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策 卷二》 第1章 【正文开始】 九月中,严良人临盆,她生的很顺利,上午发动,下午孩子就生出来了,是个女孩,足足有七斤六两,十分的健康。 尽管只是个女儿,太子看到这孩子这么健康,也高兴,让太子妃赏赐的,比当初赏赐给金良人的还多,不过宫中赏赐下来的,肯定是比生儿子的少。 太子连着去看了严良人两个晚上,蒋茹茵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太子妃和金良人看着身体好,生的孩子却都不甚健康,而这严良人生的孩子,白白胖胖相当健康,现在是女儿,以后生了儿子,不一样是健康的大胖小子么。 太子妃看在眼里,也没能说什么,准备完了洗三,接下来的就是满月酒,这一年两回太子府也足够热闹了,对太子妃来说,那还在自己这边的二殿下才是让她觉得头疼的。 可太子始终没有松口,等小郡主满月酒结束后,太子留宿在瑶花阁的时候,太子妃又提了一次。 躺在床上,靠着依偎,说话也容易些,苏谦阳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想养着安哥儿。」 她当然不想,等大一点万一要记在她名下,岂不是当嫡子养,赵蕊面露难色,「殿下,安哥儿这才四个多月,正是要娘的时候,金良人纵使有再多的错,她对安哥儿是最最上心的。」金良人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犯了一回错,认错了,改过了,惩罚也够了。 赵蕊见太子不说话,继而柔声道,「妾身这还有循儿,如今入了秋,他的喘症时好时坏,我怕他再犯,心思也都在他身上。」 「安哥儿有养娘,又不会没人照顾。」提到乖巧的儿子,苏谦阳声音放缓了些,赵蕊握住了他的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孩子多细腻,亲娘在身边,他感觉得到备受重视了,才会安心,循儿一岁的时候晚上响雷了怕的都要跑来找妾身,金良人这次受足了教训,妾身也好好教导过她一番。」 苏谦阳想了一会,点了点头,「那就送回去吧,换两个尽心一点的嬷嬷。」 赵蕊松了一口气,应下,「哎。」 十月的天冷了不少,玲珑阁内孙嬷嬷带人换了褥子和坐塌上的垫子,蒋茹茵坐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 到了傍晚,这天又阴下来了,渐渐起了风,像是要下雨。 没多久,那雨便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一会就下大了。 吃过了晚饭雨都没停,一直下着,下到了后半夜才停。 一早蒋茹茵才刚醒,紫烟匆匆的走进来说程家大小姐等在门口,有急事找她, 赶紧请了进来,蒋茹茵穿好衣服,程碧儿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不好了,吟欢让人绑架了!」 蒋茹茵拉她坐下慢慢说,程碧儿把昨天她们一同从铺子里出来,吟欢却一夜未归,找到的时候车夫已死,吟欢和丫鬟统统失踪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你怀疑是祁家干的。」蒋茹茵消化了这些消息,沉思道。 程碧儿点点头,「若是求财,怎么会不让车夫回去报讯,即便是杀了车夫,昨夜顾家都没有收到任何勒索要钱的信,这就是谋命了,吟欢和谁有过过节,不就是那祁素岚,上次避暑山庄里,她还把吟欢伤到了,我看是回家闭门思过起了歹念。」 「若真是祁家,那人也不会难找,你先去顾家等消息。」蒋茹茵让她先回去,程碧儿拿出还没来得及给她的镯子,给她看了一下自己手上戴的,语气里一抹哽咽,「这是吟欢专程为我们三个打造的镯子,这是给你的。」 蒋茹茵定定的看着那雕花精美的桌子,点了点头,「你且先回去,我想想办法。」 送走了程碧儿,蒋茹茵即刻让青秋回蒋家告知祖父和父亲,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大哥离开临安城一段时间,继而往凤阳阁走去。 刚好太子今天没有去上朝,蒋茹茵到了凤阳阁,门口守着的宫女进去禀告了太子,出来对蒋茹茵说道,「娘娘请进。」 走近屋子里,苏谦阳正在看公文,抬头见她进来,「找本宫有事?」 「殿下,顾家七小姐失踪一夜,至今未归,让人绑架了。」蒋茹茵直接把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苏谦阳放下公文,脸色也有些沉,「可有勒索信物。」 蒋茹茵摇摇头,「妾身知道证据不足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吟欢遭人绑架这件事,可能和祁家二小姐脱离不了干系。」祁家二小姐那性子,若说她会这样来报复,蒋茹茵绝对相信。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事态严重关系到顾家七小姐的性命和名誉,甚至还牵扯到了九堂弟八王府,但此时是决不能让八王府的人知道的。 「程家大小姐前来告诉妾身的,其余的无人知晓,顾家封锁了消息,至今没有报官。」 苏谦阳点点头,「这件事交给本宫,你别太担心,既然什么消息都还没有,那就是好消息。」 蒋茹茵离开凤阳阁,苏谦阳即刻派人去监察祁府,又派了暗卫出去寻找,思量之后,写了信差人快马加鞭送往阳关给九堂弟。 做完了这些,苏谦阳回到桌子上低头看尚未审完的公文,到底是祁家,还是祁家二小姐…… 蒋茹茵在玲珑阁中也很担心,到了中午,紫烟匆匆跑进来告诉她,人找到了,已经送回顾家,蒋茹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继而问她,「和祁家有没有关系。」 紫烟点点头,「程小姐派来的人说,就是祁家小姐主使的。」 蒋茹茵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这一回是踢到了铁板,顾家不会善罢甘休,那么惠安城木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真以为每一次都能避过去么,人命关天,看她找谁帮忙! 下午的时候外面就有了消息,顾家报官了,压根没有私了的打算,顾家这衙门击鼓,惹的整个临安城都知道了。 顾家状告祁家二小姐,买凶杀人,企图将顾家七小姐绑架推下山崖致死。 顾家还把绑匪一同给抓去了,衙门直接去了祁家,没多久,祁家二小姐就被带到了衙门里。 到了傍晚,审问就有结果了,祁家二小姐确实是买通山匪企图杀死顾家七小姐,这其中还牵着到了祁家二小姐从陆家二少爷那里听来的有关于如何联系山匪,由于牵连甚广,案件上报到了刑部,查清楚后再行审理。 第2章 蒋茹茵是傍晚得知这些消息的全部,程碧儿还额外给她写了信,蒋茹茵写了一封长信让紫夏送出府,刑部从下到上,肯定需要好几天,这几天足够祁家到处托关系为祁素岚开脱,买凶杀人的事已成定局,中间冒出个陆家二少爷,祁家大可以反着说祁素岚是受人蒙蔽被利用才会去买凶杀人。 祁家想要保,也得看保不保得住,这么好的机会,她不用岂不是傻呢…… 那边祁素茹写给蒋景智的信石沉大海,她想写给三皇子,可却找不到联系的方式,打听之下才发现,蒋景智在出事那天一早就被蒋家老爷派出了临安城,回来也要等一个月之后了。 祁素茹当下就明白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去联系蒋景智。 「夫人,祁夫人前来找您。」门口的丫鬟进来禀报,祁素茹将手中的信捏成了团,脸上一抹不耐,「请进来吧。」 祁夫人一进门就先哭了起来,「茹儿,岚儿她现在被关在刑部,我和你父亲都不能进去看她,如今你祖母说不想理这事,这该怎么办。」 这不是祁夫人第一回哭诉,祁素茹听的有些厌烦,「母亲,这件事我也没办法,这是买凶杀人,不是小打小闹。」 祁夫人有些呆滞的看着一口拒绝的女儿,显得不置信,「茹儿,那可是你亲妹妹,你可以去求求王爷和王妃。」 「王妃不会同意的,您不知道么,顾家七小姐还和八王府三少爷赐婚,这件事几个王府都不会插手。」谁插手都难做,干脆都置之不理,祁素茹难道没去求过王妃么。 「这,怎么办,茹儿,那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忍心。」祁夫人是六神无主,祁老爷进宫去了,要说刑部那的人,木家可比祁家认识的多。 「不是说二妹是听了陆家二少爷说才知道如何找山匪的么,把这件事推到陆家身上,凭借二妹一个闺中女子怎么可能有办法联系山匪。」祁素茹眼神一眯,气归气,她还是觉得自己妹妹让人当刀子使了。 「那就能替岚儿开脱了么。」祁夫人想着有了些希望,祁素茹瞥了她一眼,「开脱?怎么可能,罪责轻一点而已,母亲,您怎么还看不清,这么大的罪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祁夫人抹着眼泪,祁素茹继而说道,「您就知道二妹,您可知道这件事对祁家造成多大的影响,今后三妹可还怎么嫁人,对我又有多大的影响,您还一直让我想办法,要不是您这么纵容她,她哪里银子哪里来胆子去做那种事,顾家再弱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这就去找人把话传出去。」 可事事哪能都这么如愿呢,没等祁夫人准备着传什么事情为自己女儿开脱,那边又爆出了流言,顾家七小姐早前开的铺子有人闹事也是祁家二小姐找人去做的,不仅如此,她还想怂恿公主去整顾家七小姐达成自己的报复。 还有祁家二小姐与木家小姐顾家七小姐在避暑山庄里的矛盾,更有祁家二小姐喜欢八王府三少爷,不能眼见顾家七小姐嫁给这苏少爷。 众人一听,呵,这对人家七小姐的怨恨由来已久啊,还想弄死人家让圣旨失效,这心狠毒的,别说从陆家二少爷那听来联系山匪的办法,就是别的法子她肯定也会想。 这几个消息即刻压过了起先的消息,整个临安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有心人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示意,这么大手笔,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善了。 消息传到皇上那,任祁老爷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了,本来可以有结果的案子,因为苏谦默的赶回来又拖了几天。 所谓治家不严,门风不正,祁二小姐的种种事迹已经显现出了祁家对她的过于宠溺和纵容,一个多大的孩子,难道就真的管教不好了?还是祁老爷和祁府人也觉得不满意,自己出不了手,就让孩子自己去闹,只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无视圣旨,祁素岚理应当斩。 祁家管教女儿无方,被皇上一句话给暂停职位回家休养去了,回家去呆个几年先把孩子教养好了,再来谈国家大事,这女儿教养不好,祸害也大着呢。 最后,皇后下旨,祁素岚削发为尼,终生常伴青灯,不得有亲眷前去探望。 这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比死还折磨人,在那常伴青灯的人,往往伴不了几年就疯了,死了。 至于那陆家二少爷,证据不足,打了二十大板回家了。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祁家经此一事,算是受了重创。祁老爷停职回家,什么时候复职那都不确定,祁家几位小姐的名声算是败坏了,别去说祁家二小姐,那尚未出嫁的三小姐是最受影响的,至于那身在六王府的大小姐,据说等案子定了才回去过祁府。 而紧接着这件事而来的就是六世子纳贵妾,时隔四个多月,六世子勇于承担责任,英雄救美,顺带把美人给纳进六王府了。 人们把话题绕在了这位贵妾和六世子妃身上,六王府这么久还没有嫡长孙,世子妃娘家又出这样的事,是不是代表这六世子妃正在失势…… 临安城的深秋干燥许多,太子府中,傍晚蒋茹茵走在小花园里,花坛中有许多的落叶,十二月的天,她仰头看光秃秃的树杈,「一年很快又将过去了呢。」 身后的青秋拿着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很快又要下雪了。」 腊八将至,蒋茹茵觉得这一年过的格外的快,二哥也成亲了,如今的蒋家,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入夜,太子过来了她这边,蒋茹茵给他准备了姜茶暖身子,两人坐在榻上下了一盘棋,苏谦阳显得有些随意,下了几个棋子说起了明年开春骑射大赛的事。 这是这两年刚刚兴起来的,每年开春宫里都会组织这么一次比赛,分男女组,参加的可以是皇家中的皇子公主妃子,还可以是邀请而来的世家小姐少爷。 第3章 苏谦阳放下一颗棋子抬头看她,「本宫记得你的骑术不错。」 蒋茹茵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要自己去参加了,拒绝道,「妾身的骑术只能是坐着小跑,拿不出手,会闹笑话的。」 「是么。」苏谦阳将她的白子拿出来几颗,「本宫记得六年前在马场里,你在马上那也显得镇定。」 提起那事,蒋茹茵的脸色就有些纠结,那是她第一次骑马,却险些丢了性命。 「这一次参加的宫妃不少,父皇说那就大举办一场,各府肯定都要出几个人,你就当去陪着走走也没事。」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拒绝么,蒋茹茵点点头,「若是没得什么名次,殿下您可别怨妾身。」 挪开了棋盘子,苏谦阳把她搂到了怀里,轻笑,「怨你什么,你若是怕了,大不了本殿下再救你一回。」 蒋茹茵见他还提当时马场的事,轻锤了他一下,「您还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谦阳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这么说,本宫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蒋茹茵一怔,这么说也没错,当时若不是太子出手相救,她就算是自己从马上跳下来,也得摔伤,万一摔残废了,不比死还难受。 但他当时不是说举手之劳么。 蒋茹茵张大眼睛看着他,试图让他回想起当时说的话,「殿下那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本宫说了什么?」苏谦阳饶有兴致的听着,蒋茹茵坐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学着他冷淡的口气道,「咳咳,殿下说,没事就好。」 苏谦阳失笑,学的还挺像,「那也不能否认这事实。」 蒋茹茵嗔怪的看着他,还真有小气的一面呢,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得清楚,于是她从榻上下来,朝着坐着的他微一福身,煞有其事的说道,「妾身谢过殿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殿下您就收了妾身吧。」 时间静止了一会,苏谦阳嘴角扬起一抹悦然,心念一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也不是没有办法回报的。」 蒋茹茵抬头看他,苏谦阳指了指她身边的位子让她坐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本宫觉得,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倒不错。」 耳边他的气息烫人,蒋茹茵身子一震,他说什么。 「殿下。」过了良久蒋茹茵才开口,太子的话太让她惊讶了,就算他要求自己生一个儿子都比生一个女儿让她来的讶异,他想要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这是不是表示,太子很喜欢她…… 开春二月,临安城郊野的狩猎场,因为骑射赛,被分割出了一片大的赛区,赛区前早早的搭起来了帐篷,骑射赛一共会举办两天,赢的人会得到皇上与皇后的亲自奖赏。 蒋茹茵跟着太子妃她们一块前去了狩猎场,有宫女领着她们到了安排好的地方,这里观看的视野不错,正中间是给皇上和皇后设立的,旁边是妃子席位,接下来的就是她们的。 已经有几个妃子换上了骑马装,算上蒋茹茵,太子府里张侧妃和严良人都有参赛。 「你看那。」张沁给她指了个方向,那不远处立着数个靶子,这是专门给男子骑射箭用的,几家公子少爷似乎已经等不及了,牵着自己的马拿着弓箭在那试。 「那个就是我小弟。」张沁语气里带着些骄傲,指着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骑马装的男子,蒋茹茵看过去,那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脸上带着一抹和气的笑,正与旁人说这话。 张沁得意的说,「怎么样,我小弟是个优秀的呢。」 「嗯,不过我们蒋家的二小姐也不差啊。」蒋茹茵收回了视线,这怎么着也不能落了下风。 「得了,咱们就自己夸自己家的,也不觉得脸皮厚。」张沁笑着说道,蒋茹茵朝着世家小姐那看去,没有看到蒋心慧她们,按理来说今天三个人都来了,不比赛当是观看也可以。 过了一会,来的人越多,狩猎场越发的热闹,到了下午,太子妃催促她们几个去换衣服,「看了一上午,你们也该上场了。」 蒋茹茵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张侧妃和严良人,自嘲道,「得,我给你们垫底。」一个是骑射技术本来就不差的,另一个严良人,父亲还是个军官,从小对这些都很上手,唯独她,就是被太子推出来凑数的。 张沁前后看了她几眼,「哟,咱们蒋侧妃这穿上骑射装,别有一番味道啊。」 大红的骑射装穿在蒋茹茵身上很漂亮,柔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加上别在腰间的那马鞭,更是十足的草原味。 「你们就别笑话我了,等会你们跑你们的,我走我的。」还没上场呢,蒋茹茵先给自己泄了气,连着太子妃都笑了,「这么多人,你还好意思在后头走。」 蒋茹茵厚脸皮到底,「有张姐姐和严良人给太子府撑场面呢。」 到了前面赛马的地方,分成了好几组,蒋茹茵排在了最后面,旁边还有男子骑射,骑马顺着划分出来的线,在距离靶子最近的位置张弓射箭,骑过去一连十靶,中的最多的就赢。 蒋茹茵收回视线,严良人已经骑上马准备出发了,绕着马场一圈,凭借骑术,还可以在马背上做出很多姿势。 严良人的骑术不必说,即刻就领衔了其他人,一组结束,由马夫把这一批马牵走,换一批上来。 等到蒋茹茵上场的时候,和她一起的有一个是前两年新封的宫妃,还有一个是世家小姐,蒋茹茵打定主意要输掉比赛,哨声一响,还慢了两拍出发。 她这一慢,前面两个也不好意思跑的快了,于是,出现了这样一幕,前面两匹跑的不快,有时你前,有时你后,后面的一匹,说它在跑,不如说它悠哉的在散步。 在那等着她的张侧妃一看,笑了,「我说她还真散步的下去,成友谊赛了。」 严良人也笑了,她还以为蒋侧妃只是说说的,没想到她真这么做了,重在参与。 第4章 到了第三圈,蒋茹茵想着有必要加快以下速度,牵起缰绳喊了一声驾,没跑几步,蒋茹茵发现不对劲了,这快了速度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前足竟然颠簸了一下。 蒋茹茵赶紧拉马绳让马停下来,那宫妃和世家小姐都到终点了,蒋茹茵却直接骑着马停在了中间。 不远处看着的人都面面相觑,蒋茹茵直接跳下马,低头看了一下马蹄。 赶过来的马夫和宫女嬷嬷问她怎么了,蒋茹茵对这些不甚懂,看向那个马夫,「这马的前足是不是出问题了。」 马夫跪倒检查了一下马的前足,果真发现右脚上的马掌钉出了点问题,松动着像是要掉下来。 蒋茹茵看着那马掌钉,顿时脸色微沉,她之前都是慢跑着走的,所以这马没有当下出问题,若是她哨子一吹就和别人一样快速的跑出去,那马掌钉掉下来,马摔倒的话,她不是也要被扔出去了,这跑道上尽是泥沙石子,轻者摔伤,重则毁容。 一旁的宫女讲出了蒋茹茵心中所想,「这马不是昨天都检查过了的,马掌钉如何会松动。」 马夫站了起来,「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松动的,这匹马才第二回跑,马掌钉都是检查仔细的。」 围观的人知道这里出了问题,连同张侧妃她们都赶过来了…… 比赛用的马出了问题,不管是有意无意,女子这边的赛马是暂停了,马厩里的马重新检查了一次,却只有蒋茹茵骑的那匹有问题,不免令人多想,这意外也太过于巧合。 太子妃安抚了一下她,「人没事就好了,那边在查。」 蒋茹茵坐了回来,再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叫来了青秋,让她去问问在她之前用那匹马的人是谁。 过了一会青秋回来,给她的名字确实一个并不熟悉的世家小姐,这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没有谁惹了谁。 马厩中都是马夫,别人不会进去,每组的马都是编排着号码上去的,也就是在比赛之前,就有人知道蒋茹茵骑的会是哪一匹,前一天所有的马都有专人过来检查,那么在她骑的时候出问题,也就是有人在那世家小姐到她比赛的那段时间里动了手脚。 但马厩那边查证过来的消息却是,没有人动过手脚,可能马匹在第二回跑的时候马掌钉有些松动。 要蒋茹茵相信那么慢跑的情况下这马掌钉就忽然松动了,那绝对不可能,她微凝着脸看着那报备的马夫,「第一次用完之后,谁牵了那马回去,中途又有谁接触过那匹马,你们这么多马夫,有谁知道本宫骑的时候是用那一匹。」 那报备的马夫怔了怔,按照蒋茹茵的问题,把几个马夫的名字报了出来,一旁的太子妃接话道,「那就把那几个马夫带过来。」 等那马夫离开,太子妃笑看着蒋茹茵,「蒋妹妹,我知道你如今心里害怕,不过这也许是马夫疏忽了。」 「是不是疏忽问了才知道。」蒋茹茵没有要这么算了的意思,就算真只是疏忽她也要问个明白,否则,这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那。 太子妃看着忽然强硬起来的蒋茹茵,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继而点头,「是啊,问个明白好,不过这么大的阵仗,怕是要扫了众人的兴了。」 一旁的张侧妃她们听这话就感觉有些变味了,太子妃的意思很明确,一旁不远处坐的都是宫妃,还有这么多世家小姐,因为蒋侧妃一句怀疑要暂停比赛,似乎不妥。 蒋茹茵笑了笑,「扫兴总比没命的好,您说是吧,娘娘。」 这四周坐的都是太子府里来的良人,太子妃一听她这话,脸色也跟着敛下了几分,所谓大局为重,但蒋茹茵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一旁的张侧妃出来打圆场,「这和比赛也没什么关系,让她们比去,咱们这问话归问话,若是不问个明白,饶是我心里头也不安呐,那砂石路的,摔下来可不严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边还在问话,那边的人哪里还敢比,谁知道会不会和蒋侧妃一样出问题,不是每个人运气都这么好的。 马夫很快把人带来了,四五个马夫站在那,不知所措,蒋茹茵看了太子妃一眼,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直接问那马夫,「哪一个牵那匹马回去的。」 其中一个年纪小的伸手,「是小的牵回去的。」 「一场比完,牵回去后检查,还是下场要用了再检查。」 「等下场要用了来不及,所以小的牵回去后就检查了,没有问题。」那年轻的说完之后,蒋茹茵又一个一个问完,继而回看那个年轻,「你说你检查了,可有人看到?」 那马夫摇摇头,「检查完倒是有别的马夫进来牵马。」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的时候马厩中有谁。」 马夫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却不在这些人之中,蒋茹茵抬头看那领头的马夫,「人呢。」 「一个时辰前,他家里有急事,就先赶回去了。」 蒋茹茵眼神一眯,单独留在马厩内的人不止一个,在那之间除了牵马的那个,还有另外两个,算上离开的,那就是四个了,蒋茹茵记下了这四个人,让那马夫把人带走了,太子妃身后的叶良人低估了一声,「问了这么多,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蒋茹茵朝她笑了笑,「慢慢查,总能查出点头绪的。」 太子妃见她忽然停止了追查,扬手让宫女去前面报备一声,前面的比赛才得以继续,看蒋茹茵坐了下来,太子妃颇有些语重心长,「本宫看蒋妹妹你是多心了,虽说这事以前没发生过,但意外总是有的,蒋妹妹如今没事就好,继续查下去没个结果,明日传到了皇后那,也总是这些人的失职。」 如此贴心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又是以众人因她暂停比赛为由,又拿皇后出来压制,今天她这是没事呢,若真出了什么事,对呢,伤的也不会是太子妃,她这公正的脸面做足了,那就够了。 第5章 想到这里,蒋茹茵嘴角扬起一抹笑,看向了太子妃,也不回答她追查还是不追查,只道谢,「多谢娘娘关心。」 到了晚上回去,这件事谁也没有向太子提起,在太子妃看来,不过是个小意外,人没事,就没有惊动太子的必要,更何况狩猎场内也当是意外,都不会上报。 而对蒋茹茵来说,没查明白,她同样不想惊动。 紫夏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蒋茹茵把她叫进了屋子里,紫夏递给她几封信,四个马夫,其中一个及早回家了,还有三个是在比赛结束之后才离开的,跟踪到了他们家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只不过那及早离开的马夫,说是家里老母生病需要人伺候,可回禀的人说,马夫的母亲身子好得很,傍晚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打水洗衣服。」 蒋茹茵低头看送回来的信,早前离开的车夫到了晚上才回家,并没有依照禀报的是照顾母亲,但若她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查的就是他,没什么悬念,直觉上,蒋茹茵觉得不是他动的手脚。 「既然那车夫回来了,跟着他,看看他提前回来到底是去做什么的,至于其余三个,盯紧点,打听一下这三个人家里的收入情况,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忽然条件好了,花费的多,那三个人,接触过些什么人都仔细盯着。」蒋茹茵不相信有什么意外,那世家小姐没事的,中间有人动了手脚,不明摆着呢。 蒋茹茵这边找人查着,第二天的比赛很快就来了,没她什么事,第一天她就是被刷下来了,坐在观看席上,太子府中严良人进入了决赛。 到了正午,皇上和皇后一同前来,身后还跟随着太子和几个皇子公主,都穿着一身骑马装,似乎有前去一试的意思。 而这边,男子女子比赛的第一名都已经出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封晋侯府的小少爷,竟然得了第一,而女子那的第一名,是铁骑大将军白家的四小姐,常年跟着她父亲镇守边关,骑术堪比男子,去年年底刚回临安,这第一名算是从中让她捡走的。 别的不去说,光看钱少爷和白家四小姐站在一块那模样,可谓是郎才女貌,皇帝瞧着心念一动,又起了做媒的想法,低头和皇后说了一句,却见皇后摇摇头,继而皇上的脸上露出一抹可惜。 白玖灵怎么会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物色成了赐婚对象,可又因为她已然定亲,皇上只得做罢。 接受了第一名赏赐,自然有第二名第三名的奖励,就连蒋茹茵这边都收到了安慰奖,一对佳品南珠。 下午是狩猎,赛场的跑道很快被拆了,几个皇子公主分成了几组,要比赛在时辰之内看谁狩猎的最多,如今正值开春,林子里出来觅食的猎物不少,就连皇上都换了骑马装,带着几个大臣一同出去狩猎,太子跟着皇上一块离开。 叶良人倒是有想一块去的念头,可见两个侧妃都没有开口,也就没说出来,和秦良人说着话,偶尔看一眼去了皇后那的太子妃。 一个时辰之后,皇上他们先行回来了,皇后起身,众人跟着都起身迎了过去,身后几个侍卫的马上都抬了猎物,皇上下了马对皇后笑道,「那几个小子还和朕抢呢,猎了几头小鹿,回宫送御厨房去。」 箭还插在小鹿身上,并没有死透,伤口处伴随着小鹿的抽搐,还留着血。 几个胆小的看的不忍,撇过脸去,蒋茹茵看着很快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小鹿,再听笑得开心的皇上,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众人笑着,昨天那小插曲同样没人提起,谁会没这么眼色,事儿都没了还当这场面说起来…… 早早出去的皇子他们很快也回来了,下了马走过来,分组的人还起了些争执,身后的跟随的侍卫把他们的猎物都拿了上来,这小兔子小鹿都有,三皇子和七公主那一队少了两只,一路上七公主和不是一组的四皇子争论不休,非要他让给自己一直猎物,扯平了才罢休。 四皇子没辙,在二公主的劝说下让了一只给七公主,到了皇上前面,打平手,谁也没输,没也没赢。 七公主看到太子妃,亲热着上前就挽住她,「大嫂,我好久没见到循儿了呢。」 「我也好久没见到你来太子府了,做什么去了?」赵蕊笑眯眯的看着她,两个人倒是亲密。 七公主脸上泛起一团可疑的红晕,微低下头,脚下的鞋子蹭了蹭泥沙,「母后让我在宫里好好学呢。」 太子妃瞧她这样子,猜到了大概,也没说破她。 七公主说好了过段日子就去太子府看太孙,说完了,她又走去了皇上那,撒娇要赏赐。 蒋茹茵旁边的张侧妃低声说了句,「七公主即将选驸马了。」 皇家其余的公主出嫁的出嫁,还没出嫁的亲事也早就定下了,唯独这个七公主还没定下,她现在要选驸马,那这临安城的青年才俊才要捏一把汗,比起别的几位公主,这一位才是最难供的。 蒋茹茵看在皇上身边笑眯眯的七公主,这有人捏把汗,有人可不这么觉得,攀上了皇家,那怎么说也是一步登天呢…… 比赛结束后两天,蒋茹茵这里得到了关于那四个马夫的消息,当初那个早先离开的,借口自己母亲生病,实则是外头养了个人,还是个寡妇,怕家里知道,总是想着法在应卯的时候偷去私会,而其余的三人中,其中有两个滥赌,常常是进了赌坊就输个精光出来,尽管做马夫赚的不少,据邻居所说,家里常常揭不开锅。 「就比赛前几天,那姓陈的马夫家媳妇忽然去了首饰铺里给自己打了一对实心的银镯子,还打了一对耳环和簪子,被邻居瞧见了,那陈马夫的媳妇说是她男人在赌坊里手气好赢了一把,趁着他没赌光,赶紧给孩子攒点嫁妆下来,跟着去了赌坊里查,那姓陈的马夫,逢赌必输,唯一一次赢的,还是半年前,但上午赢了下午也都让他给倒出去了。」 第6章 蒋茹茵点点头,「这买凶杀人还讲求先付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余下的钱,给赌坊里出点银子,让那马夫赢一点再输一点,来回几次他这赌徒心就该输红眼了,输得倾家荡产,看他会不会被逼再去要钱。」人到穷途怎么会不想着法子弄钱,她不急,慢慢钓就是了,总能钓出来来幕后主使。 不出五天,那马夫就输的倾家荡产了,本来也就那点家业,赌坊这地儿有的是猫腻,想勾地一个人欲罢不能还不容易,陈马夫输的连地契都没了,一家老小就都得跟着喝西北风了,怎么办,看着几个孩子哭着,俩老人都抹着泪,陈马夫这赌徒心散了一半,决定再去找人要点银子。 消息传回到蒋茹茵这边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既不是什么高官,也不是什么世家,居然只是几家铺子的老板。 这方老板生意做的也不小,临安城上下七八家铺子呢,赚的银子多,这日子比有些官员过的好多了。 蒋茹茵和蒋家与这个方老板都没什么瓜葛。 看着桌子上的信,这线索一下到了这就成迷了,蒋茹茵喃喃道,「难道真是个意外。」 「小姐,要不再查查这个方老板近日和谁走的近些。」紫夏在旁建议,「陈马夫和方老板之间一定有什么交易,否则,这方老板为何会给陈马夫银子。」 蒋茹茵点点头,「别去管那个马夫,去查查方家。」 夜里太子过来,蒋茹茵依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好像抓到点了什么,可又抓不全,那种感觉特别的不舒服。 苏谦阳见她念了一半的书忽然慢下来了,睁开眼看她,只见她盯着书,眼神有些迷离。 把书从她手中抽走,蒋茹茵缓过神来,看到他脸上的不悦,讨好的去拿那书,「殿下,妾身刚刚走神了。」 「想什么。」苏谦阳拿着书不给她,眼底倒没有愠怒,只是这神情,没多少开心。 蒋茹茵心中咯噔了一下,当着他的面想岔了那是她的不对,于是有些无辜的看他,「妾身在想,殿下生辰将至,送什么给殿下好。」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蒋茹茵诚挚的看着他。 苏谦阳也不看她,拿起书径自看了起来,蒋茹茵就这么被晾在那了,半响,他才开口,「去年送的什么。」 「去年送的是妾身绣的腰带。」 苏谦阳放下书,见她小心翼翼的,「那今年就送你绣的衣服,正好配一套。」 距离太子生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礼物蒋茹茵早就准备好了,刚刚也不过是找个借口顺过去,没想到他要自己做衣服给他。 可话都说出口了,她能不答应了,蒋茹茵笑着点头,「殿下喜欢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明明有些牵强的,苏谦阳不是没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诧异,原本以为她会求自己一下说时间不够换一个,可她却这么硬气的接下了,不知怎么地,苏谦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愉。 这感觉说不清楚,但是总扰的他不舒服,苏谦阳忍不住回想起这两年蒋茹茵入府以来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除了床笫之事外,好像但凡是他说的事,她都不会反驳,比如说现在,就算是来不及, 她也没有说不要。 而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她的相处方式很舒服,她知道自己的喜好,会迎合着他一起让他觉得呆在她这里有所不同,原因只有一个。 她一直顺着他。 太子府里所有的女人都顺着他,蒋茹茵顺着他也没什么不对,苏谦阳看着她脸上有些委屈的神情,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殿下?」蒋茹茵看走神的太子,轻轻喊了一声,苏谦阳倏地眯起眼看她,是了,他知道什么原因,她从来不曾吃醋过,也从来不曾对他多日不来玲珑阁有过问题,不曾因为他不来看她撒娇,她好像在对待这些事上,都是这么静如止水,他来了,她高兴,他不来,她也不会难过。 他不是正需要这样的妃子么,可为什么,他想明白了心里还越发的不舒服,就像是,他不被需要。 太子妃需要他,张侧妃也需要她,太子府上下这么多女人,都需要他,但好像在她这里,他不这么被需要,没有他,她好像也过的挺好的。 心中一旦有这样的想法,这就停不了了,就是一场棋局博弈,还得讲求输赢,在苏谦阳心中没有平局这回事,所以对于眼前的人,从他的帝皇血脉出发,他还是要赢。 蒋茹茵觉得此刻太子的眼神变的有些奇怪,看着自己,总觉得在打什么主意,刚想开口再喊他一声,苏谦阳坐起了身子,走向床边,「不早了,歇息吧。」 压下心中的疑惑,蒋茹茵走到了床边,一下就被他给拉上床了,看着头顶他的眼睛,蒋茹茵放低了语气软声道,「殿下,您刚刚还说妾身走神,您怎么也走神了?」 苏谦阳的视线从她的眼睛到鼻子,继而落在嘴唇上,刚刚喝过花茶的她,口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苏谦阳脸上露出一抹笑,也不回答她,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这一夜,蒋茹茵被折腾的不轻,最后到她求饶了都没用,某人依旧这么精力旺盛,蒋茹茵知道他在生气,尽力的迎合,回报给她的则是更汹涌的波澜……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蒋茹茵总觉得太子这气还没消,可生气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哄了也不见效,就因为她走神也不至于生这么久的气,蒋茹茵不免猜想,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可她这脑袋,怎么都没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哪里做不对了,要她自己说,可谓是尽善尽美啊。 三月中这下午,蒋茹茵坐在院子的亭子里,手中是一件已经做好的衣服,她拿着针线正在绣图案。 金线格外的细,绣上半个时辰,可能也就那一小块的地方,还要用黑线绕一遍的图形,蒋茹茵停下手,身后的紫烟上来给她按了按肩膀,「小姐,休息一会吧,您今天都没午睡。」 第7章 蒋茹茵拿起手中这衣服,轻叹了口气,还有半个月不到就是太子生辰了,别说午睡,要是绣不好,晚上都没的睡,这半个月太子每次过来都一副她欠了钱的表情,在床上又是那种累死她的行为,她就是心里想讨个好也开不了口了,硬着头皮都得绣完它。 紫烟给她捏了一会,蒋茹茵换了一种线继续绣。 不远处紫夏走了过来,「小姐,查到了!」 蒋茹茵把衣服搁在了桌子上,示意她继续往下说,紫夏也有些高兴,查了这么久终于有头绪了,缓了缓气儿说道,「那方老板和一个詹事府主薄王大人相熟,方老板的女儿是这王大人的小妾,还给这王主簿生了两个儿子,顺着小姐说的往上查,这詹事府主薄的官,王大人是花钱买的,王大人有个妹妹,是这连家二老爷的宠妾。」 「连家,不就是太子妃的母亲,赵夫人的娘家么。」蒋茹茵接上了她的话,得到了紫夏的点头,「是这个赵家。」 「能确定这几家人这些日子有所联系么。」蒋茹茵微眯了眼,赵家,连家,有点意思。 「本来到了王主簿那就断了线索了,但王主簿似乎是有所察觉,可能是想提醒赵家,我们这顺藤摸瓜找到了赵家,可小姐,这也只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要什么确凿证据,我又不会拿着这个到赵家或者连家要说法。」蒋茹茵只是想查个清楚,巧合还是蓄意,若是蓄意,起码心里有底。 只不过这理由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若是那么一摔,断胳膊断腿毁了容,她可就直接失宠了。归根结底,不就是怕在她太子府得宠,怕蒋家势力过大,对别家造成威胁么…… 这边蒋茹茵大概的知道了情况,就准备写信给祖父,扩大到朝政和官官相斗之间的,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提醒一下祖父,让祖父和父亲二叔他们早有对策,把柄这种东西,怎么抓都不会嫌多。 很快写好了信,蒋茹茵让紫夏送出去,至于太子府这边的太子妃,若她知情,那也是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较量。 拿起桌子上的衣服,蒋茹茵的脸色微垮了几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绣好衣服啊。 但太子似乎没有要让她如愿的意思,就生辰前半个月,来她这就有四个晚上,蒋茹茵从不午睡直接要到开夜工了。 总不能草草的就把衣服交出去,袖口处领口处腰线裙摆等等地方,都是要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不能假于人手,太子不来的晚上,蒋茹茵几乎是点灯到深夜。 不过太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觉得自己来的够频繁了,她刺绣的时间越少,她就越应该早点向自己妥协,可惜这拉锯赛,他没有把意思完整的传达给蒋茹茵,蒋茹茵还以为太子在生气呢,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气什么。 很快,距离太子生辰不过几日,太子府上下也忙碌了起来,送礼的人多,小摆宴席一下还是要的,蒋茹茵想趁着这几天赶紧绣完,孙嬷嬷进来给她送汤,在一旁劝到,「小姐,之前早就为太子准备了生辰之礼,您又何必这么劳累。」 蒋茹茵抬起头,「嬷嬷,既然太子这么开口,我若说不绣,岂不是打自己的嘴。」 孙嬷嬷拿起一截蒋茹茵已经修好的袖口,笑道,「一个月不到要把衣服上的针线都做完,肯定是不能的,奴婢想,太子为的不是衣服。」 「不为衣服,那为什么?」蒋茹茵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孙嬷嬷,孙嬷嬷提点她道,「小姐不是说了么,太子这些天都似生小姐的气,可有不知为何,奴婢想,殿下这些天常来,是为了让小姐向殿下服软。」 「服软?」 「是啊,小姐。」孙嬷嬷看她不解的样子,赶紧解释,「殿下让您绣,明知一月时间不足,这就是想让小姐您向殿下服个软,殿下也好有台阶下,您这边坚持着要绣,殿下自然不好说什么。」 孙嬷嬷这一番发言还是经由几个嬷嬷一同讨论,她为代表出来劝说的,这小姐不开窍,太子生着闷气,难道就这么僵着不成,总是要化解的。如何化解,自然是自家小姐先低着个头了。 「嬷嬷。」蒋茹茵顿了顿,「你确定殿下这是要我服软的意思?」太子的性子真是半点都瞧不出要她认错服软,再者,她错哪了? 孙嬷嬷叹了一口气,「我的大小姐,您还想殿下和您说,他想让您服软认错么,殿下来的这么频繁,不让您好好绣,完不成是您的错,不就是想要您一个赔礼道歉,您服软了,说完不成,这殿下也不会怪您啊。」 这么一解释,蒋茹茵理解了一点,可她看看手中已经忙乎了大半个月的东西,现在要她服软,她,拉不下这个脸。 「小姐,您这么可是要累坏身子的。」孙嬷嬷见她神情犹豫,开口提醒。 蒋茹茵不吱声。 孙嬷嬷看着哀叹了一声,得,真给拧上了,在蒋家的时候就知道,小姐和大少爷二少爷他们其实有个共通的脾气,那就是拧啊,说的好听点是执着,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一看小姐盯着这衣服,孙嬷嬷就知道,她这是舍不得这么多天来的功夫,指不定咬着牙也非要坚持下去。 果然,下一秒蒋茹茵就抬起头对她说道,「嬷嬷,也就几天功夫了,绣完就绣完,我不想半途而废。」 孙嬷嬷知道多说无益,「那小姐您绣着,奴婢让青冬给您把养神的汤端来。」 蒋茹茵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绣那没有绣完的金蟒…… 生辰的前一天,苏谦阳从凤阳阁忙完出来,天色不早,有宫女在门口提灯给他引路,等他开口说去哪里。 苏谦阳抬头看了一下漆黑的夜空,「去玲珑阁。」 宫女小步走在前面,苏谦阳负手走到了玲珑阁,宫女把玲珑阁前的灯笼点亮后冲着他行礼离开了。 第8章 苏谦阳在门口站了有一会才进去。 门口的青秋眼尖看到了刚刚走进来的太子,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孙嬷嬷,孙嬷嬷却摇摇头,只是和其他人一同向太子下跪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苏谦阳走进屋子里,只看到朝着他下跪行礼的宫女,并没有见到迎出来的蒋茹茵。 再往里走两步,他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那抹身影。 烛台之下,跳跃的火苗映衬着她半边酣睡的脸颊,她一手放在桌子上,侧脸枕着手臂,另一只手还捏着放在腿间的衣服。 苏谦阳忽然觉得这场面十分的温馨。 走近看,她脸上还带着一抹疲倦,眼眶底下清晰可见青痕,苏谦阳拿起衣服的下摆,金线勾勒的金蟒像是有了灵气一般,缠绕于她绣的云朵间,傲然着身姿,凌驾之上,头微低,似俯瞰众生。 这一刻他心中前些日子产生的浮躁都没了,见她如此恬静的睡着,竟不想吵醒。 苏谦阳手下带了力,衣服从她腿上滑落,蒋茹茵忽然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着没看清楚他,只是下意识的抓了一下滑下去的衣服,一边嘟囔了一声,「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 「娘娘,戌时快过去了。」青冬看了一眼太子,在旁回答。 「这么晚了,让青秋把热着的食盒拿进来吧,我饿了。」蒋茹茵揪着衣服,愣是没有抬头看,迷迷糊糊的靠在手臂上,还想再眯一会,她实在是太困了,熬的眼睛都酸。 忽然,她的上方飘来一句问话,「你没吃晚膳?」 蒋茹茵一时半会还没醒过来,点了点头,「来不及,就先不吃了。」 回答完过了好一会她才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是个男的。 倏地抬起头看,只见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蒋茹茵顿时全醒了,喃喃的喊了一句,「殿下。」 苏谦阳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了,这迷糊的模样,懒懒的就是一只不听话的猫,硬气着熬着绣完了,怎么都不肯向他撒娇求饶一下。 青秋很快带着热好的食盒进来了,布好了菜,蒋茹茵和他对坐着,想起孙嬷嬷说的话,还有些心虚。 只默默地喝着汤,也不抬头看他,一副‘我好像犯了错,我还是打死不认吧’的样子。 苏谦阳也一句没说,多喝了一碗汤,看着她慢慢的吃了饭,撤走了碗碟,蒋茹茵指了指那已经放在架子上的衣服,「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苏谦阳走过去,蒋茹茵取过衣服,给他脱下外套,又穿上那绣完的,到了他面前整理领口的时候,苏谦阳低声问了句,「几个晚上没睡了。」 「没有午睡而已,并没有熬夜。」蒋茹茵的手顿了顿,继而抚平肩头上的褶皱,比对了一下袖子和衣服的长度,脸上露出一抹满意,她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瞧她这会还露出自得的神情,苏谦阳低头一看,衣服大小合身,那每一处绣上去的纹路金线都很精致,微一抬脚,下摆处是那狂傲的金蟒,亦是活灵活现。 「殿下喜欢吗?」忙碌了将近一个月的东西如今穿在了太子身上,蒋茹茵还是很满足的,仰起头看他,却见他也盯着自己,神情淡若。 孙嬷嬷说的话在脑海中又是一闪而过。 怎么办呢,求情撒娇服软,现在做来不来得及。 蒋茹茵就只顿了那么片刻,脱口而出,「殿下,您还生气呢?」 说完蒋茹茵就后悔了,不对啊,说错了,于是她看着太子,无比诚挚的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您别生气了,妾身知道错了。」 衣服都做完了,穿都穿在太子身上了,蒋茹茵这道歉才是神来一笔。 苏谦阳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每次来她那不舒坦的心到了现在,倒像是他小心眼故意折腾的。 他的侧妃多豁达,挑灯为他做好了衣服,末了还掂量着他的心情说自己知道错了,实则,她肯定不清楚到底做错什么了。 于是,苏谦阳敛去眼底闪过的那一抹笑,正色,「错哪了?」 蒋茹茵想了想,颇有几分好学生的姿态,「妾身不应该惹殿下生气。」 「孤为何生气。」 蒋茹茵又想了想,说自己走神似乎有不对,于是把孙嬷嬷说的话又拿出来仔细斟酌了一番,最后总结道,「妾身不该硬着脾气与殿下相冲,是妾身太倔强了。」 这道歉算是诚意十足了,也给太子台阶下,总得有个结果,又不能就这么不阴不阳的过下去。 安静的等了一会,苏谦阳伸手扣开了领子上的扣子,「既然做好了,就收起来。」 蒋茹茵松了一口气,这事就算完了。 替他脱了衣服,一旁的青冬接过拿到了后厢房取盒子装起来,蒋茹茵伸手想替他把刚才脱下的外套船上,苏谦阳制止她,「夜深了,该睡了。」 去了洗漱间出来,蒋茹茵看到床那困意又上来了,苏谦阳也没难为她,这一晚俩人相安无事的就这么度过去了…… 第二天,太子生辰,邀请的多是皇子公主,还有和太子年纪相仿一同伴读的几个朋友,其余那些道贺的官员,都只是派人送了礼过来。 大清早苏谦阳先入了一趟宫中,回来后凤阳阁内已经放满了大大小小别人送来的生辰贺礼,一旁侍奉的嬷嬷问他要换什么衣服出去接待客人,苏谦阳看了一通,「玲珑阁的在哪。」 嬷嬷很快找出来了蒋茹茵一早就命人送过来的盒子,打开就是他昨晚试过的衣服,点了点头,「把去年玲珑阁送来的腰带取来,就穿这个。」 两个宫女很快把衣服替他穿上,系上那腰带,对镜看了一下,苏谦阳去往前厅见客。 几位皇子公主都来了,七公主正和太孙说这话,姑侄俩也不晓得低声说了什么,听闻七公主笑的开心,一面有喜欢的搂着太孙。 第9章 众人见苏谦阳进来了,撇开了平日里的礼数,喊了声大哥,纷纷把礼物都拿了出来。 倒是才八岁的五皇子眼尖,「大哥,你今天穿的这身新衣服,可真漂亮。」 紫色成套的衣服穿在苏谦阳身上更显英气,腰带上的对纹和领口袖口处的一致,最惹眼的还是下摆上那立于浮云间的金蟒,栩栩如生。 绣活不错的二公主看过来,称赞道,「这可下足了不少功夫呢,大哥,今日穿来,莫不是谁送的。」 苏谦阳笑而不语,陪着太孙的七公主开了口,「那还用说,这么了解大哥喜好的,自然是大嫂了,对吧蕊姐姐。」说完看向了太子妃。 赵蕊看向了太子,衣服是很好看,但并不是她做的,视线往下到他的脚上,赵蕊的眼神微黯了下,她送的是一双亲手纳的鞋子,但是他没穿。 「就你问题最多。」苏谦阳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七公主的额头,「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七公主自然不会过多纠结谁送了太子这身衣服,听他这么说,忙命人把自己准备的东西送上来了,只是一旁的赵蕊,心中不甚滋味,太子说了谁送的还好,她也不会去过多纠结,可就是什么都没说,让她觉得太子就是刻意瞒着不想让大家知道。 七公主命人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座品质上乘的珊瑚雕,专门打造的底座上镶刻了许多宝石,盒子里铺满了不规矩形状的石头和珠子。 「大哥,好看么。」七公主翘首以盼的看着苏谦阳。 苏谦阳点点头,逗她,「浮华了些。」 七公主嘟起嘴有些不满,「怎么浮华了。」 四皇子凑上来给她解释,「七妹,大哥说的浮华,其实是说,七妹你下的功夫不够足。」 七公主瞪了他一眼,「谁说的!这东西我派人找了好几个月,怎么没有下足功夫了!」 「我知道四哥的意思,二姐送的绣品就是二姐一针一线花功夫的,七姐你的这珊瑚雕,是别人替你花功夫去找的,不算呐。」五皇子跟着凑热闹,就连站在一旁的三皇子都露出了一抹笑意,点头附和,「这话说的在理。」 「你们!」七公主霍地站了起来,红着脸瞪着他们一群人,「好哇,个个都说我,那你们送了什么,都拿出来看看,拿出来看看!」当着哥哥姐姐的面,七公主撒起了泼,委屈着隐隐有要哭了的架势,「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花了多少工夫了,哼,都拿出来,你先来!」 说完,指着首先开腔的四皇子。 苏谦阳看了她一眼,「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不许胡闹。」七公主偏不,到他身边求证,「那大哥你说,这怎么不算功夫了,我身为公主,女子针线用得着这么专研么,难道我嫁人了还需要每天做这个,自有宫人会替我做。」 七公主这一番话自然是歪理,女子三从四德,妇工就是德行之一,针线活好不好是一个很大的评定标准,你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 但此时此刻,众人也就只有哄着她的份,四皇子首先举了白旗,「是,七妹说的有理,四哥知错,四哥送的也是不够功夫的,也是让别人找的。」说完,拿上来的是一套文房四宝。 