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你签的,我嫁太子你管得着》 第1章 她还不如一只猫,那就和离吧 “夫人,将军他有事耽搁了,怕是不能陪您游湖了。” “您看这天公也不作美,要不属下先送您回府?”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坐在湖畔的宁音不自觉捏紧掌心。 转身,眼神扫过四周,心里一阵冷然。 “这回,他又是去救谁?” 语气淡淡,宁音敛住眸光中的暗色,似自嘲般轻嗤。 今天是她的生辰。 沈昀破天荒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让自己在翡翠湖等他。 结果宁音等了一上午,却只等来了他的一句有事耽搁了。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 自打嫁进将军府一年有余,她和沈昀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男人总是以公务繁忙,将她冷落在宅院内。 本以为沈昀这次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想要弥补她。 可谁知,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一阵秋风拂面,宁音陡然感觉到阵阵寒凉往骨头里窜。 还未来得及多言,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 她细心描画的黛眉被雨水冲得有些模糊。 “夫人,快上马车吧。” 护卫掀开帘子,抬手示意。 宁音没有犹豫,快速上了马车。 回府的马车在雨水里颠簸。 路过武定候府门前,她好似有感应一般,掀开了帘子。 只一眼,便瞧见沈昀与那武定侯长女杨舒欢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 她手里抱着一只猫,唇角勾笑。 透过雨帘,宁音就这样看着女人娇滴滴地贴近自己的丈夫。 “表哥,今天幸亏有你,不然我这猫可就真的要与我天人永隔了。” 杨舒欢娇羞浅笑,眉眼定格在沈昀脸上。 “以后小心点,外面冷,你赶紧回屋吧。” “那表哥用过晚膳再走好不好?” 杨舒欢伸出一只手扯住沈昀衣袖,脸上带着恳求。 “不了,今天还有事,改日吧。” 拿开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沈昀转身正好看见宁音的马车。 二话不说,快步朝着马车而去。 正好,他想要给宁音赔个不是。 今天的确是他耽搁了时间。 若是不下雨,他便赶过去陪人游湖赏花。 不过道个歉,她应该是会理解的。 想着,帘子被他掀开。 一双美目空洞无光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沈昀轻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地坐进马车。 见宁音湿透的乌发,他略带不悦。 “怎么不带伞?” “将军几时还会记得关心起妾身了?” 她别过头,根本不看男人那张假仁假义的脸。 他总是这般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句句都好像在关心自己。 可宁音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比谁都清楚。 刚刚她听得很清楚,沈昀为了救一只猫,将她抛在湖边整整半日。 往常他不着家也就算了,可今天是她的生辰。 她掏心掏肺为了整个将军府操劳。 到最后,竟是连一只猫都比不上。 “阿音,舒欢派人来寻我,说是有急事,我并没有想到会耽搁这么多时间,也没有想到是她的猫掉进了井里。” “况且现在下雨了,回去给你过生辰也是一样的。” 沈昀说着,从衣袖里抽出帕子想要给宁音擦擦雨水。 刚凑近,手便被宁音推开。 “对,全侯府上下,唯有你沈昀一人会救猫,其他人都是残废!” 沈昀被宁音突如其来的转变噎了一下,脸上刚浮现出那点温柔,瞬间戛然而止。 “阿音,他们身手的确不如我,也就是顺手的事情,怎么你偏发这么大脾气!” 沈昀的确有些接受不了宁音的态度。 当初自己娶她的确是看在她像自己故去的青梅。 加上宁音不管是才学还是性格,都是他喜欢的。 这样的女人满足了他对青梅的追思,又能够替他打理好宅院。 就算是带出去也不会下了他的面子。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许陌生。 “阿音,我不就是没有陪你游湖吗,舒欢这只猫跟了她五年,是她的命,你就不能感同身受一点吗?” “而且我说回去给你过生辰,你还发什么脾气,你是将军夫人,怎这般无理取闹?” 听着男人一字一句的数落,宁音只觉胸口烦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当初沈昀不顾危险救下落水的她。 又说她温婉贤惠,想要娶她为妻。 宁音出身商贾,本就没什么地位。 父亲的极力撮合,以及救命之恩的道德枷锁。 把她死死地和这个男人捆在一起。 她自幼丧母,父亲娶了继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她。 他只想把宁音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 也只有祖母心疼她,怕她嫁进将军府受婆家刁难。 偷偷将一处庄子送给她做嫁妆。 为此,宁父还责怪老太太多管闲事。 说女儿嫁进将军府,哪里还能看得上他们小门小户的这点东西。 宁音新婚夜当晚,沈昀就被朝廷紧急调去了边疆。 一走就是大半年。 后来,婆母王氏嫌弃她抛头露面,让她不要插手将军府的生意。 她指着宁音的鼻子骂:身份本就低贱,还抛头露面,将军府的生意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宁音想解释,王氏根本不理会,罚她跪祠堂。 一跪就是一天。 沈昀除了常年在外征战,便是连一封书信都未曾给她写过。 他虽救过自己的命,又是大齐的战神,长得一表人才。 即使是自己高攀,那也不能成为他一次次伤害自己的理由。 如今国泰民安,没有战事,他沈昀是她的丈夫。 回京大半年,却从来没有在自己房内过过夜。 只有需要应酬交际的时候才会带上自己。 在外人眼里他们夫妻俩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人人羡慕她嫁给了沈昀这样一个好男人。 可又有谁知道,在这个府里,她的处境有多艰难。 王氏说她没用,留不住丈夫的心。 小姑子看不上她,觉得杨舒欢这样的侯门嫡女才配得上她哥。 动不动就用将军府的权势逼迫她。 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祖母在她嫁进将军府的三个月后便离世了。 她连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能够见上。 至于娘家的那些个牛鬼蛇神,每天都想着怎么从她身上吸到血。 她就像是处于悬崖边的一根孤草,无人问津。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刀刃一般划破她的心脏。 宁音身子止不住颤抖,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恨意。 看着对面男人身披大氅,却不知道问自己需不需要。 她忽然轻笑出声… 罢了…… 早该结束了…… 这一年多的付出总能抵消这救命之恩 她忽然轻笑,抬眼对上男人的眸,只淡淡吐出几个字。 “沈昀,我们和离吧!” 男人闻声,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帕子落地。 他怔愣几秒,眉峰微拢。 “你疯了?宁音!” 他是有些意料之外的震惊。 什么时候女子敢主动提出和离这两个字。 况且是她这么一个商贾之女。 和离后,她的处境这女人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没有听错,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沈昀瞧出她的认真,倏地倾身,狠狠捏住女人下巴,嗤笑。 他明明已经解释过了,怎么这女人还不依不饶。 作为将军夫人,这点肚量也没有,着实丢了他的脸。 男人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怒意,一字一顿道。 “宁音,你…确定?离了我你还能去哪!” 雨幕涟涟,几道惊雷划破天际。 将军府书房内,沈昀提笔快速写好和离文书,盖好印章。 男人抬眼看向宁音,指尖敲击桌面示意,心里却笃定女人不敢签字。 可宁音的举动却让他再一次震惊。 她接过笔,如行云流水般毫不犹豫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手印。 宁音面无表情,吹了吹未干的墨水。 她什么后果都想过了,没有这将军府的庇护,她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好好活下去。 看着宁音将和离文书小心翼翼塞进袖口,他有一瞬间想要抢回来撕毁。 罢了,他作为大齐的护国将军,岂会出尔反尔。 不过,宁音这性子的确是该磨一磨。 等吃到苦头,自然就知道回来认错了。 第二天,沈昀照常上朝。 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想到宁音爱吃的桂花糕。 他便下意识打发属下去买了一盒。 等他回到宁音的云暖阁,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沈昀眸色瞬间黑沉,将手里的桂花糕砸得四分五裂。 “胡闹!不过是此等小事,便如此肆意妄为,真是枉为人妇,我倒要看看她搬出去后能坚持多久!” 第2章 宁音的第一个病人——太子 宁音离开将军府后,没有回宁府。 而是直接去了京郊的那处庄子。 世人皆知,和离后的女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她偏不愿被这命运左右。 回想起当初,祖母逼着自己学会了她的毕生所学。 让她年纪轻轻就因为医术小有名气。 可后来,宁父却频频阻止她治病救人。 他的理想是攀上权贵,有官家的支持,他的生意才能够做得长久。 至于这男人才学的医术,女儿家学来作甚。 因此,在得知沈昀心悦自家女儿的时候。 宁父便将宁音锁在家中,拒绝一切上门求医的病患。 时间一久,也就没人记得她这京都女神医的名号。 在农庄安顿妥当后的第二日,宁音便打发婢女素心去采买了些药材回来。 她准备重新开始治病救人。 素心归置完药材,来到书案前。 瞧见自家小姐正聚精会神翻阅着一本古籍。 “小姐,咱们本来就不剩多少银钱,为何还要买这些稀有药材啊?” 宁音浅笑,合上书本,单手支颐:“你不懂,这些药材可以做成香囊,有安神助眠之功效,还可以用来洗头,头发就能变得乌黑浓密。” “至于最贵的那个,是我的独门绝技,有奇效。” 这天,宁音和素心两人正在院子前的菜地里忙碌。 主仆俩打算种点菜,这样也可以节省一些开支。 不肖时,忽闻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宁音用袖口擦了擦额间的汗,眯着眼睛朝那处看。 两匹黑马踏着不急不徐的步子,由远及近。 宁音渐渐看清为首的马背上有一青年男子。 那人身型高大,白衣黑发,头顶的发髻用木簪挽起,清冷脱俗。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匹黑马,上面的男人稍有些年岁,只不过气场同样很不一般。 距离越近,便越发觉得气势逼人。 宁音快速别过头去,不想招惹是非。 一旁的素心却捂着嘴同她窃窃私语:“小姐,前面的那位公子长得好好看…” 宁音忙捂住素心的嘴,给了一个眼神。 素心摸着有些叽里咕噜的肚子,乖乖低头继续锄地。 直到那二人路过宁音身边不远处,一阵秋风袭来。 她的长发在风中起舞,如流动的丝绸,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 下一秒,感觉到男子注视的目光,宁音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 马背上的萧玄瞧着一身素雅襦裙的女子,竟然有种克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 他是当朝太子,本应该后宫佳丽无数。 可年幼时的一些经历,让他得了一种怪病。 一旦女子跟他接触,便会产生强烈的不适。 严重的情况下还会出现呕吐不止。 为此,皇帝急得焦头烂额。 像太子这般年岁,本应该子嗣满堂,谁曾想能得这样的毛病。 宫中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皇帝也不是没想过立二皇子为储君。 可萧玄无论是品行才能还是治国谋略,都有他当年的风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萧玄出宫,也的确是皇帝逼得太紧。 他也不是不想要子嗣,只不过他真的没办法和女子靠得太近。 但令萧玄意外的是,一出京城他就遇上了宁音这样让他不仅不抗拒,还想要试图接近的女子。 他眯着双眸细细打量,面前如晨间清露般的出尘女子。 心脏竟也跟着开始狂跳。 瞬间,萧玄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着宁音而去。 越走越近,宁音下意识后退两步。 很快,男子近乎完美的一张脸映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那股清冽极致的木质香气。 萧玄伸手正欲触碰宁音,却被一道结实的身影挡住。 “这位公子,请自重。” 素心抄起锄头护住宁音。 这登徒子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可他意图冒犯自家小姐,那就是死罪。 萧玄原本舒展的面容瞬间黑了下来,他强忍着恶心,转过身去。 几个反胃,他弯腰吐了起来。 身后的太医院院判迅速上前,掏出帕子和水,急忙给他拍背。 素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侮辱给惹毛了。 撸了撸袖子,想要上前理论。 却被宁音一把扯住,宁音冲她摇摇头。 这京郊本就荒凉,没多少人家。 对面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是她们可以招惹的。 万一起了冲突,她可保不住素心。 想着已到晌午,她拉起素心就想要回院子。 谁知刚走出两步,她的手腕忽的一紧。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 “等等,这是你开的医馆?” 宁音转身,用力甩开男人的手。 脸色不悦,她虽然不敢和这二人作对。 可是男人如此轻浮,她也没必要再给好脸色。 再不济,这也是天子脚下,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这位公子,请注意你的行为!” 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萧玄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李名轩,这位是我的仆从。” “我看姑娘正要往这院子去,便想问问姑娘可是这医馆的主人,如果是的话,我想请姑娘给瞧瞧。” 闻言,陆院判神色变了变。 他家主子竟然要找这女子看病。 有没有搞错,他一个院判都没能治好的病。 这女子能看出什么名堂。 总不能看见一家医馆就往里进,这也太失身份了。 “公子,这山野郎中,恐怕也没多少本事,咱再看看别的?” “不碍事,总要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宁音原本是不想接他这活。 可是眼神注意到男子腰间的玉佩,看着绝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买得起的。 这样的人,身份定不简单。 如果就此得罪了,她和素心两个弱女子恐怕也不安全。 既然他要看病,就给他看。 她也看出男人的气色的确有些差,怕不是真有什么大病。 若不然,正常人才不会做出这般无理的举动。 可能是脑子需要看一看。 将人带进屋,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萧玄感觉到很是舒爽。 陆院判迅速掏出帕子将桌椅擦干净。 “公子,这般破落,想必她也没什么生意,怕是医术不佳,老奴也从未见过女子行医治病的,该不是个骗子。” 陆院判带着警惕喋喋不休,萧玄冷冽的眸子扫过去。 陆院判低下头撇撇嘴,迅速退到一边。 萧玄随手掀起衣袍坐下,眼神在宁音身上流连。 不卑不亢,神色自若,倒真像是有两把刷子。 而且自己离这女人如此近,也没有任何不适。 最关键的是,离得越近他的头疾就缓解的越多。 他整日整日因为头疾失眠,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 太医院给他用了各种方子,也只能缓解一二。 可是闻到这女子身上的香气,他就感到特别安宁。 “李公子,请伸手,我替你诊脉。” 宁音哪里会感觉不到男人这炙热的目光,她得赶紧治。 治好了就将人打发走。 纤白修长的手指搭上萧玄的手腕,萧玄眉目一拧,想要往后缩。 虽然很想靠近宁音,可是真当有了肌肤之亲,他又难免不太适应。 “李公子,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也没办法替你看诊,实在不行,你另请高明?” 一旁的陆院判见状轻哼两声,“我说这位姑娘,看病就看病,态度好一点,我们家公子…” “周伯,医者看病,你不要插嘴!” 萧玄声音冷沉,陆院判诶了一声,瞬间住嘴。 同样屋子外老槐树上的暗卫听着里面的动静,都替宁音捏一把汗。 这是当朝太子,杀伐果断,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她怎么敢的啊。 “张嘴,我看看舌苔。” 以前从没有人这样命令过萧玄,萧玄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但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做完这一切,宁音大抵知道了这人的病症。 他的情况在祖母给自己的古书上有过介绍。 一般治疗头疾的药物对他的作用甚微,而书中的药方却可以药到病除。 只不过,其中一味药材不仅昂贵,而且稀有。 加上此人病程已久,想要彻底根治,需要费些时日。 她这味药熬制也是相当讲究,稍有出错,就会大打折扣。 可一想到,这男人脑子有问题,她又不想时常给他治病。 不管了,先给人扎个针,熬点药,打发走了再说。 宁音迅速取来银针,消毒。 “我现在要替你扎针,你忍着点,有点疼。” “慢着,你什么病症也没说,就要给我家公子扎针,是不是太过草率!” 第3章 人傻钱多又害怕蟑螂的太子 陆院判迅速上前,挡在了萧玄身侧。 太子如今协助皇帝处理朝政,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哪里是他一个太医院院叛承担得起的。 “你家公子年少时受寒邪所侵,当时落下的病根子,你不知道吗,现在我要扎针替他排除体内淤寒,有问题吗?” 陆院判神色一僵,这女子说的的确没错。 可他也不知道为何太子会受寒邪所侵。 只是当他知道的时候,太子的身体已经亏空。 饶是他这样的医者,都无法彻底根除。 要不是太子坚持习武强健体魄,恐怕早就...... “行了,让她试试。” 萧玄出声打断二人的争论。 “可是......” “周伯,你要再这般,我不介意将你送回岭南老家,反正你也到了该养老的年岁。” 陆院判无奈退后,他才四十五,哪里到了养老的岁数。 今天的太子实在是有些反常。 明明刚刚看到这女子还反胃呕吐,怎么现在竟还这般维护。 算了,且让她试试。 有他在这里看着,谅这女人也不敢胡作非为。 若是真动了什么歹心,外面的暗卫肯定比他的速度还快。 “开始吧。” 萧玄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可眼神却时常在宁音身上。 宁音将一根根银针刺入他的的穴位,手法精准,力道适中。 排完淤血,萧玄的脸色果真好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宁音又从药架子上各称了些中药,吩咐素心去熬药。 萧玄盯着女人麻利的操作,神色有些复杂。 他第一次不排斥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乡野女郎中。 她生得美,医术也了得。 等到药熬好,陆院判急忙上前用手扇风闻了闻。 “你这药,可有方子,我想瞧瞧。” 宁音的方子是祖传的,那本古书是祖母的命根子。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告诉外人。 “药方是独门的,不可外传,公子若信我,就喝了,不信,那就请便。” 萧玄盯着那碗乌黑的浓汤,神色不起波澜。 他自己的感受是最真切的。 如果说刚刚闻到的药香让他神清气爽。 那么排除淤血以后的感觉,简直可以算得上如获新生。 萧玄半抬眼皮,直接从桌上端起药碗。 二话不说,一口气喝了干净。 一旁的陆院判急得直跺脚,担心坏了。 “公子,这…老奴该先验一验的。” “不必了,我相信这位姑娘。” 喝完药,萧玄正欲起身,忽然感觉到腿上有种异样的感觉。 男人速度极快,瞬间按住了那在他腿上游走的生物。 顿时,萧玄眉目狰狞,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手里的一只蟑螂被他捏得稀碎。 蟑螂当场命丧黄泉,可是萧玄已经忍不住了。 “周伯,快拿水来!” 待到陆院判看清萧玄手上的尸体,他的腿也软了。 不是怕这玩意,而是太子最厌恶的就是这蟑螂。 以往这个季节,宫里洒扫的太监们都会将杀虫剂洒满整个宫殿。 太子要是看见蟑螂,恐怕一天都没有食欲了。 “至于吗,大男人怕个蟑螂。” 宁音面不改色,她当初被罚跪祠堂,小姑子可没少欺负她。 给她的蒲团下面塞蟑螂老鼠的次数多了。 她每次都是自己捏死了丢出去。 还真是没想到一个七尺男儿会被蟑螂吓成这样。 陆院判给萧玄打来水,清洗干净。 萧玄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本还想多待一会,现在看来得先离开。 “在下失礼了,不过姑娘医术了得,妙手回春,怎会在如此荒凉之地,你应该去京都的医馆。” 如深渊般的眸子落在宁音清丽的脸上,萧玄心底的某种情绪翻涌。 宁音察觉出异样,后退两步。 “我不喜喧嚣,在这里挺好的,公子的病程已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我给你开的药,一日服用两次即可。” 她本来想扯个谎,这次施针可以维持五天左右。 等这男人走了自己再换处居所。 可作为医者,她做不到这般糊弄患者。 见萧玄后面还算知礼数,她也就实话实说。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多谢姑娘了。” “周伯,诊金。” 陆院判瞧着太子的气色果真好了不少,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刚刚他一眨不眨盯着宁音施针。 穴位精准不说,力度也控制得恰到好处。 他之前也给太子施针过,但效果却不尽人意。 现在看出点门道了,他扎的穴位和宁音的穴位刚好是反的。 陆院判自愧不如,只是嘴上不愿承认。 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萧玄冷眸犀利,陆院判讪讪道:“公子,那,那给五两?” “周伯,我李家什么时候落魄成这样了,给五百两!” 萧玄一声令下,陆院判迅速掏出五百两银票。 宁音接过银票,诧异地瞪大了眼。 这男人真是人傻钱多。 脑子虽不正常,可对上他那双锐利的眸子,竟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仿佛一个天生的上位者,矜贵清冷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还不待宁音反应,萧玄已经抬步迈出院子。 屋子里有蟑螂,他一刻也不愿多待。 给人五百两,希望她下次能换个好点的屋子。 萧玄刚走不多时,宁音就听见外面好像有马车经过的声音。 没有在意太多,把银票塞进袖子,瞧见素心已经炒好了两样小菜。 主仆俩这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抄起筷子干饭。 “哎呦,我的好嫂子,原来真在这呢?” 阴阳怪气的声音熟悉得不得了。 宁音转头就看见一身华服的小姑子,脸上带着得意。 “沈葭,我和你哥哥已经和离,别叫我嫂子,我听着恶心。” “宁音,你一个和离的女人,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是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告诉你,我哥哥这样的大将军只会娶舒欢姐姐。” 第4章 狗都不吃的东西吗?我看你喜欢得很 面对沈嘉的咄咄逼人,宁音只想安安静静干饭。 主仆俩很是默契地自动忽略面前的疯狗。 “啧啧啧,破落成这样,狗都不吃的东西,你吃得这么香,传出去将军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说宁音,你要是过不惯这苦日子,倒是求求我呀,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赏你口饭吃。” 沈葭从小被王氏养得娇纵跋扈,府里下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偏偏他哥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回来,她打心眼里瞧不起。 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不说,还抢走了她舒欢姐姐的位置。 年少时,杨舒欢就对沈葭颇为慷慨,那时的将军府不比现在。 杨舒欢时常给她买一些衣服首饰。 时间一久,沈葭就成了杨舒欢的小跟班。 但最让沈葭无法释怀的那件事就是,原本她想要嫁给杨舒欢的弟弟。 武定侯府的世子爷,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后,杨舒景就说沈葭才貌双全,自己对她一见钟情。 本来这种事,宁音也不关心。 可有一次,宁音去雅翠阁赴宴。 不经意间便看见这杨舒景怀里搂着好几个女人在饮酒作乐。 作为嫂子,她也不想沈葭被男人欺骗。 于是设计搅黄了两个人的婚事。 沈葭却认为是宁音嫉妒,故意泼脏水给杨舒景。 因为这件事沈葭就此恨上了宁音。 恨得牙痒痒。 所以,宁音和离后,她第一时间便是要赶过来看看。 宁音如今的落魄下场。 沈葭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除了几样旧家具,什么也没有。 优越感再次油然而生。 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你离了我哥最好,我呢就让哥哥娶舒欢姐姐。“ ”还有,舒景哥哥最近又来找我了,想不到吧,舒景哥哥最爱的人就是我,以后我是侯府夫人,你呀只是个低贱的和离妇!” “侯府夫人,嘁......” 沈葭话音刚落,便听见素心鄙夷的声音。 眼底溢出一丝火气。 宁音正好吃完一碗饭,准备去盛第二碗。 “小姐,我来…” 素心起身接过碗移开凳子,就被沈葭伸出脚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你!” 宁音脸色阴沉,一把拍下筷子,怒目直视着沈嘉。 往日在府里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她和他们沈家没有任何瓜葛。 她还这般咄咄逼人。 沈葭见宁音终于有了反应,勾了勾唇,笑得肆意。 “我怎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贱婢不长眼,踩了我的脚,我还没治她的罪!” 宁音冷冷瞪了她一眼,蹲下身子扶起素心关切地问。 “怎么样,还好吗?” “小姐我没事。” “好,你先去一边休息会。” “小姐…” 素心不肯。 “去吧,我来处理。” 安抚好素心,宁音笑容若常来到沈嘉面前。 沈葭轻嗤一声,自认为以她的身份,别说是教训一个奴婢。 就是教训宁音,她都得乖乖受着。 “沈葭,你有没有闻到你嘴里有什么味儿” “笑话,我嘴里能有什么味儿?” 宁音嫌弃地捂住口鼻,“你嘴里一股贱人的恶臭,比那阴沟里的屎还臭,你没闻到吗?” “宁音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葭脸色煞白,顿时被怼得脸红脖子粗。 羞愤至极,她气得抬起手朝着宁音脸上挥舞。 宁音早有预料,一个闪身躲过。 随之而来的一声脆响,沈葭的脸上火辣辣的。 身后的绿竹惊得张大瞳孔。 “小姐…” 沈葭捂着脸,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宁音怎么敢打自己! 她还想继续伸手,可手腕瞬间被宁音抓住。 宁音抄起桌上的盘子盖在了沈嘉头上。 汤汤水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刺激的她睁不开眼。 沈葭急得大喊大叫,用手捂住眼睛哭得撕心裂肺。 “绿竹,绿竹,你是死了吗!!!” 绿竹这会已经看呆了,听到沈葭的叫喊。 想要上前,宁音一个眼神,她却是后退两步。 当初宁音执掌中馈,对他们这些奴婢下人都很好,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 再怎么样都是以前的将军夫人,自带威严。 她想动手也不敢动手。 只是迅速掏出帕子一个劲地给沈葭擦脸。 沈葭精心化的妆容混合着汤汁,在她脸上形成了斑驳的痕迹。 看上去好笑又狼狈。 “狗都不吃的东西吗,我看你喜欢的很!” “宁音,你…你…我回去叫哥哥来收拾你!” “好啊,我等着,现在可以滚了吗?” 宁音双手环胸,气质冷然。 想到当初没有见到祖母的最后一面,皆是因为这沈葭故意拦着门房不许通报。 她才错过了最后的时间,回到家后,祖母已经咽气。 后来她回去质问沈葭,沈葭说:老太婆的死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不时刻关注门房的消息,还赖我? 宁音气不过,去找王氏理论,王氏摆摆手,嫌弃她大惊小怪。 “这么点事你都要来惊扰我,你这个将军夫人是太闲了,祠堂里跪着去,正好替你祖母守孝。” 宁音试过反抗,可府里的下人最终还是听王氏的。 她没有实权,只是个名义上的主母。 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宁音觉得刚才的教训还轻了。 跟着沈葭和绿竹一起出了院子,那二人刚坐上马车。 宁音抽出一根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扎在马儿最敏感的穴位。 随着一声嘶吼,马夫拉缰绳的手一哆嗦。 骏马飞驰如闪电般窜了出去。 速度惊人,马夫难以控制住方向,只能任由马车歪歪扭扭地疾驰。 “小姐,她们不会摔死吧?” 素心这会也跟着一起出来,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担忧。 如今她家小姐无依无靠,万一将军府真追究起来,她们可怎么办。 “放心吧死不了,就是吓唬吓唬沈葭。” 沈葭的马车经过一番颠簸,终于在撞上一棵大树后停了下来。 她中午吃的海参鲍鱼全部吐得一干二净。 回到将军府,沈葭气炸了。 顾不得洗把脸就直冲沈昀的书房。 “哥,哥,你快派兵杀了那贱人!” 第5章 我早就应该离开你们沈家 沈昀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熏得皱起了眉。 放下手中毛笔,抬眼就看见沈葭一脸狼狈。 得知全部经过之后,沈昀眸色闪烁,晦暗不明。 宁音何时变成这般蛮不讲理了。 可是他也心里清楚得很,若不是沈葭挑衅在先,宁音绝不可能先动手。 这不提还好,这一提,他便觉得宁音这回的确是有些过火了。 不仅离家出走,还公然抛头露面,开始做起生意来。 将军府的脸面她竟是全然不顾了。 这还不说,她离开将军府也有些时日,自己的鞋子都穿破了好几双。 下人做的鞋没有宁音做的合脚。 还有每日该备好的助眠香囊也没了。 他的睡眠大不如前,总是做些噩梦。 原本想着,这段时间宁音应该是知道错了, 却不曾预料,这女人更加变本加厉了。 沈昀的脸黑沉下来,根本不顾及沈葭的哭哭啼啼。 起身,迅速吩咐下人备马,然后略带心疼地摸了摸沈葭的头。 “你先去洗个澡,这件事我会去同宁音说,不过你以后不许去再去找她,听见了吗?” 沈昀严肃起来的样子,沈葭还是怕的。 毕竟这个家都要倚仗沈昀,她就是心里再不甘,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反正,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一个和离的女人,难不成还有她重要。 回到房间洗漱干净,沈葭心口还是被堵得难受。 想到自己堂堂一将军府千金,竟然被人这般凌辱。 加上哥哥刚刚还让她不要再去找宁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哥哥从来都不会替宁音说话。 怎么现在和离了,反倒是维护起来了。 “贱人,滚过来!” 越想越气,沈葭一脚踹翻了边上的椅子,对着绿竹怒吼。 “小姐,奴婢错了......” 绿竹战战兢兢,身子抖个不停。 “你害得本小姐被那般羞辱,要是不想个办法替我出了这口恶气,你知道后果,兰曲苑最近可缺你这种黄花大闺女!” 沈葭端起茶盏轻呷了口菊花茶,眼神里带着恶毒。 绿竹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小姐,奴婢知错了,小姐不要卖了奴婢,奴婢只想一心一意伺候您,求求您了。” “我也不想卖啊,可是你没啥用处,你倒是说说怎么替我出这口气啊。” 绿竹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如纸,脑子里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忙膝行过去,对着沈葭道:“小姐,奴婢有注意到夫人是开了一家医馆,我们何不从药材上面下手,现在药材贵,只要毁了她的药,看她怎么办。” “怎么毁,你没见哥哥不许我们过去吗?” 沈葭又拿起瓜子嗑起来,一边嗑一边斜眼瞪着绿竹。 “她住的房子破旧又漏风,夜里找人放几条蛇进去,再倒上几盆水,神不知鬼不觉。” 绿竹昧着良心献计,她现在被逼到这份上,也只能对不起宁音了。 “行啊,绿竹,想不到,你的心还挺毒,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沈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就想看看宁音被蛇咬后没有药材可怎么办。 ...... 这边,沈昀驾着马飞快地赶来了宁音的庄子。 此时,宁音正准备去院子里和素心一起剪橘子。 刚走出去,就看见沈昀,身后还跟着护卫揽月。 宁音冷哼,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 她以为她离开将军府,躲得远远的,他们就不会再来招惹自己。 谁曾想,一个个上门来羞辱她。 “沈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沈昀不语,黑着脸扫了一圈,这女人真的开了一家医馆。 “我听说你今天打了葭儿?” 夕阳余晖落在宁音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将军是想来问罪?” 她怎么会不知道,沈昀就是来问罪的。 以前自己受了委屈,从未见他关心过一回。 就算是他妹妹的错,他也会维护沈葭的。 “沈葭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她是我亲妹妹,你怎么下得了手?” 这样的话,沈昀之前也说过无数次,她早就知道男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冰冷的眸子里含着愤恨,既然自己在他眼里这么不堪,当初为什么非要强娶了她。 宁音被男人气得身子微颤,一双手紧捏成拳。 “对,我不懂事,我就是太不懂事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任你们欺负!我要是但凡懂点事,我早就应该离开你们沈家!” “我打她了,怎么,就允许她欺负我,不允许我反击,沈昀,你当真以为我宁音就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 听到宁音这番话,沈昀的神色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虽然这话让他很生气,可听上去却不无道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默了半晌,才将一双黑眸从宁音脸上移开,对上了门口的那块招牌。 “这件事就算是葭儿的错,你也不该下手那么重,她的脸现在都还肿着。” “况且,谁允许你一个下堂妇在这抛头露面招蜂引蝶的,你开医馆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将军府的脸面吗!” 沈昀感觉到自己有理,忽而拔高了音量气势汹汹。 不等宁音回话,便是直接朝身后的揽月挥了挥手。 “把这招牌给我拆了!将夫人带回去!” 揽月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顿时愣了愣,又看向宁音,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让他当这个恶人。 将军算盘打得真好。 “将军,既然已经和离了,就请不要再来伤害我们家小姐了!” 素心快速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二人。 小丫头心里害怕却实在看不下去沈昀这般欺负自家小姐。 沈昀冷冷睨了素心一眼,又对着身后的 揽月再次命令。 “揽月,你聋了!” 揽月一脸无奈,只能上前。 “住手!沈昀你今天若是敢拆了这招牌,我现在都死在你面前。” 不等沈昀反应过来,宁音已经一把夺过素心手中的剪子。 素心回头,急得快要哭出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快放下…” 那双充斥着仇恨和绝望的眼睛里怒火滔天,宁音尽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见几人均要上前,她往后又退了两步。 “宁音,你疯了,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这种清贫的日子你过得习惯吗?只要你跟我认个错,我便既往不咎,你还是将军府的主母。” 沈昀知道今天的确把人逼急了,态度稍稍软和下来,摆了摆手让揽月退后。 他怎么可能看着宁音死。 相反,他很希望宁音回去,没有她的这些日子。 沈昀吃不好,睡不好。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宁音的存在,甚至在他心里或许宁音比青梅还重要那么一些。 可尽管自己已经退让一步,宁音却根本不听他的。 手上的剪子距离脖梗越来越近,眼瞅着皮肤都要被划破,沈昀终于妥协。 “阿音,你别做傻事,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好吗?” 看着宁音那双带火的眸子,沈昀无奈转身离去。 第6章 着急表现的太子 东宫 月影婆娑,银色的月光铺满整个寝殿。 萧玄伏案批阅奏折,自从白天经过宁音的诊治。 他现在精神头好了不知多少,看奏折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多时,几斤重的奏折批阅完毕。 他起身唤来太监陈德昌,给他准备沐浴热水。 泡在水中的男子,莫名感觉到内心的躁动。 明明头疾缓解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 萧玄闭上眼睛,双手搭在木桶边缘。 宁音那张冷艳脱俗的脸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她肌肤胜雪,青丝如瀑。 眉似远山,弯如新月。 纵然穿着粗布麻衣,依然无法掩盖她的曼妙身姿。 特别是她身上独有的药香,好似蛊虫一般,令他神往。 这也是为什么白日里自己一闻到那股味道就失了分寸。 二十年来,萧玄第一次感觉到了女人的致命吸引。 …… 而宁音这边,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沈昀的确没有再来找过她的麻烦。 随着医馆的生意渐渐步入正轨,之前买来的药也用得七七八八。 见手上有了不少银钱,她便打发素心再去京都补些货回来。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凉,她们住的这房子也的确有些漏风。 是该找人修缮一下,为过冬做准备。 记得上次李轩被一只蟑螂吓得声色俱变,现在回想起来,宁音忍不住莞尔。 也不知道这人的药喝完了没有。 说实在的他这人除了一开始脑子有些不正常,出手还是很阔绰的。 加上现在她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吃穿不愁,还能攒下不少银子。 尽管日子不如将军府奢侈。 可没有人再让自己跪祠堂,也没有人嫌弃自己留不住丈夫的心。 更不用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给婆母请安。 不用小心谨慎,伏低做小。 她可以做自己。 正好,村口的张二虎就是做木匠的。 宁音出门寻了人过来,帮忙修缮好了屋子,又做了几样家具。 这样看上去整个屋子瞬间焕然一新。 虽然外面老旧,不过里面再也不漏风了。 主仆俩把屋子打扫干净,换上新锁。 这个家也变得越来越温馨。 ...... 宁音的屋子修好后不久,沈葭订购的一批毒蛇就到位了。 “绿竹,这蛇不会毒死人吧?” “小姐,捕蛇的吴伯跟奴婢说,这蛇毒性不高,最多皮肤溃烂,毁容而已。” “行,那今晚就动手!” 夜色沉沉,风声簌簌。 沈葭坐在马车里,看着宁音屋子的灯熄灭后,眼神里再次闪烁着恶毒的光。 “睡下了,赶紧去吧!” 这次她就带了绿竹,马夫也没有带一个。 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绿竹点点头提着一麻袋的蛇还有一个木桶,蹑手蹑脚就朝着宁音的院子走过去。 这些蛇的毒性,虽不至于致命。 但绿竹还是心慌的很,万一被咬上一口,自己可怎么办 她还指望到时候嫁个好人家呢。 大约半个时辰后,绿竹回来了。 手里的麻袋也空了。 “怎么样?” 沈葭迅速上前询问。 “小姐,蛇我放在她们大门口了,我记得上次看见她们的门有个洞,应该很快就能钻进去了。” “然后,我还用院子大缸里的水,给她们的屋子泼了好几桶水,那破窗子正对面就是药架子。” 绿竹气喘吁吁,心慌的一批。 这样的事情丧尽天良,万一宁音真的因为她而毁容,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自己的前途最重要。 她总不可能为了同情别人,而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干得好,算你机灵,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沈葭奖励似的摸摸绿竹的脑袋。 这下子心口那堵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一大半。 她就是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敢打她那就是作死。 这荒郊野岭,就算屋子里进了几条蛇,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反正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去。 等这贱人毁容后,看哥哥还会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越想越兴奋,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出现在里面的宁音该是多无助。 沈葭捂着嘴,忍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 翌日,天光微亮。 宁音和素心睡到自然醒。 这房子修缮过后,住着舒服多了。 不仅没有呼呼的风声,就连那些蛇虫鼠也进不来了。 一夜无梦,踏实得很。 素心起来去厨房准备早点。 宁音洗漱过后打开了大门。 一张俊逸清冷的脸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高大的男子挡住她半个身子,宁音被吓了一跳。 往后退了两三步,这才注意到来人竟然是上次的李轩。 男人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清瘦颀长,仪态挺拔,眉眼间散发出凌冽的气势。 此刻朝阳打在他的侧脸,将他清俊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极致。 宁音竟看得一时恍了神。 半晌,才支支吾吾吐出一句话。 “你,你怎么来了,身体可还好?” 萧玄黑眸冷沉,下颌紧绷,手里的长剑此刻还滴着血。 他今日难得偷闲,就迫不及待想要来找宁音看病。 甚至没有带上陆院判,只带了贴身护卫青影。 一进宁氏医馆,萧玄就看见大门上缠绕着七八条手臂粗细的褐林蛇。 青影眼疾手快拔出佩剑就欲上前斩杀。 谁曾想自家太子让他滚到屋顶上去。 于是,青影目睹了萧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怒斩了八条褐林蛇。 手臂粗细的蛇身被他劈得四分五裂。 场面一度太过血腥。 太子虽然怕蟑螂,但是这些动物却丝毫没能伤得了他分毫。 “我若是再不来,恐怕姑娘应该是见不到在下了。” 萧玄利落将剑收回剑鞘,侧身让出一处位置。 直到此刻,宁音才回过神,一股血腥味钻进鼻腔。 看着满院子的蛇身,宁音忍不住有些反胃。 幸亏昨天让人修好了房子,要不然她都不敢想象这么多蛇要是爬进屋子会怎么样。 纵使她医术再高明,也会被吓得半死。 “别看了,快进屋,我替你收拾!” 萧玄瞧出宁音惧怕这类生物,将人推了进去,又把门关上。 给了屋顶的青影一个眼神,青影心领神会快速跳了下来。 “公子,属下这就去清理。” 青影的动作很快,没多久蛇身都被丢远了,血迹也用水冲得干干净净。 而正在赶路过来看笑话的沈葭坐在马车里忽然感觉到马车一顿。 好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软趴趴的一大坨,还散发着恶臭。 “绿竹怎么回事?” “小姐好像是撞上什么东西了,我下去看看。” 绿竹跳下马车,低头一看,一整坨血淋淋的蛇身堆在一起。 差点没让她把早上吃的东西给吐个干净。 绿竹吐得完全没了力气,沈葭等得不耐烦,自己下车去查看。 才注意到眼前这一幕。 当下便是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第7章 恶毒继母 宁音用过早膳,开始替萧玄把脉,脉象与上次对比好了许多。 她的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只要按照这种方式持续治疗两个月,萧玄的病就可以痊愈。 这次男人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她倒是很乐意尽心治疗。 很快就将一大锅药熬好了。 “李公子,你体内的寒气祛除需要一些日子,今日这些药带回去可以喝上三天。” 萧玄闻言抬眸扫了一圈宁音的屋子,比起上次的破败,这次焕然一新。 就连家具也都是新做的。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想到自己上次多给些钱是对的。 “宁姑娘,这药其实没必要给我熬这么多,在下可以日日过来。” 萧玄话刚出口,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忙补充道。 “新鲜熬的药,药效会好一些对吧?” 宁音点点头,承认了这一事实。 现在的男人行为举止都很正常,她并不抗拒每日替他熬药。 “你若是有空自然可以日日过来,不过这些药先带回去喝完,不要浪费了。” “好,听你的。” 萧玄冷白的指节捏住药碗,瞬间喝完了一碗药。 锅里剩余的宁音也给他打包好,带回去喝。 萧玄接过,从袖口拿出五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这,其实用不了这么多,这次没有施针。” 宁音摆摆手,毕竟人今天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再收这么多就说不过去了。 “拿着吧,多的抵下次的。” 三日后,正是到了一年一度的追月节。 这天早上,宁音看完诊,本以为萧玄今天会过来。 等了一上午,却没有等到萧玄。 “素心,收拾收拾,下午进城去。” 大齐的追月节很是热闹,晚上会有灯会和游船。 船上也会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 要是能够猜出灯谜,还能够免费获得一盏花灯。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宁音便再也没有上街看过花灯。 她嫁进将军府的那一年,原本沈昀是想要带着她一起去看花灯的。 可是到了那天晚上,沈昀又因为公务缠身放了她鸽子。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这院子太过冷清,正好买几盏花灯回来添添喜气。 宁音和素心没有雇马车,走路到达京都城内,已经是傍晚。 五颜六色的花灯乍一看像是一道道彩虹,看得她二人眼花缭乱。 宁音不禁一声感叹:“京都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小姐你看这个,好美啊。” 素心开心地像个孩子,指着一盏莲花灯,眼睛放光。 宁音走过去给素心和自己买了一盏。 这丫头是个孤儿,打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 以前跟着自己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嫁进将军府后更遭人白眼。 现在,自己自立门户,赚了些钱,也该给她买些东西。 “走,我们放花灯去。” 二人穿过人群,恰巧萧玄也在一处摊子前挑选花灯。 “青影,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男人极其认真地拿着一盏兔子灯仔细研究。 青影抱着剑,也跟着选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家太子为什么突然会对这女子喜欢的花灯感兴趣。 但是既然是追月节,那他也选一盏拿回房间挂起来,添个喜气。 “都挺好看的,公子,我喜欢那个野鸡的。” 青影伸手指了指旁边一盏凤凰灯,两眼放光。 萧玄正想嘲讽青影眼睛没用就可以摘了,忽然就闻到一股清幽的药草香从他身边飘过。 那是宁音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忙转头去看,却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到处都是人头窜动。 和宁音一般大小的姑娘多得数不胜数,扒开人群又看了好几眼,根本寻不到她的踪迹。 “公子,公子,买吗?” 青影手里拿着两盏灯,转头看向萧玄。 从刚刚的错觉中抽离出来,萧玄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付钱吧!” 宁音和素心二人随着人流一路来到了翡翠湖畔。 记得上次过来,她一个人等沈昀等了半天。 还以为沈昀会陪自己过个生辰。 想到这,她忽然更加释怀了。 现在的日子,别提多自在。 主仆俩将花灯放进湖里,闭着眼睛许愿。 殊不知,不远处一双老态龙钟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往这边瞟。 柳如慧揉了揉眼,再次确认这就是宁音。 她是宁音的继母。 宁音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宁父就将人娶进门了。 那会柳如慧带着一个儿子,因为家里有点权势,所以宁父还是当成宝贝一样宠着。 不多久,柳如慧又替宁父生下了一个女儿。 至此,宁音在家里的地位就日趋下降,父亲再也没有关心过她。 她和祖母相依为命。 后来宁音嫁进将军府,柳如慧就摆起了将军岳母的架子。 一年多来,仗着这层关系没少在富家太太面前出尽风头。 她的儿子宁长风,也被她养得纨绔不堪。 整日混迹赌坊和兰曲苑。 宁音和素心刚从翡翠湖的人群里挤出来,忽然就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没注意是谁,宁音大力甩了甩胳膊一把将柳氏的手给甩开。 柳氏的胳膊被宁音甩得嘎达一声。差点就脱臼了。 脸上狰狞的肥肉颤了颤,想要开口骂,却忽然想到白天沈葭给她的交代。 今天早上柳氏去街上买首饰,正好在首饰店碰上了沈葭。 沈葭定睛一看,就认出了宁音这个不要脸的继母。 当下就心生一计。 她用将军府和宁家的生意作为要挟,威逼柳氏毁了宁音的清白。 柳氏原本也不傻, 放着好好的将军岳母不做。 反倒去砍掉自己的摇钱树,那不是蠢就是坏。 可当沈葭说出二人已经和离的消息后,柳氏当时就恨不得捏死宁音这个没脑子的。 现在宁家所有的生意往来都靠着将军府的扶持。 若是沈葭真要断了她的财路,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终柳氏不得不咬牙答应这一桩,看上去还不算赔本的买卖。 她心里这般安慰自己,等办成了这一件事,沈葭应该不至于会亏待自己。 收拾好即将爆发的情绪,脸上露出一脸慈母笑。 “阿音啊,看灯会怎么不见女婿人呢?” 柳氏嘴角微微勾起,故意这般试探一番,见宁音表情淡漠。 她又继续道:“你猜我今天上街遇到谁了?” 宁音依然没有搭理她,抬脚作势要走的样子,柳氏急忙收起卖关子的心思。 “诶等等,阿音,我今天碰上你祖母的弟弟了,听说他孙女得了一种什么怪病,看了诸多名医都治不好。” “我本想着你从小就跟你祖母学了一些医术,想寻你去替她治治。” 柳氏说完后见宁音的神色变了变,便继续开始添油加醋。 “我呀,就是想着当初他对你也挺好的,现在他孙女得了怪病,咱家是不是该帮也得帮一下?” “你是说巧欣吗?” 他自然记得他祖母有个弟弟,小时候祖母带着自己去他家,这位舅老爷对自己还算不错。 只是后来两家走动越来越少,关系也就渐渐淡了。 可到底是祖母唯一的亲弟弟,他的孙女也是祖母的孙女,她是该帮的。 转过身,宁音略过便看见柳如慧那张恶心的脸。 淡淡开口:“行,我去看看她。” 柳如慧脸色一喜,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忙又说。 “阿音,你舅姥爷他现在已经搬家了,你不知道他具体住哪。 我这正好有马车就带你一起过去吧,都是亲戚,能帮就帮一帮。” 第8章 您夫人中的是风月之毒 宁音带着素心来到柳如慧的马车旁。 恰巧,萧玄的马车这会也停在旁边,男人手里提着一盏兔儿灯。 正打算去宁音家里一趟,给人送盏花灯,顺便开些药回去。 幽幽的药香再次飘散过来,萧玄掀帘子的手顿了顿。 急忙转头去看,便瞧见就宁音和素心二人坐上了一辆马车。 萧玄本想喊她,可柳如慧的马夫就像是赶集一般。 迅速挥舞着长鞭,马儿一声嘶吼,瞬间窜了出去。 萧玄眉心一紧,倒是也没多想。 反正他也要去给人家送花灯,正好一路随她过去。 不多想,萧玄坐上车吩咐青影跟上宁音那辆马车。 两辆马车奔跑的同时,萧玄不时掀开帘子看看,却发觉这压根不是回宁音家的路。 萧玄的心里再次产生疑惑,但还是命青影跟着。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三更半夜又是要去哪里。 此时,马车里的宁音只想着快去快回。 根本没有注意到,马夫驾着马车已经将他带进了一条偏僻的胡同。 “宁夫人,还要多久才到?” 宁音看着天色越发昏沉,也在担心一会儿回去没有马车可怎么办。 “快了,你舅姥爷呀就住在这胡同里的最后一家。 ” 柳如慧说谎面不改色,脸上反而多了许多得意。 就差最后一步将人送到府上,她也就可以向沈葭交差了。 宁音搓了搓冻得有些冰冷的指尖,挽住素心的胳膊。 “小姐,你冷的话,我把褙子脱下来给你吧。” 素心感觉到宁音冰凉的手指迅速就想要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用了,看完诊我们就回去。” 随着马蹄渐渐缓慢下来,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前。 柳氏迫不及待率先带着丫鬟就下了车。 宁音紧随其后,她刚跳下马车,却猛然被一个男人钳制住胳膊。 还不待她反应,一张黑色帕子便紧紧覆盖住她的口鼻。 一阵天旋地转,宁音当时就瘫软在男人怀里。 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素心刚下马车就已经不见宁音和柳如慧的踪迹。 “小姐,小姐……” 素心绕着马车巡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 宁音被男人扛在了肩头,顺着对面的一条更黑的胡同越发深入。 仅存的一点意识在提醒着她,她现在被人给绑架了。 用尽全力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想要刺进那男子的脖颈。 却没曾想她现在的双手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丝毫使不上劲儿。 感觉到浑身一股燥热,她意识逐渐开始涣散。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害自己。 她只是想和离过点安生日子,难道这也有错。 就因为自己没办法继续给宁家带来利益,所以她就该死。 一时间宁音绝望到心脏绞痛,只是模模糊糊看着对面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 轻飘飘地她像是一片羽毛,从一个人的肩头瞬间就移动到了另一个人的肩头。 随即她又感觉到自己被人调转了方向,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稳稳躺在那人的怀里。 她半睁开眼,隐约看见上方那男子穿着黑色锦袍,流利的下颌线条绷紧。 萧玄垂眸冷冷睨了一眼地上那被青影一击致命的男人。 月色皎洁,他飞身一跃,步若飞鸿,将人瞬间带离。 大约半个时辰,素心跟随青影来到一处别院。 刚踏进门,就看见连廊处一男子抱着自家小姐正大步朝着房间而去。 素心伸了伸脖子,大喊一声,随即就要追上去,却被青影一把拉住。 “放心吧,我们不会害你家小姐,一会儿大夫就该到了。” 青影说着,便从袖口抽出一块儿桂花糕递了过去。 “吃点吧,晚饭还没吃呢吧?” 他之前就有注意到这丫头饭量大,一次能吃三碗饭。 这一晚上惊心动魄的,想必也是吓坏了,先让人吃点东西压压惊。 房间内宁音自始至终都被萧玄抱在怀里。 隔着一层衣料,女人柔软的皮肤滚烫无比。 萧玄紧绷的神经没有一刻松弛,心脏跳得飞快。 二十年来,他哪里有过这般和女人的亲密接触。 怀里女人娇艳欲滴的模样,以及垂在自己身侧那两只如藕节般白皙的手臂晃晃悠悠。 晃得他有些莫名地口干舌燥。 他正想要将人抱在床榻上,可谁知宁音两只胳膊忽然开始不安分地挪动着。 萧玄又惊又怕,宁音却越缠越紧。 他冷不丁一声嗤笑,朝堂上的阴谋诡谲也不过如此。 好在宁音闹腾了没一会,终于安定下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青影的声音,说是大夫到了。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给宁音把完脉对萧玄道:“这位公子,您夫人是中了风月之毒,老夫怕是无能为力,待会她的体温会再度升高,呃…其实破解之法您应该清楚。”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一脸八卦地笑笑,对上萧玄那双深沉的眸子。 心里竟然毛毛的,忍不住心里嘀咕:“有此等佳人在侧,还装得这般正经,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 老大夫离开后,萧玄抱着宁音的手也开始滚烫。 女人细腻的脸颊浮现出一片绯红。 第9章 太子拍拍宁音的背,哄人家入睡 对于眼前的状况,他有些措手不及。 再这么烧下去可不是办法。 将人放在床榻上,快速命青影准备了一桶凉水。 青影做完这一切,正要出门,却听见床榻上的女子发出阵阵娇媚的低吟。 情窦初开的少年耳根子瞬间发红,对上萧玄那漆黑如墨的瞳孔,青影逃也似地就想跑。 “等等,去将那婢女叫进来!” “是,公子!” 青影领命跑得飞快,他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些年他跟着自家主子远离女子几百丈。 别说是像今天这种情况,就是和女子说话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认识梗是被他逼的像一个吃素的和尚。 刚刚那一声低吟的确让他体内的血液开始翻滚起来。 只是看到他家主子那一张面无表情的黑脸。 青影心里也震惊不已,太子殿下难道真的对女人毫无感觉。 他心里也不禁担忧,以后皇嗣该怎么办。 如果自家主子多年无所出,不仅皇帝不悦,那二皇子又该会动什么样的歪心思。 素心进去之后,萧玄将情况一一说明,让她好生照看着宁音。 如果有其他情况,就马上出来通知青影。 交代完一切,萧玄没有离开,而是去到凉亭里取出一支长箫吹奏起来。 屋外的青影双手抱着剑柄,看着不远处凉亭里的萧玄。 心里再次感叹,他家太子怎么还能淡定从容的吹箫,真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 大约到了寅时,素心察觉到宁音的烧已经退下去,便想要把人从木桶里抱出来。 可是泡了一个时辰的宁音现在重得离谱。 素心铆足吃奶的劲儿,都没能将人从里面抱出来。 万般无奈,素心只能喊人来帮忙。 刚踏出房门口,她便好像听见拐角处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一阵哭喊求饶的声音。 素心下意识走过去,透过纯白的窗纱,她看见萧玄双手背后矗立在窗边。 顺着视线的下移,她终于看到了哭喊的那个男人。 他全身抖如筛糠,跪在萧玄的脚下。 青影一柄长剑闪着寒光,正架在那人脖颈处。 “太子殿下,下官也不知道那是您的女人,下官若是知道,可万万不敢打这主意的呀。” “求您开恩,求您恕罪,饶了下官一命。” 男人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萧玄没有任何回应。 半晌才转过身,男人青裳黑袍,深渊般的眼眸里面仿似结了寒霜。 “既知错了,就应该接受后果,孤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的妻儿老小孤会放他们一马。” 萧玄声音淡淡,不带任何温度。 他眸光微微一转,便瞧见窗外那一道黑影。 此时的素心还沉浸在无比的震惊之中,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 她没有听错的话,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喊李轩为太子。 太子是大齐除皇帝之外最尊贵的男人。 下一秒,青影手起刀落血溅肆意。 刚刚还哭爹喊娘的男人瞬间倒地,两眼一闭。 素心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喊出声。 迈着踉跄的步子后退两步,却发现自己不小心就撞上了身后的一只花盆。 寂静的深夜里,花盆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青影的速度远超乎她的想象,素心还来不及反应,男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萧玄不紧不慢地走出去,拉开自己与素心的距离。 他嘴角带着几分冰凉,不怒自威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贵气,让素心快要崩溃的节奏。 她双腿一软,直直跪倒下去。 “都听到了?” 眸光慑人,带着寒光,肃杀之气萦绕周身。 素心根本不敢直视,将头贴在了地面上。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请殿下责罚。” 素心整个人都在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怯怯地。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奴婢,见到这般尊贵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刚刚目睹青影杀人的动作,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萧玄看着地上的素心,忽然想到这小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既是宁音的婢女,他也不该这般吓唬人家。 眼底的暗色稍稍褪去一些,但语气依旧不带温度。 “既如此,便知道该守口如瓶。” “是,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孤的身份,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宁音。” “奴婢明白。” 说罢,萧玄转身就走,却忽然停住步子。 “所以,宁姑娘现在如何?” 萧玄这么一问,素心这才从刚刚的惊慌中抽离出来一些,回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 “我家小姐烧已经退下了,就是现在小姐太沉了,奴婢实在抱不动。” “想请殿下帮忙把人给抱出来。” 素心讪讪开口,但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她怎么敢让太子帮她扛人。 她怎么敢的啊! 一旁的青影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就想要冲进去。 “属下这就去帮忙。” 刚跨出一步,就被萧玄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一边待着去!” 男人给了他一个白眼,快速进了房间。 此时,屋子里氤氲着宁音身上的药香。 看着木桶里娇媚柔弱,芳气袭人的女子。 萧玄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直视,他歪着头走过去。 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宁音的胳膊。 被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少女身上,肌肤柔嫩,泛着雾气。 他心里如同有几百只蚂蚁啃噬,酥酥麻麻的。 萧玄咬了咬后槽牙,稍一使劲,将人扛在了肩头。 把人抱上榻,起身就想要离开,手掌竟然感觉到温热的触感。 软绵绵的纤白指尖握住了他。 萧玄呼吸一窒,整个身体紧绷在一块。 “别走,祖母。” 宁音嘴里呢喃,不施粉黛的脸上忽然滑落两行清泪。 娇小的人儿看上去可怜极了。 若不是今天自己及时赶到,他都不敢想象这么一只娇弱的小白兔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这,萧玄眉峰微拢,神色复杂。 祖母不要走,不要丢下阿音一个人好不好?” 萧玄不忍松开手,面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 可她身上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该唤来婢女给她换衣服。 “睡吧,睡吧,祖母不走。” 他像模像样地安抚着床榻上的女人。 给人擦去眼角的泪痕,又轻轻拍着宁音的背。 不多时,宁音睡着了,握住他的手也松了劲儿。 萧玄大呼了几口气,迅速起身出去唤来素心。 第10章 她的事自然有沈将军可以帮忙 等到素心从房间出来,萧玄将人带到了凉亭。 “你就站那角落里,离我稍微远点。” 素心乖乖照做,低着头,不敢与男人对视。 半晌,男人终于开口。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心闻言,便是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玄。 只是听完后,萧玄的眸色更加阴沉了。 这婢女说了这么一堆,他貌似提取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宁音是沈昀的夫人。 她竟然是自己臣子的夫人。 萧玄忽然轻笑出声,一甩袖子起身离去。 这一夜,萧玄睡得很不踏实。 脑海里那些旖旎就如同走马灯一般连续播放。 直到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小姑娘跟他说:“不要屈服,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改变。”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那人身上同样散发着一股药香。 到了第二天中午,宁音终于醒了。 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宁音快速起身查看自己的衣服。 素雪绢裙被人换成了价值不菲的百蝶穿花云缎裙。 昨日最后一丝意识,她看见了萧玄那张光风霁月的脸。 想必她和素心应该是得救了。 宁音来到房门口,推开门,就看见素心和一男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 “素心。” 宁音喊了一声,素心转头就看见对面两扇门被同时打开。 萧玄和宁音两个人站在门口,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她一双眸子宛如秋水,脸上残留着昨日的一圈红晕。 素心和青影急忙跑过来。 “公子,宁姑娘,你们醒了,属下这就去准备膳食。” 青影说完,转身就走。 留下三人站在一起,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用过午膳,萧玄派青影将二人送回了医馆。 回东宫的路上,萧玄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般。 莫名烦躁和压抑。 自己又不喜欢她。 可是,听到那婢女说起沈昀时,他内心是失落的。 他手里捏着一个香囊,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宁音送给他的。 说是可以安神助眠。 把香囊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很淡雅的茉莉清香,夹杂了一丝悠悠的药草香。 二者混合在一起,让他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 他心里的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被这清香的气息给稍稍抚平了一些。 轿辇在东宫门前停下,萧玄对着青影勾了勾手。 “殿下,有何吩咐?” 青影躬身抱拳,等待萧玄的指示。 自从昨晚在素心嘴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 萧玄的情绪就异常复杂,心里无端空落落的。 他明明一直都不喜女子的,为何听说宁音有丈夫,会这般难受。 可一想到宁音娘家人那般卑鄙,他又恨得咬牙切齿。 “去宁家将柳氏给孤带过来!” 吩咐完毕,青影领命,正欲离开,却又被他给喊住了。 “等等,还是算了,她的事自然有沈将军可以帮忙。” 等到萧玄转身踏进东宫,青影忍不住扶额叹息。 他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何时变得这般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了。 第11章 沈葭的婚事 不过,说来也是,好不容易有个让殿下不那么排斥的女子,只可惜是个有夫之妇。 任谁心里都会有点难受和失落的吧。 一连几日,萧玄都将自己困在书房,不是批奏折,就是和官员商谈朝中大事。 宁音给的药已经断了好几天,虽然有香囊助眠。 可每每睡到半夜,就会因为一些不好的梦被惊醒。 青影看在眼里,担忧地提醒他:“殿下,宁姑娘那边开的药已经吃完,要不属下差人再去给您开一些?” “不必,孤没事。” “可您昨夜还因为梦魇一夜没睡。” 萧玄眯了眯眼,冰寒刺骨,肃杀之气令青影不禁为之一颤。 他又不是非吃宁音的药不可,太医院的太医难道真比不上她吗。 可是,好像真的比不上。 他也想去治病的。 但自己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病人,他就是想要靠近宁音。 这其中缘由,萧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无奈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够消除心中那无端被拨弄的情绪。 看了一上午奏折,外面的太监进来通禀。 “殿下,沈将军求见。” 萧玄闻言,抬手捏了捏眉心。 还真是会赶时候。 不多时,沈昀已经入内,跪下给他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殿下。” “平身,沈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玄声音冷冷,半抬眼皮。 “殿下,西山水患如今已经得到妥善控制,不过灾区的百姓流离失所,还需要朝廷拨出更多的赈灾银两。” “哦?既如此那便速速上报户部拨银赈灾。” 萧玄边说边从书案前起身,扫了一眼沈昀。 的确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 外界一直传言沈昀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可他怎么就放任宁音一个人住在那偏僻院子。 这还不算,那天若是他晚到几步,宁音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想到沈昀为了朝中之事劳心劳力,却独独忽略了自己的夫人。 萧玄不知道是该嘉奖他还是该教育他。 只是一个不注意,就瞧见男人腰间的香囊,好像和宁音给自己的那款不太一样。 宁音绣的香囊花纹精美,做工繁复。 而沈昀腰间的那枚却是花色简单,做工也很一般。 这么看上去,他就是再不懂女工,也深知这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难道说,沈昀外面有人了。 萧玄盯着沈昀看了会,沈昀又禀报了一些边疆的情况。 察觉到今日的太子有些许异常,沈昀却不敢多问。 从东宫出来后,他本想要直接回将军府。 可路过一家药行门前,正好就看见宁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沈昀就没有见过宁音。 将军府的主母走了,王氏就又得当起管家的责任。 沈昀担心母亲身体微恙,所以有时候下了朝也会赶回去帮忙处理一些事宜。 到了晚上,他就会回宁音的云暖阁。 去看看宁音种的花花草草,还有宁音住过的房间。 那些她留下味道和影子的角角落落。 过了这么久,沈昀觉得再怎么样,宁音也该消气了。 此刻,宁音已经坐上了一辆马车。 沈昀竟然也鬼使神差般地骑着马一路跟着宁音来到宁氏医馆门前。 相较于上次的破败和萧条,如今这个小院看上去好像越来越有生气了。 他看着宁音下马,脸上带着喜色。 忽然就跑上去将人一把拉住。 “阿音,上次的事……” 原本双手提着药材宁音因为挣扎和抵抗,全部散落在了地上。 细碎的药材和药粉瞬间和地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沈昀低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错愕。 看到宁音那张愤怒的脸,他急忙蹲下身子。 想要用手将药粉捡起来,可药粉混合上泥土,哪里还能够区分的开。 沈昀拨弄半天也没有捡起多少。 这些药材都是宁音花大价钱购买回来的,有几味药材珍贵且稀有。 一般的药行都很难买到,这也是她提前好多天才能够订到的货。 沈昀将一包混合着泥土的药粉递给宁音,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面是药粉。” “沈将军,我们已经和离了,你可以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吗?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你!” 沈昀原本眉眼低垂,但听到宁音这番话,他的那点歉意转瞬即逝。 他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他低声下气来找她好几次,怎么非得用这种态度对他。 “阿音,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夫妻,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不要将来后悔。” 宁音冷笑,自顾自的走进院子。 到现在他还会觉得自己是非他不可。 自己会后悔,怎么可能? 她离开将军府后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看着宁音将院门关上之后,沈昀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重重甩了下衣袖,直接跨上马背,风一般的离开了。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签下那份和离书,否则这女人也不敢对自己这般态度。 算了,再冷她一段日子,总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回到将军府,正好瞧见武定侯夫人还有杨舒欢和杨舒景姐弟俩。 见人都在正厅,沈昀迅速换了身常服。 最近这段时间,两家人都在商讨结亲事宜。 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他自然是关心的。 此时,武定侯夫人莫锦绣正满面红光地喝着茶。 “王夫人,你的这一双儿女可真是羡煞旁人,我呀是怎么瞧葭儿怎么喜欢。” “恨不得她赶紧就嫁进我们侯府,到时候我可就卸了这管家权,什么都交给葭儿了。” 一旁的沈葭红着脸娇羞一笑,听到未来婆母这般夸赞自己,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第12章 给太子送药 上次因为宁音的原因导致这亲事被耽搁,好在侯府不挂在心上。 她才能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宁音离开将军府,沈葭比谁都高兴。 再也没有人摆着嫂子的架子来搅和自己的事情。 说话间,沈昀已经走进来。 杨舒欢第一个就站起身对着沈昀行了一礼。 沈昀是大齐的将军,自然不需要对其他人行礼。 只是冲着莫锦绣点了点头,随即坐到了王氏身边。 长兄如父,沈葭的婚事他必须要严格把关。 之前因为宁音的关系,他也暗中调查过杨舒景。 可是自那次事件以后,杨舒景就再也没有去过任何风月场。 他也只是听宁音的一面之词,并没有亲眼所见。 沈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视线扫向一旁的杨舒景。 “舒景,若是你往后娶了吾妹,可会真心对待,绝不纳妾。” 沈昀就这么一个唯一的亲妹妹,嫁过去自然是做侯府唯一的女主人。 绝不可能与任何女人去分享丈夫。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杨舒景脸色忽然一变,但很快又被他收敛住。 “兄长所言极是,男子就应该专一,此生我能够娶到葭儿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可能再纳妾,我疼她一人都来不及。” 杨舒景嘴巴跟抹了油一样,说完还深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沈葭。 他混迹风月场,纨绔不堪,嘴皮子更是练得一流。 若不然,沈葭也不可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这些场面话他说得比谁都还要顺溜。 “哥哥,我和舒景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放心吧,他绝对会对我一心一意的。” 沈葭迫不及待替杨舒景说话。 生怕自己的哥哥冲撞了人家。 沈昀眸色微暗,到底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王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老侯爷深得陛下赏识,女儿嫁过去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 “好了好了,那这亲事咱们也就定下了,说了这么久,亲家也该饿了,快快请移步膳厅用饭吧。” 一行人言笑晏晏,气氛异常喜悦。 王氏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沈昀也只好跟着一起招呼杨家人用饭。 况且这次侯府给的聘礼也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阔绰。 夜明珠,象牙、金母鹤顶、翡翠玛瑙,黄金玉石哪一样都价值连城。 侯府这般有诚意,自己再多说,倒显得他有些不懂礼数。 罢了,只要葭儿喜欢就好。 用过晚膳,沈昀按往日习惯去到武场练武。 杨舒欢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昀来到了练武场。 现在宁音离开将军府了,她便更加要抓住这绝佳的机会。 再也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她若是能嫁进将军府,那么两家就是亲上加亲。 瞧见沈昀将那香囊挂在腰间,她的嘴角微勾。 这是上次沈昀帮自己救猫后为了感谢他,她连夜绣的。 本以为自己的绣工不够精巧,沈昀会看不上,没想到却是这样贴身带着。 看来沈昀是真的将她放在心里的,现在只要自己再稍稍努力一把。 想必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纱也就可以撕开了。 “昀哥哥,休息一会儿吧。” 沈昀练了不到一刻钟,杨舒欢就快速上前抽出帕子给人擦去额尖的汗水。 男人低头看着眼前这般楚楚动人的女子。 脑海里想的却是宁音的脸。 若是他的阿音也能够这样替他擦汗就好了。 ...... 这几天,宁音忙得焦头烂额。 最近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她一个人都有些分不开身。 好在素心跟着她这么多年,多少懂了一些基本的医理。 对于一些简单的病症,以及熬药的活,素心全包了。 每每都是要忙到日昳,才能够匆匆吃上一点汤面。 虽然忙碌,但主仆俩过得无比充实。 相较于以前在将军府动不动就因为一些错处,被婆母和小姑子指着鼻子骂的日子。 宁音觉得如今这样便是最好的归宿。 她将银钱清点了一番,一共有一千三百两。 数钱的时候,宁音才意识到李轩这人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过来开药了。 他的病还需吃一段时间的药,再辅助泡上半个月的药浴。 这样才能够将体内所有的寒毒全部排出。 宁音也不知道,为何最近他不来了。 想到上次男人救了自己和素心,自己也就只送了他一个助眠的香囊。 加上这男人每次看诊都出手阔绰,他在自己这里还有很多余钱。 越想,宁音就越觉得亏欠了人家。 上次得知李轩住的地址离将军府不是很远,她记得很清楚具体位置。 想必大户人家有诸多生意需要打理,这才忙得忘记过来取药。 今日她本就想休息半日,吃过饭后就带素心去城里买些衣服首饰。 女儿家家的,有钱了自然要穿得好看点。 这样想着,宁音便起身给萧玄熬药。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三天的药已经熬煮完毕。 宁音将药汁一一倒进药壶里,雇了一辆马车就和素心进城去了。 暮秋的天黑得有些早,夕阳将落的时候,宁音终于到了萧玄的别院。 提起裙摆走上前,抬手刚触碰到门上的狮面铺首。 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宁音下意识退后两步。 但见一男子身着暗黑缎纹长袍,手上还拿着把折扇。 那人见到宁音,先是愣了愣,随即便露出一脸温润的笑。 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似妖孽般蛊惑。 “这位姑娘找谁?” 他嗓音温柔,如春日暖风。 “是这样的,上次你们家李公子救了我们一命,但是最近他都没有过来取药,我想着就给他送过来了。” 宁音说完,将手中包裹严实的药壶递了过去。 男子诧异接过,但联想到上次深夜里萧玄火急火燎来自己的府上。 那会自己喝了点小酒,只知道萧玄来了,但脑袋里混沌不堪,压根记不得当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么一想,他大抵是知道了,正想要出声感谢,宁音又叮嘱道。 “麻烦你转告他一定要按时服药,这样身体才能够完全恢复,如果下次没时间过来,我会接着给他送。” “好的,多谢姑娘,我定会转告李公子。” 等到宁音走后,男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五官轮廓也跟着激动起来。 他那晚怎么偏生要喝酒,如此一个惊天秘密幸好今日赶上了。 李公子,萧玄你可真能耐了,打着我的名号在外英雄救美。 他是大齐太傅的独子,也是萧玄最好的朋友,姓李名承焰。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他原以为自己这兄弟恐怕要孤独终老,没想到天仙似的妹妹竟然上门来给他送药。 想到这,李承焰不禁一声感叹,内心的喜悦渐渐加上了一丝老父亲的欣慰。 只不过,萧玄打着自己名号物色姑娘,还不让自己知道,实在有些不够意思。 但是刚刚那女子的确生得一张绝美容颜,袅袅婷婷,如空谷幽兰般。 这等姿色坐稳太子妃之位,怕是没有问题。 命人快速备好车马,李承焰实在等不及想要去调侃一番。 不多时,马车在东宫停下。 门口的青影正抱着剑来回巡视,便看见李承焰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青影抱拳行礼,“李大人,您这是?” “啧啧啧,你家殿下有福气咯…” 第13章 太子的心口不一 此时,萧玄正在书案前描画些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萧玄迅速又将画纸一把捏成团扔在一角。 可李承焰何等敏锐,他虽是个闲散文官,但不论是拳脚功夫,还是视力听力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早就看清萧玄在偷偷描绘白天那位姑娘。 果然,不喜女色之人一旦开了荤,那就覆水难收了。 既然这般相思,何不给人一个名分,名正言顺纳入东宫。 李承焰偷偷地笑,萧玄却黑了脸。 细心描绘的画作被人打断,他冷眸中泛出一丝戾气。 只是下一秒,他便吸了吸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药香。 迅速抬起眼皮,瞧见李承焰手里提着一个异常熟悉的药壶。 “你这是哪来的?” 李承焰但笑不语,故作神秘。 “殿下可以猜一猜?” 话音未落,萧玄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 仔细闻着,熟悉的药香和熟悉的药壶,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的。 “有位天仙亲自把药送到我府上,让我务必转告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一定要按时服药,否则不利于病情恢复…她还说…” 闻言,萧玄那双冰冷如霜的眸子盯着眼前的药壶,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积攒了多日的烦闷,登时就因为这一壶药而烟消云散。 见李承焰笑得一脸八卦,萧玄冷哼两声,转身又回了书案。 “我当是什么,把药壶放着,孤一会再喝。” “当真不趁热喝吗?” 李承焰把药壶放在桌上,试探道。 一旁的青影也替他着急,明明心里想念得紧,却还这般做作。 没办法,自家太子就是这般心口不一。 青影忍不住心里吐槽,可依然是面不改色地矗立在门前。 其实,太子这身份,想要什么女子得不到。 可太子多年来都不喜与女子接触。 难得碰上宁姑娘这样让殿下念念不忘而且还能够治疗他的头疾的人。 本就是一桩好姻缘,却因为一个沈将军。 青影越想越觉得可惜,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等到李承焰离开后,青影也跟着一道出去。 他俩要是再不走,萧玄非得憋坏了不可。 确认二人都走了,萧玄迫不及待从桌上随手抄起一只碗,倒出里面的药,就是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明明又苦又难闻的药,现在喝在嘴里竟然有一种甘甜的滋味。 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得了什么怪病,竟然这般不正常。 …… 黄昏的京都,依然是人语马嘶,看上去好不热闹。 宁音和素心进到一家成衣铺子,挑了几身衣裙。 刚出来就碰上了宁长风从对面的赌坊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宁音本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谁曾想宁长风一眼就瞧见了她们二人。 “姐,这么巧,逛街呢?” 宁长风单手摇着折扇,嘴里吹着口哨,一副吊儿郎当模样。 一双眼睛在宁音身上上下打量。 月白色绣罗裙,青丝如瀑,用一根木簪轻挽。 脸上着淡淡脂粉,唇红齿白。 在霞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明丽动人。 宁长风一时看得失了神,他见过这么多莺莺燕燕。 到最后才发觉宁音才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自从上次听柳氏说宁音已经和离,他就多了一些歪心思。 他和宁音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就算有些想入非非也再正常不过。 那天,宁音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坐上马车的时候,宁长风就躲在拐角处看着。 佳人一袭轻纱,勾得他魂不守舍。 今日再次见到,依然是心跳不止。 明明美得让人窒息,怎么他一开始没发觉,净顾着欺负她了。 宁长风摇着折扇越靠越近,故意将身子挺了挺,咳嗽两声。 “姐姐,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不如一会我做东,请你去鸿运酒楼吃饭?” 宁音皱眉,心里鄙夷。 “不必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罢,牵着素心的手就要绕过宁长风。 宁长风忽然一声嗤笑,张开双手就拦住了宁音去路。 “怎么,姐姐摆起将军夫人的架子,连弟弟都不搭理了?” “我听说,沈昀好像根本就不喜欢你,天天冷着你,现在都将你扫地出门了。” 一番话出口,见宁音神色不太好,他略带惋惜地啧啧两声。 “怎么,被我说中了,我就说嘛,要不然你那日怎么会一个人逛灯会。” “宁长风,一个男人这般长舌,就不怕一辈子打光棍吗?” 素心气不过,上前一步,指着宁长风的鼻子教训。 “死丫头,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滚一边去!” 宁音没心情继续和宁长风掰扯,天色越来越暗,再不回去,马夫也该休息了。 “我再说一遍,让开,我还有事!” 宁长风这人就是别人越忤逆他,他就越来劲儿。 今天他势必要让宁音陪他吃饭。 伸出一只手,就想要握住宁音的手腕。 宁音何其敏锐迅速闪身,紧接着便是一个脆生生的巴掌送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宁长风捂住脸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宁音,你有毛病,你打我作甚,我就是请你吃个饭,有这么难吗?” 宁长风委屈地撇着嘴,男人的那点劣根性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看着对面两个女人,他还是略微有些害怕。 毕竟自己今天一个小厮也没带。 万一被两人轮着打,他不一定能够应付得过来。 于是,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理念,他让开一步。 “走吧走吧,不吃算了,我找兰曲苑的小兰吃。” 宁音冷冷斜视她一眼,坐上马车就离开。 “嘁,待我跟过去瞧瞧,看你到底有什么事!” 宁长风自言自语,随手也招呼了一辆马车。 二人拉开十几米距离,宁长风一路跟着宁音来到了宁氏医馆。 天色昏沉,京郊没有什么灯火,这会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只是小院里一盏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曳着。 宁长风心里越发笃定母亲的消息千真万确。 难道说,宁音真是被沈昀给赶出来了。 小心翼翼地绕着篱笆围栏,直到靠近窗子,他终于看清里面布局。 简简单单的几张桌椅和一排药柜。 宁音此时正坐在桌边一针一线地缝制一双男人的鞋子。 第14章 从来没人给自己做过鞋子 一晃三日又过去了,宁音等了一早上也没见李轩过来。 上次她送药过去叮嘱人一定要连续服药,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有没有好好吃药。 想着,便吩咐素心将李轩的药又给熬煮下去。 他如果今天没空过来,那自己就顺带给他送过去。 宁音这人一直都是知恩图报的,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但这世上像她这般懂礼数的人终究是少之又少。 就比如说之前在将军府,她经常免费给府里的丫鬟小厮们看诊。 表面上,这些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可背地里却说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生的,会这些也不稀奇。 下人这般也便罢了,可她掏心掏肺对待沈家人,依然没讨得半分好处。 她知道婆母和沈昀每日都会入眠困难,所以经常给他们制作助眠香囊。 缝制香囊费心费力,经常会被针扎破指尖。 没人会问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只是平白享受着自己的付出。 小姑子喜欢牡丹花,但是懒得自己照料。 也是宁音命下人搬过来,自己细心养着。 最让她难以释怀的那件事,便是她作为将军府的主母,查查府里各个铺面的账目本就是理所应当。 有一次,宁音发觉其中几家绸缎庄的账目收支很不对劲。 于是就带着素心直接去到店里查账,店里的生意一直都是由王氏的哥哥王阳在打理。 王阳见宁音一进门就说要查看账目,一张脸拉下来,拒不愿意交出账本。 为此,宁音回去后就遭到了婆母的刁难。 说她不安分守己,为沈家绵延子嗣,一心就想着把控将军府的财政大权。 说她居心叵测,没安好心。 她明明只想为了这个家越来越好,到头来所有的错处都往她身上推。 宁音想着这些过往,眼里泛起水雾。 她虽然坚强独立,可她这些委屈好像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 不过好在,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过去的一切,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宁音抬手擦去眼里的水雾,正想要起身去看看素心将药熬好了没。 却忽然看见门口正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宁音愣了几秒,对上萧玄那双深邃的眼瞳,急忙转头将余下的眼泪抹干净。 然后笑容若常地走过去:“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这刚给你熬好药,准备帮你送过去。” “过来,我把脉看看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宁音边说边将人拉到桌边,萧玄听话地坐在椅子上。 只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刚刚宁音偷偷抹眼泪的动作早就被男人尽收眼底。 “嗯,恢复的不错,不过我跟你说,就算你生意在忙,也要按时吃药,你若是没时间,我给你送过去也是没问题的。” 宁音刚刚哭过的脸上稍稍还带着一些绯红。 弯弯的杏眸里还闪闪发光,像是能让人看到一片银河。 萧玄心脏都有感觉被惊艳到,咽了口唾沫,乖巧地点点头。 “我会按时吃药的,你最近……?” 萧玄刚想问宁音最近发生了什么,门外便来了一个人。 那人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拉住宁音的手就要往外带。 “大夫,快,快帮我看看我家娘子,怕是要难产。” 萧玄哽在喉咙的话说了一半被人打断还是第一次。 他面色冷下来,握拳轻咳两声。 以为宁音会注意到自己,没想到宁音已经起身背上药箱。 正准备往屋外走,转头看到萧玄还坐在原位。 又说了句:“李公子,素心已经将你的药熬好了,你带回去按时喝。” 话音刚落,宁音已经随那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玄忽而一声嗤笑,他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过来看看宁音。 没想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完,人就跑了。 起身之时,素心正好从隔间出来,手里提着一壶热腾腾的药汁。 素心见到萧玄,一张小脸瞬间惨白。 正想要跪下来给他行礼,却见萧玄摆摆手。 “在外面不必给我行礼,叫我李公子!” 素心点点头,微屈的膝盖直起来,低着头讪讪走过去。 “李公子,您的药。” “嗯。” 萧玄眉眼中冷色肆虐,素心感觉到浑身不适,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尊大佛可真是太可怕了,动不动就黑着一张脸。 察觉到自家小姐不在,素心又怯怯说了句:“李公子,我家小姐最近都很忙,若是招待不周,请您千万见谅,奴婢在这里给我家小姐赔不是了。” 萧玄不理会素心,只是捏了捏拳头扫视一圈。 正好就看见角落里那双男士鞋子。 黑底白边,鞋筒周围绣了一圈精美的云纹。 萧玄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 从来没有人特地给自己做过鞋子,都是尚衣局每月定时送过来。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鞋子。 他忽然摇摇头苦笑,为什么沈昀这般冷落他,她还细心地给人缝制鞋子。 上次他也不是没看到,沈昀那双鞋子已经有些破损了。 所以这宁音想必就是给他做的新鞋。 可沈昀腰间的那枚香囊却是别的女子相赠。 宁音这傻丫头竟然一无所知。 想到这,萧玄紧咬了后槽牙,心绪烦躁不已。 “青影,拿药!” 对着门口喊了声,青影瞬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冲了进来。 伸手接过素心手中的药壶,青影安慰般地冲人点点头。 “公子,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你留下来怎么样,我看你好像很想留下来!” “属下不想,您去哪里属下便去哪里。” “那还不走!” “是!公子” 萧玄声色俱厉,一甩衣袖转身还用余光睨眼那双讨厌的鞋子。 第15章 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这一下午,隔壁张二虎的媳妇难产,请了两个产婆都无济于事。 要不是宁音及时帮人把血止住。 又给孕妇喂了一些助产的汤药,恐怕产妇就会因为血崩而死。 好在最后母子平安,张二虎眼泪弯弯对着宁音千恩万谢。 恨不得跪下来给人磕几个响头。 宁音救人从来都是本着医者良心,收费也极其公道。 这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她人美心善,医术了得。 家里谁得了啥毛病,都会优先来宁音这里看诊。 久而久之,宁音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大。 原本张二虎是坚决要请宁音在家里吃饭的。 宁音想着万一李轩还没走,自己早点赶回去,请他在家里吃个晚饭。 于是,张二虎最终在软磨硬泡下,才劝说宁音带走他前两天打猎回来的野猪肉。 宁音回到医馆的时候,黄昏将至。 素心正在院子里打水准备做晚饭。 瞧见宁音面带喜色地提着一袋子东西往院子里走。 素心急忙迎上去:“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刚刚太......刚刚李公子好像情绪不太好。” 宁音累了一天,倒也没有太把素心说的话放在心里。 只是随口应着,“他几时走的?” “李公子来了一会就离开了。” “恩,素心,准备晚膳吧。” 将那一斤野猪肉递给素心,宁音转身去到水井旁洗了把脸。 晚上,桌上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野猪肉炖蘑菇,还有一道小青菜。 主仆俩吃得正满足,就好像听到屋外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没多久,宁长风便是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小厮挽着袖口,手里不知道拿着点什么东西。 “宁长风,上次打你打得不够疼是吧,竟然找来这里?” 宁音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吃着饭。 宁长风几步来到桌旁,掀开衣摆便坐在了宁音对面。 素心皱皱眉,嫌弃地将饭菜移到宁音这边。 “你来做什么,我们家小姐不欢迎你!” 宁长风只是歪着嘴笑笑,手里的折扇不停摇摆。 他上次确认宁音真的离开将军府后就决定好好照顾人家。 既然宁音现在孤身一人,他不就有机会了吗。 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他喜欢宁音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 若不是怕柳氏反对,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接回宁府好生养着。 宁音这般娇美的女子,住这偏僻的院子,他实在不放心。 所以他从家里调了两名小厮过来,为的就是保护宁音的安全。 他以前去兰曲苑花天酒地,也懂得一些女子的小心思。 女人嘛,只要你哄一哄,再买些金银首饰。 时间一久,自然就对你百依百顺。 想着,宁长风对着身后两名小厮勾了勾手。 小厮迅速上前,将两个做工精巧的木盒子摆在了桌面上。 宁长风笑得见牙不见眼,啪的一声将折扇收起。 随后,打开了这两个盒子。 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姐,你看看我特地去福宝阁给你买的珍珠耳环,还有这个玉镯子,特别衬你的气质。” 宁长风边说边拿起镯子,刚想要伸手去触碰宁音。 忽然想到上次宁音那脾气,便是快速又缩回了手。 “姐,你试试嘛,这很贵的。” 讨好似的咧嘴一笑,宁长风见宁音脸色阴沉,只讪讪将镯子又放回了盒子。 “我们家小姐看不上你这玩意,宁长风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 素心一把将两个盒子盖上丢回了两个小厮手里。 上次若不是因为柳氏,她家小姐怎么会身陷危险。 这母子俩心黑得像淤泥,如今竟然还恬不知耻的上门送礼。 素心越想越来气,直接从旁边抄起一把扫帚对着几人一通扫。 “宁音,你,你们太过分了啊,我这好心好意的,你不说让我留下来吃个饭也就罢了,还放任你这奴婢打我,你....太过分了!” 宁长风声嘶力竭,边跑边回头看看,嘴角却不由地勾起。 女人嘛,总是这般心口不一。 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相信只要自己有毅力,天天过来给宁音送东西。 总有一天,宁音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好。 到了第二天,宁音又被一名病人请去了京都治病。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请她的人竟然是沈昀。 沈昀差人过去,借口京都有名官太太得了重疾,访遍名医也治不好。 等宁音一下马车,却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将军府。 “阿音,你来了。” 沈昀嘴角挂着笑,上次杨舒欢给他擦汗的时候,他便特别想念宁音。 只是碍于面子,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这次,王氏得了伤寒。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沈昀忽然就想到了借此机会将人请回来。 他这次诚意满满,已经给足了宁音体面。 只要宁音点头,将军府的主母之位他可以立即还给她。 看着对面男人越走越近,宁音转身就想要坐回马车。 可那马车是将军府的,早就听从沈昀的命令离开了。 “堂堂大齐护国将军,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宁音一声冷笑,略带嘲讽地看着沈昀。 沈昀深知这时候还需沉得住气,所以也没有太把女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阿音,的确是母亲的病耽误不得,我知道你医术了得,请你为母亲治病,我才放心。” 宁音不为所动,她深刻记得,每次王氏一有伤风感冒。 都是第一时间请京都回春堂的老大夫给诊治。 尽管知道宁音懂医术,可王氏坚持说女子看病晦气,怕被耽误病情。 思绪回到这时,宁音冷冷回应:“我只是一女子,又不是京都的老大夫,可别因为我耽搁了老夫人的病情。” 沈昀闻言,捏了捏掌心,依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劝说道。 “阿音,你,你别这样,母亲她也是怕你太过操劳,才不让你给她看病,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到底是你的婆母,你的长辈,你总该有些度量的。” “何必跟她老人家计较这么多?” 第16章 沈昀撞见男子给宁音送钱 宁音冷眸里闪过一丝讽刺,不愿与之纠缠。 只淡淡道:“是,我一直都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既如此将军又何须多言,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话音一落宁音转身大步离开,没曾想沈昀竟然追过来,死死握住她的手。 “阿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一个人住在京郊,孤苦无依,我心疼你。” “也希望你能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帮母亲看看,她年岁大了,一个人操持将军府,不容易。” 宁音心里冷嗤,他的母亲的确不容易。 一心就想着怎么刁难她,疑神疑鬼生怕自己夺了她的财政大权。 见宁音停住脚步,他才放开了人的手,刚想开口。 倏尔自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宁音想也没想直接拦了下来。 “沈将军,自签下和离文书那一刻,我宁音就与你们沈家没有任何瓜葛,要治病,您另请高明!” 宁音甩下一句话,毫不犹豫便上了马车。 沈昀顿时气得脸都绿了,他好心好意请她过来。 不过是担心她一个弱女子赚不到什么银钱。 还真是不识好歹。 也罢,他堂堂护国将军,哪里还需看她脸色。 等哪天日子过不下去了,他要看宁音哭着求自己。 尽管这般想,但心里依然有股气堵得难受。 一个破医馆能赚多少钱。 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沈昀立刻唤小厮牵来一匹马。 他骑马的速度飞快,宁音刚到没多久沈昀也到了。 利落地跳下马,刚想要推门而入,却见院子里竟然也停着一匹黑马。 宁音几时会骑马了,他怎么不知道。 正疑惑间,房内忽然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沈昀登时心脏一缩,急忙闪身绕过篱笆围栏,偷偷凑近窗子看。 但见一白衣男子正背对着自己。 那人手里拿着一千两银票,死活都要往宁音手里塞。 “宁姑娘,你就收着吧,李公子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没空过来,让我给你送点银钱。” 宁音一口拒绝,她怎么可能还收下李轩的钱。 男人之前加起来就付了一千两,到现在还有五百多两没用完。 再收,她真是成了贪财的庸医了。 “我不能收,你跟李公子说,他这还有很多余钱,安心治病就好。” 李承焰还想继续劝说,宁音却从柜子里拿出几个香囊递了过去。 “上次那些香囊应该是没效果了,我又做了几个,连同今天的药一起带回去,记住了一定要让他按时吃药,这样才恢复得快。” 宁音一边叮嘱,一边又给人将药壶打包好。 与此同时,门外又进来一个男人。 上次的张二虎媳妇难产,后来身体亏空挺严重的。 这段时间,张二虎都来宁音这拿补气血的药。 宁音交代完,就自顾自地去药架上取药,根本没空再和墨风说话。 李承焰望着手里几个精美的香囊,那香气自鼻尖钻入 让他一瞬间便感觉到神清气爽,难怪萧玄会这般惦记人家,果然是一个奇女子。 不过他今天没能把银钱送出去,不知道回去怎么跟萧玄交代了。 没办法自己非要揽下的活,他今天过来的确是萧玄的命令,但是这是青影的活,被他抢了。 谁让他平日里就是个闲散官员,吟诗作对,游山玩水。 这是萧玄的终身大事,他自然要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他才得知萧玄认为宁音还惦记着她出轨的丈夫。 一气之下,便命尚衣局的太监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十双鞋子。 拿到鞋子后,萧玄很快就换上了。 他要多少鞋子就有多少鞋子,段然不用和沈昀比。 沈昀那大脚丫子,难怪鞋子容易破。 宁音这女人是有多傻,他丈夫外面都有人了,还替他做什么鞋子。 这一连几天,萧玄想了很多。 可怎么想怎么烦躁,他又拉不下脸去宁音那。 但是只要一静下来,宁音那张清秀蝶丽的脸就会萦绕于脑海。 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次让人来送钱,只不过就是想借机看看宁音的态度。 李承焰见宁音忙得不可开交,自己也帮不上她们什么忙。 于是, 他在医馆停留了没多久便出去骑上马直接离开了。 他得回去给萧玄复命。 而这一系列的过程都被躲在窗外的沈昀瞧得一清二楚。 沈昀从未见过李承焰,因为他极少和太子一同出现,也从不上朝。 他虽闲散,可暗地里也会替萧玄处理一些事情。 所以当李承焰走出去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的沈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双黑眸里溢满仇恨,心里也莫名感觉到一阵空落落的。 等到张二虎和其他几个病人离开医馆之后,沈昀悄咪咪地绕过篱笆围栏,从正院里走了进去。 此时宁音正在院外洗手,准备吃晚饭。 刚一抬头就见对面沈昀黑着一张脸,怒目直视着自己。 宁音虽然有些意外,但到底也没多想,反正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搭理沈昀。 只是斜睨男人一眼,直接转身踏进房门。 “等等!” 沈昀敛住眸光中的火气,大步走上前。 他将宁音从上至下打量一遍,忽而轻笑出声语带讽刺:“呵,宁音,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难怪你这么急着走,原来是金主上门了,你段会勾引人的啊,才离开我没多久,就勾搭上了别人!” 宁音摇摇头,哂笑,眸色淡淡对上沈昀那张快要发狂的脸。 不咸不淡道:“是,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瞧见了,我的医馆生意好得不得了,根本不缺病人。” “沈将军,您整日都这么闲吗,闲到不是骗我上门就是偷偷摸摸监视我,有时候我都在怀疑您到底是大齐的护国将军还是那偷鸡摸狗的蛇鼠小辈?” 沈昀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竟是觉得这般无力反驳。 他都不知道宁音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忍不住一声轻笑,沈昀猛然擒住宁音的手腕。 冰冷的语气夹杂着怒火,“宁音,你的金主还不知道你只是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堂妇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好多久,别到时候被抛弃了,哭着回来求我。” 沈昀威胁意味十足,说罢便将人的手重重甩下。 他踏着飞快的步子,翻身上马。 明明自己放了狠话,可他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他只想赶紧离开,多一秒,他都怕宁音看穿他的弱点。 第17章 杨舒欢的目的又进一步 沈昀带着满腔怒火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一个下人提着桶水不小心就撞上了他。 一桶水全部泼在了沈昀的衣服上。 入冬的季节,寒凉刺入肌肤。 沈昀原本怒火滔天,现在更加是无法抑制。 他平常鲜少对下人发火,可现在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看着满地狼藉以及跪在地上的下人,沈昀怒斥一番:“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才开始洒扫!” 夕阳西落,只留下一丝霞光打在滑腻的地面上。 他以前从没有关心过府里的事情,只知道每天早上有人替他将衣服熨烫好送过来。 到了用膳的时候,就会按照他的饮食喜好给他搭配好。 他吃洋葱会过敏,所以菜里从来见不到洋葱。 可最近几次他却发觉菜里面经常有洋葱的痕迹。 他下朝回来,有人给他备上点心。 晚上他的床头就会准时放上几个助眠香囊。 他能够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昀丝毫不用操心府里的事情,只安心为国家效力。 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平常,可现在为什么都不一样了。 正想着,就听见正厅里王氏一声怒斥:“没用的东西,一点账目也算不清楚,请你来吃干饭的!” 沈昀的思绪被王氏这一声抽了回来。 他忽然轻笑,无奈地扫了眼周围。 花草死的死,长满杂草的长满杂草。 就连鱼池里的鱼也死了不少。 以前他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一个宅院真的需要有人来打理。 他本以为宁音在家里,不过就是做一个豪门主母,吃吃喝喝。 现在看起来一个主母要操心的事情还真不少。 沈昀正想着,刘管家已经被被王氏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地从正厅里跑了出来。 见到沈云一副黑脸,刘管家忍不住颤了颤身子,对他行了一礼。 “将军,您回来了?” 刘管家双手抱着账本,弓着腰,讪讪开口。 “怎么回事?” 沈昀发问,又对着跪在地上的下人摆了摆手。 “将军,府里的账目原本都是老夫人和少夫人在管,现在老夫人身体不适,让老奴接了这管账的工作。” “可老奴却发现咱们的账目确实有些问题呀,老夫人觉得是老奴故意算错账,少了这么多银钱,她甚至还觉得是老奴吞了。” “老奴在府里勤勤恳恳几十年,哪里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刘管家抬起手腕抹了把眼泪,他的确是勤勤恳恳,忠心耿耿。 只不过王氏不愿意承认,这些亏空的银钱很有可能和王阳有关。 那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啊,弟弟怎么可能会算计自己的姐姐。 除了这刘管家不会算账,是个饭桶之外。 要么就是宁音以前趁她不注意贪了不少钱。 王氏被气得一口气喘不过来,身边的丫鬟在轻轻给她拍着背。 沈昀得知全部经过之后摆摆手让刘管家下去。 自己则是走进正厅,看见王氏大口喘着粗气,他急忙上前关心。 “母亲,您本就身子不佳,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刘管家算不清账,我再重新请两个管家过来。” 沈昀边说边给王氏递上一杯茶,王氏接过喝了几口。 抬头瞪了沈昀一眼,又将茶盏狠狠放回他的手上。 “你倒是说得轻巧,账目上本就亏了这么多钱,哪里还有余钱再去请管家。” “要我说这些亏空的钱极有可能就是宁音那个贱人给卷跑了。” 沈昀见王氏这般说,虽然不信宁音能干出这种事情。 可到底也没有替人辩解,只是掀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了王室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刚好走进来沈葭和杨舒欢。 两个人手挽着手,笑得一脸灿烂。 今天杨舒欢特地带沈葭去侯府的绸缎庄,挑选成亲那天做喜服的料子。 两个人挑了一下午,这不沈葭就将人带回了将军府,说是一起用晚膳。 二人走进来的时候,正巧也听到了王氏说的话,杨舒欢倒是神色一喜。 先是给沈昀和王氏行了一礼,然后乖巧地走过去,给王氏轻轻捶着背。 “姨母,您刚刚说,是想请个管家吗?” 王氏看见杨舒欢,脸上瞬间挂满笑。 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杨舒欢的手背。 “欢儿来了,可不是嘛,我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府里的管家呢又算不清账目,本也想着再请个管家,可…” 王氏刚一说完,沈葭便是直接开口:“请什么管家啊,舒欢姐姐打理宅院能力很强,倒不如让舒欢姐姐帮我们,反正她和哥哥也…” 沈葭话未说完,沈昀黑着眸子轻咳了一声,沈葭被打断,讪讪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 沈昀虽然不太乐意,可王氏这么一听忽然就来了兴致。 自从宁音走后,杨舒欢上门的次数越发频繁。 不是给她带礼物,就是给她按摩捶背。 加上侯府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王氏忽然就觉得当初就应该把杨舒欢娶进门。 不过现在也不晚,现在沈昀已经和离。 偌大的一个将军府总不能空着一个主母之位。 这个位置早晚要有人来坐,杨舒欢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不仅人长得乖巧,心也巧手也巧,最关键的是她的出身才可与自己的儿子相配。 王氏在心里打着算盘,越想就越觉得这事儿靠谱。 转过头看着还在给自己捶背的杨舒欢。 忽而将人拉到面前,用手轻轻拍了拍,然后温和道:“欢儿啊,这偌大的将军府的确是需要有一个人打理,姨母老了不中用了。” “姨母,欢儿整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如果府里需要,欢儿倒是很乐意过来为姨母分担一些。” “再说了我们两家本就是亲家,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杨舒欢乖巧又懂事地回答,又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边上面无表情的沈昀。 他知道沈昀不过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她揽下了将军府的管家权,那么距离主母的位置还会远吗? 王氏满意地点点头,刚才气得慌,现在事情解决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的衣服已经湿得一塌糊涂。 “昀儿,你这衣服怎么湿了,天冷了,赶紧去换。” 王氏打发人去换衣服,沈昀脸色沉沉,话没多说,直接离开了。 王氏却忽然想到刚那个小厮就是提着一桶水从正厅出去。 “现在的下人,越来越不懂事,做事也毛毛躁躁的,从明天起每个人月钱减掉一两!” 她早就想将下人的月钱减少一些,现在正好找到这么一个理由。 “欢儿啊,那明天开始,你就常过来,我就怕你太辛苦。” “不辛苦的,姨母…” 杨舒欢随口回应着,转过头一直看着渐行渐远的沈昀,眸光中闪烁着得意之色。 …… 东宫 墨风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萧玄正立于窗前吹奏一曲《凤凰台》。 深渊般的眼眸里仿似什么情绪也没有。 秋风起,谁在叹息,眉目里,千言万语。 幽幽萧声不知将萧玄的情思传去了何处。 第18章 收到礼物,萧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直到青影在门外通禀,说是李大人回来了,他那哀怨的箫声才戛然而止。 收起思绪,男人眸底晦暗,似有诸多不确定和纠结。 黙了会,终于是按捺不住,唤了李承焰进来。 李承焰掀起衣袍正准备伏跪行礼,萧玄出声制止:“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靖渊,你猜怎么着真有女子看见这么多钱不心动的。” 李承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两口。 萧玄沉冷的眸子掩饰住内心的迫切,只淡淡道:“何出此言?” 李承焰闻言,迅速从衣襟处取出那一千两银票。 “她没有收下这些钱,我是诸多劝说也无用,他怕你赚钱辛苦,所以没收。” 李承焰捏着那些钱,知道萧玄肯定会说既如此这些钱你收着吧,正想要把银票又塞回去。 谁知道萧玄竟然走过去,直接一把夺过。 “承焰,你揽下的差事,现在搞砸了,你说让孤怎么处置你好?” 李承焰咀嚼了一半的苹果好像不怎么甜了,好家伙你来真的啊。 看着被萧玄捏住的那一千两银票,李承焰讪讪道:“宁姑娘不收,那我收,我今晚正好要去兰曲苑喝点小酒…” “美得你,孤给宁音的钱你也想吞了,快跟孤说说,她还说什么了?” 李承焰摊了摊手,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萧玄手里的银票。 他这人啊不光闲散,那还贪钱。 一千两够他出去游山玩水一阵子。 李太傅多次指责李承焰不学无术,混吃等死。 若不是只有他一个独子,李太傅都恨不得掐死他。 可只有萧玄知道,当年若不是李承焰,自己恐怕已经没有命坐上这太子之位。 李承焰为他做了太多太多,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 所以两个人私下里,便没有所谓的君臣之礼。 而且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李承焰虽然表面吊儿郎当,实则是为自己扫清障碍。 有些事情,只能暗地里去做。 看着李承焰贪财的模样,萧玄忍不住一声轻笑。 “拿去吧,你赶紧说,宁姑娘有没有说别的!” 萧玄将钱塞进他的衣袖,迫不及待地问,若是其他人这般拐弯抹角,他非扒了那人的皮。 “嘿嘿,给钱了就好说,是这样啊,天仙说让你乖乖喝药,否则她就不替你看诊了。” 李承焰一脸认真,随即从衣襟里抽出来三个香囊,放在萧玄面前晃了晃。 “你手里捏着什么,怎么味道如此熟悉?” “香囊啊,宁姑娘给你的,快收着吧,我真是羡慕死你,你想虐死我这个没人要的吗!” 李承焰气鼓鼓地将那三个香囊放在萧玄手里。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萧玄眉眼一喜宝贝似地将香囊理了理,又嫌弃地瞪了一眼李承焰,好好的香囊被他都捏变形了。 “她怎么知道我的香囊正好没效果了,就需要新的?” 萧玄心情大好,嘴角微微扬起,从里面挑出一个天青色的香囊。 “承焰,这个我戴腰间怎么样?” “又没我的份儿,我就不选了。” 李承焰心里只想着晚上怎么拿这些钱出去找点乐子,压根不想吃这猝不及防的狗粮。 毕竟他现在还未娶妻,也没有女子给自己做香囊。 萧玄自说自话,很快就将香囊戴在了腰间,嘴角的弧度也越扬越高。 宁音果然是觉得自己赚钱辛苦,不忍心让自己花太多钱,这才没有收下。 此时,青影已经端着温热好的药碗过来。 萧玄没有留意,只是心里想着宁音的好。 这女人句句不离关心自己的身体,还特地为他做了好几个香囊。 看着手里做工精巧的香囊,萧玄忽然就想到了上次沈昀腰间那个。 粗制滥造,没有任何美感,简直上不得台面。 一想到宁音这样的好姑娘就被沈昀这么一个渣男给耽误了,他忽然就有些不悦。 他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宁音知道真相,应该就会和沈昀和离了吧。 和离之后,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能和宁音在一起了…… 这个想法在萧玄的脑子里产生的瞬间,他的眉目里都快要溢出爱意。 此时对面的李承焰瞥见萧玄眸底的情愫,忍不住捂嘴憋笑。 转过头,他拽了拽青影的衣袖,贱兮兮地道:“嘿嘿,你家殿下终于开窍了,以后你小子的春天也该到了。” 李承焰小声打趣儿,青影也咧开嘴乐呵呵的。 “你别这么对着我笑,有点渗人…” 二人说话间,萧玄已经走过来,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说什么呢,声音大点,让孤也听听?” 他收起刚刚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接过青影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双眸恢复冰冷,他是一个太子,是大齐未来的君王,哪里能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让人见了笑话。 李承焰见萧玄这般做作,哂笑,“殿下,我们都在夸赞宁姑娘这手真巧。” 听见这番话,萧玄下意识点点头。 “嗯,自是如此,孤今日要早点休息,备水沐浴!” 是日,萧玄正为东山流寇肆虐,烧杀抢夺,造成百姓伤亡这件事头疼不已。 这些流寇居无定所,狡猾异常,神出鬼没。 朝廷虽多次派兵围剿,可次次都无法彻底斩杀。 不但如此,这群流寇的规模反而越发壮大。 现在东山百姓整日都活在惊恐不安之中。 萧玄揉了揉眉心,烦躁地看向诸位大臣。 “所以,此次围剿行动,哪位将军愿意主动前去?” 这东山地势险要,气候异常恶劣,穷乡僻壤之地便会生出这些流寇。 这些个将领宁愿上阵杀敌,都不愿去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就算彻底绞杀,跟在边疆打仗的功勋比起来,总归是不值一提。 此时,堂下几名将军没有一人出言领命。 萧玄眉目不悦,忽然将视线移到沈昀脸上。 沈昀作为大齐的战神,之前都是在边疆厮杀。 如今,边疆稳定,也有更年轻的将军在那边驻守。 沈昀想必也不想做一个闲散的将军。 “沈将军,孤记得你老家就是东山边境的一个县上的,此次流寇肆虐,孤倒是很想听听战神的看法。” 第19章 太子给沈昀的重任 沈昀急忙上前一步,双手抱拳。 他最近的确是闲得慌,只不过东山距离京都有些路程。 此去山高路远,少说也得一月有余才能回来。 他本也是闲不住的人,但不知怎么的。 上次见到给宁音送钱的男子之后,他心里莫名就有些不踏实。 不过这种感觉也就是瞬间,稍纵即逝。 既然太子都这么看重自己,他怎么可能推脱。 太子是将来的君王,他现在势必也要在太子面前多多表现,才能够将将军府的荣耀一直保持下去。 心里很快就思忖好利弊,恭敬开口:“回殿下,臣的确出生于东山附近的柳河县,对于那边的地形和气候了解甚多,臣愿意带兵前往,剿杀流寇。” 沈昀说罢,迅速跪下来以示忠心。 萧玄眯了眯眼,温和地笑笑,自然是夸奖沈昀忠君爱国,值得其他人学习。 见萧玄在这么多人中唯独挑选了自己,神作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这次他定要好好表现,一展沙场雄风,让将军府的荣耀延续下去。 出了东宫,沈昀容光焕发。 本因宁音的事心绪不佳,现在得了这重任,他忽然就充满了干劲,只要这次顺利凯旋,别说是金银珠宝,那加官进爵也肯定是少不了的。 到时候宁音怕是只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哭着回来求自己。 路过景泰宫的门前,沈昀忽然被一名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小太监先是给他行了一礼,旋即便凑近他的耳畔小声呢喃。 这景泰宫是二皇子的居所,刚刚小太监对着沈昀耳语,是奉二皇子之命,邀请沈昀去私下会面。 沈昀哪里会不知道这二皇子的居心,怕是想要拉拢自己。 如今朝堂之上,萧玄是公认的未来君王,他的能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自己就算再傻,也知道选择站在谁的阵营。 沈昀看着小太监还在劝说,忽而一声轻笑:“麻烦公公回去转告二皇子,就说本将军有军务在身,实在没有办法前去。” 小太监闻言,神色暗了暗,之前竟然没发现沈昀这般不识好歹。 嘴角抽了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既如此,那就不打扰将军了。” 小太监一甩拂尘,转头离去。 沈昀回到府上的时候,见杨舒欢正在院子里吩咐下人修剪花草。 一袭轻纱罗裙将女子的曼妙身姿衬得若隐若现。 他忽然记起来,以前宁音在府里的时候,惊鸿一瞥间,佳人的容颜好似不像出自凡尘。 那个时候,他一心只为功名利禄,的确是冷落了她太久。 可,这也是逼不得已。 如今换了个人,沈昀总是会想起旧人。 想得有些入神,王氏站在他的身后,看得一脸欣慰,沈昀终于是开窍了。 看来,把杨舒欢娶进门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中午用饭时,杨舒欢也是殷勤地给众人布菜。 “姨母,这个糖醋排骨炖得软烂适中您尝尝。” 杨舒欢给王氏夹了一块排骨,又用眼神看看对面的沈昀。 “昀哥哥,你尝尝这道翡翠鱼汤,味道极鲜,葭儿你也尝尝。”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给沈昀盛汤。 沈昀眯着眼睛看杨舒欢搅动着鱼汤,里面漂浮着不少的洋葱碎。 不由地眉目沉了沉,“不用了,我先吃点别的。” 杨舒欢被拒绝,手指一顿,神色有瞬间不自然。 但又很快挤出笑容道:“那昀哥哥尝尝别的,每一道菜都是你喜欢的。” 沈昀依然不为所动,面色冷淡。 他以前和宁音吃饭的次数加起来好像都没有杨舒欢多。 可是就那仅仅几次,他都是匆匆吃两口,就丢下宁音一人练武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宁音吩咐小厨房准备的饭菜,每一道都是自己最爱吃的。 宁音知道他吃鱼没耐心但是又喜欢吃鱼,所以每次都会将鱼刺剃干净,放在自己碗里。 她那么细心,那么体贴,为什么自己以前没发现。 心里想着,等这次剿匪回来,便再想个法子将人请回来。 那个所谓的李公子恐怕也就是个普通病人。 平头老百姓再有钱,那也是无法和将军府相提并论的。 这么一对比,他忽然心情好了许多。 吃完饭,沈昀就把太子特地任命自己去东山剿匪这件事告知给了众人。 王氏觉得太子重用自己儿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想着宁音这个贱人走了,将军府果然是蒸蒸日上。 这会,她都已经想到杨舒欢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的场景了。 见大家都替自己高兴,沈昀把视线转向沈葭叮嘱道。 “此次剿匪怕是需要月余,葭儿,母亲你可要照顾好啊。” “知道了哥哥,我会照顾好母亲的,这不舒欢姐姐也在,家里你就放心吧。” 沈葭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鱼汤,吃得很满足。 一碗汤下肚,沈葭不由得对着杨舒欢竖起大拇指。 “舒欢姐姐真厉害,比以前那个宁音强多了,这些菜我都很喜欢。” 杨舒欢勉强挤出一点笑,“喜欢就多吃点。” 她低着头默默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菜,心里无端被搅得很是压抑。 今天, 她一早就来到将军府。 除了安排下人将整个花园的杂草都修剪一番。 又新买了好多稀有盆栽放在王氏和沈昀兄妹俩的院子里。 偌大的将军府被她这么一通打理,果然是焕然一新,有了当初宁音在的感觉。 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杨舒欢精心安排好的,每一道菜她都尝过了味道。 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命人端上桌。 她辛辛苦苦忙碌大半天,竟然是这种结果。 可是,沈昀是她必须嫁的人,她这辈子只认沈昀。 算了,以后日子还长,她定会牢牢抓住沈昀的心。 况且听沈昀说,这次殿下很重视他。 特地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沈昀以后的前程一定会一片光明。 像他这般年轻又有作为的将军,整个大齐恐怕也就只他一人。 如此优秀的男人,高傲一些又何妨。 翌日,沈昀简单收拾,就领了一千士兵朝着东山进发。 去东山会路过宁音的医馆,沈昀特地命令将士们在附近休整,用过午饭后再继续进发。 趁着众人吃饭的功夫,沈昀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竟又鬼使神差般地绕到了宁音院子旁边。 这会儿宁音和素心已经用过午饭。 素心在整理药柜,宁音则是坐在桌边继续缝制上次那双鞋子。 今天弄一弄,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了。 这鞋子她打算送给萧玄的,因为上次萧玄为了救自己,鞋子被磨破了一个洞。 她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有注意到,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她以前给沈昀做过很多双鞋子,仅仅只是目测一眼便知道男人的尺寸。 宁音今天梳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盘发,低着头洁白的后颈勾勒成好看的弧度。 在阳光的折射下越发闪着光芒。 沈昀一时看得晃了神,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还是之前宁音做的那双。 虽然有些破了,但是上脚很舒服,他舍不得扔。 这女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还知道替自己做鞋子,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 沈昀忽而勾唇笑了笑,等他回来,回来就试试这双新鞋子。 一定会很合脚的。 第20章 萧玄得知实情 冬日的早晨,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宁音在院子里晒柿饼,脸蛋在朝阳下显得粉嫩红润。 这几天,沈昀去到东山,宁长风也没有来骚扰自己,一切倒是格外宁静。 刚将所有柿子串成串,挂上枝头,院外倏而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宁音眯着眼望出去,但见马车里跳下来一个婢女,紧接着在婢女的搀扶下,杨舒欢缓步而下。 云锦烟罗裙,翡翠头面,指尖嫩白,保养得体。 杨舒欢看着对面女子衣着淡雅,发髻简单,就连一件像样的珠翠首饰也没有。 唯一一朵淡粉色绒花看上去也廉价至极。 忍不住心里鄙夷。 她之前也见过宁音,可那会宁音还是将军府的主母,吃穿用度还是讲究的。 现在俨然不过一介平平无奇的农家妇人。 她又抬眼看了看门口的招牌,宁氏医馆。 当真是可笑啊,女子抛头露面,做起生意,难怪王氏厌恶她到了极点。 果然是低贱出身,再怎么镶金边也藏不住内里的粗俗。 杨舒欢短短几分钟,就将宁音贬低了千百回。 今天过来,是因为在整理云暖阁的时候,发现宁音还有诸多衣物留在了府里。 这云暖阁是主母的院子,以后也是属于她的。 看着房间里这么多宁音的东西,原本杨舒欢是想要让下人全部烧毁的。 可是忽然她就改变了主意,她得过来瞧瞧宁音。 顺便将这些垃圾还给原主人。 宁音知道来者不善,段然也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忙着手中的活。 杨舒欢皱了皱眉,故作关切:“宁音姐姐,原来真让我在这里找到你了。” 宁音冷嗤一声,懒洋洋睨了她一眼,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杨舒欢用帕子掩面轻笑,“姐姐,你被将军赶出府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若不然我该早点过来看看你。” 杨舒欢说罢,给了婢女一个眼色。 婢女很快从马车里拿出来一个包裹跟着她走进院子。 “姐姐,你也别怪昀哥哥狠心,他身为大齐的战神,总要有点脸面的,家里的主母出身低贱,会让外人笑话。” “但是,我还是很关心姐姐的,入冬了,知道姐姐可能没有厚衣服穿,所以这不特地将姐姐冬天的衣服全部打包过来了,反正姐姐以后也不会回去的,对吧?” 杨舒欢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好姑娘。 宁音掀了掀眼皮,顺着杨舒欢的视线,看到了那一大包的衣服。 她忽而哂笑,走过去故意在杨舒欢的身边拍了拍。 刚刚落在身上的尘土瞬间弥漫在杨舒欢周围。 杨舒欢嫌弃地捂住嘴,但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杨舒欢,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么麻烦你把我的衣服送进来?” 说着,转身就不理会二人,直接进了屋子。 此时,素心正在厨房里做午饭,香味扑面而来。 杨舒欢紧跟着宁音走进来,眼神扫过四周,不过几样廉价的破家具。 看来宁音这日子过得的确寒酸,沈昀也压根没有救济她的意思。 想着,杨舒欢心里欢喜,忙让婢女将那一大包的衣服丢在地上。 “姐姐,早就听说女子被休掉后的日子过得很惨,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到姐姐你,算是真的明白了。” “这女子啊就该安分守己,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抛头露面,忤逆丈夫。” 宁音倒了杯茶刚喝一口,就被杨舒欢的这番言论逗笑。 她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半抬眼皮看笑话似的看向杨舒欢。 “是啊,我不用安分守己,也能轻易得到那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东西,只不过那人却将我不要的垃圾当成宝,妹妹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坑。” 宁音说完,犀利的眸子扫过杨舒欢。 杨舒欢感觉到宁音的内涵,心里愤恨却不知如何回应。 捏了捏拳头控制住表情,“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哪有这样的人。” “没有嘛,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你没看见吗,想不到这人不但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太好。” 宁音说完,捧腹大笑起来,素心正好端着两盘菜上来。 见自家小姐笑得开心,又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杨舒欢,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她在厨房里早就听到宁音和杨舒欢的对话,本来想出来帮自家小姐,奈何锅里的菜等不得。 这不迅速将菜炒好,急忙出来,便是看见杨舒欢那张比屎还臭的脸。 心里已经恨得牙痒痒,奈何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 “小姐,你说那人脑子不好,是不是该请你扎几针,排排脑子里的污水。” “可不嘛,不过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给看病的。” “吃饭吃饭,我都饿死了。” 桌上摆着一道腊肉炒冬笋,还有一道鲫鱼豆腐汤,香气蔓延开整个屋子。 二人抄起筷子干饭,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院落外的两道身影。 杨舒欢和她的婢女简直要气炸了,可现在发火,就意味着自己对号入座。 可若是不发火,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被堵得难受又无法反驳的感觉,让她眼眸里溢出嗜血的光。 “是啊,姐姐这辈子可能都无缘那富贵日子,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可那人不一样,那人以后可是会和大齐的战神琴瑟和鸣,昀哥哥深受太子赏识,被委以重任,以后的前程不用想都知道一片光明。” 杨舒欢最终只能用这个来炫耀,毕竟皇帝年岁已高,太子登基也要不了多久。 到那时,她作为沈昀的夫人,自然也会荣耀加身。 而宁音这样的下堂妇只会一辈子都烂在尘埃里。 说完这些,杨舒欢见宁音依旧大口吃肉。 忽然就感觉自己有些可笑。 没有人搭理她,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好好在宁音面前炫耀一番,结果反倒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转身,杨舒欢差点就撞上门口的萧玄。 男人面无表情,厌恶地睨了一眼杨舒欢,因着一阵反胃,萧玄退后几米。 杨舒欢心情本就不好,看出男人眼中鄙夷,顿时火气更旺。 “哪来不长眼的东西!” 杨舒欢骂骂咧咧,视线对上萧玄那双如深渊般的冷眸,肃杀之气萦绕周身,令她无端觉得胆寒。 萧玄强忍住恶心,好在他今天贴身佩戴了宁音给的香囊,那股反胃的感觉很快就被压制住。 男人恢复冷冽气场,轻嗤一声。 “山中野鸡,鸡冠插翎,便觉自己也成了凤凰?” 嗓音冷彻如霜,只短短一句话,就让杨舒欢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第21章 所以你是什么东西,让我给你道歉 “你!你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武定侯的嫡女,若是不想死,就乖乖跪下来给本小姐赔罪,否则我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 杨舒欢气急败坏,萧玄只慵懒掀了掀眼皮。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有来无回。” 没有情绪的声音气势逼人,杨舒欢心里涌起莫名的畏惧,总觉得此人有种高不可攀的威严。 明明衣着普通,却是依然掩不住那天生的矜贵。 脑海里有一瞬间诧异,但很快又被她否定。 能来这种地方治病的人,哪有什么权势背景。 不过就是拿乔作势,装得还像那么一回事。 这样一分析,杨舒欢顿时有了底气。 除了皇家,侯府在京都的地位无人能及。 “我再说一遍,跪下给本小姐道歉!” 萧玄冷然的眼睑抬了抬,没有任何反应。 登时,杨舒欢就不能忍了,走上前扬起手就朝着萧玄的脸上挥舞。 直到后来,她都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一阵后怕。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她的手被萧玄咔哒一声就给捏断了,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杨舒欢差点晕死过去。 边上的青影和宁音等人看得也是出了神。 青影不禁摇摇头,知道这女人今天势必得脱了一层皮。 看好戏似地环胸倚靠在那棵柿子树下,又随手将一颗剥了皮的柿子扯下,边吃边笑。 “你放开我,你想死吗!” 杨舒欢带着哭腔全身都在颤抖。 萧玄阴冷的瞳孔闪出骇人的光,反手就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按在了柱子前。 “到底是谁下跪比较合适呢?” 杨舒欢心有不甘,可是那强有力的禁锢,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露出乞求的目光。 婢女如烟看着自家主子被萧玄掐得快要窒息了,急忙上前想要拖住萧玄。 谁知还未靠近半分,就只听见哎哟一声,如烟摔出去了好几米。 这一下力道之大,如烟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摔碎了。 尝试了好几个来回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萧玄的手却依旧像是个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如墨的眼眶里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眼带泪水的杨舒欢,他语气淡淡。 “所以你是什么东西,让我给你道歉?” “我,我错了,求公子饶了我,求求你......” 话音刚落,又是哎呦一声,杨舒欢像块破抹布似的被萧玄扔了出去。 萧玄厌恶地看了看地上的二人,“今日饶你一命,不要让我在这里看见你们,滚!” 杨舒欢恨恨地在心里咒骂,可面上只能乖顺点头。 她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竟然像条死狗一般被人丢出来,脸面何存。 忍着疼痛和不甘,主仆两相互扶着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 萧玄去到水缸边舀水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渐渐褪去周身寒气。 “公子,我这次做得怎么样?主动当个看客。” 青影小声嘀咕着,捂嘴嘿嘿地笑。 萧玄觑了他一眼,嫌弃十足。 “没事的话,把院子打扫打扫,一院子的晦气!” 青影撇撇嘴,无奈地闪身上了屋顶。 “不过今天过来还是赚到了,看了一场大戏,还能见到素心姑娘。 青影眼巴巴盯着已经出来的宁音和素心。 素心肉嘟嘟的婴儿肥脸上,笑起来就有两个酒窝,可真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宁姑娘,下次遇见这样的人,直接告诉在下,在下会帮姑娘收拾。” 萧玄这会忽然就像是换了个人,双眼像是长在宁音身上。 刚刚那嗜血的模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音心里感谢,可到底是替萧玄捏了一把汗,万一杨舒欢拿权势压迫他,他可怎么办。 侯府在京都的地位她很清楚。 “李公子,这段时间你可千万不要出门了,我怕......” “你在担心我?” 感觉到萧玄的目光,她垂下头,微微颔首。 这人帮了自己这么多次,说不担心是假的。 刚刚她看着萧玄那想要杀人的模样也是为之一惊。 “放心,我不会有事。” 说着,萧玄吸了吸鼻子,闻到了桌上的饭菜香味。 “既然我今天帮了你,你就请我吃顿饭吧。” 萧玄其实是吃过午饭才来的,只是想在医馆多呆一会,便寻了个借口。 女子娇美的小脸转身望了望桌子上已经被吃得差不多的饭菜。 “这样吧,我给公子下碗云吞吧。” 总不能让人喝菜汤,说着宁音招呼萧玄坐下,系上围裙就去了厨房。 素心也忙跟着一起去,毕竟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和萧玄独处,那简直太可怕了。 只不过,素心也察觉出一些情况,这个太子殿下好像对自家小姐特别上心。 二人在厨房里一个烧水,一个备料。 萧玄则是在外面踱步,时而看看药架上的各类中药,时而又看看屋外的风景。 转了一圈,又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双鞋子,上次是半成品,这次已经完工了。 很是精美的云纹,一针一线都能看出宁音的绣工实在高超。 萧玄看了一会,竟然鬼使神差般地走过去拿起来仔细观看。 他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次沈昀去东山剿匪,宁音没有将这双鞋子送给他。 正看的入神,宁音已经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云吞出来。 听到动静,萧玄面不改色地将鞋子放回去。 可宁音却是已经注意到他的动作,将云吞端上桌,她招呼道。 “李公子,来尝尝,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下次你提前告知我,我给你做顿丰盛的。” 手上有油渍,她用手背轻轻拨弄额间的碎发。 黛眉弯弯如星月,一身淡雅罗裙,掩不住身姿曼妙,一颦一笑都让人心醉。 宁音的手艺是极佳的,普普通通的荠菜云吞加了一勺香油,再撒上翠绿的葱花。 让一向吃惯山珍的萧玄忍不住一口气吃得干干净净。 这是宁音亲手给他做的,一滴都不能浪费。 等到萧玄吃饱喝足,宁音又给人把了脉。 这段时间萧玄有乖乖吃药,脉象已经越来越平稳强健。 中药是可以慢慢停了,然后开始泡药浴。 她将泡药浴的药配好,又拿了一盒药膏,叮嘱道。 “李公子,这药泡完后会起些疹子,那是正常的排毒反应,只要用消毒过的针尖刺破里面的血水,再涂上药膏即可。” 萧玄认真听着,不住点点头。 他的病原本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没曾想却被一个女子给治好了。 他哪里会感受不到,自己的身子越发强健,身上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只因原本亏空太久,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 两个人聊了会,正当萧玄准备离开的时候,屋外忽然雷声阵阵,下起了滂沱大雨。 原本还在屋顶上的青影急忙跳了下来,躲到了屋子里。 青影对着素心嘿嘿一笑,悄咪咪将一块牛乳糖塞进了素心的掌心。 素心脸一红,急忙躲进厨房里。 拆开包装纸,里面的糖果奶香四溢,馋得她急忙放进嘴里。 甜滋滋的,一直甜到心里。 萧玄和青影等到了晚上也不见雨要停的意思。 本来,宁音是有一套蓑衣的,可到底给谁好呢。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只有一件,你们看?” 宁音手里拿着蓑衣,萧玄转头就给了青影一个眼神。 青影心里腹诽,这是要把他推出去的意思。 算了,为了自家殿下的幸福未来,他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反正骑上追风一路狂奔,也就两个时辰后到达东宫。 想着,青影忙笑着接过宁音手里的蓑衣,麻利的套上。 “我这还得赶回去收衣服,就不逗留了,公子你再等等?” 第22章 萧玄心心念念的鞋子 青影走后,宁音打了个哈欠,这会已经接近亥时,她平常这个点早就已经入眠了。 现在屋子里还站着个男人,且这男人生的一副天资容貌。 她和素心两个人心里都挺忐忑的。 宁音虽为人妇过,可沈昀从来没有碰过她。 三个人一时间都有些许尴尬。 其实萧玄也不是怕这点雨,可今天当他得知宁音已经和离,他的心绪就更加复杂了。 如果之前是碍于宁音的身份,可现在她已经是自由身,他就更不用担心那么多。 莫名就想和女人多待一会。 最重要的是,今天他打了杨舒欢,萧玄怕那女人晚上真来报复,便更不放心走了。 尽管这周围也有无数暗卫,可到底没有自己亲自保护来得踏实。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宁音给萧玄泡了杯茶递过去,朝着屋外看了看。 铺天盖地的雨幕将天地都混为一体,偶尔可见几道闪电划破天际。 这种情况要是让萧玄冒雨回去,实在太过危险。 宁音思忖片刻,决定留人住宿一晚。 反正她这里有两间房,自己和素心挤一挤便是。 “李公子,这雨今夜怕是不会停了,你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 宁音话未说完,萧玄率先回答,但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又淡淡一笑掩饰住尴尬。 “在下虽然家中有些钱,但自小也住过这种屋子,最艰难的时候,我连一床像样的棉被都没有,所以在下不介意住什么样的房子,只要能遮风避雨即可。” 萧玄说完,喝了口茶,将视线移开。 “那好,既如此,李公子且随我来。” 宁音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很惊讶这么一个富家公子小时候竟然也过得这般凄苦。 忍不住开始感同身受,她何尝不也一样。 母亲去世后,继母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吃的用的都不如那兄妹俩。 若不是祖母护着自己,恐怕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着,宁音已经将人带进自己的卧房。 简简单单的一张木床,一个衣柜,靠窗边还有一张妆台,上面放着女子的胭脂水粉。 宁音鲜少用这些,只是偶尔用一用。 她这张脸生得清丽脱俗,就算没有脂粉妆点,也足够惊艳众人。 萧玄抬眸扫视一圈,看着朴素简陋的屋子,心里生出怜惜。 过些日子他就派人送一些上好的家具过来。再将这院落修整一番,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他看着宁音头上那一朵淡粉色绒花已经有些褪色。 又想起今天杨舒欢穿金带银的模样,心下又想给人添一些首饰珠宝,并且再买几套好点的衣服。 她这么好一姑娘,值得拥有更好的,包括男人。 “李公子?你今晚住这里,没问题吧?” 宁音看着萧玄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男人是嫌弃,所以再次确认一番。 “没问题,这很好,谢谢宁姑娘收留。” “你不嫌弃就好,那李公子早些休息。” 宁音绕过萧玄,将房门轻轻带上,旋即熄灭了主屋的灯,跟着素心也休息去了。 这一夜,雨水敲打在木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萧玄第一次睡女子的卧房,竟然没有任何不适应。 很快他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他梦见之前那个鼓励自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 佳人袅袅婷婷,遗世独立,周身萦绕着药香。 萧玄走近看清那人模样,却发现那人竟然就是宁音…… 翌日,雨后初晴,屋外的空气格外清新。 萧玄起来的时候,宁音和素心已经在桌前吃早餐。 “李公子,快过来吃早饭。” 宁音笑着招呼,吩咐素心给人盛了一碗小米粥。 桌上放着一盘野葱烙饼,三个水煮蛋。 萧玄客气点点头,喝了一口,很纯粹的味道,比起宫里的各式点心要好吃得多。 他忽然觉得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其实也很美好。 可他又担心起来,如果将来他将人接进宫里。 去和那些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谲为伴,宁音会不会怪他。 如果她不愿意,他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萧玄没了胃口,不过依然是喝完了一碗粥,吃掉了一个野葱烙饼。 这样的美味,他又不是天天能吃到,肯定不能浪费了。 临走之前,宁音陡然记起来那双鞋子。 “等等,李公子,上次你为了救我,鞋子都磨破了,我挺过意不去的,就想着给你做一双新的。” “虽然你可能也不差这一双鞋子,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宁音音色清甜,双手递上鞋子的瞬间,萧玄都震惊了。 这是给自己做的? 原来是给他的鞋子。 他一时间都快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竟是一时语塞。 忙不迭伸手接过,放在手心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宁姑娘,这鞋子是给在下的?” 他实在有些意外,出口再确认一遍。 宁音轻笑,现在的萧玄看上去可真像孩子收到过年新衣服的感觉。 “自然是给李公子的,我和素心都是女子,穿不了这么大的鞋子。” “李公子,你快试试合不合脚,若是不合脚,我再改改。” 宁音快速给人拉开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萧玄眼里快抑制不住的欣喜。 萧玄坐下换上鞋子,起身走了几步。 感觉就像是量身定制一样,既舒适又好看,他满意地不得了。 他还真是误会了宁音,想到之前自己那番行径,萧玄竟是被自己逗乐了。 回去就将那十双鞋子送给青影,他有这双还要那些作甚。 萧玄离开后,宁音倏而瞥见昨天杨舒欢丢在地上的衣服。 昨天她的手被萧玄捏骨折了,想必最近应该是没心情出来嘚瑟。 …… 此时正在王氏身边哭哭啼啼的杨舒欢,的确是没了心情。 昨天那副狼狈模样,她哪里还有心情。 回去就找了家不认识自己的医馆打了石膏。 原本她是想直接让父亲派人将宁音医馆给拆了。 可是她又没脸面说自己被一个乡野村夫给打了一顿。 只能谎称自己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给摔骨折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她也只能一个人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等自己的手彻底恢复了,她要亲自带人上门将宁音和那个贱男人全部给活活打死。 杨舒欢心里暗暗发誓,王氏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心疼地说。 “欢儿啊,姨母可心疼死了,你说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啊?” 王氏这会多少是有几分真心,毕竟自从杨舒欢接了管家权。 她的确没有多少操心的事,上次的账也是平了。 至于怎么平的,杨舒欢不语,只道是刘管家年岁大,算错了账。 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全权负责。 王氏越看她就越喜欢,心下就打算等沈昀回来,两家人就将这亲事给定下。 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 过了些时日,侯府的绸缎庄通知沈葭去试婚服。 沈葭原本想叫杨舒景陪自己一起去,马车刚到侯府,就听门房说他们家世子出门办事去了。 沈葭也没多想,毕竟她的舒景哥哥是侯府世子,平常忙碌一些也实属正常。 第23章 沈葭在兰曲苑听到的声音像杨舒景 沈葭到绸缎庄的时候,老板已经将喜服熨烫平整。 试了一番下来,很合身也很贵气。 “小姐,也只有您能穿出这么华贵的气势,到了那天您一定是全京都最美的女子。” 绿竹两眼放光,看着沈葭喜服上的珍珠和金线,嘴上赞扬心里却是酸溜溜的。 明明自己长得也不比沈葭差,为何她就有这么大的福气,自己就只能做个任人差遣的奴婢。 上次放蛇迫害宁音那件事失败了,沈葭回去就给了她几个耳光,还罚她不许吃饭。 要不是自己梳头梳得最好看,沈葭估计真会把她卖进兰曲苑。 一想到这些,绿竹眼里的恨意就越发明显。 只是沈葭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察觉。 试了会衣服,沈葭甚是满意,刚准备叫绿竹把喜服搬上马车。 一抬眼就看见旁边也有几对男男女女在试喜服,几人时不时朝她看看,眼带讥讽。 尽管她是将军府的千金也是未来的侯府主母。 可试喜服这么重要的事情,竟连未来丈夫都不在,简直有些没面子。 沈葭愤愤瞪了那些人一眼,看着另外一套男式喜服还挂在那边,不由得心里有些烦躁。 “绿竹,赶紧把衣服搬上马车啊,死了吗你!” “是,小姐!” 绿竹转过身勾了勾唇,抱着衣服出了绸缎庄。 马车上,沈葭气得不行,原本开开心心试衣服,被这几个穷酸破落户笑话,她心里怎么能够平衡。 “绿竹,那套衣服真的好看吗?” 沈葭睨了眼绿竹,越想就越不对劲,为什么杨舒景最近总是这么忙。 明明婚期不到两个月,不好好准备婚事,竟是忙些什么。 他哥哥沈昀是大齐的将军,都不曾有他这般忙碌。 “小姐,您生得国色天香 ,任何衣服穿在您身上都是珠光宝气的,哪里会不好看,要我说啊衣服再好看也不及您好好看半分。” 绿竹一张嘴抹了蜜似的,这么一说,沈葭嘴角微微勾起,心里也美滋滋的。 她就是全京都最美的新娘子,没人能比。 想着,又吩咐马夫拐了个弯,她要去兰曲苑簪娘那买些珠翠首饰。 这些簪娘手艺极巧,做的首饰都是宫里帝姬娘娘们流行的款式。 她也不能落了俗套,总要跟上潮流。 马车很快就在兰曲苑楼下停好,绿竹很麻利地给人架好车凳,扶着沈葭下来。 这不一下马车,就看见兰曲苑隔壁的药行里有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绿竹,那是不是宁音那个贱人? 沈葭眯着眼问,脚步已经不自觉迈近。 宁音手里提了不少中药,还买了一些年货。 距离除夕越来越近,她准备提前将年货备好。 