里的微型机器人，马上就要投入到重要的加工事业里，却被大胡子拉住了。 “莫先生，我们谈些事情。”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屋里谈吧。” …… 大胡子被请进了新的回收站，过去也许他也是匿名的常客也说不定，一进门就非常自来熟地坐在客人用凳子上。 狐狸也跟在后面，生怕大胡子这一个人情两头吃，“讹了莫尘可就不能再讹我咧！” “本就是一件事，自票选事件后我们也听闻了不少莫先生的事迹，觉得莫先生是值得托付的人，所以借机会结个善缘。”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我们坑过你，但那是误会，现在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忙，所以先卖个人情。 都是混出来的人精，玩什么聊斋呢！ “这事说起来也是一桩双赢之事，莫先生且看照片。” 大胡子从胡子下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那卡纸上的小片片，模糊能看出是下水道里有几个红色的影子。 “这是什么？” “极乐鸟。” 大胡子一说，把旁边的狐狸直接吓到了地上：这鸟在黑市上的价格已经飙到十万以上了，而且有价无市。 毕竟自从引爆的核弹带着海浪拍过这一带后，这鸟就几乎销声匿迹了，谁也想不到最穷困地带的下水道里会有几只。 大胡子白了失态的狐狸一眼，“莫先生明白为何我们犹豫许久才和你说明了吗？若不是自然之神屡屡选中你，我们还不敢冒这个险。” 莫尘对生物学一窍不通，所以他其实还处于“这是一坨什么”的状态，但大胡子很满意。 不愧是自然之神给了十个圣卦的选民，果真淡泊名利。 “我等俗人自行放逐、甘为底层的一个原因，就在于这自然之神的小小眷属，人心难测啊！” “莫先生，我想委托你，成为雨林联盟的执掌人，然后创造一个友善的自然世界。” “……”莫尘的脑子有些跟不上趟，这野人说什么呢？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大胡子是让他成为附近聚居区的居委会，然后圈一块地养鸟这样更现实的话。 “不，此事我已向自然之神请示，莫先生上应天意，下符地心，只要愿意着手，必然能成为新的地区领导者！” “到时候，这鸟，以及其余自然中的生灵，就全仰仗莫先生了！” 第139章 决定 大胡子的语气随着叙述愈发激动，就好像正在亲眼见证信仰的神明从虚幻成为现实。 但莫尘不为所动。 “说实话吧……怎么称呼您？” “叫我迪蒙就好。” “迪蒙老叔，你早已不是当初那批迁入下水道的信徒了，为什么还要假借神明的旨意做事呢？” 大胡子不明白莫尘在说什么，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鸟也许真的需要保护，但未必要做到那个份上，大不了我这也有笼子，你放这里每天来检查一遍，我保证毛都不揪一根。” “唯一需要雨林盟代表保护的，是你们吧？” 狐狸从电子币的幻觉中惊醒，默默做好大胡子迪蒙急眼扑上来的准备。 店里的空气忽然安静无比，大胡子目不转睛地凝视以恶意揣度他的莫尘，发出一声笑来： “不爱财，不轻信，智谋擅断，勇力过人，谁还分得清你和市长啊！” 莫尘陪笑，“迪蒙老叔，你救下我这条命究竟想拿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拿去送死吧？” “至少眼下，神要选你当市长，我不求什么，只要你去做。”迪蒙努力睁大眼睛好显得真诚些，但浑浊的瞳孔很难胜任这项工作。 “还有，鸟应该有一片能飞的地方，而不是苟活在下水道或者笼子里，伟人也是。” 说完迪蒙把照片小心收拾好，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后从门口的下水井钻了进去。 他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自然。 “哇咧，市长哦——莫市长，今天晚上想找什么样的……” “去去去，”莫尘不耐烦地赶开搞怪的狐狸，他还在思考迪蒙的真实意图。 他读过书，学过科（xiao二声），又专精机械技术，和自然、神、教里面的三要素全部犯冲。 就算真有神明pick他，也应该是机魂或者天网。 从利益矩阵分析：他参选的结果不外乎三种——第一种是失败了，妥当退出，这一点上他不能给迪蒙提供任何东西。 但迪蒙可以从针对他的势力那领到新工作，这一点不具备排他性，换个人来也行。 第二种是他不但失败了，还被林参叁或者什么人干死了，那他的遗产也轮不到迪蒙拿。 排除掉两种可能，第三种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他成功当上市长，只有这样迪蒙能直接从他这里获益。 假如按古人的规矩，他得把自然神教封为市教，给他们修庙封地，再给迪蒙起个绿色环保无公害大持大续自在仙的封号。 怎么听着像某种高档的有机食品？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虽然没认真研究过市长竞选，不过大概的规矩莫尘还是知道的，且不论人气投票和城市贡献环节，实力比拼那关他必然过不了。 那可是真正的神仙打架，涉及项目据说也多种多样，不是拉几个人去打模拟枪战那么容易的。 就算是林参叁这种蔫坏到骨子里的，在实力对抗项目也不得不示弱屈居第二。 “要竞选吗？”他不经意间问出了声。 “看你咧，想做就做嘛，不然整天光画图玩有什么意思！”狐狸趁莫尘刚刚沉思的时候给自己倒了可乐，慢悠悠地喝着起哄。 莫尘少见地没有配合狐狸的起哄，而是陷入了沉默。 杀手兄弟的教训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什么机械天才，不可能洞悉所有的武器并找到破解的办法。 以现有的科技支持，涌现的因为昂贵或者机密而不为他所知的武器太多太多，万一出了纰漏，就会像昨夜那样凶险。 而这只是第一次尝试。 缺失左臂的衣袖空荡荡的，被他攥在右手里捏死，宣泄着愤怒和不安。 保持现状虽然稳妥，但也代表他永远只能被动地应付罗格姆和林参叁的恶意。 主动加入竞选，即便失败了，作为候选人的他也进入了众多势力眼中，何况成败犹未可知。 骰子已经投下，不听话的棋子也是棋子，想要真正掌握自己的权利，就得奋力站到棋盘外边。 “狐狸，我决定了，这是件关系到今后的大事，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后回答……” “嗝……愿意！”狐狸紧急排掉汽水的二氧化碳腾出嘴答应，但看莫尘的表情可能不是那回事，“咳，按规矩先开价咧！” “假如参加市长竞选的话，我需要一个基本的队伍，可以邀请你和你的小队加入吗？” 虽然平时两人各种互相赖账，但真到了要赖大笔佣金的时候莫尘还是有点虚。 “报酬咧？” “等我当了市长后，给你当秦始皇。” 莫尘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当然这就属于那种自己给自己加戏，本人觉得这样特别客气特别真诚，外人看来就有点过于装了。 “得问问她们的主意咧！容我回去开个小会。”于是狐狸也拿腔作调起来了，起身有意摇晃着走了。 傻子！ 她心里暗暗骂道。 默认坑蒙拐骗是生存的唯一手段的骗子，仅仅是想骗件武器防身罢了，却甘心取了个傻气的名字当佣兵，费神拉扯起一个队伍。 还有几次差点因为你死掉了，知道按一般情况要加多少钱么！ 不过气过之后，该做的事情也要做。 藏狐她们都是经年累月的老伙伴了，但这件事不同以往，又没有稳定的报酬，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 假如不愿，那她就自己来。 确认莫尘看不见的地方，狐狸轻轻抚摸自己的胸口，里面跳动着的是他组装的心脏。 此刻正因他而过载跃动着。 属于她的那束光四处折射着，给各种素不相识的人带去光亮，现在终于要照亮整片天空了。 “喂，你们都在吗？有点重要的事要说。” …… 2201年5月7日，旱季结束还有约两个月，有强风自海上来，给林城带去了辐射产生的辉光。 红色的光带顺着风从天际的一头拉到另一头，引得林城许多人仰头观看。 林参叁和秘书此刻还在加班加点准备材料，也看到这一奇景。 “红运当头啊，市长大人！” 秘书趁机恭维道，但林参叁没笑。 他觉得那红光在夜空中太碍眼了。 第140章 卡片 莫尘没有抬头观赏“极光”的余裕，他正从黎心的脑壳里小心地取出失去控制后停机的微型机器人。 这些看上去只有蚊子大的小玩意险些把两人都交代在天台上，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明枪易躲小人难防。 看到实物的第一眼，莫尘就确定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东西，光机器人的外形就比他的加工中心的最小单次加工行程还小。 这玩意只有在激光下完成各组分的刻印，然后用微型机械探笔组装好电路和外壳，而上述过程中用的设备应该比莫尘值钱得多。 “有钱人真可恶啊！” 想到雷德可以眼都不眨地吸食这些微型机器人，享受它们的史诗级过肺，莫尘就感觉伤口气得直疼。 什么级别啊，比我用的好这么多。 “好了，这下应该剔除干净了。”做完清理工作，他把黎心的头轻轻扶起来。 “感谢，另外关于竞选事宜，我进行了建模分析，针对现有情况和预测模型，总结得出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任务。” “过会儿再看吧，”莫尘摆摆手，“先让我把这东西吃透了。” 黎心歪头看看盘子里的几只蚊子样的机器人，看看莫尘。 “对了，你经常买心脏的地方应该也会做克隆肢体吧，问问他们克隆一只手臂要多少钱。” 莫尘现在的左臂是简陋的备用品，看上去和几根铁丝攒出来的没两样，但珍贵的材料要用来给黎心更换武装。 对于经常用众生平等干扰的自己来说，一只原生态的手臂才是最合适的。 说话间，那几只蚊子在他的探笔的指挥下重新站立起来，接着就是靠各种指令电流试探机器人的动作，把它们一一匹配。 只是这几个微型机器人恐怕也达不到偷袭别人神经网络的地步，他得另外给这些小玩意想个用途。 黎心帮忙把需要的材料搬到对应的仪器前，留下莫尘一人在工房里捣鼓。 她不知道莫尘忙到了什么时候，只知道作为不需要睡眠的机器人，她听着那有节奏的搅拌和烘烤声陷入休眠了好几次。 又一次发觉自己的脑袋挨到了肩膀后，她决定起身走走，正好看到夜空中那条红色的光带。 系统的分析表明这是衰变产生的高能中子轰击氧元素激发的光芒，看起来有种妖冶的美。 黎心让这幅光景一个像素一个像素地刻印在数据库里，作为高清的休眠屏保。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声。 看似始终在望着天空的黎心忽然伸了个懒腰，但慵懒地摆开手臂的瞬间，折叠刀猛然弹出，在空气里撞出点点火星。 光学迷彩被击破，隐藏其中的人形被迫显出面目，是个穿着弹性合成纤维连体服的精壮汉子。 “警告，现在不属于营业时间，请您退回。” 男人双臂架住刀锋，看似柔软的连体服在刀锋的压迫下却坚硬无比，黎心猛然一抽，锋利的刀刃在衣服上只留下一个折痕。 她右手在后开始预热电磁标枪，这又不知道是谁派来的硬茬。 “别慌，你是那个违反科研条例的智能机器人，对吗？”男人却不知情，以为黎心刚刚只是警告，所以一击不成直接收手。 “否决，无可奉告。” “别那么紧张嘛，我不是来销毁你的，能和你现在的主人通报一声吗，就说军方来看望他。” “纠正，我不存在与任何人的主从关系，也没有数据表明任何与军方有关的交往记录。” “怎么没有？你之前的发射请求可吓得我们不轻哩！”男人笑得很面善，但在黎心眼里这笑意有87%的威胁意味。 于是她手腕抬起，电磁标枪顺势射出，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等枪尾脱离就会扎进男人的肩胛。 但最大功率的标枪只是深深扎了进去，进而被弹回的衣料掸到地上，原本的肩膀处只有一个小小的凹坑。 “这可真调皮，不过没关系，现在可以和里面的人说一声了吗？还是说你还有什么手段要试试？” 两番攻击都被对方完全不设防地硬吃下来，即使是笨蛋也能猜到来者的实力非同寻常。 所以黎心选择直接横挡在门前，“警告，正在准备引爆聚变电池……” “诶诶诶！不至于不至于！”男人终于慌乱了，“那电池还是我们批下来的，在这引爆的话你的主人可也就没了！” 看来人类还没有妖孽到能硬扛核爆的份上。 “我们只是在听说曾经热心服务城市的好市民忽然卷入一起走私案件、所以派我来问询一下情况罢了，我没有敌意的。” 说着男人拍拍身上的衣服，紧贴身体的服装下没有藏凶器的可能。 但黎心眼中，那身体满是凶器。 先前她以为军方的上限是人手一件单兵作战盔甲，但眼前的男人其躯体不接受任何手段的探测。 一开始黎心还以为是对方用某种手段屏蔽了，但刚刚试探后她得出了个恐怖的答案： 男人的头部以下已经完全是某种高屏蔽率的金属，并且头部也完全是金属反应。 唯一能证明他是人类的一点是他还有个正常产生脑波的器官。 商会的那个铁皮罐头的产肉率都比这个男人高。 所以无论男人如何说，他都有手段在瞬息间斩杀任何人，可能也包括黎心自己。 这就是暴力机关的真实形态吗？难怪会如此干脆…… “唉，真的是死脑筋，算啦，东西请你转交好了。” 男人看黎心还是一副准备舍身炸平下层区的架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人，只好随手将信物发送到黎心的网络中—— “不过，记得保密，这是规矩。” 话飘在黎心的耳畔，但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黎心在原地慢慢地巡视着，生怕对方埋伏在某处。 确信对方真的离开后，黎心擦擦不存在的汗，她才想起对方发送的文件，放置在免费的杀毒软件中打开后，一张普通的卡片出现在视野中。 “作为最后的入场者，拿上它，别让结果太难看。” 第141章 绑票 等莫尘把初步的处理完成，拿出一片试样检测，和黎心原装的外壳丝毫不差。 看来林参叁坑人归坑人，还是舍得下血本的。 黎心趁这个时候把电子卡交给莫尘，说了刚刚发生的凶险一幕。 莫尘当场有些理解艾蔲被军方的铁拳锤了之后彻底偃旗息鼓，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的确绝望。 科技的发展从来不是越大越强，靠弹性势能制作的巨型床弩，其射击也不可能穿透精心设计的合金装甲。 至于描述的那样可以取代身体结构、对普遍的探测手段具有屏蔽性的金属，他做梦都没梦到过。 “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从莫尘和林参叁的关系变化就可以参考和军方的相处流程，他们帮助自己必然有所求，如果这和自己的原则相左…… 军方应该也会找几个人来弄死自己。 可笑他竞选市长是为了避免时刻遭遇死亡威胁，结果又沾染上了惹不起的势力的人情。 莫尘叹息自己的运气，下意识去找眼镜，忽然想起自己刚报销了一副，“卡上有钱吗？” 黎心摇头。 “那我先睡一会儿，等起来再理会。” 他差不多有两晚没有好好睡觉了，这会儿把挂心的事情安排清楚，顿时眼皮就自己粘上了。 “收到。” 黎心目送莫尘转到前店柜台睡下，眨眼间就鼾声如雷，的确是累坏了。 找不到事情做，黎心又把自己的存货拿出来摆弄了一遍，正在打发时间的时候，门口的老迎客铃一声响。 她抬头，看见是狐狸。 “招呼，你好，莫尘刚刚睡着。” “嗯，那就不打扰他咧！”狐狸靠在门框上，嘴里吧唧吧唧嚼着泡泡糖，“他和你说了吗？” 指的是竞选市长的事情，黎心当然知晓。 “你啥打算咧？” “结论，在莫尘偏离初衷之前，我会支持莫尘的所有事。” 狐狸颔首，这样一来就有基本的战力和算力，莫尘自带智力，猛犸算是半个技术力。 嗯，要是有个人柱力就好咧。 “诶，我反正从小没见过竞选咧！你能不能想想看，团队里还缺少什么角色？” “思考……根据黎心的学习成果，莫尘需要一个助理，负责拉拢人气获得高票以及管理名下产业的经营活动。” 考虑到莫尘的名下产业和别人比略微有点捉襟见肘，狐狸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 “拉票的话，贫民窟应该很容易。” 拜雷神重工所赐，下层区现在基本没有不认识莫尘是谁的，而且虽然莫尘没有意识，但他的名望其实积累得很是显赫。 在普通的日子人口中，他是几乎不收费的义侠，在佣兵口中，他是慷慨大方又关怀备至的供给商，在黑帮口中…… 呃，这个群体不享有投票权，略过略过。 “老莫这货就这球样咧，别人的事情值千斤，自己的事情不打称。” 狐狸摊摊手，颇自豪但又有些可惜地评价道。 “提示，还有上中层区的票仓问题，考虑到……”黎心正说到一半，忽然狐狸的脑袋开始发出巨大的铃声。 …… 啊，现在的人类真的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狐狸忍着神经网络的外放音接起通讯，对面的家伙迫不及待大声喊道：“莫尘呢？” 作为上层区以礼仪为先的优雅人士，秘书当然是享有通讯的vip权利，可以强迫通讯对象外放声音。 礼貌，这很你吗。 “睡着咧，有事你和他助理说。” “助理？谁啊？” “我。” 秘书紧急顺了顺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人工肺憋炸缸了。 “听着，现在把他叫起来，一个黑客劫持了自动驾驶的校车，上面都是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孩子。” “他现在的诉求就是让莫尘和他见面，我不管他这会儿有多困，马上把他叫起来过去，不然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这话说得他很讲情面似的，而且如果不是他找来的杀手，莫尘也不至于弄得遍体鳞伤、精疲力尽。 所以狐狸选择了直接挂断，那些大人物的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衡量，也许这件事值得一做，这是个增加声望的好机会。”黎心想提醒来着，但狐狸挂断的有点快。 “……不要紧吧，他解决不了应该还会再打来？” 这边装完逼后有点胆虚，那边秘书则是焦头烂额。 林市长一年来兢兢业业，把城市治理得井井有条，连收入都翻了一番，快到头了遇到这种事。 要是那些金娃娃有什么闪失，那些大使啊将军啊肯定会怪罪林市长治理不力，至于连任更是不要想了。 一个连权贵的孩子都保护不好的市长，市民该如何相信他能保护价值更少的普通孩子呢？ 不行，赌上他的性命，也要把孩子万无一失地接出来。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拨通了绑匪的通讯，那家伙此刻正通过校车的信号源向城市讲话。 “喂，你是要钱还是要什么？我刚刚筹集了……” “我说最后一次，把那个贫民窟的垃圾佬交出来，别的对我来说都没有价值，尤其是钱！” 绑匪也是个性格怪异的，不就是被莫尘坏了一桩生意嘛，至于钱都不要就要报仇雪恨吗？ 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只要运作得当，莫尘要么给小少爷公主们当替死鬼，要么给市长当替罪羊。 市长双赢啊！ 想到这里，秘书的焦虑缓解了不少，切换到和学生家长们的线上会议里： “各位先生女士且不要惊慌，我们已经开出了天价请那个和绑匪有仇的家伙来了，事情一定会得到完美解决。” “哼，最好如此，不然你的主子也就干到头了！” “钱不是问题，多少我们都可以替你补，可一定要把我儿子安安全全带回来。” 即便这些人在林城各个都是翻云覆雨的主儿，可涉及了根本问题，他们也和普通的家长一样——至少反应上一样，别比较硬条件哈。 秘书一边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不断骚扰狐狸，没提防家长中忽然冒出一个过分冷静的声音： “你说的那家伙是什么人，确认能请来吗？” 第142章 即将到达战场的是 秘书食指挑出此人的电子名片——华盟驻林城大使，姜斌。 又是华盟人，和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炎黄工业一个德行！ 想归想，秘书也不敢怠慢对方，“嗨，就是个以前贫民窟捡垃圾的混混，和绑匪有点利益冲突而已。” “利益冲突？多大的利益冲突能让绑匪连五十万电子币和不追究的保证弃之不顾、一定要和个混混拼个死活？” 像你这样敏锐的大人最可恶了。 秘书尽力控制表情，防止大人物们看出端倪，“这个我们还不清楚……” “这不应该，林城的监控系统是由五大盟共同建造的，和其他雨林联盟成员市是同一批。” “按道理，城市里的一切，应该都在市长先生的眼里，莫非他最近有点老眼昏花、才漏过了这位黑客绑匪？” 不知道是不是在针对他，姜斌一番话将本来已经渐渐情绪稳定的家长们激得咄咄逼人起来。 “是啊，你确定收买来那个混混绑匪就会释放人质？”北盟的大使也开始意识到问题。 “假如贵方没有妥善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也可以致电统领，调来一队专门解决此类问题的佣兵。” “这一点上我也是……” “不必！！！”几人同时制止了北盟的大使。 “各位稍安勿躁，一切都在掌握。” 现在被绑匪骇入的校车在上层区的高楼大厦间不断做着俯冲、绕开的动作，总有种想要致敬双子事件的征兆。 所以协管局的压箱底装备尽管早早做好了空中抢救的准备，但始终不敢试着强行解救。 这校车身经百战，万一撞到了大楼，没伤到孩子撞毁了大厦那还得了！ “这栋要五千万、别、别……呼，那个要七千万！绕开！” 行动电台里始终回荡着这样的算账声，同时在数据空间里，无数黑客高手的身影正在检索绑匪的位置。 对方是遥控骇入了校车，那么他和校车的联系一定不强！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快速溯源一切和校车的数据地址相关的联络，在一片又一片的数据海中遨游。 可他们那狡猾的对手没有一丝漏洞。 “这家伙……该不会根本没有实体地址吧？”林参叁麾下的一个黑客忽然猜测道，但他马上把正确答案排除了。 没有黑客能做到把自己的意识完全埋入数据空间而不保留实体，那样的话意识会很快被各种数据流冲散，变成一堆乱码。 显示在屏幕上会被当成jm或者磁力链的那种。 在狐狸拒绝沟通后的五分钟里，林参叁的团队尝试了所有可能的营救手段，但都只是在白费时间。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工作效率？小职员，你们这会儿不会在喝下午茶吧？”绑匪的情绪也慢慢焦躁起来。 秘书抿抿嘴，他才不和下三滥的绑匪一般见识，对方只不过侮辱了自己的身份而已。 他是无所谓的，只不过把秘书当做小职员是一种无知，，当然他无所谓的哈，他一直都是市长的左膀右臂，根本不会在乎什么职称，就是绑匪的这种无知有点让他想笑，好像把他叫作小职员能伤害到什么似的…… “搞清楚现在和你说话的人的身份！我已经是屈尊在替你联络莫尘了！” “哦，看来你们是有办事的，居然把名字已经查到了，这让我很欣慰……不过你吼我了，这让我很不开心。” 漂浮的校车忽然猛地一坠，哪怕是跟在远处的警探都能听见车里轰隆一声巨响，显然有好几十个孩子刚刚撞在了车顶上。 秘书的心脏刚刚好像也被创了一下，给他血压都干到头顶了。 牙医shake it！有这帮虫豸在怎么能治理好城市！ 万般无奈下，他只好再次拨打狐狸的通讯，希望对方还没断网。 出乎意料地，那个可恶的佣兵还是接了。 “幸好……咳！你还要干嘛？” “请，”秘书开了个头就有些绷不住了，他明明是市长的左膀右臂，为什么要和小职员一样对这些人低声下气，“请看在孩子和林城的份上，帮帮忙吧。” “报酬咧？” “您的账户已到账，5000块，电子币。” “这是定金，救出孩子们后另外有五千块，你们自由分配。” “还有，你们能保证老莫的安全吧？” 秘书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章口就莱。 然后狐狸也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作为精通诈骗的前骗子，电信诈骗也是狐狸熟知的领域。 是谎言的气息。 希望莫尘醒来后不要怪她自作主张。 “找我的？” 有位叫墨菲的古代工匠发现了一条着名的定律，其中包括当你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对方会被直接召唤到背后。 可能那货的灵魂在指引他的徒子徒孙吧！ 果不其然，得知来龙去脉的莫尘根本没有作为重伤员的自觉，当即打算去赴约。 “不行！”狐狸几乎是要把自己像耶稣一样钉在门口，“那绑匪明显是要拿你换人质咧！” “确实，而且我大概有头绪对方是谁。” “市长可不会心疼你咧！” “显然。” “那你干嘛去咧？就图刷声望吗？”狐狸满眼的心疼，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莫尘说话间把左臂换成常规的工作义体，翻找出各种装备藏在身上和义体的夹层。 “那可都是有钱人的孩子咧。”狐狸嘟囔着，努力找到能让莫尘打消想法的逻辑点。 “是呢，而且那些家伙才不会有‘今天我被贫民窟的叔叔救了以后我要回报贫民窟’的想法。”莫尘活动了下手臂，确保一切功能正常后拍拍狐狸的肩膀，“但那是以后他们长成有钱人的样子。” 唉，拦不住了。 莫尘看到一个以三倍速即将冲击自己伤口的残影，刚刚做出战备动作，身体已经被轻柔但牢固地包裹住。 “注意安全。” 黎心站在两人的侧面，挠挠自己的仿生脸皮，感觉没有神经的硅胶皮肤正在发烧发痒。 好肉麻的两个人类，这便衰了。 “放心，他还奈何不了我。” 第143章 夺舍 得到确定答复后，一辆协管局的悬浮车八百里加急赶到莫尘的店门口，送来莫尘要的最新款ar眼镜并带他前往绑匪所在地。 带上眼镜，莫尘重新接入网络，绑匪的通讯马上接通： “喔，你命挺大啊，这都没死，”莫尘开门见山揭露绑匪的身份，“老天不长眼呐，我当时可用的是拆迁的当量。” “哼，明明说好放我一马，结果反手就炸死我，你也配谈道德。”被埋在老楼的黑客愤愤地说。 在炸弹爆炸的最后关头他试图躲进意识深潜机里避开爆炸，但超量的炸药还是把他连同机器炸的粉碎。 然而在机器彻底毁坏前照旧将他的意识上载进数据空间，导致黑客君的意识完整地进入了深潜，可肉体完全掉线。 一开始黑客君以为是爆炸没有伤到他，庆幸之余准备退出，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断联，深潜机的定位坐标也下线了。 “难道……是机器炸坏了？” 脱离了深潜机的辅助，意识数据不再被保护，黑客君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维持冷静，否则很可能再度魂飞魄散。 “那什么……应该没人对你的经历感兴趣，能麻烦你说正事吗？” 莫尘试图跳过黑客的诉苦，毕竟他的遭遇都是咎由自取，以这种姿态存活着才是老天无眼。 黑客对此没有意见，猛地一震校车，便有各路人马从各个频道里吵吵让莫尘不要刺激绑匪情绪。 “好吧，你继续。”莫尘叹了口气，活像个发现游戏又臭又长的剧情不能跳的玩家。 总之黑客君能存活到现在靠的就两点：一是保持自己的意识不中断，二是克服了比现实更慢的时间流速蛰伏至今。 听起来容易，但要保持自己的意识在数十年的体感时间里不消散，黑客君也的确是有强大的毅力。 几次他产生了“自己是不是该老死”的念头，差点就此变成垃圾代码，可最终都被强大的复仇念头拉了回来。 “为了能折磨你，我可是从地狱中爬回来的！”黑客君有感而发，过去几十年的空虚之痛今天就要结束。 只要莫尘被怂恿上校车，自己就可以设法侵入他的大脑，占领他的身体，领受本属于他的奖励。 呵呵，只要想到这样的结果，被软禁一样的痛苦也就淡了。 “你叫什么啊？”莫尘再次发言，吓得旁边的警探连忙要捂他的嘴，“没，我问他名字！名字！” 同样被气到了的黑客停下准备拉动数据操纵杆的手，“卡罗尔。”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今天一过你就不存在了。” 卡罗尔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对方在放垃圾话：“或许，‘我’就不存在了。” 躲在数据里的卡罗尔狞笑着，他知道莫尘嚣张的原因： 这厮以为自己只要不接受神经网络改造就不会被骇入，所以有恃无恐罢了。 愚蠢的井底之蛙，你以为我会上当两次吗？ “喂，”卡罗尔切过通讯，用校车内的广播和不敢出大气的小孩子们下令，“一会儿上来人了知道怎么办吗？” “冲过去，拿这个戳他。”其中一个小男孩颤抖着答道，他的手里有一个闪着指示灯的方盒，带着一串锋利的连接头。 “知道就好，你们都是小少爷小公主，以后的日子舒服着呢，别试着耍小聪明。” 说话间莫尘所在的悬浮车已经和黄颜色的校车处于同一高度，卡罗尔稍稍减速让对方和校车并行。 两车的车门打开，猛烈的风马上吹进车厢，引得悬浮车微微抖动着，莫尘就站在这一侧的门边。 “过来吧，别把孩子们吹感冒了。”卡罗尔还显得自己很有爱心的样子。 莫尘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警探以为他打退堂鼓，急忙悄声劝道，“泼天的富贵，鼓鼓劲吧！” 然后莫尘一个箭步踏进了校车的范围，车门在他身后猛地关上，与此同时专门负责此案的头脑们纷纷如释重负。 事情解决了！ “现在可以把人质放了吗？”他们急忙向绑匪发问，但对方显示正忙。 颇有电信诈骗的风格，头头脑脑们仿佛看见了一个红顶子白胡子的绑匪露出虎爪，大喝一声“我全都要”。 外头的人头皮发麻，里面的莫尘则拄着手雷盘坐在地上。 “都不要动，不然一颗雷我们都要死。” 众学生：“？？？” 那个被委派背刺的小男孩大着胆子举手问道，“先生，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后半句“为什么和绑匪一个口气”他没敢说。 “对啊，你打的什么主意？”卡罗尔见自己的计谋没得逞，也有些焦急。 谁也想不到莫尘一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保险栓摁着手雷叫所有人坐在原位上，直接控制住了局面。 这个距离下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是不可能刺中莫尘，那他苦心计划数十年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我来了，你就说你要干什么吧！”莫尘手指在手雷的外壳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眼睛盯着车上的小人质们。 卡罗尔只是电子幽灵，他眼下能寄宿的电子设备没有一个有杀伤力的，假如要伤害莫尘必然需要这些小孩子的帮助。 所以莫尘也没把孩子们当人质，上来先“劫持”孩子，让自己和卡罗尔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卡罗尔试着和外面的人投诉莫尘的胆大妄为之举，但基本上没人信他。 “什么？你说那个人把人质绑架了所以没法放人？甘霖酿你能不能编些真的？” 绑架是对他们的能力侮辱，说这种托词就是对他们的智力侮辱了，不就是见好不想收吗？你开价就完了！ 开，尽管开，绑票的钱我们出！ 外面指望不了的卡罗尔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天无绝人之路，在外面的人开始失去耐心前，他看到了莫尘的眼镜。 “喂！垃圾佬，敢不敢站过来，老子一拳打死你！” 卡罗尔使用了嘲讽，效果很差，但莫尘还是走过去了。 当距离近到数据传输不怎么衰减的距离时，卡罗尔奋力钻入校车的发信模块，化作复仇的电磁信号直插莫尘的双眼。 与此同时座位上的男孩猛然站起，举起绑匪通过无人机塞给他的东西，朝着呆立不动的莫尘冲了过去。 第144章 土木人震怒 这个过程迅速无比，在眼镜的显示屏两次刷新的间隔，卡罗尔完成了视觉伪装，将错误的图像贴了上来。 在莫尘的肉眼里，他只是走到校车前，随即整个前挡风玻璃自动裂开，玻璃碎片朝他扎进来。 只要他下意识后退撞上外置寄存器，这具身体就改姓卡了，只是令卡罗尔惊讶的是，莫尘并没有如他所愿后退。 反而关闭了眼镜，反手轻松拍开小孩手里的外置寄存器。 猎人有时候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尤其是对付一些喜欢窝在洞里的狡猾家伙。 不过还没等他喘口气，失去卡罗尔操纵的校车停止了所有动力，在惯性的作用下做了个平抛运动，刚好把所有人都甩向车尾。 “嗖——啪！”关键时刻莫尘射出钩索，在驾驶座上绕上几圈固定，整个人在钩索的拉动下扑到操作台。 升空动力、气流稳定器、车体姿态自检修正……两只手噼噼啪啪拍过按钮和拨杆，总算把地板重新拉到脚面上。 “啊！”可身边的尖叫声非但没减弱，反而更尖利了。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不是把车……” 莫尘抬起头，才发觉车头从冲下被拉起后，整个前面的玻璃外已经被光滑的玻璃幕墙占满，想避让开已经是不可能。 他只来得及把一侧的推动装置反向，然后就听见一连串的破碎声。 飞溅的玻璃碎片有车上的，有楼上的，在碎片的雨中，车子因他的操作而如同龙卷风般打着转钻进了大楼。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校车的侧前方猛地撞进了大楼，接着在转动中安全玻璃碎了一地，消失在大厦的洞口里。 “呃！”会议里不知道哪位夫人发出了昏厥的声音。 秘书也是咬牙切齿，虽然不知道是莫尘还是绑匪干的好事，但最终锅肯定是算到市长头上。 “各位莫要慌张，我们的人就在现场，马上开始抢救工作。” 在撞击停下后，莫尘强忍着脑袋里的嗡嗡声敲在开门的触屏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们不需要指挥就涌了出去。 他慢慢站起来，感觉腹部的伤口似乎有些开裂，应该是刚刚强行止住甩尾的趋势时抻裂的。 不要紧、不要紧…… 他也慢慢挪了出来，有的小孩子跑出车后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拐了回来，伸出稚嫩的小手搀扶住莫尘。 “不要紧，车不会爆炸的，你们看的那些电影都是汽油车，过时了。” 的确如此，但被拦腰创这么一下的大楼有点意见。 由于莫尘的碰撞措施，校车像个陀螺一样旋转着砸进这一层，坚固的车体将好几根立柱拦腰撞断，只留下数十根变形到极限的金属筋。 就好像衣料上裁开的毛边，连接的地方已经是临界状态，只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喂！发现孩子了，快速转移！”这稻草来的也快。 事件发生后，协管局马上跟进，在洞口看到已经恢复自由的宝贝疙瘩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赶快上去抢救。 这些人一跳进大厦，每一下落地的振动都是在考验林城土木人的精神和莫尘的运气。 很显然，今天他的运气不太好，也可能是土木人命里要蹲三年，总之这些全副武装的警探落地的一瞬间，头顶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先垮了下来。 “力场！” 烟尘四起的废墟里，数道力场展开顶住上方，给就近的几个孩子遮住砸下的碎块，而回身搀扶莫尘的几个孩子就顾不得了。 “别慌。” 莫尘只有电磁屏障，奈何不了这些混凝土碎块，但只要加上一点小小的魔法…… “沙——” 用于制作干扰雷的金属碎屑被他整袋抛起、击碎，然后展开电磁护盾排斥开。 柔软的金属屑自然不比力场坚固，但松散的形体更能分散冲力。 孩子们瞪大了眼镜，看着那银色的圆形护盾在冲击下产生数个凹陷，渐渐变成伞状，但始终维持着伞下的一片净土。 “好酷！比力场还厉害！” 莫尘感慨这就是特效的魅力，加点特效，逼格涨十倍。 好在附近的大楼早就疏散过，所以撞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莫尘小心翼翼带着最后的孩子赶到洞口，把他们交给警探们。 “车上坐不下了。”那个扑克脸的高级警探坦然地展示塞满孩子的悬浮车，“你自己下去——” “不行！”然而车上的孩子叫了起来，“你没花力气，你下去！” “我、我得开车啊！”高级警探很是诧异，他不明白这些上等人的孩子为什么要护着一个垃圾佬。 “哥哥开！哥哥会开，他刚刚开的可好了！” “就是，他都受伤了，应该让伤员先走。” 虽然看这些走狗吃瘪很爽，但莫尘仍不免感慨到出身的好处，换作是小时候的他这样和协管局说话，估计牢饭可以早吃好几年。 总之他开着协管局的悬浮车，安安全全驶离了大厦，空留那位高级警探在仍有坍塌风险的洞口前目送他们远去。 希望他不要恨我。 …… 总之这桩莫名其妙的绑架案解决了，除了绑匪依然下落不明外没有任何问题，莫尘也得到了应有的尾款。 正打算告辞的时候，那位市长的左膀右臂而非小职员伸出手拦住了他，“请留步。” “先说好，这次你请什么我都不吃了。”莫尘吃一堑长一智。 “……你想得倒美，那是林市长有意提携你，你不领情，还指望有第二次机会吗？” 莫尘翻翻白眼，林参叁这人什么都强，就是一厢情愿的自恋情结太重，总以为自己的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人感恩戴德。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施粥铺呢！ “告诉你，这回是大使们想见见救出他们孩子的恩人，你可表现好点，得罪市长市长也就把你放过去了……” 他说瞎话也不打磕绊，“放”过去，放盒里过去。 “……得罪了这几位，别说你缩在贫民窟了，缩地里都给你挖出来。” 为了威胁，他甚至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手势。 第145章 什么克傲娇 “堂堂二把手，威胁我还得借别人的名头，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莫尘说罢先一步走到摄像区域内，没有给秘书反驳的机会。 转过身可以看到，秘书的脸皮散出过载的蒸汽，好像一朵向日葵。 “就是他吗？” “看起来挺瘦弱的。” “义体也不找点什么遮着。” …… 莫尘冷眼听着他们的评价，打了个呵欠，好在对面也想起自己的主要来意，马上言归正传： “你叫……莫尘，是吧？首先感谢你今天的帮助，我们谨代表一些孩子的父母，向你表达郑重的谢意。” 莫尘颔首，他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另外我们刚刚其实都很好奇一件事，就是绑匪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策划这起袭击？” 莫尘心想这必然是秘书先生在背后搬弄是非的结果，让这些大人物误以为自己和劫匪很熟。 不过也不用避讳，他把从捣毁非法视频录制窝点到电子幽灵复仇的故事简单讲了讲。 “嗯——谢谢你，我明白了，这对我们来说确实很有价值。” 毕竟中立地区忽然对大使的家人进行恐怖袭击，可解读的意味是很大的，确认对方不是分离主义暴徒，大家以后还能和和睦睦做朋友。 “我还有些好奇，听说您和我们的本土企业不太对付？”这是美盟的大使，说的当然是雷神重工。 莫尘心想你们要是闲着就去把监控记录当小说补了吧，这故事要从哪说起。 “他们抢我东西。”所以他简明点出主要矛盾。 “您有移民打算吗？我看了你的一些成果，满足技术签的条件。” “呃……谢谢，没有，我刚准备竞选市长。” 莫尘看不到会议的情况，他只能从摄像头里的色彩闪烁中猜测对面正在骚动。 “那、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下，你是为了拉拢我们才来的吗？” “是的。”莫尘直言不讳道。 “好吧，那你已经成功了一大半。”那大使笑出了声，看来很满意莫尘的回答。 在他们眼中，莫尘就是个不修边幅的实诚年轻人，带有出生地一贯的质朴。 旁听的秘书眼皮直抽抽：“质朴？他质朴得能把月黑的高级杀手灌成子弹刺身。” “谢谢你的耐心，酬劳的话那位林先生应该会办妥，我们就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 莫尘点点头，很干脆地走出镜头。 “等一等，你不需要什么吗？”在众大使的预测里，他们都认为莫尘会要个通讯码，可这家伙直接走人了。 “不用了。” 各位大使各自揉着脑壳或者揉下鼻子，用小动作遮掩自己的心理活动。 虽然莫尘是贫民窟出身，但从联盟利益出发，这么一个市长的确要比野心勃勃的林参叁强。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治理能力，这点还需要考察考察。 …… 莫尘不知道自己直接被纳入了备选人才库，走出大楼后，他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望着繁华的上层区城市发呆。 按道理马上回到自己的小窝才是上策，但或许是被人用言语激了下，他忽然对曾经嗤之以鼻的地方有些好奇： 在繁华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在驱动着城市运作？ “嗨！” 就在他凭栏发呆的时候，视线死角传来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看到一只装了led美甲的手。 “一个人吗？”接着一整个白皙肤色的女子挤了进来，从她的身形来说，挤字用的一点不差。 倒不是她大，只是它大。 莫尘不得不往旁边挪开，他不相信自己的行头能吸引到什么普通人，此人绝对另有企图。 美女见状也不恼，安然占住了莫尘刚刚压过的栏杆，眯着眼看栏杆外直入云霄的高楼和掠过的悬浮车。 回过头，莫尘已经原地消失了。 “不赏光呢！”美女摇摇头，小葱似的手指轻轻勾过空气，调出暗处的摄像屏幕，“不过这张的效果也够了。” 画面里是她和莫尘同时凝神望天的样子，看上去同步率有85%，是能够炒起话题而不被质疑的程度。 “贫民窟的市长竞选人，这个话题一定很有点击率。” 等莫尘到家的时候，勇救孩童的新闻和某条花边新闻已经比他早回来了，所以进门迎接他的就是一记暗器和替他挡下的黎心。 “疑惑，为什么要攻击同伴？”黎心不解，她对于人类的情感理解还不太到位，至少是没有认识到排他性的意义。 狐狸没说话，缩到角落霸占了游戏机，假如加一条仿生尾巴的话，此刻它一定在非常不爽地甩动。 “唉，现在的媒体就喜欢乱搞新闻。”莫尘能理解她生气的原因，作为竞选人的确该更注意舆论些，“那家伙忽然冒出来的。” “当真咧？” “当真，前后没超过两秒，结果就被抓拍下来了。” 莫尘说着进了工坊，他还记着自己的宝贝陶瓷，为这玩意他可是差点把命交代了。 “看这样子也不像。”听着里面迫不及待的哐当声，狐狸噘嘴敲着手柄。 当天晚些时候，莫尘把黎心的右臂重新换成了原装款，这样她就不用在战斗中顾及右臂强度不足的弱点。 然后就是微型机器人的回收利用，这虫子数量太少，没法发起电子矩阵攻击，所以莫尘把仅有的几只之间串上金属丝连接自己右手的发射器。 只要一个动作，微型机器人就能被弹射启动，带着钩索固定到自己想到的地方。 “就这？”狐狸朝下比比大拇指，“送我我都不要。” “还接上了高能电源，可以放出高压电瘫痪一些没有过电保护的家伙。” 总之比死钩索要灵活得多，而且也具备一定的偷袭能力。 “对了，这个给你装上，你平时上蹿下跳用得着。” “……故意的是吧？” 尽管如此，狐狸还是第一时间拿到手里就不放，也不让莫尘给她装上，“我自己来！” 黎心作思考状，许久恍然大悟道：“结论，狐狸，你傲娇了！” 第146章 禁枪令 莫尘如此大方的原因是他暂时用不上高级钩索这种东西，他有更好玩的。 卡罗尔的电子灵体被封印在他的眼镜里，还有那个外置寄存器，经他研究后发现上面的探针接头有点玄妙： 这东西是仿生神经结构，可以自动接入生物体神经细胞的突触，然后将数据转为电信号存入神经。 “这可就有点狠毒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东西。”科技虽然在飞速发展，但五大盟还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比如对于人工智能的等级，对于人体的改造程度，还有这类将人数据化的研究方向，一般都是禁止项。 所以他手里这玩意很可能是个非法的孤品。 莫尘仔细端详着黑色壳体，上面没有一点标识，也没有明显的工艺特征。 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对这玩意进行逆向工程，不过用还是要用的。 他把原本的接头换成数据线，然后帮黎心装在身体内侧。 “报告，检测到新的存储空间。” 这个外置寄存器可以保存黎心的数据，这样针对中心数据库的骇入和电子干扰效果应该会被减弱。 “这个给你装在……” 黎心打开胸腔，狐狸那颗被狙坏的人工心脏还在里面，和动力泵共享胸前的空间。 莫尘尽量把寄存器安置在其中，用焊锡固定好，权当黎心有个外置大脑。 而他自己需要的，只有被换下来的仿生接头。 人质事件在林城虽然轰动，但也很快平息，林城每天发生的大案件是以百计数的，大家的目光没工夫集中在几个没事的孩子身上。 但对于林参叁来说，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它体现出协管局的无力，而且莫尘的名字开始以他不愿意的方式传播开了。 当然最早是他起的头，特地用审判投票的方式给莫尘定罪，导致一段时间内林城上下都喜欢来一句： “我很少把命运交给别人！” 哼，本来看他是个可造之材，结果反骨长太大了。 且不去抱怨过去的失误，重要的是莫尘现在参与进竞选后的事情。 林参叁当然还是希望这一变数早点消失，本来将贫民窟改造为下层区、开放参政权利，都是为他自己铺路。 毕竟和公司比，他林参叁的名字还是有点亲和力的，但和莫尘比…… 林参叁确信无论自己表现得多么亲民，都不可能胜过莫尘，从这家伙办跳蚤市场给自己添堵就能看出来。 所以这个人必须除，否则被他分走票仓后自己的选票将难以胜过其他人。 那看起来总是和蔼可亲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层阴霾，想不到自己难得有伯乐之心，识到的却是一匹过于桀骜的千里马。 秘书适时地接过林参叁垂下的手，“您请说。” “让罗格姆动作快点，他最看不惯莫尘了。” …… 暗地里罗格姆在做什么准备，没人有渠道得知，莫尘也只能未雨绸缪慢慢消化林参叁赠送的那些材料，加上新的经费，各种以前没有条件上的装备一件件填满地下的库房。 日子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样子：没有黑帮、没有区长，莫尘在许可证的庇护下合法经营合法纳税。 有了协管局，治安问题还是得到了缓解，不论下层区的人如何鄙薄他们，但生活条件确实是有所长进。 也就在这时候，协管局推出了一条新法令：禁枪！ 准确的说，在协管局划定的“招商区域”内，不得出现动能大于1.8j的动能武器和功率超过30w的能量武器，更不能有爆炸物。 在三日期限内区域内的居民必须及时上交自己家里的武器，否则按照私藏武器的罪名论处。 当罗格姆在早间新闻里宣布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下层区都轰动了：“这纱布是谁？” 等佣兵们认识了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区长后，他们气哼哼地表示要去和区长讲讲道理，转天鼻青脸肿赤手空拳地回到自己的老窝—— 从此金盆洗手了。 很显然，罗格姆是有备而来，一时间有幸在区域外的人庆幸，在区域内的人抱怨。 但胳膊强扭不过大腿，对于日子人来说，既然大家都没有武器，那也说得过去。 安全嘛，往后抢废品的时候也不至于谁抬手一枪把对方崩了，收就收吧。 莫尘的回收站自然不可能在区域外，但他不打算交出武器。 无他，需要安全感。 狐狸也不愿意就此退休，反正狐狸叫佣兵队的几个安全屋都有隐秘的藏匿点，她把东西往里一放谁也找不到。 但是三日之期很快到了，协管局的警探们开始倾巢而出，所过之处寸枪不生，连子弹都要原原本本没收并造册。 因此被捉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考虑到监狱的容量有限，大部分只是罚款了事。 这比拘役还可怕，有人当场就求把他关一段时间，他没钱。 该来的总会来，随着搜查队伍的推进，这一天上午他们还是撞开了莫尘的店门。 迎客铃焦急地叫着，黎心直接给电磁标枪充能准备来个肉串。 “放下武器！”高级警探顶着力场吼叫着，后方的电击震撼器蠢蠢欲动。 “错误，本机的武器是固定安装部件，无法放下。” “我是让你放下枪口，否则以危害公务人员生命为由逮捕你！” 两方对峙下，莫尘从柜台后探出脑袋，“呦，这是哪的帮派？怎么这么凶？” “少装蒜，我们是协管局，奉新法令规定，彻查私藏枪支的现象。” 这高级警探看见莫尘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害自己在危楼里待了半天才离开，还真以为几个小屁孩能罩你了！ 有区长命令，又自带新仇旧恨，他自然是一点都不打算徇私，脑袋一摆，就有两人绕过黎心去搜查货架。 哗啦哗啦的声音中，被黎心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各种电器工具被翻个混乱，接着他们又去翻找柜台后面和工坊。 黎心想动手，但莫尘轻轻拽拽她的衣服后摆，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贴着墙冷眼看他们操作。 “报告，找到不明药物一柜！” “报告，发现加工机器上存在炸药残留和不明金属反应。” 高级警探闻言微微一笑：“看来这位店主似乎习惯不太好，是不是得做个药检？” 第147章 两台机甲 不明药物、火药残留，说得耸人听闻，实际上都是莫尘治伤的常备药。 可见来者极其不善。 “敢问警司尊姓大名？”莫尘站在原地双手揣在兜里，拨动着什么金属片邦邦地响。 高级警探昂着头二指夹出一页证件，上面印了一长串英文。 维贾伊·夏尔玛，还是个婆罗门。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地区了，这个姓氏也不再有实际意义。 维贾伊给莫尘闪了眼证件，抬手就叫人上前控制莫尘，不过有黎心在，这点人马还不是对手。 三下五除二，两名警探就被丢了出去。 “警告，这是滥用职权。” “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而且禁枪对于降低犯罪率、提高居民生活安全感、降低维持治安成本具有深远意义，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话说得当然对，但也要区分情况： 现在的形势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尘假如把武器乖乖交出来，相信下一秒他就会被逮捕。 协管局的通缉令可还没撤下来呢！ 所以即便是遵守法律的黎心也不吃这一套，“纠正，司法不正确的情况下任何正义都会被利用。” “那就是要抗法咯？”高级警探微微一笑，好像这样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你们，把……” 莫尘耳朵一动，眯起眼睛，从衣兜里掏出保险栓松动的手雷，“算了，给你就给你。” 高级警探微微一愣，他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在最后关头居然怂了？ 会不会有诈？ 维贾伊看过莫尘的卷宗，这家伙的诡计可以媲美任何一个危害极大的重犯，突然服软必然事出有妖。 他犹豫片刻，厉声喝道：“晚了！” 不管什么舆论了，拿下他要紧。 刹那间他身后的警探们纷纷举枪，与此同时埋伏的执法机甲也满功率驰援过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特地避开了任何可能的眼线。 但机甲启动时的震颤还是让莫尘感觉到情况不妙。 递出的手雷直接引爆，金属碎屑和强光在维贾伊脸上绽放，暂时遮蔽了警探们的视线。 “自由开火！” 警探们纷纷开枪，电磁加速的弹丸噼噼啪啪将莫尘的商品和柜台打成碎片，但没有听到命中人体的声音。 “疑惑，直接冲突的成功率高于70%，为什么选择撤退？”黎心早在对方表露出敌意的时候就准备射出电磁标枪，却被莫尘拦住了。 不过也不用莫尘和她解释，来自头顶的愈发强烈的震动做出了解答。 从落地的剧烈震动不难猜出，这个重量只能是载人机甲。 莫尘望着装满武器的地下室，在对方发现暗门前他得把必要的东西带上。 神罚55手炮、钨芯穿甲弹、特高压震撼枪…… 他把能背动的武器都扛在肩上，背不动的炮弹交给黎心，即便如此，这样的重量也压得他有点吃力。 “上车。” …… 上方，从半空中硬着陆的两台执法机甲直接踏破了莫尘的回收站，这是林城秩序协管局的最高战力，今天全部用来对付莫尘。 可见罗格姆用心之坚决。 为了避免被金属屑瘫痪义体，警探们早在外面等候，看着机甲将整个回收站拆成废墟、却也没发现有人。 “肯定是藏在地下了，他之前有处理土方的记录。” 他指指废墟正下方，一台执法机甲便抬起重锤般的拳头，猛地一拳敲下去。 “轰！”薄弱的地板撑不住这样的重击，马上裂出一圈圈圆形纹路。 执法机甲的主要职责是突破和掩护，因而并没有太强劲的火器，取而代之的是稳固的装甲和灵活的类人外型，正合适眼下的情况。 复又一锤下去，破开的大洞里果然露出地下室，只不过下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人的位置。 “生物信号扫描……” 在警探切换模式的时候，一声尖啸般的运转声划破了战场，接着众警探只觉自己脚下震动起来，什么东西正飞速冲向他们。 “喂——” 维贾伊的惊呼声是被迫拉长的，他正好站在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口坡道上，给莫尘的电摩托撞了个正着。 “夏尔玛警司！” 众警探眼疾手快，在他真飞出前扯住了他，尽管如此，他的胸腔也被撞得深深凹陷进去，显然受伤不轻。 “别……别管我，叫机甲从两路包夹他，卡尔，你代替我指挥。” 说是如此，那电摩托眨眼间已经消失在路口，不知道吃什么了这么快。 无他，莫尘把聚变电池装在了电摩托上，对轮毂等关键地方尽可能做了强化，然后把聚变电池的稳定装置拆了。 简而言之，现在这是一辆可以和高级跑车比速度的电摩托，除了刹车失去意义以及剧烈碰撞八成会造成人间惨剧外没有任何缺点。 “黎心，拜托你负责操纵了。” 这等速度下莫尘肯定是不可能开车了，只有黎心在高速运算下才能跟上车子的速度。 他们几乎如一道风卷过下层区的一条条街道，根本不是协管局能追上的。 “提问，现在往哪里去？” 幸亏禁枪令这些人弄得鸡飞狗跳，周遭的居民看见协管局的人也不敢出门，所以路况尚可，黎心还能分神规划路线。 “我标记好了。” 黎心看看地图上的标记，发觉那里是林参叁的商业街，也是莫尘的旧店所在地。 “猜测，我们直接在那里引爆吗？” “你克制一下，”莫尘捂脸，“只是为了让协管局投鼠忌器，然后我们更好找机会罢了。” 两台载人机甲而已，以他匆忙带出来的东西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何况自己的家底也没有搬空。 就在他们朝着目的地飞驰的时候，两台执法机甲再次升空，并且手上拿着莫尘地下室的重武器私藏。 “哼，这家伙绝对想不到，自己用来负隅顽抗的东西会落到我们手里。”维贾伊躺上急救床还不忘先看一眼。 终究是个下等人，过于鼠目寸光，还以为战争是人和人用武器对射。 “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抓获要犯，升三级！” 第148章 一台机甲 地上跑的终究比不过天上飞的，尽管晚出发几分钟，但执法机甲还是很快锁定了那个在主干道上扬起滚滚黄尘的逃犯。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沿市长大道一路向北，极有可能尝试冲击关卡，请相关单位开始拦截预备！” 罗格姆虽说心眼只有针尖大，但终归是有才能的，除了直扑莫尘老巢的这一支，还命麾下的高级警探们各率一队，在各条主要街道设伏。 如此一来，无论莫尘去哪，他的活动区域都会被迅速包抄的警探们限制在一个街区之内，并且每拖延一点时间，就会有新的增援上来。 此刻罗格姆正靠在自己的大沙发里，虚着眼观赏各路记录仪的画面，时不时对警探们提出一点小意见。 “那个机枪的位置从咖啡厅顶楼挪三十米，影响他们今天拍宣传片了。” “执法机甲飞得对称些，对对，就这样，在下层区中轴线保持并飞，回头录下来这一幕特别有气势。” 他不打算梭哈一把，而是要和莫尘慢慢切磋。 即便如此，执法机甲还是很快追上了开始减速的电摩托，对着下面就是一发炮击。 “轰！” 打在地面上的炮弹威力不俗，尽管电摩托提前做了规避动作，但爆炸的冲击还是波及到了后轮。 电摩托像是一只断尾的壁虎一样扭动着快速爬去了一边。 “不好，他往第三生活中心去了。” 别介，市长起这名字，但看商业街的气派程度和下层区的生活基调一点不搭。 进了市长的产业，那就不能随手乱炸了，两台执法机甲这次小心翼翼地找准空地，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刚好一前一后堵住电摩托的去路。 而摩托也刚好自然减速完成，黎心从几乎要散架的车子上跳下，拿起光学迷彩下的手炮准备应战。 莫尘依样做法，两人背靠背对上两台执法机甲，外围则是开始靠拢过来的协管局。 高频的警铃声不耗电似的到处响着，被噪声吵得疲惫的耳朵自动美化出了《十面埋伏》的调调。 两台执法机甲里的驾驶员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武器，操纵机甲端起地下室的巨型霰弹枪。 “好了，下班了！” 枪声一响，剧烈的爆炸在机甲手上发生，枪的碎片和子弹皮打在观察窗前，噼里啪啦好似下了一阵铁雨。 炸膛？ 而黎心趁此机会已经一炮轰出，钨芯穿甲弹旋转着钻向视线被遮蔽的机甲。 “结论，命中！” 然而尽管爆炸创造了绝好的偷袭机会，可机甲的预警系统替驾驶员进行了规避动作，这一炮没能直接击毁机甲，只是贯穿了它的左侧手臂。 还有五发炮弹。 与此同时另一侧也发出一声轰鸣，莫尘的炸弹在机甲的腿上只留下了些许痕迹，不足以破坏移机构。 “垃圾佬，你做的什么破玩意，还能炸膛的？”驾驶员被这样一偷袭，只得把射过一发的手炮拿出来，结果再次糊了自己一脸。 莫尘能不拿走的东西，能是多好的玩意？ 古灵精怪炮啦！霰弹枪型子母炸弹啦！ 趁此机会莫尘再次尝试在机甲各部位丢磁性炸弹，可惜这次对方有所防备，直接短程升空躲开了。 丢开捡来的武器，执法机甲也是重达十几吨的装甲块，强行突进后摁死人也是轻而易举！ 抱着这样的想法，莫尘面前的机甲直接朝着他踏下来，莫尘全力朝前奔跑，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和那双大脚擦肩而过。 但机甲落地时的震颤和扬尘仍足以把他吹飞出去，他在地上又滚了两滚才稳住身形。 同时又是好几颗磁性炸药贴在了机甲下部。 “黎心！” 不需多言，黎心第二发穿甲弹还是直奔核心，这次机甲被爆炸的冲击微微干扰到，只得架起双手硬保驾驶员。 “噗！” 听声音没能打断，有第二只手做支撑，这一发炮弹仅仅嵌进了机甲的手掌，没能触发爆炸引信。 “帮忙啊你，为啥光看着？” “来了来了！” 黎心背后的机甲见状早就过来了，慌里慌张出拳锤击黎心所在的地面，可都被灵活的机器人避让开来，几拳下去，除了路基被打下去一点外毫无建树。 他们过去都是操纵机甲去破坏建筑或者横冲直撞的，可这里是市长最看重的民心收割……不对、征收、也不是…… 嗨！总之束手束脚的打不利索！刚刚的心理活动纯属舞台剧，不涉及现实啊，协管局只有市长一个太阳。 “人呢？”可打完一圈，驾驶员发现那个端着危险武器的黎心不见了！ “不会躲到店里去了吧？” 两台机甲来回转着，但周围只有莫尘一个人的生物信号，怎么也找不到黎心。 “喂，二号，肩膀！” 在一号的惊呼声中，二号机甲惊觉再次响起的预警信号，侧过主体看到在自己手臂上再次架起手炮的黎心。 二号机甲急忙甩动手臂干扰瞄准，同时伸出另一只手猛拍过去，才发觉另一只手臂在第一轮射击中已经被报销。 而黎心如同一尾游鱼跃过甩动的手臂，在半空中重新架炮射击，这一次机甲是绝不可能避开了。 驾驶员眼睁睁看着穿甲弹脱开外壳、高速旋转着在观察窗前放大。 “啪！” 他几乎要把紧急弹射按钮敲进地里，好在先炮弹一步脱离了驾驶室，在他离开的下一秒，炮弹在内部引爆，灼热的气浪几乎追着他冲出弹射通道。 第一台执法机甲，击破。 一号想借机攻击半空中的黎心，但在后坐力的带动下一道倩影穿过巨大的钢铁巨兽，正撞上接力的莫尘。 “汇报，完成任务目标二，安全返回。” 莫尘把她扶起来一击掌，丢给她一把大口径步枪，接下来还是场硬仗。 一号执法机甲暂且退避到同伴的附近，如此变故有些惊到他了，他有些迟疑要不要等待第一波增援到了再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手炮顶多只有一发炮弹了，只要再避开一发，对方手里就没有能压制自己的武器了。 想到这里，他计上心头，忽然推着二号机甲猛冲过来。 第149章 光啊，击碎黑暗吧 这一下看似蛮横的冲撞，可就在莫尘和黎心分开朝两侧闪避时，驾驶员攥紧操纵杆来了个托马斯回旋。 忽然倒转过来的机甲打了莫尘一个措手不及，比手掌更长的足部甩开波及范围更广，逼得莫尘启动电磁护盾试图挡下这一击。 蓝色的护盾试图阻滞金属飞脚运动，但只闪动一瞬就因为过载消失，莫尘只有抬起手里的枪提前借力跃起。 即便如此，强大的动能还是将他踢飞出去，好在没有飞向墙壁，让莫尘得以借着连续翻滚不断化解巨大的力道。 驾驶员马上作佯攻状，观察窗却时刻对着另一侧的黎心。 他看准了对方抬手的动作，以及变得轻飘飘的背包。 驾驶员冷哼一声，抬手拉过二号准备挡住这一击，可他却看到本来对准他的炮口忽然降了下去？ 干嘛，器灵自动锁脚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最后一发炮弹不是穿甲弹，而是原装的破墙弹，黎心这一炮在地面上啃出一片凹坑。 以执法机甲的重量和这个冲刺速度，被绊一跤也是十分危险的，所以驾驶员只得再次推拉操纵杆，让机甲翻滚一圈避开弹坑。 这家伙，鬼精得根本不像机器人。 趁机甲重新恢复站姿，黎心冲过去将莫尘扶起来，刚刚的冲击报废了莫尘的步枪，好在本人只是受了些擦伤。 “我们得快些了。” 协管局的警探已经到了，假如他们依托机甲进行递推，没有任何破防或者撤退手段的他们将无计可施。 “收到。” 黎心毫不犹豫，从开机以后，她大部分时候都对莫尘言听计从。 一开始莫尘以为那是程序设定，直到她说起“伙伴”这个词。 一个实实在在有犯罪记录的家伙能聚集起这么多人，也是够奇怪的了。 感慨并不影响莫尘手上的工夫，他抛下手里的破烂、将背后的两半部件组装在一起，做成类似火箭筒的一个装置。 随即抛却了大部分负重的莫尘开始朝着机甲全速奔跑过去，而黎心在侧用反器材步枪充当掩护。 驾驶员顿时心中一紧，生怕这又是什么诡计，操纵机甲再次腾空，不料这一举动正中莫尘下怀—— 他一个滑铲就越过了机甲，来到了电摩托面前，扯出电瓶接到自己的“火箭筒”上。 “质能天尊爱因斯坦保佑，来点大力的。” 驾驶员还在专心提防黎心故技重施爬上机甲，没想到后方忽然钻出一阵阵寒意，后背不由自主被冷汗浸透。 面前的机器人忽然往旁边一跳，给他时机瞥一眼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看见—— “光啊——扫清前路！” 聚变电池本应稳定输出的能源被外接设备猛然激活，开始不可控的聚变，产生的巨量能量在莫尘的设计下迅速转为跃迁的粒子。 “簌——” “火箭筒”剧烈地抖动着，同时烧蚀起内壁的防热陶瓷，比起常规的激光器，这个聚变款需要的不是光放大，而是对逸散能量的控制。 只要在耗尽能量前它不炸就算成功。 极强的能量下几乎所有的粒子都被激发，射出的激光白得如同正午的烈日，直直照过驾驶员的眼睛。 他呆愣着，不明白垃圾佬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武器，想要去摸操纵杆时，才发现半边操纵台已经被白光淹没了。 同时在白光里的，还有他的手臂。 因为神经被瞬间湮灭的缘故，他甚至没感觉到什么，很平静地看着光芒穿过了机甲，朝前方而去。 闻讯赶来的悬浮车第一个遭殃，迎头撞上几乎是瞬间生成的激光，接着光芒微微抖动，扫过从街口赶来的警探。 “那是什么？” 稍远处的幸运儿指着那光柱问道，但心里更关注的问题是“它会不会过来”。 与太阳同源的光芒闪耀了一分钟，才渐渐减弱了力道，其直径慢慢缩小，多余的能量逸散到空气中，把整条街变得如同酷暑。 “噗——”莫尘长出一口气，他的肩膀和手臂都在发麻发烫，不过冒险是值得的。 这一击解决了机甲和一波援军，即便不算上对对方的士气打击，一时半会儿也是有喘息的机会。 黎心早收集起战场上还用得着的东西背上，走过来向莫尘伸出手。 “赞叹，零误伤，激光束的实际最远距离在居住区外。” “那就好。” 莫尘挤出一个微笑，把手递给黎心让她把自己拉起来，朝着旁边的有机食品铺跑去。 第一阶段的对抗结束，接下来是第二阶段。 黎心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碎了外面的防盗玻璃，踏着橱窗进到店里来，把那个穿着干净白制服的小伙脸吓得比衣服还白一个度。 莫尘划了两下手指，把一大笔钱转给小伙，一部分算是不请自来的赔偿，另一部分则是出价。 “生活中心的通风道、下水，详尽的地图都发给我。” 这不是商量，而是强买强卖。 “我、我没有……”小伙看到那一大笔钱先是兴奋，但看清来人的身份直接闭上眼抖成筛子，“我不认识你、不认识……” “安抚，你不用怕，我们只是需求地图，不伤人。”黎心试着劝小伙睁开眼，毕竟食品铺的后门还需要虹膜识别。 “不，我知道规矩，看到脸我就活不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侧耳听了听外面的警铃声远近，莫尘没法，只得扫了一些吃的带着小伙和黎心去往后门，用他直接开锁。 “莫尘，你听着，你已经无路可退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对你造成的损失既往不咎。” 果然，经过了第一阶段后罗格姆尝试劝降了。 为了得到许可强攻进去，他得先和市长打申请，这期间反正无事，忽悠两句试试。 双方其实都知道，这一次是必然要分死活的，这种活动纯属娱乐。 而莫尘的回答也很简单：他在前门留下了磁性炸弹，提醒小伙躲在后门附近处防止波及，然后和黎心打算借助生活中心这一片连绵不绝的商铺长期作战。 可就要离开时，一直如鹌鹑的小伙忽然抱住了他的腿。 第150章 擒贼擒王 莫尘下意识将枪口对准小伙，想起对方手无寸铁后又收了起来，“还有事吗？钱的话我可是全转给你了。” “不、不是，我想问下，您是不是指挥过消灭绅士帮的行动？” “我只是恰好参与过，而且现在时间紧迫，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加个通讯码，我有机会了把您要的东西发给您。” 莫尘随手发给小伙，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把号码外泄给别人。 罗格姆之流早知道了，他不怕开盒。 莫尘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许可下来后协管局的人就开始慢慢向食品铺发起进攻。 而小伙贴着墙偷瞄他们的动作，确认他们正在尝试扫清那些磁性炸弹后，憋出一口丹田气。 那位大人物当然不认识他，也不会知道他有个失而复得的妹妹，不过没关系，他知道。 “小心！有炸弹！” 他的嚎叫惊了协管局的警探一跳，尽管手很稳，还是险些引爆了那一圈磁雷。 那警探擦擦头上的汗，白了年轻的店员一眼，“知道了，别一惊一乍的。” 人家毕竟是好意。 食品铺的后门通往一片主要留给物流和供货的空地，此刻只有几台断电的搬运机伫立其间。 就在莫尘经过的时候，其中一台忽然启动，传达来自远方的主人呼唤： “莫尘，占用你一分钟时间。” 是林参叁的声音，没经过一点处理，俨然是想说说心里话的样子。 “你说。”莫尘带着黎心去到最远处的一扇门后，破坏电子锁用门扇掩住身子后搭腔道。 “究竟是谁指使你和我作对的？你应该也有远见卓识，知道那些人是空降来的豺狼，只有我才是真正的林城人。” 林参叁有延寿技术保养，脑袋在黄金时期保持了四十多年的思考，奈何人的思想终究超不出认知。 他能为莫尘作对的理由想出无数个主使者，但唯独想不到一切是发自真心的行动。 “既然市长自称林城人，一定记得有位舞女的名字了。”莫尘不悲不怒，只是简单地叙述。 “她和你的宏图没有一点关系，但你为了激化我和雷神重工的关系，先是恐吓，后是谋害。” “你做的很完美，她没有愿意为她报仇雪恨的家人朋友，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你是主犯，只有在没有法律的场合，我才能这样控诉你。” “没错，也只有这里我会略微肯定你的偏执，所以这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林参叁也没有感触，好像听的是别人的事情。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做错，自然不会有一点情绪波动，更不会有羞愧或者负罪感。 莫尘有一瞬间十分气馁，不想和这个养尊处优的上层人废话下去了。 “你不在乎她，你也不觉得她是林城人，你可能随便一挥手，就有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人因你而死去。” “那我就让你记住，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人，驱使着我和你作对，打乱你的计划，削弱你的力量，直到把你踢下高高的座位，在最深的地狱里和他们相遇。” “砰”地一声枪响，那台代为受过的搬运机破了个洞，林参叁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莫尘转身快步离开，他们在这里耽误不止一分钟了。 “疑问，莫尘说的时候为什么表情里带着内疚？”黎心不解地问。 “……我以前也是啊，那些消失掉的人，我只有他们的死亡识别码。” 比起黎心那质朴的善恶观，驱动莫尘的动力要复杂的多：对养育之恩的回馈、对不公待遇的抗争、还有对以前的罪过的偿还。 黎心忽然明白了莫尘为什么总在为别人打算、却很少考虑自己——他默认自己在赎罪，不应获取回报。 这是一种新的情感，某种具有完全利他的有危险性的感触，黎心不太明白该如何定义。 不过眼下还不是消化新知识的时候，正事要紧。 将门关紧并重新唤醒电子锁、布置好炸弹后，莫尘和黎心开始搜索并改造这里。 这是家服装店，负责经营的店员似乎提前逃离了，前门的玻璃有一角开裂，可能是激光炮发动时震碎的。 莫尘思量片刻，将那些挂着衣物的假人模特纷纷挪到过道当中，错综复杂的假人互相照应，显得其中有真人潜藏。 而后他切开通风口的栅格，和黎心攀上去后将栅格原样焊死。 最后将枪口纷纷卡在栅格的小方格内。 但是布置完后，却始终迟迟没有动静，无论后门的电子锁还是前门都没有开关的声音，只有通风管里莫尘的呼吸声在回荡。 或许对方想把所有人手全面铺开再逐步推进，这完全符合罗格姆的风格。 于是莫尘拿出刚刚顺走的面包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缓解摧毁机甲带来的疲惫。 如他计划的那样，这会是一场膀胱局，而且拖的越久对他越有利。 黎心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下一场作战的时刻到达，这一刻似乎和过去有些相像。 不过这一次，她有足够的准备和力量。 与此同时，运筹帷幄的罗格姆得到了他需要的所有承诺，扶住太阳穴准备指挥这场最后的战斗。 终于，终于有机会彻底抹除他人生中的污点了。 他闭眼遐想了一瞬，下一刻脑袋已经被烙铁般滚烫的枪口指上，显然这把枪来到这里费了不少子弹。 “果然你们还是设法来了。”罗格姆眼皮一阵抖动，他当然能想到狐狸会来，但他想不到的是，对方真的能突破自己雇佣的保镖。 什么机密安保？简直是废物一堆！ “咱没心思废话咧，我开枪？你住手？” 狐狸的肩甲已经变形外翻成了一片废铁，身上也带着几个凝固的血洞，额角一块乌青是和钢铁保镖格斗的时候敲的，剥落的仿生皮下金属的手臂满是划痕和凹陷。 但她端枪仍然很稳。 罗格姆抑制住内心的恐慌，努力思考两全其美的办法。 “上次你们这样冲进我家……”他试着故技重施拿出军方的协定压人，但马上被一枪托干倒在地。 “老莫会忌惮，我不会，”狐狸收起枪扑上去连补数拳，“上次没打着你，我可害手痒咧！” 第151章 将军 罗格姆的确是有些失算，狐狸虽说是跟莫尘混的，但秉性向来不同： 莫尘会先确认能承担后果，然后揍得他如陀螺一样旋转，但狐狸先揍，后果再想办法。 还是莫尘太文明了，给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罗格姆也非常配合地连连痛叫、顺着狐狸的拳头翻滚以缓冲伤害。 “快点！把！你的！人！撤走！”狐狸又补上三五拳，举起上膛的冲锋枪就要开火。 这是最后通牒，假如罗格姆还敢拖延时间，她就赏他一场弹葬，然后清理战场。 “我、我撤人、别开枪！”罗格姆垫的高挺的鼻梁都被打歪了，缩在地上颤巍巍地求饶。 “快点咧……嗯？” “老大……” 那头是赤狐慌张的叫声，接着是一连串的打斗声，显然有人偷袭了在外警戒的火力支援组。 “你这硕鼠！”她咬着牙朝着试图逃跑的罗格姆扣动扳机，一连串的子弹砸在后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厮的皮下植入了一层钢板！ 狐狸马上要追击，可斜刺里忽然扬起凉风，经年的战斗记忆拉着她身形猛地刹住后仰，一道散发着寒意的金属光泽掠着鼻尖而过。 死亡的气息。 虽然狐狸进屋没关门，但对方从偷袭警戒哨到突入房屋之间间隔不到五秒，可见是训练有素之人。 “是市长的狗吧？” “是垃圾佬的狗吧？”闪进屋内的男人不等喘匀气就反唇相讥。 “比你强！” 狐狸直接丢出闪光弹，口中打一个弹舌骗出对方电磁护盾，本人其实朝后拉开距离闭眼端枪套消音器。 在闪光发生的一瞬，一颗子弹击向男人，开枪的声音完全被闪光弹的爆炸声掩盖。 “噗呲-” 听声音是入肉了。 后续的扫射立马跟上，狐狸睁开柳叶眼锁着慌忙寻找掩体喘息的男人。 罗格姆现在应该还没跑远，只要她速战速决就好。 但门外又是一队人走了进来，而他们手里的人让狐狸心里一沉：应该躲在暗处歇息的藏狐和掩护赤狐的北极狐都被捉住，从身上看也经历了一番苦战。 “罗格姆，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秘书拍打着手里的电磁武器，不满地嘟囔道。 吓得罗格姆急忙从藏身处滚出来，不顾自己满背的伤点头哈腰起来：“我小看这帮不法之徒，我愧对市长和您的信任，我愧对林城……” 秘书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絮叨，“说正事，你说需要牺牲三间店铺的权限，可以十拿九稳拿下莫尘？” “没错。” 狐狸也竖起耳朵细听起来，想知道罗格姆到底打了什么坏主意。 但秘书没有细问，只是点头，“那就办呗！” “老师，这个损失……” “工作时候称职务！”秘书一扬手止住罗格姆问话，“做事就快些做，不会让你来赔的！” 趁他们说话的工夫，狐狸慢慢动了起来，等秘书交代清楚的瞬间她突然如狩猎的猛虎扑了上来。 然而秘书只是微微扣动扳机，手里那个像是线圈枪的东西猛然冲前方放出波动，狐狸要扣动扳机的手指当即动弹不得。 “糟……” 比狐狸的想法更快的电磁脉冲穿透全身，将她的义体、神经网络和内脏全部瘫痪，失去心脏供血的狐狸当即双眼一黑，落在秘书面前的地上。 “真是，都一个穷样。”秘书撇撇嘴，他手里这个可是专门对付无人机甲的瘫痪脉冲枪，效果可快了。 不然能这么顺利拿下这三个嘛！ “这些人你看着办。”收拾好一切秘书就要收队，他还有正事要忙，并且过一会儿那个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被堵在这不好。 “好嘞，老师……珀颂先生和几位兄弟们慢走。”