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王妃靠玄学带飞全王府》 第1章 复活 “小姐,不好了!” 丫鬟火急火燎的,直接摔在裴依依眼前。 裴依依气定神闲的编着手中的草绳,一脸的不在意。 “又怎么啦?” 裴依依,一个现代人,三年前穿越到现在这副身躯上。 原主被继母迫害,寒冬腊月掉进花园的池子里。 被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出气没进气,救上来没多久就咽了气。 家里寿衣棺材都准备妥当,可入棺的时候人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这可吓坏了那“慈善”的继母,和原主父亲吹枕边风,以“静养”为由,把她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休养。 原主叫裴可卿,父亲官拜尚书。家里爹娘恩爱,如胶似漆,上有一兄长在外做官,还有一长姐进了宫,生她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父亲悲痛万分,迁怒原主。 两年后父亲续弦,从此原主过上了爹不疼继母迫害的生活。 被送到庄子上,缺衣少食不说,下人就只有原主从小跟着的丫鬟槐春和乳母曹氏,还有就是看庄子的老两口了。 物资匮乏,使得原主身上的伤寒症拖延,大半年才能下得了床。 裴依依早就当自己是边缘人了,三年来无人问津,好像她已经不是尚书府的嫡小姐了。 槐春直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结巴的说道:“小……小姐,府里来人了,要接……接您回去?” 裴依依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眸略沉。 三年来不闻不问的,突然要接她回去?肯定非奸即盗。 “你和来人说,我不回去,我是克亲之人,留在家里对父亲母亲不好。” 槐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在庄子上自由是自由,可也是真的艰苦。她不想小姐受苦。 “啊?小姐,为什么呀?” 裴依依轻笑一声,“为什么?嘁,当初推我下水就没想让我活,现在假好心接我回去,能憋着什么好屁。” 槐春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自从死而复生,就变了一个人。 人变得开朗活泼,说话都粗俗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乡野山间的缘故。 “那小姐,你真的不想回去?” 裴依依手里的草蚱蜢已经初现雏形,“不想,这里多好,心不累。” 想想也是,回去要面对早就对她起杀心的继母和继妹,还有漠不关心的父亲,倒不如留在庄子上。 虽然不是锦衣玉食,倒也不至于吃糠咽菜。 而且这三年来,和周围邻居处的都不错,庄子挨着一个小村子,那里的人都很朴实善良。 “好嘞,小姐,那我去回了府里的人。” 说罢,槐春从地上爬起来,土都来不及拍就往门口跑。 三天后,尚书府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不是什么下人,而是主母、也就是原主继母身边的刘嬷嬷。 刘嬷嬷微胖,脸上肥肉横生,别个瞧见说她慈眉善目,可裴依依怎么也没从那张脸上看到什么慈善。 离开尚书府时,裴依依拖着病体,对这人也没什么印象,总之,继母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刘嬷嬷端着架子走进院里,看到裴依依在院中坐着,腿上放着一个簸箩在捡豆子,穿衣打扮加上这个造型,实在和尚书府嫡小姐联想不到一起。 老婆子清了清嗓子,不情愿的开口。 “小姐,老奴是来接您回府的。” 裴依依抬起头,愣神片刻,傻里傻气来了句:“你谁啊?” 下人们都在传,自从三小姐落水之后,好像变了个人,说是傻了。 想着也不无道理,本来都咽气的人,突然又活了,又是个克父母的人,可能连阎王爷都嫌她晦气。 如今看到她这副模样,刘嬷嬷是彻底信了下人们传的话。 “小姐,老爷和夫人要接您回府。” 裴依依继续装傻:“回哪?我就在这待着,哪也不去。” 刘嬷嬷见说话不管用,直接上手拽。 她打翻了裴依依腿上的簸箩,拽着裴依依的衣襟,咬着牙:“要你走就走……废什么话……” 裴依依挣扎着,抬手给了刘嬷嬷一大耳瓜子,随即坐在地上耍赖:“你干嘛啊!你是坏蛋,抓我干嘛?” 那样子就像个傻子似的。 听到喊声的槐春和曹氏,从后院跑来,看到裴依依坐在地上,面前站着个壮硕的妇人。 曹氏在尚书府多年,是认得刘嬷嬷的,上前福了福身子,“刘嬷嬷!” 刘嬷嬷怒火已经压不住了,她是夫人身边的红人,夫人都不曾对她动手,这被放逐的野丫头居然动手打了她! “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打我!” 仗着这嫡小姐不受待见,刘嬷嬷胆子越发的大了,撸起袖子就要打回来。 曹氏见状连忙拦着,“使不得使不得啊,她是小姐,您不是来接她的吗?这要是打出印子,老爷夫人总是要问的!小姐脑子不好使,她什么都不懂啊!” 听到这话,刘嬷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不情愿的把手放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没好气道:“赶紧的,收拾东西跟我回府。” 裴依依装作自己受了惊吓,全身瑟瑟发抖,缩在槐春的怀里,一边嘟囔着“我不走我不走。” 曹氏看了一眼裴依依,又转头对刘嬷嬷说:“嬷嬷,您看小姐这个样子,现在也没办法挪动,不如您先回去,等过几天小姐好些了,再回也不迟啊。” 刘嬷嬷是极不愿领这个差事的,路途遥远,坐车都把她的老骨头颠散了,乡下到处都是土,出来这一趟和逃荒似的,见曹氏已经找好了托词,便不反驳了。 “行吧,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复命,你们赶紧收拾好,别等到下次来又跟我撒泼!” 说完就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确定人走了,裴依依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发抖了,也不哼唧了,没事人似的一撩额前发,给了槐春一个邪魅的笑。 “怎么样,本小姐的演技是不是出神入化!” 槐春连连点头,“小姐,要不是我跟着您这么多年,连我都要相信您真的傻了。” 裴依依敲了一下槐春的额头:“说什么屁话,那叫精神失常,不完全是傻子的!” 主仆俩嘿嘿笑着,一旁的乳娘皱起眉问:“小姐,这么下去行吗?我看刘嬷嬷的架势,这次是非要您回府了,不知是何事。” “奶娘,不管是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你找老张头,让他打听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张头就是看庄子的老汉。 尚书府每月会派人送些吃穿用的东西到庄子上,看着是不亏待嫡小姐,实际上已经被下人克扣得差不多了。 没几日就到了来送东西的日子,老张头拉着府里来的小厮,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次府里要接小姐回去成亲。 第2章 回府 “什么?成亲?” 裴依依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手掌阵阵麻木。 把她叫回去结婚???她在现代打光棍到32岁都没结婚,要不是因为车祸,她也不会来这破地方啊。 “有问清楚夫家是哪家人吗?”裴依依急忙问。 乳娘摇了摇头。 裴依依咬着大拇指,她一紧张就咬大拇指。 乳母看着这小姐病好之后的小动作,知道小姐心里也急了。 他们为了避世,已经对外宣称小姐病好之后,精神不太正常,就算是普通庄户人家也不愿意娶这样的媳妇,到底是谁啊? 裴依依想不出,那个早想要她命的继母能给她安排一门怎样的亲事。 反正,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亲事。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早就对外放出消息,她已经傻了,大不了到时候在夫家闹腾一场,总会退婚的,左不过再送回这庄子上,正好全了她的田园梦。 想定主意,裴依依说:“奶娘,下次再来人接,我们就回去!” 槐春和奶娘对视一阵,搞不清裴依依心里在想什么。 来接人的车子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是月余后。 裴依依换了身干净衣服,衣料都比之前的好不少,还梳了个好看的发髻。 前年及笄,府里没派人来,只是乳娘象征的给她梳了一次头,吃了碗长寿面,平常的裴依依就喜欢扎俩麻花辫,方便好看。 这次梳了发髻,别说还挺好看的。 马车一路风尘仆仆,到尚书府已经是晌午过后,主仆三人没吃午饭,肚子饿的咕咕叫。 一下车,裴依依不顾身份的往里冲,一边喊着:“饿死了,有饭吃没?” 还没跑到院子正中,就被人喝住:“裴可卿,你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这声音,一听就是她那个尚书老爹。 裴依依像没电的娃娃,耷拉着双手,机械的转过头,冲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 几年未见,应该说就没见过,所有的印象都是原主记忆里的。 自从她穿越来,这位父亲从未露面。 这人和印象中的老爹没什么变化,就是皱纹多了几道,浑身透着一股高知分子的酸儒气,让人不舒服。 裴依依很想怼两句,可是她得装傻:“呃……,爹,我饿。” 尚书大人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袖子一挥,上前两位嬷嬷,一边一个,架着裴依依出了院子。 方向是她原先住的偏院。 两个嬷嬷把人带到,一刻也不愿多留,没一会儿,槐春和曹氏就来了,三人进了屋子。 房间显然是被人收拾过的,不过收拾也就是抹一下灰,房里值钱的东西早就没了,只留下一些家具,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只有三人在,裴可卿卸下伪装,变得再正常不过。 “小姐,既然回家了,就收敛点吧,刚才老爷的脸色可不好。”曹氏担心道。 “怕什么?我巴不得他看不惯我,再把我罚到庄子上,最好一辈子都不回来!” 裴依依像触电一样,突然站起来:“我去!我腌的鸭蛋忘带了!” 说着就要出门,又被曹氏按回来。 “小姐,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裴依依知道,奶娘是真心为她好,替她着急。 她拉着曹氏坐下,说道:“奶娘,急有什么用啊,该来的不都来了吗?只要我们应对得宜,就没什么好怕的。对了,先去打听一下,那恶婆娘给我安排了什么亲事。” “恶婆娘”就是裴依依对继母的称呼。 继母也是官家小姐,父兄都有职务,原本是想让她进宫的,可偏偏她就看上了原主的尚书老爹。 继母生了一子一女,女儿比原主小三岁。 算起来,今年也到及笄之年了。 裴依依轻蔑一笑,亲事如若好的话,怎么会轮到自己,肯定是那继妹的。 正想着,裴依依问:“秦征最近没来信吧?” 槐春摇摇头。 “走太急,没给他留个口信,过几日,我得找理由回去一趟。” 宁王府。 书房外,一暗卫从树上跳下,跪在门口。 房门里的人问:“人回府了?” “是,主子。”暗卫回报。 “好,继续盯着,有任何动向,立即回报。” 咻的一声,暗卫就窜没影了。 房间里的人,拿着一方丝帕正出神呢。 帕子上绣着歪歪扭扭几条柳枝,着实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 宁王拿着帕子,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味道又淡了。 绣柳条的绣线上还有些斑驳的痕迹,应该是洗不掉了。 随后,宁王把帕子放在锦盒里,放进暗格。 “安生!” 宁王的跟班从外推开门,等候主子吩咐。 “进宫,请旨去。” 安生笑的跟朵花似的,多嘴问:“王爷,事成了?” 宁王点点头,喜笑颜开,“嗯,成了!” 裴依依回府半日,除了把她送到偏院的两个嬷嬷,就只有晚膳时候喊她去饭堂的一个丫鬟来过,依旧是不被重视,冷清的可以。 到了饭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空出的半边桌子只有一副碗筷,吃食都在另半边桌上。 裴依依没和任何人说话,拿起碗就去够吃的,刚盛完粥,还没坐下,父亲就发话了。 “没规矩,来了都不开口叫人吗?” “人。” 裴依依塞了一嘴的食物怒囔了一声,险些喷出菜叶子来。 裴依依没有吃相,一顿风卷残云,不是她稀罕这里的饭菜,是她就想折腾点动静出来。 继母嫌恶的摔了筷子,继妹也是口中啧啧,只有那个才7岁的弟弟没多说话,只顾低头吃。 “你这是什么意思?”尚书大人又开始摆谱。 裴依依嘴巴上挂着菜叶子,“你让我叫人的,我叫了啊!” “你!……成何体统!” 尚书大人气的快掀桌了,教养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不让战局升级。 可裴依依不管这些,她就是想挑起战争。 她塞了一块肉进嘴里,嚼了两口,连声哼哼,又吐了半块在碗里,很孝顺的夹起来,放到她爹的碗里。 “爹,这个肉太好吃了,你尝尝!” 这举动,可是恶心坏了她那继母,捂着嘴直往上翻。 “你恶不恶心?野丫头!”继妹裴玉儿喊了出来。 第3章 赐婚 按理说,裴玉儿行四,对姐姐这么说话也是礼数不周的,可尚书老爹只看到裴依依的粗鄙样,压根没管裴玉儿礼数周不周全,气的手指连连点在她这边。 “老爷,这可怎么办,这个样子,如何嫁得了王爷!”绿茶继母担忧道。 尚书大人说罢就要打裴依依,可裴依依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没等人走到近前,先端起碗来绕着桌子逃,保持着和尚书大人隔半个桌的距离。 几圈下来,碗也翻了,粥也泼了,当然是全数泼在继妹的身上,继妹当场发疯,尖叫着骂裴依依。 顿时饭堂成了菜市场,鸡飞狗跳,骂声连连。 过去的原主,可从来都是被欺负的。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即便有理的是自己,尚书老爹也从没给她做过主。 今天算是出了口恶气。 裴依依故意脚下一个踉跄,一巴掌按在菜盘子里,满手的油污,起身后,直接抓在继母的肩上,还一边喊,“爹你别打我,你打我你就是坏人!” 继母被这疯丫头抹了一身的油污,也失了仪态,尖叫着召唤来刘嬷嬷。 “赶紧把这疯丫头送回去!” 裴依依被两个老妇连扯带拽的拖回院子,路上还挨了几下。 虽然她不能明着还手,但也没让那俩老妇得了便宜,俩老妇走的时候,头发都被扯乱了。 闹腾了一场,虽然场面混乱,但裴依依并没错过继母说的话。 王爷? 她要嫁的是王爷吗?这怎么可能? 宁王府。 才走了几个时辰的暗卫又来回报。 晚膳时裴家饭堂里发生的一幕,全数回报给主子。 期间,暗卫几度控制不住要笑出来,拼命压制才能正常的说完。 宁王脸上带着笑。 “疯丫头!” 站在一边的安生,脸都憋得青紫。 暗卫走了之后,安生问道:“王爷,这裴小姐……真不像大家闺秀啊。” 宁王一脸得意,“大家闺秀你见的还不够多吗?” 倒也是! 晚饭过后,尚书府正式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赐婚宁王和裴家三小姐,下月完婚。 宣旨的公公离开后,裴尚书彻底蔫了,看到如今的裴可卿,还有什么资格与皇家子弟婚配。 他不是怕退婚,反正这个女儿能不能许到好人家他也不甚关心,他是怕这疯丫头会给家里招来灭门之祸啊。 可圣旨已下,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想办法补救。 裴尚书连忙吩咐,“夫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盯着可卿学规矩!” “啊?老爷,我去盯?”尚书夫人一百个不愿意。 “怎么?不愿意?要不是你那兄长,我们至于担惊受怕吗?” 说罢,看夫人还是一脸难色,裴尚书又说道:“别忘了,嫁过去的本该是玉儿!” 这么一说,裴夫人脸上的为难之色变成了惊恐。 两月前,宫里办了一次赏花宴,邀请的都是王宫贵胄栋梁大臣家的适龄女子,说是赏花,实际上就是长辈们相看相看,结个亲什么的。 裴玉儿也去了,就因为去了才摊上这个事,裴玉儿的舅父不知怎的,把自家外甥女推出去向宁王献殷勤。 可宁王那名声…… 要不是因为这个,怎么可能把扫把星从庄子上接回来,好歹也得应付应付。 “是,老爷。” 裴夫人应得极为勉强。 裴尚书心里明镜,比起夺走爱妻性命的女儿,还是现在的妻儿更得他的心。 裴尚书走后,裴夫人便找来刘嬷嬷。 “刘嬷嬷,找几个粗使婆子,明天开始,你们去偏院盯着那丫头学规矩,一定得掰回来!不然……”裴夫人嗓音一变,险些哭出来。 “不然就轮到我可怜的玉儿了!” “夫人放心!”刘嬷嬷满脸自信,脸上的横肉都带着歹毒。 “老婆子我肯定找几个能干的,给那丫头收拾服帖了!” 裴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院中的裴依依,一直在想,这宁王到底什么来头。 她问槐春,槐春也是啥都不知道,想来也是,槐春小她四岁,三年前跟着她去了庄子上,对京城里的事知之甚少,乳母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宁王是哪个王爷,和圣上有什么渊源? 可不管这王爷是哪里蹦出来的,只要是那继母不愿意的,肯定也不是啥好鸟。 是好鸟的话,她不得留给自家女儿吗? 估计也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吧。 若不是当今圣上年岁长了她那继妹快三十,又身体不好,以继母的尿性,绝对得托关系把她继妹送进宫当娘娘。 翌日一早,五更天不到,偏院的小门就被踹开。 刘嬷嬷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两个丫鬟,浩浩荡荡的闯进来。 槐春听到动静就醒了,披了件外衫,打开门一瞧,急忙跨出来。 “刘嬷嬷,这么早,您来干什么啊?”槐春赔着笑。 刘嬷嬷昂首挺胸,盯着檐下的燕子窝,“奉夫人之命,陪三小姐学规矩。” 说着,两个丫鬟就去敲小院的正屋,正是裴依依的房间。 此时天还不亮,乌漆嘛黑的,若不是她们一行人提着灯笼,恐怕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 “嬷嬷,时间还早,要不,您到厢房吃盏茶,五更天我去叫小姐起来。” 说罢,槐春手一伸,想引着刘嬷嬷去厢房。 刘嬷嬷一挥袖子,打掉槐春伸过来的手,大声嚷道:“不必了,三小姐刚从庄上回来,得抓紧时间学规矩,不然婚期要延误了。” 此时,裴依依在房里听的一清二楚,她本就觉少,加上这副身躯本就不结实,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 这婆子定是还记得上次那一巴掌的仇,不然谁家的下人敢天不亮就来主人院子里叫嚣的。 裴依依不管那些,就当外面没人,一翻身继续睡。 刘嬷嬷带来的丫鬟,当然也是狗仗人势的,在正屋门口没教养的拍门,饶是这么大的声音,里面就像没人似的。 难不成睡死了?那感情好啊! 拍门声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幸亏院子离主院远,不然这声音怕是连尚书和夫人都要吵醒了。 刘嬷嬷咬着后槽牙,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拍都不醒的。 “不好,小姐可能出事了。撞门!”刘嬷嬷突然一喊。 说着,那俩跟着的粗使婆子几步上前,来到主屋门口,不知从哪变出来俩跟胳膊粗的烧火棍,冲着门一顿凿。 破门的时候,裴依依还淡定的躺在床上。 几人对视一眼,刘嬷嬷率先上前,一把薅过背身的裴依依,人还是没醒。 裴依依听着刘嬷嬷呼哧带喘的声音,险些忍不住破了功,正想怎么教训她呢,脸上忽然挨了两巴掌。 刘嬷嬷的熊掌扇了过来,毫无预兆的,一边扇一边还喊着,“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日!好你个死婆娘,倒是会见缝插针啊! 裴依依迅速拽住刘嬷嬷拉着自己的手,一把拽下来,这死肥婆差点摔在床上,然后,裴依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两只手胡乱拍打,全数打在刘嬷嬷头脸之间。 第4章 学规矩 刘嬷嬷想躲,裴依依伸出一只脚,踹在刘嬷嬷的肚子上。 猛然间受了一顿胡拳乱脚,肚子又突然挨了一下,刘嬷嬷没什么心理准备,直接跪在床榻旁。 裴依依拽着刘嬷嬷的头发,另一只手一下下的砸在她头上,疼的她哀叫连连。 刘嬷嬷叫喊着:“你们几个蠢货,干站着看啊,过来帮忙啊!” 槐春见状,挤在他们之前来到床榻旁,捏着裴依依的手,轻声道,“小姐,小姐你醒醒,做噩梦了,你松手啊!” 这下,裴依依是松手了,可人突然僵尸跳一样坐了起来,抡开两个膀子在自己身前胡乱拍打,吓得槐春都退后了一步。 刘嬷嬷躲不及,又挨了几下。 刘嬷嬷蓬头垢面,衣襟也被扯开了,正值夏日,衣裳单薄,别看小姐身材矮小,打人是真疼啊。 刘嬷嬷扶着刚被拽的头皮,又在裴依依指缝间看见一撮头发,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这……这死……三小姐是失心疯吗?” 刘嬷嬷龇牙咧嘴问槐春。 槐春强忍着要笑的冲动,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姐自从痊愈,就经常发噩梦,梦里就这么打人的,若不是这样,我应该在小姐屋里歇着。” 是啊,刚才槐春是从隔壁耳房出来的,这么一想就合理了。 三小姐不光傻,还疯,还打人! “那怎么办?她怎么不醒啊?” 槐春回道:“找郎中看过了,说小姐这样没办法叫,只能等她自己醒,有时,她还会起床去别的地方,郎中说,那叫……叫什么,夜游症。” 听槐春这么说,裴依依在心里宽慰,真是没白疼这丫头,编故事也是一套套的。 随即,裴依依放下乱扑腾的双手,安静的躺回去,继续睡了。 槐春把刘嬷嬷等人引到厢房,端来茶水和粗饼,就去主屋伺候了。 等槐春一进屋,裴依依就伸了个大拇指。 “好丫头,这故事编的漂亮!”裴依依捏着嗓子小声道。 “小姐,你要吓死我啊,打人也不提前对好说辞。” “靠!打他还需要挑日子吗?”随即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要tm不是她先打我,我能装疯吗?” 槐春无奈,“小姐,咱们已经回府了,您……这粗鄙之言,该收收了!” 裴依依满不在乎,大字型躺回床上。 “管他呢,反正我早在三年前就是个疯子了,克父克母克家人,谁在乎!” 主仆二人窝在房里,直到晌午才出来,刘嬷嬷和几个婆子丫鬟都在厢房打盹了。 见主屋有了动静,刘嬷嬷率先出来,阴阳怪气道:“三小姐好睡相啊,日上三竿才起身。” “呀,刘嬷嬷,你怎么秃了一块?”裴依依伸着手指着刘嬷嬷的头。 乱发已经整理好,这才发现,右额角缺了一块头发,十分扎眼。 刘嬷嬷知道这野丫头失心疯,又不好发作,索性转移话题。 “三小姐,夫人让我来教您规矩,去外庄住了三年,恐怕您都忘光了吧。” 裴依依不吭气,玩着外衫上的流苏。 “这首先,”刘嬷嬷清了清嗓子,端起掌事嬷嬷的架子,“首先,五更天要起来,和父母请安。” “哦!”裴依依嘟着嘴,“我明天去!” 刘嬷嬷又说:“你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家闺秀要有仪态。”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尺有余的板子,一板子抽在裴依依抖擞的腿上。 “不许抖腿,腿并拢。” 又一板子打在裴依依手上,打掉了手里拽着的流苏。 “不许手里捏衣饰!” 刘嬷嬷见裴依依不反抗,也逐渐放肆。 此时哪是下人教规矩,分明是主子在教训奴才。 啪,又一板子打在裴依依背上。 “视线看向前方,要端庄优雅,姿态挺拔。” 裴依依刚想发作,刘嬷嬷接着说,“三小姐,走两步。” 裴依依刚被打了好几下,盘算着怎么借疯整整这婆子。 走两步就走两步,甩开膀子,外八字走了两步。 刘嬷嬷一边摇头,一边吐槽:“啧啧啧,三小姐,我们尚书府好歹是书香门第,您这两步走的,可太有失身份了。” 说着站到裴依依身边,自己做起示范来。 虽说刘嬷嬷只是微胖,可她偏喜好贴身的衣服,身上勒出几道肉都看得到,再做作的一扭,别提多辣眼睛了。 裴依依没给她面子,肆无忌惮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像隔壁老王养的老母猪啊,走路还扭屁股!”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没绷住,淅淅索索的笑着。 “笑什么笑!” “三小姐,您是大家闺秀,不能如此口不择言,满嘴污言秽语,这和乡野村妇有什么区别。” 不愧是夫人身边的嬷嬷,脸皮够厚。 众人已经收住笑声,只有裴依依,笑断气似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还yue了两口,像是要笑吐了。 槐春蹲下身,给裴依依顺气。 “小姐,当心身子,您悠着点。” 笑差不多了,刘嬷嬷又准备开口,裴依依突然站起来,对着槐春说:“我饿了,我们去找奶娘!” 说罢,抓着槐春直奔偏院的后屋。 还没教一刻钟的规矩,人都跑没影了,反正也快吃晌午饭了,刘嬷嬷带着人先离开了偏院。 午后,刘嬷嬷没再来,反而等在夫人屋外准备告状。 裴依依一见那老婆子没来,就知道又没憋好屁。 她打发槐春出去看看,果然不出所料,这老婆子告状去了! 裴依依眼珠子一转,坏主意就来了。 她吩咐槐春,去找点辰砂,抠点锅底灰,再找点烧的焦黑的油。 这些东西都不难找,后面两样在厨房能找到,至于辰砂嘛,他们家是书香世家,他爹又好丹青,在书房里肯定能找到。 槐春东躲西藏的,费了好半天才弄来。 裴依依把三样东西调配起来,没一会儿,一种暗红色的油状物就出现在眼前。 槐春龇着牙:“小姐,这是啥啊?” “嘿嘿,好东西。” 说着就挑起一小块,薄薄的涂在胳膊上。 油乎乎的东西似乎很恶心,等这东西干了之后才发现,像极了被打破油皮,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 神乎其神! 裴依依又调整比例,做出颜色不一样的油状物。 没多久,她胳膊上就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槐春的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了。 “小姐,您……太厉害了!” 裴依依冲着槐春眨么眼,“咋样,牛逼吧!” 槐春连连点头。 “走,去试试!” 第5章 请安 裴依依拽着槐春,去了曹氏屋子里。 她故意挽起袖口,露出一点点伤痕,没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曹氏猛地抓住她的手,提起袖口看了一眼就问:“怎么伤的?谁伤你的?” “哎呀,奶娘,没什么!” 裴依依抽回手,又被奶娘捉了回去。 “瞎说,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这里也有啊。” 曹氏担心的要死,抬眼却看俩丫头挤眉弄眼还在偷笑。 自从小姐复活之后,性子确实是大转变,要不是曹氏从小看到大的,连她都要怀疑,小姐被掉包了。 确实是被掉包了啊。 现在的小姐,比那些官家少爷还要淘气。 爬树掏鸟蛋,下水摸蛤蟆,时不时还下个笼子抓几只鸟烤来吃,完全不像个女子。 “你们俩又谋算什么呢?” “嘿嘿嘿,奶娘,你看,假的!” 说着,裴依依啐了口唾沫,用手一搓,那疤痕就抹开一片。 原来是画的,吓了她半死。 槐春是了解奶娘的,把之前刘嬷嬷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知道小姐要报仇,曹氏心里忍不住担心。 “小姐,您别再闯祸了,这疯病本就是假的,再闹是要出事的。” 裴依依按住曹氏的手,拍了拍。 “奶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四更天刚到,裴依依就起来了。 自己点了一个火把,独自往主院走。 值守的小厮看到有火光,瞌睡顿时全消。 待来人走近才看清,原来是刚回家不久的三小姐。 据说这小姐是个疯子! 小厮步步后退,被逼到角门,实在退无可退,结结巴巴的说。 “三小姐,这大半夜的,您来主院作甚啊?” 裴依依挥舞了两下火把,“我来给爹娘请安。” 我滴天爷啊,谁家大半夜的给父母请安啊!小厮无语,又不敢靠近手持凶器的疯子。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睡着呢,您等天亮再来吧!” “不行!嬷嬷说了,就得这个时间来!” 说着,手一伸,火把杵在小厮面前,差点燎了他的头发。 “你!让开!” 小厮不愿退让,万一出个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小姐,您回吧,我不能放您进去!” “让开!!!!!!!!!!”裴依依一边喊,一边挥舞着火把就冲过来。 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疯子,伸手矫健的闪开,把这疯子放了进去。 他又怕这疯子闹出什么事情,赶紧去找帮手。 原主来父亲的院子次数不多,具体怎么走印象确实不深,又黑灯瞎火的,只能自己找。 没一会儿,几个下人从四面赶来,把裴依依围在中间。 “小姐,回去吧,老爷现在还在休息!” “不行,我要请安,这是规矩!” 裴依依根本不管这些下人,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她冲着最开始那个小厮冲了过去。 还是老招数,火把直冲面门,她知道这货胆小,铁定会让开。 果然不出所料,包围圈马上破了个口子。 裴依依顺势冲出包围圈,举着火把边跑边喊:“来呀来呀,抓不到,抓不到!” 几人手忙脚乱,怎么也抓不住这疯丫头,滑的跟泥鳅似的,再这么下去,老爷要被喊醒了! “姑奶奶,您别叫了,小的们要掉脑袋啊!” 嘁!裴依依暗搓搓嘲讽一口,又不是天王老子,这么夸张,还掉脑袋。 “我没看过掉脑袋,你给我表演一下吧!” 小厮们本是随口一说,吓唬吓唬小姑娘,没想到她还顺杆爬! 院里动静大,尚书和夫人早就醒了,知道是这疯丫头闹来了,尚书起身穿衣。 屋内亮起灯,裴依依一看就知道,那就是主屋! 直接奔着亮光的屋子,裴依依撒腿就跑! 跑到屋前,裴依依学着今晨那俩拍门的丫鬟,咣咣凿门! 一边凿一边喊:“父亲,起床了,你是睡死在塌上了吗?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旁边众人听完一阵恶寒,这丫头简直目无尊长。 疯子,绝对是疯子! 狂笑声伴随着拍门声,响彻暗夜。 没一会儿,门突然打开,裴尚书站在门前,裴依依拍的起兴,险些拍在她爹脸上。 看到老爷子出来了,露出一脸傻笑。 “爹,我今天刚学的规矩,我来给您请安了!” 裴老爷刚想说,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教的规矩,手里就被塞进一个火把。 裴依依一脸兴奋的交了火把,提着裙子,往院中跑了两步,转身噗通一声就跪下。 那声脆响,听着都觉得疼。 裴依依依旧一脸傻笑,“爹爹,您……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就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无比响亮的头。 这可吓坏了他尚书老爹! 赶忙指使旁边的人:“快,给我堵着她的嘴!” 几个小厮一拥而上,拽起裴依依,还有人不知道从哪拿了一块破布,直接塞住了她的嘴。 袜子都比这破布香,可给裴依依恶心坏了。 隔着布条不停地yue! 几人扯拽的间隙,尚书隐约看到裴依依胳膊上的伤。 “你们几个,放开她!” 裴依依被松开,依旧没有拿掉那破布,跪在地上yue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尚书走近她,蹲下身,拿掉她嘴上的破布,提起她的胳膊问,“谁打你了?” 裴依依缩回胳膊,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可卿不疼,爹爹,可卿没事。” 那不多的父爱,此时像是找到了出口,尚书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他又问:“谁教你这些的?” 裴依依傻乎乎的说,“刘嬷嬷说,这么讲,爹爹肯定欢喜,就不讨厌我了!” 看着时而清醒时而痴傻的女儿,尚书爹突然有了良知,他拍拍裴依依,吩咐下人把人送回去,找个郎中瞧瞧。 转身瞪向站在房门口,目睹了一切的尚书夫人。 此时的夫人也是吓傻了,她哪想到这疯丫头今天闹这么一出,传出去,整个裴家不都得玩完啊! 尚书大人吩咐了一声,今晚的事情谁都不准外传,提着尚书夫人的衣服进了屋里。 没一会,屋内传出呜咽的哭声。 裴依依今晚下了血本,戏演的逼真,被人送回去的时候,她几乎是被架回去的。 槐春看到裴依依膝盖上的血印子,心疼的直掉眼泪。 裴依依却满不在乎,“没事,槐春,这点苦不算什么,至少刘婆子不会再来了,我们也能消停一阵!” “真的吗?”槐春抹眼泪。 “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裴依依自信的说。 第6章 宁王 暗卫目送裴依依进了房间,火速赶往宁王府。 宁王刚躺下,就被暗卫叫起来。 暗卫一边描述自己所见,一边时不时抬眼看着主子的表情。 “打闹之后,疑似裴小姐受到虐打,身上有伤……” 听到这里,宁王眉毛一拧。 “呃……应该是白天的那嬷嬷打的……”暗卫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主子发威。 “好,知道了!” 宁王的语气似乎没什么变化,暗卫松了口气。 正准备退下,宁王又招呼,“你再找个人和你一起盯着,最近这丫头事有点多,务必盯紧了!” 此时的暗卫才真是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终于提到点子上了,这两天尚书府状况百出,害得他一个人跑断腿,压根没瞧见裴依依自制伤口那一段。 所以,那平白多出来的伤口,暗卫也只能认为是嬷嬷打的了。 暗卫一脸得救的表情退出屋子,宁王才又重新审视暗卫的话。 身上有伤?以那丫头的机灵劲儿,应该不至于让自己受伤,除非,是有不得已的情况。 如今圣旨已下,裴家已经无路可退,嫁给他也是迟早的事,可…… 宁王想到一处。 万一裴家的人想对她下毒手,那也未可知啊。 这丫头再疯下去,裴家未免招惹祸端,直接弄死她也是有可能的,总比嫁过来再获罪,累及全家的要好。 宁王思忖着,心里已有了盘算。 天亮后,裴家找来郎中,送到偏院。 偏院以小姐受到惊吓为由,拒绝郎中探视,最后只留了一些治外伤的药。 期间,那突然转性的父亲还来亲自看过,被裴依依闹的,人还没见着就气的离开了。 果然,刘婆子没再来教规矩,槐春出去打听一圈。 好像是老爷亲自审的,刘婆子挨了一顿板子,准备发卖出去,要不是夫人求情,这婆子今天就得离府。 裴依依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叼着一个大白梨,啃得不亦乐乎。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婆子肯定不会再来了,跟我斗,我弄不死她!” 裴依依和身旁的槐春显摆,槐春也顺着话说:“是是是,小姐您最厉害!” 槐春看了看留下的伤药,打开一瓶化瘀的药膏,涂在裴依依膝盖上,又问:“小姐,你那些伤口,什么时候洗掉啊?” “不着急,再留两天,灵丹妙药也不能马上药到病除啊,演戏演全套!” 自从回到家,槐春和曹氏是彻底的体会到,小姐真的变了,变得特别聪明,洒脱,不再是之前那个讨好继母,迁就继妹,受人摆布的小姐了。 除了欣慰,更多的是担忧,这次被接回来背锅,又怕小姐为了躲避婚事,想出更极端的法子,闹出祸事。 槐春和曹氏所想不无道理,可裴依依考虑的则是另外一件事情。 回家已经有几日了,对于宁王,她是一无所知。 总得找个机会探查一下,好歹是个亲王,为什么继母会避之唯恐不及的接她回来接锅。 接连两天,槐春和曹氏都找借口出门去,打着裴依依的旗号,看门的小厮也没怎么拦着。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槐春描述的绘声绘色,像极了酒楼里说话本的先生。 宁王是先皇第七子,当年先皇驾崩,宁王的母妃因怀有龙嗣,免遭陪葬,只是被派去守皇陵。直到几年前才接回来。 封了王赐了府邸,算是个闲散王爷。 几年前,圣上给王爷赐了一门婚事,没想到王妃在过门不满三月就过世了。两年间,前后死了三位王妃。 自此之后没人再敢用自家女儿去攀这门富贵。 而且,王爷克妻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他相貌丑陋,平日总带着面具,还常年流连花街柳巷,着实没什么美名。 裴依依嘿嘿一笑:“这么看,我俩确实挺配的,我克母,他克妻。” 槐春轻轻打了裴依依一下:“小姐你还说笑,这要是嫁过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裴依依轻蔑的一撇嘴,开玩笑,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还能克得了我? 转头又安慰槐春:“傻丫头,我对自己克亲的能力很有自信,不信就对着克一克,看谁先去见阎罗!” 说笑间,槐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姐,听说今天晚上怡香楼要选花魁,这么看,宁王肯定会去的。” “好丫头,消息可靠?”裴依依确认。 槐春狠狠点头,她听人说起,还专门绕过去看了一眼,那怡香楼门口就放着一块大告示呢。 “好,今晚去会会他!” “啊?小姐,那种地方你怎么进去啊?” 裴依依转了一圈,摆了个很爷们的造型,“怎么,你对本小姐,阿不对,本少爷的姿色不满意吗?” “嘿嘿嘿,满意,满意!” “这就对了!”裴依依得意道,“晚上跟我一起出去。” “啊?小姐,我就不去了吧……”槐春还是很羞涩,一听要去那种场所,立马怂了。 “你不去,我怎么出府啊!” 到了傍晚,裴依依拉着槐春去了尚书府后门。 本以为有槐春在,他们就能顺利出府,谁成想,到酉时,家里各个大小门就落锁了。 没想到,打扮的风流倜傥,最后要钻狗洞出去。 槐春一再叮嘱,小姐一定要在二更之前回来。 裴依依打着哈哈应付着,走到正街上才发现,京城的晚上真热闹啊。 这个年景,晚上没有宵禁,夜生活极其丰富,走到大路上,小摊贩临街而立一排排的,卖什么的都有,这不就是现代的夜市吗? 她穿越过来三年了,还没逛过夜市呢,在乡下,人们早早就落锁睡觉了,说来说去,就还得是城里人会玩啊! 逛吃逛吃,一个多时辰,裴依依找到了怡香楼。 这楼明显区别于别的建筑,要高不少,而且灯火辉煌莺歌燕舞的,乐声和姑娘们的笑声,恩客的打趣声,混杂着传到街上。 怡香楼门口站着几个招揽生意的小倌和姑娘,一些臭男人走到这就走不动道了。 我靠,业务还挺全面! 今夜花魁选举,人格外多,裴依依被推搡着,没一会儿就被挤到外围。 正想凑近呢,忽听一声喊:“贵人驾到!” 贵人?能有多贵? 裴依依个头不高,准确的说,是裴可卿这身材不高,她之前可是有175呢。此刻的裴依依,恨不得插一对翅膀飞到跟前。 她踩着旁边摊贩的凳子,终于在人头攒动的缝隙里看清楚这贵人了。 从马车下来的,是一高挑男子。 身上银白色的外袍,闪着骚气的光,只一个侧脸,裴依依就确定,这应该就是宁王了。 她看到了那半片面具。 第7章 秦征 为了严谨一些,裴依依又问了问摊主:“大哥,这贵人是谁啊?” 摊主头也没抬,“嗐,能是谁,宁王呗,出了名的纨绔!” “大哥,您看都不看一眼就确定?” 摊主大哥极其自信,“看什么,这就是宁王的车驾,都看多少年了!” 裴依依心里一阵唏嘘,她都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可以写几万字小作文了。 该不会,这些个王妃是被传染了什么不该有的风流病才死的吧。 这么一想,顿时激起一身凉意。 目送着贵人宁王,在一群舔狗的簇拥下进了怡香楼,裴依依一脸嫌恶。 她真的要嫁给这么个人吗?她才不要呢!可与生俱来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总感觉哪里不太和谐。 为了一探究竟,裴依依还是决定,得深入调查,想办法进怡香楼里近距离观察一下。 她出门的时候,找了一套男装,不是什么很富贵的衣服,本身从庄子回来也没什么银两,除了相貌俊美外,看着倒更像个小厮。 她凑近门口,刚准备趁着人多溜进去,就被一个魁梧的大汉拦住。 大汉抖着胸肌,步步紧逼,把她往外挤。 这时,一个老鸨打扮的半老徐娘,扭着水蛇腰,一把拽开大汉,闪到裴依依身前。 “哟!好俊俏的小哥啊,怎么样,有相好的姑娘吗?” 这语调,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那些老鸨子,裴依依忍着恶心,定了定神,粗着嗓子说:“我刚到贵宝地,没有相熟的姑娘,妈妈给介绍个呗。” 老鸨子阅人无数,摇着团扇,来回审视这俊俏的小生,突然唇角一勾,“我说小哥,你没钱吧?” 只一套男装,没有任何配饰,为了遮掩,裴依依把衣服裹得严实,还带了头巾,身上没半片金银玉器,看着极为寒酸。 正想托词呢,老鸨子突然靠近,“要不,你来我们这里吧,我捧你当……” 老鸨子突然停下,没继续说下去,然后退开三步,绕着裴依依转了两圈,又凑近闻了闻,嘿嘿嘿的笑出声来,笑的裴依依后脊背发凉。 “我说这位小哥,你是女扮男装吧!” 裴依依登时一惊! 老鸨一看自己说中了,得意的挑着眉毛。 裴依依问:“你……怎么……” “我怎么看出来的吗?哈哈哈哈……以我在这行的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身上有股子姑娘才有的体香啊!” 裴依依迅速提起袖子,凑到鼻尖闻了又闻,确实没有啊,而且古代又没香水! 看着裴依依的样子,老鸨子说:“得了,别闻了,你是闻不到的,怎么样,你来我这里,我捧你做头牌啊!” “我是来找人的!” “来这里找人?怎么,情郎在这寻乐子被你发现了吗?”老鸨调笑。 “不是情郎,你放我过去!”说话间,裴依依就要往里面挤。 老鸨后撤一步,又挡在裴依依身前,“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进去!” “贵人!”裴依依胡乱说了一句,老鸨子却会心一笑。 “小丫头,这富贵可不是谁都能享的,那也得你有命享啊!” 老鸨子的话好像是暗指宁王是个十足十的克星。 “我就想见一下,远远看一眼。” 老鸨子突然眼珠子滴溜溜转,她凑近提议道:“要不这样,我这缺个舞娘,你换了衣服,我安排你去宁王的厢房,你可以近距离看,怎么样?” 裴依依知道老鸨没安好心,可她并没有多少戒心,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这里的古人都不难对付。 只要能有机会近距离看一眼,她就能弄清很多事情,这是她的本事。 “好,我答应你,那咱们……” 话还没说完,裴依依的后脖领子被人揪起,整个人失去重心往身后倒去,然后就像拎小猫似的,被人抓着往怡香楼外拖。 “卧槽,你谁啊!放开!” 裴依依无法转身看到是谁拖着她,只能胡乱去抓拽着她的那只手,可无论怎么抓,那人就是不放手,也不吭声。 直到拖出怡香楼,远离人群,她才被甩出去。 站稳身形后,裴依依才发现,拖她出来的是老熟人。 “哎?秦征?怎么是你啊?” 裴依依看到熟人,说不出的高兴,原本要在庄子上给他留个信的,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他自己找来了。 看着裴依依一脸兴奋样,分毫没有方才差点掉入火坑的觉悟,叫秦征的男人一脸怒气。 “你还笑!你还是个姑娘吗?怎么往那种地方钻?” 秦征气鼓鼓的,裴依依没说话,秦征又问:“你怎么回尚书府也不告诉我?” “我想给你留信来着,忙忘了!嘿嘿嘿,你别生气嘛!你是来找我的吗?” 此时的裴依依吐着舌头,可爱的紧。 秦征看到这一幕,怒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酸不溜秋的说了句:“忙?你能忙什么?忙着嫁人吗?” 裴依依嘴巴张成了o形,伸出食指,指着秦征:“我靠,你也知道了?不对,该不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吧?” 秦征一撇嘴,“是啊,圣旨已下,城门口有告示。” 裴依依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直接坐地上不起来,头快垂到裤裆里了。 秦征蹲下来,摸了摸裴依依的头顶。 只见情绪低落的裴依依,抬起脸来,大眼睛亮晶晶的,水光十足,该不会哭了吧???秦征认识她以来,还没见她哭过呢。 裴依依是差点哭出来,不过她憋回去了。 “我不想嫁人啊!我是被陷害的!” 秦征一脸疑惑,裴依依便跟他说了来龙去脉。 总之就是裴家招惹了不该攀附的富贵,又不想自己女儿嫁过去被克死,只能拉她去顶包。 “那你今天来,是相看未来夫君的?”秦征问。 “我呸!什么未来夫君,这种事情能躲就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他究竟是怎么长得三头六臂,我那后娘能这么怕。” 秦征是裴依依刚到外庄半年左右认识的,当时的裴依依刚能下床走动,突然有一天,庄子里冲进来一队人马,说要搜寻什么要犯。 裴依依却在自己房中发现一个受伤的年轻人,于是她二话不说,把受伤的人塞到自己床榻上,躲过了追查。 现在想想,当年能毫不犹豫的救下此人,应该是自己颜狗天赋的加持。 秦征长得剑眉星目,很是俊美,就算放在现代,这颜值也是抗打的。 裴依依虽然不是恋爱脑,但她很舔颜,喜欢帅哥,尤其是这样的小鲜肉,虽然这小鲜肉比她现在的身份年长一些,架不住破碎感的加持,脑子一热就把人救下了。 不光救下,还让他在庄上养伤,直到被他家下人找到。 此后,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秦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裴依依,送点吃穿用度什么的,一来二去,俩人就处成了哥们。 第8章 逛青楼 秦征很严肃的看着裴依依:“你现在还想去看一眼吗?” 裴依依听着这话头就知道秦征有意帮她,忙提起精神:“当然要看了,不管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只要打我眼前一过,我就知道他什么斤两!” 看着裴依依夜郎自大的发言,秦征突然凑近,在她眼前晃了晃。 “说说,我什么斤两。” 裴依依嫌弃的拍开他的脸:“你什么斤两,两年前我就知道了!” “嗯?” 突然,裴依依一把搂在秦征的肩上,嘿嘿笑道:“你是我的好哥们啊!” 在古人看来,裴依依如此不顾男女之防,本应被人诟病她不守女德妇道的。可秦征看她的眼神,却是炙热的,明亮的,与众不同的,并没有觉得不妥。 刚才拉扯之时,秦征看到裴依依袖口露出的伤痕,他猛地抓起,问道:“怎么弄的?” 裴依依把胳膊扯回来,“没事,哈哈哈!” “没事什么?让我看看!”秦征又去拽她的胳膊。 “真没事儿,你看!” 说着,裴依依自己撸起衣袖,啐了一口唾沫,用手指狠搓了两下,先前那假的伤口像是泡起来了,撩起一个边,裴依依轻轻一揭,整个伤口像薄膜一样被完整揭下,下面的皮肤光洁细腻,没有任何伤痕。 裴依依嘿嘿嘿笑着,秦征刚提起一口气,这才敢松下,无奈的看着她。 “好吧,我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跟紧我,别擅自行动!” 秦征无奈,只能答应裴依依帮她,不然,她指不定闯出多大祸呢。 “yes sir!”裴依依敬了个现代的军礼。 秦征刚与裴依依相识之时,只觉得这姑娘和别家的不太一样,后来相处中,越来越多的奇怪的词语动作,让秦征确认,这姑娘一定是特别的。 此时的裴依依灵秀可爱,连这奇怪的动作都看着不违和了。 秦征先带裴依依去成衣铺子换了一身妥帖的公子服饰,随后二人来到怡香楼。 进门当然要遇到刚才的老鸨,未免节外生枝,老鸨刚走近还没开口,就被秦征塞了一张银票,老鸨立马喜笑颜开的接过,塞在胸口。 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秦征又凑近老鸨说了一句什么,就有一小厮,领着二人上楼去了。 一路上,裴依依感叹着“钞能力”的威力,一边好奇。 “哎?你刚才跟老鸨说了什么?” 秦征又伸手呼噜了一把裴依依的头,“等下就知道了!” 这楼里内有乾坤,若没小厮带路,真的容易找不着北,一个青楼居然这么多弯弯绕的路,真是“曲径通幽,移步易景”啊! 走了一会,绕了不知几圈,小厮带领二人来到三楼,找了一间雅室。 雅室三开间,还算宽敞,室内陈设就一个字,贵!也俗气。 裴依依环顾一周,咋舌道:“你还跟我说你家小富,这明明就是大富啊!” 裴依依凑近秦征,又问:“你刚才给了老鸨多少钱?” “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 裴依依掰着手指头算,先不说这朝代问题,一克银子在现代7块钱,一两就是五七三百五啊,那五十两…… 一万七千五百块,rmb! 我靠!这货真有钱! “你!给她那么多钱!” 秦征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坐下,摆弄桌上的茶具。 裴依依又凑过来,虽说她心疼,但又不是她出钱。 “你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秦征刚准备说话,看着裴依依那眼神,原想要否认的,不知怎的就不想否认了。 他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是啊!”又说:“这茶不好。” 裴依依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好啊你,好你个秦征,我原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呸,臭男人!” 秦征一笑,也没想着解释,反正这丫头也不会听的。 片刻后,几个厨娘鱼贯而入,摆了一桌酒菜就出去了,老鸨子问:“这位公子,还需要叫两个姑娘作陪吗?” 秦征摆了摆手,老鸨又问,“那叫两个小倌?我们刚来了几个面相俊俏的,您……” 秦征又摆了摆手。 老鸨子是个人精,看着这二位,立马心里有数,赔笑道:“那二位慢用,我不打扰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 裴依依第一次逛青楼,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不太清楚这里的弯弯绕,可她聪明啊,没一会就品出老鸨子退出去之前那抹笑容的意味。 一边夹菜往嘴里塞,一边问秦征,“我说,那老鸨子该不会以为咱俩是一对吧。” “嗯!” 秦征回答的干脆,反倒是裴依依愣住了。 “你还嗯?不是帮我去看宁王吗,怎么吃上饭了?” 夹了两口菜,又问:“这的饭菜是不是特别贵?” “还好,一百两。” “我……”得了,三万五又没了。 裴依依心虚,如果不是帮他,秦征也不必花这一百五十两冤枉钱。 “我先说好,我没钱还你哦,就算你自愿帮我的,反正你有钱!” 裴依依并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可无奈,她是真的没钱,心里已经盘算好,先欠着,有钱了立马还给他。 “没事,当还你救命之恩了。” “那我得再多救你几次,不然我心不安。”裴依依说道。 这两年多的相处秦征送她的东西,早就够还什么救命之恩了,不过裴依依也没把秦征当外人,至少在这个时代里,秦征是她第一个朋友。 “对了,你和你兄长的关系还没缓和吗?”裴依依问道。 秦征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裴家不也一样嘛。 正想找点话安慰秦征,忽听隔壁厢房有动静,听的不是很真切。 秦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桌边挪到紧邻隔壁的墙边,屏风后面居然有一扇木栅格的窗,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秦征招呼裴依依过来看,待凑到跟前一看,隔壁房里居然是宁王。 裴依依只看到多半个侧脸,大部分都被面具遮盖,宁王身边坐着几个莺莺燕燕,又是喂酒,又是喂菜的,可宁王似乎并不为所动。 无论那些花蝴蝶怎么扭,宁王只是坐着,吃着递过来的酒菜。 裴依依看向秦征…… 她小声问:“你们男人逛青楼都这样吗?不应该是老色鬼的样子吗?” “老色鬼?老色鬼什么样,你见过?” 见过,在电视上,可裴依依没办法说。 “没见过,所以才问你嘛!” 秦征一脸无语,“我是男人,我怎么知道,也没人对我……” 哦,对,裴依依想,真对秦征有老色鬼行为,那就不是老色鬼,是老变态了吧。 第9章 教养嬷嬷 “这宁王是有病吗,旁边的姑娘多漂亮,他怎么动都不动,”忽然裴依依倒抽一口凉气,“该不会,他喜欢的是男人吧?” 秦征脸都黑了,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想多了,不管宁王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要不来吗?” “嗯,也对!”裴依依偷窥到把自己智商都丢了。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他几斤几两?”秦征下巴一抬,指向宁王的方向。 “没看出来,面具都遮没了,我又不是神仙,遮成这样都能看出来!” 裴依依还紧盯着宁王,又被秦征拽回桌前。 “既然看不到那就别看了,吃饭!” 裴依依拿着筷子,都忘记送食物进嘴里,秦征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宁王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宁王啊?”裴依依杵着筷子,“他不太像王爷。” 秦征停下手里夹菜的动作,看着裴依依:“你见过王爷什么样吗?” “见过……是没见过滴,不过,他身上缺少一些贵气。”裴依依心里嘀咕,你秦征坐在那都比那人像王爷。 “贵气是什么气?” “就是……一种气质吧,有贵气的人站在那,即便不是锦衣华服,也能看出他不简单,可是这个王爷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裴依依试图解释清楚,这种玄乎的东西,怎么用语言描述给秦征。 “那你……还嫁吗?” “我有得选吗?如果有得选,我肯定不嫁啊!我又不喜欢他!再怎么说,也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算圆满啊!” 秦征看着裴依依,“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没有!”裴依依几乎是脱口而出。 秦征眼眸暗淡,待裴依依发现,秦征已经整理好情绪,并未被发现。 “你这辈子,就没有一个喜欢的人吗?” 裴依依嚼着一块猪肝,含糊着说:“有是肯定有,可是此喜欢非彼喜欢,不一样的,我喜欢你啊,但是不是男女那种,我还喜欢槐春,喜欢奶娘,家人那种喜欢,你懂吧!” 秦征没再说话,只是后半顿饭就味同嚼蜡了。 吃完这一餐,二人离开怡香楼。 回尚书府的路上,秦征陪着裴依依,直到把她送到地方才离开。 而裴依依压根没注意到秦征的情绪变化,只一心想着宁王到底哪里不对劲。 已经快到四更天,小姐还没回来,急的团团转的槐春六神无主,裴依依这才优哉游哉的回来,酒足饭饱,还换了一身漂亮衣裳。 “小姐,你要急死我了!”槐春抱怨道。 “没事没事,一切顺利。” “那您见到宁王了吗?” 这算是唯一的遗憾了,人都见到了,却看不真切。 “嗯,见到了,还遇到了秦征,就是没看清楚宁王,他总带个面具。” “是的小姐,”槐春说,“我听人说,宁王是脸上有伤,所以带面具啊。” 总之,今天是有收获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得想办法退掉这门亲事。 天亮之后,还没想到办法的裴依依,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宁王府派人来了。 来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嬷嬷,据说是宁王派来教规矩的。 又教规矩,裴依依经过刘婆子的那档子事,已经对学规矩有了抵触。 老嬷嬷是宁王府的侍卫护送来的,就是和尚书夫人说话,也是气势十足。 老嬷嬷看似客气,可话语间又透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尚书夫人,老奴进宫已四十余年,这次受宁王所托,一定精心教导王妃,请尚书夫人放心。” 宁王派来的人,哪敢不放心啊,尚书夫人赔笑道:“有劳嬷嬷了,只是我家三小姐有些旧疾,脾气暴躁,恐怕会让王爷,让嬷嬷失望啊。” “夫人放心,老奴会尽心的。” 尚书夫人一边在心里翻白眼,一边又担心,万一那野丫头又发疯,在说出上一回晚上的大逆不道之言,整个尚书府都得陪葬啊! “嬷嬷言重了,那我给嬷嬷带路。” 尚书夫人的殷勤劲算是给足了老嬷嬷面子,将人带到偏院时,裴依依和槐春正在院里追着玩呢。 今天的裴依依破天荒的没有犯浑,反而是乖巧的走到尚书夫人面前,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看着十分乖巧。 “母亲!” 这声母亲,叫的尚书夫人浑身不自在,一看这丫头就没安好心。 尚书夫人极力控制自己,慈爱的说:“可卿啊,这位是宫里来的嬷嬷,是来教授你礼仪规矩的。” 还没等尚书夫人说下去,裴依依转身向老嬷嬷行了一礼。 “嬷嬷好,可卿有礼了。” 这副乖巧的模样,好像前几天大闹主院的人和她完全没关系似的。 尚书夫人心里嘀咕,这丫头该不会是装疯卖傻吧。 老嬷嬷欣慰的点点头,“王妃不必多礼。” 说罢,转身朝向尚书夫人:“夫人,宁王托老奴给王妃带句话,请您回避一下……” 原本夫人跟来,就是想来看看这老嬷嬷是怎么教规矩的,虽然不想让整个尚书府都给丫头当陪葬,可如果是丫头自己闯的祸,她在旁边也能及时分说分说,撇清关系。 没想到还没听到一个字,就要撵她走了! “嬷嬷,您莫怪,这孩子早年生过重病,之后就落下了一些病根,这里……不是太好。”尚书夫人抬起手指,指了指脑袋。 “若是这丫头言语冲撞了您,您可要多担待啊,不瞒您说,我们全府上下都为这个事情费心费力,可依旧未能寻得良医,您德高望重,我怕她……又犯病了……” 尚书夫人一脸担忧,极力表现自己的母爱,看的裴依依直犯恶心。 怎么就这么绿茶呢!!! 先是说出她会犯病,又撇清了自己和尚书府的关系,就算自己犯病,也和尚书府没关系呗!真是歹毒。 裴依依刚想打脸这绿茶继母,老嬷嬷说话了。 “夫人多虑了,我看王妃聪慧可爱,礼数周全,想必定是夫人的功劳。” 尚书夫人干笑两声,“嬷嬷您过誉了!” 该客套的也客套完了,尚书夫人还不走,裴依依本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察觉嬷嬷给了她一个眼神,裴依依立马闭了嘴。 此时,嬷嬷冲着尚书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您请。” “啊~好好,我还有些事要吩咐下人,您自便。” 说罢,尚书夫人磨磨蹭蹭的往院外走。 第10章 聘礼 裴依依在心里给嬷嬷比了个赞,这嬷嬷厉害啊! 尚书夫人蹭出院外,吩咐身边的丫鬟菊青在一边偷看,她则在院子周围来回踱步。 偏院本就不大,如果他们说话声音大一些,是有机会听到的。 可嬷嬷偏偏把裴依依招呼到身前来,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 菊青回报的时候,尚书夫人那八卦脸都挂不住了。 “回夫人,什么也听不到,奴婢只看到嬷嬷招三小姐,两人是附耳说的话。” “这死丫头!”尚书夫人愤恨的说。 菊青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的看着夫人。 “之后呢?还看到什么?” “奴婢……奴婢看到三小姐,她笑的很开心,好像有什么好事似的。” 尚书夫人不以为然,用鼻子哼了一声。 “哼,能有什么好,天家最是无情,又是个克妻的人。”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又捂住了嘴。 “你去继续盯着,有事再来报。” 老嬷嬷在尚书府待了不到一个时辰,走的时候也是护卫护送。 嬷嬷和尚书夫人说,之后每隔一日就来府上教授规矩,包括宫中礼仪,尚书夫人表面附和,内心已经气疯了。 这王爷要不克妻该多好,里子面子都有了,皇亲国戚啊! 可宁王不到两年就死了三位王妃,这事还是让她膈应的,真让她把自己的玉儿嫁过去,她又不愿意! 说来说去,都是她那不成器的兄长惹出来的祸事。 数日后。 尚书夫人午睡起来,正在花园散步。 她和身边的刘嬷嬷说:“你说,三丫头这几天怎么这么安静呢?” “夫人,不知道啊……” 教养嬷嬷已经来了有四五次了,从没有一次碰到裴依依犯病,连尚书夫人自己都在怀疑,这丫头就是装的吧。 为什么宫里的嬷嬷在,她就那么乖? 此时,宁王送聘礼的车队已经到了尚书府门口。 日前宁王派人来纳吉,要走了裴依依的生辰八字,那八字尚有不妥,本以为不会过了纳吉这一关的,没想到宁王府居然派人送聘礼了。 除了礼金礼饼礼盒外,宁王还送来两匣首饰,丝帛绸缎若干,金银就更不说了。 媒人和全福老人都到了,尚书夫人的兄长作为真正的“媒人”,也来凑热闹。原本这舅父是不敢登门的,后来知道事情已经妥帖的解决了,这才敢厚着脸皮来看热闹。 一看之下也眼热,宁王出手阔绰,除了礼制规定的东西,又送来很多其他的礼品,有给尚书大人的,有给尚书夫人的,那两匣首饰点名了给未来王妃。 尚书夫人本想昧下这两个匣子,可送聘礼的护卫要亲自送到王妃手上,不得已,尚书夫人只能不情愿的派人带路,把东西送了过去。 护卫只到院中,便没再往前,直到裴依依从房间出来,才将东西交给陪依依,本想插手的刘嬷嬷差点让护卫的怒目瞪得翻了白眼。 护卫说:“王妃,王爷说了,十日后,皇后娘娘要举办拼花宴,请王妃务必参加。” 裴依依点头应下,护卫便转身离开了。 送聘礼的阵仗很大,裴玉儿当然也全程目睹,气得咬牙切齿。 “当年宁王看上的可是我!”回到房间,裴玉儿把桌上的茶具全扫到地上。 “凭什么?凭什么都让给她!” “你是尚书府的嫡小姐,怎能为点金银财帛就自降身份?” 声音传进屋里,尚书夫人从门外踱步进来,看着满地狼藉,一脸失望。 “你想嫁过去被克死吗?徒留一个王妃的身份有什么意义?” “母亲,克妻是传言吧,如果是我嫁过去,不一定就会被他克啊!”裴玉儿辩解。 “你是疯了吗?这点阵仗就把你唬住了?” “可……可是,我就是受不了嘛,凭什么?” 裴玉儿委屈的哭了起来。 “上次的诗会,本就是我一个人去的,尚书府的嫡小姐只能是我,凭什么便宜了那疯子!” 裴玉儿绞着丝帕,咬着下唇,都快咬出血了。 尚书夫人看着自家女儿不争气的样子,也很无奈。 不怪自家女儿嫉妒,就今天这样的阵仗,是何等的风光,即便宁王是个闲散王爷没什么实权,也绝对没有失礼之处。 若不是宁王前后死了三位王妃,她也不用这么犯膈应,早就痛快的把女儿嫁过去了。 宁王生母毓妃和当今圣上的生母前皇后娘娘,二人是闺中密友,向来交情颇深,宁王虽然流落在外多年,但圣上对宁王还是多番照拂的。 “没出息的东西!”尚书夫人愤恨道。 “你不就是觉得,将来再嫁也不会比那死丫头更好吗?娘答应你,一定给你找门更好的亲事。” 裴玉儿越哭越厉害:“还找什么好亲事,宁王是最后一位没有婚配的亲王,我怎么比她嫁的高啊!” 这也确实是尚书夫人最担心的,姐妹俩从小就攀比,夫人自然是没亏过自己的姑娘。 自从裴玉儿出生以来,裴家就只有一位嫡小姐,自然什么好的都紧着裴玉儿,事事争强,没想到婚事上却阴差阳错的矮一头。 裴玉儿咽不下这口气。 “我要去告诉王爷,当日在诗会,他看到的是我。”裴玉儿站起身就要往外冲,被刘嬷嬷拦了下来。 “你是猪脑子吗?被富贵冲昏头了?宁王差人来问名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现在去找宁王说清楚,说什么?说我们骗了他吗?圣上已经下旨赐婚了,你想欺君吗?” 尚书夫人的一番话,把裴玉儿说泄气了。 圣旨已下,原本没想着宁王能为着婚事去请旨,这下进退两难了,裴玉儿委屈,趴在尚书夫人腿上嚎啕大哭,妆都花了。 尚书夫人抚摸着爱女的头发,又在动歪脑筋。 “如若想破坏婚事,倒不是不行,只是不能由我们出面,需宁王自己悔婚,或者那丫头自己私德有亏……再有,我们可以让这个克妻的传言变成真的!” 裴玉儿听到这里,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望着母亲,“母亲,真的可以吗?” “玉儿,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嫁那宁王吗?” 裴玉儿自己也犹豫了,她也怕克妻的传言是真的,可她受不得裴可卿比自己嫁的高,想了想,愤愤说道:“嗯,想好了!” “玉儿,这一步踏出去,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即便将来你真的应了那诅咒也愿意吗?” 裴玉儿忽的站起身,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泪痕。 “女儿愿意赌一把!” 尚书夫人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既然这样,那就镇定一些,别忘了你是尚书府嫡小姐!其余的,为娘会为你筹谋。” 第11章 再探怡香楼 裴依依收到两匣珠宝,自是要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两个金丝楠的匣子被她倒空了,珠宝撒了一床,可裴依依对这俩金丝楠的匣子挺感兴趣。 “啧,好东西都可惜了,装什么铜臭之物!”说着还抓起袖子,里外擦了擦。 这玩意能带到现代,值不少钱呢! 槐春哪里见过这么多值钱的首饰,看的眼睛都直了。 “小姐,这宁王挺阔绰啊。” 裴依依轻嗤一声,可不呗,秦征花了一百五十两只要到一个天字二等房,可想那宁王一晚上得在怡香楼消费多少,呸,臭男人,土财主! 裴依依随手在首饰堆里胡乱抓了一下,钗环玉珏叮当碰撞的声音甚是好听。 金钗,步摇,臂钏,还有翡翠和珍珠的项链、耳环,有几个单独的小盒子里,放着手镯和玉佩,看样子不成对,应该是送来给她玩的。 裴依依随手挑了几样丢给槐春,槐春喜得嘴角都要和耳根肩并肩了。 突然,裴依依在一堆编绳中,发现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这亮晶晶之物呈月牙形,泛着五彩的光,就连搭配着的流苏都是五彩的。 “小姐,这是什么啊,太美了!” 裴依依拽出这块东西,冲着光看了看,嘁,这不就是一块破玻璃嘛! 裴依依鄙视槐春大惊小怪的表情,相当嘲讽的说:“哦,就一破琉璃,看你稀罕的!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丫头,我丢不起这人。” 琉璃在当朝没有生产工艺,是外邦人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数量稀少,价值不菲,但在裴依依眼里,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单独挑出来,准备去换点银子花花。 晚膳过后,裴依依换了上次秦征给她买的衣服,佩着琉璃挂坠就去钻狗洞了,槐春也没拦住,小姐也没说去哪里。 原路逛吃逛吃,裴依依又来到怡香楼门口,那个卖面的摊子。 今天摊主不忙,总共没几个人吃面,裴依依要了一碗素面,坐下边吃边和摊主大哥聊。 “大哥,这宁王每天都来吗?”裴依依状似无意的问。 摊主大哥嚼着几个干炒豆子,“差不多吧,一月只有几天不来,”大哥轻笑一声,“王爷就是排场,走哪都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裴依依有些疑惑,皇家子弟,逛青楼逛得如此明目张胆,这朝廷的章程到底是什么奶奶样,不是有哪个朝代规定官员不得狎妓吗? 裴依依一边咂嘴,一边叹:“这得往里面送多少银子才够啊!” 摊主大哥哼了一声:“毛头小子,你担什么心,宁王有的是钱,他因为流落在外多年,圣上觉得亏欠,赏赐了很多,一个零头都够你我活几辈子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裴依依好奇,一个只在门口摆摊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那大哥故作神秘,勾勾手指把裴依依拉到跟前,悄咪咪的说:“楼里有几个伺候的下人,说亲眼看到,宁王撒银票就跟撒豆子似的,能被他经常点的姑娘有多富贵你自己想吧!” 一张银票就按五十两算,这得多少个红色毛爷爷啊…… 大哥意犹未尽,又接着爆料:“远了不说,花魁萍儿,弹琴的仙儿,跳舞的胡姬,这三个肯定是在的,还听说……”大哥突然抬起头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偷听,又缩回来说。 “宁王还在这里包了个小倌,不对外接客,只伺候宁王一人。” “啊?……”裴依依万万没想到,宁王还是男女通吃的! “大哥,你唬人的吧!”虽然此时代不避讳那方面的爱好,但堂堂亲王如此荒唐行事,还是让人难以接受。裴依依想,如果她是皇帝,先废了这个王爷弟弟,完全不顾皇家颜面,这还得了。 “千真万确。”又补一句,“我听里面的人说的!” 应了那句话,寡妇门前是非多,这青楼门前,八卦自然是多了,摊主大哥真是扒的一手好卦啊。 裴依依和摊主道别之后,带着琉璃坠子直奔当铺去。 厅堂里挂着几个大字,“日进斗金,海纳百川”。 口气还不小。 裴依依来到柜台前,解下琉璃佩,放到盘子里,柜台上的小学徒一看,抬起脸发现对面站着一位年轻公子,不敢多言语,马上转身去叫大掌事。 大掌事是帮这些小学徒掌掌眼,坐坐镇的,可大掌事也是第一次见这琉璃佩,拿不准主意,只能让裴依依稍等,他去请掌柜的。 掌柜的匆忙赶来,看着那琉璃佩,在琉璃佩和裴依依之间扫了几个来回。 “请问这位少爷,您要当多少?” “这是何物,掌柜的知道吧。” 掌柜点点头。 “那您开价吧,此物非中原之物,我也是懂的,您可别蒙我,价合适我就放这,不合适我就换一家。” 掌柜的盘算了半天。“这位小少爷,您是死当吗?” “有何区别吗?”裴依依问。 “如果您死当,那我给您开高点。您可以去打听打听,没有人比我出价高的。” 裴依依趾高气昂,斜着眼看着掌柜,“那行,你开个价吧。” 掌柜靠近裴依依,比了一只手掌, “五十?” 掌柜怕人跑了,赶紧小声说,“不不不,五百,五百。” 裴依依强作镇定,原本想50两就已经很不错了,一个破玻璃能卖三万五,她要是能穿回去再过来,那不是发大财了吗? 没想到掌柜开价500两,一个破玻璃! 裴依依当下决定,马上死当!她还怕老板反悔呢。 签下死当的当票,裴依依数好银票,出了当铺的门,又朝着怡香楼的方向去了。 掌柜的直摇头,又一个败家子给怡香楼送钱。 怀揣巨款,裴依依走的颇有气势,反正钱也是宁王给的,就当帮他送到怡香楼了。 到了怡香楼,裴依依大手一挥,一张五十两银票,拍到老鸨胸脯上,老鸨子喜笑颜开,抓着裴依依的手不放。 这次老鸨亲自带路,七拐八绕的,又去了上次秦征定的那间房,叫了一桌酒菜,又递出去一百两。 第12章 风流宁王 虽然钱来的容易,但是裴依依花的着实没那么潇洒。 老鸨站在边上,例行询问,“这位公子,有相熟的姑娘吗?” 裴依依粗着嗓子说:“你们这里有个番邦来的舞娘,好像是叫……胡姬。” 老鸨立马赔笑:“公子果然好眼光啊,只不过今晚宁王要来,胡姬得去伺候……” 裴依依一拍桌子:“怎么,有钱都不赚?” 老鸨立马赔笑脸:“不不不,公子说笑了,只不过……宁王咱们也开罪不起啊。” 裴依依说:“他现在还没到,我叫胡姬姑娘过来,只是为我舞一曲,又不耽误什么时辰,宁王来了,你再把胡姬叫走就行,不耽误你赚钱。” 老鸨子一想,这是好事啊,“公子,胡姬不会说咱们的官话,您听不懂的……” 裴依依知道老鸨子嫌麻烦,又不知道她能出多少钱,索性拍出二百两银票,威胁到:“哪那么多托词,要么让胡姬过来,要么,我掀了你的楼顶!” 老鸨一看那二百两银票,早就妥协了,还管什么宁王不宁王的,状似害怕的把银票抽走,马上出了屋子,招呼胡姬过来伺候。 胡姬进门后,跟着的翻译被裴依依挡在门外,老鸨也不想多事,就由着裴依依。 异国的妞就是美,眼睫毛和小蒲扇似的,又浓又密,眉眼有点像新疆的姑娘,面纱遮着半张脸,身上的装束和西游记里的玉兔公主差不离,露着一截腰肢,下身的裙裤挂在胯上,这种异域风情,还不得迷死这帮没见识的古代臭男人! 裴依依指尖点了一下,示意胡姬坐下。 “会说官话吗?” 胡姬眨巴了几下眼睛,用她的家乡话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裴依依听不懂,反正肯定不是英语。 那个味道,有点伊斯兰教的味,裴依依也没办法,这样就不能沟通了,只能下手。 她走到胡姬身后,双手放在胡姬肩上,胡姬浑身一缩,刚想站起来,又被按下坐了回去。 裴依依按住胡姬脖颈后面的两个穴位,看似按摩,可没几秒钟,胡姬就倒下了。 幸亏她在现代有特殊癖好,没事就查一些生僻的知识,什么手刀砍人直接打晕,根本不存在嘛。 颈动脉窦只要按下去几秒人就晕了,这知识是值得储备的。 胡姬晕倒后,裴依依把她拖到榻上,换了她的衣服,正穿到一半,忽听楼外有人喊,似乎是宁王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老鸨子来催人了,“公子,宁王到了,胡姬得去准备了。” “好了,知道了,胡姬,你去吧,我睡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门打开,“胡姬”从房里走出来,老鸨看了一眼,发现床榻的帷帐放下了,也没多问,合上房门,把胡姬引到宁王的厢房。 厢房内,桌前坐了两位,一位是面具遮脸的宁王,另一位年纪看着不大,斯斯文文白白净净,裴依依突然想到摊主大哥说的那个被包养的小倌。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摊主大哥提到的花魁萍儿,弹琴的仙儿,还有她这个跳舞的胡姬。 萍儿一展歌喉,舞娘就得跳啊,想想代价确实大,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就是为了来给宁王跳个舞吗? 不过,花钱来跳舞,总比被老鸨子骗来跳舞要强得多,如果上次真听了老鸨的话,说不定她现在要沦落风尘了。 房里还有几个莺莺燕燕,长得都很美,只不过美中透着一股艳俗,风尘气遮都遮不住。 反观萍儿和仙儿倒没有那么风尘,她们只顾唱歌的唱歌,弹琴的弹琴。 裴依依不知道胡姬平常怎么跳舞的,她后悔刚才没能先看胡姬舞一段,总归是容易蒙混过关啊。 现在再想也晚了,只能跟着仙儿给的节奏,瞎扭一段,酒吧虽然去的少,但也不是完全没见识。 扭着扭着,房间里逐渐安静,嘈杂的劝酒和调戏的声音不知不觉暗了下去,只有萍儿的歌声,和仙儿的乐声,还有就是这蹩脚的舞娘身上挂着的铃铛晃动的声音。 “今天的胡姬有些不一样啊。”宁王开口说话了,声音倒是蛮好听的,旁边白净的小倌没说话。 裴依依一听,浑身一抖,踩着身上的垂带,直接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地上铺了地毯,倒是没有摔疼她,正想着怎么缓解尴尬,忽的被人从身后拽起,还没等站稳,便跌入一人怀中,她定神一看,宁王放大的面具和少半张脸就离她不足半尺。 宁王搂着“胡姬”的腰,一只手正好落在未着寸缕的腰身上,手掌的温度和粗糙的触感,顺着皮肤传到裴依依的大脑里。 【艹,这个流氓!竟然敢摸我!】 裴依依在内心大声嘶吼,可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宁王的手摸着光滑白皙的腰身,指头还不老实的来回摩挲,激起裴依依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打个寒颤。 “胡姬今日换了香啊,”宁王将脸凑到裴依依劲窝里,使劲嗅了嗅,“好闻,淡雅,比你素日用的都好闻,妆也好看了不少,以后就别换了!” “f**k you, you’re an idiot, don''t touch me! ” 裴依依眉眼带笑,她从来没用这种语气骂过人,反正这里的人光听语气是听不懂的,表达一下自己崩溃的情绪总可以吧! 桌边的白净少年突然碰撒了一杯酒,宁王只撇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怀里的舞娘身上。 腰间的手越发不老实,还捏了她一把,裴依依差点没忍住喊出来,宁王突然说:“胡姬怎么突然瘦了?用的什么方法,也给春禾用用,你看她,肚兜都要装不下了……” 屋内哄笑声一片,风尘女子们笑的很是放浪形骸,白净少年只是抬手掩唇,似乎也在偷笑,被调侃的春禾一点不在意,反倒是开口接了话。 “王爷,您怎么瞎说呢,前日您来我房里还说,丰腴些好,摸着舒坦呢。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裴依依坐在宁王的怀里已经很不自在了,又不敢动,僵着身子,浑身紧绷着。 “瞧瞧你们,笑的如此放浪,胡姬都吓坏了。”宁王扶着裴依依坐正了些,那手始终没放开,反倒是拿着筷子的手也要放下筷子过来凑个热闹。 “王爷,你的心眼儿也太偏了吧,胡姬本就不爱说话,您怎得那么疼她呢,她卖艺不卖身的!”话说完,春禾觉得捅娄子了,堂堂宁王,想要什么人要不来。 风月场所的女人,应变能力就是强,只见春禾迅速给了自己一个既听得见响声又力道不重的巴掌,“哎呀,您看我这嘴,就是没把门的,王爷要什么样的美人儿要不来啊,我该罚!” 说着,抄起桌上的酒杯,很豪迈的连干三杯。 第13章 杀手 转眼间,危机就被悄无声息的化解,谁也不知道宁王脾性如何,但看春禾的反应,宁王应该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得顺毛摸。 谁也不知道惹怒宁王会是什么后果,裴依依心里很奇怪,一个闲散王爷,即便富得流油,应该也不至于不顾礼法吧,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正心里思索怎么脱身,宁王夹起一片肉递到裴依依嘴边,又放下筷子来扯裴依依的面纱,裴依依迅速压住固定面纱的卡子,眉眼弯弯的微微摇了摇头。 王爷似乎是溺在这一颦一笑间,调笑道:“胡姬今日很与众不同啊,今晚留下来陪本王吧。” 说着抓起裴依依按在面纱上的手,整张脸压过来,隔着面纱亲在她的嘴上。 裴依依愣住了! 虽说在现代,亲个嘴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那也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虽然,但是,他宁王是自己的未婚夫婿没错,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个青楼舞娘啊! 如果今天来的人不是自己……想着宁王的嘴亲了不知道多少女人,裴依依就一阵阵恶心涌上来,呸,渣男,大猪蹄子。 裴依依不是个很守旧的女人,但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总要有所顾及。 宁王如此风流成性,这个婚事是铁定要逃了。 正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退了这门亲,回过神的裴依依,看到宁王面具缝隙之下,皮肤似乎真的有伤痕,虽然遮盖的很严,但是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能看到似乎有些烫伤的疤痕。 裴依依正观察宁王的脸,仙儿开口求情了。 “宁王殿下,胡姬是外族女子,她听不懂您说的话,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今日的纰漏原是我们准备不足,扫了殿下的兴致,求您大人有大量,再给一次机会吧。” 仙儿的话语虽是求情,但说的很铿锵有力,没有一点卑微的感觉。 裴依依凝视着仙儿,仙儿也看着裴依依,略微一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宁王环在裴依依腰间的手不再动了,他盯着仙儿,半晌没说话,厢房内顿时落针可闻。 虽说身份略有不同,但都是在怡香楼里的姐妹,春禾是个仗义的,准备站出来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她刚一动,宁王就不轻不重的吐了一声:“放肆!” 春禾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屋子里的舞娘歌姬,姑娘们七七八八跪了一屋子。裴依依也趁机从宁王的怀里挣脱,后退两步跪了下来。 宁王手里攥着酒盅,顿了片刻,直接把酒盅摔在碗碟堆中。 清脆的碰撞声,让房间里每一个跪着的姑娘心里都颤了三颤。 此时,白净少年开口说话了。 “王爷息怒,都是不懂事的丫头,何苦扫了雅兴。” 声音是温软的少年声,听着就让人觉得很安静,如果说他是这青楼里的小倌,裴依依更愿意相信这少年是个不染俗尘的文人。 声音尚且如此,再配合长相,再加上裴依依多年来识人辨物的本领,她绝不相信这少年是摊贩大哥口中的那种人。 宁王似乎很听这少年的劝,深叹了口气,一甩袖子:“都出去吧,本王没兴致了。” 众姐妹顿时松了口气,纷纷站起身,逃离这修罗场。 裴依依奔的最快,本想向姐妹们问两句,后来发现自己现在是波斯舞娘啊,问个毛线,又不能说官话。 刚想逃离就一把被人按住,她转头一看,是仙儿。 仙儿说:“你别怕,以后小心点,别再出纰漏了!” 胡姬本是不会说官话的,但似乎这几个姐妹之间好像能听懂对方的话,因为仙儿根本没考虑胡姬听得懂听不懂,就自顾自的说了。 裴依依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一个转身,七拐八拐的消失不见了。 厢房内,宁王探口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听懂了?” 白衣少年伸手掩着嘴,似乎是在告诉宁王,确实听懂了。 “说的是什么?” 少年一笑:“王爷,何苦知道呢?” “你这是什么话?告诉本王,她说什么了?” 白衣少年打开折扇,遮着半张脸,“她骂您呢。” “什么?骂我?骂了什么?” 少年调侃道:“骂的太不堪入耳,我可说不出口……”说完掩面而笑。 宁王咬着牙,“吕一,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暗卫打扮的人从房顶跳下来,跪在宁王身前。 “你怎么把人盯到这来了?” 吕一一脸无辜:“主子,王妃要往哪走,我们也拦不住啊!” 说完,把那当掉的琉璃佩恭敬的放在桌上。 宁王拾起琉璃佩,“好啊,刚刚送过去,还没捂热乎呢就当了,胆子真大!” “仇吉呢?” “他跟着王妃呢!”吕一马上说,生怕晚一秒就要惹怒宁王。 “你们继续跟着,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情,要快点回报我!” “是是是!”吕一连声答应,然后退出房间。 谁也没想到,今天这丫头会突然混进怡香楼来,差点来不及准备。 宁王自是一副卸下重担的轻松样,旁边的白衣少年却问:“王爷您何苦呢!” “还不到时候……” 裴依依一路冲回自己订的房间,还好胡姬还没醒,她把衣服换了回来,突然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被宁王占便宜的画面,气的裴依依提起衣袖在嘴巴上来回擦,都擦破皮了。 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裴依依迅速收拾妥当,大摇大摆的出了怡香楼。 此时已到二更初,转入小巷子,光线也逐渐暗淡,人也变少了,裴依依越走越害怕。 和现代不一样,大半夜出门也不怕,因为有路灯啊,关键时候还能打个妖妖灵,现在如果出什么问题,她找谁去? 越想越有点被害妄想的倾向,越想就越怕,越怕就越走越快,不知不觉就跑起来了。可巷子里分明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虽然另外的脚步声要比裴依依的轻很多…… 不会是遇到变态了吧,她又跑了起来。 都怪裴可卿这副身子,受了风寒伤了根本,跑了一阵,肺腑像烧起来似的疼,嗓子干哑的要冒火,这感觉像极了上学时体育课跑八百米。 可恶,都穿越到古代了,还要受这份罪! 第14章 尚书府进贼了 裴依依已经跑不动了,刚才慌乱间跑错了方向,这个方向不是回尚书府的。 可那尾随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裴依依不得已找了个墙根,窝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她想看看到底是谁跟着她。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出现在巷子口,他保持着和刚才差不多的速度,在巷子里穿行,似乎在找什么。 呵呵,能找什么,跟了自己一路,难道是找一只野猫吗? 怎么办,今天出门没带秦征送的匕首,现在是真的手无寸铁啊! 裴依依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吸引到那人。 正当那人注意到裴依依的藏身之处时,又不知从哪跳下来两个同样一身黑的人,三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刀兵相击的声音在暗夜里似乎格外的刺耳,裴依依听到有兵器划破衣衫的声音,随后就有股血腥味飘来,痛呼声不是很大,但听着好像相当痛苦。 没一会儿,缠斗声随着脚步声渐渐变小,直到巷子里再无任何响动,裴依依才从墙角的破箩筐后爬出来。 这下似乎是安全了,裴依依迅速找到自己认得的路,一步两回头的回到了尚书府的狗洞前。 浑身泥土污秽,原本风流倜傥的少爷,变成了路边的小乞丐,槐春见到裴依依的样子时,以为裴依依被打劫了,毕竟揣着那么好看的琉璃佩出门,又是这副鬼样子回来的。 饶是在现代活的潇洒自如的裴依依也从没见过真刀枪的打斗,幸亏是夜晚看不清楚,不然肯定会得ptsd,毕竟她之前身在法治社会,那种当街砍人的基本都是神经病,都会上法制频道或者头版头条。 现在可是在古代,要危险的多得多得多,万一一个不小心,死了都没人知道。 裴依依惊魂未定,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这是被歹徒尾随了?她身上外露的财物,只有出去时佩戴的琉璃佩,而且已经换成银票了啊! 难道因为她服饰华丽,所以想来打劫吗? 那后面冲出来的人又是谁? “小姐?”槐春看裴依依半晌没动,伸手推了推。 “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 “小姐,您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虽说没有宵禁,万一遇上歹徒可怎么办?”槐春担心道。 “嗯,我知道,我有数。” 梳洗完毕,裴依依躺在榻上,她不习惯房间里有别人,所以自从穿来,槐春就没在她房里歇过。 现在放松下来,回想当时的情景,那黑衣人又不像是随机出现的歹徒,后来的两人似乎也不是恰巧出现的,难道他们的目标都是自己吗? 裴依依只觉得古人都挺单纯,不难对付,可今晚的事情让她有些后怕,看来晚上出门确实不是件好事。 今夜受到惊吓,裴依依睡得不是很踏实,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被子。 裴依依瞬间惊醒,手不自觉摸到枕头下,秦征送她的那柄匕首上。 盖在身上的被子自己在动,一点点脱离裴依依的身体,脚下的位置有人在一点点的拽着被子。 裴依依不敢睁眼,但她直觉认为,这肯定不是槐春或者奶娘在恶作剧,只是现在贸然起身,有可能吃更大的亏。 果然,没一会,被子就被人拽到膝盖处,裴依依大半身子几乎都暴露出来,幸亏穿着亵衣,不然就要被看光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裴依依试图微微睁开眼睛看一下情况,什么也瞧不见,只是突然感觉有另外一人上了塌,紧接着有些细微窸窣的声音传来。 歹人爬上塌,慢慢靠近裴依依,整个人趴伏在裴依依身体上方,他小心的挑起裴依依亵衣上的绑带,慢慢松开,亵衣领口顿时松了一大块,轻挑衣摆,裴依依的细腰就暴露在空气里。 裴依依抓着匕首骂娘,果然古代人都没素质,光天化日下敢行这等苟且之事,把他们放现代去,分分钟被朝阳群众举报。 等那歹人慢慢压下身来,准备去扯裴依依的肚兜时,裴依依猛地睁开眼睛,抽出匕首,朝着面前划了半个圆,只听一声痛呼,黏腻的液体喷了裴依依一脸。 歹人迅速跳开,踉跄了两步跳窗逃出去。裴依依大喊一声:“抓贼啊!!!” 值夜的小厮举着火把来到偏院询问情况。裴依依顾不得自己亵衣还敞着,大喊道:“府里有贼,贼人摸到我房间,偷了王爷送来的东西。你快去,把人都叫起来,全府搜索。” 小厮一听也傻了,再加上裴依依雪白的亵衣上还有血渍,手里拿着把匕首,火光照映下,宛如一只母夜叉,吓得他只能听吩咐去找人来。 槐春听到小姐喊声,也早从耳房出来了,看到小姐亵衣都松开了,还满脸满身的血,“小姐,你怎么了?这……”槐春担心的抓住裴依依转了一圈,确保她没有受伤,“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闯进我房里,想毁我清白。” “啊?那小姐你……” “没事,我没让那人占了便宜,”裴依依把亵衣系好,“看来某些人坐不住了,这段日子鬼鬼祟祟的在我院外,我不愿意计较,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啊!” 裴依依简单套了个裙子,拿着匕首和火把,一路杀到主院,路上也没人敢拦着,谁知道三小姐现在是正常的还是发疯的。 槐春一路跟着裴依依,手里拎着一面锣,一边走一边敲,“府里进贼啦!大伙都出来抓贼啊!” 锣声在晚上格外刺耳,穿透力极强。没一会,各个院子都亮了灯。现在不到四更天,大伙都迷糊着。 裴依依煞有介事的往尚书大人的房间跑,尚书大人披着一件衣服站在门口,“裴可卿,你又闹什么?” “父亲,我没闹,你看,我真的抓到歹人了。”说着,举起那匕首,刀刃上还挂着血迹,再看裴依依,衣服上脸上都有斑斑血迹,像是暗夜里举刀屠杀的夜叉。 尚书夫人往尚书大人身后一躲,眼珠子转起来。 今晚确实找了个人去收拾裴依依,可看裴依依的样子,不像是被破了身子啊。 “可卿啊,大姑娘家的,怎么连外衫都不穿就到处跑,像什么样子啊。”尚书夫人阴阳怪气的说。 “母亲啊,我怕穿了外衫弄脏了,刚刺了那人两刀,来不及穿衣服,贼人好像往妹妹的院子去了,我们快去救她!”裴依依状似着急,催促着,不等有人回应她,立马转身往裴玉儿的院子去了。 第15章 家贼 裴依依举着火把,身后跟了一群人,包括尚书大人夫妻俩,尚书夫人扶着自家老爷,嘀嘀咕咕:“这可卿是不是又犯糊涂了?” 尚书大人也觉着蹊跷,可那丫头脸上的血应该不是假的,说不定家里真的进贼了。 裴玉儿的小院离主院不远,她是府里最受宠的小姐,当然住的也是最好的院子。 裴依依举着火把,把动静闹的很大,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来到裴玉儿的杏园。 此时,裴玉儿房里的丫头黄杏刚打开房门想一看究竟,门突然被撞开,把黄杏弹回到房里。 裴玉儿刚从内间出来,就看到自己的丫头摔倒在地,裴依依举着火把就冲向她,“疯子,你做什么?” “有贼,我看着他进你院儿了!”说着,一把推开裴玉儿,往床榻的方向冲。 裴玉儿冷不丁的被人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丫鬟黄杏身上,她站稳身形一扭头就看到裴依依在她床铺上翻找什么。 “你疯了吧,大半夜的在我房里撒野啊?什么进贼了,我看你才是贼吧!” 裴玉儿气得不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本来昨日聘礼的事情就让她委屈了一顿,谁能想到大半夜的,又跑到她的院儿里发神经。 裴玉儿疾走两步,一把拽过裴依依,一个巴掌就甩在她脸上。 裴依依偏过头没动,此时,刚刚赶到的尚书大人和夫人看到了这一幕,也呆在门口。 裴依依转过脸来,脸上明显已经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妹妹,我好歹是你的姐姐,未来的王妃,你这么掌掴我合适吗?”说完反手也甩了裴玉儿一个巴掌。 裴玉儿压根没想到裴依依会如此行事,正呆愣着,裴依依说:“这一巴掌还你!” 尚书夫人一看自家宝贝女儿被打了,马上从尚书大人身后窜出来,“裴可卿,你无法无天了,老爷在这里,你居然敢这么放肆!” “我不是无法无天,爹爹,您看,在妹妹的榻上找到的。” 裴依依一伸手,掉出一个翡翠坠子,那坠子圆溜溜的,上面刻着镂空花纹,仔细看,翡翠球的内部还有一个珠子,也是镂空雕刻。 这种程度的配饰,平常人家是不可能见到的,王公大臣也难见。 “这是宁王送我那两匣子里其中一件,我点过的。除此之外,还不见了一个琉璃挂坠。” 裴依依说的振振有词,摆明了就是裴玉儿伙同贼人偷她的东西,人赃并获,抵赖不得。 “你胡说,我根本没见过这东西,你去我床上摸索一遍就说我拿的?那我还说是你栽赃我呢!”裴玉儿反驳道。 “那好,这个玉球,你说我栽赃你,另外那件琉璃坠子呢?” “什么琉璃坠子,你胡说什么?” 裴依依忽的跪在尚书大人身前:“父亲,宁王送来的东西,想必都有清单,我们可以从礼单里查看一下是否有记录,如若没有,那我们差人去宁王那边要一份,核对一下。”裴依依提议道。 “成何体统,今日刚送来的聘礼,马上去要清单,你让我尚书府的颜面往哪放?”尚书大人胡子都吹起来了。 裴玉儿也不干了,跪下说:“父亲,这疯丫头栽赃我,我没拿她的东西。” 裴依依转身看着裴玉儿,反驳:“好,你说没拿,那怎么玉球会在你榻上,琉璃佩我找过,到处都没有,不信可以搜府。” 裴依依算盘打的响亮,反正琉璃佩被她当了,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到时候,不是她裴玉儿拿的,也只能是她拿的了。 裴玉儿更觉得委屈了,原本今天就一肚子火气,这罪魁祸首还到脸跟前蹦跶拉仇恨,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父亲,我确实没拿……”今天着了裴依依的道,不敢应下搜院儿的事,裴玉儿生怕那野丫头把什么琉璃佩塞到其他的地方栽赃自己,如果搜出来,自己更是百口莫辩了。 “好,你不敢,我敢,先搜我的院儿!” 裴尚书派了一队人去搜了裴依依的院子,果然没见到什么琉璃佩,等人来回报的时候,裴玉儿脸都白了。 紧接着,那几个人又在杏园里搜,裴依依一点也不着急,肯定是搜不出来的,反正到时候咬死了是她裴玉儿拿的,就算坑不到她,也得让她膈应一下。 一屋子人各怀心思。 夫人看着裴依依,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计划不成反被她利用,坑了自己的女儿。 裴玉儿跪在地上,也不敢硬气,她也怕啊,万一翻出来怎么解释。 打更的刚敲了四更天,小厮们已经搜完回来了,领头的小厮刚回报完,什么也没找到,只听院中有人喊:“找到了!在这里,找到了!” 裴玉儿一听找到了,心瞬间凉了一半。 原来是有个小厮落在后面,不小心跌倒,正好跌到这琉璃坠子上,埋在草里还真不好看出来,要不是他摔得是地方,真就错过去了。 小厮拿着琉璃坠子递到尚书大人面前,尚书大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月牙形状的琉璃,五彩流光甚是好看,这确实不是寻常之物。 裴尚书举起琉璃佩,问裴依依:“可卿,你说的琉璃坠可是这一块。” 裴依依傻了。 她不是已经把这琉璃佩当了吗?怎么?这琉璃佩长腿自己跑回来了? “呃……是的父亲,就是这一块。” 裴尚书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开始发抖的裴玉儿,叹息一声:“唉……玉儿,你有什么可说的?” “父亲,父亲我真的没有,她,她陷害我!”裴玉儿指着裴依依,哭的梨花带雨。 裴尚书面露难色,对裴依依说:“可卿,好在东西找回来了,就原谅她吧,家丑不可外扬,昨天刚送来的聘礼,如若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裴依依嗤笑一声,果然啊,尚书老爹的父爱也就她发疯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现在又打回原形了。 不过索性没出大事情,虽然琉璃佩回来的十分诡异,但事情也不宜闹的过大。 于是裴依依大方的说,“既然父亲做主,那可卿听父亲的,只是希望妹妹,今后自重些。” “你……”裴玉儿险些没忍住,可吃了这等哑巴亏,只能自己憋着待到日后再筹谋。 裴依依看到裴玉儿想发作又不得不忍着,脸都憋成菜色了,心里要笑死了。 你们母女俩也该到了承受因果的时候了…… 第16章 当铺 一场闹剧结束。 回到院中,槐春问:“小姐,那琉璃坠子您不是……” “嘘!” 裴依依赶紧拉着槐春进屋,小声说:“不对劲,那坠子我昨天拿出去的时候当了,怎么会出现在裴玉儿的院里?” “啊?”槐春也吓坏了,“小姐,该不会……有鬼吧!” 裴依依屈起手指在槐春脑门敲了一下,“什么有鬼,别乱说!” 可如果不是有鬼,便肯定是人为的,那能是谁呢? 裴依依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抬起手在指尖掐算了几下。 “看来,今晚还得出去一趟。” 槐春学着裴依依的手势,问道:“小姐,你这是……干嘛呢啊?看着像走街串巷的江湖术士。” “你不懂,这是打电报。” 被成功忽悠到的槐春没再发问。 “槐春,你找一套小厮的衣服,今晚跟我一起出去。” 槐春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 “对,你跟我一起去。” 晚膳过后,府里落了锁,主仆二人从狗洞钻出去。 槐春第一次钻狗洞,业务不熟练,还把衣服刮破了,两人一起去成衣铺子,换了身衣裳。 裴依依再次来到当琉璃佩的铺子,这次是柜台里的大掌事先看到了她,一早迎上来。 “公子您来啦。” 裴依依应了一声,又把那吊坠拿出来。 大掌事一看,满脸为难,“公子,我们掌柜的今天不在……” 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真心话,裴依依早已将大掌事的表情看在眼里。 “没事,掌柜的不在,你在也行,按照上次的办。” “这……”大掌事看着那琉璃佩,“您怎么还有一块啊?” “对啊!”裴依依说胡话脸不红心不跳,“我那是一对的,之前当了一只,今天再当一只,你们收一对,也能卖个高价。” “公子,这个小的做不了主啊!” 裴依依知道这是推诿之词,看大掌事今天这面色就晓得,掌柜的肯定在,只是躲着不出来,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闹到人家后院吧。 “有什么做不了主的,上次那只当了500两,这次我就不多要了,还是按照500两不就得了吗?” “实在对不住,公子,我真做不了主,要不您先放放,等我们掌柜的来了再说也不迟啊。” 裴依依心想,呵,什么狗屁,来了再说?以后见得到见不到还不一定呢! “行,你们不收,我去别家,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裴依依拽起槐春转身就走。 “小姐,你这是去哪啊?” “不在这家玩了,换一家。” 裴依依找了一个茶水摊子,和槐春一起喝碗茶吃点点心。 她跟老板换了三枚铜板,回到桌前,口中念念有词,槐春在一旁看着。 只见裴依依把三枚铜板放在手心,双手合十,又吹了一口气,丢在桌上,蘸着茶水在桌上划一下,又拾起来,重复刚才的动作。 “小姐,你这是……” “嘘,别说话,我问神仙呢!”裴依依打断槐春。 槐春不敢说话了,她看着裴依依在桌上大大小小画出长短不一的横线,又在手上点点划划的,没一会,在桌上写了个字。 “遁”。 槐春看着桌上的茶水印子,问:“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裴依依咬着大拇指甲盖,“神仙说,让我别查了。” “小姐你在查什么呀?” “查背后到底谁在搞鬼。” 为了防止槐春继续再问,裴依依拿起一块酥饼,直接塞到槐春的嘴里,槐春冷不丁被塞了一嘴,也没办法继续问,只能先嚼嘴里的。 一块饼还没吃完,裴依依又拽起槐春准备走,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 “小姐,东西还没吃完呢。”槐春一边被拽着,还不忘在盘子里再抓两块。 裴依依一把夺过那饼,丢回桌上,“别吃了,一会得拉肚子了。” 槐春一听,马上面露委屈:“啊?那你还给我塞。” 想想刚才,好像裴依依连茶水都没碰一下,只要了一碗“墨水”,都是她在吃吃喝喝。 “走啦!一会给你买糖吃。” 原本一脸怨念的槐春,听说裴依依要给她买糖,也没继续苦着脸了,她从小就喜欢甜的,这招对她来说完全没抵抗力。 主仆俩往城西去,越走人烟越稀少,在隆盛坊的西北角,找到一家铺子,门口的招牌写着两个字,“正 源”。 裴依依嗤笑一声,这当铺老板多多少少有些狂妄了。 裴依依没着急进去,而是在四周转了一圈,一转才知道,这当铺有点门道。 当铺正对一家票号,四周商铺都是生意兴隆的,有脂粉铺子成衣铺子,还有酒楼。 最关键的是,选址也很讲究,应该有高人指点。 想想也不无道理,毕竟裴依依身上的本事,也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谁能保证这里就没高手呢? 二人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口站着,直到堂内有人发现他们,出来招呼。 出门的是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伙计。 那人猫着腰,“二位,有什么需要,里面请。” 裴依依盯着伙计看了几眼,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去。 堂内布置的和别家当铺没甚差别,只是格局略有不同,用裴依依的话说,功能分区明朗,目的很明确,摆设也不俗,这家老板不得了啊。 裴依依自来熟的找到“贵客卡座”,直接坐下,翘起二郎腿,那伙计看了之后,非但没有在意,反而很恭敬。 裴依依从怀里掏出琉璃佩,伙计恭敬的接过来,仔细端详半晌,堂内的其他伙计各自都在忙着,也没什么大掌事,也没见这伙计有任何慌忙之色。 这从容大气的劲,看着就跟之前那家不一样。 伙计看完,又递还给裴依依,恭敬的说:“这位公子,您活当还是死当?” “死当!” 这次裴依依没再故弄玄虚,干脆利落。 伙计思索一下,“我给您开六百两。” 当铺行是有暗语和行业规矩的,且不说这堪比现代gl贷的砍头息,各家都是有联络的,只要你去过一家,那之后的只会越来越低,绝不会高于第一家。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裴依依没有再去别家试试的原因,可这次开价格比上次高了两成,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因为,这东西是失而复得的吗? “行,反正我出了这个门,也不可能找到比你开更高价格的地方了。”裴依依把琉璃佩往前一递。 伙计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接过琉璃佩进了柜台。 第17章 老神仙说 伙计并没让裴依依等太久,当票和银票准备好,用一个锦袋装着递给裴依依。 这服务态度怎一个“好”字了得,那是相当的好。 裴依依满意的接过东西,顺带八卦的问了一句:“伙计,你们东家在吗?可否为在下引荐?” 这伙计从容的很,丝毫没被裴依依的话影响,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他微微欠身,“公子,很抱歉,东家此时不在店内。” “哦~”裴依依拖长音哦了一声,倒没有什么遗憾的意思,可要挑毛病又挑不出来,索性拍拍屁股走人吧。 槐春全程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小姐在外面是这副样子,如不是女儿身,比那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也不差什么。 槐春谄媚道:“小……少爷,您真厉害!” 裴依依喜滋滋的,头一昂撩了一下不存在的刘海,“帅吧!” “嗯嗯,帅!” 裴依依很享受槐春一脸崇拜的表情,吹牛皮:“我要是个男子,肯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小……少爷,您一定行。” 裴依依虽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可来这里三年也渐渐习惯了,总之女子做什么都是阻碍。 索性摆烂算了,在庄子上也挺好的,可现在牵扯到这皇家婚事上,真让她头疼,想摆烂都不行。 怀揣六百两巨款,裴依依原本想再去怡香楼呢,还没走到怡香楼门口槐春就肚子疼,好不容易寻到茅厕解决了问题,想了想刚才的卦,还是决定回府。 裴依依和槐春安全回到尚书府。 吕一和仇吉互看一眼。 “上次是我去的,这次你去。”吕一抱着树干。 “我不去。” 仇吉是个闷葫芦,不怎么爱说话,自从接到“保护”裴依依的任务后,还没去跟宁王打过照面。 “啧,说好了咱俩一人一次的,上次我刚去过,这次该你了。” “不去!” “你是不是耍赖?”吕一也拿仇吉没办法,本以为琉璃佩还回去,王妃就有所收敛,谁知道她一扭脸马上又当出去了。 今天若是去汇报消息,铁定要挨一顿训的呀,至少也是个没好脸色。 上次还有冷公子在旁解围,这次实在是龙潭虎穴啊! 仇吉突然上手挠吕一的痒,吕一受不住松了手,直接被仇吉踹下树。 还好吕一身手好,堪堪稳住身形,抬头一看,仇吉已经稳稳的盘坐在树干上。 没办法,他的功夫没仇吉好,打也打不赢,道理也说不明,这种黑锅只能自己背。 到了宁王府,吕一在宁王书房外徘徊了好一阵才敢进去。 “主子……” 吕一没往下说,宁王觉察出不对劲,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妃她……她又把琉璃佩当了……” “什么?她又……” 预想的狂风暴雨没有到,宁王长舒一口气。 “她很缺钱吗?”宁王问。 “这个属下不知,只知道王妃的生活并不奢靡。” “琉璃佩拿回来了吗?”宁王又问。 “没有!”吕一回答,“王妃她,去的是隆盛坊……” 宁王唇角一弯,“她怎么撞到那儿的?那儿和她平常的路线可是反着的。” “属下不知!” 吕一在心里仰天长啸,王妃她怎么想,我一个护卫怎么知道啊!!! “王妃今日在怡香楼附近一个茶摊坐了半刻,起身直接朝着隆盛坊去的。”吕一如实回答。 “好,知道了!” 吕一退出房间,松了口气,王爷今天居然没生气,真是老天开眼! 槐春回了府已经跑了三趟茅厕,腿都要软了。 “小姐,你是不是知道那茶摊不干净,故意让我去的?”槐春捂着肚子,都不敢正坐在凳子上。 “怎么会,我要知道那摊子不干净,我就不去了!”裴依依翻动着宁王送来的珠宝,挑选下一件当品。 “那您怎么什么都没吃也没喝,我就吃几口,跑几次茅厕了!”槐春脸都皱到一起了。 “你太心急了呗,谁让你吃那么快!” “可……可那酥饼是你塞我嘴里的!”槐春的怨念都要喷到裴依依脸上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是让你等等,别说话嘛,我正跟老神仙聊天呢,他老人家跟我说话的时候,你都一块饼进肚了,不让你吃吧,好像我这做小姐的亏待你似的。” 裴依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愧疚感。 “小姐,你答应给我买糖,你也没买!” “你这丫头,怎么就记得吃呢,茅厕没蹲够吗?”裴依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老神仙说了,今日吃的任何东西都会拉肚子,所以我才没给你买糖啊!” “小姐,你没骗我吗?”槐春有些不相信。 她从小就跟着小姐,也从没见小姐像今天这样神神秘秘的。 “当然没有,你是我最爱的丫头,我把你当妹妹,怎么会坑你?”说着,裴依依还不甚温柔的捏了捏槐春的脸。 是啊,到这里之后,她确实是把槐春当姐妹了,可这不妨碍偶尔小坑一下自己姐妹,况且今天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丫头嘴太快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神仙,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槐春不是个笨丫头,这该怎么解释呢? 裴依依只好故作神秘的凑近,“我,是死而复生的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是老神仙救了我,不然我怎么会复活呢?” 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槐春赞同的点点头:“嗯,果然,小姐你复活就已经很让人难以相信了,而且你自从病好之后,好像比之前活泼多了,像换了个人一样。” “嗯!”裴依依用力点点头,“老神仙说了,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活了,不然我还会再死一次!” “呸呸呸!”槐春悬着屁股,伸了一只手掩住裴依依的嘴,“不许瞎说,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后福,嫁给王爷去冲喜吗?还是跟那克妻鬼比命长? 其实裴依依已经不大在意这事了,只是她讨厌被安排,而且这件事太蹊跷了。 她算过,这里有猫腻有阴谋,想要揪出幕后的人,得费一番波折。 有必要折腾吗?裴依依认为,非常有必要! 摆烂才是她的目标,当王妃?就算她没看那些过古装裹脚布电视剧,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王妃那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那必然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至少也是一个不省心的职业,她才不要呢! 况且是她那没安好心的继母安排的! 裴依依摸着槐春的头顶,“对,老神仙说了,我必有后福!” 第18章 拼花宴1 又到了教养嬷嬷来府里的日子。 这日一早,裴依依早早就起来了。 自从上次重新当掉琉璃佩,琉璃佩没再“长腿”自己跑回来。 这下也让裴依依彻底放开了,她几乎每天都爬出去当个一两件,等到大婚的时候,应该能攒下不少。 齐嬷嬷来到偏院,裴依依正在院中坐着,看到人来了,起身行了一礼。 “齐嬷嬷,您来啦!” 嬷嬷也还了一礼,“王妃,今日老奴前来,有两件事。” 嬷嬷顿了一下,继续说。 “这第一件事,再过三日就是皇后娘娘举行的拼花宴了,您要进宫去赴宴,老奴这几日都会来,教授您宫中的礼仪。” 这几天忙着攒钱,把这宫中宴会忘光了。 顿了顿,嬷嬷招手,示意旁边跟着的护卫上前,紧接着两个托盘被放在石桌上。 “这是王爷为您准备的服饰,王爷知道您生活简朴,没什么头面,所以吩咐老奴带这些过来。” 然后齐嬷嬷手往袖子里一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袋递了过来。 “这是王爷给王妃的。” 裴依依接过锦袋,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叠银票,看这个厚度,差不多得有五六百两了。 王爷为什么要给她钱啊?难道,当首饰的事情败露了? “嬷嬷,这是何意啊?”裴依依问道。 “回王妃,王爷怕您出门没有银两可用,所以今日让老奴来交给王妃。”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裴依依本不想疑心这么重的,可无奈,那琉璃佩自己“跑”回来一次,她不得不加小心。 “嬷嬷,您还是拿回去吧,我没机会出府,用不到的。”裴依依将锦袋推了回去。 齐嬷嬷微微一笑,“王妃,王爷的命令,老奴不敢违逆,王爷说您用的上就一定用得上,”齐嬷嬷将那锦袋又推回裴依依身前,“皇家的规矩,是不容违逆的。”说着,手指还在锦袋上敲了敲。 裴依依看着齐嬷嬷的脸,手指在腿上划了几下,顿时心中了然。 “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嬷嬷,请代我谢王爷。” 齐嬷嬷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齐嬷嬷带着裴依依学习各种宫中礼仪。 走路、行礼、宴会上敬酒、吃饭、全都是规矩,裴依依耐着性子听,可着实规矩太多了,听得裴依依想掀了桌子。 齐嬷嬷走后,裴依依累的瘫倒在榻上,动也不想动。 原本,裴依依就想在拼花宴上来一出闹剧,宁王丢了面子,自然是不愿意娶这么失礼的媳妇,可今日齐嬷嬷来教规矩,明里暗里的都在透露一个信号。 【在宫中要万事留心,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面子是小,性命是大啊,如果说闹一场下来要丢了小命,那可不划算。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能这么草率,谁知道这次嘎了还有没有机会再活过来。 那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应付完这次宴会,等大婚时候再逃,也是来得及的。 对于裴依依而言,古人还不是那么难对付,毕竟古人还是很单纯的,个别案例再个别对待吧。 正想的出神,槐春进了屋子裴依依都没察觉。 “小姐,你想什么呢?” 裴依依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弹起来,把宁王送她的珠宝翻出来,又挑了七八件样式新颖,能卖高价的。 一些普通的样式则分在另一边。 因为去隆盛坊的当铺已经熟门熟路,裴依依安排槐春去当铺,至于说当多少,她也不太在意,反正人家肯收,她能拿到钱就行。 而她自己却再次来到怡香楼。 怡香楼附近的商家都是成衣铺子,脂粉铺子,首饰铺子,看经营内容就知道,都是服务于怡香楼的。 裴依依把自己带来的首饰卖到了怡香楼附近一家首饰铺子里。 揣好银票走出铺子,看着怡香楼灯火辉煌,估计宁王又在这寻欢作乐呢,真是不公平。 一转眼,到了拼花宴当日。 裴依依穿戴妥当,等着府里的车来接她,今日裴玉儿也要进宫去赴宴,姐妹俩同乘一辆车。 裴玉儿禁足了数日,憔悴了许多,虽然今日妆容靓丽,依旧遮掩不住那一丝衰气,反正裴依依是瞧得见的。 对于这个继妹,裴依依没有半点愧疚,虽说当日与她无关,陷害她就当是为原主出口气了。 看她当日嚣张的气焰,可想原主之前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裴依依站在府门口等着马车,仰着小脸没看裴玉儿,她今日穿着宁王送来的衣衫。 一袭鹅黄色的衣衫,配着半透浅黄色纱衣,腰间有缀着小花的腰带,下裳还有一圈细碎的流苏,走起路来随步态摇摆,灵动轻盈。 腰间配着挂饰,还有一些小铃铛,走路可以发出一些细碎的叮铃声,一点也不觉得吵闹。 裴依依今日梳了双螺髻,发上簪着花,没带金银玉器,虽比裴玉儿大三岁,看上去倒是可爱的紧,好像她才是妹妹。 裴依依不喜欢那些金银玉器,簪在头上累赘的很,本来古代女子头发盘起就很重,还要簪那些首饰,宁王送来的钗环玉佩她一件也没带,只在发上簪了几枝花。 裴玉儿看到如此打扮的裴依依,嗤之以鼻。 “嘁,参加这种皇室宴会,穿的如此粗鄙,也不怕丢了尚书府的脸面。” 裴依依本就不想和裴玉儿计较,真骂起来,她根本扛不住自己两句话。 裴依依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有妹妹给尚书府撑门面就好,何苦要我出头,我也是实在推脱不开,若不是王爷非要我去,我是顶顶不愿意抛头露面的。” 这话真有够绿茶,一边说了刺激裴玉儿的话,一边还把自己摆的清高。 裴依依知道裴玉儿后悔把她拖出来挡这婚事了,送聘礼那天,裴玉儿怨毒的目光早就被裴依依看到,那分明就是不甘心。 所以她故意说起王爷,就是要她去赴宴,这句话听进裴玉儿耳朵里,是何等的刺耳。 而且裴依依表达自己不愿意去,说那是抛头露面,不就暗指裴玉儿喜欢抛头露面吗? 裴玉儿是个蠢的,压根没听出这么多含义,只一句“王爷非要她去”,就把裴玉儿气炸了。 “你!……”裴玉儿指着裴依依,气的手都止不住发抖。 裴依依才不管裴玉儿生不生气,气死她活该! 第19章 拼花宴2 “你得意什么?要不是我娘把你接回来,你有这命去当王妃吗?” 裴依依站的直溜,压根不看裴玉儿,想也想得到她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裴依依得意的摇晃着头,发髻上的垂带随着摆动起来。 “是啊,我就是有这个命,我马上就要当王妃了,你就不行,不然你去当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裴玉儿叫嚷起来,“要不是……要不是……这王妃本该是我的!!!” “噢哟,这王妃本该是你的,那怎么现在是我的了?” “你……你这个贱人……”说着,裴玉儿扬起玉手,朝着裴依依的脸招呼了过去。 裴依依没想着裴玉儿会扬手扇她,根本没在意,可那巴掌没打下来。 只听得一声惨叫。 裴依依一转身,发现裴玉儿的手腕被一个护卫打扮的人抓在手里。 裴玉儿花容失色,一边痛呼一边想将手抽离。 “你放开我。” 那护卫根本不理她的挣扎,似乎手掌也越来越用力,裴玉儿忍不住连连叫出声来。 这护卫裴依依认识,就是护送齐嬷嬷的护卫,是宁王的人。 “放开她吧。”裴依依出声。 那护卫听到裴依依的吩咐,才把手松开,恰好裴玉儿用力抽回手掌,忽的没了束缚,她一用力,自己便直接朝身后摔去,直接砸在她的丫鬟黄杏身上。 主仆俩在府门口摔作一团,狼狈不堪,槐春没忍住笑出来,裴依依这才看向护卫。 “你怎么来了?” 护卫微躬身,“王爷命属下护送您进宫。” 果然,尚书府门口台阶下,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就在尚书府自家马车后,刚姐妹俩吵得热火朝天,压根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 王爷派的马车,虽没有裴依依在怡香楼门口看到的那辆扎眼,但和尚书府的马车一比,还是气派了不止一个档次。 槐春激动的小碎步都走起来了,裴依依倒是云淡风轻的向着马车走去。 行到马车跟前,她转身对着裴玉儿说:“要不,妹妹也一起吧,你还没坐过王爷的马车吧?” 裴玉儿气的噘着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没等裴玉儿说话,裴依依又说:“让你来就抓紧时间,以后等我嫁过去,恐怕你再想坐都不合身份了。” 裴玉儿嫉妒的发疯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本想说“谁稀罕”的,可是看了看王爷派的马车,和自家的马车一比,那虚荣心就上来了。 刚往前迈了两步,那不识眼色的护卫开口了。 “王妃,王爷只叫属下护送您一人,您请上车。”说着还抬起一只胳膊,示意裴依依扶着点别摔着。 裴依依当然不是怜惜姐妹之情了,既然护卫这么说,那她不发挥一下,岂不是暴殄天物,辜负了这么好的机会。 裴依依做作的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哎呀,是这样的吗?”她又很欠的轻轻掩住嘴巴,转头看向裴依依。 “真的不好意思啊妹妹,王爷的意思,我不敢违逆,抱歉了,你还是坐府里的马车吧,姐姐我就先走了。” 说完,扶着护卫的胳膊,扭着腰就跳上马车,槐春也跟着钻了进去。 裴玉儿看着王府的马车走远,气的直跺脚,还不小心踩了黄杏两脚,黄杏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 去往宫门的路上,裴玉儿在马车里把裴依依诅咒了个千遍万遍,誓要讨回丢失的颜面,拼花宴等着瞧吧。 裴依依虽然成功气到了裴玉儿,可进了马车就感觉十分不舒服。 马车内饰虽然舒适,可飘着一股子艳俗的香气,这车架该不会是用来接送怡香楼的莺莺燕燕的吧。 “啧,我说这股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槐春不明白裴依依在嘀咕什么,问道:“小姐,怎么了?” “这宁王不是好东西。” “嘘!小姐,你小声点,马车外都是宁王的人!”槐春提醒道。 吐槽的太上头,忘记自己坐的是宁王府的马车了,裴依依赶紧捂住嘴。 马车在平稳前进,裴依依小声对槐春说:“刚才你看到裴玉儿那脸色了没?” “嗯,看到了,她可生气了,脸都憋红了。” “嘿嘿,那就对了,逗傻子其乐无穷。哈哈哈哈……” “可是,小姐,您这样对四小姐,不怕夫人为难你吗?”槐春担心道。 “怕有用吗,我对她恭恭敬敬的,她就能饶过我吗?别太天真了,我可是差点被她们娘俩害死的!”裴依依丝毫没有害怕。 “那……小姐,您故意这么气四小姐,是真的打算要嫁给宁王了吗?” 裴依依撩起车帘看了一下,马车四周有护卫跟着,可没有贴着马车走。 裴依依一把把槐春搂过来,附耳道:“我打算……逃婚!” “什么?逃……”槐春还没惊讶完,嘴就被堵上了。 “你叫再大点声!让他们都听见!你要害死我啊死丫头!”裴依依使劲捂着槐春的嘴,还晃了两下,想把槐春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 槐春被裴依依控制着,艰难的点了点头。 裴依依这才放开槐春,槐春自己捂着嘴,半晌没缓过来…… “小姐,”她凑近了一些,问道:“您逃了,那尚书府怎么办?会被治罪的!” “这个我早想好了,到时候我再塞给他一个媳妇不就行了吗!”裴依依翘着二郎腿,自信满满。 “谁呀?”忽的槐春感觉出一丝不对劲,“该不会是我吧,小姐,我不要啊!” 裴依依被气笑了,槐春这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我能把你推进火坑吗?” “瓦特是什么意思啊?” 裴依依解释:“哎呀,就是你脑子坏了,你不想想,我把你推进去,不照样还会被治罪,你看看今天裴玉儿那个愤恨的劲,她好像很想嫁过去,到时候让她去呗,都是尚书府的小姐,有啥区别吗?蒙着眼关了灯不都一个样。” 槐春点点头。 “让她去享受吧,当王妃,我才不乐意呢,到时候,我带着你和奶妈,我们流浪去,做王妃,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槐春的脑子又不瓦特了,问道:“小姐,你刚才那么气她,她能乖乖配合你吗?” 裴依依邪魅一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说着,捻动自己三根手指,“本小姐自有高招。” 第20章 初遇宁王 马车到了宫门口,裴依依下了车就看到来接应的宦官。 那位公公看到裴依依下车,询问道:“宁王殿下到了吗?” 护卫接过话来:“回公公,王爷还没到,命属下先将尚书府三小姐送到。” 公公点点头,指使身后一个小太监,“小豆子,你给三小姐带个路吧。” 手中拂尘一挥,搭在肘间,对裴依依说:“三小姐,咱家还要在这迎各府的姑娘小姐们,失陪了。” 裴依依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公。”转身对护卫说:“麻烦你帮我把槐春送回去吧。” 护卫接话说:“王爷已经吩咐过,您放心。” 裴依依点点头,转身跟着叫小豆子的太监进了宫门。 虽说宁王纨绔名声在外,但是看他手下的人却进退有度,着实不太符合“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下人”这个道理,似乎一瞬间还因此对宁王改观了一咪咪。 裴依依跟在小豆子身后,一路走一路观赏周边的景色,着实大失所望。 没有在现代看的那种古装电视剧里的皇宫场景,也没有那么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也对,那时候看的都是清宫剧,都是在紫禁城里,这……到底是哪个朝代,裴依依也不知道自己穿到了什么年代。 宫门口,一条青石板路一直向前延伸,两边的墙随着深入皇宫逐渐低矮,灰突突的,一点也不好看。 裴依依对古建筑有些了解,看建筑样式,至少肯定不是明清时期,怎么的也得在唐之前吧。 小豆子带着裴依依到了一片园林,应该就是“御花园”了。 “豆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裴依依问道。 “三小姐,拼花宴设在御花园的琼林,很快就到了。” 很显然,裴依依到的算早,没一会就来到琼林,这里地势开阔,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应该是经常开宴会的地方。 小豆子躬身道:“三小姐,请在此稍候。” 说完,不等裴依依回应,人转身就走。 实在是皇家宴请,槐春不能进来,不然还有个说话的伴。 裴依依无聊,在琼林里逛了起来。 要说皇家园林,还是有讲究的。 看水法山石,亭台楼阁的位置,整体布局,无一不暗含古人智慧,裴依依突然萌生一种想法,是不是这里也有些古书可以学习一下。 她来到一处独立的亭子,这亭子六角攒尖顶,木柱支撑,石制柱础,顶部结构完全暴露,梁上有雕花彩绘。 亭子本身不大,中间放置一套石桌凳,亭子正对设宴的中心区域,若有人来,她一眼就能看到。 身后正好有一排灌木将亭子围住,呈半包围结构,安全性也是够的,这里足以让裴依依安心。 早上起的早,现下有些困乏,她看到又来了几位小姐,但是完全不认识,也不想去凑热闹,自己又不认识,干脆直接趴在石桌上休息。 这一休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裴依依感觉有人挠她的痒,正烦躁呢,准备开骂了,一睁眼,看到半面银色面具就在脸前不远处。 面具上的图腾花纹张牙舞爪,面具下那双眼有股摄人魂魄的寒气,一下把裴依依吓醒了。 裴依依被惊得浑身一抖,险些叫出来。 宁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在皇宫,你如此不设防,当真是心大。”宁王语气轻佻,调侃裴依依。 裴依依沉默,没有回应。 “怎么?不说话?” 裴依依很想回他一套“fine thank you and you”可惜这傻子又听不懂,索性也就不吭声了。 “日后成亲,也与我这样不言不语吗?”宁王问道,语气里带着挑衅。 我靠,合着这孙子知道自己是谁啊!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 “为何,明知娶错了人,还不及时修正错误。”裴依依问。 “我为何要修正错误?”宁王回答的理所应当,好像这事和他没关系似的。 “娶的人是不是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既然错了就将错就错吧,这是老天的安排,我为何要辜负老天的好意?” 裴依依竟一时被宁王的话噎的无法还击,这狂妄自大的口气,倒是和传说中的宁王没什么分别。 “你可知你开始见到的人并不是我?” 裴依依问道,“既然你娶什么样的女子你并不在意,那能放过我吗?” 宁王突然靠近裴依依,捉着她的下巴,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你不想嫁本王?” “不想!”裴依依倔强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宁王捉着裴依依下巴的手慢慢收紧,将她的脸都有些捏变形了,裴依依咬着牙瞪视宁王,丝毫不示弱。 片刻之后,宁王忽然松了力道,放开裴依依,“你倒是有胆量,还从没有哪个女人敢直接拒绝本王。” 宁王站在亭子内向宴会中心望去,“你是第一个。” 裴依依翻了个大白眼,心里骂道:怎么,下一句要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吗? 没想到,内心的吐槽还没结束,宁王就应了裴依依的想法。 “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开。” 说着,宁王直接拽着裴依依的手腕,将她拎起来,宁王原本就身材修长,个头足有一米九差不多,裴依依在他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 “宫中禁地,这里是女眷的宴会场地,你作为外男,出现在这里本就与法与理都不合吧?” 裴依依想争辩两句,让宁王放开她,可宁王似乎毫不在意,直接拽起她,都要给人吊起来了。 紧接着,宁王直接坐在石凳上,不顾裴依依拍打他的手,直接将人捞在怀里,像抱小孩似的,把裴依依搂进怀里,箍着她动弹不得。 裴依依试图挣脱,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缘主的这副身躯真的是弱的可以。 “宁王殿下,请您自重。”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与你亲近亲近,怎么,有何不妥吗?”此时的宁王和当初怡香楼的宁王一样轻浮。 “你我未行大婚之礼,做此等行为实属不妥。” 宁王将裴依依的发丝别在耳后,“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有何不妥,本王向来不愿勉强他人,可是你,本王倒是可以为了你,破例一次。” 第21章 被耍了 宁王语气越来越轻佻、甚至下流。 裴依依躲避宁王投来的目光,只恨自己没提前警觉一些。 皇后娘娘这拼花宴,宴请的不都是各府的官家小姐吗?宁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是故意让自己来的?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不然为什么要在下聘当天专程让人传话? 都怪自己太过自信,没在入宫之前卜算一下吉凶,现在落在宁王手里,想跑也难了。 宁王的脸凑近,离裴依依的唇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听到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 “老七,你进宫了也不说一声,也不来给我请安,猫在这做什么呢?” 宁王听到这话,赶紧放开裴依依,裴依依没了束缚,猴子似的窜到一边,恭敬地把头低下,也不知来人是谁。 听这称呼,应该是皇后娘娘。 宁王立马站直,换了一副嘴脸,恭敬道:“皇嫂。” 果然是皇后娘娘,裴依依想骂人啊!刚才宁王抱着她,全都被皇后娘娘看到了,她该如何自处。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皇后娘娘的视线转向裴依依,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姐?” “回皇嫂,尚书府三小姐,臣弟未过门的妻子。” “哦~这就是你看重的那位姑娘啊,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皇后娘娘态度亲和,裴依依慢慢放松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了这传说中的六宫之主。 皇后娘娘年岁约在四十左右,华贵雍容,仪态万千,不愧是一国之母,看面相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可眉宇间总有些阴郁之气,似是身体不爽利。 裴依依行了大礼,跪拜完,抬起头让皇后娘娘瞧清楚,皇后连连点头称赞。 “老七的眼光着实不错啊,姑娘芳名何许?” “回皇后娘娘,臣女裴可卿。”裴依依回答的从容,丝毫没有怯场。 皇后娘娘赞许之下,裴依依自是不紧张的,只见皇后娘娘微微转身,问身后的人:“蓉贵人,这不是你亲妹吗?好多年没见了今日可以叙叙旧。” 只见众嫔妃身后,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裴依依脑子里有些原主的印象,这正是她那进宫当嫔妃的长姐。 “多谢皇后娘娘。”蓉贵人行礼谢恩,却并未上前。 裴依依也对这长姐印象不深,她入宫时自己还小,常年未见也没太深的思念,只是长姐站在队伍偏后的位置,眼里续了盈盈水光。 宴会即将开始,人也都到的差不多,皇后娘娘说:“老七,不日即将完婚,即便叙旧也别行为轻浮,叫人看了笑话,老三老八都来了,你过去找他们吧。” 宁王躬身行礼,送走皇后,裴依依想赶紧躲开宁王,却被宁王一把拉住。 “干什么?”裴依依没有好脸色,语气也差的很。 “有样东西要给你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交给裴依依。 裴依依接过,打开,那布袋里赫然是她当掉的琉璃佩。 裴依依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宁王。 “你可知,贩售贡品,是死罪吗?”宁王的语气好像在调侃裴依依。 裴依依没说话,这就完全说得通了,什么琉璃佩自己长脚跑回来,怎么可能,分明就是宁王派人监视她。 宁王轻笑一声:“今日已经见过我皇嫂,你躲不掉了,所以别再挣扎了,徒劳无功,欺君与贩售贡品都是死罪。” 宁王走到裴依依身边,将那琉璃佩系在她腰间,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至于说装疯卖傻什么的,也别想了!你不会得逞的。” 宁王一脸坏笑,看着裴依依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他拍了拍裴依依的肩膀,走出了亭子。 靠!宁王一直在监视她,宁王知道她装疯卖傻,知道她把送来的首饰当掉,还两次都找回来。 是啊,自己怎么傻了,在皇后面前露脸,那不是将来都没得逃了,一旦逃婚,就是欺君之罪,虽然宁王不在意娶的是谁,可…… 啪啪,两声脆响,裴依依抽了自己俩嘴巴,刚才为什么要逞强,引起那变态王爷的兴趣,这不作茧自缚吗? 现在好了,想躲也躲不掉了。 裴依依沮丧的坐在石桌前,咬着大拇指。 “姐姐可是出尽了风头啊!”裴玉儿不知何时走近,酸溜溜的递了一句话,这话把裴依依从思绪里拽了出来。 裴依依的性格很要强,这种时候,即便自己已经浑身是屎,也要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出风头吗?还要来酸两句。” “姐姐你太自信了,我在旁边都看到了,王爷也不是那么在意你啊,你得意什么?”裴玉儿翻着白眼。 “我得意什么?”裴依依挑起嘴角,对于今天棘手的情况她是没准备充足,可对于怎么刺激裴玉儿,却是手到擒来的。 “得意我的身份,还是得意我在皇后娘娘面前露了脸?” “姐姐,进了宫,我们都要谨言慎行的,小心给家里招来灾祸。”裴玉儿狠狠剜了裴依依一眼。 宴会开始了,各家小姐依次落座,裴依依不得已得跟自己继妹坐在一起。 会场主位当然是皇后娘娘,各宫嫔妃依次排开,皇后两边是几位王爷。 如今只有宁王没成家,连小他几个月的成王都已经膝下一子了。 几位王爷纯是来凑热闹的,皇后办这拼花宴,也是目的明确,争奇斗艳呗。 睿王排行老三,是除圣上以外最年长的皇子,当今太后的亲子,老三和老八都是太后所生,自然形影不离。 “七弟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才能入朝帮皇兄分担分担啊,别玩心那么大。”睿王开口说。 “有三皇兄这得力的左膀右臂,我才得以落个清闲,你就别招呼我了。”宁王避开话题。 成王也附和道:“是啊七哥,我和三哥都希望你能早些入朝呢。” 裴依依距离主位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祥和的场面,莫名的感觉危机四伏。 这就是“天家最是无情”吗?兄弟之间连说话都透着阴谋的味道。 裴依依在桌上又划动起来。 一个卦还没排完,忽听有人唤她。 “裴三小姐……” 裴依依一个激灵,把桌上的酒杯碰倒了,酒撒了一桌。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完了完了,这下要丢人了。 第22章 宁王是个坑货 裴依依听出喊她的人是谁了,在座的男子她只熟悉一人的声音,就是宁王。 【玛德,这人脑子里是有土吗?这种时候cue我干嘛呀!】 裴依依当做没听见,可惜并没有用,刚才慌张间弄出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她是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裴可卿!” 【阿西吧,这个时候点什么名啊???】 裴依依没办法,只得转头看过去,正巧撞上宁王投过来的目光。 宁王微微笑着,用手指了指,“三哥,那就是臣弟的新妇。” 睿王也客气的回应道:“七弟好福气啊,弟妹一看就…很是特别。” 裴依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了睿王面具般的职业假笑。 皇后娘娘觉着裴依依很合眼缘,正巧王爷们也在谈论,于是吩咐身边的宫女把人叫过来。 眼看着皇后身边的宫女走下台阶,裴依依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别过来,别过来!”裴依依小声嘟囔着,越嘟囔那宫女离她越近。 “姐姐,你这是害怕了?”裴玉儿讽刺道。 “那倒也是,毕竟姐姐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皇宫宴席,紧张害怕也是难免的,我就不一样了,我…” “你给我闭嘴,傻x!”裴依依低声喝住裴玉儿的凡尔赛发言,这种时候有什么好显摆的。 裴依依在现代也出席过各种场合,当然不会怯场,此时她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偏偏事与愿违。 宁王绝对是故意的! 可那宫女是直愣愣朝裴依依走过来的,走到桌边,宫女躬身说道:“裴小姐,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裴依依不得已,放下挡脸的手,假笑道:“哈哈,好。” 起身站定,裴依依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了心神,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下裳的垂带扯了一下,直挺挺的朝前摔去。 祸不单行就是这样的吧,可刚才那阻力分明不是脚下的,裴依依人还没爬起来,转头去看裴玉儿。 四周已经是一片窸窸窣窣的笑声,裴玉儿也在笑,可她笑的阴险,马上从座位起身来扶裴依依。 将裴依依扶起来,她大胆的说道:“我姐姐今日有些紧张,我扶她过去吧。” 说完自顾自扶着裴依依往主位走。 “你干什么?” 裴玉儿没理裴依依的挣扎,硬是扶着她往前走,暗戳戳拧了裴依依一把。 走到主位近前,裴玉儿先开口了:“皇后娘娘,我姐姐她刚才紧张,摔了一下,我扶她过来给您请安。” 裴依依和裴玉儿双双跪下给皇后行礼。 裴依依真想把裴玉儿按在地上暴打一顿,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这是尚书府的……” “回娘娘,是四小姐。”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说道。 “哦,原来如此,起来回话吧。” 裴依依拖着灌铅的腿站起来,强打精神应付,反观裴玉儿倒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表现欲都要从毛孔里窜出来了。 宁王从座位站起来,走到裴依依身边,牵起她的手说:“怎么还紧张了,是因为第一次见皇嫂吗?” 裴依依汗毛倒立:【卧槽你谁啊,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好么,装什么老熟人啊!】 “没有,王爷说笑了。”裴依依咬着牙,极力维持自己的礼貌。 “手怎么有点冷啊?”说着还拿起来给裴依依搓了搓手。 【大哥你没事吧,大夏天的冷什么啊?你别刷存在感了!】 宁王面具遮了多半张脸,可嘴角的笑是遮不住的,这绝不是什么良善的笑,裴依依捏紧宁王的一根手指,使劲的掐下去。 宁王面色丝毫未变,反倒转身冲着皇后说:“皇嫂,她第一次见您,可能是紧张了,平常不这样的,可卿是个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的妙人儿。” 【我靠,求你闭嘴吧,能别胡说了吗!!!我的脑袋还不想搬家呢!!!】 宁王自走到裴依依身边,眼睛就一直在裴依依身上,半点没瞟到身边的裴玉儿,这可嫉妒坏裴玉儿了。 她听宁王把裴裴依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浑身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裴依依从小到大可没什么才艺,根本担不起什么多才多艺能歌善舞。 于是,裴玉儿往前走了半步,福了福身子,说道:“是啊,姐姐是有名的才女,这才得王爷青睐,不如趁今天这个好日子,让姐姐给大家展示一下吧。” 锅已经架好,火也点起来了,就差裴依依往里跳了,宁王什么时候和裴玉儿串通起来整她的??? 裴依依偏头看向宁王,掐着宁王的手也越掐越使劲,青筋都崩出来了,裴依依咧着嘴假笑,牙缝里挤出小小声一句:“你们合起伙来整我是不是?” 宁王没理会裴依依,而是朗声笑道:“是啊,裴小姐说的是,我也很期待,可卿给皇嫂展示一下吧。” 然后宁王稍微靠近一些,在裴依依耳边小声说:“千万别丢人,不然后果你自己担着。” 一旁的裴玉儿看着宁王和裴依依咬耳朵,又恨又嫉妒,可还是忍了,马上就到裴依依出丑的时候了,到那时,总会有人站出来 替自己说话的。 等到裴依依出丑的时候,自己再补救回来,既不伤害尚书府的面子,又能给裴依依一个下马威。 裴依依松开宁王,向前走了两步,跪下来。 “回禀皇后娘娘,臣女……” 裴依依没继续说,只是跪着,裴玉儿以为裴依依知难而退要求情了,正想上前再添两把火,正巧撞上宁王的眼神,阴狠冷厉,还充满了厌恶。 只这一个眼神,裴玉儿就不敢再说话了。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皇后允诺。 “臣女确实有不情之请,臣女想去膳房,请皇后允准。”裴依依叩了个头。 “去膳房做甚?难道裴小姐要展示厨艺吗?”皇后疑惑。 裴依依却卖关子,“皇后娘娘,请您准许内侍官大人跟臣女一道去,臣女需要用的东西很多,一会臣女自会奉上才艺。” 皇后看裴依依故弄玄虚的样子,只能答应。 “好吧,本宫就依你。” 皇后身边的大管事公公带着裴依依去了膳房,在场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不知裴依依在故弄什么玄虚。 第23章 一鸣惊人 裴依依离开后,睿王问道:“七弟,弟妹这是要表演什么?” “我不知道。”宁王回答。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你说什么多才多艺,能歌善舞。” “三哥,我随意说的。” 几个大男人互相对视,笑作一团。 睿王伸着手点宁王,“老七啊老七,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玩,你这不是让未来夫人难堪嘛!” 宁王坐回自己位置上,端起酒杯饮了一杯,说道:“这不是四小姐极力推荐嘛,我只是要夸一下我家新妇,可她亲妹说她才艺卓绝,那我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当然要一饱眼福啊。” 说着,宁王转头看向站在下首的裴玉儿,“裴小姐,你说是吗?令姐一定是有才艺在身的,不然你也不会极力推举,如若不然,岂不是你坑害了自家姐姐?” 宁王的话里带着钩子,从裴玉儿身边刮过,带走一层血肉,裴玉儿没想到宁王能这么质问她。 宁王的意思是,如果裴依依有才艺,那便算了,如果裴依依因为这而失了颜面,都是她这个妹妹陷害的。 裴玉儿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想着裴依依出了洋相,自己能用才艺补救一下,既踩了裴依依,又表现了自己。 可事与愿违,现在是铁定要背这个坑害亲姐的罪名了,而且看宁王的眼神好可怕,该不会在生气吧。 裴玉儿今天参加宴席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寻得合适的机会,让裴依依丢人,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去证明,自己才是裴家最适合嫁给王爷的人。 结果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没等裴依依出洋相呢,裴玉儿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看王爷现在的态度,自己横竖是没办法讨他欢心了。 裴玉儿浑身紧绷,手指不停地绞着丝帕,还有些微微发抖,正在此时,裴依依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大串的宫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 原本歌姬舞娘的场地被清空了,几个太监在场地中央摆了一张长桌,宫女们把托盘上的杯盘碗盏都放在桌上。 裴依依在桌前忙碌,也不知她是以什么顺序摆的,总之看上去没什么次序。 摆好之后,裴依依又接过宫女手里的水瓶,依次往这些器皿里倒水,还拿着筷子敲。 堂上几位王爷都不知这是搞什么名堂,皇后却看出一些端倪。 “裴小姐这是,要演奏什么吗?”皇后问宁王。 宁王不解:“臣弟不知,臣弟也没见过。” 片刻之后,水倒完了,音也调好了,裴依依上前去禀报皇后。 “皇后娘娘,臣女准备好了。” 皇后极有兴趣,问道:“裴小姐,你这是……” 裴依依从容的回答:“回禀皇后娘娘,臣女之前在城外庄上住,庄上条件差,没什么可娱乐的,臣女发现这些杯盘碗盏盛水之后,根据水量的多少可以发出不同的声音,于是臣女就以此为乐。” 皇后听后极为赞赏:“裴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啊。” 裴依依礼数周全,拜完之后,走回到桌边。 幸亏她机智,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了扬琴,不然今天拿什么展示,翻跟头吗? 这些杯子碗装了水,当扬琴敲就完事了,小事一桩。 裴依依架势十足,看着倒有那么点意思,筷子敲在那些盛水的器皿上,确实发出了好听的叮铃声,音调也不相同,拼接起来,竟然是一首好听的曲子。 裴依依弹奏的,是着名民歌名曲《浏阳河》。 《浏阳河》曲调轻快,对于古人来说,从未听过这种曲调,而且是以如此特别的方式演奏出来的。 一曲完毕,掌声雷动。 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官家小姐无一不赞叹连连。 裴玉儿看着裴依依,内心复杂。 裴依依没有出丑,她也免遭惩罚,背那陷害亲姐的罪名,可裴依依出了风头,她是极不愿意看到的,尤其是看到宁王,眼神从未离开过裴依依的身影,她更嫉妒了。 “好好好,裴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啊,老七没说错,裴小姐才情俱佳,堪为良配。”皇后娘娘对裴依依满是赞赏。 “来人!”皇后召唤身边的老嬷嬷,片刻后,老嬷嬷取来一支金簪。 皇后娘娘拿起金簪,“这是本宫出阁时的陪嫁之物,今日就赠与裴姑娘,算作给你和老七的成婚礼。” 裴依依没想到,随便展示一下就把这群古代人都拿下了,而且皇后娘娘还给了这么重的赏赐。 裴依依跪下,“皇后娘娘,臣女不敢,礼物太贵重了,臣女受不起。” 宁王倒是没那么多规矩,直接上手接下那金簪,“多谢皇嫂!” 看着这莽撞人拿走了金簪,裴依依呼天抢地。 【谁来把这傻逼带走啊!我快被他害死了!】 宁王举着金簪跑到裴依依身边,把簪子簪在她头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裴依依还没来得及谢恩,就被宁王拽到了桌前,和宁王一起坐下了。 裴依依只得一脸尬笑,朝皇后点点头,谢恩。 皇后倒是不在意这失礼之处,“哈哈哈,老七还是这么随性,没关系,今天没外人在,都不必拘束。” 宁王一边说着多谢皇嫂,一边拽着裴依依的手就不松开,裴依依几次试图挣脱都没成功。 宁王凑近裴依依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裴依依咬着牙,勉强才压下大打出手的冲动,“这是拜谁所赐,您倒是说的轻巧,不顾我的死活。” 宁王没忍住,另一只手捏了裴依依的脸蛋,收获了裴依依一枚大大的白眼,还有一巴掌,拍在宁王的手背上。 裴玉儿看着这俩人亲昵的互动,眼里冒火,嘴里发苦,只能偷偷跑回自己的座位。 今天算是让裴依依大出风头了,从此,官家小姐的圈里多了一号多才多艺的裴家三小姐。 宴会似乎从各家小姐的交际,一下转变到宁王的婚事上,堂上贵人们在询问婚礼准备的如何了,堂下的小姐们都在窃窃私语,有羡慕的,也有可惜的。 毕竟宁王克妻的名声传遍京城,不然的话,堂下这么多位官家女子,哪轮得到名不见经传的裴依依。 即便不论长相,单是宁王的身份,也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愿意跳这个火坑。 第24章 绿茶团 婚期还有半月,皇后娘娘很是关心,成王虽然已成婚且育有一子,可还是有些孩童心性,抓着酒杯过来给他七哥七嫂敬酒。 裴依依夹在这些皇族子弟中间浑身不自在,坐的端直累得要死,宁王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先一步开口。 “皇嫂,我带新妇去透透气,先行一步。”说着,拽着裴依依就出了宴席。 皇后和各位王爷似乎也看出宁王对这个新媳妇比较看重,也没在意他的失礼之处,反倒是觉得,宁王终于安定下来了。 得救了,虽然不知道宁王为何帮她,但裴依依是感激的,再这么绷下去,她要撑不住了。 琼林外围是个小水景,是御花园里其中一个小水景,只是这水景造的很讲究,不是浑然天成,人工雕琢的痕迹很小心的隐藏起来,看上去像是自然形成。 裴依依甩开宁王的手,径直坐在水边一块大石头上,敲打着身上酸疼的肌肉。 “表现不错嘛。”宁王的夸奖趾高气昂的,听的裴依依一肚子火。 宁王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你确实让本王产生兴趣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能,娶回家也不错。” 裴依依已经怒火中烧,可想想自己,不也是一步步被套路了吗? 如果没搭茬,不是为了气那对母女,她也不会想着应这个邀请。 不来就不会正面对上宁王,不正面对上他就不会被他摆了一道。 当时如果不那么耿直,虚与委蛇一下,也别直接说出自己不想嫁他,说不定他就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了。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风头也出了,也露脸了,到时候想再换人,或者逃婚,根本是行不通的。 裴依依脸上表情丰富,说不出是懊悔还是愤恨,或者有些想吃人吧,宁王看着她居然咯咯笑起来。 “本王就喜欢特别的姑娘,你吸引了本王,你就得负责。现在木已成舟,逃婚什么的就免了吧。你当掉的珠宝本王会差人给你送回去,缺银两,你跟本王说就是了,别天天往外跑,多不安全。” 说完,拍了拍裴依依的肩膀,宁王笑的别有深意,转身隐匿在御花园中。 裴依依郁闷死了,自从穿越过来,自己的预感就时灵时不灵的,本来她也没有那个习惯,什么都要拿来算一下,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算一下多好,能省不少事呢。 可她也不是没算过宁王,怎么宁王就有些算不明朗。 现在也只能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尤其是这一泡“骚尿”。 正在盘算以后该怎么办时,忽听裴玉儿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可让我好找啊!” 只见裴玉儿身后跟着两个女子,三人一起走过来。 看打扮应该不是下人宫女,是谁家的小姐吧,裴依依不认识,面生得很。 其实在这里,她谁都不认识,谁都面生。 裴依依没理会裴玉儿,只顾着自己扇凉看风景。 “姐姐,今日出尽了风头,感觉如何?很得意吧?” 裴玉儿是个蠢的,每次都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挑衅裴依依,除了把自己气的更深还能有什么好处,裴依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是自然,我有得意的资本,你有你也可以得意啊!” 只听裴玉儿把团扇摇的呼呼作响,不用扭脸看就知道,她现在生气得很。 裴玉儿给跟来的俩姐妹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位迅速开口说话:“玉儿,这位是你的姐姐,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 裴玉儿发现姐妹递的这话好啊,马上接下:“姐姐之前在乡下的庄子住着,近日才接回来,所以你们没见过。” 另一个姑娘说:“我说呢,怎么从来没在宴席上看到这位。”还讽刺的咯咯笑起来。 裴依依对这几个不屑一顾,【嘁,小儿科,姐儿几个挤兑人的手段,老娘我初一就不用了!】 其中一个姑娘说:“哎?听说,宁王殿下是在上一次的诗会中看中了尚书府的小姐,才结的亲,当日诗会我也在,没见这位姐姐啊?” “对啊对啊,难道王爷是和这位姐姐私相授受?” 几个小姑娘在这嚼人八卦,说话声音还那么大,发出一声声夸张的质疑。 裴玉儿得意劲被勾起来,也跟着说:“是啊,我也听说是诗会中,宁王殿下与尚书府的小姐一见钟情,可,诗会姐姐并未参加,难道……” 有人就有这个眼力劲,马上接话:“难道,王爷看上的不是这位姐姐,是玉儿你吗?” “啊?那是姐姐抢了妹妹的姻缘?”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用最拙劣的演技,互相拼凑起宁王婚事的真相,实在讨厌的很。 裴依依忽的从石头上站起来,转身对着裴玉儿,“这样吧,我把王爷叫来,咱俩换,我巴不得呢。” 说着,裴依依就要回去找宁王,却被裴玉儿一把拉住。 “哎呀,姐姐你别生气啊,我只是随口说说。” 裴依依知道这绿茶招数,在现代,不管是影视剧还是现实中,都见过,来找她算姻缘的妹子里,为数不少都被这招坑害过。 可裴依依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公开了,就可以昭告天下,宁王娶错人了,自己也能脱身了。 “可别,我向来不抢别人的东西,诗会我没参加,那这夫婿也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可不敢拿。” 