到时候和素心两个人好好过个新年。 刚走出药行,宁音就听见有人一声嗤笑。 “宁音,果真是你啊。” 沈葭笑得肆意,上次她让柳氏陷害宁音让其失身,柳氏虽然失败了,可柳氏那张嘴也唬人的厉害。 骗得沈葭深信不疑,现在沈葭就认为宁音已经不是完璧。 一想到宁音被陆庄那样的肥腻男人玷污了,她就觉得爽极了。 这么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回将军府。 就算她想回来,也只能做最低贱的奴婢。 “沈葭,你这是捡到屎了,这么开心。” 宁音懒懒掀起眼皮,鄙夷地看了看她。 其实,上次柳氏害自己的事她早就猜到是沈葭所指使的。 只是她没有实际证据,加上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撼动不了将军府。 她能做的就是让将军府所有人都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比如沈葭这个没脑子的女子既然这么喜欢杨舒景,那就让她嫁过去好好享受一下。 王氏如此信任自己的弟弟,那么等到有一天将军府被王阳彻底吞并的时候,或许王氏的棺材本也赔进去了。 至于杨舒欢和沈昀这一对渣男贱女,要锁就锁一辈子。 宁音这样想,忍不住轻笑出声,“沈葭,我听说你要嫁给杨舒景了?” “是啊,怎么你还想搞破坏吗?” 沈葭瞪了宁音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就看着吧,我和舒景哥哥的好日子长着呢,他现很努力地为我们的未来打算。” “不像你,是个被丈夫扫地出门的女人,以后想找男人,怕也只能找那种死了老婆的鳏夫!” 沈葭越说越来劲,优越感爆棚,恨不得将宁音贬低到尘埃里。 “是吗,我找什么样的男人那就不劳沈大小姐操心了。” 说完,宁音转身上了马车,临走之前她又补上一句。 “沈葭,虽然你又蠢又坏,但是你在做你自己,你应该感到开心。” 宁音丢下一句话,马车已经驶离,独留下沈嘉在原地气得浑身颤抖。 边上的绿竹偷偷地笑,“小姐,别跟她这种人一般见识,咱们去看看首饰?” 听到绿竹说话,沈葭才想起来自己到这的目的。 她要多买点好看的首饰,到时候惊艳四座的。 二人来到兰曲院的首饰铺子,沈葭忽然想起来要给杨舒欢带些凤梨酥回去。 于是,便差绿竹去买,自己则是在铺子里挑选。 “小姐,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公主同款,我们簪娘一比一复刻,小姐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保证您惊艳全京都。” 老板绘声绘色地介绍着,又给沈葭试戴了一番,的确是好看,沈葭不由得心动。 正准备付钱时,却好像听到头上传来男女作乐的声音。 本来这兰曲苑能听到这种声音也不稀奇。 可沈葭猛然觉得这声音好像一个人。 像谁来着…像杨舒景。 第24章 崇宁帝姬 沈葭当下心口一紧,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正想要再仔细听听确认一番,楼上倏而就寂静下来。 “小姐,你买不买,不买的话,旁边这位小姐也看上了。” 老板的声音将沈葭拉回现实,沈葭脸色有些不好看,想到之前宁音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想上楼去看看。 可楼上是风月场,她一个将军府千金,如果上去就太失身份。 匆匆付了钱,正好这会绿竹提着一包凤梨酥回来了。 “小姐,买好了,咱们回去吗?” 绿竹看着沈葭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讶异。 “绿竹,你说姑爷他会不会来这种地方?” 沈葭仰头看着楼上的某个房间,下意识地问。 绿竹跟随沈葭的视线看过去,笑着道:‘小姐,姑爷最是疼您,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再说侯府门房不是说了吗,咱世子爷是处理正事去了。’ “可是我刚刚听到的声音特别像他,真的很像......” “小姐,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就上去看看?” 听绿竹这么一说,沈葭还真想上去看个究竟,就在二人正准备踏上楼梯。 刚刚那个房间里的一男一女走了出来,沈葭急忙看过去。 肥头大耳,长满胡茬的一个男人抱着女人又亲又摸,沈葭嫌弃地皱皱眉。 “小姐,您看,根本不是咱家姑爷,咱家姑爷有了您,段然看不上这里的庸脂俗粉。” 绿竹拉了拉沈葭的衣摆,指着那油腻男人说道。 沈葭这会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心里也不禁添上几分优越感。 杨舒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满腹诗书,还是侯府世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再说了,她可是要打宁音的脸的。 沈葭忽然一声轻笑,到底是自己多心了。 “走吧,回将军府。” 等沈葭走后,楼上那个油腻男人很快就钻进了刚刚那个屋子。 “嘿嘿,杨少爷,我的表现还可以吧,您看......” 男人搓了搓手,笑得一脸猥琐。 杨舒景轻哼,直接从袖口抽出一百两银票递过去。 “做的不错,下次也给我盯紧点,这娘们真是疑神疑鬼!打扰我和小兰的好事!” 油腻男人接过银票快速退出房间,杨舒景亲了亲小兰,将人抱上床榻。 ...... 天际只剩最后一缕霞光,宁音回到医馆。 刚下马车,就看见对面有两道模糊的影子,朝着自己越走越近。 待到宁音吩咐素心将东西全部提进屋子,那两人也正好走到她面前。 为首的女子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五官凌厉,眼尾上扬。 带着几分冷艳,又暗藏着矜贵和疏离。 宁音乍一看,觉得这人的气质倒是有几分像萧玄。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宁氏医馆的招牌,便对着宁音点点头。 “敢问姑娘,你就是这医馆的主人?” “是的,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宁音顺着那女子的身后看去,她牵着的那匹马体型矫健,四肢修长、皮毛柔顺。 一看就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就比如萧玄的那匹,既有灵性又跑得飞快。 宁音将马匹扫视一番,才注意到马蹄上裹着黑褐色的鲜血,且这鲜血还在不住地往外冒。 “这位姑娘,你也看到了,我的马受伤了,不知道你这里能否给包扎一下,我会给双倍诊金。” 那女子知道宁音开的是医馆而不是兽医馆,所以特地说明会多给些诊金。 她是崇宁帝姬,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也是萧玄的长姐。 作为一国公主,崇宁不似那些闺阁淑女,吟诗作赋,却独独喜欢舞刀弄枪。 也因此,崇宁当初还上过战场,击退过前来进犯的敌军好几次。 也正是因为她鲜少在公主府待,一次出征回来,竟然发现自己深爱的驸马抱着别的女人睡在自己的榻上。 崇宁一气之下,当场斩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从此以后,便不闻男女之事,只和自己的战马为伴。 今天她和手下段黎去山中打猎,却没曾想绝影竟然踩上了猎户放置的捕兽夹。 崇宁和段黎废了好大劲儿才将捕兽夹从绝影脚上拿开。 可这血就是怎么也止不住。 好在路过这,正好看见一家医馆,崇宁总算看到了希望。 若不然,这么远的路,她可真心疼绝影。 宁音蹲下身子查看,这马的脚上破了一个大窟窿。 若是不赶紧包扎,的确是很危险。 快速吩咐素心取来金创药和绷带,正想要蹲下。 崇宁又道:“等会姑娘,我先安抚安抚它,我这马平常除了我之外,不让任何人触碰。” 宁音点点头,她也听说过一些有灵性的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看着崇宁轻抚那马的毛发,又在它耳边说了一些话,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马儿像是能听懂一样,竟然还点了点脑袋。 崇宁微微一笑:“好了,姑娘,劳烦你了。” 宁音蹲下身子,快速给绝影的伤口清理一番,将那些泥土和杂草全部弄干净。 然后在伤口处撒上药粉,接着缠绕上纱布,最后打上一个结。 “好了,没问题了,不过这马还需休养几日,才能走动,不然不利于伤口愈合。” 说罢,转身去水缸前洗了洗手。 崇宁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又看看宁音和素心。 两个姑娘家家的,独自出来做生意,还真有些本事。 崇宁本就十分推崇女子独立,不要依附于男人。 现在看这宁音便又多生了几分赞许。 “段黎,给钱。” 崇宁对属下吩咐完,又将绝影牵进了宁音的院子。 “既如此,那只能再叨扰姑娘一回,我这马先放在姑娘这,过些天我再过来取可否?” 宁音闻言,擦干手看着段黎递过来的一百两,微微一笑:“自然可以,不过要不了这么多。” “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给绝影交的房钱。” 段黎附和着点点头,将那一百两银塞进宁音手里,主仆两二人同骑一匹马,离开了。 等二人走后,宁音见绝影好像是饿了,又让素心去地里割了一些嫩草。 绝影像是已经知道宁音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乖乖地吃着草,时不时还看一眼宁音。 宁音觉得绝影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绝影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翌日,阳光暖融融的,宁音的柿饼出了一层洁白的霜。 她准备将柿饼收一收,给隔壁的张二虎媳妇分一些。 自从上次救了人家,人家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 什么鸡蛋,野猪肉,田螺,荠菜...... 宁音有时候都吃不完,这不自己弄了一些柿饼也给人分点。 刚收拾好就见张二虎媳妇又提着一篮子蘑菇过来了。 “宁大夫,我刚采的蘑菇,用来做汤最好不过了,给你分一半。” 宁音正想回话,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院子前。 不多时,马车里青年搀扶着一名老妇人下来。 “您就是宁大夫,久闻大名,可让我给找着了,帮我祖母看看吧,她最近一直头晕恶心,食之无味,看了不少大夫不见好。” 第25章 杨舒欢再生毒计 宁音对着张二虎媳妇点点头,过去将老妇人领进门。 “坐吧,老夫人,我先把个脉。” 伸手触摸上老妇人的手腕,宁音感受到此人脉象软弱且无力,该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 她又看了看老妇人的舌苔,厚而白,此为阳气亏虚导致的饮食积滞。 照理说,营养不良是为食物稀缺,怎么可能还会积食。 宁音心中虽疑惑,但还是对症治疗。 先给人施完针,又开了一副汤剂,叮嘱每日饭前半个时辰服用,一日三次。 “老夫人,最近饮食以清淡易消化的为主,切忌油腻荤腥。” “好,想不到女大夫都这么厉害,这扎完针一下子就感觉松快许多,我现在啊就想去个茅房。” 老妇人笑得一脸慈祥,转头对上青年的眼神,忽而音量讪讪。 “孙儿啊,付诊金吧。” 宁音本就疑惑,现在看这祖孙俩好像一点也不亲密。 就如陌生人一般,这老妇人甚至是有些惧怕青年的。 青年嫌弃地瞪了一眼老妇人,随即付了钱。 “真是事多,一天到晚就知道上茅房!赶紧去!” 青年说完,眼神在宁音身上打转,美则美矣,不过是个下堂妇,可惜了… 等老妇人从茅房里出来,青年便扶着她快速上了马车。 “你说这年头,怎么年轻人穿得那般体面,老人家却这么寒碜…” 张二虎媳妇突然念叨了两句。 “是啊,刚刚就觉得他孙子对她很凶,不过这些事我们也管不了,只要治好她的病就行。” 那二人走后,马车一路前行便是朝着将军府而去。 不多时,马夫将车子停在偏门拐角处,青年快速跳下马车进了偏门。 “都办好了?” 杨舒欢声线阴冷,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办好了,小姐。” 青年躬身作揖行礼,随即又从袖口掏出来一包东西。 “这毒药来自西域,无色无味,就算是华佗在世都没办法医治,只要这老婆子一死,那女人就算是说破天,也翻不了身,到时候就治她一个谋财害命之罪。” 杨舒欢唇角勾起泄愤般的冷笑,垂眸看看自己还打着石膏的手臂。 “只可惜,那狗男人不知所踪,若不然我定让他也尸骨无存!” “小姐您放心,只要上门抓人那天把动静闹大一些,那狗男人要真在乎宁音,想必一定会出来相救,到时候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听着青年胸有成竹的话,杨舒欢掩面轻笑。 “嗯,这毒药分几次加入她的药里,切记神不知鬼不觉。” “是,小姐…那小人先回去了。” 青年狗腿似地又行了一礼,后退着出了偏门。 “福生,你怎么和将军府的人认识啊?你不是替侯府当差吗?” 老妇人见青年上车,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是她年轻时上山砍柴捡来的孙子,取名周福生。 为的就是这孩子长大了可以幸福一生。 她将这孩子当个宝,为了周福生终生未再嫁。 省吃俭用,把家里好的东西都给了这唯一的孙子 好不容易将人拉扯大,周福生去侯府谋了一份差事。 老妇人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享福了,却没曾想,他这个好孙子为了自己的前程,宁愿毒死自己的祖母。 周福生一直羡慕有钱人家的少爷,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用卑躬屈膝做别人的奴才。 为了能够一步步往上爬,也为了能够娶到自己心爱的如烟,周福生做什么事情都很积极。 这也是杨舒欢看中他的原因,有野心,有欲望,才更好操控。 周福生之所以能够狠得下心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之前去找了个高僧给自己算了算。 说是原本自己就是富贵命,可是被这老太婆捷足先登,本来捡到自己的人应该是县老爷。 那高僧还告诉他说若是想要逆天改命,就必须除了这个孽障,这样才有机会飞黄腾达。 周福生深信不疑,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富贵命,怎么可能这般穷困,原来真是这老太婆阻碍了自己的运势。 越想越生气,所以在杨舒欢让自己找个替死鬼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妇人。 周福生坐在马车里,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事成之后,杨舒欢答应给自己的五千两以及把婢女如烟嫁给自己这些事。 想到这,周福生嘴角忍不住勾起。 回到家,周福生把从宁音那里拿的药冲泡好,趁着老妇人不注意就是撒进去一些毒药。 量不多,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不适应。 杨舒欢这边最近因为手受伤,还给沈昀寄去一封书信。 信上说了自己打理将军府的事情,还有王氏的身体状况,以及沈嘉和杨舒景两个人的恩爱日常。 没想到,等了一段时日,沈昀竟还真的给自己回了信。 “舒欢妹妹,吾在外剿匪,幸得妹妹替吾照看将军府,待胜利归来,定当面感谢,敬申寸悃,勿劳赐复。” “我就说吧,哥哥心里一直都有姐姐的,等哥哥凯旋,舒欢姐姐和我一起举行婚礼好不好,母亲也有这打算呢。” 沈葭拿着书信一字一句念完之后,杨舒欢的脸颊绯红,竟然有些羞赧。 “葭儿,能一起举行婚礼最好了,就怕时间赶不上,昀哥哥不知何时归来。” 杨舒欢其实是想趁着沈昀归来之前就把宁音给收拾了。 她也怕沈昀万一回来知道这件事,会余情未了,替宁音开脱。 之前听沈昀说要去月余,眼看着已经大半个月过去,她得叮嘱周福生加紧速度。 先把老太婆弄死了,立马就抬着人过去。 想着,杨舒欢阴鸷的瞳孔里闪出杀气。 见沈葭看过来,她一瞬间又转换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第26章 吾弟就心悦宁姑娘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宁音早上起来将绝影脚上的纱布拆开查看,伤口愈合的很好。 这金创药比普通的那种贵了五两银子,效果果然不一般。 “绝影,你叫绝影,这名字真霸气,今天你的主人就该过来接你了,我再喂你最后一顿饭。” 宁音伸手抚摸绝影的毛发,绝影眯了眯眼,依然很享受。 等绝影吃饱喝足,医馆也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病人。 有时,一些有钱有势的病人也会慕名来她这里看病。 宁音医术高,一眼就能瞧出病因所在,收费还不贵,所以大家都建议她去京都开个医馆。 这样,她们看病也就方便一些。 宁音也有想过去京都开一家大点儿的医馆,可是她又舍不得离开祖母留给自己唯一的房子。 之前嫁进将军府一年多,她没有诸多时间过来打理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子年久失修也漏雨透风。 好不容易住了一段时间,渐渐恢复了些生气,她是怎么都不愿意丢下的。 再说了,住在京郊有什么不好的。 环境好空气好,自己还能种点菜,养点鸡。 这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宁音后悔自己应该早点和离的。 等到宁音将所有病人都看完,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之际,一抬头就看见上方两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来了?” 是宁父和柳氏,身后还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宁音扫了一眼,那人手里还提着几盒礼品。 眼神打瞅见自己就舍不得挪动,那张肥厚的嘴唇舔了又舔。 “嘿嘿,这位就是您的女儿吗?” 肥腻男人心尖陡然一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对,这位就是吾女,阿音,还不快快见过刘员外。” 宁父一脸严父形象,伸出指尖敲了敲宁音的桌子。 自打宁家人得知宁音被将军府扫地出门之后,宁父从来没有想着过来瞧一眼女儿过得怎么样。 反倒是柳氏意外知道宁长风喜欢宁音这件事,狠狠教训了宁长风一顿。 宁长风所有的开支都是她那里拿的,柳氏为了不让他再去找宁音,直接断了他的月钱。 宁音就算生得再似天仙,那也是个不要脸的下堂妇,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这次夫妻俩贸然上门,一来是断了宁音想嫁给宁长风的念想。 二来则是怀恨在心,想要从宁音身上捞回来一些银钱。 那天,柳氏出门买胭脂水粉,正好那家店是将军府的铺面。 王氏和王阳姐弟也恰巧就在那家铺子里巡视。 王氏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原亲家。 当下就出言嘲讽,并声称宁音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玷污了将军府的名声。 她没将人沉塘已经是万分开恩,现在将军府要一并收回原先给宁家人的好处。 于是回到府里,柳氏便哭哭啼啼趴在宁父身上,一个劲地指责宁音。 “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偏生要去抛头露面做生意,现在被扫地出门还害得宁家的生意全部葬送。” “这还不算,她一介下堂妇,竟然意图勾引咱们家长风,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柳氏哭得梨花带雨,宁父心疼得紧,果断就做出一个决定。 要将宁音再嫁出去,省得在外面败坏宁家的名声。 这不夫妻俩收了刘员外的一千两白银,便把人带了过来。 “阿音,你没听到为父的话吗,快见过刘员外!” 宁父神色变得黑沉,猛然拍动桌面,力道之大,将宁音书写药方的笔墨都震到了地上。 宁音倏而起身,目光对上宁父,语调冰冷。 “刘员外?我这里只有病人和医者,如果不是看诊,请出去!” “你,你个孽女,为父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这般年岁,你现在不仅抛头露面,还公然忤逆长辈,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祖母和母亲吗?” 宁父一张脸从黑沉变得铁青,他是有些年岁一生气便自觉喘不上气来。 边上的柳氏急忙给人抚摸着后背,一个劲地安慰:“老爷,孩子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就多加引导,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再说了,这次给阿音找对象也是经过母亲和姐姐的同意,阿音一定不会违逆的!” 柳氏柔声劝说,一双狐狸眼转过来觑了宁音一眼,势在必得的表情写在脸上。 他俩来之前的确是在老太太和宁音母亲的牌位前上过香。 不为别的就是想用宁音最在乎的两个人来压迫宁音屈服。 柳氏说罢,扶着宁父坐在了对面,又苦口婆心地对着宁音道:“阿音,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从小到大,我也是当亲生女儿一样来看待。” “你嫁进将军府,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可谁让你和沈将军没有缘分呐,既然和离了,那就听你父亲的,和刘员外好好过日子。” “他家里虽有妻子,但刘员外向我们保证了,你进门后就不会再纳别的妾室,所有吃穿用度也是和主母一样,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柳氏说完,还朝着刘员外使了使眼色,刘员外急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礼品放在桌面上。 “宁姑娘,这是我特地给你挑选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你快打开看看?” 刘员外眼巴巴地盯着宁音,喉结忍不住滚动,这般年轻似天仙的女子,他真的是赚到了。 下堂妇又怎么样,做妾而已,还是非常有面子的。 到时候带出去,谁知道她之前结过婚啊。 宁音不屑地一声冷笑,面上带着几分讥讽。 刘员外以为宁音嫌弃自己送的礼品少,又补充道:“宁姑娘,这些是见面礼,等你进门后少不了你荣华富贵。” “你放心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也不会让主母欺负你,你只要替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就行。” 宁音到现在都难以置信,怎么有人能说出这番言论。 难道和离的女人就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吗。 难道和离的女人就是有罪吗,搞得好像他在拯救自己一般。 她觉得这世道也未免太可笑了。 “我再说一遍,你们三个带着这些破玩意给我赶紧滚!” “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宁父起身,扬了扬手,但到底没有狠得下心打下去。 “怎么,想打我?宁远山,你打了我也好,我便也再不欠你什么!” “孽女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女!我看你拒绝刘员外还会有谁要你!” 宁远山痛心疾首地瞪着宁音,边上柳氏刚想添油加醋。 忽而听见自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怎么没人要!吾弟就心悦宁姑娘!” 第27章 钱自然是给未来弟媳 话音刚落,几人齐刷刷望向门口,但见来者一袭黑色长袍。 腰间束一条金色玉带,眉宇间清冷矜贵,又似夹杂着几分凌厉之气。 崇宁今日本是来取回自己的爱驹,没曾想刚踏进院子就看见这么一出亲生父亲逼迫女儿给人做妾的戏码。 她贵为大齐帝姬,阴谋诡谲见识过不少,像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 同为女子的崇宁本就极度厌恶男尊女卑,女子只能作为男子附属品的这一陋习。 特别是和离的女子,下半辈子都会过得异常凄惨。 所以当得知宁音和离之后,靠着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她心中是无比钦佩的。 看着几人这般逼迫宁音,崇宁忍不住脱口而出。 几人见来者是个女子,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你又是谁,这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都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弟心悦我们家宁音,那也得拿出点诚意!” 宁父捋了捋胡子上前几步,将崇宁仔细打量一番。 此人衣着看上去普普通通,也就比平常老百姓好一点。 再者刘员外已经给自己一千两白银,加上这些首饰胭脂也价值不菲,这女子一看就拿不出这些银钱。 想必又是哪个村落里的穷书生,一副文人傲气,身上又拿不出几个铜板。 宁父在心里做出一番猜测,便轻哼一声,似乎是不想与崇宁再废话。 崇宁神色淡漠,不露任何情绪,只懒懒掀了掀眼皮。 “大齐早就颁布了新的法令,女子和离之后可有权选择自己的良配,父母也不能多加干涉,怎么,你是什么身份,敢挑战一国律法?” 此话一出,宁父和柳氏心里一惊,大齐的确是颁布了这样一条律法。 如果宁音拒不同意,他们也不可能强行将人嫁给刘员外。 可自己已经收了那一千两,现在让他们再吐出去。 那无异于是拿刀剜他们身上的肉,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柳氏的狐狸眼迅速转了转,知道来了个不好对付的,急忙将宁远山拉到一旁耳语。 她这人向来精明会耍心机,所以当初第一次见到仪表堂堂的宁远山,她就心动了。 那会,宁音的母亲赵婉玉刚怀上第二个孩子不多久。 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一开始胎象都特别稳定。 可到了后面几个月,赵婉玉的身体忽然就出了问题,以至于最后难产而死,那时候宁音也才六岁。 到了第二年,柳氏就进了门。 宁远山宠爱这个继室远胜过原配,柳氏想要什么,宁远山就会想尽办法给她弄过来。 六岁的宁音只能跟着祖母相依为命,好在祖母教会了她治病救人的本事,她现在才能凭借一技之长活下去。 宁远山和柳氏讨论了一番,知道今天强行带走宁音绝无可能,毕竟这么多人看着。 可若是此人的弟弟真喜欢宁音,他们倒也不介意趁着刘员外不在,向这人也敲诈一笔。 到时候两笔钱财到手,再找个夜黑风高之际将宁音绑了直接送去刘府。 只要人进了刘府,想要再出来,那就绝无可能。 夫妻俩这算盘打得咔咔作响,转过头装作一脸愤怒。 “宁音,为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了我们再过来。” 随即宁远山装模作样地走到崇宁面前小声耳语:“我的女儿一直都是我的心头肉,刘员外家境殷实,阿音嫁过去才不会受苦,至于你弟弟,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给我阿音幸福?” 崇宁冷笑,嫌弃的拉开二人距离给了段黎一个眼色。 段黎很快从袖口抽出一万两银票,走过去交给宁音。 这一动作直接把在场的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特别是柳氏,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可是这钱现在宁音手里,她急得差点就上手,可对上崇宁冷冽的眼神,又讪讪缩回了手。 清了清嗓子对着崇宁嘿嘿地笑,想不到衣着如此普通的女子竟然能一下子拿出一万两银票,她简直是惊呆了。 “这位姑娘,宁音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从小将她拉扯大,你们既然有心求娶,那么这聘礼也该是给我们做父母的。” “况且我们也都是为了女儿好,这些钱将来我们也是作为嫁妆随宁音一起带到你们家的。” 崇宁眯了眯眼,几步走到宁音身边,“我未来弟媳妇,这钱自然是给她,给你们,想得美!” 她就是要让这几个财迷心窍的人眼巴巴的看着,这些钱他们一分也得不到。 此时,柳氏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又没办法直接去抢。 转头又对上宁远山那张死鱼脸,刚想让他劝劝宁音。 就听见刘员外怒斥:“宁远山,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收了我一千两白银,现在却要把女儿嫁给别人,你不给我个解释,我现在就告你欺诈!” 刘员外肥嘟嘟的脸颊颤了颤,气得面红耳赤。 早就听闻宁家女儿貌若天仙,今日一见,他那颗小心脏已经扑通扑通的开始狂跳。 就算是个下堂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让人进门,他一定会当个宝贝宠着。 他家里那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早就让他恶心反胃,看到宁音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仙女。 可谁曾想现在竟杀出来一个抢亲的。 刘员外不依不饶,上前就想扯住宁远山的胳膊。 宁远山的岁数比刘员外大七八岁,自然落了下风。 “阿音,既然你想嫁给她的弟弟,那就把银票给为父,为父定会为你置办十里红妆。” 宁远山扯着嗓子喊,又要躲开刘员外的攻击,差点摔倒在地。 柳氏看着二人扭打在一起,心下一急,忙上前就抢,谁知刚靠近两步。 段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刀刃抵住脖子的瞬间。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她才知道今日这二人当真不是好惹的主。 “女侠,女侠,刀下留情,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嘱咐阿音,让她嫁过去之后相夫教子,千万不要再抛头露面了!” 柳氏牙齿打颤,冷汗涔涔,差点腿软栽倒下去。 第28章 崇宁的弟弟是断袖? 段黎冷哼一声,用匕首拍拍柳氏的脸,“惹谁不好,惹我家主子弟媳妇!” “诶,诶,女侠,我不敢了,不敢了……” 柳氏点头如捣蒜,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刚刚被段黎擒住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都快要被捏碎了。 那匕首贴上自己的肌肤如同阎王扼住自己的命脉,一种死亡气息萦绕周身。 柳氏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恐怖的人。 崇宁见柳氏一副贪生怕死模样,忍不住冷笑,“段黎,丢出去吧!” “是,主子!” 还没等柳氏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重摔出了医馆。 五脏六腑连同骨头发出剧烈疼痛,柳氏差点就晕死过去。 刘员外和宁远山此时终于被震慑住,急忙跑了出去。 宁远山见柳氏疼得龇牙咧嘴,心疼不已,可又不敢说什么。 勉强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刚走两步绝影一声嘶吼吓得他一个激灵。 “畜生!该死的畜生,连你也敢在我头上撒野!” 宁远山走过去就想给绝影几脚,谁知绝影抬起后腿直接将他踢飞了出去。 一声凄厉哀嚎,宁远山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宁音几人站在门口看着狼狈的三人一瘸一拐仓皇而逃,忍不住笑出了声。 “绝影是你能碰的?” 崇宁笑得张扬,刚刚的逼人气势慢慢褪去。 宁音欠身给人行了一礼表示感谢,说实话今天若没有她们二人。 如果宁远山和刘员外等人想要强行将自己带走,那她只能拿出菜刀与之殊死一搏。 她宁愿死也不可能给人做妾。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还未知恩人遵姓大名。” 宁音说着,迅速将刚刚那一万两银票还给段黎。 段黎看了看自家主子,崇宁点点头,段黎便收回了那些钱。 也不是崇宁给不起这些钱,只是她现在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宁音。 无功不受禄,她断然不会收下自己这么多银子。 “宁姑娘,叫我瑾荣就行。” 这是她的小名,除了皇帝和萧玄知道,其他人一概敬称她为崇宁帝姬。 所以,告诉宁音也无妨。 “其实像你这般容色,若是想再找一个良人也不难,倒也好断了他们的念想。” “瑾荣姐姐,我既已和离,便没有打算再嫁他人……” 崇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虽然只是随口一问,可听到宁音说再无嫁人的心思。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像是赞许又好像是缺失了点什么,总归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缺少了个弟媳妇。 尽管崇宁没有真的想让宁音做自己的弟媳妇。 可一想到萧玄如今已经二十,还没有一个陪伴左右的女子,她也不禁担忧起来。 这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皇嗣是极为重要的。 若是多年无所出,某些居心不良之人难免蠢蠢欲动。 想到这,崇宁扶额,深深叹息。 “瑾蓉姐姐,为何叹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让婢女准备午膳,一会留下来吃饭可好?” 宁音话音刚落,素心也跟着附和:“是啊,留下来吃饭吧,今天若不是二位出手相救,我家小姐恐怕......” 素心有些哽咽,她家小姐实在是太不容易。 从小到大再到如今,从未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刚刚若不是崇宁来得及时,她也做好了和那几人拼命的准备。 抹了把眼泪,迅速套上围裙就朝着厨房而去。 “宁姑娘,的确是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我那弟弟到了娶亲的岁数,家里也催得紧,可他就是不喜欢和女子接触,真把我给急死了。” 崇宁再次叹息,知道这毛病无人能治,也只是找个人诉诉苦罢了。 “不喜女子?” 宁音将桌椅擦了擦,招呼着崇宁坐下,又给人泡了一杯茶。 旋即也坐在了崇宁对面。 她之前在医书上看过一些病例,是关于男子不喜女子的情况。 书中曰:董贤美艳绝伦,哀帝悦其貌而幸之,有一次,董贤压着哀帝的衣袖安睡,哀帝欲起而不愿惊贤,便将自己的衣袖割断。” 宁音心中猜测瑾荣的弟弟怕也是这样的情况。 这其实不算病症,只是每个人天生所喜好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就算是自己的医术,也没办法治疗。 宁音只能劝说道:“瑾荣姐姐,这种事情的确也不能强求,只能静待日后,看看有没有转机。” 崇宁敛眸,收住哀怨,淡淡点头。 大约是半个时辰的功夫,素心端上来五碟小菜,还有一壶小酒。 “二位,乡野小菜,千万不要嫌弃,这酒是用橘子酿的,尝尝。” 宁音对着一旁的段黎招招手,段黎一动不动。 “段黎,也坐下吃点吧。” 崇宁发话,段黎迅速坐了下来。 她其实也饿了,饭菜还没端上来之前她就闻到了香味。 当真是公主府里的厨子没办法比的。 四个人坐下来,宁音给大伙倒上酒。 崇宁接过杯子闻了闻,一股果香扑鼻而来。 带着丝丝缕缕的酒味,让人忍不住品上一口。 酸甜适中,入喉清爽,比皇帝赐给自己的贡品还要好喝。 崇宁一杯酒下肚,抄起筷子尝了尝紫苏炒田螺。 这东西她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味道不仅独特还非常有嚼劲,配上这橘子酿真是一绝。 “宁姑娘,你说不再嫁人是对的,女子就该有自己的生活,像你这样自给自足,活得才自在。” “是啊,我也不嫁人,就跟着我们家小姐一辈子。” 素心喝了一口酒,脸蛋红扑扑的,话也变多了。 又给几人推荐自己的拿手好菜,豆腐炖泥鳅。 四个人边吃边聊,气氛异常祥和。 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一壶橘子酿。 而此时东宫里,萧玄还在书案前处理奏折。 皇帝年事已高,眼睛也不太好,所以一直都是萧玄在处理。 最近二皇子萧翎的党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萧玄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宁音那。 从白天到黑夜,萧玄批了十几公斤的奏折,又接见了几位心腹。 直到月上梢头,这才忙得差不多。 抬眼看了看空寂冷清的宫殿,脑海里又浮现出宁音的脸。 “青影,家具首饰还有衣服置办得怎么样了?” “殿下,已经全部置办妥当。”青影恭敬回答。 萧玄嗯了一声,感觉到身上奇痒无比,忍不住上手。 “殿下,属下给您挠挠?” 青影凑近几步,欲上手,却被萧玄拍开爪子。 “滚,准备沐浴。” 上次宁音叮嘱他说,泡了这药浴就会出现排毒反应。 身上会起这疹子,但只需将里面的血水排出,再涂上一些药膏即可。 可他又不愿意让太监和青影给自己挠背,这不难免就受了一些罪。 他恨不得明天就去宁音那…… 第29章 王氏损失惨重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京都的寒风阵阵刺入骨髓,冻得人不敢起来。 杨舒欢坐在暖炉前,一边烤火一边吃着如烟剥开的橘子。 不多时,帘子被人掀开,是周福生狗腿似地提着一篮野山参进来了。 “小姐万福。” 给杨舒欢行了一礼,忙不迭就将那野山参献上。 杨舒欢懒洋洋瞥一眼,摆摆手。 “我这稀罕物多了,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吧。” 周福生嘿嘿一笑,旋即将篮子交给如烟,眼神带着讨好。 “小姐,这可是我祖母今儿天不亮上山挖的,就这个季节才有,野生的可比种植的营养多了,煲汤炖鸡都是大补。” “小人也是担心您的手,您可得早点好起来,不然怎么对付那贱人?” 野山参的确是老妇人今天挖的,为的是多赚几个银钱给周福生娶媳妇用。 这几日 ,周福生每天都在她的药里下毒,剂量不多。 短期内没有任何不适,就算是仵作查起来也很难判断死因。 杨舒欢交代了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千万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等到哪天老太婆撑不住死了 ,就将人抬到宁音那。 杨舒欢听着周福生谄媚,漫不经心地伸出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看了又看。 忽而想到上次看见宁音的手,粗糙龟裂,跟自己简直没法比。 见周福生这般殷勤,她轻笑,“那就收着吧,这件事务必要处理地滴水不漏,事成之后,你就是我侯府的大总管。” “多谢小姐,属下定当全力以赴,为您扫清一切障碍。” 周福生心里美滋滋的,又给杨舒欢磕了个头,临走之前眼神拉丝地看着如烟那曼妙身姿。 等周福生离开,杨舒欢倏而一声冷笑,“如烟,这玩意炖个鸡汤给老太婆送去。” “是,小姐。” 杨舒欢鄙夷地睨了眼,这种东西她怎么可能吃,喂狗还差不多。 真当她侯门嫡女是要饭的,什么破烂玩意都收。 到了中午,杨舒欢特地将鸡汤送去王氏房里 ,最近一段时间王氏的身体都不大好,她都是命人将饭菜送到屋子里。 陪着王氏用完饭,又帮人捏捏肩捶捶背。 王氏乐得合不拢嘴,日日盼着沈昀赶紧回来,好在年前去侯府提亲。 这儿媳妇实在是哪哪都让她欢喜。 喝了口鸡汤,当真美味无比。 想到宁音之前也亲自给自己炖过鸡汤,但味道和杨舒欢比起来就是差远了。 “欢儿啊,这些时日可真是辛苦你了,你自己的手还没好,又要照顾我这老太婆。” “姨母,照顾您是应该的呀,您是我未来的婆母,哪有媳妇不孝顺婆母的,我可是一直把您当亲生母亲来孝敬的。” 杨舒欢嘴巴甜,和她的弟弟一模一样,这姐弟俩都随了莫锦绣。 这么一说,王氏哪里还能把持得住,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秦嬷嬷,快把我出嫁时的那副头面拿来,我要送给我的儿媳妇。” “诶,老夫人…” 秦嬷嬷领命去找了半天,王氏等得有些不耐烦。 “秦嬷嬷,怎么回事啊,快拿过来!” 秦嬷嬷空着手从里屋出来,脸上神色不太对劲,下一秒便直接跪倒在二人面前。 “老夫人,奴婢把箱子都翻了一遍,那副头面不见了,就连皇上钦赐的凤冠也不见了,除了这几样,其他首饰也......” 秦嬷嬷是王氏的贴身嬷嬷,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婢女能够进到里屋服侍。 现在老夫人的首饰全部丢了,就连御赐之物也丢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都怪她这段时间疏忽了,没有定时盘查。 王氏闻言,登时就怒火中烧。 “秦嬷嬷,你没有在开玩笑吧,这些东西平常都是你在保管,怎么可能丢了!” 秦嬷嬷身子颤了颤,无奈摇头:“老夫人,奴婢真的不知啊,奴婢自打随您嫁进将军府,可是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王氏瞬间被气得喘不过气来,杨舒欢急忙给人拍拍背,又递上一杯水。 “姨母,要不然把房间的角角落落都盘查一遍,实在不行便只能上家法了,有时候这下人手脚不干净,也在所难免。” 杨舒欢冷冷垂眸看着地上的秦嬷嬷,秦嬷嬷一听差点就吓晕过去。 杨舒欢的手段她之前也见识过,那叫一个狠毒。 上次那个洒扫小厮因为将水泼在了沈昀衣服上,第二天杨舒欢就命人将他的十个指甲给生生拔了下来。 那小厮疼得直接晕死,杨舒欢又命人泼了一盆冰水。 小厮醒来后,被罚跪了一夜,第二天还要接着干活。 杨舒欢这杀鸡儆猴的管家手段的确让这些下人们闻风丧胆。 干活也麻利了,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之前宁音在的时候都是以理服人,下人们虽然背地里说她小门小户,可干活还是非常勤快的。 因为宁音不会随便惩治下人,也不会克扣月钱,甚至还会帮她们免费治病。 现在换了杨舒欢,说实在的这些下人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王氏顺了一会气,终于是平复下心情。 “既如此,就按照欢儿所言,秦嬷嬷你和欢儿去房间里仔细搜,如果还是找不到,那我也保不了你!” 王氏发话,秦嬷嬷只能随着杨舒欢把里屋翻了个底朝天,就连王氏的夜壶里都没有放过。 “怎么样,欢儿,找着没有?” 王氏在婢女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焦急地问。 “没有,姨母,恐怕真是出了内贼!” 杨舒欢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氏差点没气晕过去,还好被婢女扶住了。 这些首饰珠宝,还有御赐的凤冠,加起来怎么也得值个十万两,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这可是她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 不仅如此,年后皇帝六十大寿,她这个诰命夫人是要戴着御赐的凤冠去贺寿的。 现在东西全丢了,若是陛下问起来,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越想就越生气,除了秦嬷嬷和婢女紫苏,怕是没有别人了。 “来人呐!将秦嬷嬷和紫苏给我拿下!” 第30章 沈葭护夫心切 王氏一声令下,几个小厮便将秦嬷嬷和屋外的紫苏一并拖了下去。 很快,夹手指的刑具被呈了上来。 杨舒欢阴狠一笑,对着小厮点头示意。 看着眼前的刑具越来越近,紫苏和秦嬷嬷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 这东西虽要不了人命,但会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如果被夹上几次,基本上这双手就废了。 她们一心一意伺候老夫人,从未有过任何怠慢,没想到如今却被这样冤枉。 若是宁音在就好了,她定不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用刑。 秦嬷嬷现在心里别提有多后悔,当初她也没少在老夫人面前指摘宁音。 杨舒欢进来管家,秦嬷嬷还夸赞人雷厉风行。 现在好了,自食恶果。 “招吧,秦嬷嬷,紫苏,如果不想受太多皮肉之苦,就赶紧招。”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就算是穷死也不敢偷老夫人的东西啊。” 秦嬷嬷和紫苏爬到王氏脚边,一个劲磕头,但很快又被小厮拖下去。 王氏叹了口气,这两个奴婢她的确用得很顺手。 可如今丢了这么多首饰,她怎么可能饶得了二人。 “欢儿,开始吧!” 望着地上跪着的二人,王氏转过头去手里捻动着佛珠。 杨舒欢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小厮便直接上前擒住二人的双手。 “既然你们都想尝尝这家法的厉害,那本小姐就成全你们,动手!” 两名小厮得令,卯足了力气拉动夹板。 秦嬷嬷和紫苏一声尖叫,夹板和指节均发出咔咔的响声,疼得人心脏抽痛,脑袋发昏。 只短短几秒,二人都感觉自己下了一趟地狱,那种疼到骨髓里的感受让她们浑身颤抖。 杨舒欢笑得肆意,扭动着身子走过去蹲下。 拍拍秦嬷嬷的脸:“秦嬷嬷,你是姨母的贴身嬷嬷,这么多年来,将军府待你不薄,你怎么连她老人家的东西都敢偷?” “老奴没有偷东西,求杨小姐明察,不要错怪了好人。” 秦嬷嬷声音弱,杨舒欢就当是没听到,又说:“我记得前段时间你还问账房支取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孙子要娶媳妇,该不会你是把首饰偷去给孙媳妇了?” “杨小姐,您说话可要凭良心,老奴在这府里干了大半辈子,所以娶媳妇的钱还是有的,段然用不着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秦嬷嬷咬了咬牙,反驳杨舒欢。 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认罪了不但要遭受刑罚,还有可能会被送进大牢。 就算不进大牢,那她也会被贱卖到奴隶市场。 她怎么都不能认罪,哪怕是死,也要留个清白。 杨舒欢蹲了会感觉到有些腿麻,起身,耐心已经磨干净。 对付这种嘴巴紧的她有的是办法,单单这夹板就能让她们生不如死。 “所以,紫苏你的答案也是一样吗?” 杨舒欢随意拨弄着刚做的指甲,语气带着散漫。 “小姐,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家中没有任何亲人了,犯不着以身犯险。” 紫苏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她原本是靠着这双巧手给王氏梳头绣花,现在好了,全废了。 她若是认罪了,可比秦嬷嬷惨,杨舒欢极有可能会将她发卖进兰曲苑。 一想到下半辈子要在那种地方度过,她心尖都在发颤。 想也不想就抱住了杨舒欢的脚踝,杨舒欢今天穿的是月白色锦缎浮华裙。 被紫苏这么一抱,瞬间就沾染上污秽的血迹,她恨得直皱眉头,一脚将人踢了出去。 紫苏一个后仰,正好撞上从院外进来的杨舒景和沈葭二人。 杨舒景手里提着一袋子炒栗子,二人边吃边有说有笑。 今天,杨舒景带沈葭去高僧那里给二人求了个平安符。 从庙里回来之后,他俩又去绸缎庄,买了好几套回门穿的衣服。 这不刚将东西送回自己的院子,就听到王氏这边传来的鬼哭狼嚎。 沈葭是个爱凑热闹的,忙不迭就拉着杨舒景过来看看。 “母亲,这是怎么了?” 沈葭嘴里塞着栗子,随口问,旋即又看了眼地上的紫苏。 “姨母首饰丢了,我们正在审下人呢。” 杨舒欢回答,视线对上杨舒景,神色晦暗。 紫苏听见来人是沈葭和杨舒景,心里陡然一惊,又像是想起来点什么。 之前好几次她在院子外看见过杨舒景总是鬼鬼祟祟的,只是念着他是未来姑爷,她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现在这么一联想,她觉得这首饰丢得蹊跷,极有可能是杨舒景干的。 可杨舒景是侯府嫡子,又是自家小姐的未来夫君,自己若是这么说,恐怕没人能信。 可若是不说,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抿抿唇,膝行过去,对着王氏道:“老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紫苏眼神再度看向杨舒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压根就没有任何破绽。 “你讲。” 王氏冷冷瞥了了她一眼。 “奴婢好几次见杨公子在咱们院子外鬼鬼祟祟,奴婢怀疑.....” 紫苏话还未说完,但闻啪的一声,沈葭的手速极快,将她的脸打得偏过去。 紫苏感觉到猝不及防,继而她的脸上就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贱婢,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是侯府世子!也是你能拿来泼脏水的。” 沈葭护夫心切,自从上次在兰曲苑确认不是杨舒景后,她就对杨舒景这个人深信不疑。 加上杨舒景经常会给她带些小礼物,说些情话哄她开心。 她早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老夫人,小姐,奴婢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紫苏坚定地给王氏磕了个头,以示自己的清白。 杨舒景被人指认,只是淡淡一笑,收起手中的折扇上前两步。 先是给王氏行了一礼,接着转头看向地上的紫苏,声音中带着温润和沉着。 “这位姑娘,你说你之前看见过在下鬼鬼祟祟,是否有其他人可以证实,再者,我是将军府的姑爷,出现在将军府在正常不过。 “且当初的聘礼你们也都看见了,我们侯府绝不可能会缺少这些东西,我堂堂一个世子,家风严谨,岂能干出此等下作之事。” 杨舒景说完,还深情地看了眼沈葭,王氏也忍不住点点头。 杨舒景的话对比紫苏的话,哪个更让人信服,想必大家都有了答案。 “贱婢就是贱婢,偷了东西还诬陷姑爷,真是该死!” 沈葭上去就是一脚,紫苏心口猛烈一颤,进而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秦嬷嬷只能将脑袋深深埋进地面,根本不敢再说些什么。 如今,她们就是说破天,也不可能自证清白。 “罢了,我今天乏了,将这二人关进柴房,明日就发卖了去吧!” 第31章 让她吃点苦头 这一夜,王氏做了好几个噩梦。 梦见沈昀大败,被流寇斩杀。 又梦见将军府的钱财全部被外人掏空,自己只能流落街头。 忽而,屋内传来一声惊呼,王氏被吓得直接坐起来。 床头的一盏烛火忽明忽暗,她惊得满头大汗。 不停喘着粗气,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狂跳的心脏稍稍抚平。 “原来是一场梦,吓死我了。”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王氏下意识喊道。 “紫苏,快给我倒水......” 喊了好几遍,瞧见没人回应,又喊起了秦嬷嬷。 依然没有人理会,王氏这才惊觉这二人已经被自己关在了柴房。 她这房间其他人不能进,除了秦嬷嬷和紫苏,现在想喝口水都要自己起来倒。 忽然又想起当初,自己得了风寒,宁音总是会睡在隔壁房间,生怕下人照顾不周到。 王氏觉得如果不是秦嬷嬷和紫苏偷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宁音偷的。 毕竟这个房间就这么几个外人进来过。 越想就越心疼,起身倒了杯水喝下,又去柜子里翻了又翻。 现在她最头疼的就是这御赐的凤冠,到时候可怎么向皇帝交代啊。 ...... 几天后,沈昀给萧玄发去捷报,说自己已经顺利将流寇斩杀干净。 贼人首领的头颅也被悬挂于城墙之上,三日后便能凯旋而归。 是夜,明月高悬,银霜铺满大地。 东山营帐内,歌舞升平,沈昀与众位将领饮酒庆贺。 这次太子给自己的重任,他不辱使命。 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贼人全部消灭,想必回去以后,他定能再受封赏。 沈昀现在是骠骑大将军,而他的目标就是做到大齐的一品镇国大将军。 他们做武将的没有人不想爬到这权利的最巅峰。 坐上这个位置,那可不就是权倾天下,荣耀加身,子子孙孙都会跟着享福。 沈昀心中畅想未来和宁音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让他们继承自己的衣钵。 将沈家的门楣世世代代都光耀下去,到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沈家在大齐的地位。 想着,沈昀眼里带笑,豪爽地饮下一杯。 座下几名将领也开始阿谀:“此次大败流寇,可是多亏了沈将军的足智多谋,这才让他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是啊,沈将军有勇有谋,我大齐有此等将领,实乃国之幸事,想必这次凯旋,太子定会重重嘉奖。” 沈昀听着坐下人的马屁,心情越发畅快。 “来,再饮一杯!” “回去之后,本将军也会在太子面前记上诸位的功劳,跟着我沈昀,注定飞黄腾达!” 沈昀说着,眼神在堂下舞姬们身上流转。 虽衣着性感,身姿曼妙,可是和宁音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也不知道宁音给自己做的那双鞋子做好了没有。 等这次回去,他便将人接回府里。 不管王氏同不同意,他都要将人接回去。 杨舒欢如果执意要留在将军府,那也只能做妾。 他从怀里摸出来一根簪子,这是白天他路过集市买的。 很淡雅的款式,宁音应该会喜欢。 他以前只顾着打仗,不曾懂这女子之物,这簪子也是揽月帮忙一起挑选的。 正想着,门外的士兵送进来两封急报。 沈昀收回思绪,随手抖开信纸,粗略扫了一眼。 只一眼,原本含情脉脉的眼神,瞬间积压了些许火气。 这信是自己安插在宁氏医馆的眼线寄过来的,信上说宁音做的那双鞋子送给了一个姓李的公子。 而前两天,他还看见那李公子命人给宁音送了不少家具首饰。 沈昀气得胸脯颤抖,捏住信纸的指尖一用力,便将那信纸捏得稀碎。 “宁音,你当真是我的好夫人!” 沈昀乌黑的冷眸里折射出火光,像是一只凶兽被抢走了猎物,周身杀气萦绕。 他倏而冷笑,舌尖抵了抵腮帮,“呵!哪个李公子这般不要命!” 沈昀将那稀碎的信纸丢在地上,又迅速打开第二封。 这封信是将军府护卫统领给他寄的,他随意瞥了几眼。 信上说将军府出了内贼,老夫人的首饰全部被偷,老夫人也因此气得差点病倒。 杨舒欢审问了下人,下人最终招供是宁音所为。 因为能够进老夫人房间的人屈指可数。 秦嬷嬷亲口招认说,她亲眼看见宁音拿了王氏的首饰出去变卖,所以才这般着急搬出将军府。 护卫统领之所以发急报过来,是因为杨舒欢跟他们说过两天让他们跟着一起上宁氏医馆搜寻证物。 护卫统领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杨舒欢以未来主母的架势威胁。 他也只能八百加急来征询沈昀的意思。 毕竟,没有沈昀的命令,他们哪里敢擅自行动。 沈昀看完信,倏而冷笑几声。 “既如此,就让她多吃点苦头,我倒要看看那李公子能不能护得住!” 丢下信纸,他对着揽月吩咐。 揽月皱皱眉,无奈点头。 沈昀让他回信给杨舒欢,说是可以带人上门搜查,也可以拆了宁音的医馆,前提是不能伤到人。 他虽不信宁音会偷东西,可宁音背叛了自己,那就该吃点苦头。 这样,宁音怨只会怨杨舒欢,倒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 到时候,宁音没了医馆,还不是只能乖乖跟自己回府。 至于那个李公子,他特地交代了,如果真的出现,那就将他打死。 他一个护国将军,打死区区一个富商,就跟碾死一只蚂蚁无二。 东山距离京都并不算远,派人快马加鞭,也就一日便能将急报送到。 杨舒欢收到书信是第二天的下午,看到信中沈昀的话,她神色陡然一喜。 沈昀果然同意了自己的做法,看来是当真对宁音失望透了。 那天,秦嬷嬷和紫苏被关进柴房后,杨舒欢就把杨舒景带到了自己房间。 在她的再三逼问之下,杨舒景承认了自己偷窃的事实。 虽说侯府不缺钱,可杨舒景沉溺风月场,光是给小兰她们买首饰都花了不少钱。 加上他好赌,侯府每个月给的份例就那么些。 莫锦绣觉得杨舒景烂泥扶不上墙,更不愿意多给银钱。 赌博迷失了心智的杨舒景无奈只能将主意打到王氏身上。 于是,姐弟俩就想出来这么一条一箭双雕的计谋。 将所有脏水都往宁音身上泼。 杨舒欢看着信中沈昀说让宁音吃些苦头。 便是嘴角微微勾起,哪里只是吃些苦头而已,这次恐怕得扒了一层皮。 “如烟,周福生那边情况如何?” 杨舒欢将信纸放在烛台上烧尽,转头问如烟。 “回小姐,周福生今日过来给奴婢送野山参,说是老太婆的身子已经出现问题,早上还吐血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暴毙而亡。” 闻言,杨舒欢阴恻恻地笑起来,那目光森冷宛如地狱里的恶鬼,和她在外的形象判若两人。 身旁的如烟看了都忍不住汗毛耸立。 第32章 萧玄的身世 这日,天边下着小雨,淅淅沥沥。 山野间被雾霭萦绕,似仙境般。 医馆今天没有病人,宁音和素心正围着火炉烤红薯。 不多时,便好似看见一身着天青色缎纹锦袍的男子驾着骏马飞驰而来。 宁音眼尖,一眼就瞧出那人便是李轩。 自从上次来过,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来。 宁音徒手抓起一个烤红薯,放在手里滚了几圈掰开递给素心一半。 旋即起身走到门口,此时萧玄已经将马拴好。 “李公子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宁音音色清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冬日里她的皮肤越发白皙,只是脸颊因为寒冷被冻得有些嫣红。 哈了口热气,宁音咬下一口烤红薯。 她吃得香甜,就好像一根烤红薯便是人间美味。 萧玄微微一笑,不顾雨幕更加密集,眼神里只有对面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甜甜的,软软的,真是让人想要抱在怀里细心呵护。 “李公子,还站着作甚,快快进屋里来。” 宁音腾出一只手冲着萧玄挥了挥,萧玄这才抽出思绪,大步迈上台阶。 他今天本来是想要穿宁音给自己的那双鞋子,奈何天公不作美,他怕给弄脏了,所以没舍得穿。 看着宁音因为吃烤红薯而沾染上的碎末,萧玄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宁音猝不及防,小脸一红,歪头想躲。 却听见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别动。” 萧玄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块红薯碎末拿在手里,“吃到脸上了,小馋猫。” 宁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多想,继续啃着手里的红薯。 身后的素心一抬眼就对上萧玄那双拉丝的眼神,急忙捡起两根烤红薯闪进了自己房间。 “李公子,最近身体可还好?” 宁音将人请进门,又给人倒了杯热茶。 “好多了,只不过......” 萧玄皱了皱眉,到嘴边的话愣是没有说出口。 宁音将手上的烤红薯放在一旁,伸手搭上萧玄的脉搏。 相较于之前几次,这次的脉象已经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强健一些。 宁音心中一喜,又把萧玄的袖口往上掀了掀,手臂上一颗颗红点被萧玄挠得破皮红肿。 “你没有涂药膏?” “涂了,只是我下人们笨手笨脚的,处理的不是很到位,所以我今天来想问问宁姑娘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特别是后背的,我自己也弄不倒。” 萧玄逮住这个话茬便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低着头不敢看宁音,生怕宁音觉得自己冒昧唐突。 谁曾想,宁音直接起身去拿来消毒过的银针,伸手就想要解他的衣服。 萧玄一时没准备好,耳根子通红,急忙向后退了退。 “宁姑娘你......” “脱衣服啊,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清理伤口,哦,你等会我把门关上,你靠着火炉近一点就不会冷了。” 宁音想得十分周到,迅速跑过去将门关严实,又把火炉挪到萧玄身边。 “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现在把衣服脱下来。” 萧玄听着一女子让自己脱衣服,内心多少是有一些忐忑的。 怎么她一点也不羞涩,反而很积极的样子。 “宁姑娘对每个病人都是这般吗?” 萧玄讪讪问出口。 “自然,在医者眼里,并无男女分别,所以你别害羞了,赶紧脱下来,不然伤口感染了,会很麻烦。” 宁音解释完,萧玄心里五味杂陈,她很关心自己,可她整日与各种病患打交道,难免会遇到居心不良之人。 就比如像今天的自己,其实明明可以让下人处理的事情,非要找个借口来找她处理。 一想到这,萧玄便有些坐不住了,他该加快速度,早点将人接入东宫才是。 见萧玄还是磨磨蹭蹭,宁音的语气又强硬了一些,“李公子,你若是不让我处理,那我让素心过来?” “别,还是宁姑娘的医术在下更为放心。” 萧玄急忙拦住宁音,快速褪去外袍,又麻利地解开里衣,他的皮肤是那种小麦色。 虽然长期病弱,可因为坚持习武的缘故,身上的肌肉紧实饱满。 宁音粗略看了一眼,脸上便火辣辣的,她今天是怎么了,明明给很多病人处理过伤口,怎么今日这般心惊肉跳。 这时,萧玄正好抬眸,两人视线碰撞。 “宁姑娘怎么了?” 萧玄那双清冷的眸子闪了闪,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让宁音的脸蛋又红了一大半 “额呵呵,没怎么,李公子虽然身子骨弱,这肌肉还挺紧致啊,呵呵呵......” 宁音刚说完,便自觉这话好像不太对劲。 急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李公子习武还是有用的,在配合我的中药,一定会药到病除。” 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脑子进水了一般,以前看见沈昀都没有这般。 直到宁音来到萧玄身后这才注意到,他的背上不但有红疹,还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更像是被鞭打的痕迹。 宁音心中诧异,他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才会留下这么多鞭痕。 记得之前萧玄说过,他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 宁音悬在半空中的手半天没有触碰,萧玄知道她想问什么。 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背上的伤都是小时候母亲打得,不碍事。” “你母亲为何这般心狠,这么重的力道,你当时该有多疼。” “不疼,都过去了。” 萧玄云淡风轻地笑笑,脸上不带有任何情绪,只是那双晦暗不明地眸子里泛起了一些冷色。 他的母妃是梁国的姚皇后,生得倾国倾城。 梁国覆灭,大齐的皇帝抢了她做妃子。 那时候,皇帝日日宠幸他母妃,没过多久,就怀上了萧玄。 除了崇宁帝姬之外,这是皇帝的第二个孩子。 皇帝把萧玄当个宝贝,可他的母妃却痛恨这个孩子的出生。 看着萧玄的眉眼,就像是看到了恶心的皇帝,她恨不得就此掐死他。 所以,但凡皇帝宠幸过她一次,他就将所有的愤恨加注在萧玄身上。 这一道道疤痕便是每每深夜,萧玄的撕心裂肺和锥心的恨。 他被迫睡太监的屋子,也正是那时候萧玄患上了头疾。 在他五岁生辰那天,姚皇后破天荒地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 萧玄欣喜万分,以为母妃终于不讨厌自己了,谁曾想他刚吃了两口,便吃到了一只蟑螂。 五岁的孩子吐得胃痉挛,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姚皇后说,萧玄你本就不该出生,你是我的耻辱,是我一生的污点,你就该去死! 第33章 跟着我一起享福可好 宁音处理完伤口之后,萧玄的经历也讲得差不多。 只不过他将这些不愿提及的往事换成了富商版本。 这些事早就过去,姚皇后也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现在他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君王。 他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可偏偏眼前的女子,他不敢用强权去娶。 萧玄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无法与女子接触,也不会与任何一个女子育有子嗣。 可自从遇见了宁音,他才发觉原来人生不止可以追逐权利,也可以有一个爱人相伴。 他后来梦见过宁音好多次,梦里那个小女孩和宁音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可他小时候发过一次烧,五岁之前的记忆几乎全忘记了。 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孩到底是谁。 脑海里的思绪翻江倒海,直到宁音出声打断了他:“这次疹子出完,下次就不会有了,这些药拿回去泡半个月,你就不需要再来找我了。” 宁音将打包好的几大包药放在萧玄面前,萧玄听见最后那一句话。 “不需要再来找她?” 原本还温润的眸子忽然闪过失落,他忽而一声轻笑。 敛住某种暗色自嘲:“宁姑娘这是不打算再与我有任何瓜葛了?” 萧玄声音冷冷,如千年寒冰,眼里敛着上位者的疏离。 短短一句话,就使得周遭气氛凝重起来。 宁音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不自觉的心惊和胆寒让她有些害怕。 拍拍萧玄的胳膊,她挤出来一脸笑容,想到第一次见男人,他便是这般情绪多变。 想来是小时候受过的伤害给他造成了永久的伤疤,所以才会这般。 她作为医者应该要多加关怀,毕竟医术和心理的疗愈同样重要。 “李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的病终于要痊愈了,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来的治疗,你以后当然可以过来找我。” “比如喝喝茶,聊聊天,咱们还是很好的朋友,你看你,出手阔绰又大方,送我这么多家具首饰,我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简直三生有幸。” 说着,宁音又起身从火炉上捡起两个烤红薯,分给萧玄一个。 “呐,别再说那样的话,你和别的病人不一样,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萧玄没有立马接,只是细细品味宁音话里的意思,是好朋友,不是更近一层的关系。 他垂眸,眼睛望着香气扑鼻的烤红薯。 “好朋友,是啊,好朋友是不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萧玄说罢,接过那根烤红薯掰开,给了宁音一半。 “我享过你给的福分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让你也跟着我一起享福?” 他忽然抬起头,眼眸深邃地盯着宁音。 音色清冽如玉石碰撞,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蛊惑。 宁音不知道萧玄此话何意,只是浅笑:“李公子已经与我分享过诸多福分,再多要怕是太贪心了。” 萧玄没有回应,咬了口烤红薯,清甜软糯,倒似眼前佳人一般美好。 美好的事物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就比如自己手握的皇权也是经过了血的洗礼。 而宁音,他会以最大的诚意来徐徐图之。 既然她现在没有那个意思,他就慢慢来,反正他会用一生去守护她。 “宁姑娘,今日天色已晚,在下便先告辞了,哦对了,你的烤红薯很美味,我很喜欢。” 萧玄离开后,素心这才从屋里出来,刚刚两个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太子的用意,哪怕是没有体会男女之情的素心,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姐,李公子怕是对你有意…” 宁音抬眸望着那一袭青衣渐渐隐没在雾霭中,淡淡回答:“不妨事,就当个朋友吧。” 素心没有再说,可是她知道,太子可不想只与她家小姐当个朋友。 说不定哪一天太子没了耐心,便会直接下一道旨意,将人纳入后宫。 虽然太子权势滔天,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她知道她家小姐宁愿守着这一方医馆,过些平淡日子。 深宫里的阴谋算计,以及那些宠妃的尔虞我诈,段然不是她想要的。 太子虽然现在心悦小姐,可有一天小姐容颜老去,他没了新鲜感,便会寻更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 小姐的处境并不会比在将军府的时候好多少。 她甚至想要告诉宁音,其实李公子就是当朝太子。 但一想到那日青影斩杀的那个男人,她便失了勇气。 …… 又过了两天,岩山村的一间茅草屋里,周福生刚刚起床,就看见走路有些漂浮的老妇人。 他心下一喜,知道老太婆大限将至。 宁音那里开的药今天也是最后一天,算算日子,的确也差不多了。 只要处理了宁音,他便是侯府的大总管,就能娶到杨舒欢身边的一等婢女。 一想到缺失二十年荣华近在眼前,周福生掩饰不住的激动。 可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杀气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若不是怕被仵作验出点什么,他恨不得一次性将毒药全部倒进老太婆的碗里。 早点归西,他的好日子也就早点到来。 可怜老妇人虽然步履蹒跚,但压根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孙子下的毒。 只以为是最近上山采药,给累的。 见周福生已经起来,她将铁锅里温着的小米粥端了上来。 “福生啊,你吃完早饭,带祖母去上次那家医馆看看,我感觉今天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福生一声冷哼,心中嗤笑:“自然喘不过气的,都要死了,还喘什么气儿。”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面上再也没了一点耐心。 “喘不上气就是你最近累的,先冲点药喝了,一会我就带你去医馆。” 老妇人点点头,喝完周福生冲的药。 正准备喝点小米粥,忽然感觉到心口一阵强烈的刺痛。 “福生,我,我心口好痛……” 一个踉跄老妇人跌倒在地,七窍流出乌黑的鲜血。 周福生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踢了两脚,确认老妇人已死,便是快速雇了辆马车朝着将军府而去。 第34章 杨舒欢带人上门 这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晌午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吃过午饭,宁音正靠在窗边绣一个蝴蝶样式的香囊。 今日,她着一件淡红色织金百褶裙,裙摆铺开在床面上。 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明艳瑰丽。 如琼脂般的脸颊泛着笑,好似那画中仙子。 她无疑是美丽的,也难怪萧玄和沈昀二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宁音绣了一会,自觉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活。 “素心,若是今日没有病人,就把门关了,我倒是想要睡个午觉。” 她对着外面的素心喊了声,却没等到素心的回应。 转而是一阵嘈杂的骚动越发清晰,宁音急忙走出去查看,但见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用白布盖住的人。 素心正想要跟对方理论,却被几名将军府护卫给擒住双手。 “敢问各位,是来看病的?还是来闹事的?” 宁音冷厉的话一出口,周福生撸了撸袖子正想说话。 却见女人眸色一转又出声呵斥:“还有你们两个,先放开我的婢女,有什么事我来解决!” 她的柳眉微微蹙起,本就生得好看,再加上这番强势和冷艳倒是与这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眼底的阴鸷与晦色像是把利刃,直刺向那擒住素心的护卫。 那二人对上宁音的冷眸,忍不住有些心虚。 想到之前在将军府,宁音也对他们诸多照拂,两个人相视一眼,自觉地松开了手。 素心急忙小跑着来到宁音身侧,宁音拍拍素心的手,让她安心。 “杀了人还这般气势汹汹,你当真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 为首的人群里周福生开始叫嚣,他身后的杨舒欢一脸得意地看着宁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宁音视线略过二人,但见此时院子里已经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包括十来个将军府的护卫。 想到上次祖孙俩的行为,以及今日杨舒欢这番阵仗,所有的事情终于串联在一块,果然是一场阴谋。 宁音倏而冷嗤,额间的青筋若隐若现,倒是真想把她往死里逼。 “宁音,无话可说了吧,我祖母原本好好的,那日在你这里拿了药吃,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 “直到今儿早上,她直接就七窍流血而亡,这期间她没有吃过别的药,不是你还有谁!” 周福生此时身着丧服,脸上带着悲戚,说罢便是直接跪下去掀开了地上的白布。 宁音垂眸望去,上次的老妇人此刻印堂发黑,七窍流血,嘴唇发紫,的确是中毒的症状。 可她开的药,只是治疗积食的中药,对人体根本没有伤害。 看着地上的周福生痛哭流涕,宁音直接蹲下身子迅速用手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和脉搏,已经微弱地几乎探查不到。 她又掀开老妇人的眼皮观察,眼白处有黑色斑点,可以证实中毒已久。 据她的经验以及那本医书上的描述,这老妇人中的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毒药。 这毒药无色无味,少量服用,短期内不会出现任何不适。 可若是超过一定剂量,那基本上就是回天乏术。 好在宁音刚刚探查到老妇人并没有完全断气,如果自己全力救治,还是有很大的希望救活。 她知道今日如果她救不活这老妇人,那么杨舒欢必定会置她于死地。 脑海里迅速回忆起这种毒药的解毒方法,她正想要起身去拿银针。 却见身边蹲下来一名老者,看起仙风道骨的模样,竟然也开始探查起老妇人的情况。 这老者诊断的方法和宁音无异,只是还凑近闻了闻老妇人身上的味道。 半晌,他起身捋了捋胡子,对众人道却:“依老夫所见,此人中的是西域特有的断魂散,现在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怕是神仙都难救咯。” 老者话毕,有人就提出疑问:“那宁大夫怎么会有西域毒药呢?” 宁音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站起身冷静回应:“这位老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正如他所言,老妇人的确中的是西域特有的毒药,而这种毒药本就稀缺,整个大齐恐怕只有某些和西域有交集的大臣手里才有!普通人哪怕是见都未曾见过,更何况是嘛它来害人!” 宁音说这话时,眼神直视着杨舒欢,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西域毒药,怎么可能,福生的祖母只是吃了宁音姐姐开的药而已!” 杨舒欢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忙出口否认,随即又给了地上的周福生一个眼色。 周福生急忙抱着老妇人的尸身大哭起来,他这一哭,众人暂时停止了怀疑,纷纷心疼起这个孝孙。 “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没看到孙儿娶媳妇呢。” 有人可怜周福生,还拍拍他的肩膀劝他节哀。 “祖母,你死得好惨啊…” 脸上带着几滴看上去勉强挤出来的眼泪,用手指着宁音的鼻子怒斥。 “我说这世道哪有什么女郎中,不过只是招摇撞骗的杀人犯,明明是你毒死了我祖母,偏偏还请来一个同谋,说什么西域毒药!” 周福生的叫喊声越来越大,院子里此时已经围了一群又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有人对着宁音指指点点,有人则直接开始辱骂。 “是啊,什么人都能出来行医,一介女流,为何不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偏要出来坑害人命,真是该死啊!” 宁音不予理会这些乌合之众,只斜睨了杨舒欢一眼。 “素心你快去帮我调一碗豆汁麻油汤,我一会要用。” 宁音对着素心小声吩咐,又行至桌边取来银针。 边上的杨舒欢双手环胸看的就是一个热闹,她倒是要瞧瞧这宁音还能有什么花样。 她父亲从西域带回来的毒药,整个大齐的大夫都未必能制作出解药。 况且这老太婆中毒已久,哪怕还没死透,那也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怕是神仙也难救。 “宁音姐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次你毒杀我手下的亲祖母,真是好狠的心,我原本还想着姐姐独自做生意不容易,介绍些病人过来,没曾想你竟下如此毒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舒欢掩面故作悲戚,装作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宁音忙着手头的事情,丝毫不在乎杨舒欢的挑衅,只淡淡回应:“杨舒欢,西域的毒药,我记得只有武定侯这个使臣才有机会拿到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到了。 只是大家现在只想看热闹,倒也没有太过怀疑杨舒欢。 看热闹的人群里,其中不乏还有一些乡野郎中和京都的老大夫。 之前宁音治病救人都是收的最实惠的价格,有些病人渐渐也就习惯来宁音这里看诊。 那些被抢了生意的郎中怀恨在心,现在巴不得看着宁音倒霉。 还有一两个自诩京都华佗的老大夫也跟着兴奋地拨开人群,想要挤进来仔细观看。 宁音冷冷瞥了一眼众人,原来人心真的可以恶毒到如此地步。 眼神正好对上门口张二虎的媳妇,那妇人没有站出来替她说一句公道话,只是迅速转过头,避开宁音的目光。 那天明明她是亲眼看着祖孙俩过来就诊,也是她说那祖孙二人看上去有些奇怪。 可面对周遭的嘲讽和议论,张二虎媳妇只是冷眼旁观。 宁音无奈笑笑,顿觉喉咙有些发涩。 “让一让,我要给病人施针!” 她声音冷淡,对着地上假仁假义的周福生道。 “你这个杀人犯,还想要玷污我祖母的尸首!” 周福生一个用力将宁音推开,宁音没站稳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刚刚那两名士兵见状,想起沈昀的交代,便是急忙扶住了宁音。 “周福生,你让宁大夫试试,如果救不活,再做定论!” 周福生轻哼,又狠狠地瞪了瞪宁音,这才退到了杨舒欢身后。 “福生,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不过姐姐说想要试试,那你且让她试试,毕竟总要给人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杨舒欢故意阴阳怪气说这话给众人听,想要让大家期待宁音失败后的下场。 对于杨舒欢的挑衅,宁音只当是疯狗在叫,眼下说什么都徒劳,救人才是关键。 她做了个深呼吸尽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尽管这一次的情况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 不过只要全力救治,那么救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医书上说,在天枢,肝俞,胃俞和冲阳等穴位施针,便可以排出大量毒素。 宁音确定好穴位,伸手就欲将老妇人的衣服褪去。 忽而她感觉手腕一紧,周福生几个健步又冲了过来。 “等等,你这个庸医,我祖母已经死了,你还想让她的身体被人看了去,也太歹毒了!” “我看歹毒的是你吧,我家小姐是救人,你却频频阻止她,居心何在?” 素心气不过,大力拍开握住宁音的手,趁机又狠狠地掐了周福生一把。 周福生顿时疼得大叫,“你有病啊,死贱婢敢掐我,看一会要是救不活,你们两都得进大牢!” 周福生嘴里骂骂咧咧,恶毒的目光扫过素心 ,一时间竟然语塞,竟才发现这贱婢生得比如烟都好看。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眼神变得猥琐且贪婪。 一声轻笑,周福生的眼睛又转向宁音手里的银针。 治吧,治吧,一会看你怎么收场! 这时候,一名回春堂的老大夫也跟着上前几步。 “老夫也治过很多例中毒的患者,像这般面色铁青,失去脉象的可真是回天乏术,我劝姑娘你还是不要再叨扰死者了,向这位青年认个错,赔些银钱,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第35章 宁音妙手回春 “是啊,姐姐,这位可是京都的在世华佗,他都觉得没救了,你便不要再坚持了。“ “死者为大,你跪下来给福生磕个头,我也帮你在衙门那求求情,以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妹妹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上断头台。” 杨舒欢喜上眉梢,却依旧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眼里的阴毒被掩饰得很好。 看着宁音在老妇人的多个穴位扎上银针,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来之前,她就请京都最有名的大夫给老妇人把了脉。 那大夫说,如果提前一两日兴许还有救。 可如今这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就是华佗在世,那也得摇摇头 杨舒欢知道宁音懂点医术,但绝对没办法和这些老大夫相比较。 况且她对父亲带回来的毒药很有信心,这一次不彻底让宁音堕入地狱,她就不姓杨。 想着,杨舒欢忽然就走过去,也蹲在了宁音身侧。 “姐姐,你别这样,人都死了,放过死者吧。” 她略带惋惜地看了眼老妇人,伸手想要将宁音拉开。 宁音给了她一个冷眼,迅速甩开她的手,旋即起身去端桌上早已备好的解毒汤。 杨舒欢被宁音的执着气笑,正欲起身,却见那老妇人的眼皮竟然动了几下。 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是凑近又仔细看了几眼,谁知下一秒老妇人竟然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 紧接着,一股血腥且散发着恶臭的毒血自她的口腔喷出。 杨舒欢此时离得最近,那股毒血正好全部喷在了她的脸上。 “啊,诈尸了,啊,如烟,快,快扶我起来,快!” 杨舒欢急得大吼大叫,紧闭着双眼,张牙舞爪地扑腾。 周围看客也被惊得心里一颤,那老妇人吐完一口毒血随即睁开了眼睛。 眼神空洞带着怨气,正直勾勾地盯着杨舒欢。 如烟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上前搀扶杨舒欢,任由她在地上张牙舞爪。 此刻,杨舒欢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等到事成之后,她非要将这老妇人给千刀万剐。 她怎么可能还会咳嗽,怎么可能! 越想就越生气,自己摸着地面站了起来。 如烟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扶着杨舒欢出去洗脸。 宁音见杨舒欢一脸狼狈,只觉得是活该。 不过她的治疗起了效果,现在只要喂老妇人喝下这一碗解毒汤。 将体内剩余的毒素全部排出,便能脱离危险。 “小姐,她的眼睛睁开了,太好了。” 素心急忙蹲下将老妇人半抱起来,方便宁音给人喂药。 而刚刚那个在边上看热闹的回春堂大夫此时也被震惊到了,虽然感觉到不可思议。 可依然坚定自己看法,这老妇人吐血不过是因为银针的刺激出现的应激反应。 想要真的把人救活,绝无可能。 况且这会这妇人又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一丝复活的迹象。 他忍不住又转头对外面的人说:“大家别怕,只是回光返照而已,逝者已逝。” 边上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皆是一声声鄙夷。 “你们还真信她能救活啊,想必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周福生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她要是能救活老太婆,自己就倒立吃屎。 “我说这位姑娘,你这样折腾病人也无济于事,小心死者怨气缠身,让你偿命!” 人群里再次有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出来帮腔,对于这些落井下石的话,宁音充耳不闻。 捏住人的下巴,宁音将那汤药小心翼翼地灌进老妇人的嘴巴里。 一开始老妇人不会吞咽,很多药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宁音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小姐,怕是没希望了,怎么办呀?” 素心急得皱起眉头,知道这次恐怕难逃一劫。 如果杨舒欢真要抓人,那她就说这药是自己不小心给抓错了,自己死可以,她家小姐绝不能有事。 “我说吧,回光返照而已,哪里能喝药。” “就是,我看得赶紧把这庸医给抓起来,免得更多的人受害......”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之际,老妇人的喉间忽然滚动了两下。 那些药汁顺着她的喉咙慢慢地流进去。 “小姐,小姐,病人可以吞咽了......” 素心一脸欣喜,转头怒目直视着周围的看客,大声道:“你们看清楚,病人在吞咽,她没死!” 素心话音刚落,就见那周福生的腿瞬间一软,差点没站稳栽倒下去。 缓了一会,他急忙上前,用力推搡着宁音,碗里顿时洒出一些汤药。 “周福生,现在人快要救活了,你再来捣乱,我只能认为你的动机便是杀死你的亲祖母!” 宁音冷声呵斥,周福生的瞳孔染上戾气,还想要继续拖走宁音。 “你们看到了吗,他在害怕,他在阻止我救人,想必真凶很快就能抓到了!” 这会,看客的风向纷纷偏转,刚刚斥责宁音那会人,现在把矛头又指向了周福生。 周福生害怕事情败露,只能讪讪解释:“我只是受够了她拿我祖母的尸身开玩笑!” 周福生声音弱下去几分,眼睛直直盯着老妇人的脸,生怕真给救活了。 就在这时,出去洗脸的杨舒欢也进来了。 “怎么回事?” 杨舒欢用帕子反复擦拭着自己的脸,若不是要亲眼看着宁音倒霉,她现在就想去好好洗个澡。 真是一身的晦气,恶心透了! 周福生凑近她的耳畔,小声地回复。 “放心,小姐,没问题的。,只是回光返照。” 周福生嘴上这么安慰自己和杨舒欢,可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不安。 因为大家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死者,眼看着一碗汤药被喂得差不多。 那老妇人的脸色果真红润了一些,嘴唇也由刚刚的青紫色变成淡红色。 随着一碗药下肚,宁音又让素心将人翻了个身。 很快,老妇人便起了反应,几声恶心反胃,她竟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一群看客纷纷屏住呼吸,根本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可杨舒欢现在只感觉一颗心快要悬到嗓子眼,怎么回光返照会呕吐这么久。 她明明给了周福生一大包毒药,也日日叮嘱周福生要按时下肚。 现在这老太婆竟然还没死,那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她面色越发狰狞,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帕子,恨得心尖发颤。 那老妇人吐了一会,很快就自己坐直了身子。 当看到眼前的宁音时,她抬了抬眼皮,旋即又看向边上的周福生。 布满皱纹的脸上除了不可置信便是那痛心和愤怒。 今天早上,她摔倒在地上,意识还残存。 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个捧在手心的孙子竟然踢了她几脚。 随即,自己就被周福生扛着上了一辆马车,她亲耳听见周福生骂她老不死的怎么这么沉。 自己当个宝贝似的孙子,竟然会这般狠毒,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到现在都难以接受。 “周福生,人在做天在看,杀害抚养你长大的祖母,你觉得老天能饶得了你吗?” 老妇人此话一出,站在边上的周福生已经被吓得脸色铁青。 “死老太婆,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好心带你来治病,你……” 周福生此时已经失了理智,凑上几步,抓住老妇人的衣领,杀气在眼里腾起。 “周福生,这么多人看着,你想要当众行凶?” 第36章 宁音反击 眼看着周福生就要将老妇人掐死,周围几个看客终于是起了一点怜悯之心,纷纷上前擒住周福生。 杨舒欢见状,虽然心有不甘,可到底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招不成,还有偷窃之罪,只要把宁音偷窃御赐之物的罪名坐实,宁音也难逃一死。 这般想着,她倒是神色自若地看着眼前一片混乱。 周福生这个没用的棋子,弃了也就弃了。 幸好自己机智,留了后招。 一番心理活动过后,杨舒欢上去就是给了周福生一个眼色。 周福生明白杨舒欢的用意,瞬间放弃抵抗退到了后面。 杨舒欢用帕子捂住口鼻,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老妇人。 “既然宁音姐姐已经将人救活,那么这杀人之罪自然可以抵消,不过最近姨母丢了不少金银首饰,最贵重的一件当属那御赐的凤冠。” “原本我也不信姐姐竟然是那偷窃首饰的贼人,可府里两个奴婢同时指认是你所为,那我也只能带她们过来和姐姐对峙了,毕竟姨母是圣上亲封的诰命,这凤冠的意义非同小可。” 杨舒欢说罢,略带同情地看着宁音。 前两天她将杨舒景典当掉的首饰赎回了几件。 可唯独没能找到那件凤冠,不过有了这几样也足够将其定罪。 趁着宁音救人的间隙,杨舒欢偷偷命人翻进宁音的屋子,将那几样首饰藏在了宁音梳妆台的抽屉里。 现在人证物证齐全,宁音就算有一百张嘴都难以洗清嫌疑。 宁音抬眼,触及到杨舒欢那双诡谲的眼睛,哂笑。 心头忍不住一阵嘲讽,这人当真费尽心机。 她眼睫轻颤,眼瞳中映射出一抹寒霜,既如此,她便也不会再继续忍让。 她以为她是个病猫,只会等着她来陷害。 其实杨舒欢安排的那人将首饰放下后没多久,素心就悄悄进去将那些首饰挪了位置。 宁音眉梢微挑,淡定从容地看着杨舒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为了让我离开沈昀,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杨舒欢被宁音这话噎了一下,脸色瞬间黑沉,只是还在尽力装作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姐姐莫急,先听听下人们怎么说。” 杨舒欢摆摆手,门外两名护卫押着秦嬷嬷和紫苏就进了屋子。 这几日,二人配合杨舒欢记下证词,才免遭了刑罚,只是依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内。 原本一脸福气的秦嬷嬷现在俨然一个病弱老妇人,而紫苏那张好看的脸也瘦削了很多。 两人一进门就跪在杨舒欢脚下,眼里带着胆怯和心虚。 毕竟陷害前主母这种事情,的确是昧了良心。 可若是不从,老夫人和杨舒欢,包括沈葭她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与其被发卖出去,还不如将脏水泼在宁音身上。 她一个和离的女人,没背景没靠山,欺负一下怎么了。 “说说吧,东西是不是姐姐偷的?” 杨舒欢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向二人。 秦嬷嬷颤了颤身子急忙道:“回杨小姐,奴婢和紫苏之前路过典当行的确是看见夫人出现,当时我们也没在意,可后来接连几次都遇上了,那会夫人和将军已经和离。” 杨舒欢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转而对上宁音。 “好,既然如此,那姐姐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们还不去姐姐房间里搜…” 她着急给宁音定罪,也没等宁音回话,就让几名护卫冲进了房间搜查。 素心想拦却根本就拦不住,任由那些人将整个医馆翻得乱七八糟。 到处可见被他们翻出来的药粉药渣。 就连萧玄送给宁音的家具也被那群人用长刀给砍裂了。 这些护卫收到沈昀的命令,说是要拆了宁音的医馆,到时候将人一并带回将军府。 便是没有任何犹豫,只往死里拆。 特别是周福生直接就朝着宁音的梳妆台而去。 “杨舒欢,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宁音知道自己拦不住这群人,只冷冷审视着杨舒欢那张得意的脸。 “姐姐这是生气了?你可别怪妹妹,妹妹也是为了姨母和昀哥哥,再说,今日过来也是昀哥哥的意思,我可不敢做这个主。” 杨舒欢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次沈昀同意自己带人来打砸宁音的医馆,她本是没意料到的。 可沈昀的书信上清清楚楚写了,要把宁音的医馆给拆了,还要让她吃些苦头。 看来沈昀是彻底地不在乎宁音了。 一想到这些,杨舒欢嘴角微微扬起,踱步走近宁音。 “姐姐也莫怪昀哥哥,他也是顾念旧情才不想让你一直错下去。” 杨舒欢的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她的脸忽然就被人扇得偏了过去。 她用手捂住脸,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宁音竟然抬手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 杨舒欢这会脑袋里嗡嗡的,半天没回过神,只是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杨舒欢,如果学不会闭嘴,我可以教你。” 说罢,宁音又想抬手,杨舒欢这会忙退后几步,冲着手下喊道:“你们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 几名手下见状知道得罪不起杨舒欢,毕竟未来祖母的位置,可不就是她的了。 上前就欲擒住宁音的胳膊,素心急得迅速从厨房里抄起一把菜刀,护在了宁音身前。 几人看见明晃晃的菜刀,也不想发生血光之灾。 沈昀的交代他们记得很清楚,不能伤到人,于是纷纷退后了几步。 宁音原以为只要自己离开将军府,不过问任何事,自己就可以过点安生日子。 可为何这群人就如同狗屎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偏生就要来害她。 一个沈葭,一个沈昀,还有如今的杨舒欢,包括自己娘家那群蛇蝎之人,每一个都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凭什么要白受这欺辱。 今日,杨舒欢对自己百般诬陷,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自己身上。 不为别的,只因自己以前是沈昀的妻。 沈昀强娶了自己,到最后却是自己在承受这些不公平的对待。 如今他还要派人来拆了自己唯一的念想,他可真是够狠。 宁音捏住拳头的手发出咯咯的响声,心里的仇恨积压到顶峰,恨不得现在就撕了杨舒欢。 可现在还不是时机,她和素心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无力与他们对抗。 原本宁音是舍不下这处院子,这是祖母留给自己的,看见这院子她就能感受到祖母的爱。 但如今好像是真的没办法了,她如果不强大,那么就连这屋子都守不住。 她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行。 以她如今的医术,恐怕大齐都很难找出第二人。 自己有这样的造诣,怎么就不能出去闯一闯。 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皇家看上,选了她进宫做太医。 那群人搜了半天,医馆已经不成样子,可却是什么也没能搜出来。 几名护卫向杨舒欢禀报一番,讪讪退出屋子。 杨舒欢怒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几样首饰可是她亲自命人放进去的,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难道,这地方真有鬼神,否则她实在很难相信。 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杨舒欢气得几脚踢翻宁音的桌椅。 而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随着这戏剧化的发展,有人甚至还专门嗑起了瓜子。 “哎呀,我说这看戏看了半天,都是这位小姐落下风,看来宁神医还真是有些本事。” “可不是,都已经断气的人还能救活,这不是神医是什么,我看啊,京都没有一名大夫可以做到。” “你们看看这小姐,污蔑人在先,现在还拆了人屋子,真是恶毒啊!”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不过这会都是在叫骂杨舒欢的居多,毕竟她一开始陷害宁音不成,后面又找人栽赃诬陷,最后还拆人房子。 这样的行为让这些平头百姓感觉到同属底层,被强权欺压的仇恨。 还有刚刚质疑宁音的回春堂大夫这会也羞红了脸,被人指着鼻子嘲笑。 他低着头拂了拂衣袖,便是忙不迭地推开人群,一溜烟跑得不见踪迹。 “杨舒欢,搜完了么,无凭无据当众污蔑我,你就等着一纸诉状吧!” 宁音语气凌厉,周遭散发着强大的气场,饶是杨舒欢带了这么多手下,也不由得心里发慌。 这种无端的恐惧让她内心更加不甘,本以为今日万事俱备,只要上门来抓人即可。 谁知道这宁音不但救活了老太婆,自己放进去的首饰也不翼而飞了。 她怎能甘心。 “宁音,东西怕不是你偷偷藏在身上了吧?” 杨舒欢随口找了个理由,恶毒地眼神扫过宁音。 知道不可能在宁音身上,可她就想搜宁音的身,不为别的,她就是要狠狠羞辱宁音。 毕竟一阶下堂妇被人当众搜身,那可是奇耻大辱。 恐怕宁音以后都休想再抬头做人。 说罢,杨舒欢对着周福生使了个眼色。 周福生领命,快速就撸起袖子想要靠近宁音。 他本就觊觎宁音美貌,现在可以上手摸一摸,内心掩饰不住地窃喜。 “畜生!你敢靠近一步,我就剁了你喂狗,反正你这样的渣滓活着也是罪孽!” 素心晃了晃菜刀,大声威胁道。 宁音感觉到杨舒欢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眼眸中也泛起杀气。 在几人僵持之际,她悄无声息自袖口抽出一根银针。 “素心,你让开......” 将人推开,宁音上前几步。 周福生见宁音如此主动,以为是妥协了。 可下一秒,他忽然就笑不出来了,那银针稳准快地刺进了他的脖颈。 周福生猛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想要出声却怎么也出不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脸上被人盖了十几条帕子,还不住地往上浇水。 他挣扎着翻动白眼,痛苦地眉目紧皱,整个人都异常扭曲。 “宁音,你使得什么妖术!” 第37 若是这么着急去死,那我便成全你 杨舒欢指着宁音质问,可她根本不在乎周福生的死活,周福生对于她来说就是个弃子。 所谓的总管之位 ,美女如烟,都是她空口允诺,哄骗这傻子而已。 现在周福生面色惨白,蜷缩在地上不停打滚。 那群看戏的越来越兴奋,只觉得今日来得还真是不亏。 不仅亲眼目睹死人复活,还看见了这般滑稽的一幕。 最重要的是这些凭借权势压迫普通百姓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现在他们纷纷佩服宁音的本事,有几名郎中甚至还暗暗下决心,等到事情过去后定要拜宁音为师。 “我说这位小姐,人宁大夫救活了人,也没有偷你们东西,你们怎么还不依不饶,要我说你们才该跪下来给宁大夫赔罪的!” “就是,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啊,仗着点权势就这般欺负人!” “不要脸的贱人快滚出去 !” 人群里全部都是替宁音说话的,众人指责杨舒欢以强权压人,实在太过恶毒。 好几个之前受过宁音救治的大妈捏了捏拳头,开始抄起篮子里的烂菜叶和猪草直往杨舒欢脑袋上砸去。 杨舒欢猛然被一把烂菜叶砸得披头散发。 她今日特地换上的那身绫罗绸缎也被几个臭鸡蛋给问候了。 气极反笑,杨舒欢顿时癫狂起来,指着那些“刁民”怒骂。 “你们这些穷鬼敢打我,我非扒了你们......” 话未说完,一个臭鸡蛋又稳稳地击中了她的鼻子。 杨舒欢一声撕肺地吼叫,那些烂菜叶和叫骂声就像是巨浪一般翻涌而来。 “不要脸,滚出去,不要脸,滚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今日过来就是拆了宁氏医馆的,难道说你们连沈将军的命令都要违抗吗!” 杨舒欢气得直跺脚,对着十几名护卫大喊。 护卫相视一眼,迅速抽出长刀对着屋外的百姓威胁。 这些人手无寸铁,看见闪着寒光的大刀,便是心里一颤,纷纷作鸟兽散。 不肖时,屋子里仅剩杨舒欢和宁音等人。 杨舒欢用帕子使劲擦拭脸颊,这才感觉到找回一些面子,冷笑着瞥向宁音。 “宁音,你最在乎这家医馆是吧,我现在就让它成为废墟!” 她现在不顾一切,也不想装了,反正打砸了这破院子,也无法消除她心口的恶气。 一挥手,那十几名护卫便是挥舞着长刀对着房梁柱子开始一顿乱砍。 “宁音,你不是高傲吗,今日我就要将你的高傲全部踩在脚下,你能奈我何,我倒要看看上次那个野男人还会不会来救你!” 杨舒欢一字一句都在咬牙切齿,只是脸上的笑容却发阴狠恶毒,似乎已经和疯癫无异。 她今日总能扳回这最后一局,就算宁音可以见招拆招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狼狈收场。 就在杨舒欢得意忘形之时,门口忽而多了两道颀长的身影。 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色织金长袍,所散发出的气质矜贵冷然。 看着里面一片狼藉,那仙姿玉貌的脸上陡然泛起肃杀之气,令周遭一切都被笼罩在寒凉之中。 萧玄倏而抬眸望向宁音,心中生出诸多愧疚。 他今天批了一堆奏折,的确是来晚了,让她独自承受这么多。 看了一会,萧玄将目光从宁音脸上移开,转而冷冷瞥向杨舒欢。 杨舒欢到现在还沉浸在刚刚的快感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直到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 “若是这么急着去死,那我便成全你!” 杨舒欢一个诧异,只觉这声音如深渊恶鬼,令她一阵毛骨悚然。 忙欲转头去看,却不等她反应,便只听啪的一声,杨舒欢下意识捂住左脸怒目圆睁。 “你——啪!” 又是一记脆生生的耳光打在杨舒欢的右脸,她一时被打得晕头转向。 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放肆…” 萧玄轻哼,彻骨的寒眸垂睨着女人,嗓音漠然:“找死…” 话毕,上前便是钳制住杨舒欢的后脖颈将人重重撞在了柱子上。 杨舒欢的脑袋砰的一声,就连那柱子也跟着摇摆几分,她疼得差点就晕过去。 原本还在打杂医馆的护卫这才注意到情况不妙,想要上前保护。 几人和青影打了几个回合,却发现这人武功极高,招招都能够精准直击自己的要害。 好几个护卫应声倒地,包括周福生也死在青影的剑下。 其余几人挥了挥长刀,感觉遇到强敌,纷纷不敢上前。 “识相的,赶紧走,否则!” 青影只是淡淡威胁,那几人便觉一阵胆寒。 互相对视几眼,拼了命一般地绕过他,一溜烟就跑了。 就算不在将军府当差,就算没有荣华富贵,那都无所谓。 可若是真把命丢了,那还图个啥。 此时,杨舒欢的脑袋被萧玄死死按在了柱子上。 他下了死手,杨舒欢那细嫩的脖子已经被捏得咯咯作响。 若是萧玄再下几分力,她就极有可能当场毙命。 杨舒欢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拼命扭动着身体。 “我说过不要再来招惹宁姑娘,你当耳旁风?既如此,那今天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萧玄一字一顿,冰冷彻骨的声音就像是死神的呢喃,杨舒欢此时的心脏已经快停跳。 这种距离死亡最近的感觉,让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从嗓子眼努力挤出来几个字,“求你,饶了我,我,我不敢了!” 可萧玄对于这样的求饶根本就不满意,若不是怕吓着宁音,他该是会当场扭断她的脖子。 青影见萧玄在气头上,急忙上前低声耳语。 萧玄眸色暗沉得更厉害,他当然知道武定侯深受陛下赏识,也知道他背后的势力。 如今他还不能就这么杀了杨舒欢。 想到这,男人拧了拧眉,他的确该早点扫清障碍的。 一声冷笑,罢了,只是让她多活些时日,到时候他会让杨舒欢千百倍奉还。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杨舒欢的脖子,只听又是砰的一声,杨舒欢的脑袋再次撞上柱子。 连同刚刚的几下,这会她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额间的一个血窟窿里不住地往外淌出鲜血。 随着萧玄松开了手,杨舒欢就像一块破抹布一般直直倒了下去。 宁音被这一幕给震惊了,她见过宅院里的明争暗斗,也见过今日这番阵仗,可萧玄此举还真是有些让她后怕。 这是武定侯的嫡女,也是沈昀心心念念的女人,如今差点被萧玄打死。 萧玄虽然有些本事,可到底只是一富商,哪里能够和官家抗衡。 为了不拖累萧玄,宁音急忙跑过去查看杨舒欢的情况。 第38章 萧玄带宁音回家 她提起裙边蹲下去就想给杨舒欢诊脉,却感觉自己的手腕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握住。 男人只微微使力,就将宁音带进了自己怀里。 一时间,清冽的木质香气强势钻入鼻腔,男人那俊美的容颜也随之放大。 靠得太过亲密,宁音不自觉缩了缩身子想要挣脱开。 可那双强健有力的双臂却是将自己包裹得更为严实,就好似抱住一个珍宝那般舍不得松开。 “李公子,你,你先放开我,不然她可能就危险了,她是侯府嫡女,我不想你为了我冒险。” 宁音脸颊绯红,声音弱弱,抬眼偷偷观察上方的男子。 萧玄眼眸闪了闪,之前他以为自己的情绪被掩饰得很好。 可今日看到这番景象,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这个女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无端又重了几分。 萧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抱住宁音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周遭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青影和素心还有刚刚那老妇人都未敢出声打扰。 半晌,萧玄这才平复好心情,将人放开。 原本的情绪被敛住,只淡淡扫了眼地上的杨舒欢,“她死不了,青影会处理!” 语气漫不经心,他又抬眼扫视四周,满屋子的狼藉和尸首。 血腥气混杂着中药味,让整个屋子变得乌烟瘴气。 萧玄知道宁音在乎这个医馆,他虽想早点将人接进东宫,可他更在乎宁音的感受。 至少他宁愿自己每天多跑两趟,也不愿宁音背井离乡。 这是她的念想啊,他该帮她重建好。 “屋子暂时是没法住了,不然你跟我回去吧,这里我会派人修缮,等修好了你在决定要不要回来,可好?” 萧玄柔声征询宁音的意思,如今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事事都愿意替宁音考虑妥当。 但他也的确存了些心思,把人带回去,机会总是更多一些。 宁音望着地上躺着的七八具尸体,心里只有恐慌,便是丝毫没有听进去萧玄的话。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李轩给自己背锅。 想着,宁音推开面前的萧玄,语气决绝。 “你不要管我了李公子,我明天就去衙门认罪,你赶紧走!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一空,自己就被萧玄一把扛在了肩头。 “是这回事,我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如今也只有与你先出去躲一阵子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萧玄速度很快,三两步跨出院子。 他若是不快一点,恐怕要不了多久将军府和侯府的人马便会赶到。 到时候,自己的身份怕是瞒不住。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上马背,旋即掀起衣袍长腿一迈也跨坐上来。 宁音还没有反应过来,萧玄便是拥着自己拉动缰绳,骏马顿时如离弦的箭飞快蹿了出去。 感觉到狂风在耳畔呼啸,萧玄担心宁音受凉,将人拥得更紧。 一个时辰后,萧玄驾马来到了李承焰的别院。 将人抱下马背,宁音感觉到有些许恶心。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也是第一次和男子同骑一匹马。 “没事吧?” 萧玄掏出帕子递给宁音,又给人轻轻拍着背。 等宁音缓过来一些,这才小心翼翼将人扶进院子。 刚一进门就看见李承焰手里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朝着房间而去。 宁音认得此人就是上次过来给自己送钱的那人,转头看看了萧玄。 “这是我的远房堂弟,家里落魄了来避难的。” 萧玄随口解释着,一路将人带到了听风苑。 这个园子坐北朝南,空气清幽,假山林立,萧玄早就命人收拾出来了,就等着这一天。 先把人放这安顿些时日,等时机成熟,再将人接进东宫。 “这一天你受了诸多惊吓,孤...估计是累了,要不然你先休息会,等晚膳准备好,我再给你送过来。” 宁音点点头,她现在的确是感觉到全身乏力,一点精神也没有。 萧玄这么一说,她便同意了。 什么事情都等休息好了,再说。 ...... 宁音醒来的时候,屋内的光线有些微弱。 捏了捏眉心,她掀开被子起身。 镂空雕花的红窗前,借着一缕微光,宁音便看见那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下来。 她套上鞋子踱步至窗边,看着湖面泛起层层雾霭。 雪花落入湖面的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雪花很美,但稍纵即逝,宁音不由地感到一阵伤怀。 看得出神之际,她丝毫未察觉此刻萧玄已经轻轻推开门,男人手里抱着一件银狐大氅。 直到感觉后背袭来一阵暖意,她才惊觉有人来了。 转过身,视线对上萧玄深邃的眼眸。 他生得太过俊美,清冷中带着矜贵,每每与他对视,宁音都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感觉到男人灼灼的视线,她垂下眸子偷偷望着屋外的雪。 男人倾身替她拢了拢大氅,语调温和。 “素心和老妇人都接回来了,你睡了许久,我便没让她们过来打扰。” 宁音点点头,出言感谢。 “多谢李公子出手相救,宁音无以为报,只能日后尽心为公子调理好身子。” 说完还给萧玄欠身行了一礼,萧玄见状心头猛地一动,忙伸出手搀扶起宁音。 “宁姑娘,其实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你治好了我的病,我做这些都微不足道。” 看着宁音那张原本清丽冷艳的脸上,如今被染上一层阴霾,萧玄心里忍不住揪了一下。 她定是很伤心难过的,若是其他姑娘遇见这样的事情,恐怕真的会崩溃。 还好他们走后,青影便将宁音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送了过来。 至于医馆的屋子,他也会很快就差人重建好。 默了半晌,萧玄终于鼓起勇气又说:“其实你不必把我当外人,你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可以向我倾诉,我会帮你!” 他能做的就是替她扫清一切障碍,让她安安心心做自己想做的。 第39章 沈昀希望落空 翌日,沈昀率领的一千名将士终于凯旋而归。 军队路过武安县时,但见道路两旁,皆是前来一睹战神风采的百姓。 沈昀脸上带着喜色,抬手与百姓们示意,心中的那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此次剿匪,他智勇双全,仅用了一千将士,便以雷霆之势剿灭了三万流寇!! 他很清楚,这等战绩,一旦传回朝廷,必然会轰动朝野! 更是会助他一举成为太子麾下的第一大将! 只要回到京都,等待他的将是太子殿下的封赏,与数之不尽的荣华。 可就在这时,官道前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拦在他的面前。 为首之人一身官服,迅速掀起衣袍跪于沈昀马前,恭敬道。 “武安县县丞王鹏,奉命前来恭迎大将军!” “将军此次剿匪,当真是风驰电驰,尽显大将本色,仅以一千人马,便收编三万流寇,当真是我辈楷模!!” “下官斗胆命人在鸳鸯楼摆上三十桌,为大将军和将士们接风洗尘!还望将军能够赏脸移步。” “武安县县丞?” 马背上的沈昀,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目光诚恳的武安县县丞。 心中骄傲的同时,却是微微一冷。 据他所知,武安县乃是二皇子的封地。 那么……武安县县丞,自然是二皇子的人。 看来二皇子还真是对他贼心不死,竟用此等手段来逼迫他站队! 上回拒绝招揽,已经惹得二皇子十分不满。 此次他若是再不答应,恐怕将会彻底得罪二皇子! 但,那又何妨! 他马上就会成为太子麾下的第一大将! 想到这,沈昀目光一冷,声色冷淡。 “即是县丞大人一番好意,本将军自当前往……只是本将近日舟车劳顿,不免乏累,加上许久未见家中娇妻,甚是想念,我看还是改日吧。” “这……恐怕不好吧。”王鹏语含警告之意,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丝威胁之意。 “哦?莫非县丞大人想要拦我?” 见王鹏如此大胆,沈昀也来了脾气,既然打算加入太子,他也不怕撕破脸皮。 “近日我可听说武安县灾情连连,如今县丞大人不去忙着开仓放粮,却要设宴三十桌款待本将,不知何来的胆子,敢如此铺张浪费?” “这……” 王鹏听到这话,也知道沈昀是铁了心,不打算加入二皇子了,不过他还是劝道。 “将军既然执意如此,那下官也不强留,只是临走前,下官还得提醒将军一句,将军此次归家急切,必是急着打算回去接旨领赏,不过……还望将军今后不要后悔。” “后悔?” 沈昀神色一变,“危言耸听,本将立此大功,自有大赏,莫非还会遭受贬职?让开!” 王鹏无奈让开,看着沈昀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冷冷一笑。 “等你回府,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子,怕是会悔不当初吧?” 没有理会之前的不快,沈昀快速穿过武安县,朝着京都进发。 不过就在军队快要抵达将军府之时,沈昀忽然察觉到身后又有一匹马以飞快的速度追赶上他,拦在队伍跟前。 沈昀不知道来者何人,之前遇到王鹏,本就让他有些不爽,如今回府之路又被挡住,神色自然不悦。 “何人竟敢阻挡沈将军的去路,还不快速速退下!” 一名将领抽出长剑指着那人凶狠地威胁。 谁知那人竟然丝毫没有动作,反而是清了清嗓子厉声回复:“沈将军,咱家是来宣读太子殿下口谕。” 沈昀等人这才注意到来者是太子身边的近侍陈公公,一听是殿下口谕,所有人急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欣喜道。 “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的口谕!” “将军的封赏到了,太好了!” 感受将士的喜悦之情,沈昀也是一扫之前的阴霾,兴奋不已。 本以为自己才回京都,怎么说都要等到明日上朝,太子才会给自己封赏。 没曾想,太子竟是这般体恤自己,赶在这么多人面前来嘉奖自己。 自己选择站队太子果真是没错的。 心中沸腾,沈昀迅速掀开衣袍,双膝跪地,拱手行礼。 “传殿下口谕,沈将军骁勇善战,击败流寇,本该大力嘉奖,但将军为求功绩,不顾百姓,急功冒进,沿途毁坏粮食五百余亩。” “此等粮食产量低下之际,明知故犯,此乃大罪!念及将军剿匪有功,遂以功补过,还望将军吸取教训,莫要再犯!” 陈公公一字一句说完,沈昀一字一句地听着。 刚开始,他的脸上还洋溢着兴奋,但渐渐的,兴奋便被错愕代替。 脸色也逐渐变成了猪肝色。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太子的意思。 那几名将领也瞪大了眼珠子,一脸地不可置信。 他们好不容易凯旋归来,什么奖赏都没有就算了,还得了一个践踏粮食之罪? 这般结果,他实属难以接受。 “沈将军,还不快谢恩?” 陈公公垂眸冷视着沈昀,语带不悦。 “恩?何来的恩?” 沈昀心中冷然,自己一腔热血拼尽全力展现自己,甚至不惜得罪二皇子, 本以为换来的会是荣升一品镇国大将军,再赏赐一些金银珠宝。 现在…… 不过就算心里再不甘,他也只能默默地俯首叩谢。 “谢殿下恩典……” 等他起身,陈公公拉了拉缰绳正准备离开。 “等等,陈公公,可否告知本将军殿下这般羞辱本将,究竟何意?” 陈公公轻哼,旋即觑了眼沈昀,翻身下马,他凑近沈昀伸出手示意。 沈昀如何不知他意,可他本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如今要他往外拿出金银,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他还是咬了咬后槽牙,从衣襟里摸出来一个金锭子塞进陈公公手心。 “陈公公可否告知?” 陈公公这才变化出一点好脸色,一甩拂尘就将那金锭子溜进了袖口, “沈将军,你身为大将,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恐怕比咱家要懂,娶妻当娶贤,莫要再因为一介女流,惹得太子殿下不愉快,平白葬送了前程……” 陈公公说罢不过多停留,跨上马飞速离开。 “攘外必先安内?”沈昀一时怔住,他绷着脸,额头的青筋暴起,拳头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原本因为宁音和那个野男人的事情他已经够恼火了。 现在太子又这番操作,他哪里还能够压住自己的火气。 娶妻当娶贤? 莫不会是杨舒欢这女人,最近给她捅娄子了。 “好!真好啊!杨舒欢你个贱人,本将在外生死奔波,九死一生,你倒好!” 沈昀眯了眯眼,愤愤甩动衣袖,翻身上马。 气势汹汹地赶回将军府,他大步就是朝着杨舒欢的院子而去。 此刻的杨舒欢还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 正躺在床榻上,享受着王氏亲手喂药待遇。 想着宁音身为主母,多年在将军府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心中不由得意至极。 可一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她更加愤愤不平。 昨天傍晚,青影命人将昏迷不醒的她丢在了将军府侧门。 没过多久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将她埋在了门口。 要不是有个小厮出门采买回来碰上,将她扒拉出来给抬进府里。 她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等昀哥哥回来,听完她的遭遇,一定会心疼自己的。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昀哥哥好好杀杀那个王八蛋和宁音的威风,把这面子给争回来,最好是能把那对狗男女全都灭了。 否则她心口的这股气怕是怎么也难消。 正想着,便听见屋外有人在喊。 “将军回来了!” 杨舒欢顿时心中一喜,她终于是等来了沈昀。 在王氏那愕然的眼神下,她迫不及待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 她现在头上包着纱布,又没有上妆打扮,穿的也是亵衣亵裤。 她还来不及换身衣服,就听见沈葭出声,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舒欢姐姐都要被宁音那个贱人欺负死了!” 杨舒欢迅速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威武霸气的男人,她一颗心都快要融化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现在她心里委屈和仇恨,终于有人来替自己讨回了! 想到这,杨舒欢使劲掐了一下旁边跪着的如烟,让她赶紧帮腔。 “是啊,将军,夫人……宁音那个贱人和她姘头昨天将小姐差点打死了呢!” “昀儿,你可算回来了……” 这时,王氏也心疼地指着杨舒欢头上的纱布心疼道。 “你看看宁音那个贱人做的好事,欢儿好心好意去提醒她做女人要守妇道,不要勾三搭四,结果却被他那个野男人打成这样,你说说,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你可一定要给欢儿讨回公道啊!” 杨舒欢瞧出沈昀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他肯定该心疼坏了。 急忙想要趁热打铁,低声啜泣着上前,伸出双手想要顺势缠住沈昀的腰。 “其实,欢儿不怪姐姐的,是她勾搭的那个野男人太不讲理——” “啪!!” 第40章 杨舒欢被打懵了 随着一记响亮的巴掌在杨舒欢那精致的脸上响起。 强大的力道,直接令杨舒欢整个人被打得在半空中翻腾了两周半,随即狠狠地撞在了床围上。 脸上瞬间就起了一道血红的掌印,不等她感受那火辣辣的疼痛。 怒火中烧的沈昀,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抬手就是掐住杨舒欢的下巴,逼迫其与自己对视。 “贱人!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野男人是谁!” 杨舒欢从沈昀的眸子里看到了杀气, 沈昀的力度之大,自己的下巴不禁传来一阵锥心的疼。 全身上下更是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令她难以承受。 此时的她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是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无法抑制。 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昀哥哥会因为那个野男人,对自己动如此大的肝火? “哎哟,昀儿,你这是在干嘛!快放开欢儿!” 王氏在一旁都看呆了,沈昀这一巴掌竟然打在杨舒欢脸上,难道不是应该去教训宁音那个贱人吗。 虽然那巴掌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但那种痛楚,隔着老远她都能感受到。 王氏不由得也是心中诧异,“昀儿,你说宁音勾搭的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总不可能是太子吧? 宁音那种贱人,还能攀上太子? 打死她都不信! 被王氏拉架的沈昀此刻本就火大,换做以往他还会顾及母亲。 但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换来的功绩,全被杨舒欢这个贱女人搞砸了。 尤其是还让他损失了十两黄金,他就气得牙痒痒。 捏住杨舒欢的力道越来越大,沈昀一声冷笑,那手就是大力一甩,将人直接从床上甩到了地上。 沈葭惊得捂住嘴巴,王氏则急忙上前想要制止住沈昀。 谁知沈昀一把将她的手甩开,王氏噔噔噔后退,撞到大柱上后,怒气冲冲道。 “做错了什么?母亲,你知不知道这个贱人,在我出门剿匪九死一生之际,做了什么?” “她害得我得罪了二皇子,让我失去了太子的封赏,让那些跟着我的将士寒心!” “让我失去了十两黄金!还让我失去了站队太子的机会!你知不知道啊!” 什么? 失去了站队太子的机会,还得罪了二皇子? 听到这些话的王氏,神情骤然一凛。 “昀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哼!” 沈昀忍着火气,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回来的事情经过一一说明。 几人听完后,这才大吃一惊。 “昀儿,你是说,那个野……那个李公子是太子?!” 王氏难掩心中的震颤,语气颤抖。 “完了,这下完了啊!若是李公子便是太子,那岂不是说……” 王氏忽然转头,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楚楚可怜的杨舒欢,上前便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啪!” “都是你这个贱人,居心不良,你要害得我们沈家家破人亡啊!” “我就说自从你来了我沈家,我沈家便再无一天宁日,原来都是你这个贱人在搞鬼!” “姨母……我没——” “还敢狡辩!” 王氏想起刚才杨舒欢假装虚弱,让自己给喂药,一脸享受,结果昀儿一回来,便生龙活虎的样子。 又想起自从宁音走后的这些日子,家中便一直没个清净。 现在更是因为这个贱人,导致将军府面临家破人亡的危险。 不由得气急,又在杨舒欢的左脸上,来了一巴掌。 “我真是瞎了眼会看上你这样的丧门星,你装得可真好,亏我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对待,现在你竟然要来害死我们全家了,你安的是什么蛇蝎心肠啊!” “姨母,昀哥哥,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杨舒欢尽管身体疼得颤抖,但也知道,要是再不辩解,自己绝对要被赶出家门,从此与沈昀再无缘了。 “那人绝不是太子,我见过他两次,他的衣着普通,浑身也根本没有丝毫皇家之气,根本不可能是太子,再说,太子乃当今储君,他便是那天上的真龙,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看上宁音这种麻雀?” “嗯?你的意思……”王氏听完这话,一时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忽然又给了杨舒欢脸上一巴掌。 “你的意思是,我昀儿就只配的上麻雀?” “啊?”杨舒欢脸色抽搐,赶紧解释道。 “不是的,姨母,欢儿是想说,这件事一定是宁音挑唆,那个李公子绝不会是太子殿下。” “那会是谁?” 沈昀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黑沉着脸看向杨舒欢,“你既然知道此人不好惹,为何还要招惹他!” “昀哥哥……”杨舒欢心中委屈不已,心想这不是你准许我去的吗? 但她知道现在沈昀在火头上,于是又可怜巴巴道。 “是宁音故意让他乔装打扮,我一时没有认出,才酿下大祸,姐姐当真是好狠的心啊!为了让将军回心转意,竟不惜如此糟践自己,设下如此圈套!” “啪!” 话音刚落,王氏一巴掌再次打在杨舒欢脸上。 “这个该死的宁音,我将军府何曾亏待与她,她竟如此狠毒!真是忘恩负义!昀儿,带娘去找她!” “昀哥哥,使不得!”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巴掌的杨舒欢忽然起身,抓住沈昀的手。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去太子那先解释清楚,将宁音的把戏揭穿才是,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杨舒欢本以为自己的关心,会换来沈昀的笑脸,然而沈昀却是直接甩开她的手。 “罢了,这次凯旋,我本想接她回府的,想不到我如此真心待她,她竟这般害我!” 沈昀越想越怒,径直带着王氏出了房门。 太子那边,他自然会去解释,想必太子知道经过,定会让他重回麾下。 但他现在咽不下这口气! “昀哥哥…”杨舒欢看着沈昀和王氏的背影,神色凄凉。 想着沈昀临走时说要接宁音回府的话,不由得暗自生恨。 明明她付出了这么多,却得不到男人一点回应。 就连这个老不死的都欺负到自己头上。 所有的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杨舒欢眼里染上一片猩红,双手死死捏紧衣摆。 “宁音,你究竟凭什么,这一次,我定要让你和沈昀彻底决裂!” …… 沈昀带着王氏来到医馆的时候,本想直接进去问罪。 但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废墟。 二人不由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让杨舒欢掀翻医馆来着。 这时,有村民见到二人,连忙叫住了他们。 “两位是来看病的吧?别去了,宁姑娘已经搬走了。” 沈昀不由问道,“请问她搬到了何处?” “好像是城南郊区的一间府邸,这宁姑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可不是,要不是将军府的那群畜生啊,宁姑娘……” “唉,咱们村好不容易有了宁姑娘,都怪那个臭婊子,带人诬陷宁姑娘,诬陷不成就掀了人家的医馆,真是恶毒!” “听说宁姑娘以前也是将军府夫人,我看啊,这将军府里除了宁姑娘,就没有一个好人,怪不得要和离呢。” 第41章 误认李承焰是宁音的野男人 沈昀忍着怒气听完四周村民七嘴八舌地咒骂。 等到那些人走后,沈昀再也克制不住,一掌打在面前的废墟上。 “好!真是太好了!宁音,你毁了我还不够,现在连我将军府的名声都要毁了是吧!” 王氏在一旁也是愤愤地附和道,“该死的贱人,竟然愚弄百姓,败坏我将军府的名声,果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二人在确认宁音的去处后,沈昀当即就带着佩剑来到城门南郊村民所说的那座府邸。 沈昀看着眼前这充满气派的府邸,眼中的火气更甚了。 “宁音,原来我们多年的感情,还不及一间宅子!这就是你要的?” 沈昀正打算冲进去质问宁音,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 “何人敢擅闯李大人的府邸!” “李大人?”沈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了猜测,“难道是李承焰?” 李承焰是太子恩师的儿子,深受太子器重。 原来真是他,难怪太子会这般听信谗言。 那李承焰有什么本事,不就是靠着老爹上位的一滩烂泥。 当真能和自己相提并论吗。 换做以往,沈昀都不惜的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但如果宁音真的与那李承焰勾搭上了。 他倒是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上禀太子,参他一本。 就算不能把李家人拉下马,自己也能在太子面前记下一功。 “在下沈昀,前来寻我的夫人!” 一声厉喝,沈昀推开二人就想要强行闯入。 那二人见沈昀不好对付,直接抽出长刀威胁。 王氏跟在身后怒喝一声,“大胆,你可知面前这位是谁?这位乃是大将军沈昀!太子跟前的红人!” “原来是沈将军,抱歉,我们这里没有沈将军的夫人,将军请回吧。” “你!” 沈昀语塞,顿时被愤怒占据了所有,哪里还愿意跟几人废话。 抽出佩剑就与二人厮打在一起,他在战场厮杀惯了,几剑就刺伤了那两名护卫。 “宁音,你给我出来,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攀上了什么野男人,竟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此刻,李府内。 萧玄正在与李承焰下棋。 听到外面的刀剑声后,也是微微一愣。 尤其是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令萧玄双眼微眯。 李承焰抬手落子,“围杀,你输了……我们的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呢,心乱了?” 萧玄沉眸看着面前的棋盘,“子虚乌有的事,孤只是在疑虑,这沈昀有功被贬,本该去找孤才是,怎会杀到此处?” “这我就得好好问问我的好堂哥了,不好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藏到自己宫内,就只会让你的好兄弟替你背锅,唉,真是令人寒心啊。” “咳咳……”萧玄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地道,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沈昀果真没有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度量,只会欺负女人,找宁音的麻烦。” “再大的大丈夫,也受不了这种屈辱吧?” 李承焰招了招手,听着手下的汇报,眼色微眯。 “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太地道,沈昀一心想要攀附于你,不惜奔袭千里,以一千人马,俘获三万大匪。” “我还听说他这次为了你,不惜得罪了二皇子,就是为了回来讨个功绩,你却给人当头一棒,当真是杀人诛心。” 萧玄听罢,却摇摇头,“一个如此急功近利,只知欺软怕硬,与小女子计较之辈,若是得了大权,恐对我朝不利。” “你就使劲编吧。” 李承焰勾唇,“不过他若是良人,我们的太子殿下又怎么能与天仙有此缘分。” “这么说,孤还得谢谢他?” “谢他就不必了,赶紧谢谢我吧,今天我这府里的损失可不小,回头你可得给我报了。” “哦?”萧玄抿了口茶,“这沈昀已经如此胆大包天,敢来咱们李大人府上杀人了吗?” “别幸灾乐祸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处理你和宁姑娘的事?” “孤会征求她的意见,只要她开心就好,她有什么愿望,孤也都会帮她完成。” “这个属实让我羡慕坏了,不过……” 李承焰笑道,“殿下当真想要徐徐图之?” “不然呢?孤不是沈昀那种人…” “嘿嘿,那堂弟我可就慢慢等待喝上你们喜酒的那一天了。” 两人闲谈间,外面的厮杀声越发强烈。 “看来我得出面去处理一下了。” 李承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起身便要离开。 不过,临走时又回头看了萧玄一眼, “这件事因你而起,你真不打算露个面?沈昀有功被贬,必然心有不甘,听他话里话外,都认为是宁姑娘从中作梗,想必心中还抱着与你解释的期望。” “他的内心,势必是想重回咱们太子殿下怀抱的……” 李承焰眯了眯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殊不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将自己推向深渊……” 萧玄眸色微暗,冷冷看向院外。 “这等无耻之徒,能让他当上大将军,本就是父皇失职,若不是律例不可改,孤早将他给流放了。”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揶揄道:“你若是觉得自己打不过他,大可把孤搬出来。” “那倒不是,我只是很想看看,他在一次一次咒骂野男人,回头发现宁姑娘勾搭的野男人,就是殿下您的时候,那副震惊错愕的表情……” 萧玄看着李承焰那副嘴脸,不由得扔给他一个茶盏,“你这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 “改不了了,哈哈。” …… 李承焰出去的时候,沈昀已经杀到了内府。 他双眼通红,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知道手下留情,并未取府上人的性命。 “不愧是我朝的大将军,当真武艺非凡,都退下吧。” 话落,沈昀的面前顿时空出一片。 沈昀还未开口,王氏早就按耐不住,盯着李承焰。 “你就是宁音勾搭的狗男人?看着一表人才,人模狗样的,怎么眼神如此不好使?” 第42章 太子出现,沈昀被按在地上摩擦 沈昀这时也看清面前的李承焰和上次给宁音送钱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当下火气蹿升。 “果真是你!李承焰,你与宁音勾结,陷害本将军一事,可有交代!” “交代?”李承焰摇了摇头。 “沈将军不分青红皂白,提剑杀到我府上,可有交代,大齐律例,持凶私闯官宅者,当处宫刑,伤人者,按律更当斩!” “还有你……”李承焰指着挺胸叉腰的王氏。 “一介民妇,咒骂朝廷命官,按律改打五十大板,来人,给我拖下去!” “一介民妇?昀儿,他竟敢骂你娘一介民妇?你娘我可是圣上亲封的诰命!” 王氏气得脸红脖子粗,颤抖着用手指着李承焰,想要沈昀给自己讨回公道。 然而,沈昀却是收起佩剑,“母亲,你先不要插话…” “你!”王氏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连你也帮着他欺负你娘?” 沈昀皱了皱眉,知道自己今天带着母亲来就是个错误。 自家娘亲本就不通文理,不懂律法,若是再让她口无遮拦下去,自己哪怕有理也说不清了。 何况之前他太过冲动,确实已经犯了律法。 如果再和李承焰纠缠下去,恐怕对他不利。 想到这,他对着李承焰抱拳道。 “今日冲动之下得罪李兄,还望恕罪,来日必登门谢罪,但请李兄通融,让沈某见一见我的夫人。” 见对方低头认错,李承焰也知道以沈昀的功名,只靠这点罪名,还无法让沈昀伤筋动骨,于是道。 “原来沈兄是来找贵夫人的,不过沈兄最近是不是脑袋糊涂了,贵夫人我早就已经差人送去府上了。” “当时正下着鹅毛大雪,我怕贵夫人感染风寒,还贴心地给她披上了雪衣,沈将军不登门答谢也就罢了,怎么来我府上寻衅滋事呢?我这可没有你要找的夫人,将军还是请回吧。” “……” 此话一出,沈昀脸色微微抽搐。 怕她感染风寒,于是给她披上了雪衣? 你管那叫贴心? “李兄就不要揶揄沈某了,还请李兄将我夫人请出来吧。” 王氏看着两人磨磨唧唧的,顿时不耐烦了。 “昀儿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对狗男女摆明了就是不敢见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别忘了你是大将军啊!这里没有……你就杀进去!” 王氏凶神恶煞,对着里面叫骂个不停。 “宁音你个贱人,打算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昀儿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喊了几声,王氏忽然就皱紧眉头捂住心口。 她感觉到大脑一阵晕眩,随之踉跄几步便摔倒在地。 沈昀见状忙上前把王氏扶到一边坐下,“母亲,你没事吧?” 满脸焦急的沈昀给人大力捋着后背,王氏这才缓过来一些。 “娘没事,娘就是替你不值,娶了这么一个玩意回来,害得咱们家破人亡,今天非得找她问个明白!” 沈昀本就已经快压制不住怒火,这李承焰欺人太甚,掠夺自己的妻子也就罢了,现在母亲也被这群人给气病了。 他眸色瞬间一凛,快速安抚好王氏,就是抄起佩剑指向李承焰。 “李兄,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你如今这般蛮横无理,那就休怪我剑下无情!” 沈昀原本是想把宁音带走就行,毕竟李承焰是太子的人,自己还是要礼让三分。 可现在他哪里还能忍。 之前,他在沙场上厮杀,大展雄风,可曾有过这般憋屈,现在竟然被一滩烂泥踩在脚底践踏。 凭什么,就凭他的老爹,还是凭他的嘴皮子。 他就不信了,今日非要见到宁音不可。 想着,沈昀的眸光中已经腾起杀气,他做出最后的询问:“所以,我最后再问一次,可否让我见见宁音!如若不然,便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李承焰轻笑,摇了摇头,“沈将军还真是油盐不进,既如此,那我李承焰也不是吃素的!” 李承焰其实早就有所耳闻,这沈昀好大喜功,为了名利,不惜践踏百姓的财物,漠视将士的生命。 可他独独没想到,他还是一个欺负弱小,咄咄逼人的伪君子。 之前外界还传言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原来这才是真相。 李承焰抽出长剑,他身后的护卫也作势准备迎战。 沈昀看着这群瘦削不堪的护卫,更是心中鄙夷。 “李承焰,你就是个闲散混子,无官无职,我在战场拼杀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说罢,沈昀又从腰间取出来兵符,“瞧清楚,本将手底下带着多少兵,就凭你!” “且不说你夺我妻在先,就光是你阻拦本将,那也是罪不可赦!” “你以为太子护得了你,你夺朝廷命官之妻那是死罪,他也不可能包庇你!” 沈昀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当初他之所以会签下那张和离书,不过是在气头上。 他并没有真的想放宁音离开的意思。 沈昀觉得这样的和离书根本就不能生效,只要他认定这不是他同意的,那么宁音依旧还是他的妻。 想着,他顺势挥了挥手中的长剑,神情蔑视。 “李承焰,识相的话,就乖乖给本将军让开!” 话音刚落,谁知,忽然便从门后边传来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 哪怕先闻其声,未见其人,光是听着这声音,都令人为之胆寒。 “沈将军这句话说得真是很有道理,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时候的确是可以无视律法,肆无忌惮。” “就是不知道在我大齐律例中,是你的兵符管用,还是孤的话更管用。” 第43章 太子拿出和离文书 此话一出,沈昀和王氏忙循声望去,但见李承焰身后那道门突然被打开。 对面男子一身织金玄衣,周身气场凌厉逼人,那双深邃冷冽的眸子泛出层层寒霜,瞬间便震慑住了每一个人。 沈昀定睛一看,后知后觉才发现那人竟然真是太子萧玄。 众人皆俯首跪拜,沈昀也迅速撩起衣袍双膝跪地。 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太子怎么会在李承焰的府上。 惊诧的同时,沈昀难免也有些心虚。 照这么说的话,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太子殿下在那门后面可不全听了过去。 他本就只想找宁音问个清楚,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碰上太子。 想到李承焰和太子的关系,他的心跳得有些快。 刚刚的确是太冲动,竟是拿出兵符来威胁李承焰。 他深知以权谋私在大齐是大忌,万一太子真怪罪起来可怎么办。 可话又说回来,他也是有原因的,自己占着理。 难道说,自己的妻子被人藏起来,他作为堂堂护国将军,还没有权利上门讨要了! 而此时在他身后叫嚣的王氏这会也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王氏心中也不免震惊,这狗男人还当真有太子做靠山,难怪如此嚣张。 萧玄垂眸睨了眼沈昀,他的相貌本就是极其富有攻击性的,现在看上去便是更加地冷彻阴翳。 他脚步沉缓,步步靠近,每一步都令沈昀的神经一紧。 沈昀感觉到太子的靠近,正想要抱拳行礼,并向太子说明一切,谁知,萧玄却率先开口。 “来人,将此等无视律法之徒给孤抓起来!” 萧玄声音带着愠怒,一声令下,旋即从后院里便是冲出来一群人。 沈昀听到萧玄说要将自己拿下,忽然就怔住了,那双眼睛瞬间就放大了两倍。 他是有过担忧,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是问也不问,就叫人上前擒住自己。 就算他刚刚是以权谋私了,那也是有原因的啊。 谁让李承焰这小子夺妻在先,现在又咄咄逼人,拦着不让自己不让见宁音。 若不是他这个小人在太子面前乱嚼舌根,太子怎么可能会贬他的职。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拜这李承焰所赐,太子难道不应该先问一下这其中缘由吗。 当真是偏心到了这个地步。 沈昀不甘心地哼哧几下,可那群侍卫是太子的护卫队,青羽卫。 每个人都是经过精心选拔,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 沈昀哪里招架得住,瞬间便被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身后的王氏心脏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怎么可能,这太子未免也太不讲理了,为什么要抓自己的儿子。 她心中害怕又愤怒,但奈何萧玄的气场太过强大,她甚至不敢抬头窥视男人那张阴鸷的脸。 沈昀被人按着的同时,手中的兵符也被夺了过去。 沈昀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太子殿下竟动真格。 “太子殿下,您请听我解释…” “解释?沈将军滥用兵符,私闯官员府邸,伤他人性命,这还需要怎么解释?” 萧玄掀了掀眼皮,冷冷垂睨着男人,声音带着低沉的气压,让人不禁战栗。 沈昀的心再次沉了沉,可到底还是抱着希望。 他挣扎几下,忙膝行过去对着萧玄抱拳道:“殿下,他夺臣妻,臣也是气不过,这才冲动行事,望殿下明查!” 跪在地上的沈昀冷冷剜了眼李承焰,旋即又道:“臣不过是出去剿匪短短一月,他便趁机将臣的夫人哄骗带走,随后又在殿下面前污蔑臣的为人,这才使得殿下误会了臣。” “请殿下定要还臣一个公道!” 沈昀振振有词,觉得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清楚明白。 他又朝着萧玄俯首叩拜,期待萧玄替自己做主。 沈昀说完这些,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看着萧玄眉目拧了拧,他觉得这一下李承焰怕是完了。 他之所以觉得萧玄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是因为那次他大手一挥写下那张和离书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只不过一时被宁音气过了头,才会签下那张和离书。 也就是说这和离书从头到尾都是无效的。 只要自己不点头,宁音始终是他的妻。 外人夺了朝廷命官的妻子,按照大齐律法,该当处以宫刑。 想着他的嘴角勾了勾,又补充道:“所以,李大人夺了臣的妻,是不是该处以宫刑?” 站在沈昀身后的李承焰听到男人说出这番话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那张妖孽般的脸上眉眼微挑,像是看热闹一般地看向萧玄。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沈昀当真是敢说,大齐恐怕难找出第二个像他这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了。 看着李承焰还这般嚣张,沈昀忍不住再次恳求:“求太子明查!” 萧玄忽而一声冷笑,清隽的面上带上七分戾气。 “谁是沈将军的妻?” 他声音冷得寒凉刺骨,眼神里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宁音,宁音便是臣的妻!” 沈昀抬眸对上萧玄冷冽的眸子,倏而心尖一颤,感到后背不自觉地袭来一阵寒流。 但他到底是没多想,只以为萧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好一个宁音是你的妻!” 萧玄的后半句着重加大了力度,旋即从袖口抽出一张和离文书,放在沈昀的面前。 “所以,这张东西不是你写的?” 沈昀贴近几分,仔细看了看萧玄手里的那张文书,确认正是自己写给宁音的那张,于是摇了摇头。 “这张和离书的确是臣的亲笔,可臣那会是气糊涂了,才会随手写下,当不得真的,殿下…” “当不得真…” 那请问沈将军可是被逼迫签下这和离文书的?” 闻言,沈昀再次摇了摇头,“殿下,臣虽是自愿,可臣的确是后悔了,臣不是真的想要与宁音和离,臣是……” “沈将军,大齐律法,凡夫妻双方自愿签下这和离文书,便是当即生效,怎么,沈将军是何时帮孤改了这律法?” 萧玄语气冷淡,眼神里的寒气更甚。 “殿下,臣不敢,臣深爱宁音,段然舍不得就这么放手,臣当时的确是气糊涂了,求殿下再给臣一个机会。” 沈昀直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萧玄的意思,反倒是身后的李承焰说了句:“沈将军,你说你深爱宁姑娘,可我怎么看着你是想要将她往死里逼,带人上门诬陷宁姑娘的清白。” “打砸她祖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和离前你冷落她,和离后你帮着别人去欺负她,这就是你所谓的深爱,李某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李承焰一番话出口,沈昀的眉目怔了怔,垂在身侧的手掌捏成拳。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冷落宁音自有他的苦衷。 而带人上门也不过是想要给宁音一点苦头吃,让她知道将军府的好。 也让她知道一介女子在外的艰难,除了依附丈夫别无其他选择。 沈昀心中这般所想,但始终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只是用猩红的眼神瞪了一眼李承焰。 现在事情已经说清楚,他相信按照自己在大齐的功绩和地位。 萧玄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李承焰无功无名就是一个浪荡混子,凭什么,凭什么和自己争。 “殿下,臣当真是深爱宁音的,怎么会真的与她和离,臣是逼不得已这才找到李大人的府邸,请殿下明鉴啊!” 沈昀还在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太子会这样帮着李承焰。 他根本就没想和离的,是宁音说的话让他失了颜面,他才会想着让宁音出去吃点苦头的。 本想着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乖乖回到将军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沈昀仰望着上方的萧玄,眼中带着迫切。 半晌,萧玄忽而嗤笑一声,凌厉地气势逼得沈昀有些心慌,他自觉自己好像没有说错什么。 “沈将军,孤的话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与宁姑娘已经和离,这是事实,如今你仗着职权强闯官员府邸打伤其手下,现在还污蔑李大人名誉,数罪并罚!” 说到后面,萧玄的语调越来越重,一甩衣袖。 “来人,将沈将军押去刑部送审!” 此话一出,沈昀和王氏同时瞪大了双眼,特别是王氏,现在哪里还能坐得住。 急忙膝行上前,跪在了萧玄脚下。 “太子殿下,您可要明察秋毫啊,宁音这个女人不仅抛头露面,还勾搭狗男人,我看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想必是早就与那个狗男人商量好了,故意找茬离开将军府,好跟这个狗男人来这里双宿双栖! 第44章 拿封地来换 “她一个主母整日抛头露面,败坏我将军府名声,又久久无所出,难道太子殿下不该治她和这个狗男人的罪吗?” 王氏这会救儿竟心切口不择言,丝毫没有注意到上方萧玄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所以孤做事还需王老夫人来教,对吗?” 萧玄说罢,王氏忽然就惊得瞳孔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以下犯上。 “殿下恕罪,臣妇不敢,臣妇只是觉得我儿实在是太过可怜,被这样两个狗男女欺辱啊……” “狗男女?好得很!” “来人,王氏以下犯上,辱骂官员,拖下去重则三十,贬为庶人!” “殿下,殿下饶了臣妇啊,求您了…臣妇冤枉啊…” 王氏哭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可那些侍卫哪里由得他这般放肆便是拖住她的胳膊直接拎了下去,王氏死命地扑腾。 沈昀忙回过头,见侍卫已经搬来一张凳子将人按在上面。 “殿下,臣母年岁已高,实在是受不住这三十大板,臣愿替母亲受罚…” 沈昀咬着牙求情,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底把殿下给得罪死了,恐怕再无生路。 想着自己一世荣耀便是这样毁于一旦,他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今日杨舒欢和母亲煽风点火,他也不可能会这般失了理智。 如今非但没有见到宁音,就连自己的兵符也丢了。 这些也便作罢,现在母亲还因此得罪了殿下,怕是罪加一等。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王氏被活活打死。 但他的请求萧玄却没有任何回应。 眼瞅着那侍卫举着的板子就快要落在王室的屁股上,沈昀当即大喊道:“等等,殿下,臣恳求您让臣替母亲受罚,臣愿意多加二十板子。” 萧玄眸色敛了敛,摆摆手示意将王氏给放下来。 “孤也不是这般不讲理之人,王氏既是年岁已高,那就由沈将军代替吧!” “谢殿下开恩!” 王氏看着沈昀要替自己受刑,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一双腿完全站不住了。 可是他的儿子就要被打了,她却丝毫没有办法。 想到这,王氏又爬过去,想要抱住萧玄的腿求情。 可她还未靠近半分,便被青羽卫直接拖走。 “殿下,求您不要打昀儿啊,求您开恩呐,饶他一回吧,臣妇给您磕头了。” 王氏边哭边喊,一个劲地朝着萧玄磕头。 她都不知道自己就是说了一句话,竟惹得太子动怒,心中后悔万分。 今天的确是自己太过冲动了。 本以为以沈昀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根本就没有人敢这般放肆。 就算是太子误会了,那只要跟他讲清楚,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可结果却是远远超乎他们的预料。 任凭她再怎么哭喊,也无济于事。 沈昀瞧了瞧那粗壮的板子,又看了看周围的侍卫,知道此劫难逃。 五十板子打便打了,只要母亲没事就好。 板子落下去的瞬间,沈昀紧紧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扶着凳子。 每打一下沈昀和王氏都在后悔自己今日的作为。 他不该这么冲动的,也不该这般自以为是的。 板子打在沈昀的身上,疼王氏的心上,她一张老脸哭得惨白。 五十大板打完之后,饶是沈昀这样的男子都已经快站不稳脚跟。 沈昀被两名侍卫拖着胳膊跪在萧玄的面前。 他的神色有些难看,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 “谢殿下开恩!” “沈将军,这是你替王氏受的,至于你犯下的罪责,孤照样不会轻饶,来人,押下去!” 沈昀听到这话,这下再也无法冷静了。 心脏跳得飞快,就连手心都沁出薄汗。 难道太子真是要把他逼上绝路,就因为这么一件事,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沈昀实在难以接受,只能求饶道:“殿下,求您给臣一个机会,臣再也不敢了…” 但萧玄已经不屑再与之说话,摆了摆手,沈昀就被人拖了下去。 恰在此刻,门口忽然来了一群甲胄加身的人。 王氏抹了把眼泪急忙回过头去看,但见为首的男子器宇轩昂,气势凌厉。 这个人她好像是认得,王氏在脑海里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这人便是二皇子萧翎。 “皇兄,何事惹得您这般阵仗啊?” 萧翎满面得意,垂眸看了看沈昀和王氏,淡淡道:“这不是沈大将军吗?怎么,得罪我们太子殿下了?” 萧翎今日之所以会过来,的确是因为武定侯。 武定侯有一定的兵权,而沈昀手上也握着兵权。 原本之前沈昀拒绝过他两次,他已经想要将此人当做弃子。 可这次,武定侯却亲口跟他保证,沈昀一定会心悦臣服,为他赴汤蹈火。 萧翎作为皇家一员,早就深知如何利用人心。 沈昀如今被萧玄抛弃,自己这时候出手相助,定能让这个武夫为自己肝脑涂地。 此时,天空中又飘落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萧翎竟然命手下过去给沈昀披上一件大氅。 只不过刚一披上去,便被青羽卫一把丢在了地上。 沈昀原本因为被打了五十大板,加上这风月肆虐,现在身子止不住发抖。 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大氅,却是被这厮给丢在地上,他恨恨地在心里咒骂。 “皇弟公然带着军队过来,该不会只是给沈将军送件披风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想谋反呢!” 萧玄这番话,萧翎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意思。 当真以为他是储君,就可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也不看看这天下最后会落入谁的手中。 他现在有多威风,到时候就死得越惨。 想着,萧翎眉峰微微蹙起,只是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 他惯会装模作样,就算心里再不悦,面上也未显露半分。 “皇兄,弟弟今日也是恰巧路过门前,便听见里面传来打斗之声,想着就进来瞧一瞧,没曾想竟是皇兄您在这里。” “臣弟实属好奇,这沈大将军,究竟所犯何罪?值得皇兄您动用青羽卫…” 萧翎对着萧玄微微一笑,神色自若。 “皇兄手握生杀之大权,可也不能这般辱没了大齐的功臣啊,您说是吧?” 功臣二字被萧翎故意加重几分,这话不过是说给沈昀听的。 沈昀如今这副田地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现在过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稍稍给他一些小恩小惠,这没脑子的不变会对自己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哪里会不知道沈昀今天所犯的罪行,只是这罪行,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况且刑部还有他的人,就算萧玄家人送进大牢,他也能想个办法将人给捞出来。 只是如今来演这么一出,便是想着让沈昀这傻子能够对自己忠心耿耿。 他的这般气势逼人,无非是仗着自己的母妃陈贵妃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妃子。 陈贵妃的父亲便是在刑部任职,虽然官不大,但好歹也能在刑部说得上话。 萧翎的得意全部写在脸上,竟是弯腰将王氏扶了起来,拍拍王氏身上的尘土。 “老夫人,当心身体。” 萧玄淡漠地看着他的作为,倏而冷笑,清隽的容色上只微微一变,便生出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他怎会不知萧翎的意图,无非是想将沈昀这般无耻之徒拉入自己的阵营,替自己再添一员猛将。 可他比谁都清楚,沈昀之所以有战神的封号,皆是靠着大旗士兵的鲜血一路堆积过来的。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成为大齐的护国将军。 他萧翎不是当沈昀是个宝吗,不是想要带走他吗。 那便拿封地来换! 萧玄忽而走近他,他比萧翎高了一个头,男人强大的气场逼得萧翎后退了两步。 他垂睨的眸色阴鸷狠辣,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温润。 仅仅只是这样面对面,萧翎都止不住心尖一颤,那自骨髓里传出来的寒意,让他有一些许不自在。 萧玄俯下身微微凑近他的耳畔,勾了勾唇冷笑,“庶子就是庶子,孤做事,何曾需要向你交代,你想要沈昀?孤给你!不过,是拿你的封地来换!” 第45章 阿宁,往后唤我靖渊可好 庶子两个字就像是一道永远破除不了的魔咒,单单就这二字,萧翎所有的伪装都被击得粉碎。 他那张和煦的脸上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无奈一声自嘲。 “对,皇兄惯会杀人诛心,想要封地而已,弟弟给你便是!” “真乖!” 