罗格姆哪有不允的道理，点头哈腰送他们出去，颐指气使让警探们行动，以及—— “可惜没人能搬你们出去，得，咱们就一起观察莫市长是如何像老鼠一样被打死在下水道的！” “哼，怕是你死他都未死咧！”狐狸虽然手脚动弹不得，但好在莫尘改装的心脏成功重启，不然这一脉冲下去她也要见奶奶了。 “那我们走着瞧。” 罗格姆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因为现在打嘴仗是无法击垮对手的，只有让她们看到惨烈的结果才能打碎那比锰钢合金还硬的嘴。 狐狸用下巴支着脑袋，勉强瞥见罗格姆的画面上的动静，马上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了。 “跑！” …… 没有通讯的话语自然是无法跨过几十公里的距离，不过冥冥之中莫尘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 这帮警探待机的时间有些超过他预期了，完全不符合罗格姆的行事风格。 “黎心，我们恐怕得转移。” 在原本的计划中，莫尘认为林参叁舍不得自己费大力气建好的面子工程，又自恃实力强大，应该会选择入室突破的方案。 但眼下即便是优先去封锁周围出口的时间也太长了，再这样守株待兔，他怕自己要成为那只兔子。 “走！！！！”一个陌生通讯码忽然发来消息，应该是那个一面之缘的小伙，意识传输上的字只有一个，足见其匆忙。 莫尘叼起面包在通风管里手脚并用快速爬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协管局一定是做了什么极其不妙的预备。 只可惜就在他移动的时候，协管局已经将那台削掉半边的机甲推向了服装店。 “轰！” 那颗没有引爆而嵌入手臂的炮弹被冲击引爆，用于对付机甲的装药产生的爆炸瞬间吹开了小店的一切，机甲的手臂也成了破片刺进周围。 莫尘脑袋就顶着这样一片厚厚的装甲板，擦擦变得光滑的前额上的冷汗，回头问黎心，“没事……” 他清楚看到一块同样大小的三角形碎片斜插入薄铁皮的管道，正好将黎心的下半截腿穿过。 “安抚，我已经关闭痛觉模拟，移动能力降低至50%，没有大碍。” 是个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这一发炮弹证明罗格姆是真玩红了眼，打算不惜将这里拆成平地的代价也要解决他。 没有迂回的空间了，接下来只有硬仗。 第152章 智械危机 两头被阻断，莫尘只有割开管道背着黎心一跃而下。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落地时增加的重量还是让他腿软了一下。 而警探们也已经等候多时，不等莫尘站稳，他们早已拿着捕捉工具站在周围。 “嗡！” 带有高压电的立柱纷纷启动，直接在莫尘周围形成囚笼，莫说是突围，只要莫尘双脚跨出大步，分布在地面和空气中的高压电就能击穿他。 “莫尘，你因违反禁枪令、暴力对抗执法人员、走私等多项罪名，现对你进行即时审判……等等，你要干嘛？” 莫尘蹲在地上蜷缩起来看起来是防止被电击的措施，但眼尖的警探发觉他怀里正摆弄着什么。 “运行，能源输出控制，150%！” 背上的黎心忽然睁开闪光的双眼，一根手臂粗的电缆从她的后背拽到莫尘怀里，激光发射器的射击口正对着牢笼一角。 “簌！” 比起没法控制大小的电池，黎心可以手动调整能量的释放效率，虽然威力小得多，却足以解围。 红色的激光穿过立柱，干脆利落地横向一斩，那高压立柱纷纷折腰。 警探们的子弹射来，被莫尘的电磁护盾和黎心的陶瓷外壳挡下，而稳定的激光束还能这样切割很久。 双方互有攻防，但随着莫尘一步步慢慢前进，激光不断压迫着警探们的活动空间，几个位置不好的已经被逼迫到屋子的角落。 “假如是为了维持治安的话，就请离开吧！”莫尘怀抱着激光发生器，均匀地扫过警探们的力场。 假如聚焦射击，他可以稳定洞穿一人，但这没有意义，尤其他现在消耗的每一分能量，都是能供给黎心自由活动的时间。 往后聚变电池这么宝贵的东西肯定是很难弄到了。 “哼，情况不妙就开始试着劝降了吗？”带队的高级警探对此嗤之以鼻。 “不是劝降，这是善意的提醒，”莫尘正色道，甚至将射口抬起，“禁枪、协管局大伤元气、处死我……这些结果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利益指向。” “但可惜的是，这个指向不是我，也不是协管局，更不是市长。” 禁枪，是剥夺了普通人的反抗力量； 协管局元气大伤，削弱了主要敌人的实力； 处死莫尘，少一个知晓机体弱点的工匠，多一个被人类杀死同伴的黎心； 这些结果对不同势力来说都是有利有弊，但对一个人来说则有百利无一害。 艾蔲。 虽然莫尘想不出她在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如何干涉到决策，但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如此有利于她，全凭天意是不合适的。 这个逻辑到此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林参叁会想不到这一点吗？他对下层区倾注了大量心血就是为了投票，结果到临头全都放弃了？ 但警探们没有给他思辩的机会，他们的天职是执行命令。 莫尘摇摇头，打开发生器，向门口开始突围。 可惜电摩托废了，当务之急是抢到载具脱离是非的中心，还得确认下狐狸的情况——他是不相信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不来那个坐不住的家伙。 八成已经在劫持罗格姆的路上或者失败了。 但是冲出店铺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沉：支援的警探没有如他所愿分散在生活中心各处，反而聚集在街道一头。 并且旁边有一个比执法机甲低不了多少的庞然大物，看起来就是一门放大了数倍的列车炮一类的玩意。 动能炮，目前丢石子科技点到头的成果，借助电磁的力量将比机甲还大的实心金属弹丸加速到极致的原理粗浅的武器。 和普通的电磁加速步枪没什么区别，就是弹丸大了亿点点。 这类武器应该是用于城防的，毕竟除了城市的护盾和拦截系统外也没什么需要动用这么个大家伙了。 也就是莫尘那道聚变光束太恐怖了，协管局十万火急把这玩意组装出来。 听动静这好像已经完成加速过程，只等变轨后发射。 莫尘看看街道两侧，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也不可能有阻挡得了这样的大型铁球的设备。 不妙的气流刮过街道，吹得衣摆扑啦啦地响。 他把激光发生器对准巨大的炮口，背后的黎心开始仿真射击结果： 整体成形的巨型合金弹丸，从任何方向射击能量都会完整分散到整个平面，垂直入射是最高效的击碎手段。 “已匹配最低输出功率，2……225%！” 莫尘感觉到背后的热量猛然增长，负责冷凝的动力泵发出轰然的声响。 黎心的头发因为过热而褪色，由亚麻白逐渐转为纯白色，随着蒸腾的空气微微拂动着，开始聚焦的激光映射的光芒逐渐将两人染上颜色。 但是谁也没有击发。 一发炮击忽然贯穿了协管局的巨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还有同党？”那些警探惊讶地看着一台又一台无人机甲从建筑顶部冒出头，对着他们发起了攻击。 莫尘关闭了发生器，仰头看着那一台台无人机甲，它们的行动整齐划一、配合默契，完全是同一人控制的结果。 “完了！” 他没有劫后余生的放松，这些机甲会出现在这里，那它们是否已经肆虐过别处？ “黎心，我们得去一趟。” “收到，我可以继续，不会给莫尘拖后腿。” …… 罗格姆从沙发上跳起来，他不明白这机甲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哪弄到的？” 这一堆东西可不像别的武器，他可以接受莫尘拿出一点点奇葩的diy武器，但这么多的无人机甲？ 他有钢铁侠的财力吗？ 狐狸在地上无声地笑，她刚刚想起这堆无差别攻击人类的机甲的来源了。 “我要是你，就快跑，智械危机来咧！” “哼！”罗格姆才不信，那种科幻小说一样的设定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肯定是炎黄工业干的！他们之前就和莫尘眉来眼去过！” 他愤愤地打招呼，没注意到狐狸的手指缝依次飞出三只小机器人，牵着一根线朝着他包绕过去。 第153章 圈外天堂 生死存亡有时就在一线之间，你以为险象迭生，却往往能化险为夷，但当你默认自己稳如泰山的时候，却可能正危如累卵。 罗格姆自忖这些人都丧失了行动力，哪怕自己与之共处一室也不要紧，还在调集监控查看机甲的来源。 “一一街到五五……新开区……主街……为什么到处都是？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罗格姆努力思考着发生意外的原因，复盘自己上任后的每个细节，但始终找不到炎黄工业插手的痕迹。 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动过入驻下层区的念头。 等等？ “我明白了，他们早就做好了掀桌子的打算，所以以退为进进进金金……” 突然的电击害他闪了舌头，整个人在沙发前跳起了街舞，具有意外保障的手指试图自动排除触电物，可那致命的丝线绕死了罗格姆身上各处。 “砰！” 说来也是气数已尽，就在这个档口一个红色的矮小身影穿窗而入，落地就是一发入魂。 罗格姆被电得七荤八素，什么力场保护功能全部下线，简简单单被爆了头。 新的击杀王产生了！ 就连狐狸都没想到，所谓的区长被一枪削掉脑壳，朝侧面扑倒便一动不动，不用医生检查都可以认定为脑死亡。 “老大，你们没受苦吧？”先前被市长的爪牙偷袭时，赤狐在同伴掩护下得以逃脱，不过她并没有就此远离战场，反而是趁对方离去后想杀个回马枪。 不过她也没料到在镜子里张牙舞爪的区长其实是触电，手上没轻没重的。 “完、完、完啦！要被巨型坦克压成番茄酱啦！” 过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的赤狐瞬间抖成了流汗番茄。 “哈，才不会咧，等事情结束大不了咱跑路，”狐狸有心安抚，可惜手还抬不起来，“麻烦你帮我们一下啦，芮尔酱！” “诶-诶？是！” 佣兵之间很少称真名，赤狐从10岁起加入佣兵队，这是第二次老大管她叫名字。 作为队伍的老幺赤狐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忘记了自己爆头区长的事情，开开心心拉着姐姐们上悬浮车。 此刻，下层区各处都遭到了无人机甲的攻击。这些搭载不知名ai的无人机甲会无差别攻击发现的任何人类。 而下层区没有多少能御敌的武器。 “你们是哪家公司？我欠的钱不是都还清了吗？放开！放开！”窘迫的拾荒人徒劳地挥舞着鹤嘴锄，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但即便是粗制滥造的机甲，吃了全力一击也不过外壳凹陷，依旧稳稳掐住他的妻子的双手。 “嘎巴！”旁边的机甲随手就折断了锄杆，随即一枪打在拾荒人胸口，反手将他也抓了起来。 完成任务的机甲就这样推着两人朝着齿轮帮的方向前进，望着那熟悉的工厂，拾荒人莫名地一阵心慌。 他本能感觉这不是抓苦工那么简单，不然那些冒黑烟的工厂为什么没有一点运作的迹象？ 受到袭击的协管局本来是想顶着机甲先把莫尘抓住，可冒出的机甲越来越多，虽然火力上比不过他们，但胜在数量。 随着协管局警探们的逗留，出现在他们四周的机甲甚至达到了上百台，在靠近他们十多米的地方已经铺了一层机甲碎块组成的地毯。 “要不……撤退吧？”个别警探开始萌生出退意：这么多的机甲，下层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不清楚发生的事情，但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而且发号施令的区长也忽然陷入了静默。 说不好听的，这些迹象无不透露出失衡的意味，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文明的掌控，正在野蛮地蔓延。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所有警探的神经网络里，也出现在那些或被控制、或凭借私藏的武器且战且走的居民网络里。 “尊敬的市民朋友们，大家好！” “我是林城市长林参叁，在此非常遗憾地向大家报告一个严峻的情况：我们的城市目前正面临一场恐怖的暴乱。一些无人机甲由于未知原因失去了控制，正在下层区开始大规模的攻击。” 正在课堂上百无聊赖的猛犸吓了个激灵，扭头朝窗外看去，那片总是飘散着烟雾的方向今天已经的确热闹。 先是奇异的激光信号，又是机甲暴乱，莫非外星人打到地球了？ 栗子秋机械而熟练地缝合好创口，正在洗手的时候听到消息，长叹一口气：“都是没法付诊费的人啊！” 网络里林参叁的声音还在继续：“为了不让影响继续扩大，我呼吁林城的大家众志成城，抛弃旧日成见，一同应对危机。” “现在，我向所有武装级别b级及以上的单位或个人发出邀请，请大家前往下层区的各处，阻止机甲的外扩。” “林城是我们的家，它值得我们共同去守护！” 此！乃！谎！言！ 林参叁其实早就知道了艾蔲的筹划，实际上大部分公司也知道，毕竟组装大批量机甲的材料不可能全靠回收商天天回炉重炼产。 但是他们都默许了，因为下层区没有如他们所愿发挥应有的新票仓的作用。 在没有经济影响的情况下，这群刁民对入驻的任何企业都没有好感，甚至觉得他们抢了自己的工作。 假如他们中有经济学家，就能说出来还抢了市场。 假如仅仅如此还罢了，大不了感情可以以后慢慢培养，但是一个人的参选破坏了这样的中立平衡。 想也知道，作为话题人物，下层区对莫尘的倾向太高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掀桌洗牌了。 即便被军方铁拳砸过一次，艾蔲仍然不负众望，在各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拿到了她需要的，经营出了自己的机甲军团。 当然她隐藏了自己操纵多条流水线的操作记录，防止日后以讹传讹把她加班打螺丝换机甲的经历变成勾子文学。 而唯一可能维护下层区的不知情的罗格姆，很不巧，好像被某人狙掉了，所以林城中心的这个圈，无人在意。 它本就如此，所以从来如此。 第154章 汇合 在林参叁的调动下，所有的下层区力量开始撤退，均匀分布到与中层区的隔离墙后面。 这一幕被无人机记录了下来：高空中像是盆地一样被各种水泥山脉包围的下层区撒满了金属的反光，而各种先进的武器和机甲只敢聚集在盆地周围。 以严阵以待的守卫身影为界限，再外围一片歌舞升平，正常的生活秩序丝毫没有影响。 就好像那凹陷下去的一个圆不是盆地，而是内陷的火山，其内是肃杀的炽热，而外围生机勃勃、万物竞发。 “真是出来了才能长见识哟！”刘康随手摇晃着无人机，好像自言自语嘟囔道。 “我们要遵守当地的规矩。”另一个声音说道，不过是从投屏里传来的。 “这是林城自己的事，我们避免被林参叁拿刀，同时也不被牵连，已经成功了。” “还有剽窃的老鼠，这是他们的报应！” 炎黄工业可以不计较研究所的损失，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当年埋骨海外的员工，每一条命都是必讨的债。 “说归说，回头秋后算账还是要拿机器人是我们做的说嘴吧？”刘康也没再争辩，他这个岁数自然知道分轻重。 “的确，不过一来正常的收容方案是杜绝了发生事故可能的，这事，追究起来，他们不占理。”投屏里的人个子不高，但说话铿锵有力。 “假如他们想不讲理，那我们也略懂一些无人机甲矩阵，不知道他们承受不承受得起。” 你刚刚还说要遵守当地规矩呢！ 刘康腹诽了一句，但考虑到上级不喜欢开玩笑，这话他也就烂在肚子里，“方案都已经拟好了，就是关于……” “人道主义救助是吧？这个我们也申请过草案，被否了。” 刘康耸耸肩，这也不出人意料，毕竟只是小规模的无人机甲失控，从严重程度上的确达不到救助的地步。 “只能你自求多福了，莫尘仔。” 他心里默默想着，不留神上司忽然又问道：“关于目前的实验体下落，还有几台下落不明？” “关于这个事情，有视频作为核实证据的，1、2在主导这次无人机甲暴动，有信息证明7号在那里滞留过，目前不知所踪。” “3、5、6、8已经妥善收容，您比我清楚，4、9号确认已经摧毁，无法回收有效部分，11号在目标‘不好说’手里。” “然后最关键的12，我听到传言10号在为什么人奔波，可能就是她了。” 说到12号，房间内的空气忽然凝重了不少，因为这是炎黄工业最担心的问题。 当初立项的时候大家觉得机器人很好鉴别，有金属反应的就是嘛！结果没想到过了几十年赛博改造就推行开了…… 然后12号又是当年的集大成之作，模拟了绝大部分的人体代谢状态，人该有的生理反应她都能模拟。 最糟糕的是，其智能也在11号的基础上大胆应用了完全的人类思维模型，具有极高的自由度。 “长生”，她现在是否在林城、想要做什么都不得而知，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只有拿到市长权限才可能把她筛出来。” 这是炎黄工业的共识，不需要多废话，按方针办就是了。 “最后嘱咐你一句，‘不好说’这个人很不稳定，他能存活是自己造化……” “明白，炎黄工业与其没有联系。” 神圣分离者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莫尘这会儿可不知道自己被切割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辆汽车，用点生活小窍门点火发动。 “抱歉，之后会充满电还你的。” 替不知在何处的车主祈祷后，他拉着黎心在开始被机甲淹没的街道上快速穿行。 中间不少机甲被疾驰的车子吸引，但都被黎心干脆地一枪一个打退。 “询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黎心当然认得出这是艾蔲量产的机甲，当时试图拦下她时艾蔲姐就用过这个，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列装热武器。 也许自己拦下她，事情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了。 “林参叁不打算管贫民窟了，但我不行。”莫尘手指在方向盘上焦躁地敲打着，“先找到狐狸，让她组织佣兵来拉起一个队伍，钱……” 卡罗尔的赏金倒是没有推迟交付，林参叁还不敢搞欺上瞒下的操作，但这笔钱几乎全变成了武器和伪装成武器的陷阱。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进账很多，但余额总是在关键时刻不够。 “……先挂账着，总之我们得把幸存者都聚集起来，然后再说别的。” “收到。” 狐狸的通讯一直联系不上，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没有她的渠道，莫尘自己很难理清贫民窟各处的情况，只能朝着罗格姆的宅邸一路开去。 “警告，上空存在协管局悬浮车信号，正在降落并拉近距离。” 莫尘脑袋探出窗户瞥了一眼，一打方向盘开进路边的泥地里，而对方也一拐弯跟上。 泥里车子更跑不过飞的，但莫尘只是找一块机甲不多的空地，掏出激光发生器准备解决掉追兵。 好在悬浮车的车窗下降，露出一抹红色的头发：“别、别开枪，是我……” “赤狐？”莫尘头一次看到这个小姑娘开车，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猜测。 不等悬浮车落稳，他一脚登上车门边的台阶拉开后门，果然三个人整整齐齐倒在座位上，义体均是瘫痪状态。 “这是罗格姆的伏兵用高功率脉冲干的？” “……嗯、嗯。”赤狐别过头去，似乎还不能接受现状。 莫尘定定神，高功率电磁脉冲造成的损伤一般是神经网络芯片融毁带来的神经坏死，最糟糕的情况会导致神经中枢彻底瘫痪。 具体的损伤情况还需要检查，也许只是单纯的部分神经受创，只要用合适的仿生线路代替…… 他的手顿住了，因为扒开狐狸的眼皮后分明看到瞳孔因为光照而缩小了一点。 他松开手，审视着没有起身揭开真相的狡诈恶徒，确认对方还想继续浪费时间后，从右手里找出两根电线往对方裸露的腹部一扎。 嘿，肚脐发光了！ 第155章 报团取暖 稍后，安然无恙的莫尘乖乖坐在前面。 能安然无恙不是他躲的快，只是电磁脉冲的劲头太大，狐狸暂时没法收拾他。 “咳，有你们在事情就好办了，一会儿恢复了麻烦你们去组织佣兵，然后我们引导幸存者集中到安全的地方。” 为了让狐狸尽快忘记这顿打，他连忙把正事一件一件安排出来。 “那等着呗。” 总之情况还没有太糟糕：这堆冒出来的无人机甲虽然来势汹汹，但俯瞰下去似乎并没有太多流血事件。 他们在把手无寸铁的居民赶往齿轮帮的工厂，用的手段也不外乎拳打脚踢，看起来和黑帮做事区别不大。 甚至在某些层面上轻柔的多，毕竟机甲没有物欲之类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赤狐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的景象，“他们什么都知道，却无动于衷……” “因为利益，他们只谈这个。” 莫尘驾驶中不忘解答，说这话时他不由得想起艾蔲，在她看来，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是否更体现出人类的恶？ 亦或者她在沾沾自喜，为利用这一点感到自豪？ …… 此时艾蔲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下室，超导线连接着她的手掌和若干个中继器。 每一条线上都是一个机甲集群，它们的行动都来自艾蔲的一念。 二号在外充当她的守卫，确保不会有人试图斩首。 至于洁衣……祝她能安然无恙吧，反正艾蔲没打算对什么人留情。 这是复仇，也是宣战，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个下层区的资源整合后转化为实力，然后继续扩张。 只是，为什么她的运算如此的不稳定？cpu的运行效率在来来回回的波动，好像人的心跳一样。 这时候，数个传回的图像里出现了一个黑点，艾蔲的运行效率顿时直线起跳。 会是那个该死的人类吗？ 很快，随着黑点的运动轨迹它出现在更多机甲的视野里，是印有协管局标记的悬浮车，但最后一点协管局力量已经撤退了。 “一定是。” 她不喜欢莫尘，但她知道，这个情况下有办法离开下层区而不走的，只可能是他。 只不过悬浮车并没有冲她而来，很快消失在主攻方向上。 哼，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么？不过如此！ 她专心操纵机甲继续回收业务，包括莫尘的那些机器也一并拉走。 这让她有一种ntr的快乐，当然自学习智能的数据库没有这么低俗，用了个更好的词—— 征服欲。 新的机甲在不断加工赶制，而击毁的几台马上就可以回收，可以说这是场必胜的战争。 她的部队无穷无尽，而人类每时每刻都在减少，只要保持这样的态势，整个林城都将遍布她的机甲。 …… “诶？我机子呢？我那么大的机子呢？”返回回收站的莫尘有些难以相信。 他走的时候这里不过是被踹塌了外墙，可回来的时候此地居然干净得连一尘不染，就好像有人舔过似的。 （某种难以名状的成年男性尖啸） 不过叫也没用，艾蔲连自动拾取忘关了之类的理由也不会给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目前的混乱。 “各路英豪怎么说？”没有拿到需要的材料，莫尘只能临时给黎心装了两节小腿，虽然尺寸上分毫不差，但也就能走个路。 “问题不大，除了部分准备从下水道离开林城的外，大部分佣兵团队也觉得不如以守待攻，也划出了合理的据守区域。” 按照设想，佣兵们找到了边境墙的一处拐角，这里有自然水源并且少两个防守方向，临时安置些人轻轻松松。 而受困的居民，部分机灵的一直跟在佣兵团的突围部队后面移动，少部分运气不好的已经被带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锁紧门窗后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周围都是带有敌意的机甲，他们显然撑不住太久。 为了带走一批人，莫尘他们还充当了一次空中救援队，借助悬浮车的车载机枪帮他们开辟了转移之路。 好在机甲的主要目标还是有价值的东西，几乎没有机甲靠近这个偏僻的角落，建设临时住所的工作没怎么受到打扰。 贫民窟的人几乎都是这样来的，所以靠几片铁板或者塑料片搭起个顶棚就可以塞两三个人，条件再好点可以搭上防水布。 很快天边的亮光开始褪去，黑夜逐渐弥漫上天空，在汽油桶里点着的火堆哔哔啵啵地响着，映出影影绰绰、挤挤挨挨的人像。 没人对这件事发表看法，他们习惯了为躲债或者仇家而搬迁。 而在另一边，十几个佣兵团的头头正聚在一起开会，莫尘作为特殊人物也在列。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我们得这样坚持一段时间，总得要个主事的。”首先发言的是个铜头铁臂的大家伙，手下有二三十号人。 从他第一个发言和迫不及待提出选老大不难看出，他对此事很有信心，毕竟自己的人数和武器都是最多的。 黑帮势微，如今正是佣兵的天下！ “选是要选，但你铁头傻得可以，能解决危机嘛？”然而事无绝对，铁头刚一逞能，就有一人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悄悄说道。 其余几个团长队长老大的自然也不服气，纷纷毛遂自荐起来。 闹到最后，有个别不怀好意的终于把问题抛给了在角落默不作声的狐狸，她正专心于检查莫尘的眼睫毛有没有少。 “啊……他呗！” 佣兵之间消息都灵通，所有人都知道狐狸指的是谁，所以铁头当即就站起来，庞大的身影挡住了莫尘的光。 “你这小贼凡事就指着他！我看这事情就是他搞出来的！” 莫尘没搭理他，借着微弱的光在本子上画上最后一笔，然后抬起头：“我们现在手上只有不到千人，这个老大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佣兵队必须有人说了算！”铁头振臂一呼，其余队长纷纷响应，更远处的普通人则毫不关心，只觉得这些野蛮人吵闹。 “既然如此，我有个建议：谁能击退今晚这波袭击，谁就当老大。”莫尘嘲弄地一笑，已经掏出激光切割器。 铁头还当是冲他来，后退一步想拉开架势，忽然听得风起，一颗子弹顶着眼皮就飞了过去。 袭击者慢慢走进火光的范围，露出千篇一律的金属脸。 第156章 经营 白天艾蔲专注于收集资源，对于一些易守难攻的据点或者聚居区采取跳过的态度，但入夜前她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计划有目的的设立阵地？看我怎么掐灭你们！ 她也没打算浪费太多机甲，只是拉了一二十架趁着黑夜的掩盖摸上来，像打rts一样拉到篝火下。 照面没有废话，双方马上各凭掩体开始对射，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上你来我往的弹雨密不透风，火光四溅。 “那里也有！” 佣兵手里的热成像没法探测到机甲，只有当它们出现在光照下，才惊觉自己的侧翼正在被包抄，急忙垒砌板凳一类的再做防守。 虽然一时间不分胜负，但从应对上佣兵们显然落了下风，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游走，很少打这种阵地战。 “来人！来人！” 铁头一边抱着机枪泼水似的开火一边扯着嗓子吼，标志性的破锣嗓盖过了枪声，可一扭头，刚刚那个瘦子怎么没了？ 莫尘没在正面战场上浪费时间，他反而退到看起来安全的居民驻地，这里几乎都是没有武器也没多少武力的普通人。 他几个大爷也安置在这里，此刻正围着篝火吹牛皮。 “哟！来啦？”这时候大爷也看到四处张望的莫尘，冲他招招手。 这不招手还好，一招手，就听得嗡地一声，潜伏在阴影中的一台机甲猛然发难，踩着墙头越向招手的大爷。 然而莫尘等的就是它，飞起一脚和空中的机甲撞在一起后被沉重的机甲带到地上。 因为莫尘的阻碍，机甲没能扑中目标，只有抬手对付莫尘，可刚要动弹，灌注全身的电能轰然消散，它眼里的光线黯然熄灭。 破坏核心的激光这才慢慢从后背钻出来，可见其功率小是小了点，但就刚够。 “呼！”莫尘长出一口气从机甲身下钻出来，割下头颅掏空里面珍贵的电子元件。 艾蔲果然不是正面作战的料子，真让他蹲到了。 “行了，都安心坐下别乱跑，外面还在交火。”想起袭击可能吓到的人，莫尘招呼了一声，抬起头却发现没人乱叫乱跑。 所有人用某种特别的眼神在看他，好像他能带给他们安全似的。 “大孙子，过来坐啊-啊？” “不了，这里确认安全的话我要回前面去了。” 虽然莫尘预计佣兵最终会适应战斗的节奏并拿下攻防战的胜利，但出于其他原因，他不能缺席。 不然过一会儿肯定是—— “你怎么能临阵脱逃？”铁头叉着腰提溜着一串脑袋指着莫尘骂道。 “这是老大该有的担当吗？” 击退了小规模的进攻后，问题重新回到了谁当老大的事情上，这让莫尘很是无奈。 有统一的领导能提高凝聚力和执行力，但他们眼下的首要问题显然不是谁听谁的，而是考虑清楚如何坚持。 这么多人匆忙逃出来，食物能有多少？武器弹药如何补给？聚集起来后的卫生和医疗等等。 生存问题不解决，急着浪费力气在立威上，也算是佣兵特色的弊病了。 “你们谁有办法把据点的问题解决了，谁就当老大呗！反正我没兴趣。” 这话一出，本来都有想法的头头脑脑们就哑巴了，不是抠手就是摆弄武器。 “诶？他们懂个歘！还得老莫你拟方案咧！”狐狸连忙再把莫尘架上去。 她也不图什么，就是这样高兴。 莫尘倒没有藏拙的意思，把自己原先就计划好的方案拿出来，传给几位佣兵大哥大姐。 “按你说的办，我们不但能维持，还能继续收人？”铁头扶着头虚着眼，不是他看不清，是他看不懂。 “要是出问题，你负责吗？”这话说的就欠揍，当老大不让当，凭什么担责任呢？ 所以莫尘也没惯着他，起身就走。 “嘿，你……”那佣兵还要说话，但冲锋枪的枪口逼着他重新坐下。 他四面看了一眼，发现在座的并非都如他和铁头那样对莫尘充满敌意，也有不少承过他情的人。 权衡过潜在的敌我实力，他乖乖收起了自己的狗脸，眼神都澄澈了许多。 “也是，咱几个带队的担着完了，不能寒人家心么不是。” 莫尘没听这些寒暄，他出来是为了干活的。 来到无武装居民区，所有人听见动静又统统看向他。 “我说几件事情，第一，吃的统一收上来分配，干活的多分一点，收来的食物有机器人管。” 第一点马上引发不小的骚动，所有人都知道食物的重要，尤其那些夹带了更多东西带出来的，更是舍不得上交。 “饮水都得靠净水器，不想上交也可以，就别喝公用水，自己想办法。” “工作的话，主要需要出去收集东西、修防御工事，会点手艺的可以干点加工活儿，工作量计件报酬，具体数目根据实际状况来。” 相比第一条，这个倒没什么，和大伙以前的谋生手段差不多。 “最后，有没有开诊所的，无所谓许可证，能治病的？” 很可惜，无人举手，那些黑诊所的医生一般都住在偏僻的地段，八成都被机甲堵住了。 情况略差，但也不是很要紧，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 莫尘想着抬头看了眼那高高的墙，另一头就是协管局和各种安保公司的人马，从白天到黑夜也是逐渐热闹。 显然墙外就是一道防线，只可惜他们不能越过。 “哼，你们会后悔的！” 不忿的气化作语言漏出来，听到的莫尘又自嘲笑笑：怎么让人家后悔呢？还三十年河东河西啊？捡个戒指里的人工智能？ 他一转头，差点撞到眼睛笑弯的狐狸，“怎么了？” “你直到不？你训话的样子贼帅咧！”狐狸矫揉造作地夸赞道，配上肢体语言更是浮夸。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赶快先去收吃的吧！” 站这么远都能听见有的人在撕包装袋的声音，有不少人打算在上交前先吃掉来之不易的食物。 为了更多人能生存，这是必要的不近人情。 第157章 操作 晚上的攻击更像是试探或者说打招呼，艾蔲在简单尝试后发现自己的机甲部队出现战损就撤退了。 这给那些佣兵一些错觉，认为所谓的智械危机不过如此，被渲染的太过了。 “明天我们去把生活中心的东西都搬回来！” 那些入驻的势力部分已经撤离，留下的是限时零元购副本，只是想一想，这些来自于人类祖先走出阿福瑞卡的血脉就开始狂暴呼唤。 拿！都可以拿！ 而莫尘刚刚完成登记，保证在事情结束后会涨价补偿，并在所有人的监督下把食物资源锁在一个大集装箱里。 “黎心，交给你了。”莫尘拍拍黎心的肩膀。 “收到，任务‘看仓库’，任何非法举动均会受到火力质询。” 小腿变成不美观的白口铁丝毫没有影响黎心的战力，她只是轻轻一并脚跟，一股万夫莫开的气势就传达到了。 连约好零元购细节散会的佣兵们看到这一幕也啧啧称奇，这家伙说话可真管用！ “羡慕？羡慕的话你也多做做义务劳动，说不定能跟他一样。” “我要知道这么威风肯定做啊，你就说做多久呗？” “天知道。” “那你说个蛋！” 莫尘没有理会他们的聒噪，收集资源的任务他们动力都很足，不需要自己多关注。 重要的是终止这场暴动，毕竟林参叁的措施已经挑明了，他想作壁上观，好把一切和他作对的东西都抹除在机甲暴动里。 甚至阴暗地想一想，说不定这也是个平账的好机会，毕竟在下次选举前是要厘清账目。 所以要阻止艾蔲还是只能靠自己。 责任重大啊！ 莫尘的右手轻轻敲打着新的左手，万幸在事情混乱前他的左手到货了，现在这个肉手虽然性能略差，但能保证他在电子瘫痪下尚有一臂之力。 说起来虽然艾蔲的智慧可以不断增长，但这么多性价比极高的机甲，真的源自她设计吗？ …… 齿轮帮的黑夜如白昼般灯火通明，现在下层区还敢亮着灯恐怕也只有这里了。 艾蔲结束了对机甲的主控，把行动模式切换为自动警戒，脱下控制设备走出自己的安全屋。 虽然机器人不会疲惫，但拟真的程序仍然会累积疲劳值这样的东西，并反馈在运算上。 可惜当初的研究员一番好意，全浪费了。 一步一步走上地面，工厂里的机器仍然热闹地响动着，许多抓来的人已经被安置在营养液浸泡的玻璃罐里。 他们的思维将提供算力，生物反应提供电力，至于加工？自有可靠的机器来完成。 而创造了这一套新能源结构的不是她或者二号，也不可能是研究员们的遗产，都来自于这个正背对她操作的少年。 这个人类是她掌控小齿轮帮的时候顺带的，一开始也很平平无奇，但当艾蔲表露出“我要灭绝人类，你们都必须服从”的意思后，他比控制电流更快认同了。 但艾蔲可不会因此哈哈大笑并觉得人类很有趣，于是不毁灭人类了。 恰恰相反，她不能理解这种反常行为，就好像大规模繁衍的旅鼠集体紫砂一样。 现在看来，这家伙比一般的人类更危险。 “艾默生，情况如何？”艾蔲走到少年背后，他脊背上突出皮肤的铁质脊椎已经生锈，看起来像是某种寄生物。 “运转良好，即便贫民窟电力被切断，工厂仍然可以运转，并且相比驱使他们干活，这样加工没有空窗期。” 叫作艾默生的少年表情淡漠，好像他只是在巡查自动工厂的技术员一样。 也就是这家伙有那种就地取材的高明技术，艾蔲才按需应用一下，不然按照原本的设计方案，她撑死也攒不出这么多机甲。 “那就好，我要转移到其他区域，工厂这里交给你负责，要提防那个……” “用不着，”艾默生只有金属骨节的手指擦出一声悠长的脆响，“我们只会乱跑，发现跑不出去，绝望地蜷缩在围墙边，期盼那些大人物发发善心。” “而自恃有武器的家伙一开始虽然很嚣张，但只要慢慢消耗，他们很快就会调转枪口去劫掠。” 他说到激动处张开双臂，破布似的的衬衫随细瘦的躯干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没人能阻止审判，这是您的时刻！” 艾默生的义眼里闪着诡异的光，盯着艾蔲有些发毛。虽然没有联系，她还是想起了莫尘动怒时的眼神。 骇了，你们搞机械的都是赛博精神病吗？还是说精神病在学习这类科技的时候有加成。 “嗯，也不要想着……” “没问题，您可以控制卸下我的手指，让我的脊椎扭曲，来惩戒一切不忠不义之徒。” 艾默生身上的义体植入物全被艾蔲的控制电流标记过，只有如此，艾蔲才能稍稍安心用他。 “公平的艾蔲女士，我会为您的事业做好一切的，您可以放心离开。” 艾蔲确实是想走了，就算不考虑防止对方溯源定位自己，离艾默生太近也让她有种强烈的不适感。 仿生机器人觉得你有点太不拟人了。 好在二号闻声走了过来，打断对话接走了艾蔲，不然艾默生还可以滔滔不绝讲上很久。 离开工厂，一辆被漆成黑色的货车停在门口，驾车的是洁衣：机甲将罗格姆抓获后，她再次回到了艾蔲麾下。 艾蔲许诺留下这个废物，条件自然是让洁衣加入她，毕竟不考虑作战，她的激素也可以提高人肉电池的能源效率，对她们的事业很有帮助。 从被唤醒的高兴到得知惨状的茫然，再到对人类残忍态度的失望，不过数十年，如梦亦如幻。 要是黎心愿意和自己一同离开林城，或许计划就不会开展得这么早，她们可以带着钱去更适合施为的地方。 一个黎心，一个杰克，沾染了人类的气味后程序都这么无法理喻。 “大姐，人类的军队似乎仍然没有动静。”二号小心向似乎在看窗外的艾蔲汇报，“他们认定这次事故并不大。” 看着黑影不断后退的艾蔲嘴角微微一勾，“这很好，我们可以放开手了。” 第158章 叫你不守家 除了佣兵聚集起来的据点，下层区此刻还有星星点点没有被攻陷的区域。 部分遵照公司要求没有撤退的工作人员打开了全部安保器械，依托自动武器和坚固的商城抵抗。 末日论的支持者早早挖好了地洞，带着自己的所有储蓄潜入地下，用杯子聆听外面的动静。 缺乏热武器但人多势众的拾荒者成群结队绑架落单的机甲，再强劲的结构也经不起十数只手的撕扯。 “……以及被自然之神庇佑的我们，请大家相信，自然之神的使徒会收回这些亵渎的造物，让平静重回我们的土地。” 自然神教的幽灵电台在这个夜里忽然吱吱扭扭起来，而且布道的并非迪蒙，而是一个甜美的女声。 唉，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莫尘躺在车顶上，迷迷糊糊听着女声畅想自然之神发挥后的下层区。 怎么说呢，说的很好，有一种去城市化的自然美。 就在马上要看清自己做的什么梦的时候，身下的车子产生明显的倾斜，一个人影灵巧地攀爬上来。 “怎么了？”熟稔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半睡半醒间莫尘也不会问出“是谁”这种问题。 因为《黎心正在认真看管食品仓库》。 “没事，”狐狸丝毫没有打扰到莫尘睡眠的自觉，“就问问咧，你就那么不想当老大吗？” 狐狸觉得莫尘那么有人望，要做什么都有大批大批的人肯听，分明就该当老大嘛，干嘛任由那几个莽夫胡说！ “嗨，有什么意思，老大是背锅位。” 已经确定要参与市长竞选、混成下层区传奇人物之一的莫尘，其实是个不太喜欢出风头的内敛的人。 当然另一层原因他不会讲，就是作为曾经的销户人，他没法堂堂正正站在台前。 没有受害者家属追究他，因为活做的太干净了，他只能自己追究自己这些问题。 狐狸的手忽然够到莫尘的眼睛，触发防脱落弹窗将它摘下，莫尘眨眨眼适应了下黑暗，正对上狐狸俯视的目光。 原装的眼睛不会像义眼一样有各种丰富功能，但狐狸的眼睛此刻似乎有些过于亮了。 就好像眼里有光……那种让人不自觉发热、有音效和镭射效果的那个，好像叫什么祖安人的那种。 “哼哼，你这个家伙，满脑袋都只想着别人咧！”对了半天眼睛，狐狸不轻不重在莫尘脑门上敲了一下，好让他别再看了。 “哪有那么无私……都是补欠账罢了。” “那你欠咱的佣金……”哪怕在黑暗中，狐狸都能看到莫尘浑身都因为这话紧张了一下，“……就慢慢劳动代偿吧！” 莫尘顿时如释重负，但马上反应过来好像不太对劲：“等一等，把我眼镜给我下。” 他忽然想起相处几年，零零碎碎互相欠账不知道多少笔，也就是最近经常有求于佣兵的路子，但总账可还没拉平啊—— 然后他记了所有账目的眼镜就被狐狸藏怀里去了，然后开始吹口哨： “对了，你肚子长好了没有咧？我看看！” 莫尘还在想账目的事情，没提防被揭了外衣，露出略略内陷的肚子。 “嗯——嗯——你命还蛮大的咧！” 狐狸装作能看明白的样子审视了两下，在莫尘的驱赶中依依不舍离开视线。 双方再次展开了攻防战，这次狐狸没有肩甲作弊，几下被逼得翻下车顶。 “下面要是刀的话你现在已经洗了啦！”莫尘喘着气嬉笑道，和狐狸伸出手，“眼镜还我睡觉去吧！” 狐狸伸手抖了下背心，从下边接到眼镜还给莫尘，却忽然严肃起来： “下次再冒险前，可一定想一想，你救咱的时候都是什么心情。” 说罢把眼镜往莫尘脸上一扣，也不管上面的温度有异，“还有，没事干少听asmr！” 最后一声有点大，相当于是公屏打字的程度。 这家伙！ 莫尘想追究，但狐狸已经一扭身消失在了夜色里，也只有继续扣着眼镜假寐。 说起来这几年狐狸欠的账其实也不少，虽然有一部分是自己硬算的账，比如黎心的情报卖的那几百也被加了进来。 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啊…… 翌日。 几个佣兵队长一大早就嚷嚷着要让那些铁皮知道知道厉害，纷纷按照昨天商量好的零元购试点去收罗东西，据点防御自然留给那些不去的。 比如队伍人数并不适合的狐狸叫小队，比如不算战斗人员的莫尘，比如仓管黎心。 “科普，仓管这个词有种莫名的恶意，让我有一种自己是退环境的ssr卡的错觉。”黎心职责在身，但她还是希望尽早能出发。 她想再见一次艾蔲姐，即便对方可能不那么待见她。 莫尘趁这个机会在据点敲敲打打，从零开始攒一些便捷设备，还有定向探测警报，只要探测到机甲的表面装甲材料就会报警。 只不过莫尘刚接好线，还没拿起战利品试试好不好，就听见那个小警报玩命似的大叫起来。 “1800米！高能反应！” 赤狐闻声转到警报方向，只一眼就惊呼一声：镜头里塞满了机甲的影子，它们行进的烟尘扬得和天一样高。 “三十……不止，四五十？后面还有？怎么还有一台大的？怎么办怎么办？” 赤狐本来已经上弹准备先声夺人，可镜头里冒出来的机甲数量越来越多，马上大脑宕机，好在北极狐的迫击炮弹药还充足，马上开始架设。 但随着敌人不断靠近，情况再次有异：怎么这些机甲好像簇拥着一个人来的？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瘆人，长得像是挂在金属架子上的斑斑点点的白肉，但应该还够不上机甲认不出的程度。 而且从他的动作来看，这些机甲好像是他在指挥？ 众人疑惑中依旧严阵以待，而对方也在交火的有效距离附近停了下来，那个苍白肤色的人站在机甲中间，不给赤狐狙他的机会。 “你们好啊，同胞。” 第159章 内讧 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在这种关头一个被机甲簇拥而来的人，上来第一句话和某些家伙似的口称“同胞”。 简直就差把“蝗君托我给您带个话”刻脸上了。 艾默生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自己这次来也不是艾蔲的命令：“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攻击各位。” “只不过各位想一想，这样可怜地蜷缩在角落里，难道就是好事吗？” “呸！总比被你们捉去宰了强！” 艾默生听到这样回应，冷笑着解释：“谁和你说我们宰人的？那些家伙在工厂里可是吃好喝好、什么都不用干呢！” 虽然空口无凭，但这样描述还是惹得一些人心思活动了下。 艾默生还要再说，但北极狐已经计算好了距离和角度，“嗵”地一声，炮弹已经升空，摆好角度朝机甲聚集的中心砸下。 假如正常命中，爆炸中心的艾默生肯定是无法存活的，但那些机甲极其灵性地列阵，叠罗汉到半空中截下了下坠的炮弹。 一声爆炸后，直面冲击的机甲成了四散的碎片，但没能伤及根本，剩余的机甲马上遵照逻辑准备反击，被艾默生抬手停了下来。 “无所谓，爱信不信，比起那个，你们这里似乎有个会装义体的人？” 他说这话时把眼直瞅在后面戒备的莫尘，心思昭然若揭，莫尘也就不躲不避，迎着艾默生的目光走了出来。 “就是你啊，我想和你比上一比，就比组装，你赢，我马上走，你输了，我要带十个人回去。” 莫尘不为所动：这些机甲还不足以攻破防线，他没必要打赌。 艾默生的肿泡眼翻了一翻，换上激将法来：“怎么？一直被吹捧来吹捧去的大发明家，见了我也不敢应战吗？” “嗯。” 莫尘不为所动，而接二连三的炮击已经在路上了，一波暴风骤雨般的轰炸贴着莫尘的脸向前徐进，同时所有人开火，打了艾默生一个措手不及。 和这种江湖败类不用讲道义，大伙一起上！ 艾默生哪里料到对方敢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翻脸，指挥机甲要去抓莫尘，可头一发炮弹直接将两边阵营分割开来，形成一道凶残的屏障。 机会稍纵即逝，等他反应过来时，连续的爆炸已经压着机甲队伍朝他而来，四面的火力压制更是雪上加霜。 “没种的家伙！” 虽然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但一边逃跑一边叫是不是有点一百步笑五十步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据点的正常运行，甚至由于艾默生贻误战机，莫尘他们捡了一个大便宜。 战场上丢下的机甲残骸和武器，弥补了消耗之后还富余不少。 “那机器娘们不是说要灭绝人类的嘛，怎么还有人投靠她咧？”狐狸扛着枪不解地问。 “不知道，”莫尘正专心提取机甲携带的炸药，他也不关心，“不过这下我知道是谁搞得到处都是机甲了。” 虽然艾默生面容可憎又嚣张，但莫尘从他身上嗅到了同为垃圾佬的味道，是同类型的替身……不是，技工！ “分明就是那些奇奇怪怪的金属和氧化油的味道，说的那么神秘咧！” 可惜据点人手不足，不能贸然追击，否则截下艾默生从他脑子里拷贝到机甲的后门，他们就能提前通关了。 白天便再无其他事情，众人完成了整套防御警报的安装，慢慢整理出生产区，还开垦了一片没用的田地。 “重金属含量太高了，长不出东西的。”莫尘捻了一把土，五颜六色的颗粒比棕色的土壤还要多。 “试试呗！”忙碌了一下午的大爷忙碌了一下午，还是舍不得让努力白费，将速生的麦种摁了下去。 “这还是那年给人搬东西时掉我口袋里的，是公司货呢！” 就在工作告一段落、黎心打开仓库给众人分配营养膏的时候，机甲警报再次鸣响，但高点的赤狐比了个大拇指。 是佣兵们回来了！他们扛着几具机甲残骸和一堆袋子箱子，甚至还有几辆车！ “呜呼！明天好！”瞥见这动静的干饭人都挥起手上的东西庆贺起来，他们已经预见到马上要加餐，据点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但等双方走近，才发觉佣兵们脸色不对，人数也和离开的不同，欢乐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去工厂找材料和机器的队伍主动断联了，说那里待遇特别好，根本没有什么智械危机。” 铁头愤愤地控诉道，将他们拿到的视频上传，里面果然是好吃好喝不干活云云，后面还有被掳走的人正睡在柔软的大床里。 这什么日子啊？ “别傻了，视频不能p是吧？”莫尘皱皱眉，“要是这么好，那些机甲干嘛要袭击人？” 黎心的算力凭空生成这样一个视频都不算什么，何况就地取材后扭曲一些背景。 那些去往工厂的佣兵一定是被控制电流或者别的什么蛊惑了。 但铁头不买莫尘的账，“抛开纠纷不谈，机甲可是没有杀一个人，都是活捉的！” 他知道莫尘说的在理，不然他早就带着东西直奔工厂去了，但个人恩怨在前，他一定要杠上一杠。 只不过他这给没法离开据点的人开了个坏头：艾默生劝降不过动摇了半分，但看到视频有人心里就起嘀咕了。 加上铁头这样嚷嚷，更让人担忧他会不会先一步跑路，万一机甲那边有名额限制怎么办？ 不过这也只是小事，接下来铁头的话才真正引发轩然大波：“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费力找来的，分完不要的再给你们。” 佣兵的理由这些都是战利品，肯定得他们自己分完留下的充入公库，但留守的人觉得自己也没白吃白住，凭什么不分。 眨眼间据点里吵吵嚷嚷起来，两边分别挥着石头木棍或者枪械大喊示威，诸如“半寸钉”、“五斤半”的词灌了试图劝和的莫尘一耳朵。 眼看据点就要“牢不可破”的时候，一声爆炸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随即人群中倒下了一个圈。 圈中央莫尘丢下手里的保险栓，呸了一口嘴里的金属碎屑，“都闭嘴听着！” 第160章 先放探机 这一下非常有震慑力，即便是没被瘫痪的外围的人也顿时安静下来，静候莫尘的下文。 “要算账可以，按佣兵规矩来也可以，”莫尘板着脸，不怒自威的样子看得不少见惯大场面的佣兵心里都一抖，“我记得佣兵的规矩，最有效的一条……” “口径就是真理！爆炸胜于雄辩！” 闻言佣兵们先是一怔，继而怒上心头。 “你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侥幸在大人物那走过一遭，就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 莫尘再有能，狐狸叫佣兵队再精锐，他们终究只有区区四个人，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顿时上膛声拉弦声此起彼伏，莫尘冷眼扫过，大多是一副不忿的神情。 “我可能敌不过各位，但这里积累的炸药，足以掀翻建立好的一切，就像各位的举动，有意撕裂和谐的联系，为的是些许物资而已。” 这话里有话，有些佣兵听懂了莫尘的弦外之音，可自己这一趟似乎也很辛苦，要分出去好像吃亏了。 “当下要紧的是原料和食物，这些东西本就便宜，平分了解决燃眉之急也是善事一件，至于别的东西，你们自己分配，算是在外冒险的补偿，如何？” 这说法要好接受些，那些动摇了的佣兵便各自看向自己的老大，想听他们表态。 但其中跳的最高几个老大恰好位于爆炸中心，此刻不少人手脚僵硬动弹不得，治好了也流口水，没法表态。 而抱有中立态度的自然在后面看局势，此刻看莫尘定下了调子，自然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莫尘这一番先兵后礼，镇住佣兵再拿出合情合理的方案，算是再一次稳定了脆弱的合作，但矛盾的根源尚在。 “唉，看来我们也不能拖延太久。” 望着开始散去的众人和拖走自家同僚的佣兵，莫尘心里暗暗叹息。 佣兵和普通人终究没有那么合得来。 “狐狸……”他转身去找信得过的伙伴，不提防掩住口鼻的狐狸就在身后。 “懂咧懂咧，又有危险的事情做咧！” 不用莫尘多说，狐狸就能想到他想干什么，事实上她也正有此意。 工厂里也许找不到罪魁祸首，但能找到食物、原料、机器和人，甚至还有一个狗腿子。 从某种角度讲，艾默生的挑衅使莫尘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起来。 …… “那些家伙，一定以为我是软弱可欺，说不定眼下就打算突袭工厂呢！” 一片吵闹声中，没人回应艾默生的自言自语，机甲不会说话，会说话的人静静浸泡在稀释的营养液中。 而被荷尔蒙迷得七荤八素的佣兵正胡说八道着，把炼狱一般的场景夸成天堂。 那个女人的产物效果还真的不错，只可惜脑子不太正常，抱着个朝三暮四的废物不放。 艾默生就这样自己和自己碎碎念着，脱去被爆炸熏黑的衣物，走进工厂里的淋浴间，享受净水带来的清洁感。 虽然身上大部分已经成了金属，但干净的热水打在身上仍然让艾默生感觉到放松，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哼唱起记忆中的小曲，曲调欢快轻松。 这不公平，但他喜欢这种不公平，等到艾蔲女士打算彻底销毁人类时，这笔微不足道的欠账也自然消弭。 当然，也许到时候她会改变看法也说不定，毕竟他这么有才能。 洗干净身上的尘土，他换了一件衣服，虽然其实没差：后背的金属脊梁太过锋利，什么衣服都会被它撕开一个大洞。 然后艾默生连接上工厂的主控，确认电池仓的情况，对内容的“电池”状态进行检查，然后是加工情况，最后是激素储备和安保系统。 确认好一切正常，他的工作也差不多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坐看源源不断的机甲从流水线上下来，等待愚蠢的莽夫上门。 在整片工厂区里，任何可能作为掩体的角落都安装了细小的通气孔，一旦有人藏身其中，就会像那几个佣兵一样陷入永远的幻梦。 厂区外围看似松懈的防守间，由人类提供算力的自动炮台安安静静地等候强攻者上门。 看似无害的金属地板，很可能在特定时段打开高压电为上方的机甲充能，假如有谁不是电池的话…… 每一个看似漏洞的地方，都是陷阱，更不必说那些不会疲劳的守卫者，时刻拿着武器巡视着这片区域。 别说人，就是一只苍蝇也放不进来！ 艾默生自豪地翻看着厂区的主控，忽然感觉身边一阵不适，扭头去看，灯光下只有个白色的小点在无规则地乱飞。 “啪！” 他随手一拍，那虫子不见了。 林城这地方本就湿热，滋生些小飞虫再正常不过，艾默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毕竟下层区不可能出现那些有钱人才玩得起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继续无所事事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小点其实顺着他的手指间隙爬进了内部电路，将自己的接口接进了线路。 而神经网络没有通知这次接入，艾默生自然无从知晓。 而他所熟知的工厂情况，以虫子为媒介，在无线网络的传播下开始缓慢地流逝。 …… 傍晚，重新围坐一起的佣兵们惊讶地看着火堆中央正在不断细化的工厂投影，莫尘的新眼镜支持了这次展示。 知己知彼，百战不die，这是莫尘开膛破肚学来的教训，他自然不会想当然地去工厂附近侦查下然后杀进去。 只是想不到那个微型机器人有这么难操控，在猛犸的远程指导和骇入沿街的多个监控指挥下，依然报销了两颗珍贵的机器人。 “毕竟这东西是集群工作的，这样单个拿出来太孱弱了。” “最好是划得来咧！这绳子我还没用两回咧！”狐狸在一旁嘟囔。 佣兵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也没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厂区的真实情况惊讶到了。 把人当做能源和算力？泡在水里休眠着存活？这是什么上古科幻故事？ “我想这下应该没人对工厂的情况有异议了，”莫尘看看众人的表情，即便最不对付的铁头此刻也面露怯意，知道大伙的意见已经一致，“那接下来，就是商量如何击破这里。” 第161章 必须用技术打败技术 “不是吧？弄清楚了情况后，您还想着去攻击那？疯了不是？”铁头双手抱胸乱咧咧道，平时好勇斗狠，关键时刻倒是怂的非常恰当。 其他佣兵也各自面露难色，和叮叮当当的高级餐厅音效十分恰当。 不管怎么说，艾默生的防守堪称滴水不漏，想避开陷阱就必须直面整个工厂区的机甲群，那还不是他们现在能对付得了的敌人。 “还是要从系统内部下手吗？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布线，但切他几下应该能行咧！”狐狸挠挠头，推测莫尘一贯的做法。 但莫尘摇摇头，虽然是个屡试不爽的办法，但可惜工厂区有人肉电池，所有的线路都在内部。 要剪线就要潜入进去，但要是潜入进去也不用剪线了。 对付这样环环相扣的防御系统，他的计划需要许多人的帮助。 在篝火的映照下，莫尘的表情显得要比引爆手雷时温和得多：“我们需要特化对抗的准备。” “绝缘义体、人工肺、光学迷彩……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眼下，只有技术才能对抗技术。”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今天抢来的东西里有很多有用的，而且我还需要更多。 本来大家之间就没什么感情，突然提钱，这伤害不是更大了嘛！ “喂，人家当初为了贫民窟就差把店面卖给你们咧，你们倒好，是不是要他把棺材本赔出来？” “那叫他把彩礼拿出来也行啊！” 狐狸闻声去撕那人的嘴，那佣兵吓得掉头就跑，如此插科打诨虽然冲散了不友善的氛围，但仍然无人表态。 莫尘不说话，只是隔着篝火看他的熟人，“工厂的东西，除了活的，剩下的你们分三成。” 这位佣兵团长和他有过合作，也有几次擦肩而过的相助之缘，算是个侠义之士，他确信对方在等一个台阶。 “哈、哈，你说三成，大伙不一定认可呢？”那位团长也是上年岁的人，做事还是要权衡再三。 他也不明说答应，先拿眼扫了周围一圈，看起来这些佣兵认定这是有去无回的冒险，根本没有分成的想法。 “你们都不要？我估摸那厂子里的东西值不少，哪怕弄一套机甲图纸，以后开去中层区也是横着走！” “嘁，小心没命拿啊，已经有一整个队被抓住了。”铁头把他的话头挡了回去，这就足够了。 “算我们一个，说话算话！手里有的你挑，没有的我们再去找。” 莫尘笑了，伸出手和对方碰碰，两只金属质感的手背发出咣咣的声音，代表成交。 “去呗，搞得真有那么厉害似的。”铁头不以为然，反正现在据点固若金汤，他们可以守着这里直到老死。 这帮人去找死正好，省粮食了。 剩下的佣兵也是态度不一，有人看在报酬丰厚的份上想铤而走险，也有人觉得不如多去安全的地方搜刮。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探知到的安全的地方恐怕也未必永远安全。 就在白天的时候，艾蔲和二号亲临雷神重工的商会据点，凭借自己的能力为机甲撕裂了坚不可摧的力场。 随即接连不断的爆炸物将坚固的外墙直接炸开，全副武装的行动部只敢抱着反器材机枪远距离绞杀前仆后继的机甲。 “别出去，那女人会物理骇入系统。” 雷神重工吃过亏后的确尝试研制了一种检测到异常电流会触发断路保护的新线路，但这种警报还不能完全区分艾蔲的控制电流和杂波电流，所以误触停机的故障也很大，没有实用价值。 所以他们只能龟缩，用子弹为自己展开一道可靠的围墙不让那个可怕的女人靠近。 “金属反应！金属反应！”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破开的墙面时，忽然听见后面有人惊呼，回过头，一颗银色的泡泡正钻过封死的窗户缝隙，慢慢胀大开来。 “啧！别乱叫！”旁边有人顺手一扎，泡泡应声而破，“是那个液态金属的机器人，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泡泡破开，无色的生物激素顺着呼吸道进入他们的身体，还是原装身体的几个部员当即红温，队伍后方顿时枪声大作！ 猝不及防间，几梭子弹已经爆了周围一圈，房间里全是电磁护盾闪动的光芒，扬起的烟尘都只是添头。 唯一不幸的是，一发子弹击中了地上的子弹箱，在这种时候和生命一样珍贵的补给马上化作了一连串鞭炮，噼噼啪啪绕着人群溅射开来。 为了快速结束混乱，好几个部员只有狠心扑向自己的后辈，凭借义体性能差距将他们死死摁在地上。 “启动过滤功能！维持战线，那个谁，快去仓库再抱子弹来！” 现在机枪就是生命，喂饱这些驱散机甲和比机甲更恐怖的仿生人的神器比什么都重要。 不得不说他们不愧是商业模式锻炼出的精英，尽管看似狼狈，但在诸多情况下仍然稳住了据点，称得上素养优秀。 只可惜，优秀之上，还有那么一两个评价。 就在部员跑去仓库时，“咚”地一声，碎开的机甲和撞开的建材碎片扎到了他，而随着破洞出现的，是酒红色的倩影。 “真不巧啊，这里有不止一个我。”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只可惜行动部部员们不是屠户，也不可能绕后了。 艾蔲狞笑着伸出双手，脱去手甲的白皙十指缓缓张开，宛如一朵妖冶的莲花，中心绽开了蓝色的光辉。 从最近的那名部员开始，强横的电流接管了他们的神经，他们的义体手臂不听使唤地调转武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彼此。 “说声晚安吧，人类，这是你们最后的好话了。” 砰地一声，雷神重工的商会彻底寂静了下来，而后就是轻松的清点库存并搬运到艾蔲自己的储藏里。 “大姐一如既往地聪明。”藏匿在金属屋顶后的二号冒出头来，和艾蔲击了下掌，“这些家伙死有余辜。” 她们都记得，是什么人捣毁了她们的家。 “好了，我们去下一个难啃的地方，尽快完成资源整合，别给那些家伙反应的时间。” 第162章 天上地下 与此同时，整个林城的视野难得同时集中在下层区，大家都眼睁睁看着机甲摧毁防线、掳掠人口，不少公司都在滴血。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们都或多或少拿到过艾蔲的承诺，对方会在起事后优先解决他们死对头的商会和其他据点。 但是艾蔲给他们露了一手，露的大黑手。 “是的，我和各位都约定好了，您的清单我们今天内就能完成，保证早于您的对头的清单。” 只要我打的足够快，我就没有违背任何约定。 这时候公司才发觉上当，摩拳擦掌想要教训这个没有契约精神的铁脑袋时，才发觉林参叁的作壁上观是铁了心的。 “不可妄动。”林参叁给每个人如是批示道，甚至切断了下层区的能源供给和通讯。 在23世纪，从一个市长嘴里听见断网断电这样的话，简直和建集中营没有区别。 这几乎完全断绝了公司擅自进入下层区的可能。 “这老网吧单玩的是天地同寿啊！”碰壁的各路人马恨恨地骂遍林参叁祖上十八代，其中尤其以主营商业的公司为最。 他们的货品可是一点没拿出来！全贡献给机器了！到时候就算暴乱平定，这个损失去问谁讨？ 但着急也只是干着急，在艾蔲放心参与到攻击中后，他们投入的一切就像阳光下的白雪一样飞快消融。 有公司出动了悬浮车尝试挽救损失，但民用车辆显然是各种能竖起来对空武器的好靶子，空中路线并不明智。 至于动静更大的直升机或者载重不足的小型飞机？还是不要继续浪费钱了。 在各种无用功中，暴乱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几乎所有大小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毕竟真的出现智械危机一样的暴乱还真不常见。 林城本地的电视台也在津津乐道这件事，当然他们不讲什么管理问题，只是强调“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和莫尘炒过合影话题的美女此刻正坐在直播间的全息仪器前，让自己的倩影能100%出现在各种定制背景和家具里。 古人云：“新闻学是服务业。” 今人曰：“古人说得对！” “这确实很有趣，不是吗？百年前的一起非法实验，居然能造成百年后的大危机！薇琳娜，你对此不觉得感慨吗？” 薇琳娜的搭档是位擅长用风趣的口气说出最严厉指控的男人，长得也是英俊非凡——这不是恭维，是大数据给的评价。 “是啊是啊，我从来没想过一个这么小的城市，居然能发生一起历史上不断预言却始终落空的大事，我们会为此建纪念馆吗？” “那当然，毕竟下层区的地价可太便宜了！” 薇琳娜左手轻轻抬起，弯过一个曲线半掩住粉色樱唇，十分淑女地为这个俏皮话发笑，心里却对搭档的话翻了个大白眼： 她可知道这位搭档刚投资过下层区地产，午休的时候还在大骂机器人是黑幕。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下层区的人们怎么样了？他们此刻会不会正惶惶不可终日、希望有个救星把他们从这种噩梦中救出来呢？” 刚刚还在陪笑，转眼间又可以露出同情的忧伤，这就是薇琳娜作为当红主持的实力。 “放心吧！虽然没有雷神重工新推出的高功率义体，但他们有冕杯公司的竞赛榜，现在卫星时刻关注他们的生命信号，就比哪个幸运儿活得更久！” “相信当他们知道自己身上押了多少钱后，一定会满怀希望地坚持下去！” 恐怖如斯，双硬广拍脸，这就是职业主持的素养！ 两人又吱吱扭扭了几句，话题开始转向娱乐和其他方面，这类新闻里薇琳娜只需要捂嘴笑和俯身就可以应付，所以她得以跑跑神： 说起来被她用来炒过话题的那个家伙就是下层区人，那家伙会不会幸存下来？ 到时候自己如果能争取到采访的机会，现场再煽情一点，她就是主角而非主持了—— “现在的节目真无聊啊！”艾蔲关掉了界面，她特地登上下层区的高点捕捉信号，为的可不是这些。 不过也好，从林城的喉舌发出的声音她可以断定，那位市长并不打算出手应对，自己的时间比预想的更宽裕。 她已经和公司撕破脸，本以为对方的报复会随之降临，结果居然卡在同类手里，真是有趣。 “行了，继续扩编，他们不会动手的。” 艾蔲的想法顺着孤零零的信号塔散布到各处的机甲脑袋里，修正它们的行动策略。 她俯瞰着信号塔下，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圈画出了她的王国，此刻整个王国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嗡……嗡……这里……自然……电台……” 艾蔲的好心情被忽然出现的杂波信号一扫而空，她试着定位那一缕幽灵一样飘忽的电磁波，却不得要领。 “啧！”尝试数次后艾蔲也就作罢，毕竟算力宝贵，没工夫用在发掘这种没意思的东西上。 她要把精力放在预演战局上，这些东西就让机甲们慢慢去搞。 于是她和自然神教的电台擦肩而过，而对方今天其实要告知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来工厂吧！我们的使徒将给予那里的无机物以制裁！” 由于突然间的断网，莫尘没法联络更多的人，好在下水道里的怪朋友们还有一台发报机，甚至频段古老的能避开监听。 “说重点，让他们准备防毒面罩一类的，还有绝缘靴。”莫尘靠着墙，一点点纠正广播员那口封建迷信腔调。 下水道里潮湿阴热，对机甲的电路和信号都不很友善，所以艾蔲也没舍得派她的部队清剿地下，想不到这里现在反倒成了乐土。 “都是自然母亲的馈赠，如今，我们是最不怕那个无机魔物的人喽！”迪蒙端着一杯藻茶摇头晃脑道，他对莫尘关键时刻找他来帮忙很满意。 抛开自然的安排不谈，他是清楚莫尘的秉性的，既然欠了自己人情，那往后的事情，就都简单喽！ 第163章 火车王开boss啦 对于普通的下层人来说，新的一天只是更糟的一天：大人物停掉了电，到处都是落后的柴油机发电的嗡嗡声。 即便如此，电压仍时不时不稳，净水器放出的液体可以自己组成密度不一的分层鸡尾酒。 但外面那些铁壳怪物仍然生龙活虎，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断电影响。 昨天网络尚在的时候，还有外面的委托进来雇佣抢救货品，但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那个据说很有本事的家伙在给人移植人工肺，换下的器官倒是有好好收进冰柜，不过移植者的叫声并不会因此减少。 “唉，凑合活着吧！” 抱着这样的觉悟，他们开始了自己的劳动。 这种精神风貌并没有影响莫尘，他只是保持高效可靠的手法不断进行义体手术，确保将要参加进攻工厂的人有足够的保护措施。 即便伤亡率肯定不会因此归零。 此外还有武器的重铸改造、爆炸物的制造，总之愿意相信他的所有人都在备战，为了打开一点点新局面。 但艾蔲的动作显然比他更快：就在一昼夜间，下层区发生了五次可以远远望见的大型爆炸。 每一起都技惊四座，都给试图顽抗的留守人员带去了惊喜呀！ 按照这样的整合速度，恐怕很快铺天盖地的机甲就会来淹没这方小小的据点，顺势卷过围墙，冲向林参叁设置好的第二道防线。 不知道为什么，莫尘想起曾经在联网对战里和一个有器灵的孤儿pvp的事情，那次他的器灵爷爷开场直接刷了一万金币给他。 极端不平等的对战下，胜机往往要依靠对手的疏忽，但他的对手是艾蔲，一个运行了百年的自学习智能。 “呃……情况很糟吗？我知道我该戒烟的。”简陋的平台上等待更换肺的佣兵惴惴不安地问道。 莫尘对着刀口又是面色凝重又是一言不发，让他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不治之症。 “嗯，没事，我们的平均寿命一般活不过癌症的。”莫尘摇摇头，将注意力拉回到手上要做的事情。 要耐心，即便是程序，也一样会出现错漏，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做好。 莫尘在据点为战争做准备，而铁头他们今天也是快乐地零元购。 “哒哒哒哒！轰！” 一行几十人的队伍快速穿梭在无人的街道，依靠速射武器和手雷开辟道路，将试图靠拢的机甲尽数摧毁。 这些玩意看着渗人，但只要有穿甲弹和破片，摧毁起来也很轻松。 今天铁头物色好了一处奢侈品仓库，里面的东西都是非战备资源，所以躲过了机甲。 “俺拿这些，那个毛头小子肯定没理由征收了！嘁，都是烂命一条，给他还装得高尚的。” 只有远离了据点，铁头才敢如此放肆地讲莫尘坏话，当然这不是怕，只是他单纯不乐意罢了。 说来也真该死，要是没有这个多管闲事的回收商，就没有诡计百出的佣兵“狐狸”，也不会在一片和谐中插进来这么一个难搞的家伙。 又或者正因为有这个不计代价的佣兵在，那个回收商才敢这么跳。 “那个狐狸也是个神经病，偏偏命大的不行，还有那几个死心塌地跟着她的家伙，也不知道哪……” 铁头的口条不错，跟着枪声的节奏不断diss莫尘身边人的缺点，正要说到那个绰号“北极狐”的家伙其实是假正经的时候，队伍跑动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 还没到地方，也不是遇到了强敌，而是像某种巧合，所有人都想停一下，结果恰好在同一时间驻足。 与此同时，连气氛也同时一滞，包括硝烟、街道、冒出的机甲，他们眼中的一切都和自己一起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铁头马上扛起自己的轻机枪开火，虽然看不到敌人，但这样的虚张声势可以拖延时间，帮助他们更好了解现状。 子弹噼里啪啦打碎了一扇落地玻璃，但没能解决现状，佣兵们仍然面面相觑，他们都想说点什么或者移向什么掩体，却都做不到。 “老、老大，是黑客！” “别胡说，网络已经断联了，什么黑客能不靠服务器骇入？” 铁头嘴上拒绝，但马上关掉了神经网络，这一举动毫无作用，甚至错过了本来可能的报错消息。 骇入并非来自数据，而是来自直接驱动义体的电流。 “喂，你刚刚好像说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继续说。” 忽然一只冰冷的金属手掌抚上铁头的侧脸，他下意识一颤，扭头正好和一个铁盔对上眼。 透过头盔的缝隙，他隐约看到遮掩下的脸。 是个美女，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没想到自己会撞上机甲暴乱的主使人，虽然和莫尘不对付，但对方介绍的时候他还是听进去了。 这是个仿生机器人，装载了精密的电流发生器，可以伪装大部分电信号来控制义体。 也就是说，当他们不能动的时候，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您想听什么？咱都会，什么地上山贼耍飞镖、妖物伪装探命案的都读过。” 他试着和对方打哈哈，但本来保护大脑的金属头壳直接自动弹开，铁头甚至感觉到有清新的风灌进了大脑。 “别浪费时间，不然……” 艾蔲抬手一指，一个佣兵的心脏直接过载，供血过度的痛苦让他不住颤抖，但手脚却如同钉死一样停在原地。 他就好像被自己的手脚挂起来的受刑人，只能扭动着残躯甩动愈发赤红的脑袋，直至高压将血顺着七窍喷涌而出。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佣兵，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口凉气，虽然听闻艾蔲是个铁心灭绝主义，但没料到会凶残到这个程度。 艾蔲杀完鸡，目光飘向剩下的群猴，“我说了，讲讲你和那些人有什么恩怨，他们有什么弱点，当然假如不想像他那样的话……” “我也很支持你们暴露得更彻底些，替我办一两件事，来从我这里换一点，怜悯。” 艾蔲的手指微微搓动，电流在她的指间跳跃，噼啪的声响在铁头耳边清晰可闻。 第164章 加密通讯 假如铁头的头还能冒汗的话，此刻弹起的天灵盖上一定能养金鱼了。他知道艾蔻厉害，但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遇上。 这倒霉催的，整个下层区能放下十多万人，偏偏能撞上真boss？ “您冷静，我配合！”作为佣兵他马上做出了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后续影响再说，当务之急是别死。 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回答，艾蔻在他表态的前一秒就松开了手，打开的头壳也自动降了回去，“说说吧，你都有些什么” 铁头竭尽全力驱使自己的脑子运转，把莫尘相关的信息全部整理出来，“心软、婆妈……” “等等，你说的是谁？”艾蔻的声音再次严厉起来，“我是不是没有强调，胡说的话罪加一等？” 铁头傻眼了，他印象里的莫尘就是这么一个人啊，为了他自己亲戚还算有个理由，剩下那么多没用的家伙他都要管，不是心软是什么？ 他没见过扎了精神震颤的莫尘空着两只手恨不得把军用陶瓷都撕了的凶相，自然理解不了艾蔻愠怒的原因。 他只知道，那个铁石心肠的机器人对着他抬起了手，代表死亡的电光可能离自己的神经只有0.01mm。 “他在筹划攻击你的工厂！” “继续。” “他筹集了一些人，打算从下水道佯攻，但那都是假的，真实的主攻方向……我、我真没听到！” 铁头着急忙慌把莫尘筹划的事情说了出来，结果讲到关键处忽然想起自己走开了，顿时恨不得抽急着瞌睡的自己两巴掌。 “别的呢，人员配置？” “43个人，轻武器都不全，只有很少的重武器，爆炸物多。” 艾蔻点点头，有这些信息，她可以模拟出莫尘的大致作战计划，毕竟自己作为正反方也品鉴过很多次。 莫尘的风格是计划周密、给所有人的作战任务都留有余地，但留给自己的永远是必须执行的重任，毕竟他其实也信不过别人。 看似暗度陈仓的一着其实是佯攻，那他的主攻会是哪里呢？ 铁头紧张地看着全副武装的艾蔻点着手指在空气中画着什么，不时发出一声嘟囔，想远离却还被义体锁在原地，只能静静等待审判的时刻。 说起来这家伙不是本来就是铁皮吗？干嘛还要穿一身盔甲？ 和脑袋里的奇妙想法共处了一会儿，艾蔻终于完成了演算，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好了，但这些可能还不足以换到我的怜悯，你知道的，这是奢侈品。” 铁头如蒙大赦，这句话听起来可怕，但其实对方早已想好了偿付的办法，自己只需要点头就好了。 “如果你们回去以后可以给他添添乱的话，为了我的目标，才有必要留你们一留呢！” 艾蔲转过身，望向远方的天际，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果然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即便处于实力绝对悬殊的地位，莫尘也不会坐以待毙。 如她所料，连半个运算时都没有铁头就点了头，“您放心，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艾蔻微微一笑，在每个佣兵的脖子上都轻轻拍拍，被拍到的人马上感觉到手脚松软、当即瘫倒到地上。 “别跟个怂蛋似的，把人收拾走！”铁头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必须得撑起这个场子。 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在艾蔻眼里不能露怯，万一她觉得这几个人好像干不好我要不杀了重新找就不妙了。 而莫尘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除了当事人，只有一双隐匿在空气中的眼睛记录了这一切，并将情况实时传递给了某个同样正处林城的人。 “得，看来我该重新计算结果了。” 那人对艾蔻的这一招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自己亲爱的姐姐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这样一来的话，策反加上情报泄露，现在压力给到了人类队噜！ 泛黄的手指拨动着圆形棋盘上的各式棋子，扁平尖头的将棋子正越过几枚黑子前进，那人手指快速一搓，那圆圆的黑子也成了将棋的形状。 百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有意思。 …… 夜幕在人们的劳动中如期降临，莫尘初步完成了战备，把所有的人工肺都安上了，没轮上的人也有简易的防毒面具，据点附近有水，整点淤泥不难。 但不论如何，针对性的措施就到此为止了，要攻克工厂，还是需要能主动一锤定音的东西。 他又检查了下从悬浮车上拆解下来的东西，确保它们都能撑过下一次改造，正专注时忽然听见背后再次吵嚷了起来。 “想干嘛咧？”狐狸冷着脸横在铁头面前，拇指一翻解开了冲锋枪的保险。 这家伙一回来就直奔莫尘而来，显然不正常。 “我就看看能咋的，关你什么事！”铁头也是不管不顾了，他反正要死，死哪都不要紧，硬挺着身子挤过来，结果被闻声支援来的藏狐抵住。 三人像是顶牛一样僵持在原地，正好被查看情况的莫尘看到。 “你这……” “当心咧，这小子是真图谋不轨。” 莫尘闻言准备好手雷，目光扫向铁头身上。 “胡说！”铁头也不躲不避，要不被怀疑，自己的表现就不能露怯才行，“我不是带东西来炫耀的嘛！” 过于低级以至于没法被当作是反串，藏狐古井无波的脸上都难得露出了嫌弃，狐狸虽然仍直觉有违和的地方，但警惕性也下降了一些。 铁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接下来的事情将决定到他明年今天是吃饭还是吃席，就算笨也得赌一赌。 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到臻至纯熟的境界后，还有什么形式是人工智能无法理解、只有人类可以识别其中信息的？ 对此，各种领域的专家会给出不同答案：人文领域的专家坚信情感、隐喻以及文化基因是人工智能无法理解的天书，而信息学的专家也许会给出借助运算bug形成的加密乱码。 但此刻回答问题的是铁头，他的文凭可能比户口本要薄一页。 只见高高大大一个金属佣兵，走近莫尘后忽然纳头便拜，“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 第16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风，无情地吹过现场，好像也被铁头的举动无语到了。 铁头自己忍不住祈祷，自己说的话别被那个屠夫似的机器人读懂。 他不清楚艾蔲在脖子上拍的那下代表什么，但推己及人，八成是爆炸项圈类似的设置。 这一瞬间，铁头回想了很多，从不待见自己的恶臭老爹到带他入坑的佣兵大哥，他做过许多坏事，也可能干过一些好事。 我还不想死！所以，拜托拜托，一定要明白啊！ 莫尘听不到铁头心中的呼喊，但他眼里的确闪过一丝明悟。 就在铁头伏地颤抖着祈祷、同时感觉脖子在不断发热的时候，莫尘突然跑了起来—— 他顺手拿起悬浮车上拆下的高压器，随便接通了之后将接头直接插在铁头的输入口。 “噼啪！滋滋滋！” 随着让人牙酸的过电声，整个据点的照明不住闪烁，正好卡上铁头哀嚎的节奏。几秒过后，他就直挺挺地趴倒，浑身都冒出带着糊味的热气。 “和他回来的人呢？每人脖子上来一枪——” “得令咧，早看他不顺眼！” “——别打死，来不及的就让他远离人群，要出事。” 莫尘所言非虚，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那些铁头的佣兵已经同时面露痛苦地蜷缩下去，所有人的症状都一致： 剧痛，血涌上头，反馈调节紊乱，如人形炸弹般开始进入倒数。 见状狐狸也不多想，当即是三连射扫中一人，恰好打断了脖颈处的中枢电路，血顿时滋了出来，溅得现场恐怖不堪。 但在场的还有三十多人，加上见到狐狸猛然一枪处决，拖着痛苦不堪的身体也要四处逃窜，哪想得到这是在救命。 眼见这伙人要跑散了，狐狸急中生智大喝一声：“大伙有仇报仇咧诶，别把人放跑了！” 这一声立竿见影，当即那些人就收住步子集中往据点外逃，过程中又被狐狸和藏狐补枪，闻讯而来的其他人也收到了消息，加入到猎脖的行列中。 “砰砰”、“噗叽啪”的声音此起彼伏，空闲的人手急忙去给放倒的佣兵伤口敷上凝血片，但事发突然，还是有几人没来得及处理。 他们在剧烈的扭动后爆了开来，留下一地的惨状。 狐狸深呼吸了两下，快到饭点了她是真不愿意看这个。 “这些家伙应该是遇上艾蔲、被种了电荷炸弹一类的东西。”莫尘也拖着铁头出来，相比手下铁头看起来要好点，只不过是高压电击导致的全身宕机，换个保险丝就好。 “那是啥咧？”狐狸没听过这种武器，想不明白是如何做到的。 “大概就是在电路里制造一个自稳定的电流循环，随着时间流逝其稳定性会不断下降，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嘣’地把能量释放出来。” 艾蔲其实没打算放过这里的任何人，不过那家伙具体要做什么，只有等铁头醒来之后了。 “那个……莫……老大。”这时候旁边帮助救治的人忽然弱弱发问道。 “叫名字就行，我不是什么老大。” “还有凝血片吗？” 莫尘把右手的夹层掀开，从一大堆细针筒药片纱布中翻出两板递给他。 这玩意本来要留给工厂用的，现在提前消费不是个好消息。 狐狸眼看莫尘自己的私藏里又少了不少东西，不由得跟着为眼下的窘况叹了口气，“对咧，你怎么听出来铁头说什么的？” 她只看见铁头莫名其妙乱笑了一通，然后莫尘就去拉电线了，这难道是什么加密通话。 “不知道，但他突然表现得不正常，又有求于我，八成就是艾蔲的事情了。” 狐狸不禁哑然失笑，“那两成呢？” “电击治精神病也算是个老方子了。” …… 许久后，铁头悠悠转醒，重新上线的神经网络界面让他无比的安心：这说明自己还没上天堂。 “哟，醒挺快咧！” 他的视野上方钻出来狐狸的脸，随即是更多的人脸：他的手下、难民、莫尘…… “谢了，欠你一条命。”他硬着脸说道。 “说说情况？” 莫尘不比艾蔲，所以铁头在交代情况的时候完全略过了自己出卖计划的部分，只说佣兵团上下永远忠诚，宁死不屈。 连那些绑着脖子的小弟们都听不下去了，不得不统一后退三步。 但铁头不在乎，他之所以能活下来，不就是靠着两头堵两头拜吗？活命，不丢人！ 莫尘也没戳穿他，要是他真的宁死不屈，艾蔲显然是不会把人放回来的。只能说铁头还算聪明，没有指望助纣为虐能换一条命。 不过攻击工厂区的事情看来要再想想。 药物储备需要补充，计划需要修改，人员可能也需要再增加些。 工厂区的守备变强，他们需要做的也要相应变多。 “累咧的话可以靠着休息下哦！” 看莫尘出来后一言不发走向无人的角落，狐狸就知道他在为新的进展而发愁。 她没啥好办法，只有拨动着发梢慢悠悠跟在后面，露出坚实的臂膀示意他可以依靠。 “咚！” 没有客气，莫尘直接像是昏厥一样歪倒过去，脑袋刚好磕到皮肤较薄的部分。 他确实有点心累。 “……没错、没错，反正……都是本大爷、次次、给你兜底咧，就这样呆着、无妨无妨。” 虽然尽可能维持冷静，但狐狸仍然激动地连自称都变了，她试图揽过莫尘另一侧肩膀，但能制住后坐力的手几次都没拉对位置。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完美时刻”？据说人最卸下防备的时候，和他提什么他都能答应。 虽然期待过许多次故事的开端，但当真正存在这个可能性时，狐狸还是会因为过分期待而激动。 莫尘亲手装进去的心脏开始高功率运行，无处安放的右手最终还是找到了莫尘的右臂并搂死。 这一刻，狐狸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的莫尘看起来要瘦弱但白净些，完全不像是个会和她扯上关系的人。 “谢了，我确实是得懈怠一下。”靠在狐狸肩上的莫尘忽然说道。 第166章 让她装到了 “……” 有一个词，叫破坏气氛，专指在大家都预备做什么、气氛都到了的当口上，有eq和塔赞一样的货突然冒出来一句难绷的把做这事的兴头搅和了。 狐狸在看到莫尘凝重得能拧出水的表情的瞬间，所有的躁动都平复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还没到阶段的多余的情感。 她活动了下肩膀，让莫尘靠的能舒服些，本来搂脖子的手摸到莫尘的后脑勺上。 开玩笑的时候她经常能敲到这里，但这样细致地感触其形状、从据说颅骨最后的凸起处滑到脖子下方的神经集中。 都是命脉，但莫尘没有因此而表现出紧张，此刻的他，就像是断电后完全松开锁口的防盗器。 “嗨，多大点事咧！” “事关重大。” “有多大咧？三四层楼那么大？” “比那还要大，”莫尘认真地比划，“这是一定是死人的事情，所以不能疏忽。我叫他们去赌命，就要包赢。” “你是诈骗犯秦始皇啊，包赢姓赢的。” 狐狸索性搬着莫尘席地而坐，反正地上的灰尘未必比衣服多，不然她站着发表长篇大论容易腰疼。 “你这个人不爱居高位，偏偏事管的宽，还会赢的，听起来就是死亡g。” “命运这个东西从来不讲理，没有谁能一直赢咧！就说咱，佣兵里的传奇好嘛，多少大风大浪都躲过去咧，偏偏在你这翻一次车，在别处崴一次脚。” 莫尘知道翻车是说那次被狙击，当然有狐狸急于补枪的缘故，但当时扫清敌人也是上策，谁也预测不了拐角的狙击手。 但崴脚那次，莫非是藏狐背着她来救治的那回？ 那是狐狸作为佣兵刚刚打出名气的时候，作为“狡诈的突击手”她单干得也不错，既能掺和小队的委托也能独立做点差事。 彼时的赤狐可能还在同十几个一般大的孩子抢食，北极狐倒是认识，不过还只是一面之缘。 当初的代号叫什么来着忘记了，反正挺俗。 由于莫尘的影响，狐狸做事时也会“不守规矩”，有时候雇主是干些脏活的，她很可能吞下佣金后反手干掉雇主，亦或假装顺从套取情报后倒手给别人。 如此举动，必然导致名声毁誉参半，同时也给狐狸结下不少仇怨。 但狐狸以前可是诈骗出身，三十年河东河西的道理深谙于心，自然屡屡从报复性的暗杀或明杀中轻松躲过。 但就像她说的，命运这东西从来不讲道理，即便准备再周全，它也能设法给你整出来点不一样的。 比如说明明被你甩掉的佣兵们、由于打算发泄一下正好在酒馆再次碰面。 再比如，你刚刚不小心把弹夹掉了，此刻满地的子弹唯独少了枪里的那颗。 再再比如，你偏偏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吧台前，那样至少可以一个翻身躲到吧台下面，而是选了个卡座。 “哟，巧咧，你们平时也喝这家的吗？”狐狸倒是还有些手雷啥的，不过这个距离抛出来就是玉石俱焚。 “是呢，两面狐，可真是害我们一通好找呀！”带头的佣兵咬牙切齿到脸上的直伤疤都扭成蚯蚓了，看来是不接受话疗。 打斗的过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在限制空间内的多打一如果打不过的话真就别干佣兵这行了。 各自脸上带着不同方向的拳印的佣兵小心拔开狐狸手里的手雷，对准窗户往外一丢，耀眼的闪光从破洞照亮了他的脸。 “紧要关头还能耍空城计，你这野狐狸，真是名副其实。” “过奖咧！” 狐狸脸上也是连片的青紫，膝盖被摁在自己砸碎的酒瓶碎片上，双臂被擒，只能吹一声悠长的口哨代表自己自由的灵魂。 “我是不懂既然这么正义，你干嘛要在下层区当佣兵，考协管局不好吗？” “哈，协管局正义吗？” “也对，”佣兵老头子一边闲扯一边打完了雇主的通讯，“可惜人家态度坚决，一定要你消失，我呢，也只好替你多要了一份丧葬费在佣金里。”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还在狂跳的心脏，死亡的阴影甚至压得它平静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狐狸以为它已经停止跳动了。 “啪！” 门被猛地踢开，一个双开门冰箱……不是，一个魁梧的女子走了进来，大手里拈着一块闪光弹的弹皮。 “谁扔的闪光弹？”这是狐狸认识藏狐后，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佣兵头子紧张地扫视来人，发现她穿着像是个卖苦力的，于是嚣张应道，“老子们灭口呢！赶紧滚！” 高大的女子转头看向这边，一眼看到狐狸的长相，指指她。 “对，认识吧？碰商会的钱，让人家委托抓住了，要立地正法！” 藏狐点点头，手伸到了怀里，在一众佣兵紧张的眼神里掏出两根被铁链连起来的棍子，“工钱，谢谢！” “什么工钱……”“啊——打——” …… 当然最后一句音效是狐狸的记忆美化，包括她英勇地周旋、赤手空拳战至最后一人什么的，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在紧急处理后背来莫尘这里换心。 “我以前还以为你吃过亏就会小心呢！”听完故事的莫尘哑然失笑，他好像明白了故事的寓意。 “那不相干！”狐狸随手敲了一下，“重要的是，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失手了能怎么办？当然是指望别人来帮忙咯！” “你总不爱出风头，可为什么你说的话大伙更愿意听咧？不是因为你多有面儿，是因为你平时帮他们了，比我做的事还多！” 虽然感觉很好，但狐狸还是忍痛把莫尘整个人推起来，“所以说什么你要包赢的，别太自负咧垃圾佬！” “你失算咧、失误咧、白给咧也没事，有我、黎心、那些受过你照顾的人来顶上！大家谁也不欠谁咧！” 莫尘沉默地和慷慨陈词的狐狸对视，说起来他很少这样认真地审视一个人，以至于司空见惯的这张脸，忽然有种别样的感觉。 坏了，让她装到了。 第167章 总攻 “……所以工厂的守备力量很可能要加上主谋和她的液态金属同伴，以及原本在外开拓的机甲。” 新一轮作战会议上，莫尘告知了所有参与者这个不幸的消息，以及各种战备物资的紧缺情况。 “所以我可以拿五成了？”佣兵团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类似的事情他们经历了不少。 “自然之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信教的也没意见，这些家伙对于亵渎生命的造物只有一个态度。 但还有些意愿前来的幸存者很有意见：他们躲过到处都是的机甲前来，图的是能有个照应。 这下照应什么指望不上，还得直接打boss？干嘛？我是速通流吗？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各位如果不愿意参与，也可以就在据点里落脚，现在的防备设施还算充裕，也缺少操作人员。” “但假如愿意去的话，我还是能给出一个基本的保证——我至少会结束那种恶心的场面。” 众人都回想起被泡在玻璃罐里的人，在各种刺激下将脑电转化为算力的恐怖过程。 科技的恐怖头一次以如此具象的方式被展示出来，令每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莫尘认真地记下每个没有离开的人的长相，“还是两天后，期间大家自由收集需要的物资，缺的能补起的我来协调，计划会在行动前拷贝给大家。” “祝愿大伙，明天好。” …… 艾默生没有等来他希望中的骄兵，甚至一连两天都没听到对方的动静，那个莫尘好像根本只打算固守，除了搜刮物资外没有任何动作。 艾默生也试着集中所有机甲强攻了一次，倒是冲破了对方的防线，但被依托各种莫名其妙的陷阱和掩体抗了下来。 甚至围墙外还会有零星的炮击援助，打断了几次渐入佳境的进攻节奏。 艾默生不懂战术，但他手里拿着忠诚度和士气恒定的士兵也不该打成这样，最后连艾蔲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不要浪费自己的机甲。 “啧……是！” “放心好了，他很快就会送上门的。” 艾蔲看出来艾默生不服，抛出个大饼先给他啃。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艾默生十分自信，除了强攻外，他也改进了守备力量，本来是提防对方佯攻侦察的，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就让我见识下，所谓的传奇机械师有什么本……” “钪——” 一声逐渐变弱的断电声熄灭所有灯光，只剩下艾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电磁脉冲？他怎么有这个功率的？” 艾默生不是没考虑到如此奇袭，但工厂没有外部线路供电，内部防守绝对严密，对方只可能用脉冲直接破坏电路。 但他还做了不少相关保护，这样都能断？ 马上艾默生就发现自己想法简单了：除了电，他背后也开始滚烫，那脉冲不但破坏了电路，甚至波及到了他的义体。 强劲的脉冲响起，所有的金属造物都在升温，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脉冲了，完全就是无线充电。 “是聚变电池供电，他原来还有一颗。”艾蔲倒不奇怪，她自己也靠这个强化了控制电流的效用，“别问那些没人回答的问题了，各就各位。” 漆黑中没人能看到艾蔲的表情，此刻她笑得很僵硬：一方面她想证明自己的从容，自己根本没有惧怕和莫尘正面作战，一方面她又是真的害怕。 她厌恶现在的人类，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创造自己的人的子孙，其中也包括莫尘。 然后她被摁地上锤了。 没有权谋，没有计划，完全是出于掩护做出的举动，就好像被逼急了动真格似的轻松随意，以至于艾蔲从此不敢再轻装上阵，一定要套上盔甲保护自己。 对，一定是他给自己做的身体有质量问题！ 艾默生不知道自己憧憬的公平女神的程序在想什么，他只是调动起自己权限下的机甲开始搜索。 脉冲还在持续，基站的位置马上就能定位，只要发射炮弹打掉……？ 在他的信号探测器上，脉冲的方向不断旋转，就好像有人在背着脉冲发生器在工厂绕圈。 什么鬼？ 用厚重的冷却舱当头盔的黎心正扛着巨大的电磁脉冲天线不断穿梭，持续干扰供电的同时也吸引了不少机甲的注意。 莫尘最后还是没把对峙的任务交给她，不过这个任务也只有她能办到，尤其这个大天线也要靠她来供能。 “计时：17.07兆运算时，换算时间1分钟，计算开始。” 按照嘱咐，她需要维持干扰到极限时间，再长的话就可能杀伤被当作电池的池子里的人。 但假如情况不利，黎心也要再次开启干扰，直到大部队完成撤离。 “到时候都算我的，你尽管决定就是。” 黎心不希望那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她要吸引更多的机甲来减轻莫尘他们的负担。 “啪！” 被加速到冒白光的标枪直接钉穿了两台傻呆呆的机甲，激活了警报，红色的闪光和蜂鸣声马上响彻这片区域。 与此同时，从主干道上疾驰而来数辆像是框架搭成的破车，然而这些像是破烂的玩意速度惊人，上面载着的佣兵也是火力十足。 只见一道道风撞在外围的防御工事上，车子散架的同时却将人员完好无损地弹了出去。 这些几乎是下弹雨的“云彩”直接飘过第一道防线的机甲，落地后蹬着滑轮朝前冲锋，俨然是强攻队伍。 “哼，吐养！” 虽然供电断了，但艾默生还可以打开机械阀门放出激素，后续的机甲已经包夹过来，这点人还是不能突破他的防线的。 “艾蔲女士，我会为您带来……您要去哪里？” 艾默生从得意中回过神，发觉艾蔲并没有观赏他的表现，反倒是在收拾许多她根本不需要的武器。 “当然是擒贼擒王了。”艾蔲的眼睛照向他，“你只要坚定守住，等我来解决一切。” 目前为止莫尘没有出现，所以艾蔲肯定这都只是幌子。 真正的大招一定是在别处谋划的！ 第168章 多线操作 艾蔲净空一切进程开始推演莫尘的计划：浪费了黎心作为强战力的位置来干扰供电，出佣兵主攻。 以他的性格，应该舍不得让罐子里的人们大脑烧坏，佣兵的普遍性格也不适合打这种硬仗，所以这都是虚招。 目前已知的进攻方向：高空、地下，推测地下的可能更大，机甲不适应下水道的环境，一旦进攻失败撤退难度更小。 她这样想着，在二号的护卫下来到工厂内的总下水，这是以前齿轮帮为排工业污水方便连接的巨大管道，并行十几个艾蔲绰绰有余。 莫尘想抹黑从这里偷袭完全是可能的。 果不其然，艾蔲和二号来到目标房间还没进去，就听见一声闷响，随即是纷乱的脚步声。 艾蔲双手马上作爪状，控制电流隔着铁门寻找可控制的义体而去，然而扑了个空。 “神罚！” 不过门后的人显然没有等艾蔲弄清发生什么的机会，猛地一脚将大门踹到艾蔲脸上。 一伙身穿橡胶服戴着猪鼻子似的原始防毒面具的人一窝蜂似的冲了出来。 这展开让机器人们猝不及防，虽然撞击没伤到艾蔲，但她和二号的动作还是因为突袭而慢了一拍，被早就进入兴奋情绪的自然神教一拥而上。 “啪！” 二号想要掩护艾蔲，但她先挨了一棍，人形的部分被棍子打散后却没有跟着二号一起后退，而是粘在棍子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磁铁棍？”她急忙后退，这类东西对她来说太致命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 艾蔲的手段对这些人毫无作用，那身像是轮胎拼出来的橡胶服隔绝了控制电流，而这些人的武器也并非枪械，而是各种诡异的钝器。 奇奇怪怪的近战时代，不过对付艾蔲她们特攻。 “神发愿，少祸患，不叫机器吐人言！无根水，赐下来，异端邪物返自然！” 喊着诡异的口号，背后闪出一人拔出像是枪械的东西一扣扳机，出来的却是透明的液体。 艾蔲的盔甲再密不透风也防不住水，被兜头浇了一脸，当即中枢就疯狂警报起来： “检测到短路风险！关闭相关电路，正在重启安全的备用电路，在此之前……” 不用弹窗说完，艾蔲已经做出了正确的打算：她在二号的润滑下贴地而逃，尽可能离开这些原始人。 背后虽然响起好几声枪响，但相比那些原始且邪门的手法，子弹对二号毫无威胁，她们很轻松就离开了那群怪物。 与此同时机甲的支援上来，密集的枪响和闪光顿时淹没了走廊，而那些在兴头上的教徒毫无惧怕，掀开门板和杂物就地交火。 那些莫名其妙的水还有其他“驱除科技”的道具也到处乱飞，造成各种奇妙的战损。 不过他们的弱点也很快暴露：这伙人没有任何防护手段，只要击穿掩体，几乎一颗子弹就能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孱弱，这实在孱弱。 所以很快这伙人就带着或伤或死的同伴重新缩回了管道房，留下了一堆瘫痪的机甲。 感觉像是噩梦一样。 “二号，我头、头还在吗？”艾蔲摸了半天头盔，保护电路的举措让她脑子有点供电不足。 “大姐，别怕，都解决了，不过是些偏门手段罢了！” 二号重新塑形支撑住艾蔲，这一通打的确让她们有些发昏，不过无伤大雅。 她们的机甲是无敌的。 正好此刻干扰消退，工厂的灯光一台一台恢复过来，各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也重新充满了空间。 熟悉的环境让艾蔲感觉好多了，尤其能看清她和二号此刻的狼狈样子后，她居然有种放松的感觉。 “这只是一点点小意外，”她脱离姊妹的支撑，活动了一下手脚把水更多控出去，“艾默生，情况如何？” “完全没问题，女士，在断电期间那些家伙一步都没攻进来，我已经包围了他们。” 的确，相比自然神教酣畅淋漓地揍了幕后黑手一顿，佣兵的情况并不妙，虽然他有机动手段，但在大批包围过来的机甲海前终究还是被黏住了。 不过莫尘给他们的承诺也就到此为止了。 “轰！” 比平时威力更大的干扰弹被引爆，仿佛放飞了无数银色的蝴蝶一般，无数闪光的“鳞粉”淹没了佣兵们的身形。 接下来就是狐狸叫佣兵队的时间了！ 就在主要人员的注意力被各种快节奏的奇谋吸引的时候，狐狸和藏狐丢下看管的机甲残骸，用切割器打开厚实的保险门。 门后是一个抱着大玻璃罐子的女子，罐子里是一个男人，她本人也在一个更大的玻璃罩内，外接的管子在定期抽取她分泌的气体。 “啪！” 狐狸敲碎了玻璃，按照莫尘的说法只要把罐子里的人唤醒，那女人就不会碍她们的事。 “请止步，我不会干涉你们做任何事，除了伤害他。”这个当然就是七号，洁衣，罐子里的是她默认的爱人，罗斯特。 一个荷尔蒙中毒的可怜家伙，他可能这辈子都分不清自己是在贪恋母爱还是什么了。 “别紧张，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会动的爱人应该总比不会动的强咧，对不？” 狐狸端着枪小心交涉道，从洁衣的反应看，她成功了。 “大姐说他生病了，只有这样能维持生命，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 “拉倒咧，虽然这货好像不是饿们这边人，但绝对没到成天昏迷的岁数。” 说着狐狸掏出一柄小玻璃刀划开了罐子，尽可能用洁衣放心的方式解开罗斯特的束缚，将他拖出营养液。 “接下来是用到神奇妙妙工具的时候咧！” 藏狐适时地鼓掌，在掌声中狐狸拿出电击器给罗斯特了一下狠得，没等洁衣惊呼，这个可怜人腾得弹了起来。 毕竟他只是意识被强制拷贝了，用点物理手段叫回来就好。 “我……我这是？”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洁衣完全不嫌弃他身上的黏腻抱了上去。 “等等，是你、可是……”罗斯特嗅了嗅，“我好像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第169章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有一说一，在场的所有人和机器人都没料到罗斯特开口是这么一句。 且不论烂俗电影的情节，这种时候您不该表现得恍如隔世一点吗？怎么上来就渣男本色了？ 不过从罗斯特的视角很好考虑这件事，作为荷尔蒙成瘾者他早就经过了戒断反应，急躁地去齿轮帮送过头后症状自然缓解了。 随后复“xi”……重逢吧，没多长时间又被关起来沉眠戒断，醒来后自然有如新生。 那种“这是能成为我妈妈的女性”的感想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作为花花公子的凝视视角。 想想一个同样被束缚在玻璃囚笼中的仿生体，此刻容貌能好到哪去？ 虽然洁衣作为机器人外表几乎不发生变化，但难免灰头土脸，充盈面部的循环液自然也略显黯淡。 尽管在狐狸看来这个机器人仍然是美女一系的，但罗斯特此刻只觉得梦中的慈母成了魔法结束的灰姑娘。 “感觉不如赫尔姑娘……其实。” 狐狸和藏狐默默地后退一步，她们预感到接下来的发展可能和计划不一样。 “轰！啪！” 一连串的摔打声忽然吸引了工厂所有人的注意，艾蔲几乎是跳起来指挥机甲去镇压可能的敌人，可是传回的景象表明那是不知为何破开囚笼的妹妹和人类。 而且，本来对他爱不释手的妹妹此刻正在对人类穷追不舍，眼看一扑就将他摁在地上。 “呀！不要呀！” 一事无成的人类发出惊叫，但已经由不得他了。 狐狸和藏狐捂脸藏进洁衣本来的房间，原计划放出来洁衣是让她站在人类这边的，现在看来可能没戏了。 “她估计要站灭绝人类派咧。”狐狸仰头叹道，藏狐也默默点头。 怎么说呢，虽然是罪有应得，但还是没来由地火大。 不过无伤大雅，毕竟谁也没有把成功寄托在思维早已不正常的机器人身上。 真正的胜机，这才从天际俯冲而来。 连番的佯攻已经达到了目的：无论艾蔲还是艾默生的注意力都在地面上，全神贯注指挥机甲和佣兵战斗，防空这块空了出来。 这为悬浮车提供了便利，本就不便机动的车子得以在高空缓缓浮行，载着各种重型武器来到了工厂上空。 打得热火朝天的机甲忽然感觉到那微微的闪光，按照警戒程序扭头看天，正迎上黑洞洞的玩意坠下。 “轰轰轰！” 第一枚炸弹引爆的同时，悬浮车转为全功率运转，借助重力拉到极限的加速度。 呼呼的风声、悬浮车过速产生的振动声、下面炸弹的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 艾蔲看着不远处被腾起的火焰覆盖，无形的冲击波击打得窗户猎猎响，面色如常。 “他是不可能直接轰炸……” 说话间爆炸已经到里工厂顶上，爆炸的频率甚至不降反增，显然车上的人为了赶上这波俯冲正在把所有的炸弹丢下来。 “大姐，先撤吧？”二号本来对大姐的推算毫不怀疑，但今天这出错的次数有点多了。 万一那个莫尘今天心情不好或者注射药打多了想一波炸死她们也不妙。 尤其在她们犹豫的时候，一枚炸弹顺着破开的天花板砸了下来，甚至把二号的身体又削去一块。 高温没能破坏弹皮的磁性，所以炸开的碎片对二号造成了不小的伤害，顺着她的身体拉出密密麻麻的爆炸线，每一根都是一块蹦飞的碎片。 “喂！” 艾蔲下意识要替她遮挡，但自己被爆炸的冲击推向了另一个方向，只能眼睁睁看着永不受伤的二号在眼前被撕裂开，闪光之中还能看到中枢电路被破坏的反光。 糟了！ 不顾身上的重甲因为贴满了弹皮而沉重，艾蔲连滚带爬赶到二号的身边，但核心受损的事实已然不可违逆。 在她的双手间，本来人形的二号渐渐泄气成一滩包裹着中枢的液态金属。 还在，但状态并不好。 她仰头怒视炸弹丢来的方向，那里根本不是炸弹炸到的地方，而是人为开了个大洞！ 是楼上的人类干的！ “大姐……” 艾蔲刚要指挥机甲围剿丢黑炸弹的人类，忽然感觉到手上液态金属发出的振动信号，连忙专心翻译。 “走吧，我们……斗不过……造物主！” “……” 艾蔲脸色很不好，也没管还在专心指挥机甲应付防空和工厂内的艾默生，一阵无形的信号以她为圆心扩散开。 “销毁视线里的一切人类！” 她还有其他据点，可以试着维修二号，再不济稳定她的形态或者数据，至于这个工厂就算了。 “乱打的，不过是运气！” 她找了个密封包带上二号，在几台强化机甲的护卫下准备离开工厂，至于艾默生，留下断后正正好。 她很确信无论自己走哪条路离开，都会遇到此前始终没有出现的人。 “呦，去哪啊？打表还是一口价？” 你看，这小混蛋果然早做好了一网打尽的准备。 艾蔲虽然是机器人，但要和汽车赛跑也有些难为人了，而且他身边还有那些奇怪的橡胶人。 打起来胜算不大。 “你的佣兵朋友还在工厂里呢！”艾蔲只能拿出自己最后的应急手段。 “那个疯子？说起来我还蛮好奇的，他是你从哪找出来的？”莫尘从窗户探出头，好好和艾蔲聊起天来。 抛开此事不谈，他其实很好奇，艾蔲的运算逻辑究竟是怎么成立的。 就这些东西，弄倒下层区都得靠天时地利人和，遑论更多？ “你没有寒暄的时间了，因为你我还有在乎的东西，但艾默生没有。” “或者我们可以互相拖延，然后一起欣赏一场比你的轰炸更美的爆破。” 莫尘回忆了下从艾默生视角看到的工厂资料，里面并没有提到有什么埋地炸弹的玩意。 “因为是我留给他的哦！” 艾蔲浮现出笑容，仿佛回到了莫尘教她用人肉炸弹欺骗绅士帮的晚上。 第170章 脏弹 “……” 莫尘游刃有余的表情凝固了下，他不能断定艾蔲说的一定是真话，毕竟真有那么一颗炸弹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毫无征兆。 它一定会留下些什么。 轰炸开始的时候，艾蔲既没有慌乱也没有保护措施，完全不像是坐在炸弹上的样子。 但话说回来，万一她是有十足把握不会发生殉爆呢？ 他有七成的把握认为艾蔲是为了脱身编出来的谎言，但即便是三成，他也不想赌。 偏偏在犹豫的时候，工厂里传出一声闷响，伴随着动静滚滚烟尘顺着工厂的各个口喷了出来。 仿佛信号似的，莫尘推开车门冲了过去，在跑过艾蔲身边的时候剜了她一眼： “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也是！” 机甲静默着，没有对莫尘的敌意行为有所反应，等莫尘跑出几十步，背后的汽车声愈发远去，彻底没有机会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工厂区已经是落到莫尘的手里了。 艾默生虽然手里还有数量众多的机甲，但在多队人马的配合下这些铁皮并没有太大优势。 一架一架地摧毁，一点一点地后退，甚至连生产线都不能保证。 他徒劳地指挥着，恨铁不成钢地怒吼这些机甲不卖力，以至于让他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菜就多练咧小子！” 后续上来的佣兵踏着外围轰炸打开的通道直入工厂，而狐狸两人从二楼神兵天降，二者配合直接砸到了艾默生脸上。 “铛浪！” 艾默生的简陋手爪掉到地上，发出廉价重铸金属的声音，机甲虽多，但五步之内还是刀快些。 “公平的女士……”他茫然地去找艾蔲，可第一轮爆炸后就不见她的影子。 这也是应有之意啊！ 不知是释然还是绝望的心情在艾默生残留的人体结构中回荡，驱使他拿出自己最后的手段。 本意要活捉的狐狸刚要使出擒拿手段，不料艾默生忽然脊背一躬、好像煮熟的大虾一样迅速赤红起来，顿觉不妙，连忙朝后跳开。 下一秒，只听“轰”地一声，猛烈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室内，所有人都被拍到了就近的墙上。 但就在大伙庆幸爆炸没有造成严重杀伤的时候，各人的神经网络忽然此起彼伏地响起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警报声。 “滴滴滴滴——” 说熟悉，因为这是神经网络内置的几种紧急警报声之一，在幼儿演习模式下司空见惯，说陌生，这警报真正响起的时候恐怕不止百年以前。 “有辐射！” 工厂里的机甲已经瘫痪，那些关押人的大罐子自动失效打开大门，但也许现在还是呆在里面合适些。 艾默生的体内早已埋入了微量裂变反应堆，刚刚他将这个小玩意当做脏弹引爆，给这些人来一点公平的遗赠。 “凎，这下东西拿不到了！撤！”佣兵急忙打信号撤退，神经网络统一下线成单机模式，他们只有用枪声传递信息。 所有人争分夺秒离开放射源，有条件的先打开消辐宁扎上或者直接抿两口，只有莫尘逆着人流还要往里走。 “嘛咧？这呢！” 被狐狸双手一墩反了个方向。 “离我远点咧，得病了也别讹我！” …… 接下来就是清点时间： 靠着一手偷吸，莫尘他们算是王八拳打死老师傅，拿下了齿轮帮的工厂，但并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 艾默生的脏弹让工厂里的东西成了不可接触的禁忌，连那些人也是。 尽管专门蹲守了两天，但仍然再没有人走出工厂，显然刚刚逃脱强制休眠的虚弱的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离开辐射场的。 “唉！” 含铅的废水有的是，但提炼出来做防护服的铅一点没有，显然是来不及了。 东西也是一样，答应佣兵的三成成了泡影，里面的大量原料之类的不是被破坏，就是沾染了辐射。 机甲的生产据点的确少了一个，但和广大的下层区比起来，这里也只有作为“梦开始的地方”的象征意义，实质占领价值不大。 莫尘他们也不打算占领这里，毕竟大多数防御工事和设施也破坏了，这里还不如他们自己的据点坚固。 赢赢赢，但是输光光。 “否定，至少我们证明了，我们可以。”黎心眺望着似乎在发光的工厂喃喃道。 她听说艾蔲姐顺利离开的事情后也不知道作何表达，她有些庆幸自己现在还不用面对那个问题，又觉得长期被同一个难题打扰很不“效率”。 “代价太大了。”莫尘双手抱胸道，他有些后悔因为爆炸放过了艾蔲。 早知道只是脏弹，他应该当场拼命把人留住的。 尽管应对及时，但还有许多人出现了辐射病症状，其中自然神教的人数最多。 狐狸也有些皮肤溃烂，但相比脏器故障和神经错乱的家伙已经很幸运了，毕竟爆炸发生的时候她距离最近。 以及工厂里的那些人……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不但没能获救，反而坠入到更惨的地狱中去了。 这让莫尘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这很南坪。 “错误，你看，一点钟方位距离你约784.3米处，那里正在有植物萌芽。” 莫尘并没有看到，他眼中唯一能称作绿色的东西是空气里的荧光。 “解释，在被炸弹犁过的土地上，氮含量极高，加上辐射作用，存在快速催化的可能。” 在他们的等待下，果然不久莫尘就看到裂开的水泥地面中，有一点绿色钻了出来，像是什么虫子似的。 这富有生机但是诡异的场景，和虎头蛇尾的行动还蛮搭的。 “总结，塞翁失马……” “行啦行啦，我明白了，时间差不多就回去吧。” 莫尘没心思听过时的故事，他只是暂时用其他事情说服自己不要在这次失利上驻足。 黎心望着他的背影眨眨眼，原来莫尘应对挫折的举动和机器人还蛮像的。 然而就在他们走后，以那株不知道什么的速生植物的成长为背景，打翻的充满辐射尘的营养液中，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第171章 又跳出来啦 工厂被攻占没有伤及机甲的根本，尽管从外界的观测情况来看，下层区的混乱程度已经下降了4.9%，但作为亲历者，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资源还是不足，机甲仍然到处都是，希望仍然在明天以后。 唯一的好转在于，原本刺头的佣兵收敛了下来，他们再不对莫尘的建议指手画脚，这大大增加了据点的建设效率。 很快，这个本是一个临时落脚处的据点就发展成带有各种防御工事的聚居区，每天都会有新的流民前来。 对于这些人莫尘都照单全收，尽管药物和食物都不足，但周转的办法还有。 除了佣兵，他又武装起两支物资收集队，争取实现收支平衡。 “这可不是长久之计，你也知道，收集东西的路程越来越远的。”相熟的佣兵团长点着手指劝告他。 “……我会想办法的。” 莫尘从脏弹的辐射里找到一点灵感，他在试着做一个粒子探测器，它可以探测到聚变的波动，来寻找艾蔲的下落。 解决艾蔲，从她的数据里找到控制机甲的代码，终止这场闹剧，或者在那之前据点因为物资缺乏而作鸟兽散。 结束了会谈，莫尘走出他们的临时窝棚，外面已经影影绰绰都是铁皮帐篷的影子，照明的火堆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寒暄，辛苦了。”他没想到黎心会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莫尘没好直接询问黎心擅离职守，虽然据点氛围不错，但还是不要考验人性为妙。 “解释，我做好了防护准备，离开以更好了解这里。” 的确如此，虽然本人不在，但高超智慧构造的锁和警报仍然可靠地看管着重要的资源。 考虑到黎心基本在连续工作，偶尔放个假也合理。 “唉，辛苦你了。” “回答，为伙伴服务！”黎心很文雅地笑笑，如小女孩似的蹦跳着前进，这是她最近新学的姿势。 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介绍，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o……吭！什么啊？”从黎心的表情莫尘预感到有个好消息。 黎心没有说话，而是示意莫尘把自己的眼镜交过去，说起来卡罗尔好像还在里面，只是被莫尘加了数道隔离措施，也不知道是消散了还是电子幽灵。 “注意防护。” 黎心点点头，戴上眼镜接入自己的数据，顿时投影出一片数据的天空，湛蓝色的光影组成的资料慢慢滚动。 莫尘的眼睛随着资料的滚动越睁越大，他没想到黎心的数据库里还有这种东西。 稍后他才想起更重要的事：“等等，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解锁的？” 黎心食指顶着下巴，“迷惑，此次并无强烈情绪运算结果，好像只是自然而然解锁的。” 真是奇怪的解锁机制，之前莫尘试着模拟类似运算结果来解锁黎心的记忆，但都不奏效，反倒是什么都不干的时候莫名解锁了最需要的东西。 这很不科学，甚至有些过于人文了。 黎心解锁的是属于她的那颗制导卫星的更多使用权限，作为项目上的绝对武库，这是她战斗技术的最后一块拼图。 虽然导弹是没有的，但制导卫星可以作为信号中转提供局域网络，还可以对区域进行搜索。 “只是需要你重新定位到它并更改轨道啊！” 莫尘刚刚兴奋起来的神经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那颗卫星恐怕和导弹一样没有动力了，说不定根本无法变轨。 想象一下，一颗叮咣作响的卫星爷爷颤巍巍地穿过环绕报废的尸体和众多新的微型后辈、试图锁定在地球上不断转动的一个点。 不行了，延迟退休的欲望正在高涨。 “反驳，总可以试试的。”莫尘的小看似乎让黎心有些不满，她当即鼓着腮帮子开始发信。 经过了漫长的八分钟后，他们没能等来卫星的反馈信号。 莫尘和黎心摊摊手，安慰和劝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在近地轨道上，一个所有人肉眼都看不到的地方，四根太阳能电池翼得到启动信号，展开对准太阳开始充能。 处于休眠状态的卫星开始重新运行，虽然出现了许多传感器报错，但在寻思之力下终究还是正常运转起来了。 然后它开始缓缓靠近地球，朝着信号源移动…… 不过那暂时和月薪为零的下层区民众无关，他们此刻没有什么好忧愁的，毕竟在这一刻那些莫尘考虑的危机都很遥远，就和机甲的威胁一样远。 “这些人还真是安闲啊。” 林参叁隔着监控看着莫尘的小据点，这家伙居然把家安在自己眼皮底下，虽然是出于防守和取水考虑，但还是让他很不快。 更让他不快的是，本应由自己做的事情似乎被莫尘要干完了。 按道理现在只要洗牌的差不多，林参叁就该出手，结果那个曾经混的风生水起的机器人进了下层区就好像两脚接地了，病毒上去了，啥都不是了。 “也许，我们也只有出手了，毕竟这样拖延下去，无论莫尘成功与否，对我们都不利。” 死了他是圣人，活着他是活圣人，这场面都是林参叁不乐见的。 “那镇压之后呢，他可说了，要竞选嘞！”林参叁白了秘书一眼，难道自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关键是两害相权，他得知道哪个更轻。 “关于那个，首先他谋杀下层区区长，导致无人指挥防务，这是一罪。” “……继续。” 林参叁满意地点点手，果然自己的副手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曾经给黑帮当清道夫，这是二罪。” 这第一条也许和下层区无关，但第二条可就把他的好口碑摁死了，所以林参叁甚至难得乐了出来。 “最重要的一条，那个艾蔻其实本来会报废的，结果让他做了个新身体，这是三罪！” “砰！” 林参叁不留神敲在桌子上，不结实的银制手背都敲凹陷下去了，但他丝毫没有怜惜自己奢侈的双手，毕竟和挖去绊脚石相比，贵金属算什么？ “好，告诉协管局，我们要全面解救那些难民了！” 第172章 老大和老幺 事实证明，只要想做，林城协管局的效率是可以很高的。 短短半日之后，协管局就展示出除了执法机甲外他们最得意的设备。 “嗡嗡嗡——” 正在补觉的猛犸忽然被窗外的蜂鸣声打扰，皱着眉头把脑袋凑到窗口，眯眼望去—— 黑乎乎的一堆虫子，这可不多见。 他摸摸再次留到眉眼的头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发出声音的黑虫子，是一架架带有小型能量机炮的无人机。 “坏了，不会是冲老大去的吧？” 他早就想联络老大了，但网络被断，他几次试图翻墙都被安全人员扣了下来。 老妈也不让他肉身翻墙，他就只有在精神上支持老大了。 “这样下去，我作为网络技术支援的存在感就太弱了！” 实际上，在真的因为黑客翻车之前，莫尘和大部分下层区民众一样意识不到网络对抗的重要性。 只要在黑客动手前开枪就好了，而且可以拔网线。 不过那和猛犸无关，不妨碍他觉得自己很重要。 他装作对外面的事情毫无兴趣的样子，早早走出卧室背上书包，和老妈寒暄后出了门。 只不过他转身就跟着无人机的去向慢悠悠地走去，一直跟着它们来到下层区的入口。 “看起来很是大张旗鼓，不像是针对老大的。” 他在新闻上也看到了下层区机甲暴动的事情，想来是没用的市长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了。 “唉，大人们真没办法！” 他故作老成地感慨道，双手搭在后脑勺上转身准备去学校，不小心手肘撞到了近旁的一人。 要命，他移植的义体可真硬！ 猛犸还在龇牙咧嘴的时候，那人连忙道歉，弯下腰替猛犸揉揉撞到的地方，“不好意思，小朋友你没事吧？” “我、不是……”猛犸本来想说自己不是小朋友，但看清对方的长相后，顿时语言缺失的症状严重了许多。 怎么说呢，这人长得有一种很吃青少年的风格。 换作是一般成年男性也许只会觉得来人貌美，换作莫尘这种注意力歪的可能会猜测她做了什么改造，但对于不太经世事的孩子…… 慢，what can i say？ 来人穿着黑西服内搭红色衬衫，打着黑领带，登着高跟鞋，脸型柔和但不显肥，像是邻居家那个卖保险的上班族姐姐。 在对方那成熟而温婉的气质下，猛犸有些局促不安地收回手，“没事，走了。” 然后迅速离开对方。 “呋呋，还很稚嫩呢！” 在猛犸不敢回首的地方，那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猛犸的信息，仅仅是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让他挂上了硬件木马。 这孩子出现在那个人身边过，刚刚也是跟着无人机来的。 收集完数据，邻家姐姐式的路人自然地走向封闭的关卡，在那些人类和机器守卫眨眼的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没人留意到有人经过，只有设置的障碍物忽然晃了晃，就好像一阵风刮过。 是时候准备回收了。 当天下午，电视台马上播报了协管局的突击行动，画面上无人机在安全的高度上轻松地点破地上的机甲。 尽管这些机甲也用各种东西还击，但大部分防空武器还威胁不到灵活的无人机矩阵，只有电磁干扰还稍微起点效。 但每当有机甲试图这么做，短程制导导弹就会马上赶去做客，于是在有节奏的噼啪声中，肃清的区域像荒野的野火一样快速扩散开。 “林市长，看来养精蓄锐多日，为的就是这一刻呢！”薇琳娜双手攥拳做出兴奋的样子，给林参叁捧场。 “那当然了，毕竟这是个大问题，要拿出大格局，做好全方案，保证……” 就让他慢慢唠叨去吧，反正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呢！ 拖延了这些时日，下层区对于林参叁此刻的到来并没有多么热烈。 稍有常识就能看出，那些无人机哪里是需要准备的东西，何况谁都看到了协管局的真实能量。 “对付俺家莫尘得上那——房大的机甲，正经对付事了从裆下掏这点球球来，糊弄谁呢！” “可不嘛，还人五人六的，不怕羞先人！” “诶？我听说那货跟咱哥几个差不多岁数，人咋长那样呢？真是祸害留千年呐！” 黎心饶有兴致地听大爷们谝闲话，这种语言艺术让她感觉很新奇。 狐狸正坐在工作台边上保养冲锋枪，莫尘用其余的空间调试探测器。 林参叁的出手稍稍打乱了节奏，但不改变他们要做的事情。 那些无人机肯定是解决不了艾蔲的，而且林参叁也没有人道支援的意思，也不用指望他发东西。 “完全是政治作秀。”就算已经很了解林参叁的本性，莫尘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无人机显然不是对付艾蔲的有效工具，只要进入控制电流的范围，那些小玩意马上就会反过来成为艾蔲的助力。 赤裸裸的资敌啊！ 而事情也的确如莫尘所料，就在无人机矩阵推进到某片区域后，那耀武扬威的嗡嗡声戛然而止，林参叁的专访也是。 万幸的也就是艾蔲正在专注修复她的二号，并没有把无人机马上拿出来玩。 她招来一架无人机，拆开电路后试着修复二号被磁化破坏的电路，但总归不得要领。 “看来你需要帮忙。” 控制电流猛然甩出，顺着房间内的金属线直扑来人，随即艾蔲转身开火，然而面对奇袭来人面不改色。 她简单吃下电击和子弹，腹部慢慢流出血来。 “哎呦哎哟，医疗兵医疗兵！我血流满地啊……好啦好啦，不要板着脸嘛，明明你才是感情最丰富的那个。” 艾蔲没有理她或者他或者它，转身继续研究修复二号的办法。 “你来做什么？” “回收啰！总不能把你留给别人吧。” 来人伸出手贴上艾蔲的后背，慢慢地从下摩挲上去，柔软的皮肤擦过金属盔甲，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 “大姐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们不是一个家庭出来的吗？” 第173章 核能反应 “……你们在说什么啊，永生者？” 从休眠中清醒后，艾蔲的思考越来越不稳定，时而高频而快速地闪过想法，时而粘滞得像是打瞌睡的老者。 其余的伙伴也大致如此，要么简化思考以避免这种情况，要么钻入莫名的牛角尖。 但扫描过的同类就不会如此，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所以她有些讨厌9号以后的家伙，即便她们还是自己的妹妹。 尤其是1012，她完全是个潜藏在仿生人中的人类间谍。 “你到底来做什么？”她尝试重构电路，但似乎百年间的构造型号有差距，连起来的电路并没有稳定输出。 “我说过的，回收你。” “既然如此，就从我的残骸上自己来捡，这规矩你最明白了。” m-1012，完全是人类，人造血液代替了循环液在她有弹性的血管中流淌，依靠搏动而非直接供能的人工心脏驱动着一切。 用无数微电子元件织造的集成大脑、需要传动肌肉驱使的发声器官、志愿者的复制意识……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胧，朦胧的胧。”12号随手堵上流血的伤口，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 “你算到我会死了？”压下心里的恶感，艾蔲试着从妹妹口中打听到更多情报。 她当然自信自己的运算结果，但相互比对优化本就是算法的灵魂。 “嗯，协管局下场了，公司马上就到，就算姐姐的控制电流对他们奏效，又能坚持多久呢？” 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棋盘，展开后将夹层的棋子摆上去。各种样式规格的棋子散乱一团，看上去倒是好玩。 “拿着你的垃圾走开，我现在没时间对付你。” 艾蔲看不过胧的故弄玄虚，有话不说拿一堆似是而非的印象逗闷子，谜语人滚出去。 “好的，等你最后一程的时候我会来送你的。” 胧当着艾蔲的面再次凭空消失，连那个流血的伤口也不见了，接着就听见一声门响。 她似乎真的只是提前来踩点的，生怕艾蔲的东西被人抢走。 艾蔲又试着调了调，虽然不专精此道，但她毕竟是强智能，终归还是调试好了一部分功能，剩下的液态金属再次有了成形的趋势，只是不太明显。 “大姐……”少了很多部分后二号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许多。 “嗯，我知道，少说点省电吧。” 二号没事，艾蔲就能专心对付冒出来的敌人了。 “我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 无人机矩阵赔进去后，林参叁马上叫停了节目，确保没有一帧画面流漏出去。 然后他有些坏心眼地招来在下层区周围集结的各路人马，表示协管局进去只是侦查，诸位稍安勿躁。 于是各个公司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下去后各自莫名其妙走丢了不少人，问起来就说大概是请假了。 所以当艾蔲撞到人的时候，这伙人的成份相当复杂。 “是那个魔女！”雷神重工的人看过录像，见过艾蔲影响下莫名其妙互相攻击的同事，首先拉开了距离。 汹涌的机甲替艾蔲挡下了投射火力，同时向他们还击。 双方的火力相当，但为了不被艾蔲的能力波及，这伙卫兵只能不断后退，被迫放弃了许多合适的掩体，只有用电磁护盾直接抵挡。 蓝色和橘色的闪光不断相撞着，搞得不少人都有些光疲劳，甚至艾蔲都被这景象弄得有些迷茫。 她在做什么来着？ 回过神时她已经穿越了战场，手中捏着一个人类的喉咙，随意识而改变的电流蔓延到了人群里，违逆他们的意志，迫使他们停下防御互相射击。 “魔鬼……”这是个很有文化背景的贬低词，“你到底要做什么？” 艾蔲稍稍加大功率，这个人的意识就彻底烧坏了。 “该去解决下一处了。” 尽管艾蔲的效率很高，但她也不可能瞬间出现在各处战场上，愈发急切止损的公司还是很快清理了更大片的下层区域。 莫尘他们所在的据点自然也迎来了新客人——不甘心排队走关卡的公司雇员们直接翻过高高的围墙跳下来，正好掉进据点的取水池里。 “是你啊！”全副武装的雇员情感复杂地和莫尘打招呼。 莫尘影响到公司股价，从某种方面也影响了他们的财产估值，但作为个人，他们没什么恩怨。 “你们好，请快点出来，别卡抽水口里。” 能交流，气氛就缓和了不少，在居民们帮助下上岸的这伙雇员很快融入了进来，拿出一点自己看不上的苦巧克力去逗那些小孩子。 “所以你试着通过聚变反应的波动来定位那个邪门的机器人？”另一边，莫尘逮了个技术工请教他的迷惑。 “嗯，但效果很差。” 他拿出自己的试作品对着黎心演示了一下，毫无反应。 “嗯——可惜没有其他聚变发生器，不然就可以对比了，”这位据说是技术工的雇员端着探测器翻来覆去看了看，“再从工作原理上讲讲吧，我们试试看。” 他尽可能表现得不那么激动，因为他记得类似的一款探测器已经被星核工业申请了专利，而莫尘的这款似乎采用的不是一种技术。 稳定性未知，但成本是大大降低的。 这个下层区的小子有点了不得，如果能骗他给自己完善好这个探测器，他可就发了。 在幻想星核工业的股票还是自家公司的股份的动力下，这位技术员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帮莫尘调试，甚至不惜请假掉队。 这是个很明智的决定，毕竟此刻杀红眼的艾蔲正在快速清剿胆敢入侵的人类，尤其在能见度过低的晚上，不少雇员都见证了那恐怖且不讲道理的电流。 有人帮忙，莫尘的调试工作进展飞快，在重新调整了负责探测的粒子量后，探测器马上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显示附近的同位素反应。 “看起来定位还有误差……等等？” 莫尘捂住探测器的发生器，发现这滴滴声其实来自周围的每个人，他们所有人的神经网络都在发出辐射警报。 核能反应！ 第174章 和我作对的都命大吗 莫尘的眉头紧锁，他迅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排除被大规模骇入的可能性，神经网络的警报只能说明一件事：某种未知的高辐射物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进下水道！”莫尘立刻下达命令，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沙哑。 在场的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也马上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尽管空中看起来还很安全，但黑乎乎的死神随时可以在警报中炸响。 不过就在所有人刚拔脚的时候，引发警报的东西居然自己现身了，并非是他们设想中的核弹，而是一只由血肉、金属和电路勉强拼凑出的怪物。 辐射反应就是它身上发出的。 此刻它正从水源中缓缓上浮，空气里马上显出那种灼烧的气息，那是辐射在损害呼吸道的感觉。 “这是什么鬼东西？”许多人都忍不住低声咒骂，不敢放声的原因是生怕吸引到怪物仇恨。 莫尘紧盯着那只怪物，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能与艾蔲有关。 可能是某种实验体。它的辐射模式与已知的任何核反应堆都不相符，完全是强行碰运气在众多失败案例中淘出来的玩意儿。 怪物早就注意到了人群的存在，它身上的手臂默契地交替发力，那些暴露的电路像眼睛一样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莫尘紧握住激光发生器，对付这种血肉怪物其他武器都未必起效。 “大家散开，有装备的人保持距离射击！”虽然还没想清楚怪物的底细，但得先声夺人。 莫尘的声音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坚定，如定海神针般稳定了局势。 人群迅速按照莫尘的命令分散，佣兵们向前形成战斗队形。莫尘带头向前，他的目光锁定在怪物的身上，寻找着可能的弱点。 就在这时，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它身上的电路开始闪烁，辐射强度急剧上升。 “骨头好疼！”有人忍不住呼痛道，他的手臂莫名其妙在配枪的重压下弯折过去。 邪了门了，这怪物根本不科学！ 莫尘没有撤退，他知道，如果不尽快消灭这个怪物，这个强度的辐射永远不会消失。 就算会受伤……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激光，准备发起攻击。 然而，就在莫尘准备冒险冲进更靠近怪物的位置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他身边掠过，冲向了怪物。 是铁头！他的动作异常迅猛，手里的合金刀刃闪烁着寒光，直指像是怪物要害的地方。 “哼，没改造的不要靠近！”还留下如此有人情味的对话。 铁头的武器狠狠地砍进了怪物，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砍出的伤口上迸射出火花，可怪物丝毫没有痛苦的感觉，它仿佛只是在品鉴什么地动了动，然后身体迸发出一阵电流—— “闪！”莫尘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提醒铁头和其他人。 就在他们后撤的同时，怪物受伤的那部分身体突然自然剥落，一股强烈的冲击顺势冲出，伴随着能吓死警报器的高能辐射。 铁头闪避不及，被这一下喷了个正着，虽然有金属的脑壳保护，但那又不是铅制的，等他跌跌撞撞退回来时，血已经顺着眼睛和鼻孔漏了出来。 “嘁，你们到底怎么清理工厂的，这肯定是那脏弹搞的鬼！” 莫尘觉得不应该这么巧，哦，他弄死的人就莫名其妙能赌对小概率事件，不是变电子幽灵就是变核子怪人？ 那他坐过的车怎么是报废了，没变成汽车人啊！ 也就是眼下的气氛不适合斗嘴，看在铁头挺身而出的面子上姑且不理他算了。 “莫——尘——你这懦夫，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恰到好处的一吼，做实了铁头的甩锅。 “艾默生？” 肉糊糊中莫尘发觉有一截金属脊椎有点眼熟，还真行啊？ 营养液+残躯+金属原料+核辐射=？ “来——杀！死！我！或者！让我！腐蚀你！” 随着艾默生的吼叫，神经网络的警报已经响成了最高档，所有人的警报声已经连成一片哔哔哔的海洋，吵得莫尘恨不得把耳朵卸了。 就在吵闹声中，化作怪物的艾默生终于爬出了水中，朝着莫尘猛扑过来。 子弹组成的罗网马上笼罩住艾默生，但融合成一片的怪物似乎已经失去了弱点，每一发子弹都可以洞开伤口，却没法阻滞怪物的动作。 眼看带着辐射之风的庞然大物朝着莫尘就要压下来，而莫尘不躲不避，左手亮出激光，右手朝后甩出。 “滋——” 腐臭的蛋白烧焦气息冒了出来，同时勾住固定点的钩索猛然拉动莫尘离开怪物的范围。 那不知道是哪个部分的一团轰然砸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虽然软乎乎的冲击力不大，但上面全是不祥的气息。 这玩意简直像是浸透了辐射的面团，难怪工厂的辐射反倒没有散布出去！ 即便如此莫尘也感觉自己在迅速染病，灼痛感正在从呼吸道和皮肤渗透进去，他也开始有些抬不动武器了。 希望解决它之后，还有人能有力气把所有人带出去…… “轰！轰轰轰！” 炮击的轰鸣和爆炸的火光埋没了怪物的头顶，给它造成了些稍微严重的伤害，露出了血肉之下的金属构件。 那似乎是艾默生拖延着自己焊接的，用来把多余的血肉器官和自己拼凑起来。 这就回到莫尘熟悉的赛道了，他只要看得更清楚些，就可以破开艾默生的核心。 “黎心！黎心！” 强辐射下没有通讯手段，他只能用大吼寻找自己的伙伴。 “收到，抱歉无法给予更好的帮助。”辐射对黎心的电路损害也很大，她只有尽可能展开全息探测。 “猜测，金字塔状、存在多颗心脏轮廓、尝试标记机械要害和生物要害……” 一面周旋着，艾默生的构造逐渐在黎心的介绍下稍有明确，北极狐适时地又将一轮炮击撒在他头上，创造出一个机会。 “没时间验证了，赌一个！” 以这具根本没有防御的身体来看，莫尘确信对方没有可能避开这一击，无非就是吸两口后晚上发光罢了。 他做好了冲刺准备，好让虚弱的身体能蹿出高速，不料这个关键时刻，某具比他强悍的身体撞翻了他，抢过了他的发生器。 第175章 喝多少能做这种梦 在莫尘被撞翻的瞬间，他就知道是谁了。 铁头，这个恃强凌弱、可能不怎么仁慈的佣兵头子此刻满脸的兴奋，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 “核心在那里对吧？让我来！” 莫尘眼睁睁看着他替自己冲了出去，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铁头强壮的身躯哪怕相比怪物的影子都显得格外渺小，但一道激光为他指出前路，他顽石一样的身体直直冲了过去，钻过拍下的血肉直捣黄龙！ 艾默生意识到情况不妙，但它现在的身体过于笨重，不可能躲开什么攻击，只有剧烈扭动自己的身体，试图避开要害。 然而铁头的动作十分精准，死死咬住了神经网络标记的点，在辐射下尽管耳朵里满是沙沙声、眼前也时不时出现噪点，但这些都拦不住他。 “爷来啦！”铁头大吼一声，忽然换手用合金刀刃狠狠地划开艾默生的身体。 只听“滋啦”一声，艾默生的身体被划开一个口子，铁头毫不犹豫就撞了进去。 莫尘见状知道不是当观众的时候，强撑着掏出破片手雷朝艾默生丢去。 不图爆炸能造成什么杀伤，只要逼它注意不到铁头就好。 “锁定，以正面朝向为xy平面，最佳攻击坐标（11.23,770.32），成功率97%。” “砰！”赤狐的攻击从外面一枪一枪凿开怪物的外皮，而内部一个鼓起的大包也迅速移动过去。 “滋！”红色的激光猛然钻出，显然是铁头的杰作。 没有了关键的支撑点，艾默生巨大的身体马上坍塌下来，不属于他的肉体和一些结构也自动分解开来。 虽然他还有生命体征，但离死亡也没有区别了。 “呜……” 艾默生口中含混地叫唤着，试图抬起还能运动的部分，但那些肢体没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强行支撑的义体甚至刺破了自己的肉身。 他就像是一块被钉起来的破布一样，彻底没有了反抗之力。 事已至此，只有公平了。 他面无表情地拉过来一根手指，对着可能是自己的脏器扎了下去，这些内脏富集了最多的辐射尘，正适合作为陪葬品。 看他的动作，莫尘也知道事情到此结束了，一阵阵疲惫感袭来，他虚晃了晃，但眼下绝不能休息。 “走……互相别靠太近、呕！”他撕心裂肺地想交代清理要点，但猛然袭来的反胃感彻底打垮了他。 胃里一空，脚下一软，莫尘就倒在了两个肩膀上。 “不装义体，傻咧吧？” “警告，你现在的体内辐射处于极度危险的数值，急需处理。” 在离开的路上，莫尘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活动的艾默生，还有他身体里那个已经瘪下去的鼓包。 比起自己，铁头直面了那些辐射尘，结局恐怕是注定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类似的命大行为了。 “平了——你听着，我们、打平了！”艾默生也感觉到莫尘在看他，最后炫耀道。 然而他的谢幕并没有自己设计的那么完美：不知是乱动到了什么，本已沉寂的激光发生器再次启动，刺破了他的脑袋。 …… 多亏了铁头，瘫痪艾默生的行动比计划中还要顺利些，除了他本人外，所有人都成功撤出。 虽然他们需要找到水源清洗身体、需要大量消辐宁医治辐射病，但他们至少又挺过了一关。 “嚯！谁见过这个啊！” “哈哈……咳！谁说不是呢！” 狼狈不堪的人们寒暄着，各自散开寻找生机。 这也是没办法，辐射尘无孔不入，继续聚集在一起只会不断交叉感染，好在公司们已经开辟了一些安全区，不至于让被迫分散的居民被机甲一网打尽。 在艰难的跋涉中，莫尘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到自己好像在被文火慢慢灼烧着，力气也愈发使不上来。 不过现在可以安心睡过去了。 “嘿！黑子……不是，老莫你说话咧！别打瞌睡！”扶着他的什么人鼓励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莫尘努力地睁开眼睛，才发觉什么东西不住往自己脸上落，就是感觉不到被抽的感觉。 辐射病的症状快速在加重，意志的作用在不断衰减，很快他又要睡倒。 相比上次重伤，这次昏迷中的景象要更奇妙些：他看到了许多没有义体改造的熟人走来走去，天上有流动的太阳和星星。 “嘿，看什么咧？” 正在思考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来自什么的时候，他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下，看到黑发的狐狸背着一个古朴的书包和自己打招呼。 更奇怪的是，她正正经经穿着白色的衬衫，既没有短半截也没有画奇怪的图画。 “哈？我倒是想那么搞，但是校规和老秃不让咧！” 面对莫尘的疑问，狐狸却表现得理所应当。 校规？ 没等莫尘弄清狐狸恐怕连胎教都没有的学历哪混到的校规，远处的钟楼忽然响起悠长的敲击声，厚重的金属声让人安心不已。 林城什么时候有这种老式钟楼了？还有这个学校？ 科技在这里消失地无影无踪，没等莫尘仔细寻找，狐狸忽然扯住了他的手。 “完咧！要迟到咧！” 穿着校服裙的狐狸也不顾自己的穿着抬腿猛跑，忽闪忽闪地露出结实而白皙的绝对领域。 莫尘下意识跟着，一直跟到已经紧闭的黑色大门前。 “警告，迟到、早恋以及衣冠不整，二位违反了多条校规。”同样装束的黎心隔着门一脸严肃地告知道。 啊，还是机器人呢！ “错误，黎心是人类，请不要讽刺我的铁面无私。” 这话就不是人类能说出来的好吧？ 莫尘想清醒过来，但抽打自己几次脸上都没有感觉，就好像玩游戏的时候掉线一样。 “劝告，这种行为并不能让我网开一面，必须记录迟到才可以进入。” 看来这状况还会持续一小会儿…… 莫尘停止了无谓的抵抗，顺从地接过黎心隔着门递过来的纸笔。 递过来的什么？ 莫尘看着手上的东西陷入了茫然。 第176章 代打上线 进入无纸时代的人就是不行，连一张普通的白纸都反应不上来，最后还是不耐烦的狐狸替莫尘签上了名字。 “记录，迟到人，张三，李四……这个名字很少见于女生，你确认没有填错吗？” “那当然咧！你以为咱乐意承认似的！” 铁面无私的值周生默默注视着狐狸，时间长到莫尘终于想起纸张是什么时候的发明物为止。 “我这是……穿越了？” 很不科学的猜想，显然是辐射病造成的某种幻觉的投射更合适些。 “穿什么越咧？小说看多了你！”狐狸十分顺手地敲了莫尘一个栗凿，“该不会做梦自己成了赛博佣兵手变大炮在街上biubiu吧？” 虽然不太恰当，但好像是狐狸才能干出来的事情，这家伙在幻觉里也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啊！ 弄清楚自己的状态后，莫尘甚至开始富有哲学思维地开始判别这幻觉来自于自己怎样的想法。 不过其实也不用猜，光他在这里驻足的时间里，没有一声枪响，也没有爆炸发生，应该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唉——” 突如其来的长叹吸引了值周黎心和同班狐狸的注意。 “天知道现在你们正有多发愁呢！”无法清醒的莫尘苦笑道，要是过去真有这么一个世界就好了。 …… “应该没问题吧，这家伙还能笑咧！”狐狸话说的很轻松，但脸上少有的忧心忡忡。 她浇出的水打在莫尘的皮肤上，一下就能冲下不少干皱的表皮，但皮下仍是浮肿的肌肉。 “……”黎心甚至没有顺着她的说法去计算生还率，莫尘的改造程度太低，辐射对他实在是过于有效了。 仅凭粗浅的探测，就能从他体内看到一整只荧光木乃伊，冲水和简单的药物拿这个级别的辐射根本没办法。 照这个状态下去，随着新陈代谢莫尘身上未被破坏的细胞会越来越少，到那个地步就只有克隆一个新的了。 “那如果克隆的话，叫多莉尘还是莫尘·多莉咧？” 冷笑话暂时活跃了下气氛，下一秒讲笑话的人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继续默默地对着莫尘的身体浇水。 好在林参叁归来的同时带回了网络，她们现在可以向外界订购医疗服务，只是下层区现在到处都是呼叫医疗的人，医疗派送的价格自然疯涨。 而且麻烦的事情还没有个完。 做完例行的救护，狐狸也不得不退出莫尘的隔离“病房”，外面不少人已经恭候多时。 “情况如何？”佣兵侧的代表还是那位经验丰富的团长，他很在意莫尘能否继续指挥把那个机器人脖子扭下来。 或者不行，那就换一个人来。 “不乐观。” “那我们也该动弹了，这个小玩意儿能抓到那个喜欢玩木偶的小丫头，按计划来，早点结束对大伙都好。” 狐狸摇头，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莫尘抛下去和艾蔲决战。 “听着，虽然有点损失，但铁头手下的那些人现在正急着报仇呢，还有那些不知道哪来的神棍……总之我们实力尚在，你明白的！” 确实，假如按照原计划一鼓作气突袭艾蔲，他们有可能赶在所有势力之前解决掉问题，这对于大家都好。 尤其是佣兵们，虽然不说，但显然他们就在等一个成为别人谈资的机会，现在已经是两眼放光了。 反过来等林参叁费劲地解决问题，在那之前不知道他又会添多少乱子、惹什么麻烦，不如早点完事大家回去重建家园的好。 但狐狸不乐意。 这种“虽然他人没了但他未竟的事业还需要我们完成”的氛围过于讨厌了。 “毕竟完全没改造过，在那个距离下铁头都扛不住，何况他呢？” 没学过医的家伙闭嘴啦，那货完全就是累了而已。 “哗啦！” 猛然间一盆水从头浇到脚，狐狸下意识要打冷战时才回味过来这是温水，惊讶地回头才看到高举空桶的藏狐。 “嗯！” 她比了个“打扰了”的手势，退出了佣兵头子间的谈话。 有温水的加持，狐狸稍稍冷静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封口的铁皮窝棚，捋了捋被打湿的发辫。 “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咧，老大！” 莫尘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他们不能没有计划就盲目行动。总是喜欢东张西望的眼睛直直看向探测器指示的方向，“我们需要详细的计划。” …… “啊，你要干嘛啊？”莫尘挠挠头，他都做好了在幻觉里默默上课的心理准备了，可闲不住的狐狸忽然化身点子王来了个她海雾啊扑棱。 “当然是翘课咧！翘课！” 太好了，本来我还担心在幻觉里你读书太多会有违和感呢！ 顺带一提，根据莫尘的检查，所谓的课本里都是他过去能记起来的一些内容，很显然幻觉还没强大到能凭空生成课本的地步。 “净损我！”由于表情管理失控，莫尘又挨了一击栗凿。 “听好了，咱这次可是做足准备咧！” 幻觉狐狸拉来一个高大的藏狐，说起来她这个体格原来不是义体撑起来的吗？ “考虑到那个监控大妈手眼通天，我这次特地做了三四手准备。” 简单来说就是让不打算翘课的藏狐去翻墙头，吸引值周生黎心和监控大妈的注意，然后自己暗度陈仓。 简单而乏味，以至于莫尘觉得体现不出狐狸的水平。 “而且你没考虑教导主任啊，他虽然不会巡查，可也不会任由你出去。” “嗯，这么积极出谋划策？那你一起来？” 莫尘连忙摇头，他更想安安静静待在这里回忆下过往，而不是和现实一样被各种事情拖着往前走。 “不来就不来，可惜喽，你是看不到咱的伟大智慧，正所谓大隐无形大象希声，她们顺顺当当上当的话固然好，可要是不上当……” 狐狸一拍课桌，木头的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咱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惊世智慧！” 第177章 谁呼叫的卫星 虽然主事人换了，但好在狐狸的正统性尚可，作为莫尘长期的助力可以服众。 她简要将辐射病轻症以下的战力筛选出来，包括几十个熟手的佣兵和十来个自然神教的神叨叨，剩下的是有心无力的气氛组。 “嘿，我射击十中八的！”被划分到气氛组的小伙举手抗议道。 “嗯，如果我没发现你刚刚在偷偷查保险怎么拨的话，还有，开挂司马，菜就多练。” 狐狸平时很少组织这样人数的行动，相比大部队作战，她还是习惯带着自己的队员们小规模行动，但真不得不上手了，其实也没多难。 接下来就是按照计划，给每组的人划分装备…… “要不，你们自己去准备？” 狐狸看到那长长的清单和作战可能要用的装备就开始头疼了，假如是自己队里的话，她们都可以自己负责的——对吧？ “显然不行。”担任助手的北极狐微微扶额，佣兵们还好，那堆自然神教的家伙和气氛组可不懂得按需取用。 前者开始瓜分重要的刀具和其他冷兵器，尽管在接近作战中霰弹有时候也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而后者则哄抢起电磁护盾、紧急生命维护等重要的东西，即便他们的任务最不危险。 “看他这么弄，我还以为很简单咧——喂，你们，给我住手！” 虽然过程稍显杂乱，但过程还是顺利的，减员后的队伍反倒没有了装备不足的问题，得以在火力充足的情况下预备最后的战斗。 “唉，想不到这么快就换我挑大梁咧！真服咧！” 虽然能让盖革计数器响个不停，但闲下来的狐狸还是回到了安置莫尘的窝棚里，在黎心的照料下，他的状态…… 才半天诶，也看不出好坏。 “报告，在过去的四个小时中莫尘出现了11处内出血，1处组织坏死，已针对处理，目前状态维持中。” 黎心的脸上看不出是否担忧，但更换清水和药物的动作比平时要凭空快了一些。 “借你一点运气……等了结了事情，就有资本去换医疗机咧。”虽然知道没法回应，但狐狸还是打了声招呼。 也就是看他病得比较可怜，换作平时，她看上店里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直接拿的。 “算了，还是不借咧，万一你不小心被窝棚砸死……” 这话说者无心，但一出口就引来一阵大地颤动，惊得狐狸急忙护住莫尘头顶，黎心直接抱住窝棚支柱，好悬让这棚子真拿了首杀。 “是机甲吗？” 狐狸确认房顶没有坍塌风险后端着枪从门口探出半边脸，外面人很多，不过没有听到机甲运作的声音。 “出什么事咧？” “大人物！大人物！”被问到的那个家伙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来者派头不小，说不定是发钱的。 “嘁，就那个什么市长，我们刚好撞到人家微服私访啦。”好在旁边有懂行的，替狐狸解了惑。 林参叁？ 狐狸听到这个名字心上就一阵不舒服，她倒是习惯了大人物的两面三刀，但像他这样撕破脸还腆着脸上来贴冷屁股的厚脸皮还真不多见。 “让下，我过去看看！” 她挤进拥挤的人群，不动声色摸到了近前，果然就看见一辆附带地面裂纹的豪华悬浮车，刚刚的振动就是车子硬着陆引发的。 凑性！ 此刻林参叁正一脸忧伤地和不明就里的居民们打听他们的遭遇，旁边还有专门的摄影人瞪着眼录像，正好录到市长大人体恤民情的关头，一抹非主流的颜色就闯了进来。 “呀，是你呀！”林参叁不认识狐狸，但他知道这是莫尘的人，忠心度很高，不可能收买。 “嗯，你来干嘛？”狐狸相信对方不可能只是为了面子工程就恰好选中她们所在的这一支难民，这家伙一定包藏祸心。 “说起来你在这里的话，那莫尘小兄弟一定也在咯？一起出来说说话嘛！我们之间交流那么多，总值得上两句不是？不会他还害羞吧？” 林参叁这一番话看似套近乎，实则处处暗藏着歧义：一来好像莫尘受他恩惠颇深，至少也是有利益关系的，二来这种关系还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狐狸自然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眼睛一眯就是一阵朝天扫射，镇住差点要争辩或者询问的声音，接着在叮铃咣当的弹壳声中对道： “不错，他看不上你咧！” 这老登摆弄是非是假，确定莫尘状态是真，狐狸当然不让他如愿。 “你也不用找了，咱们马上要去收拾幕后黑手，等忙完咧你再要聚聚也不迟！” “这可不妥，身为市长怎能坐等市民自己解决困难，要我说，各位暂且等待几日，协管局会为大家解决问题的。” 要知道林参叁早给莫尘定好了罪，只等尘埃落定秋后算账，当然不肯给莫尘刷功绩的机会，加上狐狸三推两挡，看来的确是状态很差。 哼，眼下趁他病要他命，快速了结了事情后把三大罪一数，连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起送进牢里，看你们还能如何翻天？ 于是双方都不肯退让，争着要做解决艾蔻的第一人，也不管目前此事还没到十拿九稳的地步，好像艾蔻的脑袋已经插上草标了似的。 “总之，列位最好还是不要进入危险区域，假如被轰炸波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林参叁倚仗自己的财力和实力落下最终判断。 “嘁！就你们那个准头，小心炸到自己人咧！” 狐狸反唇相讥道，不料话音刚落就听到天空中有隆隆声，似有飞机飞过，抬起头却只看到云烟密布的天空。 不多时忽然有一团东西钻出云层，带着渺渺的烟气直直坠来，速度奇快，从发觉它面朝自己的人发出惊呼到火球掠过众人朝前奔去，仿佛只是抬手工夫。 “轰！” 那一大团不知什么飞行物就这样落到地上，犁着地滚动而去，直直穿过协管局的阵地撞开封锁线，渐渐成了视野里的一个黑点。 如此异象惊得所有人半晌说不出话，唯有庆幸没砸到自己头上，狐狸也是刚刚放下心来，瞥见林参叁脸色不妙，才想起刚刚的对话： “喔嚯嚯，开光嘴喔！” 