七公主哼了一声,非要看着大家都送上来才满意,四皇子一套文房四宝,五皇子则送了一柄宝剑,二公主自己绣的一副画,三公主送的是一块龙纹玉佩,四公主没来,让人带来的礼物是一副名画。 看完了大家的,七公主走到了三皇子面前,「三哥,你的呢。」 说完,三皇子送的东西也拿上来的,一是由两个侍从抬上来的,偌大的箱子,打开来,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棋盘子,一边放着放棋子的碗盘,棋盘底部是玉石雕,刻棋局的上部分,则是用象牙片竹嵌刻上去的,包括碗盘中的棋子,都是象牙雕刻。 一同过来看的四皇子吁了声,「三哥,你这才是大手笔啊。」 苏谦泽一笑,「知道大哥棋艺不凡,偶然得了不少象牙,干脆给大哥打造一副。」苏谦阳取了一颗棋子在手中摸了摸,半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改日三弟过来,我们对弈一局。」 七公主对这些不感兴趣,「早知道三哥准备了这个,我就不准备珊瑚雕了。」还想独胜一筹呢,谁想哥哥们这么大手笔。 三皇子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调侃道,「欸,就是不让你知道的。」 七公主佯怒瞪着他,「三哥欺负人。」 三皇子遂点点头,「嗯,我欺负欺负你,压压你的气势,将来驸马爷的日子才会好过些啊。」 七公主由怒转羞,最后跑到二公主身旁,拉着她的手撒娇告状,「二姐啊,你看,他们尽欺负人!」 这场面其乐融融,赵蕊带着太孙退了出去,留他们这些兄弟姐妹聊天。 到了屋外,太孙牵住了赵蕊的手,「母妃,您刚刚为什么不开心。」 赵蕊心尖一颤,儿子就在自己身边,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让他察觉出来了,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头,「母妃开心啊,循儿给你父王准备了什么?」 「循儿给父王准备了循儿写的字帖,还有画。」几岁的孩子,准备的多是字画,赵蕊之前早就看到过了他准备的东西,欣慰的笑了笑,「你父王看到了,一定会喜欢。」 稚嫩的脸上浮现一抹期待,苏彦循跟着赵蕊一起朝着瑶花阁走去…… 下午,众人都会去了,苏谦阳过来了瑶花阁这边,苏谦循还在午睡,走入内室,赵蕊靠在坐塌上小憩。 听到动静声醒了,赵蕊站起来,看他有些泛红的脸,命人去准备解酒汤,「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 苏谦阳点点头,到了床边,赵蕊低头看他脚上的鞋子,笑道,「一早送过去的鞋子,见殿下没穿,就让人拿回来了,如今在这试试吧。」说完,身后的宫女就把鞋子取过来了。 第10章 苏谦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让她替自己把鞋子穿上了,大小合适,站起来走了两步也没有夹脚,「合适。」 赵蕊点点头,「妾身还怕这不合脚呢,殿下喜欢就好。」 苏谦阳走回来坐下,赵蕊以为他要躺下,伸手替他解衣服,苏谦阳把她拉到了自己旁白,让她靠下,「孤不休息了,还要入宫一趟,你睡一觉。」 赵蕊笑容微滞,「循儿还等着您过来看他为您准备的礼物呢。」 苏谦阳穿着那鞋也没换,笑了笑,「晚上回来也能看。」 赵蕊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入宫的话,是不是换一身衣服再去。」 苏谦阳低头看了一眼,「无碍,你好好休息。」说完,人就出去了。 赵蕊目送他出去,不知为何,起初在前厅心里那一股堵意,如今越加的难受,方嬷嬷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赵蕊那神情中浮现一抹无奈,她最担心什么,什么就发生。 方嬷嬷见她这样的神情,软声劝道,「娘娘,当初张侧妃进府的时候殿下还宠了她好一段日子呢,蒋侧妃入府两年,那两位良人都只晚了几个月,殿下如今还喜欢去那也是正常。」 赵蕊摇摇头,「不一样。」她感觉的出来,殿下对蒋侧妃的喜欢,和对张侧妃的喜欢,并不一样。 而这说不清晰的感觉才是让她不安的源头,或者,从知道蒋家大小姐要入府开始,她就在担心。 「娘娘,女子年老色衰,到最后都没剩下什么,蒋侧妃还答应娘娘三年不孕,等明年选秀,府里又进新人,殿下的心思如何还会在她身上,她没生下孩子,总是没有倚靠,如今大殿下深得皇上太子喜欢,您就当殿下只是去外头走了一遭,这儿是他的家,总是要回来您这里的。」 赵蕊轻笑了一声,何时开始,她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还要嬷嬷提点数次才想得通透,她是正室,生了嫡长子,这就是铁铮铮的事实。 方嬷嬷一看她笑了,继而劝道,「蒋家是好,可娘娘别忘了,赵家也不差,您的舅家如今在圣上面前也说的上话,您这腰杆可比她直呢,何须担心她那些小伎俩。」 赵蕊深看了她一眼,「方嬷嬷,你这一口一个赵家,是不是母亲又派人来过了。」 方嬷嬷眼底微闪了一下,赵蕊叹了一口气,「罢了,回函让她后日来罢。」 方嬷嬷脸上一喜,扶着她坐到了旁边,嘴上自然是夸赵蕊的兄弟。 这边方嬷嬷夸的不遗余力,那边的皇宫中,赵家却刚被御史台参了一本。 皇宫中,天色微暗,皇上命人把参了赵家的奏章送到太子面前,偌大的殿中只有苏谦阳翻着奏章的声音。 打开来写满了字,参的是赵家次子赵成杰,在外任期间,私吞朝廷拨下去的款项,不用于修筑破损桥梁,枉顾百姓性命,任由地霸欺负孤苦,强抢民女,还把人家已经定亲的姑娘抢回府中,逼的人家姑娘跳河自尽,救上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一条条一宗宗罪写在上面,几乎能感觉到御史台监察的愤怒。 皇上见他看完了,开口道,「当时这赵成杰本是在临安城谋职,但赵国公向朕请示要让他外任三年,锻炼锻炼,年轻人心浮气躁,若是在这里任职,怕是得不到锻炼,朕允了,如今这是外任第二年。」 这御史台也是会看人脸色的,起码像赵家这样的身份,一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大家都混口饭吃,可这赵成杰的行为实在是忍无可忍啊。 别人外任是战战兢兢半点错都不敢犯,因为第一次的外任是最看印象分的,这外任三年功绩好坏直接决定回京之后会做什么,他倒好,仗着赵家,仗着有个太子妃的姐姐,这就给横行霸道上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皇帝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有的奏章,有参赵成杰的,自然有参赵国公的,说他徇私舞弊,明知儿子这样,还利用自己手上的权力把儿子做的事都一件件盖下来了,身为国公,身为朝廷要员,失职! 苏谦阳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依儿臣所见,赵家这一回,确实过分了。」 从太子妃定下,到太子大婚,再到太子府嫡子生下,这些年赵家的气焰可涨了不少,等他继位,太子妃就是皇后,太孙升太子,这赵家,确实能辉煌好几代。 「赵成杰任地远,临安城内是没有传言,为了安抚当地百姓,儿臣建议,换一个人代替了赵成杰,赵国公既然想要苦练儿子,就让赵成杰去贫瘠之地继续外任三年,希望他能接受此教训,倘若不见悔改,儿臣认为,此人不适合做官,会祸害百姓。」 再罚以俸禄银两向那些受欺压的百姓赔钱道歉,苏谦阳这处罚,不轻不重,主要就是为了敲打赵家。 皇上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明日早朝,谁去替代,再行商议。」 苏谦阳告退,出了宫,天色已晚,没有上马车,苏谦阳一路走过去,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世家子弟外任的时候像赵成杰这样嚣张跋扈的,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这些年被参出来的却不多,一来御史台看事情轻重,而来忌讳这些子弟背后的世家,若是还相熟的,怎么好意思参呢,左右不是太过分的,三年一结束回到临安就受家里管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所以,赵成杰会被参奏的原因只有两个,他嚣张跋扈过头了,还有一个就是有人看赵家不爽,想让赵家栽跟头。 苏谦阳吩咐了其中一个侍卫几句,侍卫离开,他上了马车回太子府。 而这边的皇宫,赵国公被连夜宣进宫去…… 第二天早朝时,赵国公是憋着一脸苦闷当着众人的面向皇上启奏,恳请让自己的小儿子换个外任的地方,当初选的那个太富饶了,得到的锻炼不足够啊。 其中部分不知情朝廷官员惊呆了,这赵国公是傻了吧,还是想做榜样想疯了,他儿子觉得锻炼不够地方越差越好,让他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啊,他们还好意思让家中的子弟舒舒服服留在临安城么,不都得效仿出去历练一番。 第11章 于是,他们默默的给赵国公记上了一笔,你要做秀单独做不好么,为什么要当着众人面。。 皇上还和赵国公来了你推我让一下,继而,皇上为难的说,「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提议。」 皇上问话,众人自然是说了几个较为困苦的地方,皇上的视线落在张尚书那,「如今这些地方,哪里还有空缺。」 张尚书拱手,「启禀皇上,如今三省处的陆城,南汉边的水都都空缺着。」 赵国公还想发言呢,却见皇上点点头,「那就去陆城吧。」 赵国公还得一脸开心是不,陆城,那地方常年缺雨水,百姓生活艰苦不说,去的官员也很艰苦,论说功绩,还得实打实做出来,否则肯定没有,就凭他儿子,只怕呆了半年就不愿意呆了。 可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是不,都已经让御史台参本了,闹大了丢的还是自己家的脸,皇上给自己台阶下,就算下边是火海,他也得下啊。 「谢皇上。」赵国公谢过皇上之后,退到了队伍里,继续纠结。 说完了赵国公为子求换地方的事,接下来就是谁代替去赵成杰去的那个地方,那地方可不错,物地富饶。 所以,这个讨论比刚刚赵国公脑抽提出的那个热烈多了…… 下朝之后,赵国公是越想越苦逼,他是纵容了儿子没错,可当朝哪个高官家里没点这事呢,大伙都心知肚明的,谁会捅谁的篓子啊,因为谁也不是行的端做得正的,外任三年回来,临安城谋一个职位,这不就完了,招谁惹谁了这事。 其实赵国公本质上还是很守规矩的一个人,所以他一直想不透御史台是吃撑了么,参他儿子。 心中想法越多,他这脚步就越沉重,陆城啊,昨晚连夜进宫的时候,皇上说出这地方时,他险些要跪了,两年加三年,那就是五年,这也没两年时间可以浪费的,再加上若是没什么功绩,再多留三年,他这儿子基本上算是废了,朝廷中也别指望他站稳什么脚。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别人的喊叫声,赵国公一回头,看到蒋国公和程太傅一同过来,身后几步还有张尚书他们。 蒋国公到了他旁边,笑哈哈的拍了一下他肩膀,「我说赵大人,你今天这番话,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我都替我家那两小子羞愧了,别说去陆城,就是像模像样的外任都没让他们去。」 赵国公一脸菜色,此刻他怎么觉得蒋国公脸上的笑这么刺眼。 「是啊,赵大人,这么说来我也觉得惭愧。」随后跟上来的大学士说的倒是诚恳,「最是赵大人忠于皇上了。」 众人一路过去你一言我一句,都是夸的,可听在赵国公耳朵里句句诛心啊,他决定回去好好查一查,御史台哪个吃饱了撑的在皇上面前嚼舌根。 到了宫外,赵国公先行离开了,蒋国公和程太傅一道,看着马车远去,蒋国公收起了脸上的笑,他蒋仲衡才不管你赵国公苦闷不苦闷,他赵家连家敢对他孙女出手,那他就让他这官做的不舒坦,末了,啐声,「狗糟小人,用此等下作之计。」 等太子妃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两天后了,赵夫人来太子府看她提起。 赵夫人倒没有要太子妃去向太子求情什么,只是颇有些恨恨之意,「你父亲说了,肯定是有人看我们赵家不痛快的,你如今是太子妃,又有太孙傍身,哼,都是一群眼红的人!」 「娘,是小弟平日做事太顾忌了,在家没事,这外任御史台这么多监察盯着看,怎么还能如此。」赵蕊见赵夫人丝毫没有责备弟弟的意思,出言劝道,「既然处在风口浪尖,更应该低调为之。」 赵夫人看了女儿一眼,「你的性子就是太软了,有人想让你不痛快,再低调人家也有法子,唯有不让人欺负去了,这才是最该做的。」 赵蕊没有接话,这几年母亲做事越发的凌厉,家中父亲几个姨娘被收拾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几个庶弟妹也都嫁娶的不好,她心里不赞同,说了两回母亲没听,也就没再说了。 「好久没过来看你,你都瘦了。」赵夫人摸了摸她的脸,语调柔和了许多,「太子府里操心的事多,你也别光顾着照顾别人,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我心里有数。」赵蕊点点头,「父亲那您多劝着些,至于小弟那,等他回来,该说的还是要说,咱们不说他,就等着被人参奏,将来等太子登基,赵家更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恃宠而骄。」 「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赵夫人朝着方嬷嬷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就留下她们二人,赵夫人拉着她的手低声问,「如今又得一双儿女,你该把那二殿下养到自己名下。」 赵蕊清楚母亲打的是什么主意,养到她名下,养骄纵了,养废了最好。 「不足为惧。」赵蕊摇摇头,「如今养在我这,出了什么事说不清楚,殿下本就不喜金良人,许久不曾去天香苑,何必带来我这里让殿下多看见他。」 「你是主母,养在你这里,就是出了问题不是你的错,谁也怪不了你。」赵夫人不赞同,「如今这太子府是平宁,等到将来人越来越多,难道你还都由着她们不成,你不把金良人这孩子养过来,将来那蒋侧妃张侧妃生了,你就没有理由把她们的孩子抱过来养了!」 赵蕊抬起头看她,赵夫人提醒道,「金良人是不足为惧,但蒋侧妃呢,张侧妃呢,你不先把那孩子抱过来,今后想要把她们的孩子养过来,这还站得住脚么。」 「母亲,今后入了宫,她们的份位肯定不低,要自己养孩子那也是自然的,我这里怎么可能强求呢,这又不是像在赵家,您要养那些庶子女,都还是她们的恩赐。」赵蕊听罢不赞同,赵夫人冷哼了一声,「那就让她们再迟一些生。」 「上次张侧妃小产殿下已经起了疑心,这件事万万不可!」赵蕊阻止赵夫人继续说下去,神色郑重,「母亲,此时休得再提,等她们生下孩子,循儿也有六七岁了。」 第12章 赵夫人觉得女儿顾忌太多,心不够狠,「如今有二子一女,能再拖上几年自是最好,又不是让她们不能生,你看那严良人怎么生下孩子的,你啊,就是太不为自己考虑了,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循儿多想想,今后太子有的是机会多子多福,循儿位子稳当了,你也就心安,咱们赵家也能跟着光宗耀祖。」 「可那还是害人啊,母亲,若是查出来,这罪等同于谋害皇嗣,株连九族。」这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们。 赵夫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药是祖传的,从你外祖母的外祖母那一代就传下来的,就是为了治后院那些不安分的,如今宫里的太医查不出来,我这怎么是害她们,只不过晚几年。」 看到女儿脸上的不赞同,赵夫人笑道,「好好好,你担心就不做了,你小弟也马上回来了,既然是陆城,该打点的还是得打点下去。」 说完这些,赵夫人又郑重的拉着她的手说道,「蕊儿,如今还在太子府,我还能帮你一把,将来入了宫可就难了。」 赵夫人一声叹息里面包含了多少意思,赵蕊差人送了她出去,方嬷嬷进来,给她换了一杯茶,劝说道,「娘娘,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和大殿下,这些年夫人也没有做什么尽恶之事。」 「母亲的意思本宫明白。」赵蕊拿起茶杯,眼底里多了一抹凌厉,「可这是太子府,又有哪一个是蠢的好算计的。」张侧妃和蒋侧妃都是有防范的人,本来她就不赞同母亲用那些药,如今更是用不得。 「娘娘说的是。」方嬷嬷过来给她松了松肩膀,赵蕊微眯起眼,如今小弟犯错,皇上的举措就是在给赵家敲警钟,在太子面前,这件事她肯定是求情不得,她要做的,就是把儿子好好养大,养成皇上太子心中最合适的继位者人选,唯有如此,才是最能站得稳脚的…… 低调的换任时间过去了半个月有余,赵家三子赵成杰回京了,本来赵国公和赵夫人打算在他外任回来再给他说一门满意的亲事的,外任回来正好才十八九,可被御史台这么一参奏,又换了地方多了外任时间,赵国公就打算先把儿子的婚事定下,若是能及时成亲,让儿媳妇跟着一块外任去也可以。 但这件事想想容易,操作起来难度很大,赵家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了,开什么玩笑,要自家闺女跟着去陆城那种地方外任三年,又不是嫁不出去,缺心眼呢,更何况赵国公当初朝堂上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请示,让不少人心中记恨着呢。 于是赵国公和赵夫人只能舍近求远,不能找家世相当的,那就找比他们家差一些的,而且不在临安城的,虽然赵夫人心中诸多不满,可朝堂上个个都是人精,赵国公这一笔晦气,谁都不愿意跟着掺和。 结果等赵成杰回来之后,他听闻父亲和母亲为他开始定亲,开始不满意,开什么玩笑,外面风月正好,他凭什么这么早成亲。 于是,回来的第二天,他找过去好友喝闷酒去了。 赵成杰这个人,当初和封晋候府小公子的名声也有的一拼,不过封晋候府的小公子走的是搞笑路线,赵成杰这个人,走的是凶残路线。 当封晋侯府小公子还打滚在后院美妾小僮中时,赵成杰已经伙同狐朋狗友去抢良家少女,抢回家做小妾,之后还不善待人家。 人钱公子疼美人,愿意砸钱让她们自愿跟自己走,所以例如蹲在清倌坊门口这种事情他干得出来,但赵成杰就是爷看上了你必须得跟爷走,不走就绑走。 这也是赵国公要把儿子外任三年的原因之一,只是没想到,外任期间他只有更放肆,没有最放肆。 赵成杰刚回来,过去那群朋友自然是要带他好好玩一趟,喝完酒做什么,自然是逛青楼了,不过现在流行逛清倌坊,里面有个名声正盛的闻公子,于是借着那点微醺,四五个人带着各自的小厮前往清倌坊。 起初赵成杰坐下后甚觉无聊,他又不喜欢男人,但挨不过几个朋友的推荐,熬着等到那闻公子出来演奏,那本无趣至极的眼神,忽然就直了。 所以说,男人长的太漂亮,真是一件很罪恶的事情。 这么多年朋友坐下来,旁人自然了解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差人去向清倌坊的老板传话,说要重金包那闻公子一个晚上。 老板答应了,只卖艺不卖身,这都是行规,陪聊一晚上么。 但是赵成杰不知是醉糊涂还是没在意那行规,进屋子不到一炷香时间,不耐聊天听琴,拉过那闻公子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闻公子自然不答应,赵成杰性子有些暴虐,再加上喝了酒,于是一巴掌就把那闻公子给扇到了床上,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 外面听到声音的老板急了,守着的两个小厮急忙跑下楼去,正巧让进来看望心仪美人的钱少爷知道了。 钱昊旻冲上楼去推开了老板直接踹门进去,一看,闻公子肿着半边脸万分不情愿地被赵成杰压在床上,怒了,有你这么对美人的么,还是他看上的美人,还想霸王硬上弓,老子砸了这么多钱都没成功,你算老几! 于是,众人看到封晋侯府的小少爷钱昊旻心疼的嗷了一声,扑上去和赵成杰打了起来…… 第二天,赵家又被御史台给参了。 赵国公一颗年迈的心都快碎了。 这才回来几天,又闹出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丢脸啊。 封晋侯府那小子早就临安城闻名,不要脸了,封晋候都不想管他,又没当官,御史台根本没兴趣参他。 可自家这个不一样啊,正是紧要关头,这么被参一次,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此刻的赵成杰鼻青脸肿的跪在赵家祠堂内,赵国公快被他给气死了,赵夫人劝了也没用,指着屋外,「去……你不准替他求情,好好跪个几天,好好反省反省,他还敢去清倌坊,还敢为了个清倌和钱家那小子打架。」 第13章 赵夫人也不替儿子求情,替他抚着背顺气,屋外匆匆走进来一个管事,看到他们来都在,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李家把我们送过去的说亲礼都退回来了,说是,说是小公子那样的人,李家高攀不起。」 赵国公刚刚平息下去的那股气瞬间又上来了,怒目的瞪着那管事,「去,给我看紧祠堂,到他去陆城前都不准出来!」 这样的消息别管赵家人是什么态度,反正别人听着觉得挺开心的,三皇子罩着的人都敢打,这赵家果然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狂妄的很。 而在太子府内,太子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去瑶花阁,太子妃就算是有话要说也找不到机会。 这天太子回府到了凤阳阁内,没多久,太子妃带着两名宫女过来了。 苏谦阳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过一旁的书不露痕迹的遮盖起来,抬起头看着她。 赵蕊命人把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妾身做了几样殿下爱吃的糕点,殿下这几日辛苦,妾身给您熬了些汤,您趁热喝一些。」 苏谦阳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三碟做工精致的糕点,还有瓮中透出香气的补汤。 赵蕊一手提着袖子,打开盖子给他舀了一碗,苏谦阳瞥见她手腕上起初被袖口遮掩住的红肿,「怎么回事。」 赵蕊忙遮掩过去,笑道,「没事,许久不曾下厨,炖汤的时候溅到了一点。」 她刚放下碗苏谦阳就拉过她的手撩起袖子看,手腕处一小片,上面点还有好几处被烫到的,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看着桌子上的碗碟,苏谦阳喝汤的心情去了一半,沉声,「这种事交给膳房那就行了,何须你亲自下厨。」 赵蕊脸上的神情一顿,眼底闪过抹受伤,不免有些委屈,「殿下几日不来瑶花阁,妾身只是想过来看看您,做些您爱吃的。」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事,苏谦阳看着几碟子糕点,最终还是拿起一块放入口中,还是那个味道,和大婚之初她下厨做给自己吃的一样。 「殿下。」赵蕊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喊了一声。 苏谦阳放下勺子,赵蕊心里实在是憋得慌,见他看自己,这泪水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哭着,没等他说什么,直接跪了下来,「殿下,您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和妾身说就是了,如今这样子妾身心里难受。」 良久,苏谦阳站了起来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哭什么。」 「妾身知道妾身小弟不懂事,老是做错事,家父已经将他关起来好好管教了。」赵蕊心中别提多委屈,弟弟犯错,惹的太子这边都对自己有了异色,她也不想啊,这几天见不到太子她心中别提多慌,想借儿子的名头又怕令太子不喜,如今做了殿下爱吃的送过来,都没能取悦他。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苏谦阳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一手轻轻的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言语间带着一抹了然,「你小弟这件事父皇自有评断,你也无须多说什么。」 苏谦阳低头看她红着的眼眶,语气放柔了一些,「这几天你既烦心,朝中事务也繁忙,孤就没去。」 这就算解释了为什么他好几天没去的原因,赵蕊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一些,讨好着,「循儿一早来请安,说好几天没有见到父王了。」 「明日就去看看他。」苏谦阳走向书桌,「你回去早些歇息,今晚孤留在这里。」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等到了六月赵成杰去陆城出任,临安城里关于赵家的话题才慢慢淡去。 六月避暑山庄游园之后,六王府出了一桩喜事,六世子妃成亲四五年,终于有身孕了。 七月低,紧接着六世子妃有身孕而来的就是六世子去年纳的贵妾,许姨娘有喜的消息。 自六世子成亲到如今六王府一下多了两桩喜事,这段日子,六王妃脸上见人都是笑意,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 六王府有喜事,太子府这边少不得送礼,这些由太子妃做主,玲珑阁这边,青秋请示蒋茹茵,需不需要给六王府送东西。 「送,自然是要送的。」蒋茹茵说了几样东西,「六世子妃和许姨娘那都要送。」这日子差的这么近,若许姨娘生了儿子,祁素茹生了女儿,这才有趣呢。 其实不管早一个月还是早半年,对祁素茹来说都是威胁十足,一个进府一年都不到就有消息了,她嫁进去四五年才有。 而六王府中的祁素茹,此刻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从怀有身孕开始,她就一直在害怕,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世子的她都无法确定,本来是不想留下来的,可如今许姨娘那有了身孕,她若是不要,就彻底的输了。 父亲停官在家,想让祁家脱离这个困境,唯有她生下了嫡长子,她才能在王爷和王妃面前说的上话。 想罢,祁素茹心中一狠,伸手摸了摸并不显怀的肚子,她必须要安安稳稳的生下这孩子。 屋外传来动静声,六世子过来了,祁素茹敛去所有情绪,站起来柔笑地看着走进来的人,「世子,您来了。」 苏谦营把她按回去,「母亲说你这几日吐的厉害,也是我的不是,出去好几天没能陪着你。」 祁素茹倚靠着他,摇摇头,脸上一抹幸福,「那是公事,应当要去忙的,一早太医过来看过,说是孩子很好,这样我也放心了,再难受也值。」 成亲四五年,第一次当爹,苏谦营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高兴,看桌子上的安胎药,搂着她对她那平坦的小腹说道,「你可乖一点,别让你娘这么难受。」 祁素茹嗔笑的瞪他,「他哪里听得懂了。」 苏谦营笑笑,扶着她到了床边,「我陪你休息一会吧。」 祁素茹点头,才刚坐下,屋外匆匆进来一个丫鬟,禀报道,「世子,夫人,许姨娘身子不适,忽然见红了。」 第14章 祁素茹心中一喜,面上露出了担忧,推了苏谦营一把,「我不方便过去,世子您赶紧去瞧瞧。」 苏谦营赶紧过去了,祁素茹也派了一个丫鬟跟过去看看,到了傍晚,太医看过之后,回来的只有这丫鬟,世子留在了那。 那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医诊断是怀胎不稳,需要静养安胎,如今是没什么事了,太医说孕妇情绪无常,如今这情况,最好是世子多陪着些。」 祁素茹本还笑靥的神情,顿时凛了下来,所以,世子就留在那不回来了是么,还真会把握时机拿孩子做文章…… 九月初,蒋家二小姐出嫁,从蒋家娶了程家大小姐,到如今蒋家和张尚书家的婚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仔细一分析,这两桩婚事直接把这三家人给牵连在一块了,都站到太子身后去了,这实力没什么可二话的。 蒋茹茵和张沁都没去参加这婚礼,不过两个人如今是亲戚了,在府中自然走的近了些,只不过她们俩这一走近,太子妃那就有些微妙了。 婚礼结束后数天,上午请安结束,太子妃就留了张侧妃下来说话。 九月中的上午太阳没烈上头不算热,太子妃就带着她到了瑶花阁园子内的亭子里小坐,上了茶果。 园子的月季开的正好,红的粉的绽开在枝头上,远远的随风还飘来一股丹桂香。 「我们好久不曾这么赏花了。」太子妃看向亭子外,这小园子平日里打理的精细,几乎是一年到头都能赏到花。 「娘娘您忙碌。」 赵蕊把碟子往她那推了推,「还记得这些东西么,以前你来我家,都是提前让我准备好的。」 张沁低头一看,笑了,五六年前爱吃的东西,「没想到姐姐的口味一直没变,这些东西,我已经不爱吃了。」 赵蕊拿着杯子的手一顿,遂跟着笑了,「是我疏忽了,以为妹妹还喜欢这些。」 张沁没有接话,只是慢慢的喝着茶,赵蕊很快让人换了些点心上来,这一次,倒是膳房常送去印月阁的那些。 「你身子好些了没,前几日太医来复诊,如今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张沁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嗤笑,「复诊的结果姐姐还需要问我么,早有人详尽的告诉姐姐了。」 赵蕊的脸色变了变,良久,她叹息了声,「沁儿,你觉得累么。」 「一会摆这些吃的,一会问我身体好不好,如今又问我累不累,太子妃,您究竟想说什么?」张沁是没她这耐心也没兴趣和她继续绕,直言说道。 面对她这逼人的气势,赵蕊脸上的从容终于撑不住了,她的眼底满是疲倦,几乎是哀求的声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找你说说话而已。」仅此而已。 张沁看着她这表情,「太子妃还会怕没人说话么。」 赵蕊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茶杯,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杯沿,「你还记得当初婚事初定时候说过的话么。」 张沁轻哼了一声,赵蕊抬起头多了些笑意,「你说,咱们之前是姐妹,嫁人之后还能做姐妹,一同服侍太子。」 「可这几年下来,我在努力靠近你,为什么你却越来越疏远了呢。」 张沁笑了,「我没想到你还会纠结于此,这一点都不像你。」 看着这满院子的芳华,张沁继而说道,「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这姐妹情谊,是维持不下去,进了这太子府,我们顶多算是熟人。」 出嫁前两个人掏心掏肺能说的话,如今还能说么。 自然是不能了。 那还算什么好姐妹,面子上过的去就得了,再去深究,有什么意思呢,她张沁不会告诉太子妃秘密的事,她太子妃同样不会和她分享不为人知的。 赵蕊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她是很清楚这姐妹情谊维持不下去,但和她维持不下去,难道和蒋侧妃就能维持的下去么,说是不能理解,不如说此刻的赵蕊是在妒忌。 从她坐上太子妃这个位置时,她就知道自己和张沁回不到过去,回不到亲密无间可以分享小秘密的时候,但她心中却还隐隐的不甘心。 她也需要一个人让她倾诉一些话,苦闷的时候能有个人开解一下,她不是一直都能够这么坚强的。 「你这么说,可真让人伤心。」赵蕊苦笑了一下。 张沁不以为然,「赵姐姐,人是会变的,我以前喜欢吃榛子,现在不喜欢吃了,而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子的,所以就别强调什么姐妹情谊了。」都到这步田地,说什么真友谊,不就是自己在作弄自己么。 说完,张沁站了起来,「茶很好喝,妾身有事先走一步,就不陪娘娘赏花了。」 知道她走了,赵蕊低头捏着茶杯,喃喃了一句,「既然与本宫这么多年都没有情谊,那何必还与别人有情谊呢。」 深秋出后很快就是冬天,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早,十一月底就落下了,朝廷下了告示,要加强雪灾的防范工作。 到了十二月腊八之后,临安城的难民渐渐的多了起来。 乐善好施的都开门接济,施粥施棉衣,为了避免城内拥堵,临安城几个城门口和庙宇附近都搭建起了临时的安置点,各府有粮食棉衣银两的,直接可以送去那边,会有人登记分派给难民。 到了十二月中,大雪停了数天,让众人有机会喘口气,朝廷分派了人到各受灾地帮忙修缮屋子,争取要让百姓们安安稳稳的过年。 老天也似乎是看出了老百姓的不容易,这雪停了七八天,这才纷纷扬扬的又开始落下。 此时临安城的难民大部分都已经迁回去了,余下的那些是房子压垮实在严重的,一时半会也修不好,只能等开春,朝廷就将他们统一安置在几个庙宇里,等着开春雪融,重建家园。 第15章 太子府内,年前这两天雪下的大,太子妃免了大家的请安,玲珑阁内,许妈妈她们趁着雪停了一会,差人在院子里扫雪。 茯苓几个年纪小的,堆了好几个雪人在花坛中,冻得小脸红扑扑的,许妈妈作势要打她了才跑回去换衣服,跑到许妈妈打不到的地方,还冲她鬼脸。 蒋茹茵站在窗边笑了,身后的青冬给她换了个暖炉,「她都快把那几个老实的小宫女带坏了。」 「也好。」蒋茹茵回头见她一脸无奈,「热闹点有什么不好。」有时候她听这些笑声,心情也不错。 「这么下去,咱们玲珑阁里说书的都不止她一个了,都能带出一群的小徒弟。」青秋拎着食盒进来,笑着打趣道,「哪天小姐觉得无聊了,让她进来跟您说上一会,她都能说好多段子。」 青冬帮着把汤拿出来,吹了吹端到桌子上,「小姐快趁热喝了,这是师傅额外开的方子,您如今停药了,得好好补补。」 一个月前蒋茹茵避子的药就停了,青冬出府一趟去杨大夫那给她带回来一张药方,既是补药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蒋茹茵让青冬直接去太子府的药房里抓的药材,配合吃食做的药膳,三天吃一次,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了…… 夜里太子过来,床帏中蒋茹茵窝在他的怀里正欲眯眼,苏谦阳的手忽然在她腰上捏了一下,蒋茹茵怕痒,一下就清醒了,还没说什么呢,却听上方幽幽飘来一句,「胖了。」 蒋茹茵恼羞,苏谦阳确认似的又捏了一下,肯定道,「确实是胖了。」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挣脱出去了,蒋茹茵翻了个身面朝床帏内侧背靠着他,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往自己腰上捏了捏。 苏谦阳看着被子上那偷偷往下移的手,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从她的身后搂住她,一手往上停在了她的胸前,继而评论,「其实胖一点也挺好。」该长肉的也长了。 蒋茹茵不能忍,再度翻身朝向他,仰起头瞪着他,「若是殿下喝一个月的药膳试试。」杨大夫这回开的药是真大补啊,喝了一个月,她就重了不少,如今他再一提醒,蒋茹茵就真觉得自己胖了很多。 「孤也没说不好。」似乎是捏出兴趣来了,苏谦阳看她微鼓的脸颊,伸手又捏了一下,手感不错,遂心情大好,「去年你生病都没有怎么恢复,如今也只是补回来了而已。」 蒋茹茵在他怀里挣扎着,控诉,「殿下您不知道女子最说不得的就是年纪和胖瘦了!」 苏谦阳眼神黯了黯,忽然搂住她的腰,低声提醒,「别乱动!」 身子一僵,蒋茹茵定在了那,这紧贴的身子,很快就感觉到了有东西在变化,被窝里的温度瞬间高了起来,蒋茹茵被烘了个脸红。 「如何不能说胖瘦了,这太瘦了也不好,得有些肉才行。」半响,苏谦阳瞧她紧张,搂着她的腰身一翻到了自己身下。 撑起手臂看着她,蒋茹茵即刻用双手护住了胸口,颤声道,「灯……吹灯。」 苏谦阳没有拉开帐子吹灯,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孤替你检查一下,到底胖没胖。」 说罢,搂着她让她坐到了自己身上,看着她半边的睡衣都垮在手臂了,露出了些胸前的轮廓,「这么看好像是胖了些,脱了衣服应该更仔细些。」 「……」 蒋茹茵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瞧他一副闲散的样子,拿起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搭在了睡衣领子那,装一副柔弱,「殿下,不如您替妾身解开吧。」 也就是这么一勾,本是简单缠绕的带子直接勾松开了,蒋茹茵的睡衣披散,这样的角度,不仅能看到被遮去一半的浑圆,还能看到她平坦的小腹。 苏谦阳身下一热,蒋茹茵即刻就感受到了,两个人对视着,下一刻,翻天覆地的感觉,她又回到了他的身下。 蒋茹茵配合的伸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莞尔一笑,微抬头凑近他耳边轻轻说道,「殿下,您检查的如何了?」 大年三十在宫中度过,今年太子府去的人比去年热闹多了,除了太孙之外,二殿下安儿和小郡主俪芸都在蹒跚学步阶段,安儿还比小郡主大了三个月,一岁半了说话也溜一些,养娘牵着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就要跟在太孙身后,糯糯的喊着哥哥。 太孙也是尽职的小哥哥,牵着他的小手配合他,当着众人的面,拉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教他怎么下跪给太后娘娘行礼。 安儿衣服穿的厚实,哪里跪的下去,小圆球似的,拉着太孙的手,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也不喊疼,一面朝着太后娘娘作那拜年鞠躬的手势,奶声奶气的喊,「恭喜发财~」 众人都笑了,循儿想抱他起来呢,奈何小家伙穿的多抱不动,身后的养娘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太后娘娘笑着赏了东西,安儿看着喜欢,不忘记往哥哥怀里塞。 太后见此,笑着对皇后说道,「倒是个心气儿不错的孩子。」娇生惯养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分享东西,也实属难得。 皇后点点头,多看了金良人一眼。 只是她们哪里猜得到,一岁半的孩子知道要讨哥哥欢心,不是心气儿,而是金良人经常在教导他,要对太孙哥哥好。 快近午夜的时候,太后先离开了,殿外烟火声肆起,蒋茹茵披着厚披风走出了大殿,夜空被照的通明,五彩缤纷的烟花从大殿外看上去,特别漂亮,天空中还飘着雪,屋檐外的阶梯上已经积累了一层,整个世界都是皑皑一片…… 回到太子府午时已过,回去的路上大街小巷间都传来炮仗声和烟火声,还能见到几个守岁孩子跑到巷子口来放鞭炮,又让家人给找了回去,欢声笑语。 太子府玲珑阁内,紫烟带着底下一群宫女也早早的装点好了院子走廊。 蒋茹茵没有睡意,站在屋檐下又看了一会烟火,刘嬷嬷从膳房那拿了食盒过来,里面是膳房那刚刚做的饺子,二十来个放在白盘子内,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第16章 吃过了宵夜,蒋茹茵睡下的时候屋外还有烟火声。 第二天大年初一,进宫祭拜,初二初三都是忙着没空闲,初五回了一趟蒋家,等到十五过后,临安城中那些回乡探亲的人也都回来了,这年也就算过出了。 蒋茹茵觉得都没差,只不过比平日里热闹些,眼看着天气回暖,一个冬天过去,她好像胖了不少。 孙嬷嬷过来要给她量身子送去衣房那做衣服,蒋茹茵低头看她写上去的尺寸,「腰围怎么大了不少。」 孙嬷嬷笑道,「小姐还在长身体呢,这都会比去年大一些。」 「是么。」蒋茹茵嘟囔了一声,紫夏走了进来,「小姐,给顾家七小姐的添嫁已经送过去了,碰上八王府抬聘礼过去,顾府上下可热闹呢。」 蒋茹茵不禁莞尔,想起太子描述中的苏谦默,「看来这聘礼丰厚的很。」 紫夏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外头传这苏都统把当初皇上给的赏赐做了聘礼都拿去顾家了呢。」 一次剿匪算上两年前那一仗,苏家三少爷的家底是十分的丰厚,他都舍得拿出来也足见他的诚信了…… 时入二月,天渐渐回暖,临安城中都谈论着五月八王府和顾府的婚事,一个关于六王府世子妃的流言忽然传了开来。 即将待产的六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六世子的,是个野种。 这样的消息对众人来说可比那婚事有说头多了,六王府的世子妃啊,这都快生了,若是孩子不是六世子的能是谁的。 一开始只是在小巷子里传的消息,没过几天就传开了,传到了六王妃的耳中,六王妃险些气背过去,倒不是怀疑六世子妃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的孩子,而是这样的流言,简直是对六王府的侮辱。 六王妃即刻派人去查,非要揪出来这个造谣者不可。 可临安城上下这么多人,抓的了一个,抓不了全部,六王妃的此举措更有人跟在后头添话说这六王府是心虚了不成,知道事实的真相,但为了避免家丑外扬,所以要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嘴长在别人身上,话那是一套一套的,还有好心人替六世子分析上了,六世子妃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会是谁的。 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路边小无赖,也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吧。 于是那一群无聊的人顿时觉得有事儿做了,把六世子妃婚前相熟的人都一个一个列举出来,人数足足有五六个呢,其中也包括了蒋家的嫡长孙,蒋景智。 猜不到到底是谁,没过几天,又有消息出来了,说这六世子妃,和三皇子也挺熟的。 这一群人哪里会追究消息到底从哪来的,是谁传的,只知道原来还有三皇子这么号人物参合在里头呢,这三皇子和六世子不是堂兄弟的关系么,啧啧,这是看上嫂子情难自已了? 本来只是无名无姓猜测的流言,抓不尽除不完,权当是别人妒忌的,过些日子也就散了,可如今直接扯到三皇子头上,破坏皇子声誉的事,官府就不得不管了。 下令追捕那些说书的传言的,一时间,大街小巷子里逃跑的人不少,说了一半,有人通风报讯说官府来人啦,急忙从后门开路逃走,风声一过,换个地方继续说呗。 而身在六王府中的祁素茹,直接给气早产了。 本是三月初的产期,二月二十三晚上祁素茹就开始发动了,整整痛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十四下午未时,祁素茹生了一个儿子。 六王妃一听生在未时,脸色微沉了一下,看稳婆怀里健健康康的孩子,神色舒展了几分,命人好好照顾六世子妃。 等到六王爷回来,六王妃把生孩子的时辰和他说了一遍,止不住的担忧,「都说辰死老子未死娘,这孩子出生的时辰,怎么就这么不吉利。」 六王爷最近也听说了不少闲言碎语,见六王妃如今又说起这个,沉声呵斥,「什么吉利不吉利,别人瞎说你也跟着瞎说,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就是好的,什么辰时未时。」 六王妃不免有些委屈,「这事儿怎么就是我瞎说了,王爷以为我不想孩子好好的么!」 「那你就少说两句,外面传的那两个孩子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做婆婆的还说这些,不是成心不让家里好过么。」 「我怎么不想让家里好过了,我就知道王爷您还在怪我,怪我当初拦着营儿和顾家那孩子的婚事。」六王妃见他这态度,立即拿出了当初和顾家那说亲的事,「你心里头一直想着报答顾国公,我没答应你就说我不让家里好过。」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六王爷高声呵斥,「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这个儿媳妇是你自己挑的你也不满意,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生下孩子了,你非要说着不吉利的话,你说是不是没事找事,你还和我提顾家的事,你在那无理取闹就是不肯答应,险些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誉,你让我如何面对顾兄的在天之灵!」 六王妃被他这么一吼,顿时给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王爷您竟这般指责我,我不都是为了营儿着想。」 「既然你为营儿着想,就不要再提这些事了。」六王爷看到她哭不为所动,直接离开了屋子…… 傍晚苏谦营赶了回来,祁素茹已经睡了,去奶娘那看过孩子,苏谦营这多日来的郁燥一扫而空,和他一般大的八王府世子孩子都好几岁了,自己才刚刚有子,这感觉自然不一般。 三日后六王府嫡长孙洗三,前去道贺的人非常多,可临安城上下,庆贺六世子成功带绿帽子的人更多。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孩子生下后这消息越传越盛,传六世子妃和别家子弟的,也有传六世子妃和三皇子的,总之这些消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六王府不堪其扰,连着宫中的皇上和皇后都给惊动了。 第17章 皇上即刻派人去清查这些兴风作浪的人,也就是五六天的功夫,临安城上下,这些消息终于没了。 但还是有人猜测不是,无缘无故,这谁都不说,偏偏说六世子妃呢,其中肯定有绕弯子。 于是暗地里琢磨的人依旧不少。 就在六王府热热闹闹的举办了满月酒席后第二天,更加骇人的消息传了出来,和六世子妃有染的人确认了,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啊。 有人在六王府满月酒席上看到过那个嫡长孙,这孩子虽然才刚刚满月,但这眉宇间透露出来的,竟然和当今皇上有些相似。 这消息一出来就不得了了。 且不论多少人见过皇上,但从第一口传出来的话,那人肯定是见过皇上的,若是太子的孩子和皇上相似,那也没什么奇怪的,皇上兄弟的孙子和皇上相似,还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让人想象的空间也太大了。 实际上一个月的孩子能像出多少东西来呢,出生时候那褶褶皱皱才刚刚长圆润,可人就是如此,你说像,他就会越看越像,越像就越惊讶。 到最后,六王妃看着襁褓中安安静静的孩子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媳妇是不是真的和三皇子有牵扯。 这完全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想想都觉得可怕,六王妃难以置信啊,但人又都不是蠢的,为何从儿媳妇即将临盆开始就有人抓着这件事儿不放,皇上派人抓捕了都没个消停,这无风不起浪,事出总有因的。 而在皇宫之中,第一个对此事有了决断的就是当朝的太后娘娘。 说什么流言不好,直接窜到皇家头上来了,这不是侮辱了天家么,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姑息。 太后娘娘雷厉风行,直接派人去查,从传言者到生事者,统统都抓起来待审。 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就有了消息,皇宫这边,太后娘娘连夜传召了晋妃过去,第二天清晨,有宫人看到晋妃娘娘几乎是失魂落魄的从延寿宫内出来的。 流言中最最重要的主角三皇子却一直没有现身,太后娘娘暗地出动了不少人力前去寻找,四月中旬的时候,好不容易脱离了流言纷扰的六王府,又出了一件事,两个月不到的嫡长孙死了,平日里喂养他的一个奶娘跳湖自尽,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太医过去诊断说是被人毒死的,很可能是奶娘下的手,可所谓的凶手如今是尸体一具,死无对证。 六王府查不到的,太后娘娘那查到了,多日来没有现身的三皇子,在六王府嫡长孙死之前有了消息,太后娘娘派人紧盯六王府,本是想逮三皇子回来的,结果意外的得到了六世子妃出府去的消息…… 祁素茹此刻几乎是疯了,三皇子写给她的手信中说是他命人毒死她的孩子的,说是宫中太后娘娘派人清查,若是得知这孩子不是六世子亲生的,她会没命。 抓在马车窗沿上的手猛的一紧,祁素茹眼底一片恨意,说什么她会没命,都是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而已,知道这孩子有可能是三皇子的,不仅三皇子急着杀死他为自己开脱,就连太后娘娘都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这件事。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祁素茹恨恨的咒了一句,当初是三皇子答应她的,眼看着她孩子都生下来了,在六王府的地位这就稳妥了,忽然传出来这些流言,都让祁素茹觉得自己是中计了。 疯狂念头之后人总是会格外清醒,从茶楼出来被意外迷晕遭侮辱,看到三皇子书信受其威胁,之后在宫中又遇到了三皇子,他说他仰慕自己,可如今想想,只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三皇子怎么可能就此仰慕自己。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她跳进去,主动去求三皇子,等到怀有身孕的时候战战兢兢的等着孩子生下来,到她以为一切都落定的时候,忽然给了她一个万劫不复的结果。 马车很快就到了酒楼那,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从后门那直接进了酒楼后院,看到了那小阁楼。 祁素茹直接走上了小阁楼的二楼,看到熟悉的门,祁素茹心中一痛,上前就推了进去,屋子里的一桌一椅,此刻都像是在嘲讽她。 就是在这个地方,她被数次侮辱,却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之下,当时她冲昏了头脑,现在想一切都晚了。 「六世子妃,你来这里,就不怕有人跟踪么。」安静的屋子里徒然响起声音,伴随着脚踩地板的沉重声,令人格外心慌。 祁素茹猛然转过身去,苏谦泽从内室里走出来,散漫着神情靠在了门边。 「三皇子!」祁素茹恨恨的看着他,「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说着冲到了他的面前,想要去抓他。 苏谦泽轻松的抓住了她打过来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痞笑,「本殿下是在帮你,若是让太后娘娘发现了,你会死的很惨。」 祁素茹眼底一抹畏惧,转而却是更多的恨意,「三皇子,你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谦泽另一只手伸过拨了一下她的头发,缓缓靠近到她耳边,「不为什么,你想要一个孩子,本殿下就帮你,怎么算是处心积虑呢。」 祁素茹推开了他,身子一踉跄靠在了对面的门框上,忽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她脸上极为的骇人,「帮我?到底是帮谁三皇子心里不清楚么。」 