萧玄勾了勾唇,轻笑着拍拍萧翎的脸,转身,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让他们走。” 青羽卫领命,一把丢下沈昀,退到萧玄身后。 沈昀这时像是一滩烂泥,双腿一软便直接倒在地上。 看着萧玄那般得意的模样,萧翎内心愤恨到只能咬牙切齿,若不是今日为了沈昀,他也不会平白受这侮辱。 男人面目肌肉微颤,可他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时机未到,他忍一忍也就罢了,等到所有势力集结完毕,便是他萧玄殒命之时。 到时候他定会踩在萧玄的脑袋上亲口问一问他,谁才是这天下的正主? 等萧翎走后,李承焰忙笑着上前,“怎么,真怕我打不过这小子,嘿嘿,不过靖渊你刚刚可真威风。” “有吗,这不是正常操作?” 萧玄随意瞥了眼李承焰,随即便要朝着内院而去。 刚迈出两步,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萧玄转过身,但见李承焰蹲在一片废墟面前,手里还捏着几块碎片。 “哎呀呀,我怎么把这给忘了,早知道他要来的话,我该把它藏起来的,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江南寻回来的一千多年前的古董!” 李承焰杀猪般的哀嚎,旋即又用余光瞟了眼萧玄。 见人还未走,他又大力挤出两颗眼泪。 “可是花了我大半辈子的俸禄啊,哎,怎么办呀?” 哭了一会,他又回过头去查看,哪里还有萧玄的影子。 李承焰心中腹诽,一把丢下碎瓷片。 “定是迫不及待去看天仙了,待我也过去瞧瞧。” … 听风苑 这一下午,宁音给那老妇人施完针,又替她按摩了几个穴位。 现在老妇人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干净。 只要再吃上几副药,多加调理,身子就能够恢复如初。 她命素心寻来笔墨,快速写上一张药方。 “老夫人,这张方子您带着去药行抓点药,回去吃上七天,身子便能痊愈。” 说罢,她将药方塞进老妇人的掌心,旋即又让素心拿来十两银子。 “这些钱你也拿着,买点补品什么的。” 做完这些,宁音刚一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宁大夫,老身给您磕头了,若不是您,老身早就没命了,您真是那天上的神仙啊!” 老妇人边说边一个劲的给宁音磕头。 宁音和素心急忙将人给拉起身,“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医者救人是应该的,哪里需要行这么大的礼,再说了,也是您帮了我,我才洗清了冤屈。” 宁音看着老妇人热泪盈眶,掏出帕子给人擦了擦眼泪。 “真是个好姑娘啊,只是老身…哎,老身哪里还有家可回,那个家早就不像个家了,如果姑娘不嫌弃,老身想要留下来伺候姑娘,望姑娘成全。” 其实,这老妇人也就才五十出头,身子骨倒也挺利索。 只是之前被这毒药伤了根本,但是自己开的药是可以完全解决这个问题的。 她这手底下的确也缺个人儿,素心虽然现在懂了不少医理,可一到忙起来的时候,便有诸多事情需要有人去打理。 所以老妇人这么一说,宁音便是很爽快的同意了。 不管以后自己是要开医馆还是进宫当太医,素心和这老妇人她都会安顿好。 “既然您不想回到那个伤心地,那就留下来吧,对了,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姑娘,老身姓张,名翠喜。” “好,那我日后喊您张嬷嬷可好?” “诶,姑娘,那老身这就给您做饭去。” 老妇人现在高兴地搓了搓手,想着赶紧做点什么,好回报宁音的救命之恩。 素心掩面笑着拉住她:“张嬷嬷,这府里有厨子呢,不用您做饭。” “哎哟,有人做饭,那老身做点什么呢,我这一老婆子总不能在姑娘你这白吃白住啊。” 张嬷嬷一拍大腿,急得手足无措。 “张嬷嬷啊,你先把身体调理好以后自然会有你做的事情。” 宁音笑吟吟地坐在榻上,开始缝制上次未做完的香囊。 正巧这时,房门外走进来一身织金玄衣的萧玄。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萧玄已经褪去刚刚的戾气,温润俊雅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宁音和素心等人闻言,转过头。 素心忙不迭欠身给萧玄行了一礼:“李公子…” 萧玄点点头,素心便是很有眼力见地拉上张嬷嬷就朝着屋外走。 太子殿下都过来了,她俩留在这边未免也太不合适。 况且她一见到萧玄那张脸,心脏就忍不住咚咚打鼓。 到底是这世间最矜贵的男人,哪里是他这等奴婢可以窥视的。 不过这一次萧玄又救了她和她家小姐,她对萧玄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好。 如果小姐真能够嫁给太子的话,那么以后沈家人就不敢再欺负到她们头上。 房间内,萧玄垂眸看着宁音手中的香囊,是一个蝴蝶样式的,同样精美的做工。 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藏在衣襟内的那一个。 心中想着等到那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宁音带在身边,告知这天下人。 这是他爱的人,也是要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 “李公子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他们可有为难你?” 宁音放下香囊,起身走过来关切地问。 “都处理妥当了,别担心,以后你就安心住着。” 也许是萧玄的灼灼眸光带着些许侵占性,宁音刚刚对上他的那一刻,便迅速别过了视线。 她的耳根子忽而发烫,只尴尬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 “那便好,那便好。” 萧玄盯着她的那缕头发,在夕阳的折射下透着光泽。 感觉心尖似乎也都被挠得有些酥酥麻麻。 还好宁音这会低着头,倒也瞧不见自己的窘迫模样,他又何尝不是心跳加速,手心都能掐出汗水来。 默了半晌,萧玄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 “阿宁,往后唤我靖渊可好?” 话音刚落,萧玄感觉到一颗心脏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朝堂上,他可以是杀伐果断的状态,但他谈起感情的时候,可就这般别别扭扭了。 这一句话他也是考虑了好几天,终于是说出了口。 第46章 她竟然在萧玄怀里睡着了 宁音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萧玄,“你不是叫李轩吗?” “阿宁,靖渊是我的字,我是想着我们已经这么熟了,就没必要这么生分,你觉得呢。” 萧玄抿了抿唇,心中竟有些忐忑,害怕自己突然说这些是否会吓到宁音。 二人四目相接,宁音看着对面男子一脸严肃,忽而掩面轻笑。 不过是喊个名字而已,有何不可,他为何这般严肃。 “阿宁你笑什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靖渊这个字自然是极好听的,那往后我便唤你靖渊。” 萧玄听见宁音这样的回复,不由地暗暗舒了口气,刚刚手心的汗水已经开始粘腻。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为何与宁音在一起会比应付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还要复杂。 萧玄眼神微微眯起,平添了几分困惑,他好像是真的不会谈情说爱,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想着李承焰那小子素来风流, 想必会比自己懂得多一些,晚上他定要问问他去。 ... 饭厅内,下人已经布好菜,萧玄带着宁音一同落座。 这几天,他为了照顾宁音的饮食,便是直接将京都最好的酒楼厨子给请了过来。 每天变着花样给宁音做好吃的,他记得宁音爱吃荤,所以基本上宁音的面前摆得都是荤菜。 这会,萧玄已经抄起汤勺给人舀了一碗鸡汤。 “阿宁,这个是人参炖的,还加了一些燕窝,你尝尝看,我听说这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宫里的娘娘们都爱喝。” 萧玄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宁音,见人尝了一口,随即又开口:“怎么样,我特地让厨子学的。” 宁音点点头,红润的脸颊上浮现出笑意,“李...靖渊你在宫里也有认识的人吗?” 刚刚萧玄说这人参燕窝鸡汤是宫里娘娘们爱喝的,宁音也觉得诧异。 本以为萧玄只是一个富商,没想到宫里也有认识的人。 “哦,我是有个朋友在宫里当太子的侍卫,是他告诉我的。” 萧玄随口扯了个幌子,旋即又给人夹了一大块鲍鱼。 “这个也很补身体,我看你太瘦了。” 宁音还未来得及说话,二人便是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嗓。 “堂哥,你真是好偏心,带着天仙在这里吃好东西,也不喊上我,我今天伤心过度,正好需要多补补。” 李承焰边说边快速拉开座椅,一屁股坐在了萧玄身侧。 萧玄黑沉的眸子不带有任何情绪,只是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你要吃便吃,少说废话!” “哎呀,堂哥我在老家吃糠咽菜的,好不容易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能让我震惊一下吗?” 这两天,李承焰因为沾了宁音的光,府里的伙食标准一下子提升不少。 他这人平时抠搜惯了,哪里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不,可以免费蹭吃,还能看这矜贵的太子殿下谈情说爱,他怎么可能错过。 龇着满口的大白牙冲着宁音微微一笑,旋即便抄起筷子开始大口吃肉。 他嘴里塞满了饭菜,心中却在腹诽这太子殿下真是会装。 真是风水轮流转,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现在竟然给人布菜。 还宫里的娘娘们爱吃,也不怕天仙一眼就识破他。 也许是吃得太快了,李承焰忽然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宁音见他咳得脸红脖子粗,急忙给人递过去一杯水。 李承焰咕嘟咕嘟几大口喝完,这才缓了过来。 萧玄这会更讨厌他了,直接将李承焰的碗拿起来递到他手上。 “你出去吃!” 被萧玄那凌冽的目光威胁,李承焰讪讪一笑,很快就夹起半只鸡,旋即闪出了饭厅。 吃过晚饭,宁音和萧玄借着月色在庭院里赏梅。 萧玄的目光流转,深邃的眼瞳静静盯着宁音的侧颜。 那几缕发丝在风中摇摆,宁音她很美,也很有书卷气,清冷出尘又带着几分明艳。 饶是这样看着,萧玄都感觉到心跳加速。 宁音望着天上那皎月,忽然便想起来祖母的话,祖母跟她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去这天宫里做神仙。 她的母亲去了这天宫,后来祖母也去世了,宁音想念母亲和祖母的时候。 就会一个人对着月亮发呆,她就这样仰望着,就好像她们也在看着自己。 也许这样,一家人才不算分开,才有了心灵的慰藉。 萧玄瞧出宁音眼中的神伤,悄悄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人的肩头。 “难过,可以哭......” 他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只手挡在宁音的身后,只要她愿意,他的肩膀随时都可以倚靠。 感觉到温热的触感袭来,宁音目光一滞,冰凉的心脏忽然被暖了一下。 萧玄的这一句话无疑给了她一个释放的出口。 自从她嫁进将军府,受了多少委屈和冷眼,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躲得远远的,依然还被沈家人这般欺辱。 那是祖母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啊,沈昀真的好狠的心。 就算修缮好了,那也不是原本的模样了。 她一直活地小心翼翼,可那些人却只想着从她身上扒下一层皮。 从来都是她去关注别人的感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关注自己。 所有的委屈夹杂着恨意在此刻爆发,她的鼻头一酸,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我只是想母亲和祖母了,你说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吗。” 她红彤彤的眼眶里闪着泪花,伸手指向那轮圆月,对着萧玄,充满期待地问。 “会的,人去世了就是会在天上做神仙,她们会一直看着你的,也会一直保护你。” 萧玄这么一说,宁音哭得更凶了,声嘶力竭般地喊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连我的梦里都不愿意来,我只是很想跟她们说说话,说说这些年的委屈。” “阿宁,她们一直都在听着呢,你看那月亮有阴晴圆缺,就是她们的喜怒哀乐,你高兴了她们才会高兴,你伤心难过了,她们也跟着难过,所以阿宁,我们要开开心心的,让她们在天上不要替我们担心,你说呢?” 宁音听着萧玄的安慰,深深吸了吸鼻子,脸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玄这会的心脏都跟着抽痛起来,他鼓起勇气,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又从袖口抽出锦帕擦拭掉宁音脸上的泪痕。 宁音刚刚哭得太凶了,现在靠在自己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只脆弱的小鹿。 萧玄拧了拧眉,眼中的戾气更甚,沈昀这混账,当真是该死! 过了许久,宁音这才渐渐止住啜泣,也许是哭累了,这会竟然是闭上眼睛在男人的怀里沉沉睡去。 萧玄抱着人回到房间,给人盖好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宁音的脸颊,柔声在她的耳畔呢喃:“睡吧,梦里会见到她们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萧玄的情绪也不太好,命人快速喊来了李承焰。 李承焰这会刚喝了点小酒,脱了衣服躺上床便听见有人在喊他。 匆匆忙忙套上衣服,李承焰嘴里骂骂咧咧。 “哎,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我的祖宗啊。” 刚推门进去,他便瞧见萧玄那张黑沉的脸,以及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 这大冬天的夜晚,看见这样一张脸,李承焰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真是有些骇人了。 “不是,靖渊,你和天仙吵架了,黑着一张脸?” 萧玄掀开衣袍坐下,斜眼看了看李承焰,淡淡开口:“你明日去军营犒赏沈昀的部下,每人一千两白银,再加七天告假,准许他们轮流回乡探亲。” 萧玄说罢,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李承焰也坐到对面,若有所思道:“不愧是靖渊,想得比我周到,我明日一早便去。” “恩,明日孤先去公主府一趟,这些兵很多都跟过长姐。” “殿下是想让崇宁帝姬做这统帅?” 李承焰摸了摸下巴,激动地凑过去,崇宁帝姬英姿飒爽,作为大齐唯一的女将军,曾斩杀敌军无数。 他可是打心眼里敬佩崇宁帝姬,他也对公主动过心,只是两人相差整整五岁。 李承焰偷偷暗恋人家的时候,人家已经有了驸马。 后来崇宁怒斩出轨的驸马之后,便断情绝爱,不问红尘。 于是,李承焰也只能把这心中的这点情愫藏到现在,就连萧玄他都未曾说起过。 “孤倒是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长姐还愿不愿意出山…” “恩,我也觉得崇宁帝姬最合适不过了,不如,明日我替你去公主府吧,你留下来多陪陪天仙?” 李承焰挑了挑眉,心中却是更加汹涌澎湃。 这么久未见过崇宁,他倒是想念得紧,只是崇宁却一直把他当弟弟。 萧玄原本想自己去,可听到李承焰说让自己多陪陪宁音,他便是下意识点点头。 宁音心情不佳,他难得休息一日,是该多陪陪她。 刚刚看着她哭成那样,萧玄的心就揪得难受,恨不得立刻就去斩杀了沈昀。 眼下,沈昀被萧翎拉拢,势必会想方设法,将这群将士给收入麾下。 他也不是没有信心,只是早做打算总没有错。 沈昀这样一个急功近利之人,手下早就对其诸多不满 他这个时候再犒赏将士们,体恤他们的思乡之情,便更能获得军心。 二人商讨完所有事宜,已是凌晨,李承焰这人竟然打了个哈欠,直接不走了。 “靖渊,你这里反正还有个软榻,我就在这凑合一夜,大晚上的再回明月轩那得冻死我!” 萧玄睨了他一眼,就看见李承焰满脸期待的模样。 他们之前也在一个房间过过夜,萧玄倒是也无所谓。 “随你!” 翌日,天微微亮,宁音就醒了。 昨日她睡得太早,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了。 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想到昨日自己失态地模样,心下就有些尴尬。 昨日她被萧玄抱在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后来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想必自己也是被萧玄给抱回来的。 一想到这场面,她的脸颊便是刷一下变得通红。 她活了十八年,这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抱着回房间。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让她心里忐忑不已。 翻来覆去,她再也无法安睡,只能早早起来,想着去院子里走走。 冬日的早晨,阳光来的有些晚。 湖面上的白雾,袅袅飘荡着。 几枝红梅在风中摇曳,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宁音路过月泠台的时候,萧玄正好推开房门。 男人一身墨色长袍,二人视线碰撞上,皆是心中一诧。 萧玄刚想要说话,便听见里面的李承焰念念叨叨地抱怨:“靖渊,昨日你偏要折腾地这般厉害,现在害得我起都起不来,我不管,你得多给我加点俸禄!” 李承焰低头系着腰封,出来就看见宁音那错愕惊诧的瞳孔。 “天仙,这么早啊,嘿嘿。” 他边说边嘿嘿地笑,宁音脸一红忙别过头去。 感觉到这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宁音迅速扯了个谎说自己还要回去给张嬷嬷扎针。 李承焰本还想说一起吃早膳来着,谁知宁音却是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怎么了,天仙跑这么快作甚,怕你啊?” 李承焰挑了挑眉,带着一脸坏笑。 “闭嘴,还不赶紧去公主府!” .... 第47章 杨舒欢又被打了 自从昨天下午沈昀被人用担架抬回府上之后,王氏便立刻找到京都回春堂的资深老大夫过来替他上药。 这是沈昀第一次被当众打成这样,还是太子下的命令。 老大夫看着沈昀那没有一寸好肉的屁股,也是不禁摇了摇头。 这还真是第一次见伤得这么重的,差点就要把臀骨给打碎了。 老大夫尽管已经小心翼翼,可沈昀还是疼得满头大汗。 情急之下他又是一声哀嚎:“轻点啊!” 等到老大夫好不容易上完药,沈昀的全身都湿透了。 他原本满怀期待接下这差事,为的就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可沈昀万万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自己不但丢了兵符,失了恩宠,就连老母亲引以为傲的诰命之位都没了。 大齐自建朝以来,他是唯一一个被当众棒打的将军。 也是唯一一个被收了兵符的将军。 想着,沈昀忽而重重捶下床板,心中不免一声嗤笑。 自己还有何脸面,他不过就是个笑话。 边上的沈葭和王氏看着沈昀这般狼狈痛苦,心中也揪得难受。 “昀儿啊,你可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快起来,娘给你炖了燕窝,补身体的。” 王氏单手抹着眼泪,坐在床边。 “吃什么吃,倒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若不是你今日在旁煽风点火,我怎么可能失了理智!” “现在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你这个诰命也丢了,人人都在看我沈昀的笑话,你怎么还吃得下!” 沈昀狠狠瞪了眼王氏,别人的母亲都是温良贤惠,她倒好,撺掇着自己儿子去闹事。 今日,若不是二皇子及时赶到,他恐怕都没命了。 王氏被沈昀这么一教训,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也上来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王氏越想越气不过,一把将燕窝丢在了婢女手上。 “你,你怎么能怪我呢!我哪里知道会这样,还不是宁音和杨舒欢那个贱人搞的鬼!” 听到王氏数落杨舒欢,沈葭急忙开口劝说,“母亲,舒欢姐姐她又没做错什么,要怪还是怪宁音那死贱人,谁让她那么放荡!害了舒欢姐姐受伤不说,还害得我们家不得安宁。” 沈葭说完,王氏转头瞪了她一眼,他这个女儿一心一意就想要嫁给杨舒景,处处都在替杨家人考虑。 可王氏现在觉得,杨舒欢也是和宁音一样的丧门星,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你知道什么呀,她得罪了太子啊!现在让我们背锅,你还替她说话,没脑子!” “够了!!!” 沈昀听着二人叽叽喳喳的争吵,出声厉呵。 可不就是杨舒欢得罪的吗,若不是她让自己找太子解释,太子今日也不会动怒,自己白白挨了五十板子。 沈昀的面目变得越发狰狞,他一刻也忍不了啦,他得去找杨舒欢问罪去! “母亲,叫人过来扶我去杨舒欢的院子!” 王氏和沈葭被他刚才一声呵斥,现在还处于懵圈状态,回过神来,就听沈昀说要找杨舒欢。 “哥哥,你别怪舒欢姐姐,再怎么样她也是舒景的亲姐姐!” 沈葭握住沈昀的胳膊苦苦劝说,可沈昀是再也压制不住火气了。 下人还没过来,便是自己撑着床爬了起来。 他非要过去问问清楚,到底为何要这般害他。 他明明只让她去找宁音的麻烦,可偏生要去得罪李承焰。 想着,沈昀一瘸一拐就出了房门,两个人紧随其后,一路来到了杨舒欢的院子。 一行人刚进门,就看见杨舒欢刚把大氅脱下递给如烟。 沈昀猜测这女人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想必又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杨舒欢一转头,但见沈昀一脸凶相地矗立在门前。 “昀哥哥,和太子殿下解释清楚了吗?” 杨舒欢关切地走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胳膊。 谁知沈昀一把推开她,旋即啪的一声脆响,杨舒欢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沈昀用了十成的力道,今日若不是他受伤了,恐怕这力道还要重。 “贱人,你倒还挺有闲情逸致!” 沈昀冷冷出声,用手指着杨舒欢的鼻子。 “昀哥哥,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这般不分缘由又打我!” 她摸着火辣辣的左脸,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急剧攀升,眼泪夺眶而出。 “你做错了什么,你还有脸问,你明知道太子如今在气头上,你还让我先找太子解释清楚,你这不是让我往刀口上撞吗!” “你害得我差点就丢了性命,母亲也因为你差点病倒,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今日二皇子及时赶到,我已经是个刀下亡魂了!” “杨舒欢,我们沈家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收拾收拾赶紧滚!” 沈昀一口气说完,那股压抑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点点。 身后的王氏双手环胸看热闹一般,倒是沈葭急得直跺脚。 “哥哥,你怎么能把舒欢姐姐赶走呢,她为我们这个家操劳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沈葭气急,越过沈昀快速过去扶着杨舒欢。 “如烟,快去准备冰块!” 杨舒欢这时候总算是听明白了,可若不是今日她去求自己父亲,二皇子又怎么会那么及时地赶过去。 白天沈昀走了没多久,杨舒欢就觉着可能要出事。 她虽然心里痛恨沈昀狠心,可到底问题还是出在宁音身上。 要不是她一直勾着沈昀的心,沈昀也不会这般气急,一时失了理智。 她知道沈昀是个容易冲动的人,杨舒欢生怕沈昀得罪了太子他们。 所以就去求自己的父亲帮忙,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和二皇子一路的。 武定侯看着杨舒欢头上的纱布以及红肿的脸颊便是着急询问,出什么事了。 结果杨舒欢怕父亲怪罪沈昀,所以就只说都是太子的人打得。 于是,武定侯气得咬牙切齿,迅速去喊了二皇子来帮忙。 二皇子在朝中的权势杨舒欢也很清楚,如今他们得罪了太子,倒不如紧紧抱住二皇子这棵大树。 杨舒欢眼中噙着泪,楚楚可怜地走上前,拉了拉沈昀的衣摆:“昀哥哥,我今日出去是寻二皇子过来救你的,你知道吗,为何还这般打我,若你满心满眼都只有宁音姐姐一人,那我…那我便不活了…” 第48章 沈昀考虑纳妾 说着,杨舒欢便是作势就要朝着那柱子上撞,沈昀回过神,急忙将人给拉住。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但也多了一些后悔,“你,你是说二皇子是你让武定侯请来的?” 沈昀怔怔扶着杨舒欢的肩膀,脸色也逐渐好看,似乎还有一丝欣喜呼之欲出。 “自然是真的呀,昀哥哥,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境,只要昀哥哥心里有欢儿的一席之地,欢儿就心满意足了。” 沈昀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杨舒欢,忽然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情绪。 他刚刚的确是太冲动了,竟是不问缘由,就打了她。 “哥哥,我就说让你不要冤枉舒欢姐姐,她可是一心一意为了你!” 沈葭站在后面帮腔,这时候,如烟的冰块已经取回来了。 沈昀急忙接过,他抬手轻轻将那冰块敷在杨舒欢的脸上。 然后柔声询问:“疼吗?我刚刚实在是太生气了,才会错手打了你,对不起…” 沈昀的眉目微微蹙起,看着杨舒欢红肿的脸,再次懊恼自己的行为。 “那二皇子的确是很看中我,之前两次向我抛出橄榄枝,我真是糊涂,偏偏要一心为萧玄卖命,现在看来二皇子才是我们应该效忠的明主。” 沈昀边说边扶着杨舒欢坐下,又给人倒了一杯水,接着继续给杨舒欢敷脸。 “刚刚他送我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等我的伤好一些,就让我统率三万兵马,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兵符被收了,我觉得我势必得想个办法,让那群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一并加入二皇子。” 杨舒欢这时候已经忘掉了刚才的委屈,听沈昀这般说,那二皇子果真是很器重他的。 杨舒欢也不禁在心里畅想,如果二皇子真的登上大位。 就凭父亲和昀哥哥的功勋,那以后他也是荣耀加身的将军夫人。 说不定二皇子当了皇帝,还会给自己封上个诰命。 本来以为能够攀上太子,现在却因祸得福攀上了二皇子。 二皇子母妃深受陛下宠爱,他本人也有诸多势力,加上二皇子子嗣众多。 再怎么样,也比萧玄那个不近女色的断袖来得强。 储君没有子嗣,是为大忌,到时候一定想办法将他给拉下马,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后果! 杨舒欢那双狐狸眼微微眯了眯,伸出手握住沈昀,“昀哥哥,欢儿如今只愿你好好的,功名利禄和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闻言,沈昀第一次觉得杨舒欢竟然这般善解人意,不由地联想到宁音。 今日,他差点被太子打死,可她却是这般心狠,竟是连他的面都不愿一见。 明明当初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让她从一介商贾摇身一跃成了将军府的主母。 如今,便是连这情面都不顾了,她把他当什么了,一双破鞋? 沈昀心中情绪复杂,既舍不下宁音,又对眼前之人有些动心。 到底是一心为了自己好的女人,他就算再硬的心肠,也做不出抛弃杨舒欢的行为。 摸了摸人的脸,“欢儿,功名利禄,金银钱财,都会重新挣回来的,你忘了,我沈昀是谁,那是大齐的战神,萧玄那厮既然这般过河拆桥,我便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说话间,王氏走了进来,刚刚她在门外瞧着两人互诉衷肠,也插不进什么话。 现在看来,她也是错怪了杨舒欢。 这所有的错处都在宁音那个贱人,杨舒欢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沈昀好。 况且刚刚她也听明白了,杨舒欢的父亲和二皇子是一路的。 也就是说他们攀附太子不成,现在攀上了二皇子,那也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想着两家都是亲家,她一个做长辈的还是有些拉不下脸道歉。 杨舒欢早就瞧出王氏的意图,可她喜欢的是沈昀,又不是这个老太婆。 今天这老太婆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等日后进了门,她便会让这老太婆清楚自己可不是宁音那个软柿子,任她拿捏。 看着王氏踌躇不前,杨舒欢故意别过头去和沈昀说话。 沈葭正想要帮王氏解释,却听见屋外的绿竹进来通禀。 “武定侯和姑爷来了……” 几人同时转过头,沈昀觉得这武定侯想必是听说自己受了伤,特地过来看望的。 “母亲,亲家来了,咱们快过去吧。” 杨舒欢也是心中一喜,她今日回去除了搬救兵,便是为了这件事。 这次她雪中送炭救了沈昀,还替他攀上了二皇子,她便要趁热打铁,将这婚事给定下来。 只有真正嫁给沈昀,成了他的妻,她才没有后顾之忧。 谁知道宁音那个贱人会不会哪天被李承焰抛弃。 到时候沈昀心一软就将人给接了回来,还不如直接占了这主母之位。 一行人行至正厅的时候,武定侯和杨舒景正在喝茶。 沈昀对着下人摆摆手,吩咐他们全部退了出去。 他急忙上前,给人抱拳行了一礼。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长辈,往后更是一起共事的同僚,多些礼数总没有错。 几人寒暄一番,武定侯命人呈上来不少补品。 “多谢武定侯,今日若没有您,我恐怕,哎,不提也罢,不过您来就来,怎么还给我一个晚辈送礼,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当是我给您送的。” 这会沈昀心情大好,说话也好听,武定侯看着沈昀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也甚是满意。 这次沈昀仅以一千将士收编三万流寇,此等骁勇之将,皇帝都大为震惊。 他自然是清楚沈昀的前程不可限量,如今沈昀已经和离。 他就再无所担忧,将女儿嫁过来,两家亲上加亲,也能更好地巩固自己在朝野中的地位。 想着,武定侯笑着捋了捋胡子。 “贤侄啊,这次太子做得属实过分,为了一阶浪子,竟是这般折辱我朝将军,实在是昏了头!” “不过,二皇子的为人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绝不会这样欺辱一名功臣。” 沈昀点点头,认为武定侯说得很有道理,现在他对太子的仇恨已经越来越深。 他作为一名武将,该效忠的是英明的君主,而不是这般不讲理之人。 不给封赏和嘉奖也就罢了,还帮着李承焰夺了自己的妻,简直昏聩。 聊了一会,王氏差人送上来一些点心。 沈葭则是挽着杨舒景的手舍不得松开。 “杨伯伯,我哥哥一直都是很优秀的,太子瞧不上我们,我们也不稀罕。” 武定侯觑了眼未来儿媳妇,随意点点头,只是神色似乎是透露着些许尴尬。 没脑子… 难怪会被自己儿子轻易拿捏。 若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样的货色,他断然不会允许进门的! “贤侄啊,你如今既已和离,那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男人在外面拼杀,宅院内还是要有一个女主人来打理的。” 此话一出,沈昀的神色变了变,他虽然对杨舒欢有些情意,可断然还没有到想让她当主母的地步。 他还是放不下宁音,他必须想办法将人给夺回来,至于杨舒欢他也会给个名分。 毕竟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女人,他也不愿意看着杨舒欢嫁给别人。 沈昀没有立刻回应武定侯,只是陷入了沉思。 见沈昀没有答复,武定侯神色倏而冷了下来,“贤侄,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看欢儿这般心悦于你,你可有考虑给她一个主母之位?” 第49章 李承焰和崇宁帝姬 武定侯话音一落,就瞧见杨舒欢满眼的欣喜和期待,就连一旁的沈葭也跑过来扯了扯沈昀的衣袖。 “哥哥,杨伯伯问你话呢,快说啊…” 沈昀白了沈葭一眼,眉目微怔,他才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将军府主母的位置,永远都是属于宁音的。 杨舒欢就算为自己付出了一些,可也担不得这主母之位。 但眼下,自己还需要倚仗武定侯和二皇子,便也不能将人给得罪了。 沈昀很快想好对策,脸色倏而噙满笑容。 “伯父,欢儿自然是最佳良配,只是如今我沈昀一无所有,怕是会委屈了她,晚辈是想要等到重新立下功勋之后,再风光迎娶欢儿进门,到时候我必定为欢儿争一个诰命回来。” 沈昀说话时还深情看了眼杨舒欢,他自然愿意娶她,只不过娶进门的可不都是主母,也可能是个妾室。 他现在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只是给人一个期盼,等到自己重掌大权,便由不得杨舒欢愿不愿意。 他一个战神,受万人敬仰,哪怕是做他的小妾,那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武定侯听到沈昀这般有决心,有胆识,倒也是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不禁捋着胡子点点头,沈昀说的没错。 现在他一无所有,自己女儿嫁过来,不但要受人耻笑,同僚之间也会看不起他。 可若是等沈昀得了功勋,再将女儿风光迎娶进门,到时候女儿也封了诰命,他的脸上才更有光彩。 沈昀之前的次次战绩他都看在眼里。 他这个人是有大好前途的,只是萧玄不懂得珍惜罢了。 “贤侄有远大志向,做长辈的自然是双手支持的,你就好好跟着二皇子,相信不出多日便能飞黄腾达。” 杨舒欢这下终于心安了不少,双手环住沈昀的胳膊,将头靠在沈昀的肩头。 “父亲,昀哥哥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他跟着谁那谁可便要发达了。” 杨舒欢现在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以为沈昀是为了自己着想,才没有答应立刻娶自己进门。 她还年轻,又不是等不起,等到二皇子坐上宝座,便是她风光大嫁之时。 … 公主府武场 被玉冠高高束起来的长发随风而舞,尘土飞扬间,崇宁的长剑闪过寒光。 一身束身黑袍,更是衬得她英气逼人。 随着灵活的步伐,剑柄便在手中旋转,直逼得对面段黎连连后退。 几个回合下来,段黎满头大汗。 “段黎,功夫退步了,这么久未上战场,懈怠了?” 崇宁一声轻笑,利落地收起长剑,随手接过婢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主子,属下的确是怀念当初在军营的日子,如今实在是太过闲散…” “怎么,这么想上战场?” 崇宁擦完汗,将帕子丢在托盘里,转身就准备去更衣,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鼓掌的声音。 “崇宁姐姐,好剑法,您简直比那木兰还要霸气!” 崇宁和段黎闻声,转头去看,就瞧见李承焰正笑得一脸灿烂。 李承焰在谁面前都不像在崇宁面前这般谄媚。 说罢,便是小跑着过来,给人行了一个大礼。 李承焰那双桃花眼望着崇宁舍不得移开,短短几月不见,她又变得更加威武霸气了。 小心脏开始狂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李承焰,你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啊,萧玄最近怎么样?” “殿下他好得很…崇宁姐姐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如何,哎真伤心啊。” 李承焰故作神伤,特别是那句好得很,像是心里很不平衡。 现在萧玄都有了心上人,就连他身边的青影也开始了春天。 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世间流荡流荡。 明明心中有所爱,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想到这些,他的哀怨声更添了几分。 一路跟着崇宁来到饭厅,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早膳。 “好了,别耷拉着一张苦瓜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偏心成这样,坐下吃吧。” 崇宁一声轻笑,朝着李承焰摆摆手。 闻言,李承焰便是立刻掀起衣袍坐在了对面。 一张妖孽般的脸却笑得那样不值钱。 “诶,谢谢崇宁姐姐…” “姐姐最近可是又好看了不少,用的什么法子保养的,也教教我?” 李承焰边说边抄起筷子夹了一个水晶丸子塞进嘴里,粗略嚼了几下。 便迫不及待又开口:“姐姐,刚刚我听你们说起上战场的事,姐姐有没有考虑过再重掌三军?” 崇宁垂眸,没有立刻答复,只是眸色有些晦暗。 第50章 皇帝逼萧玄选秀 李承焰突然来问自己,定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变故。 “怎么,沈昀出事了?” 李承焰拿起杯子喝了口牛乳,旋即便是把沈昀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只是没有将宁音和萧玄的事情告知给崇宁。 萧玄让他暂时保密,他便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 “弟弟他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现在需要有人来执掌兵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姐姐您合适,那些将士,哪个不对您心悦诚服。” 崇宁哪里会不知道,如今萧翎的势力正在蠢蠢欲动,现在就连沈昀也倒戈了,那她这个做姐姐的,的确是不能坐以待毙了。 想着,崇宁朝着身后的段黎出声吩咐。 “既如此,段黎,还不快把本宫的玄甲拿过来!” 崇宁换上玄甲便是随同李承焰一同去了军营。 与此同时,萧玄这边下了朝,本想着早点回去陪宁音。 谁知他刚坐上轿辇,便是看见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一路小跑着过来。 “殿下,等等老奴啊,陛下有请殿下去御书房一趟。” 老太监边跑边喊,手上的拂尘随风摇摆。 闻言,萧玄眉心微微拢了拢,知道定是那陈贵妃又在皇帝面前乱嚼舌根了。 想必也是为了这次沈昀被贬一事,这萧翎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得让他娘在皇帝面前使劲吹风。 到达御书房之时,皇帝正在翻看最近的军费支出。 今天一大早礼部便将这次萧玄支出的一笔军费给上报到了皇帝这里。 皇帝看着几十万两白银就这么没了,心里有些不悦。 正想着一会如何敲打敲打萧玄,“太子殿下道...” 随着门外太监那声尖细的嗓音,萧玄大步跨进书房。 墨蓝色织金蟒袍,尊贵清雅,英眉高鼻,锐利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清冷威严。 萧玄掀起衣袍给皇帝行了一礼,皇帝坐在上首,肃目垂睨了男人一眼,旋即淡淡开口。 “太子平身吧。” 皇帝虽不带任何情绪,可明显也能察觉出不悦之色。 萧玄起身,眼眸扫视到桌面上的礼部奏折,心中便明了一切。 “不知父皇今日宣儿臣过来是有何事?” “太子,朕听说你收了沈昀的兵符,还向礼部要了几十万两的白银作为军费,可有此事?” 皇帝望着萧玄,眼睑微垂,声音中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 “如今边疆稳定,只不过是打了些流寇而已,怎么就需要用这么多的白银去嘉奖士兵。” 话虽这么说,可皇帝哪里知道,这群士兵一开始便是跟着崇宁出生入死,那时候崇宁待他们像自己的亲人。 后来,崇宁卸去将军一职,沈昀接管了这些兵。 沈昀当初就是靠着他们,赢得战神的封号。 可私底下他却贪赃枉法,克扣将士们的赏银。 很多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家属甚至连抚恤金都未领到。 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也已经七八年没有回家探过亲。 军营里早就已经开始怨声载道,而这些事情,当初的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坐在最高位的人总会想方设法来拉拢权臣巩固自己的地位,底层的人过得好不好他们也管不了太多。 如今皇帝年岁已高,视力也不好,大部分的朝政都交给萧玄来处理,那些不良的风气才得到一些改善。 “父皇,沈将军贪功冒进,无视百姓无视将士,之前更是多次克扣手下人的俸禄,如今仗着自己的权势,强闯官员府邸,打伤其手下,更是对儿臣诸多不敬,儿臣认为这样的人不适合担任大将军一职。” “将士们抛洒鲜血,牺牲自己,保卫国家,” “不能因为边疆安稳就觉得他们是无用的,正是因为这些士兵的存在,敌国才不敢随意进犯。” “和平时让士兵吃好穿好,照顾好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感觉到归属感,这样才能够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萧玄一口气说了很多,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威严,让上首的皇帝看了也不禁有些骇然,这萧玄当真是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孩子早早就失去了母亲,若是姚皇后还在,该是有多欣慰。 自己的孩子如今这般出息,其实皇帝也没有真的想要责怪他什么。 萧玄的这番话,说得甚是在理。 只是皇帝昨夜被陈贵妃伺候得极其舒坦,扛不住美人撒娇又装柔弱。 陈贵妃如今才三十五,16岁便诞下萧翎,若不是姚皇后,她可能早就坐上这皇后的宝座。 可姚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那是无人可比的,就算姚皇后去世了,皇帝也宁愿空着后位。 萧玄是姚皇后唯一的儿子,他又怎么会不喜欢。 看着上首皇帝沉默了半晌,萧玄以为皇帝不悦,便是拱手对着皇帝又道:“儿臣今日所言皆为事实,若父皇觉得儿臣冒犯了,儿臣愿意领罚。” 皇帝闭了闭眼,带着些许叹息,他又怎么会怪罪他。 萧玄年纪轻轻就懂为政之道,他应该感到开心的。 只是这孩子过完除夕都要二十一了,也没有个体己的女子在身边。 那萧翎就不一样了,十八岁的年纪,就有了五个孩子,其中三个还是男孩。 陈贵妃每天带着孩子来他的宫里给他请安。 同样是自己的亲孙子,可皇帝还是希望可以抱上萧玄的孩子,想要听着他们喊一声皇爷爷。 皇帝睁开眼睛,摆摆手,“皇儿说得有理,朕如今已经将这江山交给了你,你便放手去做,只不过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该是准备选秀大典了,就算你在不喜女子,那也得选一个,否则......” 萧玄静静立在对面,忽而听到选秀二字,眉目微微蹙了蹙,他这辈子就只想娶一人为妻。 可他作为当今太子,太子妃的这个位置的确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大齐太子妃选择第一条便是女子必须家世清白出生勋贵之家。 宁音她是商贾之女,还有过一段婚姻。 皇帝是绝不可能会同意的,而萧翎那些人更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萧翎最害怕的就是萧玄娶妻生子,萧玄觉得现在绝不适合暴露宁音的身份。 所以他才一直在想办法先肃清乱党,等到自己登上大位,他便会名正言顺的将人立为皇后。 萧玄知道皇帝已经没了耐心,现在出口拒绝也不行。 皇帝看着萧玄沉思不语,起身走了过来,语重心长道:“太子啊,别的事﹢都可以不管,但选秀之事,你必须听朕的,朕已经让礼部将年满十六岁的勋贵之女全部筛选了一遍。” “总共还剩下二十名,三天后就在颜和宫挑选,到时候,朕和你祖母都会去,你也务必到场!” “父皇,其实儿臣已有心悦之人......” 萧玄本想拖延一些时日,可皇帝逼得实在太紧,他只能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皇帝闻言,眼睛都张大了好几倍,脸上的喜色不言而喻。 “哦?太子当真有了心悦之人,那还不速速带过来与父皇一见,朕倒是要瞧瞧是哪家王公的女儿。” “父皇,儿臣心悦之人,不是王公之女,也不是勋贵之女,而是......” 第51章 宁音想要进太医院 “是谁?” 皇帝看着萧玄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出声追问。 他都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自己这古板的儿子竟然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那段时间,萧玄经常出宫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皇帝并不晓得萧玄到底出宫做什么。 现在想来定是去见那女子了。 皇帝一双眼睛充斥着期待的光,萧玄张了张嘴,终于是说出了口。 “她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人之女,但儿臣认定了她,除了她,儿臣不会娶任何人,更不会立侧妃。” 萧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只有坚定和不容置疑,哪怕皇帝不允许,他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他认定的事情,便是绝不可能更改。 此话已经说出口,也并不是叫皇帝来决断,而是早已经盖棺定论。 皇帝这时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转身,慢慢踱步回上首。 默了半晌,皇帝的容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语气还是带着些许质问。 “太子,你可知太子妃将来可是要担着母仪天下的责任,她一介商贾之女,你确定她担得起?” “儿臣确定!” 萧玄抬头正视上方的皇帝,锐利的眉眼不带有任何犹豫。 他的阿宁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也是这世间最值得坐上后位的人。 皇帝见到萧玄这般决绝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之前萧玄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冒,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 如今他有一个愿意携手一生的女子,自己若是再出言劝阻,这萧玄怕是真的要孤身一辈子了。 可到底是未来的皇后人选,皇帝还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最起码这女子也要经过他的把关,以及教养嬷嬷的教导。 “既如此,那太子何时将这女子带过来给朕瞧瞧?” “父皇,儿臣打算再过些时日,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萧玄回答得恭恭敬敬,皇帝却是脸色沉了沉。 到底是哪家的天仙,把他的皇儿迷成这样。 就连自己想见上一面,都不行吗。 皇帝一双深沉的眸子带着不悦,语气也染上几分怒意。 “太子,朕不管你喜欢的是谁,这个人她必须能担得起太子妃的名号,否则德不配位,朕也随时可以废了她!” “是,父皇,儿臣明白!” 萧玄拱手给皇帝又是行了一礼,如墨般的眼瞳带着几分冷意。 皇家父子本就没有多少真正的感情,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以及皇权的巩固。 皇帝之所以这般耐心,不仅仅是因为姚皇后,更多的是他认可萧玄的杀伐狠辣。 这样的人才可以稳固江山,让大齐传承千秋万代。 而萧翎徒有点小聪明,做事过于急迫,没有一点城府,实在难担大任。 萧玄离开御书房后,坐在轿辇上,单手捏着眉心,他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安顿宁音。 其实他并不确定宁音的心意,如果真的将人直接带进东宫,他又怕宁音不愿意。 再者陈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他不敢冒一点风险。 萧玄想了一路,回到李府的时候,夕阳已经渐落。 宁音这会正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上次那个香囊,纤细嫩白的指尖灵活地抽动着针线。 夕阳余晖打在她的侧脸,又给她添了几分娇软冷艳。 “阿宁,我回来了。” 这几日,萧玄都谎称自己出去做生意,宁音也不知道萧玄做的是什么生意。 只知道,萧玄是一个特别富有的商人。 她今天本想外出采买一些药材,但是门口的护卫把她拦了下来。 护卫说,为了她的安全,所以还是不要出府为好。 宁音倒也没有多想,毕竟上次杨舒欢被萧玄给差点杀了。 事情才过去没几天,万一侯府的人怀恨在心,找人报复,她确实不一定能够应付得过来。 听到萧玄的声音,宁音停下手中的活,转头望去。 萧玄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换了普通的衣服。 这会,他一身紫色云纹劲装,腰间系着宁音送的香囊,外搭一件黑色大氅。 颀长的身姿挺的笔直,丰盛俊朗中又带着天生的矜贵和清冷。 宁音一眼望过去,就会莫名觉得眼前的男人高不可攀,不似俗世间的寻常男子。 他和沈昀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沈昀虽然是将军,可和萧玄比起来,沈昀便是黯淡了许多。 两个人四目相接,都被对方给惊艳住了,愣了几秒,萧玄率先开口。 “还未用饭吧…” 他大步朝着女人走近,随手脱下大氅披在了宁音身上。 感觉到大氅的温度,宁音忽而想起昨晚的自己。 也是披着萧玄的大氅,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在人怀里睡着了。 想到这,宁音的脸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 “没吃,我想等你一起回来吃的。” 说完,宁音看了看男人身后,除了青影,并没有瞧见李承焰,她又下意识问了一嘴。 “你堂弟呢?” 萧玄敛了敛眸,这才想起来这小子今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长姐到底愿不愿意重新出山,再掌三军。 萧玄的眼睛微微眯起,趁着宁音不注意便牵住了人的手。 “不等他,咱们先吃。” 纤细的指尖被包裹在男人温暖的掌心,宁音有一些猝不及防,可是不待她反应,萧玄已经牵着她朝着饭厅而去。 被男人牵着一路来到饭厅,萧玄又迅速给人拉开座椅。 宁音刚刚带着一丝红晕的脸颊现在变得更加发烫。 她都有些不敢抬眼正视萧玄,萧玄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宁音接过,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汤,味道极好。 可她现在心绪有些乱,竟是没有品味多少,便很快喝完。 萧玄感觉宁音应该是饿坏了,等了他这么久,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旋即,又给人碗里添了一些。 宁音猝然回神,才发现对面的男人笑得一脸和煦,深邃的眸子里像是蕴着深意。 那种眼神,她只瞧上一眼,便会心乱如麻。 “饿坏了吧,往后不用等我,我有时候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宁音还在忐忑,萧玄温柔细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不饿,我不饿的,你也吃啊…” 宁音说着也给萧玄盛了一碗汤,萧玄的嘴角勾了勾,脸上都快要溢满笑容。 “我听说你今日想出府?” 他今天一回到府上,护卫就向他禀报,说宁姑娘想要出去一趟。 萧玄不是想要限制她的自由,只不过如今萧翎蠢蠢欲动,沈昀也对宁音怀恨在心。 把她一个人放出府,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害怕宁音会怪罪他,说他限制她的自由,所以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不过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我知道的。” “嗯,你明白就好。” 听到宁音这样说,萧玄的心也放下一些。 他刚喝了一口汤,便听见宁音说:“不过,我还是不想一直住在你这里,你之前不是说认识宫里的人吗?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向他打听打听,现在太医院还要不要医者,我想…去试试。” 萧玄闻言,脸色变了变,他原本还在为这件事头疼。 他是既想天天看到宁音,又不想宁音的身份被暴露。 被宁音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将人安排在太医院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萧玄轻咳了两声,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故作惊讶地问。 “你是说你想进太医院当太医?” 第52章 你,也是太医? 宁音瞧见萧玄那略带夸张的表情,以为是自己太过冒昧便迅速摆了摆手。 “呃……我也就是随口问一问,如果你朋友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自己想办法的…没关系的…” “方便,方便,怎么会不方便,不过你现在过去也只能从最低级的学徒做起。” “真的吗?” 听到萧玄这样说,宁音脸上也带着喜色,原本她还要找方法进宫。 现在萧玄说方便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进了太医院,凭着自己的医术,她定是能有一番成就的。 二人一拍即合,萧玄说明日就帮人安排。 宁音就只见过陆院判,把这老头给调走就行,剩下的便只要吩咐下去,一切都能安排得妥妥帖帖。 翌日,宁音和素心还有张嬷嬷她们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萧玄找了名护卫护送她们,进宫的渠道也是通过某位官员的推荐,而不是他自己。 宁音第一次进宫,难免有些忐忑,不过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皇宫太大,马车行驶了好一会,素心掀开帘子,瞧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忍不住一声惊叹。 “小姐,快看,这皇宫比起将军府可真是气派得多了,诶,特别是那座宫殿,简直太华丽了…” 宁音顺着素心的视线望出去,不远处的湖心中央有一座小岛,岛上树木郁郁葱葱,各种颜色的珍贵花卉点缀其中。 而这些植物围绕成一个心形,中间有一座造型独特的宫殿。 红墙绿瓦,雕栏玉砌,每个飞檐上都有一只纯金打造的凤凰,那展翅欲飞的模样简直栩栩如生。 特别是最顶端还有十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顺着那夜明珠往下看,便能看到正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凤凰台三个字。 这名字和这宫殿的装饰同样华丽,宁音自然知道这凤凰台是历代皇后的居所。 但不禁也在心里感叹,里面住的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佳人。 正思索间,马车已经在太医院门前停下。 素心和张嬷嬷率先跳下马车,张嬷嬷给人将车凳摆好,又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宁音。 烟青色的裙摆铺散开来,宁音眉眼带笑,抬头望了望太医院的牌匾。 果然是皇家医馆,京都最好的医馆都比不上这里半分贵气。 想着,护卫转身对着宁音行了一礼,然后道:“宁姑娘,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直接进去。” “有劳大人了…” 宁音清丽的眉眼漾出笑容,伸手从袖口摸出来十两黄金,塞进了那人的手中。 那人感觉到黄金的分量,脸色一怔,有些为难,可到底是十两黄金,他又忍不住想要收下。 “宁姑娘,这刘大人吩咐的事情,您还这般客气做什么?” 护卫本以为这女人不过是个关系户,倒也没有太过上心,现在宁音给了他十两黄金,他脸上忙不迭堆满了笑。 故作推脱地将黄金塞回到宁音手上,谁知宁音后退两步。 “大人您就收下吧,您辛苦了,这是应该的。” 护卫的嘴角勾了勾,便也不再推脱,将那黄金迅速溜进了袖口。 旋即,他又带着宁音进到太医院的大门。 宁音初来乍到,知道这些人情世故还是少不了的。 看着那护卫和一名太医有说有笑,宁音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那护卫转身过来跟她说:“宁姑娘,这位是陈院判,往后您就跟着他。” 护卫说完,给宁音抱拳告辞,便出了太医院。 陈院判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一直以来都被陆院判压了一头。 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陆院判就被上头的人调走了,陈院判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不过这陆院判一走便来了一名女子。 太医院之前的确也有过女医者,只不过后来出宫嫁人去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过女医者。 他上下打量了宁音一番,生得倒是不错,只不过别又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女医者的医术哪里能和男医者相提并论,陈院判觉着这人不过是走后门进来的,心中带着点鄙夷。 “陈院判,我是新来的,您看我现在能做点什么?” 宁音瞧出男人的怀疑,便是上前一步,欠身给人行了一礼。 “你就是宁音?” 陈院判捋了捋胡子,淡淡开口。 “是的。” “那《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可有读过?” 宁音点点头,这些书本就是中医的基础理论书籍,那是她小时候就研究透彻的书。 陈院判想必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花瓶,所以拿最基础的书籍来问她。 “既然读过,那么也算是入门了,你就先负责药材整理,研磨,哦,对了,各宫的药材也是你负责去送,待会我给你找个师父。” 素心和张嬷嬷见陈院判竟是安排这些琐碎之事给宁音,心中有些不乐意。 素心刚想上前两步,便是被宁音给一把拉住。 “小姐…您的医术怎么就只配整理药材了!” 素心小声嘟囔,张嬷嬷虽然心中也不太高兴,但年纪大了,比素心沉稳许多。 “小姐刚来这太医院,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听人家的吧,不过小姐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张嬷嬷刚说完,陈院判又扫了扫这二人,“你们两个就负责太医院的洒扫工作!” 若不是刚刚那护卫跟他说这是刘大人介绍进来的,他都不乐意收这三人。 拖家带口的,什么人都能进这太医院,真是拉低了他的身份。 陈院判说完刚一转身,就听见门外有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陆院判,陆院判,皇上的心疾又犯了,快跟咱家去养心殿!” 老太监跑得满头大汗,路过宁音身边时,只随意瞟了眼。 陈院判一听是皇帝病了,也跟着着急起来。 往常负责皇帝治疗的太医只有陆院判,他们这些人都不配见到皇帝的天颜。 可今天陆院判被临时调走了,现在整个太医院只有他的资历最高。 想着,他便是转头就进去拿上了医药箱。 “庄公公,这陆院判他临时告假,那就由下官替陛下看诊吧。” 庄公公原本还在寻找陆院判的人影,听到陈院判这么说,他急得跺了跺脚。 “行吧行吧,快跟咱家走!” 庄公公尖锐的嗓音里带着不悦,转头就看见宁音也背着一个药箱。 “你,也是太医?” 第53章 宁音给皇帝诊治 庄公公脚步不停只随口一问,宁音欠身行了一礼,回道:“是,公公。” 闻言,庄公公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便是又回过头来,冲着宁音勾了勾手,“那你也一并跟上。”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太医,一般来说,能进太医院的女太医,医术都不会差,一起叫过去给皇帝看看也好。 跟在庄公公身后的陈院判脸色黯淡几分,快速上前几步,凑近庄公公的耳畔:“公公,她不过是个新来的,医理才学得七七八八,让她去会不会......” 庄公公忽而一声轻笑,转头,目光凌厉地看了眼陈院判。 “怎么,陈院判是觉得咱家的眼光有问题?” “恩?” 庄公公服侍老皇帝几十年,如今在宫里的地位,根本无人敢招惹。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陈院判感觉到一阵胆寒。 他不敢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瞪了眼宁音,“还不赶紧跟上!” 宁音嗯了一声,迅速也跟着出去,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养心殿。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训斥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怎么服侍陛下的,太医不是说了吗,陛下的饮食里不能有酒类,怎么还用酒给陛下炖鸡!” “来人,将吴膳使给本宫拖下去杖毙!” 陈贵妃一脸怒气,地上跪着的一名御厨扑腾几下,还未来得及求饶便被人拖了下去。 边上跪着一圈宫女太监皆是抖如筛糠,谁也不敢说一个字。 “爱妃啊,朕就是有些胸闷,用不着要了她性命,就杖责三十贬出宫去吧。” 陈贵妃见皇帝这般说,觉得脸上挂不住,可又不好反驳皇帝的话。 “哎呀,陛下,您就惯着他们。” 陈贵妃娇嗔地扭了扭身子,来到龙榻前,双手搭上皇帝的胳膊。 “既然陛下都开口了,那臣妾就饶了这贱婢,只是臣妾实在是心疼陛下,您看您都难受得出汗了。” 掏出帕子,陈贵妃贴心地给皇帝擦了擦汗。 皇帝闻到帕子上的幽香,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一脸的享受模样。 这会,庄公公已经带着宁音和陈院判进了门。 “陛下,太医来了。” “参见陛下!” 宁音和陈院判二人迅速屈膝,给皇帝行了一个跪拜礼。 “平身吧,陆院判呢?怎么是两个生面孔?” 皇帝单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是握着陈贵妃的纤纤玉手舍不得放开。 皇帝话一出口,庄公公急忙解释:“回陛下,陆院判告了病假,说是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陈贵妃闻言,转头看向宁音和陈院判。 这陈院判她自然很熟,以前自己有些不舒服,也都是他给看的。 她又将视线扫过宁音,从上至下。 一袭烟青色云锦纱裙,乌发用檀木簪子挽于脑后,清纯脱俗的脸上,透出清澈明亮的光芒。 与这宫里的妃子们不同的是,宁音美得出尘,清冷中带着几分明艳。 只是如此淡雅的装扮,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陈贵妃心里忽然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氛围,皇帝似乎是有些看得入了神。 犀利的眼眸再次划过宁音的脸,陈贵妃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攥紧。 “这宫里的太医何时有了这般仙姿玉色的美人,本宫怎么才知道!” 陈贵妃的声音淡淡,听上去不带有任何情绪。 只是宁音同作为女人,哪里会不知道这贵妃的意思。 她对着二人又是欠身行礼,然后冷静沉着地开口:“回陛下娘娘,奴婢是今日才进的太医院,娘娘没有见过奴婢也是情理之中。” 陈贵妃见宁音低眉顺目的,也没有什么攀高枝的想法,这才收住了心中的妒气。 可是宁音的美让皇帝有些挪不开眼,这令她很是不悦。 她正想要开口,谁知皇帝却是朝着宁音招了招手:“你,过来!” 陈贵妃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圈忙劝说道:“陛下,她不过今日才进的太医院,还是让陈院判给您诊治较为稳妥吧。” “宫里鲜少有女太医,朕倒是想要瞧瞧这姑娘的医术,若是真不错,那朕定当嘉奖,若只是空有其表,那这姑娘恐怕是不太适合待在太医院了。” 皇帝的语气带着些许威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宁音捏了把汗。 可只有陈贵妃知道这皇帝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想找个借口,将人收入后宫。 这老不死的,一只脚都踩进了棺材,怎么还这般色迷心窍。 陈贵妃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可皇帝却还仔细打量着宁音,一边看一边还点了点头。 “还不快过来?” 皇帝再次出言,宁音点点头,边上的陈院叛却是心中一喜,这个关系户这次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静静等待看宁音惹怒龙颜,接着就是被打上几十大板,赶出宫去。 宁音来到皇帝的榻前,将药箱放在地上,从容地打开,又从里面取出脉枕。 “陛下,奴婢听庄公公说您犯有心疾,那现在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呢 ?” 宁音边问边抬头看了眼皇帝,面色红润,嘴唇泛着淡红色。 “朕就是喝了一碗鸡汤,感觉到有些胸闷,乏力。” 皇帝说着,还用手捋了捋胸口。 现在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皇帝也看清了宁音的容貌。 的确是生得倾国倾城,就连当初自己深爱的姚皇后都要逊色三分。 皇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宁音,旋即又道:“你说,朕这胸闷乏力该怎么办啊” “陛下,奴婢先给您号个脉。” “好。” 皇帝没有任何质疑,迅速伸出了手,这会边上的陈院判和庄公公也凑近几分,开始观察宁音的操作。 伸手搭上皇帝的脉搏,宁音略微皱了皱眉。 脉象紊乱,脉搏紧凑,该是心脏淤血堵至心口导致的胸闷,乏力。 “陛下,您是因为今日吃得太过油腻,加上鸡汤里还添加了酒的成分,这才会导致胸口积压淤血,奴婢给您施针过后,便能缓解。” “不过您这样的病症,需得坚持施针十五天,每日还需要服用汤剂辅助,再合理饮食,便能够做到药到病除。” 宁音说完这些, 边上的陈贵妃忽然就是一声轻笑。 “药到病除?好大的口气,当初陆院判这么资深的太医都只能缓解,你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子,说此等大话,不怕要杀头吗!还是说,你混进宫,是另有所图!” “爱妃,不必如此,总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朕倒是觉得这位姑娘说得很有道理,既如此,你便给朕施针吧!” “皇上,她不过就是......” “诶,爱妃无需多言!” 皇帝容色稍稍暗沉,一个眼神就让陈贵妃止住了嘴。 陈院判这会便是更加迫不及待,忍不住再次凑近几步,这女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宁音开始全神贯注施针,虽然这对于她来说的确就是小菜一碟,不过眼前之人是皇帝,自己还是要更为小心一些。 当她将十根银针全部准确无误地扎进皇帝的穴位时,皇帝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 以前陆院判给自己扎针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也不胸闷乏力了了,就连脑袋也感觉轻了很多,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只是就在下一秒,皇帝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通红,感觉到喉间有一股血腥气蔓延至口腔,随之直冲天灵盖。 陈贵妃看着皇帝从一开始的享受到现在的紧皱眉头,忍不住瞪了宁音一眼。 皇帝这会额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更是没办法讲话。 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用手捂着心口。 随即,一口鲜血自他的口腔喷出,陈贵妃就坐在旁边,登时就被吓傻了。 特别是陈院判和庄公公,两个人的心态截然不同。 陈院判想看着宁音倒霉,庄公公则是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要是真害死了陛下,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砍头的。 半晌,陈贵妃反应过来,怒目直视着宁音。 “狗奴才,竟敢谋害皇上!来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陈贵妃一声令下,却听见门外的小太监忽然就喊了声:“太子殿下到!” 第54章 太子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和宁音单独在一起 蓦地,一个身着玄色织金蟒袍的男子已经矗立在众人面前。 男子气势冷若冰霜,如天神下凡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宫女太监们迅速低头给萧玄问安行礼。 陈贵妃则是淡淡瞥了眼萧玄,眼神中的戾气再添了几分。 垂眸看着给皇帝擦血的宁音,陈贵妃想要再次厉呵,却听见萧玄威严冷漠的声音响起。 “来人,将这女太医给孤带下去!” 萧玄的眼眸里不带有任何情绪,仿佛眼前之人是他从未谋面过的陌生人。 命令一出,他身后的青羽卫便是迅速上前就欲擒住宁音胳膊。 宁音这会着急给皇帝擦血,根本就没有顾及身后之人。 “等等,你们要抓我,也得让我把银针拔下来,等这淤血排完,陛下就没事了。” “没事,怎么你还想拖延时间,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灭你全族,陈院判,还不速速过来给陛下诊治!” 陈贵妃冷眼呵斥,抬头看了看那两名青羽卫,青羽卫直接将人给拖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你们!” 宁音声音也带着三分气势,可她一介弱女子,哪里能和太子的手下对抗。 被二人一路拖着,路过萧玄身侧时,宁音这才注意到这个所谓的太子。 这人脸上戴着一半的面具,可从露出来的剩余五官来看,她觉得特别似曾相识。 宁音被人拖到门口时,萧玄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如同不认识宁音一般,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榻上的皇帝。 这时,陈院判已经将皇帝头上的银针全部拔了下来,又用手搭上他的脉搏。 刚一触碰上,陈院判的心里也是为之一惊,皇帝这脉象平稳,脉搏也正常。 虽然陛下的心疾还没完全治好,可这脉象已经趋于正常,只稍微比健康人弱了一点点。 难道说,这宁音还真有两把刷子,陆院判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她竟然施针一次就解决了大半。 皇帝这会已经缓得差不多,脸色也逐渐红润, “怎么样,太医!” 陈贵妃焦急地询问,她倒也不是担心皇帝的身体,而是皇帝是她在这后宫的靠山。 有了这皇帝的存在,自己便可以呼风唤雨,做整个后宫尊贵的贵妃娘娘,人人都得低她一头。 可若是皇帝这时驾崩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登上大位,她就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太妃。 太妃的一生都是凄苦的,不是清灯伴古佛,就是被拉去守皇陵,运气差一点的还有可能被拖去殉葬。 她虽不至于被殉葬,可她的目标是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皇太后。 她还年轻,怎么可能放得下名和利。 想着,陈贵妃已经开始怒骂庄公公。 “庄公公,你干的好事,请来这样一个女人,本宫倒是要怀疑你的用心了,你该不会是被那贱婢给收买了?” 庄公公原本已经被吓得腿软,现在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娘,奴才哪里敢这般胆大妄为啊,奴才一心都是为了陛下啊…” 陈贵妃骂的同时,萧玄也跨步来到榻前,对于宁音的医术他比谁都还要清楚。 也丝毫不担心皇帝的安危,这种情况大抵就是排出体内的淤血,等过一会儿就能缓过来了。 他今天刚下完朝,本想着坐上轿辇去太医院偷偷看看宁音,却听见青影回来给他禀报。 说是宁姑娘一进太医院就被庄公公喊去了养心殿。 他虽相信宁音的医术,可他并不相信陈贵妃等人。 于是,萧玄便立刻拿出那个连夜打造的纯金面具戴上,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养心殿。 “父皇,您感觉怎么样?” 萧玄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心也放下了。 皇帝抬眼瞧着萧玄的面具,忍不住发问。 “太子,你戴着面具作甚?” “父皇,换季了,儿臣脸上起了些疹子,怕惊扰到父皇。” “咳咳……怎么会起疹子,那就让那小医女瞧瞧,朕现在倒是好多了,刚刚吐了那么多血,现在反而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气,这凶闷气短,头晕乏力,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皇帝脸上带着笑,低头就想要寻找宁音。 “这,刚刚那小医女去哪了!” 他刚才咳嗽得有些剧烈,加上吐血的缘故,丝毫没有注意到宁音已经被萧玄的人给拖出去了。 此刻,那群人想必已经将人安全送达东宫了。 皇帝瞅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宁音,回头冷冷瞪着陈贵妃。 “你把人弄哪里去了!” 陈贵妃一脸无辜和愤恨,想不到这女人还真是有点儿本事。 “臣妾…臣妾可没有拿她怎么样呀?是太子,太子将人给押走了!” 陈贵妃这会急得连忙推脱责任,她看得出来,皇帝是真心看重那女太医。 皇帝一听宁音被萧玄押走了,气得捂住胸口,“太子,你赶紧把人放了,这女子当真有神医之资。” “比那陆院判还要强上百倍,你得把人给我留下来,日后,朕还指着她替朕调养身子。” 皇帝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他和当初的萧玄一样感觉到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 上了年纪后,他可从未感觉到这般舒爽。 闻言,萧玄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旋即又朝着皇帝道:“父皇,儿臣也是担忧父皇身体便是着急赶过来,就看见这么一幕,那女太医当真这么厉害?” 萧玄故意发问,心中却欣喜地很,只要皇帝看重宁音,那么以后这太子妃之位,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厉害啊,怎么不厉害,君无戏言。” “传朕旨意…呃…” 皇帝想了想,还不知道宁音名字,随即把目光投射到跪在地上的庄公公。 庄公公这时喜极而泣,正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庄公公起来吧,你今天带来这小医女,也是有功的,你和那名医女通通有赏,每人赏赐黄金五百两。” 庄公公一听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今天这一幕当真是凶险。 他原本都做好了上断头台的准备,可没有想到反转来得这么突然。 自己还得了500两黄金,这可是他大半年的俸禄啊。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庄公公和太子都高兴了。 陈贵妃和陈院判两个人的脸上都铁青了。 陈贵妃担心这女人夺了自己的恩宠,毕竟宁音才十八岁。 那出尘样貌,除了自己,整个皇宫恐怕都找不出能与之媲美的。 想着,她又圈住皇帝的胳膊,娇滴滴地撒娇:“陛下,臣妾也是担心得不得了,您看,臣妾手心都是汗。” 皇帝这才想起来陈贵妃,忙柔声安抚,抬手就是将人揽在怀里。 萧玄无心再继续看二人你侬我侬,拱手对着皇帝告辞。 “父皇既然已经无碍,那儿臣便回去处理公务了。” “去吧,去吧…” 皇帝这会也不想萧玄在这里打扰自己,很爽快地摆摆手。 萧玄出了养心殿,青影抱着剑正在轿辇前等候。 “怎么样,阿宁送回去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到达东宫。” “好,你再帮孤瞧瞧,这面具可靠不可靠?” 萧玄边说边开始整理面具,这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半脸面具。 虽然还可以看到剩余的半张脸,可基本上也遮得七七八八。 想来宁音肯定是认不出自己的。 “没问题,一点也没问题,这要是在宫外,属下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殿下。” 青影笑呵呵地回应,二人回到东宫时,萧玄在门口的鱼池里照了又照。 旋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迈着步子朝殿内走去。 萧玄白皙修长的指尖推开门,但见一位清丽绝伦的女子映入他的眼帘。 他终于将人带到了自己的东宫,用太子的身份和她相处于同一个空间。 萧玄几步跨进去,声色淡淡。 “你就是宁太医?” 第55章 崇宁撞见有女子从东宫出来 如玉石碰撞一般,男人的声音在闪着烛火的殿内回荡开来,宁音急忙转头去看。 但见萧玄一身玄色织金蟒袍,头顶是皎白的玉冠,他身材高挺,五官在面具下也难掩凌厉和俊美。 宁音看得出神,一时间竟忘了行礼。 主要是这人的样貌和体型实在是和李公子太过相像,以至于宁音也恍惚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也回过神来,这李公子是京都富商,虽然很有钱,但也不可能是太子。 这世间相似之人多了,这种巧合绝无可能。 想着,男人已经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来到自己身边。 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气场,让宁音感觉到有些心跳加速。 她急忙欠身,给萧玄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太医院太医宁音,参见太子殿下。” 宁音的声音微凉,带着几分对于上位者的尊敬和疏离。 萧玄的眉间不禁微拢,是觉得这声音和她对待李轩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清冷,疏离,恭敬。 “免礼。” 他双手背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今日这身装扮是早上萧玄差人送去宁音房间的。 现在穿在她身上,果真是又添了几分仙气。 女子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粉嫩,一双羽睫微垂,明珠般的眸子里闪着光芒。 萧玄的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两下,身后的双手微微捏紧,怎么到如今还是这般无法冷静。 罢了,他再克制一下,不然会吓到这单纯的小白兔。 “今日你为陛下诊治,效果甚好,是孤错怪了你,你没有被吓着吧?” 萧玄转身踱步至桌前,掀起衣袍落坐。 眼神扫过那一桌子的点心,宁音是动也没动一下。 看来今日自己是当真把她给吓到了。 唇角微微勾了勾,冲着宁音招招手。 “过来。” 宁音自然知道自己今日施针的效果,只是没想到这太子竟是命人将自己带到了东宫。 还让太监送来了不少好吃好喝的。 她也不知道这太子到底什么意思,一边凶神恶煞,一边好生招待。 这会萧玄就像是换了个人,脸上还带着笑。 宁音讪讪走过去,“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奴婢该回太医院了,院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奴婢。” 萧玄本还想让宁音坐下吃些点心,再差人将她送回去。 谁知这丫头,迫不及待就想开溜。 自己果真是有这般骇人吗,还是说她是怕这点心里有毒。 “太医院应该没有这么忙吧,你坐下来陪孤吃点点心。” 他掀了掀眼皮,手指清点桌面,再次出声:“坐吧,孤又不会吃人。” 宁音知道太子殿下不放她离开,她也出不去这东宫,于是只能乖乖坐在了对面。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桌面上的那些美食,根本就不敢抬眼与男人对视。 他的气场太过凌冽,特别是那一身蟒袍,给人一种无法亵渎和窥探的威严。 宁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里,如此的不真实。 萧玄给人递过来一块牛乳糕,“尝尝,今天你治好了孤的父皇,往日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孤帮忙。” “殿下,奴婢是太医,治病救人是本分,不需要殿下的回报的。” “哦?那你进宫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没有别的理想了,比如升官发财,还是将来坐上更高的位置?” 萧玄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想到以后她坐上太子妃之位,该不会还这般羞赧了吧。 “奴婢的确是想升官发财的,但是奴婢会凭借自己的本事走到那一步。” 萧玄轻笑,眼眸里漾出宠溺的光,他的阿宁就是这么要强。 “好,孤很看好宁太医,那吃点东西,一会孤差人送你回去。” 他本来是可以直接告知宁音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矜贵的男子,她要什么自己便能给她什么。 可是,他也了解宁音,她不是那种为了名利攀附权贵的女子。 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该支持的。 萧玄不动声色地看着宁音小口小口吃着牛乳糕,也许是在自己面前有些紧张,她嘴角不小心还沾染了些许碎末。 萧玄忽而想到那天在医馆门前大口吃烤红薯的宁音。 那会她笑得很灿烂,对比现在的小心翼翼,萧玄的心里忽然有种酸涩。 等他彻底扳倒萧翎,他便会给宁音绝对的自由。 至少在这东宫里,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 宁音在萧玄那吃了几块糕点,萧玄终于决定是派人将她送回太医院。 只不过,宁音前脚刚走,李承焰和崇宁帝姬两个人便是后脚就踏进了东宫。 崇宁转头看了看那飞速驶离的马车,忍不住问李承焰:“刚刚那个女子,你看清了吗?” 李承焰其实也没有太过留意,他的目光全部都定格在了崇宁身上,哪里还有时间去看别的女子。 “没有啊,太子宫里哪会有什么女子,那就是一只雌老鼠也没有啊。” “是吗,明明刚刚就有个穿烟青色纱裙的女子啊,看背影,应该是生得极好看的。” 崇宁再次回头,那马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二人进到萧玄的书房。 萧玄见来人是崇宁,急忙从书案前起身,他是有些时日没见到崇宁了。 “长姐来了......陈德昌,快奉茶。” 崇宁见弟弟今天好像神色不太一样,这种感觉她怎么觉着这么奇怪,思来想去,就感觉吧,很像这几天的李承焰。 “弟弟啊,茶不茶的我先不着急喝了,你老实交代,刚刚是不是有个女子从你的宫里出去了?” 崇宁掀起衣袍,霸气落坐,单手支颐,一脸慈母笑。 第56章 等时机成熟,我便带着弟妹亲自登门 “长姐,你还不清楚我吗,我这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出入,该不会是长姐看错了?” 说话间,陈德昌已经将茶水奉上。 萧玄挑眉,端起茶盏轻呷了口。 抬眼又看见崇宁那一脸的坏笑,感觉自己都快要绷不住了。 那嘴角他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竟是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姐姐,等时机成熟,我便带着弟妹亲自登门,给姐姐瞧瞧。” 萧玄这会心情极好,若不是怕宁音一时接受不了,他都恨不得立刻向世人宣告,这宁音是我萧玄的女人。 崇宁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登时就惊诧地捂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原来刚刚那女子还真是弟弟的心悦之人。 她原本都打算去护国寺给萧玄求个姻缘签了,这下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只是这萧玄搞得神神秘秘的,让她心里也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自己这木讷的弟弟开了窍。 “我说,你们两可以啊,瞒我瞒得很严实啊,告诉你,等公开那天,我要第一个见弟媳妇!” 崇宁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喝了口,转头瞪向李承焰。 李承焰这会单手撑着书案,手上拿着本书遮住脸,生怕崇宁用眼神制裁他。 但也不禁在心里暗暗鄙视,这小子还真是炫耀起来了,他现在还是八字没有一撇。 这些天,他跟在崇宁屁股后面端茶递水,崇宁还是把自己当个弟弟。 现在更是直接将自己送回萧玄身边,说是什么关键时刻,太子身边需要个帮衬的人。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什么时候可以轮到自己。 想着,他放下手中的书,跑过来又开始拍马屁。 “那肯定是姐姐第一个见,姐姐这次重掌三军,将士们士气高涨了不少,那沈昀就算想要拉拢,也几乎是不可能了。” 萧玄看着李承焰这狗腿模样,忍不住轻笑。 “不过我的人最近发现,这武定侯好像时常出入兰曲苑,怕不是寻欢作乐这么简单。” 萧玄的眉目微沉,大抵是知道了些什么。 “继续盯着,想必也是见一些楚国的奸细,最好能够听清他们的谈话!” 这武定侯的母亲是楚国人,武定侯经常以建立两国商业合作为由。 多次出使楚国,想必这次还想借着楚国的势力扳倒自己。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也不想想,楚国又不是傻子,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做。 沉思片刻,萧玄忽而又想起点什么。 过两天便是除夕夜,皇宫会举办宫宴,到时候所有有头有脸的权臣都会进宫。 他势必得想个办法,将那些藏得深的萧翎党羽给一并揪出来。 到时候,愿意降者便高官厚禄,不愿者,杀无赦! “弟弟还需多加谨慎,今日就不过多逗留了,我得回去盯着点,以防沈昀使诈。” 萧玄点点头,起身送走崇宁,轿辇越走越远,只剩下一个轮廓。 转身,他便是差点就撞上李承焰。 李承焰那双桃花眼仍然依依不舍,萧玄就算是再不懂,也知道这小子的意思了。 给了李承焰一个眼神,嘲讽意味十足。 “还看呢,望眼欲穿了要!赶紧干活去!” “不是,靖渊,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啊?你和青影都有对象了,我也不能落下……” 李承焰撇了撇嘴,想到刚刚崇宁问的那个女子,立刻就猜到萧玄将宁音也给带进了宫。 “你真把天仙带进宫了?怎么不藏在东宫里,还送走了?” 李承焰跟在萧玄身后,满脸的戏谑和八卦。 这下好了,他被崇宁送回了宫,天仙也进宫了,大家在一起可不就更热闹了。 只是,自己若是想见一见崇宁,便需得骑上一个时辰的快马。 到底没有萧玄和青影这般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承焰忍不住一声哀怨… … 太医院 “宁太医,宁太医在吗?” 庄公公满脸喜色,这宁太医还真是他的贵人。 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得了这么大一赏赐,他可不得好好过来感谢感谢。 庄公公踏进院子,就看见陈院判一张猪肝色的脸。 “宁太医呢,陈院判?” 陈院判急忙将拢于袖口内的手抽出来,笑呵呵地走上前。 “庄公公,这宁音不是被太子殿下的人押走了吗,恐怕…” 陈院判一脸得意,太子一向冷心冷情,最讨厌女子,这回这宁音还把皇帝治的吐了血,恐怕早就被当场斩杀了。 “恐怕什么,太子殿下刚刚也知道了实情,应该很快就会将人给放了,倒是你,陈院判,作为一院院判,怎么就知道幸灾乐祸,你这是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啊?” 庄公公冷着脸嘲讽他一番,一转头就看见宁音从马车上下来,护送宁音的是两名青羽卫。 庄公公看见宁音便是立刻咧着嘴迎上去,这位主子可不一般,不但医术了得,长得也似仙子。 若是自己抱住这条大腿,恐怕也是极好的。 想着,庄公公尖细的嗓音带着讨好。 “宁太医,你总算回来了,咱家这是来给你宣旨了。” 宁音欠身给庄公公行了一礼,便迅速跪下接旨。 她瞧出这公公的态度和喜色,便也知道这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医宁氏,妙手回春,技艺精湛,朕甚是满意,特赏五百两黄金,以示嘉奖,钦此…” “谢陛下赏赐,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宁音双手接过圣旨,起身,就看见庄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抱着一个大木盒子。 “宁太医,往后你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可千万要把握住。” 庄公公凑近宁音小声说着,旋即又命小太监将这一箱黄金交给宁音。 “多谢公公提点。” 宁音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倒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只是这公公的眼神和口气让她感到一阵心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尖腾起。 庄公公走后,陈院判倏而一声嗤笑,“宁太医啊,既然领了赏,那便好好工作吧,这人手本就不够,还不赶紧去整理药材!” 陈院判当然不甘心这500两黄金就被宁音得了去。 现在陆院判走了,整个太医院都是他一手遮天,宁音就算得了皇帝赏赐,那也要听他的。 这会,素心和张嬷嬷听到外面的动静,拿着扫帚也出来了。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素心跑得很快,上前就查看起宁音,生怕自家小姐受一点委屈。 她虽然知道李轩就是太子,可刚刚陈院判说宁音差点治死皇帝,素心被吓得腿都软了。 就算这太子心悦自家小姐,可若真是治死了皇帝,那太子是万万不可能放过她家小姐的。 好在宁音现在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但素心同时也在心里诧异,这小姐见到李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没事,素心把这些钱收好了。” “钱?太子赏赐的吗?” 素心收住惊诧地表情,打开瞅了一眼,金灿灿的放了满满一箱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 忍不住欣喜起来,身后的张嬷嬷急忙将盒子盖好。 “财不外露,我们快把它收好。” … 翌日,宁音正在整理药材,那陈院判吹着口哨便走过来。 “宁音啊,咱们这太医院呐倒是有一个规矩,新人进来是要为太医院做些贡献的。” 宁音抬头,用手背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一双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心中了然。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陈院判不过是想着从自己这里捞到一点好处罢了。 “那陈院判可否告知,我该做点什么贡献呢?” 宁音这句话出口,陈院判的眉目挑了挑。 知道拿捏这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迅速就摊开了手。 谁知宁音竟然一声嗤笑,转头就将手中的药臼递给了他。 “陈院判当真是体恤下属,知道我的胳膊酸了,想要来代劳一下。” 第57章 这李大人是李轩的亲戚吗 陈院判握着有些分量的药臼,被气得脸色发黑,咬了咬后槽牙。 “呵呵呵,可以啊,宁音,还真以为仗着自己是关系户,就敢耍本院叛,别忘了,这个太医院是谁说了算。” 男人瞪着一双势利的眼,恶狠狠地威胁。 宁音只是懒懒瞥了他一眼,收回药臼继续捣药。 “陈院判果真以为这太医院是你家开的,所有人都要向你交租?” 声音不咸不淡,只是陈院判一张脸已经由刚刚的黑沉转为涨红。 再怎么说他都是有着几十年资历的老太医。 这初出茅庐的女娃子,敢骑到自己头上拉屎,那他还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想着,陈院判就是一声冷笑,转头对着其他院史吩咐道:“各宫的药都送完了吗,没送完的赶紧去送,今天你们的活都由宁院史来负责。” 周围几人抬头看了眼宁音,窃窃私语起来。 陈院判又道:“怎么,本院判的话听不懂,让你们把手中的活放下,先送药去!” 众人相视一眼,倒也不想因为一个新来的得罪了陈院判,如今这太医院只有他的资历最深。 “你不是很厉害吗,今天这些活干不完,就别睡觉了。” 陆院判得意地甩了甩衣袖,双手背后,哼着小曲便准备去睡个回笼觉。 谁知,刚一转身,就听见有个小院史又跑了回来。 “陈院判,外面有人找,像是有什么大事,您快出去看看。” “谁啊!” “李大人......” “李大人,哪个李大人啊!” 小院史也被问住了,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也不过是刚进太医院三个月。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妖孽的男子,当真是好看极了。 陈院判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自言自语地大步迈出了太医院。 只是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四处张望一圈都没有看到人影。 “该死,这小子也敢耍本院判!” 话音刚落,陈院判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紧,随即便被人拖进了后面的树林。 青影将人一路拖拽过来,李承焰则是双手环胸,一副准备问罪的模样。 “啧啧啧,好大的官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还是说,你都不知道这个皇宫姓什么了!是姓陈,还是姓萧啊?” 陈院判的胳膊被青影扭得快要变形,男人疼得紧皱眉头,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骂骂咧咧:“你们放肆,知道我是院判,还敢这般,信不信我上陛下那里告你们去!” “告?呵呵呵,尽管去!” 李承焰走近两步,拿出腰间的令牌在陈院判眼前闪了闪,旋即大力拍着他的脸。 啪啪啪,陈院判的脸被这纯金的令牌打得脆响。 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好像是太子身边的心腹,李大人啊。 陈院判顿时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傻眼了。 “您......是太子殿下的人?” “我再说一遍,收起你那点官威,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宁姑娘,就不是这么轻飘飘的教训!听明白了?” “诶,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 李承焰厌恶地觑了他一眼,便是从袖口掏出一颗药丸直接塞进了陈院判的嘴里。 陈院判想吐出来,李承焰只是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他的喉结瞬间滚动几下,那一大颗药丸就被他吞吃入腹。 还未来得及感受那药丸的味道,李承焰忽而一声轻笑。 “这件事谁也不许提起,否则,你...呵呵,你就准备准备,进棺材吧。” 男人的语气带着戏谑,不痛不痒的一句话,陈院判却是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 若不是青影擒住他的胳膊,恐怕这会他应该是要瘫软下去了。 李承焰甩下一句话,青影则是将人一把丢下。 二人的功夫实在了得,只是一瞬间,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陈院判使劲抠着喉咙,都没能吐出来什么。 这该不会是什么罕见的毒药,能让人肝肠寸断的那种。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死,他就再也克制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等到中午,宁音刚把一堆药材研磨完毕,这才看见陈院判落寞的身影。 那张脸失去了嚣张的气焰,转而变成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宁音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准备去膳房用饭。 “等等!” 宁音转身,“怎么,陈院判还有何吩咐?” “呵呵呵,没什么吩咐。” 陈院判忽然就咧着一张嘴走上前,一把将宁音手中的餐具夺了过来。 宁音不由得一声冷笑,“怎么,陈院判想要以权谋私,欺压我,不让我吃饭?” 宁音说罢,伸手就想要去夺那餐具,谁知陈院判还来了个移位,拉开二人距离。 “怎么会呢,呵呵呵......\" 陈院判叹了口气,沉默几秒,终究是拉下了脸。 “这打饭的事情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我来就行,您就坐着休息,我去去就来。” 陈院判话音未落,脚步已经迈出太医院。 独留下宁音和刚刚那个进门通禀的小院史。 二人同样惊诧和怀疑,宁音想到刚刚出去见人的陈院判,忍不住转头问那小院史。 “刚刚这陈院判出去见了什么人,怎么回来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现在更是诡异至极。” “宁太医,这...我也只知道那人自称是李大人,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看那气势和样貌,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宁音垂眸沉思,想到了李轩,也姓李。 难道说,这李大人是李轩的亲戚。 若不然怎么陈院判出去了一趟,就像是变了个人。 宁音只能这么猜想,否则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想着,她便想要出去看看,那李大人是否还在。 而在太医院后院的一棵老樟树上,青影和素心两个人并肩而坐。 “你尝尝这个,太子赏赐的,可好吃了。” “太子对你真好,只是我家小姐现在总被人欺负,我担心......” “哦,你是说那陈院判啊,嘿嘿,不必担心,已经教训过了,他再也不敢了。” 青影的一双腿摇摇晃晃,眼睛都快要拉丝。 “你吃呀,一会我就回去了,另一盒你记得给宁姑娘。” 素心点点头,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圆圆的脸蛋被撑得鼓起,加上两个小酒窝。 只把青影看得心都融化了,趁着这会没人,青影搓了搓手心,跃跃欲试。 可能是太过激动,他刚牵住素心的手,自己的一只鞋子竟然掉了下去。 心脏不禁一缩,这太子殿下的鞋子的确有些不合脚。 刚想要跳下去捡,却看见院外来了个人。 第58章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时间 “嘘!” 青影转头便捂住了素心的嘴,二人垂首往下看。 刚刚那个小院士竟然鬼鬼祟祟地闪进了宁音的屋子。 这是一间三室的小院子,也是萧玄特意吩咐人给宁音安排的。 平日里除了她们三人,其他人也不会进来。 “进贼了!” 青影眯了眯眼,旋即快速带着素心飞身上了屋顶。 “我害怕......” 素心紧紧抓住青影的腰不敢松手,青影却是嘴角都快要翘上天。 “抓紧我。” 二人蹲下身子,掀开一片瓦,但见那小院史在宁音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 “他竟然想偷我家小姐的钱,你快放我下去!” 素心气鼓鼓地盯着下面,青影却不紧不慢地搂着人不松手。 “你快点啊,不然他就跑了。” “怕什么,这人能跑去哪里,再等等,人赃俱获,让他百口莫辩。” 二人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很快整个房间都被他翻了一遍。 而这时,宁音还在四处寻找李大人的踪迹,只是这李大人没有看见,却是看见不远处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的杨舒欢和沈葭二人今日进宫是奉了武定侯之命,给陈贵妃送一些新年的礼物。 她俩也是第一次进宫,难免被皇宫这富丽堂皇的建筑迷了眼。 特别是沈葭,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杨舒欢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心中却嘲笑她少见多怪。 “弟妹,等你年后过了门,你就是侯府夫人了,用不着这般,以后你想进宫有的是机会。” 听到杨舒欢这么说,沈葭更加期待婚礼那天赶紧到来。 若不是王氏不许她未出阁就住进侯府,她都恨不得直接搬过去。 这杨舒景虽时不时来将军府陪自己,可到底没有天天在一起来的甜蜜。 想到这,沈葭不禁摸了摸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饰,心里美滋滋的。 “舒欢姐姐,你看这是昨天舒景送我的,好看么。” 沈葭低着头浅笑,却不曾注意到杨舒欢的视线定格在了马车外的宁音身上。 攥住帕子的指尖微微乏力,指尖被压的通红,杨舒欢眉目里的暗色越发浓重,只是嘴角却挂着笑。 “停车!” 沈葭还在等着杨舒欢夸赞自己,便听见杨舒欢淡淡的两个字。 “怎么了,舒欢姐姐,是到了吗?” 沈葭顺着杨舒欢的视线望出去,便看见一身墨蓝色太医服的宁音。 “这,这不是宁音那个贱人吗?” “就是她,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她攀上了太子的宠臣,进宫也正常,一会下车,你别说些没脑子的话,走吧。” 杨舒欢躬身从马车里出来,宁音正好要转身回太医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软的声音。 “宁音姐姐......” 闻声,宁音转头,就瞧见从马车上小心翼翼下来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杨舒欢,呵,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心中一声冷笑,不屑搭理,继续朝着院内迈进去。 “姐姐,等等,妹妹这会有话跟姐姐说。” 宁音停下脚步,杨舒欢则是小跑着过来,沈葭也紧随其后。 “姐姐,上次的事的确是妹妹不对,错怪了姐姐,妹妹给姐姐赔个不是。” 杨舒欢一脸的歉疚模样,话毕,还给宁音欠身行了一礼。 宁音淡淡瞥了眼二人,想到之前的种种,心中再次鄙夷。 “杨舒欢,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挑战我的底线,脸就一张,怎么就不能省着点用,好好的人不做,偏生要当个贱的!” 宁音冷冷甩下一句,正要迈步进门,陈院判已经将饭菜给打来了。 “宁音,你不要不识好歹,舒欢姐姐,给你道歉,那是看得起你,还真以为进宫当了个低贱的太医,就是人上人了,你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对,我不识好歹,所以,你可看好了,我到底会怎么不识好歹。” 话音未落,宁音转身大步跨至沈葭面前,抬手就是两个脆生生的耳光。 “你——啪!” 沈葭话未出口,宁音又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你敢打我!” “怎么,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 想到上次萧玄打杨舒欢的场景,宁音还历历在目。 对待这样的贱人,根本就不用手下留情,该打就打。 否则她们就会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你不放手。 沈葭被宁音打得眼泪弯弯,又被怼得哑口无言,正想要抬手反击,胳膊却被陈院判一把抓住。 “打你你就受着,怎么,你还想打回来?太医就低贱了?太医是朝廷命官,是有官职的,你算什么东西啊,在这里给我耀武扬威。” “还有你,别一脸的死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爹妈!” 陈院判说完,用力一甩,沈葭砰一声撞到了柱子上。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陈院判在这宫里也待了几十年,宫里有哪些面孔,他记得清清楚楚。 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可以随便欺负,他比谁都明白。 这两个女人,他从未见过,看衣着打扮,最多也就是个侯府小姐。 在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他现在知道,宁音可是李大人吩咐要关照的人。 自己只要护好宁音,比什么都强。 杨舒欢心中气急捏了捏拳头,这时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本来想着过来恶心恶心宁音,结果却被这番羞辱。 “宁音姐姐,就算你不原谅我,也不用动手打葭儿吧,好歹她曾经也是你的妹妹啊。” 杨舒欢一双眼睛闪着泪花,转头去搀扶着沈葭。 沈葭根本就气不过,可现在在太医院门前,她们没有帮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宁音。 “打了就打了,辱骂朝廷命官,给几个巴掌,那都是轻了!” 第59章 怎么是你...... 陈院判帮着宁音将二人骂走之后,便是迅速转换出谄媚的笑。 双手将食盒递到宁音手上,“饿了吧,宁院史,先吃饭,等那些人回来,我让他们捣药,你呀就只管指挥他们就行。” 宁音接过食盒,狐疑地瞪了她一眼,属实是热情过头了。 这倒是让她越发好奇,李大人到底是不是李轩的亲戚。 想着,二人进到里面,便听见自后院传来一阵阵叫骂声。 “这,我去看看去,您先吃。” 陈院判掀起衣袍快速跨进后院,宁音也紧随其后。 这声音是从自己院子里传来的,该不会是素心出什么事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但见那小院史被人五花大绑于那棵老樟树下。 素心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张嬷嬷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好几个金锭子。 “说,为什么偷我家小姐的金子,快说!” 素心叉着腰,一记鸡毛掸子就落在了那人的腿上。 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可就是不愿意说话。 “白蒙,你偷了宁院史的金子!” 陈院判这会知道了缘由,脸色变了变,急忙上前也给他一耳光。 那个叫白蒙的院史被打得嘴角出血,只是轻笑一声,还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依然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你还笑,怎么太医院的俸禄不够你花了,再说,宫里有吃有住的,你为什么干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亏我之前还挺器重你,既然真是做了贼,那我也绝不姑息,本院判现在就送你去大理寺!” 陈院判一甩衣袖,转身就想要去喊人。 谁知宁音却是拦住了他,“等等,这人既然偷了我的东西,那便让我单独问问他,之后再做处理也不迟。” “这...行吧,那宁院史先审着,有事就喊我。” 陈院判一脸的恭敬,说罢转身就走了。 现在就剩下宁音几人,白蒙也没想到,宁音竟然还帮了自己。 只是很快他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之所以偷金子是因为家里的老父亲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现在自己唯一的妹妹就要被人卖进兰曲苑。 若是筹不到一百两黄金,他都不敢想象,妹妹进了那种地方,还能够活多久。 昨天宁音收到嘉奖,他正好在门口看见了,素心打开的时候,黄金的光亮也闪到了他的眼睛。 他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可现在为了自己的妹妹,只能铤而走险。 一想到自己被人绑了起来,还有可能会被送进大理寺。 白蒙觉得与其这样,倒还不如求求宁音,说不定还有希望。 大不了,以后他就做牛做马,来报答宁音的恩情。 想着,白蒙忽然就开口:“宁院史,我偷钱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若是没有这些钱,她会被卖进兰曲苑,那种地方, 你知道吗,吃人不吐骨头,我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求求您,这钱就当是我向您借的,日后我必定双倍奉还,我愿意一辈子听您差遣,只求您帮我一回,我知道您是贵人,今日那李大人一看就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他的身份地位绝不低,若不然,陈院判这样的势利眼,不可能会转变得这么快。” 说到这,宁音和素心两个人都是一怔。 “那你可不可以跟我描述一下那人的长相,身高。” 宁音心中是越发怀疑,这李大人应该就是李轩的亲戚。 只不过,他为什么不愿意露面。 这次自己能这么顺利的进宫,全亏了他,她想当面跟人说声谢谢。 白蒙皱了皱眉,开始仔细地描述起李承焰的长相。 “身高颀长,双眼皮深邃,眼睛很好看,鼻子高挺,嘴唇......” 听着白蒙的描述,宁音想了半天,却发现,这样貌好像李轩。 可是李轩明明只是个富商,又怎么会进宫呢。 应该是李轩的亲戚没错了。 沉思了片刻,宁音给了素心一个眼色。 “把他的绳子解开吧。” 素心咬着上嘴唇,一脸的不情愿。 “小姐,他是贼啊,万一下次还偷......” 宁音也不是圣母,只是在这宫里钱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得有几个可以使唤的,忠心的人。 素心和张嬷嬷虽然忠心不二可到底是女儿家。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男子来办比较稳妥。 “你可会功夫?” 宁音又问了一句,白蒙点点头,“会一点,基本上对付一些小毛贼也不在话下。” 说罢,他垂下头,脸色有些尴尬。 自己今天可不就是做了一回小毛贼。 但他的确是想要救妹妹,明日那赌坊老板若是见不着钱,妹妹就惨了。 “行,以后你就听我的吩咐,这钱我可以借给你,也可以免去你偷窃的罪责,但是如果你让我发现有半句假话,我同样可以让陈院判将你送进大理寺,你可明白?” 宁音声音冷冷,白蒙点头如捣蒜。 “放心吧,我一定忠心耿耿,我只是想救妹妹,并不是真的财迷心窍,希望您能原谅我。” “行,我知道了,那么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下次如果再见到那个李大人,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了?” “恩,明白了,宁院史。” “走吧,先把钱送出去。” 宁音摆摆手。 白蒙接过张嬷嬷手里的金锭子,眼神里带着感激和崇拜。 宁音生得好看,医术还了得,第一天进宫就受到皇帝的嘉奖。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地善良。 光凭这一点,白蒙觉得他见过的所有人里,都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宁音。 “走吧,怎么还愣着?” 宁音抬了抬眼皮,就瞧见白蒙正盯着自己,脸上竟然还泛着一圈红晕。 听到宁音催促自己,忙不迭地哦了一声,旋即他又给宁音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宁院士,谢谢您。” 白蒙走后,宁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吃饭。 摸了摸手中的食盒,发现已经凉透了。 “素心,你先帮我把饭菜热一下,张嬷嬷,剩下的金子你拿回去放好了,” 宁音出声吩咐二人,自己则是在樟树下的秋千上坐着。 这个秋千是藤蔓扎的,她昨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时间试试。 现在坐上去,她感觉还挺舒服。 只是下一秒,她的秋千忽然就被人从身后给推了起来。 随着一阵微风袭来,宁音的发丝在风中摇荡。 宁音以为是素心这个丫头在帮自己推,所以还很是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佳人袅袅婷婷,笑声清凌凌的,倒是让身后的萧玄也跟着勾了勾唇。 “素心,再加把劲儿。” “好!” 萧玄冷不丁出声,宁音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是秋千荡的很高,她没办法回头看。 她又再次出声试探,“素心,是你吗?” 这一次,萧玄没有出声,而是直接用手抓紧了秋千,男人的力气很大。 秋千被稳稳地抓住了,“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萧玄的声音清冷又温柔,就好像美玉碰撞般动听。 宁音一时间才反应过来,身后竟然是一男子。 她正想要跳下秋千,身子却是一轻。 萧玄将人揽入怀里,旋即飞身一跃,上了屋顶。 “你,怎么是你,哦呜......” 第60章 你喜欢的不是你堂弟吗 嘴唇上顿时酥酥麻麻的,带着一股清冽的木质香气。 萧玄的吻蜻蜓点水般,只是轻轻地一下,两个人的耳根子全都红透了。 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略带强势的占有和男性独有的气息,将宁音包裹其中。 他原本也不想这么着急的,可是刚刚他站在屋顶就看见宁音对着白蒙笑,白蒙竟然还羞红了脸。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他如果不再加把劲,万一他的阿宁真的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那他可怎么办。 萧玄那张俊美无比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醋意,只是将人稍稍放开一点点。 可又担心宁音害怕,所以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宁音身后。 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只看见宁音依偎在他的怀里。 宁音虽为人妇过,可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羞赧地垂下了眸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吻。 她发觉自己内心竟然没有太过抵触,反而是心脏跳得飞快。 刚刚的那一幕反复在脑海里回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并不会排斥男人的靠近。 大抵,是那次她哭得像个傻瓜,最后在人怀里睡着那次。 一阵寒风袭来,萧玄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把她包裹地像个小粽子。 “你,你怎么在这?” 宁音轻声,脑袋缩在萧玄的大氅里,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这么亲密的举动,难免现在有些尴尬。 “哦,我就是想着来看看你,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萧玄一声轻笑,嘴角勾起,伴着丝丝缕缕的喑哑,磁性又温柔。 他原本亲完人家,心里是很忐忑的,甚至都做好了被宁音打一耳光的准备。 可令他意外的是,宁音不但没打自己,还愿意缩在自己怀里,这倒是让他又惊又喜。 这丫头小小一只,当真是可爱极了。 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人的脑袋,光滑柔软的发丝带着药香,这种感觉让萧玄一瞬间沉沦。 他将自己的脑袋侧靠在宁音的脑袋上,可是宁音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月泠台,他堂弟的那番话。 那日她起得很早,路过萧玄房间,竟然看见他和他堂弟两个人一同出来。 特别是那番话,宁音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萧玄和他堂弟该不会也和瑾荣姐姐的弟弟一样,是断袖。 宁音想到这,整个人都开始毛骨悚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萧玄如今对自己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撑着瓦片,将自己的身子挪出去半分。 可这屋顶又实在太高,她看一眼下面,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了?” 察觉出宁音的异样萧玄出声询问,旋即又将人给抱了回来。 宁音讪讪一笑,“你,你堂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还有宫里有个李大人好像对我很关切,他是你的亲戚吗?” 一想到萧玄刚刚亲了自己,晚上又和他堂弟睡一起,宁音不自觉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的脸颊再一次通红,心中也更慌乱几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这些事情。 萧玄看着怀里的人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而又变得绯红,他忍不住拍拍人的脑袋。 “我堂弟今天被我派去谈生意了,所以我才能抽空过来看看你,至于你说的那个李大人,算是我的好朋友,是我嘱托他关照一下你,我怕你在宫里不适应。” “那你和他......你和他...” 宁音说了半天,到底没好意思把这话问出口。 罢了,等到以后再问吧。 萧玄抿了抿唇,看着宁音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宁音也是想要跟自己表露心意。 于是他壮了壮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儿家来开口。 这该是自己主动说的。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旋即清了清嗓子,将宁音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阿宁,其实,其实我心悦你已久,我想要娶你为妻,想要守护你一辈子,不知道,你可愿意。” 闻言,宁音的耳朵嗡嗡的,像是失灵一般,耳朵和脸颊就像是刚烧开的热水。 她应该是没有听错,萧玄竟然跟自己说,想要娶自己为妻,想要守护自己一辈子。 可是他明明和他堂弟是那种关系。 难道说他这人口味比较重男女皆可。 本来,萧玄长得一表人才,对自己也好,更是救了自己好几次。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她都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最主要的是,萧玄会尊重自己,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不像沈昀那般不可一世。 可话说回来,她真的不能接受和一个男的共侍一夫。 萧玄见宁音浓密的羽睫一闪一闪,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于是将人稍稍转了个方向,二人四目相接,萧玄从宁音的眼中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光。 就好像看见对面坐了一个很不正常的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震惊和不可思议。 “阿宁,你在想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我愿意一辈子只对你好,我发誓我绝不纳妾,此生非你不娶!” 萧玄举着手发誓,眼神里带着认真和严肃。 宁音睁着一双大眼睛,再次审视眼前的男人,倒还真是没有半分说谎的模样。 默了半晌,宁音终于开口问出了那句话:“可,可你喜欢的不是你堂弟吗?” 第61章 阿宁,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此话一出,萧玄整个人都怔住了,刚刚他的阿宁说的是什么。 喜欢,堂弟? 他喜欢堂弟? 李承焰? 不知道是好笑还是震惊,下一秒,萧玄就有种想要将李承焰灭口的心思。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的阿宁误会这么深。 男人扶额,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阿宁,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他,就他,我喜欢的为什么会是个男的?” 萧玄问出口的同时也在庆幸,这会好在周围没人,特别是李承焰那个家伙。 若是他在现场,恐怕会笑得最大声。 他堂堂大齐的太子,未来的君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就成了这断袖之人。 想到这,萧玄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明是有着阳刚之气的男子,又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同样很有力量。 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喜欢男子的人。 宁音看着萧玄欲哭无泪的复杂表情,忍不住又出声安抚。 “难道不是吗?其实这也没什么丢人的,每个人的爱好不一样,你看哀帝和董贤的爱情故事,不就特别感人吗,我跟你说啊,你千万别......” 宁音还想着安慰安慰萧玄,可是自己的话才说了一半,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唇瓣又被男人给覆盖住。 来不及反应,她竟是瞪着一双水眸,直直望着眼前放大了几倍的俊脸。 萧玄这次的吻明显带着证明意味,侵占性和表现欲十足。 不多时,她的小脸就变得微微泛红,小口小口喘着粗气。 她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经验。 甚至说,连换气都不知道怎么换。 萧玄将人轻轻放开,可依然意犹未尽。 小丫头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丝清甜,让他一沾染上,就欲罢不能。 可是看着人小脸绯红,他又怕宁音还真一口气上不来。 萧玄也在心里诧异,怎么她比自己还要生疏,倒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难道沈昀没有吻过她? 给人捋了捋背,萧玄像是哄孩子一般,柔声在宁音耳畔呢喃:“现在你觉得我还喜欢那倒霉堂弟吗?” 萧玄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蛊惑,像是一片羽毛撩拨得宁音酥酥麻麻的。 她忙侧过头去,拉开二人距离,一张脸滚烫无比。 “我......靖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孤...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遭五雷轰顶。” 萧玄再次举手发誓,宁音忙将他的手拉下来,“我相信你,不必起这毒誓。” “那阿宁是答应我了,太好了,阿宁,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可不许再对别的男子太过亲密,刚刚那个小院史......” 宁音点点头有些羞赧地垂下脑袋,美眸潋滟,心中也很忐忑。 听到萧玄说到白蒙,她倏而伸手抵住了他的唇,随即用鼻子嗅了嗅,一声清凌凌的笑声响起。 “我说怎么哪里一股子酸味儿,原来是某人打翻了醋坛子?” 宁音抬头,眼神对上萧玄深邃的眸。 有一瞬间,她倏而觉得这李公子和那太子竟是有八九分相似。 特别是这会,萧玄的眼眸里全是自己,让她不禁想到了昨天。 太子殿下坐在桌前,那眼神紧盯着自己,简直和现在的萧玄一模一样。 宁音心中不禁一缩,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地别了过去。 “阿宁怎么了,是不是冷,我这就带你下去,以后我便会多抽空来找你。” 宁音漠然地点点头,心绪全部都在太子那边。 世上当真有如此相似之人,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萧玄将人放回院子的时候,宁音本想喊住他,问一问他是否认识当今太子。 可萧玄轻身一跃,瞬间便消失在了太医院上方。 翌日,天光微亮,宁音本想着去御花园采些晨露,作为研制雪肌膏的原料。 出门前,她和白蒙打了声招呼,让他将自己需要的那几味药材给准备好。 谁知,宁音前脚刚来到御花园,杨舒欢和陈贵妃二人后脚也来了。 昨天陈院判破天荒地跟她讲了一些宫里的生存之道。 特别提醒她,一定要小心应付陈贵妃。 陈贵妃作为后宫之主,又是皇帝的第一宠妃,平日里就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就算是她宫里的太监,那也最好不要招惹。 都是会咬人的毒蛇,指不定就缠上你了。 宁音也纳闷,怎么一宫娘娘,竟然也会起这么早。 陈贵妃手里抱着汤婆子,身上还披着银狐大氅,身后跟着杨舒欢,二人有说有笑。 真是冤家路窄,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宁音便是准备朝着一条小道拐进去,好避开二人,那杨舒欢忽然就喊了声。 “宁音姐姐,见到贵妃娘娘,怎么还装作没看见,好歹做过将军府的主母,怎么还这般不知礼数啊。” 陈贵妃原本也没注意到宁音,只是听到杨舒欢这么一喊,她的视线也顺着移过去。 但见对面腊梅树下,宁音一身霞粉色流光裙,青丝如瀑,只用了一根红绸挽起,脸上不施任何脂粉,便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这不禁让陈贵妃想起那日皇帝看宁音的眼神,简直是快要到痴迷的状态。 这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都比不上自己,除了眼前这个丫头。 年纪轻轻,长得一副狐媚样,最可恨的是,皇帝吃她这一套。 什么会治病救人,无非就皇帝色迷心窍。 她才不信,一个年轻的小丫头,真的会治什么病。 陈贵妃的眼神里带着阴毒,杨舒欢在侧面也瞧得一清二楚。 昨日在永和宫,她便没少在陈贵妃面前说宁音的不是。 说她水性杨花,一边做着主母,一边勾搭野男人,现在进了宫恐怕也是另有所图。 又说她根本不会什么医术,只是凭着一副脸蛋在勾引男人。 想到这,陈贵妃忽而一声嗤笑。 什么来路不明的野丫头都想要爬上龙床,还真当她快死了不成。 “舒欢,那就是你说的好姐妹,宁音?你去将她带过来!” “回娘娘,正是,臣女这就过去将她带过来。” 陈贵妃心里清楚,皇帝一定会再次宣她治病。 可她决不能给宁音这样的机会。 只一次,皇帝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再来一次,恐怕这丫头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得找个由头,让她在太医院干不下去。 最好,直接就将人赶出宫去。 她不是自诩会治病救人吗,那就让她给自己看看这多年久治不愈的宫寒之症。 陈贵妃自从诞下萧翎后,便再也没能怀上孩子。 太医说她宫寒,很难再孕。 若是她能多生几个孩子,恐怕皇帝早就把后位给了自己。 这么多年,看了无数个太医,都没能药到病除。 特别是来月事那几天,都会疼得她直冒冷汗。 想着,那杨舒欢已经一脸得意地将人给带来了。 “娘娘万福金安。” 宁音识礼数,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便是乖巧恭敬地给陈贵妃行礼问安。 陈贵妃鄙夷,不屑正眼瞧她,只淡淡道:“起来吧!” “上次你给陛下治疗,陛下嘉奖了你,既然如此,那你也替本宫瞧瞧,若是真这么厉害,本宫也自有重赏。” 站在边上的杨舒欢捂着嘴一脸阴笑,知道这次宁音怕是要倒大霉。 这陈贵妃向来就不好说话,若是真治出什么好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之前,宁音虽然救活了那老太婆,杨舒欢也很震惊。 不过后来她仔细想想觉得也可能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哪里每一次都会让她这么好运。 这次若是得罪了陈贵妃,别说是李承焰,就是太子,都保不住她。 宁音点头领命回去取了药箱,临走前又跟白蒙叮嘱了一句。 让他看准时间,如果两个时辰后,自己还没有回来,就去找那位李大人。 宁音来到永和宫时,陈贵妃正慵懒地倚靠在贵妃榻上。 杨舒欢狗腿似地在一旁给人剥橘子,边上的沈葭正在和陈贵妃的孙子玩闹。 宁音再次给陈贵妃问安,旋即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恭敬道:“娘娘,请伸手。” 第62章 陈贵妃想要重返青春 陈贵妃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压根也没有抱任何希望,只不过是找个由头将人赶出去而已。 她伸出保养得当的一只手,指尖带着象征身份地位的护甲,那锋利的护甲尖差点就刮伤宁音的脸。 好在宁音闪躲及时,她的确是故意的,这么一张魅惑人的脸,要是毁了该多好。 陈贵妃心里想着,宁音已经开始搭上她的脉搏。 察觉出她的脉像细弱且缓慢,手也是冰凉。 宁音又转头看了看,永和宫里烧着炭火,她自己还抱着个汤婆子,甚至脚上还有两个宫女在用双手替她暖脚。 饶是这样全方位的取暖,陈贵妃依然像是从冰窖子里捞出来似的。 见宁音半晌没有说话,陈贵妃直接抽回了手,紧紧抱住汤婆子。 “怎么,看了这么久,没看出什么问题?” 陈贵妃懒洋洋地将自己的脚又缩进了宫女的怀里,旋即不屑一笑。 “娘娘,您怕是怀胎之时,吃了些寒凉食物,才会导致宫寒不愈,孕妇在怀孕期间,身体较常人更为敏感,所以期间饮食要尤为注意。” 顿了顿,宁音又补充道:“想必您在怀孕期间定是食用了大量的寒凉之物,比如海鲜,冷饮等。” 说罢,她将脉枕收回,旋即准备给陈贵妃施针。 陈贵妃听宁音这么说,霎时神色一怔,想不到这狐媚子竟然还猜中了自己怀孕那会吃的东西。 她那时仗着皇帝的偏爱,可是没少把各宫的海鲜和冷饮据为己有。 她最爱吃的就是帝王蟹,海参,冰镇西瓜和酸梅汤。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口腹之欲,竟然害得自己再也没能怀上第二个孩子。 以至于其他妃嫔才趁机诞下子嗣,分走了皇帝一半的宠爱。 想到这,她阴冷的眉目拧在一起,心中无比后悔。 可同时也对宁音的医术有了一些好奇。 如果她真的可以治好自己,那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再要个孩子。 等到自己顺利怀上二胎,再将人赶出去也来得及。 陈贵妃脑海里的算盘打得咔咔作响,倒是一旁的杨舒欢看得直捏紧了帕子。 从陈贵妃的脸色上她不难看出,无疑是很满意的。 “娘娘,姐姐医术不如那些老太医,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她,她也不过就是跟着哪个山野郎中学习了几个月,的确登不了大雅之堂。” 宁音看着杨舒欢那副嘴脸,忍不住一声嗤笑。 “杨舒欢,茶艺功夫如此了得, 难道是在兰曲苑进修过?” “我给娘娘治病,你在一旁聒噪,怎么,想让我分心?你这是想要谋害娘娘不成!” 宁音转头冷冷瞥了眼杨舒欢,旋即又恭敬地对陈贵妃道:“娘娘,其实您这寒邪之症还是可以痊愈的,只是因为病程已久,所以需要多花上些时间调理。” “如果您信任下官,那下官现在就替您施针,先排出一部分体内寒毒,接着再辅以药物系统治疗三个月,便能够药到病除,到时候您想要再怀上几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关键的是,吃了下官开的药,还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陈贵妃闻言,果真是动了心,这宁音句句话都说到了自己心坎上。 她现在就是想要再怀上一个孩子,这样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便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她现在才三十五,虽容色冠绝后宫,可到底没有年轻姑娘那般状态。 若是可以美容养颜,重返青春,她倒是可以考虑多留宁音一段日子。 三个月而已,等自己治好病,恢复了青春,再找个由头将人赶出去,那也不迟。 思忖片刻,陈贵妃斜眼瞪了那还欲挑拨的杨舒欢。 “既然被你说得这么神奇,那你便给本宫施针吧。” 陈贵妃掀了掀眼皮,脸上毫无波澜,内心却期待得紧。 宁音点点头,起身开始操作。 大约半个时辰,她将陈贵妃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 这期间,陈贵妃感觉到自己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热气。 特别是那些穴位和经络,好像血液都开始流动加快了,甚至于她常年冰冷的双脚,这时也冒出了一些细汗。 那两个暖脚的宫女双手原本被冻得冰冷,现在竟然发现自家主子的脚热起来了。 陈贵妃一时间穿不住那厚重的大氅,起身就让宫女给脱了去。 “还真是有些作用,看来你这医术的确了得,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是小气的,秋香,打赏。” 陈贵妃给秋香一个眼色,秋香迅速取来五十两银子。 “本宫的病就交给你了,治得好,往后的好处绝对少不了,若是治不好,本宫也不是好糊弄的,你可清楚?” 宁音接过银子,欠身给陈贵妃行了一礼,恭敬地回复:“娘娘,只要定时服用下官开的药,一定会有效果的。” “行吧,那今日也没有什么事了,你且退下吧。” 陈贵妃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宁音背上药箱就准备出去。 忽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刺耳的喊叫。 沈葭的叫喊以及小皇孙的哭声同时传进几人耳朵。 陈贵妃急忙转过头,但见那沈葭满脸满身都是乌黑的墨汁。 “怎么回事!” 陈贵妃急忙走过去,一把抱起来小皇孙安抚着。 “娘娘,臣女只是和小皇孙玩闹,没曾想他竟然将一整瓶墨汁泼在臣女的脸上。” 沈葭委屈巴巴地撇着嘴,这件衣服可是她特地挑选了进宫穿的,上面的珍珠都是绣娘一针一线缝制上去,价值不菲。 现在全毁了。 以至于刚刚她一时气急,推搡了小皇孙一把。 小皇孙被吓得哇哇大哭,直到现在还是止不住眼泪。 宁音本也不想管这无聊的事情,谁知陈贵妃瞪了眼沈葭, 旋即竟然转头叫住了自己。 “等等,宁太医,快过来帮本宫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 宁音无奈回头,走过去,开始认真检查起小皇孙。 除了脸上有些许墨汁,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小皇孙一直哭闹个不停,陈贵妃也有些心烦意乱,再次用犀利的眼神瞪向沈葭。 “既然不会带孩子,就不要揽这活,胆子挺大,敢欺负本宫的孙子,是本宫太给你脸了!来人,将沈葭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第63章 李大人来了 陈贵妃一声令下,几名太监立刻就上前擒住了沈葭。 沈葭登时就被吓坏了,整个人瘫软下来。 “贵妃娘娘,臣女不是故意的啊,是小皇孙先泼的臣女,臣女只不过轻轻拍了拍他,求娘娘明鉴呐!” 眼看着陈贵妃无动于衷,沈葭又膝行过去,抓住陈贵妃的裙摆。 “娘娘,求求您了,再怎么说臣女的哥哥那也是大齐的护国将军,您不能这么对臣女啊!” 陈贵妃生来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这沈昀的妹妹还当真没脑子。 如今沈昀连兵符都被萧玄给没收了,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将军而已。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留着他还有用,她现在都恨不得杖毙这个没眼色的东西。 一脚将人踹开,沈葭一个后仰就滚到了杨舒欢的脚下,她又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向杨舒欢。 “舒欢姐姐,你快替我求求情啊,舒欢姐姐。” 杨舒欢心中鄙夷沈葭无脑,也不想惹火上身,只能尴尬地别过头去。 沈葭恨恨地瞪了眼杨舒欢,扑腾几下,很快就被两名太监给押去了后院。 沈葭被带走后,陈贵妃终于消了点火气,转头看看怀里的孙子,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 她都没注意这宁音到底是怎么哄的孩子,这小家伙现在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就是盯着宁音一阵嘿嘿的笑。 旋即,他又张开双臂想要让宁音抱,扑腾几下见宁音没伸手,竟是又哭了起来。 陈贵妃无奈,只能一边哄,一边看向宁音。 “既然孩子这么喜欢你,你就帮本宫哄一哄,等哄睡着了你再回去。” 杨舒欢这时拿了个拨浪鼓也走过来,噔噔噔地在小家伙面前摇摆。 可小家伙竟是根本就不屑瞧她一眼,依然伸着手臂想要扑到宁音怀里。 宁音也没办法,只好将人给抱了起来,轻轻拍着背。 她以前在宁家,也带过比自己小五岁的宁长月。 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都很喜欢自己。 喜欢跟自己玩,喜欢和自己亲近。 也许是她长得太过有亲和力,加上她的声音很温柔软糯,以至于现在这小皇孙都要缠着她。 对比起沈葭的粗心大意,还有她那略带粗犷的嗓门,宁音的确是更适合带孩子。 小皇孙眨巴着眼睛,一双小胖手紧紧环住宁音的脖子,舍不得松开。 宁音边拍着他的背,边给人哼着童谣。 这小家伙竟是很享受地眯起眼睛,很快,听着听着,他就趴在宁音的肩头睡着了。 奶乎乎的小嘴儿时不时吹出来一个泡泡,倏而还咯咯地笑了笑,看来是正在做一个很香甜的梦。 陈贵妃和沈葭都惊呆了,往常宫女和奶嬷嬷都要哄很久,这孩子总是闹腾个没完,怎么都不肯睡。 怎么今日这宁音一抱上,他就乖得不像话。 陈贵妃一边诧异,一边也担忧起来。 三岁的孩子难道也是色迷心窍不成,看着宁音那张脸,孩子都听话了? 想到这,陈贵妃不禁皱起了眉头,可宁音的确是没做错什么,自己压根没有理由去找她的麻烦。 罢了,等自己的病治好了再说。 宁音将小皇孙小心翼翼地交给秋香。 陈贵妃倏而想到刚刚被拖下去的沈葭,她是宁音的前小姑子。 只是没想到宁音刚刚是丝毫没有替她求情的意思。 看来,这姑嫂俩之间的恩怨是很深,既然两个人有仇,那她就做一回好人,让宁音去瞧瞧沈葭那倒霉样。 也算是给宁音一个顺水人情,到时候她也会更加尽心的替自己治病。 “想不到你哄孩子也有一套,本宫当真是小瞧了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你和舒欢两个人去看看沈葭吧。” 宁音本想拒绝,沈葭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关心,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太医院。 算着时间,应该都超过两个时辰了,自己若是再不回去,白蒙可能就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她还未来得及拒绝,秋香已经伸手指引着二人。 “二位,请跟奴婢过来。” 秋香领着二人穿过一条廊道,很快就来到了后院。 此时,沈葭还趴在凳子上,老嬷嬷手里举着板子,重重地落下去。 另一名嬷嬷则是在一旁计数,直到打完最后一下。 沈葭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杨舒欢用帕子捂着嘴,故作一脸的心疼模样。 转头,她又望向宁音,旋即阴阳怪气地说:“葭儿真是受苦了,只可惜宁音姐姐是半点情面也不顾,眼睁睁看着小姑子被打成这样,若是昀哥哥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姐姐就算再不喜欢昀哥哥,也不能这么硬的心肠吧,再怎么样,她都是…” 杨舒欢还想要在沈葭面前拉仇恨,声音越来越大,只是很快她就注意到宁音那双冷彻透骨的眸子。 那眸子泛着杀气,让人瞧上一眼,直觉胆寒。 杨舒欢下意识闭上了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事情以后,她看见宁音那双锐利的眼睛,竟然会无端觉得害怕。 就好像她周身都萦绕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造次。 不就是攀上了李承焰,有什么可威风的。 等到二皇子继位,别说是他,就是太子,也不过是个阶下囚。 二皇子高兴了,就让他多活几天,要是不高兴,人头落地也是一瞬间的事。 到那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而宁音,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宁音冷冷垂眸看着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沈葭,杨舒欢则是蹲下身子,故意心疼地摸了摸人的脸。 就在这时,几人忽而听见门外的小太监一声尖锐的嗓门。 “李大人到!” 宁音回过神,才知道今天让白蒙去找的李大人。 估计是以为自己久久没有回去,定是出事了,所以李大人也赶来了。 她得出去把事情解释清楚,并看看这李大人到底是谁,好当面向人表示感谢。 想到这,宁音直接抬腿就要走,可杨舒欢这时却突然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听到李大人来了,你当真是迫不及待呢……” 第64章 是不是有进步 宁音冷冷侧过头,甩下杨舒欢的手,自鼻腔内发出一声哂笑。 那双美眸逐渐染上阴霾,似有一团火光若隐若现。 杨舒欢对上宁音的脸,猛然一阵心慌。 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自己被狗男人扼住喉咙差点撞死在柱子前的一幕。 她到如今还是会做噩梦,梦见宁音和那个男人想要了自己的命。 “杨舒欢,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向你一一讨回来,等着吧!” 她声音清冷,眸光冷冽,只短短一句话,杨舒欢竟是找不到任何语句来反驳。 只是全身有一股寒凉穿透五脏六腑,让她不禁想要躲开宁音这个女人。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尴尬地笑了笑,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尊严和体面。 “姐姐要去会情郎,便去吧,何必这般骇人,我自己来照顾葭儿就是。” 宁音轻嗤,根本不屑跟这二人废话,转头就朝着正殿而去。 等她掀开正殿的帘子,就瞧见大门口落下一个身型颀长的影子。 宁音顾不得和陈贵妃多说,只是欠身行了个礼,便是快速跟了上去。 陈贵妃望着宁音迫不及待的步伐,想到刚刚李承焰那焦急的模样,心中了然。 这宁音跟了李承焰总比和自己争宠强,这样那老皇帝也该死了这份心。 想到这,陈贵妃阴恻恻地勾了勾唇,转而去看自己的孙子去了。 宁音小跑着出了永和宫时,李承焰已经不见踪影。 门外只有白蒙在等着她,她追出去好远,依然没有见到李大人的踪迹。 白蒙跑了几步跟上宁音,“宁院史,李大人听说你没事,便离开了,说是还有公务要处理。” 白蒙气喘吁吁地说,“你,你没事吧,这么久没回来,我可担心坏了。” 男人一张脸带着关切,声音磕磕绊绊,显然是很紧张她的。 “我没事,谢谢你,先回太医院吧。” 白蒙点点头跟上宁音,眼神却还在人身上打量,生怕宁音会不会被陈贵妃虐待。 看着宁音走路带风,心情也还好,他这才放下了心。 是夜,宁音正准备脱衣就寝,就感觉到自己的窗户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以为是夜里寒风肆虐,宁音走过去想要将窗户关严实。 谁知那窗户竟然自外面被推了开,旋即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翻身跳了进来。 宁音登时心下一慌,正想要喊人,却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覆盖住。 萧玄的身上带着清冷的木质香气,加上他佩戴的香囊,混合着药香。 宁音瞬间觉察出来人是谁,眼神里的惊恐逐渐褪去。 萧玄将人揽在怀里,关切地打量着。 “今日,陈贵妃可有为难与你?” 宁音瓷白的脸颊带着一丝惊讶,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李轩竟然会翻窗而入。 “你晚上也能进宫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宁音多少有些紧张,将人推开半分,转而去桌前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萧玄接过杯子抿了口,继续刚刚的问题,“我担心你,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没事,只是你这么晚进宫,真的没关系吗?” 萧玄伸手握住宁音的手,有些许冰凉,他将人的手放在嘴边哈着气,旋即又搓了搓。 “恩,忘了跟你说,我也在宫里谋了份差事,以后咱们见面就方便多了。” 萧玄说话时,语气带着一些激动。 为了可以天天见到宁音,他便是扯了这么一个谎。 他又环顾一周,发现宁音的屋子里太过清冷,俊雅的眉毛蹙了蹙。 “你这屋子太冷,怎么不烧暖炉,还有你穿的太过单薄,明日是除夕了,我早上会给你送些衣服首饰,还有炭火。” “晚上没有时间陪你,晚上我要负责宫里的安全巡逻,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大概也是这个点,我可能会过来看看你。” 他明日可不就是没时间了,一边要参加宫宴,一边要试探朝中大臣。 到了宫宴结束,还要去给皇帝和皇太后送新年的祝福。 真的很忙碌。 这是他和宁音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无论多晚, 他都会过来一趟, 陪她吃个年夜饭,再一起放个孔明灯。 看着面前小女人呆愣愣看着自己,可能还没有从刚刚的惊诧中回过神来。 这又是翻窗,又是在宫里谋差事的,宁音一时半会还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们可以慢慢接触,再说了,你外面的生意不顾了吗,就为了我?我...我就是一个...” 宁音还想说自己就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他断然不用这样的。 声音还未完全落下,萧玄已经大步上前,唇瓣相接,宁音又是瞪着一双雾蒙蒙的水眸。 这家伙怎么每次都这么猝不及防,让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男人身型高大,为了不让宁音仰头太过难受,他特意屈膝,好让宁音舒服一些。 这一次,萧玄的吻技稍稍有一些进步,知道应该怎么给人喘息的空间。 “阿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你的身份还是过往,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与你无关的东西,我都不在乎,明白吗,所以不要觉得会麻烦我,我特别愿意让你麻烦。” 萧玄靠近宁音的耳畔一字一句,带着情欲的呢喃和蛊惑。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热流喷洒在宁音的耳根处,酥酥麻麻的。 宁音忍不住侧了侧头,有些羞赧地嗯了一声。 “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萧玄眼底带着波澜,唇角微勾,抬手轻轻将人的脑袋掰了回来。 宁音咬了咬下唇,这会上面还沾染着男人特有的气息。 萧玄带着期待的眼神,又是垂首在人的耳畔亲吻了一下,声音低沉:“是不是有进步?” 第65章 除夕夜宫宴 话音刚落,宁音好像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睡了吗?” “今晚有大雪,陈院判刚给我们这分了三床被子,我给您拿进来。” 闻言,她心下一慌,脸色转而煞白,脑子一片混乱。 自己还被萧玄揽在怀里,她抬眼看看上方的男人,竟然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此刻,宁音紧张得不行,刚刚萧玄那些话她还没有完全消化,现在又来了个素心。 若是被素心撞见这大晚上的自己屋里待着个男人,她该如何解释才好。 “你先走吧,有人来了……” 宁音伸手推了推萧玄坚实带着力量和温度的胸膛,谁知男人便是一动也不动。 反而一脸坏笑地看着她,“阿宁,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萧玄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宁音也不知道,这男人原本看上去还挺正经的,现在转变得也太快了。 她有点适应不过来,门外的素心还在敲门。 “小姐,我进来咯?” 素心推了推,那门也只是虚掩着,刚刚她还没来得及把门栓给栓好。 眼看着素心就要推门而入,宁音抬眼再次请求萧玄。 萧玄显然是被宁音现在的样子给可爱到了。 红扑扑的脸颊,埋怨的眼神,还有那张樱桃小嘴,晶莹剔透。 他可真是爱死了,舍不得走,但又怕这小丫头被吓着。 只能叹了口气,趁着宁音看向门口的瞬间,轻轻啄了下人的侧脸。 嫩白的肌肤带着女子特有的香气,萧玄感觉到一阵心乱如麻。 “那我走了,阿宁…” “嗯嗯,赶紧…” 萧玄被人下了逐客令,扯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旋即快速翻身出了房间。 就在萧玄刚跳出窗户的瞬间,素心抱着被子就进来了。 若不是被子太大,遮住了素心整个脑袋,恐怕刚刚就被发现了。 宁音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长吁了口气。 “小姐,您刚才睡着了吗?” 素心边走边看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将被子铺上去。 “对,我刚躺下就听见你的声音,所以起来套了件衣服。” 素心点点头并没有多想,而是将宁音的被子理得整整齐齐。 铺完被子,她一转头便瞧见寒风呼呼地从那打开的窗子里钻进来。 难怪,她刚刚一进来,便觉得小姐这屋子比自己的那间还要冷。 感情是开着这么大一个窗户呢。 素心急忙跑过去,将窗户给关好。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不关窗呢…” “呃,许是今天太累了,忘记了,我说呢,怎么这么冷,我真是糊涂。” “小姐,下次睡觉前该把门窗全部反锁好,免得跑进来什么东西,我听陈院判说,这宫里夜晚可不安宁,怕是有什么……” 素心说着,自己都开始害怕起来。 今天早上,她听陈院判和几个院史在聊天,说什么这宫里一到晚上便会听见有女子凄厉的哭声。 要么就是有女子在唱歌,那声音期期艾艾,幽幽怨怨,像是被索命一般。 可是,大家都找不到那个唱歌的女子是谁。 宫里有些老人便会说,那是一些含冤而死的妃子,晚上专门出来寻仇的。 所以,一到天黑,就鲜少有人敢出来。 素心说着,整个人都开始毛骨悚然,竟然是不敢回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小姐,我害怕…” “怕什么,大活人还怕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可怕的是人心!” 宁音觑了眼瑟缩的素心,忍不住又道:“你想跟我睡就直说。” “嘿嘿,小姐,可以吗?” 素心一张小圆脸露出两个小酒窝,见宁音点头,她急忙给人更衣。 这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又加了一床新棉被,两个人倒是睡得很暖和。 大约到了寅时,宁音被热醒了,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掀掉了一床。 迷迷糊糊中,她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可谁知,她好似就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昨晚,素心跟她说夜里有女子凄厉的哭喊声,还有女子唱歌的声音。 现在,她听到的好像就是这种声音。 一声声惨叫和叹息,夹杂着寒风传入她的耳朵。 一旁的素心睡得香甜,还打起了呼噜,可宁音的意识却越发清晰。 那声音飘忽不定,一会近一会远。 哭了一会,那人便开始唱歌,尖细的嗓音就好像能穿透墙体。 宁音忍不住身子一抖,她的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 想不到这陈院判说的竟然是真的,只是她并不相信这鬼神一说。 屋子里那盏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摆,好像就跟随着那歌声的节奏在律动。 宁音起身找了两团棉花塞进自己的耳朵,然后躲进被窝,将被子又盖得严严实实,这才勉强阻挡住那诡异的声音。 第二天,宁音果真是没睡好,在床上赖了好一会,这才睁开一双疲惫的眼睛。 此时,素心已经替她打来了洗脸水。 昨晚,那一声声,的确让她心里有些害怕。 这声音很真实,似乎就在太医院附近。 宁音做了个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这才起身洗了把脸,旋即打开窗。 阳光撒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一颗颗绒毛若隐若现, 外面的雪铺了厚厚一层,檐下挂着冰锥,几朵红梅扒开白雪,散出阵阵幽香。 宁音短暂忘掉昨夜的事情,想到今天是除夕,太医院也有三日的假期。 她便想带着素心和张嬷嬷一起做顿年夜饭。 昨天,萧玄跟自己说,晚点会来看自己。 那她就顺便给萧玄也准备一些,到时候一起吃点。 想到萧玄为了自己,连宫外的生意都丢下了,宁音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新年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他,所以就给他做顿年夜饭吧。 想着,宁音将昨日陈院判给大家发的红包里面塞进了一些银子,她准备给素心和张嬷嬷一人一个。 到了傍晚,白蒙也来了。 主仆三人正在包饺子,就瞧见白蒙一个人躲在屋外看。 他在宫里无亲无故的,宁音看出他也很想进来一起包饺子,便是朝着白蒙招了招手。 “白蒙,你也进来吧…” 白蒙心下一喜,急忙诶了一声,掀起衣袍跨了进去。 与此同时,保和殿的宫女太监们也在忙碌着。 宫宴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到时候皇帝太后,太子萧玄,诸位皇子,崇宁帝姬,各宫娘娘,还有权臣贵女都会参加。 这会,杨舒欢正在选择一会宫宴上需要佩戴的首饰头面。 沈葭趴在床上唉声叹气,原本她为了此次宫宴,还特地将自己上次买的帝姬同款头饰给带了过来。 想着若是帝姬见到了,一定会对自己多几分好感。 说不定还能够拉近自己和帝姬之间的距离,若是能攀上帝姬,她以后的日子指不定多好过。 沈葭越想越来气,看着杨舒欢在梳妆镜前各种摆弄。 她好恨,她恨她昨天无动于衷,害得自己参加不了宫宴。 “葭儿,我看你这副头面做得很是精美,能不能借给姐姐戴一戴,反正你也去不了。” 沈葭转头,就看见杨舒欢手里拿着的就是那款帝姬同款,忍不住心里腹诽。 第66章 各怀鬼胎的反派们 “葭儿,那我就戴上了哦,你在这好好休息。” 杨舒欢用余光瞥见沈葭一脸不悦,心下更加喜欢这头面,的确是造型别致,色彩搭配也出众。 一会出去她得艳压群芳,最起码得把宁音给比下去。 沈葭心口堵得慌,可到底是杨舒景的亲姐姐,她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这么一对比,她忽然想起来以前宁音在将军府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像她这般。 宁音处处都在忍让自己,有好东西也是先给自己用。 段然不会像杨舒欢,见死不救不说,还夺了自己最心爱的首饰。 如今,她没有身份地位,哥哥也不过是被太子抛弃的,自己只能咬牙忍一忍。 等到自己彻底掌管侯府,到时候再杀杀这杨舒欢的威风。 屋外夕阳渐落,宁音几人已经包好了一百多个饺子。 不过这太医院到底是安静得过分,她起身走到桌前拿了几串爆竹,转头递给白蒙一串。 “素心和张嬷嬷你们煮饺子,我和白蒙去放个爆竹,咱们啊也添添喜气。” 以前在宁府,祖母都会在吃年夜饭之前,陪着自己放一串爆竹。 她那时候胆子小,听到爆竹声,便会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 祖母笑她像个小鹿一般,将人揽在怀里,轻轻摸着头安抚。 “阿音啊,祖母没办法陪你到老,所以你要自己学会坚强勇敢,你越害怕的东西,就越要学会去克服,这样才能成长。” 后来,她嫁入将军府,再也没能和祖母一起放爆竹。 将军府的规矩森严,妇人是万万不能碰这男人才碰的东西。 想到这些,宁音的眼眶湿润了些许,她现在可不怕这爆竹了,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祖母。 