裴玉儿不知怎么非要跟她作对,原本这不就是裴玉儿心里想要的吗,成全她还不行,这种时候,她反倒拼命抓着裴依依的袖子不松手。 “姐姐我说笑的,你别生气,别生气啊,我给你赔不是。” 一边装摸做样,摆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一边又巴不得裴依依马上把宁王找来,将事情的真相公布于众。 裴依依站定了,裴玉儿借着拉着她的袖子,推了她一把,裴依依真要去找人,裴玉儿又拽着不放,拉扯间裴依依急了。 “你干嘛?我要去你拦着,我不去你又推我,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旁边俩姑娘嘀嘀咕咕,裴依依隐约听到什么粗俗,没规矩,不像大家闺秀之类的词。 裴依依叹口气,【行啊,组团来茶我是吧?行,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高端局!】 第25章 高端局 裴依依拽着裴玉儿往前走了几步,最起码远离那片水,不给他们一个不留神推自己下水的机会。 结果是真没想到,她拖着裴玉儿远离那池塘,裴玉儿却拖着裴依依往池塘那边走。 两人在大石头旁边开始拉锯战,扯了一会干脆不装了,裴依依掰开裴玉儿的手,裴玉儿疼的哇哇直叫。 好不容易松开手,裴玉儿自己往池塘里滚…… 裴依依就看着裴玉儿自己跌倒,然后顺着排水都费劲的坡,自己滚了几米滚到了池塘里。 裴依依都看傻了。 旁边那俩绿茶姐妹突然上来抓住裴依依的胳膊,一边叫嚷着“杀人啦”! 什么情况,怎么就杀人了,裴依依可不管那些,刚才在水边坐了一会,知道这池水不深,所以她也没着急,随裴玉儿折腾吧。 这俩牛皮糖是实在烦人,裴依依很用了些力气都没甩脱,还把衣服扯出一个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裴依依上手抠住那扯出来的洞直接一撕,整个袖子被她扯下来。 拽着袖子的姑娘也一个没站稳,往后仰去。 另一个姑娘看着姐妹摔倒了,忙去扶,两人刚站起来,衣裳上挂着的草渣滓都没来得及拍呢。 “我去你妹的!” 裴依依一脚踹下去,两人都被踹下水。 三个人在水里扑腾,把池塘水搅得浑的看不清。 裴依依顺势往地上一坐,头往石头上一磕,然后水里的三人就看着裴依依倒在石头旁。 闻声赶来的人看到这场面,都傻眼了。 石头旁躺着一个,袖子还被扯烂了,池塘里扑腾着三个,喊着救命。 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到底是谁害了谁。 宁王冲过来,把裴依依扶起来,看着被扯掉的衣袖,露出整条雪白的胳膊,命人拿来一件披风,披在裴依依身上。 “别扑腾了,水不深。”宁王沉声呵斥。 这时三人才停了扑腾,水没到胸口,说浅也不浅,说深吧,也真没把人淹了。 裴依依是装晕的,刚才撞在石头上,额头已经红了一片,被宁王抱在怀里,她也不敢睁眼,只能装下去。 三位落水的人被救上来,狼狈极了,夏季本就穿的单薄,一过水,衣衫罗裙全都贴在身上。 在场除了几位王爷,基本都是女眷,除了宁王,其他王爷都回避了,只有宁王在当场,誓要看个够的架势。 三位落水的姑娘披了披风,瘫坐在草地上,宁王问道:“怎么回事?” 裴玉儿先开口:“是,是我的错,我说了些话,激怒了姐姐,姐姐也不是故意推我下水的。” 旁边两个在帮腔,“对对,我们俩是被她踹下水的。” 宁王微眯眼眸:“哦?你们的意思是,裴可卿把你们三人都推下水,然后自己扯烂衣袖,撞在石头上晕过去的?” 三人连连点头,水珠子都快甩到宁王脸上了! “一派胡言!你们三人身上并未受伤,可卿身上有伤,难道为了陷害你们,她自己弄伤自己吗?” 裴依依在宁王怀里,听了个真真切切,甚至宁王发火的时候,胸口的起伏她都感觉到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goodboy好狗好狗,顺着我的思路说下去!】 好在宁王智商够用,裴依依下的就是这样的套,虽说她本意并不想这样,谁让裴玉儿使出这么阴毒的招数,那只能怪她太蠢了,自己只是接招而已。 宁王的话,三人都无法反驳,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其中一个小姐委屈的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嘴里含糊的说:“5555……就是这样的,她就是自己撞上去的,和我们无关啊!” 宁王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你们痛哭一场,演个戏我就要相信你们吗?” 裴玉儿咬着下唇,没想到王爷如此护着裴依依,她不甘心的喊出声。 “王爷,不是的,您真的了解姐姐吗?您根本不认识她!” 围观的一众小姐中已有人发出惊呼声。 多嘴的猪队友,没哭的那个姑娘接话说:“对,裴可卿没参加皇后办的诗会,王爷您看到的人不是她!” 宁王眼眸幽暗,扫视着坐在草地上,湿哒哒的三人,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晕着的人。 “你们三人先下去换衣服吧。” 裴玉儿幽怨的看着宁王,极不情愿的去换衣服了。 宁王则是抱起裴依依,朝着宫门口走去。 裴依依本想找个机会睁眼醒过来,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当宁王走在通往宫门口的青石板路上的时候,裴依依才敢睁开眼。 “舍得睁眼了?”宁王的声音从裴依依头顶压了下来。 “你知道我是装晕?”裴依依问。 “当然,真晕的人不会像你这样浑身紧绷。” “那你为何不拆穿我?” “我为何要拆穿你?”说着,宁王抱着裴依依颠了两下,裴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宁王怀里呢。 “你放我下来!”裴依依开始不老实的挣扎。 “别乱动!”宁王突然命令她。 “刚才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晕了,你现在跳下来,就坐实你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对哦,宫道上虽然人不多,但也还是有的,尤其在宫里,什么秘密都能不胫而走,裴依依觉得宁王的建议很妥帖,于是真的听话的不再挣扎了。 “闭上眼睛,继续装吧,马上到宫门口了。” 裴依依真就听话的闭上眼,由着宁王把她抱到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宁王府的车驾还在,槐春还在车上待着,看到宁王把自家小姐抱出来的,忙急着上前询问。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又看到裴依依额头的红肿,“小姐,你醒醒啊!” 宁王把人安顿进马车,一进车厢,裴依依就睁开眼,从宁王怀里跳下来,险些把车板踩个洞出来。 裴依依被抱了一路,浑身不自在,可这件事宁王帮了她,她也不好爆粗口,只能不自在的,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宁王微笑道:“你先回府,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记得:装下去。” 裴依依点点头。 第26章 裴玉儿的盘算 宁王把裴依依送到马车上,转身就回宫里了,裴依依长出一口气,今天这鸿门宴终于结束了。 槐春看着小姐如释重负的表情,问道:“小姐你没事吗?怎么进宫赴宴还受伤了?” 裴依依摸了一下自己刚撞出来的红肿,咧着嘴说:“没事,嘶,撞猛了,下次得注意力道。” 槐春一脸不敢置信,“小姐!下次?还有下次?您这是遇到什么了?” 裴依依这才把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槐春听,只不过她跳过了自己表演节目,和单独与宁王相处的部分。 槐春听后也很生气,“这个四小姐太过分了,三年前您落水就是她推的,肯定是她,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小姐,今日的事,夫人不会为难您吗?” 槐春的担心不无道理,她那后娘如果听了裴玉儿的一面之词,肯定会找她的麻烦。 好在裴玉儿现在还没回府,她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对策。 马车很快到了尚书府门口,随行的护卫在门口提醒,“王妃,王爷让您保持刚才上车的状态。” 裴依依刚要下车,被这一句话定住了,宁王之前跟她说,继续装下去。于是,裴依依又坐回位置上,往旁边一歪,歪在槐春的怀里。 护卫走到门口,跟守门小厮打了声招呼,小厮立马冲进府里。 没一会儿,出来几个老妈子,裴夫人也急忙赶出来了。 几个老妈子把裴依依挪出马车,裴夫人一看,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拱手回道:“夫人,王妃在宫里被人殴打,现在昏厥,王爷命属下将王妃送回来,至于四小姐……” 护卫专门顿了一下,裴夫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了。 护卫轻咳一声,似是不太好说的样子,“四小姐,王爷有话要问,稍后便会回府。” 说着,又一拱手礼,跟着抬裴依依的几个老妈子去了偏院。 看着人安全到了房里,护卫和槐春说了几句话,才告辞离去。 离开尚书府之前,护卫又托尚书府的下人传话给裴夫人,不要去偏院打扰“王妃”休息。 安排妥当,护卫才离开尚书府。 裴依依着实没想到,宁王能安排的这么妥当,还是说,这个护卫本就堪当大用,她开始就觉得这护卫很好。 槐春从屋外进来,看到裴依依已经睁眼了,便问:“小姐,宁王对您真好啊!” 一提起这个,裴依依脸就拉下来了,“哦,这就叫好?你才多大,见过几个男人,你知道什么叫好吗?”气不过还用手指戳了槐春的头。 槐春倒没在意,只是说:“我是没见过几个男人,但是如果没有王爷,您这次回来不又要倒霉了吗?” 话是这么说,可即便宁王这么安排了,难道就不会倒霉吗? 原主的记忆里,这对母女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遭到报复也是迟早的事。 “哼,只要我在府里一天,我就有随时倒霉的可能。” 说着,裴依依手上掐算了一下,吩咐槐春:“好丫头,从今天开始,我们自己做饭,不用府里送来的。” “啊?小姐,那……” “没关系,送来的饭菜你照收不误,但是我们不用,小姐我给你做好吃的!” 槐春一听好吃的,眼睛都亮了!偏院没有膳房,只有几只熬药的土炉子,小小一个,能放下比碗大些的瓦罐,除了煎药,也做不了别的。 不过对于裴依依而言,这些足够了。 另一边,王宫中。 宁王回到宫里,宴会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睿王成王目睹了刚才的闹剧,也早已找了借口出宫去了。 皇后娘娘下去休息,并不知道御花园里这一场闹剧,此时只有宁王还没走。 宁王吩咐了人将三人带来,他自己又坐回到池塘边的石头上。 三人换好衣服,跟着宫女回到刚才的地方。 裴玉儿也拿不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看到宁王那一刻,她似乎察觉到有了希望,因为她刚才说出了真相,宁王就不那么偏帮裴依依了。 裴玉儿坚信,宁王压根不知道他看上的到底是谁,因为舅父也没说清楚,自己娘亲却因为王爷克妻的名头,直接让裴依依顶替了自己。 都说京都皇家的富贵能迷了人的心智,裴玉儿现在就是这样的。 她太虚荣了,王妃的身份,在宁王送聘礼到尚书府的时候,已经对她有了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宁王把三人叫到近前。 三个姑娘扭捏的站在一起,裴玉儿则是专门站到离宁王最近的位置。 “刚才的话,继续说吧。” 宁王状似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袖。 裴玉儿大着胆子说:“王爷,外界都在传,您是在诗会上看到尚书府家小姐,才有心求娶,还请了圣旨的……” “是,不错。” 听到了宁王的肯定,裴玉儿更加确定了,宁王看上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是裴依依。 裴玉儿突然跪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声泪俱下的控诉裴依依是如何抢了这门亲事,如何陷害她,成了名正言顺的准王妃。 另外俩姑娘站在旁边,也不知该如何。 “你们俩先回家吧,我要与裴小姐好好谈谈。” 那俩自是有眼力,马上行礼告退。 宁王上前一步,扶起跪在地上哭到快断气的裴玉儿,扶着她走到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裴玉儿突然被宁王如此对待,心里乐开了花,虽然脸上还挂着泪,嘴角的笑已经快溢出来了。 宁王只顾把人安顿在凉亭里,背过身像是在思考什么。 裴玉儿心里打定主意要编造是非,而且事实原本就是这样的,心里也不觉得愧疚。 从宁王的表现,应该在盘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了。 【哼,裴可卿,你抢走我的东西,我要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裴玉儿从小就嫉妒心强,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明里暗里的争抢本就是裴可卿的东西了。 裴可卿的亲大哥从外地带回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几乎都被裴玉儿抢去,裴可卿也不和她争抢,这么着过了多年,在裴玉儿心里早就认为,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谁都别想抢。 第27章 宁王的真面目 宁王思考片刻,转回身来。 “不知裴小姐要本王怎么做?” 裴玉儿此时眼里含泪,含情脉脉的看着宁王:“王爷,您当真要娶裴可卿吗?” 宁王轻叹一口气:“我曾问过你舅父,他说我当日看到的是裴家的三小姐。现在圣旨已下,无从更改了。” 裴玉儿急忙站起来,“可是,当日的确是我,不是裴可卿啊!” “那就要问问你舅父,为何欺骗我。”宁王回答道,语气平静,倒没有生气。 “我……”裴玉儿跌坐下来,她不能说,因为宁王克妻名声在外,家里原本就想让她嫁过去的,可……又担心她因此丧命。 宁王坐在裴玉儿身侧,“你本有机会澄清的,但是你没有,如今又来分说真相,你想嫁给我?” 裴玉儿泪汪汪的望着宁王,“玉儿……玉儿确实仰慕王爷。” “呵呵,仰慕本王什么?本王没有入朝,只是一闲散王爷,除了这个身份,再无一处可与人一争高下的,你仰慕本王什么?” “王爷何必如此自嘲,王爷您……” 宁王忽的打断了裴玉儿的话:“我经常流连烟花场所,挥金如土,京城人都知道我是个纨绔王爷,你不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知道王爷都是逢场作戏。” “如今我已克死三位正妻,这你也不在意吗?” “我……不……” 裴玉儿说话已经变得不利索,宁王捉起裴玉儿的下巴,玩味的看着这张脸。 “你说仰慕我,仰慕我什么,说说看!” 宁王变得不再温柔,似乎刚才的对待是泡影一样,一碰就破了。 裴玉儿抖着声音说:“王爷,您才情好……” “才情好?哦。对了,你是说诗会那日我吟的诗吧,怎么?你喜欢这种调调的淫词浪曲?” “不,我不是……” “那日我多喝了几杯,承蒙皇嫂不嫌弃,对我多加宽宥,不然,我那孟浪之词可是上不得台面的,你喜欢?” “我……”裴玉儿已经被吓的不会说话了。 “我克妻,你可知晓。”宁王问。 裴玉儿被宁王捉着下巴,想躲躲不掉,只能勉强点头。 “那你可知,那三位是怎么死的?”宁王狞笑着问。 裴玉儿的脸被宁王捏变形了,她惊恐的看着宁王,慌忙摇头。 宁王轻笑一声:“别怕,在宫中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不是仰慕我吗?你可知我相貌丑陋?不然我为何终日以面具遮蔽。” 说着,宁王摘下自己的面具,霎时间,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出现在裴玉儿面前。 面具遮盖下的皮肤蜿蜒扭曲着烧灼后康复的疤痕,只有少半张脸的皮肤是正常的,整个眼部全被疤痕遮盖,还有一道略深的长形的疤痕从额头穿过鼻梁直延伸到耳垂。 此时宁王和裴玉儿只隔着半尺距离,突然看到这样一张脸,裴玉儿被吓的惊叫起来,慌忙闭上了眼睛。 “怎么?怕了?这就是你的仰慕吗?如此廉价?”宁王戏谑道,依旧没放开裴玉儿。 裴玉儿整个人都在发抖,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挤出来,顺着面颊淌下,她不敢说话,只能紧咬牙关防止牙关因发抖而发出声响。 宁王忽的甩开手,裴玉儿因这甩开的力道,甩向一边,整个人趴在石凳旁,抽噎着,也不敢爬起来。 “哼,既然从开始就没想嫁给本王,现在又装什么纯真少女,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尚书府为何中途换人吗?” 裴玉儿听到这话,浑身一僵。 原来宁王都知道! “从开始本王就知道你是四小姐,可你舅父偏说本王瞧见的是三小姐。无所谓啊,本王娶谁都是娶,但是你敢嫁吗?” 宁王整理了一下袖子,厉声道:“你们尚书府把本王当傻子耍,当真以为本王纨绔到这点事都不知晓吗?好大的胆子!” 裴玉儿随着宁王每一个重音身体也跟着抽一下,她只能趴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王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要我饶你,怎么饶?你不是真心想嫁我,为何去为难你三姐姐?还是说,你就是想和她争才跟本王说这番违心的话?” 裴玉儿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您放过我吧!” 宁王又伸手去扶裴玉儿,“好,我饶了你,回去转告你母亲,那些小动作再让我发现,小心你们的脑袋!” 裴玉儿瑟缩的站起身,不敢忤逆宁王的话,完全被吓傻了。 之后,宁王亲自“护送”裴玉儿上了尚书府的马车。 傍晚,裴玉儿才从宫里回来。槐春去打听消息,据说裴玉儿回府之后就大哭不止,半夜还有大夫上门。 裴玉儿突然就病倒了,高热连续三日都不退。 这些日子偏院安静的很。没有夫人派的老妈子来鬼鬼祟祟的盯着,也没有半夜再闯进人来。 裴依依差点被这安稳蒙蔽了双眼。 之前犯愁的事情,现在依旧没解决,因为拼花宴的关系,她彻底在皇后和那些贵人们面前露了脸,如果大婚时候她跑掉,首先不论她能不能跑掉,就算能跑掉,也会牵连整个尚书府的。 这日,宁王的护卫来给裴依依送东西,裴依依说:“我想见王爷,能帮我带个话吗?” 护卫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嘱托。 回去立马禀报,当天下午,约在郊外的马场。 依旧是宁王的马车来接人,裴依依拽着槐春一道去。 原本裴依依是不愿意去的,她怕有什么王宫贵胄在场,宁王似乎知道她的顾及,直接让护卫告诉她没有别人在,裴依依这才放下心来赴约。 这马场大约有4个足球场那么大,人确实是很少。 裴依依到的时候,又看到那日在怡香楼见到的白净少年。 【噫~~,这人该不会真的是他的相好吧……】 裴依依走到马场边的席位上,那白净少年没起身,只是微微福身点了下头,裴依依也照样子回了一下。 宁王正在场上跑马,看到裴依依到了,驱策着马儿朝着裴依依跑来。 第28章 不讲武德的宁王 “哟,我的王妃怎么来了?”宁王戏谑的说道。 “我想找你谈谈。”裴依依说。 宁王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交给安生,问道:“谈什么?” “我……”裴依依看看四周,都是宁王的属下,如果直接说出来,会让宁王很没面子,到时候会不会事情就不好谈了? 她多留了个心眼,说道:“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宁王轻笑一声,嘴角忽的一勾,不正经的说:“你单独跟我谈,孤男寡女的,就不怕……不过也对,你是我的人,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会负责的。” 裴依依忍着怒火,【这宁王真是一刻不耍流氓就不舒服。】 “不会的,宁王殿下好歹是皇亲,怎么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裴依依故意拿话将他,宁王也不恼,“好,去哪谈,你说吧。” 马场四处都是守卫,也没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只有场中央是空旷的。 “我不想有人听见!” 宁王给安生使了个眼色,安生就把缰绳递回给宁王。 “要不,边骑边说。” 裴依依可不会骑马,只得怯怯的说:“我不会。” “没关系,本王教你。” 此时,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从马场边牵着一匹灰白色的马走了过来。 裴依依来这里,本来就不是骑马来的,所以她也没有换骑装,只是这下裳飘逸,风一吹直接露出大腿,骑马实在不太好看。 “我就不骑马了……” 宁王似乎看出裴依依不太好意思,一个眼神,周边的人全部退开,退到场地边缘,没一会,马场上只剩下裴依依,宁王,还有两匹马。 “这样行了吗?” 宁王本就不顾裴依依的想法,突然搂起裴依依,举起她放在马背上,裴依依突然被人抱起来,惊得吱哇乱叫。 “你干什么?你别碰我,我不骑马。” 尽管叫嚷一通,也没能阻止宁王把她扔在马背上,马儿很高,裴依依是有些恐高的,坐上去就不敢乱动了。 宁王也迅速跨在自己的马背上,牵着裴依依马儿的缰绳,两匹马在场地中行走。 “现在可以说了吧!”宁王问。 裴依依在马背上很紧张,很怕摔下来,她知道摔马很危险,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脖子就摔断了,所以浑身紧绷,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马上。 “啊?说什么?”裴依依几乎要趴伏在马背上。 “你不是要找我谈吗?” “哦,”裴依依这才想起,自己找宁王来要谈的内容,“你……你慢点。” 裴依依定了定神,“你能不能……能不能娶别人?你我之前并未见过,你喜欢的是我那继妹并不是我,你去娶她吧,她很愿意嫁给你的。” 宁王只顾牵着裴依依的马,并未回身看她,只是牵马的手紧了几分。 “圣旨已下,我不能抗旨忤逆皇命,更何况,是我亲自去请旨的,我更不能反悔。” “我可以不是三小姐的,只要我离开尚书府,三小姐就是裴玉儿!”裴依依提议道。 “你不是挺聪慧吗,怎么也这般愚蠢?拼花宴上,我皇嫂和各位兄长已经见过你,突然我另娶他人,你觉得能瞒得过谁?” 这才是裴依依最郁闷的事情,本来她就不希望这么高调,一开始也没想到拼花宴上这些王爷们会来,现在想躲都躲不掉。 一口怨气冲到脑门,裴依依吼出声来,“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悄悄的不吭气不作死,皇后娘娘他们知道我是谁啊!你非要说出来,你就是故意刁难我的吧!你怎么心眼这么毒啊?” 裴依依郁闷的要死:“现在好了,我想走都走不了,你本来看上的又不是我,干嘛拖我下水啊!” 马儿停下了,宁王转回身看着裴依依,目光冷厉:“你就那么不愿意嫁我?因为什么?因为我克妻吗?” 裴依依感觉在对牛弹琴,“大哥啊,我又没见过你,要成亲总得嫁一个我喜欢的吧,我又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何苦为难我呢?” “呵呵,强扭的瓜不甜?这说法倒是新鲜,那本王非要扭一下,看看到底甜不甜。” 说完,宁王突然一鞭子抽在裴依依的马上,一声“驾”,两匹马撒蹄子开始飞奔,裴依依本就害怕,突然马儿跑起来,自己也吓到了,马上趴在马背上。 “卧槽,唐宁你有病啊!”裴依依气到直呼宁王名讳。 宁王根本不管裴依依嘴里的骂骂咧咧,只顾拽着缰绳,驱策着马在场上飞奔。 “啊!~~~救命啊,唐宁你这个疯子,我要弄死你!”裴依依吓得胡乱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骂了宁王多少句,只是一边闭着眼趴在马背上,一边咒骂这个挨千刀的。 宁王突然松开裴依依的马,两匹马开始分道扬镳,朝向不同的方向跑去,裴依依忽然感觉身边好像只有自己的马在跑了,微微睁开眼,立马吓哭了。 叫喊声响彻整个马场,堪比宰杀现场。 当裴依依的马跑了半个马场时,宁王又从后方跟上来,瞅准机会,一下跳到裴依依的马背上。 趴伏在马背上的人根本没脑子思考其他,只顾自己叫喊发泄,宁王一把拽起趴着的人,紧紧搂着她的腰,牵着缰绳,马儿似乎比刚才稳当了很多。 裴依依有了依靠,突然止住了哭声和叫喊声,满脸挂泪愣在当场。 “我劝你别动歪脑筋,老老实实嫁给我,不然,就像方才一样,脱缰的马你控制不住。” 裴依依听到了唐宁说的话,可她现在没那根神经去反驳,还是呆愣的吸着鼻涕。 怀中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宁王满意的驱策着马儿放慢速度,变成慢跑。 “看到了吗?只有我能驾驭,你不能,所以乖乖的听话,不然有性命之忧。”宁王还在自顾自的说话。 【#%%%¥……你还pua起我来了,你等着下了马。】 马儿慢慢停下,自从宁王上了马背,裴依依再没多嘴一句,宁王自觉已经震慑到裴依依了,满意的停下来,把裴依依抱下马。 第29章 我知你委屈 刚下马的那一刻,裴依依就想扑上去暴揍这傻逼一顿,结果没想到她腿软,步子还没跨出去,就直直的跪在地上。 宁王一看,笑了一声。 “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起来吧,本王知道你错了。” 说着,上手去扶裴依依,裴依依从地上站起来,抬起头的第一刻,就给了宁王一个凶狠的表情。 宁王还未反应,裴依依就抡圆了胳膊,螺旋桨似的抽打在宁王身上。 “我去你妹的,我错,我错你大爷,你他妈玩阴的是不是,是不是!” 宁王忽然被这毫无章法的乱拳攻击,一时也没什么招架,只能节节后退,观察了一瞬就找到规律,这丫头出拳完全没规律,于是一个格挡就控制住裴依依。 裴依依气炸了,乱拳打了一通,再加上刚才极度紧张,力气耗尽,待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宁王擒住双手动弹不得。 “he tui,你放开我,无赖!” 一口吐沫差点命中宁王面门,还好他闪的快,“大家闺秀怎的如此粗俗?” “怎么了,你堂堂王爷都耍贱招,我粗俗怎么了?不讲武德,不是东西。”裴依依愤恨的翻了个白眼。 宁王手腕一转,裴依依顺着劲被宁王一拧,直接拧进宁王的怀里。 “强扭的瓜,好像还不错,至少挺香的。”宁王凑近裴依依,在她脖颈上吸了一口。 裴依依感觉又要被占便宜了,【这货是狗的吗,怎么这么爱闻别人,下次给你一坨翔让你好好闻!】 为避免自己被占便宜,裴依依开启音波攻势,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耳畔,宁王受不住这高音刺耳,躲远了些。 “你别喊了,我不碰你了!” “那还不赶紧放开老娘!”裴依依怒吼,刚才一顿折腾,发丝已经凌乱的飘在脸上,宁王帮她整了整发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帕一样的东西。 那“丝帕”还亮晶晶的,上面坠着一些亮片,宁王抖了一下,递到裴依依面前,“认得它么?” 裴依依惊了,她当然认得,这不就是当日她在怡香楼,换了胡姬的衣服去宁王厢房探查敌情,那套衣服上的面纱吗?宁王怎么弄到的??? 裴依依故作镇定,“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宁王嘴角一扬,“哦?你不知道吗?胡姬!” 宁王放开了裴依依,裴依依依旧保持被宁王钳制的状态,她脑子高速旋转,在想怎样解决当前的局面,宁王却开口了。 “我知当日的胡姬不是胡姬,你也不必否认,我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可也不会任由别人给我塞什么歌姬美眷,尤其是我要娶的人,我自会调查清楚。” 裴依依想,这就对得上了,不然为什么当掉的琉璃佩会自动出现在尚书府,恰好又替她解了围,还有那日回尚书府,暗巷中的打斗…… 宁王派了人监视她! 所以她的一举一动宁王都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明说?”裴依依疑惑,甚至,当日在怡香楼,宁王的表现就如同外界传言一样,风流成性。 如果一切都在宁王的监视下,为何要陪着她演戏? “我知你在尚书府的处境,虽说我娶谁都一样,但至少要生性纯良一些,你那妹妹一心只想攀附权贵,之前因我克妻名声逃脱责任让你来替代,我自然不会再娶这样的女子。 我也知你委屈,你那继母暗地里戕害你,找人摸进你的院子,我都知晓,所以我问你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宁王眼神坚定,看着裴依依,“你是否有心仪之人?” 裴依依没想到宁王会这样问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好,那你有非不嫁我的理由吗?” “有!我不想困在王府里,你们皇族规矩忒多,我不想被束缚。”裴依依说。 “如果没有这些束缚,你在王府,依旧可以过你往日的生活,你可应允这门亲事?” “我……我不想嫁人,不想生孩子,不想沦为男人的玩物。”裴依依在这个时代里,这是她唯一逃不过的束缚。 “如果我不是别人眼中的好姑娘,我疯疯傻傻,没人愿意娶我,也就不会有那些束缚加在我身上。我只想自由的生活。” 宁王轻笑道:“好,我答应你,我不逼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情,待你嫁过来,你可以自己独住一座别院,我不去打扰你,如果你觉得依旧不喜欢,我便对外宣称你已经病亡,到时候你大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如何?” 裴依依确实被宁王的一番话感动了,如果这么操作下来她就可以摆脱尚书府嫡小姐的身份,这样就不用听父母之命了,何乐而不为啊! 仔细想想也是,王爷如此风流,当然不希望家里有个大老婆盯着他寻花问柳,如果有自己这样一个名存实亡的老婆在,他岂不是更风流快活。 裴依依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宁王这么对她其实很够意思啊,不过……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裴依依稍显扭捏的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是啊,是没有,所以你嫁给我之后,还是要帮我应付一下,作为王妃应该应对的事情……” “我就说嘛,肯定没那么好的事,你果然没安好心……” 宁王一头黑线,这丫头根本不听人把话说完,他无奈道:“我是个闲散无职位的王爷,你作为王妃,其实要应付的事情很简单,无非也就是亲眷之间的走动。” 裴依依很讨厌这种事情,在现代,她就很讨厌应酬,饭桌上大家都没什么真话,虚伪奉承,讨厌得很。 看着裴依依一脸难色,宁王只好说:“如若你不愿意,那我只有按照圣旨,如期娶你回来,到时候,可就不止这些了,除了王妃应尽的指责,还有夫妻间……” “停,我答应!”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这个宁王是个色胚子。 盘算一番,刚才宁王情真意切的说辞,确实打动裴依依了,两人互不干涉,这和现代里的合约夫妻差不多。 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夫妻是名存实亡的,如果在现代有人跟她做这种合约夫妻,她早就答应了,也不用听自己父母每年唠叨催她相亲。 第30章 生辰 “我答应你,一言为定,但是你这人坏得很,你怎么能保证你不食言呢?”裴依依问。 宁王还是抓住了裴依依的心理,他大方的说:“怎样能让你安心,你提出来。” 裴依依思忖着,让宁王立字据吗? 这个时代立字据也没什么用吧,尤其他又是王爷,就算到时候去讨回公道也没谁给自己做主啊! 这个年代还有人去打离婚官司吗?再说了,自己无依无靠无门无路的,宁王真的不遵守契约,她也投告无门。 太不靠谱了,好希望这里能有妖妖灵啊! 可是如果不立字据,口说无凭,更没有什么保障了。 裴依依摸着下巴,来回踱步,许久之后她开口问。 “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宁王疑惑,纳吉的时候不就交换过八字的吗?怎么又要? “纳吉时已经给了,你回去问问便知。” “哎呀不行,你现在给我,我回去不一定能要到。” 宁王不知这丫头到底要干嘛,不过为了让她安心,还是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裴依依随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蹲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裴依依写的是简体字,宁王只能看个半懂,只见裴依依一边用簪子做笔,在地上写一些字,一边左手掐着指诀,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宁王后退两步,把裴依依看了个全乎,这小妮子还有这种本事呢? 宁王又走过来,蹲下身问道:“你还会卜算?” “闭嘴!别说话!”裴依依骂道。 宁王被呵斥,居然真的听话的闭了嘴。 裴依依掐算的起劲,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了。 【不对啊,这宁王的八字有问题,此八字虽有克妻之象,但身体极为不好,看着宁王这身板根本不像啊!】 裴依依疑惑的抬起头,死死盯着宁王。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该拿出点点诚意吗?拿个假八字来糊弄我!”裴依依生气的吼出来,还啐了口唾沫。 宁王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小姐,居然能识破自己的生辰有假! “我的生辰怎么会假,你倒是说说。” 裴依依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簪子往腋下一夹一撸,然后往头上一插,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一副老学究的模样,点评道…… “你给我的八字,虽有克妻之象,但是此人心胸狭隘,色欲冲天,虽然和你很像,但不一样的是此人身体已亏损许多,应该形容枯槁,命不久矣。 再看看你,皮肤油光水滑,眼下也无乌青,并不是纵欲过度之象,身体看着很硬朗,怎么可能是你的八字。 你给我的分明是个短命鬼的八字,不光克妻,还克自己呢,你为什么骗我?” 宁王越听越是赞赏,还欣慰的点头微笑,可咂摸过味来,这丫头拐着弯的骂自己呢。 “等等,什么叫心胸狭隘,色欲冲天和我很像,我是那样的人吗?”宁王反问。 “呵呵……”裴依依一脸讽刺,“不是吗?宁王殿下,你派人跟踪我,知道我混进怡香楼,故意调戏我,在拼花宴上设计陷害我,让我在众人面前表演节目,不是心胸狭隘是什么? 你将计就计,对我占便宜,那怡香楼里的姑娘有多少相好你心里没数吗?不是色欲冲天是什么?” 宁王听完竟无法反驳,他在外人眼里确实是这样的…… “你……”宁王想反驳,可憋红了脸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只憋出个“你”字。 裴依依终于占了上风,狠狠出了一口气,让这风流王爷说不出话了,自是得意的很。 裴依依扬起一抹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宁王说不过他,拂袖朝座席那边走去,裴依依紧追不舍,“哎?你这人怎么玩儿赖啊,说不过就跑是吗?你站住!”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座席边,白净少年正在烹茶,看到王爷他们过来,自动盛好两盏茶,放在桌上。 宁王被裴依依气到没话说,一屁股坐在白净少年对面,拿起一盏茶就灌,可这茶是刚盛出来的,十分烫口,宁王刚灌进去就全数喷出来,正好喷在裴依依身上。 “你有病啊!我衣服都湿了!” “谁让你站我眼前的!”宁王也开始耍小孩脾气。 这时,那白净少年开口了:“两位稍安勿躁,天气燥热难免火气大,坐下来喝口茶,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说。” 裴依依对白衣少年倒是很有好感,而且他分寸感很好,说话恰到好处,让人无法对他发火。 此时又很及时的解围,再加上刚才一通折腾她也渴了,顺着这个台阶就下吧。 裴依依也在桌边坐下,端起茶品了两口。 宁王喝完一盏茶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卜算的?” 裴依依这身本事是现代就会的,对于穿越过来的这个时代,一个姑娘家,且不说不会送去学卜算,就算会学,也很少有十六七就能精通的。 宁王对此起疑,再正常不过。 裴依依当然不会告诉宁王事情的真相,她十分自负的说:“本姑娘天生聪颖,一看就会。” 裴家三小姐在外庄住了三年,之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也不可能会接触到会卜算数术的江湖人。 只可能是在外庄的那三年学的。 宁王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裴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把真正的生辰八字告诉你,你对我放下戒心,如何?” 裴依依正有此意,可不能那么痛快的答应下来,只得说:“你先给我,我验证了真伪再说。” 这小妮子还真是谨慎。 白净少年看了宁王一眼,一抹浅笑挂在唇边,朝着宁王微微点头。 宁王说:“好,你可以验证。” 接着,宁王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裴依依马上在一边开始掐算,越算神情越凝重,最后甚至出现了一些怜悯。 她看着宁王,眉头紧皱,心里纠结,这八字也不像宁王啊…… “你怎么证明这次没骗我?” 第31章 一言为定 宁王也不知如何能证明这就是真的生辰八字,只能说:“你想怎么验证?” 裴依依微皱眉头,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宁王这次交出来的八字,确实和她所熟知的不一样,难道宁王是装出来的纨绔吗? “王爷,能让我看一下你的胸口吗?” 此话一出,宁王脸上的震惊之色差点掩盖不住,他与白净少年对视一眼,白净少年也面色略沉,在桌上轻叩一下。 宁王问:“为何要看本王的胸口?”前半句还严肃,后半句就变了味道,“难道说,你觊觎本王的肉体?” 裴依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差点呛死自己,一阵乱咳之后,她急忙道:“我呸,我觊觎你的肉体?你要点脸行吗?我裴依……裴可卿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我为什么要你这样的吃藕……色狼!” 裴依依险些失了分寸,当着宁王的面,说他是丑八怪,自己大约是活腻了,这可不是现代,随便打个嘴仗也没事,万一惹怒了王爷,也许一刀就把自己解决了…… 裴依依为缓解尴尬,说道:“你让我看,看完就可以决定能不能信你。” 宁王无奈,看来这丫头是卜算到什么了。于是他解下腰带上的配饰,一件件搁在桌上,然后解下腰带,外衫,一层层衣襟被打开,直到露出亵衣。 亵衣交叠的领口处露出一点点伤痕,看样子有些年份了。 裴依依突然不好意思,红着脸别开眼。 “怎么,是你要看的,本王给你看你又害羞了?”宁王拽着裴依依的袖子,把人拽到身边。 “既然是你要看的,那你自己动手吧。” 宁王转过身正对裴依依,亵衣的系带在腰侧,就差最后一步,不看一眼,之前所说的都等于白说。 裴依依红着脸,去解亵衣的系带,宁王嫌弃她动作慢:“这么扭捏?又不是洞房,至于这么紧张吗?” 裴依依被说的脸都发烫了,想她在现代,虽然单身32年,好歹也算是什么男人都见过,也从没扭捏过,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不像自己了,难道在这住了三年,连思想都被同化了吗? 不,这一点都不裴依依,有什么可扭捏的。 “你说什么?我害羞紧张?你想多了吧,不就是脱衣服吗,我怕过谁!” 裴依依嘴硬的说,索性不那么斯文了,也不去找什么系带,直接拽着亵衣的领口往两边一扒,宁王的胸口便暴露在眼前。 宁王的皮肤油光水滑没错,可胸口处却有纵横深浅的疤痕,在心脏附近的位置还有一个圆形的疤痕,看样子像是箭伤。 而疤痕的样子也确实有些年头了,这么多年都还有这样深的痕迹,可想当时宁王受了多深的伤。 “你这些疤痕……” 宁王似乎兴趣来了,问:“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些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裴依依知道这是宁王的试探,她也并不怕被考,只要这生辰是真的,那就能推测出准确的时间。 裴依依安静了片刻,手上戳戳点点没有停过,片刻后,她得出一个结论。 “十七年前。”说出这个结果,连裴依依自己都觉得心惊。 她并不怀疑自己得出的结果,只是,十七年前,宁王也才八岁,那么小就受了这么多伤吗? 裴依依不由得同情起宁王来。 宁王则是处在震惊中,没想到裴依依真的算到了。 他沉思片刻,说道:“我希望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也算是我的诚意,这样你就不用怕我不信守承诺了。” 裴依依退到自己的座位上,转过头不再看宁王,“我知道了,那宁王殿下,一言为定。我……先走了!” 裴依依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宁王轻轻一笑。 这时,那白净少年开口:“王爷,您此时就……” “没关系,”宁王打断白净少年的话,“她早晚是我的人,我信她。” 裴依依回到自己的偏院,呆坐了很久,久到槐春都急了,她从没看小姐发呆发这么久的。 “小姐,您还好吧?”槐春有些担心。 今日小姐去见宁王,回来之后人就有些恍惚,她怕宁王欺负小姐,可自己全程被护卫拦在外面,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裴依依回过神,安抚槐春:“我没事,你别担心,不过……” 裴依依顿了顿,拉着槐春的手:“我可能逃不过这婚事了……” “为什么啊小姐?您去见宁王,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我以为您谈成了,原来您魂不守舍的是因为没谈成吗?” “不,没那么单纯,也不能算没谈成,只不过,我得先嫁过去。槐春,要想过我们想要的日子,这是必经之路。” 用过晚膳,裴依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宁王的生辰在手,她还要仔细再看看。 今天下午只是粗略的看了看,目的只是要验证这生辰的真假,对于详细信息还没盘过。 对于宁王,着实让裴依依感到很棘手,自从她在玄学方面小有所成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八字。 宁王就像一团看不清的迷雾,她虽然能算到一些信息,但是再往下就算不下去了,着实很奇怪。 难道,他是那种不能窥探命运的人吗? 裴依依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呢,她看过的生辰没有十万也有大几万人,她就不信,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正在埋头苦算,突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什么情况,又有人闯她的院子吗? 裴依依迅速摸出匕首,抓在胸前,躲到房门后。 那声音从房门口挪到窗户边,又从窗户边挪到房门口。 因为上次有歹人摸进房间,裴依依已经让人把窗户封死了,只见房门口,两扇门的中间伸出寸余长的尖刃,在挪动门闩。 裴依依紧张到心脏咚咚直跳,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学几招女子防身术,不然现在也不用这么紧张担心了。 门外的歹人把门闩挪开,门被轻轻推开,裴依依屏住呼吸等待时机,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那歹人刚露出一个肩膀,裴依依就直接冲上去,匕首狠狠朝着那人扎过去,可一个转瞬就被那人化解。 只一个转身,两人互换了位置,主动权也交到对方手上,裴依依被压在门板上,手里的匕首也被震掉,而穿着夜行衣的人死死盯着裴依依。 第32章 夜探尚书府 裴依依惊恐万分,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人捂住嘴巴,而那黑衣人马上扯掉脸上的面罩。 “是我!” 裴依依看到那人的脸之后,马上放松下来,“怎么是你啊?” 秦征摸摸头,“嗯,自从你回到尚书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见你一面都难。” 裴依依“嘁”了一声,怼道:“我原来在庄上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么?”她走到桌边坐下。 秦征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庄子的墙比这里好翻,不过,尚书府的守卫也没那么严。” “怎么,翻墙翻惯了,瘾戒不掉?” 秦征发现裴依依的紧张,问道:“我翻墙进来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裴依依一脸无奈:“嗐,别提了,最近正为这御赐亲事发愁呢!” “不是都下旨了吗?” “是啊”裴依依长舒一口气,“不过今天算是解决了。” 秦征疑惑,怎么解决,抗旨?“你不是不想嫁吗?那怎么解决,抗旨逃婚吗?” “逃什么婚?我逃得掉吗?白日里我刚见过宁王,谈好条件了,就是得走个过场。”裴依依简洁的回答。 “什么走过场?什么意思?”秦征不明白。 “怎么跟你解释呢?”裴依依组织了一下语言,“意思就是,我不想嫁给宁王,宁王也不是非我不娶,所以我和他达成共识,先嫁过去,等到我想走的时候,他再以我生病去世为由,昭告天下,我就自由了,可以换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继续生活。” 秦征站起身,踱着步子来回走了两圈,“宁王会这么好心吗?请了圣旨,把你娶进门,然后再放了你?” 这也是裴依依最疑惑的地方,这不合常理,难道前三个王妃也是这样被放走的? 可仔细想想,为什么呢?难道……宁王真的不好女色? 可是他完全可以娶一个傀儡王妃放在家里,他去寻欢问柳应该也没人能管得住吧? 难道是因为他去风流快活,王妃不喜,所以他才一怒而杀之吗? 只这一瞬,裴依依已经列举出数十条可以配得上宁王性子的“真相”,不然宁王今日的决定真的说不通。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依依坚信。 “你就不怕他先骗你嫁给他,然后再不放你走吗?”秦征问。 “应该不会吧?”裴依依思索,今日的契约虽然是口头成立的,但是她已经知道宁王对外的生辰是假的,这还不足以威胁他吗? 仔细琢磨,好像这生辰的威慑力也没那么大,毕竟她人微言轻,没人肯信她,就算有人信她,这一个生辰能有多大的震慑?也许这个时代的人都不信这些呢。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裴依依咬着下唇,思忖着,“我好像犯了个傻……” 裴依依瞬间脑子清醒了几分,秦征只看着她一边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哎呀,哎呀”的叹着。 “你想到什么了?”秦征问。 裴依依哭丧个脸:“秦征,我好像犯了个傻把自己装进去了。” 秦征摸了摸裴依依的头:“没事,我习惯了!” “这次不一样!”她趴在桌上噘着嘴。 二人都没说话,裴依依无精打采,一时也没了主意,如何在古代去拿捏一个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来保障自己的基本利益。 秦征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裴依依,裴依依想不出所以然来,便转移话题问秦征:“对了,你和你兄长怎么样了?” 秦征说:“还那样,没什么改变。” 裴依依分析道:“我只觉你这面相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家,肯定是家境殷实,你兄长多年与你不睦,难道是为了家产?” 秦征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大概吧,如若他要去争,我不争便是,可他不该手段卑劣……” 是啊,裴依依与秦征初次见面时,秦征受了很重的伤,躲在庄子上,来搜查的人说是官府缉拿要犯,裴依依阅人无数,打眼一看就知道秦征并不是他们口中的要犯。 反倒那群来抓人的人不像什么好人,满脸凶相。 之后裴依依才知道,秦征的兄长一直想要暗害他。裴依依曾经劝过他,要不放弃家产以求家庭和睦吧,可他的兄长好像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兄弟之间如此争斗,在现代是无法想象的。 “今日不早了,我先走了,以后你若要找我,去南什坊,有一间‘永昌布铺’,你去那里找我。” 秦征站起身就要走,被裴依依拦下,“我可能出不去,府里管得严,而且,宁王好像派了人监视我。” “那到时候你让槐春送信过去,我就来见你!” 说完秦征打开门,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的平静,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每日裴夫人都会派人来偏院,以各种理由进院子东瞧西看的,像是在找什么。 自从聘礼送来之后,偏院伺候的下人也多了几个,洒扫的小厮,还有两个粗使丫头,但裴依依的日常起居都是槐春和曹氏负责。 裴玉儿这病来的诡异,足足五日才能勉强下床走动,府里下人们传的邪乎,说四小姐在皇宫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而裴依依每天都在思索怎么才能拿捏宁王,可想来想去都没个妥帖的方法。 府里膳房送来的东西,她们都倒在墙根了,裴依依带着下人在院子里bbq。 在古代有个好处,再怎么艰苦都有个小院,院子里可做的事情就多了。 裴依依自己腌好肉,找竹签穿成串,在熬药的炭火炉上烤肉吃,香味飘到半空中,把暗中“监视”裴依依的吕一馋坏了。 “王妃她们在吃什么啊,好香!~”吕一嗅了嗅飘在空中的肉香。 仇吉面无表情,吞了口口水说:“不就是烤肉嘛?” “不,不一样,烤肉你我行军的时候都吃过,王妃这烤肉好像特别的香!” 仇吉没理吕一,反正他们是暗中保护,不能露面。 “你想吃,那你跳下去找王妃讨要些来?”仇吉怼道。 “我倒是想。主子没允许我们露面,我哪敢啊!”吕一说着,目光还盯在那几个烤肉炉上。 接连几天吕一去王府汇报工作的时候,都忍不住吞口水,连宁王身边的安生都看出来了。 第33章 烤肉 宁王问:“王妃近日都在做什么?” 只要主子这么问,吕一就好回答了。 “回主子,王妃近日没什么特别的,每天在自己院子里烤肉吃。” “烤肉?”宁王疑惑。 “嗯,烤肉,王妃的烤肉是真香,她把肉一块块穿在竹签上烤着吃……” “你怎么知道好吃?”宁王问。 “属下……属下只闻了闻味儿,您不让我们现身,我们就在暗中保护王妃。” 宁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吕一,“好,继续盯着。” 吕一走后,宁王吩咐安生,让府里的马车明日一早去接王妃来府里一叙。 安生看着宁王,“王爷,明天我们要吃烤肉了吗?” “嗯,吕一说那么热闹,本王也想尝尝。” 果然,翌日天一亮,宁王府的马车就到了尚书府门口。 裴依依还没闹明白宁王为什么来接她,自己跟槐春稀里糊涂的就上了马车。 到了宁王府,裴依依被引到花园里。 宁王正一个人品茶,裴依依一点没客气,好像是回到自家院子似的,在宁王旁边一坐,问道:“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自从上次在马场与宁王达成口头协议,宁王没再派人给她送过东西,而裴依依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没想到宁王却说:“还有不到十日就要完婚,带你参观一下我的王府,你选一处院子,我给你收拾一下。” 这倒是稀奇。按照古代的礼法,王爷的正妻是有自己规定的院子的,可宁王这么一说,倒是和古人的做法不太一样。 裴依依跟着宁王,把整个宁王府逛了一圈。 这王府的布局也是极好的,比尚书府好多了,尤其是王爷的主院,背山靠水,风水极佳。 原定给王妃住的院子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水是人造的,不是活水。裴依依不喜欢那院子,死气沉沉的。 最终,裴依依选定了王府内靠西边一个院子,这院里没有水塘,大约是她曾经掉进水里差点丧命吧,裴依依挺讨厌水的。 这院子不大,和她在尚书府住的偏院差不多,在院墙边有一串回廊,墙边长着爬藤植物,已经满是绿色。 “王爷,就这儿吧!” “这里有些偏,院子也不大,可以吗?”宁王问。 裴依依要的就是偏,“没关系,就我和槐春,奶娘三个人住,用不了多大的。” 裴依依完全把王府当做临时落脚的地方了,只想着能离王爷多远就离多远。 “堂堂王妃就住在这里,似乎有些委屈你了。” “不不不,不委屈不委屈,我习惯了,王爷您也别勉强我,你答应我的,不会为难我。”裴依依又提醒宁王,当初在马场他们之间的约定。 “好,我不勉强你。”说着,王爷下命令让下人拾掇这院子,转身对裴依依说:“不过,成婚当天会有很多人来,洞房还是要设在主院的。” 裴依依打着哈哈:“啊!~我明白,明白,这些王爷您说了算。” 参观完王府,宁王说:“午膳就在府里用吧……” 裴依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听王爷说:“我听说,你烤的肉很香……” 哈,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呢?看来宁王还没有撤掉监视她的人。 “王爷,您今天找我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宁王笑了笑,在花园的凉亭里支起小炭炉,桌上摆着满满一桌食材。 “略有耳闻,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亲口品尝一番。” 裴依依白眼都翻起来了,美其名曰喊她来选院子,原来是把她忽悠过来做厨娘的。 走到桌边,看着摆着的各种食材,裴依依满脸的嫌弃。 “你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裴依依指着白花花还带血丝的鸡腿,还有浸在血水里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肉看着宁王,这种东西能吃吗?一点食欲都没有。 宁王却不以为意,只是很客气的说:“全凭‘夫人’做主。” 啧,又开始占便宜了。 裴依依无奈,看在宁王对她还算客气,又可怜这些古代人不怎么会吃,今儿个就教教他们,什么是bbq的精髓! 裴依依让人把食材都挪进膳房,她让槐春打下手,开始对各种肉进行腌制。 裴依依手上动作没停,又让膳房的下人去准备点果树的木材,宁王全程看着这奇女子。 裴依依利落的把鸡腿肉剔骨,在肉上扎眼,上腌料涂抹按摩,槐春也在帮忙切块,备料,忙得不可开交。 宁王府的厨子也看呆了,还没见过如此粗鲁的方式,各个张着嘴看新鲜。 肉料都腌好,还准备了许多白菜叶子,这个时代找不到生菜和紫苏叶,只能白菜嫩叶凑合了。 一通忙活,裴依依也觉得饿了,肚子咕咕直叫,等不及肉腌好,直接上火烤。 肉块在炭火上滋滋冒油,没一会儿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宁王自是吃过烤肉的,可裴依依的烤肉似乎真的不太一样,香味更加丰富,勾的人不由得流口水。 吕一的话确实没有夸大。 裴依依烤了一片鸡腿肉,烤熟之后放在盘子里,从袖子抽出匕首,分割开。 刚抽出匕首的一刹那,宁王身边护卫都紧张了一下,幸好王妃只是用来割肉的。 裴依依只顾着手边的肉,压根没注意到周围护卫们的动作。 她把肉切成小块,用一片嫩白菜叶包起来,递给宁王。 “呐,你尝尝。” 裴依依没有用筷子,直接上手包的,包好就递过来,宁王本来要接,被裴依依让开,示意他直接吃,别上手拿。 宁王愣了一下…… “吃啊!怎么,青楼的姑娘喂你你就能吃,我喂你你不敢吃,怎么,怕我下毒啊?” 裴依依大大咧咧的样子,确实不像大家闺秀,宁王身边的安生没忍住小声笑了出来。 “谁说我不敢吃。” 宁王不光是敢吃,而且是抓着裴依依的手腕,递到嘴跟前吃下去的…… 裴依依嫌弃死了,想擦手,可满手的油还不如不擦,干脆不计较了,只想得到品尝者的评价。 “怎么样,好吃吗?” 宁王细细品味,确实不一样,肉质鲜嫩多汁,不柴不老,再加上调味料很浓烈,又有白菜包裹,中和了肉的油腻,还可以清口。 “王妃手艺确实不一般。” 得到赞赏的裴依依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刚才还埋怨自己被骗来这里做厨娘,现在完全忘记了,又包了一片,递给宁王身后的安生。 第34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安生看着裴依依递过来的烤肉,眼珠子瞪得老大,快瞪出眼眶了,又想接又不敢接。 “王……王妃,小的不敢。”安生怯怯的说。 裴依依一点不在意,“怕什么,又没毒,拿着吧。” 裴依依把包好的肉硬塞到安生手里,安生拿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因为此时宁王正紧紧盯着他。 裴依依又迅速包了一块塞给槐春,自己也吃了一口。 “哎,时间不够,没腌到位,再久点还能更入味更好吃。”忽然她余光感觉到宁王正盯着自己的小跟班。 “你老盯着他干嘛,你自己吃啊,我可不伺候你。”说着把放烤肉的盘子往宁王面前一推。 又给安生使眼色,肉香实在是太诱人,安生不顾宁王的刀子眼,眼一闭,把肉塞进嘴里。 紧接着裴依依把那不知道什么肉的肉块,穿在竹签上,放在炭火上翻烤。 “这是什么肉啊?”裴依依问。 “鹿肉。” 裴依依一愣,鹿肉?她只听过没吃过,据说鹿全身都是宝,肉也相当补……但是她没吃过,不知道烹调方法对不对。 肉在小炭炉上滋滋冒油,香味弥散到整个院子,在一旁值守的护卫们也开始肚子咕咕叫,被勾出了馋虫。 裴依依一边烤肉,一边看着宁王斯文的夹起切好的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优雅的像个娘们儿。 “我说你……”裴依依给宁王使眼色,在周身扫了一圈,宁王却会错意了,下令道:“你们都下去吧!” “唉唉唉?你这人怎么回事?”裴依依出声阻止,护卫们刚准备列队离开,被裴依依叫住。 “你这领导当的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在这吃,你就让你这些护卫们看着?”裴依依点宁王。 “嗯,看着啊!”宁王理所应当的回答。 对了,这里是古代,不能像现代一样,大家都是朋友,可以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这些护卫就是下人,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吃饭的道理,裴依依都懂,但是她不自在。 “好歹他们护卫你安全,你不奖赏点什么?”裴依依再次提点。 “赏什么?银两吗?”宁王愣得像块木头。 裴依依扶额,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这样吧,反正这里地方宽敞,你让膳房多弄几个炉子,腌料我告诉厨子,让他准备好,一起在这里烤肉,人多热闹!”裴依依没等宁王说这有什么不合礼法的,就已经安排好了。 安生看到裴依依如此大胆发言,一是惊叹王妃果然非一般女子,再一个是自己也欢欣雀跃想吃肉,王妃腌的肉真香啊!一块不够吃,得多来几口。 宁王像盯怪物一样盯着裴依依看了半晌,裴依依知道他盯着自己看呢,随他去,自己只顾烤肉,包起来往嘴巴里塞。 最后宁王妥协了,“也罢,就依你。” “就是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着,还用肩膀撞了宁王一下。 宁王吩咐安生,下去准备,顺便把厨子叫来。 厨子从来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准王妃亲自把腌料配方告诉他,一点也没私藏。 这种配方放到各大食坊里,都是不传的秘密,王妃也太大方了。 厨子记好配方就退下去准备了,一旁的护卫们脸上都扬起喜色,他们在一边站着也确实闻够了,看饿了,没想到王妃如此爱戴下属,一个个的都很高兴。 安生一路都是蹦跶着忙活,开心死了,槐春虽然也开心,但是她已经习惯,自家小姐就是这么平易近人的。 一切准备就绪,护卫们的炉子绕着宁王的凉亭摆了一圈,把主子围在中间,吃也不能忘记保护主子。 连槐春都被拉到一边,和安生一起烤肉了,她还教安生怎么烤肉。 裴依依喜欢边烤边吃,不过她也没忘记给宁王分一份,毕竟你就算教会了他,也别指望一个骨子里就是封建阶级思想的王爷亲手烤肉吃,不叫自己喂到他嘴里就不错了。 “你经常和下人一起用膳吗?”宁王问。 “对啊,自己一个人吃多无聊,抢着吃才香。”裴依依回答。 那盘子鹿肉烤了两串,腥膻味太大,裴依依又叫来厨子,改了腌制方法,厨子听的目瞪口呆连连称赞,这王妃莫非也是个厨子? “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宁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这还用学吗?又不难,几个方法掌握了,融会贯通呗,不用怎么费心的。” “对了,你能把暗中保护我的人放到明面上吗?”裴依依问。 宁王只看着她没回答,裴依依以为这傻子没听懂呢,又说:“你连我院里吃烤肉都知道,那就说明肯定派了人监……啊不对,是保护我。与其躲在暗处,倒不如让他们到明面上。” “我是怕他们打扰你。”宁王体贴道。 “不会,完全不会,我不喜欢被人暗戳戳的盯着,确切的说,很讨厌,你干脆让我把他当护卫带回府上,这样我那后妈就不敢有小动作了。”裴依依塞着一嘴东西,边嚼边说。 “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说完,宁王命令道:“吕一,仇吉,你们两个出来吧。” 躲在暗处的吕一和仇吉已经馋疯了,要不是主子的命令,要他俩暗中盯着王妃无法现身,他们早就冲过去吃肉了。 连日来看着王妃烤肉已经很煎熬,没想到今日大伙都吃上烤肉了,自己这哥俩却要躲在树上干看着。 为此,吕一没少埋怨,仇吉虽然不说话,但是肚子出卖了他,他也被勾的肚子一直叫。 听到主子召唤,顾不得那么多,先露脸,露脸就有吃肉的机会。 两人翻身下树,跪在宁王面前,齐声道:“属下参见王爷。” “你们今日跟王妃回府,以护卫的身份保护她周全。” “属下遵命。”两人齐声回答。 “原来就是你们俩啊……”裴依依打量着两人。 一眼看过去,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一个心思活泛一个生性单纯,全都摆在脸上了,至少没让裴依依看出什么不安全的因素。 “行,就他俩了,你们去吃吧,吃饱咱们回家了。”裴依依招呼道。 第35章 护卫 王妃下令,那自是不敢不从,吕一早就忍不住了,挤到安生旁边抢肉吃。 此时气氛很融洽,像一大帮人出门郊游,裴依依有些怀念在现代和朋友们出去露营的日子了。 “很久没有这样了,大家一起吃饭。”裴依依发出一声感叹。 “你以前经常这样吗?”宁王问。 “额……没有,偶尔吧。” “你很特别,”宁王说,“有时候调皮的不像个女子,有时候又太冷静……” 宁王的感觉是敏锐的,裴依依也感觉到宁王察觉出什么来,她倒是没有特意隐藏的必要,毕竟她是不是裴可卿都不重要,现在的裴可卿只能是她。 “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复杂,咱说好的事情,你别忘了!” 午膳结束,裴依依带着两个新得的护卫,离开宁王府。 安生很狗腿的蹭到宁王身边,“主子,王妃的烤肉真是名不虚传啊!您真有福气!” 宁王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嗯,是啊,你和我一样的待遇,也不知是你有福还是我有福。” 裴依依塞给安生的那一块肉,宁王一直记到现在啊! 安生赔笑道:“主子,当然是您有福了,小的只是沾您的光,没有您在,我也吃不上这美味啊。” 宁王倒不是真与他计较,安生也知道怎么顺毛捋自家的主子,毕竟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自家主子什么脾性还是胸中有数的。 “安生,把王妃选的院子尽快整理出来。” “是,主子。” 裴依依一早被宁王府的马车接走,回来的时候又多带了两个男人,府里添了人,自是要向当家主母报备的。 仇吉和吕一跟在裴依依身后来到主院,裴夫人正和刘嬷嬷在堂上喝茶。 裴依依让两个护卫等在院中,自己行到堂内,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 “母亲,可卿回来了。” 自从裴玉儿从宫中回来,病还没好利索,只是有些被吓到似的经常说胡话,原本裴夫人就想搅黄了这婚事,毁了裴可卿的清白,上次被她借力打力一闹,还闹到自己女儿身上。 这不一直没倒出功夫下手,今日宁王把她接走,裴夫人当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今日接你过府有何事啊?”裴夫人吹着茶盏里的茶水。 “王爷说,不日即将完婚,为保顺利,派了两名护卫给我,毕竟之前家中出现过失窃的事,王爷不放心我的安危,我特来跟母亲说明一下。”裴依依夹枪带棒的陈述着。 裴夫人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远远看着院中立着两个男人,比府里的护院精神多了。 “那叫他们进来回话吧。”说着刘嬷嬷就走到院中去喊吕一与仇吉。 “不必了,母亲。”裴依依一口回绝,转身疾走两步追上刘嬷嬷,拉了一把。 “这二位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亦不属于尚书府的下人,就不必跟母亲请安磕头了。” 裴依依声音洪亮,在当场的无人不知晓,即便吕一仇吉距离较远,以他们的身手和耳力也听的一清二楚。 “况且,就算母亲命刘嬷嬷去,他们也未必会听命于刘嬷嬷。你说是么,刘嬷嬷……”裴依依抓着刘嬷嬷的手加了两分力道。 刘嬷嬷自是感觉到了,但是老婆子就是老婆子,狐假虎威惯了,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人,在她眼里夫人最大,压根没把那俩护卫放在眼里。 刘嬷嬷哼了一声:“三小姐,您现在还没嫁过去,就还是尚书府的小姐,当然一切要听夫人的!” 刘嬷嬷的马屁拍的裴夫人通体舒畅,自是得意的很,她猛地甩开裴依依拉着她的手,力道不小,差点把裴依依掀翻。 裴依依也是没招架住刘嬷嬷的这一甩,踉跄的往身后退了两步。 身形还没站稳,只见院中的两个护卫一眨眼就来到裴依依身边,一人护着裴依依站稳,另一人已经拔剑架在刘嬷嬷的脖子上了。 仇吉向来出剑快,他的剑没完全出鞘,剑身还有一半插在剑鞘里,出鞘的那段则正好卡在刘嬷嬷的脖颈之间。 刘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上一阵疼,她只是毫厘之间的挪动,皮肉已经在剑刃上划出一道口子。 仇吉沉声呵斥:“不许动!” 老婆子立马不敢动了。 裴夫人也是在瞬息之间看到那两个护卫的表现,俨然没把她这个尚书府夫人放在眼里。 裴夫人一拍桌,“反了,反了天了!裴可卿,你带回来的是什么野人?怎的如此没规矩?” 吕一刚想反驳,被裴依依一把拉住,上前一步。 “母亲您说笑了,他们只是护主心切,也怪刘嬷嬷不小心,使那么大的力气推我,怪不得这二位。” 裴依依在原地踱着步子。 “况且,他们是王爷的护卫,派来给我可不代表卖进尚书府,要守尚书府的规矩,您说是也不是?” 【嘁,谁还不是个老阴阳人了……】裴依依心里吐槽。 裴夫人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命令裴依依,“就算不守尚书府的规矩,也先把刘嬷嬷放了!” 吕一和仇吉自然是听到裴夫人的话,可没有一个人动弹一下的,仇吉的手稳如泰山,而刘嬷嬷以一个后仰的姿势已经保持一段时间了,她的老腰快断了。 要么断了老腰,要么送了老命,这老婆子虽然有眼无珠,可也不是个蠢的,自是命要紧。 “还不快把我放了!夫人,夫人救我。” 裴夫人看自己下令没什么效果,便冲裴依依说:“裴可卿,让他们放手!” 裴依依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好吧,看在母亲的面上,就饶了这老东西。” 裴依依又踱步到仇吉身边,对着刘嬷嬷说:“刘嬷嬷啊,您也一把年纪了,招子放亮点,不是人人都有‘打狗还看主人’的觉悟,至少我是没有。 你要力气多没处用,就到庄子上干农活,那边适合你,在府里欺上压下,拜高踩低的,别因为你这眼窝子浅的东西,毁了我母亲的名声。 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觉悟,先当好狗,再想当人的事情!” 说完,裴依依拍了拍仇吉的手,仇吉这才收回剑,刘嬷嬷也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喘息。 第36章 扳回一城 裴夫人气的胸口起伏,可也拿裴依依没办法! 首先,裴依依那套“先当好狗再想怎么当人”的理论确实有些道理。 刘嬷嬷虽然是裴夫人的人,可人年纪上去了,阅历却没多少长进,裴夫人有时候也嫌弃她有些“烂泥扶不上墙”,光有把子力气,不动脑子。 再来,看那两护卫的架势,今日她如果敢上前阻拦或者教训裴依依,也肯定会被收拾。 毕竟那俩护卫看着就一股肃杀之气,而且只听裴依依的吩咐。 宁王虽然是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但也算是圣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而自己只能靠着尚书府前夫人的女儿进了宫才勉强算个“皇亲”,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若真是出了问题,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裴依依今天哪是来报备的,分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的。 这么仔细一盘算,毁裴依依清白的事情,怕是不能再继续了,现如今,到哪里去找个身手了得的人,能以一敌二胜过那俩侍卫。万一事情败露,被宁王知道,自己也得折进去。 裴夫人表情僵硬,可又放不下主母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刘嬷嬷说的也不全然有错,你现在还没嫁过去,得守尚书府的规矩。” 裴依依紧接着就说:“母亲,我是守规矩的呀,他们二位就是来保护我的,只要我没事,他们也不会出手,干涉尚书府任何事务。母亲您真的多虑了,我可没仗着有人保护,就行大逆不道,或触犯刑律之事。” 裴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这裴依依说话是句句点她,字字带刺呀!这丫头最近头脑特别清明,看样子是不想装了。 “好,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这两位虽是王爷派给你的,但也注意身份,毕竟男女有别,不要闹出什么不好听的。 你们下去吧!” 裴夫人也是端足了夫人的架势。 裴依依福了福身子,敷衍的应承了裴夫人,转身带着两个护卫扬长而去。 刘嬷嬷看着那小妮子就这么走了,一时不忿。 “夫人,那小妮子对您如此不敬,您就这么放过去了?” 刘嬷嬷在这些方面还是有眼力见的,不能直接让夫人替自己做主,毕竟自己是个下人,但是拿夫人的颜面说事就不一样了。 裴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那能怎么办?是你能打过那两个还是我能?” “那……也不能不顾身份和礼法,那二人毕竟是护卫,他们还敢对您动粗不成?” 裴夫人恨铁不成钢,冷哼道:“你这么大的年纪,都白活了。你看到那两个侍卫穿的什么了吗?” 刘嬷嬷当然不懂兵刀铠甲之类,可裴夫人娘家是武将之家,父亲与长兄在军营里均有职务,只有她和她那不成器的二哥被家里宠坏了。 他二哥身无长物,只是个油嘴滑舌的文官,她则是从小被父兄宠着长大,任性惯了。 可不管怎么说家中有军中武将,刀兵器刃自是不少,即便裴夫人不擅长这些也算是见过的。 那二人穿的是钨金灵蛇甲,是一种轻型软甲,属于皮甲的一类,大约是用蟒皮做的,坚固程度不输金甲,而且比金甲轻便。 这样规格的装配,至少要比京城防卫军高不止一个级别。 再看身手,即便裴夫人见过不少高手,这二人的武艺也在上乘,绝不是泛泛之辈。 且不说尚书府的护院没有这个级别的高手,就是她爹身边,这样的高手也不是随便就能抓两个出来的。 刘嬷嬷虽然是裴夫人娘家带过来的,但她是一个下人,还是女流之辈,根本不明白堂外那些男人们的事情,她只是个后宅的下人,见识浅薄也属正常。 刘嬷嬷摇了摇头,她个老婆子当然不知道了。 裴夫人说道:“这样级别的高手,一般人可没资格用,至少也是皇家暗卫的级别。” 裴夫人猜的不错,那钨金灵蛇甲本就通体黑色,白天泛着油亮油亮的光,到晚上光线昏暗,那甲反而不反光了,可以把人隐匿在黑暗中。 刘嬷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从这样的人手下捡回一命的。 “先观察两天再说,你派一些机灵的人,探到什么消息随时汇报。” “是,夫人。”刘嬷嬷应下。 裴依依从主院出来,得意劲散发的浑身都是,走路都快跳起来了。 有靠山的感觉就是爽啊! 如果这宁王可以像秦征一样,和她处成哥们,那该有多好,以后在这时代,就没人能欺负得了她了。 可随后一想,怎么可能呢,秦征是多么周正的面相,虽有富贵逼人之相,但为人正直,从来不像宁王那样为难人,给人下套。 而且宁王因疤痕遮面,这面相也看不出来,八字上倒是坎坷的很,裴依依总觉得宁王这人太神秘了,她有些看不懂。 不光看不懂,还隐约有种危险的感觉。 她可是大师,前世不知有多少人,排队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见到她一面,请她指点迷津。 而她也是以预测见长,准确度高达99.99%,尤其预感惊人的准确。 和宁王待在一起,让她情绪非常不稳定,她也不知自己这没来由的预警是怎么回事,在提醒她什么吗? 预测,首先要平心静气,心无杂念,然后观人视物方能有预感。 可她和宁王在一起,也没得片刻清闲。 观人?怎么观?天天面具遮脸,而且裴依依近距离观察过,那面具下确实皮肤上是有疤痕的,即便看也没办法吧。 这就是一大阻碍。 再说了,这宁王似乎特别的腹黑,而且他们素未谋面,凭什么宁王要帮她。 她和秦征有交情,那也是因为她救了秦征一命,那是过命的交情,不然一个古代的富家公子,干嘛和落魄的尚书府小姐搅合在一起? 裴依依当然看得出秦征是喜欢她的,只不过,自从来到这里,她就打定主意,不动情不动欲。 古代的女人太惨了,她不想一辈子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内心荒芜的过完这一生。 所以,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在哪个时代也不过时。 裴依依突然后退两步,挤在仇吉和吕一中间,一手一个搂住两人的脖子,嘿嘿笑了一声。 “二位,今天谢谢了啊!帮我扳回一城。” 第37章 感谢 仇吉和吕一哪见过这样的女子,更何况是王爷的女人。 被她这么搂一下,那还不把命搂没了??? 裴依依的手刚搭在两人肩上,两人顺势就跪下了,裴依依搂了个寂寞。 腋下两空空,裴依依还真有些不习惯,她向来不注重古代这男女之防,但是今日,二位是确实帮她出了口恶气。 在这时代,她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按理说出生在尚书府,比出生在一般的平民家里要幸福的多,可她重生的这副身躯真的还不如一般平民。 这几年要不是她的一手绝活,避世躲祸,低调行事,以她刚烈的性子,恐怕早就被人害死了。 要不是她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肯定不能相信宁王,铁定要逃婚,她和她继母的仇大可以慢慢的报。 可再有几天她就要跑了,现在不报就没机会了。 不愧是宁王的人,反应就是迅速! 其实刘嬷嬷甩她那一下,也没那么大的力道,只不过裴依依巧妙的运用了一下,借力而已,再加上自己演技卓绝,自然骗过了两个护卫,引得他们上前来保护。 所以,这个感谢是真心的! “我……” 也是啊,古代的阶级是烙在每个人骨子里的,一时半会儿肯定改不了,她作为临时的“主人”,这么做确实有些……为难他们了。 而且她是女子,如果让王爷知道了,她和他的下属如此亲密,那这俩还真会没命。 也对,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裴依依收回僵在空中的双臂,背到身后,向前走了两步。 既然不能按照心里的想法表达感谢,那只有…… 裴依依走到二人身前大约两三米的位置,忽的一转身,噗通一下,也跪下了…… 吕一抱拳的手来不及收,只想阻止裴依依对他们兄弟俩行如此大礼,一个飞身扑过去,要去拦着裴依依。 人就是这么贴着地扑过去的,手也是恰到好处的垫在裴依依膝盖下。 只听一声闷哼…… 裴依依也是有点虎在身上的,这一跪,是由着身体自由的跪下,没任何缓冲,磕在吕一手上自然是力道不小。 吕一欲哭无泪,仇吉也不善言辞,之前的单膝跪,直接变成趴跪。 裴依依也没料到,古代的高手反应如此迅捷。 “哎呀,哎呀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怎么扑过来啊!哎呀你看这事闹的…” 她赶忙从吕一双手上起身,转过身把吕一扶起来。 吕一皱着脸,强颜欢笑,那笑比哭都难看。 “王妃千万不能向我们行礼,您是主子!” 裴依依扶起吕一又去扶仇吉,手还没碰到仇吉,仇吉突然抬起上身,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吕一也跪在仇吉旁边。 “我……” 裴依依也是欲哭无泪,想感谢一下,这么难吗? “我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不习惯使唤人……” 裴依依蹲在两人身前。 “我不是娇生惯养的高官小姐,我也不习惯对下人使唤来使唤去,二位是宁王的得力干将,被派来保护我,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裴依依话术还是很到位的,堪称高段位pua。 “二位想必也知道,我在这尚书府活的艰难,不瞒二位,三年前,我差点死在继母手里。 这次借着宁王殿下的势,有二位撑腰,才得以在继母面前夺回点颜面,我是真心感谢二位的。” “暗中保护”这位准王妃,吕一和仇吉自然知道,尚书府主院派过来那些贼头鼠脑的人有什么腌臜心思。 这当家主母安的什么心他们不用猜也能知道。 只是王爷有令,不能影响王妃的正常生活。 可看今日王妃对他兄弟二人多番礼遇,二人也真的心生感激。 假如王妃真的要他们对裴夫人行礼什么的,他们也得照做,可王妃并没有。 她保护着二人的颜面,虽然是看在主子宁王的面上,但对于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很感动了。 这些日子暗中保护,他们二人也把王妃日常的行为举止看了个遍,王妃是真心对下人们好,并不是装出来收买人心的。 再加上王妃还给他们做好吃的,兄弟二人也是羡慕得很。 “王妃言重了,我兄弟二人愿为王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位请起,既然两位无法接受我真心叩拜,那……我该如何感谢呢?”裴依依问道。 仇吉这时倒是开口了:“不必感谢,我二人职责所在。” 裴依依思索一阵,想起今日将两人召唤出来,吕一似乎很喜欢她的烤肉,那干脆给这哥俩做点好吃的,感谢一下吧。 “那这样吧,想必你们也知道,近日来我都是自己煮吃的,今日入了我的偏院,大家就是一家人,晚上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吧。” 吕一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只是不表露在脸上。 兄弟二人互看一眼,只能从命。 “一切听凭王妃安排。” 这两只犟驴好不容易接受裴依依的建议,那晚上就做些吃的,给他们开开眼界。 三人回到偏院,槐春迎出来,问道:“小姐,夫人没为难你吧,怎么去了那么久?” 裴依依却暗自窃喜,把槐春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只见槐春一会“啊?”一声,一会掩嘴笑,一会儿又说“活该”。 主仆两个相处的像姐妹,更加证实了王妃的秉性。 她是真的把下人们当朋友来对待,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裴依依给哥俩安排了房间,并且吩咐,不用日夜守护那么麻烦,今日在主院的震慑已经起到作用,他们只要保持一般戒备就行。 这院子也不会有其他的歹人敢来了。 裴依依安排槐春出去采买,顺便去永昌布铺给秦征送了一封信。 晚膳还算热闹。 裴依依院里没有火力足够的炉灶,只能用炖的,她顿了一锅杂烩菜,肉蛋白菜都有,香味自是不必说。 添了两口人,而且是习武的小伙子,饭量可想而知,除了杂烩菜,裴依依还炖了一锅鸡汤,可把两人吃爽了。 连日来看着院中各种美食,吕一的口水都快在嘴边留下印子了,今天总算是得偿所愿。 第38章 逃婚计划 起初,吕一和仇吉还不太习惯,但是王妃热情的就像自家姐姐,他们也就入乡随俗,随了这院子的规矩。 入夜后,府里落了锁。 以往,裴夫人派来探查的下人不知道裴依依身边有护卫暗中保护,所以更加肆无忌惮一些,如今有了护卫,他们自是小心了许多。 吕一和仇吉也不止一次发现小院周边有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上次有人摸进裴依依的房间,他们也看到了,只是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勇猛,一个人便解决了,也没他哥俩的用武之地。 小院各厢房都点了灯,院里没什么人,那“探子”也在院里摸向各个房门口偷听。 吕一站在窗边对仇吉说:“兄弟,你说这尚书府是什么龙潭虎穴,自家的嫡小姐,住在这么破的院子里,还总是被人这么盯着?” “不知道!”仇吉只顾着擦自己的佩剑。 “哎,王妃这么好的人,居然要被如此对待!”吕一发出感慨。 “嗯,有我们在……”仇吉简洁的说。 兄弟二人正讨论着,院子外已经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仇吉率先提剑冲出房间,往声响处冲去,此时他们在明敌在暗,自然要比平常的声响大,裴依依也在房中自然也听到了。 裴依依没出房间,留着让那哥俩处理吧,可没想到,一晚上竟然闹了两三次。 接连三天,到半夜的时候都有人偷偷摸进偏院,不过一个也没成功,都被吕一和仇吉打出去了。 由于新来的护卫,偏院终于归于平静,距离完婚已经不足五日。 这日,刚消停了两日的偏院似乎又不太平了。 临近二更天,裴依依听到自己头顶有声响,正在纳闷谁这么勇敢,兄弟二人都在,居然还敢来。 裴依依犹豫要不要把那两人喊来,突然听到与她约定好的敲门声。 是秦征吗? 裴依依走到门口,刚把门闩拉开,秦征就钻进屋子。 裴依依惊呼,压着嗓子问:“你疯啦?我信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为什么还冒险过来?”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说着,秦征摸了摸裴依依的头。 “我院里这两个是高手,宁王派的,你万一让人发现了怎么办?”裴依依担心的问。 秦征却不太在意,“这不是没发现吗?” 为避免浪费时间,秦征拉着裴依依坐下,问道:“你想清楚了,真的要逃?” 裴依依咬着下唇,郑重的点点头:“嗯,要逃,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有口头约定,宁王待我也不错,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没安全感。” 秦征也听得一头雾水:“安全感?你指的是?……” “你懂我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逼着我做什么事情。虽然宁王对我宽厚,但是……他那个人太不靠谱了,我又被他坑过,他在我这实在没什么信誉可言。 况且他也没有人为他做担保,我真的不敢信他。 就像你说的,如果我嫁过去,他又不遵守承诺,我也拿他没办法啊!他本就不是克妻的人,为什么连死三位正妻,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秦征伸手拍了拍有些焦虑的裴依依,“既然你决定了,不后悔就行,要怎么做,我帮你。” 裴依依感激的看着秦征:“谢谢你!” 二人在房中密谋逃跑计划…… 婚礼举行的三天前,府里已经开始张罗,偏院的摆设挂饰开始换成红色的,府里下人们忙成一团。 吕一和仇吉依旧保持警惕,进出偏院的人多了,他们俩警惕着有人要加害王妃。 府里变得热闹,自然惊动了在养病的裴玉儿。 当日在宫中,裴玉儿被宁王吓到,回府之后就病倒,高烧几日才退下去,裴夫人一直担心裴玉儿的身体,再加上宁王派的护卫来到府里,更加没机会替自己女儿谋划。 裴夫人来到杏园,拉着裴玉儿的手,“玉儿,听娘说,娘考虑再三,咱们还是不要嫁那宁王了,娘再给你物色个青年才俊好不好?” 裴夫人表面这么说,其实是她压根没机会拉裴依依下马,偏院被看得如同铁桶,根本混不进去。 裴夫人怕裴玉儿一个想不开,又闹起来,没想到裴玉儿意外的听话:“娘,我不嫁他了,我不嫁他。” 这反常来的蹊跷,进宫赴宴之前,裴玉儿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把裴依依拉下来,宁王本就是自己的夫婿,现在突然态度转变,难道当日在宫中受了什么刺激? “玉儿,你想好了?再有几日那丫头就要出嫁了!” “嗯,娘,我想好了,我不嫁他,我不嫁,”说着还流了两行清泪,“我一定会嫁的更好,一定会的。” 裴玉儿的反应,裴夫人看着又担心又有些欣慰,裴玉儿从小就倔,她看上的东西一定要搞到手,这次居然如此通情理。 可裴玉儿眼神呆滞,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什么,一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裴夫人皱着眉,担心都写在脸上,裴玉儿突然回过神来,又突然变得正常了,安慰道:“娘我没事,您放心,我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听裴玉儿这么说,裴夫人的心才算稍稍放下。 今日院中人多,杂事也多,裴依依拜托吕一和仇吉,护送曹氏和槐春去庄子上帮她拿东西,乳娘要出府去庄上住,然后二人再把槐春带回来。 兄弟俩本来不想全去的,裴依依劝:“我这还要试喜服,实在是走不开,二位帮我跑一趟吧。” 吕一和仇吉近日来多受王妃礼遇,自然是愿意出力的,兄弟俩一口答应下来,因为去庄子上,来回要一整日的时间,裴依依亲自准备了干粮,让槐春带着,好在路上吃。 套好马车,乳娘曹氏和槐春上了车,吕一和仇吉赶车,尚书府的马车没有宁王府的好,吕一和仇吉为了早点完成任务,赶路又快,一路狂飙,那马车差点折腾散架了。 按照预定时间,到晌午的时候,应该能到城外的三峠镇,在那边休整一下,吃个干粮再赶路,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到外庄。 没想到,吕一和仇吉兄弟俩车赶得这么好,还没到晌午,马车已经过了三峠镇,快到庄上了。 槐春急了,“两位大哥,停一停……” 二人停下车,原来槐春内急,需要方便。 第39章 逃了个寂寞 吕一兄弟二人只顾赶路,忘记车上坐着两位女子,槐春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才下车钻进小树林里去方便。 曹氏从车里出来,捧着干粮,递给哥俩:“二位,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为二位准备的,我们休息一下吧,老婆子我上了年纪,腰有些受不了。” 二人有些难为情了,欣然接受王妃准备的干粮和水,干粮是王妃准备的肉饼,水囊里灌的居然是鲜果榨的果汁。 王妃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兄弟二人吃的开心,槐春回来之后,也和乳娘拿出吃的补充能量。 槐春吃的是小姐做的糖糕,一边吃,一边紧紧盯着那俩壮汉。 没一会儿,只听噗噗两声,俩壮汉应声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槐春一把丢下糖糕,赶紧走到马车后,打开夹层,把裴依依放出来。 裴依依已经僵的不会动了,在夹层里空间狭窄,她青蛙趴似的窝在里面,再加上这俩哥们太虎了,赶车赶得飞起,此时的裴依依已经变得灰头土脸。 “md,赶着去投胎啊跑这么快,颠死老娘了!”裴依依揉了揉自己的腰。 “小姐,你还好吧?”槐春关心的问。 “不好!我快散架了!对了,秦征呢?”裴依依问。 都怪这哥俩赶车太快了,错过了接头的地方,此时秦征应该在三峠镇附近。 刚有些犯愁,那蒙汗药下的分量不知道行不行,轻了怕放不倒人,重了怕对他们造成影响,现在秦征也丢了。 此时,秦征的马车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原来秦征发现了尚书府的马车,出了三峠镇直奔裴家外庄去,秦征就保持安全距离的跟着。 马车很普通,秦征打扮的也很泥腿子,三位女子上了马车,秦征和自己的小跟班驾着马车往远离外庄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化妆成庄户人家,在距官道不远的小路上走,多出这么一辆马车,也没显得很违和。 裴依依感叹:“还好你聪明,不然被那俩货这么坑一回,说不定他俩醒了咱们都没碰头。” 秦征笑笑,“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裴依依从车厢里钻出来,手搭在秦征肩上,“那倒是没有,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对了,你这次帮我,不会影响你什么吗?” 秦征宽慰道:“不会的,你放心,我一直想找机会还了你的救命恩情,这是个好机会啊,不能一直欠着你这丫头的。” 马车顺利过了一个镇,一直向南走,古代的冬天不好过,虽然她不适应南方潮热的天气,最起码温度上能舒服一些。 下一个镇叫峡关,顾名思义,这附近有个峡谷,这里的城墙修建的也比较高大,甚至还有瓮城。 裴依依过城门的时候,突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四周的空气似乎都阴冷了下来。 裴依依提醒秦征:“秦征,有点不对劲,过了城门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好!” 进入峡关镇,秦征赶着马车,避开主干道,绕开人多的地方,往城的另一处城门走。 一路还算顺利,可裴依依却越来越心慌,这是她在现代不曾遇到过的,毕竟在现代也没有什么机会能遇到危险。 难道?是宁王的人跟上来了? 可是他们这一路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穿过城区,到达城门口,果然有官兵在查验。裴依依强打精神保持镇定。 官兵检查完,马车先进入瓮城,再过一道门就算出城了。走到瓮城里,这种无形的压抑感直接压了下来。 瓮城城墙高足有二十米,遮天蔽日的,阴冷阴冷的,还好今日出城的人可不止他们,秦征镇定的跟着前面的马车,有次序的穿过瓮城。 就在刚出城门时,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下了,秦征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刚想上前查看,没想到,从前面马车上下来两个人,正是吕一和仇吉。 二人走到秦征马车前,一左一右,高声喊道:“王妃,王爷请您回府。” 裴依依听到这声音,心就凉了…… 就说嘛,怎么一路这么平静,再加上一进入峡关裴依依就不舒服,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再看自己,马车还没出瓮城,这不正是瓮中捉她这只“鳖”么! 裴依依跳下马车,问道:“就你们俩吗?” 二人沉默一阵,仇吉难得的开口了:“王爷也来了。” 吕一一脸难色,“王妃,我知道您对我们兄弟很好,可王爷的命令我们违抗不得啊。” 裴依依不甘心,咬着下唇,都洇出血了。 秦征突然拔剑,指着兄弟二人,“我今天一定要送她出去,二位若是不肯让开,那只好得罪了。” 秦征与吕一仇吉缠斗,裴依依却愣在原地。 卦象不吉,走不了了……天命啊! 秦征以一敌二本就吃力,再加上二人武艺超群,没过几招秦征已经明显落到下风。 就在二人刚擒住秦征之时,裴依依开口了。 “好,我回去。”语气无比的落寞。 “依依!”秦征猛地喊出声。 “兄弟,谢谢你帮我到这里,看来真的是躲不掉了……”裴依依又冲俩兄弟说:“二位,他是我的好朋友,别伤害他!谢谢!” 吕一的剑架在秦征脖子上,仇吉一伸手,说道:“王妃,请!” 裴依依走下马车,又上了仇吉指着的那辆马车,槐春和乳娘要跟上去却被拦住了。 “二位,这边请!”仇吉又把槐春和乳娘往另外的马车上引。 裴依依自知无法反驳,只能听之任之。 马车往回走,路过秦征身边,裴依依轻声说了句“谢谢”。 载着裴依依的马车出了峡关城门,朝京都方向行进。裴依依掀开帘子,朝她向往的方向望去,那是她追求的自由,只要过了那座城,她就自由了。 可看到的却是,宁王站在峡关城门上,朝她这边望。 原来早就逃不开了,她向往的地方,原来宁王早就埋伏在那里堵她了。 这是什么狗屁孽缘! 回城走的慢,走了一天半的时间,这期间裴依依不吃不喝不睡,人一下就憔悴了下来。 吕一和仇吉犯了难,王妃这样下去,出问题了怎么办,他们哥俩赔不起啊。 第40章 婚礼进行时 裴依依回到王府,被吕一仇吉哥俩送回偏院,再看尚书府,整个府里有股诡异的气氛。 院里的下人都换了,连护卫都加了好多。 裴依依回到院里就把自己关进房间,直到宁王府派的喜婆丫头来给裴依依准备行头。 回来已经一天了,没见到乳娘和槐春,裴依依心里担心,宁王该不会因为她逃婚,而迁怒别人吧。 一大帮婆子丫头进了裴依依的房间,她这才发现,槐春居然混在里面。 槐春一看到裴依依就扑上来,“小姐,你还好吧小姐?” “我没事,槐春,奶娘呢?”裴依依问。 槐春眼里含泪,委屈巴巴的说:“我不知道,那天我们坐马车回来,下了车就被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奶娘在哪?” 裴依依着急着把槐春转了几圈,看着槐春委屈的表情,“你没受伤吧,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小姐我没事。” 裴依依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满屋子人说,“你们先出去,不叫你们进来都别进来。” 一屋子婆子丫鬟听到这话,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听命。 这时,吕一走进来,“王妃说的话没听到吗?都出去!” 被吕一吼了一下,那些婆子丫鬟才退出房间,吕一也贴心的把门关上,只留槐春在屋里。 裴依依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在古代,逃婚被抓回来,还是王爷,可想而知她的下场会多惨,到目前为止,没有惩罚,没有罪名,甚至之前的护卫还对她很礼貌。 裴依依心里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宁王的“诚意”她感受到了。 主仆俩在桌边坐下,槐春嘴巴像开了闸门,从她们在峡关被迫分开之后,一直讲到她跟着婆子丫鬟们重回尚书府。 宁王并没有将逃婚的过错归咎在别人身上,这一点裴依依很欣慰,既然已经无法避免,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起身去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三枚铜钱,还有占卜用的龟甲,这是她精心挑选过的。 东西都放在桌上,裴依依深呼吸,调整情绪,开始占卜。 铜钱置于龟甲中,裴依依摇动龟甲,然后将铜钱倒出来,最后卦象显出。 裴依依长叹口气:“唉,命该如此。” 槐春急忙问:“小姐,怎么了?” 裴依依收起卜卦的工具,对槐春说:“我斗不过老天,既然命该如此,那就顺应天命吧。槐春,你把人叫进来,为我梳妆!” 门开了,吕一和仇吉等在院中,婆子丫鬟在他俩身后站了一排。 槐春在门边冲院外的人点了点头,婆子丫鬟们听命进入房间帮王妃梳妆打扮。 好在时间来得及,只要裴依依配合那一切都好说。 梳妆好,喜帕盖在头上,也到了要出阁的时间了。 王爷没来接亲,因为是高嫁,接亲都是由喜婆代劳的。 “王妃,该出门了。” 裴依依一听这话就要掀喜帕,被“喜婆”一把拉住,“王妃,不可。” “奶娘,怎么是你?” “王妃,该出门了!” “喜婆”曹氏蹲下身,新娘趴在喜婆的背上。 “奶娘,出什么事了?”裴依依在曹氏耳边小声问。 曹氏不敢妄动,只能小声回答:“小姐,我一切安好,王爷让我来接亲。” 裴依依这才咂摸过味儿来,原来把槐春和奶娘扣下,等到成亲之时,让她们来给自己送嫁! 这是红果果的在跟裴依依说,别再耍什么花招,这两人都在王爷的手里。 虽然宁王什么都没说,可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裴依依心情复杂,这宁王是个变态吧,一边对自己礼貌温和,一边又拿她在乎的人来威胁?他是精神分裂症吗? 拜别父母,裴依依上了花轿,一路上但凡需要走的地方,都是由曹氏背着,新娘的脚不能沾地。 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除了“乐队”一路上吹吹打打,还有几个喜童在撒铜钱,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宁王娶亲已经不是头一遭,可好像这次特别隆重,路人都在议论,这尚书府的小姐是国色天香还是仙女下凡啊,能让阅女无数的纨绔宁王如此重视。 而此时,裴依依在轿中把自己这辈子包括上辈子能用到的脏话都骂在宁王身上。 这种给一巴掌再赏个甜枣的操作也太贱了,老祖宗的话果然诚不欺我。 来这里三年,这是最委屈的一次,比后妈欺负她还委屈! 花轿到了王府,奶娘来背裴依依,直到把人背到喜堂裴依依的脚才落了地。 地上铺满红毯,裴依依在奶娘的搀扶下来到火盆前,旁边一个喜婆嗓门贼大,突然高喊一句: “新娘跨火盆了!~” 到场观礼的宾客有人起哄,气氛一下被烘托起来。 裴依依走到火盆边,突然一伸手,出声高喊道:“这火盆跨不得。” 喧闹声渐渐淡去,宁王本来在喜堂里等新娘过来呢,听她这么一喊,宁王踱步到火盆边。 “为何跨不得?” 一听宁王的声音,裴依依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扬声回答: “我们祖上的规矩,只有寡妇再嫁才跨火盆,王爷您要我跨火盆,是暗指我已不是完璧之身,您娶的是个寡妇,还是……您想咒自己死啊……” “死”字一出,可吓坏了当“司仪”的喜婆,她忙走到裴依依身边,小声提醒:“哎呀,我的王妃啊,今日是大喜之日,可不敢提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啊!” 裴依依似乎生气了,声音都带着愤怒,朝着喜婆吼道:“晦气?哼,让我跨火盆,我都没嫌晦气你嫌晦气,你好大的胆子啊!” 还没正式进门,裴依依的王妃范儿已经耍的十足十了,宁王还没开口,这喜婆被裴依依的气势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奴婢错了,奴婢说错话了,王妃恕罪。”说着,喜婆抬手给了自己俩耳刮子。 裴依依及时出声制止,没让她一直打下去。 “行了,大喜的日子,我不愿听你在这哀嚎,现在呢,谁能做了主,这火盆还跨不跨?” 裴依依遮着盖头,只能从盖头下找到宁王的脚,朝着那方向问了一句:“王爷,您说,跨不跨?” 宁王轻笑一声,走到裴依依身边,牵起她的手,温声说:“你有忌讳那就不跨了,走吧,拜堂。” 说着,拉着裴依依朝喜堂走去。 第41章 找茬 喜婆看着二人也是纳闷,原本的流程是跨过火盆,新娘和新郎抓着红绸两端,由新郎把新娘牵进喜堂,再行叩拜礼。 这俩人直接牵手进去,那红绸怎么办? 槐春手里抓着红绸,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转身把红绸塞给身后的人,快走两步跟着裴依依进了喜堂。 王爷的婚礼,高堂没到场,太后是不可能出宫参加的,但是皇后娘娘来了,坐在主位上。 一会儿叩拜高堂就要向皇后娘娘行礼了。 裴依依被宁王牵到喜堂内,那主持婚礼的喜婆开始说吉祥话,唠唠叨叨半天都没说完。 裴依依烦躁的很,不愿意听那婆子没完没了的唠叨,站也没个站相。 终于,长篇大论的吉祥话讲完,开始行叩拜礼。 “一拜天地!~” 宁王已经转向门口,裴依依却一动不动,喜婆刚被裴依依吼了一场,现在也不敢说话。 奶娘及时走过来,搀着裴依依,转向门口。 宁王已经跪在蒲团上,裴依依纹丝不动,那喜婆又高喊一句:“一拜天地,拜!” 宁王行跪拜礼,而裴依依则是鞠躬礼…… 堂上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 皇后娘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拜高堂!~” 王爷起身后,转身向皇后娘娘行礼,本来只是鞠躬行礼,裴依依却跪下了…… 当然,跪拜皇后娘娘也不算失礼,可这王妃处处和王爷对着干。 知道的,现在正在拜堂呢,不知道的以为干嘛呢,夫妻俩各拜各的,都不成套。 喜婆一把年纪,还从没见过这么奇葩的拜堂。 “夫妻对拜!~” 两人转向对方,王爷刚要行礼,裴依依跪下了,王爷只好跟着跪下,刚跪下,裴依依眼看着又要起来。 正在这时,裴依依膝盖不知被谁打了一下,她没站起来,稳稳地又跪回到蒲团上。 这不就是电视上常见的石子暗器吗?玩阴的!~ 裴依依气喘的呼啦呼啦的,吹的喜帕一直飘,宁王小声提醒:“还有一拜就礼成,闹没关系,但是后果要自己承担哦。” 裴依依想到奶娘和槐春还在宁王手里,自己娘家又是那么不靠谱,这么一思量,顿时泄了气。 这一拜裴依依就像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还是奶娘把她搀扶起来的。 “礼成!~” 宁王靠近裴依依,双手抚在她双肩上,把她拉进怀里,靠在她耳边说:“乖一点,好歹把戏做完。” 【做戏做戏,找谁做戏不好,偏偏赖上我,那裴玉儿不是挺乐意的吗?我都跑那么远了还把我逮回来,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裴依依有怨念,宁王知道她不乐意,可还是强逼着她走完所有流程。 喜婆高喊:“送入洞房!” 旁边的丫头把红绸拿过来,裴依依不想接,宁王也没接的意思,本想拽着她去洞房,可裴依依就是较劲,脚上像生了根,死活不走。 宁王没有硬拽,问道:“走不走?” 裴依依头一偏,“不走。” 宁王也没客气,直接把裴依依抱起来,顿时喜堂上热闹了,观礼的人都在起哄。 裴依依臊得慌,拳打脚踢也不管用,宁王只管走自己的路,喜堂离洞房不远,没一会就到了。 进了洞房,宁王刚把人放下,没想到怀里的人像兔子成精似的飞奔着往外跑,被宁王一把拦住。 闹也闹了,宁王没说一句话,但是无论裴依依是闹也好跑也好,最后都被抓回来了。 裴依依郁闷,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把自己憋了个内伤。 喜婆把喜称递给宁王,“王爷,可以揭盖头了。” 宁王抓着喜称刚伸到盖头下,裴依依一把掀飞了盖头。 洞房里都是喜婆和丫头们,没别人了。 据说自己掀盖头不吉利,可裴依依不迷信这些,她就是不爽,不能只有自己不爽的世界达成,一定要拉着宁王一起不爽! 裴依依如此无理取闹,宁王还是很淡定,把喜称交给喜婆。 喜婆也不知该如何了,这新娘子明显带着气呢,从进了王府就没一样照规矩做。 她接过丫鬟手里的托盘,看着宁王,问道:“王爷,该喝合卺酒了,这……”目光移向裴依依。 宁王从托盘上端起系着红线的龙凤杯,递给裴依依,裴依依只给了宁王一记白眼,随后就把头转向一边了。 喜婆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宁王神色有了一些变化,他一挑眉,先喝了自己那杯,然后又灌了裴依依那杯。 喜婆也是头一次见到有新郎官一人喝两杯合卺酒的。 谁知宁王拽着裴依依,扳过她的身子,扶着她后脑,嘴唇直接压了下来。 那一杯合卺酒全渡进裴依依嘴里,一滴没剩。 事情发生的太快,裴依依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灌了一口酒,她慌忙的呛咳起来,非常狼狈。 王爷似乎也失去耐性了,转头去问喜婆,“还有什么?” 喜婆已经被王爷这操作看呆了,“没什么,王爷,老奴,老奴告退……” 一行人还没退出房间,只听得歇斯底里一声喊:“唐宁,你混蛋!” 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众人听声望过去,只见宁王脸偏向一边,面具也掉在地上了,脸上的疤痕毫不遮掩的,狰狞且可怕。 众人吓得不敢动,宁王似乎努力维持着风度,只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都滚出去!” 得了命令,众人松了口气,没一个人敢多留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洞房。 裴依依这是第一次看到宁王面具下的脸。 虽然她早有准备,可突然看到,也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 宁王转身走向裴依依,也不顾面具还在地上,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用力,裴依依感觉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榻上。 宁王走到近前,逼近裴依依,沉声问:“玩够了?闹够了?” 裴依依吓得不敢说话,此时宁王眼神凶狠,平常那股玩世不恭的态度丝毫找不到痕迹,好像他从来都是这么严肃狠厉的一个人。 身体不自觉发抖,裴依依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因为害怕叫出声来。 两人对峙许久,宁王才撤回身去捡地上的面具,重新戴好。 “别闹了,本王耐心有限,今日到底错在哪里,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本王出去了!” 第42章 既来之则安之 所有人都出去了,裴依依还处在震惊当中。 人不能嘚瑟大了,之前宁王对她礼遇有加,她就有点飘了,可人家毕竟是王爷,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以为人家是好惹的啊。 果然,穿越女不是那么好当的。 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什么开挂,什么金手指,都是扯淡,在古代如果不小心谨慎,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挂掉! 裴依依惊魂未定,倒不是她有多害怕宁王那张脸,而是刚才宁王在面对她时,只一刹那,她感觉到冰冷的杀意,这才把她吓住。 宁王离开后,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裴依依被吓了一跳。 是槐春和奶娘,手里还端着食物,随后门被外面的人关上。 宁王派了人守着洞房门口。 槐春和奶娘走进屋,把东西放在桌上,这才进里间,看到蜷缩在喜榻上的裴依依。 “小姐?” 裴依依看到这俩人,不知怎的,突然就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可是吓坏了奶娘,自从小姐复活之后,几乎看不到她哭,今天大喜的日子怎么哭的这么委屈。 “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疼吗?”奶娘一边问一边查看,裴依依全须全尾的,也没哪里受伤,就是身上在发抖。 裴依依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压抑了太久,刚才看到槐春和奶娘的一瞬间,突然就绷不住了。 可返回来说,宁王除了拼花宴上坑了她一把,好像也没什么耍心眼的地方…… 不对,还有在怡香楼里,她假扮胡姬,宁王也是知道的。 裴依依似乎遇到对手了,算无遗漏的她,现在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宁王不跟她一般见识,她作死做的那些事情,宁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那么算了吧,还是按照他们马场的约定,能让她安稳的在她选的小院里生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如果是在现代,她裴依依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委屈求全过,以她裴依依的地位和人脉,不欺负别人已经是心地善良了! “小姐,别哭了,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坏身子啊!”奶娘搂着裴依依,给她擦眼泪。 槐春则是担心的问道:“小姐,您刚才那么做,王爷没怪罪您吗?” 裴依依摇摇头,槐春又接着说:“王爷对您真是不错!” 槐春这话一出,裴依依就不乐意了,脸上还挂着泪呢,说道:“你这丫头,吃里扒外,他那么黑心,陷害我,把我置于这种境地,你还替他说话?” 槐春赶忙上前,打了自己两下,说:“哎呀,我说错话了,小姐你别着急,我错了……” 槐春拉着裴依依的手,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可是小姐,你先冷静下来,仔细想一下,如果这些事情是出在尚书府,老爷和夫人能饶了您吗? 先不说逃婚这事有多大,就是你刚才那样闹婚礼,还有皇后娘娘在,以老爷和夫人平时对您的态度,您现在恐怕早就家法伺候了吧?” 槐春的话说的没错,如果这事出在尚书府,免不了一顿打,甚至可能不认她这个女儿,随便打发嫁人了,尤其她那个歹毒的后母,之前房里摸进来的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她继母安排的。 在古代,女子的贞洁是何等的重要,她这么设计,明明就是想毁了自己。 “小姐,既然您说天命难违,而且您也和王爷拜完堂了,您不是常说嘛,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反正我是觉得王爷对您比老爷对您好。” 裴依依虽然心里已经认同这种结果,但嘴上不服气,一指头戳在槐春头上,嗔怪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被他们抓走,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怎么净向着外人讲话。” 槐春也松了口气,小姐这样子说明内心已经松动了,她调皮的说道:“哪有啊,槐春永远都是小姐的丫头,小姐好槐春就高兴!” 奶娘说:“是啊,槐春说的没错,王爷怕你饿着,让我们拿东西给你吃,小姐啊,这个王爷兴许真的没传闻中那么不堪。” 裴依依不服气道:“反正你们两个是叛变革命了,就一天的功夫口风直接逆转,糖衣炮弹腐蚀了你们的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行动已经说明她想通了。 裴依依走到桌边看看奶娘和槐春拿了些什么吃的。 一盘小菜,一碗白粥,还有一盘看上去还算精致的点心。 宁王府是比尚书府讲究一些,虽然不一定好吃,但是看着还是不错的。 裴依依是饿了,被抓回来之后一直没吃东西,当时心里憋着一股气,压根没觉着饿,现在这股气放出去了,突然就饿的心慌。 她端起粥碗就灌,白粥嘛没什么制作难度,主要是看火候,这粥除了火候不太行,基本上果腹是没问题的。 裴依依喝粥吃小菜,嘴里塞的满满的,还不忘谴责槐春和奶娘这种叛徒行为。 三人在房中说着悄悄话,门口的吕一和仇吉松了口气。 看王爷刚才从洞房出来时的样子,肯定是生气了,王妃是个好女子,如果因为胡闹被王爷罚了,他们哥俩想帮也无能为力。 府里在大宴宾客,外院喧闹不止,内院却安静的很,像是两个世界, 宁王从嘈杂的外院转到内院,进了一间房,里面正坐着那白净少年。 他往桌边一坐,敲着桌面,白净少年慢悠悠的洗了茶杯放在他面前。 “你快点,我口渴!”宁王催促道。 “王爷,平心静气! 饮茶不宜急躁,若烹茶的火候,时辰不够,那茶出来的味道可是千差万别的,您若如此急躁,不如去饮两碗泉水,一样解渴。” “玉书,这个时候你就别挤兑我了!”王爷烦躁的敲着桌面,一点没有平常的冷静样。 “王爷,该说王妃是祸水,还是知己呢?一遇到她的事,您就不冷静了,这可是会影响您的大业啊!”冷玉书说道。 “我……”王爷被冷玉书噎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反驳什么,突然他凑近冷玉书,问道:“我是不是应该直接了当告诉她?” 冷玉书端了杯茶,推到宁王面前,说:“王爷您自己定的计划,现在后悔了?” 宁王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然而茶水烫口,喝进去的几乎全数又吐了出来,“呸呸,怎么这么烫!” “心思不在这茶上,自然被茶所伤!” 第43章 大婚之日逛青楼 唐宁放下杯子,沉声说:“我是怕她性格太刚烈,我如此费尽心思,只想留她在身边,但是好像我变成那个恶人了。” 冷玉书轻笑出声:“王爷您真会讲笑话,您就是那个恶人啊!” “你……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跟王爷说不正经的啊!”冷玉书是一句没让,句句呛在唐宁的肺管子上。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一个你,一个裴依依,……”唐宁无奈摇头。 “我看啊,你俩就不能见面,一见面还不得惺惺相惜,日后你们俩若联手对付我,我还有日子活吗?” 看唐宁有股委屈劲,冷玉书安抚道:“怎么会呢,即便我与王妃真的能惺惺相惜,也不会一起欺负王爷的,您收留我照顾我,我感激还来不及……” 唐宁一伸手:“哎?打住!可别给我来这套,到时候,我找萧兄讨回公道!” 冷玉书只低头笑笑没说话,继续摆弄着茶具。 两人沉默片刻,唐宁问道:“对了,瑾何公的案子查的怎么样?” 冷玉书摇摇头:“还没消息,看时日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了,王爷您真打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唐宁叹息。 “嗯,不过还是先哄好您的娇妻吧……” “啧,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得了,我走了……”说完,唐宁起身出了屋。 宁王府的婚宴持续到半夜,朝中的官员已经走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平日里和宁王一起玩的纨绔子弟们。 一群人嘻嘻哈哈推推搡搡,醉的没有人样,唐宁也纵着他们闹,其中有一人,操着一口醉话说:“唐宁啊,宁王爷!您娶的这王妃可是够刁蛮的,这么大的日子,居然一点脸面都没给您留啊,哈哈哈哈哈!~” 这货着实是喝多了,周围比起他来算清醒的人,被他这一番话惊的,酒都醒了一半。 虽说平日里吃喝经常在一起,也算是熟悉,可没有一个人敢和宁王这么开玩笑,即便是醉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货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立马有人出来捂住了他的嘴,笑呵呵的跟宁王赔不是。 “宁王啊,他喝多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 唐宁的狠厉劲还没收回去,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没事,今日本王大婚,高兴地很,由着他!~” 这帮人纳闷了,之前因为有人调戏了他怡香楼的相好,那人被打的连妈都认不出了,今日宁王居然如此好脾气? 是该说他本就不在乎这位王妃,还是真因为今日大婚心情好呢。 众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宁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些许,那喝醉酒的还不收敛,继续开玩笑…… “听说怡香楼里来了一批姑娘,哥几个,咱们走着?” 这话一出,几人露出猥琐的笑,相携向宁王告辞准备去往怡香楼,没想到宁王也要跟着一起去。 “这……不合适吧,您今日娶妻,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别在今日冷落了嫂夫人啊。”其中一人推脱道。 那挑事的又开始作妖了,一把搂过宁王的肩膀,一边喷着口水说:“怕设么,宁王是成亲,又不是出家当和丧了,我们先去怡香楼乐呵乐呵,唐宁可以再回来搜拾他的小娇妻啊,唐宁,我可听说了,你在这方面可是早有盛名啊!~” 宁王今晚似乎真的是好脾气的很,玩笑开到这种程度依旧没生气,还笑呵呵的招呼众人一起去怡香楼。 酒席散去,宁王府回归安静,洞房外一点声音也没有,槐春想溜出去看看,被门口的吕一和仇吉拦住。入夜后,槐春和奶娘就在洞房旁边的耳房歇下了。 裴依依已经困的不行了,可今日是洞房花烛夜,她并不期盼唐宁来和她“圆房”,但是在裴依依的心里,唐宁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变态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闯进来霸王硬上弓呢。 裴依依一直警戒着,喜服都没换下,只是把凤冠拆了,她还随身揣着秦征送她的小匕首。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依依实在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她感觉身边有个人。 自己单独睡习惯了,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一呼一吸都是极大的干扰,裴依依突然被惊醒,想坐起来看看身边的人是谁。 可她努力了半天就是起不来,身上被一条胳膊一条腿压着,像镇纸一样把她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裴依依揉了揉眼,努力了半天才看清身边的人是唐宁。 “啊~!……”尖叫声在刚露了个头的一刹那湮灭了。 唐宁捂住裴依依的嘴,在她耳边小声道:“嘘,不许叫,我没对你做什么……” 裴依依怒目圆睁,眼珠子在眼眶里乱瞟,好似这眼眶限制了她的发挥,如果没这眼眶,她能飞到外太空。 【放屁啊流氓,没对我做什么你压着我干嘛,赶紧放开老娘啊!~~~~】 裴依依眼神乱飘的功夫发现自己的外衣没了,现在正穿着大红色的亵衣和唐宁身体贴着身体,宁王有力的肌肉透过两层亵衣,把热量传到裴依依身上,给她闹了个大红脸。 “呜呜……”裴依依被宁王捂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的瞎叫。 “我放开你,你别乱喊,不然这洞房发出什么声音,别人也只会往那方面想……” 说的没错啊,首先她未必有机会叫出来,再来,她喊出来,唐宁再使个什么卑劣的手段,那万一出的声有点不堪入耳,还不让人想歪到姥姥家! 裴依依瞪着圆眼点了点头。 唐宁轻轻放开裴依依,裴依依就压着声音怒吼:“你有病啊,压着我做什么?从我身上下去!你是不是仗着结婚耍流氓?好个不要脸的人,亏你还是堂堂王爷,脸呢?还有,我衣服怎么没了,是不是你脱的,你他妈占我便宜就算了还脱我衣服,你个不要脸的……” 裴依依迫击炮似的“妙语连珠”,连带吐沫星子喷了唐宁一脸,唐宁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脸。 “说累了吗?要不我给你倒杯水?” “你有点契约精神好么?当初在马场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干嘛摸到我房间!”裴依依声讨唐宁。 “我也没说我不进洞房啊,再说我又……”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护卫的声音。 “王爷,京兆尹洪大人在外求见。” 第44章 扯平了 天还没亮,怎么洪大人来了? 唐宁说:“你去禀报洪大人,就说本王昨日成婚,现下还没起身,晚些再来吧。” 护卫却说:“属下已经回过,洪大人知道王爷昨日成婚,说就在府里等您……” 裴依依纳闷,京兆尹负责京都治理和防卫,相当于京都的副市长,天还没亮,跑到亲王府里打扰新婚夫妻,这不合常理,是出什么事了吗? 唐宁起身,裴依依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完全忘记刚才被唐宁占便宜的事情,反而问唐宁:“出什么事了?” “没事,不过一会儿可能会把你叫出去,让你的丫头帮你梳洗一下。” 唐宁穿好衣服,转身凑近裴依依:“记得,昨晚一整晚,我都跟你在一起……” 说完,唐宁走出洞房。 裴依依确定的是,她三更天的时候还没睡着,那时候宁王并不在房里…… 这是要自己给他做不在场证明吗? 裴依依迅速掐算了一下。 【又给我找麻烦!】 唐宁来到前厅,洪骥已经等着急了,在厅内来回踱步。 见到唐宁,洪骥拱手道:“下官参见宁王。” “洪大人不必多礼,”唐宁懒洋洋的免了洪大人的礼,坐在主座上,连连打着哈欠,“洪大人今日来,有何贵干啊?” “王爷,下官今日来,是有件命案需要您配合。”洪骥顿了顿,“如果下官有何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宁王掏了掏耳朵,满不在意的说,“命案与本王有何关系?洪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洪骥并没理会宁王这句话,只是自顾自的问话:“王爷,您可认得一个叫祁文柏的人?” “祁文柏?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了吗?” “此人是户部尚书祁修成的公子,昨日死在了怡香楼。”洪骥陈述道,“据他同行的人说,昨日他参加了您的婚宴,然后你们一行人去到怡香楼,他因言语过激与您发生一些龃龉,可有此事?” “哦!~你说的是他啊……确有此事,他昨日大闹我婚宴,令我颜面无光,我也并未与他计较,之后我与那些小友一起去怡香楼,还是我请的客,然后我就回来洞房了,洪大人,有何不妥啊?” “您是说您回到王府,是什么时辰?”洪骥追问。 “不记得了,昨日我也喝的有些多,你问我的护卫吧。”唐宁指了指他的贴身护卫。 护卫上前一步,向洪骥行礼后说道:“昨日王爷与各家公子去了怡香楼,逗留了一刻便回府了,期间各公子的费用也是记在王爷账上的,您可以去询问老鸨。” 护卫的话印证了怡香楼老鸨的证词,那如此看来,宁王便没了作案的可能。 “王爷,可还有人为您作证?”洪骥问。 “我可以作证。”裴依依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裴依依着一身红袍,身后跟着丫鬟老妈子,缓缓走进正厅内。 裴依依还未走近,唐宁就迎了上去,笑嘻嘻的说:“你怎么起来了,不是叫你多休息吗?” 裴依依内心翻了个大白眼。 【靠!真是玩的一手漂亮的两面三刀啊,刚才叫我起床的是哪个王八蛋来着!不是你叫人把我喊过来的吗?】 “无碍的,王爷。”裴依依转身面向洪骥,微微点点头,“这位是洪大人?” “下官洪骥参见王妃。”洪骥上前行礼。 “洪大人,昨夜是我与王爷大婚之日,王爷在宴席上,直到二更前才回,之后便与我一直在一处。” “王妃何以记得如此清晰?”洪骥问。 “我家王爷好交友,京城人人皆知我家王爷是有些玩伴的,昨日我们大婚,他自然是要招待,不过……” 裴依依转向唐宁,“你可没跟我说你去了青楼啊!” 唐宁一听,脸色瞬间变了,马上哄道:“我不是去青楼啊,对,我是去青楼了,可是我是去替他们付账了,吩咐了老鸨招待好他们,我就回来了啊!” 唐宁的态度不可谓不好,难怪王妃会生气,谁家新郎官洞房花烛夜还要去青楼逛一圈呢。 裴依依使劲翻了个白眼,连洪骥都看出来了。 洪骥略有些尴尬,但案子不能不查,治好硬着头皮继续问:“王爷,昨日您可以差人去怡香楼,何苦自己亲自去呢?” 唐宁还未开口,裴依依先说话了:“洪大人此言差矣,我家王爷虽贵为王爷,但是为人谦和,对友人也十分大方,昨日为表敬意,亲自送友人们去找乐子,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允许吗?” “这……倒是没有。” “那既然没有,王爷是否亲自去怡香楼,与此案件有何牵扯吗?”裴依依又问。 “虽没有直接关系,但王爷是在场者,按历律要问询。” “对啊,就是因为他太没有王爷的架子了,所以才牵扯到这案子里,我也已经说了,昨晚他都与我在一处,也可以给他作证他并不在命案现场,洪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裴依依说。 “下官……下官没有了。”洪骥被裴依依这一连串回答,堵的一句话说不出,只能作罢。 洪骥离开王府后,裴依依那根弦才松下来,唐宁走到裴依依身边,问道:“你回答的很不错嘛!” “哼,有脸说!”裴依依转身气呼呼的坐下来,“大早上的扰人清梦,烦死了。” 唐宁却笑了笑,“是,打扰‘夫人’休息了,你要不再回去睡会?昨夜都没休息好。” 这话说的暧昧至极,周围的下人们都面露尴尬之色。 裴依依气的抓起一个桔子朝着唐宁砸了过去,“闭上你的乌鸦嘴!” 而那桔子没砸到唐宁身上,反而被他稳稳的接住了,好像是裴依依专门抛给他似的。 唐宁遣散了下人,坐在裴依依身旁,问她:“为什么帮我,你就不想知道内情吗?” 裴依依态度怠慢,满不在乎的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帮你纯粹是因为我昨天闹婚礼你没跟我计较,我记你的人情罢了,现在咱俩扯平了,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安心在王府住下,我们按照在马场商量的来。” 裴依依站起身准备离开,“至于你筹谋的事情,我劝你做事不要留尾巴,我不想再有今天这样的状况发生,需要我出面给你擦屁股,成大事者虽然不拘小节,但是有时候,死就死在小节上,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裴依依拂袖而去。 第45章 付费服务 唐宁盯着裴依依的背影看得有些出神,此时,他的护卫已经走近。 “主子,证人已经安全转移。” “好!”唐宁的目光还盯着裴依依消失的方向。 护卫正准备退下,被唐宁喊住:“对了,璟畴,你说王妃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属下不知。” “她提醒我办事不要留尾巴,我筹谋的事情还会再出波折,是这个意思吗?” 璟畴被这么一问,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道:“大概是吧……” 唐宁一拍桌子,“对了,这丫头会卜算,该不会卜算到什么了吧?坏了……坏了坏了……” 裴依依和槐春奶妈回到主院,这院子是唐宁的,她实在待不习惯,随即找来下人,带她到之前自己选的院子去。 一进院子就能感受到,这小院已经被人收拾过,回廊上的爬墙植物已经被修剪过。 进到主卧室,裴依依的东西已经被送来了,这下,主仆三人开始收拾屋子。 裴依依换下身上碍事的长袍,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没一会儿主仆三人就把院子收拾利索了。 三人在回廊里坐着休息,唐宁带着安生走进院里,一进来就嬉皮笑脸的冲着裴依依招手。 “嘁,轻浮!”裴依依翻了个白眼。 唐宁走到近前,看着裴依依这身装束,便问:“你刚才干活了?哪有让新娘子新婚第一日就亲自干活的道理。还有哪里需要帮忙,为夫来!” “等等等……打住,”裴依依伸出手掌挡在面前,“王爷,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嫁过来各过各的,你别一口一个为夫的来凑热闹,我不吃你那套。” 唐宁笑了笑,坐在裴依依对面:“话是这么说没错,那我如何称呼你?我不自称为夫,不称呼你夫人,你总要告诉我怎么叫才对吧!” 裴依依轻嗤一声,果然秦征说的没错,这才第一天就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 “你!还是叫我裴小姐,我!尊称你一声王爷,除此之外别乱喊。” 唐宁询问,“那如果有外人在呢?” “那就随你咯,你觉得适合叫什么就叫什么,但是平常没有外人在,也劳烦你还是尊我一声裴小姐。” “好好好,本王知道了,那……裴小姐,你该梳妆了,我们需要进宫叩谢皇后娘娘!” 裴依依啧了一声,心里暗自骂道:【刚说完就给我找事!早知道就不嫁了……】 王妃用的发式奶娘还不会梳,只得叫王府里的老婆子来帮忙,裴依依梳妆好换好衣服,和唐宁同坐马车进宫。 二人坐在马车上,谁都没说话,这次,马车倒是没有奇怪的味道,裴依依鼻子极其灵敏,细微的味道都闻得出来。 没有之前接她的马车里一股子烟花地的脂粉味,倒是有股子臭男人的味道! 片刻后,唐宁开口了:“裴小姐今日的提示,要我别留尾巴,能否请你详说。” “提点你可以,但是你要付费!”裴依依一脸铜臭气。 在现代,她根本不缺钱,所以来找她的人都是看缘分,有钱没钱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不一样,她孤身一人在这,将来在王府住多久还不知道,身上不备点金银细软肯定不行。 宁王在怡香楼都能挥金如土,问他收点钱不为过吧。 “何为付费?” “啧,就是给钱,给钱懂吗?土豹子!”裴依依被唐宁气的耐心全无。 唐宁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如此啊,一定一定,你先说,至于银两,等咱们二人回府之后,我自然奉上。” 裴依依这才挽着胳膊,一副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一些教诲的样子,说道:“你所谋求的事,需要长年累月的经营,而你却忽略了用人之道,也就是说,里面有二五仔。” “何为二五仔?”唐宁问。 “啧,就是叛徒,叛徒懂吗?卧底,两面三刀之人。”裴依依不耐烦。 “你是说……王府里有细作?” 裴依依点点头,“是,在不在王府,需要你自己亲自查了,但是肯定有的,至于你在别处有没有产业,那我不得而知。” 裴依依似乎一下点中了问题的关键,唐宁眼神晦暗,似乎已经知道症结出在哪里。 “多谢裴小姐!”唐宁一拱手,行了个简单的谢礼。 裴依依摆手示意算了算了不用谢,“但是你得给钱哦!别忘记了!” 二人很快进了宫,去皇后娘娘的宫里行礼。 皇后娘娘虽然面上带笑,看裴依依还是有些不满,这些都没能逃过裴依依的眼睛。 裴依依一切都看的明白,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贪图富贵名利的人,皇后看她不爽就不爽呗,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一进宫裴依依就感觉到不对,皇后的精神不济,加上她周身的气场,似乎正被什么困扰着。 裴依依虽然看得清,但是她不想多管闲事,在这里还是明哲保身的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皇后似乎有些身体抱恙,只和唐宁说了一会话,就气力不济,让他二人退下了。 裴依依拿了皇后的赏赐就溜,出宫的路上,她和唐宁闲聊。 “皇后身体不好?” “嗯,最近是有些疲累,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太医瞧过也瞧不出问题,只说注意休息。”唐宁回答。 “你似乎和你皇嫂关系很好啊,怎么没见过你皇兄,我们不用跟他见礼吗?” 唐宁回道:“皇兄近日前朝事忙,我们就不必去打扰了。至于我和皇嫂的关系,皇嫂都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才对我多番照拂,我从小流落在外,所以他们对我格外关照一些。” 【原来外界传的竟然是真的!】 “那你皇兄皇嫂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不入朝帮忙呢?”裴依依问。 “时候还不到吧,朝中大臣们对我入朝一事颇有微辞,我不想皇兄为我忧心,就暂且先等等,等时机到了……” 二人在出宫的路上偶遇了三皇子睿王。 “七弟,怎么是你啊?”睿王上前打招呼。 之前裴依依在拼花宴上见过睿王,但是没仔细看过他,今天迎面来打招呼,可算让裴依依看了个明白。 第46章 告状 睿王上前打招呼,唐宁二人不得已只能停下。 “三哥,我与新妇来和皇嫂请安。”唐宁恭敬答道。 睿王笑眯眯的回了一礼,“本王昨日有公务在身,没能亲自去观礼,七弟莫怪啊!” 说着,转头看向裴依依。 今日的裴依依已与拼花宴上大不相同,虽然面庞稚嫩,但已然是一副贵妇模样了。 睿王道:“这就是七弟妹了吧,我听说了,七弟妹真是与众不同啊,绝非一般女子,不走寻常路啊!~”说着还拿手肘去捅咕唐宁。 【嘁,不走寻常路?我还美特斯邦威呢!笑面虎笑里藏刀,以为老娘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吗?没安好心!】 裴依依福了福身子,“睿王谬赞,我生性不喜束缚,言行粗鄙,让您见笑了!倒是您,没来观礼却对堂上之事无一不晓,当真是有大本事之人啊!” 裴依依一番话,弄的睿王脸上颜色不好看,他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弟妹真会说笑,真会说笑。” 裴依依憋着笑,在一边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假热情了半天,互相告辞之后,裴依依才问唐宁。 “你这三哥,不是个好鸟,离他远点哦,友情提示,这条不收费。” 唐宁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裴依依,问道:“哦?你为何如此判定?” 裴依依本想以面相理论给他分析一下睿王的长相,可仔细一想,她说了唐宁也未必听得懂,索性理了理衣襟,端坐起来。 “与你此等凡人说这机要之事,你听得懂吗?凡心念一动,必现于行,即便一个人城府再深,他的心思都是能写到脸上的,这就是相由心生。” 况且裴依依一直认为,但凡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定有猫腻,都不用拿理论去分析。 “任何人我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你那三哥没安什么好心,你离他远点总没错的。” 唐宁似乎来了兴趣:“哦?那我呢,我有何解?” 裴依依剜了唐宁一眼,“你我不看!” “为何不看?” 【卧槽,为啥你心里没点数吗,那么大个面具天天带着,脸上还有疤,我能看清个锤子哦,给你留面子呢,差不多得了,还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直接说你脸毁容了看不出来,你丫小心脏能受得了吗?】 “就不看,别问了,问就是你不够资格!”裴依依傲娇道。 二人继续闲聊,马车到府门口,唐宁邀请裴依依:“晚膳一起吃吧?” 裴依依果断拒绝:“不了,我减肥,您自己享用吧,我自己做些清淡的减肥餐就行。” 唐宁没听过减肥餐是什么,问道:“减肥餐是何物?我是否有幸……” “不,你没幸,这种没油水的东西不适合你,你就早点歇了吧!”随即,裴依依毫不留恋的转身,往她小院走去。 唐宁看着裴依依扬长而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吩咐璟畴,马车掉头去怡香楼。 于是,宁王在把王妃送回到王府之后,掉头又去怡香楼了。 洪骥忙了一天,案件仍然没有进展,此案死者的爹是户部尚书,已经因此事一病不起,并且上奏要求廷尉府一起调查。 今日怡香楼暂停营业,为的是方便官差们调查命案,尸体已经被送去检验了。 洪骥与廷尉府督办刘长明在案发处来回踱步。 死者祁文柏是死在一间厢房里,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怡香楼的姑娘,原打算留宿的,谁知半夜姑娘起身喝水便发现,祁文柏已经气绝,浑身僵硬,面色发紫。 初步判断是中毒,可中了什么毒要等仵作验过才知道。 当日祁文柏在宁王府吃过酒席,被宁王引来这里歇下,然后便遭遇不幸。 有同行人称,当日祁文柏不止一次言语冒犯宁王,宁王又素来有些霸道纨绔之名,所以不得已将其列为嫌犯。 可要查王爷,这似乎是最难的点,洪骥一早跑到宁王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二人正在犯愁,宁王就来了。 唐宁背着双手,晃悠悠的进了怡香楼。 今日怡香楼冷清,姑娘们都待在自己房里不敢出去,宁王一到就喊了一嗓子:“姑娘们呢?都出来啊!” 此声音一出,引得在房中探案的两位大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刘长明不屑的说了句。 他为人刚正,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皇族子弟依仗权势欺压众人。 案件本来就存疑,正愁着怎么去找宁王,他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刘长明和洪骥站在廊上,朝楼下的宁王拱手道:“宁王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今儿个佳人有约!昨日不是成婚嘛,忙的分不开身。”唐宁一副纨绔样,一点没有皇家子弟的威严。 刘长明本就看不惯,正想出言讥讽,被洪骥一把拉住,“王爷今日来此处,王妃可知晓啊?” 唐宁突然一副受惊的表情,“嘘,小声点!” 看此情景,王妃应当不知道宁王又来逛青楼了! 洪骥似乎是知道如何拿捏宁王了,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刘长明问:“洪大人,为何如此神情。” 洪骥凑近小声说:“王爷昨日刚娶娇妻,我今日一早去王府询问,便看到王爷似乎很宝贝他的王妃,可又耐不住出来玩,王妃应当是不知晓此事,如果你我二人想查宁王,可以从王妃处下手。”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别扭,刘长明不以为然,他是典型的古代大男子主义,他觉得,即便贵如王妃也不过就是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堪用。 “不妥,一介女流能知晓何事,你也去过宁王府,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吗?如果宁王与此事有关,那必然是王妃在包庇,如果宁王与此事无关,你问不问王妃都对案件没有影响。” 洪骥思索一下,确实如此,王妃已经替宁王做了证,当晚宁王确实和王妃在一起…… 可是洪骥不死心,看宁王这样子,他也不爽! “走,随我去宁王府告状去!” 洪骥与宁王打过招呼,出了怡香楼,拉着刘长明直奔宁王府去。 第47章 给钱 洪骥拉着刘长明来到宁王府,求见宁王妃。 裴依依此时正在自己院里吃她的减肥餐呢,突然有下人来报,有人求见王妃,是今晨来过的洪大人。 裴依依纳闷,洪大人来王府,不找王爷找她干什么,不相干的人不想见,便叫下人去回了话,说王妃已经歇下了。 这借口着实扯淡,现在天都还没黑,怎么就歇下了?裴依依可不管那些,结果下人去回话,没多久又转回院子,说那洪大人执意要等,等到王妃愿意见他,有要事和王妃“商量”。 实在没办法,裴依依只能勉为其难去见一面。 裴依依走进正厅,一眼便看到洪骥,还有另外一个面生的男子。 洪骥上前和裴依依见礼:“王妃请恕罪,下官打扰了。” 别的先不说,摆架子端个女王范,裴依依真的是手到擒来,别看她才十六七的年岁。 裴依依在主位上一坐,气势十足,“洪大人,这么着急找我,有何事啊?” “回王妃,下官二人在怡香楼办案,正巧遇到王爷,下官斗胆,来跟王妃再次确认一下,王爷昨晚是什么时辰回到王府的?” 这俩傻大个,跑来跟裴依依告状,谁听不出来有猫腻,问话就问话,干嘛还扯王爷在怡香楼的事情。 “哦?他竟然又跑去那里了?我今日跟他说过,那是个是非之地,少去为妙,怎么就不听呢!”裴依依故作疑惑。 “王妃不知王爷为何去怡香楼吗?”洪骥问。 “我怎么会知道,他是瞒着我去的,可能,王爷不喜被人冤枉,想自己去洗清嫌疑吧。” 洪骥二人互看一眼,刘长明却是忍不住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就不打扰王妃了,告辞。” 说完,刘长明转身要走,被裴依依喊住。 “慢着,这位大人留步!”裴依依站起身,往前走两步,走到洪骥身边,“二位大人,如若案情没有进展,可以去死者家里看看,比如他的卧房。” 裴依依嘴角微挑,很是自信。 洪骥不知王妃为何突然这么说,案发到现在,他们只在案发地点调查,还没来得及去死者家里查探。 “我一介女流,对于这种人命案,我实在听着心惊,二位大人,如果还有别的事,请直接问王爷,就不必再来问我了,二位大人慢走!” 说完,裴依依毫不犹豫的回了后宅。 刘长明也是吓一跳,他自知刚才的行为有些失礼,可没想到王妃先下手为强了。 二人出了王府,洪骥问:“刘大人,你说王妃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长明心里也在盘算,这王妃虽然一介女流,可说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案发地没有线索,确实可以调查受害者的背景。 “仵作何时可以验完尸体?”刘长明问。 “明日。”洪骥回答。 “好,等仵作查验完尸体,我们再去死者家里看看。” 裴依依踱步往小院走,希望那两个蠢蛋能明白她的好意。 人刚走近小院,便看到院中石桌已被人霸占,唐宁坐在她的位置上,吃着她刚才剩下的凉拌菜叶子。 裴依依疾走两步上前,一把抢过来,怒道:“你怎么回事?一点菜叶子也要抢。” “我没想吃的,但是看着好像很好吃,就没忍住!”唐宁说 裴依依嗤笑一声:“嘁,你堂堂宁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稀罕我的菜叶子?你是清明节烧报纸,糊弄鬼呢?” 唐宁问:“报纸……是什么纸?” 裴依依烦躁的跺了跺脚,“哎呀,懒得跟你解释,说了你也不懂,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遇到那俩二货吗?” “二货?” 裴依依用的都是现代词汇,她今天第一天当王妃,没人管得了她,一不留神就放飞自我,不注意言行了。 “就……刚才那两个大人!”裴依依解释道。 “哦,他们啊,二货我碰到了,不过我从角门进来的。”唐宁理了理袖子,问裴依依:“二货找你有何事?” 裴依依噗的笑了出来,然后整理了下表情,说:“那俩二货来告状,说你去了怡香楼,背着你问我昨天你到底啥时辰回府的。” “那你怎么说的?”唐宁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裴依依。 “我没说啊,把话绕过去了,然后给他们指了一条办案的方向。对了,这个费用得你出!”裴依依挽着胳膊。 “为什么?我没问你啊!” “他们是因为你和案件有牵连才来烦我的,我是给你解决麻烦好不好,我不管,得你出!” 裴依依思索了一下,这宁王出入怡香楼,出手就是一叠银票,跟丫要一百两应该不算过分吧。 她清了清嗓子:“那就结算一下,今天早上和现在的,一共二百两,谢谢惠顾。”说完,裴依依摊开手伸到唐宁面前。 唐宁无奈,“好,一会差人送到你房里,你跟我说说,是什么办案方向?” “没什么啊,就是受害人家的卧房,肯定有些线索的。你问这个干什么?”裴依依问。 “毕竟案件牵扯到我,我也想早点洗清嫌疑。” 唐宁站起身,突然抓住裴依依的双肩,“谢谢!” 裴依依嫌弃的挣脱唐宁:“你少惹事了,又没职务,去招惹这些事情做什么?” “好,我听‘夫人’的!” 裴依依看这厮又犯规,举起拳头要砸过去,“又叫夫人,不是说好了吗?叫我裴小姐。 对了,王府有看书的地方吗?白日有些无聊,我找些书来看看!” 唐宁一听看书来了兴趣,“哦,裴小姐喜欢看书啊,行,明天我让我的小书童带你过去!我告辞了!” 说完,真的转身走出小院。 唐宁走远了,槐春凑过来问:“小姐,怎么才第一天就感觉你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 裴依依惊恐的转过头看着槐春:“你……你瞎说什么呢?什么住了好些年,我这不是哪也不熟悉吗,还要有人带路!” 槐春挠着额头:“不是啊小姐,我是说,你和宁王爷怎么相处的这么自然呢,好像是熟人似的。” 裴依依也发现了,原本很排斥宁王,因为他腹黑,心眼子还不好,怎么才一天,和他说话竟然也没了疏离感。 是自己太大意了? 嗯,一定是自己太大意太平易近人了。 第48章 找证据 唐宁从裴依依的院子出来,带着璟畴离开王府,直奔户部尚书家里。 没想到,在府门口遇到了那俩二货。 “参见王爷!”两位大人齐声说道。 “二位不必多礼。” 洪骥先开口问:“王爷到此是……” “那祁文柏也算是我的好友,他无辜冤死,我也深感痛惜,特此来看望尚书大人。” 洪骥和刘长明对望一眼,似乎察觉出宁王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洪骥说:“那既然如此,下官们便与王爷一道进去吧。” 三人一起进入祁府,等下人通传,没一会儿下人来禀报,尚书大人身体不适,如果官爷们有什么需要请自便。 洪骥马上提出,带他们去祁公子的房间去看看。 唐宁也不去探望祁大人了,直接跟着洪骥一行人去了祁文柏的房间。 一进屋子就有一股女人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刘长明皱起眉头掩住口鼻,洪骥也觉得诧异,一个官家公子,自己卧房居然一股女人的味道。 “你们家少爷可婚配?”洪骥问带路的下人。 “公子尚未婚配,但是有几个通房丫头,和……和书童。” 众人诧异,“几个?书童?”洪骥问道。 那下人点点头,刘长明脸色黑沉,这就是他讨厌世家的原因。 洪骥朝下人说:“廷尉府办案,我们看一下房间,你们少爷出事之后,这房间有人来过吗?” 下人摇头表示不曾有人来。 刘长明已经开始动手搜查了。 房间有三间,进门那一间就是简单的圆桌,有些架子上摆着一些烂俗的没什么品味的摆设,左边是卧榻,右边是书房。 一个大男人的卧榻,居然挂着一副海棠红色的帷帐,旁边还有一套梳妆台,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男人的房间,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的房间呢。 梳妆台上基本是空的,妆奁里只有一盒脂粉,还有几只画眉的墨黛,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首饰。 看摆设又比女人的梳妆台简单好多。 唐宁在卧榻这间房用眼睛扫了一圈,又走向书房那间。 一张红木书桌,还有一面墙的书架,架子上的书落灰的落灰,油亮的油亮,把祁文柏的喜好表现得一览无遗。 不是春宫就是民间那种俗不可耐的话本子,更夸张的是,书桌后的椅子上,居然挂着一个女人的肚兜。 唐宁像视察工作似的,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只顾看刘长明和洪骥在房间里翻找,祁府的下人则在门口站着。 二人越翻越能看出,这祁文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房间里净是欢愉过后的痕迹,如果他是个君王,绝对是那种灭国的存在。 刘长明翻找的是卧榻那一间,他忍着嫌恶仔细查看每个角落,在东北角的柜子里翻到一个木匣子。 那木匣子一定是经常用的,木匣子表面有一层区别于上漆之后的亮光,打开之后,满满一匣子小瓷瓶,有些有标签,有些没有标签,形状各异。 小瓷瓶里装的东西,有颗粒状的,有粉末,也有油状和水状的,那些瓶子的标签,看上面的字也大概能猜出,这一匣子都是什么东西了。 刘长明带着怒气把木匣子合上,深深叹了口气。 洪骥似乎没什么收获,只在桌上找到几张写着浪荡诗句的纸。 刘长明有些不想再搜下去了,再搜也只能证明一点,这个祁文柏死了也没什么影响,活着也没什么贡献。 他斜眼一瞟,发现在床榻旁边有一个瓶子,摇晃了一下,似乎里面是水,打开瓶塞,一股酒味就冲了出来。 这气味和普通的酒不一样,有些特殊的香气,说不上是什么,不是果香也不是花香,倒像是一种药香。 刘长明咋舌:“这公子哥还知道补身体!” 二人把找到的有用证物摆在桌上,唐宁看着桌上的东西,不禁感慨:“没想到文柏兄竟然如此的……‘用功’!” 洪骥说:“王爷,既然你与他相识,可有什么线索提供?” 唐宁尬笑:“这你可问住我了,我与他相识在怡香楼,他又没有固定的姑娘,至于谁接待过他,你得去问怡香楼的老鸨啊。” 搜完祁文柏的屋子,证物也搜到一大堆,洪骥和刘长明决定先离开,把证物送到廷尉府。 二人抱着证物准备走,却被唐宁拦住。 “二位,祁文柏的丫头和书童是不是需要传唤?”唐宁提议道,二人神色有些疑惑,唐宁马上改口:“别介意,我就随口一提,那二位大人请,本王也先回府了。” 第二日,裴依依等来了唐宁身边的安生。 他们见过面,上次吃烤肉的时候,可裴依依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裴依依问:“你叫什么?” 安生答:“王妃,我没叫啊!” 裴依依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叫什么?” “王妃,小的确实没叫啊。” 【古代人的思维果然这么僵化吗?脑子都不动一下??真想捏爆他的狗头!】 裴依依差点被气笑了,“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安生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哦,小的叫安生,王妃,这是王爷给您的。” 安生递过来一个小锦袋,打开来,里面装着二百两的银票。 【嗯,还算是守信用,银货两讫了!】 “嗯,我要去书房,是不是唐宁让你给我带路的!” 忽听王妃直呼王爷本名,安生还是惊了一下,随即镇定了神情,躬身道:“是的,王妃此刻去吗?” “那就走吧!”裴依依起身,拽着槐春,跟在安生的身后朝书房走去。 裴依依选的院子本来就偏,几乎在王府最西面了,走到主院书房,要穿过大半个宁王府,在路过女主人院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影从余光里一闪而过。 裴依依转头看向影子闪过的位置,什么也没看到。 槐春看小姐突然停下了,问道:“小姐,怎么了?” 裴依依只摇头说没什么,可是她明明看到了! 安生也停下,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安生,这里是?”裴依依指着眼前的院子。 “王妃,这是之前几任王妃住的院子!”安生也不多嘴,裴依依问什么他答什么。 裴依依想起来了,这是仅次于主院的那个院,她还记得参观王府的时候好像是来过的,院子里还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水景,就是死气沉沉的。 也是正常,死过三个王妃,能不死气沉沉嘛! 第49章 王府里有猫腻 裴依依有一项特异功能,就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比如阿飘一类的。 刚才的白影是裴依依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看到,但是在现代她可没少见,所以只余光一瞟便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宁王府,可能不干净啊!~ 裴依依站在岔路口望向那抹影子出现的地方,安生凑过来问,“王妃,您是要去看看吗?” 裴依依这才回过神,“不用,我们还是去书房吧。” 三人来到主院,原来绕这么大个圈子,宁王的书房就在主院里,裴依依还以为,需要人带路,那一定是另外辟的院子。 这唐宁真是喜欢故弄玄虚。 所谓书房,准确的说,是主院东侧的单独一排房,算是主院第二高的建筑。 一打开门,在房内有一个很大的铜香炉,里面还有些檀香味散发出来,使得这书房更加有书香气。 书房很大,足有十几间隔间,每一间都分门别类的放满了书,架子排列在房内,如果不是知道宁王是个纨绔,就以这书房的藏书,不是个太傅也算是翰林院的主修了。 至少不会像唐宁那样! 书房里专门有一间房,有榻有桌,可供休息。 看摆设,宁王是懂享受的,在这房里看书,能泡一整天。 