苏谦泽难得正眼瞧她,似乎对她的话有了些兴趣,祁素茹本来就不笨,细想之下她就能相透了些三皇子估计下套针对她的原因,这世上和她有这么大仇的,除了那个蒋家大小姐之外,还有别人么,「三皇子,您可真是愿意任人差使,蒋茹茵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值得为了她这么做,甚至连带着你跟着身败名裂都没关系。」 祁素茹继而哦了一声,笑的越发猖狂,看着苏谦泽的眼里里带着一抹清明,「我知道了,你喜欢她。」 仿佛是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祁素茹笑中带泪,昔日漂亮的脸如今看上去狰狞不堪,她笑到靠在门框上几乎站不住,更觉得眼前的人比她还要可笑,「看来三皇子您不是喜欢自己的堂嫂,而是喜欢自己哥哥的侧妃呢。」 第18章 苏谦泽飞快的敛去眼底的神情,向她走近,一把抓起她拉向自己,沉声道,「可是现在,本殿下喜欢的是你啊,六世子妃。」 「胡说!」苏谦泽的话引起了祁素茹更大的尖叫,她挣脱不开他,吃痛的拍打了一下,被他抓住了另外一只手,「你胡说,你就是为了蒋茹茵报复我的,你想我死对不对,哈哈哈哈哈,现在死无对证了,奶娘都死了,太后娘娘查不到那孩子是不是世子亲生,难道你要当着全天下的面承认你和自己堂嫂私通了?三皇子,那你的牺牲可真不小,情深不惑啊。」 祁素茹一会哭一会笑,她觉得她失败的太不甘心了,凭什么是这样,凭什么是因为这个,她为了好好活下去争取一些东西有什么错! 苏谦泽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忽然把她拉到了怀里狠狠的抱住,任她怎么挣扎都狠狠的抱着,目光看向门口,呵呵了一声,「你这么确定这孩子就会是我的,你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谁说死无对证呢。」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一队侍卫出现在了门口。 祁素茹身子猛的一颤,苏谦泽继而抱着她,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不要怕。」继而凑近她的耳朵,低低的提醒道,「看,这样就跑不掉了。」 之前还只是猜测着三皇子和六世子妃之间有关系,如今这么一看,完全都不需要猜了。 祁素茹和苏谦泽被一同带走。 不同的是,祁素茹被带去的刑部,苏谦泽被带入了宫。 此时的六王府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仅仅过了半天的时间,太后娘娘就有了决定,六王爷被招进了皇宫,此时已然天黑。 夜幕下的临安城平宁安静,在这安静的背后,则是即将编织完成的一张巨网。 次日的太阳刚刚升起,刑部秘密开审,审理了有关于六世子妃与人私通,生下孩子只有又怕事情暴露,还毒死了不到两个月的婴孩。 全程审理没有提到三皇子半个字,在审问的最后,叫来了祁老爷和六王爷,算是要在他们的见证之下给这个案子做最后的了结…… 祁素茹懵了,当那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跪在自己旁边说和自己有染的时候已经懵了,抬头看向前面坐着的大人,祁素茹刚想动一下,身后即刻有人压制住了她。 耳中不断的窜入那人的话,可她一句都听不明白。 直到前面的人一拍案板,「犯妇祁素茹你可认罪!」祁素茹幽幽的瞥了那人一眼,继而嗤笑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胆!」 又一声案板敲响。 「罪证齐全,你还有何说辞!」 祁素茹仰起头看着那大人,「洗脱三皇子罪名的就叫做罪证么,把这些推在我身上就叫罪证么,这个人是谁我都不清楚,我根本不认识他,大人,您说的认罪,是指哪一桩。」 「休得狡辩,你说此人与你不熟,为何他能说出如此多关于你的事情。」 「那是因为他们迷晕了我!」祁素茹不甘心的大喊了一声,让她觉得自己是和三皇子发生了关系。 一旁的祁老爷一声不吭的看着,祁家若还想活下去的,就必须摒弃了她,更何况,这也不是他想救就能够救的了的,不忍去看女儿那狼狈的样子,祁老爷低下了头。 没人回答祁素茹的话,送上来的只是一杯毒酒,她笑看着那清澈的液体,她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皇家维护脸面死的,三皇子这样把自己牵连进来,竟然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活路。 祁素茹被人压住了肩膀和头,那杯毒酒直接灌了下去,她猛地呛了几声,趴倒在了地上,从喉咙里烧下去的痛楚让她难以忍受,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祁素茹胸口一股疼,嘴角溢出一抹腥甜,瞧不清楚方向,祁素茹冲着上方喊了一声,「三皇子,这么保护她你甘心么,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怎么样,很好受吧,哈哈哈哈哈,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话没说完,祁素茹的双眼徒然增大,猛地朝地上一倒,没了声息…… 三天后,六王府发丧,六世子妃难以接受两个月不到的孩子夭折,悲伤过去,大病一场,也去了。 临安城当初那些传言的人消失的消失,没消失的也都改口说起了六王府这母子情深。 皇宫之中,苏谦泽已经被关了三四天了。 从他被带回来到太后面前问话,继而是皇上,他都摆着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承认也不反驳,气的皇上要下旨废了他皇子身份,最后还是被太后和皇后拦了下来。 用太后的话来说,那就是六世子妃行不端正,还想把皇家一块拖下水,本就是大逆不道,处死了六世子妃惩戒了祁家,至于三皇子,不能再这么自由散漫下去了。 于是,皇上一道圣旨,三皇子封定王,太后一道懿旨,给定王爷赐婚,大婚之后,即刻启程去往封地驻守。 这一桩婚事定的很急,就在六月初。 三皇子本就到了说亲的年纪,甚至比别的皇子还晚了两年,所以这么急着要把婚事办了也不奇怪。 太后给三皇子赐婚的对象,是太后的娘家,许侯府家的六小姐,三皇子这一次没有反对,安静的接受了赐婚的事实…… 太子去看三皇子,也就是在这件事过去了半个月有余,恰好是五月初八王府婚事过后。 宫女领着太子进了三皇子所在的书房,后者站在那,惬意的拿着一本书,似乎宫外的一切关于他婚事去封地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见他来了,苏谦泽放下了手中的书,邀他坐到了窗边的位置上,看着满院子的沁色,「大哥怎么有空过来。」 苏谦阳拿起宫女端上来的茶,「怕是来不及看你大婚,先过来看看你。」 第19章 苏谦泽了然着神色,他也知道,每年春雨过,不少地方的河水就会泛滥,每年都在防治,每年被淹没的地方还是不少,所以太子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前去巡查监视。 「大哥公事繁忙,能抽出时间过来,也不容易。」 苏谦阳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气道,「三弟,父皇说的,我是真的不信。」他眼中的三弟,纵使再纨绔再爱玩,都不会直接把脑筋动到六世子妃身上去,这完全是两码事了。 「大哥不信什么。」苏谦泽轻笑。 「六王府的那嫡长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谦阳也没有避讳,父皇告诉他侍卫亲眼看到三弟和六世子妃抱在一起,三弟对此不否认和不承认,就那样赖着,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和六世子妃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谦泽脸上露出一抹嫌恶,「她才不值得我碰。」 「那你为何不对父皇说清楚。」苏谦阳见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表态,有些疑惑,但看他脸上那浓浓的厌恶,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三弟你,是故意的。」 「大哥聪明。」苏谦泽脸上绽放一抹笑,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祁家人真是太可恶了,那祁家二小姐还怂恿过七妹呢,祁家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就这么给了些诱饵,她就上钩了,竟然想混淆血统,生下嫡长孙,怀有这种心思的人怎么可以做六王府的世子妃。」 「所以你就故意设计引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丝毫不介意的把自己搭进去让父皇误会你。」苏谦阳帮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苏谦泽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神情。 「你真是太儿戏了!」苏谦阳轻斥了一声,六世子妃将来纵使做了什么错事,也自有六王府的公正在,「你一个皇子插手这些事成何体统。」 「也不算搭进去什么,封王去封地,不受你们管束了,我乐得自在。」苏谦泽身子向后一靠,说的毫不在意,「大哥,既然来了,就陪三弟下一盘棋吧。」 苏谦阳微微怔,随即也笑了,「好。」 棋局对弈,四周静谧。 苏谦泽收敛去了所有,专注的看着棋盘,捏着一枚棋子思索。 苏谦阳见他认真,也打起十二分精神陪他下这盘棋,到了后半局,两个人的神情皆有些凝重。 在苏谦阳放下一颗棋子之后,苏谦泽忽然笑了,他的盒子里所剩无几,这棋局之上,他的棋子看上去了不少,可都被困住的死棋,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到了棋盒中,他抬头,平静道,「我输了。」 「三弟棋艺飞涨。」苏谦阳虽说是赢了,但其中不少棋子也是被他给克制住的,「几年不曾与三弟对弈,三弟的手法是越发成熟了。」 苏谦泽看着他脸上的朗笑,「输了就是输了,大哥何须安慰我,手法再成熟,也比不过大哥的高超棋艺。」 「话非如此。」 「但还是输了。」苏谦泽不断强调着这字眼,忽然,语气里有些惆怅的补充,「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苏谦阳抬起头,看到了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遗憾,总觉得他最后这句话透着些怪异,好像除了这棋局之外,他想表达的还有别的…… 三日后,太子离开了临安城,一早在太子妃那请安后,蒋茹茵回到了玲珑阁,命许妈妈去准备一份贺礼,三皇子大婚在即,她作为三皇子外祖家的嫡亲,怎么都得有所表示,「准备好了就直接送去蒋家,和蒋家的一块送去。」 许妈妈下去了,蒋茹茵走去了书房内,在架子上看了一圈,最终从上格拿下了一本书,翻了两页却没什么心思往下看。 六世子妃忽然重病离世,加上那个健康的嫡长孙忽然病死,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蹊跷,且不论这么多人看护的孩子怎么会病死,就是祁素茹为了孩子伤心过去重病这件事,她都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爱如此爱自己的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孩子伤心欲绝到这个地步,重病死去,又不是乡里乡下没有大夫没钱看病的人家,招个手御医就赶过去了。 蒋茹茵不由想到了前些日子临安城传言疯了的消息,祁素茹与人有染,生出来的孩子不是六世子的,再想到匆匆定亲封王的三皇子也是传言中与其有染的其中之一,感觉就像是皇室在欲盖弥彰。 可三皇子,真的会和祁素茹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么。 换做别人不会想这么多,但蒋茹茵记起,当初二哥和大哥吵架的时候,三皇子正好去过蒋家,还在屋外站了好一会。 「不可能。」想到了这里,蒋茹茵低声喃喃了一句。 如果他听清楚了这些,怎么还会和祁素茹有染,他如果同仇敌忾,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方式呢,不可能的。 蒋茹茵心中隐隐透了些不安,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没人知道,她觉得祁素茹不是病死的,可六王府上下发丧说的就是如此,所有人都信了,没人会替她解惑。 把书放回到了架子上,蒋茹茵无奈的笑了笑,过去他确实对自己有意没错,但那也是年少时候的固执罢了,他如今婚事定下,即将大婚,又要封王去往封地,今后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她祝福就好了,不应该想这么多,也没必要去揣测那些…… 回到了屋子里,蒋茹茵觉得人偏懒,生了倦意,一睡就睡到了下午,还觉得睡不够。 起来之后喝了点温水,蒋茹茵看着窗外,「热夏将至,怎么如今春困起来了。」 身后的青秋过来替她捏了捏肩,笑道,「如今还算是春呢,午后闷热的很,小姐犯困也是应该的。」 其实她前几日也是如此,睡不够,吃了午膳就犯困,人还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动。 「是么,那现在也应该醒了。」为何她还觉得倦呢。 见她如此,青秋觉得有些奇怪,出去喊了青冬进来,青冬进来替她号了脉,脸上一喜,「小姐的小日子就这两天了,如今脉象不明显,还得再等两天看看。」 第20章 蒋茹茵被她这么一说,困意驱散,人清醒了不少,这怀有身孕的人多有犯困的征兆,她没往那方面想是觉得应该没这么快,「那就等两天再看看。」 青秋即刻想到了吃的方面,「那小姐的膳食可得重新点了,其中忌讳这么多。」 青冬点点头,「得和刘嬷嬷说一声。」 「不必提醒刘嬷嬷,那册子是由白嬷嬷勾的,青冬你去告诉白嬷嬷要注意的就行了,真有消息,也要等月事过了再说。」蒋茹茵制止她们,「许妈妈那边,过两天确认了再说,免得空欢喜一场。」 蒋茹茵这个月的月事没有如约而至,迟了的第二天,青冬又给她号了一次脉,这一回比前两天的明显多了,虽然还是有些弱,但起码是能确认怀有身孕了。 许妈妈几乎是喜极而泣,「这下好了,都算是过去了。」孙嬷嬷她们同样激动的很,三年啊,这三年时间几乎是入府最灿烂年华的一半,如今顺利的怀上了孩子,小姐的以后就是能安定有指望了。 孙嬷嬷首先反应了过来,「是不是再请太医确认一下,太子妃那还不知道。」 蒋茹茵命人去叫刘嬷嬷进来,摇摇头,「这才隔了两日,不必这么急着去太子妃那禀报,再过几日。」否则在太子妃眼里,她该显得有急着宣布这喜事。 孙嬷嬷点点头,「那就按着迟四五日再报请太医,膳房那让刘嬷嬷注意些也不必惊动了别人。」 进来的刘嬷嬷听闻更是慎重的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省的。」 交代完了事情,大家都出去了,蒋茹茵靠在床上,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一手缓缓的摸上肚子,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了,嘴角一抹不经意的笑,这一回,她一定会保护好他…… 傍晚午睡后,蒋茹茵到了院子里的亭中乘凉,这时候的风带着一点热气却不燥,吹着也挺舒服。 青冬给她端上来了几碟子时令水果,「小姐,您多吃一些。」 蒋茹茵一面翻着书,一面吃着东西,这生活习惯和之前的也没区别,玲珑阁上下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那几个,蒋茹茵也放心。 忽而前面传来一阵窸窣,亭子里几个人看过去,门口进来小径旁探出了一个小身影,蒋茹茵一怔,怎么会是太孙。 苏彦循小手攀着树枝,看向亭子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中还带着些疑惑。 亭子外的许妈妈迎了上去,和颜悦色的看着他,「太孙殿下,您怎么会在此处。」 「我。」苏彦循刚一出口,小手立即捂住了嘴巴,不能告诉眼前的嬷嬷他刚刚去干什么了,于是他装着镇定道,「我就是过来走走。」 许妈妈领着他到了亭子这边,苏彦循给蒋茹茵行了礼,十分的规矩。 「太孙殿下,怎么没有人跟着你出来呢。」蒋茹茵让许妈妈给他端了凳子,这太子府里的宝贝疙瘩出行,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于是蒋茹茵逗他,「该不会是你偷跑出来的吧。」 小小年纪的苏彦循可沉稳,就是抓在膝盖上的手有些抖,像是被抓包了,「没有,我醒来的时候养娘和嬷嬷都不在,我就出来走走。」 蒋茹茵看在眼里,笑着点点头,「那太孙殿下,您都去了哪呢。」 苏彦循抬头看蒋茹茵盯着自己,小脸一红,「我去了花园里走走。」说完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水果。 蒋茹茵拿起竹签挑了一块给他,苏彦循有些犹豫,继而小心的身手把竹签抓在了手中,冲着蒋茹茵含羞的笑,「谢谢蒋侧妃。」 这种甜而多汁的水果小孩子最是喜欢了,蒋茹茵看他吃的开心,有些心疼这孩子,长这么大,药当饭吃不说,在吃食上也是百般忌口,很多东西他都只能看着不能吃。 苏彦循知道自己不能多吃,吃了两块就停手了,看一眼蒋茹茵的书,不免有些好奇,「这写了什么?」 蒋茹茵解释给他听,写的是周国游记,苏彦循不太懂,却也认认真真的听她说了,不一会,他就对眼前这个漂亮和善,又懂的很多的蒋侧妃产生了好感。 院子门口传来了急促的喊叫声,苏彦循的养娘和嬷嬷匆匆跑过来,看到他在亭子中,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看着蒋茹茵,语气里有一抹指责之意,「蒋侧妃娘娘既看到太孙殿下独身出来就应该派人回禀一声太子妃,这府中上下都在找太孙殿下!」 那养娘把太孙拉到了身边,紧张的样子深怕蒋茹茵会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蒋茹茵哼笑了一声,「自己失职让太孙殿下孤身离开了瑶花阁,还敢在本宫面前责问,偌大的一个瑶花阁,竟然都不知道太孙殿下去了哪,看来你们都是拿着月俸吃着白饭的。」 那养娘脸色苍白了几分,还是傲气的辩驳,「即便是如此,蒋侧妃也不应该在见到太孙殿下之后不予以禀报。」 蒋茹茵的脸色当下就黯了,冷声道,「本宫身在玲珑阁,又不是在你们瑶花阁安了眼睛,你们是自己弄丢了太孙还是太孙殿下自己出来散步的,本宫如何得知。」 被这么呵斥,养娘的神色更是难堪了,身后的嬷嬷提醒了一句,那养娘眼底闪过一抹恐慌,几个人匆匆带着太孙回去了。 站在外面的紫烟在她们背后直接大声的说了一句,「找到人了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就知道推卸责任,以为这样就不会受责罚了么!」回头见蒋茹茵看她,低下头吐了吐舌头,她就是气不过啊,都是些什么人。 蒋茹茵目送着她们离开,那孩子还不忘记回头看自己一眼,似乎有些歉意,蒋茹茵回了他一个宽慰的笑,转角她们就离开了玲珑阁。 本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情罢了,蒋茹茵回到了屋子里,半个时辰之后,瑶花阁那传了消息出来,太孙殿下回去没多久忽然呕吐了,吐的很厉害,如今人都晕过去了…… 好好的刚刚从玲珑阁离开的,怎么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就吐晕过去了,蒋茹茵想起太孙在自己这里吃了几块水果,和青冬对看了一眼,后者摇头,「不可能,那果子性平,太孙殿下纵使身体再不好也不可能会吐的晕过去。」 第21章 「太医来了没。」蒋茹茵沉了沉声,紫夏点点头,「太医刚刚到。」 「这件事肯定会追究到玲珑阁来,青冬,没吃完的果子不要扔掉,给我备纸笔。」蒋茹茵即刻吩咐她们做准备,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他在自己亭子里坐了一会,还吃了东西。 刚提笔写了一半,屋外就来了人,瑶花阁那的何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过来,恭恭敬敬的对着蒋茹茵行礼,「蒋侧妃娘娘,太子妃请您过去一趟,向您打听一些有关于太孙适才过来的事。」 蒋茹茵起身,「嬷嬷请。」 孙嬷嬷和青冬跟着蒋茹茵一起去了瑶花阁,走近屋内子,太子妃和太医都在,蒋茹茵对着太子妃行了礼,关切道,「听闻太孙病了,如今无碍了吧。」 太子妃的脸色有些苍白,让那太医先说,「太孙殿下是中毒了,在呕吐物中找到了一些尚未消化的猪肉和果子,其余的应该都已经消化完全。」 「太医可否查出中了什么毒。」 那太医摇了摇头,「果子和猪肉中都没发现,即便是有,这么长时间也让太孙殿下吸收了。」 蒋茹茵点点头,并没有露出别的神情,而是看着太子妃说道,「娘娘,太孙殿下半个时辰前去过玲珑阁,在玲珑阁中吃了几块蜜桃,至于其它的,还是要娘娘问清楚了太孙身边的养娘和侍奉的嬷嬷,对了,太孙离开瑶花阁到出现在玲珑阁之间还隔了不少时间,娘娘应当好好查查,太孙去了哪里,以免遗漏了什么。」 赵蕊的神情微变,屋内的养娘惊喜的喊了一声,「殿下醒了。」赵蕊直接带着太医走了进去,留下蒋茹茵在外屋里。 身后的青冬上前扶了她一把,内屋中,苏彦循苍白着小脸,睁开了眼看着太子妃,嗫嗫的喊了一声,「母妃。」 太医上前又给他把了脉,对太子妃说道,「娘娘,太孙的身子本就虚弱,肠胃也不好,中毒恶吐极易伤胃,这样一来,他得花上好些功夫休养才行。」 太子妃一听,「太孙午膳中倒是有吃到一些肉,其余的也都是严格按照太医嘱咐的,不可能会中毒。」 「午睡醒来后,太孙究竟去了哪里,娘娘可知道。」太医在一旁提醒道,赵蕊看向了床上的儿子,苏彦循抿紧着嘴,被子底下的拳头紧张的握了起来。 「循儿,告诉母妃,从瑶花阁出来,你究竟去哪了。」赵蕊看他这样子,就是想责备也骂不出口,坐到了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问道。 苏彦循身子轻颤,虚弱着,「孩儿睡醒了屋子里都不见养娘她们,孩儿迷迷糊糊的出来,去了好几个地方,后来去了玲珑阁。」 「中间去了哪几个地方。」 苏彦循闭上了眼睛,一脸的难受,「母妃,孩儿不记得了。」 赵蕊心疼,「乖,不急,循儿慢慢想,想起来了告诉母妃。」跟着站了起来,赵蕊和太医走到旁边,沉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果子里下了药,消化之后吐出来并不见有毒。」 「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臣尚且不能断定。」太医斟酌着语句,最终说道。 方嬷嬷走了进来,在赵蕊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赵蕊的神情即刻就不对了,看向方嬷嬷,「你确定?」 方嬷嬷点点头,出主意道,「奴婢自然有把握,再者,娘娘这么处理本就没有错,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禀报不及时。」 蒋茹茵在外屋等了好一会,太子妃终于出来了。 赵蕊看了一眼蒋茹茵,人果真是丰润了一些,再看守着的孙嬷嬷和青冬二人,心下就有了计量,正色道,「太孙已经醒了,中毒这件事疑点颇多,太孙午睡醒后去过蒋侧妃那里,还吃了东西,如今证据不全,可能要委屈蒋侧妃你一下了。」 「娘娘,如果您说的证据是太孙吃过的东西的话,娘娘大可以派人去玲珑阁里查,妾身与太孙一同吃过蜜桃,拿东西若有问题,妾身也应该晕倒了。」蒋茹茵神情自若,这中间太孙究竟去了哪里不查,反而说她有问题,到底谁才存心呢。 「大胆,蒋侧妃您大可以在太孙吃的那里下毒,这玲珑阁里都是您的人,您自然是怎么说都可以了!」赵蕊身后的方嬷嬷呵斥了一声,蒋茹茵抬头看了她一眼,哼笑,「别的不敢说,但这管束下人这件事,还请娘娘多多上心,一个嬷嬷都能随意插话进来,难怪这太孙的养娘都能当着妾身的面,指责妾身在看到太孙的时候没有未卜先知的带回瑶花阁。」 下人行事莽撞,丢的就是太子妃的脸,赵蕊笑了,神情里一抹安抚,「妹妹你别多心,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毕竟,谋害皇嗣这件事,罪可不小。」 「娘娘,这么大一顶帽子妾身可承受不起呢!」蒋茹茵高声提醒她,「妾身理解娘娘担心太孙,不过凡事还是查清楚的好。」 赵蕊的神情顿时凛了下来,态度强硬,「蒋侧妃既然有给太孙吃东西,如今太孙中了毒,那就是有嫌疑,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只能委屈蒋侧妃,太子殿下没多少日子就回来了,皆时让他主持公道,你也不必说我徇私舞弊。」 「来人呐,把玲珑阁上下的人都关起来,不准任何人离开。」 屋外即刻冲进来数名婆子,有要压制她们的意思,青冬将蒋茹茵互了起来,蒋茹茵即刻喊了一声,「慢着!」 蒋茹茵直盯向赵蕊,「不知娘娘要委屈妾身什么。」 见她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赵蕊心底涌起一股子气,下命道,「把蒋侧妃关起来,抄写经书为太孙祈福。」 「既然是抄写经书,还请太子妃允许妾身换一身素服,太子妃如若不安心,大可以让别人跟着妾身一块过去。」蒋茹茵微微一笑即刻接下了她的话,说的相当诚恳…… 那方嬷嬷跟着蒋茹茵回了玲珑阁,还想跟着进屋子里去检查她换衣服,被许妈妈和孙嬷嬷拦在了外头,孙嬷嬷笑看着她,「娘娘更衣,方嬷嬷如此怕是不妥。」 第22章 方嬷嬷哼了一声,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门内,内屋中,蒋茹茵很快的换好了衣服,把没有写完的信写完,交给了青冬,「等我去了佛堂那很快就有人把你们都关在玲珑院里,府外估计也出不去了,你把这信交给茯苓,让她赶紧溜出府去蒋家找二夫人。」 青冬担忧的看着她,「小姐,如今你这身子怎么能去佛堂,万一……」 蒋茹茵拿出帕子把桌子上的糕点包起来塞入了怀里,看着她笑的有几分豁然,「太子妃就算再想栽赃,她可不会拿太孙的身体开玩笑,那可是她的命。如今不找证据却要把我关起来,看来她是不在意究竟是谁想害太孙了,月事迟了的事她那肯定有所登记,我若现在说,那就是我的错了,她想顺水推舟,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 青冬点点头,把信塞到了衣服中,走到后厢房,打开窗户爬了出去。 确认青冬离开了,蒋茹茵等了一会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了一圈众人,目光定格在方嬷嬷身上,「让方嬷嬷久等了。」 她这般谦和的态度,方嬷嬷更没什么话好说的,命几个人留在这里看着众人,她带着另外两个领蒋茹茵去往佛堂。 和她预料的一样,没过多久,玲珑阁上下的人都被关禁在了玲珑阁内,禁止出府…… 瑶花阁内,赵蕊哄睡了儿子,走出内室,方嬷嬷在外面候着。 「娘娘,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方嬷嬷跟在她后面到了一旁的侧室内,「如今蒋侧妃身在佛堂,若是她自己身子不行,出了什么状况,这都和娘娘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如果她熬下来了呢。」赵蕊想起之前她与蒋茹茵对视的眼神,那般自信,就好像是料准了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这种感觉,着实不舒服。 「这几日膳房里会送吃的去,不如……」方嬷嬷眼神一转,很快就想到了主意,赵蕊即刻否定了她,「不行,吃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是本宫的错,你当蒋家是吃素的么。」 「那还不容易。」方嬷嬷凑近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赵蕊的眼底闪过一抹犹豫,迟迟没有下决定,方嬷嬷劝道,「娘娘,你得为太孙殿下考虑啊,三年之约过去,若是让蒋侧妃这么快生下孩子,那太子的注意力可全都去那了。」 提到太孙,赵蕊脸上浮上一抹温情,可要做那样的事情,她还是办不到,「嬷嬷,这么做不对。」 方嬷嬷欺下身子柔声道,「娘娘,您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对,您也没对她做什么,太孙还躺在屋子里呢,您这么善心,可知她们未必是善心的。」 赵蕊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内屋,半响,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对外宣称本宫抱恙,不见客,就按你说的做。」 「哎。」 佛堂外,方嬷嬷领人拿着食盒走进去,门口两个壮硕的婆子站在那,给她开了门,屋里的光线暗了许多,比屋外偏冷一些。 蒋茹茵坐在蒲团上,前面放着桌子,桌子上是一叠厚厚的经书,蒋茹茵面前也摊开了一本,她正执笔抄着。 方嬷嬷命人把食盒放下,哼了一声,「蒋侧妃娘娘,这些经书您可都得抄完了,好好抄完了才能给太孙殿下祈福,害人之心不可有。」 蒋茹茵放下了笔,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笑道,「说的也是,当着这佛祖的面,害人之心不可有啊是不是,方嬷嬷。」 方嬷嬷转头看了一眼供着的佛像,忽然身子一颤,来自信仰给予的压力,让她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惧怕之意。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指了指蒋茹茵桌子面前的经书,煞有欺压的架势,「蒋侧妃娘娘,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您就好好抄写这些经书吧。」 夜晚来得很快,佛堂里尤其的昏暗,四周紧闭的窗户外传不进来多少声响,入了夜的晚上,屋子里有些冷。 五月的天到了晚上就会有些凉意,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忽略,这佛堂里一床被子都没有。 蒋茹茵靠在了几个垫子叠起来的位置上,摸了摸肚子,轻笑道,「看来,你还没出生就不太受欢迎了。」 旁边食盒里的菜早就凉了,蒋茹茵没有碰过,带进来的糕点尚且能充饥,饿一点,能清醒一点,这样的夜晚,睡着了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 深夜佛堂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屋外守门的婆子估计也睡了,蒋茹茵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透过纸窗模糊的看到屋外,接近月半的夜晚,不算太暗。 转过身来,正对了那几尊佛像,几乎是一身高的观音。 蒋茹茵走了几步到蒲团前,慢慢跪了下来,仰头努力看清楚了那和宁的神情,她有很多的不确定。 不确定茯苓能不能在府门关闭前出去,不能确定碧儿会有好的办法,更不能确定,自己会在这里留多久。 但她这辈子,注定要走在这条不确定的路上,纵使有再多,她都得坚定往下走。 这三年来她看到了太多的东西,皇家背后的阴暗,官场中暗地里的较量,一个家族可能因为一个人覆灭,也可能因为一个人荣耀,太子妃的所作所为她不恨,因为很可能有一天,她蒋茹茵也会为了自己,为了蒋家,为了她身边想保护的一切,做出类似的事情。 「菩萨。」蒋茹茵低喃了一句,「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对与错,是非曲直大都是人说了算,我知道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但这世上,谁又能这么确信的站出来告诉世人,他是个绝对的大好人呢。」 第二天方嬷嬷过去的时候,发现食盒里的东西没有动,有些惊讶。 此时蒋茹茵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方嬷嬷看她这么从容的样子,又换了一个食盒,心中是不屑的很。 等她离开之后,蒋茹茵站起来打开了那个食盒,里面的素菜很丰富,丰富到挑不出错来,若是她饿晕了,那也纯属她自找的。 第23章 到了晚上,方嬷嬷继续过来,取走之前的,再换一个。 升起的太阳再度落下,佛堂里重新回归了黑暗,太子府太子妃身子病恙,紧闭府门不见客已经第二天了。 太子府内气氛压抑的很,张侧妃她们都知道太孙中毒晕过去,蒋侧妃被关的事情,但太孙从瑶花阁出来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过答案。 蒋茹茵靠在禅坐的位置上,四周有些冷,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代表着正好的月色,蒋茹茵抱紧了双膝,微眯了眯眼,明天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太子府来了客人,皇后身边的姑姑堇秋带着八王府三少爷和三少夫人过来探望身子不适的太子妃和太孙。 这忽然到访的人没有办法拒之门外,在瑶花阁内,见完了太孙,苏谦默提出在带着新婚妻子去阳关前要见一见妻子的好友,蒋侧妃。 赵蕊看了一眼苏谦默身后那个温温柔柔的女子,笑着拒绝他们的要求,「下本是太子府的丑事,既然你们问了,我也不怕丢人,太孙这回忽然中毒,是在吃了蒋侧妃院子里的东西后,太孙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么吃下去,多的话有可能危及性命,我就把蒋侧妃关了禁闭,等殿下回来再行审问,也怕冤枉了蒋妹妹呢。」 太子妃的话滴水不漏,关禁闭又不是什么大责罚,不过是劳累了一些,寻常人都受的住,怕冤枉了蒋侧妃,等太子回来查明也合情合理。 「所以就没禀报宫中,怕母后听了烦心,还请堇秋姑姑谅解。」赵蕊脸上浮现一抹无奈,堇秋点点头,苏谦默微皱了下眉头,「吃了蒋侧妃院子里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太孙身边没有人跟着么?」 赵蕊笑的有些尴尬,「说来也奇怪,本来太孙身边都跟着不少人的,也极少去蒋侧妃的院子,可这一回却是一个人去的,我问过了太孙身边的嬷嬷,说是午睡醒了自己跑出去的。」 「那这毒下的也太明目张胆了。」苏谦默没露出额外的情绪,缓缓说道,「蒋侧妃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害太孙。」 「相关的人都关起来了,只等太子回来审问,我也怕她们说我不够公允,毕竟太孙只吃了蒋侧妃那的东西,若是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岂不是乱了规矩。」太子妃怡然地笑着,她是太子妃,是这太子府管理内宅所有事务的人,她这么做,并没有错。 顾吟欢看了苏谦默一眼,太子妃这么直接的认了,她们反而不好要求再去看,苏谦默却看向对面的堇秋。 「您是太子妃,又何来公允之说,等太子爷回来,这再想找证据可就晚了。」堇秋淡淡提醒道,太子妃脸色微变,堇秋继而说道,「不是很肯定的,这其中万一出了什么事,对蒋家可不好交代。」 堇秋的意思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今天太子妃瞒着全天下这么做,最后出了什么事都还圆的回来。但今天让别人知道了,在场的苏谦默,还有蒋侧妃闺中好友顾家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不传扬,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势力,哪一个是会善了的,皇后力求的平不能因为证据都不确凿的事情破坏。 「如果太子妃不嫌弃,就先带奴婢过去看看。」 堇秋都这么开口说话了,赵蕊还能如何,起身带着她们往佛堂那里走去。 玲珑阁内如今除了门口守着的婆子外所有的丫鬟妈妈都被抓去关起来了,至于那佛堂,门口守着两个粗壮的婆子。 赵蕊命她们开门,顾吟欢看着这四周都紧闭的窗户,皱了皱眉,这样被关了两天,就是健健康康的人都容易闷出病来,更何况蒋姐姐如今情况这么特殊。 开了门之后,堇秋先走了进去,看着这屋子,脸上没有一丝变化,里面位置的地方放着一张矮桌子,桌子上放着厚厚的经书,蒋侧妃一身素服正坐在那抄写经书。 听到动静,蒋茹茵回过头来,看到太子妃赶紧起身要行礼,但久坐人晕,没等她站直,头顶一阵眩晕,她扶了下桌子踉跄了一步瘫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旁没有服侍的丫鬟,蒋茹茵摔倒也没有人立刻上去扶她,反倒是苏谦默身旁的顾吟欢惊呼了一声,「蒋姐姐。」 前面些的堇秋一把扶起了蒋茹茵,蒋茹茵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笑着看太子妃,自然也看见了太子妃身旁的苏谦默和顾茵欢,「妾身见过娘娘。」 话音刚落,准备行礼的蒋茹茵忽然脸上浮现一抹痛苦,抓着堇秋手臂的一手捂住了肚子,继而直接晕倒在了堇秋怀里。 这一幕吓到了所有人,太子妃身后的两个宫女赶紧上前替堇秋扶住了蒋茹茵,堇秋看了一眼太子妃,「还不请太医!」 这一刻,赵蕊的心情复杂万分,她甚至朝着蒋茹茵的小腹那看了一眼,命人去请太医,把蒋茹茵送回去了玲珑阁。 堇秋和苏谦默他们都没有离开,蒋茹茵回了玲珑阁,玲珑阁里被关的人自然也就解禁了。 太医来得很快,给蒋茹茵把脉过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蒋侧妃有喜的消息,脉象稍显虚弱,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几日在佛堂里没能休息好加上营养不良的关系,才会晕过去。 顾吟欢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她抓住苏谦默的手,「太好了,蒋姐姐没有事,幸好我们今天来看了,否则,否则谁都不知道姐姐有了身孕,再多关上几天的话,姐姐不就……」顾吟欢的声音一点都不轻,她看着苏谦默说,屋子里的人也都听清楚了。 「现在不就没事了,到时候太子知道,也会赶回来的。」苏谦默握紧她的手,毫不避讳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又看了堇秋一眼,像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十分的明智,「堇秋姑姑,看来皇后娘娘又该赏赐我了,我可为你们皇家保下皇嗣了。」 一脸正色的堇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却是恭恭敬敬的说,「奴婢回去会如实回禀给娘娘。」这几家王府中,敢和皇上皇后这么扯条件的,还真只有这一个。 第24章 苏谦默的话只是开玩笑,但听在个别人耳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情形,包括他们说的话,都好像在告诉着,太子妃知情不报,擅自决定,险些害死尚在腹中的皇嗣。 赵蕊的的反应很快,脸上一抹愧色,「堇秋姑姑,这件事是本宫的错,没有查清楚就妄下定断,险些酿成大错,等蒋侧妃这边忙完,我这就跟着您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等蒋茹茵再度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 许妈妈和青冬守在床边,见她醒来,许妈妈关切的摸摸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茹茵点点头,虚声道,「奶娘,我饿。」 她的声音相当委屈,本来许妈妈一颗心悬在那三天都没下来过,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安心了。 青冬摸了摸她的手,「小姐您等着,我去给你端过来,您爱吃的蛋花粥,用鸡汤煮的。」 蒋茹茵伸手推了她一把,声音有力气了些,「快些去。」 蒋茹茵从佛堂出来后确诊有喜,太子妃就跟着堇秋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了,等她晚上再度醒来,太子妃已经从宫中回来,还前来看过她一趟,只是那个时候她还睡着。 蒋茹茵喝了一碗粥后精神好了不少,青冬不放心又给她把过了脉,「幸好小姐多衬了衣服,若是受了凉可受罪。」 「太子妃说了什么。」蒋茹茵擦了嘴,抬头看许妈妈。 「太子妃让小姐您好好休息,这件事是她疏忽了,届时殿下回来她也会明说,让您受委屈了。」 「呵。」蒋茹茵笑了,「她这事后工作倒是料理的迅速啊。」在她睡着的时间里,皇后那的罪也请了,她这里的话也圆了,到时候太子回来,反正孩子没事,她都认错了,人也关了,还能怎么样呢。 「不管怎么样,太子妃这明面上是做足了功夫的,小姐您也不好挑错。」许妈妈自然也觉得不平,说关就关,证据还不足呢,可这太子府上下,就是太子妃主持的,她们强硬,就是忤逆主母。 「她还差一样呢。」蒋茹茵脸上的笑意未退,「太孙中毒这件事,可还没解决。」蒋茹茵是不信以太子妃对太孙的重视,会拿太孙身子开玩笑给自己下套,那这毒就中的奇怪了,她这里没事,午膳吃着也没事,中间太孙到底去了哪,哪里是一句不记得就算完的。 「许妈妈,既然太子妃不想查,那咱们就低调些打听,孩子再小他也有五六岁,一府上下的人,怎么会没人瞧见。」 「是是是,您现在好好休息先,其余的别管!」许妈妈按着她躺下,「休息好了,身子恢复了,您想做什么,奶娘都不会拦着你。」 四天后太子就回来了。 苏谦默的信送到的比太子妃派人送去的还要快一步,瑶花阁那听闻太子回来直接去玲珑阁了,方嬷嬷替太子妃担心起来,「娘娘,那蒋侧妃要在殿下面前谗言告状。」 「那就让她告。」赵蕊显然平静了很多,「是本宫疏忽的,没能及时知晓她有孕的事情,她委屈也是应该的,皇后娘娘那已经请罪了,殿下这里一样要认错。」 「怕是她怂恿殿下对娘娘起了异心。」方嬷嬷不遗余力的想着打压蒋侧妃,贯彻着蒋侧妃有好事那对她们来说就绝对不是好事的方针政策。 「殿下岂是那种糊涂的人,三言两语就对本宫有异心。」赵蕊瞥了她一眼,「方嬷嬷,你这般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娘娘,奴婢怎么会有事瞒着娘娘,奴婢是替娘娘担心。」方嬷嬷跪了下来,「错失了这一次机会,下回可就难了。」 赵蕊望向门外,有些失神,半响,她喃喃了一句,「那就说明本宫这么做,不是顺应了老天的意思,所以成功不了。」 玲珑阁内,苏谦阳匆匆走了进去,门口守着的紫烟她们刚刚下跪行礼,人就已经到屋子里了。 蒋茹茵躺在床上正喝着许妈妈喂给她的安胎药,见到他来了,「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许妈妈给她喂了最后一口,退下去了。 蒋茹茵见他风尘仆仆的,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半响,指了指床沿,「殿下要不要坐下来。」 苏谦阳收到信的时候是得知太孙中毒,太子妃把蒋侧妃关起来的消息,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第二封收到了太子妃写来的,蒋侧妃有孕,太子妃疏忽请罪。 一路上担心有,猜疑有,但见到她的时候,这所有的一切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好,她的脸色不错,看起来也没什么不舒服,苏谦阳知道,自己回来的晚了。 坐了下来,蒋茹茵见他还是一声不吭的,想了想,伸手碰了碰他放在床沿的手,苏谦阳反手握住了,她也没逃,柔笑地望着他,「殿下不开心?」 苏谦阳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蒋茹茵摇摇头,「好些了,除了老是犯困之外,都没什么反应,太医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苏谦阳嗯了一声,「看来确实不错,比孤离开的时候还胖了。」 蒋茹茵一愣,随即脸上一红,别扭的看向床的内侧,「殿下一回来就说妾身胖了,在殿下严重,妾身除了胖就没别的可看了。」 听她负气的声音,苏谦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的中肯,「眼睛看的,确实是胖了。」 蒋茹茵回过头来就这么瞪着他,发起了脾气,「妾身要睡了,殿下您可以回去了!」 这肚子都还没显怀呢,孕妇的脾气倒不小了,苏谦阳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蒋茹茵点点头,「殿下您回去洗洗尘,可别累着。」 太子回去了凤阳阁,第二天一早就进宫去了,下午才回来,直接去了玲珑阁。 第25章 蒋茹茵刚刚睡醒,苏谦阳见她喝的汤味道不错,跟着添了一碗喝下,青冬几个退到门外守着,蒋茹茵这才和他提起了太孙中毒这件事。 「殿下,妾身知道如今妾身从佛堂里出来了,怀有身孕是喜事,可别人不这么看,太孙在妾身这里吃了东西,回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呕吐,继而查出来是中毒,妾身有口难辩,还望殿下能彻查此事,还妾身一个清白。」 蒋茹茵说的不卑不吭,她也不想让人家觉得自己是借了肚子里的孩子躲过这件事,孰是孰非总该有个结果,再者,真有下毒之人,在太子府中就是个大隐患。 「这件事孤心里有数,你且安心。」苏谦阳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会给你个清白的。」 蒋茹茵这才侧身往他身上靠,拿起他的手环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轻声说,「殿下,其实妾身觉得这孩子是个幸运的。」 「为什么这么说。」苏谦阳低下头去,只看到她的侧脸,蒋茹茵脸上洋溢了一抹笑,「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就是幸运么。」 「你胡说什么。」苏谦阳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话怎么能这么用。」 蒋茹茵转过脸仰头看他,说的执着,「怎么不能用了,妾身并不知情,太子妃那也不知道,佛堂里又冷又黑,妾身吃不好也睡不好,对这孩子来说,就是大难,这往后啊,定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苏谦阳眼神一黯,她说的风淡云轻的话,吃不好,睡不好,佛堂那地方呆了两个晚上,若是个体虚病弱的身子,怕真保不住了。 「殿下?」蒋茹茵喊了他一声,苏谦阳回神,笑了笑,「你这么说也有几番道理。」随即扯开了禁闭的话题,「今日进宫,父皇也提到你了,让你好好休息,蒋家那,过些日子再去报喜也不迟。」 怀个孩子还能得到皇上的关切,蒋茹茵受宠若惊,点点头,「多谢圣上关心,出了三月再去蒋家报喜也不迟。」 「太后娘娘那也赏赐了东西给你。」苏谦阳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把它戴在了蒋茹茵的手上,「这是老娘娘送给你的,都是供奉在佛前的东西,说是给你压压惊,还能安神。」 蒋茹茵看着这佛珠,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响,喃喃道,「太后娘娘对妾身真好。」 看她忽然发呆了,苏谦阳又把那串佛珠摘了下来,蒋茹茵抬起头,只见他伸手把佛珠挂在了床帏旁吊着的络子上,打了个结绑住。 「殿下,这可是太后娘娘赐的,怎么能这么挂。」蒋茹茵拉了他一把,上头赏赐的东西这么处理,也太不知事儿了。 「这么大串的东西带着岂不难受,挂在这,你睡觉的时候就能安神了,老娘娘不会在意这个的。」 「就算老娘娘不在意,那也是大不敬。」蒋茹茵不赞同,太后赐的东西,还是这佛家中物,随便挂在床帏上,这说不过去啊,「就算是要挂,那也得重新打个络子,哪能像殿下这样,随便打个结。」 苏谦阳见她这嘟囔的样子,笑了,「那你让人打个络子重新挂上去。」 在玲珑阁这边留了一会,苏谦阳出来,去往瑶花阁,回来的第二天才去太子妃那,其实也够让人觉得不安心的,赵蕊看他进来了,命人换茶,笑靥的走上前,「殿下要不要先换一身衣服。」 「不必了,循儿呢。」苏谦阳看她好像消瘦了许多,「你也多注意休息,别照顾了循儿把自己累到了。」 赵蕊鼻子一酸,终是点点头,带着他去了太孙的屋子,太孙如今还在静养,一天中下床的时间不过两个时辰。 「你去忙吧,孤有些话要问循儿。」苏谦阳看了一眼躺在那的儿子,直接对赵蕊说道,赵蕊心中一震,见他眼神平常,压下心底的不安退了出去。 苏谦阳走到床边,苏彦循醒着,面色有些苍白,他坐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循儿,父王教导过你什么,你还记得么。」 才五六岁的孩子,这再镇定也掩饰不去他慌乱的神情,尤其是面对苏谦阳,他一直以来他最敬重的人。 「父王。」嗫嗫的喊了一声,小小年纪的苏彦循忽然觉得羞耻,看苏谦阳一脸温和的看着他,憋了这么多天,终于憋不住了,「父王,孩儿知道错了,孩儿并没有忘记。」 苏谦阳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动怒,而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别怕,告诉父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彦循努力克制着啜泣,「孩儿那天午睡醒来后,想吃东西想喝水,但是养娘她们都不在屋子里,于是孩儿……」 那天中午苏彦循午睡醒过来有些早,喊了两声养娘她们都不在屋子里,便没有再找她们,而是直接自己起来走了出来,他绕着瑶花阁较为僻静的一条路出来,继而从小园子里穿过,去了膳房。 这个时候的膳房还没忙碌起来,只有值守的几个人,其余傍晚开工要烧饭烧菜的,有些在睡觉,有些在膳房后的一个小院子里聊天,于是,苏彦循溜进去了。 当他被值守的两个小宫女发现时,已经吃了好几块放在矮桌子上的菜。 膳房里的小宫女来的晚,也没有机会见他,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太孙,见他可爱,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其中一个蹲下来告诉他,这几个菜是等会主厨们烧菜前要吃的,另一个小宫女赶紧给他善了后,催促他快点离开膳房。 苏彦循是饿了,他也馋了,那几道菜里面具体放了什么,能不能合在一块吃他根本不清楚,他离开膳房后又想从原路绕回去,发现养娘她们已经在找他了,一慌张,就从小花园另外一个出口出来,就近去了玲珑阁。 而后的事众人都清楚,在玲珑阁吃了点水果,被养娘带回去后半个时辰,他就呕吐了,太医过来检查说他中毒了。 「父王,孩儿太害怕了。」苏彦循眼泪吧嗒,「孩儿怕母妃知道了责骂孩儿,所以才说不记得了。」 第26章 「不是蒋侧妃要害孩儿的,是孩儿自己。」苏彦循小手揪着苏谦阳的衣袖,「父王,孩儿知错了。」 这样的真相始料未及,仅仅是因为嘴馋了,他才多大啊,从小到大他都没吃过很多东西,在什么都不缺的太子府里,他因为身体羸弱,饮食控制的严格。 但他到底是一个孩子,会嘴馋,饿的时候想吃好吃的,苏谦阳知道他害怕,两年前他嘴馋多吃了些东西闹肚子,太子妃责骂过他,所以这一次的事情他才会不敢说。 「不哭了。」苏谦阳给他擦着眼泪,「你知道因为这件事,蒋侧妃被关在了佛堂里好几天,她现在还怀着孩子,那样很危险。」 苏彦循见苏谦阳没有露出发怒的神情,往他这里靠了靠 ,啜泣着,「蒋侧妃是个好人,孩儿知道错了。」 