宁音来到院子里,将爆竹挂在树梢,旋即打开火折子,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 白蒙看着宁音淡定的模样,心里诧异,回头看看素心和张嬷嬷,均是捂着耳朵,不敢出来。 随着天色逐渐昏暗,爆竹的火光闪烁。 就像一颗颗流星,给人以无限的憧憬与遐想。 火光映照在宁音的侧脸,明暗交织,柔和了宁音清冷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温柔旖旎。 白蒙竟看得一时慌了神,自己手中的那串爆竹噼里啪啦,就快要炸到手了,也不自知。 直到感觉手心一阵剧痛,他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丢掉了手中的爆竹。 时间来到戌时,保和殿内,人群涌动。 这保和殿是皇家用来举办对外宫宴的大型宫殿,装修极为奢华。 萧玄作为未来君王,他的位置处于皇帝的右侧,左边则是张太后的位置。 其余人只能依次排开坐在边上,就连一向最受宠的陈贵妃也只能屈居人后。 可若是皇后的话,那才有资格与帝王同坐最中间的主位。 陈贵妃眯了眯眼,瞧着那空出来的皇后之位,心中冷然。 这么多年,老皇帝始终不肯将这后位交给自己。 哪怕自己替他掌管中宫,可依然只是一个贵妃的头衔。 想着,陈贵妃又用眼神狠狠剜了萧玄一把,若不是他的母后霸占着皇帝的心,说不定这太子之位早就是自己儿子的。 如今,萧玄没有任何子嗣,依然稳坐东宫,她心里更加不平衡。 就因为有个生得如妖孽般的娘,就可以将她们母子踩在脚底? 凭什么,她一阶梁国皇后,凭什么可以这般风光! 此时,萧玄起身,举起杯盏给皇帝和张太后敬了杯酒,锐利的视线扫视一圈。 刚刚他吩咐李承焰将假消息散布出去,这会估计所有大臣基本上都得知消息。 待会若是谁有异动,李承焰便会一一将他们给记录下来。 萧翎的有些党羽藏得很深,他只能铤而走险,用这种方式,一探究竟。 他眉目冷冽,嘴角却勾着笑,仰头便喝下了一杯酒。 皇帝和太后喜欢萧玄,也看中他的才能,尽管萧玄一直无所出,他们也都再三忍让。 就在二人也同时饮下一杯酒后,张太后忽然就想起来这件事。 “玄儿,过了今夜,你可就二十一了,祖母什么时候可以抱上重孙子呢?” 张太后脸上带着笑,可语气里也是满心的期待。 上次皇帝把萧玄有心悦之人的事告知给了太后,太后高兴地合不拢嘴,天天盼着能够早日见到孙媳妇。 现在这么一问,也无非是试探萧玄,看看他是不是为了应付自己,才撒的谎。 萧玄这会想到的人就是宁音,他想和宁音有两个孩子就好。 一儿一女足矣。 于是,他心里也美滋滋的,起身拱手道:“回祖母,孙儿会加快速度,您请放心。” 张太后看萧玄那笃定的模样,心中也欢喜,虽然现在太子妃都没见着,可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此,祖母和你父皇便放心了。” 这句话听到陈贵妃和萧翎耳朵里,滋味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明明自己有五个孩子,可太后偏偏就跟没看见一样,从来没有想着抱抱孩子。 今天,萧翎故意将五个孩子都带来了。 张太后却是瞧也不瞧上一眼,对着萧玄那断袖嘘寒问暖。 他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萧翎心中虽愤愤不平,可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故意让孩子们凑上前去,给皇帝和太后说了几句吉祥话。 皇帝和张太后见到这几个孩子,只是笑笑,又差老嬷嬷给几人发了个平安锁。 甚至根本就没有想着让孩子上前一步。 明明自己这几个孩子,男孩俊秀,女孩乖巧,怎么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难道,自己不是皇帝亲生的! 就因为自己是个庶子! 当真是偏心到了极点! 萧翎眸光中含着恨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宫宴还在继续,中间有舞姬在表演。 萧玄独自捏着杯盏,一杯酒下肚,便想起还在太医院的宁音。 若不是今日自己走不开,他都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和人家一起过除夕。 崇宁坐在萧玄的侧边,看到弟弟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怎么,想那位小娘子了?” 崇宁今日一身红色劲装,头发用玉冠束起,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闻言,萧玄清俊的眉眼闪了闪,转头正想要说话,却看见杨舒欢端着酒杯正朝着崇宁而来。 这贱人认识自己,她父亲武定侯还是萧翎的人,他断然不能被认出来。 否则这群乌合之众,指不定会把宁音当成自己的软肋来威胁自己。 为了保护宁音,他迅速凑近崇宁的耳畔耳语几句,旋即直接转过了头。 崇宁了然,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很快,那杨舒欢便一脸崇拜地给崇宁行了一礼。 这是萧翎给她的任务,让她务必将崇宁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崇宁轻嗤一声,并未正眼瞧她,谁知杨舒欢这般不识趣,竟然还蹲在了自己身侧。 “崇宁帝姬,臣女和父亲一直都很仰慕您的才华和胆识,您简直是女中豪杰,是我们女子的榜样,臣女敬您。” 杨舒欢一边夸赞,一边仰起头准备干下这杯酒。 谁知,她嘴唇还没有碰到酒杯,忽然就感觉到对面的视线有些骇人。 第67章 崇宁教训杨舒欢,沈昀心疼不已 “你人长得不怎么样,胆子倒是挺大!” 崇宁声音带着极强的压迫,那双锐利的眼眸里充斥着鄙夷和寒凉。 看着杨舒欢头上那刺目的头冠,她的记忆被拉回到七年前。 那年,皇榜之下,周晏池一袭青衣,手摇折扇,眉目温润。 她站在不远处,谁知男人竟然转头就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周晏池恭敬谦卑,冲着她和煦一笑,只一眼崇宁就感觉到一阵心跳加速。 皇帝和太后逼婚,她不想选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嫁了。 于是,看到周晏池的那一瞬间,崇宁便有了想将人招为驸马的冲动。 便是这样,崇宁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周晏池转过头之后,一脸得逞的笑。 婚后,周晏池勤奋上进,二人相敬如宾,在外为官的名声一直都很好,在府里男人也是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崇宁本以为自己遇上了良人,可谁知这狗男人其实早就有心悦之人。 跟自己成亲,无非是想要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 若不是,那日自己提前凯旋,恐怕她到现在还被周晏池蒙在鼓里。 自己在外拼杀,他却在家和小青梅恩爱缠绵,还真把她当成一个傻子。 这个头面便是那狗男人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当初自己年纪小,竟是被这么一个衣冠禽兽给蒙骗。 原本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释怀了,可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将这头面亲自戴到自己的面前。 崇宁倏而一声冷笑,神色越发冰冷,对面的杨舒欢不明所以,尴尬地也跟着笑笑。 “帝姬,您怎么了,臣女不过是旧闻您的威名,想要过来一睹女将军的风采.....” “所以,现在看完了吗?” 杨舒欢的话被打断,她不明缘由地点点头。 举了举杯子,正想要继续将杯中酒饮尽,谁知啪的一声,她脸上瞬间火辣辣的。 “帝姬,您....” “看完了就好,该轮到本宫活动活动筋骨了。” 崇宁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自小习武,手上的力度比寻常女子大了不知多少倍。 几个巴掌甩完,杨舒欢感觉到脑袋嗡嗡的。 脸上的妆容和头发变得一塌糊涂,简直没眼看。 “帝姬,臣女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望帝姬明示。” 杨舒欢可怜巴巴地跪下来,一张脸上带着委屈和不甘。 她明明没有说错什么,怎么这崇宁莫名其妙就给了自己几耳光。 这力道差点就赶上之前宁音那个狗男人。 若不是自己被打习惯了,她可能就要疼晕死过去。 “你一介侯府之女,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派头,竟然过来和本宫喝酒。” “还有,我听说你仗着自己的狐媚劲儿,勾搭沈昀,将他的正妻给赶出了将军府,事后还带人多次上门欺辱,你在这里给本宫装柔弱,装可怜?” “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就你,配和本宫喝酒吗?” 崇宁语调清冷,周身充斥着骇人的气压,杨舒欢低着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帝姬,臣女,臣女......” 杨舒欢也不知道这些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崇宁的耳朵里。 她还想要再为自己争取一番,谁知崇宁纤长的手指一把就将她头上的头面扯下丢了出去。 杨舒欢皱着眉,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那头面带着好多根头发,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在沈昀的脚下停了下来。 沈昀刚刚顾着和萧翎喝酒,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直到头面触碰到自己的脚,他下意识低头去看。 来宫宴之前他就和杨舒欢见过一面,杨舒欢不停地向自己展示这个头面。 难怪看着如此熟悉,他顺着这方向又看过去,但见杨舒欢被段黎大力拖着离开了保和殿。 沈昀的眉目拧了拧,他还不知道沈葭的事情,以为自己的妹妹指不定在皇宫里闲逛。 所以这会,男人那点保护欲和尊严感倏而就上升到极点。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将来的妾室,崇宁打了杨舒欢,可不就在打自己的脸。 他本是大齐威武霸气的大将军,怎么现在人人都敢骑到自己头上。 想着,沈昀捏紧拳头,眸光中嗜血一般,死死盯着崇宁和萧玄姐弟俩。 得意什么,早晚都会被拉下马,还真以为自己的高台能坐多久。 沈昀现在心情压抑烦躁,又担心杨舒欢的情况,便是再也没有心情,冲着萧翎耳语几句,就离开了。 沈昀前脚刚走,陈贵妃那边就开始咋咋呼呼起来。 原来,是她的孙子不知道吃了点什么,现在开始上吐下泻,脸色也跟着变得铁青。 “怎么回事!” 张太后闻言,容色一凛,转头就看见陈贵妃抱着三岁的小皇孙在那里大喊大叫。 到底是自己的亲重孙,这会她还是露出了些许担忧。 “还不赶紧宣太医!真是无用,一群人都照顾不好一个孩子。” 陈贵妃心急如焚,秋香已经起身准备去宣太医,她忽然想起来宁音,连忙叮嘱道:“叫宁太医过来!” “是,娘娘!” 秋香飞速就跑了出去,一群宫女太监全部围过来,给小皇孙拍着背。 那边,沈昀离开后,就到处寻找杨舒欢的身影。 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假山旁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杨舒欢。 她被崇宁甩了好几个耳光,头发也凌乱不堪,段黎像是拖小鸡一般,单手将她一路拖到了这偏僻之处。 杨舒欢呜呜咽咽地哭泣,根本就回不过神来。 直到沈昀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差点就被吓破了胆。 转头,但见沈昀一张英俊的脸浮现在自己面前。 “没事吧?我带你去太医院看看。” 杨舒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沈昀,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就如滔滔洪水一般,再也压制不住。 她将人搂得很紧,扑在沈昀的怀里就是大声哭了起来。 沈昀看着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被崇宁欺负成这样,心里也多少有些难受。 摸了摸人的脑袋,关切地安慰:‘欢儿,别哭了,日后有机会的,这些加注在我们身上的痛,我都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 沈昀说话时咬牙切齿,想到那日自己被萧玄那般羞辱,便是又捏紧了拳头。 “先别哭了,这里冷,我带你去太医院,否则留疤了就不好。” 杨舒欢听着沈昀的安慰,心情这才平复了一点点。 点了点头,借着沈昀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本还想扑到沈昀怀里,让男人多心疼自己一会。 谁知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对面的秋香和宁音。 第68章 沈昀想要将宁音带出宫 杨舒欢不愿宁音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眼神闪躲几分,便想要拉着男人直接离开。 由于太过紧张,她脚下一滑,差点就摔进湖里。 好在沈昀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人给搂在怀里。 只是这一侧身,沈昀抬眸就瞥见了不远处那道清丽明媚的身影。 来人长腿细腰,一袭长发随意挽起,面上带着山间露水般清澈的笑。 “这不是沈将军吗。” 秋香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了句, 闻言,宁音脸色微变,旋即掀起眼皮冷冷睇了沈昀一眼。 只一眼,男人眼睫轻颤,墨色眸光微转,定格在那道旖旎的身影之上。 饶是杨舒欢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沈昀都毫无回应。 二人视线碰撞,沈昀不自觉便快速松开了揽住杨舒欢腰肢的手。 杨舒欢哎哟一声,差点就再次落入水中,她阴毒的眼眸里泛着寒气,心中恨意蹿升。 倒是哪里都有宁音这个贱人,好端端的故意出来打搅自己和昀哥哥的好事。 她已经这么狼狈了,又不好意思正面面对宁音,只能别过头去,以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宁音瞧着二人亲密举止,只哂笑,步伐从容地朝着保和殿而去。 谁知,那沈昀竟然是飞身一跃,快速就拦在了二人面前。 男人的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记恨当初宁音的冷漠绝情。 另一方面,他因许久未见佳人,心中早已激流涌动。 那是无法克制的感情,是深入骨髓的想念。 沈昀被几种情绪左右,扯了扯唇角,只无奈一声叹息。 看着宁音背着药箱的模样,想必这是入了宫,当了太医。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天会和他形同陌路,越走越远。 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天,他积压的火气早就散去一大半,看着眼前的人,他撒不出半点火气。 如果现在宁音愿意跟自己离开,那么他可以果断和杨舒欢掰扯得干干净净。 “阿音,你怎么进宫了?” 宁音本想绕开他,直接离开,可男人却突然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闻言,宁音神色淡漠,不露任何情绪,只懒懒觑了他一眼。 语气里带了些揶揄:“沈将军不去哄美人,倒是拦在我们面前作甚?我进宫好像跟沈将军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说罢,宁音快速就抬腿迈出去,只是下一秒,沈昀已经握住她的手腕。 男人的力气之大,宁音丝毫挣脱不开。 一旁的杨舒欢此时已经看得差点喷血,便是顾不得任何形象,随手将头发理了理,就径直跑了过来。 “阿音,跟我回将军府,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 沈昀恬不知耻般地想要将人揽进怀里,秋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刚刚那小皇孙的脸色已经铁青,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有生命危险。 她都不知道这宁太医竟然是沈昀的夫人,只是现在她来不及考虑太多,只想将宁音快速带到保和殿。 “沈将军,我们小皇孙现在很危险,您快放开宁太医,有什么,也等宁太医治好了小皇孙再说啊,不然我们几个的脑袋恐怕都不够砍的!” 秋香看着沈昀的大手像个铁钳死死箍住宁音,她便恨不得上手去掰。 可沈昀现在俨然是失了理智,那眼神带着煞气,秋香正想要伸手过来,他就一把将宁音扯进了怀里。 宁音只感觉巨大的撞击力,她被沈昀死死搂住。 “沈昀,我劝你现在放开我,否则你会后悔!” 宁音看着沈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眉目渐冷,厌恶地一声嗤笑。 沈昀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只是一心想要将人带走。 他现在顾不得一切,只想做眼前的事情。 宁音趁其不备,用另一只手抽出袖口银针,便是快速转身,毫不犹豫就朝着男人的脖颈而去。 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瞬间就擒住了宁音想要攻击他的那只手。 沈昀轻笑,嘴角带着三分讥讽。 将人双手握于身后,随即亲身凑近女人耳畔冷冷威胁。 “阿音,你斗不过我!” 宁音一张脸因为怒意变得有些绯红,使劲挣扎,但毫无作用。 秋香见情况不妙,急忙丢下宁音,直接又回太医院去请其他的太医。 现在,这偏僻的地方就只剩沈昀和宁音,还有杨舒欢三人。 “昀哥哥,她,她都已经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这般在乎她?” 杨舒欢已经被气得再也装不下去,伸手指着宁音的鼻子骂。 “她早就已经不爱你了,她现在是姓李的那个狗男人的姘头,昀哥哥,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杨舒欢撕心裂肺地喊叫,沈昀充耳不闻。 看着宁音在自己怀里挣扎扭动,他倏而一声轻笑,旋即又将人搂紧了几分。 “阿音,别反抗了,我现在就带你走,你既然这么想离开我,那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也逃不开!” 沈昀恶狠狠的眼眸里带着极强的占有欲,旋即就是想要运行轻功,将人直接带出皇宫。 只是下一秒,一道清冷的声音忽而自寂静的黑暗中响起。 “沈昀,何时你都敢在宫里撒野了!” 话音未落,一群穿着甲胄的青羽卫瞬间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青羽卫手里拿着长剑,从中间让开一条通道。 但见男人一身青衣黑袍,深邃的眼眸里仿似结了层寒冰。 第69章 不必回去,孤这里什么都有 强大的气场穿透黑夜,沈昀忽觉一阵胆寒。 萧玄的身影高大颀长,笼罩住前方的几人,面具下睥睨天下的气势和凉薄的唇角全都昭示着对沈昀的不屑。 沈昀垂眸看了眼男人腰间的令牌,心中更是一凛。 握住宁音的手稍稍松了力度,旋即便是双手抱拳,屈膝跪拜。 宁音和杨舒欢也紧随其后,给萧玄行礼问安。 “殿下,今天这事恐怕用不着您出面,就算臣与宁音已经和离,可到底她曾经也是臣的妻,臣不过是关心关心前妻而已,这不犯法吧?” 沈昀自从跟了萧翎,在男人的洗脑之下,便越发觉得萧玄被拉下马指日可待。 如今他还愿意跪下来行一个君臣之礼,也是给足了萧玄体面。 若是萧玄还执意如此,那他便会在日后大胜那天,多捅上萧玄几刀。 他要让萧玄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奇耻大辱,双倍地还回去,让他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沈昀眼底藏着戾气,抬头,眸光与萧玄对上。 那是一双比自己还要寒凉恐怖的眼,他心中虽疑惑萧玄为什么会戴着面具,但是根本没有往宁音那方面想。 萧玄高傲的眉眼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人丝毫看不出情绪起伏。 四目相接之际,萧玄漫不经心地抬手,“拿下!” 他现在不愿与沈昀多言,刚刚他看见沈昀将宁音搂在怀里,眸底的暗色瞬间涌起。 那是他的阿宁,沈昀竟敢染指,他便剁了他的双手,让他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青羽卫的长剑已经架在沈昀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内心一怔。 这太子当真是为了李承焰那个狗东西做到了这种地步。 他现在若是稍稍动一下,萧玄绝对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逼人的气势和冷峻的眼眸,哪怕只是短短两个字,都给人带来了无尽的压迫。 沈昀扯起唇角轻笑,心中不甘。 “殿下这般关心臣的前妻,该不会您也对宁音起了心思,要知道,她就是一个下堂妇,断然用不着太子殿下这般兴师动众!” 沈昀不想失了脸面,只能在嘴上讨得一点上风,他自然清楚萧玄厌恶女子到了极点。 下堂妇三个字被他故意加重了几分,只是想要借此来让萧玄和李承焰难堪。 不过,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居高临下的男人,忽然从身边一名青羽卫的手中拿过长剑。 沈昀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锋瞬间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滋啦一声,带着鲜红色的血迹溅出来许多,洒在杨舒欢和宁音的衣服上,杨舒欢差点就被吓晕了过去。 她想要去查看沈昀的伤势,但是看到那带着血腥的长剑还停留在自己眼前,心中惶恐至极,急忙缩回了手。 萧玄垂眸睨着二人,声色俱厉。 “孤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 沈昀用手死死捂住不停流血的胸口,双眸中杀气腾起。 他没有想到萧玄竟然会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仇恨和不甘让他尽力维持住理智,他现在绝不可以继续激怒萧玄,否则他便真的要死在这除夕夜。 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他自嘲一笑,“殿下恕罪,臣刚刚护妻心切,得罪了殿下,请殿下饶恕。” 沈昀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转头看了眼宁音,她现在竟然如此淡漠绝情,竟是连看也不屑看自己一眼。 当他明白原来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心口一股剧烈的疼痛,仿佛比萧玄的那一剑还要深入骨髓。 沈昀眼里闪着雾气,看着宁音好半晌,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直到萧玄一个眼色,两名青羽卫直接将宁音扶起身,带离了现场。 看着宁音毫不犹豫地离开,丝毫没有看自己一眼,沈昀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若不是现在双拳难敌四手,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扼在掌心。 他想要亲口问一问,当初的情谊真的一点都不复存在了吗。 如果不是他当初拼了命跳下湖救下她,她能够活到今日吗。 若不是自己让她从一阶商贾摇身一变成了那将军府尊贵的主母,恐怕现在她还被宁家人踩在尘埃里。 她当真是这般绝情。 短暂的沉默后,萧玄冰冷的嗓音在夜空中再次响起。 “今日,孤暂且饶你一命,孤等着那日,将你和萧翎的头颅一并取下!” 他刺了他一剑,力道适中,可以让沈昀疼得直入骨髓,却要不了他的命。 “还有你…” 萧玄阴鸷的眸子垂睨着二人,他不屑今日私下里处置了二人,待到日后他们和萧翎一个也跑不了。 冷冷的一句话,让地上跪着的沈昀和杨舒欢皆为之一颤。 特别是杨舒欢,整个人都吓懵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也是第一次见太子伤人,更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威胁。 这种心慌和胆寒让她不自觉想起之前在宁氏医馆看到的那个狗男人。 这两个人的气场如出一辙的骇人。 若不是两个人身份地位的悬殊,她都不禁要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知道宁音的狗男人是李承焰,而不是太子。 太子高高在上,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断然不可能看上宁音那种下堂妇。 况且萧玄不近女色的传闻人尽皆知。 想到这,杨舒欢莫名地松了口气。 虽然她笃定萧翎会上位,可她还是不愿看到宁音攀上太子。 萧玄离开后,二人狼狈的模样被秋香正好瞧见。 秋香刚刚去请了白蒙过来,因为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喝了些酒,除了白蒙还意识清醒。 二人虽然有些惊诧,可丝毫未做停留,小跑着朝着保和殿而去。 … 东宫长信殿 宁音被青羽卫带回来不多时,萧玄也很快回来了。 刚刚她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真的会拔剑刺伤沈昀。 只不过她内心的确是毫无波澜,那点救命之恩的枷锁,早在男人一次次伤害之下,消失殆尽。 看着萧玄面上戴着金色的面具,宁音再次恍惚,她甚至在对比两个人的身高和轮廓。 “今日又将你吓着了…”萧玄叹了一声气,好好的除夕夜竟是见了血光。 看着女人的脸上还带着几点血迹,萧玄快速上前,伸手就想要替人擦去。 只是宁音退后两步的动作,让萧玄心中一颤,莫名的有些难受。 “孤吩咐太监给你备水沐浴…” 面具之后的那双眼睛,添上几分黯淡和隐忍。 “不了,殿下,奴婢还是回太医院清洗吧,这里没有我要换洗的衣物。” 宁音恭敬的欠身,作势就要离开。 “不必回去,孤这里什么都有,陈德昌,带宁太医去昭阳殿!” 第70章 今夜是除夕,孤想与宁太医共渡 此时,雕花红窗外又见落雪,纷纷扬扬,飘在暗红色的宫灯上,转而又瞬间消逝。 萧玄深邃眼眸微微眯起,心中窃喜,这么冷的天,从东宫回太医院可要不少时间。 今晚,他势必得将人留下来,过两个人的第一个除夕夜。 这会,宁音已经跟着太监来到昭阳殿,氤氲着水雾的屏风后面是一个洒满花瓣的木桶。 陈德昌跟了萧玄多年,这是太子唯一一个带进东宫的女子。 他作为宫里的老人,又岂会不知道这位宁太医,那可是将来的太子妃。 脸上带着和煦又不失谄媚地笑,“宁太医,所有沐浴用品咱家已经命人准备妥当,您请沐浴吧。” 声音尖细带着恭敬和讨好,说罢,陈德昌快速退出了昭阳殿。 这昭阳殿头一回来了名女子,陈德昌心里也挺激动的。 他们家太子终于要有媳妇了,想着陈德昌又命自己徒弟去储秀宫挑了一名宫女过来。 万一要是里头的主子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及时找到人。 陈德昌将殿门关上后,偌大的空间顿时寂静了下来。 昭阳殿在东宫里头是专属于太子妃的寝殿,也是距离太子长信殿最近的。 除了比不上那凤凰台,这宫里其他妃子的待遇,可都不及这昭阳殿的主子。 这里全方位的保暖措施,宁音一进来便丝毫感觉不到寒冷,顺着屏风往左边看,是一排精美昂贵的各色宫装。 每一件都是绣娘重工缝制,就连亵衣亵裤也都一应俱全。 看到这,宁音心中不禁一凛,这太子殿下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当真是对自己起了心思,可是明明听别人说,这殿下素来冷心冷情,厌恶女子至极。 偌大的东宫,她一路走过来,就没有看到过一个宫女,全都是清一色的太监。 宁音越想就越觉得诡异,可现在自己身上沾满血迹,总归还是要清洗一番。 看刚刚萧玄那语气,怕是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她回头看看殿门,好在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宁音确定这会没人,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 抬腿踏进木桶里,水是温热的,刚刚好,嫩白的肌肤被花瓣遮掩住,露出精致轻薄的肩颈。 泡了一会,也许是最近太过疲惫,加上现在已经是亥时,宁音感觉到有点昏昏欲睡。 她浓密的鸭睫轻轻合上,带着点水珠,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微光。 直到后来宁音在半醒半睡之间,听到外面好像有人敲门的声音。 意识被瞬间拉回,她很快就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宁太医,您沐浴完了吗,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您更衣?” 宁音听清楚外面的声音是个女子,这才长舒了口气。 她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更衣,急忙回绝掉。 慌乱地擦干净水珠,正准备随意选件衣服套上,便瞧见屋外有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宁音的心下一慌,随手就扯了件衣服穿上,可令她惊诧的是,无论是里衣还是外衣,全部都是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来不及过多思考,屋外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太医,您好了吗,太子殿下来了。” 宁音刚刚便猜到了那个身影就是萧玄,今日她势必的想个办法脱身。 男人这般行径,怕是没有别的意思,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她在心里做了各种设定和后果,如果萧玄真的要用强权威逼自己,那她一定会拼死反抗。 她不是那种为了权势随意攀附权贵之人,如今她有了李轩,就更不可能做出此等行径。 想着,屋外的人又敲了敲门,这次宁音望出去便只看到了萧玄一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冽低沉带着些许情愫的男嗓。 “宁太医,孤可以进来吗?” 罢了,躲不过,还不如早点向他说明。 宁音朝着殿门走过去,双手将门从里面拉开。 萧玄倏而抬眸,两道视线碰撞在一起。 宁音娇美的容颜上带着刚刚沐浴出来的清香。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似精雕过一般,清冷出尘,又不失明艳。 一身紫色流光云锦宫装,衬得宁音更加矜贵冷艳。 萧玄一时间看得竟有些愣神,喉间下意识滚动了两下。 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灼灼目光,宁音尴尬地垂下眸子。 那双灵动清澈的美眸泛着水雾,头发也不过用红绸随意挽起,发梢还在滴着水。 一阵寒风袭来,宁音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萧玄这才从恍惚中抽离。 “快进去吧。” 男人温声催促,很自然地就用大氅将人揽进了怀里,一路将人带到内殿。 “坐…” 他小心翼翼扶着人坐到桌前,旋即转身又去了刚刚宁音沐浴的侧殿。 很快萧玄手里就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过来了。 “头发也不擦干,小心着凉了…” 他的声音和平常的不一样,这会他温柔地像一个相公对待娘子那般,柔声细语。 那关切的眉目里仿佛只看得见眼前之人。 说罢,他绕至宁音身后,正想要替人解开红绸,宁音却是直接起身。 一个世间最矜贵的男子,莫名其妙要给自己擦头发,宁音心中哪里还能镇定。 她急忙拉开二人距离,欠身道:“太子殿下,您乃万金之躯,这种事情,还是奴婢自己来做就行,况且现在奴婢已经沐浴完毕,那可否让奴婢先回太医院。” 宁音此时的心脏跳得飞快,要不是眼前之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她都恨不得现在就直接飞奔出东宫。 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萧玄肉眼可见这小丫头的身子微微发颤。 “那你自己擦擦吧。” 萧玄将帕子递过去,转头看了看屋外落得正欢的雪,嘴角轻扯。 “这么晚了,一会你陪孤吃点宵夜,便宿在昭阳殿,明日孤自会差人送你回去。” 萧玄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宁音没听得太清,只是想要快速擦干头发,好离开这奇怪的男人。 她微微侧头,伸手解开红绸,如瀑般的青丝垂落下来,她双手用帕子揉搓着头发,动作利落。 直到发丝没有一滴水珠,宁音抬眼偷偷观察对面的男人,只一眼就看见萧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她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见一群太监手里端着各色菜肴进来了。 萧玄朝着宁音摆摆手,旋即掀起衣袍坐了下来,青衫黑袍,玉冠束发,俊逸不凡。 面具遮掩住的半张脸,宁音看不到,可剩下的半张脸,她是越看越熟悉。 “今夜是除夕,孤想着与宁太医共渡,不知可否?” 第71章 让我来瞧一瞧你到底是不是李轩 此话一出,宁音的脸色变了变,但依旧维持表面的镇定。 她侧头就看见桌边的一壶酒,忽而计上心头。 只要将这太子灌醉,她便可以顺利脱身,甚至她脑海里还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太子真的喝醉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揭开他的面具,看看这面具下的真容。 宁音心口微微发颤,拿住酒壶的手也稳稳当当。 “殿下,既然是除夕夜,不喝点酒岂不扫兴?” 闻言,萧玄眉目舒展,端起酒杯就递给宁音。 “的确,孤也正有此意,便替孤满上吧。” 萧玄敛着眸光中的旖旎,定定瞧着宁音,他今日也不过是想让人和自己过一个没有人打扰的除夕。 只是眼前的女子肉眼可见地对他戒备森严,甚至那眼神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一星半点的厌恶,也被男人尽收眼底。 他只是想让他的阿宁提前熟悉熟悉这东宫,也让手下人明白,这是东宫未来的女主人。 往后若是在宫里遇到了,都得敬着。 想到刚刚沈昀那极强的占有欲,萧玄觉得过了今夜,他势必该向宁音坦白一切。 与此同时,保和殿那边,白蒙过去的时候,张太后还有一众妃嫔已经先行离开,宾客们也在陆续退场。 只有皇帝,陈贵妃和萧翎夫妇围着吐得脸色煞白的小皇孙。 好在白蒙的医术还算精进,施针替小皇孙清除了胃里的积食之后,人总算是清醒过来。 只是陈贵妃的脸色已经逐渐从担忧变成了阴狠,明明她早就让秋香去请宁音过来诊治。 结果等了大半天,等来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 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宁音到底是没有将她这个后宫之主放在眼里。 孤男寡女在宫墙内搂搂抱抱,懈怠责任,差点就害得自己的孙子一命呜呼。 明明已经和离了,还在这里纠缠不清,简直是伤风败俗。 想到这,陈贵妃捏了捏帕子,起身就走向龙椅上的皇帝。 “陛下,这回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他是您的亲孙子,竟然被太医院这般怠慢,这不故意在挑衅您的威严吗,我看太医院所有人都该拉出去杖责,至于宁音,臣妾的人亲眼看到她在御花园假山与一男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她虽不属于后宫妃嫔,可一女子在宫里做出此等行径,实在是伤了皇家体面,臣妾以为,该重罚以儆效尤!” 陈贵妃用楚楚可怜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帕子掩面,遮住那张阴毒的脸。 其实,今日这小皇孙之所以吐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吃了多种寒凉之物。 原本天气就寒冷,再加上食物的侵袭,导致脾胃虚弱,引起了急性的肠胃炎。 虽要不了命,但孩子着实受了一番罪。 陈贵妃向来被皇帝专宠,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这无异于就是拎着鞋子掌她的嘴。 之前还想着等宁音将自己的病治好了,再找个由头将人赶出宫。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错过。 与其给皇帝留下机会,她宁愿断了自己的后路。 只要处置了宁音,她的地位一样无人可以撼动。 至于能不能重返青春,再生个孩子,好像也没有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来得重要。 看着皇帝的神色有些晦暗,陈贵妃继续添油加醋。 “臣妾的人还探听到这宁音一边和李承焰勾勾搭搭,另一边又和别的男子暧昧不清,想必定是那水性杨花之人,臣妾实在是不放心这样一个女人做皇家的太医。” 皇帝听到陈贵妃这样说,脸上也没有丝毫说谎的迹象,心中隐隐有些怒意蹿升。 一旁的庄公公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这宁音是自己带到皇帝跟前的。 本以为以后也可能是个受宠的主,自己也能跟着享享福,没曾想竟然塌房了。 心下就后悔当初的决定,瞬间觉得那五百两黄金似乎有些烫手。 还未能等陈贵妃再次开口,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好好的除夕夜竟是被搞成这样,庄大海,传朕旨意,太医院众人擅自离守,险些害了朕的皇孙,每人各领五十大板,至于宁音,明日将她带来见朕!” 皇帝不愿意就这么处罚了宁音,是因为她的医术确实了得。 自从上次施针过后,他每天的精神状态都很不错。 原本和陈贵妃颠鸾倒凤的时间不过半刻钟,现在竟然可以坚持到一刻钟。 皇帝本就对这几个皇孙没有多少感情,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体。 放眼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不想权利和江山永远都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要是身体能调理好,也不是不可以让萧玄多等些年岁,反正萧玄还年轻。 皇帝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可陈贵妃却不乐意了。 怎么就独独要宁音区别对待,别人都是打五十板子,她却… 她还想要再继续劝说,皇帝却是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要离开。 庄公公急忙上前,躬身搀扶着皇帝。 “回养心殿,朕乏了!” 刚抬腿迈了一步,忽而想起陈贵妃还在身后,旋即又转过头,“爱妃啊,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陈贵妃无奈欠身恭送皇帝离开,眼神里的那抹阴毒愈发浓烈。 当晚,太医院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被杖责了五十大板。 只是好在每个人都喝得醉意熏熏,板子落在屁股上丝毫没有感觉。 此时,东宫昭阳殿内,宁音和萧玄二人也喝完了一壶酒。 宁音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一抹红晕,她的酒量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她在尽力坚持,保持清醒。 朦胧间,看着对面男子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她用尽全力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 “太子殿下的酒量还真不怎么样…” 宁音用手支撑着桌面,艰难起身,朝着萧玄的位置晃晃悠悠而去。 “让我来瞧一瞧,你到底是不是李轩…” 第72章 小东西,乖乖等孤回来 宁音触碰上萧玄的纯金面具,一丝冰凉透过指尖传到心脏。 也许是微醺的状态导致所有感官功能都被放大几倍。 她有一瞬间的心慌和胆怯,这是当今太子也是睥睨天下的未来帝王。 自己这么做当真可以承担得起大不敬的杀头之罪吗。 可周遭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合,以及心中那抹想要探知真相的欲望,在酒精的发酵之下变得愈发强烈。 反正现在太子也喝醉了,她也就是看一眼,看完了就给人戴回去,应该会神不知鬼不觉吧。 想着,宁音再次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解着面具后面的丝带,这男人还真是心思缜密,特地打了一个死结,她的嘴里念念叨叨。 酒精虽然可以给她壮胆,可同样是加大了她解开面具的难度,外面风雪依旧,偶尔可以听见雕花红窗被风吹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宁音解了一会,眼神越发迷离,看到的东西也出现了重影,她有些气急,一把就拍向男人的肩膀,可是面前的萧玄却是微微勾起了唇。 他作为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小酌几杯就醉成这样,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丫头的心思。 眼下萧翎的党羽还没有完全摸透,他还不能卸下面具。 本想将人哄睡着了,就去见李承焰,谁知这丫头的酒量并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被宁音拍了一掌的萧玄再也克制不住身边女子娇娇弱弱的呢喃,猛然便睁开眼睛。 他将宁音一把揽入怀里,借着一丝酒意。 萧玄瞧着怀里女人红扑扑的脸颊,闪着水雾的眸子,还有掌心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心中情绪越发翻涌。 “你...殿下您没醉?” “小东西,你太闹腾了,孤被你吵醒了...” 萧玄温柔磁性的嗓音在上方响起,宁音一时间感觉到那点醉意瞬间消失殆尽。 心脏开始狂跳,想到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脸颊顿时滚烫。 这种被人打横着抱在怀里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宁音急忙想要挣脱开萧玄的大掌。 可萧玄的力气就像是根本无法撼动的大树,她感觉到自己已经使了很大的力气,只不过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面具依然牢牢戴在他的脸上,两个人四目相接,宁音倒吸了口凉气。 那张面具都无法掩盖的俊脸越来越近,近到宁音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上那独有的木质香气。 “木质香气?” 她在心中默念,这味道和李轩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可还不待她思考半分,萧玄忽而勾唇浅笑,凌厉的下颌线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他的阿宁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真想要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地亲一番。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萧玄的喉结再次滚动,宁音闪着雾气的眸子紧紧闭上。 她知道接下来男人想要做什么,急忙偏过了头。 只是,下一秒,昭阳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宁音陡然缩了缩身子,旋即睁开眼睛,便听到了一道由远及近的男嗓。 “原来你在这,哎呀,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宁音这会的意识又恢复了大半,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又想要起身。 奈何萧玄的大掌像个铁箍,怎么都掰不开。 “太子殿下,有人来了!” 宁音昳丽的眉眼微微蹙起,带着一丝娇柔的嗔怒。 还不待萧玄将人放开,李承焰那小子已经掀开珠帘探进了脑袋。 萧玄眸色稍稍暗了暗,心下觉得刚刚自己就不该屏退所有太监。 “这,这,你,你,这,是.......天仙?” “来就来,别咋咋呼呼。” 他厌恶地瞪了李承焰一眼,旋即快速将人用大氅遮掩起来,起身抱着人便是朝卧房而去。 路过李承焰身侧时,宁音使劲扒拉开萧玄的大氅,正好就和李承焰撞了个照面。 她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瞳瞬间放大,浓密的羽睫微微颤抖。 “你不是那个......倒霉堂弟?” 宁音指着李承焰质问,可话音未落,萧玄的脚步已经迈出。 她扑腾几下,可依旧被男人稳稳抱在怀里。 李承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二人,愕然了一瞬,忽地便是龇着一口大白牙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刚刚已经将萧翎所有的党羽摸得七七八八。 有几个倒霉的也被押入了地牢,本想着过来叫萧玄一起去审理,没想到竟然被自己撞见了这么一幕。 他可真是没想到啊,忍不住偷偷又瞄了一眼萧玄离开的方向,那不就是昭阳殿的卧房吗。 这小子,除夕夜抱得天仙归,他可真是羡慕地不得了。 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撤啊,说不定这会还能赶上和崇宁一起看看跨年夜的烟火表演。 这边,萧玄大步迈进卧房,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被褥和枕头也都是最近吩咐陈德昌让人换好的。 宁音刚被放下,便迅速想要起身逃离,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李轩的倒霉堂弟会在这里,难道说他真的是李轩....... “外面冷,早点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 萧玄双手按住宁音蠢蠢欲动的肩,俯下身,轻轻地在人耳畔叮嘱。 清烈的木质香气混合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喷洒在宁音的脖颈,一阵酥麻感顿时蹿升,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你到底是不是...?” 宁音的小嘴还没有将剩下的话吐出来,便是被一双温热的唇瓣给覆盖住。 萧玄吻得很认真,技术也比前面两次还要精进,宁音推搡不开,只能被迫配合。 带着淡淡的清香,萧玄闭着眼,像是不知餍足的猎人,有些舍不得将人放开。 不过眼下还不是他和宁音缠绵缱绻的时机,他自然知道李承焰这么着急找自己的原因。 想到这,他将人放开,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 “小东西,乖乖等孤回来。” 第73章 今时不同往日 萧玄离开后,宁音慌乱的心跳才稍稍平复一些,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晶莹,她急忙就想要推门出去,谁知门外竟然守着一名小宫女。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太子殿下吩咐了,今夜雪大,让您就在昭阳殿留宿。” 宁音抬头看了眼鹅毛般的大雪,上次坐马车弯弯绕绕了好久才从东宫回到太医院。 今日这雪夜,自己一个人回去还真是不一定能够找到太医院的方向。 可想到刚刚看到的李承焰,她的思绪就更加无法平静。 李轩跟她说那是自己的落魄堂弟,今日见到李承焰和太子那般熟稔,甚至全然没有所谓的君臣之礼,俨然就是李轩和他堂弟那般亲密。 就算世上有再多巧合,那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都长得那么相像。 想着,宁音便是还想要去问个究竟。 “你让我走吧,我不是什么主子,我就是个小太医。” “主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再说这雪夜,路上也不安全,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太子殿下砍脑袋的。” 宫女紫鸢打着哆嗦,使劲拢了拢衣袖,这天气的确是冻得人受不住。 刚刚陈总管交代了,她必须要守在宁主子的屋外,直到她睡下了,自己才可以去隔壁耳房躲一躲。 也仅仅是躲一躲,睡觉也是不允许的,万一主子要是有什么吩咐,她必须迅速回应。 看着紫鸢那发紫的嘴唇,宁音也有些于心不忍。 太子殿下想留下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算出了这昭阳殿,东宫门口一圈巡逻的青羽卫她也躲不掉。 罢了,明日见到太子,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宁音做好决定,又伸手摸了摸紫鸢通红的指尖。 “那你回去歇着吧,我不走就是。” “主子,那您早些休息,奴婢就在隔壁耳房,有什么事,您喊一声就行。” “好。” 宁音转身,插好门栓,回到那张造价不菲的黄梨木大床上。 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有人住过的痕迹,床品也都是崭新的。 更加可以证实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宫内从未有过女人的传言的确属实。 可为何他偏偏会对自己这般不同,宁音琢磨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李轩和萧玄极有可能是同胞兄弟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个想法听上去有些荒唐...... 明日,她故意当着萧玄的面喊一声靖渊,看看他有没有反应,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想着,宁音掀开被子,衣服也没有脱就躺了上去。 她害怕万一半夜这太子忽然造访,自己好歹多了一点保护。 此时,地牢内一片鬼哭狼嚎,铁锈味混合着血腥气,让本就污浊的空间显得更加难以呼吸。 几盏微弱的烛火透过缝隙钻进来的寒风摇摇晃晃。 萧玄褪去外面的大氅,只穿了件玄色锦袍,青羽卫快速搬来一张椅子。 男人姿态慵懒,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只一个眼神,就让里面几位大臣瑟缩了几下。 这是东宫的地牢,戒备森严,刑罚冷酷,原来以为只是传言,可刚刚那名出言辱骂太子的大臣,已经被生生拔去了舌头。 现在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血流不止,有了第一个被杀鸡儆猴的人,其他人也纷纷闭上了嘴。 “你们谁先说?” 语气低沉,萧玄一张清冷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褪去面具后的五官让人看了更加胆寒。 牢房内三五名大臣忽而就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微臣真的没有想要谋反啊,是那萧翎拿臣的家人胁迫的臣,臣也是被迫的啊。” “殿下,臣也是,臣也是被迫的。” “请殿下饶了微臣啊,微臣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微臣不能有事啊。” 几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萧玄一声冷哼,旋即摆摆手。 边上的李承焰急忙将一卷名单递了上来。 “这上面还缺两个名字,尔等谁替孤补全,谁就可以第一个出去。” 他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和波澜,只是随手就将那名单丢了过去。 名单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牢笼边上,几人急忙膝行上前,伸手就去抢夺。 刑部的章侍郎第一个捡到了,掀开,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看了眼,他的名字就排在第二个。 剩下的几人也全都登记在册,看着自己鲜红色的大名落在纸上,每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章侍郎哪里会不知道,萧玄不过是想要从他们口中挖出那藏得最深的两名党羽。 可是自己家人的性命全都捏在了萧翎的手里,自己若是真的背叛了他,那下场也不会比死在这地牢里强。 想到这,章侍郎犹豫的瞬间,那卷轴就被身后的李尚书给夺了过去,其余人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表现,只是李尚书拿到卷轴就紧紧护在胸口,甚至还做出了凶狠的表情。 “你不看,我来看,我可不想死在这,我的儿媳妇过了年就要替我们李家生下嫡孙子,我必须活着出去。” “你们谁都别想跟我抢!” 他再次怒目直视着众人,脸上带着杀气,那几人被李尚书的模样给吓到,退后了几步。 萧玄垂眸,冷冷听着里面的七嘴八舌,瞳孔中的狡黠若隐若现。 很快,李尚书便咬破了自己的指头,将名单上缺失的二人全部手写了上去。 鲜红色的血液在洁白的宣纸上显得格外醒目,章侍郎侧头瞟了一眼,暗道这下可全完了。 萧翎那人心狠手辣,才不会管他们到底是谁泄露的,到时候他们这几个人恐怕都不会好过。 李尚书写完后狗腿似地迅速挪动到最前面,伸出手将那卷轴递过去。 “殿下,臣写好了,您请过目。” 一名青羽卫走过去接过,旋即恭敬地递给萧玄。 萧玄打开看了眼,唇角微勾,他又岂会不知道,剩余的二人无非就是陈贵妃的父亲,以及武定侯二人。 他这一招就是想要看看谁真心归降,谁又负隅顽抗。 男人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再次看向牢中的几人,除了李尚书带着满眼的期待,其余众人皆是一脸悔恨。 这些人的身家背景,平素的行为作风,其实他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 除了刚刚那个被拔了舌头的人最是希望将他拉下马,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萧翎的威逼利诱。 他也不是昏庸的暴君,能够为自己所用的自然可以留下,至于那些上赶着送人头的,他也可以大发慈悲,成全他! 萧玄从鼻腔内发出一声轻笑,旋即给了青羽卫一个眼色,青羽卫便是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李尚书,你可以走了。” 李尚书听到这句话,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对着萧玄千恩万谢。 “谢殿下不杀之恩,臣日后定当忠心耿耿,誓死效忠殿下。” 李尚书表完忠心,其余人更加后悔刚刚为何没有抢到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等到李尚书走后,大牢再次被锁上,萧玄起身便离开。 这几人观察观察,说不定还会吐出一些他还不知道的消息。 从地牢里出来,时间来到寅时,雪已经停了,给红墙绿瓦的宫殿又铺上了一层银霜。 李承焰紧随其后,看着已经放得七七八八的烟火,叹了口气揶揄道:“哎,靖渊你今夜收获颇丰啊,不但明确了萧翎的所有党羽,就连天仙也宿在了昭阳殿,那可是未来太子妃的寝殿啊,你当真是做好准备了?” 闻言,萧玄倏地停下步子,李承焰一个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说到这,孤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往后这昭阳殿别随意进来了,今时不同往日!” 第74章 杨舒欢多了个情敌 “对对对,今时不同往日嘛,我懂的,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便回去了,不好再打扰我们靖渊的好事。” 李承焰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萧玄挑了挑眉,随即转身出了东宫。 萧玄摇摇头,轻笑,转头看向昭阳殿的方向,卧房那边的烛火已经熄灭,想必这会宁音应该是睡熟了。 萧玄独自回到自己的长信殿,他要等到封妃大典那天,风风光光地给人太子妃的身份。 那天才是真正属于他们二人的第一夜。 翌日,将军府,王氏捏着帕子坐在沈昀的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自己的昀儿好好地去参加宫宴,怎么就被伤成了这样,当真是没天理了。 昨夜,沈昀被萧玄刺伤后,杨舒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拖上马车,二人带着沈葭连夜便赶回了将军府。 幸好,这一剑并未伤及要害,加上处理得也很及时,所性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杨舒欢心底那抹仇恨却是愈发强烈,那会沈昀看到宁音时,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要不是自己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恐怕她都已经掉进冰冷的湖水。 明明自己一心一意都在他的身上,到头来还抵不过宁音的一个眼神。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沈昀是她从小就梦想嫁的男人啊。 他威武霸气,杀伐狠辣,在战场场是人人敬畏的战神,在朝堂也是呼风唤雨的权臣。 若不是萧玄识人不清,被李承焰那厮迷了心智,她的昀哥哥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想到那日,沈昀撇下宁音的生辰,亲自过来替自己救猫,她就更加下定决心要嫁给这个男人。 罢了,明明都是宁音那个贱女人的错,凭什么要她的昀哥哥来背锅。 原本她还想要留宁音一条性命,现在看来,此人根本就不能留。 都怪自己心太软,让她活到了今日。 一番思索过后,杨舒欢决定回侯府一趟,向父亲请求帮助。 此时,沈昀已经醒来,看见床头哭成泪人的王氏,心脏也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自从自己被贬职之后,这个家就没有一刻安宁,先是母亲失了诰命,接着葭儿又无端被打,然后是自己。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在除夕夜被萧玄刺伤,若不是怕传出去有辱威名,他都恨不得向世人宣告这萧玄的暴虐和昏庸。 沈昀伸出手扯了扯王氏的衣袖,王氏这才惊觉儿子已经醒了,急忙又转头告知杨舒欢和沈葭。 二人齐齐上前,脸上带着担忧和愤恨。 “昀哥哥,你醒了就好。” 杨舒欢还是狠不下心去恨沈昀,要怪还是怪宁音那个贱人,走到哪里都想着勾搭男人。 杨舒欢忽然想到勾搭男人这事,心中又是顿生一计。 她雾蒙蒙的眼睛带着心疼,同时那抹狠厉也在若隐若现。 “哥哥,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啊,这宫里我以为有千好万好,原来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牢笼,以后打死我都不去了!” 沈葭边说便用余光狠狠扫了旁边的杨舒欢一眼,自打上次杨舒欢对她见死不救,她就已经恨上了杨舒欢。 只是碍于她是杨舒景的姐姐,她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关系。 不过好在杨舒景和她不一样, 毕竟人温润如玉,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对自己也是百般呵护,怎么着自己嫁过去也是享福的。 到时候,等她成了侯府的女主人,她势必得给杨舒欢一点颜色瞧瞧,想到这,沈葭阴恻恻地勾了勾唇。 几人说话间,就听见门外小厮进来通禀,说是王氏的弟弟王阳来了,还带上了表小姐,王媛。 小厮话还未说完,王阳就忙不迭地提着几样礼品进来了。 “姐,我来给你拜年了,听下人说你在这,让我好找。” 王阳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绸缎袄子,脸上的褶子也带着笑,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很是温婉标致的女孩。 这次,王阳想借着拜年的机会,将自己的家的大女儿安排进将军府。 虽然他帮助王氏打理生意,赚得已经盆满钵满,可到底也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商贾人家,哪里能够和功勋加身的将军府相比较。 把女儿带进将军府,也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结识高门显贵,把自己一家人的身份都往上抬一抬。 甚至,他都十分看重已经和离的沈昀,若是不能嫁给其他权贵,嫁给沈昀也是很不错的一个选择。 王氏素来心疼这个弟弟,看着大年初一,弟弟就提着大包小包来给自己拜年,心里更是一暖。 “阿阳来了,这不是媛媛吗,半年不见,都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王媛听到姑母夸赞自己,急忙上前几步,欠身行礼,脸上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 “媛媛问姑母安,姑母也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这位想必就是葭儿姐姐了,长得可真漂亮,这位是?” 三个人挡在沈昀的床头,王阳和王媛还没有注意到床上躺着的沈昀。 沈昀却慢慢撑起身子向二人看去,“舅舅,媛媛,你们来了。” 沈昀声音一出,王阳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急忙凑上前,但见沈昀穿着亵衣,胸口还隐隐浮现出一抹血红。 男人登时就是捂住嘴大吃了一惊,急忙推开杨舒欢坐在了床边。 脸上容色担忧,伸手便搭上沈昀的胳膊,嘘寒问暖道:“昀儿,你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么就受伤了,你看我刚刚竟顾着跟姐姐说话,都没有注意到你的情况。” 王阳说罢,王媛也迅速上前,担忧地看着沈昀。 “表哥这是怎么了,不要紧吧?” 沈昀摇摇头苦笑,可又不好意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只好找了个借口。 “前几日在军营练兵,不小心伤到了,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二人听到沈昀这样说,这才卸下了刚刚的神色,王阳握住沈昀的手拍了拍,继续寒暄:“外甥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有了好身体,才能保家卫国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杨舒欢一个外人被挤在外面,压根就插不进去什么话。 王氏和沈葭冷落她,沈昀心里也只有宁音,现在竟然还杀出一个表妹,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艰难。 喊了半天昀哥哥,没有任何人搭理自己,杨舒欢气得捏紧帕子,眼冒怒火。 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离去,她没有回自己院子,带上如烟便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侯府。 杨舒欢走了好一会,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个人,用过午膳,王阳就在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姐姐,你这现在媳妇也走了,昀儿又受了伤,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弟弟我是真心疼你,你看你都瘦了,这个家还是要个懂事的来打理,你一个人哪里吃得消。” 第75章 新的阴谋 王阳说着,忙给身后的王媛使了个眼色,十六岁的王媛心领神会,急忙就绕至前面,笑吟吟地给王氏倒了杯茶双手递上 “姑母,您若是不嫌弃,媛媛可替姑母分忧。” 王氏最近受到的刺激的确太多,先是自己的私库被偷得一干二净,接着就是自己被贬为庶人,儿子也丢掉了兵符,现在她的一双儿女还莫名其妙地受了伤。 对于一个五十八岁的老妪,还真有点承受不住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王氏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 以前她还会偶尔去铺面上巡查巡查,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思管这些。 她目前最想的就是圣上可以把兵符还给沈昀,自己也能重新拿回诰命,至于旁的,一点也不想多问。 这会,自己亲侄女说要替自己分忧,她哪里能不感动,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总比那些个外人来得强。 早知道王媛这么懂事,她就后悔当初应该早点让人进府里来。 先前的宁音勾三搭四也就罢了,来了个杨舒欢也不是省油的灯,倒还不如自己的亲侄女来得踏实稳妥。 王氏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快要溢出的泪水,旋即又将王媛的手握在掌心轻拍两下,“媛媛啊,姑母很需要你啊,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如此,那便留在我身边,替我管理将军府吧。” 王氏此话一出,坐在旁边的王阳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现在铺面和将军府都有自己的人,他也丝毫不怕以后发不了财。 谁让姐姐是将军之母,他总要跟着沾沾光,若不然可就浪费了这层血缘关系。 送走王阳,王氏便真的把管家权交给了王媛。 王媛表面上看着温婉,可实际上却是个心气儿高的,她其实根本就看不上沈昀这样和离过的男人。 她要嫁的男人应该是这天底下最矜贵的男子,而不是沈昀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 ... 杨舒欢回到侯府待了没多久,武定侯就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虽然杨舒欢没有将沈昀对自己的态度告诉武定侯,可武定侯在朝堂纵横捭阖多年,哪里会听不出女儿的言下之意。 看着女儿为了个男人消瘦惆怅,武定侯也心急如焚。 解决不了沈昀,他便解决沈昀最在乎的女人,只要宁音一死,沈昀定然会全心全意地疼爱自己的女儿。 这段时间,武定侯勾结楚人想要造反的心思越来越重,一开始他只想扶持萧翎上位,可后来他觉得与其替别人做嫁衣,倒还不如自己占了这天下。 他若是成为这大齐的主人,便再也不用对人俯首称臣。 武定侯有了这样的野心,对萧翎也留了一手,现在他最需要做的就是让萧玄和萧翎二人鹬蚌相争,自己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至于那老皇帝和张太后,风烛残年,半个身子也已经没入黄土,根本就不足为惧。 楚国的奸细告诉他,楚王很愿意助他登上皇位,到时候只需将十座城池作为谢礼交给楚国就行。 大齐地广物博,十座城池就可以换一个皇位,武定侯觉得这是傻子才会拒绝的买卖。 而萧玄和萧翎虽然是有些能耐,到底也是乳臭未干,自己在朝堂上这么多年的心机和陈府,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比拟的。 就是自己长年贪污受贿,也没有一个人知晓,何况自己现在有了楚国这一后盾。 武定侯在心底暗暗分析,那萧翎最是孝顺陈贵妃,所以从陈贵妃这处下手就是最好的办法。 听自己女儿说,太子百般维护李承焰和宁音这对狗男女,甚至不惜为此刺伤了沈昀。 现在只要将宁音这颗棋子好好利用起来,他就可以搅得他们天翻地覆。 想到这,武定侯忽而一声轻笑,那双混浊的眼睛中藏着野心和狡猾,他倏然从衣襟中摸出来一包药粉递给杨舒欢 “欢儿,这是合欢散,无色无味,常人喝上一口,便会失了心智,从此被情欲所掌控,你找个机会偷偷在宁音开的药里做点手脚,一切就好办多了...” 武定侯想要借宁音之手,让陈贵妃和皇帝同时欢乐地死于龙榻之上。 杨舒欢看着手中的药粉,本想要闻一闻,武定侯急忙就制止了她。 “此药效极烈,千万不要闻,更不要尝。” “明白了父亲,您放心,我一定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杨舒欢语气冰冷,将那药粉塞进了袖口,眸光中暗色涌动。 这药粉既然这么有效果,她还不如直接给宁音那贱人用上,彻底毁了她。 她记得过完除夕不多久,就是太子萧玄生母的忌日,每年到这个时候,萧玄都会在凤凰台过夜,以祭奠他死去的母亲。 这萧玄不是处处维护李承焰和宁音这对狗男女吗,那她就让他和李承焰彻底决裂。 不近女色的太子和一个下堂妇在先皇后的忌日睡在一起,这场戏应该会特别精彩吧。 到时候,她就亲自带着沈昀过去好好瞧瞧,他的好阿音衣不蔽体躺在别的男子身下承欢的模样。 让他彻彻底底死了这份心,他沈昀从始至终都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 杨舒欢在心里筹谋,丝毫没有听清楚武定侯接下来说的话。 只要这件事成功,宁音不但就此失了清白,萧玄也不可能会放过她。 想必第二天醒来,就会亲自将宁音这样意图勾引自己爬上高位的女人直接斩杀。 杨舒欢越想越兴奋,冷不丁就狂笑起来。 “宁音,这次,我要让你彻底堕入地狱!” 杨舒欢当天下午就给陈贵妃递了个帖子,坐上马车便进宫了。 ... 而东宫这边,萧玄本想直接给宁音坦白自己的情况,谁知道军营那边临时出了些棘手的事情,他便跟着李承焰直接赶去了军营。 临走之前,他吩咐人将宁音送回了太医院,只是宁音刚下马车没多久,庄公公就带着圣旨过来了。 “宁太医,昨日因你消极懈怠,差点害得小皇孙丢了性命,陛下极为震怒,现在宣宁太医速速去养心殿面见陛下。” 第76章 皇帝想要纳宁音为妃 养心殿,皇帝单手捏着眉心,坐于龙椅之上。 庄大海领着宁音进来时,皇帝一抬眼,便看见对面一身墨蓝色太医服的宁音。 袅袅婷婷,婀娜多姿,比之前还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色。 宁音眉目低垂,躬身给皇帝行了个礼。 “参见陛下。” 皇帝看得出神,一时间竟忘了叫宁音起身,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宁音的那张脸,他就怎么都挪不开视线。 如果说姚皇后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眼前的宁音便是那来自天宫的清冷仙子,美丽且仙气。 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应,宁音只能保持着欠身的姿势,直到庄公公在旁边提醒了一句,皇帝这才回过神来。 “哦,宁太医来了。” 皇帝眉眼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旁边的庄大海也摸不清皇帝现在的心思,只是在心里揣测。 最近皇帝一直都有在喝宁音开的药方,精神头比之前好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强健,他每日都会宣陈贵妃侍寝。 一开始皇帝还沉浸在自己的雄风中沾沾自喜,可时间一久,他便觉得整日面对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些枯燥乏味。 特别是看到陈贵妃那日渐发福的身材,对比现在眼前之人的盈盈细腰,皇帝的心就痒痒的。 他把人叫过来,原本是想稍稍指责一番,便罢了。 可现在他忽然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于是皇帝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 “宁太医,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愠怒,让旁边的庄大海心尖也是一颤。 宁音急忙跪下来,对着皇帝叩头,“陛下,昨日事出有因,耽搁了小皇孙的病情,微臣自愿领罚。” “哦?领罚?你可知耽搁小皇孙的病情那是重罪,难道你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皇帝说罢,直接给了庄大海一个眼色,庄大海心领神会,迅速屏退所有宫人,旋即他自己也跟着一并退出了养心殿。 此时,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皇帝和宁音。 皇帝忽而一声轻笑,随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踱着步子,慢悠悠地来到宁音身边,微微俯下身,嘴角勾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宁太医,抬起头来。” 上方男人的声音褪去刚刚的嗔怒,转而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温柔,宁音心脏一缩,心中暗道不妙。 上次她便看出皇帝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许怪异,现在这感觉便是更加强烈。 这是男人对待自己想要占有的女人时才会有的态度,就如昨夜的太子那般。 “朕的话,宁太医听明白了吗?” 皇帝再次出声,宁音只能抬起头与之对视,距离近了,皇帝更加看清楚宁音的容颜。 果真是美得惊心动魄,难怪他听说沈昀和李承焰二人之前为其大打出手。 他作为一国的帝王,所有人都要臣服于自己脚下,这样的女子也只能入自己的后宫,旁人就别肖想了。 “你可愿做朕的女人?” “陛下,臣愿意领罚。” 宁音出声打断皇帝的臆想,皇帝的脸色稍稍变了变,这要是换作别的女子,早就深知帝心,想尽一切办法爬上自己的龙床。 怎么还会有宁音这样的,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一心只想赴死。 皇帝倏而一声冷笑旋即直起身子,拂了拂衣袖,冷声威胁:“朕不是在给你选择的权利,而是通知你,普天之下,就没有朕得不到的女子,你也不例外。” “朕不介意你的过去,也不介意你的身份,如果你点头,朕即刻便拟招册封你为淑妃。” 宁音跪在地上听着皇帝一字一句,那不容拒绝的口吻,让宁音有一瞬间想到了太子,如果太子知道了会不会帮帮自己。 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她断然不能连累了素心她们。 宁音心中设想了各种拒绝皇帝的后果,没有一条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她现在只能先稳住皇帝,然后再找机会逃出宫去。 想着,宁音正准备回话,就听见殿外忽然就冲进来一个人。 “父皇,我的父皇呢,崇羽来找你下棋了!” 宁音望着上方皇帝那张猪肝色的脸,自己也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便瞧见一个身着粉色锦缎宫装,头发凌乱不堪的女子。 这女子年岁看上去该有三十出头,额头有块严重的疤痕,遮住了她原本绝佳的容貌。 宁音忽而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只是还没等她想起来,那女子已经伸手挽住皇帝的胳膊朝着旁边的侧殿而去。 皇帝虽然不太高兴,可依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将人的头发理了理,转头又对着宁音吩咐。 “宁太医,朕说的话你回去好生考虑,先退下吧。” “哦,等等...” 宁音刚想着谢恩离去,谁知皇帝又叫住了自己,她的心脏咯噔一下,以为皇帝又反悔了。 “朕的这个女儿患失心疯多年,脸也毁容了,你若是能治好她,朕和太后都会给你重赏!” 在姚皇后之前,皇帝也有个心爱的女子,只是那女子体弱多病,生下崇羽不多久就去世了。 皇帝为此伤心过度,无心上朝,好在后来崇羽这个小棉袄带着他走出伤痛,才令他一举大败梁国。 可皇帝一眼就瞧上了梁国皇后,至此就彻底忘掉了崇羽的生母,以至于后来还将崇羽送去了楚国和亲。 原本公主和亲也是促成两国友好相处的纽带,可谁知那楚国太子生性暴虐,动不动就对崇羽大打出手。 她怀孕的时候,楚国太子还硬要临幸她,为此崇羽流掉一个孩子后,就再也没办法怀上。 楚国太子嫌弃她无法生育,将其困在冷宫不闻不问。 那些个坏心眼的奴婢就使劲欺负崇羽,崇羽万念俱灰之下,撞柱子寻死,好在被皇帝派去的人给偷偷接出了宫。 回到大齐之后,崇羽就像是失了心智一般,再也没能回到以前那天真无邪的模样。 太后和皇帝心疼这个长公主,什么都会依着她。 皇帝本想直接出兵灭了楚国,可楚国不比梁国那般好对付,最后也只是赔了十座城池,不了了之。 皇帝想到自己女儿所受的这些委屈,心里就恨。 “你且下去吧,朕陪陪崇羽,过几日你再过来替公主诊治。” 皇帝摆了摆手,便是带着崇羽进了侧殿,宁音这会才想起来那日在深夜哭泣唱歌的女子好像声音就和崇羽一模一样。 现在对照起来,一切就说得通了,她看得出皇帝有多在乎这个女儿,那么只要自己尽全力治好崇羽,说不定皇帝也就会看在这份恩情上,放过自己。 宁音回到太医院的时候,便问起白蒙有没有准备好那几味药,这是医书上所写的雪肌膏秘方。 书上说,雪肌膏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各种斑斑点点,疤痕胎记都可以祛除,并且还能让人看上去年轻十岁。 只要能将这东西研制出来,那么她在宫里的地位便会上升一大截。 正想着,白蒙一瘸一拐地拿着药材走过来了,昨夜的五十大板,让他们这些人半天都起不来床。 有些太医现在还躺在床上,白蒙则是担心了宁音一夜,一大早就在太医院门前等着。 谁知宁音刚回来换了件衣服就被庄公公给带走了。 这会看见宁音完好无损地回来,白蒙这才长舒了口气。 “药材都集齐了,你没事吧,我都想着若是你再不回来,我便还去寻那李大人。” “李大人?” “白蒙,你说的这个李大人是不是长得很美,和太子的关系很好,特别是那双桃花眼,深邃明媚?” 宁音照着李承焰的模样描绘一番,转头认真地问白蒙。 第77章 宁音被陷害 “对,的确是生得极美,我都纳闷怎么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 白蒙急忙点头,随后又偷偷观察宁音的表情,看见宁音那张昳丽的脸上出现复杂又担忧的神色。 白蒙暗暗有些神伤,自己和那李大人相比,的确是有着云泥之别,纵使宁音不喜欢自己,那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又想到那日,宁音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自己,还给了自己一百两黄金,自那时起白蒙就下定决心,誓死都要护好宁音。 想着,宁音已经开始调配药材,上次接过来的晨露刚刚好够一份的量。 先试着做出一份看看,如果确有奇效,那她过几日就去给崇羽试一试。 大约到了日落西山的时辰,橘粉色的霞光打在太医院的屋檐上,雪水一滴滴顺着屋檐滑落,宁音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飘散着一股好闻的清香,白蒙使劲吸了吸鼻子,凑上前去,就看见宁音将瓷碗里的白色膏体小心翼翼地装进容器。 “这就是雪肌膏?” “对,白蒙,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有伤疤的,我们来试一试效果。” 白蒙点点头,兴奋地掀起衣袖,上面有几道被素心抽打过的红痕。 宁音秀眉蹙了蹙,迅速将雪肌膏涂上去,白蒙感觉到一阵冰冰凉凉的触觉。 就好像有东西在顺着毛孔一点点渗进肌肤,特别舒服。 “过几天再看看效果。” 到了第二天,白蒙一大早就去宁音的院子汇报结果,谁知宁音早就起来去御花园里采集晨露去了。 等宁音回来的时候,竟看见太医院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她没有多想,径直就迈进院子,抬头,但见一仙风道骨的背影,有些似曾相识。 正疑惑间,那人转头就对上宁音,二人视线碰撞,宁音和那老者皆是一愣。 “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宁音认出眼前的老者就是上次在医馆辨认西域毒药的那位。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她没有过多关注这位老者,现在在太医院遇到他,宁音才想起来。 那毒药本就少见,这位老者竟然一眼就辨认出来了,可见其医术了得。 “哈哈哈,原来你也进了太医院。” 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脸上的笑容慈祥温和。 蔡老先生本是大齐太医院的开创之人,后来太医院人手充沛,便开始云游四方,替皇帝和太后寻找永葆青春的灵药。 只是这灵药,哪里这么好找,那本消失已久的医界圣书,早就寻不到踪迹。 这还是自己的师父告诉他说,有了这本书,便可以在医界称霸。 只可惜…… 看到眼前之人,蔡老先生不禁感叹,年纪轻轻就在医术上有如此造诣,当真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若不是那日他有一个急需赴的约,他都想要好好跟宁音切磋一番。 后来,他还特地回宁氏医馆,可是却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如今,能在太医院见到宁音,他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和感慨。 就在两人闲谈之间,白蒙过来了。 白蒙之前没有见过蔡老先生,只以为是哪家贵人前来看诊,便是朝着人微微一笑。 随即就掀开自己的衣袖,他手上那几道红痕已经消除得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雪肌膏的功效当真是神奇。 “宁院史,快看,我手臂上疤痕真的消失了!” 白蒙兴奋地眉眼弯弯,打心眼里佩服宁音的医术。 这时,旁边的蔡老先生也走了过来,仔细瞧着白蒙的手臂。 他还伸手摸了摸,那块皮肤变得细腻光滑,甚至比周围的皮肤更白了一些。 “这是怎么做到的?” 蔡老先生惊奇地望着宁音和白蒙,他之前也研制过几年的美容养颜膏,只是效果并不明显。 之前,姚皇后想要以毁容的方式来阻止皇帝的宠幸,好在只是脸颊破了一点。 可就算是那一点,他的美容养颜膏也没办法完全祛除,若是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一点疤痕。 现在他看着白蒙的手臂,虽然还能看出一点点痕迹,可按照他的经验,这人原先的疤痕一定不会太小。 蔡老先生震惊的同时,宁音也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药效最起码也要过个几天才会出现。 没想到第二天就能把原本那么触目惊心的疤痕消除到这种程度,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而且,涂过雪肌膏的部位,皮肤比其他它部位还嫩白了许多,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昨天因为时间太赶,有一道工序她还是缩减了一些时间,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来操作,说不定效果会更加明显。 想到这,宁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有了这雪肌膏,想要治好公主头上的疤痕,那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皇帝肯定不会再为难自己。 不等蔡老先生惊诧,宁音已经进屋将剩下的雪肌膏拿了过来。 “老先生,这是我研制的雪肌膏,您也可以试试?虽然不能够返老还童,但是对于皱纹也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 “哦?真的吗,世间真有此等神药?老夫寻遍大江南北,还真是第一次见,真是惭愧啊。” 蔡老先生边说边用勺子挖了一勺,揉搓均匀涂在脸上。 瞬间,一股清凉沁入皮肤,丝丝缕缕渗透进去,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要知道,他的师父可是被奉为医界尊者的存在,他都没能研制出这么神奇的药膏,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年轻的女医者给研制出来了。 蔡老先生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这还真是个奇女子。 … 又过了些时日,宁音将雪肌膏又改良了一番,效果比之前的那款还要好上几分。 这天,她正准备去养心殿给崇羽治病,谁知路过御花园的假山时,一名眼生的宫女突然就撞上了自己。 一瞬间,白色粉末铺天盖地撒了宁音一身,宁音迅速拉开二人距离,旋即掸掉身上的灰。 作为医者,对于这些粉末是极为敏感的,虽然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可是她总觉得这东西好像有问题。 只是眼下她急着赶去养心殿,所以没功夫深究太多。 看了那宫女一眼,宁音没多做停留,抬脚就是准备离开,谁知那人忽然便跪了下来,死死抱住自己的脚踝。 “宁太医,奴婢知道您妙手回春,医术绝佳,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过来找您。” “之前有个老太监觊觎奴婢,为了更好地操控奴婢,就设计让奴婢服了一种毒药,现在奴婢日日都饱受折磨,奴婢也只能来求您了。” 那宫女说罢,掩面哭泣,声色幽怨。 “您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让奴婢这般痛苦。” 宁音想到之前自己就是因为救人心切才着了柳氏的道,这会她多留了个心眼。 这皇宫里的人心可比外面的人复杂多了,指不定又是谁搞的阴谋。 “想要治病你去太医院寻人,我现在还要去替陛下诊治。” 宁音说罢,转身便离开,谁知走了没几步,她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回头,但见身后那宫女已经阴恻恻地起身,冲着她诡异地笑。 “你………” 第78章 萧玄回忆过去 永和宫正殿,杨舒欢正在给陈贵妃捏肩捶背。 自从上次她进宫以后,又给陈贵妃送了各种奇珍异宝。 她杨舒欢那张嘴能说会道,倒是哄得陈贵妃眉开眼笑,后来,两个人话题都转到了宁音身上。 陈贵妃得知皇帝没有降罪于宁音,心中很是不痛快,杨舒欢便把自己的计划偷偷告诉给了陈贵妃。 陈贵妃闻言,当下就差秋香去罪奴营寻了一名婢女,说是会替她照看好宫外的亲人。 那人知道自己反正也没有出头之日,还不如就答应主子的要求,至少用自己一条命换家人一世富贵,也值了。 此时,宁音已经被装进麻袋里扛到了永和宫的偏殿,只等晚上夜黑风高将人直接送去凤凰台。 “娘娘,奴婢已经完成任务。” 那名宫女跪在陈贵妃面前,满脸的期待。 “嗯,做得很好,本宫已经差人去你家送钱了,剩下的你只管在明日将所有罪责推给崇宁帝姬便可,先退下吧。” 陈贵妃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新首饰。 这崇宁和萧玄的关系好,处处帮着萧玄针对自己儿子,她现在将一切罪责都推给崇宁,让他们姐弟之间生了嫌隙,那便再好不过。 没想到杨舒欢提出的这个建议还真是一石四鸟。 不仅断了皇帝的念想,更是搅得萧玄一派不得安宁。 只要离间了对萧玄忠心的那群人,他便是个孤立无援,徒有虚名的太子罢了。 想到这陈贵妃不禁眉眼带笑,转头看了看杨舒欢。 “欢儿,这次事成之后,本宫会亲自替你向陛下请求赐婚,到时候你和沈昀就是御赐的姻缘,本宫定会让你风风光光成为这将军夫人。” 陈贵妃一边画着饼,一边开始拉拢杨舒欢,毕竟他父亲武定侯在朝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稳住这群人,自己的儿子才会更有胜算。 “等本宫的翎儿登基之后,你便是一品诰命。” 陈贵妃说得有鼻子有眼,杨舒欢更加下了决心,一定要抱住陈贵妃和萧翎的大腿。 想到过了今晚,宁音便会因为意图勾引太子而被处死,她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太子可是出了名的厌恶女子,刚刚陈贵妃就和她聊到过,之前有一名宫女以为自己生得有些姿色。 有一次,太子刚从养心殿出来,那宫女竟然故意在太子面前搔首弄姿,旋即脚下一滑跌进了太子怀里。 太子顿时就脸色铁青,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那宫女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随即就被青羽卫给架了起来。 那女人以为太子是看上了自己的美貌,想要带自己回东宫,结果太子竟然只冷冷吐出来两个字。 “杖毙!” 那宫女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青羽卫把她按在凳子上,粗重的棍棒一下下打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明白过来,太子是真的不近女色。 原本这也不算是杀头的重罪,可萧玄就是这般心狠手辣。 那宫女也只是故意跌进他的怀里,而宁音这次可不止这些。 那可是萧玄母亲的祭日,是任何人不敢踏进的皇后寝宫。 宁音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出杀头的行为,就算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得了。 想着,杨舒欢的眼神越来越阴毒可怖。 … 月色沉沉,树影斑驳,时间来到亥时。 凤凰台灯火通明,正殿内摆满了各种祭祀用品。 往年,皇帝都会亲自过来祭奠,等皇帝走后,才是萧玄一个人在这里守夜。 此时,皇帝已经祭奠完毕,众人纷纷离去。 两名小太监将昏昏沉沉的宁音扛着,旋即悄咪咪地从后门进去。 凤凰台一共有一座主殿,三座侧殿,每一座宫殿里都装修的极尽奢华。 这两名太监也是第一次踏上这凤凰台,顿时被里面的华贵程度所吸引。 每一件家具和用品都是选用最上乘的材料制作而成,就连房梁和柱子上的凤凰,也是纯金雕刻的,凤凰盘旋而上,栩栩如生,象征这宫殿女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可见皇帝对于姚皇后是多么的重视和宠爱。 两名太监双眼冒光,观赏了好久,这才意识到太子殿下很快就要过来了。 太子每次都会去到侧殿沐浴更衣,接着再去正殿给姚皇后守夜。 按照陈贵妃的吩咐,直接将宁音丢到侧殿的天水池旁就行。 天水池是太子专用的沐浴之地,这里的池水常年都是恒温状态,人在里面泡一泡,便会觉得神清气爽。 两名太监扛着宁音摸索了好一会这才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天水池。 此时,池水里氤氲着水汽,周边有白色纱帐围了一圈,朦朦胧胧。 烛火和水汽交织在一起,让这里变得更加如梦似幻。 两名太监将宁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池子旁边的软垫上,又给人盖上一层薄纱。 “行了,咱们快走吧。” 二人抖了抖手臂,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此时,宁音脸颊绯红,四肢无力,半开半合的眼睛迷离无光。 杨舒欢后来又给宁音灌进去好几口合欢散,现在药效已经达到峰值。 她一身鹅黄色云锦纱裙,柔若无骨的手臂在半空中挥舞,纱裙落至手臂处,露出她白皙的肌肤。 而这边,青影随着萧玄刚刚登上凤凰台,就感觉今天的氛围有点不同寻常,萧玄的心跳也在莫名加速。 他之所以还愿意过来,并不是有多想念姚皇后,毕竟当初姚皇后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明明是上一辈的恩怨,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当初李承焰偷偷给自己送吃的,送穿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今日。 后来他年长了一些,跟着李承焰一起习武,强身健体,身体才稍稍好了一点点。 只是,皇帝对姚皇后的宠爱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几乎一个月有二十九天都会宿在凤凰台。 皇帝是爽了,可到了后半夜,姚皇后就会悄悄地来到侧殿,对着他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 有一次,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差点就殒命了,还好李承焰给了他一颗护住心脉的丹药,他提前服下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姚皇后见萧玄的武功越来越高,自己也没办法再折磨萧玄。 于是就想要亲手毒死他,可萧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原本也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不了手,可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一心只想杀了自己而已。 那夜,萧玄亲手斩杀了姚皇后,又将她的尸体丢进了湖里。 第79章 靖渊是你吗? 萧玄望着熟悉的宫殿沉思了片刻,有小太监过来给他行礼问安,说是天水池的沐浴用品已经准备妥善,现在就可以过去。 思绪被太监拉回的萧玄敛了敛眸,吩咐青影在此等候,自己则是大步朝着侧殿而去。 他之所以有沐浴的习惯,是因为每当踏进这凤凰台,就会想到满是蟑螂的屋子,以及姚皇后那歇斯底里的嘴脸。 他想要洗去曾经的污秽和记忆,更想要洗去与姚皇后之间的孽缘。 天水池这边虽然做了全面的保暖,可在隆冬之际,躺在地面上还是会感觉到些许冰凉。 宁音身体里的浴火和地上的冰凉相互冲击,让她的意识有些许回笼。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想要从衣袖里取出银针为自己排出体内毒素,可杨舒欢她们早就将她的衣服给换了。 她低垂眉目看看自己身上的鹅黄色纱裙,还有披散着的头发,忍不住一声自嘲。 此时,天水池的水雾更加浓重,宁音自觉再不离开恐怕会着了杨舒欢的道。 身体软绵绵的,头脑也昏昏沉沉,她抬起手臂用牙齿大力咬了自己一下。 可是合欢散的作用可不比一般的药物,会让人失去痛觉,全身心地沉浸在幻像之中。 刚刚若不是地面的冰冷帮助她抽回一些理智,她现在说不定都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欲念呼之欲出,几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徘徊,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可这个脑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低吟。 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宁音沿着池子往前走了两步,由于大理石被雾气打湿,她赤脚走在上面,加上脑子控制不了平衡。 扑通! 一瞬间,水花四溅。 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铺天盖地朝着她全身席卷,宁音不会水,当初她被宁长风捉弄,害得她掉进湖里,的确是沈昀出手相救。 可是,宁音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她从此就招惹上了一群不好对付的牛鬼蛇神。 也许是人的求生欲望发挥了作用,她的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宁音用力扑腾了几下,却发现这水深好像也就才到自己的胸口。 只是她这软绵绵的身体,哪里能够支撑着她从里面爬出来,她稍稍动了几下,额头的汗水就倾泻而下,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渐渐流进锁骨窝。 下一秒,感觉到吱呀一声,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刺骨的寒风趁机灌入,宁音被吹得哆嗦几下,旋即她努力睁大眼睛,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但见一道挺拔颀长的轮廓矗立在大门口,宁音通过辨认身高,知道来者是个男子。 杨舒欢费尽心机给自己下了这种药,不就是想要夺取她的清白,让她从此堕入深渊。 那身影在原地矗立了几秒后,身后的大门也被门外的小太监给关上。 男人踏着不急不徐的步子,步步逼近。 宁音此时心脏已经开始狂跳,她用尽全力想要从浴池里爬上来,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加上在水里泡了有一会,使得她更加头晕目眩。 距离越近,宁音便更加不敢呼吸,她甚至想要就这样躲进水底,可是自己根本就不会水。 万般无奈之下,宁音差点就急得哭出声来。 此时,纱帐内,雾气更加浓厚,萧玄已经来到台阶上。 他漫不经心地脱下靴子,又褪去外衣,然后是里衣,正想要附身脱下裤子。 谁知合欢散的药效在水温的催发下,又进一轮攻击宁音的意识。 她已经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可还是止不住地发出了一丝娇媚的呢喃。 她忍得很痛苦,也深知这毒除了男人可解,别无他法,可是她宁愿死,也不想就此失了清白。 萧玄听到这声音,迅速就停下手中动作,旋即快步踏上台阶,掀开轻纱帐,他垂眸望向池子。 但由于雾气太过浓重,他一时竟然没找到声音来源。 萧玄冰冷彻骨的眸子晦暗不明,旋即便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悄无声息间,萧玄静静等待那声音再次出现。 又过去了半刻钟的样子,宁音彻底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倒进了水里。 水花溅起,有几滴落在萧玄的胸口,他瞬间警觉起来。 刚想要唤人进来,谁知宁音不知道怎么的,一只手竟然扯住了他的脚踝。 萧玄眉目一拧,握住匕首的胳膊迅速就要朝着宁音扎下去。 “靖渊…是…是你吗…” “阿宁?” 萧玄手中那锋利的匕首差一点就扎进了宁音的脖颈,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宁音出声。 他快速丢下匕首,跳进水中,将人给捞了起来。 女子身上滚烫无比的触感,让萧玄心脏也跟着一缩,虽然看不清女子容颜,可那一声靖渊,让他无比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他的阿宁。 他的力气很大,轻轻松松就将人带进怀里,宁音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他伸手拨开人脸上的碎发,借着一点烛光。 看清楚怀里女子绯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心中不由地怒意滔天。 “谁这么大的胆子!” “阿宁,阿宁?” 萧玄喊了几声,宁音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那张俊美无比的脸,药效再一次催使她的脑子。 宁音不受控制地双手攀上萧玄的脖颈,“靖渊,你真的是靖渊…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会来救我的…” “是我,阿宁,我这就抱你上去。” 萧玄看着宁音这模样,便知道有人对她下了药,意图陷害宁音。 想到这,他冰冷的眸子瞬间覆盖上一层寒霜,心中的怒火登时就蹿升起来。 可现在的宁音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饶是萧玄这样的武艺和体魄,也根本很难将人抱起来。 那如同藤蔓一般的手臂随意缠绕着他的脊背,殷红的唇瓣也开始寻找目标。 萧玄废了好大功夫都没能将人顺利给抱出池子。 “靖渊…帮帮我…” 宁音柔柔弱弱的嗓音带着哭腔。 闻言,萧玄也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喉结忍不住滚动几下。 可是下一秒,大殿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听那声音,似乎是来了不少人。 萧玄冷冽的眸子彻底黑沉,还不待来人说话,男人拾起地上的匕首就是瞬间掷了出去。 “滚出去!” 萧玄一声厉喝。 力道之大,带着杀气的匕首直直朝着杨舒欢和陈贵妃二人之间穿了过去。 其中杨舒欢的左脸颊还被匕首划伤了一道口子。 第80章 阿宁,别害怕 半个时辰前,养心殿。 陈贵妃和皇帝一番云雨过后,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两人沐浴完毕,陈贵妃一边替皇帝更衣,一边在想着等会捉奸在池的情形。 他不是想要纳宁音为妃吗,一会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被自己的儿子占有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让他一把年纪还想着年轻姑娘,就该让他彻底死了这份心。 想着,陈贵妃算算时辰,大约也就是半刻钟的样子,她安排的人便会过来通禀。 到时候,皇帝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宁音会为了荣华富贵攀附上自己的儿子。 一切都很好解释,宁音看不上年老的皇帝,所以故作矜持,其实早就对太子起了心思。 她是医者,想要搞到这种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多亏了杨舒欢的这一妙计,她才有机会一下子就处理掉好几个祸害。 陈贵妃低着头阴恻恻地笑,皇帝却还在脑海里想念宁音的那张脸。 眼前之人虽然美,可美则美矣,到底是上了年纪,哪里能和十九岁的宁音相比。 只是这几日都没见着人,也不知道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二人重回龙榻时,正准备安寝,就听见庄公公气喘吁吁地门外通禀。 “陛下,不好了,凤凰台那边的奴婢来禀,说是太子殿下遇刺了。” 皇帝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二话不说便坐上轿撵过去凤凰台。 只是一行人匆匆赶过来,皇帝却见天水池里倏地飞出来一把匕首,若不是他站的位置正好躲过了袭击,恐怕自己都已经命丧黄泉。 那边杨舒欢倒霉地惨叫几声,皇帝皱了皱眉心有不悦。 刚刚他听到萧玄让他们滚出去,分明里面就只有萧玄一人,哪里来的刺客。 况且若是真有刺客,以自己皇儿的功夫和身手,也断然得逞不了。 皇帝心思缜密,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怒甩衣袖,转身就欲离去。 想到太子刚刚的暴怒,便又回头说道:“太子,你一会穿戴完毕也过来正殿。” 皇帝声音冷冷,大步朝着殿外而去,陈贵妃等人紧随其后。 “确定没问题吗,你那药!” 陈贵妃和杨舒欢肩并着肩走着,小声地给杨舒欢窃窃私语。 “娘娘放心吧,爹爹跟臣女说过了,这药效极强,任凭她贞洁烈女还是不近女色之人都扛不住,宁音身上也有药粉,太子殿下闻到了,也一样会沉沦其中,咱们就静静等待一会的好戏就行。” 杨舒欢用手帕捂住脸,因为太过兴奋,那点伤口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既如此,那便最好,还有李承焰和沈昀都通知了吗?” “这次你得让沈昀亲眼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不过是个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荡妇,这两个男人得知真相,估计也会恨死萧玄。” “娘娘,消息都散出去了,想必他们几个都在过来的路上。” 陈贵妃和杨舒欢边说边捂着嘴笑,一行人跟着皇帝来到凤凰台正殿,皇帝头也不回直接来到上首落座。 皇帝的神色带着威严和不可亵渎的气势,他平日里虽然风流,可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帝王。 对于眼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他又怎么会猜不到一二。 “把今天前来禀报的宫人带上来!” 皇帝冷冷吐出一句话,目光中带着凌厉逼人的气势。 与此同时,天水池那边萧玄费了好大工夫才将人从池水里抱了出来,原本他差点就被迷了心智,不过皇帝的一句话提醒了自己,现在应该先把有心之人揪出来再说。 虽然现在二人已经全身湿透,但是泡在水里这么久也有个好处,那便是可以暂时压制体内的毒素。 宁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萧玄,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警惕。 她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萧玄的脖颈上,男人抱着她来到姚皇后的寝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阿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一边给人找衣服,一边又关切地回头询问宁音的状态。 “我还好,没刚才那么难受,只是有点没力气,刚刚我好像是听到了陛下的声音…” “靖渊,你…你和太子是不是…” “是,我就是太子萧玄,阿宁,这件事,等你好一些,我再好好跟你解释可以吗。” 萧玄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也知道过了今日,自己更不可能再瞒下去。 宁音听到萧玄这样说,登时就瞪大了双眼,她虽然怀疑过,可到底还是不敢相信他们两个竟然是同一人。 就算看到李承焰那天,她也在尽力说服自己,说或许那也只是巧合,长得相像罢了。 可如今从萧玄嘴里亲耳听到这事实,她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个富商李轩,那个害怕蟑螂但是救了自己好几次的李轩,竟然是当今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帝王——萧玄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男子扯上关系。 一个沈昀仗着自己是将军,便是那般不可一世,咄咄逼人。 那他呢,他可是这世间最矜贵的男子,是万千女子都想嫁的人,他真的会对自己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一心一意吗。 况且她也从未想过要一辈子在这深宫中度过,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便有这么多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那若是有一天她成了萧玄的妃子,是不是会有更多的牛鬼蛇神在等着自己。 想到这,宁音的情绪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更多的是难以接受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男人竟然一直在蒙骗自己。 萧玄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宫装走过去,看出女人眼里的惊恐和畏惧,心中隐隐泛着酸涩。 “阿宁,别害怕,一切有我,先换了衣服,我带你回东宫,别着凉了…” 第81章 宁音的身份即将曝光 等到宁音将衣服换好,萧玄也已经穿戴整齐,他吩咐青影将宁音送上回东宫的御船。 只是二人刚走到渡口时,就被几名侍卫给拦住了去路。 青影当下神色一凛,抽出腰间佩剑厉声呵斥:“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那两名护卫相互对视一眼,旋即抱拳给青影行礼,恭敬但又坚守原则地说:“青影大人,小人也是奉陛下和娘娘之命,任何人想要离开凤凰台,都需要得到陛下的允许,小的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毕竟贼人的手段可不一般!” 那二人说罢,还用余光偷偷瞄了眼带着白色围帽的宁音。 今天陈贵妃特地给他们一人赏赐了五百两银票,说是务必要守住凤凰台,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不能让它飞了出去。 两个人在宫里当差已久,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恩赐,当下就跪拜行礼,说是愿意替陈贵妃肝脑涂地。 看着宁音的围帽从头遮盖到脚面,二人皆是一阵狐疑,丝毫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 就算这青影不高兴,那也得遵从陛下的旨意,何况太子殿下刚刚遇袭,他们守住每一个离开的嫌疑人,也是理所应当。 青影见那二人油盐不进,当即便将长剑抵在了其中一人的脖颈,冷声威胁:“我再说一遍,让开!” “青影大人,您现在就算是杀了小人,小人也不可能让开,一切都需要等待陛下定夺。” 那名被长剑抵住脖颈的护卫说完就是朝着身后一群护卫吩咐,“来人,将这位身份不明的女子押送进正殿!” “你们找死!” 青影如墨般的瞳孔中燃起怒火,剑柄稍稍一带,就割破了那人的脖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若不是青影手下留情,那人恐怕已经当场毙命。 他惊恐的同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一只手死死按住流血的脖子,朝后退了几步,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青影竟然敢公然违抗陛下的旨意。 “你们还不快上!” 男人一声厉喝,身后十几人挥了挥长刀,瞬间就将青影和宁音围了起来。 青影左右扫视一圈,一把把长刀闪着寒光,区区几名护卫,根本就不在话下,只是现在身边还跟着宁音,自己要是打斗起来,恐怕会顾不上她。 到时候这群不长眼的真要伤到殿下的女人,他恐怕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尔等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说话间,码头又有一艘船缓缓驶进,但见李承焰一身白色长衫,头发随意用檀木簪子挽起。 他傍晚和萧玄一道用了晚膳,便准备出宫,谁知刚到宫门口,李承焰就被一名小太监拦住了去路,那人着急忙慌地传话说是萧玄遭了刺客。 李承焰担心萧玄出事,便是飞快就赶来了凤凰台。 这不,船还未靠岸,李承焰就迫不及待地飞身一跃,落在了众人跟前。 待到李承焰看清眼前之人是青影,他都错愕了几秒。 青影可是萧玄的心腹,怎么在这皇宫里竟然还有人敢拿刀指着他,怕是不要命了。 思忖间,他又将目光锁定在宁音身上,虽然看不到里面人的模样,可按照感觉来猜,应该就是天仙本人。 看到宁音有些漂浮的脚跟,李承焰眉梢微拢,旋即快速走过去。 “怎么,你们是瞎了!这是太子殿下的人,狗胆包天,还不速速退下!” 那群不要命的见来人是李承焰,只稍稍愣了几秒,可依然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 青影见李承焰来了,忽而一声轻笑,这下他可以安心教训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了。 “李大人来得正好,帮我照顾好主子!” 青影扶着宁音朝李承焰而去,李承焰心领神会就要去接,谁知那几名护卫竟然直接就要上前来擒住宁音。 李承焰速度极快,轻轻一带,就将宁音送到了安全的位置。 “这么想过奈何桥?呵呵!那我成全你们!” 他语带不屑,旋即自腰间抽出佩剑,剑风凛冽如闪电般,瞬间便刺死了一名跳上前来的护卫,那护卫应声倒地,口吐鲜血。 刹那间,刀剑声响彻整个凤凰台… 青影和李承焰打得正起劲时,忽的,自身后传来一阵威严冷漠的声音。 “住手!” 众人纷纷回头去看,但见为首之人便是身着玄色蟒袍的萧玄。 紧随其后的是皇帝还有陈贵妃和杨舒欢等人。 所有人立刻放下手中兵刃,迅速跪下给皇帝和萧玄行礼,宁音也在李承焰的搀扶之下,缓缓跪在地上。 刚刚在正殿内,皇帝审问了前来通禀的宫人,那宫人只道是瞧见天水池里有个女人,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认为一定是刺客,所以立马就去禀报了。 这名宫人刚说完便是口吐鲜血,直接就死在了大殿之中。 皇帝震怒,命令所有侍卫将凤凰台重重包围,一定要抓住那个企图陷害太子的幕后真凶。 皇帝的命令下达后不多时,一身玄色锦袍的萧玄便踏入正殿。 瞧见萧玄毫发无损的模样,皇帝便知道刺客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的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正要开口询问萧玄究竟是怎么回事,便听见了外面传来激烈的刀剑声。 萧玄知道可能是宁音和青影出了什么事,急忙转身离去。 见到眼前这副景象,萧玄墨蓝色瞳孔溢出火光,宁音转头,看见了萧玄和皇帝等人,内心更加惶惶不安。 今日之事看来势必得闹得满城风雨,她的视线虽然有些迷离,不过刚刚萧玄替她找来了银针,她暂时勉强压制住了合欢散的毒性。 看到众人身后杨舒欢那得意的嘴角,她不禁一声冷笑,杨舒欢现在有多得意,一会就会有多绝望。 皇帝淡淡扫了眼倒在血泊里的几人,神色更加不悦,好好的皇后祭日,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可一旁的陈贵妃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竟然上前几步,抬手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义正言辞道:“陛下,今日可是姚皇后的祭日,这些人未免也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还有,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这凤凰台,简直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说话间,她将目光死死盯在宁音的身上。 本以为这太子不近女色,原来尝过滋味以后,也露出了男人本性。 不得不说宁音的确是长得一副狐媚样,加上合欢散的功效,任何男子恐怕都禁不住这样的诱惑。 平日里看这萧玄人模狗样的,装得一本正经,原来也是这般下流。 只是一会让这贱人掀开围帽,皇帝和李承焰二人,恐怕会恨死萧玄了吧。 想着,陈贵妃抬头看了看皇帝,发现皇帝的视线也被宁音那围帽都无法遮盖住的婀娜身姿所吸引。 下一秒,皇帝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摘掉围帽!” 第82章 她是儿臣的人 闻言,宁音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不自觉地攥紧围帽,她现在这副模样,属实不愿意被任何人看见。 可这是皇帝的命令,她又不得不照做,透过白色布料她清晰看见陈贵妃和杨舒欢那张嚣张得意的脸。 杨舒欢甚至还踮着脚尖眺望码头那边,她现在极度想要沈昀过来亲眼看到这一幕。 只不过她似乎是将沈葭的婚期给忘了,三日后便是沈葭和杨舒景的大婚。 沈葭是沈昀唯一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放下自己的妹妹,深更半夜进宫来。 杨舒欢看了一会,见湖面上并没有过往的船只,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过了今夜,宁音不择手段攀附太子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沈昀他想不知道都难。 等过了今晚,她就回去看看沈昀的态度,应该会很愤怒和失望吧。 想着,杨舒欢用帕子捂住嘴,眼神里带着得逞意味,她和陈贵妃相视一眼,只等待宁音揭开面纱的那一刻。 一时间,场面几度有些压抑,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锁定在宁音身上,察觉出皇帝的不耐烦,宁音伸手就准备揭开围帽。 谁知,自己有些飘浮不定的脚跟突然就脱离了地面,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萧玄拦腰抱了起来,宁音为了保持平衡,只能用手紧紧环住萧玄的脖颈。 二人贴近的瞬间,男人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钻进鼻腔,宁音身子微微发颤,“殿下,快放我下来…” 她弱小的声音在男人耳畔响起,萧玄目光晦暗,没有回应宁音的话。 而是冷冷丢下一句话,“父皇,她是儿臣的人,便是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了,等过几日,儿臣自会带着她一起过去给您请安!” 话毕萧玄转身,头也不回便是朝着御船而去,眼瞅着萧玄踏上船,陈贵妃和杨舒欢差点没有被一口老血给憋死。 明明马上就能毁掉宁音,怎么这萧玄却是不按套路出牌。 若是说刚刚在天水池里他忙着自己痛快所以才那般暴怒,可现在人已经清醒,怎么还会这般维护宁音。 陈贵妃狠狠用护甲掐着杨舒欢的胳膊,愤恨地剜了她一眼,她还想跟皇帝说些什么,但是看见皇帝那张阴鸷的脸,也就只能暂时将心中的不甘强行压了下去。 李承焰和青影对着皇帝等人抱拳行礼,旋即也跟着一同跳上了船。 皇帝怒甩了下衣袖,丝毫不愿意在此处多留,好好的祭日被这群乌合之众搞成这样,若不是现在他实在有些疲惫,他势必得将幕后的主谋给揪出来五马分尸。 “回宫!” 皇帝气急,根本就不管陈贵妃,自己迈着步子就是朝着御船而去。 等皇帝的人全部离开后,凤凰台上就只剩下杨舒欢和陈贵妃一行人。 陈贵妃看着皇帝的船渐行渐远,忽而转过身。 “啪!” 她一声冷哼,阴狠的眼瞳微微眯起,便是在杨舒欢受过伤的左脸上留下五个通红的指印。 杨舒欢被打得侧过头去,用手捂住脸颊,恨恨地咬了咬嘴唇,眼眶中的泪水滴落下来,她在原地怔愣几秒。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陈贵妃。 “怎么,不服气?你个蠢货,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不是,臣女不敢,臣女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杨舒欢今夜只顾着看宁音出丑,加上夜里灯火昏暗,她竟然没有注意萧玄。 可现在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萧玄的那张脸好像和之前教训自己的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今天简直是太大意了,只想着陷害宁音,丝毫没有在意刚刚那男人的气场和眼神,与之前在宁氏医馆见到的那人根本就是同一个。 现在一切终于说得通了,明明太子厌恶女子到了极点,可偏偏会这般维护宁音,原来两个人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什么李承焰,原来和宁音相好的狗男人一直都是太子。 她怎么会这么愚蠢,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难怪刚刚萧玄那张脸就像是要杀人一般,她可真的是闯下大祸了。 杨舒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到现在彻底成了猪肝色。 她捏住帕子的指尖微微一抖,帕子随之掉落在地,陈贵妃看着杨淑欢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耐烦地又给了她一个耳光。 “抖什么!有话快说…” “娘娘,咱们…咱们怕是有麻烦了…” 杨舒欢望着萧玄那艘快要靠岸的船,恨不得现在就跳进湖里,游出宫去。 “什么麻烦,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本宫现在就找你的麻烦!” “太子殿下和宁音本就是相好!” 杨舒欢终于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此话一出,陈贵妃登时就张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萧玄向来厌恶女子,宫里连个母的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宁音的相好,况且宁音才入宫没多久,就算她长得再好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勾搭上太子。 陈贵妃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给搞得有些头疼,刚想抬手再给杨舒欢一些教训,免得她胡言乱语,谁知天上忽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阵冬雷响起,闪电瞬间划破寂静的夜空,狂风骤雨间,正殿内的蜡烛被通通熄灭。 杨舒欢和陈贵妃来不及躲雨,瞬间被浇透。 “杨舒欢,你若是不给本宫一个解释,本宫绝对饶不了你!” … 这边,萧玄抱着宁音,用自己的大氅将人遮得严严实实。 今天出来,他没有带伞,青影也没有准备,谁知道突然就下起了大暴雨,为了防止宁音着凉,他的脚步飞快。 过了几道宫门,终于将人抱回了昭阳殿。 此时,萧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的地方,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顾不得擦一擦眼睛上的雨水,他将湿漉漉的大氅从宁音身上拿开。 宁音被他保护得很好,身上一点也没有被打湿。 他像个孩子般,这会才露出来一丝笑容,他的阿宁没淋湿便好。 正想要扶着人去床榻,却害怕自己身上的雨水弄脏宁音的衣服,急忙又后退两步。 “阿宁,你先躺着休息会,我去换身衣服!” 第83章 萧玄陪宁音吃宵夜 萧玄轻轻带上门,边上的陈德昌已经恭恭敬敬地在门口候着。 刚刚他亲眼瞧见萧玄抱着个女子就是朝着昭阳殿这边过去,他便迅速命徒弟去炖了生姜汤,还做了各种宵夜。 他知道今日是姚皇后的祭日,往年萧玄都是要第二天中午才会回东宫。 没曾想这还不到一个时辰,萧玄就回来了。 他跟了萧玄多年,早就深知主子的事情不要过多揣摩,主子愿意说了自然也就说了。 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把主子服侍好,就可以确保自己一世荣华,很快,他的徒弟手里端着两碗姜汤就过来了。 萧玄瞧了眼陈德昌,莫名觉得这老家伙的确是很靠谱,不由地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那小太监给萧玄行了一礼,陈德昌端起其中一碗交给身旁的紫鸢吩咐道:“送进去给里面的主子。” “殿下,这一碗您喝了吧,去去寒气,奴才已经吩咐人在长信殿备好热水,您喝完了就可以过去沐浴,还有,膳房的点心也马上送到。” 陈德昌双手端着姜汤递给萧玄,萧玄接过转身透过门缝,瞧见里面的宁音有在乖乖喝着,不由地唇角微勾,然后也跟着三两口喝完了。 这生姜汤里面加了红糖,喝上去甜甜的,萧玄感觉到心里也暖融融的。 如今他已经向宁音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再也不用藏着掖着,更不用以李轩的身份和她相处。 他可以直接将宁音接进东宫,以后日日都能见到。 一想到这,萧玄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陈德昌,做得很好,孤先去沐浴,你让青影和李承焰在正殿等候。” 他将空碗放回托盘,伸手拍了拍陈德昌的肩,以示鼓励。 陈德昌莫名觉得受宠若惊,其实往常他也是这般伺候殿下,只是今日的殿下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样。 殿下会夸自己了。 萧玄大步朝着长信殿而去,陈德昌则是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眼睛里还闪着几颗激动的泪花。 等到萧玄沐浴完毕,换上一身舒适的衣服后,李承焰和青影两个人都用一双极其八卦的眼睛看着他。 “靖渊,今夜…这天仙…怎么会?” 李承焰摸了摸下巴,话未说完,就听见萧玄对着青影吩咐:“把那贱人给孤带过来!” 青影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抱拳领命就要离开。 萧玄又补充道:“五十板子,丢进罪奴营!” “是,殿下!” 青影离开后,李承焰那双桃花眼眯了眯,嘴角带着坏笑,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靖渊,五十板子,那女人恐怕不死也得残啊,你就不怕武定侯狗急跳墙?” “哼,武定侯?如今谁也保不住她!” “对了,今夜务必派人守好东宫,如今阿宁的身份已经暴露,孤担心有的人要坐不住了!” 萧玄掀起衣袍坐下,喝了口热茶,又继续道:“这几日你就留在东宫,孤若是不在,你要保护好她。” “放心吧,没喝上你们的喜酒之前,我哪也不去。” “对了,刚刚我的人来报,说是萧翎已经在他的封地大肆征兵,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年满十六全部都得参军,他可真是为了这个皇位,无所不用其极。” “上次军营里有那么多将士食物中毒,也是他的奸细所为,不过目前所有内奸已经全部揪出,当场处决,崇宁帝姬的手段果然不一般。” 听着李承焰的汇报,萧玄英气的眉毛微微拢起,转而他又轻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一条计谋。 凑近李承焰的耳畔耳语几句,李承焰一拍大腿,眉目带笑。 “靖渊,你可真不愧是未来的帝王,这心机城府无人能敌。” 李承焰双手抱拳恭维,二人商讨了一番,萧玄准备去看看宁音,便打发李承焰休息去了。 等萧玄推开昭阳殿的门,宁音正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吃着宵夜。 听见来人,她急忙起身,眼神扫过去,但见萧玄一身天青色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那腰间还系着自己绣的那个蝴蝶香囊。 他的黑发用木簪挽起,瞧着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凌厉的锋芒,平添了些许温润与亲和。 这和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李轩差不多,只是时过境迁,当初的富商摇身一变成了这东宫的主人,也是大齐未来的主人。 和之前几次戴面具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两个人都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隐瞒。 宁音思忖间,萧玄已经踱步来到她身边,她急忙欠身想要给人行礼,却是被萧玄扶住了肩膀。 他将人轻轻按回到座位上,旋即掀起衣袍坐在了宁音边上,瞧见她碗里没剩多少鸡汤,他端起碗又给人舀了满满一碗。 “阿宁,往后没有外人在场,你我无需多礼,也不必叫我殿下,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说着,他将那碗鸡汤递给宁音,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下颚,仿佛在欣赏一件极其珍贵的美玉。 女人一张精致的小脸微微泛着红晕,每个五官都生得极美,宁音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白皙的脖颈随之上下动了动。 萧玄见了忍不住心跳加速,想到刚刚在天水池的那一幕,女人柔若无骨朝着自己贴近的模样,他感觉到内心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再看下去,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悸动的心,急忙转过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再喝点吧,你得多补补,哦,这个水晶饺子也不错,尝尝。” 他自言自语,抄起筷子又夹了好几个饺子进宁音的碟子。 “殿下也吃点吧…” 宁音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更不好意思让当朝太子为自己布菜,随即又用公筷给萧玄夹了一个饺子,礼尚往来。 萧玄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夹起饺子一口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便吞下去。 这是蟹黄包的水晶饺子,萧玄不怎么爱吃蟹黄,往常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把这玩意端上桌,第二天那人恐怕就下不了床了 如今他竟然是生生咽了下去,还面带微笑地称赞,“真不错,你也多吃点。” 宁音见萧玄这么爱吃,又给人碗里夹了好几个,萧玄没有任何推脱,照单全收,最后,一盘十个饺子,他吃了一大半。 大约到了子时,萧玄将宁音送回寝殿关上门后,青影便押着杨舒欢来了。 杨舒欢那会正在收拾包袱,想着明天一早就跑路,谁知道青影像个鬼魂似的,不声不响就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内。 若不是那会儿房间里灯火通明,她说不定会直接被吓得当场去世。 青影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上前便直接一掌将人拍晕。 萧玄收到消息,正准备过去,谁知身后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宁音探出个小脑袋,叫住了自己。 萧玄转身便看见女人披了一件雪裘披风,好像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 “带我过去看看,好吗。” 第84章 萧玄带着宁音去见皇帝 萧玄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二人一路来到一处暗室。 但见杨舒欢闭着眼狼狈地缩在地上,青影见太子和宁音都过来,朝着边上的青羽卫使了个眼色。 一桶冰冷的水直接从脑袋上方浇灌下去,刺骨的寒冷叫昏迷中的杨舒欢瞬间清醒。 一声尖叫过后,杨舒欢身子忍不住颤抖,直到她缓过一丝力气,青影又命人端上来行刑的木凳。 萧玄挥了挥手,青羽卫便是将杨舒欢直接架了过来,跪在二人面前。 杨舒欢此刻意识终于回笼,她抬头就看见了萧玄和宁音。 心中万般愤恨,指尖抓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她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自己还没有得到沈昀,如今却被这一对狗男女折磨成这样,她明明是侯府最尊贵的嫡女,却被人这般羞辱。 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她从小就喜欢沈昀,是这个贱人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凭什么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如今就连太子都在护着她,明明要家世没家世,要身份没身份,她有哪一点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 她只是一个沈昀不要的女人,为什么萧玄会这般在乎。 还是说她表面矜持,实际上勾搭男人的手段很是了得。 杨舒欢内心将面前的二人咒骂了千百回,可现在她需要活下去,所以只能低头。 “青影,动手…” 萧玄漫不经心地开口,一眼都不屑瞧地上的女人。 “殿下,臣女冤枉啊,臣女什么也没做,您冤枉臣女了…求您明查…” 杨舒欢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狐狸眼滴溜溜地转,旋即又膝行过去抱住宁音的腿。 “姐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您替我向殿下说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当初,若不是我和昀哥哥准备去护国寺上香,途经湖畔,你恐怕…恐怕…” 杨淑欢抱着宁音腿死死不松手,还想要继续卖惨,谁知道宁音竟然抬脚就将她踢了出去。 “杨舒欢,自食恶果的感觉怎么样?” 杨舒欢被踢倒在地,旋即又快速起身,对着二人不停磕头求饶。 “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抢沈昀了…” 杨舒欢此话一出,萧玄和宁音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声嗤笑。 “抢沈昀?你怕不是还没睡醒…” 话音刚落,但闻啪的一声,宁音甩下去一耳光,脆响声顿时在暗室内回荡。 杨舒欢那张被匕首刺伤的脸本来刚刚结痂,现在又被扇出了血迹,之前陈贵妃打过的五个指印还没消,这会更加红肿。 “宁音……你!” 杨舒欢气不过,还想要站起来理论,却被一名青羽卫轻轻松松按得不得动弹。 萧玄站在一边,单手托腮,似乎是很满意宁音这种有仇就报的做法。 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了眯,走上前搂住宁音,宣誓主权的同时,也向杨舒欢彻底摆明,宁音现在是有靠山的人。 “贱婢,口无遮拦,宁音的名字是你配喊的,青影拖下去!” 宁音眨了眨眼,心想我这还没教训够呢,怎么就拖下去了。 不过看着杨舒欢硬生生挨了五十板子后,那屁股已经血肉模糊,要不是杨舒欢平日里常吃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恐怕还真挨不过去。 杨舒欢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也就剩一口气还在。 想到那日杨舒欢趾高气昂地叫人砸了自己的医馆,她便觉得如今这样,全是她的咎由自取。 “丢去罪奴营吧。” 萧玄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话,便是带着宁音迅速离开了这污秽之地。 第二天,蔡老先生给宁音把了脉,感觉到她体内的合欢散毒素还有部分已经进入心肺,恐怕难以全部排出。 这种毒药它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将她彻底的排出体内,少许残留毒素也会偶尔发作一次。 而唯一一个可以彻底排出体内毒素的办法,就是怀上一个孩子,等到孩子瓜熟蒂落之时,这毒素也会随着恶露尽数排出。 宁音之前在医上就看过这个病例,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就成了这罕见的病例之一。 她也没有将这唯一的解毒方法告知给萧玄。 … 三日后,宁音的身体稍稍恢复正常,庄大海便带着皇帝的口谕赶来了东宫,说是陛下要亲自见见这神秘的太子妃人选。 那日萧玄不顾及皇帝颜面,直接将人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皇帝是感觉有些丢了面子的。 加上之前萧玄就跟他说过,这个女子是他唯一会娶的人,也是太子妃的人选。 皇帝自然也记得她的身份,一介商贾而已。 可明明只是一阶商贾,怎么就将萧玄迷成了这样。 想到这,皇帝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女子。 庄大海鼻孔朝天,宣读完皇帝口谕,垂眸一瞥竟发现眼前这女子居然是宁太医。 那双傲视众人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几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 “宁太医,你,原来是你,你居然就是太子的……” 庄大海话未说全,刚刚批完奏折的萧玄便赶过来了。 “庄公公,这位可是未来太子妃,注意你的称呼…父皇既然想见见未来儿媳,那孤这就带着阿宁过去。” 宁音转头看了眼萧玄,心中多少没那么忐忑了,其实这几日相处下来,萧玄的无微不至和耐心妥帖,她都看在眼里。 他丝毫没有在自己面前摆太子殿下的威风,更没有用权势和地位来逼迫她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哪怕是她说不愿意住在东宫,萧玄也应允了。 他说他会给她时间慢慢接受,也会愿意倾听她的想法。 只是宁音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着急就想要见自己。 轿辇到达养心殿之时,萧玄率先下去,伸手搀扶宁音下轿。 随行宫人哪一个见了,都会露出艳羡的表情,只是一旁的庄大海眉目却有些不自然。 皇帝的想法他又岂会不知,他早就想要将宁音纳入后宫,可没想到,宁音早就与太子殿下相识。 待会要是皇帝看见二人这般亲密无间,怕是会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庄大海想到这,额头的冷汗不自觉就冒了出来,他抬手抹了抹,陪笑着跟在萧玄身后。 门口负责通禀的小太监立刻跪拜行礼,并扯着尖锐的嗓门大声喊:“太子殿下到……” 第85章 皇帝想治宁音的罪 坐在正殿龙椅上的皇帝刚和陈贵妃腻歪着,听见太监的通禀,便是摆了摆手,让陈贵妃去侧殿陪崇羽。 上次杨舒欢陷害宁音,就从宁音的衣服里搜出来一瓶雪肌膏。 杨舒欢并不在意宁音的东西,随手就丢在了地上,后来他被青影带走以后,第二天,那瓶雪肌膏就被洒扫的宫女给捡了去。 宫女不认识这好东西,遂又将雪肌膏上交给了永和宫的大宫女秋香。 秋香当即便打开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腊梅清香瞬间钻进鼻腔,原本有些疲惫的秋香登时就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看着那膏体白皙通透又细腻,秋香以为该不会是杨舒欢落下的好东西。 她用指甲盖剜了一点在手心搓匀,随即便涂在脸上。 到了第二天,秋香起来梳洗打扮时,意外发现自己原本有些过敏的脸颊竟然褪去了红肿,转为正常肤色。 她鼻翼两侧的毛孔也缩小了很多,皮肤不仅变好了,还变白了,摸上去水润又细嫩。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有些难以置信,旋即又转头问同房的另一名大宫女云翠。 云翠这才惊奇地捂住嘴,不可思议大叫,二人还来不及分享喜悦,就被永和宫的老太监给听了去。 老太监瞧见秋香捡到了这么一个宝贝,便是迅速汇报给陈贵妃。 一开始陈贵妃想要将这雪肌膏占为己有,但是后来她又想着这么好的东西不拿来讨好张太后和皇帝就太可惜。 自从那夜凤凰台出了事后,皇帝就没有再召见过陈贵妃,眼瞅着其他妃子就要看她被皇帝冷落的下场。 陈贵妃哪里会甘心,忍痛割爱,自己用了一次后,便将这雪肌膏均分成两份,一份献给了张太后,另一份则是给了崇羽。 皇帝一开始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东西,直到他注意到陈贵妃的皮肤。 陈贵妃的年纪有点大,慢慢也就出现了雀斑和红血丝。 虽然脂粉可以遮盖得七七八八,可到底不能和年轻姑娘相比,皇帝被陈贵妃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女人貌似变漂亮了。 陈贵妃也不过是用了一次而已,就可以出现这么明显的效果。 皇帝登时就把崇羽叫了过来,让她赶紧给自己的宝贝女儿用上。 不出意外,到了第二天,崇羽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就消除了一大半。 她又连着给崇羽用了两天,那些疤痕已经消除地只剩下一点点红印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太出来。 宁音做的雪肌膏分量本就不多,被崇羽用了三次,也就只剩底部一点点了。 至于张太后那边也是尝到了雪肌膏的甜头,只不过张太后年岁实在有些大,返老还童没那么容易,但已经消除掉一小部分的皱纹。 陈贵妃给自己送了这么好的东西,现她在对陈贵妃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见到那几个重孙子,也会眯着眼笑,还让他们来自己跟前玩。 所以,皇帝同样也很感激陈贵妃,对她的宠爱只增不减。 而陈贵妃得了便宜,却只道这神奇的膏药是他父亲意外在一高人那里获得。 陈贵妃搪塞了皇帝和太后,本来想着今日去武定侯府一趟,问杨舒欢多要一些。 谁曾想,这会萧玄和宁音那对狗男女要过来,罢了先看了这场好戏再说。 不管萧玄是不是真的喜欢宁音那狐媚子,反正皇帝肯定要龙颜大怒。 儿子抢了老子的女人,皇帝面上怎么可能还挂得住。 陈贵妃躲在侧殿帘子后面,一双阴毒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嫉妒。 虽然但是,这宁音真的好手段,大齐最矜贵的两个男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想着,二人已经从门外进来,萧玄紧紧握住宁音纤细的手腕。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皇帝眯起眼睛,终于看清楚来人,他的神色瞬间便暗淡下来。 随着清凌凌的嗓音在大殿内响起,女子欠身给皇帝行礼问安。 一袭烟霞云锦镶花宫装衬得宁音尊贵无比,头上别致的簪花清新脱俗,眼波微转间,更多了几分出尘灵动。 皇帝第一次见宁音身着宫装,也是第一次见宁音施了淡淡脂粉,白皙的脸颊有一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粉晕。 似春天初上枝头的茉莉那般,美丽又圣洁,就连躲在一边的陈贵妃也被宁音今日这番装束给惊艳到张大嘴巴。 与此同时,她也将视线转移到上首的皇帝,但见皇帝那双眼睛恨不得就要焊死在宁音身上。 陈贵妃心里吃醋,但也暗暗下决心定要将宁音和萧玄除之而后快。 默了半晌,皇帝都没有出声,萧玄黑沉眼眸扫过上方,眸底暗色涌动,随即也躬身给皇帝问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今日儿臣带来了心仪已久的女子,便是希望父皇可以祝福儿臣和阿宁。” 男人声音沉冷,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皇帝瞬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太子,宁太医,先平身吧!” 皇帝表情有些僵硬,强忍着想要爆发的怒意,嘴角扯了扯,微不可察地瞪了萧玄一眼。 随即又道:“宁太医就是你说的太子妃人选?” 他声音淡淡,可掩藏不住话里话外的不满。 尤其是眼神的余光扫过宁音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他就忍不住捏紧拳头。 同为男人,萧玄哪里会看不出老皇帝那点心思,只是他不会去拆穿,拆穿了之后,皇帝便会不顾及那点脸面,而现在他就装作毫不知情,皇帝反而会为了顾及脸面而不好意思开口。 他脸上带着和煦温润的笑,侧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宁音,像是在看一件自己最珍爱的宝贝。 宁音知道如今只有萧玄可以护住自己不被皇帝觊觎,便也很是配合地回望过去。 “对,儿臣的病都是阿宁细心治疗,才好转的,她就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儿臣此生非她不娶。” 皇帝看着二人浓情蜜意,眼神拉丝,气血莫名开始翻涌。 自己得不到宁音也就罢了,可宁音作为一阶商贾,哪里来的资格做太子妃。 况且,宁音还是沈昀的前妻,做个淑妃也是自己看在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上,可做太子妃,那还完全不够格。 太子妃那可是将来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国母,怎么可能让宁音这样的女子来担当。 皇帝心中做出否决,虽然也是鉴于大齐太子妃人选的要求,但多多少少带着一些私心。 “太子,一国太子妃,可不是儿戏,就算父皇勉强同意,你祖母那一关也很难过去!” 皇帝不想就此得罪太子,又搬出了张太后。 张太后的威严,有时候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要足,想着萧玄多少会敬畏着一些张太后,所以他把这个恶人推给了自己的母亲去做。 此话一出,萧玄在心里一声冷笑,正想要反驳,便瞧见身边的宁音上前一步,恭顺地再次欠身:“陛下,微臣记得,那日您说,若是微臣可以治好崇羽公主,您便会给微臣重赏。” “对,当初朕的确说过,可如今崇羽脸上的疤痕已经消退地差不多,之前,朕让你过几日来替公主诊治,你却是在姚皇后祭日和太子那般…朕还未治你的罪!” 第86章 崇宁帝姬终于见到自己的弟妹 皇帝言罢,目光中带着极强的不甘,本想要用这种手段逼得宁音自己退缩。 谁知道,萧玄直接伸手将人紧紧握住,他冷冽的眸子里占有欲和保护欲显而易见。 “父皇,这不是阿宁的错,那日有人故意陷害阿宁,况且错也错在儿臣一时贪欢,竟是乱了分寸,父皇若是真想要降罪,那便降儿臣的罪。” 皇帝本以为萧玄不过是一时被宁音迷了心窍,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来真的。 看那架势,若是自己敢动宁音一丝一毫,他保不定会立刻夺了自己这个老父亲的皇位。 皇帝捏了捏眉心,一阵心烦意乱,自己身为帝王,当初想要什么女子没有,如今却是遇到这样的窘境。 想到这,皇帝不由地一声叹息,罢了,自己的好儿子向来不近女色,若是再将人逼急了,恐怕真的会让他绝嗣。 “太子,你既然已经认定了她,那朕就给她一次机会,一个月的宫规礼仪学习,必须在你祖母的眼皮子底下进行,通过了,朕就认可她太子妃的身份,通不过,那便也只能做个侧妃。” 萧玄深不见底的眸子微微眯起,但又岂会不知皇帝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是想要用张太后和宫规来让宁音退缩。 他认定的人,谁也不可能来破坏他们。 也许是对于皇帝的耐心有些耗尽,萧玄不愿意在养心殿过多停留,只是淡淡丢下一句话。 “父皇,太子妃礼仪学习,儿臣自会亲力亲为,毕竟阿宁要嫁的人是儿臣,不是宫里其他任何人,所以这件事交给儿臣来办,才最稳妥。” 言罢,萧玄带着宁音给皇帝躬身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踏出养心殿。 宁音原本还想着见见崇羽,看看能不能将她这癔症给治好,但眼下这父子两剑拔弩张的气势,自己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情况更加不妙。 被萧玄温暖的大掌包裹在手心里的小手动了动,萧玄握得虽然很紧,但是并不会勒得她难受,只是她还是不太习惯被这么多人行礼问安的场面。 特别是一些宫女,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敌意,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将脑袋望向天空。 行至轿辇之前,太监们迅速将轿辇放低,恭顺有礼地称呼她为宁主子。 宁音脸颊红了一片,她哪里是什么主子,自己不过是个处境艰难的小太医罢了。 本以为只要治好崇羽,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向皇帝请求恩典,她只想在太医院闯出一番事业,何曾想过这李轩竟然会是当今太子。 刚刚皇帝还说崇羽的疤痕已经好得差不多,她其实是有些诧异的,那样深的疤痕加上时间已久,怎么可能这么几天就消除得差不多。 脑子里稍稍联想了一番,她就想到自己前段时间被杨舒欢陷害,当日自己手里就有一瓶雪肌膏。 如今这瓶雪肌膏不知所踪,怕不是被陈贵妃捡去了便宜。 宁音的思绪都在那瓶雪肌膏上,萧玄搀扶着她坐上轿辇时,旋即也跟着坐在边上。 “阿宁不必担忧,我会处理好一切,那些宫规礼仪你也不用学,在我这里,你就当在宫外一样。” 萧玄的声音柔和带着磁性,刚刚和皇帝那番逼人的气势被收敛得毫无踪迹。 此时,李承焰和崇宁二人正坐在东宫花园石凳上下棋,这次李承焰知道萧玄已经公开了宁音的身份,便是迫不及待就将崇宁请进宫里吃瓜。 加上今日还是崇宁的生辰,李承焰特地在东宫安排了一场烟火表演,为了弥补除夕夜的遗憾。 李承焰抬手落子,深邃的桃花眼里带着春风般的笑,只顾着看对面美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崇宁逼到了死路。 “李承焰,你看什么呢,看棋盘啊,盯着本宫作甚……哈哈,你输了…说吧你输了会给本宫什么惊喜。” 崇宁今日一身黑色束身锦袍,搭配同色系发簪,乌黑柔顺的长发随风飘扬,带着丝丝缕缕清香。 她的长相是那种霸气张扬的美,李承焰两眼根本就挪不开。 直到崇宁用脚踹了他一下,李承焰才尴尬地轻笑几声。 崇宁说话可真霸气,他喜欢极了。 李承焰起身就准备去房间里把自己亲手打造的护甲背心送给崇宁做生辰礼物,男人刚从石凳上站起来,就瞧见萧玄和宁音一同踏进院内。 听到说话声,崇宁也跟着转头去看,但见宁音和萧玄二人肩并肩,萧玄还贴心地牵着人的手。 崇宁的眼睛登时就放大了几倍,原本今天李承焰让他过来看看弟妹,没曾想这弟妹,还是自己的旧相识。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倒是宁音的视线一转也对上了崇宁那双等待解惑的眼睛。 下一秒,宁音同样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转头看看萧玄。 但见萧玄勾唇浅笑,朝着石凳上的崇宁喊了声,“长姐来了。” 长姐… 太子称锦荣姐姐为长姐,宁音的思绪迅速飘回到那日在医馆,锦荣跟自己说她有个弟弟向来不喜欢女子,为此她还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时,宁音还宽慰崇宁来着,说是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又想起那日萧玄和李承焰一大早衣衫不整地从同一间房内走出来。 李承焰骂骂咧咧地说,萧玄折腾了他一晚上。 虽然,后来萧玄用实际行动解释了自己的取向,可宁音总感觉到哪里怪怪的。 回想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萧玄看见素心就呕吐不止,这就更加证实了太子殿下的确不喜欢女子。 可是,他却偏偏喜欢和自己亲近。 两个人惊讶的同时,萧玄和李承焰也看出来二人貌似是有些奇怪。 萧玄牵着宁音再次上前几步,对着崇宁正式介绍起宁音的身份。 “长姐,这位就是你弟弟心悦的女子,她叫宁音。” 萧玄说罢,转头又对着宁音介绍起崇宁,“阿宁,这位是我的长姐,也是待我最好的亲人,崇宁帝姬,你可随我唤她一声长姐。” 第87章 沈葭大婚 宁音听萧玄这么说,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失礼,急忙欠身给崇宁行礼,乖巧地喊了声长姐…她声音清灵又软糯,像是天上的云朵一般,让人听了很舒服。 “宁姑娘,当真是好久不见,没曾想再次相遇,你还真是成了本宫的弟妹…” 崇宁叱咤沙场多年,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宁姑娘医术了得妙手回春,想必弟弟这日渐强壮的身体以及越发红润的脸色,定是少不了宁音的细心调理。 当初,萧玄除了不厌烦和自己接触,任何女人但凡靠得太近,他都会出现不适。 以至于后来,东宫将所有宫女都遣散了,萧玄这么一番操作,便是多年也没有任何女子敢和他接近。 唯一一个不要命的,更是被他当场杖毙。 以为自己的弟弟此生恐怕都要孤独终老,可某天她却看见有女子安然无恙地从东宫出去。 如今,让她惊喜和意外的是,这名女子竟然就是救了自己爱驹的宁大夫。 那日,宁音娘家人那般泼皮无赖的作风,崇宁出手替人解围,没曾想最后真的被自己一语成谶。 以宁音的长相,大齐很难再找到第二位能与之媲美的。 可她并不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她独立坚强,医术了得,放在哪里,都是耀眼夺目的。 和离过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真心待自己的弟弟,自己这个做长姐的是举双手赞成的。 李承焰听到崇宁这么说,一张好奇的脸来回在二人之间跳跃徘徊。 “崇宁姐姐,你竟然认识天仙,我这是错过了什么?” 李承焰挠了挠头,又看向萧玄,发现萧玄同样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但是如今看到崇宁这般喜欢宁音,萧玄心里也乐滋滋的。 几人说话间,一阵清风拂面,园子内盛绽的腊梅被吹落,纷纷扬扬,在空中打了几个回旋,随即落在了宁音的额前。 崇宁上手给人轻轻拨弄掉花瓣,旋即挽住宁音的胳膊就是将人朝着昭阳殿而去。 不理会李承焰的追问和萧玄的诧异,崇宁很明显喜欢这个弟妹要多于李承焰。 初次见面,她已经准备好了给弟妹的见面礼,崇宁微微侧头凑近宁音的耳畔打趣道:“阿宁,我这榆木脑袋的弟弟是怎么追上你的呀,快给长姐说说。” 崇宁一脸坏笑,八卦欲望极强,宁音被崇宁逗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垂下眼睑,转移了话题。 … 不知不觉,天际渐暗,逐渐粉色的霞光映透了西边的天空。 武定侯府内,处处扎满了喜气洋洋的红绸,一盏盏灯笼被点亮,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有些人已经喝得醉意熏熏。 其中有一桌是杨舒景的好哥们,几人喝了会酒觉得不够尽兴,便是把一旁正在招待宾客的杨舒景给拉了过来。 李尚书的嫡子李文博,前两天因为媳妇生产被二老要求以后都不得出去喝花酒,要在家好好陪妻儿。 李尚书并不是说说而已,只要他敢再出去风花雪月,自己就立刻停了李文博的月钱。 他一个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没了银钱怎么可能受得了,硬生生在家里熬了三天。 若不是这次借着杨舒景娶妻的机会,他哪里能够出来一趟。 想到这,李文博忽然对着杨舒景调笑道:“杨兄,如今你也娶妻了,怕是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文博一声轻笑,旋即自顾自饮下一杯酒,转头又看看另外两个还未娶亲的哥们。 奉劝道:“纳妾可以,喝花酒也可以,千万不要娶正妻,否则你们就知道苦果有多难吃了。” 杨舒景今日一身大红色喜袍,头上带着新郎官帽,看上去仪表非凡,特别是他那温润如玉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微笑,给人一种状元郎的感觉。 沈葭今天下午拜完堂,就被送到了两个人的洞房,一开始她激动地搓着手指,后来等了好久,还没有等到杨舒景过来,她的肚子也饿了,便吩咐绿竹去拿些吃的过来。 绿竹作为她的陪嫁丫鬟,今日也穿得极其体面,只是她看着沈葭一身凤冠霞帔,自己却还是个不起眼的陪嫁丫鬟,她心里的滋味就不好受。 她给沈葭端来了一碗虾饺,顺便给自己也要了一份。 毕竟,将军府嫁女儿,排场多大,从天不亮就开始忙活,她这一天都没吃上一口热乎的。 看见热气腾腾的饺子,她早就馋得流口水了。 将两份饺子端上桌时,沈葭愕然了一瞬,“本小姐只要一份,你端来这么多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小姐胃口这么大,一点没有大家风范,拿去倒了!” 沈葭黑着脸斥责她,绿竹讪讪解释,“小姐,这一碗是奴婢的,奴婢也饿了一天,有点头晕。” 沈葭闻言,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绿竹,轻笑道:“绿竹,怎么才离开将军府,你就忘了尊卑,丫鬟可以和主子一起吃东西吗,况且姑爷一会就要来了,房间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不会把本小姐的嫁妆首饰收拾好?今天是本小姐的大喜日子,别出什么岔子!” 沈葭不带停歇地教训了一通绿竹,直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才停住嘴,开始吃饺子。 狼吞虎咽吃了几口,见绿竹还杵在面前,她不由地一拍筷子,怒斥:“吃吃吃,活干完了?” “小姐……您别生气,奴婢这就拿去倒了…” 绿竹眼里带着泪,眼底却沁出几分戾气,她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愤怒,将那碗饺子端了出去。 关上门后,绿竹躲在连廊处,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开始落,正好这会杨舒景有些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瞧见绿竹坐在这里哭,杨舒景莫名觉得心疼,绿竹这丫鬟的确生得不错。 他之前在将军府就注意过她好几回,只是沈葭像个粘人精一般,现在就只剩他俩,他便掀起衣袍坐在了绿竹身边。 绿竹刚刚只顾着哭,这才惊觉有人,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对上杨舒景的俊脸。 她急忙抹掉脸上的泪痕,起身给杨舒景行礼。 “姑爷,您,您来了…小姐就在屋子里等您呢。” 杨舒景点点头,垂眸看向那碗没有多少热气的饺子,旋即又看看紧张的绿竹。 伸手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还没吃呢吧,赶紧吃了,一会该凉透了…” 第88章 沈葭回门 杨舒景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绿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绿竹,怎么这么委屈,你告诉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舒景边说边拍拍绿竹的背,像哄孩子般,耐心又温柔。 绿竹原本愿意心甘情愿做陪嫁丫鬟,也是存了将来能被抬为姨娘的心思。 如今看来这姑爷还真的对自己有点意思,绿竹便是偷偷瞄了眼婚房那边,见一切正常,这才楚楚可怜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杨舒景听完脸色变了变,想到刚刚李文博说的那番话,说他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会被正妻管得服服帖帖,他心里的某根弦便绷得越紧。 抿了抿唇,他端起那碗饺子倒在了旁边的花坛里,然后又温声对绿竹说:“这饺子凉了,你现在去小厨房吃点热乎的,晚上也不必过来伺候,早点休息,这件事,姑爷会替你做主。” 杨舒景说罢,用手拍了拍绿竹的肩,以示安慰,旋即起身朝着洞房而去。 这是武定侯府最奢华的院落,本就是留着杨舒景和未来主母居住地,所以一切用品都是上乘。 沈葭吃完饺子后,就开始在偌大的房间里来回欣赏。 雕花精美,用料讲究的紫檀木大床上洒满了花生和红枣,一床床喜被叠得整整齐齐。 她抬手摸了摸,比自己在将军府用的都要好上几个档次。 王氏向来节俭惯了,府里的吃穿用度也都是一般水平,沈葭看着满屋子的好东西,心中更觉得无比畅快。 她坐在床上,想着一会和杨舒景在这里的恩爱场面,脸颊也不由地一片绯红,捂着嘴竟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正开心时,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葭下意识想到绿竹这死丫头。 “怎么,还知道回来,倒个饺子倒回将军府去了?” 沈葭刚说完,转头就差点撞上杨舒景那张略带阴鸷的脸。 “舒景哥哥,原来是你啊,客人都走了吗?” 沈葭换了副面孔,娇羞地别过头,微微浅笑。 “饺子不好吃吗,非要倒了?” “对,我吃不了那么多,舒景哥哥,我服侍你更衣吧。” 