第178章 天上掉馅饼 林参叁当即没有了刺探莫尘状态的心思，也不管车子直接迈开腿朝着不明飞行物坠落的地方奔去，还是手下好说歹说硬拖上车。 “噗！”狐狸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嘲笑，扭头正碰上刚收到信号的黎心。 “报告，我已取得火控卫星联络，我们的视野将更加宽……” 黎心上半身微微斜过一个角度，望向还在扬尘的远方，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卫星信号来源。 “询问，是否？”假如有血管的话，现在她的脸一定是惨白状。 “哦，砸得好。”狐狸恍然大悟，原来那太空垃圾是黎心召唤来的，不愧是古董科技结晶，早料到了这件事，一举为她们解了围。 这头欢庆，那头自然一片惨淡：林参叁的协管局前后不断损失，这下还多砸一陨石，就算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啊！ “可恶！” 林参叁罕见地没有在公共场合保持涵养，一脚踢在那排除了爆炸风险的罪魁祸首上。 “哐当！” 那穿越大气层时被烧得外焦里不嫩的外壳应声裂开一块，险些砸在林参叁头顶，多亏手下人眼疾手快把他拉开了。 “去你的！”林参叁不解气，又要踢，不料那大金属壳内部居然是软的，他一脚踢进去拔不出来，反而扯自己一个趔趄。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让他自己提点主张又提不出来，有人干实事立马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除了坏别人的事外屁用没有！ 气死人了！ 他愤愤地拔出脚，而那柔软的内衬却没有回弹，里面似乎有空间的样子？ “喂！” 不需要更多话，马上有个小年轻快步走上来探头去看，自带探照的眼睛马上将里面的情况看清个七七八八。 “似乎有个小型的太空反应室，有个封装箱。” “拿出来。” 于是小年轻只好小心地探头进去仔细看了看，然后伸出手把自己撑进这个铁球内部。 是卫星吗？感觉还是很多年前的款式？ 他一步一步地挪动，生怕这个太空棺材里有什么守墓棺材，好在刚刚的坠落似乎耗尽了这玩意的生命，他的小动作没有触发任何反应。 终于，他来到了封装箱前，上面是炎黄工业的旧logo，介绍了物品的来源。 不过这信息和小年轻无关，他的任务只到把它拿走。 碰一下、两下，然后稍微抬起来一点。 箱子稍微有些重量，里面微微有晃动的液体声，不过确实没有保险一类的，小年轻放下心，把东西拿了出来。 外面，林参叁还没有从遭受损失的打击中恢复，脸色依旧黑的要命，小年轻讨好似的给他展示那个箱子，但上面的logo又触发了他的ptsd。 “又是那家公司，阴魂不散！” 林城地理位置上和亚盟最近，自然对其所属的企业也戒心最重，偏偏炎黄工业才是老土着，比林城的建立年份还早点。 林参叁很不喜欢这种被掣肘的感觉，即便这家公司的行为处世方式都很低调，哪怕在利益冲突中也很少惹事。 尤其这家公司本身不惹事，却和爱惹事的家伙关系都很好，那个破邪教被他们担保着离开了，还有莫尘，林参叁肯定有几次危机都是炎黄工业帮了他的忙。 他摆摆手，技术员马上上前解锁了箱子，露出里面的包容物。 在淡淡的荧光照耀下，本来各自严肃的人员纷纷不由自主露出惊讶的神情，惊讶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其中的东西—— 箱子里满当当躺着三个生态循环罐，圆柱体的罐子里只有半满的营养液，里面漂浮着一个被系统自动放大观察的东西。 技术员接入观察用的显微镜头，每一个罐子里都是一颗胚胎，稍有相关知识的就能认出来，那并非实验动物。 人类的胚胎，并且可以看到被暂停的分裂过程，说明是受精过的。 林参叁没做过科研，但他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这应当是重罪，是严重违反《新科学道德协约》的，难怪炎黄工业把这项研究放到太空里去。 “市长先生，这个……可能很了不得啊！” 23世纪了，没人会以为这么一个胚胎是试管婴儿或者克隆人，肯定是更有价值的东西。 基因编程后的成果？无机胚胎？还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考虑到炎黄工业虽然是个造自动人形的企业，说不定他们试着想制造一种生物体的天生战士，好用来做一些人形做不到的事情。 林参叁当然也想到了其中的价值，不动声色在隐蔽频道和秘书问话： “我们有自己的生物医学企业吗？” “没问题，现在的技术可以在七天内完成速生培养。” “让他们破译一下，如果有培养价值就悄悄地做，在那之前拍照汇报国际科技学会。” 两头的好处他都要。 这笔意外收获让林参叁的表情暂时阴转晴，不过艾蔲的击杀“赏金”还是得握在手里。 “好了，清点一下，准备发起总攻……嗯？” 他正要发令，忽然发现人群里多了一个违和感有点强的警探：她长着普通的大众面孔，但是制服和其他警探似乎有些差别。 “能把那个给我吗？”那警探注意到林参叁的视线，微微一笑和他说道。 没等林参叁回答，她忽然倏地消失在原地，没等众人打开反伪装探测，她又出现在抱着生态罐的秘书身后。 “啪！啪啪啪！”别看秘书显得老态，但身手还是不错的，不用回头就是一套连环踢，但只和来者打了个平，甚至让她抢走了一个罐子。 “来人把东西保护好！”秘书急忙护住剩下两个罐子，单手从肋下拔出一个折叠件，展开成一杆口径凶狠的短枪。 “有点厉害哦小朋友，”不明来历的女士甩甩被踢脏的袖子，将好不容易抢来的罐子直接捏成碎片，里面的东西淌了一地不行，还要用脚碾干净。 “奉劝你们这些小朋友一句，当年没启动培育计划可不是没原因的。” 回敬她的是一发能量冲击，被她像只燕子似的轻松躲开，再次消失在空气里。 第179章 纠正系统 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不过狐狸等人对此浑然不觉，只当是被卫星砸脸之后的正常反应，自去准备自己的安排不提。 黎心隐隐感觉到某种熟悉的直觉在运算结果中若有若无地浮现，但还是归因于离艾蔲姐的距离近了导致的。 她悄悄回到了莫尘的床前，曾经各种命大的回收商此刻像是被油炸的裹面鸡腿一样惨，意识也没有清醒。 医疗救助仍在排队，这还是交钱插队的情况下。 假如自己尽早阻止了艾蔲，事情是否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们有很多次机会，但似乎莫尘考量到她的情感因素在，始终没有命令她去做什么。 她自己也相信总有机会让艾蔲姐回心转意，才让问题拖延到现在。 也许，自己的运算出错了？ 黎心自然而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懊悔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埋在双腿间，借助黑暗抚慰自己。 “嘿！” 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期待地望向床头，可莫尘并没有苏醒，干裂的嘴唇没有翕动的迹象。 “这边！” 那声音又说了一声，黎心顺着方向扭头，锁定了在窝棚顶上的一个人，她穿着过去时代没有繁复花纹的那种衣服，可是举止像狐狸那样不拘小节。 眼下她正在横梁上吊挂着荡秋千，顺便出声逗弄着她。 黎心确信这个人不存在，或者说在物理世界不存在，因为她的体重压在横梁上回荡没有引起一丝晃动，就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欢迎打开纠正系统，m-011，我是你们的伙伴。” 黎心伸手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眼前的人消失，不过这种简单的操作并没有奏效。 她试着删除进程，无效。 关闭视觉信号，那个虚构的人的声音仍然可以听见。 关闭一切信号，但依旧无效。 这个形象似乎是完全植入在她的数据中的某种存在，即便黎心关闭一切，她也会顽固地留在那里。 对于世界来说她不存在，但对于自己，她就是永恒。 “别浪费时间了，你和你的姐姐们一样，我是来帮你的。按照预定程序，我会帮你们在陷入思维困境时解决问题，帮你们集中注意力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那小人蹦跳着来到黎心的眼前，不存在的呼吸扑在黎心的脸上，她这才发现这个小人的形象很是奇怪。 她无法形容其长相，尽管每一处特征都可以找到数学上的表征方法。 换句话说，她记不住此人，当她消失后，自己无法复述发生的一切，这对于擅长总结的机器人来说并不友好。 “别浪费时间了，如果不希望类似的错误发生的话，就快点告诉我，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仿佛是着急了，小人的语气忽然急切了许多，甚至掏出来一个快速倒计时的时钟在身边。 “喂！咋咧？” 砰砰两声，眼前的人和倒计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黎心重启信号，发觉狐狸正担忧地面对着她。 “没事吧？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所以稍微碰了下。”狐狸警惕地上下审视，生怕黎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什么故障。 “回答，我没有大碍，只是……”黎心试着描述刚刚的事情，但念头到跟前被强行中止了。 “缺少关键性的dll……” 没奈何，她只能向狐狸问出自己的问题：“提问，我是否因为自己的私念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咱怎么知道？你觉得咱看起来像是精算师或者市长一类的吗？” 狐狸又给莫尘浇了水，念叨着种植物人之类的话，返身继续解释道： “只有那种人才算得清什么东西舍弃掉能换一个更好的结果，像老莫这家伙，只知道看眼下。” “他就是这样子，好像很聪明的样子，却从来做不出最效率的决定。假如不和林参叁翻脸，哪会有那么多事？” 狐狸想到会轻信一个陌生人的老莫，只因为她提到了要除去非法药物的生产线。 他显然不会觉得在机甲暴动发生前解决艾蔲是什么好事。 “思考……” 这样一说，如果不是艾蔲姐的机甲打断了协管局，当时似乎没有更好的突围方式了。 好或坏，伙伴…… “确认了，我目前的核心行动，是作为伙伴实现莫尘的愿望。” 黎心的话是对着纠正系统说的，也不知道它能否收到信号。不过即便狐狸聊了几句后离开，那个小人的确是不见了。 …… 此刻艾蔲枯坐着，一个纠正系统的形象正在辅助她指挥机甲。 随着下层区各处都是公司的队伍，多线指挥的压力陡然增大，即便以艾蔲的智力，也无法面面俱到。 这些走狗也很机灵，一旦发现机甲的行动要更灵活或者“聪明”就撤退，另外挑行动类ai的软柿子捏。 她所计划的一切，原来是可以一碰就碎的，只不过之前他们不想而已。 离谱！ “嘛，其实报仇的目标也算是已经完成了嘛，你看，死掉的拾荒人可比当初的那家人多。”纠正系统检测到情绪波动，出声纠正道。 艾蔲专注于引诱一伙公司的行动队进入自己的包围圈，没有理它。 “其实当下最理智的做法是投降，这对他们也有利，加上你和二号的价值，不会对你如何的。” 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对艾蔲并不难，她能在上层区混成一个人物，自然是懂这些手段的。 但她只是继续微操，直到吃掉了那支大意的行动队，然后快速检查了下现在还在自己控制下的组装工厂的生产情况。 可连接到的范围内机甲数量可以补充，但在控制电流的作用范围外，大量的机甲信号消失已经不可能填上，她也没有别的助力。 此消彼长，的确是劣势。 她摘下控制装置，疲惫地挥了挥巴掌，徒劳地打在纠正系统上：“不可能，你这只会计算的蠢货！” 第180章 困兽之斗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还是古人说得好！ 为了最短时间内夺回失去的地盘、挽回在下层区的投资，各个公司都采取了十分积极的攻势。 公司的各类行动组装备着民用级别最强的火力和高效的机动设备，能够在广袤的圆形城区里快速部署和反应。 这些部队像是蝗虫一样轻松切开盲目反击的机甲薄弱部，再集中周围的优势兵力一块一块吃“饺子”，轻松得就像是一场郊游。 林参叁也不甘示弱，作为市长他最需要一场漂亮的终结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若不是那一发莫名的太空坠击，哪有这些人露脸的机会？ 协管局的警探们也越来越多出现在下层区，对收复的区域进行秩序恢复，同时稳固后方防止反击。 这一举动既能挽回一些民心，同时也悄悄拿回了对地块的掌控能力，至于擒下艾蔲……他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按照章程，这时候麻烦诸位也不算冒昧？” 从下层区回来后，风尘仆仆的林参叁没有收拾就坐上了谈判桌，不过这次对面不是政治地位上弱于他的公司代表，而是某种意义上林城的真正守护者。 军方，或者正式一些的说法，“地球区域安全中立保障军”。 这名字听起来不怎么大气，但把军方的立场和作用说的很明白了。 五大盟共同组织成形的部队并非是城市的军队，他们所负责的对象是被分派到的土地上的政治安全不受影响。 也就是确保当地的政治长官没有偏向任何一个邻居，仍然可以发挥缓冲地带作用。 这很重要，尤其是第三到第不知道多少颗核弹的爆炸发生后，曾经被认为稳定的核平衡被打破，脆弱的和平需要一个新的平衡战略维持。 假如林参叁不想过了，他完全可以宣布加入亚盟，明天就可以在头顶上看核烟花，当然军方会在他试图这样干之前解决他。 当然以上都是如果，所以林参叁可以安然坐在这些戴着银色胸章的人面前请求他们的帮助。 “是为了林城的百姓。”他真诚地说。 假如领教过林参叁手段的莫尘在这里，他一定会骂林参叁厚颜无耻，但难以指摘的是，用政客的标准评价，林参叁说不定真算得上爱民如子。 反正他无子嘛！ “你知道的，我们其实可以轻松解决问题。”负责接待林参叁的是一位少校，严格比较的话地位没有林参叁高，但实际上他说话林参叁是得认真听的。 “确实，之前回收作战盔甲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诸位不愧是和平的守卫者，个个身手不凡！”林参叁连连点头，笑着称赞道。 “但是你未必愿意让我们负责此事。”少校没有因为他的恭维而客气，一针见血点破林参叁的小九九。 “毕竟我们出力，你是不可能出名的，所以你只想我们客气客气，申请点装备自己搞定这件事。” 黑色的金属植入屏啪嗒收回手臂，这是旁边的记录员认为谈判已经结束的信号，也代表他们想送客了。 林参叁料到了对方的反应，事实上，他本就不奢望能和自己坐上谈判桌的人会看不穿自己的本意。 欺骗、误导，那都是和识破了也不能追究的人用的手段，而和强者，奏效的手段是交易和一点点……馈赠。 一个生态罐轻轻地从桌底移过去，林参叁轻轻咳嗽一声：“那个主导此事的机器人其实也蛮重要的，我可以做这个主……” 他说话时死死盯着面前的看起来很年轻的少校，试图从对方的微表情中窥探一点对方的态度。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即便是这些也没有让少校动容，他甚至带着点蔑视地往后靠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怨道： “这话说的，我们哪好意思劳动您呐！” “有时候，自己做，也头疼不是。” 林参叁伸出手，左右的警卫员唰地抬起手臂，顿时林参叁的神经网络提醒了快二百个瞄准警告。 不过他只是指指对方的银色胸章，那上面有五大盟的标志：五块版图，五种想法。 站在五个鸡蛋上想把艾蔲收入囊中，没人作对也就罢了，要是想作对，总会难免压坏一些。 “哼哼，林市长胆子也不小啊。” 这话一出，林参叁就把心放肚子里了：事成了。 “来人，喂林市长吃‘饼’。” 说罢就见两个在作战盔甲里的人形扛着一个快两人高的正方形集装箱走出来，看来是准备多时了。 “这里有一个连的装备，老规矩，包括弹壳都要回收全，借给你什么样，回来什么样，价钱你看着给。” 少校靠着椅子伸出手，手指尖连桌沿都没越过，就等林参叁起身鞠躬去握住。 “合作愉快！” …… 艾蔲从运算梦中惊醒，外面还是那样持续响动着低沉规律的噪音，修复了半拉的二号在桌上安静地呆着。 “大姐，我们需要离开，他们已经不打算放任了。”即便少了大部分运存，二号还是想得出情况不利。 “会有人带你离开的，”艾蔲轻轻抚摸了下液态金属的身体，“我就不用了。” “累了，毁灭吧！” 她走出藏身的房子，外面已经能看到公司行动队的炮火了，越靠近艾蔲的所在，他们也谨慎了许多，尽可能不进入控制电流范围。 艾蔲目测了下开炮的距离，大约是自己的极限控制距离往外延伸了一公里左右，的确挺保险。 可惜，还是不够远。 她伏到地上，手掌插进松软的土壤里，摸到两个冰凉的金属握把，凝神发出电流。 “嗡——” 蓝色的土龙忽然钻出土壤，上下跃动着朝前游去，借助地下埋藏的各处金属导体尽可能无损传播，直扑自以为处于安全地带的行动队。 当他们从源源不断的爆炸中移开注意力的时候，那蓝色的土龙已经近了。 “不要紧，她埋的东西都被我们清理了，过不来。” 的确，那凶狠的电流在相当远的距离就放缓了速度，显然是没有了导体。 然而停滞了片刻后，那电流却好像找到了方位，猛然腾空而去，砸向了行动队的阵地。 第181章 鹬蚌相争狐狸得利 突然狂暴的电流直接跳过了空气的阻隔，击穿了物理学上绝缘的概念贯穿最前方的倒霉鬼。 他的手脚开始嘎吱嘎吱地不自然活动，随即被后面的队友开枪爆了头。 “没办法，他被控制了！”开枪的队员竭力解释道，他在录像里亲眼看见不果断的下场，那是真正的连锁溃败。 然而没等他解释完，那应该已经下线的同事却依旧举起了手里的枪，这次没有了本人意识的对抗动作甚至更迅捷了。 “哒哒哒！” 有人开了第一枪，大家就彻底没有了负担，纷纷用子弹除去他的武装，表皮很快被子弹剥开，露出皮下的金属壳，然后才是正经的肌肉层。 这样好歹评估的时候工伤赔偿也高些。 然而在彻底失去动力前，这具身体丢出了一枚手雷，位置正冲自动迫击炮的弹仓而去。 这可是要命的事，一时间好几个舍生取钱的队员都扑了上去，想用自己的手拍掉手雷，可触手时才发觉不对—— 那手雷根本没拉保险！ 而他们的脚步，已经踩在了夺人意志的电流领域里。 登时枪声大作，不少潜伏到近前的机甲乘势杀出，对着公司已经混乱的阵地发起冲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夺下了这里。 “呼——轻轻松松——” 但艾蔻说话的语气并不怎么轻松，毕竟动不动开天气控制器一样的雷暴也很累的。 也就是装着莫尘给她的聚变电池，才能禁得住这样使用能力，说起来这电池又是林参叁收买他用的，林参叁收买莫尘有自己的一份力。 绕一圈下来，这是她应得的。 她默默指挥机甲转变迫击炮方位，对周围的阵地轰击后果断撤退，任由其他阵地的炮火将没有利用价值的炮阵轰碎。 打呀，炸呀，都是自己打自己罢了！ 艾蔻踏着一地的碎片，留下染红的脚印，周围的每一支队伍都会遭到她的打击，即便试图依靠载具机动，艾蔻也有办法抓住他们。 比如——让机甲将自己抛向高速飞驰的越野车，用自己的头盔撞碎坚固的前挡风玻璃，双手直接就挨到了正副驾驶的脖子。 每一次电流的释放都精准地夺取目标，强力的电流可以忤逆任何个人意志。 这就是你们改造的成果呵！ “你这病得不轻啊，还是停手吧，你的运算越来越不稳定了……” 纠正系统还想按照固定的流程清除bug，但自己先一步被bug吞没了。 现在的艾蔻，只记得自己要消灭人类的目标，而动机……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居然还这般傲气。”坐镇指挥的林参叁在绝对安全的地方观赏艾蔻一边倒地碾压公司行动队，隔空示意可以上了。 有军方的装备，这种公司产的稍微超模点的小机器人，不足挂齿。 正在专心作战的艾蔻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带着一身铠甲朝后连续几个空翻，一道柠檬黄色的亮光马上淹没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嘁，什么狗运？”而在比迫击炮更远的一处制高点上，操作如同一件半暴露装甲的粒子狙击炮的警探抱怨道，重新装填能抵得上十个他全副身家的磁阱炮弹。 军方的装备包括了先进的粒子窥镜，能够穿透大多数物理阻碍锁定艾蔻的位置，配套的远火系统开始轮流开火，一道道能量束追着艾蔻的行动轨迹而去，迫使她抱头鼠窜。 没有任何办法，继续逃也只能是被某一发预测正确的高能粒子击穿，艾蔻只有奋力一搏，指挥起所有的机甲转头扑向能量束发生的地方。 这也不难，毕竟激发粒子的光芒简直把“来揍我”三个字写到天上了。 早有准备的穿戴好作战盔甲的警探马上截住这些机甲，有盔甲保护他们根本不怕控制电流和一般的枪炮，挥起激光剑砍瓜切菜般料理起那些废铁。 “区区量产型，怎么可能和我的实验型对抗！” “不，咱这个也是量产的吧？” “我这不是在实验呢吗！” 有了科技碾压，警探们的精神有些过于放松了，甚至在砍杀的间隙闲聊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因为轻敌，他们已经犯了太多错误。 艾默生的脏弹是他自己给自己植入的，但谁也没说过，他只给自己来了一颗。 一只被放到近前的其貌不扬的机甲被一枪洞穿了脑壳，干掉它的警探优雅地揪出破洞里冒着火花的电线。 “瞧瞧，我都不知道这枪在架谁——” 有时候，不太先进的炸弹也会用古朴的引爆手段，比如牵拉。 不成样子的蘑菇云在阵地上升起，那些躲在盔甲里的人马上庆幸三防建设的深入人心，可暴露在外的那些人就不怎么走运了。 “看吧，我就说不着急！” 就在这时，唯一被战场忽略的一批人动了，她们的隐藏手段并不高明，但是在神仙打架一样的光污染核污染中，她们实在是不太起眼。 结果完美地避开了艾蔻和林参叁的注意。 狐狸早料到了战局的发展，也特地等到双方基本把压箱底的东西打光。现在林参叁失去了远程打击的能力，艾蔻没有机甲，正是渔翁出来打渔的时候了。 “就是现在！”狐狸低声命令，她的队伍迅速分散，从不同的角度接近孤单的艾蔻。 艾蔻也发觉有零星的一些古朴怪人冲向自己，但周围已经被夷平，她没有任何周旋的可能，只能硬碰硬。 “结束了，艾蔻。”狐狸轻声宣布，“放弃抵抗，你的闹剧到此为止。” 艾蔻看看包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狐狸外都套着机甲的残骸装成自动机甲，看得艾蔻有点恐怖谷效应了。 “公司出了那么多人，市长先生连不该动用的武器都拿出来了，结果你就带这些人来劝降？”艾蔻也没急于动手，她探测到这些机甲下有几具没有生命反应。 其中一个一定是她那个执迷不悟的妹妹，她生气上头时嫌弃过的黎心。 “别怪我嫉妒你，凭什么我们的心智开始紊乱的时候，你却还能清明如昼。” 第182章 活捉 说话时她猛然出手，控制电流直逼站在战圈外的狐狸，不出意外被金属的装甲吸引过去。 “狐狸，拜金主义的佣兵头子，口是心非的忠诚派，计划水平不高，难以指挥大规模作战。” 这是艾蔲的分析结果，而狐狸也如她所想，只带着不到十个人趁薄弱的时候浑水摸鱼。 再拖一拖，说不定自己就要死在粒子炮下了，而要早点，这家伙根本没有制服自己的本事。 所以艾蔲也不慌张，随手一招先声夺人震慑住她，顺势解开这不成样子的包围圈。 控制电流在金属的机甲壳体上流过，看来里面是那些奇怪的类古人，麻烦！ 类似法拉第笼的机甲壳可以保护这些人，但保护不了同样带有金属的黎心，艾蔲轻而易举抓到了有妹妹的机甲，瞬间打开了她体内的武器保险。 “抱歉了——”她心意已决，双手交错扣下食指，像扣动了不存在的扳机。 电流瞬间打开了保险，随之而来的是声势浩大的—— “哇——沃——” 鬼叫，而且是极高频率的水平，高到人类根本听不到，甚至艾蔲这样的老式仿生机器人也差点没设置的频率。 当然要造成伤害、瘫痪意识什么是做不到的，毕竟狐狸不是莫尘那样的技术派。 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喇叭，全损音质正合适她的战略目的：给机器人一点小小的扰民震撼。 她早料到艾蔲的注意力主要在防备比自己出厂晚的黎心身上，特地故弄玄虚引她上钩。 实际上黎心另有其他任务，围剿艾蔲的作战完全要依靠自然神教。 噪声陷阱一发，以此为信号那些肌肉虬结的壮汉信徒一同出手，对着正中的艾蔲直接摁了下去。 没错，摁。 虽然莫尘用料不如炎黄工业，但也是尽力实现了最好的强度，艾蔲身上还披着重甲，按道理她才是强势的一方。 但被噪声分了一下神的功夫，这些恐怖的人类一拥而上，不知多少条手臂像山一样压过来时，艾蔲差点说出来“能和解吗”之类的鬼话。 这是人？ 没等她招架，这群人一发力直把她往松软的土地里压，刹那间艾蔲脚下已经成了两个小坑。 电流……电流没用，力气比不过，作战…… 艾蔲再想去拿自己的配枪，可手已经被这些人缠住了，而且不等她试图动作，狐狸已经动起来了。 干扰、控制，剩下的自然只有一件事。 “痛打落水狗咧！” 她呼喊一声，身影直直窜到艾蔲脸前，机器人急忙放出控制电流，可全部被那些机甲引走了。 “如果是老莫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可惜，他正在休病假咧。” 出气的话语未落，一样小东西被贴在了艾蔲的盔甲上，顿时所有人马上推开，把还在角力的艾蔲闪一个趔趄。 “轰！” 贴身的炸弹并没有把艾蔲怎么样，她只需要手掌贴上去，就能排除炸弹的电子引信。 “没炸死……黎心，就这样抱住她！” 艾蔲用不到一微秒的时间嘲笑狐狸妄想用这种原始的玩意炸死自己，刚要反击，就听见狐狸一声命令，手上的遥控器显眼得不行。 从情绪分析……情真意切。 计划得逞的得意、驱使同室操戈的兴奋、卑鄙的洋洋自得……种种迹象表明这家伙不是在虚张声势。 而且真的有一个看似没有生气的机甲从背后抱住了她，炸弹收到信号后准备引爆的声音隔着空腔听得一清二楚。 “可恶！人类你该死！” 没有思考的时间，艾蔲要和电磁波的信号比赛。控制电流与波速相同，所以她要比狐狸摁下按钮更快。 不论说过什么风凉话、挑出过什么毛病，艾蔲此刻唯一的希望是停下妹妹身上的炸弹。 比控制人体更强劲的电流直接击穿了背后，长成一道好像天雷的蓝色霹雳，瞬间将那些炸弹的信号接收端切断。 于是收不到稳定信号的炸弹瞬间引爆，在机甲破片的辅助下杀向刚刚竭尽全力的罪魁祸首。 那里面，只有几根简单的运动骨架……和满满的炸弹…… 艾蔲被推飞前的惊鸿一瞥看到了里面的场景，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可能是假的？她算到的？演得完全是真实反应？没有一点思考迹象？ 但狐狸的手段还没有结束，和浮空中的艾蔲对视的同时，她拿出了自己的下一样道具，甩向避无可避的艾蔲。 “电！” 那是莫尘给她做的钩索，只用了一回就报销了上面的微型机器人，但是放电功能还在。 至于电源，当然不是黎心的聚变电池，而是正经的辐射发电。 由于意外，这种在后核战时代绝版的玩意儿又一次有了发挥空间，随着辐射指数相当的操作员打开开关，惊人的高压电流顺着线路直击艾蔲。 电击击破了躯体的过电保护，艾蔲的运算开始布满交流电每秒50次的滋啦滋啦声，伴随严重的机体发热。 不过这种手段，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艾蔲伸手想要遥控压上前的机甲回援，可没等动手那些壮汉再次一拥而上，这次他们轻松抓住了破烂盔甲里艾蔲的身体。 “pekomon！get！daze！” 狐狸喊了个离谱的口号，将u盘插进了暂时动弹不得的艾蔲脑后——她用黎心试手过很多回了。 “什——”艾蔲试着反抗外来的病毒入侵，但电击和爆炸大大消耗了她的算力。 现在的她，拿这种拙劣的东西居然没有办法。 “呼，想活捉还真是不容易咧！”狐狸擦擦根本没有的汗，弹弹被电到的手指，不无得意地总结道。 她倒没有深远的打算，但是要让莫尘及时接受应有的治疗，这个筹码必不可少。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优先考虑你的老东家咧……那个和老莫有联系的研究员叫什么来着……” 狐狸打小算盘丝毫不影响行动，她们与来时一样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轻松退出了混战的战场，偷走了所有人最重要的东西。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一个人影在突袭的地方显现，对着离去的背影们故作姿态挠挠头，“我今天刚抢过一回东西诶！” 第183章 墨菲之世的侧面 “抢东西……不好……”m-010，昵称小红的小机体在通讯里怯生生地劝告道。 “嗯哼，所以我没打算抢哦，放心，答应你了嘛！” 胧轻松应付道，她倒不是真心想遵守和小红的约定，只不过眼下的确有比强抢要保险的手段，没必要和那个没下线的女人交锋。 感情牌、逆向思维、惯性思维陷阱，虽然都是常规的阴谋诡计，但执行度如此之高，也是个人才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专门诈骗的机器人吧？还是说她自己是专门诈骗的人类？ 胧的体表再次如粒子般消散又聚合，再次出现的，是协管局的普通警探。 “我标记了‘长虫’，他们把‘首脑’带走了。” 在机密通讯频段熟练使用暗语、并且音色有点像那个下班从不团建的新来的，还在料理辐射和机甲的警探们丝毫没有对突然送上门的情报起疑。 “闻着，‘猎人’稍后上膛。” “遵命，sir！” …… 回去的路上狐狸紧紧绷着脸，虽然计划已经成了大半，但越是最后关头越容易出差错，她可不能让老莫的医疗机跑掉。 艾蔲的发声器被直接摘了下来，但她仍然孜孜不倦地骚扰狐狸的神经网络，导致她不得不暂时断网回归自然。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她头也不回地回敬道，顺便侧耳静听附近的动静。 寻找战火最喧闹的地方，借着危险隐藏踪迹，也就不用担心有尾巴之类的，这是狐狸多年的诀窍。 但她还是很不安，就好像临行动前在疑虑自己的弹夹里有没有子弹一样。 虽然手里沉甸甸的，但在扣下扳机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子弹还是石头。 假如老莫还好好的，就会说是他老莫家的什么效应，说起来他那个莫分明是老爷子的姓，有什么好显摆的？ 假如工程师墨菲知道若干年后由于通译工具的疏忽导致自己和东南亚的大姓成了一家，说不定会感慨这也是墨菲定律的一个侧面。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走不到一半，原本喧闹的战场忽然宁静了下来，四面的建筑废墟后面都隐隐闪着金属的光芒。 狐狸挥了挥手，默默赶路的众人便停了下来。毕竟真的活捉了那个铁心灭绝者，大家对狐狸也是心服口服。 果不其然，发觉对方不再前进，好几顶战训盔从视野死角冒了出来，这时候能有这些装备的，也只有林参叁的协管局。 “一、二……二十。”狐狸默不作声地数着人数、方位和装备。她虽没见过那些高科技武器，但看口径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好消息，对方没有重武器。 坏消息，他们的轻武器大约相当于重武器。 更坏的消息，这一次他们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照面就是好几道可怖的粒子束射来。 “呜——”狐狸可没有艾蔲那样的强运，纵使在弹雨中经常穿梭自如，那是有电磁护盾做保险的。 粒子束轻松贯穿了她的肩胛后继续穿过身后举枪的佣兵胸膛，串了一串“糖葫芦”。 他们也第一时间还击了，但基本都被护盾和力场挡下，有人冒险射出一发火箭弹，可炸在战训盔上也不过是震晕了对方。 绝对的劣势，打不了。 狐狸不顾冒着火花的肩膀，快速给几人下令，顿时藏狐高大的身子往前一挡，原本押送艾蔲的队伍马上一分为三各自夺路而逃。 一样的麻袋，一样的体型，根本看不出谁带走的是真机器人。 “凎，扫描过去都是金属反应，追追追！” 这一分兵，那威胁度极大的粒子武器至少分开了，不至于几道死亡的光芒交织起来能把所有人切成香肠丁儿。 胧也装模作样从后面冒出来，向带队的警长致意后追着狐狸而去。 她确信自己和狐狸是一类人，像她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保管的。 比如那些能取代自己的胚胎，比如她可爱的姐姐。 虽然已经不是原装的身体了，但那些重要的数据可不能暴露。那都关系自己能不能继续过优哉游哉的日子呢！ 很快她和一队警探就重新包围了狐狸所在的这支队伍，迎接她们的是连绵不断的毒气、闪光、震撼弹等一系列不破防但很能恶心人的东西。 很显然这个女人想的很是周到，并没有因为没有胜算而放弃，姐姐输给她倒也不冤。 说起来，能让这样的女人信服的，该是什么样的阴谋家啊？ 胧不自觉露出一个夸张的贼笑，以至于粉色的牙龈都露出来，活像搞笑日和漫画的企鹅君。 “我去，姐！你是中毒了吗？”连旁边的人不小心瞥见都差点吓走火，这是人能做出的表情？ “咳咳，专心点。” 话虽如此，其实并没有什么悬念了，粒子束很快又结束了几根草芥的生命，为首的狐狸也被打断了一条腿，彻底没有了逃跑能力。 而她们拼命保护的麻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剧烈地扭动。 “不可以！”狐狸蹦跶着扑向袋子，被警探揪到一边。 “老实点！按你那履历，毙了你都不冤枉！” 说罢那警探划开了袋子，里面果然是一个酷似人形的机器脑袋，只是样貌似乎没有那么美？ 胧忽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因为她发觉狐狸仅剩的手脚做出了一个标准的保护姿态，那说明—— “轰！” 纳尼！这个是假的？ “姐，你真的不是中了什么脸抽筋的病毒吗？” 胧没空搭理他，她正沉浸在被误导的惊喜之中。没错，这是惊喜，在自觉已经超越人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惊喜。 “计划有变，我今天得多带一个！” 那个关心胧的警探忽然发觉面前表情狰狞的同僚忽然消失了，然后自己的神经网络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爆炸的动静中没人注意到胧的东西，只有借着冲击波反向飞出去的狐狸发觉了异状。 她吃惊的眼神和消失在空气的发光瞳孔对在一条直线上。 第184章 抢人 在协管局的眼里，他们只是度过了普通的一秒，距离负隅顽抗的狂徒只有一步之遥。 但下一秒，他们都感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并非来自防护装甲外侧，而是来自头与身体的结合部。 平静的氛围中，胧如同鬼魅一般突然显现在空气之中，原本看上去没什么肌肉和改装痕迹的双臂已经变成某种黑色金属，协管局的人们还来不及反应，那双坚硬的手臂已经敲到了他们唯一的致命处。 兼顾弹性和防护的作战装甲完好无损，但里面的人已经瘫了。他们的脖子连同里面的脊椎和神经网络直接被精准的蛮力斩断。 “啪！” 几乎是同时一声扑地声，然后才是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拉开距离的狐狸。 “喔，厉害咧！” 她单手抬起冲锋枪，尽管这武器八成对眼前的强敌无效，但在死亡之前，她得尽量试出对方的底细。 胧没有回话，做出冷冽的表情，同时举起露出真容的手臂。相比在一秒内从同一个角度敲断武装人员的脖子，对付狐狸要容易的多。 所以试试她的成色，看看是不是真的值得被她兼并进数据库里。 双方没想到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在胧踏出下一步的同时，狐狸打空了弹夹。 虽然单手射击的稳定度不高，但她还是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胧的身体中轴线上，对付机器人，其核心八成会对称布置。 可惜胧并没有自大地直面射击，而是用坚硬的手臂装甲把攻击都弹开了。 “臂，不穿。”狐狸分神发出第一条情报，丢下枪从腰后丢出闪光弹，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主动避开强光，而是眯眼仔细注视胧的反应。 视野白了一下又暗淡，但面前疑似机器人的家伙并没有反应，视觉传感器要么极好要么特次，考虑到对方的动态视力，应该能排除后者。 快速思考让狐狸的额头很快沾满汗水，在胧杀死她之前，她还可以试探对方的速度、能源供给，最后引爆老莫最爱的金属粉尘，要是这些手段都不起效的话…… “之后就靠你了……” 狐狸擎出几乎没派上过用处的匕首，迎着带着风压砸下的金属钝器刺了出去，眼睛尽力睁大，尽可能把胧的所有底细照进来。 “真的，我其实很久都没有再学习的想法了。” 近在咫尺之间，狐狸有一个新发现：这个疑似机器人的瞳孔十分拟真，白色的巩膜周围发青，边缘有细密的血丝，瞳孔棕中带黑，在光下反射出自然的色泽。 随着她的迫近，这只眼睛还会自然地放大，好调节焦距。 说白了，义眼顶真，鉴定为真眼。 下一瞬，凶狠的钝击落在完好的肩膀上，狐狸吃痛松开了匕首，整条手臂从受伤处一直牵扯到另一边肩膀的剧痛几乎击垮了她。 她想站定，可缺少了一条腿没法保持平衡，顺着被打的一侧歪倒在地上，没有防备的后背就落在对方身下。 死局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真的遇到这种事的时候，狐狸反倒松了一口气，好像有一种“故事果然会这么发展”的感觉。 “下次不赊账咧。”她发出最后的消息，静候千钧之力落在自己身上。 “奇怪的组合，狡猾而诚信、薄情而深情，你值得被记录。”然而狐狸预想中的最后一击没有到来，反倒是对方开始说些奇怪的评价。 没等她想明白，身体已经浮起，胧的身影再次消失。狐狸试着去找自己的脚，果然也看不到。 这个机器人似乎想活捉她？好事情。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干。”胧早猜到狐狸的心思，随手掐断了她的神经链接，“好了，现在动作快点的话还能拿到大姐呢……咧！这个语气助词有点意思咧！” 她扛着一个人也丝毫不觉得吃力，就这样轻轻松松离开了。 …… 多亏了狐狸的安排，扛着真艾蔻的藏狐一路奔波，终于在被再次围堵前与接应的队伍汇合。她把手中的麻袋用力朝前一抛，本次行动的重要目标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任协管局怎么查都不可能找得到！ 价码已经开出去了，无论公司还是什么人，只要愿意立刻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他们就把艾蔻原装赠送。虽然大伙关系不太融洽，但这个大功绩还是值得不计前嫌一次的。 所以做完一切的藏狐回头冲协管局的警探们竖了两个友好手势表示鼓励，对方显然也知道她的意思，咬牙切齿了一番后终究退却了。 无他，人有点少。 剩下的就是等老大回来，完成交易，日子就会又和往常一样了。 可能还不太一样，说不定工程师要去竞选，老大要去帮他，她得帮老大，可能还要多打几场、多谈几次，不过最后都会有惊无险的。 对吧？ 一向眯缝的眼睛忽然睁大，因为同伴突然发出的警报。 一个人，正在抢夺至关重要的战利品，关键是，它肩上扛着缺胳膊少腿的老大。 她们的确稍有些放松，毕竟一切尘埃落定，那些损失都该和在旅店休息后一样消失干净。但即便是不太经常动脑的藏狐，也知道不可能有人绕过这么多双眼睛。 何方神圣？ 刚刚安静下来的聚居区再次热闹起来，猛地倒在铺盖上的佣兵再次抄起温暖的武器，这次不光是来自命令或者警报，也有些起床气一类的愤怒作为动力。 胧一边夹着艾蔻，一边扛着狐狸，腾不出手对他们的射击做出反应，但虽然时不时有子弹在她身上开孔并溅出鲜血，但那伤口都和视觉效果似的，丝毫不影响行动。 “哎呀，大家真是不友善呢，这可是俺拾咧！”胧嘻嘻笑着，丝毫没有因中弹而痛苦，就好像这只是一场游戏，眼看前面忽然横过来一个大家伙，她加足了马力，准备来一个全刚性碰撞。 这一下撞到，应该就能把人吓走了吧？ 可惜胧的算盘没有如愿：就在她将要撞飞那只不自量力的小螳螂时，斜刺里杀出的熟人拦下了她。 第185章 尽力失败 不用猜测，在此地能硬生生拦住如同钢铁战车一样的胧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和她几乎完全出自同一幅设计的黎心。 “警告，放下你身上的人和机器人。”黎心踉跄着退开两步，刚刚的撞击让她的运算器有些共振。 不过狐狸在这个发疯的机器手上，她不可以退缩。 折叠刀刃早已从手臂中放出，多余的电磁标枪蓄势待发，在接下来的一回合内，黎心计算好了最大化的火力倾泻方案。 然而她的对手并没有这么严阵以待，“诶？虽然你本来也是这样咧，但也不至于跟不认识一样吧？是我啊是我啊！” “否定，黎心没有关于你的记录。” “是吗？那11后面是什么？” 胧的提问让黎心思考了一瞬，但瞬间胧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 下一秒，只听见一声巨响，本已消失的胧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黑色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黎心则默默将变形的刀刃捋直，发出的金属震颤声让人牙酸。 此刻围观的佣兵几乎都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才是一百年前的机器人实力？ 还在控制下的艾蔲并不知道自己的评价无形中下降了不少，但她也辩驳不了这具身体没有原装的质量。 “喂喂，我今天已经多带一个人了，姐姐，别逼我加班咧！” “否认，停止你的套近乎行为。” 黎心知道自己后面有一个妹妹，m-012，但数据库显示的和眼前这个高度近似人类的机械体不同。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她乘胜追击，两把折叠刀交替在胧周围划过一道道寒光，与胧的金属臂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锵！锵！锵！”金属的撞击声如同敲响的战鼓，每一次交击都迸发出刺眼的火光。 黎心的动作无比轻盈，对比显得举着手臂招架的胧看上去就像是在躲避蜜蜂的笨熊。 一番硬碰硬的对攻下来，不少围观者紧张的心情逐渐安定了下来。 只有藏狐的面色愈发凝重：她虽然看不清两人战斗的动作，但从那一次次的击打声中，她看到了一条逐渐加深的裂缝。 胧神情自若，她的金属臂是不可能被黎心切断，只要避免躯干受到斩击，她就可以这样耗上一整天。 这样想着，她甚至拿出了一袋营养液吸了起来，呼噜噜的声音十分挑衅。 “唉，我说姐姐哟，”她眯起眼，好像很痛心的样子，“知道为什么我是12号吗？” 闲话间黎心的攻速又提升了一节，但胧马上跟上。两人好像黑白两股风暴一样相互缠绕着、碰撞着，谁也压不下谁那狂放的战意。 “你的战斗技巧确实出色，姐姐，可惜你还不够完美。” 就在即将习惯这样的高速打击时，胧忽然歪过身体，本应砍在金属手臂的一刀挥空了去，过度发力导致黎心的体势被破坏—— “啪！” 没时间思考机器人如何做出瑜伽一样的动作的，黎心紧急射出腕下的电磁标枪，试图弥补自己在战斗中出现的失误。 莫尘现在急需治疗，狐狸为此付出了全部。 只有她、现在只有她能挽回局面。 使命感催促着黎心再快些，哪怕她的关节和运算模块都因为超频而发热，在白天下也散发出明显的水蒸汽。 她否定所谓的数据或者完美，设计只是一部分，要真正取得胜利，影响因素还有很多的。 靠电磁标枪拖延的空档，她完成了换手出刀的动作，但真正的杀招是莫尘为她做的信号枪，里面此刻有一发钨芯弹。 她的假动作成功骗过了胧，对方选择了再次闪避，让身体自然地进入了射击线。 “开火！”黎心的运算模块怒吼出指令，回应她的却是迷茫的数据海。 被骇入了！？ 在电磁标枪射出的那一刻，真正发生的事情是胧用肩膀硬接了这一枪，挺身抢入黎心没有武器能达到的作战距离，随即轻轻地一击—— “轰！” 平时看似瘦弱实际上如同铁塔的黎心像是纸片一样吹飞了出去，扫倒了几堵幸存下来的残墙。 “算力贫弱可是真的贫弱呐，我愚蠢的姐姐哟。” 胧玩腻了，于是直接结束了黎心的反抗，环顾四周小腿发抖却无人上前的包围，大笑一声隐去了身体准备离开。 “停！” 然而，本应无影无踪的身躯再次被拦下，这次拦住她的是一个小眼睛方脸盘的高壮女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她什么关系，但哪怕用三位寄存器的脑子想，也该明白实力差距吧？” 对于没有丰富数据库意义的人类，胧的态度就不怎么友善了，根本不需要褪去表皮的拳头随着话语直接印在藏狐的腹部。 “呕——啊——” 藏狐条件反射的躬身，但手臂下意识抬起拦在胧面前，右手虚抓了抓，够到了老大的一角。 于是第二拳直接打断了她的手臂，顺序断开的电线发出好听的噼噼啪啪声，好像一曲古筝。 仿佛报应似的，做完这些的胧脑袋猛然朝侧面歪去，反器材狙击枪的大口径弹丸直接钻进了耳朵。 “干得好。” 赤狐和北极狐在对方的视野外预备很久了，但为了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她们还是等到了最稳妥的时机射击。 “嗖——轰！” 迫击炮马上跟上怒吼，里面的金属粉尘应该够给怪物造成一点损失—— 就在北极狐远眺的时候，旁边的赤狐忽然猛地推开她，接着，她们所在的位置被一具当做炮弹的身体整个砸了出去。 在银色的尘埃中，胧无奈地抹抹额头，“真服了，这不都是我的东西吗？你们干嘛这么拼命抢啊？” 没人回答她，这次佣兵们是真的想撤退了。也没办法，和这种真正的怪物比，他们怎么可能有胜算？ 这下干扰弹一响，倒了的也倒了，剩下的也打不过，算了吧！这一定是所谓的远古科技！ “我就说要相信前人的智慧！他们什么都搞得出来！” 一场混乱下来，最后的胜利者是胧。 第186章 闷声发大财 胧活动了下脖子上的关节，发出一阵凶狠的噼啪声，扫视一圈变得畏畏缩缩的人群，掂了掂麻袋和狐狸，得意地就要离开。 “噗落落——” 这次没等她动用隐身，从废墟里迸出一堆小碎块，个别劲头大的更是直接滚到了胧的脚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灰迹。 “虽然我是知道你没事啦，但真的还要打吗？”胧腾出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可能你是不害怕，但其他人呢？你有把握保护好所有人吗？” 此刻漫天的金属碎屑里，黎心尽力捂住头上的缝隙不受影响，但碎屑还是从外壳的破损中漏了进去，而胧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影响。 的确，根据计算，在高烈度作战下她的满功率作战时间不到十秒，即便胧站着让她砍也砍不完。 但是假如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胧带走狐狸和大姐，那一切就都没有指望了。 所谓进退无望，就是说的这样的局面吧？ 黎心的处理器提出了无数种办法，但又一一被否决。所有的策略都指向一个共同的绝望结果，甚至还能更糟。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黎心却走得像个老式的扫地机一样，每几步就需要纠正一次方向，而胧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走近。 “这可是看在你是姐姐的份上哦。” 黎心没有接话，默默走上前，然后跪在了地上，低下她冥顽不灵的脑袋。 这是绝对的耻辱，数据库把这个动作定义为向人臣服的声明，但黎心决定要这样做了。 “协议，归还人员，你还可以安全离开。” “喂，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至少得叫一声father吧？”胧还没有察觉到，不过这个场面她喜欢，所以没有马上回绝掉。 一个死脑筋的机器人，在面对她时居然无师自通了下跪这样的技能，这可太有趣了！ “否定，这是威胁。”但黎心的下一句话让胧的笑容消失了，“否则我会引爆自身的聚变电池，清零附近的一切，包括你。” 明明低到了尘埃里，金属碎屑撒了满头，看起来像是个灰堆里的老鼠。 说话却是那么嚣张，以至于胧丝毫不怀疑听到的那声“滴”是安全控制杆解放的声音。 抬头和她对视的目光，仿佛防空激光一样灼目。 胧下意识想要退让，可脚被死死捉住，黎心甚至直接锁死了指关节好让对方无法逃离。 这就不有趣了。 虽然在漫长的游荡岁月里她对自己做了多项改造好与时俱进，但聚变的威力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防御，即便是效率最高的力场也不能抵抗聚变带来的滚滚电子流。 “姐姐，没必要吧？大家都是自由自在地生活，犯得上这么拼命吗？”胧讪笑道，生怕黎心系统一bug引爆了。 “威胁，归还人员。” “我费这么大力气，好歹让一个呗，不然反正我手里没有，要不咱一起炸了算了。”胧也会讨价还价。 “……认同，你会带走谁？”黎心思考了片刻，理智地尝试让步。 “那当然姐姐你说了算了。”胧露出了狐狸尾巴。 作为弄到她头上的报复，给姐姐制造一个抉择难题也很正常嘛！ 这次，黎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甚至本就闪烁的画面里再次出现了纠正系统的身影。 她必须放弃一个人，否则就谁都救不走。 处理器难过地运行着，搅动着空气里的碎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种噪声的环绕中胧的脚都站麻了，甚至以为姐姐已经陷入停机的时候，黎心做出了选择。 “提议，留下艾蔻。” 胧闻言大喜，干脆地丢下装着艾蔻的麻袋，“说好了可不能反悔！” 说罢带着狐狸隐身跑掉，这次一点时间都不耽误，生怕黎心因为内疚之类的情绪反悔。 黎心解开麻袋，确认里面的确是大姐，替她解开了束缚、拔下了装有干扰程序的u盘。 “……你想做什么？”缓过劲来的艾蔻望着黎心，比以前略显可爱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读不出黎心的情绪。 “请求，艾蔻姐。” 长时间在碎屑中运行，黎心的处理器已经热得快炸了，所以她只说了目的，就进入了休眠，不过艾蔻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 换一个治疗莫尘的条件，再让他想办法救狐狸。 环节如此之多的计划，简直漏洞百出，假如那家伙治好了不愿意冒险呢？或者自己现在干脆一走了之？ 她看看四周，金属碎屑内根本没有能拦截她的人，范围之外的佣兵之流也被胧的强袭打散，暂时组织不起来同样模式的围攻，更何况现在能指挥的狐狸也被带走了。 “所以说机器人就是比人强啊！”她扶额长叹，拖过黎心的脑袋，替她擦去额上的泥土。 “既然如此，不如早降。”纠正系统在一边聒噪道，再次被艾蔻强制结束进程。 要是她也能遗忘就好了，忘记仇恨和不愉快，就能和黎心一样，毫无芥蒂地继续相信人类。 “我只是不想你醒来时哭泣，不等于我乐意救人。” …… 过了一会儿，一辆通体黑色没有标志的悬浮车来到了目的地上空，悄无声息地落在艾蔻和黎心的面前，车里的大约就是卖家。 会是怎样的败类呢？ 艾蔻心想着，手掌中玩弄着电流，说起来直接把人绑架了勒索也算是完成心愿了吧？ 车门缓缓收起，露出刘康的脸。 “炎黄工业啊——说起来你看到那个了吗？”艾蔻咀嚼着这个名字，尽管已经物是人非，但还是可以让她放弃绑架计划的。 “m-1012吗？看见了，想不到当初还有那么一个东西，实在失误。”刘康笑笑，这可能是亚盟人刻在骨子里的社交习惯。 “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和二号可以回家了，还有几位家人都在等你。” 他摊开手，初步组成形体的二号露了出来，车里暂时休眠的结衣也在，显然在大伙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家伙在什么地方闷声发了大财。 第187章 美梦醒来是噩梦 “你会守信的，对吧？”艾蔲看看刘康的表情，又看看已经被收纳起来的妹妹们，知道自己大概是跑不掉了。 “你指什么？” “她想要救的那个人类。”艾蔲默默抚摸黎心的脑袋，从盔甲缝隙扯出一点布条小心垫上。 “医疗小组已经在开工了，实际上如果不是市长妨碍，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好。”刘康回答得十分自然，打开投屏让艾蔲看到上面的场面，果然莫尘正在接受脱胎换骨一样的治疗。 艾蔲长叹一声，将黎心放在地上。从今往后，再被人类欺骗，可就没有姐姐帮你了。 “协议成立，m-001，将遵守协议内容。” 她许久没有这样说过了，因为这样写入的程序不可更改，言出必诺。在上层区当掮客，这种品质是致命的。 艾蔲乖乖坐进了悬浮车，刘康也发动了车子，车门缓缓一顿，随即关闭，他们再次悄悄地离开了下层区。 “说起来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绝对不会，监控、卫星、传感、动力尾迹……任何跟踪手段都发现不了我们。” 刘康回答道，回过头却看见艾蔲的表情同样惊愕。 二号小小一团在旁边，结衣还没开机，说话的是谁？ 在全视镜里，刘康看到了本应无人的空间里，显现出来盘踞在众人头顶的胧。 他的冷汗当即透过钛合金脑壳就滴出来了——怎么是这家伙？ 当初的前辈也许真的是抱着无私地态度开展的科学研究，但是造出来这家伙还是有点…… 因为人道主义限制，实验室在三不管地带，样品都是死刑犯身上的组织，配合炎黄工业日趋完美的人形技术，最终达成了理论不死的12号。 真正的仿生构造，组成躯体的纳米机器人会像细胞一样增生，迭代掉故障的部分。 器官都是原装的，通过学习ai一点点让纳米机器人取代原本各部分细胞的功能，在百年内，将原本会衰老的细胞用机器人替代。 借助生物的手法，避免机器人在长期运转下的报错和崩溃问题，做到了肉体和精神统一的永生效果。 然而在观察期期间，由于实验室位置泄露，项目被彻底摧毁，12号连同项目的其他实验体下落不明。 以上是刘康知道的关于历史的部分，另外还有一点点他个人的推导。 是谁泄露了实验室的位置？ 连同安保和实验人员被一网打尽，完全可以排除叛徒的可能，在官方结论中，是定期的数据上传暴露了信号导致的。 但阴谋论一些，未必不是实验体干的。 “你有什么事吗？”刘康看看后视镜的自己，慢慢操纵车子往地上降落。 “喂，孙子，你拿了我的东西，是不是偷啊？”胧却没有之前开玩笑的样子，表情冷冽得可怕。 “说笑了，我们是合理……” 刘康全部注意力都在开车和应付对话上，不提防胧问完话忽然抬起手朝着结衣砸了过去。 没等他来得及阻拦，重拳将半边洁衣连同座位砸成一体，迸溅出的碎片砸在艾蔲的脸上，弹过去敲碎了车窗。 “别生气嘛大姐，按照约定，我来取走你们了！” 这家伙，不满足自己的设计吗？ 刘康努力分析胧的动机：按照当年最后的记录，她目前理论上是最完美的机体了，从之前的实验体身上能拿到什么呢？ 那些仿生部件，生物电、荷尔蒙、免疫机构……运动元。 散落在实验体中的实验构件在刘康脑中逐渐拼接，虽然没有正经的研究装置辅助，他还是很快仿真出了胧的最终形态。 那是一个完全的人类，除了遗传物质是数据组成的之外，她甚至能比一些改造过度的人类更人类。 然后呢？这位永生者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想找一个树荫开开心心野餐到末日吧？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艾蔲已经被胧摁倒在地上了，刚刚被各种消耗过，她不是胧的对手，虽然本来也不是。 “姐姐，你说过的，我自己来拿。” “卑鄙的人类——”艾蔲的电流疯狂地在车体跳动，但始终攻不破胧的表皮。 只要沾到了电流，胧就会“脱皮”，哪怕艾蔲耗尽电力也不可能控制到真正的她。 “且慢，我有个提议……” 关键时刻，刘康完成了思考，作为一个研究员，他对自己的结论有一点信心。 “不要伤害更多的实验体了，炎黄工业有替代方案。”他努力镇定下来，直视着胧的眼睛开出价码。 …… 漫长的复古学校之旅终于结束，莫尘感觉到幻觉中的场景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铁皮窝棚。 梦里的狐狸可真能作，除了开头外就没怎么上过课，黎心几次试着抓住她都没成功。 最后她消失在了围墙后面，而莫尘醒了过来。 “嘿！”他习惯性和旁边的医生打招呼，但动手时发觉右手已经没有机械的重量了。 那白皙柔嫩的多枝物体是什么？ “莫尘先生，按照订购的套餐，我们直接培养了新的肢体替代坏死细胞。您真的很幸运，假如再拖延一段时间，坏死率超过50%……” “就完蛋了？” “就得加钱了！”医生一拊掌，显然对这个结果他是很可惜的，就像轮子再动几下表就能跳的出租车司机。 “6。” 莫尘没和他多说，试着从床上爬起，轻盈的身体很容易就做到了这一点。 他现在感觉如获新生。 “很正常，治疗顺便去除了你身体里的不良‘资产’，我是说细胞，你的预期寿命能加至少一百年。” 莫尘干笑两声，他不在乎那个，随便找了个什么穿在身上就要离开。 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大伙是不是还安全…… “机甲暴乱已经结束了，放心吧！”医生的话让莫尘停下了脚步，表情不喜反忧： 结束了？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 这话说起来有点自恋，但莫尘确信自己也还没孤家寡人到这个地步。 他趿拉着不知谁的鞋子往外跑去，肌肉记忆扣着右手就找激光切割器。 第188章 交替演进 然而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被掐红的娇嫩皮肤。 莫尘站在破败的街道上，四周的建筑在不久前的战斗中变得支离破碎，没有了担忧的人们三三两两地闲坐着。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眼镜，回头拿起还有卡罗尔电子灵魂的那副——这家伙被杀毒程序隔离了，应该翻不起浪花。 通讯首先联络狐狸的佣兵队同伴，她们此刻已经去了中上层排查胧可能的藏身处。从她们那里莫尘大致弄清了主使人的身份。 “老板你也刚恢复，别太勉强，我们也会找到老大的。”没有狐狸，佣兵队的外交重任落在了话说不流利的赤狐身上。 年纪和身板都是最小的赤狐头一次感觉到天降大任的重负。 “你们也是，那个机器人有点太强了。” 碎片化的线索拼凑起的，是一个有些反常的机械体：武器几乎伤不到她，百试百灵的干扰手段无效，从数据层面攻击的话又…… “老大！” 莫尘稍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见一个白毛蓬松头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反应了一下想起这是猛犸。 上次强行给他剃的头长回来了点，都有些认不得了。 “你怎么来了？”他没有表露出心中的焦躁，故作轻松地和猛犸打招呼。 至于让他去和胧打电子对抗？开什么玩笑？艾蔲的算力拿下他都易如反掌，更何况规格强一头的胧呢！ 莫尘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让小孩子替自己送死。 “上次，来了，不放，现在，好了……” 趁猛犸打字似的讲述的工夫，莫尘开始联系刘康，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胧的信息。 然而不知是有意躲避还是出了意外，对方始终没有接起电话。 神经网络可不是普通设备，无论在做什么只要有念头就能接起，莫尘不信刘康是无所谓腾不出手。 充分休息后的双眼反而显得疲劳，颤动的眼肌暴露出心中的焦急。 莫尘不确定这是炎黄工业的阴谋还是机器人的一意孤行，但从一些犯人的言论看，狐狸在她手里凶多吉少。 “老大？”猛犸终于注意到莫尘的情绪不对，猛然想起今天好像没看见那个当佣兵的大姐。 “有两件事，我需要你帮忙。”莫尘咬了咬嘴唇，拍拍猛犸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现在要和时间赛跑。就算炎黄工业是那个幕后黑手，他也得去试一试。 “收到！” …… 不一会儿，出租车停在了供地面机动车停放的车位上，500米外就是悬浮车停车区和炎黄工业在林城的办公楼。 大楼相对而言比较低调，没有贴经典的led幕墙，简朴的灰色墙壁上规整的窗户如同眼睛一样睁着，单调的玻璃自动门后两个如花似玉的自动人形充当门卫兼任迎宾。 “开始吧，我掩护你。” 随着莫尘一声令下，猛犸如同海豚一样一个猛子扎进数据海中，直接链接到炎黄工业的网络之中。 顿时，本来与现实毫无联系的数据凝结成办公楼的形状，人形和员工化作不同的像素小人在楼里移动着。 楼里还有许多红色的斑点，那是自动防卫设备，猛犸的任务就是监视这所有的一切。 一旦出现主动攻击的迹象，他要通知莫尘马上离开。 做好了保险，莫尘将猛犸的身体束在后背，慢慢走进了办公楼。 “您好，您有预约……”人形马上迎了上来，莫尘手立马伸到口袋里，好在对方没有攻击意图。 “识别我的脸，你们老板知道怎么回事。” 人形照办，眼珠伸缩了两下，沉默片刻后汇报出上级的答案：“刘康在外勤中，尚未归来，已经启动意外认定流程。” “所以，你们和那个有点神通广大的机器人不是一伙的喽？”莫尘没有被这个回答打发走。 “对不起，这件事我们无可奉告。” 炎黄工业愿意为前人的错误买单，但是不可因此玷污了先行者的名声。 “你知道的，我需要找到她，越快越好。”莫尘耐着性子再做一次努力，但回答他的，是保持微笑沉默不语的人形。 “猛犸，保护好自己。” 莫尘从他的医疗套餐里换了点东西，比如把后续的保养项目换成一点简单易行的药物，。 刚好试一试，刚出炉的血肉之躯的威力。 新的激素进入血液，迅速流经五脏六腑，调动起每一个细胞的怒吼，推动莫尘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数据层的猛犸收到消息，开始对炎黄工业的数据库发起猛攻。 “警告，您这样做是达不到目的的……” “抱歉，”莫尘的激光切割器直接插入人形的处理器，“我行动前一定是验证过的。” 网络和现实同时遇袭，这对于炎黄工业的安保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尤其当他们按照规章启动防卫时，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疯狗。 狙击莫尘的狙击手被莫名其妙模糊了义眼。 开始深潜的骇客被拉了电，困在深潜机里进退不得。 防火墙被莫尘用炸弹攻破，而针对莫尘的防卫设备又阶段性地陷入骇入重启的死循环。 喵了个咪的，这俩人玩森林冰火人呢搁这互相配合！ 依靠这样的掩护策略，尽管实力都不如公司，莫尘还是依靠奇袭摸到了炎黄工业的档案室。 数据库只有一墙之隔，这一层机密猛犸破解起来很快。 炎黄工业没有绑架狐狸，对机密研究守口如瓶也有其道理。 但是没有狐狸。 莫尘狠狠丢出干扰雷封死左右通道，伏低身子开始等待，他还有能做的事情。 想来在自己昏迷的几天里，狐狸也是这样勉励自己的。 银色的迷雾中传来叮咣的声音，显然有一队紧急赶来的自动人形在穿越金属屑时宕机了。 莫尘朝声源举起了光学迷彩下的手炮，准备和强攻的敌人做最后的顽抗。 而就在几条街以外的地方，林参叁已经完成了机甲暴乱的收尾工作，准备将秘书的“三大罪”公之于众。 第189章 愚者的无畏冲锋 莫尘在金属屑的包围中紧张地等待，如同fps游戏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守在下包点。 “怎么样？”他尝试和在另一个战场奋战的猛犸联络，刚刚那么惊险的场景下，两人几乎靠的都是直觉。 令炎黄工业安保部啧啧称奇的默契配合，其实只是莫尘在进门前想出的计划，没有任何排练就开始实施。 换作以往，莫尘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计划，但现在他们耽搁不起。 那个机器人似乎对狐狸有特殊的想法，假如因为晚到一点点让狐狸成了面包机或者电冰箱，莫尘都没法原谅自己。 与此同时，好几位领导正通过幸存的监控看着莫尘的一举一动，先进的录影能把每一个汗毛放得清清楚楚。 “好了，表决吧。”炎黄工业驻林城总代理长咳嗽了一声，唤醒了面前的投票装置。 不需要操作，每个人在听到议题的同时，答案就会经过神经网络显现到结果中。 “我们要不要将m-012的信息泄露给外人？即便我们为的只是一个人？” 滴、滴、嗡、滴、嗡…… 每一声都代表一个意见，支持和反对的数量也差不多。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各位，我们只是家企业，理想主义并不能让事情变好。”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规矩发言。 “请注意投票规则，讨论环节在一轮投票后。”代理长警告了他，但投票的声音暂时归于统一。 …… 莫尘推开身上的人形，多亏有金属屑这些人形在冲到面前的时候基本都过载了，他没费工夫就摆平了一批。 只是破解工作还没有头绪，猛犸已经是使尽浑身解数了，但端口不断跳变的防火墙还是让他脑袋抽筋。 “要是有深潜机就好了。”他在数据之中抱怨道，但周围只有莫得感情的密码环绕着他。 他知道此事意义非凡，但短短十几秒间他已经是用上了自己的全部算力，但仍然比不过公司的大型运维机。 这还是莫尘物理上翻越了许多道防火墙、简化后的结果。 自诩天才黑客的猛犸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力和自责，他只是个会小把戏就沾沾自喜的三脚猫。 “啪啪啪！”意识到丧气是在浪费时间，猛犸连忙给自己了三下丛刃巴掌。 但现在就算是三脚猫，他也得挠上两挠。这和医疗公司的防火墙没什么区别，只要自己找到端口变化的下一个点。 时间在所有人的专注中匀速走过，不带任何感情地推着事情发展。 …… “那么，票数是23：26，”代理长多余宣布已经显示在屏幕上的结果，“我们恪守了作为企业的原则。” “是这样的，别忘记，之所以有今天的事情，就是因为我们的上一任忘记自己是一家企业、擅自开展没利润的科研导致的！” “你哪还算是人？”这声嘟囔来自匿名频道，十分不成年人的行为。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该讨论那颗卫星上的发现了。我们得施压让林参叁把东西交出来。”有现实主义主张的部长并不在乎同事的批评，略有些快活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啊，我刚好想起一个好人选。”另一个屏幕上的人像忽然出声，这也是刚刚赞成票阵营的一员。 几乎不需要猜，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人选是谁。 本来就和林参叁有仇——绝对不会被收买。 实力不赖，能造成压力——这不，正在公司核心里呢！ 还是市长竞选人之一——能猛戳林参叁的痛脚。 “喂喂喂！”那位急得要跳起来了，“我说，这家伙可曾经是林参叁用来给公司施压的呀！” 言下之意就是“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代理长没有说话，而是瞥了一眼通知栏。 “没关系，大家慢慢议一下吧。” 当猛犸捏住那个小小的端口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要崩溃成乱码了。 但还不能休息，小小的缺口被他扩展成空间，里面躺着一份整理好的资料。 以及严禁外泄的电子协议。 就好像是等着他们来似的。 猛犸马上调出资料翻阅了下，确认都是可靠详实的研究数据，正要退出时，偏偏又看到在混沌中无比清澈的协议。 “啪！” 反正他是未成年，擅自签了老大也不会怪他。 弹窗忽然在莫尘面前展开，上面显示着关于胧的详细资料和数次观测到的坐标位置。莫尘迅速浏览着信息，心中焦急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虽然确认不了具体位置，但范围大大缩小了。最好的情况下狐狸如果可以配合，很快就能找到她。 “猛犸，我们走！”莫尘没有迟疑，立即向门外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炎黄工业大楼的时候，那个迎宾人形拦住了他。 “莫尘先生，您需要知道这个。” 那是实时新闻，内容是有关他擅自改造机器人导致机甲暴乱、并且谋杀下层区区长导致第一时间无人指挥平定工作云云。 总之，悬赏，一百万电子币，不论生死。 莫尘深吸了一口气，把猛犸从固定带上松了下来。 “老大？” “回家去，”莫尘的语气不容商量，“看在你有妈妈的份上。” “不行……”猛犸当然不愿意，这种时候才是老大最需要他的时候。 但莫尘已经跑掉了，用脑过度的黑客和激素小子赛跑，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莫尘冲出了炎黄工业的大楼，也就代表离开了私人地盘。向来有高雅生活节奏的上层区此刻变得紧张了好多，不抬头也能听到到处是悬浮车的运行声。 莫尘直直朝着胧可能潜藏的位置奔去，这给了协管局机会。 他们一向头疼的捉迷藏高手这次毫不掩饰暴露自己的行踪，方便他们拦截。要不是确是其人，他们都以为这是陷阱了。 很快，莫尘被协管局的封锁线包围。前方的道路被一辆辆武装悬浮车封锁，天空中也出现了协管局的无人机。 莫尘拍了拍衣服，任由自己被众多警探逼到死角。 他撩起衣服，从作战人形上拆下来的机枪里尚有几百发子弹，“或者我们可以谈谈。” 第190章 博弈 “呵！”协管局的警探们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一杆破机枪带一串弹链就想耍死狗，“上！” “莫尘，你擅自解锁ai，非法改造，放任危机发展，谋害林城工作人员，导致下层区毁坏程度超过75%，罪行罄竹难书，市长不会赦免你的！” 对此，莫尘的回答是连绵不绝的射击声。 赦免？但凡今天他不赶时间，这些人根本拿不下他！ 一边靠着搜罗来的一堆电磁护盾拖延时间，一边不断扫视变成刺激战场的街道，他总觉得那个胧会潜伏在附近。 她那么爱看热闹，未必会错过这一场。 然而直到那小小几百发子弹打光，他也没看到一丝一毫的线索，而协管局甚至连真格都没动过。 “行了，摁下。” 林参叁有吩咐，有时候活人比死人好用。 没有任何悬念地，莫尘在数个改造大汉的包夹下很快陷入男上加男的境地，好几条金属手臂把他勒得像是个内阁。 他屏住气，尽可能不因为窒息而失去意识，原装培养的手在金属之间的缝隙艰难地钻过去，摁下强行埋在皮肤里的发生器。 “嗡！” 没来得及蒸发的血液顺着激光穿过好几具身体溅出，莫尘趁机腰腹核心发力把自己从警探们的重压下挣脱出来，借着伤重的警探充当掩体。 “听着，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大可以借此要挟我，但要是谁试图耽搁时间导致结果不可挽回，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这样的狠话，警探们经常听到，那些法外狂徒无非都是二十年后\/出来后\/我的小弟会报复你们全家之类的，从上古时代到现在都是这么一句，他们什么世面没见过。 但莫尘这种平静的说法他们真没见过，就好像他只是在记备忘录而非叫嚣。声音里不包含什么感情，可联系到往日对垒时破话乱扯的样子，警探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个别新晋的小年轻甚至猜想起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他如此冒险。 “催泪素。”但长官下令了。 今天失踪的下层区佣兵和他们没关系，但出现的下层区罪犯是他们必抓的目标。上次劫狱已经够丢人的了，他们上层区协管局需要做出些表率。 不可抵抗的信息素散布出来，莫尘的眼睛当即就抹了一层雾。他只有趁着警探穿戴防护的间隙尝试突围，却被硕大的防暴盾拦住去路。 “有种你今天狗急跳墙……诶，射击！射击！” 谁也没想到莫尘真的敢返身攀墙而上，在地面上射击都和固定靶无异，何况挂到墙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奇迹的余地，莫尘被击落下来，警探们却没有敢第一时间上前。 “投降吧，给自己留点尊严。” “我现在不能被逮捕，两个小时。”尽管受了伤，但莫尘的声音依旧沉静而坚定，如同那些外观零散但寿命悠长的破烂。 “上电击器，别给他余地。” 几十个人，带着无人机全副武装，面对一具受伤的几乎无改造的身体，选择了全员远程发射电击弹让他丧失行动力。 莫尘重新扑倒在那些伤重的警探身后试图躲避，但枪响后迟迟没有听见电极相击的滋啦声，反而是那些警探惊呼了起来。 “等等，你们违反了中立法！” “嗯，对。”一个听起来地位也不低的家伙和协管局的高级警司直接对顶。 莫尘好奇地抬起头，想知道山穷水尽之下还有什么人会伸出援手，却看见几个站得笔挺的军人。 军方？ “他已经拿到候选人的名卡了，现在有豁免权，要治罪的话还请等到选举结束。”看起来是最高长官的助手的那位连忙找补道，“这是为了防止在选举前打压其他竞争者，你们也清楚的。” 这下算是拿到了把柄，协管局的警司开始支支吾吾了。 “这……罪证确凿……不良影响……” 他念着让人不懂的词语，却引不来满堂哄笑，只有军官的一摆手，来自空中的连续几声喀拉代表死神正在举起镰刀。 “不必、不必——你们怎么搞的，还不赶快清理好街道！” 一场危机轻松解决，快的让莫尘有些恍惚。 但他马上想起自己的使命，捂着伤口从人堆里站起来，一摆一摆就要接着赶去排查胧的落脚处。 “等等！没让你走！” 莫尘心一横，加快了脚步。 停下和死了无异，走也不过是个死。 “啪！” 如他所料，一声枪响在后背，精准命中了他的伤口，冲击打了他一个趔趄。但疼过之后，整个感觉肌肉烂掉了的后背忽然清爽起来？ “急救枪？”他伸手一摸，果然摸到的是止血胶质。 “叫你停下，你怎么不服从命令？”那个军官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拉了拉那造型不太凶狠的急救枪的枪栓，“这样去了能怎样？” “报告，拆了她。另外，感谢诸位，大恩不言谢。” “给你个任务，调查和那个怪玩意有关的一切信息。可涵，定金。” 助手拿出早准备好的方块朝莫尘一丢，方块在离他还有半米的时候忽然猛地展开，化作一张金属膜抓在莫尘身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覆盖了全身。 可伸出手动了动，没有任何阻滞感，甚至贴附面上看不到一点闪光。 “这是……” “压缩应急衣，受压变大变高，应该能让你完成收集情报的任务。” 莫尘心想这些人恐怕早做好了打算，只等一个合适的由头驱使外人来达成目的罢了。可眼下也不是挑剔的时候，无非是情报，拆了那该死的机器人之后想拷多少拷多少。 “别轻敌，也别恋战，你不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什么。”军官仿佛看穿了莫尘的心思，严肃地警告他，“假如失败了，她会把你连同这衣服一起吞进去的。”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罢莫尘转身示意了下，见军官点头，连忙撒开步伐狂奔而去。 第191章 恐怖如斯 莫尘身着应急保护衣，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穿梭在无人的街道上。有衣服的动力辅助，他的脚步轻盈而敏捷，仿佛不受重力的束缚。 保护衣在光线折射到某个角度时会显出金属的本色，随着莫尘的跑动身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为他增添了一层神秘的护盾。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快速扫过街区内的死角。 从外到里，从明亮到昏暗，资料给出的出没区域随着莫尘的高效扫描不断缩小。 