再看每间房里藏书的品类,分的也十分详尽,几乎让裴依依怀疑这真的是唐宁的书房吗?就他?那种草包? 裴依依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看的书,当然是和卜算有关的! 在现代,她也看过很多古书,虽然晦涩难懂,但是难得的珍品,只可惜书本已经残破,并不全。 裴依依抽出一本,走到有桌子的那一间,这才发现唐宁已经坐在桌旁,手里也抓着一本书,正在看呢。 裴依依站在门口,仔细观察唐宁。 唐宁穿了一身银灰色的长袍,没有戴亲王的金冠,只是簪了一只玉簪,看着好像有那么点书生气。 可是裴依依就是觉着,唐宁在装样子,不是真的在看书。 【嘁,伪君子!】 明知道她今日要来书房,这是来偶遇的吗?如果他也来,干嘛还要安生来带路,就这么喜欢摆王爷架子吗? 裴依依故意清了清嗓子,唐宁这才抬起头。 “你来啦!” 裴依依从鼻子里哼出个声,就算是应过了,抱着书直接坐在榻上,也没打算再跟唐宁说话。 唐宁自裴依依进来之后,就没了看书的心思,没话找话道:“早膳用过了吗?” 裴依依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哦,对了,昨天,那俩二货去了祁尚书府,翻出些东西……” 自从裴依依叫两位大人为二货,唐宁再也没改口回来,反倒觉得这么称呼很顺口。 裴依依听到唐宁说的话,目光从书本里抽出,看向唐宁。 唐宁对上裴依依的目光,继续说:“搜出一些闺房之乐的玩意,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哦!~正常!~”裴依依似乎早就猜到了,无所谓的回了声,继续看书。 “你早就知道?”唐宁问。 裴依依今天耐心似乎还有额度,解释道:“死在青楼,若是仇杀,必然不会用下毒这种方法,太容易失败了,还容易害了别人。 既然没造成大范围骚动,那一定是意外,是意外必然因为他身体不好,才会有那种猝死的情况发生。 试想和你一样经常逛青楼,身体亏虚肯定是有的,必然家里会有线索。” 裴依依合上书,走到唐宁身边,审犯人似的盯着他。 “至于为何来询问你,那你要问自己了,干过什么……昧良心的事!” “冤枉,我可没昧良心!”唐宁开玩笑似的伸冤道。 “不过,你说的没错,祁文柏真的没节制,府里的丫头书童也好多个……”唐宁补充道。 “书童?”裴依依问。 只看唐宁点了点头,她瞬间明白这书童是什么意思,于是目光盯在安生身上,又移到唐宁身上。 这么看了几个来回,安生被看毛了,连忙举起手一个劲的摇。 唐宁没注意到裴依依目光所致,只是撑着下巴在想案子。 “对了!”他突然一拍手,“祁文柏是身体亏虚,那日又喝醉了,所以才突然死亡,又因为当日我确实有些生气,因为他出言讥讽你,所以我没忍住,这才有了嫌疑。” 裴依依一听,心里动了一下,原来唐宁的嫌疑是因为当日他出言维护自己,与那祁文柏口角了几句。 “少来,什么都要赖到我身上!我可告诉你,即便因我而起,钱我也不会退给你的!” “那是自然!你应得的,不用退给我。”唐宁大方道。 裴依依在唐宁身边坐下,说道:“那俩二货应该马上能破案了,就是个意外而已。” “你有兴趣和我去看看吗?”唐宁问裴依依。 “不去,跟我没关系,不想去。”裴依依回答的很干脆。 “那明日回门,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对了,明日是成婚第三日,按风俗是要回门的,怎么古代这里也时兴回门吗? “没什么要准备的,不过,我要回外庄一趟,取一些旧物。” 裴依依被接回尚书府时,有些东西就放在外庄没带回来。 两年前,裴依依病刚好利索,外庄上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那老道和裴依依相谈甚欢,临走时送给裴依依几件法器,全当几日来对他照顾的感激了。 回府时,还不清楚府里人的态度,这种东西不方便带回去,只能埋在外庄菜园子里。 如今王府出现白影,裴依依现在没有护身之物,不敢贸然接近,只能先取回法器再做判断。 “好,那我看着准备!”宁王答应的很爽快。 他站起身整了整外袍,说道:“我去廷尉府看看案子查的怎样了,午膳可以让下人把饭菜送进来。” 说完唐宁也没停留,直接离开了书房。 安生定在门口,尴尬的朝裴依依笑了笑。 “安生啊,你跟着王爷多久了。”裴依依突然问话,吓了安生一跳。 “回王妃,第八个年头了。”安生怯生生的回答。 看安生的样子不是很大,再往前数八年,那是小时候就跟着的。 第50章 案子破了 “你是怎么跟着王爷的?”裴依依问。 “小的是孤儿,家乡闹饥荒,爹娘带着我逃荒,路上被贼匪所杀,幸得王爷路过救我一命。” 裴依依看着安生描绘当年情景,似乎安生对唐宁很是崇拜。 可在安生眼里,被王妃这么盯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安生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王妃,王爷对小的有救命之恩,小的绝不敢对王爷有什么想法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王爷只把小的当个孩子,我知道别家少爷的书童都与自家少爷有……可,可我绝对没有,王爷在我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对男人不感兴趣的,王妃您要信我啊!” 安生一边说一边磕头,裴依依这才反应过来,安生是误会她了,她忙去扶安生。 “我没误会你和王爷有什么,我就是问问,了解了解!” “啊?”安生也被裴依依闹的一头雾水。 原以为是王爷的新妇来问罪了,调查他这书童是否和王爷有染,原来王妃只是随口问问。 差点给他吓尿了。 “王妃,王爷很洁身自好的!” 【什么?洁身自好?这个词似乎和唐宁没什么关系吧!】 裴依依嗤笑一声,“洁身自好?行了,我知道你对王爷忠心耿耿,但是这词还是别用了,免得污了这词。” 安生还想说什么,看裴依依一脸不屑,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唐宁带着护卫璟畴去往廷尉府,在门口被人拦住。 通传之后唐宁才见到洪骥和刘长明。 二人因为此案已经折腾一个通宵了,目前案情算是明确了,刘长明看到唐宁出现,没好气道: “宁王殿下怎的又来了,这案子已经与您没有关系了,不必总是跑来。” 刘长明的话讲的不怎么客气,俨然他也并不惧怕唐宁王爷的身份,直抒胸臆想怎么说怎么说,倒和他的王妃有点像。 “刘大人此言差矣,虽然我已与案件无关,但是祁文柏毕竟是我好友,我总得来关心一下他的死因。” 刘长明不甚温柔的将一本案卷扔在桌边,“仵作验尸的结果在这,自己看吧。” 唐宁接过翻看了起来。 全身无明显伤痕,无淤青,没有被殴打,或者被暴力对待。口鼻有出血,面色紫绀,疑似呼吸阻滞,口鼻没有被人为阻断呼吸的痕迹,呼吸阻滞为自发的。 最后结论是,厥脱致死。 唐宁抬起头,问刘长明:“刘大人,这是……突发死亡,没有凶手的意思吗?” 刘长明整理着手头的东西,说道:“是突发死亡,但有没有凶手还在查。” 这时,洪骥从门外进来,来不及说话,先灌了两口茶水。 缓了口气才说道:“招了!” “什么招了?”刘长明赶紧问。 “祁文柏的书童之一,招了那药酒的来源,是东城灌云坊的茶叶铺子,里面的掌柜,好像姓胡,药酒是他给祁文柏的。” “药酒?”唐宁不解。 洪骥这才反应过来唐宁也在呢,忙行了一礼,说道:“我们在祁文柏的房间搜出来的东西,有一瓶药酒,里面泡了一些有毒的草药,适量是不会致命的,可是祁文柏用过量了。 至于是否是此药酒致命的,仵作无法判断,祁文柏已经中毒,有可能是因为这药酒,也可能是别的。 那药酒里的草药都是碎的,无法分辨有些什么。” 唐宁补充道:“现在只要去找到给他药酒的人,就可以知道里面泡了什么草药,就能确定死因了?” “没错!”洪骥点头。 刘长明一拍桌:“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三人一同离开廷尉府,等到了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有一个跑堂的伙计在收拾铺子。 洪骥咬着牙,咒骂了一声:“他奶奶的,来晚了!” 刘长明眯起眼,“事出反常,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掌柜一定有问题!” “是啊,没问题他也不会跑!”洪骥补了一句。 唐宁一看扑了个空,只能讪讪道:“既然人跑了,那本王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二位大人查案。” 正准备走,洪骥却拦住了唐宁,“等一下,王爷!”他绕到唐宁身前,抱拳行了一礼,“请您代下官谢谢王妃!” 唐宁当然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故作疑惑的问道:“谢她作甚?” 洪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昨日我又去见了王妃,还是王妃给了破案的思路,请王爷代为感谢一下。” “好,一定一定,告辞!” 唐宁也没多废话,只客套两句就溜了。 成婚第三天是回门日。 裴依依身着王妃形制的衣服,和唐宁一起坐马车回到尚书府。 门口只有家里的小厮热情迎接,府里好像并没有为这日子特别准备。 裴依依本来不甚在意的,但是如此怠慢她心里有些别扭,那继母不在也就算了,她亲老爹都不在。 刚进府门,裴依依就定住了,“安生,吩咐他们,车上的东西一样不准搬下来!” 安生定在原处,无助的看向自家主子。 唐宁似乎一下就明白裴依依的意思,也吩咐安生说:“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搬下来的再搬回马车上。” 唐宁走到裴依依身边,突然搂着她的腰,就这么把裴依依搂进怀里,问道:“是不是你家里没人出来迎接,心里不舒服了?” 裴依依被搂着浑身不舒服,但碍于有尚书府的下人看着,只能勉为其难的由着唐宁光明正大的揩油。 “没什么不舒服,就是突然觉得,他们不配!”裴依依说道。 于是一行人没有直接进正堂,而是拐了个弯去到安放裴可卿母亲牌位的房间,在祠堂的一侧,一间很小的房间。 原本祠堂是不准女性的牌位在此安放,实在是尚书大人对原配夫人疼爱有加,又不能违背祖上规矩,最后在祠堂的旁边,一间不大的房间里,为原配夫人设置了安放牌位的地方。 每年原配夫人过生日和忌日的时候,裴大人都要来祭拜,即便后来有了新夫人,也从未间断过。 这一点裴依依还是很赞赏的,不过也因为这一点,裴大人越来越不喜欢裴可卿。 夫人的忌日就是裴可卿的生日啊!~每次睹物思人之后,便没了心思为裴可卿庆祝生辰。 第51章 回门日大闹尚书府 裴依依没直接感受过裴大人对原配夫人的爱,但是她继承了裴可卿的身体,脑中的记忆是这样的。 裴依依在牌位前跪下,恭敬的说。 “娘,我来看您了,出嫁时没能给您磕头,今日回门,给您补上。” 说完,在牌位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那声音听着就很疼。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裴依依起身后,额头上已经磕出了印子。 唐宁看着裴依依,眼神温柔。 裴依依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眼里无泪,除了额头上的印子,没一处能证明她此刻的心情。 磕过头,唐宁本想拥着裴依依离开,却被她推开了。 裴依依是生气了,但不多,只是自顾自走在最前面,把所有人甩在身后,刚出了祠堂的院子,迎面碰上了她那尚书爹。 裴大人疾走两步,指着裴依依。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今日回门你就直奔祠堂?为何不向我和你母亲行礼去?” 裴依依才不吃他那套,直接往府门的方向走,连与裴大人错身的时候都不曾看一眼。 裴大人急了:“你站住!” 裴依依突然听话,真的站住了,唐宁则在这父女二人身后,看着这一切。 裴大人不顾宁王也在,只想教训这个不孝女,他抬起颤巍巍的手指着裴依依。 “你这不孝女,你眼里还有亲情,还有礼法吗?” “爹爹您这话问的真好,亲情? 您心里可有亲情? 我是高嫁,嫁给堂堂宁王爷,虽然王爷没有实职,好歹也是亲王吧,您即便作为长辈,也是臣子,不知道出来迎一下吗? 就算不尊这礼法,我好歹是您的女儿,您端长辈的架子这么多年,可有为我放下一次? 如果今天是裴玉儿回门,您恐怕早就迎出来了吧?” 裴依依一番话,说的裴大人无法反驳,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原本是不愿意回来的,这十几年我过的是何等生活,您心里没点数吗?”裴依依依旧没有转身看她爹,自顾自说道。 “你过的生活?我何曾亏待过你?”尚书大人为自己鸣不平。 “您真好意思说这话啊,爹,您自从娶了后娘,对我的疏忽就越发明目张胆。 我知道,是因为生我,我娘才死了,但是我有选择吗?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不是您的女儿。 后娘对您阳奉阴违,私下里苛待我您知道吗? 从小到大,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被裴玉儿抢了去您知道吗? 三年前我落水差点冻死,是裴玉儿推的,您又知道吗?”裴依依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口。 裴大人僵在原地,这时,裴玉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裴可卿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推你了?” 刚走近,裴玉儿的声音就小了好多,她看到唐宁站在裴依依身后呢。 当日在御花园里的一幕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裴玉儿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突然乖得像只鹌鹑。 裴依依看到裴玉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什么证据啊? 难道你忘记当日自己穿了什么样的衣衫吗?” 裴玉儿脸色忽的一变,退后两步,躲在裴夫人身后。 “可卿,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何苦像刺猬一样到处扎人呢?” “哟,您不说话,我以为您不在呢,我的母~亲~大~人~!”裴依依满是讽刺的说道。 裴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一忍再忍,半天凑不出一个好看的表情,“可卿,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这是…攀了高枝,回娘家耀武扬威了呀!” 裴大人听到这话,突然炸毛:“她敢,攀高枝,就是嫁给皇帝,她也是我的女儿!” 唐宁微微挑眉,这尚书大人口气是真不小啊。 裴大人也是气急了,压根忘记了宁王还在他身后站着呢! 裴依依不急不缓,不卑不亢,自大的说道:“没错,我是攀高枝了,是嫁给王爷了,这还要多谢母亲您呢。 不过您也真是眼皮子浅,王爷此等荣耀的身份,您只因为外界传他克妻命,就不舍得让自己女儿涉险,而是让我来替她,您真是好算计啊。 可惜我这妹妹不甘心,是吗裴玉儿,当日拼花宴上,你给我挖坑,无所不用其极的在王爷身边献殷勤,你以为我是瞎的吗?? 好在王爷根本不吃你那套,就你们母女俩的心思,恨不得刻在脑门上了吧。” 裴依依走到继母和继妹身边,绕着二人边走边说。 “对了,母亲,你说,你派的那些人,成日里在我院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他们没告诉你,我都看到了知道了吗? 还有,你派了人摸进我的房间,想毁我清白,你可曾告诉父亲啊?” 裴大人一听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怒目瞪向裴夫人,裴夫人一个劲的摇头。 “你这是栽赃陷害!”裴夫人急了,最终只说出这一句话。 裴依依却一点不着急,挽着胳膊,继续绕着这母女俩。 “哦?栽赃?陷害?您还不知道吧,自从王爷请旨之后,他就暗中派了护卫来保护我,您做的那些小动作,他们都是一清二楚的!” 裴依依突然凑到裴夫人脸跟前,“没想到吧?是不是心虚啊,我看您都出汗了!” 裴夫人没想到宁王派了护卫,她只以为最后跟来的两个侍卫才是宁王派的。 裴依依站直身子,王妃范儿摆得十足,突然吼了出来:“要不要,我把他们叫出来,和您对峙啊!!” 这话一出,裴夫人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裴依依却笑了:“哈哈哈,您这么不禁吓啊,这么小的胆子,居然敢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您还真是不知道自己斤两。 您以为就那几句枕边风,把我送到外庄上自生自灭,就可以稳固您在裴家的位置吗? 就因为我是家中唯一还留着的,爹爹‘原配’的孩子吗? 爹爹疼爱我母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母亲已经故去多年了,您是吃的哪门子陈年老醋啊?竟然这么想弄死我? 莫非,我长得很像母亲吗?” 第52章 好自为之 裴大人听到裴依依的话,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裴夫人。 裴夫人已经瘫软的不敢动了,裴依依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父亲,我知你因为母亲难产而死,一直对我有怨恨,我不怪您,但是,您这位继夫人如此戕害您的骨肉,您知道吗? 今天,我就是来耀武扬威的,我是嫁了王爷,我现在是王妃,这个院子里能称得上和我是一家人的就只有尚书裴大人,其他人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你吗?还是你?”裴依依指着那母女俩。 “如若今日,你们能以礼相待,这些话我原本不打算说,烂在肚子里算了,既然‘母亲大人’如此对我,那我也只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了!” 裴依依朝着唐宁,扬声喊了一句:“王爷,您看呢?” 唐宁挽着胳膊看了半天戏,整个尚书府的人居然都顶不过裴依依一个,看到媳妇召唤,唐宁走下台阶。 “本王竟不知,堂堂礼部尚书裴大人是如此治家的。” 这话一出,裴大人才反应过来,宁王还在呢,就站在他身后,目睹了这一切。 唐宁踱步到裴大人身边,说道:“按理本王应当尊称您一句岳丈,可您刚才的架势,我们还是先论君臣,再论辈分吧,您说呢,尚书大人。” 裴大人也是为官多年,当然知道宁王的意思,“下官不敢,王爷您息怒。” 唐宁慢悠悠的朝着裴依依走过去。 “本王息不息怒,还得看王妃的,今日原本大喜的日子,王妃回门,娘家却如此冷漠,我竟然不知道,王妃此前受了这么多苦。” 唐宁走到裴依依身前,又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很是疼惜的替她理了理乱掉的鬓发。 裴依依虽然很嫌恶唐宁动手动脚,可现在的情形,只能由着他,就当抱着一条狗。 裴玉儿看到这一幕,嫉妒的发疯了,裴可卿高嫁,他们一家人只配跪着了! 虽然宁王曾经威胁过她,可她还是对权势地位感兴趣,她不想一辈子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裴可卿,如今骑到她头上。 “裴大人,你是礼部尚书,更应该知法守法,知礼尊礼,而不是纵容继夫人在府里如此横行霸道,欺压前夫人的孩子啊!” 唐宁声音不大,但莫名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推可卿下水,这属于……故意杀人了吧?”唐宁看向裴玉儿,正好与裴玉儿怨毒的目光相撞,裴玉儿吓得马上低下头。 “那……怂恿行凶者进入可卿的房间,试图毁人清白,……这算教唆还是谋害,虽然未遂,被我派的护卫阻止,可其心不可谓不毒,裴夫人,对此你有何辩解?” 裴夫人刚想喊冤,一抬头就撞上宁王面具下一双要杀人的眼神,立马吓得不说话了。 唐宁又冲着裴大人说:“裴大人,若我没记错的话,朝中为官者,若内宅有此等涉及刑案的事情发生,恐怕对您官声也不利吧。 您是处置了这毒妇,还是自己引咎辞官呢?” 唐宁转身又对裴夫人说。 “裴夫人,您也是世家出身,您父亲崔老将军如今已年过花甲,还在为国效力,他老人家知道您是如此当家,如此给人当继母的吗? 堂堂武将之家的女儿,本应是飒爽英姿,是心胸开阔之人,没想到……啧啧啧,您真是丢了崔老将军的脸啊!” 宁王的话着实羞辱到裴夫人了。 这夫妻二人火力全开,把尚书府的当家人说的头都抬不起来。 裴依依不想把事闹大,原本就想着过过嘴瘾,谁知道唐宁一开口,就要把裴家满门都治罪了。 她按了按唐宁的手臂,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向裴大人。 “父亲,我本无意搅乱家里,只因今日回门您还是如此待我,我已无心再待下去,至于你我的父女之情,从此便随缘吧。我不再强求您。” 裴大人听闻,眼中蓄满泪水,正准备说话,裴依依没给他机会。 “至于裴夫人,我本无意为难与你,请你日后好自为之,不要欺人太甚。 如今我已出嫁,是宁王府的人了,尚书府我今后不会踏进半步,也不会威胁到您的身份。 至于您所犯下的罪,我相信老天爷都是长眼的,日后自然有您的‘好日子’等着您。” 裴依依拉起唐宁的袖子,拽着他往外走:“王爷,我们走吧。” 唐宁由着裴依依拉着他往外走,临出院还不忘丢一句:“王妃如此大度,真是我唐宁的福气。” 尚书府众人目送宁王两口子,消失在视野里。 裴夫人等人走远了,这才抬起头来,裴玉儿赶忙扶着她娘站起来。 裴大人走到近前,瞪着裴夫人,似乎在等她认个错。 裴夫人只顾委屈巴巴的憋着嘴,我我我的半天蹦不出一句话。 裴大人长叹一口气:“行了,你母女二人别回院里了,就在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与我说明。” 说完,裴大人一甩袖,离开了祠堂。 裴玉儿等她爹走远,彻底绷不住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句句凭什么脱口而出,问的裴夫人也哑口无言。 看着宁王现在对裴依依的照顾,分明就是个很好的夫婿,可因为外界传言,裴夫人只一念之差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亲事,便宜了前夫人的孩子。 今日受辱她也不好受,裴玉儿虽然早就说不嫁宁王了,可今日又被刺激到。 当娘的当然知道裴玉儿不是稀罕这宁王,而是对王妃的身份有执念。 就说今日,全家人都得跪着跟她回话,这一点是裴玉儿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好了好了,我的乖玉儿,不哭了不哭了,那丫头得了势,我们也无能为力啊!”裴夫人安慰裴玉儿。 裴玉儿可不吃这套:“我一定要嫁的比她好,做妾我也在所不辞,娘,您让舅父帮我筹谋一下,我要进宫当娘娘!我要压她裴可卿一头!”裴玉儿赌气道。 “好好好,我们找你舅父来,一定帮你择一门好亲事!” “我不!我要进宫,我要进宫当娘娘!!!” 裴玉儿在祠堂院里大哭大闹,久久不停。 第53章 合作愉快 裴依依拽着唐宁出了尚书府,手立马松开,还嫌恶的拍了拍,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唐宁哭笑不得,凑近裴依依说道:“王妃,你这就有些不地道了,怎么前脚用完别人,后脚就踹开了,何况这才出了尚书府。”唐宁指着尚书府正门口的牌匾。 “嗯,不装了,累挺!”裴依依完全不在意。 裴依依跳上马车,跟车夫吩咐,“走吧,去城郊外庄。”说完就钻进马车。 没想到唐宁也跳上来钻进马车里,裴依依问道:“你上来作甚,你坐另外一辆马车回王府吧,下去下去。”裴依依揪着唐宁的衣裳,把他往马车外推。 唐宁多大的块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像屁股底下有胶水似的,他只掀开帘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安生,把东西送回府,璟畴跟着,其他人都回去。” 槐春在马车外着急了,“啊?小姐,那我呢?” 唐宁冲着槐春说:“你跟着安生回府,你们小姐我负责,你不必陪着了。走吧。” 说完,不等槐春求情,马车直接开跑,槐春急的原地跺脚,小姐今日怎么回事,竟然一句话不说,由着宁王指挥。 安生只好戳戳槐春的肩膀,把她扶上另外的马车。 宁王府车队兵分两路,一路回宁王府,一路向城外走。 马车车厢内,裴依依没说话,唐宁只看着她。 她似乎眼里有泪,可又没落下来,只觉得她眼眸水润,亮晶晶的。 唐宁试探性的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裴依依轻轻一抖便把唐宁的手抖掉了。 “别生气了,过去的事别想了,人要想开点!”唐宁劝道。 裴依依好像被冒犯了似的,突然炸毛,喊道:“我没想不开!也没有生气!” “那你现在这是做什么?发脾气玩吗?”唐宁问的心平气和。 “我……”裴依依自知理亏,她本来不是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的人,她觉得,她这个人很随缘的。 尤其是穿越到这个时代,更是随缘的很,只要不是威胁到生命,能活下去,她想摆烂到底。 不知道是裴可卿这副身躯对她影响的太深,还是自己真的有些入戏了。 从进了尚书府的院子开始,就气不打一处来,所有的委屈,从她进入这副身躯开始,包括之前裴可卿自己遭受的委屈,一股脑的朝裴依依袭来。 忍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忍不住了。 她并不能确认唐宁一定会陪着她演戏,人在气头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爆发。 她不确定唐宁的护卫到底有没有看到摸进她院子的人,但当时琉璃佩掉落在院中,唐宁的人肯定就在当场。 心虚者当然不是她,而是那始作俑者,她的继母。 今日不可谓不痛快,可痛快完嘴,裴依依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原本坚强的她,不知不觉视线被泪水模糊,就连唐宁安排了槐春回府,他强硬的跟来,裴依依都没在意。 是啊,她有多少年没得到过亲情了,自从懂事以来,就跟着外婆生活,父母车祸双双殒命,外婆去世之后,她跟着外婆的朋友生活。 那人与外婆几十年的交情,是个老道士,裴依依小时候基本在道观里长大。 师父对她严厉,也慈祥,成年后去外地上大学,大学还没毕业,师父也魂归天外。 从此裴依依孤身一人在世上讨生活。 算到现在,加上在这里的三年,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 她难过,也为裴可卿可惜,哀叹她生而为人却不被重视,也叹自己重活一世还是孤身一人。 见裴依依不说话,唐宁凑近了一些,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裴依依意外的没有反抗,由着这臭男人揽着自己靠过来。 车厢里只有裴依依吸鼻子的声音,唐宁的前襟被泪水浸湿了,花了一大片。 说来也是怪,原本那么讨厌的宁王,曾经给她下过套,挖过坑,大老远把她抓回来,也威胁过她的宁王,今日意外的给力,什么都顺着她。 裴依依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有了个靠山。 不得不说,今日在尚书府这一通发泄,如果没有宁王撑腰,她还真未必能说完,那必然是会被打断,并且摆着当爹的架子,说不定还要打她一顿。 权利果然是永远的主旋律,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在古代尤其重要。 她那后妈现在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歪打正着给自己找了个靠山。 情绪缓过来之后,裴依依直起身子,离开了唐宁怀里,抹了一把眼泪,极其别扭的说了句,“今天,谢谢了!” “不客气!” “不过,本来我们就说好了,在外人面前,该做的戏是要做全的,今天你做的一切,都是你作为夫婿应该有的反应,我谢谢你只是出于礼貌,你别妄想拿这事来向我邀功。” 这丫头还真是个嘴硬的主,唐宁轻笑出声,“好好好,我不会跟你邀功的,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这下你总不会怀疑我的诚意了吧?” 裴依依噘着嘴,一副小孩模样,“算你过关了,以后我们就是伙伴,合作愉快!” 裴依依伸出手掌,想要和唐宁握手。 唐宁也逼不得已,只能伸出手与她相握。 两人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 一路上还算顺畅,到了外庄,裴依依见到张老汉老两口,还寒暄了几句。 唐宁跟在裴依依身后,裴依依伸手一拍唐宁,手心朝上,手指勾了勾。 唐宁不解:“什么?” 裴依依给了他一记白眼,“银票!拿来!” 唐宁这才明白,让璟畴拿银票过来。 “只有一百两,够不够?不够我再差人送来!”唐宁问裴依依。 一百两普通人家可以过十几年了,当然够。 裴依依拿着一百两银票塞给老张头,嘱咐他们老两口注意身体,别不舍得吃喝。 看着裴依依的态度,对这两位老人,比对自己亲爹都亲。 寒暄了一阵,裴依依自己跑去后院的菜园子,唐宁就跟在她身后,只见她撸起袖子,从墙根找了一把锄头,在菜园子里用脚丈量。 前走几步,左走几步,再前几步,大概定出位置,用锄头砸下去,没一会儿,一个一尺深的坑就挖出来了。 唐宁本想帮忙,裴依依摆手说不用,他只能一边站着。 第54章 遇袭 裴依依蹲在坑旁边,上手去坑里刨了半天,刨出一个包裹。 这包裹一尺多长,外面裹着破布,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油纸,油纸里有零碎的几件东西,都分别用红布包着。 裴依依仔细查看了一下,并没有损坏,抱起来就走。 唐宁追上来问,“拿到了?就是这些吗?” 裴依依点点头,“嗯,就是这些。” 和张老汉老两口告别,裴依依坐上马车准备回府了,原本张老汉是想留裴依依的,但看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到嘴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天色已经变暗,看样子,回到府里得入夜了,裴依依忙活了一天没吃东西,连带着唐宁也没吃东西,她有些愧疚,只能抱歉的说。 “对不起啊,连累你到现在也没吃饭。”其实,裴依依被气饱了,开始不觉得饿,直到气消了些才发觉自己没吃东西。 她前世就有些胃病,饿不得,一饿就头晕眼花,还胃疼。 也不知道是裴可卿的身体底子差还是怎么的,到了这里,她依旧有些胃病,饿不得。 此刻已经有些饿的发晕,撑不下去。 若不是早上离府的时候吃了早餐,现在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唐宁看她脸色不好,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裴依依捂着胃:“我……低血糖。” “什……什么?低血糖是什么?” “就是饿的,饿得头晕!这总能听懂了吧!”刚好了不到半天的态度,又回到之前炸毛的状态了。 唐宁从身旁的矮桌下,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有一包油纸包的东西。 “我习惯出门前在车里放些吃的,你饿了先拿来垫一下吧。”唐宁打开那油纸包,里面摆放着几块糖糕。 裴依依一看,这不巧了吗,是甜的,又是糕点好消化,可以马上缓解她的低血糖。 她马上伸手抓了一块就往嘴里塞,一点形象都不顾了。 这一路不吃不喝到现在,裴依依嗓子发干,本来不噎人的糖糕,硬生生给她噎住了。 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个劲伸脖,想要把卡住的那一口糖糕硬吞下去,样子像伸长脖子的龟,滑稽的可以。 这可把唐宁逗笑了,捂着嘴乐出了声,差点把手里的糖糕都抖到地上去。 裴依依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糖糕咽下去,看唐宁在笑,直接骂道:“笑屁啊!烦人!” 一边骂一边还不忘再拿一块,糖糕刚入腹还没起作用,此刻她还是有些晕的,再加上刚才骂那一句是用了真气,裴依依只觉得眼前一黑。 唐宁正要给她拿水囊,车厢突然一震,两人瞬间失去平衡,在车厢里东倒西歪。 裴依依被甩下座位,她直接跪在车厢里,一时护着手里的糖糕也没爬起来。 马车颠簸,似乎走到什么很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唐宁迅速把裴依依拽起来护在怀里,朝马车外喊了一句。 “璟畴,怎么回事。” 还没等璟畴回答,只听得刀兵相交的声音,马车还在颠簸。 唐宁突然觉得不对劲,一开车厢门,哪里还有车夫啊,由着马儿自己乱跑呢。 身边早已没了璟畴的身影,打斗声从马车后方传来。 唐宁果断坐在驾车位置上,拉紧缰绳控制着受惊的马,裴依依则是在车厢里来回“碰壁”,被撞的七荤八素。 唐宁朝车里喊:“抓紧了别松手!” 裴依依听是听到了,可现在哪有力气抓啊,努力了半天试图抓着座位和窗棱,可没一样能让她别来回弹跳。 裴依依刚吃进去的糖糕险些被颠的吐出来,骂道:“唐宁,你这个扫把星,是不是你惹得祸?” 唐宁努力控制着马匹,也来不及回答裴依依,裴依依继续骂:“老娘这几年活的如此透明,没仇没怨,只可能是你惹来的!” 天已经黑了,马车上的灯已经被颠丢,摸着黑前进,而马车也早就偏离了官道,不知冲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本来能见度就不高,再加上裴依依聒噪的咒骂声,唐宁有些烦躁。 突然,前方十几米好像有树林子,马车直直的朝着树林冲过去,唐宁无法改变马车的行进路线,只能迅速钻回车厢,抱着裴依依从马车上跳下来。 两人刚跳车没一会,在地上滚了十几圈,就听到几声马的悲鸣,还有木头碎裂的声音。 幸好跳得快,不然现在骨头都拼不全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裴依依只知道自己被唐宁裹在怀里,两人滚作一团,等自己不晕了才发现浑身疼的厉害。 唐宁扶起裴依依,查看了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好在有他护着,裴依依只是膝盖有些擦伤,脸上被步摇划了一道口子。 唐宁安慰道:“还好,人没事。” 裴依依哪经历过这些啊,这种只在电视上看到的情景她没经历过,饶是她内心强大到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也经不起这种生死考验。 哇的一声,裴依依嚎出来,吓得唐宁一哆嗦,马上捂住她的口鼻。 现在不确定还有没有危险,裴依依的哭声容易把人引过来。 唐宁哄道:“嘘,别出声,没事的,有我在。”说着一把抱起裴依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裴依依就真的听话不哭了,实际上,是不敢哭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也知道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毕竟刺客杀手这种东西,在现代几乎是看不见的,可古代不是啊! 谁知道唐宁在外面惹了多少人,欠了多少债,至少风流债应该不少吧,雇一些杀手解决了这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古代的刑侦手段实在是太low了,既没有血液检测,也没有基因检测,丢在野外,被路过的野兽啃食光也没人能查出。 她裴依依好歹是拥有先进知识的现代人,怎么能如此不堪的死在古代呢! 绝不,太丢脸了! 宁王抱着裴依依躲在一处低洼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竹哨,吹出的声音不是特别响亮,但是有种耳朵痒的感觉。 不一会儿,一队黑衣人已经赶到,齐刷刷的跪在唐宁面前。 第55章 还瞒着我什么 这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可看样子应该各个都是高手。 唐宁对着众人吩咐:“你们去看看,到底谁在搞鬼。” “是!”众人应下,并且很有默契的留了四人在唐宁身边,其余人散开去寻找璟畴和随身几个护卫的身影。 不过一刻,璟畴带着人回来了,还包括后来与他们会合的黑衣人。 璟畴单膝跪下回禀道:“启禀主子,人都解决了。” “没留活口吗?”唐宁问。 璟畴摇摇头,“都是死士,齿间藏毒,被俘就自尽了。属下查过,没有人有身份信息,身上无刺青和烙印。” 璟畴和一行八人的护卫小队,对抗三十多人的刺客,有些吃力,身上已经负伤,跪在地上都跪出一个血印子,好在支援很快赶到。 唐宁说:“好,你们善后吧,给我找匹马,我先带王妃回府。” 唐宁吩咐好璟畴便由四人护送,带着裴依依骑马回去,裴依依惦记自己挖出来的东西,想去找,被唐宁按住。 也是啊,有人善后,会送回来的,此时她惊吓过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瘫软在唐宁怀里,由着他带着自己骑马。 为了尽快赶回府,唐宁一路快马加鞭没有停留,生怕有后续支援再次赶到,将裴依依再次置于险境中。 这一路颠簸,到了宁王府门口,一下马,裴依依就跪在地上,哇哇的大口呕吐。 原本只塞了一块糖糕,可能刚滑到胃里,再加上剧烈的颠簸,那一点点食物混着胃酸,全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胃酸一路烧灼着食道和口腔,气的裴依依只想骂死这臭男人,可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她就气力不济瘫倒下来。 还好唐宁接的准,不然就摔在她刚才吐的污秽物上了,可惜这些裴依依一概不知。 人被送回院中,吓坏了槐春和奶娘,唐宁只吩咐了一句好生照顾,人转身就走,没有半刻停留。 槐春看小姐脸上有伤膝盖也破皮了,衣服脏兮兮的都是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帮裴依依换衣服一边抹眼泪。 说好了要过安生日子,怎么堂堂王妃也会遭遇这些险事,还不如原来在外庄上生活的安稳呢! 奶娘也有同感,可嫁都嫁了,如今也后悔不了。 裴依依这一晕就晕到了后半夜,槐春坐在榻边撑着下巴打盹。 她一醒就猛地坐起来,连带着把槐春也吓了一跳。 “小姐你醒了啊!” 裴依依一掀被子马上跳下床,刚走没两步,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人直接跪在地上。 “槐春,现在……什么时辰了,yue!~”裴依依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利索,直接干呕起来。 她这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从外庄回来,她和唐宁遇到袭击…… 裴依依脑子有些发蒙,胃里空空如也,颠簸了一路也受了惊吓,现在着实没什么好感受。 饿的难受可又不想吃东西,所以才一阵阵恶心。 裴依依思索着:从外庄回城,按理说,距离京都不远,也算天子脚下,他们乘坐的又是宁王府的马车,怎么会有人袭击呢? 就算遇到歹人,拦路抢劫,有眼无珠,敢在天子脚下犯法也实在是胆大包天了。 但是抢劫至少得喊一嗓子吧,不然谁知道你是来抢劫的,可悄无声息的下杀手,这明显就是来要命的! 唐宁一个闲散王爷,是哪里惹来这么凶神恶煞的人? 裴依依顿感后背发凉。 前半天,裴依依认为自己的境遇要变好了,怎么现在又有种才出虎穴又进狼窝的感觉啊!~~ 裴依依问:“唐宁呢……yue~唐宁在哪?我要见他!” 槐春劝了一路都没劝住,只能扶着小姐去找宁王,最后在宁王的院子找到了人。 唐宁刚回府没多久,也才处理好身上的伤,见裴依依被搀扶着来,把她让进屋里。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怎么乱跑?” 裴依依刚想说话,一股恶心劲又翻上来,干呕一阵坐在一边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唐宁。 唐宁也奇怪,上下扫视着裴依依,眼神询问槐春,槐春也是惊慌失措一个劲摇头。 “你身体不适,请郎中看看吧!”唐宁提议道。 裴依依一边忍着恶心,一边问:“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 唐宁看裴依依如此认真,便也严肃起来,挥退众人,房内只剩下裴依依和他。 “你想问的是,为何我们回城路上会遭遇贼人吧?” 裴依依敲着桌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王爷您真是心大,那是贼人吗?那分明是杀手吧!” 【凸(艹皿艹 ),这唐宁一点都不老实,我刚打算过点安生日子,要是被他搅了,我跟他没完!】 按理说,她们这种协议婚姻,本不应该相互干涉,可因为另一方的原因让自己陷入险境,这点裴依依是无法接受的。 裴依依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至少,惜命是在这个时代生存的主旋律,无论有多难生存,她都得保护好自己。 “我告诉你!我只想好好活着,你那些事情我不想参与,但是也别连累我,听到没?”裴依依警告道。 可唐宁似乎没打算把裴依依排除在外:“哦?那好像不太可能,你既已嫁给我,即便我们私下有约定,在外人看来,你我已经是一体的,如何能分开!” 不知是胃痛的原因还是裴依依知道这确实是事实,突然泄了气似的,一副苦逼脸。 “你不能这么坑人吧?要不这样吧,我们和离,你放我自己生活,你可以再娶个合心意的姑娘。” 看唐宁不为所动,裴依依又说:“要不,我假死?这样你又恢复单身了,你想娶谁就娶谁,行不?” 唐宁看着裴依依这样子,忍不住逗弄两句:“我已然是克妻之人了,你若再出现意外,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我虽然贵为王爷,但也不能行此等强娶豪夺之事啊!” 【奶奶个熊,那你就能强娶我吗?我招你惹你了?】 裴依依苦笑,自己还是把事想简单了。 第5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依依越来越觉得秦征的话要应验。 这是一种直觉,属于她的直觉。 裴依依忍着恶心,和唐宁套近乎:“宁王殿下,我觉得,这件事还有的商量,要不,咱们这样吧,你休妻,我犯个什么七出之条,你休了我,这总可以吧? 要不我给你戴个绿帽子?堂堂宁王总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骨说你媳妇背着你勾搭别的男人吧!这样有理有据,你就可以休了我,然后找个更合你心意的女子,你看怎么样呢?” 裴依依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唐宁。 唐宁似乎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同情的看着裴依依。 “该说你是聪明,还是傻呢?我贵为王爷,你刚才所说的任何一条,都是死罪,你不是惜命吗?怎么,这就忍不住要送自己下黄泉了?” 裴依依一拍脑门,对啊!自己怎么了,智商下线了吗,这里是古代,是古代!!!出轨戴个绿帽子,那不是要被浸猪笼吗? 裴依依暗戳戳嘀咕一句:“我怎么就上了这条贼船了!” 她以为她的声音足够小,可是唐宁的功夫不弱,自然耳力也不弱,听了个结结实实。 “贼船你已经上了,本王并不打算放你下去,而且,你刚才说什么,戴绿帽子? 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勾搭男人本王听懂了,你说的是哪个?上次带你逃跑的那人吗? 本王虽无实职,但好歹是个王爷,要处置一介平民还是有办法的。” 裴依依一听这话头不对,马上阻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能知法犯法。” 唐宁轻笑:“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过,想要治一个平民的罪那还不简单吗?随便安一些罪名即可,本王也有办法让他投告无门。你说对吗?裴小姐?” 这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真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波及到秦征,裴依依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 “停,我服你,你厉害,行了吧!” 裴依依气呼呼的,实在没什么办法。 可冷静下来想,今晚的袭击,如果没有唐宁在旁护着她,就她这身手,恐怕早就和马车一起同归于尽了。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以她的卜算功力,抓出幕后的人,也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和唐宁合作,把暗害他的人抓出来,自己也等于安全了。 裴依依正想说话,唐宁却先开了口。 “以你的能力,我想,不如我们合作,你助我一臂之力,我护你一生周全,我们双赢,岂不美哉。” 这话说到裴依依心坎里了,且先不说要不要护她一生,说不定她帮助宁王达成心愿,他一个高兴,放了自己也说不定啊,那自己就可以提早过上自由的生活了。 “好!yue!~一言为定!”裴依依一手伸出,想和唐宁击掌为盟,唐宁却会错意,以为她还是不舒服。 “你先别说话了,我找郎中来看看。” 随即吩咐下去,让郎中来给王妃瞧病。 裴依依这一病就一个多月,起初一直卧床,呕吐虽有所缓解,但没完全止住,府里的人最开始以为王妃有喜了,害的裴依依都没脸见人,天天窝在房里。 宫里几次派人来请,都是宴会需要王爷携王妃出席,唐宁也贴心的为裴依依找好借口,让她在府里静养。 这一个多月特别平静,唐宁也很少来打扰裴依依,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裴依依感觉又回到在外庄养病的日子。 想来,如果能这样过日子也不错。 裴依依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闭着眼哼着小曲,槐春在旁边矮凳上坐着听,她特别喜欢听小姐哼的曲子,很好听,而且没听过。 唐宁走进院中,看到槐春要起身行礼,忙用手势按住,让她别出声,他自己则是悄悄走近听裴依依唱。 “我慢慢地品 雪落下的声音 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 睁开了眼睛 漫天的雪无情 谁来赔这一生好光景……” 歌唱完了,响起了掌声,裴依依问:“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是唐宁回答的。 裴依依懒懒的睁开眼,手遮在额头才勉强看清唐宁的脸。 这段时间的相处,裴依依似乎不那么排斥唐宁了,而且唐宁也很照顾裴依依的情绪,包括能避免的应酬都帮她挡掉了。 虽然宁王爷克妻名声在外,但最近似乎多出了一些宠妻的名声来,都说王爷这次娶亲,把心都收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宫里又来人了吗?”裴依依问。 唐宁也不吝夸奖:“还是你聪明啊,来人了,让你进宫一趟。” “帮我推了吧,我不想去,你懂的,我烦那些场合。” “这次恐怕不行!”唐宁坐在裴依依身边,“你猜因为什么?” 裴依依刚要伸出手指掐算一下,马上被唐宁按住,“别用算的,自己猜。” 裴依依一脸嫌弃,“今天怎么神神秘秘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依依也习惯了偶尔唐宁的小动作,也开始真心把他当朋友了。 “非要我去,还不能推脱,难道是关于我的?” 唐宁但笑不语。 “皇后娘娘要拉我训话?”裴依依问,唐宁轻轻摇了摇头。 “呃……那是谁要请我卜算一下?不对,这事情别人不知道的啊,我猜不出来。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唐宁神神秘秘的凑近,“你的继妹,嫁出去了……” “哦,什么?不对啊,她嫁出去干嘛非要我进宫?” 裴依依不是个傻的,以她继妹的性子,恨她恨得要死,怎么可能嫁人了还动用皇家的关系要她进宫。 不应该是找人喊她回尚书府吗?再说了,喊她也不会去的! 那只能说,她嫁了个不得了的人,才能让皇后娘娘设宴,而且点名要自己必须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非奸即盗。 “她嫁给谁了?”裴依依好奇,谁这么大的面子啊! “你猜!”唐宁吊胃口道。 “猜猜猜,猜你妹啊,少吊我胃口,要么直接说,不说就出去,反正我也不会进宫的。”裴依依依旧脾气不大好。 “是猜的你妹啊!”唐宁皮了一句。 “你说不说?”裴依依把拳头攥得紧紧的。 “好好好,我说,你别着急。”说着,还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你那继妹,给我三哥做妾了。” 第57章 反击第一步 晴空万里一声雷! 傲娇如此的裴玉儿居然甘心给人做妾?尚书府没人了吗?她继母是个死的?就不说尚书府,凭她继母母家的实力,再怎么也沦落不到给人当妾的地步啊! “什么时候的事?”裴依依问。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你怎么看?”唐宁问。 裴依依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卦象已现。 “这里有阴谋。” 裴依依让槐春先下去,等到只有她二人后才开口。 “我那继妹天性嫉妒心强,容不得我压她半头,从小都是她压着我,以她那种高傲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给别人当妾呢?” “可那个人不一样啊,是睿王!”唐宁提醒道。 “你三哥又如何,如果真是贪恋身份的话,总归都是妾,为什么不进宫里当娘娘呢?” 裴依依说到点子上了,想当初裴玉儿被裴依依刺激之后,也是一心谋着当娘娘,可后来,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圣上自继位以来日以继夜殚精竭虑,身体已大不如前,太子尚且年幼,朝中权利中心逐渐偏移向睿王,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毕竟在睿王府当个贵妾,总好比在宫里当个无名的娘娘,尤其圣上这些年身体不爽利,后宫嫔妃能得招幸的人寥寥无几,她如果进宫,很有可能孤独的老死。 如果是我,我也会选睿王,毕竟以睿王的野心,你继妹不是没有可能翻身啊……” 裴依依眼睛逐渐瞪大:“你不要命了,说这些做什么?” 唐宁也略显无奈,“这才是事实,这也是我想入朝的原因,毕竟如果我皇兄真的有一天……那新帝年幼,必然得有辅政大臣,这个位置,睿王不会让给别人的。” 唐宁拍了拍裴依依的肩膀:“放松点,现在在家里,不会隔墙有耳的!” 裴依依现在越来越胆小了,“你是说……睿王有不臣之心?” 唐宁嘴角一勾,给了个赞赏的表情,“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真如唐宁所说,那就全都说得通了。 裴玉儿赌得不是现在,而是将来,有可能一年,有可能几年,有可能…… 怪不得她那继母不阻拦呢,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人脸上了! 虽然裴依依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在古代,女人想改变身份地位,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嫁出去。 可悲啊!~ “那你呢?什么时候入朝,还不到时候吗?”裴依依问。 唐宁也有些郁闷,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眼看着皇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睿王的势力越来越庞大,真的到不可控的时候,该如何扭转局面? “我不知道,最近一直没有去见皇兄,我知道他也想让我帮帮他,可眼下真的没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不想让他为难。” 裴依依从躺椅上坐起来,问唐宁:“祁文柏的案子已经彻底结了吗?” 祁文柏的死因是确定了,可中间那个关键人物,茶铺的掌柜一直没找到,廷尉府只能先将死因告知家人。 祁大人因为此事也一病不起,户部的各项事宜都交由手下三个侍郎来管理。 “嗯,算是结案,我知道此时我入户部也可,可是我没经验,这事皇兄提起来就被内阁的几个老东西压下去了。” 裴依依手脑并用,心里也有了答案。 “我进宫一趟吧!”裴依依起身理了理衣服,却被唐宁一把按住,“不急,不是今日。” 裴依依一把推开唐宁,“听我的,就今日,你和我一起。” 二人离府进宫,槐春跟奶娘八卦,小姐和王爷感情越来越好了。 今日,裴依依的衣着很素雅,没有过多的首饰,只簪了皇后娘娘赐的簪子。 裴依依生的好看,虽然还带着一丝病气,但仍旧比浓妆艳抹的后宫佳丽好看的多。 其实这病气也是裴依依自己造的,她自己做了口脂,除了自己本就白皙的皮肤,加上不那么红的唇色,立马显出刚大病初愈的样子。 二人进宫后,直奔皇后的椒房殿。 没想到能在这碰到圣上,这还是裴依依第一次面见圣上。 “臣弟携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叩拜行礼之后,便坐下与皇帝皇后一起聊家常。 裴依依看着皇帝的面相,不由得赞叹,果然是帝王之相,只可惜游龙困于浅滩,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身体似乎不太好,面庞虽威严,但难掩病态,疾厄宫颜色晦暗,这正是生病所显现出来的样子。 “老七好久不进宫了,近来在忙些什么啊?”皇帝开口询问。 唐宁很恭敬的回答:“回皇兄的话,臣弟最近没忙什么,夫人因旧疾复发,在家照顾她罢了。” 皇后娘娘咯咯咯笑了出来,“没想到,老七也是个疼人的情种啊!” 裴依依此刻只有一个感觉,唐宁真的是皮痒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特么哪里照顾我了?倒是会在哥哥嫂子面前装乖!】 可是,此刻也不是拆穿他的时候,毕竟这次进宫有别的目的,裴依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没一会,皇后娘娘就拉着裴依依进了内间。 “你我在这里说话,男人们有他们要说的话。” 皇后进退得宜,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人。 况且,皇后的安排正合裴依依的意,她这次进宫,本就是想“拿下”皇后娘娘的。 “你嫁过来也有一月多了,身体可大好了?七弟说你身体不适,莫不是有喜了?”皇后娘娘半开玩笑的把手放在裴依依肚子上。 裴依依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皇后娘娘,您说笑了。并不是有孕之事。 我早些年前与妹妹在花园玩耍,她失手将我推进池中,数九寒天的就落下了病根,前些日子也是因这旧疾一直卧床休息,才没能进宫向您请安。” “哦?你那妹妹我有些印象,是个有心眼的孩子,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欧耶,挖坑成功!~~】 “皇后娘娘,我能随王爷唤您一声皇嫂吗?”裴依依撒娇道。 皇后娘娘看到如今端庄的裴依依,已然忘记当时大闹喜堂的疯丫头了,喜滋滋的笑说:“当然可以了,你本就是老七的媳妇,唤我一声嫂嫂也属正常啊。” “谢谢皇嫂,我心中一直忐忑,想与您亲近,又怕您嫌弃我粗鄙,可我是真的觉得您很亲切!” 第58章 目的达成 裴依依生平第一次如此违心的,忍着生理不适的说了这么多恭维的话,她觉得自己像个绿茶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着能靠说话就把事情办了,那就绝不浪费其他资源的准则,裴依依决定暂且放过自己,忽略良心上的谴责。 再说了,皇后娘娘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只能怪自己前世太遵循“原则”了。 “皇嫂,您的手有些凉啊!”裴依依拉着皇后的手,关心的问。 皇后笑眯眯的,“本宫已经习惯了,近日已经入秋,天气不太稳定。” “皇嫂,不瞒您说,我因自小体弱,常年与郎中和药罐打交道,俗话说久病成医,如今也通晓一些岐黄之术,不如我帮您看看?”裴依依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上。 帝后二人都身子弱,加上面诊结果,病是肯定存在的,现在需要找到原因改善一二。 皇后似乎很惊奇,没想到这才及笄不久的小丫头还能帮别人看病呢! “哦?原来你还懂这个啊?”皇后也很配合,直接将手伸到裴依依面前。 裴依依接过皇后的手,假模假式的把起脉来。 其实裴依依之前跟师父学过一些中医,是会号脉的,只不过不专业,相比之下她的面诊和手诊要比号脉出色的多。 裴依依一边号脉,一边观察皇后的面色,然后翻开她的手掌仔细观察。 皇后看着这小丫头颇有些医者的架势,便由着她翻看自己手掌,摸摸脉,翻翻眼皮什么的。 裴依依站起身,在皇后的寝宫四处看了看,心里便有了盘算。 她走到皇后身边,行了一礼便说道:“皇嫂,您的寝殿需要做一些改变了! 您的寝殿有些空气不流通,容易滋生细菌,还有,这卧房内的植物也应该移出去。 命下人把寝殿彻底清扫一下,然后每日开窗通一到两个时辰的风。 环境上只能如此改变,至于其他的,您还需要自行宽心啊,不然气郁容易伤身。” 皇后算是把裴依依的话听了个半懂,寝殿的改变就全由着裴依依说的去做,可气郁这一事都能被看出来,那足以证明,这小丫头是有些本事的。 “没想到你还真懂得啊,好,本宫马上着人去办。” 裴依依说,“太医应该给您开过一些散郁的方子,光喝药是不够的,您需要心情舒畅,多去外面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如果您自己懒得动,我可以来陪您的。” 不得不说,裴依依的举动和言语还是打动了皇后,再加上唐宁娶了裴依依之后,肉眼可见的改变了许多。 在皇后的心里,这些当然都归功到裴依依的身上,家有贤妻,男人才能安心的在外打拼开创事业。 两人谈了一会,到了该出宫的时辰,裴依依从内室出来之后也觉得,皇后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皇帝和唐宁似乎也谈的很顺利,看来今日进宫拜见是来对了。 和帝后拜别后,裴依依主动的拉着唐宁的手走出了椒房殿。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帝后眼里,二人相视一笑,皇后开心的说:“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老七娶到一位称心的王妃。” 皇帝轻咳一声说:“朕一直很放心老七,原本不想拉他进来,可朕的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 “陛下,您是天子,自然能千秋万代,莫要说这等丧气话。”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你我是少年夫妻,这种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说呢,朕还不到要你用这等奉承的话来搪塞的时候。” 皇帝自然是不生气的,皇后也知道,他们夫妻多年,虽然贵为帝后,可这帝后的位置却也坐的不安稳。 “陛下,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让老七入朝帮您吧,臣妾实在不想您如此殚精竭虑,好歹老七能帮您分忧啊。” 皇帝点点头,“是,这次我先交给老七一件事,他办成了,朕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他入朝,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 裴依依主动牵起唐宁的手,这还是成婚之后头一遭,唐宁都有些小激动。 没想到,刚出了椒房殿,裴依依就像甩鼻涕一样把唐宁的手甩开了,还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你……”唐宁看着自己的空手,还有一丝裴依依的温度。 “你这女人也太无情了吧,每次都是用完就甩开!” 裴依依哼了一声:“不然呢?留着生仔?” 唐宁就爱接裴依依这种话茬子,贱嗖嗖的凑上来,往裴依依腰上一搂,“你若应允,也不是不行啊!” 【靠,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你吧!】 裴依依一手掰开搂在自己腰间的咸猪手,另一手抵着唐宁的下巴往外推,二人呈僵持状态。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顺杆爬啊?虽然你天天带着面具吧,但是好歹要点脸行吗?” 裴依依即便使尽全身力气挡着这块牛皮糖,也得把噎人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唐宁更是有点不要脸了,“现在谁人不知我宠爱新婚的王妃,怎么?你还怕人看见?” 好不容易挣脱开唐宁,裴依依竖起一根手指摆在唐宁面前:“我警告你啊臭小子,今天进宫完全是因为时机正好,你不是总说没合适的机会吗?今天老娘给你创造了机会,怎么你还恩将仇报呢?” 这话没错,裴依依大约是卜算出今日宜进宫面圣,所以今日唐宁与皇帝谈的很顺畅,而且皇帝也交托了一件重要的任务。 他抓着裴依依那根指头,把这挡视线的手挪开,调皮的说:“我觉得咱俩挺合适,你懂得抓时机,我懂得配合你,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来了来了,秦征说的事情终于来了。 原以为唐宁能再忍一阵子,没想到现在就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 裴依依抽回手,傲娇劲十足:“你想的美死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是合作,各取所需而已,你少打这种算盘,智者不入爱河,懂么?土豹子!” 唐宁摇摇头,“智者不入爱河?没听过!” “没听过?刚才不是听到了吗?本小姐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第59章 我与你筹谋 裴依依当场立下g! 自从她来到这个时代,就打算单身到死了,所谓智者不入爱河,摆烂才得苟活,就是她在这里的人生信条。 裴依依也不是母胎solo的,她谈过一次恋爱,但可惜,遇人不淑,伤心过后便看透恋爱这件事情。 ——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自那之后,她只顾一心搞钱,成为富婆,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小鲜肉没有啊! 生而为人,谁没年轻过,为爱奋不顾身过,只不过等到这些荷尔蒙褪去之后,留下的只能是残酷的现实。 她已经无依无靠了,不能再让男人拖她后腿,影响她赚钱成为富婆。 裴依依陷入沉思,半天没动弹,唐宁走近她,仔细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等裴依依回过神来,发现唐宁离她很近,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她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两步:“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唐宁可不管这些,凑近了些,说:“你我是夫妻,整个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刚看你在发呆,在想什么?” 还没等裴依依回答,唐宁倒是自顾自开始猜了:“你如此言行,倒不像是不入爱河,而是为爱所伤啊,方才是不是想到旧日情伤了?” 唐宁的敏锐不得不让裴依依对他刮目相看,是想到过往的恋爱经历,但谈到情伤,那倒不至于,最起码她觉得自己不是受情伤,那多没出息! “上次把你抓回来,那个带你出逃的人好像叫你依依?你还有乳名吗?” 裴依依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和秦征相处很自然,那必然不会习惯秦征喊她裴小姐或者裴可卿的,所以才将自己的真名相告。 没想到,唐宁连这都注意到了,她只得将计就计。 “对,依依是我的乳名。” “那,我可以唤你乳名吗?”唐宁征求道。 “不行!”裴依依果断拒绝。 “为何不可?难道你与那人如此亲密,他唤得,我却唤不得?你可知道我可以一辈子不放你出王府的。” 唐宁明显已经知道如何才能拿捏裴依依了,自然是一击必杀。 裴依依烦死这个人了,只好不耐烦道:“没有的事,你愿意叫就叫吧,不过别当着外人的面,不然就穿帮了!” “穿帮?” “诶!~没事,你爱叫就叫吧。”裴依依放弃了,懒得和这人解释。 秦征就没这么多问题,她只管说,秦征总能抓到她说的重点,也不会曲解她的意思。 “你与那人……真的没什么?”唐宁突然问。 “你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多,你我可是有约定的,我们互不干涉,我与别人如何相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裴依依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没底。 说句不好听的,宁王若是君子,那自然是可以遵循约定的,若他是个小人,自己已经犯在他手里,他想弄死自己也是轻而易举。 再加上古代人思想守旧,如果他认定了自己和秦征真的有什么,自己也没办法自证清白。 就像他说的,要想处死一个平民,只需要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便可,何况她现在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更是不能有这样的事情。 为了自己也为了秦征,裴依依不得不低头:“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我曾经救过他一命,况且我说过了,智者不入爱河!” “哦~那本王也唤你依依,这样也显得亲近一些。”宁王突然一转话题,裴依依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原来,这人故意提起秦征是想让自己松口的!这个腹黑的家伙! 看着裴依依气鼓鼓的样子,唐宁憋不住笑出声:“好了,我不逗你了,咱们说回正事。 你那继妹既然已经有这样的盘算,中间必然是有牵连的,即便排除尚书府有结党的可能,至少你继母母家崔将军府是脱不开关系的。 如果崔将军真的已经和睿王勾连,那我们就很被动了。” 这个我们裴依依听出来了,是指代她、唐宁和帝后。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猫腻,可卦象不会骗人,这里一定是有阴谋的。 古人的思想,后宫不得干政,女子更是不要过问男子的事情,只要管好内宅便可。 可裴依依是什么人,她可不是那种只知道逢迎和依附于男人的女人。 “嗯哼!~所以我今天邀你一起进宫,就是在抓机会,还有,祁文柏的案子,如果你有能力帮着查一查吧,我看那俩二货还是比较正派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收了那二人,为我所用?” 裴依依点点头,挽着手臂一副指点江山的姿态说道:“那二人能力不差,只是思维略固化,稍加点拨就可,为人嘛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可以信任的。 至于你怎么收服他们,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参与这些事,但是为了我以后的日子能有保障,我答应过你,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若信我,那就将事情都告诉我,我也好帮你谋划,你若不信我,那我就只管做自己这个闲散的王妃好了。” “唉!~”唐宁长叹一声。 “可惜你只是女子,不然以你的才能,必然能大有一番作为!”唐宁感慨道。 虽然知道唐宁这话,多少有点奉承的成分,不过还是拍的裴依依通体舒畅。 “那是自然,若我是男子,还有你什么事啊!”她骄傲的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依依你是有谋略的,我自然愿意你与我一起谋划,只不过,眼下还有一关要过。” 裴依依收起得意,“怎么?还有一关?” “是啊,在府里我不是跟你说,下旨要你进宫吗,日子还不到,是下月太后娘娘的寿辰。 太后是睿王的生母……” 【卧槽,宴无好宴!】 唐宁看到裴依依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许多,宽慰道:“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心,自是有我护着你,想来你那继妹即便要找你麻烦,也得能进宫才行。 她现在是妾,即便是贵妾,这等皇家宴席也不会让她一个为妾的参加。 我与你提起此事,只是让你多个小心。” 唐宁拍了拍裴依依的手背。 听到唐宁这么说,裴依依的紧张感也去了不少。 似乎,这个唐宁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 第60章 蹭吃蹭喝 回到王府,裴依依与唐宁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裴依依内心也松动了不少,虽然唐宁有时候贱嗖嗖的,还爱占她的便宜,可扪心自问,如若这些小动作是秦征做的,恐怕她也没那么排斥。 还是自己内心里就对唐宁划分了等级,所以无论他做什么,自己心里都得打个磕巴。 即便是碰碰肩,搂个腰,在外人看来,也都是夫妻之间正常的举动,并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反而是自己,如果反应太大倒是容易让人觉得奇怪,怎么夫妻之间都不让碰的,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只能把戏做足了,毕竟自己可是拥有影后般的演技,对付这些个古代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正思索着,槐春迎上来:“小姐,你回来啦!” 裴依依简单应了一声,似乎情绪不是很好,槐春关心的问:“小姐,此行顺利吗?王爷呢?怎么没见王爷送您回来?” 裴依依自然是有人护送的,自从仇吉和吕一兄弟俩见光之后就从暗卫转成裴依依的专属护卫了,裴依依对哥俩也很不错。 “张口王爷闭口王爷的,我说丫头啊,你是不是想嫁给王爷啊?”裴依依故意这么说。 槐春赶忙解释:“小姐你说的哪里话啊,当然不是了,我是觉得您和王爷感情越来越好了,嘿嘿,这不是替小姐你高兴吗?” 槐春一个小丫头,当然不知道裴依依心中的鸿鹄之志,在她和奶娘心里,当然希望小姐嫁个如意郎君,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可裴依依偏不,男人对她而言,是毒药,是猛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更何况丫头奶妈这种,强按头的磕cp,实在是不得裴依依的心。 “臭丫头,再说这种话,我就让王爷纳你为妾,也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裴依依故意吓唬槐春。 槐春立马怂了,“小姐我不敢了,”说着就要跪下认错,被裴依依一把拦住。 “行了,我逗你的。不过你再说这种话,当心讨打!”裴依依举起手吓唬槐春。 和小姐这些年的相处,槐春当然知道小姐的脾性,只要乖一点,嘴巴甜一点,顺着小姐的话说,小姐一定会心软。 “小姐,那我给您做酸菜鱼吧!”槐春提议道。 裴依依到了这朝代,在外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只能凭借自己从现代继承来的动手能力自给自足了。 什么咸鸭蛋,茶叶蛋,皮蛋,只要是鸡蛋的做法,变着法的来,青菜就做成酸菜腌制一下,会多了很多风味,连带着把槐春也教的有模有样。 类似于酸菜鱼这种简单的菜,槐春学个一两次就会了,也不必次次都裴依依亲自动手。 “嗯,好啊,你去准备吧,”说着,转头问身后的哥俩:“你们俩吃吗?” 哥俩跟着王妃有一阵了,酸菜鱼看到过,但还没机会尝,尤其是吕一,馋的眼睛都直了,忙连连点头。 小伙子饭量大,裴依依吩咐槐春多做点,免得不够吃。 小院人手不多,裴依依习惯了槐春和奶娘伺候,院中除了主仆三人和兄弟俩,还有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做七人的饭菜,槐春也手到擒来。 没一会,院中飘来饭菜香,院中逐渐热闹。 兄弟二人虽然爱吃,也没忘记自己护卫的本分,不过这次王爷派的任务,着实是历来最舒坦的了,不仅轻松还有口福。 裴依依当然知道这哥俩是唐宁的人,想要收买人心着实不易,不过,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虽然裴依依并不想让哥俩爱上她,但是抓住他们的忠心,也要先供好他们的五脏庙。 况且裴依依向来大方,待下人宽厚,没有主子的架子,这点也颇受好评。 反正时间也早,干脆犒劳哥俩,再贿赂他们一番吧。 “吕一,你们哥俩吃过酱肘子吗?”裴依依问。 吕一一听就不停地吞口水,“王妃,属下没吃过。” 裴依依心下一喜…… 【呵呵,那不是必须的必嘛。你们的烹饪手段,除了烤就是煮,要么就是蒸炖,白不刺啦的能好吃吗?】 “得嘞,本王妃今天心情好,给你哥俩露一手,等着啊!” 裴依依走到膳房,熟练的抄起猪肘子,烧火去毛,洗肉下料,膳房的炊烟慢慢沁出炖肉的香味,等大肘子快好了,槐春的酸菜鱼也差不多了。 这香味,别提多上头了。 “原来你院里膳食这么香……”打老远传来唐宁的声音,裴依依在膳房忙的不可开交,压根没听见。 吕一仇吉两兄弟看到王爷来了,行礼问安,唐宁走到近前,酸不溜秋的说:“你们哥俩真是得了个美差啊,比我吃的都好。” “属下不敢!”二人同时认错。 唐宁倒也不是有意为难他二人,“不用认错了,下次王妃再做好吃的,记得通知本王,本王也要来蹭饭。” 兄弟二人互看一眼,王爷也要来蹭饭? 安生是个机灵的,看到此情景,提议道:“主子,咱们蹭饭一顿两顿的可以,这次数多了,王妃不得嫌您烦啊! 不如您也搬到王妃的院中,这样王妃怎么舍得吃饭不带着您呢?” 唐宁一拍手,“对啊,还是你机灵。” 主仆二人打着如意算盘,恰巧被忙完的裴依依听到,她叉着腰,拿围裙擦了擦手,朝院中喊。 “喂,想什么呢?当我是聋的?” 【这男人算盘打的是好啊,现在说为了混饭吃,将来还不得爬到我床上?休想来这套,老娘我百毒不侵。】 裴依依走到唐宁身边,嘲讽道:“你这算盘打的这么响,你妈知道吗? 这么会打算盘,怎么不去当掌柜的?让你天天有打不完的算盘!” 转头,裴依依给了兄弟俩一记大大的白眼。 【这俩白眼狼,怎么就喂不熟呢?说好了,王爷来了通传一下,怎么和死人一样。】 安生被王妃当场撞破,赶紧躲在主子身后,而唐宁则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反正带着面具呢,谁看得见! “既然你已知晓,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本王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第61章 我的呢? “我……”裴依依指着唐宁,“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眼看着裴依依要爆炸,槐春及时解围:“开饭了开饭了,小姐!” 裴依依怕自己炖的肘子糊锅了,转身往膳房去,不理这无耻小人。 院中搬来大桌,头一次,主子丫头下人护卫们坐在一桌。 唐宁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为了配合裴依依,也没多言。 上了饭桌,裴依依招呼每个人吃饭,夹菜分肘子,看着一块块肘子从眼前划过,唐宁几次举起碗,然后又放回桌上。 没有一块肉,没有一块肉是夹给他的!!! 裴依依似乎是故意的,尤其安生和吕一哥俩,这肉从唐宁举起的碗前掠过,进到他们三人的碗中。 堂堂宁王爷被放在最后!直到肘子见骨都没能得一块。 裴依依抓起肘子在啃骨头,压根不管宁王爷此时一脸怨念。 “我的呢?”唐宁委屈巴巴的问。 裴依依没理唐宁,桌上顿时陷入尴尬,没人敢下嘴去啃肉。 小妮子吃相豪迈,丝毫不顾及身份礼仪,看着没人动筷,问道:“都吃啊,愣着干什么?我做的不好吃吗?” 众人纷纷说:“没有没有,王妃好厨艺……” 七嘴八舌的赞叹,夹杂着一丝怯生生的冲动,想吃又不敢下嘴。 “好吃就吃起来,吃肉要大口才香!” 王妃都这样说了,他们不端碗也不像话,这才一个个犹犹豫豫的把碗端起来,斯斯文文的吃。 唐宁要气冒烟了,裴依依的脾气他也知道,这么做就是专门气他的,越是这样,他越得沉住气。 唐宁只能夹桌上其他的菜,等裴依依把大肘子骨头啃完了,这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进膳房洗手。 王妃离桌,安生想把自己的肘子肉让给主子,又怕主子嫌弃在他的碗里放过,正犹豫着,裴依依出来了。 裴依依没空着手,手里端着一个小盘子,里面俨然是一整块稍小一点的肘子肉。 她没好气的放在桌上,推到唐宁面前。 “呐,给你的!” 唐宁的怨念脸秒变乖狗子,一脸谄媚,都能看到他摇尾巴了。 “我就知道依依你不会不管我的,你这么人美心善,下人都如此关心,何况是夫君!”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闭不上那就别吃了!”裴依依被唐宁的话刺激到了,准备撤回盘子,被唐宁一把抢过。 “我不说,我吃肉!” 裴依依炖肉是有一手的,虽然没有在现代炖的好吃,毕竟古代缺少佐料,也没什么趁手的烹饪工具,只能凑合着来,但这也比宁王府的大厨做的好多了。 宁王有肉吃了,桌上的众人这才敢放开了动碗里的肉。 小时候饿过肚子,裴依依深知吃饱对人的重要性,也希望她身边的人都吃饱穿暖,看着他们吃的开心,比她自己吃到都开心。 唐宁自然是知道裴依依对他的照顾,没从大肉上分,单独给他装一盘,自是考虑到他王爷的身份,小妮子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众人吃的盘碗直响,唐宁也顾不上奉承他的王妃。 吃完饭,唐宁把裴依依拉到一边。 “我这次来不是只蹭饭的!”唐宁故作神秘。 “太后的生辰宴,我们府里要出一份礼物,我是来与你商量的。” 唐宁便把皇室的秘辛说了一些与裴依依听。 原来当今圣上并非太后所出,而是先皇的妃子,皇帝还未登基前就已经去世。 只因皇帝生母与唐宁母亲交好,所以皇帝才对唐宁多番照拂。 太后不是膝下无子,睿王没能继承大统,这也算太后心里一根刺,可先皇有遗诏,并未传位给睿王。 此等情形,可想而知帝后过得有多艰难。 如今朝中是两股势力明争暗斗,以太后睿王及太后母家王氏家族为首的一方势力,另一方便是先帝遗诏传位的当今圣上。 朝中并非一边倒的态度,但也不是那么清明,还有很大一部分墙头草在观望。 说句不好听的,已经有人在谣传,皇帝归天之后,社稷便在王氏手里。 最典型的就是裴玉儿这类人的想法。 眼瞅着太后比帝后的身体都康健,这种传位给睿王的声音就愈渐壮大。 皇帝并非不知,只是抓不住把柄,还得重用睿王。 听完唐宁的描述,裴依依突然好同情帝后的处境。 怪不得他们想要唐宁入朝,此番若再无人帮帝后分忧,真的要被人偷家了! “太后寿宴我们还是要好好准备,睿王此时在拉拢各个亲王,虽然拉拢我的机会不大,我也无心与他为伍,可此时不好直接闹翻。” 裴依依长叹一口气:“哎,没想到天家这么麻烦,那个至尊之位果然都是历朝历代兄弟阋墙的罪魁祸首,人永远都是欲壑难填的。” “送什么我还没想好,既不能太敷衍,也不能太谄媚,依依,你帮我想想吧!”唐宁求助。 是啊,这太后如此尊贵,什么东西没见过,送的差了,太寒碜,有怠慢之过,送太好也不会得太后青眼,还要花不少银两。 盘算一下,总有一天要与太后那边翻脸,干嘛付出那么多银钱,怎么?别人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裴依依惜命,也惜钱,她才不想为了太后花一大笔冤枉钱呢。与其贵重着送,不如送点他们没见过的。 “这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但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些材料。” 唐宁眼睛一亮,裴依依这丫头向来鬼点子多,他好奇地问:“哦?你要送什么?需要我准备什么材料?” “做个生日蛋糕吧,我需要鸡蛋牛奶,或者羊奶也行啊,你看着弄,我得提前做个实验,能弄来多少就弄来多少!” 生日蛋糕着实没见过,也不知道裴依依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 “好,这些本王去弄,你何时需要?” “越快越好咯!” 裴依依倒是无所谓,反正蛋糕也不难做。 “那本王马上去办!”说完马上带着安生离开了小院。 裴依依无奈摇头,别看唐宁平常一副冷面王爷的样,原来也会为了一口吃的,像小孩子一样啊! 第62章 太后寿宴 唐宁虽贵为王爷,但是牛乳着实弄不到,只弄了一些羊奶,这都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没办法,物资匮乏,裴依依只能凑合用羊奶做蛋糕了,但是首先得把奶里的膻味去掉。 煮羊奶,沉淀,花了她两天的功夫,终于提取出一些羊奶油,打蛋器这个玩意可代替的太多了,做起来也方便。 况且,院里还有免费劳动力,想吃就得劳动,吕一和仇吉化身人形电动打蛋器,按照裴依依教的方法打发奶油。 再用甜菜根榨取一些糖,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不过好歹算是做成了。 唐宁看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吃的点心。”赞叹之词也是一箩筐,听的裴依依耳朵都起茧子了。 现在只剩下等了,等到了时间再做一份新鲜的。 裴依依用鸡蛋麦粉做了一些好消化的蒸蛋糕,当礼物送到皇后娘娘的宫里,顺便与皇后坐了一下午。 妯娌俩谈的很愉快,裴依依将之前做好的安神香包递给皇后娘娘,嘱咐她放在枕头下,可保整晚安眠。 皇后很喜欢裴依依带来的蛋糕,软糯香甜,很是好吃。 “皇嫂,您要是喜欢吃,我就多来几趟,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就开心了,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何气郁,但不管怎样,困难都会过去的,重要的是保证自己身体康健,才能有本钱等到困境转变的那天!” 裴依依的鸡汤张口就来,这也多亏了现代时候,总有些想不开的客人来找她,她不光要帮人排忧解难指点迷津,还得负责心理疏导。 所以这小词一套一套的,都不用动脑。 几次接触下来,皇后也是越来越喜欢老七家媳妇,虽然婚礼上有些荒唐,但人很好,乖巧懂事,进退得宜。 “可卿啊,本宫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皇后不知不觉也吐露些心声。 帝后的年龄,都可以当裴可卿的父母了,唐宁是圣上幼弟,叫皇后一声娘,年纪上也是合理的。 “我知皇嫂的难处,都会过去的!”裴依依安抚道。 太后寿辰即将来临,裴依依最近常去宫中走动,必然会引起宫里一些人的注意,可是裴依依顾不得那么多,眼下先把寿宴应付过去。 入秋后,这一个月下了两场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眼看着气温就降下来,再加上裴依依最近很忙,身体疲累,风寒有些复发。 太后寿辰当日,裴依依起个大早,因为蛋糕要现做才新鲜,所以天不亮她就爬起来张罗。 羊奶在去膻味的时候加了一些水果一起煮,除了去除膻味还增加了些水果香气。 提前糖渍过的水果粒混着打发的奶油,夹在蛋糕夹层中,还真像那么回事。 忙了两个时辰才做好,蛋糕虽然不完美,但是应付太后足够了,毕竟她没见过! 正巧前一天也下了场雨,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裴依依起的过于早,忙完之后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唐宁来接裴依依的时候便发现她脸色不是很好。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唐宁问。 裴依依摸摸额头,倒是没发烧,就是出了些虚汗。 “没事,可能累着了,先别管那些了,先把今天的寿宴应付过去之后,我再好好休息。” 寿宴上可能又有暗流涌动,不管怎么样,先应付过去才是正事。 “好,那在马车上你休息一会,不然该没精神了。” 唐宁现在也不那么讨厌了,说的话也中听,裴依依自然不会与他抬杠,况且今天实在太累,上了马车,裴依依就靠着唐宁睡着了。 到了宫门裴依依才被叫醒,这么睡着实不舒服,总感觉睡这一觉疲累感更甚。 裴依依强行敲了敲自己的头,想让自己马上进入状态。 “干什么?”唐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打坏了可怎么办?” 这话听在旁边一众宫人耳里,那是极尽的温柔,宁王殿下宠爱王妃,果然名不虚传。 “头有点痛……”此时裴依依说话都小声了很多。 何止头痛,唐宁早就注意到,刚在马车里,她就有些发抖,幸好车里有一件大氅。 他连忙去把大氅拿下来披在裴依依肩上,“走吧,到了太后那里再拿下来。” 唐宁揽着精神不济的裴依依,朝着太后的寝宫走去。 夫妻二人一同向太后行礼,然后兵分两路,裴依依去了女眷那边,而唐宁则到外臣那个厅。 宴会开始前还有一些所谓的小茶会,一堆鸡婆们围在一起说闲话,裴依依最不爱听了,可偏偏,这样的场合,她居然看到了裴玉儿。 裴依依看着裴玉儿在太后身边殷勤得很,恨不得脸都笑变形了。 【卧槽,裴玉儿好手段啊,一个妾也能来这样的场合,啧,唐宁这不靠谱的,不是说她来不了吗?又骗劳资!】 裴依依身体不适,看到裴玉儿更加的不适,想躲远点,可越是躲越是有人cue她。 不知哪个大臣的夫人奉承道:“太后娘娘,您身边这位姑娘是何人啊?如此花容月貌,我见犹怜。” 裴依依听到这种形容词形容在裴玉儿身上,简直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太后回道:“这是睿儿新纳的妾,虽然是妾,但出身不低,只因睿儿早有王妃,她又爱慕睿儿,实在是委屈了!”说着,还抓着裴玉儿的手拍了拍。 这时又不知道是哪家的长舌妇说:“我认得,这不是裴尚书家的千金吗?看来,裴小姐当真是与睿王情深意切啊,甘愿放下身段与人为妾!” 这话也不知是奉承还是讽刺,反正裴依依是觉着刺耳,可裴玉儿还笑呢,笑的跟花痴似的。 “各位谬赞了,玉儿仰慕王爷已久,只恨玉儿生的太晚,与王爷相识太晚,玉儿不求王妃的位份,只求与王爷长相厮守!”裴玉儿极尽可能的捧着睿王和太后。 太后自然是乐得别人夸奖睿王,尤其是今日的场合,那脸上的褶子都能多乐几条出来。 不知何时,唐宁站在裴依依身后,轻轻揽着她,小声说道:“别听她的鬼话,这些话,拼花宴上,她可是原封不动的说与本王听的。” 第63章 高手过招 这人突然的靠近,吓了裴依依一跳,尤其今天她身体不适,更加反应迟钝。 “你吓死我了,你不在外臣那边,跑过来听长舌妇嚼舌根啊?”裴依依拍着唐宁也小声的说。 今日的裴依依少了平常的火气,温柔了许多,唐宁看着实在欢喜,也不舍得离开,两个人小声哔哔聊着天,没一会就被人发现了。 “哎呀!~这不是宁王殿下吗?这么舍不得王妃,还要来陪着啊?宁王果然很宠爱王妃呢!”在场的又不知哪位长舌妇率先定位到唐宁,马上大声宣布了。 得,这下想不引人注意也难了。 众人取笑唐宁爱窝在女人堆里,唐宁也不生气,一边拽着裴依依的衣袖,一边与众人打岔。 裴依依无奈啊,宁王的多变她是领教过的,今天又是这样的场合,由着他吧! 可突然间,裴依依余光看到裴玉儿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自己。 太后也打趣道:“宁王是少了一些阳刚气,这里都是女眷,你跑来干什么?你媳妇丢不了,哀家给你看着呢!” 一众女子哄堂大笑,裴依依不好意思,裴玉儿也尴尬的扯了扯嘴唇,一脸的不屑。 太后拉着裴玉儿说:“你怎么不与姐姐说话呢?” 裴玉儿马上娇滴滴的说:“太后,今日是您的寿诞当然以您为尊,我既已嫁给王爷,当然也是以王爷为先,姐妹叙话何时都行的!” 【卧槽,几日不见,裴玉儿拍马屁报班了吗?这么流畅?】裴依依不禁吐槽。 裴玉儿这几句话,当然也是正拍中太后的心意,太后满眼笑意藏都藏不住,一直赞赏裴玉儿识大体。 这一番操作下来,在场的女眷没人敢轻慢裴玉儿,即便她是个妾,她不配,但今日的场合也得给太后面子。 于是乎这些大臣的夫人们,各官家小姐们,都开始寻找机会逢迎几句。 这就是生存法则吗?裴依依懂,但是她不屑。 就算拍,也得找她看着顺眼的人拍。 皇后来的晚了些,一到场,所有女眷纷纷行礼,可太后对着皇后,脸色却不好。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秋!” “免礼吧,皇后若是后宫事忙,便不必过来了。” “母后恕罪,儿臣确实失礼了,请母后责罚。” 裴依依生气了,太后明显就是找茬嘛。 “责罚就不必了,若皇后没精力管理后宫,哀家可帮你寻一助手,我看何淑妃就不错。”太后说道。 唐宁在裴依依耳边说:“这何淑妃是太后弟媳母家的女儿,也算是睿王那边的人。” 裴依依哼了一声,即便唐宁不说,她也猜得出,这时候给皇后穿小鞋,能推荐的肯定是自己堪用的人啊! 裴依依有一种马上把那蛋糕甩地上的冲动,扔了都不给你这老婆子吃! 可想想还是忍下来了,谁叫人家是太后呢,这天底下权利最大的女人。 皇后倒也给力,显然这并不是太后第一次刁难,只见皇后直接跪下,给太后行了个全礼。 “母后,是儿臣的错,请母后息怒,今日是母后寿诞,不能因儿臣扫了兴,儿臣愿意脱簪领罚,还请母后不要生气了。” “好了!你是没别的词了吗?动不动就脱簪领罚,好像我就是找机会要罚你似的,你这样让皇帝看到了,是要置哀家于何地?” 皇后怯懦的说:“儿臣不敢。” “行了,不敢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大好的日子,不愿看到你这样子,也不知道演给谁看,起来吧!” 【嘿,这老太婆果然讨厌!难怪呢,一脸的褶子都遮不住这讨厌的刁蛮劲!】 唐宁看裴依依脸上已显怒色,抓着她的手安抚道:“行了,你也别生气,太后出自名门望族,自小也是被娇惯出来的,加上自己亲儿子没能当皇帝,这不是有气都撒到皇嫂身上了嘛!” 裴依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是啊,从小衣食无忧,养成她这般的性子,就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皇嫂这么温良的人都要被她挑刺儿!” 唐宁也感叹,“是啊,不过你说的‘挨什么的毒打’,我想啊,这辈子是没可能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忍耐!” 裴依依憋着怒气,头更疼了! 唐宁见她眉头都拧起来,问道:“头疼?我给你揉揉吧。” 夫妻俩挨着坐,唐宁伸手按在裴依依太阳穴上,给她按摩,这待遇,我朝实属没见过。 裴玉儿嫉妒的冲口说了一句:“太后您看,姐姐和宁王的关系真是好呢,宁王也真是体贴,还给姐姐按摩,想来宁王对闺房之乐如此熟稔,定是个好夫君!” 说到这还扬声喊了一句:“姐姐真是好福气啊!” 男尊女卑的时代,想要享受男人对女人的服务,那只能去青楼里找小倌了,可也没哪家女子敢去找小倌找这种乐子。 此等行为在众人眼中,只觉得宁王不堪重用,如此逢迎一个女人? 爱妻者不乏裴尚书之流,但也没做到如此地步,这才是裴玉儿真正嫉妒的地方。 倒不是男人服侍女人这一点,而是当初宁王能如此决绝的拒绝她,恐吓她,将她吓病了半月有余,此时却如此温柔的对待裴依依,这才是触到裴玉儿的逆鳞。 太后倒是无所谓,她巴不得除了他的睿儿和成儿,其他亲王都是草包才好,这样,唐家的江山就会交到她睿儿的手里。 “宁王当真是情种啊,不愧是唐家的子孙。” 太后并不是诚心夸赞,只是她并不想以任何形式激励这些闲散王爷奋发图强,来增加自己儿子夺皇位的难度。 “太后,我夫人为了给太后准备寿礼,天不亮便起来了,她自小身子弱,三哥的这位贵妾应该知晓的。 要说这身子骨弱,还是这妹妹造成的呢!” 唐宁这么一提,裴玉儿脸色都变了,裴依依却差点笑出声来。 众人都看向裴玉儿,连太后也看向裴玉儿。 裴玉儿惊慌失措的,强行掩饰也没掩饰住,“太后,您莫要听宁王殿下瞎说,姐姐这身体是因为掉进池塘才落下病根,和我没关系的,只不过当日我来晚了些,让姐姐在池水里多冻了些,姐姐竟然记恨到现在。” 第64章 献礼 “哦?竟然还有此等事?”太后说。 【好一招移花接木啊!原本是自己心性歹毒,现在推到我这了?你特么属梅超风的吗?梅超风都比你善良!九阴白骨爪你玩出花儿来了,你特么个老阴哔!】 “妹妹,今日是喝高了吗?怎的还没开宴就胡言乱语了?”裴依依从容不迫的接招。 “我知你当时年岁尚小,推我一下没关系,姐姐这么些年都被你母亲送到外庄上养病,也碍不着你的眼,何来记恨一说呢? 姐姐我年岁长一些,当然不与小孩子计较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还拿到太后面前炒陈沙,太后眼明心亮,可不会被这些迷了眼!” 唐宁悄悄给裴依依竖了个大拇指,这一番话怼的漂亮啊! 【切,谁还不是个老阴阳人了,祖奶奶我阴阳别人的时候,你还不是个卵呢!】 裴玉儿嘴没裴依依利索,马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急的在太后面前委屈。 “太后,玉儿没有,您要相信玉儿啊!” 太后是何等人,自然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鳖,老精了! “你看看,自家姐妹怎么说话说的还急了,都是裴家的女儿,唇亡齿寒的道理不懂吗?老七家的,你作为姐姐拿出点态度来!” 【太后您这一手泥和的真是漂亮啊!下次有刮大白的活一定找你!】 “太后,您言重了,妹妹先开玩笑,我才应一下,怎的妹妹先急了,姐姐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妹妹曲解了! 要我说啊,妹妹还是年纪小,分不出好赖话,这要是与睿王妃相处,可不敢这么小心眼啊!” 众人找了一圈,今日还真没见睿王妃在场。 这新上位的小妾把正妻挤兑的不来参加太后寿宴?这里有故事啊! 众人都是一脸吃瓜相,本想探究下去,可太后却出来打圆场了。 “青眉今日身体不适,哀家准她在府里休息,不必折腾了。” 裴依依往唐宁身边凑了凑,嘴唇不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有后台就是好啊,我也不舒服,我也不想来的!你看看你,怎么就没这样的后台。” 唐宁轻笑,也同样挤出一句:“为夫的错,一定改正!” 二人一同笑了。 裴玉儿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更生气了,头顶冒烟的那种! 到了正宴的时候,大臣们也都和自家夫人坐在一起,裴玉儿只配在睿王身边站着。 裴依依看她那可怜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办法!千方百计算计,只能站在旁边!”裴依依说。 唐宁却不以为然:“她自己的选择,你替她可怜个什么劲,平日里你不是最看不惯她吗?怎么?突然这么悲天悯人的? 你有那么多功夫,多怜悯怜悯为夫可好?” 裴依依一边吃菜,一边吐槽:“你吃的哪门子飞醋?我是说她,这么着急的给人当妾,结果只能站着!” 唐宁突然搂住裴依依的肩膀,往自己这一边拉了一些,“人家可不这么想,她想的是,有朝一日,睿王能继承皇位,她就是某位娘娘了!” “嘁,赶紧寻一条蓬松柔软的棉被吧!”裴依依撇嘴。 “怎么讲?” “梦里啥都有!” “哈哈哈哈哈哈……”唐宁笑的很大声,差点引得所有人看过来。 “你啊你,还真是皮!”唐宁伸手刮了一下裴依依的鼻子。 裴玉儿绞着丝帕,脸愈发灼热,虽然嫁给睿王做妾不是她的本意,可舅父跟她打包票,将来她一定能做皇妃的,只是还需等些时日。 可没想到,千辛万苦得来的进宫机会,不是长脸,却是在这受众人羞辱! 其实没人羞辱她,除了裴依依。 只是她心理扭曲,凭空生出一些幻象,她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周围的人都在谈论她。 裴玉儿委屈巴巴的问睿王:“殿下,我真的不能坐下吗?” “不得无礼!是你非要来,我才让你来的,你来了又这么多事?” 睿王说完,裴玉儿不敢吭声了。 没想到睿王一点不惯着裴玉儿,眼看着裴玉儿都要委屈哭了! 正宴开宴前皇帝才到场,给太后问安,送上礼物,就算正式开宴了,接着就是各家送礼的环节。 真的是一点没心意,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细软,黄白之物。 有心的就寻一些猎奇的玩意,比如蛮族的兽皮,没见过的骨制配饰,随大流的就是一些象征长寿的物件,什么不老松盆栽,仙鹤刺绣什么的。 真是一点没心意啊! 轮到宁王府献礼了,太后似乎还记得刚才裴依依为难睿王的贵妾,“听说老七家的为了哀家的贺礼,颇费心力啊!” 裴依依不卑不亢,上前行礼。 “回太后,臣妇只是仰慕太后,自当尽心尽力。” 随后,宫女将裴依依的蛋糕端上来。 宴会当场就沸腾了,谁也不知道这花花绿绿的一大坨是什么东西。 之所以花花绿绿,是裴依依用蔬菜汁染了色,还用奶油挤了几朵牡丹花,看着就好看。 “这是何物?”太后问。 裴依依非常自信的说:“回太后的话,臣妇擅长一些烹饪技巧,这是臣妇研究出的一种糕点,专门用来庆贺生辰的,之前臣妇并未给人做过,最近刚好改良成功,口味极佳,正巧拿来献礼,希望太后喜欢。” 此等没见过的糕点,太后当然要见识见识,本就物资匮乏,糖产量很低,所以在宫中,糕点就成了奢侈品,只有品阶相当的妃嫔才会有糕点吃。 “哦?那哀家倒要尝尝老七家的手艺了。” 只可惜面对如此陌生的糕点,侍奉用膳的宫人都不知如何处置,犹豫间,裴依依说:“公公,我来吧。” 裴依依从宫人那要来一把长匕首,在切蛋糕之前,还祝祷一些生日的贺词。 “恭祝太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谢谢金庸老爷子,此刻我已经词穷了,谢谢神龙教!】 一刀下去,切下一角,放在碟子里,让宫人呈上去。 第65章 去死吧 太后接过宫人递来的碟子,看着碟中的糕点,还有夹层,用筷子夹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老妖婆也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马上就喜笑颜开了。 软绵的口感,夹着甜甜的水果,这种清爽是老妖婆活了一辈子都不曾感受过的。 “老七家的,你这手艺真是不错啊,糕点很好,哀家喜欢,赏!” 众人听罢都对这蛋糕感兴趣,可是送给太后的,他们怎么有这荣幸尝一口呢。 裴依依压根不想让老妖婆多吃,遂禀告道:“太后娘娘,今日是您寿辰,此蛋糕是臣妇的心意,何不分与大家,让大家都沾沾太后的福气呢?” 老妖婆本想宴会结束再自己享用的,被裴依依这么一抬,分吧,自己吃不着了,不分吧,未免有点失了太后的威严。 老妖婆一咬牙,说道:“老七家的思虑周全,那就与各位共享吧。” “谢太后!”众人纷纷谢恩。 宫人分别给皇帝皇后切下一角,其余的按照在场的人头均分了,但是没裴玉儿的! 裴玉儿更气了! 眼看着宴会上都在赞颂裴依依的手艺,在场的又只有她一个是站着的,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想要! 裴依依出了口恶气,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唐宁却面露担忧之色,裴依依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看样子真的是不舒服。 “你还好吧?”唐宁问。 “没事,这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宫宴已经过了前半段拘谨的部分,裴依依自然可以离席。 原本唐宁要跟着的,可今日不知怎的,唐睿的王妃没跟来,他便自来熟的拉着唐宁喝酒。 裴玉儿也悄悄的离席了,没有人注意到。 裴依依感觉自己发烧了,一阵阵发冷,进入太后的寝宫,大氅就交给宫人,没带进来。 殿内虽然闷,但也暖和,这猛地一出来,小风一吹给裴依依吹出一身的寒意。 她看到一处凉亭,要去那处,得经过院中的拱桥。 裴依依本想着去坐一坐,没想到人刚走到拱桥上方,被人喊住了。 裴玉儿扭着屁股走上来,“姐姐,还真的不能小看你,怎么?你是脱胎换骨了吗?自从你回来,每次进宫都能出风头呢?” 裴依依不想与她多言,只想赶紧下桥,她讨厌水,而且她现在不舒服! “自己蠢就不要嫉妒别人正常的智商,有那个功夫多吃碳水!”裴依依讥讽道。 裴玉儿哪里听得懂裴依依在说什么,“这就想躲啊?怎么,你什么时候这么阴险了,得了如此大的便宜还在这装清高!” “裴玉儿,我没工夫跟你瞎白话!”裴依依刚要走,突然被裴玉儿拽住了袖子。 “姐姐你别走啊,你得了宁王的青眼,你可知道宁王相貌有多丑陋,哈哈哈哈,姐姐,你终日与这样的人睡在一张床上,不害怕吗?他跟你亲吻,你不恶心吗?” 【不害怕也不恶心,因为他既没有睡在我旁边,也没亲过我,咋的,你咬我啊!】 “妹妹,似乎你关心过头了,你不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吗?” 裴玉儿抓着裴依依的手腕,用力的攥紧,“我的处境还不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嫁给他人当个妾室!” 裴依依被气笑了:“我说你真是癞蛤蟆糊脚面,不咬人你纯膈应人啊,什么叫我害的,你自己自甘堕落赖我什么事? 是我叫你嫁给睿王的?是我叫你站着看别人吃席的?笑话!” 裴玉儿显然疯了,打鸡血了,她红着眼眶,泪水直打转,坐在拱桥栏杆上,自顾自的说。 “是,我是自甘堕落,可这又是谁害的,还不是你,凭什么你要骑到我头上,你凭什么,你配吗?” 裴依依才不惯她病呢:“凭什么?凭我是嫡女,凭我是王妃,凭我明媒正娶,够了吗? 得了,你省点力气,回去筹谋你的妾室之位吧,你要能把睿王妃挤走,那才叫能耐,而不是在我这疯狗似的乱吠!” 裴依依每一句话都精准打击到裴玉儿的软肋上,她现在正赤红着眼,泪里都啐着毒似的盯着裴依依。 “放手!”裴依依呵斥道。 裴玉儿像是应激了似的,手越抓越紧,抓的裴依依有些痛了,她今天本就不舒服,没什么力气。 这要是搁在平时,不赏她个嘴巴子,自己就不姓裴! 可喊了半天裴玉儿还是不松手,裴依依几次试图挣脱都没能挣脱成功。 裴玉儿突然抬头,狞笑着,恶狠狠的挤出一句:“去死吧!” 话音未落,裴玉儿整个人向湖里倒去,她还攥着裴依依的手腕,事情发生的太快,裴依依来不及反应就被拽着一起跌进湖里。 一阵刺骨的凉意瞬间穿透裴依依。 太后宫里的湖有些深,脚下探不到底,裴依依不熟悉水性,下水之后直接呛了口水。 裴玉儿这杀千刀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劲的把裴依依往水里按,几次挣扎下,都没能挣脱裴玉儿的黑手。 裴依依拼命挣扎,呼救,也不知道有人听得到吗,这里离主殿有些距离。 身体逐渐瘫软,裴依依想挣扎出水面,可一直感觉有股下坠的力量拖拽着她。 她想,这湖里,应该不止一条人命!不然为什么这么冷。 裴依依挣扎不动了,唐宁在哪?她要把自己交代在这了吗?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是怎么被救上来的,她不知道,只是她睁开眼的时候,浑身湿透的唐宁正在喊她的名字。 人工呼吸,心肺复苏,这不都是现代人的急救手段吗? 总算把呛的水吐出来了,裴依依连连咳嗽,这才恢复神志。 她真的冷极了,即便唐宁抱着她,还是觉着冷。 是谁在哭? 裴依依回过神,这才看到睿王扶着浑身湿透的裴玉儿,正盯着自己看。 而裴玉儿则是哇哇大哭,控诉着把她推下水的罪魁祸首……她的亲姐姐。 裴依依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能勉强撑着精神已经算不错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惊动了太后和帝后。 第66章 被算计了 “这是怎么了?”太后问。 裴玉儿马上从睿王怀里挣脱出来,一个翻滚,跪在太后脚下,哭诉道:“太后,您要给我做主啊,姐姐刚才教训了我几句,说我太不给她面子了,当着如此多的大人夫人不给她台阶让她难看,要教训我。 她说我脑子不清醒,应该下水清醒一下,这才把我推下去的,呜呜呜呜呜!~” 周围围观群众有人在说,“刚才好像看到裴小姐是坐在栏杆上的,宁王妃站在桥上。” 【妈呀,吃瓜就好好吃瓜,就你长着一张嘴是吗?】 裴依依无力辩解,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已经快撑不住了,只能在唐宁耳边小声说:“我没有,她……拉我下水……” 裴依依无法开口,只能唐宁说了:“太后,是三哥的妾推了我妻!” “我没有!是姐姐推得我!”裴玉儿大叫起来。 唐宁也不让她:“既然是她推得你,为何你生龙活虎,她却奄奄一息?” 裴依依抬起手,在手腕处还有脸颊太阳穴周边都有一些手印。 裴依依的皮肤特别敏感,一遇到外力就红肿,例如扇一巴掌,马上出红印子,平常挠个痒都能肿一大片。 也得亏是这样的体质,才有了她被裴玉儿陷害的证据。 围观的众人纷纷发出惊叹声,一个小小妾室,居然心思歹毒至此! 裴玉儿也是个影后,马上倒地哼哼呀呀的,睿王本来都不想配合她了,可谁曾想,裴玉儿湿透的裙子竟然洇出血来。 太后一看见红了,忙慌张的问:“这是怎么了?” 裴玉儿一改方才洪亮的声音,马上气若游丝的说,“太后,妾有王爷的骨肉了,方才与姐姐分享此事,姐姐突然就推我下水,我……我是不是……怎么都是血啊!王爷,王爷救我啊!” 裴玉儿哭的梨花带雨,拽着睿王不放,睿王也懵逼了,“怎么你有身孕不告诉本王呢?” “玉儿……玉儿想着才一月多,胎还不稳,想再等等的,谁成想姐姐竟然害我!” “你真是信口雌黄,那可卿身上的伤不是你抓的吗?她哪有力气去害你!” 唐宁也想辩几句,可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正在此时,睿王也加入了:“七弟,你这就太过分了,你妻只是溺水,可本王失去了一个孩儿!” 这话太重了,尤其在太后心里,太后太想要孙子了,这么些年,睿王只有一子一女,睿王妃似乎不善生产,这才同意睿王纳妾,而且一定要身份不错的。 可身份不错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当妾啊。这不,遇到冤大头裴玉儿了。 还没高兴两分钟,先得来的是噩耗,眼瞅着多一个孙子,这说没就没了! 唐宁还欲争辩几句,看到皇帝在给他打眼色,这才把想说的话按下去。 现在不宜过分争执,免得太后睿王起疑。 裴依依只迷糊的听着,唐宁起先还帮她辩解两句,怎么后来就没音儿了。 唐宁把裴依依搂在怀里,小小声的在她耳边一直说对不起。 【呵呵,臭男人,这就妥协了,说好了要护着我的,护个屁!】 裴依依没了心力,身子一瘫,晕了过去。 裴依依什么时候醒来的?两天之后! 这事最终触怒了太后,毕竟子嗣事大,即便裴依依身上同样有伤,那也要以子嗣为重。 要不是帝后求情,裴依依总免不了一顿皮肉官司,现在只判了个禁足。 槐春和奶娘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了,自从小姐差点死了。之后小姐身体都还不错,也没发过这么高的高热,摸着都烫手。 裴依依烧到皮肤都发红,还不停的咳嗽,说胡话! 当然了,这胡话里包括骂唐宁的话,还有想念秦征的话,还正巧的都让来探病的唐宁听了个一清二楚。 槐春也有些郁闷,你什么时候说胡话不好,偏偏宁王来了,小姐就说胡话。 槐春以为唐宁生气了,因为王爷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自那之后再没来过,直到裴依依醒过来。 “小姐你吓死我们了!”槐春埋怨道。 裴依依醒来,咳嗽就没间断过,她用了好一阵才恢复了一些记忆,脑子逐渐清明。 “唐宁呢?”裴依依问。 槐春嘟着嘴:“小姐,您还问,都是您,偏要在王爷来的时候说胡话,骂他还念叨秦征,王爷生气了,已经两日没来了!” 【艹!我还没生气呢,他生个什么气?有毛病吧!果然男人都是小心眼!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裴依依边咳边说:“随他吧,爱来不来,不来我还清闲!” “小姐,太后让您禁足……” “为何,明明我才是受害者!”裴依依不解。 其实当日裴依依已经恍惚了,压根不知道裴玉儿小产的事情。 “王爷说,因为您让四小姐小产了,太后盼这个孩子盼了很久了…… 王爷说,这都是无妄之灾,小姐您……” “无妄之灾?无妄他娘的大皮球!自己没能耐就……咳咳咳……就特么别充什么男子汉啊!” 槐春马上给裴依依顺气:“小姐您别激动啊,当心气坏身子!郎中来看过了,您伤寒复发了,这些日子怕是要难熬了……” 裴依依深呼吸,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这特么叫什么事,孩子?哪来的孩子?裴玉儿有孩子了?她不是才嫁一个多月吗? 裴依依突然警觉过来,一个多月就有了,还因为落水而滑胎?这也太巧合了吧。 莫不是借着这个孩子,要陷害自己! 裴依依迅速掐算指诀,片刻后一拍大腿。 “裴玉儿你特么有病吧!你以为你是武则天啊,拿孩子算计我!你……咳咳咳……你特么不讲武德……” 奶娘看裴依依如此激动,也劝道:“小姐,莫再要动气了!身体要紧。” 可不是,这一会的功夫,裴依依已经感觉要把肺咳出来了,嗓子气管一路到两侧肺叶都震得疼,甭提多难受了。 第67章 救人要紧 裴依依溺水,虽无性命之忧,但是牵起她的旧疾。 虽然才刚入秋,天气还不是特别冷,可因为连日来的忙碌,再加上呛了水,裴依依身体太弱,引发了咳疾。 当年死而复生,这咳疾就足足咳了快一年才好利索! 槐春和奶娘都非常注意,生怕裴依依着凉,因为她比一般人更容易伤风。 只这一咳起来,经常整夜整夜睡不好。 果不其然,到晚上,裴依依再次发起高热,槐春奶娘没了办法,只能跟府里的管家说。 宁王不在府里,管家只能先去请郎中。 这一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病重了…… 郎中看过之后,也是神情凝重,王妃的咳疾是几年前落下的旧疾,这次复发来的汹涌,如果不及时控制,很可能发展成痨病,到那时就束手无策了。 奶娘急得直掉泪,槐春也是没了主意,王爷也不在府里。 老郎中写好药方,去准备抓药,奶娘一直在榻边伺候着,给裴依依换冷帕子。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得去找王爷!” 虽然小姐昏睡之前说过,再也不相信王爷了,可此时只能去找王爷。 槐春跑到院中去喊吕一和仇吉。 哥俩早就知道王妃不太好,此时院中只有仇吉一人,吕一去找王爷了。 “仇吉大哥,您一定要帮帮忙啊,不然小姐真的要不好了!”槐春急哭了。 “我知道,吕一已经去找了,你们再等等!”仇吉头一次遇到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拽着他,一时也有点方寸大乱。 一副药已经灌下去,裴依依丝毫没有退烧的迹象,依旧呓语出汗,小院的人都着急。 奶娘抹着眼泪:“小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次,如今进宫赴宴也能病成这样。” 槐春更是急的跪在月光下祈祷,祈祷裴依依能好起来。 仇吉知道王爷出府了,一时半会吕一是没办法把王爷带回来的,只能去求冷公子。 冷玉书还在王府住着,只不过他平时安静惯了,身边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小跟班,一个丫头老妈子都没有。 仇吉来到冷玉书的院子,扬声道:“冷公子,王妃有难,请冷公子出手相助。” 仇吉并不确定,冷玉书一定有救王妃的法子,再说了,郎中都看过,药也服下了,依旧没有好转。 但冷公子是主子的朋友,而且身怀绝技,仇吉就想来碰碰运气。 没一会,院中亮起灯光。 片刻后,身披外衣的冷玉书,提着灯笼出来了。 “王妃现在如何了?”冷玉书问。 “属下也不清楚,属下不能进屋看,只是王妃的丫头说王妃病得很重,请来的郎中也没能退了王妃的高热。” 仇吉也有些着急,如果现在不想办法,等王爷回来,也许一切就都晚了。 冷玉书思考片刻,“王爷真会与人找麻烦。你且在此稍后。”说完,冷玉书转身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冷玉书从房间里出来,同仇吉一起去了裴依依的院子。 还没走到房门口,便听到有女人的呜呜咽咽的哭声。 冷玉书加快几步,来到裴依依床前,再看床上那个人,奄奄一息,没了什么生气。 旁边站着一个老郎中,一个劲摇头。 “让开!”冷玉书喊道。 榻边的人都退开,让开位置,奶娘把裴依依扶起来,冷玉书上手就去翻裴依依的眼皮。 那黑眼珠子已经快翻没了! “这位大娘,把她亵衣脱了!”冷玉书说。 “啊?”奶娘也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说法,这个陌生的公子一进门就要脱有夫之妇的衣服。 仇吉尴尬的上前阻止:“呃……冷公子,这不太妥当吧!” “呆子,还拘泥这些俗套,再不救,你家王妃就真的要被克死了!” 冷玉书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有一些急躁。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毁了小姐清白!”槐春挡在冷玉书身前。 “丫头,你想你家小姐活,那咱们就要抓紧时间救,明白吗?”冷玉书镇定的说道。 槐春还是坚持,“这位公子,您要怎样救,您跟我说,我可以照做的。” 冷玉书也有些急了,“她现在这样,我们得帮她疏通经络!” 槐春一下就没了之前的慌张,反而思路清晰。 “公子,我与我家小姐身形相似,您要怎样疏通经络,您可以教,实在不行,您在我身上把需要用的穴位和方法标出来,其余的,由奶娘来做!” 冷玉书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震惊,有些佩服。 “好,那你脱!”冷玉书说。 奶娘一听,这可不行,槐春也才刚及笄,还没嫁人,怎么能当众脱衣服,“不行,我来吧!” 槐春打断了奶娘:“还是我来吧,您和小姐身形不一样!” 原本想着这话能喝退这小姑娘呢,没想到,槐春只是咬着嘴唇,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解扣子。 外衣已经除掉,槐春手里动作还没停。 冷玉书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小姑娘,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他和槐春奶娘在房里。 槐春咬着牙,没说一句话,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划过有些微微发烫的面颊,衬的脸更烫了。 没一会儿,槐春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肚兜。 冷玉书避开目光,吩咐道:“转过身,趴在桌上。” 槐春就真的乖乖转过身,趴在圆桌上。 冷玉书拿起毛笔,左手在槐春身上量,点好几个穴位,用毛笔点下去! 除了穴位的位置,还有几条像路线一样的线条,画了槐春一满背。 画好之后,冷玉书吩咐:“这位大娘,你来,我教你。” 奶娘放下裴依依,走到槐春身边,听冷玉书讲解。 冷玉书拿出一片玉牌,用玉牌在槐春的背上按照刚才画的路线做示范。 还有胳膊上,锁骨上,统统做了一遍。 “大娘,都看清楚了吗?会了吗?”冷玉书问。 奶娘点点头,“会了,公子。” 冷玉书会心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还有一个瓷瓶。 他打开锦盒,锦盒里放着三粒丸药,快有葡萄大了。 “这三丸,每三个时辰给她服下一丸。我知道她现在人事不省,但是想办法,让她服下。” 说着,举起另一个瓷瓶。 “这个,一会帮王妃疏通经络的时候,用这个油,我刚才下了多少力道,丫头知道吧。” 槐春点点头,“公子,槐春记得的。” “好,大娘先在丫头身上试一下,拿准了力度,再给王妃疏通。” 第68章 脱离危险 槐春曾经见过小姐给奶娘疏通经络。 在外庄的时候,奶娘感染了风寒,小姐也是找了一个牛骨片,给奶娘疏通过经络,小姐当时把这个叫“刮痧”。 刮完之后,奶娘马上好了很多。 槐春隐隐觉得,这位公子的方法能救小姐。 “公子,这么做小姐就会没事吗?” 冷玉书却说:“我并不是郎中,这三丸药是我的保命药丸,我现在只能用我所知的方法,尽量拖着你们王妃的命,一切还得等王爷回来!” 槐春显然有些失望了,冷玉书拍拍槐春,“没关系,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事不宜迟,快些开始吧,我就先出去了。” 为了避嫌,冷玉书马上离开了房间并且关上门。 仇吉看到冷玉书从房间出来,迎上来问道:“冷公子,怎么样了?” 冷玉书摇头:“不知,尽人事,听天命吧。” 冷玉书的方法是有用的,奶娘和槐春也不知道到底管多少用,只是这方法用下去,裴依依肉眼可见的睡得安稳了许多。 第二丸药喂下去,裴依依的烧退下些许,虽然还是发热,但没那么烫了。 等到三丸药都喂下去,王爷还是没回来,眼看着天又快黑了,槐春和奶娘这几日都守着裴依依,人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又下了一场秋雨,空气里又冷了一分,宁王才赶回府里。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来小院看裴依依,顺便还去宫里请旨,要了位太医出来。 刘太医是专给皇后娘娘调理身体的太医,擅长女子的病症。 槐春看到宁王回来了,当即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唐宁也没跟她计较,只是一把拽起她来,手指比在嘴唇上,让她噤声。 此时裴依依就穿了一件肚兜,盖着被子,因为要不停的给她擦身,按摩,疏通经络。 刘太医刚搭脉,眉毛一皱,也是面色为难,他一边捻着胡子,一边斟酌病情。 片刻后,刘太医收回手,和宁王行了一礼。 “宁王殿下,王妃除了风寒之症还有些中毒的迹象,且这毒性不大,不易察觉,只是王妃身体虚弱,导致加重了风寒之症。” 中毒?裴依依在王府住着,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在小院里做,去哪里中毒,总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宁王府几乎是铁桶一块,不可能是在王府中毒的。 那只有可能是进宫那日,着了谁的道了。 唐宁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裴玉儿。 “刘太医,王妃她可有性命之忧?”唐宁问。 “王爷请放心,王妃此病看着凶险,其实已经无大碍了,只要退掉高热,慢慢恢复即可,相信之前的郎中用药很独到啊!” 唐宁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冷玉书,冷玉书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那有劳刘太医了,请您开方!”唐宁伸手做出个请的姿势。 槐春和奶娘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奶娘虽不年老,但这些天跟着担惊受怕,再加上没休息好,此时已经有些脱力站不住了。 槐春赶紧劝说:“奶娘您先去休息,小姐这里有我,您休息好了再来替我。” 奶娘这才勉为其难的离开房间去休息。 待太医开好方子,唐宁打发安生去取药,自己则留在裴依依房里。 冷玉书这才开口。 “还是王爷料事如神!” “那你也不能用萧兄给你的保命药丸!”唐宁责备道。 “不打紧的,我如今身体也没那么弱,先救王妃要紧。”这话说出来,听在槐春的耳里,更加感激冷玉书了。 可相对来说,槐春对宁王又有些不满意,倘若不是冷公子的药和方法,小姐恐怕撑不下来。 现在王爷回来了,却责备冷公子不应该把药用在小姐身上! 槐春气鼓鼓的,之前还以为他和小姐是良配,可这番话听下来,着实下头的很。 槐春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刮子,自己这是什么眼光! 唐宁和冷玉书两人说话声音渐小,槐春听不到,她也并不想偷听,只是为小姐可惜。 看来小姐的决定还是对的,离开王府,离开不值得的人,这才是正道。 没一会,那俩大男人谈完了,冷玉书离开房间,唐宁却没走。 他走到裴依依榻前拍了拍槐春,示意她让开。 槐春像是没懂似的,钉在塌边就是不挪地方。 唐宁轻咳一声:“咳!槐春,你让开一下,我看看依依的伤。” 槐春冷冷的说道:“请王爷自重! 虽然小姐是您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娶回来的,但是您与小姐是如何约定的,不用丫头我提醒吧? 既然您二位没有夫妻之实,那就保持距离吧,小姐是清白之身,希望王爷不要做小人!” 一个平常软糯的小丫头,能铿锵有力的说出这番话,着实让唐宁刮目相看了。 方才他与冷玉书说起这几天的事情,冷玉书也有提到槐春所做的事情,唐宁还是有些感激这小丫头的。 但是,防着冷玉书就罢了,怎么自己也要防…… “槐春,我是为了你们家小姐能早日康复……” 槐春打断了唐宁的话:“是,多谢王爷!方才太医已经说了,小姐无碍,相信太医大人一定药到病除。 我从小就照顾小姐的起居生活,这里有我伺候足矣,王爷您还是请回吧。” 【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一张嘴好生伶俐。】 “好,那本王就走了!”唐宁准备退出房间。 “恕不远送!” 唐宁算是明白了,丫头现在带着气呢,不知是气他回来的晚,耽误了裴依依的病还是气什么。 不过丫头是个好丫头,忠仆,裴依依这波不亏。 唐宁走出房间,关好门。 槐春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一边掉泪一边帮裴依依换帕子。 “呜呜呜呜呜,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没人性的王爷!” 唐宁并没走,隔着门听到了槐春的哭诉。 原来,这丫头是怪他不救裴依依,因为冷玉书的那三颗药丸。 第69章 误会大了 唐宁深知槐春误会了他,可他无从辩解,况且这些事也不是能与她一个小丫头可以分辩的,只能作罢。 但裴依依的伤不能不看。 唐宁再次推开门,走到榻前。 槐春知道去而复返的人是王爷,也没回头,只自顾自的说:“王爷,是丫头没说清楚吗?您……” 话还没说完,槐春便晕过去了。 这丫头正在气头上,虽然唐宁的身份不必要惧怕一个小丫头,但是她是裴依依的人。 而且她也是真心护主才如此生气,唐宁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璟畴!”唐宁唤了一声。 璟畴从门外进来,还没行礼,怀里便被王爷塞了个人。 “把她送回房间休息。” “这……主子……”璟畴有点慌张。 这些护卫们打架杀人是一流,就是不曾碰过任何姑娘,猛然间怀里塞了个姑娘,让他觉得烫手。 推出去不合适,可接着他不得劲。 “怎么?这点小事,还要本王亲自做吗?”唐宁语气有一丝不快。 “没有,属下这就去!” 璟畴说完,像扛麻袋一样,把槐春扛在肩上出了房间。 唐宁不管那许多,现在房间里没人了,他凑到榻前。 被子掀开,裴依依上身只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肚兜,裸露的胳膊上有玉牌刮过的痕迹,背上也是。 冷玉书的方法管用,虽然他责备冷玉书擅自动用了那保命的药丸,可也打心眼里感激冷玉书。 如果不是他,裴依依可能真的活不成了。 唐宁把裴依依扶起来搂在怀里,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塞到裴依依嘴里。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快亮,裴依依才把那一口淤血吐出来。 这期间,唐宁就这么抱着她,让她靠在怀里。 淤血吐出来,唐宁才把裴依依放平。 安生在门口打盹,听到动静这才进来,唐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唐宁安顿好裴依依,这才离开小院。 “主子,您陪王妃一夜,为何不等她醒来?”安生问。 “她恐怕也在气头上,我若一直等着,倒会惹她生气,对她养伤无益。” “那您也太辛苦了,这一宿都那么坐着……为何不……” “把她放在床上,待淤血吐出会堵塞口鼻,这时一定得有人看着。” 安生抱不平,“那您为王妃做这么多,为何不让她知道,她若是知道,定是不会生您的气的。” “眼下我们还有要事,这些以后再说。” 槐春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等醒来时天色已暗。 她忽的爬起来,发现身在自己的房间,唯恐小姐会出事,槐春连滚带爬的从榻上起来,直奔裴依依的房间。 裴依依已经醒了,奶娘正扶着她喝药呢,槐春几乎是跌进房里的。 “小姐!”槐春奔到榻前,看着面色发白的裴依依,哭哭啼啼的说:“小姐,你怎么样了?” 裴依依还是止不住咳嗽,看着槐春担心的神色,宽慰道:“没事,你小姐我福大命大,没事的。” “小姐,你快点养好身体,等你没事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槐春自从跟随裴依依,从未有一刻如此激愤,更不会说出这种干涉裴依依想法的话。 “槐春,你怎么了?”裴依依问道。 槐春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却始终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小姐刚好一些,现在知道真相,她真的怕小姐动了气。 “没什么,小姐,我只是觉得,觉得在王府太不自由了!”槐春扯谎。 裴依依拍了拍槐春,“我知道,我也不喜欢在王府被束缚,可是我与宁王已经约定,不得私自毁约。 我答应你,我会尽快了断,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 槐春想起冷玉书,便禀告道:“小姐,此次多亏了冷公子,若没有他,恐怕您都撑不下来。” “冷公子?是何人?” 这可问住槐春了,“小姐,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是我求仇吉找人救你,他就带来了冷公子。” “好,等我好些了,我们去谢谢这冷公子。”、 奶娘看二人见了面就一直不停的说,裴依依也边说边咳,半刻不得休息,忙出声阻止。 “你们两人别聊了,槐春,小姐要休息!”奶娘给槐春使了个眼色,槐春便不再开口。 奶娘强行拉走槐春,关好房门,让小姐能好好休息。 “槐春,小姐这次死里逃生,我知道你心疼,你也付出了许多,可现在我们身不由己,小姐才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你纵使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现在说!” “我……奶娘你可知王爷是怎么说的?他说那冷公子不该用药救小姐!”槐春都快气哭了。 “好了槐春,眼下我们要让小姐尽快恢复,之后再从长计议吧,小姐那么聪慧,定能想到好法子。” 槐春奶娘一路走回房间,所说的话,全让唐宁听到了。 此时唐宁正站在暗处,身后是吕一和仇吉。 “主子,槐春他们不是那个意思。”吕一连忙打圆场。 在一个院子住着,吕一和仇吉深知这主仆三人的为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就连不善言辞的仇吉也开口求情:“主子,她们二人是护主心切,您宽恕她们吧。” “我怎能不知呢。”唐宁无奈的叹了口气。 全因自己一时情急,责怪了冷玉书,这才引得槐春误会。 可她们又怎的知道,唐宁为了赶回来,跑死了两匹快马,他的担心不比那二人少。 “罢了,你们下去吧,我去看看她。” 吕一和仇吉听命退下,唐宁独自进了裴依依的房间。 裴依依虽然睡着了,但还是时不时咳嗽一阵,完全无法安睡。 唐宁只能坐在榻边,把裴依依扶起,靠在自己怀里,让她保持一个半躺的姿态,这才稍稍顺气一些。 这样确实缓解了咳嗽,裴依依没一会已经进入熟睡状态。 看着裴依依如此遭罪,唐宁早就盘算着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赶回来那日,他检查裴依依的身体,发现她右肩处有几个圆点状的伤口。 只因裴依依皮肤生来脆弱,一点点伤痕都会红肿,看着比正常的情况厉害很多。 那几个圆点状的口子,明显就是针状物扎出来的,裴依依当天穿的衣物也在同样的位置有血渍。 只不过因为落水,那血渍并不明显,这么看来,下毒之人只能是唯一与裴依依有过肢体冲突的人。 她的继妹,裴玉儿。 第70章 拜见恩人 唐宁虽然并没在意裴玉儿,她并不能成为威胁,可这女人屡次三番的挑衅裴依依,这就很讨厌了。 而且她还偏偏给睿王做了妾! 唐宁陪着裴依依,直到她睡熟了才离开。 一出小院,唐宁立马吩咐璟畴:“让戚容派人盯住睿王府。” 这是自然的,原本睿王小动作就多,若不是这次,他的贵妾携私怨伺机报复,本不想这么早与睿王计较。 接下来几天里,唐宁都不曾在裴依依醒着的时候露面,他深夜来到裴依依的房中,只为当个人肉靠垫,能让裴依依睡得安稳些。 槐春和奶娘也有些奇怪,为何裴依依白日咳得厉害些,到了晚上,反而听不到什么小姐的咳声。 这天奶娘起夜,无意中去小姐房间看一眼,却看到宁王在小姐的房中,扶着小姐靠在榻边。 她们伺候裴依依这许多年,当然知道小姐的“老毛病”,可奇怪的是小姐不喜欢垫着被褥抬高身体睡觉,说不舒服! 这……靠在人身上怎么就乐意了? 难道,小姐当真对宁王有情? 奶娘觉着,自己似乎发现了小姐的惊天大秘密。 说这婚姻是协商的是假,她自己已然动了真情才是真。 难道小姐是不想离开宁王府,才以病情为由拖延离府的时间吗? 不过不管如何,奶娘都是尊重裴依依的选择的,她在哪里都可以伺候小姐,只要小姐能开心。 这之后,只要遇到槐春说宁王的不是,奶娘都及时打断,弄的槐春都觉得,是不是隔墙有耳啊,不然奶娘怎么话都不让她说。 裴依依不能下床的这些日子,可苦了仇吉和吕一哥俩! 槐春奶娘也学了些王妃的手艺,可她们忙于照顾王妃,压根不怎么做饭,即便做,也是给王妃做一些清淡的饮食。 原本就量不多,他哥俩能蹭一口都是难得,所以近日来小院的膳食都是王府的厨子来做的。 也不能说不好吃,就是比起王妃的手艺,有那么些没滋味。 吕一盼着裴依依能快点好起来,还被仇吉吐槽说他太馋了。 一天,裴依依说想吃皮蛋瘦肉粥,正好他们还有几颗腌好的皮蛋,槐春和小姐学过怎么做便自告奋勇。 其实这粥没什么难度,主要技术含量都集中在皮蛋的腌制上,粥的制作过程只看火候如何把控。 粥香飘进院子的时候,吕一的馋虫就动了!他马上跑进膳房,看到的就是槐春忙碌的身影。 “槐春姑娘,忙着呢!” 槐春根本不想搭理吕一,只因他是宁王的人,可从裴依依进王府后,这哥俩一直在小院护卫裴依依的安全,和她们处的也像一家人似的,搞得槐春矛盾的很。 “瞎啊!”槐春没好气道。 吕一也感觉出槐春的怒气了,自从王妃生病以来,她几乎没和哥俩说过话。 那日他出府去寻王爷,也不知道府里发生什么,后来还是听仇吉说了原委。 不过吕一是比仇吉会说话的多,知道槐春在生气,那就哄呗。 “哈哈哈……没瞎啊,这不是看你在忙,问问你需要帮忙吗?” 吕一态度良好,搞得槐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但是该说不说,哥俩为了小姐的事,是实打实出了力的,和其他宁王的人不一样。 “粥……一会就好了,我煮的有点多,你……你要不要喝一碗?” 槐春主动这么说,吕一当然高兴了,他早就闻到香味了! 你说王妃怎么厨艺这么精湛,光一锅简单的粥都比别人做的香! 吕一嘿嘿笑,说道:“好啊,槐春姑娘果然人美心善!” “嘁,油腔滑调!”槐春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转身问:“对了,有个事问你!” “你说。” “府里住着的冷公子是什么人?” “是王爷的朋友啊,借住在府里的,怎么了?” 吕一当然知道当晚是仇吉去求冷玉书来救王妃的,冷玉书的身份就是王爷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没什么!小姐说,等她好些了,当面和冷公子道谢,到时候你帮忙带个路呗!” “行啊!没问题!”吕一一口就答应了。 槐春盛了一碗粥,临出膳房,对吕一说:“你和仇大哥把粥分了吧,小姐胃口不好,一碗够了。” 吕一嘿嘿的应下,自然是开心的很。 结果就这一碗粥裴依依都没吃完,还剩下半碗。 槐春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裴依依,等小姐身体好些,可以下床,就找个日子去当面拜谢吧。 宁王的朋友,那看来宁王对这位冷公子相当的重视,又或者说,宁王对裴依依本就没那么重视。 无论是哪种结论,裴依依都接受。 毕竟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宁王妃,况且,唐宁死了三个老婆,这第四个他嘴上说在乎自己名声,不能把克妻的名头坐的太实,实际上也就那样。 双标狗,怎么有利怎么走! 【无所谓了,反正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还不如看看母猪上树,干嘛信他的鬼话!】 等到裴依依能下地走动,一天天气正好,裴依依让吕一帮忙带路,来到了冷玉书所在的院子。 这处院子和裴依依的院子差不多大,也算是王府内比较小的,和裴依依的院子一个东头一个西头。 光是走过去就几乎花光了裴依依的力气,槐春劝说,干脆先回去吧,等再好一些了再来。 可来都来了,眼看着就到了,现在回头有点亏。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还是坚持去到冷玉书的院子。 院里没人,门窗紧闭! 虽然天气凉了,已经入秋月余,可也不至于大白天的把门关这么严实吧。 吕一在院中喊:“冷公子,冷公子你在吗?冷公子在不在啊!” 不得不说,吕一有时候真的聒噪的像只麻雀,裴依依真想把他的舌头揪出来打个结再塞回去。 这一嗓子出去,虽然没人应声,可一扇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 待裴依依看清楚来人之后,嘴巴已然合不上了。 这……这不是当日在怡香楼里,和宁王一桌喝酒的那个,那个疑似小倌的人吗! 【我……靠!没想到还真的带回家了,好个宁王啊!深藏不露,癞蛤蟆看上绿青蛙,你长得这么丑,玩的倒是挺花啊!】 第71章 什么乱七八糟 “你就是冷公子?”裴依依问。 “正是,在下姓冷,单名一个澹,字玉书。” 【冷淡?怎么起这么个名?】 裴依依略微有些尴尬,“冷公子……你好。” 她实在不擅与人搭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妃客气了。” “我听丫头说,当日是你救了我,特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冷玉书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与当日在怡香楼厢房里看到的如出一辙,清冷依旧。 “我客居于王府,幸得王爷照顾,王妃您不必客气。” 只两三句话,裴依依就觉得自己狭隘了。 她向来看人不会错,当日在怡香楼便不觉得此人是风尘中人,今日再见,依旧没有那种感觉。 若说他是宁王的小情儿,裴依依宁愿相信他是宁王的幕僚。 话虽如此,但场面不可谓不尴尬,裴依依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还是冷玉书先挑起话头。 “一早便听王爷提起您,说您蕙质兰心,温婉可人,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冷玉书拍马屁道。 【嘶……这话听着一点也不实在,真不像是唐宁那狗嘴里能吐出的象牙。】 裴依依干笑两声:“冷公子过奖了。” “王妃,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裴依依猛然听到这句话,虎躯一震,这要是让冷玉书知道,当时在怡香楼跳舞的那个舞娘是自己,得多社死啊。 “哈哈……是见过,那日你去救我不就见过嘛……” “哦,是吗?为何我看王妃,有种似曾相识感!” 【你们古代人都是这么撩妹的吗?这套路早过时了啊喂!】 “是嘛,那可能我长得比较普通,大街上随处可见吧……” 二人尬聊几句,谁也没聊在重点上。 突然,冷玉书开口说:“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槐春听到这里,和吕一退出院子,独留裴依依和冷玉书二人,冷玉书很满意槐春丫头,欣慰般笑了笑。 “王妃是否心里有疑惑?”冷玉书问道。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疑惑。” 冷玉书摇着折扇,拖着腔调说:“王妃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我就不转弯抹角了……” 【嚯,好小子,这就给我下套了!】 “您应该有段日子没见过王爷了吧?” 确实,裴依依自从太后寿宴落水,昏迷之后再没见过唐宁,他在忙什么也不清楚。 先不说帮不帮自己这事,听槐春丫头说的话,意思是冷玉书用药救了自己,他还不乐意了! 那既然这样,连一点同事爱都没有,何苦达成什么契约呢,裴依依向来是有仇必报,能报的当场就报了,报不了的也在计划中,是否放过对方也全看自己的心情。 可这些不是她该决定的吗?唐宁如果算是合伙人的话,至少也该尊重一下她的意愿吧,怎么就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就擅自决定了? 见裴依依不开口,冷玉书继续说道:“自您太后寿宴落水后,王爷一直在调查,近日来确实忙了些,您见不到他,也别跟他置气!” 【等等……怎么有点大老婆劝小老婆想开点的既视感,再说,我才是那个大老婆吧!】 “王爷很关心您,也很重视您,您……” “等一下,”裴依依及时打断了冷玉书,“我好像也没和他置气吧……” 冷玉书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窥探到内情:“若不是你与他置气,以王爷的性子,断然不会躲着不敢见你,而是每日偷摸摸的跑到你房里……” “什么?他每日都去我房里?我怎么不知道?……” 裴依依养病期间,除了小院里的人,只见过宫里来的刘太医,再没见过其他人了。 “王爷不善言辞,有些话他是羞于启口的,王妃您慢慢就知道了……” 可惜的是,冷玉书一边替唐宁说好话,裴依依一边吐槽,他是个不善言辞的?那他要善言辞,自己还不被他坑去两条命了! 想当初拼花宴上,那口才,那挖坑技巧,简直不要太好好么! “冷公子,你是对宁王有什么误解吧?”裴依依吐槽! “我与他……”裴依依本想说,与唐宁只是合作关系,可又不清楚这个冷玉书与唐宁到底好到什么程度,话只说了个头就不敢往下说了。 “王妃,您与王爷,我都知道,所以您大可放心。” 裴依依只挤出个难看的笑,并没有放下心,让她放心岂是说句话就能办到的。 谁知道这里藏着多少弯弯绕,虽然她与宁王是暂时的同盟,但也不能保证宁王会是她永远的同盟,还是留个心眼吧! 裴依依显得有些拘谨,话并不多,冷玉书知道她心存戒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克服的,毕竟,宁王绕了一个大圈子,净做无用功。 等裴依依发现真相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王妃,如今我在王府借住,您如若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找我,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冷公子,还是要谢谢你与我说这些,也谢谢你救我一命,今日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一路慢悠悠的回小院,裴依依都在思考,今日冷玉书说那些话的用意。 按理说一个客居的客卿,没必要多此一举去管主人家的家事,可他又知道自己与宁王的关系。 哦!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吗?一股子宣示主权的意味,弄的自己像小媳妇似的…… 什么玩意啊,古人都这么乱吗? 三妻四妾那套裴依依完全没办法理解,也不可能委曲求全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嫁人的原因。 三妻四妾在古代太为常见,若是自己动了情是必然容不得另一半找别的女人,男人也不行。 那必然会被冠上善妒的名声,这倒还是其次,就怕另一半自己要找小情儿。 与其被这男人气死,不如从开始就断了这种念头。 谁吃饱了没事干,找事来恶心自己? 再看唐宁的风流韵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纨绔之名比克妻还更被人熟知。 这种人间奇葩还是等以后谁想不开,留着她自己享用吧! 第72章 抓现行 按照冷玉书的说法,唐宁每天都会去小院看裴依依一眼,是什么时候? 自己不知道,那必然是自己睡着的时候。 “槐春,最近王爷都没来过我们院吗?”裴依依问。 槐春嘟着嘴,现在奶娘不在,没人阻止她说话:“小姐,你提他干嘛啊?他不来才好呢!” 裴依依没回话,槐春急了。 “小姐,你……你该不会是,对那宁王动心了吧?” 裴依依一个铁头锤捶在槐春脑袋上:“你这脑瓜子一天到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心是这么好动的吗? 再说了,本小姐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碰男人了,你在这瞎起什么哄!” “啊?小姐,你别啊!”槐春抓着裴依依的袖子,“宁王他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啊,秦征不就挺好的嘛,小姐,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大森林啊!” 裴依依一笑,这丫头跟她三年,别的没学会,这现代的小词倒是记得挺牢。 “什么森林,哪来的森林,教你的词别乱用!” 槐春吐了吐舌头:“对了小姐,需要我去给秦公子送信吗?” 自从裴依依被抓回来成亲,只让槐春去送过一次信,给秦征报了个平安,之后便再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自逃跑之后,唐宁有没有为难他。 “是啊,只给他报了平安,却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我也太自私了…… 这样吧,明日你出府,帮我捎封信去。”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前几任王妃的院子门口。 裴依依停下来,看着那院门,原本位置极佳,现在因为没人住显得有些荒凉。 虽然有下人时常洒扫,可依旧无法抹去渗出的凄凉感。 裴依依转身要往那院子去,被槐春一把拉住。 “小姐,咱们出来够久了,您该休息了!” 裴依依拨开槐春拽着自己的手,“我闷了够久的了,正好出来散散心,随便看看。” 此时是正午,即便没有护身的物件,料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邪祟敢出来。 裴依依笔直的朝院中走去,槐春自然跟上。 可才进院子,就被突然惊飞的乌鸦吓了一跳,槐春缩在裴依依身后,怯声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怕什么,一个空院子而已!” “可是,这里死过人啊!” “这世上哪里没死过人?怎么这么胆小!”主仆二人进了院子,吕一本想拦着,但刚一开口就被裴依依怼回来,并且不让他跟着。 院内没有枯枝败叶,更是不见一片蜘蛛网,干净的好像有人住似的。 裴依依随便推开一扇门,房内陈设风格统一,有薄薄一层灰尘,看来这屋里没人打扫。 裴依依像是知道这里有什么似的,一间房一间房的逛,直到找到了一间陈设略微豪华一些的房间,这应该就是王妃的卧房了吧。 这房间像是开了空调,温度要比别的房间低一些,槐春一进来就打了个哆嗦。 “小姐,你冷不冷?” 裴依依嘴角微微勾起,冷是肯定的啊,这里不干净,至少应该有一只飘在,但这些话,不能给槐春讲。 她们只要不惊动那只,安稳的退出房间便可。 “槐春,这房间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走吧!” 裴依依拉着槐春出了房间,走到院中才感觉气温又回升了些,有点正午时刻的样子了。 槐春胆子小,前些年在外庄住的时候,隔壁村的村民中邪,拿着刀横冲直撞,闯进外庄撒野,还差点砍伤张老头。 要不是那村民被石头绊倒,恐怕张老头得接下这血光之灾了。 原本以为那人失心疯,可谁知道他爬起来之后像换了个人,声称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来的,为什么会拿着刀,把他自己都吓坏了,直到家人寻来,才把人带走。 据说,是因为他误闯了一间没人的宅子,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所以槐春很怕空宅子。 “小姐,我们回去吧!”槐春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 无奈,裴依依只能先带着这丫头回去。 她们刚出院子,就听到院内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槐春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拉着裴依依拼命跑。 跑回院中,槐春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哎呀,吓死我了!” “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跟我闯荡江湖啊?刚才不过就是一只耗子,看把你吓的!” “小姐!您知道我的,这……也由不得我啊,我不想怕的!” “是!你是不想怕,但就是怕的不行!对不?” 到了晚上,槐春和奶娘离开了裴依依的房间,各自去休息,裴依依则是假装睡着。 既然槐春说没见唐宁来过,他只能是趁着小院的人都歇下了才来的。 今日裴依依把门拴好,还在门口放了个架子,架子上倒扣着一个花瓶。 只要有人进来,肯定会弄出声响!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的响亮,身体却一点不争气。 连日来规律的作息,生物钟到了这时候,压根不允许她熬夜,还没到一更天她就已经困得不行了。 裴依依留着一根弦,提醒自己千万别睡着,可还是睡着了,直到她感觉有人把她扶起来。 以往自己睡得沉,也从未觉得有人碰她,可今日不知为何,感官如此敏锐。 那人多半就是唐宁! 唐宁将她扶起,再靠在自己的怀里,两手将她环抱起来,还蹭了蹭她的脸!!! 这登徒子怎么如此大胆,要不是那面具刮到她的脸颊,她真要以为是什么采花贼混进来了。 可是她明明做了机关的,怎么不管用呢? 唐宁似是习惯了,知道怀里人睡得死,便有些有恃无恐,一会摸头发,一会摸下巴。 裴依依实在装不下去了,沉着声问:“摸够了吗?” 她明显感觉抱着她的人浑身一震,动作就僵在那,再也没动。 裴依依冲破那人的禁锢,猛然扭头看着他,可不就是唐宁吗! “没想到堂堂宁王竟然行此等苟且之事,怎么?怡香楼的姑娘不够你摸吗?”裴依依讥讽道。 “你不生气了?”唐宁试探着问。 “谁说我生气了?你少转移话题!” “我是为了你好啊,你日夜都在咳嗽,尤其夜晚也无法安睡,我给你做人肉靠垫,你能睡得舒服些!”唐宁臭不要脸的辩解。 “放你的屁,你家靠垫会动手动脚占人便宜啊!” 第73章 介入因果 “你刚才脸上有汗,我帮你擦汗呢,可不是摸你,你莫要污人清白!”唐宁是打死不承认。 “我脸上有没有汗我不知道吗?你这淫贼!”说着,裴依依直接上手捶。 唐宁立马闪身躲开,远离了床榻,裴依依这才发现,门口的“机关”完好无损,这货是怎么进来的? “哎!~你冷静,先别发火!我有事跟你说!”唐宁强行转移裴依依的注意力。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帕子里包着一支发钗。 “干什么?送首饰也不行,老娘不吃这个贿赂!~”说着便从床榻上直接蹦到地上,光着脚朝唐宁冲过来。 唐宁也没给她机会,直接绕着桌子,躲过了裴依依的攻击,手里还拿着那发钗呢。 两人绕着桌子转了几圈,裴依依刚大病初愈,体力不佳,还一边追一边骂“你给我站住”,还是没能打到唐宁一下。 裴依依被迫停下,实在是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没想到唐宁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拦腰将她抱起,放在桌子上。 “多大的人了,还光脚在地上跑,不怕再生病啊!” 不等裴依依开口,唐宁已经把那发钗送到裴依依眼前。 裴依依刚要拿,唐宁闪开她伸过来的手,垫着帕子把发钗塞到裴依依手里。 这么小心? 裴依依看着唐宁,“有毒?” 唐宁拍拍裴依依的头,“还是你聪明啊!” 【那不废话么,这个时代没指纹,你拿东西垫着,肯定是有毒啊。】 “这是?”裴依依问。 “让你中毒的玩意……” 裴依依仔细观察,那发钗确实很尖细,发钗的尖端,金属光泽暗淡,使得这钗看着特别旧。 “哪里找到的?是裴玉儿的?”裴依依问。 “湖底……” 这个年代,你即便是捡到证据,也没办法证明这就是裴玉儿的行凶工具,这发钗的样式普通,没有指向性。 唐宁找这支钗,一定费了很大劲。 “我知道这钗定不了裴玉儿的罪,但我要给你个交代,我已经派人盯住裴玉儿,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受这一场罪。” 裴依依没想到唐宁能这么说,至少给了她一些安全感,作为合伙人,最起码彼此要有基本的信任和一定的可依赖性。 裴依依知道,继妹裴玉儿对自己的恨由来已久,自从嫁进王府,她就越发按捺不住。 “你去查一下,看裴玉儿有没有与别的男子有过密的交往。”裴依依提醒唐宁。 “你是说……”唐宁欲言又止。 “她能以孩子嫁祸我,肯定是这孩子留不得,或者是孩子有先天的疾病,但……以她怀孕的月份,现在也查不出孩子有什么问题,那只能是……这孩子留不得,所以顺手陷害了我。”裴依依分析道。 以古代的医学水平,怀孕一月多不足两月,当然是检查不出什么毛病的,那必然这里有猫腻。 唐宁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你这继妹……属实是污了大家闺秀的名声。” 裴依依白了唐宁一眼:“我管她污不污名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不甘心屈于我之下,一个女人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只是她嫁给睿王,就是冲着将来有一天能当贵妃,可现在来动我是不是过于心急了?” 唐宁却不以为然,“不是她过于心急,是她想证明自己有能力帮助睿王,看来,睿王已经盯上我了。 皇兄交给我的事情,我得尽快解决。” 裴依依跳下桌,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奁里拿出起卦的那三枚铜钱和龟甲。 裴依依把龟甲和铜钱交给唐宁。 “自己摇吧,摇六次,心里想着你那件事情。”裴依依说。 唐宁可从来没摇过这些,有点将信将疑,他只知裴依依有卜算的能力,这还是第一次见裴依依拿出家伙事来。 他按照裴依依教的方法,很快卦象显现。 “事情有波折,需要远行。”裴依依分析。 “真是奇了,确实要远行,事情并不在京都发生……” 裴依依接着解读卦象:“行路困难,需小心谨慎,去往西方可寻求解决办法。” 说完,起身回到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铜镜,一面刻着八卦,一面是光滑的镜面。 裴依依将铜镜递给唐宁,“你就揣在怀里,随身带着吧。” 唐宁接过镜子仔细看了看,“带这作甚?” “让你带你就带,别那么多废话,还有,最近出门记着要穿甲!” 裴依依的吩咐,似乎都透露出,这一路有艰险。 唐宁没继续多问,收下铜镜,揣进怀里。 “还有……”裴依依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找来的证据,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心意我领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谢你可不代表你半夜闯我房间就是应该的,我现在不与你计较,完全是为了你能尽快入朝去帮助圣上,这样我也能早些离开王府。” “我知道。”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裴依依准备下逐客令。 “时候不早了,你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今晚不用我陪你吗?”唐宁问。 “宁王殿下,请您注意自己的身份,我身体已经无大碍,不需要您纡尊降贵的来服侍我,我真受不起,您请回吧!” 留着这祸害,还指不定要怎么占自己便宜呢。 裴依依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唐宁真的朝门口走去,挪走了挡在门口的“机关”,从外面把门关上…… 这家伙,本以为他会原路返回,没想到还这么机警。 裴依依倒是不太担心唐宁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至少他八字还在自己手里握着呢。 按照批算的结果,不应该有这么多是非波折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介入吗? 裴依依本就是现代人,又掌握了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和一些技能,难道是因为这些,干扰了原本的秩序…… 裴依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未介入别人因果如此深,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导致批算出的结果与现实不一致…… 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她已经入局,想撤是不可能的了。 正想着呢,突然窗户一响,有人从窗外翻进了屋里。 第74章 怎么又翻窗户 裴依依郁闷死了,自己的卧房像是菜市场,谁都能悄默声的翻进来。 这次定不是唐宁了,唐宁才走不久,这点时间,裴依依根本无法熟睡,他若是去而复返,必然会引裴依依发一顿火。 今天是怎么了,吕一仇吉是睡死了吗? 正疑惑着,闯入者已经来到榻前,裴依依摸着枕头下的匕首,准备随时给他一刀。 可那人没任何动作,就在榻边看着她。 是的,裴依依虽然背对着那人,但是她就是感觉,那人盯着她看,看的她起了一身白毛汗。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那人开口! 裴依依一个猛子弹起,“怎么又是你啊!” 秦征一愣,有些失落,“我来令你这么烦吗?” “不是!”裴依依解释,“你怎么总是半夜摸进来?对了,王府戒备森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戒备森严?真是好笑,如果戒备森严,秦征的身手虽好,可是赶不上院中的吕一和仇吉的。 “我等了一晚上,才寻到机会进来。” 裴依依一愣,唐宁才走没多久,难道吕一和仇吉也不在院中吗? “哦,你吓我一跳!”裴依依抚着自己胸口。 实在是自从回尚书府之后,至今这短短三四个月,净被人翻窗了。 “自你被抓回来,我一直都担心你,想来看你,但是一直寻不到机会。你怎么病了?” 连月来,裴依依养病,院中一直有小泥炉煎着药,这院子像是被药香沁入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药庐呢。 “哦,没什么,掉进水里,风寒复发了。”裴依依说的轻松。 秦征坐在榻边,抓起她的手,担心的问:“怎么掉水里了?认识你这些年,风寒一直没复发过,何以嫁进王府就复发了,莫非宁王真的克妻? 要不你跟我走吧!” “说什么傻话呢?哪有那说法,只不过,如果真的能跑,上次不就不会被抓回来了嘛?” 裴依依反拍拍秦征的手,“你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只要帮宁王做几件事,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里,不会被他再抓回来!” “你一个弱女子,能为他做什么?不会是什么有危险的事情吧?”秦征一脸担忧。 “嗐,能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别担心了!” 秦征站起来,踱步到窗前,好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这才开口:“依依,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我……” “秦征!”裴依依及时喝住,“别说了……” 裴依依大约已经猜出秦征要说什么了,无非也就是表白之类的话,可真让他说出来,他们还怎么做朋友啊。 尤其是现在,她已经嫁到王府,成为王妃,虽然没夫妻之实,可是名分是坐实了的。 因为上次逃跑的事情,唐宁已经知道秦征了。 如果现在再让秦征说出这些话,裴依依是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还会把秦征拉进这复杂的关系里。 说不定,唐宁还会借机找秦征的麻烦,唐宁那腹黑的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即便自己会掐算,也不能百分百保证避免所有的人祸。 “我们是朋友,你要相信我的判断,我一定会没事,一定会安全离开王府的,对我有点信心嘛!”裴依依撒娇道。 秦征无奈一笑,她总是这样,不想麻烦别人,只能叮嘱。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得告诉我,我不在乎对方是谁,王爷也好,皇帝也罢,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好,你放心,如果我有需要,一定去找你,你也别再冒险进王府来看我了,万一被唐宁发现,我怕他对你不利。” 秦征却不以为意,“我不怕他,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你别孩子气了!”裴依依真有些急了,“你我都是平头老百姓,你虽然家里富庶,但是民不与官斗,他好歹是个王爷,真想弄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你别让我担心你行吗?” 裴依依情急之下猛地咳嗽起来,秦征连忙扶她坐下,为她顺气。 “你别着急,我答应你不轻举妄动,总之,有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瞒着我!” 裴依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对秦征说:“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出府吧,一会被人撞到了就麻烦了!我这里你放心。” 秦征听完,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裴依依,简单道别之后,从窗户又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裴依依这才发现,这扇窗根本关不住,怪不得唐宁能不破坏门口的“机关”,直接悄无声息的闯进来。 等天亮了,一定得把这窗封死。 裴依依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可她睡得并不踏实。 她做了个梦,梦里在一个荒废的园子里,这是哪处园子她并不知道,好像没来过。 园子里到处破败不堪的景象也是她不曾见过的,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蜘蛛网密布,灰尘厚到能扬起沙尘暴。 梦里只有她一人在园内穿梭,原本天色很亮,突然间暗下来,四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败发霉的味道。 好像要下雨了,她不得已从园子里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房间,这房间也是诡异阴森的可以,加上光线不好,更像鬼屋了。 裴依依正打算找个能坐的地方歇歇脚,突然从暗处钻出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 准确的说,那个人影就是一个破衣烂衫的人,而且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妪。 老妪衣衫上带着干涸的血渍,整个人邋遢的不行,她突然冲出来,抓着裴依依,发出一连串的不似人声的叫喊。 裴依依已经吓得不轻了,拼命的挣脱,那老妪死死抓着她的衣袖,在那类似兽类的嘶吼声中,夹杂着几个能听懂的字。 “救……救……我……女儿……” 再看那老妪的面庞,沟壑纵横的一张老脸上,一对招子像两个黑洞一样。 她没有眼睛! “啊!~~~” 裴依依被吓醒了,她还在自己的房间,浑身因害怕微微颤栗,一身虚汗似是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只一会儿功夫,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吕一。 “王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做噩梦了,没事……”裴依依应付道。 第75章 黎明惊魂 裴依依惊魂未定,大汗淋漓。 她很少做这样的梦,这噩梦更像是托梦,即便在现代她也很少做类似的梦。 今天刚去过前几任王妃的院子,就做这样的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院子肯定有古怪。 天还没亮,裴依依大着胆子,一个人去了女主人院。 秋天的夜很凉,裴依依披了一件大氅,提着灯笼往那院子走。 为了不惊动他人,裴依依避开沿路巡逻的护院,等到了地方,天已经有些蒙蒙亮。 她提着灯笼走进院中,黎明时的院子静谧的吓人,再加上小秋风一吹,还有些瘆人的意思。 裴依依向来不惧这些,此处并非凶煞地,即便有几只飘,也不会形成什么厉鬼邪神。 唯一的光源只有裴依依手中的灯笼,能见度不高,只能照亮她周身一两米的范围,不过也足够了。 裴依依踩着落下的枯树叶,一步步朝着院内深处走,在光影的加持下,原本不荒凉的园子,立马披上了一层阴森的外衣,竟然与梦中的场景有几分相似。 走着走着,还隐约能听到一些野猫发情的叫声,惨烈的如同鬼叫,更添加了一份恐怖的气息。 “相信科学,相信马列!”裴依依嘴里碎碎念着,一边小心的挪动,走到正房附近,似乎什么也没有,连吹起来的阴风都没了。 果然是自己疑心太重了吗? 虽然她不常做这样的梦,而且这里又不是现代,她也没看什么引人遐想的电视剧或者小说,照理说不应该做这种梦。 正想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些异动,裴依依瞬间警觉起来。 现在天还没大亮,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也许是野猫也说不定,但这个时候发出这种响动,实在是太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了。 裴依依紧握着灯笼提手,手心里沁出汗,都有些打滑,她换了个手提灯笼,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水。 【md,比密室逃脱还吓人!我就不该出来作死!】 裴依依在心里骂了自己几个来回。 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心率会迅速提高,她只觉得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在胸腔里猛烈抽动,恨不得把胸膛炸开。 实在是身体没完全恢复,这么紧张的情形,裴依依的力气很快就用尽,她找了个廊柱,靠着廊柱缓缓坐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院中大部分空间,如果有什么东西靠近,她可以马上发现。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冷静下来,心跳依旧剧烈,裴依依握着老道士给的护身符,大口喘着气。 突然,一只手拍到裴依依肩上,那手从她的视觉死角处伸过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裴依依像是瞬间被人扼住喉咙,突然就喘不上气,她慢慢的转头,还没转过多少角度,余光已经瞥见一个带着兜帽的人。 那人因为在兜帽下,面容她看不太清楚,可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可是让她看了个分明。 那只手,修长干枯,皮肤皱巴巴的,像是西方电影里被吸血鬼吸干血液的干尸。 裴依依已经绷不住了,下一秒,尖叫声响起。 “啊!~~~~~~~~~~~” 那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被吓到,手立马缩了回去,她迅速拢了拢兜帽,转身就跑。 裴依依的声波攻击可不是盖的,最起码这一嗓子喝退过很多人,比如唐宁,秦征这样的,都被吓退过。 这一嗓子长远而凄厉,直到肺里的空气用尽,裴依依才不得已深吸一口气。 她怕那人再来,刚把肺里蓄满空气,又来一嗓子。 裴依依的尖叫声,引来了附近巡逻的护院,护院们提着武器赶到的时候,裴依依还蹲在地上靠着柱子,死死闭着眼睛,只是嗓子已经差不多叫哑了。 吕一也赶来,可裴依依不听任何人劝说,只自顾自叫着。吕一也没办法,直接蹲在裴依依身前,抓住她的双肩晃了一下。 “王妃,是我,吕一!” 裴依依被吕一晃的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熟识的人,精神一下松懈下来,也不叫了。 眼里蓄满泪水,这下子全爆发出来了,扑过去就把吕一抱得紧紧的! 裴依依只管抱着一个熟悉的,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罢,哪怕是个物件也行,刚才积蓄的恐惧,这才化成泪水,一股脑的连哭带喊发泄出来。 “啊!~吓死我了,这都什么啊,这是王府还是鬼屋啊!~~~” 裴依依嘴里骂了什么,别人听不懂,倒是她抱着吕一,大家都看到了。 吕一险些吓死,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他不得死挺挺的。可王妃这么抱他也不行啊,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推开吧,又不知道从何下手,碰哪里都觉得不合适。 突然一只手拽着裴依依的胳膊,把裴依依从吕一身手扒下来,一把给吕一推了个屁股墩。 吕一抬头一看…… 完犊子了……是王爷。 虽然天未完全亮,可吕一依旧能从王爷面具下看到那双冷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被扒下来的裴依依怀里突然空了,她也不敢睁眼,只顾抱着离自己最近的人,这不,就这么直接扑到唐宁身上了。 唐宁肯定不会像吕一那样,裴依依主动投怀送抱,他自然是回应的,也把裴依依搂了个满怀。 这下算是比刚才多了些安全感,裴依依的哭声没刚才大,渐渐地声音就弱下来。 吕一委屈死了,从地上爬起,直接改跪姿,也不敢起来。 唐宁一边搂着美人,一边给身后的璟畴使了个眼色。 “关禁闭。”唐宁轻轻吐出一句。 吕一直接磕了个头,“谢主子饶命!” 心想:还好还好,只是关个禁闭,没要他的命已经不错了。 裴依依哭累了,只是趴在唐宁肩头轻声啜泣。 精神极度紧张,再加上受到惊吓,这么没命的嚎一顿,又加上大病初愈,裴依依已经没力气了,脱力直接摊在唐宁怀里。 唐宁将裴依依抱起,一边走,一边问身后的吕一。 “王妃怎么会在这?” 吕一心想: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王爷,我也没办法半夜翻到王妃屋子里看着她。 但是嘴上还不敢这么放肆,只据实禀告道:“属下不知,属下也是例行检查时,发现王妃已经不在屋内,这才寻出来。” 唐宁显然是不满意这回答的。 “王妃拿你们不当护卫,就连怎么保护主子都不会了吗?” “属下不敢,请王爷责罚。” “好,禁闭三天,不许吃饭,滚吧!” 第76章 真相大白 天渐渐亮了,唐宁抱着裴依依回到小院,一路上,裴依依始终窝在唐宁怀里没吭声。 直到回到她的房间,将她放在榻上,她才回过神。 裴依依脸上还挂着泪,看着唐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一通喊叫,嗓子已经哑了,她只能压制着火气,骂道:“你到底在宅子里藏了什么脏东西?” 想来也是丢人,裴依依一介当代玄学大师,斩妖除魔从不退缩,竟然在穿越世界里被一个荒废的园子吓成这副德行。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刚才那分明不是什么阿飘邪祟,若真是阿飘什么的,裴依依反而不害怕,可那分明是个人,只是在那种情况下,突然出现那样一个人,正常人都会被吓到的。 唐宁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转移话题道:“你先休息一下,定一定神,我让下人给你熬一碗安神汤。” 唐宁欲走,被裴依依拽住衣袖。 “你到底在遮掩什么?” 唐宁蹲下身,看着裴依依还挂着泪痕的脸,安慰道:“什么都没有遮掩,你先冷静下来。” 裴依依一把甩开唐宁,怒道:“刚才那是什么人?你府里为何会有……” “你看错了,乖,什么都没有!”唐宁好声好气的安慰,可裴依依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我没看错,虽然天色不亮,但我看到了那人的手,那到底是谁?” 裴依依红着眼睛,不肯放开唐宁的袖子,唐宁无奈,叹了口气:“你先把安神汤喝了,我一会亲自带你去,行吗?” 唐宁语气极尽温柔,裴依依这才放开他。 唐宁差人熬好安神汤,看着裴依依喝下去,这才对她说:“你先休息一下,等你精神好些了,我们再去。” 裴依依摇头,“我不喜欢拖泥带水,要做什么就抓紧时间做。” 唐宁宠溺的看着裴依依,“好,依你。” 唐宁吩咐下人都别跟着,包括璟畴在内,他拉着裴依依的手,往女主人院走。 裴依依似乎注意力都在搞清楚这件事上,也没在意唐宁拉着她。 唐宁拉着裴依依,慢慢走着,“在去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裴依依没出声,唐宁便自顾自说下去。 “我是先帝的遗腹子,先帝当时病重,我母妃怀着我,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也怀着老八。 太后与我母妃一直不睦,先皇驾崩后,太后便差我母妃去守皇陵,所以我是在宫外出生的。 我母妃与圣上的母妃是闺中密友,来往密切,又因先帝遗诏,没能让睿王继位,太后一直记恨。 那时圣上继位,根基不稳,朝中大情小事太后都要掺和一脚,直到二哥亲政,也没能完全摆脱太后的掌控。” 这就说得通了,裴依依一直觉得帝后在太后面前有点过于卑微了,毕竟是帝后,虽为晚辈,但也不至于卑微到那种程度。 再加上睿王是太后亲子…… 裴依依似乎察觉到了:“太后还有‘那种’心思吗?推睿王上去?” 唐宁勾唇一笑,“司马昭之心罢了,只是帝后没有大错误,她没办法联合大臣去废了二哥。” 裴依依托着下巴,“嗯,这就说得通了,你皇兄皇嫂还挺艰难的,这皇帝做的真憋屈。” “是啊,可即便这样,那个至尊之位也不能随意交出去,不然,就太对不起……” 唐宁没再说下去,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似的。 “母妃生下我之后,一直在皇陵住着,因为皇陵环境不适宜皇子成长,太后曾经要把我接回宫,母妃以我年纪尚小拒绝了。 之后便在皇陵外,和守皇陵的驻军一起生活,大家相处了这些年,驻军主将对我母亲也很照顾。 你别看我现在身体壮实,小时候我经常生病,母亲便把姨母也接来,方便照顾我。 直到……我五岁那年。” 唐宁拽着裴依依的手心沁出些汗,裴依依似乎感觉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并不让人舒畅,她回握了一下唐宁的手。 唐宁感觉到她的回应,继续说:“我五岁那年,驻军因北疆战事,调走大半,只剩下少许驻军。 一日深夜,皇陵突发大火,连带驻军的驻地也烧着,人手不够,火势太大,我险些丧命于火海,若不是姨母把我救出来,我恐怕早投胎了。” 因为那场火,所以唐宁才留下烧灼的疤痕,仔细想一下,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皮肤皱巴,是有些像疤痕的。 “我母亲丧命火海,姨母带着我逃走了,从此一直流落在民间。” “所以,我遇到的那个是……你的姨母吗?” 唐宁点点头,此时二人已经走到女主人院。 唐宁扶着裴依依的双肩,眼神坚定:“我都告诉你了,所以,你不要害怕她,好么?姨母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时常精神恍惚,但是她不害人的。” 裴依依乖巧的点点头,二人一同走进院中。 要说这院子是王府仅次于唐宁的院子,可姨母并不在主屋住,而是住在主屋后的偏房里。 这院子空下之后,就只剩下姨母一人了,她一个人习惯了,从不要人近身,也只有唐宁能靠近。 王府里之前有人传女主人院闹鬼,唐宁既不澄清,也不处理,就那么放任着。 走进院中,裴依依不知不觉主动的拽着唐宁的衣袖,二人穿过前院,往主屋后面的偏房走去。 刚穿过回廊就看到一个穿着长袍兜帽的人,佝偻着身形,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么。 现下天已经大亮,又有唐宁在身边陪着,而且裴依依也知晓了那人的身份,之前的恐惧感一扫而空。 唐宁还没走到近前,先出声招呼:“玲姨,你做什么呢?” 那人听到招呼,转过头看着他们。 裴依依这才靠着天光瞧清楚,这位宁王的姨母。 她身穿灰黑色兜帽长袍,兜帽下,脸上还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若不是有隐约的疤痕,从面纱下延伸出来,光这一双眼就能判定,姨母定是个美人。 第77章 拜见长辈 玲姨听到唐宁的声音,转身站起来,双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唐宁拉着裴依依向前走,慢慢的靠近玲姨。 玲姨盯着裴依依看了几秒,突然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在原地打转,无措的不知该往哪走。 “玲姨,我带我媳妇来看你了!” 这个“我媳妇”,裴依依听着实在是不顺耳,不过她现在确实是名义上的唐宁的媳妇,索性也无甚大碍,就由着他嘴上占便宜吧。 显然这句话让玲姨镇定了下来,她不再无措的寻找退路,而是半弓着身子,站在原处,望向向她走来的二人。 看身形,玲姨这副身躯真能称得上是老人家了,可依照唐宁所说的,玲姨应该和奶娘差不多年纪。 那双带着疤痕的眼睛蓄满泪水,泪顺着眼角流到面纱下。 唐宁松开裴依依,自己走上前,扶着玲姨朝旁边回廊走去,玲姨被安顿在回廊坐下,唐宁像小孩子一样,蹲在玲姨身前。 玲姨伸出那只干枯的手摸上唐宁的脸。 裴依依这才看清,那手干枯瘦弱,除了一层布满疤痕的干皮包裹着骨头,几乎没什么肉。 手上的疤痕经过岁月沉淀,已经和原本的皮肤颜色无异,可还是能看出当年的火势有多凶猛。 想必玲姨当年真的是拼了性命才把唐宁救出火场,两人身上和面部都有这么严重的烧伤。 半晌,玲姨才开口:“阿宁,你饿不饿?我这里有两颗饴糖,给你吃。” 说着,玲姨把手伸进长袍,摸索半天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里面放着两颗有些变形的糖,大约是在怀里捂了太久,有些化了。 玲姨的嗓音也不似正常人的声音,沙哑的像一面破锣,如此模样,真的半点都找不出美女的影子。 一蹲一坐的二人,是那次灾难的幸存者,还能好好的面对面说说话,裴依依觉得没什么比生命更让人欣喜了。 她有些鼻子发酸。 唐宁虽然荒唐,也确实吃了不少的苦,这便暗合了之前她批算的结果,所以他的荒唐名声应该都是伪装吧。 裴依依自顾自的想。 唐宁站起身,拉着裴依依靠近玲姨,把她的手牵起来,往玲姨的手里送。 裴依依倒是没什么抵触,倒是玲姨,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有些退缩。 “玲姨,我成亲了,我们是一家人!”唐宁说着。 裴依依用胳膊怼了唐宁一下,小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们成亲的时候,你姨母不知道吗?王府里闹成那个样子。” 唐宁小声回了一句:“她脑子不太好,不记事。” 裴依依赔笑道:“玲姨,您叫我依依就好。” “依……依……” 玲姨口中喃喃的重复着裴依依的名字,眼神不知飘到哪里了。 “喂,你姨母这是怎么了?” “回头跟你解释……”唐宁简单回应了裴依依,继续哄着玲姨。 此刻玲姨的样子,确实有点精神失常的症状,好像除了唐宁,谁都不认识似的。 裴依依猜想,大约是当年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这样。 谁也没想到,就在裴依依站在一旁沉思的时候,玲姨居然主动的把那两颗糖递到她面前。 “你吃。” 唐宁面露喜色,“真是奇了,这些年玲姨从不接近陌生人,没想到对你倒是如此亲近。” 裴依依有些尴尬:“我想,这大概是她想跟我道歉吧,天色不好,她靠近我把我吓到了,所以才给我糖。” 裴依依从那纸包里拈出一颗放进嘴里,笑眯眯的说:“嗯,好甜。” 唐宁马上要去拿剩下那颗,可玲姨手一缩,躲过了唐宁,又往裴依依的方向伸了伸。 唐宁嗔怪道:“玲姨,我可是您亲外甥,怎的和她认识不到一天就对她如此好啊!” 玲姨马上伸手在唐宁身上捶了两下,还白了他一眼,逗的裴依依咯咯直笑。 “你还吃这个醋啊!这不正说明了,本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是是是,你厉害!”唐宁敷衍道。 裴依依并没有独享那两块糖,她从玲姨手里拿起糖,伸到唐宁嘴边,“张嘴!” 唐宁斜着眼睛看着这丫头的一脸坏笑,刚想张嘴吃下,裴依依又把手缩回去了。 看唐宁闭上嘴,又把糖伸过来,这么来回逗了两次,最终还是把糖“丢”进唐宁嘴里。 然后,裴依依顺手在唐宁头上摸了摸,虽然唐宁个头高,摸他的头有些费劲,但是这点身高差,根本无法阻止裴依依的逗狗行为。 【好狗好狗!哈哈哈哈哈】 心里的笑没掩藏好,表露在脸上,让唐宁看了个真切。 看着小两口逗乐,玲姨似乎比先前开朗了一些,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 唐宁提议道,“依依,你帮我个忙行吗?” “嗯,你说吧,至于费用咱们得公事公办。”裴依依一身铜臭气。 “这些年玲姨一人住在这,从不让人靠近,她年岁大了,我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 我看你与她投缘,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吗?我是男子,也不太方便! 哦对了,至于费用,你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 裴依依盘算了一下,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买卖。 “好吧,看在玲姨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说好了,可不是因为你给的银两多。 但是!你休想克扣!该给我的份一分不能少。” 唐宁无奈,摇了摇头,这财迷的丫头。 两人手脚并用的跟玲姨解释了半天,这才劝动她,把她接到裴依依的小院去住。 将人安顿好,唐宁把裴依依拉到一边嘱咐道:“玲姨一个人习惯了,还是不要派人去伺候,你管饭就好,多陪她聊聊天。 哎……自从死里逃生,她带着我过了一段苦日子,皇兄找到我之后,她就有些精神失常,时而清醒,时而痴傻。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裴依依自觉很有些长辈缘,拍胸脯打包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会照顾好她的。” “嗯,慢慢来吧,不要强迫她。”唐宁还有些不放心。 第78章 蔫坏的宁王 裴依依问唐宁:“你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吧?” 裴依依陡然间这么一问,倒是把那个严肃的唐宁吓跑了。 唐宁油腔滑调的应了一句:“是啊,吃不饱穿不暖,还被野狗追,被坏人打……怎么?今日终于发现为夫的艰难,打算关心一下了?” 裴依依真想大嘴巴抽自己! 【阿西吧,让你嘴贱,让你嘴贱!(扇巴掌)】 裴依依收起刚才的关心模样,冷笑一声:“呵呵,堂堂宁王殿下可是怡香楼的座上宾,还需要我去关心吗?你也不怕你那颗心捂的人太多给你捂化了!” 裴依依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唐宁胳膊上掐了一把。 唐宁疼的到处躲,裴依依就追,两人嬉闹了一阵,把旁边的槐春看郁闷了。 “奶娘,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她真要做这个王妃了吗?” 奶娘白了槐春一眼:“不管小姐怎么决定,我都支持她,你也别多嘴了,小姐那么聪明,会斟酌的。” 裴依依当然知道唐宁是故意的,故意把玲姨安排到她这里,故意装作被掐疼的样子。 他那一身肌肉块,裴依依连层皮都揪不起来,只能大把的掐,那能疼到哪里去。 只是裴依依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嬉闹了,此刻能如此轻松自在,这是裴依依久违的感觉,即便她现在的行为幼稚的很,她也不在意,反而追的更起劲了。 唐宁一个急刹,突然不跑了,裴依依直接冲着唐宁就扑了过去。 【完了完了,这不就是偶像剧的桥段吗?不行,一定不能撞过去。】 裴依依眼看着要撞到唐宁身上,脚下突然生风,往旁边一跨,另一只脚没跟上,自己绊了上去。 她努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摔的太难看,堪堪站定,可院里这片地上铺的都是碎石子,指甲盖大小的白碎石子,打滑程度不比冰面差。 就这样,裴依依以一个难度系数极高的姿势,先是摔跪在地上,上半身朝后躺倒……直接摆了个“w”形。 这姿势,身体柔韧度稍微差点,那必然是骨折的下场,裴依依觉得自己膝盖以下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我……这唐宁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我都这样了,不说接一下,就看着我摔!】 裴依依躺着起不来,两条腿都快折到腰了,这比鸭子坐难多了啊喂!! 吭吭唧唧半天,关节撕扯的疼,麻了她大半个身子,唐宁嘿嘿笑着,就站在边上看热闹,也不说伸个手。 槐春看小姐摔了,正要冲过去扶,被奶娘一把按住,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多管闲事。 唐宁看着裴依依两小腿外翻着躺在地上,盘发也摔散了,半天起不来,他还挽着胳膊看笑话。 “娘子你今日这姿势,为夫倒是从来没见过,倒是新奇得很,是哪里的舞蹈吗?” 裴依依一边嘿哟嘿哟的哼哼,一边碎碎念咒骂唐宁。 “怎的还不起来?已经入秋这么久了,你又刚病愈,地上凉,快起来吧!”说着,唐宁伸了一只手在裴依依面前。 看在他出手相助的份上,裴依依不打算与他计较这见死不救的行为了,马上抓着那只“救命稻草”手。 你还别说,就这姿势,她自己真不太好爬起来。 谁知刚把人拉离地面,唐宁突然“啊”了一声。 “啊,对了,你说过,我们要保持距离,男女授受不亲。” 唐宁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松开了手,裴依依又结结实实摔了回去。 这下听到了关节嘎嘣一声,她的老腰啊! 裴依依躺在地上呼哧带喘的,缓过了疼的那股劲,嗷了一嗓子。 “唐宁!你这个不地道的!快拉我起来!” 裴依依明显急眼了,唐宁也不逗她了,嘿嘿笑着蹲下身,托着她的上半身,让她把那w形腿先扭正了,这才把人扶着坐在地上。 裴依依揉着膝盖,在扶着她的唐宁手背上,揪着他手背上的皮,一提一拧。 嗯,这下拧到了,可拧是拧了,这么一下裴依依自己看着都觉得疼,可唐宁却纹丝不动,表情都没变一下。 “我靠,你是机器人吗?”裴依依不禁发问。 “何为机器人?” “你不疼吗?” “疼!不过是心疼!心疼你摔着了!”唐宁说。 裴依依嫌恶的拍开唐宁的手:“噫,妈呀,地沟油都没你油,我得去找猪胰子洗一下,你腻死我了!” “我说的是真的!”唐宁还一脸认真。 鬼才信他的话,原本他可以接下裴依依不让她摔倒的,现在又来这套,这人果然是腹黑啊! 他就是个坏人!而且是蔫坏蔫坏的! 方才还可怜他,小时候受苦了,合着这是小时候受了苦,人格分裂,长大了报复社会吗?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绅士风度,这么腹黑,这么睚眦必报的! 裴依依勉强站起来,虽然很嫌弃,但是不得不承认,没唐宁扶她,她真站不起来。 着实是刚才摔得太突然了,身体都没准备好,膝盖和腰现在都隐隐的疼呢。 裴依依弓着腰,一瘸一拐的往屋里走,唐宁在她身后虚扶着,若是再摔,定然不会让她摔到地上。 只是这人啊,嘴巴就是闲不住。 “你这个样子,和玲姨有七八分相似了!” “我!……”裴依依气急,猛地回身想揍他,谁想着这一扭,又嘎嘣一声。 “啊啊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遇到你这个……这个” 裴依依已经被气的语无伦次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先回屋,我看你……”唐宁眼神在裴依依身上这么一扫,不怀好意的说:“你这,好像不太利索。” 唐宁憋着笑还没憋住,噗噗噗和放p似的,搞得裴依依心情差极了。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想他那么能忍,怎么可能这点笑都忍不住,他就是想气自己的! 裴依依站在门口,扶着腰,手一伸,一个拒绝的手势。 “王爷,此处是我卧房,您不便进来,请回吧!” 说着往屋里一走,反手就要关门。 唐宁卡在门口,贱嗖嗖的撩了一句:“又不是没来过!” “滚!!!!!!” 砰的一声,房门被裴依依摔得响亮无比。 第79章 癞蛤蟆来混饭了 唐宁吃了闭门羹也不生气,反倒是喜滋滋的。 “等我啊,我去拿银票。” 唐宁直到午膳时间才返回小院,裴依依正在膳房忙活,一进小院就闻到了饭菜香。 唐宁嗅着香味,一边走近一边问,“嗯!~今日的饭菜好香啊,吃什么?” 裴依依还因为上午摔倒的事情生气呢,压根没理他。 唐宁吃了瘪也无所谓,就黏在裴依依身边,一会问这一会问那的,快烦死她了。 “你出去行不行!再废话,一会没你的吃的!”裴依依下逐客令了。 唐宁这才从膳房门口挪回到院中。 大约是饭菜太香了,玲姨也被吸引过来,远远站着望向膳房的方向。 只半天功夫,玲姨便已经不一样了。 先是脱掉了那带兜帽的长袍,穿了一套浅赭色的衣裙,看样子应该是奶娘的衣服。裴依依挑了一块好看的帕子做成面纱,给玲姨戴好。 重新梳洗一下换了衣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看着就和原来的玲姨判若两人。 唐宁走近,搀着玲姨在院中坐下。 “玲姨,在这里住下,不要回去了,有依依照顾你。” 此刻的玲姨只被那香味吸引,压根不理会唐宁说了什么。 直到饭菜上桌,玲姨才动了一下,先是不知道该不该动筷,然后又先盛一碗饭放到唐宁手里。 果然是多年的肌肉记忆啊,此刻不认人的状态都知道招呼唐宁吃饱。 裴依依很贴心,没和大伙一起吃,而是在院中石桌上单独和玲姨唐宁一起吃,她怕人太多,刺激到玲姨。 今日是烧鸡块,青菜,还有土豆烩饭。 得亏是在王府,裴依依才能吃到大米,不然在这个时代,贫苦人家怎么舍得吃大米呢。 包括她在外庄住的时候也不是顿顿有大米吃的,那也得是秦征来给她送补给的时候才能吃上几顿。 唐宁再次被惊艳到,明明是很普通的一餐饭,食材也没什么特别,反而那烩饭像是猪食似的,却如此美味。 唐宁一边扒饭一边说:“你这厨艺是和谁学的?” “本姑娘自己琢磨的!”裴依依敷衍道。 “那你真是个奇才,我有时候在想,你这些突发奇想都是怎么生出来的,你好像不属于这里似的。” 唐宁无心一句,已经惊到裴依依了。 裴依依心想:如果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唐宁,他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吗? 肯定不会吧,换做自己,自己也肯定无法相信,将来有那种铁壳子能日行千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 唐宁迅速吞下一碗烩饭,把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推到裴依依跟前。 裴依依打开一看,一盒都是银票,她眼睛都直了。 目测一下,这里至少得上千两。 “嘶……你这些钱都是你皇兄给的吗?”裴依依问。 外界传言,唐宁在怡香楼一晚可能就要挥霍上千两,这么多钱都是皇帝给的?有点不太现实吧。 虽然她不参与朝政,也不知道如今的国库丰盈到何种地步,由着这败家子这么霍霍。 可真是国库出的钱,那这不是更被人诟病吗,将来他还想入朝?想屁吃吧。 “怎么可能!按照亲王的份利,一年也没有这么多银两。”唐宁边嚼肉边解释。 “那你这钱哪来的?” 得亏唐宁现在朝中无职,不然必会担上一个贪污腐败的罪名吧。 “我自己有产业啊!有铺子可以营收,不然坐吃山空吗?皇兄是照顾我,但也没过分到那个程度,他毕竟是天下之主。” 裴依依这才恍然大悟,对了,城西那个当铺! 如果那当铺不是他的,为什么自己当掉的东西,转手就回到他手里了。 裴依依扶额,这是什么孽缘啊,那么多铺子,偏偏挑中他的铺子。 懊悔过后,裴依依又有点八卦,她问唐宁。 “你这挥霍程度,得有多少铺子才能供得起啊?” 看似无意的一句问话,倒是把她心里的小九九都暴露了。 唐宁嘴角一勾:“怎么?现在就想知道我身家如何了?那可不行,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决定做我媳妇了,我再给你交底。” 裴依依白了他一眼。 人家说的也没错啊,她又不是唐宁的真媳妇,干嘛去打听人家有多少钱,真是闲的! “想得美!你这么腹黑,坑我多少次了,我还给你当媳妇,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你可想好了,想当我媳妇的可是排着长龙呢!”唐宁一点也没不好意思,自夸道。 “哎哟哟,看给你美的,还排长龙,你不知道你克死三个老婆,有多少女子被吓跑吗?要不是我和你假结婚,恐怕我也难逃厄运了! 你看看,我跟你都不是夫妻,都被害了好几次,要我一次次给你细数一下吗? 你是不是得补偿我?” 裴依依又绕回来了,就是想尽办法坑点银子。 虽然换算银两应该参考当时的米价,不过那样太麻烦了,裴依依直接用银价换算,这匣子里上千两银票,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万。 唐宁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些钱,那身价至少应该……百万甚至千万级别吧。 没想到他还是个富豪啊! 如果他性格别那么贱嗖嗖的,也没被大火毁了容,倒是个合格的霸道总裁啊。 唐宁看裴依依低着头不知道琢磨什么呢,接话道: “你说怎么补偿?要不……肉偿吧?” 裴依依差点没掀桌,上午刚被他气了一顿,现下又来! 她猛地站起身,抬着桌面一使劲,纹丝不动,md这桌是一体的! 裴依依又灰溜溜的坐下。 “要不是这石桌掀不动,我现在就把这一桌饭都掫你脸上! 还肉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都想魔障了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裴依依是喜欢钱,但那也是为了在这世道留一线生存资本,她但凡是个男子,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就凭她的本事,怎么还挣不来这黄白之物吗? “那你说,你要什么补偿。”唐宁没再用话挤兑裴依依,而是一本正经的问。 他突然这么正经,给裴依依整不会了。 裴依依也不是就冲着钱去的,他这么问,裴依依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回头再说吧,哦对了,你下次整点珍珠给我,还有,你问那个刘太医看看有没有祛疤的药膏或者生肌的方法。” 裴依依这么一问,不解释也能猜到是因为玲姨,唐宁很欣慰。 “好,回头就给你送来,但是你还需要帮我个忙。” 第80章 又被唐宁坑了 唐宁这么说,裴依依自然是答应,毕竟这银票还在桌上搁着呢。 “嗯,你说,是什么忙?” “明日我要离开京城,此行你知道,是皇兄交托的事情,家里要拜托你照看,还有玲姨。” “嗯,行。” 看裴依依如此爽快,唐宁又加了一个要求。 “还有,四公主迁了公主府,按理我应该去贺喜,可是我……你帮我去一下。” 四公主?裴依依没听过。 “这四公主是什么来头?”裴依依问。 “四公主是太后生的,在老八之前,很受先皇宠爱,性格嘛有些恃宠而骄,算是我的皇姐。” “哦!~太后生的……和睿王一母同胞……”裴依依品着这个中关系。 “唐宁,我严重怀疑你就是给我找事呢!” “没有啊!怎么会,实在是我要离京,不然就不麻烦你了!” 【呵呵,我信你的邪,什么时候不离京偏偏这个时候!】 “行了,说那些有啥用,我都已经上了贼船,我能说不去吗?”裴依依无奈。 唐宁倒是挺开心的,最起码,裴依依的配合度越来越高,不像之前那么别扭了。 吃完饭,裴依依扶着玲姨去休息,回来时唐宁还在石桌边坐着。 外表果然会骗人啊,这么看着唐宁,倒是有那么一丝翩翩公子的气质,只可惜他不是! 再加上他容貌损毁一半以上,再相由心生自己也有心无力,看不出个端倪。 真是个bug! “回来啦!”唐宁摆弄手边的茶具,对身后的裴依依说。 裴依依这才走到近前坐下。 唐宁似乎知道裴依依接下来要问什么,先她一步做出合理的解释。 “我这四姐是先帝的幼女,先帝子女共12人,太后所出有三,我母妃生了两位,圣上生母所生两位。 因四公主最小,先帝对她溺爱得很,加上太后的关系,几位公主里,四公主是最骄横的。 她对圣上和我都没什么好印象,这次去你就走个过场,不必太引人注意。”唐宁分析道。 细数一下,自从和宁王有牵扯后,哪次的公开场合,裴依依好像都没有特别低调过。 不是她不想低调,是她回回都被人坑。 先是拼花宴上唐宁坑她,再是太后寿宴裴玉儿坑她…… “我也想低调,奈何人设不允许啊……这种场合,再加上她是睿王的亲妹,裴玉儿肯定会去吧。 那个扫把星去了,还有我低调的份吗?你说的倒是轻巧。” 唐宁却不以为然,笑了笑,递了杯茶给裴依依。 “你放心,四公主不会把裴玉儿放在眼里的。” “为什么?” “四公主从小被惯坏了,最重身份,我这都是先皇亲子,只因出生在宫外,她都看我不惯,何况是给她皇兄当妾的裴玉儿呢。 她那么骄傲的人,不会把裴玉儿放在眼里的。” 唐宁的解释倒是颇得裴依依的心意。 “这么说来,就算她作妖公主也不会给她脸咯!” “那是自然!” 裴依依有点喜欢这个公主了,有原则。 “那行吧,你把贺礼准备好,我去就是了。” “辛苦娘子!”唐宁又挑衅。 裴依依翻着白眼,这人死皮赖脸的程度真是堪称极品:“你就嘴欠吧!有你还的时候!” 第二日,唐宁带着人马离开京都。 唐宁离开的第三日,裴依依去公主府赴宴。 此次她没带很多人,只带了槐春和两个护卫,吕一和仇吉。 唐宁准备的贺礼裴依依一直没有看,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 听唐宁说,这次迁府是四公主闹的,非要搬个家,原本在驸马府住的好好的,她又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要搬。 裴依依刚下马车便看到门口有一华服男子,对着来庆贺的人点头哈腰。 裴依依问:“吕一,这是何人?” 吕一凑过来说:“王妃,这是四公主的驸马。” 哦!~原来如此。 自古以来,能当驸马的人,大多数都是软蛋,以太后先皇对四公主的宠爱,必然不会将她嫁给一个足智多谋的人。 驸马嘛,只要顺着公主宠爱公主,最好就是四世三公的那种败家子最合适。 毕竟当了驸马就无法入朝参政了,选个良才岂不是糟蹋。 裴依依也看过不少影视剧,各国公主的驸马啥样,她心里也大抵有数。 门口小厮通传,宁王妃到了。 驸马忙迎上来行礼。 “恭贺公主驸马乔迁之喜,宁王有事外出了,命我一定要来恭贺。”裴依依的话说的很得体。 “这是他准备的贺礼,请笑纳。” 驸马却不如想象中和裴依依见礼说两句客套话,反而一反常态的接过那木匣子,这就要打开看。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看驸马的猴急样,怎么感觉他知道这里是什么礼物啊,自己抱了一路都还没看一眼呢。 果不其然,驸马掀开盖子,看到内里的东西,很高兴的点了点头。 裴依依这才稍微凑过去一点,看了一眼。 【我去!春宫图???】 那匣子里最上方一本,封面上画着一个古代女子,衣襟滑落至手肘,露出整个背部,眉眼含笑。 书名曰《春月秘事》。 【艹,这不是坑我吗!这……别人得怎么看我!】 这唐宁,一次不坑她就不舒坦! 裴依依灵机一动,说道:“驸马,王爷送您什么好东西,我看您如此高兴,也让我看看呗,我都不知道呢!” 说着就要去扒拉那匣子。 驸马瞅着架势不对,赶紧让开,把匣子一关,没有吩咐下人把这匣子放到礼物堆里,而是交给他身后的小跟班。 那小跟班一转身就没了影子。 “王妃客气了,王爷客气了,此礼物我甚是喜欢,甚是喜欢。” 【笑的如此猥琐,真不是个好玩意!和唐宁真是登对!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好好,驸马您喜欢就好,那我就先进去了!~” 不管怎样,先撇清和那脏东西的关系,省的别人看了说三道四。 这个账,等唐宁回府之后再慢慢清算! 这种关键时刻坑媳妇的习惯一定得纠正过来,不然以后还怎么活啊,一定让他脱层皮! 第81章 四公主 裴依依强行忘记在门口时的尴尬,拽着槐春往女眷那边走。 公主虽为一家之主,但这个时候还是要分主次的。 场面不可谓不热闹,和裴依依想象中差不多。 在场的女眷裴依依认不全,但几乎有一大半的人都围着一处,场面虽然嘈杂,但是能听得出,基本都是拍马屁的。 和当日太后寿宴极为相似。 众人围着四公主,半晌都没露出一丝缝隙让裴依依好好看清四公主的长相。 她也不乐意去凑热闹,说好了要低调的,于是她挑了一个靠近出口的座位,自顾自的喝茶吃茶点。 公主府的茶点差点意思,甜腻的不像话,一块茶点还没吃完就腻的裴依依直反酸水。 裴依依丢开那半块茶点,喝了口茶清清口。 要么说无巧不成书,冤家路窄呢,裴依依茶盏还没放下,就看到两个妇人一前一后进入这个区域。 后面那个裴依依当然认得,就是她那继妹裴玉儿。 再看前面这人,眼神坚定,面相带着一股英气,应该是睿王的正牌夫人,睿王妃了。 裴依依看着好笑,裴玉儿千方百计的攀上睿王,看样子,她日子也不好过啊。 裴依依好像有点印象,这睿王正妻叫许青眉。 听名字就知道气度不凡,许家也是武将之家,裴依依在心里对比,这才是武将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嘛,哪像自己那个继母,活脱脱一副市井小民的模样。 睿王妃径直朝四公主走去,裴玉儿跟在后面也不敢停下与裴依依周旋,只能跟上。 裴依依倒是乐得看她的笑话,只管翘着二郎腿品着茶。 直到睿王妃走到近前,众人才让开一条口子,四公主站起身来,拉着睿王妃。 “三嫂你可来了!” 这四公主倒是与睿王妃关系不错啊,裴依依吃瓜吃的开心。 虽离得有些远,不过也足够裴依依观察四公主了。 是个心直口快,心比天高的主,看头上的发髻就知道了。 在场的数她最高。 珠光宝气数她最盛。 看着有些俗气,但是能彰显身份。 裴依依向来不喜欢过分装扮,即便有王妃的位份,但在规制之下,绝不多加其他的饰物。 头上太重会影响她动脑子。 四公主看到裴玉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能把眼珠子翻出来的级别。 “嘁,我三哥忒不懂规矩,这是什么场合,带个妾来!” 许青眉拍拍四公主的手,“嫣然,算了!” “哼,算什么算,一个妾,穿的快比正妻好了,什么规矩!” 四公主声音不可谓不大,在场的人无一不听的清晰明了。 好像是专门为许青眉出气立威似的。 事实大抵应该不差,裴玉儿强行攀上睿王,这许青眉定是不乐意的。 可男人嘛,有几个能拒绝送上门的人,又有几个真的爱护自己的妻子。 许青眉不委屈才怪,只是她家教良好,又识大体,这才让裴玉儿嘚瑟起来。 很明显,四公主并不想让自己的三嫂受这个夹板气。 她指着裴玉儿,“你,出去。” 裴玉儿一愣,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众人也都看着她。 “叫你出去,没听见吗?”四公主提高了嗓门。 “公主,我去哪啊?”裴玉儿小声问。 “呵呵,笑话,你去哪还要本公主给你安排吗?还有,你一个妾,还敢自称我?不知道奴婢怎么称呼自己吗?” 四公主的话像两记巴掌,响亮的甩到裴玉儿脸上。 裴依依看的热血沸腾啊,终于有人收拾她了。 裴玉儿委屈啊,这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下来,结果又再次触怒了四公主。 “哭哭哭,你哭丧呢?本宫今日乔迁,你晦气不晦气,给本宫憋回去!”四公主吼道。 【妈呀,这公主我好喜欢!】 裴依依就差拍大腿叫好了,简直开心到飞起。 裴玉儿也不敢造次,赶紧憋住泪,缩在原地像个鹌鹑。 “赶紧滚,碍本宫的眼。”四公主真是一句好话都没有。 一个眼神,四公主身边的女官就把裴玉儿请走了,路过裴依依的时候,裴依依差点笑出猪叫声。 大快人心,怎么能不庆贺,裴依依都想和这公主拜把子了,完全忽略了人家其实也看她不顺眼。 裴依依笑的有些大声,惊动了四公主。 “何人在此喧哗?”四公主问道。 身边有人提醒:“回公主,这是宁王妃。” 四公主双眼微眯,打量了裴依依片刻,扬声道。 “哦,原来是老七的夫人。这不就是那个克母的吗?呵呵,姐姐克母,妹妹上杆子给人当小妾,这都什么人家!” 四公主说话就是呛,也没给裴依依留半分颜面。 可是裴依依就不计较,全因刚才对裴玉儿的那番输出,太对裴依依胃口了。 旁边众人都替裴依依捏把汗,可裴依依还是言笑晏晏的。 她走到近前,行了个平辈礼,“公主说笑了,我与她不是一母所生,自然品性不一样,至于克母嘛,我也无从辩解,王爷不嫌弃便好。” 四公主说话自然是带着刺,没想到一拳打到棉花上,裴依依非但没生气,还软乎乎的接下这话。 “你倒是脾气好!”四公主难得多看了裴依依一眼。 裴依依哪里是脾气好,要么说人和人相处得看眼缘的,此刻无论四公主怎么发难,裴依依就是不生气。 “四公主,我今日第一次见你,觉得甚是投缘,有一物相赠。” “哦?是何物?” 裴依依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浅色的液体。 “这是我自己配的驻颜水,公主有倾城之姿,便想着此水与公主最适合不过,请公主笑纳。” 所谓驻颜水就是裴依依自制的一些各种花卉的纯露。 这个时代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植物和花卉一样,但是胭脂水粉可不是。 那些胭脂水粉加了好多铅粉,白的没个血色,裴依依不爱用,在外庄的时候,她就自己做纯露护肤,后来嫁进王府,自然有名贵的材料可用。 四公主自是不喜欢宁王,毕竟她母后讨厌,可看着裴依依皮肤那么好,这驻颜水倒是勾起了她的心思。 第82章 女人的天性 四公主还是放不下身段,又苦于被驻颜水吸引,尤其那琉璃瓶着实好看。 “哦?这本宫倒是头次听说,既然老七夫人有这般心意,本宫便接受你这好意。” 四公主看似勉为其难的接过那琉璃瓶,实则高兴死了,拿在手里来回看。 打开瓶塞的瞬间,一股清新的花香从瓶子里散发出来,甚是好闻。 “嗯,这味道本宫喜欢,不知这驻颜水如何使用?”四公主态度缓和了很多,问裴依依。 裴依依自是笑着讲解:“公主,您每日洁面后,将驻颜水倒在掌心,以掌心温度催热,涂于面部即可,也可轻轻拍打,让驻颜水更容易渗入皮肤。” 拍水嘛,谁不会啊,但是被裴依依这么一讲解,可不止高大上了一个档次。 站在一旁的女眷贵妇们听到,都羡慕得紧,很想和裴依依也求一瓶,各个都眼巴巴的盯着。 四公主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 “那你的脸蛋这么嫩,也是用了这水吗?” “那是自然。” 裴依依之所以随身揣着纯露,全是因为入秋后天气干燥,方便自己补水的。 可这么回答也没什么错,本来皮肤补水做好了,是会水嫩很多。 四公主得了宝贝,心情也好了,称呼上也热乎了些许。 “那就……谢谢老七家的!” 场子突然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这驻颜水,公主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就手里这一小瓶怎么够用啊,裴依依靠近公主说了句悄悄话。 “公主您且先用着,之后我再给您送来。” 果然啊,裴依依一下就戳中了公主的心。 “你这人倒是不错,比你那当小妾的妹妹好多了。” 四公主果然如面相一般,没什么心眼,直来直去的,甚好相处。 裴依依拍马道:“还是公主您慧眼啊,我自是与她不一样的。” 来回攀谈了几句,几乎都在护肤和美容上,裴依依自是有问必答,还教给众人几个护肤的小方法。 一来二去,裴依依甚至被公主拽着都不肯撒手。 女人的天性就是爱美,用这种话题拉近彼此的距离,简直太易如反掌了,尤其裴依依的知识在这群古代女子眼中更是从未听过,更加捧着她了。 裴依依突然萌生一种开“美容院”的想法,简直不要太合适哦! 临近开宴,一群女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护肤的话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护肤心得交流会呢。 那猥琐的驸马走近公主,姿态放的极低。 “公主,准备开宴了。” 四公主拢了拢鬓边的发,端着架子这才往宴会厅走去。 裴依依仿佛一个上蹿下跳的猹,置身在瓜田中好不快活。 先是这驸马爷不知和唐宁谋划什么腌臜事,就看他见着春宫图的嘴脸便知道这不是个好鸟。 再看他现在在公主身边的样子,裴依依抓到了一根瓜藤—— 这驸马和四公主身边的女史可有点不对劲啊~~~ 【我滴妈,这是什么绝世大瓜田……】 裴依依只管看戏,注视着众人。 到了宴会厅,自然是男人坐外男桌,女人们坐女眷桌。 裴依依这位“新贵”硬是被四公主拉到主桌,坐在她旁边。 另一边的是睿王妃许青眉。 虽然裴依依身份也不低,但也不至于能坐在四公主的身边,没想到四公主竟然是如此率真的性子。 睿王走来敬酒,环顾一周,只见他正妻许青眉,那小妾却不知所踪。 “嫣然,恭喜你新迁居,兄长敬你一杯。” 说着就仰头干了一杯。 “三哥你百忙还能来,妹妹领你这个情。” 公主也陪了一杯。 睿王手放在自家媳妇肩上,嘴里问的却是他人:“哎?怎么少一个?” 四公主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本来当初他纳妾许青眉就委屈,四公主与许青眉又是多年好友,自然也心里不快。 “三哥啊,少什么?你媳妇我嫂子的肩头你不熟悉吗?男人都这般薄情寡恩吗?” 四公主骄横惯了,自然说话不客气。 “我哪里薄情寡恩了,青眉连母后的寿宴都没去,来了你这里赴宴,你面子还不够大吗?” “哎哟我的哥,你少把我架在火上烤,谁不知道你那小妾,都把你魂勾没了! 你要摆谱耍威风我可不管,回你王府去耍,但今日在我公主府里,就轮不到她一个当妾的到席面上,我管她是谁的妾,谁的心头好,一身的贱骨头就是扛不起富贵命! 我也是替她着想,我怕她吃完这席,贱命不保啊!” 四公主讲话不留情面,连裴依依都觉得有些面上挂不住了,许青眉揪了揪四公主的袖口。 “嫣然,你少说两句。” 睿王也是被扫了面子,可谁让她是自己亲妹呢,自小父皇母后都宠着,肆无忌惮惯了。 “我看你是被宠坏了,越发没规矩!”睿王也是隐忍着,没往重了说。 “三哥,我府里没那么大的规矩,但是有一点你比不得,就是‘尊!卑!有!别!’。 别嫌我这做妹妹的说你,你那妾也忒上不得台面了,以后就别带出来啦,有失身份! 有这么一位得体的妻在,你端个妾出来算怎么回事? 回了你府里你想怎么磋磨不由着你嘛?一个奴婢也配来我公主府! 此次我不与你计较,但是哥哥你扫我的面子,要怎么补,得我说了算!” 四公主又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三哥你的眼光也太不入流了,什么女人都敢纳,她是伺候你伺候的舒服过头了吗?怎的让你如此抬举她? 像个失了心智的色鬼,你色令智昏也得有个限度!” 四公主像教训孙子似的,一连串话说完,裴依依都觉得臊得慌,更何况是睿王这等骄傲的人。 裴依依有些担心,她离漩涡中心如此近,一会血溅当场别崩着自己! 可预想的爆发没有出现。 睿王一副被气笑的表情,戳了四公主一下。 “堂堂公主,也是当娘的人了,还口无遮拦,该怎么说你!还有!本王的事情你少管!” 【???这就完了?睿王这么好脾气的吗??】 大约睿王把此生所有的忍耐都给了四公主吧,裴依依心想。 第83章 四公主邀约 睿王的好脾气让裴依依始料不及,四公主这样的身份,幸亏她不是什么三观不正的人,最起码,这个公主率真的很。 裴依依低着头,没想到还是被睿王注意到了,他眼神扫过裴依依,眉毛微挑。 “四妹什么时候与宁王妃如此要好了?”睿王直接问道。 四公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三哥和母后并不喜欢宁王,自然也不会喜欢宁王妃。 “就刚才啊!宁王妃人不错。”四公主自顾自说着,压根没理会睿王的弦外之音。 “本王先出去了。”睿王带着气拂袖而去。 四公主根本没在意睿王的反应,坐下拉着许青眉聊天。 开席之后,一团和气,桌上的女眷七嘴八舌的聊着。 这宴会一点不比宫中,乱糟糟的像置身菜市场,氛围倒是裴依依喜欢的,不拘谨。 能看得出来,四公主虽然对裴依依有所改观,但依旧不是很亲近,其实裴依依也不是很在意公主能不能跟她做朋友。 这都是要看缘分的,只不过,裴依依很少见像四公主这样率真的人,又或者说——低情商的人。 她这副脾气,若不是先皇的荫庇、太后的宠爱、哥哥的纵容,恐怕坟头草都老高了! 也正因如此,四公主才显得难能可贵,毕竟没有几人有她这样的先决条件。 宴会结束,裴依依与四公主告辞,带着槐春准备回府。 主仆俩一见面,激动的像几年没见的亲姐妹。 槐春拽着裴依依的衣服,“小姐~!” “嘘!一会儿说!” 裴依依出声制止了槐春,拉着她赶紧出了公主府。 两人坐到马车上才真正放松下来,槐春激动的说:“小姐,你猜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谁?裴玉儿?” “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你小姐我算无遗策啊!哈哈哈,逗你的,我今天看着她被下人请出去的,你这么激动,多半就是碰到她了呗!” “还是小姐聪明,我看她到我们下人吃饭的地方,我都惊了!” 槐春夸张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人都快蹦起来了。 裴依依强行把槐春按在马车座位上,小声说:“裴玉儿什么反应,你给我形容一下!” 槐春说:“她被公主府的人带进来,一脸高傲,还跟那管事女官说,说我们这里有怪味道。 你猜怎么着,那女官说:‘公主命奴婢带你来这里,这里便是你该来的地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姐你是没看到,裴玉儿脸都绿了!” 裴依依拍着大腿狂笑不止,都惊动了赶车的吕一和仇吉。 当时裴玉儿被四公主怼的时候,裴依依就想开怀大笑的,可惜碍于身份,必须得绷着,这种大快人心的场面必须得畅快的笑出来才对啊! “还有啊小姐,外面开席之后,我们这也开始吃饭,她不肯和我们一起,也没人给她准备单独的桌子,她就站在那看着我们吃!” “我去,那她没吞口水吗?哈哈哈……” “吞没吞口水我不知道,反正她是饿着没吃!” 裴依依摸着下巴,“想想也是,尚书府家的嫡小姐,从出生就众人捧着,何时受过这种气。 你知道吗,四公主把她说的一文不值,嫌弃的要死,我估计啊,要不是看在她哥睿王的面上,当场发卖了都有可能!” “真的啊?四公主那么厉害?”槐春都快期待出星星眼了。 “那当然了,四公主真是当朝天不怕地不怕第一人,收拾裴依依倒也罢了,连睿王也不给面子呢! 今天这乔迁宴来的值了,真痛快!” 裴依依已经忘记刚进公主府,唐宁是怎么坑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四公主吸引过去! 自从太后寿宴落水之后,被裴玉儿陷害,这仇还没报呢,今日四公主这一番操作,四舍五入倒算是帮她报仇了,怎么着也得记她一个人情。 一行人回到宁王府,裴依依赶紧打包,把自己做的纯露,护肤乳,洗发的皂粉,瓶瓶罐罐装了满满一匣子。 使用说明还是裴依依自己写的,她用不惯毛笔,也不太会写毛笔字,当年师父按着她写符篆的时候她就写的难看,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长进。 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页,折好放进匣子里,命吕一亲自送到公主府,交给公主。 吕一回来的时候,带了公主的回礼,是一匣子糕点,还有两罐茶叶。 裴依依不爱喝茶,于是转手将茶叶送给了冷玉书,算是奉上救命的谢礼吧。 过了一旬,唐宁还没等回来,先等到了公主的请柬。 这倒是裴依依没想到的,四公主这么快就找她了。 请柬上没写什么事,只是写道“过府一叙”。 上次公主给的糕点裴依依都分给下人了,实在不是什么好吃的。 为了犒劳槐春,裴依依正准备给她做点甜点的,索性多做点,当成礼物带去岂不美哉。 裴依依一早就准备好材料了,做蛋挞,古代物资匮乏,但是鸡蛋羊奶还是有的,开酥就用猪油算了,也方便。 请柬送来的时候,蛋挞刚做到一半,现下蛋挞皮做好了,就差蛋挞液,还有上火烤。 忙了一个时辰,裴依依才收拾准备好,公主府已经派人来催了。 这次依旧带着槐春去的,吕一和仇吉从旁护卫。 到了公主府,一下马车便看到府门口站着四公主的贴身女官,就是那个与驸马眉来眼去的女子。 “宁王妃,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请带路。”裴依依礼貌回应。 一路穿过正堂去往后院,这才到了四公主的院子。 “你怎么这么慢啊!”未见人,声先至。 四公主的大嗓门颇有特点,爽朗不矫情,有点王熙凤的意思,只不过她没有王熙凤的脑子。 “做了点小东西,耽搁了,公主请恕罪!”裴依依礼貌回应。 一进屋,看到的便是睿王妃许青眉。 四公主拽着裴依依在圆桌前坐下。 “今儿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束哈!” 四公主的开场白,着实没考虑到另外两位,许青眉是个不善言谈的,只是微微点头和裴依依打了个招呼。 看面相裴依依只能确定这许青眉不是个坏心眼子,至于好不好相处还得再看。 第84章 姐妹的茶话会 小姑子能和嫂子处的这么好,在现代也是不多见的。 四公主向裴依依介绍道:“这是睿王妃,我嫂子,我俩算闺中密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姐妹一样。” 裴依依点点头,这四公主和睿王妃是发小加闺蜜啊,难怪要因为裴玉儿的事情那么不给睿王台阶呢。 要是给自己,也会抓着不放狠命教训的。 紧接着,四公主又冲许青眉说:“这是老七家媳妇,自己人!” 上次见面还被奚落过,现在就是自己人了,这四公主果然很洒脱啊! 【不得不说,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美食和美貌的诱惑!】 许青眉还是没说话,只是含笑颔首以示礼貌。 四公主就显得兴奋多了,拽着裴依依说,“老七家的,你给我送过来的那些东西,当真是好用啊!” 四公主兴奋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你看,这才用了多久,就已经不一样了,你也看看!”又去拉许青眉的手。 许青眉似乎对这不感兴趣,只是被四公主强行拽着,不得不应付一下。 裴依依笑着说:“那也得是公主您天生丽质,才能这么快就见效。” 四公主是天之骄女,从小到大,奉承的话自然听的不会少,可裴依依夸她,还是夸到心坎里了。 四公主喜笑颜开,招呼裴依依喝茶吃茶点。 可算到了裴依依的环节,那自然是要展示一番。 “公主,您上次赏的点心很是可口,不才我平时嘴馋,也爱研究一些小糕点,这次正好带来些,您也尝尝?” “我听说了,上次母后寿宴,你带去的那叫什么来着……什么糕?母后很是喜欢,可惜当时我不在,没能尝到,什么时候你做给我尝尝啊!” 裴依依掩嘴轻笑:“公主,那是生辰蛋糕,您生辰的时候,我自然是要为您做一块的。” 说着,招呼槐春把食盒拿进来。 蛋挞的香味早就顺着缝隙从盒子里飘出来了。 四公主嗅了嗅,问道:“这是何物?怎的如此香甜。” 裴依依把食盒打开,端出蛋挞放在桌上。 “公主,此物叫蛋挞,别看它不精致,味道还是不错的,您尝尝?” 四公主从碟子里拈起一个,送到嘴里,刚入口就嗯嗯声连连。 “你这糕点好吃啊!外酥里嫩,香甜可口,还不腻,比我母后赏的好吃多了。” 裴依依谦虚道:“公主谬赞了,只是寻常的点心罢了。” “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又会做糕点,又能研究这些脂粉!” 四公主招呼许青眉也尝尝,自己又上手拿了一块。 看来四公主是真的喜欢,许青眉脸上的表情也较方才松弛了不少,裴依依看得出,许青眉也是真喜欢这新鲜玩意。 “我以后叫你可卿吧,可好?”四公主已经改了称呼,也不自称本宫了,看样子是真的放下了戒心。 “公主您想怎么称呼都行的!” “可卿,有空就来府里坐坐,别拘束。”四公主倒是个好客的。 裴依依倒也没觉得拘束,就是公主的热情来的太突然,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三个人一边吃点心一边聊着家常,基本上都是公主在说,许青眉在听,裴依依偶尔发问。 突然,四公主转移话题:“对了青眉,我三哥没有为难你吧?” 许青眉轻轻摇头:“没有,本就没什么大事,能怎么为难我?” “谅他也不敢,他若敢为难你,我立马去母后那告发他!”四公主塞了一片桔子到嘴里,边说边咂吧嘴。 “对了可卿,你那个妹妹是怎么想的,好歹也是官家子女,尚书大人官职也不低,怎么就偏要给人去做妾!” 裴依依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也不知,出嫁之后本就与娘家甚少来往,她从小就喜欢与我比,大约是觉得我嫁给王爷,她不甘心吧……” “各人有各人的命,她嫁不了王爷就自贬身份去给别的王爷做妾?她疯了吗?” “大约吧,回门那日,按照礼数,全家人都向我行了君臣礼,可能她受不住了。”裴依依平静的陈述。 “你说,都是一家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四公主愤愤道。 裴依依可算等到机会了,此时不茶更待何时? “不一样的,他们是一家人,对我而言,我只是个外人罢了。 我母亲因生我难产去世,父亲不喜,兄嫂不在身边,继母更加不会待见我这个前夫人所出。 裴玉儿从小是在宠爱中长大的,性格骄横了些,也霸道了些,受不得半点委屈,不然也不会因为强抢我大哥送给我的绢帕把我推进湖里。” “啊?她还干过这种事?”四公主诧异。 “嗐!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是我身子骨差,腊月天冻坏了,差点没了命,尚书夫人不忍我在府里与她冲突,送我到外庄上养病,这些年都不曾见过玉儿。 她因何成为现在的模样,我也不知,只是多年来不见面,姐妹情分生疏了吧,占有欲却愈发不可收拾。” “怪不得,母后寿宴她也要兴风作浪,是她把你拽进湖里的吧!”四公主断定道。 裴依依轻轻点头,“若不是当日见面,我都不曾知道她已成为睿王的妾室。 她把我约到桥上,说现在也是王爷的女人了,我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何为了跟我争高低,把自己也搭进去。” 四公主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怪不得这小蹄子这么卖力的讨好我三哥,原来是因为这个。” “哎!~原本,宁王爷就是给她定的姻缘,你想啊,家里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怎么可能轮到我呢! 要不是我那继母害怕宁王克妻的名头,这姻缘也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啊!” “好啊,我皇家子弟也是他们能议论的?真是反了天了!” 裴依依马上按住四公主,“公主啊,你稍安勿躁,其实,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尚书夫人这么做,我是能理解的。 只可惜我人微言轻,父不疼,母已死,兄嫂远在他乡,长姐在深宫不得出,这是我的命,怨不得他人。” 第85章 一个模子 四公主的性子就是炮仗,一点就炸。 “那怎么行呢!没人给你撑腰是吗,有我呢,我看他们谁敢欺负你!” 裴依依站起身,福了福身子行了个谢礼。 “多谢公主照拂。” “不用客气,老七如果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去收拾他。”公主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据我所知,老七对你好像挺好的,看来用不着我操心了!” “宁王妃温婉贤淑,宁王虽有些纨绔之名,但成婚之后就收了心,也是宁王妃的功劳。” 许青眉倒是破天荒的开口了。 “睿王妃客气了,他呀就是爱玩,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四公主看她们这么绷着,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姐妹,就别左一个王妃,右一个王妃的了,我们叫她可卿,叫你青眉,这不就行了。”四公主一手拽着一个,自顾自安排着。 “可卿年岁尚小,怎可直呼二位的闺名,不然我叫睿王妃为许姐姐,你看行吗?” 四公主抢先道:“行啊行啊!” 许青眉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正聊得欢,驸马突然来了。 “公主,我给你送点桔子过来,太后刚赏的。” 驸马对公主客气的不像两口子,裴依依想,以四公主的性子,还不得把驸马磋磨死,有这样的态度不难想象。 “嗯,放下吧,对了,太傅说凛儿的课业退步了,你去看看,盯着他一点。”公主像吩咐下人似的吩咐驸马。 “好,我这就去。” 随后,驸马退出了房间。 裴依依心里捏了一把汗,公主这个态度,驸马唯唯诺诺,丝毫不敢反抗,那他和女官有染就很顺理成章了。 在这男权为上的古代,一个男人要屈居于女人之下,总是有些颜面无光的,既然改变不了,偷吃总是可以的吧。 再加上唐宁送的那贺礼,所有线索串起来,裴依依大概就猜出,驸马“婚内出轨”是真的! 只不过,这女官的胆子也忒大了些…… 本着摆烂过活,不管闲事的态度,裴依依忍下了这天大的瓜,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些护肤的话题,裴依依答应再做些“驻颜水”,回头给她的“许姐姐”送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不早,裴依依婉拒了在公主府用膳,决定提早回王府。 是非之地绝不久留,眼不见心不烦,赶紧开溜。 回府的路上,裴依依随意掐算了一下,显然公主还不知道驸马的事情,还好她今日没多嘴。 裴依依带着槐春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安生就来了。 “安生?原来你在府里啊!”槐春问。 自从唐宁出门,一直没见安生,她们也不往唐宁的院子去,只以为唐宁带着安生出门了,没想到安生在府里。 安生似乎很着急,“王妃,您快去看看吧,王爷他……” “唐宁回来了?”裴依依问。 “嗯,回来了。” 本以为裴依依会心急,可谁曾想,裴依依一转身,丢了一句“回来就回来呗”,然后自己回房间了!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安生真急了。 裴依依却不以为意,“安生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个招数得逞之后,再用就是蠢了,明白吗?” 之前安生就用过这招骗裴依依,没想到他还要故技重施。 “王妃我真没骗您,您跟我去主院就知道了。” 听安生这么说,裴依依才有些紧张。 之前卜卦就有些凶险,难道真的出事了? 好不容易和唐宁能稍微和平共处一些,可别出什么问题,在古代,男人没了,女人也不好过啊! “带路。”裴依依没管槐春,跟着安生朝主院走去。 裴依依走的衣带生风,等到了主院,没见到预想中忙乱的仆人,倒是一片祥和安静的场景。 裴依依一个眼刀子瞥到安生身上:“你跟我说说,哪里不好了!” 安生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身体瑟缩了一下,怯懦的说:“王……王妃,小的没骗您啊,王爷他……走,我们进屋去。” 安生先逃出了裴依依的攻击范围,撒丫子似的往宁王的卧房跑。 裴依依不紧不慢的也朝那走去,越靠近血腥味就越重,但又被熏香的味道掩盖了一部分,若不是裴依依鼻子灵,说不准还闻不出来呢。 裴依依走进房间,唐宁在桌边坐着饮茶,一旁还坐着冷玉书。 人倒是来的挺齐,冷公子也来了,把她骗来的罪魁祸首安生躲在唐宁身后低着头抠手指。 “安生!~”裴依依叫了一声。 安生拽着唐宁的衣服:“王爷,救我!” “我听这小子说,你好像不太好啊?哪里不好啊,给我看看!” 唐宁微微一笑,朝身后的安生问道:“安生,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我只让你把王妃请来,怎么添油加醋呢。” 他又转过头冲裴依依笑了一下:“这小子逗你玩呢,别在意,来,坐下喝茶。” 裴依依心里动容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这一屋子的血腥味,别人闻不到,裴依依可是闻得到的。 唐宁满口否认,是不想她担心吗? 裴依依听话的坐下,接过唐宁递来的杯子,一口闷。 紧接着就喷出来了,“我……你想烫死我啊!” 冷玉书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俩还真是登对!” “谁跟他登对了,姓冷的你说清楚!” 似乎一瞬间裴依依就忘记,她和这两位都没熟到这种程度,能直呼其名还毫不客气。 冷玉书也没生气,提起茶海给裴依依续上茶水。 “当然是王妃和王爷了,你们二位喝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裴依依气死了,唐宁却一直笑着,拿起杯子慢慢品,一点也不像刚才裴依依的狼狈样。 裴依依看看唐宁,再看看冷玉书,一股无名火起。 “你们俩合起来玩我呢?本小姐累一天了,不伺候了,哼!” 裴依依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被唐宁一把按住,似乎是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细微的动作都被裴依依看在眼里。 于是,裴依依并没有挣扎,而是听话的又坐回来。 第86章 暴力治伤 唐宁有些意外,裴依依今日特别配合,他轻轻一拉,裴依依就乖乖坐下了。 “叫你来当然是有事了,你且稍安勿躁,先坐下喝口茶。” 裴依依挣脱开唐宁的手,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唐宁只是笑了笑,还没开口,冷玉书先接了话头。 “王妃上次提醒王爷要小心,可是知道些什么?” 那自然是知道了,虽然不至于知道具体事情,吉凶还是可以从卦象上判断的。 裴依依目光在唐宁和冷玉书之间逡巡,从怡香楼初遇,再到现在,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显然冷玉书是知情人。 裴依依攥紧了帕子,也不知是不甘心还是不高兴。 沉默许久,裴依依没开口,冷玉书一直在等裴依依说话,唐宁只顾着捻转着手里的茶杯,他左手一直垂着,从裴依依进门就是这样,掺杂了茶香和檀香的血腥味散出一股细微的难闻。 最终还是唐宁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心里有顾忌,有些话我不是不与你明说,只是目前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裴依依捏着茶杯,仰脖全数灌下去。 按理来说,前世她帮人批算也不会八卦到什么都要问清楚,那样太不符合她的人设,也不是该有的职业道德。 但唐宁的事情看似明朗,又透着一股危险,只为了入朝,做出一些政绩便可摘掉他纨绔王爷的名声,这里藏着多少秘密? 裴依依沉着声问:“你……受伤了?” 唐宁似乎一愣,冷玉书边饮茶边轻笑一声,待茶杯放下,冷玉书悠悠说道:“看吧,我就说瞒不住。” 唐宁苦笑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屋子血腥气,你再用香的味道也盖不掉的。” 裴依依顿了顿,“还有,你刚才动作明显不便,受了伤就诚实点……” 唐宁一把抓住裴依依的手,大拇指按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少扯淡,我什么时候担心了?”裴依依迅速抽回手。 虽然被揩油,可这不一样,与平常的唐宁不同,以往他是专程要膈应裴依依,可此时却像是掩盖什么似的。 裴依依异常机敏的捕捉到了一些细节,手指已经不自觉的轻轻滑动,片刻后,她目光澄澈,盯着唐宁。 “事情没办成?” “哈哈哈,王爷,在下要恭喜您,您可是娶回一位‘赛神仙’呐!”冷玉书又阴阳怪气。 唐宁只有苦笑的份,轻轻摇头,冷玉书先一步站起身来,“我先告辞了。” 待冷玉书出了房间,唐宁才语声温柔的说:“谢谢你,又救我一次。” 裴依依疑惑:“又?” 唐宁突然咳嗽起来,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又不敢咳的太狠的样子,看着难受极了。 裴依依就盯着唐宁,脸上表情可以算作冷漠。 唐宁解开外裳,他一只手行动不便,眼神示意裴依依过来帮个忙。 外裳一脱掉,这才看出唐宁伤的重。血迹已经沁出来,中衣都沾染上星星点点。 “怎么这么严重,我去请郎中。”说着就要起身出门。 “等等,不能让别人知道。”唐宁忍着疼,汗水顺着面具缝隙流下来。 “真是事多,金疮药有吗?” 裴依依真怀疑唐宁是装的,刚才还好好的,冷玉书一走,人突然就不行了。 汗流浃背不说,还发热,嘴唇也发白了。 裴依依心想着,先换药吧,中衣和亵衣一脱,唐宁左肩上包扎的伤口已经被血浸透,再这么下去,非得失血性休克不可。 裴依依迅速出了房间,片刻后带回一些东西,干净的布,一些外伤的药粉,还有一个小药炉。 药炉烧起来,裴依依把一个烧火棍放在药炉上烧着,消毒喷酒,一套流程做下来,看着唐宁的样子真快晕过去了。 她突然走到唐宁面前,拆掉了肩上的布条,抄起烧火棍,只对唐宁说了句“忍着”,就毫不犹豫的贴上渗血的伤口。 顿时一股焦糊味冒出来,像燎了毛的味道,裴依依心想,烤肉不该是香的吗?怎么还有点臭烘烘的?? 嗯……大约唐宁这个人就是臭的。 伤口在被烧火棍精心伺候之下,已经止了血。 裴依依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包扎的,肯定是那个冷玉书,啥都不懂,要不是她在,唐宁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沾沾自喜呢,自己也算是能出师去开个医堂了,再看唐宁,早就疼的昏了过去。 裴依依找来安生,一起把唐宁安顿在榻上,这才注意到,若是自动忽略掉唐宁脸上的疤痕,他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男子。 刚才帮他止血的时候就看到他身上不止一处伤痕,新的旧的,全都交错着叠加着,真不知道贵为王爷,他到底受了多少磨难。 安生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裴依依每个动作他都想去拦着似的。 “安生,你这是怎么了?” 安生也是知道她和唐宁之间的约定,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王妃,这……男女授受不亲。” 裴依依一听这话,才惊觉自己正摸唐宁脸上的疤痕呢。 “哦,对……” 裴依依这才尴尬的收回手,安生迅速拉起她。 “王妃,这里有小的,您先回去休息,王爷现在也需要静养,您看……”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又不能吃了他,你紧张个什么劲~!” 裴依依拂袖准备离开,突然又转回身,逼近安生:“你和他也男男授受不亲!” 安生一脸尴尬,这才目送裴依依出了房间。 裴依依回小院的路上一直在想,安生刚才紧张的样子,莫不是真的与王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唐宁明显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看他和冷玉书就知道了,以裴依依的“鉴基雷达”显示,唐宁是直男铁定没错。 可安生的表现生怕自己靠唐宁太近? 平常不都是他们自己主动靠过来的吗,怎么现在躲自己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 正想着,这才发现自己的帕子落在唐宁房间了,正准备掉转头回去拿,却发现身后的树丛动了一下。 第87章 奇怪 有人跟踪…… 这是裴依依的第一反应。 宁王府并非铁桶一块,知道“内情”的人应该只是一部分,有些下人接触不到核心的人物,只是下人而已。 阶级分明,有些人可能在王府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主子。 裴依依停下脚步,朝着有声响的地方望去,却没动。 若是走过去,应该会被发现吧,那多尴尬啊。 裴依依想着,换位思考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暂且算了吧,于是掉回头,朝着自己小院走。 回到院中,槐春正原地转圈圈,满脸焦急的表达着“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想法。 “回来了!”裴依依体贴的扬声提醒道,槐春这才跑到近前,小声问:“小姐,王爷没为难你吧?” 似乎是很怕她被唐宁吃了似的。 “当然没有,他哪有那个功夫。” 裴依依踱步到院中石桌旁,坐下,敲击着桌面,遂喊来吕一仇吉哥俩。 “你们俩同我讲讲,王府是个什么情况?谁统管,都住着哪些人。” 兄弟二人实在是尴尬,这并不属于暗卫的职能范畴,若不是派给裴依依,他俩可能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呢。 吕一尴尬的笑了笑,仇吉倒是心直口快的说了:“王妃,我等之前是暗卫,王府的情况并不了解,我们二人只听命于王爷,其余一概不管。” 这倒也是,若不是她问唐宁要了这二人,他们现在确实也不会变成见光的护卫。 裴依依思索着,这事直接问唐宁,恐怕以现在的情况,他也不会说实话,况且自己也没必要参与王府的事情过多,又不是真的王妃。 就在这思索的片刻,吕一已经拽着仇吉跪下了,哭丧着脸:“王妃,他不是有意顶撞您的,他就是个呆子,不会说话,您千万别动气。” 经过上次被抱了之后,吕一有些害怕,倒不是说王妃不好,可谁知道会因为什么事情被王爷怪罪,这真是始料不及的。 至于说哭丧着脸,吕一知道王妃心软,也心眼好,不然不会对下人那么和善,是少有的优秀主子,就算王妃真生气了,只要他装一下,网开一面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裴依依压根也没生气,“站起来,在我的院里,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得改啊!” 吕一当然知道王妃的脾性,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站起来,赔着笑脸。 要想摸清楚王府的底,吕一仇吉派不上大用场,而且还有泄露情报的嫌疑,说穿了他们是唐宁的人,只是暂时听命于自己罢了。 可这偌大的王府,如何才能做到心里有数呢? 嫁进王府这些日子,天越来越冷,裴依依只守在小院里,基本足不出户。 可现在认识的人多了,难免要应酬,要走动,她这才发现宁王府不简单,她想独善其身更是难。 撇开唐宁三天两头给她找麻烦不说,最近似乎进出王府都有些异样,这种异样裴依依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就是总感觉被人盯着。 是唐宁的人? 那不应该,毕竟身边有吕一和仇吉,可不是的话,这王府还有另一股势力? 正想着呢,玲姨走过来,没有靠近,离着石桌有几米距离,大约是因为吕一和仇吉在近前,她没上前,只是用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裴依依看到玲姨,站起身去接,吕一和仇吉也识相的退开。 “玲姨怎么了?” 玲姨从深姜黄色的斗篷里拿出一个手炉,递给裴依依。 “冷……” 手炉外套着一个布套,针脚有些不匀,布块也是大小不一,女红水平比裴依依好一丢丢,是玲姨亲手做的。 玲姨自从搬离了女主人院,整体状态好了很多,裴依依也没想到,她不再经常发神经,情绪趋于稳定,也可以短暂的说些话了,虽然表达的不是特别清晰,但是不难猜。 还有一点,恐怕是唐宁都未曾察觉的。 玲姨当日惊吓到裴依依,然后到二人正式见面,裴依依都觉得女主人院里不干净,玲姨常年居住于那里,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她身上的不正常,自然是这不干净的东西引起的,所以裴依依有目的的给玲姨进补,补足她的元气,至此玲姨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堂堂亲王府邸居然有这种东西,那怎么能行,家宅运势都担进去了,谁负责啊,耽误她出府肯定是不行的。 玲姨又把手炉往前伸了伸,这才把裴依依的思绪拉回来。 她接过,顺带谢了玲姨,玲姨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帕子里放着炒香的黄豆。 裴依依拈起一小撮,放在手心里,一个个丢进嘴里嚼着,炒香的黄豆酥脆,比瓜子什么的也不差了。 二人就坐在桌前,玲姨不说话,看着裴依依笑。 唐宁这个傻货,把自己救命的姨母扔在那种凶险之地,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这个祸害,自然是要除掉的! 裴依依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陪了玲姨一会儿,她让槐春安顿玲姨去休息,自己则是钻进屋子开始准备。 符箓肯定是需要的,朱砂这东西也不好找,好在唐宁是亲王,想弄一些还是可以的。 裴依依用朱砂画好符,贴身放起来,拿着之前老道士给的桃木剑,藏在袖子里,袖口宽大也看不出来。 她出了房间门,招呼吕一仇吉兄弟俩,一起朝女主人院走去。 吕一和仇吉本不知道王妃要去作甚,只管跟着罢了,已经过了晌午,裴依依就着一点炒黄豆,挨过了饿劲,此时只觉得浑身抖擞。 三人来到主院门口,一股阴风直扑过来,冷的吕一都打了个抖。 “今年的冬天来的真早……” 冬天?这可和冬天没什么关系。 裴依依心里想着,就往院子里走,吕一和仇吉随即跟上。 因院子有人打扫,显得没那么破败,只是虽不破败,可完全称得上荒凉。 一路往院子深处走,越走就越感觉冷,一阵风吹过,把裴依依额前的发都吹乱了。 走到主屋前,那股风竟然在原地盘旋,形成一个小型的龙卷风,卷着几片枯叶,在漩涡里打着转。 “是谁?”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第88章 女主人院的秘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裴依依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吕一和仇吉的身后。 吕一现在一刻也不敢挨着王妃,只能主动的提剑上前查看,留仇吉在原地,当王妃的挡箭牌。 只见回廊下闪出一人,一身家丁的打扮,手提一把扫帚,双手紧握扫帚把,青筋都崩出来了,面色晦暗不像个人,死死盯着来人。 吕一剑尖帅气一指,问道:“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单看穿着便可分清楚身份高低,可那家丁一点都不惧怕身前这个“穿得不错”的护卫,“我是这里的洒扫,你们又是何人?” 洒扫?还从来没碰到过这里洒扫的下人,原来就是他啊,可为何就他一人在此,这么大的园子,一个人得扫得累死吧。 “这位是宁王妃,见了还不下跪?”吕一指了指裴依依,怒喝身前的失礼下人。 他失礼是小,吓着王妃是大啊! 裴依依赶紧喝止:“算了吕一,没事的。”这才从仇吉身后钻出来,走到吕一身边,离那下人近了些:“我就是来看看,你今日洒扫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请先离开。” 那家丁闪躲了裴依依投过来的目光,支支吾吾的,但眼里的凶狠依旧存在,警惕的盯着他们,“这院子荒废了,几位还是到别处游玩吧。” 堂堂宁王府的女主人,现在要被一个洒扫的家丁限制自由,这说出去谁信?吕一正准备发作,被裴依依一把按住。 她抓着吕一的手,用了几分力气,硬是拽着吕一没让他上前。 又是肢体接触,吕一怕了,只能缩回去,这要是让王爷看到,自己又得蹲禁闭。 三人沿着原路退出了院子,裴依依这才问,“这下人有些奇怪,是谁派他来这里的?” 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俩肯定不知道啊,裴依依吩咐吕一,天黑之前盯着,什么时候这人走了,他们再去。 吕一心里委屈,一个下人干嘛要看他的脸色,可王妃如此吩咐,他也只能照做。 裴依依则带着仇吉,转去唐宁的院子。 唐宁晕了一刻钟就转醒了,屋子里除了照顾他的安生,冷玉书也在。 安生吓得脸色发白:“主子,您这是何苦啊,性命攸关的事情,王妃她毛手毛脚的,你看她给您弄的。” 冷玉书则是悠悠说道:“你主子色令智昏,在这玩苦肉计呢,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命也玩进去,那才好笑呢。” 唐宁起不来身,安生扶着他才勉强坐起来些,嘴唇没一丝血色,看着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您差点就露馅了,就算现在不是时候,也不能亲自以身犯险啊,王妃她没那个心,您就直截了当告诉她不就得了!” 唐宁刚欲开口,一阵咳嗽袭来,正巧堵了他的嘴,冷玉书接话道:“你这小子,情爱不识,怎么能理解你主子的心思。 明知道王妃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也一定要捂一捂,他既想死得其所,你又何必多嘴。 佛祖不渡该死的鬼,还是色鬼,他呀,合该死在那铁石心肠的女子手上。” 冷玉书走近一些看着唐宁的落魄样,连声啧啧:“哎,你何时这么狼狈过,即便是她的铜镜救了你,你伤的也不轻,现在又是何苦呢?” 唐宁咳完了,接着冷玉书的话:“她自小无人疼爱,自己独惯了,让她完全接受我,这需要时间。” “是是是,需要时间,若能成功,早就成功了,何苦现在下这么多套? 你就没想过,若她有一天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圈套,以她的性格会如何待你?” 唐宁沉默了,他也无法肯定。 “你若真心想要她,用强不失为一种方法,之后再慢慢宠回来便可啊……” “不行,她不一样,我若真勉强她,那我们再无可能。” 冷玉书快被气笑了:“行啊,那就继续一意孤行吧,但愿她有天知道全部真相,能体量你的‘不得已’和‘良苦用心’,还能当你是她的良配。” 冷玉书摇着扇子出了房间,一出门就碰到迎面来的裴依依,他抱拳行礼,话也没说径直走了。 “这是怎么了,带着气就走了?” 转头进了房间,屋里空气浑浊,血腥味混着药味,味道不好闻,裴依依命安生开窗通个风,自己则坐在榻前。 唐宁又带上面具,病恹恹的靠着,唇色白的有些吓人。 “失血过多,让膳房给你做点猪肝汤,面具就不用总带着了,这里没外人,我见过,也不会被吓到的,你放心。” 唐宁努力扯出一个他认为好看的笑,实际上一点都不好看。 “你帮我做行吗?” 本想发飙的裴依依生生忍住了,看在唐宁受伤的份上,帮他做一次猪肝汤也不是不行。 “行吧,我做。” 裴依依主动给唐宁掖了掖被角,这么看是温柔的小女人模样,唐宁竟然看呆了。 裴依依问:“你府里管事的是谁啊?我有事要问。” “你要问什么?” “嗯……就是下人啊,家丁之类的。” 唐宁顿了顿:“你去问管家,或者安生都可以。” “还有……”裴依依靠近唐宁,“我能问问,你那三个老婆都是怎么死的吗?” 唐宁思索了一阵没说话,倒是裴依依觉察出一些难言之隐。 “很难回答吗?”裴依依问。 “你今日怎么有功夫探究这些陈年旧事了?是介意我有过别的女人?” “你我不是真的夫妻,你有没有别的女人与我有何关系,况且以你这种常年逛青楼的人,没个女人才是不正常吧? 只是你这时而纨绔时而表演深情,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我们本就是假的,即便在我面前也不必玩虚的,装得煞有介事似的。 在外人面前我自会陪你演戏,可现在就我们两人,不该说句实话来表达一下诚意吗?” 唐宁拢了拢被子,“你要的诚意,只是我向你说明那三人的死因吗?” “这只是第一步,之后我还会要求你做别的!”裴依依说 似乎是感觉避无可避了,唐宁吐出一口闷在胸口许久的气,勾了勾手指:“我坐不起来,你靠近些。” 第89章 克妻的由来 裴依依想,唐宁现在受重伤,失血失到唇色还是泛白的,应该没有力气耍花样,便无所顾忌的靠近了些。 谁知道唐宁一把揽过她,箍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确定要听吗?可有些吓人的。” 裴依依马上挣脱开禁锢,她有些生气,一个是唐宁这人一有机会就动手动脚,再一个是,他这样的态度,明显就不想坦白。 “不想说就算了,用不着吓唬我!”说着就要起身。 唐宁的反应明显比她要快很多,即便受了重伤,那一侧的胳膊依旧比裴依依的反应迅速,还没等她完全站起来,已经被攥住了衣袖。 扯了扯,没动静,裴依依拔河似的往身后一坐,靠着后坐力硬生生扯出了衣料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唐宁吃痛的声音…… 裴依依并不是铁石心肠的,听到这声还是能感同身受,他确实扯着伤口了,于是很没出息的站起身又坐回到床上。 “受伤了就别乱动,一会死了我可不负责!” 裴依依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铁石心肠,只是嘴硬一些,唐宁看着她又乖乖坐回到榻前,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吗?” 问题似乎又绕回来了,裴依依不知道唐宁为什么这么不干脆,他难道什么都知道,就放任玲姨住在充满诡异的院子里吗? “玲姨的情况持续了多久?你有了解过吗?”裴依依问。 唐宁似乎没想到,事情竟然从玲姨这里展开,他呆滞的摇摇头,“玲姨从我建府开始就在那里住,后来我想让她搬她也不愿意,怎么都说不动。” 裴依依阴阳怪气的讽刺道:“哦!~原来是玲姨不愿意搬啊,我还以为你当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放任玲姨住在那么凶险的地方。” “凶险?你是说那里死过人,所以凶险?” “难道不是吗?”裴依依反问。 唐宁轻笑一声:“这世上哪里没死过人,若按你的说法,皇宫里,战场上都是凶险之地了。” “玲姨身体好了很多,就是因为离开了原本她住的地方,你现在还觉得和这没关系吗?” 唐宁愣了一下,显然他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裴依依压着即将爆发的脾气,问道:“现在能说了吗?” 唐宁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第一任王妃是在五年前,是柳尚书的女儿。太后属意的人选,婚约定下后,我曾反抗过,但是没用。 她嫁过来后,我没有碰她,反而和她说了我并无意娶妻,她也赞同,同样的她也有心仪之人。 我们约定好,过一段时间,谎称她病逝,我放她走,与她的情郎长相厮守。” 这剧情和裴依依的一模一样,裴依依并不怀疑,可是后面为什么假死成了真死。 “柳尚书是……”裴依依问。 “工部尚书柳千钧。” 唐宁顿了顿,继续说:“我们成婚之后,她的情郎便以下人的身份进了王府,过了半年,柳姑娘突发疾病,当日我并不在府里,等我回来,她已经过世……” 裴依依沉思片刻,问道:“没有查死因吗?” 唐宁摇摇头,“她情郎说是自尽,之后我也没再去深究。之后的第二任和第三任,也都是高官子女,嫁过来不足月余都离奇死亡,我也不知为何。” 裴依依低着头,缓缓说道:“不是这样的……那院子里有怨气,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你隐瞒了什么还是你压根不知道?” 一时间,空气似是凝结了,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许久后,裴依依说:“你身体能撑得住吗?我证明给你看!” 唐宁身体没想象般那么弱,穿好衣服,披了一件大氅就往女主人院走去。 路程并不长,平时顷刻间可到的路今日走的磕磕绊绊,唐宁虽不至于柔弱不能自理,但受了伤得有人扶着。 三个护卫一个书童谁都没上手,只裴依依被迫身上扛了唐宁一半的重量。 他左肩伤口很深,只能右半边身子几乎都压在裴依依身上,两人走的比爬雪山过草地都艰难。 裴依依只顾赶紧把人弄过去,事后才发现,唐宁就是故意为难她。 拖着死沉死沉的唐宁来到正屋门口,把他安置在回廊上坐下,裴依依喘匀了气,这才走到正屋门口。 裴依依气定神闲,在院中走了几步,看似没有章法,但似乎是在走个什么阵,这阵唐宁看不明白,只见她走完之后,双手结印,速度之快几乎看不清。 然后,裴依依从披风里掏出一个铜铃,那铜铃中心没有铃锤,铜铃外部刻着一些符文,这是当日在尚书府外庄挖出来的东西。 她手持铜铃,继续走着看似杂乱实则有规律可循的步伐,原本天空还很晴朗,突然一下阴沉了许多,之前那小型龙卷风卷着枯叶又来了。 裴依依停下脚步,朝着那小龙卷风摇了摇铜铃,没想到原以为坏了的铜铃居然发出了声响。 铃声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连带着突然而来的冷意,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小型旋风从地上卷起,绕着裴依依周身打转,铃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忽的,铜铃脱手飞了出去,砸在地上,那小旋风也飞出去,停留在院中的一棵树下。 裴依依弯腰把铜铃拾起来,朝着树走了两步,小旋风消失了,同时出现了一个虚影。 裴依依扬起手,制止他们靠近,自己则是朝着那个虚影又跨了两步。 那团虚影逐渐从一团慢慢变大,变得更趋近于人形,甚至能看清它是男是女。 裴依依没任由它发展,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袖子里抽出一尺多长的桃木剑,食指中指夹起黄符,朝着虚影一掷,桃木剑尖直指虚影刺了过去。 众人看的云里雾里,他们看不到那虚影,只看到裴依依手舞足蹈,拿着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就刺了下去。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从暗处冲出来,一边喊着住手,一边朝着裴依依撞过来。 裴依依被那人直接撞倒,头狠狠的磕在青砖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和她一起摔倒的男人并没罢休,一翻身骑在裴依依身上,双手扼住她的喉咙,青筋都迸出来了。 他一边发狠的掐,一边骂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个坏女人!” 第90章 谈谈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几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唐宁先冲了过去,一脚踹开那歹人。 他扶起裴依依,裴依依这才得以喘息,不停地咳嗽。 歹人被吕一和仇吉押着跪在地上,还不断的挣扎、嘶吼,还要扑过来撕咬,这人力气有些大,仇吉和吕一功夫不弱都险些按不住他。 璟畴拔剑架在那人喉咙处,挣扎间已经划破皮肉,虽然动作幅度小了不少,仍然不忘随时挣扎一下,寻求脱困的机会。 裴依依整个人窝在唐宁怀里,她吓坏了,刚才有一瞬她觉得自己要死了,那人手劲大的吓人,险些捏断自己的脖子。 唐宁出声安慰,这才让裴依依安稳了些。 “主子,如何处置。”璟畴问。 唐宁瞪着那人,那人却死死盯着裴依依,“押下去严加看管。” “放开我!唐宁你这小人,说话不算!”被带下去的一瞬,那人嘶吼出声。 “等等!” 裴依依从唐宁怀里挣脱出来,“先别走,我有话要问。” 唐宁示意璟畴等人,那人还在挣扎,是奋力的挣扎。 裴依依缓步走向他,“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因被人反拧着双臂,无力挣脱束缚,那人只是恶狠狠的抬脸瞪着裴依依,喉咙里呼哧呼哧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声。 这凭空而来的愤恨裴依依弄不清,但似乎又抓到一些蛛丝马迹,她回头去看树下的那团虚影。 被钳制的人看裴依依目光再次望向虚影那边,受到刺激一般向前冲了一下,可依旧没冲破束缚。 裴依依指了指那团影子,问道:“是因为它吗?” 那人突然狂躁起来,“不准你碰她!” 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裴依依想印证一下,她缓缓走到树下,那团虚影动了动,似乎怕得很。 裴依依在心里与它对话:“你别怕,我只想知道真相。” 那团虚影像是听到了裴依依的话,也不再“颤抖”,影子的外形趋于稳定,定格在一个少女模样的剪影上。 虚影似乎极其不稳定,这里人太多了,裴依依转头吩咐,“你们能暂且回避一下吗?” 唐宁示意手下把人拖走,正欲起身,被裴依依喊住。 “你留下,其他人先回避。” 被钳制着的发疯男人自然不想被拖走,叫嚣着口吐芬芳,被仇吉一拳打晕了。 等到人都退出院落,裴依依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画什么,她自顾自说:“我不知道为何你这么不稳定,是有什么变故吗?” 虚影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看样子很虚弱。 没一会,一个挺丑的圆画出来了,上面虫子爬似的有很多看不懂的符号。 裴依依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有些朱砂粉,她把朱砂粉点在阵里几个位置上,又按照自己画出的轨迹扯了一些红线。 裴依依拍拍手,对唐宁说,“半刻钟,我如果还没反应,或者有什么过激反应,你就把我推到这个阵里。”说着,还用脚大概指了一下。 现在没有生人可供附身,只能自己来了,唐宁受伤,血腥气更容易激发它,太危险。 说着,裴依依站定,闭上眼睛,心里在和那虚影对话:“我想知道一些事,所以,我们谈谈吧,请!” 虚影似乎有些犹豫,不敢上前,裴依依知道这影子没伤害她的意思,大方的说:“没关系,我没有什么问题,一旦控制不住,我会把你弹出去的。” 虚影这才放下犹豫,缓缓靠近裴依依,刚碰到的一瞬间,虚影像是被吸收似的,突然消失了。 唐宁并不能看到那虚影,他只能看到裴依依忙忙碌碌,又是画线,又是撒朱砂粉,但当她站定时,只一眨眼的功夫,脸上便泛了一层青灰色。 裴依依面无人色站在院中,唐宁看着担心,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自是知道她有些过人的能耐,现下也不能做别的,只有等了,好在她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算安静的站在院中,并没别的不妥。 裴依依亲自请那虚影上身,那虚影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显出模样,是个漂亮的姑娘。 裴依依问:“你是……” 两人似是在一处空间见了面,那姑娘走近裴依依,福了福身子,糯糯的说:“我叫柳怀玉。” 不等裴依依问,柳怀玉就接着说:“我知道你是何人……” 姑娘凑近一些,“宁王妃有礼。” 裴依依回了一礼,问道:“我听唐宁说了关于你的事,为何你不去投胎呢?” 姑娘头微微低下,扯袖掩面,带着哭腔,“我走不了啊!” 一般走不了,要么是心愿未了,要么是属于地缚灵,听姑娘的话头,并没有什么执念非留下不可。 裴依依问:“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意要完成的,我可以帮你。” 姑娘说:“我并没有什么心愿,只是叹自己命苦,原本我马上就可以离开宁王府了。” 柳怀玉将事情和盘托出。 当年柳尚书嫁女险些没成功,因为柳怀玉以死相逼,可最终也没能成功,柳尚书扬言,就算是死,也得把她的尸骨送到宁王府。 无奈之下,柳怀玉只能同意,但并没有就此妥协。 原本想,就算是一死也要保证自己的清白,可宁王似乎并没有心思要了她,而且宁王也很贴心的答应她,过几年找个由头送她出府,她就可以和情郎远走高飞了。 然而事情并有没如此简单。 成亲之后没多久,柳尚书示意女儿做内应,打听王府的事。 生性纯良的柳怀玉并没答应,毕竟唐宁对她不错,在此之前,柳怀玉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上还有派别,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嫁进王府本就是个阴谋。 “刚才拦着我的人,就是你的情郎吧?”裴依依问。 柳怀玉点点头,“我把父亲让我做的事和宁王说了,他建议我们尽快离开,并且给我们准备好盘缠,可……” 照这发展,必然是出事了,唐宁说柳怀玉是突发疾病,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本想着马上就要离开,此生恐怕再难相见,就回家看望了父母。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 “一病不起?”恐怕不是一病不起吧。 柳怀玉的面色除了有非人的青灰色,还有一些中毒的迹象,这就是死前的样子。 “你被人下毒了?” 第91章 三个王妃 柳怀玉脸上只是出现一瞬的惊讶,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看得出来,她是个十足十的大家闺秀,并不懂那些尔虞我诈的朝廷倾轧。 “是,不知道为何我回一趟家,回来就病倒了,原本就差一步,我就可以自由了……” 裴依依问:“后来呢?” “宁王当时并不在府里,我中毒的症状并没太明显,不消半日就气绝了。死后我魂魄便散出来,这才知道是有人给我下了毒。 母亲已经哭的晕死过去,父亲虽然愤恨,但也不敢违逆那幕后之人,我不认识他。 他出主意,让父亲以宁王苛待我,致使我郁结于心,想不开自我了断为由发难与宁王,并且伪造了一份我的脉案。 若不是于郎当时就在宁王府,恐怕也要误会是宁王害了我。” 裴依依听到此处已经有些不可置信了,这柳尚书真的是亲爹吗? 天底下哪有亲爹要毒死自己亲闺女的! 裴依依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冒昧问一句,柳尚书是你亲爹吗?” 柳怀玉面露难色,点了点头:“我是嫡女,当然是亲的,只不过,我母亲并不受宠……父亲更喜欢林姨娘……” “林姨娘?不就是个妾室吗?怎么,柳尚书还宠妾灭妻不成?” 裴依依有些愤愤不平。 柳怀玉微微皱眉,说道:“王妃有所不知,林姨娘她……是太后未出嫁之前的婢女,背后有太后在,我父亲自然不敢怠慢……” 裴依依挑着眉毛,原来还有这层关系,这太后怎么哪里都要横插一杠,真是讨厌。 “父亲顾及太后的关系,对林姨娘很是疼爱,林姨娘也是个有手段的,这一来二去,我母亲便不受待见,直到生下我弟弟,嫡出的公子,母亲的境遇才好一些。 本来应下宁王府这门婚事就不是我的意思,但我反抗不得,只是我没想到,父亲竟然真的狠心对我下毒手。”柳怀玉说着,提起袖子擦了擦泪,看着可怜得很。 很明显的政治婚姻,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硬往一起拴,好在柳怀玉人品过得去,不然这王府里有个里应外合的白眼狼,唐宁得腹背受敌。 “我死后,魂魄停留在宁王府的主院走不了。于郎本就是宁王安排进府里照顾我的,我死后他不愿离开就留在了主院,直到不久后迎娶了第二位王妃。 那位据说是达拉国的公主,是和亲来的,可王爷并不在意她,王爷曾与我说过,他之所以愿意放我离开,是因为他知道爱而不得是何等滋味,愿意成全我与于郎。 既然王爷心有所属,自然对那达拉国公主没什么好感,成亲之后,王爷一次也没在主院留宿过,以至于那公主在主院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王爷也未曾知晓。” “见不得人?”裴依依想歪了,难道唐宁被绿了? 想来一个水灵灵的公主摆在家里,他宁愿去逛窑子也不理家中的妻子,那人家出个轨绿一下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公主频繁与一些陌生男子见面,且都是夜深时刻,我觉得太羞了,看到他们进了房便躲起来。 于郎一直住在王府深处,我便躲到于郎那边,慢慢的于郎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便想办法把这事让于郎告知了宁王。 之后没多久,那公主就失踪了,后来在林子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暴毙而亡,尸体也被野兽啃食的差不多。” 裴依依摸着下巴品评着,唐宁都不碰人家,还介意人家给他带绿帽子,是不是有点太双标太霸道了,这达拉国公主十有八九就是唐宁弄死的。 “第三位王妃,是崔将军的义女。” 崔将军???这不是她那继母的娘家吗?裴依依面露惊恐之色,原来这黑心肝的不是第一次给唐宁塞人了啊! “那位王妃也是个行伍之人,身上有些功夫,一看就是军营里出来的人,只是我觉得这第三位有些不磊落。” “不磊落?何出此言?” 柳怀玉说道:“一般女子怎会夜间穿着黑衣,在王府里到处窜呢,我白天只有少许时候敢出来,但是夜间没关系,我可以哪里都去的。 她被我看到很多次,我便跟着她,她潜入到宁王的书房里,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柳怀玉的魂魄似乎太弱了些,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她脸上又失了几分红润。 “那王妃似乎能感受到我,没过几天,府里来了位道士,提着和你今日一样的木剑和黄符纸,我被打伤了,凝不成人形,更无法离开王府,也无法与于郎交流。 但她的事情没多久就败露了,我只知道宁王将她关起来,之后便不知怎的死了。” 难怪,难怪那个什么于郎看到她会那么激动,本想着来一场人鬼情未了的,结果被那道士打的凝不了人形,可不嘛,看到她这样拿着招魂铃的人自然是要破口大骂了。 只可惜老天没那悲天悯人的情怀,毕竟阴阳相隔,待在一起久了还是会出事啊,不然柳怀玉的于郎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情况已经大致了解清楚,唐宁看不到感受不到,自然不知道这院中还住着柳怀玉,而柳怀玉因魂魄不全没办法离开,受了这么多苦,再没点怨气似乎真说不过去。 “辛苦你了!”裴依依拍着柳怀玉的肩,“你放心,我不是来收你的,我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至于你的情况,我会帮你的! 我回头找一块上好的玉给你养魂用,等你养好……” 话还没说完,裴依依只感觉天地旋转,转的她想吐,耳旁是聒噪的呼喊声。 “依依,依依你醒醒。” 【啊啊啊啊啊啊这煞笔!怎么关键时刻把我拉出来了!】 裴依依从地上爬起,深呼吸一口气,攒足了劲,一口气把肺里的空气全喷到唐宁脸上! “你深井冰啊!这时候拽我干嘛!!!!!!!!” 裴依依口水都喷到唐宁脸上了,她要气死了! “你……我以为你……”唐宁抬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裴依依的脸。 “我什么?”随手用袖子抹了一下脸,鼻孔下方两条红色的印记,已经快流到嘴里了。 第92章 入住小院 裴依依自动请飘上身,本来脸色就不好看,红润的脸上蒙了一层青灰色,唐宁本是不放心的,裴依依坚决说了没事他这才从了她。 可不消半刻功夫,裴依依开始流鼻血了,叫她也不应,唐宁是真着急了,这才一掌把她推进那个阵里。 裴依依刚踏进阵里,浑身笔挺着一僵,直直倒下去,幸亏唐宁接的快,不然现在绝对脑袋疼。 话都没说完就被拽了出来,裴依依气啊,上手推了一把唐宁:“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平常壮如牛的王爷,此时被裴依依一推就倒了!弱柳扶风的还不如一个姑娘。 “你装什么?少碰瓷我啊!”裴依依还踢了两脚。 唐宁是真的吃不消了,先前拽于晋的时候用了猛力,伤口估计又崩开了,此时他额头淌汗,嘴唇发白,不像是装出来的。 裴依依踢了唐宁两脚,见他还没站起来,这才弯腰去看,果然看到面具下露出的嘴唇苍白的吓人,汗都流到下巴了…… 这大秋天的,因为柳怀玉的关系,气温还更低了些,怎么能出这么多汗! 不得已,裴依依只能把唐宁扶起来,人还没站稳,整个重量就全往她身上倒。 好不容易扶稳了这185的汉子,只能踉踉跄跄的往院外走。 临走前她又回头望了望那一抹虚影。 刚出院门便看到仇吉吕一还压着于晋呢,于晋还不死心的挣扎。 “璟畴,过来搭把手!” 璟畴连忙接过唐宁,裴依依总算松口气了。 她走到于晋身边:“我现在呢,跟你说人话,希望你能冷静的听完,听完再决定发不发疯!” 裴依依压根没管于晋的反应,就当他同意了,自顾自往下说。 “我刚才已经和柳怀玉聊了,你和她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并没有想害她,所以你能对我放下戒心了吗?” 听到这里,于晋已经不再挣扎了,只是眼里闪烁着光,紧盯着眼前的人。 “好,很好,那我们继续。 柳怀玉因为之前来的道士,被打伤了,损了魂魄,现在只能凝一个虚影,我相信你能看到她,我会为她找一个栖身之地,你如果还忘不了她的话,希望你能听我的,别再冲动了!” 于晋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半天才弄懂裴依依的话,机械的点了点头。 裴依依一个眼色,仇吉和吕一放开了于晋,于晋一时没了支撑,直接跪倒在地上。 裴依依上前扶起他,“你放心,柳怀玉我管定了,现在你要保重好自己。” 一个大男人,只这几句话就被惹哭了,于晋满眼泪水,呜呜呜哭的像个孩子。 看来他真的很爱柳怀玉啊! 好男人都有主了! 唐宁看着裴依依对一个陌生男人关心至此,心里非常不爽,咳了两声居然咳出了血。 璟畴不愧是跟着主子多年,反应迅速,就是演技还有待磨练。 他极不自然的喊出声:“主子,你怎么了主子!” 裴依依听到喊声,这才转回头,看到唐宁捂着嘴巴,手指缝流出血来,唐宁人也跟着往地上出溜。 “哎哎哎?怎么这么个大男人还站不住了!”裴依依连忙上前掫了一把。 “王妃,主子身上有伤!本该卧床休息,是被你硬拉来这里的!” “咳咳咳……璟畴,不得无礼。”唐宁声音很虚。 璟畴立马闭嘴,多一个字也不说了。 “哎你平常不是挺壮实吗,怎么今天事这么多!走了走了,回你院里!”说着就架着唐宁往他院里走。 唐宁一脱力,整个人往前栽倒,连带着拽着裴依依也往前摔,幸亏吕一和仇吉接的快。 眼看着人已经昏迷了,璟畴说,“快,带王爷去王妃院里!” 吕一和仇吉听罢,马上明白,连声应下,背起唐宁就往裴依依的小院跑。 “哎?不是!为啥去我院里啊?” 璟畴给的解释是,王妃的院子最近,可这不是扯淡吗!明明是唐宁的院子更近。 “王妃,我等都是习武之人,糙得很,照顾不了主子,他这么重的伤,也不能让丫头们伺候,主子一向洁身自好,若是知道我等让丫头近他的身……”璟畴一脸为难。 【呵呵,洁身自好?怡香楼里发生的事情,是瞎了还是聋了还是健忘了?洁身自好,亏你想得出来!不就是想赖在我院里吗,行啊!】 吕一仇吉动作快,没一会儿唐宁就到了裴依依的小院,玲姨看到唐宁来还高兴呢,随即脸色一变,扑过来询问。 “阿宁,你这是怎么了啊?” 吕一只能解释:“夫人没事啊,你放心,王爷就是睡着了!” 吕一深知玲姨脑子不太好,不能讲实话,刺激到老人家可不好,主要是王爷不会饶了他,王妃那更不会饶了他。 把唐宁安排在厢房内,裴依依这才走回来,换衣服的功夫,安生已经来到院里了。 几人一起来到唐宁休息的房间。 在室外不觉得,来了室内就发现血腥气重的厉害,果然,大氅一脱,唐宁伤口的血又渗出来了。 安生一看到这样的唐宁,哭唧唧的一边给唐宁宽衣,一边嘟囔:“王爷,您怎么又伤成这样了,呜呜呜,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好好躺着,干嘛啊这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您处理吗?” 裴依依忽觉得脸上一热。 嘿,这小子,拿话点她呢! 她极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那个……是我叫他跟我去的。” “啊?”安生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脸上还挂着泪,咧着嘴哭呢,回过头对着裴依依一副痴呆相。 “咳咳,我是说……” 裴依依此时不知该跟这个小书童如何解释了,他家主子跟着她出去,结果伤口又崩开了。 “是我喊他出去的,那我又没办法预料,他在自己王府还能有人袭击啊!” 裴依依也是委屈,于晋突然跳出来差点把她掐死,她也吓坏了,唐宁若是反应慢一些,她就是第四个死的王妃了。 安生站起来行了一礼,带着哭腔说:“王妃,小的不敢怪您,您是他心头之人,您有危险自然王爷不能坐视不理,只不过,小的想请您规劝一下王爷,好歹爱惜自己个的身子。” 第93章 将计就计 “我……”裴依依一时语塞。 “我怎么去劝他啊,他想做什么还不是由着自己性子来,跟我有啥关系啊!” “王妃,您这样说就不对了,王爷都是为了你啊~” 裴依依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干脆拂袖而去。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唐宁猛地睁开眼睛。 安生一回头,冷不丁看到唐宁瞪着眼珠子,差点吓背过气去。 “王……王爷您醒啦!” 安生不敢说话,唐宁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唐宁等了片刻,确定裴依依不会再出现了,这才开口:“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王妃你都要数落。” 安生委屈极了,“王爷,不是小的要数落王妃,实在是……实在是您,您看看您自己,这花红柳绿的,小的也是担心您啊!” 唐宁戳了一下安生的脑袋,“那也不是你该数落的,我都没舍得数落呢!” 安生撇撇嘴,“是是是,您是不舍得数落,您坑她倒是信手拈来!” “嘿,你小子找抽是吧!” 唐宁似乎并没受伤口的影响,可脸色依旧难看,安生决定一会再和主子打嘴仗,先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刚要解开亵衣,被唐宁一把按住,头往门口的方向点了点,安生一阵无奈,“主子,王妃已经出去,短时间之内是决计不会再回来的,您伤口要快点重新包扎。” 唐宁没管,又点了两下,安生无奈,把手中的药粉放下,“行,我这就去请王妃!” 唐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生沦为工具人,从唐宁娶裴依依进门就是不争的事实了,眼下他也只能认命,王爷不顾自己身体,硬要在王妃面前表演苦肉计,做奴才的能怎么办,配合呗。 安生嘟囔:“哼,眼里就只有王妃了,哪天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就开心了!” 安生跑到裴依依的房间,恭敬的站在门口,请安行礼一气呵成,扬声道:“王妃,王爷的伤口太深了,小的包不好,请您帮个忙可以吗?” 方才被唐宁的小跟班冷嘲热讽一通,现在又要喊她去帮忙,怎么有脸的! 可是想想那人既然住在自己的院子了,怎么也得收点住宿费。 这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门,看着门口笑眯眯的安生:“他醒了?” 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安生也摸不准主子是要继续装晕还是怎的,只能含糊道:“啊……好像是吧……” 切,什么好像,要醒就醒,要没醒就没醒,什么好像是吧,这主仆俩都有问题,有大问题。 跟着安生来到安置唐宁的房间,屋里没有别的人,唐宁身边的人,包括安生璟畴,都不让半个侍女进来伺候,要么是安生,要么就拽着裴依依来。 可以!做戏做的挺全,现在再玩洁身自好人设,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裴依走近床榻,唐宁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装的很是那么回事。 这个人已经有前科了,骗过很多次人,就算他现在挺惨的,也不能再被骗了。 裴依依温婉的坐在榻前,轻声唤了一句:“王爷?” 唐宁没动。 裴依依招手让安生靠近一些,安生刚要问,裴依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生只好闭嘴不敢说话。 裴依依打量着安生,除了是个男的外,其实安生长得很秀气,是比较漂亮的小伙子,她拽起安生的手摸了摸,皮肤还算可以。 唐宁不舍得让这孩子做粗活,所以手上还是嫩嫩的,若是蒙着眼,也未必能分辨出是男还是女。 裴依依勾唇一笑,计上心来。 裴依依先开口说,“安生,帮我把他扶起来。” 然后,抢在安生前面,先坐在榻边把唐宁一把掫了起来,安生正诧异,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安生脱唐宁的亵衣。 安生只好照做,刚解开亵衣带子,衣襟拉开,裴依依从唐宁身后伸过一只手去扯衣领,露出了左肩的伤口。 这本没什么不妥,谁知裴依依突然喊了一句,“哎你轻点啊!” 安生不敢动了,双手僵在身前,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道王妃在这自说自话什么呢。 “你这么粗鲁,弄疼你家主子怎么办?”裴依依戏精上身。 安生冤枉死了,他比了个口型,“我什么也没做啊!” 裴依依继续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又用眼神指挥他,给唐宁上药。 这下安生更懵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拆下浸了血的布,然后清理伤口。 裴依依盯着安生的动作,时不时无声的提醒安生“轻一点,温柔点”,弄的安生极不自在。 伤口包好,得给唐宁换件亵衣,于是裴依依开口问:“安生,王爷的亵衣在哪?”还不等安生开口,她接着说:“算了,你直接去拿吧,王爷交给我。” 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唐宁往前轻轻一推,唐宁光着上半身,顺势倒在安生怀里。 裴依依站起身观察着这一幕,唐宁根本没晕,还咧嘴笑呢,这要真是她帮着换药,现在已经被吃豆腐了。 【这唐宁也太心思歹毒了,搁我这装可怜呢???】 裴依依找来亵衣,两人合力给唐宁换上,还没等系好衣袋,唐宁又朝着安生怀里倒过去了。 安生推都没推开,死沉死沉的。 裴依依窃喜,说道:“安生啊,你先出去吧,王爷这里有我呢。” 然后蹦跶哒的往房门走去。 安生欲哭无泪,在裴依依的警告下,只能闭嘴,安静的看着王妃出了屋。 王爷似乎赖定了,身子沉的推都推不开。 安生身子前倾,想把唐宁放平让他躺下,结果他一个重心不稳,被唐宁带倒了。 安生要郁闷死了,他现在趴在王爷胸口,听着王爷的心跳,想起来又被王爷的手压着。 “王爷,你放开我啊!” 一听是安生的声音,唐宁瞬间睁眼,一秒就松开了安生。 噌的一下坐起来:“怎么是你?” 安生一脸苦笑:“王爷,您那点小把戏,王妃早就看穿了,她故意的!” 合着刚才唐宁以为自己抱着媳妇呢,全是错的! “裴依依,你可以啊!” 第94章 始作俑者 裴依依太聪明了,看出唐宁的小伎俩。 她弯唇一笑,堂堂王爷居然这么套路她,当她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看不出来吗? 这种老掉牙的套路,电视剧都拍烂了! 虽然知道唐宁是故意住到小院来的,但就冲他当时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第一时间冲过来踢飞了于晋,也值得给他做一碗猪肝粥。 裴依依命人去找来新鲜的猪肝,配上煮得软烂的白粥,新鲜的青菜,等猪肝粥做好,她亲自送到唐宁房间里。 安生还在榻前坐着,唐宁闭着眼睛装睡,裴依依轻声吩咐:“安生,你先出去吧,我要和王爷谈一谈。” 安生很听话的站起来,迅速离开房间。 裴依依走到榻前,双手抱胸,看着榻上的人:“喂,别装了,起来喝粥吧。” 唐宁睁开一只眼,看着裴依依,嘿嘿笑笑:“你扶我一下,我起不来。” 裴依依盛了一碗猪肝粥,端到榻前,放在小矮桌上,把唐宁扶起来。 “呐,吃吧,你要的猪肝粥。” 唐宁眼神在自己身上打了一圈,又委屈的看向裴依依:“我这样怎么吃啊?” 裴依依才不惯他毛病:“我管你怎么吃,吃不到就不吃!” 唐宁只得自己坐起来,就着小矮桌,一勺一勺吃,裴依依见他吃着费劲,把碗端起来,夺过他手里的勺子。 “我来吧……” 裴依依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碗里的粥,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我需要一枚玉扣。” 唐宁正张嘴等喂,忽听这么一句话,他抬起眉眼看着裴依依。 “你知道你那院中有冤魂?” 唐宁摇了摇头,“不知。” 裴依依说:“柳尚书之女柳怀玉,你的第一任王妃,她去世的时候你说你不在府里,那她为何而死,你也不知道吗?” 唐宁似乎注意力不在裴依依的话上,而是在那碗粥上。 “她是中毒而死。”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查?”裴依依终于递了一勺过去。 唐宁吞下裴依依递过来那一勺,好像和自己吃到的味道不一样似的。 “查不到,有意隐瞒,设下陷阱为难我,我如何查?” 确实,按照柳怀玉的说法,她死后,柳家人确实用她的死来找过唐宁的麻烦。 “那后来两任王妃呢?” 唐宁勾唇一笑,“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若真如柳怀玉所说,那后两任王妃都是死于唐宁之手吗? “是你?” “是不是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对我,对皇兄不利,虽然柳怀玉无辜,可这三位算下来,都有不可描述的联系,我就暂且坏心眼一些,把她们想成一路人,那么循着这个轨迹查下去,只能查到一处……” 想想也知道是谁了,那不查下去也情有可原。 “那于晋也是你留在府里的?” 唐宁点点头,“我知柳怀玉生性纯良,可惜被人利用,本想放她出府,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于晋还没等出府已经感应到她的生魂,便不愿离去。” 裴依依觉得奇怪,“那为何不超度了她,虽说她是被牵连的,可一缕生魂留在人间也并非好事,你看于晋已经与常人不一样了。” 唐宁叹口气,无奈道:“我也没办法,他不愿走,也不愿任何道门之人靠近,但凡拿着法器靠近的人他都十分警戒。” 也是啊,若不是那第三位找来道士将柳怀玉打散,也许她可以早入轮回。 “那你尽早吧,把玉扣准备好,也算是我帮她。” 唐宁望着裴依依,“玉扣……是为柳怀玉找的?” 裴依依点头,“她被人打散了魂魄,需要一块好玉温养。不管怎样,她始终没害你,还帮着你,这是你欠她的。” 唐宁看着裴依依,“王妃说的是。” 今日的唐宁虽然耍了些手段,但还算听话,裴依依满意的点点头,把碗里剩下的粥都喂给他。 “你的手艺真好,我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猪肝粥,只可惜我身上有伤,不然定要跟你请教一二。” “明人不说暗话,不就是想让我继续给你做粥吃嘛?直说便是,拐弯抹角的惹人讨厌。” 裴依依自然知道唐宁是什么意思,既然人已经住到她院里,便也没有理由将他赶出去,不管如何,那身上的伤是真的,骗不了人。 那便让他好生养几日吧。 “我大约知道你为何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裴依依说。 “哦?那你说来听听。” “宁王您表面上纨绔,恐怕是想掩人耳目吧。” 唐宁目光凌厉,一瞬间又掩下去,苦笑一声。 “王妃好生聪慧,与你我没什么可隐瞒的,你应该也猜出了一些,我还未入朝,已经被人多番试探,待我入朝之后,只会更加艰难。” 唐宁说的没错,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背后的人左不过就是对那至尊之位有觊觎之心的人,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位嘛。 除他以外,还有谁有实力能去争一下,就算有,太后也不会放过那人吧。 千算万算,还是没躲过,原以为再过不久就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没想到比自己想的还要麻烦。 按照之前那几人之间的联系,她们分明都和那位有关系。 裴依依屏气凝神,袖中的手已经开始掐算。 片刻后她忽的睁开眼,果然不出所料,又是那倒霉的崔家。 可是除了柳怀玉,剩下两位几乎都送了命,崔家真的能舍得将自家亲生子女送来这龙潭虎穴吗? 莫不是像柳尚书一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亲事原来可是裴玉儿的呀! “好狠的心。”裴依依嘟囔了一句。 “什么?”唐宁听了一句,没听清楚。 “没什么。” 事情似乎明朗了,听说这门亲事是崔家,也就是裴玉儿那个不靠谱的舅舅牵桥搭线的,这么看来,她这舅舅岂不是卖外甥女求得巴结睿王的机会? 难道崔家要倒戈了? 崔家可是忠良之家,国之柱石,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子孙? 若崔家真的有意,那崔老将军和崔将军现在守在边境,对中枢岂不是莫大的威胁? 裴依依眉目一凛,猛地抓住唐宁的手腕:“你这次是去查崔家?” 唐宁的眼神都变了。 裴依依不给唐宁编谎话的时间,继续问:“别想糊弄我。” 第95章 搞点事情 唐宁没回答。 自然是没成功,不然也不会带着一身伤回来。 只是这交手之人着实厉害。 她虽然不知唐宁身手究竟如何,仅凭他身边的护卫,没有点本事也无法将他伤到这般地步。 唐宁捂着肩膀,抬眸看向裴依依。 “多谢你的铜镜,不然我便没命回来了。” 突然这般正经的道谢,裴依依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必谢,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裴依依有些纠结。 这唐宁实在性情难以捉摸。 有时欠的让人牙痒痒,有时又彬彬有礼,也太割裂了。 “此事还没完,你打算怎么办?”裴依依问道。 唐宁稍坐正些,“我得再去一趟,皇兄交托的事总不能半路搁下。” “不要盯着崔将军,问题不在那边。”裴依依提醒。 唐宁没想到,裴依依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能靠推算探到这个程度。 “好好想一下你那几位夫人,她们到底和谁有关系,这才是关键。”裴依依提示道。 “崔家手握兵权,相信你皇兄也是信得过崔老将军的忠心,即便他们有心想反,于情于理,现在都不是最好的时机,顺应天道安抚民心才是关键。” 唐宁说:“崔家现在守着西北关隘,强行将他们调回京定是不妥,换防也不切实际,边塞守卫,有一半是看守卫将领的威慑,现在只能寄望于崔老将军的忠诚。” 太被动了。 也不知老将军知不知晓自家子女在京都做的这许多。 “我想去一趟西北。”裴依依说。 “去那作甚?” 古代没有照相机,想要见一眼本人,必须亲自去,裴依依想见见崔家两位将军。 “去散散心。”裴依依敷衍道。 “散心?你不是想逃吧?” 哦,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操作,唐宁着实聪明。 “商量一下,如果事情办成了,我就不回来了,如何?”裴依依笑问。 “你要去办何事?” “去查验你担心的事情,崔将军是否能忠于朝廷,忠于正统,忠于你的皇兄,如果他们并无谋反之心,京中种种自然可以放手去做。” 唐宁心里的担忧就在这,西北边塞民风彪悍,山匪横行,虽然不敢在军营附近造次,但此去路途遥远,不可预见的危险太多了。 “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那可未必,你去就危险,因为你目标太大,我可一点都不危险,谁认识我啊?”裴依依异常自信。 “是有几分道理,但应该从长计议。” “你有那么多时间吗?”裴依依一句话戳中了重点。 唐宁语塞。 “要不,我们搞点事情吧?”裴依依狡黠一笑。 “搞事情?” 既然知道这些事情大多都与睿王有关,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讲?”唐宁问。 “潜入睿王府探查一番,看看睿王到底在搞什么,不管他在搞什么,睿王府里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主意。那你有计划吗?” “首先当然是先混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一切都是空谈。所以我打算去卧底。” “卧底?” 裴依依一时口快,把现代词整出来了。 “就是……细作。” “不行!”唐宁当即打断,“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去做呢?” “那你去?就你现在这副样子?” 裴依依眼神上下扫了两个来回,“你现在能自己照顾自己已经不错了,再说你还带个铁面具,等于脑门上贴个字条,我就是宁王!” 唐宁当然不会亲自去做细作,他手下精兵强将不说多,三五十人是能派出来的。 “我派人去,你别去,太危险。” 裴依依挡住唐宁伸来的手:“打住吧,你派的人我觉得不靠谱,想来你也不是最近才与睿王冲突,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没查到,你手下的人是不是也该换换了?” 璟畴打了个喷嚏,不知被谁念叨了。 “现在你只需要给我安排个身份,让我顺利进入睿王府,其他的你等我消息。” 裴依依似乎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当,没给唐宁拒绝的机会。 “那让仇吉跟着,保护你安全。” “你疯啦,谁家下人还有保镖的?”裴依依怀疑唐宁脑子坏了。 “睿王见过你,我担心你的安危,不然你就在府里,哪也别去。” “你……行吧行吧,但是别让仇吉跟着去,他太木讷了,让吕一跟我吧,他脑子还活泛点。” “不行!”唐宁直接拒绝。 裴依依不理解。 “为什么不行!” 派仇吉就是因为仇吉老实。 吕一能说会道嘴上抹蜜,尤其被他撞到裴依依扑到吕一怀里,他十分介意。 “就是不行。” “不行我就不去了,以后你的事情也别问我。” 裴依依生气了!榆木脑袋! “非得吕一吗?” “对!其他人我不习惯,吕一我用着舒坦!” 唐宁脸色发青,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吕一和仇吉前后脚打了喷嚏,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裴依依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措辞有什么不妥,她现在只想早点解决问题早点重获自由。 可这些对吕一认可的话在唐宁这没一句能入耳的。 吕一又打一个喷嚏,决定明天再多加一件中衣。 “那你就别去了!” “行,不去了,离婚!啊不对,和离!”裴依依毫不手软。 唐宁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呛死自己。 两人气鼓鼓谁也不理谁,僵持半晌,唐宁妥协了。 既然裴依依坚持要用吕一,裴依依他是控制不了,可以敲打敲打吕一。 “那行吧。”唐宁真是极不情愿。 裴依依得意一笑,“这就对了嘛,我入龙潭探虎穴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在这别扭个毛线啊!” 听得这句话,唐宁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吕一又打了一个喷嚏。 仇吉问:“你是不是受了风寒?” “没有,就是鼻子痒。” 裴依依与唐宁商议了计划,等安排好一切,会安排裴依依和吕一混进睿王府。 裴依依打了一卦,这次出行危险和收获是并存的,所以她本就不放心唐宁的人。 做好充分的行动前准备,风险就会降低很多,自己也能最快速度的判断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第96章 风流宁王上线 裴依依满意的离开唐宁的房间。 半夜时分,吕一被秘密召唤到唐宁房间内。 潜入睿王府的事情璟畴已经去安排,唯独没通知吕一。 已经很久没被传唤的吕一捏了一把汗,距离上次关禁闭还没过几天,大半夜的把他喊来,吕一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属下参见王爷。” 以往吕一行礼行的是军礼,今日吕一行跪拜礼,直接跪趴在唐宁面前。 唐宁微微挑眉,果然是个机灵的。 “起来吧。”唐宁语气淡淡。 吕一哪里敢起来,闷着声斗胆问:“王爷深夜传唤属下,不知有何事?” “吕一啊,你跟本王多久了……” 不谈正事先叙旧,这展开有点不对啊,唐宁如此客气,吕一险些吓吐。 “主子,属下知错了。” 遇事不决先认错! 唐宁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也没看吕一,极有兴趣的发问:“哦?本王只是问你跟了本王多久,你急着认错作甚?” “主子,属下愚钝,但属下知道,主子有此一问,一定是属下做错了什么,请主子宽宥属下。” 咚咚咚,三个响头险些把地板磕碎。 唐宁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先起来,本王有要事吩咐。” “主子对属下有再造之恩,请主子吩咐,属下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唐宁很是满意吕一的反应,谅他也不敢对裴依依有什么非分之想。 “本王派你去保护王妃,一起潜入睿王府。” “啊?” 吕一又磕了三个响头,急躁的说:“主子,您换个人吧,属下真不行!” 吕一严重怀疑唐宁是故意的,然后找茬想收拾自己。 “为何?你身手自然是不用说,脑筋也活泛,你去正合适。” “属下不愿意!”吕一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保护不了王妃,就怕保护得了王妃,王爷也会找他麻烦。 唐宁摩挲着扳指,慢悠悠的问:“为何不愿,王妃待你不好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待属下很好,对我和仇吉都好,属下记着王妃的恩情,但是属下真不能去,让仇吉去吧。” “你有何难言之隐?” 吕一不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半天。 “有话不妨直说。” 吕一又磕三个响头,这才敢说:“主子,王妃是个好人,对下人好,对我们哥俩也好,可属下怕冒犯王妃,也怕自己保护不利,您还是换个人吧。” 唐宁满意了,他就是要震慑吕一,让他别对裴依依有什么非分之想,听吕一这么说,彻底放下心来。 “这个你不必担忧,原本本王也是觉得仇吉更沉稳更适合一些,可王妃钦点你的名,你就随她去吧。” 唐宁故意在钦点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吕一直接瘫坐在地上,一脸丧气。 唐宁从榻上起身,上前拍了拍吕一的肩,用了一分力。 “只要你忠于本王忠于王妃,尽力去配合她行动,其余的大可放宽心。” 吕一深知避无可避,只能强打精神,重新跪好,恭敬的行礼。 “属下知道了。属下一定誓死保护王妃安全。” 唐宁心情好,勾起嘴角,大方的免了吕一两天的禁闭,要他好好准备。 吕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唐宁房间的,总之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亵衣都湿透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每日吕一都会被唐宁传唤过去,吩咐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借机敲打一番。 半月后,暗卫来报,时机已经成熟随时可以行动。 唐宁的伤在裴依依不很尽心的照顾下好了许多,人也不似之前颓靡。 裴依依正在院中准备需要带的东西,唐宁一把拽起她出了府。 二人走到一间成衣铺子,唐宁让裴依依换了一身男装。 这成衣铺子可比之前裴依依去的地方贵多了,给她选的衣服也是华贵无比,与唐宁站在一处,活脱脱两个纨绔子弟。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怎么还这般打扮?” 唐宁偏卖关子不说,只顾牵着裴依依出了成衣铺子,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唐宁的马车,扑面而来的奢华气闪瞎裴依依的眼。 唐宁把裴依依推上车,自己也钻进去。 自从成婚之后,唐宁这被艳俗脂粉腌入味的车似乎慢慢褪去了呛鼻的味道,这一点还是颇让裴依依满意的,至少唐宁还懂得尊重人。 马车行的不快,车外渐渐热闹,好像走到闹市区。 “到底要去哪?”裴依依没了耐性,翻着白眼问。 “带你去部署,不是要去当细作嘛,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 “我自己会准备,不用你操心。”说着裴依依就要站起来,被唐宁一把按回座位。 “我有我的考量,如果你不听,那潜入计划就作罢。” 唐宁态度坚决,裴依依也没办法,只能凌空挥舞拳头揍这霸道的王爷,唐宁弯唇一笑,并没在意背后发生的事。 马车行了一刻,车外的声音逐渐耳熟,混杂着姑娘们的笑闹声,裴依依终于知道这是要去哪了! “唐宁!你这流氓!” 唐宁没理会,调笑道:“本王可不是流氓,本王有地有房有奴仆家丁,有家财万贯,依本王看你才是!~” 裴依依气糊涂了,这古代的流氓压根不是那个意思! “你你!你这浪荡子,伤才好利索就想这样的事,你真是,真是……” 【果然狗改不了吃shi!】 暂且再忍他一阵,等事情办完,绝对不再犹豫,一定跑,不跑是小狗。 马车行到怡香楼门口停下,车帘掀开,宁王率先走出,老鸨早就等在门口。 这便是宁王的排场,只要马车停下,那必然是众人迎接。 宁王款款从车上走下来,看裴依依没有动弹的意思,喊了一声。 “下来!” 车外叽叽喳喳都是女人的声音,裴依依头一次觉得女人多了真吵的头疼,不情不愿臭着个脸从车厢里钻出来。 “宁王殿下,许久不来,您是忘了姑娘们了吗?” 这话从老鸨嘴里说出来,差点让裴依依呕出来。 唐宁没多话,只一个眼神,身后的璟畴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交给老鸨,老鸨立马喜笑颜开,张罗着给宁王让道。 裴依依看着厚厚一摞银票就这么给出去,心疼死了,咬紧后槽牙骂了一句败家子。 第97章 怡香楼里好一出大戏 之前只在一旁看过唐宁入青楼的排场,今日跟在他身后,着实不是同一种体会。 怡香楼的小厮熟练的引着唐宁进入他专用的厢房,就是上一次裴依依假扮舞娘跳舞的那一间。 走到门口,唐宁挥手小厮便退下,没有多嘴一句,这行动娴熟的让人心惊,可想而知唐宁来了多少次才能有这样熟练的默契。 唐宁推门进屋,裴依依紧随其后,房间此时没有人,他们二人便就着桌边坐下。 想起当日假扮舞娘,唐宁明知是她却硬是装作不认识,还对自己上下其手,裴依依有些坐不住,逐渐烦躁。 “你带我来这干嘛?欣赏你调戏那些庸脂俗粉吗?” 裴依依眼睛还没翻好,春禾带着一众“姐妹”挤进门来。 “奴家参见王爷。”春禾依旧操着熟悉的腔调给唐宁行了礼,这才看到一旁坐着的裴依依。 “哎呀王爷,来看姐妹们还带了这么俊俏的小哥啊!” 说着,春禾直接双手搭在裴依依肩上,从身后探过头来瞅着裴依依。 裴依依浑身不得劲,倒不是嫌别人搭她的肩,只是觉得唐宁真令人反胃,不过她本人对春禾还是很感激的,当日要不是春禾开口解围,她恐怕要被当众扒衣服了吧。 裴依依别扭的抖动肩膀,想把春禾的手抖掉,偏头看到唐宁一手托腮看得起劲。 满腔怒火腾的一下爆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自己风流吧,我不奉陪了!” 裴依依忽的站起,险些掀翻桌子,推开挡路的姑娘们,一个人冲了出去。 “王爷,这……”春禾询问唐宁。 唐宁胸有成竹,嘴里念念有词。 “三、二、一。” 门没再次打开,人也没回来,春禾斗胆多嘴:“王爷,人没回来呢。” “本王数的可不是她回来的时机。” 唐宁站起来,不紧不慢的走出房间。 怡香楼九曲十八弯,唐宁的厢房在最里侧,出门之后四通八达,要绕到门口不熟悉路可是费点劲。 果然不出所料,唐宁绕了两个弯就撞见裴依依在与人纠缠不清,是一个喝醉酒的客人。 那人看着也非富即贵,只不过裴依依不认识,她被人拉扯着硬要往某处带,那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开着荤腔,手也不老实的往她脸上摸。 生性要强的裴依依怎么会允许别人这么对她,她使足了力气上去就给那人一个大耳刮子,生生把那人扇的踉跄几步倒在围栏上。 喝醉酒的人反应有些慢,捂着脸指着裴依依。 “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捐了!你谁家的孙子,喝点猫尿在这丢人现眼。” 骂痛快的裴依依赶紧找出去的路,不成想刚走两步被那人拽着腰带上的坠物拉了回来。 “我看你嘴上没毛乳臭未干,是怡香楼的新货色吧,这么辣的爷还没见过呢,看爷怎么收拾你!” 醉客拽着裴依依的领子往不知名的方向拖,裴依依后悔,自己不会武功,不能收拾这败类。 男子的力气远大于女子,尤其是喝醉的人更是莽的一批,拼力气她完全不是对手。 裴依依心里后悔死了,干嘛要跟着唐宁来这里,正心里骂呢,只听得衣衫拂动的声响,两个响亮的耳光声,裴依依被人拽着看不到,紧接着唐宁在她腰间一揽,把人搂在怀里。 怡香楼的人大多都认得宁王,主要是那面具太好认了。可今天这位偏生喝多到认不得权贵只看得到兔爷。 “哪来的兔崽子?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跟爷抢人?你……” 话还没说完,唐宁直接一拳打在那人脸上,正中鼻梁,人便晕死过去。 脸上花红柳绿,鼻血横流,应该是把鼻梁打断,疼晕过去了。 唐宁没说话,拉着裴依依往回走。 想着刚才受辱,裴依依想甩开唐宁跑,半步还没迈出去又被逮了回来。 唐宁直接把人按在墙上,整个人压过来,遮住怡香楼里的璀璨光亮。 “你真是没耐心,就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当细作,嗯?” “有个毛线关系啊,你放开我!”裴依依想撒泼。 “怎么没关系,我带你来,提前告诉你要部署,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甩脸走人,这么沉不住气,还不如我那些手下呢!” 唐宁语气带着挑衅、逗弄,还有浓浓的嘲讽。 “这里虽不算大雅之堂,但也少不了权臣新贵,我不追出来,万一你被哪个人拉进屋里办了,岂不亏了。” “你!……” 唐宁也开始说荤话,裴依依并不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可是三十多的现代人,自然不至于羞愧难当。 “堂堂宁王的正妃如果出了那档子事,颜面无光的也是你宁王殿下吧。” “好一张伶牙俐齿,真是半点便宜不丢,不让你尝点苦头,你是不是觉得就你聪明,别人都傻啊?” 说着,唐宁整张脸在裴依依面前放大,眼看着就要亲上来。 “七弟?” 裴依依浑身紧绷,这不是睿王的声音嘛?透着一股讨厌劲。 唐宁明显感觉到裴依依抖了一下,手上钳制她的力道松了,环抱着她整个翻转过来,自己靠在墙上,把裴依依的脸紧紧压在脖颈间。 唐宁身材高大,刚才把裴依依逼到墙边,挡的严严实实,唐睿还以为唐宁在和哪个花魁娘子亲热呢,没想到人转身过来,怀里却抱着一个娇小的男子。 “七弟,没想到你还有此等……”唐睿手中的折扇收起,指着唐宁怀里的“男子”,了然的笑了起来。 唐宁是个会演戏的,整个人重心全拓在墙上,像是刚才得了多大的趣,喘两声,意犹未尽的回唐睿的话。 “三哥,没想到你也来这里啊。” 唐宁当然知道唐睿会来怡香楼,只不过不是常来罢了。 裴依依想动,被唐宁用力压着头按回去,他偏头亲在她额角,一副珍爱的样子,嘴里却小声说道。 “别乱动,被唐睿看到你的脸,你就别想混进王府了。” 裴依依听到这话也瞬间老实,推拒的双手松了力道,无聊的抠着唐宁外袍上的刺绣花纹。 刚抠两下就被唐宁捉住,从怀间抽出来,拉到嘴边亲了亲,完全不顾唐睿正看着。 第98章 别有洞天 唐宁的纨绔之名“誉满京城”,正因为这样,唐睿并没太在意这个七弟的存在,只是近些年他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三番两次召七弟进宫,唐睿生性多疑,难免要多关照关照。 只是他从不知道,七弟居然有龙阳之好,难道关于唐宁的情报有误? 唐宁自成婚之后收敛了许多,据说是被新王妃收服了心性,唐睿此时才悟到,原来不是收了心,是改了性啊! “三哥来此也是寻欢的?我三嫂可知晓啊?” 唐睿满不在乎,“大丈夫怎能被女人左右,还说我呢,你不也挺快活,七弟妹可知啊?” 裴依依挣扎了一下,她手都压麻了,唐宁错以为裴依依忍不住要回嘴,马上安抚。 “乖,别乱动,擦枪走火你可负不起这个责。”然后抬起头对着唐睿说:“三哥,我不搅扰你的好事,臣弟先行一步。” 唐宁突然半蹲,把裴依依扛在肩上,依依披在肩上的发全倒灌下来铺了一脸,饶是唐宁左摇右摆,唐睿也没看清唐宁扛的是谁。 唐宁在裴依依屁股上拍了两下,让她老实点,哼着小曲转两个弯便不见了。 唐睿望着唐宁消失的方向,边摇头边咋舌。 “这得是何等姿色才能让七弟放弃女色啊……” 跟班凑上前来:“王爷,小的去打听一下?” 唐睿摆手,“罢了,由他去吧。” * 唐宁把裴依依扛回房间,屋里的女子们齐刷刷行注目礼,看着王爷把小哥放在桌上。 唐宁呼出一口气,在裴依依鼻子上刮了一下:“下次别乱抠,抠的我心痒痒。” 裴依依刚被扛进来,路程虽不长,但这么被颠回来,还是觉得天旋地转,反胃恶心。 “你们奏乐上酒菜。” 唐宁冲着春禾点了一下头,一把抄起裴依依往内间去。 内间门一关,外面的乐声忽的小了几个度,像在远处似的。 这房间隔音真好,裴依依刚想赞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唐宁不甚客气的把裴依依摔在床上,这画面简直太有冲击力。 影视剧害人不浅! 裴依依捂着胸口往墙边缩,“你要干嘛?你敢乱来我死给你看!” 唐宁完全没在意她的话,也跨到床上,直接把裴依依扑倒。 轰隆一声,裴依依以为床塌了,睁开眼睛,四周是黑的,唐宁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快断气了。 这房间隔音,怕是喊破喉咙也没人会理睬吧,唐宁在怡香楼挥金如土,即便真是强迫了谁,老鸨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依依暗自叫苦,这都是什么事啊,欺男霸女的桥段咱不要行不行。 “怎么,害怕了?”唐宁语气里带着笑,是嘲笑,裴依依很确定。 “你最好是带我来部署任务的,不然劳资绝不放过你。”裴依依咬牙威胁。 “那是自然,本王向来说话算话。” 唐宁从裴依依身上翻身坐起,拽着裴依依从榻上下来,四周黑乎乎的,能见度不足半米,裴依依只能看到拽着她的唐宁。 唐宁引着她,靠着躲避障碍小心台阶揩了不少油,裴依依暂且忍下,没跟他计较。 谁叫她天生夜视能力不好。 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摸到一处门,这门似乎很重,而且推不开,唐宁揽着裴依依,侧身后退两步,在墙边摸到一处墙缝,从缝里抠出一个环,猛地一拉,那笨重的门开始缓缓挪动。 直到挪了个刚能侧身进去的缝才停下,门另一侧有光。 “走吧。”唐宁率先钻过去,伸手牵着裴依依。 门的另一侧别有洞天,像是进入一个不见天光的府邸,这感觉有点……像进了墓穴。 裴依依没少参观帝王的大墓,凡是被发掘出来供参观的她基本都去看过,就看这四面不透风不采光的架势,和墓穴也没什么区别了。 果然,唐宁把裴依依带到一处开阔地,这里更像是一个厅,像墓穴里的明堂。 墙面上亮着油灯,灯光虽然昏暗,但比一路走来的昏暗,这里算亮堂了。 裴依依看到前方有个人,看不太清楚,随着唐宁走近些才发现是冷玉书。 冷玉书从桌案上抬起头,看到裴依依,弯唇笑了笑。 “王妃来啦。” 熟络的不像话。 裴依依有些懵逼,但很快就明白了,唐宁在怡香楼里修了一条暗道通往这个“秘密基地”。 “哦,我说呢,怪不得你挥金如土,原来你才是怡香楼的幕后老板!” “我的王妃果然聪明。”唐宁不吝啬的夸一句,顺便摸了摸裴依依的头,感觉像在说“好狗好狗”。 裴依依打掉唐宁的手,不爽道:“傻子都能猜出来吧,你少阴阳怪气。” 唐宁没在意裴依依的态度差劲,“我没说错吧,带你来确实是要部署任务。” 