杨舒景身上的酒气很浓,衣服也沾染上些许酒渍,沈葭贤惠地伸手就要替杨舒景宽衣解带。 他原本心中有些不悦,可瞧见女人这般主动,当下也有些把持不住。 一把握住沈葭的手,轻轻一带,就将人揽在怀里。 之前也不过是搂搂抱抱,今夜可以得偿所愿,便也不能虚度了这春宵。 … 到了三朝回门那日,杨舒景竟然连个人影也没找到,武定侯气得在正厅内来回踱步,恨不得捏死这个逆子,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也忘了。 沈葭穿戴得整整齐齐,满脸欣喜地刚踏进正厅,就看见公婆一脸为难。 这次杨舒景大婚,杨舒欢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回来,武定侯收到宫里的消息,说是杨舒欢深受陛下赏识,所以没有功夫回来。 武定侯原本是不太相信的,只是自己操持婚礼已经忙得焦头烂额,遂也没有深究。 这件事也便作罢,如今三朝回门这么重要的日子,杨舒景也缺席了,武定侯属实有些无法面对自己的儿媳妇。 想到这,他急忙挤出笑脸,对着沈葭道:“葭儿啊,你来得正好,今日陛下临时召见了景儿,说是要给他派个一官半职的,往后得了封赏,也好为你请个诰命,所以这,所以这回门的事情恐怕只能暂时委屈一下葭儿你。” 武定侯随口编了个理由,沈葭却深信不疑,昨晚,杨舒景还在床榻上跟自己说,成了亲的人不再是小孩子了。 一定要为将来打算,他也不会一直靠着父亲的关系,他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只是,为何昨夜舒景哥哥没有同自己讲。 沈葭心里疑惑,但到底没多想,她现在是侯府主母,也是未来诰命,该是要识大体一些。 “父亲,媳妇知道的,舒景哥哥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一个人回去便可,不碍事的。” 沈葭说话时乖巧极了,一旁的莫锦绣都觉得自己这儿媳妇有大家风范,忍不住赞许地点点头。 只是,今日绿竹临时跟她告假,说自己得了风寒,恐怕会传染给她,所以沈葭也没有多想。 回门的好日子,跟着个病殃殃的死丫头,总归有些晦气,于是她也就带了几个二等丫鬟回去。 等到沈葭一行人前脚刚离开,杨舒景后脚就现身了,只是没有在武定侯面前现身,而是去了远离主母院子的摘月轩。 这里本是之前武定侯的莲姨娘所住之地,后来这莲姨娘不知道怎么了,得了一场风寒就归天了。 杨舒景悄咪咪来到摘月轩的时候,绿竹正在浴池里沐浴。 杨舒景确认沈葭真的离开了,便是迅速赶过来。 此时,浴池内氤氲着白色雾霭,绿竹纤纤身姿露出一半,水珠打在她的后背上,渐渐滑落,饶是见惯大场面的杨舒景,此刻也把持不住。 迅速宽衣解带,便也跟着跳入池水,两个人欢乐的声音时不时从池水中传出。 “好一幅旖旎风光!” 二人欢愉之间,忽闻一道带着凌冽气势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还不带他们转头去看,绿竹的脑子登时就感觉到嗡嗡的。 第89章 阿宁,你同意吗 沈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二人身后,刚刚她抬起腿就是大力朝着绿竹的脑袋上给了一脚。 绿竹摸着后脑勺,懵了半晌,待看清来人,这才闪着惊恐的眼神快速躲进杨舒景的怀里。 她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娇娇弱弱地靠在杨舒景的胸膛抽噎。 也许是刚刚太过投入,杨舒景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抬头,就看见沈葭一脸的凶神恶煞。 “贱人,你竟敢勾搭我的男人!” “你不要命了!?” 沈葭气得全身颤抖,今日若不是出门后她在府里留了个眼线,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竟然在三朝回门之日绿了自己。 她可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啊,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小丫鬟,都敢爬上姑爷的床。 哦不,是姑爷的浴池。 看着绿竹柔若无骨地缩在杨舒景的怀里,沈葭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两眼冒着火光,朝着身后几名老嬷嬷厉声呵斥。 “你们几个赶紧将这不要脸的荡妇给我拖出来!!!” 那几名老嬷嬷撸了撸袖子正欲上前,但见杨舒景那阴冷的视线扫过来,几人瞬间后退两步,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你们聋了吗!!!” 沈葭等得暴躁,自己也开始撸袖子,想要亲自跳下去将人拖上来。 “放肆,都给本世子滚出去!” 杨舒景怒目直视着众人,眼底暗色涌起,倒是有了几分主君的威严,那几个老婆子见状,相视一眼,急忙灰溜溜地退出了摘月轩。 沈葭回头看看,就剩自己一个人,忽而一声冷笑,眸光中像是藏着几十把利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绿竹。 “杨舒景,我,我自问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你今日这样羞辱我,到底是为何!” 沈葭虽然还叉着腰,可声音里多少带着些许委屈的哽咽,她强撑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想要问个明白。 杨舒景却丝毫没有正眼瞧她,而是抬手抹去绿竹脸颊上的泪,柔声安抚:“别怕,我替你做主…” 绿竹点点头,但心中还是害怕,她也没想到沈葭会杀个回马枪。 如今她这副模样被沈葭看在眼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沈葭,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摊开了说,我是侯府世子,也是你的夫君,历来女子出嫁从夫,你今日这泼妇行为,实在有失妇德,我罚你禁足丝蕴阁七天。” 杨舒景冷冷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在乎今天是什么日子。 “杨舒景,你疯了!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罚我,今日可是我们的回门之日!!!” “哼,你妒忌成性,为夫也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至于将军府那边,我自会去给个交代。” “还有,绿竹她生性纯良,不似你这般蛮横娇纵,如今我与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即日起,她就是这摘月轩的主子。” 此话一出,沈葭当场就坐不住了,她才嫁过来三日,这杨舒景竟然就想纳妾。 她绝不可能接受!!! “杨舒景你,你…你明明说过此生不纳妾,只爱我一人,为何变得这么快!” “你见过哪个男子不纳妾,不纳妾的男子,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况且,我和绿竹也是真心喜欢彼此,你作为她的主子,也该为她找到依靠感到欣慰!” “呵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杨舒景,当初宁音跟我说你风流成性,我还不信,处处维护你,为了你我和宁音反目成仇,如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沈葭突然癫狂地笑起来,脸上的愤怒渐渐转化为后悔。 当初,宁音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搅黄了她和杨舒景的婚事。 她之前还记恨宁音到骨子里,那会她恨不得将宁音千刀万剐。 可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如今看来,好像是反过来给了自己重重的一个耳光。 她是将军府的千金,是母亲和哥哥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京都多少贵公子想要求娶自己,最后都被她给拒绝了。 她喜欢杨舒景的才貌,也看重侯府的门第,以为嫁进侯府,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主母。 可又有哪个主母,会在回门的重要日子,亲眼见到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丫鬟泡着鸳鸯浴。 她垂眸看了看杨舒景那决绝冷漠的眼神,半分都不复往日柔情,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现在她才知道,宁音是真的对自己好,而不像自己那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到这,沈葭倏而自嘲般后退两步。 “杨舒景,你说过,会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如今想要反悔?你我在佛祖面前发过誓,你不怕遭报应?” 闻言,杨舒景轻笑,旋即将怀里的绿竹搂得更紧。 “报应?你怎么知道佛祖会给我报应,我杨舒景向来如此,只是你蠢笨如猪。没有发现而已。” “丝…哦我想起来了,当初你那个嫂子不是劝过你吗,你自己不信,怪谁啊,还有上次在兰曲苑,你怀疑的人也是我,哈哈哈…” 杨舒景现在不管不顾,自己的好事被打搅了,反正也撕破了脸,便是一口气都说个明白。 缩在男人怀里的绿竹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惊,原来上次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这一点自己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只不过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一个小丫头爬到姨娘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再肖想别的,就说不过去了。 而上方的沈葭在听完杨舒景的话后,彻底绷不住了,倏地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带着点放纵和不甘,又有些诡异和骇人,杨舒景听了直皱起眉头,“疯子…” “来人,将夫人送回房间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房门半步!” 沈葭被侯府护卫拖出去的时候,杨舒景还在心里沾沾自喜了一把。 什么被正妻压一头,什么没有好日子过,他杨舒景何曾会因为一个女人委屈自己。 等到室内又恢复安宁,杨舒景抱着绿竹就是一通亲吻掠夺。 他就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的女子,听话,不惹事,乖巧,还好拿捏。 … 转眼到了三月初,昭阳殿院子内盛绽的梨花被微风吹拂。 落花如雪,在草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素心帮着宁音采集梨花,作为雪肌膏的原料之一。 上次陈贵妃用宁音的雪肌膏捡了个大便宜,后来全部用完之后,崇羽的额头已经完全恢复。 皇帝见这玩意效果如此强大,自己也想要问陈贵妃要一些来用。 陈贵妃哪里还有多余,派人去武定侯询问过,可武定侯却声称自己根本没有这种好东西。 思来想去,最后陈贵妃想到了宁音。 只是宁音现在被萧玄保护得太好,任何人想要进东宫见宁音,都需要他的批准。 况且这偌大的东宫除了宁音,素心还有张嬷嬷,便是上次陈德昌找来的宫女紫鸢。 其他宫殿也还是一个女子都没有。 二人采了一会花瓣,素心瞧见门外的青影在朝着自己招手,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便是寻了个借口说肚子疼,把篮子放在草地上,素心飞奔着跑了出去。 宁音装作不知,只莞尔一笑,继续摘着梨花,张嬷嬷慈祥地摇了摇头,走过来给宁音披上一件大氅。 “素心这丫头,恐怕也到了思春的年纪,该是给她准备准备婚事了。” 宁音转身将篮子递给张嬷嬷,伸手拢了拢大氅,浅笑道:“我都不知道,她和青影这般好,是我做主子的疏忽了,只是…” 说到这,宁音敛了敛眸,朝着对面的石凳上走过去,青影的确是一个极好的男子。 无论是身家长相,哪一点都是她很满意的。 只不过,他作为萧玄的贴身侍卫,面对的都是一些想要意图谋害太子之人,这职位的危险性还是很高的。 想着,宁音叹了口气,如今她自己也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又怎么替素心未雨绸缪。 她看得出来素心很喜欢青影,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她的事情又该如何处理呢。 这高高的宫墙和无处不在的阴谋,真的是自己的归宿吗。 思忖间,宁音感觉到胸口有一种难耐的气息在翻涌,这是每隔十天就会发作一次的合欢散。 每次发作他都得强忍着全身蚀骨的疼痛和蚂蚁啃食般的折磨。 她之前都会将自己泡在冷水里,只是每次发作过后,她都感觉自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张嬷嬷瞧出宁音异样,急忙上前搀扶,只是下一秒宁音就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张嬷嬷,快取银针!” 宁音艰难扶着石桌,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这样的感觉让她想到了萧玄,有时候她真的不想再忍了,可是一旦和男人发生点什么,她恐怕真的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想着,身体里那一股热浪再次冲击她的大脑,让她的意识逐渐涣散。 快要倒下去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了,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将她快速抱进了寝殿。 萧玄眉峰微拢,看着宁音这般痛苦,心脏也跟着抽痛。 “阿宁,你感觉怎么样,我这就命人去请蔡老先生…” 不多时,紫鸢带着一名太医进来了,只是萧玄转头一看,见来人不是蔡老先生,而是上次的白蒙。 他唇线绷得有些紧,怎么偌大的太医院就没有其他太医了吗。 白蒙给萧玄跪拜行礼后,悄悄瞄了眼榻上的宁音,正想要上前给人施针,就听见女子一声低低的娇嗔。 白蒙瞬间面红耳赤,双腿不自觉有些发抖,他虽然喜欢宁音,可这是他可以觊觎的人吗。 萧玄暗沉的眸子扫过白蒙,见他那绯红的脸颊,忍不住一把将人给推了出去,旋即又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宁音这样子怎么可能再继续让别的男子靠近,她还有一个多月就成了自己的太子妃了。 他作为未来的夫君,帮助自家娘子解决问题,不是理所应当? 看着眼前之人潮红的脸,萧玄的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扯了扯有些紧的衣袍…… “阿宁,你同意吗?” 第90章 往后,有我护着你 黄梨木大床上,紫色轻纱帐随风而舞,宁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竟下意识点了点脑袋。 萧玄心中一喜,定定瞧了宁音几秒,旋即利落地解开腰封,很快玄色蟒袍也被褪去。 他用指尖摩挲佳人粉雕玉琢般的脸,忍不住勾唇浅笑。 宁音如藕节般的双臂也开始回应男人的动作,她迷离着眼睛,脑袋被欲望填满。 萧玄得到宁音的回应便是更加欣喜,轻轻覆上女人殷红的唇瓣。 这次明显比之前几次还要紧张,他吻得她喘不上来气,却依然不知餍足。 直到小女人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刚刚还绯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有些惨白,他这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放开。 两个人的嘴唇红肿得有些厉害,一股血腥气蔓延开来,萧玄摸了摸被宁音咬出血的唇角,抬手随意拭去。 也许是血腥气的刺激,宁音忽而感觉到意识有些回笼,察觉出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她脑袋里翁的一下,便是迅速伸手抵住了男人正欲俯下的胸膛。 萧玄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此时已经松松垮垮,宁音感觉到自己好像伸手抵住了一堵厚厚的墙。 上面带着男人的温度,还有略带紧张的心跳。 “阿宁,怎么了…不舒服?” 这声音低沉暗哑又带着蛊惑,丝丝缕缕,酥酥麻麻,像是蚂蚁啃食般在她周身萦绕。 原本刚刚回笼的一点意识被这一声呢喃彻底浇灭,她像是孩子般拱了拱身子,朝着萧玄的怀里贴近。 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他的臂弯,挠得他心乱如麻。 如果说刚刚萧玄只是欣喜和紧张,现在大脑则完全是一片空白。 雕花红窗没有关严实,偶尔会有几缕春风偷偷钻进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梨花香,紫纱帐被吹得再次摇摆。 殿外梨花如雪,又落了厚厚一层,殿内还氤氲着未曾散去的旖旎。 宁音被萧玄抱去洗漱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她累得精疲力尽,昏昏沉沉地任由男人摆弄。 等到重新回到那张黄梨木大床上,宁音像是一只小猫似地翻了个身,摆弄一番,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快就进入梦乡。 她小小一只缩在大床内侧,身上带着刚刚沐浴完毕的清香,萧玄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宁音的面颊,宁音抬手就拍开他,旋即哼唧两下,又朝着里面挪进去。 萧玄看着睡得正香的女人,自鼻腔内发出一声浅笑,忽而视线一转,发现素色锦被上一抹鲜红格外夺目。 男人心中一颤,旋即眉目更加欣喜,难怪刚刚这小女人动作生疏得很,像是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 特别是关键时刻,他能够感觉到宁音紧紧皱着眉,异常痛苦的模样。 都怪他刚刚太兴奋,以至于忽略了宁音的感受,还要了她那么长时间。 自己简直太过分! 萧玄自责的同时,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宁音的脸颊。 “阿宁,往后,有我护着你!” 翌日,宁音起来的时候,发现全身酸痛,下床走两步就感觉腿软无力。 某处虽然有些不适,但好像有种冰冰凉凉的舒爽,宁音忽然想起来,今早天还未亮,迷迷糊糊中,萧玄抱着她,给她那处涂抹了些东西。 那会她头疼欲裂,全身无力,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只想安安稳稳睡个觉,谁知道萧玄竟然是在给自己上药。 一想到那场面,宁音瞬间面红耳赤,当下就打算悄悄溜出昭阳殿,再也不要回来了。 …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看牡丹的时节,京都有一处皇家牡丹园,里面种了各种名贵的牡丹品种。 每年到这个时候,皇宫里的妃嫔们都会精心打扮一番,前去赏花,名义上是赏花,实际上却是在攀比谁可以赛过牡丹。 除了宫里的女人们会过去,一部分王公贵族的家眷也会有资格参加。 妃子们是为了斗艳,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则是想要在这一日觅得如意郎君。 万一要是被哪个皇子看中,那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 正好,这日沈葭和王氏也收到了邀请。 王氏这会还在想着那个丢了好久的凤冠,心疼不已。 “姑母,这次赏花节可不可以带媛媛过去长长见识,媛媛也想看看官家小姐们都长什么样。” 王氏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打量王媛给自己化的妆,心中甚是满意。 这丫头来府里一个多月,不仅把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每日都会大清早便过来请安。 梳头化妆,哪一样都是府里的老嬷嬷不能比拟的。 王氏瞧着镜中的自己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四五岁,嘴角勾了勾,竟然是把之前的宁音和杨舒欢都拿来对比一番。 宁音要家世没家世,要能力没能力,还那般恩将仇报,她早就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至于杨舒欢空有一身皮囊,就算有侯府做后盾,那也不足以弥补她缺根筋的事实。 若不是杨舒欢得罪了太子的人,她的昀儿也不可能会受到太子的针对。 自从上次女儿大婚后,沈昀便都在军营中训练那群萧翎新征过来的兵,基本上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回来一趟。 萧翎的封地距离京都有些路程,哪怕是骑快马赶回来,也需要大半日。 好在,沈昀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有王媛这么一个温柔贤惠的打理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若不然,她一个老婆子哪里顾得过来。 王氏在一边思念儿子,一边又在盘算沈昀的婚事。 沈昀过了年已经二十二岁,京都中像他这般年岁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子嗣满堂。 唯独自己的昀儿到如今却还是孤身一人,身边连一个体己的女子都没有。 眼看着李尚书的孙子都出生了,王氏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在,自己眼前就有一个乖巧懂事,温柔贤淑,又有本事的女子,她就打起了算盘。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的亲侄女肯定比其他人好多了,总不可能会害自己。 王氏在心里琢磨许久,便打定主意,等到沈昀归来,便撮合两个人的婚事,到时候亲上加亲。 她心里美滋滋地,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后的人,长得也并不比那两个差,她昀儿一定会同意的。 “想去且跟着姑母去吧,姑母是将军之母,你又是将军的妹妹,自然有资格去这赏花节。” “一会,应该还能见到你的葭儿姐姐。” 说到沈葭,这一个多月来,她除了被禁足就是独守空房。 杨舒景自打上次的事情,便也就来过她的房里一回,完事之后,杨舒景也不做停留,坐上轿辇就朝着摘月轩而去。 有了绿竹这样娇滴滴的姨娘,杨舒景去兰曲苑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上次回门,沈葭没能回去,杨舒景借口说沈葭得了很严重的风寒,武定侯又给将军府送了很多稀罕的宝贝。 加上杨舒景那张嘴,王氏和沈昀也都信以为真,看着那么多宝贝的份上,二人都没有过多怀疑。 第91章 赏花节,宁音被刁难 到了临近出发之时,长乐宫的老太监忽然就带着张太后的懿旨,登门造访昭阳殿。 这会萧玄还在长信殿与诸位大臣商讨国事。 老太监是张太后身边的红人,也是宫里极其有威望的老人,就连一向受尽恩宠的庄公公,在他面前也要给几分薄面。 许久没有踏进过东宫,老太监只记得以前的东宫那都是清一色的太监和护卫。 如今太子在昭阳殿金屋藏娇,气氛果然不同于往日。 他看见萧玄亲自命人给宁音做的秋千,又看见几棵刚刚移植过来没多久的果树。 人还未踏进院内,便听见自殿内传来清凌凌的笑声。 他之前没有见过宁音,心中难免好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奇女子,可以让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这般沉沦。 其实,张太后也心疼自己这个孙子,皇帝将大概的情况转告给她的时候,她一开始是难以接受的。 历朝历代,哪有太子妃是出身商贾之家,这也便罢,可她宁音还是沈昀的前妻。 她的孙子是多么丰神俊朗,英明伟岸的矜贵男子,为何偏偏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之前,她就想要将人请去长乐宫好好学学尊卑礼仪,可那会萧玄不让任何人踏足东宫,包括长乐宫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东宫的守卫稍微松了一些,老太监才得以顺利进入昭阳殿。 等老太监见到宁音的时候,他都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世间竟然有如此貌美之人。 难怪一向不近女色的萧玄都难以把持。 老太监细细打量宁音一番,旋即道明来意。 这次赏花节,张太后也会前去,她想要宁音伴随左右。 一来是想要给宁音一点下马威,让她清楚,就算攀上了太子,那也得知道礼仪尊卑。 二来她也想要试探一番,宁音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自己的孙子这般维护。 后宫之中,向来最忌讳的就是偏宠,一个皇帝当初那般荒唐也就罢了,她万万不能让自己的孙子也走他爹的老路。 太子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他巩固朝政的女人,而不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宁音这样的身份属实入不了她的眼。 奈何自己的孙子喜欢她,她只能做出稍稍的让步,做个侧妃可以,做正妃,除非她死了… 皇家的车队到达牡丹园的时候,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院子外。 张太后在老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宁音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上张太后的脚步。 陈贵妃撩开帘子的时候,就看见宁音那狐媚子竟然也跟着过来了,心中鄙夷的同时,也觉得张太后得了自己的好处,竟然还不让自己同坐一马车。 这也算了,凭什么宁音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可以,她咬了咬后槽牙,快速也跟上去。 宁音自进宫以后,这是第一次踏出宫门,也是第一次和太后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张太后虽然已经七十八,可仪态和气质绝佳,一言一行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特别是那双锐利的丹凤眼,总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 一行人踏入园内的时候,王氏正在和王媛品论一朵绿牡丹,两个人相谈甚欢。 王氏背对着张太后等人,王媛却已经注意到为首的老妇人,仪态雍容华贵,气质出众。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猜到了那人就是当今太后,旋即她又将视线朝后面挪动,但见后面那人一袭缎纹如意云烟裙,着装虽然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抢风头。 可当她看到宁音那张脸,王媛作为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这样的容貌,当真是自己从未见过,饶是上次在沈昀床头的那个侯府之女,也瞬间黯淡无光。 王媛捏了捏衣角,总觉得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她今日为了来赏花节,也是特地将王氏送给自己的织金牡丹裙穿了出来,为的就是可以在一众女眷之中可以一眼被人注意到。 她刚刚听别的贵女说,今日可能有几位皇子也会过来。 王媛一开始和其他贵女对比过容貌,感觉那些人都不过如此。 可现在看到宁音,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色。 心中不悦的同时,她也做好了一会在太后面前表现的想法。 今日天气虽然很舒爽,可烈日炎炎,太后娘娘的皮肤好像已经出了些薄汗,一会自己过去给人送上一把伞,太后娘娘或许会多注意自己一些。 想着,张太后一行人已经快要来到自己身边,王媛侧头问王氏:“姑母,那位就是当今太后吗?” 闻言,王氏神色一喜,忙回头,只看到张太后走过来,宁音被几人挡在身后,她没注意,王氏冲着王媛点点头。 “对,就是太后,快靠边行礼,太后虽然敬重我,可人家是君,咱们是臣,要注意礼仪分寸。” 王氏一边教诲王媛,一边退到旁边,掀起裙摆就跪在地上,王媛也照着做。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娴妃娘娘。” 王氏低着头,一口气拜见完几位她认识的,一会,她也想着讨好讨好张太后,说不定张太后一高兴就向皇帝求了情,把她的告命之位以及沈昀的兵符都还给他们沈家。 其实张太后根本就对王氏什么印象,只是之前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当时沈昀作为护国将军,张太后也没有正眼瞧过她。 “平身吧!” 张太后的声音不咸不淡,只随意瞥了眼地上的二人,她的脚步不停,不急不徐,朝着前边而去。 等到一行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王氏这才敢抬起头,“看见了吧,她们现在这般矜贵全是仰仗男人,日后你若是有出息,一样可以趾高气扬。” “姑母,媛媛不需要什么矜贵的身份,媛媛只想着姑母可以长命百岁。” 王媛懂事地扶起她,又伸手替人拍去身上的尘土,“姑母,媛媛有些肚子疼,姑母先赏着,媛媛去去就来。” 王媛一边想要去太后面前表现,一边也特别好奇刚刚那位出尘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告别王氏,王媛绕了个弯就跟在了张太后一行人的后面。 今日赏花的贵女很多,她们也没有太过在意王媛。 走了一会,张太后感觉到有些疲惫口渴,遂在追云亭坐下歇脚。 她今天穿的鞋子好像有些闷热,加上走了不少路,便觉得腿脚有些酸胀。 张太后喝了一口西瓜汁,冲着宁音招招手,“宁音,你也过来喝点吧。” 一众妃嫔皆是恭顺站立在一旁等候,就连陈贵妃也没有坐下的资格。 太后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将不友好的视线对上宁音。 宁音哪里会不知道被捧杀的后果,那是会给自己招来多少恨。 她急忙欠身,谢绝张太后的好意,张太后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宁音既然拒绝,她也没再说。 这时,宫女蹲下来就要替她按摩揉捏脚掌,谁知张太后又将目光注意到宁音身上。 她今天的目的不就是让她明白尊卑,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后宫女子吗。 “宁太医,听说你的医术了得,就连陛下和太子都对你赞不绝口,哀家这会觉得腿脚酸软,你可替哀家看看?” 张太后话出口,一旁刚刚还恨得咬牙切齿的陈贵妃也冷不丁瞪大了眼睛。 明眼人都知道张太后不是想要测试宁音的医术,只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羞辱宁音。 让她知道她虽然住进了东宫,可身份依旧是一个低贱的奴婢。 她甚至都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人人都有位份在身,而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太子妃罢了。 她这个做祖母的认了吗? 宁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催促。 “快点啊,太后娘娘的话没听到?” 给老人家捏捏脚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将衣袖轻轻挽起,信步上前,刚要蹲下,却发觉身后有人搂住自己的腰,将她带离几分。 她回头,但见萧玄眼眸冰冷,直直盯着对面的张太后。 第92章 哥哥和宁音还有机会重新和好吗 “祖母,孙儿昨日贪欢,扰得阿宁一夜未眠,恐怕今日她不能替祖母分忧,所以孙儿给祖母唤来了陈院判。” 萧玄音色沉沉,听上去是在解释,可是一字一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他的阿宁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怎么可能让她当众被人羞辱,就算是自己的祖母也不行。 这话说出口,宁音的脸颊一片潮红,登时就羞赧地垂下眼眸。 其实她二人之间也就只有那一次肌肤之亲,其余时候,萧玄对她相敬如宾,丝毫没有过多逾矩行为。 张太后被萧玄这一句话说得无法回应,哽了哽脖子,一声冷笑来缓解尴尬。 陈院判见张太后皱着眉,迅速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人揉捏着脚踝。 陈院判捏得很舒服,张太后闭上眼睛享受,不愿意再看对面的二人。 “祖母,孙儿和阿宁还有些话要说,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牵起宁音的手就要离开,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的张太后不咸不淡地说:“太子,雨露均沾的道理你应该懂,历朝历代就没有储君只宠爱一名女子的,你可莫要让大齐成为其他国家的笑话。” 张太后这句话带着极强的震慑和威胁,既然太子已经被宁音迷成这样,她作为一国太后,就该承担起敲打警醒的职责。 闻言,萧玄微微侧头,面色晦暗,“祖母,孙儿说过,阿宁就是孙儿的唯一,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您多说无用,孙儿告退。” 话毕,男人带着宁音抬腿就走,路过一株黑牡丹前,王媛迅速垂下脑袋恭送二人。 等到两个人走远,王媛那双阴鸷的瞳孔里瞬间染上一层阴霾。 刚刚她第一个注意到萧玄的到来,以为是哪个皇子,竟然生得这般英俊。 萧玄比起沈昀,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王媛就该找一个这样的男人。 谁曾想自己的幻想会在下一秒就瞬间破灭,看着萧玄如此维护那个叫宁音的女人,她的心脏有些发酸。 直到后面太后唤他太子,王媛更加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损失了一个金龟婿。 她之前也听说过太子的一些传闻,说他不近女色之类的,原来都是误传罢了 这一下她心里拧巴得紧,一边庆幸太子喜欢女子,自己便也有机会,另一边则是担忧,有那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伴随左右,她的机会该多渺茫。 她虽出身商贾,可从小王阳就把她当成世家闺秀来培养。 大宅院内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她比谁都能拿捏得准。 只是思忖了片刻,她就已经做好规划,以将军府为跳板,多寻找可以攀附太后的机会,让太后赏识自己。 再找时机破坏太子与那女子的关系,太子不就是喜欢她的那张脸吗,她的化妆技术从小就冠绝京都。 以前她就给不少官家太太化过妆,想要化出宁音的容貌对于她来说,的确轻而易举。 她现在缺得也就是一个接近太子的机会而已,太子是未来的君王,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后宫,她笃定,太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厌弃宁音。 王媛想着,眼神滴溜溜地打转,很快就去借来一把伞准备给太后使用。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太后一行人早就离开,罢了,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她眸色微微暗淡,没心思继续赏花。 刚一转头,便看见沈葭手挽着王氏的胳膊,王氏又将沈葭的手紧紧握住,面色有些心疼。 “葭儿,你这怎么瘦了如此之多,难道是侯府的人虐待你了?” 沈葭今天是特地通过杨舒景的许可才顺利出来的,杨舒景警告她说,若是敢出去乱说话,以后便不会来她的丝蕴阁。 她一个将军府千金,三朝回门之日便被杨舒景那般折辱。 就连武定侯也不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她在侯府里,过得还不如绿竹那个贱人体面。 府里的下人偷偷笑话她是个最没有尊严的主母,连绿竹姨娘都比她风光。 那些人捧高踩低,才不管她之前是将军府嫡女,反正嫁到侯府,那就是侯府的人。 既然不受世子待见,那和她们这些奴婢也没有多少分别。 沈葭这样从小被娇纵着长大的,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一开始也闹腾着要杨舒景杀了绿竹那个贱人。 可杨舒景根本就不予理会,整日将她锁在院中。 后来,她学会了服软,讨好,杨舒景才勉强同意她出来一趟。 她现在委曲求全,并不是真的妥协,沈葭不过是想要等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扳回一局。 听见母亲这样担忧自己,她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想让王氏看出任何端倪。 如今哥哥在朝中的地位大不如前,她们将军府早就不复往日荣耀。 想要和武定侯硬碰硬,那简直痴人说梦。 倒不如先忍一忍,等到哪天,她可以抓住武定侯一家的把柄,将他们彻底送进大牢。 沈葭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恨上了谁,便会想着将那人整到死为止。 但是谁如果真心对她,她又会跟人家掏心掏肺。 当初,她瞎了眼,被杨氏姐弟蒙骗,着了他们的道。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自己识人不清,错怪了宁音,逼走了真心对自己的嫂子。 想到这,沈葭忍不住内心自嘲。 “葭儿,你想什么呢,娘问你话呢,是不是莫锦绣欺负你了?” “还有上次回门的事情,娘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你快跟娘说说,若是他们一家真的敢欺负你,娘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母亲,葭儿没事,您想想,您女儿是谁,那是将军的妹妹啊,怎么会被人欺负。” 沈葭笑着宽慰王氏,王氏下意识点点头,认为沈葭说得有理。 “对了,母亲,哥哥和宁音还有机会重新和好吗?” 第93章 封妃大典即将举行 沈葭经过这次事情后,便也真心觉得宁音才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好内助。 杨舒欢骄纵自私,虽然真心爱自己哥哥,可那女人阴毒的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况且,上次自己硬生生挨了五十板子,她竟然可以那般冷眼旁观。 后来,她又强行掠夺走自己最喜欢的头面,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她哥哥,她早晚都要把自己收到的羞辱千百倍地从杨家人身上讨回来。 见王氏的神色有些怪异和惊讶,似乎是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沈葭嘴里说出来。 “母亲,怎么了?” “葭儿,你怎么成婚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她勾三搭四,招惹上太子的人,咱们沈家会受到太子排挤吗!” “你哥哥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这丫头是疯了吗,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提到宁音两个字,她都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还让她再进将军府的门。 她现在是没本事,等到哪天,宁音被那个狗男人抛弃,她一定第一个去看她的笑话。 沈葭也知道母亲对宁音误会太深,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便也没有多说。 等日后有机会进宫,她得向宁音好好解释,帮哥哥将人给追回来。 她又岂会不知,自家哥哥一直都对人念念不忘。 正想着,对面的王媛就朝着二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刚刚王氏和沈葭的话全被王媛听进去了,原来宁音竟然是沈昀的前妻。 她以前没来过将军府,不知道这沈昀竟然娶过这么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心中虽然诧异,但到底又多了一件筹码,沈昀还喜欢宁音,他妹妹又想撮合二人,然后自己再添把火,是不是一切都会容易许多。 王媛脸上带着笑快步走过去,牵住沈葭的胳膊就是一通嘘寒问暖。 “葭儿姐姐,许久不见,媛媛可想念你了,姐姐的确是消瘦了些许,不如今日跟我们回将军府住几日,媛媛给姐姐做好吃的。” 之前,王媛就给人家做过几次菜,不得不说,她的厨艺也很不错,至少沈葭这么挑食的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王氏听王媛这么一提议,也赞同地点点头,自己的宝贝闺女嫁过去一个多月,她很不习惯。 往日的将军府多热闹,如今除了王媛在自己身边,自己的一双儿女都难得见上一回,所以自己的女儿回家住几天也是理所应当。 “是啊,葭儿,今日就跟娘回去,过几日再回侯府。” 沈葭听着面前二人的劝说,想到自己在侯府过的日子,眼底的情绪暗涌,心中难受,眼泪差点就控制不住。 喉咙一紧,她只能用轻笑来掩饰尴尬。 “好,我也想念母亲,便回去住几日,陪陪您老人家。” 王氏笑着拍拍沈葭的手,三个人又在园子里赏了会花,便早早回了将军府。 晚膳的确是王媛亲手做的,每一样菜都是沈葭的最爱,不仅色香味俱全,还营养丰富。 沈葭想到自己在侯府的伙食,差点再一次忍不住。 杨舒景将她禁足的那段日子,她每天能吃上的就是一荤一素。 一开始她还挑剔,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便也会狼吞虎咽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短短一个多月,她就瘦了整整一圈。 用完晚膳,王媛和沈葭一块去花园里散步消食,聊着聊着,王媛就将话题聊到了沈昀和宁音。 “葭儿姐姐,昀哥哥他这般年岁,身边没有一个体贴的女子,难怪连家都不怎么愿意回,我见姑母有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小孙子出神,心里真不是滋味。” 王媛说着用帕子掩面,故作神伤。 “谁说不是,都怪我……其实以前那嫂子挺好的,只是现在两个人和离了……” “为何和离?” 王媛转头,迅速追问,但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迫,她又浅浅微笑。 补充道:“我太想替姑母分忧了,姑母待我极好,所以昀哥哥的事情我也想多了解一些。” 沈葭点点头,把之前的一些情况告诉给了王媛。 王媛从沈葭嘴里得知沈昀和杨舒欢的过往,她上次见过杨舒欢,知道那女人不好对付。 不过既然沈昀心里一直都有宁音,那让二人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 王媛心中暗暗盘算,不知不觉两个人也聊了好一会,正准备各自回房,就听见有小厮匆匆来报,说是沈昀回来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欣喜地朝着正厅而去。 “哥哥回来了,快走…” 沈昀这次回府是奉萧翎之命,探查武定侯以及萧玄的动向。 上次萧玄将武定侯勾结出人想要将他踢出局的消息散播出去后,萧翎就对武定侯旁敲侧击。 可像武定侯这般奸诈之人,又怎么会应对不了。 萧翎拿他没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沈昀妹妹身上。 她是武定侯府的主母,想要从她这里探查一些消息,应该会容易得多。 只是沈昀一见到自己的妹妹,便也瞬间察觉到人的异样。 不仅瘦了,也没有以前那么活泼开朗了,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摸了摸沈葭的脑袋,关切地问。 “葭儿,这段时间,你过得可好,怎么会如此消瘦?” “哥哥,我挺好的,只是大夫说我需要吃点清淡的,日后对怀孕有帮助,其实我不瘦的,只是更匀称了而已。” 沈葭笑着挽住沈昀,很快转移了话题,“哥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要是有个嫂子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闻言,沈昀心中一暖,觉得妹妹突然就长大了许多,知道关心自己了。 可听到嫂子两个字,他的鼻尖就微微泛酸,他想到的人自然是宁音。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两个月,宁音冷漠决绝的模样至今还刻在他的脑海。 每次一想到她会和别的男子亲近,他就恨不得杀进皇宫将人抢出来。 他整日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想那些过往,可一旦安静下来,宁音那张脸就会在脑海里出现。 从初见,到成婚,再到兵刃相见。 他明明深爱已久的女子,怎么会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为了早点铲除萧玄,沈昀拼了命训练那群士兵,为的就是取萧玄和李承焰的项上人头。 到那天,他要将宁音重新夺回来。 … 自从上次萧玄得罪了张太后,张太后便准备想着准备一次选秀大典。 谁知道礼部刚着手去准备秀女的选拔,第二天萧玄就逼得皇帝承认了宁音太子妃的身份。 萧玄用姚皇后的死,让皇帝觉得亏欠自己太多,皇帝没办法,只能应允。 他自己的儿子,他最了解,逼急了,他要是真的终生不娶,那可怎么办。 于是,封妃大典在七日后便会如期举行。 第94章 封妃大典 到了封妃大典那日,京都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了初夏的炎热。 厚重华丽的太子妃朝服,昨儿个就已经送到了昭阳殿。 正红色大气矜贵,一针一线都是尚衣局的绣娘们细心缝制。 金色的凤凰羽翼上镶嵌着一颗颗蓝宝石,熠熠生辉。 就是到了夜里,也能照亮这偌大的寝殿。 屋外的天气很好,偶尔会有几只黄鹂在梨树枝头吟唱。 按照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护国寺的方丈告诉萧玄说,吉时便定在申时。 所以这会,宫里已经派来老嬷嬷替宁音梳妆打扮,她今日无疑是极美的。 老嬷嬷之前是给张太后梳头的老人,技艺超凡,可宁音天生一张出水芙蓉般的脸蛋。 老嬷嬷给人眉心点完花钿后,心中不禁暗暗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 老嬷嬷对着镜中的宁音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旋即温和道:“太子妃娘娘,您可真是老奴见过最美的一位姑娘,就连以前的姚皇后都要逊色三分。” 老嬷嬷话一出口,便感觉到自己有些逾矩,她一个奴婢,怎么敢拿先皇后和如今的太子妃作比较。 一个是陛下最爱的,另一个则是太子最爱的,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分寸。 老嬷嬷脸色有些不好意思,但瞧见宁音并没有说什么,便给宁音头上小心翼翼地戴上凤冠。 “太子妃娘娘,您看还有哪里不妥,老奴这就给您修改。” 老嬷嬷的手艺的确很高,宁音被这么一打扮,瞬间就从一个清冷出尘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都得敬畏的太子妃。 饶是和宁音一起长大的素心,都忍不住瞪大眼睛,惊叹自家小姐的容貌。 “小姐,您今日可太好看了…” 素心脱口而出,老嬷嬷转头瞪了她一眼。 教训道:“素心姑娘,可不兴再喊小姐了,如今你家主子可是大齐最尊贵的女子,是当朝太子妃,咱们做奴婢的要知分寸,若是日后还这般,是要挨板子的。” 老嬷嬷严肃的面容,让素心有些害怕,忙点头道是。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老嬷嬷扶着宁音起身,接下来就要坐上轿辇同太子一起前往轩辕殿,行册封礼。 素心和张嬷嬷身份不够,只能在昭阳殿等着宁音回来,一路将人送到殿外,轿辇已经在等候。 两个人眼里闪着泪花,就好像是自己家的闺女出嫁一般,心中激动的同时也会担忧以后太子是否会从一而终。 老嬷嬷搀着宁音坐上去,一群宫女太监原本是跪立姿势,等到轿辇抬起后,她们也跟着起身,队伍浩浩荡荡,便是朝着轩辕殿而去。 宁音坐在上面,心绪复杂,她爱萧玄,但是真的要成了他的太子妃,她好像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她现在哪里还有退路,她和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如果不和太子在一起,皇帝也会想方设法将她纳入后宫,她如今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宁音到达轩辕殿的时候,萧玄也正好到了,他心中无疑是有些激动的,心心念念的女子今日终于名正言顺成了自己的太子妃。 他快速走下轿辇,来到宁音这边,伸手搀扶着女人,一同缓缓步入大殿。 今日,萧玄着一身藏青色阔袖蟒袍,袖口镶着金色云纹,镂空雕花玉冠将头发束起,身高颀长,玉树临风,周身萦绕着让人不敢亵渎的矜贵和凛然。 他身边的宁音同样气质非凡,乌黑如墨的长发被盘成发髻,凤冠簪起,再插上两支金步摇,长长的流苏随着步伐在耳边摇曳。 眉似远山,肤白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正红色罗裙大气温婉,腰间系着金色腰带,凸显出那婀娜身段,一步一行间,直惊艳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上首的皇帝,登时就挪不开眼,心中惋惜的同时,也对萧玄艳羡三分。 萧玄的手紧紧握住宁音,感觉到女人手心的薄汗,他用指尖点了点,给人鼓励。 “阿宁,别怕,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过了今日,你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无需惧怕任何人。” 他出声安抚,宁音不敢侧头看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顶凤冠太重,上面的宝石和玛瑙,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可是她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特别是上方的皇帝和张太后,两个人的心境很不一般。 皇帝是惋惜,太后则是眼里冒火,这样的女人美则美矣,可万万不能成为红颜祸水。 当初姚皇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皇帝为了只宠幸她一人,丝毫不顾及后宫其她妃嫔,有时候甚至沉迷美色,无心朝政。 如今这宁音比姚皇后还要美上三分,她都不敢想象日后这萧玄会不会也同他父亲一般。 随着两个人越走越近,皇帝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两下。 站在皇帝右下方的是一名女官,专门负责宣读册封文书和相关礼仪的主持。 两个人来到大殿中央站立,女官迅速展开册封文书,威仪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起伏,只稍稍瞥了宁音一眼。 “太子妃册封仪式开始,跪…” 这是册封太子妃,萧玄并不需要下跪,而刚刚老嬷嬷已经将所有流程都给她讲了一遍,宁音倒也做得很符合规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家之女宁音品貌端正,温婉贤淑,今太子适逢婚配之龄,当则贤女,特册封宁音为太子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谢陛下隆恩…” 第95章 小时候的宁音和萧玄 这边册封礼完成之后,太子和太子妃还需前往护国寺祭天,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除了祭天祈福之外,二人今夜也要宿在护国寺,斋戒一日,以示对佛祖的尊敬。 等到萧玄和宁音走出轩辕殿,外面阳光照射过来,打在萧玄俊逸的侧脸。 原本就极其尊贵的男人,现在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辉,整个人的气场更加强大。 宁音心中莫名感到一阵茫然,对于未来的惶恐越来越清晰。 她真的成了他的太子妃,成了这大齐未来的皇后。 一切就好像是梦境一般,那么的不真实,好似触手可破的一场幻影。 从皇宫到护国寺的路程并不算太远,马车到达寺庙之时,日头还好好悬于天际。 护国寺方丈文圆法师亲自带领寺内诸位弟子站在门口恭迎太子和太子妃的到来。 大齐皇帝信奉佛教,护国寺也是大齐的镇国之寺,一旦有重大事件,护国寺都会有皇亲国戚前来上香祈福。 周边的百姓听说今日能看到太子和太子妃,便是早早就过来等候,他们被一重重青羽卫拦在百米开外。 人潮涌动间,柳氏和宁长风二人被挤到了最前面。 今日二人路过护国寺,听其他人说一会太子和太子妃会前来,便是也想要凑凑热闹。 他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哪里见过这般贵重的大人物,想着回去也还早,便是也想看看这大齐的皇亲国戚。 宁音和萧玄坐的是十六人抬的大型轿辇,上方有明黄色华盖遮阳,座位宽敞,二人并肩而坐,气场十分强大。 等到轿辇被轻轻放下之时,萧玄率先下来,贴心搀扶宁音。 护国寺方丈带着弟子已经跪下行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平身!” 萧玄声色平淡,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气势,周边百姓为了能看清楚一点,纷纷瞪大了双眸。 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清楚,众人才惊叹太子和太子妃的绝世容颜,果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宁长风和柳氏因为挤在人群最前面,看得也是最清楚的。 这会也差点没有吓晕过去,那身着正红色太子妃朝服的女子怎么这么像宁音。 不对,不应该说像,应该是完全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她今天的这身装扮,实在太过华丽矜贵,让他们不得不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认一番。 “娘,那是宁音吧??!!!” 宁长风声音响亮,周围的百姓转头看了他们母子一眼,嗤笑。 “怎么,你还认识当朝太子妃不成?” 被周围的几人一声鄙夷,宁长风又想挤上前,青羽卫见宁长风不守规矩,肃杀之气瞬间腾起,握了握手中长剑厉声呵斥:“退后!!!” 宁长风被吓得胆寒,急忙后退两步,差点踩到后面人的脚栽倒下去。 “长风,小心。” 柳氏恶狠狠瞪了一眼前面的青羽卫,嘴里骂骂咧咧,然后才注意到太子妃的容貌,还真的是和宁音那个贱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还别说,这要不是咱知道宁音那贱人有几斤几两,我还真以为面前的人就是宁音。” “不过,麻雀就是麻雀,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将军府都看不上她,何况是太子呢,只是长得像而已。” 柳氏做出判断,并扯了扯还在观望的宁长风,“回去吧,看也看了,跟咱们没啥关系。” 宁长风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宁音,听到柳氏这么说,他下意识点点头,二人刚一回头,就好像听到太子喊那女子阿宁。 柳氏急忙回头,但见萧玄扶着宁音踏上台阶准备进入护国寺。 “阿宁,长风,你听到没有,她也姓宁?” “莫不是……” 柳氏和宁长风二人相视一眼,瞬间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宁音和萧玄很快便进入护国寺天坛,方丈给二人递上一支香。 祭天仪式完毕,所有流程也就只剩下斋戒沐浴,明日一早便可返回东宫。 等到满一个月时间,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也会如期举行,两人这样才算是正式成为真正的夫妻。 方丈亲自带着萧玄和宁音回到各自的厢房,今夜他们不可以同住一屋,所以两个人的房间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 等到方丈离开之后,宁音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这边留了一名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 头上那沉重的凤冠被卸下,脸上的脂粉也被清洗干净,宁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做太子妃属实不容易,一言一行都不能行差踏错。 老嬷嬷还告诉她说,面对奴才们一定不要温柔和煦,必须要有主子的威严,否则他们见你好欺负,以后指不定爬到你头上拉屎。 所以,她装了一天的冷脸,脸部肌肉都快要僵硬了,好不容易等到没人,她抬手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酸酸胀胀的。 直到泡完一个木桶浴,身上的疲乏才被逐渐洗去,宫女伺候她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 这衣服穿起来,质感柔软轻薄,整个人都松快许多。 “太子妃娘娘,过了戌时您就不可以用膳了,这是方丈给您准备的一些素菜粥,您且用一些吧。” 宫女端着一碗青菜白粥过来,宁音点点头,端起白粥尝了一口,很天然的味道,比起宫里的锦衣玉食,它更多了一些食物的纯粹。 其实护国寺她小时候也常跟着祖母过来这边上香。 那时候年纪小,只知道护国寺有一棵柿子树,每每到了金秋时节,就会有很多果子落在地上。 她会捡起来剥开皮,小口小口地吃着,很香甜。 后来,祖母的腿脚越来越不方便,带她来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犹记得最后一次来护国寺,她趁着祖母和方丈聊天的间隙,又跑到了那棵柿子树下玩耍。 可是她刚一过去,就看见有个瘦削的小男孩解下自己腰间的束带,想要朝着一个树枝上甩。 男孩那会的个头还没有自己高,宁音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便快步上前,一把夺过男孩的腰带便是轻而易举地甩了上去。 那男孩原本厌恶地想要退后几步,可闻到宁音身上散发出来的药草香,他竟然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这种清香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身心放松,特别安宁。 “你这么乐于助人,可知道我挂这腰带是为何?” 男孩出声询问,宁音转过头,粉嘟嘟的小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既然你需要帮助,我又正好能够帮上忙,我自然很愿意帮你一把。” 宁音说话时,露出两个小虎牙,笑容甜美,似初春的梨花,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萧玄原本就想这么吊死在这棵树下,可现在莫名就不想死了。 这世间不还有人愿意给自己善意,给自己微笑吗。 第96章 沈昀见到宁音 第二天,宁音吃过宫女送来的早膳,换了身青花百雀大袖襦裙,老嬷嬷给她梳了牡丹髻,雍容典雅且自带威严。 回宫的时辰还尚早,宁音想着去那棵柿子树下走一走,这恐怕是她追思祖母唯一的去处。 宫女和老嬷嬷原本想跟着一块去,但宁音拒绝了她们的跟随,如今她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她的命令,那些奴婢自然不敢违抗。 反正从这里过去也就是几步路的样子,护国寺外又有无数青羽卫守着,老嬷嬷觉得问题并不大,所以给人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便目送宁音出了西厢。 护国寺的变化其实挺大的,这些年朝廷花了不少银子修缮过主殿,还有各个院落。 宁音上次来还是十年前,找了半天她竟然没找到那棵柿子树。 这样逛了一圈,她好像是迷路了,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貌似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阿音,是你吗?” 宁音下意识回头看,但见沈昀一身甲胄加身,腰间别着佩剑,男人身材挺拔,正用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她。 二人视线碰撞交叠,沈昀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惊喜,他今日原本是奉了萧翎之命,暗中探查太子的一举一动。 没曾想,竟然让他在这里碰上了宁音。 他一开始是躲在前面那棵老树上,看见下面走过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便稍稍注意了一番。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宁音,他就顾不得其他,迅速从树上一跃而下。 沈昀的轻功极其了得,没有半点声音,就这样轻而易举落在了宁音一仗之外。 男人有些不修边幅,下颌一圈胡茬已经有些长度,看上去比之前更多了些沧桑。 宁音瞧清楚眼前之人便是沈昀,眸底暗色翻涌,不愿与之纠缠,她快速转头就要离开。 只是沈昀好久没有见到宁音,心中激动的同时,也想到了上次除夕夜的那一幕。 “阿音,你真的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吗?” 他出声喊住宁音,宁音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 沈昀又继续道:“阿音,以前冷落你,是我的错,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难道你就真的舍得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昨天,葭儿回来了,她跟我说她希望我和你和好,葭儿已经长大了,不会像以前那般无理取闹,再说,现在她也嫁人了,只要你跟我回去,府里的一切都由你来做主。” 沈昀说着说着语气就越来越激动,眼中的希冀显而易见。 这段时间,他用训练来麻痹自己,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不去想宁音的任何事情。 可昨天一回来,看到空落落的云暖阁,他的心脏忍不住揪扯般的痛。 明明之前是他的妻,明明她每日都会给自己准备好一切,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去上朝,明明她期待自己多陪陪她,怎么如今到了这般陌路。 “阿音,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从未放弃过,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和李承焰在一起,无非就是想要气我,如今气也气了,我也因此失去了一切,该赎的罪,也该赎清了,不是吗?” 听到这里,宁音忍不住一声轻笑,他所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如今他竟然轻飘飘地说一句赎清了。 还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沈将军既然觉得自己的罪孽已经赎清,那我也无话可说,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等等,阿音,你可知将来这李承焰必定会倒大霉,你跟着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不如现在回到我的身边,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将军的荣华还是留着自己享用,我可消受不起!” 直到如今,沈昀依然是一副救世主的施舍模样,他以为自己所受的这些就可以偿还她当初遭受的折辱吗。 她被逼着嫁进将军府,被她们一家子欺辱的时候,沈昀人在哪里。 她满心欢喜以为沈昀会陪自己过生辰,沈昀又去了哪里。 她搬出将军府,只想过点安生日子,结果沈昀又做了些什么。 那日,若不是萧玄赶来得及时,恐怕杨舒欢都不知道会怎么欺辱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沈昀的私心,可如今他怎么还有脸对自己说,赎清了。 宁音心中无比愤懑,一刻也不想与男人多待,抬脚就要离开,可沈昀的速度极快,伸手就握住她的胳膊。 只稍稍一带就将人转了个身,两个人距离很近。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亮的巴掌声在沈昀脸颊上响起。 宁音用了十成的力气,饶是沈昀这样皮糙肉厚的汉子,也被打得有些蒙圈,他脸上火辣辣的。 这是他第一次被宁音打,猝不及防的一耳光,让他眼底染上一抹不悦。 他冷笑一声,握住宁音的那只手稍稍用了力,“宁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也该消气了吧!” “难道我真还比不上李承焰那个废物!” “还真比不上!在我心里,你什么也不是!” 宁音冷眸犀利,不留任何情面,她用力挣扎两下,可男人的力气太大,宁音丝毫撼动不了沈昀。 沈昀那双带着火焰的双眸里含着一点水雾,狰狞无比。 就在二人僵持之间,忽而自沈昀身后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门。 “太子殿下到…” 沈昀闻言,恶狠狠地笑了笑,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宁音的手。 他转身靠边退后两步,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见太子殿下!” 沈昀心中不解,为何每次自己和宁音单独在一起,这太子就会阴魂不散地出现。 他跪在原地等了会,却发现宁音竟然还站着,不多时太子的轿辇便在宁音面前停下。 萧玄今日一身墨蓝色锻纹长袍,眼神冰冷肃杀地睨了眼地上的沈昀,随即走下来牵起宁音的手,坐在了自己身侧。 沈昀自觉惊诧,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萧玄那眼神里竟充满了怜爱与疼惜。 第97章 沈昀得知真相,被气吐血 “阿宁,怎么不等孤一起?” 萧玄声音柔和,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一旁的老嬷嬷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出声对宁音恭敬地道:“太子妃,老奴可担心死了,总算把您给找到了…” 太子妃! 沈昀一开始只是震惊,听到太子妃三个字,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黑白交加,心脏瞬间像是有千万把利刃穿透,疼得他有些直不起腰。 他这段时间忙于军中事务,丝毫不过问宫中之事,没想到这次回来竟然得到这么一个天大的消息。 沈昀抬头看了眼二人,竟然还不死心,出口质问宁音:“宁音,你,你当真是太子妃?” 刚刚那老嬷嬷对着宁音恭恭敬敬地称呼其为太子妃,他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他听错了,那他总不会看错,萧玄贴心地搀扶宁音坐在自己身侧,那满眼的怜爱,同为男人,他又岂会不知。 只是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宁音会成了萧玄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萧玄双眸冰冷,沉沉开口:“沈将军,阿宁是孤的女人,是这当朝太子妃,你一阶臣下,直呼太子妃名讳,实乃大不敬。” “来人,将沈将军拖下去重责五十,并在护国寺正殿门口跪到翌日天亮,方可回去!” 萧玄声色冷淡,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眼底阴翳骇人。 沈昀恨恨瞪着冒火的双眼,直到被青羽卫拖下去,他还回头死死盯着二人。 额角的青筋突现出来,沧桑的面上陡然布满几分狰狞。 他握紧拳头,关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忽而他又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张扬,却带着几分隐忍和失落。 五十板子落在身上,沈昀感觉不到疼痛。 只是心里的某根弦好像彻底断裂了,他咬了咬牙,艰难支撑着身子,缓缓踱步至二人轿辇面前。 沈昀的屁股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青羽卫在他的膝盖窝踢了一下,他很快就跪倒下去。 膝盖触碰上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沈昀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像是已经麻痹,他抬头对上宁音的视线。 “太子妃娘娘,臣已经受了罚,您可满意?” 沈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萧玄竟然会抢了自己的女人。 看着面前二人穿着同色系的衣服,沈昀心口被堵得难受,恨不得现在就抽出长剑斩杀了面前这个夺走自己妻子的男人。 他屡次将自己踩在脚底,抹杀自己的尊严,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将萧玄拉下马,让他惨死在自己的剑下。 沈昀紧咬着牙关,牙齿都快要被他咬碎了,他仇恨的视线往下挪动,便看见萧玄脚上那双异常熟悉的靴子。 他抬手擦去眼睛上的水雾,看了又看,终于想起来这双靴子,便是那日出发剿匪前他亲眼看见宁音绣的。 一想到这,沈昀再一次癫狂的笑了,到现在他才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理清楚。 原来,跟宁音勾搭上的男人一直都是萧玄,而不是李承焰。 自己却像是个傻子一般,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堂堂一个太子,怎么干得出夺他人之妻的龌龊之事。 沈昀笑着笑着,登时脸色就是一变,身子前倾,旋即自喉间喷出一口鲜血。 萧玄眸色微微暗沉,责怪地看了眼青羽卫,青羽卫见状迅速将人拖了下去。 “晦气,摆驾回宫!” 回到东宫的时候,李承焰和崇宁也在。 他俩特地为了过来恭贺二人,崇宁还将自己珍藏了十二年的好酒也挖了出来。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心情极好,只是宁音想到白日里沈昀那副模样,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看沈昀那架势,好像是知道日后李承焰会倒霉一样。 宁音担忧地看了眼萧玄和李承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们几人今日难得这般好兴致,自己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过扫兴。 几个人一直喝到月上枝头,李承焰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宁音和萧玄两个人酒量比较好,现在只是微醺而已。 “长姐,今日就宿在东宫吧,明日再回去?” 萧玄出声询问,宁音也点点头附和:“是啊,长姐,您就住下吧。” “自然要住下,今天是弟弟和弟妹的大好日子,我当然要留下来。” 四个人里,崇宁的酒量是最好的,喝了那么多,竟然还异常清醒,就好像是喝了些白水一般。 几人看着昏昏欲睡的李承焰,忍不住摇了摇头,萧玄本想唤人过来扛走李承焰。 谁知下一秒,崇宁揪住李承焰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地将人直接提了起来。 “不必唤人了,我送他回去…” 说罢,她抬腿就迈出几步,快要跨出院门时,她摆了摆手,轻笑,“回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浪费!” 萧玄望着崇宁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勾唇浅笑,夜里风凉,几朵残花摇摇欲坠,他将人搂紧怀里,望着天上明月。 “阿宁,你看,这次月亮多明亮,多皎洁,因为在天上的亲人看到你开心了,她们也开心。” 宁音抬头,看着那轮明月,眼底雾气氤氲,心中莫名有种复杂的情绪。 她今天正式成了萧玄的人,不知道祖母在天上是不是也放心了。 萧玄他是大齐的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他会保护好自己的,不是吗。 她侧头靠在男人胸膛,感受着男人的温度和心跳,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妻,那自己就做好他的贤内助。 翌日,宁音成为太子妃的消息便被柳氏传遍了大街小巷,柳氏想要用这种方式重新找回当初做贵族岳母的感觉。 以前一个将军府,就足够她们一家荣耀许久,现下自己的女婿成了太子,那意味着他们宁氏一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和她的一双儿女也该跟着沾沾光。 很快,将军府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沈葭一开始以为宁音不过是同名同姓而已,段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嫂子。 直到沈昀再一次被人用担架抬回来,她都快要吓傻了。 以为哥哥受了他人暗算,后来才知道,原来昨日他就见到了太子和宁音。 还在王氏屋里给人捏肩捶背的王媛得知消息后,忙搀扶着王氏去到沈昀房里。 王媛不是着急沈昀伤势,而是想要确认一番,这宁音当真成了太子妃。 可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宁音昨日已经受了册封,她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 王媛心脏剧烈跳动,缓了好久这才平静下来,看来自己再也拖不得了,要是再不想办法,恐怕宁音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她势必得想个办法,将人弄出宫来。 王媛的脑子转得很快,瞬间就理出来一个头绪。 她上前几步,故作关切地说:“昀哥哥,嫂子这般实属有些过分,可媛媛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在乎嫂子,若是昀哥哥愿意,媛媛倒是有个好法子。” 第98章 杨舒景带沈葭去兰曲苑学习 沈昀趴在床上皱着眉,听到王媛说有办法,他眼眸闪烁,转过头急忙追问:“快说!”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如果说宁音怀上萧玄的孽种,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自己最爱的女人,凭什么要为别的男子生儿育女,一想到之前萧玄几次三番那般折辱自己,他额头的青筋止不住地狂跳。 王媛转头看了眼沈葭,确认王氏还没过来,便坐在沈昀床头,单手掩面,轻声对着沈昀耳语。 饶是沈葭靠得这么近,也没听清楚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直到沈昀的面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得意,沈葭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们的计划。 “媛媛,你跟哥哥到底说了什么,快告诉我,没必要对我藏着掖着。” 沈昀点点头给了王媛一个眼色,如今自己妹妹已经可以接受宁音,让她知道也无妨。 妹妹是武定侯府的主母,说不定还能帮上点什么。 于是,王媛又把计划当着沈葭的面重复了一遍,沈葭听完,登时就惊地捂住了嘴。 “哥哥,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如今宁音已经是太子妃,要是败露了,那我们全家可都要被诛九族的。” 沈葭一时间有些激动,急得直跺脚。 王媛心中鄙夷沈葭大惊小怪,怕沈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暗戳戳瞪了她一眼。 “葭儿姐姐,只要计划周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昀哥哥会带着嫂子远走高飞,就算太子怪罪下来,也想不到是我们做的。” “真的没问题吗,哥哥。” 沈葭不太相信王媛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转头看向沈昀。 沈昀点点头,不容置喙地说:“放心吧,葭儿,我将宁音安顿好,不会让任何人找到,将军府的荣耀也不会丢。” 见沈昀这般笃定,沈葭这才同意了两人的计划。 她也不忍心看着哥哥郁郁寡欢,她更想要哥哥和宁音好好的。 等到自己彻底扳倒杨家,她就回将军府,陪着母亲,一辈子也不碰男人。 这世间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葭心中这么想,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哥哥,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些时日,沈葭找了个由头便准备进宫,如今她身份尊贵,想要进宫一次,也很容易。 只是临出门前,杨舒景就找上了门。 这次沈葭回娘家足足呆了有七八日,只是差人回去给婆母莫锦绣打了声招呼。 莫锦绣以为沈葭就是回去住一两天,遂也没过多干涉,谁曾想,沈葭这一回去,便是七八日。 武定侯和莫锦绣都盼着能早日抱上大孙子,上次去李尚书家喝满月酒,夫妻俩抱着人家的胖孙子就是舍不得放下。 奶乎乎的小脸蛋暖绵绵的,可招人喜欢了。 以为娶了沈葭进门,应该可以很快就抱上孙子。 谁知这都快两个月了,儿媳妇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武定侯觉得自己儿子多少有些对不起沈葭,三朝回门那日竟然抱着别的女人恩爱缠绵,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这次沈葭回去这么久,夫妻俩难免有些不悦。 这几日,杨舒景丝毫不关心沈葭去向,除了和几个哥们喝花酒,便是与绿竹耳鬓厮磨。 绿竹虽说也算是个姨娘,可哪里有主君日日宿在姨娘房里的道理。 这嫡孙还没出生,别到时候先整出一个庶孙。 武定侯越想越不对,遂命人将杨舒景找了回来,让他赶紧去将军府将自己的媳妇接回来。 杨舒景一听沈葭回去了七八日,登时就火冒三丈,骑上马便快速杀到了将军府门前。 正好瞧见沈葭掀开帘子坐上马车,杨舒景不敢公然在将军府门前造次,所以就一路尾随沈葭的马车。 以为沈葭这是要回侯府来着,谁曾想马车一路狂飙,很快就要到了宫门口。 杨舒景这才意识到沈葭的目的,趁着距离皇宫大门还有几百米,他快马加鞭,赶在人前头,拦住了她的去路。 马夫是将军府的下人,自然也认得杨舒景,见自家姑爷一脸煞气,马夫急忙掀开帘子告知沈葭。 还不待沈葭下马,杨舒景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怒气冲冲大步走上前,一把扯开马夫,旋即大力掀开帘子 恶狠狠道:“沈葭,你疯了,我不过是纳了个妾,怎么,你还想要告到宫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点小心思,你们将军府早就不负往日荣耀,你只有好好伺候本世子,才有好日子过,否则……” 杨舒景一双杀人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车内的女人。 沈葭被杨舒景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她理清思绪,便是抬手就想要给男人一耳光。 可是,手刚抬起又被她缩回,她现在哪里有本事和杨家对抗,她得忍。 杨舒景见沈葭不说话,自觉占了上风,嘴角微微勾起。 他一转头就看见对面不远处的大街上,李文博和他夫人正在一处糕点铺子前买糕点。 李文博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他夫人买的,看到李文博鞍前马后,一副狗腿模样,杨舒景内心优越感爆棚。 这样对比起来,他便更想要过去炫耀一番,自己的妻子根本就不敢让自己做这些。 就算是自己要打骂沈葭,沈葭也不敢还嘴。 想着,杨舒景伸手就将沈葭扯下了马车。 “杨舒景,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葭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在地上。 “沈葭,我是谁?” 杨舒景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随即又看看不远处的李文博。 “疯子…” 沈葭没理他,转头又想坐上马车。 “沈葭,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你的唯一,你这辈子只能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高兴了,自然会给你体面,我若不高兴,你什么也不是!” 杨舒景说完,得意地笑笑。 “跟我过来!” 他二话不说,牵着沈葭的手就是朝着李文博那边走过去。 “李兄,又给你夫人当苦力呢!” 李文博回头,就看见杨舒景后面的沈葭,亦步亦趋低眉顺目的样子。 难怪杨舒景这几日都在跟自己吹牛,原来竟然是真的。 看见自己夫人还在里面挑选糕点,李文博急忙将人拉到一边。 “舒景兄,你这是?” “走啊,我请你去对面喝酒。” 杨舒景指了指对面的兰曲苑,一脸无所谓,说话时,还故意用余光瞥了瞥沈葭。 见沈葭什么也不敢说,他拉起李文博的手,就要朝对面而去。 李文博急忙后退两步,转头看看糕点铺里的夫人,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舒景兄,你夫人还在呢,你疯了不成?” “怕什么,我夫人什么都听我的,是吧,葭儿?” 杨舒景侧头,眼神里带着坏笑,见沈葭乖顺点点头,杨舒景满意极了。 “既然你还要当苦力,那我也就不奉陪了。” 看着李文博惊诧和艳羡的眼神,杨舒景瞬间感觉面子里子都有了,他不想跟李文博耽误时间。 今天被父亲临时喊回去,他还没和新来的春华亲热完,扫兴得很,他得去补上。 “沈葭,走,带你去看看别人是怎么伺候我的,多学着点,你啊还不如绿竹会来事!” 第99章 沈葭听到武定侯的阴谋 沈葭早在三朝回门那日就把杨舒景彻底从自己心里给摘出去了,对于杨舒景这样的话,她内心毫无波澜。 去便去,她倒要看看杨舒景这狗男人到底是有多不要脸,可以在自己面前做出那种龌龊事。 反正丢的也是武定侯府的脸,与她何干。 跟着杨舒景一路进到兰曲苑三楼,兰妈妈很快殷勤地迎了上来。 “杨公子,嘿嘿,来了啊,我这就将春华叫过来。” 兰妈妈指尖捏着帕子,丰腴的臀部一摇一晃,眼睛瞅见一身华服的沈葭,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然后为难地看向杨舒景。 “杨公子,咱们兰曲苑的姑娘不好看吗,这位是……?” 兰妈妈讪讪问了句,杨舒景一把将沈葭搂在怀里,介绍道:“兰妈妈,这位是我夫人,今日过来学习怎么伺候男人,你也知道我要求比较高!” 杨舒景垂眸看着怀里的沈葭,轻笑一声,抬手捏住女人下颌,玩味十足。 兰妈妈一听对面竟然是侯府主母,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两声,陪笑道:“呵呵呵,杨公子还真是别有一番兴致,那,我去喊春华?” 兰妈妈眼睛直直望向二人,试探道。 杨舒景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赶紧吧…” 得到杨舒景的许可,兰妈妈诶了声,转头就朝着对面的春华喊道。 兰妈妈在京都开着兰曲苑,多少达官显贵都会过来,她为人圆滑,处事狠辣,私底下也和某位朝廷命官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总之,兰曲苑可以屹立不倒,一直都是有贵人罩着。 等到杨舒景搂着沈葭和春华进入房间后,兰妈妈迅速下楼,绕过几个回廊,穿过一处假山,然后推门进了间别致的小院。 “侯爷…” 兰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娇媚了一些,她也不过三十出头,模样生得极好,又会梳妆打扮,看上去比那些官太太们年轻多了。 最主要的是她比她们更多了些风情万种。 兰妈妈朝着里面深入,就看见武定侯矗立在窗边,视线落在屋外的一株垂丝海棠上。 这海棠花是楚国的国花,也是他母亲最爱的一种花。 武定侯想起自己的母亲到死都没能回到自己的故土,心中难免有些神伤。 听见有人进来,他迅速收敛住暗色,转换出一脸和颜悦色。 兰妈妈以前还是一名舞女的时候,就爱慕过武定侯,可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悬殊,武定侯注定只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可武定侯惯会哄人,哄得兰妈妈一心都在他身上,哪怕他娶了别人,兰妈妈还是心甘情愿替武定侯做事。 这兰曲苑后来被兰妈妈接管,也就从一个纯粹的风月场,摇身一变成了武定侯搜罗情报和密会奸细的场子。 武定侯想要夺权的野心越来越大,他想要做帝王,想要权倾天下,所以更加要利用好兰曲苑的便利。 “兰芯,你来了?” 男人声色温柔,走过去将人揽在怀里,指着那株海棠幽幽道:“等大局已定,我一定不会再负你,到时候你就是除了皇宫之外最尊贵的贵妃。” “你再给我生几个孩子,她们就是皇子公主,我除了不能给你皇后之位,其余的任何我都可以给你。” 兰妈妈闭着眼睛依靠在男人胸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而楼上的杨舒景让沈葭在一旁看了会自己和春华喝酒,便觉得房间里有个人杵着实在碍眼。 “算了算了,你先出去,在楼下等我!” 杨舒景不耐烦地摆摆手,沈葭像没事人一般,转头就走。 出了房门,她冷哼一声,眼神里带上杀气,杨舒景如今这般羞辱自己,她更不会让他好过。 正准备下楼,她视线忽然就被一道穿着怪异的身影给吸引过去。 沈葭莫名觉得这人好像之前也在侯府出现过,只是那会她并没有在意太多。 如今在兰曲苑她又再次看到此人,她原本就想要打探侯府的秘密,前几天沈昀也让她多留意武定侯。 一想到这,她收拾好情绪,很快就下了楼。 刚刚她瞧见那人朝着一楼的后院闪身进去,来来往往那么多喝花酒的人,她混进后院,也丝毫没有人注意,那些家丁只以为她是兰曲苑新来的姑娘罢了。 沈葭小心翼翼,一路以古树做掩护,跟着跟着就跟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那人冷不丁一转头,沈葭差点就被发现,好在她速度快,瞬间藏在了假山后。 那人确定没有被人跟踪,立刻就闪进了房间,沈葭加快速度也跟上去,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灌木丛内藏好。 此时,房间内的武定侯还抱着兰妈妈侃侃而谈,听到动静,他急忙将人放开。 转头,见来人是楚涵,他对着兰妈妈点头示意,兰妈妈很识趣地退出房间。 房间内,武定侯和楚涵面对面坐下。 楚涵是楚国皇帝派来的奸细,专门替皇帝和武定侯之间传达消息。 从楚涵的嘴里他得知了楚国皇帝的计划,楚国皇帝知道萧玄不好对付,所以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楚漠安插到萧玄身边。 “你是说让我在朝堂上给太子施压,让他立侧妃?” 此话一出,屋外的沈葭也是身子一颤,不小心就踩到了几片碎瓦片。 武定侯眸色瞬间一凛,迅速起身朝着窗台那边飞奔过去。 第100章 沈葭想求宁音原谅 “何人,还不快速速现身!” 武定侯声色俱厉,目露凶相,一个纵身便跳出了窗户。 只是外面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只野猫被武定侯踩住了尾巴,痛苦哀嚎。 武定侯将那野猫一脚踹开,沿着屋子一周仔仔细细巡视一圈,依然没找到什么可疑人员。 刚刚,沈葭差点就被武定侯抓个现行,只是忽然自屋顶上方飞身下来一个黑衣蒙面人将她直接带离了现场。 那人运行轻功一路飞驰,沈葭看着下面好几米的高度,登时就紧紧抱住那人的胳膊丝毫不敢放松。 直到最后两个人落在一处安静的宅院,沈葭这才惊魂未定地望了望四周,确认自己安全了,这才咽下口唾沫,直直看向那人。 那人一声轻笑,伸手扯下掩住口鼻的黑布,眼神戏谑地瞟了眼沈葭。 沈葭这才注意到面前之人长得还有些好看,皮肤白嫩,五官精致,似乎比寻常男子还稍稍矮了几分。 “小娘子生得倒是不错,怎么会在那种腌臜之地?” 那人开口,声音低沉,眉眼却带着旁人看不透的复杂情绪,她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视线扫过沈葭。 沈葭咬了咬牙,知道这男子定是误会自己是那种风尘女子。 她忙摇头解释:“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不过就是恰巧路过。” “在下颜清,初来京都,既然我救了你一命,不知你想如何报答我?” “公子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愿意报答。” 沈葭说完,迅速从手腕上摘下一个上等玉镯,这还不够,她又从头上取下一支珠钗。 “公子,我身上这两样加起来可以换一千两银子,不知可否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沈葭的确是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两样首饰拿了出来,只是颜清一看就不是个缺钱的主,他懒懒瞥了眼沈葭手中的东西,然后一声轻笑。 “姑娘,我不缺钱,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主吗,实话跟你说吧,我需要找到一名神医来治我家夫人的病,我听说京都能人异士很多,不知姑娘可认识什么医术了得的大夫。” 沈葭一听这人想要找大夫,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然就是宁音。 上次,杨舒欢用毒药陷害宁音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宁音的医术她现在多少也有点清楚。 可如今宁音是当朝太子妃,想要请她看病,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她之前欺负过宁音,恐怕宁音都不愿意见她,更别提替一个陌生人治病了。 想着,沈葭叹了口气,后悔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明明家里有这么一个世间难得的好嫂子,却被自己硬生生给欺负走了。 不过,为了哥哥的幸福,她还是决定想办法见宁音一次,如果她不肯原谅自己,那自己就跪下来,任凭宁音要打要罚,只要宁音肯回头,她做什么都愿意。 沈葭心中暗暗下决定,这边颜清的夫人已经从房间内走出来,他的夫人长得也倾国倾城,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但和颜清站在一起,还真是登对得很。 沈葭想到自己的夫君那般作贱自己,又看看颜清满眼都是自己夫人,心中忍不住抽疼。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可当心身子。” 颜清将人扶着坐下,又迅速进屋取来披风给人披上。 “夫君,这位是?” 颜清的夫人声音柔柔的,像是清泉一般,让人听着很舒服。 颜清微微一笑,看了眼沈葭,轻声道:“哦,我这还没来得及问姑娘芳名?” “我姓沈,单名一个葭字,蒹葭苍苍的葭。” “原来是沈姑娘,幸会。” 颜清说话间,目光都在自己夫人身上,沈葭看得出他夫人的确病得有些严重。 “我看贵妇人脸色不太好,我的确认识一位神医,不如我想个办法带贵妇人去见见那位神医吧。” 沈葭原本就准备进宫的,她是侯府主母,带个丫头婢女进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能守卫需要多盘问一些。 但是只要能将人带进宫,她就有办法找到宁音,她了解宁音是个心善的,一定不会放任病人不管。 对面二人听沈葭说认识神医,脸上也露出希冀,忙不迭追问道:“沈姑娘真的认识神医吗,那太好了。” “对,不过需得委屈一下贵妇人,打扮成我的婢女,那位她神医住在宫里。” 颜清和他夫人一听那位神医在宫里,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忽然就变得晦暗不明。 “姑娘说的神医是宫里的太医?” 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京都皇宫中的太医有什么了不得的医术,饶是之前他见过的蔡老先生都无法治愈自己的妻子,更何况是其他普通的太医。 沈葭见二人好像很忌讳皇宫,她便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他夫人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药,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医治,上次遇到蔡老先生,给其施完针,也不过是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毒素。 若是想要多活几年,必须要找到拥有医届圣书的医者,才可能有希望。 颜清心里作了一番斟酌,心疼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夫人,便只能同意沈葭的计划。 当日傍晚,宫门落锁前,沈葭凭着侯府主母的身份顺利就将人带进了宫。 她这次进宫的理由是给太后娘娘送些楚国的特产,所以住的是长乐宫。 翌日,沈葭一早就命人将家里带来的好东西献给了太后。 太后向来就赏识沈昀的能力和才干,所以对沈葭还是有点印象。 沈葭一边给她剥着最爱吃的荔枝,一边夸赞太后年轻皮肤好,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你呀还真是心细嘴甜,听说你嫁给了武定侯的嫡子,婚后过得可好啊?” 太后随口一问,沈葭剥荔枝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收敛住眸中暗色。 淡笑道:“谢太后娘娘关心,葭儿一切都好,不过葭儿最希望的是太后娘娘您容颜常驻,永远年轻。” 沈葭正拍着马屁,忽然听见长乐宫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来人啊,快来人,崇羽公主掉进湖里了……” 第101章 宁音救治崇羽 听到崇羽掉进湖里,张太后还没咽下去的荔枝差点就卡在喉咙里,忙不迭让老太监搀扶着自己起身,迅速就朝着外面跑去。 沈葭手中还捏着荔枝,这会也跟着一块跑了出去。 长乐宫周围也有个人工湖,水深好几米,人掉下去,基本上就很难捞得着。 此时,水里已经跳下去好几个太监,张太后焦急地站在岸上怒骂这群奴才连个人都看不好。 见搜寻了一番,还没有将人救上来,张太后心脏咚咚直跳,要是崇羽死了,皇帝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人好好的,怎么就掉水里啦!” 张太后转头瞪向大宫女梅影,梅影怯生生垂下头,她总不好说是陈贵妃刚刚过来,崇羽公主抓了一条蛇捉弄陈贵妃,陈贵妃一气之下,就将崇羽推了下去吧。 四五月份的草丛里,的确藏了些蛇虫鼠蚁,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崇羽竟然敢徒手抓蛇玩。 陈贵妃原本是过来给太后请安的,见崇羽在湖边蹲着,她就走上前拍拍人的肩,谁知崇羽转身就将那蛇丢在了陈贵妃的脸上。 陈贵妃登时就被黏糊糊的不明生物给吓得差点晕厥,直到看清楚那玩意竟然是条小臂粗细的蛇,她瞬间就眼冒火光。 陈贵妃在后宫中一直都是人人敬畏的,别说是拿蛇丢她脸上,就是说话还都得拿捏好分寸。 要是一个不小心说错点什么,陈贵妃都能赐那人一丈红。 当她看见地上恶心蠕动的蛇身,陈贵妃瞬间恼羞成怒,哪里管得着她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之一。 伸手就将崇羽一把推进了湖里,扑通一声,崇羽还来不及喊叫,太监宫女都看傻眼了,急忙开始呼喊。 张太后看着梅影身子在颤抖,转头又看向陈贵妃,怒声询问:“陈贵妃,你来说!” 陈贵妃手指搅动着帕子,这会心虚地不得了,刚刚那么多宫女太监都瞧见了,只要张太后稍稍审问一番,那些人一定会把自己招供出来。 眼下她只能祈求佛祖保佑,崇羽这个傻子千万不要出事。 张太后眼眸犀利,早就瞧出陈贵妃的异样。 见陈贵妃只是垂着头,她脸色沉了沉,又焦急看向湖面。 好几个太监已经游得精疲力尽,不时冒出水面大口呼吸,然后又快速潜入水底寻找。 “陈贵妃,今日崇羽要是出了什么事,哀家可不会轻易饶过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害她落水的始作俑者。” 张太后当初从一个小宫女爬到如今的太后之位,哪里可能是一朵单纯的小白花,论宫斗手段,陈贵妃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陈贵妃承受不住张太后的威胁,双腿一软,瞬间就跪在人脚下,承认了自己推下崇羽的事实。 “陈贵妃,你简直糊涂!” “你可知,皇帝有多在乎崇羽,你怎么敢推她,她用蛇丢你,你忍忍不行,非要推她,你啊!” 就在二人焦急万分之际,其中有个小太监从不远处拖着个人,艰难地游过来。 张太后见状,朝着其他太监喊:“你们赶紧去帮忙!” 经过众人的一番打捞,崇羽终于被人救了上来,只是现在的崇羽已经昏迷不醒。 她在水里待的时间太久,灌进去不少湖水,陈贵妃挪过去用手摸了摸,崇羽全身都没有温度了。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铁青,这下算是完了。 好在,崇羽刚掉下去时,大宫女梅影就命人去请太医,只是这会人还没过来。 “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崇羽公主若是有个闪失,你们都需给她陪葬!” 一群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沈葭记得当初哥哥救下宁音的时候,宁音也是这副样子。 只不过当时人群里有个女大夫正好路过,所以当场就给宁音紧急抢救。 她记得那人好像是快速按压宁音的胸口,直到宁音将喝进去的水排出来差不多,然后才给人施针。 沈葭想要在太后面前表现,讨得太后欢心,这样她才有机会见到宁音。 想着,她迅速上前,“太后娘娘,如今太医还没有赶过来,不如让臣女来试试,臣女之前见过大夫救治落水之人的方法。” 张太后见太医迟迟不来,又发现沈葭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点点头应允。 沈葭得到许可,急忙蹲下身子,给人按压胸口,为了救人,她拼尽全力,累得胳膊抽筋,一刻也不敢停。 她的治疗无疑是有效的,崇羽嘴里不时吐出来一些湖水和泡沫。 过了会,宫女领着太医来了。 众人忙转头去看,来人竟然是太子妃宁音。 张太后看到宁音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话又说回来,宁音的确也是太医。 只是不知道这死奴婢怎么还能请得动宁音过来。 “孙媳参见太后。” 宁音欠身行了个礼,原本她是要太医院一趟,挑选一些药材,自己准备继续研制雪肌膏。 刚踏出东宫,就和那名宫女撞了个正着,那名宫女看到宁音,心想太子妃也是太医,如果能将人请过来,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从东宫到太医院大概还要走半个时辰的路,恐怕太医没到,崇羽公主就… 宫女是个机灵的,跪下来苦苦哀求,宁音想到上次被人陷害,那宫女也是苦苦哀求。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听到宫女说是崇羽掉进了湖里,她便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崇羽是皇帝的心尖宠,她救了崇羽,皇帝也会念着她的好,日后也不会为难自己。 想着,她快速走过去蹲下身子,沈葭一抬头就看见了宁音,激动地差点就哭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宁音,现在见到了,就好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她是自己的嫂子,可不就是亲人吗,沈葭眼里泪汪汪的,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若不是现在要救人,她都恨不得抱着宁音哭一场。 “我来吧!” 宁音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情绪,声色平淡,迅速搭上崇羽的脉搏。 刚刚她看见沈葭卖力地给崇羽按压,现在人脉象还算稳定,若不是沈葭,自己恐怕来得还是有点晚。 沈葭点点头退后两步,让出空间给宁音,宁音用帕子替崇羽清理干净口中污秽,又掀开人眼皮查看。 “太后娘娘,孙媳现在替崇羽公主施针,排出剩余污水。” 张太后点点头,眉心紧皱,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宁音的医术她虽然略有耳闻,不过眼下这么紧急的情况,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凑上前,仔细看着宁音的操作。 很快,银针精准刺入穴位,崇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旋即自口腔中喷出水花。 大约喷了三四次,崇羽原本惨白的脸上,稍稍回笼一些血色。 周围有宫女和太监窃窃私语,“太子妃的医术果真了得…” “想不到太子妃人生得这般好看,医术也了得。” 陈贵妃缩在一边听着众人的夸赞,回头白了眼那些奴婢,“医术了得?人救活了才算,这不还没醒!” 那几名奴婢被陈贵妃这么一说,纷纷低下头,没再说话。 只不过,陈贵妃话音刚落,众人便是听见地上的崇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崇羽边哭边扑腾,旋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上手就是环住宁音的脖子,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哇哇哇,崇羽差点就死了,啊啊啊啊。” 第102章 宁音碰见杨舒欢 崇羽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她视线一转就看到不远处的陈贵妃,忍不住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就是她,祖母,就是她想要害崇羽,祖母快砍了她的头!” 崇羽伸手指着陈贵妃的鼻子,又看看张太后,可怜巴巴地指控。 张太后还想从陈贵妃那里要到雪肌膏,所以还想息事宁人,谁料到崇羽这孩子竟然这么记仇。 这下她不罚陈贵妃也难消崇羽心头之恨,但是罚也不能罚重了,万一陈贵妃以后真不给自己雪肌膏,那她想要永葆青春的梦想,岂不是要胎死腹中。 最后张太后无奈让陈贵妃跪在长乐宫门口足足到日落西山,这才让人回了永和宫。 宁音救了崇羽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听说陈贵妃差点害死自己的皇儿,气得面色铁青。 若不是念在陈贵妃是萧翎之母的份上,皇帝恨不得当场将人打入冷宫。 饶是陈贵妃在日头下跪了半日,依然无法消除他的愤恨。 他原本就因为没有得到宁音心里不痛快,这下好了,找到了个可以撒气的。 皇帝直接下旨让陈贵妃禁足一个月,没有他的旨意,不得出永和宫半步。 第二日,皇帝召见了宁音,这是宁音成为太子妃后,皇帝第一次主动召见她。 毕竟,若不是宁音,恐怕他就要与崇羽天人永隔了。 皇帝坐在上首,看着殿中端庄大气又不失温婉的女子,心中已经努力将那点心思抛除。 她已经是太子的正妃,自己若是再有这些心思,难免龌龊了些。 “太子妃,昨日你救下崇羽,朕甚感欣慰,所以之前的一切,朕都一笔勾销,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朕也很期待早日抱上孙子,你可得加把劲啊!” 皇帝已经彻底断了觊觎宁音的想法,现在他只想萧玄的子嗣可以尽快出生,自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宁音静静听着皇帝的教诲,恭顺地回应:“儿媳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看着宁音乖巧听话的样子,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倏而他又想到昨日朝堂上,楚国使臣前来觐见,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说为了两国的和平友好,想要让萧玄立侧妃的意思。 那楚国使臣巧言令色,但威胁意味十足,言下之意若是自己不同意,恐怕楚国会屡次进犯我朝边疆。 皇帝想到之前崇羽嫁过去楚国之后,遭受了那般非人的待遇,心中更加火冒三丈。 可如今,楚国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楚国,饶是那会,大齐已经不能和楚国相抗衡,最后也不过是他楚国赔了十座城池,一了百了。 自己的女儿原本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如今成了这般痴傻模样,他都没能讨回公道。 现在,楚国俨然成了一方霸主,皇帝就是想拒绝,也有心无力。 想到这,他的眉目渐渐拧在一起。 好在昨日萧玄去了军营视察,若不然以萧玄的性子,恐怕会当场斩杀了那嚣张的楚国使臣。 不过,皇帝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萧玄当真娶了楚国公主为侧妃,那两国之间肯定可以保得长久安宁。 于国,于民,这都是一件好事,自己手里捏着对方的公主,他们就是再嚣张,也会多少给些薄面。 再说了,萧玄作为一国太子,本就不可能只有宁音一个女人,早晚都会将这后宫填满。 他现在也不过是提前给人选个侧妃罢了,正妃之位都已经给了宁音,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皇帝的眸色一会暗沉一会舒朗,思虑一番过后,他也没打算向宁音说明情况,反正这些事他已经决定了。 “太子妃,今日朕叫你过来,一来是为了感谢你救了崇羽,二来是崇羽嚷嚷着要让你陪她玩,既然崇羽这么喜欢你,你可否帮朕看着点崇羽?” 皇帝话还没说完,崇羽已经从侧殿飞奔过来,挽住宁音的手。 “父皇,我喜欢和这位姐姐玩…” “崇羽,她该称呼你为姐姐的,傻孩子。” 皇帝看到崇羽,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从龙椅上起身,缓步走过来,摸了摸崇羽的脑袋。 “那你就跟着你弟妹去吧,这次可要当心,千万别再掉进湖里!” 皇帝叮嘱一番,崇羽迫不及待点点头,拉着宁音就要走。 他无奈摇摇头,这个女儿要是能够恢复心智该多好。 宁音知道,皇帝对自己,比从前多了几分信任,所以她也更加用心想要治好崇羽的病。 崇羽长得本就好看,若是能够恢复心智,定是个很不错的公主。 公主是皇帝的心头宠,自己治好她,也是为了自己以后铺路。 这皇宫里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谲,多一个靠山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轿辇一路前行,路过罪奴营的时候,杨舒欢披头散发,肩头还挑着两桶刚刚洗好的衣服,准备拿去对面晾晒。 也许是罪奴营的生活太苦,杨舒欢原本白净的脸蛋,已经变得粗糙龟裂,一双手上布满老茧。 她垂着头,没有注意宁音的轿撵,刚一出门,就撞上了为首的小太监。 杨舒欢保持不住平衡,连人带桶倒在地上,里面的衣服洒落一地,瞬间沾染上尘土。 小太监迅速上前厉声呵斥,“哪里来的刁奴,太子妃的轿辇也是你敢冲撞的,真是该死!” 杨舒欢瘦削的身子颤了颤,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宁音面前,“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太子妃饶恕。” 杨舒欢带着哭腔,一个劲儿地磕头,直到宁音开口,她才意识到这声音似曾相识。 她虽然知道萧玄喜欢宁音,可她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太子妃也是宁音,她心脏忽然一缩,偷偷用余光看上方的女子。 只一眼,杨舒欢顿时就感觉从深渊跌落进地狱。 她以为萧玄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被宁音迷了心智,要不了多久,就会厌弃。 可实际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宁音竟然一跃成为了这当朝太子妃。 她在这罪奴营受尽折磨,每天干着最低贱的活,被一群原本比自己低贱的人打骂。 为了获得一线生机,她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委身罪奴营的太监总管。 这些屈辱和委屈她都可以忍,但现在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好像都没意义了,她就算是再努力,也不过是个肮脏的奴婢,而面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自己拿什么和她比,那原本就没剩多少的尊严,也在此时此刻,彻底崩塌。 杨舒欢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冷不丁自喉间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宁音看不清她的脸,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太监见杨舒欢这般没规矩,一脚就踹在了杨舒欢的胸口,杨舒欢被踹倒在地。 “贱奴,我看你是活腻了,娘娘,要不然,奴才这就教训教训她。” 小太监狗腿似地转过身,弓着腰征询宁音的意见。 宁音没有打骂下人的爱好,再说了这婢女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犯不着做此等恶毒之事。 “罢了,回宫…” 小太监道是,转头瞪了眼地上的杨舒欢,轿辇再次抬起的时候,杨舒欢低着头阴恻恻地露出一双嗜血的眸。 宁音离开后不久,沈葭带着颜清的夫人正要往东宫赶,这会杨舒欢还在原地捡那些脏衣服。 她刚刚大哭了一场,现在恢复了些理智,正好头发也被别到耳后,沈葭路过时,瞧得仔细,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杨舒欢。 “杨舒欢?真的是你?” 第103章 想要进东宫,门都没有 杨舒欢听见有人喊自己,慌不择路地转身就想跑。 她如今这副模样,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复仇。 她要将萧玄和宁音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要把他们的头颅踩在脚底下。 杨舒欢恨得咬牙切齿,丢下木桶就要返回罪奴营。 沈葭抬眼看着罪奴营三个字,又看看杨舒欢狼狈的背影,忍不住跟了上去。 “杨舒欢,是你吗,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如今怎么成了这副田地。” 沈葭出声喊住杨舒欢,杨舒欢心脏一缩,终于意识到身后之人是沈葭,她神色一喜,正想要回头却瞧见对面走过来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便是罪奴营的总管太监平日里趾高气扬,动不动就打骂奴婢,他有个癖好,就是折磨女人,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女人。 他觉得这些好看的女人生来就是给他添堵的,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悠,自己却没办法享用。 老太监在罪奴营待久了,心理愈发变态。 杨舒欢算是这里面长得数一数二的美,一开始杨舒欢会反抗,可是反抗的结果就是遭到一顿毒打。 她也尝试过想要用自己身上的首饰托人给武定侯送信,结果首饰被吞了,信也石沉大海了。 这里的人互相狗咬狗,谁也不让谁好过,巴结上老太监的人,还能吃上一顿饱饭,睡上一个好觉。 杨舒欢最后没办法了,只能委身老太监,老太监看她会来事,便也心疼她几分,说是只要好好伺候他一年,定会让她在罪奴营里横着走。 至于向武定侯送信,老太监又不傻,他欺负了人家女儿,武定侯怎么可能饶得了他。 一切都是他拿捏杨舒欢的手段罢了。 老太监有时候癫狂起来,难免会失手伤了杨舒欢,每到深夜,老太监睡着的时候,杨舒欢都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可就算杀了老太监,她也逃不出这罪奴营,到处都是皇宫中的守卫,她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罪奴杀了人,是要遭受凌迟之刑的,她还没有复仇,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除了讨好老太监,也会讨好一些有机会去各宫送衣服的宫女太监。 说不定他们就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这不,今儿一早,去养心殿送衣服的宫女回来就跟她吐槽说皇帝好像准备给太子纳侧妃。 只是杨舒欢没想到的是,正妃之位竟然被宁音那个贱人得了去。 想着,杨舒欢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矗立在原地,没转头也没说话。 倒是对面的老太监色眯眯地盯着杨舒欢,视线停留了一会,他又掠过杨舒欢看向沈葭。 杨舒欢恭敬欠身叫了声:“李总管…” 那老太监嗯了声,继续盯着沈葭,然后道:“你们俩,认识?” 杨舒欢哪里会不知道,如果李总管知道自己和沈葭认识,那一定会更加严密看管着她。 她只能装作不认识,这样才可以找机会求沈葭替自己送信。 杨舒欢脑子转得很快,马上摇摇头,“奴婢怎么会认识这贵人,李总管,奴婢给您做了一双鞋,这就给您拿去。” 杨舒欢说罢,迅速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这位贵人,你认识她?” 李总管等人一走,便上前几步,满脸写着老奸巨猾。 沈葭见这人神色有些不正经,忙后退两步,“不认识,我不认识!”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葭走出罪奴营的时候,感觉到空气忽然新鲜了许多,刚刚里面的场景让她觉得很压抑,很恐怖。 特别是那些破衣烂衫的奴婢面无表情地干着苦力,沈葭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咱们快走吧!” 沈葭没有继续纠结杨舒欢的事情,先带恩人去看病最要紧。 不过她很确定刚刚那人的确是杨舒欢,看到杨舒欢如今的落魄模样,沈葭没有多少感觉。 当初杨舒欢见死不救,阳奉阴违的做派,她早就看破了。 如今,她落得这副田地,那也是咎由自取,这样正好,也免得自己亲自动手了。 至于杨舒景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她也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想到昨日在兰曲苑看到的一幕,沈葭哪怕再傻,也知道武定侯准备谋反了。 只是如今哥哥站队二皇子,自己到底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哥哥,还是告诉太子,她有些为难。 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东宫门口,沈葭上前几步欠身道。 “两位大人,我是将军府的沈葭,能否替我通禀一下,我有要事,想求见太子妃娘娘。” 青羽卫听着沈葭自报家门,心中鄙夷,沈葭不就是沈昀的妹妹,沈昀都已经投靠了二皇子,她怎么还有脸过来。 为首的青羽卫冷冷瞥了她一眼。 “原来是沈将军的妹妹,咱们太子妃娘娘最近身体不适,怕是不方便见客,沈姑娘请回吧!” 青羽卫丝毫不给沈葭留情面,很快下了逐客令。 “两位大人,可否帮帮忙,我真的有要事求见。” 沈葭摘下手上玉镯,朝着那人手心里塞,那人直接一把将其推开,沈葭一个没拿稳,手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沈姑娘,请自重!” 青羽卫厉声呵斥。 “两位大人,求求你们了,帮我通传一声,人命关天啊…” 沈葭带着哭腔朝着二人跪下去,石子铺成的路面凹凸不平,沈葭感觉到膝盖一阵生疼。 “沈姑娘,太子妃不肯见我们,我们还是走吧,我这病恐怕谁也治不了…” 颜清的夫人不想沈葭为难,伸手想要搀扶她起身,沈葭拒绝。 “颜夫人,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太子妃娘娘,如果他们不愿意替我通传,我就一直跪下去,这本就是我该赎的罪孽,你不用劝我。” “若是你累了,去对面的亭子里坐会。” 颜清的夫人知道自己劝不动,也就只能陪着沈葭等在门口。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等了三个时辰,眼瞅着暮色渐浓,天边还响起了几道惊雷。 那两名守卫丝毫没有动摇,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沈姑娘,快要下大雨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过来也行。” 沈葭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想到之前自己对宁音的所作所为,忽而轻笑一声,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当初,她处处针对宁音,带着下人一起欺负她,抢她的好东西,故意让母亲责罚她,用老鼠蟑螂吓唬她。 这还不算,宁音最在乎的祖母快要离世,也是她拦着门房不让通报。 后来,她终于将人给挤出将军府了,依然还上门羞辱宁音,放蛇进她的院子,意图毁掉她的容貌。 这一桩桩一件件,沈葭这会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自己明明已经如此恶劣,可宁音依然愿意站出来替自己退了那门婚事。 可她呢,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觉得宁音嫉妒自己,见不得自己嫁进侯府。 到头来,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愚蠢的,她才是京都最大的笑话。 沈葭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账,抬手就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太子妃娘娘,求求您见见臣女,臣女犯下的错,臣女愿意承担,只求娘娘给臣女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其实,沈葭在这里跪了一下午的事情,早就有宫人给宁音通禀了,只是宁音不想见她。 想到之前沈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报复回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恩赐,没曾想这个沈葭竟然还死皮赖脸地求到东宫。 看着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砸下来,宁音心中毫无波澜。 她爱跪便让她跪着吧,反正她是准备去长信殿和萧玄一起共进晚膳了。 素心给宁音系上披风,张嬷嬷又给人拿来一把伞。 主仆三人来到长信殿的时候,萧玄还在书房里批阅奏折。 他昨日去了一趟军营,今日奏折就堆了一桌,特别是武定侯那个老东西趁自己不在,便是撺掇着皇帝让自己立侧妃。 一想到过几日楚国的公主就会进宫,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武定侯。 如今皇帝和太后都应允了这门亲事,他想推脱也推脱不了,那楚国公主要进宫,他拦不住。 可若是想要进东宫,门都没有! 萧玄沉冷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寒霜,晚点他还需叫李承焰过来一趟,好好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正想着,便听见宁音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靖渊,该用晚膳了。” 第104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二人一同用过晚膳,萧玄本想宣李承焰过来,可看着眼前之人,婀娜娉婷,仙姿玉貌。 他忽然就不想见任何人了,只想就这么静静陪着宁音。 他们正式成为夫妻已经有些时日,萧玄怕宁音不习惯,也担心宁音不想这么早怀上孩子,所以每日也就是抱着她入睡,其余没有过多动作。 但萧玄过了年也不过二十一,更是男子血气方刚之际,抱着这样一个美人,哪里能够心无旁骛。 他抬手将人鬓边的发丝拨弄至耳后,单手揽住宁音的纤腰,将女人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一双清俊的眉眼满是宠溺。 少顷,他倏而开口,“阿宁,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更不会和别的女子有任何瓜葛。” 宁音不明白萧玄为何突然会这般说,但心底隐约是猜到些什么。 她静静靠在萧玄胸膛点了点头,自己如今能倚靠的就是他,她该给予男人完全的信任。 再说了自己和萧玄也认识快一年,他什么品行,宁音很清楚。 想着,她忽然觉得该是给萧玄孕育一个子嗣。 萧玄是当今储君,也是将来的天子,这般年岁,膝下还没一儿半女,的确说不过去。 况且今日皇帝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后不会再为难她,皇帝想要抱孙子,她作为儿媳妇,责任确实很重。 宁音红着脸,垂眸看向他处,小声地说了句:“靖渊,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声音不大,但萧玄听得很清楚,男人嘴角张了张,一脸惊喜。 若是没听错的话,刚刚宁音说的可是,要个孩子! 要个孩子,对,他早就想要跟宁音有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不过萧玄虽然很想要个孩子,可之前他也听说过女子生产就是进了一趟鬼门关,所以他一直都不愿跟宁音提起这件事。 甚至,每天抱着宁音入睡的时候,他都有在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 但是从宁音嘴里听到这句话,这无疑是他这段时间来,得到的最大惊喜。 萧玄笑得像个孩子,将人搂得更紧,俯下身子,定定瞧着宁音那张羞赧的脸。 “阿宁,我没听错吧,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玄心潮翻涌,迫不及待想要再确认一番。 “嗯。” 宁音点点头,嗯了声,被男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去。 见人不语,萧玄勾唇浅笑,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被瞬间腾空的宁音下意识便用双手紧紧环住萧玄的脖颈,男人大跨步迈出饭厅,随即朝着长信殿的卧房而去。 他哪里还等得及去昭阳殿,反正自己这边也准备了宁音的衣物,宁音想睡哪都可以,只要她高兴。 萧玄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动作极其温柔。 之前册封太子妃那日,老嬷嬷有特意教过宁音怎么侍奉太子就寝。 只是这段时间,萧玄都是自己动手,从没有摆太子的架子。 他们之间就如同寻常夫妻那般,没有尊卑之别,也没有君臣之礼。 “我替你更衣……” 宁音声音柔柔的,纤细白嫩的指尖就要去解他的扣子,可手却被萧玄轻轻握在掌心,她的指尖散发着阵阵好闻的药草香。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两个人的轮廓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即便就是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做,萧玄也感觉到幸福极了。 二人对视的瞬间,宁音心脏咚咚直跳,这次她头脑异常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可自己紧张的身子骗不了人,她在害怕。 “阿宁,别害怕,我会很轻的。” 他像是哄孩子一般,柔声安抚着宁音,宁音羞赧,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声音仿佛带着颤抖,“嗯嗯。” 萧玄动作很温和,唇瓣贴上去的时候,也异常小心翼翼,为了照顾宁音的呼吸,他时刻注意女人的脸色。 二人情到浓时,宁音也会稍稍主动,不过还是萧玄在把控全局。 殿外风雨声依旧,几枝梨树被狂风折断,打在窗台上,掩盖了些许青纱帐内的旖旎春色。 … 翌日天微亮,宁音半眯着眼,伸手摸了摸,边上已经没人。 萧玄每天需要在上早朝之前练功一个时辰,所以几乎都是天不亮就起来了。 他起来的时候,宁音奶乎乎的趴在他的胸膛睡得正香甜。 为了不吵醒宁音,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回枕头上,就连更衣洗漱也全部是出了房间去做。 所以,每次宁音都不知道萧玄到底是几时起的,她也不像其他各宫妃子,需要每日去给张太后请安,她只需要睡到自然醒就行。 起来洗漱完毕,宁音想着昨日带回来的崇羽,便准备过去看看她有没有吃早膳。 从长信殿一路过去崇羽住的寝殿是需要路过东宫大门的。 宁音这时候带着素心和张嬷嬷慢悠悠地走着,眼神扫过去门口,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那边。 “沈葭……她怎么还在这?” 宁音还未开口,身后的素心已经率先出声。 素心脸上带着怒气,丝毫不想看见沈葭的样子。 “太子妃娘娘,您,您终于肯见臣女了。” 第105章 宁音想要出宫 沈葭太过激动,迅速起身就想要走进来,只是她刚靠近大门一小步,青羽卫便抽出佩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 其中一名青羽卫拦住沈葭,另一名则是转身抱拳,给宁音行礼。 “怎么回事?” 宁音随口一问,青羽卫便将沈葭昨日跪到寅时,今日又是一大早就过来跪着的情况说了一遍。 青羽卫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昨夜风雨那般肆虐,沈葭竟然一直跪到了寅时。 夜里,穿着湿透的衣服,沈葭有些扛不住,这才一瘸一拐地回了长乐宫。 只是没想到,今儿一早,他们准备换岗时,这女人又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听完青羽卫的话,宁音心中多少有点震惊,想到以前沈葭不过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如今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祖母,她还是没办法原谅沈葭这样的人。 宁音向前走了几步,淡淡看了眼满脸疲惫的沈葭,冷声道:“你回去吧,本宫与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本宫没有主动找你的麻烦,不是因为本宫好说话,而是本宫不想为你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说罢,宁音转身拂袖便要离去。 谁知沈葭竟然又跪了下去,然后道:“娘娘,臣女知错了,以前都是臣女被猪油蒙了心,娘娘不原谅臣女那也是应该的,只是臣女有要事想要告知娘娘,还望娘娘听一听臣女的话,臣女说完便走。” 宁音见她这般恳切,好像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停下脚步,冷冷道。 “有什么话,说吧!” 她没回头,脸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娘娘,武定侯与楚人勾结,意图谋反,想必要不了几日,那楚国公主就会进宫,武定侯已经向陛下施压,说是要让太子殿下立她为侧妃。” 沈葭为了求得宁音的原谅,便是一口气将那日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青羽卫听完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沈葭还真是有够虎的。 她不是武定侯的主母吗,哪里有儿媳妇状告自己夫家的,这不是连带着把自己也往死路上逼吗。 大齐律法规定了,凡是意图谋反的,一经确认,便是株连九族,刚出生的婴孩也不可能放过,别提是沈葭这个主母。 青羽卫内心虽然惊诧,可依然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宁音的发话。 “太子妃娘娘,您相信臣女,臣女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沈葭又向前膝行几步,再次表忠心,她身后的颜清夫人听到沈葭这样说,脸色也霎时变了变,似乎很担忧的样子。 “将她带进来!” 宁音眼瞅着沈葭还想要继续说,便是命青羽卫将人带进了昭阳殿,只是颜清的夫人是一副婢女打扮,宁音也没怎么注意,就让她在殿外等候。 等到殿内只剩下沈葭和素心,宁音端起茶盏轻呷了口碧螺春,她垂眸睨着地上的沈葭,心中在思索,为什么沈葭会像是变了个人。 不过很快她也就找到了答案,杨舒景那个纨绔风花雪月惯了,本来就是谁也不放在眼里。 他们家娶沈葭,无非就是看中沈昀在朝中的地位。 可杨舒景是什么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沈葭守身如玉。 怕是杨舒景朝三暮四,沈葭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有多愚蠢。 宁音在心中思虑一番,又想到刚刚沈葭说的话,眸色逐渐暗沉下来。 “你刚刚说的,可都属实?” 她声音清冷,面色严肃,沈葭感觉到上方的宁音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媳妇了。 她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根本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亵渎的。 她双手趴匐在地上,将头埋得更低,然后恭敬地回应:“回娘娘,臣女所说千真万确,这楚国公主说不定过几日就进宫了,到时候她就是太子殿下的侧妃,您…” 沈葭说到后面声音低了几度,不敢再继续往下说,她其实很想说,太子殿下日后不可能就只有你一个妃子。 他会将他的三宫六院全部填满,到时候哪怕是太子正妃,也都得和旁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可是如果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那便只有她一个主母,哥哥肯定不会再娶别人。 她看得出,宁音在哥哥的心里,那是有着很重的分量。 沈葭心中想着哥哥的交代,正欲开口,宁音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继续说!” 沈葭咽了口唾沫,调整好情绪。 “娘娘,前段时间清明节,哥哥带着臣女去给您母亲和祖母的坟上修整了一番,杂草都清理干净了,哥哥说,他每年都会过去替二老扫墓,让您放心。” 沈葭这番话在心里早就演练过好多遍,这会说出来,竟然还像是真的一般。 她说完,宁音没有接话,沈葭心里忐忑,不知道宁音会作何想法。 她知道宁音最在乎的就是母亲和祖母,宁音一定也很想亲自回去尽一尽孝道吧。 过了半晌,沈葭偷偷就余光扫了眼上方的宁音,宁音面色不太好,眼神里氤氲着雾气。 看到宁音失魂落魄的模样,沈葭长吁了口气,知道自己一番话起了作用。 “娘娘,其实哥哥已经将那块地从宁家手里买下,以后您要是想去随时都可以去,根本不需要再看宁家人的脸色…” 沈葭这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如今宁音是当朝太子妃,除了皇帝和太后,哪里有人敢给她脸色。 她正想要解释却发现宁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双眸空洞望着窗外的梨树发呆。 她的确是很久没有回去祭拜过了。 之前,宁家人不让他一个外人去祖坟祭拜,后来她进了宫,就更没有机会出去。 萧玄很忙,她不好意思去叨扰他,以至于清明节,她也只有在昭阳殿隔空给母亲和祖母烧了些纸钱。 一想到这,宁音想要回去祭拜一番的决心就越发强烈。 沈葭眸子转了转,还想说上次哥哥被气吐血的事情,因为那次气血攻心,沈昀吐血后,回去调理了很久。 后来,沈昀甚至还去之前给自己算命的高僧那里,问到了他和宁音还有没有希望。 他在娶宁音进门之前,每次到了夜里就会梦见故去的青梅,那青梅好像不愿意他娶宁音。 可是沈昀真的很喜欢宁音的长相,他知道逝者已逝,眼前之人才是自己应该珍惜的。 可那青梅日日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扰得他一夜难眠。 为了能够安安心心娶宁音进门,沈昀便找了那位高僧,高僧告诉他说,青梅对他的情思太深,你这时候娶别人,恐怕对你的气运不好。 不过也不是不能娶,你只需在两年之内,不要碰新婚妻子,减少和她见面的次数,便可以抵消这不好的气运。 等到两年后,就可以和新婚妻子正常相处,到那个时候,青梅自然也不会怪你。 沈昀从高僧那里回来之后,便兴冲冲地向宁家下了聘,三个月后他与宁音大婚。 其实,就算那日边疆没有急报,沈昀也不会和宁音洞房。 只是这个压在他心中的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罢了。 这次,他又去找到高僧,想要问自己与宁音的缘分。 高僧告诉他说,七日后,他与宁音有一场交集,若是可以把握得住,自然还可以再续前缘。 沈昀回到将军府,思来想去,竟然发现这高僧所说的七日之后,竟然和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 看来,老天都在助他。 沈昀将计划又严密布置一番,便安心在家里等着沈葭的好消息,他期待和宁音再续前缘。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第106章 沈昀的臆想 沈葭在昭阳殿待了一会,宁音便打发她走了,只是她刚踏出殿门,却看见颜清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 昨日,她与沈葭在东宫门前待了许久,后来又着了风寒,这一大早便跟着沈葭赶来东宫,身子难眠承受不住。 沈葭正想要问她感觉如何,就瞧见人直直就倒了下去。 若不是昭阳殿的小太监眼疾手快,从身后托住了她,恐怕人已经重重摔倒在地。 沈葭惊得失声,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搀扶着颜清夫人一同踏进殿内。 “太子妃娘娘,求您救救臣女的婢子,她身患重病,怕是时日无多,如果您愿意救救她,臣女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宁音这会正准备去看看崇羽,听见沈葭这么说,她抬眼淡淡扫向颜清夫人。 女子面色苍白,嘴唇暗紫,宁音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中了毒。 她是医者,断然做不到病患在自己眼前,却视而不见。 既然人已经在自己这边,她帮忙瞧上一瞧也无妨。 宁音朝着颜清夫人微微摆手,示意她上前。 颜清夫人给宁音欠身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走过去。 “伸手,本宫把脉看看。” 宁音的指尖触碰上她的手腕,冰凉得有些诡异,常人的手哪里可能这般温度。 医书上,记载过一百种毒药的中毒反应,宁音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终于就想到了。 是一种名为寒冰蛊的毒药,中毒之人,体温会比常人低上许多,但由于蛊虫需要宿主,所以暂时不会将宿主杀死。 可一旦蛊虫找到下一个宿主,它便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宿主。 而正常情况下,蛊虫想要找到其他宿主,必须让原宿主和另一名宿主发生男女之事。 这种毒的刁钻在于就算蛊虫换了宿主,原宿主也会被蚕食殆尽。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解药,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割开患者的血管,释放出一部分蛊虫,延长患者的生存时间。 只是这种近乎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治标不治本,患者会因为身体亏空,导致更多的并发症。 想到这,宁音眉峰微拢,轻声叹了口气。 她研习医术十来年,竟然真被她碰上世间少有的奇毒。 但是话说回来,这寒冰蛊喜寒,接下来的京都就会进入一年内最炎热的季节,兴许对治疗会有效果。 她可以给人开一些滋补的药方,再辅助活血化瘀的草药进行药浴,泡药浴的同时又给人施针放血,双管齐下,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虽说不能将蛊虫尽数清理干净,但是可以稳定患者的病情。 宁音确定好治疗方案,便吩咐张嬷嬷和素心去准备药材。 等到颜清的夫人泡完一次药浴,并放过血之后,宁音再次给她把了脉。 这会脉象平稳许多,体温也比刚才的稍稍上升了一些。 原本暗紫色的嘴唇,现在也泛起一丝血色。 颜清夫人记得,上次那位老先生给自己施针过后,虽然也有点效果,不过和这次相比起来,她觉得全身好像没那么僵硬寒冷了。 特别是心口总有蚂蚁爬行的感觉,这会也缓解了不少。 当真是被自己遇上神医了,颜清夫人心中感激,急忙跪下来,给宁音道谢。 “多谢太子妃娘娘救命之恩,奴婢感激不尽。” 一旁的沈葭看着颜清的脸色越发红润,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她的嫂子,果真是在世华佗。 以前她真是瞎了眼,会被杨氏姐弟蒙骗,家里有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嫂子不知道珍惜,竟是做一些缺德昧良心的事。 沈葭自责的同时,也很快跪下来,感激涕零。 “多谢娘娘,您真是在世华佗,臣女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便是愿意在这昭阳殿好好伺候您。” 沈葭一方面是真的崇拜宁音的医术和为人,另一方面,她的确是想留下来,劝说宁音出宫。 她并不觉得宁音嫁给萧玄可以过得很幸福,历代帝王,哪有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先例。 她的嫂子这么好,就不该和别的女子共享丈夫。 特别是过几天楚国公主进宫后,她与宁音有着天差地别的身份。 指不定那楚国公主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来欺负宁音,到时候那萧玄能不能护得住宁音都难说。 可若是跟着自己的哥哥,那就不一样了,哥哥和自己都认识到了错误,已经痛改前非。 对待宁音一定会像对待自己亲人一般,绝不会让其受委屈。 沈葭心里的算盘打得起劲,她必须要留下来,万一那楚国公主欺负嫂子,自己还可以稍微帮着点。 只是宁音压根就不在乎她的话,只同意颜清的夫人可以在东宫暂住一些时日,等到病情稳定,就即刻离开。 沈葭没办法,只能先回将军府跟哥哥报个信,然后再做打算。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沈昀正在书房交代揽月七天后的计划实施,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揽月离开后,沈葭将这几日得知的情况全部告知给了沈昀。 包括武定侯和楚人勾结意图谋反的消息,以及杨舒欢被打入罪奴营的事实。 只是沈昀貌似对这些消息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是逮着沈葭询问宁音的情况。 “葭儿,你快告诉我,你给阿音说到我帮二老扫墓,她是什么反应?” 沈葭回忆了当时宁音的表情,然后如实道:“嫂子应该是很感动的,我看得出来,她那会眼里都是泪,差点就哭了。” 沈昀听到沈葭这样说,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脸上的欣喜抑制不住。 她之所以会哭,一定是想起之前和自己的过往,后悔了。 他早就知道,他的阿音不可能会那么狠心,她心里明明有自己的。 她和萧玄在一起,无非是萧玄觊觎宁音的美色,强行纳她为妃。 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深宫中,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萧玄的强权。 想到这,沈昀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起兵谋反,将宁音给解救出来。 “葭儿,这次解救你嫂子,你功劳也很大,到时候,你嫂子一定会原谅你的。” 第107章 萧玄准备陪宁音出宫 暮色四合,几朵晚霞将半边天空点缀得如梦似幻。 宁音坐在院子里陪崇羽玩,她今日给人仔细看诊了一番,发现崇羽之所以会心智缺失,主要原因很可能是脑部的淤血所导致。 崇羽经历了些什么宁音不清楚,但是从之前她额头的伤疤上可以看出,她曾经遭受过的伤害不小。 她想要从药理和心理两个方面着手,但是她不了解崇羽的过去,所以还需问过萧玄。 这几日除了给二人治病,宁音也打算跟萧玄说一声,自己准备出宫一趟。 她母亲的忌日就在七天后,清明节没能过去看望她老人家,断然不能在错过母亲的忌日。 如今她已经找到了真心疼爱自己的夫君,这件事也有必要告知给她们二老。 不过沈昀这次去祭拜祖母和母亲,宁音属实是没想到的。 沈昀当初从来没有陪自己去祭拜过,甚至连祖母下葬那日,他都没有出席。 如今两个人既已和离,又何必做这些来给她看,宁音现在心中只有萧玄一人,就算没有和萧玄成亲,她和沈昀那都是再无可能。 往昔的伤害还历历在目,宁音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想着,她忽而一声轻嗤,眉目里染上一层寒霜。 崇羽自己玩了一会,便感觉到有些困了,她每日睡得很早,醒得却很晚。 宁音吩咐宫人送崇羽回去,自己也准备研读一下医书。 刚走进书房不多时,萧玄便过来了。 今日他早早就批完奏折,想着过来多陪陪宁音,昨日他要得时间久了些,萧玄怕宁音累着,特地命御膳房准备了乌鸡人参汤。 男人身着湛蓝色锦袍,眉眼带笑,手里端着刚炖好的鸡汤就迫不及待赶来了宁音这。 此时,宁音矗立在雕花红窗前,手里捏着那本医书正看得出神,就连萧玄走进来,也丝毫未察觉。 萧玄将鸡汤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宁音的腰。 “阿宁,我回来了。” 男人声音磁性且温柔,将脑袋深深埋进女人的脖颈,悠悠药草香扑面而来,萧玄迷恋地闭上眼睛。 宁音微微侧头去看他,他忽然抬起头,唇瓣正好贴上宁音的侧脸。 “阿宁,昨天辛苦你了,我给你带了补汤,先喝点再看?” 被萧玄这么一说,宁音脸颊绯红,想到昨夜的画面,她忍不住垂下眼眸。 但是她又想到了今日沈葭说的那番话,她说过几日楚国公主进宫,到时候她就是萧玄的侧妃。 难怪昨日萧玄会突然跟自己说那番话,他不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应该是怕自己多想吧。 既然萧玄没提,她也便不问了,她相信萧玄肯定不会辜负自己。 不过武定侯谋反一事,她的确得告诉萧玄。 “靖渊,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什么事啊,来,咱们坐着边喝汤边说。” 萧玄温柔地牵起宁音的手走到桌边,替人推开椅子。 他每次都是这样,会把宁音照顾得妥妥帖帖。 宁音入座后,萧玄便抄起勺子给人舀汤喝。 他这般细心,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君,哪里能够想到他在朝堂上的杀伐。 宁音想到之前和沈昀仅有的三次用餐,每次都是自己替沈昀布菜,沈昀爱吃海鲜鱼类,也是她一点点将肉给剔出,放进他的碗里。 通常都是沈昀吃饱了,自己再吃一点冷了的残羹。 这样一番对比下来,宁音觉得萧玄简直是这世间难得的好夫君。 她想得有些出神,萧玄将碗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察觉。 直到男人柔声提醒她,“阿宁,想什么呢,来,趁热喝了。” 她这才回过神,舀起一勺汤喝进嘴里,很好喝,她笑着点点头夸赞。 萧玄见她喜欢,也跟着笑,“阿宁说有事同我讲,是什么事啊?” 男人单手支颐,眼神望着宁音小口小口喝着汤。 宁音停下手中动作,将武定侯的事情说了一遍,萧玄也不知道宁音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不过这也不意外,如今她是太子妃,能听到各种消息也正常。 他丝毫不避讳同宁音谈论朝政,只是他害怕宁音知道得太多,会忧思过度,扰得她休息不好。 毕竟这个宫里的腌臜之事都数不清,再让宁音替自己操心国事,萧玄属实会过意不去。 他伸出手摸了摸宁音的脑袋,安抚道:“阿宁,这些事我都会派人盯着的,你别担心,我是你夫君,也是这天下的主人,定会护你周全。” “其实......” 宁音抿了抿唇,想说如果他们二人是对寻常夫妻该有多好,不用每日都和这些阴谋诡谲周旋。 “阿宁,我虽然给不了你寻常夫妻那般安宁恬静的生活,但作为夫君,我一定尽全力做到最好。” 听到萧玄这般说,宁音的眼眶忽然就红红的,她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这些。 从小到大都是她在讨好别人,她脾气好,她们就欺负她。 她会医术,别人就说她小门小户出来的。 她善待每一个人,可她们只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只有萧玄是拿真心在和自己相处,宁音的喉间莫名哽咽,鼻头酸酸的,一双眼睛沁满雾水。 萧玄见不得宁音哭,迅速挪过来几分,伸手将人的头靠在自己胸膛,轻轻摸着宁音的脑袋。 “阿宁,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以后,有我。” “嗯,谢谢你,靖渊。” “你我之间,还提什么谢字。” 萧玄将人又搂紧几分,温声哄着,她静静靠在他的怀里。 宁音啜泣了一会,忽而仰起头,目光所及都是男人俊逸的轮廓。 她以前觉得萧玄长得好看,如今再仔细看一遍,竟然发觉比原来还要好看上几分。 萧玄垂眸,用手捏了捏她红彤彤的鼻子,问她:“看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你夫君我长得太好看了?” 男人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瞳里泛着宠溺的光,定定睨着她。 半晌,宁音猝不及防起身,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轻轻贴上男人的唇瓣,宁音这一次主动吻自己,萧玄意外极了。 他倏而瞪大双眸,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 翌日,宁音起了个早,让素心和张嬷嬷准备好过几天祭拜要用的东西。 昨晚,萧玄跟她说,这几日他会尽量把事情都处理完,到时候就陪着宁音一块出宫。 他是宁音的夫君,那宁音的母亲和祖母自然也是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他本应该去祭拜的。 只是前段时间太忙,他实在有些抽不开身,不过过几天他就有空了。 … 某处别院内,沈葭正在和颜清谈话,说到宁音救治他夫人的情况。 颜清听说自己的夫人病情有所好转,欣喜的同时,也异常好奇这位神医。 当初,他找了无数大夫都没有得到很好的疗效,没想到这位神医就是看了一次,竟然就有这般效果。 颜清脸上带着喜色,似乎是很期待与宁音见上一面。 二人相谈甚欢间,颜清锐利地耳朵动了动,察觉到自己的院子周围好像围了一群人,她眉心一拢,知道那群人终究是找来了这里。 她不想自己的身份被沈葭知道,也不想沈葭卷入自己的麻烦。 想着,颜清迅速放下茶盏对沈葭道:“沈姑娘在下忽然想起来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就不留姑娘在此用饭了,你早些回去,下次我必亲自登门感谢。” 闻言,沈葭点点头,她一会还得回武定侯府一趟,把自己的嫁妆收拾收拾。 武定侯谋反的事情想必太子已经知晓,她得赶紧回去找杨舒景要和离书,否则到时候把自己牵连进去,那就不值当了。 沈葭前脚刚走,一群黑衣人便迅速闯入了别院。 颜清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又端起茶盏喝了口,淡淡出声:“来得还挺快!” 为首的黑衣人迅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无表情地对颜清道。 “公主,请跟属下回去吧…” 第108章 沈葭回侯府准备和离 “我若是不呢?” “公主,莫要让属下为难!” 颜清声色淡淡,眸光暗藏杀机,她的真实身份本是楚国的公主楚漠。 楚国皇帝生性残暴,对女儿身的楚漠没有多少感情,本就是想让其成为自己掠夺大齐的工具。 可是随着楚漠的渐渐长大,皇帝发现楚漠越来越难以操控,她生性乖张,不服管教,更与一女子两情相悦。 皇帝得知真相后派人给那女子下了寒冰蛊,每月用仅能缓解痛苦的药物来操控楚漠乖乖听话。 楚漠为了保护心爱之人,只能委曲求全。 直到某天皇帝把她叫到跟前,跟她说要将她献给萧玄,并让她趁机在萧玄的饮食里下毒。 楚漠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权利,把自己给卖了。 且不说她与萧玄素未谋面,光凭她不喜男子这一点,她就绝不可能委身萧玄。 她有自己心爱的女子,有自己想过的生活,凭什么别人说剥夺就剥夺了。 楚漠面上虽然答应了楚王,并要求必须要将青儿带在身边,楚王看在她还算听话的份上,于是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可在去往大齐的路上,楚漠便以一己之力对抗几百名禁卫军的拦截,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青儿一路造访名医,不知不觉二人便抵达了京都。 听闻京都能人异士超多,她也是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曾想还真被自己碰上了神医。 现在她的青儿已经可以得到妥善的救治,她又何必委曲求全,听从皇帝的命令。 以她的武力和速度,想要摆脱这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需要费吹灰之力。 楚漠若是想走,岂有走不了的道理,不过是不想徒增几条人命罢了。 可若是这群不要命的冥顽不灵,自己也不用顾忌太多。 想着,楚漠冷冷睨了眼面前的禁卫军统领,忽而一声嗤笑。 “周统领,本公主今儿个就是要为难你了,你能奈我何?” 楚漠眸色瞬间一凛,视线像把犀利的剑,直逼得眼前之人胆寒几分。 手中茶盏被她甩出去好几米,碎得四分五裂。 周统领见楚漠这是要抗衡到底的架势,无奈叹息。 “公主,那便莫怪属下得罪了!” 他抬手一挥,周围立刻围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举着长刀,凶悍可怖。 楚漠一声冷笑,这楚王为了将她送给萧玄还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最凶悍的死士营将士也被他派来了。 不过,那又何妨,以她的武功,想要杀出去,也不是没有机会,顶多就是受点伤罢了。 楚漠不再与其废话,迅速自腰间抽出佩剑,剑锋寒光闪烁,带着肃杀。 很快,冰刃交接碰撞发出的声音响彻整个别院,楚漠的武力的确不凡,饶是不要命的死士,也都落了下风。 打了几个回合之后,不少死士已经受伤倒地,周统领眼瞅着局势不妙,他眯了眯眼,给了其他几人一个眼色。 那几人心领神会,瞬间将楚漠的注意力转移,楚漠顾着和那几人打斗,竟忘了身后的周统领此时忽然自袖口拿出一根银针,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上前,扎进了楚漠的脖颈。 那银针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上面浸了迷药,如果真拿不下楚漠,他就用这一招。 楚漠被扎中的瞬间,整个人感觉到一阵酸麻席卷全身,四肢开始无力和僵硬。 “周诚,你敢阴我!” 楚漠咬牙切齿,满脸都是对周诚的恨意,她将那根银针从脖颈下拔出,徒手捏得粉碎,眼神里一片猩红。 这是当今世上最强的迷药,哪怕是几百斤的凶兽都不一定扛得住,何况是一名女子。 要不是楚漠常年习武,恐怕还坚持不了这么久,只是她最终没能扛得住药效的作用。 凭借着最后一点体力踉跄几步,便倒在了周诚的怀里。 ... 楚漠被带走后,沈葭刚好回到武定侯府,只是她才踏进丝蕴阁,竟然看见绿竹手拿团扇满脸享受地躺在摇椅上乘凉。 身边的婢女正在给绿竹嘴里喂葡萄,绿竹大爷似地一口一个,嘴里还不时往外吐着葡萄籽。 那婢女也是个人精,知道如今绿竹正得宠,所以捡着好听的就是说个没完。 “绿姨娘,如今这侯府有主母和没主母都一样,您才是世子爷的心尖宠,您看这丝蕴阁,您说想要搬进来住,世子爷二话不说就让您搬进来了。” 那婢女拍着马屁,绿竹很受用,嘴角漾起一抹似笑非笑。 “你们好好伺候我,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至于那个徒有虚名的主母,就当她死了便好。” “上次世子爷将她带去兰曲苑学习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呢吧。” 绿竹说到这忍不住掩面狂笑,“世子爷嫌弃她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所以就带她去兰曲苑和里面的姑娘学习怎么伺候男人。” 绿竹这话一出口,身后那几名奴婢登时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你猜怎么着,沈葭竟然乖乖地去学了,哈哈哈,一阶主母沦落到那种地步,真是笑死人了。” 绿竹越说越起劲,莫名的优越感让她现在忘乎所以,竟然都不知道沈葭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沈葭那双眼睛嗜血一般,手指捏得咯咯作响,瞬间就朝着绿竹的脸上招呼了几个大耳瓜子。 绿竹一时间被扇得一脸懵逼,正想要出声叫骂,谁知沈葭竟是一把将人从躺椅上扯到了地上。 绿竹跌了个狗吃屎,整张脸沾满灰尘。 “该死的,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个贱婢,以为爬上杨舒景的床,你就是主子了,不过是个低贱的姨娘,我要是想让你死,你现在就得死!” 沈葭的气势很足,转头狠狠瞪了眼刚刚几个嚼舌根的奴婢,旋即朝着几个从将军府带过来的老婆子吩咐。 “你们把这几个贱婢的舌头拔了,发卖到兰曲苑,至于她,扒光了绑在树上抽一百鞭子,直接扔出去!” 沈葭带过来的这几个婆子凶悍无比,力气惊人,对沈葭也忠心耿耿。 几人迅速按住了那几个小婢女,接下来的场面一度非常血腥,绿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真是玩脱了。 “主母,我错了,我没有说您的坏话,是她们几个乱嚼舌根,是她们!” 绿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眼神不时瞟向院外,希望杨舒景赶紧来。 “你瞧什么,你以为杨舒景来了能保得了你,你在背后给主母泼脏水,一阶姨娘没有尊卑之分,宿在主母的院子,单凭这几点,我就可以当场将你打死!” 第109章 沈葭被贬妻为妾 沈葭双手叉腰,指着绿竹的鼻子口吐芬芳,她今儿个总算是把从回门那日所受的气一并都出了个干净。 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抓到了武定侯的把柄,武定侯府的每一个人早晚都会人头落地。 杨舒景和绿竹这对狗男女既然这么恩爱,那就留着去地府里继续恩爱。 她目前要做的便是赶紧找杨舒景要到和离书,好把自己摘出去。 想着,沈葭对着地上的绿竹就是狠狠踹了几脚,绿竹被踹翻在地。 头上的那顶凤冠头面滚落下来,沈葭的视线被那顶凤冠吸引过去。 刚刚她尽顾着教训绿竹,都没有注意到这顶凤冠貌似很眼熟。 这会,几个老婆子已经教训完刚刚嚼舌根的婢女们,转头就撸了撸袖子,准备将绿竹拖过去扒衣服。 绿竹瘦弱的身子经不住几下拉扯,身上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 沈葭没管绿竹,迅速蹲下身子,捡起来那顶凤冠仔细查看。 这才发现原来母亲丢掉的凤冠竟然在绿竹这个贱人这里。 沈葭对着凤冠看了又看,倏而轻笑,想到之前自己和母亲还以为真是宁音偷的。 真是打脸啊,这凤冠是被自己家里的贼给偷了。 沈葭将凤冠收好,转头,恶狠狠地看向绿竹,绿竹这会已经衣衫不整,被绑在了树上。 沈葭阴恻恻走过去,抬手又是给了绿竹几个耳光,绿竹眼泪汪汪,不住哭泣。 看着沈葭那阴冷的眼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绿竹,你胆子够肥,连御赐之物都敢偷,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你这个贱人手段这么多呢,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早将你发卖了去!” “你还撺掇我拿蛇毒害我嫂子,你可真是够狠!” 绿竹面上只是哭,心里却在腹诽,沈葭说她偷东西,她是万万不能认的,而且当初对付宁音,还不是沈葭逼自己的。 “主母,我没有偷御赐之物,您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绿竹使劲晃着脑袋,满眼惊恐地看着身后婆子手中的长鞭。 那一鞭子下去,她不得皮开肉绽,一百鞭子,那就是当场能要了自己的命。 她现在好不容易才过上主子的生活,绝不能就这么丢了性命。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沈葭活活打死。 “你没偷,怎么,这凤冠还能自己长了腿,从我母亲的首饰盒里跑到你的头上去!” 沈葭手里捏着凤冠在绿竹面前晃了晃。 “这,这凤冠不是我偷的,是,是那日我帮世子整理书房,意外看到的,世子见我喜欢,所以就随手送给了我,这怎么可能是御赐之物。” “主母,会不会只是有点像而已?” 绿竹怯生生试探,嘴唇和牙齿在发颤。 “啪!” 脸上再次被赏赐了一耳光,绿竹被打得嘴角开裂。 “贱婢,你还敢狡辩!” 沈葭正想要继续打,忽然意识到绿竹这会应该不至于还说谎。 她想到那次母亲丢了首饰,杨氏姐弟也在场,当时紫苏就指认过杨舒景经常鬼鬼祟祟出现在母亲院子外。 她还记得自己因为听到心爱的男人被诬陷,狠狠地教训了紫苏。 这么一联想,沈葭才明白过来,当初竟然是杨舒景偷了母亲的首饰。 那可是母亲存了一辈子的好东西,她可万万没想到是被自己的未来丈夫给偷了。 自己那时候还真是个跳梁小丑,为了维护杨舒景,把说真相的奴婢教训了一通。 后来,杨舒欢更是威逼利诱秦嬷嬷和紫苏去陷害宁音。 