这也是童言天真,孩子眼中的好人很简单,对他好的,温柔的,那就都是好人,苏谦阳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么多人的宠爱也没有把他宠成一个骄纵的性子,所以他教育道,「循儿,这件事你做的就没有担当,用不记得了来逃避,还牵连到了蒋侧妃。」 「今后你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事情,父王告诉你,犯了错不要紧,但是要有担当,你要记住,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是个有责任心,诚恳的人,他不会因为做错了事而害怕去逃避,他会勇敢的面对它,改正它。」 而后去了膳房查那两个小宫女,终于查问出了那天太孙吃了那几个菜,太孙吃了些猪肉,又吃了些冬瓜百合,百合与猪肉是不能同食,多食易中毒,寻常人吃这么些也许会人会不舒服,但对苏彦循来说,他的肠胃经受不起,所以吃完半个时辰,他呕吐了。 苏谦阳又盘问了养娘和那几个嬷嬷,就算太孙在睡觉,就算知道他每天什么时辰会醒,她们都不可以擅离职守,要保证太孙睁开眼就能看得到人。 她们的疏忽才是造成这件事的根本。 没有理会这些人服侍的情分,也没让太子妃插手,苏谦阳直接把相关的人杖责之后直接赶出了太子府,太子府都不敢要的人,临安城上下,哪个府邸敢要这样的下人。 至于膳房那,苏谦阳也重重的责罚了那群值守的人,所谓的值守如果是在门口睡懒觉没有发现有人进去离开的,那整个太子府的值守都不安全了。 苏谦阳这一番整顿,整整换掉了二十几个人。 太子妃知道他在生气,让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坐在了他对面,轻声道,「殿下,这件事妾身也有错,妾身没有查明真相,把蒋侧妃直接关在了佛堂里,差点酿成大错。」 苏谦阳抬眼看她,似笑非笑,「你当初就没有认识到这错么。」 赵蕊心中一惊,有些措然,「殿下您这话什么意思。」 「在问这件事的时候,听闻蒋侧妃冲撞了你,你明知有疑点,那样子下毒太过于明目张胆蒋侧妃不可能会做,你还是下令要把她关禁闭,继而对外宣称太孙身子不适,你要照顾太孙无暇见客,直接关闭了府门,甚至都没有上报宫中这件事的详委。」苏谦阳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听的她难以平静。 「殿下你,怀疑妾身故意要把蒋侧妃关起来。」赵蕊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连带着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有些发颤。 「是不是故意,你心里最清楚了。」这些后宅之事,苏谦阳从来都没精力去管,太子妃理应也要做好它们,「等孤回来主持公道,那为何出事的第一天你没有送信给孤,按照回来的日子,起码还要半个月孤才回来,你就打算关蒋侧妃半个月。」 赵蕊整个人都定在了那,他这不是怀疑她,他已经确定了她这么做是故意的,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她,她的所作所为,就是故意要把蒋侧妃关起来,故意关闭府门,故意这么迟通知他,故意不让别人知道。 半响,赵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是。」 喉间带着丝颤抖,赵蕊望着他,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她握紧了拳头,努力让声音不打颤,「是,妾身是故意的,故意把蒋侧妃关起来。」 继而吸气,脸上一抹无奈的笑,「蒋侧妃从进府那天开始,妾身就在害怕,说来可笑,妾身害怕她会夺走太子所有的关注,她年轻,有魅力,似乎和殿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共同的话题。」 「她家世不俗,甚至比赵家还要好,太后和皇后也都喜欢她,妾身甚至,甚至妒忌她。」赵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松了下来,看到苏谦阳眼底的惊讶,她干脆都说完了,「所以那天蒋侧妃当众冲撞妾身,说妾身管教不利的时候,妾身就想给她一点教训,把她关在佛堂里,让她抄写经书思过。」 「妾身想着殿下还有一段日子才回来,关个几天就把她放出来的,算是惩戒过了,但是妾身也没料到,蒋侧妃这时候已经有身孕了,嬷嬷那她的月事才刚刚迟了两日,蒋侧妃也没有命人前来禀报请太医,所以这件事妾身事先没能知情,险些酿成大错,妾身也不辩驳,请殿下责罚。」 说罢,赵蕊站起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苏谦阳深看着她,这一番话让他挺诧异,这么直白的告诉自己,她就是为了给蒋侧妃一个教训,压压她的气焰才把她关起来的。 「这就是你身为太子妃的气度。」良久,苏谦阳开口,并没有扶她。 「若是蒋侧妃做错了事,还冲撞了你,你惩戒的应当。但这么多人照顾循儿都能让他独自离开瑶花阁,说到底,你这个做娘的就没责任了么。」 「你不仅不反思自己的过错,不惩戒下人,不对他们严加管教,反而因为蒋侧妃指出了这个错误恼羞成怒,今日循儿是没事了,万一那天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最应该怪的,就是你自己,你真是太令孤失望了。」说完,苏谦阳站起来拂袖离去。 屋外的方嬷嬷她们赶紧跑了进去,赵蕊蹲坐在那,失神的流着眼泪。 第27章 方嬷嬷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赵蕊擦去了眼泪,深吸一口气,推开她的手,「无碍。」是她嫉妒心作祟想要惩罚蒋侧妃,太子对她失望,这些都没关系,至少他不知道,自己还想让蒋侧妃没了孩子,她妒忌,但不是恶毒。 方嬷嬷命人去打了水,绞干了布给她擦手,赵蕊看了她一眼,厉声道,「方嬷嬷,本宫之前已经问过你了,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本宫,你说没有,现在本宫再问你一次,到底有,还是没有!」 方嬷嬷手中的布掉在了地上,她跪了下来,「娘娘,奴婢都是如实相告,没有什么事瞒着娘娘。」 「那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回赵家服侍去吧,本宫这里,供不起你。」 方嬷嬷赶紧抱住了赵蕊的腿,「娘娘,娘娘别把奴婢赶走,奴婢说,奴婢知道太孙殿下去过膳房,是奴婢不让看到的人说的,奴婢就想,太孙殿下不记得了,底下的人没看到,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蒋侧妃关起来,娘娘也能达成所愿,太孙殿下也少了威胁。」 话音未落,方嬷嬷直接让赵蕊一脚踹了出去,一头撞在了桌腿上,「你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本宫,那天母亲走了之后,就没和你交代什么东西,这时候你还不老实!」 方嬷嬷是真的怕了,额头上撞出了个大包,她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夫人她,夫人她要奴婢,和顾嬷嬷说,该做的事不能停。」 赵蕊真的是要被气疯了,「来人呐,派人去监督顾嬷嬷收拾好东西,和方嬷嬷一起,送回赵家去!」 太子府上下清楚了太孙中毒事件的原委,换了一批人,太子妃身边的嬷嬷都换了两个。 六月后天气热的很快,正午的气温攀升的很厉害,午睡过后,得知蒋茹茵有了身孕的蒋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前来看望。 见到女儿一切都好,蒋夫人放心了很多,又给她带了许多她爱吃的,嘱咐她好好休息。 程碧儿年初有的身孕,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蒋茹茵看了大嫂一眼,她和大哥,还是没能亲密一些。 「母亲,前些日子宫中赏赐了几批绫罗,我也穿不过来,不如大嫂陪着您去看看,喜欢的就带回去。」蒋茹茵让许妈妈带着她们去库房,留下了程碧儿询问家里的事。 程碧儿有了身孕还是那脾气,一开口先是责骂了她一顿,继而才说,「家里一切都好,祖父的身体今年开春起好了许多。」 「如今你有身孕了,祖父的心情自然会好一些。」蒋茹茵笑道,程碧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前几个月没少折腾,这两个月倒是安静了。」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程碧儿继而叹了一口气,「大哥和大嫂,还是那样。」 蒋茹茵哼笑了声,「人死了就不会破坏在别人心中她的印象,让他颓废着,没人会给他这么多的时间,他们如今连孩子都没有,既然如此,若是大嫂想和离,我第一个同意。」 程碧儿抬起头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茹茵,你怎么会这样想。」 「碧儿,我知道你怎么想。」蒋茹茵拉住了她的手,「你现在是蒋家的儿媳妇,一切为蒋家考虑,所以在大哥和大嫂之间,你会觉得她能拯救的了大哥是最好的,为大哥生下孩子,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可碧儿你想过么,如果大哥一辈子都这样呢。」 程碧儿怔了怔,不知道说什么好,蒋茹茵继而说道,「那我们就等于是将她最好的岁月都耗费光了。」 「大嫂对大哥这么好,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半响,程碧儿轻轻的说了一句,「大哥如今全心投入家里的事,也许我们旁人看的心急,他们觉得这样的步调是最好的,但是如果有一天大嫂要和大哥分开,我也不会去劝她拦着她。」一个女人,当初是为了爱顾不一切而嫁进来的,有一天她要离开了,那一定是这个男人真的让她伤透了心。 蒋茹茵点点头,「我也没有要你去和大嫂说什么,将来你和二哥都会是拿主意的人,我提一下,你和二哥也能有个数。」 程碧儿瞪了她一眼,「你能说点开心的事么,如今都是要做娘的人了,你老提这些不开心的,你腹中的孩子要是感觉的到,他娘心里每天都想着些不好的事,他能高高兴兴的长大么。」 蒋茹茵失笑,「我哪里都想着不好的事了,今天母亲带你们过来,想到了提一下。」 「想到了也不准提!」程碧儿来了架势,「你要和我提的话,我就和你提提禁闭的事!」 「好好好,不提了。」蒋茹茵拿她没办法,揶揄她道,「你现在这身份,我可不敢随便惹你生气。」 程碧儿哼哼了一声,有些得意,「也是,刚成亲的时候他三天两头和我争,就不肯让着我认输一回,现在,我声音稍微大一些他就不敢反驳我了。」 蒋茹茵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和二哥好好的就成。」 程碧儿撇过神情脸颊微红,「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蒋茹茵失笑,「哟,你还会不好意思了。」 七月初,大婚后的定王携王妃去往封地应州,太子府内,蒋茹茵收到了定王迟来的贺礼,蒋茹茵看着那几大个盒子,里面的东西皆是一对的,男孩女孩各一份。 吩咐许妈妈收下去的时候,太子过来了,看到满桌子的东西,也只是瞥了一眼,在她旁白坐了下来,「这些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哪能啊。」蒋茹茵摇摇头,「这些是定王爷派人送过来的。」 苏谦阳这才伸手翻开一两样,笑了,「前些日子他忙婚事又忙去封地的事,没来得及送,如今忙完了准备出发了,应州离这远,想来是打算一次性送了。」这么多的东西,满月酒的都能抵过。 「那将来等定王妃生孩子了,妾身差不多的送回去。」蒋茹茵挪了下身子,让许妈妈把这些都拿下去,有些犯困的眯了眯眼,见苏谦阳望着自己,懒意上来,靠着他手臂喃喃道,「殿下您困么。」 第28章 苏谦阳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陪着她躺到了床上,蒋茹茵又打了个哈欠,侧躺着在他胳膊窝里找了个位置,说睡就睡,一会功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从苏谦阳的角度看,那画面才有些难熬,因为怀孕丰满了不少的双丰如今就隐隐约约的敞开的衣领里面,视线往下,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涌上来的燥热这才平息了一些。 侧了侧身不去看她,苏谦阳半靠在那,眯上眼也休憩了一会。 期间青冬进来过一趟,看到床帏内小姐依偎着太子殿下午睡的模样,那画面温馨极了…… 时入九月,蒋茹茵越发的懒了,六个月的怀相堪比别人七个多月的,许妈妈担心孩子个头太大,生起来不容易。 月末太子前来诊脉的时候却告诉她,前几个月不明显,如今脉象上看,她怀的应该是双生。 这本是应该高兴的事,但贴身照顾着蒋茹茵的孙嬷嬷她们却很担心,头胎就是双生,到时候小姐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头。 瑶花阁内,太子妃听闻这消息,心中较量了一番,对一旁的太孙柔声道,「循儿,如今你也有六岁了,想不想去太学院和大家一起念书。」 苏彦循放下笔,眼底有些期盼,「母妃,循儿真的可以去太学院和别人一起念书吗?」 太子妃疼爱的摸摸他的头,「那是自然,循儿也要去认识多一些的朋友,如今循儿长大了,可以去太学院。」 其实早在两年前苏彦循就该去太学院念书了,皇亲国戚的孩子四岁到十二岁都要在那学习,太子妃担心儿子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是在请太傅来太子府教导的。 「母妃您放心,循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在太学院里好好学习。」苏彦循很高兴,太子妃笑着拍了下他的额头,「这就忘形了,等你父王回来了,你亲自去求他,让他允了你带你去太学院。」 苏彦循也顾不得吃东西,从坐塌上下来,对她行了礼,「那孩儿先去习字,等父王回来了就给他看,母妃,孩儿先行告退!」 赵蕊自然知道儿子有多想去太学院,那里有一群同龄的孩子,说的来也玩的来,比他一个人呆在太子府有意思多了。 「娘娘,太孙殿下的身子,去太学院的话,是不是该多两个人陪着一块。」一旁的何嬷嬷请示道,赵蕊摇摇头,「那就显得他太特殊了,既然送去太学院了,那就和别的孩子一样学,否则,他也融入不进去。」 「殿下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娘娘应当亲自跟殿下说才是。」何嬷嬷想了想,还是开口劝她,这少年夫妻,有些矛盾是常有的,总不能吵了一回架就再也不理了,往后的日子这么长,总得有个人先让步。 赵蕊脸上一抹苦涩,这一次她是让太子失望透了,作为一个正妃,没有很好的管理太子府上下庶务,还善妒。 但走出这一步她并没有后悔,总该有件事是她做错的。 「嬷嬷,你不明白的。」赵蕊叹了一口气,「你去寻五六个机灵点的小宫女先教着,到时候去太学院了,要有随行的人。」 傍晚太子回府,去看太孙,苏彦循准备好了写的字给他看,继而才恳求去太学院上学的事情,苏谦阳看着他期盼的样子,「为什么忽然想去太学院了。」 苏彦循规规矩矩的坐在他对面,「父王,孩儿想学更多的东西,更想和别人一样的念书,太学院里可以认识很多的朋友,孩儿不想留在太子府中就对着几位老师。」 「那你可知你身体不好,去了太学院的话不会有特例,你要和别人一样学骑射,学打球,那里的老师也不会额外的照顾你。」苏谦阳是想再等两年送他去太学院,没想到他先提出来了。 「孩儿不怕这些。」苏彦循挺了挺身子,仰慕的看着苏谦阳,「孩儿想成为父王那样的人,孩儿不想躲在太子府里。」 儿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苏谦阳自然是欣慰,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但这些年来他的乖巧懂事早就能够抵过那些不足,撇去他身体上的缘故,他的儿子甚至比他当年还要优秀。 「好。」苏谦阳笑了,「过几天父王就带你进宫,先跟你皇爷爷说一声,再带你去太学院。」 苏彦循眼底满是喜悦,继而想到了什么,望着他,有些恳切,「父王,您有很久没有和我们一同吃饭了。」 过去每隔四五天,苏谦阳会陪着太子妃和太孙一起吃晚饭,忙的时候就多间隔几天,但这一回,苏谦阳有足足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在瑶花阁过夜了,更别说留下来吃饭。 孩子的心很细腻,父母之间那些变化他都感觉的到,他总是希望父王和母妃好好的,一家人能够常常在一起吃饭聊天。 想到此,苏谦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父王这些日子忙,过几天就去和你们一起吃饭。」 过了几天,太子从宫中回来,直接去了瑶花阁,太子妃此时正在陪着太孙习剑,院子里传来太孙的呵哈声,绕过小径到了阁楼前,太子妃拿着帕子在替太孙擦汗。 好一副母子和祥的画面,太子望着太子妃的侧脸,几个月不见,人又消瘦了许多。 他站在那很快让侍奉的宫女看到了,太孙首先喊了一声父王,太子妃朝着他行礼,两个人之间,隐隐的存在着一些瞧不见的拘束。 走进了屋子里,太孙前去换衣服了,太子妃见太子坐下,询问道,「殿下是否在此用膳。」 苏谦阳点点头,太子妃吩咐人去膳房,只是顿了片刻,上前要替他解开扣子换衣服。 四周安静的很,苏谦阳换过一身衣服,看她在屋子进出了一趟,想起前几天进宫母后说过的话,他不能以男子的风范去要求一个内宅女子,这件事太子妃纵使有错,但也情理可缘,夫妻之间哪有这样的隔夜仇。 过了一会太孙换好衣服过来了,坐在苏谦阳对面,父子两先下了一会棋,太子妃坐在太孙旁边指点,这气氛还算和乐。 第29章 等到晚膳送过来了,三个人坐下来,七八个菜,不大的桌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候。 苏彦循小心的看了父王一眼,又看了母妃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块莲藕到父王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到了母妃的碗里,笑望着他们,没有说话。 赵蕊的鼻子微微发酸,伸手摸了摸苏彦循的头发,从前面的碟子里给他夹了一块他爱吃的鱼肉,见儿子这么看着自己,那筷子顿在半空中,良久,又夹了一块苏谦阳爱吃的,放到了他的碗里。 转眼听到了儿子的偷笑声,赵蕊一眼撇过去,苏彦循赶紧低头吃饭,无奈的抬起头,正巧对上了苏谦阳的目光,避不开去,赵蕊眼底那尚未干去的湿润尽入他的眼底。 其实就算是生闷气,这些天也够了,说惩罚,这么久不来瑶花阁,太子府上下那些话,对太子妃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苏谦阳真正生气的,大概就是他以为中的太子妃,和如今看到的,有了些出入,或者说,太子妃没有达到他心中的要求。 但太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说很多甜言蜜语的人,从感情角度看,他其实不善言辞,夜里太孙回去睡觉后,两个人躺了下来,还觉得有些尴尬。 黑暗中两个人一动不动躺着,赵蕊更是觉得委屈了,泪水落了下来,从一开始的无声慢慢克制不住啜泣了几声。 苏谦阳侧目,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赵蕊终于抑制不住这几个月满心的委屈和失落,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有时候,女人的眼泪就是一样绝佳的武器,这武器专门针对男人,用的得当那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赵蕊这么一场被他冷落的哭诉,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恢复了…… 十一月,深秋的临安城酷似初冬的来临,蒋茹茵八个月的身子,已经走不大动了,每天好几个时辰她的腿都胀痛的很,青冬她们轮着给她按摩,她依旧坚持每天走上半个时辰,实在是走累了,那就由许妈妈她们扶着走。 在小花园内,手中抱着暖手炉,蒋茹茵抬眼望掉光了叶子的树杈,腹间忽然一疼,青冬发现了她的异样,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小姐,要不回去吧,我再给您按一按。」 「两个不听话的,又调皮了。」蒋茹茵伸手摸了摸肚子,这段日子胎动的厉害,有时候午睡着都能把她折腾醒,孙嬷嬷怕她双生的身子容易早产,时刻都有人看着她。 「这说明小殿下健康的很。」青冬扶起她,蒋茹茵又走了一会才回玲珑阁,过了半个时辰,太子过来了。 蒋茹茵如今胖了许多,人越发的懒,尤其是这几个月,她的脾气都有些不好,所以最近的她,不是很待见太子。 苏谦阳倒没介意她忽然来的这些变化,对她日趋大起来的肚子,有几分担心,当初太子妃怀太孙的时候,那才多大点,生的时候都不容易。 「殿下,妾身想恳求个事。」蒋茹茵翻了个身,盘腿坐起来,「这两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能养在妾身这里。」 如今府上的孩子都是各自养在生母那的,但若是太子妃开口要养在自己名下,她们也没能说个不字,所以蒋茹茵才想向太子要个确信,她的孩子,必须养在她自己这里。 「若是能养在太子妃那,不也是件好事。」苏谦阳抬眼看她,话中多了点探究之意,蒋茹茵摇摇头,坐着累又躺了下来,「能够养在太子妃身边自然是他们的荣幸,但妾身还是希望能自己带着他们,妾身只想让他们在妾身身边健健康康的长大,这是每个为娘的最期盼的。」 苏谦阳看着她,半响,点了点头,「你别胡思乱想,严良人她们都是自己养着的,你这里自然也是自己养。」 那也只是常理而已,蒋茹茵见他没有明确答复,皱了下眉,双手摸着肚子,苏谦阳关切道,「怎么了。」 「兴许是刚刚说的有些急了,他们跟着妾身闹脾气呢。」蒋茹茵笑了笑,「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就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有时候夜里还会惊醒,做的梦都吓人的很。」 尽管醒来知道那只是梦,但蒋茹茵回响起梦中的情节依旧觉得渗人。 「你都在想着什么呢。」苏谦阳失笑,「孤答应你就是了,你再胡思乱想,夜里还要睡不着。」 蒋茹茵这才满意,就是要他亲口答应了才安心,末了反驳一句,「殿下说的轻松,那是殿下不知道怀孩子的辛苦。」 苏谦阳瞧她一脸小愤然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那成,今晚孤就留在这。」 苏谦阳起初也没觉得蒋茹茵这孩子怀的有多不容易,毕竟太子府里吃好睡好,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的,比起外头日子过的不如意的,她这孕妇做的可幸福。 但陪她睡过这么一晚上后,苏谦阳有了新的认识。 蒋茹茵一晚上醒了数次,期间不停的翻身,因为肚子太大她怎么躺都不舒服,屋子里侍奉的两个丫鬟,轮流着要给她按摩水肿的腿,即便是她们动静再小,睡在旁边床上的苏谦阳还是被吵醒了很多次。 当娘的哪一个是容易的,蒋茹茵还得数次下床如厕,这么下来,很快就天亮了。 苏谦阳起来的时候蒋茹茵也醒着,瞥见他眼底那一些微肿,面上抱歉着,「昨晚吵着殿下了吧。」 她醒了几次他就醒了几次,自然是没睡好,苏谦阳换好了衣服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下午让人给你送些安神的熏香来,这么下去会把自己折腾累的。」 这是变相的在告诉她,确实睡不好了,蒋茹茵心中忍不住偷笑了一阵,恭送了他去上早朝,眯上眼又睡了半个时辰才起来。 吃过了早膳去往玲珑阁请安,太子妃瞧她这身形,劝道,「也快下雪了,你也不必来请安了,这么重的身子,路都不好走。」 「多谢娘娘关心,娘娘不说,妾身也要求娘娘这个允答了。」蒋茹茵笑了笑,自己这肚子,大的着实有些夸张。 第30章 「宫中已经分派了接生嬷嬷,你这是双生,养娘和嬷嬷就多备了一些,过两天让她们去玲珑阁,你挑着喜欢的选。」太子妃温和的看着她,这肚子越大,生孩子的风险就越大,虽然没人说,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 从瑶花阁里出来,蒋茹茵走的特别慢,张侧妃陪在她身边往回走,见到她如今这姿态,调侃道,「你这样子,和之前的差太多了。」 「嗯?」蒋茹茵转头看她,张沁笑了,「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有点憨呢。」 本来是漂亮清丽的脸蛋,如今圆润了,透着一股可爱劲,最近蒋茹茵的反应都慢了些,张沁这一问,她脸上那神情就带出来了,憨憨的。 「我那是懒的。」蒋茹茵笑了笑,「等以后你也和我一样了,到时候看谁取笑谁。」 张沁也没觉得落寞,看淡了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惦念着这件事,累的还是我自己。」 这话说的实在,蒋茹茵也没有多安慰她,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两个人走到了玲珑阁门口,蒋茹茵刚要进去,张沁喊住了她,「对了,忘记告诉你,我那三弟妹有喜了,日子不长,才一个多月,估摸着蒋家那也才刚刚得到消息。」 「那可真是要恭喜张侧妃了。」蒋茹茵揶揄了一句,张沁笑了,嘱咐她慢点走,转身往印月阁方向回去。 蒋茹茵回到了屋子里,坐下来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这来去一趟,太花力气了。 青冬把她的腿抬上软榻,按照手法慢慢的捏着,一旁的许妈妈说的有几分宽慰,「二小姐有身孕了,二夫人应当能放心不少。」 「二婶怎么想我不清楚,不过祖父和二叔应当能放心不少。」有了孩子,做了娘,起码会成熟一些。 许妈妈给她端来了一碗温着的银耳羹,「二小姐也是个聪明的。」 这一点蒋茹茵倒也承认,蒋心慧除了对她那满腔的敌意之外,只要她不在,她都算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十二月初还没到,这大雪就等不及的下了,比起去年那一场,今年的大雪似乎来的还要猛烈,腊八过后这整个临安城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雪没有停的意思,只是偶尔小一阵,接连不断的下着。 不少人说着,几十年都不曾遇见这样的大雪,一直下不停,临安城里难民比去年多了很多,各地报上来的雪灾情况也是一处比一处严重。 伴随着新年的到来,朝廷接连颁布法令,从临安城出发去往受灾地区的医护队一拨接着一拨,直到年末的那几天,雪才停。 蒋茹茵此时已经是九个多月的身子里,没多久就要临盆,玲珑阁上下严正以待,蒋茹茵让蒋夫人找来的接生嬷嬷也早就住下了,她这一胎双生,光接生婆就有三个。 蒋茹茵让青冬给她开一些窗户,雪停了,没有一丝风,这么望出去就看到成片的白色,墙闱上累着厚厚的一层。 若是年初再下一场,这雪至少要等到二月才会全部融化光,融雪天比下雪还要冷,蒋茹茵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年初一到初五,老天就像是知道人们要走亲访友拜年,没有下雪,但初五深夜开始,那停了七八天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之前的都还没融化呢,似乎是不想让春天到来,灰暗的天空中一直纷纷扬扬着。 到了初十,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了不少,虽说十五之前雪还化不掉,但临安城大街小巷开始筹备起了十五灯会,受灾的地方也正在筹建中,临安城的难民撤离了一批。 夜是静谧。 十二这晚上,蒋茹茵开始腹痛。 玲珑阁上下早有准备,此时距离太医推测的日子也过早了五六天,孙嬷嬷带人烧水,许妈妈则将生产用的床都收拾妥当,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用热水泡煮晒干的白纱布,剪子盆子一应俱全。 蒋茹茵忍着腹痛让青冬和青秋两个人搀扶着自己在屋子里走动,太子妃那收到了禀报,带人去往凤阳阁,和太子一同踩着厚雪前往玲珑阁。 天空中还飘着雪,太子和太子妃进了左偏房内,白嬷嬷带着紫烟在偏房内侍奉着,太子妃听外头这有条不紊的,问紫烟,「蒋侧妃如今躺下否。」 紫烟给他们换了茶端了吃食,「回禀太子妃,还未躺下,尚在屋子里走动。」 那边的屋子内,蒋茹茵走不动了,疼痛愈演愈烈,她几乎站不住,青冬赶紧扶她到了床上,刘嬷嬷送了一碗甜的鸡蛋面过来,蒋茹茵忍着痛吃了大半碗,两个稳婆过来看了一下情形,让人把屋子里的火盆子添旺,对蒋茹茵说道,「娘娘,您可以把外衣脱了。」 蒋茹茵脱去了外套,上半身盖上了薄被子,稳婆让她双腿叉开地躺好,青冬守在她身边,那个另外请回来的稳婆也在旁边,时刻看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蒋茹茵忍不住痛喊出了声,身下忽然一股湿热,羊水破体而出,那稳婆赶紧扶住了蒋茹茵的腿,羊水浸透了底下的垫子,「娘娘,您得稳住,等会我让您用力了,您再使劲。」 汗水从额头滑落迷了眼睛,蒋茹茵眯着眼,腹部的垂胀像是要把自己体内的所有都拉扯出去,痛的久了,几乎麻木,听到稳婆说话,蒋茹茵憋足了力气使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蒋茹茵就听到稳婆说让她使劲,她便用力,青冬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口中是为了防止她咬伤自己的纱布。 屋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天蒙蒙亮,玲珑阁内灯火通明,苏谦阳走到屋外,看到产房里不时有宫女进出,端着盆子。 时不时能听到产房里的闷哼声,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 太子妃跟了出来,安慰道,「殿下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蒋侧妃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苏谦阳抬头,院子中的落雪在灯光照影下透着一股霓黄,看了一会院子里的雪,苏谦阳折回了偏房。 第31章 赵蕊还停留在那,这场景对她来说算熟悉,看了一眼产房,她心里其实矛盾的很,私心的想,蒋侧妃不生下孩子才是最好的,但此情此景,她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又希望蒋侧妃能够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 若是生两个女儿,就好了…… 天渐渐亮了,蒋茹茵快要没力气,孩子依旧没生出来,青冬取了人参给她放在了口中含着,蒋茹茵抬眼看了那两个稳婆一眼,「再来。」 擦了汗,蒋茹茵憋了一口气,几回努力,总感觉快出来的时候容易泄气,一泄气孩子就由缩回去了,蒋茹茵抓住青冬的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刑婆子,你来!」 起先负责给蒋茹茵接生的那个稳婆拍了一下蒋茹茵的大腿,「娘娘,现在不是使什么小性子的时候。」 蒋茹茵发了狠,扯开口中的纱布对那稳婆道,「你走开,我若生不下孩子,你们几个都得跟着陪葬,谁也别想活着出这玲珑阁!」 众人一怔,这没见过产妇这么威胁稳婆的,蒋茹茵此刻大汗淋漓的模样也尤为狰狞,她瞪着那稳婆,宫里来的又怎么样,若难产了,人都死了,这命也不值钱。 那稳婆缩了缩手,终于起身让给了刑婆子,还有一个宫中派来的稳婆负责给蒋茹茵推肚子。 蒋茹茵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刑婆子说话,开始用力…… 越等时间就越显得漫长,此时天已经亮了,三个多时辰过去,产房内依旧没有消息,屋外等着的人心中都有些慌。 许妈妈她们在屋外走来走去,终于在巳时的时候,产房里传来一阵啼哭声,屋外的紫夏比那稳婆喊的还早,欣喜道,「娘娘生了!」 偏房内的太子和太子妃听闻走了出来,过了没多久,第二声啼哭也传来了。 看太子和太子妃都来了,底下服侍的人后退了些,茯苓站在许妈妈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道,「妈妈您看,雪停了。」 苏谦阳听到了她的说话声,转头看去,雪果然停了,灰蒙蒙了几日的天隐隐有放晴的趋势。 看起来像是个好兆头。 赵蕊看太子的反应,眼神一眯,屋内的稳婆打开了门,两个稳婆怀里各自一个襁褓,对着太子贺喜,「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蒋侧妃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之中接到了太子府蒋侧妃顺利生产的消息,皇上恰好下了朝在延寿宫里探望太后,听说生了一男一女,朗笑道,「龙凤呈祥,呈祥瑞啊,难怪雪停了,母后,这真是个好兆头。」 太后娘娘让人搀扶着到了屋檐下,天空中不知何时开了太阳,低下头看院子里,太后望着小径旁花坛角落对皇上笑道,「皇上您看那。」 在那个小角落里,刚好雪盖的薄,冬日刚过的早春,那白雪之中透出了些绿,一株青草的苗悠悠的在雪堆里冒尖。 那一点翠绿点缀在白雪之上,显得格外有生机。 「听说是男孩子先出来的。」喜悦之余,太后娘娘淡淡的提醒皇上,皇上看着那一抹小绿芽,「儿臣明白母后的顾虑。」继而吩咐身边的太监。 「传旨意到太子府,封小郡主为公主,赐号平宁,取名,苒。」冬去春来,苒苒生机,多么富有寓意的名字。 「皇上英明。」太后转身,皇上扶着她回了屋子内,太监很快就去往太子府传旨意,先传口谕,正式的封公主应该是要等到小公主满月了。 蒋茹茵是不知道自己刚生下的女儿因为众人口中的好兆头,入了皇上的眼,直接被封了公主。 生完后她就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后累的睡着了,等醒过来,宣旨的太监都已经回去了。 听完许妈妈说的,蒋茹茵吁了一声,「还好是封公主。」女儿再尊贵,将来都是要嫁人的,会招人羡慕妒忌,但至少牵扯的利益关系不大。 「奶娘,再给刑婆子一百两银子,告诉她,如今是小郡主封了公主,皇家说谁先出生的,那就是谁先出生。」蒋茹茵嘱咐道,「还有底下的人,都敲打好了。」 许妈妈也清楚其中的意思,慎重的点了点头出去了。 蒋茹茵疲倦的眯上眼,龙凤呈祥,这还真是顶上了风口浪尖呢…… 三日后太子府洗三,临安城上下就开始传了太子府小郡主出生后雪停放晴的消息,圣上龙颜大悦,直接封了这个小郡主为平宁公主,一直以来这公主的称号都是只有在太子登基为皇之后才能受封的,所以皇上这一举,意在说明这太子府小郡主出生的祥瑞,受得起这封号。 洗三结束后孩子抱了回来,蒋茹茵侧了身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小不点,一个四斤六两,一个四斤一两,伸手触了一下女儿的鼻子,小家伙不乐意了,竟哇一声直接哭出来了,小脸皱在那,个子小小的,哭声极为响亮,孙嬷嬷和养娘赶紧过来,蒋茹茵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得,你现在封了公主傲气了,碰都碰不得了。」 养娘把她抱了起来,在怀里兜了兜,哭声渐渐小下去,床上的另一个开始哭了。 蒋茹茵眉头一皱,胸口那胀痛的厉害,养娘抱起他,「小殿下这是饿了。」 两个养娘带着孩子去了后厢房内喂奶,蒋茹茵这边,孙嬷嬷取了温热的毛巾给她敷住了胸口,等着周边都敷热敷软了,继而给她挤奶,换下被分泌出来乳汁弄脏的衣服,孙嬷嬷扶着她躺下,「小姐,若是胀了可千万别忍着,告诉奴婢。」 「孙嬷嬷,我这样要多久。」孩子喂奶差不多得一年呢,孙嬷嬷笑了,「胀个几回就不会了,不喂奶,这自己会回去的。」 在蒋茹茵生完后十天后,临安城的雪化了一半,虽说天还很冷,但早春的感觉很浓郁,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景致。 众人都以为这个冬天是安然过去了,一月底,临安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忽然爆发了寒症,一夜之间死了几十个人。 第32章 朝廷即刻派人去封锁小镇周边,严令进出,几天之后,这个小镇周边的村落也出现了因为寒症死亡的人。 紧接着是临安城周边的其他小镇,这像是风吹走的蒲公英一般,四处蔓延,扎根生长,二月初的时候,临安城内,也发现了寒症…… 发现寒症的是一个北城门那的一个小医馆,两个发高热的病人前去看诊,住了一夜后第二天就去了,小医馆那即刻关门,所有和那死去病人有接触的人统统都隔离了开来,可这病症还是在临安城四散了开来。 这一消息闹的人心惶惶,临安城里这到处是大宅大院,传染一个很可能就传染了一群,太医院里派下来了不少太医前去各地就诊,朝廷也急颁法令,组织召集民间大夫和身体强壮健康的义士前去帮忙。 各个城门口设立了免费的看诊和领药,为了预防更多的人受到感染,没病的人也要先喝药预防,家里一旦有人出现类似症状,即刻送到设立的住所中,不能隐瞒病情。 太医院又配置药物分往各个府邸,朝中大臣各自回家将朝廷的指令贯彻落实,发现有异同样不得隐瞒,知情不报者,摘官重罚。 临安城几十里路远的地方都设立了管卡,减少近期进出城的人数,若有发现带病者全部隔离起来。 一系列及时的措施让临安城的寒症没有像当初小镇里那样波及的这么厉害,但还是死了不少人,街头巷尾每天都能闻到焚烧病人用过的被子衣物散发出来的烟味,街上行走的人来去匆匆,没了昔日里的欢笑。 太子府内,蒋茹茵还在月子中,她吩咐许妈妈把玲珑阁上下的被铺等统统换了一遍,洗干净的也需要晒干烘干,以免融雪天里起了潮沾染寒气。 尤其是她的屋子和养着孩子的厢房,所有的东西都要保持干燥,养娘和几个嬷嬷更是每日都要把脉,养娘要奶孩子,喝的汤药也是另外开的方子,特殊时期,太子妃也允了在自己院子里煎药的请求。 青秋匆匆走进屋子,在火盆子旁来回跨了几次,一旁的茯苓给她换了外套,这才走进屋子里,蒋茹茵靠在床上刚刚喝了汤,瞧她神情紧张,「怎么了?」 「小姐,蒋府那边传了口讯过来,说是大少爷要去做义士,跟着太医院派下去的人一块离开临安去别的受灾地,夫人拦不住,都晕过去了一回。」青秋说的还有些气喘,她奉了蒋茹茵的命令去蒋家一趟,却得知了这消息。 「祖父和父亲怎么说的。」蒋茹茵冷静了一些,青秋摇摇头,「老太爷和老爷这些天进出宫中频繁,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应该还不知道。」 朝廷确实向民间召集了大量的义士前去灾区,这些人必定是要抱着可能会被传染也可能会死去的决心参加的,但其中成功之后谋取的利益也不小,所以这也是个机会。 朝廷各官员肯定是不舍得自己家的孩子去参加这个,家里不短缺吃穿,又需要他靠着这一份的功绩来养家糊口,做什么拼这命呢。 如果祖父和父亲都没有这个意思,蒋茹茵不知道大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要去冒这个险。 「既然如此,祖父他们回去了自会有定论。」蒋茹茵靠回到了床上,神情淡然,这件事,她插不上手…… 隔了两天,蒋府那,蒋老爷子和蒋大老爷答应了蒋景智的请求,让他跟着太医院派下去的队伍一同离开临安城,前去几个寒症严重的地方救治。 蒋夫人邵氏病倒了,王映雪闭门不出,蒋景智走的时候,唯有蒋景乐送他出去,走出蒋家大门,蒋景智回头看了一眼,对蒋景乐说道,「回去吧。」 蒋景乐走在他旁边,脸色凛在那,口气也不好,「我送你过去。」 蒋景智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两个人慢慢的朝着不远处的集合点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蒋景乐喊了他一声,「大哥。」 蒋景智回过头看他,蒋景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护身符,还是那个不善的神情,塞到了他怀里,言语间透露着关切,「母亲为你求的,平安回来。」 蒋景智捏着那护身符,伸手抱了他一下,「二弟,蒋家就交给你了,若是我真的回不来,替我向茵茵说一声对不起。」 「这种话留着将来你自己告诉她。」蒋景乐推开了他,有些愤怒,「你觉得对不起茵茵了,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大嫂。」 「我从一开始就对不起她了。」蒋景智呵笑了一声,「我死了,你们就劝她改嫁吧。」说完,蒋景智直接转身朝着集合处走去。 蒋景乐握紧拳头恨恨的朝着旁边的树上捶了一拳,转身快步朝着蒋家走回去,没有看到另一旁出来的人影。 在集合点增添了自己的名字,蒋景智听到有人喊他,走到外面,门口那等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王映雪站在那,怀里拿着一个包袱。 「你怎么在这里。」蒋景智走过去,王映雪直接把包袱递给他,「这里有两件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去了那条件肯定不如这边的,吃穿上你自己多注意些。」 王映雪的口气极其的普通,就像是丈夫只是要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蒋景智只觉得手里的包袱烫人的很,一时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王映雪抬起头看他,语气中一抹执着,「若是你回不来了,我就一辈子留在蒋家,不改嫁,也不回王家。」 「你……」蒋景智闷着那口气,有些无奈,「映雪,你这又是何必。」 「我们只是在做各自想做的事情而已。」王映雪对他笑了笑,伸出手,最终在了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一下,「保重,我等你回来。」 临安城的寒症一直持续到了二月初,经太医院诊断,这是因为年底的这场大雪引发起来的病症,雪下的时间长,受灾地方多,一月初融雪的时候天气潮湿寒冷,许多人感染了类似风寒的症状,一旦发热,不出两天必定虚脱而亡,寒症传染性很强,恢复期长,容易反复,所以朝廷上下对此十分重视。 第33章 到了二月中,太子府的三殿下和小公主满月,临安城里尚未褪去这恐惧,太子做主,满月酒席不办了,一家人在一块吃饭庆祝一下。 各官员还是往太子府送了贺礼,宫中也赐下了不少东西,蒋茹茵出了月子,给这两姐弟换上了新的衣服,过了一会,太子来了。 苏谦阳自是觉得愧对了她们,本来是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如今这形式下,都没这心思。 蒋茹茵倒无所谓,「他们如今吃了睡,睡了吃,能知道什么呢。」 苏谦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养了一个月,倒是瘦了一些,「你不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寒症的事都还没过去,兴这些做什么。」蒋茹茵抱起女儿,长了一个月,如今倒是和一胎出生的个头没差多少,就是这脾气渐长,每天听到的哭声中,最多的就是她了,反而儿子安静多了。 小丫头睁开眼,眼珠子倒是机灵的很,仰头瞥向苏谦阳那边,似乎是对他那样子陌生的很,就这么憋了几秒钟,眉头一皱,要哭了。 苏谦阳瞧见她这神情,失笑,伸手逗了逗她,在她软糯的小脸那轻轻碰了一下。 小丫头眼珠子一转,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在蒋茹茵以为她就要哭了的时候,对着苏谦阳,她直接笑了。 笑得开心之余,小手跟着挥了一下,苏谦阳眼底染上一抹暖意,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那是柔软的在他的手心里,直接触及到了他的内心。 蒋茹茵看着这画面,伸手往他那递了递,「殿下要不抱抱她。」 苏谦阳一怔,低头看向双眸直勾勾看着他的小丫头,不自觉的伸手,从蒋茹茵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但也就是接过去,手就僵在那了,比起儿子,他更不知道如何抱女儿。 那么软糯小小的一个在自己怀里,稍稍一动苏谦阳都觉得是不是自己身体太硬哪里磕疼她了。 第一次看到太子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蒋茹茵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殿下的手应该这样放。」边笑着,蒋茹茵拿起他的右手轻轻托住孩子的头,「另一只手抱这里,对,殿下的手可以放松一点,不必这么僵硬。」 苏谦阳照做了,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简单的说,他就是觉得抱着孩子他有些不舒服,手放松了,但背还僵着呢,背稍微弓一些把,手这边又觉得太用力。 已经是五个孩子父亲的苏谦阳,此时才觉得,抱孩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当初太孙出生的时候他还年轻,虽说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但因为出生的太孙身子太羸弱了,他不敢抱他,后来金良人生了儿子,他那是根本不想抱,至于严良人,等他第一次抱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六七个月了。 如今怀里的这个,因为是双生,本来个子就小,软乎乎的窝在他手里,他半点都不敢松懈,所以片刻之后,苏谦阳觉得好累。 叫了奶娘把两个孩子抱下去,蒋茹茵也发现,太子对女儿的关注远远大于儿子,帝皇很多都是如此,可以百般骄纵的疼爱多个女儿,但却会疏远一些儿子,如今这样,蒋茹茵也希望女儿的光芒耀眼一下。 「平宁还亲近殿下多一些呢。」蒋茹茵到他身后,给他按了按肩膀,带着一些醋意,「她出生的时候妾身也想那样摸摸她,这孩子就直接哭了,半点面子都不给妾身。」 苏谦阳抓住肩头上的手,转头瞧着她,神情揶揄,「这孩子的性子多少随一些父母,不知她这性子,是随了谁。」 蒋茹茵一哽,她想说女儿娇气呢,到他口中说出来的意思,倒像是她小时候就是个这么娇气的样子,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这样。 于是蒋茹茵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的接话道,「母亲说妾身小的时候可安静了,除了饿了难受了哭闹一下,其余的时候很乖巧,完全不用她操心。」 蒋茹茵的口气多笃定,苏谦阳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这么说来,平宁的性子是不像你了。」 这回蒋茹茵没点头,不像她那就是像他了,她可没说太子小时候就是这么骄纵的性子,圆话道,「如今平宁还小呢,也要等再大一些才看得出来。」 瞥见了她耳根子后头因为窘促而泛的红,苏谦阳端起一旁小桌子上的茶,恩了一声,算是对她这话的回应。 坐了一会,陪着她吃了晚饭,看天色不早,苏谦阳起身回凤阳阁,那还有大堆的事等着他,蒋茹茵命青冬去取了食盒,「这里有几样殿下爱吃的,殿下可别忙的太晚了。」 这还是两个孩子满月呢,苏谦阳就在这呆了一下午要走,看她体贴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事过去了,会补偿你们的。」 三月初,除了山顶上还有些未化去的积雪之外,临安城恢复了春茂的景致,这个春天来的有点迟,不过来时便是盎然的生机,带走了寒症中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和悲伤,伴随着桃花香气,气温逐渐攀升。 比临安城还要北边的地方还陆陆续续有生病的消息传来,不过疫情得到了大的控制,部分太医院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这些人中虽然也有传染了病下的,但救治的及时,都保住性命了。 朝堂之上因为这场疫情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前六世子妃病死,恢复官职的祁老爷,感染了寒症后引发了其余的并发症,高热不退,在二月底的时候去了。 一同离世的还有过去为皇上登基做出过无数功勋的镇西侯,当初皇上登基前的恶战,镇西候大儿子战死,二儿子身残,过了没几年,二儿子病死了,儿媳妇跟着去了后,留下了一个年仅一岁多的女儿。 镇西候青年丧妻,中年丧子丧儿媳,儿媳妇的娘家离得远帮不上什么忙,他自觉得把这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会克死她,所以就把一岁多的孩子养在了乡下的庄园里,派了一群的奴仆尽心伺候。 镇西候这一死,这孩子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在镇西候弥留之际,他给皇上写了一封信,恳请皇上能够看在周家一门忠烈的份上,照顾一下他可怜的孙女。 第34章 此时的周长生已经十四岁了,尚未议亲。 皇上倒是真心为这位忠臣之后考虑,要说好好照顾这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为她说一门好亲事,嫁人生子,安安心心。 于是皇上就给给周长生封了郡主,在某一天早朝的时候,向诸位大臣说起了这件事,谁家还有优秀靠谱的孩子,拎出来参谋参谋。 不知是这周长生运气不好,还是生不逢时,这优秀的适婚的,都已经说亲了,还有一些在适婚年纪的,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好。 周长生的身份摆在那了,说起来有些尴尬,头衔倒是挺好的,都只能用来混吃喝,对未来夫家肯定是没有助力的,娶了她还不如娶了要职小官的女儿。 正当皇上一筹莫展的时候,太后娘娘给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封晋侯府家的老夫人进宫为她的小孙子求娶这镇西候的孙女。 论家世,这两家倒是相当,论家底,封晋候府更胜一筹,所以也不存在钱家觊觎周家的钱财,钱家三少爷和周长生年纪差了四岁,也不算大,人老夫人都说了,这嫁进去了绝对是享福的,不会委屈了多年老朋友的孙女。 这怎么看都是能解决皇上心头大事的,可皇上看着,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主要是这钱家三少爷,名声太差了! 这么坑自己的忠臣,真的好么。 太后也有太后的论断,以周长生的身份,想娶她的,都是冲着周家留给她的家产去的,适合她这身份的,从她孤女这点,别人也看不上,如今有个门当户对的,以皇家做的保,钱家肯定不会委屈她,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对钱家来说,钱老夫人自然也有她的难处,小孙子这声誉,在临安城已经娶不到中意的孙媳妇了,就是差一点的都让他给吓跑了,钱家和周家也是老交好了,从人情上,还不如嫁给她孙子,一件事解决俩难题,上有钱老夫人和封晋候压着,还有两个哥哥嫂子,钱家不会亏待她。 这么一拍即合,等钱昊旻知道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他爹已经替他把圣旨领了,而他呢,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清倌坊门口锲而不舍的蹲点。 