冷玉书摇着扇子,搭腔道:“是啊王妃,王爷的纨绔都是装出来的,您就别在意了。” “谁说我在意了,他纨绔跟我有何关系,我才不在乎。” 冷玉书没理会裴依依死鸭子嘴硬,招呼她过来看地图。 “这是睿王府的全图。” 还真是为了部署任务……想来唐宁手下也真是废物,还得靠她这个王妃亲自去。 裴依依把地图仔细的看了几遍,王府建造的格局和一般大宅没什么区别,坐北朝南有水有山,屋前有水财富流,屋后有山靠得欢。 古宅的风水就这样,方方正正,蜿蜒曲折都在花园里。 只是这平面图真的是全部吗? “这图靠谱吗?”裴依依问,“该不会也像这里一样另有洞天吧。” 冷玉书和唐宁对视一眼,被裴依依看到。 想想也是,哪个有钱人家里没个保险柜,哪个当官的没个外宅,这似乎成为他们这类人的标配,没有就好像不正常。 “看来,这洞天得自己找了。” 冷玉书收起折扇,认真的说:“王妃,此去凶险,你见过睿王,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裴依依满不在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冷玉书又看向唐宁,使了个眼色。 “依依,你确定要自己去吗?”唐宁再次询问。 “嗯,确定,我不想等了!” 她在王府待不下去了,她要自由! 第99章 准备就绪 冷玉书别有目的的与唐宁对视一眼,从袖中掏出一支银簪。 “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你名叫彩月,年方二八,父亲早亡,母亲将你带大,母亲是睿王府的粗使婆子,半年前因病重离府,现在母亲已经去世,你借由母亲的关系再入府做丫头。” 有点那味了,先背下背景身份,再混进睿王府,别说,她还觉得挺激动。 冷玉书又拿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少女,“这就是真正的彩月。” 彩月长得不出众,很普通,和裴依依可差着级别呢,不过古人的绘画技巧不是写实派的,光看这白描似的画像也看不出个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表达清楚了,彩月的下巴上有一颗痣。 裴依依端详着画像,眉眼之间已经窥见彩月是个短命相,她突然问:“这彩月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冷玉书没想到裴依依有此一问,疑惑道:“王妃这是何意?” “我不知这画师是否画的真切,但从这画像上看,是个苦命人,多坎坷。”裴依依没直接说人短命,她怕要了这女子性命的就是唐宁。 “王妃果然厉害,此女已经不在人世。” 裴依依心里一惊。 “说来听听。” “彩月从小父亲早亡,家里不能维持生计,母亲常年在外做浆洗的活计,睿王开府没多久便去了睿王府当差,而彩月寄养在叔父家。 彩月还没过及笄之年,便被堂兄玷污,其母因病离府回到家中,彩月已有身孕。 其母不满叔父一家的作为,但苦于无法为女儿伸冤,便带着彩月离开村子。 前不久,彩月的娘因积劳成疾加上气郁身亡,彩月也因难产一尸两命。” 果然是苦命人,这画中人瞳仁小,属四白眼,眼神飘忽游离,刑克六亲。 “所以我可以安安稳稳的借用她的身份是吗?” 冷玉书点点头。 “我已安排人和睿王府的管事接应,并以彩月娘的身份写了一份陈情书,请求管事允许彩月进府做事,管事已经答应。” 裴依依了然,“那吕一呢?” 冷玉书打开折扇,悠哉的摇着:“他您就别操心了,等您进府之后,他自是会找机会与您接应。” 唐宁手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所以,怡香楼是宁王府的产业咯?” 唐宁不说话,冷玉书轻笑,两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怪不得!” 怪不得唐宁进怡香楼和回家一样频繁,撒银票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竟做的是左手出右手进的买卖。 “怪不得什么?”冷玉书好奇。 其实唐宁也好奇,只不过他不敢问。 “怪不得宁王爷这么有钱,怪不得宁王打赏青楼姑娘们如此大方。” 裴依依凑近一些,隔着桌子与唐宁对视:“怪不得你城府如此深。” 裴依依潇洒的坐下,手指敲击桌面。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怡香楼是你们的情报网吧。” 裴依依摆弄着腰间的玉坠,解释道:“世间消息最流通之处,必是人员繁杂之处,商贩之间难以控制,阶级也过于低下,即便流传一些八卦也都说不到点子上。 青楼就不一样了,而且是如此高规格的青楼,连王爷也是座上宾,王爷刚才说了,这里不少权臣新贵,男人酒足饭饱后就喜欢吹牛逼,自然姑娘们知道的就多些。 宁王爷,您真是好盘算啊!” 唐宁会心一笑,裴依依果然聪明。 “只是你这番举动不是逼良为娼吗?有违天道,必遭天谴。” 冷玉书刚想开口,立马被裴依依打断。 “还有你冷公子,我第一次见你时,差点以为你也是宁王的宠儿,现在看来好像也并无区别。” 裴依依是故意的,冷玉书却没生气。 “王妃说笑了,王爷向来洁身自好,我本就是贱命一条,蒙王爷抬爱,一直对我礼遇有加。我倒想报答一二,可王爷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冷玉书啜了一口茶水,微微抬眸看着裴依依。 “莫非,王妃是吃醋了?” “哈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会吃醋?我会吃他的醋?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谁给你的脸。”裴依依有些气急败坏。 冷玉书没回裴依依,反而是冲着唐宁说:“王爷,戏看够了 ,还不哄哄?” 说完,冷玉书站起身,朝裴依依拱了拱手,一转眼没了影子。 唐宁蹭了蹭鼻尖,小声嘟囔一句:“你脾气真大。” “怎么?说了你的心上人不乐意了?那你还不去追啊,留在这干嘛?” 裴依依也不知哪来的邪火,就是忍不住想骂人,可能是因为之前槐春说冷玉书用丹药救了自己,还惹得唐宁生气责备冷玉书。 自己虽然是王妃的身份,但她是心知肚明的,本就是个假身份,唐宁与谁交好、喜欢谁,自己都是无权干涉的。 现在无缘无故发火,还真像吃醋的样子。 裴依依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手里的玉坠穗快被她打成死结了。 “别生气了,我和玉书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爷不必解释,你和他是何等关系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帮你调查清楚睿王府的事情,其余的没那个心思。” 唐宁了然的点点头。 “对了,再多安排一个人,这人我要自己带。” 唐宁疑惑,“还要带个人?让仇吉一起去便好。” “不用,我自己带,不坏你的事就行,其余的你别管。” 唐宁没继续问,只是顺从的应下她的要求。 等从怡香楼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 裴依依连夜写了一封信,这信是给秦征的,她也不知道那根筋抽了,一时口快就要再带一个人,可她哪里有人啊。 许久不与秦征联络,也不知秦征愿不愿意陪她走这一趟。为了行事保密,裴依依没在信中多说,第二天天亮之后,让槐春将信送到了布铺。 等了两日,秦征回信说愿意舍命相陪,裴依依这才松下一口气。 二人约定在进府那日城外汇合。 自从怡香楼回来之后,接连几日都没见到唐宁的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宁王府安静了几日。 离府之前,裴依依专门去拜会了四公主,说要去外地省亲,姐妹们回来再聚,又双手奉上新调制的护肤凝露,惹得四公主喜笑颜开,离开公主府的时候,大包小包带了一车的礼物。 第100章 捯饬捯饬 唐宁挑好玉扣,差人送到裴依依的院中。 如今伤势已经大好,便再无理由赖在裴依依小院中。 院中气氛变得奇怪,玲姨依旧是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她也习惯了。 裴依依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作息全乱,连院中的两个护卫都见不到踪影。 槐春跟奶娘边做活边八卦:“小姐已经好久不与我说话了。”槐春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奶娘无奈摇头,小声提醒:“小姐就是小姐,再对你好那也是主人,难道小姐还要时刻注意着你高不高兴吗?你别闹别扭了!小姐必然有她的理由。” 裴依依确实在准备,她拿到玉扣之后,直接独自一人去到主院,将柳怀玉安置在玉扣中,只需一段时间的温养,魂魄就能稳固。 可当她将玉扣交给于晋的时候,于晋却把玉扣推了回来。 “怀玉要报答你。”于晋说。 确实,怀玉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虽然现在已经是一缕残魂,裴依依这么帮她,她依旧想尽一份绵力。 裴依依不好推拒怀玉的好意,只好答应下来。 打点好行装,裴依依盛装出门,带着槐春,两人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是唐宁安排好的,在铺子里,裴依依与槐春换了衣裳,前后脚走出成衣铺。 槐春坐着宁王府的马车回到王府,而裴依依则从后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往城外去。 出城后走了几里地,看到在官道旁停了一辆车,车旁站着秦征的小跟班。 此时裴依依已经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也易了容,俨然一副农家女的打扮。 她本身材匀称,穿了略宽大的衣裳,一下显得人很瘦弱,再加上她给自己修饰了一番,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裴依依跳下马车,走到小跟班身旁,拍了他一下。 “嘿,秦征呢?” 小跟班压根没认出裴依依,只是白了她一眼,“哪来的村妇?” 嘿,这小子还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货。 她不动声色反倒装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微微屈膝点了一下又站起来,夹着嗓子问:“请问秦公子是否来了?” 秦征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瞥见一个村妇打扮的年轻姑娘,可侧颜看着并不是裴依依。 他扬声问:“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裴依依装腔继续道:“奴家受托给公子带句话,请您移步。” 秦征想一定是裴依依给他带了口信,可想着平常联络都是通信,即便是临时改了计划也应该是将信送到布铺,而不是托这样一个人来吧。 他半信半疑掀开车帘,仔细瞧了那村妇打扮的人。 眉眼普通,相貌平平,下巴处还有一个痣,着实毁了一张还不算难看的脸。 秦征并没打算下车:“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吧。” 村妇为难的看了小跟班一眼,为难道:“公子恕罪,奴家受托,只能与公子一人说。” 说完,村妇微微躬身,退着步子走了几步,远离了秦征的马车。 秦征没法子,只能下车。他虽然已换上一身布衣,若不看脸,也只是个略微健壮的庄稼汉。 加上这脸和肤色,就怎么都不像是个泥腿子。 他下车,习惯性的掸了掸不存在的灰,正想整理衣摆,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粗布短衫,尴尬的收回手,朝着村妇走去。 走到村妇面前,恰巧挡住了小跟班的视线,裴依依先前装出来的模样立马变了,龇着牙对口型:“是我,依依!” 秦征这才在完全变样的脸上找了些许裴依依的痕迹,然后又凑近一步闻了闻,这才确定。 “没错,是依依。” 裴依依嫌恶的啧了一声:“你是警犬吗,还用鼻子闻才能确定?” 正事要紧,裴依依没扯闲篇,小声说,“走,换我的马车,别让你小跟班跟着,打发他回去。” 秦征自是对裴依依信任的,见裴依依装模作样给自己行礼,转身便上了车,他也明白了裴依依的意思。 扭脸走到自己马车边上,跟小跟班吩咐了几句,也上了村妇那辆马车。 驾车的吕一汗都下来了。 不知道王爷看到这副情景,是不是对自己就没那么狠了? 吕一自然也是被打扮了一番,皮肤麦色,两颊有些麻子。 秦征上了车,裴依依吩咐一句,走吧,慢一点。 这才转身看着秦征。 “不是叫你打扮的平民一些吗?” 秦征抬起双手,“我这还不平民吗?” 裴依依翻起白眼:“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大少爷当惯了!” 说着从身后包袱翻出一套衣服,比秦征身上的要旧很多,还有补丁,丢给秦征。 “换这个。” 秦征询问的眼神看着裴依依。 “看什么,赶紧换啊,没时间了!” “在这?” “不然呢,停下车让你在车外面换,供人参观展览吗?” “我……不是,你……” “你什么我什么,我又不偷看你,怎么你个大男人还这么害羞?” 说着,裴依依把衣服一把塞到秦征怀里,自己转过身去。 秦征没办法,只好脱下身上的粗布衣服,换上怀里更粗且破的衣服。 谁知衣服刚脱下,还没来得及穿那身补丁衣,裴依依突然转过身,惊呼道:“等等再穿,让我看看。” 驾车座上的吕一恨自己听力太好,嘴巴咧开老大。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哈,我就知道。”裴依依揪着秦征的里衣。 “一个庄稼汉穿丝质里衣,你脑子没问题吧?” 转身又在包袱里翻出一件泛黄的棉布里衣。 “穿这个,我洗干净的,放心穿。” 秦征是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直到裴依依再次转身,他才不得已拉开系带。 换下的丝质里衣从座位上滑下,裴依依又转过身。 “你等等,你太白了,我给你捯饬捯饬。” 吕一倒抽一口冷气。 天知道王妃给他捯饬这张脸的时候,那可是直接身体接触,得亏王爷不在跟前,不然他有几条命也不够王爷玩啊。 想着王妃给一个陌生男人“捯饬捯饬”,吕一低头一叹,默默替主子捏一把汗。 王妃是真不在乎男女之防啊! 吕一正替主子默哀,听得车内传出一声男人的惊呼。 “你干什么?” “你躲什么?都抹歪了!” 第101章 开局苦力 吕一内心惊呼一声好家伙! 只听车内男子又尴尬又有些害怕:“我……我自己来。” “你来个p,你都看不见你来什么?” 吕一想到王妃拿出褐色膏状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和脖颈,所有裸露出的皮肤上噼啪拍打,已经猜出王妃在做什么。 “你别乱动!”裴依依命令。 看来,这小子不听话啊,吕一决定帮王妃一把。 他把马鞭给了旁边的马夫,自己一翻身就掀开车帘。 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捂住了眼睛,放下车帘。 “啊……彩……彩月需要我帮忙吗?” “赶你的车,别添乱。” 吕一乖乖坐好。 我的天,他都看到了什么! 王妃拽着一个陌生男子的亵衣,一副要脱掉的架势,手还伸到人家衣服里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吕一碎碎念嘀嘀咕咕念叨。 秦征露出的皮肤比吕一还白,这样根本不像是个当下人的,做戏做全套,必须给装扮上。 “你别乱动,哪有当下人的这么白,你又不是禁脔。” 这么一说,秦征脸都绿了,人僵在一边。 说的对啊,于是乖乖的任由裴依依摆弄。 幸好是冬天,不然不得全身抹这和泥巴一样的东西。 裴依依几天窝在屋里就是研究这个,算的上是古代版的深色粉底。 她把那泥巴挖在掌心,用一个棉布包着的球,从手心蘸取,然后拍在秦征的脖子,脸,耳朵,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要抹到。 拍不到的地方直接上手,两人凑的很近,秦征又闻到裴依依身上的不易察觉的独有香气。 “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那你呢?又为什么帮我?” 明知故问,“我们是朋友。” 裴依依笑,“对啊,所以才把关乎性命的事情交到你手上,我相信你。” “你为了宁王,连命都豁得出去?” 这话有多酸,裴依依不傻。 她收敛了之前脸上的笑意:“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裴依依片刻没说话,手上半刻也不停,不消半刻,秦征已经变成一个皮肤黝黑的俊美男子。 裴依依退后,拉开距离看了一眼,还是不满意。 “啧,你长这张脸真的是……” “什么?” “你就庆幸你出身富贵吧,不然……”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富贵人家,这般长相,必然会沦为玩物。 裴依依又从包里掏出一些东西,秦征看不懂,总之由着裴依依在脸上折腾。 “你什么时候添的新伤?”裴依依问。 “之前帮你治伤的时候,你胸口可没这么多伤,”裴依依手中动作没停,状似无意的问着。 “还跟你二哥闹呢?” 秦征只简短的嗯了一声,没多做解释。 “没事,等我解决了这些,一定帮你处理了你二哥,太过分了。” “不要紧,我自己可以。” “行吧,家务事外人掺和也不好。”裴依依懂分寸。 捯饬好之后,裴依依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掏出铜镜给秦征看了一眼。 秦征险些认不出自己,原来浓眉大眼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个庄稼人。 裴依依指着那铜镜:“揣好,张道长给的,可以辟邪。” 张道长在裴家外庄住的时候,秦征也见过。 他看着那铜镜上的凹痕,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姑娘。 裴依依拿出两瓶粉末,给了秦征一瓶。 “这个妆不太好化,所以,麻烦这些天你都别用热水洗脸,只能用凉水,混着这个清洁粉,这样就不容易蹭掉了。” 另一瓶塞给吕一,吕一当然听懂用法了,只乖乖揣起来不敢多言。 秦征的身份是彩月远房表亲,因为比较简单,车上交代一下便好。 马车来到睿王府的角门,三人在这下车,人牙子早就等在门口。 管家从门内慢悠悠走出来,看到人牙子,鼻孔翘得老高。 “桥老头,人带来了?” “严管家,这就是刘婆子的女儿彩月,这个是她的表哥柱子,睿王府缺壮丁,我就一并带来了。这个是柱子的同乡,铁蛋。” 严管家盯着几人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又捉起彩月的下巴,看到了她那颗痣,啧了一声。 松开手在帕子上抹了抹,问。 “身契都准备好了?” 桥老头很狗腿的递上三张身契,点头哈腰道:“都在这,都在这呢。” 严管家看着手中三张死契,满意的收入袖袋。 “好,进府吧。” 死契意味着,这三人生死都由睿王说了算。 严管家迈进府门,一道门洞之后就不见踪影,带着三人的是护院的头头。 那人人高马大块头壮,看着空有一把力气,没什么脑子似的。 先把俩男丁留到马厩,让他们在马厩做工,并且交给负责马厩的人严加看管。 这护院头头叫二虎,确实挺虎的,一路带着裴依依走到后院,交给管下人的嬷嬷。 这嬷嬷看着就不是善茬,一脸的尖酸刻薄相,裴依依暗自叫苦。 管事嬷嬷一手叉在腰间,绕着裴依依转了两圈,这才开口:“是瘦弱了点,先浣衣浆洗吧,你不是刘妈妈的女儿吗,应该轻车熟路。” 话里带着几分讥讽,也不知之前彩月娘与这管事嬷嬷有什么过结,现在已经入冬了,做浣衣浆洗的活,那手不完蛋了? “嬷嬷,奴刚小产还未恢复,是否派个其他差事。”说完装作柔弱咳嗽两声。 管事嬷嬷冷哼一声,“哼,你是来给人当奴才的,你以为是富家小姐啊,怎么?你小产了还要将养一下,给你供起来不成?” 嬷嬷甩起一根指头向下戳,“这里是睿王府,不是福寿堂,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干就去当人料!” 裴依依想不通,同为女人,为何不能有点同理心同情心,要这么苦苦折磨别人。 人料是什么? “嬷嬷,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嬷嬷冷哼一声,“人的高低贵贱是天生下来就定了的,就你这副尊荣,就别想着翻身当主子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自然是没人理会裴依依的诉求,等她到了浣衣的院子才发现,整个院里算上她才四个人。 看着院里堆满地的脏衣,还有正在挽起袖子干活的几人冻得通红的双手,裴依依骨头都开始发疼。 第102章 碰头 进入睿王府的第一天,裴依依在冰冷刺骨的井水中度过。 她暗自记下账,这种苦差事到时候要讹唐宁多少人工费。 一整天活干下来,只有中午的一碗菜糊,现在肚皮快要饿穿了,赶紧溜到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已经过了晚膳的点,收回来的剩菜也被膳房几个厨子能分的分了,裴依依到处翻找也只找出半瓦罐羊乳。 膻味冲天,好像是坏了。 这么冷的天都坏掉,不知放了多久,裴依依忍住没喝,也不知道这自然发酵的酸奶坏不坏肚子,保险点还是别吃了。 她正准备拿走,被人拦下来。 “哟,小娘子第一天来就偷东西啊?” 壮汉是膳房的一个伙夫,看着裴依依手里的陶罐便觉得她在偷东西。 “我没有,这羊乳都坏了,不能喝了,我拿去倒掉。” 壮汉不相信,走过来打开陶罐,扑鼻的酸腥气溢出罐口,他这才捂着鼻子,“快走,快点拿走。” 裴依依一溜烟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里是十几个下人在一个屋子里住,大通铺,裴依依第一天来,还提着这臭烘烘的东西,还没靠近床铺就被人撵出门。 她把发酵的奶倒在水盆里稀释,从怀里拿出一包粉末,倒进盆里,把手泡进去,手上被冻到麻痒的感觉逐渐消失,总算缓过来一些。 这是师父给的偏方,之前自己在道观住的时候,冬天也都是冰冷的井水,用了师父的方法,也没留下冻疮或者伤疤。 裴依依收拾洗漱好,钻回属于自己的铺,开始盘算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首先得换一份差事,不能再做浣衣浆洗的活,不是自己吃不了苦,是这样的活计干下去,她只能空浪费时间,什么也查不出来。 手指在掌和指节间掐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换了床,又是和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里,裴依依太不习惯了,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屋里都是女人,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怪味道,这也算仅有的心理安慰。 可裴依依睡到半夜,不知怎的醒了,幽暗的房间内响起特别轻微的啜泣声。 身在虎穴的裴依依精神紧绷,睡得不熟,自然容易被吵醒,她半抬起身子看,什么也没发现,一躺下又是低低的轻微的啜泣。 裴依依屏息凝神,仔细辨认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她是新来的,自然靠近门口的位置就留给了她,那啜泣是从靠里一点的位置传出来的。 不像是非自然状态发出的声音,大约是此时夜深,大伙干了一天的活都睡得比较死,房间里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和啜泣声混杂在一起还真不太容易听到。 裴依依凝神听了片刻,实在扛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被管事嬷嬷大棍子抽起来的,人直接被打蒙了。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等着人伺候呢?” 管事嬷嬷一早就站在房门口,叉着腰拿着棍子赶人,裴依依就是动作慢些便被赏了几棍。 极不情愿爬起来,顺便把这几棒子也记下,回头一并与唐宁讨要赔偿。 管事婆子又为难裴依依,原本浣衣的四人被她调走两个,只留下裴依依和另外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年纪也才及笄,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色灰白眉少有血色,眉宇间有阴郁之色,很僵硬机械的搓着盆里的衣裳,感觉不到水凉,可双手明明已经被冻得通红了。 裴依依一边搓着手哈气,一边仔细观察,那姑娘一脸的生无可恋,双眼还有些浮肿,看着憔悴极了。 昨晚低声啜泣的该不会是她吧? 裴依依假装站起身活动,蹭到姑娘身边,一边活动肩颈一边搭讪。 “我叫彩月,你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只低头搓衣服,没理会她的搭讪。 裴依依哈着气暖手,不放弃的又套近乎:“你看你手都冻的发紫了,我去拿点冻伤的药给你。” 说完,裴依依溜回屋里,把自己包裹里一个瓷盒拿出来,里面是白色膏状凝结物,有点像白色的口脂。 裴依依拽起女孩浸在盆里被冻得发红的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这是我自己做的,保护皮肤,你看都冻红了。” 姑娘先是挣脱了,然后又被裴依依捉回来,这才不再挣扎,任由她摆弄。 裴依依从瓷盒里抠出一坨膏体,均匀的抹在姑娘手上,一边抹一边吹:“女子要对自己好一些,即便我们是下人,也不能太糟蹋自己。” 被暖过的双手涂了白色的膏体,慢慢褪去了冻出的红色,有些麻麻痒痒,姑娘伸手去挠,被裴依依制止。 “别挠,一会就好了。”裴依依继续往姑娘手上吹气。 全程姑娘都没说一个字,只是把目光聚焦在替她暖手涂“药膏”的那个人身上。 裴依依忽的抬脸,跟女娃水光闪烁的眼睛对上,她笑的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嗫喏的说:“思雁。” “这名字真好听。”裴依依有些夸张的赞美了一下。 名叫思雁的姑娘没理会这赞美,全程低垂着头不肯抬起来。 裴依依只好自来熟的聊起来。 “我刚来,什么都不懂,还要你多提点,今天为何就我们两人在,另外两个大娘呢?” 思雁摇摇头。 裴依依本来皮肤就不好,这么一通折腾,早就红肿的厉害,看着比思雁的冻伤还严重些。 思雁指了指裴依依小臂上的红肿,盯着裴依依。 “哦,我从小皮肤就这样,看着吓人,一会就好了。” 裴依依站起身,自己也抠了些膏体涂了涂,虽然才进府一天,她除了溜去厨房外,没去过任何地方,管事嬷嬷明显刁难人,今天只留了两个小姑娘干活,她怕是哪都去不了了。 思雁虽然抗拒交流,但接下来的时间,没有开始那么疏离,她会主动帮裴依依搭把手晾衣服。 这算是有进步吧。 晚上回到屋里,裴依依从包袱里摸出一盒香粉,带了几块碎银子,偷摸摸去找管事嬷嬷。 找到管事嬷嬷的住处,裴依依把“送礼”这事快速完成,并且违心的说了很多恭维的话。 礼物选的还算合心意,管事嬷嬷没起疑心,毕竟香粉的味道很“高级”,符合裴依依口中“以前主子赏的”,便从善如流的收下。 第二天,送礼的效果立竿见影,裴依依被派去膳房帮忙,不必再浣衣了。 这样的效果正好,裴依依脸上有颗有碍瞻观的痣,她不能到主子面前去侍候,只能在后面干一些杂活。 也不必在乎有人对她有非分之想,下人之间也有鄙视链。 对于那些长得端正的丫头,能去主子跟前伺候,自然被人高看一眼,府中的小厮自然会嘴甜些。 裴依依进府第六日终于见到了秦征和吕一。 二人在马厩帮忙,做些清理马匹和喂养的工作,顺带做一些卸货的力气活。 这日正好是府中采买送菜来,人手不够便差遣秦征和吕一去帮忙。 三人见面的时候,迅速约定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在众多下人面前表演了一场亲戚见面后尴尬的寒暄便草草分开。 厨房里另一个帮忙的丫头凑过来问裴依依,刚才与她说话的人是谁。 这丫头一看就是好事多嘴之人,裴依依只敷衍了一句是亲戚便没再多说。 傍晚时分,天上飘飘洒洒下起雪来。 天黑透的时候,地上也积攒了薄薄一层雪,裴依依正思忖着,再这么下下去,见面恐怕要难了,地上都是积雪容易留下痕迹。 天不遂人愿就是这样的,雪越下越大,等到约见的时间,地上已经有两寸厚的积雪。 裴依依顺着积雪不多的房檐下,尽量避开人,小心翼翼走到约定地点,还没定下心神便被人捂住嘴拖到屋后。 裴依依刚挣扎两下,“挟持”她的歹徒漏了声音,是秦征。 吕一当然不敢对裴依依如此放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在心里为主子捏把汗。 几人找到没人待着的柴房附近,为防有人突然过来无法掩藏,秦征使轻功把裴依依带到树上,正好在柴房山墙后有一棵还算结实的树。 秦征护着裴依依趴在树枝上,吕一在柴房山墙顶,动作难度有3.0。 “有什么发现吗?”裴依依问。 吕一和秦征在马厩除了洗刷马匹,喂马套车,干一些杂活,基本没机会去别的地方。 吕一摇摇头,“王……没有啊,我们没机会去别的地方。”然后吕一揪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天天在马厩里,浑身都是马粪味。” 裴依依想着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堂堂睿王府怎么会允许新进府的下人到处乱跑。 “哎……果然如此。” “不过……”秦征收紧臂弯,把裴依依搂紧了一分,继续说:“睿王府的马和普通的马不太一样,有点像……” 吕一来不及替主子捏把汗,接着秦征的话说:“好像是战马。” 战马不是只能存在于军队里吗?王爷府邸有战马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战马数量过多就有些离谱了。 这等于告诉别人睿王有不臣之心。 “怎么区分战马啊?”裴依依问。 吕一解答道:“看上去要壮硕一些,战马性子烈,不如普通马温顺,睿王府的马倒是没那么烈,可草料都好得很。” 秦征也点头表示赞同。 裴依依倒是不怀疑吕一的判断,只是秦征一个富家公子也知道战马吗? “你们是说,睿王豢养私兵?” 二人神情严肃,没承认也没否认。 就算是睿王豢养私兵,以目前圣上的情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其他方面敲打一二,裴依依猜测,恐怕唐宁现在正在做的,也是类似的事情。 第103章 雪夜惊魂 “这……不好抓证据啊……”裴依依喃喃道。 一个亲王豢养私兵等同谋反,睿王心思不单纯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甚至朝中有不少大臣是站在睿王这一方的。 只不过他们还妄想拉仁义礼智信做面皮装个大尾巴狼,再加上圣上现在龙体欠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噶了,到时候小太子可不一定能如愿继位。 可豢养私兵这事又没办法拿到确凿的证据,况且睿王根基深厚,现在说出去也是打草惊蛇,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想上访告御状,就真的能把冤情呈到御前,而且这个朝代没有登闻鼓,拆穿睿王简直难如登天。 皇帝恐怕也是知道一些的,但治罪,尤其是治睿王,当今太后的亲子的罪,总要有实据,有实据也未必能成。 裴依依想想就头大,说白了,古代社会的军队包括执法者,都是封建皇权的维护武器,历史上窝囊的皇帝不在少数,被谁逼死的都有,更别说是平头百姓一介布衣了。 “哎……”裴依依长叹一声。 照这么下去,在睿王府待一辈子也未必能拿到点什么实用的证据出来。 正在犯愁的三人还没想好对策,空荡荡的院子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三人立刻压低声音。 两个护院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其中一个应该是小弟,谄媚的语气都能联想到他此时的动作表情。 另一个人明显有吹牛的成分,两人交谈声不是很大,裴依依耳力不如练武的两人,她皱着眉头仔细辨认那两人的交谈内容,吕一和秦征肉眼可见的黑了脸。 裴依依压着声音问:“那俩说啥呢?” “这……”吕一支支吾吾不好回答,秦征一把转回裴依依吃瓜的小脑瓜,黑着脸沉声说:“不是什么好话,别问了。” 秦征越是这么说,裴依依就越好奇。 虽然好奇,裴依依是知道秦征脾气的,只要他不想说,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索性不在他这里下功夫了。 随着二人走近,方才模糊的声音逐渐明晰,两人不知谈到何处还猥琐的笑起来,音量比之前大很多。 这笑声不用说也知道在内涵什么,裴依依脸也黑了几分,原本抓在秦征胳膊上的手不由得收紧,指甲都快抠进肉里,若不是冬衣有厚度,此刻秦征必然会挂彩。 秦征没在意裴依依的反应,裴依依生性单纯,虽然人聪明,可有太多黑暗的事她没经历过,生气也是正常的。 其中那个小弟的声音已经能清晰的传过来。 “大哥,那师父什么时候还会再有这种好事啊?” “哼,你小子馋了吧?这可不是谁都有的福分,第一点就得嘴严!照你小子这嘚瑟样,下辈子吧。” “别啊大哥,”男子有些急了,“我这不是能改吗?您只要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进了您那个护卫队,保证必有重谢!” 护卫队?这是什么? “这是肥差,哪可能缺人啊,别说老子不照顾你,你得找对人,懂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柴房附近,裴依依明显看到那说话大汉的脸,不知是雪的映衬还是月光。 那大汉伸手出来,掌心向上,几根手指往自己方向勾了勾。 “哦哦哦,明白明白。” 谄媚的小弟一脸尖嘴猴腮样,经过指点,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犹豫几秒,全数放在大汉掌心。 大汉颠了颠钱袋,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显然钱袋里没几个子。 大汉啧了一声,明显有些不满。 “得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事我回头帮你疏通疏通,你回去等消息吧。”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分别离开柴房,朝不同的院子走去。 树上的三人互相对视,显然谁也不明白这见不得人的交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日不早了,先回吧,下次有情况再在这里碰面。” 裴依依也冻了一会,还好雪停了,先回去睡觉吧。 秦征把裴依依带下树,三人分头回自己的住处。 裴依依回后宅浣衣的院子要一段路程,想着今晚那两个猥琐男,脑子里突然生出百种情形,一股恶心顿上心头。 下雪后夜晚不那么黑了,像是刚蒙蒙亮的清晨,裴依依循着路,在不太熟悉的院子之间穿梭,不知怎的越走越不像浣衣院。 原本岔路不多的回程,硬生生走出鬼打墙的阵势,早迷了方向。 等裴依依反应过来,人已经身在花园,周围有半人多高的灌木,曲折蜿蜒的小路在雪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影影幢幢像是在某处埋伏着恶鬼准备随时扑向猎物,也就是她。 好不容易走出这一段矮灌木正在辨认方向,忽的听到一声鬼泣,随着一股弱风吹了过来,吹得裴依依狠狠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 飘她是不怕的,毕竟她专业,可穿到这世界里,不知怎的胆子都小了很多,这股凉风好像没那么简单。 裴依依咬牙小声嘟囔:“哪来的小鬼,敢在太岁奶奶头上动土,也不看看奶奶我是干什么的?” 说罢,从腰间摸出老道给的护身牌捏在手心。 在古代人权只是贵族的权利,老百姓别想,王府里有些孤魂野鬼也不是稀奇事,大不了费点事送走得了。 裴依依蹑手蹑脚的向前挪,远远看到凉亭里飘出几缕白烟,在雪夜中格外显眼,飘飘忽忽绕着凉亭不散,真有些瘆人。 她低头看,身前没有脚印雪白一片,只有身后自己刚踩出来的脚印,顿时一股凉气从脚升到头顶,忽的炸开。 裴依依用力眨眨眼,仔细辨认远处凉亭的情况,那飘忽的白烟是从凉亭顶下沿飘出来的。 雪夜虽然比平常亮一些,依旧看不清晰,裴依依只好硬着头皮再往前挪一段距离。 越靠近凉亭那“白烟”越真实,在距离凉亭十几米的地方,裴依依终于看清那“白烟”了。 是两段从凉亭顶上垂下的白纱,随着风飘飘忽忽的吹起,远看误以为是白烟。 飘忽中,白纱似乎碰到什么障碍,不自然的被阻挡了一下。 那阻挡白纱的东西在凉亭正中,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第104章 救人 裴依依定了定神,还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她靠着灌木的隐蔽逐渐向凉亭挪动,雪夜里除了风声,只有裴依依脚下踩着积雪的嘎吱声。 她走的很慢,尽量放缓脚步,减小踩踏积雪发出的声音,越是小心,这声音在环境里越是引人注意。 凉亭里那团挡着白纱的黑东西突然“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像两个黑洞,幽幽的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还好裴依依动作敏捷,快速躲在草丛里,这才趁着夜色隐蔽起来,但那张“鬼脸”是真的看到了。 一阵恶寒袭来,瞬间带走身上的温度,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裴依依缩在草丛后不敢出来,夹杂在风中的抽泣声也清晰的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听得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还有一声不自觉的闷哼。 裴依依这才偷偷的探出头看一眼,只见那两条白纱直直的垂在凉亭顶的下方,还有轻微的摆动。 仔细辨认,居然白纱上挂着个人。 裴依依也顾不得是不是有鬼了,就算有也不会自己给自己吊上去啊,她冲向凉亭,抱住那人双脚向上一抬,那人艰难的咳了一声,猛地吸了口气。 “快下来!”裴依依一边吃力的顶着这人的体重,一边劝说。 “有什么事也不能想不开啊!” 原本认命似的“尸体”开始挣扎着把手伸向白纱打结的地方,裴依依的劝说似乎起效了。 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白纱里挣脱出来,摔倒在地,气喘吁吁的大口呼吸。 被救的是个姑娘,一直低垂着头,一边呛咳,一边抽动着肩膀,似乎在哭。 好在是个姑娘,如果是个男人,裴依依还真托不动。 裴依依把气喘匀了,这才靠向姑娘,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劝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死是最没用的做法。” 上一世不乏有一些缘主找裴依依指点迷津后仍旧想不开,心理疏导也是裴依依经常做的,去劝说那些对生活和现实失望的人们。 可是裴依依忽略了一点,这里是古代,是封建王朝,她现代那套理论根本不适用,死对于这个时代底层的人来说,也许就是最快的解脱方式。 姑娘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的边摇头边说:“没用的……” 裴依依这才看清,寻短见的姑娘就是和她一个院住着的思雁。 思雁看了一眼裴依依后,便脱力的躺在地上,任由泪水从眼角流下,滴在地上,凝成白色的霜花。 裴依依看着思雁止不住的哭,自己也没了办法,好在睿王府的花园离各个院都有些距离,思雁虽然哭闹的动静不大,但夜深人静总归会被发现的。 等到思雁情绪稍微稳定一些,裴依依才轻轻把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安抚的摸着她的头,一边轻声细语的劝说。 “哭出来是不是好多了?人呐,一辈子太短又太长,不如意的事也是十有八九,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没准你说出来,心里一轻松,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呢?” 思雁靠在裴依依身上,已经不再抽泣,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呆滞的看着前方。 两人在凉亭的地上坐了太久,久到裴依依觉得自己有些隐隐的肚子疼,可能着凉了,思雁穿的比自己还薄,那身体更受不了。 她轻轻拍了拍思雁的肩:“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看思雁没有回答她便自顾自站起身扶思雁起身,人还没站稳,思雁呆滞的吐出几个字:“不会改变的。” “什么?……” 裴依依没听清,再次询问时思雁却不再开口,无奈裴依依只能搂着几乎冻僵的思雁找回浣衣院的路。 刚才在花园里迷路。误打误撞走到凉亭看到思雁寻短见,好像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她来救人。 一个王府里的花园怎么可能会迷路,这么一想脑子瞬间清明,出了凉亭一眼便找到回去的方向。 真奇怪。 裴依依几乎是半拖半拽把思雁拉回浣衣院,两人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她只能先把人安置在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好在是王府,再破旧也不至于漏风破顶。 裴依依蹑手蹑脚去睡觉的屋子把被子搬出来,都裹在思雁的身上,又想办法去弄了些热水,煮了点姜,强行给思雁灌了一碗,自己也喝了些,这才慢慢感觉身体热了。 裴依依看着瑟缩在角落裹着被子的思雁,突然一阵心疼。 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从未“落魄”至此。 裴依依越发好奇,在思雁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生姜水起了作用,思雁慢慢放松下来,警惕的眼神也松懈了许多,散发出困倦和呆滞,随后身子一歪便睡着了。 裴依依没办法,只能将人放平,为她盖好被子。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图案吸引了裴依依。 图案在思雁手腕上方三寸处,一个月牙形的弧线包裹着像是什么动物头的抽象造型。 图案整体呈现暗红色,像是某种颜料画上去的,裴依依沾了点口水使劲蹭也没蹭掉。 裴依依盯着看了许久,她确定以她的知识储备和来这个世界三年的经历,从未见过这样的图案,透着一股诡异,像是某部族的图腾,又像是在标记什么。 总之一股莫名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思雁她该不会碰到什么邪教了吧?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困在深宅大院里的下人,去哪撞邪教? 天还没亮思雁就发起高热,管事嬷嬷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护院,看完思雁的情况,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 裴依依看着眼前几人的异常举动,越发觉得这里肯定有什么猫腻。 她主动请缨照顾发高热的思雁,本想着管事嬷嬷要刁难,说辞都想出两套,出乎意料的是嬷嬷并没有为难,很痛快的同意了。 思雁高烧了三天,裴依依一直陪在身边,两人也没回到大通铺去,就窝在杂物房里。 烧迷糊的时候,思雁嘴里一直叫着一个名字,即便是凑到耳边裴依依也没捕捉到这个名字的准确读音,只听清了一句快跑。 第105章 见不得人 思雁高烧阶段,意识不清呓语不断,裴依依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而这几天管事嬷嬷几乎每天照三餐来“探望”,这就更加加深了裴依依的疑惑。 一个浣衣院里的粗使丫头,姿色一般没有靠山,据裴依依的观察,思雁在睿王府是独身一人,并没有什么特殊身份。 即便是生了重病,管事嬷嬷怕招惹祸端,可郎中也请了,也派了人照顾,还要一日三次来探望病情,这未免有些夸张了。 思雁高热退去之后,管事嬷嬷再来探望,这次不是她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只是那人斗篷遮的严实,裴依依从身形也没判断出是男是女。 二人进入房间,管事嬷嬷便把裴依依支出屋去,并且吩咐她把门从外面带上。 裴依依出门后并没走远,太多不合理的事情让裴依依不得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探究一下思雁背后的故事。 管事嬷嬷走近床榻,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思雁,转头对身后的人说:“看来无大碍了,不会耽误王爷的大事。” 那人靠近床榻,伸手扯起思雁的手,袖子向上推,露出白嫩的手臂,手臂内侧显出一个淡粉色的图案,他满意的点点头。 “明日寅时,我派人来接。” 管事嬷嬷微微福身,跟在那人身后,一起出了屋子。 裴依依听到脚步声,马上远离门口,刚站定门就开了。穿斗篷的人瞟了一眼裴依依,随即收回目光,向院外走去。 管事嬷嬷与裴依依错身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好好照顾便离开了。 不会吧,才潜伏进睿王府,就遇到关键人物了吗? 以裴依依对古代阶级制度的了解,像思雁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是绝不会这么被照顾的。 裴依依回到房间,发现思雁已经醒了,睁眼看着屋顶,目光呆滞。 她快步走到思雁身边,掖了掖被子,说道:“你醒啦,饿了没?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裴依依刚起身要走,忽的被拉住,又顺势坐了下来。 思雁眼里蓄着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依依。 裴依依弯唇笑了,问:“怎么了?” 她看出思雁要说话,更不可思议的是,她隐约看到思雁眉间有一团气,这种感觉并不好。 将思雁扶起来,裴依依温柔的询问,“思雁,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帮你请郎中。” 思雁摇摇头,捉住裴依依的手,摊开掌心,用手指在依依掌心写了一个字。 “逃?”裴依依疑惑的看着思雁。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凑近思雁小声说:“你是想让我帮你逃出去吗?” 思雁先急切的点头,然后又慌忙的摇头,眼里蓄的泪水滑落出来,滴在裴依依手上。 【什么意思啊?又摇头又点头的。】 见裴依依脸上疑惑的表情,思雁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缓慢的拉起自己左手的衣袖,袖口只退到手腕三寸时便露出一个淡粉色的图案。 那图案看着像是某种图腾,很抽象,仅露出的部分,裴依依就看到至少四条互相缠绕的类似蛇型的东西,在保护着什么。 淡粉色的图案,就像是灼烧皮肤之后退掉结痂长出的嫩肉,与周围皮肤呈现出明显的颜色差别。 那粉红的嫩肉似是要滴出血,皮肤下的血管已经跃跃欲试,轻轻一用力,它们就能冲破这粉嫩的束缚。 裴依依看着那诡异的图案,盯着思雁看了一瞬,又把衣袖向上推了推。 原本想着可以看到图案的全貌,谁料这图案蛇形的头部缠绕在一起护着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蛇尾却不是团在一起的,反而向手肘的方向延伸。 继续把袖子向上推,那蛇还看不到尾。 思雁知道裴依依的意思,拍了拍她,把自己的领口向左边拉开,裴依依这才看到,那蛇型图案的末端已经延伸到锁骨处。 裴依依眉头紧锁,延伸询问思雁,思雁抹了一把眼泪,靠在裴依依肩上。 “我逃不了。” “这是什么?是谁对你下毒了吗?”裴依依问。 思雁吸了吸鼻子,“你快逃吧,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这话一出口,裴依依更觉奇怪,她才来十几天啊,可转念一想,好像进府这些天,除了她和思雁,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年轻的丫头。 裴依依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思雁推了裴依依一把,把她推离开,自己躺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事情越来越诡异,裴依依心里不安,只能找吕一和秦征商量。 她随口安慰了思雁,转身冲出房间。 一路小跑到马厩,在过外院的角门也没人阻拦,平常的时候这里是有人把守的。 裴依依很快找到了秦征和吕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秦征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转身问吕一,“你们王府有什么支援吗?” 裴依依也看着吕一,“是啊,我有预感,这个事情一定不简单。” 吕一似乎有犹豫,“可是我们才进王府,不会打草惊蛇吗?” “什么打草惊蛇?我怀疑睿王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勾当值得他一个王爷去参与,肯定不一般。” 裴依依并没听到管事嬷嬷和那可疑的斗篷人说了什么,为今之计只能看好思雁。 三人大概商量了下,裴依依继续盯着思雁,吕一去找外援,秦征在一旁策应。 裴依依再次回到浣衣院,思雁的房门是开着的,数九寒天打开着门,难道出事了? 迅速冲进房间,便看到四五个同样穿着斗篷,身材健硕的人,把思雁从床上拽起来,手脚上绑着镣铐,正给她穿同款的斗篷。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她!!”裴依依大喝一声。 几人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继续做手里的事情,对她的大喊大叫不再理会。 思雁就像被人下蛊一样,顺从的由着那几人摆弄,完全不知道反抗。 裴依依冲过去扯那些人的斗篷,被两人架起来拖到一边。 都是彪形大汉,裴依依当然敌不过他们。 站在一边的身材矮小的斗篷人像是他们的头,沙哑的说了句,“把她扔出去。” 架着裴依依的二人一点头,拖着她就往屋外走。 第106章 嘴炮 场面一度混乱,裴依依的战斗力还是可圈可点的,仅她一个人便闹的那两大汉招架不住,最后演变成被四个人抬起扔出了院子。 浣衣院里那些粗使婆子们像是聋了似的,无论这头闹的动静有多大,她们依旧稳如泰山的做着手里的活计。 太冷漠了,裴依依随手抓了一个婆子,叫喊道:“去叫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 可没有人理她,甚至多看一眼也没有。 在一个院子生活工作,现在冷漠到连路人都不如,裴依依不禁感叹这时代的人情凉薄。 原本以为自己有时间准备和应对,她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突然。 思雁也像被操控一样,呆愣的任由那些斗篷人摆弄。 现在去搬救兵也来不及,裴依依冲进房里找趁手的武器,刚一进屋便被人打晕了。 等到她醒来,天已经擦黑,估摸着已经过了有大半天。 她猛地从榻上弹起来,后脖颈一阵剧痛,差点以为就要断了。 “嘶,我靠,谁偷袭我……” 裴依依环顾四周,她应该还在浣衣院,可是房间却是陌生的,她并没有什么印象进过这样的房间。 房间虽不大,但明显比她住的要好。摆着一张木质床榻,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 裴依依从榻上起身,揉着酸疼的脖颈,猛然想起她要做什么。 她不是要救思雁嘛。 刚想离开房间,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位老妪,衣着没有明显的区别于浣衣院的人,看着又不像粗使婆子。 老妪进门后转身将房门关上,并不理会裴依依正要出去的动作。 “婆婆,您让一让,我要去救人。”裴依依语气有些着急。 “狂妄的丫头,你以为这里是哪?” 老妪语气严肃,比管事嬷嬷都要多一份威严. 不就是睿王府嘛,她又不是普通人,还不至于被这吓到。 “婆婆,我知道这是哪里,但是人我必须救,您要么让开别拦着我,要么跟我一起。” 裴依依不管老妪,强行把她拉出房间,却反被她反手掐住手腕动弹不得。 老妪轻叹一声:“你这样莽撞,谁都救不了,再把自己赔进去!” “可我不能干坐着啊!” 裴依依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可她马上就冷静下来。 这老婆子能拦着自己,说明她是知情的! 裴依依当即拉着老妪的衣袖。 “婆婆,我求你,带我去救人吧!” 老妪不为所动,把脸一转不看她。 见此情形,裴依依也没了办法。 老妪毕竟是睿王府的人,冒着得罪睿王的风险帮助自己这样一个下人,确实不合理。 可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时间就是人命,就是转机,就是自己将来的自由。 她深呼吸一口气,缩在袖子里的手掐算一番,突然说道。 “婆婆,你不帮我并不是因为我只是个下人,你是不敢管吧?” 老妪明显一僵,随即恢复神色,“丫头,你……” 裴依依打断老妪的话,“你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吗?” 老妪没说话。 “这浣衣院里十几号人,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只您一个人便从那些黑衣人手里拦下我,您还要说您不知道吗?” 老妪背过身,不看裴依依。 这是逃避的表现,裴依依上前两步,对着老妪的背影:“我看得出,您不是个冷漠的人,不然您也不会拦着我,您一定知道什么而不能说,您一定是被他们捏住了把柄,不能插手这事。” 老妪的气质本就区别于浣衣院里其他婆子,眉宇之间有慈爱也有严厉,却没有半分管事嬷嬷的刻薄。 而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不合乎常理的,越接近事实真相。 “我知道您有苦衷,您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去追,行吗?” 明知道老妪有难言之隐,还强求别人帮自己,确实说不过去。 裴依依恳求道:“婆婆,您应该也认识思雁的,她还那么年轻,这一去凶多吉少啊,您真的忍心看她丢了性命吗?” 这话刚说完,裴依依便后悔了。 她现在身处封建社会,这里可不讲究人人平等,讲的是阶级、制度和权势。 老妪始终背对着裴依依,没有丝毫挪动,当真是铁石心肠。 没别的办法,裴依依只能妥协道:“既然您不帮我,那也别拦着我,人我一定要去找,是死是活我都得看到她本人!” 话落,裴依依没犹豫,直接往门外走。 “值得吗?”老妪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值”裴依依站在门边,内心激动。 “你们相识也不过十余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真的值吗?” “值!”裴依依提高声调。 “人命高于一切!” 卧槽,居然有种慷慨就义的感觉,裴依依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裴依依没管老妪什么反应,自顾自去开门,被老妪一把拉住,力气着实大。 她以为老妪还要拦着她,使劲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愣是没拽开。 裴依依无奈道,“婆婆,您不帮我也别挡着我好吗?” 老妪眼神一闪,压低声音,“跟我来。” 老妪的态度转变让裴依依猝不及防,这是被自己的嘴炮说动了吗? 裴依依看着老妪把屋内的灯吹灭,从柜子里拿了两件兜帽塞给裴依依一件,顺手披到身上。 还别说,你还真别说,兜帽很大,基本上帽子一罩,黑灯瞎火的基本看不到面部情况,这兜帽的衣料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有点像那种最黑的黑色颜料涂过似的,一点光线也不反射。 打远一看,像是一个黑色剪影,这兜帽的质量比那些来绑思雁的人穿的好多了。 裴依依不禁多了个心眼,这老太婆该不会就是他们的人吧,给我玩杀猪盘呢? 但无论如何,她有预感,这一行是必要的。 心跳声越来越大,像要冲破胸膛的束缚似的,裴依依全程跟在老妪身后,恨不得自己会龟息功。 可越是放轻呼吸越是觉得缺氧越想大口呼吸,没走多久便出了一身冷汗。 这感觉和周围有阿飘似的,冷的不正常,裴依依后悔,忘记把护身的东西揣着了。 第107章 地下通道 裴依依跟着老妪走了一刻钟,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甚至人都没碰到几个。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感叹,老婆子的路线选的真绝,随即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是身上这件袍子的缘故。 裴依依自己掐了一下脉搏,心跳很快,估计有150以上,比玩鬼屋刺激得多。 老妪带着裴依依在王府穿行,很快便来到王府花园。 怎么又到这里了? 裴依依心里纳闷,难道说,上次在花园遇到思雁并非是偶然? 正疑惑着,老妪突然停下脚步,裴依依专心想着问题,直接撞在老妪身后,老妪的木簪戳到了裴依依的牙花子,疼的她捂嘴无声骂娘。 说停就停也不打个招呼! 老妪看了看周围,突然拽起裴依依,敏捷的转入假山后,钻进怪石嶙峋的假山丛中。 路越走越窄也越来越低,几乎要弯着腰才能通行。 周围有潮湿发霉的味道,即便是在冬天,这味道也冲鼻的很。 裴依依问,“婆婆,这是去哪?” “别说话,跟紧了。” 二人继续躬身往前走,眼前的空间突然开朗,忽现一个趋近于圆形的,向下陷入约有一米深的坑洞,周围都是人工开凿出的痕迹,结着薄薄一层白霜。 坑洞斜向下,深不见底。 这一路上,裴依依有种错觉,总觉得在向地下走,先前又没那么明显,可按照这路程来看,如果不是向下,已经要通向花园里的池塘了。 老妪问:“接下来就无法回头了,你确定要去吗?” 裴依依坚定地点点头,毕竟之前嘴炮一顿,现在退缩也太丢脸了。 “好,那跟我走吧。” 老妪顺着那洞口小心的向下走,还好坡度不算太陡,但也绝不是那么好通过的,大约走了几十米,通道逐渐平缓,并且人工开凿的痕迹比之前更明显,连墙壁上也贴了青砖,每隔十来米有一处火把照明。 裴依依瞬间想到自己看过的影视剧,这秘密通道的尽头一定有她要找的人,还好她胆子够大,不然这种狭长的通道绝对能逼疯幽闭恐惧症的人。 通道不是完全笔直的,时不时会有个转弯,或左或右,或者明显变成斜向前。 裴依依约摸着,以这一路走来的路线,应该已经在地下十几米的位置,这是挖了多大一个地下工事啊。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降至冰点,裴依依缓解氛围道:“婆婆,您姓什么啊?” 老妪冷冷道:“我姓谭。” “那我叫您谭婆婆好吗?” 老妪没再开口,反而是裴依依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 裴依依拉家常似的问东问西,老妪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回答,只是时不时提醒她小声点。 两人又走了很久,久到裴依依都觉得累,这么长的密道连着王府,一定不简单。 忽然间,老妪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两个灰白色面具,面具只能遮住半张脸,上面还描画着朱红色的线条,活像藤蔓爬满了面具上,看着怪渗人的。 她递给裴依依一个,并且嘱咐,接下来别再说话了,见机行事,机灵点。 唯一的通道开始出现岔路,分别通向七个方向,加上他们来时的路,一共八条通道,连接一个十几平米大小的空间。 裴依依环顾四周,发现这八个通道好像也并不是简单的通道而已。 老妪走到其中一条通道边,在边缘的墙壁上摸索了半天,摸到一块看着没什么区别的砖块,一按下去,通道深处传来一阵响动。 无数相似的画面钻进裴依依的脑中,这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机关术吗,她一直以为这种东西就是虚构的! 老妪转过身,向她一招手,示意她跟上。 两人钻进只可容两人并肩通行的通道,这里没有火把,光线越来越暗,脚步也有了回声,可老妪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反而踩的掷地有声。 裴依依不敢放肆,只跟在老妪身后保持一定距离。 一路上,裴依依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天知道她看了多少狗血仙侠武侠剧,这种场景简直不要太相似了! 但愿不要真的那么狗血。 二人顺着通道走,不多时隐隐有光线透过来,且越来越亮,紧接着便能听到一些碎碎念的嗡嗡声,像是庙里诵经的和尚似的。 通道的尽头连接着两层楼高,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 要知道,她们现在可是在地下的,这么大的洞要人工开凿,以现在这个生产力和技术水平,没个十年八载是挖不出来的。 空间顶部是穹顶,四周墙壁上插着火把,也不知燃料是什么,总有股子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裴依依她们出来的通道,正好在人群的最后面,老妪走到人群最后,加入这些人,并且做着同样的动作。 裴依依有样学样,但不自觉的,爬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听不太清楚周围人嘴里嘟囔什么,每个人个头不一样,高的高矮的矮,也没按照大小个排队,但是所有人都怪异的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像是埃及的木乃伊那样。 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人交头接耳,只有嘟嘟囔囔的声音,看似杂乱又有些统一的回荡在空间内。 她试图想看清在队伍最前端到底有什么,无奈这里的人是按先来后到顺序排队,正巧她前面站着个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人,挡的严严实实。 周围人的举动像极了在做某种仪式之前的“祷告”或者“诵经”。 这真不怪裴依依多想,先前发生的事情,加上思雁胳膊上怪异的图案,还有现在在场人们的行为,她不得不联想到,这大约是某个邪恶神秘的组织,或是她认知范围以外的什么团体。 裴依依试图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挪动点位置,从人群缝里往前探一探。 老妪站在她的左侧,转过头来盯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动。 可是,都到这里了,就混在人群里,她什么也看不到啊! 刚试图再次探头的时候,从其他通道又来了十几人,按顺序排在后面,裴依依身后有了人,她果断老实了很多。 裴依依脑子在飞速运转,现场大约有百十来号人,以她一个人,那是铁定没办法救人的,只能靠着这层皮智取,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确认思雁在不在这。 第108章 诡异祭祀 身上像是有虫子在爬,裴依依坐立难安。 人越来越多,她更不好做什么了,一旦所有人的行为都统一,那个行为怪异的人会显得特别突出。 正头脑风暴之际,袍子被人一扯,直接把她拽回现实中,裴依依瞬间浑身一僵不敢动了。 片刻之后,身后人又扯了一下,她秒回小学时代,被后桌男生扯头发的感觉扑面而来,想转身骂一句“你神经病啊”! “是我。” 声音精准的传到裴依依耳朵里,虽然压着声音,听不出到底是吕一还是秦征,但至少,这是自己人。 裴依依轻声咳了一声,示意她知道。 这下总算安心些,可满打满算,加上吕一和秦征,她们也只有三人。 裴依依开始无比怀念现代社会的方便快捷,至少像这样的情形,发个信息互通有无也是好的呀。 众人的诵念结束,现场变得安静。 一个穿着暗红色斗篷的人出现在前端。 那人站在高台上,确保现场每一个人都看得到他,斗篷的颜色区别更凸显了他不同的身份地位。 而那人的面具也更加恐怖,黑色的面具上有白色红色的花纹,距离远看不清楚,还是让裴依依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和邪教毫无差别啊。 要是在现代社会,这种邪乎的组织早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还能让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抓人? 那头目手里举着一个类似法器的东西,在高台上跳着不明所以的舞步,身边两个个子矮小的像是助理一样的人也跟着跳,嘴里还念念有词,没一个字是能让人听懂的。 台上的人唱唱跳跳,台下的人自行变换队形,前一排的人做完跪拜动作自动走向队伍最后排,下一排的人顶上再做同样的跪拜动作。 场内并没有人指挥,这默契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遍的彩排,根本不需要人来指挥。 等轮换到裴依依,她就可以看清前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信徒们有条不紊的行跪拜礼,大约有半数人都跪拜过之后,四个身材高大的斗篷男举着一个人走进大厅。 四人分别举着那人的四肢,而被举着的人看身形无疑是个女子,女子只裹着一件棕灰色的外袍,露在外的四肢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布满了桃红色的诡异图案。 几乎只是看到的一瞬间,裴依依就确定,这个被抬进来的人就是思雁,她见过那种图案,就在思雁身上。 心脏剧烈跳动,快要跳出胸膛,眼前的情景,思雁已经成为“祭品”。 按照依依对各个地方国家各个时期的祭祀活动的了解,思雁无疑就是被献祭的人,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想不开要自杀? 思雁毫无反应,麻木的像个死人,几人把她抬到前端,裴依依这才看清前端有个圆形的石台。 思雁被几人送到石台上,领头“跳舞”的那人便靠近石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像碗一样的容器。 几番比划之后,裴依依也顺利轮换到前排,她看清了石台上的情况。 石台上也有诡异的红色图案,思雁双臂张开,“大”字型仰面躺在石台上,她双手手腕正好悬空,刚才在大祭司手里的容器,已经挪到思雁手腕正下方。 思雁的手腕被割开,鲜血顺着伤口滴落,正好滴在碗里。 这是拿活人祭祀啊,直接放血! 她早知道古代视人命如草芥,但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光天化日之下,在王府联通的密道里,进行着这么邪恶的祭祀活动。 即便是在蛮荒时代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整个祭祀场地除了一些诡异的图案和看不懂的文字,没有一个象征着他们祭祀的神明或者信仰的塑像或者代表物件。 在接下两碗鲜血之后,两位助手用布条缠住思雁手腕处的伤口,随后主祭司掀开思雁的衣袍,蘸着血在她身上画着什么,嘴里振振有词。 裴依依终于移动到最前排,也看清了最邪恶的一幕。 那祭司的手在思雁身上游走,根本不是什么类似赐福的操作,而是在思雁身上乱摸! 裴依依也看清了那人的脸,尤其是眼睛! 他居然每只眼都有两个瞳孔! 重瞳其实是一种遗传变异的病,早有科学解释,但在古代时期,重瞳的人被认为是有神职的人,可以和神灵沟通,通常小时候就被选定为神职人员或者大祭司来培养。 外形上的差异,让他们能更轻松的蛊惑百姓。 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让裴依依觉得恶心,在古代,女子竟然被人当成玩物到如此地步,她气的浑身颤抖。 可饶是如此,裴依依也没冲动到上去抢人,命要紧啊,万一一个不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上算。 等裴依依行礼完毕转到队伍最后方,她小声和身边人嘀咕。 “可以救人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同伙回答。 “不过什么不过?” 裴依依不敢想,现在在祭祀台上,一会祭祀仪式结束之后,思雁指不定要被人怎么处置,说不定会行那些苟且之事也不一定,历史上国内外还有一些蛮荒地带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她又想到在王府遇到的猥琐二人组,嘴里不干不净讨论的事情,估计也就是这样的事了。 “人不够多,不过在场的人没有功夫,姑且可以一试!” “好,那就试!” 谭婆婆一把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救人啊,杀了那些狗东西!” 谭婆婆一听,攥紧的手开始哆嗦,“别,别伤害他。” what the f?这种畜生做了这么多恶心事,居然说别伤害他? 裴依依甩开谭婆婆,可没想到谭婆婆拽她拽的紧,一下没甩开,她运足了力气,小声说了句“放手”,这一甩不要紧,没想到谭婆婆还真听话,就放开她了,她力气使得足,直接给自己甩飞了! 这老太婆,不讲武德啊! 动静大了些,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向骚动的这边。 裴依依拉了拉兜帽,既然都这么引人注目了,那就索性干吧! 谁知道再等下去,思雁还要遭受什么凌辱。 第109章 行动 裴依依掐指计算着成功率,虽说救人心切,也不能因此致使同伴陷入危机,这就本末倒置了。 裴依依默默拉了拉兜帽,把自己的脸埋的更深,窝在原地不敢动,预测结果不太妙。 她有些懊恼自己太冲动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一股脑的冲进来,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秦征肯定不会责怪她,吕一作为下属也不会说什么。 她已经脑补出唐宁知道这件事,得怎么嘲讽她的无能,甚至可以肯定,她这么贸贸然带人冲进来,想继续潜伏在王府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她无视思雁的死活,安静等待仪式结束,偷偷退出去。 那她冲进来的意义在哪,在谭婆婆面前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又有多可笑。 思雁的结局究竟如何,她也没办法断定,是被糟蹋、被放血致死,还是说活生生被割下某个器官或者零件,像阿姐鼓那样…… 卜算的结果并不理想,这次救人行动成功率只有一半,失败的概率并不低,只能等待合适的机会。 冲动是魔鬼啊! 裴依依后悔死了,没有提前和秦征吕一商量,算上他们二人也只有三个人,如何对抗在场的百余人? 只能智取,不能冲动啊! 【对不起啊思雁,你再忍耐一下。】 仪式似乎已经进入尾声,祭司在思雁裸露的皮肤上画满了图腾,台下众人都在行礼,没有人抬头。 裴依依咬着下唇,询问身后人:“现在能上吗?” “再等等,现在情况不明,敌众我寡,即便我和吕一再厉害,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站在身后的明显是秦征。 确实,两个会功夫的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拖油瓶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都极其难实现,何况要救出身为祭品的思雁。 裴依依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是怎么蠢出花的才这样闯进来。 仔细回想了一下全过程,突然她注意到,方才她想冲出去的时候,谭婆婆不关心她的安危,反而让她不要伤害那个祭司? 这老太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把她引到地道里来,利用她救人的迫切心情让她自己跳进陷阱里。 细思极恐,这老太婆也太阴险了。 裴依依正在头脑风暴之际,祭祀活动已经完成,从祭祀台旁边的通道走进来两个斗篷人,看身形壮硕应该是男人无疑。 他们粗暴的从祭祀台上提起奄奄一息的思雁,抬起人向着来时的通道撤退。 在场的众人也有序的退场。 裴依依没时间思考,已经被秦征拽起,朝着思雁消失的通道移动。 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而他们区别于众人的行进路线也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有个别人回头看一眼,便又恢复正常。 不多久,裴依依等人已经来到思雁消失的通道,几人并未犹豫,直接钻了进去。 这通道比先前来时的宽敞许多,秦征和裴依依二人可以很轻松并排穿过。 秦征压低声音:“你怎么不听话?说好了有事要一起商量着来,不知会我们,自己就进来了!” 秦征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气,裴依依不敢反驳,只乖乖被他牵着。 “王……彩月,不是小的说,您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连身后的吕一都在吐槽她。 裴依依自知理亏,不敢还嘴,三人脚步并未停止,行了一段才发现,谭婆婆也跟在身后。 裴依依现在看她十分可疑,可救人要紧,一个老婆子能起多大的风浪,由她跟着吧。 一行四人顺着通道追,谭婆婆年岁虽大可脚程不慢,竟然能追得上三个年轻人的步伐,大气都不曾喘几口。 看来,这里最没用的就是裴依依了。 她这些年虽过得清苦,总也是没做什么粗重的活计,再加上先天肺气不足,落水后就坐下咳疾,这么猛地跑起来,又是如此紧张的局面,难免有些心慌气短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们追了片刻便听到动静,几人放缓脚步,慢慢靠近。 越靠近越觉得追上来的决定是对的! 把思雁带走的两人猥琐至极,还在通道内就开始满口污言秽语,听的裴依依又羞又气。 现在是截人的最好时候,通道狭窄,对方只有两个人,他们可是有两个半人的,胜算极高。 可问题是救下人之后怎么办,这通道进来时并没有岔路,走回头路只能返回祭祀台,如若接着走下去,他们并不知道这路要通向哪里。 “先等等,跟着他们。”秦征率先发话。 裴依依自是能想通其中道理,便也乖乖闭嘴跟着,就是一路上被秦征牵着的手已经沁出一手的汗,尴尬的很。 她几次试图把手抽回来擦一擦,都被秦征制止,并且警告她别乱跑别出幺蛾子。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先把他们打晕,再抱着思雁继续走找出路呢?”裴依依问。 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救出思雁,然后想办法把她送走,那他们几个可以再潜回王府继续卧底。 “不可,万一是死路,只有被堵住的份,两面夹击我们更被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裴依依也不敢反驳,乖得像只鹌鹑,现在的局面是谁造成的,是她自己啊!她哪有脸发表意见,老实跟着算了。 抬着思雁的两人肆无忌惮的开着黄腔,完全没有察觉不远处有人跟了过来。 很快他们出了通道,秦征率先探出头观察情况。 通道外宽敞了许多,虽然光线不足,依稀可以辨认出周围的情况。 这里的气味着实不太好闻,不只是霉味,还有些刺鼻的臭味,像是进了牲口圈。 这可着实为难了裴依依,她不停地干呕,实在太呛人了。 吕一自告奋勇去探探路,一闪身钻出通道,光线幽暗极好的掩护了他,瞬间消失在视野里。 裴依依被这味道恶心的快撑不下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点了些油状物出来,瞬间清醒了许多。 秦征看着裴依依发红的眼圈,嗔怪道:“让你瞎跑。” “我哪知道……yue……这是开了鲱鱼罐头吗?” 第110章 营救成功 “什么?什么鱼?”秦征问。 “没什么,不用在意,怪我,鼻子灵也不是我的错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谭婆婆全程只安静的听着,这更让裴依依怀疑,她被设计了。 裴依依给秦征使了个眼色,示意身旁这个人有问题,可秦征就像失智一样,半天也没接收到信号。 正当她气的不知该怎么说时,突然被秦征一拽,直接拽进怀里。 斗篷的兜帽很大,二人贴的很近,被兜帽遮住大半。谭婆婆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秦征靠近她耳边,“说吧。” 裴依依怔愣了片刻。 她与秦征相识几载,秦征一直很恪守礼仪,从未有过过分的举动,除了第一次躲仇家的时候钻进她的被窝,现在突然这么做,倒是有点像某个不要脸的家伙。 秦征放大些声音,拍了拍裴依依,“彩月不怕,哥哥在这。” 这显然是说给外人听的。 裴依依这才回过神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老太婆有问题,注意些,别一会坏事。” 救人的成功率只有一半,在她看来,那另外一半的变数就是在这老太婆的身上。 可不带着她,自己根本找不到这么秘密的祭祀地点。 也是怪自己太着急了,太明白一个女子的清白,在古代是多么要命的事情。 如果她能耐着性子再等等,说不定秦征他们能计划的更周全,这不他们没有人带路也找过来了嘛。 现在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既来之则安之吧。 秦征显然心里有数,扶着她的手轻拍了两下,淡定的仿佛他们没有身处危险之中。 仅这一个动作便让裴依依安心不少,她也有些窘迫,挣扎着离开秦征,又心虚的瞥了一眼旁观的谭婆婆。 老太婆对二人的亲密举动并未起疑,毕竟秦征一早就说给她听,他们二人只是兄妹,哥哥安慰一下惊慌不定的妹妹无可厚非。恐怕心虚的人只有裴依依自己罢。 不多时吕一探路回来,只是附耳告诉秦征,并未共享信息。秦征眼神坚定,重重点头回应,这更加让裴依依疑惑。 这俩人只是在王府几天,居然这么默契了吗? 秦征侧身对着裴依依和谭婆婆说:“一会儿我们只救人,多余的事情不做,吕一已经找到出口,速战速决。” 接着对谭婆婆吩咐:“这位婆婆,一会儿我们未必有时间关照您,要不您自行原路退回吧,跟我们去太危险了。” 老太婆显然不肯,好奇心已经比命重要,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可疑,太可疑了! 秦征也不再劝,毕竟到现在为止,老太婆并未作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可是带着老人家行动救人终究是不便,紧接着,吕一上前一步直接点晕了老太婆。 老太婆顺势倒下,吕一并没有让她摔得太惨,扶着靠在墙上,重重呼出一口气:“憋死我了。” 行伍之人的警惕性果然比裴依依高,他们二人都知道老太婆不对劲。 “走吧,”吕一说,“里面还挺深的,得快点。” 秦征依旧没放开裴依依,紧紧攥着裴依依的腕子疾步往深处行,裴依依被拽着小跑起来。 男人步距比女人大很多,再加上时间紧迫,即便现在喘的很,她也不敢出声说慢一些。 果然转身出来才发现,这昏暗的地方像防空洞一样,很多靠着通道延伸出的空间,像是一个个牢房,有木栅栏围着。 若不是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空牢房,她真要以为是牲口圈了。直到吕一突然停下脚步,向左边一转,这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干草摩擦的声音,路旁的“牢房”里有被关押的人,蓬头垢面也不知道是谁。 这一路也变得吵闹,这一个个牢房里关着的竟然都是女人。这些女人看到通道里有人,纷纷攀着牢门,啊啊的乱叫,一个个都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是都被毒哑了吗?裴依依感到一阵恶寒。 通道内光线不足,远处传来一声粗哑的吼声:“叫什么叫,一个个都欠收拾吗?” 声音落下,女人们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全被吓退了。 秦征三人早就找了个光线阴暗的地方躲了起来,吼叫的壮汉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人。 吕一低声说,“那女娃就在里面的房间,要快,不然……” 裴依依鸡皮疙瘩爬了满身,不然如何,她当然知道,看着一路上关着的这些女人,她们遭受过什么,裴依依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 “走!”她顾不得是否会暴露,只拽着秦征往前冲。 果然不出所料,只靠近十几步便听到布料撕扯的声音,裴依依心红眼热,顾不得自己半点武功不会,直接冲进去大喊:“住手,你们这些畜生!” 空气似乎凝结,安静的落针可闻,裴依依环顾四周,并没发现思雁的身影,反倒是几个糙汉子坐在桌前在撕白布条,并且一脸懵的看着来人。 裴依依尴尬,转身盯着吕一。 “报一丝,走错了!”说着裴依依裹紧斗篷转身就走。 秦征一把揽住她,“人在内间。” 裴依依身子一抖,果然啊,自己干嘛那么有礼貌,转身无视那几个糙汉子,径直往内间去。 这几个糙汉子慢了不止一拍,这才反应过来来人不善,呼喝着上前阻拦,却三两下被另外两个人撂倒。 内间门一开,果然看到思雁,四肢被绑着,原本就不多的衣衫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只是人还昏迷不醒。 “思雁,思雁你醒醒。”裴依依一边叫一边打思雁的脸,依旧没把人叫醒。 “赶紧带人走,别恋战。”秦征出声提醒。 他们解开束缚思雁的绳子,用斗篷裹了裹,放在吕一身上。 吕一虽然嘴碎了点,但是这些时候都是当仁不让的,二话不说背起思雁,“我们赶紧走。” 暗卫的本事此时才真正的显出,吕一对路线的记忆简直一绝,没多久已经找到了出口,是个纵深向上的软梯。 吕一本想等秦征和裴依依先上去,无奈他背着思雁,二人坚持让他先出去。 此时已经隐约能听到有人追赶过来,事不宜迟,吕一不再浪费时间,顺着软梯爬出这个地洞。 第111章 围追堵截 裴依依跟在吕一身后抓着软梯,可是这一路上她已经把所有的力气用尽,此时再也调动不起来肾上腺素,全身酸软的厉害,根本爬不上去,试了几次都滑落下来。 秦征二话不说,扯起裴依依的手搭在脖子上,说了句抓紧,背起她爬上软梯。 四人顺利逃出来,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只能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找到方向之后再徐徐图之。 可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天还没亮,虽然有利于隐藏行迹,可他们并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 秦征查看周围,确认几人已经出城,至于方位,今天没有月亮,也说不准到底在哪个方位。 裴依依安静下来之后便不停地发抖,之前因紧张出了太多汗,现在反而变得难受得很。 秦征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裴依依身上,把她揽在怀里揉搓她的肩膀,可似乎并没什么作用,此时也不能点火,只能坚持一下。 思雁要怎么安置,她不能再进城了,至于要送到哪里只能拜托宁王。 吕一自然用自己的方式与同伴取得联系,返回来时看着缩在秦征怀里的王妃,把想吐槽的话咽了回去。 难不成让他去安慰王妃吗,他还想要这条小命呢!就当看不见吧。 思雁缓缓转醒,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身在城外,手腕上的伤痕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 此刻情形明显表明是彩月把她救了出来。 思雁扑在裴依依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快断了气。裴依依不停地安慰她,一边眼神示意两个大男人离远点,她们姐妹说点悄悄话。 两个大男人刚走远没多久,裴依依还未问出一个字,便传来阵阵犬吠声。 原本以为逃出生天,原来一半的成功率是顺利逃出还要再被追啊! 裴依依从地上弹起来,吕一秦征已经跑来。 “快走,这里不能待了。” 秦征一把提起瘫坐在地上的思雁,推到吕一怀里,自己则抓着裴依依的腕子,“分开走,脱险后想办法在城外汇合。” 吕一来不及吐槽,只能点头应下,背起思雁几步便不见踪影。 “我去,吕一身手这么厉害?” “走吧!” 秦征没搭话,只管拉着裴依依往反方向走。 犬吠声似乎跟在他们身后,二人一刻也不敢停,没多久裴依依刚存续好的体力也用尽,大口喘息速度也渐慢。 “不行……跑……跑不动了……你别管我,赶紧走。”裴依依叉着腰大口喘气,推了秦征一把。 “快走,别管我,我有办法脱身。” “说什么胡话?”秦征急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脱身?” 说完,秦征顺势一捞,把裴依依捞在背上,继续狂奔。 追踪他们的人并未放弃,一直跟着,像是铁了心要追到人似的,终于在十几里地外追到了人。 追踪小队有二十几号人,把秦征二人围在中间,秦征盘算着怎么才能脱困,裴依依却盯着这些人中一个矮小的身影。 “谭婆婆,你果然有问题!” “哈哈哈哈……”是个男人的笑声。 谭婆婆隐匿在人群中,还是被发现了,干脆脱掉兜帽露出脸来。 “姑娘,实在抱歉,我……” “不要多话,你的孙子才能活下去。”刚才在笑的人对谭婆婆冷冷扔了一句,转过头来,火光映在脸上,露出一双浅黄色的眸子。 是刚才的大祭司,此时重瞳已经融合在一起,像两颗粘连在一起的豆子,看着十分诡异。 裴依依第一次见识人类的重瞳,早前也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真的,再加上动辄送命的古代,此时就显得更加危险。 她躲在秦征身后,伸出一个脑袋观察着这群追兵。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死也得死个明白吧,他们一路跑来,中途裴依依已经用自己的香粉改变了气味,怎么还能被追上呢。 “当然是气味,”秦征说。 “不能啊,我撒了香粉的。” 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方式,自然让大祭司不爽。 “自然是我教的独门秘方,你的香粉当然无用,此秘方只有动物可闻到,人是很难察觉的。” 大祭司的解释让裴依依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啊,就说嘛,怎么总感觉有股怪味,以她的鼻子不应该察觉不到。 “把人带走!”大祭司下令。 “等等!”裴依依尔康手,“人不在我们这,你们追错人了。” 裴依依毫不犹豫的卖队友,虽然她知道大祭司不可能只派一队人马来追捕,但至少能拖延一刻算一刻。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你们,人也不会弄丢,自然是要将你们抓回去。”大祭司不紧不慢的说。 好吧,看来没的谈了。 “怎么办?”裴依依凑近秦征。 “一会我拼一下,尽力撕开一个口子,你抓住时机赶紧跑。” “啊?那你呢?”裴依依担心道。 “我拖住他们,你先跑。他们就是人多,奈何不了我。”秦征自大道。 裴依依迷惑。 要说秦征的功夫,和她师父的高血压似的,忽高忽低。 说高吧,当初逃婚打不过吕一仇吉;说低吧,刚才在地牢里的时候那几下确实漂亮。 “我能信你吗?” 生死存亡之间,不是讲义气的时候,裴依依很怀疑秦征能不能打趴这二十来号人,尤其看着那大祭司还口气特别的大。 秦征没多言,只悄声吩咐,一会儿见机行事,有空隙就赶紧冲出包围圈,裴依依只得听从,毕竟她是个废物,半点功夫不会,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像是商量好似的,秦征刚吩咐完就有四人冲着他们走过来,一副架走交差的架势。 裴依依攥着秦征肩膀上的布料,揉出了一个小揪揪。 一个说不好可能就要嘎了,她为啥要答应唐宁去当卧底,好好待在王府不好吗?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之间那几人手还没碰到裴依依,便被秦征几下打飞。 这一幕瞬间让她涨了很多信心,虽然不是看戏的时候,可帅是真的帅,她好想吆喝一声。 众人看到他们反抗,一齐围了上来,秦征二话不说拽着裴依依左躲右闪,一会儿扔出去一会儿拽回来,即便是晚上没吃饭也被他甩的七荤八素。 要不就说,现代人真的没办法适应古代,体魄这一块就差一大截。 “啊!~~~你慢点我要吐了!” 秦征无视了裴依依的控诉,依旧拉着她躲闪攻击,此间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把她挡开,让裴依依感动了一番。 她暗暗发誓,只要这次脱险,一定好好谢谢他。 第112章 猫与鼠 二十余人没一会儿已经折损一半,秦征也挂了彩,倒是裴依依依旧完好无损,除了没出息的一直喘,活像个肺痨患者。 “一会儿有机会你赶紧逃,我处理了他们再去找你。”秦征看着伤得不轻,说话却淡定的很。 不愧是大家出身,裴依依感叹。 此时也不是客气和讲义气的时候,毕竟自己武力值负数,只要能保了命就算是帮秦征减轻负担。 “嗯,那你小心!” 一直没出手的大祭司也加入战局,混乱中给了秦征两掌,事情变的棘手,大祭司武功不低。 秦征提气运于掌,直接劈到身后的人,登时倒下二人,他顺势一推,把裴依依推出去,自己挡住了阻拦裴依依的人。 这丫头像是安了马达,借着秦征推她那一下,玩命的跑出人群。 眼看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远,裴依依跑到几乎听不到打斗声的时候才敢停下喘口气。 她把这辈子的跑步份额都用尽了,瘫软在地上,实在是跑不动了呀。 “去他奶奶的,不跑了,死就死吧。” 凛冽干燥的空气冲进肺里,撕裂的疼痛充斥肺腑,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过于急躁的喘息甚至产生了眩晕感,马上就要坐不住倒在地上。 还没缓过劲来,已经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本以为是秦征赶来了,可一回头心直接凉透。 来人是大祭司。 大祭司甩着斗篷,走的不紧不慢,根本不怕这小女子跑掉。 秦征怎么了? 为什么跟来的是他? 一大堆问题在脑子里转,裴依依顾不得理出个头绪,已经被人拎着脖领子,提小鸡仔似的提起。 大祭司身材并不魁梧,可力量让她觉得恐惧,被扼住喉咙向上举离地面。 裴依依本能的挣扎,力气随着喉咙里的空气也被抽离,毫无还手之力。 大祭司的重瞳又诡异的从黏连状态分开,其中一个居中,另一个就在它的那侧抖动,再加上这怪力,更不像人类。 怪异的黄色眸子并没有欣赏一个女子如何生命渐失,只逐渐收紧手掌,看向别处,仅用耳力捕捉一些细碎的声响。 不是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吗,咱先不管他死不死的问题,至少说说话啊,好给她一些喘息的机会。 这种上来二话不说就要被掐死的干脆利落,让裴依依直面即将殒命的结局。 来到这三年多,也没过什么好日子,这就要到头了? 也不知道她死之后,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裴依依放弃了,垂下手不再挣扎,等着自己的结局。 似乎是感觉被钳制的人突然松了力道,也没有任何挣扎,大祭司转回头,看着这女子,忽的升起些玩味心。 “怎么不挣扎了?”他把裴依依放回地面,但又不把手撤回,依旧掐着她的脖子。 突然夺回的空气争先恐后的钻进嗓子,她不由自主的呛咳起来,不适减退之后也没回答大祭司的话。 大祭司看出了这女子的倔强,一个长相平平身份背景平平的女子,何以让她生出如此的倔强? 有胆量混进他的地下祭祀场,有胆量把“祭品”劫走,还打伤他的人,就凭着这股倔强? 她身上必然有特殊之处,蜉蝣撼树的举动可不是一介村妇能做得出的。 大祭司干脆松了手,没了钳制同时也没了支撑的裴依依摔倒,烂泥般摊在地上。 果然啊,变态往往都不能以正常逻辑分析,捕猎者的恶趣味已经显露无疑。 猫捉老鼠除非在饿极了的状态下才会直接弄死老鼠,一般情况而言,老鼠都是被玩死的。 大祭司现在显然“不饿”,想着看看她这只“老鼠”有没有点能激起他兴趣的求生举动。 裴依依瘫在地上,选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直接摆烂。 大祭司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干脆睡在地上,蹲下身问: “你们为什么劫走祭品?” “你们还有什么计划,知道些什么?” …… 大祭司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除了轻微的寒风声,什么也没有,若是没那些口鼻处溢出的白气,他甚至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看来猎物彻底放弃了挣扎,并不打算配合他招认口供。 大祭司哂笑一声。 以往遇到的女子,身份高一些会有些傲骨,可无论身份高低,一旦涉及生命,往往都表现出惊恐害怕,像是无助的弱兽露出可怜的表情。 眼下这位着实算一朵奇葩。 他不打算再耗下去,也不想干脆了结了这朵奇葩,这么有意思的女人,不如带回去,培养成下一个祭品。 大祭司提着裴依依的手腕,硬生生把人扯起来,裴依依不想被拖着走,只能不太顺从的跟着,像是被家长抓包逃课上网的叛逆学生,一脸不情愿又不得不跟着。 不知何时已经有他的随从牵来一匹马,大祭司率先上马,顺势把裴依依扯上马背,小小一只的女人窝在怀里,甚至都不挡他的视线。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裴依依是个多识时务的人,也不打算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适时的不顺着他,自己就能活命。 只是可惜了秦征,为了她丧命…… 她想起唐宁,越发觉得可恨,这个杀千刀的害人精。 马没有狂奔,只是缓步走着,他们若不是如今的关系,这么看着也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浪漫,虽是仇人,可比当初唐宁带她骑马温柔稳当多了。 唐宁简直一无是处。 被人拘着,裴依依自然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尽量控制自己不和陌生人有接触,她默默在指节处点算,不知是心不静还是怎么的,居然想不起掐算的卦象叫什么。 之前她闻到的奇怪的气味此时也愈发明显,好像大祭司身上就有。 不多时,大祭司的手下来到近前,像是有急事禀报。 身后的男人下马,与手下交头接耳,并不理会还在马背上的裴依依,她突然拉紧缰绳,调转马头,直接骑马跑了。 大祭司听完手下的禀报,也没着急小女子拐着他的马逃跑,倒是开始思考刚才得知的消息。 城防司得了密报,已经派人围堵了地牢的出口,现在要回去恐怕不行,此事发生也不过几个时辰,能做如此迅速的反应,恐怕不是一时兴起而为之。 第113章 绑架 大祭司朝着马匹逃跑的方向笑了一下,吩咐手下尽数撤退到分坛再做打算。 手下走了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管短小的玉哨,轻轻吹了几下,负手等着。 裴依依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谁知道这马跑着跑着突然刹车,调头往回跑。 完犊子,本以为是随便一匹马,没想到还是那种认主的。 没一会儿,马儿已经跑回到大祭司身边。 “你是什么人啊?”大祭司语气带着一些调笑,可能在笑裴依依太过愚蠢,也可能是在笑不自量力的小女子试图在他手中逃跑。 尴尬死了,如果要被灭口,一定给她个痛快,裴依依想。 大祭司好似没在意偷马逃跑的事,自顾自又跳上马,沿着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方向策马狂奔。 猛然间,寒凉的空气因速度变成了冷刀子抽在裴依依脸上,她在大祭司身前,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寒气,逼着人气都喘不上来。 不得已,裴依依只能偏头躲开直扑在脸上的寒风,正巧把脸埋在大祭司的胳膊上,好歹能喘口气。 大祭司一勾唇,问:“不躲了?” “你要带我去哪?” 这女人还真是特别,刚才让她说话她不说,现在倒是不怕了,这么直白问出来。 这回换大祭司沉默了。 并不是大祭司拿乔,也没那个心情和小女子逗闷子,只是城防司的行动出乎他的意料。 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睿王在这里是否参与,参与多少,都是未知的。 可是,他要的东西还没到手,这么快就把自己这个同伙推出来,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此次劫人不像是计划周密的行动,不然不会只有三两人出动,可以他们的身手来说又不是泛泛之辈。 除了这小女子。 大祭司收紧臂弯,直接把人拢紧,自是得到了想象中的反抗,但没用,在狂奔的马背上保持平衡,至少不是这小女子能做到的,他只是顺势一松胳膊,怀里的人差点摔下马。 自然是不能让她真摔下去,有了这番举动,乱动的人不再折腾。 对于这古代的交通工具,她一个大家闺秀还没到能纯熟驾驭的程度,危险系数约等于普通人在平衡木上翻跟头,摔下来容易噶。 为了不让自己的门面再受苦,裴依依安逸的窝成一团,最起码大祭司身上的斗篷够大,能挡一些风雪。 终于,在不知狂奔多久之后,裴依依累的睡着了。 大祭司感觉臂弯一沉,怀中人彻底放松下来,心可真够大的。 等裴依依再次醒来,是在客栈的房间里。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掉,不再是仆妇的打扮,虽不富贵也算得体,大祭司坐在房间内的桌旁喝茶,悠哉悠哉的好不惬意。 “醒啦?” 裴依依嗯了一声,走到桌旁顺势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说了你也不知道。” 大祭司也换了衣服,穿着变得很普通,除了那双眼睛,其余的看起来和普通人毫无二致。 “你说说,看我知道不知道。” 试图套话的裴依依,眨巴着眼睛,一脸无害的看着大祭司。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何人?” “我?我就是个下人啊,我能是什么人。”裴依依搭茬。 他们被追踪的时候,谭婆婆就站在人群里,自然是知道她从睿王府的通道过来的,穿着打扮也是睿王府下人的打扮,这么说肯定没错。 “哦?一个下人,为何身上会装着这么多香粉,看样子好像还是自己自制的,都不是胭脂铺子里的普通货色。” “啊?……哈哈哈,大人你真会说笑……”她已经换了衣服,身上自是被搜了一遍,突然她双手捂着胸口,大骂道:“你这流氓,搜我身还脱我衣服!” 大祭司并未就换衣服的事情给个解释,而是从容的起身,从边柜抽屉里拿了一面铜镜,递给裴依依。 裴依依疑惑间接过铜镜,不想自己之前的易容已经被洗掉,现在露出了本来面目。 哑口无言!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美艳动人,但至少比易容后的彩月美了许多。 大祭司缓缓开口:“身上装着不明香粉,又通晓易容之术,仅凭三两人就闯进我的地方,目标明确救下祭品,你言行与普通女子不同,若是说有侠者风范,可你周身没半点功夫与内力,只是普通下人吗?” 裴依依没有做过紧急公关预案,更没想到自己会被问这些问题,一时间应对不来。 大祭司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是官府发的寻人公文。 所寻之人正是宁王妃。 “我应该称你,宁王妃吧。” 裴依依真想一枪毙了唐宁,这个时候发什么寻人公文啊,有毛病啊! 她干笑两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没得躲。 “王妃娘娘易容躲在睿王府,所为何事啊?” 大祭司语气轻松,姿态也惬意,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太局促不安了。 裴依依把心一横,威胁道:“宁王已经在找我了,识相点就把我放了。” 大祭司抬手一个请的手势,“门就在那,您请便。”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人既没有为难裴依依,也没想着问出一些消息,只是一纸寻人公文就把自己放了? 突然放走她倒让她不敢走了。这里有阴谋,很明显,但是具体是怎样的阴谋,裴依依拿不准。 “既然要放我,为何辛苦带着我跑这么久?”裴依依自然不会觉得因为唐宁昭告天下的高调寻人才使得这大祭司认怂,把她这么大一个人质就这么放了。 而且他们在进行的祭祀活动,他们所属的教派,还有和睿王府的关系,这其中种种都还情况未明。 她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教派叫什么名字,有何背景,不过就她自己的知识储备和阅历来推断,怎么也不像是个正规的中原产物。 透着邪性的祭祀还有繁复的花纹,甚至可以称之为文字,她说不出,也许是某个蛮夷地方,毕竟在古代,信息互通疆域统一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财力。 忽然裴依依后背窜起一层冷汗,有种隐约的不安。 裴依依试探性的往门口挪了几步,大祭司纹丝不动坐在圆凳上,眼睛也不抬。 可她没能继续迈步离去,除了惶惶不安的情绪以外,小腹突然绞痛,还有些耳鸣。 裴依依扶着胀痛的脑袋,转回身盯着大祭司。 “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114章 送一程 大祭司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唇角,马上恢复如常,把茶水啜的响亮。 嘁,小孩把戏。 裴依依当然能理解大祭司的行为,那不就明显的在说,是我动的手脚,所以不要耍花样,乖乖听话便好。 即便现在他大方的说她可以随时离开,她仍旧只能听命于他,乖乖的留下来。 是下毒吗?古代的毒药也没什么复杂的配方,无非就是砒霜鹤顶红,只要对症,比见小人的菌子厉害不到哪里去。 裴依依乖乖走回来,在桌边坐下。 “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以大祭司乐于做捕猎人的心态,越是满足他的猎奇心理,他越不舍得杀了自己,说不定还会自负的把毒药说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大祭司呵呵一笑,“王妃果然聪明过人,我什么都没说,你已猜出七八分了。” 所以呢?裴依依心想,不负众望的把毒药的名字说出来吧,含笑半步癫还是七日断肠散。 大祭司转动着他的重瞳,此时两只瞳孔又挨在一起,像泡在奶茶里两颗粘连的珍珠。好像在盯着她,又好像没在看她。 裴依依强压下那重瞳带给自己的不适感,镇定的问:“你要怎样才给我解药?” 大祭司轻笑出声,拿出一粒圆形的丹药放在桌上,眼神示意,这就是解药,吃下去。 裴依依又不是个傻的,我问你你就给,这么好说话就不会下毒了。 见小王妃半天没动,大祭司开口,“王妃何必如此戒备,如今宁王已经把寻人公文贴的满大街都是,相信不久我的海捕文书也会发下来,我只需要王妃安全送我一程,到时候必信守承诺放了你。” 他指了指那药丸,“这药可以暂时压下毒性,待我安全了,我自会把解药双手奉上。”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他答得干脆,裴依依想信又觉得不可信,不过仔细想想,好像除了最初时候他差点掐死自己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凶神恶煞残忍嗜杀。 如果他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恐怕自己早就过了奈何桥了。 裴依依犹豫了一下,把那药丸塞进口中,入口就是又酸又苦的口感,所到之处先是一片薄荷的冰凉感,紧接着就是辣椒的灼烧痛感。 这家伙是把什么调味料搓成了这么个小丸子的。 顶着难以忍受的口感把药丸吞下去,不肖半刻,小腹的绞痛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连耳鸣头疼都缓解了好多。 看来他并没有诓骗她。 “你叫什么名字?” 大祭司狐疑的睨了一眼,裴依依补充道:“我们要走多久,去哪里,我不问你也不说,一路上总该有交谈吧,这种时候,我喊你大祭司,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裴依依惯会鬼扯,随口扯了个理由,竟然听着还有些合理。 大祭司想了想。 “你叫我无妄吧。” “哪个无望?是毫无希望那个无望吗?” 她好像捕捉到对方一个白眼,接着说:“哎呀无所谓了,反正不管哪个无望,听起来没啥区别。” 无妄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给她毒哑,现在下手有些太没风度,索性不理会她。 他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两套衣服,“我们要统一一下装扮,我是你师兄,你是我师妹,我们是下山历练的江湖门派,换好衣服就准备上路吧。” 说完,无妄起身拿走自己那套出门去。 裴依依看着留下的这身衣服,整体是灰蓝色,江湖人打扮,宽袍窄袖方便比划,还多了一顶带纱帘的帽子,用来遮脸的。 换好衣服之后,裴依依又把事情盘了一遍。 她后悔了,潜入计划不应该拉上秦征一起,现在害他送了性命,八成就是那个无妄杀了他的,自己现在被挟制,等到脱身的时候,一定想办法弄死丫的。 还有唐宁,这个废物点心。 不是说在睿王府也安插了人手么,怎么他们被围困没有一个人来支援? 越想越气,她干脆把茶杯摔了泄愤。茶杯碎裂的声音引来了无妄。 他也一身和裴依依类似的打扮,也有一顶遮脸的帽子。 也对啊,他的眼睛太特殊了,如果不遮一下,他们马上就会被发现的。 只要不看那诡异的眼珠子,光从身形上看,无妄无疑是个翩翩公子,只可惜,她已经在无妄身上体会到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个正人君子会给人下毒作为挟制吗? “哟,人模狗样的。” 裴依依带了气,说话自然夹枪带棒。 好在无妄并不暴躁,也不会因为裴依依的嘴炮对她小惩大诫。只是再次提醒,别耍花招,她身上的毒天底下无人可解除了他自己。 二人前脚刚从客栈出发,宁王的人马后脚便到了镇上。一同搜查并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一个寻人闹的满城风雨,唐宁高调的行为倒是符合他纨绔王爷的作风,不管做啥都要敲锣打鼓的。 此时,唐宁正站在方才裴依依所在的房间,房内似乎还有她身上的体香。 唐宁在桌边坐下,看着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杯碎片,拧眉沉思。 仇吉进来拱手行礼,“王爷,人刚走。” 现在追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人追回来,唐宁声音一沉:“把人盯紧了,别跟丢。” 一路追来,不管是惊动当地官老爷还是他的暗卫到处查探,一直都很急迫的要找到裴依依。 可人就在眼前马上就能追到,唐宁却下令只是盯着…… 仇吉从不质疑主子的决定,虽然疑惑,也只是领了命令就下去了。 唐宁想到冷玉书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实在不想把裴依依当成诱饵,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远远跟着。 一拂衣袖,桌上的茶杯茶壶尽数落地摔成碎片。 无妄带着小王妃,并没有走偏僻的小路,反而大摇大摆走官道,他的手下都隐在暗处跟着,自己功夫也不差。 裴依依自然心里有数,一路上没有被虐待,反而吃喝玩乐的走,这比想象中被人拖着像囚犯一样的挟持,简直不要太舒服。 无论无妄让她送到哪里,她都觉得无所谓,甚至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快哉。 “对了,无妄大兄弟,和你商量个事,你干脆收留我吧!” 第115章 出城 无妄一听这要求,险些从马上摔下来,还好他心理素质过硬。 “小师妹何出此言?”他还在角色里没出来呢。 “这一路你对我不错,没虐待我,吃喝住行都安排的很好,我觉得,我不太想回王府了。” 裴依依说的是真话,她铤而走险去睿王府卧底,本来就是想给自己将来挣个可以自由的机会。 如果她就这样失踪了而且找不回来,唐宁也不能说什么吧。 她可是为了唐宁才冒险的,反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应该会善待曹氏和槐春丫头吧。 如果就此消失在唐宁的视野里,并且找一个对她不错的靠山,吃穿不愁,躺平指日可待。 裴依依一脸期待看着无妄,想透过面纱看到那双重瞳里,此时的无妄是她的希望啊,连带着重瞳都不那么吓人了。 无妄心想,宁王是如何找到这么与众不同的王妃的,在睿王府的日子,他也见过不少世家贵族的女子,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 无妄清了清嗓子,迟疑了一瞬,开口道:“这恐怕不妥。” “为啥啊?” “本教不收女弟子。” “瞎说,那天百来号人,没有女的?” “那只是教众。” “我当个教众也可以啊!”裴依依顺杆爬。 无妄轻叹口气,“教众们定期参加祭祀活动,并不用我去负责他们日常生活。” 裴依依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教众是要供养你们的,而你们不需要为他们负责。” 大差不差就是这个意思,那和邪教有啥区别啊,一边蛊惑民众信奉并且自愿上交财物,一边不干好事。 而且,看他们偷偷摸摸的状态,那些参加祭祀活动的人,真的只是普通民众吗? 一个没有女弟子的宗教性组织,祭祀的人牲却是少女,很耐人寻味啊。 一股本能的恶寒爬上脊背,裴依依不再说话。 两匹马已经出城,在官道上一路向南。 “王爷,已经月余,快要出国境了。”仇吉在一旁禀报。 唐宁蹙眉,思索片刻问:“王妃有什么异样?” “并无异样,只是近日来有一队人马跟着,身份不详。” “她怎么那么听话,一点也不反抗!”唐宁嘬着牙花子吐槽道。 这一点也不像她,一个多月就乖乖跟着挟持她的人,都没有逃跑的意向,唐宁不得不怀疑她想将计就计了。 “去查,查那队人马的底细。” 仇吉领命退下。 “璟畴,你说她为什么不跑?” 璟畴拱手,“属下不知,可能王妃有她的筹谋。” 唐宁只是自言自语,即便是真的问,他的护卫也不能说什么。有自己的筹谋?鬼扯,以那丫头的性子,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她逮回来,只是马上就要摸到那教派的线索,此时万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这一个月来,唐宁一直心神不宁,那丫头什么也不知道,他有预感,如果因为这事她就跑了,那他便要悔青肠子了。 一个多月,裴依依已经有些厌烦这样的日子,除了吃饭赶路睡觉,几乎没有别的事情,这期间,无妄下的毒也发作了两次,好在有解药及时压住。 裴依依最怕疼了,小时候在道观,摘了树上发青的果子,差点中毒而死,那肠胃绞痛的感受至今记忆犹新。 她没有视死如归的自觉,毕竟这条命没了,也不能保证回到现实世界,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虚与委蛇还是会的。 只是……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裴依依隐约有预感,这无妄的身份可能很关键,而且这个教派为什么有条神秘的通道通向睿王府,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勾连。 以她现代人的视角去看,一路向南大约会走到云贵川地区,那里倒是自古就有些神秘的教派。 只可惜她是北方人,辨别不出具体。 无妄也曾当着她的面和跑来汇报的手下交头接耳,只是她什么都听不到。 令人欣慰的是,现在她没有性命之忧,卜算结果都不那么危险。 再过几天就要出国境了,她应该也算送到了吧。 马上要过年了,至少在大年夜前获得自由身,如果他硬要带自己出境,那怎么着也得想办法阻止。 毕竟出了国境,之后的日子就真不知是吉是凶了。 这一路走的还算顺利,虽然过关时候经过几次盘查,倒也没太过为难,有钱能使鬼推磨,银钱在古代还是相当好使的。 这不由得又激起裴依依的愤懑,贪腐之风害人,这就是国之蛀虫,从小的地方就开始烂! 再过最后一道城门,就要出野外,接下来就要露宿野外了,虽然寒冬腊月的,可是地处南方,倒也不是那么难捱。 无妄的海捕文书已经追上了他们的行程,在城门处,官兵集结的比往常都多,手拿画像的官兵在严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事实上,那天实际看到无妄的人,只有她们三个,秦征估计已经没命了,至于吕一,他应该顺利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然唐宁也不会这么快就发寻人和海捕文书。 无妄看着城门头的阵仗,拉着裴依依转身闪进巷子。 “师妹,我们得住一宿了。” 说完不等裴依依反应,无妄便拉着她穿街走巷,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门口,简单敲了几个节奏,门应声打开。 裴依依认得开门的人,是无妄的手下。 一个贫穷的农家小院,三间茅草房,这大概算是城中的贫民区,周围的邻居也都差不多这个样。 无妄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便把裴依依拉进房间。 “哎哎哎?你干什么?” 无妄比平常略微粗鲁了些,不在意被裴依依甩开,径直关上漏风的木门……开始脱衣服。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非常时期,王妃见谅。” 无妄虽然嘴上抱歉,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没停,已经脱掉外套和中衣了,裴依依虽然不介意看,但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还是顾及点廉耻吧。 她转过身,“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不消片刻,无妄已经换了一身泥腿子的装束。 他一把扯过裴依依,自己坐在土炕沿边,将裴依依拉近身前,顺便扔了个布包在旁边,透过包布能听到里面瓷瓶碰撞的声音。 “有劳了,王妃。” 第116章 盘查 裴依依猝不及防的被人扯过来夹在两腿之间动弹不得。 她抬手就想打,被无妄精准的挡下。 “登徒子,你想干什么?对我无礼你可想过后果?” 无妄一手禁锢着裴依依的双手,另一手去解旁边的布包,里面正是之前从裴依依身上搜出来的瓶瓶罐罐。 “你多虑了,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些就是你易容的东西吧?” 无妄嘴角一扯,“有劳王妃帮我改改装,我需要出城,出城之后自然我们的契约就完成了,我也会如约放了你。” 无妄语气真诚,只是配上重瞳实在让人看着没多少信任感。 “我如何能信你?” 无妄松开对她的限制,幽幽说道:“从我们上路以来,我有对王妃有过任何无礼吗?我只想求脱身,并不打算为难你。” 裴依依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仔细在心里过了一遍,的确,从被俘的那一刻,无妄对她确实是以礼相待的,这不排除因为唐宁的原因,至少在大盛境内对他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可是出城之后就未必了,毕竟这是边境最后一座城,再往南就只有边境线上的戍边军营了。 若无妄真想对她不利,在这之间随便找个草堆解决了她,连抛尸都省了。 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啊! “不行,出了城那就得放我,而且是百丈之内,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花样。” 百丈之内尚可有挣扎的余地,只要她大喊一声,城门口的人可以听到。 “好。”无妄答应的很痛快。 随即眼睛一闭,“那就有劳了。” 裴依依将信将疑的重新靠近无妄,他的重瞳无论如何也不好掩藏,思忖片刻,裴依依开口道。 “你这重瞳不好遮掩,即便易容也不行,我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你牺牲一下。” “说来听听。” 裴依依清了清嗓子,“你的重瞳太显眼,我需要用膏体把你的眼睛遮住,易容成双目失明的盲人。这样就可以骗过城门的守卫。” 这属实是算盘珠子崩脸的操作了,把眼睛遮住,由她引着出城,城外百米内甩掉他也是轻而易举,这样两全其美。 “哦,对了,你得把解药给我,不然我不会动手。” 无妄自然知道别无他法。他从腰间摸出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药丸摊在掌心,送到裴依依面前,她捻起来,仔细端详半晌,确定不是朱砂之类的毒药,这才服下。 口感依旧很卧槽,只是吃下去片刻,脏腑间泛出一股清凉,舒服的很。 自此裴依依不再怀疑,着手开始易容,她先从包袱里找出一些薄棉料,又打开几个罐子,把里面的粉末倒出来,混着水调和成糊,抹在棉料上。 等晾干之后,那糊状物竟然有类似皮肤的触感,她借了一把小匕首,把多余的部分裁掉,在无妄的眼窝比了比。 “接下来要给你封住咯,你放心,我是个讲诚信的人,一定不会带你走歪的。” “你还是给我留点缝隙吧。”无妄攥着裴依依的手逐渐用力,“就一条缝隙,也好让我安心。” 裴依依心想,一条缝隙能如何,索性就答应他,不然以无妄的手段,可能等不到出城就得嘎了她,她至今还记得被无妄掐住脖子的那种窒息的绝望感。 “好,答应你便是。” 无妄这才松开她,等着她为自己改头换面。 裴依依自是没闲着,调了膏体,塑形粘贴一气呵成,等无妄再次睁开眼,哭笑不得。 这易容不影响眼睛在里面睁开,而且她也确实是留了一条缝隙,只是,这缝隙只有针尖宽,啥也看不清,勉强透点光。 无妄攥紧拳头很想发作,但是忍住了。 要说起来她也并没食言,确实留了一条缝,只不过这缝太短太细,别说视物,能看清近身的人就算不错了。 “好了,大功告成,老板怎么样?” 无妄忽略了她奇怪的言辞,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尚可”。 裴依依当然察觉出无妄的不满,她是专门的,既让无妄无法向她发难,又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己的利益。 不过人还是要哄一哄,不然谁知道他做出什么卑劣的手段再次拿捏自己。 “哎呀老板,你就放心吧!”裴依依双手搭在无妄的肩上,从身后靠近,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们都是文明人,你遵守承诺,我必然也一以践之,我一定安全送你出城。” 裴依依的气息扑在无妄耳边,看似亲昵,可让她难受了好一阵。 “好吧,那事不宜迟,抓紧时间出城吧。” 一身农家装束,头发束的凌乱,无妄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废人。裴依依也抓紧时间换了衣服,给自己胡乱抹了点东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邋遢的村妇。 她搀扶着无妄来到城门附近,“接下来要开始演戏咯,你这身形再佝偻点,对对。” 经过裴依依一番指导,身形高大的大祭司驼成个畸形儿。 两人走到城门口排队出城。 城门的官兵分成两队,分别拿了两张画像一个个对比,那显然就是王妃的寻人画像和大祭司的海捕文书。 裴依依有些紧张,不由得手心沁出些汗,无妄贴心的用另一只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抚了一下。 终于轮到他们俩,官兵粗暴的扯开两人,对照画像,又匆匆放过。 正在庆幸之时,一个穿着明显不一样的军官拦住了他们。 “等等!” 军官踱着步子,身上的铠甲发出金属的摩擦声。 在二人面前站定,军官从士兵手上拿过画像对比一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军爷,我男人他……” “军爷,小的是被烧伤才成了如此模样。” 无妄抢了裴依依的话头率先开口,可是声音却变了一番模样,那声音粗哑,听不出音色,活像是被浓烟呛哑了的。 裴依依不禁惊叹,卧槽,声优都是怪物啊! 那军官显然不太相信,除了眼睛处的皮肤像烧伤,脸上没有任何问题啊。 “烧伤?只烧两个眼睛?” 裴依依暗道一声不好,怎么没想到这点,应该多化一些特效妆的。 “官爷,当时只是呛到眼睛,是我自己捅瞎的,您看……” 说着,无妄一撩袖子,小臂上确实有段陈年的烧伤伤痕,两只胳膊上都有。 裴依依惊了,这人真够狠啊,能算的这么尽! 第117章 人不见了 军官还是有些怀疑,但根据是什么说不清,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一男一女有些太凑巧。 “你二人出城去哪?前面可到国境了。” “官爷,我二人是去上坟,就在城外十里。” 确实有很多人葬在城外,虽说在国境上,但这一带没有特别的管辖,很多穷苦人家便安坟在此。 军官还是有些疑心。 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放行。 军官手一挥,拦着的人立马让开一条路,放他二人通行。 无妄鞠了一躬以表感谢,裴依依也跟着鞠躬。 也是啊,小老百姓得有对应的卑微,无妄怎么这么厉害。 裴依依不由得有些佩服,若不是她确定自己穿进这个世界,倒是真要以为无妄是个演员呢。 出了城门,军官还在看着他们俩。 “别回头,往前走。” 无妄出声阻止了裴依依回头看的动作。 “那军官并不相信我们,还在看着。” “老板,你后脑勺长眼睛了?你怎么知道。” 无妄轻笑一声,“不信你就回头,如果有官兵追上来,我就一掌劈了你,如何?” “你想得美,杀人灭口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裴依依嘴上看似轻松,实则不敢轻举妄动,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可以分辨出无妄哪句话是开玩笑,哪句话是认真的。 刚才所言非虚,无妄状似玩笑实则已经点出其中关键。恐怕城门口的人马不只是在替宁王搜索失踪的王妃…… 裴依依吊着胆在心里默默数着,约莫走出四百余步时,她提醒道:“老板,差不多了,我是不是能走了?” “为何如此着急,我还能食言不成?” 一路上无妄对她是礼遇有加,她也说不出什么。 “况且,你那王爷夫君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还能轻举妄动?” “什么?” 这段时间裴依依只当唐宁是个废物,不能保执行任务的人员安全不说,还害得她被俘,她本以为如今的局面都是她左右逢源聪明机灵,费尽心思斡旋之下才有的结果。 “你说他跟着,我怎么没看到?” “你一介女子又不会功夫,当然察觉不出,我想后面的尾巴一定是宁王派来的,或许,是他本人也说不定。” 无妄说的笃定,好像他亲眼见了似的。 “不可能,他功夫我见识过,烂的很。” “哦?是吗?”无妄口气里充满了质疑,“那你说,堂堂王爷能容忍自己的正妻与一陌生男子同行月余之久,只是尾随却没有其他动作,你猜他目的为何?” 这确实不符合古代人的逻辑,普通人家的女眷被人掳走,即便是救回去恐怕也名声受损,更何况堂堂王府呢。 唐宁大张旗鼓的满世界宣传他家王妃丢了,目的只是为了发海捕文书吗?那为何人早已追上就是不行动呢? “狗东西!”裴依依暗骂一声。 作为现代人,在此等环境下身不由己,不得不在意自己的“清白”,这种感觉很讨厌。 如果唐宁悄无声息把她找回去,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唐宁是脑子有泡吗? 裴依依有一瞬间想跟着无妄逃亡下去,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只可惜之前的试探她还记得,无妄并不想带着她,她只是无妄可以顺利通关的护身符。 唐宁在钓着无妄,无妄又何尝不是在钓着唐宁呢。 女人就这么惨吗,总是沦为最无辜的男人争斗的牺牲品。 “老板,你甩得开他们吗?” 裴依依顿了顿,“我是说,身后的‘尾巴’,你甩得开吗?” “你不想回去吗?我可是不会带你走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跟他们回去,你只要帮我甩开他们就行,帮我这个忙,以后定有重谢。” 无妄眼睛都亮了,“好!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无妄拉着裴依依,在路边寻得一块石头就地一坐,“把这碍事的东西卸了。” 二人已经边走边聊走出百丈外,离城门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安全距离。 “在这?”裴依依四周看看,路上人烟稀少,可就地卸妆也是很奇怪的举动。 无妄点点头,裴依依问:“你是看不清路吗?” “算是吧,视物有碍,万一甩不脱后面跟着的人,你这个人情我是落不着了。” “这简单!” 索性裴依依也干脆利落,一挽袖子直接上手,揪着眼周的特效妆就往下撕,仅一瞬便撕开了,疼的无妄直龇牙咧嘴。 没了碍事的装扮,无妄的重瞳再次出现在裴依依面前,实话说,这么久了她还是没看惯这双眼睛。 无妄站起身揉了揉眼周被扯痛的皮肤,没有怪罪裴依依粗暴的举动。 “王妃往日行事都这么……雷厉风行吗?” “嗯,算是吧,我现在只想躲开那群人,走吧!” “好,我们走!” 无妄说着,直接环住裴依依的腰施展轻功,踏着树梢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跟在身后的人直接懵了,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继续追,分出一个身影去报信。 唐宁正在城里的客栈等消息,等到人出城之后便离成功不远了。 按照回报来的消息,他们要追查的据点就在边境附近,那里丛林密布,极易迷失方向,只有熟人带路才可找到。 但派出去的人都没能成功混入那个组织,也没能找到正确的路线,所以这一次放任无妄带着裴依依一路南下。 唐宁心里急,可没办法。 璟畴神色匆匆,拱手回禀。 “主子,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说……” “吞吞吐吐的,发生何事了?” “王妃和贼人出城之后……不见了踪影。” “什么?” “他们跟丢了。” 唐宁气不打一处来。 “派去的人都是轻功好手,怎么可能跟丢呢?” “属下不知,来人只说,二人出城之后在百丈外突然停下,片刻后就失去了踪影。” “那王妃呢,她没有任何反抗吗?” 唐宁不相信裴依依是自愿跟着的,以他对她的了解,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璟畴摇摇头,话到嘴边又犹豫着。 “有什么话就说。” 璟畴神色为难,“来人说,王妃与那贼人行状十分亲密,不像是被迫挟持……” 眼看着唐宁脸色都变了,璟畴又开口找补一句,“主子,王妃一定有苦衷的,我这就亲自去追。” “不必!” 唐宁捏碎手中的茶杯,瓷片刺进手掌,血滴在桌上印出朵花儿来。 “本王亲自追。” 第118章 合作逃亡 裴依依与无妄从城门外一路向西南方奔逃。 刚开始她还有些不自在,可无妄的轻功比她想象中更好,跟只猴子似的在林子里上蹿下跳,她不是被树叶扫到脸,就是被树枝挂住衣裳,好不狼狈。 裴依依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抱紧无妄,贴在他身上,以防自己被误伤。 二人行了一段路,裴依依闭着眼睛,她还是恐高的很,但一直不忘问,“甩开他们了吗?” 无妄开始还答她,可她问的频繁,索性他便不搭理她。 “到底甩开没有,你倒是吭一声啊!” 无妄还是不答,裴依依又生气又无奈,在他腰间掐了一下,这一掐泄了无妄的气,两人从高处摔了下来,无妄也结结实实摔在裴依依身上。 “你快起来,砸死我了!” 无妄也从未如此狼狈,这丫头真是王妃吗,莫不是个野丫头吧,哪有大家闺秀在人身上乱摸乱掐的。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这女人真是无礼,若不是答应你帮你甩脱宁王的人,就我自己早就跑了,你不单不帮我,还拖后腿。” 裴依依委屈,“我没有!” “那你掐我作甚!” “你个习武之人还怕人掐一下吗?刀架脖子也不带怕的吧!” 无妄提着裴依依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你不知道习武之人有罩门吗?乱碰什么?” 裴依依自知理亏,可又不想承认。“谁让你不理我的!好歹你回我一句啊!” 无妄面露嫌弃之色,他后悔带着这个麻烦了。 原本想着逗逗宁王的人,没想到惹火烧身。 “你不到一炷香就要问,如果那么容易甩掉早就甩掉了,你以为王府会养废物吗?” 她心说那可说不定,废物王爷养废物点心,正好啊! 此时她只能仰仗无妄,况且现在犯浑,万一无妄把她扔在这,先不说会不会被抓回去,就是不会被抓回去,深山老林里她也活不过一日。 要么被毒虫咬死,要么被猛兽吃掉,要么活活饿死,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裴依依态度的转变让无妄无比惊奇。 想来他与她也相处有段时间,无论何种情况都没见过她服软,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认错服软。 没想到无意中一句闲话有此等威力,倒是让这夫妻俩离心到这个地步。 无妄的火气降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软下来。 “行了,知道错便好,接下来别影响我赶路,一个人逃和两人逃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裴依依点点头,乖乖的凑过去抱着无妄的腰,“走吧!” 这之后,裴依依果然安静了许多,也不多问,只管挂在无妄身上当个挂件。 即便这样,逃亡的速度也没快多少,毕竟有个不会功夫的人在,无妄还是有些怜香惜玉之心,多半歇脚也都是为了让她缓口气。 他决定帮着王妃逃本就是出于玩心,说什么欠人情的他也不稀罕,只是他很想知道,唐宁如果知道自己媳妇受到挑拨要逃会是何等脸色。 他越来越好奇这对夫妻的关系,怎的如此脆弱。 他知道海捕文书是针对他,不马上追上来唐宁必然有所图谋,可这事若放到睿王身上,恐怕会是另一副光景,唐宁的做法还是顾及王妃的。 只是这样的把戏不能再玩下去了,带着她继续跑,唐宁的人必会紧追不舍,于他不利。 无妄心中盘算许久,打定主意,带着裴依依调转方向往回走。 “你转向了,我们刚才从这来的。”裴依依提醒道。 “我知道,我想到这附近有条近路,只是需要冒险往回走一段,希望不要碰上追兵。” “你该不是后悔了吧,想把我送回去?” 无妄着实惊了一瞬,没想到这女娃如此警觉,竟真被她猜了个七八分。 “不是,放心吧,走这边。” 无妄带着裴依依,只原路返回几百米又调转方向,但已经不在原来的路上,虽然在密林里,但周围植物已经同原来有些区别,很明显,这不是条人走的路。 半人多高的植物遍布,在植物之间没路找路,穿越了这片难走的地带,沿途植物又变得低矮,不是那么难行了。 裴依依这才信了他的话。 她少有钻林子的体验,只顾跟着走,却没想到无妄几乎带着她在兜圈子。 最终还是被追兵拦截在一片草滩旁,正在休息的二人瞬间警觉。 为首的当然是璟畴,他看到裴依依,拱手恭敬道,“王妃受惊了。”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被十几人包围,唐宁也终于露面。 还不等唐宁开口,无妄小声道:“想活吗?” 裴依依疑惑,这还用问吗?当然想! “配合我,我们还有挣扎的余地。” 突然间,无妄翻身跳到裴依依身后,立马把人掐在手中。 “王爷别妄动,否则王妃就得血溅当场。” 无妄掐着裴依依的脖子是真的,做戏要做全套,手上的力道有,但不足以捏断脖子,呼吸受阻才能更逼真。 唐宁压着怒气,“你别伤害她,把她放了,我做你的人质。” “王爷莫要说笑,王妃一介女子不懂武功,身娇体软我自是好控,换成王爷,我可没这样的把握。” 说着又紧了一分力道,逼得裴依依不得不挣扎着掰他的手。 “好好,你先松开她,我让人散开。” 唐宁眼神递过去,所有人往四周散开,包围圈逐渐松散。 无妄自知躲不过,也没着急跑而是挟持裴依依倒退着离开众人。 待到离开一段安全距离这才撒开欢了跑。 “你要掐死我啊!”裴依依怒斥。 “不这么做,你当王爷吃素的,真会信我要对你不利?” 带杀气的掐脖和不带杀气的,她自然能分辨,况且她还相信二人的同盟依旧坚定。 “现在怎么办?” “见机行事。” 无妄带着裴依依一路向东南方跑,身后自然有人追,只是不多时就无路可走,二人被逼到悬崖边。 “完了,没路了。”裴依依很想吐槽无妄这个白痴带的什么路。 无妄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反而站在悬崖边等,等到气喘匀了,唐宁的人也跟来了。 “王妃,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说完一掌打在裴依依身上,将她打落悬崖。 第119章 阴魂不散 狗男人,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唐宁带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眼看着裴依依掉下了悬崖。 裴依依对无妄不设防,压根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会挨这么一掌,掌风直接把人掀翻,裴依依满眼绝望的看着自己从悬崖边坠下。 那一刻她是后悔的。 后悔帮唐宁去入虎穴,后悔没早点逃婚,后悔为何在庄上养伤的时候没能想到脱身的办法。 现在走到这地步,还是个身死的结局。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还有命吗? 她只希望自己死后能离开这里,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唐宁飞奔至悬崖边,无妄却好似没有逃的意思,只是偏头看着唐宁。 “现在跳下去,说不定她还有救。下面是水。” “主子不可。”璟畴喊道。 唐宁递了个凶狠的眼神,也飞身跳下。 “主子!” “喊什么,人都跳下去了,喊有用吗?”无妄口气张狂。 “你……” 众人将无妄包围在悬崖边,此时他若想逃脱也只有跳崖一个法子。 “我带着她逃了一路,没理由在这里杀了我唯一的护身符。” “你什么意思?”璟畴问。 “我要是你就不会紧抓着我不放,而是调动所有人手到崖底去救人。” “你是故意的?”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脱身啊?”无妄甩开璟畴拽着他的手,整了整被拽歪的衣襟。 “趁着天色还早,早点下去搜寻吧,他们摔不死的,崖下是深潭,你若早点行动,完好无损的寻回你的主子不成问题,至于我这种无名小卒就不必那么在意了吧。” 能看得出,璟畴已经在心里把最脏的话都骂完了,他分了两个人看着无妄,其余人寻找下崖底的路。 只留两个人当然拦不住无妄。 其实无妄原本也想着靠跳崖脱身,可唐宁追上来的速度太快,他早知崖下是一潭水,只是这个高度跳下去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就是了。 他心里默念:“王妃可千万别寻我的晦气,若不是你的夫君,我也随你跳下去,必定能保你完好无损,现在只能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裴依依没有功夫,自然无法在空中调整姿态,本就是猝不及防被人推下来的,自然入水的时候也极其狼狈,再加上高空坠落,拍在水面上,早就把人拍懵了。 唐宁跟着跳下来也来不及追上裴依依下落的速度,接近水面的时候也没看到有人浮在水上。 入水之后,唐宁没有急着浮上来,而是在水下搜寻,果然找到了晕厥的裴依依。 她摔下来被水面拍晕,此时已经灌了不少水,不赶紧救治恐怕性命不保。 好在入水时角度适宜,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人早就凉凉了。 唐宁恨的牙痒痒,早知如此应该一早就拦下无妄,本想着一路尾随找到他们的老巢,没想到无妄竟然打着这样的算盘,还无故害的裴依依坠崖。 唐宁检查了一下,确认裴依依只是晕过去,除了断了两根肋骨,身上有些淤青,用内功逼出呛进肺里的水,暂且性命无碍。 裴依依只短暂清醒了一瞬,因为骨折的伤又疼晕过去。 唐宁不能在水边待太久,他抱起裴依依寻找出路。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国境边虽没有京都那般寒冷,但刚落了水也容易感染风寒,好歹能找个避风的山洞生点火也好啊。 裴依依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刚想起身,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全身,疼得她不敢动。 她努力眨了眨眼,目力所及之处除了一堆火,再没别的,她身上只穿了单衣,外衣在火边烘烤。 是谁救了她?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看过新闻,跳水选手从十米台误摔下来都瘫了,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没有伤到那个程度,不由得感到庆幸。 她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疼痛没有消失,好在能忍住一些,冷静下来才腾出一些脑容量回想一下近日发生的事。 无妄为什么突然把她推下悬崖?之前是商量好的帮她逃跑,突然受了什么刺激? 想来想去,逻辑上只可能是因为追兵的缘故。 这是把她当成断尾了呀! 果然,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 正在心里骂娘的裴依依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她急忙闭上眼。 唐宁从洞外回来,他抓了一只兔子,已经洗剥好,穿在树杈上带回来准备烤一烤。 他走近查看了一下,确定裴依依还在昏睡,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口中啧了一声,起身又出了山洞。 半晌没动静,裴依依这才敢睁开眼,她摸了摸自己额头,确实是发烧了,好在温度不高,应该是摔下来内伤了。 刚才她眯着眼,看到了进入山洞的人是唐宁,心下就已经在盘算怎么能跑掉。 现在他又出去不知道干什么,正是好机会。 裴依依费了牛鼻子劲才坐起来,试了半天才找到点窍门,怎么用力的情况下疼痛感最小。 调整呼吸,镇定心绪,她扶着洞壁挪出山洞。 在确认唐宁不在周围后,她果断加快步子,慌不择路的在林子里撞。 胸口像烧了一把火,顺着肺部经络烧到全身,裴依依不敢咳嗽,强压着想咳喘的冲动,这一咳起来她就完了。 也不知逃了多久,身上的疼已经无法忍受,头晕眼花体力缺失,裴依依终于倒在一棵树边。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密林里迷了路,到处都是及腰的灌木,一点路都没有,她只能忍着小刺划过身体的疼痛在灌木里穿梭。 她好像在躲什么,是野兽还是人,她不确定,只是梦中的她一直在跑,心慌害怕,泪水蓄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落下。 好不容易跑出灌木林,紧接着被三四只狼围住无法脱身。 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狼,动物园的狼像大狗一样,可她眼前的狼比牛犊都大了。 几匹狼都目露寒光,贪婪的盯着裴依依,似乎这顿饱餐是十拿九稳了。 裴依依害怕,她从没有面对野生动物的经历,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吓的哭都忘了,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突然一头最靠近的狼扑了上来,硬生生咬在小臂上,尖牙刺穿皮肤的痛感像电流一样刺痛着裴依依的神经。 “啊~~~!” 第120章 掉马现场 裴依依醒了,睁眼的一瞬,她看到了房顶的横梁。 她在屋里? 她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狼呢? 抬手看了看,手臂上并没有伤痕,看来遇到狼群真是在做梦。 她尝试坐起来,胸口疼痛依然在,回想了半晌才把记忆找回来。 看屋内陈设,应该是乡野猎户,房间墙上挂着弓箭还有几张兽皮。 她这是成功逃脱了唐宁吗?被哪个好心猎户救回来的? 挣扎着正要坐起来,一个小姑娘端着碗进了屋。 “啊呀,你醒啦。” 小姑娘快走两步,把碗放在桌上,走到床边。 “别动,快躺下,阿爹说你伤到了骨头,得好生养着。” 小姑娘扶着裴依依躺回去,转身把碗端到床头,手里拿着一截麦管插在碗里。 “既然你醒了就把药喝了吧,我刚热好。” 裴依依就着小姑娘手中的麦管,把药吸进嘴里,不是那么难喝,反正一股子草药味。 “谢谢你,请问这是哪里……” 小姑娘说:“这里是宜山脚下。” 宜山,裴依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地名基本没有认识的,不知道也正常。 小姑娘微微笑着,给她掖好被子。 “你相公误踩到我阿爹布的陷阱,不过性命无碍,你不用担心,眼下先好好休息养伤。” 裴依依猛地咳起来,抢白道:“什么我相公?咳咳咳……” “跟你在一起的男子啊,我阿爹发现你们的时候,他紧紧抱着你不松手,不是你相公吗?” “我不认识他。”裴依依否认道。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惊诧的张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她才开口:“那你得好好谢谢他救了你一命。” 小姑娘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裴依依猜出那男子十有八九就是唐宁,还说什么救了她,要不是因为他,她能落得如此境地吗? 如今她动一动都浑身疼,内伤想必不轻,只能先养伤再说。 一连好多天,裴依依都没见到唐宁的面。 按道理来说,唐宁应该会来看她,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唐宁毕竟救了她。 趁着小姑娘来送药,裴依依问道:“请问,和我一起的男子现在离开了吗?” “没有啊,他踩了我阿爹的陷阱断了腿,又被一只黑熊咬伤,还在昏迷,不过阿爹说没事。” 裴依依听了小姑娘的话,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那他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小姑娘把裴依依按回榻上,“你也有伤,先歇着吧,等他醒了我带你去。” 裴依依在心里告诫自己,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去看一眼,也算说得过去,可他坑自己的事必不会就这么算了。 琢磨半晌,她还是勉强坐起身来,尝试着下床。 过程可谓十分艰难,最终还是勉强扶着墙面能挪出屋子。 这猎户的院子不大,在林子中一块高地上,四周能看到密林的边缘,裴依依所在的屋子在院里西面,往东还有一间更大的房。 她悄声挪进屋子,看到这些天照顾她的小姑娘正托着下巴盯着床铺上的人看得入神。 床上躺着的自然就是唐宁。 这一幕有些过于暧昧,明显的区别对待。 小姑娘只是每日送药送饭食才来她的房间,从不多逗留,可以眼前的情形来看,只怕是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都不为过。 裴依依就在隔间外看着,看着她盯着榻上的唐宁,一会傻笑,一会起身擦擦额头掖掖被子,一股无名火起。 她虽没那个心爱慕王爷,可明知自己不爱,但名分上是自己的男人,现在却被另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盯着看,就像自家狗子被人上下其手似的有点膈应。 裴依依径直走进屋内,趁姑娘不注意忽的开口,“瑞儿姑娘,我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 瑞儿“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仓皇站起身,局促不安的眼神乱瞟,抓着衣襟。 此刻的裴依依倒是气定神闲,瞟了一眼榻上的人,又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开始怀疑她的审美。 原本想着,小姑娘大约是在深山老林里憋太久了,是个男的都能入她的眼,刚看她的表现,明显就是芳心暗许了。 唐宁的面具在枕头旁放着,脸上的疤痕却是她第一次看到。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裴依依差点露了怯。 唐宁脸上确实有些抓伤,男人嘛不怕破相,况且他早就破相了不是吗? 可事实上,那些抓痕,正巧破坏了他脸上的“疤痕”,而新伤口的边缘更像是个人皮面具。 怪不得,一个小姑娘就算再没见识,也不至于对着一个脸上布满烧伤伤痕的人心生爱慕吧。 瑞儿难掩尴尬,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把床榻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裴依依自然要借坡下驴,走上前,接替了瑞儿的工作,又阴阳怪气的向瑞儿要了一盆水。 瑞儿腼腆的紧,把水端来就自觉出了屋子。 裴依依看着破损的人皮面具,心里打鼓的声音跳到嗓子眼,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用帕子沾着水,沿着人皮面具的边缘开始浸润,原本需要特殊方法卸掉的面具,破损之后变得更容易卸掉。 逐渐露出的面目让她心情复杂。 秦征,她还来不及悲伤秦征的结局,现在这人好端端的躺在眼前。 是秦征扮了宁王,还是宁王扮了秦征? 裴依依细数相识以来的种种过往,越想越气,作为秦征的他对自己万般顺意,可作为宁王的他一点没少为难自己。 果然是狗东西。 若不是他已经重伤昏迷,高低裴依依也得揍他一顿。 她突然明白嫁入王府之前,为何她逃跑的那么不顺利,感情是她自己原原本本把逃跑计划告诉了对头。 而且这个对头还假装她的男闺蜜,假模假式护送着她出城! 真是哔了狗,她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傻叉一样。 “等你醒了再跟你算账。” 裴依依轻声说了一句,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秦征,不,应该是宁王爷,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要算现在就算吧。” 裴依依大约是忘记自己刚才还生气来着,看着满身是伤的秦征,又是那个把自己骗得好苦的唐宁,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撒气。 “好,拿命来吧。” 第121章 重伤二人组 唐宁明显伤的比裴依依重,根据伤口和瑞儿的说辞,应该是被野兽围攻导致的。 她并不知道唐宁也是从崖上跳下来的,而且还及时救了她的命。 原本充斥的怒气一瞬间消解了大半,主要眼前的人形状有些惨。 裴依依并没有与野兽搏斗的经验,但看唐宁的伤口,足以说明当时的危险程度。 而他能把自己护得这样周全,浑身没有一处野兽抓痕,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力气。 裴依依抬手挪到唐宁脖颈间,准备掐上去意思意思,不成想身上的伤电流一样攒了一股疼,疼的她手僵在那,还不等她收回就被唐宁握在手里。 “抱歉,让你受苦了。” 嘁,装什么霸总,说这种油腻台词。 仔细想想,以唐宁的身份来论,在这个时代他的确是妥妥的霸总。 就是裴依依天生对霸总有些过敏。 前世时,她不止一次拒绝过霸总们的求爱,她总觉得那些霸总们大约是拿脑子换了身份,什么都有些拎不清。 “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不欠我什么。” 裴依依声音清冷,既没有与唐宁之间的客气,也没有与秦征之间的自在,有的只是冷漠。 唐宁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裴依依是什么意思,他松开握着裴依依的手,想解释又怕徒劳,硬是憋到面皮充血,颇有些被人卡了脖子的效果。 裴依依不想理他,但是看在他护了自己一遭且重伤至此,先放他一马。 “不过,此次之后,你我就分道扬镳吧,不是发了海捕公文嘛,就当我在这次事件里殒命了。” “不,不是的,”唐宁激动得差点从榻上弹起来,牵扯到伤口,忽的咳嗽起来,还呕出一口血,“我没有放着你不管。” 裴依依并不想探究这里的真相,轻飘飘的说了句“不重要”,这三个字像是三把刀,捅在唐宁的要害,他咳得更厉害了。 男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技能,装可怜善解释,总是知道如何拿捏女人们内心的柔软。 此时的唐宁确实有些惨,本来打定主意铁石心肠的王妃也有些看不下去。 “你别激动,先养伤。”裴依依一边安抚唐宁的情绪,一边扶着他躺好。 两人都是五劳七伤的惨相,也不知是劲没用对还是怎的,裴依依突然感觉一阵疼痛,比骨折伤更痛的捶了她一下,顿时胸口涨了气似的,一团气往头顶冲。 伴随着冲击力裴依依眼前一黑,嗓子一甜,也吐了一口血出来。 唐宁是知道裴依依受伤的,可也只是粗略检查一番,本以为只是伤了骨头,没想到内伤严重到这个地步,只轻轻动了一下就吐了血,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不顾自己一把揽过将要摔倒的人,强压下顶到喉咙的血,心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脸上被划破的易容面皮随着五官的拉扯呈现出似笑非笑的滑稽表情。 唐宁心里默默把冷玉书骂了个通透,杀千刀的冷玉书出的什么馊主意,如果他早知冷玉书的计划会让裴依依受如此大委屈,说什么他也不会同意的。 回去一定跟他好好算算账。 裴依依挣开唐宁,缓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着就要站起身离开。 大约是坐太久,猛地站起来裴依依只觉眼前一黑,径直摔在床榻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回到自己养伤的房间,唐宁就在边上守着。 守着的人还有瑞儿姑娘,不过她守的是唐宁罢了。 裴依依听着瑞儿献殷勤的声音,一会秦大哥喝水,一会秦大哥吃东西的,烦都烦死了。 唐宁只是礼貌的拒绝,一心都扑在她身上,好歹让她稍微顺顺气。 裴依依仔细在脑中过了一遍,越发觉得唐宁非要娶她不是偶然事件,像是提前下好的一个套等她钻。 在庄子上认识秦征的时候,裴依依承认自己有些外貌协会了,可她知道秦征喜欢自己也并没有答应,她只是想安稳的度过余生。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拒绝才让秦征不得不下了这么大一个套等她钻。 裴依依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像物件一样算计,一点没有主动权,所以她生他的气,不管他是秦征还是唐宁。 三人在同一间屋子各怀心思,直到瑞儿爹找来一个郎中。 郎中是附近村子里的土大夫,会点岐黄之术,一般不甚要紧的头疼脑热都看得了,外伤更不用说。 所以唐宁的伤势看着惨不忍睹,其实没有性命之忧,倒是裴依依有些麻烦。 那郎中搭脉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捻着胡子闭着眼故作高深,半晌也没崩个屁出来。 众人都等着他下结论,房间里落针可闻,唐宁并不寄希望于一个乡野郎中,只要确保裴依依现在能挪动不至于要了命,等回去再找太医医治。 野郎中的眉间已经拧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发出了些无意义的感叹词,最终很为难的开了口。 “小娘子似有内伤……” 废话,这还用你说! “这内伤在胸腹之间,” 裴依依和唐宁已经在翻白眼了。 “气血似是不足但又翻涌的紧。” 可不,不翻涌能吐血嘛,哪里找来的赤脚大夫,净说些废话。 “先生,”唐宁态度颇为尊敬,“我娘子能否挪动,我们想尽快赶回家里。” 瑞儿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转身出了屋,那郎中像是头回被人称为先生,喜色浮在面上,说话都有劲多了。 “不要紧,可以挪动,只要心绪安宁便可。” 意思就是,保持好心态,不生气就行,合着吐血就是被气的呀。 唐宁连连点头,并且询问了郎中的姓名,日后一定重谢。 山野乡民有一点好,就是没那么重的功利心,他们并不在乎有什么物质上的补偿,也许你高看他一眼,称一句先生比给他个银锭子都要让他高兴。 唐宁是个会来事的,瑞儿爹也很尽力帮忙,答应送信到附近的驿站。 等人都散了唐宁才对依依说:“我们早些回京,其余的等你伤好之后再说。” 唐宁预判了她的预判,在她开口之前把所有的话茬子堵死,裴依依懒得和他计较,养伤要紧。 第122章 各怀心思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程度,裴依依先下手,说自己累了要睡一下。 也许真是身体不舒服,闭上眼睛之后没多久她真的睡了过去,但迷迷糊糊间又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 瑞儿端了一碗鸡汤来,送到唐宁身边。 瑞儿声音甜腻的不正常:“秦大哥,我炖了鸡汤,你快喝一碗吧。” 唐宁哪有心思喝鸡汤,自从他跳崖之后算起来也有几日,璟畴他们不可能不来找人,怎么动作如此之慢,害得他只能托那位赤脚大夫带消息出去。 瑞儿显然无视了唐宁的推诿,游说道:“秦大哥,这是我阿爹特意拿山货去换的,我炖了几个时辰了,你好歹吃一口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唐宁心里惦记着裴依依的伤势,想尽快动身回京,吃喝放在眼前没有任何吸引力,眼里的温情溢出,毫不吝啬的都在裴依依身上,瑞儿嫉妒的快疯了。 “秦大哥,姐姐昏睡着,你不能也不吃不喝不休息啊,那等姐姐醒过来你若是再倒下可怎么办啊,还是吃一些吧。” 裴依依听到这对话内容差点嗤出声,她不喜欢瑞儿,虽说是救命恩人,但是眉眼之间略显猥琐,得亏生存环境还算单纯,不至于生出那许多花花心思。 她和唐宁的出现显然带给瑞儿太多冲击,完全不是一个圈层的人,看她对唐宁的态度就明白了。 好在唐宁并没有因为救命之恩就对瑞儿有区别,依旧是有礼有度,甚至刻意保持距离,她都看在眼里。 瑞儿聒噪的声音吵醒她,她没能马上醒来也是想看看戏,在她“不存在”的时候,唐宁会以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别有用心的小姑娘。 唐宁实在推脱不掉,只好接过碗,“那好吧,多谢姑娘。” 瑞儿看唐宁接了碗,声音里都透出欢快,似乎不打算给唐宁任何停歇的机会,插话问道:“秦大哥,你说姐姐是你娘子,之前你昏迷的时候,姐姐说与你不相识啊。” 裴依依额头青筋都崩起来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伎俩不少啊,趁虚而入挑拨离间一把好手。 唐宁并没理会瑞儿的话,边搅动碗里的鸡汤边说:“她调皮惯了,况且我与她分开之时刚惹她生了气,又害的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怪她这么说。” 这回答裴依依是颇为满意的,如果不是她装睡,她都要以为这是唐宁故意说给她听的。 瑞儿的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羡慕:“秦大哥,你对姐姐可真好啊,我若是能碰到一个像秦大哥你一样的郎君该多好啊,我肯定不会跟你生气耍小性子,我肯定会乖乖的。” 好家伙,还是个高级茶。 唐宁没接话,瑞儿的茶言茶语也石沉大海没了后续,裴依依一个局外人都感受到尴尬了,如果她是瑞儿,对方这么明显的态度,她早就羞死了,哪还敢搭话啊,她还要脸呢。 瑞儿没事人似的催促唐宁喝鸡汤,那手艺自然和裴依依比不了,唐宁只是不好意思拂了恩人的美意,对瑞儿投来的橄榄枝一概视而不见,只要他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与他何干。 瑞儿劝汤的行为比劝酒还夸张,裴依依装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表示自己醒了。 果然,这声咳嗽立马把唐宁的精神拧了过来,他把碗往桌上一放,又笨拙的挪了几寸地方,离裴依依更近了些,关切的问:“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是我吵醒你了吗?” 裴依依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小幅度的动作就觉得天旋地转,旋即皱起眉头又闭上眼睛。 “怎么了?哪里疼吗?” “晕。” 这是裴依依认识唐宁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他说话到底多腻人。 “先别着急睁眼,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说着,又把被子向上拉了一寸盖好。 裴依依把手伸出来轻轻搭在唐宁身上,缓缓睁开眼,穿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瑞儿精彩的脸色,突然玩心大起。 “扶我起来坐会儿吧,躺太久人都木了。” 唐宁二话不说,拖着还打着木板的断腿向前又凑了几寸,把裴依依扶起来靠在床沿。 二人亲密的举动把瑞儿刺激的不轻,可惜唐宁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无论她脸色多难看都不会被察觉,却被裴依依看了个痛快。 就喜欢她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裴依依刚清了下嗓子,唐宁马上转身从桌上端起鸡汤送到跟前。她刚要伸手接,又被唐宁躲了一下。 “你还伤着,我喂你。” 瑞儿嘴唇差点咬出血,她特意给唐宁准备的鸡汤,这就被他借花献佛了? 看着瑞儿一脸舍不得不甘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放了催情药呢,有什么珍贵食材不舍得给她喝呀,心疼成这样。 裴依依索性装起来了,就着唐宁递过来的勺子喝了一口。 味道其实很一般,远没有自己炖的好吃,但是好在够精彩,她做作的赞了声:“瑞儿姑娘,你手艺真不错。” 唐宁一看她爱喝,手上动作加快了些,没一会儿,一碗鸡汤已经见底。 裴依依盯着“秀色可餐”的瑞儿,把整碗去腥没去干净的鸡汤灌进肚里,看着瑞儿的脸憋成猪肝色,想发怒又必须得忍着,心里满足。 “瑞儿姑娘人美心善,将来肯定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裴依依不忘添把火,没想到唐宁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那是自然,老天一定会保佑瑞儿姑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瑞儿的善良美丽,听在瑞儿耳朵里是何等的刺激,主要是她的秦大哥也跟着说,可她的美丽善良只想给秦大哥一个人看。 实在听不下去,瑞儿努力调整表情:“哪里哪里,我……我不打扰你们,我先出去了。” 瑞儿抄起桌上快空的碗,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人刚走没多久,裴依依忍不住笑出声。 唐宁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依依问:“你笑什么?” “笑你一身伤还这么皮。” “嘁,你不也一样,人家姑娘跟你那么示好,原来你是个瞎的。”裴依依呛声道。 “我是为了她好,况且……” 唐宁的神色陡然严肃了几分,突然抓起裴依依的手。 第123章 回京 眼看着苗头不对,裴依依急忙把手抽出来,唐宁也没在意,只是依旧用拉丝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我行我素,本着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强行开麦:“况且,我有你就够了,没必要对别的姑娘留情。” 这番自白不可谓不直接,不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都已经表明心迹。 作为秦征,他一早就表白过,可惜被裴依依拒绝了,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摆烂苟且度过余生。 被算计不得不当了王妃,她也只想着怎么能摆脱天家媳妇的身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更是对王爷没有什么心思。 况且唐宁出现时就满腹风流和阴险,不得她爱见,自然不会往男女情爱上想。 逃婚的时候,看着秦征能豁出一切帮自己,裴依依心里已经动容,如若能逃出生天,她已经打算不再拒绝秦征。 没想到计划失败还以秦征的性命威胁,裴依依没多想这事情里有多少不合理,只感叹命运弄人。 如果没有参加这次任务,没有坠崖的意外,秦征这个人恐怕这辈子都是裴依依心里的遗憾了。 说到这里,裴依依抡起胳膊甩了唐宁一巴掌,正好打在他受伤的胳膊上,力道狠辣方位精准并且同情心含量为零。 唐宁这点疼还是能忍的住,就是想纵着她,也配合着龇牙咧嘴,好像这一巴掌要了他老命似的。 裴依依自然是狠下心真打的,她被骗的过往经历,钻进人家为她精心设计的圈套里还不自知,还给别人出主意指方向,想起来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太特么丢人了。 这么看来,宁王府里那一干下人应该也都是知情人。 怪不得当初大婚行礼的时候她闹的那样离谱,唐宁一点不生气反而还宠着惯着她。 现在想想就合理多了,原来不是唐宁太纨绔太癫,塑造人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约可能也许还有对自己的纵容吗?裴依依不太确定。 所以,和他相争的哥哥十有八九就是睿王了。 这兄弟俩表面相安无事兄友弟恭,实际上暗潮汹涌,随时把命别在裤腰带上。 就拿三年前初次相遇来说,如果不是裴依依把唐宁藏在榻上,他早就被人嘎了,而且他当时是那队人马口中说的要犯,捉拿要犯而已,犯得上往死了劈吗? 这不就是摆明了的杀人灭口么。 要不是她及时帮他止血,只怕等人都走了,他都失血过多而亡了呢。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进了唐宁给她设下的圈套里还不自知,并且这个套凶险无比,想要脱身恐怕太难了。 嘴上说着以后各不相干,但唐宁肯定不会放了她,既来之则安之吗?可是凭什么啊,她向往的平静生活说被打破就被打破。 抗争吗?逃跑吗?又不是没试过,现在一切形势明了,想走更是难上加难。 裴依依脑子里过了太多信息,想的头都痛,很生气又气不起来,大约是唐宁和秦征这两人突然合在一起让她难以抉择,毕竟他长得不错对自己也不错,又多次豁出性命救自己,如果只当个闲散王爷,她后半辈子也可以过的很安乐。 可现实怎么可能如她的愿,先不说唐宁是不是甘心偏安一隅,帝后的处境她也是亲眼见过的,唐宁更没办法甩手不管。 再说,就算他真的愿意放弃这富贵闲人的身份,睿王恐怕也不会放过他,看看这三年来有多少争斗冲突就知道了,这还仅仅是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啧,真会给我找麻烦。” 唐宁知道,只要听到这句话,大约就是她已经不气了,臭不要脸的凑上来抓着她的手摩挲着。 “对,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保重身体要紧。” 裴依依抬起眼看到唐宁脸上的易容,问道:“你既然没有毁容,为何要装做毁容?” 唐宁像没事人似的,好像他说了谁家八卦,跟自己毫无关系。 “太祖皇帝有训,为君者,不得身有残疾,不得面容损毁,我虽然没有在大火里毁容,可我自称毁容会更安全,没了继承大统的资格,行事上更为方便,也不容易被人盯上。” 话虽如此,可裴依依却不这么想,补刀道:“也不见得吧,你被认回来多久了,除了装得像个纨绔,你那三哥有半点放松对你的警惕和追杀吗?” 这话不假。 原以为没了继承大统的资格,少一份威胁,睿王会放他一马,没想到更是助长了睿王玩弄他的心思,那私下里使的腌臜手段可多了去了。 这里的恩怨不止是他们兄弟俩,还有上一辈人的份。 可是为了圣上,他不能发作,只能自己吞下。 况且他从没想过置身事外,不管是为了皇兄还是为了他枉死的母妃。 唐宁浑不在意,轻笑道:“那有何区别,最起码他现在明面上没办法对我动手。” 裴依依戳了他一指头,“你别得意的太早,还不知道有多少坑等着你呢!” 唐宁愣了片刻,她的话也正是他纠结的地方,原本不打算真的把她拉进这个旋涡,可少年人的绮思哪里是那么容易压下的,况且在他鼓起勇气表白被拒之后,他就更怕错过她了。 如果他能如愿以偿,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性命来保护他爱的女人。 唐宁思绪沉远,是啊,和睿王的明争暗斗还不知道持续多久,将来不可预见,他又犹豫了,自己强留下裴依依是否正确。 裴依依本想问更多,她也知道时间场合都不合适,便识趣的闭嘴不再提问。 唐宁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也不打扰裴依依休息,困了就在榻边靠一会儿,这可气坏了瑞儿。 也不知是裴依依对什么过敏,她晚上又发起高热,皮肤起来一大片红疹,人都烧糊涂了呓语不断。 唐宁虽不懂医术,看她的症状又不像单纯的内伤,倒更像是中了什么毒。 正巧璟畴在破晓前找到了唐宁他们,有了消息和方向,璟畴动作快了许多。 看到两位主子的惨状他也知道,自己失职的责罚是免不了了。 唐宁留下些银两,无视了瑞儿满眼的不舍,与瑞儿爹道谢后,带着昏迷的裴依依离开了这片密林。 第124章 侯府世子 密林所处地界正在国境边上,大片树林不容易穿越,形成了良好的天然屏障。 冷玉书的计划原本就是“放虎归山”,一路尾随也是为了探查无妄的老巢所在,没想到中途突生变故,计划只能作罢。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京,裴依依中途一直不太清醒,吐血吐到脸色发白,急得唐宁要发疯。 百避丹是出发前冷玉书给他用来保命的,可他愣是忘了这回事,若不是璟畴提醒了他,恐怕裴依依是真·小命不保。 行到安阳郡,裴依依的伤势急转直下,找来看病的郎中都束手无策。 璟畴飞鸽传信给冷玉书,鸽子刚放出去两天,驿馆便来了一小队人马。 领头的是个少年人,年岁和唐宁相仿,一身骑装更衬得人英姿勃发。 萧冶,字怀兴,父亲萧振海是先帝亲封的镇远侯,七年前抗击海寇殉国,唯一的儿子镇远侯世子萧冶继承侯爵之位。 圣上感念镇远侯功绩,念及镇远侯府只有这一苗香火,免去他继承父业去戍边,但西郊大营的几万人马交给他管,也算是褒奖他们萧家的贡献。 西郊大营是圣上直属,只有虎符可调派,无诏不可擅动,距离京都不远不近,与京都城防司羽林卫三足鼎立,算是个极其敏感特殊的军队。 萧冶统领西郊大营几万人马,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唐宁见到萧冶的一刹那就知道,一定是冷玉书让他来的,急忙把人拽进屋里。 “你怎么来了?”唐宁反问道,“你不要命了,这要让人知道,你镇远侯府还要不要了?” 萧冶倒是满不在乎,“不打紧,镇远侯府有我老爹留下的妾室,没是不至于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放进唐宁手中。 “玉书身体你知道的,不能长途跋涉,他恐来晚了耽误事,托我一定快马送过来。” 萧冶探头瞧了瞧床榻上昏迷的人,“我知道你紧张你夫人,不如我亲自来一趟的好,放心吧,没人看见,跟来的都是亲信。” 唐宁对萧冶的话和冷玉书的药自然是放心的,马上给裴依依喂下去,等她服药后安稳些,这才有心思和萧冶说话。 “京都那边有什么异动吗?” 萧冶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慢慢道来。 “玉书飞鸽来信没有提,应该无事发生,只是王爷王妃突然失踪,圣上问起几次,好像还因此惩戒了城防司都统,睿王脸都黑了。” “京都出了这样的事情,追究城防司的责任是顺理成章的,怎么他还敢公然黑脸?” “是啊,”萧冶一声叹息,“他好像越来越不满陛下,更不顾及君臣之礼。” “而且此次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他虽然没查到潜入王府的人与我们有关,但你突然失踪他似是有些怀疑。” “怀疑是正常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会逼宫。” 谁也不知道老三会不会狗急跳墙,帝后在宫中已经是非常艰难,再加上圣上龙体欠安,逼宫就变得更容易。 萧冶还没开口,裴依依的虚弱声音传了过来。 “不会的,此时逼宫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成功,得位不正,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唐宁迅速来到榻边把人扶起来搂在怀里,“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依依虚弱的摇摇头,“咳咳……况且,羽林卫不听他的,他不是正在巴结么?” 两个大男人还没个病中的女子想得通透,萧冶拱手行了一礼。 “早就听闻王妃秀外慧中,聪颖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您客气。” 萧冶说:“羽林卫恐怕不是关键。” “那是自然,他现在缺少一个冠冕堂皇说的过去的理由,这样得位才正,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显然现在并不是,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如果他是个沉不住气的主,你们还用费尽心力和他斗这么多年吗?” 唐宁恍然大悟,唐睿自视甚高刚愎自用,倒也不是个草包,只是他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越是这样越不能随心所欲,合乎情理的理由便是至关重要的。 “可惜当今圣上没有雷霆手段,有个太后压着,他又没有大的错处,发落不了又不能放任,自然会落埋怨。 可雷霆雨露均是皇恩,他早就把自己臣子的身份忘了,总觉得能和圣上平起平坐,只是他运气不好没有坐上那至尊之位。” 当年若不是有一封遗诏,皇位也不会落到当今圣上的头上,太后睿王母子二人恨了多年,这事一直是心里一道疤。 “皇兄还是太仁慈了。”唐宁道。 “若我是他,”裴依依猛地咳了一阵,继续说,“若我是他,一早便找个由头把睿王打发出京,再派人盯着他,若有异状立即绞杀,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对外只说暴毙既可。 可他死守着忠孝仁义那一套,活该有今日的处境。” 唐宁捂住裴依依的嘴,“不可妄言。” 裴依依扒拉开唐宁的手,“你也是个蠢的,你不想想,当年把那遗诏拿出来的宫人现在身在何处?白骨都化成灰了吧!有人祭奠吗?有人记得他是谁吗?是谁做的还看不出来吗?” “这么大的事把他挫骨扬灰了也消不了太后的心头之恨,还有,当年的辅政大臣现在又在哪里?家族不也没落了嘛!” 古人思想守旧,被圣人之言约束的不敢乱动,但凡有个叛逆的也都在史书里留了名,也许这就是最成功的pua吧。 为了不打扰裴依依休息,三人没过多讨论唐睿是否逼宫这个话题,萧冶也要尽快动身回到西郊大营,免得被人发现。 临走前,萧冶对裴依依的评价是“这个小女子不得了,年纪不大,见地不凡。” 唐宁自然是骄傲的,毕竟是他看上的人。 萧冶走后,唐宁盘算了一下,在不影响裴依依的身体情况下也要一旬才能回到京都。 他写了一封请安折,差人送到皇宫,向皇帝说明情况,除夕夜的宫宴他们夫妻二人无法到场请皇帝原谅。 回京一路北上,天气也越来越冷,马车颠簸的厉害,唐宁便把裴依依抱在怀里减少些颠簸。 裴依依没有精神抗拒唐宁的触碰,一路发着烧回到京城。 第125章 中毒 正月初三,唐宁和裴依依顺利回京。 而宁王与王妃受伤的消息自然也传遍了贵人圈。 除夕宫宴宁王与王妃没有出席,再加上王妃丢了的文书满世界发,人们虽不知道详情,可也挡不住他们的脑洞。 裴依依已然成为贵妇们眼中最大的笑柄。 唐宁的马车是悄悄进京的,但是瞒不过睿王,唐宁入城之后,城防司已经将消息送到睿王手里。 “回来了?” 睿王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吓了裴玉儿一跳。 他捏紧拳头,骨节发出声响。 “传信的人确定顺利把消息送到了?”唐睿冲着回来报信的亲信问道。 “是,送到了。”亲信嗫喏道。 唐睿直接把手边的茶盏扫了出去,茶盏碎裂,裴玉儿麻溜的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跪了下去。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屋里的下人都跪下了,裴玉儿更是微微发抖,头埋的深深的。 裴玉儿算是贵妾,身为尚书府的嫡小姐,委身嫁过来做妾,与府里其他妾室自然不同。 裴尚书只是个文官,位高却言轻,唐睿拉拢他只是顺水推舟罢了,谁让他有个好儿子呢。 虽然那大哥并不是裴玉儿亲生的大哥,但同属裴家血脉,总归有个老爹在,也不至于不闻不问。 唐睿敛了怒气,起身走到裴玉儿身边,微微弯下腰伸手托了她一下,“起来吧。” 屋内也只有裴玉儿敢站起身,其他人还噤若寒蝉的跪着。 自从裴玉儿入了王府,下人们也逐渐发现了这贵妾的不同。 主母混不在意主君纳了什么人进门,她像个摆设一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威严可言。 需要她端坐在上位接茶她就坐,需要她点头她也点,这哪是将军府出来的小姐,莫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裴玉儿心里快高兴疯了,但是面上不敢表现,她强压着喜悦,承了睿王给她的情面,温柔如水的劲就撒了出来。 “妾是惹您生气了吗?” 睿王刚压下的火气差点又窜起来,“没什么,下去吧。” 裴玉儿也不敢多待,见好就收吧,领着丫鬟退了出去。 裴玉儿刚走,睿王的脸色旋即阴冷下来,问道:“裴济何时入京?” 跪在最前面的那人回:“调令以达,约莫过了正月就会上京。” “老七那边呢?” “宁王已经回到府中,看样子伤得不轻。” 睿王拧眉沉思片刻,挥退了众人。 宁王府内。 裴依依回府后直接被送到唐宁的院子,也给她院里送了消息,没一会槐春和奶娘便到了。 奶娘看着脸色苍白的裴依依一瞬间掉了泪,槐春丫头怔楞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哭天抢地,被唐宁一记眼刀子飞了过去,这才让丫头憋住。 “王妃需要静养,你们二人便在这伺候着。” 不多时,冷玉书也来了,看了此情形好像早就预料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唐宁。 “我就知你有办法,暂且饶过你。” 唐宁本想和冷玉书算账,奈何自己也是个残废,不得不先紧着救人的事情操心。 药喂下去,挥退了闲杂人等,二人便在房中坐定。 唐宁说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冷玉书眉头也是越拧越紧,恨不得把牙花子嘬出声,时不时看看床榻上的人。 “事情就是如此,当初你可是跟我打了赌,这事肯定能成的。如今她伤成这样,你该怎么给我交代。” 冷玉书拢了拢袖子,暗戳戳呢喃了一声“变数”,没等唐宁开口,起身来到床榻边。 “她是为你挡了煞。” 冷玉书捉起裴依依的左手腕,在寸脉按了下去,神色凝重。 唐宁知道冷玉书久病成医,是有一些医理在身上的,又不同于普通的郎中,他研究的都有些偏门,似乎更擅长解毒。 而冷玉书身上的旧疾也是毒素引起的实症,这点毋庸置疑,冷玉书比一般郎中好用。 所以他回京没有立刻上请安折子顺便请个太医来,而是直接找冷玉书过来。 唐宁看冷玉书脸色不对,遂问道:“如何?” 冷玉书抽回手,轻声说:“伤了心脉,得好生将养,药才服下去,等瘀血吐出来就好了,让下人盯住了,如果吐了血一定给我消息。” 唐宁点点头。 冷玉书瞧着二人伤的伤昏的昏,也不愿多待,告辞回自己住处。 唐宁瘸着腿蹦跶到榻边,看着面色不佳的裴依依心里也不是滋味。 裴依依昏睡三日,醒着的时间极其有限,不等说句话的功夫又睡了过去。 终于,在服药下去的第三日,她醒来的时候哇的吐了好大一口血,颜色发黑还有血块,唐宁立刻着人去请冷玉书。 吐了血的裴依依立即昏死过去,呼吸微弱,有出气没进气似的。 槐春哪里见过这场面,饶是小姐病到咽气准备下葬也没有如此骇人过,哭的话都说不了。 唐宁倒还稍显镇定,他充分相信冷玉书,冷玉书说了,血吐出来就好了,那就应该是快好了,只是裴依依此刻微弱的呼吸和惨白的面色,实在没办法和“没事了”这三个字挂钩。 冷玉书一进到房间,眉头就皱起来。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而这血腥味里夹杂着一股不太正常的味道,冷玉书上前查看吐出来的血,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他上前去把脉,边问道:“她中毒你知道吗?” 唐宁点点头,“知道,中途请大夫看过。” 冷玉书心里嘀咕,按正常讲,这个毒应该被清掉了,为何卷土重来而且来势凶猛。 原本微弱的脉搏,时强时弱,跳动极其不规律。 就在这时裴依依又呕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淌了一身。 “把她扶起来,别让血呛了喉咙。” 槐春哭唧唧的准备去扶,被唐宁一把扯到一边,他动作麻利的把人扶起来靠在身上,问道。 “你不是说没事吗?” “如果你跟我说实话,或许是没事的,可惜并不是这样。” 唐宁并没有隐瞒什么,冷玉书也知道,这并不是他刻意隐瞒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冷玉书脸色阴沉:“如果她死了,你当如何?” 第126章 心头血 唐宁瞬间慌了神,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死了我当如何?” “字面意思。” 冷玉书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原本成竹在胸,现如今眉头拧的比麻花都专业。 “你知她对我……”唐宁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我当然知晓,可……” “你向来算无遗策,如今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冷玉书站起来背过身不看唐宁,“你不知,我……” 他又转身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唐宁怀中的人,“机会总是和危险并存的。” 这个女人是变数,也是劫数,他心急走了一步险棋,原本想着可以一石二鸟甚至三鸟,没想到给唐宁挡了一劫,也成为压死唐宁的最重砝码。 他不想这样的。 冷玉书缓缓说道:“只有最后一个办法,我不知是否能救回她一命,姑且可以试一下,死马当活马医吧。” 唐宁心里那句“医不好我要你命”自然不会直接脱口,但也差不多。 冷玉书走到榻边,几根银针分别在手腕和头部扎下,唐宁看着他施针满眼期待,期许的眼神就目睹冷玉书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朝着裴依依的腕子上划下去。 伤口不深,但也渗血,只是出血量不大,刚好控制到不至于血液凝固糊住伤口,也不至于血液喷涌如注。 “你干什么?” “你派人带封信给怀兴,要快,这个法子撑不了多久。” 冷玉书旋即转身去写信,全然不顾唐宁一脸想骂人的表情。 若不是多年的情分和信任,唐宁早就一招解决了这厮。 冷玉书写好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张便笺,唐宁让璟畴飞鸽到西郊大营,他才开口又问。 “事情如何解决,你总得跟我知会一声吧。” “她中毒,不是普通的毒,而且不止一种。”冷玉书没打算瞒着。 “具体是什么我尚不能分辨,只是这两种毒性似是在她体内产生了变化,原本解毒丹服下,毒素就会随淤血被吐出来,她好像吐血之后心脉更弱了。我担心是她体内混杂的毒素太多,脉弱而浮,将死之兆。” 唐宁自是不怀疑冷玉书的判断,毕竟已经见识过太多次他未卜先知,未雨绸缪,想必掐算的玄机他也会,并且不比裴依依差。 冷玉书解释道:“解毒丹是我提前备下的,以防你出问题,可没想到是她帮你挡下了。” “这是什么毒?” “情蛊。” 冷玉书遂叹了口气,“王爷,我只当你风流倜傥难以自抑,在人前露了真容倒也无妨,可这桃花招惹来不是好事。” 唐宁这才想起,一路上唯一能靠点边的便是那猎户的女儿了。 “是鸡汤,那日她劝我喝鸡汤,正好依依醒了,我便让给了她。” 冷玉书点点头,“这便是了,情蛊毒不难解,已经尽数被她吐了出来,可是这毒好像引得她体内另一种毒突然活跃起来。想必是无妄的手笔,他不就擅长这些吗?” “那你为何还让她留在无妄身边这么久?” “我说了这是一步险棋,现在只能等人醒了。”冷玉书道。 半日后,一个几人的马队从后门进入宁王府。 人是萧冶派来的,他本人没来,领头的是他的参将梁松,下人把他引入院内,他先拱手行礼:“公子!” 这是对冷玉书说的,随后他从身后领来一人,冷玉书兴奋道:“这就是周骥了吧?” 那人拱手行礼并没有说话,他身长八尺,体型健硕,脸上续着络腮胡,像个粗鄙的屠夫。 梁松回道:“是,他是周骥。” 冷玉书上手抓着周骥手腕,“好好好,来,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唐宁的卧房,冷玉书只带了周骥进屋,把一干人等都挡在屋外,包括唐宁。 唐宁倒也没恼,他知道不让自己进屋必然有说法,便在外面等着,只是好奇这络腮胡大汉到底什么来历。 “此人是?”唐宁问梁松。 梁松回答简单干练,“此人名唤周骥,来西郊营三年,是将军寻来的,具体的小的不知,您还是问公子吧。” 冷玉书与萧冶的关系自不用说,不然也不会托唐宁照顾冷玉书了,所以现在只等冷玉书给一个解释。 片刻后,冷玉书把唐宁唤进屋,裴依依已经悠悠转醒,手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唐宁进屋后托着裴依依的身体,络腮胡大汉拱手道:“王妃中蛊毒,我没办法完全解掉,只能先控制蛊毒发作。” “那当如何解?”冷玉书率先发问。 “我需要一样东西。”周骥幽幽的看了一眼虚弱的女人。 周骥转身走到榻边,对着裴依依说了句“得罪了”,便对宁王说,“请王爷帮王妃宽衣。” 冷玉书问:“宽衣?怎么宽?” 周骥伸出一只手指,点在自己的心脏位置,“将这里露出既可。” 唐宁登时脸红了,这不就等于露给他看了嘛,那裴依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胆!” 周骥并没有被唐宁的怒喝声吓得跪地赔罪,只是说:“毒已入心脉,我需要取心头血查看一番。” 周骥的话一字不落的进入裴依依的耳朵,她作为现代人可以理解,对于医者来说哪分什么男女。 唐宁隐忍着怒气质问:“不能用别的法子吗?或者让别人取血?” “不可,”周骥答,“取血需要专门的工具,一般人找不准位置容易伤及性命。” “可……” 冷玉书一脸尴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堂王妃被外男看了身子,虽是救人性命,可好说不好听啊,遇到此等情况,女子恐怕都会选择直接等死。 屋里安静下来,半晌,裴依依气若游丝的说:“由你取血不会伤及我性命吗?” 周骥郑重的点头。 “好,那我信你。”然后主动拉开了亵衣的衣领。 王妃的举动丝毫不犹豫,吓得屋内两人急忙转身,唐宁也闭上眼。 “我只想活下去,所以请先生救我。” 裴依依言辞恳切,对她来说,没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了。 再说,周骥刚才所指的位置也不至于露点,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第127章 我们的人 裴依依只扯开亵衣的衣领,她手上没什么力气,仅仅扯开衣领已经累出一身汗。 “帮我,”裴依依抓着唐宁的手,此时救命要紧,哪管得了那许多。 周骥的脸被大把胡须遮盖,但是眉宇间的正气是藏不住的,裴依依自然相信他是正人君子。 闲杂人冷玉书没有可帮忙的地方,自觉退出房间,周骥从腰间摸出一个皮袋,从里面抽出一个小布包,布包里是一根银针,比一般银针粗很多,和抽血的针头差不离。 裴依依从小晕针,直接闭上眼,让唐宁帮她把衣服褪到周骥需要的位置,一脸上刑的表情。 周骥取出针,在火上烧了烧,消毒完毕走到跟前,先用几根银针在取血位置周围“布阵”,然后把那根仔细消毒的银针戳进裴依依胸口。 裴依依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也不疼,睁开一只眼,只见胸口戳着一个几寸长的针,周骥正握着针的尾端,从尾端又抽出一根更细的针。 原来这是一根管子啊! 周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接在针管尾端,有暗红色的血液从尾端滴落,速度和打点滴差不多。 刚才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弛了一些,裴依依这才觉得有些害羞,脸上火烧火燎的。 周骥根本没在看她,只注意着血的流速,等到血取够了,他把那细针又插回到管里,血便不再流出。 真先进啊,裴依依看呆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神奇的器具,和留置针差不多道理。 周骥把存着心头血的瓷瓶安置好,又用细针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涂抹在银针管里那根针上,每隔半炷香把针抽出半寸。 等到最后一截抽出时,只有少量的出血,周骥用棉布盖在伤口上,示意唐宁按着止血。 唐宁按着掺了药粉的棉布,脸红成了猴屁股。 裴依依自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就算再思想开放,一个大男人按着她胸口也会不好意思。即便是无奈之举救人要紧。 不介意和不害羞是两回事。 唐宁很细心的把被子提起来盖好,周骥已经收拾妥当,拱手说道:“王爷,我需要一间屋子,一只小炉子,两盆清水,王妃的伤口再过半刻就可以放开了。” “好,让璟畴带你去,有什么需要与他说便好。” 人走之后,房间安静了下来,弥漫着说不出的暧昧气氛。 裴依依声音微弱,问道:“我能活下来吗?” 她不想死,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努力地活着,她并不敢赌那些死去就可以回到原来世界的可能性。 虽然在这里她也约等于无亲无故独身一人,好在还有奶娘和槐春,总算要比之前好一些。 唐宁不自觉的将裴依依搂得更紧了些,“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裴依依当然知道这话只是安慰人,这是古代,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手段,她还真没什么信心。 血止住后,唐宁召唤奶娘和槐春照顾着,火速跑去找冷玉书。 冷玉书一早就在自己屋子里等着了。 屋内炭火烧的很旺,唐宁进屋之后还没等开口先被塞了一杯热茶,原本脱口而出的问题硬生生被压了下来。 看冷玉书一脸淡然,即使他心里再急也稳下来,先把茶喝了。 添第二杯的时候,唐宁才开口问。 “她情况如何。” “不知道”,冷玉书摇摇头,手上动作没停,“周骥既然已经答应帮忙,她会没事的。” 唐宁早就疑惑,这周骥是什么人?为何他和萧冶从小的交情却不知道这人,与冷玉书相识多年也从未听他提起。 “这个周骥是什么人?” 冷玉书嘴角噙着笑,喝了一口热茶,慢慢说着。 “他是怀兴三年前救回来的。”冷玉书故意卖了个关子。 “只是这样?” 自然不只是这样,以唐宁对冷玉书的了解,周骥一定还有其他的身份,而且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交代的。 冷玉书脸上笑意更大了,他从袖袋里掏出白瓷瓶,里面装的是给裴依依服下的解药。 “这个就是周骥给我的。” 唐宁原本以为那些药是冷玉书自己研究的,毕竟他从小体弱多病,一吹就破,为了保命也费了不少力气,俗话说久病成医,说的就是冷玉书。 “从我们开始布局我就料到肯定会有蛊毒的隐患,这个药丸算是通用的解毒丹,不是特殊的蛊毒大多数都能解,就算解不了也能暂时压制毒性。” 唐宁看着那瓶子问道:“所以你早就料到我们会有需要?那为何不一早给我?” 冷玉书一拍桌子!“我给了呀,你去问璟畴。” 药是一早就备下的,确实在璟畴身上,但可惜唐宁二人落入崖底,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过了很多日。 药放在璟畴身上是最稳妥的,谁也没预料到裴依依会被人打下悬崖,唐宁知道怪不到冷玉书头上,而且回来的路上璟畴也拿出了药给裴依依服下,及时挽救了裴依依的性命。 “哼,”冷玉书傲娇的哼了一声,“若是没我,她早就没命了,你还有脸怪我。” 唐宁一时找不到自己的逻辑去反驳冷玉书,只能赔笑脸。 “我这不是被你那句话吓到了嘛,你从来都是算无遗策的,突然问我她死了怎么办,我就是慌了,冷公子见谅。” 唐宁郑重其事的起身行了个大礼,冷玉书这才没跟他计较。 绕了一大圈还没问到关键信息,唐宁没打算放弃。 “这周骥为何会解蛊毒?” “就知道你一定会问到底,”冷玉书说,“他原是池国人,后来部族遭逢大变,不知怎的被抓到了‘那里’,逃出来之后进入我国国境,被征兵入伍,在许伯远将军麾下……” 许伯远是睿王的大舅哥,睿王妃许青眉的大哥。 他是睿王的人?唐宁刚想问,马上就打消了念头。 如果周骥是唐睿的人,怎么可能在西郊大营出现。 冷玉书继续说,“周骥是个当兵的好材料,没多久就升任百夫长,后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犯了错,百夫长也撤了,在打越国的时候‘死’在战场上,是怀兴的人发现了他救了回来。” 冷玉书又补了一句,“他现在,是我们的人。” 第128章 秘闻 阵营确认无误,可周骥的特殊之处应该不止于此,唐宁继续耐心的的听下去。 冷玉书站起身踱着步子,一边继续讲述。 “池国本来就是边陲小国,说是国都抬举他们了,充其量就是几个部族的联盟,‘那里’也是靠着他们这些部族的巫术蛊术发展起来的,早期他们一直活跃在池国境内,抓一些人回去扩充规模。” 冷玉书忽的合起扇子,发出一声脆响。 “周骥身上的本事是袭承自家族,并不是‘他们’那种邪门的东西。” 唐宁想不通,一个颇有才能的苗子,已经升到百夫长,是什么错误把他推到了炮灰的位置,能差点死在战场上。 “他是犯了军纪吗?” “不,不是犯军纪,是犯桃花。”冷玉书一边说,一边面带微笑,那笑里颇有几分不怀好意。 军中不许女子进入,他是怎么犯桃花的,难道还能犯到男人身上?唐宁越发觉得冷玉书的笑透着邪性。 “难道……他也是……” 冷玉书是个机敏的,马上察觉出唐宁想歪了,抬起扇子敲了他一下。 “你这脑子里乌七八糟的想什么呢?” “那怎么犯桃花?难道犯桃花犯到了主帅头上?”唐宁是可以理解男风盛行,但是他不好这一口,自然是难以体会。 “许将军不是有个妹子嘛!” 唐宁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的三嫂?能看上这么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口味还真重啊。 “哦,原来如此。”唐宁面色不善难掩尴尬。 “据说,睿王妃与他有过一段,许将军知道后发了很大的脾气,这才勉强和睿王攀了亲,逼着妹子嫁了人,也调派周骥去了先锋队,好在他命大逃过一劫。现在许家的知情人都以为周骥已经死了。” 事关一个大家闺秀的清誉,自然是瞒的密不透风,至少在贵人圈里没有流传过相关的传闻。许家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唐宁原以为自己的三嫂是个天生冷清冷性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冷玉书对周骥的评价颇高,“他也挺神的,除了巫蛊之术还会医术,一直在怀兴账下做随军的军医,但是谋略上并不输他身边那几个参将,是个难得的将才。” “怪不得,怀兴都没告诉我有这么号人物。” “若不是这次你心尖上的人命在旦夕,我还打算再藏他一阵呢。”冷玉书得意道。 唐宁撇了撇嘴,“看你得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他断的袖。” 冷玉书也不恼,反正唐宁嘴上占不了多少便宜,他总能找回来的,不急于一时。 话题一转,他问唐宁:“你的心尖宝贝现在腾不出功夫收拾你,你还是先准备好说辞,等她康复了,怎么求得她的原谅吧。” 说起这个唐宁就郁闷。 在猎户那里养伤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裴依依的愤怒,那种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态度他记忆犹新。 “还不都是你,你不这么安排,不让她去参与,说不定我们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冷玉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潇洒的摆了个pose,“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感谢我,还要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她一个女儿家,陪着我们入虎穴,这叫为了我好?” “谁让你们俩迟迟没有进展,我不推一把,你们何年何月才能圆房?” 唐宁脸更苦了,“是,你是好心,可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放心,不会的,等到王妃好一些了,我亲自去和她解释,现在趁着她伤重,你就多表现表现,反正人是在你院里,我都帮你到这了,再不行的话,那就是你真的不行。” 冷玉书这话听到唐宁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但人家说的也没错,毕竟救命的药丸是他准备的,救命的大夫也是他准备的,自己还有啥好说的。 周骥不负众望,心头血取了之后,仅仅半日就验出了是哪种蛊毒,可即便知道蛊毒的种类也不是他能解的了的。 蛊毒本身就比一般的毒药更专,配制的时候往往要用到本人的血或者用自己血喂养的毒物,这种就更难以普通的方法解毒。 周骥叹了一口气:“我没办法,我只能尽量控制毒素蔓延,要想彻底解毒,解铃还须系铃人。” 周骥很干脆,不措辞不掩饰,态度端正的像个机器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追捕无妄,他下的毒得他来解。 冷玉书说,“那我与怀兴说一声,你先在王府住下,负责帮王妃控制毒素的蔓延,我们尽快找出始作俑者。” “是啊,还请周先生费心。”唐宁很是客气。 周骥还了一礼,回到自己的房间鼓捣解药去了,唐宁的心没完全放下,周骥到底有多少把握能保住裴依依的命,谁也说不准,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无妄抓回来。 自从回到京城,请安折子递上去之后,皇帝马上派了人来王府,除了御医之外还有好多补品。 当然,当着宫里人的面唐宁自然是表现得狼狈的多,来人不算是皇帝的亲信,这中间怕是有太后的手笔,唐宁也只能陪着演戏。 除此之外,只有四公主递过名帖来问候,其他那些平常跟他混迹在怡香楼白嫖的世家公子现在统统没了影子,连问候都没有一句。 人情凉薄如此。 裴依依每日清醒的时间在逐渐增加,但仍旧大半日都在昏睡,唐宁除了要处理一些事物的时候会去书房,除此之外,只有如厕和沐浴时会出房间。 是真正意义上的寸步不离。 奶娘和槐春丫头都看在眼里,心里都是认可这个姑爷的,现在就等小姐康复,好劝劝她别再想着什么闲云野鹤的生活,好好和王爷过日子吧。 唐宁并不是那种喜欢做戏的人,自然他的表现也不是为了给奶娘槐春看的。 他只希望裴依依能看到,可裴依依整日昏睡,赶巧了,连着几日她醒来的时候,唐宁都不在身边,不是被璟畴叫走,就是去更衣。 福大命大本尊还觉得自己有神仙护体呢。 第129章 闭门羹 这日,宫里派人来探望王爷王妃,来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也是之前来教裴依依规矩的孙嬷嬷。 唐宁这些日子一直窝在裴依依房里,索性直接叫安生把人引到院里。 孙嬷嬷礼数周全,并没有进屋,而是在屋外等着,唐宁瘸着腿也不方便挪动。 孙嬷嬷朗声道:“老奴奉皇后娘娘命前来,问王爷王妃安。” “嬷嬷免礼,请进。” 唐宁已经坐在外间的主位上,孙嬷嬷一进门便递了个眼色,随后行礼问安。 唐宁遣走所有人,包括内间里伺候的槐春和奶娘,这才敛了神色:“皇嫂,不,皇兄有何吩咐。” 孙嬷嬷浅笑启口:“王爷,圣上要您尽快进宫,”孙嬷嬷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也少了些,“原本不必这么急的,只是……” 唐宁大约想到因为什么。 他虽闭门养病,消息却是一点没落下。 听人来报,宫宴上唐睿失了分寸差点惹怒圣上。 宫宴说是家宴,严格意义上也算是官宴,除了皇家成员,还有外戚在朝做官的。 唐睿多饮了些酒有些得意忘形,若不是太后在场,皇帝又不是个暴戾君王本性敦厚,不然唐睿怎么也得获罪禁足一段时间。 皇兄这么急着借皇后的口召他入宫,定是有什么吩咐。 二人言语往来之间像是打哑谜似的,话都说一半留一半,弄的极其神秘,裴依依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只听到零星几个字,况且二人说话本就少,实在无法拼凑出个意思。 放弃了,随便吧,裴依依呼出一口气,将刚才调动到耳朵边的精神抽回来继续闭目养神。 孙嬷嬷离开王府,大张旗鼓的,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珍贵药材还有补品,唐宁分了一部分到冷玉书那里,其他的都存在裴依依院里的小厨房。 “还在生气呢?”唐宁语气温和,“皇嫂差人来探望,我替你回了礼,你且安心养着。” 等了半晌没人应声,唐宁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去找冷玉书,你先歇着吧。” 唐宁一路垂头丧气的到了冷玉书院内,敲门的手还未落下,门已经从内打开,冷玉书面带微笑站在门后。 这微笑透着一股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 唐宁狠狠剜了一眼冷玉书,径直弹跳到屋里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没跟你说话啊?”冷玉书语气很欠打。 “还有脸问?”唐宁把一盏茶仰脖灌进去,杯子重重的砸在桌面上,“这不都是拜你所赐!” 冷玉书轻笑一声:“至少,你寸步不离的守了她一个月,她就算是块冰也该化了吧,至于为什么还不理你,这还能怪到我头上吗?” 唐宁并不理会冷玉书的诡辩:“我了解她,她必不会因为这些日子的怠慢而忽视我,况且我也没怠慢她。只能是因为你出的馊主意。” 唐宁没注意递了个把柄过去,冷玉书了然的接过,“你既如此了解她,又怎得同意我的计划?” “你……我……” 冷玉书按下他的手指,笑道:“别你啊我的,好好想想怎么去哄美人吧。” 这才是最难的,他向来知道裴依依是个软硬不吃的,万事只要合她心意,一切好说,逆了她的意,说破天也没用。 霸道的女人在这个时代鲜少有,可偏生他喜欢的紧。 在冷玉书院里磨蹭了些时间,再回到裴依依院里已经进不得房里,槐春尴尬的守在门口面色为难。 其实槐春和奶娘对唐宁印象不差,现在知道他就是当年接济她们的秦公子,心里更是一百个愿意。 早些时候二人就讨论过,若是小姐嫁与秦公子,必能享一世富贵,只可惜当时婚嫁之事并不能小姐自己做主,也就凭空憧憬一番。 现在小姐阴差阳错嫁对了人,二人其实心里是开心的,对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可靠的人可以托付终身,唐宁正是这样的人。 槐春很想放唐宁进屋,可她又不敢,犹豫间奶娘已经从屋里出来,福了福身行了礼,走近些小声说:“王妃心情不佳,请王爷体量,”她回头看了看房门,给了唐宁一个很安心的眼神,“过段时间王妃消了气就好。” 裴依依对下人很好,没有主人的架子,对于奶娘和槐春也像家人一样相处,唐宁一早就知道,对奶娘也带着一份尊敬。 “好,请您悉心照顾。” 奶娘点头,无声说了句“放心”,行礼后又进了房间。 唐宁如今吃了闭门羹,又去找冷玉书发牢骚。 软磨硬泡一番,冷玉书答应想想办法。 转眼半月过去,裴依依已经能下床活动,周骥很尽心的照顾裴依依的身体,蛊毒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汤药硬生生压了下去。 躺太久体力恢复的慢,裴依依每日在院中晒太阳走两步,她让管家置办了一把躺椅,定制了一柄很大的纸伞,在院中支出一方休闲区。 二月天还很冷,即便如此,她宁愿躺在躺椅上盖着狐裘也不愿闷在屋里。 现下院中除了原来几个小厮便只有周骥一个男子,仇吉和吕一也被裴依依赶出了院子。 周骥话不多,除了照顾王妃汤药每日请脉之外,基本不来搅扰王妃。 裴依依试着和他交谈,无奈这人是个榆木疙瘩,无论什么态度,怎样套话,周骥都不多言一句,秉持着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说,无聊的很。 起初他刚在院中住下,槐春还有些怕他,那一脸络腮胡像极了蛮人,再加上周骥寡言少语不苟言笑,更添了几分凶狠。 慢慢的院中人习惯了周骥的秉性,也不再拘谨惧怕,只当是多了一张嘴吃饭,全然无视这人的存在。 这日裴依依在院中晒太阳,周骥刚好端来汤药。 她刚接过药碗,安生便来送贴,是四公主的拜帖。裴依依把药退给周骥接过帖子看,刚看两行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姐笑什么?” “四公主呗,说要来探病,还要扯着睿王妃一起来,我估计啊,是玫瑰纯露用完了,又要找我讨要呢。” 周骥手中药碗没拿稳,晃出些药液,差点泼裴依依身上,她抬眼看了周骥一眼。 “王妃赎罪。” 第130章 同志 裴依依疑惑了一瞬,抬手示意无碍。 周骥把药碗再次递过去,催促道:“王妃先喝药吧。” 裴依依接过药碗干脆的仰脖喝下,周骥接过空碗迅速退下,逃也似的。 裴依依问:“他怎么了?” 槐春一点没注意到,毫不在意回道:“不知道啊,大概吃坏肚子了吧。对了小姐,现在寒冬天去哪里弄花啊?” 裴依依下巴一指,“这不是吗,院中有腊梅,有雪,这是最好的,你去叫上安生,王府花园里应该有还没开谢的。” 槐春爽快答应下来,蹦跳着去找安生。 裴依依看得出来,槐春和安生玩得不错,不能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永远不搭理主院的人吧,索性给她个机会,让俩小孩去玩一玩。 槐春刚跑走没多久,冷玉书提着一个篮子踱进院中。 裴依依老远就看到那抹月白色衣袍,现下躲进房间已经来不及,索性把眼一闭装睡。 冷玉书走到近前,躺椅上的人紧闭双眼,他看得出这是专门躲他的,不急不缓的唤人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裴依依旁边。 冷玉书带来的篮子里放着一些不应季的水果,果香在凛冽的空气中格外明显,香得很。 裴依依回京之后,水果不曾沾的几回,寒凉之物不利于她养病,整日被药沁的呼吸都带着苦味,突然闻到果香有些忍耐不住,但冷玉书也算是唐宁之流,不能为了口腹之欲失了风骨。 口水蓄了满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差点呛到气管里,冷玉书也不说话,就是在旁边坐着,他约莫是看到了裴依依吞咽口水的动作,索性从篮子里挑了个脆生生的枣子大快朵颐起来。 脆枣果肉碎裂的声音夹带着果香一起摧残裴依依的神经,冬天本来就物资匮乏,这些鲜果自然稀罕。 裴依依睁开眼睛,怒目瞪着这欠打的人。 “你干嘛?” 冷玉书含笑,咽下口中的枣,把篮子提起来递到裴依依眼前,“怀兴快马送过来的,特意给你分一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裴依依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又闭上眼睛。 冷玉书也不恼,径直把篮子放在裴依依身上,继续啃手里的枣,“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睡过去岂不浪费?不如和我聊聊天,你说呢?” “你去找唐宁,我没空。” “你宁做睡美人也不愿与我交个心吗?” 冷玉书的语气似乎话里有话,况且“睡美人”三个字一出,已经像一道雷直接劈在裴依依神经上。 这不可能是随口创造出的词,再加上冷玉书的语气暗藏了玄机,裴依依睁开眼看他,发现他亦是玩味的看着自己。 “你什么意思?” 冷玉书勾勾手指,裴依依鬼使神差的顺着他的手指凑了过去,听到一句话,劈的她老眼昏花。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是时候相认了。” 裴依依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你是……你知道我……?” 半晌,裴依依除了你啊我之类的词就是一些表感叹的国粹,她的学识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 冷玉书笑盈盈的,看着裴依依的反应甚是满意。 裴依依咬着下唇,仔细回顾了与冷玉书碰面的场景,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 但他说出的话,明显只有她们那个年代的人才知道,怎么可能出现在此时。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裴依依嘴巴越张越大,最后落在一个卧槽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冷玉书年纪比裴依依大不了几岁,此时目光落在裴依依脸上,无端让人看出些慈祥的意味,似是看着她长大似的。 “从你假扮舞娘开始。” 也是,那一次她是飙出英语的,冷玉书是穿越来的人,自然能知道她也不是这里的人。 况且,她之前就曾听唐宁赞誉过冷玉书,说他通古今,会多国语言,才学斐然。 原来他不是真的才学斐然。 这个消息带来了太多震惊,也有太多不解,裴依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先问哪个,整个人愣住了。 二人沉默良久,裴依依终于理出一点头绪,问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和你一样,才让唐宁故意接近我?” 冷玉书满脸冤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况且我和你不完全一样。” “不完全一样?怎么讲?”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那不是屁话嘛,谁没事干当逛街玩啊。” 冷玉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抬眸看她:“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我确定你是第一次,那是因为在过去的无数次里,裴可卿是实实在在的古人。” “什么?” 裴依依从躺椅上弹起来,起猛了眼前一黑,又跌回躺椅上。 “裴可卿每一次都与唐宁有交集,但唯独你这一次不一样。”冷玉书砸吧一下嘴巴,欲从篮子里再拿一颗枣子润润喉,被裴依依躲过。 “我的意思是,在此之前,裴可卿都算是炮灰的存在,根本占不了多少戏份。” “嘁,说的好像我们都在一本小说里似的,还炮灰。” “差不多吧,”冷玉书神色认真,“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小说,但我陷在这里已经……”他扒拉着手指头,好像怎么也算不清,最终放弃似的垂下手,“已经很多年了,太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了。” 怪不得他有种慈祥的气质,这老气横秋的语气…… “我能确定的是,唐宁是关键的人物,因为在过去有无数次,他的死去导致一切从头开始,也就是说……” “你陷入循环了?”裴依依接话。 冷玉书不置可否,拢了拢身上的狐裘,二人已经在院中坐太久,久到手脚有些僵。 裴依依眼力劲好得很,看冷玉书弱不禁风,也不好一直在院里冻着他,起身招呼他进屋聊,吩咐奶娘把水果洗好送进来,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房间。 屋内炉火旺,热气烘烤下,脸颊发烫,冷玉书惨白的脸色染上一些血色,看着比平日健康了些。 “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 第131章 说客 冷玉书兀自执壶倒茶,暖了身子才回答她。 “我想你肯定不相信,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身体健壮如牛,可经过许多次循环我突然发现,重启次数越多,我的身体就越差,” 冷玉书手掌在身前一摆,“这副躯体已经经不住我再来几次了。” “不是吧,还有这副作用?” 裴依依兴奋过了头,一点看不出大病初愈的虚弱,反而冷玉书更像那个重病之人。 不过二人都是半斤八两,常年日久的泡药罐子。 “你是怎么来的?在那边出了什么事?” 裴依依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一觉醒来她已经来这里了。 她摇摇头问:“你呢?找到破循环的方法了吗,”裴依依忽的站起来,“那你找到导致循环的关键问题了吗,如果……我不会也陷入循环吧?” 冷玉书摇摇头,“我也拿不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之前都是裴可卿本人,我是第一次见你。” 八卦使人振奋:“那之前裴可卿都是什么样?” 冷玉书思虑片刻说道:“不是特别重要,基本刚碰到就嘎了。” 还真是个炮灰。 “不过,裴可卿和唐宁确实是有缘分的,至少在过去的许多次里,有三次成功嫁了过来。” “然后呢?” “然后……就嘎了啊……”冷玉书尴尬的抓起茶杯。 “啧,怎么嘎的你总得跟我说说吧,为啥啊,唐宁跟裴可卿有仇?” 冷玉书忙打断她的脑洞:“那倒不是,唐宁的处境想必你也知道一二,算意外吧,只不过……” 冷玉书挪开茶杯,看着裴依依,“似乎这一次很不一样。” “……什么叫很不一样?” 裴依依的砂锅已经聚起来准备砸了,被冷玉书一把拦住。 “我是冒了很大风险才和你相认的,我也不确定这操作对事态有没有影响,能说的一定跟你说,但如果不确定的你还是不要多问了。” “你没对唐宁说过吗?” 冷玉书闭上眼,似乎在脑子里搜索,他之前对唐宁坦白了几次,结果又如何。 “说过,不同程度的透露过,结局显而易见,”他两手一摊,“我不又回来了吗。” 裴依依有些失望,“不能说吗?那打哑谜多累啊!” “是啊,”冷玉书讽刺道,“疯狂暗示你不也没听懂嘛。” 裴依依小声比比,都来这里三年多了,谁知道还能有同类。 “那你告诉我,真的不会对结果有什么不良影响吗?” 冷玉书摇摇头:“这我真不确定,也许明天醒来就又重启了。” “啊?”裴依依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撑在圆桌上,“你开什么国际玩笑?重启是什么时候,哪年?” “大约……十二年前吧,我和唐宁是少年相识。” “完了完了,”裴依依又跌回凳子上,“我是三年前才来的,万一我回不来怎么办?” 转念一想,她攥紧拳头在冷玉书胳膊上狠狠擂了一下,“你他妈做事也不考虑清楚,光想你自己了!” “我靠,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温柔点儿,裴可卿可不是这样的。”冷玉书揉着被捶的胳膊还不忘奚落两句。 “她是她我是我,虽然我在这副皮囊里,可我骨子里不是她!”说罢又拧了一块肉在指尖上转了半圈。 “哎呀呀呀呀,好了好了,不会有事!”冷玉书把那掐人的手从胳膊上摘下来,解释道。 “放你的心,每次重启都不会是这么和平的状态,我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决定,不过……” 这个长音拖的格外刻意,又不知道下了什么套等她钻。 “你的态度已经直接影响唐宁的心理状态了,他是关键人物,兴许是你我回到现实的契机,你确定无视他,继续任事态发展吗?” 裴依依心里骂了一句“关我屁事”,嘴爽过后又心虚了,问道:“他又怎么了?” “他在乎你,看不出来吗?我不信。” 冷玉书直接堵死了裴依依的反驳,“为了娶到你,他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那之前那几次呢,裴可卿嫁进来那几次?他也费劲算计了吗?如果是,那就不是喜欢我,只是喜欢裴可卿这副皮囊。” “那倒没有,”冷玉书顿了片刻,“之前几次是阴差阳错,但也结局惨淡,这次不一样,我以我人格担保。” 她瞥了一眼这个病弱的书生,居然和自己是同类,他的话能信吗? “你有什么人格?” 冷玉书竖起三根手指举到耳边:“我向毛爷爷发誓,我人格嘎嘎好,如果我骗你,让我回去赚不到钱娶不到媳妇。” 裴依依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这里待久了,居然也会信发誓这种行为。看着冷玉书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心软了几分。 “那你说来听听?有什么不一样?” 冷玉书清了清嗓子,例举了几条唐宁的行为,并加以说明唐宁对裴依依是认真的。 从外庄说到这次意外,条理清晰,逻辑合理,如果是别人的事情,裴依依一准站他这一边。 “他从一开始算计我就有你的手笔吧?” 冷玉书笑了声,这笑里有不少得意,“虽然我们那时候并没见过,也没能确定你是同志,但是我敢断定,你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是啊,能不特别吗,为了救唐宁,她可是豁出去清白不要,硬是把一个陌生男人藏在了被窝里,事后还照顾他替他换药,还完全不要他负责,这本就不是古代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当然了,那时候他没有易容,至少有张俊俏的脸,如果是宁王的那副尊容,马上喊人来抓走都嫌乎太慢呢。 “呵呵,那就好好谢谢他亲娘吧。”给他生了一副好皮相。 “所以你就不要生气了,有什么怨气冲我来,事情是我计划的,和他没有关系。” 冷玉书大包大揽把责任都挂在自己身上,想着裴依依也不至于气这么久吧。 “好啊,原来是你这鳖孙,你想置我于死地啊!”话没说完,两只手已经攥紧冷玉书前襟的衣裳,努力的往高处提。 她刚大病初愈,力气没多少,冷玉书高她半头,再病弱也是个男人,提了半天人家连个脚跟都没抬一下。 “我哪知道你这么莽啊!” 第132章 冰释 冷玉书丝毫不在意裴依依的控诉和拽衣服,只抓着自己前襟的衣裳别让裴依依撕坏了,一下下打着她的手。 “松开松开,再给我扯坏了!” 裴依依想不通冷玉书是何居心。 好像冷玉书已经读出了她的想法,遂听到他长叹一声,“哎,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不是想让你们俩增进感情嘛,再说了,我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嫌命长还是脑子不清醒?” “况且唐宁也去了啊,你们面对的危险是一样的,如果不是你那么莽,你但凡稳一点正常一点,这事都没这么复杂。” “靠,合着还怪我坏事了?”裴依依气鼓鼓。 “嗯呐呗。” 裴依依自知理亏,但又气得很,只能闭嘴先不说话,这事能怪她嘛,她委屈的很。 “怪我,可我这不是好心,救人心切嘛,我是新手,我才来,我都没见过那么多残忍的事情,我害怕啊!” 冷玉书拍拍她的背,“我知道,为难你了,话说我问一下,你在那边,多大?” “二十九,怎么了?” 冷玉书哦了一声,“那你比我大,我在那边的时候刚上大学,不过在这里我可是比你大,叫哥!” “做梦,没让你叫姐呢,你倒占起便宜了。” 二人这么一闹,裴依依心里好受了不少。 “我知道你担心害怕,其实你已经挺厉害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特别怂,是吓死的。” “啊?你这么弱啊?” 裴依依当然知道冷玉书是故意说自己的糗事的,在这陌生的时代,冷玉书是唯一和她同类的人,莫名有些亲人般的亲近感,她对于他们设计陷害自己的事情也不那么在意了。 奶娘在院里来回踱步,槐春已经把花采回来了,小姐还在房内和冷公子密谈,她凭空生出些不好的感觉。 安生也来了院子,帮槐春抱着折下的梅枝,看奶娘面色不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生是唐宁身边的亲信,人精似的,没多久就察觉出奶娘有些在意王妃的房间,好巧不巧的,房里传出些声音,听不太清楚,隐约是王妃的声音,还有个男子的声音。 安生并不知道冷玉书来了,心下疑惑,是谁在重病的王妃房里,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他把梅枝递给槐春便借故说还有差事没做完就溜了。 等冷玉书告辞的时候,一开房门就看到院外站着的唐宁,还有身后躲着的安生。 这是……什么大型捉奸现场? 安生错以为屋里的是给王妃看病的周先生,可谁成想,开门之后走出来的竟然是冷先生。 冷玉书并没有和唐宁说他哪天来做说客,所以没开门之前,唐宁还是一副拧着眉的臭脸。 门一开,他瞬间开朗了。 唐宁面上的变化自然没逃过冷玉书的眼,冷玉书坏心眼子起,凑到裴依依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并且笑的很贼,裴依依则是羞红了脸,朝着冷玉书的胳膊捶了一拳。 不知道的还以为房里出来的两个才是一对。 唐宁知道冷玉书是来帮他的,可看面前这个情形他也有点懵逼。 一向知礼数温文尔雅的冷玉书,自从和王妃见面之后,一直都是保持着礼数,也从未见过他和王妃有什么私交,怎的只聊了一会儿变得如此亲密。 冷玉书现在俨然一副裴依依娘家大哥的模样,而且他们俩之间也有很多别人听不懂的加密话,当着一院子的人说了什么怨种,什么大聪明之类的话,二人笑的花枝乱颤,全然不顾其他人清澈懵逼的眼神。 饶是心里知道冷玉书是来帮自己的,看着他二人的亲密举动,还是让唐宁心里不舒服了,只是他强忍着没有发作。 等二人笑完,看着冷玉书轻轻拍了拍裴依依的胳膊,亲昵的说了句:好了,大局为重!然后从屋里踏出来。 路过唐宁时,冷玉书拍了拍唐宁的肩膀,小声说了句:“误会解除了,去吧!”头也不回的走了。 静谧……没有人说话,也没人动。 裴依依站在门里看着唐宁。 唐宁原地石化望着裴依依。 院里一众下人噤若寒蝉,机警的盯着两个主子的动向。 裴依依方才已经答应了冷玉书,以大局为重,况且细算下来,唐宁对她确实不错。 不管是以秦征的身份,还是宁王的身份。 她也早就知道唐宁对自己有情,从他还是秦征的时候就知道,只是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已经身处漩涡之中,只一心想着摆烂了此余生。 避无可避,只能面对了,虽然很别扭。 “你,进来。” 裴依依冲院子扔了句话就转身回屋了。 唐宁这才回过神,走进屋里并把门带上。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算下来他已经追了裴依依有三年,虽说已经顺利让裴依依成了自己的女人,可只是名分上的,他想要的更多。 裴依依坐在桌边喝茶,桌上还有刚才冷玉书用过的茶杯。 “坐。” 裴依依话语简短,似乎不想多言。 唐宁略显局促,拘谨的坐下,像随时等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 他是秦征时,洒脱恣意,对裴依依像哥们一样,是宁王的时候贵气加身,对她也有尊重,就是没有拘谨。 此时的唐宁,是裴依依没有见过的,小心谨慎,全然不见往常的气场。 她的心瞬间就软下来了。 冷玉书说的对,唐宁对她不同,在之前的世界,她也算是阅男无数,能有这样反应的,不是生性怯懦软弱,就是对某些事情特别在意,所以才谨慎。 显然唐宁是后者。 “我原谅你了,之前的事情不与你计较,” 唐宁脸上显出孩童般的傻笑,正想说什么,被裴依依堵了回去。 “不过我有条件,你以后不能再瞒着我了。不管你和冷玉书有什么计划什么打算都与我说明,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若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好,我答应你,绝不会有下次。” 唐宁答应的很爽快。 裴依依神色松弛了些,顺带提了一句今天收到四公主的拜帖。 唐宁并未理会这事,反而提了另外一事。 “你兄长要回京了,你可知晓?” 第133章 兄长 兄长? 裴依依反应了一瞬,唐宁所说的兄长是裴家唯一的男丁,在裴家行二。 裴家一共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裴尚书前夫人所出。 她努力搜寻,裴可卿的身体里好像没多少关于兄长的印象。 她刚穿来的时候正是生死存亡之际,根本无暇搜寻原主身体里的记忆,只把家里成员关系盘了一遍就放在一边了。 印象里,这个兄长很疼惜原主,只是少年成名,一早得了功名外派去别的地方做官。 若不是裴尚书是个恋爱脑,把前夫人难产的锅都甩在原主身上,她这尚书府最年幼的小主人本可以生活的很滋润。 兄长似乎也因为这事和裴尚书争吵过,只是有皇命在身不能随意回京,更别提探望他最喜欢的小妹。 裴依依叹息,有些可怜裴可卿。 如果这个哥哥就在京里,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后娘继妹害死的地步。 也许原主不死,她就不会来这里。 裴依依看着唐宁若有所思。 都怪你,要不是你,冷玉书也不会循环,我也不会来这里。 唐宁没读出对面人眼神里的埋怨,只解释道。 “皇兄调他回京,圣旨早下了,应该这几日就到,之前你病着,没来得及与你说。” 等裴济入京,必然是要见面的,裴依依对尚书府的人都没什么感情,包括一母同胞在宫里做嫔妃的姐姐。 这个大哥……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为什么唐宁一直提他。 “嗯,等兄长回来了再说吧,过几日四公主和睿王妃要来,我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这几日没什么事就不用过来了。” 不等唐宁反应,她一手扶在唐宁胳膊上,“我知道你忙,你们去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唐宁被捂了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关心的话就灰溜溜离开了。 没多久安生抱着几个匣子送来,里面是一些形状不规则的珍珠,还有一些名贵药材。 这些都是之前裴依依跟唐宁要过的,现在送来正是时候。 那些珍珠可以磨粉,形状不规则的一般不会上供到京里,这是唐宁找人专门去产地收来的。 裴依依在珍珠堆里翻找,找了几块看着顺眼的。 这可是巴洛克珍珠啊,放到现代能卖不少钱呢。 她挑了几块泛着蓝紫光的异形珍珠,自己动手做了耳坠,凑了两对,准备送给四公主和睿王妃。 突然她想起,唐宁不会轻易说一件事,而且她与裴家的人向来交往不密切,裴济身上应该有别的事。 想到此处,决定去冷玉书那里问问。 宁王妃病了月余,第一次踏出院子不是去主院,而是去了冷玉书的院子,说出去都没人信。 等她到了才发现,唐宁果然也在。 冷玉书没想到,他才从她院子离开没多久,人就上门了。 唐宁更是面上一僵,有种他是个电灯泡的错觉。 冷玉书与唐宁年岁相近,比裴依依大了七八岁,她自然是小妹妹的存在。 也不知道抽了哪根鬼筋,裴依依说:“我是来找澹哥哥的。” 冷玉书:??? 唐宁:??? 蛋哥哥?能再难听点吗? 冷玉书肉眼可见的脸色五彩斑斓的黑。 唐宁更是! 这才不过几个时辰,就……哥哥了?这也…… 他回看冷玉书一眼,眼神里说不出的意味。 冷玉书扶额,这丫头是真不想让他活啊! 小声与唐宁说了些什么,唐宁像是被支走,极不情愿的从房间退出来,说了句我先去忙,你们聊,人就溜了。 唐宁一走,裴依依提起裙子,也不顾什么仪态不仪态的蹦跶着进了冷玉书的书房。 “你要害死我吗?”冷玉书冷冷一问。 “没办法,你是我同胞啊,只有在你这我不用拘着。” 裴依依往太师椅里一瘫,坐没坐相的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 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那个端丽的王妃已经不见了踪影,转而换上一副叛逆少女的模样。 冷玉书无奈,给她倒了杯茶,怕她噎着。 裴依依接过茶一口闷,这才稍微坐直了些,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冷玉书的书房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房,书特别多,比一般她见过的书房都多。 如果房间够大的话,以冷玉书这藏书的架势,可以当一个小型图书馆。 屋里有一张很大的桌子,桌上有些杂乱的纸摆放着,冷玉书正在整理,在桌子旁边竖了一面屏风,这屏风靠墙放着,充当白板的作用,上面贴着很多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还有关系图。 这一点很现代,有点办案子的那个劲。 冷玉书问:“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裴济。” 冷玉书抬头看她,“你裴家大哥?” 裴依依点头,“刚唐宁说他要回京了,我觉得他有问题,毕竟我和裴家人没啥交集,唐宁单独提他一定有什么别的。” 冷玉书勾了勾嘴角:“你真是敏锐啊。” 他放下手中整理的东西,从书桌后走出来,坐在裴依依身边,也抓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小口。 “裴济,字博远,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身负功名,是京中少有的青年才俊。为人正直,清风霁月……” 冷玉书咳了两声,“算了,我白话说吧,就是你这个大哥在外地当了多年的父母官,政绩不错,皇帝老儿把他调回来重用,大抵是要拉唐宁入朝,给他留些助力。” “然后呢?” “他的辖区之前暴乱频发,后来治理的不错,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据我这边的眼线回报,他应该是抓了什么睿王的把柄,目前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是睿王的人已经在接触他了。” “所以,要我去探探口风吗?” 冷玉书嘴巴一抿,拱手:“王妃果然冰雪聪明,其实你这边只是一个路子,不一定能探出什么具体的消息,毕竟他去做官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啧,怎么说话呢,那是裴可卿,不是我!” “不重要,重要的是,睿王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了,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裴依依:“我?我怎么帮,去做说客说服裴济?他那么正直,没啥用吧。” 冷玉书笑容自信,“过几天四公主和睿王妃不是要来看你嘛?” 第134章 两个外乡人 冷玉书真是有两把刷子,连这个都知道。 裴依依摸着下巴问,“你是不是会算命啊,你怎么知道四公主要过来看我?” 可随后想,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以冷玉书的身份来讲,就单说他在这世界里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应该早就有所准备。 只是……连这种小事都掌握,有点太恐怖了。 冷玉书人精中的人精,解释说在公主府安插了钉子,所以知道。 话说到这,裴依依八卦的问:“对了,四公主那个驸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冷玉书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你察觉出来了?” “嗯,上次去他们府上,好像看出点什么,不过那驸马是个怂货,大抵是不敢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冷玉书八卦的笑了声,“那是自然,你看人真准。” 也不奇怪,裴依依本就擅长这些,看准是自然,看不准才奇怪。 “他与公主府一个婢女有些私情,也是四公主被骄纵的不像样,男人嘛,再窝囊也得让人喘口气,他不光不能像别的男人一样三妻四妾,连脾气都没办法发,憋屈得很。” 知道这是实话,但听在耳里就不舒服。 “你们男人都想三妻四妾吗?”裴依依眼神不善。 冷玉书被卡了脖子,暗自叫了声不好。 他们俩都不属于这里,作为男人,他是无所谓,可是作为女人,裴依依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 冷玉书汗都下来了,忙找补道…… “咱这不是说驸马呢吗,你瞎想啥啊?” “我也没说什么啊?” 裴依依并没有说唐宁,但这事很难不想到他身上吧。 二人都沉默了。 这也是裴依依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唐宁的原因,古代的男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太少了,之前他只是富家公子,现在是皇亲国戚,富家公子尚不能婚姻自主,皇家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嘛。 说什么唐宁对她都是真心的,她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冷玉书拍拍裴依依,“放心吧,他不会的,我认识他这么久,最是懂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为啥我一直想撮合你俩的原因,在这里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保证。” 冷玉书信誓旦旦举起三根手指。 裴依依一把拽起冷玉书,把他拉近自己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你给我个准数,他到底会不会……”说着,她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冷玉书怔楞了一秒,随即笑的温和,“你别多想,不会的,我以我七百岁的寿命起誓。” “七百岁?你循环一次要多久啊?” 冷玉书摸摸下巴,“不一定,有时候一两年,有时候会久一点,不过我感觉,我已经摸到解决方法的尾巴了。” 随即冷玉书饶有兴致的问,“对了,为何你会对他的这个,这么感兴趣。”冷玉书学着裴依依刚才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小时候上学,历史白学了?自古以来,那个至尊之位是那么好得的吗?要么下场凄惨,要么手段毒辣,无论哪个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 冷玉书似乎知道裴依依的心结在哪了。 “我们相识这些年,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心意,只是我实在不敢接受。天家最是无情,如果他要去争那个位置,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冷玉书拍拍她的肩,“说不定你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我们就回去了,谁还管他啊!” 裴依依一副嫌弃的要死的模样,仿佛周九良看手机似的,看着说风凉话的冷玉书。 “你到底是不是他兄弟?哎我说,你没有心吗?” 冷玉书很郑重的,脸色严肃的说:“你要知道,我经不起再几次循环了,”说着还咳嗽了几声,仿佛在验证他的话。 “你也不一定会每次都回来,回不来也不一定会回到我们那里,所以,你我做的事情都不容有失,至少,要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至于其他的,那就再说吧。” 裴依依想了想,“倒也是!” “所以,与其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顺其自然,照着我们的目标前进,至于中间发生什么意外,比如……管他那么多呢!” 冷玉书伸出手掌等着她。 裴依依想,也没别的办法了,不甚情愿的合掌拍了过去。 二人算是达成基本的共识。 随后又商量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直到天色擦黑裴依依才出来,临出门还丢了一句,“常来蹭饭”。 躲在暗处的吕一眼神变了变,随机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等到再出现已经是在唐宁的书房了。 “王爷,王妃变了。” 唐宁神色微微变了一些,没开口。 吕一有点委屈,“计划是冷先生定的,现在计划执行完王妃就突然不理我们,还把我们哥俩支出了院子,反倒是叫冷先生常去蹭饭。” “你是舍不得那口吃食吧。”唐宁调侃道。 “天地良心啊王爷,属下只是觉得,您被冷先生利用了!” 唐宁对冷玉书有足够的信任,只是裴依依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不可妄议先生。” 唐宁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别扭的,裴依依的态度先前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比现在好多了呀。 冷玉书去说服裴依依之后,没见她对自己态度好多少,倒是和冷玉书亲近了不少。 若不是他知道冷玉书与萧冶的关系,早就打上门去和冷玉书理论一番了。 心里正纠结着,璟畴进来说,王妃来了。 晚膳时间已过,裴依依大病初愈,本就在冷玉书那里停留了许久,此时不在自己院中歇下,跑来他院里,这举动居然让他有些许感动。 “快,快请。” 唐宁自己都不知道,脸上带着些不匹配的兴奋和手足无措。 等裴依依被迎进房中,唐宁脸上不和谐的表情还没收敛住,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裴依依步伐很慢,贵妇气十足,踱步到他跟前仰头看着男人,问:“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瞒着我吗?” 第135章 猪头吕一 话音未落,唐宁表现出古人不会有的行为,像个现代惧内的男人,谄媚的陪着笑脸,“怎么可能呢!你想多了。” 说话的方式也很现代,裴依依有种错觉是自己影响了他,可转念一想,冷玉书与他相识似乎比自己久得多。 她在脑中搜寻了所有电视剧小说的情节也没想到适合这时候说的话,只能随着心情处理,伸出一只手,俨然一副老佛爷的姿态。 唐宁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伸手出来的意图,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从善如流的上前扶着,把她引到桌边坐下。 下人们都识趣的退出这个空间,并且细心的把门带上。 通过一下午的畅谈,二人基本打成共识,他们的身份还不便在唐宁面前公开,对外只说是同乡,所以裴依依要喊冷玉书哥哥。 这不是故意搞怪,正经叫哥哥,让她费了好大的劲,做了忒多心理建设才叫出口。 “玉书哥……哥哥已经跟我解释了,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你向来知道我的脾性,这种事情既然已经解释通了,你我之间也说通算了,不过夜。” 裴依依性格向来爽朗大方,甚至爽朗的过头,像男子一样不拘小节,既然误会已经解开,自然是都要说通的,只是一句玉书哥哥叫出口,实在让唐宁心里别扭。 他也比裴依依大,都还没听她叫过一声哥哥。 他还是秦征的时候裴依依都没喊一句哥哥! 二人都尴尬在原地,裴依依顺势话题一转便转到四公主要来的事上。 裴依依计划着准备东西,点菜似的点了一堆东西要唐宁准备,以至于唐宁在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就这样还差点没跟上。 这期间看似在说采买的事情,唐宁脑子也不是块榆木疙瘩,时不时挑一些东西问问她这是做什么用的,裴依依也耐心的解释了有什么作用,尴尬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只要不谈阴谋,一切好说。 记录完毕,裴依依准备起身离开。 也许是因为今日确实劳累了,刚站起身没走两步,她身形一个踉跄就要站不稳。 唐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站定位置,裴依依不偏不倚跌进他怀里。 今日确实累了,裴依依懒得折腾,索性就靠着他没有挣扎。 “我送你回去。” 唐宁抄起她的膝弯把人横抱起来,见她没有反抗,心里美滋滋的。 璟畴和安生看到从房里出来的主子们,识相的转过身,安生偷笑出声被璟畴踢了屁股。 唐宁走的不快,考虑到她现在正靠着自己,走的太快容易震得她不舒服,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难得的亲密时分,不想那么快就过完。 “你说……我能活下去吗?”裴依依闭着眼睛问。 唐宁不自觉的紧了紧臂弯,把裴依依抱得更紧了,他蹭了蹭她的发顶,“别多想,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这句话有魔力,让人听了之后心立马安定下来。 等唐宁送她回到院中的时候,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的质量不可谓不好,裴依依足足睡到第二日正午,急得槐春和奶娘找周骥来号脉。 裴依依除了伤重昏迷的时候,还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直到周骥说无大碍众人才放下心来。 等到裴依依醒来,唐宁已经派安生把昨日要的东西备齐送过来,看来是连夜准备的。 “小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槐春说着又要哭。 裴依依哄了好一会儿,外加一盒点心才将人哄好。 她难得睡个好觉,没想到引得身边人这么担心。 睡眠好了精神也足些,几人忙活着把安生送来的东西归拢放好。 按照四公主的名帖上,还有三日她就要来拜访,得赶紧准备好送她们的礼物。 四公主是睿王的亲妹,本应该很看不上后来寻回的弟弟,裴依依把这份亲近归结于自己的人格魅力。 除了之前送给四公主和睿王妃的护肤品,还准备了一些招待人的糕点,糕点自然是现代做法,本朝任何人都没见过,饶是跟在身边的槐春已经算见多识广,依旧被馋的口水直流。 刚出锅的双皮奶和鸡蛋布丁,甜香味已经飘满整个院子。 吕一和仇吉又做回老本行,此时正在树上趴着,一边闻着甜香的味道一边埋怨。 “都怪王爷,不然此时我正在灶台边做第一个品尝者呢。”吕一悻悻然。 仇吉极力掩饰自己吞口水的动作,也不忘嘴臭吕一:“就算是品尝,那也是槐春姑娘和奶娘吃第一口,你?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刚说完就看到安生喜滋滋的从小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份糕点。吕一一个闪身把安生抓到树上,垂涎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小安生,什么好东西,给哥哥分一口呗。” 安生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半路截道,顺从的把东西递上,眼巴巴的看着吕一牛嚼牡丹似的几口吃完,一点渣都不剩。 吕一舔舔嘴,赞了一声好吃,把安生放回到地上,有股子得意。 “王妃是什么天神转世,她是掌管吃食的神吧,怎么做的东西都这么好吃。” 仇吉嗤笑一声,“你还记得你不能吃生姜吗?” 吕一一愣,“刚才那碗蛋羹没有生姜啊!” 仇吉没有反驳,只是他一早就看到安生衣袍上有生姜皮,虽然甜香味很浓郁,但依旧让他闻出一丝生姜的辛味。 果不其然,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吕一的脸就肿起来,比平常大了一圈跟猪头似的,还泛红充血,又痒又疼。 晚上唐宁来探望提起此事她才知道吕一居然对生姜过敏,只是当时完全不知道吕一抢了她给安生的姜汁撞奶。 “你兄长今日已经抵京,家里可有来送信?”唐宁问。 裴依依摇头,对于尚书府那个家,她早当不存在了,自从出嫁回门那天给了全家下马威,之后也再没有来往。 裴可卿的身体里也没有太多关于大哥的记忆,印象里只依稀记着大哥很喜欢她宠爱她,再加上大哥年少成名,一早就被外派去当官很少回家来。 皇命在身,私自回京还是省亲,那是重罪。 第136章 三人密谈 裴依依对大哥没印象,自然也没什么情感可言,今日已经抵京,就算要面见圣上,总能抽空来看她,想来那一母同胞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唐宁看裴依依想的有些出神,心下便以为是在生气,他温声道:“兄长被皇兄留在宫里,身不由己,并不是不惦念你。” 裴依依倒不是真的生气大哥不来看她,可确实是在想这个事情,她看了一眼唐宁。 “咱商量个事,以后当着我的面就别戴面具了,看着别扭。” “哎,好嘞。” 唐宁从善如流的摘下铁面具放在桌上,为了应对,他脸上还有皮肤损毁的易容。 裴依依盯着那些烧伤疤痕看了半晌。 “要不,以后慢慢恢复你的容貌吧,这副尊容看着实在别扭。” 唐宁一怔,“你是嫌弃我吗?” “嗯,”裴依依啜了口茶,“嫌弃。” 裴依依没给唐宁说话的气口,解释道:“反正你也不去争皇位,慢慢恢复容貌也没什么不合适,况且你就算真的掩盖容貌也不代表你安全。” “你三哥看不上你,是因为你没治国之才且不务正业,并不是因为你毁容。与其当个丑王爷,不如帅气的好,这样才能与风流匹配。” 裴依依把自己看不惯丑样硬是歪曲出一套道理说服了唐宁,他连连称是。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要想帮皇兄,总躲在暗处是不行的,早晚有一天会被唐睿注意到,那我是否毁容也确实不重要。还是你心细如尘。” 裴依依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是颜派,不管怎样,天天对着一张“鬼丈夫”似的脸真的很影响心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面具遮着的部分就不要易容了,我给你做一些简单方便的,然后找机会透露出你已经觅得良医治疗脸上的疤痕,过段时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摘掉这面具!” 裴依依从妆奁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唐宁,“去,把脸洗了。” 唐宁接过瓷瓶乖乖去洗脸,脸上的易容很快被卸下,露出原本的容貌。 裴依依满意的点点头,这么看赏心悦目多了。 “以后就这样,在没外人的情况下别总戴着你那破面具,我得想个办法,让你以后能以真面目示人,不然你就得顶着那张丑脸过一辈子。” 让她看那张丑脸一辈子,她可不乐意。 没一会儿,槐春端着一盘糕点饮品进了屋,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顶着秦征脸的王爷,她有些局促。 “这些是何物?”唐宁指着被槐春端进来的杯盘碗碟。 “是我新研发的,准备招待四公主她们。”顺便示意槐春去把冷玉书也叫来。 在厨艺这方面,唐宁是服气的,裴依依手艺超然,脑子里新奇想法颇多,做出来的口味也很独特,至少当朝是没有这种手艺的,可以算独一份。 等冷玉书进门,他们二人已经品尝的七七八八,一进门冷玉书就发出了爆鸣声。 “偷吃不等我,太不够意思了吧!”他走到桌前,提鼻子闻了两下,“嚯,蛋挞,奶茶,还有双皮奶?我的好妹妹,你是打算开甜品店了吗?” 唐宁对裴依依做出的东西都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很好吃,可冷玉书只凭鼻子就能喊出名字,自然对他二人是同乡这一说法深信不疑。 “坐下尝尝味道如何,我知道你一定很久没吃过了。” “恭敬不如从命,”冷玉书塞了块囫囵个的蛋挞,满嘴含糊,“那是当然了,你知道我这嘴有多亏了吧,哎你这个蛋挞做的不错啊,比肯德基的好吃。” “啃的鸡是什么鸡?”唐宁好奇问。 两个现代人突然一愣,一时嘴快忘记这还有个古人,还是裴依依脑子转得快,解释道:“这个肯德基是我们家乡的一个小馆子的名字,这些都是基本菜式。” 唐宁信了,能马上说出自己见都没见过的点心名字,还能辨别味道如何,那一定是自己孤陋寡闻,他二人一定是同乡。 “原来如此,只是冷兄年少时便与我相识,离家十载也还记得家乡的味道。”他顿了一下,“你二人的家乡叫什么名字,为何这么美味的吃食没能流行起来。” 况且裴依依找唐宁要的东西,食材部分都是平民消费不起的东西,例如羊乳,诸多疑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不敢公开提出疑问,只敢小心试探。 这可把二人难倒了,如今朝廷的版图自然是不如泱泱华国的版图大,要说家乡是哪里只能往偏远了说。 “在平城以北,一个叫锡林郭勒的地方。”冷玉书开口。 平城是大同的古称,再往北就是内蒙,虽然当朝没有纳入版图,但那边牧羊比例高,乳品的获得要比别的区域容易。 冷玉书的脑子转的也是相当的快,看来他在数次轮回中已经习惯了被人盘问各种难缠的问题。 反正就算去求证也要一年半载,这个年代车马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吧。 唐宁面露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能答的如此顺畅,不像是假的,再加上他与冷玉书和萧冶的情分,应当不存在什么隐患。 冷玉书长舒一口气,转头问裴依依,“你打算拿这些招待四公主她们?” 裴依依点点头。 四公主身份高贵,什么好东西没有,能打动她们的,只能是她们见都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例如,她自己做的护肤品,还有这些见都没见过的现代糕点甜品。 女人不就好这一口嘛,尤其上次已经让四公主一见难忘,不然以她的立场,无论如何是不会跟唐宁的媳妇走的过近的。 冷玉书嘴角一挑,“还是你厉害,知道怎么拿捏人。四公主虽然是睿王的亲妹,但秉性要比睿王耿直的多。你可以试试和她组个闺蜜团,哦对了,还有睿王的王妃,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裴依依与睿王妃交往不多,更是因为她不怎么爱说话,从面相上判断,她不是个有歪心思的人,不过对于能与这二人组闺蜜团的事,裴依依还是有点拿不准。 毕竟一个亲妹妹,一个亲老婆,能和自己这个对手的女眷有多亲厚? 第137章 吃瓜群众 “你为何要选她二人?”虽然裴依依知道,这个选择有可能是冷玉书多次轮回得出的结论,但还是想问。 冷玉书笑容温润,与唐宁对视一眼。 “这四公主虽有些娇蛮任性,可心眼不坏,是非分明,她向来看不惯她三哥的做法,能老老实实勉强维持同胞情谊,应该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太后只这一个女儿,后宫也再没其他公主,自然是独一份的恩宠,便谁也不放在眼里,就是这个性子才眼里揉不得沙子。 多亏她不至于性情乖张,还有她的闺中密友,也就是睿王妃许青眉,镇远将军许忠焕之女,少时被送进宫陪同公主,及笄之后本来要许人家,可当时许老将军在北疆受了伤,她心急如焚直接自己跑了过去。” “然后呢?” “然后就留在那里,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啊!”裴依依不禁感叹,一个女儿家,在一群臭男人中间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的。 冷玉书欲言又止,好像话没说完,裴依依催促他才继续说。 “后来眼看着许青眉已经成了老姑娘,许老将军说什么也要让她回京成亲。后来嘛,就嫁给了睿王。” 睿王年长许青眉八岁,正常情况下,皇子能到而立之年都不娶亲的实在少见,裴依依问道:“睿王大他媳妇那么多,难道就是因为她去了北疆才一直等着吗?” “自然不是。”冷玉书回答。 “睿王之前有过一任王妃,育有两子,后来嘛……急病去世了。” 裴依依本能的觉得这里有猫腻,她意有所指的转头看向唐宁。 “你们老唐家克媳妇是祖传吗?” 唐宁被突如其来的指控惊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辩解,正攒词时冷玉书帮他解了围。 “我们王爷那不是不得已嘛,虽然他是闲散王爷,但睿王野心不小,自然也得各种安插人手嘛,之前的几任王妃,都是细作,真的!” 冷玉书一边说一边给裴依依使眼色,让她暂且放过唐宁。 “一个二婚的,许青眉就愿意嫁?” “不得已啊,心灰意冷了。”冷玉书叹道。 嗯?心灰意冷?裴依依抓到了关键词,一脸八卦样。 “这许青眉是不是有个门不当户不对的情郎啊?” 冷玉书惊叹裴依依的脑袋瓜,一猜一个准。 “没错,在军营的七年,她确实有一个心意相通的情郎,可无奈身份悬殊,许老将军倒是无所谓,只是她大哥许伯远知道后,说什么也不允,更是看她那个情郎越发不顺眼,找了个由头打发他去做先锋,死在战场上了。” “哦~是这么个心灰意冷啊,啧……她大哥也忒不是东西了吧。” “谁说不是呢!” 唐宁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别人家的密辛,又觉着自己被隔离在外了。 “所以,许青眉回京嫁给了睿王,那他们感情好像也不怎么样嘛,我看那许青眉面相愁云惨淡的。” 冷玉书分析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她们成婚五年一直无所出,睿王家里一堆妾,主母也不在意,应该感情不合。” “不过人家两口子的事,我一个大男人掺和太多不好,其他的交给你了。你随时跟我分享,让我吃个瓜就行。” “吃瓜……是何意?”又有唐宁听不懂的词出现了。 “吃瓜是我们家乡的话,意思就是看客,一般酒肆瓦舍听书聊闲不都嗑瓜子什么的吗,我们家乡流行吃着瓜做这些事情,所以代指一下。” 才没几天,裴依依已经开始适应这种反应速度,迅速做出合理的解释,冷玉书为此特别满意。 “所以,我们三个都是吃瓜群众。” 唐宁恍然大悟,“懂了,如此甚妙,简单易懂,别人还听不懂,像是暗号一样。” 裴依依一拍大腿,“对啊,我们可以用‘家乡话’当成暗号,反正其他人听不懂,我们懂就是了!” 她伸手拍一下唐宁,“你这脑袋瓜也不完全是实心的嘛!” 唐宁尴尬的笑了笑,感觉像是被夸奖了,又像是没有。 冷玉书附和,“这主意不错,不愧是宁王殿下。” 冷玉书假模假式的作揖,三人笑作一团。 三日后,四公主和许青眉如约而至。 这些天裴依依没有闲着,绞尽脑汁想怎么能稳稳抓住四公主的心,自然都是些新奇玩意,不过再怎么也逃不过吃的用的和戴的。 三人见面相互寒暄之后,四公主询问了裴依依的病况,熟络的氛围也不像是才认识半年见过几面的样子。 许青眉气色比前几次好些,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裴依依的护肤用品管用,整个人面色红润了些,脸上也带了笑容,不至于冷着一张脸。 人和人之间相处就是这样的玄妙,别看男人们有什么瓜葛,女人们之间只要脾性对味可以迅速打成一片。 四公主就是这样的人,很开朗豁达。 寒暄过后,会客厅鱼贯而入一队丫鬟,打头阵的是槐春,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直接在厅里站成一排。 裴依依笑靥如花,依次介绍丫鬟们手里拿着的东西。 端上桌一样就介绍一样,这是裴依依早就计划好的,她们直接在会客厅用餐的大圆桌上,这样也摆的开。 没一会儿桌子就有些放不下了,除了四公主爱吃的蛋挞是之前就送过的,其余的都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四公主率先端起名叫“珍珠奶茶”的饮品,香味醇厚,冒着热气,盛奶茶的杯子比平常的茶盏大一些,用勺子搅动似乎还有东西,是一颗颗黑乎乎的圆球。 方才裴依依已经介绍过,四公主很想试试这一颗颗黑色的“珍珠”。 许青眉也盯着四公主,她自然也是没有见过的。 “嗯……好吃,也好喝,可卿,你可真厉害!”四公主赞叹。 许青眉则是盯上了双皮奶,上面有蜜豆点缀,她很少吃甜食,倒是对蜜豆有些好奇。 品尝之后也不由得赞叹,世上竟然有这等聪慧之人做出此等美味。 三人正聊得欢,槐春突然端来药碗,旁边还陪着一块蜜饯。 “王妃,该用药了。” 裴依依看着药碗便问,“周……先生没自己来吗?” 第138章 吃瓜现场 以往送药都是周骥自己亲自过来,是因为今日有贵客才不愿露面吗? 这个周骥还怪腼腆的。 “周先生说不打扰您见贵人,要奴婢送来,请您趁热喝。”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反常的是,每次不管药多苦,周骥只管送,可今天还配了一小碟蜜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裴依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顺手拈一粒蜜饯塞进嘴里,无意中瞥见许青眉正盯着她看。 视线相交之后,许青眉收回目光,手里的双皮奶都快被她搅成奶糊糊了。 裴依依看着反常的许青眉,问道:“许姐姐,这甜点不合胃口吗?” 许青眉方才本就失了分寸一直盯着人家,现在被人撞破,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局促,磕巴的回答:“没,你做的东西很好吃,只是这里有些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裴依依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眼,只觉得许青眉并不是她表面说的这样,遂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院里吧。” 作为主人,让贵客自行逛园子不是什么周全的做法,只是四公主似乎见惯了许青眉的样子,开口驳斥:“哎呀你别管她,让她自己去溜达吧,她行伍之人受不住屋里太暖。” 裴依依被四公主死死按在桌上,拉着她介绍珍珠膏,裴依依也只能抱歉的看了许青眉一眼,“那许姐姐您请便,槐春送睿王妃去园子。” 裴依依被四公主缠着,她准备了三天的好玩意,让四公主目不暇接,根本顾不得神色反常的许青眉,但这些并没逃过裴依依的眼睛。 没多久,槐春回来了,在裴依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果然啊,她又轻声吩咐槐春去办事,约莫半盏茶之后,裴依依借故打翻了奶茶,撒了公主一身,差一个小丫头去送公主更衣。 公主前脚刚走,她撒丫子一路小跑到园子里,冷玉书和唐宁已经在角落里站定。 裴依依提着裙摆喘着气,“你们俩,一听吃瓜来的这么快!” 冷玉书笑的狡黠,伸手比了个大拇哥,“刚说让你加油,效率这么高,奈斯!” 三人躲在灌木后,紧盯着远处树丛后一抹身影。 裴依依瞅了半天才看出来是许青眉,槐春与她说,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周先生,虽然她理性很不想把周骥和许青眉联系到一起,可直觉战胜了理性。 果然,越过那抹身影,周骥从假山后转出来准备离开,却一把被许青眉拽住。 “哦吼,许姐姐这么奔放吗?”裴依依不由得出声赞叹。 唐宁和冷玉书倒没那么震惊,好像早就知道似的,这引得裴依依有些不满。 “周骥就是许姐姐的情郎?”裴依依问。 冷玉书只点头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园子里拉扯的二人。 根据之前冷玉书提供的信息,裴依依已经差不多拼凑出这事情的始末,许家人骗了许青眉,所以许青眉才嫁给睿王。 那这样的夫妻感情能好了才有鬼吧。 裴依依一瞬间想到了步步惊心,不由得更是心疼许青眉。 他们为避免被发现,离那二人很远,园子里除了一些鸟叫没有别的声音,可依旧听不清他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恐怕二人也是有意小声说的,毕竟王妃在别人家园子里私会外男,传出去就完犊子了。 周骥满脸胡子,隔了这么远更是看不清脸上什么色彩,只是许青眉的啜泣声时不时飘过来。很显然,二人相见,情绪更激动的是许青眉。 相爱的人不能相守,被世俗藩篱拉扯不得不分开,甚至一度让许青眉以为是天人永隔,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 古代的女人也太惨了。 正在感叹之际,眼瞅着周骥转身要走,被许青眉一把从背后抱住。 裴依依捂着嘴,她差点激动的叫出声。 “妈呀,这什么玛丽苏韩剧剧情啊!” 能让一个古代女子不顾身份礼数做这么出格的事情,那得爱的多深沉。 “看别人谈恋爱这么兴奋吗?”冷玉书小声问。 裴依依白了他一眼,“那当然了,吃瓜的乐趣不就在这吗?” “有本事你也谈一个,我保证,当事人一定更爽。”冷玉书双手抱胸,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 裴依依自动忽略冷玉书的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相拥的二人。 饶是铁石心肠也该变为绕指柔了吧。 果不其然,周骥僵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转过身,拉着许青眉,还为她擦泪。 裴依依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嘴一脸姨母笑,可还是情不自禁溢出一些嘤嘤嘤的笑声。 唐宁的注意力则不在远处那对鸳鸯身上,而是身边这只嘤嘤怪。 他时不时往旁边瞥一眼,可旁边这人一眼都没看他。 若论深情,他也绝不输给周骥,可是身边这人为什么能发现周围任何人的好,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不理解,有些气闷。 唐宁生气了,不愿继续再看,丢下一句“我先走了”,直接出了园子。 裴依依注意力全在远处两人身上,自然不在意唐宁是走是留,冷玉书则一路目送满身怨气的唐宁消失在视野中。 他胳膊肘杵了裴依依一下,裴依依怒目瞪过来,口型说“你干嘛呀”,遂又转头去看戏。 冷玉书则又杵了她一下,趁她转头之际,用下巴指了一下唐宁离开的方向。 裴依依还是不想管,先把瓜吃完再说,冷玉书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直摇头,不由得为唐宁也为自己捏一把汗。 约莫时间差不多,吃瓜二人组退出园子,冷玉书揣着袖筒,裴依依则是沉浸在刚才美好的画面里。 她一想到睿王那嘴脸就皱眉,可惜了许青眉。 “你说,如果许姐姐和睿王能和离多好,这样她就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你以为现在离婚和咱们那个时候一样简单吗?她是嫁到皇家!”冷玉书兜头一盆凉水泼下。 说的也是,可裴依依看着许青眉,实在是心疼她,痛失所爱心灰意冷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如果嫁人之后唐睿能本分点还好,可是他左一门妾室右一门妾室,还去逛青楼,这不纯粹恶心人嘛。 裴依依突发一个想法,一定得让许青眉脱离现在的苦海! 第139章 装傻 “我决定了!”裴依依自说自话,“我一定要解救这对苦命的鸳鸯。” 冷玉书满头黑线,斜眼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小姑娘。 最需要解救的,是她自己吧! 她难道没看到刚才唐宁脸有多臭吗? 不过感情的事情急不来,想他运筹帷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这么操心命主的情感问题,若不是这有可能成为突破困难的关键,他才懒得管呢,女人最麻烦了! “嗯,所以你要如何解救他们呢?”冷玉书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裴依依端着下巴,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要怎么样才能让许青眉脱离苦海,不过她又有些犹豫。 看刚才周骥的反应,明显他不那么主动,难道是嫌弃许青眉已经嫁做人妇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许青眉就算脱离现在的身份跟了这个真爱也不会幸福的。 周骥虽面相正直,可他是不折不扣的古人,古代男人有哪个是不在意女人贞洁的,周骥未必就与众不同吧。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从长计议。 裴依依求助冷玉书:“你说周骥有多大概率不在乎许青眉嫁过人?” “不知道。” 冷玉书态度散漫,敷衍至极,引起裴依依的不满。 “我说正经的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话虽这么说,可裴依依不相信,冷玉书既然有周骥这张牌,又在此时让周骥在她身边,真的没有利用周骥和许青眉过往的可能吗?她不信。 裴依依满脸狐疑的盯着冷玉书,这么盯着不过瘾,又走到冷玉书面前,一转身,倒着走,就这么面对面的盯着冷玉书。 冷玉书并不理会她这副不信任的模样,只顾自己走,看到脚下有石板翘脚也没提醒,直到裴依依好巧不巧的绊倒在那翘脚,仰面摔在地上也毫不愧疚。 他没提醒她有危险,也没扶一把,压根不把她当个女人哪怕疼惜一点点。 以他现在的处境,和唐宁那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醋坛子,他还是尽量与她保持肢体上的清白。 过往那些日子,他见过唐宁是怎么发疯的,只不过那时候并不是为了异性。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裴依依满脸怨念,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她只觉得冷玉书为了唐宁真的不顾她的死活。 冷玉书觉得她是故意的! 裴依依在现代已经而立,即便在这里只是个高中生的年纪,以她的聪敏和洞察力,不可能看不出。 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故意无视。 “摔疼了?活该!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情,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放任不管?” 冷玉书把剩下的话暂且咽下去,指着她点了两下,无奈拂袖而去。 待冷玉书走远,裴依依收敛起夸张的表情,轻叹一声转而快速回到会客厅。 四公主已经更衣完毕,现下正在厅里看着一桌的新奇玩意等着裴依依回来。 看她进来便催促道:“你去方便怎么方便了这么久?快来,我又忘记你说这耳坠叫什么名了。” 四公主举着那一对珍珠耳环招呼裴依依快坐下再给她讲解一下。 厅里自然只有四公主一人,她坐下来,拿着那对耳环侃侃而谈,又讲了一个关于巴洛克珍珠的西方故事。 在古代,珍珠都是圆润饱满,色泽莹润的才是上品,不规则的珍珠一般都是用来磨粉的,当然,不是所有的不规则珍珠都有可做首饰的颜值,裴依依的眼光不错,选的自然好看。 四公主听着美轮美奂的故事,故事里那个不被世俗束缚的少女,俨然就是自己的化身。 裴依依自然也极力搜寻脑子里的赞美之词,说的自己都有些脸红了,把四公主哄得合不拢嘴。 裴依依也趁热打铁,“四公主,恕我僭越,我总觉得称呼您四公主显得不那么亲近……” 四公主拉着裴依依的手,自然乐得与这么个贴心人更亲近,虽然不是亲姐弟,但唐宁叫她四姐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之前她从来不理会这个弟弟。 “那是自然了,我本就是老七的姐姐,以后就叫四姐。” 四公主如此上道,正中裴依依心意,她搜肠刮肚了一些故事,添油加醋讲得眉飞色舞。 正在讲解珍珠膏的时候,许青眉红着眼回来了。 裴依依看着许青眉眼眶发红,怕四公主问起来,出声帮着解围。 “哎呀,许姐姐回来了啊!是不是外面太冷了,你看你眼睛都冻红了。” 她起身拉着许青眉的手把她拉到圆桌旁,硬指着许青眉的眼眶给四公主看。 明明就是哭红的眼睛,她偏说是许青眉眼眶边的皮肤太脆弱了,硬是要拉着许青眉去洗个脸,顺便让她展示一下她的珍珠膏有多厉害。 四公主自然是乐见此事,裴依依便把许青眉带去洗脸。 许青眉心思不在这便由着她们摆弄,心里还记挂着刚才的事情,全然不知与周骥见面的事情已经被眼前的姑娘全程围观。 裴依依把许青眉带到一间房,让她头朝床沿躺着。 许青眉狐疑,不是要洗脸吗? 可良好的教养再加上此时心情不佳,她也没问,只客随主便的听从裴依依的安排。 裴依依把现代的美容院搬到了王府,美容床需要去定制,此时只能先将就一下,她让槐春把东西端上来。 托盘里瓶瓶罐罐一大堆,像配药似的,裴依依依次从几个瓶子里倒出粉末,让槐春就着玫瑰水搅拌,自己则开始帮许青眉洁面。 “许姐姐,你的皮肤底子不错,就是太敏感了,风一吹或者一流泪就容易泛红……” 裴依依当然是故意的,她想看看许青眉的反应。 果然,许青眉听她这么说,脸肉眼可见的泛红了,尴尬附和:“是有点,春天风大的时候,脸上很容易泛红。” “那就对了,你啊,是面皮太薄了,所以经不住风吹日晒,女儿家就要好好呵护自己的面皮。” 许青眉完全没听出她话里有话,只当她是在说自己的皮肤问题,遂问道:“那我该怎么改善呢?” “这不是有我嘛!”裴依依笑盈盈的说。 第140章 美容院 裴依依的话一出口,许青眉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她沉默片刻,试探道:“可卿妹妹,你身体不好,这么操劳合适吗?” “没事的许姐姐,我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府里来了一位先生手段很高明,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许青眉思忖了半晌,就着裴依依的话头问:“是今日你丫头说的先生吗?” 终于问到点子上,裴依依松了口气。 “嗯,先生姓周,具体来历不清楚,我家那位没跟我说,只是他医术不错,好像也不同于普通的郎中,唐宁担心我的身体,留周先生在府里住下照看我,人实在是无趣,话都不愿多说一句,是个闷葫芦。” 裴依依没有全盘托出,说一半留一半,但却把周骥在王府的基本状态交代了一下,看许青眉的神色,她应该更满意谈话的内容。 许青眉没有继续这个问题问下去,怕引起裴依依的怀疑,只是她冷清的性子,即便很积极的去谈话,依旧是裴依依说的比较多。 洁面完毕之后,基本护肤做完,裴依依又主动给她化了个妆。 裴依依的化妆技术本就先进,再加上她自制了口脂胭脂,比这个时代的东西要好得多,自然效果卓然。 等二人在四公主面前亮相之后,四公主惊得瞪大了双眼,这还是刚才那个两眼通红面色惨淡的许青眉吗?简直换了个人。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青眉,你就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可卿这手艺是真不错,你照镜子了吗?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呢!” 说着又问裴依依:“可卿,你这是什么鬼斧神工的手段,就是用了那珍珠膏吗?” 裴依依莞尔一笑,谦虚道:“哪里那么厉害,除了珍珠膏外,再配合些按摩的手法,自然就事半功倍。” “还有这么多门道,干脆这样吧,你身子不好,我也不好总劳烦你,你派一个会做的小丫头到我府上教教我那些不成器的下人们……” 裴依依心里暗道,这四公主真会享福,她也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四姐姐您放心,我早就想好了,我已经让唐宁帮我置办美容床,顺便连你和许姐姐的也一起定了,这皮肤护理不是每天都能做的,五日做一次便可,等床打好了,你和许姐姐一起来我这里,顺便带两个伶俐的丫头在旁边学着,我包教包会!” 四公主看裴依依想的如此周到,更是笑的牙不见眼,许青眉向来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毕竟女为悦己者容,爱人已逝,她便不再有打扮自己的心思,由着下人们装束。 “我也可以来吗?”许青眉眼中明显多了一份期许。 “当然了,我也是不争气,身子不大好,没办法一直帮姐姐们服务,不然这种差事我还不乐意交给别人呢!” 裴依依说话做事都妥帖的很,让四公主和许青眉都很开心,尤其是四公主。 她平日里没别的兴趣爱好,就是爱臭美。 家里的驸马是她极不情愿嫁的,早年先皇定下的娃娃亲,嫁给当时老太师的孙子,老太师故去之后,她夫家就逐渐没落,人丁凋零。 老太师知道自己孙子是什么德行,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当驸马,要知道,当了驸马可就必须远离朝堂,他若有能力入朝,老太师也绝不会让他入赘皇家的。 驸马不得公主喜欢,公主待他更是随意的很,她眼高于顶,当朝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男人是她能看得上的! 驸马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憋屈。 好在公主没不讲理到变态的程度,驸马也是个?货,仰人鼻息根本不敢出岔子。 活成这样还敢和府里侍女有私情,裴依依更是对男人这个物种失望至极。 反观许青眉,她也好不到哪里,睿王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外她不关心,在内他招惹回来一群妾室,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主母的地位,可京城谁不知睿王这个王妃只是个摆设,别人也都是暗自偷偷笑话她罢了。 现如今有了宁王府这个去处更好了,一来可以美容,二来,还有她更想见到的人。 而许青眉更不在意唐睿和唐宁之间的事。 她早就心如死灰,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许家有她爹爹和大哥,朝堂如何翻天都与她无关。 加之今日看到周骥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更加厌恶自己那个家了。 裴依依看的出许青眉的雀跃,她自然是乐意的,可以每次让这对苦命鸳鸯借自己的名在府里小聚一下,可她还有更深的计划。 今日四公主收获颇丰,收礼物收到手软,乐得她要多长几条皱纹,许青眉自然也很开心。 三个女人正在嗨聊,安生来禀报。 “王妃,裴大人来请安,王爷请您去前厅。” “裴大人?哪个裴大人?” 在裴依依印象里,裴大人不就是她那不负责任的便宜爹吗? “回王妃,刑部的裴济大人。” 裴济?原主的亲哥哥? 四公主向来对朝堂之事不上心,可裴济这个名字她倒是有点印象,许多年前在宫里总能听到有小宫女们议论,但是她从来没见过。 “可卿,这裴济是你什么人?”四公主问道。 “哦,是我兄长。” 裴依依想了想,实在是拼凑不出裴济的样貌,看四公主好奇得很,未免一会认不出又补了一句。 “兄长早年就得圣上赏识,一直在外做官,我也许久未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变样了没……” “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四公主是个爱凑热闹的,再加上还未出阁时便在宫中听宫女们议论过好一阵,越发对裴济好奇。 裴依依不好驳了她的意,于是三人朝着正厅走去。 裴依依接待公主和许青眉的地方在后宅偏厅,去正厅有段距离,好在不是很远。 三人一路说笑着,人未到声先至。 唐宁正在与裴济寒暄,即便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小官员也不在话下,可裴济硬是让他生出三分敬意,以至于他说话都拘谨了些。 女子的调笑声打厅外传来,裴济从椅子上站起身,迎着向这里走来的众女子。 裴依依脚步轻快,可越靠近她越迟缓,直到看清了厅内的人。 第141章 美髯公 裴依依刚进前厅就看到厅内两人的身影,唐宁她自然是认识的,另外那个应当就是裴济无疑了。 裴济身形与唐宁相当,一样的长身玉立,但更显挺拔,不知是那身长袍还是体态的缘故,裴济看上去比唐宁稳重太多了。 裴依依之前是个近视眼,来到这里之后,借着原主裴可卿的身体,视力比原来好了很多,最起码不戴眼镜不会觉得看不清,可想要在厅外瞧见厅内人的样貌还是吃力的。 她自回京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再加上要顾及身份,步履优雅缓慢,与稚嫩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可逐渐靠近厅内她就愈发激动,眼前裴济的面容逐渐清晰,竟然和脑海里一个人渐渐重合。 “师父……” 裴依依不禁呢喃出声,顾不得身边的四公主和许青眉,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小跑起来,直奔裴济而去。 “下官参见王……” 不等裴济礼数周全,裴依依已经扑到他的怀里。 裴济看着怀里小小一只,心都化了,这是他唯一的小妹,尚书府里唯一记挂的人。 妹妹如今虽已贵为王妃,但在他的眼里依旧是个孩子,只是当着她夫君的面未免有些失礼。 裴济试图把人从怀里摘出来,可怀里的人紧紧箍着他,他也没了办法,只能尴尬的冲唐宁笑了笑。 “真是失礼,小妹被我惯坏了。” 裴济离开京都十几年,只有两次省亲的机会,与妹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然不清楚妹妹如今脾性如何,只是这爱撒娇的性子一直没变。 他并不知道此时抱着他的人并不是裴可卿。 裴依依忍不住啜泣出声。 没想到原主记忆里模糊的不能拼凑样貌的裴济,竟然与收养她的师父长得如此像。 这就像…… 就像是师父仙逝之后来到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一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危机四伏的世界,居然还留给她这样的惊喜。 师父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怎么能不激动呢! 四公主和许青眉也走进厅内。 在场五人,唐宁宠溺的看着自家媳妇,裴依依只顾着扎进大哥怀里哭,许青眉掩唇轻笑,裴济为自家妹妹的失礼向众人致歉。 只有四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裴济。 四公主脑子宕机似的,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只呆呆看着裴济,绞尽脑汁在心中拼凑出一句话。 这就是当年宫中议论纷纷的裴济,长得可真好看。 裴济不光长得好,个头身材都堪称完美,更绝的是他文采斐然学富五车,又是年少成名得圣上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 五人各怀心思,都不在一条线上,还是唐宁先打破了僵局,把裴依依硬拽了出来,让大家都坐。 裴依依看着和师父一样的脸一直流泪,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委屈,就是忍不住。 毕竟有外人在,唐宁也觉得裴依依失态了,解释道:“看来兄长离开太久了,可卿想念的紧啊。” 随即他走到裴依依身旁轻拍她后背安抚。 看到妹妹妹夫如此伉俪情深,裴济似乎松了口气。 他不知晓自家妹妹嫁人的真相,只是这婚事来的突然,家书里也未曾对婚事言明,他这次来主要是看妹夫的。 唐宁的“盛名”,即便裴济不在京中也有些耳闻,这样的纨绔名声,他实在担心妹妹所托非人。 如今看来,宁王的纨绔名声未必就是真的,至少目前的表现来看,裴济不觉得他是纨绔。 四公主掉线许久,才缓过神,接话道:“是啊,瞧瞧,可卿都哭成泪人了,”她又把目光挪回到裴济身上,“裴大人以后要多来看看你妹子。” 裴济不知说话的是哪位女眷,问唐宁:“这位是?” 唐宁介绍了四公主和许青眉的身份,裴济立马起身补个大礼,四公主也客气得很,全然没了往常的嚣张气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贤妻良母。 许青眉也察觉出四公主的不同之处,她就差坐进裴济怀里了,眼神拔不出来的盯着人家看。 以皇城公主和王妃的见识,裴济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表人才,美髯公一枚,想到此处,四公主更加嫌弃家里那个夫君。 许青眉怕四公主再看下去会出事,提出先告辞,硬是把公主强行拉走。 唐宁把空间让给兄妹俩,自己退出前厅。 细算起来,裴济的面容与师父相像,一缕胡须立大功,她印象中,裴济的样貌和师父年轻时候十分相似,像是回到小时候。 本应对这个兄长无甚情感,现在他却变成与自己最亲近的人。 裴济看着裴依依一句话不说,无奈道:“刚才那么多人不方便,现在人都走了,怎么不说话?” 不是裴依依不说,她也不知道裴可卿之前和裴济是如何相处的,就算裴济再像师父那也差着辈儿呢,反倒让她不知怎么开口。 裴济了然,妹妹已嫁人,自然不能像在家中那样,况且他们很久没见面,可能略有些生分。 裴济摸了摸裴依依的头:“大姑娘了,学会害羞啦?” “哥,这次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留在京里。” “那你住哪呢?尚书府吗?嫂嫂呢?” 裴依依想,如果裴济要住在尚书府,她该怎么踏进那个家啊! “确实暂住尚书府,任命文书已经下发了,圣上恩赐了宅院,这几日就可以搬过去,等这里安稳了,就把你嫂嫂接来。” 裴依依听闻立马喜笑颜开。 “你怎么突然就嫁人了?”裴济问。 按照家里主母的行事作风,应当没那份闲心给妹子张罗婚事,再加上宁王的名声,这里的事应当不单纯。 “这事说起来,那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裴依依像是打小报告的孩子,仔仔细细把自己穿越来所经历的,再加上裴可卿原身的记忆,添油加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裴济的脸色时而阴郁时而明媚,跟着裴依依的情节变幻莫测的。 他知道这丫头给故事润色了不少,不过不管经历了什么,至少此时的她活蹦乱跳好的很,这就够了。 第142章 兄妹相聚 裴依依小报告打的起劲,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她自然没有提及自己在回门之日大闹尚书府的事,但那娘俩对她做的恶毒事一件没落下。 裴济脸色不善,怒气在积聚,看着哥哥的面色,裴依依也逐渐停下了讲述,坐在裴济身旁,眼里又不自觉蓄满泪水。 裴依依是激动的,可落在裴济眼里则是委屈的,他伸手替妹妹擦了擦眼泪,把人搂在怀里。 “都是我不好,可是皇命难违,让你受委屈了,如今哥哥已然回京,再不会让人欺辱你。” 这一番话落入耳中裴依依委屈呀,又哭了一通,把裴济的前襟都打湿了。 待她哭的差不多,裴济问:“婚事既然是那位安排的,你也不情愿嫁,你若真不愿意,与宁王和离罢。” 裴依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如同上一世有师父在身边,从不让她受委屈,可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她现在得待在唐宁身边。 “不必了,婚事虽然是被算计的,但唐宁对我不错,我不喜欢的事从来不勉强我,与其与他和离,之后婚姻又不知被谁左右,倒不如就安稳的待在这里。” “话虽如此,只是……他是皇家人,我不想你陷入太复杂的局面。” 裴济浸润朝堂多年,自然知道这里波谲云诡,当今圣上处境如何,即便唐宁不参与,但自古又有多少皇家人能逃出这旋涡呢。 可惜一切都晚了,裴济所担心的事情,将来是一定会发生的,裴依依不知该如何劝慰哥哥,她都不确定唐宁是否真的会争那个位置,即便唐宁答应过她不去争。 可谁又能说得准呢,如果时局推着他,让他不得不去争怎么办?如果失败了,一切再如同冷玉书说的一样从头再来一遍,她能保证自己还存在吗? “既来之则安之吧,他对我很好,我也不好在这时落井下石。” 裴依依及时转开话题,拉着裴济去了她的院子。 她绞尽脑汁想了许多菜式,依照现有食材和可实现性,一定做一桌好菜招待裴济。 兄妹俩在小厨房一顿忙活,裴济本就不是个下厨的料,在一旁只能打下手,二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小院又满园飘香。 裴济看着如此能干的小妹,又欣慰又心疼,本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嫡小姐,现在能下厨做饭,还张罗一桌好菜,想着她在外庄“流放”的三年,一定过的很辛苦。 仇吉吕一依旧在树上闻饭菜香,流着哈喇子嘴自家主子两句。 唐宁和冷玉书也在不远处看着院里发生的一切。 冷玉书双手抱胸,凉飕飕的说:“还得是血亲啊,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见过吗?你享受过这种待遇吗?啧啧啧……” 唐宁自然是不会嫉妒大舅哥,只是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裴依依…… 以往他所见到的,都是有着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冷静的裴依依,区别于其他见过的女子,显得那么独特,那么与众不同。 现在的裴依依更增添了一份真实,让她的形象更生动更明媚,更光彩夺目。 也更让唐宁放不下了。 裴济在宁王府待了整整一天,唐宁很识趣没有来打扰兄妹俩,裴济疑惑的问出口。 “夫妻二人不在一同用膳,你们感情真的还好吗?” 裴依依有些害羞,说起这个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裴济解释。 “我们……我们还没有圆房。” “要不,还是和离吧。”裴济眼神坚定,他想了许久,终于想到原因。 “不要因为想脱离尚书府,随便找个去处。你是三媒六聘嫁过来的,宁王不勉强你已经是正人君子了,你总不能占着正妻的位置,一辈子不与他圆房吧。” 那属实有点欺负人了。 “我没有,我不拦着他纳妾……”裴依依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没有哪个女人是愿意看着丈夫纳妾的,即便礼教允许。 “那你不是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临时居所,你嫂嫂从来不允许我纳妾,”裴济顿了顿,又解释:“当然,我也不会纳妾。” “他既对你相敬如宾,从不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那你也应该一样,如果对他真的无意,就不要霸着这个位置。我的府邸这几日就收拾出来,你不用担心没有去处。” 裴济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好好想想该怎么决定。 裴济离开宁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裴依依一路送到府门口,拉着裴济的袖子十分不舍。 远处围观的冷玉书又凉飕飕送了唐宁一句:“哎……啧啧啧,亲爹都没这种待遇,要不是我知道他二人是兄妹,还以为是多么情深的一对壁人呢。啧啧啧,我们王妃是不是把所有的感情都给她兄长了?” “你问我我问谁?话多!” 唐宁被冷玉书冷嘲热讽了一整天,听的耳朵都炸了,据说,若不是裴济坚决不留宿,裴依依定是要他住下的。 这就是差别,唐宁深刻体会到了。 裴济才是亲人,走到心里的人,唐宁根本不算。 他吃醋,尽管那是大舅哥,他也吃醋,只要是比裴依依对他还要好的,他都吃醋。 他现在越来越活回去了,还不如是秦征的时候。 不过这种想法马上就打消了。 因为他前脚刚踏进自己的书房,裴依依就来了,说要与他谈谈。 唐宁喜出望外,招待了一天外人,终于想起他了。 裴依依相比之前,态度上还是好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拘谨,尤其是得知他就是秦征之后,二人相处多了一份随意。 裴依依进屋就坐下倒茶,他也很自觉的摘了面具。 “你的计划里,有裴济吗?” 听她这么问出口,原本转好的心情又急转直下,这是来质问他的,她担心裴济的安危。 唐宁不知该怎么说…… 裴济被调回京都,本就是圣上给他留的一个助力,若说他计划里没有裴济,那现在也算是有,可若说他计划里有裴济,他也并未设计于他。 但是裴济已经卷进来,他在斟酌,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让她误会。 “我的计划里没有他,但是……” “那就好,我只想让他平安。” 第143章 王爷王妃圆房啦 裴依依没给唐宁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放松了精神,急灌了几盏热茶下去,人有些昏昏欲睡。 今日和裴济吃饭她也饮了酒,现在被热茶一激,再加上精神一松懈,酒精开始发挥作用。 “我知道你的想法,他是你的兄长,那也是我的兄长,无论如何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这你大可放心。 不过我还没进宫,不知道皇兄与他说过什么,他对现在的朝局有多少了解,找个机会得与他详谈一番。 只是……” 唐宁顿了顿,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走到窗边,做好心理建设,这才缓缓道出。 “如今,裴济不能算不在局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我都控制不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保全他,只要你相信我……” 唐宁鼓足勇气表决心,结果一转头,裴依依已经歪在榻上打起盹来,那是一句也没听到啊。 今日确实累了,应付四公主和睿王妃,再加上裴济,她身体刚好转,难免体力不济。 无奈他只能抱起裴依依送她回去休息。 将人抱起来,裴依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抓着唐宁前襟的衣服,美美的安心的睡去。 唐宁无奈,只能先送回去,刚出院子就被冷玉书拦住。 冷玉书看着唐宁怀里的人,问道:“你去哪?” “当然是送回去……” “哎……要不说你傻呢,你这么实在,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啊!”冷玉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可是……我不想勉强她。” 冷玉书恨得牙根痒痒,拿扇柄打了他几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让你碰她啊!你就当哄着她睡,反正你衣服被她揪着,我看你也换不下来。多哄几次自然感情就好了。” 唐宁马上明白了冷玉书的意思,遂让璟畴打发槐春回去,冷玉书自告奋勇接下这活,目送王爷王妃进入卧房。 他摇着扇子找到槐春,“槐春丫头,你回吧,王妃在这里歇下了。” “啊?什么意思啊冷先生?” 冷玉书狡黠一笑,神神秘秘的让槐春凑近些,“意思就是,你家王妃和王爷,圆房啦!~” “啊?这……这……” “这什么这!”冷玉书扇子一合,一把拽过槐春,问:“你想王妃有好归宿吗?” 槐春点点头。 “那王爷算是好归宿吗?” 槐春迟疑了一下。 冷玉书分析道:“王爷身份尊贵,自然不会让王妃再受物质上的苦,至少是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没问题的,以他们的交情,你见过王爷欺负王妃吗?” 槐春本想说有的,可想了想,王爷是秦大哥,自然对小姐是没的说。 “放眼望去,普天之下,还有比王爷更合适的人吗?” “没有了,对不?”冷玉书极尽忽悠之能事。 槐春像被下了降头似的,顺着冷玉书的思路,不自觉的跟着点头摇头。 在冷玉书一番巧言令色的操作下,打消掉所有槐春的可是但是之类的话,成功把丫头打发回去报信。 看着卧房发出的昏黄灯光,满意的溜了。 唐宁将裴依依安置在榻上想抽身,还真被冷玉书说着了,裴依依死死攥着他前襟的衣料,只能随着裴依依一起躺下,但凡动作大一些都能吵醒她,无奈只能合衣躺下。 怀中人睡得不是那么安稳,眉头轻轻蹙着,嘴里还呢喃着,仔细听都听不出说了些什么。 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他不自觉的凑上去,在额上亲吻一下,没想到裴依依猛地一钻,躲避似的直接紧贴着他靠的更近了。 软玉温香在怀,裴依依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让他出了一身汗,一股冲动在胸中激荡,拼命压制还险些没压制住。 此时他只求裴依依老老实实的睡觉,千万别再有什么幺蛾子,否则折磨的是他啊! 裴依依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安稳的一觉到天亮,睁眼时,人在唐宁怀里,而且不在自己的卧房。 她用了十几秒醒盹,努力拼凑昨晚的记忆,可像是被下药了似的,她只记得自己送走裴济,然后去唐宁屋里说了几句话,剩下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裴依依猛地坐起身,她动作大,直接把唐宁也惊醒了。 好在衣物还是昨天的样子,想来唐宁也没对她做什么,一瞬间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用那么龌龊的想法去想他。 唐宁揉着自己被压麻了的胳膊,坐起身问:“你休息好了吗?” 裴依依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 “你昨日太累了,直接睡在我这,本想送你回去的,但你拽着我衣服,实在是扒不开。” 裴依依看着唐宁胸口的衣料被揉皱的一团,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唐宁一笑:“你?你能做什么?”还能非礼他不成。 “就……”裴依依也不好意思,“就磨牙放屁说梦话一类的。”说完自己都觉得丢脸。 唐宁忍不住笑了,哪个大家闺秀像她一样啊,真是憨的可爱。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这次与之前的有什么不同吗?为何这么紧张? 裴依依心里想的却是,昨日裴济刚与她说过,要正视和唐宁的关系,她就直接滚到人家榻上过夜,这也太尴尬了。 而且血气方刚的青壮年,搂着她一晚上啥也没做,她虽然体会不到,但也知道人家肯定不好受,尤其是他对自己也有情。 如果这事落她身上,她是铁定受不了的,抱着喜欢的人一晚上什么也不做,杀了她吧! 裴依依不由得佩服古人的礼教信念如此坚定。 唐宁是正人君子。 裴依依急速下床,整理了一下衣物红着脸夺门而出。 裴依依刚走没多久,唐宁还在榻上没起身,冷玉书就溜进房间,大冷天摇着扇子,一脸欠样的踱步过来。 “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她刚才脸红着出去的。” 这一晚上不可谓不难受,唐宁正无处撒气,又见冷玉书欠揍的表情,他强压着冲上去揍人的冲动问,“你别告诉我你在外面听了一晚上墙根。” “那自然不会,”冷玉书不光表情很欠,语气也很欠,“我就知道你没胆做什么,当然不会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什么都不做有什么好听的。” 第144章 起哄架秧子 冷玉书的话听在唐宁耳朵里,就是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你不行”! 他此时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清晨的生理反应还没落下去,他只能钉死在榻上。 不过看裴依依落荒而逃的样子,他心里是满意的,至少这说明裴依依对他不是那么可有可无,还是在意的。 唐宁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容,惹得冷玉书一阵好奇。 “还回味呢?早让你听我的,你就是不听,女人嘛,一味地顺从不如偶尔霸道一点,她们是会喜欢的。” 唐宁不理会冷玉书的浑话,可实在想出口气。 “所以,怀兴也会对你霸道吗?这是你自己的癖好吧。” 冷玉书脸上的欠样收了回来,一本正经道:“说你们呢,扯我作甚。” 话头转回来,唐宁收敛神色:“她昨日问我,我的计划里是否有裴济。” 冷玉书听闻也是面色一沉,他没料到,和他同样来自未来世界的裴依依,会对这里所谓的血亲如此在意,昨日的种种表现,他还以为是做戏呢。 毕竟裴可卿和裴济原本关系就很好。 “你如何回答?” “哎……我本想坦白说,可她似乎没听到便睡着了,如果将来裴济真的有何不测,我怕她会怪我。” 冷玉书沉默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变数吗? “我觉得……她一定会怪你。” 这话有几分真,冷玉书也拿不准,暂且按最坏结果处理。 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果有任何差池导致再重来一遍,他还真没把握自己还能完好的回来。 以唐宁对裴依依的了解,冷玉书所说的未必不会发生。 裴济既然已经回京暂代刑部职位,迟早是要再往上升的,唐睿不可能忽略这个人。 眼下还是好好计划一下,省的出什么幺蛾子。 冷玉书没管赖床的王爷,直接去找王妃谈心去。 —— 裴依依一路捂着脸跑回自己的院子,路上还碰到几个下人,不等他们行礼一路飞奔,进门就被槐春堵个正着。 “小姐,你……你回来啦。”槐春憋着笑看着裴依依。 “死丫头,昨天为何留我一人?”这丫头居然还嘲笑她。 槐春一脸懵逼,冷公子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小姐,是你要留在王爷院中的,我……” “你什么你,你既没见到我,可曾听我亲口说要留宿?” 裴依依又羞又气,可拿下人撒气本就不是她的作风,况且她从来没把槐春当成丫头,而是亲人般的存在,她只能强压下怒气。 槐春有点委屈,憋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裴依依一下子就心软了。 “行了行了,下不为例,以后一定记得,只要不是我亲口承认的,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能扔我一个人,听清楚了吗?” 槐春点了点头,福了福身赶紧溜走,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发起脾气来让人无法招架,现下最重要的是让小姐自己待着。 目送槐春溜走的背影,裴依依好似松了口气。 虽然随便发脾气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经刚才那么一闹,好像心情舒畅了些,也没先前那么不好意思。 想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新兴女性,又是国学大师,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各有各的优秀,也没见哪个人让她如此紧张窘迫。 果然啊,优秀都是比出来的,在这里,唐宁确实很拔尖,全靠他人衬托。 她懒懒的回到房中,杵着脸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冷玉书闲闲的逛了过来。 他在房外没进来,只隔着窗框看着发呆的王妃,而裴依依完全没发现外面有人窥探她的傻样。 僵持良久,冷玉书先开口:“哎呀,是什么让我们王妃想的这么出神?” 冷玉书的声音惊了裴依依,她迅速回过神,有点窘迫的理了理额发。 “你怎么来了?” 冷玉书踱着步子一脸的欠样。 “今晨起得早,忽听王府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问过才知,原~来~,王妃宿在主院了,哈哈哈我这不是来关心关心你嘛,好歹也是大伤初愈,可千万悠着点。” 裴依依被说的满脸通红,气急了想抓个什么东西打死他这个损色。 桌上的杯子被掷出去几个,都被冷玉书巧妙的躲开。 杯盏碎裂的声音引来院里下人的侧目,然而没有一个人过来收拾。 “你……你给我闭嘴!谁传的谣言,我一定要查出来,撕了他的嘴!” 冷玉书下意识摸了摸嘴唇,然后马上找补。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本来就与唐宁有夫妻名分,圆房怎莫了,怎莫了,是再正常不过的嘛!” “我……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我太累睡着了,我……” 裴依依急于解释的模样像极了被冤枉的小学生,无措且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夫妻啊!你们成婚许久,连房都没圆!这个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反倒让人起疑。挺好!挺好!” 王府的杂役仆从护院一干人都是精选来的,尽可能保证身家清白,但也不能保证完全都是自己人,看看睿王府有安插的人就知道。 百密尚有一疏,更何况是王府的下人们。 想想也是,她反应有些过度,反正她与唐宁确实是没什么夫妻之实,却有夫妻名分,他们爱传就传吧。 但被人揶揄的滋味让人很恼火,尤其是冷玉书。 裴依依赌气不说话,实则心里已经想通了,就是懒得理这说风凉话的,吃瓜吃到她的头上!找死! 裴依依正琢磨着怎么收拾冷玉书,只要他再多说一句,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可他却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接下来便不再开玩笑。 冷玉书问起她为何对裴济如此不同。 以她到这里的时间,并不是与裴济相处的那段时间,应当不至于受原主影响这么大。 如果真的只是演技,他要给裴依依颁个最佳演技奖,简直不像是演的。 裴依依也敛了神色,缓缓道:“裴济与收养我的师傅长得一模一样。” 冷玉书手中的折扇忽的顿住。 他循环这么多次,还从没有在这里碰到过自己眼熟的人,他眯起眼看着裴依依。 第145章 这冷玉书真烦人 裴依依回看冷玉书:“你有过这种情况吗,这里有见过你熟悉的人吗?” 冷玉书只摇摇头并没有言语。 裴依依抠着手指。 “我也以为是师父穿越过来了,但在相处过程中好像并不是,我也试探过,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对暗号了?” 裴依依点头,“差不多吧,但是他毫无反应。” “额……那就不是你师父,只是长得像而已。” “应该吧,”裴依依语气里有些失望,如果裴济真的是师父,以师父的能耐,他们的任务会简单许多。 “不过,即便他不是师父,我也很开心了,真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师父了,还是这么年轻的师父。” 说着说着裴依依眼里又闪起泪花。 冷玉书刚想安慰两句,却被年轻的师父这句话呛了一下。 裴济的容貌自然不用说,不然也不会引得京都许多年都有他的传言。 她该不会喜欢自己的师父吧…… 随后冷玉书摇了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摇散了。 “过去你经历过的事,我师父……啊不,是裴济,裴济都是何等结局?” 冷玉书没有犹豫半刻,立马回道:“其实,我经历的每一次也不尽然全相同,当然了,自是有几次他的结局不大好,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这不是有你我呢嘛?再不济,还有唐宁在。” “那……他是死于什么结局?”裴依依有些焦急。 “不全一样的,有死于获罪,有死于刺杀,不过你放心,方才我见过唐宁,他已经派了人去保护。” 裴依依听了这话才稍许放下心来,安稳的坐下。 相比之下,唐宁确实让人心安,她也是昨日刚见了裴济,现下唐宁已经派了人去保护,她心里存着感激。 “你看,如今王爷王妃关系亲密,唐宁待你如何你心里自是明白,其余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说罢,拍拍裴依依的肩膀便走了。 冷玉书直接去了主院,此时唐宁已经在书房多时,一进门就招呼他,有密信传来。 唐宁看他嘴角噙着笑,眉头一拧便问:“你又动什么歪脑筋呢?怀兴捎来了东西,你若不想要,那我便给依依送去。” “哎!”冷玉书一扇柄敲在唐宁手腕上,“怀兴给我的东西你也敢扣去,当真是越来越没良心了,亏我还专程去点拨你那不开窍的娘子,你却如此对我。” 冷玉书摇头感慨自己交友不慎。 “你是去点拨还是去看热闹,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吗?你我相识这许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二人你来我往一番,最终还是收了玩闹心,专心做正事。 快到晌午时,裴依依带着食盒过来,与门外的璟畴讲话,声音传进书房。 往常三五日也不一定来一次的裴依依,如今不到一日来了好几次,唐宁脸上透出喜色,嘴角都压不住。 不等璟畴回话,他便从内把门打开。 “你怎么过来了?” 裴依依是自己来的,没带槐春丫头,她手里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与早上夺门而出的样子不一样。 换了衣服,明显打扮了一番,面若桃红娇羞可爱,虽然挽了妇人才有的发髻,可一袭水蓝色的衣裙衬得她少女感爆棚,根本不像嫁做人妇的女子。 “噢哟,这身衣服好看!”冷玉书闲闲品评了一句。 裴依依更不好意思了,脸红到脖子根,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我……我做了些糕点,给你送来尝尝。”说着,她难得羞涩的把食盒递过来。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不打扰了。” 唐宁刚接过食盒,眼见着裴依依扭头就要跑,被他一把拉住。 “不忙。”他隔着食盒闻了闻,味道香甜,但像是第一次闻到。 “你做了新的糕点,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进来吧。” 他也不管裴依依乐不乐意,执意拉着裴依依,把人硬拽进屋里。 食盒打开,几碟子糕点带着扑鼻的香甜登场。 “噢哟,红糖发糕,老婆饼,这个是什么?”冷玉书指着色泽明黄的糕点问。 “黄米凉糕。” “哎,这个我没吃过。”说着,冷玉书把黄米凉糕的碟子拿起来,顺便拈了一块老婆饼,“那行,你们继续品尝,我就……不打扰了。” 他顺势把老婆饼塞进嘴里,带着整碟子黄米凉糕出了门。 “哎……你别都拿走啊!”裴依依冲着背影喊,但那人当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 裴依依没办法,只能略带哀怨的看着唐宁,“怎么办?” 唐宁看她那模样很想笑,但忍住了,把她拉回来按在桌前。 “没关系,让他拿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尝。” 经过昨天的事,两人之间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对话内容都似乎近了不止一点,裴依依心里明白,但不能反应过度。 她红着脸说:“这坏东西,以后做了好吃的不给他!” “对,不给他吃!”唐宁附和。 喝了一盏茶,裴依依找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把这盏茶的时间打发过去就要起身离开。 唐宁似乎看出她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跑,顿时玩心大起。 他借故自己在书房窝了许久,也想出去透透气,提议顺便送裴依依出去。 裴依依没能成功摆脱,只得跟在唐宁身后走出主院。 刚出主院,唐宁顺手把裴依依的手捉起,攥在手里。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裴依依惊得缩了一下,但没能逃出他的掌心。 “别动,有人在看。”唐宁的声音仅她二人能听到。 她瞬间不再挣扎,由着唐宁拉着她不知往何方去。 最终她被拉到园子里,裴依依发现,这里是许姐姐那日偶遇周骥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配合我演一出戏。”