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沈葭登时就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怎么会连这么拙劣的手段都看不清。 她现在越发后悔当初那般针对宁音,害得宁音吃了那么多苦,自己还帮着杨舒欢这个毒妇说话。 还好,哥哥英明神武没有着了杨舒欢的道。 如今杨舒欢在罪奴营受苦受难,武定侯一家也离诛九族不远了,她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 只是,杨舒景这会人死哪里去了,她还急着要和离书。 想着,沈葭给了老嬷嬷一个眼色,老嬷嬷迅速上前挥舞着鞭子,啪啪啪。 绿竹身上的皮肉瞬间炸裂,鲜血溅满整个院子,顿时血腥气萦绕周身,沈葭没有任何表情,转身就准备去找杨舒景。 刚迈出两步,便看见杨舒景带着几名手下走进来。 杨舒景是想来找绿竹的,只是没想到,隔得老远就听见丝蕴阁里鬼哭狼嚎的惨叫。 他以为是绿竹在教训下人,直到看见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杨舒景整个人都呆住了。 男人有些反胃地看看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绿竹,心里火气蹿升。 “沈葭,你疯了,我不就是让你去兰曲苑学习,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杨舒景捂着嘴后退两步,指着沈葭怒骂。 “杨舒景,你以前惯会装模作样啊,堂堂侯府世子,偷鸡摸狗,混迹风月场,当初我真是瞎了眼,喜欢你这种狗东西!” 杨舒景以为沈葭是气绿竹霸占了她的院子,没想到连带着自己一块骂。 他心里的自尊哪里容许沈葭这样说他,瞬间火冒三丈,抬手就要打沈葭。 后面那几个力大无比的婆子见沈葭有危险,急忙转身冲过来,护在沈葭前面。 “沈葭,你想造反!” “杨舒景,我懒得跟你废话,赶紧交出和离书,你这样的狗东西,我一刻都不想与你多待!” “沈葭,你…你怎么敢和我和离,你以为你们沈家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趾高气扬!” “来人,将沈葭拿下!” 杨舒景怎么也没想到沈葭敢这般对自己,就算要和离,那也是他的一纸休书,哪里轮得到沈葭提和离。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离开,我今儿就废了你主母之位,你才是那低贱的姨娘,我要抬绿竹为主母,我不会放了你,以后你就乖乖待在侯府,哪也别想去!” 杨舒景瞪着眼睛威胁沈葭,沈葭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死死擒住,那几个老婆子根本就不是侯府家丁的对手。 “杨舒景,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你,那不太便宜你了,谁让你当初不听你嫂子的话,死也要嫁给我,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没让你死,你就得活着好好伺候我!” 第110章 宁音试探青儿 窗外绿意盎然,枝头的梨子已经足有拇指大小。 窗边人一袭白色轻纱裙,尽显婀娜身姿。 宁音单手摇着团扇,瞧着外面的素心和青影坐在梨树上吃着糕点。 不多时,院外走进来管理月事登记的老嬷嬷。 这老嬷嬷专门负责各宫妃嫔的月事登记和侍寝次数。 宁音转身回到座椅上喝了口菊花茶的功夫,那人已经踏进昭阳殿。 老嬷嬷恭敬欠身给她行礼问安,然后从袖口掏出一本红册子,笑吟吟地道:“太子妃娘娘,这个月您的月事可有来啊?” 宁音想到今儿早上身上好像有点见红,便如实回答。 老嬷嬷点点头,用毛笔在册子上勾勾画画几下,然后语重心长道:“娘娘,如今您是这东宫的主子,可往后还会有其他主子进来,您需得早点怀上子嗣,才能够留住殿下的心呐。” 上次老嬷嬷过来,便得过宁音的赏赐,她见识过两代太子妃的宿命,皆是被后来者居上,最后还落得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境地。 老嬷嬷知道宁音是个心善的,恐怕还不知道这宫里的尔虞我诈,遂提点了几句。 宁音浅笑着点点头,她已经在努力了,不管以后萧玄会不会纳侧妃,她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女子到了这个岁数就会想要个孩子,况且如今萧玄对她这般体贴,要孩子那不是应该的吗。 就算第一次没能成功,这不还有无数次,萧玄每日都宿在自己寝殿,想不怀上都难。 老嬷嬷离开后,青儿就过来了,她这几日得到宁音的救治,脸色越发好看。 尽管只是素雅的婢女打扮,可依然无法掩盖她清秀的容貌。 “参见太子妃娘娘。” 青儿恭顺欠身,脸上带着感激,手里还拿着一瓶百花露。 “娘娘,这是奴婢一早去花园里接的晨露,昨儿个见您需要大量的晨露,奴婢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便想着替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段时间,宁音的雪肌膏研发进入了热火朝天的阶段,需要大批量的晨露。 特别是这种花朵上的晨露极为珍贵,效果也会比树叶上的更好。 宁音准备批量制作一些出来,给各宫的娘娘都送去一些。 她一介商贾还是个和离过的女人,想要在这深宫中站稳脚跟,就不可能只单单依赖萧玄。 她要通过自己的本事让大家都接受自己,而不是整日躲在男人的庇护下。 宁音收下晨露又替人把了把脉,青儿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好转。 “看来本宫的治疗方案是有效的,原本还没有抱这么大期望,现在看来想要彻底去除你体内的蛊虫,也不是不可能。” 宁音心里也挺高兴的,端起茶盏抿了口,又道:“你进宫也有几日了,本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如实回答?” 宁音想到这寒冰蛊世间罕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个小婢女身上。 上次沈葭说到扫墓的事情,那会她也没多想,只是后来冷静下来,她越发觉得沈葭貌似很不对劲。 青儿见宁音脸上带笑可语气却藏着着一种让人敬畏的冷然,便也是心中一颤,以为自己的身份泄露了。 她是楚国定国公的小女儿,也是楚漠深爱的女子,她也知道楚漠有可能会成为太子的侧妃。 那么如果宁音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针对自己。 宁音敏锐地捕捉到对面的青儿脸色突然就变了变,她神色若常,命张嬷嬷给人挪了张椅子。 “你身子不好,便坐下说话。” “多谢娘娘。” 青儿有些忐忑地坐下去,视线低垂,不敢与宁音对视。 “娘娘有什么想问奴婢的吗?” 宁音听出她的紧张,用帕子掩面莞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沈葭嫁进武定侯府过得可好?” 宁音故意这样问,其实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沈葭婚后的生活,她原本就是杨舒景的舔狗,如今竟然直接在东宫门口揭露武定侯谋反一事,看来是早就撕破脸了。 现在,她这般试探,就想看看这青儿的身份以及沈葭的目的。 青儿的谈吐和举止丝毫不像个小婢女,她这端庄贤淑的模样,倒像极了官家的大小姐。 青儿轻声咳嗽了两声,想要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她哪里知道沈葭在武定侯府过得怎么样。 可那日她也亲耳听到了沈葭告发夫家的事实,想来武定侯一家肯定对沈葭不怎么样。 青儿的脑子很活络,一下就组织好语言,然后抬眼对上宁音。 小心翼翼道:“回娘娘,其实我家小姐在夫家过得并不怎么样,姑爷时常冷落她,公婆也会给她脸色。” 青儿说完,心脏便开始咚咚咚地狂跳,她偷偷注意宁音的表情变化,看见宁音并没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便也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道,青儿刚放松一点,宁音下一个问题又把她给问住了。 “恩,上次沈葭替本宫母亲扫墓一事,你也跟着去了吗?” 青儿的指尖微微捏紧帕子,有些茫然,那次沈葭在殿内说的话,她在外面可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沈葭替太子妃的母亲扫墓,她好像也没有听沈葭提过啊。 可太子妃娘娘这么问,自己回答去还是没去呢。 如果自己回答去了,娘娘会不会问那边的环境怎么样。 她断然不知道太子妃母亲的坟墓在哪里,也不知道周边有什么。 算了,干脆就回答那日自己忙着给小姐整理夏天要穿的衣服,没注意小姐的动向。 果然,青儿这么一说完,宁音的脸色的确没有什么变化,看来自己的回答还不算离谱。 只是宁音哪里会看不出,她刚刚那紧张飘忽的眼神,以及略带草率的回答。 不过,宁音这会便更加好奇青儿的真实身份了,头脑如此灵活,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面对自己的盘问,也只是稍稍怯场,这哪里是一个普通婢女可以做到的。 等青儿离开后,宁音便派素心暗中盯着,看看她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三日后,皇宫中便迎来了楚国公主的到来。 第111章 萧玄见楚国公主 轩辕殿内,皇帝和太后坐在上首,满眼欢喜地看着大殿正中的楚国公主——楚漠。 边上文武百官分两队排开,就连崇宁也被皇帝从军营中紧急召回,可见皇帝对楚国公主的重视。 只是放眼望去,却唯独不见萧玄的踪影。 那日,楚漠被周统领迷晕后锁在别馆,拇指粗细的铁链缠绕着她的手腕,一直到楚漠被安全送进大齐皇宫,周统领才命人将她身上的铁链解开。 他们给她换去男装,转而穿上一身楚国女子的宫装。 楚漠的长相带着点男相,与其说她长得好看,倒还不如说她长得俊逸。 她不似萧玄那般丰盛俊郎,也不似李承焰那般妖孽,她有自己独特的气质。 如翩翩公子,却带着一种清冷疏离,若是她冷下脸,莫名会让人胆战心惊。 这会,皇帝和颜悦色地对着楚国使臣客套几句,夸赞了楚漠的美貌端庄,又问候了楚国皇帝,可说了这么久依然没有见到萧玄的身影。 他明明昨日就跟萧玄说了,今天楚国公主会进宫,到时候会在轩辕殿直接举行册封礼。 萧玄昨天是这么回复他的,这个楚国公主要进宫,他懒得管,但是想要进东宫,门都没有,父皇若是喜欢,倒是可以纳入自己的后宫。 皇帝还以为萧玄说的是一时气话,没想到今日还真的不出席这册封典礼。 眼瞅着一会典礼进行不了,皇帝的神色越发暗沉。 堂下的沈昀站在武将队列里,眼神扫过楚漠,心中一声嗤笑,这萧玄果然是抵不住美色诱惑,刚娶了宁音,转头就招惹上楚国公主。 这公主长得一脸凶相,想必手段也极其狠辣,沈昀忽然就特别担心宁音的处境。 一会他得想个法子见宁音一次,说不定宁音听说萧玄纳了侧妃,便会心甘情愿跟自己离开。 况且,上次葭儿也说了,宁音听到自己的时候,眼中含泪,那分明是想念自己,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出不了这深宫。 沈昀心中盘算,今日封妃大典,皇宫中的守卫想必都会集中在轩辕殿这边。 若是宁音愿意今天跟自己出宫,他应该可以顺利将人带出去。 沈昀臆想的同时,上方的张太后已经命宫女将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了楚漠。 是一颗巨大的东海夜明珠,比寻常男子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 皇帝也同样给楚漠送了好东西,是一件上等的青玉云龙纹炉。 皇帝和张太后看中楚漠的身份,只要楚漠在大齐,那么楚国就不敢随意进犯我朝边境。 所以这个儿媳妇尽管是个侧妃,可依然是按照正妃的礼仪规格去对待,并且上次宁音受封,皇帝和张太后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给。 二人给楚漠送完见面礼,却见萧玄依然没出现,皇帝有些发怒,侧头对着边上的庄公公轻声质问。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派人去请太子,人呢!” “老奴,老奴一早就派徒弟过去了,只是没曾想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废物,你还不亲自去请!” 庄公公被皇帝打发走后,一路飞跑着奔向东宫。 从轩辕殿到东宫步行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庄公公紧赶慢赶,终于提前了一刻钟赶到东宫大门口。 此时,萧玄正在长信殿和李承焰商量对付萧翎和武定侯的计划,忽而便听见庄公公气喘吁吁地在门外求见。 “太子殿下,陛下让老奴过来请您去轩辕殿参加楚国公主册封典礼,您快跟老奴过去吧。” 里面的李承焰放下手中茶盏,瞥了眼门外那道佝偻着的身影,转头调侃道:“我们靖渊放着楚国公主这么一个大美人不要,那是为了天仙守身如玉?” 李承焰勾唇浅笑,萧玄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听什么玩笑话。 “靖渊,不管你同不同意,现在人已经进宫,断然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万一楚国真的动怒,以咱们目前的兵力,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你放心,秘密基地的青羽军我和崇宁帝姬都训练得差不多了,真要和楚国拼上一拼,也不是没可能。” 李承焰单手摩搓着下巴,定定瞧着萧玄。 “大齐与楚国一战在所难免,不过不是现在,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清除那些叛贼!” 萧玄音色沉沉,说罢便起身,准备去打发走庄公公,谁知宁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门过来了。 萧玄看见宁音这时候过来,以为宁音是想要质问她楚国公主的事情。 可宁音却把青儿给带过来了。 原来前几日,宁音派人监视青儿,便发现了青儿是楚国人的事实。 楚国女子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云纹标记,那日青儿脱了衣服便准备沐浴,素心就发现了这个标记。 素心当然不懂,但是跟着萧玄多年的青影懂,素心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宁音,宁音便将青儿带过来审问。 青儿本就念着宁音的救命之恩,也不想长久地瞒下去,所以宁音问她的时候,她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楚漠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 宁音没想到这世间不光有不喜欢女子的男子,还会有不喜欢男子的女子。 听到两个人这般动人的爱情,宁音忽然也很想见见楚漠。 她一介女子,竟然可以只身杀出一条血路,实在让人震惊。 这简直可以和崇宁帝姬相媲美的程度。 “所以阿宁,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轩辕殿接下楚漠,让她进东宫?” 宁音点点头,可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萧玄纳她为妃,而是想要成全二人,并给自己和萧玄在楚漠那里要到一个人情。 楚漠有这样的本事和魄力,加上楚漠对楚国皇帝的了解,想必日后一定会对萧玄有帮助。 给她们行个方便,也是为了给萧玄日后铺路。 宁音的打算,萧玄明了,他点点头,迅速换了身朝服,便是坐上轿辇朝着轩辕殿而去。 此时,楚国使臣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对着上首的皇帝冷眼威胁。 “陛下,我楚国这般有诚意,将公主都送来了你们大齐,你们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难道说,你们不喜欢我朝公主,反而是喜欢我朝的铁蹄?” 皇帝听到楚国使臣这般说,心里不悦,可面上只能赔笑脸。 这的确也是他们待客不周,让人家等了半天。 “如果贵国实在看不上我们公主殿下,那我这就带着公主回去,奏明陛下,贵国喜欢的不是美人而是铁蹄。” 那人声色俱厉,怒甩衣袖,转身就想带着楚漠离开。 刚迈出两步,却见大殿之外,男子一身玄色蟒袍,金色腰封扣着劲瘦的腰身,无形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几人怔愣间,萧玄已经掀起衣袍大步迈进殿内,阴鸷眼眸轻蔑扫过楚涵,楚涵与之对视的瞬间,便感觉一阵莫名心虚。 萧玄却是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带着睥睨天下的锋芒,以及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魄。 “孤不过是来晚了些,怎么,你们这就打算与我朝兵刃相见,楚涵,不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楚王的意思?” 第112章 我这东宫不想出现太多女人,除了我的阿宁 萧玄走路带风,路过楚涵面前时,楚涵的心脏不禁一缩。 强大的上位者威严,让他后背冷汗直冒,饶是刚刚坐在上首的皇帝也未曾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楚涵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单手抱胸给萧玄行了一礼。 萧玄不予理会,而是眼神瞥向他身边的楚漠,想到宁音对自己说的话。 他只有将人纳入东宫才有机会保住楚漠和青儿,否则,楚国皇帝不但会借机出兵。 甚至,大齐还会落得一个不识好歹的话柄。 想到这,萧玄走上前对着皇帝和太后解释一番,旋即看向主持礼仪的女官,微微点头示意。 “册封仪式开始,请公主殿下行跪拜礼。” 楚漠原本以为萧玄不会出现,还惬喜自己能躲过一劫,没曾想这个狗男人竟然还是掐准时机,准时出现了。 尽管这萧玄长得的确是出乎意料的俊朗,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很不一般。 可是自己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哪怕再优秀,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坨屎。 楚漠恶狠狠地瞪了眼萧玄,路过男人身侧时,她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为何要出现,为何非要纳我为妃,你就不怕半夜,我能要了你的命!” 女人捏了捏拳头,眼里一片猩红,眼前这男子的武力和自己相比较。 估计就是个手下败将,要是晚上他敢胡作非为,她也敢直接让其断子绝孙。 反正她宁死也不可能委身给一个男子。 看着萧玄眉峰微拢,稍稍挪开与自己的距离,楚漠以为自己的威胁很到位,旋即还想继续说,谁知男人忽然一声轻笑。 视线扫过楚漠袖口藏着的一把匕首,他眸色黯淡,反问:“公主殿下私自带兵刃上殿,就不怕孤治你一个意图行刺陛下之罪?” “你!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我就会怕了你,我楚漠绝不会给你做妾!今晚,我必杀了你!” 听着楚漠略带苍白的威胁,萧玄一声冷哼,他本也没想着要娶别的女人,若不是答应了阿宁要救出她俩,他还真不怕就此得罪了楚涵。 楚国之所以会安排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无非是不敢贸然出兵,想要让楚漠探查自己的实力,并借机除掉自己罢了。 萧玄眼眸里的笑意冰冷,语气更是不带有任何温度。 “口气不小,那孤拭目以待!” 二人争锋相对时,皇帝和张太后还以为两个人这就看对眼了,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玄儿,别误了吉时,让公主接受册封吧。” 张太后忍不住催促,心中也暗自把楚漠和宁音进行了对比。 楚漠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貌品行,都是宁音那个商贾之女无法比拟的。 那宁音除了长着一张惑人的脸,其他一无是处,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孙儿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给她一个正妃之位。 “是啊,太子,有什么,你们小两口晚上有的是时间说。” 皇帝捋了捋胡子,也插了一嘴,似乎是真的挺满意这个儿媳妇的。 宁音的医术虽然高明,可断然没有这楚漠的作用来得大,楚漠可以巩固边疆的安稳,那是宁音怎么也比不了的。 此时,楚涵也上前给了楚漠一个眼色,他凑近楚漠耳畔小声威胁:“公主殿下,接受册封吧,别忘了自己的使命,您若是不愿意,那您的生母恐怕......” 楚漠的生母在楚漠出生没多久便被楚王打入了冷宫,楚漠虽然对这个母亲没有多少印象,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禽兽折磨自己的生母。 罢了,先稳住这老东西再说。 晚上萧玄真的敢动自己,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想着,楚漠不情不愿地掀起衣裙,单膝跪地。 她向来以男儿身示人惯了,行礼也都是单膝跪地,上首女官和皇帝均皱了皱眉。 女官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知道皇帝也不高兴,便出声纠正:“公主殿下,您如今即将成为太子殿下的侧妃,妇人和男子不同,该是行双膝跪拜礼的。” 楚漠咬了咬后槽牙,无奈将另一只膝盖也跪了下去,册封礼结束时,萧玄已经大步迈出轩辕殿。 萧玄到达东宫的时候,楚漠也被一群宫人送到了东宫的辛月阁。 这是东宫侧妃居住的院子,只有昭阳殿三分之一大小,装修规格和里面的家具也是足足掉了好几个档次。 楚漠进到殿内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像是多年无人居住的感觉,甚至有些地方还缠满了蛛网。 身后的一名宫人是楚涵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其余的则是东宫原来的近侍。 “侧妃娘娘,奴才先将屋子收拾一番,你且坐着喝杯茶。” 楚漠都快要被这萧玄气笑了,非要娶自己,可自己进了东宫,连他的鬼影都没有看到,不过这样正好,免得自己大开杀戒,要了他的狗命。 这边,萧玄回到昭阳殿不多时,崇宁也正好赶过来。 崇宁又岂会不知弟弟的心意,纳了楚国公主为妃他一定很不好受,可真是难为了自己的弟弟和弟妹。 崇宁想要过来安慰安慰夫妻俩,谁知还未踏进院落,就听见里面的萧玄和宁音有说有笑的。 “阿宁,那楚国公主长得不及你半分,样样都不如你。” 萧玄拍马屁似地给宁音倒了杯茶递过去,生怕宁音心里会吃味儿。 “靖渊,我可是听说那楚国公主文武双全,以一己之力击退几百名禁卫军,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啊。” “女中豪杰又如何,我心里只有你,等过几日那叫什么青儿的病情好点,赶紧打发走他们,我这东宫不想出现太多女人,除了我的阿宁。” 第113章 崇宁和李承焰好事将近 “弟弟,你这东宫往后是不是连我这个长姐也不让进了啊。” 崇宁一身玄色甲胄加身,头发用金色发冠利落束起,脸上笑吟吟的。 手里还拿着个礼盒,是专门送给宁音的。 昨天,皇帝便通知她今日务必过来参加太子侧妃的册封典礼,崇宁知道弟弟的心意,也知道皇命不可违。 她心疼这个弟弟,更心疼自己的弟媳,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偏生又插进来一个侧妃。 崇宁主张一夫一妻制,弟弟作为楷模,她自然支持。 “长姐…” 萧玄和宁音同时起身,迎上前去。 “长姐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弟妹,呐,阿宁,这是给你的,快打开看看。” 崇宁揽住宁音的腰,把礼物塞进她的手中。 宁音心中感动,每次崇宁过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她确实没什么东西能回赠的。 想着公主府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宁音便打发素心赶紧去取来几盒今日刚做好的雪肌膏。 “长姐,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的,但是这雪肌膏的效果非常不错,长姐在军中风吹日晒的,这雪肌膏可以解决各种皮肤问题,你试试。” 崇宁今年也不过26,可由于整日在军营中操练士兵,皮肤已经有些暗沉。 她接过宁音递过来的雪肌膏,没打开盖子,便已经闻到了很清爽的香气。 而且,每一盒的香气都是不同的,有腊梅香,梨花香,栀子花香,还有牡丹香。 宁音给了她四盒,每个小盒子上都有精美的雕刻,看上去很不错。 “阿宁,这个真的有效果吗,我这皮肤的确是该保养保养了,否则某人怕是要出去偷吃。” 崇宁打趣地笑笑,萧玄却听出了这话外的意思,忙凑过来,八卦地看了眼崇宁。 “长姐,你,你这是被李承焰那小子给挖走了?” 萧玄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当初崇宁断情绝爱,发誓再也不会沾染男子半分。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李承焰这小子给拿下,李承焰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倒是很好奇。 顺便,他也想向李承焰取取经,给自己和宁音的夫妻生活增添一些情趣。 “长姐,您和李承焰?真的吗…” 宁音一直以为崇宁只把李承焰当个弟弟,现在看来二人像是好事将近的样子。 宁音知道李承焰那人不坏,更是会体贴人,就是话多了些,抠门了些,其他各方面都是很优越的。 只是,当崇宁告诉她说,李承焰为了追求自己,不但一有空就跑去军营鞍前马后,更是将自己辛辛苦苦存了十年的俸禄,以及从萧玄这里搜刮过去的好处,全部拿去买了好几处依山傍水的宅院。 他将这宅院作为聘礼,送给崇宁,说一辈子只愿与她相爱相守,白首不离。 崇宁的心门终于被李承焰打开,接受了李承焰的表白。 等到解决了萧翎和武定侯,还有楚国那狼子野心的皇帝,她便会嫁给李承焰,二人辞官隐退,做一对逍遥人间的闲散夫妻。 萧玄和宁音得知崇宁的好消息,心中甚是欣喜,毕竟李承焰的为人他们再清楚不过,长姐能嫁给他,二人都很放心。 聊了一会,萧玄和崇宁去了长信殿,宁音则准备将余下的雪肌膏先送给太后。 太后是萧玄的祖母,自己作为孙媳妇,理应先孝敬她老人家。 想着,宁音命素心准备轿辇。 出了东宫,轿辇一路朝着长乐宫而去,太子妃的轿辇都是由八个人一起抬的。 沿途经过各宫,总有不少宫女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自己怎么没有宁音这好命。 “人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都能够入主东宫,成了太子殿下的正妃,自己到底是差哪了。” “是啊,就连楚国公主也只能屈居人下,做个小小的侧妃,她凭什么!” 宫女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素心和张嬷嬷听得一清二楚,宁音又哪里会没有听到。 只是她不想凭着自己一张嘴来堵住悠悠众口,她想用自己的行动来服众。 “娘娘,您要是听了生气,奴婢这就去掌她们的嘴。” 素心愤愤瞪了眼身后的几名宫女,她家小姐医术了得,人长得好,还治好了太子的顽疾,怎么就不能做东宫的主子了。 “罢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办正事要紧。” 宁音淡声回应,素心道是,心中还是不平,用手搅动着衣摆。 轿辇路过罪奴营时,杨舒欢正好给各宫送完衣服,回来的时候,李总管给她赏了块点心,她坐在一棵老树后面大口大口吃着。 宁音自然没有注意到她,轿辇刚路过这棵老树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 宁音视线扫过男人,一眼便认出了沈昀,素心抬眼看了看自家主子,心里更不悦,刚遇到那么多晦气玩意,怎么又来一个。 宁音抬起头,压根不想继续看到沈昀,而男人明显已经注意到了轿辇上的佳人。 他似乎是看呆了,如今的宁音哪里还是自己以前相熟的宁音。 那周身散发出来的矜贵和疏离,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配不上宁音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转瞬,很快他就想到沈葭之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宁音心里明明还是有自己的,只是迫于强权的威逼,才不敢对自己袒露心声而已。 再说,等自己扳倒了萧玄,他依然是大齐威风凛凛的护国将军,多少女子想嫁给自己,自己配宁音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着轿辇越走越近,沈昀双手抱拳,给人行了个礼。 以为宁音会将轿辇停下,跟自己说几句话,谁曾想,宁音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自己。 很快,轿辇已经走出去好几米,沈昀虽然有些诧异,但心中也明白,这么多奴婢跟着,宁音怎么可能和自己说话。 想到这,沈昀捏了捏拳头,造反的欲望便更加强烈。 今天说不上话也无妨,过几日等宁音出宫,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将人从萧玄手里解救出去,他就带着宁音先去楚国。 这段时间,正好楚涵也找到自己,说是想要拉拢他,沈昀之所以表面上答应楚涵,为的就是到时候可以带着宁音去楚国待一阵子。 沈昀在原地站了会,目送宁音的轿辇越走越远,直到看不清了,这才转身准备出宫。 刚迈出步子,好像听到老树后面有人在喊自己。 “昀哥哥,是你吗?” 沈昀侧头去寻声音的主人,便看见一身粗布麻衣的杨舒欢。 杨舒欢头发有些凌乱,是刚刚和李总管在房间里激情时搞得,李总管满足之后,便赏了她一块桂花糕。 这罪奴营一天就吃两顿饭,每天都是清汤寡水,能够吃上一块桂花糕已经是极好的。 沈昀这会已经快要认不出眼前之人,憔悴苍老的容颜上,哪里还有往昔的影子。 “你,你是杨舒欢。” 之前,沈葭跟他讲过这事,沈昀也就是过了下耳朵,丝毫没有在意,甚至转眼就忘了。 直到现在看到杨舒欢,他才想起来这回事。 沈昀还在错愕,杨舒欢用手抹着眼泪已经扑在了他的怀里。 “昀哥哥,你快救救欢儿......” 杨舒欢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断断续续,颤颤巍巍。 沈昀看着怀里人柔弱可怜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些难受,好好的一个侯府嫡女,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心疼归心疼,他很快又想到一个新的计谋。 第114章 宁音讨太后欢心 宁音到达长乐宫的时候,张太后正在花园里赏花,初夏的日头已经有些灼人,大宫女梅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替人打着伞。 张太后喜欢摆弄花草,这不今儿个楚国使臣才送来一些名贵花草,她看着爱不释手,从轩辕殿回来便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欣赏一番。 “梅影啊,这花哀家甚是喜爱,可得差人照看好咯。” 张太后用剪刀剪下一朵红白相间的月季放在鼻尖嗅了嗅,幽幽花香沁人心脾,她享受地闭上眼睛。 “太后娘娘,长乐宫原本侍弄花草的宫女年岁已满,下个月便要放出宫去嫁人生子,奴婢这就吩咐内务府,让他们再选拔一些有能耐的年轻姑娘进来。” 张太后闻言,点点头,她这长乐宫的大部分宫女都到了出宫嫁人的年岁,的确是该选拔一些新人进来 除了梅影她用着很顺手,不舍得将人放出去,其他人到了年岁,都会放出宫去。 张太后喜欢宫里的宫女都是些年轻人,有朝气,干活也麻利。 最主要的是天天跟年轻人打交道,自己的心态也会越来越年轻。 “老规矩,年满十五至十八的,大了不要。” “是吗,太后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梅影笑着领命,把伞递给了另外一名宫女,遂匆匆离去。 刚出长乐宫,便是瞧见宁音的轿辇正好落地,梅影迅速给人欠身行礼。 “太子妃娘娘万福”。 宁音微微颔首,“免礼,本宫来给祖母送点东西。” “是,娘娘进去花园便能瞧见太后娘娘了,奴婢还有点事,就不陪您了。” 梅影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待人接物有一手,知道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所以恭敬有礼,丝毫不敢逾矩。 见宁音点头,她才后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宁音踏进长乐宫,就看见张太后手里捧着不少花,她迅速上前给张太后见礼问安。 “孙媳参见祖母,祖母万福。” 张太后闻声,不紧不慢转过身,淡淡瞥了眼宁音。 眼前之人衣着端庄,但素雅不张扬,行礼姿势也十分标准,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看着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张太后爱美,却不服老,更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穿得太过妖艳。 宁音今日这身打扮在自己面前是稍显逊色的,张太后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 “平身吧,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 宁音起身,吩咐素心将五盒雪肌膏呈了上来。 “祖母,孙媳记得您上次想要问陈贵妃再要些雪肌膏,所以这段时间加紧时间就赶制出来一些,想着换季皮肤容易出现一些敏感,一做好便给您送过来了。” 宁音说罢,看了看张太后的神色,见其表情微微一变。 又继续道:“就比如今日这样的日头,您打伞是很对的,但是皮肤还是会因为炽烈的光照受到影响,所以这时候回去用上一些雪肌膏是极好的。” 张太后听宁音介绍着雪肌膏的功效,忍不住转过身,问:“你这雪肌膏和陈贵妃的一样?哀家听陈贵妃说这雪肌膏可是高人所制,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的,你这东西不会有问题吧。” 张太后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看看宁音和素心二人的皮肤的确是冰肌雪肤,细腻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 宁音知道自己这会辩解之前那雪肌膏也没有意义,所以只需要证明自己目前这些产品确有奇效便可。 她从素心手里抄起一瓶腊梅香味的雪肌膏打开,张太后不禁吸了吸鼻子,这香味还原的简直和真腊梅一模一样。 “香是挺香,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祖母,效果如何,您找人试一试便可,等确认没问题,您自己再亲自试一试。” 宁音笑容清甜,说话也软糯糯的,张太后听着很舒服,便点点头,招呼身边的小宫女过来。 “香泠,你且试试。” 香泠躬身上前,宁音瞧见她脸上的皮肤,因为换季的原因有些脱皮泛红。 “这样的皮肤问题很好解决,涂上一次,明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 说着,将雪肌膏递给香泠。 香泠欠身,接过雪肌膏,抹了一些在脸上,然后涂匀。 “怎么样?“” 张太后迫不及待发问。 “回太后娘娘,奴婢觉得太子妃娘娘的雪肌膏用在脸上特别清凉,丝丝滑滑的,感觉皮肤像是会呼吸一般,很舒服。” 张太后见她这么说,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还真是光滑细腻。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哀家便收下了,不过今日这楚国公主进宫第一天,你可需得有容人之量,断不可怂恿玄儿整日宿在你的房里,知道吗?” “是,孙媳谨遵祖母教诲。” 宁音乖顺点点头,又将剩余的雪肌膏交到香泠手里。 “不过,你这肚子怎么回事,伺候玄儿也有些日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太后瞧了眼宁音的肚子,毫无起伏,眉头不禁皱了皱,有些不悦。 她当初被先皇宠幸了一次便怀上了当今皇帝,怎么这宁音如此不争气,自己孙儿夜夜宿在昭阳殿,她都没本事怀上龙嗣。 太无用。 张太后摇摇头,本想继续教训教训宁音,但是想到雪肌膏的份上,便没有多说。 她难得留宁音在长乐宫用晚膳,期间宁音给张太后布菜。 张太后也爱吃鱼虾螃蟹,所以宁音几乎一直都在给人剥虾,挑鱼刺。 “你自己也吃点,别到时候回去跟玄儿告状,说祖母不让你吃饭,竟让你伺候了。” 张太后说这话是带着调侃的语气,自己收了宁音的礼,又让人伺候着,心里对宁音的偏见稍稍放下一些。 不得不说,宁音挑的鱼刺很干净,她吃着很放心,不像之前有笨手笨脚的宫女,差点害自己被鱼刺扎死。 不过那个宫女也就是伺候了这一次,便被张太后发配到了罪奴营。 用完晚膳,宁音向张太后行了跪安礼,这才坐上轿辇回到东宫。 是夜,萧玄自然还是宿在昭阳殿。 楚漠原本还担心晚上这狗男人会不会过来,谁知她坐在桌边观察了半天,一直到寅时,她实在是困得受不了,这才躺上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连几日,楚漠晚上都会熬得很晚,可萧玄就像是在东宫消失了一般,除了上次在轩辕殿见过他一回,便从未再出现过一次。 三天后,是萧玄和宁音出宫的日子。 萧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东宫的暗卫和青羽卫调走了三分之二。 “阿宁,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咱们现在就出发。” 第115章 宁音和萧玄遇袭 马车驶出皇宫,宁音和萧玄同坐一辆,萧玄将人揽在怀里,轻声道:“阿宁,此去还有些路程,你且靠着我睡会,到了我叫你。” “嗯…” 宁音昨夜就因为今日要出宫,心里激动又忐忑,莫名觉得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都没睡几个时辰,萧玄自然晓得,怕一会累着宁音,便想着让人再睡会。 知道天热,他还特地准备了团扇,宁音闭着眼睛休息,他就轻轻给人摇着扇子。 宁音靠在萧玄胸膛,马车一摇一晃间,她仿若恍惚了一瞬。 自己这是和当今太子一同去祭拜母亲和祖母,不知不觉她成为萧玄的妻已经有些时日。 犹记得十七岁那年秋天,自己披上嫁衣,沈昀那时一副温柔体贴模样。 宁音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与沈昀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萧玄有这般缘分。 也许是上天注定吧,让自己认识萧玄,从此再也不用仰人鼻息活着。 萧玄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她当用全心全意去爱他。 男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微微扑闪的羽睫,好像一只小猫,乖得不行。 眼底忍不住软成一片,唇角微微勾起,继续替人摇着扇子。 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马车驶过一座木桥,再往前走一段路,很快就到了宁音母亲的坟墓之前。 男人掀开帘子率先跳下马车,搀扶宁音下来。 宁音下车后扫视一圈,这四周的杂草的确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就连坟墓边上也被人用大理石砌了一圈围墙,与隔壁的坟墓隔绝开来了。 顺着视线再看过去,母亲和祖母的墓碑前还有放在这里不多久的各种水果,酒肉。 宁音的神色闪了闪,看来沈葭说的是真的。 萧玄吩咐所有暗卫埋伏在四周,剩下的青羽卫则是负责守好每个通道,以防贼人突袭。 做完这一切,萧玄轻声对宁音道:“阿宁,我们过去祭拜祖母和母亲吧。” 宁音点点头,二人一同走到墓碑前,萧玄从青影手里接过香。 宁音知道萧玄贵为太子,遂也没想让他跪拜的意思,她自己掀起衣裙直接跪了下去,谁知男人也紧随其后跪在了自己身侧。 宁音有些惊诧,“靖渊你…” “阿宁,这是我们的母亲和祖母,她们把你养得这么大,让我才能够有机会拥有阿宁这么好的夫人,我理应好好感谢她们。” “别把我当太子殿下,在你面前,我就是寻常人家的夫君。” 萧玄说罢,对着墓碑虔诚磕了三个头,“母亲,祖母,阿宁如今是我萧玄的妻,我定会倾尽全力护她一生一世,这辈子,我只爱阿宁一人,请二老在九泉之下放心。” 宁音听着萧玄一字一句诚恳认真的样子,眼里瞬间染上雾气。 二人祭拜完毕,萧玄拿出帕子替人擦干眼泪,“阿宁,往后每年我都陪你过来看望母亲和祖母。” “嗯,谢谢你,靖渊。” 宁音这会哭即是对母亲和祖母的不舍,但更多的是感动。 “傻瓜,我是不是你夫君啊?” “是啊。” “是的话,你就别跟我说谢谢,我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萧玄捏了捏宁音有些殷红的脸颊,带着人回到马车上。 这会时辰还早,萧玄准备带宁音去街市上逛一逛,她整日待在东宫,恐怕也会闷坏。 正想着,马车外突然响起青影的声音,“殿下,刚刚那座桥不知怎么的,竟然,竟然断了…” 那座桥是回京都的必经之桥,如果不从桥上过,那势必得绕大半天,才能够回到京都。 闻言,萧玄眉峰微拢,心中诧异,这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断了。 一旁的宁音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她忽然想到那日在宫里见到沈昀,沈昀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 那会,她没有多想,可是现在联想起来兄妹俩的反常举动,以及这突然断裂的木桥,一切都太过诡异。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沈昀的阴谋。 还不待宁音想清楚,马车外的另一名青羽卫火急火燎地上前禀报,说是周边有一群不明身份的贼人已经将这边包围了。 “青影统领,贼人数量不少,您先带着殿下和娘娘离开,我们断后!” “知道了!” 青影的神色微怔,急忙又对萧玄回禀。 “殿下,属下这就护送您和娘娘离开,那些怕不是武定侯和萧翎的人!” 青影话音刚落,那刀剑声已经越发清晰。 萧玄眸色阴沉至极,一只手重重捶在座位上。 “哼,孤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本事!” 男人眼底带着血色,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 若不是自己带着宁音,怕伤到她,他倒是现在就想要提剑过去灭了那群乌合之众。 “殿下,您快和娘娘骑着属下的追风先走!” 青影在外面急得神色狰狞,这次他们带的人虽然也不少,可是和贼人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萧玄也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他迅速起身,“阿宁,快下车!” 男人眼眸冷冽,眉间都是戾气,扶着宁音快速下车。 他只稍稍用力便将宁音抱上了追风,随即长腿一跃,瞬间跨上马背。 萧玄拉了拉缰绳,听着身后不远处传来贼人来势汹汹的呐喊声,不由地一声冷笑,微微侧头对青影道:“青影,杀无赦!” 说罢,萧玄一鞭子抽在追风身上,马儿一声嘶吼,迅速朝着反方向窜了出去。 第116章 萧玄遇上沈昀埋伏 萧玄单手驾马,速度飞快,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护住宁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宁音会摔下马去。 他沿着山路一路疾驰,很快便将那些贼人甩开了好些距离。 可从这条路回京都还需要再骑上两个时辰左右,恐怕天黑之前都没办法到达京都。 刚刚这一路过来,萧玄自觉有些不对劲,若是武定侯和萧翎二人想要趁此机会除掉自己,不可能只在桥对岸设下埋伏。 他们故意毁坏回京都的必经之桥,无非是想将自己逼到另一条路上。 而这条路上人烟稀少,路况也极差,想要在这里杀人灭口,的确更加容易。 但是这一路上,萧玄走得都很顺利,压根就没有埋伏在附近的贼人。 眼瞅着天边的太阳逐渐西落,萧玄觉得自己和宁音的衣着还是太过惹眼,便想着问附近农户买身衣服换上。 只是还不待萧玄做出行动,对面不远处突然就窜出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那些人手持长刀,凶神恶煞。 为首的男人便是沈昀,他身形高大,视线扫过对面萧玄和宁音二人,眼神里的戾气又平添三分。 “站住!” 人群里有个个头瘦弱的男人大喊一声,上前几步便用长刀威胁。 “你们两个速速下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萧玄一声冷笑,眼底杀气汹涌,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回去。 不过就凭这几个狗东西,恐怕还不够自己杀的。 沈昀为了这次行动,早就招募了十几个功夫了得的,为的就是这次万无一失,就算杀不了萧玄,那也得将宁音给带走。 上次,他见到杨舒欢之后,便想到了拉上武定侯,武定侯十分宠爱杨舒欢这唯一的女儿,在得知萧玄将人丢在罪奴营后,他恨不得立刻掀翻了皇宫。 刚刚那群贼人全部都是武定侯和楚人奸细,武定侯想要在此地灭了萧玄,只是没想到萧玄出宫祭拜,竟然也带了这么多护卫,这是他和沈昀都没有想到的。 东宫的暗卫和青羽卫的武力值那在整个大齐都是数一数二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 那边武定侯的人马虽然数量占了上风,可到底是废物了些,饶是人数比青羽卫多了足足三倍,可依然打得不相上下。 武定侯眼睁睁看着萧玄骑上快马离开,恨得捏紧拳头。 他现在就期待沈昀可以将人给截杀了。 萧玄孤身一人带着宁音一个弱女子,想要对付他还不是轻而易举,任他功夫再了得,也不过是困兽犹斗。 此时,沈昀带领的十几名黑衣人已经跃跃欲试,沈昀跟他们说只要拿下萧玄,便会给他们万两黄金。 他这次为了夺回宁音,着实下了血本。 这些要钱不要命的人,从来没见识过这么多钱,个个都想要取下萧玄的项上人头。 “我说马背上的两个,聋了还是吓傻了,乖乖束手就擒,老子留你们一个全尸!” 萧玄拉着缰绳的手微微动了动,手背上青筋暴起,眉宇间全是阴鸷的杀气。 他忽而轻蔑大笑起来,另一只手从腰间利落拔出佩剑,语气冷冷:“一群酒囊饭袋,找死!” 他的口气无疑羞辱到了对面那群人,特别是沈昀,他捏了捏拳头,眼底暗色汹涌。 死到临头了,萧玄竟然还这般趾高气昂,以为自己走到哪里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人人都要臣服于他的脚下。 沈昀冷冷扫视二人,宁音被萧玄紧紧抱在怀里的姿势,更加刺痛了他的心脏。 抱住宁音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过了今日,他萧玄也不过是自己的刀下亡魂,想着,沈昀阴恻恻地轻笑出声。 对着那十几名黑衣人抬了抬手,那十几名黑衣人得到命令,便是疯了一般提着长刀飞奔过去。 “阿宁,坐稳了!” 萧玄声音未落,追风已经如闪电般朝着那群人疾驰而去,男人手中的佩剑掠过狂风,朝着对面的人群挥舞过去。 只听一声尖锐的碰撞,萧玄的长剑如一把神兵利器,瞬间便削下了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人的脑袋。 头颅像个血球,吧嗒一声就从那人脖颈上滚落下来,血淋淋地,很快就滚到了沈昀的脚下。 沈昀眼睛眯了眯,毫不在意,就算这群人打不过萧玄,那还有他自己。 他常年在沙场征战,哪里会打不过一个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萧玄。 那人头虽没有震慑到沈昀,可刚刚那群嚣张的黑衣人瞬间就怂了一大半。 这怎么才打了不到一分钟,自己的同伴就人头落地了。 那群人虽然不怕死,可亲眼看见当场殒命的场面,心里莫名也是虚了一下。 若是连命都没了,那要万两黄金又有何用。 “上啊,杀了此人,我给你们五万两!” 沈昀见这群人露怯,不禁抬高了价码,今日他必取萧玄狗命。 话音一落,其余人的眼睛闪着金光,五万两黄金,他们几辈子都花不完。 想必刚刚萧玄也是运气好,才斩杀了二麻子,这下他们一块上,看他怎么招架得住。 宁音看着周围人的眼里满是杀意,手心紧紧捏在一起。 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萧玄是大齐的太子,他绝不能有事。 “靖渊,别管我,你快走,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阿宁,别怕,这几个小贼还伤不了我,你若见不得血腥,把眼睛闭上,乖,相信我。” “死到临头还浓情蜜意,这小娘子生得的确貌美如花,可断然还没到让你豁出性命的地步。”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黑衣人说完还冲着宁音吹起了口哨。 只是他还没有得意几秒,萧玄的马又如同离弦的剑一般朝着他迎面而来。 追风的速度极快,几人几乎是来不及躲闪,马蹄踹翻了好几个人,很快就跃至那人跟前,高大威猛的追风一声嘶吼,前蹄悬在那人的脑袋上方。 那人被吓得肝胆俱裂,瞬间闭上眼睛。 “我的夫人,岂容你个腌臜泼才评头论足!” 滋啦一声,闪着寒光的剑锋瞬间戳瞎了那人的一双眼睛,那人一声惨叫,迅速朝着萧玄的方向挥舞着长刀。 “老子的眼睛!!!你们快……” 话还未说完,他的的双手便齐刷刷落了地,紧接着是他的双腿,同样被萧玄剁了下来。 那人喊的撕心裂肺,趴在地上剧烈抖动,由于失去了四肢,他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没用的东西!” 沈昀看着对面一群废物,忍不住骂了句,他早该亲自动手! 第117章 萧玄受伤 男人眸色凌冽,带着浓烈杀意,他现在看到萧玄就是满肚子的火气,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萧玄垂眸冷冷斜视对面的沈昀,其实他一开始就认出了沈昀,沈昀这厮当真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罢了,想要和自己夺宁音,简直痴心妄想。 想到之前沈昀对宁音的所作所为,男人的眼底瞬间染上一层阴霾。 剑柄在掌心一转,剑锋划过闪出一道寒芒,令周遭众人莫名脊背发凉。 沈昀一声嗤笑。萧玄装模作样的功夫了得,这么几个动作就唬得那些人胆战心惊。 可纸老虎终究是纸老虎,一会他就让萧玄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萧玄,你以为你今天逃得了吗!” 沈昀一声厉喝,旋即直接扯下了面罩。 宁音这才注意到面前之人竟然真的是沈昀,难怪之前沈葭要替扫墓这件事,原来只是为了把自己骗出宫罢了。 宁音想到沈昀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要刺杀太子,出声质问:“沈昀,你疯了!” 沈昀听见宁音喊了自己的名字,以为宁音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唇角微微勾了勾。 安抚道:“阿音,别担心,我的功夫可比你身后这个花架子强,我现在就取了他狗命!” “沈昀,你快叫他们退下,你这是杀头的大罪,你知道吗!” 宁音还在劝说沈昀,沈昀这下心里更开心了,他的阿音一直都心系自己,这般担心自己的安危。 此时,萧玄的脸上只有对沈昀的不屑,他眼神阴鸷,精雕玉琢般的下颌线微微收紧,只随意掀起眼皮,轻描淡写道:“沈昀,今日孤便让你有来无回!” 男人俊逸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天色越来越暗,一阵晚风袭来,令周遭气氛变得越发骇人恐怖。 沈昀被萧玄狂妄的气势给刺激到,当下就一声嘶吼,迅速飞奔过去。 他眼里一片猩红,招招都下了死手,只是过完几招之后,他非但没能伤得了萧玄半分,自己的胳膊反而被萧玄的剑锋撕裂了一处。 伤口泛出鲜血,带着微微刺痛,沈昀忽而大笑起来,“萧玄,你把宁音留下,我可以饶你一条狗命,刚刚我没有出全力,才让你侥幸伤了我!” “哦?没出全力啊,那你倒是出个全力让孤瞧瞧,否则就凭你,享有我大齐战神的威名,那战神二字未免也太过廉价。” 此话一出,再一次刺激到沈昀该死的自尊心,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战神称号,萧玄竟然说出廉价二字,当真是欺人太甚。 “好,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今日就送你殡天!” 兵刃再次交接,发出刺耳的声音,三个回合之后,沈昀只觉有些心虚。 他都不知道,萧玄平日里看上去一副将死之相,怎么功夫这般了得。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使出了全力,可根本就伤不到萧玄半分。 甚至这几个回合下来,萧玄面不改色,从容淡定,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而自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他之前在战场上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难对付的,没曾想今日真遇上了对手。 沈昀用衣袖擦去满头大汗,咬了咬后槽牙,为了宁音,今日一战绝不能输。 再次冲上去的时候,萧玄已经没耐心陪沈昀耗着,男人拉动缰绳朝着沈昀扑来,沈昀还好眼疾手快闪身躲过。 萧玄冲出去几米后,迅速又调转方向回来,他今日就杀了这个叛贼,以儆效尤。 沈昀没注意到萧玄的速度这么快,他才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耳畔的风声呼啸而来,随之那剑锋差点就把自己的头颅给削了下来。 若不是刚刚有个黑衣人推了自己一把,自己恐怕已经成了萧玄的刀下亡魂。 沈昀大口喘着粗气,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那群黑衣人眼瞅着连沈昀都对付不了萧玄,便是互相对视一眼,一溜烟就跑得毫无踪迹。 “沈昀,孤现在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花架子。” 萧玄丝毫不给沈昀喘息的时间,长剑再次劈向沈昀的时候,沈昀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直接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萧玄,要杀便杀!” 沈昀知道自己今日必死,口气又大了不少。 萧玄冷冷垂睨着男人,冷哼。 “好,孤成全你!” 长剑抵住沈昀的脖颈,沈昀心脏猛然一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输在了萧玄手下。 闭上眼,感觉到耳畔的夜风呼啸而过,沈昀紧紧捏了捏拳头。 可等了好一会,他都没发现萧玄的剑刺入自己的脖子。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却见刚刚跑走的那些黑衣人举着火把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不少帮手。 沈昀登时眉目一喜,高兴地喜出望外,他就说,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萧玄的剑下。 “一群废物,既然回来了,那还不赶紧杀了他!” 沈昀一声厉喝,那群人抄着家伙就是朝着萧玄围了过去,萧玄以一己之力杀了一群又一群人。 可到底是天色昏暗,看不清方向,那些人手里有火把,晃得他眼睛有些难受。 原来刚刚被萧玄砍断四肢的男人是这个山匪头子的小儿子,山匪头子之前生了五个女儿,好不容易老来得子,想不到竟然死得这么惨。 “今天你们仨,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闻言,萧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密密麻麻蜂拥而至的山匪,神色一凛。 他凑近宁音耳畔轻声道:“阿宁,抓紧我!” 宁音点点头,萧玄迅速用剑柄抽了追风一下,追风极其有灵性,知道危险来临,跑得像是一阵风。 那些山匪看着马儿窜出去好几米这才回过神来,“追啊,快追!” 沈昀见情况不妙,急忙也是朝着萧玄的方向跟了上去。 他跑得很快,直甩开身后那些人不少距离,只是这一带山路极其难走,到处都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 他们没有火把,只能靠着感觉奔跑。 马背上,二人紧紧拥在一起,“阿宁,别怕,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萧玄担心宁音害怕,不停地安抚着宁音,只是下一秒,男人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倏而被一支箭矢击中。 他的身子下意识前倾,剧烈的疼痛使得萧玄拉住缰绳的手哆嗦了一瞬。 “靖渊,你怎么样!” 第118章 柿子树下的女孩是你吗 宁音感觉到萧玄的异样,忙出声询问。 “我没事,没事....” 身后的山匪依然紧咬不放,沈昀依稀看见萧玄受了箭伤,心里也为宁音捏一把汗。 这会,他不想看到萧玄出任何事,萧玄要是死了,他的宁音该怎么办。 想着,沈昀再次加快了速度。 夜太黑,追风看不清前路,跑得又太快,猛然就撞上了一块巨石。 砰的一声,追风剧烈嘶吼,旋即倾倒在地,连同着马背上的二人也同时落地。 萧玄紧紧抱着宁音,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瞬间就滚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沈昀在不远处借着身后山匪的火光看到二人就快要掉下山崖,便是拼了命一般奔跑过去。 “靖渊,你松开我,这样我们谁也活不了。” 此刻,萧玄手抓住藤蔓,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宁音,他受了箭伤,伤口被这么一拉扯,血液就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渗出。 男人额头的青筋凸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今日就算是死,他也不可能会丢下宁音。 “阿宁,别说这种傻话,我萧玄就是自己死,也不会放开你!” 萧玄咬着牙坚持,可终究是因为体力不支,那抓住藤蔓的手渐渐没了力气,直到沈昀赶过来的时候,萧玄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沈昀刚伸出手,可还是晚了一步,看着二人顷刻间消失在万丈山崖,他双腿一软,心脏陡然剧烈抽痛。 “阿音!”沈昀撕心裂肺地大喊,那群山匪听着声音,确认方向,很快就赶了过来。 “别让他们跑了!” “你们杀了我的阿音,我要让你们陪葬!” 沈昀放完狠话,黑压压的人便朝着他迅速扑上来。 这么多人,饶是自己武力再强,那也不可能对抗得了。 罢了,先活下去再说,沈昀心下一狠,也朝着万丈悬崖跳了下去。 只是沈昀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却看见宁音和萧玄二人正好挂在一棵老松树上。 那棵老松树有些年岁,萧玄用手紧紧抓着那棵老松树,二人这才得以获救。 沈昀眼睛微怔,也作势想要抓住那棵老松树。 可由于速度太快,加上他跳下来的位置有些许偏差,所以他只摸到了萧玄的衣角。 随着一声剧烈的惨叫,沈昀瞬间掉落进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沈昀落下去没多久,萧玄也感觉到体力不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宁音托举着坐在树杈上。 旋即,他自己也艰难爬上去坐在宁音身侧。 伤口处因为他巨大的动作,再一次撕裂出一个口子,血腥气顿时迎面而来。 “靖渊你受伤了!” 宁音伸手摸向男人的脊背,一支拇指粗细的箭矢正好插在萧玄的左侧肩胛骨附近。 鲜血染了她一手,宁音心脏猛然一缩,登时便是鼻头一酸,带着哭腔问:“靖渊,你流了好多血。” “别怕,一点小伤,死不了,阿宁,这里都是悬崖峭壁,你可要坐稳了,千万别松手。” 萧玄抬手抹去宁音脸颊上的泪,月色下隐约可见男人那惨白如纸的脸颊,他现在只凭着一股护好宁音的意志力,强撑着。 夜里的峡谷内,阴风阵阵,宁音摸到萧玄冰凉的手,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萧玄恐怕挨不过今夜。 宁音再次伸手摸了摸萧玄的脊背,血液有些凝固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男人的意识越发模糊。 “靖渊,你不能睡,你千万不要睡,你说过要护我一生一世的,不能食言。” 宁音用一只手将萧玄紧紧抱住,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取暖。 女人哭得哽咽不止,泪水从脸颊一颗颗滑落,掉在萧玄的脸颊上。 “阿宁,别哭,你,你夫君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若是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所以,靖渊你一定要撑住!” 宁音又将人搂得更紧,为了防止夜里睡着,她一直在给萧玄唱歌。 萧玄听着听着,小时候的记忆忽然越来越清晰。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个梦,梦里,护国寺的柿子树下,小女孩的一番话,让他重拾了活下去的希望。 好像,当时小女孩唱的就是这首歌。 半梦半醒间,萧玄忽然睁开眼,“阿宁,十年前你可去过护国寺?” 十年前,她自然去过那护国寺,那会祖母身子骨还硬朗。 宁音不知萧玄为何突然这般问,但还是及时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靖渊,十年前我是去过护国寺......” 闻言,男人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想将宁音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那你可知护国寺后院那一棵柿子树。” “知道,我经常去那里玩,到了果子成熟的时节,我还会采摘上面的果子,靖渊,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阿宁,那你可有在树底下见到一个想要将腰带甩上树梢的男孩,那因为个头矮小,所以怎么也甩不上去。” 听见萧玄这般说,宁音的眼眸也瞬间放大。 这个事情,萧玄怎么会知道呢,难道说萧玄就是那日想要自寻短见的小男孩。 “靖渊,你不会就是那日的小男孩吧?” 闻言,萧玄倏而心头一喜,很快回应道:“对,就是我,阿宁,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在那时候就注定了。” 萧玄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遇袭,却意外让自己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之前,他就在梦里无数次梦到宁音,可由于小时候的一场大病,他忘记了很多。 甚至连小女孩这个人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只存在于自己的梦里。 直到自己遇见宁音,他做这个梦的频率就越发频繁。 后来,他竟然在梦里看见了宁音的脸出现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萧玄以为自己是太爱宁音,才会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所以也没有多想。 可是,刚刚宁音唱的那首歌,分明是自己梦里的小女孩唱的。 宁音又怎么会知道呢。 原来阿宁就是那个小女孩,若没有她,自己恐怕那日就吊死在了树下。 一想到这,萧玄一颗心脏都在狂跳,身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丝毫。 他心里无比感谢上天,让自己没有错过宁音。 第119章 宁音拿剑刺伤沈昀 翌日天微亮,萧玄和宁音二人终于可以看清周遭的一切。 这处崖壁距离谷底已经没有多少高度,而且也不是很陡峭。 加上崖壁上一些藤蔓交织缠绕,想要从这里攀爬下去还是很容易的。 原本,他要是不受伤,那只需要运行轻功便可以将人直接带下去,但是现在只能是一步步爬下去了。 只要背上的伤口暂时不流血,带着宁音从这里攀爬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想着,萧玄很快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自己的手和宁音的手捆在了一起,这样能够以防万一自己没有抓紧宁音,从而出现意外。 二人一路抓着藤蔓,小心翼翼攀爬至崖底,萧玄还是没有将手上的绑带解开。 这里丛林茂密,他必须十分谨慎,万一不小心遇上凶兽,他可以很快拉着宁音就跑。 走了一段路后,二人发现了一处破旧的茅草屋,想来应该是以前的猎人在这里搭建的。 现在院内已经布满杂草,估计早就没人居住。 萧玄和宁音昨夜在树上坐了一宿,加上从昨天早上之后,到今天一点东西也没吃。 两个人早就已经精疲力尽,特别是萧玄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有些惨白的吓人。 想要徒步走出这山林,恐怕现在是没有这个体力。 最关键的是,萧玄后背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若不然这种天气下很容易化脓溃烂。 “靖渊,咱们先去那处屋子里休息休息,我再帮你把背上的箭拔出来,明日我们再想办法离开,你这伤口耽搁不得!” 萧玄点点头,他的伤口虽然暂时没有流血,但是的确不宜再耽搁下去。 这山林茂密,到处都是野兽和猎人的陷阱,他要是不赶紧把伤治好,恐怕两个人都会死在这深山老林。 二人相互搀扶着进到院子,但见里面有一口井,宁音欣喜,这样她们水源的问题便可以解决了,推门进去,屋内还有一张木床,一口铁锅。 原本二人看着外面杂草丛生,以为这边应该久无人住,现在看来,只是那个猎人暂时不在而已。 但现在两个人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那便只能叨扰猎户的家一宿了。 “靖渊,你在床上坐会,我先去弄些草药和吃的过来。” 宁音说罢,就要解开手上的绑带,萧玄担心宁音安危,不想宁音为自己出去以身犯险,拉着女人的手不松开。 “阿宁,你且等我缓一会,一会我陪你一块出去。” 放任宁音一个人出去,他怎么可能放心。 萧玄坐在床上休息了会,这才感觉到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 “走吧,刚刚我有注意到那边好像有个猎人设置的陷阱,或许会有惊喜。” 萧玄带着人走出茅草屋,拿出长剑砍下了两根树枝,作为探路用的工具。 二人走了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陷阱,萧玄感觉到里面好像有动静,便用长剑挑开杂草。 二人探头去看,但见坑内有被捕兽夹夹住的野兔,还有两只肥嘟嘟的野鸡。 宁音脸色一喜,急忙就想要进到里面去抓。 “等等,小心,我来!” 萧玄解开自己手上的绑带,直接跳进了陷阱,这个陷阱有半人之高,萧玄跳下后一把将野鸡野兔丢了上去,旋即他扯住周边的杂草两步就跨了上来。 宁音看着男人额头的汗水,以及惨白的嘴唇,心疼不已,自己也真是太没用了,这种时候,还要萧玄照顾自己。 “阿宁,别自责,我现在有点力气,再说了,我是你夫君,理应我来照顾你。” 宁音的话还没出口,萧玄便猜到宁音的想法, 他不想女人自责,也不想女人为了自己犯险。 再说了,自己这条命都是宁音捡回来的,他难道不应该拿命护好她吗。 萧玄说罢,接过宁音手里的野鸡野兔,抬手又摸了摸人的脑袋,轻笑,“傻丫头,哭什么,哭花了眼,怎么找草药啊?” “走吧。” 用另一只手牵起宁音,宁音点点头,急忙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她得赶紧找到草药,治好萧玄的伤。 回去的路上,宁音很顺利就挖到了止血的药,顺便还找到了一颗野山参。 这样,一会她就将这野鸡和山参一块炖了给萧玄补补。 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宁音很快就烧好热水,一部分用来清理伤口,剩余的她准备拿来炖野鸡。 一切准备就绪,她撕开男人的衣服,暴露出伤口的大片肌肤。 此时,伤口已经有些溃烂,要是再拖晚一点,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 好在她的医术了得,拔出箭矢的那一刹那,速度很快,血液没有流出多少,她就已经清理完伤口,替人包扎完毕了。 宁音做完这一切,正好鸡汤也炖好了,她盛了一碗过来,想要喂给萧玄喝。 “靖渊,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刚刚处理完伤口,宁音扶着萧玄躺着休息,可是这会,宁音叫他的名字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心脏一缩,急得差点就将碗丢了出去。 伸手探了探萧玄的额头,滚烫地像是被火烤了一般。 这里药材不够齐全,昨夜萧玄又受了一夜凉,所以根本承受不住。 男人一张脸烧得通红,若是不想办法退烧,恐怕也撑不过一夜。 宁音急得快要哭出来,刚刚她并没有在这附近看到有可以治疗退烧的草药。 这可怎么办,想着,她已经带上萧玄的长剑,趁着天色还未黑,可以看得清楚,准备出去好好找一找。 这回,她换了一个方向,边走边看。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宁音忽然发现了自己要找的那种草药。 迅速拔下来,转身就要往回走,谁知草丛里陡然冒出来一个破衣烂衫,一瘸一拐的男人,那男人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大力甩开,旋即用长剑指着对方,威胁:“你,你想做什么!” “阿音,是你,真的是你吗,你没死,太好了。” 沈昀迅速掀开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狂喜。 昨夜,他没能抓住那棵老松树,掉下来的时候,滚进了一片草丛里。 要不是那片草丛足够深厚,他现在恐怕就不只是摔断了一条腿,应该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沈昀在草丛里躺了一夜,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拖着一条断腿打算去悬崖附近看看,是否可以找到宁音。 没曾想,他走了不多久,就发现了个人影。 待他看清面前之人竟然是宁音时,沈昀眼底猛然沁出泪水,他的阿音没死,那可太好了。 沈昀抬手抹了抹眼泪,旋即立刻从衣襟里摸出来两颗野果递过去。 “饿了吧,快吃些,吃完,我背你出去。” 沈昀虽然摔断了腿,但是还能一瘸一拐地走,所以他觉得背个宁音,应该没问题。 这深山老林里,毒虫蛇蝎太多,他不想宁音被咬到。 只是,他的手刚伸过去,宁音握着的那把长剑猝不及防就刺入了他的胸膛。 啪嗒一声,沈昀手中的果子瞬间滚落在地。 沈昀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眸子,脸上刚刚还泛起的笑容,仿佛定格住一般。 第120章 沈昀苦苦哀求 宁音握住剑柄的手还往里深入了一些,时间好像静止一般,周遭一切的声响也静默了,似乎可以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 沈昀的脸色从刚开始的欣喜到惊诧转而变成了现在的失落,那才勾到唇角的笑意还未达眼底便是瞬间戛然而止。 沈昀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击,只是怔愣地看着宁音那双猩红的眼。 默了半晌,一阵微风吹过,沈昀脸颊的头发被吹开,露出他那张无法言喻的脸。 他忽而苦笑出声,带着些许哽咽和无助。 “阿音,如果你跟我说,你是因为一时失手才伤的我,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依然是我沈昀唯一爱的女人,只要你说,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 沈昀一字一句都带着微微颤抖,话刚说完,宁音便直接抽出长剑,冷冷睨了他一眼,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这点伤对于沈昀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就跟死了一般,那处伤口流出的血,就和他强行压制的眼泪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沈昀吸了吸鼻子,仰天将眼泪憋回去。 他活了二十年,除去昨天看见宁音摔下悬崖,流过一次泪,然后便是今日。 一开始他看见宁音没死,喜极而泣,可后面,宁音却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刺入他的胸膛。 他丝毫没有任何防备,生生挨了一剑,却还是不愿相信宁音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沈昀单手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想要上前,宁音下意识后退两步,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落寞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怒意,他猛然又上前迅速抓住宁音的胳膊。 沈昀是武将,哪怕是受了伤,那力气依然比宁音大上许多。 宁音的手被她大力一握,那泛着寒光的长剑便掉落在地。 “阿音,萧玄不过是觊觎你的美色,你以为他真心喜欢你?若真是这样,怎么短短几个月他就迫不及待纳了侧妃。” “沈昀,你放开我,我说了,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你这样纠缠不休,是为何意!” 宁音怒目直视着男人,这张原本风流倜傥的脸,如今看起来是那么让人作呕。 他一开始救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那张脸,他从来就是将自己当作一个替身,到头来,他还有脸说萧玄。 宁音现在看着眼前之人,厌恶到了极点,若不是念着当初的救命之恩,她或许真的会一剑要了他的性命。 沈昀听到宁音这般说,皱了皱眉,眼神里似乎带着祈求。 “阿音,你可知道,当初我那般冷落你,是有苦衷的,你知道吗?” 宁音嗤笑,大力甩开男人的禁锢,再次后退,“所以,你的苦衷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毁掉我祖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然后你只需要说一句你是有苦衷的,便可以一笔勾销,是吗?” 那次沈葭过来跟她说,沈昀帮自己的母亲和祖母扫墓,她还以为沈昀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弥补,这才去做这些。 可是她到现在才知道,有些人坏到骨子里,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沈昀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那该死的占有欲和自尊心作祟罢了。 那口口声声的爱自己,说得多了,甚至连他自己都骗过去了。 宁家那些牛鬼蛇神想要吸干自己的血,而他沈昀是想要杀人诛心,是看不得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沈昀看着面前之人字字句句都在讨伐自己,莫名心里一虚,刚刚他还替自己委屈,现在突然被怼得哑口无言。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在尽全力弥补,他只是不想宁音被萧玄那个混蛋骗了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沈昀想到萧玄,忽然就意识到宁音这会独自一人,想必那萧玄一定是摔下山崖,一命呜呼了。 昨夜他亲眼看见箭矢插进萧玄的脊背,他定是支撑不住摔下山去,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着,沈昀垂着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就算宁音不原谅自己,那也回不去萧玄身边了。 萧玄一死,现在自己便带着宁音回楚国,暂避一段时间,等二皇子登基,他回去就是护国将军的头衔。 到时候,将军府的荣耀依然在,他只需让宁音怀上自己的孩子,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便也会心软下来。 沈昀心里一番盘算,眉目逐渐从狰狞变成狡黠。 “阿音,我不与你争论,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一定会待你一心一意,走吧,我背你出去。” 沈昀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微微弯下腰,想着宁音一个女子在这深山老林,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等了一会,却不见宁音上来,正想要回头催促,谁知屁股上忽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力度之大,沈昀一个没站稳,加上左腿的伤势,他摔了个狗吃屎。 宁音踹完沈昀便是拼了命一般往回跑。 如今萧玄还烧得不省人事,眼瞅着天就快要黑了,她不是沈昀的对手,自己必须要跑得再快一些,否则沈昀跟上来,那就糟糕了。 宁音头也不回地奔跑,身后沈昀受伤的左腿咔哒一声,好像断得更严重了,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沈昀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捏了捏拳头,怒吼:“宁音,这荒郊野岭,你一个人还真不怕死!难道,我沈昀当真比不上那个病秧子!” 宁音跑回茅草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她朝着身后看去,确认沈昀没有跟上来,这才推开门进到屋内。 屋里的火堆还有一些干柴未燃尽,借着微弱的火光,宁音迅速将草药捣成药汁煮沸。 “靖渊,快,起来喝药了。” 宁音端着药丸,来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人的额头,依然滚烫无比。 她尝试着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单手掰开萧玄的嘴。 可男人一点意识也没有,嘴巴刚被掰开便又闭了回去。 宁音急得手足无措,忽然好像听见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原本就紧张无比的心在这一刻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这深山老林,黑灯瞎火,窗外的阴风透过缝隙钻进来,惹得她毛骨悚然。 宁音一张小脸被吓得毫无血色,旋即轰隆一声,带着刺目的闪电,一下子将这茅草屋照得灯火通明。 她猛然抬头,便瞧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在闪电的交织下,宁音定睛一看,却陡然发现地上有个黑影在缓缓挪动。 第121章 宁音用嘴给萧玄渡药 宁音被惊出一身冷汗,迅速抄起旁边的长剑指向地上的黑影。 “阿音,是我,别怕……” 沈昀迅速出声,生怕宁音一个失手就斩杀了自己。 他方才被宁音踹了一脚,骨头又断得更严重了些,但勉强还能够一瘸一拐。 所以他就顺着宁音走过的痕迹一路跟到了这处茅草屋前,沈昀看到有房子,心里一喜。 不由地佩服宁音的本事,这种荒山野岭,还能被她找着房子。 沈昀刚抬腿迈了一步,却发现脚上忽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他迅速低头去看,但见一条手臂粗细的青蛇缠绕在自己小腿上。 男人神色一凛,急忙徒手掐住毒蛇的七寸,用力一捏,那青蛇瞬间被他捏得血浆爆出,直接一分为二,断裂开来。 沈昀狠狠冷笑一声,一把将蛇身丢了出去。 只是下一秒,他的小腿就像是一块巨石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沈昀使出全身力气也没能迈出半步,最后只能趴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茅草屋内爬去。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男人爬了好一会,直到累得满头大汗,这才够到茅草屋的木门。 沈昀推门进去的瞬间,一声惊雷炸响,他自己也被雷声吓了一跳。 旋即就瞧见宁音用剑指着自己,沈昀说完,抬眼,借着微弱的火光再看过去,这回他看见宁音怀里还抱着个男人。 待他看清宁音怀里的那个男人就是萧玄后,沈昀眸色登时暗沉,怒火中烧的他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他竟然没死!” 沈昀一声厉呵,又朝里面挪动了几分,“我说你为何要拒绝我,原来是为了这个狗男人,宁音,我现在就杀了他,让你绝了这心思!” 说罢,男人挣扎着就要起身,可由于那条腿已经肿得老高,他尝试了好几次,压根就站不起来。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夹杂着无力和愤怒,沈昀恨恨一拳头砸向地面。 “沈昀,别动,否则我现在便杀了你!” 宁音拿着剑再次指向他的时候,沈昀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女人狠起来真是不会手下留情。 张了张嘴,到底没有继续行动。 宁音冷眼盯着他,确认沈昀没有想要突然袭击的想法,这才将长剑放下,继续掰开萧玄的嘴。 “他都死了,还救他作甚!” 沈昀泼完一盆冷水,艰难支撑着身子爬到墙跟下靠着,旋即,悠闲地将手搭在膝盖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瞧得很清楚,那萧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一点反应也没有,估计已经死了。 宁音这女人真傻,抱着个死人在这里喂药,他且坐在这里亲眼看着这萧玄彻底死透。 宁音又尝试了几次,虽然勉强掰开了萧玄的嘴,可药汁刚一灌进去,便全部流了出来。 萧玄一滴也没有咽下去,眼瞅着就这么半碗药汁所剩不多,宁音心一横,直接仰头含了一口在嘴里,然后捏住萧玄的下巴,随即嘴对嘴将药汁渡了进去。 对面的沈昀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放大了好几倍,像是不可置信般,他将脑袋又探过去几分。 “宁音,你!你………” 沈昀一时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伸手抄起佩剑就想要走过去。 可只是稍稍一动,那条腿就像是被生生扯断一般,疼得他满头大汗。 沈昀恨得满眼猩红,却见宁音还在不停地用嘴给萧玄喂药。 他和宁音成亲一年多,自己都未曾亲过宁音,大师让他过完两年整,方可和宁音行男女之事,他便一直忍到如今。 可现在呢,面前的女人竟然用嘴喂另一个男人喝药,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死对头。 不光卸了自己的兵权,更是生生夺走他心爱的女人。 他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沈昀眼里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宁音这才将半碗药一滴不剩地喂进萧玄的嘴里。 喂完药,宁音将人小心翼翼地扶着躺在床上,床上有一床被子,她拉过来给萧玄盖好。 沈昀目睹宁音这一系列动作,忽而想到以前,宁音照顾他也是这般无微不至。 她会给他做鞋子,会给他准备好每日上朝要穿的衣服,也会贴心地在他床头放助眠香囊。 会给自己挑鱼刺,剥虾壳,更会将将军府打理地井井有条。 每次他出去赴宴,宁音跟在自己身旁,周围的人都会艳羡他有个懂事的妻子。 沈昀为此总是沾沾自喜,觉得宁音很好拿捏。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所有该属于自己的待遇全部易主。 她现在当真是一点也不会顾及自己了吗,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和萧玄卿卿我我。 那他算什么,他为了让宁音回心转意,特地在清明节将她祖母和母亲的墓地清理干净。 其实,那日沈葭还漏了一些内容没有告诉宁音,沈昀的确是为了弥补过错,才去做这些的。 为了求得二老的原谅,他甚至在墓碑前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大师告诉他说,这次行动想要成功,就必须要在二老坟前请示过,所以沈昀特地跪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后来,沈昀饿晕在坟头,揽月才扛着他回到将军府。 可一切的一切,在看到这场景时,全部都幻灭了。 他都不知道,到底自己哪一步走错了,为什么宁音会这般决绝。 沈昀双手抓着脑袋,痛苦万分。 “阿音,我们为何走到如今这地步了?阿音,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不要离开我……” 也许是蛇毒的发作导致沈昀神情都变得恍惚,说着说着竟然又开始哭哭啼啼。 “阿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第122章 沈昀带走宁音 宁音瞟了眼地上抓心挠肝的沈昀,丝毫没有想要理会的意思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自己和萧玄的事情,宁音没有一剑杀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若不是沈昀设下的圈套,她和萧玄也不可能会遭遇险境,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沈昀当真是禽兽不如,竟然用此等卑劣手段设计自己,他若是真的死在这,那也是罪有应得。 想着,宁音将铁锅里的鸡肉吃掉一小部分,剩下的她打算明天等萧玄醒过来,再喂给他喝。 她吃饱之后,外面的风雨已经停歇,只是因为茅草屋有些破旧,好几处地方都在渗水。 但有间屋子总比没有强,宁音坐在床边上一直观察萧玄的情况,直到凌晨,萧玄的烧终于退下,她这才抱着人的长剑躺在萧玄身侧。 之所以抱着剑睡,是因为她担心万一沈昀趁着自己睡着,起了歹心,她也可以及时应对。 第二天,阳光正好,屋外传来鸟叫声,宁音一睁开眼,但见一张邋里邋遢的脸出现在自己上方。 宁音被吓了一大跳,惊地身子一颤,这才发现上方之人竟然是沈昀。 “你,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宁音抄起佩剑指向沈昀,却见沈昀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他昨日中了蛇毒差点一命呜呼,后半夜沈昀意识稍稍回笼一些,便直接用佩剑割开自己的伤口,放了好久的血。 好在那条青蛇不算是剧毒的蛇,只是让他的腿肿了起来,出现了短暂的意识迷糊。 他将毒血放干净后,便是摸黑找到宁音昨夜炖鸡汤的那口锅,将里面的鸡汤和鸡肉全部吃了个干净,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 沈昀靠在墙头眯了一宿,一早醒来竟看见二人搂在一起睡得香甜,愤怒至极,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萧玄。 昨夜,自己眼睁睁看着宁音和萧玄亲吻,她甚至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死活,一直守着萧玄那个狗男人。 夜里他看不真切,可等到阳光洒进屋内,他一双眸子跟火烧一般。 他和宁音都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之前他没有亲眼看到,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可现在他彻底绝望了。 “宁音,你可真是不知廉耻,现在都这么堂而皇之地睡在别的男人身边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沈昀一把夺过宁音手里的剑,恶狠狠地用指尖掐着女人的下巴,逼迫其与自己对视。 他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眼里的水光一闪而过。 “沈昀,你搞清楚,我和自己的夫君睡在同一张床上,本就是天经地义,倒是你,死缠烂打,揪着我不放,你才是那个最不知廉耻的人!” 宁音冷冷回应,伸手还想要够那把长剑,沈昀直接将那长剑丢了出去。 看着眼前之人冷若冰霜的脸,沈昀视线下移,又看向那张昨日还亲自喂药给萧玄的嫣红唇瓣,声音都在颤抖。 “宁音,你觉得你能够从我手中逃脱吗!” 男人眼里带着阴鸷和骇人的光,旋即倾身而下就想要去吻住宁音的唇。 “啪——!” 瞬间,一声脆亮的巴掌在沈昀的左脸响起,沈昀侧过头去,脸上出现五个血红的指印。 男人点着头,冷笑出声,舌尖抵住腮帮转头瞪向宁音,一脸癫狂。 下一秒,他忽然将人从床上抱起来,一把甩在了肩头。 “沈昀,你放我下来!” 宁音大力捶打沈昀的后背,拼命挣扎。 “好啊,我可以放你下来,前提是我现在就杀了他,你自己选!” 沈昀厉声威胁,他本来想要直接斩杀了萧玄,可是他又怕宁音恨自己一辈子。 “你卑鄙,沈昀,你简直让人恶心!” 宁音眼里含着泪,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萧玄,恨不得现在就用银针杀了沈昀。 可昨日她压根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将银针带在身上。 沈昀微微侧头 ,轻笑,“阿音,我说过这次若是失败,我就不姓沈,我没有杀他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但你,必须跟我走!” “昨日,我就不该手下留情!” “呵呵,你当真以为,你能伤得了我!” 沈昀说罢,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宁音狠狠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沈昀紧紧皱着眉,愣是一声不吭,任由宁音在自己肩头发泄。 她要哭要闹,要打要杀,沈昀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宁音必须和自己在一起。 沈昀一瘸一拐扛着宁音走了一会,便看见不少青羽卫提着剑正在搜查萧玄和宁音的下落。 宁音正想要出声,沈昀一掌劈在宁音的肩头,宁音登时就昏睡过去。 “一群废物,看你们能不能找到!” 沈昀腹诽,继续扛着人往山外走,他之前在战场上厮杀惯了,也遇到过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作战的时候,所以很轻松就找到了出口。 等到宁音再次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沈昀的怀里。 她抬手就想要给沈昀一耳光,手悬在半空中就被男人一把握住。 “阿音,省点力气,此去楚国还有十来个时辰,你也不想一直让我抱着你吧!” 沈昀脸上带着得意,宁音这才注意到一摇一晃的马车,她的心脏猛然一颤。 “沈昀,我不去楚国,你放开我!” “由不得你!” 沈昀将人箍得更紧,单手掀开车帘望出去,这条小路是他早就选择好的。 走这条路,不但可以以最快的时间到达楚国,而且还可以避开大齐的追兵。 宁音转头去看外面的情况,发现周遭一切都很陌生,有些植被甚至从未在大齐见过。 沈昀将帘子放下,笑得肆无忌惮。 “阿音,别看了,已经走了十几个时辰,马上就要到楚国的地界。” 宁音脸色变得惨白,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沈昀打晕,一觉醒来竟然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沈昀,为何不能放过我,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就有意义,不过你也不用舍不得大齐,等哪天我踏平大齐,你照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 沈昀的心情明显很好,脸上笑意只增不减。 第123章 二人到达楚国 马车经过一路颠簸,宁音借机说自己头晕恶心,想要出去透透气。 沈昀现在鸡贼得不得了,又岂会看不出宁音的心思。 唇角微勾,旋即从腰间抽出绳子将宁音的双手双脚都给绑了起来。 “沈昀,你绑着我做什么,现在已经进入楚国地界,我,我人生地不熟,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宁音愤怒至极,可却只能用眼神表示反抗。 “阿音,为了万无一失,你且忍耐一下。” “沈昀你就这么带着我离开,就不怕朝廷找沈家的麻烦,你难道不该去担心你母亲和妹妹的安危吗!” “放心,这些事情,我早就已经做好安排。” 沈昀边说边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扯下一块递到宁音的嘴边。 “吃点吧,马上就到了。” 宁音转过头去嗤笑,这沈昀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妹妹在侯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吧。 现在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沈昀,沈昀是否会放过自己呢。 宁音心里琢磨,又转过头看向沈昀,认真地说:“如果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是关于沈葭的,你可以放了我吗!” 沈昀咬了口干粮嚼了两下,忽而停下来,怔怔看着对面的女人。 他神色闪了闪,几秒后沈昀咽下嘴里的干粮,凑近宁音轻声回应:“你想用葭儿的消息跟我做交易?” “不可以吗,她是你亲妹妹,你不想知道她在侯府过得怎么样?” 沈昀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单手撑在膝盖上,将另外一块干粮晃了晃,“先吃点,吃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同意你的要求。” 宁音一听觉得有戏,点了点头,“你帮我解开,不然我怎么吃?” 男人眉心微拢,思索片刻,旋即将宁音手上的绳子解开。 宁音大口大口吃着,她从昨晚吃了点鸡肉,到现在也没吃上什么,感觉到这干粮也无比美味。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吃饱喝足,养足精神,找机会跑路。 不就是楚国吗,她身上有个镯子,当掉之后再雇辆马车绰绰有余。 宁音想得出神,对面的沈昀将女人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他这次来楚国早就和楚涵那边商量好了,到时候就住在楚涵的府邸。 楚涵在楚国位高权重,府邸很大,他早就听闻沈昀战神的威名,一直都想要拉拢沈昀。 现在沈昀主动投诚,他又岂会置之不理。 宁音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就吃完了半块干粮,沈昀见她好像没吃饱,又递过来一块。 宁音摆摆手,“我吃饱了,想喝点水。” 沈昀嗯了声,又从身边拿出来一个水壶递过去。 “阿音,路途遥远,你且忍一忍,等到了府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放心,你在东宫过得怎么样,在这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沈昀边说边畅想和宁音二人过着琴瑟和鸣般的日子。 只要宁音和萧玄分开一段日子,自己再尽力弥补,加上宁音若是怀上自己的孩子,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想着,沈昀的唇角扬了扬,万般期待。 “你刚刚说要用葭儿的消息和我做交换,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怕你不吃东西,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沈昀顿了顿,看着宁音的脸色忽然变得惊诧,他又继续说:“葭儿被杨舒景那个混蛋囚禁了,我也是那日去武定侯府才发现的,不过以我沈昀的功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我妹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武定侯那一家都是傻子,替我做嫁衣而已,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安上谋逆的大罪,全家上了断头台。” “他竟然敢欺辱我的妹妹,你觉得我会让他们一家好过吗?” 沈昀将这段时间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宁音,脸上带着得意和狡黠。 那日他并没有带走杨舒欢,只是哄骗武定侯说杨舒欢在自己府上,只要杀了萧玄,他就会立刻娶杨舒欢为妻。 武定侯信以为真,又因为自己女儿一直心悦沈昀,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沈昀说罢,阴恻恻地笑了笑,伸手想要去拨弄宁音鬓边的碎发,却又生生挨了宁音一巴掌。 这次的力度比之前那一巴掌还要用力,宁音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在抽筋,掌心也是火辣辣地疼。 沈昀像是被打习惯了一般,这次只是淡漠地笑,笑了一会他的脸色忽而又转变为阴狠。 宁音不自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朝着旁边缩了缩。 好在,沈昀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二人到达楚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他们从昨天下午赶路,直到今天傍晚,这才赶到楚涵府邸。 沈昀想要伸手过去抱宁音下马车,谁知刚凑近,宁音又想抬手。 “够了,阿音,你自己的手不会痛吗!” 沈昀冰冷的语气像是夹杂着寒冰,眼神里带着警告和威胁。 “若是乖一点,我今晚就不碰你,若是再反抗,你知道我的手段…” “沈昀,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宁音仰头,眼神里一片猩红,狠狠剜了眼沈昀。 “为何要杀你,你还没有给我生儿育女,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罢,沈昀又将人扛在了肩头,大步跨下马车。 宁音对他一通拳打脚踢,嘴里骂着:“畜生!” “就当我是畜生吧,反正我不可能会放了你,你想回去跟萧玄浓情蜜意,做梦!” 沈昀带着宁音进到楚府的时候,楚涵并不在,只是吩咐下人带着二人去到胧月斋。 沈昀一路跟着下人绕了好几个回廊,穿过一个湖泊,又越过一片竹林,这才到达胧月斋。 “沈将军,您和夫人就在这边休息,奴才已经为二位安排好了房间,酒菜,以及沐浴用的温水,有什么事随时唤我们。” 小厮恭恭敬敬朝着沈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嗯,下去吧。” 带着宁音一同进入房间,沈昀将人放在桌边,旋即蹲下身子准备给宁音解开脚上的绳子,谁知下一秒,宁音抄起一根筷子就是抵住了他的脖颈。 这筷子的一头很尖锐,沈昀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宁音似乎是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男人的心脏不由地揪扯在一起,眼底的神伤显而易见。 “阿音,你就算是杀了我,也不可能回得去大齐,筷子是拿来吃饭的,不是拿来指着我的脖子的,乖,快放下…” 第124章 萧玄欲攻打楚国 宁音还想继续用那筷子威胁沈昀,沈昀却倏而站起身,单手掐住她的后脖颈。 “阿音,今夜我不动你,但是你也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好好吃饭,沐浴,休息,明日我带你进宫面见楚王。” 沈昀字字句句都咬牙切齿,脑海里宁音和萧玄旖旎的画面总是会轮番滚动。 他现在苦苦哀求没用,强行将人绑来楚国好像也没用,倒不如明日带她进宫。 让宁音看看楚王有多器重自己,这样说不定女人就会高看自己几分。 她定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如萧玄那般尊贵,所以才会这样拒绝自己,只要他一举灭了大齐,到那时,宁音定会心甘情愿跟着自己。 想着,沈昀大力将宁音手中的筷子抽出放回桌上,“吃饭!” “你不乖乖吃饭的后果,应该不是你想要知道的。” 沈昀的威胁无疑是奏效的,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理念,宁音斜了他一眼,便抄起筷子吃饭。 楚涵命人准备的晚膳很丰富,沈昀坐在一旁给宁音剥虾壳,剔鱼刺,很是贴心。 “阿音,往后吃饭,我都会陪你一起,这种事情我会亲力亲为。” 沈昀边说便将一只虾放进宁音碗里,他之前可从未给任何女人剥虾壳过,这是第一次,宁音想必也会很感动。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为宁音做到这个份上,应该是够可以了。 宁音没说话,只是冷冷吃着碗里的食物,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沈昀却是乐在其中。 二人用过晚膳,沈昀去了隔壁房间休息,宁音将门锁好之后,才敢开始沐浴更衣。 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起刚刚沈昀说明日要带自己去面见楚王,楚王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是萧玄的妻,若不然定会用自己去要挟萧玄,所以她一定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稳住沈昀,再借机逃离。 ... 大齐,东宫。 萧玄被青羽卫救回来已经过去十几个时辰,陈院判仔细给人做了检查,所幸脊背上的那处箭伤已经做过妥善处理,并没有发现化脓溃烂的情况,现在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以恢复。 萧玄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宁音,他的记忆依稀停留在宁音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之后在醒过来,他已经躺在长信殿的大床上。 皇帝和太后守了他好几个时辰,因为年岁已高,扛不住就回去休息了。 李承焰和崇宁接到萧玄遇刺的消息已经率军去绞杀武定侯和沈昀的党羽。 “阿宁,阿宁,你在哪!” 萧玄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门外的青影和陈德昌听到动静迅速推门进来。 “殿下,您终于醒了......” 陈德昌满脸欣慰,迅速从徒弟手中接过汤药,青影则是走过去扶着萧玄靠在自己身上。 “阿宁呢,孤的阿宁呢?” 萧玄眼神急切 ,四处寻找,殿内除了青影就是陈德昌,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青影和陈德昌二人为难地相视一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萧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暗沉,掀开被子就想要下床去找宁音,但却被青影死死抱住。 “殿下,属下该死,属下没有保护好您和太子妃,如今,如今......” 青影支支吾吾,陈德昌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出太子妃失踪的事情,怕刺激到萧玄。 可萧玄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一个凌冽的眼神就令陈德昌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陈德昌,你长本事了,敢在孤面前挤眉弄眼糊弄孤,再不说,你们两个脑袋也别想要了!” 萧玄怒目直视着地上的陈德昌,一把甩开身后的青影,直接将人推下了床。 “滚下去!” 青影被推下床,迅速转了个身,单膝跪地,给萧玄抱拳回复道:“殿下,太子妃娘娘她,她被沈昀带去楚国了......属下无能,请殿下降罪!” 话音刚落,萧玄已经掀开被子,从青影的腰间抽出长剑抵在了青影的脖子上。 “你再跟孤说一遍,阿宁去哪了?” “回殿下,娘娘她人现在在楚国......” 青影额头的汗水冒了出来,心脏怦怦直跳,他也不是怕萧玄降罪,只是看着自家太子如今这副痛苦的模样,青影的负罪感爆棚,恨不得自己就主动结束了自己。 他太过无用,若不是自己没能拖住武定侯他们,他也不会让殿下和娘娘遇险,若是他早点赶到事发地,一切都不会发展成这样。 萧玄眼里的寒气逼人,周身萦绕着肃杀之气,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那日,他亲眼看着沈昀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怎么可能沈昀还会有命活着。 这还不算,沈昀竟然趁着自己昏迷之际,带走了自己的阿宁。 沈昀那样卑鄙的人,宁音被他掳了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萧玄再也坐不住,眸光中的杀气越来越重。 “陈德昌,速去将孤的甲胄取来,孤要亲征楚国,灭了那群乌合之众!” “殿下,您身体还未痊愈,使不得啊,这攻打楚国自有崇宁公主和其他将军。” 陈德昌趴在地上苦苦劝说,却被萧玄一脚踢开。 “殿下,臣现在就去召集三军,为攻打楚国做准备!” 这次楚国贼子伙同武定侯和沈昀害得自家殿下身受重伤,连太子妃娘娘都被他们掳了去,青影一口气憋着也难受。 如今殿下想要御驾亲征,他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住殿下,替殿下将娘娘给夺回来。 他早就看楚国那般龟孙子不顺眼了,耀武扬威嚣张跋扈,如今都敢公然行刺太子殿下,那还苟着作甚。 他就不信,他大齐的铁骑还踏不平这弹丸之地。 就在青影准备去给萧玄取甲胄的瞬间,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楚漠和青儿同时踏进殿内。 萧玄抬眼看向二人,神色晦暗,丝毫没有想要理会。 “殿下,攻打楚国,切不可太过草率,我倒是有个法子!” 第125章 楚王将宁音留在宫里 翌日,沈昀带着宁音进宫拜见了楚国皇帝。 楚国皇帝听说这次是沈昀出谋划策才使得萧玄身陷险境,不禁也大为赞叹沈昀的智勇双全。 眼下只需要让楚漠探听清楚萧玄到底死了没有,如果萧玄真的死了,那么大齐就没有他们可以畏惧的人,出兵大齐便指日可待。 皇帝赞赏地看着大殿正中的沈昀,旋即出声。 “沈将军当真是有勇有谋,楚国就需要像沈将军这样出色的人才,传朕旨意,封沈昀为我朝骠骑大将军,掌管死士营,为进军大齐做战前准备。” 皇帝的声音,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沈昀双手交叠,恭敬聆听,偶尔会用余光去看宁音,心中想着宁音这回应该会高看自己了吧。 他沈昀骁勇善战,去到哪里,都会是皇族争相抢夺的人才。 男人脸上带着得意,这种被众人恭维,被当众封赏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皇帝封赏完毕,沈昀迅速掀起衣袍跪下来给皇帝磕了个头,并表示,大齐势在必得。 “沈将军,快快请起!” 楚王是个重视人才的,当真以为沈昀有勇有谋,便是以礼相待,他伸出手示意沈昀起身。 目光所及,很快就注意到了沈昀边上的女子,楚王虽然不贪图美色,但是看见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自然也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沈将军,这位便是你之前跟楚涵提到过的夫人吗?” “回避下,这位便是内人,是臣心爱的女子。” 听到沈昀这般介绍自己,宁音心里很抗拒,但是现在她不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便只能任由沈昀胡诌。 楚王看着沈昀和宁音站在一起这般登对,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战神的夫人,果真是天仙下凡,朕身边这些庸脂俗粉,可半点比不上沈夫人的容色。” 楚王发自内心的夸赞,沈昀心中更加得意,忍不住沾沾自喜。 楚王称赞完,周围的大臣也开始恭维客套,宁音美是真的,但不是自己的女人,这些人也就做个表面功夫。 吃不到嘴里的鸭子,哪怕再好吃,那也不咋地。 沈昀朝着诸位大臣一一拱手谢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骄傲的同时也不禁后悔,当初若是没有那两年的等候,说不定自己和宁音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断然也不会让萧玄那个狗东西占了便宜,夺走了宁音的第一次。 不过他倒是可以接受宁音并非处子之身,只要宁音以后属于自己,那么这些也算不了什么。 沈昀对着众人谢完礼,皇帝身边的太监忽然凑近皇帝耳畔轻声禀报。 说是楚漠的母妃最近因为时常吐血,怕是命不久矣。 皇帝原本喜悦的神情忽然便暗淡下来,随意摆摆手,斥责太监多管闲事。 “沈将军,那死士营的将士朕就交于你了,朕很期待你的表现,不过,你这居住于军营,条件恐怕有些艰苦,沈夫人娇弱,怕是吃不了这苦,既然都是自己人,便住在宫里,这样朕也可以多加照看。” 楚王说这话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想利用宁音作为要挟,让沈昀可以老老实实替楚国效力。 将人困在皇宫里,总比放在外面安心,这样沈昀就不敢生出二心。 楚王说罢,狡黠的眸子闪了闪,沈昀没有听出楚王话外的意思,只以为是真的体恤宁音,便更加下定决心,誓死效忠楚王。 “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踏平大齐! ” 沈昀双手抱拳再次表忠心。 从太极殿出来后,沈昀带着宁音在宫女的指引下一路来到翡翠轩。 “沈将军,沈夫人,这里是陛下特意留给沈夫人居住的,您看可满意?” 沈昀一声轻笑,抬眼扫视四周,典雅大气,风景优美,比自己的将军府可气派多了。 他转头看向宁音,伸手就想要将人揽入怀里,宁音下意识准备后退,谁知沈昀的速度先她一步,他凑近宁音耳畔低声道:“阿音,你也不想自己暴露身份,成了威胁萧玄安危的软肋吧?” 沈昀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得意,她的阿音现在不得不依附于自己。 也只有自己可以护得住她,给她无上的荣耀。 楚王这般器重自己,赏赐给宁音这样的居所,那已经说明一切。 “沈昀,你当真要叛国,要对生养自己国家出手?” “呵呵呵,什么叫叛国,我只是让没有能力的人退位让贤而已,守不住江山的蠢货,死了也活该,怎么,你心疼了?” 沈昀边说,便抬手撩拨宁音耳畔的碎发,心情莫名畅快。 刚刚楚王不仅赏赐了宁音住所,还特地准许自己随时都可以进宫来陪宁音。 “对,我就是心疼萧玄,难道不心疼他,还心疼你这样的畜生?” “你...阿音,你别嘴硬,等他死了,我看你还会不会这样说!” 沈昀咬了咬后槽牙,将人放开,旋即皮笑肉不笑地拍拍宁音的肩,转身离去。 刚刚二人的表现,在宫女看来,好像就是单纯的夫妻告别,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等到沈昀走后,宫女出声询问宁音:“主子,您先进去休息会?” 宁音点点头,提起裙摆迈上台阶,也许是刚刚沈昀的威胁,又或许是突然就身处楚国皇宫,让她很不适应,一时走神的宁音踩到自己的裙摆,身子开始前后摇晃。 就在她快要跌倒在地时,瞬间,宁音感觉手腕一紧,有人稳稳地将她扶了起来。 身后的宫女抬眼去看,迅速给来人行了一礼,“南王殿下!” 宁音闻言,转头去看,身边男子一袭天青色锦袍,温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事吧?” 男子出声询问,宁音站稳后立刻将自己的手从中抽出,对着此人欠身恭敬道:“多谢南王殿下相救。” 楚肖是楚漠的同胞哥哥,也是皇帝最不待见的儿子。 楚王不仅将自己唯一的妹妹送给了萧玄,更让他耿耿于的,不光是这件事。 自己的母妃明明就只是因为生产过后,容颜衰老,身材走形,便在一次侍寝中触怒了楚王。 楚王觉得她冒犯了自己,竟然用这样的身体来伺候他,当真是眼里没有天威,于是连夜将人打发进冷宫。 楚肖最后只得了个南王的爵位,在一个月后他便要年满十八,出发去到自己的封地。 楚王给他的封地是块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给别的儿子的就是富庶的鱼米之乡。 楚肖哪里能忍,他刚刚就在大殿之上见过宁音,知道宁音是沈昀的妻子,可方才他躲在暗处,从宁音脸上展现出来的分明就是厌恶。 楚肖这人城府极深,瞬间就猜到宁音极有可能是被迫的。 “沈夫人,不必多礼,本王就住在这附近的云戟宫,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本王。” 第126章 她有孕了 南王走后,宁音在翡翠阁用过晚膳,就打发了宫女离开,做了几个月的太子妃,她又岂会不知这宫女不过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罢了。 虽然把人打发出去了,但宁音也知道,这人指不定就是躲在某个角落里暗中盯着自己。 哪怕现在只有自己一人,她也不能露出任何马脚,否则别说是找机会回大齐,说不定就连楚国的皇宫都还未踏出,就被皇帝给赐死了。 她现在还不想死,她要回去,要和萧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也不知道萧玄有没有获救,有没有回到皇宫,他若是知道自己被沈昀掳去了楚国,定会担心。 宁音不想萧玄为了自己担忧,也不想他再为自己以身犯险,她必须自己想办法离开楚国。 刚刚那南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拉拢自己,向自己示好。 之前她好像听青儿说过,南王是楚漠的亲哥哥,此次楚漠被送进大齐做了太子侧妃,南王就很不悦,奈何他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根本对抗不了楚王。 他之所以接近自己,便极有可能和楚漠的事情有关。 宁音一番思索,很快就理清了思绪,现在南王可以说是唯一能助自己离开皇宫的人。 不过皇宫里的人心机深沉,自己就算知道楚漠的情况也不能冒然告知给南王,万一他只是来试探自己的身份,自己再主动过去,岂不是落入他人圈套。 想到这,宁音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与这深宫里的阴谋诡谲隔绝不了,她从一个深宫来到另一个深宫,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陌生的可怕。 只要踏错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 就在宁音忧心思虑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小腹有一些隐隐的坠痛。 宁音捂着肚子,翻了个身,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登时就瞪大了双眼。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将自己的月事都给忘了。 往常她的月事要持续七天左右,可这次为何只有那天老嬷嬷过来登记时才见了些红。 她这几天都没注意这些,只是一心想着怎么离开沈昀,离开楚国,竟把此等大事忘得一干二净。 宁音想到这,迅速起身去查看自己的月事带,发觉上面干净得不可思议。 这么算起来,她这次月事不过才来了一天而已,而且量少得很。 这很不正常。 宁音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那便是自己怀孕了。 她是医者,自然可以替自己把脉,来确认是否真的有孕。 可通过把脉来诊断出胎像是必须在怀孕满一个月后,自己算算时间,恐怕还不足月。 宁音虽然这么想,但手已经搭上自己的脉搏。 怀孕的脉象属于滑脉,脉搏跳动比较流畅有力,就好似玉露在莲叶上滚动一般。 宁音这会已经确认地八九不离十,就差满月后在把上一次脉。 我真的怀孕了。 她虽未出声,可脸上的欣喜丝毫抑制不住,伸手就想要去抚摸平坦的小腹。 可手刚抬起来,便迅速就收了回去,这翡翠阁外到处都是眼线,自己若是表现的太过明显,怕是会引人怀疑。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沈昀知道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上次自己不过就是给萧玄喂了点药,他就已经快要癫狂,这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怀上了萧玄的孩子,说不定真会逼着自己将孩子滑了。 宁音回到床上,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必须要稳住,特别是吃食方面,不能出一点差错。 第二天醒来,宫女为其端来了小米粥和精致糕点,还有一笼蟹黄包。 怀孕的妇人不可以多吃寒性食物,宁音只喝完了小米粥,外加一个红枣糕,蟹黄包她借口自己不能吃海鲜拒绝了。 宫女没多想,收拾好碗筷,又提议要不要陪宁音去御花园里赏赏花。 宁音觉得出去走走也好,正好熟悉熟悉地形,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一些有利消息。 二人出了翡翠阁朝着御花园去的路上,宁音还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差点没让她因为魂不守舍,掉进池子里。 来往的小太监议论纷纷,说是大齐的太子因为受了重伤,伤口溃烂,命不久矣。 跟在宁音身后的宫女见宁音听到这个消息时神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出声试探,“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宁音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刃深深划开了一道口子,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半晌她才尽力维持好表面的平静,转头对着宫女微微一笑。 “许是早上吃得有些多,又立刻出来走动,胃里有些不适。” 她边说便用帕子掩面,作势要呕吐的模样。 宫女信以为真,便故作关切地给宁音捋着背,“主子,那奴婢扶您回去,再去宣太医过来帮您瞧瞧,您是沈将军的夫人,真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可担待不起呀。” “不必了,我这会感觉好多了,咱们去那边看看......” 宁音指着不远处一片红艳艳的山茶花,瞬间转移了话题。 这个时节的山茶花开得最是艳丽,远远望去就像是置身一片红色海洋,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宫女的注意力被山茶花所吸引,于是就停止了怀疑宁音的心思。 可宁音这一路上便丝毫没了兴致,满脑子都是想要确认萧玄的安危。 二人在御花园里随意逛了一圈,回去的时候路过冷宫门前,宁音听到里面有人哭哭啼啼,想到了楚漠的母亲。 下一秒,里面忽然就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把就将宁音的胳膊给死死揪住。 嘴里骂骂咧咧:“死贱人,你还敢来我这里,你害得我如今这般凄惨,我要了你的命!” 那女人说着就要拔下头上的木簪朝着宁音的脖子上扎下去,木簪的尖锐程度足以将一个人的脖子刺穿。 “住手!” 宁音奋力挣扎,转头就看见身后南王一把将那女人扯开。 南王第二次救了自己,宁音心里感激,急忙给人欠身行礼。 “多谢南王殿下。” “不必言谢,这是本王的母妃,神智有些不清楚,惊扰了沈夫人,应是本王给夫人赔罪才是。” 第127章 阿宁,别哭,我来了 南王一脸恭敬谦和的模样,命人将自己的母妃带进殿内,转头,给宁音拱手道:“沈夫人见谅。” 宁音感觉这个南王好像自己出现在哪里,他便会出现在哪里,心里怀疑的同时也想要从南王嘴里打听一些关于萧玄的情况。 他是楚国的皇子,这点消息应该不会不知道。 可是她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冒然问出口,想必南王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正想着,便瞧见殿内的婢女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南王殿下,娘娘她又吐血了......” 南王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温润的眸子瞬间染上几分冷冽,他皱了皱眉,掀起衣袍就欲转身。 刚迈出两步,南王又回头看了眼宁音,“沈夫人,本王失陪了。” 宁音点点头,捏紧指尖的帕子,虽然她也很想进去瞧瞧里面的人到底怎样,可为了不暴露身份,宁音只能视若无睹。 现在的她只能静观其变,做得越多便错得越多,况且自己如今已有身孕,就更加不能粗心大意。 宁音随着宫女回到翡翠阁的时候,沈昀竟然就坐在正殿的上首。 沈昀褪去厚重的甲胄,只着一身黑色蟒纹劲装,脸上的胡子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与前几日相比,沈昀这会忽然就干净利落了许多。 沈昀为了给宁音一个好印象,特地收拾了一番这才过来,他自认为无论是谋略还是相貌,亦或者是功夫,萧玄都无法和自己比拟。 萧玄不过是运气好,会投胎,生在了帝王家,若自己也是出身天潢贵胄,他必定可以将萧玄秒得渣滓都不剩。 宁音进来的时候,萧玄还在上下打量自己的装扮,听到动静这才抬眼望过去。 今日过来,除了陪宁音用晚膳,更是想要在宁音面前讨好一番。 于是迅速抄起桌上的木匣子,起身迎上去,这是他今日刚上任,军营里的副将给他的见面礼。 那副将知道沈昀带了一位貌美娇妻回来,特地准备了女子喜爱的首饰送给沈昀。 沈昀一得到这些首饰,从里面选了几样自己认为好看的拿过来,想着讨宁音欢心。 “阿音,我听太监说,你出去逛花园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昀的脸上笑吟吟的,说罢便将木匣子递上去,“送你的,打开看看?” 宁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当着宫女的面,她做戏要做全套。 伸手接过木匣子看了眼,旋即很快就合上,“多谢将军,我很喜欢。” 沈昀见宁音对着自己笑,心里美滋滋的,急忙又将人扶到座位上坐下,给人倒了一杯水。 “喜欢就好,过几日我可能便没这么多时间来看你,所以今日特地过来陪陪你。” 沈昀说着,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一口喝完继续道:“其实楚国比大齐好,不论是天气还是风景,你多住些时日,也就会习惯的。” “恩。” 宁音淡淡回了个恩字,沈昀欣喜的神色稍稍停顿两秒,但很快又露出笑容。 他得多些耐心的,刚刚宁音还对着自己笑,还说喜欢自己送的礼物,说明自己的努力是有效的。 他不能将人逼得太紧,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二人坐在一起聊了会,沈昀说的都是自己在军营里如何威猛,什么百步穿杨,徒手劈断木头,一人单挑五人之类的炫耀话。 宁音听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想到那日若不是那群山匪搬来了救兵,沈昀应该早就死在萧玄的剑下了。 用过晚膳后,沈昀依依不舍地告别宁音,带着揽月回了军营。 等人走后,宁音的心思都在萧玄的安危之上,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萧玄和楚漠的人马已经踏进了楚国的疆土。 楚漠故意将萧玄病危的假消息传出,又借口说要回国看望楚王,楚王觉得定是自己的女儿给萧玄下了毒,这才会使得萧玄命不久矣。 既然萧玄都要死了,他的女儿也没有必要待在大齐,他准备以同样的方式去攻略隔壁的魏国。 听说最近魏国皇帝六十大寿,楚王便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过去,原本他还纠结送哪个女儿好,现在楚漠就要回来了,那便将楚漠送过去好了。 楚漠胆识过人,有勇有谋,武功超强,将人送过去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楚王的算盘打得精明,已然开始做起了春秋大梦。 到了翌日傍晚,楚漠的车队缓缓驶入楚国皇宫, 楚王特地命人在太极殿设宴为楚漠接风洗尘。 南王见到自己的亲妹妹安然无恙地回来,脸上难掩喜色,只是抬眼看了看上方的楚王,他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到了夜半,月色透过窗台洒进屋内的时候,宁音依旧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睡不着,心里烦闷,在想萧玄,也在想自己如何脱困。 这楚国皇宫像是个铜墙铁壁,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出去。 想得出了神的宁音便是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窗子已经被人悄悄推了开,旋即一个劲瘦的黑影瞬间翻身而入。 似乎是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宁音压根没有察觉到,那道黑影正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床榻越走越近。 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加上忧思过度,宁音莫名觉得房间里待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想要去庭院里坐会,刚一转身便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自己上方。 她的心脏陡然一缩,迅速从枕头底下抄起一把剪刀朝着黑影刺了过去。 只是手腕瞬间就被那人给紧紧握住,感觉到来人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宁音心脏剧烈跳动,眸子里泛起水雾。 “你放开我,沈昀,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透过月色,男人清晰可见女人眼里噙着的泪水,那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模样使得男人的心脏像是被万虫啃食一般,酸涩难耐。 “阿宁,别哭,我来了…” 第128章 禁卫军想要搜查宁音房间 萧玄摘下自己脸上的面罩,伸手紧紧将人搂在怀里。 “阿宁,是我,是我,别害怕!” 男人一下一下抚摸着宁音的后背,声音极尽温柔。 宁音紧绷的神经在听到这声阿宁之后,倏而放松了些许,她将人推开。 透过月色,男人俊逸的五官清晰可见,但由于近日担忧过度,萧玄的下巴猛然多了一圈胡茬,看上去有些沧桑和憔悴。 男人忍不住摸了摸人的脑袋轻声道:“阿宁,是我。” 确认面前之人就是萧玄无疑,宁音眼睛里的水雾像是怎么也止不住,她的身体犹在微微颤抖,仿佛还未从刚才的惊恐中完全抽离。 她紧紧地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她的靖渊是真实存在的。 “阿宁,你受苦了。” 萧玄一直在轻轻拍着宁音的背,低声呢喃着,像是哄孩子般。 宁音这会终于从刚刚的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呼吸逐渐平稳,旋即抬起头,凝视着男人的眉眼,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和怜惜。 原本清隽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关切和紧张,眉头紧锁在一起,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多岁。 宁音有想过萧玄会攻打楚国,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自己,只身潜入了楚国皇宫。 白日里她听小太监议论纷纷,说萧玄病入膏肓,恐怕命不久矣,现在男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喜悦。 甚至几度哽咽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萧玄的脸,将人看了又看。 “你,你的伤,快让我看看。” 宁音抹了把眼泪,随即就要将萧玄的一身黑衣褪去,她很不放心萧玄背后的伤,这才短短几日,他不在宫里好好休息,竟然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宁音心里酸涩地难受。 便是更加自责,若不是自己手下留情,她也不会被沈昀带到楚国,更不会让萧玄带着伤只身闯入这楚国皇宫。 “阿宁,背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出去。” 萧玄是一刻也不愿耽搁,他必须尽快将宁音救出去,这楚国皇宫吃人不吐骨头,当初崇羽就差点死在这里。 后来尽管是捡回来一条命,可到底是变成了一副痴傻模样。 想到这,萧玄迅速就把宁音从床上抱了下来。 “靖渊,楚国皇宫守卫森严,我们如何出去?” “我会想办法,总之你待在这皇宫里,我不可能会安心。” “相信我,阿宁!” 其实以萧玄的轻功,想要带着宁音逃出皇宫的确不在话下。 只是正当二人准备翻出窗外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窜出来一群禁卫军举着火把便是朝着翡翠阁这边步步逼近。 那些人的速度极快,就像是提前收到通知一般,瞬间就将整个翡翠阁团团围住。 萧玄暗沉的眸子凌冽万分,握住宁音的手紧了紧,眼底杀气蔓延。 可现在他们的确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一旦确认里面的可疑人员就是萧玄,那皇宫里所有的守卫都会很快赶到。 萧玄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可能逃脱得了,一旦楚王抓住了萧玄,那么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酷刑。 “出不去了,快跟我进来。” 宁音一把将人拉进屋内,迅速回到床上吹灭蜡烛,扯下床帘,她将萧玄盖在了自己的被子下面,自己则是躺在了外面。 那些人的动静越来越大,也不知道是谁传出风声,说是宫里进了刺客,此时那刺客正朝着翡翠阁这边过来。 很快,门外响起了禁卫军统领的声音。 宁音这才注意到除了禁卫军的声音,她还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线。 好像是沈昀… 他怎么也来了,明明今日说过军营里有事,怎么半夜三更就闯入皇宫。 难道说萧玄的身份真的暴露了… 一想到这,宁音全身都在颤抖,后背一股寒凉使得她衣服全被浸透。 “沈夫人,请您穿好衣服,我们要进来搜查一下,接到通报说是有贼人闯入了皇宫,现在正在全境搜查。” 外面的禁卫军统领高声喊道,沈昀手里捏着佩剑,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原本他是已经准备出宫的,只是刚到宫门口便听说有贼人闯入翡翠阁附近,他担心宁音安危,遂也同禁卫军一同赶了过来。 现在夜深人静,他知道宁音肯定睡下了,这么多大男人若是闯入房内,那他沈昀的脸面往哪里搁。 于是在沈昀的再三阻拦下,禁卫军统领这才好声好气地在外面提醒宁音先穿好衣服。 宁音知道若是真让他们进来了,萧玄很难不被发现,于是只能打了个哈欠,装作刚被吵醒的模样。 懒懒道:“我这里没有什么贼人,况且我已经睡下了,大人去往别处看看吧。” 宁音的推脱使得外面的禁卫军统领皱了皱眉,正想要推门而入,沈昀又迅速拦住了那人。 “周统领,里面可是本将的夫人,深更半夜,你们就这么贸然闯进去,合适吗,我夫人的名声被损,我这个做夫君的恐怕也无心战事,到时候拿不下大齐,不知道这个责任是你来承担还是…” 沈昀的眸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直刺得周统领心慌了几分,他也曾听说过沈昀在战场上的威名,那可是大齐的战神,如今又深受陛下赏识,他若是得罪了沈昀,恐怕怕对自己也不利。 可一想到自己背后有太子,等太子登基了,这沈昀估计也会被卸磨杀驴。 太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会叛变的武将在自己身旁,沈昀早晚都是一个死,且让他嚣张一时也罢。 周统领想着,心中鄙夷,不过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二愣子,根本不足为惧。 他转头看了眼沈昀,倏而轻笑,“沈将军,您的夫人自然是要尊敬的,既然您夫人说里面没有贼人,那在下便换处位置搜查。” 周统领没有和沈昀撕破脸,对着沈昀拱手,旋即就要带着人离开。 沈昀得意一笑,自认为周统领也是畏惧自己的权势,优越感再次油然而生。 他现在已经是楚国的座上宾,楚国还需要仰仗他拿下大齐,别说是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就是皇帝本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沈昀暗自得意,望着周统领的人越走越远,随即转身敲了敲门,柔声安抚:“阿音,吓着你了吧,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吗?” 沈昀想要徐徐图之,以礼相待,便是事事都要问过宁音的意思。 里面的宁音察觉到那群人已经离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担忧沈昀会不会突然推门而入。 沈昀见宁音没有立刻回应,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动了动,心中莫名有种想要进去瞧瞧的冲动。 今日皇宫里闯入了贼人,他也担心宁音安危,进去看看他才放心。 万一那贼人要是藏得深,逃过了大家的眼睛,那宁音不就危险了。 想着,沈昀已经鬼使神差般地推了推门把手,可这门是反锁的,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他正欲继续开口,便听见里面的女人不耐烦道:“我说了,我睡下了,现在不想起来,困得很…” 沈昀虽然没有萧玄的谋略,可毕竟也是做到了一国将军的位置,宁音这声音哪里像是睡下的感觉。 他眸光犀利,很快将翡翠阁一周扫视一圈,视线落在窗台处,窗户虚掩着,可窗台上的泥土却显而易见。 他登时心脏一缩,察觉到宁音极有可能是被贼人挟持了。 第129章 宫里起了大火 沈昀有了这个猜测之后,一颗心便被搅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已,恨不得现在就一脚踹门进去。 他在外面想法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房间里的情况。 里面的二人却是紧紧拥抱在一起,萧玄摸了摸宁音脸上的汗水,忽而一声轻笑,“阿宁,其实那贼人指的并不是我,而是楚肖的手笔。” 萧玄声音低沉,敛起眸子扫了眼外面的身影,眼底的暗色越发浓重。 但今晚的这一切的确是楚肖安排的一个局,目的便是扰乱禁卫军的视线,他想要将自己的母妃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出宫去,再放上一把火,用一名宫女作为母亲的替死鬼。 楚肖的这个举动无非是想要把自己在乎的人全部弄出宫去,到时候他再谋反也就没有任何顾虑。 今日是楚漠回国的日子,他得知楚王有了那样的心思,便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他找的那贼人竟然连冷宫的具体位置都能弄错,一不小心就跑到了翡翠阁。 于是,翡翠阁里的宁音差点被这么一出给吓得魂飞魄散。 那会她都做好心理建设了,如果萧玄真的被发现,那么她一定会陪着萧玄一起死,她们一家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绝不分开。 可现在听到萧玄这样说,她不禁又瞪大了眼睛,直直望着萧玄。 “其实我今日在楚漠宫里,我进宫的身份是楚漠身边的婢女,而且我有易容过,所以没有人能认出我来。” 说着,萧玄从衣襟里摸出来一个人皮面具,递给宁音看。 宁音接过,用手抚摸上面具的皮肤,与真人的确没有多少差别,只不过这上面是一张女人的脸,还是那种生得有些丑陋骇人的脸。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心疼萧玄。 堂堂大齐太子,竟然愿意带着女人的面孔,出现在楚国的皇宫,她何德何能,让萧玄这么对待自己。 宁音鼻头一酸,眼中水雾再次泛起,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 “所以,你的意思是楚肖想要谋反?” 宁音没有想到那表面温润的南王殿下,原来早就已经起了谋逆的心思。 可他为何要拉拢自己,自己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他的谋反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宁音心中诧异,遂将这两日南王对自己的举动同萧玄又说了一遍。 萧玄同样作为太子,很快就点出了南王的用意,“阿宁,他们将你错认为沈昀的妻子,看沈昀那般在乎你,怕是想通过你来拉拢沈昀罢了。” 男人一语道破,可说到沈昀的时候,眉目明显不悦,神色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特别是想到刚刚外面那群人称呼宁音为沈夫人,他眼底的肃杀之气就更加明显。 “阿宁,沈昀这几日可有为难与你。” 萧玄抬手摸了摸宁音的脸,他的阿宁这几天都瘦了一圈,男人心疼地皱紧了眉。 宁音摇摇头,将自己往萧玄的怀里拱了拱,贴近男人胸膛,听着男人的心跳。 “靖渊,他没有为难,他若是真要为难我,我也会与他同归于尽。” “傻瓜,不许说胡话,什么同归于尽,我不允许你做这种傻事!” 萧玄在宁音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下,又继续道:“等我和楚漠拿到楚国的……”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忽然自屋顶上方传来一阵瓦片碎裂的响声。 刚刚二人没有听到沈昀的动作,以为沈昀是离开了,没想到这厮竟然死心不改,跑到了屋顶。 对于常年习武的萧玄来说,这种声音他很容易就能够察觉到。 沈昀定是想要从屋顶上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正想着,屋顶的瓦片就被人掀开了好几块,月色透过屋顶洒进来。 沈昀趴在上面,将自己的眼睛贴上去,仔仔细细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可到底是晚上,就算有月光也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宁音床上的帘子也被拉下来,丝毫看不到宁音和贼人。 沈昀看了一会发现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便在心里怀疑,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他刚刚一跃飞上屋顶,步伐也极其小心,就算那贼人武功再强,也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动静。 沈昀将那两块瓦片又重新盖回去,刚起身就看见不远处的宫殿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周统领带着禁卫军包围了那处宫殿,太监们提着水开始救火。 由于距离不算太远,他甚至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大喊大叫,说是里面遭了贼人暗算。 沈昀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原来真是自己多虑了,看来那贼人是奔着其他人去的。 确认宁音这边没有危险,沈昀运行轻功很快就来到冷宫那边,彼时,火势已经愈发严重,太监们跑断了腿都没能救下这熊熊烈火。 其实里面也就住了一名不得宠的妃子,太监们都是捧高踩低,哪里会不知道皇帝早就厌弃了里面的女人,她是死是活一点都不重要。 所以太监们也不可能会拼了自己的命去救人,就这样,一座冷宫不多时便化为灰烬。 这边,萧玄确认沈昀已经离开,这才放松警惕。 若不然,那个傻子要是真敢跳进来,他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 只是因为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泛白,加上皇宫里的禁卫军已经尽数将这一带全部包围了起来,想要带着宁音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萧玄将人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计划全部给宁音说了一遍。 宁音原本是想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给萧玄,可是现在还不足月,她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怀孕了。 加上肚子里多了个人的话,萧玄可能会更加担心自己,她不想萧玄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 到了用早膳的时间,宁音是被宫女叫醒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听到外面有人叫自己,她急忙睁开眼去看,却发现身边早就没了萧玄的身影。 昨夜萧玄跟她说,这次皇宫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再想要轻易出宫恐怕没那么容易,只能等拿到布防图,然后跟着楚漠的车队一同出去。 萧玄让她安心住着,他会派青影在暗处护好她。 确定萧玄真的离开,宁音这才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开门。 那宫女打了个哈欠,都不知道昨夜自己怎么睡得那么香甜,直到这会还是感觉到困意。 将早膳放在桌上,看着宁音吃完,她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听太监们说起冷宫的事。 宫女都爱八卦,她也不例外,便是小心翼翼地对宁音道:“主子,昨夜那场大火烧得真是激烈,您听到了吗?” 第130章 楚漠见宁音 宫女说罢,又用手掩面狂打哈欠。 宁音自然也是随口应付,来楚国也有几天了,她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皇宫里的情况。 楚王偏爱太子和皇后,把楚漠和南王兄妹俩逼得就要造反,楚王以为只要用敏妃来要挟他们兄妹就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兔子急了还咬人。 将人逼到这个份上,那不就是自掘坟墓。 昨日那一场火,烧毁了整个冷宫,连带着几个宫女也一并烧死,南王安排的替死鬼穿上敏妃的宫装,被人扒拉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只是身上那胎记还清晰可见。 楚王丝毫没有怀疑这起事件的主谋,那贼人被抓住后,便咬舌自尽,后来经过调查,这贼人本就与敏妃有仇,遂才放火烧了冷宫。 计划很完美,南王顺利将敏妃带出皇宫,连夜就送去了自己的封地。 宁音看着那宫女还在滔滔不绝,便是起身从木匣子里挑了一对珍珠耳环加一个翠玉头面。 “闻馨,这几日多亏了你悉心照料,这些你且收下。” 闻馨垂眸看着宁音往自己手里塞的贵重首饰,面色一喜,但依然佯装推脱。 “主子您太客气了,照顾您是奴婢的本分,等沈将军拿下大齐,陛下可就会封您为一品诰命,您的荣华富贵还长着呢,奴婢伺候您那是奴婢的福分。” 闻馨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在宁音的再三劝说下,很自然地将那首饰收入了袖口。 她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不停恭维宁音人美心善,最主要的是她伺候过多位主子,宁音是唯一一个如此大方,又不多事的。 加上沈昀如今在楚国的权势,以及日后沈昀踏平大齐之后会带来的荣耀。 闻馨觉得好好伺候宁音,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主子,对自己也是有利可图的。 想着,闻馨又将宫里一些不好伺候的娘娘们给宁音交代了一遍,让她小心提防着点。 她虽然不是皇帝的后妃,可保不齐有哪个心眼坏的会妒忌楚王对他们夫妻的荣宠。 只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小太监扯着尖细嗓门喊了声皇后娘娘嫁到。 皇后是太子的母亲,也是楚国最尊贵的女人,是楚王的心头好。 最近听说宫里来了个貌若天仙的美人,皇帝还特地将人留在了宫里常住。 皇后深知,这皇宫除了皇帝的后妃,就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破格在这里常住的。 虽然表面上,宁音是沈昀的夫人,可皇后也担心皇帝色迷心窍,怕不是瞧上了人家。 想着过来探探虚实,若是真有什么猫腻,她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人扼杀在摇篮里。 “主子,皇后的妒忌成性,您一会小心应对着点。” 闻馨说罢,带着宁音来到门前恭迎皇后。 “参见皇后娘娘!” 二人跪地行礼,皇后进来的时候就没有低头去看二人,而是直接朝着上首走去。 “平身吧…” 她掀起衣袍坐在主位,淡淡说了句,旋即,一双凌厉的眼神将人从头至尾扫视一遍,眸光里带着不屑。 “你就是沈夫人?” “回娘娘,臣妇正是…” 皇后见宁音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加上衣着素雅普通,脸上也未曾施粉黛,便稍稍收住气势。 “本宫听闻沈夫人犹如天仙转世,心中好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宁音微微垂眸,不敢与皇后对视,却把皇后给从头到尾夸赞了一遍。 皇后听到宁音这般夸赞自己,莫名觉得心里畅快,旋即又道。 “既然入了楚国,那便就是自己人,来人,看赏。” 皇后好面子,觉得自己是楚国的一国之母,外来女子过来,总要在面子上过得去,于是将自己刚得的一对紫金珠钗赐给了宁音。 只要这宁音安分守己,她的丈夫又替楚国卖命,她倒是也不会吝啬这么一点东西。 宁音恭敬接过,对着皇后千恩万谢,二人随意聊了些场面话,皇后觉得此人根本不足为患,便是早早离开。 等皇后走远,闻馨有些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后可以容得下别的女子比她生得好看。 就比如那敏妃入冷宫,其实就是皇后的手笔。 敏妃面容生得好,身材也婀娜,又给楚王诞下一儿一女,楚王其实没有理由那么对敏妃。 可后来,敏妃的皮肤不知道怎么就变得粗糙苍老,就连身材也逐渐走样。 原本皇帝还没有那么生气,可是敏妃没脑子,竟然说了一句自己身材走样是因为生儿育女导致的。 皇帝一听,总觉得敏妃话里有话,当即震怒,认为敏妃在怨自己,觉得替他生孩子受委屈了。 一怒之下,楚王将人直接打入了冷宫,再也没去看一眼。 皇帝的后宫从来不缺女人,没多久,敏妃就彻底淡出了楚王的视线。 闻馨边说边叹气,好像也挺同情敏妃。 “主子,不过沈将军和陛下就不一样了,沈将军可是骠骑大将军,没有陛下那么多三宫六院,奴婢见沈将军看您的眼神…” 闻馨话未说完,门外小太监又在通传,说是公主殿下驾到。 公主殿下,宁音很快就想到了楚漠。 果然,楚漠一身红色劲装,头发用金色发冠束起。 宁音和闻馨再次跪身,给楚漠行礼,楚漠的眼神丝毫没有变化,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宁音一般。 之前在大齐,青儿告诉她说,自己的病就是太子妃娘娘给稳住的,如今青儿的身体越来越好,就差将最后一点蛊虫排出体外。 只要青儿彻底痊愈,她就会带着人离开东宫,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至于楚国会怎么样,她一点也不关心。 她的哥哥想要谋逆,她也很赞同,反正她只想要楚王死。 自己这个狼心狗肺的父亲,把自己当成货品一般,送了这个又送那个,仅存的一点父女之情早就荡然无存。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帮助萧玄救出宁音,并把楚王拉下马。 想着,楚漠让人起身,故意道:“本宫听说沈夫人在此,特来看看,沈将军骁勇善战,这夫人果然也是绝色佳人。” 这是楚漠第一次亲眼见到宁音,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若不是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她都保不定自己会不会就此沦陷。 闻馨偷偷瞄了眼楚漠,见她眉目带笑,眼里闪着光芒,陡然为宁音捏了把汗。 第131章 沈昀怀疑楚漠动机 果然,下一秒,楚漠眼神里的光芒逐渐幻化成丝丝涟漪,那种眼神,她在无数男子眼中也见识过,是一种想要将女子占为己有的暗示。 闻馨知道这次楚漠立了大功,楚王还需仰仗着她继续攻略别的国家,所以整个皇宫里,就连皇后和太子都不敢得罪楚漠。 之前那个青儿,这次也不见楚漠带在身边,想必定是楚漠厌弃了青儿,这回听说翡翠阁来了位貌若天仙的主子,于是这就上门来相看。 闻馨本以为自己把握住一个好主子,日后要靠着宁音飞黄腾达,没曾想竟然要被楚漠撬了墙角。 想到这,闻馨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正殿,来到一名小太监身边,从袖口摸出来十两银子递过去。 “去,给死士营递个话,就说沈夫人有危险,让沈将军务必提防着点楚漠公主。” 小太监本就对闻馨有好感,就算闻馨不给他钱,他也会乖乖照做,何况这手里还捏着十两沉甸甸的银子。 小太监讨好似地点点头,迅速就闪出了翡翠阁。 此时,屋内的楚漠已经命人将一盒子的珠宝首饰赏赐给了宁音,躲在门外的闻馨看得一清二楚。 那箱子打开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光芒差点就闪瞎她的眼睛。 她可从未见过宫里哪个主子,一天到晚只要坐着,便是可以收到这么多好东西。 楚漠心里感激宁音,本就想要当面言谢,可嘴上说说,到底抵不上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若没有宁音,自己的青儿恐怕已经不在人世,如今青儿活灵活现,还比以前更能吃了,脸上的肉也长了一圈,她怎么可能会不感动。 在得知宁音被沈昀这个畜生带到楚国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提剑亲手斩杀了沈昀。 那不要脸的狗男人还好意思对外宣称宁音是自己的妻,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配吗。 “沈夫人,本宫知道你夫妻二人为了楚国大业不惜奔赴千里,既然都是为了我楚国效力,那这些就该是赏赐给沈夫人的。” 心里虽鄙夷沈昀,可现在也不能够将人的身份给揭穿了,鬼知道她一口一个沈夫人叫着,有多恶心自己。 说罢,她的大手一挥,就想要揽住宁音的肩膀。 却见宁音神色有些尴尬,遂又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抽了回来。 轻笑,“呵呵,既然如此,本宫也正好无事,沈夫人可否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楚漠想要多和宁音说说话,顺便讨教讨教医术,眼神扫过门外的闻馨,闻馨急忙垂下脑袋。 “别怕,你整日在这翡翠阁多无趣,我带你去我宫里,用过晚膳再送你回来。” 楚漠单手搭上宁音的肩,凑近人耳畔小声耳语,闻馨听不真切,远远望去,就好像楚漠将人拥在怀里亲吻。 宁音知道楚漠没有恶意,反正她现在也无事,出去走走倒无妨。 二人踏出殿门,楚漠摆摆手让闻馨不要跟着。 她一个小宫女,哪里敢违背公主的命令,只能欠身恭送二人离去。 这公主殿下未免也太不将沈将军放在眼里了,若是公主强行要收了沈夫人,那她不就又要回到皇帝身边伺候。 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可是自己一个小小宫女,上有皇后坐镇,下有嫔妃争宠,她哪里有机会飞黄腾达。 倒还不如跟着沈夫人,至少这主子大方,没那么多事,更不会随意打骂自己。 想着,闻馨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明显。 宁音随着楚漠在御花园里逛着,她自然是知道楚漠没有坏心思,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萧玄的安危。 她想问问楚漠,这次计划到底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可身后一群宫女跟着,她也保不准里面会不会混进来一些眼线,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将心里的话问出口。 她和萧玄现在人在敌国皇宫,万一出个差错,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致命的。 “沈夫人,你看那山茶花开得多美,不过美则美矣,但是和沈夫人你比起来,还是稍逊色了几分。” 楚漠伸手拆下一朵,替人别在耳后,旋即退后两步,仔仔细细欣赏起来,恰巧这一幕就被闻讯赶来的沈昀尽收眼底。 沈昀刚刚接到翡翠阁的太监来报,说是宁音有危险,让他千万提防着点楚漠。 沈昀原以为太监是大惊小怪,直到看清眼前二人那浓情蜜意的模样,以及楚漠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喜爱之色,他才知道楚漠这喜好女子的癖好竟然是真的。 捏了捏拳头,沈昀继续躲在暗处观察着二人的举动。 如今萧玄命不久矣,楚漠估计也不会再回大齐,难怪她堂堂一个公主愿意委身萧玄做个侧妃,原来她的心意早就不在男子身上。 他的阿音长得貌美,那不男不女的楚漠恐怕真是动了歪心思。 正想着,楚漠还给宁音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暧昧的气息他隔得老远就清晰可见。 沈昀一声冷笑,眼里染上猩红,直接大步朝着对面走去。 之前在封妃大典之上,楚漠并没有注意过沈昀,所以当一身黑色玄甲的沈昀走过去,楚漠并没有多瞧一眼。 反倒是宁音脸色有些不悦,他沈昀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还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夫人了。 宁音故意别过头去继续和楚漠有说有笑,谁知下一秒她竟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紧紧握住。 “公主殿下,本将和夫人还有话要说,便是不奉陪了!” 沈昀的气焰很嚣张,就连给楚漠见礼都不屑,楚漠刚刚还笑靥如花的脸上陡然凝固,笑意戛然而止。 她冷冷扫视沈昀,心中已经有了猜想,这便是和萧玄争夺宁音的狗男人。 长得不如萧玄也就罢了,人品和气质也根本没法比,难怪会干出此等通敌叛国,夺他人之妻的龌龊勾当。 想到这,楚漠的轻蔑更加显而易见,似乎是就想立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她倏而一声轻笑,气势凛然,眼底暗色汹涌。 “沈将军,何时一个外臣都敢在皇家后院来去自如了,你这是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公主,此乃我沈昀之妻,公主这般行径,是否考虑过已经僭越了!” 二人丝毫不退让,剑拔弩张的架势,下一秒好似就要打起来。 第132章 楚漠想把沈昀和宁音赶出宫去 楚漠听到沈昀这般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邪魅的笑,这狗男人还真是恬不知耻,叫着叫着叫习惯了,还真以为宁音是他的妻。 她现在越发想要教训教训沈昀,让他知道,宁音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可以觊觎的。 想着,楚漠自腰间抽出一根银色鞭子,旋即,漫不经心地甩向地面,啪的一声,稳稳落在沈昀脚下,扬起一番尘土。 “呵,既然沈将军如此说,那本宫今日就非要僭越了,沈将军若是能够打赢本宫,本宫就承认你配得上宁姑娘,否则,本宫想要的女子还没有哪个是得不到的!” 此话一出,不论是沈昀还是宁音,皆是一脸惊诧,宁音抬眸看向楚漠,楚漠对上她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朝着宁音勾唇一笑。 那俊逸如儿郎的模样以及挺拔似苍松的身姿,哪一点都不输眼前的沈昀。 若不是楚漠是个女儿身,想必楚王应该会很器重她,宁音在心里暗暗思忖,当初救下青儿的确是下了一步对的棋。 如今她和萧玄身处敌国皇宫,幸得楚漠相助,这才能够保证接下来的计划万无一失。 宁音想得出神,这二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特别是沈昀,在遭受这般挑衅之后,眼里的戾气浓重得有些吓人。 沈昀将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面上扯出一抹明显的鄙夷。 如果说自己打不过萧玄那也就罢了,可面前这女子,柔弱不能自理,除了空有一张嘴,什么也不是。 原本他也不屑与一女子较量,那样会失了自己的身份。 可刚刚他亲眼所见楚漠那暧昧极致的眼神,以及嚣张的口吻,他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教训楚漠的冲动。 不过是楚王用来攻城略地的一个棋子罢了,就算待会自己不慎伤了这女人,楚王应该也不会怪罪自己。 他现在是楚国一品骠骑大将军,人人见了自己都要礼让三分 ,就比如昨夜那个禁卫军统领,还不是屈居于自己的权势之下。 沈昀心中做出一番预设,便是冷笑出声,旋即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楚漠。 “公主殿下,是你挑衅侮辱本将之妻在先,那本将便得罪了,待会若是伤了公主,请公主切莫怪罪。” 沈昀以为把话说在前头,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 话音未落,银色长鞭忽的像条游龙一般舞动起来,带着凌厉的气压,只听见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沈昀急忙侧身躲过,可还是被鞭子抽中了自己的胳膊,顿时,一股鲜血自他的手臂渗出。 楚漠再次出招,鞭子挥出去好几米,像是瞬间就要缠绕住沈昀的胳膊,沈昀差点一个没拿稳自己的长剑,还不待他躲开,楚漠一脚就将沈昀踹翻在地。 沈昀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剧烈猛颤,疼得他有些招架不住。 