这消息传开来,临安城的人都等着看好戏呢,这钱家三少爷都能为了个清倌和那赵家小子打起来,如今这圣旨一道命令他成亲,他又会作何反应呢。 钱昊旻他,没反应! 他依旧在那蹲着,对那圣旨一点反应都没有,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可以成亲,成亲后只要对方受得了,他就无所谓,该玩的玩,该享乐的享乐,反正他不吃亏。 遂,钱家三少爷又多了个无耻的名声…… 蒋茹茵对这消息知道的也比较清楚,去接那周家小姐回来的,正是她二哥蒋景乐。 钱老爷子他们这一辈,当初跟着皇上夺下这江山,老朋友之间都比较熟,镇西候这一走,就请求了皇上能眷顾着自己孙女, 别的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走了。 若非没有钱老爷他们几个压着,周家这些东西,没等那周长生回来就让周家旁里给瓜分光了。 四月,周长生被接回了临安城,众人的注意力也被这么从未出现在视野中的镇西候府大小姐吸引了,不过她一回来进了一次宫就直接回周府守孝了,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倒是把人给神传的,又说像去世的镇西候爷,又说像周长生的父亲,总之那传言,只能是一个比一个扯。 太子府内,蒋茹茵听了茯苓说的,跟着笑了,「人都还没成亲呢,都已经说了这几个版本,周小姐没有他们口中这般的,是个清丽可人的温婉女子。」 蒋茹茵对她的印象也仅仅是来自于前去接周长生回来的蒋景乐的描述,茯苓给她捶着腿,一面说着外头传言的,「听说那钱公子还时不时去清倌坊,这岂不是害了周小姐么。」 茯苓这嘟囔可是众多人的心声,蒋茹茵叹了一口气,「若是长远考虑,自然是封晋侯府好。」 茯苓疑惑,蒋茹茵抬了腿让她站起来,「想必钱家人是会对她好的,这还是钱老夫人自己求的呢,自然比别的人家好。」皇上若逼着别人娶了,人家心里头还埋怨呢,若是冲着周家的钱去的,往后这好也充满了利用成分,哪天钱用完了,这人也就这样了。 养娘抱着喂了奶的平宁和容哥儿出来,两个孩子认人的早,如今听到她声音就喜欢往她这边拱,茯苓出去了,蒋茹茵让养娘把他们放到软垫上,平宁挥手就抓住蒋茹茵伸过来的手指,捏在手中,冲着她笑。 荣哥儿显得安静多了,笑也是腼腆。 蒋茹茵低头看着他们,其实直到月份大的时候,她感觉到胎动,看到肚子越来越大,那才有做娘的真实感,再把他们生下来,一天天看着他们长大,母亲两个字,要付出很多去实现。 伸手逗了逗安静的儿子,容哥儿挥手捏住了她的手指,和平宁一样,他也捏的用力,只不过平宁显露的明显,而他则显得很安静。 蒋茹茵亲了亲他的笑脸,眼底满是温柔,轻轻说道,「对,容哥儿,就是如此,想要什么,不必都说出来。」 …… 四月底,正午的太阳有些晒人了,离开两个多月去往寒症灾区的最后一批人也回来了,这一场寒症算是彻底结束。 那些参加的义士等待着朝廷统计封赏,可对焦急等待的蒋家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离开了两个多月的蒋景智,没有一起回来。 当初一同去的一个太医院太医把蒋景智托他带回来的东西带到了蒋家。 一个包袱,几封信,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期盼了两个多月,人没事,但是没回来,对蒋夫人来说何尝不是打击,但王映雪只是安静的拿走了信,拿走了其中蒋景智留给她的东西,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程碧儿不知道安慰谁好,想了想,还是先差人把大哥写给茹茵的信送去太子府。 第35章 太子府中蒋茹茵看完了那信,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锦盒,里面放着蒋景智托人带回来的东西,一对玉手镯和一块玉佩,送给平宁和容哥儿的。 许妈妈见蒋茹茵笑了,把东西收了下去,「小姐,大少爷都不回来,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蒋茹茵下了坐榻走到窗边,「担心什么,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要去散散心再回来,那就让他去散散心。」外面的世界总比这里的广阔,见的人和事多了,没有家人在旁边叨念他,总能想明白的,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有些事情,旁人心急没有用…… 五月初,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各个义士根据功绩都各有封赏,几个好的,还得到了不错的官职。 而太子府这边,迟了三个多月的圣旨也下来了,封太子府二郡主为公主,赐号平宁。 跟随圣旨一同下来的就是无数的赏赐,像是要弥补他们没有举办的满月酒,太后娘娘那都赏赐了些东西下来,当然,封为公主的平宁比容哥儿多了一些。 太子府内因为这又热闹了一番,满月是一份礼,如今圣旨下来封了公主又是一份贺礼。 这样的赏赐,在太子府里也少不得闲言碎语,比平宁早出生的芸姐儿作为姐姐,还是太子府的大郡主,都没这个待遇,如今平宁的身份直驱而上,甚至高过了两个小殿下,将来太子妃生了女儿,都没她尊贵的,这就令人眼红了。 而光芒盖过所有的人的主角,如今正翻身一手搭在弟弟身上,颇有长姐的架势,抬头听到蒋茹茵和许妈妈在说话,那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她们这边,聚精会神,仿佛是能听懂的。 蒋茹茵回过头去看到,笑了,喊了一声平宁,小家伙知道这是叫她呢,想伸出另外一只手冲着她挥挥,刚挪开,另一只手撑不出,人就趴在了容哥儿身上。 容哥儿被这么压一下,觉得不舒服了,皱着眉吃力的翻身过去,趴着和平宁两个人互瞪眼。 「小姐,如今连着几个良人那都送了东西过来。」许妈妈语气有些担忧,「这是要把小公主的身份再往上抬了。」 「那就让她们抬。」蒋茹茵收回了视线,冷了几分,看着这一张张的单子,都跟着圣旨一块凑热闹,「平宁出生,雪停开阳,不就是应了这么一个好兆头,否则平白无故哪来的封号,圣上心情好了,自然皆大欢喜,她们论这份醋劲!」 有时候人就不能太谦让了,后面扎堆的都想着踩你下去,有这荣幸她也担着,她蒋茹茵担的起的,她的女儿会担不起么。 瞥眼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小家伙看累了,都睡着了,憨憨的趴在那,侧着脸,嘟嘟着小嘴。这一刻,没有什么比他们更重要的…… 五月一过天热的很快,因为年初寒症在太子府休息了四个多月的太孙又回去太学院念书了。 一早去瑶花阁请安,太子妃提起了几个孩子的事,「安哥儿已经三岁了,明年下半年就要入太学院,若是你觉得早,可以再推迟一年,芸姐儿那的绣娘和师傅都请好了,太学院那什么时候去,你自己拿个主意。」 「但凭娘娘做主。」严良人说的恭敬,太子妃若是能替女儿多担待一些自然是最好的,女孩子进了太学院也就学这么几年,回来之后更重要的是如何料理庶务。 「本宫看芸姐儿身子也不错,那就明年让她去太学院里跟着先。」太子妃随即看向了蒋茹茵,「蒋侧妃带着两个孩子,若是人手不够,可向本宫要人。」 「多谢娘娘关心,这么多人足够了,好照料的很。」 之前被点了名的金良人始终没说什么话,安安静静的,太子妃看了众人一眼,「回去吧,如今这天,夜里还有些凉,你们自己都注意些。」 离开了瑶花阁,蒋茹茵走在前面,身后传来了金良人的喊声,蒋茹茵回头,金良人有些局促的走了上前,顿了一顿才开口,「蒋侧妃,没能去蒋府致谢,只能在这里先谢谢你,二哥的事多谢蒋大人出面相助。」 蒋茹茵想了一下,遂笑道,「那是朝堂上的事情,金良人不必谢我。」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谢谢蒋侧妃,若非蒋大人出言,二哥这官就保不住了,如今只是罚俸一年,这处罚已经是极轻。」 前段时间因为年初寒症的事,有奖自然也有罚的,有些人疏忽出了纰漏,这被摘了官帽子的也有几个,金家二子也犯了错,但他是被人被诓骗的,朝堂上蒋大人说了两句公道话,皇上从宽处置,只是罚了俸禄,并没有卸了他的官职,所以金家对这件事一直感怀在心。 「金良人,其实这不必谢我,父亲说的也是公道话,圣上是奖罚分明之人,你二哥无大错自然不会有大处罚,这件事你无须放在心上。」虽说她是蒋家人,但父亲做主的事情,没道理让她来承这份情,更何况,蒋茹茵并不想承这样的人情。 金良人看着蒋茹茵走向前,停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等着蒋茹茵有些走远了,金良人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转过身去,叶良人哼笑的看着她,「这可怎么是好,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金良人眉头一皱,「叶姐姐你这么说话,可太难听了。」 叶良人走到她旁边,看了一眼已经拐弯的蒋茹茵,「那你以为你说的话,能有多好听,人家蒋侧妃可压根不领情。」 看到金良人脸色煞白,叶晚霜心里畅快了几分,同时又瞧不起眼前这个人,有了儿子都好好的养到三岁了,竟然还这么没用。 金良人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正视了她,「即便是蒋侧妃不领情,该致谢的我照样不能少。」 叶晚霜一怔,又哼了一声,直接从金良人身边走过,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入夜,太子去了瑶花阁,太子妃向他问了一句有关于太孙的事,如今在太学院里念书,吃住基本在宫中,三或五天才回来一趟,赵蕊自然想念的紧。 第36章 说着,提到了如今几个孩子身上,赵蕊瞧着太子的神色,说起了蒋茹茵那两个孩子,「平宁那孩子我见过一回,是个讨喜的小家伙。」 苏谦阳看了她一眼,赵蕊继而说道,「殿下您还记得循儿那时候么,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 赵蕊的口气里带着几抹怀念,倒是勾起了苏谦阳一些回忆,眼底染上了一些暖意,苏谦阳笑了笑,「看来那孩子挺得人心的。」这都还不会走呢,就已经受这么多人的注意。 「前些日子进宫母后也问起过那孩子。」赵蕊看着苏谦阳,试探道,「不如把平宁养在妾身这里吧。」 「当初要养安哥儿你不肯,怎么如今想养平宁了。」苏谦阳抬了抬眼,语气中没有什么不满。 「蒋侧妃那两个孩子呢,也是吃力,如今循儿在太学院,妾身这也空着呢。」赵蕊笑了笑,「再者平宁封了公主,身份也尊贵,母后的意思也是如此,养在妾身这边,更是名正言顺一些。」又是封公主,又是祥瑞之兆,外头传着平宁公主先出生,赵蕊这里还会不清楚么,当时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她就在外面,只不过如今台面上皇家要这么说,那就这么认为着。 苏谦阳眉头一皱,似乎对名正言顺四个字有些微词,她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太子府里事务繁忙,就养在蒋侧妃那吧,孩子总是要养在亲娘身边才好,又不需要多操心,底下这么多人看着。」用当初太子妃拒绝养安哥儿的话来婉拒她想养平宁,苏谦阳的意思也很明确了。 公主的身份确实是养在太子妃名下更好一些,只不过他答应过蒋侧妃,不论如何,两个孩子都会由她自己抚养。 赵蕊没有预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孩子自然是养在亲娘身边的好,这样的理由她当初也用过,如今怎么好反驳呢。 正想说什么,苏谦阳又补上了一句,「母后那你照说就是了。」 赵蕊心中不免苦涩。 之前金良人的孩子,太子二话不说直接抱过来要她养,如今蒋侧妃的孩子,她主动开口了,太子却不答应,这无关其它,只因为人不一样。 苏谦阳没注意她这神情的变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入秋南巡,父皇要带领百官亲自去,今天提起这件事,父皇说,循儿的身子若是受得了,就跟随他一同南下去。」 「那自然是好事。」赵蕊眼底一闪,皇上愿意带着太孙南下,那已经是莫大的肯定了,「循儿如今身子好多了,只要随行的是伺候惯的嬷嬷,一切都能料理妥当。」 「有随行的太医,带他去见识见识也好,只不过此次南巡,来去数月,怕是你会惦念。」皇上一走,苏谦阳肯定是要留下代理朝中事务的,儿子这样出远门也是头一回。 「妾身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殿下和循儿,他总是要长大的,妾身能教的有限,能跟着皇上去南巡,循儿一定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赵蕊说着含情看着苏谦阳,除去太子妃和母亲的身份,她也是妻子,是女人。 此时夜已深,无需多言,两个人更衣就寝…… 说是入秋出发的南巡,实则八月中就启程了,跟随前去的大臣有十几个,还有随行的妃子,伺候的宫女太监以及厨子太医等,开了数艘船。 太孙是和皇上一艘船的,除了照顾的养娘嬷嬷外,其余伺候的人基本都备齐了,太子妃还让养娘她们把常备的药都带去,以防有异。 皇上这一南下,太子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连带着各个院子侍寝的次数都少了。 蒋茹茵这边,快八个月的孩子越加的活泛。 出生的时候在襁褓中好小的个子,如今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蒋茹茵让嬷嬷在大床的旁边设了栏护,如今正是学爬的时候,两个人在软席子上爬来爬去,若是蒋茹茵走神不看他们,平宁还会坐下来冲着她咿咿呀呀表示不满。 听到女儿又在喊了,蒋茹茵交代完了入秋玲珑阁的事宜,转头看去,急性子的平宁竟然小手抓着扶栏,脸憋的红红的,隐隐有要站起来的趋势。 蒋茹茵制止一旁的养娘不去扶她,平宁蹬了蹬腿,双手牢牢的抓着那护栏,借力让自己站起来了。 第一次站起来那多欣喜,平宁转脸看还保持坐姿的弟弟,嘴角一歪,咯咯的笑出了声,边笑着还边要拍手,结果双手一离开扶栏,身子站不住,啪嗒一下又坐回去了。 容哥儿看着姐姐忽然变高又忽然坐下来,好心的拿起手中的玩偶递给她,平宁看了一眼那护栏,很快就被手中的玩偶吸引过去了,两姐弟又玩在了一起。 孙嬷嬷瞧在眼里,「小姐,三殿下将来定是个稳重的。」 蒋茹茵收回了视线,笑了,「这才多大,那是平宁太活跃了,才显得容哥儿安静。」只不过女儿得到的那一切殊荣,从某种程度上说,有些委屈了儿子。 说着,青冬拎了食盒进来,里面是给两个孩子吃的辅食,鸡蛋羹。 两个小碗刚刚从食盒里拿出来,味散了,两只馋猫就都有反应了,爬着到了护栏边上,又想抓着护栏,蒋茹茵怕多用力伤着,让养娘抱了他们过来。 蒋茹茵轻轻捏了一下容哥儿的鼻子,比姐姐安静一些的他眼睛也盯着那小瓷碗不放,蒋茹茵抱着容哥儿喂,这时候平宁也不吃醋了,缠着养娘要赶紧吃东西,猴急的不行…… 十一月中,深秋,无风的中午太阳挺暖人的,蒋茹茵带着平宁和容哥儿在院子里晒太阳,紫烟走了过来,说是太孙殿下来了。 蒋茹茵抬眼看去,苏彦循一个人走过来,身后没跟着人。 进了亭子,几个侍奉的人自觉退了下去,苏彦循看着蒋茹茵,神情里还有些紧张,一旁的平宁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简单的发出一个''啊''字,小手朝着苏彦循这一指向。 苏彦循看着她和善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就不得了了,平宁手扶着栏杆站在那,冲着苏彦循咿咿呀呀个不停。 第37章 苏彦循求救的看向蒋茹茵,「她怎么了。」 「平宁这是喜欢太孙殿下。」蒋茹茵笑着解释,「你拉住她的手,她就安静了。」 苏彦循伸出手去,平宁一下就拉住他的手指,把他往自己身边拉扯,这下两姐弟都拉到他了,温温的,软乎乎的小手抓着他,苏彦循感觉奇妙极了。 这就是从蒋侧妃生的弟弟妹妹,他们真的好可爱。 想着这些,苏彦循心里又生起一些抱歉,当初因为他,蒋侧妃才受了罪,险些害了平宁和容哥儿。 苏彦循转头微低,羞愧道,「我今天是来和蒋侧妃道歉的。」 蒋茹茵没理解过来他的意思,苏彦循脸颊一红,「当初是我害怕被母妃责备才没说去膳房偷吃东西的事,害的蒋侧妃被母妃关了禁闭,险些酿成大错。」 蒋茹茵听懂了,但却有些诧异。 为了这件事,他特地来这里和自己说对不起,这件事可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 「我还迟了这么久才来和蒋侧妃赔礼道歉,希望蒋侧妃不要在意。」苏彦循继而说道,他的手还被平宁抓着呢,他又朝向蒋茹茵这边,姿势有些怪,但他不敢松手,怕平宁会哭。 蒋茹茵笑了,脸上一抹温和,「太孙殿下不必介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有在意。」 苏彦循松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蒋茹茵,有些羞涩。 「太孙殿下此去南下,见识如何?」蒋茹茵看他这表情,这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于是找了个话题接过去。 苏彦循坐了下来,眼睛闪亮了些,和蒋茹茵说起了南下见过的文人趣事,一旁的平宁和容哥儿时不时咿咿呀呀打断他一下,苏彦循都是温柔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起风了,蒋茹茵她们要回屋子里去,苏彦循趁此告辞,离开了玲珑阁。 平宁还有些依依不舍呢,许妈妈见此,感慨了一句,「太孙殿下是一个好兄长啊。」 这样的秉性,这样的品格,蒋茹茵点点头,「会的,太孙殿下会是一个好兄长。」疼爱弟弟妹妹,照顾弟弟妹妹…… 夜里太子过来了她这边,乍一看,觉得两个孩子又长大了许多,前些日子扶着扶手还微微颤颤呢,如今已经能够扶在那走上好几步,还能单手撑着冲他挥手要抱抱。 苏谦阳很宠着平宁,抱起她,小丫头也很给面前,先是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继而把她自己的侧脸凑向了他,意思要他也亲亲自己。 当爹的有这么可爱的闺女,哪个不喜欢,亲了她一口,抱着咯咯笑的平宁坐到了蒋茹茵身边,容哥儿抬头看了一眼姐姐和父王,站在蒋茹茵怀里,自顾着玩着手中的九连环。 「总觉得下次来他们就会开口说话了。」平宁特别会撒娇卖萌,搂着苏谦阳的脖子,也笃定了他不会生气不会骂她,每到这时候苏谦阳就会有些狼狈,就算是被平宁挥手不小心扇到了,也只能是一副无奈相。 「殿下前些日子忙,来的少,自然觉得他们长的快。」蒋茹茵阻止容哥儿拿着九连环往嘴巴里含,拿起帕子给他擦了嘴角的口水,笑着说道。 苏谦阳看她慈母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地方感觉不太对,好像从她怀有身孕开始就渐渐不对劲了,再看了一眼她和容哥儿互动的样子,是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转到孩子身上去了。 这本来没什么不对的,但苏谦阳细想之下就越发的觉得心里不太舒坦,注意力全部到了孩子身上,那么他呢。 这才是莫大的醋意,只是苏谦阳没发现,只是一味着觉得蒋茹茵抓错了重点。 正在这时,本来安安静静的容哥儿忽然发难了,他直接扔了手中的九连环,九连环掉在了地上摔碎了,蒋茹茵想阻止他,他在她怀里扭着身子转手就直接往她衣领上抓去,孩子的力气不小,这么用力一扯,蒋茹茵领子上的扣子给抓下来了。 看到自己的宝贝摔碎了,容哥儿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衣服也不抓了,搂着蒋茹茵的脖子,埋头在她脖子那里哭的十分伤心。 突如其来的变化蒋茹茵都没反应过来,她第一次看到儿子这样子闹,抱着他轻轻的哄着,容哥儿已经哭个不止。 蒋茹茵把他抱起来走到了厢房内,这边的苏谦阳抱着宁平也有些发愣,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哭闹了。 苏谦阳还想跟过去看看,忽然听到了微微的啜泣声,低头看去,平宁泪眼汪汪的看着厢房门那,一面抱着他,一面可怜状。 一旁的养娘见太子一直抱着也不敢开口接,苏谦阳站了起来,心想着里面的都哭成这样了,两个扎堆肯定哭个没完,想把孩子交给养娘抱出去走会,平宁不肯松手,委屈的看着他,瘪着嘴皱着眉一副也要放声的样子,苏谦阳放弃了把她交给养娘,自己抱着走到了外室,把两个孩子隔离了开来。 那边厢房内的蒋茹茵,抱着哭的委屈的儿子,低声哄着,容哥儿揪着她的衣领,那小模样惹人心疼的。 一旁的养娘拿来了绞干的热纱布,蒋茹茵接过给他擦了擦脸,「乖,不哭了,容哥儿乖,娘再让你舅舅给你送过来,比以前的还要漂亮,不哭了啊。」 孩子还不会说话,不是饿了不是尿了,蒋茹茵也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忽然发脾气,哄着他一会,啜泣声小了,低头一看,这都是眯着眼快睡着的在那委屈呢。 站起来斜抱着他哄了一会,睡着了,蒋茹茵把他放在了床上,由养娘在一旁看着。 走到了屋外,蒋茹茵看到太子抱着快睡着了的女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平宁还不撒手的搂着他的脖子,忽然有些想笑。 从太子手中接过了平宁,小丫头还认人呢,在她怀里拱了拱,这才安静下来,交给养娘去擦了下脸,也送去厢房睡觉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蒋茹茵见他盯着自己,这才察觉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衣领被容哥儿都扯开了,脖子上还让他弄湿了一片。 第38章 尴尬的转过身去,蒋茹茵轻咳了一声,「殿下您坐着,妾身先去洗洗。」 刚一迈步,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一起吧。」 青冬她们抬了水过来,洗漱间里冒出了一股雾气,暖洋洋的。 蒋茹茵换下了衣服,回头苏谦阳还在,站在小屏风后,她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要不您先洗。」 苏谦阳脱下了外套直接挂在了小屏风上,把她从后面拉了出来,看她缩瑟的样子,眼底一抹笑意,「不必了,一起吧。」 蒋茹茵是穿着薄衬衣下水的,苏谦阳继而到了浴桶内,高高漫起了水险些过了浴桶的边缘,水下是温热的,水面上十一月底的天自然有些冷,苏谦阳也没折腾什么,两个人相安无事的泡了澡,回到了床榻上,蒋茹茵想去厢房看看孩子,被苏谦阳一把被拉回去了。 蒋茹茵颇有些无辜的抬头看他,在上方的苏谦阳脸色微有不善,直接伸手拉了一下帷帐,床内暗了一些。 「殿下……」接下去的话还没出口呢,苏谦阳就维持着那有些不满的神情开始脱她的上衣,蒋茹茵恍然意识过来,他这是在和两个孩子置气呢,她光顾着想孩子,没顾着他,所以他不高兴了。 这都在一起四年了,这些事两个人也默契的很,蒋茹茵待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勾着那小兜不让他下手了,一脚环了他的腰,轻轻使力,苏谦阳的身子就朝着她贴近了些,果然,他的脸色好了一些。 苏谦阳双手覆在了她的腰上,再到小腹,缓缓而上到了胸前。 生过孩子后更显丰满,苏谦阳欺身压上了她,抱着她的腰一翻身,蒋茹茵就坐在了他的身上,四散的长发盖住了部分前胸,两个人肌肤间相贴的地方烫人的厉害。 苏谦阳一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脑勺枕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自己来?」 两个人就这么裸身相见着,蒋茹茵身子往下挪了挪,又挪了挪,苏谦阳脸色一黯,视线落在了她的下腹,那幽暗丛生出似乎还透露出了一些湿润,从他的肌肤就能够感觉到,蒋茹茵双手放在了他的胸前,腰部使力上台,两条腿靠在了他的腿上,借力保持在那。 这姿势极为的诱人,游走在看清和看不清之间,蒋茹茵还在想如何下去比较好的时候,苏谦阳下腰一抬,蓄势待发的某东西就直接入了大半。 蒋茹茵惊呼了一声,脚下一软,身子的重心往下沉,继而带出来的又是一声娇喘,末根而入。 那一瞬的刺激冲上头顶,蒋茹茵保持不住的扶了他的腰,苏谦阳没有让她休息的意思,即刻摆动了起来。 这一场所谓的惩罚持续了上半场后,因为蒋茹茵事后不放心孩子想去看看,被苏谦阳又拖回来进行了下半场。 最后蒋茹茵累的没那心思再起来了,苏谦阳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蒋茹茵浑身乏力的很,太子走的早去上朝了,等她收拾妥当看过了两个孩子出去,天已经大亮。 这天冷的很快,一夜过去似乎是要下雪,去年冬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又是四季的轮回。 披了外套去瑶花阁请安,今天张侧妃和叶良人都告了假,张侧妃染了风寒,叶良人据说是一早起来晕眩,靠在床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请了太医前去看诊,这边瑶花阁中她们还没离去,嬷嬷就带着太医回来禀报,叶良人有喜了。 太子妃高兴是高兴,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想来是叶良人月事迟了几天,有些预料到。 从金良人开始,太子府三子二女,子嗣才真正多了起来,叶良人当初是和金良人一同进府的,蒋茹茵看向对面的秦良人和王良人,一个入府七年,一个入府六年,均无所出,要不了多久,这年华老去,以她们的身份,将来有孩子的可能性只会更低。 往那里去想,不免有些怅然。 太子妃要去兰心苑看看叶良人,蒋茹茵她们就先行离开了。 从何嬷嬷手中接过了手炉,走到了屋外,冷风一阵,吹的面部一股寒意,这天阴阴暗暗的并不明朗,往兰心苑去的路上,路过凤阳阁,又路过玲珑阁,收回了视线,她倒是希望,这有了身孕的是还有几个人…… 从兰心苑内出来,天色又暗了几分,太子妃去了一趟印月阁看望受了风寒的张侧妃,屋子里散着一股药味,床帏那还传来一阵咳嗽声。 赵蕊走过去想在床帏旁的凳子上坐下,躺在床上的张沁声音微哑开口,「娘娘还是坐那吧,免得妾身传染给您。」 赵蕊还是在床帏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笑道,「不碍事,倒是你,忽然就病下了。」 张沁苍白着脸,说的有些无所谓,「老毛病,听说叶良人有喜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赵蕊瞥见了她眼角上那一丝纹路,忽然感慨道,「明年开春,这府里又进新人,咱们啊,都老了。」 今年年初因为寒症耽搁下来的选秀,明年还是要进行的,几年前皇上就已经不在宫内多添新人了,这选秀出来的,一部分都会到这太子府里。 对她们来说,不过是见着一批一批的新人进来,说着,赵蕊自嘲了一声,「怕是那前厅要不够坐了。」 对于太子妃忽然冒出来的醋意,张沁倒是惊讶了一下,一向俸着大度谦和名声的太子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张沁呵呵的笑了声,并没有搭话。 赵蕊颇具深意的看着她,「本宫知道提这事你该不高兴,说本宫猫哭耗子,但还是要和你说,早日有傍身的孩子,将来去了宫中才有指望。」 张沁目送着她离开,太子妃这一番话,让她足实吃惊不少,她淡然不争的样子太子妃看出来也就罢了,怎么太子妃也是一副看透了的样子。 不由的,张沁笑出了声,她认识太子妃二十年了,两个人儿时就很要好,在她眼里的赵蕊明明就是一个比她还要期盼太子关切的人,如今却对着她说出一番了悟的话语,难道不好笑么…… 第39章 宫里知道了叶良人有喜的消息,赏赐了不少东西,太子回来之后也去过兰心苑,但对几个孩子的关注,却是有些分不过来。 最初那四五年,太子府里仅有太孙一人,太子对孩子的关注只在太孙一个人身上,如今孩子多了,自然分出了厚薄。 除了太孙之外,如今太子府上下,最受宠的孩子莫属于玲珑阁的小公主了,太子即便是再忙,隔了三四天都会抽空过去看一下。 看了小公主就等于看蒋侧妃,但这也羡慕不来啊,谁让这公主的身份还是皇上封的,如今在太子府内,有了一子一女的蒋侧妃势头正盛,连着太子妃都要给她几分面子,谁又会在这点上去招惹说是非呢。 十二月腊八,宫中派人赏赐了腊八粥,天还没亮太子府这边膳房内忙碌着煮粥分粥,送往各个院子里。 玲珑阁这边,平宁他们醒的早,起来刚刚洗过脸,闻到了粥香,在养娘怀里就呆不安稳了。 平宁好动,养娘把她放到了软榻上,双脚刚沾到垫子,她就急着往前迈了,目标很明确,前边小桌子上散着热气的腊八粥。 此时她哪知道这东西自己还吃不得,里头添的东西太多,又是甜的。 蒋茹茵让青冬把腊八粥放到一旁,端上来给他们吃的,是另外熬煮的粥,小丫头那眼神就朝着青冬的身子往后看去,扭不动了,直接一转身,拉着养娘的胳膊伸着脖子要找青冬把东西藏哪了。 等着看不到了,又扭头回来疑惑的看着蒋茹茵,啊了一声,东西呢。 蒋茹茵从养娘手中接过了她,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馋,你到底像谁呢。」平宁配合的笑着,伸手挥挥要去摸蒋茹茵的耳坠子,蒋茹茵避了避,把她抱到了小桌子旁,故意板着脸,「坐好了。」 平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碗,又看了一眼蒋茹茵,坐在软榻上,似乎在思考,半响才端坐着双手放在怀里,但小脸上写的尽是渴望。 蒋茹茵一勺一勺的喂给她,从添加辅食开始,蒋茹茵就有意识的培养她吃东西的涵养,再喜欢也不能囫囵吞咽,最初平宁根本不配合,让她慢慢吃她就直接拍碗给你看,到如今安静了一些,让她坐着,只要中途不停顿太久,她都能吃完嘴里的等你一会。 喂完了平宁再是容哥儿,养娘带着他们在屋子里学了一会步,蒋茹茵出门去瑶花阁请安。 清晨扫过的雪如今半个时辰过去,又累了一层,去请安的人少了一半,张侧妃风寒还没好,叶良人怀孕初期不宜动,一早金良人那,安哥儿闹了肚子疼,金良人忙着照顾他,也没过来,孩子一多,事情也就多了。 太子妃交代了一下临近年关府里要忙的事,又对蒋茹茵说道,「张侧妃这身子一时半会好不了,她那的事你多担待些,今年宫中有大祭祀,太子府也落不得这空,事情全堆在一块了。」 「但凭娘娘吩咐。」蒋茹茵恭敬的应了下来,太子妃又想到了什么,「虽说平宁和容哥儿尚未周岁,但今年宫中大祭祀,还是要把他们一同带去,到时候人多孩子也多,须多带两个嬷嬷。」 蒋茹茵微怔了怔,很快点头说是,按理来说孩子不满周岁是不往外带的,容易生病和怕被人冲撞,如今宫中祭祀,却是避不开去…… 一月二十这天,宫中大祭祀。 天没亮就起来了,平宁和容哥儿还睡着,蒋茹茵让养娘替他们把衣服穿严实了,抱出玲珑阁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上了马车,太子府前后十来辆,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的方向。 快到皇宫的时候容哥儿醒了,养娘给他喂了奶,第一次坐马车好奇的很,晃晃悠悠扶着蒋茹茵的手,在马车内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垫子上,小脑袋还随着马车的震动晃动几下。 蒋茹茵怕他坐着难受,稍微拉开了一些窗户,凉风透进来一些,容哥儿窝在她怀里,隐隐又要睡着的趋势。 马车进了二宫门就停了,所有人下了马车,步行往宫里走去。 此时天大亮,白雪覆盖的皇宫格外的明亮,养娘怀里的平宁也醒了,趴在养娘肩膀上,张大着眼睛看着四周。 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平宁转头找蒋茹茵的身影,朝着蒋茹茵阿了一声,要她抱。 进宫的队伍安静的很,她这么一喊,前边几个的视线都看向了这边,还有领路的嬷嬷,也朝着这边看过来。 平宁一看这么多人看她,也不认生,带着棉套的小手往空中一指,那正飘着几盏放上天的宫灯,大红的颜色,在这白皑皑天气里尤为明显。 走在前面的太子妃笑了,「平宁真是好眼力,这是祭祀前放的祈愿灯,如今都已经往着飞了,我们赶紧过去罢。」 其余的几个孩子都有三四岁了,知道这时候不能随便出声,唯有平宁,咯咯的笑着,冲着众人一笑,趴在养娘肩头上继续看天空。 不知者不罪,权当是童言无忌,大家没放在心上,一行人朝着祭祀的大勒宫走去…… 皇宫中的大祭祀步骤比世家中的祭祀还要繁杂,不会走路的孩子由养娘抱着跪拜,其余的人,一律素身宫服,听前面的人宣读上香,底下跟着跪拜颂词。 期间还有皇上祭天祈愿,天还下着雪,四周是诵经声。 女眷只需要祭拜几次,蒋茹茵她们先行退到了后面的殿中,从殿门口看去,祭台周围跪着百官,皇上举着一个玉牌走上祭台中央,对天祈福。 一旁还有主持的官员递送东西,过了一会,太子身着华服,从阶梯下往上走去,走到了皇上身旁后一步,从皇上手中接过了玉牌,对天三拜,起身,百官再拜。 蒋茹茵看的有些出神,身后响起叫唤声,转过身看,一个女子含笑的看着她,身旁陪着一个和她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姑娘,但看她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些敌意。 第40章 蒋茹茵回了礼,那女子往她这走了几步,和她并站在了一块,同往祭祀台上看去,和善道,「蒋侧妃是第一次参加这祭祀么。」 蒋茹茵点了点头,那女子又笑了,「平宁公主和三殿下都很可爱,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蒋侧妃呢,能够有这样一双儿女。」 这样的对话太奇怪了,蒋茹茵虽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的夫人,可也清楚能参加这祭祀的,肯定是皇家中人。 她不认识她,她却对她这么了解,这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可这女子的语气和神情里,又听不出一丝妒忌和挑衅,有的只有羡慕,看着她的眼神里又满是善意,蒋茹茵都不好意思拒绝她…… 这女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前面有宫人请在场的人移居一处,蒋茹茵这才和她走开,看着前方这女子和一同前来的年轻一些的姑娘低语着,脑海中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印象。 这次前来参加大祭祀的,都是皇族中人,皇子皇妃,或是王府中人,有些身份偏一些的,蒋茹茵确实也没见过,但能这样和她说话的,又岂会是不熟的。 抱着这疑惑大家转到了偏殿,那边祭祀完了部分人也朝着偏殿过来,多是皇子世子。 蒋茹茵看过去,看到了那女子朝着门口那群人走去,瞥见了熟悉的身影,蒋茹茵神情顿了顿,那女子的身影也刚好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她是定王妃。 倒不是说蒋茹茵对定王有多在意,而是定王妃那一番话,太让人琢磨,她对自己的熟悉,来源于哪里,又为何找自己搭话。 苏谦泽感觉到了那视线,抬起头,撞上了蒋茹茵的目光,没待蒋茹茵做什么反应,苏谦泽很快低下头去听眼前人说话,那神情专注的很。 蒋茹茵心中安慰了许多,至少眼前看起来,定王和定王妃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等到蒋茹茵转身去找太子妃她们,苏谦泽再度抬起了头,跟随着她的背影,目光深了几分。 耳畔是定王妃柔柔的说话声,「王爷,母妃等着我们过去呢。」 苏谦泽回首看她,脸上的专注不再,但却还是牵起了她的手,走出了偏殿,往别宫的方向走去…… 主殿下的祭祀还有一小部分在进行,雪越下越大,蒋茹茵和太子妃她们站在一块,过了一会就有宫人过来说太后娘娘想见她和两个孩子。 蒋茹茵向太子妃请示过后,带着平宁和容哥儿跟着过来的嬷嬷出了偏殿去延寿宫。 出了这大勒宫就有软轿,蒋茹茵轻轻的掸了掸孩子身上的雪,平宁有样学样,挥着小手给她拍。 蒋茹茵握住了她暖暖的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她即刻自己拿起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学着哈了一口气,继而咯咯的笑了。 到了延寿宫后,下了软轿走进去,到了门口换下披风,屋子里暖和了许多。 许是一早上裹的紧他们都不舒服,如今屋子里暖了,平宁就拉着身上的衣服想脱下来,蒋茹茵瞪了她一眼,她委屈的嘟着嘴,小手一扯一扯的摘着衣服上的毛绒球。 这一幕恰好被出来的太后看到,她笑着看平宁,「哟,谁欺负你了?」 蒋茹茵给她请了安,平宁看了蒋茹茵一眼,再看太后,继而摇了摇头,继续摘着毛绒球。 太后眼底一抹清明,聪明的孩子啊,还知道护着自己娘,于是叫着她们到里面坐下,让人拿来了吃的玩的。 见到吃的平宁就知道要拍马屁了,从养娘怀里朝着太后那一招手,想去她那,姐姐这么做么,弟弟也跟着伸手,太后高兴,让养娘把他们都抱到自己身边来放着,平宁一下趴在了太后的腿上,撅着小屁股,在那示好。 太后对她的亲近是高兴呢,继而看了一眼在那安静坐着玩着东西的容哥儿,问了一句,「你娘呢,在哪呢?」 容哥儿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蒋茹茵这边看过来,小手指了指,太后见着他这和太子有几分神似的模样,笑了声,「那是你娘啊?」 容哥儿点点头,在她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看着蒋茹茵,直接喊了一声,「娘。」 太后和蒋茹茵都愣住了。 容哥儿喊完之后低下头自顾着玩手中的东西,一旁的老嬷嬷笑着恭喜,「老娘娘,这哥儿是开口说话啦。」 太后仔细看容哥儿,又看向蒋茹茵,蒋茹茵此刻不知是什么滋味,又回转不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话说出口有些哽咽,「妾身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若是起先很期盼他喊的,这一声喊出来还有准备,容哥儿就是回答了太后的问题,点了点头,直接脱口而出,让蒋茹茵手足无措的很。 这情绪还是事后上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蒋茹茵如今就被满腔的激动给充斥了,若不是如今在延寿宫,蒋茹茵直接要把他抱起来,让他再多喊几声才真实。 太后看在眼里,伸手拉了拉容哥儿的小手,哄道,「再喊一声娘听听。」 容哥儿抬起头,却不是看太后的,而是看向蒋茹茵,清脆的喊了一声娘。 这一回,她是听的清楚明白。 蒋茹茵低头擦了一下眼泪,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推脱了,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有什么好笑话的,这是在哀家这,若是在太子府,你该抱着这孩子哭上一哭。」从怀胎十月到把他生下来,如今养大了,最殷切的就是听他喊一声娘,没什么可笑的。 平宁抬起头看太后,身子一转就到了弟弟那,平时俩人交流那都是咿咿呀呀的,如今弟弟忽然喊了一声,平宁啊着也想开口,不过就是说不出来,于是从容哥儿手中抢走了那布偶。 容哥儿一向都是这么让着姐姐的,拿走就拿走了,平宁却只在自己手中拿了一小会,又塞到弟弟手中。 第41章 「你把孩子养的很好。」太后感慨了一句,弟弟会让着姐姐,姐姐疼弟弟,两个都是娇生惯养起来的,这么小就知道谦让和分享,将来定不会差。 蒋茹茵恢复了情绪,「也是多亏了养娘和嬷嬷们,要是妾身自己带着他们,可是要累的。」 太后笑了,这才让人把吃的端到他们面前,平宁手里拿着一块,也不闹了,安静的坐在太后身旁吃,吃了一半,还把另一半递给了太后,那糕点上还有她的口水呢。 太后哪里短这吃的了,可她就吃这一套,这么点大的孩子给她吃的完全都是她自己的意愿,即便是大人教导过她,那也是教导她不要吃独食,绝不是特定的要她给自己让,所以太后对平宁这天性使然的反应,很是高兴。 平宁还张着小手努力呢,太后自然是不会真吃她的东西,从她手中接过了那糕点,一旁的嬷嬷端过来盘子,太后把她吃了一半的放上去换了一块给平宁。 一看到新的吃的,平宁也就忘了刚刚那一半,冲着太后咧嘴笑着,嘴角还沾着些碎末呢…… 和孩子呆在一块,心情总是能够好很多,所以蒋茹茵带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俩小家伙又得到了不少赏赐。 回到偏殿,孙嬷嬷带着养娘去了里面孩子们休息的地方,祭祀刚刚结束,太子妃带着她去了皇后那请安,一行人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睡着出门,平宁他们又是睡着回来的,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才醒。 回到了自己家里,蒋茹茵也就无需顾忌了,把容哥儿抱到了膝盖上,亲了亲他的脸,「容哥儿,叫娘。」 第一声出口了,第二声第三声就顺利多了,容哥儿听着她叫了一声,屋子里许妈妈她们都听见了,许妈妈还激动的抹了泪,「小姐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时候,喊了夫人一声娘,很快又喊了老爷。」 平宁在一旁老是听着弟弟这么叫,她也努力着想开口呢,可饶是咿咿呀呀了老半天,就是没能像弟弟这样。 苏谦阳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平宁扑在蒋茹茵身上撒娇的画面,还作势比容哥儿更大声,容哥儿喊一声娘,她就虎着声音啊啊啊的说上几声。 儿子开口说话了,苏谦阳的感觉比蒋茹茵淡很多,对这两个孩子,他本就关注平宁多一些,所以听到蒋茹茵引着容哥儿喊爹的时候,他的期待也没这么明显。 这样的差别对待,蒋茹茵看在眼底,却不能说什么,他如今有三个儿子,他能把女儿宠的无法无天,都不会有大问题,可他不能宠着儿子。 蒋茹茵倒也希望他这样,否则她才担心。 临睡前蒋茹茵说起了去延寿宫的事,太子听了平宁要把东西给太后吃的时候,一下戳穿了她,「老娘娘想着平宁多讨喜,其实那丫头只是想把小的给老娘娘,问她要更大的。」这一招,平宁在苏谦阳面前用过很多次,吃了一半的东西眼巴巴的凑上来给他吃,一开始他多开心呢,女儿想着他,还知道给他吃一点,但次数多了他就意识过来了,平宁那就是以小换大,鬼着呢。 「太后娘娘高兴就好。」 蒋茹茵侧了侧身,靠在他怀里,「殿下,苏都统他们是不是快回来了。」 这动作极自然,苏谦阳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啊,怎么,你想顾家小姐了?」 「是啊,都走了这么久,算起来一年半了。」蒋茹茵也没否认,她确实挺想吟欢的,有时候多个人说说话,也不会显得无聊。 「快回来了。」苏谦阳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腰身,轻笑道,「这一次回来,九堂弟的身份可要往上抬一大步了。」 蒋茹茵知道他有功绩,听太子这么一说,那这奖赏肯定不仅是升个品级这么简单的事了,不免好奇了一下,「一大步?苏都统是武官,那是要封侯爵了。」 太子摇摇头,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蒋茹茵轻哼了一声,转身窝进了被子里,也就那几个月的日子,她等回来不就知道了。 这是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别扭耍赖的样子,苏谦阳竟有些怀念,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听她呼吸声重了些,兴致起,另一只手往下探到了她的后背,从睡衣里往上抚摸…… 大雪纷纷扬扬下到了年初,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一月十二是平宁和容哥儿的周岁,当初委屈了他们没举办满月酒,如今的周岁宴,太子府上下是好好操办了一番。 这才不过是年初,新年的余味还在那,融雪的天空气里带着凉意,太子府内十分热闹。 这也是平宁和容哥儿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蒋茹茵特别为他们准备了一样颜色的衣服,平宁的头衣是斗篷上的,容哥儿则是单独分开来的帽子。 两人坐在一块,神情里还有双生子的相似,裹的圆圆的身子,十分可爱。 周岁宴上最为热闹的就属抓周了,厅堂中央放了两张桌子,上面放满了抓周用的东西,养娘先抱了平宁上去,平宁坐在诸多物件中间,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人,又好奇的看着自己身旁的东西,半响,脆生生喊了一句爹爹,继而朝着人群里张望。 太子和几个皇子站比较近,平宁一眼就找到了,没理睬这些东西,直接张手要向太子要抱抱。 养娘看了蒋茹茵一眼,孙嬷嬷在一旁轻轻按下平宁的手哄道,「公主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平宁是不认生,可这么多人看着,小家伙还是会紧张,这一紧张就想找熟悉的人,她心里也清楚呢,爹爹比娘好说话,于是对着人群里找太子的身影,找到了,挥着小手要他抱抱。 太子府内的人是知道太子有多宠着这二姑娘,府外的人不知道哇,所以当他们看到太子朝着平宁走去的时候,都受惊不小。 孙嬷嬷见太子走过来了,也就没拦着平宁,平宁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朝着苏谦阳迈了一小步,奶声奶气的喊道,「爹爹~」 第42章 传自太子和蒋侧妃的基因,平宁自然是长的可爱喜人,这么糯糯的喊一句,在场几个皇子的心顿时都被笼络了,尤其是五皇子,仗着年纪小,直接到了太子身边,朝着平宁挥了爪,「平宁,我是你五叔。」 平宁怯怯的看着他,往苏谦阳怀里缩了缩,蒋茹茵在一旁提醒道,「殿下,还在抓周呢。」 没去理会五皇子那挫败的神情,苏谦阳扶着平宁看桌子上的东西,口气里带着一抹酷,「喜欢什么,拿。」 众人安静了下来,都看着那桌子,平宁看了那些小算盘,小书本,还有毛笔印章之类的,小手抓住了苏谦阳的手,摊开来,继而往桌子上抓,每抓一样都往苏谦阳手心里放,远一点拿不到了,还指挥苏谦阳帮她拿,拿来了又往他怀里塞。 蒋茹茵头疼的看着女儿,这时候又不好出声说什么,就算准了太子在自己不会说她,在玲珑阁的时候叮嘱她东西只能抓两样,不能多抓,临了这里,就给你剩了两样,其余全抓了。 一旁的嬷嬷好话都说不过来了,人家抓一样,这赞一句,不论抓什么都有好听话准备着,如今她手不停,嬷嬷这也嘴不停,能夸的都夸了,其余两样颜色不好看样子不喜欢,平宁就放过了它们。 周遭看着的人都惊呆了,太子殿下这神情他们是从来没见过啊,就是太子最疼爱的七公主都没见过大哥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神情,很宠溺的看着平宁,她拿不过了,还伸手替她拿,这可是在抓周呢。 平宁拿着这么多,炫耀的看着蒋茹茵,从苏谦阳手里挑挑拣拣了一样,伸手递给蒋茹茵,「娘!」是一只小算盘。 蒋茹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还是太子妃出声圆了场,「把平宁拿的都放一起,该容哥儿抓周了。」 孙嬷嬷把平宁抱了下来,养娘抱了被忽略好一会的容哥儿,刚把他放在桌子上,在孙嬷嬷怀里的平宁冲着容哥儿就挥手,一起坐着玩也不是不行啊。 蒋茹茵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再这么胡闹下去,这还怎么继续。 平宁还是怕蒋茹茵的,缩了缩脖子往孙嬷嬷怀里一藏,眼睛却看向容哥儿那…… 和平宁的抓周相比,容哥儿正常多了,容哥儿抓了一本书,抓了桃木剑,那说话的嬷嬷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容哥儿大夸了一遍,幸亏这主没有全拿起来。 众人也看出差异来了,太子的特殊对待,也只是平宁一个人,这让在场的部分人松了一口气,宠爱女儿没事,若是宠爱的儿子不是太孙的话,留下的话题可不会少,姐姐优秀了,弟弟总会显得低调些,大多数人的主意里都在平宁身上,蒋茹茵从养娘手里接过了容哥儿,轻声问道,「你抓了什么呢?」 容哥儿拿起捏在手中的小桃木剑,抬头看向了平宁那,嗫嗫的喊了一声姐姐,有些委屈的躲回了蒋茹茵的怀里,又喊了一声娘。 小孩子的心多敏感,这么多人的反应他一下就感觉出来了,爹爹喜欢姐姐,别人也都喜欢姐姐。 蒋茹茵拍着他的背,软着语气,「容哥儿乖,娘在呢。」 抓周结束,吃过了饭,客人也都走了,回到了玲珑阁中,两个人已经玩累睡着了,蒋茹茵看着躺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摸了摸容哥儿的脸,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平宁的光芒必定是要遮盖他许多年。 「这是对你的保护啊。」蒋茹茵喃喃着,不论如何,平平安安长大才是最重要的…… 开春三月,离开临安快两年的苏谦泽带着怀有身孕的妻子回来了,对八王府来说,这要添新丁了是喜事,对朝廷来说,苏都统和北图军那一战,才是最好的消息。 深入北图,直剿中心,不仅让篡位的北图首领签下了停战书,还夺得了北图数个城池,失败的一方总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的,跟随苏都统一块回来的,还有北图来使,带来了进贡品和美人,要进献给皇上。 皇上一道圣旨,直接封了苏都统为平王,这一消息直接轰动了临安城,皇家子弟论战功被封为王爷的,苏谦默是第一个,这时候他的年纪才刚刚二十岁,二十岁的王爷,当初八王爷二十岁的时候都还只是个皇子而已。 这样战功堆积出来的封王和世袭的王位相比,在皇上面前自然是前者更有说话的分量,拳头底下见真章,就是这么个道理。 顾吟欢也因此一跃成为平王妃,众人都说这真是嫁对了,八王府内道贺的人无数,就连顾家那都有不少人上门前去贺喜。 太子府这边,蒋茹茵知道了这消息,也为吟欢高兴。 想来太子在年前就知道一些情况了,和她卖着关子,封王爷她确实是猜不到,这样的战功,今后在朝堂上,可又是一把铁手。 平宁不甘她走神,走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裙子,不满的嚷了一声娘,蒋茹茵低头看着她,笑着捏捏她的脸,她一转身,朝着容哥儿走去。 如今会说的词也多了,走路也不需要人牵,就不喜欢让人抱着,每天起来之后就精神十足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拿拿这个,拿拿那个,喜欢凑到蒋茹茵怀里和她一起看书,看个没多久,就又想出去走…… 三月底这赏赐下来之后,四月初选秀,四月中旬,太子府又进了四位新人,距离上一次金良人她们进府,已经隔了五年了。 蒋茹茵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见到了这四个新人,齐排坐在那,比起她们,却显得年轻许多。 这都是花样年纪的姑娘,还带着些羞涩和单纯,更多的是对太子府今后生活的憧憬,还有对这个府中,她们需要服侍的人的期盼。 这样的情绪,在场的其他人都经历过了。 张侧妃笑看着这四个人,低头对蒋茹茵说了一句,「我这是真老了。」那对面坐着的才是如花一样的年纪,这么一算,她进府都有九个年头了。 蒋茹茵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脸孔,这似乎是那天宫中祭祀在定王妃身边出现过的女子,太子妃介绍说是许良人,那就是太后娘家许家的人了。 第43章 「这怎么算是老呢,咱们这是成熟了。」蒋茹茵笑着回了张侧妃,张侧妃嗔了她一眼,「少来,你小我好几岁呢,我不和你一道。」 从瑶花阁里出来,蒋茹茵走在前面和张侧妃说这话,忽然身后传来清脆的喊叫声,一回头,那许良人朝着她走过来,一脸的笑意,「蒋侧妃,您可还记得我。」 