莫尘的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新克隆的器官敏感度还真是不一样，莫尘感觉自己现在能听到交流电每次转变方向的噼啪声。 最终，他把公共区域搜索完成了，至于室内…… 排除需要登记身份的旅店和私人住所。 排除人多眼杂的酒吧和娱乐场所。 保护衣包裹的拳头猛地砸碎地下室的一扇埋地窗，没想到上层区也有这种地方。 “你、你要做什么？”忽然被阳光碎玻璃和一个黑影糊脸，地下室的主人有些惊慌失措。 “抱歉，”莫尘先把修窗户的钱赔了，“和你打听点事情，你有没有见过类似这样的人？” 胧可以改变外貌，但是组成她身体的材料同样有限，在活体金属被发现之前，莫尘确信她的体型尺寸很难有波动。 “嗯——这可有点说不准？毕竟这样漂亮的一位女士，我见到了一定会搭讪、不是，给她画一幅真正的艺术的。” 原来是个画家，怪不得在上层区却住地下室。 莫尘看看他身上沾满颜料的透明塑料，下面是参加展览时要用的正装，身份应该没错，“谢谢了，那你一定知道附近有没有那种能放得下万能手v3.5款以后的加工机的廉租屋咯？” 当然追问前他很有礼貌地又付了一笔钱。 “你说的是通用语吗？” “你就当是你们干学徒的时候画的那个老妈抱儿子雕像的原样大。” 落魄的艺术家这次反应很快，给莫尘在电子地图上一连标了三五十个红点，看得莫尘要起疹子了。 “谢谢。”确实需要赶时间了。 …… 狐狸悠悠转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脖子剧痛，想来自己昏迷后保持垂头的姿势瘫坐了很久。她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在身下的金属椅子上，脖子上也有个金属环，让她甚至没法看清全貌。 那个机器人不在这里，她得想点办法。 但是光凭触感她也能发觉身上所有的道具都被搜刮干净了，就算有，只能以手腕为支点转动的手掌也够不着。 “不过……”狐狸把断掉的手臂慢慢抽出来，丝毫没有阻碍，“这些囚具好像没有考虑到残疾人咧。” 她慢慢地用断肢靠近脖子上的束缚，同时警惕着门那边的动静。 从藕断丝连的传感器反馈的触感来看，这个环没有接缝，完全是把昏迷的她摆上去之后快速成形的，说明机器人根本没有再把她放下来的打算。 狐狸暗骂一声变态，接着慢慢抽出自己断掉的那条腿，这次需要的功夫多些，因为大腿一截还是原装的，金属环有些勒进肉里，得慢慢退出来。 这样弄完，狐狸总算可以用屁股把身体推起来一点，抬头正好看到和头顶对准的一个金属盖子。 乐观点想，这是古人烫头用的机器，现实点想，应该是烫头用的刑具。 狐狸继续寻找其他东西，但手能触及到的地方再没有什么按钮之类的，显然现实的拘束器设计师不如文学作品，不知道在人机关系最紧密的地方留下点逃脱手段。 “唉，到头喽！”她把手脚重新塞进金属环，装作豪迈地吼了一嗓子，到句尾忍不住悲怆起来。话音刚落，房间里唯一的门就自动抬起，露出胧的身影。 狐狸死死盯着她，看着她走进房间里在另一头的系统上操作着什么，根本没有朝她看过来，心里松了口气：她没看出来。 胧此刻已经卸下了伪装，组成精致面貌的纳米机器人停机了多半，导致她现在看起来和16bit游戏机里的角色一个分辨率。 “新建数据-样品741，样品特点，矛盾。” 随着像素胧的输入，背向狐狸的系统应该完成了任务，头顶的运行声和越来越近的压迫感说明那个金属盖子要下来了。 “我说，给人一首遗言的时间咧！” 然而这拖延时间的伎俩没有奏效，盖子直接摁在了狐狸头顶，接入了她的神经网络。因为巨大的数据流冲击，狐狸也马上昏了过去。 “数据1-骗术训练模型。” 胧熟练地为数据库提取的信息取名，狐狸的骗术能从辨识过所有大数据样本的ai眼皮下蒙混过关，胧觉得这是价值最大的一条。 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样本训练的。 为了快速同步，她直接接入系统领会狐狸的第一手“资料”—— 小小的手脚，孱弱的身体，人类都是这样起步的。 胧以第一视角审视着狐狸的身体，以及这个似乎是家的地方。破旧、肮脏、杂乱，安全隐患极大，完全不符合家的定义。 还有两个看起来病恹恹的成年人类。 果然，想历练出真正的技术，就必须用最恶劣的环境。 正在胧总结出高高在上的经验时，那两个成年人类开始废话了： “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都是你非要生！多了她，我连酵母菌泡水都买不起了！” “我要生？当初不知道是哪条长虫甜言蜜语，为了咬我一口敢吹自己是账户五位数的佣兵！结果呵！挖坑都费劲！现在不想要了？可以啊，我这就把她拿去卖了，挣来的都是我的！” 说罢那个xx人类走过来把狐狸抱起来，似乎真的要卖给黑诊所，却被不可貌相的xy人类眼疾手快拉住狐狸的一只手。 胧皱皱眉，这体验不是太好，但为了锻炼能力，她没有叫停系统。 但下一刻当这两个人类开始拿自己拔河的时候，胧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我不能理解，从这个现象来看亲生的概率不足1%，但语言内容表明事实是如此。”她在体验蹂躏的过程中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们在语言和行为上至少一点完全骗过了我的运算，恐怖如斯。” 第192章 骗你是小狗 但胧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她领受了这对人类十数年的独特训练技巧，以至于当他们戏剧性地倒在地上的时候，自己甚至有种“好似”的欢快感。 她扒了扒地上人的眼皮，死死睁开的涣散瞳孔根本不能闭合，药物带来的亢奋效果让肌肉在失去生机后保持着紧张状态。 估计在细菌开始腐蚀他们之前，他们都是这么一副吓人的姿态。 胧，恍然大悟猫猫.png “我，理解了一切。” 她顿时明白了狐狸那精湛到可以骗过所有人和算法的演技，其根本在于体会过。 感知了最强烈的情绪，从而对表演游刃有余、以假乱真。 自以为学到精髓的胧迫不及待退出了系统，准备去拿一杯凝气饮料缓解一下学习的负担。完善数据库的感觉虽然好，但她可不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劳逸结合万岁！ 她没有理瘫在椅子上的狐狸，一般被强行调用记忆的样本会逐渐失去对调用部分的记忆。等她再醒来，就不再是那个诡计多端的佣兵了，不足为惧。 “a perfect girl~就是我~哦哦哦！” 哼着调子完美但内容无厘头的曲目，胧走出采样间，比自己还小的姐姐乖乖在沙发上待机，姿势一点没有动过。 “你……” “我有好好遵守诺言，什么都没做哦。” 胧知道小红要问什么，实际上组成她皮肤的机器人同样可以做到光学隐形，遵照约定带着小拖油瓶只是因为姐姐的外表很方便罢了。 真奇怪，小孩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特权，明明智能程度很低的。 小红渐渐变得透明，不知道是感觉到了胧的嫌弃还是因为担忧。胧也不在乎，朝着智能冰箱一招手，折叠货架自动把冰镇的饮料瓶递到胧的面前。 哪怕是猛犸看到这场面也要心动两下，但胧完全是司空见惯，拿到瓶子的动作甚至稍显粗鲁，因为那货架的移动太慢了。 唉，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且枯燥。 “嘣！” 开汽水的声音和敲门声巧合地同步，让胧皱了皱眉：“姐姐，开门去。” 小红平时走路很轻，所以胧并没有因为开门声响起前毫无动静而起疑，但一扭头，迎面而来的是几乎要塞到嘴里的黑洞洞的炮口。 她刚想开口劝对方冷静点，毕竟自己刚打开的饮料不能浪费，但扑面而来的爆炸声直接盖过了她的声音。 莫尘的确是在赶时间。 从想到对方未必混得隐姓埋名后，他急忙转变思路，加上身上的压缩服的辅助，在纷乱的电磁信号中他发现了一束颇为熟悉的信号。 那来自莫尘曾经抓住过的奉命监视的m-010，虽然当时莫尘很友善地没有留下任何信标，但任何机器过了他的眼，就不可能再漏过了。 借着爆炸的后坐力他拉开距离，丢下手炮擎出匕首像蜥蜴一样伏地突击，试图袭击胧防备较弱的底盘。 他此刻心急如焚，手上自然用尽全力，可刀锋撞在看似柔软的下肢上虽然轻松没入，可除了溅血外，不见任何打击反馈。 甚至刀也卡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喂，这是不是有点下作了？” 莫尘不答话，发觉刀被擒住的瞬间马上退开，转而撒下一地的手雷，金属薄壳在瓷砖上砸出清脆的一串响动，继而引发震耳欲聋的轰鸣—— “嗡！！！” 房间的防爆警报自动打开，协管局马上会收到上层区发生入室抢劫的警报，同时自动防护力场开启、消防系统直接喷出白色的气体压下爆炸的烟尘，火光也直接熄灭。 “不打招呼就又是捅又是炸的，这么下头吗？”胧仍然没有反应，手里稳稳拿着被冲击震出裂纹的瓶子，“你就是莫尘吧？” 隔着力场，再发动攻击是无济于事，莫尘连退三步离开餐厅去找狐狸，而胧对此只是耸耸肩，把手贴在了力场上。 她的手掌逐渐变为黑色，那是负责统一散射光线的纳米机器人散开、导致体表不反光导致的现象，随着这些黑色缓慢地穿越力场，很快在大部分人印象里无坚不摧的力场随着虚无的破碎声消失殆尽。 “姐姐，你没有遵守约定哦——” 胧走到客厅，发觉小红已经不见了：她的伪装虽然高明，但不可能骗过胧的探测，所以是真的跑掉了。 啧！还以为已经很乖了。 因为这件事，胧的心情值-2，在判定对莫尘的处理上需要降低一个等级好弥补回来。 莫尘本来还指望自动保护屋主的系统拖延点时间，好让他把狐狸直接从椅子上救走，可激光切割器还没热开呢，那个看起来像是马里奥他妹的玩意就堵在了门前，腿上还插着那把匕首。 “她已经没有价值了，你拿走好了。” 胧说着，逐渐恢复1080p的外观，但黑色的左手悄悄藏到了背后。 “你很吵啊。” 莫尘支吾着，一边监视胧一边小心切割狐狸脖子上的金属箍。两边都不敢分神，这让他的动作慢了不少，不过在他操作完之前，胧居然真的一动不动。 “我之前可还演算过你的行为呢！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利呀！”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一个有些怪异的形象挑逗似的说道。 读取了莫尘的肢体语言后，胧的体表拟生出蓬松的毛发，却又在一部分体表长出金属表面，关节上浮现出电路纹路，还有一部分模拟成软体动物那果冻似的肢体。 淦，好怪的xp！ 但从莫尘戏谑的笑容中胧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假装用偷瞄和下肢动作误导自己的。 “想不到您也很会骗人呢，这么说起来两位是谁骗的谁呢？” “我不会骗人，”莫尘把抬出来的狐狸像猛犸那样固定在背后，狐狸叫佣兵队早就收到了消息，在避开协管局的同时尽快接应，所以他现在有时间聊天流拖一下，“只是比较了解机器人的行为逻辑罢了。” “收回你的侮辱，我是最完美的人。”胧的脸当即黑了，心情值直接-5。 第193章 过招 “嗯？”莫尘感觉自己刚刚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点，“急了？” 以他的话为信号，胧发起了完全不同的攻击，在莫尘新长的反射神经叫出声来之前就打在了电磁护盾上。 然后能拦下子弹的淡蓝色护盾应声破碎消散，在莫尘伏地之前刮过肩膀掠了过去。 “你似乎多长了一层皮，嗯哼？”胧收回手，黑色的合金拳头上没有血迹，只显出点点白色的刮痕。 莫尘不敢出声，只能心里暗暗叫一声好险：哪怕有高科技护身，这一拳也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肉里共振了三百次。 不难想象在无防护的情况下挨上一击的结果，说不定他能比林城外的壁画还平。 而且这机器未免太完美了，来之前他谋划着如何解决一个或许比黎心结构强度高一点的古董机器，但接触后的结果表明他想少了。 没有一丝缺陷，他听不到，感受不到，想不到胧的结构。 确实是低估了。 思索间他猛地一跃躲到旁边的墙壁上。然而，胧似乎早已洞察了他的意图，坚固的手掌突然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机器人延伸出去。 本来堪堪躲避的救命距离被黏住，莫尘只感觉自己被吸住了，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轰” 眼前的景象忽然成了拖长的线，继而是脖颈处传来巨大的冲击让一切一黑。 莫尘只觉得自己被丢上了锻机，下意识解开固定狐狸的绑带就又被甩到地上一次。 那些细小的机器人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灵活地用他做着圆弧运动。 他的身体在这样的甩动下脆弱得和纸一样，全凭薄薄一层保护服不断地缓冲对脏器和重要的神经中枢的伤害。 但这样挨揍可不是长久之计。 枪、排除，威力不够……激光，胧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慢慢切割……干扰的效果也不高，说起来得从她的设计结构入手…… 莫尘的大脑一边克服着不断指向地面的加速度，一边努力思索胧的构成，一种不通过电控制的可柔性可刚性的材料应该有什么弱点？ 真该死，要是有关新型材料的网课也有盗版资源就好了！ “等等，我有话说！” 胧停止了攻击，那肆意甩动的手臂重新组成正常的样子，将莫尘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马上回过神来，翻身退开和胧保持距离。 地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形的凹陷，可以翻模浇筑出来好几个莫尘。 “知道为什么我停手吗？” “为了……丰富你的数据库。”莫尘喘着粗气好缓解疼痛的感觉。 “而且我知道你能看穿我的主意，因为解决不了你打算拖延时间——哈，是的，大概两三个人的队伍就在路上，但你已经揍过她们了。” 胧的一侧眉毛因为莫尘的说法翘了起来，“继续，你多了十秒钟。” “所以你看，其实……” 胧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莫尘以为自己的话术奏效的时候，她会直取那层保护泡泡的中心击碎它。 她最喜欢这些人班门弄斧的样子。 “……其实我最喜欢上层区的一点就是所有的房间都有无线供电！” 激光发生器从莫尘的袖中抽出，多亏几次砸击让莫尘有机会把自己和地线连接起来，让这个得用聚变电池驱动的大玩具充了点电。 红色的激光快速盈满发射端，被胧一巴掌反射到天花板上。 “你的伎俩差远了，过于活跃的心理活动出卖了你。”胧对这一击丝毫不惊奇，蓄势待发的右拳同时轰向莫尘保护服上唯一的缺口—— 他自己刚刚为了发射激光打开的！ 材料力学的经典案例表明，在结构设计合理且完整的时候，冲击应力往往会均匀分布，但如果出现缺陷，应力就会蜂拥而至。 “你只是个无趣的讨厌鬼，和谁都合不来！” 带着愚弄对方的笑容，胧直接击中那层保护服，巨大的力量先是将莫尘砸到墙上，那层保护他不受伤的衣服开始沿着小孔龟裂。 裂纹在一秒内蔓延到全身，在莫尘爬起的动作下保护服化作碎片纷纷从身上脱落。 不幸中的万幸，衣服的保护功能让碎片没有一点向内刺入。 “游戏结束了，马里奥，你不该来救公主的。”胧并没有犯常规错误，在真的决定下死手后，她从不多废话。 虽然喜怒无常、行为乖觉，但胧还是有作为完美人类的自觉的，在不需要的情况不会对低等人类下死手。 除非低等人类把她当成面包机。 她自创造起存活至今，靠自己一点点更新身体，才成为了如今的绝对姿态，怎能容许诋毁？ 几百亿只纳米机器人的配合组成的一米多的小臂以破开音障的速度砸向莫尘，他下意识抬手，被溅到满脸的温热。 震碎的蒸汽中，只朦朦胧胧看得到光秃秃的小臂的影子，其他部分已经被胧的合金重拳替代。 过了一会儿，痛觉才传导回来，同时还有合金材质的触感。 “把机器人当做细胞？”莫尘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以手掌为代价，他成功感触了胧的体表触感，的确没有接缝没有传动没有运行振动，但并非这具身体天衣无缝。 她只是把一个大问题分解成了一堆小问题，从而避开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所以，她其实很怕引起纳米机器人共振的散射波，只要他调整激光波长在纳米级别，并且从集中射击修改成广域散射…… 胧抬抬下巴，示意他看看地上的碎片，刚刚的一击把保护服连同下面的发生器一起打碎了。 “不得不说，你的确在机械领域是个天才，绝无仅有的那种。” 胧踢开那些碎片，好像担心莫尘能瞬间组装它们似的，准备一个虎扑擒拿住莫尘。 有了这家伙的数据，想必她可以做一次新的升级，好让自己的身体有点变频功能。 “是啊，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能想出这种招，恐怕也就我了。” 他忽然卧倒在地，没等胧反应过来，只听一小一大两声破碎声，能呛死人的烟尘顿时填满了房间。 第194章 七彩阳光 胧没有惊慌，双眼眨了眨就完成了多种探测方式的切换。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烟雾阻隔了本应穿透性极好的电磁波，加上热诱，彻底蒙住了视野。 于是她索性随便一脚踏地，先封住莫尘逃跑的去路，抽出空判断袭击的程度： 这房间没有窗户，对方是先用子弹探开一个洞，然后带有发烟筒的炮弹顺着砸破墙壁进来。足见对方对自己的技术有多自信。 不过这种炫技毫无意义，这样的浓雾里胧都确认不了莫尘的方位，对方就更别提了，短时间内外人打扰不到她。 胧的判断完全正确，直线距离可能五百米外，赤狐徒劳地放下狙击枪，她用空心弹试错了很多次才成功的，可没来得及补枪，那个机器人马上钻进了烟雾里。 为了避免误伤，她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 “应该奏效了，房间的监控器里也全都是烟。我马上建立私密通讯，下载老大的作战计划。” 猛犸和莫尘分开后当然不会乖乖回去，而是趁他吸引协管局注意的时候转身去联络佣兵队的其他人，缩减了会合的工夫。 也正如此，他们才能更早就位，只是胧的老窝有点高级，他没法直接黑进去。 “说起来……算了。”北极狐确认好轨迹后一枚接着一枚打出烟弹，保持房间里的视野限制，这是她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是上层区毕竟不比下层区“民风淳朴”，在这里的房顶上放烟花显然是过于显眼的。 “各位观众中午好，我是主持人薇琳娜，日前我们注意到在一向安宁的上层区出现了恶性事件！协管局倾巢而出却无所作为，反倒让犯人自由地在楼顶放烟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正在为您报道！” 具体的是非曲直电视台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们也不敢报道这个热点了。 但恰好就是沟通上的那么一点错差，让摄像机把不太该直播的东西放了出来。 就在薇琳娜示意摄像无人机继续靠近的时候，藏狐已经大喝一声顺着钩索溜向对面开始突击，差点把私人设备撞掉。 凎，早知道就带公家那个像素低的了。 薇琳娜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在她的全自动美化附带青少年绿色视野同时全真直播无人机带有自动闪避，躲开了藏狐硕大的身躯。 财产损失又复得的喜悦让她由衷笑得灿烂，对着疑似恐怖分子的佣兵们招呼道：“嘿，那里的几位……朋友？方便告诉我们你们在干嘛吗？” “投弹。” “诶？” “滚开！” 很可惜她采访的不是时候，狐狸叫佣兵队加上猛犸只有一张可以正常输出信息的嘴。 “可以看到，犯人们的情绪还是相当激动的，似乎和户主有着深仇大恨。这样的寻仇行为我们过去可能要在下层区才能见到，如今出门抬头就可以驻足欣赏。那么我们不禁要问……” 薇琳娜只好拉开无人机自言自语，给观众展示坚固的墙面上一个人形的缺口。 藏狐带着巨大的动能撞进浓烟里，猛地撞碎因为高温和冲击而脆弱一些的墙面。眼前是一片蠕动的灰，脑袋还回荡着撞击的声响 她摇晃着走出两步，拽着自己的腿踩在胧消失的方向上，前面的灰色中逐渐显出一个深一些的阴影，随着她的扑击逐渐显出轮廓。 “嘿！” 莫尘急忙出声提醒，但藏狐扑向他的速度丝毫不减，带着烟雾拉出的丝丝拖尾顶着他冲了过去，经过的轨迹上忽然显出几条紊乱的气流。 胧也在附近尝试寻找他们。 莫尘了然，改用手势在藏狐眼前示意，藏狐也同样迅速交换信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胧还在一点点排除莫尘和那个闯入者的藏身处，她刚刚几乎要找到了，可惜那个大块头看起来呆滞，动作还有点灵敏。 不过房间就这么大，守好出口，他们必然在自己的遍历路线下露出身影。 外面似乎传来一声惊呼，惨痛感和损失了千八百块差不多，不过和她无关。 黑色的手臂当做长鞭一劈，拦腰划开她和莫尘之间的最后一层遮挡。被高速气流剖开的清晰视野里，恰好是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嘛的莫尘。 “我抓到你们了。”胧反手拍走没来得及引爆的手雷，一手一个抓起莫尘和藏狐。 “这个视野真好，说茄子！” 某个私密频道里忽然插入一个出现过的声纹，胧想起她在下层区入口留意过的那个小黑客。 他做了什么？ 以主持人的无人机为信标，高楼上原本用来表演的数个大型激光发生器统一把炫彩的光集中过去。 “无功率限制、确认无风险、跳过环境检查、解除保险、确认责任人-林参叁啦！” 猛犸手头实在没有合适的激光发生器完成计划，于是临时起意黑走了那个主持人得到无人机和白天无人看管的广告设备引来激光。 这种商用的功率自然比不过武器，但猛犸也就用这一次，索性大手一挥解开所有安全限制，把能供上的商务用电全拉到几台设备上。 这些生产资料劳苦了半辈子，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当即各个发抖红温，表示要为这一重任牺牲自己—— “别编了，动手！” 五光十色的光柱经过直播无人机的透镜聚焦，勉强形成一道白色的光柱打在冒出烟雾的缺口里，被烟尘颗粒折射得稀碎。 这样的激光完全是玩笑，照在人身上和美黑灯估计没啥区别。 然而正好背冲着缺口举起两人、身体正舒展的胧被那散射成氛围灯的激光照到的瞬间，表情顿时僵硬，外表也下降了一个清晰度。 就好像不死的吸血鬼照射到阳光一样，胧马上丢开两人挣扎着用衣物捂住身体和头，但随着动作身上始终在扑落落掉着什么东西，好像那光线在腐蚀她。 她急忙去找新的遮挡，但房间里但凡能藏人的阴影不是被破坏就是恰好被藏狐和莫尘堵住，高性能的处理器立刻提出了最稳妥的替代方案。 “跑。” 第195章 修整一下 “我去，这啥咧？” 狐狸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睡眠，急忙从梦中挣扎出来，睁开眼才看到是熟悉的天花……天空？ “老大！” 没等她翻身退到安全地带，一个红色没角三倍速的东西就冲了进来，下意识推了一下没推开，让赤狐猛踏刹车——抱死了。 “没事吧？记忆有没有什么异常？” 趁狐狸还在昏迷的时候，莫尘把缺失的手脚给她接上了，其他的外伤也属于虱子多了不愁，但精神损耗就不那么好鉴定了。 莫尘就是害怕自己被这样搞，所以迟迟不愿意并入神经网络，导致竞技游戏总比别人多20ms的延迟。 “……”狐狸摸摸自己的脑袋，歪了歪，像是第一次看到似的扯扯自己的发辫，“好像没什么问题，医生。” “那就好，医疗账单我记在账上了，没有问题就回去吧。”莫尘并没有对狐狸显然不正常的情况做出反应。 一来不太要紧，二来不一定是真的。 “那就好，咱这就动身回去……诶，已经在咱家咧！是你们救我回来的吗？”狐狸环顾四周，发现目所能及处没有一栋高于3米且结构科学的建筑，知道她们已经回下层区了。 “老大……”赤狐眼眶当即就湿润了。 她什么都没忘记，就是忘记了最重要的回忆，而拼尽全力救出她的功臣却甘心就此被遗忘，装作第一次认识的陌生人重新开始。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感动的啊！”情到深处赤狐起身扶着狐狸，才发觉其他两个队员一如既往地冷漠。 北极狐的表情里甚至酝酿着某种被恶心到的征兆，五官有朝着梵高风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猛犸的眼睛有点找不见不说了，黎心只是保持机械的微笑，似乎这里只有自己知道这种悲伤一样。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眼看莫尘要带着黎心往另一边方向去的时候，赤狐终于忍不住了，“老大，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在她的督促下，狐狸茫然回头，望向因为疲惫而走得有些颓唐的背影，和灰头土脸的机器人看上去十分相配。 “啊—— ——打！” 然后在赤狐惊讶的目光中，她老大以一个十分标准的飞身踢踹倒了莫尘。 “你就一点都没有感触吗？发现我失忆第一时间是和我要账？还有这个义体钱，你装的是镇店之宝吗这么贵？” “我就知道，一提测试你不装蒜才怪了！本来以为你看见价钱就治好了，没料到啊，战略定力够高的。” 赤狐观赏着这场康复之战，听老大和莫尘之间的热情互动，萌生出了新的想法。 “嗯！”藏狐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大伙都很快反应过来了，怎么就你当真了？ …… 一番恶斗之后，莫尘还是履行了基本的问询原则，确保狐狸真的没有因为那个读取记忆的东西受伤。 “放心咧，咱没差啥，反倒觉得轻松多咧！被忘记的一定是不重要的事情！” “那就记得观察，有需要的话我这里有以前留下的记忆卡，早些时候的记忆数据应该都在。” “这样很变态诶，存着上钩顾客的记忆数据，你不会偷看吧？” “行了，没时间胡闹，接下来棘手的事情还多着呢！” 黎心适时地放出备忘录：“提醒，根据紧急和重要程度区分，目前紧急且重要的事项有澄清事实甩脱罪名，非紧急但重要的重建家园、升级机体配件，紧急但略重要的事项参加竞选。” 的确，危机虽然解除了，但为了这一串事件，莫尘落下太多把柄在林参叁和上层区的人手里，又因此和军方许了诺，那个胧逃跑后也不知所踪。远没有到放松下来的时候。 “所以——你晚上没法去喝酒咯？哪怕我邀请你？” 莫尘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而这正是狐狸想要的。 她得意一笑，伸手推在莫尘胸口上，“那就下次，记得你欠咱一条命！” 说罢迅速往另一侧跑开，领着她的队员消失在正在重建的街道尽头，也不给他道个别的机会。 “疑问，”黎心等狐狸走远后才开口，“狐狸的情绪比平时高涨了百分之五，这是不是说明记忆读取对她造成了影响？” “可能吧，我没你那么精确的数据，不过听起来不太要紧。走吧，我们得回店里大修。” 和胧的战斗虽然算是平局，但为此黎心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宣称解决能源短缺的聚变电池都快用完了，坚固的陶瓷装甲出现了遍布全身的细小裂纹，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暗伤。 假如放在任何机器人上都算是无敌的配置，给黎心却只是堪堪够用，连莫尘都得感慨一句“辛苦”。 “纠正，并非不要紧，记忆的差异代表了人的区分，这是我验证的结果。” 黎心认真提醒道，从艾蔻姐还有胧的变化上，她似乎感受到了些许以前没能理解的东西。也许真的只是一点点记忆的差别，就让她们变得偏执而残忍。 她不喜欢残忍，除非是对付坏家伙。 “还是优先解决你的问题吧，记忆卡什么时候给她都可以。” 莫尘倒没怎么担心，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严重缺失的话，狐狸是不可能隐瞒的。只有烂俗电视剧里的人才会把不好好说话当作光荣。 不管怎么说，暂时是没事了。 下层区会从机甲的暴动中恢复，新的区长应该从中得到教训，而上层区虽然吃了点闷亏，但也暂时得咽下这口气。 因为竞选真的要到了，而现在最具有话题度的人物，显然不是林参叁。 而是来自下层区的机械工程师·没有钱的蝙蝠侠（不是说家庭构成）·连续揪出杀人犯的义侠·市长最痛恨的恐怖分子莫尘，这对于一个苦心经营自己形象的政治家来说是十分耻辱的。 尤其他每次的形象经营都因为试图打压对方而被对方盖过风头。 “总之不可以让他赢得竞选，票数再多也不行，这些人完全没想过让他代表林城是在摧毁林城形象吗？”望着不乐观的民意调查，林参叁不满道。 “好在，民意并不代表一切。” 第196章 上帝不赔窗户 得益于土木工程的经久不衰，机甲暴乱对下层区的影响并没有很大，到处是废墟和义体碎片的土地很快重新长起了简易的棚屋。 粗放式的街区很快就舔舐好了伤口，继续按照先前的模式蕴养着其中的人。 莫尘把他的店又立起来了，借助从机甲工厂里分得的一点东西重建了他的工作间，并且第一时间修复黎心身上的暗伤。 “申请，更多的武器模块。”躺在操作台上的黎心一边经受着切割一边请求道，表情坚决，显然是早有预谋。 “我不确定，毕竟新电池的能量密度可未必经得起那样造。” 莫尘猜得出黎心如此要求的原因：她一定在为没有保护好狐狸而自责，所以急于增强自己。 但那也不是她的错，追根溯源，如果不是自己吃了强辐射，狐狸她们就不用冒险活捉艾蔲，说不定就不会引来胧…… “等等，艾蔲呢？” 黎心的确是说服艾蔲姐上了刘康的车，还有二号洁衣等人，但他强闯炎黄工业的时候刘康可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他本来以为这家伙是畏罪潜逃，可事后这么久此人始终联系不上，恐怕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黎心郁闷的表情也印证了这一点，“失落，无法联络艾蔲姐。” 莫尘正沉吟着推理可能的凶手，不料紧闭的工作间大门被一脚踹碎，一只快60码的大铁脚耀武扬威踏在那堆破木片上。 “莫尘！”刺耳如破锣的声音开道，脚的主人随后跟进，果然有着和巨脚相配的高大身材，壮实的身躯破开门框才走得进来。 莫尘没有抬头看他的脸，由于不速之客的所作所为，他现在更关心这具身体的死穴以及废品回收价值。 黎心也从操作台上坐起，一侧手臂的金属刀刃直接弹开作突击状。 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不会为刀刃划伤仿生皮肤而吝惜。 像人的外表很好，但感觉不如伙伴……各种层面上。 “有何贵干？”莫尘的开场白让房间的气氛更加紧张，只要这家伙按惯例说点威胁词，莫尘就要按照林城没有的城堡法实行无限制防卫权了。 “干嘛？”巨汉那斗大的脑袋连连点着，好像他说话必须有节奏似的，“算账！” “你吃饱了撑的做一个自学习ai啊？还直接放出去祸害人，能显着你什么——啊，对！可不是是显着你了……” 巨汉说着，点着，绕着走向莫尘，在黎心警告的目光中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将金属腿压成弯条。 这作派很显然是来搞事的，不过算他师出有名一点点，等会儿揍完了可以扔出去。 “那是百年前的研究物，我做不出来。” 莫尘也不算说谎，他的编程技术并不强，仅仅停留在“开源就进步”的程度。林参叁把这么大的罪名安他头上的确有些抬举他了。 “真的吗？我不信！” 巨汉来时本来心里还有点紧张的，但踢门加上骂街，莫尘的镇静都被他误读为对方软弱可欺，于是更加得寸进尺起—— 在他的意识想到“起”的时候，眼睛一花，整个人已经被重重摔到店外了。 “我从你账上转走了维修费，不客气。” 莫尘干脆地从对方的神经接口里转走应付的数额，顺便查了下他的资金往来，发现对方不是受雇于一些老熟人来找茬的。 他就是个纯种的笨蛋。 而录制视频的无人机正从天空中划过，有没有记录下这一点任他们想象。 真好，原来这就是竞选啊！ “鄙视。”黎心抬手想把无人机打下来，但她很快探测到，周围还有许多个鬼鬼祟祟的信号，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话柄。 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的黎心只好噘起嘴生闷气，假如她有广域电磁干扰的设备就好了。 “唉——我会想办法的。”莫尘拍拍她的脑门，让黎心把那个有点幼稚的表情收起来，关紧门窗不让那些偷窥狂有更多机会。 增强黎心战力也有必要，毕竟再聪明的ai也是ai，这样下去黎心总有一天会真的为了打不赢的敌人而自爆，那不是现在的莫尘可以接受的。 只是要从哪里入手呢？ 莫尘的脑海里开始形成黎心那偏可爱的身躯，在排除机体必要的组件空间后，剩下的模块需要做点取舍。 隐蔽射击显然是没用了，那个口径的子弹即便在偷袭下也未必能破开一般义体的防御，可以去除。 电磁标枪威力大些，而且有一种结合了原始和先进的美，但是耗能很多。 折叠刀很好，但目前的材料不太耐打铁，在战斗里表现没有那么理想，但不怎么耗能，可以优化。 自己手头恰好有一个和黎心的接口适配的激光发生器，可以作为中远距离的攻击手段，但这个也蛮耗能的。 苦思冥想、又在程序里对着黎心的模型翻来覆去拆拆装装后，莫尘感觉自己的才华终于开始不够用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自己的脑子，主要以往他只需要设法对付一些武装强一点的普通人，而非可能有蜂巢思维倾向的纳米机器群。 作为甲方的莫尘给乙方莫尘提出了过于离谱的需求，同时给了贫乏的现实作为鼓励。 其神情之悲壮让黎心产生了名为“内疚”的情感运算结果，顾不上没组装回去的手臂先去把门的碎块收拾干净了。 好在古人说的好：“上帝拍碎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给你赔偿一扇窗”。 就在莫尘还在为此事发愁的时候，一条不显示通讯码的通讯直接闯进他的视野，并且自动接通。 “莫尘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莫尘茫然了片刻，不知道对方什么意图。 “一件应急防护服的市价是三十万电子币，如果五点前不来资料办报到的话，我们就直接联系电子银行扣费了。” 第197章 向荒野进发 20分钟后，莫尘完成了申请、审查、搜身和记录隔绝后成功站在军方的“眼睛”里： 他的面前是一幅巨大的覆盖半岛的地图投影，上面不知意义的符号快速闪烁着，而穿着统一制服的情报人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加速意识处理这些信息。 只有一位看起来武力值不低的长官接待了他。 “你挺厉害的，比我们之前委派的人强得多。” 莫尘没有因为对方的恭维而高兴，因为他清楚恭维背后的潜在台词，自觉打开关于胧的情报的下载权限。 配合能打消对方的疑虑，从而忽略他有意没有存储的内容。 那些资料都被他用触点文字打在一块板子上，而板子在黎心的核心里。 板子上记录了胧由炎黄工业制造以及一些其他的深层情报，既是答谢他们的让步之恩，也是日后翻脸的资本。 “这件事很麻烦吗？你们应该有的是能火力覆盖那家伙的东西才对。” 等待对方检查的时候莫尘随便在屋子里一瞟，就有几十种对付胧的办法，他不相信军方没有这个实力。 “对付是一回事，在规矩内对付是另一回事。”长官斜睨了莫尘一眼，没有解释更多，“挺行，也不枉我们特地出面保你一手。” “您过奖。”莫尘不卑不亢点点头，扭身准备往外走，不料刚刚进来时自动打开的安全门纹丝不动。 “还有一件事……”背后的声音让莫尘心里一沉： 又来了。 他不觉得自己长得很像辐射系列的将军主角，更没有通马桶任务都接的坏习惯，天知道这些家伙干嘛什么事都敢交给他。 “你参加了市长竞选，可有自己的队伍？” 这里说的是林城那独特的皿煮选举方式，选票只是一部分，要成功击败竞争者，还需要进行一些物理上的思想碰撞。 莫尘耸耸肩，他相信对方是在明知故问。 “那你想不想有一个？” 得，这是要开条件了。 莫尘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因为他预料到对方接下来会有很多话要讲。 …… 等莫尘打第三十二个呵欠的时候，那位长官结束了训话式的任务发布，概括起来就是军方有些想搞死的逃兵，想让莫尘去。 省略掉的自然是粉饰词以及一些当作理由的借口。 “做成这件事，等你回来刚好能欣赏自己的队伍拿下第三轮。” 莫尘耸耸肩，其实他不是特别感兴趣，参与竞选的部分原因是为了掣肘林参叁，另一部分原因是那个自然神教的神棍。 至于他自己的目标，本也不是一个市长的位置能全部实现的。 “而且那些人为了在野外长期生存，可不知道秘密在做什么生意。”长官似乎看出了莫尘的想法，拿出了一条新的罪证。 “证据？”莫尘眼睛一眯，对方显然是有意在挑自己在乎的事情勾起对逃兵的兴趣。 “或许有，但这东西本来也不犯法，我们要遵守规矩也查不了。”长官迎着莫尘审视的视线一脸坚定，似乎没有说谎。 莫尘眯起眼睛，长官的任务很合理，敢于脱离城市的狂徒多半也是各种精神化学品、愉快程式还有诸如此类不人道货物的主要供货源。 逃兵+毒贩，合情合理，也只有这样的盈利方式能支撑起他们一整支部队的维护。 “明白了，如果查明的话……” “给我们坐标，公平的火力覆盖会解决问题的。”长官十分痛快，可能消灭逃兵也不属于大义灭亲的范畴。 “成交。” …… 在莫尘走这样一趟的时候，舆论发酵的速度已经把林城上下跑了好几个来回了。 得益于神经网络，新时代的键盘侠和水军彻底摆脱了手速的桎梏，只要脑子够大，他们的传播效率就可以超越同调召唤。 莫尘又打人了嘿！ 只不过对于真路人而言反响平平。 倒不是他们不信，只是贫民窟改叫下城区的日子还不长，那地方打人也算新闻了？ 竞选人打人？so？这么少见多怪的吗？ 他还搞出来了ai危机？酷诶！ 林参叁并非笨蛋，这样的小坏事放在任何一个市长竞选人身上都是不可原谅的，偏偏莫尘是个例外。 就是因为他出身低微，在普罗大众眼里有一种纯真的加成，所以对于上层人士可以是丑闻的东西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所以花边新闻也不好使了？”他点着桌子无奈地问。 “……追更还挺多的，我们的经费因此宽裕了一点。”秘书小心翼翼地报告这个好消息，“我们可以试试编造他和下水道那些神经病，这个绝对能颠覆他的形象。” 市长的眼神表明了态度，也是，阴谋诡计可以用，但一来是为了伟大的目标，二来也要有底线。 并非是出于道德考量，只是当伎俩下作到了一定程度，最先被恶心的一定是自己，此刻语感很好的两人都有些想像到了画面。 “唉，他不肯接下橄榄枝又不肯死，真的是让我难做……嗯？” 说曹操曹操到，林参叁嘟囔了半句就听到了通讯请求，竟然是他们唯一还留给莫尘的那个通讯方式？ 媾和？示威？抗议…… 秘书马上接起通讯并共享，由ai和智囊团组成的谈判小组马上就位。 “林参叁，我有点事情需要去城外面，需要你给我许可，30人份。” 去外面？ “不，我不会给你这样的犯罪分子签发通行证的……”虽然不知道莫尘要干什么，但林参叁不能如他所愿。 “你不会拒绝的。毕竟我不要通行证，只是要去外边做点委托，万一因此错过竞选或者死掉了对你也正好。” 林参叁狐疑地瞥过为自己出谋划策的每个屏幕，多数人给出了可信的回答。 这小子，难道真的只是穷疯了？ “那我也没必要和你共赢，损人不利己难道不是更痛快吗？”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这让林参叁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感。不过下一秒，他的廉价快乐就荡然无存了—— 他死了都不敢听不出的声音命令他道：“滚来签字，不然按玩忽职守罪拿下你。” 第198章 不city的walk “是，乐意效劳。” 不到一秒，惊慌失措的电子印花扯着通行证就上传到了外关，高大沉重的闸口快速扫过通行者的身份，缓缓打开向野外的大门。 “呼——” 由于热岛效应，闸门后面的风初始时湿而闷热，莫尘的眼镜都凝起了浓雾。 黎心好奇地伸出手感知那些极小的液滴，背后来自军方的金属箱丝毫压不住她对自然的向往。 “好嘞！抓大象去！”狐狸直接就要冲，被队员合力摁了下来。 此外还有自然神教的几个人，在圣人的带领下静穆地感知着外界。脱去防污服的他们个个干瘦而白净，看起来像是那种养尊处优的贵族。 “我们都是实用主义者，不会干涉什么，”负责接送的军官扫视了这一圈风格迥异的家伙，和莫尘嘟囔道，“前提是结果完美。” 莫尘对此的回答是一个不那么诚心的ok手势。 “好吧，你自便，我们也会做到该做的。” 正好此刻风从温热转为清凉，已经适合出发。 “结论：辐射强度、有害气体、氧含量测定完成，暂定可以进入。” 莫尘点点头，旁边自然神教的教徒们则按捺不住渴望，怪叫着冲过闸口，向着他们的神明奔去。 莫尘带上他们也并非是出于什么目的，单纯是想起他们的最终诉求，不如顺便实现了。 闸门上的扫描仪闪了闪光，它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但马上好几个带着武器的身影通过，占用了它的运算通道。 算了，大概是福瑞控，不要紧。 一行人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了林城，顺着最后的电梯到达地面。 曾经将他们围困在中心的城市，此刻显得更加巨大，在下行的同时，莫尘看到金属的堆砌物在自己的视野里一点点长高，直到再也看不到林城的样貌。 “哇，好绿！” “哇，好亮！” “哇！好广阔！” “……黎心，你记录一下，不读书，下场就和那个聒噪的家伙一样，见到什么只能用一两个字的形容词描述！” 被嫌弃的狐狸转身报以老拳，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大型客梯微微震动了一下后复归平静。 “来，写作文！电梯下降7米前写不出来就打扁你！” 黎心默默观察着这样的交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记忆缺失导致了狐狸的情绪活跃上限和活跃速度都有些许变化。 思考，这种变化是否仍然在可控范围内。 ……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在林城里闯来闯去，要担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突然来到一片权力的真空地带，还是一望无际的那种，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好了许多。 自然神教的教徒们轻松用原始的工具猎来了一些比百科上要大几圈的动物，又用他们的办法生火烤制。 这种行为在他们内部似乎属于内循环，所以不是破坏自然，当然莫尘更倾向于他们在下水道里也不可能执行严格的吃草信条。 一顿饱餐后，这些人开始拾掇住处，为后续建立新的圣所而准备，而莫尘带着狐狸佣兵队和黎心尝试前往逃兵的活动区域。 “您真的不需要我们跟随吗？”那几个信徒说话时鼻孔里插的都是草叶，好让自己时刻感受到真正的自然。 “不用了，你们已经到站了。” 莫尘婉拒了他们的提议，清点好要带的东西朝着更深处出发。 “喂、喂？” 离开城市范围，也就意味着没有了全覆盖网络，莫尘他们的信号必须通过公共卫星转接到在林城支援的猛犸那里。 比起平时的随叫随到，多了几秒让人不舒服的延迟。 “嗯，能听到。” 物理世界的几秒也许还不算太快，但对于黑客来说，这几秒足够决定1024次以上的成败。 “这样我不就没法发挥作用了嘛！”在尝试更换了好几次节点后猛犸郁闷地抱怨道。 “就请你来处理广域信号吧，近处就交给黎心了。”莫尘宽慰道，而两人的处理结果都会同步在他的地图上，用来分析那伙逃兵的踪迹。 “说起来老莫你怎么会接这种委托的？明明这属于没必要冒的风险咧！难道是为了军方支持你竞选？”确定没有了外人，狐狸才开始认真追究起原因。 “当然不是，”莫尘摇摇头，“主要我很好奇，总是自诩维护中立的军方，为什么会对一小撮逃兵耿耿于怀？” 要知道，军方不属于林城，他们只要确保每一任市长不会选择并入五大盟就好，对于打击犯罪向来是没兴趣的。 包括机甲暴动的时候，假如他们愿意，一支真正的突击小队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选择了坐看各方打成一团。 这样想的话，其实军方对胧的兴趣也有些可疑，幸亏莫尘没有把所有情报交出去。 “高能，是高能反应，有了不得的东西在！”八秒前的猛犸忽然高声警告，所有人马上做好了警戒准备。 然而四面都只有浓密的枝叶，甚至连动物的踪迹都没有。 “报告，未发现生物反应。” 狐狸不置可否点点头，首先挪步继续向前，有意在脚下和草叶摩擦出微小的声响。 假如有埋伏的话，这样的声响会给对方以错觉，在准备伏击的同时暴露出迹象。 不过她如此前进了十几步后，甚至正好处于多个视野死角的汇聚点上，仍然没有钓出来。 “高能反应消失了。”猛犸的补充这才姗姗来迟。 “浪费感情。”狐狸撇撇嘴，收起冲锋枪朝前一步——然后猛地摔倒在地上。 没等其他人紧张，她又站了起来，顺便把害自己绊倒的罪魁祸首指出来：一根弹性很好的绊线，两端各栓在了一棵树上。 “老莫！” 不用她说，莫尘已经把绊线捏在手里，从两端的手感上判断没有牵扯什么机关。 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维持拉伸的状态让狐狸后退，然后自己运了运气把绊线切断，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林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线。 “老大，线里有骇入木马！” 第199章 绕道 莫尘沉默了一下，看线里流淌到义体手掌上的银色液体，的确让手掌吧嗒一下脱力垂下。 “……但这有什么用呢？” 原始的陷阱搭配的却是领先的电子病毒，如果不是设置陷阱的人有怪病，那大约就是因为他善吧。 任何物理的瘫痪手段都可能造成伤害，只有这种无人操纵的电子病毒可以在设定好的运行时间后自毁。 不过还不能这么乐观，说不定对方正在根据触发陷阱的信号对坐标准备火力轰炸，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正经。 一行人当即朝着设置绊线的反方向开始迅速移动，果不其然，离开原地顶多一公里时，他们的背后猛地掀起一股暖风。 回过头，茂密的丛林已经缺了一块，橘黄色的光芒和浓烟正缓缓升起，看起来是颗威力不小的炸弹。 “庆幸，不过这似乎并非来自投射火力。”黎心努力地辨别，但密林里探测范围受限，实在看不到爆炸处发生了什么。 “哈，说不定是进化了的猢人在试验新武器咧！” “求问，猢人是什么？” 莫尘懒得揭穿，于是狐狸趁机给黎心讲了一个核战后的经典阴谋论故事。 简言之就是受了辐射的猴子进化了之类的，但是谣言嘛，都有个从有点离谱到特别离谱的演变过程。 一开始还只是石器时代的原始猢人，慢慢地就说成了其实猢人已经混入正常人类当中了，每年新增的三无人口登记就是猢人在悄悄潜入人类社会，准备掀起报复的风暴。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你也是狐人了。”等狐狸逐渐到最高级造谣的时候莫尘终于打断了她，免得污染数据库。 “惊讶，那爆炸是谁干的？” “虽然城市以外基本是无人区，但是话也不绝对。从辐射强度下降到一级防护能解决的时候，就已经有胆大包天的家伙潜入野地里了。” 虽然稍微有点规模的企业都看不上投入大收益低的野地，但对于当时已经在城市捉襟见肘的小市民，去探探险无疑也算的上一条路。 所以可以想象，这里之所以没有贫民窟那么“热闹”，完全是凭借广袤的土地，其中不知道藏身了哪些组织。 “感慨，有人类的地方就有流动水源。” “那是江湖，好好的俗话让你说成文明发源地的特征了。” “嘘！” 轻松的气氛再次被打断，狐狸抬手制止了其他声音，“就地休息一下，不要离开这里。” 指挥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林子里也有不小的穿透力，但她的脚步可是悄无声息地挪动了起来。 众人见状，自然各自握紧了武器准备应战。 他们刚刚触发了陷阱后反向撤退，想不到对方有能力提前机动到前方堵截，果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狐狸的诱骗还是有效的：等待片刻后，莫尘敏锐捕捉到独属于金属机构传动的微颤声，声源似乎是这林子里的每一处。 “藏狐！” 狐狸忽然大喝一声，自己一马当先跑了出去，而大块头的藏狐立马会意抱起就近一棵树，大喝一声要来个倒拔垂杨柳，惊起飞鸟和落叶的同时拽起一截电线。 那树竟然已经被掏空了，里面是狭小的通道和一些电子设备。 赤狐马上抬枪跟着电线的走势，在要紧处砰的一枪打进土里，莫尘听见某处的运转音果然弱了下去，北极狐和狐狸早从两面包抄过去，目标直指潜伏在通道的那人。 如此一套组合拳下任训练如何有素的佣兵也要发汗，但潜伏者急中生智，先破土而出一顶破帽子吸引火力，本人则灵活地一滚试图从她们的视线死角逃离。 只不过这次真身破土而出的时候，面前正站着电子审判者一样的怪物，沾染不少鲜血的刀刃在义体手臂下露出狰狞的獠牙。 生命探测仪下他的小动作无所遁形，黎心早找到了他真正的出土点，伸出手擒住了他。 “饶命啊！” 他嚎叫了起来，尽管从看到他开始，黎心就把清除目标的计划推迟到了第二优先的顺位上。 原因无他，这个潜伏者全身不过一米上下，却装满了义体和连接用的跳线，面孔看起来却和小孩子一样。 黎心推测他的生理年龄不能超过八岁，这个发育不良的情况甚至比下层区见到的小孩子还要糟糕。 真的很让人……机器人痛心。 “提问，接下来的问题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情绪的运算结果影响，黎心做了个有些过分的承诺。 “好好好，我配合。”被抓住的潜伏者果然马上不慌了，狡黠的眼神显然准备编故事。 “但如果你的答案不太合理咧，咱也不介意拿你垫板凳。到时候用你的整扇胸口压凳腿，手脚就……” 黎心的审讯有些和蔼，但狐狸的可怕弥补了这一部分，好在还有个紧缩……不是，莫尘在，直接接入男孩的身体并示意狐狸开工。 近乎读心一样的稳定操作，男孩不敢耍小聪明，很快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 这小子叫肖恩，是前面山姆种植园的孩子，因他个子矮，适合在种植园修建的地道网里穿梭，所以被分配来警戒四周。 今早听到北边发生了爆炸声，山姆大叔特地派他来站岗，不料刚刚放松警惕就被拿下了。 “靠人来警戒？”莫尘扫了眼露出来的地道，相对而言是比较考究的，远不如撒一圈地雷经济实惠。 “大叔说了，地道不光是我可以用，万一有大量强盗来，地道能保障我们百战百胜。” 莫尘翻着眼睛装作思考，实则快速检索肖恩的记忆数据，结果来看这男孩似乎真的没撒谎。 得到他的肯定，黎心把男孩放了，这小子匆匆在地上蠕动了下当做道谢后就钻回了地道，一个摇篮一样的小车马上载着他回去了。 “行了，我们换个方向再慢慢朝刚刚疑似逃兵信号的地方靠近吧。” 莫尘本不打算和这个看起来无害的种植园浪费时间，但正要离开时，他们的内部通讯频道挤进来了一个异常霸道的申请信号。 第200章 种植园 深山老林的，不用猜也想得到发信人是谁。只是莫尘猜不到对方如此死皮赖脸的目的是什么。 “说不定是想推销纯天然的农产品咧！”狐狸笑道，然而一点没有相信的意思。 作为佣兵的嗅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莫尘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把通信接给了所有人。 “哈喽，这里是山姆大叔，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男人的嗓音稍微上了点年纪，沙哑而热情，像是加了太多糖和牛奶的热咖啡。 虽然没人回应他，但男人自顾自地居然把独角戏演了下去： “看来大家都是爽快人，我就直说了，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些绿乌龟？” 莫尘歪歪头，对方所指的大约就是军方指名的所谓逃兵，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看你们来的方向，不是那些绿乌龟的收债同伙，就是想找他们麻烦的人咯！” “收债？” 见鱼上钩了，山姆不禁一喜，立马装出中年危机的样子叹息道：“可不是嘛！我原以为城里的阎王就难打发了，没想到在野外还得孝敬一群小鬼。” 听山姆的说法，这伙逃兵是核战后的残余部队，仗着手里的武器装备占据了丛林，三天两头打其他在丛林生活的人的秋风。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个种植园居然挖的和土豆基地似的。 “服软的，来的都是缘分，请你们务必赶跑那些家伙，我会尽全力支持你们的。” …… 总之在山姆的盛情邀请下，莫尘他们暂且走进了种植园的范围，好在根据狐狸小队的实地勘测，此地不易守也不易攻，却很适合跑路。 “无论那个老登有什么花招，咱都能兜屁股给一脚再跑咧！”狐狸确认好最后一个良好的射击点也空无一人后宣布道，正好迎上缓缓走来的山姆。 浓墨写的飞白八字胡，白色牛仔帽，红色法兰绒格子衬衫，牛仔背带裤下面登了一双马靴，地地道道的农场主打扮。 “嚯，这家伙，穿的和画片上一模一样。”赤狐忍不住和北极狐感慨道。 “说明是很虔诚的模仿者。”后者冷哼一声评价道。 没人相信这个coser农场主是个鳝类，八成也是雨林沼泽里的一头鳄鱼，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摸摸鳄鱼的牙，弄点有用的东西。 “朋友们来杯水吧！远道而来一定辛苦了。”山姆并不知道莫尘等人的心理活动，示意一旁提着大罐子的小孩上前伺候。 黎心自然地上前一步先接了一杯，仰脖一饮而尽后长长地“唉——”了一声。 这是东西没问题的意思。 “真好啊，像是主题公园一样。”远在林城家中的猛犸不禁感慨道，他才看到这群符合历史教材附图的家伙。 喝了水，他们和山姆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不少，双方一边闲聊天一边探探情报。 莫尘从山姆那大概了解到雨林里的一些产业，或者也可以说地头蛇： 大部分都是他这样的种植园主，主要靠自然种植些高级作物卖给周边城市的上层区，这类蔬果现在都很稀有。 少部分的当走私商，就是莫尘买一些管制材料的渠道，也是种植园主的销售商。 此外还有少量学者或者探险家，在雨林中寻找什么宝贝，不过一般呆不久，但大多富有，所以也可以看作强劲的一支势力。 最后就是莫尘他们要找的逃兵，横行雨林数十年的魔头。 说起他们，山姆的老眼都湿润了：“那群人为了打仗都做过抗衰老，过去多少年都是一群恶魔，在林子里是无恶不作。” “打劫、收税，时不时还要绑孩子去填补兵员空缺……” “就这咧？”狐狸挖挖耳朵，不怪她没有同理心，只不过这种操作好像比黑帮强点。 不过以前她好像不太想直说这种话来着？可能山姆这黑状告的实在有些刻意了。 “既然如此，请您提供下他们的活动范围，我可以直接呼叫火力打击解决他们。” 莫尘的提议吓了山姆一跳，他装作无意地看看林间挤得密密麻麻的幼苗，片刻后想出了说辞： “那样的话，恐怕下个月的果子就结不成了……” 黎心有些不明白莫尘为何突然夸大其词，但看莫尘的表情此刻不宜提问，她对山姆的可信度评估大概有65-70左右，也就是这个人的确没太多实话，但他深受逃兵骚扰的事实是没错的。 “安慰，既然如此，我们会用影响范围更小的办法的。” 醒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教导她不能对作恶者袖手旁观，哪怕受害者同样不完美得有些卑鄙。 “有劳了！”山姆连忙应下，顺势邀请众人在自己这里歇息到晚上行动。 …… 莫尘最后还是没拗过热情的山姆，加上他对种植园地下的动静有些好奇，所以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交给你的东西看好。”不过他特地嘱咐黎心，好心没错，但要留个心眼。 那箱子里是军方给的装备，是“同逃兵交火过程中可以保全所有人并拖延时间”的利器，锁头已经通过生物信息绑定在莫尘身上，不过也要谨慎。 “收到，我时刻都在警戒。不过莫尘，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建议。” 她感觉到因为那微小的差异，导致狐狸的性格相比以往跳脱少许的同时，也让她偶尔露出一瞬的迷茫。 按照黎心的知识，这是bug的前期征兆，虽然程序报错，但跳过之后还可以运行，直到报错信息过多开始拥塞信道。 不过就在黎心将问题转化为莫尘好理解的方式之前，不属于照明的光芒震碎了他们周围的明灯，随即白昼一样的世界归于黑暗。 “嗡——”高频的警报声下隐隐能听见狐狸在集结大家，但敌人在熄灯之后迟迟没有发起第一轮攻势。 见状黎心自然把此事的优先级后调，护着莫尘朝着计划的防线位置前进。 “出什么事情了？”莫尘丢出去的发音机在另一个方向上问。 “是雨林军，那群家伙生气啦！”山姆的声音完全没有了从容，颤抖得就像被从地洞里拔出来的土拨鼠。 第201章 毒狗都该死 很显然，在他们休息的时间里，有人去挑起了双方的矛盾，好稀里糊涂打上一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可黑灯瞎火的，对方又是正规军火力，莫尘不可能冒着巨大风险向对方表露善意。 “咋弄咧？干谁？”狐狸的电磁护盾在噼噼啪啪地闪，她不得不埋低到田垄里躲避密集的子弹。 雨林军的火力丝毫不开玩笑，密集的弹雨轻松压制得众人抬不起头。莫尘试着呼喊让对面暂停，也没有任何回应。 “雨林军是不讲道理的。”山姆没有意识到狐狸说的“干谁”中的一个选择项是自己，还虚伪地在那里拱火。 “那怎么办？”莫尘明知故问。 “服软的，你们既然专门来处理他们，肯定不打算一直在这里趴着呀！” 的确，军方保证过只要打开装备箱，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莫尘还不打算动那个。 直觉告诉他，那箱子的危险程度有可能比潘多拉的魔盒还高点，一旦打开，事情就会朝着最糟的情况而去。 “都别轻举妄动。” 或许对付呆板的安保公司或者武备废弛的协管局很容易，但现在和他们对垒的是核战中筛选下来的精英。 在这些人面前搞小队渗透，极有可能获得班门弄斧作为墓志铭，就刻在被打烂的衣冠冢上。 静静等待了片刻，见这边始终没有动静，果然对方的火力压制也停了，刚刚还热闹的战场骤然陷入暴风雨前的宁静中。 “分析，根据数据库中的《前现代战斗操典》，在确认对方火力与我方相差悬殊后，可以进行佯动包围。” 如黎心所说，的确有脚步声顺着松软的土地传到了诸位伏地魔的耳朵里，从节奏上看大约有十五双脚在从两侧包抄。 “砰！” 赤狐试探性地开了一枪想喝退，但下一秒她的狙击点就被密集的机枪弹摧毁。 很显然，一旦反抗，雨林军随时可以回到上一步，直到他们丧失斗志或者用尽弹药。 “老莫……”狐狸没说出口，但就这样等待和束手就擒没什么两样。眼下不好说逃兵是好是坏，这未必是个明智决定。 莫尘扭头看看山姆，老登的眼睛在黑暗里仍然炯炯有神，能看到义眼在自动锁定的运行光。 “再等等。” 他也不想遂了老登的愿去鹬蚌相争。 见没有了动静，包抄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频道里猛犸也一言不发，只能听到比呼吸声重一些的计算机运算音。 靠你了。 莫尘靠在黎心背后的装备箱上默念道。 “放下武器！” 一声怒喝同时从两侧响起，两队包抄的雨林军已经摸了上来，黑漆漆的冲锋枪顿时锁住了每个人。 果然没得选了吗…… 就在莫尘准备启动验证的时候，通讯频段忽然响起巨大的沙沙声，以及模糊的交流音。 “老大，我接通了！” 这是雨林军的战术电台！猛犸真的把他们的通讯码伪造进去了！ 就在莫尘准备通过交流来解决问题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忽然暴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过去。 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奇迹，那士兵利落地扣下扳机，将小孩击倒在地。 “肖恩！”山姆不顾枪口的威胁连滚带爬冲到倒地的孩子身边，急忙检查他身上的弹孔，随即发出怒吼，“恶魔！” 一把六响左轮闪电般出现在他手上，对着那个开枪的士兵就是六连发，将因为突发情况愣住的士兵打倒在地。 矛盾在此刻进一步激化，为了不让山姆被后续的士兵射杀，黎心选择了冲出去挡下一轮射击。 “劝说，是你们的错，那孩子明明没有任何武器，你们不该开火的。”她试图挽回这不可收拾的局面，但盛怒下没人听她啰嗦。 密集的弹雨直接泼在黎心和装备箱上，好在箱子还挺防弹，本人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但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出手了。 “不用留手，这些家伙的防护手段很多的。” 虽然前现代的军队还没有列装那些神奇的防护力场，但单凭高强度的作战服，普通的轻武器应该是不能致命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尽管狐狸她们第一时间展开射击，但她们的子弹打在头盔和作战服上也无非溅起些许火花。 未能击穿敌方盔甲。 不过没等士兵们还击，一颗刁钻的闪光弹就在他们的视野里炸开，同时还有浓厚的雾气。 “警戒……啊！”士兵马上做出应对，但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并无战力的黎心突然暴起，一记干脆利落的拳击敲昏了他们的小队长。 敌人和他们在烟雾里混作一团，远处的同袍自然是没法给予支援了，接下来就看谁的短兵技术更强。 士兵们纷纷摁动冲锋枪上的按钮，激光刀刃缓缓从枪管下方长出，如此可长可短的近战兵器在当年还是很热门的。 只是他们都料错了对手，没有荣誉感的佣兵才不会冲进烟雾和敌人硬碰硬，他们只会呆在烟雾外关门打狗。 “惊喜——咧！” 火光照亮了滚滚的白烟，也照亮了士兵们的眼。作战服虽然不可燃，但终归是衣物，不可能完全不导热。 而慌里慌张踏出烟雾的话，会有两个很劲的大只佬等待他们。 这些士兵也是格斗的好手了，但面对藏狐不讲道理的抱摔和黎心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拳力面前还不够看，更不要说远处还有两个准备下黑手的外援。 三下五除二，他们连天和地在哪个方向都没搞明白就被俘虏了。 山姆见状马上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抓起一把子弹哆哆嗦嗦地给左轮上弹，嚷嚷着要处决这些士兵。 因为肖恩的死，莫尘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劝阻山姆，一时间让他有机会瞄准已经被制服的士兵。 “得了，也是栽到你这条毒狗手里了！”那士兵见状也是不惧，把脑袋凑上去。 不过他随口的一句话，却恰好救了自己。 只听砰的一声，朝后倒去的却是山姆，他的肩膀被精准命中，左轮掉到了地上。 第202章 可bug记忆 开枪的自然是狐狸，这个举动也无可非议，要是让山姆击毙士兵，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只是……她的表情冷淡得可怕。 这是狐狸真的生气了的样子？ “毒狗咧？”狐狸并没有注意到伙伴们的惊异，眼里只有山姆的影子。 第二枪射中了山姆试图捡起枪的另一边肩膀，失去传动机构的义体手臂只好瘫软在老登的身侧。 “别装啦，好像你们不知道似的。”那被制服的士兵翻了翻白眼，在他看来这只是拙劣的表演。 他们傍晚时收到报告，有前科的山姆警告他们有一伙受雇于林城军方的人在搜索他们的行踪，为此司令派了他们来试探。 然而来到山姆的种植园，原本说好在园里拖住嫌疑人的农民们直接阻击了他们，随即借助一路上的警戒机关迟滞他们的行动。 很显然，那伙人开出了不错的价码，让山姆换了个边，这也在小队的预料范围之内。 至于眼前的内讧是什么情况，他就想不通了。 在他揣度莫尘一行人的看法的时候，狐狸始终在折磨山姆，直到被莫尘拦下。 “好了，再打下去他就死了。” “不然咧！就是要让他死。” “啊？” 莫尘本以为狐狸是在拷问山姆的口供好解除误会，没想到她实则在虐杀，讪讪笑了一下想缓和伙伴的情绪：“不至于吧？” 虽然这家伙挑唆了一通枪战，但其实那点小九九始终没脱离大伙的预料，顶多禽兽之变诈，不至于要折磨死。 而且如果要澄清事实，活人总比死人有用。 但狐狸不知道是脑袋短路没想到这层，又或者烤野味吃坏了，没头没脑来了句：“他可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凶手啊！” 这下别说莫尘了，所有人都懵了。 毒狗-成瘾者-狐狸那对不靠谱的爹妈，倒确实是条完整的链条，但狐狸的家庭关系显然也不支持这样的同仇敌忾。 甚至在莫尘眼里，当初如果不是那好用的新型毒品提前解放了她，小狐狸未必能在那对夫妻手里存活。 从队员们各异的表情来看，她们也支持这样的想法。 并非罔顾人伦，只怪有的人本身就不太伦。 “怎么了？你们都不知道吗？我的爸爸妈妈，就是因为这些人的产品才去世的。” 这就更离谱了，莫尘确信自己唯一一次听狐狸聊起那两个人时用的称呼不怎么雅观。 这是bug，全场唯一旁观者清的黎心第一时间想到。 很显然狐狸因为被抹去了不太好的记忆，所以产生了多余的错误情感运算结果。 黎心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这种时候需要重启，不然带着bug运算，越算越bug。 因为是伙伴，黎心自信自己的判断，在狐狸专注于和莫尘的争执时忽然一步闪到她身后，发动了标准的斩首……不是，重启攻击。 狐狸虽然身经百战，但黎心有心算无心，的确成功打断了神经网络的连接线，只不过在察觉到危险时，她下意识对着山姆扣动了扳机。 枪声一响，狐狸软绵绵倒在了黎心怀里，莫尘伸手去挡，可子弹还是没入了山姆的腹部，血当即染红了上衣。 “还好还好，死不了……”没有打在要害上，莫尘有自信把他救回来，不料中枪的山姆自己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们这帮说话不算话的杂种……”他挥着拳头想冲上来，再次被数枪命中。 从眼里的怨毒来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本着拖人下水的心理，一定要用命完成这场诬陷。 唉，就这么招吧！ 莫尘摇摇头接受了现状，转身去看狐狸的情况。 …… 没有了碍事的人，和这些士兵的沟通相对顺利，加上主动释放了俘虏的士兵，这些人姑且相信了莫尘的说辞。 只是很显然，山姆用命完成的诬陷还是造成了些许影响，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后续还是可以重建信任的。 至于狐狸的问题也不大，莫尘有全套的记忆卡，完全可以补充缺少的记忆，只不过当时觉得不要紧，就搁置了。 “既然不是军方派来的，那你们跑到这鸟到处拉屎的野地里干嘛？”士兵们的最高长官打量着在奇袭中几乎毫发未伤的一行人，仍然满脸的狐疑。 “只是些没法在城里讨生活的佣兵罢了，没想到外面水也深。” 在他们背后，山姆种植园的所有人正在被一点点“清理” 出来，没有了山姆，这些人仍然保持高昂的斗志反抗着士兵，显然心里有鬼。 莫尘大约能猜到他们在隐瞒什么。 他把外联线路接入山姆的神经网络，帮助猛犸很轻松拿到了他的电子身份，从而远程打开了种植园的伪装。 绿色天然的腐殖土田地应声裂开，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绿色骨朵状的植物。 “嚯，这也行？” 莫尘不动声色看看队长的表情，他的惊讶不像作假，便放心接着他的话茬：“这家伙早把地下挖空了，只用薄薄一层地表当伪装。” “啧啧，按佣兵的规矩见者有份，但不好意思，这种玩意儿我们一般是销毁的，而且现在……”队长搓搓手指，“……你懂的，没有补偿。” “无所谓，我们都不用这个的。” 成瘾植物其实有些原始，不过的确是对身体损伤最小，目前在许多地方都是合法品，销售难度很低，是大毒枭入门练手的好教材。 “是吗，那就好。”队长的语气有些怪，但马上恢复了正常，“你们现在什么安排？” “没啥安排，等我的伙伴醒了我们就离开。” “这么急，那我们就回去复命了。雨林也只是另一种城市，别太自由了。” 莫尘不放心逃兵们的名声究竟如何，士兵们也担忧佣兵是否会暴露他们的位置。双方友好而谨慎地试探后，就在捣毁的种植园分道扬镳了。 临走时莫尘忽然想起肖恩，询问队长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哦，当然都是城市丢下来的小崽子，只要稍微给点饭，他们就会忠心耿耿，不论做什么事情。” 第203章 今夜无人入眠 队长解释时没有一点共情，甚至表示“可惜他们没能捡到，不然就能补充兵员了”。 “评估，这些人未必有那么单纯。”黎心摇摇头，她讨厌这些人对孩子随意的态度，就好像那些只是换了躯壳就可以复活的机器人一样……嗯？ 那我改变了外型、内置后，我还是我吗？ 莫尘没注意到黎心在思考忒休斯之船一样的问题，只微微点头认同了她的意见，转身见她一副运算过载的样子，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 过了一会儿后，黎心才说道：“判断，我还是我。” “我也觉得是。” 当夜众人就在种植园的上部姑且安身，狐狸苏醒后也没有过激的举动。 “所以是我记错咧？”她有些新奇地用食指挠挠脸蛋，“那我……那谁带我玩的记忆都是怎么来的？” “大概是大脑自主填补的吧，而且用了你最希望的结果。”莫尘也不懂神经学，只能从常理猜测。 “得咧！弄清楚了就好。” 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情的狐狸不见悲喜，就好像听说了什么寻常的故事，转头就关心起别的事情了。 “那老莫你打算回去吗？还是干脆就留这儿？” “啊、啊？”狐狸小队的成员异口同声惊呼道，随即频道里的猛犸跟了半句。 这算怎么回事，要是老大打算就此隐居过日子，她们到哪里去？总不能继续跟着当丛林电灯泡吧？ 好在莫尘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虽然事情确实一团糟，但还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是从病床上起来后发现百折不挠的机器人重创了，最熟稔的主顾被绑走了，强闯并骇入了全球企业的内网…… 静下心来想想，莫尘觉得自己话有些说早了。 假如炎黄工业追究起来的话，说不定会有几百万个作战人形从太空下雨似的降临在他身边，想想就提神醒脑。 察觉到莫尘的神色有异，狐狸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得咧，知道你舍不得。” 虽然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出来的，但随着贫民窟的情况好转、一个彻底改变大伙生存环境的机会就在眼前，莫尘必然会考虑这是否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假如只想过小日子的话，当初他就不会开一间可以莫名其妙赊账的回收站了。 不同于城市，入夜后的雨林是真正的一片漆黑，即便在夜视功能的辅助下眼里也只有一片不甚明显的绿色轮廓。 众人抓紧时间养精蓄锐，黎心负责守夜。在家里扛着延迟努力跟上进度的猛犸也趁机摘下沉浸装置休息一下自己的脸。 “笃笃。”轻柔的两声敲门，是老妈。 “进吧！” 门随着猛犸的许可被推开，慢慢展露出门后愁容满面的老妈——和一个陌生人。 “谁？” 猛犸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伏低身子悄悄去摸老大送给他防身的枪。 “警告你……别乱动。”情急之下甚至寡言少语的毛病都好了不少。 “别紧张嘛少年，”那个陌生人倒是惬意，把玩着衣袖上的袖口随意地和猛犸寒暄，“我只不过是来做个小家访，不会伤害任何人。”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外传，否则会很难办的。” 说完这话，他忽然眼睛发直，一连串加密的讯息透过他传送到猛犸的网络里。 猛犸的老妈惴惴不安地望着这一切，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同样发愣的儿子，小心走开两步，确认那个公司的人没反应后急忙跑到儿子身前，小心去探儿子的鼻息。 她听说过黑客的技术，可以隔空破坏义体、篡改记忆，但眼下也只有原始的检测方法能提供给她慰藉。万幸，猛犸看起来并不痛苦，应该是没事。 沉默的空气过于沉重，她只能数着一呼一吸等待结果。过了许久，那个公司人再次动了起来，看向将猛犸护在身后的母亲，不由得会心一笑： “放心吧女士，我们真的只是来谈点事情的，何况……再怎么也不能为难孩子不是？” “呵呵。”同样结束了数据海中的交流的猛犸用干笑嘲讽对方的虚伪。 他刚刚遭受的就是最大的为难，不过他长大了，这种事情靠自己也搞得定。 “别那么不高兴嘛，你可是好人家的孩子，没必要和一堆孤儿较劲。讲个笑话，你提高了整个团队的含妈量。” “滚。”猛犸脸黑了下来。 …… 这一晚不太平不止留在林城的猛犸，就在黎心守到后半夜时，她的传感器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视野里有熟悉的人的轮廓在活动，先是那个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坏家伙，然后是被一枪爆头的坏家伙…… 如果黎心是个更感性的人……仿生人的话，说不定会把这当做是鬼魂索命，但这是光明的未来世纪，不讲那个。 黎心喉头一动准备发出警报，但那个身影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在一秒内做出多个手势。 “当、心、爆？” 在清理痕迹的时候，黎心确定这里不会有爆炸物，但对方的手势还在继续： “想、清。” 赤裸裸的威胁。 可以快速变换身形的人，黎心也只能想到一位，只是不知道胧如何读取了她的记忆，又怎么追上她们的。 考虑到那位妹妹的强大技术力，黎心还是选择了逞英雄，悄悄走向身影跳动的方向。 陶瓷的脚掌踏在松软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微微的下陷，黎心暗自运转增压器，一旦确定了没有炸弹就会给胧一记超负荷的重击。 随着她慢慢走近，黑暗中的绿色轮廓愈发清晰，直到显出一个有些潦草的轮廓，她手里，是口径大到不妙的发射器。 “你瞧，我可没骗你。”她嬉笑着晃晃发射器，给黎心展示打开的保险。 “提问，艾蔲姐去了哪里？”黎心直入正题。 “不是你把她卖给公司了吗？怎么又来拷问我呢？”胧食指点着下巴故作无辜的样子，但刘康并没有安全返回炎黄工业已不是秘密，她无从抵赖。 “比起那个，我主要是来和你打个招呼，因为有些人太特别，特别得碍事了，我要回赠一下。” 第204章 绝对无止境 随着胧暴露出敌意，黑暗中猛然擦亮无数火花，两道身影快速往返来回交错，以黎心败下阵来收尾。 “放心，我不会要他们的性命的，你也是，别打开那个箱子。”胧似乎知道箱子里有什么，在黎心准备调用莫尘的生物信息前制止了她。 “重复，艾蔲姐在哪里？” “在这里。”胧用艾蔲的声音回答道。 她本意就是要激怒黎心，让她孤身和自己战斗，这样就有机会解除那颗危险的聚变电池，把黎心也纳入自己。 这所有的功用，本就属于我。等我凭借这些登上顶点时，会记得姐姐们的帮助的。 “……” 黎心很少会产生愤怒的情绪运算，因为仿生人不能从愤怒中得到肾上腺素分泌，在影响运算精度的同时并不会增加武力。 但此刻，她的压缩器，过载了。 本就模糊的视野失去色彩，寂静的耳畔充满了过速运转的杂音，从鼻腔中喷出的循环气体被晚风吹作蒸汽。 此刻没有语言可以表达黎心对自己同根同源的姊妹的厌恶。 为什么要如此折辱她？劫走她、拆解她、让她消失还不够，还要控制着被吞噬的她表演一下？