眼瞅着楚漠就要继续进攻,他忙用长剑支撑着身子迅速站了起来。 “呵呵,看来本将军应该使出杀手锏,让你知道知道本将军的厉害!” 沈昀想到上次和萧玄一战,自己之所以会输,是因为那日自己太过手下留情,这才给了萧玄可乘之机,如今再次遇上这样不要脸的,他再也不想手下留情了。 沈昀一个箭步冲上前,长剑如闪电般,迅速削过楚漠的肩头,可楚漠知道今日想要让沈昀吃瘪,除了自己狠狠揍他一顿之外,她还要让楚王降罪于他。 毕竟,现在楚王还有求于自己,况且一个外臣仗着楚王给的半点权势就敢公然在后宫打伤自己的女儿,楚王怎么可能容忍。 到底是皇家的威严,岂容一个外人挑衅。 楚漠就是想要楚王降罪于沈昀,这样她就可以找个理由将沈昀和宁音一同赶出宫去,这样一来,萧玄在外面反而更容易动手将人给救出去。 她的脑子向来都是精明狡黠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做出了所有预判,也计划好了一切,就等沈昀这个傻子入套。 “沈将军的武艺原来也不过如此,当真担得起骠骑大将军一职吗,我看小娘子还不如跟了本殿下,也好过跟着这么一个名不副实的窝囊废!” 楚漠说完还不忘给了宁音一个暧昧的眼神,这一句话无疑再一次将沈昀心中的那团火焰彻底点燃。 沈昀眼神里的戾气瞬间消散,转而化作猩红无比的杀意。 他甚至想到在宫里虽然不好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下手,但是到了宫外,他有的是办法让楚漠突然消失。 沈昀咬着牙,愤怒挥剑,每一招都下了死手。 眼瞅着楚漠步步后退,快要招架不住,宁音急忙出声制止,可沈昀就好像是听不见似的,依然步步紧逼,将人一路碾压至假山附近。 假山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沈昀像是杀红了眼一般,而就在此时不远处明黄色的銮驾正好从对面过来。 銮驾上楚王手里捏着折扇,远远就听见这边兵器碰撞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偶尔还能看见零星火花在空中闪耀,楚王再次眯着眼看过来,便是正好看见沈昀咬牙切齿的挥剑砍向楚漠。 楚漠瞅准时机,露出胳膊,一闭眼就让沈昀的剑锋带到分毫,最后她往后稍稍一退便直接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湖里。 楚漠的奴婢们迅速围上前,大声喊叫:“不好了,沈将军杀了公主,快来人呐!” 宁音也没有想到沈昀竟然真的将人给伤到,不由地担心地快速跑过去,朝着湖面望去,几名太监已经跳下去捞人。 宁音回头狠狠剜了眼已经癫狂的沈昀,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滴着鲜血的长剑。 与此同时,皇帝的銮驾已经来到众人身边,随着太监的一声喊叫,沈昀这才从刚刚的癫狂中回过神来。 转头,但见楚王一脸阴鸷的面孔,他先是迅速下了轿辇去查看湖面的情况,看到小太监们已经将楚漠合力捞了上来,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楚王的视线从楚漠身上移开,冷冽无比地扫过一旁还持着长剑的沈昀,那眼底的肃杀之气像是要将沈昀大卸八块似的。 “沈将军,你这是打算杀了朕的亲生女儿?” 沈昀被这一声威严的声音吓得心尖一颤,急忙丢下手中佩剑,迅速跪在了地上。 第133章 阿音,我们复婚吧 “陛下,微臣...是公主执意要跟微臣比试,微臣也没有想到公主会摔下湖去。” 沈昀双手抱拳,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因为在他不经意间的一瞥,他竟然看见楚漠朝着自己阴恻恻地勾唇浅笑。 此时,闻讯赶来的太医已经给楚漠施针排水,宫女也给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外衫,楚漠在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皇帝面前,虚弱得就像是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 “父皇,儿臣只是觉得一阶外男,擅自闯入后宫境地,实属不妥,便是多嘴说了一句,沈将军直接抽出长剑杀气腾腾地就欲和儿臣理论,儿臣再三忍让,沈将军依旧不依不饶,像是想要杀了儿臣一般。” 楚漠的演技了得,收起刚刚那狡黠阴险的笑容之后,很快投入到表演之中。 说着还用手掩面做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楚王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功夫了得, 但是并不知道她能够打得过沈昀。 毕竟沈昀是大齐的战神,威名赫赫,想要伤了楚漠的确很容易。 楚王听着楚漠哭哭啼啼的控诉,又想到楚漠过几日还要去魏国,现在因此受了伤,这时间又得往后拖延。 并且,这是自己的后宫,沈昀他一个武将简直不知尊卑礼仪,带着佩剑强闯也就罢了,还差点杀了自己的女儿,登时火气就噌噌往上冒。 “沈昀,这是朕的后宫,能进来的男子除了朕,其余的可都是太监...” 沈昀一听这话,心中更加骇然,楚王这意思难道是想问自己的罪。 “陛下,可,可您之前也允诺过臣,说臣可以随时进宫来看望吾妻。” 楚王的眉目阴沉得可怕,对于沈昀这样的推脱,他明显很是不满意,这不是明摆着用自己说过的话来打自己的脸吗。 楚王要面子,哪里能容许沈昀继续说下去,若不是沈昀掌握着大齐的军事机密,他还真会将沈昀给阉了做太监。 楚王的怒色汹涌,旁边的楚漠心中得意,知道一切正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于是她忽然咳嗽几声,从衣襟里摸出来一块碧绿的玉佩,“父皇,还好这玉佩没丢,这是您在儿臣及笄之时,送给儿臣的生辰礼。” 楚王顺着楚漠的视线望过去,那块通体莹润的玉佩好像的确是自己送给楚漠的礼物,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贴身带着。 “你刚刚不慎落水,也是为了护住这玉佩?” 楚王知道自己女儿的武功不差, 断然不至于被沈昀打成那样,现在看到那块玉佩,他的心脏莫名绞痛了一瞬。 “回父皇,刚刚玉佩差点就从衣襟里滑了出来,儿臣为了护住玉佩便让沈将军给伤到了,不过,玉佩没事就好,这是父皇给儿臣的,儿臣自然要小心护着。” 楚漠忍着恶心说这些假仁假义的话,如今她对楚王这个所谓的父亲除了憎恨就是厌恶,哪里还存在半点父女之情。 特别是昨日冷宫起火,他甚至只是将那名被当做敏妃替死鬼的宫女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埋了。 没有丧礼没有祭拜,就连楚漠想装装样子去给人磕个头,都被他给制止了,这样冷血的男人,怎么没有来场大火将其烧死。 楚漠心里的仇恨翻滚,表面上却依然楚楚可怜,看着楚王已经动容,她继续趁热打铁。 “父皇,儿臣知道您都是为了我们好,当初是儿臣太过叛逆,如今儿臣只想多替父皇分忧。” “漠儿,你懂事了,朕很欣慰。” 楚王眼里染上一层水雾,伸手拍了拍楚漠的肩膀,像是给予鼓励。 他也暗自下决心,等到彻底拿下大齐和魏国,他就封楚漠为楚国第一长公主,赐予和皇子一样的待遇,享受爵位和封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太极殿秘阁内,萧玄已经顺利地拿到自己想要的楚国都城全境布防图。 萧玄将图上的各个要塞,军事要点以及粮仓位置全部熟记于心,对于这样重要的东西,他能够记下来是最好的。 他作为一国太子,从小接受的训练就不一般,加上萧玄天生超群的记忆力,使得他很快就将整张布防图记得清清楚楚。 从秘阁里出来时,萧玄正准备去翡翠阁找宁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路过御花园,他就瞧见沈昀跪在地上,楚王怒气冲冲地模样。 “沈昀,朕念在你为楚国提供军事机密的份上,便饶你一回,往后若再敢这般挑衅公主,那就莫怪朕不念旧情。” 刚刚楚漠哭诉完毕,楚王以为楚漠定要重重处罚沈昀,他也不想沈昀现在就死,还头疼着怎么安抚楚漠,谁知,楚漠竟然这般识大体。 说,沈将军是国之栋梁,这次的事情只要小惩大诫便可,断然不能辱没了国家的功臣。 于是,按照楚漠的意思她只想沈昀和宁音搬出皇宫就行。 楚王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这么说,欣慰的同时也更加下决心,等到自己称霸诸国,沈昀这厮也不用留了。 到时候无论是杀了,还是阉了做太监,全凭楚漠开心。 沈昀脸上汗涔涔的,老老实实听着楚王的教训,丝毫不敢再说什么。 “既然公主殿下都替你求情了,那朕就饶你一次,你既然这么想念妻子,那朕就允许你夫妻二人速速出宫,继续住在楚涵的府上。” 沈昀闻言,本以为自己极有可能会被杖责,谁知道楚王只是让宁音搬出去而已。 这对比起之前的萧玄,他觉得楚王才是自己应该誓死效忠的明君。 “谢陛下隆恩!” 沈昀趴匐于地面,给人行了个大礼,直到楚漠和楚王离开,自己才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男人脸上难掩劫后余生的喜悦,他长舒了口气,旋即转头就想要去牵住宁音的手。 只是看着宁音很快就后退两步,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他讪讪一笑。 “阿音,我们复婚吧,你看陛下多器重与我,我早晚都会在这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你就是一品诰命,总比在深宫里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强,你说呢?” 沈昀一脸希冀,但宁音并没有回应他。 宁音知道楚漠的用意,她现在先出了宫再说。 二人坐上出宫的马车,沈昀心中还在畅想,等到拿下大齐,他就迅速给宁音办一个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 马车很快驶出皇宫的大门,经过一段颠簸的路段,宁音被颠得有些恶心想吐,她用手捂着嘴,强忍着快要吐出来的东西。 沈昀见人满脸苍白,以为宁音是哪里不舒服,急忙喊住了车夫。 “阿音,你哪里不舒服,前面就是一家医馆,我带你去看看?” 沈昀傻愣愣瞧着宁音,倏而忘了宁音自己就是个医术绝佳的医者。 可宁音忽然想到,自己何不趁着诊治的间隙偷偷溜了。 她一刻也不想与沈昀多待,只想早点逃离。 “好吧,我的确有些不舒服,下去看看吧。” 第134章 宁音逃离 沈昀抬手贴上宁音的额头,像是很关切一般,然后道:“还好没有发烧,许是刚刚被吓坏了,去找大夫开点受惊的药就行。” 男人自说自话,旋即搀扶着宁音下马车,一路将人带进那家医馆。 “大夫,快替我家夫人瞧瞧,她不太舒服。” 沈昀出声喊叫,将人又扶在椅子上坐下,宁音觉得可笑,若是他以前能有这会一半的上心,也不可能会到今天的地步。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除了不可一世的傲气,便只有对自己这该死的偏执和占有,从来没有半分的真心。 很快,里面的老大夫听到动静便掀开帘子探出个脑袋瞅了瞅,神色稍稍一变,随即朝着宁音招招手。 “看病啊,随我进来。” 老大夫脸上带着笑,沈昀没在意,正准备过去扶宁音起来,就听见老大夫又道:“只准病人进来,老夫看病都是这个规矩,大人见谅。” “这...” 沈昀眉目不悦,他可从未见过还有不让家属一起陪同的医馆,莫不是什么黑店,沈昀还来不及细想,宁音再次捂着嘴干呕几下。 他又转头看向宁音不太好看的面色,捏了捏腰间佩剑,还想说... “治不治啊,不治我还有事!” 沈昀瞪了眼一脸不屑的老大夫,不情不愿地将宁音送到帘子后。 “阿音,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事你就喊我名字。” 他又贴心嘱咐一句,看着老大夫把隔间的门推上,这才转身坐在了座位上。 宁音进去之后,那老大夫用一双奇怪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随即还绕着宁音周身看了一圈。 宁音被老大夫这诡异的模样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可现在她一心只想着离开,也顾不得太多,伸手从手腕处取下一个镯子。 “大夫,我给您这个镯子,可否帮我引开外面那个男人。” 老大夫将面前之人看得清清楚楚,倏而哈哈大笑起来,便是直接撕下面皮,露出一张妖艳绝伦的俊脸。 “天仙,你没事吧,是我啊,果真让我给算对了,我就说买下这皇宫周边的所有商铺总没错。” 宁音被这陡然出现的转变惊得脸色一僵,差点没有认出面前的李承焰。 还不待她反应,李承焰已经将人拉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密室。 宁音被这莫名其妙的状况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李承焰再次开口,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李承焰,怎么是你?\" “没错,就是我啊,靖渊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出来,他拿到布防图没有,还有沈昀那个狗东西有没有欺负你?” 李承焰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旋即,从笼子里抓起一只黑不溜秋的信鸽,写下一张纸条就塞到了信鸽的腿上。 “我这是给咱们的人传个信,告诉他们太子妃已经安全,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沈昀和楚国贼子引入咱们的圈套,到时候将他们彻底一网打尽。” 李承焰把那只鸽子放出去后,又转头给宁音说了一番他们这次的计划。 原来李承焰和萧玄是一起过来的,只是萧玄负责去皇宫里救自己,李承焰则是以各国富商的名义买下了周围所有的商铺,为的就是更好地打探消息。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没想到今日自己刚来医馆就碰上了宁音。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亲眼看到宁音那张清冷脱俗的脸。 他就是再傻也不会认错,加上旁边那个和自己针锋相对过的狗男人,他就更加确定。 李承焰和宁音边说边朝着一条隐秘的通道走了出去,现在他们不好和沈昀产生正面冲突,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沈昀在外面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模样,却还迟迟不见宁音出来,神色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只是看个病开个药而已,怎么可能会耽搁这么久,他越想越不安,迅速起身,朝着那帘子后面的隔间而去。 “阿音,还没好吗?” 沈昀试探地喊了一声,手已经暗自捏紧长剑,准备随时可以应对里面的情况。 几秒过后,见里面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男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暗道情况不妙,他抬腿一脚就踹了上去。 谁知那木门还被从里面给反锁了,沈昀踹第一下并没有踹开,他又加大了力度,踹了好几下,木门应声倒地。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沈昀迅速抽出长剑寻找宁音的踪迹。 “阿音,阿音!” 叫了几声,他发现里面似乎根本就没有人,他明明看着二人进去,怎么会凭空消失,难道那老头真是居心不良的贼人,趁机掳走了宁音。 沈昀在里面搜寻了一会,并没有找到密室的机关,加上黑灯瞎火的缘故,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愤愤从隔间出来,沈昀的脸色已经从刚刚的铁青变得煞白,他迅速出了医馆,绕着医馆仔仔细细搜寻一遍,可这个医馆周围压根就没有其他通道,看来这走得还是地下的路。 沈昀被气的差点吐血,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各个方向,但丝毫见不到任何异样。 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人,简直不知死活,沈昀第一个想到的可疑人员便是楚漠。 除了她没有人会在楚国惦记自己的女人。 迅速又坐上进宫的马车,沈昀提着剑,杀气腾腾就赶到了楚漠的宫里。 此时楚漠正躺在榻上吃香蕉,听见外面有人厉声呵斥,她坐直了身子,往门口张望。 刚刚她得知萧玄已经顺利拿到了布防图,便是准备明日就跟楚王请辞,说是自己想要提前去魏国。 只是没想到,沈昀怎么这会又进宫了,他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还不带她想太多,沈昀一脚踢开一个小太监,就是朝着正殿步步逼近,直到其中一个小太监哎呦一声跌落在自己脚下。 楚漠终于看清楚满脸杀意的沈昀,那猩红的眸子仿佛此刻就要将自己活活烤死一般。 “沈将军,本宫既往不咎,饶你一命,你怎么敢做出此等嚣张之事,当真不把我皇家威严放在眼里了?” 楚漠说罢,将手里吃干净的香蕉皮直接朝着沈昀丢了过去。 这边,宁音跟着李承焰从地下通道一路穿梭就来到了一处古朴的小庄子。 “天仙,你且先在这边住着,等靖渊回来,我们就立刻出发。” 第135章 重逢 “好。” 宁音应了一声,忽而想起来刚刚走得匆忙,忘记在医馆里拿一些保胎的药。 她虽是个医者,可到底是第一次怀孕,之前出血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胎象不稳所导致的。 加上这段时间忧思过度,如果再不好好保胎,她怕是护不住自己和萧玄的第一个孩子。 想着,她迅速走进屋内,问李承焰要了笔墨,写下一张方子。 “李大人,这是一张药方,我这段时间需要调理调理身子,你可否帮我出去抓点药。” 李承焰接过药方扫视一眼,也没有多想, 点点头,便是朝着院外走去。 等李承焰离开后,宁音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古朴院子,环境倒是很清幽,周围还布满了东宫的暗卫。 确认自己这是真的安全了,宁音长舒了口气,她垂眸看看自己身上有些格格不入的楚国宫装,心下就想赶紧换身不那么惹眼的普通衣服。 于是,她推开一间卧房的门,想要进去找找有没有女子可以穿的衣服。 这卧房坐北朝南,光线极好,大床的正对面就有一个实木衣柜,宁音打开衣柜看了看。 还真是被自己猜对了,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男的女的衣物一应俱全。 宁音从里面挑了一套平民女子穿的素雅百迭裙,转头将房门关好,旋即就准备换衣服。 不多时,宁音换好衣服,将那身显眼的宫装叠好就是塞进了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宁音的肚子就有些饿了,她现在不单单容易呕吐,更容易饿,肚子里这个小崽子跟着自己受苦了。 宁音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小腹,安抚道:“宝宝,你一定要乖一些,健健康康长大好不好,母亲和父亲都很爱你。” 宁音现在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只想萧玄平平安安回来,她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 推开门出去,她有注意到这院落里没有别人,于是便准备自己做点晚膳,她可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小家伙。 她去厨房里,生火起灶,打算煮一个鸡蛋面。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橘黄色的夕阳余晖从窗台洒进来,一阵微风拂面,她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阿宁。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窗边忽然出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她连忙抬起袖口擦了擦眼睛,继续看出去。 二人视线相撞,男人深邃眼眸落在她身上,眉眼间带着满满的欣喜。 落日的余晖如一幕金色的帐幔,笼罩在他俊逸的眉眼之上,原本温柔似水的眼瞳,在此刻显得更加柔软温润。 “阿宁…” 萧玄再次出声,轻轻唤着眼前的宁音。 “靖渊…” 反应过来的宁音顾不得锅里沸腾的开水,急忙丢下手中面条,迅速转头飞奔出厨房。 她唤着他的名字,一下子撞进萧玄的怀里。 男人迅速张开双臂揽住她,眉眼里只有对女人的思念和关切。 宁音同样紧紧用手箍着萧玄劲瘦的腰身,丝毫舍不得放松,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和萧玄会再次分开。 今天有太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也没想到自己出了皇宫就遇上了李承焰,也没有想到回到这里不多时,萧玄就回来了。 自从那日沈昀将自己带走,直到今日,所有的担忧和恐慌在此刻终于消散。 宁音因为高兴,眼里噙满泪水,扑在男人胸膛小声啜泣着,萧玄抬手轻轻抚摸人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就如那夜在楚国皇宫里一样。 “阿宁,我说过,会护你一生一世,什么困难都没办法将我们分开。” 几个时辰前,楚漠告诉她宁音现在已经出宫了,让他晚上找个机会就出去,说不定宁音就在楚涵府上。 萧玄哪里等得及,如今东西也拿到手了,宁音也出宫了,他便是一刻也不能多待。 只是令他意外的事,他刚一出宫就收到李承焰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找到了宁音。 于是,他快马加鞭,一路飞驰,迅速就赶来了这处庄子。 萧玄见宁音还是止不住地流眼泪,心脏猛然被针扎一般,忙垂首吻上女人的额头。 轻轻的,软软的,他从额头又慢慢吻上宁音那双湿润的眼睛。 “阿宁,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继续向下亲吻,宁音那小巧精致的鼻子红彤彤的,上面挂满了晶莹的泪花,全被萧玄吻了个干净。 宁音就这样任由萧玄吻着,身子随着啜泣一抖一抖,像是个受伤的小白兔。 她将男人抱得更紧,仿佛这样他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 萧玄的吻落到她的唇瓣时,宁音的脸颊倏而滚烫,尽管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可她依然还是很容易脸红心跳。 特别是此刻随着萧玄一同从皇宫里出来的青影,愣是被活生生喂了满满一嘴的狗粮。 青影抬手擦了擦因为感动流出的泪水,像是个老父亲那般慈祥地退出了院子。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吻到忘乎所以,直到宁音的肚子忽然传来一声声有节奏的响声。 她的宝宝开始抗议了。 你俩净顾着缠绵,不管我的死活了是吧。 萧玄唇角勾了勾,眼睛看向宁音扁平的肚子,一声轻笑道:“阿宁饿坏了,我去瞧瞧阿宁准备做些什么吃的。” 他揽着女人的腰,二人进到厨房的时候,水蒸气已经蔓延了整个屋子,锅里的水就快要被烧干。 宁音急忙想要跑过去,却被萧玄一把握住胳膊。 “阿宁,我来。” 萧玄虽然身为一国太子,可小时候他过的日子让他学会了自力更生。 比如烤红薯,烤馒头,煮面条。 所以,萧玄麻利地挽起衣袖,像模像样地操作起来,很快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就被端了过来。 “走,回屋吃去。” 萧玄在宁音的碗里多加了两个鸡蛋,他的阿宁最近瘦了许多,他心疼得紧。 男人贴心地给人把面条拌均匀,然后推到宁音面前,柔声道:“阿宁,快尝尝,我的手艺。” 宁音闻到面条的香味,肚子叫得更加厉害,忍不住就抄起筷子尝了一口。 萧玄的手艺真不错,她转头朝人竖起一个大拇指,只是下一秒,喉间一股恶心的感觉瞬间窜了上来,惹得她急忙侧头捂住嘴。 “阿宁,怎么了,是太烫了吗?” 萧玄急忙伸手拍着宁音的背,宁音犯了几个恶心,缓了好一会,这才稍稍舒服一些。 萧玄担忧地不得了,给人倒了杯水递上去,宁音喝了一口,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他仔细观察着宁音的反应,“阿宁,感觉好点没?” 宁音点点头,看到面前男人如此担忧,她觉得也是时候将自己有孕的消息告知给萧玄。 “靖渊,我有件事情…” 话未说全,屋外忽然闯进来青影,青影一脸焦急,对萧玄快速拱手道:“殿下,楚王貌似已经知道布防图被盗,现在楚漠等人正在大理寺受审,楚国上下已经开始封锁各个关口,我们得即刻出发,离开这!” 第136章 五马分尸 大理寺 昏暗潮湿的牢房内一盏烛火忽明忽暗,楚漠拖着血淋淋的身子艰难地向前爬行,她颤抖着龟裂的唇瓣,想要喝一口破碗里的水。 刚刚太子一行人对楚漠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严刑逼供,动用了大理寺内十来件骇人的刑具,依然没有撬开楚漠的嘴。 楚漠勉强够到拿个破碗,喝了口肮脏无比的水,眼眸微微下垂,她像是个残破不堪的布偶,那双如谪仙般俊逸的瞳孔内此时散发出来的只有颓然和无畏。 不多时,楚漠闭上眼睛休息,牢房外忽然又听见锁链撞击的声音,牢头掏出钥匙打开厚重铁门,楚王拖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进到里面。 这里关押的都是楚国犯了重罪的犯人,里里外外都是铜墙铁壁,楚王也是第一次亲自来到这种污秽之地。 那股难闻的腐朽气息使得楚王的眉目拧在一起,他捂着口鼻垂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楚漠,面色有些晦暗。 身后的老太监急忙命人搬过来一张椅子,楚王掀起衣袍落坐。 他直勾勾盯着一言不发的楚漠,眸色森冷。 半晌,楚王清了清嗓子,命老太监给楚漠塞进去一碗干净的水,还有一个雪白的馒头。 “漠儿...为何这么做?” 楚王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这也是他第一次这般称呼楚漠,明明白日里楚漠还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分忧,明明她将自己赏赐的玉佩像个宝贝似的护着。 怎么几个时辰过去,一切都变了。 今日,他本想与自己的心腹好好商议一番进攻大齐的计划,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来布防图的事情。 楚王不打没有准备的战役,所以一切都要部署到位,免得被敌人钻了空子。 谁曾想自己进到秘阁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那可是关乎着楚国国运的布防图,是一个国家的根本,竟然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楚王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迅速派人进行全宫排查,这么一查就查到了楚漠和一个陌生的宫女。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骨肉竟然做出此等通敌叛国的勾当,于是一气之下迅速就将人打入大牢。 若不是需要从她嘴里撬出布防图的下落,以及贼人的去向,按照楚王暴虐的性格,恐怕早就将楚漠斩首示众了。 楚王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地上依旧沉默的楚漠,眸光中的狠厉变得越发明显。 “你也知道,进了这里没有能出去的,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死不要紧,你还有哥哥和母亲,包括你那个相好!” 闻言,楚漠的神色明显变了变,她有些诧异,这个狗皇帝怎么知道自己母亲没死,又怎么知道青儿的事情。 楚王看着楚漠紧张的模样,倏而轻笑。 “朕是一国皇帝,不是人人可以蒙骗的草包,南王那点伎俩逃不出我的眼睛,至于那个叫青儿的,现在人在大齐皇宫,而偷走布防图的,就是大齐的太子,萧 玄,对吗?” 楚王阴狠犀利的眼眸里透露出笃定,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呵呵呵,我的好父皇,您作为一国之君,凡事都靠猜吗?” 楚漠笑得肆意,刚刚奄奄一息的模样被现在嚣张无畏的笑声取代,她用力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楚漠脸上带着异常得意的笑,以及对面前男人的讽刺和讥笑。 “楚国的天要变了,你不会真的蠢到认为沈昀那个傻子可以替你踏平大齐吧,哈哈哈...” 笑着笑着,楚漠忽而一抬眼,凌厉的眸光像是把利刃,直直刺向楚王,楚王对上楚漠的眼神,莫名感觉到心里一虚,但很快就被愤怒和杀气取代。 他就算有一点点觉得对不起楚漠,可现在也已经荡然无存。 “楚漠,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交代大齐太子的去向,朕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横竖都是死,还有,你威胁不了我!” “冥顽不灵,那便休怪朕不念及父女之情,传朕旨意,三日后将楚漠与午门行五马分尸之刑!” 楚王冷冷出声,旋即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在他的眼里,有用的人可以享受荣华,而这种既叛逆又无用的,就该痛苦得死去。 宁音和萧玄一行人本就是在楚国边境附近,楚王的命令还没有那么快传达到这边,他们驾着快马飞驰,很快就来到关口。 此时,关口处有进进出出的商队和百姓,守卫随意检查他们的通关文书,便予以放行 。 萧玄不打算带宁音走关门,免得发生意外,所以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的偏僻处,准备运行轻功出城。 他刚准备将宁音搀扶下马车,就听见探路的暗卫前来禀报,说是城墙外貌似有一队楚国军队,运行轻功的话,恐怕会被这群人给注意到。 萧玄想了想没办法,那只能走关口出去,他现在易容成女的了,通关文书也早就办理妥当,想要出去也并非难事。 就这样,萧玄带着宁音朝着城门而去,排队在了一行百姓身后。 很快,轮到检查他们的文书,萧玄将文书递过去,那守卫瞥了两眼,就摆摆手,示意萧玄他们可以出去。 不过马儿刚踏出两步,忽然众人就听见自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背上的人扯着嗓子对着城门口的守卫大声呼喊,萧玄顿感情况不妙,一鞭子用力抽在马身上,马儿风驰电掣般地蹿了出去。 身后那人很快也追了上来,嘴里高喊:“拦住他们!” “阿宁抓紧扶手!” 萧玄出声叮嘱,再次大力抽打马儿,守门的侍卫这才惊觉大事不妙,急忙朝着萧玄一行人飞奔过去。 很快,城门外的一队士兵也察觉到异常,跟着也追上了萧玄的马匹。 “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拦着人,没听到吗!” 第137章 激战 是沈昀,宁音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刚刚她听见身后传来大堆人马追击的声音,里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特别像沈昀。 宁音掀开疾驰的马车帘子朝后面望去,但见为首身着玄甲的男人手持长剑,一脸凶相地望着自己。 她这么一眼,就对上了沈昀的目光,沈昀阴恻恻地看向她,神色忽而变得异常冰冷。 他才明白,不是什么被人掳走,而是宁音自愿跟着萧玄离开。 她到如今还是这般忘不掉萧玄,哪怕自己把心掏出来捧到她的面前,她也不屑瞧上一眼。 沈昀冷冷一笑,眼底染上了冰凉。 “快点,别让大齐太子跑了!” 他知道前面是大齐,魏国以及楚国三国交界的位置,如果不在这里将人擒住,一旦萧玄进到大齐地界,下次想要杀了萧玄,恐怕会难如登天。 楚王已经对他下了死命令,如果追不回萧玄和布防图,他就得提着脑袋回去见楚王。 想到这,沈昀再次加速,疯了一般朝着萧玄他们追上去。 宁音咬着牙,一手抓着马车扶手,一手紧紧护住小腹,这边的路况本来就不好,加上马车跑得飞快,她被颠得差点又吐出来。 “沈将军,前方马上就要进入大齐地界,我们放箭吧!” 边上有副将皱着眉,伸手就把一支箭抵在了弓上,旋即正要拉,就听见沈昀冷声呵斥:“住手,不可放箭,加快速度就行!” “沈将军,大齐太子就在前面,你不让我们放箭,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跑回国吗,这不但功亏一篑,咱们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啊!” 副将的眼神里一片猩红,拉住弓箭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还想要好好活着,还想要建功立业,更想要娶妻生子。 现在这么一个天大的功劳就摆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副将侧头看着沈昀依然没有要放箭的意思,咬了咬后槽牙,猛然将弓箭拉满,直直对准马车的窗户。 下一秒,嗖的一声,箭矢快如闪电,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马车飞了过去。 沈昀看见飞出的箭矢,侧头狠狠瞪了眼副将,大声呵斥:“你疯了,里面有我的夫人!!!” 男人直勾勾看着那箭矢的方向在距离宁音马车还差几米的样子,他的心脏瞬间便悬到了嗓子眼。 眼瞅着马上就要刺入马车,萧玄忽然快速调转车头,偏了个方向,那箭矢和马车也就是擦肩而过,若不是萧玄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开始放箭,恐怕现在宁音已经凶多吉少。 男人回头看了眼沈昀,眸光慑魄,带着杀气与狠厉,似刀刃般刺入人心。 “护好娘娘!” 萧玄厉声对着周围的侍卫喊道。 “长姐的人马还要多久!” 萧玄一边驾马,一边又快速询问边上的青影。 原本他们是打算趁着夜色离开,只是没想到楚王竟然这么快就发现布防图被盗,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就封锁了全城。 要不是他们的情报来得及时,恐怕早就已经被楚王给抓了回去。 此时,正在伏击点部署的崇宁终于接到了飞鸽传书。 她立刻取下纸条,扫视一眼,眸色瞬间一凛,“段黎,快,带上人马立刻赶往楚国边境!玄儿有危险!” “还有,通知其他诸位将军,让他们也火速前往增援!” 上一次,萧玄被武定侯他们突袭的阴影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若不是萧玄命大,恐怕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弟弟。 这次,她势必要踏平楚国,让他们知道大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无能小国。 这段时间,崇宁和诸位将军已经做好全部准备,在每一个军事要塞部署好人马,特别是一些地势险要的位置,是作为伏击敌军的重点位置。 很快,夜色渐浓,已经看不太清前方的路,沈昀那群人像是疯狗一般紧咬着萧玄不放。 更可怕的是,楚国其他军队在得知萧玄人在这边,便是尽数朝着这个方向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沈将军,你不让我们放箭,难道是真的想放虎归山,我就说你一个大齐的叛徒,怎么可能真心效忠我楚国,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那名副将已经气急败坏,说罢,对着身后的士兵高声呐喊:“将士们,这是沈昀他们故意设下的圈套,若是想要活命,想要加官进爵,速速放箭,活捉前方的大齐太子!” 副将这么一喊,身后那些人迅速抽出箭矢抵在弓上,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来,沈昀压根就没有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意思,在跟着这么跑下去,估计很快就跑到了大齐国界。 到时候不但人抓不到,自己的小命恐怕也会葬送于此。 想着,众人纷纷响应副将的命令,开始将弓拉满,直直对准前方的马车。 “刘霖,你敢违抗本将的命令,擅自做主,你想死!” 沈昀面色黑沉,咬牙切齿地拿剑指着边上的刘霖。 “沈将军,今日我必斩杀大齐太子,而你的夫人同样也会死在我的剑下,来人,放箭!!!” 随着刘霖的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是乌鸦一般齐齐朝着马车飞去。 守护萧玄的青羽卫和暗卫们迅速将马车与箭矢隔离开来,形成一道人体屏障。 “殿下快走,我们来拖住这群贼子!” 青影对着萧玄喊了声,抽出鞭子狠狠抽打在萧玄的马上,旋即他立在原地,加入了保护宁音的队伍。 他们大约有五六十人,丝毫不畏惧沈昀那边蜂拥而上的军队。 霎时间,只听长剑噼里啪啦抵挡箭矢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不时可以看到有人身中数剑掉下马背。 青影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回头查看马车,好在马车已经跑得越来越远,青影心中莫名宽慰许多,今日他们就算全军覆没,也要护住殿下和娘娘。 “将士们,别怕,殿下回去会替我们照顾好家人的!我们的职责就是护好殿下和娘娘!” “是,青影统领!” 剩余几十个人有的已经受了重伤,可依然死死拉紧缰绳,拼命阻击如同牛毛一般的箭矢。 这时,嗖的一声,青影的左侧肩胛骨瞬间被一支箭矢给击中,力道之大,瞬间将他的肩膀给击穿。 他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右手的动作丝毫没停。 这边,刘霖命人点了火把,这才看清眼前的局势,他倏而一声冷笑,朝着边上的沈昀道:“沈将军,这回的功劳在下就收下了,所有人听我命令,迅速加快速度,活捉大齐太子!” 一群人闻言,欣喜若狂,想着捉到萧玄之后,加官进爵,荣耀无限的场面,便是铆足了劲,驾着快马飞奔而去! 第138章 宁音腹痛难忍 铁蹄踏过的地方瞬间扬起一片尘土,箭矢依旧密密麻麻朝着前方飞扑过去,萧玄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波之中。 青影忍着疼痛回头看了眼,但见自家主子的马车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这才一声令下,让将士们开始撤退。 “快撤!” 眼下青羽卫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十来个人,跟着青影调转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 后方的刘霖看不清最前面的状况,只是拼了命一般跟在青影一群人的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加快速度,兄弟们,就快要追上了!” 沈昀眼瞅着刘霖他们就快要追赶上萧玄的人马,心下一凛,知道宁音若是被这群畜生抓到,恐怕就不是单纯的死那么简单。 他就算心中痛恨宁音的狠心离开,可却不想看着人出一点事情,这次是自己将宁音推到了风口浪尖,哪怕是死他也要护住宁音。 想着,沈昀一鞭子用力抽打在马屁股上,疯了一般拉开自己与队伍的距离。 马车上的宁音被颠簸的有些头晕目眩,加上晚饭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的她,此时胃里绞痛得难受,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护住腹中胎儿。 女人额头沁满汗珠,伸手掀开帘子往后看去,这才注意到后方似乎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只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不远处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刀剑声。 漆黑一片的荒野里萧玄看不清前路,也不敢冒然点亮火把,只能慢慢将速度降下来,万一又和上次一样撞上巨石,那就麻烦了。 萧玄算着时间,他们驾马奔驰了这么久,的确也快要进到大齐。 他转头看了眼逐渐安宁的后方,眼底的戾气越发沉重,青影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直到过了一会,他忽然就听见马车里面传来宁音痛苦的呼喊。 萧玄急忙将马车停下,转头掀开帘子,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男人看见宁音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阿宁,你怎么了?是不是太颠簸,颠得你难受?” 他紧张地翻身钻进马车内,将人揽在怀里垂眸看去。 宁音秀眉紧蹙,那张脸惨白如纸,额头的汗珠密密麻麻,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透,粘腻在一起,一颤一颤。 萧玄的心脏顿时一缩,快速伸手贴上宁音的额头。 “阿宁,你怎么了?” 男人焦急万分,立刻从边上拿起水壶打开递到宁音嘴边,只是宁音这会紧紧捂着小腹,眉目痛苦地拧在一起。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使得她心口都跟着抽搐,就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困难。 宁音的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萧玄急得额头的青筋狂跳,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宁,你哪里不舒服,阿宁....” “肚,肚子,疼....” 怀里的女人哼哼唧唧吐出来几个字,萧玄闻言急忙用手贴上宁音的腹部,掌心温热的触感迅速透过衣料传到宁音的皮肤。 萧玄不轻不重地替人揉着腹部,眉眼中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阿宁,有没有好一点?” 暖融融的大手一下一下绕着圈,过了会,宁音这才感觉到稍稍缓解了一点。 想到李承焰替自己出去买药都没能来得及跟上大部队,她不由地更加担忧起来。 “靖渊,李大人他......” “无妨,他在楚国的人脉比我还广,他会没事的,别担心,你若是好一些,我们得继续赶路了,你自己坐在马车里可以吗?” 萧玄话刚说出口,貌似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好像越来越清晰,他们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多逗留,否则恐怕真的会命丧于此。 “我没事,赶路要紧。” “好,那你可扶稳了,再忍一忍,马上就要入境了。” 萧玄小心翼翼将人放回座椅上,又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些干粮放在宁音手上。 “这是水和干粮,若是饿了就稍稍吃点,不过不能多吃,马车太颠簸,对肠胃会有刺激。” 宁音点点头,萧玄这才退出马车,继续驾着马儿准备离开。 彼时,他刚一抬眼,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萧玄以为是崇宁的队伍,面色一喜,急忙驾着马车朝着那队人马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萧玄这才察觉到好像那群人马操着一口方言。 他知道,长姐军营里的将士们多为京都以及京都附近的人士,而这些人的口音很明显是一些偏远地区的方言。 萧玄沉思了片刻,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人马根本不是长姐的人,而极有可能是萧翎的手下。 眼瞅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不过百来米的样子,萧玄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疾驰。 这次的速度虽然没有之前的快,可马车里的宁音依然被颠得极度恶心。 那队人马有些人手里有火把,很快就发现了一辆马车朝着他们的侧方疾驰过去,领头的将领是武安县的县丞王鹏。 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说是萧玄一行人这几天会出现在附近,于是他特地带了百来号人马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萧翎面前记上一功。 “看到了吗,有马车,还不快跟上!” 王鹏揉了揉眼睛,确认真的是有辆马车,急忙朝着身后的一群衙役大声呵斥。 一群人闻言,挥动鞭子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那边,青影带着仅剩的几十名将士把楚国军队一路引到了一处深山密林里。 刘霖为了能够夺下这天大的功劳便是丝毫没有松懈,像条疯狗一般尾随其后。 青影除了肩头的一处伤之外,手臂上也被放了一箭,“兄弟们,跟上我,这处密林想必可以拖住他们一时半会!” 刘霖的人跟着青影进到密林,沈昀却没有傻乎乎地随着一起进去,透过火把的光亮他可以看出这一带的地势根本不适合马车驾驶。 加上青影拼了命把人往这边引,应该是极有可能萧玄带着宁音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沈昀看着那群傻子前赴后继地踏进密林,倏而一声嗤笑,旋即鬼使神差般地调转马头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奔。 他的这匹马是楚王特地挑选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想要追上区区一辆马车应该不成问题。 沈昀对于这一带的地势极为熟悉,各条道路都铭记于心,他在心中思忖萧玄会选择哪条路。 很快,沈昀便做出判断,沿着刚刚萧玄经过的那条道迅速追了上去。 他不能容忍宁音就这样被萧玄带回去,更不能容忍萧玄还活着。 上次留他一条狗命,是看在宁音的份上,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狗东西。 第139章 宁音貌似要流产 王鹏的人追了萧玄一会,很快就追上了,仅仅只有几米的样子,他眯着一双狡黠的眸子定定瞧过去,旋即扯出一抹阴险的笑。 “把那辆马车给本官围起来!” 王鹏一挥手,手底下那些人立刻就迅速上前,超过了萧玄,将人拦住。 王鹏紧随其后,同样也驾马来到马车前,借着火把的光亮,王鹏将脑袋往前探过去。 但见面前之人眸光狠厉,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原本丑陋骇人的面上徒增几分狰狞与晦暗。 萧玄冷冷抬眸,看清面前之人,他迅速自腰间抽出长剑,直直指向对面的王鹏。 面对这百来号人,萧玄并不胆怯,只轻描淡写地瞧上一眼,随即出声命令:“让开!” 男人的音色冷冽骇人,如深渊里的使者,短短两个字,却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好,王鹏等人闻言,某根神经像是被揪扯了一下,心中莫名胆寒。 不过王鹏在短短的畏惧之后,很快又扫视一周,发现面前除了这丑陋的女子就没有任何其他人马。 他不禁诧异地摸了摸胡子,有些狐疑,本以为会逮到萧玄,没曾想竟然遇到了一个这么丑的女人。 “长得这么丑还走夜路,是想吓死人吗!” 王鹏有些气恼,他骑着马飞奔了这么久,没抓到萧玄也就罢了,碰上个女人,竟然还长得这么丑,真是倒胃口。 “我长得丑,与你无关,不想死就滚!” 萧玄担心宁音的身子,压根就不想跟这群人耗下去。 王鹏本就不悦,被萧玄这么一命令,面色更加难看,他一声冷笑,扯了扯缰绳上前两步,便是二话不说,一鞭子朝着萧玄的脸上挥舞过去。 萧玄眼疾手快,长剑触碰上王鹏的鞭子,只稍稍一带就将人落下了马。 王鹏头朝地面磕了下去,正好撞上一块石头,登时就被撞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 “我说了,让开!” 萧玄再次出声,周围的衙役愣了愣神,这才跳下马,将王鹏扶了起来,王鹏用手死死捂住被石头磕破的脑袋,气得眼冒火光。 “你这个臭娘们,敢打老子,来人,把她给老子扒光了!” 王鹏边说边哎哟哎哟地惨叫。 萧玄离那双幽深的眼中杀气更甚,让人瞧上一眼便只觉得惊悚骇人。 不待那群人反应,男人迅速出招,利落地斩杀了挡住去路的几名衙役,前方的道路空出来,萧玄迅速驾马就要闯过去,可谁知马车却卡在了一处坑内。 加上这匹马今日跑了不少路,还受了惊吓,现在俨然一副想要罢工的模样。 萧玄大力抽打马儿的屁股,却是依然一动不动。 眼瞅着那群人反应过来,已经抄着明晃晃的大刀就要朝着自己砍过来,萧玄直接飞身一跃跳下马车,又是利落地要了几人性命。 那群人以为马车上就萧玄一人,所以全部朝着萧玄围了上去。 “臭娘们,还不束手就擒,老子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王鹏捂着伤口,疼得大喊大叫,“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就在萧玄与衙役们打得激烈时,王鹏忽然把目光转向马车那边。 他这个人向来贪财,想着马车里会不会有什么金银珠宝之类的,他今日出来一趟什么也没捞着,还为此破了像,这不得看看能不能搜刮到一些钱财。 想着,王鹏狠辣一笑,瘸着腿向马车那边渐渐靠近。 此时,宁音的小腹已经越来越疼,她佝偻着身子,紧紧护着小腹,可因为疼痛太过剧烈,宁音压根支撑不起身子出去查看萧玄的情况。 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好像有丝丝缕缕的液体缓慢渗出,宁音心中一颤,自觉大事不妙。 难道说,今日她要和孩子以及萧玄全部命丧于此吗,她咬着牙想要掀开帘子去看看,刚移动到马车门口,就感觉到马车往下一陷。 “让我来瞧瞧这个臭婆娘有没有钱!” 王鹏自言自语,随即就欲掀开帘子,宁音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全身都紧绷在一起,抄起那个水壶缩在马车边上。 她本就疼得厉害,可现在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紧接着帘子真的被王鹏给掀开。 昏暗的马车内,宁音使出吃奶的劲,朝着王鹏的脑袋上就是用力地砸了下去,王鹏没有任何准备,原本还晕乎乎的脑袋被这么一砸,瞬间更加懵逼。 “妈的,谁,谁在里面!” 他刚骂了一句,宁音趁机又朝着他的脑袋上就是一下,王鹏疼得连连惨叫,旋即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对着里面便是一通乱砍。 宁音急忙后退,王鹏感觉到了宁音身上的女子香气,登时眼睛亮了亮,一声猥琐地笑。 “我说呢,原来里面藏了个美人,你敢打本官,本官现在就办了你!” 王鹏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步步朝着宁音逼近,宁音退无可退,只能用虚弱的眼神狠狠瞪着男人。 “乖,把衣服脱了,否则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王鹏看到宁音这张清冷绝尘的脸,虽然有些没血色,但却平添了几分柔弱的病态美,王鹏最喜欢这样娇娇弱弱的美女。 此时已经忘了身上的疼痛,脑袋里全被欲望填满,恨不得立刻上手。 他将刀刃抵在宁音的脖子上,冷声威胁,“快点,老子耐心有限!” “哼,你…要杀便杀!” 宁音虚弱地吐出一句话,旋即转过头去不看他,王鹏气得吹胡子瞪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是死了,本官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一落,王鹏丢下匕首,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动手,却是倏地感觉到后脖颈一凉,旋即他还来不及说话,便被萧玄直接拎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刚刚,沈昀驾着快马赶过来,正好瞧见一群人围着萧玄打得激烈,萧玄一剑一个,如同杀鸡一般,可到底有着百来号人,他还需费些时间。 萧玄打斗的时候,也不忘查看马车这边的情况,只是刚一转头,便瞧见有个人影钻进了马车。 男人眸色一凛,飞身一跃迅速跳出包围圈,谁知那群人像是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缠着他,沈昀过来便正好看到这一幕。 “快救人,这群垃圾我来处理便是!” 沈昀飞身下马,几剑杀掉三五个人,那群人被沈昀吸引了火力,萧玄迅速掀开帘子,一把将王鹏扯了出来。 男人眼中的森寒,仿佛就要沁出冰渣,长剑抵在王鹏的脖子上,王鹏瞬间被吓得尿了裤子。 那种自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他不明觉厉,他转头看看快要被沈昀杀光的手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侠,女侠,我错了,女侠,别杀我,我,我不…” “咔嚓…” 话未说完,萧玄直接卸掉王鹏的一只胳膊,血溅当场,王鹏来不及感受疼痛,下一秒另一只胳膊也被卸了下来。 萧玄眼中的火气依然浓烈,看着地上蜷缩扭曲,缓缓蠕动的男人,他唇角扯了扯,冷笑。 “求,求女侠啊,不要再砍了,我要疼死了呀…” 王鹏痛哭流涕,这会痛觉越发清晰,他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归天了。 本以为今天可以碰上萧玄,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丑女卸掉了胳膊,他恨得肝胆俱裂,却愣是不敢放一个屁。 “聒噪!” 萧玄淡淡出声,一剑刺向那人的嘴,瞬间,王鹏的嘴四分五裂,连同舌头也不见了。 有时候折磨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萧玄做完这一切,把剑上的血迹擦在王鹏身上,旋即转身掀开马车帘子。 只是刚一跨上马车,萧玄的一颗心陡然就提了起来,宁音此时的面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阿宁,阿宁,你快醒醒…” 第140章 沈昀掩护萧玄离开 萧玄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宁音已经疼得晕厥过去,一股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 男人的神色一怔,以为是王鹏那个狗东西伤了宁音,可是他将人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却发现那血液流出的位置竟然来自大腿内侧。 萧玄的脸色越发难看,心中隐隐发觉大事不妙,“阿宁,阿宁,你醒醒啊,阿宁。” 任凭萧玄如何呼喊,宁音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萧玄知道再这么耽搁下去,宁音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便是迅速掀开帘子查看外面的情况。 此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沈昀在解决完最后一个衙役后,飞身一跃立刻就来到马车边上。 瞧见地上扭曲的王鹏,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之前他去东山剿匪凯旋而归,这人还想要拉拢自己来着。 沈昀的眸色沉了沉,那次凯旋而归,他本满心欢心,以为可以将名利和佳人一同收入囊中,结果.... 想着,他心中的情绪复杂,一股怒火翻涌而上,握了握手中的利刃,悄悄朝着马车而去。 现在是除掉萧玄的最好时机,只要杀萧玄,让宁音彻底断了念想,他才可能有机会和宁音双宿双飞。 沈昀暗暗下决心,提着剑就要朝萧玄的身上劈下去,却是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越发清晰。 他抬眸望去,但见刘霖一行人挥舞着火把已经朝这边火速赶来,沈昀一声冷笑,眼里杀气蔓延。 “沈昀,你我之间的恩怨,孤日后再找你清算,不过,现在阿宁得了重病,孤得立刻带她走!” 沈昀的意识被萧玄的一句话瞬间拉回,他举着剑的手悬在半空中,旋即,沈昀急忙俯身去看。 但见萧玄怀里的宁音已经不省人事,嘴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沈昀瞳孔一缩,心脏莫名跟着狂跳,随即就欲上手将人给抱过去。 “你连她都照顾不好,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护她一辈子,你松手,我带她走,今日便饶你一命。” “沈昀,看看身后,你确定还要与孤争论吗,让开,前方就是大齐地界!孤要给阿宁找大夫!” 沈昀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眼下宁音的病情这般危急,他们二人在此争论一点意义也没有,加上后面刘霖的人马上就要赶到,再纠缠下去,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骑我的马走!我去引开他们!” 沈昀来不及过多考虑,直接对着萧玄一声厉喝,旋即把自己的汗血宝马牵了过来。 萧玄二话不说,将宁音扛上马背,随即自己长腿一迈跨了上去。 男人拉动缰绳回头看了眼沈昀,沈昀已经坐上马车朝着刘霖一行人飞奔过去。 马车直直就在那群人面前穿梭而过,刘霖见状,眯了眯眼,笑得满脸狰狞。 刚刚他们被青影骗进密林,不但没有抓到萧玄,自己的人马还损失了好几百。 最后青影他们成功躲避了刘霖的袭击,刘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 于是迅速命手下人退出密林,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追击,刘霖到底是一国将帅,很快就根据车轮印记追上了萧玄的马车。 “看见了没,我就说顺着这条路就能抓到人,将士们,火速解决战斗,回宫领赏!” 刘霖一声令下, 那些部下的眼睛又开始冒光,前方的沈昀不过就距离他们十几米的样子,现在他无非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沈昀很快就被那群人给围了起来,刘霖满心欢喜来到马车前面,“大齐太子,跑累了吧?” 他阴阳怪气地朝着沈昀说,只是当火把照亮对面的人时,刘霖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方才,他只顾着追击青影他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沈昀早就已经掉队,现在才发现马车上的人竟然是沈昀。 不光是刘霖看傻了,一众将士皆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沈昀,你,怎么是你!” “呵,刘霖,大齐太子在哪啊,我怎么没看见?” 沈昀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旋即趁着刘霖愣神的瞬间,忽然飞身一跃跳到了刘霖的马背上。 刘霖还未反应过来,沈昀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带着浓重的杀意,刘霖登时被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动弹。 “刘副将,你今日违逆本将命令,擅自放箭,导致贼人逃脱,该当何罪!” “沈昀,你疯了,你敢,你敢拿剑指着我,你这个叛徒,我看你就是故意放走他的!” 刘霖脸色煞白,脖子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人头落地。 沈昀一声嗤笑,用手拍了拍刘霖的脸,凑近刘霖的耳畔低声道:“让他们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昀自然知道这次若是被他们给抓回去,非死不可,他不能死,宁音还没有回到自己身边,自己怎么可以死。 见刘霖没有动作,沈昀稍稍一用力,刘霖便感觉一阵锥心的疼痛,那种皮肤被瞬间划开的感觉,让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归天。 “沈将军,沈将军,剑下留情,我让他们走就是,你可千万不要动怒啊。” 刘霖几乎是带着哭腔,“你们赶紧离开,我和沈将军还有事!” 那群人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不翼而飞,脸色都不好看,徘徊着不愿走。 沈昀的刀刃又往内划了几分,刘霖再也把持不住,“你们想要违抗我的命令吗,再不走回去军法处置!” 刘霖虽然害怕,但也不想沈昀就此逃脱,于是偷偷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心腹瞬间心领神会,“我们走!” 一群人闻言,纷纷拉动缰绳,一溜烟地往楚国地界飞奔,只是刘霖的心腹跑着跑着便闪进了一处草丛。 等到这群人走后,沈昀倏尔一声邪魅的笑,旋即不等刘霖开口,刀刃便是毫不犹豫地划破了刘霖的脖子。 砰的一声,刘霖被沈昀丢下马背,闭眼之前还未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死得这般草率。 “蠢货…”沈昀不屑地勾勾唇,正准备策马离开,却陡然被一支箭矢击中腹部。 第141章 孩子保住了 大齐边境军营营帐内,几名婢女则是进进出出,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衣物的准备衣物,每个人神色焦灼,步履匆匆。 此时,一名老大夫闭眼凝神,一手搭在宁音的细腕上。 “怎么样!” 萧玄站在床边垂下眼帘,满脸焦急地望着宁音,见老大夫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男人置于身前的手紧紧握成拳。 半晌,老大夫终于把完脉,将宁音的手小心翼翼地塞回被子里。 然后起身给萧玄作揖回复:“回殿下,娘娘她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只是由于惊吓和马车的颠簸,导致胎儿有流产的风险,不过小人会尽力救治,以确保娘娘的胎儿可以保住。” 萧玄听着老大夫的话,眼睛倏而放大,他之前是有怀疑过宁音可能是怀孕了,只是现在从老大夫嘴里得到确认,男人心中的情绪变得万般复杂。 这是他和宁音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他太过无用,差点害得宁音和孩子出现危险。 好在,那老大夫又说,只要近期不要舟车劳顿,再服用上一段时间的安胎药,便可以保住孩子,大夫交代完恭敬地给萧玄行了一礼,旋即就着手去煎药了。 等人走后,萧玄迅速掀起衣袍坐在宁音的床边,他刚刚着急赶到边境军营,自己还来不及换身衣服,只是摘下面具,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宁音的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探了探人的额头,温度正常,只不过宁音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血色。 这段时间,他的阿宁瘦了好几圈,原本就巴掌大的脸,现在变得更加小了。 萧玄清俊的眉眼中染上浓浓的愧疚与怜惜,若不是那日自己没有将周边仔仔细细排查一遍,也不会让武定侯和沈昀钻了空子,更不会让沈昀将自己的阿宁带到楚国去。 想到这,萧玄的手轻轻抚摸着宁音的脸,声音带着哽咽:“阿宁,你受苦了。” 男人定定瞧着宁音,一刻都舍不得挪开眼,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宁音就会有哪里不舒服,他要坐在这里一直守着她。 不多时,有几名婢女端进来两盆热水,婢女给萧玄欠身行礼,然后将热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殿下,奴婢们来伺候娘娘梳洗更衣。” 小婢女声音讪讪,丝毫不敢抬眼直视萧玄,她们都是附近县丞府上的婢女,被临时叫到军营伺候殿下和娘娘。 萧玄不放心别人伺候宁音,现在的宁音很虚弱,加上还怀有身孕,男人挥了挥手让人出去,他要自己来给宁音擦拭身子。 “出去吧,孤自己来,去看看药还要多久才煎好!” “是,殿下…” 小婢女们退出房间,都长吁了口气,她们哪里伺候过这么矜贵的主子,差点没有把她们的胆儿给吓破。 不过话说回来,这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也太上心了,竟然亲自动手给人擦洗身子。 这世间男子,哪一个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瞧不起女子,像太子这般贴心的男子实在不多见。 房间内,萧玄小心翼翼地将宁音抱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他开始替人宽衣解带。 这个季节已经是盛夏,就算脱了衣服,也不会感觉到冷。 他拧干毛巾开始从上到下帮人擦洗,动作极其温柔。 只是在清洗那一处时,萧玄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的眉心紧紧收拢,心脏像刀割一般,心中的愧疚又添了几分。 等到全部清洗干净,萧玄替人穿好衣服,门外的小婢女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安胎药进来了。 “殿下,安胎药熬好了,奴婢…” “放下,孤来喂!” “是,殿下…” 婢女识趣地退出去,萧玄想起来上次在那破草屋里,他意识混沌,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用唇瓣撬开自己的嘴,将那温热的药液渡进自己的嘴里。 他那时候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因为烧得厉害,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更没有办法说话和自主喝药。 想到这,萧玄二话不说就是单手捏住药碗喝了口浓浓的药汁。 唇齿相交之间,温热的药汁顺着宁音的嘴巴一点点流淌进去,他害怕自己一下子给的太多,会呛到宁音,所以动作极其缓慢。 以至于喂完满满的一碗药,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阿宁,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萧玄将人抱在怀里,看着宁音的脸色略微浮现出一抹血色,他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一点。 后半夜,宁音躺在床上,萧玄则是倚靠在床边,闭着眼假寐。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宁音哼哼唧唧的声音,他的神经很敏锐,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阿宁,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 忙垂眸查看宁音的状态,声音里带着急切。 不多时,宁音缓缓睁开眼睛,仰头看他。 面容有些憔悴,不过比起昨晚要好多了,总算是恢复了些血色。 萧玄见人睁开眼,激动地热泪盈眶,握住宁音纤细的手,嘴唇颤抖,“阿宁,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可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宣大夫进来。” “靖渊,我的孩子…可好?” 宁音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孩子,昨日那种情况,她直接被疼得晕死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就连萧玄嘴对嘴给自己喂药,她也毫无知觉,若不是这老大夫有点本事,开的药方对症,宁音的孩子恐怕已经没了。 她虽然这么问萧玄,可自己已经上手替自己把起了脉,哪里还等得及让大夫过来。 过了一会,宁音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满心欢喜地看向萧玄。 “靖渊,还好,还好,我们的孩子没事。” 她的眼睛里闪着泪花,激动地差点哭出来,萧玄急忙过去将人搂在怀里,“阿宁,你没事就好,否则我…” 他心中懊恼,自责万分,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圈住宁音的手又紧了紧。 “傻瓜,你忘了你夫人我可是神医,怎么会轻易有事。” … 翌日,将军营帐内,萧玄将那日从楚国皇宫里拿到的布防图挂在了墙壁上,崇宁和几名将军在商议进攻的方案。 不得不说,这次萧玄不但顺利将宁音救了出来,还拿到了楚国最机密的布防图,这一仗想不赢都难。 特别是这张布防图,清晰地将楚国都城的每一处重要位置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就连皇宫的平面也清晰可见。 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攻进楚国皇宫,活捉楚王这个暴虐的昏君。 一番商讨过后,崇宁让诸位将军出去部署,准备过几日就攻打楚国。 “长姐,李承焰这小子还是没有消息吗?” 萧玄望着布防图,忽而想到李承焰,直到今天早上,青影带着十几名青羽卫已经回来。 虽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过好在捡回来一条命,可独独李承焰不知所踪。 第142章 李承焰,危! 翌日,天微亮,南王一身黑色蟒袍,随着部下的指引一路下到地牢之中。 抬眼望去,李承焰双目紧闭,身上被几根手臂粗细的铁链所缠绕。 那日,他出去买药回来,还未来得及收到消息,刚踏进院内,就中了南王设下的陷阱。 李承焰推门进去,一阵强效迷烟瞬间钻进他的鼻腔,他虽然立即就捂住口鼻,可到底抵不住这世间最厉害的迷烟。 踉跄着斩杀掉三五个南王的手下,李承焰便是瞬间栽倒下去。 这迷烟的药效的确很强大,李承焰直到现在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只是隐约听见有铁链撞击发出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旋即缓缓睁开眼睛,恍惚间视线与对面一袭蟒袍的南王对上。 “醒了?” 南王的声音依旧温润。 他原本以为过几天在楚漠去往魏国的路上就将人救出来,带回封地,没曾想第二天就收到了楚漠被打入死牢的消息。 楚王宣称要在三日后将楚漠五马分尸,他哪里还能坐得住,之所以挟持李承焰,无非是想要用李承焰来威胁崇宁替自己做事。 楚王虽然气数已尽,可南王并不想看到自己的国家就这么被大齐吞没,他还要握住这江山,做万人之上的君王。 还有一个原因,倒是关乎宁音,其实在见到宁音的第一次之后,他便已经猜到宁音的身份并不简单,于是暗中调查了宁音的背景。 结果却让他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宁音竟然是大齐的太子妃,还是萧玄的软肋。 那晚,他本想趁着混乱将宁音一并带走,可谁曾想,禁卫军这么快就发现了贼人,那么多禁卫军将翡翠阁都包围了,他根本无从下手。 于是,南王只好先将自己的母妃给接出去。 只是令他没有料到的事,宁音第二天就逃出了皇宫,后来得知是自己的妹妹设的计,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想着,南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一双阴鸷眼眸里满满都是算计。 抬眸,对上李承焰那张妖孽般的脸,南王漆黑如墨的瞳孔倏而眯起。 面前之人肌肤白皙,发丝凌乱,胸膛起起伏伏间仿佛可以听到虚弱的喘息。 南王的心脏莫名被撩拨到,痒痒的,酥酥的。 这小子,竟然会让他有种强烈的冲动,特别是这恰到好处的破碎感,在他看来,似乎是很想要蹂躏一番。 他额头的青筋开始狂跳,压制不住内心那无端翻涌的躁动。 一声轻笑,南王大步走过去,捏住李承焰的下巴,细细端详。 “倒是生得绝色!” 众人只知他妹妹喜欢女子,却不曾想他也是个异类。 南王府里虽有王妃一名,可南王从未与之发生过关系,甚至王妃想要与他亲近,他都会厌恶地训斥。 以前没有碰到过这般让他心跳加速的男子,今日看到李承焰,南王才能体会当初妹妹拼死都要和青儿在一起的感受。 李承焰本还混沌的意识被南王这么一番操作,瞬间清醒过来。 一抬眸,二人视线相撞,彼此之间的气息交织缠绕,他的鸡皮疙瘩瞬间落了一地,迅速偏过头去,甩开了南王的禁锢。 “还是只傲娇的小野猫。” 南王轻笑,唇角扯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旋即对着手下吩咐,“将人松开,带下去清洗干净!” “洗,洗干净...你脑子进水了,我告诉你赶紧放了小爷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李承焰认识他,也知道南王绑架自己的目的,可刚刚那厮接二连三的骚操作,让李承焰莫名感觉到脊背发凉。 “后悔,没有遇见你这只小野猫,本王才会后悔...” 话音刚落,南王邪魅一笑,轻拂袖口,一阵似曾相识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李承焰暗道大事不妙,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承焰已经被下人清洗干净,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扫视一周,迅速起身查看自己的身体,好在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南王这个变态竟然给自己换了一套云青色薄纱长衫。 布料轻薄,该遮住的地方遮不住,不该遮住的地方更加遮不住,俨然像极了被豢养在后府宅院里的面首。 他李承焰是堂堂大齐崇宁公主的未来驸马,竟然被一个小国的王爷这般戏弄,他哪里还能够忍受得了。 当即便是想要跳下床去,谁知自己的脚踝上莫名多了一道银色的链子,他用力扯动,那链子丝毫没有被撼动的迹象,反而是他自己因为要小的缘故,全身都出了一层虚汗。 “楚肖,你给老子滚出来!” 李承焰气急败坏的喊叫,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南王换了一身家居服,看来也是刚刚沐浴完毕。 “呵呵,小野猫,这么着急喊本王,是等不及了?” 南王大步走过去,瞧见李承焰脸上沁满汗水,白皙的脸蛋浮现出一丝红晕,看上去又有另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迅速掀起衣袍正欲坐在床上,李承焰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 由于药效,李承焰这一脚属实就跟小猫挠痒一般,丝毫没有杀伤力。 以至于南王的欲望被再次挑起,他伸手捏住李承焰的肩膀,一把将人推倒。 “本王长得不好看,还是不如你那个公主,你难道不想做未来的皇后吗?” 此话一出,李承焰瞬间被逗乐了,皇后?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长到二十一岁,听到过的最好笑的一句笑话。 李承焰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有笑晕过去。 南王看着李承焰那不屑的眉眼,以及嘲讽的神色,眸光暗了下来。 他迅速俯身,捏住李承焰笑得已经抽筋的腮帮子,便是想要吻下去。 第143章 崇宁杀进楚国都城 “住手!王爷,原来你,你真是…”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人推开,王妃一脸错愕地望着床上的二人,指尖的帕子被她捏得皱起。 “王妃,本王在人前给你体面,你也要识大体一些,出去!” 南王起身,脸色晦暗,李承焰急忙也坐起身,作势就要跑下床去,却是被南王一把揪住。 若是平日里,李承焰对付南王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现在中了药,便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李承焰的胳膊被南王捏在手心,动弹不得,气得他开始口吐芬芳。 “你来的正好,赶紧把你家这变态给老子带走,老子他妈的都要吐了,你们夫妻二人该干嘛干嘛去,别扯上老子,否则等老子恢复体力,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李承焰恶狠狠地威胁,转头瞪了眼还握住自己的南王。 南王看着李承焰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心中更是喜爱。 “王妃,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快出去!” 王妃被南王阴鸷的眼神震慑住,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往下说。 她母家没什么权势,现在还不能得罪南王。 王妃讪讪退出房门后,门口的侍卫火急火燎地过来禀报,说是这次劫狱没能成功,派过去的手下只有他一人生还,就连楚漠也被楚王转移了关押地点。 不过他们也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那便是,沈昀当时也被关押在楚漠的隔壁。 沈昀腹部中了一箭,被刘霖心腹带回去的时候,楚王就将他关进了死牢,并下旨,明日与楚漠一同行刑。 “一群废物!” 南王听完消息,脸色阴沉骇人,握了握拳头,冷冷开口:“召集各位将军,本王要提前计划!” “是!” 手下退出房门,边上的李承焰忽而一声嗤笑,“想谋反,我可以教你一招,不过你得答应我,放我离开!” “哦?你有办法,且说来听听,本王若是觉得有用,自然会放了你。” 南王满脸戏谑,勾起李承焰的下巴,似笑非笑。 翌日,午门,沈昀和楚漠二人被五花大绑地押送到现场。 此时,十匹骏马已经集结完毕,官兵先把绳索套在沈昀的四肢和脖子上。 不远处,楚王坐在高处,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这时,沈昀内心才后悔不迭,若是当初自己不冷落宁音,不和杨舒欢亲近,不那般欺辱宁音,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说不定,他和宁音的孩子都开始打酱油了。 要是生个儿子,那肯定和自己一样勇猛,将来定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把将军府的荣耀延续下去。 若是个女儿,一定会如宁音那般温婉大方,他要把她宠成世间最幸福的孩子,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可如今,自己马上就要被五马分尸了,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就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也没有办法护周全了。 也不知道母亲和妹妹在老家的乡下过得怎么样,朝廷的人会不会为难她们。 沈昀想着想着,眼眶变得猩红,但是他并不觉得那日自己的选择是错的,救下宁音,他心甘情愿。 只是,自己舍不下她,忘不了她。 随着绳索被全部套好,沈昀躺在地上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他默默闭上眼睛。 阿音,下一世,我必定与你白首偕老! “行刑!” 官员丢下行刑令牌,淡漠出声,五匹马便是朝着五个方向开始前进。 沈昀瞬间腾空,一股巨大的拉力让他呈大字型展开,肌肉和骨头像是要被生生扯断一般。 男人紧紧咬着牙,额头布满汗水,一旁正在准备套绳索的楚漠别过头去,不看沈昀这倒霉样。 一会她也要上路了,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哥哥和母亲,还有远在大齐的青儿。 这次没能亲眼看着楚王死,她不甘心,可她知道,大齐的铁蹄很快就会杀进来。 只是,她没想到,能这么快。 就在沈昀快要到达承受极限的时候,法场内忽然跳出来一群蒙面的黑衣服,那领头的直接飞身一跃就要朝着高台的楚王而去。 一时间,兵刃交接,场面一度混乱,沈昀也因此躲过一劫。 与此同时,崇宁和几位将军已经将楚国都城的各个军事要塞全部击破,就连楚国的武器库和粮仓也遭到了大齐军队的偷袭。 不愧是大齐的太子,只身潜入皇宫拿到这关键的布防图,现在这仗打起来,简直顺风顺水。 马背上的几名将军心中自豪,跟着崇宁一路杀到午门,但见楚王已经被一名黑衣人给挟持住。 这群黑衣人是南王派来劫法场的,只是没想到大齐的军队竟然这么快就踏进了楚国都城。 崇宁眯着眼看高台上的楚王,朝着那人勾了勾手,“将人交给本将军,本将军可饶你们一命!” 沈昀和楚漠同时看向崇宁,马背上的女人英姿飒爽,沈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了。 而楚漠看崇宁的眼神则是带着光,她从小的梦想,便是期盼可以和男儿一样穿上威武霸气的铠甲,在战场上厮杀。 崇宁唾手可得的东西,她盼了二十年,可最终她的父皇却要亲眼看着自己被五马分尸,当真是讽刺。 高台上,楚王心中震颤,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胆寒,明明,明明自己在得知布防图被盗的第一时间就加强了边境安防。 那些重要的军事基地和要塞,也派了大量驻军驻守,为何会这么容易就被大齐攻破。 甚至他还派楚涵去魏国商谈两国联合攻打大齐的事宜。 他明明做了万全准备,为何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覆灭了。 “你就是崇宁帝姬…” 楚王居高临下看着马背上的崇宁,吐出来一句话。 崇宁气势凛然回应:“正是!” 以前楚王就听说过大齐有一名女将,英姿飒爽,堪比木兰,如今竟然在自己的身上应验。 他忽而仰天长啸,自觉气数已尽,趁着身后之人一个不注意便是握紧长剑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崇宁还来不及出声制止,鲜血已经挥洒四溅。 楚漠亲眼看着楚王当场倒地,心中没有多少波澜,若不是这群人赶来得及时,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就在大齐士兵高举长剑欢呼雀跃之时,忽而,自高台后面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 “崇宁帝姬,不知可否赏脸与本王在醉仙楼一叙?” 第144章 李承焰逃脱 崇宁拉了拉缰绳,眸光晦暗,大抵猜到了南王的意图。 她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淡淡道:“好啊,既然南王殿下盛情相邀,本将军岂有推脱之理?” 崇宁如何不知南王的野心,又怎么会猜不到李承焰的失踪定与南王有关。 应下南王之后,崇宁转头给了段黎一个眼神,段黎秒懂,趁着南王和崇宁寒暄的间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与此同时,沈昀也鬼使神差般地迈着步子准备开溜,刚踏出两步,却被身后的楚漠一把给揪住了后衣领。 “怎么,还想溜,你一个大齐的叛徒,难道不该乖乖等候发落吗?” 楚漠的力气很大,沈昀挣扎几下,丝毫没有能撼动得了,男人恨得满目猩红。 他甚至在心里暗骂,刚刚为何先行刑的人不是楚漠,说不定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早就被拉得四分五裂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和自己叫嚣。 “来人,将这个叛徒押回大齐受审。” 此时,马背上的崇宁也注意到了沈昀,一抬手,几名将士瞬间将人擒住。 沈昀自知现在想要逃离根本不可能,便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想着找个机会在回去的路上溜之大吉。 醉仙楼 崇宁与南王面对面而坐,桌上早就摆满了各色的楚国菜肴,看上去味道就极好。 南王一手端起酒壶,一手捏住袖口,给崇宁斟满美酒,笑得一脸温润。 这次约了崇宁,无非就是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楚国的安宁。 如今,李承焰在他的手里,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亮出来。 原本他的确想要用李承焰来威胁崇宁,可现在他舍不得了,他想要将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想着,南王端起酒杯,朝着崇宁道。 “久闻帝姬大名,威震天下,英姿飒爽,是难得的女中豪杰,我楚国甘拜下风,不过楚国的百姓还是需要一个安稳的家园,若是崇宁帝姬可以给本王一个机会,本王定会奉上最大的诚意,来建立两国的友好关系。” 闻言,崇宁眸光微闪,轻笑一声,淡淡回应。 “南王费尽心机,有话便直说吧,本将不喜这些虚无缥缈的客套话,” “呵呵,好,既然崇宁帝姬这般爽快,那本王也不藏着掖着,本王的目的很简单,以十五座城池,换楚国一个安宁,不知贵国可满意?” 崇宁微微敛眸,其实南王的底细她也调查得七七八八,这些年来他暗自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军队,也拉拢了一些权臣,太子也不过是个傀儡。 南王之所以有底气和自己谈判,无非是算准了自己喜欢速战速决,若是真的两方兵戎相见,恐怕谁也落不到好处。 虽然大齐肯定能够打赢这场战,可到底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最关键的是他手里捏着自己最重要的软肋,崇宁不得不仔细考虑南王的建议。 于她而言,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将十五座城池收入囊中,还起到了震慑楚国的作用,百年内,楚国都不敢随意进犯我大齐边境。 只是,这南王的野心太重,她不喜欢,但表面上先答应他又何妨,反正李承焰她一定要救出来。 此时,南王封地的王府内院,李承焰手里端着一碗牛肉面正吃得香,他倒是有食欲得很,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路。 南王给他下的药渐渐失去了药效,现在最烦人的就是脚踝上这玄铁链,想要徒手将其掰断根本就不可能。 南王鸡贼得很,把铁链栓在了一根大腿粗细的铜柱上,他试了好几次都根本没有办法将铁链从上面拉扯下来。 一碗面下肚,李承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朝着屋外大声喊叫。 “来人,来人呐,老子要上茅房,快给老子松绑!” 他自然知道南王现在不在府里,钥匙定在某一个丫鬟或者太监的手中。 只要想办法将那钥匙拿到手,对付区区几个奴婢,根本就不在话下。 想必现在他的崇宁已经杀进楚国都城,南王现在顾着应付崇宁,根本就没有功夫管自己,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他绝不能让重宁受到南王的威胁。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小太监和一名小婢女。 “李公子,您要上茅房?” 小太监躬身给他行礼,然后抬头有些为难地发问。 “不然呢,人有三急,你们想憋死老子!” 李承焰暴跳如雷,皱眉捂着肚子,哼哼唧唧。 那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次为难地搓了搓手,继续道:“要不然奴才给您把恭桶拿到房间里来,南王殿下吩咐了,不许您出房门半步,奴才也不敢违抗啊。” 小太监说完,作势就要去拿恭桶,李承焰知道这群人油盐不进,于是点点头。 等到恭桶拿过来的时候李承焰像个大爷似的开口命令:“你过来扶我一把,我这浑身没力气,别害我摔了!” 那小太监点头道是,迅速上前就要扶住李承焰,谁知下一秒,自己的喉咙就被男人紧紧扼住。 强烈的窒息感,使得小太监的脸色瞬间苍白,“李,李公子,手,手下留情…” “哼,留情,把钥匙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否则,老子不介意当场捏死你!” 他手上的力度很大,小太监感觉到马上就要窒息而亡,可依然没有要交出钥匙的想法。 李承焰加大力度,虎口收紧,似乎是下了死手。 “我数三下,再不交出钥匙,你,必死!” “三…二…一…” 小太监的脖子被捏得咯咯作响,快要断气的那一瞬间,小婢女连忙掏出袖口的钥匙递了过去。 “李公子,手下留情,奴婢给您钥匙就是…” “哼,早点给,他也不至于受这份罪!” 李承焰一把夺过婢女手中的钥匙,一脚将太监踹了出去,旋即迅速蹲下身子,将钥匙插进锁孔。 那二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出去喊人,李承焰很快就打开了锁。 一个箭步便冲出房间,飞身一跃上了屋顶,此时王府里的侍卫很快就跟着一起跳上屋顶。 李承焰将那件有些不雅的长衫拢了拢,不屑一笑,“怎么,都活够了,想找死?” 第145章 孤让整个楚国陪葬 “李公子,请跟小人回去!” 为首的侍卫统领拱手相劝,在他们看来,李承焰一身轻纱长衫再搭配上那张迷惑众生的脸,似乎跟功夫了得丝毫搭不上边,即使会点轻功,那也不足挂齿。 “哼,既然想死,老子成全你!” 李承焰丝毫不想与这些人纠缠,万一这些狗日的又是一些阴谋诡计,他一定能招架得住,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那小人便得罪…” 侍卫统领的话还没说完,李承焰忽然就瞬移到了他面前,一把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旋即一个转身抵在了他的脖颈。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喉间便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形成一道血柱。 “好好活着不好吗?” 李承焰一声冷哼,将人踹下屋顶,其余十几名侍卫顺势往下看,那人死相凄惨,到死都没有闭眼。 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李承焰已经再度出击,瞬间又斩杀了三两个人。 其余人终于意识到面前之人绝非只是王爷找来的普通男宠,心底隐隐有些慌乱,可依旧提着剑跃跃欲试。 直到李承焰再次秒杀几个人,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来李承焰的确有些本事在身,这样了得的功夫,恐怕王爷在场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你们几个,还不快滚!” 李承焰不想继续耗着,那几人听到他这样说,仿佛捡回了一条生命,急忙对着李承焰拱手道谢。 旋即,一溜烟就朝着远处落荒而逃,独留下李承焰一人挺拔地屹立在屋顶,他迅速飞身一跃,朝着王府马厩而去。 … 因为宁音的身体虚弱,萧玄这次并没有和崇宁一起出征,而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宁音。 此时,营帐内,宁音昏昏沉沉睡到傍晚,终于转醒。 萧玄这一夜没怎么睡,一直靠在床榻边,夜里给宁音喂了好几次水,现在一双乌黑的眼圈下面,全是疲惫和虚弱。 见宁音醒了,他急忙想要去将人揽在怀里,却是稍稍一动,感觉到脊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原本的伤势就没有完全好,那日又经过剧烈激战,伤口有些撕裂,可萧玄愣是一声不吭,一大早就去和崇宁商讨作战计划。 商讨完毕,他又迅速赶回宁音的营帐,询问大夫宁音的情况。 大夫说,宁音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孩子和大人都没事,只要安心调养数日,便可以起驾回京。 宁音瞧见萧玄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铺满笑容,连忙出声询问:“靖渊,你的伤口给我看看。” 萧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安抚宁音:“阿宁,伤口早就好了,不碍事…” 宁音缓缓抬头,目光对上男人那双有些疲倦的眼睛,心疼地紧。 最后,萧玄拗不过她,脱下衣服给她检查,但见他的脊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已经裂开,鲜红的血液夹杂着黄色液体,十分骇人。 可男人还满脸带笑,好像没事一般,“阿宁,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你别担心,眼下,你和宝宝才是最重要的。” 萧玄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个劲地宽慰宁音。 转头,他将衣服又重新套上,看着女人满眼心疼,萧玄的心脏狠狠揪扯了一下。 抬手,用略带薄茧的指腹抹干净女人脸颊的泪水,宁音却反手握住男人的手,她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萧玄。 男人一声宠溺的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宁音的脑袋。 他的阿宁,明明自己身体才刚刚好一点,还这般担心自己。 女人的小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好像无法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糊住一般,紧得让她吐不出半个字来,眼泪汪汪地又要夺眶而出。 “阿宁,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萧玄的眸光落在她的眉眼,温柔似水,像铺满星星的夜空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情意绵绵地对视了好久,宁音忽然倾身凑近他,那张还有些虚弱苍白的脸蛋忽然就逐渐放大,直到贴上他有些冰冷的唇瓣。 萧玄漆黑如墨的瞳孔瞬间放大,感受着宁音软软糯糯的气息和有些不太熟练的吻技,男人的一颗心倏而被融化。 他将大掌扣在宁音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情到浓时,忘乎所以,竟然没听见有人已经推门而入。 “殿下,捷报…” 话音未落,青影就看见了眼前一片旖旎的画面,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已经可以很从容淡定地应对。 可比起又被萧玄喂了满嘴的狗粮,青影更愿意去行军打仗,若不是这次伤得有些严重,他高低得把那群追杀殿下的兔崽子碎尸万段。 只是看着殿下和娘娘这般,他又忽然想起来远在东宫的素心,这次他差点就丢了性命,等回去之后,他得和素心把这婚事给落实了,他可不想素心白等自己那么久。 青影正要默默退出房间的时候,萧玄终于将人放开,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就连脊背上的伤口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等等!” 萧玄将青影喊住,询问战况如何。 “殿下,属下还是先出去吧,您和娘娘继续,继续,哈哈哈…” 青影捂着嘴偷笑,满脸慈父模样。 “站住,孤让你走了,赶紧汇报军情,要不然孤就将你留在边疆,过几年再回京,可好?” 青影嘿嘿笑了两声,迅速将手中捷报交给萧玄,然后道:“殿下,有了您的那张布防图,楚国不战而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现在南王那厮,貌似想要以李大人来要挟崇宁帝姬…” 闻言,萧玄的眸色瞬间暗沉,捏了捏拳头,冷冷道:“他敢,区区一个楚肖,若是不将李承焰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孤让整个楚国陪葬!” 第146章 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李承焰从南王府离开后,骑上快马跑了几个时辰,便在半道上遇见了段黎,二人一同回到楚国都城。 彼时,整个都城全城戒备,街道上都是来回巡逻的大齐将士。 “段黎,你先去回禀消息,我得去找家成衣铺子,把这恶心的衣服给换了去。” 李承焰垂眸看了看那件长衫,整个人面色铁青,这一路上他和段黎飞驰路过一些村庄,那些农户可都以为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类。 他李承焰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最后竟然被南王这个狗东西给毁了一世清白。 想到这,他已经恨得牙痒痒,一会他非要将南王丢到飘香院去。 段黎回到醉仙楼的时候,崇宁和南王正在一起用晚膳,段黎把李承焰已经安全的消息告知给崇宁后,崇宁的眉眼忽而舒展,她就知道自己看上的男人绝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拿捏。 对面的南王不知道崇宁为何笑得这般得意,忍不住在心中猜测,是不是李承焰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转头看向身后的护卫,一个眼神,那护卫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那人刚一走,崇宁便是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南王殿下,既然人质已经不在你手上,你就更没有什么资格和本将谈条件了,本将的要求很简单,三十座城池,外加五十万两黄金,你可稳坐楚国皇位,但每年都必须向我朝进贡,南王殿下意下如何?” 崇宁向来不喜欢卖关子,她要的就这么多,只要楚肖同意,她不介意卖他一个面子,让他登基后做个傀儡皇帝。 如果楚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其屈服。 闻言,南王脸上的那抹温润便是在瞬间消失,这种打十几个巴掌才给一颗枣的生意,他怎么可能会同意。 特别是在听到那句人质已经不在自己手上,南王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了一般,莫名舍不下李承焰那个妖孽男子。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男子,也是唯一一个他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南王的脸色变得阴鸷冰冷,垂眸沉思片刻,忽然想到自己在大齐的眼线。 他现在不是崇宁的对手,可是他有的是办法从内部去瓦解大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至于李承焰他也要定了。 “怎么,南王殿下是不满意本将的提议,还是说,南王不喜欢这皇位,喜欢的是我大齐的铁骑。” 这句话,当时是楚涵在大齐皇宫放的狠话,如今崇宁用同样的话来回应南王,南王心中不免被对面威严冷冽的气势给震慑住。 “呵呵呵,本王岂敢不满,本王只是仰慕帝姬的威武霸气,自愧不如罢了。” “哼,那便签下这文书,本将也准备班师回朝,段黎,将文书呈上来。” 南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是压根一点回旋的余地也不给他。 崇宁一介女流,看上去平平无奇,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这么多东西赔出去,楚国的国库就要空掉一大半,当真把他当个冤大头了。 很快,段黎已经呈上文书和笔墨,南王手里捏着毛笔有些心口发闷。 手都开始微微发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不甘。 磨磨唧唧好久,直到自己的手下推门进来,在他耳畔耳语一番,南王的脸色彻底从铁青变得苍白。 长叹一口气,将自己的名字签下,还想找个借口说回宫去取玉玺,谁知段黎迅速上前,双手奉上。 “怕你麻烦,本将自己做主差人去取了,免得你多跑一趟。” 南王:\"......\" 他咬着后槽牙将文书盖好章,起身恭敬地递给崇宁,崇宁审核过,确认无误后,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哈哈哈,真是给老子出了口恶气,楚肖,你敢羞辱老子,老子今天就带你去尝尝被羞辱的滋味儿!” 随着砰的一声,房门被李承焰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南王回过头,但见李承焰一身玄色劲装,袖口收紧,黑色的羊皮腰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头发被金色发冠利落束起,整个人看上去威武霸气。 若不是军营里暂时没有多余的甲胄,他都要找一件换上,好好震慑楚肖一番,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他这种变态可以染指的。 李承焰说罢,对着崇宁挑了挑眉,旋即就走过去揽住崇宁的腰。 “可有受伤?” 崇宁转头仔细查看李承焰,眉目里透着丝丝缕缕的情愫。 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南王的心口更堵得慌,恨不得过去将人抢回来。 “我没事,我的功夫你还不清楚,等我先收拾这个龟儿子,再来陪你。” 说罢,他直接从袖口抽出一包白色药粉,倒在南王的杯子里,用手指搅了搅,递过去,一脸坏笑。 “喝了!” 李承焰出声命令,这是他刚刚特地去飘香院买的虎狼之药。 南王看着浑浊不堪的一杯酒,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作为楚国的皇子,也是未来的帝王,竟然被李承焰这般羞辱。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南王的眉目里一片阴鸷。 等他什么时候收复失地,灭了大齐,他要让李承焰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让他后悔自己的行为。 他要将他永远囚禁起来,日日夜夜折磨。 “快喝吧,南王殿下。” 崇宁冷冷发话,南王无奈,只能闭上眼,一口饮尽。 下一秒,南王感觉到浑身一股燥热席卷而来,看到李承焰的那张脸,他的眸光都变得有些旖旎,刚想要扑过去,就被崇宁的几名手下拖了下去。 “哼,让他指导指导我李承焰睚眦必报的个性。” 南王在飘香院里醉生梦死了三日后,终于醒过神来,再次回到楚国皇宫,他忽然有种极强的失落感。 朝着边上的老太监勾了勾手,老太监将耳朵贴近,不住地点头道是。 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崇宁的军队开始朝着大齐边境进发。 与此同时,宁音这几天的身子也恢复得很是不错,她给自己把脉,确定胎像越来越稳定,心中已经在猜测孩子是女孩还是男孩。 “靖渊,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第147章 回到东宫 此时,萧玄正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批阅着从京都快马加鞭寄过来的书信和奏折。 以至于宁音说的话他没有听得很清楚,正想要问宁音说了什么。 忽然便看见一封署名为祖母的书信,竟然是张太后寄过来的,萧玄莫名眉峰一紧,感觉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迅速拆了书信抖开纸张,上面寥寥几行字,先是关心自己的身体,然后便提到了宁音怀孕的事情。 张太后说,既然太子妃已经有孕,那便速速班师回朝,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她自然是重视的。 虽然这次萧玄只身犯险,潜入楚国皇宫的事情还是没能瞒住,皇帝和张太后震怒,更是扬言这次回来就要废了宁音这样的红颜祸水。 可张太后多精明的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在书信里表露什么。 毕竟现在宁音怀了自己的曾孙,她也不能将宁音怎么着。 可一旦孩子生下来,那便由不得他们了。 萧玄看着信中的话,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转头,看见宁音正定定瞧着自己,脸上笑得灿烂。 “傻瓜,这么看着为夫作甚,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要与为夫分享吗?” 萧玄收起刚刚凌冽的神色,起身走过去,将人揽入怀里。 “夫君,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闻言,萧玄愣了愣,旋即唇角微微勾起,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宁音第一次叫自己夫君,听上去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萧玄单手把玩着宁音的纤白玉手,他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进宁音的脖颈,嗓音带着几分磁性,“阿宁,刚刚你叫我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楚。”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脖颈,酥酥麻麻的,宁音的脸颊忽然又泛起一片绯红。 女人浅笑,抿了抿唇,侧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萧玄知道宁音羞赧,却起了逗弄的心思,唇瓣贴上女人白嫩的肌肤,一下一下的,惹得宁音更加招架不住。 “阿宁,你再叫一次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听清楚啊?” 宁音被萧玄逗弄得没办法,他那低沉磁性的嗓音起起伏伏,伴随着胸腔都在共鸣,她被人抱在怀里,清晰地感觉到了。 宁音红着脸又小声地喊了声夫君,声音像蚊子一般,可萧玄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家伙好像听过一次之后便再也不知餍足,最后宁音一连喊了他五次夫君,萧玄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抬手摸向宁音还未凸起的肚子,然后回答:“阿宁,你刚刚不是问我喜欢女孩还是男孩吗,其实我想说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管女孩还是男孩,我都会当成至宝一般宠着护着。” “不过在我心里,你才是排第一位的。” 宁音静静听着萧玄的话,眼底有些湿润,她没有说话,只是一转头就看见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满满都是爱意。 下一秒,脸颊上传来一阵温热,萧玄轻轻啄了下她,认真地道:“所以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也不许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她的心脏暖融融的,点了点头,抿着唇浅笑。 七日后,大齐,东宫。 “娘娘,娘娘,您可终于回来了…” 昨夜便得知今天宁音要回来的素心和张嬷嬷激动得夜不能寐,看见宁音毫发无损地踏进东宫时,二人激动地泪流满面,急忙上前搀扶着宁音。 这段时间,素心和张嬷嬷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就盼着宁音早日回来。 素心将人扶着进到昭阳殿,身后的青影双手环抱着胸膛,笑得一脸痴傻模样,他觉得素心好像看上去比一个月前更好看了。 正冲着人傻笑,素心忽然回眸,回给青影一个羞赧的笑,旋即跟着宁音进到正殿。 等到萧玄从皇帝和太后那边回来,素心她们已经伺候宁音洗漱更衣完毕。 这会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全都是宁音最爱吃的。 “娘娘,奴婢可担心死了,您说那沈昀真的脑子有毛病吧,以前不知道珍惜您,现在您成了太子妃,他倒是跟条哈巴狗似的天天缠着您,若不是殿下将您救回来,奴婢非要杀到楚国去!” 素心一边给人盛汤,一边哭唧唧地,嘴巴撅得老高。 一旁的张嬷嬷脸上带着心疼之色,也拿着筷子给宁音布菜。 一个月的时间,自家娘娘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那下巴尖尖的,一点肉也没有,张嬷嬷鼻头一酸,转过头去抹眼泪。 “是啊,娘娘,您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那个沈昀欺负娘娘了,他有没有被抓回来,这样的畜生应该要被活活打死!” “对,就应该活活打死他,免得又来祸害我们家娘娘。” 素心和张嬷嬷恨恨地指责沈昀,没过一会,宁音碗里都被二人堆满了菜。 宁音浅浅一笑,安抚二人说自己并无大碍,正要端起碗喝汤,喉咙间又是一阵强烈的反胃。 她怀孕已经一个多月,正是孕吐最厉害的时候,现在只要闻到一些荤腥,就特别想吐,以至于她在怀孕后就足足瘦了十斤左右。 张嬷嬷见宁音反胃得厉害,以为是自己做的菜有问题,急忙给宁音拍背,素心也迅速递上一杯水。 等到宁音稍稍缓过来一些,张嬷嬷自责地问:“娘娘,是菜不合胃口吗?老奴这就去重新准备。” “张嬷嬷,阿宁她已经怀有身孕,去准备一些清淡的,营养的菜,这些太过油腻,撤了吧。” 张嬷嬷刚准备去厨房,就听见屋外传来萧玄低沉浑厚的嗓音。 张嬷嬷和素心闻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二人纷纷瞪着一双惊喜的眼睛看向宁音,想要再次确认一番。 宁音笑着点点头,素心激动地捂住了嘴,要不是现在太子过来了,她都要忍不住上前抱住宁音。 张嬷嬷则是给萧玄欠身行了个礼,高兴地双手搅动着衣摆,“那太好了,娘娘终于有孩子了,老奴这就去重新准备膳食。” “嗯,去吧,不过接下来娘娘的饮食可要格外小心,万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是,殿下,老奴明白。” 张嬷嬷迫不及待就朝着殿外走去,素心也给萧玄行了个礼,准备跟着张嬷嬷一块去,她现在实在太开心了。 等到素心和张嬷嬷离开之后,萧玄走过来掀起衣袍坐在宁音身侧,瞧了眼桌上摆着的山珍海味,伸手摸上宁音的肚子。 对着里面才满一个多月的小崽子教训道:“你呀,可断然不能再折腾你母妃了,她为了你受了不少罪…”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玄的教训起了作用,宁音这会感觉到胃里舒服些了,闻到那些味道也没有刚刚那么抗拒。 萧玄给人重新拿了个碗,盛了一些银耳莲子羹给宁音先垫垫肚子,剩下一些太过油腻的,以及海鲜类的,全部命人撤了下去。 宁音端起碗喝了口,甜甜糯糯的,比刚刚那碗猪蹄汤可要美味多了。 “阿宁,你如今怀有身孕,可千万不能操劳,有什么事都吩咐宫人去做就行。” 翌日,三个有经验的老嬷嬷进了东宫,全部都是张太后命人送过来的,这三个人当初伺候过她怀孕生产,经验十足。 张太后虽然怪罪宁音差点害死自己的孙儿,可现在宁音怀孕了,她也想要宁音顺顺利利地生下自己的曾孙子,所以才挑选了三个嬷嬷过来。 萧玄这会也不在东宫,宁音不好违抗张太后的命令,只能收下这三人。 她给三个老嬷嬷分别赏赐了一些珠宝首饰,又命张嬷嬷给人安排好住处。 张嬷嬷跟宁音说自己其实就很有经验,可现在那三个人是张太后赏赐的,她也不敢说什么。 “张嬷嬷,素心,你们务必盯紧了,别出什么岔子。” “是,娘娘。” … 长乐宫的耳房内,王媛半倚靠在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琢磨宁音怀孕的消息。 她是这次新进宫的宫女,因为心灵手巧,还会侍弄花草,就被送去了长乐宫。 不出几日,王媛便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张巧嘴,以及出众的能力,成功俘获张太后的欢心。 自从沈昀把沈葭和王氏送走后,王媛也搬回了自己的家。 她得知最近宫里在选秀,就想方设法打听到了内务府的消息。 那日内务府去挑选宫女,有一个女子因为谎报年龄,被查出来后直接赐了杖毙。 可因为人数少了一个,临时要去找一个品貌好,年纪轻,身家清白的又不好找。 内务府的小太监正想要去附近的县丞府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谁知半道上就遇到了王媛。 王媛姿色出众,又会来事,小太监急于交差,就让王媛顶替了那人的身份。 王媛想着自己进宫的目的,为的就是攀上太子萧玄。 如今,宁音又杀回来了,他心中暗道沈昀是个废物,自己给他出谋划策,结果却还是被宁音给跑回来了。 她原本以为宁音会被沈昀彻底囚禁起来,没想到人家孩子都有了,一想到这事,王媛不禁又在怀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148章 阴谋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进入盛夏后,天气变得越发诡谲。 明明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暴风雨,雨点还淅淅沥沥没有完全停歇,天边的云层已经被阳光划破几道口子。 宁音用过早膳后,倚靠在榻上休憩,透过窗边瞧着一个个翠绿的梨子滴着水珠,她莫名咽了咽口水。 素心给人扇风,顺着宁音的视线望出去,心道主子应该是想尝尝这梨子。 这是早熟的品种,往年这个时候,有些洒扫的小太监会摘一些尝尝,不过大都是咬上一口,就紧皱着眉头。 这梨子很酸,哪怕是熟透了也酸得紧,所以大伙最多也就是拿来泡点果酒。 自从这昭阳殿来了女主人,太监们便也不打这梨子的主意。 “娘娘,您是想尝尝这梨子吗,奴婢给您摘去。” 素心将扇子交给张嬷嬷,撸了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宁音知道素心这丫头爱爬树,会摘果,于是便点点头。 她最近就想吃点酸的,特别是酸溜溜的水果,但是眼下这个时节,酸的水果倒是不多,她就把目光放在了门口的这棵梨树上。 很快,素心搬来梯子就爬上了树,两个小太监扯着一块布料在下面接着。 不多时,小太监就把洗得干干净净的梨子呈了上来。 自从得知宁音怀了身孕,张嬷嬷对待饮食方面就格外小心,哪怕是经过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依然要用银针检验过,然后自己吃上几口,这才会给宁音吃。 她拿起一个翠绿的梨子咬上一口,皮薄肉厚,汁水很多,带着一股青涩的味道,张嬷嬷瞬间就皱起了眉头,龇牙咧嘴地将嘴里那一口勉强咽了下去。 宁音看张嬷嬷痛苦的表情,不由地开口询问,“不好吃?” “娘娘,这梨子实在酸得厉害,老奴的牙齿都快被酸掉了。” 张嬷嬷咧着嘴冲自己笑,宁音伸手从盘子里取来一个咬一口,微微一笑,“本宫倒是觉得这味道极好。” 说罢,宁音一口气吃了三个,还意犹未尽地想要再吃一个,却被张嬷嬷劝住了,酸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张嬷嬷知道女子怀孕喜爱吃酸,可没想到自家娘娘吃酸这么厉害,看来娘娘应该怀的是个小皇孙。 “娘娘,有句古话说,酸儿辣女,您这么爱吃酸的,看来肚子里定是位小皇孙无疑了。” 宁音看了眼张嬷嬷,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倒是女孩男孩都喜欢,不过最近肚子里这小家伙不折腾自己了,她的胃口也大好。 一些荤腥油腻的食物她吃着也不反胃了,每次都能够吃掉三分之一的饭菜。 宁音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尖细的下巴长了些肉肉,萧玄很喜欢摸她的下巴,也很喜欢捏捏她的小脸。 他不喜欢宁音太瘦,瘦了对身体不好,这样看上去就很不错,看着宁音每顿饭都能够吃下不少东西,萧玄心里也开心。 那三个张太后送进来的嬷嬷,一个负责给宁音做孩子出生要穿的衣服,一个则是负责膳食营养,还有一个会给宁音讲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 毕竟是太子独宠的唯一的女人,也是张太后千叮万嘱过的,所以这些人都是一心一意将宁音和小皇孙给伺候好了。 加上宁音心善又大方,所以三个老嬷嬷倒是觉着在东宫待着也不错。 到了午膳时间,萧玄过来了,说是魏国使臣今日刚敬献了一些当地的美食和宝物。 上次,魏国听说大齐不费吹灰之力就踏平了楚国,心里也想着过来抱个大腿,幸好当时没有派兵增援楚国,要不然昨天的楚国就是今天的自己。 萧玄的心情看上去极好,命人将那些稀奇宝贝一个个给宁音过目,旋即全部都搬到了昭阳殿的侧殿。 她的宫里现在已经快要被萧玄送过来的宝贝给填满了。 “阿宁这是魏国的特产,我已经命人验过了,没问题,你尝尝?” 宁音看着被摆上桌面的各种小吃,她之前从未吃过魏国的小吃,看上去还挺精致。 不过味道也的确不错,宁音的胃口本就好,这一下又没收住嘴,一口气吃了好多。 “靖渊,我现在胖了十来斤,你以后可会嫌弃我?” 宁音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转头看向男人柔和的眉眼。 “阿宁,我是你夫君,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我们说过,要白头偕老的不是吗?” “可是......” 宁音忽然想起之前的敏妃,为楚王生了一儿一女,结果却因为身材走样被楚王厌弃,更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楚王打入了冷宫,之后再无人问津。 宫里的女人好像不是权势滔天,就是凄凄惨惨,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宁音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始担心起来,也许是意识到如今自己已经和这深宫密不可分,才会想得多了些。 毕竟怀孕的女人情绪都会有些起起伏伏。 萧玄知道宁音在担心什么,他其实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此生除了宁音便不会再宠幸任何一个女子。 这次楚漠虽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侧妃,可萧玄根本就没有去过楚漠的宫殿一次。 若不是宁音怀孕了,给青儿治疗的时间没之前那么频繁,他都希望楚漠和青儿能够早点离开东宫。 他的东宫只允许有一个女人,哪怕是名义上的侧妃,他也不需要。 看着宁音还有些担忧的模样,他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人的脸颊。 很好,他的阿宁知道替自己考虑了,但是他会用实际行动给足她安全感。 “阿宁,我不是楚王,也不是沈昀,更不会像父皇那样朝三暮四,我只是阿宁一个人的夫君,一辈子都是。” 知道宁音爱吃酸果子,又怕她光吃梨子会吃腻,萧玄第二天就命人出宫购置了各种各样的水果,每一样都是酸溜溜的,宁音可以换着口味来选择。 这段时间她总是感觉到嗜睡,今日用过午膳宁音又打了个哈欠,张嬷嬷和素心便搀扶着宁音回寝殿。 只是刚回去躺下,宁音闭上眼就感觉到了一阵呼吸困难,那种窒息感很强烈。 若不是张嬷嬷她们就在外面守着,宁音恐怕差点就窒息而死了。 张嬷嬷和素心将宁音扶出寝殿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脊背发凉,宁音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白蒙过来给宁音把了脉,确认宁音和孩子都没有问题,只是因为短暂的呼吸困难才有些虚弱。 这屋子里明明也没什么问题,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第149章 幕后主谋 等萧玄赶到的时候,宁音已经恢复了意识,正躺在正殿的榻上喝安胎药。 “怎么回事?” 他刚下朝就听见小太监过来禀报,说娘娘出事了,便是快速来到昭阳殿。 张嬷嬷和素心急忙跪在地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些宁音吃过的食物也全部交给白蒙检验了一番,包括寝殿内已经由青羽卫进行全面的排查。 萧玄掀起衣袍坐在宁音边上,仔仔细细查看女人的状况,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宁音摇摇头,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她都不知道,自己明明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怎么孩子才一个多月,有人就已经惦记着要除掉她。 一想到刚刚危急的情况,若不是张嬷嬷进来得及时,自己和孩子恐怕就… 宁音心有余悸地看向白蒙手中的银针,直到所有食物又被检验了一次,依然一无所获。 这些食物每一样都由张嬷嬷仔细查验过,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 萧玄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银针,眸色冰寒,看来想要谋害阿宁的人手段还很高明。 男人眉目间含着浓重的戾气,俊逸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威严的冷冽气势,像是即将要爆发的野兽。 素心和张嬷嬷急忙又仔仔细细回想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青影带着一盆夜来香步履匆匆地赶来了正殿。 “殿下,源头已经找到,这是在娘娘的床底深处搜到的一盆夜来香。” 宁音和白蒙作为医者,在看到这盆夜来香的时候已经明了,这种植物有些独特浓郁的香气,夏天可以用于驱散蚊虫,本来也是没有什么害处的。 只是因为这玩意太过浓郁的香气,所以一般都是养在室外,若是长期摆放在室内,就极有可能出现头疼,呼吸困难等情况,严重者则会有窒息身亡的风险。 宁音怀孕后身体素质本就没有常人强健,她虽然闻到了香味,可到底没有多想,以为是张嬷嬷点的熏香。 加上张嬷嬷怕宁音被蚊虫叮咬,所以窗户也都没有打开,只是人不在的时候才会打开通风一会。 “这就是罪魁祸首?” 萧玄冷冷看向白蒙等人,出声质问。 “回殿下,夜来香香气馥郁,不可摆放进房间,特别是孕妇的房间。” “这也就是娘娘为何差点窒息的原因,想来定是有人存了谋害之心,竟然把这东西塞进床底深处。” 张嬷嬷和素心一听吓得面色苍白,她们每天都会将寝殿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床底也不会放过,怎么可能会多了一盆花都不知晓呢。 “给孤查,一定要将人揪出来!” 萧玄的脸色越发暗沉,转头看向惊魂未定地宁音,周身杀气更甚。 “是,殿下!” 青影拱手领命,将那盆夜来香搬了出去。 张嬷嬷和素心身子微微发颤,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次的确是她们疏忽,差点就害了娘娘,两个人心中都自责万分。 宁音见萧玄冷沉的眸子泛着戾气,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抚:“靖渊,我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但是东宫的人员的确需要好好排查了,有些不必要的全部送出去吧,我这里有素心和张嬷嬷,已经足够。” 宁音这样说,其实也在怀疑那三个嬷嬷是不是有问题,一开始那三个人的确尽心尽力,只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做样子。 她现在不信任任何一个人,除了素心和张嬷嬷。 “阿宁,东宫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排查,若是被我查出来,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你那房间也不要住了,我觉得你搬去长信殿,我才放心,那里都是我的心腹,我也好时刻照看着你。” 长信殿的确是像个铁桶一般,所有人员全部经过层层筛查,对萧玄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至于那三个老嬷嬷,萧玄会派人着重调查,若真是张太后指使,他也不介意和张太后撕破脸。 敢动自己的妻儿,简直不要命了。 大约半天不到,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结论,东宫里所有人员排查完毕,的确是三个嬷嬷里面的其中一个出了问题。 宁音和萧玄刚坐着轿辇到达长信殿的时候,青影就将那个负责做衣服的嬷嬷揪了过来。 轿辇落地,萧玄搀扶着宁音进到长信殿,青影把老嬷嬷一并押了进去。 老嬷嬷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牙齿也被打掉了好几颗,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就是这老婆子偷偷将夜来香塞进了娘娘的床底,且她已经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青影对着萧玄和宁音拱手行礼,然后阐明事情经过。 原来这名老嬷嬷因为私下和皇帝身边的庄公公私通,被陈贵妃逮了个正着,陈贵妃得知老嬷嬷如今在昭阳殿当差,就起了歹心。 宁音的孩子如果一出生,那皇帝和太后本就不多的那点宠爱,恐怕会全部给到萧玄的儿子。 她的那些孙子孙女怎么办,这次萧玄和崇宁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在夸赞萧玄智勇双全,自己的儿子只是个酒囊饭袋。 加上那日王鹏带着人围堵萧玄的事情也查明了。 皇帝以萧翎御下不严,罚萧翎禁足王府三个月。 陈贵妃得知这一切本就恨得咬牙切齿,结果宁音这个贱人竟然一回来就说自己怀孕了。 张太后甚至把三个贴身老嬷嬷赐给宁音,她回想当初自己想要找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张太后压根就没有理会。 这么一番对比下来,陈贵妃就更加容不下宁音肚子里的孩子。 一旦这孩子一出生,皇帝恐怕都会提前退位,让萧玄登基,她怎么能甘心。 萧玄垂眸冷冷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老嬷嬷,眼底暗色汹涌。 “说,谁指使你干的!” 冷冰冰的几个字带着无尽上位者的威严,老嬷嬷想说是陈贵妃指使的,可左思右想她都不敢把陈贵妃供出来。 陈贵妃早就寻到她的老家,将她的孙子孙女给控制了起来,她怎么敢说。 “殿下,没有谁指使老奴,老奴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因为老奴看不惯太子妃宠幸张嬷嬷,凭什么我一个伺候过太后的人还比不上她,张嬷嬷对着我们几个呼来喝去的,我就对娘娘起了怨恨。” 话毕,萧玄一声冷笑,命人把宁音先送回寝殿休息。 旋即他起身几步来到老嬷嬷面前,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利落地从青影腰间抽出佩剑,指向老嬷嬷的脖子。 “孤的耐心有限,你若是想要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尽管胡诌…” 老嬷嬷摇了摇头,惊惧之色充斥着瞳孔。 下一秒,老嬷嬷的一只眼睛被利刃穿透,鲜血猛然迸出,溅了一地。 老嬷嬷疼得撕心裂肺,差点晕死过去,只是还不等她喘息片刻,她的另一只眼睛也被刺伤,眼珠子提溜一下就从眼眶滚落在地,场面一度十分骇人。 “说…谁指使你做的?” 第150章 以后的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 老嬷嬷疼得直抽搐,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可依然不愿供出幕后的主谋。 萧玄怕老嬷嬷的声音吓到宁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遂命小太监将老嬷嬷的嘴巴用破抹布紧紧堵住,然后把人丢到了地牢里。 她不开口没关系,东宫地牢里的青羽卫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就看老嬷嬷的嘴巴能严实多久。 宁音在寝殿内睡了一个时辰后,醒来天已经黑了,素心和张嬷嬷一直都在殿外守着,就怕宁音有个什么不适,可以迅速进去伺候。 好在,用晚膳的时候,宁音的胃口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然是吃掉了一碗酒酿圆子,两个红豆蒸糕,几大块红烧肉,一碟小青菜,外加一碗鱼头豆腐汤。 看着宁音的胃口好,萧玄眉目里泛起层层涟漪。 皇家有个习俗,宫里的娘娘们要是怀上孩子,都会去护国寺给未出生的宝宝求一个平安符。 萧玄想要宁音和孩子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所以准备过几日就带着宁音去一趟护国寺。 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到了准备出宫的那一天,死牢里的沈昀突然就消失了,本来沈昀是要在秋后问斩的。 他犯了诛九族的大罪,除了他自己,王氏和沈葭,包括王阳一家都逃不了干系。 之所以要放在秋后问斩,也是为了通过沈昀将这些人都给捉拿归案。 只是王氏姐弟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朝廷派出多少官兵去搜查,都没能找到沈昀的家人。 现在倒好,人没抓到,就连沈昀也不知所踪。 萧玄阴鸷的瞳孔暗沉无比,捏了捏拳头,到底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宁音。 不过他也大致能够猜到,协助沈昀越狱的人极有可能是楚国的叛贼。 车马都已经备好,萧玄临时接到这个消息,虽然心里不悦,但也不想扫了宁音的兴致。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次出行,萧玄的守卫足足多了三倍。 明面上的青羽卫有一千多人,暗地里的暗卫也有两三千人。 马车外围都做了金属隔板,为的就是不让贼人能够钻上空子。 萧玄和宁音并肩而坐,他单手揽住女人的纤腰,虽然路面平缓,可为了照顾宁音,马车的速度极慢。 “阿宁,上次老嬷嬷的事,我觉得极有可能是陈贵妃所为,这一次顺势拿到证据,我定让她们永无翻身之日。” 萧玄说到陈贵妃,眸色阴冷,眉眼五官都充斥着骇人的杀气,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也没有什么对手,想要除掉萧翎和陈贵妃的确轻而易举。 只是再怎么样,动手杀人,总要找个过得去的理由,只要老嬷嬷亲口指认,陈贵妃必死。 他哪里会不知道,老嬷嬷扛着十大酷刑,硬是咬着牙坚持,无非就是有软肋被陈贵妃给捏住了。 他要做的就是赶紧将老嬷嬷的软肋给解救出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那极致奢华的马车便停在护国寺前。 萧玄率先跳下马车,然后将宁音直接抱了下来。 素心和张嬷嬷二人跟在身后,替宁音打了一把伞,这日头太烈,宁音的皮肤很容易就被晒得起红疹。 这一次,百姓们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会前来,加上护国寺方圆几里都被青羽卫给管控,所以周边根本就没有闲杂人等。 同样是上次负责接待他们的方丈,早就已经恭迎在大门前,给二人行礼问安后,萧玄带着宁音随着方丈进到寺内。 这次除了要求个平安符,萧玄还想要带着宁音去那棵柿子树下走一走,这是他们初相识的地方。 萧玄思忖间,方丈已经为宁音和肚子里的孩子请好了平安符,这个平安符可以贴身佩戴。 萧玄将人从蒲团上扶起身,就亲自替宁音挂在了脖子上,另外一个他则是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衣襟内。 宁音本想问他为何不替自己求一个平安符,但萧玄说皇家的孩子未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平安符了,所以不需要再请第二次。 等到二人从大殿离开后,刚刚那方丈的眼神忽然就从一脸慈祥幻化成了满目阴狠。 下一秒,方丈闪身躲进了佛像后面的一间密室。 “主人,那平安符内属下已经动了手脚,就算再高明的医者也根本不知道里面的玄机。” 那人说完,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极度狰狞恐怖的面容。 “好,先要了他女人和孩子的命,让他也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地和萧玄清算!” 上方女子声色俱厉,全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只看到一对阴毒狠厉的瞳孔泛着寒光。 跪在地上的男人双手抱拳表忠心,“主人,属下定当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嗯,你做得很好,不枉我培养你这么多年!” … 宁音和萧玄在柿子树下坐了会,谈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了十年前。 那会萧玄瘦小怯懦,身子骨弱得很,仿佛一阵风就会将他吹倒。 反倒是比他小两岁的宁音足足高了他一个头,宁音那会就像个知心大姐姐。 不仅给萧玄唱歌,还告诉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尽力去争取。 临走之前,她还将自己腰间的香囊送给萧玄,也正是这个香囊帮助萧玄度过了好多个噩梦缠身的夜晚。 只是后来,他得了场大病,烧得很严重,以至于这个宝贝的香囊也不知所踪。 后来,他的梦里便时常会出现那个落日余辉下笑得甜美可爱的小女孩。 萧玄总是看不清那女孩的脸,可那药香却使他终身难忘。 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在微风里闻到宁音发丝的味道,就瞬间克制不住自己,失了分寸。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气息,是给他的救赎,也是给他的新生。 萧玄和宁音肩并肩坐在树下,她将脑袋倚靠在男人的胸膛,轻声安抚:“所以当初你跟我说你小时候过的苦日子,原来都是真的,那会我还以为你随口胡诌的,我们两个人的命运还真是坎坷,不过现在我们都有彼此,还有我们的孩子,以后的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 第151章 萧玄出宫赈灾 之前京都的天气时不时还会来一场暴风雨,可最近这些天,已经接连十多天没有下过一场雨。 高温炙烤着大地,田野里出现了一道道皲裂的缝隙,很多农作物都被活活晒死。 农民怨声载道,担忧得不得了,这些粮食除了是自己来年全家人的口粮,还有一部分需要交给农田主。 现在这天天不下雨,粮食死了一大半,剩下一点没死的也长得很弱。 如果还持续不降雨的话,那恐怕剩下的那点都会全部死光。 为此,朝廷已经在想方设法地去解决问题,不但减免了农业税收,还派出大量官兵兴修水利。 皇帝甚至下令各宫的伙食标准减半,省下粮食,到时候分发给受灾的百姓。 萧玄则是带着宫里的农业专家特地去到各个受灾严重的村庄,指导农民运用垄作法和代田法来种植农作物。 整整一天,萧玄从天还未亮一直忙碌到天色渐浓,这才带着农业专家将京都附近受灾的村庄跑了一半,还有一半明天才能够全部跑完。 本来萧玄是想要在天黑前赶回东宫照顾宁音的,可一想到受灾的百姓忧心忡忡,他也想要快点将事情解决。 阿宁有张嬷嬷和素心照顾着,青影也被他留在东宫镇守,自己就带了李承焰出来。 “我看今日就宿在王老汉家,明日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萧玄用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朝着李承焰提议。 “靖渊,我被你拉出来做苦力,到时候我和崇宁大婚,你给多少份子钱?” 李承焰挑眉轻笑,妖孽般的脸上沾染了些许尘土,看上去倒有些像个糙汉子。 “我说你,掉钱眼里去了,上次从楚国征收的五十万两,你们这些有功的,不都分到一万两吗?” “上次是上次,等到你处理了萧翎,我就要和崇宁大婚了,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这么抠,而且到时候你高低得喊我一声姐夫,想想就激动。” 说着,李承焰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是很期待萧玄叫自己姐夫的那一天。 闻言,萧玄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小子不但整日想着怎么掏空自己的钱财,还妄想在称呼上占些便宜。 早知今日,他就该将李承焰送给南王,让南王好好折磨折磨他。 他抬眸瞥了眼李承焰,可这厮竟然还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要不然你提前适应适应,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让你练习一下。” 萧玄深邃眼眸沉沉,嗓音淡淡:“你若是想要被孤送去楚国皇宫,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孤可听说南王对你情深似海,甚至想要封你做皇后,要么你试试?” 李承焰一听到南王两个字,整个人都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捂着胸口,作势要吐的模样。 “靖渊,你,你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要把我送去给南王那个变态,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我是个大直男,我爱的是你姐。” “诶,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吧,快走快走,我都饿死了…” 萧玄勾了勾唇,一鞭子挥在李承焰的马屁股上,“饿死鬼投胎!” 二人驾马来到王老汉的院子里,王老汉正在门口的井里打水,他也是刚从田里回到家。 他是福溪村的里尹,今天还负责给萧玄带路,为人忠厚老实,本本分分,夫妻二人有个病弱的女儿。 见到萧玄和李承焰过来,王老汉神色闪了闪,随即忙给人行礼,并招呼二人进屋。 “殿下,大人,还未用饭吧,快请进。” “翠喜,多烧几个菜,有贵客,还有将那只老母鸡给宰了!” 王老汉一边给二人倒水,一边对着自己的妻子喊道。 “王里尹,不必客气,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说着,萧玄还让李承焰给了王老汉一百两银子,作为饭钱和留宿的房钱。 王老汉不想怠慢了贵人,便想要亲自去杀鸡,却被李承焰一把拉住。 “就把我们当普通人,母鸡你留着下蛋,改善伙食用。” 王老汉拗不过二人,最后端上桌的一碟炒鸡蛋,一碗蘑菇汤,还有一盘炒南瓜丝儿。 李承焰按照惯例用银针检测,确诊没有问题,这才对着萧玄点点头。 只是王老汉和他妻子却迟迟不上桌,说是不敢和贵人同桌而食,有失尊卑。 萧玄见王老汉坚持不愿意上桌,只能和李承焰先吃,这些粗茶淡饭,味道倒是不错。 他忽然想到那会在宁音医馆吃过的几次饭,也是普普通通的农家菜,但是宁音做的就是好吃的不得了,比宫里的御膳好吃百倍。 二人用完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由于白天忙碌,有些疲惫的萧玄躺在床上,想着宁音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想着想着,他将那贴身佩戴的香囊拿出来放在枕头边助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会,王老汉和翠喜则是跪在宁长乐身边不停地磕头,“女侠,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这可是当今太子,你可不要连累我们啊。” 宁长乐根本不管王老汉的哭泣,一把将王老汉女儿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你可得把你们的女儿藏好了,现在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到时候听到动静,你们就过来,揪住太子不放,说他玷污了我的清白,让他势必给个交代!” 说着,宁长乐很快就换好衣服,旋即凑到窗边查看萧玄那边的动静。 到了夜深人静时,屋外只听到一片清脆的蛙鸣。 周边的暗卫有的躲在屋顶,有的坐在树杈上,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萧玄那间屋子。 此时,宁长乐悄咪咪推开门,又故意将领口拉了拉,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只是她才走出两三步,树杈上的暗卫便察觉到宁长乐的异常,于是,迅速就用弓箭瞄准了她。 宁长乐很快就来到萧玄的门前,然后蹑手蹑脚地准备推开房门。 就在她刚要走进去的时候,暗卫的箭矢嗖的一声,迅速飞驰而来,稳稳插在宁长乐的左肩。 女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头看向暗卫的方向,眼神里闪出浓浓恨意。 还不待暗卫跳下来,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说,你是怎么买通王老汉的!” 宁长乐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神回过头,但见萧玄正身姿挺拔地矗立在自己身后,眼神里蕴出的寒气,让她莫名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自从上次柳氏在护国寺看到宁音和萧玄后,柳氏每天都会在宁长乐面前絮絮叨叨。 宁长乐本来就嫉妒宁音嫁给沈昀这样的大将军,现在她又嫁给了当朝太子,她更加受不了。 可嫉妒归嫉妒,太子哪里是她可以觊觎的人。 她这样低到尘埃里的女人想要见上萧玄一面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与男人发生点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何昨日竟然有一个神秘人忽然给她递了一封信,说是今天萧玄会在福溪村赈灾,晚上也极有可能会住在福溪村。 于是,宁长乐就带着手下人过来提前蹲点。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如愿见到了光风霁月的当朝太子,只一眼,就彻底沉沦。 那股心间萌生的嫉恨变得越发猖狂,这么好的男人,宁音也配? 她知道萧玄一定会特别小心谨慎,所以她没有在饮食里动手,反而是提前在房间里下了迷烟。 要说这迷烟也是那神秘人给自己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萧玄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第152章 宁音的孩子不是太子的 第二天,赈灾事宜全部处理完毕,宁长乐也被押送回东宫的地牢,和老嬷嬷关在了一起。 青羽卫用了一次刑罚之后,宁长乐就不堪疼痛昏死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音的肚子开始逐渐显怀,之前的那些衣服已经穿不进去。 不过张太后早就命尚衣局给宁音做了好些怀孕时可以穿的衣服。 因为老嬷嬷的事情,张太后有些自责,觉得差点就害死自己的曾孙子,所以这段时间对宁音也百般照顾。 “太子妃,上次的事情可有伤到哀家的曾孙?” 张太后端起茶盏抿了口人参茶,眼眸瞥向宁音的肚子。 今日宁音穿的是她特地命尚衣局绣制的丝绸云锦百迭裙,张太后越看越觉得宁音的美貌就是怀了孕穿上宽大的衣袍,也依然无法掩盖的了。 宁音知道张太后关心的只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倒也只是淡淡一笑,恭顺回答:“祖母,孩子一切都好,孙媳定会尽全力护好她。” 张太后见宁音并没有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恃宠而骄,态度也渐渐柔和下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细腻光滑的脸颊,想到之前那五盒雪肌膏就要用完了,便又开口:“你之前给哀家的雪肌膏的确不错,哀家用着很舒服,不过你现在怀有身孕,哀家也不好叫你操劳,不如你把这雪肌膏的方子写下来,哀家吩咐太医院的太医去做?” 宁音听张太后说想要自己交出秘方,指尖捏着帕子微微收紧,祖母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怎么可能就这么交给别人。 可是直接拒绝也不好,张太后这人要面子,最讨厌别人忤逆自己。 于是宁音只好告知张太后,自己手底下的人就可以帮忙制作,很快就能出产品。 张太后闻言,没有多想,只要有现成的可以用,谁做的都无所谓。 “那便好,你尽管吩咐宫人去做,万不可劳累过度。” 张太后一番叮咛嘱咐之后,又命梅影给宁音送了不少首饰,补品,并没有留宁音用晚膳。 等到宁音离开,长乐宫大门后面一道婀娜昳丽的身姿慢慢浮现出来。 王媛一张生得姣好的面容上留下的只有愤恨和不甘。 宁音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她若是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自己是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她本以为陈贵妃定会想方设法弄掉宁音的孩子, 可万万没想到陈贵妃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那日她去给张太后取东西,路过养心殿偏门,竟然看见老嬷嬷和庄大海卿卿我我。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王媛心中便顿生一计,自己动手总没有借刀杀人来得爽快。 她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陈贵妃后,陈贵妃便派人注意着庄大海,结果还真被她给抓到了把柄。 宫里的奴才勾搭在一起,不管岁数多少,那都是要以秽乱宫闱的罪名乱棍打死。 老嬷嬷本来混到如今的地位,已经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她每个月寄回去的银钱就有不少,留着给孙子孙女成亲用都绰绰有余。 可老嬷嬷到底也只有五十出头的年纪,在这深宫大院内熬了一辈子,也会渴望男人的怜惜。 只是没想到,她和庄公公就这么几次私会,便被人发现了。 老嬷嬷的这颗棋子算是下废了,王媛想要从孩子生父这条线着手。 她不相信宁音被沈昀掳走一个月的时间,沈昀可以做到坐怀不乱,不碰宁音。 他那么喜欢宁音,断然不可能没发生点什么。 除了这一点,王媛还想到了刚刚张太后说的雪肌膏。 若是雪肌膏出了点问题,比如把张太后的脸都给毁了,那宁音还有活路吗。 不过她不准备一下子用这么猛的药,她得一步步来。 这天早晨,负责去各宫登记嫔妃月事的老嬷嬷说是肚子疼得厉害,一天要跑上好几趟茅房。 王媛哪里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肚子疼,她昨日偷偷给人下了药,今早正好发作。 老嬷嬷占着耳房公用的茅房半天不出来,王媛还贴心地问老嬷嬷需不需要帮忙。 老嬷嬷唉声叹气地说:“筠竹姑娘,我就是怕耽搁了去各宫的时间,可是我肚子疼得太厉害了,走一步都难,这拉个没完啊。” 王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她在茅房里待上一整天,她正好替老嬷嬷去,这样就可以顺利看到登记的册子。 想着,王媛贴心地说:“嬷嬷,不如今日我替你去各宫吧,你这样的情况根本就吃不消到处跑。” 她顿了顿,然后看看日头又道:“时间怕是要来不及了,您把册子给我,我替您去。” 老嬷嬷有些艰难地叹了口气,思考片刻,便觉得只能请王媛帮忙了。 “好,那有劳姑娘了,那册子就在我房间桌子的第二个抽屉,红色的那本,你去看看,记住,一定要如实记录,不能作假。” 老嬷嬷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仔细叮嘱。 王媛诶了一声,旋即很快就去到老嬷嬷的房间找到那本册子。 她迅速翻开到宁音的那一页,找到一个月前的月事记录。 那红色的勾很显眼,王媛一眼便瞧见了。 原来,宁音那会还来了月事,也就是说她怀孕是在被沈昀掳走以后的事情。 那么这个孩子可以说百分百就不是萧玄的。 王媛脸上的阴狠变得越发明显,肌肉随着笑容一抖一抖。 “宁音,这下你百口莫辩!” 她将册子放进袖口,笑得一脸得意。 做完这一切,王媛还不忘从花园里给张太后剪了一束茉莉花,摘了一篮子桃子。 “太后娘娘,这是刚成熟的水蜜桃,奴婢已经给您清洗干净,您尝尝?” 她乖巧恭顺地将茉莉花插进瓶子,然后把那篮桃子放在桌案上。 王媛进宫也不过月余,却是已经俘获了张太后的喜爱,就连大宫女梅影,有时候也会被张太后冷落。 张太后喜欢吃自己院子里种的水果,这些果树都是一些稀有品种。 这久久不降甘霖的夏季,多亏了王媛每日提着木桶给果树和花卉浇灌。 否则她哪里能够吃得上这么新鲜的水果。 张太后捏起一个咬了一口,软硬适中,酸甜可口,带着一股桃子独有的清香。 她眯了眯眼浅笑,“不错,比去年的香甜,筠竹你是有本事的。” 王媛见张太后面带微笑,遂又说了些讨巧的话,这才将话题引向宁音。 她先是说了专门负责记录后宫女子月事的老嬷嬷今天有些肚子疼,怕是没办法去各宫登记。 张太后觉得王媛这孩子乐于助人,便是摆摆手,吩咐:“那你就替她跑一趟吧。” 王媛得到张太后的许可,迅速就出了长乐宫。 她先是去了一些不受宠的妃子那边,然后又去了陈贵妃那,最后才是宁音那边。 刚一进东宫大门,她就与萧玄碰上了。 第153章 王媛向张太后告发宁音 男人一身墨蓝色织金蟒袍,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上位者的气势让人无端心生畏惧。 身后跟着青影和陈德昌二人,轿辇早就已经恭候多时。 近日皇帝忧心灾区百姓,亲自过问朝政,所以早朝都放在了养心殿。 男人淡淡瞥了眼已经跪在地上的王媛,瞧见她手里捏了本册子,大抵知道是过来做什么的。 敛了敛眸色,冷冷吐出一句话,“太子妃怀有身孕,这段时间不用过来登记。” 自从宁音身子越来越重,腰酸腿疼的毛病也找上了门,她虽然给自己开了些调理的方子,可依然没办法缓解。 特别是腰部,酸胀难耐,一夜都睡不好。 萧玄替人捏了好久的腰腿,宁音这才勉强可以安睡上几个时辰。 他起来的时候,正是宁音睡得最香的时间,萧玄还特意吩咐张嬷嬷,让她们等宁音睡到自然醒,千万不要饶了宁音。 所以,早膳都是在小厨房一直温着,以确保宁音起来的时候可以吃上。 萧玄说完这句话,没有多瞧王媛一眼,掀起衣袍跨过门槛,就上了轿辇。 王媛跪在原地等到轿撵走远,这才敢起身,她之前就远远见过萧玄一次,那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的模样原来并不是男人本来的面目。 那柔情只对宁音一个人,而对待其他人,冷傲寡淡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今天过来前还特地穿了件布料好的衣服,发髻也精心梳理过,脸上擦着淡淡脂粉。 她学着之前宁音的妆容给自己打扮一番,眉毛和唇形也是照着宁音的样子来化的,本以为萧玄会多看自己一眼,没想到他却那般淡漠。 王媛眼底带着羞恼的暗色,捏着册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册子被她压出几个指印。 她在东宫门口稍稍停留了会,便转身离开,太子殿下都已经发话,她怎么敢继续进去。 只不过,她今天来本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她要的是册子上的记录。 等王媛离开后不多时,宁音用过早膳,便在长信殿给崇羽和青儿把脉。 通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两个人的病情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青儿的蛊虫只需再泡上一次药浴,放上一次血,便可以彻底清除。 至于崇羽的心病,也在一天天的好转。 宁音将这次楚王自缢的消息告诉崇羽后,崇羽忽然就高兴地手舞足蹈,过了一会她又沉默许久,一个字也不说。 宁音本还担心会不会刺激到崇羽,没曾想过了一会,崇羽竟然开口说了句令人惊喜的话。 “弟媳妇,一切都过去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也该过好自己的生活了,你很好,值得靖渊对你的独宠。” 崇羽脸上的怅然没有了,反而是充满了对于新生活的憧憬和期盼。 “崇羽公主,您,您真的恢复了吗?” 边上的素心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口,崇羽笑得一脸祥和,朝着宁音点了点头。 “本宫一直不愿意正视自己,面对自己,失去孩子的痛,让本宫把自己锁在一方天地,不愿意与任何人交心,但其实,本宫什么都知道。” 崇羽很感谢宁音这段时间贴心的照顾,还替自己治好了头上的疤痕,其实陈贵妃给她用的雪肌膏,她早就知道是宁音的东西。 只是她一直不想掺和进这无聊的宫斗之中,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她知道宁音是个心善的,所以才闹腾着要搬进东宫,跟宁音这样没有心机的人呆在一块,她才会感觉到久违的舒适。 “阿宁,上次本宫之所以抢了你身上的平安符,将它丢进了水里,也并不是本宫无理取闹,这个平安符有问题,上面被人下了秘药,世上没几个人见过,但是本宫在楚国皇宫可见识过,一闻到这个味,本宫就忘不掉,当初本宫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 “楚王暴虐,她的那些妃子也藏着一肚子阴谋诡谲,只想让我跌进深渊,永远翻不了身!还好,你佩戴的时间不久,毒性还没有伤害到你和孩子。” 崇羽这时候的眼眸异常清亮,说到孩子的事情也平静如水,只是眼底的恨意依然存在。 就算楚国投降,楚王死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做不到没有丝毫波澜。 宁音听着崇羽的一字一句,心中感激万分,那个平安符她从护国寺拿过来就一直贴身佩戴,饶是她这样的医者都没有闻出什么味道。 崇羽竟然第一次闻到就感觉到了异常,她凑近宁音的身子仔细嗅了嗅,于是就开始疯了一般撕扯宁音的衣服。 很快那枚平安符就被她找到了,崇羽一把扯下宁音脖子上的平安符,毫不犹豫丢进了水里。 那时候,宁音自己还不明所以,虽心里有些不悦,但到底没有怪罪崇羽,崇羽变成如今这样子已经很可怜,她不会去责怪她。 只是想着到时候再去护国寺重新请一个平安符即可。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护国寺的方丈竟然敢在平安符上动手脚,难道说护国寺已经被楚国的奸细给渗透了。 她在心中暗暗思忖,楚漠忽然开口:“娘娘,护国寺定是有我朝奸细,不如让我去杀了那个方丈,免得他再为虎作伥!” 楚漠捏了捏拳头,气得脸色涨红,这么好的太子妃,她可舍不得让任何人伤害她。 但宁音却觉得这次的事情反而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她想要将计就计,等到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再将其一并斩草除根。 王媛回到长乐宫的时候,那老嬷嬷还躲在茅房里没出来,整个人就快要虚脱。 听到王媛在外面跟她说已经去过各宫,老嬷嬷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 王媛没有回应,转身就准备去找张太后,将宁音的事情抖出来。 今日萧玄那般清冷孤傲,却对宁音百般关心,还不让自己前去打扰,当真是维护到了极点。 越想越生气,王媛的脚步飞快,来到长乐宫正殿。 此时,张太后正靠在榻上假寐,梅影给她扇着风。 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张太后眯了眯眼,见来人是王媛,她随口说了句,“都登记完毕了?” 王媛跪下给她行礼,然后回:“回太后娘娘,已经全部登记完毕,除了…除了东宫的太子妃…” 她表情讪讪,故作怯懦… 张太后微微浅笑,宁音都怀孕了,登不登记都一样。 她摆摆手示意王媛起身,“无妨,她现在身子重,就不要叨扰她了。” 张太后说罢,捏了一个葡萄塞进嘴里,见堂下王媛神色有些不对劲,她问:“怎么,还有事?” 王媛嘴巴张了张,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张太后不耐烦了,“说,哀家赦你无罪!” 闻言,王媛迅速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模样。 张太后从一名小宫女到如今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人,手段向来狠辣,哪里会瞧不出王媛的意思,无非是发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最喜欢听的就是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正好。 张太后抬手,梅影迅速放下扇子搀扶着她起身,她走过去,微微俯身,看向王媛,眼神里带着一股威压。 “说说…” “太后娘娘,奴婢,奴婢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是有关于皇家血脉的正统。” 此话一出,张太后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眼底泛出狠厉的光。 “筠竹,你可知污蔑娘娘是杀头的重罪…” 张太后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里的佛珠,眼神看向别处,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王媛知道这次已经是铁证,她也不怕向张太后言明,于是又向前膝行几步,抬头看向张太后,那眼神十分笃定。 “太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有这册子为证,太子妃娘娘所怀的孩子,并不是殿下的!” 王媛声音虽然不大,可殿内殿外的人都听到了,特别是刚准备踏进长乐宫的萧玄。 他来了有一会,从王媛说到那句关于皇家血脉的正统时,萧玄就已经到了,那太监伸了伸脖子正要通禀,瞬间就被萧玄制止住。 第154章 去东宫拿谁 随后他就听见里面传来张太后有些诡谲的声音,“筠竹,这册子上的可是朱嬷嬷上个月所记载的?” 张太后捏着册子的手紧了紧,视线定格在那一抹显眼的红勾上。 她也是怀孕生子过来的,哪里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下脸色就从喜怒不辨,幻化成阴翳毒辣,眼底的寒气像是可以将人活活冻死。 地上的王媛尽管没有抬头与张太后直视,也倏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迫势。 她心中暗暗高兴,这回宁音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砍脑袋的。 与此同时,殿外的萧玄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身后的青影忽然有些担忧起来,毕竟这一个多月,娘娘可是和沈昀待在一起。 要说娘娘肯定不会背叛自己殿下,可沈昀那厮就保不准会来个霸王硬上弓,万一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沈昀的,那殿下可怎么办呀。 青影皱起眉头,着实为宁音捏了把汗。 下一秒,便听见里面传来张太后冷冷的声音。 “梅影,去将朱嬷嬷带过来!” 梅影领命迅速就出了长乐宫正殿,刚走出去两步她就撞见门口一身墨蓝色蟒袍的萧玄。 男人双手置于身后,脸上的情绪让人丝毫捉摸不透,只是那种莫名萦绕的凌厉之气,让梅影的心脏忍不住咯噔一下。 太子殿下难道都听到了? 她正要出声,却又被萧玄给制止住,男人摆摆手,示意她去忙自己的。 梅影点点头,对着萧玄欠身后便离开,萧玄依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难怪今日这贱婢要来东宫,他明明记得以前登记的是个老嬷嬷,他虽然不过问后宫之事,可只要是关于宁音的,他的心里门儿清。 甚至宁音月事来了几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也坚信,宁音绝不会背叛自己。 只是这个贱婢的心思早就已经被他看穿,他现在就是要瞧瞧这贱婢到底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没过一会,已经虚脱的朱嬷嬷跟着梅影一道过来,双手还死死捂着肚子。 二人见到萧玄,皆是欠身行礼,没有说话,梅影知道萧玄并不想现在就被里面的人知道,所以特地叮嘱了朱嬷嬷。 