这天真烂漫的笑意和那天略显敌意的眼神差的太多,蒋茹茵微证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是定王妃的妹妹么?」 「我是定王妃的庶妹。」许良人看着她,继而口气如常道,「我听姐姐说起过很多关于蒋侧妃的事情呢。」 蒋茹茵笑而不语,许良人往后看别人也走上来了,朝着蒋茹茵和张沁行礼,「改日再去拜访您,不打搅两位侧妃了,您们慢走。」 说罢许良人和走上来的那几个良人一块,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你和定王妃很熟?」张沁是太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看上去大大咧咧,笑眯眯的样子让人不好拒绝她,但事后,总觉得特别不舒坦。 蒋茹茵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定王妃。」 「那她怎么说的定王妃和你像是从小一块长大似的,两个人多熟。」张沁轻嗤了一声,「又是个能生事的。」 这才是蒋茹茵觉得怪异的地方,她不认识定王妃,之前也没有过接触,许良人一来就对自己说听定王妃说起过很多关于自己的事,那定王妃又是从何得知。 蒋茹茵的记性很好,祭祀那天这两姐妹的反应她都记得清楚,如今忽然这么套近乎过来,她不会觉得这许良人是在向自己示好。 于是蒋茹茵笑了,「谁知道呢。」 府里多添了四个良人,四月到五月,蒋茹茵没见到过太子,五月太子照例出去巡查雨季各地的情况,离开二十几天,六月中回来,这么算起来,蒋茹茵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太子。 平宁和容哥儿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他,起初那几天平宁还会念想爹爹,但毕竟只是一岁多的孩子,忘性很快,等七月的时候太子回来再来玲珑阁看她时,这丫头对他冷淡了许多。 太子殿下有点小失落,陪着她玩了半个时辰才熟稔了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想父王了?」 平宁的脾气也倔,冲着他奶声奶气的嚷,「爹爹不来看我,我不想你。」 苏谦阳被她这么一嚷嚷,愣了愣,平宁看着他,又哼道,「娘也不想你,我们都不想你。」一岁半的人,说这话溜的,拍着他的手要跟他划清界限。 蒋茹茵在旁听到她这么说,微抬了音量,「平宁,不可以这么无礼。」 平宁还在苏谦阳怀里扭捏呢,听到蒋茹茵的警告,声音低了一些,喃喃着强调着''不理你''三个字,边说边瞅一眼蒋茹茵,看她生气没。 「父王哪里不想你了。」苏谦阳把她拉回来,平宁小脸气鼓鼓的看着他,「就是不想我!」 苏谦阳笑了,还想哄哄她几句,可偏偏平宁不吃这一套,认死了他不来看她就是不想她,所以她也不想他,不要理他。 蒋茹茵再度出声警告,平宁委委屈屈的挨着苏谦阳,对着苏谦阳可怜着喊,「骗子!」 那神情活似被甩了的小怨妇,蒋茹茵本来都肃然起来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谦阳无奈,把她揪着自己衣服的双手拿下来,「父王哪里骗你了。」 平宁却一一给他数落,「不来看我,不想我,骗子,不理你。」 这事说起来,苏谦阳其实还有些理亏,四月五月那一个月算忙吧,应付那几个新进门的,没来这里算他说得过去,出去二十几天回来,他又拖了二十几天才过来看两个孩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但苏谦阳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的,他这么做,就是突发奇想,想看看某个人的反应。 只不过某人的反应没看到,倒是先让平宁数落上了一顿。 好说歹说把平宁给哄好了,又和容哥儿说了几句话,苏谦阳抬头看在一旁的蒋茹茵,拉着女儿的手,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娘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 此话一出,平宁专注的想答案去了,一旁陪着容哥儿解九连环的蒋茹茵不淡然了,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平宁想了片刻,告诉苏谦阳,「娘陪我们!」 好丫头,这答案够笼统的,毕竟也才这么大,让她说出来具体干了些什么,早忘了。 苏谦阳放弃了这样的问法,换了一个,「这些天你娘有提到父王么?」 平宁还在想,蒋茹茵怀里的容哥儿先回答了,「说了。」 蒋茹茵想阻止儿子来着,苏谦阳给了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比平宁条理还清晰的容哥就这么说出了一句话,「这么晚了,不会过来了,睡吧。」 蒋茹茵的脸顿时红了。 平日里晚上到了时辰蒋茹茵见太子不来,都是这么和嬷嬷说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了,没想到儿子记进去了。 「还有!」苏谦阳怀里的平宁喊了一声,接收到爹爹鼓励的眼神,这会都不看蒋茹茵了,念叨道,「要来自然,会来的。」 整句话还说不顺,其实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这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平时的这个时候听蒋茹茵说的多了,便记进去了。 蒋茹茵顿时觉得这日子没法安生了…… 送了两个孩子去睡觉,回到了屋子里,等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蒋茹茵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苏谦阳刚刚对平宁时还很和善的脸色,此刻沉在那,孩子没得罪他,那肯定就是她得罪他了。 蒋茹茵不由的自我反省了一下,她说的话也没出什么错,就算孩子重复了她以前挂在嘴边的两句话,丢脸的也是她,他生什么气。 蒋茹茵想了想,还是走到他身旁,放软了语气,「妾身替殿下把衣服换下罢。」 第44章 苏谦阳站了起来,蒋茹茵先是解开了他的腰带,继而解领子上的扣,苏谦阳低头闻到发丝间熟悉的香气,再看她从容的神情,心中一堵,闷声道,「孤这么久不过来,你似乎毫不在意。」 蒋茹茵脱衣服的手一顿,自然的替他褪出了袖子,把衣服挂到架子上,笑着答,「殿下不似妾身,整日呆在府里,殿下日理万机,忙的事情也多。」事情一多,有段日子没过来,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蒋茹茵觉得自己的这一番回答没什么错。 可一抬头,太子的脸色都快成霜冻了。 蒋茹茵的笑意僵在了嘴角,这又说错话了? 苏谦阳几乎是嘲讽地,「蒋侧妃真是为孤考虑的多,就算是一年半载不来,你也能自己过的很好,还能给孤找到贴心的理由。」 如果此刻孙嬷嬷她们在,肯定是要教导蒋茹茵,现在就是放软态度,撒娇说对不起,最好还是吃醋的口气说她其实很想太子过来,只不过要大度不是,要贤能不是,不能妒忌不是,所以才说不在意。 可孙嬷嬷她们不在。 蒋茹茵觉得她现在就是多说多错,说什么太子都能找到错处,于是蒋茹茵沉默了。 可这一沉默,苏谦阳就觉得她默认了自己刚才的话,没有自己,她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如今有了孩子,有了这侧妃身份,今后凭借着两个孩子,凭借着蒋家,在宫中不会少了她一席之地,她确实可以过的很好,可越是如此,他的心里就越觉得不舒服,他在她心中不就算不上重要的了么。 两个人僵在了那。 良久,苏谦阳看着她,声音沉沉的,「你为何入这太子府。」 这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蒋茹茵心中生出一股不耐,「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做孤的侧妃,是不是委屈你了。」 蒋茹茵抬起头看着他,笑了,「殿下您这么问,是想妾身如何回答您。」 苏谦阳忽而感觉到了一种挫败感,看到她眼底那平静,伸出的手顿了顿,「孤来不来你这里,你是不是无所谓。」 这一次蒋茹茵回答的很快,「不是。」 「孤三个月不曾过来,平宁那孩子都会觉得孤太久不来了,生孤的气,为何你什么反应都没有。」苏谦阳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里所代表的意思,偏偏他面前的人,也听的一知半解。 他理所当然的认定中,太子府所有的女人都该有对他的期盼,许久不去,应当是要失落,要伤心,要吃醋的。 可这些,他在蒋茹茵这边统统没有看到。 和她相处的时候都很轻松,她了解他,懂得他的喜好,甚至他们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她知道的很多,可以畅聊。 但回过头去想,苏谦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像拿她和这太子府的一众人等比较,她太冷静了。 感情这种东西经不起琢磨,只要花心思去细想一下,苏谦阳就想得明白,张侧妃她们之所以吃醋,伤心,失落,除了他是太子之外,还因为他是她们的丈夫,她们喜欢他,爱慕他,需要他。 而蒋茹茵没有这些,不恰恰说明了,他对她而言,只是太子,还仅仅是太子。 所以她配合他,迎逢他,却不会因为他冷落她而吃醋闹别扭,她冷静的看待所有的事情,理性的去为他解释每一件事。 苏谦阳起初不信,所以他会在回来之后又停留了二十几天才来玲珑阁,想看看她的反应。 如今他看到了。 人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去意识到问题还出在自己身上,苏谦阳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金良人她们对他的在乎吃醋他不喜欢,而在蒋茹茵这里,他偏偏期盼她这么做。 苏谦阳更没有意识到,他对这个女人的在乎,已经超出了他当初给自己恒定的一个标准,超过了,所以心有悸动,所以会疑惑,会烦恼,会不满。 蒋茹茵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最终慢慢的靠近他,伸出了双手环抱住了他,双手搂在他的腰上,侧脸紧贴着他的胸口。 苏谦阳的身子几乎是猛然的一僵,继而放松了下来。 蒋茹茵一言不发,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言行让他不开心了,但她同样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而自己到底要怎么做,他才会觉得满意。 她决定先抱着他,这一个举动,应该是没有错的…… 蒋茹茵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有点快,比平常要快,她还感受到刚刚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他那没有反应过来的僵硬,他的身子很宽厚,之前顽皮的时候,她穿过她的外套,拖拉了一部分在地上,显得她很娇小。 他身上也有很好闻的味道,有时候像墨,有时候像是檀香的气息,有些时候,带着酒醉的微熏感,其实蒋茹茵挺喜欢这些味道,挺安心的。 他的手掌很大,每当握住她的时候,总能包裹住她,暖暖的。 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在对着平宁的时候,他总是会露出那种宠溺的神情,蒋茹茵觉得自己应该是很了解他的,可她想了很久,依旧没能懂得,他生气的理由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蒋茹茵没动,苏谦阳也没动,良久 ,苏谦阳的手慢慢的搂住了她的腰身,用力一带,两个人贴的更紧了。 夏的天衣服单薄的很,紧贴的身子渐渐有些热,蒋茹茵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两句撒娇的话,当时台阶也好,总得解了这困境,刚想开口,苏谦阳先出了声,「你在想什么?」 「妾身在想,殿下这么站着累不累,妾身是觉得有些腿乏了。」蒋茹茵说的很轻,有些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苏谦阳松开了手,蒋茹茵离开他的怀抱。 洗漱一番后,两个人躺在床上,这气氛还显得有些尴尬,蒋茹茵微叹了一口气,身子往下缩了缩,往他那贴近了几分。 第45章 平时这样的情况下,早就有了动作,今天苏谦阳却只是抱紧了她。 「睡吧。」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蒋茹茵原本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仰起头看他,苏谦阳正低下头望着她,眼底那一抹深邃,险些将她卷入进去。 心中微颤了一下,蒋茹茵很快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谦阳往下躺了躺调整姿势,把她环在怀里,再没别的动作,就这么睡了…… 第二天一切都好像如常了,蒋茹茵起来的时候太子已经离开了,带着两个孩子吃过了早膳,去瑶花阁请安。 叶良人的身子已经九个月了,即将临盆,和五年前相比,如今的太子府多添了新人又多了几个孩子,增添不少生气。 蒋茹茵没法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是因为太子隔几天来玲珑阁的时候,那情绪并没有多少舒缓,只是没放在面上,但两个人躺在一块,她怎么能感觉不到。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有半个月,许妈妈她们也感觉到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由孙嬷嬷出面,这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里面的学问也深着,太子这身份,孙嬷嬷她们自然不可能去要求太子迎合什么,最多的还是要从蒋茹茵这边努力。 可这一次的教育,似乎不怎么成功,孙嬷嬷说的蒋茹茵都懂,也觉得自己做的挺好的,孙嬷嬷看她无奈的样子,笑了,「小姐,太子殿下这是在意您才会这样,否则,若是真生了您的气,就不会来这里了。」 「嬷嬷的意思是,太子觉得我不在意他。」沉默了一会,蒋茹茵开口说道,孙嬷嬷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我知道了。」蒋茹茵点点头,孙嬷嬷觉得点到为止,不需要手把手的去教,给蒋茹茵留时间自己想,退了出来。 到了屋外,许妈妈等着她,两个人相视,许妈妈叹了一口气,「小姐的脾气,就拧在这上头。」 孙嬷嬷摇摇头,「若小姐不是这脾气,我看太子殿下也不会这样,这也未见不是好事。」 八月初,叶良人足月临盆,生下了一个女儿,太子取名苏俪彤,孩子很健康。 八月底的时候,封晋候府办了喜事,镇西侯府嫡长孙女周长生为镇西候守孝一年后,即将嫁入封晋侯府,做封晋侯府的三夫人。 此前周长生收到了多方人物的添嫁,除了祖父生前要好的官场朋友送来的,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宫中太后皇后赏赐下来的。 然众人也对这小夫妻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虽然其中大部分的期待是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这婚事热热闹闹的进行。 钱昊旻并没有在成亲的过程中做出什么另类出格的事情,大约是被钱老夫人和封晋候多番敲打过,安安分分的成了亲,到底这洞房花烛夜怎么过的,众人是不得而知了,不过正当众人以为钱家三少爷当初的誓言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时候,成亲不过半月,封晋侯府这赫赫有名的三少爷,扬言要出家。 为什么呢。 这众人可都是趴着墙头竖着耳朵听消息的。 诸多条信息整合而成,众人有了判断,这封晋侯府的三夫人,她不是盏省油的灯啊,进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把钱昊旻那花了好几年功夫攒起来的小后院,给刷走了大半的人,甭去管她是用了什么法子,钱昊旻那小后院里,七八个倌人,十来个小妾,走的只剩下四五个,把钱昊旻气的,直接扬言要出家,要让周长生守活寡! 这还真是,幼稚极了~ 有人针对此事就评论了,这封晋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夫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三少爷就只剩下跳脚了,威胁要出家什么的,太低端了。 而此时低端的钱昊旻伤心非常,自己花了好几年,花了大价钱,从小就立志要把天下美人收入自己后院的梦想,就在昨天,被那个嚣张的女人给无情击碎了。 于是他打算借酒消愁,在这个时候能够安慰到他的,除了美人没有其他,于是他微醺着去了清乐坊,想见闻公子。 在那屋子内,钱昊旻越看闻公子心里越内伤,这个不能赎回家,家里的那些又走了一大半,全家上下,一向疼爱他的祖母也不支持他了,父亲就更别说了,那个女人才进门多久,他觉得一切都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当初打死他都不会乖乖成亲。 钱昊旻喝了一杯酒,再度抬头看闻公子的俊脸,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不禁吐苦水,「想本公子从来都没有虐待过她们,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们,本公子买她们进府之前,她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结果呢,被那女人说了几句,就要离开我。」 闻公子懒懒的倚在床边,伸手给他倒了些酒,声线里透着清冷,「说了什么。」 美人斟酒,钱昊旻小小的荡漾了一下,继而说道,「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钱昊旻说的十分不屑,继而一杯一杯的灌着自己,就因为这样一句劳什子话,那些呆的好好的,一下都顿悟了似得要离开钱府,当初他本来就说过的,若要走的就不会强留,好么,真走了。 他是真伤心,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闻公子听见他这么说之后,本那惬意的神情,乍然变了色。 「爱情价更高,两者皆可抛。」闻公子喃喃的说着,忽然笑了,笑的身子都跟着颤抖,笑的眼角几乎要有泪。 钱昊旻醉蒙蒙的看着他,闻公子偏头看向窗外,笑声戛然而止,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追逐,说得多好,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对钱昊旻来说,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也是一种欣赏,更何况他也没想对闻公子做什么,半趴在桌子上,钱昊旻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会,低喃着话,睡过去了。 闻公子收回了视线,转头看醉晕过去的钱昊旻,开口道,「你不为自由,也不为爱情,那你为了什么。」 第46章 钱昊旻没反应,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小厮进来递送给他一封信。 闻公子看到上面的署名,怔了怔,慢慢的打开了那信,随后抬手看挂在自己手上的镯子,语气里一抹怅然,「他是为了爱情,那我是为了什么。」 九月底的天已经步入了秋,太子府内,二殿下安哥儿和大郡主芸姐儿都准备去太学院里读书,太子这段日子也是早出晚归,所以太子府里安静许多。 蒋茹茵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这表达‘在意之心’的东西准备好了,这几天太子忙,没能见到他,于是蒋茹茵就派人在晚饭之后差人把东西送去凤阳阁了。 青秋去了一趟回来的很快,连着蒋茹茵送出去的东西一并都带回来了,盒子的里吃食都没有动过。 青秋带回了太子的一句话,「既是心意,差人送之,算何诚意。」 蒋茹茵闷哼,带着青秋又去了一次凤阳阁。 夜里的小径很安宁,入秋的草丛里会有虫鸣声,蒋茹茵到了凤阳阁,在门口那顿了顿,从青秋手中接过了食盒,推门进了屋子。 苏谦阳伏案在书桌前,抬头看是她,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神情,只是放下了笔,就坐在那,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蒋茹茵把食盒放在了放茶杯的桌子上,并没有往里走,这送心意的行为,委实让她觉得很怪异。 「殿下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忙。」蒋茹茵把碟子都拿出来了,苏谦阳走了过来,没说话,就等着她的下文。 蒋茹茵心中微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荷包,「这是妾身为殿下绣的,里面放的是南山寺求来的护身符,妾身还放了安神香在里面。」 刚才已经看过一次了,苏谦阳低头打量她手中的东西,荷包绣的很精致,一面绣的是日出东升,另一面左下角绣了字,勾勒了一些边,简洁大方。 两个人对站着,他没接,她也不好主动就给他带上去。 半响,苏谦阳出声,「这么多天你就绣了这个?」 这应该不是错觉,蒋茹茵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比进门的时候好了一点,如实说道,「妾身绣了很多个,都不满意,所以才花了这么多的时间。」 「为什么会绣荷包给孤。」苏谦阳终于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低头坐下去的瞬间,嘴角有一抹笑意。 蒋茹茵松了一口气,「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 花了不少时间绣的荷包,加上荷包里的东西,怎么说也算是诚意十足了,距离当时生闷气都过去了两个月,苏谦阳也没小气到这份上,心里在意是在意,更多的是想看到她的反应。 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蒋茹茵抬头看他的反应,忽然觉得他好像憔悴了一些,五六天没见到他,脸色都显得不太好,于是她关切道,「殿下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妾身看您都瘦了些。」 苏谦阳转手把荷包放在了怀里,端起桌子上刚倒的茶喝了一口,「不碍事,近日宫中事多,过几天你们要进宫去,平宁和容哥儿就别带去了。」 每月太子妃都会带着她们进宫请安,平宁和容哥儿岁数到了也要一起去请安,蒋茹茵忽然听闻他这么说,多少有些疑惑,「殿下,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苏谦阳还是没有告诉她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几天之后,蒋茹茵进宫请安,听到了一些传言。 传言是有关于真嫔的,那个生了六皇子的妃子,就在上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真嫔好像是疯了一般,接连处死多名她宫中宫女太监,继而把六皇子从太学院里招了回来,招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六皇子生病了。 生病了这就应该请太医,但是真嫔捂着接连几天都没有上报,等皇上皇后发现的时候,六皇子的小命差点都没了。 蓝淑容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太反常了,处死宫女和太监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虽然手段狠毒了一些,但对六皇子的事情上,这样的做法确实令人生疑,所以皇后派人调查了此事,却不料挖出了蓝淑容的一些过往。 蒋茹茵听到的传言里,是说蓝淑容选秀进来的时候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进宫之后对皇上不忠,与人有染,很有可能这六皇子都不是皇上的。 这样的传言任何一条都是死罪,所以皇宫内把这个消息压的很死,太子这段日子进出宫频繁,为的就是这件事。 只不过这消息压的再死,进了宫总还是能听到一些。 蒋茹茵对这个蓝淑容太有印象了,当年和程碧儿在假山上那一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今蓝淑容人被关在自己宫中 ,蒋茹茵总觉得皇后那是查到了什么,但又不能对外公布。 蓝淑容和别人有染是真,那个人还是皇族中人,蒋茹茵忽然想到了因病死去的祁素茹,当初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她和三皇子的事。若皇后那查到了蓝淑容和三王爷的关系,皇家又会给蓝淑容如何安放一个合理的理由呢…… 几天之后,蒋茹茵得到消息的时候,蓝淑容在宫中已经被处决了。 皇后亲自下的命令,连带着本来跟着蓝淑容一块升官的蓝家人都逃不过这噩运,一夜之间,蓝家二十几口人,全部被杀。 蒋茹茵听到蓝家血流成河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连一个丫鬟都不曾放过,就因为蓝淑容的错,祸及全家。 皇家也没有隐瞒这件事,而给蓝淑容以及蓝家定的罪,先是蒙蔽皇家,买通选秀官员,把蓝淑容送进皇宫,再给蓝淑容定了淫乱后宫的罪名,杀害无数名无辜宫女,就为了掩盖自己与人有染的事实。 选秀这种事情,从地方到朝堂经过的手续是有很多道的,不可能仅仅买通一个官员,以当初蓝家的家世情况根本不可能花这么大的精力去买通沿路审核的选秀官员,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如今的三王爷。 第47章 皇家给蓝家的罪名中,其中有一条就是买通选秀官员,搭上三王爷,同时蒙骗三王爷 ,让蓝淑容得以顺利入宫。 这自然是一方说辞,临安城暗地里还有流传出其实三王爷和那蓝淑容蓝真早就认识了,只不过蓝家想拼一把,做王府侧妃和做宫中妃子,他们选择了后者。 可那也只是暗地里的流传,六王府前世子妃祁家大小姐当初和三皇子那传言,也仅仅是传言,就惹的朝廷把那些说的人都抓了起来,如今蓝家齐家赐死,说得不好听的,当事人都死光了,谁能站出来说个实际情况,皇家怎么说,那就怎么是! 蒋茹茵听着这些消息,心中越发的觉得冷。 当初七公主的事情,四公主有罪,七公主有错,世家小姐代罪了,公主无恙。 祁素茹病死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认为那只是简单的病死,三皇子即刻大婚,封王离开临安,难道不是避开的一种手段么。 再到现在蓝淑容的事情,蓝淑容固然有错,还是大错,她到底和谁有染了,皇家也许查清楚了,她和程碧儿知道,也许临安城里也有人知道,但摆在台面上的,确实她和与皇家毫无瓜葛的人有染,罪连蓝家。 皇家护短,还是极其的护短,护的都是自己人,当娶进门来的和外人发生利益冲突了,皇家护她们的短,可一旦内部发生了冲突,蒋茹茵她们,仅仅只能算是外姓人,也是外人。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一个月,蒋茹茵始终没有听闻到对三王爷以及三王爷做出任何惩罚似的决策,仅仅是闭门不出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皇家失望了。 这样的护短法,怎么不让人心寒呢。 蒋茹茵低头看还一脸天真的女儿,他们姓苏,是皇族中人,将来会受到皇家庇佑,即便是犯了错,前面还有人替他们一力扛着。 平宁接收到她的视线,抬头糯糯的喊了一声娘,身子朝着她这里挨近,蒋茹茵抱紧了她,小家伙今天也很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没有嚷着要出去。 感受到怀里的孩子,蒋茹茵心里好受了些,低头亲了亲平宁的额头,小家伙伸手摸摸她的脸,回亲了她一下。 傍晚的时候苏谦阳过来了,往常的时候自己刚进门平宁看到了都会高兴的喊自己爹爹,纠正让她喊父王都不肯,今天他走到屋子里,平宁和容哥儿坐在一块,乖乖的喊了他一声父王。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不是这么愉悦,蒋茹茵放下书对他行礼,「殿下您来了。」 苏谦阳坐了下来,两个孩子都朝着他这边过来,就连平时不粘着他的容哥儿都和姐姐一起挤到了他身边,他心生奇怪,抬头看蒋茹茵,见她笑是笑,这笑却显得有些疏离。 苏谦阳陪着两个孩子说了一会话,让养娘带着他们去院子里玩会,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苏谦阳坐到了她旁边,低头瞥了一眼她的书,是关于大今司律的,「怎么了?」 蒋茹茵摇了摇头放下书,笑道,「妾身无事。」 苏谦阳靠在了垫子上,拿起那本书,「若是无事,那就是不想孤过来了,否则你怎么会这样一副神情。」 蒋茹茵微怔,喉中重了几分,「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翻了几页书,苏谦阳把书搁在了一旁,抬起头的时候语气肯定,「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怎么了。」 蒋茹茵轻叹了口气,侧了侧身靠在他怀里,这姿势刚刚好遮盖去了她的神情,「妾身听说蓝家的事了。」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你听说了什么。」 「蓝淑容与人有染,当初选秀蓝家用了不正当手段,齐家赐死了。」蒋茹茵说的,就是外面传的。 就是不看她正面,苏谦阳也知道她此刻的神情,肯定是有些动容的,苏谦阳淡淡的开口 ,「昨日深夜,六皇弟去了。」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震,继而是长长的沉默,蒋茹茵不敢去猜这个猜想,蓝淑容千方百计要隐瞒的,想遮盖的,最终都走了。 「六皇弟得的疹病救治的不及时,拖得太久了。」苏谦阳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自然的握住了蒋茹茵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轻轻的捏紧,「这疹病,皇祖父也有,太医说这会遗传,当时父皇没有得这疹病,皇叔之中,三皇叔和六皇叔遗传了皇祖父的病。」 伴随着苏谦阳说的,蒋茹茵的呼吸猛的抽紧,这消息比她在假山上听到的那些还要震撼,更何况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的。 她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就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父皇当年并不是正统,皇祖父走的早,没有留下应该留下的遗诏,也许有,但在那个时候确实没有拿出来,所以当时的宫中,经历了一场血洗。」苏谦阳握紧着她的手,复述的语气很平淡,「三皇叔六皇叔和八皇叔都支持父皇,母后告诉我,当时那场仗打的太惨烈了,死伤无数,二皇叔和五皇叔死了,三皇叔为了保护父王,替他挡下一刀一剑,落下残疾后没过几年就去了,当时的三王妃承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也去了,留下的孩子还很小。」 「父皇觉得亏欠了他们太多。」良久,苏谦阳又补充了一句。 亏欠了太多,所以没办法在知道自己侄子和自己妃子有染的时候,对他下重罚,那是当初三王爷留下的唯一血脉,更何况还有这天家颜面在,说白了,丢不起这个脸。 「从小父皇就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就是不希望发生过去一样的事情。」希望都好好活着,不是为了这个皇位争夺的你死我活,最终收场的,是在失去许多弟兄之后的成功。 蒋茹茵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呼吸一滞,头顶又传来他的声音,「茵茵,你在躲什么。」 这两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将她的脑海击的空白一片。 蒋茹茵忽然显得有些无措,对这另类的亲近有些不适,她扭头过去看苏谦阳,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抹笃定,似乎还有点笑意,「你躲不过的。」 第48章 蒋茹茵的思绪顿时乱了。 她之前想了这么多,把自己置身事外的去想,如今他的一句话就直接给点破了,她躲不过啊,不想知道的也会知道,想装作无知的,还是会有人告诉她,将来有一天进了宫,她更不可能做个双耳失聪的人。 他知道自己对这些事听到了内情,故意在这里告诉自己么。 身在局中,如何能置身事外。 蒋茹茵呼吸紧促了几分,避过他的视线,语气多了些郁闷,「殿下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苏谦阳也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刻意说的,「看你憋的太辛苦。」 他说的好像是掌握大局的样子,蒋茹茵扭头看他,瞪了眼,「妾身什么都不知道!」苏谦阳这才觉得她真实一些,发脾气,失措,彷徨。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觉得说出这一番话,能够让她安心了,他便觉得挺满足的。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其实很不错…… 蓝淑容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太反常了,处死宫女和太监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虽然手段狠毒了一些,但对六皇子的事情上,这样的做法确实令人生疑,所以皇后派人调查了此事,却不料挖出了蓝淑容的一些过往。 蒋茹茵听到的传言里,是说蓝淑容选秀进来的时候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进宫之后对皇上不忠,与人有染,很有可能这六皇子都不是皇上的。 这样的传言任何一条都是死罪,所以皇宫内把这个消息压的很死,太子这段日子进出宫频繁,为的就是这件事。 只不过这消息压的再死,进了宫总还是能听到一些。 蒋茹茵对这个蓝淑容太有印象了,当年和程碧儿在假山上那一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今蓝淑容人被关在自己宫中 ,蒋茹茵总觉得皇后那是查到了什么,但又不能对外公布。 蓝淑容和别人有染是真,那个人还是皇族中人,蒋茹茵忽然想到了因病死去的祁素茹,当初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她和三皇子的事。若皇后那查到了蓝淑容和三王爷的关系,皇家又会给蓝淑容如何安放一个合理的理由呢…… 几天之后,蒋茹茵得到消息的时候,蓝淑容在宫中已经被处决了。 皇后亲自下的命令,连带着本来跟着蓝淑容一块升官的蓝家人都逃不过这噩运,一夜之间,蓝家二十几口人,全部被杀。 蒋茹茵听到蓝家血流成河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连一个丫鬟都不曾放过,就因为蓝淑容的错,祸及全家。 皇家也没有隐瞒这件事,而给蓝淑容以及蓝家定的罪,先是蒙蔽皇家,买通选秀官员,把蓝淑容送进皇宫,再给蓝淑容定了淫乱后宫的罪名,杀害无数名无辜宫女,就为了掩盖自己与人有染的事实。 选秀这种事情,从地方到朝堂经过的手续是有很多道的,不可能仅仅买通一个官员,以当初蓝家的家世情况根本不可能花这么大的精力去买通沿路审核的选秀官员,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如今的三王爷。 皇家给蓝家的罪名中,其中有一条就是买通选秀官员,搭上三王爷,同时蒙骗三王爷 ,让蓝淑容得以顺利入宫。 这自然是一方说辞,临安城暗地里还有流传出其实三王爷和那蓝淑容蓝真早就认识了,只不过蓝家想拼一把,做王府侧妃和做宫中妃子,他们选择了后者。 可那也只是暗地里的流传,六王府前世子妃祁家大小姐当初和三皇子那传言,也仅仅是传言,就惹的朝廷把那些说的人都抓了起来,如今蓝家齐家赐死,说得不好听的,当事人都死光了,谁能站出来说个实际情况,皇家怎么说,那就怎么是! 蒋茹茵听着这些消息,心中越发的觉得冷。 当初七公主的事情,四公主有罪,七公主有错,世家小姐代罪了,公主无恙。 祁素茹病死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认为那只是简单的病死,三皇子即刻大婚,封王离开临安,难道不是避开的一种手段么。 再到现在蓝淑容的事情,蓝淑容固然有错,还是大错,她到底和谁有染了,皇家也许查清楚了,她和程碧儿知道,也许临安城里也有人知道,但摆在台面上的,确实她和与皇家毫无瓜葛的人有染,罪连蓝家。 皇家护短,还是极其的护短,护的都是自己人,当娶进门来的和外人发生利益冲突了,皇家护她们的短,可一旦内部发生了冲突,蒋茹茵她们,仅仅只能算是外姓人,也是外人。 事情过去了半个月,一个月,蒋茹茵始终没有听闻到对三王爷以及三王爷做出任何惩罚似的决策,仅仅是闭门不出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皇家失望了。 这样的护短法,怎么不让人心寒呢。 蒋茹茵低头看还一脸天真的女儿,他们姓苏,是皇族中人,将来会受到皇家庇佑,即便是犯了错,前面还有人替他们一力扛着。 平宁接收到她的视线,抬头糯糯的喊了一声娘,身子朝着她这里挨近,蒋茹茵抱紧了她,小家伙今天也很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没有嚷着要出去。 感受到怀里的孩子,蒋茹茵心里好受了些,低头亲了亲平宁的额头,小家伙伸手摸摸她的脸,回亲了她一下。 傍晚的时候苏谦阳过来了,往常的时候自己刚进门平宁看到了都会高兴的喊自己爹爹,纠正让她喊父王都不肯,今天他走到屋子里,平宁和容哥儿坐在一块,乖乖的喊了他一声父王。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不是这么愉悦,蒋茹茵放下书对他行礼,「殿下您来了。」 苏谦阳坐了下来,两个孩子都朝着他这边过来,就连平时不粘着他的容哥儿都和姐姐一起挤到了他身边,他心生奇怪,抬头看蒋茹茵,见她笑是笑,这笑却显得有些疏离。 苏谦阳陪着两个孩子说了一会话,让养娘带着他们去院子里玩会,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第49章 苏谦阳坐到了她旁边,低头瞥了一眼她的书,是关于大今司律的,「怎么了?」 蒋茹茵摇了摇头放下书,笑道,「妾身无事。」 苏谦阳靠在了垫子上,拿起那本书,「若是无事,那就是不想孤过来了,否则你怎么会这样一副神情。」 蒋茹茵微怔,喉中重了几分,「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翻了几页书,苏谦阳把书搁在了一旁,抬起头的时候语气肯定,「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怎么了。」 蒋茹茵轻叹了口气,侧了侧身靠在他怀里,这姿势刚刚好遮盖去了她的神情,「妾身听说蓝家的事了。」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你听说了什么。」 「蓝淑容与人有染,当初选秀蓝家用了不正当手段,齐家赐死了。」蒋茹茵说的,就是外面传的。 就是不看她正面,苏谦阳也知道她此刻的神情,肯定是有些动容的,苏谦阳淡淡的开口 ,「昨日深夜,六皇弟去了。」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震,继而是长长的沉默,蒋茹茵不敢去猜这个猜想,蓝淑容千方百计要隐瞒的,想遮盖的,最终都走了。 「六皇弟得的疹病救治的不及时,拖得太久了。」苏谦阳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自然的握住了蒋茹茵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轻轻的捏紧,「这疹病,皇祖父也有,太医说这会遗传,当时父皇没有得这疹病,皇叔之中,三皇叔和六皇叔遗传了皇祖父的病。」 伴随着苏谦阳说的,蒋茹茵的呼吸猛的抽紧,这消息比她在假山上听到的那些还要震撼,更何况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的。 她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就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父皇当年并不是正统,皇祖父走的早,没有留下应该留下的遗诏,也许有,但在那个时候确实没有拿出来,所以当时的宫中,经历了一场血洗。」苏谦阳握紧着她的手,复述的语气很平淡,「三皇叔六皇叔和八皇叔都支持父皇,母后告诉我,当时那场仗打的太惨烈了,死伤无数,二皇叔和五皇叔死了,三皇叔为了保护父王,替他挡下一刀一剑,落下残疾后没过几年就去了,当时的三王妃承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也去了,留下的孩子还很小。」 「父皇觉得亏欠了他们太多。」良久,苏谦阳又补充了一句。 亏欠了太多,所以没办法在知道自己侄子和自己妃子有染的时候,对他下重罚,那是当初三王爷留下的唯一血脉,更何况还有这天家颜面在,说白了,丢不起这个脸。 「从小父皇就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就是不希望发生过去一样的事情。」希望都好好活着,不是为了这个皇位争夺的你死我活,最终收场的,是在失去许多弟兄之后的成功。 蒋茹茵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呼吸一滞,头顶又传来他的声音,「茵茵,你在躲什么。」 这两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将她的脑海击的空白一片。 蒋茹茵忽然显得有些无措,对这另类的亲近有些不适,她扭头过去看苏谦阳,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抹笃定,似乎还有点笑意,「你躲不过的。」 蒋茹茵的思绪顿时乱了。 她之前想了这么多,把自己置身事外的去想,如今他的一句话就直接给点破了,她躲不过啊,不想知道的也会知道,想装作无知的,还是会有人告诉她,将来有一天进了宫,她更不可能做个双耳失聪的人。 他知道自己对这些事听到了内情,故意在这里告诉自己么。 身在局中,如何能置身事外。 蒋茹茵呼吸紧促了几分,避过他的视线,语气多了些郁闷,「殿下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苏谦阳也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刻意说的,「看你憋的太辛苦。」 他说的好像是掌握大局的样子,蒋茹茵扭头看他,瞪了眼,「妾身什么都不知道!」苏谦阳这才觉得她真实一些,发脾气,失措,彷徨。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觉得说出这一番话,能够让她安心了,他便觉得挺满足的。 蓝淑容的事情慢慢的在众人眼球里淡去,时间已经步入了十一月,天冷的很快,两个孩子衣服穿的多了,走路都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蒋茹茵开始教他们认字,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把厚一些的白布剪裁成纸张大小,写上字,蒋茹茵一个一个教导他们认。 屋子里常常能看到满铺的布片,平宁坐不住,认一张就往手里捏一张,一盏茶时间都不到就想下铺玩。 蒋茹茵也不强求,让养娘带着她出去走一圈,回来的时候看到弟弟还跟着娘亲认字,平宁就会自己凑上来也要认。 养孩子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但一转眼又会觉得他们长大的很快,好像前一刻她才只在襁褓中,现在就会在你面前和你争上两句,过不了多少年,她长大了,嫁人了,自己也就老了。 过去蒋茹茵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生了孩子之后,她这情绪上,总比以前多了些惆怅。 十二月初的时候程碧儿来了一趟太子府看她,带来了大哥的消息。 「原来大哥和大嫂有在联系。」程碧儿一脸的难以置信,大概是觉得大哥这都一年多没回来了,对他没抱多少期望。 蒋茹茵笑了,「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联系一下又有什么奇怪的。」 程碧儿瘪了瘪嘴,「去年说暂时不回来的时候大嫂都没多少悲伤呢,我还以为大嫂是死心了。」看蒋茹茵这还笑眯眯的呢,上前掐了她一把,「好哇,看来你是知道的多的,就不告诉我呢!」 「我哪里知道了。」蒋茹茵拉住她的手,「我说猜到的,你也不信啊。」 程碧儿哼了一声,「你向来只是猜猜的么。」 蒋茹茵笑而不语,程碧儿那笑意也没维持多久,转而提到了关于蓝家的事,「茹茵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进宫在假山上听的那些,这蓝淑容……」 第50章 蒋茹茵给了她一个闭嘴的眼神,「这件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了。」 程碧儿吁了一声,拍了拍胸脯,「我知道,当时那心惊肉跳我现在还记得呢,那蓝淑容死的是不冤枉,这样的事做出来,死一万次都不够,我只是觉得。」程碧儿说了一半又停了声,和蒋茹茵对看了一眼,蒋茹茵点点头,「你说的我懂,只错了一方是吧。」错的另一方并没有受责罚,说起来按照他们听到的,假山下那一幕,说三王爷是被蒙蔽的,谁信呢。 程碧儿又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皇家吧。」语气里一抹无奈,抬头看蒋茹茵,「有子凭母贵的,如今也得母凭子贵,你有平宁和容哥儿两个人,今后在这宫中比别人要容易一些。」 蒋茹茵噗一声乐了,「我的二嫂,您这是替我愁着呢!」 程碧儿懒懒的靠在了垫子上,「那可不,那地方若是换了我去,我可呆不了。」 两个人说着,养娘带着平宁和容哥儿回来了,平宁就是个自来熟,对程碧儿没什么印象,蒋茹茵提点了一下,她就一口一个二舅母喊上瘾了。 蒋茹茵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俩人一见如故的样子,一大一小坐在软榻上,程碧儿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你怎么这么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平宁就在那说,二舅母好漂亮,和娘一样漂亮。 说不快整句话,她就断着句子说,奶声奶气的,还装一脸的诚恳。 程碧儿离开的时候和蒋茹茵嚷着要生一个女儿,这么宠着,蒋茹茵听她这脾气,和成亲前一个样,笑着让青冬送她离开,也唯有在蒋家过的顺心如意她才能保持这一份性情…… 一转眼很快过年,今年的大年三十,蒋茹茵把容哥儿和平宁都带进宫去了,平宁第一次见到了皇上,许是在家里受宠惯了,芸姐儿她们对皇上恭恭敬敬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有平宁,被太孙牵着,一口一个为什么啊,一面还看皇上,那眼珠子张的,无辜又水灵。 等回太子府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在马车上睡着了,蒋茹茵听孙嬷嬷说的,哭笑不得。 太孙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去给皇上请安,平宁一口一个皇爷爷,在皇上那要了不少赏赐,甚至还坐在皇帝腿上,摸了人家的胡子。 蒋茹茵无奈的看了一眼女儿,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这胆子,她若还纵容,将来真没人能管得住了。 皇家的公主从来都不是被欺负的,蒋茹茵就怕她欺负人,看着女儿恬睡的神情,蒋茹茵下了决心,可以养的娇贵,但今后决不能是娇蛮不讲理的性子…… 过完年很快就是开春,雪一融化,临安城就热闹了起来,游湖的踏青的,去南山寺上香祈福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因为去年年底的事情,宫中死了不少宫人,皇后和太后商议后决定,开春去一趟南山寺,为宫中祈福,求个平安。 这皇家去一趟南山寺的队伍是相当浩荡,太子府这边也领到了命,自然是跟着一块去。 像安哥儿这样有五岁了就一块去,蒋茹茵这两个小的,就老老实实呆在府里。 二月二十七这日,宫中的马车先行,太子府马车随后跟着,同去的还有不少官家夫人,直接到南山寺门口,南山寺的主持在那迎接着。 太后年纪大了没有前来,皇后代表了皇家,太子妃跟随侍奉,蒋茹茵她们这些身份的,就跟在后面,进了主殿拜过之后跟着队伍往各个殿中参拜。 等到参拜完了之后才到安排好的地方休息,也不能随意的到处走动。 蒋茹茵她们被安置在了一处阁楼,从窗口看出去,她看到有和尚在前面领路,皇后和太子妃一同走上阶梯,往高处的一座庙宇走去。 屋子里几位良人都在,许良人注意到蒋茹茵的视线,也没等她发问,直接说道,「蒋侧妃不知道吧,那庙宇里住的,可是大人物呢。」 这也不是许良人第一次凑上来了,每次都是笑嘻嘻一脸无害的样子。 蒋茹茵淡淡的看了她,没有搭话,倒是一旁的张侧妃接了她的话,「哟,好像是多了不起的大消息呢,那里面的人,可不是你能随便挂上嘴的。」 「张姐姐这话说的,我可没有大不敬。」许良人呵呵的笑着,「虽说挂不得嘴,我想大公主是不怕别人说她呢。」 说罢看了蒋茹茵一眼,「蒋姐姐,你说是吧。」 这样自来熟的态度,饶是叶良人她们看着都觉得碍眼,酸的碰上嘴毒的,叶良人好歹比她早进府呢,你有太后我还有皇后,于是她顶了许良人一句,「大公主是不怕别人说她,可让皇后知道了,你说你怕不怕。」 许良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回看叶良人,「咱们这就这么几个人,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这也可真是奇了呢。」 「那可不一定,天底下那有不透风的墙。」叶良人哼了一声,许良人点点头,「说的也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许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得分清楚,将来若是犯了错,可就晚了。」 