唐宁说。 紧接着唐宁一拉,裴依依被那力道一带,整个人朝着唐宁倒过去,直接撞在他怀里。 唐宁拥着她,小声在她耳畔说。 “自从你受伤,我便没心思去管其他,可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我们的计划不是绝对完美,但也不至于这么快暴露,恐怕王府里是真的有别人的眼睛。” 裴依依来不及分辨这中间有哪些不合理,便被唐宁的气息吹得有些头晕,耳朵痒痒的。 第146章 假戏真做 “害你受伤,对不起,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我本以为有我在身边,足够保你周全,可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唐宁语气诚恳,裴依依一时怔愣,搞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在向她道歉。 她下意识抚上他的背,轻拍了两下柔声安慰。 “不怪你,谁都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 因着唐宁语气中充满歉意,裴依依也不由得没有怀疑他的言行,实际上她早就不恼他了。 来到这里,能保住性命已经不易,况且唐宁对她属实不错,若说没有一点动心,怎么可能呢,只是她一直告诫自己,万事以保命为准,男人是穿肠毒药,只能影响她出刀的速度,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唐宁。 唐宁越拥越紧,直至裴依依有些气紧才察觉出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 唐宁这才松开怀中的人,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二人离得极近,气息交融,竟是比美酒还要醉人,裴依依有些脚软,险些站不住,全然忘记方才唐宁说要配合他演一出戏。 唐宁眼中全是深情,裴依依眼皮沉重,不由得闭上眼不去看那双眼,看不到对面的人自然也头脑清醒些,刚缓了几秒,还不及她问些什么,唐宁的唇便压了下来。 她下意识以双手推拒抵在二人中间,不想唐宁一把捞起她的腰肢猛地往身前一带,二人唇贴着唇,腰贴着腰,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也不知唐宁是终日流连花街柳巷还是生性风流,他的吻技让人无法招架,裴依依逐渐忘记抵触,双手也不再用力推拒,反倒随着唐宁予取予求忘情的吻着,全然忘记她现在身处王府花园内。 被唐宁吻的耳根发热头晕脑胀,片刻后她听到不远处有些窸窣的响动。 璟畴和仇吉从园中灌木捉出一人来,此人身上有功夫且不弱,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马上便被擒住。 安静的园子突然想起搏击的声音,惊了相拥的二人,裴依依彻底清醒了,睁开眼推了一把。 方才唐宁臂膀环着她的腰,已经不是先前的力道,她这么一推果然有用,可也才推开半个身位便又被捞了回来。 裴依依这才反应过来,果然是利用她演戏,那演戏就演戏干嘛亲她! “放开我,你这骗子。” 唐宁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夫人你冤枉我,我怎么骗你了。” 裴依依一时语塞,她没办法发作,唐宁一早就说要她陪着做一场戏,是她自己被他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此时再怎么气急败坏也没什么理由。 都怪唐宁刚才的话说的太真诚,把她都骗了过去。 裴依依鼓着腮帮子,像生气的河豚。 这时,璟畴押着刚才抓到的人带至唐宁身前。 “主子,抓住了。” 被反手绞紧的那人弓腰低头,身上穿着的是王府洒扫小厮的衣着,身材不算壮实,扔进下人堆里确实不引人瞩目。 裴依依耳朵根红了个通透,感情刚才她被强吻的事,至少有一二三四……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了? 她羞得不行,又跑不掉,索性把脸埋在唐宁怀里,这个脸就不要了吧。 唐宁看着那人,缓缓开口:“你替何人办事?” 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以偷看王爷王妃为由还有些许蒙混过关的可能,可他偏生了个榆木脑袋不会转弯,此时被问话,梗着脖子一声不吭,齿关紧咬,脸颊都崩出挺立的线条。 唐宁一个眼神,璟畴授意,单手利落的卸了那人的下巴,从他口中抠出个毒囊。 “带下去,好生招待。”唐宁语气淡淡。 吕一看着王妃把自己埋在王爷怀里,嘴角很难压,还想多看看戏,被仇吉勒着脖子拘走,害他发出一声声不争气的“哎,哎 ,哎,你别拽我哎。” 吕一这几声自然被裴依依听了去,她越发觉得脸皮发烫。 待到周遭没有别的声响,只余唐宁胸中心脏跳动的声音,她闷着声问:“人都走了吗?” 唐宁嗯了一声,声音里混着愉悦的情绪。 裴依依猛地抬头,看到的就是一脸坏笑的唐宁,她自己脸面丢尽,这人还好意思在这笑? 她气急,抬手在他胸前拧了一把。 也许是太寸了,这一把拧到敏感处,唐宁痛的怪叫一声,一脸惊恐,好似在说“你要谋杀亲夫”,裴依依却被他脸上的表情还有吃痛的叫声引得一笑,倒是忘了自己刚才有多尴尬。 唐宁一手揉着胸口,另一手还是环着人没放开,见她开怀也放心多了。 “好了,不闹了,”他正色对着怀中人,“我确实没骗你,我们能在睿王府安插人手,那他们也有可能安插,也许从我们进府门那一刻就尽在他们算计中。” 接下来的事,也许思雁的出现也是被安排的,故意让裴依依发现,那个神秘的教派也是故意让裴依依发现的吗? 她眼神询问,唐宁点点头。 “恐怕他们早已知道我在追查那邪教,所以顺水推舟,把我们引到边境处,就好下手了。” 这是一步险棋,弄的好,可以斩草除根,弄不好就身败名裂。 所以事出之后,唐宁派人查探那些密道,早已被人填实了。 关键证人一个没有,祸首也没抓到,自己和裴依依落了一身伤差点活不过来。 看来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此次过招宁王府落了下风,必然也打草惊蛇。 唐宁与睿王的矛盾已经心照不宣,裴依依更有想拉拢许青眉的意思。 “我瞧着许姐姐貌似与他夫君有隔阂,许家是什么情况?” 唐宁却没接话茬,“许家暂且不谈,我现在只关心你。” 说着又往裴依依脸前凑了凑,吓的裴依依转头避过。 “你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话说的虽冷静,可呼吸却乱的一塌糊涂,她二人依旧抱着,裴依依心跳如擂鼓,她只希望不要被唐宁察觉。 唐宁自然都尽收眼底,不论是她窘迫害羞的神情,还是微微发抖的身体,都出卖了裴依依此时的心情。 他心想,还是慢慢来吧,逼急了兴许把人吓跑就得不偿失。 唐宁嘴角扬起,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把裴依依松开。 本就被人搂着提起来的脚终于落在地上,裴依依的心也从嗓子眼里咽回去,踏实了不少,看着满脸笑意的唐宁,臊得她扭头就跑。 第147章 人尽皆知 裴依依疾步跑出园子,朝自己院子狂奔,没一会就气喘如牛,肋下隐隐作痛,这是跑岔气了。 此时虽已立春,但春寒料峭的,天气还不暖和,一路跑过来吃了不少冷气。 她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才直起腰来。 算起来,除去上次逃命,她该有十几年不曾跑过八百米了,那是上学时的噩梦。 她伸手按着痛处,一步步往院内挪,想自己虽然只谈过两任男友,之前也不是没碰过男人,怎的这次这么…… 一路上碰到几个仆从丫鬟,他们皆是匆匆行礼之后便赶紧跑开,好似她是毒蛇猛兽一般。 之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怕她啊? 直到走到自个院门口她才知晓,刚才躲她的人为何那样反常。 刚靠近院门,她就隐隐听到院内有人在谈什么事情,语气兴奋。 走近了些才发现,是吕一在和院内的人聊刚才看到的事情。 吕一本就是个活泼性子,加之先前一直在院里负责护卫,与院中的人关系都很不错,现在俨然一副村口大妈聊八卦嗑瓜子的模样,他说的口沫横飞,描述的绘声绘色,根本没注意身后逐渐靠近的主子。 直到裴依依还有半米远就能揪到他的耳朵时,他突然跳起,全然忘记之前正在做个八婆,虽然没感受到杀气,但身为暗卫精英的他本能的把手按在刀柄上后撤几个身位,摆了个很帅气的pose准备随时迎战。 看到是王妃,他脸上青红交加尴尬不已,吭哧半天没找出个合适的解释,匆匆行礼后一闪身便没了踪影。 裴依依这才回过味来,刚才见了她就跑的人,都是从这里听完八卦的人,哪里是怕她,分明是笑话她的。 连曹氏和槐春都面带微笑站在原地盯着她看。 裴依依气急,唐宁手下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她朝着方才吕一消失的方向大喊了一句“吕一你这小兔崽子!” 裴依依才将满脸热烫的感觉散掉,此时又浮上来,看着槐春和曹氏的表情,怕是也要来八卦几句,她急急的躲回屋子里。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躲在屋子里,吃饭用药都在屋里,连周骥那个闷葫芦都出声提醒她要出去晒晒太阳。 其实裴依依也没那么内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想着手里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这一做就忘乎所以,直到周骥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自己几天没出屋子了。 她这两天捣鼓着一种香露,准备下次拉拢公主和睿王妃用,香露已经有个大概基底,她也闷了几日,现在急需放松一下。 这几日也奇怪,唐宁没来找过她,像是提前知道她在搞科研似的,又像故意避开。 说实在的,裴依依心里有些不得劲,说的那么热闹,几天不见也不想着来看看她。 这华国人果然都是一家子,都姓一个姓,她刚暗自叨念了两句唐宁,唐宁就带着安生来了。 唐宁脚步轻快,看着心情极好,安生捧着托盘,上面用锦帕盖着,不知是什么东西。 裴依依私下见到唐宁当然不讲那些古人的礼数,冲着人直接说“你怎么来了?” 唐宁回了句“我怎么不能来”,便没理会其他,拉起裴依依的手就将她拽进房间,安生在他们身后跟着,将托盘放在桌上,马上退身出来准备闭门。 “哎,等等,不用关门。” 裴依依想着,好家伙啊,现在关门了,我的脸往哪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唐宁那个不要脸的能做出什么事。 唐宁只笑,轻轻一拉便把人拉进怀里,抱在腿上。 “你干嘛,放开我。” “怎么,夫人还害羞了?”唐宁语气轻佻。 “你什么时候学的,动手动脚的。”裴依依羞赧不已,似乎唐宁已经习惯了对她的亲密举动。 真是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唐宁并没有因为裴依依不老实的挣动就松开她,他不松不紧的把人扣在怀里,一手掀开锦帕,展示给裴依依看。 托盘里放着一套衣服,看纹样应该是男装,上面有一方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图案,还嵌着金银线,做工十分精美。 裴依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被这盒子的精美吸引了过去,不顾自己还在人腿上坐着,拉过来打开看。 盒子打开,入眼便是很厚的一摞银票,裴依依翻看了一下,几乎银票占了大半个盒子。 这是……给她发零花钱吗? 银票都是百两面值,她估摸着,盒子里的银票得有万两,银票下面还有一本账簿,十几张地契房契,盒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串钥匙。 裴依依看向唐宁,她自然是爱财的,这个属性从唐宁还是秦征的时候就没掩饰过,突然送这么多钱来,裴依依觉得这盒子有些烫手。 她缩回手,微微转头看着唐宁,眼神点着盒子。 “你嫁给我自是我宁王府的当家主母,之前没交予你掌家是因为那时你一心想着要离开……” 怎么着,合着现在她就不离开了吗? 唐宁顿了顿:“我想着慢慢让你接受我,如今我却不愿等了,依依,本王不许你走,本王要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这话霸道,但不讨厌,虽然这话翻译过来和现代那些霸道总裁语录也没甚区别,甚至让旁人看了觉得有些油腻,可裴依依听着很受用。 强调:并不是因为钱!(此处省略一万字解释) “你这是要将家底交给我吗?”裴依依试探性的问。 唐宁轻笑,“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唐宁的身家就这区区十几处房产和两万两吗?这些只是一小部分,之前你没学过打理,先给你一些练练手,至于银票,算作给你的零用,其余的会慢慢交予你打理。” 裴依依对古代钱币计量不是特别敏感,每次还需要以米价换算一下,但是几万两不是个小数,只算零用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交代一通,唐宁将裴依依搂的紧了紧,“还记得之前我们逛夜市吗?那时你身着男装,看着英俊极了,我还想看一次。” 裴依依顿时神经紧绷:“你……该不会有什么异装癖吧?” 第148章 改装 “当然没有了!”唐宁当即反驳。 “不过,只要是你穿的话,我都喜欢。” 这情话着实激起裴依依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被霸道总裁文学毒害已久,饶是唐宁帅气的脸也压不住这条件反射的应激反应。 裴依依直接跳起来,“你……你以后说话正常点!” “我哪里不正常?” 这话听着不对劲,可要真说哪里不对劲,她要怎么与一个古人解释? 裴依依不想与他再纠缠这个话题,遂指着那套男装问:“这衣服是何意?” “上次是带你去成衣铺子里买的男装,看着有些许不合身,这是我命人按你的身量做的,你试试,看哪里不合适再送去改。” 裴依依记起那时他摘了面具化身秦征,确实带她去买过男装,她身材本就娇小,再加上男女生的骨骼结构不一样,肩膀合适的袖子短,袖子合适的肩膀宽。 当时她选的那一身肩线就不合适,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这些怪异之处不那么违和。 裴依依想着,今后男装必不可少,便没有驳唐宁的面子,起身去里间换装。 这次唐宁准备的并不是什么锦衣华服,而是一般富庶家庭的少爷会穿的样式,属于那种扎人堆里不突出的,自然也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那许多衫啊袍的,没一会儿她便穿戴整齐,果然是合身多了。 “你看怎么样?”她走出来,转了个圈给唐宁看。 唐宁目光在裴依依身上上下扫着,“嗯,不错,就是……” 见他口气迟疑,她马上低头检查,是否哪件上面的扣系错了,不想唐宁走了过来,将手伸到裴依依脑后,把她挽发的钗摘了下来。 一头乌黑的秀发铺散开来垂落至腰际,唐宁单手把人搂过来,一个个摘她头上的钗环。 这几日过于频繁的肢体接触,饶是裴依依这样的人也有些害羞,她属于理论派,雷声大雨点小的主。 等钗环卸干净,唐宁又把人按在梳妆台前,自己拿起妆奁里的木梳,开始给裴依依挽男子的发髻。 铜镜里映着唐宁的脸,风度翩翩,又为她梳头,一想到这样的男子心里装着的人是她,她就有些得意,又有些开心。 唐宁挽好发髻,从袖袋里抽出一根白玉簪,那白玉簪雕刻成竹节的形状,正好与这身男装上的暗纹刺绣相呼应,一看便是早就准备好的,搭配的相得益彰。 他将玉簪插到裴依依发髻上,扭转过她的肩膀,打量了半天,满意的点点头。 “嗯,英俊潇洒,只不过,妆容上为夫就帮不上忙了。” 唐宁转身去了偏厅,裴依依面颊发热,心头小鹿乱撞,明明是极普通的场景,为何她这么羞涩。 穿越一回还越来越少女了?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分明就是少年人对感情萌发的悸动和期待,不曾想也会出现在她身上。 收回心绪,裴依依卸掉脸上的妆容,开始化个男装,她将远山黛改为平眉,口脂选了个与唇色接近的颜色,一番捯饬后,真有些少年人的模样,是一个俊秀的小郎君。 相比之前匆忙的换装,这次的改装更加自然俊秀。 她行到偏厅便看到唐宁在厅里立着,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装束,动作极为迅速。 唐宁身着月白色衣袍,和裴依依身上的淡青色比,更俊逸出尘,两人站在一处就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而唐宁也卸掉脸上的易容,面具也丢在一边,比当年初见时更俊俏。 裴依依不争气的翘起嘴角,快走两步过来:“这身好看。” “是吗?那你我站在一处,可还般配?” 这句话直接把裴依依说害羞了,一拳锤在唐宁胳膊上,唐宁含笑扶着胳膊:“夫人确实与一般女子不同,连手劲也是力拔山兮。” 今后他二人如此装扮出门,应该不会被人发觉。 女妆改男妆差别很大,再加上裴依依现代的化妆手法,用阴影高光明暗对比提亮眉眼的深邃度,看上去只是个比较俊秀的书生,一点不女气。 唐宁捉起裴依依的手放在唇边,“幸好!” “嗯?幸好什么?” “幸好世间男子没夫人这等容颜,不然我恐怕要把持不住自己去找个男人回来了!” 分明就是油腻的调戏,裴依依还被说的不好意思,她急急把手抽回来,嗔怪一声:“哎你烦死了,我去卸了妆。” “等等!” 唐宁没松手,也没放裴依依走,“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别糟蹋了这一番折腾。” 他不由分说,牵着裴依依从偏门出了院。 璟畴是个有眼力劲的,自然早就安排好,他们沿路没碰到任何人,一路走到王府的马棚,一辆普通的马车早就套好等在那里。 二人刚钻进车厢,就觉马车一沉,吕一和仇吉跳上车拽着缰绳,驾车出府。 马车出了府门,裴依依不敢撩帘看,唯恐打乱他们的计划。 先前刚抓住的内鬼还不知审问的怎样,现在他们改装出府,万一内鬼没抓干净,岂不被人全看了去。 “那个……上次抓到的人……”裴依依问。 唐宁扬声把吕一唤进车里来回话。 吕一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就带着一副诡异的笑脸,看得裴依依极不自在,好像又暗戳戳被人嘲笑了。 “小公子问你那天抓到的人怎么样了?”唐宁说。 吕一拱手回答:“回王……小公子,那日抓到的人已经招供,府里清出余党十一人,分布在府里各个院落,他们有自己一套联系的方式,彼此之间不是全然认识的。” 吕一顿了顿,又笑的大了些,“那日在园子里抓到的是负责府内园子的洒扫仆人,所以他才一路尾随了您二位。不过他的下家已经揪出,相互攀咬扯了一串出来。您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吕一笑的很憨傻,想想也知道他在开心什么,裴依依心想,你说的少了? 裴依依一把揪过吕一提到面前,一字一顿的威胁道:“是吗?那你就把嘴闭上,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牙都掰下来!” 威胁完毕,她一甩手把吕一扔下,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引得唐宁掩唇暗笑。 第149章 又一个瓜 被王妃凶一顿,吕一面上没有任何委屈,反倒还在傻笑,裴依依扶额暗叹,这些人越来越不把她这王妃当回事了,看来还是得端一端主子的架子。 唐宁抬手挥退吕一,拍拍她的肩膀。 “夫人对下人的爱戴在王府人尽皆知,你若不喜欢,我调走他便是。” 裴依依转头看着这人,她严重怀疑唐宁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不愿为难别人还要这么说。 “那倒不必,”她直起身子靠近了些,目光审视,“你手下的人果然都随你啊!” “夫人谬赞。”唐宁不接招,绵绵的接下这话。 裴依依嘴上没讨到便宜便不再挑衅,气的啃指甲。 马车自王府角门出来之后,便绕着小路走,直至行出两条街才转到大路上。 待马车停下,二人从车里钻出来,裴依依这才看清自己所处何处,正是当初她当掉琉璃佩的铺子,“隆盛坊”三个大字在门头挂着,看着好像比之前更气派了。 她转头看唐宁,“带我来这里作甚?” 唐宁只笑不答,拽起她的手一起进了铺子。 铺子里有几位客人,唐宁二人一进来,堂内伙计便急急过来招呼,他递出一块令牌类的东西,伙计直接将人引上二楼雅间。 裴依依不知这处是唐宁的产业,只记得当初那琉璃佩当了两次,最后还是回到唐宁手里,想必他与这隆盛坊的老板关系匪浅。 雅间内一时安静的紧,伙计们也懂事,唐宁轻声吩咐了几句,伙计送来一些茶水点心便退了下去。 裴依依看着青色碟子里的茶点,这不是她在王府才做过的绿豆糕吗?她拈起一块尝了尝,虽然没她做的好吃,单看这做法绝对是抄袭她的,这时期的人怎么会在绿豆糕里加牛乳? “怎么回事?”裴依依问唐宁。 她做绿豆糕的时候,院里小厨房的人都在,只有可能被他们学了去,这才多久就流出王府了? 裴依依倒不是个小气的人心疼这配方,她的糕点配方多是现代做法,在这里自然会受欢迎,只是现在王府里正在清查细作,难道她小院里也有细作吗? 她突然警觉的看看四周,靠近唐宁小声说:“要不要查查我院里那几个人,不然这绿豆糕的做法是如何流出来的?” 唐宁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出声,肩膀一抖一抖压不住。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裴依依也一脸懵。 这时,掌柜敲门进来,端着一盘账簿和几个锦盒,放下之后微微躬身与唐宁行礼。 “东家,这一季账簿在此。” “辛苦了,崔掌柜。” 裴依依听着话头似乎咂摸出些端倪,这掌柜姓崔,她小厨房里掌勺的崔叔是不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等等!东家??这当铺也是唐宁的产业? 待掌柜走后,裴依依才问:“他与我院里小厨房的崔叔是亲戚?当铺是你的?” 唐宁正巧拈了一块绿豆糕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他动作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 “当铺自然是我的,这糕点也自然是你教的方法,夫人你的厨艺放眼京都,就是宫里的御厨也是比得的,自然要用来招待贵客。” 说着,唐宁拈起一块糕点,翻转着看了看,递到裴依依面前。 “就这独一份的糕点,让当铺的生意好了近三成,许多喜甜食的贵妇少爷,因着糕点,经常光顾这里。” 唐宁拿过账簿翻看,指着最近的营收给她看。 裴依依扫了一眼,闲闲的开口:“那一定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怎么你拿我的东西如此稀松平常,都不与我商议一番。” 她抓起翻了两页,睨着那账簿毫不在意,“要说赚钱,干脆开个糕点铺子岂不是更直接?” 唐宁却不赞同:“此言差矣。”他端起茶杯,“如果我只有这杯茶,我会格外珍惜,可若别人有这茶叶,你说我想不想要?” 唐宁站起身负手与身后,踱着步子慢慢解释:“不要低估人性的贪婪,如果我把这点心当成主要营收,那制作配方必然抢手,店内伙计说不定会被收买,出卖配方。” “那现在不照样有人会收买你店内的伙计嘛?” 裴依依不知唐宁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这点道理不明白吗? “我不低估人性的贪婪,但我能控制的人有限,我无法保证一整个糕点铺子的人都忠心于我,可我能保证当铺掌柜对我是忠诚的。” 之后唐宁讲述了崔掌柜与崔叔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的渊源。 裴依依自然知道唐宁的人品,相由心生,面相是骗不了人的,再加之她越了解他就越佩服他,也越想帮助他达成心愿。 “你今日带我来,不是只聊聊天讲个故事吧?” 唐宁唇角一挑,无奈的摇头,伸手在裴依依鼻尖上刮了一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唐宁将账簿拿过来,翻了几页,又将账簿推到裴依依面前,点着一条记录。 那条记录写着所当物品,物品安置的柜子,当票副本的序号,这种记录方式还挺科学。 所当物品是一只金镯,看着也没什么奇怪的。 “有什么问题吗?”裴依依没看明白。 唐宁从托盘内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推到裴依依面前,里面正是一只金镯,只不过这金镯不是普通的素圈镯子,是掐丝镂空的,上面镶嵌了七颗宝石,黄色蓝色红色的。 从镯子造型风格来看,并不属于中原的物件,应该是番邦来的,这时唐宁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也有一只镯子,与锦盒里的一模一样。 “这只镯子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她说这是她给未来媳妇的见面礼。” 唐宁很郑重的把镯子塞到裴依依手里。 “所以,你凑了一对给我?” 唐宁摇摇头,“不是的,这镯子是先皇御赐的,世上只有这一对,一只赐给我母妃,另一只则给了先皇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 裴依依脑子飞速运转,太后的镯子怎么出现在当铺里,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也不可能是随时出宫的人,难道是托了什么人偷运出宫来卖钱吗? 唐宁打开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当票副本,编号与记录对应,正是这镯子的当票。 “死当?”签字的人叫柳生。 唐宁淡淡开口:“公主府有个女史叫柳叶。” 第150章 越描越黑 裴依依眼珠子滴溜溜转。 公主府的女史找人当掉了太后的镯子? “那我懂了,这女史偷了太后送给公主的镯子然后拿出来当掉了!” 唐宁伸手摸了摸裴依依头顶,宠溺的说:“差不多,但不完全对。” 他刚说完,裴依依像是被打开什么开关,忽的从凳子上蹦起来! “我知道了!”她靠近唐宁胸有成竹,“是不是驸马!”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我说对了吧,我就知道】 唐宁把剩下几个锦盒一一打开,把当票副本摆在对应的物品上,桌子很快被铺满,没剩下多少地方。 毫无疑问,当票上的签名都是柳生,而锦盒里的物事也多为首饰钗环和配饰,看做工和配饰上的绦子复杂程度,都不属于普通百姓能佩戴得起的,即便有钱买也会僭越。 “你为何觉得会是驸马?” 裴依依边喝茶边闲闲的说:“上次你坑我去公主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驸马的面相实在不是什么良人,看来老太师的家学完全没在驸马身上有体现。” 按理说驸马家世也是书香门第,老太师辅佐两代帝王,夙兴夜寐呕心沥血的,驸马身上的气质却净是猥琐,根本不像书香世家出来的人。 裴依依拿起太后那个镯子:“这镯子是太后的物件,御赐之物我料那女史是没胆子敢偷的,公主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以她平常的装扮,这等饰物是不会拿出来戴的,说不定是常年库房里压箱底的东西。驸马应该就是认准了公主不会查,才偷出来送给那小女史。”裴依依啧了一声。 她盯着那镯子思考良久,感叹公主的婚姻不自由,相比之下唐宁真的比驸马好太多了。 她看着唐宁,想着一路走来发生的种种,他不顾自己安危舍身跳崖救下她的性命,如果没有唐宁,她铁定得翘辫子。 看着盯着自己愣神许久的裴依依,唐宁不知她在想什么,这丫头不同于一般女子,想法更是天马行空,他唯恐她又有什么出格的想法。 “想什么呢?” 裴依依回过神,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在回想唐宁的好,只能胡乱扯谎:“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如果四公主知道驸马是这样的,她会作何感想?” “你打算告诉她吗?” 以唐宁对她的了解,她向来恩怨分明,对于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姑息,没想到却看到她微微摇头。 “我还没想好,虽然看着公主对驸马并不在意,可好歹是夫妻一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定是要伤心一场的。” 唐宁靠近她,伸手一揽将人拉进怀里,“这么说可对我太不公道,我既不纳妾,身边也无通房,唯独心里只有一个你罢了,怎得就给我安个与人私通的罪名?” “我……”她有些结巴,“我不是说假如嘛!”可转念一想,唐宁的风流名声早就传遍京都了,如果现在说宁王洁身自好,谁信啊! 裴依依一把推开他反问道:“不对啊,怎么你突然就变成贞洁烈男了,之前那些风流韵事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嗯,都是假的。”唐宁淡定回答。 “那……那我亲眼见到你与别的女子亲近也是假的?” “嗯,是假的。”唐宁死不改口。 “不可能,我扮成舞娘的时候亲耳听到,你……你说那个叫……叫什么来着,春,春,对了,春禾,你说她丰腴了不少,那说辞分明就是你与她有那种关系。” 唐宁不管裴依依的抗拒情绪强行将人拉过来放在腿上,挑起她的下巴,问:“你说说,是哪种关系。” “就那种关系嘛,还要我明说吗?” “嗯,我这人最讨厌别人冤枉我,所以不要含糊其辞,说出来,到底是哪种关系?”唐宁态度温柔又坚定,像是一定要裴依依给他个说法。 “就……肌肤之亲的关系嘛……不然你们这些大男人去青楼难道就是喝酒的?你哄鬼呢?” 唐宁被气笑了,他端着这张脸仔细瞧了半天,看着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和大部分的理直气壮,无奈了,都过去小半年了,没想到这丫头记到现在。 “原来你是在醋这个啊……” “我没有!”裴依依理不直气也壮。 “那你为何记这么久?” “……是你自己说洁身自好的!你言行不一我当然要打你的脸。” “可当时我知道那舞娘就是你,所以故意演给你看的啊,本来也是做戏,做不得数的。”唐宁诡辩道。 “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凭什么?” “凭我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这难道不算洁身自好吗?” 如果唐宁说的都是真的,那自然是算的,可她就是不信,而且二十五六的年纪还是处男,这还是古代,怎么可能嘛。 她听说古代的书童啊丫鬟啊,都有被主人那个什么的。 王府里大多女性都是老妈子或者嬷嬷,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年轻女性还真不多,而且不在主院伺候,随即她便想到安生那孩子,顿时眼神都变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裴依依看唐宁的眼神复杂,带着三分惊恐,三分遗憾,四分同情。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而且现在思想开化,不然青楼里也不会有小倌,你如果喜欢男人,我是能理解的,而且我一点也不歧视你,只不过,你需要好好找个归宿,别欺负了安生。” 说着她还拍了拍唐宁的肩膀。 唐宁真要被她的脑回路打败了,怎么扯到喜欢男人上面的? “你不是很会看人吗?难道我就长了一张生冷不忌的脸吗?我哪里像是个喜欢男人的?” 裴依依撇撇嘴,“真不好说,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来,主要是我的取向正常,实在体会不了你们这样的心理,不过你放心,我不反对也不讨厌,我会祝福你的!” 唐宁发现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没用,越描越黑,他凶狠的放出一句话,“你别后悔!” 不等裴依依反应,唐宁一把抱起怀中的人走向屏风,转过屏风是雅间内堂,有一张红木软榻,大的惊人。 唐宁把裴依依丢在软榻上,一手掀了软榻正中的方几,整个人压了下来。 第151章 玩笑开大了 眼前的光被唐宁挡去了大半,裴依依还没反应过来,怎得只玩笑一句就将她扔在榻上。 “你要干什么?”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抵抗着压下来的人。 “你不是说什么也不信吗?那我总要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唐宁嘴上含混的说着,已经靠近裴依依耳侧,深嗅着她身上属于少女的体香。 微凉的气流在耳边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那人不安分的手已经拂过她的腰向下游走,登时让她觉得天旋地转。 这还不算风流成性吗?大白天就欺负人。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唐宁刚才的行为像醉酒的人一样强取豪夺,可听到裴依依服软的话,立马抬起头看着她,“真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这男人赶紧起来,面子不面子的不重要。 裴依依点头如捣蒜,“嗯嗯嗯,真的,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唐宁笑了,从榻上起身,顺带一把抄起裴依依让她坐起来,仿佛刚才把人压倒强行要做点什么的人不是他似的。 “早点服软不就好了!”唐宁一抖衣袍转出屏风。 “好气啊!”明明欺负人的是他,怎么好像自己错了似的。 男人有毒,尤其是他压下来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真要倒霉了,那种压迫带来的危机感敲打着裴依依每一根神经,如果她真的遇到这样用强的人,她能如何反抗? 可转眼间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把这事当个玩笑放过去了。 裴依依知道,唐宁不是真想做什么,就是吓唬她而已,可这种做法也太恶劣了吧! 一定得想办法收拾回去。 见她躲在屏风后久久不出来,唐宁扬声唤:“出来吧,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不能耽搁太久。” 裴依依不情不愿的从屏风后走出来,满身怨气,幽怨的盯着淡定喝茶的那位。 唐宁把桌上的锦盒一一归位,并把当票副本塞进相应的盒子里,桌上收拾妥当后将人招呼过来。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道歉,只捉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裴依依面前。 “这些你带回去,需要如何用全凭你做主。”说着,从怀里掏出刚才出示的信物牌,塞到裴依依手中。 “这个铺子交给你了,不打理也没关系,崔掌柜自会照顾周全,需要用银两的话,差人来这里取便是。” 裴依依还在刚才事件的余韵里,眼下情绪复杂,唐宁的多变让她觉得这人情绪不稳定,像个不定时炸弹,下次不能随便开玩笑了,万一他一个不爽真把自己办了可没处说理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认怂的时候就得认。 裴依依只讷讷的点头,不愿多说一个字,唐宁由着她,将东西收拾好夹在腋下,拉着她出了当铺。 马车行进,裴依依不知道车向哪里走,她也不想问,总不能把她拉到荒郊野地里杀人埋尸了吧。 看出她不高兴,唐宁意识到刚才玩笑开过了,他想安慰一下裴依依,手刚搭在她的肩膀就被她抖了下来。 女孩子还是得哄着,不能全听冷玉书那厮瞎指挥。 唐宁将人拉进怀里,本就挣扎的裴依依被他轻松钳住不安分的双手,柔声哄着。 “本就与你闹着玩,怎得还真恼了。” “有你这么闹着玩的吗?”她吼道。 唐宁想,看来刚才是真的吓到她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能拿姑娘家的清白开玩笑的,虽说他本就要定了她。 裴依依知道唐宁是闹着玩,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开她,可男人的压迫对她来说是恐惧的,尤其是在这里,没有严明的律法,她深知一个女人在古代多弱小无助。 裴依依气急了,竟然眼有泪意,喘着粗气抹了一把眼睛。 唐宁有些愧疚,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把她气哭了,他也有些着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搂着她安慰。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真的不会了。” 他亲吻裴依依的额头,又吻掉了她欲滴下的泪,那吻是没有私心杂念的,他只希望他的姑娘别再哭了。 这次的拥抱和吻没有先前的侵略性,只有温柔缱绻,她感受得到,似是被安慰到了,她也逐渐止住了怒气。 怀中人安静下来,在他轻哄下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是因为马车行路颠簸,裴依依挣动了一下,从唐宁怀里起身,她竟然被唐宁哄睡着了,并且在他胸口留下一小片口水。 太丢人了!她羞赧的蹭了蹭被口水濡湿的衣料,想弥补一下,似乎没有什么用。 唐宁宠溺的笑了笑,“没关系,车里有准备衣物,一会换掉就好。” 裴依依觉得车厢太小,自己丢了一里地的脸,在这狭小的车厢内都装不下。 她借故掀开车帘向外看,似乎已经不在城中了。 “这是哪?”出城要做什么?裴依依想,唐宁让她换男装似乎是早就计划好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唐宁也卖关子,不打算告诉她。 直到裴依依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她轻轻皱起眉,本就对气味特别敏感的她,硫磺的味道有些刺激。 “难道这附近有温泉?”裴依依看向唐宁。 “如此见多识广的女子,我这一生也就只见到你一个。”唐宁不吝夸赞。 那当然了,好歹她是穿过来的,自然不是现在女子可比的。 看她沾沾自喜的模样,唐宁说不出的喜欢,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唐宁想着就强要了她也无妨,他会负责。 可他实在舍不得,舍不得强迫她,舍不得看她哭。 此时临近正午,马车一路颠簸着越走越偏,停车后,唐宁牵着裴依依又向深山里走了一里路才看到有人。 零星十几个百姓装扮的人聚在温泉边,春寒料峭,被氤氲的水汽吹散了寒气,温泉边的人们衣着单薄,双手合十,很虔诚的向温泉祈祷着什么。 裴依依没见过,只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还是唐宁拉着她又靠近了些。 突然,温泉中开始冒大泡泡,像是煮沸一样,顷刻间水里浮起来一个人,头发遮脸像鬼似的。 那人从温泉中一点点靠近岸边,如果这种场景放在裴依依这里,她铁定拔腿就跑。 事实上她想跑来着,被唐宁扣下了,而岸边的人们也十分淡定,并不在意水里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第152章 是温泉啊呀呀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淡定,唯独裴依依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上蹿下跳一惊一乍。 她被唐宁及时扣住,好在还不至于太丢人。 从水中冒出的“怪物”走上岸,他将糊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是个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骨节突出,皮肤几乎贴在骨头上,人非常的瘦,说他皮包骨也毫不夸张。 那老者手中还有一根拐杖,拐杖上挂着几个铃铛,出水后那铃铛的声音越发响亮。 老者的打扮像祭司,他手中提着一个陶壶,从温泉中出来也带了一整壶的温泉水,走到岸边后,那些在岸边等待的人们齐齐跪下,他提着壶走过每一个人,将温泉水浇在那些人的头顶。 裴依依没见过这种场面,小声问:“这是什么邪教组织 ?” 唐宁轻敲了一下她,“别瞎说,这是村里的祭司,今天是上巳节,村里人要接受洗礼。” 裴依依看过去,在岸边的十几人全是男子,没有一个女子在场。 她很讨厌古代这个男尊女卑的思想,就是在现代,一些偏远的村落依旧保留着这种传统,记得有一次她接受委托去一个村落定祖坟的位置,那个村子一看口中的先生是个女娃就果断拒绝了,连之前说好的去祠堂也都没让她去。 她酸溜溜的说了一句:“这里没有女人,我在场合适吗?” 唐宁自是了解她,知道她向来看不惯别人轻视女子,不在意道:“无妨,你现在是男装,谅他们也看不出。” 话是这么说,裴依依是讨厌古时死板的男尊女卑的规矩,可毕竟是祭祀活动,还是尊重别人的信仰比较好。 她拦住唐宁:“我看还是算了,那是人家的规矩,我们是外来的,擅自去搅扰反倒不好。” 几人欲转身离开,反倒被人叫住。 那个满身湿答答的祭司走过来,带着一串湿哒哒的脚印,他举起手中的陶壶,“既是有缘,便一起来吧。” 唐宁询问需要如何做,祭司只说举起双手捧着,便倒了温泉水在他掌心。 离得近硫磺味更重了,起初的刺鼻味似乎适应了下来,裴依依反而觉得舒服了很多。 祭司说附近温泉不止这一眼,如果有所顾忌可以去别的泉眼。 吕一探了一圈,果然,在最大的温泉周围,零散分布着七八个温泉水坑,有房间那么大。 唐宁低头看着裴依依,问道:“你想去泡温泉吗?” 裴依依是想去的,可不方便啊,现代泡温泉总要有个泳衣什么的,她现在是男装,真带着衣服泡了,还怎么出来啊? 唐宁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便出声提醒,马车里有备用的衣服,不用担心。 裴依依这才点点头,她没泡过几次温泉,还是很想去的,毕竟条件不能和现代比,再说现代的温泉有些也是人造的,不如天然的好。 他们选了一眼比较小的温泉,裴依依本打算一个人泡的,没想到唐宁一点不客气,三下五除二解下腰带,长袍一脱,除到只剩亵衣亵裤便一脚踏进泉眼里。 裴依依解腰带的手顿住,看着已经钻进去的唐宁,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你……” “你不下来吗?”唐宁浑不在意,“水温很舒服,没事的,不烫。” 裴依依本不想这么扭捏,原本也不是裸着泡温泉,她越扭捏就越在意,想了想扒了外袍也下了水。 唐宁伸手扶着她,池子本就天然形成,有些滑腻,她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唐宁扶着差点淹了全身,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她扒在唐宁身上。 “你是故意的吧?备用衣服准备着,来这里肯定不是无意中逛过来的。” “嗯。”唐宁不否认。 裴依依没想到,他现在已经这么……臭不要脸了。 “我听周骥说,温泉水有疗伤的功效,便想着带你来泡,这当然是有计划的,我若说无意的,你也不会信。” 那倒是,不然这么万全的准备,说是无意的,傻子才信吧。 温泉水很舒服,温度适中,唐宁被裴依依扑腾起的水扑了一脸,此时发梢上挂着水珠一点点滴下来,样子好看极了。 裴依依抵抗不了这湿身诱惑,果断闭上眼睛,努力把思绪放在别的地方。 在温泉里泡了一刻便全身发热起来,热气蒸腾着,裴依依小脸红扑扑的,在她眼里唐宁是诱惑的,可她不知在唐宁眼里,她更是可爱动人。 唐宁扶着裴依依,眼神一刻不离开她的脸,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凑过去亲在她的唇上。 唇与唇刚触碰在一起时裴依依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可她没能躲得过,热气氤氲着暧昧的气氛,把她也溺在里面。 她似乎也在期待唐宁做些什么,她也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接受他到这种程度了。 裴依依的唇瓣柔软红润,像沁了蜜似的,唐宁刚碰到便和中了蛊一般无法自拔,他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告诫自己别急躁,辗转揉捻间,听着她呼吸越来越急,他轻声哄道:“依依。” 裴依依听到呼唤,本能应了一声,齿关一开便被唐宁侵占,她不由得嘤咛出声,更刺激的唐宁吻得愈发凶狠。 他直接将人搂紧,箍着腰提起一些,水中浮力很大,轻松将人提到与他一样的高度,他疯狂攫取她口中的香甜,温泉水的味道像迷情香一样侵占着他的大脑,此时他只想亲吻,只想拥有更多。 裴依依也被撩起了火,她脸颊发热,不知是温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现在若有一盆凉水降降温该是多舒爽的事,可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正在亲吻她的人。 她不自觉的回抱着唐宁,亵衣被水打湿贴在背上,她手指触到唐宁背上纵横突出的伤痕,像是被电到一样不敢用力触碰。 裴依依推开唐宁一些,这才夺回一些空气,让自己能喘息片刻不至于憋死。再看唐宁双眼发红,眼神也变的迷离,如果不制止他,自己真要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了。 “你等等,我……我冷。”裴依依扯谎道。 唐宁本就顾不得去想这话是不是扯谎,只紧张的将人再泡进温泉里,四周静谧的只剩下虫鸣鸟叫与粗重的呼吸声。 第153章 小摊 裴依依不敢看他,此时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有可能导致擦枪走火,她只能任由唐宁拥着她,给她温暖,生怕她冷着。 二人都冷静了一些,但唐宁的心跳依旧强劲有力,震荡着胸膛钻到裴依依耳朵里,她更害羞了。 这温泉是没办法再泡了,她转身要走,又被唐宁抓了回来。 “我……我不泡了,有些头晕,这味道有些呛人。”裴依依只能扯谎。 “等一下,先别走。”唐宁从背后拥着她。 “其实这些话早想与你说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不起,我早应该与你说清楚,说清楚我的身份,说清楚我的心意,只是与你相识这些年,你的态度让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我怕被你拒绝。依依,我是真的心悦你,即便之前我耍了许多手段,做了许多让你生气的事情,那都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我想了很久,还是与你坦白。” 唐宁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他说:“我想与你白头,我想以后每个日夜都有你相伴,我知道我不应该将你也拖进危险的局面里,我不应该这么自私,但我控制不了我的感情。你能原谅我吗?” 裴依依缓缓转过身看着唐宁,她突然笑了。 “傻瓜。” 她凑上去,在唐宁嘴角轻轻啄了一口,转身爬出温泉去换衣服,独留唐宁呆愣在池子里。 回程路上,马车里很安静,氛围略显尴尬。 向来不要脸的唐宁安分的不像样子,裴依依正想着怎么打破这种局面,她的肚子叫嚣起来,在安静的车厢里声音格外响亮。 裴依依摸着饿扁的肚子,后悔没在当铺里多吃几口点心。 一早从王府出来,只拈了块绿豆糕,现下早消化干净。 唐宁默默从小柜子里翻出个点心匣子,递给裴依依。 “你忍忍,回去就有吃的了。” 裴依依并不是贪嘴的人,况且这个时代的吃食对她来说算不上多诱人,可在饿肚子的情况下,吃什么都比平常香。 两块糕点下肚,暂时按住要造反的五脏庙,被马车晃得困意袭来,她忍不住开始打盹,尤其是泡过温泉之后,人特别容易困乏。 裴依依困懵了,索性不管那些,把唐宁的手抬起来,直接躺在他腿上。 “困不行了,让我躺会。” 唐宁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让她能躺的舒服些,偏巧这一路总时不时颠簸一下,像故意往坑里开似的,唐宁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眉头微蹙的裴依依。 马车进城后,车外逐渐有了人声,已临近黄昏,允许摆夜市的街道已经挤满了做生意的人。 唐宁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 “醒醒,我带你去吃东西。” 一路上没睡踏实的裴依依有些起床气,嘟着嘴眼睛都没睁开便被抱下马车。 她与唐宁一路穿行在街道上,不一会就走到了怡香楼附近。 裴依依正要问他怎么来这里,便被按在路边的馄饨摊上。 “老板,两碗馄饨。”唐宁扬声唤。 摊主是位老翁,白须白发,身子骨看着还算硬朗。 唐宁看到是老翁便起身帮忙,“怎么您自己摆摊啊,您儿子呢?” 老翁一脸笑颜:“媳妇生了大胖孙子,他没跟来,小儿子在呢。” 话音未落,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提着食盒从对面巷子钻出来,好像是去外送了。 裴依依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似乎她来过这里。 当日她好像在这摊子上坐着吃瓜来着,但当时的摊主不是老翁,而是一个大哥。 唐宁自己动手煮馄饨,裴依依也凑过去,汤底是老翁调制的,味道还不错,就是缺一些东西,不过也很好了。 能在怡香楼对面开得长久的,说明这摊子有点真东西。 等馄饨尝到嘴里裴依依才发现,这馄饨的馅调的好啊! 本想虚心请教一下,可一盘算还是算了吧,馅料的配方就是人家的命根子,即便她再虚心也不可能请教来的,不过她倒是愿意送个顺水人情。 裴依依起身走到老翁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老翁听后连连道谢,坚持这顿饭他请了。 回到座位上,唐宁问:“你与老伯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这么美味的馄饨,汤底却差了点,我教了他一些‘秘方’,保证这馄饨一鸣惊人。” 老翁为了感谢,还从隔壁摊子上买了些糕点肉干,打包送了过来,弄的裴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再三谢过,唐宁让仇吉留下一锭银子,全当给老翁的添丁之喜讨个彩头。 果然,月余之后,老翁的馄饨摊生意变得红火,在怡香楼喝多的人都愿意来这里要一碗馄饨醒醒酒,小儿子的外送也没停止过。 这期间裴依依亲自来教过一次汤底的调制,老翁更是千恩万谢。 馄饨摊的火爆,使得许久不露面的大哥也来帮忙,此时已全然不见当初客人零落,他只能嗑瓜子吃瓜打发时间的景象,但那大哥并不记得裴依依和唐宁曾经光顾过他的摊子。 老翁专门留了一张桌子给唐宁和裴依依,这就是古代的vip啊! 唐宁和裴依依自然变成了馄饨摊的常客,几乎隔两日就要来吃一顿。 怡香楼外一条街小摊贩不少,连带着卖糖果和小玩意的摊子生意都好了很多,但是也有同样卖小吃的摊子,生意就很惨淡了。 正巧这日就有来找茬的,裴依依与唐宁正在吃馄饨,不远处就有争吵声传来。 因着馄饨摊品类单一,裴依依又教老翁做了炸串,虽然油很金贵,但没人吃过这等小吃,新鲜的很。 这些新奇玩意自然被别人学了去,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面糊的比例配方终究和原版不一样,味道也差远了。 隔着几个摊贩有一家也是卖小吃夜宵的,摊主是兄弟俩,看着老翁这里生意火爆,眼红的紧,就想着寻个由头来找茬。 正巧这日有位小公子在他摊子上点了一份炸串和馄饨,刚吃了一口就吐了,评了句难吃,丢下钱就来到老翁的摊子上。 在老翁摊子点了同样的东西,菜品上全了,味道也比刚才好上不止一倍。 那哥俩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气汹汹的来找那人理论。 第154章 长得不错 摊主哥俩都不是壮汉,身形很瘦,有点尖嘴猴腮,看面相也不是好相与的主。 那哥哥走到公子面前,一拍桌子,瞪眼问道:“这位公子,刚才是你出言不逊,说我们东西难吃的?” 那公子漫不经心的喝着馄饨汤,也没理这人嚣张跋扈的态度。 那摊主哥哥发现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生气了,不依不饶道:“我说你这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的东西难吃,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付过钱了!”公子依旧优雅的吃着,全然不顾正在挽袖子的摊主。 老翁眼看着这边要打起来,忙过来劝解,“有话好说,好说。”说着就去拽那摊贩哥哥。 没想到这人是个不识好歹的,一把甩开老翁,将他甩到地上,“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做起和事佬了,有你什么事!” 老人家被推倒在地,正巧让外送回来的小儿子看到,他扔了食盒冲过来推了那人一把,就忙去扶自己老爹。 老翁的大儿子刚在忙,反应过来时,两方已经推搡开来。 “欺人太甚!”裴依依愤愤道。 唐宁按着裴依依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位公子不是普通人,我们且看着。” 裴依依看唐宁成竹在胸的样子,问:“你认识他?” 他摇了摇头,“不认识,但他是练家子,这事闹不大。” 裴依依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位闲淡吃馄饨的公子,也就二十郎当岁,一般富裕人家的打扮,但是发色是少见的深茶色,看着和染发似的,因着那人的桌在裴依依他们对面,人又是背对裴依依坐着的,她也不曾看清那人长相。 “你背对着他都知道他是练家子?”裴依依问。 唐宁笑了笑,貌似在说,这是基操。 果然,两方摊主开始大打出手,拳脚都无章法,但也是在那公子头顶挥舞着,反倒是他没有任何的躲闪,依旧闲淡的吃着自己点的东西。 “哇,真的好淡定,躲都不躲一下。” 因着那边摊贩只来了一个人,这边是爷仨,俩儿子在动手,老翁在拉架,一时间四个人裹成一团难分难舍。 推搡间,那摊贩哥哥扫掉了桌上的炸串盘子,登时那公子整个人僵住,片刻后一拳砸在罪魁祸首脸上,又淡定的坐下。 “老板,再来一份炸串。” 爷仨愣在当场,看着被砸倒在地的人,也没再继续纠缠,老翁忙去帮公子准备下一份炸串,俩儿子也都散开,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倒在地上的人缓了半天才爬起来,鼻尖一痒,手一抹,血红一片。 他气的泪都下来了,手指着那公子你你你了半天,掉头就跑。 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摊主的弟弟怒气冲冲的端着油锅找了过来,看见那公子,兜头就是一泼,整锅热油朝着公子的方向撒过来。 那公子自然有所察觉,端着他的馄饨起身轻飘飘一躲就离开了热油的攻击范围,可唐宁是与他背对背坐着的。 此时唐宁若躲也是躲得掉的,可他一躲,那油就正正朝着裴依依面门而来。 唐宁飞身扑到裴依依身前,用衣袖挡掉大半热油,带着她一转离开了危险区,但还是有部分热油溅到手背上,外裳也脏了一大块。 等裴依依反应过来,唐宁已经脱下外裳嫌弃的擦了擦手背丢在一边,此时唐宁的手背已经红肿起来。 裴依依也顾不得那许多,拽着唐宁的手就扎在老翁摊子的水缸里,水缸表面泛起一片油花。 “老伯,脏了你的水缸不好意思,可是他伤口不处理会很麻烦的。” 老翁连忙回答:“不打紧不打紧,我去请个大夫吧,秦公子伤得不轻啊。” 二人谢绝了老翁的好意,伤口降温后,裴依依用随身带着的护肤霜先涂了一些,想着等回府之后再处理。 再看那泼油的人,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只见刚才那个公子已经攥着泼油的人一把拎起来,正在抽他嘴巴。 裴依依这才看清那公子的面相。 他面容清秀,像个读书人,可衣着打扮却是宽衣窄袖,脸上一股子异域风情,颧骨处还有一颗痣,说不出的魅惑。 这人大约不是中原人吧,裴依依想,所以这中原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违和感,她不由得嘟囔一句:“这人长得还不错。” 自己的心上人盯着别的男人看,还称赞人家长得不错,唐宁当然不乐意了,醋意翻滚。 “嘶……”唐宁发出一声疼的很的抽气声。 果然,裴依依不再盯着那人看了,转回头查看唐宁的手背:“很疼吗?我给你吹吹。” 她一边轻吹一边蹙着眉头埋怨:“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呢?”话是这么说,她当然知道唐宁是为了救她,不然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伤得到。 这下唐宁开心了,笑眯眯的看着她紧张自己的样子,看样子还是得示弱,裴依依是个心软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他塞到被窝里,只不过,这心软对他一人就好,别人嘛就免了吧。 那公子不顾这摊贩的哥哥在地上磕头,扇够了把人扔下,回过头来朝着唐宁裴依依作了一礼,当然了,这礼糙的很,拿起他点的炸串,丢下一锭银子走了。 这银子已经远超过馄饨的钱,看那意思是赔偿给老翁的。 “怪人!”裴依依嘟囔一句。 “什么?” “那个人不是京都人,看样子像外邦的。”裴依依说。 “你如何知道?” 裴依依没办法解释,怎么从面相上判断那人是外邦的,他的长相又不是特别明显的异域风。 “感觉,他和我之前见过的一个外邦人感觉差不多。” 这话当然是胡扯的,她才见过几个人,但是唐宁信了。 老翁生意过于好,树大招风,这么摆摊下去,没个靠山迟早出事。 唐宁让人传话去怡香楼,便和裴依依回府去。 回府之后还不等换下男装,裴依依便拉着唐宁上药。 自从上次泡温泉之后,二人感情好了不少,唐宁也是愈发的不要脸,他干脆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裴依依也没反抗,这样更方便她上药。 “你能不能别总盯着别的男人看?” 第155章 异国王子 “我哪有总盯着别的男人?你说话要讲证据的!”裴依依上药的手没停,也不忘挽回自己的颜面。 “没有吗?那当时是谁说,那个人长得不错的?”唐宁故意压低声音,将说话的气息全喷在裴依依耳侧,弄得她痒的很,直缩脖子。 “你听错了!” “我尚在盛年,不至于耳聋眼花。”说着他凑到裴依依脸侧,用鼻尖蹭了蹭。 裴依依知道他在耍赖撒娇,总是寻着机会往她嘴边凑,明里暗里的索吻,好似怎么也亲不够。 知道是他的惯用伎俩,未免他再粘着生出其他枝节,裴依依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行了吧?” 唐宁狡黠一笑,“不够,你上药忒狠了些,得再来几下才能止痛。”昏言昏语好不知廉耻。 裴依依无奈,“这么疼啊,那直接喂你一副麻沸散,再拉几个口子也不会疼。” 嘴上这么说着却压不住嘴角,凑过去由着唐宁亲吻,连沾了药粉的棉球都滞在手中顾不得了。 此时,屋外传来一声清脆且故意的咳嗽声,两人匆忙分开,裴依依胡乱扯着袖子去擦嘴,药粉直接倒在唐宁手背上,用力开抹,手劲大了些,弄的唐宁闷哼了一声。 不管主院还是裴依依院里的下人都很有眼力劲,知道主子们最近如胶似漆的,但凡二人单独在房中,他们都避得远远的,能在此时不识趣的出现的,除了冷玉书没别人。 果然,冷玉书纸扇遮着眼下,“哎呀”一声,那语气别提多欠揍。 “哎呀,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唐宁一个眼刀飞过去,恨不得把他撕了,这种事让人撞到,即便他面皮再厚也有些不自在,况且裴依依明显面皮更薄,此时脸已经红到脖子根。 “你来作甚?”唐宁出言不善。 裴依依不作声,从唐宁身上站起,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冷玉书踱着步子迈进门里,瞅着唐宁手背上的红肿,提了嘴角,心道一声孺子可教。 “方才听说王爷回府了,近日你总也不见踪影,我这不来看看嘛!” 冷玉书故意在几个字眼上咬的极为刻意,裴依依听到手中动作一顿,他便知道自己得逞,笑的肆无忌惮。 裴依依咬着唇,狠狠剜了冷玉书一眼,端着托盘进了内室,冷玉书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被唐宁敲桌喊了回来。 “进展不错呀!”冷玉书一边摇扇,另一只手捉起唐宁下巴,左右摆动了几个来回,仔细端详半晌,“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瞧你气色都好了不少。” 冷玉书调侃别人向来张口就来,搁以往唐宁非要给他一巴掌,可他现在确实开心,便也不与他计较。 “我要提醒王爷,温柔乡也别沉溺太久,省的失了定力,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冷玉书用扇柄敲了一下唐宁的后腰,力道不大,倒像是敲到麻筋上,只一下便让唐宁背脊挺直。 “这是遇到什么了?”冷玉书指了指他手上的伤。 唐宁不在意的看了看手上的伤,“本想着带她去逛一逛,没想到碰到了乌图兰。” “乌图兰?”冷玉书神色微敛。“他怎么来了?” “暂且不知,”唐宁摇摇头,“正巧我留了口信,让怡香楼去探吧。” “幸好怀兴不在。”冷玉书思忖,“只是他现在就出现在京都,定是那边有什么部署。” 唐宁不置可否。 乌图兰是莫国的四王子,母亲为中原人,据说是卑贱的舞姬,因生的美貌才得招幸生下乌图兰后不知去向,自此乌图兰在兄弟之间备受排挤,从小便受尽白眼。 以乌图兰在莫国的地位,他乔装出现在京都定不是了解风土人情这般简单。 “我也是听依依说他不像中原人,这才注意了一下,他改装过后还真不太容易认出。” 二人都沉默下来,裴依依只转到内室片刻,再出来便见外间二人都板着一张脸不知在思考什么。 “出什么事儿了?”裴依依问。 冷玉书马上变脸,笑眯眯说:“没什么事,”他顿了顿又问,“方才听王爷说,你们在外面遇到一个人,你说他不是中原人?” “嗯,”裴依依描述道,“他眉眼间看着像混血,不是很明显,有点牧民的感觉。” 那就没错了,冷玉书暗道,莫国以游牧为主,所以伺机想谋夺中原土地资源。 “他这里是否有一颗痣。”冷玉书指着眼下颧骨的位置。 裴依依点头。冷玉书心下一沉,已经过去许多年,不知道那位是否还能记得。 裴依依没顾得冷玉书的反应,只自顾自说道:“他那痣生的位置不好,天生克母克妻,且桃花泛滥,不过就他目前的面相来看,应当不是个好色之徒,只是所属姻缘不佳,不是良配不得长久,哎,可惜了。” 冷玉书扬声嗯了一下:“嗯?怎得可惜?” 裴依依长叹一口气:“哎……生不逢时,六亲无依,是个苦命人,若没了那个痣,定是个好儿郎,我还挺待见那个长相的,现下看来,免不了要苦半辈子。” 冷玉书与唐宁对视片刻,若有所思,随即唐宁不乐意了,“你这是看上他了?” “哎呀,好大一股子酸味,中午吃饺子吗?” 裴依依心中了然:“你把我看成什么了,谁都要看上吗?”她扬手在唐宁背上打了两下,催促他们俩赶紧闪开,别碍眼。 “快走快走,公主马上要来了,我没空搭理你俩。” “哦对对对,还有正事。”冷玉书接话。 唐宁不舍的靠近裴依依,狠狠抱了一下,又在裴依依颈间蹭了蹭,引得冷玉书一阵怪叫,这才强行将人拖走。 自从之前许青眉在王府里私会周骥之后,她二人再无机会单独见面,裴依依存了心的帮衬,也与冷玉书和唐宁商议过,今日便要制造个机会给他二人单独见一见。 晌午过后,本应午睡一会儿的裴依依一直等着公主,公主本想着来蹭一顿饭,不知是什么事拖着没能来,差人捎了口信过来。 裴依依将先皇御赐的金镯子戴在手上,专程梳妆打扮一番,与那镯子的搭配格格不入,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等着公主上门。 第156章 制造机会 午后不久,公主与许青眉便来了,三人行了平辈礼,因着交往密切,早就没了那些繁文缛节。 “可卿啊,你看看,我最近皮肤嫩了许多呢,你调制的珍珠膏好生管用。”四公主不忘展示一下最近护肤的成果,扭着面颊让裴依依看。 “嗯,四姐姐是愈发水嫩了呢。” 话还没说两句,四公主便注意到裴依依腕上的镯子,咦了一声。 “这镯子看着好生眼熟啊。” “啊?是吗?”裴依依生涩的收回手腕握在胸前,忽的面色潮红,羞赧道:“今日唐宁非要塞给我的,说是他母妃的遗物,要给准儿媳的,之前一直忙着,也没来得及拿出来送给我。” 四公主还在想这镯子在哪见过,许青眉接话了,“我也看着有些奇怪,这镯子并不搭配可卿妹妹今日的装束,看着有些突兀。” 裴依依嘿嘿一笑,“是啊,他哪里懂得这些搭配,不过这镯子古朴,又带着异域风情,我倒是突然想到一些装束可以用得上,还画了图纸,准备请人裁衣呢。” 说着她起身去妆奁里拿出一张折好的宣纸,展开给二人看,画上的服饰正是带有异国元素的服装,不过整体看形制还是本朝的特色,只不过在配饰和花纹上做了些改动,搭配着镯子相得益彰。 四公主眼睛一下就亮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也有一只,是母后赏给我的。” 裴依依假装吃惊的附和着,暗道一声上钩了。 四公主看裴依依这里什么都好,吃的用的,连着服饰都如此与众不同,“你真是手巧啊,这等巧思也能想得出。” 裴依依借坡下驴,“四姐姐谬赞了,既然四姐姐你也有这镯子,不如我斗胆再做一套赠与你啊。” “那可好。” 遂想到许青眉不曾有这样的镯子,可看她对那图纸的衣服也喜欢的很,四公主有些为难,这种好事怎能落下姐妹呢。 裴依依自然看出来,随即对许青眉说:“许姐姐,你若喜欢,我帮你亲自设计一套衣服吧,我觉得这样的衣服姐姐你穿上凸显不出你将门的风范,自打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英气不凡,这等丝帛织物反倒衬不出你的美。”说着手抚上许青眉的手背。 裴依依突然缩回手,像被电了似的,“哎呀,姐姐,你手怎的这般冷啊?” 四公主接话,“她一向身体很好,大婚之前病了一场,之后就弱得很。” 许青眉缩回手,“已经是老毛病了。” 裴依依接着话说:“既是老毛病,就更不能放任了,女人的身子本就偏寒,身子一寒更不利于怀孕产子……”她演的起劲,当然知道许青眉膝下并无子女,都是寄养在她名下的孩子,“姐姐,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啊。” 许青眉苦涩的笑了笑,难言之隐全写在脸上,却又摇摇头,似乎并不想领这个情。 “这样吧,我让周先生帮你号个脉,他帮我调理身体许久,我现在也感觉身体健壮多了,是个可靠的大夫。” 许青眉一听周先生,身体不自觉僵住,脸上的表情都冻住了。 “你放心,周先生医术很好,而且你的事情他不会乱说的。”裴依依拍了拍许青眉的手背,明面上指的是她不孕的症状,想让许青眉安心。 睿王府自从新王妃嫁进来,府里再没添嫡子女,京中人尽皆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我……”许青眉想解释什么,硬生生全吞进肚里没敢说。 裴依依吩咐槐春去请周先生,她则张罗着四公主去之前的美容间量体顺便护肤,这边号完脉再让许青眉去护肤。 周骥显然是不知情的,跟随槐春进来时,发现许青眉在屋里,整个人愣住了。 裴依依全当没看到,走近和周骥说:“周先生,这位是睿王妃,她身子不爽利,烦请你帮着号号脉,看看有什么问题,帮着调理调理。” 周骥抬手作揖,也不说话,径自出了房门,过一会儿带了个药匣子来,裴依依屏退所有下人,自己也自觉的退出房间并且关上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许青眉的泪就夺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正准备说话,被周骥的动作止住。 周骥并没顾及那许多,径直去把房门打开,坦坦荡荡的打开药匣子,把诊脉的东西拿出来。 房外当然没有人,周骥考虑颇多,似乎并不想趁此机会叙旧情,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许青眉将手腕放在脉枕上。 许青眉看他冷淡的态度,眼泪更是大颗大颗的掉,极不情愿的把手腕搭在脉枕上。 本想着在外面偷听的裴依依被周骥突如其来的开门动作吓得一激灵,逃也似的躲进隔壁房间,可这样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无奈她只能先去应付四公主。 白白浪费一个听墙根的机会。 周骥搭上许青眉的脉门,眉头皱的深,即便是满脸络腮胡也没挡住他的表情。 “王妃……需保重身体,无关的事别放在心上……”他似乎努力了许久才拼凑出这句话,话一出口便引得许青眉一阵抽泣。 “什么是无关的事?你吗?”许青眉有些许幽怨的盯着周骥,周骥却不敢看她。 “忧思过重伤身伤心,不利于子嗣繁衍……” 许青眉苦笑一声,“子嗣繁衍?为唐睿吗?我本就不打算为他繁衍子嗣,他也从未碰过我,”说到这里许青眉突然站起来抓着周骥,“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是别人的女人,所以才对我如此冷淡?” “王妃请自重,这里虽然是宁王府,也隔墙有耳。”周骥嘴上说的郑重,刚被许青眉拉着的手已经缩回桌下紧紧握着微微发抖,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有任何异样。 “你既有诸多顾虑,又何必来见我,找个由头推脱了便罢!” 许青眉问得周骥哑口无言,他是想见她的,只是他在克制,克制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合适的机会,临到关口又不敢了。 “宁王与王妃待我恩重,宁王妃所托我不敢不从,”说着周骥站起身,朝着许青眉郑重的行了一个军人礼,那正是当年在军营里他们都熟悉的礼仪,“王妃身体无大碍,只需按时服用我开的药方,我……我不想毁掉你现在的幸福,你就当我已经死了罢。” 第157章 探病 周骥说完便起身想离开,被许青眉喝住。 “站住!” 许青眉整了整衣着,平复了些许情绪,站起身,绕到周骥身前,上位者范儿十足。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何身份对我说这些话?” 她边说边流泪,周骥的态度反倒缓和了些,他欲言又止,终于敢直视满脸泪痕的人。 “周先生,是我强人所难,我竟不知过往情分在你眼里如此轻贱,是我唐突先生。” 说完之后,许青眉径直跨出房间走了。 等裴依依发现的时候,许青眉已经离开,连四公主都没等。听下人回报,睿王妃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裴依依急吼吼的跑去找唐宁,她没办法听墙根,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许青眉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必然出了什么事。 王府里自从抓出细作,守卫更加严密,这些关键的节点都是可靠的暗卫在负责,得知周骥身份的人也并没有几个,监视工作自然是落在更为可靠的人身上。 仇吉和吕一跪下回话的时候,裴依依才知道,整个王府里守在吃瓜第一线的居然是这哥俩。 抢着回话的自然是吕一,他眉飞色舞的讲述了听房顶的整个过程,恨不得二人的神态动作都学足,裴依依顿时满脸黑线,完全无法直视,她不敢想吕一在八卦她的时候是何等嘴脸。 照吕一的说法,呆瓜周骥拒绝了与许青眉叙旧情,一板一眼的招美人落泪,最终一拍两散。 裴依依端着下巴,恨不能踹周骥两脚,什么榆木脑袋,亏她在这张罗机会,居然是个不解风情的! 唐宁一把拽过裴依依,把人拉进怀里,顾不得五官乱飞的吕一,对他二人毫不避讳。 “现在该如何是好,你想撮合他二人,周骥好像根本不领情啊!” “周骥之前差点死在她大哥手里,是不是因为这个记恨了许姐姐?” “我觉得不会!”吕一抢白道:“周先生的语气并不带有怨恨,反而有种……无奈的感觉。” “你懂什么?你谈过女朋友?单身狗一个还分析起别人了。”裴依依呛了几句。 吕一默默跪回原地,嘟着嘴像受委屈了一样,满脸疑惑刚才王妃说了一堆他听不太懂的词,就……也不敢顶嘴。 裴依依也不是恼吕一,就单纯想怼他,一方面是报他散播八卦的仇,再一个,这种好事她没赶上现场,不过按照吕一所说,周骥过于迂腐古板,不敢靠近已嫁为人妇的爱人,这种反应也属正常。 毕竟在古代,女子的名节大过天。 现在不是非要许青眉和睿王和离,只是裴依依见不得有情人天各一方,她向来愿成人之美,再加上睿王的阴险,更不能眼看着许青眉蹉跎在这样的人渣手里。 可二人关系僵到此处,急也没办法。 接下来的半月,许青眉都没再来串门子,每次都是四公主自己来,裴依依想,周骥是伤了人家的心,所以人家才躲着不来的,没想到四公主说,许青眉上一次回府之后就病倒了,说是感染了风寒。 染风寒未必是真,十有八九是躲着不想来。裴依依就着四公主的话头说,那怎么着也得去探探病。 转头裴依依就去找了周骥。 “周先生,上次托你与睿王妃号脉,还没来问过,她身体有何不妥?”裴依依压着脾气问。 “忧思过重,郁结在胸,吃些调理气血,舒筋通络的药,保持心情舒畅,少食生冷甜腻便可。” “那先生可有药方?” 周骥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的纸片,看折痕并不是这几日的,已经团的有些旧了。 裴依依打开扫了一眼,“……哎不行,此一时彼一时,她已经病了半月,这药方恐怕不妥。” 周骥面上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满脸胡子也看不出什么,倒是他逐渐攥紧的拳头被裴依依看到了。 这不是还在乎嘛,干嘛把话说的那么漂亮,迂腐! 吐槽归吐槽,裴依依不忘了请教,“那现下有什么可以做成药膳的药材,先生尽管开来,我想去探病。” 周骥马上起身去写方子,很详细,煮粥的,煮茶的,一一分开,用法用量写的十分详细。 裴依依小心接过放好,起身告辞,行至房门口,她突然顿住。 “先生,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有了。” 裴依依没等周骥回话,果断离开,让这榆木疙瘩自己想去吧。 裴依依准备了两日,一些混了药材的药膳糕点,还有探病的礼物,准备妥当与四公主约好一起去了睿王府。 这还是裴依依第一次正式登睿王府的门。 上一次混进来,还没几天就出了岔子,她也没那个时间去逛一逛。 这次随四公主从正门入府,这才对睿王府有些初步的印象。 睿王府与宁王府不在一个街区,离得有些距离,睿王府更靠近皇城,看府门便知道,睿王的级别要高出唐宁许多。 睿王此时不在府里,出来迎接的是大管家,裴依依瞧着有些眼熟,与当日接应她入府的严管家有几成相似,却不是同一个人。 大管家礼数周全,四公主压根没把管家放在眼里,像在自己家一样,颐指气使的让人带路。 裴依依都觉得有些尴尬,显然大管家早就习惯,只恭敬的带路。 裴依依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一声,这管家有点东西,是个狠角色,她还是客气点吧。 管家将人带到,躬身退下,裴依依说了句有劳,引得管家愣了一秒,随即回了一礼。 作为睿王的正牌夫人,许青眉的院子虽大,却看着荒凉。也不知是随主人心境而生,还是她懒得折腾。 许青眉没有亲自去迎她们,人已经早早坐在正厅里,看上去是憔悴了许多,面上有病容,眉头微微蹙着,用裴依依的话来形容,整个人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两姐们来探病,她才稍稍有些笑颜,连带着裴依依都觉得许青眉这里风水不好。 姐妹三人已经非常熟络,谈论的话题也都放得很开,裴依依不敢轻易提及周骥,只能随着她们的话题附和。 三人正说笑,下人来报,睿王回府了,正朝着这边来。 第158章 现眼 许青眉的脸肉眼可见的拉下来,一瞬间,姐妹们来探病的喜悦就被这一句话冲的毛都不剩。 四公主自然是知道闺蜜与哥哥的婚姻不幸福,比起亲哥哥,她更愿意站在闺蜜这一边。 她不给面子的啧了一声,吐槽睿王真是会扫人兴致。 可转念一想,为何非要在家中主母有客时过来,四公主随手召唤了许青眉身边的贴身丫鬟,这才得知,自从许青眉染病,睿王不曾来看过一眼。 四公主怒气升腾,牙都咬紧,她随口丢了一句:“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和离算了!” 即便睿王是亲哥哥,四公主也不给他面子,更心疼与自己相处数年的闺蜜,她自然知道睿王之前已有妻室,府内更是妾室通房一堆,想起年少时与许青眉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景,她自然知道许青眉内心对这门婚事是极为不满的。 自己身为公主,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可许青眉大可不必联姻的,本想着亲上加亲也好,眼看着成婚这些年许青眉逐渐没了当年的风采,满脸郁结,她便知道那满心满眼都是权势的哥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妻。 果不其然,刚看到睿王踱进院子,四公主便扬声喊:“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那日理万机的好哥哥吗?您忙完了?我嫂子病了有半月,您才知道过来看一眼啊!” 许青眉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也没起身,只是轻轻拽了拽四公主的衣袖。 四公主知道许青眉不想多生事端,只拍拍她的手背,自顾自嗑着瓜子继续嘲讽。 裴依依乐得吃瓜,但是礼数不能不周,睿王靠近后,她首先站起来福了福身,行了一礼。 睿王不甚在意裴依依的存在,伸手一抬,免了裴依依的礼,问道:“这是……老七家的?” 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裴依依的长相也不至于平庸到砸人堆里拎不出来,他竟然一下没认出来。 裴玉儿与裴依依并非同胞,长相上还是有些区别的,以裴依依来看,裴玉儿的长相美则美矣,但是心太脏,长年累月没存好心眼子,都积聚在脸面上,透着一股刻薄的茶味儿,这就是相由心生,只能取悦那些喜欢茶婊的臭男人们。 裴依依微微颔首,举止妥当,加上妆容精致,衣着素雅,独特的气质吸引到睿王的目光。 他见过不同类型的女人,艳丽的、娇媚的、丰腴的、清冷的,而老七家的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即便素雅衣着依旧不显得寡淡,反而很灵动鲜活,与府里那些女人们都不同,连着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没有如此韵味,唐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近日朝上事忙,未得空过来看望夫人,勿怪。” 唐睿话说的漂亮,可在座的人没一个人信他。他一招手,身后的亲信将带来的托盘放在桌上。 “这是宫里送来的,本王特意给你送过来。” 睿王将托盘向前一推,推到许青眉眼前。 许青眉没有应声,只是默默打开锦盒匆匆看了一眼就合上,草草说了句多谢王爷便不再开口。 夫妻之间相处成这样,瞎子也看得出来有问题。 睿王似乎并不介意许青眉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脸皮厚到许青眉砸了他的面子都毫无反应,只端起茶盏悠闲品茶。 二人的反应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可言,四公主直接将茶盏重重砸在桌上。 “我真是受够你们俩了,干脆和离吧,省的互相折磨!” 唐睿几不可查的崩起几根青筋,许青眉低垂着头,四公主偏过头去没看他,只裴依依察觉到睿王似乎动怒了。 算起来都是亲戚,亲媳妇亲妹子,还有个便宜弟媳,可好歹他是当朝亲王,就算再宠这个妹子,也容不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损他颜面。 裴依依往后缩了缩,等待着睿王爆发。短暂的沉默过后,睿王率先站起身,本想着他定要发脾气的,没想到他仅仅将袖子甩出声背在身后,略微严厉的斥了四公主一句。 “我是你兄长,不得没大没小,我的家事也由不得你置喙。” 看着睿王起身要走,四公主不让了,也站起身争论:“你以为我想管你的破家事吗?若不是青眉嫁了你,你府里任何事情我都不想看一眼,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对青眉!” 剑拔弩张之际,院外扭来一抹身影,裴依依打远一看就知道那是裴玉儿,那个走路姿势,化成灰她也认得。 好家伙,这边还没熄火,又来个点炮的,裴玉儿在这方面还真是嗅觉敏锐。 其实,自许青眉病了之后,早就免了府里妾室们的请安,她嫌闹腾,也不想见那些人,每日请安时少不了阴阳怪气明枪暗箭的,她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躲过便是,是以半月未出现在面前的裴玉儿突然来了,那必然不是单纯的请安来的。 裴玉儿扭着水蛇腰,端着一个炖盅,应当是什么补品,自她出现在视野里,睿王和四公主便再没说话,裴玉儿也并不知此时气氛剑拔弩张。 她走到近前,装作惶然不知王爷也在此,跪下去行了礼,端的是礼数周全。 “妾不知王爷也在,请王爷恕罪。” 睿王免了她的礼,问道:“你来作甚?” 裴玉儿装出一副贤惠恭敬的模样,将手里的炖盅向上举了一些。 “妾做了些补品给王妃送来。”看那模样是真对当家主母敬重爱戴。 在场的女子都知道这就是做戏,偏男人们就爱看这种戏码,睿王方才严肃的面色已经褪去一些,又坐回位置上。 “难得你有这份心。”好似对裴玉儿的做法非常受用。 睿王虽不专情,但对身份权势十分在意,许青眉是他的正妃,即便他再宠妾室,也不会容忍妾室欺辱到正妃头上,他还是要脸面的,更何况府里侧妃的位置空缺,这些个妾室巴不得有机会就表现一番。 别人尚且要顾及一下许青眉的感受,裴玉儿像脑子进了水,偏挑这个时候来现眼。 “这是妾应该做的。” 裴玉儿的做派极尽谄媚之能事。 裴依依唇角微微弯起,她这个妹妹,你说她傻吧,她还真有些阴谋算计,你说她有心机吧,有时候真的蠢的可以。 第159章 游刃有余掌控全场 这事都不用掐算,动脑子想想,分析一下就一目了然。 许青眉病了半月有余,睿王尚且没出现过,今日第一次来,以裴玉儿的做派,怎么可能时不时来探望,况且许青眉早就免了府里妾室们来打扰。 这必然是狗见着肉猫闻着腥,循着睿王的味儿来的。 既是来表现的,那道具肯定也准备的足,睿王让裴玉儿把炖盅端上来,裴玉儿扭着屁股将炖盅放在睿王面前,退到了睿王的身后站定。 不是……这就不装了?这东西不是炖给许青眉的吗? 裴依依心道:倒是会舔。 唐睿揭开盖子,里面是炖的肉汤,味道还挺浓郁,唐睿满意的点点头,将东西推到许青眉面前。 “既是她的心意,你便尝尝。” 许青眉已经清淡饮食许久,冷不丁这么一大盅肉汤,怎么吃得下,定然是腻的恶心。 她极不情愿的拿起瓷勺,伸到炖盅里舀了一勺凑在嘴边。刚要送进嘴里,被裴依依出言阻止。 “王妃且慢。” 桌上几人都面露疑惑看向裴依依,裴玉儿更是奇怪,还有些气,这个绊脚石哪哪都有她,此时在睿王府还要妨碍她。 许青眉抓着瓷勺的手僵在半空,转头问:“可卿,怎么了?” 裴依依起身走近,在许青眉身侧停住脚步,俯身看着那蛊肉汤,顿时眉头拧紧。 汤色半浊,烹饪手法拙劣,既没出浓汤,也不是清汤,这么浊的汤自然对病人不利,再加上这汤里有老母鸡,板栗,萝卜,她另取一个瓷勺,舀起来一块肉,凑近闻了闻。 “失礼了。”裴依依将那肉送进嘴里,只咬了一点,品了一下便丢下勺子。 “这汤不可食。” 话一出口,睿王神色凌厉起来,他问道:“有何不妥?” 不等裴依依为众人解惑,裴玉儿先接过话,“王爷,不会的,这汤是妾亲自炖煮的,不曾假手于人,不会有任何不妥的。” 裴玉儿急着解释,语气更是急切的,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生怕晚说一句就被裴依依栽赃了什么罪名。 裴依依勾唇一笑,心想裴玉儿还是有些聪明,用壮阳补肾的东西炖汤,既能伤了现在病体的许青眉,又能滋补睿王,不管这汤落入谁的手中,都是正中她的心意,只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给睿王在这方面补,有够不要脸的。 “我还没说话,你慌什么?” 裴依依语气比方才傲慢了些,显然是对裴玉儿说的。 主人与贵客对话,一个妾室突然插嘴确实没规矩,唐睿对这些礼数极为看重,顿时觉得裴玉儿没礼数。 “不得无礼,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唐睿是对裴玉儿说的,裴玉儿听后立马红了眼眶,委屈屈的撅了噘嘴,双手绞着一方手帕,躲在唐睿身后。 唐睿看向裴依依,温声问道:“弟妹,我这妾是你亲妹子,她的性子你应该了解,怎的这汤有什么不对吗?” 不说还好,一说裴依依恨不得马上撕开裴玉儿伪善的面具,可她是冷静的,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就失了分寸,什么狗屁姐妹,那是夺她性命的夜叉,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至少要死在她手里两三次。 “王爷,并不是其他,只是您的妾这汤水炖的实在有些高明。” 四公主见不得裴玉儿那个劲儿,刚才一直压着没发作,此时已经明白了裴依依话里的苗头,遂递话道:“哦?小家子气的狐媚东西能炖煮出多高明的汤?” 裴依依掩唇轻笑,回话道:“公主有所不知,这汤里东西太多太杂。”她用瓷勺舀起一块萝卜解释道:“这萝卜性寒,用于消食通便促消化,消积滞,化痰清热。” 她又舀起一块参,“这参补元气,生津养血,安神益智,补脾益肺。可与萝卜同煮便功效抵消。” 她随手又挑了一块肉舀起,“行气不顺,要多食肉,可这鹿肉,除了补脾益气,还有温肾壮阳的功效,此时给王妃进补这些,恐怕大大不妥,王妃病了许久,身体本就虚弱,气补不起来,再平添一些火那可不是好事。” 她舀起一勺汤,提起一定的高度再淋到炖盅里。 “这汤浑浊不堪,既不香浓也不清亮,即便食材选用得当,这汤也会毁了所有的作用,若这一罐子下去,王妃免不了要腹泻,更不利于病情恢复。无论食材还是烹饪方法,处处都透着相斥,也不知……” 裴依依目光直扫到裴玉儿脸上,公主接了话,“好啊,怪不得半月不见人影,一出现就要害人。” 四公主一点不惯病,站起来扬手就抽了裴玉儿一个嘴巴。 “下贱坯子,主母也敢算计。” 裴玉儿挨了一巴掌,怨得要死,她本想着来献个殷勤博得点好感,没想煮汤还这么多弯弯绕绕,又被裴依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她百口莫辩,只能跪下哭求。 “王爷,王爷明鉴啊,妾不知道啊,妾只是将这好东西都煮来,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王爷一定要相信妾啊。” 裴玉儿哭求的声音不可谓不动人,她轻轻拉着唐睿的衣袖,哭的可怜极了。 睿王神色复杂,他看着裴依依:“老七家的竟然如此深谙烹饪和岐黄之道。” “说来惭愧,只是久病成医罢了,略懂,算不得精通,毕竟都是寻常的食材。”裴依依谦虚道,根本不给唐睿留话柄。 她看裴玉儿挨了巴掌,也受了委屈,一番盘算全数落空没得半点好处,这才走到四公主身边将人安抚住。 “公主息怒,想着她应当也没那些学识,懂得下这么高明的毒,况且这汤只王妃如今的身子不适合,身体康健的人吃了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跪下哭求的人,又补了一句:“况且王爷也在,恐怕她是心心念念着给王爷补身,所以才放了那些补肾益精的鹿肉。” 四公主面露嫌弃之色。 “难得你还为她开脱,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怎么如此天差地别。” 四公主对着唐睿说,“三哥,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带着这个狐媚子,想去哪去哪,别影响青眉养病,你看她多担心你身体,怕你不行还专程在汤里放了那些东西。你可别辜负了。” 四公主不客气,虽不是直接发脾气,但这阴阳怪气着实恶心人。 第160章 摊牌 唐睿也听不得四公主的奚落,直接回怼:“你堂堂一国公主,说的什么昏话。” 四公主像是毫不在意,讥讽的哼出一声:“哥哥您也听不得这些话啊,我倒以为你习惯了,身边都是做这些昏事的人,您还没习惯。” 这便是裴依依喜欢四公主的地方,听的她实在是通体舒畅。 “你不走吗?你不走我们走。”说着就要拉起裴依依和许青眉。 睿王看这样的情形也没了办法,四公主着实被惯坏了,撒起泼没人压得住,他也不想硬碰硬,一甩衣袖转身要走。 “等等~!” 四公主十分嫌弃的敲了一下那炖盅,“把这盅好东西端走,别浪费了!” 唐睿气的脸都变了色,一声不发抬腿就走,裴玉儿看着王爷都走了,她留下还不得被这几个女人磋磨死,忙不迭站起来,把桌上的炖盅端起,追着睿王的身影一溜烟逃也似的。 待看不到人影之后,四公主才坐下,吐了句晦气。 睿王出了院子,越想心气儿越不顺,看着身后跟着的人,质问道:“你是成心的吧,偏巧今天要来凑热闹?蠢货!” 一扬手掀翻了裴玉儿手中的炖盅,炖盅里的汤兜头浇了她一脸。 睿王没心情理会这蠢货,下了条禁足一月的令便扬长而去,徒留裴玉儿在原地哇哇大哭。 裴依依着实没想到,第一次串门子还能碰到裴玉儿,一个妾室身份竟然在主子的会面场合上蹿下跳,看来她在王府里混的还行,只是脑子不大好,看不清局势。 吃瓜的心即将散去,四公主提起那个镯子。 “可卿,我回家去找过,怎么也找不到那镯子。” 裴依依心道,可不嘛,能找到就有鬼了,现在四公主的那只镯子还好端端的躺在她的箱子里呢。 裴依依装模作样道:“四姐姐你别着急,衣服还没做好,你慢慢找,那镯子是太后娘娘赐的,会不会收在特别重要的地方,或者在库房的深处?” 四公主身后的一个女史明显身形晃了一下,裴依依勾唇一笑,“四姐姐,镯子不急着找,府里东西多,现在正是机会,干脆重新整理一番。” “好主意,”四公主附和道,“宫里的赏赐都是直接让人堆在库房,也没整理过,要不,改日你随我回府,帮着我整理,顺便看看有什么首饰喜欢的,我送你。” “姐姐您太客气了,您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送块帕子我都是欢喜的。” 裴依依的话拍得四公主极为舒爽,“你啊,哪里都好,说话做事都很妥帖,就是太谦虚了!” 三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氛围,这次来主要是探病的,裴依依自然少不了带礼物过来,都是一些应风寒之症的食疗,许青眉对她也是大加赞赏。 临走前,裴依依交给许青眉几页纸,只说这是大夫开的方子,以方子上的药材煮粥或者煲汤,对病症有好处,说完便告辞。 许青眉直到将四公主和裴依依送走,独自回到房中才将那几张药方摊开,果然不出所料,她认得那字迹。 她小心的将几张药方收在暗格的一个木匣子里,匣子里还有一摞信笺字条,字迹都属同一人。 裴依依回府后人还没歇一会,周骥就亲自来送药,目的再明显不过,裴依依接过药碗爽快喝完并未开口,见周骥要走不走的样子,她轻笑揶揄。 “周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作为客居于王府的大夫,有什么权利去过问王府女主人的行程内容,周骥自然是问不出口的。 裴依依当然知道,以周骥的性格,她不主动说,周骥也绝不会主动问出口,能这么快来送药已经是破天荒难得一见了。 裴依依故意装模作样:“啊对了,周先生,你之前给我的药膳方,就是帮睿王妃调理风寒之症的那个,好像并不合她口味,我今日送去,她拢共也没动两口,说肠胃不适吃不下。” 周骥即便满脸络腮胡也掩饰不住眼里的着急,“那需要调整药方,最好能亲自看一眼号个脉。” 裴依依暗笑,现在着急早干嘛去了?难道人就不是被你给气病的吗? 她故作为难:“这个……她尚在病中,请她过府一叙肯定是不成的,若是我带你去恐怕也不妥……” 周骥还想争取,“那……王妃可还有别的办法,病症不宜久拖,恐拖出问题。” 这下终于着急了,裴依依十分为难的顿了一刻,还是摇摇头,“这次去睿王府其实并不平顺,她病了半月睿王都不曾来看过,今日还带了个小妾来,炖了盅乱七八糟的汤,我这样都看出那汤有问题了,哎……她贵为王妃,处境却如此艰难,真让人唏嘘。” 这番话说完,周骥额上沁出汗来,眼看着人是真的着急了,裴依依不打算再与他打哑谜,干脆挑明。 “周先生,你与我家王爷和萧将军交情到了何种地步我并不知,你能在王府住这许久,想必你们之间也是知根知底的,明人不说暗话,我知你与许青眉的关系……” 周骥脸上有震惊,但还算沉稳,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既知你二人的过往,还安排你们单独见面,你还怀疑我的立场吗?” 裴依依话说的很有分量,她不急不缓,缓走两步,换了个位置观察周骥。 “我并不想许姐姐因你的问题整天郁郁,更不希望她陷在现在的身份里无法脱身,可很明显的,她既还对你有情,你为何要躲?” “我……她与我身份悬殊,我们没有结果……”周骥语气颓丧,有些无措。 “我本不应该再出现的……” 裴依依气死了,他明知躲远些,可又忍不住靠近,怎么会有这么拧巴的男人。 还是唐宁好。 “你明知不应该出现,可你还是来府里看顾我的身体,别说什么还王爷与萧将军的人情,人情有很多种还法,不是非要你这样还,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可不背,你私心里明明就惦记她,不然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约她在花园见面,我倒不知你们是如何联系上的,那既然已经见面,接下来该怎么走,是不是得有商有量,而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第161章 谈心 周骥一直沉默,他眼里有震惊,他与许青眉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王府的眼,甚至连说了什么话也都被人听了去,他还敢继续留下吗? 周骥抱拳行了一礼,声音略微颤抖:“多谢王妃提点,我这就送信给萧将军,您的身体已大好,我就不在王府久留了,明日我便动身。” “榆木脑袋!”裴依依气的叫出声来。 本想着拿话激一下周骥,没想到他居然缩了,这可把裴依依气坏了。 “你是个傻子吧,许姐姐是瞎了狗眼才看上你,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空心的,跟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她气急了,很想打人,可她又不能冲着周骥挥拳头,气的在地上来回走,衣袖还扫掉一套茶盏。 她伸着手指着周骥这不开窍的东西。“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怎么那么不开窍?我说那些话是逼你走吗?是吗?我是想让你有点勇气,她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你就忍心把她一个人放在那个虎狼窝吗?”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吧,她身为主母却一点没有架子,若不是睿王对身份等级很在意,恐怕那满府的妾室都要骑到她头上拉屎了,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嫁过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居然想躲,你……你混蛋!” 裴依依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指责这个懦夫,以至于她气到缺氧,站不稳险些摔倒,真的是从身到心完全体会了一次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行,算她倒霉,所托非人,”裴依依喘着粗气调整呼吸,防止自己被气炸了,“你赶紧滚,越远越好,别碍我的眼!” 这屋里仿佛投放了一枚臭气弹,让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几乎是夺门而逃,一路踢着碎石子出了院子,没走几步迎面撞到了一堵肉墙,还被弹了回来。 唐宁及时拽了一把,防止她朝后仰倒。 裴依依一肚子委屈刚才没撒出去,眼见着又差点被撞倒,一股委屈冲上脑门,朝着唐宁挥动小拳拳。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依依本就不是个弱女子,身上还是有些蛮力的,唐宁硬生生挨了几拳,赶紧逮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 “你这是怎么了?在睿王府受委屈了?” 唐宁也是刚得知裴依依从睿王府回来了,这才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迎面碰上撒泼的裴依依。 裴依依气的半天没开口,唐宁哄了好一阵才哄开口,没想到她一张嘴就骂人:“这周骥是什么品种的奇葩,真是气死老娘了。” 唐宁虽不知这奇葩为何物,可依着裴依依此时的语气表情,想来不是什么好词。 “他怎么了?”唐宁耐心的问,语气温柔。 裴依依被他的语气安抚到,也没刚才那样暴怒,委屈着说起周骥:“我就没见过这么榆木脑袋的男人,许姐姐为了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在睿王府又过的不愉快,他为什么就不能勇敢点,带许姐姐走呢!” 唐宁很自然的将人按在胸口,轻拍她的背安抚道:“他们有情是不假,可你我都是外人,终究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如果周先生无法摆脱自己内心的顾虑,即便是让他们强行在一起也左不过是个分开的结局。 我知道你心急,可你先不要急,慢慢来,当局者迷,你需要给他们时间,至于最终他们能否有情人终成眷属,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替他们做决定。 况且唐睿可不是个善人,怎么能轻易放任自己的正妻跟别人走呢,他们面前不光是世俗的束缚,太多困难要克服,得一件件来。 你呀,急脾气,与其操心他们,不如多关心关心我啊?” 裴依依嘟着嘴:“你有什么好关心的。” 唐宁长叹一声:“哎,我娘子天天操心别人的感情,也不对我这个郎君多分些注意,连冷玉书那家伙都嘲笑我,说我有媳妇等于没有,太惨了。” “他嘴欠,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而且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的事业嘛,顺手的事,如果许姐姐能脱离睿王就太好了,我真怕,怕有一天要和她反目。” “尽人事,听天命吧,真有那么一天,我想以你看人的眼光,应当不会看错她,她不会与我们为难的。” 自从穿越之后,裴依依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身负现代人的思维却在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若不是一早远离纷争,就官宦人家那些后宅的伎俩就能磋磨死她,旧时人命如草芥,这话一点也不假。 她很想努力平衡,既不丢掉自己的本心,又可以在这里安稳的生活,若不是有个官宦子女的身份,她恐怕更难在这里生存,还好有唐宁,一路上包容她呵护她。 裴依依乖乖的点了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 许青眉和周骥的事确实急不来,唐宁说的有道理,周骥那种木头,如果不是他自己想清楚,之后痛苦的是两个人。 果然人在急怒之下就会降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刚才就是想不通,还强人所难的骂了周骥一顿。 不过,若是让她去跟周骥道歉,她是不愿的,想也别想,这种实芯儿的傻子不配。 裴依依在唐宁怀里待了许久,周围一个路过的人也没有,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谁承想,刚站稳就余光瞟到不远处有一抹清水蓝色的身影,方才她在唐宁怀里时,那人正站在她目光的死角处,完全没察觉旁边有人。 冷玉书挽着胳膊,带着审视的目光,一步步走过来,绕着两人转了好几圈,看的裴依依皮都紧了。 “干嘛?没见过谈恋爱的?”裴依依呛声。 “确实,很久没见过了。”冷玉书扁着嘴。 “嘁,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确实啊,在这里,也只有你能让我见见世面了!啧啧啧……” 冷玉书的语气一贯的欠揍,而且他总是盯着裴依依寻乐子。 裴依依伸手就打,冷玉书条件反射的一缩膀子躲了过去。他上小学的时候可是被同桌掐习惯了,虽然已经太久没尝试过,毕竟是条件反射,被裴依依得逞几次之后,这条件反射自然而然的就苏醒了。 二人追打了一阵,冷玉书体力不济率先投降,让裴依依狠狠打了几下。 他揉搓着刚挨了巴掌的胳膊,转身对唐宁说。 “说正事,有消息,蜀地。” 第162章 家宴准备 新消息,从蜀地来的。 裴依依咂摸了一下,蜀地那不就是四川那边吗?她不敢多问,只是看唐宁的神色似乎等这个消息已经许久,终于等到。 “何时送来的?”唐宁问。 “我刚收到怀兴的飞鸽,赶来通知你,这不就……碰到你们……” 他两只手指尖攒在一起狠狠的对撞一下,看得裴依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这不是不好打扰嘛!”随后的话便是降低音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毕竟咱们王爷得手一次不容易啊!” 裴依依权当没听到,此时她若敢应声,冷玉书绝对顺杆就爬,他上辈子一定是个猴儿。 唐宁今日已经完成了抱抱的份额,此时也不与冷玉书计较,只笑眯眯的牵着裴依依往自己院子走。 在书房坐定,冷玉书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纸卷递给唐宁。 那纸极薄,几乎透光,在这个时代属于超高技艺的产品,纸卷展开大约三寸宽一尺长,上面写着很小的字,排列紧密。 裴依依蹭在唐宁身边看字条,她读得慢,才读了前面不到三分之一,唐宁已经把整张的内容全部看完。 唐宁收起纸条问冷玉书:“预计消息何时传进京城。” 冷玉书思忖片刻回道:“不清楚,如果脚程快的话,应该一旬之后便可,就怕路上不太平。” 裴依依擅自夺过那纸条仔细辨认,捕捉到了关键字,“私盐”。 她问:“贩私盐不是要掉脑袋吗?” “那当然了!”冷玉书抢答。 在古代,无论哪个朝代,盐都是国家管控的硬通货,这一制度持续长达两千多年,此时一定也是这样的。 贩私盐这种营生等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要么富死,要么直接死,能去贩私盐的人,无论怎么算,都连带一些别的罪名,比如贿络官员。 而且贩私盐极易积累财富,急着敛财又居心如何呢? 可以说贩私盐约等于谋反啊! 裴依依不敢多问,这里关系复杂,她沉下心卜了一卦,卦象吉凶不定险象丛生,太多假象挡在前面,让人迷失方向。 “你们要参与这事吗?”裴依依有些不放心。 唐宁冷玉书齐齐转头看她。 “有什么问题吗?”冷玉书问。 裴依依摇摇头,卦象不明,暗涌丛生,卦虽小吉,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担忧。 她向来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此时却不自觉的打鼓,遂起心动念复卜一卦,这次比上一次卦象还要好些,可那股不安却更盛。 冷玉书与唐宁讨论的激烈,话也没全讲明,像是打哑谜似的,裴依依没留神也听了个大概。 蜀中盛产盐,盐井众多,大部分都在户部有登记,一旦发现新的盐井必有官员登记上报。现下有人贩私盐,且路线一路向西北,恐有隐患。 裴依依看冷玉书面上没有忧虑之色,想来应当是在过往他循环的数次里已经经历过,自己在这杞人忧天有些没必要。 二人讨论了足有大半日,包括接下来的部署,裴依依在旁边没细听,只是这充足的准备看着也不像是没经历过,不至于措手不及,她便逐渐放下心来。 接下来,只需要等消息顺利抵达京都,送到皇帝跟前。 接连等了几日都没有消息,反倒是裴济有了消息。 他的府邸已经收整好,这日亲自来看望裴依依,并且邀她夫妻二人过府一叙。 裴依依问了日子,暗自掐指一算,日子不是很好,于是撒娇道。 “哥哥,你这日子不行,我那天不方便,能否再推迟几日?” 裴济心下疑惑,便问:“有何不妥?若你身子不适那改日也行,只是那日正巧休沐,也不耽误。” “嫂嫂来了吗?”她眨巴着大眼睛问。 “还没呢?说起来你们还没见过呢……” “是啊,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娘亲走了那许多年,也没个年长的人疼我,你这夫君当得实在是不称职,既然进京,应当早些将嫂嫂接来啊。” 裴济笑的温润,宠溺的拍拍裴依依,“是我的疏忽,只是路途遥远,尚且不知京城是什么动向,待我安稳些再接她们母子过来,这也是你嫂嫂的意思。” “看来嫂嫂真是你的贤内助呢,帮你排忧解难,哥,你可一定要对嫂嫂好啊!” “傻丫头,我当然会对你嫂嫂好啊。” 裴依依心念一动,问道:“哥,你开府有请别人吗?比如朝中同侪,或者尚书府的人……” 裴济自回京之后,只回过尚书府两次,第一次是刚到京城,第二次则是从裴依依这里听到了过往那母女欺负她的行径,回去兴师问罪的。 裴尚书极器重这个儿子,裴济在礼数周全的前提下,冷嘲热讽的话也没少给尚书夫人,老爹也就在旁边看着不做声,硬是让当家主母独自接下这些奚落,无奈她膝下只有个十来岁的儿子,给她撑不了腰。 裴济摇摇头:“我本也没打算闹得人尽皆知,就当是我们兄妹二人的家宴,并未通知其他人。” 裴依依眼珠一转,撒娇道:“既是咱们兄妹的家宴,那就改个日子也行啊,如若碰不到休沐日,我便等你下朝,吃个便饭也行啊。” 裴济想想也是,便没再驳她的说法。 “行,你说哪日便哪日。” 裴依依笑嘻嘻道:“我兄长开府必然要选个黄道吉日啦,你就放心吧,日子我来选,选好着人通知你,你只要把食材准备好就行,我来下厨。” 待裴济走后,唐宁拽起裴依依一抱,问道:“为何要改时日?你是怕有什么不速之客吗?” 裴依依越来越欣赏唐宁了,捏了一把他脸颊的肉,夸赞道:“你是越来越聪明了!” “你兄长现在风头正盛,皇帝面前的红人,自是有人上赶着巴结,就算他不下帖,也有的是人登门。” 唐宁侧身从台子下抽出一叠拜帖递给裴依依。 “喏,托关系都托到我头上了。” 裴依依随机打开一册,“胡仲义?这是何人?” “兵部尚书胡大人的二公子,与我有些‘交情’,我想着约莫是替他爹找机会。” “兵部尚书去勾搭我哥作甚?” 唐宁暗笑,“你知道兄长最近在做什么吗?” 裴依依摇了摇头,唐宁笑答:“他在清查刑部的旧案。也许与这有关。” 第163章 不速之客 “你的意思是兵部尚书有问题?” “也不尽然,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兄长又是刚直的性子,能巴巴赶着来套近乎的,哪有身上干净的。只不过这拜帖送的有些奇怪,走着我的关系递帖子,老子办事托儿子的关系,这可差着辈份呢。” 裴依依又依次打开几册,基本都是唐宁之前的酒肉朋友,大多是京城的纨绔官二代官三代,这次总归也能在家里体现一点价值,显摆一下自己的人脉关系。 若都应下来,恐怕要唐宁自己办个宴席才能将人都攒在一起。 裴依依摇着手中的拜帖,“你打算怎么办,事先说好,我可不允许这些个阿猫阿狗去烦我哥。” “你都这样说了,我能如何,当没看见吧。”唐宁极尽宠溺。 “等到那日,干脆把哥哥叫来咱们家,省的被那些人上门堵着。” “咱们家?”唐宁重复了一句。 自二人关系亲密一些之后,裴依依总吝啬说一些确认关系的话,唐宁知道她不是那种什么事都摆在嘴上的,可也是变着法的引着她说,效果甚微。 能让她主动说出“咱们”这个词,唐宁已经很惊喜了,连忙迎合:“对,叫你哥来咱家,帮他挡挡那些小鬼。” 唐宁的迟疑让裴依依迅速反应过来,她立马红了脸,但没更正这个说法。 她心里是喜欢唐宁的,只是疏于表达,她向来信奉自然的真情流露,而不是刻意的说一些话做一些事,目的性太强显得假。 这一次显然愉悦到唐宁,她也有些害羞,害羞到故意无视,急转话题防着唐宁不依不饶的问起来。 “说起来,你也没什么要好的亲友,不然可以一起邀来热闹热闹。” 裴依依觉得唐宁有些惨,唐宁却不这么认为:“以我现在的处境,明面上与我交好的人都容易被人盯上,反倒是私下交往比较好。” 裴依依现在只知道有个萧冶,而他又远在西大营不得擅离。 “那好吧,只能我们自己热闹热闹,把你身边的暗卫都喊出来,一起吃喝多好啊。”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从来不摆主人的架子,喜欢众乐乐。 人数多的话,最适合的就是烤肉,这个她拿手,再加上天气见暖,在院里摆桌也不会受凉。 “该怎么安排你听我的就行,只是到底有多少人你给个数,顺带把肉准备好,其他的我来张罗。” 算下来,自从受伤之后,已经几个月没有吃过烤肉了,裴依依也馋的紧。 唐宁很乐见她这样为别人张罗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手舞足蹈,规划该有哪些菜色,要谁一起来帮忙,到时候准备什么酒水,唐宁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一定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她一起度过余生。 约定日的前两日府里已经开始忙着张罗,只是府门口冷冷清清,府里别院却热闹非凡。 裴依依也没用不相熟的人,特准了仇吉和吕一来做苦力,除了她院里小厨房的几位,又从王府膳房调来几个厨子,其中就有上一次跟裴依依学码味的那位。 他一直想被调配到王妃的院子与王妃学些手艺,可是没这个福分,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从头到尾他眼睛就没眨过。 裴依依也耐心的教,配方什么的从来不藏,有些肉需要提前码味,过夜最好,好在天气不是太热,放一宿也不会变质。 府里氛围热闹的像过年,这也是裴依依来这里这么久,为数不多的真正开怀的时刻,她可以暂时忘掉自己所背负的。 院里热火朝天的忙着,不一会安生跑来,气都没喘匀,急着报告。 “王妃,公主的车驾……朝咱们府里来了,下人先行通报来,王爷让我来报信。” 公主?今日并不是约见的日子,公主怎么来了? 裴依依擦了擦手,问道:“她已经到了?” 安生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还没,不过马上就到了。” 公主突然不请自来,怕是有什么事,她吩咐小厨房的人继续忙,自己赶忙去换衣服。 等四公主到王府的时候,她才匆匆换好衣装和钗环,连头都来不及梳,因着这些日子积累了深厚的友谊,她也没太拘着,头来不及梳就来不及吧,先去见人,别让人家干等着。 “四姐姐,你怎么来了?”裴依依语气调侃,带着一丝嗔怪。 “怎么,不约时间我就不能来了吗?你家府门门槛这么高吗?”四公主爽辣的性格也随着裴依依的话头调侃。 “哪里的话,你要来我总得提前准备一番,现下可是被你突击检查了,什么都没准备。”她两手一摊,表情无辜。 “突击检查?” “对啊,你突然来,我措手不及,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啊!” 四公主掩唇笑笑:“你也不必准备什么,我今日来不是来找你做脸的,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她突然拖着凳子朝裴依依挪了挪,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丫头们,神秘兮兮的说:“母后给我的镯子一直没找到,我怀疑我府里有手脚不干净的。” 裴依依面上惊讶,心里长呼一口气,四公主终于察觉到了。 其实这种手脚不干净在哪都有,普通富庶家庭里,管家一类的也有这样的,主人家对自己的家产做不到细枝末节都心中有数,就会被人钻空子,想着之前看的清宫剧,被那些在外采买的太监倒换出去的宫中之物还少吗? “啊?真的吗?”裴依依表情夸张。 “嗯,我找了几次,亲自去翻了库房都没找到,虽说那物件我拿到之后从来没戴过,本来也与现在的服饰不匹配,可那是母后御赐的,总不能不明不白的遗失。” 裴依依若有所思的点头,二人说悄悄话似的靠得很近,四公主眉头一皱,问道:“哎哟,这什么味儿啊?” 裴依依被这突然的转话题点了一下,慌忙的嗅着,她抽动鼻子在周围闻了闻,然后又提起袖子闻了闻,终于发现是什么味道。 她尴尬一笑,解释道:“啊,抱歉抱歉,刚才我在厨房里腌肉呢,你突然来了,我急忙去换衣服,洗了手还没擦油,手上有些肉的腥味。” 她故意伸手到四公主跟前,四公主一闻果然是啊,皱着眉头把她的手拎到一边。 “堂堂王妃还要亲自下厨啊?” “明天要一家人吃饭,所以提前准备一下嘛。” 四公主眼睛一转:“那我能来吗?” 第164章 搭讪 “啊?”四公主突然提出要来,连裴依依也没想到。 “我能来蹭饭吗?你说过这个叫蹭饭。”四公主说。 裴依依尴尬笑笑,四公主来当然不自在了,原本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她正想着怎么拒绝,四公主凑过来大脸问。 “我不能来吗?我也是你的家人啊!” 这话倒也没错,裴依依想了想,说道:“四姐姐,明日我们就是普通的吃些烤肉,很粗陋的,我怕你吃不惯。” “没关系,烤肉什么的我虽不常吃,偶尔吃一吃也没事啊,况且你手艺这么好,又是你亲自动手,能难吃到哪里?” 四公主把裴依依夸了一顿,让她难以拒绝。 “主要是……我们要和下人一起吃。” 裴依依笃定,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胞妹,四公主又是个极其跋扈的人,她肯定和睿王一样对身份十分在意,怎么可能和下人同席。 不出所料,这话说出之后还真的让公主有了一丝犹豫,她似乎在思考,自己如此尊贵的身份,这些下人们真的有荣幸与她同席吗? 本想着以此劝退公主的裴依依,表现出一些为难,她口中的家人原来是家里的下人们。 四公主并未纠结很久便做出了决定,“没关系啊,我也是你的家人,况且我还没在你府里用过膳,你总要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啊?” 裴依依的激将法起了反效果,四公主更在意与她的关系,很显然,公主不想因此影响她对公主的评价。 “那如果四姐姐不介意,欢迎来蹭饭。” 裴依依没有很强烈的阻止,毕竟深厚的姐妹情不能光靠着美容局来维系,饭局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府里人一起吃顿烤肉,多添一双筷子也没什么,主要是为他哥挡那些上赶着来攀关系的人罢了。 二人说定,公主把镯子的事情忘到脑后,起身就告辞。 第二日,公主也没太早过来,晌午快午膳时才到。 原本烤肉的地方就在裴依依小院里,大家挤作一团,地方也足够的,可现在公主要来,就不能再挤在小院了。 他们把烤肉的地点设在王府花园里,花园有一处水榭,可以与其他地方隔开,再加上户外烤肉,怕公主不习惯。 公主到的时候果然连带着许青眉一起拽了来,被王府小厮引到花园,打远就能看到花园水榭旁有很多忙忙碌碌的人影。 待公主扯着许青眉走到近处才发现,裴依依身上带着一个奇怪的围裙,袖子提到胳膊肘,正忙活着给烤炉点火。 四公主扬声一喊:“可卿,我来了,我把青眉也拽来了,省的她窝在家里病也好不了。” 裴依依看着许青眉面色好了许多,算起来她也有月余没来了,她招呼一声,无意中瞟到周骥的方向,发现他也在偷偷注视着这边。 她心下暗道:说的那么轻松,人来了还不是巴巴的往这看,口嫌体正直。 裴依依把二人引到水榭中先坐下,茶水点心奉上,“二位姐姐先等等,炉子刚架好,要吃肉得等一会呢。” “不着急,刚来就吃,你当我是饿死鬼嘛,你这里真热闹,我随处看看。” 四公主闲不住似的,像是第一次看到烤肉,什么都新鲜,虽说裴依依用的是她自己定制的烤架,公主也确实没见过,不过她不在,裴依依便好与许青眉说话。 四公主兀自出了水榭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裴依依看她走远了,挥退了下人,拉着许青眉的手。 “许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许青眉羞怯的点点头,“好多了,就是没什么精神,总是睡不醒。” “姐姐你放心,周先生就在附近,我喊他来给你看看。”说着裴依依就要起身,硬是被许青眉按住了。 “不必了,没什么大碍,不用劳烦周先生。” 裴依依又坐了回来,“你今儿出门没照镜子吧,瞅瞅你这脸色,哪有一丝血色啊,我看着甚是担心,我还是喊他来吧。” 她没直接喊周骥,而是迅速出了水榭,找到周骥把人带了来,还顺便警告了一句“要是不会说人话大可闭嘴,不然你再也见不到她。” 周骥还是灰溜溜跟着裴依依来到水榭,见到许青眉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低头不敢看。 裴依依转头一看,嘿,这怂包,人都来了还低着头,羞愧的吧,索性也没管他,朝着许青眉说:“许姐姐,周先生呢,为人比较死板,若是他说什么话太过难听,你权当他在放屁,看在我的面上,不与他计较,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本事还是有的,就是礼数不周全。” 许青眉也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周先生医术高明,凡有大能者自有傲气,即便先生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也不会与先生生气的。” 裴依依了然,想着二人应当不会再吵起来,便径直走出水榭,将水榭附近干活的人支应到别处。 四公主自出了水榭便朝着一个方向直着走过去,走近便清了清嗓子,裴济正弯腰干活,听到有女子在他身后清嗓子,以为是小妹,语气十分宠溺。 “怎么,看着哥哥干活你都不来帮个忙?” 四公主暗道,她果然没看走眼,她打远一看就觉得这人像是裴济,于是草草和裴依依寒暄一下,借故跑了过来。 “需要我做什么吗?”四公主夹着嗓子,柔柔的问了一句。 裴济忽听得这么一声,吓得赶紧直起身转过头,发现公主就站在他面前,马上抱拳行礼。 “下官参见公主,下官失礼了,以为是小妹。” 裴济本来弯着腰在点果木树枝,是裴依依派给他的任务,点好以后要分在各个小炉子里,他弯着腰烟熏火燎的点树枝,弄的脸上和花猫一样。 四公主瞧见裴济这个样子,噗的笑出了声,伸手将锦帕递过来,“裴大人,擦擦吧。” 裴济忙扯着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并没有接四公主的帕子。 “公主见笑了,这里烟太大,容易弄脏您的衣衫,先移步到水榭吧。”裴济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正指着水榭的方向。 四公主好容易寻得与他说话的机会,自然不想放弃,“没关系,我还没见过这样烤肉的,可卿整的东西都新鲜,我就站在旁边看,不打扰你做事,行吗?” 第165章 开宴 裴济正想着如何拒绝公主,瞥见她袖子正好垂到木炭上,蹭了一大片灰,他抬手提了一下公主的袖子,突然的靠近让公主始料不及,她扯回自己的袖子,脸突然红了。 裴济也意识到自己唐突,有些无措,“你看,袖子脏了,您还是移步去水榭吧。”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公主调笑道,“已经脏了不必在意,我就在这看一会儿。” “那公主请自便。” 裴济说服不了公主,只得又蹲下身去点果木,公主直勾勾的盯着裴济的背影,时不时搭把手递个树枝,也完全不顾脏不脏,她看着什么都新鲜,人最新鲜,几乎什么都问一句,引着裴济同自己说话。 裴依依支应走水榭边上的人就看到公主朝着她哥走去,原本还不甚在意,只以为公主是一时新鲜,周围都是一群下人,只有她哥不是,找她哥说话也正常。 可时间久了她就觉出不对劲,以公主三分热度的性子,烧火点树枝有什么可看的,可公主却在那边足足待了快半小时了。 裴依依按下心中的猜测,继续观察着公主的动向。 水榭这边,自裴依依走后,周骥确实没说什么不靠谱的话,也不如之前那般冷硬,他让许青眉坐下,捉过手就去探脉,反倒惊得许青眉缩了一下。 水榭四周的窗子都开着,来来回回都是宁王府的下人丫鬟,这么多人周骥反倒不怕了,硬拽着许青眉缩回去的手直接搭在脉门上。 探脉一瞬,他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上露出些笑意,“没什么大碍,风寒之症已大好,只是忧思过重,一会我去帮你抓几服药,回去按时喝,五日必康复。” 许青眉缩回手,犹豫半晌才问:“这么多人,你不怕逾矩么?” “我担心你的身体,听王妃说你病了,我很着急,又不能去看你,还好你来了。” “你……” 周骥如此直白的表达让许青眉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你了半天也没有下半句。 他看许青眉支支吾吾,也自省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冒进,只得压低声音安抚道:“王妃知道我们的事,上次也是她帮我们制造的机会。” 许青眉完全不知道这些,她得知裴依依知道她与周骥的关系,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怎不知唐睿与唐宁的关系,表面看兄友弟恭,实际上唐睿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人,连不在朝的唐宁也要提防,她拿不准裴依依到底会帮她还是害她,可依着平日的相处,裴依依应当不是个阴险狡诈的人。 “那……她是什么态度?” 这事如果闹出去是最大的皇家丑闻,唐睿那么在乎脸面的人,怎么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许青眉之前只顾着心尖上的人,脑子一热把唐睿忘到脑后,现在才琢磨过来,如果唐睿真的知道,会怎么对付她对付许家,又怎么可能饶得过周骥。 “此事现在不方便说,再寻机会与你详谈,你且安心。” 周骥毕竟是外男,此时也不宜在这里单独与一位王妃待太久,起身扬声行礼之后便退出了水榭,寻些零碎的活来干。 仇吉和吕一因这次“团建”又回到王妃手底下,自然殷勤的很,周骥刚走出水榭不一会儿,吕一不知从哪钻出来,凑到裴依依身边交头接耳两句,裴依依一脸的“你小子是有点眼力劲”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夸了一句“干得不错”。 许青眉这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问题是公主这边,裴依依朝着吕一使了个眼色,目标是裴济那边。 裴济点果木树枝,顺便点些烟小的炭块,点好一些就分在烤炉里,再让下人把填好炭火的烤炉端到一处,由厨子们先将不好熟的肉预烤一下。 所以裴济周边来来回回有不少下人走动,即便这样公主都定定地站着没走,吕一端着一个空烤炉蹦跶过去,凑在边上。 “裴大人,我来帮您!” 裴济正需要个帮忙的,他身边也只有个公主,总不能让公主动手吧,现下正好有人来帮忙,他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把手里的活交出去一半。 这片空间多出一个人,公主也没在意,依旧没话找话搭讪裴济,吕一在旁边竖起耳朵听了个全乎。 唐宁到的时候,带着几个人扛着一个烤架,上面绑着一扇羊,还有两只乳猪,都是裴依依吩咐的。 烤架是她亲自画图让唐宁置办的,安装好之后,只需架好火堆,一个人在旁边摇动摇杆,整个烤架就会慢慢翻转。 公主没见过这种可以翻转的烤架,之前看他们烤肉都是手动翻,极其累人。 她这才舍得丢下裴济,走到唐宁身边,“老七,你这府里连烤肉都如此新颖啊?” “都是可卿想的,我只是帮她实现罢了。” 公主回头寻到裴依依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唐宁说:“你可是娶了个贤内助啊,一定好好对人家。” “那是自然,请皇姐放心。” 寒暄了几句,四公主站的累了,这才回到水榭,瞅着身上蹭到的烟灰一脸嫌弃。 裴依依赶紧跟了进来,看着她衣服脏了,张罗着带她去换衣服,当然了,衣服也是提前准备好的,裴依依嘴巴甜,只说是服饰粗陋,把公主的预期降到最低,等公主真的看到那套衣服,又喜欢的不得了。 图纸她是早就见过的,没想到实物比图纸上的更好看,自然就是之前裴依依许诺的那套搭配太后镯子的衣服。 这下公主更是下定决心要把那镯子找到了。 到用膳时,桌上摆着一个陶制小矮炉,用的是冬天屋内取暖的银丝炭,炉子上架着一盘烤鱼,还有各色的烤肉串,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四公主都有些应接不暇。 味道就更别说了,古代的烹饪手法怎么与现代的比,即便古代可用的材料不全,依旧能做出堪比御厨的味道来。 水榭里只有公主,许青眉,裴济还有唐宁裴依依,空间十分宽敞,裴依依让下人都去自己烤肉吃,水榭内就只有五人。 “院里的桑葚熟了,我采了些来泡了点桑葚酒,四姐姐你尝尝味道如何?” 第166章 女人的情绪价值是要满足滴 水榭中五人以公主为尊,她坐在尊位上,正对着裴济,一改往日的风格,今日羞怯的很,全然不像平常裴依依看到的样子。 裴依依给公主斟酒,公主行为端庄秀丽,喝过酒之后大加赞赏,眼睛却瞟着裴济。 在场者虽没外人,也过于不加掩饰了,裴依依心念一动卜了一卦,她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可惜不然。 恐怕公主是真的动了念想。 他二人均已婚配,就算有心也无力,况且裴济的人品裴依依是相信的,她的嫂嫂尚未到京城,得想办法现在就灭了公主的念想。 “可卿啊,你真是心灵手巧,什么都拿手,想出的玩意又新鲜又实用,怎得生的如此聪慧。”四公主夸赞道。 裴依依察觉出公主话头不对,一会儿指不定得拐到她哥身上,她得提前下手。 “四姐姐您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我啊是家里最不中用的一个,我长姐和我哥哥都比我强了不止一点,连我那嫂嫂都好得不得了,我只能算有些小聪明罢了。” 听到“嫂嫂”这个词,公主脸色明显的僵了一瞬,她迅速管理了表情,尴尬回应裴依依。 “啊哈哈,是吗,我就看着你欢喜。” 公主怎么会在意她的长姐,早些年还在宫里住的时候,公主眼睛在天上飞着,从来不在意皇帝的后宫有什么妃子,那些来巴结她的只要她看不顺眼也都打发走,根本不愿花精力应付,更别提裴可卿长姐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扎进嫔妃堆里都不显眼的存在。 接下来的气氛就有些尴尬,公主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赞叹一下食物美味,美酒香甜,裴依依还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过了,可想了想也没什么,原本就是公主硬凑来的,她哥已婚,而公主也嫁了,还想有啥非分之想不成。 许青眉也很安静,她坐在公主旁边的位置,从她的位置可以看到院中下人们一堆一堆凑在一起烤肉吃,比水榭中热闹了许多,还能偶尔捕捉到一抹身影。 冷玉书拉着周骥坐在远离水榭的位置,主子们在水榭中,凑太近不自由,况且有外人在,原本他是可以和唐宁坐在一起的。 周骥显然也心不在焉的,这么美味的烤肉都没能让他专心吃饭,冷玉书摇头叹了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原本应当热闹的“家宴”,因公主的到来显得拘束,虽然院中的下人们要比主子们热闹些,但比着之前的烤肉宴来说已经拘谨了太多。 现下也没别的法子,虽然是裴依依一句话破坏了气氛,那也好过公主缠着她哥啊。 正吃着饭呢,前院小厮神秘兮兮的来了院中,靠近璟畴咬了耳朵,随后璟畴便进到水榭对唐宁咬了耳朵。 唐宁眉头一皱,眼珠子点了一下,看着璟畴。 璟畴利落的一点头。 裴依依注意到唐宁表情变化,正巧唐宁目光对上了她的,朝她耍帅的笑了一下。 “吃的有些急了,兄长可否陪我透透气?” 裴济心明眼亮,内心已热泪盈眶,他怎不知水榭中气氛不对,此时妹夫救他于水火,那是大恩啊,他连忙点头。 “好,我也多吃了几杯酒,去吹吹风吧。” 两个大男人装作不胜酒力,说出去都没人信,说是尿遁倒更有可能,裴依依得陪着两位贵客,男人们走了,女子间说话要更方便些,至少公主可以不用拘着了。 两人离席后,公主挺直的背突然塌了下来,她长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委屈,好像别人欠了她几千两银子。 裴依依自然懂,她又给公主斟了一杯酒。 “四姐姐,我陪你喝一杯。”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先干为敬。 四公主幽怨的看着裴依依,“可卿,我真的是喜欢你,你说,你怎么就不是我亲妹子呢?” 裴依依怎么会听不出公主话里有话,这哪里是喜欢她啊,聪明人自不会直说出来,现在只管满足公主的情绪价值就行。 “是不是亲妹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仍然当你是亲姐姐一样对待啊,我们是一家人。” 二人推杯换盏,唠的都是那套近乎的嗑,不一会儿公主就有些吃醉了,一头栽在桌上。 许青眉端起酒杯,与裴依依对敬了一杯,“妹妹的酒好,不自觉就吃多了。” 裴依依主动坐到许青眉身侧:“许姐姐,一会儿还要劳烦您帮我送公主回府啊。” 许青眉则突然抓住裴依依的手,稍用力捏了一下:“放心。”然后凑近些,小声说:“我知道你知道了,改日登门重谢。” 好容易把两位送走,裴依依回到院中,一屁股坐在冷玉书身边,拽了一只鸡腿就啃。 “艾玛,可累死我了。” 冷玉书笑了笑,给裴依依面前的碗里加了一块鱼,裴依依似乎刚才一直在灌公主酒,现下肚里没什么东西,左右开弓,一手鸡腿一手肉串,吃的满嘴油花,根本不像一个王府的女主人,一点架子也没有,而冷玉书似乎也习惯了她这样,一点没有意外,反而伺候着给她夹菜。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属于女主人与门客,平等如朋友一般,周骥在府中住了许久虽知道她的行事作风,没想到如此不拘小节。 裴依依用酒顺了一大口肉,畅快的舒了口气。 “贵族小姐们吃饭太矫情!”裴依依当周骥不存在似的,问冷玉书:“唐宁和我哥呢?” “接旨去了,估计也是想逃,怎么还不回来?” 吕一不知从哪钻出来,手里抓着两串羊腰子,“主子进宫了,王妃,这个给你,刚烤好。” 裴依依接过吕一递来的腰子,问道:“不是接旨吗?怎么进宫了?” “宫里来人,是陛下口谕,和裴大人一起进宫的。” 裴依依突然想到多日以前他们收到的密信,该不会与那事有关吧。 她丢下只咬了一口的腰子,把冷玉书拉到一边问。 “过往那许多回,有贩私盐这事吗?” 冷玉书先是一愣,随后回答道:“你果然很敏锐啊,有,每次都有,所以我做了万全的准备。” 裴依依扶着下巴,贩私盐这种要命的事居然每次循环里都有,随即她又问:“那结果呢?” “这还用问嘛?” 第167章 醉酒撒娇 这还用问,当然是…… 冷玉书表情自信,可裴依依察觉出这自信的表情中似乎蕴含了些并不轻松的情绪。 “你用了多久才保证万无一失的?” 结合之前收到密信时他与唐宁的表现,再加上裴依依天生的敏感直觉,想必现在的胸有成竹一定付出了不少辛苦和代价。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的……直接啊,你这样打我的脸我很为难的。”冷玉书语带埋怨道。 坐在一边的周骥根本没明白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他也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索性去找吕一他们烤肉去了。 桌上只余她二人,裴依依放下手中的肉串,郑重其事的问:“你不必瞒我,这中间有多危险,我就算说不准全部,也能了解大概。” “是啊是啊,你真是厉害,”他叹了一声,“你如此聪明,真不愧是……”冷玉书顿了一下,“好吧,我只成功了三次,是最近三次……” 若把冷玉书的任务当成游戏进度,他在一次次重启过程中,游戏进度逐渐增加,还开发了隐藏任务和支线,所以每一次都不尽相同,这么理解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 裴依依话没说完,冷玉书就接了过来。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次事件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他现在不在朝,这事是突破口,而推动整件事情,此事必不可少。” 裴依依稍微想了一下便想明白了,作为一个不问朝政的闲散王爷,若想入朝,必然需要一块敲门砖,而这敲门砖必然需要些份量。 唐宁没让在场的人知道宫内传旨的事情,恐怕和之前他们在等的入京的密信有关系。 只是,为什么把裴济也拽走,只是为了解围吗? 有些事情得搞清楚,还是等唐宁回来再问。 裴依依心里有事,干脆一杯杯和冷玉书拼酒,原本水果泡酒就容易掩盖酒的本味,像喝果汁似的,一不小心就喝晕了,相比之前灌公主,她笑自己笨。 裴依依喝多了,嘴里呢喃着一些胡话,被几个丫头架着回了自己屋,她似乎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古代的酒度数也不高,一般不会喝醉,今日倒是意外的醉了。 也许是在王府久了,心里事太多,总有些心累,再加上她担心唐宁的事情,不由着就喝多了。 果酒入口虽然绵软,喝多了可是一样的难受,她一直没睡踏实,不停的在榻上翻饼子,人也没醒,眉头皱着能夹死一只苍蝇。 唐宁回府后听人禀报王妃喝多了,径直来到裴依依房里,正巧撞见她撕扯着自己的领口叫口渴。 唐宁顺手倒了一杯茶端到她跟前,将人揽起搂进怀里,将杯子凑到她嘴边,裴依依就着唐宁的手喝了一整杯,人舒服些便不管不顾的自己滚出唐宁的怀抱,一翻身将被子搂着,整张脸全埋在被子里。 唐宁怕她闷着自个,强行把被子抢出来,让她把脸露出,理着她凌乱的额发。 “跟孩子似的。” 唐宁声音很低很宠,只转身放个杯子的功夫,再转回身裴依依已经睁眼了。 她睁开一条缝,看着唐宁大概的轮廓,似乎还被酒精控制着,“你谁啊?” “我?你夫君啊。” 唐宁知道裴依依现在睡迷糊了,又喝了酒,可他不打算放过这种不经意的醉话,抬手托着她的脸颊正对自己。 “看清楚了吗?你~夫~君~。” 裴依依突然傻笑,看着对面的俊脸,凑上去亲了一口,之后觉得好像不太够,又凑过去亲了几口,抹了唐宁一嘴哈喇子。 裴依依的性格像男孩,面对任何人都大方,甚至能称之为豪爽,可面对情感问题就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她与那些小姑娘们一样,会害羞会扭捏,也从不主动,唐宁每次都劝说自己,等等,再等等,等她愿意靠近自己,愿意相信自己。 努力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些进步,可好像突然停住了,等得他有些急。 此时借着酒劲,裴依依主动亲吻,唐宁当然愿意了,虽然知道如果不是酒,她大概率是不会这么主动的。 唐宁没有回应她,只由着她在自己脸上抹口水,过了会儿,裴依依突然停下,问道:“你是木头吗?怎么都不动啊?” “我是谁?”唐宁问。 他不想不明不白的,如果她能认出自己,那他就从了她。 “你不是说,你是我老公吗?” “老公?是什么?” 裴依依有些嫌弃,大着舌头说:“老,老公就是夫君,君啊,你是这有问题吗?”她用手指戳着太阳穴。 唐宁想,她经常与冷玉书蹦出那些他不太懂或者完全不懂的词,想来可能是他们家乡话,也未在意,继续问。 “我叫什么名字?” 唐宁很期待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裴依依犹疑了一下,她松开唐宁的脸,将刚才乱抓乱摸的爪子收回来,缩成一团,闭起眼睛眉头紧皱,似乎在绞尽脑汁想。 唐宁有些失望,看来她是真的喝多了。 他看裴依依窝在榻上半天没动,以为她睡过去了,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正准备离开,被一声糯糯的,透着委屈的声音喊住。 “唐宁你去哪儿?” 唐宁脚步猛然顿住定在原地,那声音像是给他施了咒语,让他一步也迈不开,而全身血液又在沸腾着。 她知道他是谁,即使是喝醉了,也能清楚的认得他,唐宁拼命压抑心中的狂喜,慢慢转过身。 裴依依此时已经坐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口中重复问着,“你要去哪儿?” “我……” “你过来,快点儿。”裴依依催促,声音比平常甜腻了不少,大约是喝多的原因,比往日更像个不讲理的小姑娘。 唐宁慢慢走回到榻边,刚俯身弯腰下来,被裴依依一勾脖子,险些杵在榻上,他稳住身形坐下,抱着扑在他身上的人,轻拍后背安抚。 “怎么了?”唐宁温声问。 “你别走!外面危险,别走。”她声音里有委屈有留恋有不舍,囊着鼻子不停地重复。 裴依依身边虽然一直有槐春丫头和奶娘陪伴,但她约等于是独身一人的,这点唐宁很清楚,也就是最近裴济回京之后,再加上与他关系日益好转,这才让她有了安稳的感觉。 可她喝醉在前,他回府在后,难道她又未卜先知了什么吗? 第168章 酒后乱性...个p啊 知道裴依依醉的深,唐宁并未计较,只管先把人哄住。 “好,我不走,我就跟在你身边,让你天天能看到我,行吗?” 裴依依似是被这话安慰到了,蹭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声音也不像之前那般委屈,可依旧不肯从唐宁怀里出来,好似只有这种被包围的感觉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她何曾这样贪恋过谁的怀抱,唐宁被她这般做法取悦到,嘴角压不住笑,想她平日里多要强,就算摔倒也不要人扶的主啊! 果然那句话说的对,酒后才是真性情。 唐宁被勒出一身汗,再加上裴依依紧贴着他,他自是有些把持不住,奈何怀中人怎么也不肯松开,他心念一动,遂起了逗弄之心。 “你再不松开,我……我可要亲你了!” 裴依依听到这句稍微松开些,抬头与唐宁对视,迷瞪瞪的问:“你要亲我?” 灼热的目光投射过来,唐宁盯着眼前双颊微红的人,喉结微动,“嗯!” “不行,你不能亲我!” 裴依依语气都加重几分,像不给别人分糖果的稚童,唐宁刚想说“那你就松开我啊”,话还没出口,只见她迷离着眼神,凑过来狠狠嘬了一口。 “你不能亲我,我能亲你!” ???这有什么区别吗?唐宁想。 不愧是她,都酒醉成这样还如此强势。 早就听惯了她那种“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论调,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裴依依像鸡啄米似的啄了几口,即便有唇隔着,也让门牙磕疼了,她不由的皱起眉摸了摸微微发疼的嘴唇。 “不是这样亲的,”唐宁心理建设半天,本不想趁着她醉酒占便宜,可她太会勾人,原打算守君子之约的他也顶不住,此时的裴依依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教你。” 唐宁缓慢地凑近裴依依,见她没躲,他也便大着胆子吻到她额头,从额头慢慢移到眼睛,鼻子,一路向下,看着她刚才被撞到微微发红的唇,轻柔的吻下去。 裴依依不自觉的闭着眼睛,任由唐宁吻她,搂着他的手都不自觉松开,整个人没了先前的紧绷,也不再勒着唐宁,像被抽了骨似的瘫在他身上。 唐宁将人缓缓放平到榻上,他吻的轻柔,并不是他不动情,而是他在压抑自己要爆发的欲念。 裴依依被吻出一身汗,只是被动接受,被夺了些呼吸而已,便已经汗湿亵衣,她本就因为酒精的作用觉得燥热,现下已经忍不住扒起领口。 唐宁被她这一举动惊得一愣,停在她上方看着她把亵衣扯开,终于舒畅了些。 唐宁瞪大眼睛,有些不敢动,这……可怎么办,他原本只是想亲一亲,安抚了她哄她睡觉,谁承想她自己把自己扒光了。 裴依依似乎酒醒了些,说话比方才利落多了,“怎么了?” 这话是问发愣的唐宁,他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股燥热从胸口炸开,冲向四肢百骸,瞬间把他冲成一个大红脸。 裴依依张开双手,一个要抱抱的姿势,让唐宁送过来。 唐宁不敢,他真怕自己这么抱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只能僵在原处。 裴依依见他不动,主动抬起上身,让自己勾的到唐宁的脖子,又把他拉了下来,唐宁手脚已僵,被这么一拉,差点直接砸在她身上,好在他双手撑住,不至于把裴依依砸成肉饼。 裴依依身上就一件肚兜,赤裸着肩膀和小腹,唐宁外裳还没脱,上面的刺绣贴着她的皮肤,让她皱了皱眉,裴依依也没说话,直接开始解他外裳的扣子。 “你……”唐宁猛然间抓住她的手,“别玩火。” “你的衣服扎着我了!”裴依依边说边动手,想把这让她不舒服的外裳赶紧扒了,可越是着急越是没章法,那扣子就和假的似的,怎么也解不开,心下一急,裴依依开始扯他领口。 她一个小女子才多大的力气,直将唐宁胸口处的衣料揉的乱七八糟,眼见费半天劲还没解开,气的裴依依直接上嘴巴咬。 “哎哎哎……等等,大可不必。” 裴依依气的直叫讨厌,还不忘去拽那扣子。 古代的外袍可不比现代,一颗扣子,拽断缝扣子的线就完事,凭她一个小女子的力气是决然拽不开的。 唐宁看着这样的裴依依,有些好笑,扶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帮你一起拽。” 他拢着裴依依的手一用力,领口三粒盘扣一齐崩开,这才终于看到裴依依笑了。 又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把碍事的衣服扒干净,还剩一套亵衣唐宁是无论如何不让她再扒了,她这才仰躺着大口喘气,吐槽了一句“破古代脱个衣服都这么费劲!” 这是酒醒了?唐宁身上的热气散了一半,他看着解个衣服就累虚脱的裴依依,小心的躺在她身侧,保持一定的距离。 裴依依气息喘匀了,突然转过头问唐宁:“你喜欢我吗?” “当然。”唐宁在这问题上从来都没有任何犹豫。 她笑了,“我也喜欢你。” 裴依依主动翻身把唐宁压在身下,学着他方才“教”她的方法,从额头吻到嘴角,二人拥吻在一起。 裴依依应当还未酒醒,她控制不住力道,险些咬破了唐宁的嘴唇,有样学样,却样样不一样,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吻着吻着便一嘴血腥味,唐宁没叫痛,只由着她,即便是痛并快乐着,他还是压不住自己的欲念,二人位置翻转开始由他掌控。 这下显然比方才舒服多了,裴依依闭眼享受,时不时舒爽的哼两声,这些响声都像炸弹一样刺激着唐宁的神经,随便哪一颗都可能牵引出连锁反应。 唐宁也极尽温柔,哪怕此时欲望的火已经快将他烧成灰烬了,但他依旧不能急躁,他怕自己不控制而伤到她,毕竟是第一次。 唐宁完全不曾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裴依依正式在一起,虽然对方醉了,可是是她先动的手。 所以他很紧张,生怕让她有不好的体验,只是二人都赤裸相见时,还没进行到最正式的一幕,耳边却响起微微的鼾声。 鼾声???唐宁猛然惊觉,再看一眼,果然,裴依依睡着了。 她居然睡着了??!!!!! 她居然放着他,自己睡着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唐宁感觉自己要炸了,各种意义上的。 他暗自发誓,等下一次,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你等着吧! 第169章 负责 唐宁几乎一夜没睡,气坏了! 他没打算离开,虽然没发生什么,但两人这样也不算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不打算遮掩,更不打算解释,甚至还制造了些痕迹以加深暧昧。 第二日一早唐宁才睡着,想着过几日要做的事情,现在能与她多亲近就多亲近些。 院中的下人们都很懂事,几乎连院里的鸟都驱赶干净了。 裴依依临近中午才转醒,醒来时人是光溜溜只有一件肚兜,钻在唐宁的怀里。 她昨日何时喝多的?她脑中记忆只停留在和冷玉书拼酒那时,怎么回到房中,唐宁是怎么来的,她完全没记忆。 原本与唐宁的亲昵似是有些片段记忆,她只当自己做个春梦罢了,没想到一睁眼,唐宁搂着她,也没穿衣服。 她挣扎出唐宁的怀抱,一下坐了起来,连带着一阵晕眩,还有些想吐,紧接着就是酸疼的胳膊和腰,再看胳膊上肩膀上零星可见的“草莓”,已经可以大概勾勒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王八蛋,趁她醉酒行此等龌龊之事,她正想收拾这不要脸的,再看唐宁,肩上有一个牙印,还出血了,他嘴唇也是破的,看结痂情况也不是刚咬出来的。 裴依依凌乱了,这到底……难道是……昨天自己自愿的?看她二人的狼狈模样,也不是一个人能折腾出来的。 裴依依想的头疼,干脆叫醒唐宁。 唐宁睡得不深,怀中人乱动的时候他便醒了,只是他装作还熟睡,由着她自己面对此刻的情形,他听着裴依依疑惑的声音和自言自语,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裴依依独自对话了半晌,两记不轻不重的拳头捶了下来。 “起来!你起来,别睡了!”裴依依又捶又推,把人晃醒。 唐宁装作刚醒的模样,坐起身揉揉眼睛,含混着问了一句:“你醒了啊?” 裴依依看他如此懒散的态度十分不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讥讽道,“你睡得可好啊?” 唐宁装模作样活动活动肩颈,伸了个懒腰,“还行吧,睡太晚了,还没睡饱。”说完又打一哈欠。 昨晚发生了如此香艳的事情,他居然是这个态度,况且是在裴依依喝醉的情况下,这一系列动作引得裴依依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砸。 砸了两下胳膊便酸的抬不起来,她气呼呼的瞪着唐宁,“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唐宁一脸懵,“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明明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着,唐宁把脸凑过去,展示裴依依的“杰作”,唇上的伤口还有肩上的牙印。 裴依依也知这不可能作假,窘迫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对我用强,我反抗才咬你的。” 唐宁被气笑了,这丫头是打算不认账啊!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外裳,扯着被崩开的盘扣,凑到她眼前。 “我昨日回府,听下人禀报说你喝醉了,来看看你怎样,谁知道我进屋你就扒我衣服,你看,扣子都扯坏了。” 裴依依看着那外裳上崩坏的盘扣,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她知道自己酒品不是那么好,所以她轻易不喝酒,再加上这里的酒是米酒,度数根本不高,怎么就喝醉了? 若不是在古代,她一定要怀疑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那……那我就算扒你衣服,你也可以跑啊!” 唐宁哭笑不得,“姑奶奶,我进屋你就扒在我身上不让我走,你知道的,我对你向来有求必应,你昨夜抱着我哭,我怎么可能扔下你走掉啊!” “不可能,你胡说!”裴依依极力否认,她根本不敢想自己昨夜有多丢人,居然还哭了。 她只管想着怎么推卸责任,完全没怀疑唐宁话的真实性。 唐宁凑到她身边,将人拽到身前,迎着她的目光,调笑道:“你……该不会,不想对我负责了吧?” “什……什么?你说什么负责?” 两人从清醒到现在一直在争论昨夜发生的事情,完全忘记还是一副衣着暴露的样子,唐宁索性把人拽到怀里,狠狠的吻下去。 这吻不长,他也很懂得掌握分寸,待裴依依要挣扎的时候他就自动松开了她,带着点凶巴巴的腔调质问:“你还记得昨夜你如何吻我的吗?我们昨日发生了什么你不打算认了吗?” “我……” 唐宁不打算给她措辞的机会,直接说道:“你我本就是夫妻,这都是迟早的事。昨日我并未趁人之危,都是你主动的,我没办法,我被你强迫的,你不打算负责?” 裴依依看唐宁眼里有些许怒色与失望,原本倔强否认的话到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转而嗫喏的溢出几个字。 “我没有。” 她只是习惯性的否认自己无法面对的事,尤其是她将梦境与现实混杂起来分不清真假,再见唐宁满脸失望的神色,更是觉得理亏。 “我……没打算赖掉……”裴依依声音越说越小。 唐宁自是开心的,见她抵赖不掉,面上不善神色一扫而光,转而换成惊喜之色,将人一把搂进怀里。 裴依依是不好意思,但也不至于扭捏,事情已经发生,她也赖不掉,况且她和唐宁迟早会发展到这一步,本来就是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对这事接受度比古代人要高,不至于天塌地陷。 她已然接受了自己昨晚对唐宁用强的事实,再扭捏就不像样了,于是她转话题问道。 “昨日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皇兄召我与你兄长进宫,一个时辰之后就出宫了,我想着家里还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便去了你兄长府上,回来时已是酉时。” “皇帝找你们什么事?”裴依依问。 “还记得之前我们收到的飞鸽密信吗?当时你也在场,关于贩私盐的事。” 裴依依点点头。 “原本要上报到皇兄那里的密信今日到了,皇兄得知事情的严重性,召我进宫商议。” “那与我哥有什么关系?” “此事牵连甚广,还有人命案,其中牵涉了刑部积压的一桩旧案。” 两人聊的忘乎所以,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我说二位,你们还要在屋里腻多久啊?”冷玉书不耐烦道。 第170章 能不去吗 唐宁听到冷玉书的声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每次总是这讨厌鬼来搅扰他好事!他还没抱够呢,难得裴依依如此听话顺意。 他不舍的在她额头亲了亲,起身穿衣。 二人收拾妥当,打开门时,冷玉书正站在门外挽着胳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这听墙根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唐宁嗔怪道。 冷玉书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我乐意听是怎么的,你瞅瞅现在什么时辰了,满院子下人没一个敢敲门的。 还有,昨日你回府明明说过来看一眼就回来与我议事,我特么等你一宿,你钻进这里就不出来了你!” 原本刚要踏出房门的裴依依听到冷玉书如此控诉,吓得又缩回屋内不敢出现了,这一幕自然落入唐宁的眼中。 他眉眼带笑,冲着屋内人说:“我先去打发这讨嫌的,你吃过饭如果不累就过来书房吧。” 唐宁似乎是故意的,故意在“不累”二字上停留了一瞬,更让裴依依难为情,她赶紧出声催促道:“你走你走,赶紧走。” 在冷玉书“你别拽我,我自己会走”的背景声中裴依依整理了半天,尤其是凌乱的床铺,面上看着不那么暧昧了才喊槐春进来帮她梳头。 槐春神色不同往常,面上似是在忍着什么,也不知是忍着话还是忍着笑,总之梳头这会儿功夫,给她憋出个大红脸。 裴依依问了句怎么了,槐春只含糊过去,也没说具体因为什么,她稍微一想便知道了。 昨夜唐宁宿在她院里,她这方小院本来就不大,也住了十几个人,昨夜她又什么都不记得,指不定别人听到什么动静,只是大家都不说。 她院里不同别的府邸,唐宁从不在卧房里设通房丫头什么的,槐春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都有自己的房间,丫头们从来没这种经历,她也从未测试过这房子的隔音好不好,眼下只觉得羞于见人。 她遣槐春出了屋后,自己留在房中发呆,大约是昨日事发突然,本想做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却总是频繁出错,直至错手三四次之后,把刚提取的一大罐纯露不小心扫到桌下全部打翻,她才察觉出不对。 按道理来说,她与唐宁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她现代人的思想都很好接受,今日却总是被影响,起初并未往外应上归结,直到打翻了大半天的成果她才觉出不对。 她心下有些慌乱,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私盐的事,冷玉书的反应,还有昨日进宫的详情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便怎么都坐不住了,急忙忙跑去主院找唐宁。 等跑到书房门口才发现,自己鞋都没穿好,一路趿拉着过来的,唐宁与冷玉书在书房正忙着,房门关着,有璟畴在外把守。 裴依依匀了匀呼吸,不慌不忙的走过去,璟畴一看到王妃走过来便自觉的凑到门口禀报,裴依依还不及走到书房门口,唐宁便开门迎了出来。 他自然的牵过裴依依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不多歇歇,这么急着来找我?” 唐宁此时就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若是放在平时,裴依依肯定要呛他两句,此时她却顾不得那些了,“我有事还没问你。” 冷玉书吃着葡萄一脸坏笑,嘴角比ak还难压,裴依依懒得理他,直接问唐宁。 “昨日进宫,皇帝说了什么?” 唐宁原以为裴依依来是看他的,没想到她进门一句话没说,先问了昨日进宫的事情。 他二人腻在榻上时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并未提及具体内容,事关她兄长,她如此着急也能想得通,只是唐宁觉得自己又被忽略在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很想问一句,问问她关心这些,是因为他还是裴济,不过最终他还是没问出口。 