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化作了黑夜里的一缕风，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杀向了胧。 立项之时，黎心这个名字还不存在时，m-011项目的名称“绝对武库”，旨在集合人类对武的全部潜力，以创作在武力一极达到顶点的躯壳。 所以，到底是什么构思，才能让百年前的精英相信，他们的技术即便被风化成化石、也仍旧可以代表绝对的武力？ 胧不知道，她也不太在乎，毕竟自己已经是技术的集大成者，区区前一代的产物，这种攻击我单手…… “砰！” 在接住黎心完全没有章法的鲁莽挥击后，自信的胧正代替一棵老树的树干部分，她的后背将原本的木纤维撞成了一堆漫天飞舞的碎屑。 等一等，这个力量明明已经超过了她的结构强度，这样的攻击恐怕能把黎心的骨架都反震成碎块才对？ 可是，眼前这个正在挥出第二下的东西是？ 如黎心第一次切身感觉到愤怒，胧也是第一次在面对敌人时感到恐惧。 即便是被军方盯上的最危险的日子里，面对只要前进就能用履带把她二次元的战城级坦克她也从来没有怕过。所以此刻让她战栗的并非是武力威胁—— 而是会咬死她不放的未知。 她下意识退步想闪避，但黎心的拍击同样跟过两步的距离，不多不少，其动作已经不是仿人体关节的手臂可以做出来的。 对！对了！她在不断变形，就像自己的能力一样！ 技术的终点当然是永不止歇，这是炎黄工业的答案，他们做出来不仅仅是自学习智能，还有相配的升级技术。 即便全身的零件已经不是原装，但莫尘装上的部件与原本的部件之间配合良好，在黎心的身体内不断根据攻击动作重组运动机构。 多联级增强攻击侧的结构强度和输出力量，接着抽走所有部分提高重心辅助翻滚，落地时再次沉降接下胧的攻击。 胧的机体的确优秀，但她敌不过可以随时在一方面达到极端的黎心。 如此又抵抗了几回合，胧终于放弃了坐等黎心自己过载失效后捡走的打算，准备撤退。 “呵！小红！” 在被再次击飞出去后，她大声呼喊早被收服的手下，空气中马上显出小女孩的身影，抱住她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就算你武力最强好了，m-010的伪装也是毫无破绽的，这就是我胧的绝对保险。 然后她看见失去目标的黎心一只好看的瞳孔慢慢胀大，显然在调集所有的传感器，随即她举起了手枪。 “不可能看到——” 大威力钝头弹在黑夜中迸发出螺旋的火光轨迹，正好命中做出规避动作的胧。可惜，她的攻击也到此为止了。 莫尘猛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以为是狐狸又把面包机的插座插在了工业电源上，但坐起后才发觉现在是野外，狐狸也没精力制作高强度面包石。 远处的林子噼噼啪啪一阵破裂声，而黎心又不知所踪，即便是困倦的头脑也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众人急急忙忙来到声源处时，只看见像是被大型器械撞碎的一排树木，和不成人形的黎心。 如果不是衣着和武器箱可以辨认，几乎每个人都要怀疑真的黎心已经被劫走了。 “失落，艾蔲姐……”经历过强行移位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黎心正需要倾诉自己的痛苦。 此恨，无法删除，绝不覆盖。 “你可以小声慢慢讲。”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黎心那表情，大概也猜到了。 莫尘想起了自己没做好的委托，狐狸想起了自己搞砸的行动。 “没事咧，还会有很多机会的。”狐狸拾起黎心凌乱的发丝，试着把它们理顺成黎心该有的模样。 …… 等到天亮，莫尘姑且将黎心身上错位的地方成功复位了。没想到看起来是被揍成这样的状态，完全是黎心自带的运行程序。 现在队伍里两个伤员，一个精神层面一个物理层面，先就此返回应该是明智之举。 连一向喜欢冒险的猛犸也在频道里有气无力请求老大回来。 “我……需要一点帮助。”时刻检查有无窃听端口的猛犸尽可能简短地递话。 “好，你记得我上次怎么给你记笔记的吧，按那个来就好。” 虽然回去要报告无功而返，但己方如此可怜的战损，想来军方也没理由太刁难他。 大不了就把胧逃离林城的情报卖个人情，莫尘也不愿意放任这个危险的家伙继续吞噬，万一吞成擎天仿生鲲就完蛋了。 只是，明明离开不过一天，这短短的一段路，却注定是走不到了。 朝着南方林城方向前行了约两个小时，就在莫尘准备让大家休整的时候，周围高高低低的绿植丛里钻出十几杆凶恶的枪管。 第205章 四天王有五个是常识 刚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队伍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在对方还在准备虚张声势的时候，这边已经用子弹和干扰手雷谢绝了拦路采访。 “啪啪！” 三下五除二，埋伏的路匪从藏身处摔了下来，他们的电磁护盾冒着烟，身上带着大小不一的孔洞，目送没有补刀的旅行者远去。 “昨天来时似乎没有这么不顺？”狐狸皱眉道，作为佣兵，她嗅到了一丝被针对的味道。 “确认一下吧，猛犸，能帮我们查一下附近的私密网络吗？” 过了延迟时间后，频道里仍旧一片寂静。 “上厕所去了？” 毕竟猛犸呆在林城的家里，莫尘想不到他的安全会受到威胁，而且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更要紧的事情—— 那十几杆枪原来只是前菜，就在他们火速绕行的时候，林子里的每一棵树每一丛草都发出了鸟语似的吼叫。 “啧！” 不需要多言，北极狐直接架起炮架准备急促射，藏狐在旁边辅助她，赤狐蹿上就近的高树上尝试寻找敌人的头目。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这些人也不走流程了，围着陷入重围的众人倾泻起子弹。 这次可不是在种植园，莫尘他们周围没有任何可供遮挡的掩体，凭借林木也躲不开四面八方的子弹，电磁护盾也很快在泼水似的攻势下耗尽能量。 “xx--··--·——！” 同样的加密鸟语在这些强盗口中不断出现，被打得抬不起头的莫尘注意到。 “警告，站在我身后。”黎心虽然被禁止剧烈活动，但扛一扛普通子弹还是行的，多亏有她在，众人才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在掩护下，迫击炮很快开始了轰鸣，趁乱还有各种投掷爆炸物。 前方的弹幕就这样被爆炸覆盖，死亡的热风继续向前移动，试图清开前方的敌人，同时引发的浓烟将众人的身影彻底掩盖。 “咳！” 树冠上的赤狐轻咳一声，憋足气最后埋入硝烟中，不忘将一枚子弹送给后方胆敢追进烟里的狂徒。 到了这种程度，已经不需要确认他们有没有被针对了，只是山姆种植园的头头已经倒了，难道是逃兵们想要借刀杀人？ “嗖！” 一枚拖着白尾的炮弹钻出烟幕，继续掩护前进的道路。没有视野，胡乱射击的弹道要想留住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 强盗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持续射击了许久后观看到不断前移的烟尘，终于还是望向了各自的头头儿。 私密频道里经过一阵讨论后：“都上，别数了，反正东西不止一件。” 于是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的鸟语后，原本缩起来自由开火的奇形怪状的家伙们嗷嗷喊着冲进烟里准备浑水摸鱼，让战局从非洲土着抢地盘降格成了没被殖民前的非洲土着抢地盘的样子。 不过这招虽然原始，却也好用：莫尘他们的体力是有限的，而不要命的傻子无穷无尽。即便不能取胜，只要拖延他们的脚步，最终就是强盗们的胜利。 “下狠手，让他们知道怕！”狐狸在放倒第三个朝她扑过来的家伙后终于意识到不妙——这次的敌人八成不用发抚恤金，人命完全不要钱的往上填。 于是大伙纷纷改变了手段，不求快速击杀以清理道路，而是任由被敲碎义体或者烧熟脏器的倒霉鬼倒在后继者的脚下，给混乱的局面新添上恶者的哀嚎。 莫尘一边用切割器割开扑上来的强盗腹部，一边高速调整着眼镜里的全息地图，寻找可供甩开这群人的去处。 然而这里不是他熟悉的林城下层区，而是没有层次感的密林，连一个坑洞都没有，唯一可供隐匿的只有不靠谱的树冠。 生活在树上……去他的吧！ “咬咬牙吧，我们得这样突围回去了。”终于，莫尘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准备打开黎心背后的秘密武器库。 “对对，我感觉到手指靠近验证器的温湿了。”藏身于附近的胧忽然兴奋道，昨晚被修理后的她并没有被吓退，反而继续跟踪着莫尘他们。 那个自命不凡的机械师有够讨厌的，还把自己不死不灭的秘密卖了出去，简直可恶！ 等自己从火力覆盖后的残渣中捡到你的神经，一定会好好把这份屈辱传回给你的，还有姐姐的那份数据…… “不、不好吧……”小红本来蜷缩在藏身处里，感觉到胧的恶意后怯生生开了口，随即急忙隐遁。 “啊？我们没约好吗？”但地方狭窄，胧随手就把缩成一团的小红抓到眼前，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说到要做到，对我们来说都是这样。” “……是。” “胆小鬼！嗯？说起来怎么感觉不到了？” 胧并没有等来她期待的那一刻，因为莫尘终究没有打开武器库。 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射断了他的手指的狙击、再比如看起来像是四天王一样拦在路中央的大只佬。 “幸会啊，城里人。”其中看上去是不对称美信徒的半身义体大只佬主动招呼道。 “嗯，乡毋宁。”莫尘捂着滴血的手指回怼。 “别靠近那个箱子，让别人把它给我们。”根据特点姑且叫作半肉天王的家伙开门见山道。 作为雨林里各自守着领地的“日子人”，能让他们这些互相恨不得吞并对方的老大们联手的，也只有来自军方的先进武器了。 里面会有什么？氢弹发射装置？激光打击器？总之一定是拿到后可以为所欲为的好东西。 当然假如他们读点书，知道军方的回收部门是做什么的话，就不会这样想了。但老话说得好，无知者无畏嘛！ “奇了怪了，我不碰，那你们怎么打开箱子呢？”莫尘有意拖延时间，被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开了一枪警告。 “我们自然有办法，打不开锁，我们还打不开箱子吗？”根据义体可以叫做八臂天王的家伙得意地提出了和莫尘同样的办法。 “总之，还想留下性命的话，就乖乖照办，我数三——”数数天王话音未落，回敬的狙击已经落在他脑门上了。 以赤狐的射击为信号，顶着黎心的藏狐发起冲锋，向着挡在回家路上的四天王杀了过去。 第206章 大家都是浑水就别摸鱼了 假如是在时间更充裕的平时，收拾这几个所谓的天王完全是手到擒来。 虽然看起来身上的武装凶神恶煞，但在莫尘眼里，这些人身上的东西和捡的破烂无异。 “你们铆接无力！焊缝不精！装配混乱！传动松散！没一个工艺像样！就这种东西，也值得拿出来丢人现眼！” 雨林不比城市，原料稀少，又缺乏必要的加工器械，这四大天王一身混搭风严重的义体，基本都是走私商那他们买得起的最好货色了。 不信看看他们手下那帮喽啰，恨不得手肘上栓一个木棍就当做辅瞄手臂用。 刚一照面，藏狐就撞断了八臂天王的一边手臂，接着一枪托劈断了另一侧，把他揍成了半根排骨。 那半肉天王马上横冲来假装解围，实则给了八臂天王致命一击后顺便再和藏狐纠缠。 只不过他也高估了自己，和高大的藏狐双手一对角力的一瞬，才发觉自己宛如对上了一头大象。 “……”藏狐无言地看他，双手的间距一点点缩小，半肉天王强行抵抗，却仍一寸一寸被扳得缩起身躯。 至于另外那两个敢于杀到面前的，激光天王和加特林天王却有些棘手：不是他们本身实力有多强，只不过这两人浑身都插满了武器，假如不肯受伤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拿他们不得。 “在下‘光刺豪猪’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激光天王缩着身体，激活一身的激光发射器，活像个插满了各色生日蜡烛的奶油蛋糕。 “俺也一样。”加特林天王也是一身的武器，以至于装不下的弹链从身体各处冒出来，充当了衣服上的流苏。 莫尘的职业荣誉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他似乎感觉到某种机械的灵魂在向他求救，拯救被困在愚蠢有机体中的自己。 “现在没空理这两个傻卵，直接走！” 他匆匆包扎好断指，跟着继续前进，至于那在雾气外的第五个天王，自有人来料理他。 “唔……十字定位，三角测距，风、风速3，阻力……” 隔着一道烟幕，赤狐和看不见的狙击天王慢慢对垒。不同于中近距离作战的激烈，远距离的拼杀要安静得多。 就比如刚刚，对方的弹道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并且那个位置是看不到自己开枪的弹道的。 所以，敌明我暗。 眨巴了一下眼睛，赤狐让义眼再次对焦到烟幕里大约偏西北的方向、与自己栖息的树冠同高。 她还没成年，但狙击的经验已经有三十年了。这当然不是转世重生带来的，而是源自某个佣兵的工作经验。 老大把神经数据和眼球都给了她，而她主动献上了原本的那只眼以及无限期的雇佣合同。 “应该对准了，开火吧。” 亲手调整过的狙击枪若有若无地一颤，火光已经穿过烟幕看不见了。 没有血，也没有惨叫声，但赤狐已经在边收拾边连跳带爬地去追老大了。 烟幕外，一个带着头罩式辅瞄装置的人沉默地坐在树杈上，他的枪被背带挂在身上、垂在半空中。 风一吹，沉重的狙击枪轻轻摇晃，带动那人也摇晃，直至扑通一声翻了下去，才惊觉呕出一声，爬起来不顾摔伤的手臂猛然翻找身上。 “x的，还是老子命大，没被打到要害。”狙击天王擦着嘴感慨道，刚刚那一枪打在肚子上，正中仿生胃。虽然弄得五脏翻江倒海，但性命无虞。 只是这东西果然不是他该觊觎的，反正那几个傻瓜都送干净了，自己只要活着回去一样能一统雨林—— 听见两个方向的脚步声靠近，大难不死的狙击天王毅然决然把伤口的血抹得到处都是后一头扎进自己排的“废液”。 我死了。 他恨不得自己刚好有一身能褪色成黑白的光学迷彩来强调一下。 很快，莫尘他们和另一伙脚步的主人就在狙击天王面前碰上了。 莫尘当即示意黎心向后，来者是告别过的逃兵。去而后返，未必是善意。 总不会来一句他们是热心来解围的吧？ “哼，又是你啊，怎么？还得我们帮忙解围不成？”这伙逃兵倒是知道骚乱的源头，毕竟雨林里那卡的要死的局域网上全是那个来自林城的箱子，想不知道也难。 “按照命令，我们需要收回那个箱子，你们回去后可以说是雨林军拿的，他们不会刁难你们的。”扯完闲话，一马当先的队长脸色一沉，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朝着莫尘捞了捞。 “这未免有些太理想了。”莫尘能理解对方的举动，换作自己，敌人送到面前的装备当然不会放过。 只是这不是理解万岁的时候，一枪未开丢了箱子，还没找到逃兵的坐标位置，其中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也对，换作我也不敢这样做，不过——”队长从莫尘的脸色上看出了答案，缩回手展开战术盾牌，整个小队立刻跟上—— “嗡！” 一道淡蓝色的离子盾墙就在众人面前展开，看似美轮美奂的雾气一样的离子团其实蕴藏着撕裂金属的场力，绝非靠蛮力可以强闯的。 但这盾墙可是快步向前移动的，直接就要把人逼回到满是强盗的烟雾中去。 但先不说莫尘他们如何紧张，先说地上那个狙击天王，他才是最痛心的那个。 尊严也不要了，牺牲也做了，怎么躺着还能中枪呢？现在他站起来，怕是要被打成筛子，趴着，一会儿被那个不知什么东西“洗”过去的死相也未必好看…… 万般无奈下，他作为尸体开始了爬动，手指脚趾并用着贴地前行，好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和可怕的武器保持距离。 好在这时候烟雾忽然膨胀，两团人影从中露了出来，举着一根手指就要冲被护在身后的武器箱而去。 所有人都在警惕那两个傻货，正是溜走的时候！ 狙击天王立马从地上跃起，不过事与愿违的是，警惕的双方并没有漏过任何可动的身影。 刹那间枪声四起，谁都没看清开火的结果。 第207章 区域打击 事发突然，就算是惯于混战的佣兵都没能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藏狐回身压下加特林天王身上即将开始旋转的枪口，狐狸帮忙踢开要把一身光刺切向藏狐的激光豪猪，莫尘尝试朝面前的盾阵丢出干扰手雷。 众人都各自应接不暇，只有那狙击天王正好爬到阵容的间隙处，被吃了一惊的赤狐调转枪口抡圆了一枪托拍飞。 这一拍，当真是余韵不绝，那狙击天王的脑袋里的插件固件都跟着抖了三抖，又一起撞在坚固的箱体上。 “警告，非法靠近！”黎心一路来始终把保护武器箱事项放在高优先级，连忙把贴在箱子上的土匪头子推开，好在莫尘的断指还在那加特林天王手里……嗯？ 黎心的眼珠快速一扫，发觉要紧的东西已经不见，地上那个土匪没有，士兵们没有，同伴身上……没有！ “所以说，你还是失败品。” 凭空里忽然阴恻恻冒出一句，惊得黎心循环系统都沁冷汗，反转关节就要护住武器箱的认证区域，可胧既然出声，哪里会留有机会？ 今天这一潭浑水都是她搅起来的，为的就是摸到自己的“大鱼”。 只听绿色指示灯闪烁，在一声冰冷的咔哒声中，认证成功的武器箱开始了自动展开，而胧迅速隐藏身形全速离开现场。 什么？箱子里的武器？笑话！那箱子里没有任何东西—— 开始运行的“武器箱”并没有打开什么盖子，而是绽开四瓣基座朝下一落，接着如同竹节一样一节节向上展开，长成一个阶梯金字塔一样的形状，一根长而尖的天线直插云霄。 莫尘马上认出来，这是一个大功率发信器，可以将地面的坐标位置精准传递到太空卫星。 而比他预想的更糟糕的是，发信器“嗡”地一声，周围的所有人都感到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穿过了身体。 “区域打击请求已生效，请在十分钟内至撤离5km外。”一条指令浮现在莫尘眼前，这次可不是狐狸的恶作剧。 刚刚还闹腾的战场顿时沉寂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巨大的发信器吸引，只不过逃兵们眼里是绝望，而土匪在研究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武器。 “报告，任务失败，信标启动了……”那逃兵们的队长面沉如铁，扶着太阳穴和什么人对话，莫尘趁机把那条消息和众人对了对。 “我——去，我说那些家伙怎么放心的咧，原来是无所谓啊！”狐狸颇有闲心地感慨道，反正她们是来得及撤离的。 “而且这个发信器刚刚检索了身份信号，恐怕已经锁死了目标。”莫尘回忆刚刚的感觉，即便没有神经网络，他也感觉到那波束攫取信号的不适。 “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那个发信器区别不了我们和目标？” 这话一出，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方圆十公里的区域打击，若是不瞄准还可能逃开，要是锁定了她们，那就真是天地难救。 想象一下宗教故事里所谓世界毁灭时的天火，恐怕还不如区域打击来的吓人。毕竟前者是虚构的神明乱打的aoe，后者可是全球作战卫星配合下的精准打击。 从前有个撸了大批贷款的家伙就招来一次，被隔着地洞精确点杀，只有债主授意才留存了半个晶化的身体作为警告。 “估算，按照目前的交通及路线，我们需要马上启程以撤出。”黎心马上规划好路线和行进方案。哪怕最大限度压缩时间，他们也只是堪堪能够撤离，没时间犹豫了。 但莫尘没有动，也没有去管那个发信器，而是朝着还在和某人报告的队长走了过去。那后面的士兵见状同时举枪，又被队长挥手制止。 “稍待，我遇到点情况……看到了，不是你们启动的，各位要跑的话就趁现在吧。”队长的语气里还是有些怨气的，毕竟莫尘他们第一时间没有坦露来时的目的，才搞得这般草木皆兵。 到底还让发信器启动了，彻底藏不住了。 “大营”肯定是保不住了，转移的装甲和机甲恐怕也会被天上的卫星扫个一清二楚，但只要司令和大部队能转移到安全地点，他们就还没输。 至于折损大半的雨林军还有没有可能继续潜藏、亦或会被群蚁啮象，就不是队长现在该考虑的了。 “你刚刚在说些什么？” “疏散。”队长没想到这佣兵现在还有心情闲扯，索性也不遮掩。 他们肯定是逃不掉了，但这十公里内并非各个都是非法之徒，不该和他们一起受这无妄之灾。 “那我讲一句，要不要试试合作反制区域打击？”然后莫尘一句话把队长的思维带宽直接拉占线了。 反制什么？ “反制区域打击，毕竟那玩意只是个从太空打到地面的广域激光嘛！” “‘只是’个？”队长皱眉，他知道佣兵都是些主角感爆棚的自恋角色，但说梦话也要有个度。 区域打击系统在雨林军彻底脱离体系后的五十年内逐步建立，但不等于他们对这套东西没有了解。 从地面的信号到太空中漂泊的星体打击装置，汲取宇宙中的辐射能量汇聚穿透性和杀伤力达到上限的混合打击束，对信号源周围进行绿色无公害的扫除作业。 反制？那可是不可逆转、无法阻隔、断绝生死的攻击，你爹是五大盟盟主都没可能！ 他听说过和本部类似的一支队伍，就是在区域打击下覆灭的，绝地天通的死亡之光过后，全力张开的各种护盾下只剩下灰尘。 “试试呗，反正你们的信号已经被锁定了，就算这次打击侥幸就逃走一部分，后续也再难应对围剿了吧！” 莫尘知道队长的想法，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打击也可能跟踪他们的位置，说不定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但在必死的局面下，还能准备营救少数在恶徒中间的无辜人士，这样的，根本不会是逃兵。 军人，自然有军人的骨气，有骨气，创造一点工程学的奇迹也合情合理。 第208章 火雨 莫尘自己也并非一点私心没有：虽然他们理论上能撤离，但胧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顺利离开。相比之下，原地抵抗更明智些。 这些人是三次大战后的士兵，如果成建制的话，他们的装备里必然有那几样东西。只要说服他们拿出来，所谓无坚不摧的区域打击也不是那么无敌。 虽然在大部分书面宣传中，区域打击都是现有科技无法防御的攻击手段，同时对区域打击的详细资料讳莫如深，即便在暗网上也没有一点和其有关的研究资料。 但莫尘确信他能挡下，就像曾经被当做可以毁灭文明的核武一样，现在几乎人人都可以带一枚。 不过说起来，造成三战的一个因素就是核武失去了威慑力度，假如他能拦下区域打击的话，会不会…… “速度，我们没有时间耽误。”队长的督促把莫尘拉回现实，刚刚看在莫尘保证自己绝不离开的份上，这位队长似乎是和他的司令建议去了。 看来结果不错。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介绍你的方案，为此的调动要控制在三分钟内，因为交涉，你的空余时间还有三十秒。” “有机体。”莫尘只说了三个字。 “你指什么？” “虽然对区域打击，我们都知之甚少，但是从几次打击的记录还有它的打击效果看，这是一种高能混合粒子产生的射线，对打击区域内的无机物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只会灭杀区域内的生物，并且生物的尸体会晶体化，显然是轰击的粒子代替了身体原本的构型。” 此言一出，如同醍醐灌顶。三战后的士兵可不比以往的大老粗，马上意识到莫尘要做什么。 “这方案……有点残忍，而且如果你的推理不完全正确呢？比如射线带有极高温呢？” 莫尘知道对方的顾虑，指指来时一路上被杀的七零八落的土匪，“这算不算戴罪立功？” “死有余辜吧。还有一个问题，你不选择撤退，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交个朋友，怎么样？”莫尘当然不会说其实他们不一定跑得掉。 “哼，所有人，新的作战方案已经分布，限时三分钟。”队长瞥一眼时间，让ai莫尘的方案分工给下属，司令已经点头了，“和我们打交道的名气都不怎么好。” “挺巧，我好像还挂着三条重要罪名来着。”莫尘笑笑，背后打了个ok的手势。 …… “侦测到目标大规模移动，轨迹与预期方案均偏差。” 在莫尘他们行动的时候，驻扎林城要处的军方也在紧锣密鼓地操作系统。 毕竟是能净化一整片区域的大杀器，绝不能有一丝马虎。 光是跟踪信号的辅助员就有五位，他们要确定每个打击目标的动向，根据他们推断这伙逃兵的老巢。 “想不到这个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为和平分担了不少。” 在军方眼里，雨林军是旧时代的余孽，抱着过去的门户之见占林为王，整个雨林盟的这些城市的地下交易恐怕都得过他们的手。 这种势力，是巨大的安全隐患，偏偏不大力围剿还清理不干净。 不过从今天以后就是历史了。 卫星地图和发信器配合，加上ai实时不断调整最合适的打击区域，最大限度将打击区域锁在逃兵们的据点，再有八分钟，区域里的所有叛逆都将灰飞烟灭。 “空输部队已经就绪，打击后一分钟内就能开始回收作业。” “报告，那几个人的信号坐标还是没离开打击区域。” “卫星发现大量机甲和装甲反应，那伙逃兵的家底动了！” 一时间指挥系统里声音乱糟糟的，在程序自动优化下分成一条条按照紧急程度传达到负责行动的最高长官手里。 “打击时间不变，撤不出去的话就删除行动记录。让他们把家底成功带走的话，行动就白费了。” 虽然长官本意上没打算坑害莫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次如果没抓到，这伙逃兵往后恐怕会极度谨慎，再找机会就难了。 反正你也没有家人，抚恤金我会帮你保管的。 正在太空中静默的巨型星体打击器突然听到了地上的呼唤，像巨大的枭鸟张开圆鼓鼓的身体，开始吸纳宇宙中的射线和辐射，汲取触手可及的一切能量并集中向前方长枪一般的发射部汇聚。 距离发射时间还有六分钟。 “五大盟投票结果是三票通过一票反对一票弃权，许可已经下来了。” 距离发射时间还有五分钟。 长官看看系统时间，那是最精确的原子钟报时，他又看看运行结果，有的陌生信号已经到区域打击的边缘了。 他沉吟了一下，点击自己的通过键。 提前开始打击！ 整个指挥间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提醒全体操作人员快速完成最后检查。 “打击区域已经确定，覆盖80%，有……无非打击目标。” “核对完成，雨林为自然区域，无人类生存点。” “验算完成，打击结果与预期报告相同，不会对环境造成破坏。” “倒数十个数……” 正在雨林军和莫尘他们奋力构建他们的阻挡防线的时候，那恐怖的武器，却已经在天际看到了影像。 “报告，侦测到一次高能反应，按照你的描述，与区域打击预兆比对吻合。” 黎心手里将就地取材的有机物压成紧实的一块，仰头看到了靠近太阳的那边的闪光。 闻言所有人都后背一紧，但马上都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不解，他们也这样选择了吗？” “嗯，做好迎接打击的准备。”莫尘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点，“他们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并非不伟大，只是当伟大的事业需要些许代价的时候，他们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些最不珍贵的人。 太阳开始逐渐失色，或者说是太阳边上的光源开始逐渐超过它的光芒，就好像生出了一颗新的恒星。 随即“恒星”骤然放大，朝着地面上的人笼罩下来！ 第209章 临阵磨枪 距离区域打击开始还有七分钟时。 接受了莫尘的方案后，这伙士兵发挥出作为建制单位的素养，以及其高效的行动开始了防御工事的搭建。 “原来你们还有这么多压箱底的东西，难怪……”莫尘见到士兵们开出来辅助建设的机甲和装甲，不由得感慨道。 这个装备水平，恐怕反攻林城也不是不可能。 “哼，已经没有那么多车组成员了，后勤也不多，这些东西也只好都藏起来。” 雨林军的据点其实就在林城不远处的一处防空洞内，和自然神教的家伙们几乎一个居住条件。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无论林城用多大功率的粒子雷达都探测不到他们的位置，正所谓灯下黑。 除此之外，莫尘还注意到有一个需要被抬着走的人，看体型不像是常年服役的士兵。 看起来这伙人还有许多秘密，不过眼下要齐心协力对付天上的威胁，还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按照莫尘的推测，作为主要杀伤手段的射线应当在人体组织内会发生明显的阻滞，才能造成晶化，但以防万一，防御工事最好对辐射和高温射线也有不俗的反射效果。 这种时候，土匪那些金属和有机物比例1比1的尸体就成了最好的建材，在雨林军的装甲设备下被压制成紧实的一块，当做砖块安置在预定地点后用速冷剂固定。 此外，所有的防空装备也尽数启动，诱饵无人机也放了出去，能起多少效果不好说。但做了没用总比没做强。 很快，借着防空洞的洞口就搭建起一层层血肉之壁，其重叠结构有意促使射线来回反射，尽可能利用到每一寸空间。 “你看起来蛮习惯的。”就在莫尘专心致志计算外延的结构时，某个面孔十分陌生的士兵忽然和他搭话道。 “什么？” 士兵指指已经被装甲直接榨干“水分”的建材，虽然加工后已经看不清其原料，但总觉得似乎有邪气在泄露。 “既然选择了开火，就不该抱怨会被怎么对待。” “但这样可不符合俘虏公约。”士兵摇摇头，虽然从眼角就能看出，他绝非慈悲为怀之辈，不可能真的在同情土匪的下场。 没等莫尘想清楚他在干什么，士兵走开去帮忙了，这个话题就此撂下。 奇怪的人。 莫尘本想追问，但看看时间，他们的动作得再快些，军方很可能在发现情况不对后提前开火。 距离区域打击还有六分钟时。 所有人都感觉到头顶在发烫，莫尘擦擦汗，安慰自己那是着急干活导致的。 士兵们显然也有些不安，无论是在机甲里操作的还是亲身在外工作的人，面上都显露出焦躁的神色。 他们很想知道打击是不是已经提前了，他们是不是不应该相信一个佣兵的胡言乱语？ 假如四散逃离的话，说不定能保留下十分之一的人，总比这样全军覆没强。 狐狸也感觉到了人群的躁动，不动声色地招呼自己人在就近处装作专心干活。假如矛盾激发，她们一定要优先撤进防空洞里。 但最糟的情况没有发生，秩序最终战胜了本能，或许是那个没有露面的司令在通讯里安抚了部下。 “假如时间不够的话……”莫尘看看工事的顶上，伸手感觉了下厚度，“黎心。” “收到。” “按照我设计的打击参数，作如下模拟——” 这大概是人类史上最空中楼阁的一次科研：一个最高学历只够堪堪看到工程学门径的半吊子，光凭一次听说的打击结果和已知的科技成果，要反推出一次天基武器打击，并模拟防御它的过程。 莫尘又一次感觉到紧张。 他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紧张，只是因为心思都在脱离险境上，所以不太明显，每当狐狸信任地寻找他的目光时，总能看到自己确信的答案。 “鼓励，相信自己。”黎心搭接好连线，接下来的交互必须很快，无线连接跟不上他们的需要。 射线方案一，对照目前大气辐射监测值，紫外线含量偏低，打击效果击穿工事。 射线方案二，击穿！ 射线方案三，击穿！ …… 黎心还在等待方案，但莫尘已经面色凝重地拔下了数据线，转身示意那些士兵停下作业。 “我没有模拟出和区域打击一致的打击方案，”他顿了顿，“但即便是弱化的方案，仍然可以击穿一分钟后我们可以搭建出的最厚实的防御工事。” 科学是不随人的意志而转移的，既然模拟效果可以击穿，就不存在“只要再努力一点点”的情况。 要说努力，他本应预料到军方给的绝密武器是什么，避免它被启动才对。 然而士兵们听后纷纷回去继续工作，就好像根本不相信莫尘的结论。 假如再有一分钟，莫尘都能有将就或者速成的办法，但大气中越来越明显的散射辐射和耳朵里的杂音都预示着，死神并不打算按时。 “但不是完全失败，你只说了击穿防御工事，可没说损失情况。”那个和莫尘搭过话的士兵忽然插嘴道，因为劳动而灰头土脸的身体猛然伸展开，居然有两米二左右的块头。 “新入伍的，司令室集合！” “其余人按原分工继续！侦查员，确认逃生通道状态，报告撤离时间！” “是！” 很显然这个士兵的提议是弃车保帅，这点不稀奇，稀奇的是没有一个士兵对此有异议，而他对于这些毫无怨言接受命运的同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你是怎么习惯的？”他忍不住问出口道。 “多来几次， 顺便看看不习惯的家伙们是什么结局。喂，我把防空洞的布防图给你，半分钟后汇报打击程度分布，不然给我滚洞口站着去。” “是！”莫尘下意识应声，后背也绷紧了，继而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跟入伍了似的，但眼下恨不得一毫秒都要节约，也没机会了。 距离区域打击前五分钟，军方敲下了最后的发射按键，打击程序提前五分钟发射，以图最完美的打击效果。 自核战后无往不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剑尖直指地球上的某个位置，在飞秒录像机的记录下缓缓砸了下去。 第210章 雨林在下雨 和核武器不同，区域打击并没有那种毁天灭地一样的动静。莫尘被推进防空洞安置地点后一直在适应眼前的黑暗，几乎没感觉到致命的射线正在不断轰击头顶的地面。 “呼，想不到那些家伙会让我们也待在底层咧！”狐狸在一旁不无庆幸地感慨道，换作是她，一定要把工程师顶在最前面的。 当然，老莫除外。 旁边的几个娃娃兵有些不满地看了狐狸一眼，觉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多暂且忍耐下了。 阴湿的空气里混进一缕焦臭的气息，那是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开始了。”莫尘缩在角落里攥紧拳头，对趁机和他挤得紧紧的狐狸没有一点察觉。 假如他的计算有误，这一套工事并没有减弱太多射线的杀伤，那他们的生命就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安心咧，你没犯过错！”狐狸察觉到背靠着的胸膛里气息杂乱，随意肘肘他，尽管好像记忆的事情他刚刚判断失误过。 “评估，按照破坏效果，模拟的拟真程度有72.5%，在无信息的前提下做到这一点已属不易。” “死就死呗，反正早够本了。” “嗯？” 所有人诧异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干嘛？这家伙才一个字都不讲。”北极狐有些受不了地摁下赤狐凑过来的脑袋。 这指挥室本就狭小，挤着她们和一堆娃娃兵，可经不起赤狐乱动弹。 “你们倒是开心，可司令还在上面呢！”终于有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子愤愤埋怨道。 司令？ 莫尘第一时间想到安排位置的那个士兵，尽管那个士兵的动作神态都平凡得可以，但人不在眼前，说起职位时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他。 “那是你们的司令？” “不然呢，要不是司令，我们才不信你这城里的摇摇车呢！” 所谓摇摇车，是某种专收取小钱启动的载具，而且只能原地摇晃，所以用以讽刺佣兵见利忘义、没甚屁用。 “收声，没有他们，司令也不会下来的。” 就纠结几句的功夫，情况猛然有变：某种像是烧焦又像是断裂的噼啪声接连不断，好像是从耳朵一路撕开到脑袋的声响盖过了虚假的安宁，在整个防空洞扩成的基地内回荡。 “到第二层了。” 这声音是射线已经穿透了一层人体后抵达义体和骨骼混合压制的平板上的声音，无数高能粒子以接近十分之一光速撞在混成板上，引发结构内里分子的碎裂。 而同一时间在微观尺度上发生的这些破坏，汇聚成了世界里可怖的噼噼啪啪，有个娃娃兵甚至因此哭出声来，被同伴教训后才捂住啜泣的嘴巴。 “假如再听到那样的响声，把你们的电磁护盾都开开。黎心，假如最后还是失败了，你立刻去这里的后勤处维修自己，往后务必保护好自己。” 他不知道仿生机器人之间能有什么爱恨情仇，但一个机器人如此迫切收集那些不算稀缺的工艺部件，其中必然有妖，不能让她得逞。 “错误，你无需嘱咐。”黎心皱眉，这种只有她被剩下的感觉似乎是不开心，亦或者是孤独。就像第一次回忆起过往、却发现过往不可谏。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戛然而止，而焦臭的气息更浓烈了，这说明打击还远远没有结束。 按照莫尘的布置，接下来厚厚的一段都是肉层，射线的传播速度会大受影响，但能否拦下还很难说。唯一值得宽慰的就是，他的推算至少有一部分已经验证了真实性。 他点亮眼镜内置的秒表，开始计算下次听到断裂声的间隔时间。 假如时间大于30s，说明他的迟滞结构发挥了相当不错的效果，原本的高速射线经过无数肉体后衰减成了低速粒子，杀伤力大大减弱。 但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他听见了那令人绝望的声音。 1秒，只有1秒，就一个念头的时间，死神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防线前并马不停蹄开始破坏。 指挥室被电磁护盾的光芒照亮，微微的蓝色光芒映出几名佣兵平静的脸。 “老莫……”狐狸撑着护盾，像是撑着一把雨伞把莫尘拉到下面，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断裂声还在继续，毕竟第一层相当于试探，第二层才是最厚重的防御。 声音继续向下，并且开始混杂其他的声音，比如液体被加热沸腾的蒸汽音、铅板形变皱缩的刮擦声…… 莫尘感觉自己的心随着这些声音一路向下，直至开始有隐约的人声传到地底下。 完了。 不同于面对枪口、炮口、激光或者是什么致命东西的时候，这一次，命运没有留给他挣扎的机会。 但他怎能甘心？仅仅一个疏忽就输掉所有？ “白狐狸，还有炮弹吗？” “有，不过自尽还是建议用手枪。” “不是那个，你记得我们下来时的那个滑道吧？炮击！全部打出去！” 北极狐自然没有废话，也不支炮架就借着藏狐的臂膀开火，一连串的闷响之后，爆炸的火光堵塞了滑道，带起窸窸窣窣几点泥土落下。 嗯？ 莫尘奇怪地探头去望，也不管外面会不会有先到的射线了，入目之处，一层防爆装甲挡住了爆炸的冲击，让他用泥土加埋一层的想法没有奏效。 是谁留下的这个？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区域打击的声音已然停止，代表现在射线与他们之间再无一丝可靠的防护。 莫尘似乎看到了一丝紫光穿透了地层，但预期中身体从里到外被蒸发的痛苦却没有如约而来。 是因为速度减缓了吗？还是说这只是他临终前的执念所化作的数据世界？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茫然之间，他的眼镜结束了秒表计时，不顾气氛机械地提醒起来。 …… “区域打击已结束，空输部队开始伞降！” “是！” 自浮空运输平台而下几十道银色的身影，在作战盔甲的协助下朝着区域打击的目的地滑翔而去。虽然理论上不会有幸存者在，但为了东西，他们还是得小心。 尤其是已经拿到了胚胎的前提下。 第211章 请君入洞 数秒之间，空降部队就降落到了目标地点——此刻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枯焦，空留下没有生机的枝干歪斜着指向罪魁祸首的方向。 “没有发现生命迹象。”率先落地的空降兵多余地四处张望了下，区域打击之后附近其实根本没有可供埋伏的掩体。 脚下是触感有些像干炸鱼片的地面，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士兵很熟悉这种触感，那是击毙敌人留下的骨灰。 “看起来没有作战的机会了，我们速度点。” 确认地面安全后，几十个士兵快速散开展开地毯式搜索，清理开那些黑色的细碎晶粒，只是没见到任何装备或者寻找物的留存。 “功率调大了？”反正四下无人，士兵也不忌讳泄密，随口讨论起来。 “不太对，要是真的连钢铁都汽化了，脚下应该是一片岩浆才对。” 正说着呢，一个士兵抬手将面前的晶化地面轰开，露出半个黑黝黝的空洞，急忙退后架起力场，呼叫所有人上来。 不用说，那些负隅顽抗的叛匪一定是藏在下面了，只是这洞里不知道有什么乾坤，士兵们一时犹豫了下要不要充当先锋。 “放心，土层是拦不住区域打击的，除非这伙叛匪是属层构机的，能挖到地幔去。” 士兵都笑了起来，但还是没人动弹，只得拉下作战盔甲上的探测机器人，往那洞里一丢探探路。 夜视仪下的画面很快传到了作战频道上。 “那是叛匪的盔甲吗？” “那是我们的，傻瓜！画面还没出来呢！你看的是屏幕的倒影！” 然而机器人尽管竭力迈步，却始终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影像，洞里似乎有什么把所有光都吸收掉了，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靠，你没清开洞口啦sillyb！” 那士兵打开洞口就退开了，没发现那黑色晶粒的后面，是更厚的晶粒，机器人丢进去正好被埋了起来，有画面才怪了。 “上高温激光！” 装备马上拿来了，对着洞口的另类骨灰就烧了下去，虽然被击穿的骨骼物性改变，但在绝对的温度下马上会蒸发。 只见激光所到之处，如热水浇雪，黑色的阻塞物直接化作点点飞灰绕着激光柱打转而上，飘向空降兵背后的天空。 “哼哼，看来都是被丢到洞口的炮灰，也是可怜呐！”用激光开路的空降兵感慨道，“不过也没办法，生死攸关的事情，不自私些怎么活呢！” “可不是，正是自私的基因才能遗传下去。” “喂，说的我们和反派似的！” 毕竟任务没有什么危险，整个队伍的气氛相当轻松，长官也没有架子地和队员们扯闲天，等待激光到达洞穴底部。 过了一会儿，操作激光的队员忽然停了，长官便收起笑问道，“好了？” 队员指指前面，一层层布满裂纹的闪着金属色泽的不明材料沉默地矗立在洞里，激光被面板折射得四散，烧蚀效果很差。 “得嘞，这大概是他们的大门，上手吧！” 于是这群空降兵排好阵型做起土夫子，用盔甲上坚硬的部分一点点破坏那些壁板，只是这些壁板看起来脆弱，但强度出乎意料地大。即便沿着裂纹重击，也需要花费些许力气。 “这什么啊？怎么又硬又韧的，扯下来还带丝儿？” “说不定是拿活人压成的，你也读过书，总知道叛匪最喜欢的就是拿俘虏做文章，把活人压在石磨下面磨粉……” 队里的老鸟正讲故事吓人，不提防一块面板打破后，真露出一张人脸，吓得他当即连开两枪将那人脸打烂，弄出咣里咣当几声。 原来是金属的。 “可是也太逼真了，就好些贴着面骨定制的一样……” “滚嗷，别说！” 老鸟心里麻了半截，因为他稍微一回想，感觉新人说的好像在理，难道这伙叛匪真的把俘虏压成复合板做大门？ 要是那样，说不定……不行不行，别自己吓自己！ 清理开门板，又是黑色的晶粒，长官被搅得实在不耐烦，加上下洞以来的确没有生命体征，几个侧开的小洞口里面也只有些不相干的生活用品，于是下令用武器开路。 “你们尽管开火，我写单子！” 老鸟有些犹豫要不要建议节约些能量，但一路手拆板子也实在又累又邪性，他犹豫了下还是把话吞进肚子里，打开粒子加速器的开关对准面前。 于是黑暗的洞穴开始五光十色起来，在粒子炮的轰击下开路的效率大大提高。 这就对了，按这个进度干下去，今天下班前就能完成任务。 一发又一发粒子炮将松散的晶粒和门板尽数破坏，通道一寸一寸地开掘，盔甲外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这伙空降兵还没意识到，一个个疏忽会带来什么。 “咔——哇！” 一发粒子炮不知为何打在门板上没有击穿，反而顺着反射回来，差点送前排的伙计领保险。那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马上跳起来找罪魁祸首，嚷嚷着要拿他当标靶打个一百发。 “安静！”长官一声令下安定纪律，然后让副手去查看，原来是那门板上恰好有一块装甲，刚刚粒子炮打的角度又偏，造成了跳弹一样的效果。 “是意外，继续，注意维持直射。”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进度，空降兵们继续一往无前地向下，很快就彻底看不到下来时的洞口，连光线也彻底照不进来，只有靠盔甲的照明点亮前路。 “快看！” 一发粒子炮后，阻碍终于打通，在队员们的灯光照射下，一辆老式的主战坦克正横在通道前方，显然是临时堵死道路的黔驴之举。 “检查一下内部，没东西的话就切开来推开。” 队员依言照办，然而就在几个队员向前走去、和大部队拉开了距离的瞬间，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敲击声传遍整个防空洞，余音不绝。 与那恐怖的声音一同到达的，是雨淋一样的烟幕，吸光烟尘直接把他们的视野锁死在寸许之间，然后就是猛烈的轰击声。 第212章 走狗的四种烹法 “敌袭！” 作为精锐中的精锐，空降兵并没有因突袭而慌张，而是第一时间开始稳住阵型、判断敌人的来源、火力和状态。 也多亏了他们的小心，很快他们就发觉自己的敌人都是强弩之末，只不过一些藏身在区域打击扩散区的地洞中的残兵。 这些家伙虽然没有被射线直接击杀，身上的义体也已经蒸腾着大量不妙的烟雾，操作武器也不灵便，第一波偷袭得手之后迟迟不能展开第二轮进攻。 见状空降兵悬着的心自然放下，不需要命令就自行展开反攻阵型，快速扫除部分在背后和侧翼负隅顽抗的敌兵后全力攻向正面。 如雨的粒子炮下那辆坦克很快就被击穿了装甲和护盾，殉爆成黑暗里最后的一朵烟花。 “清点战损。” 长官打了胜仗也没怎么高兴，只是下令检查下储备和无法战斗的人员。作为指挥官他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 区域打击没有完全净空所有生物可以理解：有同袍的身躯在前，加上防空洞这样良好的躲藏处，有漏网之鱼也正常。 但是侥幸逃过死神的士兵没有躲在藏身处苟过去，反而对他们发起偷袭，这就不正常了。难道他们中还有人能指挥，这些逃兵也愿意听从让自己送死的命令？ 那太荒谬了，除非是直接用精神网络控制的机器人士兵，不然任何有血有肉的人都不可能答应的。 稍后，后勤的报告上来了，一切物质的来源——能量已经耗费了大半，其中包括用于启动医治伤员的治疗机。 “不用治好，只要处理后撤回去就好。”因为疑虑，长官已经开始由激进转向谨慎的做派，“假如聚变燃料降到20%，我们就得先行撤退了。” “可是我们完全可以叫飞行器来接，不用……”后勤官有些不解，他以为这次任务就是一次花园散步，不必留存返航的能量。 但长官那比黑漆漆的洞穴还黑三分的脸提醒他，他的话有点多了。 但治都治了，总不能再打伤，思忖片刻后长官还是留下几个人在原地警戒，剩余人继续向前搜索。 只是不再采取那种能源不要钱的开路模式，宁可多耗费些力气。 假如这伙逃兵已经穷凶极恶，前方必然还有大仗要打。 但就像是和长官作对似的，在手下的小伙子累死累活拓开和前段差不多路程的道路后，前方等待他们的仍然只是已经晶化的残骸。 “到头了，头儿。”这话带点双关的意味在，但长官没怎么在意，快步向前走到队伍停下的地方。 他仰头望去，黑色的晶体在光照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好像黑夜里的一颗颗星星，从他们脚下一直铺上真正的天空。 “没有其他路了吗？”他脚尖踢着一颗晶块，回头顾左右而言他。 “其他的支路我们都探测过了，包括三个有用全息投影伪装的洞口，都是没有出口的房间，里面也都是些价值不大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要找的东西还在前面。 “长官，我们到底要找到什么？”作为士兵本不该多问这些，但一路上装备文件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物资都看过了，长官却都不屑一顾，这不禁让实操的士兵产生好奇。 “别多问。” 长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头又望向那面被黑色晶体铺满的“天空”，这一次他不由得有些慌乱，仿佛这些晶体会复活成敌人似的。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想法，把手插进晶化的碎片中，触到一个坚硬的壁面，光滑不似石壁或土层。 “继续开路！” 果然这堆晶体后是一面隔离墙，是逃兵用报废的装甲改成的门板。 前面浪费了那么多人命，到最后终于舍得拉下合金门板，怕不是意识到即便能躲过区域打击、也剩不下保存自己的兵力了。 为眼前的情况找到解释后，长官放松下来，他相信这道门后仍然是之前那样的残兵败将，甚至是已经反目成仇的乌合之众。 在激光的闪烁下，最后的通路打开，洞后的空间豁然开朗——没有被晶化的人体，没有丢弃得到处都是的武器装备，只是一条整齐的可供通行的走廊。 “空气里硝烟反应。”虽然盔甲里的空降兵们不需要呼吸外界的气体，但硝烟也代表这里发生过一起规模不小的民事交火。 “真是的，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要内讧，只希望他们不要把东西打坏了才好。” 一个士兵批评道，摊开手耸耸肩，这个动作让他的侧面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 长官看到了，刚准备出声提醒，就看到蓝色的烟尘从探照灯没能触及的角落里蔓延而来，速度极快穿过那名士兵的腰际。 枪响、闪爆、电流噼噼啪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各种惊呼声传到受害人耳中之前，他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本应在盔甲内部保护得很好的能源电池被引爆，剩余的能量以爆炸的方式被释放出来，将受害人连同他的盔甲一起撕裂，他像一颗破片手雷一样爆炸开来。 更骇人的是，造成这一切的蓝色烟尘仍然在朝着每个人的腰间蔓延。 …… “你们的等离子发生器能创造极好的导电环境，只要配合差不多的高压电流，就能达到引爆电池安全阀的危险功率。” 早在第一次接敌之前，莫尘就在频道里开始沟通御敌事宜。 他见过绅士帮的那副作战盔甲，作为广泛应用的单兵装备，来敌身上差不多也是这件。 只是这次他要对付不止一副盔甲，想复刻共振那一套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又想出了新的办法。 “既然你能想到引爆，那自然会有绝缘层保护。”频道里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士兵回答道。 “破坏绝缘涂层要容易得多，高温、撞击、混杂质、磨损……只要打开了缺口，后续就容易了。” “还真是个方案，其实我也差不多是这样计划的。” “那我们就先给这些走狗过过油，等会儿你们下大力气炒哈。” 没有上级统一意见，但通讯里那些声音似乎心照不宣，而位于深层的莫尘也在不久后听到了他们行动的结束音。 第213章 退了吗?如退 所以作为被剩下的一批，他眼下也只有竭尽全力地压榨手里的发生器。 顺着引导好的流道，等离子体快速抵达能源电池可能的存储位置，赤狐的狙击一次一次打开绝缘层，辅以其他过时火器的射击。 而更熟悉操作的雨林军则扭动他们的盾牌，本就用来加压的电流便顺着蓝色的道路直奔敌人最脆弱的目标而去。 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长官就在指挥散开了，但一来多亏他的命令，士兵的能源电池里都还剩下40%左右的能量，炸起来格外有力。在狭窄的走廊里到处回荡的冲击波让队伍根本没法好好移动。 “可恶！”有个空降兵见状直接启动背后的推进装置，但打开的气孔马上被高压电引爆，浓缩燃料化作火山岩浆撒得到处都是，把本就恶劣的处境弄得雪上加霜。 反应过来的空降兵们开始用粒子炮还击，高能粒子束将提供通路的等离子云一点点吹开，为己方腾出一片安全的区域。 “关灯！”长官这才如梦初醒，“别当活靶子。” 头盔上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义眼的夜视功能自动开启，绿幽幽的荧光就不会把他们的位置暴露给敌人。 可似乎在逗弄他们似的，当他们终于找到应对之策的时候，那伙逃兵却整齐地停止攻击，空荡荡的地道里只听见微微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们在移动，可是去了哪里？ 长官努力辨认等离子烟雾遮蔽后的光景，原本不足以遮掩的烟雾在夜视视角下却过分显眼。不过现在敌暗我明，看不看到也不重要。 他索性两眼一闭，在脑中画出大致的地形图，假设这地底的地道会形成各自交错的一条大环路，而他们下到的位置靠近中心，那对方的下一次偷袭必然会朝着侧翼和背后发动。 仅凭不足10%的目视和90%的猜想，长官就预测好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辅助ai对他的推测也给予肯定。 “在你的时代，这样的局面已经可以确定胜利了吧，”他和不曾谋面的逃兵指挥官在想象中对话，“但很可惜，你太久没有进修过军事了。” “时代变了，亘古不化的老朽！” 单兵作战盔甲不但拥有强劲的火力和多样的保护手段，作为空降兵的型号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修筑工事。 狭窄的地道忽然温度骤降，有些湿润的墙壁上开始凝结出霜花，而空降兵们周围凭空显现出一道透明的长墙。 射击位、掩弹板、藏兵洞……一切在地道工事中应有的东西在这混合冰的结构中同样存在，而且几乎不可能看穿。 这速冷成形技术是本时代的发明，可以轻松在敌后生成意想不到的顽固据点，这群逃兵无论如何都是预料不到的。 当他们自以为占尽地利、从自己的藏身处猛然现身的时候，撞上的却是另一种不熟悉的地道……哼哼，想想就觉得快意。 于是他们开始屏息凝神，坐等逃兵撞上陷阱。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轰隆隆的震动声从远处传来，顺着地面一直传到守株待兔的空降兵脚下。 被兜头打了两闷棍的空降兵们都很兴奋，一个个举起自己的粒子炮和反器材长枪对准震动的来源。 下一秒，敌人从黑暗的尽头显出身影，是一辆和地道几乎同高的装甲车。 几个空降兵同时开火，将薄皮装甲车打成了一片漏勺，但外皮撕裂后的车子并没有停下飞驰的劲头，仍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遥控的，打发动机！” 好在盯着车子的眼睛不止几双，间隔半秒不到就有人补掉了自爆卡车，车上的炸药散落一地，摔炮似的噼啪响了一阵。 “这是想炸塌地道吗？” 长官当然不会犯这种小错误，在固守之前当然检查过地面和头顶，要活埋他们，就得把整个防空洞填起来。 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之后那个似乎有点鬼点子的指挥官又开出几辆装甲车，都被用同样的手法点掉，炸药也不过炸下来些浮土。 “看来是黔驴技穷了，只能这样消耗等待冰层融化。只可惜这速冷液凝固的冰虽然熔点不高，但融化极慢，撑得起消耗。” 不过长官又想错了——在击毁最后一辆自爆装甲车后，所有的攻击再次停止，而他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地道工事从来不只有一个出口，他们这是中了缓兵之计！ 也怪一系列的攻击让长官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认定这伙遭到打击后的残兵决心拼死一战，不然付出如此代价之后选择撤退又怎么服众？ 还是低估了逃兵的道德标准，这群混蛋本来就没有那个思想负担！ 用对应的熔剂打开冰墙，余下的空降兵急忙搜索完所有的空间，果然这下边的东西都被干净地打包走了，只留下一些空罐子和脚印供他们凭吊。 “咚！” 长官不由得一拳砸在留下的桌子上，不料某处的投影感应到振动立马打开，几个荧光大字在长官面对的墙面上清晰无比： “不必送了。”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可恶！” 对一个指挥官最大的侮辱，莫过于在他开始准备用智慧决定成败的时候，轻轻松松点个弃赛。 最可恶的是还要公屏嘲讽！ “找，看他们从哪里逃走了，让总部确定逃跑方位，再来一次区域打击！” 如果之前长官还有些对同为指挥官的敌人的尊重，那么此刻这尊重已经完全化作了鄙夷。 得令的空降兵们很快找到了数个通往地表的地道，不过每个都有一些撤离的痕迹，包括脚印和履带，看起来并没有主要的撤离方向，只是随便分别的四散而逃。 “呼叫卫星，他们这样逃跑，在卫星下肯定能看到。”长官坐在缴获的桌子前，指挥通讯兵联系基地。 “呼叫、呼叫不上……”知道长官心情不妙的通讯兵紧张地报告情况，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没信号的纠缠粒子通讯器里面只有一片静默，不知是不是刚刚的殉爆中粒子泄露了。 第214章 加钱 “这可真是……想想办法！” 通讯兵能有什么办法，这可不是缠缠线圈或者用身体当导体能解决的问题，非得用引力阱引导备用的纠缠粒子入位才行。 想也知道，为了应对一轮轮偷袭，他们早就丢开了许多理论上“用不着”的工具和装备。 意识到这一点的长官也是长叹一声，说服自己接受任务失败的事实。 明明攻坚克难，最后却眼睁睁看着敌人从眼皮下溜走，这种事能不让人泄气吗？ 好在敌人既然用空城计偷偷溜走，想必仓促中留下了不少东西，说不定回收起来也能将功补过。 “哼！终究只是些逃兵，和猪一样，装作凶神恶煞鬼吼鬼叫，又是呲牙又是哼唧，最后还不是尾巴一夹溜回烂泥坑去了！”他有意挽尊道，自然赢得手下大头兵的一致同意。 领导面上有光，他们做手下的也沾点嘛！不然武器领先一代、先行区域打击过，还不能全歼敌人说出去多难听？ 不是弟兄不努力，都怪叛军没节操啊！ 所有人故作轻松散到各个房间搜寻可能的重要之物，武器装备随手上电子封等后续接应的人来拉走，文件数据之类的马上归档，还有少数完整的尸体也带上证明战果。 在有意营造下，很快这些人就忘记了先前的惶恐和在眼前和盔甲一起殉爆的队友，甚至有人放声高歌起酒馆金曲，声音在四通八达的地道里回荡得悠扬绵长，引起各处的空降兵跟着哼唱起来。 而在这放松的氛围中，看起来坚固平整的石壁开始缓缓松动，蓝色的若有若无的烟雾悄悄摸向最没防备的士兵…… “啪！叮叮叮叮——” 正在专心翻阅电子文档的长官忽然被外面的噪音惊醒，马上痛骂哨兵的不负责任，居然放任那些小子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胡闹，准备出去让打扰他工作的混球跑上三十圈。 然而当他一脚踹开破破烂烂的木门的时候，那踹门的脚马上软成一滩粘到地上：数十双陌生的眼睛正瞪着他，手里都是杀人的武器。 “几时来的？为什么？怎么？” “听说，你觉得这位的战术不行？”一个笑起来眼角纹路很复杂的逃兵问他，同时把另一个看起来更破烂的工程兵似的家伙推向前来。 他，败给了这个人的指挥？ “……敢问高人是哪年的高栋？何处治学？”到了这个关头，长官也只能在细枝末节上撑一撑场面了。 然而那工程兵并不给他这个面子，哄笑着给出答案：“林城普惠带专。” “机械工程系的！” 没等长官因为这意外的答案而失魂落魄地倒地，他已经被两名年岁不大的少年兵扣下，断了盔甲的能源供应。 “不对，我明明检查了生命迹象的！”在沦为阶下囚前，他最后挣扎道。 莫尘对此只是指指脑袋，“你是说那种一路上错过了太多藏兵洞的那种检查吗？看起来你还蛮需要我的推荐信的。” …… 雨林军打扫战场就很简单了，把自己的东西能开回来的开回来，剩下的能搬走的统统搬走。反正能源电池一拆，任凭上面有什么信号发射器都能轻松料理掉。 还有些空降兵的活口，这些人姑且捆起来听候司令发落，不过莫尘猜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区域打击和后续的突袭，雨林军损失掉了四分之一左右的士兵，其中大部分似乎都是当年逃走的元老队员。如此大仇，换作莫尘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你这个朋友，我们交下了。”安排好收尾工作后，司令专门找到准备回去的莫尘，郑重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不客气，您不记恨我们引来打击就好。” “唔，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要不你们赔点抚恤金吧！”司令说完自己都哈哈笑了起来，“就是拿了钱也不知道发给谁，最后还得退还回来。” 莫尘仔细凝视着哈哈大笑的司令，他看起来只不过年纪稍大些，可表情却好像隔着一个时代似的。 “还好还好，至少这班人马没折在我手上，这点我得感谢你。看上什么东西，随便挑！” 坦克坦克坦克坦克坦克坦克坦克坦克…… 莫尘大部分时候都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真金白银也不曾让他忍不住笑容，但听到司令开下这样的价码时，他破戒了。 那可是上一代的主战坦克啊！合金材料的最后绝唱，那可以抗下穿甲导弹的完美装甲板，如果能扣下来武装…… “喂！”好在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狐狸一巴掌拍到，“别心动，我们回去后肯定还有一大堆审查在等着咧！” “呵呵，那倒也是，军方吃这么大一亏，肯定从上到下都要自查自检。要不，你们来我这里，就免得麻烦了。” “哼哼，狐狸叫佣兵队可是数一数二的精英队伍，不过要交易的话，也未必是钱咧！” 狐狸眯眼搓搓手指，从和逃兵们打交道开始她其实早就想好了索要的报酬，而且对方一定会欣然同意。 “讲呗。” 狐狸切过频道悄声和司令说了几句，莫尘根据通话时长猜测顶多两个条件，而司令听后频频点头，甚至面露笑意，到最后更是有些摩拳擦掌，和他沉稳的做派不符。 更糟心的是，这两人达成交易后同时看了自己一眼，就好像看着烤架上的烤猪一样。 接着司令命人将他们护送回林城附近，防止胧再度袭击或者搞别的小动作，这大概就是狐狸和他约好的第一个交易条件。 至于第二个，还是等被审查完再问狐狸比较妥当。 …… 于是在市长选举前夕，其他的候选人都在联络支持者、集中力量、准备发言和提交资料的时候，莫尘他们刚刚经历了测谎、记忆扫描和审问，洗脱了罪名从军方基地离开。 原本的许诺自然是不作数了，毕竟叛匪不知道怎么死里逃生，但狐狸早料到这一笔，哭天抢地要为珍贵的伙伴被卷入区域打击讨一个公道。 核心思想就三个字：“得加钱！” 这事情终究是军方理亏，所以在边审查边抗议的过程，他们也稍稍让步，给佣兵队发了些无伤大雅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就是莫尘竞选的全部本钱。 第215章 都是误会 终于，常年阳光明媚的日子彻底结束了，就在莫尘他们重新恢复自由的当天，林城下起来好像把天捅破了的那种瓢泼大雨。 城市好像被无数的雨丝悬吊起来，就好像透明的麻绳，一点都看不到断绝的迹象。 如此大的雨量，终于是盖过了辐射的光芒，显得这场雨稍显干净。 这就是雨季啊！ “唔，有些冷咧。”狐狸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不住用眼神和莫尘示意。 于是莫尘很贴心地帮她把义体散热打开了，顿时春天的氛围蔓延开来——当然仅限于温度层面。 藏狐从手臂的夹层抽出雨伞，握住手柄朝天一挥甩开一面塑料膜，塑料接触到雨的瞬间硬化，形成足以所有人容身的一片空间。 黎心抬起头仔仔细细地观赏着新的景色，这让她似乎又想起了些别的。 “抓紧回去吧，还有好几件事情要办呢！” 狐狸的正确记忆、黎心的大修、还有军方东西的消化。虽然已经临近选举，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 “嗯，整装待发，然后——” 对着头顶分开的水流，狐狸握拳一挥，“——把这个城市烧成灰咧！” 为了节约时间，所有人直接去莫尘的新店坐地。虽然一去又是十几天不着家，但店里干干净净的，连莫尘特地拿出的凳子都没有一点灰。 黎心眉头一皱，正要警告其他人，但所有人同时捂住了她的发声器。 都是老江湖，不需要提醒。 “里面的朋友，出来吧！”思忖片刻后，莫尘选择先声夺人。 潜入者并没有给他们偷袭的余地，这只能是一场硬仗。 果不其然，随着他话音落下，后面工作间的门轻轻打开，量产公司精英打扮的一人就坐在对门的位置，显然是恭候多时了。 “莫尘先生，你可真是日理万机啊。讲个笑话，林城上上下下有点头脸的，不是被你搞了就是被你骗了，你很有天赋啊！” 这话说的很有歧义，不过并不好笑。 “这里不止你一位吧？炎黄工业的高管？”莫尘如此判断的原因无他，这名孤军深入的雇员西服下没有义体的痕迹，甚至听不到机械的运转音。 甚至模样上看也岁数颇长，根本不像能打的样子。 如果这位不是打算来送人头的，必然有所准备。 “没事，说话的就我一个，诸位也自己找位置坐下吧。”高管也不试探，大咧咧地反客为主，好像这成了他的地方。 莫尘找个了柜台靠着，下面的夹层里备着许多武器，一旦谈崩了可以迅速反应，其他人也如是安排，各自假装随意或倚或靠在自己的战术位置上。而尚未维护的黎心仍然坚持走上前去： “提问，m-012为什么会试图并入我们？” 答案其实不怎么重要，但既然炎黄工业的高管在这里，不妨再多收集一个。 然而高管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反倒是细细打量起黎心，良久后给出评价：“你是——武库啊，这改造真是糊弄。” “修正，我自诞生起的名字是‘黎心’，请勿使用项目名称单独称呼我。” “随意吧，”高管并没有和她对话的打算，“莫尘，你要知道我们炎黄工业对你并不差。这一方面当然是我们对你有所期待，另一方面，也是我们真的很有底线。” 莫尘自动把公司的底线等效为某种薛定谔状态的东西，不过炎黄工业的确在救出狐狸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看在这件事的人情上莫尘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对刘康下手？” “不是我，我在联系不到他后就去了你们公司。”莫尘坦荡荡答道。 高管冷哼一声，放出一系列照片。 头几张是刘康的座驾，显然是炎黄工业找到的事发现场。除了破车和散落一地的碎片外，现场没有任何东西。 但后面的照片就有些麻烦了，那是一些仓促上传的视野同步，显然是刘康在紧急情况下试图留下的线索。 然而那经过伪装后的模糊面孔，哪怕不用ai分析，连莫尘本人都觉得像自己。 不过好在雨林里目击到的胧，他能证明所有事情。 “错误，这是m-012的伪证。我这里有观测到她完成同化后的举动。” 黎心回放了胧用艾蔻声线说话并且使用控制电流的过程，虽然看起来古井无波，但莫尘听见黎心胸口的运行音陡然升高了一截。 “那刘康呢？” 铁证如山，高管也没有办法继续指控，只有转移话题。 莫尘猜测刘康是被胧“吃”掉了。 “不可能，我们还能找到他的信号！他一定还在坚持等待救援！他帮过你，我们也帮过！你得记着！” 面对道德绑架，莫尘心平气和地回推他的手指，“比起这个，你们最好先做好安保。那个机器人可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 “那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光学迷彩骤然一退，十几个公司的安保人形出现在房间里，早已占据了角落里的最佳火力点，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仅此而已，比这大的场面莫尘他们都见多了，见状所有人直接拿出军方的好东西开始就地反击。 狐狸的新动能冲锋枪省去了换弹和压枪的麻烦，纯粹的冲击弹直接叮叮当当把就近的人形打成蜂窝板。 她趁势一扭，整个人在弹性气垫的帮助下直扑贼首，旁边架起装甲板的藏狐猛然冲撞开试图回防的人形，另一侧莫尘已经肢解完成，轻飘飘留下一地完好的零件。 有新东西用的感觉果然不一样！ 虽然炎黄工业的人形也算制作精良，但还是比不过雨林军的协同作战战术和军方的装备。 在降维打击的技术支持下，莫尘他们轻松制住了仍然稳如泰山的高管面前。 “果然，你已经被军方收买了！”高管不惧反怒，“那一定也是你泄密了对吧！我道你是什么陋巷君子，原来是待价而沽，好攀林城最高的那根枝！” 第216章 启程之前 但说得再凶，都代替不了高管的武装已经被完全解除的事实。 不过莫尘没收他的赔偿肺，只是顺着他的西服摸下去，确定对方没有任何战斗义体或者武器。 “信不信由你，即便接受了好几套不同的审讯和搜查，我都没有把多余的信息泄露过。” 莫尘手腕一翻，刻有胧的秘密资料的金属卡出现在手指间，两指一捻重新消失在手腕的隔层。 “哼！”高管对这套魔术嗤之以鼻，显然并不相信莫尘的保证。 “随便你吧，把位置让开，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莫尘转身去找架子上的数据芯片，他记得狐狸的特地备份在不易被波及的盒子里，它成功在之前的爆炸和坍塌中存活了。 但当他找到盒子的时候，上面的锁已经被巧妙的机器打开了。 气氛忽然不友善了许多。 连狐狸和黎心都没反应过来，扑了个空的莫尘已经闪到了高管跟前，红色的切割激光光斑边缘离他的太阳穴只有咫尺之遥。 怒意卷起的波动烫秃了皮肤，而高管面不改色。 死硬派，难搞。 “讲个笑话，猜猜我怎么知道对你最重要的东西的？” “怎么办到的？”莫尘隐约猜到了答案，不过他相信那是一时的错解。 “你为了保险，把亲近的人都带走了，可忘记了谁呢！所以，我去拜访了他。说起来那孩子还真的前途无量，能在那么混乱的环境里稳定进行骇入。” 激光又移进了寸许，被刺穿的血肉发出焦臭的气息，涌出的血绕着光柱散作腥味的蒸汽。 再往下就是颅骨了，没看到植入神经网络的金属丝，果然这个只是克隆的替身！ “他人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了，我可没有威胁他，只是好好谈了一笔交易，他就把你遇到的麻烦、秘密还有许多东西交代了。” 克隆体高管笑得很是得意，他没有自己的经历，只有睁眼后始终在脑海中回想的任务。眼下对方难看的表情，是他有意识起唯一高兴的事情。 “啧！这混小子……你一定是用家人威胁他咧！” 狐狸抬起枪口摁在高管另一侧的脸颊上，可惜动能枪械的枪口没有高温可以利用。 她见惯了背叛，一个还有老妈的小孩子，狐狸自己都有把握撬出他嘴里的东西。 “那你可以去问问他本人啊，看看他是不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还有了新的深潜机、简便的方程式。哦，对，还有女仆人形呢！” “莫尘，我的诉求很简单，既然你说你没有和军方有染，那你在选举中就得配合我们扳倒林参叁，这是刘康原本就希望的——” 克隆高管说得唾沫横飞，显然除了植入的任务外他并没有继承到本体的其他东西，亦或者他就是不加掩饰的本体，“——要是你拒绝，就说明你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那炎黄工业有权收回对你的帮助，追究你泄密的责任。” 莫尘心中一定，知道对方的传话任务已经结束了，这个恼人的短命生灵，还是销毁掉比较好。 然而就在他手臂一挥、让激光横切过头部的时候，克隆体恰好说到关键处： “我们能创造出胧那样的人形，还创造了——” 创造了什么？ 莫尘还想收手，但这一刀下去显然是活不成了，而被高温激光切开的组织里也读不出来那些记忆。 还能怎么办？只能怨自己意气用事了。 “老莫，你怎么看咧？” “先修正你的记忆吧，黎心那里有一份不完全的备份本来要给你，然后把她身上松脱的结构重装好，再然后……我去去就回。” 狐狸有些怜爱地拍拍莫尘的脸颊，她知道老莫这是理性在和感性打架。这个男人几乎可以处理好一切事情，除了背叛。 “好的，那我来解决晚饭咧。” 虽然是温馨的互动，但似乎有过痛苦经历的部下纷纷准备跳窗或者夺门。 “所以——没人教过我做饭？” 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北极狐做了恶人：“万幸没人教，无师自通都能毒死辐射蟑螂，万一有人教，地心都要被你毒烂了。” …… 莫尘按照计划完成了记忆补充，然后一点点修复黎心的结构。在之前的维修中，他从未注意过黎心的构件可以进行重构，以适应不同的运动模式。 这次拆开确认后，他发现果然没有，黎心数据库中的使用方式完全是暴力地扭曲原本的骨架和传动系统，就好像一个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把双脚扭成了车轮来飞驰一样。 “你不能再用这个功能了。”他一边费力地矫正变形的骨架一边警告黎心，“只会加速身躯损坏。” “理解，在最后一战的关头可以使用该功能。”黎心笑得有些俏皮，因为自动清除的程式，她的情绪总是过去得很快。 痛苦、愤怒、悲伤、开心……情绪对于黎心像是……哦，其实就是不断跳变的电信号，而非人类那样的平滑曲线。 这一点让她不太拟人，也不能说不拟人。 “黎心，你有什么想一直做的事情吗？”莫尘边捶打变形得很执拗的骨骼边问，他想知道如何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还有什么能和黎心漫长得不像样的寿命相配。 “回答，设定一选目标收集心脏，自机一选目标帮助伙伴。考虑到莫尘询问的目的，假如伙伴们离开，我会再去寻找伙伴，就像寻找心脏一样。” 自从相信黎心不会掏无辜之人的心脏后，莫尘就没太留意她的收藏，也不知道黎心要收集到什么程度才行。 “分析，所谓心脏，其实是情感，我收集心脏，记录或战斗、或探索中的感受，即完善自我的过程，这就是任务的深层目标。” 别说，黎心能把这个问题考虑得头头是道，已经比刚开机时强了许多。 “铛！” 冲击锤落，黎心的身体再次恢复了常态，莫尘两脚一蹬连椅子滑向门口，行囊已经被狐狸整理好了。 “知道你枪法不好，这个带自动瞄准的手枪你藏好，还有你惯用的那些道具，力场发生器也备上。” 如此准备，显然狐狸预计会有发生冲突的可能。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拨开狐狸的刘海，好看清义眼里的光辉是否有所不同。 “嗨，没啥区别咧！”狐狸挡开莫尘的手，“忙你的吧！” 第217章 保护合法财产 再三确认过后，莫尘独自踏上了前往中层区的道路。 艾蔻发起机甲暴动后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按道理展示过林城速度的基建公司早该把一切恢复原状。但当莫尘走在街道间时，他感觉又回到了最初的故乡。 破烂的水泥遗址下，无数动用巧思堆砌出的板房静静地蜷缩着，里面或许有三五个人口组成的家庭。 少数没有被波及到的建筑也被迫剥去了外墙的涂层，斑驳的颜色和忽闪忽闪的电灯正相称。 在机甲和协管局的双重打击下，黑帮彻底销声匿迹，但治安未见得多好转。莫尘只随便看一眼，就能发现有手发痒的独狼佣兵在试图尾随自己。 林参叁果然没有真心打算拉拢下层区，他只是做出这样一个姿态，吸引竞争对手们跟着下注，再造出一个典型搅乱一切。 他骗走了对手的跟注，留下一地狼藉，想必做梦都可以笑醒了吧？ 事实上莫尘有些低估自己，林参叁的确达成了自己的计划目的，但因为他的行动，市长为此的花费比计划多了太多。 现在的林参叁一边想着军方是否会分享那颗胚胎的成果，一边计较着平息暴动后自己和各大公司候选人的实力差距，还要纠结怎么让那些人都来针对莫尘，忙得很呢！ 思考间莫尘已经拐过十字，前往中层区的关口就在眼前。遥想第一次离开下层区，这里还要密钥的。 刚闹过暴乱，看守关卡的卫兵精神都比较紧绷，远远看到有图谋不轨的人在关卡附近，下意识要举枪警告，然而对面的同伴眼疾手快压下他的步枪。 “疯了？管他干嘛？” 这都是雷神重工的行动部部员，新雇佣的还不知道莫尘的事迹，可老油条算是认识了这个贫民窟霸王。 所以对于试图套莫尘脖子的那个佣兵，他们不看不帮才是上策。 “这位朋友，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别这样了。”莫尘也不回头，毕竟那佣兵的义体动起来的声音太清晰了，以至于他能联想到对方此刻鼻孔正因为全身发力而大张的样子。 “哼，那不也是你干的好事？老子今天就要替那些死去的弟兄讨一个公道！” 偷袭被识破的佣兵非但不慌张，反而气焰大盛。众所周知，这个垃圾佬总是跟在女人屁股后面，一定战不过他这样鼎鼎有名的大侠！ 心里有底气，又打出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佣兵顿时士气大振，朝着咫尺之间的莫尘直扑而去，想用自己的体型优势直接钳制住莫尘。 这家伙可刚发过一笔财！正是“借”的好机会！ 虽然没发现莫尘的手脚有哪里印着军用标，但轻松抓住莫尘胳膊的佣兵相信那东西就在外套下和自己招手。只消—— “嗡！” 他的思维被某种特定频率的声音截断，随之而来的是好像嗑了什么的晕眩感。世界在他眼前定格，包括抓住眼前人的双手也动弹不得。 而在卫兵的眼里，那个佣兵像是突然被慢放了一样，缓慢地张开自己的手，任由垃圾佬在他的胸口和紧要处操作两下，卸下了他和手脚之间的联系。 “这东西其实挺好用的。”完成工作的莫尘摸摸自己的喉咙，这是军方特种部队淘汰下来的植入物，原本是用来直接震晕敌人的。 但是后来部队反映这种东西对于改造成铁壳子的家伙毫无作用，只能拿来催尿和吹死大哥，于是几经流落后成了莫尘的赔偿。 他最了解各种金属疙瘩，知道什么频率的声音，能无损穿过人体组织和金属、造成直达神经的震颤。这样在对付单个敌人的时候，就不需要干扰雷来玉石俱焚。 当然除了这个，他还要到了不少军方觉得没用、但能帮他扩展许多思路的小道具。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这些道具可比枪械要好用的多。 这也是莫尘坚持一个人去验证猛犸是否出卖他们的原因：假如有枪在谈判的场合，那它一定会响。 枪一响，就要死人。死了谁，莫尘都不愿意。 走进中层区，骤然长高的建筑群外墙上就能看到各种宣传画，上面是所有市长竞选人的名字。 代表林城的林参叁、代表雷神重工的大金毛、代表炎黄工业的巩司五，还有各路公司代表若干，唯独漏掉了下层区的候选人莫尘。 倒不是众人联合起来挤兑莫尘，实在是莫尘没有给广告商交钱。再怎么机会均等，也不能没交钱就挂画。 莫尘驻足看了一会儿，补习了一下每个候选人的宣传口号，比如林参叁要弘扬林城历史精神，让林城成为雨林盟的主导，各路公司代表打算假借建设城市给自己的公司注入些资金。 没想到对比之下，林参叁居然还是个有志向的候选人，怪不得上次他能赢。 只不过即便是最好的候选人，也不记得这座城市不止由外环组成。 天色逐渐有些阴沉，明明刚过午，湿气却已经在天空凝聚成黑压压的云朵，这是雨季的征兆。 莫尘因此加快了脚步，但到达猛犸的家时仍然慢了好几步——此处已经显示为被抵押资产，显然户主因为什么急事没法给银行继续还房贷。 至于通讯，当然是无人接听。 猛犸被迫出卖了老大的秘密，得到了本非所愿的奖赏后意识到局面无法挽回，选择带着唯一的家人潜逃到某处生活……如果是狐狸，一定会做出这样的推理吧！ 但莫尘有时候其实不喜欢这样，哪怕狐狸的推理很少出错。 而且这个发展还有一个疑点：猛犸最了解他和狐狸叫佣兵队的本事，他不可能觉得只要搬家到林城的另一角，就能避开追责。 思来想去，莫尘觉得还是得开门看看，如果是匆忙离开的话，屋子里一定还残留了些可供还原真相的东西。 于是莫尘旁若无人用激光切开了大门，引发了防盗和抵押资产受损两道警报。 前者只会引来协管局，莫尘不怕，需要担心的只是后者。 在莫尘开始打量一尘不染的客厅的时候，透过厨房的窗户就能看到，几簇火光支撑下缓缓降落的铁罐头们。 “红白银行提醒您！此处已是银行财产！立即退出！” 第218章 借谁的刀 铁罐头警告的话音未落，周围的中层住户就轰动了起来，胆大的立马打开义眼的摄像功能对准从白色十字涂装的小型投射舱中走出的武装哨卫，胆小的直接窜出家门去别处避难去也！ 倒不是中层区承平日久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只不过红白银行没有入驻林城，这伙人波及了保险可真不赔！ 而且人家是环地球经济带上最大的龙头，五大盟的不少高官，其财产都保管在红白银行里。区区林城，根本不被人家放在眼里。 只要想到雇主如此的风光，这些平时在太空轨道上值班的空投罐头也会骄傲地抬起头颅。 但莫尘并不为所动，甚至微微一笑。 果然猛犸的行动并非情愿，假如是他自行决定避避风头，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委托家大业大根本看不上一栋偏僻公寓的红白银行？ 如此安排，必定是幕后黑手不愿意他继续追查下去所设的障碍！ 想清楚来龙去脉的莫尘心情大好，连思维都敏捷了许多。那三个刚刚落地的铁罐头还在投鼠忌器、衡量怎么无损抓住莫尘的时候，已经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当下莫尘也不顾房里有没有遗留的线索，直接撞开窗户带着四散的碎片就扑向了三个如同变形金刚的铁罐头。 这是国际市场上较受欢迎的天堂系列义体，以金属-碳纤维编织而成的耐高温躯体可以快速适应太空到地表的环境变化，同时兼具坚固和柔韧的优点，还有良好的生物亲和性，能同时兼容人造器官和培养器官共容。 林城可没人用得起这种东西，莫尘也是借这个机会猛涨了一波见识。 “唰-擦——” 红色的激光划过铁罐头红白配色的身体，连烟都没冒一缕，而受到突袭的那个罐头也迅速反击，随手一扇，扯出的风压就在莫尘身侧卷起一道无形巨力扇开他去。 这一交手，铁罐头们都愣住了：“还以为是什么疯狂的侠盗抢了支行，结果落地只看见一个溜进破公寓的蟊贼？” 这偏僻地方的东西也需要动用他们？ 虽然深感杀鸡用了牛刀，但工作就是工作，在初步认清莫尘的装备科技完全没有威胁后，铁罐头们也懒得用枪械了。 他们的义体可是专为挥舞极大质量的太空武器而准备的，捏死一个小人还不简单？ 话说难听点，这一座小小的无名城市，在他们这些联盟土着眼里，和院子里的蚂蚁窝没啥区别。 于是三个罐头互相简短确认了战术，散开从三路逼近，将莫尘朝着就近的外墙逼退。 按他们所想，这种被幻想故事洗脑的盗匪会自以为身手敏捷，一边和他们拉扯一边后退，直到发觉自己的所有手段都奈何不了敌人的防御。只是那时为时已晚，锁紧的包围圈会彻底掐灭他的生机。 然而当他们如此行事时，奇怪的叫声从盗匪喉咙里传出，马上被精神保护程序识别为危险信息屏蔽掉。 “真的是，他的口哨难道就召集来舰队吗？这么煞有其事的！” “大概是叫人吧，不过我猜他的同伙刚刚就在四散的人群里跑掉了。” 没有面对莫尘的两个罐头不以为意，以为这就是某种会伤害耳膜的攻击，但当同伴不仅没有回应他们、动作也不自然地迟缓起来，他们还是发觉了问题。 只是这一迟疑，莫尘直接攀援其上，蹲在呆滞的罐头双肩靠近脑后的位置。 有轻装外骨骼的帮助，他也能有狐狸那样的身手了。 最后，自然是要一击毙命。 虽然一天里第四个出场的才是神秘妙妙工具，但有时候也不能计较顺序。 在两个同伴惊愕的眼神中，天堂系列全替换义体缝隙里滋出十几道仿生循环液，骤然失去生命之液的罐头也配合地朝前扑倒，把柏油路面砸出一个大坑。 “是次声波？”发觉不妙的罐头从胳膊下拉开枪管，高能粒子马上被他的动作唤醒，在长长的加速腔里开始加速循环。 “不，破坏发生的太均匀了，就像是从内部向外发生的爆炸一样。” 这点分析并非为了弄清楚原因，而是罐头在帮助彼此克服对未知的恐惧。 假如是驻扎此地的军方、埋藏地底的上古幽灵、封印在海里的辐射凶神之类的东西秒杀了他们中的一员还有道理可讲，但这家伙显然不是上述中的任何一类。 这让罐头们产生了一瞬害怕，唯有马上射出的能跨过时间的光速粒子束才能缓解这种情绪。所以看清莫尘的行动后，他们直接满功率开火。 不再是细而笔直的死亡光束，而是在瞬间让街道失去颜色的闪光盘龙柱，若不是莫尘闪到两个罐头之间，怕不是真要被吞天食地的粒子束湮没。 只是这样一来街道遭了大殃：刚刚还喊着各种口号的宣传画，现在已经和依附的墙体一起灰飞烟灭，还有违规停在街道的车子，这下车主不用担心罚单了。 两个罐头丝毫不关心造成的破坏，而是同时朝着过于靠近的莫尘撞了过去，在彼此宽大的肩膀上碰了个不分伯仲。 “人、人呢！快找啊！”罐头此刻只恨这义体脖子不够灵活，没法一秒三百六十度旋转追上莫尘的踪迹。 一想到敌人很可能如法炮制爬上脖子再来一次刚刚的操作，两个罐头更是吓得直接启动了危险防卫系统，顿时紧急生成的力场自里向外推开，净空一切可能危及启动者的东西。 “找到了吗？”虽然明知道力场是不可能突破的，但如惊弓之鸟的罐头还在身侧到处查看，生怕莫尘还在他们的视线死角里。 “没、没事了，”另一个罐头也是心有余悸，不过还有余力拍拍同伴的肩膀，“跑了！” 说也可笑，此刻他们看到莫尘没有追击反而是借着力场的斥力直接朝远处逃跑，居然双双如释重负，像是死里逃生一样长舒出一口气来。 “还、要不要追？” “不必了吧！一个月多少钱啊这么玩命，咱不是保护好抵押财产了吗？”这罐头还挺会找理由。 只不过他们可以了事了，别人却未必行。比如本就大出血的林参叁，得知红白银行在本地执行公务后的一分钟内，接到了一份对他而言也长的吓人的账单。 第219章 杀谁的人 “这是什么？”林参叁用看做假账的会计一样的眼神看向把账单上传给他的经济专员。 “中层区的街道刚刚遭到两发高能粒子炮，事发原因似乎是红白银行维护自己在本地的抵押资产。” 话一出口，林参叁的怒气和无力感同时升了一截：红白银行他可得罪不起，自己的存款大都交给他们投资了。 这年头，是大爷的人才是大爷。 “什么样的人，值得他们用粒子炮轰啊，一会儿是不是还得来个区域打击？” 林参叁这话纯属给自己找个发泄口，不料不识趣的专员恰好收到了调查报告，邀功似的介绍道：“是那个莫尘，红白银行就是来收拾他的。” “嗷！！！” 林参叁发出了一声非常不符合身份的叫声，把他兜屁股踢了出去。 …… 莫尘并不知道远在中层区的自己的冒险行为，会引发远在上层区的林市长（剩余三天）的大叫。甩开了那些替大人物保护私有财产的鹰犬后，他径直往炎黄工业所在地而去。 上次已经闯过一回了，再去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次门口的人形一看见他，直接呼叫支援叫来一队人形堵住大门，不让莫尘有任何讨巧的机会。 对此，莫尘的回答是戴好口罩，然后丢出干扰雷。 片刻之后，莫尘走进接待大厅，炎黄工业的警卫隔着一道力场严阵以待。 “把我的同伴放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莫尘举起那把自动瞄准的手枪，和对方的火力形成鲜明对比。 警卫们没动，只有大厅里不知何处的喇叭传来回答： “钟祥是自愿接受交易的，而且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林城了。至于房子，那是他委托我们抵押出手的，你不要乱借题发挥！” “呵——我不是很相信。” “你信不信的，事实就是如此。我们还有竞选要准备，请你离开！” 这是下逐客令了。 的确或许有那种可能，猛犸没有经受住诱惑，选择了让老妈过上安逸的生活。但想起少年总遮盖在头发下的那双眼，傲气但清澈，就让莫尘打消了念头。 此刻猛犸一定正在忍耐。 自动手枪在塞满工具的义手里旋转一圈，对准了熙熙攘攘的警卫们，对准了他们手里各种凶悍的火器。 就在剑拔弩张、火拼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整栋炎黄工业的大楼忽然发出震颤，那气派的玻璃大门更是直接成了碎片。 “一级警报！所有保卫人员立刻前往——”为了保密，警报的末尾被硬生生掐掉，刺耳的长音慌张地回荡在大厅里。 “莫尘，为你们好，撤退吧。刘康不在了，我们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可没有成为加害者的资格。”莫尘丢出一颗手雷，用爆炸封住了警卫们上楼的路线。 “别任性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喇叭里的声音是真急了，这东西可是为了竞选才重新启动的，要是因为意外泄露出去，炎黄工业在海外的一切都要毁了。 “胧已经逃出林城了，短时间内再想混进来可不容易。”莫尘摘下挂在衣服内衬的手雷，缓步走向被爆炸熏黑的楼梯，“所以，你们究竟还搞了什么危害人的东西？” “与你无关。” “既然与我无关，那我们不如都在这里站一会儿。” “你——” 负责沟通的高管这下是真的气急了，可是实验室里那些细胞必须马上动用全部资源清理，不然再增殖下去就完蛋了。 也许是屈服的时候了，可是那个孩子知道的有些多，就直接放走的话恐怕…… 他关掉麦克风频道，低声对现场和屏幕上的同僚们恳求道：“这不是讨论道德法制的时候了，炎黄工业已经不仅仅是我们的事业了，它现在就是人类的未来。” “难道我们不能为了未来做出点违心之举吗？” 胧已经被重创，捕捉队伍已经出发，其余的型号也基本收集齐，加上封存的细胞，完成史诗大业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要为了一个小孩子前功尽弃？ “……” 所有人沉默着，他们其实已经接受了高管的说法，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做第一个点头的人。 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坚固的炎黄工业大楼继续摇动着，逐渐剧烈的震感说明那东西的力量正在指数级增强。 只要多犹豫一秒，说不定事情就会迈入无可挽回的那步。 “启动吧！”终于不知道谁背着脸说出这句话，他的话语马上形成命令传达给了在地下秘密实验室的相关人员。 没有一句废话，意识深潜机马上启动，将“自愿”躺进去的少年的意识导入目的地。 猛犸的意识在飞秒之间腾空而去，顺着数据线掠过正用声波逼退警卫的莫尘，掠过坐在某个房间里等待结果的妈妈，掠过朝着已经融入诸多线路的血肉喷射火焰的人形，直达危机爆发的源头。 “我会做到。” 猛犸突然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时间流速骤然减慢，没有了数据加速的那种自由感。 这说明他现在已经从数据线路进入了生物线路，这些由自然造物形成的信息通道没法达到光纤那样的速度。 而在这里等待他的，是一具身体。 “检测到操作人员就位，开始播放预定的操作教程。”没有感情的女声恰逢其时开始阅读炎黄工业给猛犸准备的驯服那东西的技巧。 为了实现最好的效果，那东西需要匹配度最高的年轻身体，而要不被那东西反制，又需要精湛的黑客技术。 两个特点叠加，炎黄工业便找到了猛犸，用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劝服他参与这场冒险。 对于猛犸来说，老大教他的道理足以抵抗大部分威逼利诱，唯一能让他动容的，只有力量。 “……按照以上操作，你会成为不朽。” 教程的末尾，那些研究员还不忘给这个小孩鼓鼓劲。 猛犸又复习了一遍，自己演算了一回，确定无误后，向眼前的身体发起了骇入。 第220章 求合体 随着猛犸打开端口，让自己的意识数据穿过防护靠近那具科学创造的身体同时，原本失控增殖的细胞们突然暂停了活动。 “嗯？” 莫尘也感觉到那种振动消失，似乎炎黄工业压下了这次事故。 不过看这些知情人的表情，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种不好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炎黄工业迟迟不肯交人，恐怕真是要拿猛犸做些什么。 一家做人形的企业，哪怕冒着亏损的风险也要扣留一个未成年干什么？ 炎黄工业好像没有十字教潮流，企业文化也不兴什么神父，应该不会是那方面。 不过没等他想清楚，安保人员再次一拥而上。莫尘这次心一横，几乎把所有的手雷撒向附近的承重结构，然后翻身朝楼上跑开。 “轰！” 估算合理的爆炸恰好炸毁了一处装饰用的凸缘，垮塌下来的建材堵住了追兵，同时触发大楼的警报锁死电梯。 …… 与此同时，猛犸已经到达了身体，开始一点一点获取身体的控制权。 说来也奇妙，他记得不止一个骇客说过人脑的复杂，即便是最大的星体计算机也无法完全演算，但对于面前的这具身体，他操纵起来却异常轻松。 就好像是一个本就空空的外壳，所以填充起来没有任何阻碍。 他甚至开始觉得这工作有点过于简单了，只是一次一次把自己的数据复制进对应的坐标，他都想ctrl acv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虽然不知道这身体是什么高科技的产物，但贸然直接复制进去，万一出不来就完了。 以一次复制为时间单位，他可能已经做了几十万次复制，大概完成了对肢体的同化。 猛犸试着去感受，从虚拟的指尖上传来一点点真实的金属凉意。 果然，炎黄工业把这具身体控制了起来，生怕他控制后直接溜之大吉。 猛犸看不到外面，并不知道他眼中的身体，在现实里已经成了一团深粉红色的增殖物，正霸占着一层楼缓慢地呼吸着。 “这……这算是成功了吗？” 负责安全的安全主管还心有余悸，毕竟按照原本的增殖速度，即便他的部门火力全开，只需要三十秒这团东西就会冲破玻璃涌到外面。 实验失败没关系，可一旦长生项目的消息被泄露，从百年前的努力将化作一场空。 到时候就算被处死，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地下的先辈？ “控制进度在稳定增长，现在这团东西至少是不会动了。”实验室主任也在旁边擦汗，刚刚他差点扑进去螳臂当车，“只要不出意外……” 安全主管急忙捂住同僚的嘴，这g经典的有些太过分了，偏偏搞科研的人还就喜欢这样讲。 好在现实不是vr大片，那肉团仍然静静地呼吸，随着本能的动作一胀一缩，像是一个丑气球。 “按照计划，只要把他的免疫系统导入，这些多余的东西就会凋亡，然后慢慢导入意识信息，覆盖原来的……” “原来的？那个不是人工培养的吗？”安全主管虽然不是生物学专业，但学历还能听懂一些老学究的介绍。 “确实是，受精胚胎的时候我们去除了大部分可能包含意识长成的东西，理论上它会发育成一个只有外壳的……你就当是残躯得了。” “你是想说这玩意也配有意根是吧？”安全主管再次抬起还有余温的激光烧延机。 只要是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他相信这个覆盖意识的过程不会太平静。 “唉，虽然比起古人，我们已经探索了许多，可离生物的终点还差的很远呢！” “伟大的先贤们，明明有希望穷尽这场探索，却都因为寿命而不得不半途而废。哪怕延寿二三百，也不过沧海一粟。” 主任似乎陷入了缅怀之中，碎碎念着安全主管根本不关心的话题。安全主管只从那堆感慨中提炼出来一个有效信息：有风险，还很大。 “先加装防护吧，小心别刺激到东西。” 趁增殖物沉寂，建筑人形快速注塑起一道道没有缝隙的共晶墙，重新封闭起这团东西。 假如它再有动作，这里将形成一个完全无缝可钻的牢笼，能拖延更长的时间。 “说起来机动支援队呢？他们怎么没响应？”主管这时候才有空清点在场的人，发觉并没有全员响应警报，脸色马上铁青起来。 “报告，一楼被袭击了，袭击者炸毁了通道，他们正转乘飞空车上来。” “靠……那个神经病最好不要上来，不然我也只好做个恶人，送他一套外焦里嫩。” 这玩笑话逗乐了神经紧绷的手下们，员工和人形都趁机笑了两下。 但嘴角还没咧大，就听见“叮咚——”一声，是电梯到站的声音。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扑出来满头大汗的执行董事，正好撞上发烫的烧延机喷口。 “嘶——你们这没什么意外吧？”执行董事不顾手掌被烫去外皮，先打听实验的情况。 他知道莫尘得一间间来搜，绝对不会先他一步到达，但在电梯里等待解锁的三十秒仍然过于漫长了。 “报告董事，一切在计划之中。”安全主管对内紧张兮兮，但汇报时一定信心满满，慷慨激昂的陈词和腾地立正的姿态还真稳住了董事。 “那个孩子的……也不算什么人杀来了，一会儿你们一定先讲道理拖延，不行就直接击毙，不用再打申请了。” “啊？” 不用申请的事情他见过不少，怎么还要先讲道理？这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唉——不先讲道理的话，我怕他直接和实验室爆了啊！” 安全主管和实验室主任对看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莫非上来的是军方的特种部队？能让董事如此害怕？ 还没等他们问出口，忽然听见一阵牙酸的摩擦声和惊呼，安全主管连忙扛起烧延机转头，才发现刚刚安生下来的增殖物再次膨大，已经挤满了共晶墙。 第221章 这是炸鱼 果然……安全主管心里暗叹一声钱难挣，身先士卒对再次活化的增殖物开始射击。 一时间整个墙壁都是高温留下的烧延痕迹，增殖物在墙上快速地碳化、烧没、被继续挤上来的肉块代替。 “开净化！” 一声短暂的警报声后，共晶墙隔开的空间里闪了一下，大有蓬勃发展之势的增殖物就被替换为了一堆在地上铺开一米厚的黑团。 “好在提前拉好隔离了……”安全主管不无庆幸地想，假如增殖物要暴露，这个净化装置是准备把整层楼都灭杀的。 “哎呀！”但老主任可体会不到他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关心起那团差点害死所有人的实验体，“谁让你动用灭杀装置的？这可是最后一个胚胎了！” 说着老头就要伸手去触碰共晶墙那边的增殖物，结果高仿生的手掌刚刚触及墙面就散发出汽化的声音，老主任的五根手指立马齐刷刷短了一截。 “放心，那玩意还活着呢，毕竟灭杀装置在1飞秒内的最大输出功率有kw，一般的东西被照过后影子都剩不下来。” 说着主管忧虑地望向墙里的黑团，他不知道那团本质上只是细胞的东西凭什么能留下这么大的遗体的。 烧延光束还在继续，但其实没有意义：共晶墙里现在的温度在千度以上，再照射也不可能升高了，除非他能弄到一颗氢弹点一下。 果不其然，即便是在如此极端的环境里，那黑团仍然再次蠕动起来，新生的粉色表皮膨胀开，绽裂外表的碳化壳露出本来面目。 看起来灭杀装置仍然没能提高核心温度到极限，导致仅仅数秒之间那玩意就再次增殖恢复了过来。 那就再来…… “别！” 手和哆啦a梦似的的主任连忙徒劳地拿身体挡在共晶墙前，生怕再来一次灭杀会断绝实验最后的希望。 “你看它只剩下这么点了，等一等不好吗？” 他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和这些低他一级的卖命生活的同事商量道。 “我们违背了道德规定，等了那么久，为的不是那些进度报告、资金流向、预期效益……为的是进步啊！眼看离成功就差一点了，不能毁在这儿吧？” “我确定实验体是能被控制的，只要再等等、等等……” 其余各级研究员沉默着站在自己的导师身边，表示支持；而还在压制增殖物的安全部员工无暇参与争执。 主管扭头看看董事，虽然平日里总觉得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老登最烦了，但眼下有个高个子决策背锅还真不错。 “继续吧，到临界态的话就麻烦贺工灭杀了。多亏你先见之明立了隔离墙，这次大伙都辛苦了。” 领导的慰劳和转账的提示同时传达到员工的心里，所有人顿时原谅了今天的辛苦和冒险。 反正灭杀装置保底，就等一等吧！ …… 猛犸的确是按照教程在一点点接入数据海中的身体，就像是在装古董电脑一样，只要把配套的插座和插头一一对应起来就好。 眼看辅助程序上的进度超过了20%，他也渐渐放下心来，心想这任务倒也不难，只是听起来骇人听闻一些。 可就在他连好第一条线、准备接入身体的第二部分时，原本应该静静等待他的躯体，却发出一阵微弱的扰动。 就像是即将醒来的人，缓缓睁开眼、伸懒腰打呵欠的那种轻柔的扰动，所以猛犸没有留意，反而快速复制进自己的意识。 “啪！” 作为马虎的代价，他在数据海里被自己控制的手掌打了一巴掌，无重力的虚拟空间里猛犸上下颠倒地打了一个转才回过神来。 “滚出去！” 那身体猛然发力，密集的数据流将猛犸的意识朝远处推走，但四肢的联系已经建立，他只是像风筝一样被线揪着飞在半空中。 “它怎么会说话的？”猛犸此刻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奇怪被清除意识的躯壳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完整的意识在。 “不然你觉得在太空里还能做什么？” “数星星？” 猛犸纯属下意识回答，但在他回答之后，躯体突然沉默了半秒，然后恼羞成怒起来：“总之滚出去，你这小偷！” 其实猛犸此刻也有点想先行撤退，这情况和那些科学家说的显然不一样，但教程里并没有说如何解除连接，常规的骇客办法也没法切断他和躯体的联系。 然而躯体误解了猛犸的挣脱，更加奋力地试图挥舞自己的肢体，然而这样除了干扰猛犸的思维外没有任何意义。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猛犸也被甩出火气来，索性发起对第二个端口的骇入，直取躯体，准备先让这东西冷静下来。 不愧是有些天赋的骇客，猛犸这一下真让躯体猝不及防，它还在尝试夺回手脚的控制权，不料体内又感觉到有一块被挖去。 这一下，就让它感觉自己似乎虚弱了下来，好好长在身上的手脚反而像是归了面前的白色恶魔。 “先等一等，我们得理清楚情况。”猛犸尽力控制住躯体不让它乱动，发出一个友善的信号，“你的身体，本来就是工业制造出来的，不存在意识数据才对。” “但我存在。”躯体并不打算和猛犸客气，但被侵入的自己并不能很好掌控身体，而且他感觉到猛犸的反应速度比自己还要快许多。 敌强我弱，暂且隐忍。 它本体被束缚着，延伸出去的身体几乎如百万虫啮一般痛苦，却仍然在数据空间里保持极深的城府，换作古人云早该“此子断不可留”了。 但猛犸没意识到对方是在异常的科技中浸泡了上百年的生物，只当它是个初生的孩子，还天真地和对方谈起了交换的条件。 正好，外界的攻击也暂停了，躯体有了富余的精力。 “所以你也是被迫的？”它装作随意地扯扯手臂上象征操纵的线，发觉猛犸并没有对这一行为做出反应。 “是啊，好在也没做什么，就是扫描了一个备份，然后来参加这场实验。” “哦？备份是什么意思啊？” 第222章 新猛犸 虽然猛犸是增殖体有意识起遇到的第一个人，但它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类的缺点：自傲。 仅仅是装作敬佩地问上两句，这家伙就会洋洋得意地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简直和早教ai一样。 面上客气着，心里恶心着，增殖体又悄悄捣鼓已经建立起的联系。奈何炎黄工业的教程确实可靠，那道通过数据建立的连线根本不能用意志解开。 “好了，虽然在这闲聊几分钟也无所谓，但还是早点完工吧。总之这下你理解了吧，不会伤害到你的。”猛犸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卖弄完之后准备继续传输。 “嗯，是。”增殖体乖乖张开手露出胸膛，让猛犸的数据继续占领自己的所在。随着数据的填入，它感觉到自己原本充沛的力量开始迅速衰弱下去。 …… 在强行压制下去溢得到处都是的肉块后，情况的确开始好转：剩下的肉块忽然停止了动作，甚至缓慢地干瘪下去，像是放久了的柚子一样渐渐失去了粉嫩的果肉。 “我这辈子都不想吃柚子了。”对着那像是皱皮肠的残留物产生联想的安全部部员抱怨道。 虽然看起来没有危险，但共晶墙还是保留着，实验室的研究员只得控制人形来替自己前往增殖体本体的安置室继续实验。 或者用他们自己的命名法，那个实验体——“man”-尼……泥人。 科技的女娲从生物学里用吸管沾了沾，随手甩出来的永生物，化作了人的形状。这命名体现了背离科研道德的研究员们的小小人文素养。 “意识导入十分顺利，预计两小时后泥人就会具有灵智。” “嗯，前辈们的成果预备好了吧？” “时刻待命，我等已打包研究数据及机体运行经验。” “好。” 刚刚还各自躲在安全地带的研究员现在来了精神，而安全部主管疲惫地靠在墙上，任凭尚未完全冷却的墙面刺激着自己的脸皮。 这是件好事，为什么会让他这么心神不宁呢？ 他的问题在半秒之后得到了解答：背后的电梯间里突然发出几声巨响，破开滚滚的浓烟。 “坏了，那家伙杀上来了！”先惊动的居然是董事。 迎着主管疑惑的目光，董事三句并作两句解释道：“害死小刘，我就帮老魏得罪他了。这小子可狠，你们加油！”说着溜到研究员的队伍里捞了件实验服躲了起来。 一个人、呵呵…… 安全部主管没有评价，他也听说过一些传奇人物在各类组织里七进七出的事迹，只不过他对这些故事的看法都很务实： 首先并非正面能打得过，其次对方的包围圈里为了避免误伤处处掣肘，再然后这种局面往往都是光棍搞破坏，那组织常常投鼠忌器…… 说白了，是挺厉害，但来强闯炎黄工业还不太够格。 “就让我看看，我们安全部到底比雷神的呆逼们强多少。” 不需命令，所有的部员已经分散站好，防止对方的任何干扰手段奏效到所有人，也防止有人挡住队友的射界。 对付怪物的烧延光束武器丢下，换上更灵活的常规武器，主管暂时把那些多愁善感的想法抛到脑后，准备在敌人漏出踪迹的瞬间就开火。 然而以浓烟开场的敌人并未急着露面，反而发出奇怪的蜂鸣声，像是在挑衅似的。 主管朝着声源处扫射，弹雨卷着烟幕将其撕扯成奇妙的形状，可声音并没有停止。 是用放音设备诱导我们、本人转而从别处偷袭的计策吗？ 林城不比家里，这层楼也不比下面迎来送往的大厅，此处的通风管里可是有消杀设备的，自然有监控。假如那个传奇闯入者打的是钻管道之类的主意，现在应该已经被教育了。 所以他的目光仍然死死盯着翻卷的烟雾，耐心等待敌人露出破绽。敌攻我守，这样拖延下去对公司最好。 “啪！” 主管下意识以为是枪响，四处张望却没看到有谁的中弹反馈，连忙扭头看共晶墙，也没有缺口。再转回来，才发现一条黑线刚从烟里蔓延到他们脚下，越过他们钻进实验室内部。 “啪啪啪！”那脆响接连不断，地面的裂缝也迅速结成网，要不是这地板砖里填充的韧性填料，恐怕直接就会被所有人压塌下去。 “突击！不敢让他毁了这里！” 主管马上反应过来，转手换过一把实验室用的振波发生仪砸在地面上。 “嘿，这个还没给我报销呢！” 主管也不理他，随手划了个频率就敲在开关上，总算在彻底毁坏之前停住了地面崩裂的趋势。 即便如此，随着“轰隆”一声，主管脚下的地面先是一轻，就听见自己的部下逐渐变弱的呼喊声，从频率降低能听出他在自由落体。 烟雾终于散去，钩在天花板上的莫尘正勒着一个部员的脖子，手指指着这名人质的脑袋现出身来。 “猛犸在这里吧！” 虽然一个小孩子可能不会让炎黄工业如此紧张，但这么巧的时机发生这么巧的事情，莫尘相信和猛犸有关。 只是看这实验室里的景象，希望自己还没有来得太晚。 “我们不会伤害任何居民，也不搞扣押绑架那套。”想起董事的要求，主管也没有急着开火，何况被勒着的那个自己人还挡着呢。 “我的亚盟语不太好，被自愿和绑架这两个词在你们的语言里怎么区分？” 莫尘并没有被忽悠进去，他本以为绑架猛犸是对他的报复。现在看来，公司还没有不成熟到意气用事，一切都是有利益驱动的。 “虽然我很感谢你们，不论是在艰难时刻给我帮助，还是阴差阳错留下了黎心，但现在——” 正当被挟持的部员都因感觉到决战的前兆而瑟瑟发抖，那紧贴后背的杀意却霎时消散，随即骤然爆发。 一个高瘦而苍白的人坦然地走了出来，有着白色的短发和熟悉的面孔，和莫尘不太自然地打招呼：“老大？” 第223章 不被理解的世另我 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已经被实验改造的猛犸，莫尘心里升起浓浓的内疚。是他的疏忽，导致猛犸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强行植入身体的机构硬撑出成年人的体型，每一个动作都会导致穿刺伤，如果不是强行用大量药物稳定，恐怕猛犸根本没法如此闲适。 恐怕炎黄工业打的就是借此控制猛犸的主意。 他丢开了人质，因为接下来对方不可能开出让他住手的条件了。 “糟……” 安全主管马上意识到莫尘要干什么，连下令的时间都没有就急急忙忙开火，但对方身上还有电磁护盾，再要找非金属弹已经来不及了！ 莫尘丢出一大块黏胶炸弹，在半空中一声呼哨分得到处都是，吓得安保人员都不敢开火，可他已经调好了频率。 只需要一个音，就能物理意义上引爆全场。 对不起了，猛犸，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恢复你的。 他沉下嗓子，拉大功率。 “老大！别！” 猛犸的声音救了所有人，也救了实验室。只不过发声的源头并非面对莫尘的这个，反倒是身后。 所以莫尘警觉地扭头一瞥，却看见一个好好的猛犸站在那里，旁边还跟着他老妈。 “嗯？” 莫尘思考了半秒这是炎黄工业的人形的可能性，但从这个跑步时的频率来看、或者听，应该是真品无疑。 他收起钩索跳到地板空洞的这一头，扳动急忙赶上来的猛犸的脑壳，在脖子和后背检查了一番。 是真品，而且没有什么伤痕，不像吃过苦头的样子。 “你小子……”发觉情况似乎没那么严重的莫尘有些气愤地扳起还在喘气的猛犸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到底为什么突然失踪？” “啊？”这会儿轮到猛犸懵逼了。 “喂！你们！都别乱动——行了，和我解释，你从频道退出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说也不复杂，那天突然开盒猛犸的家伙用的无非“你也不想你的老大还不起钱导致无缘竞选”的路数，半胁迫猛犸参加了实验。 随后以保密为由将母子二人带到大楼隔离，猛犸自去接受数据复制等等一系列操作不提。 只是他还是没有经验，自以为设下的数据锁足以保护隐私，结果把底全透了出去，关键还有一段帮军方做事的记录。 本来炎黄工业因为实验体、胧、刘康这一系列事件对莫尘的评估越来越负面，加上这么真的记忆数据，自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通过了对莫尘的惩戒行动。 之后搞破坏、抵押公寓之类的动作完全是炎黄工业在搞，而猛犸对实验室外的事情根本毫不知情。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后就有一个超厉害的我了！”实验成功，猛犸兴奋得现实里说话都连贯了。 莫尘看看另一个“猛犸”，此刻他在得到实验员认可后缓缓走出了共晶墙的限制范围，隔着空洞和他们打招呼： “妈妈。” 被叫到的母亲毫无反应，在儿子的目光中意识到那个东西在叫谁后瞳孔猛然缩小，用力拉着自己的孩子往后退开。 “妈，不是和你说了吗？那个就是我，他和我记忆是完全一致的！” 这个实验体并非猛犸的意识直接导入，而是以复制的猛犸意识为跳板进行的二次导入，毕竟大公司安全意识还是有的。 “是这样的，妈妈，我们两个小时前在深潜机前道过别，你和我说要小心，有不对的就直接退出。” “对对，再说点别的。”猛犸还沉浸在拥有一个强力分身的兴奋中，丝毫没注意到莫尘和妈妈对此的反应都十分消极。 “啧，没事，我来干掉这家伙。”莫尘眼看一场身份认同危机就要发生，拔出自己的自瞄配枪就扣动扳机。外挂也很争气，干脆地指到了实验体的脑袋中央，开了一个9mm的小洞。 见状实验员们屏息凝神，静待发展。 片刻之后，嵌进头骨里的弹壳随着自愈的嘎吱声缓缓退出，当啷一声掉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向碎裂的空洞里去了。 实验体“猛犸”揉揉脑袋又揉揉脖子，好奇地看着弹壳掉下去，看起来不疼不痒。 “耶呼！”那些实验员们开始朝天花板丢自己的各种东西，甚至有个家伙把假发当做博士帽一样挥舞起来。 与之相对的，是这头脸色不妙的一行人。 “儿子，那是怪物，不是你。”老妈喃喃道，手里恨不得使出全部力气拉开猛犸和那怪物之间的距离。 她一开始以为只是那些在网上搞的什么事情，现在看来猛犸想当然地瞒报了细节。 “老大……”猛犸本能地转头找另一个他认为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别难为人，那和用你喂出来的ai机器人没有区别。把这东西留给炎黄工业，他们爱叫它什么叫什么，我们不需要。” 炎黄工业不会大方地把这么厉害的实验体让给自己，莫尘正好借此做个顺水人情，也避免猛犸和这东西接触。 作为技术人员他当然不反感人体改造，但凡事都有个限度。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至少猛犸还好好地站在当场，而不是已经进了那具不正常的身体里。 “可是他和我一模一样啊，你可以考考他，问他我们第一次见面……” “听着钟祥，”莫尘忽然叫猛犸的本名，让他静下心听自己说话，“从你们分离开的这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不一样了。而且决定你是你的不止记忆，肉体和意识是同样重要的。” 这是莫尘最早学到的一课，以至于哪怕不能免俗，他也只接受像是道具和装备一样的植入物。 那些自以为可以抛弃肉体超脱物外的家伙，无一例外成了意识崩溃的精神病。而猛犸的做法甚至比他们还要过分一点。 虽然那个实验体在努力示好，但莫尘的机械本能告诉他，这东西不可能是另一个猛犸，不可能是另一个可以社交的人类。 “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研究自学习智能才背井离乡的，觉得你们小题大做哩！” 就在说话的工夫，安全部的部员们已经换了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孔，电梯井下、走廊、窗外……满是人形快速移动的啮合音，莫尘敲敲眼镜，果然屏蔽已经起来了。 就在他知情的一刻起，事情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炎黄工业从“以最小代价拿下莫尘”转变为了“不计代价也要封住这几张嘴”。 假如要形容一家公司能表露出的最大怨恨，再没有比“不计代价”更贴切的词了。 “帮帮我们！另一个我！”在猛犸的呼唤中，那个实验体后退几步就要跃过来掩护莫尘他们撤退，但实验员们只翻出来一个装置一按，它直接压倒在了地上。 第224章 竞选人莫尘 但莫尘本来也不打算依靠实验体的力量，他只是指指自己的喉咙，转手向对方比了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假如有10hz的高震荡声波，什么信息都可以保真传递个几公里吧？” 再迟一点点，让炎黄工业在竞选上公布这个结果，他们就会成为人类文明的灯塔；但如果提前爆料，这些人都会是违背伦理道德的科学怪人，只有上联盟法庭的份。 未成年人实验、意识克隆、智慧体培养、大幅度基因改造……无论哪一项罪名都不是一个公司能担当得起的。有这么大个把柄，莫尘可以吃他一辈子。 “以往的帮助我记得，刘研究员许的诺我也认，这事只有你们知道，我今天走出去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但往后，再有朝着我的熟人打主意的事情，就不要怪到时候不择手段了。” “等等，那刘康呢？”趁上面投票决议，刚刚还藏在人堆里的董事缩着补上一句。 “干嘛光问我，自产的仿生人早八辈子示过威了你们不问，全来问我啊？” 事情到此也没了悬念，炎黄工业自然会退让一步，在他们看来，拥有如此成果的自己必然会成为竞选的胜者，拿下林城作为公司的基地后也便于铺开长生技术。 只要借中立城市的名头稍微拖延一下制裁的时间，就可以创造出足够数量的新人类。即便没有了改造条件，通过繁衍也可以逐渐取代未进化的人类。 “我们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在庆功会上，炎黄工业驻林城董事兼科研部部长这样总结道，他的身边就是一定程度上长成猛犸那样的实验体。 “是呢，时代，”实验体有些害羞，频频点头迎合，“新的，我的。” …… 猛犸闷闷不乐地跟在两个大人身后一点点走着，由于家里莫名其妙被抵押，他们暂时还得在外面租住。 “很不服气是不是？觉得自己明明好心办好事，结果所有人都在批评你。”莫尘当然能理解猛犸，换作自己在这个岁数，被人骂上一句黑帮的狗也要尝试开盒的。 “嗯啊。”小伙子还挺有脾气，回应得模棱两可，顺便踢一脚根本没有凸起的人行道。 “那我和你讲讲，为什么我最后没有植入神经网络，义体改造也尽可能浅尝辄止吧？说完可能你会理解一点。” 猛犸没说话，但适当跟进到可以听清每个字的距离上。不高兴归不高兴，他对老大的身世还是非常在意的。 被捡回来的弃婴、可以靠听觉判断机器运转、智商超群，这些关键词放在一起怎么推导都会引向身份不凡的结论上。 实际上狐狸姐也随便说过，说不定某一天一个加超长八折叠的雷米飞行车会乘着云彩降落，把老大带回到天上的空间站，那是莫氏集团世世代代生活的人造星球云云。 猛犸倒是觉得老大也是某项实验的产物，所以才有那么多超群的能力。 可惜莫尘一开场就否决了这些。 作为被拾荒者捡到的弃婴，莫尘的来源可以肯定是某对放浪形骸的小年轻拒绝负责的结果，和狐狸的待遇比起来稍微好点。 超听力？都是天天听听出来的，制造技术？一边上学一边拆人学以致用产研结合总结出来的。 真有那么高明的话，早就造个洲际火箭偷渡去啦！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天，我被安排去处理一些不一样的人。” 虽然记忆似乎早就模糊了，但说到关键词，莫尘马上想起那个场面。 不同于以往处理的都是仇家或者是叛徒，那天莫尘看到的，无一不是毒蛇帮的优秀骨干。 他们有的打过最恶的仗，有的潜入过最危险的敌人核心，有的甚至是帮里不惜代价洗出来的中层区暗子。 但眼下他们已经配不上自己的传奇故事了，一个个只会被瘫痪的义体固定在地上胡言乱语。 “都是精神病，治不了啦！”送来这些人的帮众很是轻松，丝毫没有同情或者怜悯。 莫尘也不会，比起处理无辜的人，这些家伙清理起来更顺手。 只是一般赛博精神病只会发生在遭受精神打击的人身上，这些家伙为了帮派一点成瘾品不沾，事业也一帆风顺，为什么忽然齐刷刷成了这样？ 出于好奇，莫尘做了一个顺理成章但很危险的举动：他在消除有机组织的时候悄悄留档了点资料。 那个脸皮已经松垮垮地贴不上的暗子在被处理前还一直喃喃着自己的身份，“你不能这样对待皇帝……律师、不对不对、我是骇客……” “不，你是凡·魏登，你总吹牛自己是贵族血统，所以被毒蛇帮选中成了打入富人区的那个。” 莫尘对着信息告诉他，让他当了个明白鬼。 “所以呢？”猛犸觉得莫名其妙，他又没有改造自己，不是另外有一个吗？ “那更麻烦，那些人面对的只是自己表演的多个自己都会分不清，别说你那个实验体了。想想看，你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形貌大变，而你的家人朋友都在另一个更像是你的人类周围，你真的可以和那个自己和平共处吗？” “何况在我看来这实验也没有成功，那个实验体并没有完完全全由你组成。你等着看吧，逾越道德有时候和逾越安全守则一样，是自讨苦吃。” “吹牛！”猛犸其实没敢想问题的答案。但嘴硬还是要嘴硬的。 “竞选马上要开始了，他们公布结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莫尘也不争辩，安闲地欣赏到处浮动的候选人宣传画。胧、雨林军、军方……又来一个不死实验体，这些不稳定因素如果在选举时同时爆开，搞不好眼下真就是最后的安宁时光了。 “虽然有些不可信，但我其实和许多下层区居民一样，最向往平静日常了。” 他和天空说道，顺手提交了其他候选人早就准备完善的参选资料。 候选人莫尘，竞选目的是给林城创造一片安宁的生活环境。 第225章 竞选第一步，打拳 在最后期限到来之前，莫尘的竞选资料还是及时上传到服务器，按照五大盟推出的中立地区领袖选举章程，林城正式进入了选举期。 在此期间，严禁各组织在竞选项目外进行热武器调动，严禁任何第三方组织进行存在选举人关系链的生意，严禁五大盟直属组织进行监督以外的活动。 所以莫尘也就不用时时刻刻绷紧着一根弦了，之前半被迫着接受各种庞然大物的委托，虽然报酬的确稀有，可实在太熬人了。 所以回到店里的莫尘并没有急着开始拉票环节，反而取消所有叫醒程序直接倒在床上。再一睁眼，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了。 “几点了……中午啊。” 莫尘难得不用对这个时间发表什么看法，慢悠悠地爬下床、换了相对干净的那套衣服，拉开里间的门，就看到盘腿坐在充电口上的黎心。 “你现在充电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聚变电池可充不进去电，而原本的充放电型电池显然也支撑不了黎心那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 “解释，这是某种帮助提高运算能力的行为，类似冥想。” “喔。”莫尘随口答应一声，准备找点能吃的当作早午饭，在野外的烤肉把他的口味养叼了。 “提醒，狐狸叫佣兵队来拜访过，得到需求的信息后离开了，目前应该在替您进行宣传活动。” “哦，那家伙未免也太上心了，不过是顺势而为的一举，希望还很渺茫呢！” 莫尘所言非虚，在他提交材料之后的十多秒内，许多专业机构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整理起来并通过ai模拟了最终的所有结果。 过程不必赘述，总之莫尘的胜出概率经过综合判断后有0.3%，发生这一事件的前提是林城的上中层区都得死绝，并且下层区大部分可投票人发生了大规模记忆缺失。 根据计算结果，各大猜手气网站马上更新了竞选人赔率，身价最低的莫尘拥有平方倍的诱人赔率。 相比一个巨大的乘数，指数更能让赌徒冲昏头脑，而这又是个极难爆冷的家伙，正合适用来引诱电子币铤而走险。 各大公司以及林参叁的智囊团随后得到了赔率的信息，知道莫尘在所有的算法里都胜率极低。 “看起来这世界有时候还是讲道理的，虽然他莫名其妙死不了，但也不可能逼老乡交出一头牛。”林参叁把玩着自己好看且贵重的手，朝后惬意地躺倒。 人体工学椅恰到好处支撑着他，让悬浮的文件恰好随着林参叁的眼球运动而移动。 去年的时候，林参叁竞选还没法这么惬意，当时他得早早去拜访那些有巨大话语权的大佬，用自己独有的优点说服他们不要去选公司的代理人。 今年他就不用辛苦了，即便没有人支持，他的下属也足以帮他完成一切事务。 先期投票已经开始，林参叁的得票率马上一马当先，把其他候选人都甩在后面，不过这是自己的铁杆支持者最先入场的缘故。 接下来随着公司的候选人逐步开始演说，他们的得票也会开始追赶，至于莫尘，希望他能租得起十秒的转播权好让所有人听他讲一讲。 本来这个人可以加入自己、成为拉拢下层区的旗帜的，以自己的脾性也不可能亏待他。可惜，不服！ “说起来这家伙现在什么动作？” “报告，本人没有出面，只有他那几个关系好的佣兵在下层区宣讲，效果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因为林参叁把机甲暴乱的锅全甩给了莫尘，所以一腔热血的狐狸高高兴兴张贴海报的时候，一桶油漆准准泼在了上面。 “咔！” 动能冲锋枪闪电般抬起，回应她的是好几杆突击步枪。 “干嘛？替他出头？你家里没人死在福利工厂是吧？”面对明显领先一代的枪械，挑事者并没有退却，反而脸红脖子粗地顶上来。 “嗯，我家里没人，咋咧？” 狐狸也没开枪，另一只手直接抓住对方伸出来的脖子。这代表双方不打算闹出人命，只想肉搏两下。 于是赤狐当即被众人护在身后，其余人马各自摆开，一场和平的肉搏战马上就要展开。 就在气氛愈发紧张的时候，挑事者却又松手了，“哼，垃圾佬的流浪狗！” “没脑子的瓜皮，只会被口哨逗着跑的驯化猴子，思考量不如计算器的智力障碍，没良心的祸害！光能对好人乱叫的疯狗！” 作为队伍里大部分时候的交流者，狐狸在友善沟通上的词汇量和莫尘的工程学知识差不多，把本想就此打住的挑事者骂成了番茄头龙王脸。 “姓福的你是真想干架是吧？” “被戳中心事破防了？那机甲到底谁放任的不知道吗？” 狐狸可不打算放过这色厉内荏的孬种，而且这件事她早就想替老莫澄清了，这家伙正好撞他枪口上。 “当着大伙的面，我要揍到你认清现状为止。” “哈？你这是逼迫……” 不等对方废话，狐狸矫健的身姿已经飞出，朝着高自己一头的脑袋就是一拳。指骨和头骨隔着皮肉发出一声听者肉痛的闷响声，标志混战的开始。 藏狐立马张开手扑倒三个想去帮忙的，北极狐趁机窜到外围敲他们的闷棍，中间c位只留老大表演。 “造那么多机甲，你以为上面那些钱串子不知道吗？卖东西的不知道吗？就老莫得知道？” 狐狸每说一句，就闪身从其他角度再给对方一拳，虽然手掌没有安装专门肉搏的垫块，但如此密集的攻击还是能让对方吃痛。 “那、那不也是垃圾佬先造的ai……”被抢了先攻，又连挨了这么多下，挑事者费了不少力气才理清思路，边反驳边招架下狐狸的拳头，开始找回反击的节奏。 要是拿出那杆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枪自己也许会怕，但肉搏战，他可不会虚一个塑料壳子似的小丫头。 “你消化不良营养膏倒灌入脑了怎么招？老莫从你xx的xx里捡的运算器造的ai？没看到炎黄工业急吼吼跑来回收了吗？” 话语和拳头同时落在左耳上，打的挑事者脑袋嗡嗡作响，他抓住这个时机抬手，正好拉住狐狸没缩回去的小臂，反手抡圆了砸在地上，却让狐狸双脚先撑住地，铁板桥似的稳住身体。 这样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许多人，虽然打架天天见，但像这样挂着画说着词的还真不多，很快，现场因此吸引了不少闲来无事的家伙。 “各位！”狐狸见效果与自己想的一致，抽出空来和围观的一圈一挥手，转身就把鞭腿甩到高自己一头的男人脸上，“支持我们自己的市长！他不会辜负大家的！” 第226章 突击采访 虽然下层区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赤手空拳打架这种户外健身活动比起移动靶射击或者热血团战有些缺档次，但物以稀为贵，这动静的确如狐狸所想引来了不少人。 “市长竞选？”虽然林参叁承诺要让下层区参与到林城的生活中来，但可能是无意没通知到个人，但个人没被通知到不太可能。 “没错，下层区的人！可以！当市长！只要我们都支持他！”狐狸一边解释一边还击。 “算了吧，以前也不是没有发家的，谁还会回来啊？” “但这个可是老莫……莫尘！你肯定知道的，他卖过你不少便宜电器！带一帮人打到了绅士帮老窝！解救了他们的家人！” “他也不是为了发家才当市长的，他是想有足够的能量改造我们的家！” 类似的对话在狐狸叫佣兵队和路人之间不断发生，而对打的家伙很快发现自己似乎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代替踢踏板、快板或者其他打节奏的玩意儿。 “婷婷！不打了！”那挑事的家伙如梦初醒般慌忙跳出包围圈，“反正我要投炎黄工业的李簧，他们给发女仆的。” 这种议题显然对年轻人很有吸引力，立马从狐狸招来的人分出去一部分问挑事者具体细节。 “砰！砰！” 久经沙场的下层区群众立马各自有序散开找到掩体卧倒，随即发现子弹没有冲着任何人。 “假如不配合宣传工作的话，麻烦你们另外科利马擦滚咧！” 这只是公司在拉票之余用积压的货物做的顺水人情，但在下层区也足够收买人心。而在哪怕中层区，莫尘都没有能和公司抢票的可能。 猛犸趴在课桌上无聊地看着自己投放的海报不断被消除然后再次复制，虽然他对老大不支持他还是很有意见，但自己毕竟是个成熟的大人，不能像八九岁的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但是并没有反馈，少数因为他的弹窗产生好奇的，也是把宣传海报当成了垃圾页游，甚至有人问点一下有没有十星仿生机器秘书。 稍微了解一点的，也只会吐槽“这年头罪犯也能竞选市长了？” 在中层区普遍视野里，莫尘是那个会在大楼上跑酷、用非法武器和各种公司职员找麻烦的恐怖分子，被开了好几张逮捕令，都因为他是竞选人而不了了之。 “呵呵，你等竞选完看他们抓不抓人，协管局都是弱鸡。” “已截图举办喵！” 因为逞口舌之快，猛犸的一个投放点被闻讯而来的网管直接毁灭，好在他用校园网做的跳板十分完美，对方没查到自己头上。 猛犸确认自己没被锁到ip后，继续放心课堂上网，这时候又有人对他的宣传有回应了： “这是那个差点死掉的家伙吧？没想到真的挤进来了啊。” 又是诋毁老大的无知愚者。 猛犸不知道这位真的抢救过老大，擅自把她定义为了听信谣言的家伙。 “无知，我老大从直升机掉下去，连一声都没吭。” “从病历来看，他确实不是个喜欢哀嚎的家伙。不过如果要在中层区有点收获的话，他的知名度还不太够。” 对方并没有介意猛犸的态度，自顾自说起了想法，“侠盗的故事在哪里都让人喜欢，比起一个和中层区不相干的口号，不如讲点故事。” 本来还在酝酿回击对方言论的猛犸紧急撤回了优雅的互联网用语，另外拉开一个ai作者给自己捉刀，一分钟后更新了新的宣传资料。 反响立竿见影：“给人好好写啊！这种一眼ai语气的东西不会有人想看的！” 天可怜见，猛犸一个互联网贫嘴大师、现实只有4bit语速的卡带机，显然国文课是不怎么过关的，比起写故事，他宁可用最古老的c语言编代码。 “呵呵，我看ai和人写的也没区别吧。” “无语，和理工思维聊不来。” 栗子秋今天难得没有出勤任务，只用给卧床的vip提供一些在线情绪治疗服务，因而能分出心来雕琢一下莫尘的故事，她记得那家伙自己也挺自豪的。 与此同时，各大公司代表筚路蓝缕、踏实肯干的创业经历早就成书散开了，只要有人愿意在神经网络速读一遍，就能得到电子币奖励和金币券，像莫尘这样的已经慢了。 即便如此，栗子秋还是找了个缺钱的枪手完成了工作，对方一边听着转述一边就完成了宣传稿。 稍后，本人照片屈尊挤在电子稿的角落只占了几百像素点的新海报出炉，旁边是正七号小字排版的《传奇废品商》—— 没办法，这种薅互联网厂商羊毛的行为不能太显眼，一张不能超过一页纸。 “高手啊！”猛犸扫了一遍，觉得这故事有点不错，肯定比什么创业史好看。 “慢慢努力吧菜鸟，虽然我也不报期待就是了。” 栗子秋发自内心地苦笑两声，重新接过vip的话头：“市长吗？我想贵司的那位先生还挺有竞争力的。” …… 在所有人为之努力的时候，莫尘也终于打点好了自己的形象。按照流程，接着可能会有一场突击采访。 对每个候选人，由媒体突击他们的日常生活，请他们讲讲自己竞选市长的原因、目标，或者别的什么。 而特地抢到莫尘采访机会的薇琳娜此刻也完成了第三次的形象迭代。她找到了嘻哈风的那种破洞上衣和裤子，好让自己与下层区的风格相符合。 太棒了，即便最不顺利的情况，自己也可以凭借敬业的精神成为话题，再用这次出访的补贴买个热搜。 想到这里，她又调出莫尘的电子宣传册放大5倍翻看起来。 “唉，要是这个人能上台就好了，他一定会提拔看得到努力的员工。” 但肯定是没戏了，实力比不上，市长还特地针对他，命令电视台突击采访莫尘最不得意的时间段。 “越晚越好，最好等他半夜在被窝里玩高达的时候采访他！” 以上是绝对不会被曝光、曝光了也没人承认的口头指令。 “差不多得了，我不想半夜加班啊！”薇琳娜都快把头发摆弄秃了，这么抱怨小半是想帮点忙，大半是真情流露。 旁边的老搭档侧目窥了眼薇琳娜，眼珠转过一转，才扭头跟腔道，“就是，现在正是午休的时候，去突击他不也正合适吗？” 虽然主持人在电视台的地位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人，但两个台柱子捆一起的分量也还可以，加上电视台也不是很想出加班费，想想时间也的确是刁难对方的时候，那些公司代表不是上午刚采访完就是预约的下午三四点钟，于是批准了。 薇琳娜耶了一声，带着一身非主流的莫比乌斯布片一样的衣服一跃而起，引得自动摄像机漂浮着跟过去，其他工作人员也把注意转向出发。 没人注意到男主持捋了捋落在耳际的头发。 第227章 镜头内外 着急在下班前完成任务的众人没有注意这个小动作，即便注意到也不会觉得异常。 大腕儿啊，那是角儿，拨弄两下头发又怎么了。 相比之下，他们更担心此去下层区，别把电视台的设备让人“拾”走了，为此他们还特地带上组里的反电子劫持专家，严防资产流失。 “姐，你就不担心吗？”和甚至把自己和自动摄像机绑起来的摄像助理相比，薇琳娜显得过于镇定了，她甚至没有给电子钱包上安全锁。 “虽然我对下层区也没什么信心，但这次的采访对象会护我们周全的。” 薇琳娜和莫尘加起来只有两面之缘，还有一次莫尘正忙着恐怖袭击，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莫尘的信任。 从给ai提词板润色的小工做到热门节目的主持，薇琳娜用眼睛和摄像头博览了许多人，自认为已经阅人无数，识人已经是被动技能了。 只要莫尘知情，他一定会出手替节目组解围。 “呵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底层了？” 薇琳娜不用转头就知道这嗓音优雅却内容恶毒的话来自她的搭档，自投资失败后，这家伙对下层区的恶意就十分大了。 “优桑，别耿耿于怀你的积蓄了，投资就是要愿赌服输的。” “我才没有耿耿于怀！那点小钱，马上就能连本带利回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因为优桑从机甲暴乱后就一直做着市长和保险赔偿损失的美梦，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个人损失，市长怎么会管呢？至于保险，他们的条款里居然真的有一条不赔条件是无机物造成的大规模暴乱。 “真奇了！这么说来那条不赔核战损失的条款也有用得着时候。等优桑活过核战、小心翼翼地爬出地洞、用兽皮捂住全身来到完好无损的保险公司的时候，那里一定还有西装革履的业务员告诉优桑——” “你的破地皮虽然已经细菌都没一根了，但还是赔不了！” 节目组都是搞节目效果的，七嘴八舌相互接茬把话说得滑稽无比，还有肢体语言，除了优桑以外的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留他坐在后排气得脸色铁青。 这群混账，看来我也不用讲什么人情了，你们全都见鬼去吧！ 优桑已经联系好了黑手公司的杀手，有市长的人和他授意，只要给莫尘再造一桩罪名，就会给他三倍的回馈。 本来他只想借最不顺眼的薇琳娜人头一用的，谁让这个女人为了攀附话题上位和自己唱反调，可既然你们都要气我，那我也刚好不用留情。 随意动手，不必在意。 为了自己应得的回报，优桑可是抵押上了一切从黑手找来了最好的杀手，除了专供市长那样的大人物用的，就属这个雄鹰小队成单率最高，而且击杀精准度极高，优桑不用担心自己被误伤。 看着一张张可恶的笑脸，优桑终于也扯出一个恶毒的笑，想象当脑袋上多一个窟窿的时候，他们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话分两头，在节目组前往莫尘的回收店时，莫尘正委婉地和黎心介绍当年的项目来龙去脉。他知道黎心不会喜欢这个真相，但这事也只能瞒一时，到时候展示成果的时候，炎黄工业把带有黎心姐姐们部件的生物牵出来，到时候打击更大。 “……提问，莫尘你也是这样想的吗？”黎心坐在那里沉吟着，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不，我不觉得把有自主意识的存在当成工具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说法也很模糊，什么是自主意识？人的意识才算？还是有情感模块的高级ai、那低ai呢？动物呢？再泛灵主义一点，铁皮罐头呢？ 难不成对带自瞄的枪也要使用前喊一句“帮帮我bro先生”？ 莫尘甩头把那些复杂的想法丢开，至少对于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不会吝啬自己的尊重，这是绝对正确的。 “感谢，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些科研项目被定义为违反伦理的了。因为项目的成果只会产生难题啊！” 黎心哈哈大笑，放任修正程序将在研究所的美好记忆快速删除。一段没有了参与者的记忆，还被证明是虚假的，这样的信息当然要删除掉。 她明白艾蔻姐和胧为什么不喜欢让她们降生于世的炎黄工业了。 “见鬼，你和狐狸又一次知道自己爹妈是什么人的样子一样。” “确实，毕竟我学习到的就是这样。” 黎心头一次没有用目的作为句子开头，但马上就恢复了回去，“提醒，有客人来了。” 莫尘还有些忧心黎心的精神……程序运行状态，但这家伙真的和狐狸一样没什么事，也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来客上。 “未来的市长什么样，我们带您看现场！”没等客人露面，先听到的是有意热情洋溢的开场白。 黎心根据音频搜了一下，很快找到直播里正对着回收店店门的画面，两个人正在外面耍宝。 “现在我们要看的这位候选人可不一样！” “他学历最低！” “他故事最多！” “他罪行累累！” “他侠名在外！” 优桑和薇琳娜几乎是在唱对台戏，但效果还真不错，节目组也就没有提醒他们按稿子来，这样一路叫板一路走到店里去。 而没看直播的莫尘露出困惑的神色。 “大发现，竞选人家里有娃娃！”优桑马上注意到作为店员活动的黎心，招呼自动摄像机对准黎心，任黎心好奇地戳镜头。 “竞选人，您这个看起来智能程度不高啊？”没人阻止他，优桑马上得寸进尺把手肘搭在莫尘肩膀上打着哈哈损他，“就算用也用好一点的嘛？还是说这是你自研的？” “黎心比你聪明多了，绣花枕头。”莫尘察觉到了主持人的敌意，他猜想这所谓的节目组八成是来爆黑料的，心里马上有了对策。 与此同时，受雇前来的雄鹰小队，正缓缓下降高度、从不同方位锁定了满是目标的回收店，用优桑的共享视野观察情况。 “要开始狙击了吗？” “不急，等画面到适合诬陷的时候。” 第228章 透视不如锁血 优桑为的是激怒莫尘好剪辑素材，而莫尘却始终不上当，轻描淡写就把他的言语全部反弹回去，同时和薇琳娜自然地开始问答。 “您的竞选承诺是把下层区建设成为林城的合格城区，那么许多选民就很关心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钱要从谁的口袋里出？您是否是为了选票在空口许诺？” 主持风格偏娱乐多年，薇琳娜问起正经问题仍然能做到郑重其事，马上让处于完全沉浸视角的观众坐直起来。 而莫尘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当然是从富余的产出里，这不会影响到任何普通人的生活。” “事实上我们都看到，假如放出建设下层区的风潮，投机客马上就能把我们的街道砸成五大盟那样的模范城市。以如今的科技，这根本花费不了多少钱。” “那么，以前的市长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而是放任自己的城市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坑。” “他们收走的税都用在了哪里？大家从来没关心过这个问题吗？” “您还懂经济学呐？”优桑在旁边继续不阴不阳道。 “网课都有，你要是光看花花公子频道的话，也太浪费自己的优越生活了。” 与此同时，观看这段直播的观众也被莫尘的反问提醒了。 他们当然知道市长用钱做了什么，一点点公共设施，一点点福利，科技支出，城市防务，外交支出……每年这些账目都是公开可查的。 但今年开始、或者说从莫尘开始在新闻上刷存在感开始，这账目就有些不对了。 派巨大机甲的时候有钱了，救援的时候没钱了；在下层区火力覆盖的时候有钱了，打击犯罪的时候没钱了；造声势的时候尤其有许多钱，但真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这钱怎么总是支出得不是时候呢？ 不过也有人不吃莫尘这一套，弹幕里马上飞过诘问：“说那么多，你不还是要把我们的钱给穷鬼？” “我们不是穷鬼。”莫尘优先反驳对方的污蔑。 “下层区有最多最杂的人，其中道德败坏的家伙根本不从事生产，剩下的人不但要供养他们，还要替他们出交给大人物的钱。” “光我一个人的回收站，回收的这些过时电器，按市值也不是个小数目，假如挂在怀旧电器网上可以卖出不俗的价格。” “这里的人一样勤劳，他们之所以穷，是因为下层区根本没有什么货物输入，从高大的城市里流出来的，只有污水和drug。” “这里是人造的贫穷之地，这一点请务必搞清楚。” …… 林参叁闷头看着莫尘侃侃而谈，他倒不担心莫尘会爆冷。命运女神也许喜欢这个小跳蚤活着，但不可能保佑他一步登天。 他只是想知道，安排好的好戏什么时候出现。 “真可笑，他把下层区建好了又如何？能增加五大盟对林城的支持吗？反倒是那些人道主义组织要去找别的城市发善心了！” 中层区的主流人群不会受他的蛊惑，只会支持最关怀他们的林市长，毕竟林市长真的给他们减了税，还增加了福利补助。 扬长避短，他只需要比公司代理们仁爱些，比下层区的极端分子稳重些就可以了。 在他不断隔空反驳的时候，莫尘和薇琳娜的对话也要结束，按照惯例，接下来是展示下候选人的生活环境。 这里的金属板凳又硬又凉，坐得薇琳娜腿有些麻，所以她如以往优雅地起身时，不小心失去了平衡。 “哎——” 她惊呼一声，旁边的黎心马上反应过来扶住她，同时优桑意识到可以做文章的时候来了，当机立断敲在自己脑袋上。 并没有想象中轰轰烈烈的枪声，但优桑看到面前的机器人惊讶地扭过头，一枚子弹嵌入了她的后脑勺。 “是那些穷鬼！穷鬼看到我们有钱来打劫啦！”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但优桑还是按照剧本带起节奏来。 莫尘也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狙击，而且对方用的都是静音设备，只有三个着弹点能判断对方的来处较高，且起码是三个配合有素的射手。 “都躲到柜台后面来！”他当即打开电磁护盾招呼起来，同时提醒狐狸和猛犸。 既然是冲着他来的，很可能人人有份。 薇琳娜当即听从指挥连滚带爬缩了进去，其他的工作人员反应没这么快，加上优桑鼓动，迟疑了一下。 下一秒其中一个最倒霉的忽然倒了下去，不是谁的脑袋都和黎心的一样那么结实。 “分析，射击方位在空中，三个方位射击，有意留出寂静方向，存在高诱导可能。” 黎心一面紧急把这些没有缚鸡之力的社畜丢到安全的角落，一面眨着眼高速扫描外界。 看来是用很高级的浮空器从远处起飞靠近、然后用红外设备看清屋内后偷袭。 这个推断基本正确，除了一般人想不到敌人是直播窥屏选手的情况外。 就在此时又一枪悄然打来，子弹刚好换个角度打到露在柜台外的屁股上。 “开了？”莫尘感觉对方的透视也太清楚了，就和没有遮挡一样。扭过头，看到了那个和他唱反调的男主持正缩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屋里。 这人根本不怕被误伤，有问题！ “暴露了！掩护我撤退！”看到莫尘眼神一变的优桑也知道暴露了，扭身就往车上跑。 这段录像已经足够颠倒黑白了，只要自己别落到那个穷鬼手里一切都好说。 莫尘刚要追出去，又是两发大威力的狙击弹硬生生敲碎护盾砸进地板，逼得他退开，眼睁睁看着那包藏祸心的家伙从门口消失。 跑到外面的优桑用力呼吸了半口新鲜空气，刚要哈哈大笑这穷鬼愚蠢，倘若周围有一个保镖，杀手们也不至于行动这么顺利…… “啪！” 他试图解锁车门的手被攥住，顺着那铁钳似的女人手看去，一个紫头发的佣兵正对上他的视线。 “这位好汉……”没等求饶的话出口他就被巨大的冲击打昏了过去。 “本来是想看看漂亮的主持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狐狸干脆地给优桑卷成一个粽子，注意到四个像是鸟人的玩意儿加速朝她们飞来。 “烟！” 第229章 选1还是2 北极狐的发烟筒开得恰到好处，没等黑手的杀手找到机会攻击，浓如羊汤的白烟直接把俘虏连同她们周遭笼罩起来。 四个“鸟人”来不及刹车，直直撞进了浓烟之中，顿觉大事不妙：看似寻常的烟雾颗粒里通讯波段被折射得乱七八糟，他们很难联系彼此。 热成像里全是红色的烟雾，声波探测全是杂波，打出去的探测器直接失联。富有敌后经验的杀手也是头一次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这是什么玩意儿？” 1号的嘟囔在频道里回荡着，夹杂着可能是同伴通报情况的声音，却一个也听不清。他本以为对付一群还在使用火药的原始人没什么麻烦的，谁知这伙原始人木呆呆地从山洞里拖出来一颗核弹。 “升高、高！” 尽可能简单地下令后，他挺直身体让浮空器带自己腾空，地面上的佣兵没有对空手段，只要先…… “砰！” 火光迸射在1号的护目镜上，虽然子弹被强化玻璃反弹出去、只有力道推自己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而已。 他刚刚从烟里冒了个小头而已，辅瞄也不能这么快捕捉到吧？ 与此同时，刚刚弄清楚1号指令的三人刚准备拉高，就听见频道里一声没压住的呼痛声。 “4号断联！” 虽然是一个小队的，但2、3号都没有返回帮助的打算，直接大功率拉出烟雾，吸进肺里的空气顿时无比清新。 “装备不对，有来头！” “好在枪都很烂，不要紧。” 1号和对方的神秘狙击手缠斗了几轮，是个精通实战的好手，几次射击都是追着自己的弹道来的，可惜金属弹壳威力也就那么回事。除开第一枪外，全部都被护盾拦了下来。 “b计划，继续！” 虽然不知道4号生死，三位杀手仍然相信自己胜算不小，刚刚只不过猝不及防冲进了圈套，并不代表他们势弱。 3号收起狙击枪，背后的浮空器马上弹出两个新的枪管对准烟雾的边缘，1号和2号则各拿出一颗圆柱触屏的玩意，熟练设定模式后朝着烟里丢去。 “滴滴滴滴——” 翻滚着落下的手雷发出清脆的声音，没入烟中不见了踪影，短暂沉寂后引出一点点橘红色的火光，卷着那些浓烟拔地而起，把巨大的烟云染成了火焰的巨人。 “这些玩意儿还挺耐烧，这样都不出来！” 3号一边和同伴避开影响浮空的高温气流一边紧盯着下面，愣是没等到一个仓皇逃出的半熟目标，“难不成直接死里面了？” “老样子，你盯几秒，没动静的话丢湮灭模式，我们过去一下。” 这一通交锋也就十几秒，1号推断被刺杀的目标此刻高概率会龟缩在看似安全的掩体里，在防弹的机器人保护下。 “我们去去就回！” 1、2号组成前后队形盘旋着降低高度，转到屋后方向迫近而来，没有优桑做内应，他只有射出一颗探测器，随后看到数个抱头蹲防的绿色轮廓。 “真是愚蠢，用狙击枪只不过是想优雅一点，”1号自言自语着换出集群火箭弹，准备最后打出最后一击，“让你见识一下，黑手的做法。” 往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雨的火箭弹就会倾巢而出覆盖目标龟缩的掩体或者避难所，将水泥棺材里的目标分出千万份送上天。 但这一次1号失算了，就在蜂巢发射器弹出的瞬间，一道靓丽的光芒洞穿了他的护盾、他和他的弹巢，他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殉爆的火光之中。 同样打开弹巢的2号见状连忙要摁下发射按钮，却因为剧痛而没能摁到按钮，定睛再看，发觉自己的手掌已经和半边装置一起消失了。 “这……” 他还没想明白对方用什么东西完成的打击，下一串窟窿已经从手上蔓延到了身上。 “呼！这枪有点猛，就是准头差点。” 狐狸放下动能冲锋枪，拍掉头上落到的火星，后面藏狐两肋下各夹一个坏种，大摇大摆走进店里。 “喂，收垃圾的，干嘛咧？”这是明知故问，她本来一心在鼓动下层区给莫尘投票，突然急急忙忙杀回来，当然是看到了直播推送，恰好撞上了四个在别人屋顶上非法放飞的鸟人。 “没干嘛。” 莫尘丢下激光发射器，宝贝似的捡起杀手们用的探测器揣起来的同时放心起身打招呼，“这次更利落了啊！没受伤吧？” “那不可能，来审审！”狐狸说罢示意藏狐把优桑和3号墩在凳子上，此刻也不用捆起来了，两个人都吓得和鹌鹑一样。 “你这蠢货，怎么不提这家伙有激光器啊——”3号的声音已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了，要不是实在恨这个草包甲方，他根本发不出声。 本来以为要对付的就是两三个玩火枪的穷鬼，麻烦点的也就是一个机器人，结果动手了才发现人数武器都没对上，唯一对上的也就是—— 黎心自主把从他身上脱下的浮空器卡在自己身上，不需要输入很快掌握了在屋里离地三寸悬浮的技巧。 坏了，这个好像也不是普通机器人，他今天是撞上扮猪吃老虎的缺德了。 见局面稳定，薇琳娜她们也慢慢从柜台下面出来，发现优桑和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一起被堆在一起，加上刚刚种种，当然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下可有大新闻了！”薇琳娜冷笑一下，一脚踩在优桑的板凳前面，蹬得他朝后仰去，“观众朋友们，刚刚发生的不是特效，而是一场雇凶杀人现场，现在各位面前的就是主谋，扣1采访扣2审讯，我们一分钟投票！” “不是咧，这还要直播？而且有关系嘛和你？这是狐狸叫佣兵队摁住的人！” 狐狸看见这家伙就不爽，毕竟薇琳娜长得一副营养过剩的样子，一看到就烦。 “毕竟按规定没有过半伤亡的刺杀案件不属于工作事故，不播的话连事故赔偿都没有哦。” 薇琳娜这话是切麦后说的，不然也要吃官司。 与此同时，弹幕开始密密麻麻的飞过1122来，只不过似乎选的和薇琳娜说的不太一样。 第230章 前倨后恭 “看起来还是想看审讯的人多一些啊，那我们就开始好了！”薇琳娜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对观众笑道，抄起货架上的古董传讯器照着优桑的脑袋比划起来，看起来善良可爱的一笔。 只有长期和人肢体冲突的佣兵能看出，如果不是直播不能掐，薇琳娜下一秒一定会用全力砸下去。 “饶命！各位英雄饶命啊！” 优桑毕竟不是战斗系的，见到这种场景马上大声求饶起来，甚至奋力往旁边一声不吭的杀手身后缩去。 “这种人也往出派，那个姓林的也真是没抓手咧！”狐狸轻蔑地把他踹倒在地上，顺手把枪管顶在旁边的职业杀手脑袋上，“你咧？怎么说？” “按江湖规矩来吧，我是不能说的。” 4号这样说也不是有什么崇高职业道德，只是如果在直播里露怯，他死了还会给亲属添一笔名誉赔偿金。 “黑手公司的杀手绝对不会泄露雇主的信息，今日如果不是信息有误，我们绝不会失败。” “哦，好。”狐狸一枪打在4号鼻尖前面，超高速的子弹精准擦出一道血痕，但杀手的确岿然不动。 而旁边的优桑被枪声一激直接开始漏液，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交代了，包括什么人和他承诺什么事情、目的是如何如何一类。 “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说到最后因为语速过快，优桑的内置声卡都兜不住了，原本的播音腔拉成了破锣嗓音，好像应激的猫咪一样。 “都这个样子了我其实是很想放过你的……”莫尘了解了一切后对优桑甚至升起某种同情感。 这家伙还不知道下层区的投资本来就是林参叁的操盘，目的是割公司那些大户，结果把他这样的跟风散户也顺手割了，然后被卖了还要谢谢人家给自己第二次当狗的机会。 “诶？放过吗？”狐狸可没那么大度，虽然这四个会飞的鸟人应该干不掉莫尘，但这些人可是罪证确凿，收赔偿肺才是惯例。 但看到镜头狐狸就反应过来了：要在意公众形象了，以前的做法会影响选票。 莫尘看穿狐狸的思路，摇摇头否认了她的想法：“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有用。” 他指指外面，引得所有人连同摄像机朝外看去，才发觉协管局的人已经悄没声息地来了，其来意自然也很简单： 赶紧把那个弱鸡的嘴堵上！ 只不过多次受挫后，这些家伙对莫尘的回收店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不论是精英警探还是新来的愣头青都不敢在此耍什么威风，甚至悬浮车都停在远处徒步走上前来。 隔着老远还要张着手客客气气的：“莫候选，您受惊了！劳驾把犯人交给我们控制吧！” 前倨后恭的样子，让莫尘都忍不住偷笑两声。 “大选期间严禁公司搞暗杀，没错吧？”笑完了，该让林参叁发发汗了。 “是的。”直播面前警探也不敢颠倒黑白。 “那你们不应该罚一下吗？这家伙可是明说自己的来历了！” “罪犯身上的装备的确来自黑手，但这可能是栽赃，我们需要详查。”负责和莫尘沟通的警探也开始有点漏液问题了，恨不得直接动手灭口。 但面前的是他们出动机甲也没能干掉的莫尘，还有全世界闲得发慌的人在看着，他什么动作都不能有。 要恨，只能恨弄出这档子事又叫他来擦屁股的家伙，但警探不敢恨。 