两个人绵里来针里去的争执,末了最后一句许良人还话中有话,蒋茹茵看了她一眼,和张侧妃交代了一句后直接走出了阁楼。 外面坐着几位夫人,蒋茹茵看过去,见到是顾吟欢,脸上多了一抹笑意,走过去,顾吟欢正和别人聊着天呢。 和顾吟欢一起说话的即刻起身给蒋茹茵行了礼,蒋茹茵摆摆手,「不必这么见外。」 蒋茹茵看着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钱三夫人,瞧上去柔柔弱弱的,竟然能把这钱家三少爷给收拾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三个人聊了一会,蒋茹茵远远的看到皇后她们从远处的小庙宇里出来了,就和顾吟欢道了别回阁楼里去。 没走几步,顾吟欢在后头喊了她,蒋茹茵停步,顾吟欢脸上有一抹犹豫之色,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蒋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51章 蒋茹茵看到她脸上那一抹凝重,点点头,「我们去那说吧。」 听完了顾吟欢的话,蒋茹茵想了片刻,抬头看她,「这件事若是真的,牵连甚广。」顾吟欢点点头,「如今尚未查清楚,也不便让太多人知晓,德芳茶坊是蒋家的产业,先改了这制茶方子,这样一来也不会引起恐慌。」 「现在不方便,明日你来太子府,我们再细说。」蒋茹茵见皇后和太子妃快到阁楼了,和顾吟欢约了时间,再行谈论。 回到了太子府,蒋茹茵让许妈妈把太子那送过来的清茶拿了出来,和贡茶一起,让青冬送出去给她师傅看,没多久青冬回来,得出来的结果和顾吟欢白天说的一样。 蒋茹茵平日里喝的都是自己晒的花茶,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泡一下,但这朝野上下,但凡是有点名头的官员,都在喝这贡茶,而陆家这清茶,也送了不少人,往严重了说,长此以往下去,这朝廷,不就乱了。 要是查得出名头还好,查不出来,这蒋家不得跟着拉下水。 夜里太子过来,蒋茹茵特别问了他最近的身体状况,陆家送这茶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如今开春易犯困,殿下可有觉得哪里不适的。」 躺上了床,蒋茹茵借着别的名头询问,苏谦阳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无碍,倒是父皇,最近的身子有些不适,听太医说,夜里容易惊醒,睡眠也浅。」 「皇上都喜欢喝什么茶,德芳茶坊那今年新茶想换着法子炒制新的贡茶,祖父来信让妾身听一下殿下的意见呢。」 「陆将军去年送了父皇一些清茶,父皇觉得还不错,就让陆家按时给宫里进贡一些。」苏谦阳低头看她思索的样子,笑道,「怎么,你是想从孤这里打探些什么。」 蒋茹茵嗔了他一眼,侧了侧身,遮去自己的神情,「这哪里算是打探了,陆家那清茶祖父倒也说起过,不过这陆家才做茶多久呢,哪里比的上德芳。」 蒋茹茵的口气里满满是对自家茶庄的骄傲,苏谦阳也就觉得她这是在和陆家的清茶较劲,为自己家多年来的贡茶鸣不平呢,遂把她往自己这里搂了搂,「你这么夸,不害臊么。」 第二天顾吟欢过来了,蒋茹茵和她详谈了这件事。 顾吟欢还给了她两张茶方,一张是清茶的,一张列的是配方中对冲的几味东西。 「我会和祖父商议这件事,把德芳茶坊里的茶方换掉。」顾吟欢点点头,「陆家那王爷去查了,如今尚未明确,太子那也不能说。」 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北图,陆家和北图之间,本该没有任何牵扯,陆将军过去还多番和北图军对峙,所以这其中若是没有查的透彻,难以下决断。 这样的国家大事她们自然帮不上忙,如今要做的,就是赶紧把这贡茶的事情解决了。 送走了顾吟欢之后,蒋茹茵即刻出发去了蒋府,和蒋老爷子在书房中说了一下午,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蒋家那边,蒋老爷子连夜带着蒋景乐去了茶坊中,修改了方子,用今年的新茶重新炒制了一批,把摆上架的那些统统都换了下来,没有更改包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掩盖了过去。 这件事没过去几天,临安城里出了一桩夜袭事件,太常寺卿陈大人家新娶的妻子遭人挟持受伤,后黑衣人负伤离去,至今下落不明,而那陈大人的妻子,正是当初北图进贡过来贡女中的一个。 整个临安城通缉这黑衣人,但都没有收获,这件事闹的人心惶惶,夜里出行的人也更少了,生怕走了什么小巷子,会被躲藏在暗处的黑衣人要了性命。 天渐渐热了,经过四月五月两个月的贡茶,宫中原先的贡茶被替换了,各官员家从茶坊这边买回去的,也都是更换过的,蒋茹茵这边松了一口气,回信给祖父时刻得提防着些。 把信撕碎了放在火盆子里要烧掉,屋外的紫烟匆匆赶了进来,神情焦急的很,「小姐,小公主不小心挠了一下三郡主,这吵起来了。」 蒋茹茵拿起茶杯直接往那火盆子里一浇,跟着紫烟匆匆出去了。 到了小花园那,刚进拱门就听闻了一片哭声。 哭的最响亮的自然是平宁了,窝在养娘怀里,一旁的容哥儿想去安慰姐姐呢,但孙嬷嬷抱着他。 对面那叶良人早就赶过来了,心疼的看着养娘怀里的女儿,看平宁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怨恨。 平宁看到蒋茹茵走过来了,挣脱了养娘的怀抱要跑向她,一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哭的更大声了,一面哭一面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娘,妹妹,平宁不是,不是故意的,娘。」 养孩子两年多,蒋茹茵何曾看过女儿哭成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张脸通红不说,这眼泪鼻涕再加上说话,险些要背过气去。 蒋茹茵把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乖,不哭了,娘在。」 对面的叶良人看到她来了,自是抱起自己女儿,脸上一抹愠怒,「蒋侧妃,平宁下手如此狠毒,竟然抓伤了彤姐儿的脸,这做姐姐的心也太狠了!」 同样在叶良人怀里哭的伤心的彤姐儿,左脸颊上是两道明显的血痕,因为疼痛,彤姐儿还不断的伸手去碰,蒋茹茵皱了下眉,见叶良人只顾着问罪自己,提醒道,「叶良人,不如你先带着孩子去请太医看看,事情原委如何,清楚之后再行论断,是平宁错了,我也不会姑息她。」 叶良人伸手阻止女儿再去抓,哼笑道,「蒋侧妃你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们平宁最受宠了,她可是公主呢,我们彤姐儿只是个小郡主,哪里得罪的起。」 感觉到女儿身子发抖,蒋茹茵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叶良人说这么多,无非是要个公正,待事情查清楚了,自会有说法,我劝你还是赶紧请了太医,若是拖的久了留了什么疤痕下来,苦的可是彤姐儿。」 第52章 叶良人神情一变,纵使不甘心,还是女儿最重要,于是她抱着孩子匆匆回了自己院子里,差人去请了太医。 蒋茹茵把两个孩子带回了玲珑阁,平宁还哭的委屈呢,问她是问不出什么来,蒋茹茵看向了平宁的养娘,「怎么回事。」 「奴婢带着公主在小园子里的时候,兰心苑那,田嬷嬷和养娘一起带着三郡主出来走走,公主知道那是妹妹,于是想去打个招呼,奴婢抱起公主过去,公主想摸摸三郡主的脸,不料三郡主不肯,一扭头,公主的指甲就刮到了三郡主的脸。」 那纯粹是意外罢了。 蒋茹茵怀里的平宁总算是安静了一些,委屈的看着蒋茹茵,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她养娘,好凶,嬷嬷好凶,怕怕。」说着使劲往蒋茹茵怀里拱。 平宁弄伤了彤姐儿,抱着彤姐儿的养娘顿时大叫了一声,田嬷嬷更是作势要推人,亏得养娘后退了一步,平宁这是被吓哭的。 蒋茹茵听着后续的事,脸色也不好了,轻轻的拍着平宁,哄道,「没事了,娘在呢,不怕。」 平宁从她怀里钻出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瘪着小嘴,「娘,平宁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弄伤小妹妹的,她是喜欢她才想摸摸她。 蒋茹茵伸手替她擦眼泪,柔声安慰,「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乖,不哭了。」孩子总不能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这人性险恶,平宁是第一次看到。 在蒋茹茵怀里喃喃着说了很多话,断断续续的,啜泣着慢慢睡着了,蒋茹茵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一旁的容哥儿摸摸姐姐的脸,抬头看蒋茹茵,「娘,她们是坏人。」 蒋茹茵一怔,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能说田嬷嬷她们是好人,刚才对平宁,她们露出了恶意,也不能说是坏人,于是蒋茹茵耐心解释道,「因为彤姐儿受伤了,她们心急,想要保护彤姐儿。」 容哥儿看了一眼睡着的姐姐,再看蒋茹茵,很是平静的说道,「长大了我要保护娘和姐姐。」 他才这么大啊,蒋茹茵心中感慨的很,把他揽到了自己身边抱住,亲了亲他的额头,「乖。」 太子妃那很快有了禀报,请了太医,太医说这是小伤,涂点药就没事了,但叶良人那有些不依不饶。 她口口声声说着平宁就是故意的,故意抓伤了彤姐儿,要不是彤姐儿避了那一下,肯定伤的还要重,简而言之,就是要太子妃罚平宁了。 于是太子妃那派了人到玲珑阁,请了蒋茹茵和平宁过去一趟,蒋茹茵没把孩子带去,自己去了瑶花阁。 叶良人已经在了,那哭过的脸色就好像是她女儿真的已经毁容了似的,蒋茹茵和太子妃请安后,看着叶良人,脸上带着一些笑意,「叶良人,三郡主无碍吧。」 「蒋侧妃,你该好好管教管教平宁,别仗着公主的身份就可以欺负人,今日是抓伤了彤姐儿,等她再大一点可得了!」叶良人直接跳过伤势,把事往严重里说,非要给平宁安上个仗势欺人,娇蛮难管教的罪。 蒋茹茵懒得和她吵,直接看向太子妃,「娘娘,事情原委如何,问了便知,平宁年纪小,尚且不知道轻重,不小心弄伤了妹妹,但她绝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更何况,平宁和彤姐儿仅见了这么两次。」 说白了,平宁有什么理由故意去弄伤彤姐儿,揪着这么点意外要上纲上线,她蒋茹茵是软柿子呢任她捏的。 太子妃看了她们一眼,「事情的经过本宫已经知道了,叶良人,孩子打闹不小心伤到是常有的事,平宁伤了彤姐儿应当不是有意,你若觉得本宫处理不公允,可以找殿下讨个公道。」 叶良人神情一变,闹到太子那,她还有什么理可占,小孩子小打小闹是常有的,可她这孩子如今还没到这年纪呢,平宁若真是好心想摸摸彤姐儿,怎么会刮伤了脸的,于是叶良人跪了下来,说的极为不情愿,「娘娘都这么说了,妾身无话可说,只是这亲近些的,会刮伤了脸妾身是如何都不信,难道平宁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她指甲太长了会弄伤人么,这等疏忽如何能养好公主。」 告不了状的,我不痛快了你也别想痛快,叶良人一下就把这错牵扯到了平宁的养娘身上,身边的人照顾的不到位,连指甲都没修剪好,出了这意外,难道不是这些人的错。 没等太子妃说话,蒋茹茵接上了叶良人的话,「若是平宁身边伺候的人犯了错,我自会教诲,就不劳叶良人费心了。」 蒋茹茵说话的语气很淡然,但其中的坚持毋庸置疑,平宁的养娘犯了错,没照顾好主子,那自然由蒋茹茵这个玲珑阁的主人来处罚,如何都轮不到叶良人说话。 叶良人还想说什么,可一时间找不出说辞来,她心里也很清楚,这就是无理取闹的成分居多,她只是没想到在太子妃面前蒋侧妃的态度都这么强硬。 蒋茹茵见她不说话,继而向太子妃说道,「娘娘,平宁适才受了惊,刚哭了睡着,妾身怕她等会醒来找不到妾身又会怕,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太子妃能说什么,又不是玲珑阁里的下人伤了彤姐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被抓伤的涂点药就好了。 就算是真的看不爽蒋侧妃,也该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就这一点如何都站不住脚,拿到太子面前去说,根本没有悬念。 回到兰心苑的叶良人越想越气,连带着看到女儿都觉得碍眼的很,她辛苦怀胎十月,一直念想着能生一个儿子,结果生下来却是个女儿,眼看着太子府里的人越来越多,今后去了宫中,人也只会更多,到时候她怀上皇嗣的机会更低。 彤姐儿挥着小手要她抱,叶良人看着女儿脸上涂了药的棕色一块,伸手接了过来,彤姐儿觉得脸颊上不舒服,伸手要去抓,叶良人阻止她,瞧着另一边粉嘟嘟的,心下有了主意…… 当晚,太子留宿在瑶花阁,半夜的时候,兰心苑那忽然派了人过来,说是彤姐儿夜里一直哭,难哄,脸上还红了一片。 第53章 太子妃派人去请了太医,太子起来去了一趟兰心苑,叶良人抱着女儿,这已经哭成了泪人。 彤姐儿也是哭声不止,本来只是伤了一点的脸,现在整个半边脸都红起来了,伤口处还有些泛肿,彤姐儿不断的挥着手想去抓。 太医后赶到了,赶紧给孩子看诊,彤姐儿根本不合作,在叶良人怀里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让太医好好把脉,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手,这脉象也显浮躁,别的难辨别出来。 太子妃看到彤姐儿那脸,有些惊讶,「不是配了药膏涂了就好了,怎么会这样。」 太医把脉折腾出了一后背的汗,把彤姐儿的袖子拉好,起身给太子和太子妃回话,「应该是药膏过敏,这样的话伤口就不容易好了。」 这月份的小孩子,正好是添加辅食的时候,吃东西什么都极为小心,怕孩子起了敏症,用药上太医们也都是小心着来的,没想到彤姐儿的反应这么大。 叶良人听到说过敏了就不能用药了,伤口不宜恢复,擦着眼泪急问,「太医,若是伤口好的慢,孩子脸上会不会留疤。」 太医的神情有些犹豫,本来指甲刮到那点伤都不叫伤,涂点药没几天就好了,如今过敏,伤口处有一点溃烂,四周都显得红肿,若是再涂药又过敏了,只会加重这伤势。 他若说不会,以后留了疤痕就是他的错了,于是太医谨慎道,「敏症过去后换一种药涂,会不会留疤如今尚且不能判断。」 叶良人这么听闻,整个人便怔在那了,太子妃喊了她一声,「叶良人,把彤姐儿交给养娘去把伤口清理一下。」 叶良人哆嗦着手摸了下彤姐儿的脸,泪水断了线的往下掉,喃喃的安慰着,「乖,没事,会好的,一定不会留疤的。」说罢把孩子交给了养娘。 太子在一旁看着脸都沉了下来。 到这份上太子妃也不得不和他说下午发生的事,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的,也就是平宁不小心弄伤了彤姐儿的脸,谁也不会料到事态最后会变成这样,那轻到可以不去在意的伤口,如今还面临着留疤毁容可能性。 叶良人始终站在那落着泪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向太子妃说什么,更没有向太子求要公道,只是一直心急的望着养娘那边,十足的疼女儿样。 伤口清理过后没有再上药,遵照太医的祝福,给彤姐儿带上了手套以免她自己去抓,这一遍脸红肿在那,看上去可怜急了,叶良人憔悴着神色对太子和太子妃说道,「这么晚了还劳烦娘娘殿下,真是对不住。」 彤姐儿因为伤口难受一直睡不着,她不睡这屋子里的人也就别想睡了,太子和太子妃走到了外屋门口,还是深夜,苏谦阳吩咐太子妃道,「你回去休息吧,孤留在这陪陪她们。」 「那殿下也注意休息,妾身先回去了。」赵蕊点点头,带人走了,苏谦阳回到了内屋,叶晚霜半坐在床边,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身子,嘴里低喃着哄人的话。 这画面是极为的暖人,苏谦阳走了过去,叶晚霜听到动静声转头,看到是太子,先是一怔,「殿下您怎么……」继而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妾身以为殿下已经走了。」 苏谦阳坐了下来,伸手按住彤姐儿往上伸的手,见她皱着眉又是要哭的样子,拿起一旁的玩偶放到了她手里。 这一动作像是已经做了很多遍那样的熟练,叶晚霜在一旁看他这慈父的一面,有些看呆掉。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了,差人去端了吃的过来,又倒了茶,嘴角隐隐的带着一抹笑意,到了床边也坐了下来,彤姐儿对她熟悉,翻身想要她抱抱,叶晚霜把她抱了起来,指着太子说道,「彤姐儿,这是父王。」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彤姐儿扭头看苏谦阳,伸手要到他怀里去。 其实苏谦阳并不常来这里,一个月也就一回两回,把孩子抱到手中了,见她乖巧的趴在自己身上,也多了些亲近感。 彤姐儿在苏谦阳怀里呆了一会就犯困了,裹紧的手放在嘴边,趴在他肩头睡着了,此时窗外的天有了些微亮,苏谦阳把她交给了养娘,继而留宿在了兰心苑里…… 蒋茹茵是第二天知道这个事的,一早请安叶良人因为照顾彤姐儿没有来,太子妃简单的说了一下昨天夜里的情况,许良人几个听了看向蒋茹茵这边,这虽说平宁没有错,不是故意的,但这件事似乎还就是因她而起的。 叶良人在彤姐儿过敏之后什么都没说,也没哭诉更没委屈,这反而显得蒋茹茵欺负了人似的,接收到她们几个的目光,蒋茹茵抬起头看了回去,许良人先开了口,「这三郡主可真是个可怜的呢,就是小伤而已,涂点药就好了的事,竟然会过敏,如今这样可真是令人心疼。」 严良人坐在她对面,笑着说道,「这才八个月呢,吃东西稍有差池都容易起敏症,芸姐儿这么大的时候,也有两回吃东西起了疹子,可把人吓的。」 严良人开了这口,金良人也说了几句养安哥儿时候的经验谈,气氛一下就给拉回来了。 蒋茹茵插嘴的不多,就听着,目光落在这许良人身上,心下有了些计量,三番四次凑上来说话,说她想讨好倒也说得过去,这三番四次挑衅的,人看上去也不笨,究竟是为何。 蒋茹茵把这许良人和那定王妃联系在了一块,自然就想到了定王,若是这定王妃日子过得不顺,难不成这许良人还想替姐姐出气,在这里隔阂自己。 那么这许良人又知道些什么呢…… 彤姐儿这一病,太子府各院都送了慰问礼,太子去兰心苑的次数也频繁了很多,从五月中到六月底里,太子几乎有十来天都是呆在那,这就像是当初蒋侧妃受宠时候的情景,有人就猜测着,这叶良人是要得大宠了。 彤姐儿的事起因好歹是和平宁有关系的,这兰心苑‘因祸得福’了,自然有提到玲珑阁是不是就因此遭了冷落。 第54章 这些底下人说的话自然也传到了蒋茹茵耳中,太子去兰心苑频繁,自然来玲珑阁的日子就会少,蒋茹茵没有管这些,而是安心的教导两个孩子学写字。 这还是容哥儿想握笔写,平宁跟着起哄的。 蒋茹茵怕他们握笔还不会就写字弄的满身墨,就先教他们怎么握笔,这俩人都不满足呢,还是孙嬷嬷给他们倒了一碟的水过来,把桌子撤干净了,蒋茹茵教他们蘸水在桌子上写,顺便把握笔的姿势纠正好。 写了一半平宁想到太子了,啪一下扔下笔,冲着蒋茹茵口气不满的喊道,「爹爹又不来看我!」 平宁说这话的时候手插着腰,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腮帮子鼓的老大了。 蒋茹茵噗一声笑了,「那你还写字么?」 平宁把扔下的笔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继而扑到了蒋茹茵怀里,撒娇道,「娘,我想爹爹了。」 蒋茹茵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纠正道,「是父王,以后不能再喊爹爹了,知道么?」孩子的时候能一直纵容她,等她长大了,再这么叫,就是她没规矩了,谁会说是太子宠坏了她。 平宁有些委屈,别扭的从她怀里出来,走到桌子旁,拿起笔往碗里重重的戳了两下,继而在桌子上乱画了一通,一听到背后传来蒋茹茵的轻咳声,那手又收敛了一些,还把被她挤到一旁了的容哥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亲昵的挨着他道,「弟弟,来,我教你!」 蒋茹茵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掰着手指教容哥儿握笔,自己还半斤八两呢,就充起老师来了。 快到午睡了,蒋茹茵让养娘带着他们去后厢房睡觉,孙嬷嬷走了进来,和她说起了兰心苑那的情况。 蒋茹茵看了一眼被平宁他们画的一滩水的桌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这法子倒是很有效,不过不是每个做娘的,都能狠得下心去。」 孙嬷嬷在蒋茹茵身边这些年,也是知道她的性子,小姐向来是不会主动与人挑事,但也不是受欺负的性子,叶良人那点手段,她看不上眼。 一面收拾桌子,孙嬷嬷一面说道,「三郡主这般,若是真留下了疤痕,这往后可是会记恨上了公主。」 「就是不留下疤痕,她也会记恨上的。」蒋茹茵站了起来,不屑道,「她不是想用这法子把太子留在身边久一点么,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就这么点药涂在脸上,能肿那么一大片?太医开的药方肯定是考虑到过彤姐儿才这么大,他又不是为了害彤姐儿。」 「您这意思,太子妃也是能想到这儿了。」 孙嬷嬷把毛笔挂在了架子上,收拾完了桌子,蒋茹茵点点头,「太子妃自然能想到了。」 自己养过孩子,又不是笨的,怎么会猜不到呢。 孙嬷嬷倒是有些诧异,「既然如此,太子妃为何不阻止。」 「去谁那不都一样,太子妃既然能答应我三年不孕的要求,她对太子的子嗣,没有别人想象中这么看重。」最好是都别生了,唯独太孙一个人,岂不是高枕无忧。 去叶良人那多了,就意味着来她这里的次数少了,对太子妃而言,这太子府中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了,太子去谁那多都比来自己这里多让她放心,既然如此,太子妃为何要拦呢,「即便是最后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叶良人咎由自取,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蒋茹茵不是不争,而是不想这样去争,往后宫中的日子还长着呢,用这样的法子,用过一回那下一回呢…… 七月初,天渐渐大热起来,和蒋茹茵预料中的一样,太子在那兰心苑去的频繁,这才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去的次数就少了,三郡主的脸好了,左脸颊上留下了一点点的痕迹,小孩子正在长身体恢复能力好,太医说了,过了两年就看不出来了。 这种敏症能这么拖上一个月已经是煞费苦心了,叶良人总不能眼见着女儿真毁容,所以在这事上,只能作罢。 七月中,太子府又有了喜讯,太子妃有身孕了。 时隔九年,生下太孙之后太子妃一直没有音讯传出来,如今忽然有了身孕,宫中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很高兴。 太子妃也有二十五的年纪了,早年生太孙的时候伤过身子,这一胎怀的显然不容易,怀胎初始三月,连着宫中都交代了让她不要过于操劳,这太子府上下的事,就分摊着交给了张侧妃和蒋茹茵。 瑶花阁内,赵蕊把事情都和她们交代清楚了,笑着望着蒋茹茵和张侧妃,「这些日子要麻烦你们了。」要看太子妃对这胎有多重视,且从她把账务的事都交出来了可以看的出,蒋茹茵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账务这件事就交给了张侧妃。 太子妃的脸色很红润,大约是为人母的喜悦,这才不过一个多月的身子,就有了些孕味。 蒋茹茵和张侧妃接下了事,各自回了院子。 结果还没隔一个月的时间呢,张侧妃被诊断出有喜了。 且不论这府里头有多喜悦,蒋茹茵看着这一叠的账簿,却有些头疼了。 太子妃和张侧妃同时有孕,这府里上下的事,太子妃交给了她,她总不能假手于人吧,也不是说处理不好这些事,蒋茹茵就是不想淌这些事。 许妈妈在一旁劝道,「小姐,您就按照过去帮夫人那样子再减一半的心思下去,就成了。」 蒋茹茵翻开了这些账本,太子妃既然都交出来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何止减一半心思,若是我还能再出点小错,就再好不过了。」 蒋茹茵决定装傻。 每隔半个月都去了太子妃那报备一回,把她手上的事和太子妃知会一声,该说的要说的都说清楚,她就是眼睛看着而已,从她手里经过的事,到最后也是太子妃底下的人在忙。 太子来她这里倒是多了,府里太子妃和张侧妃有身孕,基本上就是来蒋茹茵这里的次数最多,不过蒋茹茵饭后要看一会账,等看完了出来,太子已经和平宁说了有一会话了。 第55章 等两个孩子被带下去睡觉,蒋茹茵这才有空和太子好好说会话。 苏谦阳看她坐在梳妆台前放下了盘发,一手抿着手里的棋子,慢慢的放在了棋盘子上,蒋茹茵走过来一看 ,有些惊讶,「殿下,这不是您放在凤阳阁里的棋盘么。」 苏谦阳示意她坐下,「陪孤下一盘。」 蒋茹茵坐了下来,象牙的棋子摸在手中的感觉尤为不错,蒋茹茵让青冬换了茶水,伸手摸了摸棋盘,抬头夸道,「真是好东西呢。」 苏谦阳对这棋盘还是很满意的,见她也喜欢,笑了,「那就放在你这,是阿泽送的,这小子难得肯这么花心思。」 蒋茹茵放在棋盘上的手一僵,忽然觉得这棋盘冷的有些难受。 半响,蒋茹茵慢慢的收回了手轻轻搁在棋盘角上,那垂下的小指还有些轻颤,婉拒道,「殿下,这个放在妾身这里太贵重了。」 苏谦阳拿起一颗黑子先放在了棋盘上,抬头看她,「不物尽其用,岂不是浪费了别人的心意,放在凤阳阁难道每次你再过去陪孤下棋不成?」 蒋茹茵拿起一颗白子很快放在了棋盘子,嫣然一笑,「自然不是了,殿下若是要放在这,那也是妾身的荣幸。」 蒋茹茵将关于定王的事情在脑海中挥去,专心下棋,不一会,大半个时辰过去。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蒋茹茵看着空空的棋碗,抬起头,有些倦懒,「妾身输了。」苏谦阳笑而不语,把她在棋盘里的其中三颗棋子拿了出来,每拿一颗,蒋茹茵的神情就尴尬了一分,三颗全拿出来的时候,蒋茹茵红着脸有些羞愧。 这就像是作弊被抓,蒋茹茵看着那堆起来的三颗白棋子,那三步刚好是她放水的三步棋子。 「茵茵你急着想输,这可太明显了。」苏谦阳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样子,蒋茹茵可看出来了,他就是在取笑自己,故作聪明想偷偷走错几步,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好么,那耍赖干脆是耍到底了,蒋茹茵靠在了垫子上,侧身看着苏谦阳,理直气壮的说道,「是殿下眼太尖了,妾身明明做的很小心,就是三步而已。」 「一步错,步步错。」苏谦阳摇摇头,她刚才脸上那神情太有趣了,被抓包了的紧张一闪而过,继而红了脸,再后来就是故作镇定,现在干脆耍赖上了。 蒋茹茵是真的累了才会放水这么快结束棋局,每天都要看账本,她如今这精力,全贡献给太子府的庶务了,见太子这么戳穿她,直起了身子,把那白棋都捡起,「那再来!」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戴在侧边的坠子晃动了一下,苏谦阳看到那坠子下的玉珠一闪,晃到了她的耳畔,轻轻一动安静的呆在了她的耳侧。 视线不由的到了她的脸上,那脸上的神情里透着一抹坚持,更多的是被他说穿了后的恼羞。 往下是她白皙的脖颈,苏谦阳的视线就停了那么一下,看着她把棋子收起来了,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该睡了,明天再让也不迟。」 蒋茹茵一顿,看着他起身走往洗漱间,抓着棋碗的手松了几分,再看这棋盘,眼底多了抹复杂。 棋局天下,希望她是想多了…… 两个人躺到了床上,苏谦阳没吹灯,床帏内显得光亮,蒋茹茵靠在他怀里,手中翻着前几日来不及看完的书,刻意翻的慢了些,等着身后的人看完才翻下一页。 常言道有些人做了几十年夫妻了,对对方不了解的多的是,其中的不了解,大都是说丈夫不了解妻子,苏谦阳把视线从书挪到了她的手臂上,她入府也有六年了,但在他眼里,她似乎是越来越漂亮。 进府之初年纪尚轻,有些稚嫩,而如今,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蒋茹茵的样貌在这临安城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先天基础加上后天保养,别说年轻的更胜一筹,这年长的,自有她的味道。 来得快去的也快的是激情,而感情这东西,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加深,等你忽然意识过来的时候,这水,已经漫到了胸口。 若说蒋茹茵什么吸引到了苏谦阳,除了这样貌之外,更重要的,是她那一份适从。 而如今让苏谦阳觉得纠结的,却还是那一份适从。 蒋茹茵翻书的动作停了停,喃喃了上面的一句话,继而转头问苏谦阳,「殿下,这普通百姓人家的夫妻,是如何过日子的。」 苏谦阳回了神,被她这问题问的愣了一下,「普通百姓,不都是如此。」回想了一下出巡时候见到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间的百姓就是耕作着过日子,夫耕妻织过日子。」 见蒋茹茵听的认真,他捏了一下她的手,「怎么,你想过那样的日子?」 「妾身只是觉得,那样的日子真的很简单不是么。」只需要填饱肚子,别的什么都不用想,尔虞我诈不需要,你争我斗不需要,更不用去揣测人心,提防被害。 苏谦阳笑了,「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那些真正过这些日子的,还想着有一天能够进城,住上大宅子,过上衣食无忧,富庶的生活。」 「那是他们不知道宅子里的生活并非他们想象中这么自得,衣食无忧了,却还要烦恼别的,要担心在手上的东西随时会失去。」蒋茹茵忍不住辩驳。 「所以说,人就是如此,在什么位置,考虑什么样的事,平民百姓最重要的是温饱问题,所以他们吃饱穿暖了,就能睡的安稳,人站的越高,看到的东西越多,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温饱问题。」财富,权势,利益,这才是在温饱之上如今人活着所求的东西,有时候到手的东西越多,付出去的就越多。 蒋茹茵有了些困意,微眯着眼往他怀里靠了靠,喃喃道,「您说,不用想太多的日子不是挺好的么。」有时候想得太多了,才容易夜不能寐,才会心慌,甚至有些时候做了不是自己愿意的事,担惊受怕一阵子。 第56章 苏谦阳怔了怔,眼前的人这话让他觉得诧异。 若是哪个无追求出生一般的人在他面前说这番话,他也不觉得奇怪,但是蒋家这种世家教育下出来的嫡长小姐,竟然会说不用想太多的日子挺好的,这等天真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足实让他惊讶。 再低头看她脸上的神情,蒋茹茵还维持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装的,苏谦阳心念一动,开口道,「既然你想看看平民百姓如何过日子的,孤就带你去看看。」 蒋茹茵是真的困了,张了张眼看他,也没真往心里去,「好。」 蒋茹茵自然是没把太子的话放在心上,太子这么忙,在这太子府中就算是来玲珑阁频繁也不会超过一个度让人觉得他极宠着自己,所以带她出去游玩这种事,她就当是听过的。 出乎意料的是,也就过了三天,太子派人来通知她了,收拾东西,交代事情,他要带着她一块去出巡…… 蒋茹茵是毫无准备,虽然前几天太子是提起过,但她根本没当真,如今这消息一来,她倒有些无措了。 出巡就在明天,蒋茹茵先把账簿这些交还给了太子妃,继而把手上的这些事,按照太子妃吩咐的,交给了年长些的秦良人和严良人暂代。 府里的庶务交托出去了,最重要的还是两个孩子,平宁和容哥儿才这么大,她离开一天还好,若这出巡要离开好几天,哭闹起来她又不在身边,怎么能不让她担心。 傍晚两个孩子午睡醒了,青冬给他们端来了点心,蒋茹茵看两个人对坐着吃,开口喊了一声容哥儿,「娘明天要出去一趟。」 两个孩子都扭头看了过来,平宁脆生生道,「去哪?」 蒋茹茵走到桌子旁,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娘明天要和你们父王出去一趟,也许要出去好几天。」 容哥儿看了姐姐一眼,「是不是说娘晚上都不回来了。」 蒋茹茵点点头,这么久以来没有分别超过一天的,她怕要离开好几天,他们会不答应,孰料平宁这么一听,也跟着点点头,对容哥儿说道,「弟弟,娘晚上不回来,你别怕,我和你睡。」 容哥儿却看着蒋茹茵,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神情,「娘和父王去,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蒋茹茵愣在那,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了。 一旁的许妈妈笑了,「小姐您放心吧,这有我们呢,三殿下和公主都很懂事,您且安安心心的和太子殿下出去。」 蒋茹茵看他们继续安安静静的吃东西,也是她教的,食不言,寝不语,可这会,她心里头怎么觉得这么失落呢。 两个孩子呆在一块,因为有伴,所以粘着她的时候没这么多,这段时间她忙太子府庶务,平宁和容哥儿都是自己呆的,等她回头来看,这一下都独立了好多。 明明不久前还趴在床上缠着非要自己抱才行的人,如今都能手挥挥她离开几天都不哭闹,蒋茹茵这失落感,越想越浓烈,养大的孩子,现在都这样了,以后果然是留不住。 夜里蒋茹茵在后厢房里陪着他们一起睡的,平宁非要和容哥睡一张床,怕他们翻被子着凉,两个人的被子是分开盖的,平宁还从被子底下伸出小手要到隔壁拉弟弟的手,可把姐姐风范彰显的,一面还安慰蒋茹茵,「娘,我们睡了,您走吧。」 蒋茹茵哭笑不得,关键时刻这么成熟,她怎么看都觉得像在做梦,摸了摸他们的头,「睡吧,娘很快就回来了。」 第二天出发的很早,蒋茹茵还去厢房里看过他们,还在睡。 出来和孙嬷嬷嘱咐了一番,蒋茹茵带着青冬和紫夏两个人上了马车,车夫带着她们到了城门口和太子的马车集合,青冬她们留在了后面的车内,蒋茹茵则跟着上了太子那辆马车。 蒋茹茵发现这出巡的人很少,除了她们之外,太子就带了几个侍卫,前后加起来不过八九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苏谦阳掀开了帘子解释道,「临近秋收,先看一下各地情况,往年有地方官员虚报粮收来彰显自己功绩。」 「虚报粮收,那不是得他们自己掏腰包了。」蒋茹茵看了窗外一眼,马车已经出了城门不少路了。 「和功绩相比,这点银子也算不得什么,上报朝廷的个人功绩好看了,他们自有机会加官进爵。」苏谦阳指了指窗外远处那透着金黄的田野,「粮收好的也就算了,若是粮收不好,地方官员不如实相报,朝廷不能及时知道这些,苦的还是百姓。」苏谦阳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大今朝这么多地方,做这些巡查事的官员很多,但其中又有很多和地方官员有牵连的,所以每年因为这个,朝廷不知情,没能拨款下去,到了冬天就会有难民。 这一点过去蒋老爷子也和蒋茹茵说起过,不论多有效的手段,从朝廷颁布指令下去,最终落到实处的肯定有差,这些是无法避免的。 蒋茹茵顺着他所指的看出去,随着马车越走越远,那远处的田野就越来越近,金黄的一片看上去十分喜人,心中一动,开口道,「朝廷若因此不能及时知道这些,殿下何不在各地设立一个点,由朝廷直派人下去管理,遇到收成不好,这里也能比朝廷快一步给百姓解决最基本的温饱问题。」 苏谦阳回头看她,目光里多了一些兴趣,「倘若那些人和地方官员勾结了呢。」 蒋茹茵有些纠结,开了口又不说似乎也不对,见他这么看着自己,干脆一股脑把她的想法都说了,「官员出任一般是三年一换,但地方官员任期大都是三年以上,殿下是否还记得寒症的时候那些前来报名的义士,这些人都是站在百姓这边,见不得百姓疾苦的,其中世家弟子前去的也不少,每年翰林院进去这么多人,其实就可以让这些人前去各地任职,一年或者两年一换。」 年轻的官员都会有一股子的热血劲在,说白了就是还没有经历过官场中复杂黑暗的洗礼,出发点上还是以百姓为首要,一年乃至两年一任,可以避免坐大,也能有效遏制地方官员贿赂,世家出来的,一点小恩小惠必然看不上眼,每年换了人就要贿赂,地方官员也给不起这价。 第57章 苏谦阳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她说的这办法,和他心里当初想的不谋而合,他确实和皇上提起过设立这种救济点,但这方法带来的问题也很多,首先就是官员安排问题,其次是银子的投入,其实后者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苏谦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蒋茹茵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以前和祖父一说起这么就会聊的多,如今当着太子的面,好像说的太多了。 于是蒋茹茵撇过脸去,转移视线看窗外,马车已经到了小径上,田野距离视线又近了一些。 半响,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怎么不说了?」 蒋茹茵轻咳了一声,转过头看他,一脸诚恳,「殿下,妾身说完了。」 「你说的办法不错,不过这么多的地方要设立这样的救济点,这大笔的银子从哪里来。」苏谦阳是询问她的口气说的,蒋茹茵躲不过他的视线,「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 苏谦阳坐到了她的后侧方,往她腰上一搂,蒋茹茵就向后靠在他怀里了,头顶传来他的说话声,「孤有个办法,前些年父皇提起过,这世家富庶,所过的生活堪比皇家,如今国有难,应当齐助之。」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蒋茹茵神情一顿,有了想伸手掐人的冲动,意见是她提的,这么说来,要是太子真和皇上这么一说,皇上答应了,蒋家还得表这个率捐献点银子出来了,蒋家为首的捐了,那别的世家肯定得跟着捐,银子是够了,那这蒋家还不得让人给喷死。 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身子一僵,苏谦阳嘴角扬起一抹笑,一手轻轻的拿起她耳侧的一缕头发,在手中卷了卷,拇指一压,继而松了开来,口气里无奈的很,「不如你把刚刚没说完的,继续往下说。」 蒋茹茵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转身对看着他,「那殿下可别笑话妾身。」 苏谦阳点点头,蒋茹茵这才说起了她的想法,「如今朝廷对商人不慎重视,这些世家所经营的也都是经由朝廷所批,而那些真正有钱的商人,在临安城是没有的,若是能抬高一下商人的地位,想来他们是很愿意拿出银子来的。」 这个想法很大胆,大今朝这么多年以来,做官的看不起经商的,就是娶妻生子这件事,若是官娶商,那这媳妇在夫家必不受重视,若是商娶官,即便是个小官,那这夫家就跟贡菩萨一样的供着人家。 这是沿袭下来的传统,没人会觉得不对,就是经商的人都觉得自己是高攀不上做官的。 蒋茹茵说完过了好一会,苏谦阳只是这么看着她,并没有说话,蒋茹茵见他神情都没变化,心里作了鼓,她也就是一说,心里清楚的很,传统这东西要改,势必会引起巨大的反抗,实施起来难度不可估量。 良久,苏谦阳开口,「你何来这想法。」 蒋茹茵有些不好意思,「看的书多了,就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殿下别往心里去,妾身就随便说说的。」 话刚说完,耳畔就传来他的声音,「你很聪明。」 蒋茹茵倏地抬起头,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他这夸奖之意,苏谦阳脸上的笑意更甚,拨下了帘子,身子继而往后一靠,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就好像刚才只是聊个‘吃饭没,吃了什么’的天,闭上眼语气轻松道,「休息一会,还有些时候才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马车停了,蒋茹茵跟着他下了马车,面前是一个小宅院的大门。 侍卫前去敲门,不一会,里面就有人出来开门了。 走进这四合小院,还是双层的阁楼,外面瞧不出特别,走进去蒋茹茵看到了大石墙背后精致的院落。 不大的院子中间有一座小鱼池,鱼池中央是假山,假山上郁郁葱葱的长着茂绿,看上去漂亮,打理起来十分费精力,这样的假山蒋家榭水阁中也有一座。 「这个小镇是距离临安城相同距离五六个小镇中最贫瘠的,周边有十六个村,休息片刻就要出发去看,在这里会停留一到两夜。」跟着进了主屋,这里面的装设还真的一点不查,蒋茹茵环看了一下四周,最终停留在了屏风旁的一个柜子上,苏谦阳走过来看了一眼,提醒她,「这里没有更换的衣服,若是没带,让人出去买回来。」 蒋茹茵一怔,看着他出屋子的背影,难道说他是第一次带着太子府的女眷来出巡…… 青冬打开柜子看了一下,确实是一件女子的衣物都没有,里面放着的崭新的衣服都是太子的,紫夏走过来一看,对青冬笑道,「幸好刘嬷嬷提醒了我,把小姐所用的洗换都带齐了,我还多带了几身。」 蒋茹茵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刘嬷嬷还说了什么?」 紫夏把衣服都放进去了,合上柜子门,「刘嬷嬷说殿下以前不论是出巡还是视察,都是一个人来去的,如今要带小姐一起,这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备齐了才是。」 蒋茹茵再度看了一眼那柜子,眼神闪了闪,走出了屋子来到前厅。 太子正和这宅子里的管事说着事,转过身看她换了一身这么朴素的衣服,神情微动了一下,继续和这管事交谈。 蒋茹茵走出了前厅在门口的走廊里等他,没多久,太子也出来了。 两个人在偏厅简单的用过了膳,稍作休息,太子就带着她一块出去了。 换过了小一些的马车,沿着小镇的街市的路出去,出了镇门,蒋茹茵就在窗外看到了大片的田野,临近收谷子的时候,那大片的谷穗金黄的坠在那,几乎是要压弯了谷杆子,蒋茹茵回头和苏谦阳笑道,「殿下,看来近年的收成不错。」 苏谦阳跟着看出去,心情也不错,「是啊,今年的雨水来的及时,没有受旱情影响,这收成,应该不差。」 他们这一路过去是不下马车的,本就是私巡。 跟随着苏谦阳的一个侍卫手中还拿着一本簿子,马车到一个地方,巡视一下四周,在相应的村落后写上情况。 第58章 这样一路去,一下就过了四个村子。 马车走的慢,蒋茹茵也不觉得累,到了傍晚,马车走进了一个村子,在村落口的大树下停了下来。 苏谦阳先下了马车,蒋茹茵低头钻出,看到苏谦阳向她伸手,顿了顿一手拉着裙摆,一手放在了他手上,借力跳下了马车。 这是傍晚的村落,远远的望去,三面环山的小村子被包裹在里面,山坡上的梯田郁郁葱葱的长满了作物,而山坡下就是大片的稻田,风一吹,就像是金色的波浪在她面前荡漾开来。 蒋茹茵望着这一切,向田间走近了一步,以前和祖父一起也来视察过庄子,但都没有这一回来的让她觉得舒畅。 远处的山林间忽然传出鸟鸣,十几只鸟从山林的展翅飞出,很快就从他们眼前掠过,蒋茹茵指着那方向回头对苏谦阳笑道,「殿下您看那!」 苏谦阳眼中的她就是这样。 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头上也没有更多的点缀,脸上的那笑和眼底闪烁的光芒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整个人,忽然间好像鲜活了起来。 和在太子府中的蒋侧妃相比,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更显生动,她的一颦一笑,流露出来的情绪,和这周围的一切一样的真实。 「殿下,我们要在此停多久。」蒋茹茵见他看着自己,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真的太久没出来了,有些忘形。 苏谦阳走到她旁边,看向了村子里面的路径,「你不是想去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么,进去看看。」 说罢,伸手轻轻的推了一下她的后背,让她往村子里走。 蒋茹茵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他,苏谦阳让其余的侍卫守着,只带着两个人跟在了她身后,蒋茹茵这才往前迈步。 接近傍晚的时刻,村民们从田地里耕作回来,结束了一天的劳作,背着锄头,卷着裤腿,蒋茹茵看到了一条小溪,小溪边上是石子摊,不少村妇在那洗衣服聊天,还有人唱歌的。 木棍子拍打着水面敲着放在石块上的衣服,伴着那林子间的鸟鸣,十分悦耳。 不少回家的村民都看到她了,这朴素的衣着也遮盖不去她本来的气质,再加上身后不远处还有同样是气质不凡的让人跟着,所以没有人会靠近她。 他们都以为是哪家权贵过来看地看宅子的,这年头的有钱人也流行在村子里买块地然后建个大宅子,所谓依山傍水好灵气,一年到头也就来住几天。 蒋茹茵经过了几间屋子,这平房的小院子,围墙都不高,站在外面能看得到院子里的所有,如今正是煮饭吃晚饭的时辰,各家的厨房中都炊烟袅袅。 走到一间院子外蒋茹茵停住了脚步,她看到这院子里,两个孩子在跑来跑去玩闹,大一点的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小一点的看上去才两三岁,大一点的男孩子在追着女孩子跑,跑了一半,女孩子跑不动了,拉着男孩子撒娇,那男孩子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颗糖,女孩子拍着手开心的笑着,接过哥哥给的糖,又似舍不得吃,小手伸着要给哥哥。 耳边传来太子的声音,「想平宁他们了?」 蒋茹茵点了点头,转头笑道,「妾身昨天和他们说要出这一趟,都没缠着妾身不让走。」回头去看,男孩子已经把糖塞进了女孩子的嘴巴里,厨房里传来叫声,男孩子应了一声跑进去了,留女孩子一个人在院子里。 蒋茹茵看到她蹲了下来,拿起树杈在地上写写画画,似乎是感觉到了外面有人,扭过头来看,见到墙外站着的几个人,羞涩的冲着蒋茹茵笑了笑,扔掉手中的树杈,一扭一扭的跑去厨房那找哥哥了。 那笑容让蒋茹茵心中一暖,侧身的手被牵住了,苏谦阳拉着她往回走,「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蒋茹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只是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也挺好。 夕阳西下,拉长了他们的背影,苏谦阳牵着她,两个人走的很缓慢,背后是错落的平房,金黄一片的谷海,此情此景,看上去安静极了…… 第二天还是坐着马车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的看过来,到傍晚的时候,苏谦阳会挑一个景致不错的下马车带着她走一会,乡村会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脸上的笑意也淳朴许多,蒋茹茵还看到了村门口两个妇人的争执,也看到了小河边孩子们玩水嬉闹的画面,还有两三岁的孩子,在院子里追着家养的牲口跑来跑去的画面。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离开了这个小镇,半天路程,到了另外一个小镇。 第五天的时候,在出巡的过程中出了点小意外,村落之间路太小,马车过去的时候陷了一下,车身歪了,亏的苏谦阳抱住了她,否则就要磕的伤了额头。 好不容易从车内出来了,站在外面一看,这马车倾斜的很厉害,半个车轮都给陷到一旁的田里去了。 远远一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找人过来也得不少时间,苏谦阳让蒋茹茵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呆一会,车身上取了绳子,让几个侍卫合力先把马车拉起来。 午后的太阳不太大,蒋茹茵坐在马车内,拉开的帘子看着不远处的他们,四个侍卫两两分着绑着马车的两边,合力往上拉,但这马车陷的够深,他们拉了好一会,这才给松动一下,手一松,又回去了。 苏谦阳走向了她,蒋茹茵以为他也要上马车呢,正要给他让位子,苏谦阳解开外套的扣子,直接脱了下来给她,一句话没说,走回去,拿起侍卫身后的绳子,要帮着一块拉。 蒋茹茵怔了怔,抬起头,多了一个人使劲,车轮已经出来了不少,只要车轮出来大半,让前面的马有空间自己站起来,它就能自己把马车拖起来了。 不一会,马能自己站起来了,往前走几步自己一拉,马车就带出来了。 那陷进去的马车换侍卫他们坐着,苏谦阳走向了她,蒋茹茵看到他额头密布的汗,拿出帕子伸手替他擦。 第59章 苏谦阳的气息很重,刚刚用过大力,胸口还起伏着尚未平息。 迎面而来是他烫人的呼吸,蒋茹茵缩了缩手,想退后一些躲避,苏谦阳快一步几乎是霸道的把她逼到了马车门框上,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轻笑道,「好了?」 蒋茹茵翻了帕子在他额头上擦过,把帕子往手中一捏,轻咳了一声,「好了,殿下您可以进来了。」 苏谦阳进了马车,蒋茹茵感觉这马车内的温度忽然升了许多,把两边的帘子拉开,蒋茹茵想看看外面侍卫指挥的情况怎么样子,忽然头发间传来一阵异样,蒋茹茵扭头过去,苏谦阳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那手指间是一朵没来得及给她带上去的黄色菟丝花。 这情景有些尴尬,蒋茹茵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摘花给自己戴,愣在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谦阳神情自若的把那花戴在了她左侧的头发间,末了评价,「路边顺手摘的,还不错。」 蒋茹茵继续发愣,在她眼里,太子根本就不像是会做这件事的人,这一次出行就已经够出乎她的意料了,这么久以来都是一个人出行的忽然就说要带自己一起,一出来就已经是四五天了,如今还在路边随便摘了朵花给她戴。 眯了眯眼,蒋茹茵缓过神来看向太子,他的神情依旧淡若的很,瞧不出一点异样,蒋茹茵伸手碰了碰那菟丝花,最终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苏谦阳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拉开车门那的帘子看向了外面,马车已经走过了这一段狭窄的路进入了大道…… 接下来的几天,蒋茹茵跟着他又巡查了几个小镇周边的村落,留宿都是在小镇上。 这次出行就这么几个人,苏谦阳的几个侍卫都寡言少语,脸上的表情也都只有一个,万年不变,随行中蒋茹茵不是和青冬她们一辆马车,说话的对象,也就只有苏谦阳一个人。 晚上两个人也不是分房间的,蒋茹茵跟着太子就睡在主屋子里,青冬和紫夏两个人这些天情绪都很高涨,蒋茹茵知道她们在高兴什么,这样一份殊荣,别人都没有。 蒋茹茵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些天,太子好像和她更亲近了一些,也许是因为仅有他们两个人,也许是这山间的一份适从让两个人都比较放松,没有了高墙大院,想的事情少了,心情自然就会好一些。 最初几天她还有些不自在,但看太子都不觉得有什么,她也就放下了些,慢慢就好了。 