裴依依面上平静,内心却不如面上,皇帝要唐宁与裴济一起去蜀中,裴济在明,唐宁在暗,毕竟唐宁还未在朝堂上有一官半职。 听着就不靠谱。 “能不去吗?”裴依依试探着问。 “不能!” “不能。” 唐宁和冷玉书异口同声回答。 即便已经知道答案如何,可亲耳听到还是让裴依依心揪了一下,之前莫名慌乱也终于找到了出处,她默默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相处久了,此时裴依依的反应从未见过,唐宁问道:“为何不想我去?是……舍不得吗?” 冷玉书白眼已经翻了几个回旋,真是出息了啊,逮着机会就秀一波,此时明显不是耍嘴开玩笑的时候!唐宁是脑子进水了吗? 裴依依勾起唇角,未反驳也没附和,好像唐宁一句话扫掉了她大半的担心。 “嗯,我知道不能,那何时启程?” “越早越好,这是皇兄说的,我昨日与裴济商议,大约在五日后。” “嗯,多带些人手,要身手最好的。”裴依依话说的很平静。 “你这是担心夫君的安危了吗?”冷玉书插了一句。 裴依依剜了一眼冷玉书,没回答,转头冲着唐宁甜甜的撒了个娇,让他去帮着弄杯喝的来。 唐宁自是明白这是要把他支开好单独与冷玉书说话,不过裴依依冲他撒娇他还是很受用,乐滋滋的去准备她要的特制饮料。 待唐宁走后,裴依依一把扯过冷玉书,很严肃认真的问:“当真没问题吗?我是指这次的事。” 冷玉书拍着裴依依揪她衣服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但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如果要进行下去,必须经此事,不经此事他无法入朝,必须要一块敲门砖,有了政绩才能顺理成章! 这事虽然只成功了三次,那也大大缩短了我‘做任务’的进程,他只要顺利入朝,不出五年我们就能成功!” “如果不成功呢?”裴依依眼里蓄满了担忧。 冷玉书也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老实说,如果不成功,他会有危险,但这个概率很小,我指的是不成功的概率,所以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可是将希望全部赌在这一次了。” 他胸有成竹的说,忽的察觉到不对,转头问道:“你为何如此担心,是算出什么了吗?” 裴依依摇摇头,她确实为此事多次卜卦,也从未算到过大凶或者不吉,只是卦象非一般的复杂,弄的她心里一直打鼓坐立不安。 第171章 思念是一种病 皇帝密旨已下,微服调查已成事实无法改变,虽然冷玉书保证有九成九的把握,依旧没把话说的太满,给自己留了些余地。 裴依依只能吩咐他尽量多安排些人手,不方便放在同行队伍中,也要在暗中保护。 这种不安的感觉裴依依没办法描述清楚,再加上冷玉书已经历过三次,她也只能强行让自己不去想太多。 接下来几天裴依依一直心不在焉的,帮唐宁收拾行装总是躲着人,驱虫药备了四五种,有对付蚊虫的,还有对付毒物的。 蜀中一带气候潮湿,不比京都,这是裴依依的第一反应,除了驱虫的药水,她还问周骥要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准备的相当齐全。 而在启程之前二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反而没什么机会说话。唐宁每晚去看望裴依依时,她已经熟睡,他便在她身侧躺下,拥着她入睡,再在天亮之前离开。 有时她会梦到身边有人与她一起入睡,可醒来后房间只有她一人。 吕一和仇吉是一早就派给裴依依的护卫,因此不参加此次的任务,依旧留在府中负责护卫工作,裴依依本想把他二人遣回唐宁身边,可唐宁说,任务虽是旨意,仍旧是个秘密任务,队伍不宜过于人多,他明面只带了十几人,其余都隐在暗处。 裴依依将张老道给她的护身八卦镜交给唐宁,叮嘱他一定带在身上不能离身,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走少则几个月,多则大半年,一想到有这么久都见不到唐宁,裴依依心里还有些舍不得,几次想表达一下不舍之情,还是被自己的羞耻心挡了回去,以至于唐宁在出发那日她都未曾说出口。 因是秘密任务,一行人赶在城门下钥之前出了城,裴依依没有送,呆坐在房间熬过了那段时间。 她是个讨厌离别的人,所以她不养宠物,交友不多。并不是她不爱,而是不敢,她经历过师父的仙逝,已让她痛苦了好一阵,无论长短,离别对她来说,都是此生修行的重要功课。 所以她不敢轻易在一个人或事上倾注太多情感,她怕自己受不住。表面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是个情感丰富浓厚的人。 前世很多缘主都曾问过她一个问题,要如何才能做到像她那样宠辱不惊,平淡看待一切的。 她只回答两个字,“放下”。 其实最放不下,也不好放下的人是她自己。 裴依依不得不承认,唐宁在她心里已经扎根,不经离别便凸显不出这份情感,而她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唐宁已经离开京都好几天了。 她觉得自己荒谬至极,像个恋爱脑晚期的傻子,做什么事都在想着那个人,她之前不是个很洒脱的人嘛?怎的如今变成这样。 以古代人的脚程,此刻唐宁还没走到蜀地的边缘,她就已经思念成疾。 老歌诚不欺我啊,思念是一种病。 没救了。 原本要跟去的冷玉书也被唐宁留在京都,借口是:他这种药罐子带在路上太让人操心,不如留在京都等消息。 冷玉书也没反驳,欣然接受,毕竟此次万全的准备是建立在牺牲他身体健康的前提下,失败了不知多少次才换来的情报,十分珍贵。他也是用足了心思,在这次重启时就各种铺路,才换来的顺其自然。 裴依依知道冷玉书的底牌之后,内心里十分佩服,如果这种事情换到她身上,可能她早就躺平不干了,陷在这样的无尽轮回中本就是一种绝望,毕竟她是那种跌倒了就在原地躺一会儿的人。 裴济临行之前与裴依依说过,若他芒种之后仍无归期,他夫人与儿子上京的事就要拜托给裴依依。 裴依依当然接下这事,她在心里描绘过很多次,能嫁给裴济的人是怎样一个女人,她从未见过这位嫂嫂,可以裴济的人品眼光,嫂嫂应当是个不错的人。 她曾经给裴济批算过八字,他的为人和命格如同他面相一般,率直的要命,姻缘也是简单直白一目了然,有且只有一位正缘夫人,想必就是现在这位嫂嫂。 裴依依在王府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全无往日的活泼,甚至人还有些呆滞,好几次做着手中的事就开始发呆。 自从唐宁离开京都之后,安生无处可去,便来到裴依依院中伺候,吕一和仇吉也蹭回到小院住下,离保护目标近一些,也方便他们满足口腹欲。 这段日子裴依依总是心不在焉,人也懒了很多,下人们窸窸窣窣的讨论着,王妃该不会是有身子了吧,吕一几次想分享八卦,可每次都被仇吉硬生生堵了嘴。 他二人一静一动,吕一嘴碎热心,极会察言观色,眼力劲很足,若是他做了什么没眼力劲的事,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故意的。 而仇吉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话很少,往往在吕一说话的空档他已经把事情揽在手里开始做了,是个行动派,察言观色亦不在吕一之下,只是他甚少说话,又与吕一一同行动,所以总也显不出来。 他二人重新回归到小院,槐春和奶娘都很开心,他们之前就相处过一段时日,奶娘甚是喜欢这两个小伙子,还总寻思着看看槐春喜欢哪一个? 可惜落花无意,流水亦是无情,槐春丫头对这两个舞枪弄棒的没半点心思,反倒是和安生玩的好。 这点裴依依早就看出来了,也问过唐宁,安生身家清白,是当年唐宁流落在外时捡到的一个孤儿,全家都已不在人世只余他一人,遇到唐宁之后就一直伺候在身边。 唐宁对安生的将来也打算过,迟早给他讨一门亲事,若是他与槐春有那心思,唐宁自是不反对的。 吕一仇吉也是心明眼亮,早就看出来这两小只对彼此有情,他们乐得磕cp,还会抓机会撮合。 反倒是平常与他们玩在一起的王妃像变了个样子。 吕一评价,这是王妃用情至深,对王爷思念至极。 仇吉先翻白眼为敬,遂把吕一拉出八卦人群。 裴依依不甚关心院里人在叽叽歪歪什么,倒是公主,自从上次烤肉宴之后,一直没有露面。 原本计划着去公主府做客,许青眉先一步递了名帖。 第172章 许青眉来了 许青眉的名帖是门上小厮直接送来的,唐宁不在府里,家里最大的就是当家主母,况且拜帖就是给裴依依的。 二人见面后行了平辈礼,裴依依拜谢了许青眉送公主回府,顺便引着她来到自己的小院。 之前在府内搜出内鬼,裴依依还是觉得自己的院子最安全,地方小,人口单纯,再加上有仇吉吕一,隔墙有耳这种事是不太会发生的。 她一早命人将周骥请到自己房里,避开耳目,等许青眉到了之后便将人拉进屋里,并且命吕一和仇吉在外护卫,五十步内不准留人,小院一时间被清空,除了仇吉吕一,只剩下屋里的三人。 裴依依关上房门之际,一转身便看到周骥拉着许青眉,齐齐给她跪了下来。 “哎呀,你们这是作甚,使不得使不得。”裴依依急忙上前扶人,可许青眉拨开她的手执意跪着。 “可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说完,许青眉和周骥齐齐拜了下去。 “你们跪我可折煞我了,”她既扶不起人,自己又不想受这么大的礼,于是对着二人也跪了下来,一时间三人拜作一团,滑稽的很。 许青眉与周骥对视一眼,也是无奈,她没想到裴依依会回跪过来。 “可卿,我的事你全都知晓,若不是你替我遮掩,我恐怕要万劫不复,以老七与唐睿的关系,不落井下石都算仁慈,你保我名声,对我而言恩同再造,你自然值得拜。” “许姐姐,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周先生救我一命,我向来是有恩必报之人,况且你二人的情谊我都看在眼里,若你二人有任何虚情假意,我都不会瞒着此事。” 她将许青眉搀扶起来,二人拉着手坐在桌边,她道:“世事无常,世人多寡恩薄幸,你二人不在乎身份家世,能彼此相爱,即便生死两隔仍旧初心不改,我是感动的,为何不成全你们?我可是爱做好人好事的红领巾,这种事情当仁不让。” 裴依依慷慨激昂半晌,对面二人却听愣了。 “这红领巾是……”许青眉疑惑问道。 “额……”她顺嘴说的,一时间不知如何圆过去,嗯啊了半天想出一个解释,“就是热心助人不求回报的人,就叫红领巾。这是我们家乡的叫法。” 许青眉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我本以为我与周郎的事无人知晓,可他自与我说起你后,我便回想了一下,从与他重逢后,都有你在暗中相助我们见面,我……” 还没说两句话,许青眉眼里已蓄满泪水,可想而知她压抑了多久,裴依依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劝慰道:“姐姐,莫要再哭了,把妆哭花了就不好看啦。” 许青眉收起眼泪,裴依依又问:“姐姐这次来谢我,应当已经明确将来要如何走下去了吧?” 许青眉回望周骥一眼,眼神坚定了几分,她点点头说道:“我与唐睿的联姻本就是大哥一手操办的,也因此害了周郎,我本就与唐睿没有感情,成亲之后我称病拒绝过他几次,之后他便不再来我房中,我也不曾干涉他纳妾寻欢。只是他极重脸面,若要与他和离怕是不成。” 许青眉说完之后,将手搭在周骥手背上,又说:“自从知道他没死,我便不想再混下去了,与其困在府中做唐睿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我想搏一下,为我和周郎搏一个将来。” “那可太好了!”裴依依激动地声调都变高了,她冲着周骥说:“周大夫,这次你可不能逃了!” 周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实在对不住,是我太懦弱了,我本以为青眉现在过得很幸福,只想远远看一眼……” 裴依依嗔怪道:“放你的屁,若你只想远远看一眼,就大可不必约她见面,想看在哪不能看,以你的身手,你爬屋顶听墙根我都不会让人拦着你,说穿了你就是放不下,还死鸭子嘴硬呢。” 裴依依不给周骥留面子,一通输出好不畅快,说的周骥脸上青红交加。 “既然如此,那就要计划一下怎么才能和离,唐宁与我说过,皇家人的亲事没那么容易毁坏,姐姐,得寻一些唐睿的错处,只可惜,宠妾灭妻这种现成头衔现在没办法给他安,况且你默许他这些年,现在突然计较反倒引人怀疑。” 许青眉点点头,“是啊,就算真的宠妾灭妻,当朝律法也没哪一条能治他得罪,最多是我被人笑话罢了。” 古代和离不比现代离婚,感情不和可以离,对婚姻不忠可以离,甚至夫妻没有感情也可以离,可古代并不是这样,颜面占了大多数,甚至恩爱夫妻在古代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的夫妻都是为了面子强撑婚姻,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宫斗宅斗了。 唐睿在两性关系上本就随性,看他那几门小妾就知道,纳妾像吃饭一样简单,怎么可能因为感情不和而离婚,况且他们的婚姻背后牵扯镇远将军。 许青眉的老爹为臣忠勇,军功不少,镇远将军的名号迟早要传到许青眉大哥那,许家从不结党,再加上常年戍边,与朝中新贵老臣也无甚交情,当年成就这段婚事,唐睿除了拉拢许家大哥以外,也耍了个手段。 不知从哪造的谣,说镇远将军年事已高应当回朝养老,许家都在边关也是不稳定因素,毕竟手下有一支军队,若是朝中无质恐成祸患,唐睿自荐要娶许家小女儿,一个是将许家女儿留在京都为质,再一个他刚丧偶,也想向皇帝表一下忠心。 皇帝原本不想答应,在太后施压下无奈下了赐婚圣旨。 “什么?你们二人是皇帝赐婚的?”裴依依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下可完犊子了,若是赐婚,更难和离。 许青眉点头,也是一脸为难,她看了看周骥,她怕周骥听到这些又退缩回去,周骥则双唇紧闭,拳头攥的紧紧地。 许青眉的大哥不是什么将才,贪功冒进,刚愎自用,是以许老将军一把年纪都要坐镇军中,不肯解甲养老,他自己养出的儿子他当然知道,在他还能动弹的日子里能压制多久就压制多久。 这门婚事老将军本不打算答应,无奈旨意已下,他若不允,难免引得旁人疑心他许家。 这一点上,老将军一直觉得亏欠女儿。 第173章 统一战线 如今许青眉与唐睿成婚已过五载,边境虽一直不太平偶有骚乱,但镇远将军尽职尽责,那些骚乱均被控制住了。 许青眉心灰意冷,为了许家考虑嫁到睿王府,成婚之后很摆烂,几乎府内事物她都撒手不管,无论是府内银钱,后宅琐事,还是妾室之间争风吃醋,阳奉阴违,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那占了主母位置的吉祥物。 唐睿似乎也没打算把府内的管家权交给许青眉,一切内务都在大管家手里攥着,许青眉对此也无所谓,而许青眉既不想让唐睿碰她,也不干涉他玩女人,家里小妾有七八房也无所谓,往后日子只当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罢了。 平日里以读书为消遣,偶尔有推不开的诗会宴会就去露个脸就走,唯一走得近的便是四公主。 也因此在四公主府上认识了裴依依。 当日从公主府回家之后,她曾经打听了些裴依依与唐睿新纳的贵妾裴玉儿的事,当时只当吃瓜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被公主硬扯着来串门子,在唐宁府上遇到了周骥,这才给她黯淡无光、一眼望到头的余生点燃一丝希望。 自那次周骥拒绝了许青眉,她回府后便一病不起,本想着不见就不见吧,可理智终究无法战胜内心的期盼,哪怕是去了之后也未必能见到周骥,她也愿意给自己留一份期盼。 许青眉满眼含泪,对裴依依说了许多话,吐了很多苦水,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可和离是个大问题。 “和离不易,如若实在没有办法,让他休了我我也甘愿。”许青眉似是下了狠心,不愿再困在现在的身份里。 “姐姐莫要说这些傻话,我虽不了解睿王,但由你所说推断,以睿王的性子,是断然不会休妻的,他宁愿……” 接下来的话裴依依没敢说出口,身上激起一片凉意。 也许唐睿的字典里没有休妻,只有丧偶,不然他前面两任王妃怎得都是病死?前两任正妻也都有头有脸,家中父兄皆在朝为官,如今也都是他阵营里的官员,而娶了许青眉,镇远将军府也靠了过来。 “你听我说,姐姐”裴依依郑重其事的握着许青眉的手,语气几乎恳求,“千万,千万别想着让他休妻,也别想着一了百了,有周骥在,有我在,还有你的家人,你千万不能自己往绝路上走!” 裴依依思忖片刻,许青眉眼前的局面几乎是死局,她若想脱离苦海,非扳倒睿王不可,这也是她们长久以来的目标。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你们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此刻我们明确的是,姐姐你若要逃离苦海,必须要抓睿王的过错,而这过错还不能是小的过错,得是大过错。” 许青眉很同意她的观点。现在若想和离,只有闹到圣上那里,可圣上又不可能总去掺和别人家后院的事情,这事不能和家世挂钩。 唐睿身上自然是不干净的,只是得抓住些把柄,这就需要时间。 她似乎被点透似的,头脑突然清明:“他现在对我不怎么设防,但是机会不是常有,只能等,我想……”许青眉看看周骥,眼神坚定:“我想坚持下去!为我和周郎寻一丝出路。” 这才对嘛,只要许青眉振作起来,裴依依一定帮她获得自由。 现下他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聊,但许青眉不能太过频繁的来宁王府串门,想起第一次来宁王府做客,回府之后唐睿破天荒来许青眉的院子里,拐弯抹角问了很多,好在有四公主一起同行,才不至于让唐睿怀疑。 现在想起来,唐睿也不是对她毫无戒心。 当务之急是先让许青眉沉住气:“好姐姐,你且安心回府,容我好好想想,等我安排好再与你详谈,唐睿疑心太重,恐他对你起疑再迫害你,以后来我这里还是与公主同行的好。” 许青眉点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用公主做幌子不易引起唐睿的怀疑,毕竟公主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 许青眉只在宁王府待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回府,回去时还带了一些裴依依研制的新护肤品,以防回去之后被问起来没有托词。 眼下需要找一处安全的方便说话的,又不能被人怀疑的地界,睿王府和宁王府显然已经不合适了,需要另外寻一处更为妥帖的地方。 裴依依与冷玉书商议过后,选在京郊附近的一处尼姑庵,名为百草庵。 这庵堂内有尼姑二十余人,环境清幽,香火也不至于过于旺盛,前去参拜的人多为附近的百姓,鲜少有达官贵人前去。 因着许青眉本就为自己辟出一间佛堂,成婚之后她也一直在礼佛,一年中有几次去护国寺礼佛进香,其余时间都在府内的佛堂念经,百草庵对于许青眉来说再合适不过。 百草庵的住持师太靠得住,具体来历裴依依没有细问,想来冷玉书安排的地方应当妥帖,毕竟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等一切安排好之后,裴依依与许青眉约定,每月初一十五,只要没突发状况,他们都会在百草庵见面。 起初许青眉刚开始去礼佛的时候,唐睿还问过,也派人跟踪过许青眉,但一切都无异状,跟了两月之后便放下心把人撤走。 这便是裴依依的安排。 睿王派来跟踪的人自然被吕一仇吉发现了行踪,他们没有打草惊蛇,也没有与许青眉见面,每次出入百草庵都是乔装打扮过的,睿王的人根本没有发现,直到他们卸去警觉。 裴依依第一次在百草庵内与许青眉说上话,已经是两个半月之后的事情。 二人在住持师太安排的一间禅房内见面,吕一仇吉隐匿在禅房外围警戒,裴依依这才敢问起当初潜伏睿王府的事情。 “许姐姐,您认识这个人吗?”裴依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展开是一幅画像,正是当日在睿王府给她带路的谭婆婆。 她对此事一直没有放下,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事。 第174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许青眉接过画像仔细端倪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裴依依略微有些失望,可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谭婆婆一直在后宅做粗使婆子,没有机会见主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样的下人,若主子不召见,她们是很难主动在主子面前露脸的。 “可卿,这是……我府里的人?” 裴依依点点头。 许青眉蹙眉,睿王府家丁护院丫鬟婆子,再加上后宅的一堆女人,上百号人她不可能都见过都脸熟,没能帮上忙,她还是有些愧疚。 “没事,许姐姐,你继续按部就班过日子就行,只是需要你对王府的事情,尤其是唐睿的事情多加注意。” 许青眉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她突然“哦”了一声。 “哦对了,我刚成亲那年,唐睿请一个法师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 “法师?”裴依依心想,我还刺客呢。 “嗯!那法师我见过几面,是唐睿请来勘测王府风水的,他穿着的衣服有些像是道袍,可又不太一样,他的道袍是黑色的。哦对了,他不像道士一样束发,头发都披散着,只头顶的发挽了一个发髻。” “有何怪异吗?” 许青眉抿着嘴,时间久远,她的记忆不那么清晰,努力回想着当初的场景,片刻后,她答:“他身后跟着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眼睛上蒙着黑缎,每走到一个地方,那法师便放开孩子,转下一个地点的时候再拉着孩子走,从不假手他人。” 许青眉顿了顿,又接着道:“当时我记得是初夏,天气虽然不热,但那孩子穿的过于厚重,唇色偏乌紫,起初我以为他是生病了,但法师在王府连着忙了许多日,那孩子都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累,到他们举行仪式的时候,让人感觉很诡异,与我所知的道士差别太大,可能更偏向巫师。 唐睿叫那人法师,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父亲在越国边境驻守,那边附近的村落里有类似的祭祀活动,依我看,与那个法师差不多。” 裴依依听了这番话,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关键信息就是无妄和他的邪教。 再想想睿王府地下的秘密通道,填土容易,开凿可并不简单,以古代的生产力水平,开凿那样一片地下洞天,怎么也得以年为单位来计算工期。 说不定当时去王府看风水,其实就是在选址啊。 裴依依觉得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至于那个蒙着眼的半大孩子,她暂时还没有头绪。 正在她努力搜寻关于睿王府的记忆时,禅房的门被敲响,师太的声音传入房间:“贵人,公主府派人来请。” 公主府? 原本许青眉来进香的事并未与四公主多提起,但王府里的人是知道的,固定了行程王府的眼线才不会怀疑,四公主竟然找到了这里? “想必嫣然已经去府里找过我,我去去就来。” 许青眉起身出了禅房,裴依依是乔装而来,此时不宜出现在公主府的人面前,她只得等在房中。 过半盏茶的时间,回来的人只有住持师太。师太告诉她许青眉已经启程回府了,并且转达了许青眉的意思,请她回府等消息。 待裴依依赶回府中,还不等个把时辰,果然有人来。 此人是四公主身边的陪嫁女史,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年纪略微大一些,几乎与公主形影不离。 此时派这么个心腹来传话,定是比较要紧的事情。 女史行了一礼,说四公主请裴依依去府上一叙。 原本可以派个跑腿的来,裴依依察觉出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她问道:“张女史,我可否问一下,公主喊我去是有什么事吗?” 那女史眼神瞟了一眼四周,裴依依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遂遣退了身边伺候的人,等厅中只剩下她二人,裴依依才开口:“张女史,现在可以说了吧。” 女史又敬重的行了一礼,“多谢王妃体恤,事关公主府家丑……”她顿了顿,“府中怕是出了贼。” “家贼?”裴依依装作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知道公主府有贼了,而这贼还藏得挺深呢。 女史点了点头,裴依依又问:“那此事可有别人知道,我是说,除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睿王妃知晓,剩下的便是公主身边两个近侍。” 那公主这次还算沉得住气,以她的性子,发现身边出了家贼,没喊的满府皆知已经是太不寻常了。 既然是捉家贼,又没有声张,恐怕还没人赃并获。 “公主是想邀我去商议此事吗?”裴依依问。 女史点头,但裴依依却没有动身的想法,“辛苦你跑一趟,我觉得此事不宜在公主府说,你回去跟公主说,让她来我这里,不要带多余的人,平常也来我这串门子,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女史得了令,脚步轻快的离开。 裴依依按下略微激动的心情,掐指卜了一卦,果然和情爱有关,这里事还不少呢。 她将隆盛坊的玉牌信物交给吕一,让他快速去走一趟,将最近收到的有柳生签名的当品拿回来。 吕一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已经回到府中,东西交到裴依依手中,打开一看,果然有一件是她送出去的。 那是早几个月与巴洛克珍珠耳环一起做出来的小玩意,是一串红玛瑙手串,本就不是贵重的东西,上面有几个珠子也是巴洛克珍珠,她用了现代手串的穿法,配饰加的新颖独特,颇为别致,材料虽不贵重,但胜在心意。 裴依依拿起那手串来回看了几圈,没有磨损的痕迹,想必公主应该没戴过,直接就放在自己私库里了吧。 这驸马也是会选,积灰久的不贵重的一个也不落下。 裴依依刚将东西放回锦盒里,公主便带人赶到。 “嚯,这么着急,看来真是急眼了。”裴依依嘟囔着。 四公主拖着许青眉一起来的,进到厅里还不等寒暄两句,甩着身上的披帛,怒斥道:“气死我了,可卿,真是气死我了。” 看公主风风火火的样子,裴依依赶忙上前倒了杯茶递给她,“四姐姐,不着急,你慢慢说。” 第175章 捉贼要拿赃 四公主接过裴依依递来的茶杯,一口气喝了半盏,粗喘了两口气,能看得出她几乎路上没有停歇,带着一肚子来的。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我府里!居然出了贼!”四公主喊的用力,都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咯吱声。 四公主狠狠喘了几口气,这才向裴依依说明情况:“你送我那套衣服,我喜欢的紧,又是搭配着首饰设计的,但是母后那镯子怎么也寻不见,我亲自把私库翻遍了都没能寻到。后来我一对账册,发现东西少了不止一件,很多都是我记不清的,但东西与账册对不上。” “四姐姐你的私库是谁在掌管?”裴依依问。 “自然是身边的老人,由我乳娘高嬷嬷拿着私库钥匙。” “那也就是说,除了高嬷嬷,谁都没有私库钥匙咯?” 四公主看着裴依依,很确定的说:“除了高嬷嬷,就只有我有私库钥匙,但我怎么可能偷自己东西,况且每次需要入私库的东西都要先经过高嬷嬷的手,造册入账才能入库。” 裴依依顺着公主的话说:“那也就是说,高嬷嬷监守自盗了。” “不可能,”公主激动到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乳母对我视如己出,从小陪我长大陪我出嫁,再说乳母是独身一人,家人早遭逢战乱寻不到了,我是要给她养老的。” “四姐姐你稍安勿躁,”裴依依上前将公主按回到座位上,慢慢道来:“既然姐姐这么相信这位嬷嬷,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裴依依故意拖长了音调,公主也眼巴巴的看着她,“要么,你府上闹鬼,是那调皮鬼把你东西顺走了,既是鬼便不需要钥匙这等物件,穿墙遁地无所不能。”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公主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姐姐既不相信鬼神之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有人偷了钥匙,去顺走了你不怎么注意的物件,此人深知公主你的个性,所以ta笃定即便是少了些物件,你一定察觉不到。” 公主点头称是:“是啊,若不是看到你之前戴了那镯子,我几乎要忘掉我也有这么一只。” 那就好办了,查查拥有钥匙的人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 “你是说要查高嬷嬷?可她身边只有两个伺候的丫头,那二人也绝无可能做这样的事,自从进府之后,他们二人都没出过府啊。” “凡事都有万一,她们没出过府,那有没有相熟的能出府的人相帮?况且,拥有钥匙的可不止高嬷嬷一人啊。” 公主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反问一句:“你是说我?我身边的这些人都是长久陪着我的,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算有能力做,也没那个时间啊。” 裴依依按住公主的手,“姐姐,凡事都有万一,不要说的太绝对,而且这件事不能太高调的去查,万一那贼人知道了,也许就不会再做了。” 一旁的张女史猛点头。 “四姐姐,捉奸成双,捉贼拿赃,现在你如何去查都只是怀疑,倒不如顺其自然,暗中派人盯紧了你的私库,等那贼人再次去偷,好抓个现行。” “有道理……” “依我看来,既然东西丢了不止一件,那这贼人偷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贼就是这样的,之前的事情都没暴露,ta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我相信ta一定还会再偷。” 四公主听完这番话,脾气不再暴躁,她自己也冷静的想了想,能摸到私库的人很少犯案的可能就更少,这贼能在她眼皮子地下偷走多件物品也不会是一日之功。 “你说的对,我这就回去安排,谢谢你,可卿,我先走了。” 公主火急火燎的又走了,她完全忘记许青眉的存在,一心只想抓出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公主走后,裴依依和许青眉坐下来喝茶,这才知道了些具体情况。 许青眉说:“嫣然性子烈,本想着大张旗鼓的抓人,被她身边的女史拦了下来。” “你是说那个张女史?”裴依依问。 “嗯,那都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也都是太后精挑细选的人,嫣然从小被惯坏了,她被保护的很好,也从来不屑于那些阴暗的事,勾心斗角算计人心,那她身边必然要有些堪用的人,这些女史都是太后准备的,想必她们也是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许姐姐也不要低估人性啊。” “不会的,这样的人,家人必然在太后手里,她们若敢,那就是把一家人的性命弃之不顾。” 果然阴狠,像是能养出唐睿这样儿子的妈。 裴依依笑了下,“那是,所以不可能是她身边这些得力的人。” 许青眉察觉到裴依依笑的不正常,便问道:“你知道?”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裴依依的评价是,姑娘是个好姑娘,漂亮善良,有心计有手腕,相比之下,府里那个贵妾真是不值一提。 再加上裴依依对她与周骥的事多番帮助尽心尽力,更加相信裴依依远比表面看起来更成熟。她这番表现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裴依依也不背着许青眉,况且有些事情需要许青眉出面才更合理。 她使了个眼色,过了一会儿,一方锦盒被送了进来,正是吕一刚拿回来的那串玛瑙手串。 “姐姐可认得此物?” 许青眉打开锦盒,瞬间就认出了那物。 “这不是之前你送我和嫣然的礼物吗?”许青眉拿起那串手串又多看了两眼,“这是嫣然的那一串?” 巴洛克珍珠每个都形状不一,裴依依送给公主这一串,有一颗珍珠是呈蓝紫色,双珠粘连形似葫芦,收到这礼物的当初他们还讨论一番,所以许青眉多看两眼便认出了这手串。 裴依依点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约,正是这手串的抵押契,她展开这张契约推到许青眉面前,“许姐姐,这是物证,但由我交给公主恐怕不妥,所以希望你帮忙。” 许青眉拿起契约看了一遍,“好,要我怎么帮。” “把这串再送到公主面前,并且提示公主,捉贼拿赃的话,要顺着这里查,缩小范围才好查。”裴依依手指点着签名那一处。 第176章 捉奸在床 许青眉问道:“这人是谁?” “是公主身边一个女史,也姓柳。” “所以东西是她偷的?”许青眉问。 裴依依摇头,“不,不是她,她没有机会接触私库与钥匙,”她顿了顿,又说:“姐姐你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对比看看私库钥匙,那管家嬷嬷的和公主的,我怀疑钥匙应当被仿制过。” 许青眉看她这一通操作,好似早就成竹在胸了,便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谁是那个贼了?” 裴依依掩唇一笑,这反应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是驸马。” “驸马?”许青眉听后也大为吃惊。 裴依依要许青眉帮忙,自然不会瞒着她。 “驸马与这柳姓女史有私情。” 之后就是八卦环节,她将自己知道的,添油加醋给许青眉描绘一番,虽然很多都是合理的推测,但毕竟没有实证,所以此事要推动,还需许青眉这个公主从小的闺蜜来做。 不过裴依依并没有把当铺是她的这事说出去,只提到她是因为那家的点心好吃,才顺带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物件。 她们约定好三日后由许青眉走一趟那当铺,顺带打包一份铺子里好吃的点心。 裴依依也专程教了一种甜品,是许青眉她们都没吃过的。 三日后,许青眉走了个过场,便带着玛瑙手串与甜品去了公主府。 果不其然,还不消半日的功夫,公主便来了店里,还好裴依依一早将那些从公主府流出的东西都还了回去。 公主也带足了银票全赎了出去,而驸马对此事毫无察觉。 随后许青眉专程来见了裴依依,公主手中的钥匙果然被掉包了,与高嬷嬷手中的钥匙看着相似,实则做工差了很多。 在许青眉给公主献计后,她们决定给驸马制造个机会。 端阳节那日,公主约许青眉一起去礼佛,顺便在庵堂住一晚,这事提前说与驸马,驸马也不敢忤逆,往日公主礼佛都要驸马陪同,这次因着去的是庵堂,不便带男子,驸马被留在府里。 待公主出府之后,驸马后脚便出了门,公主派了人跟踪,一路跟到一间酒楼。 驸马径直上楼进入一雅间,过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又一公子打扮的人进入到雅间,跟踪的人没办法进去,只能守株待兔。 而公主一行人并没有去庵堂,而是一直在城外等着,到城门下钥之前进了城。 驸马过了一个多时辰从酒楼回到公主府便没再出门。 说来也巧,原本端阳节这天天气炎热,按照习俗,要吃粽子,烧艾叶,喝雄黄酒。 白天确实艳阳高照,可到了天快黑时,阴云密布,天气闷的像个巨大的蒸笼,古代时候气温不比现代,即便如此,还是闷得像蒸桑拿。 头顶悬着一块巨大的黑云,像要压到头顶似的,直等到天黑了这雨还没下得来,似乎是在酝酿一场大暴雨。 天黑下来便容易行事,公主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摸回到公主府,进府还没一炷香的时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闪电打的黑夜如白昼,雷声震天,似乎在预示着今夜的不寻常。 因着下雨,府内没有走动的闲人,跟踪驸马的人来报,驸马现在在自己的房间。 “还有旁的人吗?”公主气哼哼的问。 那跟踪的人支吾了一瞬,回禀:“还有一女子,是……府里人,小人没看清样貌。” 四公主面色肉眼可见憋得通红,许青眉按着她,生怕她冲动坏了大事。 公主又等了一会儿,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几个护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去驸马的房间。 在院外守着驸马的随侍,因着大雨瓢泼,在廊下打盹,一行人冲过来时被雨声掩盖了脚步,走到近前都没被发现。 公主下令先绑了这个狗东西,看着驸马房内氤氲的灯光,心里一阵翻涌的恶心。 果然,一行人走近房间便听着房内传出来一些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 公主咬着牙,“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贱蹄子。” 今日雷雨交加,正是偷吃的好时机,驸马和柳叶正在榻上颠鸾倒凤,根本没料到公主在门外全听到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护院迅速冲进屋里,公主和许青眉紧随其后,然后便看到两个赤条条的人交缠在榻上,驸马正想发作,一看来人便吓得从榻上滚了下来,带翻了榻边的小几,一应情趣用品滚了一地。 许青眉实在没眼看,她别过脸,凑近公主说了一句便去了外间。 “是哪个贱人!”公主吼道。 在床上的淫妇缩在被子里发抖,吓得魂都飞了,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命活过今晚,缩在被子里就是不露脸。 公主因着许青眉交给她的证据也知道,榻上的贱人是柳叶,她指使护院上去把那贱人拖下榻。 两个护院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把柳叶从榻上拽下来,驸马已经吓瘫了,也不顾自己现在光溜溜的,只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而柳叶则被护院揪着头发,强行仰起脸。 “原来我身边还有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爬床爬到我头上,你好胆色啊。”公主说完便使了眼色,那两个护院朝着柳叶的脸一顿扇,几个巴掌下去,柳叶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柳叶挨打,痛的厉声尖叫求饶,哭喊声混杂在雨夜里像闹鬼似的,公主听着烦,命人把那贱人的嘴堵了,这才消停了不少。 张女史从地上捡起一个盒子交到公主手中,打开之后,正是公主私库里的首饰,那首饰也属几乎被忘记的款式,若不是前几天刚对过私库里的东西,恐怕公主也不会一眼认出。 公主怒气值已然压不住,将首饰盒甩到驸马头上,登时那首饰盒的尖角便在驸马头上砸开个口子,鲜血顺着额头顺流而下,混杂着汗水糊了一脸。 公主掐起驸马的脸,表情都几乎移了位:“叶鸿畴,你真对得起我啊!” 人赃并获,捉奸在床,任驸马再好的口才也辩驳不出什么,只能连连磕头认错。 “公主,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忽的驸马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柳叶,指着柳叶辩道:“是她,是这贱人勾引我,我没受得住她的引诱,公主饶我这一次啊。” 咚咚咚,连着几个响头磕在地上,没一会就见了血。 第177章 破碎的驸马 本已被打蒙的柳叶看到百般哄骗自己的驸马反过来指责自己,眼神已经变了。 往日的甜言蜜语,驸马哄骗自己与他苟合,骗取她的信任,帮他变卖公主私库的首饰,一切的一切都是驸马的错,怎么现在全推到自己身上。 柳叶身份低微,若一句都不为自己辩白,岂不是要平白让驸马诬死,这么寡情薄幸的人有何留恋的必要。 柳叶眼中之前只是恐惧,现在满眼还充斥着绝望与憎恨,她突然有了勇气,转向公主拼命摇头,因嘴巴被堵着现在也没办法说话,只能拼命摇头,嘴巴里呜呜的声音比方才挨打的时候更加急切激烈。 柳叶只希望公主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奈何公主现在看她二人都嫌恶的很,一点机会不给,是以从柳叶被堵了嘴到拖出房间,嘴上的布都没拿掉。 公主实在觉得恶心,比吃了半条虫都恶心,身上像爬满了蚂蚁,密密麻麻的刺激着她每个毛孔,让她不自觉的摩挲胳膊。 柳叶算是三等女史,再升一等就可以在公主近前伺候,本就地位不低,没想到她心这么野,还想凭借爬床飞上枝头。 公主看着窗外的雨夜,牙根咬的咯吱作响,无论如何这口气忍不下。 “柳叶,本宫并未亏待你,相反的,本宫还想着再过几年放你出府成婚去,或是留在府里升你的品级,既然你如此耐不住寂寞,那本宫成全你。” 公主对着护院头头说道:“把她拖去柴房,吩咐下去,公主府里除了驸马,有多少男丁,愿意的,不嫌弃她脏的,尽管上,好好满足一下她。”末了又小声吩咐了一句:“留口气,别弄死了,我要她活着承受这一切。” 吩咐完毕,挟制柳叶的二人便把她拖出了房间。 暴雨没有停下的势头,贱人被拖出去,驸马似是松了口气,仿佛看不到淫妇他便不是那奸夫似的。 而从撞破此事到现在,公主只说了一句重话,其余的都在发落柳叶,想来他是驸马,对公主也恭顺乖巧,还有个太师祖父,公主最多也就斥责他一番,他只要认错积极,他有信心,公主还是会原谅他。 公主命人把亵衣丢给驸马,让他先穿好才好继续审。 驸马看到公主命人给他衣服,以为公主的气终于在处置了柳叶后消了一些,麻溜的套上亵衣,又跪在公主脚下,撒娇似的抚上公主的脚踝,请求原谅。 公主实在是烦他这样,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苟且之事之后,更是觉得被他碰一下都让人无法忍受。 驸马的手刚抚上来,公主就躲开,并且利落的给了他一脚,将他踹倒。 他没敢再动,老老实实跪在原地,等着公主发落。 许青眉见驸马终于不是光溜溜,从外间跨进来,手扶在公主肩上,一下下的拍打,公主也是方才生气生累了,顺势靠在许青眉身上,她闭着眼,仍旧忍不住流出泪来。 这泪并不是因为驸马辜负她而伤心,也不是捉奸之后的愤怒,更多的是为自己鸣不公,她本就不喜欢驸马,可她的婚姻自己无法做主,硬是为了皇家颜面,为了笼络大臣,把自己像个礼物一样送出去。 没想到,驸马人选自己做不了主,连人品都不曾考察,只因为他是太师之孙,就值得一个驸马的位子。 自己金枝玉叶,竟然不如个普通农家妇,农家妇尚可因喜好拒绝婚事,而她却不能。 可悲,可叹。 在场者都沉默了,只余窗外急切的雨声拼命控诉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公主缓了好一阵,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可驸马是个纨绔,除了有个好祖父,其余的任何一点都摆不上台面,连跪也跪不好,还没一阵,驸马的腿已经跪麻了,他扭动着想把双腿解放一下,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闹出一些动静,同时也惊动了公主。 原本冷静下的脾气又被他现在的样子重新荡了起来,公主气愤的又朝驸马连踹好几脚,直到把他踹倒。 驸马索性躺平了,也不敢动,任由公主一脚脚踹下来。 看着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公主更觉得自己委屈,这一脚脚从他身上就转到了下身,一脚便踏下去,力道更比之前多了几分愤怒。 驸马嗷的一声瞬间弓成一只虾,双手捂着子孙根,疼的直接哭了出来,哀嚎声穿透雨夜,更增添了些诡异的氛围。 吕一一早便在房顶,雨下得大,他淋着雨在房顶吃瓜,谁知道驸马一声绝望的痛呼差点吓得他从房顶滚下来。 驸马满脸泪痕,下体疼痛不减反增,他哭丧着脸在地上打滚,时不时恶狠狠瞪公主两眼,可又不敢一直瞪着,他这档子事是有损皇家颜面的,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以太后对公主的宠爱程度,再以他叶家如今的地位,不死都是因为祖父一辈子的功绩。 起初公主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才朝着驸马子孙根上下狠脚,这一脚下去驸马的哀嚎也是将公主吓了一跳,她心脏突突的,担心的退后几步看着驸马在地上打滚。 可滚着滚着,公主就不觉得自己心虚了,她带着人走出房间,把驸马的屋子锁死,并且让人在门口看着,防止驸马偷跑出去。 眼下驸马受伤,只能先给他疗伤,事情还没审清楚呢,虽然偷人的事实不用再审,但那些被当掉的东西还不清楚。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再加上下暴雨,即便公主下令去请郎中,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半夜出诊的,而公主也不愿多花一两银子以重金相诱。 是以等到郎中来到公主府时已经到了第二天黎明,看门的人把门打开之后,驸马早就昏死在地上,身上都凉了一半,亵裤洇出一片血渍,都干透发暗了。 郎中看到此情景,吓得差点把药箱扔了。待人把驸马抬到床上,只气若游丝的留了一口气。 经过一阵治疗,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郎中擦擦额头的汗水,这才有空看了看周围,发现地上狼藉一片的东西,再看如今驸马的惨状,便猜出几分发生了什么事。 第178章 说书先生 吕一在公主离开驸马房间后也潜入雨夜中,回到府上没想到裴依依还等着他回信。 浑身湿透,落汤鸡似的吕一正准备回禀,被裴依依叫停。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来回话,小心感冒。” 吕一脸刷的一下红了,又刷的一下白了。 红是因为王妃关心他,白则是因为想起唐宁的脸,再联想一下唐宁对裴依依的宝贝程度,觉得自己怕是要没命。 吕一忙一拱手,“多谢王妃,属下习惯了,先说正事要紧。” 裴依依没反对,早点说完早点去收拾,收拾完睡觉,也省的再来回话,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吕一绘声绘色的说书阶段。 仇吉在一旁面无表情,相反的,裴依依表情则精彩极了,她暗自决定,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一定自己出钱给吕一修个说书的馆子。 仇吉没有一起去公主府,此时听吕一一顿口沫横飞,凭借他对自己搭档的了解,剃掉水字数的成分,从一堆废话和形容词里提取关键词,但就这样也在听到公主那一脚踩下去的时候瞪大了双目。 吕一悲戚戚,夸张的抽动着嘴唇:“啧啧啧,这一脚不知含了多少愤恨,踩下去那是毫不留情,驸马当即一声惨叫(以上是评书腔)。” 忽然他恢复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当时差点把我从房顶上吓得滚下来。” 转而又变回做作的腔调:“公主哆哆嗦嗦踉跄一下,差点也摔倒在地,驸马胯下当即见血。” “啊?踩爆了?”裴依依听进去了,而且代入了,还想与说书先生互动,就差一碟子瓜子一盏茶,后悔没拉着冷玉书一起。 吕一表情痛苦,撇着嘴委屈的点点头,好似公主那脚踩到他命根子一样。 裴依依紧急撤回一个龇牙,正了正神色,不过公主也真狠啊,一言不合就断人命根子。 那岂不是,岂不是之后公主也要无后了? 古代对于女子的要求要比男子严格的多,例如男子偷人最多打一顿,女子偷人就要被沉塘,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要与别人共侍一夫。 公主已经算是为女人争口气了,这也多亏了她尊贵的身份,一个婢女偷了公主的人,悄无声息的让这个人消失,简直是太容易的事。 饶是知晓这些事在这时代发生的可能性极高,当真正发生在身边的时候,裴依依还是不由得心惊。 这是真正的视人命如草芥。 裴依依原本想,公主那强硬的性格,知道驸马私通侍女,这婚得离啊,没想到直接往丧偶的剧情发展。 再加上公主对付柳叶的手段,裴依依不由得背上爬起一阵寒意,得亏她与公主还算交好。 “那驸马现在什么情况。” 吕一这下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如实回答,“公主命人去请郎中了。” 想来应当出不了什么事,最多就是房事上困难些,公主也可以在家养些面首,这是裴依依能想到的比较不极端的做法。 谁也不知道,这一脚拖延了救治,断送了驸马以后的性福,直接让他剧痛当公公。 第二日一早,裴依依便迎来许青眉,想必也是许青眉着急与她说昨日发生的事情,所以不管不顾的就直接上门。 结果没料到,许青眉刚开口说了个起因,裴依依直接把结果说了出来,许青眉一愣,更是感叹裴依依的神通广大。 “你已经知道了?” 裴依依点头,“昨日派了人去看情况,没想到公主下手如此果断。” 许青眉微敛神色:“其实,嫣然她不想的。” 裴依依这才知道,从驸马房间出来之后,公主拉着许青眉还哭了一顿,但哭过之后那些悔恨和愧疚随着眼泪一并溜走不存在了。 “哇,皇家女名不虚传。”裴依依感叹。 许青眉拍了拍裴依依的手:“我来是想问你,接下来怎么办?我看嫣然昨日精神不济,虽然二人都处置了,这消息也都封锁起来,暂时没传出去。” “你有问过她是何意吗?”裴依依提醒。 许青眉摇头,“还没,我今日还要去,若是唐睿问起我该如何?” “照实说便是,他的妹子他了解,怎么处置就看他了。” 裴依依故意说僭越的话,许青眉焦心公主也没细想。事情瞒起来,公主以后要守活寡,若是张扬出去,也轮不到唐睿来处置,太后和圣上就先问罪了。 自从上次发现这些被当掉的首饰之后,裴依依便知道唐宁一直在暗中观察驸马,他总是去不同的酒肆,也总会有三两人与他见面,形迹可疑,可疑之处是每次去酒肆见完那些所谓好友之后,当晚他总会偷偷溜出府,去安乐坊一间大宅子里。 那宅子地界不小,看守甚多,从宅子外面看不到任何可疑,可宅子里面却大不一样。 驸马每每进入之后就同人间蒸发一般,知道的他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知道的以为他进去就睡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管是嫖还是赌,总该有些动静啊,可是整间宅子安静的诡异。 唐宁托人去查过那宅子的地契,主家姓苏,可宅子门口却挂着云宅。无论怎么想,这宅子都太像暗娼馆子,这么多年竟没人发现。 裴依依直觉这宅子与驸马偷东西有关,暂且想不出别的。 “许姐姐,辛苦你今日再去公主那里,好生安抚她,千万别再冲动了,有事好商量。” 许青眉告辞之后又去了公主府,她刚走吕一就来禀报,驸马是真的废了。 郎中到公主府时,正巧碰上再次去探消息的吕一,换班的仇吉前脚刚走,一晚上无事发生,吕一感叹仇吉这是什么体质,吃……都赶不上热乎的。 只见郎中一顿忙活,才堪堪保住驸马一条命,驸马脸色惨白躺在榻上,身下惨不忍睹,看得吕一一阵蛋疼,不由得感叹主子眼光好,王妃就不会像公主这般刁蛮。 正感叹着,一个人影突然冲上房顶朝着吕一一剑刺过来,吕一身手还是没的说,他不敢使自己的独门武器,只抽出随身的佩剑将那一剑挡了出去,可那剑刺的又急又快,即便吕一抽剑格挡卸掉大部分的力,打偏了剑锋的走向,也只偏离了寸许,加上他身形的转动,那剑还是刺破了吕一的胳膊。 第189章 吕一大呼一声好家伙!他并不想与这人缠斗,赶紧走人要紧,还好他轻功了得,一个翻身便不见踪影。 吕一回报的时候忽略了自己被人发现的事,还是裴依依看到他袖子裂了个大口子,那裂口周围还隐隐有些湿意,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血渍,裴依依上手去摸吕一的袖子就摸到一手的血。 “这怎么回事?” 吕一后撤一步,脱离了王妃手可及的范围。 “无事,小伤。” 小伤? 裴依依仔细观察吕一的面色,他面色发白,唇色也不如昨日红润,是因为昨日吃瓜淋雨太久,所以受了风寒吗? 此时吕一很配合的打了个喷嚏,裴依依随即放下心来,大约他就是受风寒罢了。 等禀报完吕一迅速退下。 他强忍了一路,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 偷袭他的人剑上淬了毒,他运轻功逃出公主府后不久就体力不支,紧急处理了伤口,吃了解毒丹,这些都是唐宁暗卫的标配装备,歇了好一阵才回得来。 幸好只是擦破点皮,再加之他处理及时,毒有效的控制住没蔓延全身。 刚趔趄两步,腋窝下出现一只手臂直接架住了他。 “怎么这么狼狈?”仇吉问。 吕一苦笑,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想必那伤口应该很痛,但他依旧打趣的说道:“吃瓜吃的太沉浸,大意了。” “那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有我。” 仇吉把吕一送回房间休息,今日的打探任务就由他来负责。 他与吕一之所以这么分工,就是因为吕一的轻功比他的好,而他的功法更具防御力,所以一般情况打探消息的活都是吕一来做,而近身保护的任务都由他来做。 现下吕一受伤中毒,不宜再让他出去探听消息。 裴依依本以为吕一只是轻伤,她带着周骥去探望吕一时才发现吕一正在榻上说胡话,脸色更加苍白,人已经烧糊涂了。 周骥皱紧眉头,探过脉脸色更难看了:“又是蛊毒!” “蛊毒?”裴依依不由得心揪了起来,她本就是蛊毒的受害者,当初差点丢了一条命,“可解吗?” 周骥没有回答她,吩咐人把吕一的上衣扒了,从腰间抽出针包在桌上摊开,手法迅速从针包中抽出十几只针,沾过药粉在蜡烛上烧,蜡烛的火焰从橙黄色迅速变白又恢复了原状。 十几只淬过火的银针迅速钉在吕一几处大穴上,其余的都聚集在小臂伤口周围,不消片刻功夫,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就变了颜色,微微呈淡紫色,且那伤口的皮肉开始外翻。 得亏伤口不是很大,不然得翻的露筋见骨。 裴依依全程在旁围观,看的眉头都皱起来,吕一的伤口像活了似的,原本寸余长的伤口只细细一条疤,现在看着像是皮肉下有个活物似的。 只见周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有些植物碎屑,他将那些碎屑挑出一些,混着酒调和,与艾绒一起卷成一卷,点燃后,在几处下针的地方熏灼,最终游走到受伤那只手上,顺着经络一路熏赶着直奔伤口。 吕一皮肤下有些动静,像是脉搏跳动似的,待那跳动游走到伤口时从外翻的皮肉缝隙伸出一些黑色的像毛发一样的东西。 裴依依五官都皱在一起了,这也太恶心了吧,像是头发长在肉里。 待那黑色毛发多一些,周骥用镊子捏住,再配合艾条熏,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慢慢被拽了出来。 裴依依看着拽出来的东西,好像是活的,还在微弱的蠕动,一瞬间,所有脑子里曾经看过的恐怖片盗墓片里面头发一样的怪异东西都有了具体的样子。 “yue……” 她直接没忍住yue了出来。 周骥处理好吕一的伤口,这才转身收拾那东西,他直接点燃一点艾绒,扔进装那东西的茶杯里,那一团类似头发的怪东西反而没像头发被烧着之后变成一个小碳团,却向着四周舒展,要从杯子里逃出来。 还好周骥眼疾手快,迅速盖上杯盖,过了不一会儿,盖子揭开后,杯中是红褐色的灰烬。 裴依依没管理自己飞乱的表情,嫌弃的看完全程,问周骥。 “这是什么玩意?” 周骥沉默半晌没有直接回答她这问题,倒是自说自话起来:“用蛊的人是高手,”他又回头看了看榻上的吕一,“幸好你来看他,不然就这么放任下去,再过半天,神仙也难救。” “那他现在呢?”裴依依焦急地问。 吕一虽然嘴碎了点,但大体上还是好孩子,她也不希望吕一因此就丢了性命。 周骥果真惜字如金,他停顿的片刻面色不善已经让裴依依联想到吕一不久于人世,双眼刚蓄满泪水,周骥缓缓说道:“无大碍了,他应当提前做过处理,中毒不深,还好,还好。” 裴依依瞬间炸毛,想掐死这个说话不紧不慢的家伙。 周骥走的时候,连同那个杯子一起带走,只说高热退掉人就没事了,裴依依没敢走,带着槐春一直照顾着。 —— 今日的公主府不可谓不热闹,大门紧闭而府内已经乱了,下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堆说闲话,驸马与柳叶的丑事不出几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府里。 还好高嬷嬷有应对之法,召集府内所有下人“开会”,当场杖责了几个传闲话最厉害的,其他下人便不敢明目张胆的谈论。 只是柴房附近聚集了许多无事可做的小厮护院,都在等着机会一睹为快。 柳叶被人折磨了一整晚,直到第二日公主再次传唤才停下,她整个人都破碎了,昨日本就是被人光着拖出去的,现在浑身淤伤和污渍,头发沾着汗液凌乱的粘在脸上,像个破破烂烂的芭比娃娃。 几个粗使婆子胡乱给她套了身衣服便又把她拖出柴房,此时的柳叶已经不会挣扎,无论去哪里她都无所谓了,还有比昨夜更恐怖的存在吗,即便去死也可以想象,权贵从来都不会在乎蝼蚁的性命。 她恨驸马可以将她如此轻易的舍弃,恨公主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恨自己只是个卑微的下人…… 第189章 驸马算是刚捡回来一条命,又被人抬了出来,等被人安置在一个躺椅上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空地上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看身形应当就是柳叶了。 房间门窗紧闭,甚至窗户上钉了许多木条,阻挡了阳光的射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屋内似乎很久没人住过,灰尘在几束光线下格外明显。 高嬷嬷双手交叠于身前,头扬的高高的,像是根本没注意面前还有两个人。 柳叶看到驸马被抬进来,再看他面色也是不好,瞬间舒心的松了口气,公主没只惩罚她一个人,没让她顶下全部的罪责,这她就放心了。 “人都到齐了,那么,开始吧。”高嬷嬷语调傲慢道。 高嬷嬷在公主府的地位不言而喻,那是仅次于主子的存在,也是太后安排的在公主身边打理的老油条。 往日驸马见了高嬷嬷都要客客气气,虽然高嬷嬷也会回礼,并无今日如此傲慢的态度,可现在驸马是犯错的人,作为公主的“娘家人”,自然不必给他好脸色。 此时四公主和许青眉就在内间里听着外面的一切。 “驸马可休息好了?”高嬷嬷讽刺道。 休息?她管驸马躺在这里叫休息,他乐意这么休息吗?驸马一肚子气,可惜有怒火也发不出来,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能有条命在就不错了。 驸马气若游丝,现在身上还痛着,还不等他回答,高嬷嬷的声音便响起。 “既然您休息好了,老奴有些事不甚明白,请驸马赐教。” 高嬷嬷在罗汉床边稳稳坐下,在床几上一摞锦盒里随机抽了一个,打开后展示给驸马。 “驸马,您可认得这物?” 驸马扫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他现在疼的要命,注意力无法聚集在高嬷嬷手中物件上。 高嬷嬷轻哼一声,又打开一个,驸马还是否认,接连几个盒子驸马都说没见过。 看来驸马是打算赖到底了,高嬷嬷转而目光扫向一边跪伏在地的柳叶。 “贱婢,抬起头来,你可认得此物?” 柳叶被折磨了一整宿不得休息,现下人已经精神恍惚,听闻高嬷嬷的话,她木讷的抬起头来,看到那锦盒里的首饰,一时也没想起,毕竟驸马托她当卖的首饰不少。 高嬷嬷见柳叶也沉默,想来二人是铁了心不想认,便从锦盒里抽出那些死当的契票,走到柳叶身前,亲自展示给她看。 柳叶看到那票尾歪歪扭扭的字,吓得当时就变了脸色。 想她只以为被人抓到了与驸马苟且的事情,没想到还有这些。 高嬷嬷看到她的反应,面上很是满意,“看来你知晓这里的利害关系,”她又转头看看瘫在躺椅上的驸马,幽幽说道:“事情不会平白发生,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高嬷嬷抖了抖那契票,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就老奴收集来的这些,已经足够去官府告你一个偷窃皇家财物的罪,”高嬷嬷弯下些身子,与柳叶平视,笑的阴险:“你有几条命可赔啊?” 柳叶浑身如遭雷击,抖如筛糠,驸马刚才的表现就是故意要赖掉此事,她一个小小的女史如何抗衡得了,再加上昨日驸马那甩锅的状态,柳叶更觉得自己是要坐稳这个替死鬼的位置。 就算替死,也要拉上这没良心的! 她头重重磕地,嗓音沙哑但语气丝毫没有犹豫,“嬷嬷明鉴,此事是驸马让奴婢做的,首饰从何而来奴婢并不知晓,驸马将这些交由奴婢,让奴婢带出府去换成银两再交给驸马的,奴婢真的冤枉啊……” 驸马在一边听的真切,都到这时候,这贱婢还要攀咬他,他艰难的从躺椅上撑起上半身,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伸出来,指着柳叶控诉道。 “你这贱人,为何要害我。” 昔日的野鸳鸯在此时反目,互相诋毁,公主在内间尽收眼底,唇角不由的挑起一抹诡异的笑。 “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公主讥讽道。 公主用这话把受审的二人比作鸳鸯,也不知内心是多么伤感,许青眉怕她伤心太过,遂安慰的拍了拍她。 可她脸上并无伤心之色,而是惊怒交加的复杂神色。 驸马指控柳叶,柳叶看高嬷嬷并未阻止,便为自己辩驳道:“奴婢说的都是事实,驸马要奴婢帮他办事,又恐奴婢将此事告知公主,便强行要了奴婢的身子,以此威胁奴婢,不得将此事说出去,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啊。” 柳叶泣不成声,短短几句话便把罪责都推到驸马头上。 驸马怒极,呛咳了几声,“分明是你先勾引我的,你说公主在府里一手遮天,根本不把我这驸马放在眼里当成她夫君,何不与你春宵,我这才没能抵抗得住,着了你的道,嬷嬷您明鉴啊。” 此时驸马并不知道自己小弟已经废了,只恐公主盛怒之下再做什么疯事,既有人替死,他便把罪责都甩了出去。 二人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狗咬狗的精髓准确拿捏。 高嬷嬷稳坐钓鱼台听着他们二人互相咬出对方的秘密,直到驸马再也编不出来新的说辞,气的直喘粗气,高嬷嬷才再次说话。 “好了,老奴听了这许久,你们二人都在指责对方,其实公主也不在意,这事究竟是谁主使,毕竟通奸二位是赖不掉的。” 刚才相互指责的二人听闻此话,都愣住了,只听高嬷嬷召唤下人来,将柳叶拖出房间,徒留她求饶和诅咒驸马的余音。 高嬷嬷没理会驸马,径直出了房间,接下来就交给公主了。 而驸马还处在方才的惊吓中,柳叶肯定是活不成了,那自己呢,高嬷嬷走了,只留他一人,更是吓得他浑身冒汗惊恐交加。 不一会儿,公主与许青眉从内间走了出来,许青眉很有分寸,此时需他二人单独谈,自己不便在场,临走前还拍了拍公主说在外面等。 许青眉走后,公主在驸马周围一直踱着步子,就是不说话。 要论审时度势,驸马可真的属于没眼力劲的,这更让公主恼火,自己怎么就托付了这样一个蠢货。 加之她查出驸马还在地下赌坊里赌钱,恐怕这些被倒腾出去的东西都换成赌资供他挥霍了。 第189章 驸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勉强撑起身子想凑到公主身边,奈何如今这副身躯太不给力,只撑起手肘已经累到大汗淋漓。 他可怜巴巴的唤了公主的乳名:“阿然……” 然而往日情感并不深厚的夫妻在此时更谈不上什么旧情可言,对公主来说,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只让她觉得恶心。 四公主当然没有理会驸马的示好,事实上,她已经考虑了几天,此事应当如何收场,原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解决,可事到眼前还是没能压住怒火。 驸马的示好没得到回应,他也没自讨没趣的继续,成婚这许多年,公主对他和颜悦色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更何况现在他犯了这么大的事。 公主始终背对着驸马,看都不看他一眼,驸马嗫喏的喊了一声:“公主,我……” 公主一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好了,什么都不用说。” 驸马果然不敢再吱声,公主向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暴雨之后空气中的潮气卷起一丝寒意直往人骨头里钻,驸马身体僵了僵,还不及做出反应,便听得一句话。 “你我夫妻缘分已尽,我会奏请皇兄母后,准你我和离,你做的事情我暂且替你瞒着,希望你好自为之,你也想想你身后的家族。” 话说完公主没半分犹豫走出了房间。 公主走出房间,拉着许青眉离开了公主府,至此,公主府的风波总算平息一瞬。 裴依依还未等到仇吉探回消息,先让火急火燎的冷玉书吓了一跳。 公主捉奸的第二日,还在等消息的裴依依正在房中品茶,忽的冷玉书疾步冲到她房中。 还不及喘口气,冷玉书满脸焦灼之色,急吼吼的说:“快,给我卜一卦。” 裴依依手中茶盏僵在半空,这还是她认识冷玉书以来头一遭。 往常被冷玉书奚落的次数够多,可算让她逮着一次机会,裴依依闲闲的放下茶杯阴阳起来:“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这算无遗策的狗头军师,居然也有求到我头上的一天。” “别贫,快点,我着急。” 看冷玉书的语气,确实是着急,额头也聚了一层细密的汗,裴依依将卜卦的龟甲铜钱拿出来递给他,将卜卦的方法说出,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占事还是占人?” “事!” 说完,冷玉书按照裴依依教授的方法,将铜钱掷出,三枚铜钱从龟甲中滚出,其中一枚顺着桌面滚下桌,一直滚到门口才停下。 裴依依忙起身去拾那铜钱,还不等她细看,冷玉书便急着问:“怎么样,卦象如何?” 待她仔细看卦时,眉头越皱越紧:“事主西南,发展有困顿,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她只顾解卦,却没想冷玉书能问的多多少少都会与唐宁有关,这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西南方,那不正是唐宁裴济要去的方向吗? 裴依依顿时心口抽了一下,像是被一拳攥紧,猛地惊出一股疼痛,这痛来的突然,连准备时间都不给人留,她的五官因抽痛皱在一起,身体也失去了支撑,竟差点摔倒。 冷玉书吓坏了,他本来就心里急,再看裴依依的反应,还不等她下结论,已经拍着大腿开始抱怨:“我就说嘛,我得跟着去,非不让我去,看吧,果然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什么出事?” 冷玉书以为她什么都算出来了,一时口快,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多,忙收了表情:“没什么,我……我先走了。” 裴依依手脚快他一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硬生生拽住了逃跑未遂的冷玉书。 “走哪去?话没说清楚,你哪也别想去。” 冷玉书试图挣脱束缚,但尝试几次之后他放弃了,又坐回到桌边,认命般深叹了口气。 “先说好,你先别着急,也许是我多虑了。”冷玉书打着预防针,直到看到裴依依点了头才继续说。 “唐宁走之前,我们约定好以十日为期互通消息,他走了这几个月,通信一直正常,直到最近,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冷玉书说到这,眉头不自觉染上担忧之色。 “按照行程算,他现在应当已经进入蜀地范围,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过往几次都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这时代没有手机,没有新闻,我无从得知那边是什么情况,只能找你卜一卦。” 裴依依听着冷玉书的话,手心里毫无所觉沁出了汗,心跳也更快更重,像是要跳出这副身躯。 “你打算如何?不是说已经安排妥当万无一失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纰漏。” “我也不想啊,每一次的剧本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可能因为你,所以产生蝴蝶效应,至于能影响到什么地步我真的没有底。卦象显示有困顿,有提示是什么样的困顿吗?” “什么因素都有,也许是人为,也许是……”裴依依不敢说了。 冷玉书似乎在来找裴依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只是想通过裴依依的卦象来确定一下自己的决定,毕竟过往许多次,裴依依的占卜准确度是被他认可的。 “看来只有我亲自去一次了,我去收拾一下,立刻启程。” “等等!”裴依依眼疾手快又拽停了冷玉书:“我也去!” “不行!唐宁是不会让你去的!” 冷玉书拒绝的很干脆,此去吉凶未卜,他不能拖着唐宁的命根子去冒险。 裴依依把冷玉书按在凳子上,双手压在他双肩上不让他起身,双眼微眯表情严肃:“你不让我去?你凭什么拦着我?靠府里的这些人吗?你别忘了,以我平常的为人,所有你使唤的动的人能控制我多久,既然你要去,前脚你离京,后脚我就能跟上去。” 冷玉书眼珠子心眼子齐转,裴依依的话有理,即便手下的人能把王妃控制在府里,那也是暂时的,毕竟主仆有别,她若有心想逃不是没可能。 真后悔没培养一批女暗卫。 “哎,行吧,一起去,但是话说在前面,出去之后一切行动听指挥!” 说动了冷玉书,裴依依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 第189章 第二日一早城门刚开,一小队人马便出了城。 六七人骑马,中间夹着一辆普通马车,车内坐着的自然就是裴依依和冷玉书,还有中毒未痊愈的吕一。 原本裴依依不打算让吕一跟着,毕竟他刚退烧,总算捡回一条命,可无论裴依依怎么说他还是硬要跟着。 一行人简装出行,为了方便,裴依依也换上男装,鉴于队伍里一位女同志,一个病蛋子,还有一个刚退烧的,马车是必不可少的,随行的还有两位萧冶派来的护卫,仇吉、周骥以及几个暗卫。 有马车速度本就慢了很多,不比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为了赶上进度,原本预计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二十多天便赶到蜀地附近,节省了将近十天。 吕一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路上走了一半他便换乘马匹和其他护卫一起走。 冷玉书的状态最差,一路颠簸过来,又因他们赶路很急,几乎路上能不歇脚尽量不歇,坐马车不比骑马,颠簸程度远超想象,慢了他们心急,快了颠簸的车厢要起飞,还好车厢够结实,路上很给面子的只坏过一次,但这些天比坐三天两夜的长途卧铺上铺还难受! 队伍行到蜀州郡外的驿站,人困马乏的一群人终于可以松口气歇歇脚。 其实骑马的几人都还好,行伍出身又身体素质过硬,这些天赶路下来,强度也就比日常军营或者暗卫所的训练稍微重一些,可对于裴依依和冷玉书,那简直堪比上刑。 裴依依每天都腰酸背痛,人窝在车厢里太久,四肢得不到舒展,关节都酸痛的很,冷玉书更夸张,除了腰酸背痛还诱发了咳疾,一路上除了马蹄声就是他的咳嗽声,感觉快要把肺咳出来似的,保命丹药当糖吃,这才续着精神坚持到蜀州。 原本让周骥跟着,裴依依是考虑吕一还没康复,带一个懂医的人会方便很多,没成想还真带对了,周骥这一路是真没闲着,主要服务于冷玉书。 队伍依计划在驿站休整一两日再继续上路,可看冷玉书的惨样子,裴依依实在不忍心,最起码先让他睡饱了再说吧。 果不其然,两个拖油瓶一沾上榻便睡的昏死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 裴依依比冷玉书先醒来,多日以来没休息好,突然饱饱睡了一觉,清醒之后比睡之前还难受,乳酸菌在全身各个肌肉缝隙作威作福,折磨的她抬腿动手都表情乱飞。 还是太缺乏锻炼了啊……果然骄奢淫逸要不得。 穿越过来这些年,连在道观里的习惯都没能遵守,之前在道观好歹她每天都有早课,要练八段锦打太极拳养精气神,来到这里养尊处优过了这些日子,越发把人养废了。 冷玉书比她还要惨,人一躺下就昏了过去,迷迷糊糊快睡了两天,直到裴依依着急了,才让周骥施针把人扎醒了。 醒来的冷玉书像是喝断片的酒鬼,靠在床头缓了足有半个小时才说了一句话。 “我睡了多久?” “早知道不应该带你出来的,唐宁还是有先见之明。”裴依依奚落道。 冷玉书似乎是还没激活大脑,cpu使用率极低,自动屏蔽掉她的阴阳怪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昏睡了两天,见你一直不醒,刚请周先生下针扎醒的。”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晃荡着几根银针,裴依依没趁机编瞎话戏弄他。 “md,这破差谁爱出谁出,这次回去以后,打死老子也不出来了,事办的成办不成不知道,路上就先丢半条命。” 他靠在靠枕上嘟嘟囔囔了半天,裴依依听着直想笑。 她当然知道冷玉书说的都是气话,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因为路途辛苦就真的不干了! 不过也不怪他要抱怨,这一路是真不舒服,早知道马车这么难受,应该一早换成马匹,说不定还不至于这么受罪。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蜀州地界气候潮湿闷热,蚊虫个个又大又毒,尤其是下过雨后,高温蒸腾气水雾更是闷得人透不过气。 即便古代的气候较现代比,没那么多温室效应要凉爽的多,可也没有高科技空调电扇啊,难受程度直接翻倍。 之前只顾着赶路,并没有分心关注这些,现在是在休整阶段,所有问题都突显出来。 一行人在驿站总共待了五天,并不是他们不想启程,而是还未休整好,天公不作美开始连着下雨,直到第五天,天空才稍微放晴一会儿。 裴依依从小在北方长大,就是xx年抗洪的时候也没这么下过雨,她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南方是如何下雨的,而且是她一点也不熟悉的古代气候条件。 雨天路更难走,古代的路都是土路,尤其是城镇外的路,没有现代的柏油马路,无硬化的路面比想象中更泥泞,进入蜀州地界开始便和泥巴地打交道,一路上马车车轮不知道陷进去多少次,弄得人烦躁翻倍的涨。 在进入蜀地的第三个驿站,他们终于选择弃车,裴依依与冷玉书改骑马。 冷玉书只是身娇体弱了些,并不是骑不了马,现在很明显,比起天天解救陷在泥辙里的马车,还是骑马更快更省事,好不容易前面赶出来的进度几乎都要被耗费在入蜀之后的路程上。 裴依依的骑术不怎么样,准确的说——烂的可以。 刚开始换马的时候,冷玉书与她共骑一匹马,可裴依依总是东摇西歪的,冷玉书没几天就体力告罄拽不动她了,改换仇吉和吕一带着她骑。 换马后明显脚程变快,虽然还是会被下雨耽误,好在路不是那么难走,即便是雨天,若他们坚持上路还是可以策马的。 一路行至果城地界,天气越来越恶劣,连着几日雨一直下不停,好在路还算能走,他们入城后先找了一家客栈歇脚。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偌大的果城显得空荡荡的,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行人,沿街商铺大多都紧闭大门,就连客栈里人都少的可怜。 小二杵着脸颊在柜台后面打盹,来了一大票住店的客人都没能提起他的兴趣,懒散登记后,钥匙随手扔在柜台上让客官们自己找房间,他自己继续睡觉。 第189章 谁也没计较客栈伙计态度恶劣,大家都累了,急需休整。 裴依依单独塞给小二一小块碎银子,吩咐了他给大伙整点吃的送到房间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更能使懒鬼推磨。 小二见了碎银子,方才懒散的态度立马消失不见,殷勤的去张罗伺候各位大爷,毕竟那赏钱可比他几个月的月钱还多。 入蜀之后便再难有舒服穿衣的时候,不是被汗湿就是被淋湿,衣服总是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可裴依依是什么样的人?那是浑身上下嘴最硬的人,即便队伍里只她一个女子,也从未让大家给她过多的照顾,除了骑马这件事。 连日赶路不能沐浴更衣让她抓心挠肝的难受,住店之后她拒绝了吃饭,要先洗个热水澡。 泡在木桶中的时候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浑身毛孔都浸润在浴桶里拼命呼吸。 没泡半刻她便在浴桶中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身处一个很黑的空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可正前方又似乎有一些光晕在闪动。 她朝着光晕走去,那光晕随着她的走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直到她看清那光晕是什么东西。 是一扇门,门缝里透出强烈的光,光束向周围炸开,似乎门的另一边是个无比光明的世界。 她拼命朝着那门跑去,因她从小就怕黑,尤其怕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里,现在所处之地虽然没有边际,但黑暗的环境更像一个幽闭的空间,可大可小一样可怕,只有朝着那光源拼命的跑才能勉强获得一些安全感。 等到她触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已经跑到虚脱,马上就要脱力站不住,可她发现门的样式竟然是一扇现代的门,像是穿越时空隧道的门,门的另一边是一片森林,虽然阳光不充足,但总比身后无尽的黑暗要好得多。 待她在森林里走了一阵,在树林的边缘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可见溪底的鹅卵石,她顺着水系向下游走,越走越诡异。 周围环境变了,树林不再茂密,逐渐稀疏,最后变成齐腰的灌木水草,竟然连一棵树都见不到,而小溪也在慢慢变宽,水流也慢慢浑浊,逐渐看不到河底的情况。 当河岸边变成了草坪时,河水已经浑浊的如泥水一般。 继续又走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到了人影,而且不少,目测足有上百号人,都在河边聚集着,朝着河水中看去,好像那河水里有什么稀罕物。 她逐渐凑了过去,发现在一群庄稼汉农家妇打扮的人里,有几个看着衣着不凡的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唐宁。 “唐宁!”裴依依朝着人群中大喊一句,兴奋的招招手。 唐宁听到了她的叫声,将目光从浑浊的河水中收回,转而看向声音来的方向,终于与她四目相对。 唐宁笑了。 裴依依朝着唐宁跑去,可距离越近她反而越不敢靠近了。 有更多人群里的人转头看着她,他们都在笑,而且笑容看着格外诡异,甚至有点狰狞,而唐宁的笑也逐渐清晰,清晰的透出一种僵硬的怪异。 等裴依依离人群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唐宁的笑开始变得恐怖,原本微笑着的嘴逐渐咧开,嘴角向着两耳的方向咧开,五官像是被烤化的巧克力,从面部上流了下来。 她吓坏了,目光不由得往旁边挪了几分,这才发现在河岸边的一群人脸上的五官都在逐渐从脸皮上流下来,每个人的脸逐渐都变成了没有五官的脸皮。 裴依依吓坏了,可她叫不出声音,她很想转头就跑,但是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她完全动不了,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而那一群无脸人都缓缓的朝着她挪过来。 直到她被所有人包围,那个穿着唐宁衣服的无脸人首先抬起她的胳膊,周围人也纷纷上手去抬裴依依,将她整个人都举过头顶,一步步朝着河边移动,最终把她投入到浑浊的河水中。 “啊!~” 裴依依终于叫出声了,浑身冰冷的泡在水中。 而她并不是泡在河水里,只是泡在了浴桶里而已,浴桶里的水还没完全凉透,旁边桌上的烛台才滴落了一滴蜡珠。 原来是……做梦啊! 她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噩梦中缓过神来,温热的洗澡水也无法将她身上的凉意驱散,水珠顺着脸颊流下,也不知是汗水还是蒸腾起来的水气凝结,正是六月的季节她却冷的不住地发抖。 这梦预示了什么? 她一般情况不怎么做梦,也许是太累了? 不能再泡了,裴依依从木桶里爬出来,这才发现,泡在水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解暑,反而让她觉得寒气逼人。 她穿好衣服直接去找了冷玉书,连日来的赶路,冷玉书也吃不消。 自从进入蜀地后,队伍里分了两个暗卫先行一步,负责探查消息和与唐宁的队伍取得联系,可入蜀这么久也没能联系到前面的部队,这状况让冷玉书十分焦虑,原本对这次行动的信心也在失联之后被打击没了。 裴依依来到冷玉书房间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根短小的碳棒在纸上乱画。 她并没出声打扰,只是默默的走近些看着纸上那些被编了数字的几个符号之间纵横交错的无数条线。 “你在画关系图?”裴依依问道。 冷玉书双手抱臂,死死盯着那比蛛网还乱的关系图,沉默半晌自言自语:“不应该啊,这是为什么?” “什么不应该?” 冷玉书解释道:“之前三次私盐案都成功了,而破案的关键几乎毫无差别,只是来巡查的时间逐步提前,这次比最早成功的一次,早了将近半年,但是按照以往成功的经验看,也是在合理范围的,为何这次一入蜀就失联了?” 冷玉书也摸不准,难道有什么突发事件耽搁牵绊住了?再加上蜀地这鬼天气,传消息是会受到影响的,毕竟是古代,不可抗力嘛。 裴依依突然想到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再结合梦境,涨水位的河,在河边围观的一群人,以及他们不似人脸的脸。 “我刚才沐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 裴依依将梦境里的情节详细讲给冷玉书听,冷玉书开始只是听着,越听越觉得好像长脑子了…… 他猛然间察觉到异常,扯过刚才画的纸,手指顺着私盐这个事件往下顺…… “这……不可能啊,太不可思议了!” 第189章 “什么不可思议,你话别说一半!”裴依依着急。 原本冷玉书是想过把过往的“通关副本”给裴依依讲一讲的,但是内容太多太庞杂,她懒得记这些东西,所以她并没了解过唐宁之后还需要过多少关斩多少将。 冷玉书扯过一边的皮质地图,指着几条蜿蜒的不规则曲线说:“这是蜀中的水系,其中这条最大。” 他又扯过自己鬼画符的那张蛛网图,顺着刚才走过的路线,用碳棒再画了一遍,跨过两个代表事件的点后,用碳棒重重的点在那个写着“洪灾”的事件点上。 裴依依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做的梦与洪灾有关系?” 想想入蜀后连绵的雨天,确实不无可能,所以失联是因为有自然灾害? 冷玉书没马上回答,他嘟囔着:“但是不可能啊!这也太邪门了。” “怎么个邪门你倒是说啊。” 裴依依很烦冷玉书一到了关键时刻就像牙膏一样挤一下出一下,一点都不痛快。 冷玉书深知裴依依是个急脾气,顾不上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暴打的危险,依然在内心先理出个头绪,他紧皱着眉半晌才出声。 “你看这里,原本‘洪灾’和‘私盐’是两件独立的事件,发生时间也相差至少一年之久,况且洪灾的发生地根本就不是蜀中地区,如果此时这两件不在同一时间地点的事件重合在一起,那说明……” 冷玉书的眼里透着光,有疑惑,有深深的担忧,但似乎这些情绪中又夹杂着一丝兴奋,裴依依看迷了,这人是重复太多次被逼疯了吗? 他突然发疯似的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么大喊几声,裴依依正等着他解惑,他却双手抱头,原地打转,像是头痛欲裂无计可施的人的徒劳之举。 冷玉书突然冲向裴依依,紧紧抓住她,往怀里一搂,力道大得要将人勒断气,“这是机会,是机会啊!” 此人现在像是个疯子,语言毫无逻辑,行为异于常人,裴依依被他的举动吓的不知该怎么办,都忘记此时此刻她最应该担心的人是唐宁。 (唐宁:心疼自己三秒钟) 冷玉书突然放开裴依依,冲到桌边,把那画满“攻略”的纸揉成一团丢了。 “哎你干嘛?” 裴依依不解,之前那么多次辛苦换来的情报,就这么被他团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什么?” 冷玉书将裴依依按在桌边坐下,“以往我那许多次,无论如何发展,无论内容是否一致,但是所有出现过的事件发生先后顺序是不会错的。 我们把循环这件事当成一种游戏的话,过往我失败重开了那么多次只是在一步步完成主线任务,触发支线任务,而你,你是‘隐藏任务’,你才是通关的关键!” 裴依依是个不怎么玩游戏的人,她对冷玉书的表达只一知半解,那些名词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从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没什么错,只是这些各种任务在游戏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和作用,她一无所知。 看着裴依依一脸懵的神情,冷玉书换了一个说法。 “你就这么理解,因为你的到来,导致原本世界发生了变化,你不再是个npc,而变成了和我一样有自主思想的‘玩家’,所以你的到来导致原本的任务线打乱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我不曾经历过的世界,但是这极有可能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契机。” 裴依依听懂了,“但是,就算我改变了这个世界,那基本条件,也就是说,你和唐宁不能噶这一点应该没变吧……” 冷玉书一脸兴奋的表情在脸上凝固,方才沉浸在即将通关的愉悦被这一句话忽的拉回现实,他怎么把唐宁忘了…… 古代科技落后,既没有先进的通讯手段,也没有导航定位,唐宁的队伍失联,再加上有遇到自然灾害的可能,就更让人担心了。 果不其然,派出去探消息的小队回来了,也带回来不出所料的坏消息。 临近果城的几个县郡都受灾了,死了不少人。 “难怪果城看着特别空,是不是都提前知道了消息,躲出去逃难了……” 打听之后果然不出所料,裴依依有些坐不住:“不能耽误时间,得尽快找到他们。” 想必蜀州受灾的消息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唐宁一行人的安全。 裴依依的心一直悬着,她开始变得不自信,自从知道了私盐的事,她对自己解卦的能力逐渐产生了怀疑,也许是因为主观上不想唐宁遇到任何危险,所以不自觉的产生担忧,无法做到客观公正。 而这段时间的卦象也从未给过明确的信息指示,似乎“老天爷”有意隐藏了部分信息。 经过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第二天天亮就启程。 第二日天一亮,队伍便出城往共县方向出发,沿路走下去,越走越人烟荒芜,到处都是被水淹过的痕迹,庄稼倒了,野草疯长,没有人管的庄稼地连脚印都没有。 才走了半日,所见景象已经在裴依依心里描绘了一个让人无比心酸的境况。 顺着官道行至第三日,开始遇到零星逃难的人,灰头土脸的泥人三五成行向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不急不缓拖着步子,眼神黯淡无光,丝毫没有逃过一劫的希冀。 再行几日,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人也看着更加狼狈,裴依依想,应该快到受灾中心了,果然,他们在行到一处河岸边便过不去了,那河水有几丈宽,渡河的桥已经被冲垮,岸边有曾经这里有座桥的残骸,他们被挡住去路,只能想办法绕路。 发了水,水位急速上涨,岸边较浅的位置也被淹了,河水的宽度远超平常,裴依依是第一次直面这种灾害,之前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那时候有现代手段,尚且要子弟兵们跳进洪水里去堵,放到现在简直就是绝望。 现在没有办法渡河,他们只能到附近去看看,周边的荒芜程度远超想象,都不像个农耕文明的社会,像是三不管地带,既没有官府的人组织抗洪救灾,也没有任何组织做一些事情,大伙只是自顾自的逃命。 真是凄凉啊…… 裴依依回头看着湍急的河流,想必唐宁他们就是因为被困在河对岸才无法传信出来。 第185章 破庙 被一条大河挡住去路,裴依依他们只好绕路走,可绕了半日都没找到可以过河的方法,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报,二里地外有一座荒庙,可以暂时歇脚。 他们朝着荒庙行进,越靠近越发现荒庙附近聚集了很多逃荒的人,直到走到荒庙山门,零零散散逃难的人更多了,聚在山门的石阶上,有人四仰八叉的躺着,有人蜷缩的坐着。 石阶依山势向上,一时间看不到头,沿石阶向上爬,爬到寺门口,确实是座荒庙,有火烧的痕迹,但没有完全毁坏,檐下的牌匾被熏黑,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寺了,再往里走,有几处房屋是完全被烧毁的,再往里走,直到主殿,主殿却没什么被毁坏的痕迹,只是有些破败,也许是佛祖显灵,主殿并未被那次火灾波及。 能住人的建筑里都有人住,院里还搭了几个草棚,院子中央架着两口大锅,煮着草药,药味散了一整个院子。 原来荒废的庙宇变成了临时的救济所。 能看得出有几个人进进出出十分忙碌,逃难来的人都像被抽筋剥骨似的瘫软在地上,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照顾。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院里大部分人都不是有外伤的病痛,但各个精神萎靡,面色灰暗,裴依依不自觉的开始闭气,找了个帕子蒙在脸上。 并不是她嫌弃这些有病的人,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病会不会传染,只是自保罢了。 一行人都做了面罩遮脸,走到正殿,在一群忙碌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特别显眼。 那人也白布遮面,露出来的一双眼眼神犀利,一侧眉毛上有一道刀疤斩断了他的眉,一直延伸到眼角,再偏一分就瞎了。 他的显眼并不仅仅是动作麻利的像个外科大夫,还有他跛着一只脚,走路一脚深一脚浅,却一点不影响速度。 裴依依示意冷玉书去看那人,冷玉书看过之后摇头,这便说明,此人他并不认识,也是之前剧情不曾出现的人。 裴依依走上前,粗着嗓子问:“这位先生,可否打听些事?”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扯下脸上的白布,一张俊美的脸露出来,如果忽略他眉上那一道疤,当真是个美男子。 “姑娘有事?” 那人一张嘴,像漏了的风箱一样走风漏气的问,这样的嗓音不像是天生的,裴依依忽略了自己的男装被人识破,愣了一瞬便继续问道。 “先生,此处也是遭了水灾?” 那人点头,没有说话。 裴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句废话,随即脸一热,尴尬的又问,“先生,怎么才能去共县,有条河,实在是趟不过去。” 那人定定的看了看裴依依,偏过头用腰间的布巾擦手,裴依依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也有伤,双手并非完整,有几个指头甚至缺失了一部分,看着让人不自觉的皱眉。 那人摇摇头:“暂时过不去,现在水位太高,要再等一段时间。” 以现在的生产力,完全没办法靠人力过河,只能期待水位可以降下来,这样才能过去,可具体需要多久完全没有预期,如今唐宁是什么情况他们一无所知,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他们一路狂奔至此不就是为了早点找到唐宁嘛? “那可否绕路呢?” “绕路?那就绕远了,况且河流上下游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晓,姑娘急着过去?” 裴依依点点头。 “共县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何非要去?” 裴依依并没细究这人话里有话,只说道:“我有朋友在那,前一阵突然失联,我担心所以过来找他。” “朋友?”那人的轻笑声显然是不信裴依依的说辞,不过也无所谓,他说:“要么等几日看看水位能否降下,要么……翻山吧。” 这不就等于说废话嘛,他们这一队人马怎么翻山,只能等水位降下。 最终他们在庙里住下,周骥自然忍不住上手帮忙,裴依依对那男子十分感兴趣,也去帮忙。 混了半日与寺中的人混熟了,她才知道他们称那男子为南山公子,具体他是何背景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在受灾之后便一直在这里做义诊,救助来往受灾的平民。 帮忙的人里只有一个是他的仆从,其余人都是自发在这里帮忙的,算是“义工”。 裴依依只在外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尽量做到不帮倒忙,主要在忙的还是周骥,看在这一群人确实是帮上了忙,南山公子的态度较之前的冷硬缓和了不少。 太阳快落山时,南山公子亲自走过来,一边擦手,一边状似无意的提醒。 “山里雾气大,天色不早了,不要乱走动,就在寺里待着,要走的话天亮再走。” 裴依依道了句多谢,并未多想,傍晚吃了一碗菜粥,她就困的撑不住,回房间睡了。 在这里条件有限,没办法给她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一行人一个禅房,应当是之前僧人住的地方,大通铺占了多半个房间,裴依依挑了最里面的位置睡下。 因着主仆关系,大部分侍卫不敢进屋,冷玉书找了个箱子,在大通铺上给裴依依隔出一个“单间”,轮休的侍卫合衣睡在外面,冷玉书靠在离“单间”最近的地方守着她,自己也扛不住疲累,沉沉睡了过去。 裴依依半夜被尿意憋醒,爬起来时禅房内已经熄灯,她蹑手蹑脚下了炕,刚走两步从炕上挺起一个身影。 “主子。” 自从出门之后,便不能再称呼王妃,吕一和仇吉称呼她为主子,这声音显然是仇吉。 裴依依略显尴尬,好在是晚上,看不出来,她说:“我想方便一下。” 仇吉麻溜的从炕上跳下来,先一步打开禅房等着裴依依出来。 她本想怎么措辞才能喊个人陪她去解手,现在不用开口了。 出了禅房,外面光线更亮些,月亮的光照在院子里竟然不用火把也能看清楚方向。 仇吉走在她身前几米的位置,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他停下等着裴依依过来,自己又退出去十几米,背过身去。 一路上也就仇吉这么细心,好在他们没有多少次夜间露宿野外,仅有的几次都是仇吉陪着她,更让她安心的很。 因着有仇吉在不远处警戒,她放下心解决三急,正准备提裤子,突然身后窸窸窣窣有响动,她浑身过电一般激起一层寒意,毛孔全部炸起,头皮发麻。 她麻溜的提起裤子,可一转头却看不到仇吉的影子。 第186章 鬼打墙 她二人只隔了十几米,方才还能看到,怎的一转头就看不到了,月色还如之前一样明亮,只是山里起了雾气,只解个手的功夫就掩了周围景色,连大活人都吞了。 裴依依两个时代走这么一遭,什么奇怪的事都见过,也不至于害怕,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虽然心里不害怕,还是生理上起了害怕的反应。 她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十几米,也没见到仇吉,反倒和之前的树丛差不多,她疑心自己走错了方向,又掉头走十几米,可周围事物依旧,来回试了几次,她心下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鬼打墙。 别人鬼打墙都是绕着一个地方撞,只她就在前后十几米的范围,怎么走都是一样的景色。 掺杂着半白的雾气更显得诡异,那些从雾气中显出的树影像人影一样,影影绰绰竟然像是一群人在她身后窥视着她。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也不由得遍体生寒。 她刺破手指,指尖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些,眼前的景象似乎没什么变化,也许她现在看到的也都是幻像,于是闭眼在心中算到,生门位置在什么地方。 确定生门位置之后,壮着胆子朝着生门的方向走,走出去十几米,果然景色同先前的有些不同了。 “出来了!”她兴奋的叫出来。 又怕惊了周围那些作怪的东西,赶紧捂着嘴朝着生门的方向走。 裴依依越走心里越没底,天色也不如之前明亮,越来越暗,那些白雾灰蒙蒙的裹在四周,能见度不足十米。 她心慌了,只出来解个手的功夫,走丢了仇吉不说,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正犯愁着,只见白雾中似乎有一点晕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她壮着胆子朝着那豆点灯光走去,那光芯变得逐渐清晰,且不止一个。 星星点点有好几盏在前面很远的地方,而离她最近的灯光已然变成一盏油灯,正被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提着。 老妇人腿脚不快,远远的跟在大部队后面,裴依依追上去想问问怎么才能回去,还没靠近老妇人她便扬声喊道:“婆婆,你等一下。” 老妇人幽幽转过头,脸上纵横沟壑的皱纹加上灯光的映衬显得有些诡异,兴许是灯光的暖色打在老妇人脸上,看着诡异却不瘆人。 “婆婆,我和朋友走散了……请问……” 还不及裴依依把话说完,那老妇人眉眼一利,质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裴依依猛然间被这么一问,愣住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这语气好似她们是相熟之人。 “婆婆,你认识我吗?” 那老妇人没回答她的话,只转头继续走,裴依依没得到回答,又继续跟着,不敢多问,走了一阵才又怯懦的开口:“婆婆,您能告诉我,我怎么回去吗?” 老妇人停下步子,她已经与前面的大部队拉开很大一段距离,似乎她并不怕掉队,只是转头幽幽的看着裴依依,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你不该在这里,你不属于这里,回去罢。” 裴依依还没品这话什么意思,老妇人一甩袖子,裴依依便失去了意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她的小“单间”里。 周围冷玉书周骥仇吉吕一围了一圈。 看她睁眼醒来,冷玉书长舒一口气,“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 裴依依坐起身,屋外已是白天,她揉揉眼睛仔细回想,这才想起自己大概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仇吉,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裴依依有些生气,若不是她找不到仇吉,也不会乱跑没了方向,还遇到个怪老太太。 仇吉脸憋得通红,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本来他与裴依依男女有别,就算发现她去的时间太久也只能唤两声,也不能直接去查看啊! 看着仇吉脸色通红,裴依依也不好意思再责怪。 况且也不能全赖仇吉,她又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怕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仇吉憋了半天才小声说:“主子,您…… 我没丢下您,听到您的喊声我就回应了,但您迟迟没过来,之后您从树丛后面冲出来,一路朝着山下跑,速度极快,我险些跟丢了。” 裴依依懵了,她明明一路上都是走着的,而且速度极慢,尤其是遇到那老妇人之后,她一路尾随着老妇人走,怎么可能是跑着的呢? 冷玉书知道仇吉不善言谈,接着说:“你一路跑下山,仇吉也是紧随其后追着,直到在离河岸边仅几丈的地方发现你晕倒在地,这才把你带回来。” 这里可是距离河岸有二里地啊,如果她记忆里的事情都不是真的,那她是一路狂奔了二里地跑到河岸边晕倒的? 裴依依见过很多科学不可解释的事情,只是以往她都是旁观者或者解决者的角色,这还是第一次作为当事人经历全程。 再回想昨晚的情形,她似乎明白了老妇人身前那影影绰绰一队人马是什么了,他们行进的方向明显是向着河岸的,要去哪不言而喻,而她如果继续跟着,一脚踏进河里,此时哪还有命在。 那老妇人最后一刻严厉的语气痛斥她不该在这里,是实实在在救了她一命。 想必,她就是鼎鼎有名的那位吧。 她并不想过多谈及昨夜发生的事,只随口编了几句符合逻辑,看着不那么让人起疑的话便要应付过去,就在这时南山公子敲了敲门。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屋里几人围着裴依依,开口关心道:“好些了吗?” 裴依依尴尬的缩了缩,她想起之前南山公子曾经提醒过他们,不要晚上天黑了在外面乱转,他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来看笑话的? “好多了,多谢南山公子关心。” 出于礼貌,裴依依邀请南山公子进屋坐坐,屋内几个侍卫都退了出去,独留下冷玉书。 可显然他并没有接受裴依依邀请的打算,依旧站在门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你没事就好,我先去忙了,你休息吧。” 南山公子走了之后,冷玉书用一个吃瓜的眼神看着裴依依,“他这么一个冷漠的人,怎么对你这么关心啊?” 裴依依没好气,“这是关心?瞎了心才觉得这是关心吧,明显是来嘲讽我的!” 第187章 汇合 “他前脚刚提醒过天黑之后别乱跑,我就出了这档子事,用脚趾头想都不会觉得这是关心。” 冷玉书端着下巴,“嗯,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我答应唐宁替他看着你的,防着你去偷汉子!” 当然,后半句是冷玉书自己加的。 “你放……他不可能说这种话。” 冷玉书“唔”了一声,眉毛一挑,“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啊。” “那是自然,这种话也只有你这只狗嘴里能吐的出。” 冷玉书不在意的笑笑,但那笑未达眼底。他心里急,但是无可奈何,现在唐宁是什么境况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说不心慌是假的。 接下来的几日,只要裴依依去帮忙,南山公子的态度都会缓和一些,脸上也不会那么的冷硬。 实际上这些天帮了大忙的是周骥,毕竟是个实在的大夫,裴依依也就打打下手,女孩子是要比糙老爷们细致些。 这些天南山公子的态度缓和,似乎也是在寻找机会,只是他平日冷淡惯了,猛然主动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这日有个病人,身上的创口溃烂了,再加上麻沸散不足,处理伤口的时候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周骥用银针封了那人的穴道才止住些惨嚎,但在一旁帮忙的裴依依被那血腥且恶心的画面刺激到,偷偷躲在一边干呕。 直到身边有人递过一方帕子,她才微微仰起脸,是南山公子。 她接过帕子道了声谢,抚着胸口擦嘴。 南山公子倒是不客气,一转身靠在旁边的墙上,熟稔的问:“第一次?” “嗯?”裴依依不解。 “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裴依依点点头,她确实很少见这么血腥的场面,溃烂的伤口外翻,烂掉的皮肉泛着白,还有半透明的汁液渗出,泛白的皮肉下就是嫩粉的新肉,混杂在一起冲击力十足。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皮肉都在疼,更别说看着周骥手起刀落利落的刮去那些糜烂的肉了。 “娇滴滴的小姐就应当在家待着,为何非要出来风吹日晒?” 裴依依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似乎是不想回答,再加上与南山公子不熟,也没必要什么都和盘托出。 “为了情郎?” “不是!” 南山公子暗笑,刚问了几句都不说话,现下给予否认,恐怕这就是真相了。 “明白!” 她什么也没说,他明白什么?裴依依感觉碰到了另一个冷玉书。 “你……你朋友,去共县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私盐的事太大了,裴依依肯定不能乱说话,她没有回答南山公子。 “那边看似平静,实际上危机四伏,如果只是游玩,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如果真的有事,那也别去那里。” 听这话头,似乎南山公子对共县很熟悉,熟悉到连隐在暗处的危险都知道。 “你对那里很熟悉?” 南山公子苦笑一声,“不熟,都是听说的。”然而他不打算继续说,站起身准备离开。 裴依依直觉觉得南山公子似乎对共县特别熟悉,又有些难言之隐,他能出言劝阻,想必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心 。 “我朋友去了那边,我必须要去,只是我们都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帮我带路吗?” 南山公子脸上神色晦暗,盯着裴依依看了半晌,一句话不说,回主殿去了。 这个人的脾性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话多的时候噎人,话不多的时候也噎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好像他生气了,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个。 裴依依无比庆幸自己曾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更加后悔自己没有珍惜现代化的生活,在这里没有人民子弟兵帮着抗洪救灾,没有先进的方法解决灾后的各种问题,连过一条河都要看老天的脸色。 他们被困在荒庙足足半个月,河面水位才降下去。 这半个月来,周骥帮了很多忙,好在逃难过来的人不是很多,大伙的病情都有效的控制住,南山公子对他们一行人多番感激,也不知冷玉书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说动了南山公子与他们一起同行。 渡河过程不是特别顺利,等所有人都安全渡河后已过了半天,接下来不能再耽搁了,所有人快马加鞭向共县方向出发。 自渡河之后,沿路所见所闻比之前更惨烈,道路几乎被毁的看不到,只有一摊泥泞,路边的杂草东倒西歪,还能隐约看到杂草中有动物的尸体。 天气炎热潮湿,腐臭味一阵子袭来,数十里都没有一口新鲜空气,裴依依从来没亲身感受过这样的境况,她无法直视,被折磨的病了一场。 还没进入共县的地界,灾害留下的痕迹血淋淋的描述着无情的老天爷,逐渐有遇难的人暴露在荒野,任凭野兽啃食,自然腐烂。 刚开始他们还会就地掩埋,可越走尸体越多,他们都来不及掩埋,直接一把火烧掉,避毒丹消耗的速度急剧增加,他们如同行走在地狱,让人绝望到窒息。 一路上也只有裴依依受到的冲击最大,队伍里的人都是见惯尸体的,包括冷玉书,在过往那许多次循环,想必他也没少经历惨烈的情形,就连寡言少语的南山公子都像是从地狱中走来的夜叉,冷静到让人诧异。 终于在渡河后第五日,仇吉发现了唐宁暗卫留下的标记。 等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却没看到唐宁。 “唐宁人呢?”冷玉书拽着璟畴问。 “主子……裴大人落入河里,主子跳下去救人,两人一起被冲走了……” 冷玉书踉跄了两步,随即发了大火:“你们这么多人跟着,都是死人吗?” 璟畴低着头默默承受冷玉书的怒火,裴依依缓了半晌才说:“你冷静点,他们都是死士,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正当这时,下面人来报,又找到两个人的尸体。 原来当日裴济失足落入水中,唐宁紧随其后跳下河救他,跟着也有一队人跳下河去营救,但所有入水的人都瞬间被吞没,这次找到的两人已经是搜救以来找到的第五第六具遗体了。 裴济与唐宁暂时还没找到,生死未卜。 第188章 祸不单行 裴依依一时怔愣不知作何反应,她一面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面被自己听到的事震惊到做不出反应。 去救援的侍卫接二连三被发现尸体,直觉让她觉得唐宁这次凶多吉少了,可听到他是为了救裴济才以身犯险的,心里又止不住的感激和怨恨。 这种情绪复杂到她一时间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只能慢慢蹲下,把脸埋在臂弯里。 她想哭,哭不出来,心里急,急得快把自己烧着了,可那股急切却无法宣泄,心像被人捏着,时不时攥紧一下,痛的她呼吸急促,所有的拧巴全在胸腔里堆着,不上不下,吐不出又咽不下。 仇吉和吕一想去扶她,被冷玉书制止了,他大概能想到裴依依现在有多难受,与其去劝慰,不如让她自己消化。 现在两位主事人都下落不明,小队里的氛围十分沉重,冷玉书不得不强打精神,再利用自己在现代所拥有的学识,更加科学的组织人搜救。 队伍兵分三路,一路原地待命收拾残局,另外两队顺着水系到下游去找。 裴依依蹲在地上,耳边听着冷玉书条理分析的指挥,松了口气。 就算她此时摆烂了,也还有个看得明白局势的人在坐镇,她放下些心来。 心慌气短似乎比之前平复了许多,她也没了之前那种慌乱的感觉,似乎休息够了,刚站直身体,一股翻涌的血气直奔喉咙,哇的一声,她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冷玉书顾不得那许多,爆了句卧槽直奔裴依依,最先扶住她的自然是离他最近的仇吉和吕一。 自从唐宁把他二人分派到暗中保护王妃之后,他二人与裴依依相处的时间比唐宁都多,再加上王妃不同于其他女子,对他二人的尊重和不羁的性格,早就收服了他二人的忠心。 这是裴依依第一次毫无征兆的吐血,冷玉书三两步奔来,他不会医术,只见她面色发白,前襟一大片血迹,这比当年中蛊时还吓人,他赶紧从自己怀里掏出瓷瓶,倒出自己保命的药丸塞到裴依依口里。 “你……” 冷玉书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能看着给裴依依搭脉的周骥。 周骥仔细探过脉,紧急把针包打开取出几枚银针,在裴依依头部胳膊上扎了几针。 他吩咐仇吉吕一:“辛苦二位扶着她,此时不能让她躺下。” 裴依依苦笑一声:“我没事。” “什么没事?”冷玉书急了,“没事谁吐这么一大口血,你又不是个练武之人,身上半点内力都没有,若不是真有问题怎能吐出这么多血。” 因着周骥的吩咐,暂时还不能让裴依依躺下,仇吉吕一只能一人一边架着她,让她重心靠在仇吉这边。 行针需要时间,起作用更需要时间,周骥利落的走了一套针法,待裴依依面色稍微恢复了些,吩咐仇吉吕一带她去休息,并且寸步不离的守着。 南山公子作为随行带路人,自然一切尽收眼底。 他一面惊叹周骥的医术高明针法诡谲,一面又好奇裴依依与那要寻找的“朋友”到底是多深厚的感情,以至于急火攻心吐出血来。 自他成人以来,女子在他心中并无什么重要的分量,即便有也被他视作红颜祸水,自己深受其害,再不相信世间有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情感。 周骥拉着冷玉书躲到一边,避开人群这才敢把实情讲出来。 “王妃体内之前压制的蛊毒又复发了。”周骥略带焦急的说。 “什么?怎么在这时候……”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找到唐宁和裴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原本人手就不足,现在还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恐怕是她太担心所以引发蛊毒发作,那淤血堵在胸口吐出来倒不是坏事,只是我担心蛊毒发作她会越来越虚弱,应当送回去静养。” 冷玉书气的直骂老天爷,现在的情况,别说送不回去,就算能送回去,以裴依依的性子,她能安心静养才怪。 “不必了,待着吧,辛苦你多看顾些。” 周骥自是知道现在送裴依依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作为行医者,还是有义务提出最优,对病人最好的建议。只是他们已深入蜀中腹地,马上就要接近目的地,此时回去未免太不值当。 “好,你放心。”周骥痛快应下。 裴依依昏昏沉沉睡了两日,大部队原本要顺着水系往下游去寻找,因为裴依依的身体不得不原地驻扎,待她精神好些才转换了阵地。 冷玉书内心是不相信唐宁出了意外的,但他们已经失踪很久,不管生死现在着急已经改变不了什么结果,只能先以眼前人为重。 因为蛊毒复发的缘故,裴依依一直精神不济,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若不是有吕一和仇吉护着,早就摔断脖子了,因为道路被冲毁,又没办法雇一辆马车,无奈只能由吕一仇吉轮流带着她骑马。 顺着河流往下游走,荒败的迹象到处都是,大灾之后真是满目疮痍让人目不忍视,他们沿路处理发现的浮尸,救助还没命绝的灾民,本就轻装简行的队伍粮草很快见底,只能派人去附近受灾不严重的村寨找出路。 一路顺着水系走,直到河水不再丰沛可以渡河,也没能发现任何有关唐宁和裴济的消息。 绝望几乎笼罩了冷玉书,他一路上都绷着神经,此时看着却是有些撑不下去,面色不好,身体又单薄,感觉他快碎了。 而裴依依也在精神头足的时候不断卜算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可越是心急,她越无法获取准确的消息,此刻她终于明白前世师父为什么要她常年诵经静心,沉稳性子。 搜寻无果后,冷玉书做了决定,按照以往的发展,如果唐宁真的不在人世,过不多久他就会再次循环,回到十五年前。 唐宁和裴济失踪这么久,他们依旧好好的,当然不排除裴依依的存在改变了生存法则,但现在再着急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去共县再徐徐图之。 第189章 山寨 大队伍朝着共县方向出发,离开一直寻找唐宁裴济踪迹的大河反而境况变得好了很多,路不再难走,还能看到荒废的驿站,里面还有些物资能用,于是众人在这荒废的驿站先安置下来。 冷玉书派人给京中和怀兴送消息寻求支援,看着日渐消瘦的裴依依更是心急如焚。 一行人在驿站还没休整好,第三日深夜便来了一群蒙面盗匪,似乎是提前探查过,知道这一队人里高手数量众多,因而没有采用直接的手段,反倒用调虎离山引走值夜的护卫,给其余人下了足量的迷烟。 这伙盗匪似乎还有些头脑,不硬拼,虽然手段下三滥,但这是伤亡最小的做法,他们只截财物,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性命。 唯一丢了的,只有裴依依,因为她是个女子。 仇吉吕一的警觉性还是数一数二的,虽然也受到迷烟的毒害,不过好歹和劫持裴依依的人拼了几个回合,最终不敌迷烟药效直接软倒。 等众人解了迷烟的毒,裴依依的房间已经空了。满地碎裂的桌椅碎片,倒在地上的仇吉吕一二人,冷玉书看到此情景暗道一声“完了”。 这里只有南山公子算是当地人,冷玉书直接找到南山公子询问情况。 南山公子检查过他们中毒之后的反应,这迷烟不是中原产物,药效猛烈,但对人体无甚伤害,最多就是有些宿醉之后类似头疼的后遗症,一天之内也能消退。 他对冷玉书说:“从迷药这里查不出什么头绪,倒是这附近的山上有个土匪寨,寨子里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只听说这寨子以绿林好汉自居,十分清高,是专门打劫官道的一群草莽。” 那就说得通了,他们所在的驿站虽然荒废,但确实是属于官办,再加上刚经历大灾,指定就是来“劫富济贫”的。 冷玉书似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是非不分烧杀抢掠的土匪就行。” 他再明白不过,一队劫富济贫的人抢走男装打扮的女人为了什么,若这群人身上有着侠义,那裴依依就多一份安全。 事不宜迟,出发救人。 唐宁这次出门所带的人都是精锐,一人当十人用,甚至可敌百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自然不乏擅长追踪术的。吕一和仇吉的追踪术虽算不上最好,但也是一流。 四人小队出发去追踪,剩下的人整装在后方接应。 根据痕迹,这群人骑马来,走的时候拉了一辆车,车上想必都是抢来的物资。跟着留下的痕迹,四人小队一路追上山,山林间植被逐渐茂密,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似乎有一处村寨。 几人隐匿行迹靠近些,确定了这就是山寨所在地,看规模并不是他们四人可以攻破的,于是兵分两路,吕一仇吉留在原地待命,剩下二人带大队过来。 寨子围墙高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处更高的了望台,山寨能有如此规模,说明这群山匪已在此扎根多年。 —— 山寨内。 三当家带着人马出去一趟收获颇丰,不光抢回了粮食,还有银两,关键还有一个姑娘。 三当家搓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裴依依,他可好久都没碰过女人了,虽然这女人看着弱不禁风,一副快死的模样,但有总比没有强。 山寨里总共三位当家,老三之前是老二,若干年前只有他和老大的时候,劫道时候遇到个硬茬子,差点折在那人手上,所谓不打不相识,那人很欣赏老大的为人,自此成了朋友,在山上住下来,没多久那人便成了二当家。 这是老三心里说不出的痛,好在那时候弟兄少,丢人也就在小范围内丢人,关键是老二来了之后不知给老大灌了什么迷魂汤,推行了很多条例,这个不能劫,那个不能做,连女人也不能抢。 老三觉得老二改变了弟兄们的生活,曾激烈抗争过,但没改变任何事情,自己差点丢了命不说,连老大都站在老二那边,这让老三怀恨在心许久。如今老二不在寨中,对于雁过拔毛的老三来说,自然是看到女人就抢回来的。 “把这女人送我屋里。” 迎合老三的几人笑的贼兮兮的,凑上来问,“三当家的,您爽过之后能不能也让兄弟们爽一下。” 老三在寨中失势之后一直耿耿于怀,原本以他小气的性子,好不容易抢个女人回来,还是老二不在的时候,当然不肯便宜这些人,但他现在急于稳固自己的地位,竟然爽快的应下。 “这有何难,都是自家兄弟,有福当然同享了。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的猥琐,引来寨中人瞩目。 要说寨中一个女人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对于老三来讲,甘心情愿留在寨子里的女人,要么没滋味,要么就跟定了别人,比如老大的媳妇,那本是他抢回来的女人,可偏偏相中了老大,被老大占了身子再不肯伺候别的男人。 自从老二来了寨子就再不许他们抢女人回来,原本留在寨子里的女人们实在是提不起他的兴致,可见他看到裴依依那一刻是有多精虫上脑。 裴依依长得白净,即便已经男装打扮,依旧掩饰不了她小女人的姿态,病病恹恹的也让老三看了流口水。 几个猥琐哄笑的人扛起裴依依往老三房里去,如今老二不知又动了什么歪脑筋,带人离开了寨子,现在寨中只有一个生病已久的大当家,虽然老二离开之前托付了相熟的兄弟看顾,但老二不在寨子,老三的尾巴自然翘的高。 他正得意呢,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肩膀,他踉跄着没站稳,几步后退还是坐了个屁股墩。 抬眼一看,更怒了:“姓秦的,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撞老三的人是被他抢回来的,他取向正常,并没有因为这个小白脸长得人模狗样就抢他回来,只是这姓秦的身边有个痴傻的丫头,他是冲着那丫头去的。 这一抓就抓了一串回来,两男两女,两男人都二十来岁,至于俩女的,一个是痴傻的十几岁丫头,心智不全但发育良好,另外一个女人是个老婆子。 老三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只是他没存好心,动了歪心思在那痴傻丫头身上,没想到这姓秦的还是个练家子,一通打砸引来了老二的人。 至此,老三的地位又降了,若不是姓秦的不愿意入寨,恐怕他的三当家位置也得拱手让人。 第190章 危机 老三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竖着一个指头,威胁般指着那姓秦的,他到现在都还记不得这人的全名,只记得他姓秦。 “我告诉你,是我救你们一命,别仗着和老二关系好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秦征嘴角挑起一抹轻笑,敷衍的回道:“三当家怎么这样说话,我并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只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你,怎么还急眼了。” 他边说边拍拍矮自己半头的三当家的肩膀,眼神已经注意到身后扛着人的手下,只是他们扛着的是个穿男装的人,以老三的德行,必然不会对男人感兴趣。 秦征下巴朝着扛人的那边点了一下,套话道:“三哥,这是什么人啊?” “你管的着嘛!” 在老三的眼里,秦征是和老二穿一条裤子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因为这姓秦的老二差点废了他一只手。 再加上当时与秦征起冲突本就因为他想睡了那傻丫头,老二又严令禁止再欺负良家妇女,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劫了个小娘子回来,那还不又被他坏了好事? 好歹先办了事,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 “嘁,路上捡了个病蛋子,怎么?老子做善人你也要管?” 秦征看了一眼,那人被扛在肩上,看不到五官,只是身上穿着男装,看穿着也不像是普通庄稼人,他难免心有疑虑。 “哦,三哥又救人回来了啊,这么说,我还没正式谢过三哥的救命之恩呢!” 秦征嘴上这么说,可一点行礼拜谢的意思都没有。 老三不想与他多说,只应付了几句便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秦征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个人好瘦弱啊,他想。 他虽然来到山寨不久,对老三这个人也不算了解,可他不相信老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了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他突然惊觉,那被扛着的该不会是个姑娘吧。 二当家目前不在山寨,大当家又久病不管寨内事务,他一个外来人也不太适合闹事,但那被扛走的人又实在让人在意,秦征想了想,只能偷偷行动了。 裴依依被送到老三房里时还没醒来,迷药的药效还没过劲,老三看着男装打扮的姑娘,皮肤滑嫩柔软,比他之前见过所有女人都要精致,比老大的媳妇还要勾人。 天还没黑老三就有些按捺不住,想现在就办了这个小妮子。正准备扒她的衣服,听到姓秦的在门外喊:“三哥,我来这么久,还没谢过你救命之恩,我请你喝酒吧!” 老三刚想行好事就被这姓秦的打扰,他烦躁的回道:“不喝不喝!” 秦征哪里肯放过,继续说道:“三哥,大白天的关着门猫在屋里干嘛呢?出来喝酒啊!我这有一坛二哥给的酒,我自己都没舍得喝,二哥说了,把我当亲兄弟才送我这坛酒的。” 秦征反复重复着他与二当家的关系,这让老三很不爽,但也没办法,他若想真的收了这小女子,必然不能让别人搅扰他的计划,看秦征这模样,他若不出去应付,姓秦的会一直敲门。 “哎呀,好了好了,马上来!” 老三默默放开榻上的人,锁好门去应付秦征。 秦征让红姨简单弄了几个下酒菜,还真准备了酒菜等着老三。 红姨虽然不明白秦征这么做是何用意,但还是照做了,看在他救了自己女儿的份上,她充分相信秦征的为人。 “小秦,你这是……”红姨忍不住问出口。 “红姨,麻烦您了,我是为了救人。” 红姨看着秦征坚定的表情,明知他要请的人是那杀千刀的老三,内心充满了担忧,“那你一切小心。” 秦征知道红姨和傻丫头阿南都看不得老三,所以请老三在他房间外的院子里喝酒。 老三出了屋子就看到秦征在院子里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自打秦征入了山寨,他请喝酒还是头一遭,他走到桌边,瞟了一眼桌上的下酒菜,嫌弃的白了一眼。 “三哥,现在食物匮乏,你别嫌弃啊!”秦征嘴上说着,已经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恭敬地递到老三眼前。 老三是个眼皮子浅的货,这还是姓秦的第一次这么恭敬的对待他,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突然就端起了架子,接过秦征手里的酒杯,“来寨子这么久,才学会做人?”一仰脖把酒全数灌进嗓子。 秦征没在意老三的言语态度,这种人就得捧着,一捧就五迷三道找不着北。 “三哥好酒量!”说着,秦征又拿出大海碗,一边倒酒一边劝道:“小杯喝没意思,咱们换大碗。” 秦征不给老三喘息的机会,而老三早就迷失在秦征一声声“恭维”的三哥中,不知不觉就喝高了。 “不行,……不能再喝了,再喝晚上……办不了正事。”老三打着酒嗝推拒秦征的劝酒。 “三哥晚上要办什么正事啊?” 老三虽然喝高了,可也没喝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虽然与秦征虚与委蛇了一番,也还记得自己屋里有个女人,没把这事捅出去。 老三一边摆着手,东倒西歪的朝自己屋子走,“你回吧,不早了!” 秦征装作离开,看着老三进了屋又折回来,猫在老三屋外听墙根。 老三哼哼唧唧的挪到榻上,掀开被子,看着榻上的人还沉睡,他很满足,今日的酒喝的恰到好处,此刻他血液沸腾,急需就地正法这小娘子。 老三借着酒劲,手下没个轻重,直接去扯裴依依的衣服,拉扯中裴依依醒了过来,因着本就生病,多日以来都没好好休息,又中了迷烟,此时头疼欲裂,她微弱的声音也没能引起老三的注意。 “你要干什么?” 裴依依用足了力气拼命护着自己的衣服,然而她现在全身乏力,本就敌不过男子的力道,看着自己衣服被扒开,急怒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全喷在老三脸上。 “哎哟卧槽,这……” 老三忽的被喷了一脸血,立马酒醒,从榻上弹下来,伸手抹了一把脸,十分的嫌恶。 “不就是摸了两下嘛,还有快活在后面等着你呢,爷来疼你。” 原本嫌恶被喷了一脸血,可看着榻上人柔弱惨白且我见犹怜的模样,老三还是快速爬上榻,压在裴依依身上。 第191章 生死一线 裴依依身体不争气,淤积在胸口的血喷出来,配合着迷药后遗症,头痛到忍不了,直接晕了过去。 老三看榻上人晕死了,心道一声天助我也,好歹这小娘子不再挣扎了,继续去解腰带脱衣服。 砰一声,门被大力破开,秦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一只手把老三掀翻。 老三猛地被掀到地上,正要发怒,看到秦征横眉怒目瞪着他,他也来火:“姓秦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秦征低下身子揪着老三的衣襟,狠狠的说:“就知道你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山寨的规矩是摆设吗?之前吃我拳头吃的不够,还想再犯。” 不等老三说话,秦征的拳头已经朝着他面门招呼过去,老三刚喝了酒,此时还未全散去,梗着脖子回怼道:“我是三当家,你敢打我!” “狗改不了吃屎的货,我是替二当家教训你!” 秦征下手不轻,几拳下去老三已经被打蒙,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起身走到榻边,准备把那险些惨遭毒手的姑娘带走,谁知翻身一看,那人竟是裴依依。 “依依,你怎么了?” 秦征焦急的晃了晃她,人已经晕过去,他怒气直顶脑门,又返回老三身边一顿拳打脚踢,直接把人打个半死,这才抱着裴依依离开。 他离京这些日子从未与裴依依通过信,但也知道他失踪了两个多月,身边的侍卫总会传信回京都,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找了过来。 一时间欢喜,担忧,愤怒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再加上裴依依此刻的情形,让他更不知所措,若不是急着救人,他一定要了老三的狗命。 他抱起裴依依回到自己住处,进门动静大到吓了红姨一跳,他一刻也不停,将人安置在榻上,吩咐红姨照顾着,转身出门去找寨中的大夫。 红姨仔细一看才发现秦征抱回来的是位姑娘,她虽着男装,但好似没刻意隐瞒自己姑娘的身份,装扮的并不像。再看姑娘身上衣着凌乱并没穿好,再联想到方才秦征要她准备些酒菜去请老三喝酒,也能大概拼凑出个结果。 阿南玩着辫子凑过来,问道:“娘,这是谁呀?” 红姨一边投洗帕子一边回女儿的话:“娘也不知道,你秦大哥带回来的一位姐姐,她生病了,阿南乖,自己玩吧,娘要照顾姐姐。” 阿南乖巧的哦了一声,自己去玩了,裴济听到了动静从里间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他和唐宁一路走到现在,除了红姨母女再未听闻他与别的姑娘有什么交情,若不是红姨母女救了落水的他们,也未必会有现在这般境遇,唐宁这是又从哪带回了姑娘? 裴济拄着木杖挪过来,问红姨:“秦征带了什么人回来?”不经意间朝着榻上瞥了一眼。 “小妹!” 裴济顾不得自己还瘸着,木杖往旁边一丢冲到榻前,裴依依此刻面色惨白,嘴角下巴都是血渍,衣服被扯得松开,只胡乱裹了一下,他一瞬间红了眼,额头青筋迸裂。 “是谁?谁伤了她?” 裴济也是被气急了,红姨一直在屋里没出去过,他心急吼了出来,红姨也不清楚具体缘由不敢答话,只能怯生生的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秦征拽着一个半百老头进来,老头一路被扯着急跑过来,气还没喘匀被秦征一把按在榻边,指着榻上的人。 “吴叔,麻烦给看看她怎么样了。” 秦征语气急切,态度还是恭敬的,自打来了山寨,裴济的腿伤都是吴叔给治的,自然要熟悉些。 老吴头急喘两口气,捉起裴依依的腕子搭在脉门上,只片刻功夫老吴头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善。 裴济一直注视着老吴头的面色,看他表情不对,裴济急问:“吴叔,怎么样?” 老吴头重重叹了口气,“这姑娘我救不了……” 老吴头本来就是个村寨的土大夫,平日里解决最多的就是些头疼脑热、断手断腿之类的外伤,对于裴依依身上的病症确实无从下手。 可这话着实吓到了裴济和秦征,“怎么会呢?吴叔您不能不管啊!”裴济央求道。 老吴头捻着胡子说:“这位姑娘身上中了毒,我不知是什么毒,现下毒入肺腑,若要解毒还需知道是中的什么毒,我能做的只有暂时行针压制毒性,就怕她撑不下去啊。” 中毒?秦征不知裴依依一路走来遭遇了什么,又是在哪被掳来的,与她一起来的都有谁在,怎么伤的这么重,看她身上的伤,不会是老三那个蠢材做的,一定是她之前就伤了,被老三捡了便宜。 可现在能用的大夫只老吴头一个人,秦征对岐黄之术半分不懂,若是再放任下去,恐怕真要发生不好的事。 裴济急得掉眼泪,他第一次亲眼见小妹伤成这样,心疼的要命,秦征还算冷静,夺门而出直奔老三房里。 秦征来时老三还在地上趴着,并没有醒过来,他一把揪起老三,一壶凉茶全浇到老三头上,又甩了十几个巴掌才把人打醒。 “说!你这次去劫了哪儿的道?” 老三刚清醒一些,脸颊微肿,看是秦征扯着他一副要他狗命的架势,哆嗦着回:“我……东南二十里外的……废弃官驿。” “还有其他人吗?还有吗?”秦征吼道。 “有,有啊,那群人里高手很多,我下了迷烟才得手。” 这就对了,秦征将老三掼到地上,“回来再收拾你,不许碰我屋里的人!”说完便扬长而去。 秦征火速找到值夜的兄弟,是二当家的心腹,借了一匹马连夜出寨,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吕一仇吉躲在山寨外等外援,只隐蔽了多半日,到晚上的时候便从山寨内奔出一匹快马,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他二人马上追出去,吕一轻功了得,用七成功力便可追上快马。他追出去,直接给马下了绊子,瞬时人仰马翻。 但马上那人翻出去只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稳住身形,是个高手,换做普通人,这么一翻不死也得残。 天色昏暗,月亮藏在云后,三人对峙着,秦征心急如焚,不想与对面偷袭自己的人僵持。 速战速决。 第193章 骚动 仇吉和吕一的兵器都很特殊,在京中一般不亮出来,太具有辨识度了,但在这荒郊野岭的,使用本命武器能提升不少战力。 吕一从腰间摸出钢刺,钢刺在手中翻转发出微微的金属嗡鸣声,他率先飞身过去,秦征出寨的时候太匆忙,什么武器也没有,只能躲闪。 钢刺反射着微弱的月光,秦征好像察觉到什么。 “吕一?” 三人同时愣住。 “是我!” 吕一收了攻击势,“主子?” “您怎么从那寨子里出来的?”仇吉问。 “说来话长,你们是来寻……她的?” 二人点头。 “这次和她一起来的都有谁?”秦征焦急的询问。 “冷先生和周先生,还有剩下一些暗卫。”吕一回答。 “太好了!你们赶紧去把周骥带来,十万火急,救命的!” 吕一轻功好,他首当其冲领了任务,去接周骥。 秦征担心裴依依的情况,领着仇吉返回寨中,仇吉把赶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也得知裴依依现在危在旦夕。 说穿了,裴依依还是因为担心王爷的安危才急得蛊毒发作的。 秦征来到寨门口,说了寨中的暗语,守门的兄弟就开了门,还正奇怪着,这人刚出去没一会怎么又回来了,看他身后跟着一个人,立马警戒起来,提枪便戳在仇吉面门。 “你是什么人?” 秦征毕竟在寨中时日不长,即便二当家很看重他,可寨中的兄弟没有同他出生入死过,对他自然是不信任的,任他这么出入寨子也是因为二当家走时吩咐了接管寨里安防的四当家,不然怎么可能任他像逛菜园子一样进出自由呢? 秦征挡下那支枪,“这位兄弟,通容一下,我家里人寻来了,我可以为他作保。” 守寨门的兄弟这才放下枪,狐疑的盯着仇吉看,看他一身夜行衣,眉目锋利不苟言笑,即便是秦征已经作保他依旧怀疑此人来历。 寨子之所以能多次逃过朝廷围捕,除了行迹隐秘,还有他们超常的警觉性,更何况这段时间寨子里已经进了太多人,他不得不警惕一些。 “与四当家知会过吗?” “我也不知家里人寻来,这就马上去找四当家。” 秦征谢过守门的弟兄,带着仇吉去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仇吉尽量减小自己的动作幅度,将山寨观察了个大概,沿路都有些什么,整体结构怎样,如果逃跑的话,从哪里更容易突破,这些问题都在他脑子里过了几遍。 秦征进屋的时候,老吴头正在给裴依依行针,仇吉紧随其后,见到裴济那一刻,他眉眼松了片刻,朝着裴济抱拳拜了一下。 裴济并不眼熟仇吉,只是从仇吉的穿着来看,此人应当是唐宁的暗卫,他点头回应,目光又落回裴依依身上。 老吴头瞥了一眼来人,觉着此人面生,但他管不得那些,只顾忙着手上的事,等一套针法走完,已经累的气喘如牛。 老吴头一边喘气,一边问:“这姑娘是何人?” 裴济抢先说话,“是我妹子,她定是来寻我的。” 老吴头点了点头,“她伤势可拖不得,你们既然非寨中人,就早些离开吧,好为她寻个好郎中,兴许可以保住一命。” 秦征率先开口:“已经去请了,只是她先一步被三当家掳回寨里,我们也并不知晓她来寻我们。” 老吴头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对三当家的所作所为已司空见惯,叹了一句:“老二如今不在寨中,他是越发大胆了。” 秦征想起他闯进房间时看到的一切,恨不得再去揍老三一顿,只是现在倒不出功夫,眼下还是裴依依的身体要紧。 一屋子人守了一整夜,到早上的时候裴依依才醒来,但也只喝了几口水又睡了过去。 卯时三刻,仇吉听到了传讯的信号声,想着吕一应当已经把人带来了。 紧接着,寨中响起警戒的锣鼓声,这是有外敌来犯的信号,只一瞬间,空荡荡的广场涌满了人,在自己屋子里的兄弟们都带着兵器涌到广场中集合,严阵以待。 这种情况裴济他们自入寨以来也是第一次见到,整个寨子像是被捅穿的马蜂窝,炸了! 手拿武器的山寨弟兄们面露紧张神色,已经有几年没听到过警戒的锣鼓声,大伙都好奇是出了什么问题,都在窃窃私语。 “什么人,报上名来?”岗哨上的人问。 周骥和吕一带了一小队人已经等在山寨门口,“麻烦请秦公子回话,我们是他家里人。” 岗哨的人看到来人虽然不多,都穿着统一的服饰,莫名有股子官府的味道,扬声回道:“什么秦公子?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事关寨子的安危,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二当家信任那姓秦的,可看门口这些来人,姓秦的定是非富即贵,说不好就是朝廷派来的。 而此时秦征也听到了岗哨上的人的回话,“等等!” 秦征从拥挤的人群中挪向岗哨,“门外的是我的人,麻烦兄弟放他们进来!” “拦住他!”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在广场上的人们迅速抓住穿行于人群的秦征,连带跟在他身后的仇吉也被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寨子外,来人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与哨塔上的人寒暄客气,请他们把寨门打开。 在这紧要关头,人群中有任何异样都显得格外突兀,被抓住的二人很快被挪到了中央人少些的地方。 他二人胳膊被反压着只能低着头,但秦征还是倔强的想抬起头,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四当家。 可还不等他目光扫过人群,老三一瘸一拐的从人群中钻出来,指着秦征大骂:“他是奸细,人就是他引来的!” 人群中窸窸窣窣交头接耳,有一个兄弟说:“他刚才说了啊,门外是他的人。” 老三被噎了一句,脸色不太好看,强辩道:“我们寨子收人什么时候收过这种,大家都是穷苦出身,没活路才凑在一起的,大伙再看看他,手下这装扮,像是普通人家吗?” 人群中再次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 第193章 入瓮 老三的话精准的拿捏了众兄弟的心理。 现在正值大灾之际,自家兄弟都顾不过来,更别说又平白添十几口人,再加上官府围剿他们的行动一直没停,若在这时候出点岔子,可没人能承担后果。 人群中有人附和老三的观点,门外的人已经知道了寨子的具体位置,干脆放人进来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把他们都放出寨去,任他们自生自灭,这样既给了二当家脸面,又不用白养十几口人,一举两得。 眼看着赞成放人的人越来越多,老三不干了。 “不行,你们一个个都是蠢的!放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要我说就把门口的人让进来一起捉了,既是阶下囚自然不必好生招待,饿着就是,浪费不了粮食。老子我最近起早贪黑的出去找生计不都是为了咱们的家嘛,老子辛苦带回来的粮食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就现状而言,老三的建议是比较靠谱的,赞成放人的那部分人也都是看在二当家的面上留了情面,可二当家现在不在寨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也面色犹豫起来。 人群中有人建议请老大出来,被老三制止了,老大养病老二不在,自然是老三最大。 “都听我的,放人进来!” 秦征恶狠狠的盯着老三,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敢”,老三仗着人多,语气也横起来,指着自己脸上花里胡哨的伤,讥讽道:“哎哟,老子为什么不敢?老子脸上的伤还没跟你算呢,你想走?门都没有!” 这时已经有人去通知门口,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开门之后的吕一周骥等人也十分警戒,行伍之人这点警戒心还是有的,没看到秦征来迎,他们一行人也不敢踏进来。 守门的人喊了一声:“喂,好狗想看门啊,要进来就赶紧,不进来就滚出去,跨在门槛上干啥?” 吕一强忍着冲上去打烂那人嘴的冲动,扬声恭敬的回了一句,“麻烦兄弟,请我家公子出来。” 在门口那人嗤笑一声,啐了口唾沫,斜着嘴不屑道:“什么你家公子公母的,进了寨子都是兄弟,一样身份平等对待,在老子这玩什么主仆那套?给人当奴才上瘾啊?” 吕一额头青筋暴起,本想冲上去,被周骥按住,吕一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按照秦征吩咐他的,跟门口的人报了秦征这个名字,请求通传。 门口搭话那人是老三的手下,看来人态度恭敬,遂收了撩逗之意,二流子似的往前走了两步,绕着几人走了一圈上下打量。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寨子里是有这么个人,那什么……跟我来吧。” 这人把板斧扛在肩上溜溜达达往前走,吕一等人跟在他身后,因寨子依山势而建,寨门口根本瞧不见里面是何等情景。 等他们走进寨中,寨子大门重重关上,突然间身前扛板斧的人停下转过头来,四周也冲出一些人将他们围住。 吕一从腰间皮扣中摸出钢刺套在手上,摆出防御架势,暗道一声上当了。 敌人数量十几倍于他们,硬拼的胜算不大,周骥看了看周围,计算着腰间暗器袋里的暗器够不够。 吕一沉声问:“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寻家人,各位兄弟何必如此敌视?” 扛板斧那货不知从哪摸出一截干草叼在嘴里,气势十足:“既然不知道云峰寨的规矩,必然不是本地人,报上你的籍贯底细,让老子知道知道,你是哪条道上的人,吃什么粮耕几亩地,种的是什么庄稼,在哪交租子。” 乍一听这话像是问普通农户的情况,可放在这样一个场景内就不是简单的问答,明显是他们不熟悉的黑话,答不对免不了一场恶战,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吕一等人沉默半晌,扛板斧那货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冲身后的人使个眼色,几人押着秦征和仇吉从人群后走来,二人嘴巴早就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半个字都吐不出。 吕一见此情形,差点脱口叫出王爷,他们暂时还没被擒住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吕一收起钢刺,拱手恭敬的问:“这位兄弟,秦公子是犯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对待?” 扛板斧的人见状,眼白看人:“犯了什么事?这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啊?” “我等并不知晓,只是得了秦公子的消息去请家中的大夫来给姑娘看病的。” 扛板斧的那人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裴依依,可裴依依的存在并不是寨中所有人都知道,他猛然打断吕一的话,还有些心虚。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这寨子里的女人都是寨中兄弟们的家眷,哪有你这外来人的家眷。我看你就是随意找个借口,居心何在?” 说着,他招呼身后的人拿着绳子上前要绑人,吕一等人虽未有十足的把握脱身,但也不能坐以待毙,随即每个人都摆出战斗的架势。 “哟,练家子。”那人把板斧从肩上拿下,直指吕一他们。“还狡辩什么?你们就是来偷袭的吧,兄弟们,上!” 一群人冲上去,把吕一一行六七个人团团围住开始混战,寨子里的人大部分使刀,刀法自然是不行,几波攻势都没对吕一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完全靠着人海战术在消耗对方的体力。 扛板斧的没亲自上阵,只在一旁观战,但见一刻钟还没拿下这几人,他面色凝重,朝着人群喊,“怎么回事?都吃干饭的,几个人也抓不住?” 说着一转身,把板斧架在秦征脖颈间,朝着人群中喊,“哎!你们几个,再反抗我就剁了他!” 打斗声瞬间停了下来,吕一气喘吁吁,本想找机会擒贼先擒王,可冲上来的都是小虾米,缠的他无法分身去擒一个人质,现在被人反制了。 无奈他只能缴械,摘下钢刺扔在地上,瞬间就被一个矮半头的男人拾起来,顺势顶在他喉咙口。 扛板斧的人看到威胁起了作用,笑的有点张狂,将斧子放下,缓缓走过去,“看来这个小白脸对你们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啊。” 他深知这几人功夫深不可测,远在他之上,而这些人又被这个姓秦的所牵制,这姓秦的一定大有来头。 但再有来头现在也栽在他手上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正当他得意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皮伢子,住手!” 第194章 构陷 众人回头去看,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 女人身穿深红色衣袍,发髻松散的挽在头顶,垂下两绺发丝在两鬓,看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多岁年岁,风韵自不必说,她一出现,大多数男人都处于半呆傻状态。 “大嫂,为什么?”扛板斧的男人反问。 来人正是差点被老三染指的,最终选择做了大哥的女人,算是山寨的女主人,柳芸。 柳芸摆动着婀娜的身姿来到人前,看着被反制住的几 人,再看看五花大绑强行闭麦的秦征,“为什么?就为老二看得上他!” 人群中的老四往后缩了半步。 柳芸走到秦征身前,取下塞他嘴的破布,他活动了一下酸胀的下巴,向柳芸求助:“芸姐,我真不是内应,连日大雨,我与家里人冲散了,一直没能联系到,是老三把我媳妇劫了回来,还差点……” 秦征努力演出了心痛不能自已的状态,哽咽的说:“她现在伤势很重,只有家里随行的大夫能救。” 柳芸便是老三劫来的,她自然也知道老三是什么德行,虽然老二立了规矩,三令五申不许劫掠妇女,可现在老二不在,难保老三顶风作案。 “人在哪?” “在我房里。” 柳芸想到自己的处境,心生同情,主动要求去看看,却被人拦住。 “大嫂,使不得,这姓秦的身边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你若是去了,被他们擒住可怎么办?” 老三自知情况不妙,准备溜之大吉,被柳芸看到,“老三你要去哪?” 老三幽幽转过身,干笑一声:“他们说的对呀,大嫂不方便去,我去带人过来。” 柳芸刚听了秦征的说法,再加上她对老三的了解,自然料到老三想去干什么,“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我们三当家呢,”她侧头吩咐那扛板斧的,“皮伢子,你去,把那姑娘带过来,若情况属实,就放了他们,若情况不符,按寨中规矩办事。” 事已至此,皮伢子也不敢不从,磨磨蹭蹭的去到秦征的房间,打横抱起还昏迷的裴依依。 裴济腿脚不方便,只知道外间闹哄哄的,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没看到秦征回来,却是一个他不眼熟的人非要带走裴依依,他自然不允,但他一个读书人,身上没甚武力值,又瘸了条腿,实在挡不住来人。 皮伢子一脚踹翻裴济,抱起裴依依往院中去,怀中的小姑娘看着只十五六岁的模样,软软香香的,弄的他有些心猿意马。 怪不得老三宁愿受罚也要死在榻上,这女人是挺勾魂的。 皮伢子抱着裴依依来到院里,离中心还有几丈远时,怀中人突然动了,裴依依睁开眼时就看到自己被人抱着,不知往哪去。 她刚醒来就被这状况吓到,伸出双手就抓在抱她的人脸上。 “啊!~~~~~~” 裴依依在皮伢子脸上胡乱抓着,又抠眼睛又扯耳朵,皮伢子也是被吓了一跳,“你这疯女人要干什么?” 小女子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胡乱一通抓挠,没一刹就把皮伢子脸抓花了,皮伢子直接松手把人扔在地上,退开一丈远,倒抽着凉气摸着脸上冒血的伤痕想,这人莫不是疯了。 裴依依被甩到地上,结实的摔了一下,登时两眼发黑,在地上扭动了一会才看清,周围全是臭男人,围着她一个女子,她在人群中搜寻可以寻求帮助的人,一面扫着周围人,一面不自觉的流泪,眼神充满恐惧。 大约是害怕到忘记哭出声,她在目之所及最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人五花大绑,即便是如此,即便那人也被束缚着,她还是奋力朝着那里爬了过去。 她昏睡了太久,嗓子已经干哑到说不出话,只能咿咿呀呀喊出几个音节,说不出囫囵的话来。 “依依!” 秦征自然看到裴依依朝着他爬了过来,他也徒劳的奋力挣扎几下,又看了看旁边的柳芸。 柳芸似乎不忍,对钳制秦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放开了秦征。 还不及松绑,秦征已经朝着裴依依扑过去,二人抱作一团,裴依依更是哭的凄惨沙哑。 柳芸看到如此情景也动容,其中情感做不得假,就算是要来卧底山寨也不用真把自己的爱人也带到虎狼窝里。 柳芸转头看向老三,他已经缩到人群后不敢露头,柳芸翻了一记白眼,命人给秦征和仇吉松绑。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秦征紧紧拥着裴依依,不断安慰怀里哭到发抖的人,根本无暇顾及周遭。 柳芸命人群散开,撤掉围攻周骥和吕一的人,她走到秦征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兄弟,既然你家人来寻你了,那你带着他们离开吧。” 秦征十分感激的冲柳芸颔首,“多谢大嫂……” 按照原本的计划,秦征留在寨子要等到二当家回来,目前看来已经不现实,还是先带着他的人撤了吧,之后再从长计议。 此时已经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质疑秦征等人的身份,不能轻易就放过,可柳芸一力担下,说有任何事她担着。 眼看着秦征一伙要转身走人了,连瘸腿的裴济都来到中庭,在场的人一点没散去,反而又聚集起来。 “大嫂,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行了,我说,让他们走,谁还……” 柳芸一句话还没说完,直接闷哼一声,向后仰倒,秦征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这才不至于让柳芸直接摔在地上,跟着柳芸的丫头也冲上来扶着。 “有刺客!”人群直接炸锅,嘈杂声顿起。 “大嫂中暗器了……”其中一人指着柳芸,她肩头的衣服已经有血沁出来,那人顺着方向一指,直指吕一等人“暗器是从这边来的。” “抓住他们!” 人群瞬间将秦征等人围起来,一点逃脱的空隙都不留。 “大嫂已经答应放你们走,为何还要下毒手?” 是啊,都已经可以出寨了,他们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秦征一面护着怀里的裴依依,一面解释,“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本就可以出寨了,干嘛多此一举。” “休要狡辩!”老三从人群中钻出来直指秦征:“你存的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吗?” “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