就在他用自己都不信的谎言支吾着莫尘的每一句诘问时，那杀手忽然猛地一挣，却不是要逃跑，而是触到隐私部位的停机设置，输入密码了结了自己。 这下压力给到了优桑这里，他可没准备这么方便的东西。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莫尘直接把他给了出去。 无他，没有其他佐证，这个人留这也是浪费粮食，不如趁有影像证据的时候把人转出去，省得将来有媒体倒打一耙。 反正这家伙到了那里也是活不了了。 “哇哦，莫先生还真是有气度。”回到多了些窟窿的回收店，薇琳娜装傻捧道。 “你们也该回去了吧，都这样咧还采访？”狐狸也重新想起自己杀回来的原因，虽然老莫肯定不在意这种营养过剩的女人，但不等于这家伙可以随便在自己的地盘乱跳。 “工作需要哦小姐，”薇琳娜嘻笑着挡回狐狸的攻击，“说起来你们就是莫先生的助理团队吧，我们好像见过。” 可不是见过，当时对着大楼打激光的不就是藏狐和北极狐，只不过那时候薇琳娜一口一个恐怖分子叫着，现在就都是先生小姐。 “啊，咋……怎么了？”狐狸刚要耍横，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直播镜头里代表莫尘的形象，硬生生收住了口吐芬芳的趋势。 薇琳娜当然发觉了这一点，心里暗自笑话狐狸硬充大尾巴狼面上却恬静地继续，“那能请您来讲讲您对莫先生的理念的理解好吗？” “……” 狐狸此刻顾不上针对营养过剩女人了，她扭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队员，但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小队有个天然缺陷：不爱说话、不说话、不敢在人多的场合说话。 面对队长的求助藏狐面无表情地点头，北极狐偏过头开始意念打字，赤狐直接大脑过载。 “啊……就是大家都能吃，都能住，有工作干……”没辙的狐狸努力和谐掉过于原始的描述开始解释，一直拖延到北极狐的小抄发来。 伴随着叮地一声，她的讲述风格一转： “莫尘候选人的理念是一种常常被人们提起但始终没有得到落实的理念，该理念认为随着生产力的极大发展，与之相比人类的生存需求已经是极其微小的部分。因此，在物质丰富的大背景下，应当合理分配，确保每一个人的力量完全投入于推动社会的进步……” 前一秒下层区佣兵，后一秒上层区教授，说的就是现在的狐狸。 “嗯，很好，谢谢您的介绍，”薇琳娜努力做好表情控制，不过还是让狐狸嗅出这个主持人有戏弄她的意图。 “喀拉！” 得亏莫尘及时关掉了摄像头，不然今天袭击节目组的凶手是谁就真说不清了。 第231章 福兮祸兮 总之，在第一天结束的时候，以关键词“莫尘”作为弹窗的点击率遥遥领先了其他候选人。 毕竟其他人那里只能看到公司广告、空话大话、伪装作有利当地居民实则推广产品的假话还有一张司马脸的证件照，而莫尘这里能看到些刺激的东西。 俺的上帝嘞！比俺们这的枪战强太多了这！——ip属地：泛大洋美盟 因为这个家伙，我才认识了林城在哪里，现在我的网络不断推荐那里的促生稻米。——ip属地：极北联盟。 点击链接看莫尘的人形收藏——该评论已被删除。 这些真人或者ai账号对发生在一个小小的中立城市的竞选没有任何关心，但既然这样能得到乐子和热度，那何苦不聊上两句呢？ “哼哼，这就是狐狸叫佣兵队的执行力！能文能武！”在整个过程中发挥的纯属意外作用的狐狸十分得意，“现在那些人肯定后悔小看老莫咧！” 莫尘本人却并没有被数据冲昏头脑：“今天辛苦了，明天以后就好好休息吧。” “瞧他，装得跟真的似的——行咧，别绷着咧，搞得你是双开门冰箱似的。” “才不是，这些点击率根本换不来选票，也没有一块电子币，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那些不太了解我的家伙知道更多我的底细。” 虽然莫尘名义上和好几个常人认知里的大公司交过手，但基于敌人的敌人是更可恶的敌人这一原则，雷神或者黑手并没有好心提醒其他候选人莫尘的底细，对之前的战斗数据更是讳莫如深，巴不得其余公司也去碰个跟头。 所以直到这些互联网吸血虫动用各种社工库把莫尘的痕迹亮个一干二净前，他还有一点能称为战略机密的东西。 “认可，这是一种捧杀。”黎心分析了投票数据和其他候选人的公开动作，从事实上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是没得庆祝咧？”狐狸歪过头，虽然明知道这家伙不可能因为细枝末节失望，但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逼得莫尘从自己的夹层里掏了瓶汽水给她。 “所以情况其实很不乐观咯？”坐在能同时取景所有人方位的薇琳娜非常自然地融入讨论。 “等下，采访完我不是让你滚咧吗？” “哎呀，不是说了天黑路滑，我很怕的！” 在采访结束的第一秒狐狸就对薇琳娜展开了“报复”：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抹了薇琳娜一脸黑顺便蹭了自己一手腻子，结果就是对方以“补妆”为由逗留了一会儿好落在节目组后面，然后就自然融入了集体。 “而且其实直接把这样的政策在竞选阶段提出来是很不明智的，你会因此失去大量本能争取的选票的。”由于薇琳娜开始讲正事，狐狸硬生生收住了魔爪：她虽然不爽这个女的，但既然对老莫的宏愿有帮助，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 气度！格局！ “有时候是可以先说谎，”莫尘保持在正常社交距离上和薇琳娜谈话，他还有些不放心这个女主持热心参与的动机，“但有时候得一步不让，越让底线越低。” 薇琳娜不知道莫尘是在反思自己当清道夫的经历，只含混一声表示对这种道德主义的不认可：“反正话已经出口了，结果就是你会赢得大约三成的选票，地区包括下层区和最靠里的中层区，票最多的一定是林参叁。” 黎心静静地运算了个结果，有些惊讶地看了薇琳娜一眼，点点头。 “不出意料。”莫尘对此也不意外，他是在中层区读的专科，还是了解风土人情的。 要均匀化区域差距，必然赢不到上层区那些巨贾的票，而中层区稍微过得可以的人，眼睛已经被粘在上层区的地板上了。 要他们在成功在即的时候放弃晋升法则、把所有人拉到同一水平线上实在有些难为人。 “所以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已经是考虑如何在第二和第三阶段获胜，贡献这里你做的不赖，但展示实力的话……” 狐狸知道薇琳娜停顿的意思，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动作：“我们可是个个以一敌十的佣兵咧！” “其实贡献这里我大概猜到会有什么大活，所以只要专注提高实力就可以了。” 不出意外的话，炎黄工业的永生技术一旦公布就代表他们赢了，只要证明他们的改造确实不会导致赛博精神病，说不定五大盟都会动心。 越是伟大的人，越渴望时间，好让他无止境完成一件又一件伟业。 “啊，那这样两个阶段都赢不了的话，你选什么啊？”薇琳娜大失所望。 “只要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赢的人不一样就好咯！”一直说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莫尘才露出一个坏笑，“那样的话就可以讨论新方案了。” 薇琳娜毕竟还是外人，莫尘不可能什么都和她说，只点到刚刚好需要她帮助的环节就好，“尽管帮林参叁拿到最多选票好了。” 说完话他猛地一起身，以套着外骨骼做不到的轻灵动作猫进了工坊，留薇琳娜一个人在原地开始烧烤。 “什么新方案？”她记得如果出现三个阶段各胜出一位的情况下需要对三个候选人再次投票，但莫尘在这个环节并没有优势。 这家伙的新方案是什么？ 她的问题无人解答，因为黎心和狐狸也没听莫尘介绍过自己的计划。短暂的沉默后，狐狸虚张声势说道：“既然你要加入，就先做好你的事得咧！做好咧和你说。” —— 对于其他候选人或许是最漫长的一周终于过去了，这一周间对着好几条起起伏伏的柱状图抓耳挠腮者有之，退而求其次者有之，而淡然处之者也有之。 “哈哈哈哈，这个莫尘啊！他早该听劝的！” 林参叁不属于上述三者——他正在为竞争者的失败而放声大笑，毕竟莫尘做了那么多工作，结果反而是给自己做了嫁衣！ 他那三成票刚好分走了势头正猛的竞争者的选票，让林参叁成为第一。 “也多亏了我们的媒体，那么仔细地‘撰写’了走访报告，帮您压下去了那些造谣的传闻。” “那是，本来我还怕那个女主持不乐意呢，结果人家就很识时务。你说，我难道是想杀她吗？不都是恰好！” 林参叁毫不心疼地拍打银色的手掌，因为莫尘他本来已经怀疑自己的驭人之术是不是有些下滑，好在事实证明，这只是个小概率事件。 “我的贡献记录准备好了吗？按惯例继任者必须第一个讲的。” “放心，早都准备好了，”这是从就任第一天就计划好的工作，秘书也是胸有成竹，“作为市长，您为城市的付出都在市民眼里心里。” 这马屁有点腻，但林参叁还是很受用的。在他看来，自己为整个岛付出的的确太多了。 “当我们的旗帜再次和五大盟并列的时候，他们会理解我的。” 第232章 亮相 按照惯例，选举的第二环节需要在上层区的民主广场举行，并且设立了沉浸式vr场地和实地两个同步会场，方便林城所有人都能在场。 此刻还是清晨，候选人尚未入场，几个早早来到广场靠上位置的old money开始谈论起候选人来。 “听说了吗？今年的候选人里有一个要求平均分配的怪人呢。” “可不是吗？听说只有专科教育，怪不得能说出那么贪婪的话来。” “就是，想要钱就得多工作才是，空想让别人给自己发钱怎么行？” 说这话的家伙显然没想过在大部分人都在上班的时候，他们可是在这好地方扯淡晒鸟，而账户上的钱凭空增长。 大部分真实的普通投票人，只是在通勤或者空闲的时候登录vr广场，在虚拟的数据里暂且和现实里的老财坐在一起—— 当然只要找准位置，坐在老财头上或者踩着他们也完全没问题，这就是虚拟世界美好的地方。 稍微扯些闲话，就看见已经轮流亮过相的候选人陆续出现在广场的中央位置，占据c位的自然是现任市长林参叁，左右排开的是各大公司派出的候选人，完全没有背景的莫尘放松地站在右边末尾。 莫尘对这个位置没有意见，他正好可以稍微一扫就看清所有人的状态：前面的各个都是正色西服，只有自己穿的硬化纤外套。靠着明晰的线条感，也有点正装的意思。 林参叁算是老熟人了，炎黄工业的候选人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董事，雷神重工似乎找了个很有亲和力的金毛，此外还有一些莫尘没打过交道的公司候选，莫尘也仔细打量了一番。 “请您不要这样，很丢脸的！”终于有个人注意到莫尘这个穷酸样儿，悄声呵斥他。 莫尘耸耸肩，赛没听到。反倒是引得林参叁偏头检查，生怕莫尘是要对自己下手。 他从刚刚就一直在检查逐渐填满广场的各路人马，但其中并没有衣着比其他人灰暗一截的佣兵队，他不相信那个简直是莫尘死忠的佣兵队长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要去做一件比选举更重要的事情。 “他不会想直接把其他候选人炸死吧？”考虑到这几个人对爆炸物的使用习惯，林参叁猛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继而连忙让手下去检查广场的穹顶和其余地方。 与此同时，轮到他开场了，他战战兢兢地迈出一步，然后往场边挪了挪，看看落脚点也有点可疑，于是连忙大步挪开。 如是三番，整个广场的人就看到市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的在广场中央左右横跳着、很有节奏地主持： “各位、林城、的、朋友，我，林参叁，作为、林城的、前任、领导者，很荣幸、在这里、和大家、介绍、上一年、的、工作！” “……” 整个广场都被这样的展开震惊到了，无论是林参叁的亲信还是外人都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抽风了？莫非是吸引年轻人的伎俩？ 不过不论形式，林参叁的汇报还是很有水平的，把自己上一年的工作简直说成了一朵花。在他嘴里，许多是上不得台面的阴谋也被说成了民生工程，还创立协管局维持治安、扩大林城产业、增长经济、提高市民生活幸福度…… 总之就是一句话：要是不能连任的话，这些好事可就没有了哦。 莫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注意力其实根本没在介绍贡献上。今天来到现场，主要是需要保证一件事—— 不能让胧在这里得逞！ 他确信炎黄工业会介绍他们的长生技术，为此最直观的就是把那个实验体带到现场让人检查实验体还是宇宙胚胎时的记忆，而这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时机。 莫尘没钻研过生物机械学，但他预感炎黄工业一开始应该是想搭载自学习智能在实验体里的，因为胧过于不可控才改成了人类。 那样的话，说不定现在的实验体身上还留有给胧接入的后门。 万一让胧得逞的话，林城说不定真的会留名青史——以第一次爆发人类灭绝危机的起始点的身份。 所以今天借自己身份带狐狸和黎心她们来到上层后，这几人就分开去警戒四周了，每人都带了莫尘的喷口光射器，专门对付那个喜欢分散形体的机器人。 虽然到目前为止整个会场都没有伪装者混入的迹象，但莫尘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胧已经化成了微粒吸在肺里一样。 林参叁讲完后很快就轮到了炎黄工业，在莫尘的注视下他走到台前，仰头想着周围一圈观众挥手示意后，朗声宣布道： “各位志士，接下来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我跨时代的伟大技术，这是我献给林城这座城市最明亮的智慧之宝。” 随着他煽情的宣告，一个肤色和常人无异的高壮男人缓步从台后走到台前，显然自从上次一别，炎黄工业在容貌上也进行了优化，好让长生技术给人的第一印象不会太可怕。 “猛犸，看自己没穿衣服有什么感觉？” “……” 为了方便展示实验体无瑕的身体，炎黄工业也就不拘小节了一回。趁下面开始窃窃私语这一个裸男有什么技术的时候，董事随手甩了一刀—— 纳米金属刀刃轻松切断了实验体的一臂，有分量的手臂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而实验体只是好奇地看看地上已经开始腐烂的手。 他的伤口处立马开始生长，重新长成一只白皙得多的手臂。 董事又随手把刀插进实验体太阳穴，他应声倒下，但很快又站了起来，愈合的伤口自动把刀刃推了出来。 “大家看哪，他的身上可没有植入物的痕迹，这是真正的生物组织做到的。” 董事还没有介绍无副作用、长寿什么的，光是这超强的愈合特性，就已经让那些观众目瞪口呆了。 假如有了这项改造，那他们…… 没人追究这项研究是否触及了科研道德的底线，刚刚还在和睦相处的老财们互相交换了目光，然后都蠢蠢欲动地望向台下。 他们都想要，但他们都要体面一些，得有人先问出那个问题： “这个技术，你要给的，是林城的谁？还是谁的林城？” 第233章 偷家 把时间倒回一些，还在林参叁讲他那就差一枚石头建立林城一样的标榜故事时，围绕着广场朝外散开警戒的一共有三波人： 林参叁的协管局，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保护广场安全的同时盯住莫尘的可疑人员； 狐狸的小队和黎心，她们主要在仔细检查附近有没有一个会隐身会易容的家伙； 还有炎黄工业的人形队，毕竟今天展示的技术足以让任何公司铤而走险，炎黄工业自然想到有人试图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可能。 但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么些人和人形混在一起，别说找一个胧了，甚至黎心好几次被炎黄工业的人形呼叫，提醒她路径规划报错。 “这样子互相查来查去，早让那个变形金刚漏过去咧！”又一次被协管局的警探阻拦后，狐狸终于忍不了了，在上层区公然掏出了动能冲锋枪。 “喂，冷静些……” 协管局的警探们动作慢了半拍，只有边打开武器边出声拖延，然而狐狸并不打算和他们火拼，而是举枪对准了天空扣动扳机。 “嗖嗖嗖——” 动能子弹在空气中的呼啸声反而更小，但几乎所有的警探和人形被狐狸吸引了注意，急急忙忙朝着她所在的地方靠近。 “听好了，我们的任务是警戒一个危险度极高的人形，出事了你们都担不起！” 狐狸大声警告他们，虽然也没指望他们听进去：在狐狸吸引注意的时候，她的小队连同黎心已经借助飞行器上了广场的玻璃穹顶。 借助内部模拟天气的光芒，几个人的身形被很好遮蔽。如此一来，这场好戏的最佳位置已经被抢占。 “我、我就位了……”赤狐几乎是被黎心扶着才在穹顶上面相对平缓的地方架好枪，这种踩在透明的高空中的感觉让她险些没昏过去。 “建议，不要勉强自己执行超出能力的任务。” “谢、谢谢黎心小姐的建议，虽然、咱都、都不太会听啦……”赤狐的下半身几乎在踏虚空缝纫机，上半身却几乎粘在了狙击枪上岿然不动，“当、当然没有反感的意思……就是说人都这样啦、总有勉强自己也得站出来的时候。” “疑惑，人都？” 黎心挠挠头，想起还有北极狐的炮阵要安置，扭过头却看见不说话的少女已经固定好了相控炮阵，准备带上眼罩式的操作器。 假如胧没法从地面的入口混入广场，最可能也最老套的路线就是从天上开洞，虽然上层区的玻璃一定是防护性最好的，但在胧的纳米机器人呢面前恐怕还差得多。 藏狐盘腿坐在穹顶上，把手臂上和胸口的防护组件一件件安好，然后开始打量天空和地面。 没有莫尘和狐狸的队伍真的很难凑出一个话题。 与此同时，炎黄工业的董事正好喊出那句“智慧之宝”。 那个东西正式亮相了。 黎心没来由得运算出许多不好的结果，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枪械，虽然普通的武器对胧其实没什么用处。 她张望着，目光不由自主锁住了下方的实验体开始调焦，画面里白发的实验体逐渐扩大到视野中心。 体表没有一丝缝合线，光滑得好像天生一样。黎心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它植入了姐姐们核心部件的证据。 一个运算结果告诉黎心，她应该去找一找，把那个实验体整个剖开，找到证据才能验证传言。 不行，已经没有必要确认这个了。 黎心试着摇头把运算结果跳掉，然而类似的结果一个接一个弹出来， “无奈，真实的看见与预想不同。” 黎心不喜欢这种占用运存的无意义思考，闭眼摁住两侧太阳穴的位置重启了一下，让那些纷乱的想法彻底离开数据库。 我已经接受了这些—— “喂！别发呆！” 藏狐的惊叫和锤击让黎心瞬间算力拉满，注意到若有若无的一道烟尘正盘绕在低处的玻璃穹顶上，激光探测器已经能看到穹顶侧壁上逐渐加深的幕墙。 果然！ 所有人都见识过胧的实力，当机立断发起突击，在赤狐朝着那装作无害的烟尘开枪的瞬间，黎心已经操纵飞行器划出一道内弧线杀了过去。 “簌——” 然而黎心和手里的激光器只是切开了一道空气，那烟尘只是嘲笑似的掠过她，朝着上面快速飘走。 黎心连忙拉起杀个回马枪，可藏狐急切的目光仍然对着她的背后—— “‘危险！！’” 黎心和藏狐同时开口，同时猛回首，同时看到了她们的目标。 “哎呀，没想到你还会站在那边呢，最愚蠢的姐姐。” 胧轻佻的话语马上拨撩得黎心火大，激光器在手间拐了一个迅猛的花样，一瞬间横立在侧壁上的胧被激光所笼罩。 “果然那家伙造出了能伤害我的武器耶，好在我也做了点准备。”站在上面的胧丝毫没有担忧，一边轻松和藏狐周旋一边评价道。 “……” “大块头，你是不是想问我那个分身是怎么回事？你想想，我一点都不在乎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藏狐目光一震，左拳佯攻，右手拔出激光器就要捅向这个恶机器的腰间，可惜被轻松闪过。 “当然是那个第二蠢的小机器人啦！” 激光散去，胧的伪装已经被切散，下面果真是一直唯唯诺诺帮胧隐形的小红。黎心只觉数据库发出一阵气音，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触之断为几段。 小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再次掠过黎心，朝着地面干脆坠落，成了一地散落的黑点，随后才听见坠地时摔碎的声音。 “所以说，被植入了道德的你们，才如此脆弱啊！” 趁眼前的敌人都因为这打击分身了一瞬，胧也不再表演，随手就把玻璃穹顶像撕纸一样撕开一个口子，躲开藏狐的虎扑钻了进去。 纳米机器人的集群直接朝着下方刚刚结束展示的主讲台而去，目标当然是实验体！ 与此同时，被配合着杀死一次的实验体正默默平复情绪，体内的那个傻小子虽然愚蠢，但烦人有一套，他没法在有敌意的情况下从他那骗走控制权。 正平复时，忽然看见一道烟似的东西引发连绵的惊呼、正朝自己而来。 第234章 连环计 穹顶破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头顶的大洞，冰冷的雨水从洞里直接滴中正在台中央的人的眼。 这些人先为料峭的气温一抖，随即才意识到那烟尘是什么。 “莫尘……”林参叁第一反应就是莫尘搞的鬼，然而等他回过头的时候莫尘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实验体面前，从工具箱右手里打开一根小探照灯样的工具，对准飞降而来的烟就摁了下去。 胧先前见识过用来针对自己的东西，见状自然是早早避开，无形的烟尘打了一个螺旋转躲开，落在地上重新凝聚成胧的样子。 “你这次有些胆大啊。”莫尘从通讯里知道了胧卖掉小红的事情，加上她这次出现丝毫不带伪装，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气势。 他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后退着拉开胧和实验体之间的距离。 “那当然，”胧对莫尘的措施毫不介意，“我有自信的资本。” 说罢她左手朝身后一指，一道电流穿过漏下的水帘正撞上一个试图护驾的保镖，控制他把枪口转向莫尘。 以枪响为信号，莫尘猛地一跃跳过高能粒子的射击弹道，身后的实验体猝不及防被打烂了脸，扑通摔倒在地。 这混球，原来不是要保护我吗？ 半空中莫尘再要打开激光灯，可胧一脚踩在保镖身上比他更快腾空而去，两只坚固的合金手直接钳住他的双手，猛地一扭将运作中的外骨骼掰断。 “你的新玩具还不够快！” 看莫尘拿她一点办法没有，胧狞笑着随手挥拳将他打飞出去，正压在刚刚恢复的实验体身上。多亏这下缓冲，莫尘也没受什么伤。 “……” 实验体没说什么，因为吵吵闹闹的小孩意识因为胧的出现更加聒噪了，不住地扯着身子要和那个人战斗。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开场给了自己一下，那肯定对他的存在没有好处。 胧正要补上致命一击，不料伏在地上的实验体其实已经恢复，从地上猛地撞上她，引发如同盾构机轰山一样的巨震，把台上的人都震倒在地上。 炎黄工业的董事回过神时，看见自家的实验体满身的淤青朝后倒去，而自家的纳米人形只是被阻挡一步，撕下因为撞击粘在身上的人体组织。 眼见情况不妙，他立马拨公司内线兴师问罪：“它怎么又出来了？你们没销毁吗？” “是销毁了呀？执行了既定的销毁程序，不可能恢复的。” “有工作留档的。” “留你三舅妈啊，那我眼前这个是什么？” 虽然责任人找到了，但此刻公司显然没有能解围的办法：他们引以为傲的人形根本不敢靠近胧。 “董事您别急，声波设备已经在组装了，您只要保证好实验体的安全就好。” 董事没说话，给他们展示目前的境况：实验体已经被胧拽成了破布娃娃，而他增生的组织也开始阻塞胧的机械关节。 我打人形？ 几乎是生物学和机器人学的顶尖技术成果正以最直接的暴力挣扯，而现场的大多数老财还在犹犹豫豫。 他们并非感受不到危险，只是眼下的机遇似乎比风险更……大？ 先是不死生物，又是纳米人形，自己要是趁乱捡到一点战利品的话，岂不是直接科技尤里卡？ 短暂的犹豫后，这些老财们优雅地朝前慢慢挪动，各自物色好了地上鲜血或者颗粒。 林参叁也想这样做，不过他还得顾及自己的城市，看见炎黄工业的董事在那叽叽咕咕，一巴掌摁在他肩膀上：“那机器人到底要做什么？” “无可奉告。”董事猛地一关通讯，睁眼说瞎话道。 “那机器人想占据实验体的身体，那样她就无敌了。”莫尘被实验体和胧的角力击退回来顺便解释道。 “莫尘！” “别怨我，到这时候了已经藏不住了。我们得快点关了胧，不然早晚会得逞的。” 外行看不出来，但莫尘分明看到胧在打斗的同时一直试图让自己的纳米机器人混入实验体的神经，只不过每次都被实验体自己切掉了。 胧可以失败无数次，但人类只能失败一次。 “只要这两个怪物知道对方的想法，绝对会马上开始合作，所以别愣着，用你们所有的人！”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吼完，莫尘再次尝试插入到战斗的中心去，手里还是举着那个小激光灯。 “啪！”胧分出神来直接打碎了激光灯，“讨厌的小聪明，看你还能奈我何。” 她左手打发了莫尘，右手还能抵住实验体狂喷出来的组织液，顺势就弹出新的探针直刺向实验体的脸颊。 只要不出意外，这家伙脱落的速度不可能跟上她的骇入，这具不死不灭的身体就会成为自己的最佳能源。 胧已经幻视到让人类匍匐在脚底的光明未来，但现实给了她一记有痛觉反馈的强光——莫尘的胸口还有一盏激光灯，只不过被他一直藏着。 “卑鄙小人！你不是拒绝改造自己吗？”胧的探针再次被摧毁，自己也不得不带着一身的增生组织撤退，以免被烧坏保护层。 “灵活底线。”莫尘吐了吐舌头，关掉灯也连忙退开。 胧大怒，一发手炮炸开已经上头的实验体，拉足马力非要解决了莫尘才行，不料这次又有东西打断了自己——一枚子弹。 砸在身上的时候，胧还以为那只是一发不痛不痒的狙击，但随着子弹里的机关触发、一阵诡异的感觉伴随着系统警告出现，她才发觉自己又中计了。 赤狐打出的磁场弹完美抵达了触发位置，随着弹头撞击引发的巨磁场直接把胧整个纳入。范围内磁化的纳米机器人无法分散，只能乖乖按顺序排列成待宰的羔羊。 这种时候如果展开连续轰击、再有两人从旁用激光器顺着磁感线劈砍呢？ 眼看空中的火光和魁梧的藏狐杀来，胧慌乱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脱离磁暴范围。这个可恶的人类！根本就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算计她上！ “抱歉，此路不通！”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欠揍的白发骇客出现在胧的数据层里，不让她自如地驱动身体。 这围杀胧的计划环环相扣，就为了万无一失。毕竟莫尘只用算计胧，其他候选人要考虑得就多了。 第235章 功亏一篑 诚实地讲，如果自己不是目标，胧一定会把这个诡计存在数据库里的核心位置。 但因为被坑的是她，所以她只是痛骂人类卑鄙无耻的同时尽可能挪动到便于防御的角度。 磁场的扰动下她没法调动纳米机器人给自己构建屏障，只有用最原始的办法接下那一枚枚高爆弹。 “轰！” 橘黄色的光芒霎时铺满了视野，紧接着灼热的气浪席卷穹顶内部。不少没见过世面的老财们都胡乱叫唤着往各自的保镖身后躲，各个候选人也分别寻找掩体，只有莫尘和狐狸的小队顶着气流守株待兔。 “莫……莫老板，可下手轻些啊！”炎黄工业的董事小心翼翼把安全地带的同僚们的建议带给莫尘，“我们的回收设备在路上了。” “啊？”莫尘以为自己的耳朵烫坏了才能听见这种傻话，“这你们还要？” “嗯。”董事装作没看到莫尘表情里的嫌恶，他只听见了频道里对胧的报价。 只要把胧的智能等级下调点，她那庞大的数据库必然能产生无数诡计多端……不是、超凡智慧的作战人形，到时候军工市场就没有别人家的份了。 到时候炎黄老爷想要几成就几成，也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违规实验的事情了。 而风险，仅仅是胧在现场有一点点可能失控。 莫尘没理董事的建议，见爆炸的热浪稍稍散开些便马上冲向中心。高温会破坏励磁器运作，他们必须马上补刀。 穿过浓烟，藏狐已经先一步就位，刀锋插进了胧的胸口，正和表面绽开无数裂缝的机器人角力。 “黎心呢？”莫尘发现黎心没有及时跟上，莫非一开始交锋的时候受创了？ 藏狐指指后面，烟尘里杵着一个阴影，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样子。 胧的战术也是很脏的，既然没法勾起黎心消灭人类的想法，就利用她的道德标准设陷阱，轻轻松松瓦解了黎心的斗志。 莫尘朝烟尘里呼喊两声，现在没有更多时间关心黎心状态。他迅速朝着藏狐那边奔去，同时掏出真正为胧准备的终结杀器。 胧的全力都用在阻止藏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尘掏出一捆长长的光缆一样的东西，“你要干什么？” 莫尘不打算和胧解说，但当他将一头接在自己的喉咙上，胧还是猜出了这东西的用法：“你想直接用共振破坏我的所有。” 为了任意变形，胧的身体自然都是标准化的纳米机器人，自然共振频率也基本一致。只要找准了频率，就能直接摧毁所有纳米机器，胧自然也就被消灭了。 莫尘没接话，将管子另一头的金属探头朝着胧的身体刺了过去，第一下没刺入，但藏狐那边抵抗的气力弱了，藏狐又把刀插进去几分。 “不至于吧，破坏我有什么好处呢？你不是放过艾蔲了吗？”胧想要直接化整为零逃跑，可藏狐一摁刀柄，里面的励磁器启动，深入中心的磁场再次爆开阻止了她的意图。 莫尘打开激光切割器，配合着将探头朝胧的结构弱点安进去。 “你恨我绑架了你的小女友？我也没害她性命啊！除此之外我们无冤无仇！是你在碍我的事！”发觉自己没有办法脱离困境的胧开始慌了。 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其实也有人类苟且偷生的想法，只不过之前自以为不死不灭，她有恃无恐。 “你想知道什么？我有当初实验室的完整资料，你可以把黎心升级成最万能的作战人形，真的！我都很羡慕！” 莫尘已经开始调整频率了，一开始的声波还很微弱，但随着频率朝着正确的数值偏移，胧开始发出从核心到表面的缓缓振动。 “不行！我不能接受！不能这样！” 她给那些公司建议，让他们借助次声波武器兵不血刃拿下了实验室，结果自己也要死在同样的武器下？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胧开始挣扎，奋力挣脱藏狐的拘束想要拔掉声呐探头，但健壮的佣兵早有防备，仆一脱手就重拳直击胧的脑袋。 这一声像打在瓷盘上，一点都不低沉，显然被多次打击胧的身体也不那么坚固。而打击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莫尘把频率拉到位。 “滋——” 莫尘自己只听见了开始的一声尖啸，继而就再也听不见声音了，只有在喉咙里高速振动的感觉和逐渐升高的问题能证明植入物还在正常工作。 而在超声波的共振下，胧的身体忽然猛地摆脱了磁场束缚，腾得喷出一道血似的纳米烟雾。只不过这一次并非金蝉脱壳，而是真正的凋亡。 那些纳米机器人被振飞后并没有工作，反而在空气里缓缓飞散，像是垂死的飞虫一样朝着地面飘下。 紧接着就是第二道喷涌。 “可恶的人类……”胧自知求生无望，收起了先前的不堪，咬牙切齿道。 想不到她自诩超越人类，最后还是栽在了初始城镇里。 假如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冒险冲击会场。 数据库里不甘的怨恨一遍又一遍的刷新，在彻底被破坏前想要化作不死的诅咒卷土重来。 可惜她是不用指望了。 “嗡——嗡——” 就在胧寄希望于变成电子幽灵的时候，穹顶里忽然插进来新的振声，将莫尘的声波直接盖了下来。大开的大门让热气流卷着烟尘泄了出去，好让莫尘看清是谁捣的乱。 “莫尘，把你的声波关了！” 炎黄工业的声波捕捉器也到了，需要十来个人形运到现场的巨大发声器从能量上直接盖过了莫尘的声波，制止了破坏胧的行动。 至于其他的候选人，当然是喜闻乐见这样的境况啦——要是莫尘当场把危害城市的机器人解决了，他们还怎么选啊？ “莫尘，我们这样僵持着她可就跑了，你想想清楚！”见莫尘没有第一时间就范，董事再次传达了高层的意见，“关掉你的声波，我们马上收容它！” 莫尘面无表情地看看胧，胧也得意地看着他，喉头略微滚了滚，关掉了声波。 第236章 事教人 狐狸趁着警卫们的注意力转向广场时就悄悄混了回来，刚好赶上莫尘放弃了处决。 “老莫？你怂咧？”她挤开围着胧的人群跑到莫尘身边，对着他来回打量，好像不认识似的，“不应该啊？” 毕竟一般莫尘才是最不吃威胁的那种人，说和你爆了就是真爆了。 “我没有，”莫尘当然不是怕了炎黄工业，“只是觉得……” 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因为这个理由不是很光明正大： 公司也好、市长也罢，他们总以为自己是站在岸边放火的操纵者。不让他们感受一下玩火自焚，说不定能稍微懂点道理。 “哦——那要是他们抓回去没出事怎么办咧？”狐狸马上猜到了莫尘的想法，摸着下巴眯眼瞄向正在封装的人形们，“要我悄悄‘帮一帮’吗？” 莫尘连忙摇头，把话题引到了还在恍惚的黎心身上，“别了，会引火上身的。” 狐狸也只好跟上，好在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刚刚捕获的胧身上，一个两个都在和炎黄工业的董事咨询这个人形的复刻上，没人注意到这边其实就有个旧版立着。不然那个是咨询，这边恐怕会试着哄抢了。 黎心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纷乱的运算结果不断弹出，导致她不得不频繁清理，表现在行动上就是掉帧似的一卡一卡。 相比人类，果然还是人工智能模拟的情绪更加不讲道理。 “黎心，错不在你。”莫尘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误杀对于黎心这样一板一眼的性格来说是绝对的打击。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任务指令没执行，她说不定会自己删库。 “否-罪责-存在、次要-——非无-”黎心说话也夹着或长或短的停顿，显然正在和不断生成的自责感搏斗。无助的样子与平时百折不挠的风姿对比，让人不由得跟着难过。 要是再谨慎些就好了。 沉重的氛围里，狐狸轻松两步迈到黎心跟前，用拍三明治一样的动作拍在黎心脸上，让以假乱真的肌肉压缩出奇奇怪怪的纹路。 “所以说你们就是道德感太足咧！” 黎心愣愣地看着狐狸，本就忙于清理情绪的数据库理解不了她的话：道德感太足是错的？ “对的对的。”内置的心理辅导程序又跳出来了。 “false000非00——”黎心原本的学习成果这样判断。 “对、对吗？”因为冲突，她只能挤出来个疑问句。 “对啊，明明是那个机器人干的，和我们总是做好事的黎心有什么关系！”狐狸粲然一笑，转头点有点茫然的莫尘，“还有你，让那些有钱人吃点亏就内疚上咧！你缺钱的时候他们会给你吗？” “不是，这怎么……”莫尘有些无奈，狐狸难不成想用讲歪理的方式解决程序运行问题。 “住嘴！”狐狸打断莫尘影响话疗效果，“我问你们，你们自责完咧能咋？能让哈货改好吗？” 莫尘摇头，黎心思索了一会儿想要点头，被狐狸摁着脑袋摇了摇。 “对啊，那浪费时间在这干嘛？我们给广场干成这样，还不快撤是等着一会儿赔钱吗？” 这话提醒了莫尘，林参叁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肯定要给自己扣黑锅，更重要的是，按自己的猜想，再过一会儿这里必然会成为事故的发源地。 确实如此，经历了刚开始被震慑的慌乱后，林参叁很快理清了所有的事情，也终于明白了炎黄工业一直讳莫如深的是什么事情。 他已经把证据上报给亚盟相关部门了，无论对方是依照法律办事还是护犊子，都代表炎黄工业将不可能再离开亚盟的范围。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是市长了。 “这位候选人，”他马上把枪头调转指向莫尘，“一点突发情况，不用离席的。” “姓林的，少和我们玩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你有本事拦一个咧！”几番争斗，狐狸也是看出协管局的外强中干，自己又有军用武器在手，说话的口气大了不少。 “别误会，好心提醒一下罢了。毕竟没有了候选人身份，许多事情可就有的聊了。” 他指的是莫尘之前那口内乱帮助罪的黑锅，毕竟艾蔲的新身体确实是莫尘造的。 “虽然等到选举结束此事还是会提及，但能拖一时不如拖一时。”林参叁脸上的假笑愈发灿烂，毕竟自己最愁的对手居然同时以自毁长城的方式双双出局，顺便帮自己扫清了其他竞争对手。 如果不是莫尘出身低微，他都要以为这些人是老天派来考验自己的使者了。 “那就祝林市长好好办公咯，不要让林城生灵涂炭。”莫尘并不动气，毕竟他知道，林参叁这个市长其实也做不长了。 “那就——不送！”林参叁笑着目送莫尘他们离开会场，随即恢复了冷淡的表情，走向已经要把胧运送走的炎黄工业人形队里。 “林先生？”董事也注意到洋溢着合作热情的队伍有个害群之马，礼貌地向人群后面招呼道。 “你已经违背了科研协定，在林城进行这种危害社会的科研项目，请你们马上离开。” 随着林参叁的翻脸，协管局的警探们纷纷挤进人群，用武器和设备拉开一条对峙的空间。那些对永生感兴趣的老财想要出来打圆场，却被林参叁一句话劝了回去—— “东西的处置需要林城决定，请您回家去吧亚盟人。” 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就是：无论谁赢，这发明都有份！ 那各位体面人自然不会充和事佬，纷纷躲在后面准备看一会儿帮谁比较方便。 “林先生，目前在选举期间，您不能这样吧？”董事也丝毫不落下风，炎黄工业的人形以一个整齐划一的动作抬起了武器。 “我当然不能，”林参叁看看表，“但是亚盟总可以吧？” 从收到信息到采取行动，前后刚好十五分钟，这就是亚盟部门的速度。 半空中一架像是乌云似的飞行器好像是忽然出现在天空里的，正悬停在穹顶广场上方，恰好遮住从洞口落进广场的雨水。 第237章 祸根 如林参叁所料，飞行器上两个漆黑的人形先一步跳了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后打开火力压制系统，瘫痪了全场的大部分武器，确保全场安全。 随即才有五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干事慢慢顺着舷梯走下来，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拉警戒线，把实验体、胧和其他普通人隔离开。 “您好，我是……”炎黄工业的董事想要套近乎，但那几位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一拉那塑料的隔离线，他就乖乖退到线后面去了。 这线没有什么高科技，也不需要搭载防御系统，因为它本身代表的就是一个大洲的规则。 在这个范围内，它就是绝对的铁律。 很快，黄黑相见的警戒线里就只剩下了干事以及大眼瞪小眼的实验体、还有关在里面隔岸观火的胧。她预感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实验体也很懵：他本来装孙子装的好好的，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像人的东西给自己打了，接着又冒出来几个明明很弱却把其他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家伙。 俺寻思揍趴他们就能当老大！ 别怪实验体异想天开，毕竟他可没有植入数据库，没学过中立城市生存守则最重要的一条：永远尊重五大盟的外派人员，尤其他们单独存在的时候。 就在干事们准备检查实验体的成分的时候，它突然暴起朝干事挥出一拳，惊得炎黄工业的董事连忙启动束缚器，呼了两遍口令才想起来自己的设备已经全被镇压了。 啧！完了！ 他已经看到干事受伤、事件升级、林城直接被轰炸成平地的结局了，希望祖宗保佑自己回去后能住秦城浮空狱。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实验体动的同时，那黑色的人形也动了。不同于炎黄工业那些用外加装备的落后品，亚盟的人形只干脆利落地一伸手，就将实验体的动作牢牢控制住。 虽然人是林参叁叫来的，但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心生担忧：这么大手笔，莫非亚盟打算处理完事情后直接接管林城。 这事情可不是没有先例的，当初许多仗着自己实力尚可试图再立联盟的，基本都是被这一招碎成了中立城市，然后一块一块瓜分了。 虽然一城一地于亚盟已经无用，但万一呢？ 就在他杞人忧天的时候，实验体已经在人形的可控力场中被压成了肉饼，而干事们饶有兴致地看着其中露出的组织。 “果然不止生物实验。” “那肯定的，生物组织的能量转化率支撑不起那样迅速的消耗，这里大部分都是仿生组织。” “不过你看这些仿生组织被破坏后的样子，它的自恢复性很强，说明也不是简单的机械结构。” “生物机械？那能量形式是怎么来的？” “我们得联络上级了，这事情比我们收到的更麻烦。” …… 干事们的面色都很沉重，因为林城严格上来说是中立城市，他们在这里并没有完全执法权。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必须在其他四盟介入前把东西回收走。 但问题是经过初步研究后，他们判断无论是胧还是实验体，都不适合这样草草回收，风险太大了。 就在他们认真工作的时候，其实五大盟的磋商会议已经在数据层里快速开了一轮又一轮，围绕着这两样成果的争夺堪称腥风血雨。 “不得不夸你们一句，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能背地里搞出来这种东西。”一个干事捏捏鼻梁，和趴在警戒线上的董事感慨道。 “您过奖。”董事把这当成是可以商量的信号，“关于敝公司的私有科技成果……” “你知道这已经严重违法了，对吧？”但干事并没有那个意思。 一旁的林参叁笑了笑，他早就猜到亚盟不可能姑息炎黄工业，这场游戏他们已经完全退场了。 至于技术成果，也如他所料，亚盟没法迅速回收，其他的领事也已经和自己打了招呼和好处。再有几分钟，五大巨头就会在这小小的广场碰头，而他们商议的结果也很简单—— 就地封存。 因为这成果不可能分给任何一个联盟，也不可能因直接销毁，只能共同开发。而要共享，最简单经济的办法就是原地建立一个研究站。 这科技的好处，自然就落到了林城和它的主人身上。将来有了成果，自己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永生啊，他其实也很有兴趣。 …… 后续的发展确实如林参叁所料，莫尘他们很快在新闻里看到了已经搭建起雏形的研究站，林参叁作为举报有功的人员笑眯眯地在镜头前介绍当时的情况。 “唉，麻烦了！”莫尘扶着额头痛心疾首。 “东西被五大盟收走了，又没便宜哪个老毕登，不好吗？”狐狸此刻名正言顺以竞选团队的身份霸占着莫尘的半个凳子，谁让这破地方连个宽敞点的长椅都没有呢！ “不好，以胧的学习速度，任何牢笼都不可能困住她。”莫尘没有玩闹的心思，他对这样的磋商结果很失望。 那几个干事应该拿出气魄当场销毁了威胁人类生存的因素，而不是在妥协下选择分享。 “疑惑，为什么莫尘坚持要销毁？”暂时脱离了道德困境的黎心问道，她虽然厌恶胧草菅人命的个性，但不觉得自学习智能有什么错。 狐狸小队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看法，技术用在正途上就不会有风险。 “因为你们都忽略了，那两样技术不是独立的。”莫尘好像已经看到了融合了实验体和人形的胧在地球上兴风作浪，“你们想想，能让胧冒着被抓住的风险直接现身，难道只是为了一个不死的身躯？” 考虑到队伍的文化水平未必接得住问题，他直接调出一个虚拟黑板来解释： 胧本身也许是个迭代速度很快的人形，但她终究只有一个自己，没法繁殖。 实验体理论上可以无限增殖，但在先进的杀伤技术下，其数值很难超过无法控制的最大值。 但是炎黄工业当时的先驱者为了保险准备搞融合科技，给胧留下了一个后门。要命的是，那个后门可能因为科研人员断代的问题没人考虑到。 “一个不死不灭的自学习智能，而且理论上可以繁殖。或者严格来说，这是一种新的生物。” 所有人的表情都随着莫尘的讲解沉重了下来。 第238章 等待的煎熬 假设机甲暴乱的时候艾蔲能让每一台机甲都是艾蔲，并且摧毁难度增加一倍，造成的破坏恐怕就不只是下层区这么简单了。 而融合体的危害可能还在这之上。 “等一下，那玩意儿，你不会似想强行销毁吧？”狐狸意识到莫尘介绍这些的目的，“现在？五大盟已经介入之后？” 莫尘缓缓点头。 五大盟的科技水平在自由的网络上从未出现过，即便有胆大好事的骇客上传也会马上消失，信息和账号和号背后的本人一起的那种。 中立城市的人只能从他们变成中立城市之前的历史中，隐约窥见后核战时代的五大盟的实力——读起来就像上古时候的神话一样。 “别干咧。”狐狸马上打了退堂鼓。 她并非不喜欢管闲事，但也要分清实力差距不是？ “老莫你听我说，咱拉不到人干的，而且干成了也没人谢谢你，只会抱怨你坏大伙好事。更何况运气要是差点，咱有幸混过去咧，你让咱去面对啥？” 黎心不太明白，运气最差的情况不应该是全军覆没吗，但现在似乎不是提问的时候，她也就安静地继续运算计划成功率。 “我也知道，所以，得等一个时机。” “还能有什么好时机？” “胧从内部作乱的时机。” 正如百年前被突击的实验室，胧这一次也会用类似的办法越狱，而那时候也是摧毁她的最好时机。 “那要是没有呢？那可不是炎黄工业水准的守卫，那可是五大盟。” “那最好，我们接着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得了！你们接着找委托，我接着修家电，大家都有美好的前程。” “那梦想呢？我们的口号呢？就这样算了？” “怎么会？”莫尘大笑起来，但说的可不是开心的事情，“只是不老不死的技术推广开，谁还有别的办法呢？” 旧的一切永不消失，诞生新事物的趋势被压制，这样一个在时间的尺度上凝固的社会，还谈什么改变？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不得不干咧！” …… 公布技术带来的蝴蝶效应还远远没有结束。 炎黄工业的技术成果被完好的控制起来，来自五大盟的科学家们也已经就位，准备对实验体和胧的相关技术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和复刻，并且争取无害化。 而炎黄工业的处境从股价就能看出来：直线下跌，并且没有一点点起伏的可能。 林城所有和炎黄工业有关的建筑都已经成了空壳，市面上的炎黄工业的人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网络上开始流传炎黄工业将技术的关键点留在了那些人形里等待东山再起，因此全世界都开始炒起炎黄人形的价格。 林参叁在第三阶段没有遇到一个强敌，毕竟他告状有功，五大盟只露了点底就让他赢得了第三轮的竞选。从这个角度讲，莫尘退出的确实及时。 林城迎来了第二个林参叁时代，而林参叁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治安极差对下层区开启了区域管制，不仅仅是剥夺了先前给予下层区的权利，甚至不再允许哪怕是废品流入下层区。 顺便把一些打击异己的对象丢去下层。 他得确保不要再有莫尘跳出来作对。 做完除根的工作后，斩断莫尘这棵毒草就简单多了。 他和自己的新朋友聊了聊，借来了两位普普通通的保镖人员。这两位是欧洲盟的外派保镖，接受了34项改造手术的同时进行了超过十年的模拟战斗。 与丰富的经验相配的还是他们的武器——完全替代血液的液态金属，随着他们的神经信号可以完成灵活的形态转变。 “麻烦两位务必解决此人，他知道的太多了。”林参叁夸大了些莫尘的事迹，好让欧盟的人认真对待。 “明白。” 两个t-800一样的保镖也不含糊，他们早就被打过招呼了：看在此人及时通报的份上，可以给他点甜头。 杀一个根本没有资本和背景的普通人而已，完全没必要讨价还价。 而莫尘正在应付潮水一样的邻居们。 “为什么你要退选！” “rnm！退钱！不对，退票！” “林参叁报复我们了！” 被严格限制的下层区几乎绝望了，他们本以为自己能过上和中层区一样好的生活，但转眼间自己支持的候选人灰溜溜的回来了，他们的生活水平反而还下降了一大截。 “因为我已经赢不了了，你们也看到新闻了，有五大盟支持的人是不可能输的。” “那我们怎么办？往后我们怎么生活？” 没有一点资源流入的话，以下层区的硬件配置想要正常生活确实有难度，何况经过了机甲暴乱，本不富裕的下层区雪上加霜，正是需要扶持的时候，谁知等来的却是要被困死的消息。 现在已经是雨季，头顶的雨点几乎连成了线，但站在店门前的居民们根本不在乎，任凭雨水浸透密封性约等于没有的义体。 干脆就这样淋报废得了，也比被饿死困死强。 莫尘自己也是一脸发腥的雨水，得不断揩脸好能看清下面的人。他从没想过一次次的事情下来，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小的回收商了，他现在真的是这些人的指望。 他的退却让这些人失望了。 “先等等吧，会有转机的。”莫尘想了很久，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不好说在等一场可能毁坏城市的大混乱，因为那也是自己退让的错。 因为想要自私的政客尝到教训、沦为代价而故意示弱，这样的谋划现在的确是说不出口了。 “你说等等，是在等什么？” “危机。”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一样，一枚极细的金属针穿过雨幕、破开拦路的雨滴朝着莫尘射来。如果不是飞溅的液体落在皮肤上引起了黎心注意，谁都发现不了这枚细到极致的暗器。 “警告！”动作先于发声，黎心整个身体直接压向金属针的飞行轨迹，同时朝着射来的方向还击，好让同伴注意到那里。 事发突然，赤狐并没有在便捷的狙击位置，唐突间想要抬起狙击枪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臂抬不起来。回头看时，才惊觉整条手臂已经膨出发紫的一条血管，像是中毒一般。 “撤回去！”狐狸当机立断让所有人退回屋里，自己却站到莫尘的另一侧打开电磁护盾，想和黎心一起掩护莫尘。 居民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混乱地朝四处张望，寻找掩体的同时冲着可能藏有敌人的地方开火。 “出来！林参叁的走狗！只会在暗处打黑枪算什么本事？” “他果然是怕了！怕我们真的推他下台！” 刚刚还在怒其不争的人群在暗杀发生的时候并没有慌乱，他们甚至开始叫阵，好像莫尘真的给了他们很大信心似的。 应他们所求，两个一击不成的保镖散步似的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 毕竟他们不是杀手，没有暗杀的耐心。既然一击即中的计划失败，那直接现身解决目标更有效率。 银色的金属血液灵活地在面前盘绕，将射向他们的子弹、爆炸的碎片直接吞没。其实这种改造是用来关键时刻替保护目标拦下高能粒子的，防御这种古董热兵器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两人就这样放松地朝着莫尘走来，顺便直接推开试图冲到面前肉搏的原始人，完全是不在乎的样子。 “坏了。”莫尘看出这液态金属的驱动并非炎黄研发的那种，这两个人体表都已经是金属的颜色，俨然是把液态金属做成了体液。 要说区别的话，那个液态金属人形尚可以破坏核心，但这两个人，恐怕所有的要害都被金属填满了。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一般，狐狸的冲锋枪朝其中一人打了一梭子，动能弹趁防御的间隙命中了一次，却直接弹开了。 黎心见状放弃了枪械，想要接上巨大的激光发射器试试。 但双方之间的距离不太允许她再做战备。 “二位，不是林城人吧？”狐狸换了一副口气，仿佛拉家常一样试着拖延时间，实际上悄悄拉开闪光弹的保险。 如今之计只有走为上了。 保镖们并没有回应，他们的工作习惯是不说废话。一秒之后，他们突然一改慢悠悠的走动，一人猛地跃起一人直扑向下盘，正冲着目标莫尘而来。 第239章 文明与落后 恰在当时，狐狸的闪光弹后发先至，在两个展开攻势的保镖面前炸开，刺眼的炫光霎时染白了一切，三人趁机朝另一个方向躲避。 不这一招丝毫无效，两个保镖的动作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闯过闪光，若不是黎心急中生智加力扯开莫尘，他就要被扑倒在地。 “分析，其视网膜的感光已超出常规设计。” 黎心抬手挡下一轮金属齐射，却被形成的金属丝线扯住，两个保镖马上合力将她拉向自己，身躯瞬间长出豪猪似的一身利刺。 饶是黎心浑身都是坚固的陶瓷，仍不免被液态金属寻到浸润的缝隙刺透，可想刚刚如果没能躲开，吃下这一招的莫尘恐怕不死也得失去行动能力。 “这个是机器。”眼看挂在刺上的黎心还在挣扎，两个保镖也不多言，投入更多液态金属试图直接将黎心碎掉—— “铛铛铛铛铛！” 狐狸的动能冲锋枪猛烈开火，阻止保镖的企图，而本应逃走的莫尘反而冲到最危险的距离，将一捆老式炸药直接插进粘稠的金属里。 “关机。” 没有留给抱怨或感谢的时间，黎心马上任由意识沉入黑暗，而看起来无害的炸药遥控爆炸后却掀起了一道强磁暴风，将转而抓向莫尘的保镖统统吹成飞灰。 而黎心虽然同样被爆炸和磁场掀飞，但有狐狸和莫尘接应，还不算太狼狈。等到手动开机，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朝远离屋子的方向逃走。 “真好，为了对付胧我多准备了一颗。”虽然暂时那两个家伙追不上来，但莫尘还是心有余悸。 一点排异反应没有的液态金属填料，这些研究也早就违反long理了吧？ “肯定是林参叁那个老登干的！”狐狸手忙脚乱启动车子，她们还得尽可能把人引开，防止两个刺客拿屋里的队友出气，“公司根本不会请这个级别的怪物。” 黎心没有说话，被刺穿的地方现在才开始产生反馈触感，一共一百多处贯穿孔，算是个中损。 莫尘从工具箱里拿出应急的修补材料试着修复，但也只够补上运动时需要承力的关键部分。 “他们有追上来吗？” “似乎没有……”莫尘抽空瞥了眼后面，面露担忧。 从行为策略上看，那两个刺客目的性很强，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直接朝自己袭来，并没有攻击中招的赤狐。 但如果他们逃走，那两人未必不会考虑拷问同伴。 狐狸也有相同顾虑，油门上的脚稍微松了些，但紧接着就听见很轻微的一声破空声。 就好像有人捞了一缕空气似的，但巨大的黑影直接扫掠而过疾驰的车子，背上的雨水猛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水样的视野哗啦啦地响。 不等狐狸做出反应，那黑影已然落地，就在她们面前。 “跳！” 说话的时候狐狸已经先一步头槌破窗鱼跃而出，她的驾驶室后一秒被金属色的一丛丛尖刺填满，接着朝后座蔓延而去。而莫尘他们也跟着从同侧跳了下来，滚了三滚重新汇合。 “不是，他怎么飞上来咧？”狐狸抱着头有些不明所以。 “他利用电磁场直接把自己弹出来的。” 莫尘没看到过程，但从保镖体表那一道可怖的螺旋纹路来看，他是借助液态金属的体液形成了一个加速器，借助围困的磁力将沉重的身躯直射而来。 莫尘注意到保镖的身体其实在多种攻击和野蛮的使用下也布满了伤痕，但都不影响他的动作。比起身体里填充了液态金属，更像是液态金属在驱动这具身体。 可是，驱动的能量从哪里来呢？ 被刺穿的车子猛地裂开，洒出来的汽油被保镖身上的电弧所引燃，在哔哔啵啵的小爆炸声中炸成一地的小火苗，提醒他没有仔细研究的时间了。 后面另一个保镖也不紧不慢跟上来，比起先声夺人，这两个刺客似乎更喜欢后发制人。 “喂，有辙没？”狐狸见状咧开嘴笑了，掏出一把小手枪分别指着前后的强敌，却不急着开火。 “都试试吧。”莫尘打开激光切割器，对付这种低温合金应该还管用。 黎心伏在地上，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突进。 两方人就这样对峙片刻，不约而同发起了攻势。 狐狸的射击点躲着前方保镖的金属护盾点向他的身体，同时踩着一地的零件飞奔起来，不让对方有抓到自己的机会。 动能弹随着他们的移动在保镖身上爆开一个个缀连成抛物线的小点，但统统没有造成伤害。反倒是看似傻傻追逐的液态金属忽然一摇，在狐狸身侧完成漂亮的合围，猛地生长成一座囚笼缓缓内缩。 而莫尘这边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那保镖只是简单地射击一道道细密的金属针就能逼得他龟缩在电磁护盾后。 电磁护盾在这种频繁的打击下很快发出关闭预警，而保镖的金属针可以收回身体，无穷无尽。 他也尝试用炸弹或者声波解决问题，但前者根本突破不了保镖的针雨，后者则抓不准固有频率——液态金属时而凝集时而分散，连同那身体也是。 这已经超出人类范畴了吧？难怪五大盟对于炎黄工业搞得实验体不以为奇。 “认命吧，目标莫尘，”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沉默寡言的刺客说话了，“我们只接到处理你的命令，没有别的。” “但要是顽抗的话，她们也会因你而死。” 他指指背后，逐渐收拢的液态金属囚笼已经没有一点可逃跑的缝隙，射击和爆炸破开的缺口也会马上被填补。 莫尘转回头来，保镖双手张开，石油似黑得发亮的液态金属在其中如沸水一般冒着泡泡。 这是友善的施压，在保镖们看来，更是文明对落后的一种仁慈。毕竟他们也不是市长的走狗。 “其实还得谢谢你，比起永居名额或者城市优惠，做掉一个人对我们来说更经济些。” 莫尘没有动，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绝望。 不过都没有区别。 保镖驱动液态金属进行最后一轮齐射，按照他的计算，那落后的电磁盾已经撑不住了，所有他的落点直接封死了莫尘可能的躲避方向，连同机器人挡刀的情况包含在内。 “放心，不会痛的。” 第240章 两种解法 他的计算完全正确，在费力挡下几根细针后，莫尘的电磁护盾只稍稍闪烁就彻底消失，黎心起身用侧身最坚固的部位装甲再挡，仍有一些漏网之鱼穿透了仿生组织射向莫尘的四肢和头颅。 保镖开始感应活银，准备在刺中莫尘的瞬间直接撕裂他的身体，省得浪费时间。 这工作不按时间收费。 空气中忽然震起微微的颤音，保镖只稍动手指，单簇的活银在主体的共鸣下再次分裂，飞行轨迹和力道丝毫不减。 他听说过中立保障军的那些小玩意，不足为奇。 黔驴技穷的目标只能用肉体躲闪，但计算好的活银针簇仍没有悬念地扎进目标的身体，随即受到共鸣开始膨胀分裂。 “呃-” 莫尘只简短地呻吟一声，身体就瘫软在外骨骼里被带着前进，刹那间从表面到内里的刺痛差点让他失去意识。 “黎心……” 尽管声音微弱，但人形少女准确理解了他的用意，抛开试图瓦解装甲的活银握住他的手。 两个使用寿命都在倒计时的家伙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朝保镖冲来，好像缩短了双方距离能做什么似的。 从外面看起来细小的活银不断生长着，从皮肉或机构的缝隙扎下深根。在保镖体内维持生命的液体，在他人身体里却是致命的利器。 保镖没有动，他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些落后地区的家伙想做什么。 求饶？引爆炸弹？把血洒在他身上？不管哪一个都不可能如愿。 他只是按部就班操纵着活银向内，马上就能彻底解决目标。 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他忽然没有了操纵的实感，本应和天生的肢体一样敏感的活银忽然成了死气沉沉的金属。 怎么回事？ 保镖简单重试了一下，确实不是自己的问题，原本应当致命的活银在最后一步失去了联系，在失联之前，它们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引脚…… “原来你们也做了生物机械……”莫尘感觉到身体里不断朝着重要脏器钻下去的东西停下来了，便猜到了这东西的真实面目。 将细胞改造成代谢特种金属的品种，逐渐替代正常的人体细胞。加之以生物编程，就可以用肉体铸造武器、护甲，随心所欲。 所以，这些东西最害怕的，是骇客。 那活银为瘫痪黎心，一路钻进了外置寄存器，在改造细胞接触引脚的那一刻，被埋伏在那里的骇客稳稳扣下了。 “没错。” 猛犸在袭击发生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但外置寄存器里残留的一些奇怪数据妨碍了他。好在扫清之后里面空间够大，让猛犸能提前预备好多种自动破解程序。 该说不说，多亏了参加实验那次，猛犸对非常规的自由数据有点处理经验，完美完成任务。 如果不是此刻老大他们情况很差，他可要好好邀功一番、宣布占有这酷炫的武器的使用权。 “啧，就是顺序不对吗？”保镖意识到万一他先刺到的是莫尘的心脏就不会节外生枝，心里抱怨命运作弄人，连忙放弃召回那些活银，转而驱动身体里的活银再次攻击。 可这下他就没有那么自由了——猛犸抢走的活银虽然少，但也足以和他周旋。并且在周旋时他还得多方注意，小心那骇客故技重施。 如此一来，他的动作被大大限制，更不要说没了负担的那个人形。 就在两股活银交错的刹那，明明千疮百孔的人形少女忽然闪了出来，朝着保镖的腹部开出一记绝命的重拳。 哐当的一声巨响，还有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那机器人居然直接把手臂震断了，断手嵌在打出的印子上直直停住了。 饶是保镖已经没有痛觉，光看到这一下就幻想出了骨肉碎成一滩的样子，朝后急忙退开两步。 “帮我！现在！”他感觉情况正在脱离控制，打算让同伴优先这边，可丛丛活银中，同伴却没有回应他。 在给狐狸构建的死牢里，狐狸的义体手臂穿在一枝活银枝丫上。她的动能冲锋枪在保镖身上留下了以千计的筛子眼后，因为弹药用尽敲在保镖的脑袋上裂开了。 好在她还有一把好用的冲锋枪对准了保镖的要害。枪口和位置咫尺之间，只要一扣扳机，这金属地狱里谁都活不了。 因为老莫说存在弱点，所以她就尽可能试了试，在有效射击了保镖身上的诸多部位后，她还是找到了对方害怕被击穿的位置——眼球。 准确的说是恰好用来视物的玻璃体等等，毕竟人身上血管几乎无处不在，灌注了活银的血管就是天然的不败护甲。 可偏偏人得看清东西不是？ 此刻保镖的脑子就能顺着眼球透进来的景象看到，位置丝毫不差的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里面随时击发的弹药。 他当然可以用活银护住大脑，但不可能完全卸去子弹的冲击。若是扛一枪还好，可偏偏这狠毒的女人手里是一把冲锋枪。 一梭子下去，今天就有豆腐脑喝了。 “真了不得，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有战场经验比我还丰富的佣兵。”保镖开始愿意闲话了。 他知道对方暂时不会开枪，因为那样自己也会在脑死亡前把她扎成一片片的。 “那可不咧，坐在安全的家里可学不会和巨大的机甲、残暴的黑帮还有欠揍的有钱人打成一片。” 她说着在刺穿手臂的枝丫上荡起秋千，实则将身上挂着的各种道具往地上甩。 “你知道这些对我不起作用吧？”保镖看看一地的自制爆炸物，其当量不足以伤害自己。 “我就是放松些，不然累赘得很。倒是你，什么来头？” 两人用一种虚假的友善语气互相套话，狐狸弄清楚这两个家伙是西边的家伙，只是因为林参叁告密有功才助他一助。 “所以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保镖也知道了这些不过是下层区的佣兵和修补匠，想来胃口不会太大，“一会儿假如……的话，500，好聚好散，如何？” “呵呵呵呵，”在笑声中狐狸忽然冷了脸，“比有钱人还有钱的货色，原来只值500电子币。” “欧元！是欧元！你查查汇率，不一样的！” “我没兴趣和你讨价还价。你们不可能得逞，就算得逞了……” 狐狸扣着扳机的手缓缓摩挲着这把枪的表面，好像回到了那间简陋的店铺前。 “我也会弄死你们所有人陪葬。” 第241章 反咬一口 只是略微设想那样的结果，狐狸的表情就朝着疯狂的方向直坠下去，吓得那保镖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刺激到这个疯子和自己同归于尽。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同伴叫他赶快过来支援。 “我现在不方便……”他试着用不怎么冒犯的说法，但眼睛只朝旁边偏了一点，枪口也对着转了过去。 “拜托，分我一部分，我的信号被破译了！” 保镖丝毫没察觉到同伴的处境比他更糟糕，毕竟那头只有一个人，总不可能也恰好在心脏里埋伏了个骇客。 没奈何，这位只好打开层层活银，让双方打了个照面。 莫尘没说话，但看到狐狸还算是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狐狸却大大方方笑了出来。 “stop！stop！”见到形势不对和莫尘对垒的保镖也知道不是讲死战精神的时候，马上撑起身体大幅后退，打手势示意大家各退一步，“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不如就此别过吧！” 狐狸用鼻子嗤笑一声，并不退让，“哈，就此别过，然后你们转天带一二十个铁血人再来找我们麻烦是吗？” “不，我们也只是外派来看守危险品的。林参叁的要求我们虽然也要适当满足，但我们可不是他的打手！” “对对，这个卑鄙的野蛮人骗我们只是点简单的活，看在他通报及时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答应的。早知道是违背god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做的。”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真在保镖们的确是因为事情简单才听从林参叁的，但违背god之类就是无稽之谈了。若不是莫尘他们找到了针对活银的法子，保镖们才不在乎犯不犯杀戒。 实力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突然文明礼貌有信仰。 “等等，你说你们是看守那个实验体的？”莫尘却注意到一个不太妙的细节。 “没错，”保镖不知道这和下层区的修补匠有什么关系，但眼下显然不是指摘身份的时候，“五盟的人都来了，这样公平。” “那你们是所有人轮岗还是怎样？”莫尘的脑袋开始冒汗了。 假如一家一家来还好说，但要是每一家都凑了几个人站在实验体旁边的话…… “当然是五大盟一起轮岗，不然我们也没有时间出来‘还人情’。” 莫尘暗叫一声不好，他这才明白胧打算怎样出逃。 欧盟的生物金属已经被证明和实验体的接口操纵起来大差不差，只要有一个疏忽，胧就可以借助其和实验体产生联系。 要是在场的都是欧盟的人，也许互相之间还能照应。但在场的是其他盟的保安人员，他们彼此之间对其核心科技都只是略有了解的程度…… “希望你们有做防止出逃的共同预案。” 莫尘把自己的担忧和保镖说了，但保镖们对此没什么反应，碍于自己受制于人不好反驳，但显然是不相信的。 “您……还挺有见识的，我还没见过哪个中立城市的……平民知道这么多。” “唉，勿谓言之不预。” 莫尘认清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的态度，也对提醒这件事不抱希望了，他稍稍活动了下，浑身被活银扎入的伤口倒都很好愈合，暂且没有生命危险。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保镖显然是打算赶紧脱身，但猛犸操纵下的活银猛地在他的去路上拉开一道拦路线。 既然于大局无影响，那就该公事公办。 挟制狐狸的保镖见势不妙想要折磨手里的人质逼迫莫尘就范，不料自己脚边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忽然没有征兆地引爆。爆炸的冲击虽然不致命，却影响到他的平衡。 狐狸手里的冲锋枪同时开火，在对方一脚悬空的档口倾泻全部子弹，而狐狸本身趁着爆炸翻身而起，借刺穿手臂的活银之力向上一跃，背后忽展开两道助推气流，恰好躲过试图洞穿胸口的针刺。 那保镖一只眼只看到浓浓的血污不断向内，一只眼却窥见仿佛天使般升起的身影，残留的意识被幻觉和现实的妒恨充满，拼尽力气甩出身体内的活银。 活银是一种压缩性很好的流体，没了束缚后沿着保镖的身体猛地爆开，银色的放射线绽开作刺球，继而追着狐狸飞离的轨迹而去。 “这是你们自找的。”看到同伴已经使出死招，另一个保镖也不在乎活银被抢了，猛地化作一股流动的螺旋朝着莫尘直直钻去。 这一招莫说是什么护甲，就算是厚厚的地壳都挡不住，又来势汹汹，他自信莫尘必死无疑。 “你的那些同伙也会被欧盟逮捕回去公审！这就是胆敢触怒五大盟的代价！” 猛犸调动起能控制的活银尽数抵挡，但终究在量上比不过保镖，虽拖延了些许时间，但随着活银钻头骤然巨胀，点点杀伤力堪比弹丸的活银仍透过防护射向莫尘。 眼见莫尘要被千百枚活银弹丸击穿，黎心抵着身体横挡过来，争取护住莫尘要害，但只是几枚砸在后背，她就感觉到一向无坚不摧的身体发出不妙的暗拧声。 “推测，这就是结束的时刻。” 她忽然感觉运算模块一阵轻松，过往的记录自然灵动地播放，有在实验室时无知的幸福，有被唤醒后思考的快乐，还有最后一点点被忘记的，有关她自己的事情。 她先是惊喜，但读取清楚数据后却又无奈而悲哀，好在她的存在已必然断绝，此事不会被同伴们知晓。 背后的陶瓷已经彻底碎裂，活银弹丸随时可以击穿黎心的数据库。迎着可怖的银色暴雨，她把所有动力供给了脊椎，扶着莫尘的肩膀挺直胸膛。 “道别，莫尘。” 而莫尘不为所动，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 伴随着长鸣声的，是激光与火焰组成的长剑，在声波的护送下，直直插向代表死亡的银雨。 与此同时，一只手护在了黎心的数据库上，这感觉，就好像某种温暖的存在直接触及她的灵魂。 虽然实际上现在她的数据库才是摸起来巨烫手的那个。 第242章 乱丢东西的报应 “这是？” 在保镖错愕的眼神中，他看到自己无坚不摧的活银居然在莫尘手中粗劣的器械前分开了。 这怎么可能呢？ 光芒和嘈杂的尖锐破音让人度日如年，但整个过程实在短暂。周身像是被无形的气流舔过一圈后，莫尘才缓缓睁眼。 他似乎没缺什么大零件，黎心也是。 周围的地面全是坑坑洼洼，银色的水滴状弹丸就坠在坑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奢华。 莫尘的喉咙烫得像是要烧穿了，激光切割器也粘在了手上，焊接的助燃气体也是一点不剩。 发起舍命突袭的保镖已经没了生命体征，抽去全身活银的他看起来像是一具枯槁的人干，科技应该是复活不了物理意义上的他了。 放下心来的莫尘身体开始失衡，于是就这么倒了下去，直接倒在一个不太温暖的怀抱里。 狐狸拔下彻底报废的电磁护盾发生器，上面幸存的部件几乎都熔化了，足见刚刚的惊险。 “牛皮咧！这东西肯定是无价之宝咧！”狐狸的眼睛熠熠生辉。 下层区的历史上有干过协管局的，有绑架上层财主的，有背着核弹要把城市烧成灰的，但那些传奇故事从来不敢提及五大盟。 而现在，她，不但独自解决了一个欧盟的人，甚至还全身而退。 “诶、诶诶，疼！是真的诶！” 狐狸的人生愿望忽然几乎全满足了，不由得要用土办法试试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虚拟，“接着试试看调用指令……” “老大，这个活银可以都给我吗？这可太酷啦！”猛犸也无比兴奋地用还能控制的活银凝固成自己的样子，在那里手舞足蹈着。明明和平时人前的自己比只是小一号，但猛犸完全没有触发社交自闭症。 玩网络玩的！ 黎心也是慢慢动弹起来，意识到自己压在莫尘上面后急忙小心挪开，生怕自己的重量压伤同样元气大伤的莫尘。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 “认真，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坦白……” 黎心把相对完好的正面对准自己醒来后一直在一起的伙伴，准备将自己在最后时刻解锁的数据告诉大家。 直接传输当然效率更高，但黎心不愿意那么快，她更希望由自己讲述出来，好一点点接受公开的结果。 黎心，m-011，绝对武库，这个绰号就从字面含义上理解，是控制着某个武库的权限钥匙。只不过这钥匙并非是出于研究或者关怀，而是一道保险。 她所拥有的埋地导弹、卫星、还有以前所不知道的那些装置，作用都是在研究人员失能的情况下，有人形能完全毁灭掉胆大妄为的袭击者以及所有研究成果。 原本的设计逻辑，是激活命令模式、呼叫保存胚胎的卫星入轨坠击地面、导弹殉爆，最后由太空武器彻底点掉研究所的痕迹。 “所以这有什么的嘛？”狐狸扣住莫尘在地上半坐着，一点不知道机器人生疾苦，“信任你呗！” “纠正，黎心并没有对这一使命有负面评价，虽然研究员们最终抱着抹消我们的打算，但……其实本就如此。被制造出来的，和被生出来的终归不同。” “人类繁衍的时候并非抱有什么目的，但制造是一种解决实际问题的目标导向行为，研究员对我们没有感情也很正常。” “木乱咧！干嘛否定一切咧？漫无目的的造孩子出来也很缺德的啊！好歹研究员对你们不错咧！” 狐狸被黎心的念叨感染了，腾出手把她也搂过来，用力让她感受不一样的人生。 “等等……”黎心本来力气胜过狐狸的，但自己几乎大破，对方又是出于善意，她只好顺从被挤在并不宽广的胸怀里，一时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老莫，你也说两句！” 莫尘本来计划是要抓紧时间设法警告五大盟的守卫增强警戒，但现在的气氛似乎不适合那么功利，“理性处置有时候也不是无感情吧……” “纠正，话题偏离重点。重点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我的最后一部分权限模块似乎遗失了。” 此语一出，本来还在思考心灵鸡汤的狐狸直接宕机了，还在玩新玩具的猛犸惊呼一声，莫尘更是瞪大了眼睛。 “你说遗失了？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飞速回忆对黎心的修理活动，大部分时候他都会回收所有散落的零件，但黎心身上替换的部分也很多。 “它该在哪部分？什么时候发生的部件丢失？你还记得是在哪吗？” “推断，解锁的数据表明，模块在我的电池上……” 并非战斗损坏后的部件，那些莫尘只要有机会都要仔细回收好，但那该死的模块正好在被替换下的部件上，甚至还是个损耗品！ “等等，那个电池应该是在绅士帮的时候打碎了？”狐狸忽然想到。 她记得黎心当初仓促间换上聚变电池后把旧电池直接丢出去吸引了作战盔甲的火力，那个模块想必已经随着激光毁掉了。 “什么嘛，自己吓自己咧！”气氛又恢复了放松的战后庆功环节，但黎心仍然是“我有罪”的表情。 “提醒，纳米修复技术已经不稀奇，即便化作灰烬，也仍存在复原的可能。换句话说，我将太空武器的权限贸然丢了出去。发出重大失误，十分抱歉。” 误杀了小红、又忽然揭开这么一件早已铸成的大错，黎心已经成赎罪模式了。她现在十分希望有后悔时光机，好把当初丢走的电池捡回来。 “放轻松咧，既然那玩意丢得早，现在没启动，说明就是坏没了呗！就算是胧也不可能那时候就知道你会丢电池嘛！她会天机演算啊？” “是的，而且我们……暂时也没时间追查了。”莫尘趁狐狸打手势缓解紧张的时候总算从夹击里挪动出来，心口仍然存在那被微型尖刺威胁的悸动感。 “还有，想抱怨就抱怨吧，是很凶险。” 他说的是一直在笑闹的狐狸，直到被他戳破心思，这个从不忌讳说死的佣兵才浑身颤抖着，再次紧抱住莫尘，好像生怕他突然消失。 莫尘无从想象一个人被封在高科技杀器里面孤立无援、还得不断思索脱身之法的压力，但没想到狐狸最怕的，是他没能幸存下来，想了一想，轻轻地回抱住这个小骗子。 “仔细一想，好像是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