回临安城的时候,距离出发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蒋茹茵也没想到这一趟会出去这么久,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一时半会又想不到。 心情放松够了,回来的路上她开始担心两个孩子。 这几天变成了十来天,都不知道他们在府里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哭闹,她不在,会不会和哥哥姐姐闹别扭起冲突。 到了太子府,走进玲珑阁的时候看到他们在院子里玩,蒋茹茵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容哥儿先看到了她,高兴的喊了一声娘,平宁扔下手里的小花球,急冲冲的向她跑了过来。 蒋茹茵赶紧蹲下身子抱住扑过来的她,平宁抱住了她的脖子,喊了一声娘,嘟囔着贴在她的侧脸上,「娘怎么才回来。」 毕竟还是孩子,再懂事,这说过的话也抵不过对蒋茹茵的思念,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平宁就哭闹了一顿,孙嬷嬷她们几个哄着睡了,第二天还好,第三天,睡觉前两个一块哭的,哭着睡着了。 第五天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睡觉前平宁挂着泪珠子,拉着容哥儿的手在那煽情,娘不回来了,姐姐陪着你。 两个人那手抓的紧,怎么都不分不开,这苦情的模样把孙嬷嬷她们几个弄的哭笑不得。 「后来几天就好了,公主和三殿下也是说得通的,就是一直问我们,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 听完许妈妈说的,蒋茹茵心酸的很,把平宁和容哥儿一块抱在怀里,挨个亲了一下,「乖,娘回来了。」 平宁在她身边坐下,颇有些质控的架势,「以后不要走这么久了。」 「好。」蒋茹茵伸手捏捏她的脸,这吃好睡好的,怎么看起来还胖了,末了眯起眼看着她,「娘不在,你向孙嬷嬷要了多少甜点吃。」 平宁多鬼啊,一看蒋茹茵提到这上面,即刻扭头转向门口那,一脸天真的问,「爹爹呢,爹爹怎么没来。」 蒋茹茵哭笑不得,把她拉了回来,掰正她的脸和她正视,「你答应过娘什么。」 平宁低下了头,小手捏捏着衣角,乖乖的复述了一句,「睡醒了,嬷嬷给多少,就吃多少,不能多吃。」 容哥儿一看这情形,忙在一旁护着姐姐,「娘,是我要吃,给姐姐,不浪费。」 呵,两姐弟这理由还挺充分的,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这也是她教的,如今都现学现用上了。 平宁见蒋茹茵没有再开口说她,抬起头拉了一下弟弟的手,继而又扑到了她怀里,撒娇的喊了一声娘,「我也没有多吃,就多了一点点。」 蒋茹茵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平宁‘哎呀’了一声弓着身子去捂住,双手捂住了屁股,她的头就直接拱进了蒋茹茵怀里,这画面逗趣极了,蒋茹茵忍俊不禁,把她扶了起来,笑斥道,「还是姑娘家呢,没个正形。」 平宁赶紧乖乖坐好,还抽空看了容哥儿一眼,眨了眨眼,娘笑了,那就没事了…… 平宁在蒋茹茵身旁腻味了一会,终于又想起了太子,仰起头看蒋茹茵,「父王回来了吗?」 蒋茹茵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父王很忙,要过几天才来。」 平宁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 蒋茹茵预料中太子应该不会这么快来玲珑阁,毕竟才带着她出去十来天过,别的不说,就是这十来天积攒下来的公务都不少,哪里还有这空闲。 第6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陪着平宁和容哥儿说了一会话,青秋那兑好了水,蒋茹茵先洗了个澡,回来的路上不觉得,到了家之后她就感觉到有些腰酸背痛了,青冬往水中添加了些药草,蒋茹茵眯上眼休憩了片刻,起来人就舒服多了。 回来了两天,秦良人和严良人那把一些庶务都交还回来了,蒋茹茵花了些时间整理,确认没有问题,去太子妃那回禀了一次。 如今是九月中,太子妃的身孕也有三个月了,吐的时候过去,精神也显得不错,听完她说的,只是大略的翻了一下她送过来的账本,对蒋茹茵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为娘娘分忧是妾身该做的。」蒋茹茵随笑道,「还多亏了秦良人她们呢。」 「你也无需推脱,本宫和张侧妃这些日子都搭不上手,如今身子好些了,你也不用这般累,还有两个孩子要你带着呢。」言下之意,太子妃的身子好些了,这些庶务是要拿回去了。 蒋茹茵落的轻松,她想要回去,她还不乐意管呢,于是这么顺水推舟道,「娘娘考虑的周详。」 把东西一放,太子妃还是让她顾着些别的事,蒋茹茵就抱着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离开了瑶花阁。 赵蕊看着她离开,瞥了一眼桌子上厚厚的账簿,拿捏不出什么错,这是多谨慎的人啊。 一旁的何嬷嬷扶着她站起来,「娘娘,蒋侧妃既然做的好,您何不就让她帮着您,这样以来,您也能安安心心养身子。」 赵蕊走到窗边扶住了窗框,摇了摇头,「就是做的太好了,才不能让她帮着,殿下每年出巡,都是五六日就回来了,在府里休息半月再出去,这一回一走就是十来天,去的还只是临安城附近的小镇。」 她如何能不想得多呢,从一开始,蒋侧妃在殿下心中就是比别人特别一些的存在。 这些年殿下在太子府也算是雨露均沾,当初她可以认为是因为蒋侧妃的家世关系,太子乃至皇上觉得需要这样的平衡,但现在,她觉得不同了,她也是女人,这些细微点的变化,怎么会察觉不到。 「娘娘,您是太子妃,将来太子继承大统,您就是皇后娘娘,这不论妃子多得宠,您有太孙殿下在,永远是这后宫之主。」何嬷嬷从太子大婚就开始服侍太子妃的,知道她担心的就是太子殿下的态度,扶着她走到了屋外吹风,劝道,「等娘娘生下了小殿下,娘娘就更不用担心了。」 赵蕊低下头,伸手轻轻的抚在了小腹上,脸上流露出一抹温和,这孩子,她期盼太久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到了年底,太子妃和张侧妃月份就差这么一个月,年底的事就都落在了蒋茹茵的身上,她也不是独揽这些事,秦良人她们闲着就都一块帮忙,忙前忙后,终于到了大年三十。 今年的宫中热闹了许多,孩子多了,笑声了很多,平宁和容哥儿快三岁了,说话正是利索的时候,蒋茹茵带着他们去太后娘娘那请安,平宁把太后哄的,出来又是不少的赏赐,这孩子也不是私藏的人,太后送了她一小袋子的玛瑙珠子,回到前殿这边,平宁见到了太孙就往他手里塞了两颗,见到芸姐儿又送了两颗,转悠一圈回来,袋子里还剩下一半,平宁没忘记给弟弟留一些,剩下的扎紧了小袋子要交给孙嬷嬷给她保管,一面还嘱咐,别弄丢了。 养了个这么个精明的女儿,蒋茹茵还能说什么,等皇上皇后到了,一群孩子在他们面前磕头,每个人又得了些赏赐。 就这几年,太子府子嗣多了,皇上和皇后也都放心了许多,皇上只留了一会就去和大臣他们一起,这边的殿中都是女眷,等着晚宴开始,众人又一齐去了花园里。 从宫中出来已是深夜,第二天一早,就是要进宫拜年了。 昨夜玩闹睡的晚,一早两个人就是迷迷糊糊的被拖起来的,容哥儿的起床气大,给他换好了衣服洗好脸,愣是趴在养娘的肩头上,不肯吃东西,闭着眼呼呼的响着。 马车不等人,蒋茹茵让养娘把吃的带一些,带着他们两个上了马车一齐进宫去。 到了宫门口拉开帘子冷风一吹,容哥儿才清醒了一些,一路过去等到了寿和宫,总算是精神了。 在宫中消时的就是一整天,各宫拜年,拜祠,听祖宗家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会到太子府这边还要相应的供奉,蒋茹茵哄睡了两个孩子,去了前院帮忙。 太子妃和张侧妃的身子都重,这下雪天的来去走动也不好,蒋茹茵带着秦良人她们,把供奉的事忙完了,吩咐几个管事嬷嬷看紧香火,自己每隔一个时辰,还要过来看看。 这么一直忙到了大年初四,总算是忙完了,初五开始太子府的女眷可以回家去拜个年看看,蒋茹茵把事儿和太子妃交代清楚,初六一早,带着平宁和容哥儿回了一趟蒋家。 蒋老爷第一次见两个外孙自然喜欢的很,平宁他们嘴巴也甜,围着几个长辈哄的大家都很高兴。 蒋茹茵留下他们去了蒋老爷子的院子。 比起热热闹闹的蒋府,蒋老爷子院子里安静多了,蒋茹茵走进屋子里,蒋老爷子正站在大桌子前写字。 「祖父。」蒋茹茵走过去,蒋老爷子放下笔,抬起头看她,「来了。」 蒋茹茵扶起他,走到了床边的坐塌上,蒋老爷子坐下,蒋茹茵又把放在大桌子旁的拐杖拿了过来,吩咐侍奉的人重新上茶,跟着坐在了蒋老爷子的对面,顺着他视线看窗外,笑道,「今年的雪停的晚了些。」窗外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天空中偶尔洋洋散散着雪花。 「年初就上奏请辞了。」蒋老爷子端起茶杯,口气里有些释然,「老了,走不动了。」 前年开始蒋老爷子这腿脚就不太好了,出行都准备着拐杖,上朝对他来说,站的久了也辛苦,只不过皇上不肯放人,这就又熬了两年。 蒋茹茵拿着茶壶给他添了一杯,蒋老爷子看她,「两个孩子呢。」 第6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在前面陪父亲和母亲呢。」 蒋老爷子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有了这一双儿女,今后入了宫,这日子也不会艰难。」蒋茹茵笑了笑,如今这日子,她也没觉得艰难,人只要不去想太多,别想要的太多,就会活的自在些。 孙女养大了,就去了太子府,蒋茹茵是蒋老爷子这辈子培养的人之中让他觉得最满意的,她的性子比两个哥哥都沉稳,这样的她,蒋老爷子也比较放心。 「九月初,太子带你出巡去了?」蒋茹茵一怔,祖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蒋老爷子呵呵的笑着,「太子殿下独来独往,你跟着他走了这些地方,怎么会不让人认出来。」蒋老爷子话锋一转,随即有些凝重道,「勿恃宠而骄。」 蒋茹茵点点头,神情也变得慎重,「茹茵明白。」 「世道安宁,北图降,这就是太安宁了。」蒋老爷子继而长叹了一口气,拿着手中的茶杯,慢慢的转动着。 比起当初她进府的时候,祖父其实并没有老多少,人到了某个年纪,即便是过了五六年,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差别,可这身子总是每况愈下。 蒋茹茵默念了蒋老爷子说过的这句话,「世道安宁,祖父,商道应是如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 蒋茹茵组织了一下语句开口道,「民是根本,商也是基石,是不是有一天这商人的地位能高一些。」 蒋老爷子深望着自己孙女,眼底那神情不知是赞赏还是惋惜,回答的含糊,「有一天也许能。」 模凌两可的答案,总还是掺杂着一些希望,蒋茹茵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起了当时和太子出巡时候讨论过的话题。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前厅准备好了,蒋茹茵扶着沈老爷子出了屋子去往前厅。 一家人吃过了午饭,差不多傍晚的时辰,她们准备回太子府去了。 蒋夫人一年到头就这么见一回两回女儿,又不能过夜,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话,眼眶红红的,「你大哥他,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 佳节倍思亲,大哥还是没有回来,只有一月到两月的一封信保平安,蒋夫人每每想起来,都有些伤心。 「母亲,这些话不要在大嫂面前提起来。」蒋茹茵劝她,「大哥存心想躲避的,咱们找也找不到,他有报平安回来,您就往好的地方想想。」 蒋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我们对不起王家啊。」求娶来的儿媳妇,竟然在自己家里遭到儿子这样的冷落,尽管王家没说什么,蒋老爷和蒋夫人两个人心中都内疚的很。 蒋茹茵朝着大嫂那看了一眼,见她笑着和平宁说着话,转头道,「不论如何,我们蒋家都会好好照顾大嫂的。」 开春时间就过的很快,三月一入,太子妃的产期将至,太子府上下跟着紧张了起来,宫中皇后娘娘派了稳婆和服侍的嬷嬷,到了三月底,太子妃临盆了。 比起前一胎,太子妃这一胎生的顺利多了,从发动到生下不过两个多时辰,三月二十四的早上,太子妃生下一名女婴。 这对太子妃来说,多少是失望的,看着怀里健健康康的女儿,太子妃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若是个儿子,他将来就是太孙最好的助力,而两个儿子对太子妃来说,就是稳固了这位子,可老天不如她所愿。 太孙倒是很高兴有了个妹妹,洗三过后的四郡主长开了些,软软糯糯的十分可爱,赵蕊躺在床上看着儿子坐在摇篮边哄着女儿,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都是她的孩子啊,别人计较,她这个做娘的是最不能计较的。 何嬷嬷走了进来,「娘娘,蒋侧妃过来了。」一旁侍奉的宫女给她套了外衣,赵蕊吩咐何嬷嬷请蒋侧妃进来,太孙则跟着抱着妹妹的养娘去了厢房里。 蒋茹茵是来请示关于下月满月酒宴的事情,张侧妃的产期在四月,事情还有的忙。 蒋茹茵把该准备的都列在了清单上给赵蕊看,「娘娘先过目一遍,若是没什么问题,妾身就交给管事的嬷嬷去办了。」 赵蕊放下了清单,「先放在这,看完了,明日本宫让人给你送过去。」 蒋茹茵点点头,离开了瑶花阁,走到外面的时候,天有些灰蒙蒙的。 这三月开阳四月回暖,这忽然来的阴郁,倒不像是开春。 祖父说过的话似乎有些准头,世道安宁,看起来太安宁了,安宁背后总是暗潮汹涌,这不,年初的时候陆将军全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抓了起来,直到三月初才被人知晓,给陆家安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说的是陆家次子陆重岩,但抓捕之前他就已经失踪了。 陆家的一干人等还关在天牢里,陆将军主动请缨要抓捕儿子,还要以死谢罪,这陆将军一心为民,忠心为国,最终整个陆家却折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通敌叛国的罪有多重,株连九族,若不是皇上看在陆将军这些年来为朝廷所作的贡献,陆家这些人,早就已经在天牢中被砍头了。 蒋茹茵抬起头看这天空,心中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四月二十四这日,太子府四郡主满月酒宴,前去庆贺的客人很多,太子麾下的官员家眷都到场了,加上一些亲眷,门口的马车都排的很长。 太子妃刚刚出月子,还有一个侧妃即将临盆,这一场满月酒宴就是太子府那个生了一对龙凤胎的蒋侧妃主办的,同是太子府,许多人都觉得多一些孩子是好的,不论男女,太子还年轻,将来孩子会更多,但对某些人来说,太子妃这一胎他们的看法却不太一样,当初蒋侧妃龙凤胎生下来的时候,小郡主直接封了公主,可太子妃这一个小郡主生下来,皇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免让人猜测皇家的心思。 所有参加满月酒宴的客人自觉的都没提起关于陆家的事,就连陆家长媳孙氏的娘家人也闭口不谈这件事,场面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 第6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太子府前厅摆开了宴席,春暖花开的日子,她们把桌子都放到了院子里,中午就在花园里开席,远远的看到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出来,太子妃手里抱着四郡主,身旁是侍奉的养娘和嬷嬷。 宫中的几位主子都派了人前来参加,除去皇上给的那公主封号,这嫡出的四郡主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众人围在前面都想看看那个四郡主,忽然人群中一阵嘈杂,似乎是一声尖叫,大家循着那声音退散了开来,这人群中间,忽然多了一个妇人倒在地上,她的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根簪子,潺潺的血从那伤口处流下来,那妇人的身子不断的抽搐着,神情惊恐。 花园里顿时一阵哗然,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众人错愕不已,其中认识那妇人的忽然惊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也是今天受邀前来的官员家属。 太子即刻护住了太子妃往后退,让她保护好孩子,沉着脸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人,高喊,「大家安静,站在原地不要动。」众人即刻站在了那,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这到底是谁动手杀了人。 正在这时,前厅院子墙上忽然出现了数个黑衣人,敏捷的翻墙进入了院子里,直接向着太子这方向冲过来,场面即刻混乱了起来,尖叫声哭喊声,那黑衣人见前面有人挡着就砍,目标直指太子。 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太子府的护卫也都及时出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受伤的没受伤的统统都挤到了一起躲起来,有些急着往门口那跑,被后来出现的黑衣人一刀毙命,直接倒在了血泊中,地上还躺着几个刚刚被伤到的。 所有人的脸上都惊恐着,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赶来的护卫一部分前去保护太子妃和众人,一部分和那些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蒋茹茵也被这场景给吓到了,紫烟和青秋两个人把她护在了身后,「小姐往后退!」 蒋茹茵拉住青秋,急促道,「去,快回玲珑阁,让孙嬷嬷不要把平宁他们带出来,把他们藏起来!」 说罢有护卫过来把她护到了太子太子妃这里,太子瞥了她一眼,见她无事,继而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剑。 眼前的黑衣人被制住了大半,其中三个黑衣人直接往太子府请来的女眷身上动手,尖叫声再度起,那些护卫根本就阻挡不住要逃窜开来的女眷,乘乱,那几个黑衣人迅速的朝着回廊那冲过去。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回廊那走出来的正是太孙,他手里还牵着二郡主和二殿下,身后只有一个嬷嬷,看到黑衣人拿着剑冲过来,苏彦循下意识的抱住了芸姐儿和安哥儿,把他们护在了自己身下,太子妃看到这情形,惊叫了一声循儿,向后一倾倒,晕了过去。 蒋茹茵赶紧扶住了她,护住太子妃怀里的孩子,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回廊那,似乎这悲剧无法避免。 那服侍芸姐儿安哥儿的嬷嬷早就吓瘫软了,太子和护卫急急追上去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苏彦循紧紧的抱住他们,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身影把他们护住扑到在地躲过了刀剑。 继而苏彦循闻到了一股胭脂香和血腥味,睁开眼,他看到许良人痛苦的神色,满脸苍白…… 太子府遭黑衣人袭击了! 死了几名官员家眷,伤者更多,其中太子府的一个良人为了救太孙,后背和腿上各中一剑,至今昏迷不醒。 就在太子府遭袭的时候,平王府和各朝廷重臣官员家中同样遭到了黑衣人袭击,平王府小世子险些遇难,殿阁大学士家少夫人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嫡长孙同时被掳。 当天下午又出命案,太常寺卿陈大人在家中遇刺身亡,陈夫人失踪。 一团乌云仿佛盖住了临安城的天,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让整个临安城的人都心慌着,陈府的事情一出,几个进贡来的北图贡女都被抓了起来,其中一个逃走了,一个自杀了。 这似乎是要开战的局面,北图和大今,可这是临安城,难道北图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么,大街上搜索的官兵不断的来去,太子府内,把所有的客人安然送回各自家中,清扫完毕之后,留下了大批人马,太子进宫面圣去了…… 第二天一早,西城门那出现了北图军,大批的人马出现在城门口,为首的正是失踪多时的陆家次子陆重岩。 从外地赶回来的陆将军和北图军撞了个正着,两军对峙。 城门上的苏谦默命弓箭手准备,陆将军怒斥儿子,陆重沿却让后面的北图人带出来了数名官家女眷,个个手里抱着孩子,哭声求饶声肆起。 陆重岩挑衅的看着城门上的苏谦默,抢过其中一个孩子,抱在怀里,低头还轻轻摸了摸他的身子。 苏谦默身后的将士过来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苏谦默眉头一皱,这样射杀,肯定会伤及无辜,那些女眷都是昨天临安城失踪的官员家属,如今不仅要担心这些女眷的性命,还要担心那些官员会不会因此叛变。 苏谦默命人回报宫中,眯着眼看着陆重岩。 陆重岩提了要求,要见关在天牢里的陆家人,苏谦默下令派人前去,城门下的北图军越来越多。 皇宫这边,当陆家的人从刑部被带出来的时候,宫门口忽然涌现了大批人马直逼宫内,一路畅通的大队人马到了第二个宫门口,原本安静的长过道内,惊现一声呵斥,沉重的声音响起,打开的宫门被缓缓合了上去,大部分人被困在了过道中。 高高的宫墙上即刻出现了大批弓箭手,俯身对准过道里的人,随时准备发射…… 陆家的人已经带到了城门口,平王苏谦默命人开城门,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陆重岩看到一家子站在那里,两旁都是士兵,他们站在那不动,就等着陆重岩放了手中的人。 一个换一个,他这边仍旧可以留有人质,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皇宫二宫门那里已经是尸野一片,被拦截在二宫门中的人,只能不断地朝着关闭的宫门口冲,可那宫门背后站了多少抵挡的人,这样一队的人马根本冲不破,而那些尚未进来的人,在二宫门外也展开了厮杀,原本肃静安谧的过道中,如今墙边地上都沾染了鲜血,到处是倒下的士兵,身上满是射箭。 第6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外面那剩余的一队人杀的红了眼,再厉害的精锐也抵挡不住蜂拥而至的士兵,为首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手执长剑,骑马杀着身边涌上来的士兵,不断想要往皇城外冲出去。 「还不快放下武器!」前方六王爷率领军队堵住了去路,面具人定定地看着那人,瞥向他身边的太子,朝着天空高高的举着剑,口中低吼一声,驱马朝着他们冲过来。 输似乎已经是定局,带来的人只剩下百来余,作着最后的搏杀,六王爷看着只能一声声叹息,若是没有提防,没有看破这伺服已久的计谋,没有谦默他们在背后筹谋,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皇城里的人就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透过面具他能看到那双忿恨的双眼,里面充斥着太多的不甘和怨恨,可予人而言,命数早已有所定断。 在太子马前没多少距离,这些人已经死的只剩下马上的面具人,十几个士兵手执长矛直接刺入了马身,马声嘶吼,前身朝向猛弓,马上的人随之向后倾倒了下来。 白色马匹轰然倒地,在他眼中仿佛成了静止的画面,它的眼睛居然也是那样的不屈,面具人半跪在地,一手撑着那剑在地上,周身已经围满了士兵。 他如何肯停止,周密的计划,离开临安城前往封地,远离这地方,远离了皇城,他整整筹谋了五年,怎么可能会止步在这个地方。 面具人站起来挥剑向周围围上来的士兵,但杀了一个还有一个,人越来越多,他狠命踹开了前面的人,举剑冲向了从马上下来的太子,兵刃相交,面具一下早就是视死如归的神情,那两双眸子对上,一双中是叹息和心痛,另一双中,越来越多的是不甘。 面具人被击退了几步,他被围上来的士兵制住了,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太子,他始终仰着头看着他,嘴角溢出鲜血,恨恨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消息秘密地传到了南城门口,苏谦默看着六王爷的手信,再看他们即将一家团圆的场景,转而看向陆将军。 陆重岩放走了一部分的人,剩下的还在手上,他下了马,一旁孩子的母亲哭倒在地求着他,陆重岩无动于衷,不是平王爷的儿子,就是殿阁大学士的孙子,也挺好用的。 怀里的孩子始终抱着,陆将军跟着也下了马,这似乎真是温馨的一家团聚画面,如果没有周围那时刻警惕的士兵和城墙上随时待命的弓箭手。 苏谦默看到了陆夫人哭着扑向陆将军,看到了陆将军把她推给了陆家长子继而走向了陆重岩,四周的弓箭手拔弓紧张的盯着,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陆将军想要抱过孩子,陆重岩却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几个人争执了起来。 苏谦默一旁的军官报告,「王爷,远程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需要即刻动手。」苏谦默伸手制止,「再看看。」陆重岩肯定是败了,但这个军功,他还是希望给陆将军,用来向皇上换取陆家其他人无辜的生命。 就在那刻,苏谦默看到了陆将军想上去抢人,陆重岩一剑刺入陆将军胸口的画面。 惊呼声响起。 陆重岩刺完那一剑,疯狂的笑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皇宫中一直没有讯号出来,陆重岩可以预料到宫内的已经失败了,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这几个剩下的人就是保命的筹码了,她们还在,自己就不会死。 苏谦默眼底闪过一抹痛楚,视线落在了陆将军身上,倒在长子怀里的陆将军,看了一眼已经疯了的儿子,抬起头看向城门上站着的苏谦默,缓缓的伸出手,指向苏谦默,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是鲜血直流。 此刻的陆重岩已经拉着妻子上了马,苏谦默对陆将军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远处,那正跑来一群的北图军,穿的是差不多的衣服,但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正统的北图王族服饰。 陆重岩似乎和马上的人起了争执,苏谦默看准时机,和那少年对看了一眼,一前一后,命令手下开弓射箭。 陆重岩的妻子首先被射下了马,陆重岩正欲用孩子作威胁,胸口急速中了三箭,手松开了,孩子掉了下来,被赶上前的北图士兵接住了…… 这一场令人恐慌的谋反还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就已经平息了,除却二宫门那尚未清除干净的血迹,还有忽然空出来的不少官职缺口。 被抓的是面具人是定王,陆重岩当场被射杀,陆将军重伤,参与谋反一事的统统赐死。 陆家因为陆将军过往的功绩,被流放出临安城,永不得入朝为官,包括陆家后出的小姐们,也不得嫁入临安城,陆家人今后不得再踏入临安城半步,皇上饶恕了重伤的陆将军,一个功臣,在为朝廷做了无数贡献之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皇上也不忍心让他再为儿子做的事情付出什么,这些代价已经太大了。 这一场策动的谋反整个临安城人尽皆知,老一辈的人会拿它和当年皇上上位之时的皇位争夺战相比较,当时的状况才是最惨烈,皇子死了好几位,百姓们躲在家里根本不敢出来,宫内宫外血流成河。 这一次定王就是连皇宫中都没进去,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擒住了,总算是因着早有准备才避免了更多人的伤亡。 有人猜测定王是如何和北图联合这谋反之事,也有人猜测被抓了之后的定王皇家会如何处置,但事情过去了好几天,朝廷内外皆没有消息传出来,人们想着,谋反大罪,这定王应该是被皇家给秘密处决了。 身在太子府中的蒋茹茵却是知道,秘密处决不可能,定王没有死,只是被关起来了。 这个时候借机想把蒋家踩下去的人也不少,蒋家是定王的外祖家,为何没有丝毫牵连,这尤其是看不惯蒋家的,赵家为首就开始要在皇上面前进言,没有蒋家在背后的支持,定王可以做到这些? 皇上却把这些话一一都驳回去了,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蒋老爷子和蒋老爷一起呆在宫中和皇上一起,而蒋家的嫡长孙女,则是太子的侧妃,他们永远只站在当权者的背后,和这谋反的事情毫无关系,若硬要说有关系,那就是蒋老爷子和六王爷一块,商议了有关于顺利抓捕定王,把伤亡减低到最小的方案。 第6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蒋茹茵这才知道,原来蒋家也有参与这件事,祖父早就对定王意图谋反的事有所察觉,做足了准备,及早的把蒋家从这件事情中干干净净的脱身出来,还能捞个好名声。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定王他为何要谋反。 可这想不明白的人,何止她一个人,皇宫之中,皇上和太子都想不明白,素日里纨绔不堪,从来没有正形,对政事都毫不关心的定王,怎么会要谋反。 苏谦阳跟着皇上去了关押定王的宫中,屋外都有重兵把守,门口的将士见是皇上,开了门让他们进去,屋子里光线昏暗的很,苏谦泽坐在床边,脚上和手上都上了镣铐。 他似乎对进来的人毫不关心,只是懒懒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目光在苏谦阳身上扫过,继而看着床的一侧,神情冷淡。 皇上看着这个儿子,眼底仅剩失望和心痛,「你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小的时候就是再顽劣不堪,那也都是有底线的,皇子么,哪一个没有一点傲性在,越到长大就越发不沉稳,六王府六世子妃的事,和临安城中清倌传言把自己的名声弄的这么难堪,如今还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苏谦泽听着,低头看手上的镣铐,无所谓道,「成王败寇,任凭处置。」 皇上怒极反笑,「好,好,你母妃为了求朕饶你一命,自愿请去往南山寺常伴青灯,永不回宫,定王妃这些天一直长跪在宫门外替你求情,你倒好,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养了个好儿子!」 提及定王妃的时候,苏谦泽眼神微动了一下,最终却也只是抬了抬手,「算我对不起她们,就让没生过我这儿子,没嫁过我这样的丈夫。」 皇上被气的胸口一阵闷痛,苏谦阳赶紧扶住了他,对于这样的情形,苏谦泽却是连眼帘都没有抬过一下。 苏谦阳把皇上扶到了屋外交给了侍奉的太监,「父皇,您在此休息一下,儿臣进去和三弟说。」 不论是对皇上还是太子,苏谦泽依旧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苏谦阳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抬头和他对视,语气也平淡的很,「你知道父皇不想杀死你的,激怒了父皇,对你对王府都没什么好处,你该想想定王府里还活着的人。」 「本王要何好处。」手一动,镣铐发出了声响,苏谦泽转过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笑,「这天底下最多的好处,都给你了。」 「三弟,你不是这样的人。」半响,苏谦阳看着他缓缓说道。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同是生在皇家,认为这天下这所有就是大哥你一个人的?」 这句话像是解释了他谋反的动机,苏谦阳一怔,二十几年来都是这么不上心的过日子,忽然间说对皇位有兴趣,妒忌他身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得到的多。他是不怎么信,可除了这个位置之外,还有什么是他谋反的动机,苏谦阳盯着他的脸,想起他送的象牙棋局,跟着笑了「原来你会想要这些。」 苏谦泽转过头去,只留给他了一个侧脸,半响,他缓缓开口,「也不是想要全部。」他想要的,皇位只是那附属而已,他想要的,只是那么多好的其中一样而已。 皇位对皇子有多大的诱惑力,且看皇上当年兄弟辈之间的争夺就知道了,这就算是世家兄弟,也有为争夺家产反目成仇,谋财害命的,即便是乡下村子里,一家几口的亲兄弟,都会为了那一亩三分地起争执动手脚,更何况是这全天下唯一的位子,至高无上的权利呢。 能得到的谋反理由,也就只有这个而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屋子里再度陷入安静,门口那传来加锁的声音,苏谦泽转头望去,脸上的神情中有了一丝波动,这一座宫殿,他的余生都要和它相伴了。 他知道自己认错悔过,还能有出去的机会,可他现在,并不想离开这里…… 这边蒋茹茵在去往蒋府的马车上,被人中途给拦住了。 拉开帘子一看,跟随一起的几个护卫拔剑指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护着另一个,衣着都很朴素。 蒋茹茵一眼就认出来了被护住的那个人,此时的她满是哀求之色的看着她。 这马车刚好是在巷子口附近,周围又没有什么人,蒋茹茵让侍卫把人先扶起来送到了一旁的茶楼里面,轻叹了一口气,下了马车跟着进去。 到了包厢门口,几个跟随保护她的侍卫守在了门外,蒋茹茵带着紫夏走了进去,看着坐在那的女子,「定王妃。」 许月莹推开一旁扶着她的丫鬟,站了起来,继而直接在蒋茹茵的面前跪了下去,眼泪迷蒙,「蒋侧妃,求求你救救王爷,救救阿泽,我求你了。」 蒋茹茵伸手扶住了她,许月莹就是不肯起来,蒋茹茵没办法,受不起她这个礼,只能欺下身子劝,「你先起来,定王爷这件事,我帮不上什么忙。」求太后求皇后,求谁都行,求她有什么用,这是谋反不是小打小闹。 许月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抬起头急切的看着她,「你能帮的上忙的,只要你去劝劝王爷,让他和皇上认个错,他不能一辈子关在宫里啊,蒋侧妃,你的话他肯定的,求你,求你去劝劝他。」 蒋茹茵的神色一变,想要从她手中挣脱出来,许月莹却抓的死死的,身后的紫夏上前掰开了许月莹的手把她扶了起来,蒋茹茵看着她瘫倒在了地上,声音骤冷,「定王妃,这些事你不应该来求我。」 她和定王什么关系,有什么权利进宫去劝说,又有什么能耐让定王爷能听她的,这定王妃还真是看得起她。 许月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泪落的更凶了,口中喃喃的说着,「我不想说的,我不想说的,我答应过不说的。」 继而视线落在了蒋茹茵身上,眼底闪过一抹豁出,脸上那本是悲痛欲绝的神情,继而染上了一抹笑意,「谁说我求错人了,我求的就是你,他心里一直都是你,所以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第6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许月莹的说话声很轻,但一字一句蒋茹茵都听清楚了,从脚底徒然的冒起一股冷意,胸口那像是被锤子狠狠的敲击了一下,闷的快要呼吸不过来,过去心里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从定王妃口中说出来,那又是另一番感觉,蒋茹茵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裂变。 许月莹还在那喃喃着,蒋茹茵直接欺下身子把她从地上大力的拉了起来,许月莹身边的丫鬟惊呼了一声,蒋茹茵呵斥,「闭嘴!」然后看着许月莹,目光中有了一丝决然,「定王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去宫中求太后娘娘,不去宫中求皇上皇后跑来我这里,还在这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许月莹高喊了一声,泪流满脸的看着她,「你以为我愿意来求你,你以为我愿意过来,要不是你,阿泽怎么会想要养兵夺权,他喝醉了口中念的都是你,求了太后娘娘有什么用,他自己不肯认错,谁都帮不了他。」 ‘蒋茹茵猛的把她往自己这边一拉,靠近她耳边开口,「这些话,你觉得谁会信!」 许月莹身子颤抖着,蒋茹茵甩开了她,目光凛然,「皇子谋反,只为了一个女人,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去,不但不能救了他,反而会害死他,权势当头,谁会相信这样的理由,你来求我本就是错的,你是定王妃,你应该进宫去劝他,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哭诉这些东西!」 许月莹脸上一抹恐惧,不住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想说的,我答应过他的,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我只是想让你劝劝他,他听你的,他真的听你的。」 「定王妃!」蒋茹茵呵斥住她,许月莹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她,蒋茹茵轻叹了一声,「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圣上只是关押了定王,判的实属算轻,你若不能左右其想法的,我和定王爷不过数面之缘,我一个外人更不可能劝动他什么,这样的话还望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许月莹哭的伤心欲绝,蒋茹茵挥了挥手,紫夏开门让侍卫进来,「派两个人送定王妃回去,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那丫鬟很快把许月莹扶起来了,蒋茹茵深看了她一眼,两个侍卫跟在她们身后,上了马车送去定王府。 包厢的门合上的刹那,蒋茹茵整个人一软,向后倾倒了两步,身后的紫夏即刻扶住了她,「小姐!」 蒋茹茵扶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紫夏把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蒋茹茵后背其实已经湿透了一片,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发颤,她刚才强撑的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此时包厢里别无他人,再也控制不住。 定王妃的那一番话让她心底最初对这件事的猜测彻底颠覆,她想起了当初成亲前一晚定王来找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因为他是太子,因为我是蒋家的嫡长女,因为圣旨,因为蒋家对皇上的忠心,三皇子,理由有这么重要么……」 蒋茹茵不能肯定他谋反的到底因素是什么,此刻却不得不去相信,自己当初那一番话,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定王妃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小姐!」紫夏担忧的看着她,小姐哭了。 泪水无声的从蒋茹茵的眼中涌出,她心中徒然升起了无数的悲伤,无法抑制,那沉重的‘因为她’,她怎么承受的起,这一切的一切,她要怎么去接受这其中会是因她而起,这么重的负担,她承受不起。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蒋茹茵一手捂住了胸口,闷着哭出了声…… 蒋茹茵终是没有去成蒋府,这样的情绪也不合适和蒋老爷子说什么,送完定王妃后侍卫驾车回来,蒋茹茵就直接回了太子府。 许妈妈看到小姐这么快回来,还红着眼眶,跟进了屋子里,看了紫夏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许妈妈命人去备温水,蒋茹茵走到了后厢房中,平宁和容哥儿还在午睡。 唯有看到两个孩子,蒋茹茵的心才稍稍安定一些,坐到了床上,给平宁掖了掖被角,小丫头的睡相不好,这会一只脚还搭在被子上。 许妈妈开门进来轻声道,「小姐,先洗个脸吧。」 蒋茹茵走到洗漱间,看着水盆子里倒映出的自己,微哑着声,「奶娘,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掬起温热的水,蒋茹茵闭上眼打湿脸庞,脑海中有画面一一闪过。 青秋带人抬着热水进来,蒋茹茵睁开眼,双手放在架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屏风后脱衣服沐浴。 沐浴过后,蒋茹茵觉得有些累,又躺上床,本是想靠在那稍微休憩一下,只是刚沾上枕头没多久,蒋茹茵就沉沉的睡去了。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了好多人,有人死去,有人受伤,那些死去的人又都站起来了,拖着断胳膊断腿,朝着她蜂拥而至,她不断地后退,身后又有人涌上来,她看到了旁边有一根很高跟高的柱子,她攀住了柱子,开始往上爬。 底下涌上来的死人越来越多,她的手好痛,磨破了皮。 她以为自己安全了,但底下人竟然人叠着人开始往上爬,都快要抓住她的腿了。 她惊恐万分,往上爬去,爬到了最高点,再无退路,可底下的人却依旧在往上叠,她想喊救命,张开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绝望了,天空中乌云密布,骤然云层里窜出无数的飞鸟朝着她这边过来,它们到了她身边,开始啄她的身体。 痛到极致就是麻木,她伸手想去阻挡那些飞鸟,身下的柱子猛然一颤,一只手抓不牢柱子,她从高空跌落了下来…… 蒋茹茵乍然睁开了眼,引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床顶,耳畔传来了声音,「醒了?」 转头过去,蒋茹茵看到了太子的身影,就坐在那,想要直起身子来,蒋茹茵眉头一皱,头好沉。 第6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苏谦阳放下了手中的书把她按了回去,语气里一抹无奈,「睡一睡都能发烧,你也是第一人了。」 蒋茹茵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张口想要说话,声音嘶哑的很,「妾身病了?」 「少说话。」苏谦阳起身让到了窗边坐下。 青冬过来扶着蒋茹茵,青秋手里端着药,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姐先把药喝了。」 苦味的药入口让蒋茹茵清醒了不少,她侧头看向窗户那,此时天竟然已经黑了,「什么时辰了。」 「戌时过半了,小姐,您睡了快三个时辰。」青冬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放低了些声音,「太子殿下在这陪了您一个时辰了。」 蒋茹茵伸手摸了摸额头,还烫着,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情景太过于恐怖,醒来的时候胸口还闷的慌。 「公主睡醒了起来找您,到床边喊了您许久,孙嬷嬷过来瞧,这才发现您发热了。」青秋说的时候也是有些后怕,她们几个都以为小姐是因为这两天的事累坏了所以多睡会,哪知道竟是病了。 「太医说您是忧思过度,累的。」青冬扶她躺下,「让您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从太子府遇袭,到定王谋反,这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太子府内忙前忙后,加上担心蒋家受牵连,还有宫中晋妃的事,蒋茹茵几乎都没好好睡过,外出一趟又遇到定王妃,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她的那些话,这就给累倒了。 蒋茹茵躺好,青秋她们退了出去,过了一会,苏谦阳又走了过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取过靠垫,在床外侧躺了上去。 蒋茹茵侧了个身,看到他拿着自己架子上的书随意翻着,轻声道,「今天妾身在路上碰到定王妃了。」 苏谦阳低头看她,「侍卫回来说了。」 蒋茹茵往他这边靠了靠想要起来些,苏谦阳顺手搂住了她肩膀往自己这边一带,蒋茹茵就到了他怀里,瞥见他看的那一页,「定王妃她求妾身帮忙。」 苏谦阳放下了书,自己侧了个身让她躺低一些,低头看着她,「那你怎么说的。」 「妾身帮不了她,谋反这罪,皇上没有把这件事罪及蒋家,已是感恩不尽。」她又怎么敢去求呢,祖父做这么多,把蒋家摘出来了,她但凡求一句,这就又牵扯进去了。 苏谦阳看着她,病怏怏的脸上那一双眸子里的坚持显的格外夺目,他犹记得当初三弟往蒋府跑的很频繁,对蒋老爷子这么坚决的举措也是有些诧异的,这蒋家人,个个都有意思的很啊。 「三弟是一时糊涂。」半响,苏谦阳给这件事就这样盖棺定论了,一时糊涂谋了反,所以要关起来好好反省,至于这反省的期限么,自然是没有定数了。 蒋茹茵眯上了眼,脸上满是倦意,苏谦阳松了松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臂膀内舒服些,不一会,蒋茹茵就睡着了。 低头看她那睡得安稳的神情,晚上他刚来的时候,到她身边,睡梦中的她还拉着他的手,抓的很紧很紧,口中还喃喃着不要过来的字眼,神情惧怕。 苏谦阳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她还微烫的脸,这么害怕,「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蒋茹茵生病的这几天,张侧妃临盆了,也就是在四月二九这日晚上,生下了一个男婴,重七斤多,十分的讨喜。 这四殿下的出生算是把太子府的乌云给拨开了,洗三这天很热闹,蒋茹茵派人送了贺礼过去,她这还养病中呢,就没有出席。 宫中赏赐下来的东西也不少,大约也是为了盖一盖这谋反给人们留下的阴影。 孙嬷嬷和白嬷嬷两个人领着平宁容哥儿前去看洗三,回来之后,平宁到了床上告诉蒋茹茵,这个弟弟长的不是很好看。 看女儿紧皱着眉头一脸为这个弟弟将来样貌发愁的样子,蒋茹茵笑了,指了指她的额头,「你刚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 平宁一脸‘怎么可能’的神情,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弟弟,求证似的问他,「姐姐小时候也这样么。」 容哥儿本来想说不知道的,姐姐小的时候,他也就这么大啊,但慎重起见,容哥儿决定摇头。 这两个人配合的,蒋茹茵笑着不说话,一旁的孙嬷嬷跟着也笑了,把平宁抱了下来,「公主那么大的时候,长的最漂亮了。」 小孩子么,这么夸都高兴的,平宁那小嘴巴都快要翘上天,拉着弟弟往外走,玩去了。 蒋茹茵留下了白嬷嬷,「快入夏了,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好,他们该分着睡了。」都三岁多了,明年入秋就去宫中,到时候少不得要在那住着,现在开始分着睡,早点习惯起来也好。 白嬷嬷点点头下去安排了,蒋茹茵靠在床上,听着屋外传来的笑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五六月过去,这谋反的事情渐渐在人们心中淡了些,偶尔才有人说起来这事,也只能是低调的说。 时间到了七月,天越来越热。 艳阳高照的天空晴朗万里,宫中皇后还命人在避暑山庄准备了一场宴会,打算请各家女眷前去避暑,各家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只是没到那宴会的日子,皇上忽然病重。 就像是突然倒下去的,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却是昏迷在床上起不来,太后和皇后都急坏了,太子府这边得到了消息,太子携太子妃匆匆进宫。 太医院的太医们日以继夜,但皇上这身子却是每况愈下,陈年旧疾复发,加上四月定王那一事,对皇上的打击也不小,这人就突然的垮了。 皇上病倒的忽然,太子直接留在了宫中处理事务,太子妃侍疾,太子府中的事都交由蒋茹茵和张侧妃暂代。 朝中大臣都是轮番前去宫中的。 太子早就立下,朝中的事并没有因为皇上病倒而产生混乱。 入了秋,皇上的病时好时坏,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都出来陪着皇上了,众人知道,皇上的日子不多了。 到了十月,蒋茹茵她们都进宫侍疾,几个孩子常常被召进宫去,平宁和容哥儿人还小,对生死这东西还不是很清楚,回来时候时常问蒋茹茵,皇爷爷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为什么皇爷爷的宫中这么多人,为什么大家的心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蒋茹茵让许妈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给他们做了两身素色的衣服,教导他们到了宫中,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看。 十二月初,临安城开始下雪,本来是迎这新年的气氛,却因为皇上病重的消息更添了一份沉重。 十二月十九这天,宫中来了命令,让她们带着孩子进宫去,蒋茹茵给两个孩子换了素净的衣服,带着他们上了马车进宫。 到了承乾宫前,蒋茹茵她们留在了外殿,由太监嬷嬷带着孩子们进到内殿去。 内殿之中皇子公主都跪在皇上的床前,苏彦循领着弟弟妹妹到前面也都跪了下来,周围是十几个朝廷重臣。 气氛很悲伤,太子侍奉在床边,听着皇上和他一顿一顿的交代事情。 蒋茹茵在外殿等着,偶尔有大臣听命进出,过了没多久,蒋茹茵听到了内殿传来痛哭声,外殿的人也都齐齐跪了下来,哭声喊声响起,皇上驾崩……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贵妃策》卷一 作者:木子苏 02、《贵妃策》卷二 作者:木子苏 03、《贵妃策》卷三 作者:木子苏 04、《贵妃策》卷四 作者:木子苏 05、《贵妃策》卷五 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