等到二人进到正殿,王媛还跪在地上,张太后则是回到上首落坐,眼神里充斥着滔天怒意。 “太后娘娘,奴婢听说这次太子妃被贼人掳走,而那贼人就是太子妃的前夫,这一个多月,两个人共处一室,怕是再贞洁的烈女也......” 王媛垂眸望向地面,声音有些讪讪。 这时,梅影和朱嬷嬷也跪下来,朱嬷嬷满头大汗,身子颤抖,强忍着疼痛。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张太后掀起眼皮看向朱嬷嬷,声音冷冽:“朱嬷嬷,上个月你去东宫登记过,太子妃的月事记录是否属实?” 朱嬷嬷迅速点头回应道:“回太后娘娘,上个月初奴婢去昭阳殿登记的,当时太子妃告诉奴婢说她来了月事。” “好,你敢用项上人头作保证,句句属实?” “太后娘娘,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朱嬷嬷已经快要疼得晕死过去,却还是坚持摆正身子,不敢有任何失仪。 张太后朝着身后的椅背靠下去,有些意味深长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佛珠,她是想要抱上曾孙没错,可这曾孙若是别人的野种,她会毫不留情的毁掉。 之前因为宁音,萧玄差点死死在荒郊野岭,这还不算,为了救她,自己的孙子只身犯险。 到头来,这宁音竟然给自己的皇孙戴了顶绿帽子,简直可恨。 原本就因为身份和地位悬殊,张太后就不喜宁音,现在知道这事,她恨不得现在就去将宁音抓起来问罪。 可是眼下她最应该处理的则是朱嬷嬷,这样一桩大事,朱嬷嬷竟然藏着不说,那要她这个登记的做什么用。 “朱嬷嬷,你既然知道太子妃上个月来了月事,为何不同哀家说明,难道你也想要包庇她!” “太后娘娘,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太子妃怀孕之事,原本今日奴婢是要去东宫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一大早肚子疼得厉害,到现在还是疼,奴婢不是故意瞒着不说的啊。” 朱嬷嬷表情痛苦,这包庇的罪名就突然安在自己的身上,她哪里还能镇定。 她转头看向神色自若的王媛,心中忽然有了猜疑,昨日王媛莫名就给自己送了碗鸡汤,朱嬷嬷没有多想就拿过来喝了干净。 可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王媛这两天未免也太过殷勤,往日里她可是仗着自己是太后的新宠压根不正眼瞧她们这些老婆子的。 朱嬷嬷越想越觉得昨日那碗鸡汤一定有问题,她的肠胃好得很,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王媛见朱嬷嬷一直盯着自己瞧,于是故作无辜和同情地帮朱嬷嬷说了句话,“太后娘娘,朱嬷嬷怕是真不知情,今日她肚子疼得厉害。” “筠竹,昨天你给我喝得鸡汤是不是动了手脚啊!” “朱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帮着您去各宫登记,您怎么还诬陷我啊!” 王媛脸色变了变,眼底的狠毒一闪而过,不过表面上却依旧人畜无害。 “你个不要脸的,我看就是你干的!” 朱嬷嬷又急又恼,肚子还疼,一时口不择言,上首的张太后不想听两个人废话,直接给了梅影一个眼色,梅影迅速起身给了朱嬷嬷几个耳光。 朱嬷嬷被扇得有些恍惚,眨了眨眼看向梅影。 “闭嘴!” 梅影冷冷开口。 “行了,此时哀家已经明了,来人,将朱嬷嬷拖下去乱棍打死!” 张太后一声令下,边上的小太监迅速上前将朱嬷嬷的嘴巴用破布堵住,然后朝着长乐宫后院拖拽下去。 朱嬷嬷哼哼唧唧拼命挣扎,一个不小心将身上的污秽之物倾泻而出。 张太后黑沉着脸用帕子捂住口鼻,“还不快拖下去!” 这正殿暂时是没法待了,张太后起身摆摆手,对王媛道:“既然是你发现的端倪,你带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去将宁音带过来吧!” 说罢,张太后搭上梅影的手迅速离开。 王媛从地上站起来,一声冷笑,狡黠的眉尾轻轻扬起,随即得意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你们几个跟我去东宫拿人!” 王媛不屑地朝着几个嬷嬷吩咐,只是那几个嬷嬷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有些气恼,正想要教训那几个嬷嬷,忽然自身后传来一道低沉阴鸷的男嗓。 那声音宛如地狱里的罗刹,寒凉的让人心惊。 “你要去东宫拿谁?” 第155章 不会让她死得太痛快 王媛心下一慌,急忙转身,但见萧玄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周身萦绕着难以掩饰的戾气和肃杀。 他生于皇家,从小又经历了那般境遇,本就不是什么温润之人,所有的柔情和温和只愿意给宁音一人。 他厌恶极了女子,特别是心存贪念,妄图使些阴谋手段爬上高位的女子,眼前的王媛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小小的一名宫女,竟然起了这般心思,他想要捏死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萧玄忽然并不想让王媛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他要给足她希望,然后再彻底地碾碎,让她明白这般费尽心机,只是一场笑话。 王媛此时眼睛都看直了,因为这会的萧玄眉目里竟然莫名柔和了许多,好像比早上那个冷心冷情的模样多了一丝温情。 “大胆奴婢,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身后的青影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心想这女子恐怕要遭老罪了。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萧玄竟然淡淡吐出一句,“无妨,不要吓到她!” 青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萧玄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王媛脸上带着一抹羞涩,心中早就已经情绪翻涌,难道说太子殿下是听说自己发现了宁音的问题,所以想要嘉奖自己吗。 她迅速欠身给萧玄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殿下万安。” “不必多礼,刚刚你在殿内说的,孤都听到了,既然如此,便跟着孤一同回东宫吧。” 青影听到萧玄这样说,忍不住叫了声殿下,却被萧玄直接忽视,男人掀起衣袍率先朝着宫外的轿辇而去。 看着萧玄远去的背影,青影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心里更加为宁音捏一把汗,今日这事毕竟关乎皇嗣血统,娘娘恐怕....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沾沾自喜的王媛,“还不跟上?” “是,大人!” 王媛亦步亦趋跟着青影出了长乐宫,一行人回到东宫的时候,宁音正在长信殿院子里的鱼池边上喂鱼。 萧玄没有将王媛带到长信殿,而是带去了一处偏僻破落的院子。 “你叫什么?” 男人冷声发问,与刚刚在长乐宫的态度判若两人,不过王媛并没有多想,而是娇羞温婉地回答:“回殿下,奴婢名叫筠竹。” “好一个筠竹,很好,那往后你便住在这,孤会派教习嬷嬷过来。” 萧玄眉眼之间尽是厌恶,只是太子向来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唇角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他转身就要离开。 王媛心中的喜悦已经将她的头脑冲昏,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踏进这院子,等待自己的不是什么泼天的富贵,而是无止境的折磨,生不如死。 就在萧玄的步子快要迈出院子时,王媛忽然喊了句,“殿下,奴婢定会尽心伺候您,不过太后娘娘那边...” 萧玄的步子停住,并没有回头,疏离淡漠地留下一句话:“孤会处理!” “是,殿下,奴婢会好好跟着教习嬷嬷学习。” 王媛的声音带着欢喜,心脏怦怦直跳,她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如此顺利,仿佛像做梦一般,如此不真实。 萧玄离开后,院子的大门就被小太监落锁。 王媛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幻想着宁音一会就要倒大霉,到时候,她便可以上位,俘获君心,坐上这人上人的高位。 萧玄回到长信殿,天色已渐浓,宁音将今日崇羽的事情告知给了他,又给男人递上一杯清茶。 他接过喝了一口,视线落在宁音纤白的肌肤上,他浅笑,朝着女人伸出手。 宁音走过去,萧玄只微微一带,就将人揽在了怀里,男人身上悠悠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 他现在的身子已经很强健,可依然每日贴身带着宁音给他的香囊,所以他身上总会有一股特别好闻的药香。 萧玄将宁音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托着女人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手抚摸着她的面颊,似乎是怎么都看不够。 下一秒,男人的唇瓣贴上宁音的唇,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情,唇齿相交间,萧玄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很信任宁音,但是想到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沈昀同样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心里莫名的烦躁。 他的阿宁只能是属于他自己的,谁也别想觊觎半分。 萧玄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激烈,侵占意味十足,甚至带着浓重的情欲。 宁音被这猝不及防的吻,吻得有些头晕目眩,她的美眸里氲出水雾,整个人缩在男人的怀里。 直到女人用小手轻轻推他的胸膛,萧玄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宁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小口小口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瞧见男人眼里那呼之欲出的情欲,以及满满的占有欲,心中莫名起了困惑。 “夫君,你怎么了?” 萧玄还是单手托着宁音的脑袋,指尖在女人柔顺的发丝间摩搓,像是想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阿宁,我今日带回来一个女子…....” 他嗓音淡淡,眼里带着杀意,动作却极尽温柔,他将另外一只手从宁音的腰间转移到腿弯,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寝殿而去。 “女子…夫君你这是?” 说实话,宁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是微微抽痛的,她虽然没有奢求萧玄可以一辈子只宠爱自己一人,可到底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任由男人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宁音眼里的水雾更浓,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萧玄拉过被子给人盖好,又俯下身子,在宁音的额头落下一吻。 “时间不早了,你怀着身孕,要早些休息,等处理完事情,我就过来陪阿宁。” 他转身迈出两步,忽然又停下来,想到刚刚还没有回答宁音那个问题。 “忘记告诉阿宁,那女人是个不要命的,不过我不会让她死得太痛快。” 第156章 连个妾室都算不上 东宫最偏僻破落的一方院落外,守门的小太监将锁打开,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抖了抖满脸的横肉,挽起袖口踏进院内。 昨夜,王媛在这里住了一夜,晚膳只吃了小太监送过来的一个馒头和一碗水。 小太监告诉她说, 太子殿下不喜欢女子太肥硕,所以她需要吃一个月的素。 王媛看了看自己略显圆润的身材,又想到宁音那纤细的腰肢,所以根本就没有多想。 只是这偏殿因为年久失修,加上宫人鲜少过来打扫,以至于昨夜睡着之后,一条手指粗细的蜈蚣悄悄爬上了她的大腿。 王媛当场被惊醒,立刻伸手去触摸,那手感她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在里面鬼哭狼嚎,喊了半天,都没有人理会,最后缩在角落里坐了一夜。 这会天刚微亮,王媛才迷迷糊糊睡去,只是下一秒,就感觉到有人揪着自己的耳朵,将她往上大力拖拽。 “疼,疼!” 王媛被老嬷嬷揪得瞬间清醒,抬头一看,就瞧见好几个双手叉腰的教养嬷嬷,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我说筠竹姑娘,刚住进东宫就知道躲懒,你可知殿下最不喜这样的女子?” 为首的管嬷嬷是专门负责训练新进宫的秀女的,手段老辣不说,心肠也狠毒,最主要的是萧玄有特意交代她,让她好好关照这位筠竹姑娘。 宫里的老人个个都是人精,一路摸爬滚打混到如今的地位,最擅长的不过就是揣测主子的心意。 这筠竹姑娘哪是什么主子,分明就是待宰的羔羊,而且还不是痛痛快快可以死的那种。 管嬷嬷脸上的横肉颤了颤,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王媛心中不悦,可听到管嬷嬷这样说,她也没敢回嘴,毕竟想要成为殿下的女人,肯定需要付出一些努力。 她对着管嬷嬷欠身行了个礼,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一群老刁奴而已,等到自己成了娘娘,这些个不长眼的都得死。 “嬷嬷,我昨日睡得不是很踏实,这个寝殿里有蜈蚣,可否差人帮我打扫打扫,再送一些日常用品过来?” “打扫打扫?筠竹姑娘,你现在还不是主子呢吧!” 王媛被管嬷嬷的话噎了一下,气得正想要回嘴,却见管嬷嬷挥了挥手,身后一名面相更加凶残的老嬷嬷迅速呈上来一盘工具。 王媛是个黄花闺女,没有经历过这些,看着那托盘里一排排工具,她顿时心慌了起来。 “筠竹姑娘,想要成为皇家的女人,第一步就是检验你的身体是否合乎规矩,姑娘现在请把衣服脱了。” 管嬷嬷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毕竟太子殿下说了,留下一条命就行,那她们还不明白么。 想怎么折腾这筠竹都可以,只要不弄死了,再说了这一项检查也是合乎规矩的。 “敢问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心机再深,哪里比得过这些人精。 她们一辈子都被锁在深宫,没有享受过男人的恩宠,凭什么这个死丫头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所以,逮着机会,她们便会把自己多年的苦闷发泄在别人身上。 管嬷嬷看见王媛磨磨唧唧,当即就脸色一黑,对着另外几人扬了扬下巴。 那几人直接将王媛双手钳制住,旋即几个脆亮的耳光在王媛嫩白的脸颊上响起。 力道很大,王媛被打得嘴角裂开,渗出血迹,头上的一支玉钗被打得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我说你装什么清高,让你脱衣服,听不懂!” 管嬷嬷伸手掐住王媛的脸颊,指甲嵌入皮肉,王媛疼得拧了拧眉。 “你们胆子太大了,我要找殿下,殿下!” “殿下?殿下现在可没工夫搭理你,殿下在上朝,哪里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你们几个将她给我拔干净!” “放肆,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吗,我是太子钦点的,将来可是这东宫的主人,你们疯了!” 王媛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奋力抵抗,可那些老嬷嬷力大无比,根本就不是她可以撼动的。 几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她的衣物褪了干净。 “让我来检查检查,你到底有没有资格爬上殿下的床。” 管嬷嬷阴阳怪气,对着王媛一通检查,王媛疼得撕心裂肺,管嬷嬷嫌她太聒噪,直接让人用破抹布堵住了王媛的嘴。 王媛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仇恨和屈辱使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殿下,你快来,你快来救救媛媛,媛媛快要被这群刁奴害死了。 王媛心中想着萧玄那张光风霁月的脸,还有昨日他眉目里的温情,根本就不相信男人会这样对自己。 她甚至在怀疑这群老东西是不是宁音派来报复自己的。 对,一定是宁音那个贱人,知道事情败露,就想要来报复自己。 王媛一双手死死握成拳头,想着等殿下下朝,应该就会过来看自己了。 她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好久,管嬷嬷才检查完毕,王媛整个人都瘫软下去,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破烂不堪,根本就没办法穿了。 管嬷嬷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脸,好心地说:“这是宫里每个娘娘都要经历的,老奴也是按规矩办事,筠竹姑娘千万不要怪罪。” 说罢,管嬷嬷将她嘴里的破抹布一把扯出,笑得得意,旋即扔给王媛一件低等宫女的旧衣服。 “这是早上的项目,下午咱们继续...” 管嬷嬷走后,王媛那双猩红的眼里顿时沁满杀意,她不甘地抹了把泪,起身套上衣服。 宁音,你不得好死,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我要让你千百倍的奉还! 她得去找萧玄,将这些通通告诉他,踉踉跄跄走到院子门口,这会大门倒是没有落锁,只是门口的两名小太监看见王媛这副狼狈模样,唇角忍不住扯起一抹嘲讽。 “筠竹姑娘,这是准备去哪啊?” 太监的声音阴柔尖细,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眼睛不时在王媛身上流连。 “让开,我要去见太子!” 王媛瞪了二人一眼,那二人伸出手将她的去路挡住,“啧啧啧,进了东宫,就得安分守己,别说你现在还不是殿下的女人,就算是,那也得在这院子里好好待着,况且你现在连个妾室都算不上,噗嗤…” 第157章 假方丈求见萧玄 太监的嘲讽无疑将王媛的愤怒拉扯到的最高点,她抬手就要扇那嘴贱的小太监,却听见身后传来另外一个太监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 萧玄这会刚下了早朝,想着过来瞧瞧这贱婢的下场,谁知一过来就瞧见王媛嚣张跋扈的模样。 管嬷嬷还是手下留情了。 王媛立刻回头,脸上的嚣张不复存在,转而一脸委屈和柔弱,她快步来到萧玄的轿辇之前,给人行了个礼。 “参见太子殿下。” 声音娇娇弱弱的,脸上还残存着几道血红的掌印。 “免礼,今日可还习惯?” 萧玄坐在轿辇上,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染上寒意,精雕细琢过的轮廓有一半隐没在树荫下,倒显得整个人的气场更加凌冽威严。 王媛并未察觉萧玄的神色,只听到男人那句可还习惯。 果然,殿下怎么可能会放任那些老婆子这般欺辱自己,肯定是宁音这个贱人没跑了。 她的一双狐狸眼瞬间沁出泪水,用指尖拨开发丝,露出那张红彤彤的脸,语气里带着哽咽。 “殿下,奴婢只想一心伺候您,也在努力地学规矩,可,可那些嬷嬷实在是太欺负人,您看.......” 戚戚怨怨的控诉传入萧玄的耳朵,男人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管嬷嬷还是下手轻了,若不然哪里还有力气在这里哭哭啼啼。 “你这脸当真是管嬷嬷打的?” 萧玄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里的玉扳指,语调清冷,如千年寒冰。 “的确是那些嬷嬷打的,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王媛抿了抿唇,想到刚刚那屈辱的一幕,也不管丢不丢脸,一并也同萧玄说了个明白。 萧玄听到这些后,心中并无任何波澜,眼底的厌恶很明显。 “筠竹啊,管嬷嬷也许是太过严厉,孤一会就好好说说她们,至于这检查,的确是合乎规矩的,每一个想要成为主子的女子都会经历。” 萧玄故意把最后一句话加重语调,王媛竟然没有听出这话外之意,以为萧玄当真是为了自己好。 “孤最近一段时间都忙于朝政,难免可能会疏忽了你,但你跟着嬷嬷们好好学习,早点学会规矩,孤也好早点给你名分不是,你想要的,孤都会给你。” 依然没有正眼瞧王媛,只是抬手摸了摸宁音给自己绣的香囊,王媛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萧玄的动作。 她特地眯起眼睛打量,那是一个绣着云纹的香囊,绣工很是精巧,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原来殿下喜欢香囊,他这么暗示自己,自己要是再不懂什么意思,未免也太过蠢笨。 “是,殿下,奴婢定会用心学习,不会让殿下失望,只是......” 王媛正想要求萧玄给自己换个寝殿,并给自己派几个宫女,谁知却被一名老太监给打断。 “殿下,护国寺的方丈求见…” 萧玄摸着香囊的手顿了顿,面无表情,树影斑驳地在他脸上摇晃,让人瞧不出喜怒。 “走吧!” 男人淡然出声,轿辇很快就被抬起来,朝着长信殿而去,半个眼神都没有给王媛留下。 王媛虽然心里有些委屈,可毕竟萧玄是一国太子,哪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 想着,她转身准备回院子,谁知那小太监竟然趁着她一个不注意伸出脚将她给绊倒在地。 砰的一声,王媛结结实实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疼痛瞬间袭来,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小太监作势就要去扶她,一双手触碰上王媛柔嫩的肌肤,忍不住多掐了两把。 “筠竹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坏了,殿下可就不喜欢了...” 小太监一副和善的假面,眼神里却带着凉薄与狠厉,这宫里的下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捧高踩低,有这么一个出气筒在,他们还不使劲欺负。 萧玄坐在轿辇上,想到昨日宁音跟自己说的,关于护国寺方丈是楚国奸细一事,他和宁音的想法是一致的,必须要将大齐境内这些奸细连根拔起。 所以目前他并不打算拆穿他,他要将计就计,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一网打尽。 这次沈昀能够成功越狱,说明这些贼人已经渗透进了朝廷,他不得不万分谨慎。 “青影,地牢里那老嬷嬷的孙子孙女可找到了?” 下了轿辇,萧玄随口一问。 “回殿下,已经成功解救出来,现在正在进宫的路上,只要老嬷嬷见到她们,就可以指认陈贵妃,谋害皇嗣,不死也得进冷宫。” “哼,进了冷宫,可比死还难受…” 萧玄一声轻笑,掀起衣袍大步迈进长信殿书房。 “让那老秃驴进来!” 不多时,护国寺的假方丈一袭红色织金袈裟,手里捻着佛珠,毕恭毕敬地给萧玄行了一礼。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萧玄坐在主位上,淡淡瞥了他一眼,眸色泛着诡谲和阴翳,这老秃驴还惯会装,差点就害了阿宁和自己的孩子,若不是他需要将这群贼人连根拔起,现在他恐怕已经叫这老东西生不如死了。 “了缘方丈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嗓音冰冷,他端起茶盏抿了口,抬眼,锋利的视线像是把利刃,似要将面前虚伪的老秃驴给看穿。 假方丈对上萧玄那双森冷的眸子,莫名感觉到一阵恐慌,还以为自己的面具没有戴好,被发现了。 好在下一秒,萧玄脸上的神色又缓和下来,还差人给他赐了座。 “多谢殿下,老衲这次前来是关于求雨一事,想要和殿下商量。” “哦?方丈觉得该如何是好?” 萧玄食指微敲桌案,清俊冷傲的面上依旧带着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老衲上次见到太子妃娘娘,便觉得此女子不一般,遂给她批了命,结果…” 假方丈继续撵动佛珠,眉峰微拢,像是极其为难的样子。 萧玄心中暗嘲,还真把自己当大师了,批命,孤现在就想拿剑劈了你这死秃驴。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可气氛却在一瞬间压抑起来。 “方丈,但说无妨。” 假方丈以为萧玄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又仗着护国寺是大齐的镇国之寺,这座庙宇是当初开国皇帝所建,在大齐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些品阶较低的官员都对方丈阿谀奉承,想着帝王过来祭天的时候,可以让方丈替自己美言几句。 所以,假方丈料定,太子也会对自己恭恭敬敬,毕竟护国寺可是主管着大齐的国运和命脉。 见萧玄让自己但说无妨,假方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殿下,太子妃娘娘虽有倾国之容,可她实则是一颗灾星,如今的京都旱情便是她祸国的开始!” 第158章 萧玄吃醋 一瞬间,萧玄的眸子宛如萃了寒冰,摆弄玉扳指的手顿了顿,气氛已然冷彻透骨。 “是吗,孤还不知吾妻竟然还有祸国的本事,倒真是让孤意外了。” 男人的音色从一开始的没有起伏,到现在的强势压迫,对面的假方丈无端感觉到周身好似被杀气裹挟,如坐针毡。 他的面容闪过一丝仓惶,尽力维持住表面的冷静,指尖捻动佛珠的速度猛然加快。 手心不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不敢与萧玄直视,也不敢继续开口,只是忐忑地揣摩着男人的意思。 萧玄冷眼睨着他,眼眸里的杀气依旧,只是语气却异常淡然:“方丈这是怎么了,孤在夸你,竟然有此等技艺。” 假方丈见萧玄并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脸上稍微回笼一些血色。 按照他自己的预料,萧玄根本就不敢动他,也不会用一个国家的气运去赌,就算宁音生得再好看,那也不过是个女子,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子,他就不信,一个帝王可以把女人看得比江山还重。 想着,假方丈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继续捻动佛珠,“阿弥陀佛,殿下谬赞,老衲也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齐毁在一个女子手里。” “现如今想要为大齐解除厄运,就必须得将娘娘祭天,以求得天神原谅,为百姓降下一场甘霖。” 假方丈说罢,旋即闭上眼睛,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半晌过后,他睁开眼,继续道:“刚刚老衲已经和天神沟通好,天神说只要祭了太子妃娘娘,便会保佑大齐千秋万代,繁荣昌盛,无灾无难。” “是吗,那孤日后还得多仰仗方丈,替孤护好大齐。” “老衲自当竭尽全力护好大齐。” 萧玄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明显的杀机,依旧漫不经心摆弄着手中的玉扳指。 “行,孤知道了,方丈退下吧。” 他起身,朝着后院迈出几步,陈德昌替他掀起珠帘,萧玄的脚步快要迈出书房时,忽然又停下来,男人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 “方丈这样胸怀大爱的人,哪天到了圆寂之日,孤定会亲自前来悼念。” 男人说完,直接就离开了书房,独留下假方丈在原地冷汗涔涔。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诅咒的话,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到了圆寂之日,这狗太子不是在咒自己早死吗。 “走吧,了缘大师!” 假方丈还在原地惊魂未定,就听见身后青影冷冷催促,像是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他脸上有些不悦,不过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现在人在东宫,他们要是真起了杀心,自己就算有再好的功夫,也不可能逃脱得了。 罢了,反正今日这一席话,定会离间他们夫妻的关系,主人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就算萧玄不同意将宁音祭天,那么皇帝和太后肯定也会同意。 一个女人而已,哪里比得上偌大的江山。 萧玄去到长信殿后院,刚要迈进去,就瞧见白蒙正在给宁音诊脉。 宁音虽然医术了得,但是自己给自己诊脉,其实并没有别人诊得那么准确。 她今天起来感觉到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先是自己给诊断了一番,然后又差人找来了白蒙。 一是想让白蒙替自己瞧瞧,二是想让他帮自己做一些雪肌膏出来,只是宁音还不知道现在的张太后已经在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自己。 白蒙的手搭在宁音腕上,过了会,他的面色渐渐凝重下来。 “娘娘,微臣给您开些补身子的药吧,您的身体不太适合怀孕,胎儿越来越大,汲取的营养也越来越多,您看您好不容易长了点肉,这会又掉下去了。” 白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怜惜。 他抬眼,但见上方女子一袭淡绿色软烟百迭裙,梳着华美的发髻,头上那镶着同色系宝石的点翠步摇,随着女子的一颦一笑,微微摇摆。 她无疑是美得出尘,脸上未施半点脂粉,就足以让人挪不开眼,若是再多瞧上一会,怕是会沦陷其中,不可自拔。 宁音是他连做梦都不敢觊觎的人,当初若不是宁音,白蒙觉得现在自己的坟头都长草了。 可是她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忍心她被任何男子沾染上俗气,包括萧玄。 当初在得知宁音和萧玄在一起后,白蒙的心都要碎了,他甚至想要偷偷潜入东宫将宁音给带走。 但他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太医,又能够掀得起什么风浪。 只是那次宁音中了药,躺在床榻上娇媚喘息的模样,至今都在他脑海里萦绕,怎么都挥之不去。 白蒙其实很厌恶自己这般低劣,可是情爱这东西,哪里是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得了的。 宁音见白蒙的神色有些恍惚,搭在自己腕间的手都忘记挪开,她的指尖动了动,白蒙这才尴尬地收回手,耳根子红了一片。 “你诊断得没错,本宫这身子的确不适合怀孕,但是为了殿下,本宫必须要将这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 “你且开方子去吧,本宫现在人特别容易乏累,对了,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替本宫赶制一批雪肌膏出来,有劳白太医。” “应该的,替娘娘分忧是微臣的荣幸,谈不上辛劳的。” 白蒙说完,迅速起身,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唐突和冒失,以及心中那股不该有的念头竟然蠢蠢欲动,他就想要快速逃离,否则他的心脏就像是针扎一般。 想到上次萧玄踹了自己一脚,将自己赶出去后,他躲在外面听到的暧昧缠绵,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微臣去开药了,娘娘您好好休息。” “嗯,退下吧…” 等到白蒙走到院子门口时,正好就看见萧玄那笔挺的身影。 “参见太子殿下。” 白蒙恭顺地弯腰,双手作揖,给人行了一礼。 萧玄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敛着一双阴鸷瞳孔,冷冷睨着他。 白蒙没有听到男人开口,自然是不敢有所动作,一直保持着躬身谦逊的模样。 直到白蒙感觉到双手有些抽筋,萧玄这才淡淡开口,“免礼…” “谢殿下。” 刚刚那一幕,萧玄看得很清楚,白蒙的手搭在宁音手腕上良久,却舍不得抽回。 从侧面看过去,白蒙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像是可以拉丝一般。 他不是看不出这厮对宁音的想法,只是之前他畏畏缩缩躲在太医院,没怎么过来找存在感,他也就饶他一命。 可如今,他竟然还有觊觎之心,那他就不可能会留着他。 到底是怕宁音不高兴,他不会在明面上动手。 “下去吧!” 萧玄摆摆手,让白蒙离开。 对付区区一个小太医,他会有一百种方式让其消失。 第159章 萧玄让白蒙出宫 白蒙走出东宫的时候,一双腿都在发颤,刚刚萧玄那气势,他被吓得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还好殿下并没有为难自己,想必是自己多想了。 那一幕应该没有被看到,否则他应该没命活着了。 夜色深沉,一缕清风划过帐幔,掀起一片涟漪,帐中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男人身着淡蓝色寝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面容清冷俊逸,只是眼底泛起些许晦暗不明的颜色。 宁音被他单手揽在怀里,乌黑浓密的长发在他的身侧铺散开,带着悠悠的药草香。 她怀孕已经两个多月,萧玄也就两个多月没有尝过荤腥。 以前他不喜女子,可自从遇见宁音,萧玄才知道什么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后来,二人坦诚相对,他更是食髓知味,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阿宁,你会一直都陪着我的,对吗?” 萧玄的声音清凌凌的,只有与宁音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卸下所有防备,丢掉威严和冷冽,只做一个温润体贴的夫君。 他单手支颐,另一只手在女人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摩挲。 不得不说,宁音这段时间确实又消瘦下去许多,腹部的肋骨已经清晰可触。 他原本还在吃宁音白日里任由白蒙那般觊觎她的醋,但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他的阿宁为了自己,哪怕身子不适,都要为自己诞下皇子,他怎么还能因为这点事吃醋。 到底是那低贱的太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又不是阿宁的错。 宁音察觉出萧玄有些异常,她转过身,将自己的身子又朝着男人挪近几分。 小小一团缩在萧玄的胸口,感受着男人一下一下沉着有力的心跳,她忽而抬眸,水汪汪的美眸正好对上萧玄幽深的瞳孔。 “夫君,我会一直陪着你,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她伸手摸了摸萧玄那张好看的侧脸,眯起眼睛浅笑,“夫君你是不是吃醋了?” 还未等萧玄开口,她已经察觉到男人的眉头皱了皱。 萧玄哼了一声,揉了揉她白嫩的脸颊,心中暗道,小没良心的,知道我吃醋了,你还任由白蒙一直搭着你的手。 “其实,我把白蒙只当成一个弟弟,真的。” “真的只是弟弟?” 宁音瞪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迅速点点头。 萧玄淡淡扯唇:“既然是弟弟,那孤就将他送到宫外去,孤这个做姐夫的也该替他寻一门亲事,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吧?” “夫君说的可是真的?” 宁音知道白蒙对自己有些情意,也希望白蒙可以忘记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深宫是一个充满阴谋诡谲的地方,稍不留神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萧玄对自己一直都是温和柔情,可对别人,从来都是铁血手段。 白蒙这心思,萧玄已然知晓,若是再有下次,恐怕萧玄定不会留他性命。 见男人没有回应,她歪着头看向他,眼睛里带着期待。 “我当然说真的,既然阿宁都开口了,我自然会替他寻一门好亲事。” 原本萧玄是真的想要了白蒙的命,可是看到宁音那双眼睛里带着恳求,他便心软了。 她是个心善的,断然不愿意看见白蒙就这样死了。 罢了,既然阿宁都这样说了,留他一条命也无妨,将人打发出宫,寻个女子给他,也算是自己可以做出的最大恩赐。 白蒙也应该感到庆幸,他没有要了他的命。 做出决定之后,萧玄摸了摸宁音的脑袋,他的阿宁总是处处为他人考虑。 以后在这皇城之中,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去护好她,让她安稳无忧。 他略微垂下头,贴近宁音的耳畔,嗓音低沉浑厚:“阿宁,有你在身边的日子真好…” 将人的身子又往怀里拢了拢,宁音的寝衣不知何时落了一半,二人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感受到宁音的柔软,萧玄心中猛然一颤,一股情欲在周身散发。 “小兔崽子,因为你,父亲我还要等上大半年,哎…” 他长叹了口气,哀怨地看向宁音微微隆起的腹部,表情瞧着委屈极了。 也不怪他,宁音这样的仙姿玉貌,任谁都不可能时刻保持得住理智,特别还是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躺在一起。 宁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颊倏而红了一片。 “阿宁马上就要做母亲了,不必这般害羞。” “但阿宁可否帮一帮为夫?” 萧玄的唇瓣在他耳畔呢喃,循循善诱地将宁音的手拉了下去。 翌日清晨,萧玄早早起来,先是去武场练功,接着则是将陈德昌叫到跟前叮嘱一番。 “陈德昌,你速速去太医院传孤口谕,让白蒙今日午时务必出宫,否则孤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陈德昌恭敬道是,旋即就带着萧玄口谕迅速赶去了太医院。 这会,白蒙正在药房里替宁音熬药,想着等萧玄去早朝时,自己再趁机送过去。 谁知下一秒,药房的门就被陈德昌一脚踹了开,只听太监尖细的嗓门瞬间响起, “白蒙,殿下口谕,还不赶紧跪下!” 白蒙当时脸色就变得苍白,不过还是很快就双膝跪地。 “传殿下口谕,太医院院使白蒙因能力不足,不适合继续在太医院当差,着其于今日午时前速速离宫。” 陈德昌说罢,朝着身后的两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小太监迅速就要上前来拖走白蒙。 白蒙这才意识到,昨天的事情已经败露,萧玄这是要将自己赶出宫去,可他到底还是不想就这么离开,他还没能见上宁音最后一面。 张了张嘴,白蒙还想替自己争取一下。 “敢问公公,微臣…” 下面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出口,他的嘴就被小太监用破抹布给堵了起来。 陈德昌轻嗤一声,甩了甩拂尘,微微弯腰。 “白蒙,咱家都觉得殿下这回已经仁至义尽,可偏偏你却不领情,那咱家就替殿下亲手处置了你!” 第160章 沈昀还想见见宁音 夜黑风高,京郊的某处坟地上,一个身高颀长的男人正麻利地清理着坟墓周围的杂草。 他单手持剑,动作如行云流水,很快这片坟地就被沈昀清理地干干净净。 男人略显颓然,下巴一圈是拇指长短的胡茬,身上穿了件普通农户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往昔威武霸气的战神模样。 自从上次之后,萧玄派了专人负责看管这一片墓地,沈昀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过来祭拜。 他在周围埋伏了好几天,才算准了守卫轮班休息的时间,也就是这一个时辰,周围是没有人看守的。 沈昀掐准时间,带着好酒好菜,想要过来最后看一次宁音的母亲和祖母,并向她们道个别。 如今他已然成了朝廷通缉的死囚,那个昔日里风光无限的战神再不复存在。 那次沈昀伙同武定侯刺杀太子后,将军府就被朝廷查封,只是令人意外的事,偌大的将军府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家具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就连王氏在京都的十几家铺子也在好几天前悄悄关了门,铺子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所有的钱财全部不翼而飞。 沈昀当时只顾着先将王氏和沈葭给转移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铺子的情况,等到他想起来,才发现铺子里的银钱连同王阳一家,都消失了。 他虽然是名武将,可到底是爬上过高位,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缘由。 这王阳仗着自己母亲的提拔和信任,一步步做到所有铺面的总管,所有的账目都是他一手操纵。 之前,王氏还死活不愿意相信是王阳搞的鬼,指责宁音抛头露面,想要插手将军府的生意。 她一次次把宁音往外推,殊不知自己的亲弟弟才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现在将军府倒了,钱财也没了,荣耀更是灰飞烟灭了。 若不是自己想办法用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买通了守卫,他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哪里还能这样好端端地活着,也许倒需要别人来给自己清理坟头了。 沈昀想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因为自己的痴傻,蠢笨,还有不可一世造成的。 当初自己若是对宁音多一点点关心,不让母亲和妹妹那般欺负她,是不是宁音就不会跟自己和离了。 若是自己不着了杨舒欢的道,是不是一切都还有转机。 他像是傻子一样,跑去边关,替萧玄卖命,结果萧玄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 如今,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够见上宁音最后一面,如果能够求得宁音的原谅,那最好。 如果宁音真的不愿意原谅自己,他也就从此消失在大齐,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好好过完余生。 毕竟,王氏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恐怕没有多少时日,而妹妹也因为杨舒景的虐待,变得有些精神失常。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明明所有的一切,宁音都有提醒过自己,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听呢。 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外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 沈昀的心脏一下一下地刺痛,每每想到这些,他都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愚不可及的蠢货! 沈昀拧开一壶酒,倒了两杯,又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母亲,祖母,沈昀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好吗?” “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过来替二老扫墓,也没有机会再来看二老,请二老莫要责怪。” 沈昀身子跪得笔直,嘴里念念有词,旋即将一杯酒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太多,这一辈子都难以赎清罪孽,我对不起阿音,对不起二老的信任!” 说着,沈昀的眼睛开始泛起水雾,他吸了吸鼻子,倏而,他抬手就给自己甩了好几个耳光。 力道很重,清脆的巴掌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沈昀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指印,泪水在这一刻滑落下来,淌过脸颊,掉落在地。 “但是我真的放不下阿音,我不信任萧玄那个狗东西,我感觉他会害了阿音,我想偷偷潜入皇宫,将她带出来,可是我又怕阿音不愿意跟我走。”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来问问二老,你们可否同意?” 沈昀一字一句都带着哽咽,上次他本可以将宁音带走,谁知半路竟然杀出来一个刘霖。 后来,自己差点就被五马分尸,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想得已经很透彻。 所有的荣华富贵,名利功勋,金银财宝,都不及阿音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妻子来得重要。 他将一杯酒又浇在地上,看着地面上的酒液缓缓渗入泥土,脸上忽然扬起一丝笑容。 “母亲,祖母,你们也希望我去找阿音对吗?” “阿音一个人在这深宫,只身面对种种阴谋诡谲,我必须想办法将她带出来。” “以后,我会把她看做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也绝不会让母亲和妹妹欺辱她。” 沈昀眼神坚定,他的阿音如果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意的话,当初就不会嫁给自己,也不会对将军府那般上心,更不会对自己剑下留情。 想着,他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旋即,沈昀双手撑地,又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起身。 “我要走了,有机会的话,一定带着阿音过来看二老!” 说罢,沈昀动作极其迅速,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等他回到一处偏僻的茅草屋内,沈昀看见王氏正倚靠在床头咳嗽不止,咳得差点就吐了血。 “母亲,母亲,你没事吧?” 沈昀急忙放下长剑,从桌上倒了杯热水给王氏送过去。 王氏瘦削的面容上瞧不出半点血色,手指颤巍巍地接过杯子,刚抿了口,又开始咳嗽,唯一的杯子被她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昀儿,娘是不是要死了?” 第161章 王氏想求宁音给自己治病 沈昀急忙摇了摇头,抬手将王氏脸颊上的泪水抹去。 “不会的,母亲不要担心,明天我再出去寻个好大夫过来,替您瞧瞧。” 王氏听到沈昀这样说,眼眶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们现在手里哪还有多余的银钱请大夫,出逃那天王氏带了几千两,早就被她花的差不多了。 外面处处都要花钱打点,她已经很节省了,可依然所剩无几。 后来自己的身体逐渐衰落,沈葭也需要用药物控制精神状态,钱就用得更快了。 王氏想到这,就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王阳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将军府给掏空了,她们如今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以前何等风光,儿子是当朝护国将军,自己是一品诰命,女儿也是准侯府夫人。 京都里的达官显贵,谁见了自己不阿谀奉承一番。 怎么好好的,就到了今日这般落魄困苦的境地。 王氏深深叹了口气,哀怨地捂着胸口。 “昀儿,你别骗娘了,娘的身体,娘自己清楚,怕是真的时日无多。” “娘,你别说胡话,我说了没事就没事!” “咳咳咳…” 王氏刚想说话,又剧烈咳嗽起来,沈昀忙给她轻轻拍着背,但是下一秒,王氏摊开手掌竟然发现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啊,这,娘吐血了,娘真的要死了,昀儿,娘还不想死,娘还没有抱上孙子,娘不能死。” 到底是贪生怕死的,尽管到了如今这地步,王氏依然放不下这世间繁华,她现在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特别是看着手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王氏就再也坚持不住,疯狂地抓着沈昀的胳膊。 “娘,我这就去请大夫!” “别去,别去,你这一去,娘恐怕就会这么死了,你明天再去,娘不想孤零零地死在黑夜里。” 沈昀刚准备起身,王氏握住他胳膊的手就越发收紧,她瞧了眼缩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沈葭,然后有气无力地说:“你妹妹这个样子,照顾不了娘,你千万别走。”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昀,嘴唇微微发颤,眼底一片惊恐。 沈昀只好紧紧搂着她,柔声安抚:“娘,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氏靠在沈昀怀里,半晌没说话,任由沈昀一下一下替自己捋着后背。 忽然,她猛地坐直了身子,转过头,瞪大眼睛,满脸希冀的看向沈昀。 “昀儿,娘记得,宁音不是医术很了得吗?” 此话一出,王氏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起来,整个人瞬间回笼了些精气神。 沈昀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宁音的医术。 皇帝的心疾,萧玄的怪病,以及风靡后宫的雪肌膏,可不都是他家阿音的功劳。 当初杨舒欢那个贱人故意陷害宁音,抬了一个死人过去,宁音都能够让其起死回生,就别提一般的小毛病了。 沈昀想着,眼睛里也闪烁起憧憬的光芒。 对啊,他怎么这么蠢,自己的妻子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神医,他怎么一下给忘了。 若是能够让阿音替母亲和妹妹治疗,肯定可以治好的。 可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宁音回心转意,毕竟自己做了太多错事。 沈昀的脸色一会欣喜一会惆怅,转而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氏见沈昀面露难色,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继续说。 “昀儿,你叹什么气啊,你去和宁音说,就说娘现在已经原谅她了,也愿意让她回来,让她做你的妻子。” “娘,是我们对不起阿音,我不奢求阿音可以原谅我们,我只想阿音余生可以过得好。” 沈昀垂下眸子,脸色越来越纠结,一边是被自己辜负的女人,一边是病入膏肓的母亲和妹妹。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不想让宁音为难,可更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去。 “昀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之前是有错,可罪不至死啊,若不是你,她早就死了,现在娘和葭儿病得这么严重,难道她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世上当真有她这般狠心的女人?所谓的医者仁心,难道就是嘴上说说?” 王氏瞪了沈昀一眼,转身掀起被子躺下去。 沈昀无奈,敛了敛眸色,替王氏盖好被子。 “昀儿,你要是觉得为难,那便算了,反正娘也活到这个岁数了,将你们兄妹两拉扯大,就知足了。” 说着,她翻了个身,侧过头去,用手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王氏这般行为,沈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脏仿佛都要被割碎了。 翌日,沈昀给王氏和沈葭做好早饭,盯着二人吃完后,他便准备接下来的计划。 他一定要进宫一趟的,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必须要进宫的。 … “娘娘,该喝药了。” 东宫长信殿院子里,宁音正倚靠在榻上假寐,斑驳树影打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娴静与安宁。 素心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补药,张嬷嬷则是捧着一碟子果脯。 宁音坐起身子,把手中团扇递给张嬷嬷,随即接过药碗,搅了搅乌黑的药汁。 她以前给别人开药熬药,倒是没有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以至于怀孕之后受了不少罪。 特别是孩子越来越大,她整个人走路都略显疲态。 “素心,白蒙呢,本宫不是让他这几日过来做雪肌膏的吗,怎么没过来?” 宁音随口一问,舀了一勺药汁进嘴里,苦涩难忍,她皱了皱眉。 白蒙的药方倒是开得很准确,可这味方子实在是太难喝了,她勉强咽下去,眼泪都快要溢出眼眶。 张嬷嬷见自家娘娘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心疼得紧,急忙递上一颗酸甜适中的果脯。 “娘娘,吃一颗,缓缓。” 宁音点点头,这会被苦涩难闻的药折腾的有些难受,隐隐开始反胃,倒忘了白蒙的事情。 “太子殿下到。” 门外有小太监高声喊。 语调未完,萧玄已经掀起玄色蟒袍踏进院内。 张嬷嬷和素心急忙给人欠身行礼。 “殿下万安…” 萧玄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其实他这会心里有点虚,白蒙的事情他也没料到,陈德昌竟然直接将人活活打死,丢到了乱葬岗。 “阿宁,药很苦吗?” 男人走过去坐在宁音身侧,旋即将人抱在了怀里,伸手从宁音手里接过药碗,搅了搅。 “对不起,阿宁,害你受苦了…” 第162章 萧玄得到证据 “夫君,比起之前你为我付出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碗药而已,几口就喝完了。” 像是安抚萧玄一般,宁音拍拍男人的手,接过药碗,几口就将那苦涩难闻的药汁喝了个干净。 萧玄急忙从碟子里拿了几颗果脯喂进她的嘴里,看着女人紧紧皱起的眉头,他有些难受。 这段时间他顶着皇帝和张太后的施压,命青影将东宫守得似铁通一般,就是怕张太后动了什么歪心思。 哪怕自己以性命担保,说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可张太后依然不依不饶,非要把宁音除之而后快。 皇帝听信张太后的话,也勃然大怒,说是要将宁音拉过去祭天,以平息天神的震怒。 可是目前他还不能就这样拆穿了假方丈,所以萧玄又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宁音吃完几个果铺后,忽然想起来白蒙的事情,这雪肌膏她得赶紧制造出来,若不然张太后等急了,可就麻烦了。 张太后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没能及时交出雪肌膏,恐怕她老人家又要有话说。 想着,宁音等萧玄离开后,便差小太监去太医院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小太监回来后,神色就有些不对劲,支支吾吾半天,只说白太医最近被陈院判派到宫外去赈灾了。 宁音虽心中有些疑惑,但到底没多想,最近灾情严重,很多人得了病,的确是需要不少医者。 若不是自己现在身子重,她也想为百姓出一份绵薄之力。 偏僻的院子里,管嬷嬷给王媛带来了华美的宫装,昂贵的头面,还给她的屋子里添了几个宫女。 王媛这会换上宫装,梳了宁音同款发髻,就连妆容也一模一样。 因为管嬷嬷告诉她说,殿下喜欢太子妃娘娘得紧,所以让她也学着宁音的样子,说不定殿下一高兴,就封她为侧妃娘娘了。 王媛抬手摸了摸头上价值不菲的点翠头面,面上的喜色不言而喻,她这张脸本就生得秀气,现在施了脂粉,便更加楚楚动人。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王媛心中掀起千层浪,已然想到自己做上侧妃之后该会有多风光。 到时候,这些欺辱过自己的贱婢,都不会有好下场。 特别是管嬷嬷,这个老东西敢这么对自己,她势必得扒了她的一层皮,方可泄恨。 如今楚漠根本不得宠,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逐出宫去,没了母国的庇护,楚漠什么也不是,至于宁音早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王媛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倏而对上镜子里管嬷嬷的眼神,似乎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表情。 随即,她就听到管嬷嬷说让她今日务必学会太子妃娘娘的一颦一笑,以及走路姿势。 王媛知道萧玄没那么快忘掉宁音,所以管嬷嬷让她学习,她都一一照做,只要能助自己登上高位,学一学那个贱人又何妨。 只是这期间,管嬷嬷手里一直拿着藤条,只要王媛出了一点差错,管嬷嬷就会大力抽打她的臀部。 这个位置的肉多,打起来根本不用顾及,而且谁也看不到伤痕。 毕竟今早太子殿下吩咐了,要让王媛脸上不能带一点伤。 这一下午,王媛被抽了一百多下,臀部早就已经疼得麻木。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王媛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 “筠竹姑娘,你这学习能力的确很强,一天的时间,老奴都快分不出你是太子妃还是筠竹姑娘了,你这么努力,殿下一定会很开心的,老奴在这里提前恭喜姑娘你了。” 管嬷嬷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恭维话,吊梢眼微微扬起,好像话里有话,可王媛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她只是点点头,随即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到床头,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好几个香囊,递给管嬷嬷。 “嬷嬷,这是我做的香囊,可否劳您帮忙送给殿下。” 王媛知道自己出不去这院子,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会过来,她又想找找存在感,所以迫不及待地把这香囊给绣好。 管嬷嬷接过王媛手里那几个做工精巧的香囊,嘴角扯了扯,轻笑。 “姑娘这是给殿下绣的?还真是心灵手巧,放心吧,老奴一定帮姑娘带到。” 管嬷嬷将香囊塞进袖口,拍了拍王媛的肩膀,转身离去。 如管嬷嬷所言,她从那偏院出来后,的确朝着长信殿而去。 此时,萧玄正在伏案批阅奏折,好几个不要命的官员联合起来讨伐自己,说自己的阿宁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萧玄阴鸷的眉眼微微眯起,脸上带着浓重的杀气,这几个官员里面竟然还有之前的李尚书。 想当初,他为了活命,亲手写下萧玄的党羽,如今这老东西又开始倒戈相向,看来是时候将萧翎及其党羽连根拔起了。 这时,门外的陈德昌进来通禀,说是管嬷嬷求见。 萧玄应了声,让其进来,管嬷嬷跪在地上给萧玄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起。” “谢殿下。” 管嬷嬷恭恭敬敬起身,给萧玄汇报今日王媛的情况,虽不知道为何萧玄一定要把这个贱婢留着,也不知道为何要让她学习宁音的一颦一笑。 但管嬷嬷还是从袖口抽出来几个香囊,对萧玄道:“殿下,这是筠竹做的,让老奴给您送过来。” 闻言,萧玄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在一封奏折上狠厉地划下一个叉,旋即丢在一旁。 听到管嬷嬷这样说,他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扔了!” 管嬷嬷听出男人语气里的不耐烦,急忙道是。 “这几日,务必让她学会太子妃的行为举止,孤有用!” 他交代完,朝着管嬷嬷摆摆手,管嬷嬷急忙恭敬地退出萧玄的书房。 刚刚的殿下实在有些骇人,她虽然没有看到男人的脸色,可光听声音,都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感觉。 她捏了捏手里的香囊,怒气油然而生,这个贱婢竟然想要害自己,送什么破香囊,等明天有她好果子吃。 出了长信殿,管嬷嬷一把将香囊丢在了荷花池。 还朝着里面吐了口痰,骂道:“晦气玩意,呸!” 管嬷嬷离开不多时,青影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双手抱拳行完礼,他面带喜色地从袖口掏出两张纸。 “殿下,老嬷嬷已经招认,是陈贵妃让其陷害的太子妃娘娘,至于宁长乐,也让她哥宁长风找到了那封神秘人写给他们的信件。” “这便是证据。” 说罢,他上前几步,将那两张纸双手递到萧玄面前。 萧玄接过淡淡扫了眼,一张是老嬷嬷亲手画押的供词,一张是写给宁长乐让其去蛊惑自己的书信。 这皇宫中,知道自己去向的除了皇帝就是宁音,但宁音和皇帝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唯一说得通的就是,皇帝身边的陈贵妃。 她倒真是费尽心思想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萧玄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眼神寒气逼人,既然陈贵妃这么上赶着找死,他倒是很乐意替人分忧。 “陈德昌,摆驾养心殿!” 第163章 父皇正要治你的罪 此时,养心殿内的黄梨木大床上,刚刚结束了一次翻云覆雨的陈贵妃正倚靠在皇帝的怀里休息,娇滴滴的面容上泛着层层细汗。 帐幔内暧昧气息还未消散,皇帝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四处游走。 自从陈贵妃又用上雪肌膏后,她的皮肤就变得吹弹可破,皇帝对她爱不释手,倒是再也没有打过宁音的主意。 陈贵妃顺着皇帝的手开始回应,再一次奔赴云端后,陈贵妃把自己的脸颊贴在皇帝的胸膛,呢喃开口道:“陛下,只可惜,臣妾不能再怀孕了,若不然......” “不过,好在翎儿子嗣满堂,臣妾也欣慰了。” 皇帝听见陈贵妃说到子嗣,原本还沉醉在情欲里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悦,想到太子唯一的子嗣竟然是沈昀那个叛贼的,他就气得胸口憋闷。 若不是萧玄把东宫守得似铁桶一般,他早就将宁音送到护国寺祭天了。 陈贵妃微微仰头,在皇帝的唇瓣上啄了一下,心中嗤笑。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在得知宁音怀的并不是萧玄的孩子之后,陈贵妃便是掏空了心思,想要在皇帝面前替自己的儿子吹枕边风。 加上护国寺方丈说宁音是祸国的妖妃,她便是更加得寸进尺,想必皇帝也对萧玄失望至极,欲废了萧玄,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陛下,护国寺方丈都这么说了,太子和太子妃是不祥之人,您看这太子妃连皇家血统都敢玷污,简直是胆大包天,不似翎儿的那些个孩子,个个都长得极其像陛下您呢。” 皇帝听着陈贵妃一字一句都想要自己废了萧玄的话语,忍不住将眉头皱得更深,这个大齐除了萧玄没有人可以撑起来。 这次他的皇儿只身潜入楚国皇宫,拿下楚国都城布防图,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踏平了楚国,足以见得萧玄的谋略和胆识。 反观萧翎,一无是处,头脑简单,一心只想觊觎皇位。 若不是念在陈贵妃伺候自己还算舒心,他早就废了萧翎的爵位,将其贬到莽荒之地去了。 皇帝用手捏住陈贵妃的脸颊,力道有些重,陈贵妃娇嗔着抱怨,谁知却对上皇帝那双寒凉暗沉的眸子。 陈贵妃心脏一缩,下一秒就听见皇帝冷冷的声音。 “你倒是迫不及待了,朕还没死!” “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也是为皇家的血脉着想,再说了如今旱灾严重,百姓怨声载道,了缘大师都说了,陛下又何必自欺欺人。” 皇帝被陈贵妃这句话怼得面目狰狞,可她说的却不无道理,就在皇帝暗自沉思的时候,外面的庄大海忽然高声喊了句,太子殿下驾到。 陈贵妃的心脏忍不住一颤,这大半夜的萧玄过来作甚,难道是又想要替宁音那个贱人求情来着。 皇帝黙了默,将陈贵妃从自己的怀里挪开,然后直接起身套上衣服,旋即对着门外道:“太子去御书房等着。” 等到皇帝穿戴整齐,去到御书房后,萧玄已经将那两张罪证全部摆在了他的玉案之上。 “父皇,这就是您日日宠幸的陈贵妃,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呵,怕是真想要让儿臣绝嗣,好让她的儿子上位。” 萧玄声音带着寒气,字字句句都不容皇帝质疑,这摆在明面上的证据,他要是再包庇陈贵妃,倒真是显得昏庸无道了。 皇帝手里捏着那两张纸,眼底全是戾气,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话。 “太子,朕只问一句,太子妃肚子里的血脉到底是不是皇家的?” “父皇,儿臣还没有昏聩到连自己妻子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不知!” 萧玄阴鸷的瞳孔看着皇帝,皇帝都感觉到那无端朝自己席卷而来的威严和压迫,不禁扯唇轻笑,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窘迫。 他现在老了,的确是该把权利全部给到萧玄,只要大齐的江山稳固,他早点退位,倒也正好颐养天年。 免得这兄弟二人到时候真斗起来,自己反而被殃及池鱼,他见识过太多帝王死于子嗣的夺嫡篡位,他还不想死得这么不值当。 做个太上皇也挺好。 想着,皇帝忽然起身就来到萧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怕你被太子妃蒙蔽而不自知,天底下多少好女子,为何你偏偏非她不可,再者,了缘大师......” 皇帝到底是怕宁音祸害了自己的江山,所以他还想试图劝说一番,毕竟江山若是没了,便什么也没了。 他本以为萧玄会拒绝,谁知下一秒,萧玄竟然说出来一句令其十分惊诧的话。 “父皇,想要将太子妃祭天对吧,那不如您现在就下旨废了陈贵妃母子,并将萧翎交给儿臣处置,儿臣就同意父皇的要求。” 萧玄说罢,抬眸望着皇帝,墨色瞳孔里带着让人胆寒的冷厉。 皇帝一开始还蹙了蹙眉,可是萧玄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逼人,加上这次陈贵妃意图谋害皇嗣,证据确凿,他也不可能饶得了她。 可萧翎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如果真的交给萧玄,那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皇帝一筹莫展之时,陈贵妃竟然过来了。 一袭红色锦袍,脸上还带着粉红色的涟漪,盈盈一握的腰肢像是会跳舞一般,皇帝看着竟是有些舍不得了。 现在自己的后宫就数陈贵妃最美艳动人,在床上还伺候得自己那般舒服,要是真把陈贵妃废了,那自己怎么办。 不过在看到萧玄那狠绝阴冷的眼神后,他很快就把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给剔除了。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吧,哪里有自己的皇儿重要。 “陛下,太子殿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臣妾吩咐人煮了一些安神茶,要不要喝点?” 陈贵妃想要过来探一探虚实,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来了。 眉眼微微抬起便对上了萧玄那张肃杀的脸,她猛然心跳加速,后背发凉。 “来得正好,陈欣蓉,你谋害皇嗣,又私自透露孤的行踪,让人来谋害孤,父皇正要治你的罪呢!” 第164章 陈贵妃之死 陈贵妃闻言,一双美眸瞬间瞪大,手里的安神茶差点一个没拿稳就掉落在地,不过很快她就用愤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能因为要护着宁音那个妖妃,便把什么脏水都往本宫身上泼,本宫就算不是皇后,那也是陛下日日宠幸的贵妃,容不得你在这里诬陷。” 陈贵妃振振有词,说罢就朝着皇帝身边走过去,泪眼弯弯地扯着皇帝的衣袖。 “陛下,你看太子这气势,搞得好像要杀了臣妾一般,臣妾一心一意打理后宫,怎么就无端被安上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真是让人寒心。” 她的演技精湛,说了几下,泪水已经从脸颊滑落,看上去倒真是惹人怜惜。 皇帝抿了抿唇,伸手将陈贵妃的胳膊拉开,转头对上女人那双噙着泪水的狐狸眼,终于开口。 “陈欣蓉,太子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陈贵妃原本还以为皇帝一定是相信自己的,毕竟这些事情她做得滴水不漏,萧玄万万不可能找到证据,空口白牙,就想要给自己定罪,未免太过可笑。 想着,陈贵妃依然昂首挺胸,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 “陛下,臣妾自问对您忠心耿耿,对皇家也绝无二心,怎么可能做出此等行径,定是宁音那个妖妃想出来的法子,想要迷惑圣听!” 萧玄看着陈贵妃依然信口雌黄,苦苦挣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掀起眼皮,只冷冷扫视女人一眼,寒气就瞬间将对面的二人给裹挟其中。 “父皇,您的好贵妃说儿臣污蔑她,您怎么看?” 皇帝叹了口气,再次将陈贵妃搭上来的手挪开,旋即从玉案上拿起两张罪证丢在了陈贵妃面前。 “陈欣蓉,不要装了,朕什么都知道了!” 陈贵妃直到这时候,内心终于快要崩塌,她蹲下身子拾起那两张纸,上面一字一句将自己的罪行说得清清楚楚。 她都不知道老嬷嬷那个刁奴怎么也反水了,明明自己早就将她的家人全部给控制起来了,难道说,萧玄的人已经找到他们了? 一想到这,陈贵妃的心脏咯噔一下, 像是跌入谷底一般,双腿都软了,可她依然想要替自己翻盘。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这证据明明是假的!” “臣妾怎么可能买通太后的嬷嬷,还有,臣妾连宁家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宁长乐还真是会攀咬!” “闭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以为朕宠幸了你几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朕的皇儿放在眼里!” “陛下,臣妾没有做过,臣妾真的没有!” 陈贵妃声音高了几个八度,这会是真的怕了,急忙膝行过去抱住皇帝的腿,可皇帝根本就已经对她失望至极,证据确凿,她竟然还敢狡辩。 皇帝失去耐心,一脚踹在陈贵妃的肚子上,力道之大,陈贵妃往后倒下去,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陛下,臣妾真的冤枉啊!” 坐在地上的女人楚楚可怜地挣扎着,可皇帝根本不瞧他一眼,陈贵妃又转头看向萧玄。 “太子,本宫真的没有害太子妃,天地可鉴,一定是有心之人想要陷害与本宫,你可千万不能错杀了好人!” 萧玄轻哼一声,冷冷睨着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厌恶地皱起眉头,好似很不耐烦。 “父皇,既然证据确凿,还留这罪奴在御书房,不碍眼吗?”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可在陈贵妃听来,是一种带着死神气息的呢喃,就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利刃,像是要将自己活剐了一般。 “陈欣蓉,你谋害皇嗣在先,陷害太子在后,妒忌成性,手段毒辣,朕现在废去你贵妃位份,贬为庶人,以后你就在冷宫里老实待着!” 皇帝的这句话无疑如同晴天霹雳,陈贵妃听完后彻底瘫软。 贬为庶人,一辈子在冷宫里待着,自己绸缪了这么久,竟然就换了这样一个结果! 她忽而一声绝望的冷笑,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帝王,“陛下,刚刚您在床榻之上,还说要让臣妾陪着您一辈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哈哈哈哈!” 陈贵妃边笑边在地上扭曲爬行,皇帝冷冷朝着庄大海吩咐,“庄大海,还不快将这疯子拖出去!” 庄大海被皇帝这一声呵斥,吓得手一哆嗦,拂尘差点掉在地上。 要说陈贵妃这疯子还好没将自己和老嬷嬷的事情供认出来,他得赶紧把人给拖走,否则自己都要引火烧身了。 锦缎华服在地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陈贵妃被庄大海和另外一名小太监拖拽着出了御书房。 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的美眸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 亲眼看着厚重的冷宫大门缓缓关闭,陈贵妃心如死灰,昔日的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 角落里,有老鼠吱吱呀呀的叫声,还有不停爬行的蜘蛛。 “哼,倒真是心狠得紧!” 陈贵妃冷笑出声,借着月色,她抬眼望了望四周。 只是还未等她看清周遭的一切,忽然自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诡异的阴风从后门吹进来,这里没有烛火,压根就不知道周围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陈贵妃的嘴巴便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给死死捂住。 她的狐狸眼瞪得巨大,双手使劲掰扯着那人的手。 只是那人力气实在太大,陈贵妃一个女子根本就无力对抗。 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隐约间,好似听见身后之人恶狠狠地说了句,“安息吧,陈贵妃,老奴亲手送你一程!” 她听出来此人就是庄大海,可她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直到挣扎变得无力,她眼睛缓缓闭上,世界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哼,不是很神气吗,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见陈贵妃没有呼吸,庄大海一把将人丢在地上,随即拍了拍手掌,笑得肆意。 就在庄大海准备从冷宫出去的时候,忽然自屋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好像是有老鼠在上面乱窜。 庄大海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过来这里是冷宫,老鼠多也实属正常,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等他从后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月色如钩,东宫长信殿一片寂静,萧玄还在御书房没有回来。 宁音独自躺在床上,正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窗口发出吱呀一声,旋即一阵舒爽的夜风袭来。 下一秒,一道黑影已经闪身至她的面前。 第165章 沈昀潜入东宫 房间内没有点灯,宁音侧身躺着,那黑影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已经暴露了他。 宁音警觉地睁开双眼,但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将她彻底笼罩在黑暗里,像是夜里的鬼魅一般,惊惧诡异。 她迅速抓紧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随即朝着大床内侧挪动进去。 几股夜风再次嗖嗖往里窜,宁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宁音想要张嘴喊叫的时候,眼前之人很快就跳上了床,迅速用手掌蒙住宁音的嘴巴。 黑色夜行衣把男人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直直盯着惊魂未定的女人。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半晌,沈昀平复好激动的心情终于开口:“阿音,是我,不要喊,我这就带你离开!” 听到男人的话,宁音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作为朝廷通缉的要犯,竟然还敢只身潜入东宫。 沈昀是当真不要命! 宁音大力挣扎几下,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但沈昀的力气还是大得吓人,一手钳制住宁音的两条胳膊,另一只手便是死死捂住她的嘴,她丝毫动弹不得。 “阿音,你可知萧玄的狼子野心,他要将你送到护国寺祭天,还要另立侧妃,你以为他在乎的是你,实际上他只在乎权势和江山,到了关键时刻,照样会把你推出去!” 沈昀目光灼灼,声音沉沉,字字句句都好似发自肺腑。 “不管你原不原谅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都要把你带出皇宫,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萧玄手里!” “所以,不要再挣扎反抗了好吗,我们现在就走,不然萧玄肯定就要回来了!” 沈昀边说边查看着外面的动静,他刚刚用迷药迷晕了寝殿周围的侍卫,这才给自己争取到一点点时间。 但他知道若是再耗下去,萧玄很快就回来了,到时,他和宁音谁也跑不了。 他自己死不要紧了,可他断然不能看着宁音被萧玄利用和玩弄之后,最后落得一个被祭天的下场。 今日他路过护国寺,本家还想请了缘大师给自己算最后一卦,谁知刚潜入护国寺,就听到有小和尚在议论宁音的事情。 他们说宁音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迷惑了萧玄,导致天神震怒,所以这次旱灾才会持续这么久。 虽然朝廷已经在兴修水利,拨粮赈灾,可依然有很多百姓被热死,渴死。 那两名小和尚说到宁音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就将人抓过来祭天。 而且沈昀还听他们说了缘大师已经说服萧玄,过几日就会把宁音送过来。 沈昀一听到这个消息,当下人就气炸了,直接趁着那两名小和尚不注意,挥剑便斩杀了。 若不是护国寺的和尚太多,他怕自己暴露,沈昀都忍不住想要直接去宰了那狗方丈。 想到之前自己还找他算过几次,沈昀忽然就怀疑这个方丈当初是不是也信口雌黄,蒙骗的自己。 不过现在来不及去想那个死秃驴的事情,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将宁音安然无恙地带出宫去。 想着,沈昀再次劝说:“阿音,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我不得好死!” 说罢,他伸手就将宁音抱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沈昀,你怎么还这般执迷不悟,我不会跟你走,更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况且我已经怀了萧玄的孩子,我与你,永远都不可能!” 宁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沈昀一下子没听得太清楚,但最后一句话,他听清楚了。 他的阿音说她已经怀上了萧玄那个狗东西的孩子,并且她还说与自己再无可能。 字字句句诛心一般,沈昀抱着宁音站在地上愣了几秒,他敛住眸光中的水雾,似自嘲般苦笑。 “阿音,比起这些,你的命才是我沈昀最在乎的,我今日必须带你走,其他的我不在乎!” 为了防止宁音一会坏了自己的计划,沈昀眼疾手快,在她大喊之前,便是一掌劈在了女人的肩颈。 很快,他就扛着宁音出了长信殿,随即运行轻功一跃而起,上了屋顶。 到底是拥有过战神的封号,沈昀的轻功很是了得,在这茫茫夜色之中,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里。 等宁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她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脖子,抬眼扫视四周,却见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沈昀给绑了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正好瞧见王氏闭着眼睛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自己则是躺在一张破旧棉被铺着的地面上。 而她的侧面,蓬头垢面的沈葭正蹲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见宁音朝着她看,沈葭忽然就咯咯地笑出了声。 “美女姐姐你醒了,哈哈哈,美女姐姐给葭儿买鸡腿,葭儿想吃鸡腿。” 沈葭边说边爬行到宁音跟前,宁音这才看清楚沈葭那有些清澈愚蠢的眼神。 以前,沈葭的眼神里只有高傲和鄙夷,就是之前她去东宫求自己,也依然保持着高门贵女的仪态。 但今日一见,她差点没能认出来,眼前穿着破衣烂衫,脸上脏兮兮,对着自己傻笑的女子竟然真的是不可一世的沈葭。 “美女姐姐,葭儿好饿,葭儿想吃大鸡腿,好不好?” 沈葭抬手摇晃着宁音的胳膊,见宁音没有搭理自己,她的眼泪便开始决堤。 “葭儿听话,不要把葭儿关起来,葭儿再也不敢了,但是葭儿好饿,很想吃一个鸡腿…” 沈葭一边哭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宁音,一旁的王氏被沈葭的哭声给吵醒。 抬眸望过来,就看见宁音躺在地上。 王氏有些惊喜,但似乎不太相信,急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一番,自己不是在做梦。 “儿媳妇,真的是你吗?” 第166章 沈昀还是不想放开她 王氏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声音有些颤抖,仿佛被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宁音挣扎了几下,手上的绳索根本就无法撼动,但并没有回应王氏的问话。 王氏见宁音不说话,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这会想要求宁音救救自己,态度放得很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 “阿音啊,是娘啊,你不认识了,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咋就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那个狗男人虐待你了。” “来,让娘瞧瞧,哎,真是受委屈了,你看这下巴都尖乐了。” 说着,王氏就要伸手去触摸宁音,宁音敛着眸色侧过头,根本就不想搭理王氏。 当初王氏可是连这般假惺惺都不屑地施舍给自己。 有一次她因为熬夜照顾病弱的王氏,自己睡在地板上,第二天就发了高烧,一直退不下来。 她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哪里还有精力替自己看病。 最可恨的是王氏还觉得她故意躲懒,矫情,拦着素心不让出去请大夫,后来她生生扛了一天一夜,差点就被烧傻了。 “阿音,娘之前错怪你了,都是那个杨舒欢搞的鬼,她在娘面前挑拨离间,不过现在,娘都知道了,娘同意你和昀儿重新在一起,以后这个家全由你来做主,好不好?” 王氏眼巴巴地望着宁音,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只有欲望和期盼。 毕竟之前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救了她,她哪里还有命活着,况且皇家的娘娘哪里是这么好当的,甚至到现在宁音还没有一个子嗣,想来不是那么受宠。 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又出身商贾,保不齐早被那狗男人冷落了。 想着,王氏再次笑吟吟地开口,“阿音,你也别怪昀儿绑着你,实在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等昀儿回来,娘就让他替你解开。” 见宁音不说话,她以为宁音被自己说动了,忙不迭就要去桌前拿那个破茶壶,给宁音喝水。 谁知刚起来,却是脚底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王氏感觉到自己一把老骨头立刻就要散架了。 宁音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地上扭曲挣扎的王氏,冷冷开口,“不必费心,我不渴,倒是你别摔死了,还赖上我!” 王氏原本还痛苦的面容上陡然出现了一道不可思议的情绪,她难道是老眼昏花了,这真的是从宁音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会从一个温婉贤良的高门主母,蜕变成出口恶言的泼妇。 “阿音,你这话说的,娘是怕你渴着了,你看这天气多热。” 为了活命,王氏咬咬牙继续装模作样。 “呵呵,用不着老夫人这般费心,若不是你儿子强行将我掳过来,我也不至于会这般狼狈,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把我放了!” 宁音不知道沈昀去了哪里,但是她知道沈昀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跑。 以为用这样的话刺激王氏,王氏会忍受不了,将自己给放了,谁知,她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样子。 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她尽全力爬到桌边,将那水壶拿了过来。 “我知道,以前的确是苛待了你,但是你也要替自己的身子考虑,喝点水吧,瞧你嘴唇都龟裂了!” “滚开,不要靠近我!我根本就看不上你的施舍,你把我放了,否则等殿下找过来,你们谁也活不了,你也不想自己被砍了脑袋吧!” 宁音冷冷地瞪了眼王氏,王氏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水壶掉落在地。 这年头,本就缺水,现在唯一的水壶也没有了,他们一家都是朝廷要犯,出去打水也不方便。 王氏这会真的要被气炸了,胸口忍不住上下起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旁边的沈葭见二人在吵架,还乐呵呵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把玩,旋即就朝着嘴里塞。 “放下!” 宁音见状,急忙喊了声。 但是下一秒,沈葭就被碎瓷片割破了嘴唇,顿时,鲜血淋漓,整张嘴像是个血盆大口,王氏转过头就看见这惊险的一幕。 “你个傻丫头,你吃什么不好,吃碎瓷片,你真是要把娘给气死啊!” 王氏一边骂,一边着急忙慌地去找包扎的东西。 趁着这个间隙,宁音迅速挪动身子,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碎瓷片,藏好。 见王氏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她用力切割着绑住自己的绳索。 好在这个绳索的质量并不好,宁音只稍稍割了几下,绳子便断了。 她神色一喜,急忙低下头开始解开脚上的绳索,谁知,这会破茅屋的木门倏而吱呀一声。 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就进来的,宁音急忙收回手中动作,将手背到身后。 男人一进屋首先便是查看宁音,见宁音还在,他才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沈葭,他紧紧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和茫然地叹了口气。 王氏见自己儿子回来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昀儿,你看看,唯一的水壶就这么打翻了,娘不过就是怕阿音渴了,先给他喝点水,谁知道。” 王氏有些愤怒地扫向宁音,着急忙慌包扎完毕,她有些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我真是要被你们给气死了,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沈昀没有接话,只是将大包小包放在桌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件做工还不错的衣服。 宁音被他带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件白色的寝衣,沈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碎银子,去绸缎庄给宁音买了身衣服。 这件衣服花掉了大半的钱,剩下的他买了一只烧鸡,几个馒头,还有一些药材。 沈昀拿着衣服,看了看,想着宁音在宫里穿得都是绫罗绸缎,现在自己只能给她买这样廉价的衣服,心中难免有些酸涩。 可现在他是个通缉犯,能够有本事弄到这些已经实属不易。 脸上带着歉疚,他走过去将衣服在宁音身前比了比。 “阿音,你且将就一下,等离开京都,我赚到钱,再给你买好的。” 沈昀声音沉沉,旋即就想要给宁音解开绳子,谁知手刚凑过去,他就被宁音瞬间用碎瓷片抵住了脖子。 瓷片很锋利,沈昀的脖子瞬间出了血。 王氏在一旁看得真切,急忙大喊大叫起来,“你疯了,你敢杀我的儿子!” 沈昀倒是不紧不慢,伸手握住宁音的手,“阿音,如果你觉得杀了我能让你平息怒火,我愿意赴死,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还没有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踏进火海!” 男人眼神里带着真挚,仿佛是真的为宁音好,才会做出这般举动。 “所以阿音,不要再拒绝我好吗,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等离开京都,安之之后,你要杀要剐,我都愿意接受!” 沈昀眼里含着水雾,将宁音手中的碎瓷片缓缓夺了下来。 “你知道的,只要我不愿意,你伤不了我,况且你现在怀了身孕,应该是想着怎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杀人,对吧,我猜阿音你一定饿坏了,先吃饭好不好?” “沈昀,你这样做以为可以感动谁吗,还是说,你在欺骗你自己,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也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只想离开!” “阿音,别说傻话,我说了等安全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王氏在一旁听着沈昀一字一句都在妥协,甚至还听说宁音已经怀孕了,登时就火冒三丈。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真是有辱门风。 她撑着身子再次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要打在宁音脸上。 现在王氏已经不管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眼下她必须要替昀儿出了这口恶气。 谁知,手刚扬起来,就被沈昀一把握住,“娘,你别插手我和阿音之间的事情,床上歇着去!” 沈昀的声音带着呵斥,一双猩红的眼睛嗜血一般,自己的母亲怎么还这般是非不分。 “昀儿你是不是傻,她都怀了那狗男人的野种,你还护着她作甚,你是嫌弃你头上的草原还不够绿吗?” 王氏恨铁不成钢,重重捶打在沈昀身上,以发泄自己的怒气。 “行吧,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我这老婆子也命不久矣!” “你和她过去,我和葭儿找个坟地把自己埋了算了。” 看着面前二人一唱一和,宁音心中掀不起半点波澜,只是觉得可笑。 “你们继续,让我走,可以吗?” “不行,你哪也不许去,先吃饭。” 她脚上的绳索还未被解开,沈昀也不打算替她解开,直接将人抱起来坐在了桌前。 “吃点吧。” 沈昀把烧鸡上的一个大鸡腿扯下来递给宁音,一旁的沈葭嘴巴被包起来,可眼睛却在放光。 “我,我要,我要吃鸡腿,哥哥。” 沈葭拼了命一般凑上前,想要抢夺沈昀手里的鸡腿,沈昀迅速调转身子,将鸡腿朝着宁音手里塞过去。 刚刚没有闻到这鸡腿的味道,宁音还不觉得饿,可现在她只觉得肠胃都要开始唱大戏了。 怀孕的她本来就容易饿,看这日头恐怕已经晌午,哪里会不想吃。 罢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沈葭看着鸡腿被宁音塞进嘴里,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沈昀又从里面扯了一个鸡屁股给沈葭。 这只烧鸡,他们要吃一整天,不可能一顿饭就给吃光了。 沈葭年纪轻,身体好,就是精神不太好,吃个鸡屁股也无妨。 “吃吧!” 沈葭不知道这是鸡屁股,只要有的吃,她就高兴。 伸手夺过去,吃得开心极了。 接下来,沈昀又扯下一个鸡翅膀朝着王氏走过去。 “娘,吃饭了。” 王氏黑沉着脸,目光都锁死在宁音吃鸡腿那慢嚼细咽的动作上。 她接过鸡翅膀也来到桌前坐下,阴阳怪气地讽刺:“呵呵,不愧是宫里的矜贵娘娘,吃什么都是一副贵人做派,只可惜就是不要脸面,怀着野种还吃得心安理得,要我啊,还不如找个柱子撞死算了,活着不丢人啊?” “娘,你少说两句!” 沈昀斜了她一眼。 可宁音根本就不在乎王氏说的话,她吃得心安理得怎么了,难道不是你儿子死缠烂打,好啊,你要我留下来,那我就该吃吃,该喝喝。 等养足精神,恢复体力,她再找机会逃走。 这里不是楚国,她要跑肯定会更容易。 想着,宁音很快就吃完一个大鸡腿,旋即伸手就要去扯下第二个。 沈昀眼神闪了闪,但并没有阻止宁音的动作。 “你,你还要吃,你不知道昀儿出去弄点吃的多不容易,你是想害死他吗!” “我吃个鸡腿怎么了,难道不是你们家昀儿让我吃的吗,啊?” 宁音手里捏着鸡腿转头看了看沈昀,“对吧,沈大将军?” 沈昀被这一句话刺得有些难受,这种感觉比宁音直接打他还难受。 她这句沈大将军讽刺意味十足,瞧瞧自己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吃顿饭都吃不饱,还将军。 他现在连个乞丐都不如,乞丐尚且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而他就像是个过街老鼠,见不得光。 想到以前自己那般风光,要名利有名利,要娇妻有娇妻,人生多么得意。 现在一落千丈,啥也不是,他恨不得能够回到过去,扇当初的自己十几个耳光。 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他如今算是自食恶果,这是报应吧。 沈昀倏而自嘲一笑,对宁音道:“阿音想吃就吃,本来就是买来给你补身体的。” 他不在乎孩子是谁的,他只在乎宁音还活着,只要活着,他就可以找机会赎罪。 王氏看着沈昀已经无可救药,忍不住又说:“昀儿,你,你当真容得下这野种,要娘说,如果你还想和她在一起,那就必须让她把这孩子打掉,否则娘就是撞死在你面前,也不会同意的!” “娘,你糊涂,怎么就跟你说不通,我们家亏欠阿音已经太多,这些后果我甘愿承受,娘如果还要插手,那不如我就先撞死吧!” 第167章 萧玄寻找宁音下落 东宫偏院,王媛对着镜子描画着秀眉,她的化妆技术无疑很是高超,不多时,镜子里那张脸已经被她化得和宁音一模一样。 身后的管嬷嬷也不禁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若不是她知道面前之人只是个低贱的奴婢,恐怕自己真会以为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妃娘娘。 王媛从镜子里看出管嬷嬷的惊诧,心中更加沾沾自喜,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之后,她回过头,对着管嬷嬷莞尔一笑。 “管嬷嬷,你瞧,我像不像太子妃娘娘?” 管嬷嬷点点头,心里感叹,像是像,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看样子殿下应该是想要这贱婢以假乱真,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她琢磨着,眼底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她总会听到一些风吹草动,想必这次这贱婢凶多吉少。 王媛见管嬷嬷只是点点头,她又继续道。 “嬷嬷你说殿下什么时候来见我啊,还有上次的香囊你帮我送给殿下了吗,殿下他可喜欢?” 她眼睛里带着期盼,论绣工,自己做的香囊可比上次见到的那个好太多了,那个虽然不差,可是和自己比起来,便差远了。 管嬷嬷想到上次太子殿下看到那香囊厌恶至极的表情,以及阴冷骇人的声音,便是胸口堵上了一口气。 “哼,就你那香囊上得了台面吗,我已经扔了…” “扔了,管嬷嬷,那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晚上熬夜绣成的,你说扔就扔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后的身份,想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王媛气急,面目狰狞地拍了拍桌子,管嬷嬷现在看王媛才知道她和太子妃的差别就在这里。 太子妃温婉纯善,脸上总是带着如春风般明媚的笑容,哪里是这贱婢可以东施效颦的。 看着王媛那双猩红的眼,管嬷嬷嗤笑,“扔了就扔了,怎么,我还要给你报备一声,你个贱骨头,连个妾室都不算,在这里跟我装什么。” “你——啪,啪,啪…” 王媛正欲起身,脸上就迎来了好几个响亮的巴掌,管嬷嬷手劲儿极大,她被打得晕头转向。 手指印很快就留在了王媛的脸上,清晰可怖。 “你,你还敢打我!” 王媛气不过,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瞪着管嬷嬷,直到这时,太监总管陈德昌过来了,正好看见这一幕。 昨夜,萧玄得知宁音被贼人掳走,便是立刻封锁了各个关口,并出动了所有的青羽卫,在京都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而他自己则是带了两队暗卫去京郊的庄子上找人。 临走之前,他吩咐陈德昌务必封锁这个消息,对外就宣称已经发现了朝廷钦犯的踪迹。 他不能让这招引蛇出洞功亏一篑,也不能让他的阿宁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那日他答应皇帝,只要将萧翎交给自己,他就把宁音交出去祭天。 皇帝信以为真,也知道萧翎的野心,所以真的找了借口准备将萧翎骗回来。 所以陈德昌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查看王媛的学习情况,好为三天后的祭天做准备。 王媛这次的确是凶多吉少,可就算祭天那日她没死,回来之后,萧玄也不可能让她好过。 陈德昌有些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面前的女人,一身华贵宫装,头上插着上好的点翠步摇,妆容和五官都很像,就是突然添了好几道指印,破坏了美感。 他皱了皱眉,迅速上前,“怎么回事,这脸是你打的?” 管嬷嬷听出陈德昌语气里的怒意,急忙跪下来,“回公公,筠竹姑娘不好好学习,奴婢也是一时冲动,才错手打了她。” “我不好好学习,明明是你把我送给殿下的香囊给丢了,我说你两句,你直接动手打我,还骂我连个妾室也不算,陈公公,您可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王媛哭唧唧地抹着眼泪,委屈地看向陈德昌。 陈德昌一声冷笑,眼睛微微眯起,旋即就是一脚狠狠踢在管嬷嬷的肚子上。 “谁让你打的,好大的胆子,好好的一张脸被你打成这样,来人,把管嬷嬷拖出去杖毙!” 管嬷嬷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打了这贱婢几个耳光,陈德昌就要把自己杖毙,急忙死死抱住陈德昌的腿。 “陈公公,老奴不是故意的,求您饶老奴一命啊!” “哼,饶了你,你坏了殿下的大事,你万死难辞其咎,还不快拖走!” 陈德昌愤怒地甩动浮尘,转头去查看王媛脸上的伤势,“快请太医,还有把雪肌膏也带过来!” 王媛看陈德昌这般着急,心里总算出了口恶气,她就说,自己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很高。 瞧见了么,殿下身边的大总管这般担心自己,那管嬷嬷她早就看不惯了,今天被打死也是活该,谁让她一点眼色也没有,敢得罪自己。 “筠竹姑娘,你这脸可得好好护着啊,别的地方被打一下无妨,脸蛋要是毁了,咱家可救不了你。” 陈德昌命太医给她涂抹雪肌膏,他站在旁边仔仔细细查看着王媛的整张脸。 还好,就是脸颊有些泛红,这雪肌膏的功效果真了得,刚涂上去没一会,红肿已经退了大半。 这可是东宫最后一瓶雪肌膏了,也不知道殿下有没有找到娘娘。 陈德昌心里暗暗思忖,然后又叮嘱王媛几句,便离开了。 这边,萧玄驾着快马一个村落一个村落,挨家挨户地仔细搜查,他有想过这次宁音失踪,极有可能是沈昀所为。 所以便命青影把跟沈昀有交情的那些官员府邸全部都翻了个遍。 不过如今的沈昀是朝廷要犯,想必那些个贪生怕死的也不敢收留他,只是现在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地毯式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寸沈昀可能藏身的地方。 但找了一天,青影传给他的消息依然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甚至那些官员很明确地表示根本就没有见过沈昀。 眼看着马上就要日落西山,他担心沈昀会趁着夜色转移阵地,这样明天想要找到他就更难了。 “你们给孤搜仔细了,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第168章 交易 此时,茅草屋内的沈昀正在给王氏煎药,今天他在一个乡野郎中那里买了一些治疗伤寒的药。 乡野郎中告诉他说,吃完这些药若是没有好转,务必将人送过来面诊。 很快,一碗药就被沈昀给熬好了,宁音通过嗅觉就可以大致知道这味药里面的配方。 是治疗伤寒的没错,不过其中还多加了一味,这药若是单独吃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一旦和伤寒的药放在一起吃,就会因为药性相冲,导致病者身体急剧亏损。 宁音是个医者,见不得有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她必须要跟沈昀谈个条件。 就在沈昀准备将那碗药端给王氏喝的时候,宁音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沈昀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昀闻言,急忙把药碗放回桌面,迅速走过去。 王氏躺在床上,本就因为晚饭没吃饱,心里怨恨。 那只烧鸡被宁音吃了一大半,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宁音一个人吃得多,现在她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半点油水也没有。 沈葭晚上就吃了点鸡皮和鸡头,她也就是吃了点鸡翅膀,哪里能不饿。 沈昀把宁音当个公主一样伺候,给她买新衣服,给她吃鸡腿,还给她端茶递水。 若不是宁音害得自己把水壶打破,他的昀儿也不会冒险又跑出去一趟。 还好昀儿的功夫了得,若不然恐怕就要被萧玄那帮人给抓了去。 现在昀儿刚准备喂自己喝药,这个贱人又把他喊过去,她越想越气,猛地一拍床板,怒目直视着宁音。 “我说宁音,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喝了药再说,非要这个时候把昀儿叫过去,你是做娘娘做惯了,事事都要昀儿伺候了!” “我告诉你,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野种,昀儿绝不可能会接纳你!” 王氏伸手指着宁音怒骂,胸口憋着闷气,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娘,阿音应该是有事跟我说,你能不能先别说话。” 沈昀打断王氏的叫骂,蹲下身子,柔声说:“阿音,怎么了?” 宁音没好气地笑笑,朝着后面挪动几分,沈昀靠得太近,她不喜欢。 “沈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否放我离开。” 闻言,沈昀垂眸,没有说话,想到了上次宁音也是这样说。 她能知道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又是要和自己谈条件。 沉思片刻,他转而就要起身去给王氏喂药,却被宁音叫住。 “你若是不听我的,你恐怕会后悔,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男人顿了顿,抬起眼皮看向宁音,发现宁音的表情认真且严肃。 “阿音,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如果是拿你母亲的命来交换呢?” 宁音冷冷看向床上的王氏,她的确是病得很严重,加上跟着沈昀躲躲藏藏,身体早就已经亏空。 不过若是好生调理,还是可以活个七八年,可一旦喝下这碗药,怕是半个月都难熬。 宁音以前就清楚王氏的身子,都是靠着一些名贵的中药养着,现在她根本就吃不上这些药,加上病程已久,所以已经没什么好办法。 她可以给沈昀一张方子,让他自己去抓药,但前提是必须放自己离开。 沈昀反复揣摩宁音的话,倏而转头看向那碗药,眼神里带着怀疑。 “阿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碗药有问题? 还没等宁音开口,沈昀好似猜到七八分,因为他有注意到宁音的眼神一直看向那碗药。 想必这药一定是有问题的。 他今天本来是想要去京都找大夫的,可谁知路上遇到个乡野郎中。 沈昀想着去京都危险重重,便把人给拦了下来,那人给他开了药,还叮嘱一定要趁热喝。 他在脑海里反复回忆当时的场景,忽然感觉到那郎中好像有点眼熟,怎么跟护国寺的方丈有些像。 沈昀想到这,心脏猛地一缩,感觉到此地已经不安全,他眸色沉了沉。 “阿音,这药有毒对吗?” 宁音点头,“算你聪明,不过这也算是我的提醒,你放我离开,我就给她开张药方,可以保她七八年康健。” 沈昀听到这个消息,眼神闪烁,他哪里会不心动,母亲到底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如果可以保她老人家七八年康健,那他自然很愿意。 “可是阿音,你回去真的很危险,我说过只要离开京都,你想怎么样都行,为什么一定要回到那个牢笼,难道你就这么舍不下萧玄,他到底有什么好,还是说,他给你下了蛊,让你这般痴迷。” 宁音摇摇头,哂笑,在他的眼里,好像任何人都不如他沈昀对自己好。 可是他好像忘了,所有的伤害都是他沈昀亲手加诸在自己身上。 如今,他好像把自己当成拯救她的圣人。 “沈昀,话已至此,你自己斟酌,其实你带着我根本就逃不出京都,还不如同意我的要求,为王氏换一线生机。” “阿音,你......” 沈昀话未说完,王氏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双浑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她又不想宁音跟着自己儿子,她只是想要把病治好而已。 况且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萧玄那个狗男人的野种,带着她就像带着个定时炸弹,一点也不安全。 她们本来就处境艰难,何必拖着个累赘。 想着,王氏急忙出声:“昀儿,你就放了她吧,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况且我们这种情况,带着她也不是个事,你还不如让她替娘看看。” 沈昀回头看了眼王氏布满皱纹的眼角,还有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心脏如同刀割一般。 他舍不下任何人,不论是宁音,还是母亲和妹妹,他都想带走。 沈昀是自私的,既要又要,鱼与熊掌都想收入囊中。 他低垂着眉眼想着如何是好。 是啊,自己先答应又何妨,等宁音把药方写下来,他也可以反悔。 做一回小人怎么了,他是为了救宁音的命。 想着,沈昀忽然就俯身凑过去,宁音不明所以,急忙往后躲。 “别躲,我答应你,只要你替母亲看诊,我就放你离开。” “真的?” “真的!” 第169章 沈昀向宁音下跪 沈昀坚定地点点头,旋即就过去帮宁音解开绳子。 “阿音,手疼吗,我给你按摩一下。” 说着,男人开始想要给宁音按摩胳膊,却被宁音躲了开。 “不需要,我替你母亲看完就走。”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便走到王氏床边,“老夫人,伸手。” 王氏见宁音真的肯替自己看病,眼神闪了闪,又看看沈昀,沈昀冲着她点点头,她这才掀起衣袖,伸出手。 “谢谢啊,你能明事理就好,毕竟当初若不是昀儿,你早就......” “医者诊脉,不要插话,会影响我判断,你也不想我诊错脉,开错药,到时候你死了,还要赖我!” 宁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王氏张了张嘴想要回怼,却对上沈昀的眸色。 罢了,先治好病再说,反正这女人很快就离开了,犯不着为了逞一时之气,把自己的生命拿来开玩笑。 宁音把完脉,对着沈昀道:“纸笔有吗?”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只想赶紧开完药就离开。 沈昀摇头,他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里会有闲情逸致买笔墨纸砚。 “没有的话,你拿个木炭给我,我帮你写在衣服上。” 沈昀垂眸看看自己一身黑色夜行衣,根本就不能写字,于是便从沈葭裙子上撕扯下一块,递给宁音。 “用这个吧。” 说着,又给宁音拿过去一根木炭,宁音很快就书写完毕,将那裙摆递过去。 “这些药材,有几味比较名贵,但是缺一不可,每日熬制完成后,分三次喝,喝一个月后,就可以隔一天喝一次,但是药不能停。” “我说得够明白了吧,沈将军!” 沈昀接过裙摆,快速将宁音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点点头,望向窗外。 “听明白了,不过阿音,天色已晚,你还怀着孕,不如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去。” “沈昀,你不要出尔反尔,让我瞧不起你,你一个大男人就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吗?” 宁音说着起身就要朝着门外走,沈昀却直接拦在了门口,担忧地道:“阿音,你看都什么时辰了,况且这里地处偏僻,外面野狼野狗经常出没,你一个人出去,实在太危险,我说了,等天亮一定会送你离开的,信我一次可好。” 沈昀的语气有些卑微,但是却打着别的算盘,一会后半夜揽月就会驾着马车过来接应他。 到时候,宁音肯定睡着了,将人抱上马车,走那条大家都不知道的小路就可以顺利出京都。 揽月的老家在魏国边境的一个村子上,人烟稀少,地势险要,应该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想着,沈昀又继续苦苦劝说,“阿音,我真的不骗你,你自己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就算走出去,也可能会迷失在这山野之中,为了你肚子你的孩子你也再等一等,不过一个晚上而已。” 他说完,还打开门,让宁音自己看。 夜黑风高,月色被几朵云遮住,只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一点点路,各种鸟兽虫鸣充斥着耳膜。 “沈昀,你保证明天一定让我离开?” “嗯,我保证,一定会带你离开这。” 说着,他急忙跑过去给宁音将地上的被褥整理一番,然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折叠成一个枕头。 “先歇息吧,我在屋外守着,免得有野兽出没。”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快到寅时,宁音已经感觉到精疲力尽,要让她自己走出这荒野,的确不太可能。 既然沈昀已经向自己保证,那她就先在这里住一晚。 沈昀这次没有绑着她,见宁音躺下,自己就走出屋外,将门给带上。 也许是真的太过疲惫,过了会宁音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听见萧玄的声音 “阿宁,阿宁,你在哪?” 她以为是萧玄找过来了,急忙睁开眼睛,却发现屋子里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便是沈昀的护卫揽月,揽月说萧玄的人马很快就会朝着这边过来,沈昀闻言急忙把王氏和沈葭安排到马车上。 回头,见宁音已经醒了,他吩咐揽月道:“揽月,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很快出来。” 揽月看见宁音的时候,眉头就皱紧了,当初若不是她,自家将军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就算以前是将军对不起她,可现在将军遭受了这么多苦难,那些罪孽早就已经赎清。 现在将军成了朝廷要犯,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深渊,万劫不复。 沈昀与他之前有过救命之恩,揽月把沈昀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将军,这次萧玄带了几千人马,为的就是找回…” 揽月看向宁音,顿了顿,又道:“我们带着她的确不合适,万一真的被抓住,命都要没了,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老夫人和小姐考虑啊,她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将军您了。” 宁音听出揽月话里的意思,感情这沈昀还想着把自己一起带走呢,看来昨晚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哄自己。 一想到这,宁音神色一凛,直接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们不要纠结,也不要为难,要走赶紧走,千万不要带上我,可以吗?” “阿音,你跟我走!” 沈昀直接伸手握住了宁音的胳膊。 宁音使劲甩也甩不开,她忽然冷笑出声,眼睛里带着厌恶和憎恨。 “沈昀,做人不能这么恶心,我帮你开了药方,你答应放我走,现在你又出尔反尔,你不觉得,太小人了吗?” “小人又何妨,为了你的安全,我甘愿当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几人争吵之间,外面不远处的火把若隐若现,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很快就要到达此地。 “将军,我们快走吧,他们马上要过来了!” 揽月看着二人还在纠缠不清,急得直跺脚。 “沈昀我不会跟你走,除非你杀了我!” “阿音,我想要带走你很容易,不要逼我动手,就当我求你了!” 沈昀说罢,竟然掀起衣袍,直接朝着宁音跪了下去,砰的一声,膝盖重重落地。 揽月和宁音都被沈昀这一出给惊呆了。 “将军,你........” 揽月有些愤怒地看向宁音,他家将军以前多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他无奈地摇摇头,听着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揽月直接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170章 终于找到宁音 沈昀抬眸,眼巴巴地望着宁音,试图劝说女人可以跟自己离开,只是他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身后的揽月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劈在了他的后脖颈。 揽月是习武之人,很清楚劈在哪个位置,可以使人迅速昏迷,这一掌下去,沈昀身子前后摇晃两下,两眼一黑,就倒在了揽月的怀里。 揽月一把将人扛起,放在肩头,二话不说就要朝着屋外走,刚迈出两步,她好似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便是顿住脚步,对宁音道。 “宁姑娘,其实当初将军之所以冷落你,不是他不爱你,而是因为了缘方丈跟他说,必须要等到两年后才可以和您亲近,否则将军和将军府都会遭受灾祸。” “他从一个威名远扬的战神沦落到如今的逃犯,甚至连活下去都艰难,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永远误会将军,让他一生都带着遗憾。” 揽月说完,头也不回就扛着沈昀上了马车,随着鞭子用力抽打在马身上,揽月带着沈昀一家迅速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独留下宁音还站在原地。 揽月说的话,表面上好像是在跟自己解释,可字里行间无不在讨伐自己。 他觉得沈昀如今落得这副田地都是自己造成的。 宁音忽而一声轻笑,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水壶倒了杯水,抿了口。 想当初,沈昀强行娶自己进门,那时候沈昀有征求过自己的意愿吗。 洞房之夜,他接到边疆急报说走就走,有跟自己打声招呼吗。 她一个人打理偌大的将军府,日日照顾刁难自己的婆母和小姑子,他有寄过来一封书信吗。 他立下战功,班师回朝,自己亲手做了一桌子菜想要替他接风洗尘,他又是去了哪里,彻夜未归。 直到自己亲眼看见沈昀为了替别人救一只猫,将自己丢在湖畔大半日,她就是想要沈昀一个解释,可沈昀又是怎么回应她的。 他说她为何这般无理取闹,作为将军府的主母,一点度量也没有。 是啊,她还要做到什么地步,他沈昀才会满意。 就连自己离开将军府后,这一家子的人依然隔三差五地过来为难自己。 她是不是还要以德报怨,是不是要跪下来感谢她们。 是他准许杨舒欢过来羞辱自己,是他同意杨舒欢毁了自己唯一的念想。 是他沈昀把自己当个物件一般,想要就要,不要就丢。 如今反过来,他们倒是怪起自己来了。 沈昀沦落到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一句了缘大师说的话,就可以将沈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归零,然后一切罪责全部抛回到自己身上。 当真是她活了十九年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想到这,宁音忍不住再次嗤笑,眼底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忽然好想念祖母,如果祖母还在世的话,她就可以扑在祖母的怀里大声哭一场,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可是祖母再也回不来了,明明将军府和宁府也就隔了一条街,可她连她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多讽刺啊… 所以,揽月走之前跟她说的这些话,宁音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自己也不可能会原谅沈昀。 她能够给沈昀开一张方子,吊住王氏的命,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茅草屋外的声音越发清晰,直到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墨色锦袍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阿宁…” 萧玄进门的第一眼就看见宁音一个人坐在桌前哭得梨花带雨。 那一刻,他的心脏就像是生生被人捅了一刀,生疼得厉害,几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急忙脱下身上的披风,三两步走过去披在宁音身上,然后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阿宁,阿宁,都是为夫的错,为夫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阿宁,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昀有没有伤害你,啊?” 萧玄担忧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将整个京都都翻了一遍,以为今天怕是没希望找到人了。 谁知,有个侍卫探查到这深山里竟然还有一栋茅草屋。 他找了一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喝过一口水,人差点就中暑晕过去。 但是听说这边还有没有被搜查过的屋子,便是快马加鞭迅速赶了过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他的阿宁。 他内心无比自责,为什么不能够第二天再去找陈贵妃算账,把他的阿宁一个人留在寝宫里。 他更没有想到沈昀竟然还有此等手段,弄到这么强效的迷烟,就连功夫极高的青羽卫都被轻松地迷晕。 那群护主不力的青羽卫当天晚上就被萧玄打入了死牢,若是这次找不到宁音,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见宁音哭得太厉害,眼睛都哭肿了,身子还跟着一抖一抖,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萧玄一颗心揪扯得难受,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他将人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阿宁,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 萧玄温柔的声音打在耳畔,宁音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止不住颤抖。 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任由男人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 再次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宁音被萧玄一路抱着回到长信殿。 刚准备踏进殿内,萧玄竟然看见王媛穿着一身华贵宫装,正兴冲冲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二人视线相撞,王媛顿时脸色变得苍白。 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玄的眼眸已经眯成一条危险的缝隙,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是直接抱着宁音进了寝殿。 “娘娘,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素心和张嬷嬷二人见状,急忙上前帮忙。 “素心去请陈院判,张嬷嬷去弄一碗养胃的小粥过来…” “不过等阿宁醒了再让人进去。” 萧玄一边吩咐,一边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并给人盖好被子。 宁音这会已经睡着,昨夜她哭了许久,萧玄就一直抱着宁音安抚,直到后面女人哭累了,睡着了,他才将人抱上马车,带回东宫。 她肯定是累坏了,且让她先睡会。 萧玄自己虽然也已经精疲力尽,可想到王媛那女人竟然在长信殿,他眸色瞬间冷沉下来。 从寝殿出来,他先是去沐浴更衣过后,然后又吃了些早膳。 陈德昌有些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头上出了一层虚汗。 他也不知道怎么那贱婢会从偏殿跑到了长信殿… “陈德昌,怎么回事!” 萧玄冷冷出声。 陈德昌急忙跪下来解释。 “殿下,奴才……定是那几个狗奴才躲懒了,没有看管好这贱婢,不过奴才已经差人将她送回去了。” 闻言,萧玄眸光中的暗色更甚,指尖轻点桌面,再次出声。 “护国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护国寺一切正常,就等着后日将那贱婢送过去。” 第171章 逃亡之路 骄阳似火,一辆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车轱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颠得王氏和沈葭皆是头晕目眩。 王氏捂着心口又咳嗽起来,面色惨白如纸。 旁边的沈葭,肚子饿得咕咕地叫,揪住王氏的衣袖摇晃着。 “母亲,葭儿好饿,葭儿想吃烤鸭,母亲,葭儿想吃.......” 王氏本来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沈葭这么一折腾,气不打一处来。 “吃吃吃,你,你就知道吃,命都要没了,还想着吃,真是冤孽啊!” 沈葭被王氏这么一教训,委屈巴巴地缩回了手,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呜呜呜,母亲坏,母亲骂葭儿,坏母亲!” “对,我就是坏,我要是死了,也得让昀儿把你一块给埋了,免得你活在世上糟心。” 王氏指着沈葭的鼻子骂,骂着骂着,自己也跟着一起抹眼泪,想当初,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之母,是人人敬畏的一品诰命。 京都城里那些官太太哪一个不对自己笑脸相迎,怎如今,她们一家就成了东躲西藏的朝廷钦犯了。 她本来该颐养天年的岁数,现在不得不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便罢了,如今葭儿成了这副痴傻模样,以后哪里还会有好人家要她。 想到这,王氏深深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躺在地上的沈昀,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儿子还活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她的昀儿,从一朝将军,沦为通缉要犯,身败名裂不说,从此以后也与官场无缘。 二十多岁的年纪,连个子嗣也没有,当真是命苦。 她只盼着等到了安全之地,想个法子替沈葭找个婆家,换点聘礼,再给沈昀娶一房媳妇。 正盘算间,王氏瞧见地上的沈昀眼皮子动了动,旋即,男人便缓缓睁开眼睛。 沈昀这次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才醒,王氏差点以为沈昀醒不过来了。 还好揽月告诉她说,今天傍晚就能醒过来。 见儿子终于清醒,她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虔诚祷告,老天保佑,她的昀儿可算安然无恙了。 做完这一切,她急忙弯腰想要将沈昀扶起来,沈昀醒来的第一件事不问别的,便是扫视一圈。 他没有看到宁音,马车里除了王氏就是沈葭,揽月则是在外面驾马。 “母亲,阿音没有一起走吗?” 沈昀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惆怅,握了握拳头,汗水渗透了他的衣服。 “昀儿,你问她作甚,她不还是回宫当她的娘娘去了,哪里能看上咱们家,你就别惦记着她了,反正现在药方都拿来了,咱们也不求她什么。” 王氏边说,便给沈昀递过去水壶,“喝点水吧,孩子。” 闻言,沈昀丝毫没有回应,眼神空洞无光,王氏的手悬在半空中,他也无动于衷,只是目光呆滞地坐着。 他的阿音怎么这么傻,这次回去,无疑就是羊入虎口,半点生还的余地都没有。 萧玄为了自己的江山大业,早就将她舍弃,她现在回去哪里还有命。 沈昀越想,心口就越堵得慌。 按理说,宁音已经这般决绝,自己的确可以放手了,可一想到明日护国寺的祭天仪式,沈昀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他仿佛可以看到宁音被熊熊烈焰吞噬得渣滓都不剩,直到灰飞烟灭,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宁音,再也无法和她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上她一眼,都成了奢望。 他舍不下,也做不到,如果宁音真的死了,他想他自己应该也活不长久了吧。 沈昀脑海里像是翻涌的巨浪,一层接着一层席卷而来,让他再也坐不住。 他猛然掀开马车帘子,对着揽月焦急地吩咐:“停车!” 揽月此时正驾着马飞快地行驶,他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自己的老家,沈昀这时候竟然醒了。 他本就怕自家将军醒来会坏事,所以才给人又加上了迷药,没想到还是提前半日醒了。 揽月听着沈昀的怒喝,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奋力抽动着马鞭,一下又一下,马儿跑得飞快。 沈昀见揽月根本不听自己的,眸色冰冷如霜。 “我说停车,揽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将军,停车不安全,萧玄的人马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必须尽快到达魏国!” “我再说一次,停车!” 沈昀面色黑沉得厉害,边上的王氏不知道沈昀想要停车做什么,担忧地看向沈昀,安抚道:“昀儿你要做什么啊,停车不安全,咱们先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好不好?还是说,你是想去方便一下?” 王氏侧着头,后面那句话讪讪的,她不确定自己的儿子到底怎么了,但看样子估计和宁音有关。 沈昀没有回应王氏,径直将自己腰间的长剑抵在了揽月的脖子上。 冷声命令:“揽月,停车,不要逼我动手!” “将军,您这是何苦,她已经回宫了,她是死是活也再与您无任何瓜葛,属下若是放您回去,恐怕您会凶多吉少,再说了,老夫人和小姐怎么办,您总要好好考虑考虑她们不是吗?” 揽月声音带着哽咽,苦苦劝说,王氏这才意识到沈昀还真是想要回去找宁音。 她脸色一僵,气得面目狰狞,难道说自己和葭儿还没有那个怀上野种的女人重要吗。 “昀儿你想回去的话,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你莫要再犯糊涂,她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她更不是你的妻,等去到魏国,娘替你再寻一门好亲事,定会比宁音强上百倍,你把她忘了吧,好不好,就当是娘求你了。” 王氏眼泪汪汪,抹了把眼泪,就欲屈膝给沈昀跪下,却很快被沈昀一把托住。 “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只是回去探听一下情况,确认她安全了,我就回来,您儿子是谁啊, 是护国将军,是战神,皇宫我都来去自如,何况是应付区区几个小兵。” “可是,可是娘担心你啊,上次你在楚国差点就被五马分尸,你忘了吗,你若是死了,娘和葭儿也会跟着一起的!” 其实,王氏还想活着,更想抱上孙子,哪里愿意死,她现在必须想尽办法拖住沈昀,不让他去犯傻。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她的昀儿为其豁出性命去? 第172章 祭天仪式 这一日,护国寺内香火袅袅,僧侣们全都换上了特别隆重的袈裟。 此次祭天仪式,依然是在护国寺的天坛举行,只是与往昔不同的是,祭坛下方的中央广场上已经搭建好一个祭台,祭台的四周全部被围满了柴火,而祭台正中则是一个带着铁链的十字架。 两个时辰前,萧玄亲自去偏院将王媛接到长信殿,并吩咐张嬷嬷和素心好生伺候着。 她的妆容是自己化的,发髻是张嬷嬷梳的,衣服是素心替她换上的。 这会,王媛心里无疑是激动万分,毕竟一个月期限已满,殿下亲自去偏院把自己接到了长信殿。 还让太子妃身边的奴婢替自己梳洗打扮,这简直是无上的尊荣。 昨天,她还因为亲眼看见萧玄将宁音抱着回寝殿,心里有些难受,可现在她一点都不在乎了。 宁音之所以还没有被处死,想必也只是殿下一时放不下她而已。 等到自己彻底占据殿下的心,宁音被废那是早晚的事。 今日穿得这般隆重,定是殿下要给自己一个风风光光的册封礼,好让自己在东宫站稳脚跟,在这些奴婢面前立足威望。 上次那个老刁奴管嬷嬷,就因为打了自己,之后便被陈公公活活打死,这就足以说明一切,自己在殿下心目中的分量是很重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上的华贵和美艳,王媛心脏跳得很是厉害。 她甚至担心一会册封典礼上,自己会不会因为太过紧张,失了礼仪,让皇上和太后不高兴。 正想着,萧玄忽然就出现在自己身后,她急忙转过身去,想要起来给萧玄行礼。 “你坐着便是,让素心和张嬷嬷再好好看看,没有问题,就和孤出发。” 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得天独厚的面容,以及被一身墨色蟒袍包裹住的挺拔身姿,无一不让王媛觉得自己如登云端。 飘飘然的,很是舒爽,这样的男人才足以与自己匹配。 王媛的脸颊刷地红了一片,乖顺地点点头,旋即转过身去,继续由张嬷嬷和素心梳妆打扮。 只是,身后这两个奴婢总是板着一张脸,那老嬷嬷和那贱婢好几次还故意扯断她的头发,掐她的肉,特别疼。 她本来是想要发火的,可一想到萧玄就在隔壁,自己太过野蛮,会损害自己的形象,她也就咬咬牙忍了。 忍一时,便可以顺利进入东宫,做东宫的主子,到时候这些个奴婢一个也跑不了。 因为素心和张嬷嬷根本不知情,为何萧玄会忽然领过来一个女子,并让她俩好生伺候着,而且,王媛身上的衣服,那可是太子妃娘娘的册封朝服啊。 昨天娘娘才刚从沈昀手里逃脱,身子还难受着,今天殿下就将别的女人接进长信殿,她们哪里还能够镇定得了。 可萧玄却只给了她们一个命令,那就是好生伺候着,不要多问,否则杖五十。 她们忍着愤怒,所以时不时会在王媛身上报复一下。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一切终于准备妥当,萧玄让王媛起身转个圈给自己看看。 素心见萧玄眼里都是王媛这贱婢,气得身子颤了颤,眼里噙着泪水,好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是被男人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殿下,好看吗?” 王媛见萧玄黑沉着脸瞪向那两个贱婢,心里更加狂喜,急忙向男人展示自己的身姿。 无疑是美的,但是毫无灵魂,让人一眼瞧见便觉得俗不可耐。 萧玄没有理她,淡淡瞥了眼,确认的确可以以假乱真,便转头问陈德昌,“车撵可备好?” “回殿下,一切全部准备妥当,只等您和娘娘了。” 陈德昌恭恭敬敬俯下身子回应,王媛闻言,眼珠子瞪大几倍,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刚刚陈公公说的可是娘娘二字。 这里就殿下和自己,再就是那两个贱婢,那这声娘娘喊的不是自己还会有谁。 她脸上抑制不住地欣喜,唇角微微上扬,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身后的素心恨恨地瞪着她,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上前两步跪在萧玄面前。 “殿下,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真的不要娘娘了吗,您真的看上这个狐狸精了吗?” 素心声音很大,带着哭腔,就连屋外的小太监都听得一清二楚。 萧玄阴冷的眸子微微闪烁,但他很快就收住眼底的情绪,冷声道:“张嬷嬷,把素心带下去,再有下次,孤绝不轻饶!” 张嬷嬷到底年岁大,沉得住气,急忙上前就要去拉素心,可素心却根本不愿意起身。 “殿下,娘娘还怀着孕呢,她昨儿个一宿未睡好,天亮才勉强眯了会,她身子骨本就弱,您怎么…” “素心,住嘴!” 素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自珠帘后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女嗓,如丝绸般柔和,不疾不徐。 众人回头去看,但见宁音一身淡蓝色锦袍,头发只用一根玉簪子轻轻挽起,面容似有些憔悴,但依旧难掩她昳丽的容颜。 张嬷嬷见宁音过来急忙转身去搀扶,宁音走进正殿,眼神都未瞧那王媛半分。 正欲欠身给萧玄行礼,萧玄急忙道:“不必多礼,你身子重,回去歇着吧,孤和筠竹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还有,管好你的婢女。” 萧玄说罢,起身就朝着殿外走去,王媛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临出长信殿之前,她冷不丁回眸看向宁音,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素心狠狠回瞪回去,起身就握住宁音的手,柔声安抚。 “娘娘,您别生气,这贱婢根本就比不上您,她不过就是殿下一时新鲜,拿来把玩的物件罢了,根本就不及您半分。” 第173章 到达护国寺 这边王媛跟着萧玄出了东宫,华贵的马车已经整装待发,都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待遇准备。 不过萧玄并不打算和她同坐车辇,也不可能和她同坐,这样的女人,他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被奴婢们搀扶着上到马车后,王媛神采奕奕地看向底下一群太监宫女,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 她终于不是以前那卑躬屈膝,任人差遣的奴婢,而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女主人。 刚刚宁音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她见了都觉得倒胃口,面无血色不说,身材也不及自己半分妖娆,殿下肯定厌恶极了。 想着,她目光带着涟漪,深情地看向面前那光风霁月的男子。 以为萧玄会坐在自己身侧,谁知男人却是长腿一迈,直接跨上了最面前的一匹骏马。 他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就好像自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莫名让她心里有些不悦,但转头看着那群奴婢恭恭敬敬的模样,王媛又安慰自己。 没事的,殿下是何等矜贵的男子,在外人面前总要有自己的威严和气势。 马背上的萧玄眸子微微眯起,想着一会护国寺即将迎来一场血战,便是给了青影一个眼神,青影拱手向他点点头。 此次引蛇出洞,他势必要将隐藏在大齐的奸细全部揪出,彻底绞杀,并让楚肖付出惨痛代价。 他之所以愿意留下楚肖这个傀儡,只是不想两国的百姓遭受战争的摧残,更不想落下一个赶尽杀绝,恃强凌弱的话柄。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缓缓驶出皇宫,朝着护国寺的方向进发。 这一路上,夹道两旁观看热闹的百姓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王媛坐在最华丽的轿子中,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心中却翻腾着恶毒的思绪。 成为萧玄的女人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冒着杀头的风险顶替别人的身份,从太后身边的小宫女,一路走到今天,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清楚。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的唇角冷不丁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看着两边的百姓无不透露出羡慕的神色,以及面对皇权所表露出来的畏惧,让她更加高傲。 人群里不时有发出感叹的,说她长得还真是绝色。 殊不知王媛本来的面容只能谈得上是清秀,和绝色丝毫不沾边,她化妆技术了得,按照宁音的模样照猫画虎。 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同时也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魅力和手段。 但她也深知宫廷女人要想要长久受宠,并在这个充满阴谋的地方站稳脚跟,就必须不择手段地铲除一切阻碍,首当其冲的就是还住在长信殿的宁音。 想着,王媛眼底闪烁着阴毒和狠辣,就在这时,人群里的一双眼睛忽然紧紧地盯着王媛。 那是她的父亲,王阳,自从卷走了将军府的家产之后,就躲到了楚国边境。 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王阳听说自己的女儿进了宫,还攀上了太子。 钱财虽然可以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东躲西藏的日子他过够了,若是自己的女儿真成了太子的女人,想必之前因为将军府遭受的连坐,应该也可以撤销吧。 要知道,攀上太子就意味着自己可是未来的囯丈,在京都城也是无人敢惹。 这次听说太子会带着太子妃出来游街,并去到护国寺祭天,他就想来看看,这个太子妃会不会是自己的女儿。 王阳的目光死死锁在王媛身上,可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明明这人外形和举手投足间都有王媛的影子,可是那张脸却美艳得让他惊叹。 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他看了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不过,王阳还是从她身上发现了些许端倪,自己的女儿脖颈后面有一颗红色的痣。 就在马车行至他身边时,王阳特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这一看还真被他发现了,太子妃的脖子上果然有一颗红色的痣。 “媛媛,媛媛!” 王阳又惊又喜,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儿会化妆,只是没想到这妆容竟然这般惊艳,差点害他这个老父亲都没认出来。 他大喊了好几声,王媛也感觉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可是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毕竟如果被萧玄知道自己冒名顶替的事情,加上自己一家人被将军府连累,犯了杀头重罪,数罪并罚,她就算知道男人心悦自己,也断然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她现在要做的就装作谁也不认识,等自己坐稳了那个位置,再想办法将父亲母亲接回来。 王阳喊破了喉咙,也不见王媛回头,心里有些憋闷。 想当初他精心培养王媛也都是为了将女儿嫁入勋贵之家。 现在女儿成了太子的女人,那可是他们家无上的荣耀。 只是这死丫头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捏了捏拳头,迅速追了上去。 车队很快就在护国寺前停下,方丈了缘早就带领众弟子在门前恭迎。 萧玄坐在马上身姿挺拔,神色傲然,眼神锐利。 只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假方丈,旋即翻身下马,对众人道:“平身。” 身后马车里的王媛还不明所以,她以为封妃大典应该是在保和殿举行,又以为刚刚的游街是封妃前的惯例。 没曾想马车一路就把她带到了护国寺,她虽心中疑惑,不过想到上次宁音好像也来护国寺祭天过。 她和殿下还在这边斋戒留宿了一日,第二天才回宫。 想到这,她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一些,想必她和宁音不一样。 假方丈起身后,对萧玄说了些客套话,旋即就看向马车里的女人。 他见过宁音,当时就被宁音的容貌给惊艳了,所以脑海里对于太子妃的印象很深刻。 假方丈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确认是同一个人,这才露出一脸诡异的笑。 “殿下,那请娘娘下轿吧,吉时马上就到了。” 萧玄点头,表情冷沉,对着身后的陈德昌使了个眼色。 陈德昌急忙去马车前伸出胳膊搀扶王媛下来。 第174章 你到底是谁 空气焦灼黏腻,仿佛要将人炙烤致死,纵使护国寺内古树成荫,依然带不来丝毫凉意。 一行人朝着天坛中央广场而去,王媛跟在萧玄身后亦步亦趋,看着周围一圈都是面目狰狞的僧侣,她忍不住心尖一颤,不知为何,自她进入护国寺后,便不自觉感受到周遭萦绕着莫须有的杀意。 这种感觉使得她浑身很不自在,汗毛差点都立了起来。 就在他们穿过几条回廊,马上就要到达广场时,王媛忽而感觉到小腹有些胀痛,旋即,下身一股暖流缓缓涌出。 该死,她内心腹诽一句,月事来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竟然来了月事,一会要是弄得到处都是,她还有何颜面。 不仅自己丢人,殿下的脸面也要被自己丢尽了。 可是萧玄根本就不回头看她,而且脚步越发快,不一会就和她拉开了好些距离。 边上的陈德昌见他神色有些慌张,急忙凑近问:“怎么了,娘娘?” 王媛用手捂着小腹,面容有些尴尬,很痛,这月事来得真不是时候。 “公公,我,我月事来了,可否让我去方便一下,再让人给我送些月事带过来?” 陈德昌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以为王媛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可他又看看王媛脸上的隐忍,以及额头的汗水,便知道她并没有说谎。 “娘娘且忍耐一下,奴才去请示一下殿下。” 陈德昌一甩拂尘,快步跟上萧玄,然后凑近他的耳畔轻声说,“殿下,娘娘来月事了,她说想要去方便一下…” 萧玄神色一凛,俊美的面上多了几分怀疑,回头看看王媛,他思忖片刻。 “你跟着去,务必小心谨慎,不要坏了大事。” 陈德昌躬身道是,前方的假方丈走了一会回过头,才发现萧玄他们已经落后好几米,急忙又跑回来。 了解了情况之后,假方丈倒也不着急,将萧玄安排在附近大殿内休息,自己则是借口去准备祭天事宜。 等假方丈走后,萧玄平和的面容陡然添了几分寒意,带着一种凌厉逼人的气势。 “可安排妥当?” 他声音淡淡。 “殿下,周围全部都是青羽卫,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且属下已经派人去盯着假方丈。” 青影说完,抱着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而这边,假方丈偷偷摸摸回到另外一个大殿后,绕至一尊佛像后面,伸手拧动开关,咔哒一声,一扇铁门缓缓打开,假方丈迅速闪身躲了进去。 他单膝跪地,抱拳对着上方黑衣蒙面的女子行礼。 “主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祭天仪式开始,您一会要出来观看仪式吗?” 上方女子闻言,轻笑了声,旋即扯下脸上的黑色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她保养得当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和三十出头的女子差不多,只不过左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尽管她用了厚厚的脂粉掩盖,但还是清晰可见。 “萧玄也不过如此,为了江山社稷,总归还是狠心舍下了最在乎的女人,呵呵。” 女子声音淡淡,神色晦暗,但眼底的杀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地上跪着的假方丈瞧了眼女子那狰狞的面容,他也露出一脸谄媚。 “主人,那这次计划成功,可否给小人一颗寒冰蛊的解药?” 假方丈声音讪讪,面带讨好。 闻言,上方女子脸色变了变,这个蠢东西,寒冰蛊哪里有解药,她之前给的也不过是强效迷药,短暂缓解他的痛苦罢了。 只是女人面上不显露半分,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的人,缓缓道:“放心,事成之后,解药我多的是!” “出去吧,好生盯着,别出什么差池!” “是,主人……” 假方丈很快就恭敬退出,独留下女子一人。 她忽然从腰间抽出一块玉佩,眼神从刚刚的狠厉转而泛起水雾。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死了,今日,我便让萧玄有来无回!” 护国寺一周早就被她埋了一圈炸药,等萧玄亲眼看着自己的挚爱死在自己面前之后,她再说出真相,让他死的时候,可以更痛苦些。 想着,女子阴冷地笑容响起,她将面纱又重新戴上,随即也悄悄出了密室。 王媛去到茅房后,有小宫女给她送来了月事带,她很快就处理完毕,好在今天的量不多,她忍一忍也就好了。 穿戴整齐后,王媛正准备踏出茅房,忽然自茅房上方跳下来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那男子身形矫健,五官都被黑布遮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毫无防备地王媛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子吓了一跳,正想要大喊,却被这男子死死捂住了嘴巴。 王媛一双眼充斥着惊恐,双手用力拍打男子的胳膊。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 王媛感觉到此人的声音异常熟悉,难道说刚刚在街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是面前这人。 她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来,好像这人便是沈昀。 王媛心中诧异,沈昀一个朝廷要犯怎么敢公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过来做什么,为什么说要带自己离开。 就在沈昀准备运行轻功将人给带出去时,王媛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 她咬的很重,沈昀猝不及防,急忙抽开手。 “你是沈昀?” 王媛说罢,伸手就要去扯下沈昀脸上的黑布,却被沈昀紧紧握住了手腕。 男人的眸光中尽是担忧和焦急,“是我,我是来救你的,赶紧跟我走?” 王媛被沈昀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救她,她又没危险,也没人伤害她,何需要他救。 再说了,如今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他不过是个朝廷要犯,谁救谁都不一定呢。 想到自己的父母因为将军府遭受牵连,就连自己也差点暴露。 要不是她提前几天冒名顶替了别人,她现在恐怕都被朝廷砍了脑袋。 越想越生气,王媛大力甩开沈昀的手,恶狠狠地说:“沈昀,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别想着来套近乎,就算我现在身份尊贵,那也不会去接济你们将军府,你现在赶紧走,否则我不介意把守卫喊过来,直接将你抓去砍头!” 王媛说完,用厌恶的眼神剜了下沈昀,沈昀感觉到眼前的宁音好像有些不对劲。 宁音就算再痛恨自己,可那双眼睛一直都是澄澈明亮的。 不像眼前之人,那眼神里好像充斥着权利和欲望。 沈昀再次将王媛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王媛被沈昀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出声咒骂:“看什么看,我如今可是太子的女人,不是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能够觊觎的!” 闻言,沈昀倏而一声冷笑,旋即他死死抓着王媛的手腕,眼神里带着审视,“说,你到底是谁!” 第175章 王媛被祭天 被沈昀一声厉喝,王媛心脏紧了紧,感觉到心慌无比,若是自己被沈昀得知身份,万一他脑袋一抽筋把自己暴露了,那可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怎么可能被他人破坏,她得想个办法溜之大吉。 刚刚沈昀定是将自己当成宁音了,所以才会想要带自己离开。 想到这,王媛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然后道:“昀哥哥,其实我不是不想跟你离开,实在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长途颠簸,等孩子顺利降生,我就想办法跟你走好不好?” 说着,她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以为宁音的孩子是沈昀的,所以沈昀定不会强行将自己带走。 谁知,此话一出,沈昀的眸色更加黯淡,盯着她的眼神都快要将她看穿。 “还装,阿音可不会如你这般矫情,恶心,你竟敢假冒阿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阿音的事,说!” 沈昀怒目圆睁,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王媛纤细的手腕被捏得咯咯作响。 “昀哥哥,你疯了吗,你连我都不认识,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你的阿音。” 王媛将自己的脸盘抬了抬,想让沈昀看仔细一些,她今天在镜子里已经反复确认过,自己的化妆技术足以以假乱真。 沈昀眯着眸子,周身带着戾气,一声轻笑,冷冷道:“皮相再相近又如何,你不是她,她才不会像你这样矫揉造作,你东施效颦也失败得很,既然你不是阿音,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昀二话不说,直接抽出长剑抵在她的脖颈,王媛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求饶道:“昀哥哥,你忘了,我们一起去的楚国,你还替我母亲和祖母扫过墓。” 王媛以为自己多说一些他们之间的过往,沈昀就可以相信自己,谁知道,那刀刃锋利无比,已经划破了她的脖子。 一阵生疼,鲜血直流,她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 她想要大喊,可沈昀那逼人的气势容不得她有半点动作,说不定下一秒真的就会人头落地。 “昀哥哥,求你别杀我,求你,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但求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她急得眼泪汪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划过脸颊的瞬间,沈昀的神色怔了怔,忽而有些心软,到底是和阿音长得一模一样,他下不去手。 就在沈昀失神的片刻,王媛忽然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拼了命似地朝着屋外飞奔。 直到跑到陈德昌面前,看到一群青羽卫守在边上,她才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口气。 陈德昌转头就看见王媛一脸狼狈的模样,特别是脖子上那一道伤口,此时还往外冒着血水。 “怎么回事!” 他急忙朝着边上的太医吩咐,“快替娘娘包扎。” 太医是随行的,陈德昌生怕此次行动有危险,所以把太医也给带上了。 没想到这贱婢刚一过来就受了伤,陈德昌的反应很迅速,还未等王媛开口,便是朝着青羽卫使了个眼色。 可青羽卫进去的时候,里面早就没有沈昀的身影。 陈德昌面带怀疑看向依旧惊魂未定的王媛,声音冷冷,“娘娘,刚刚里面都有谁在,你怎么不喊人?” “刚刚里面突然就跳下来一个黑翼蒙面人,拿着长剑抵住我的脖子,让我不要喊,我不敢喊,后来我趁着他一个不留神,才跑出来的。” 王媛说的是事实,不过并没有供出沈昀的身份,毕竟她现在是筠竹,筠竹根本就不认识沈昀,再者,沈昀如果真的被抓,保不齐会将自己也供出来,她现在倒是希望沈昀赶紧跑,千万不要落入陈德昌手里,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显然陈德昌的眼睛是很毒辣的,一眼便瞧出王媛在说谎,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替人处理好伤口,然后赶紧去祭台。 很快,太医就替王媛处理好了,这个伤口很浅,只是表面一点点血迹,上了止血药,涂上一些雪肌膏,就没事了。 “再给娘娘盖上一层脂粉。” 陈德昌见伤口浅,也不用包扎,遂命宫女给王媛的脖子上又上了层脂粉,这样看上去几乎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做完这一切,他还命人给王媛端来一碗药,黑乎乎的,说是可以起到压惊的作用。 王媛这时候还心有余悸,脑袋里一片空白,陈德昌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等到几人到达天坛时,萧玄已经在祭坛前面上好一炷香了。 陈德昌把王媛带到萧玄身边,然后冲着萧玄点点头,便退到一边。 萧玄并没有正眼瞧她,而是掀起衣袍直接跪在了蒲团上,王媛见萧玄跪下,自己也连忙跪下来。 旁边的假方丈又给二人递上来一把明黄色的香,然后道:“天神已经到了,请殿下和娘娘诚心祈祷,并向天神认错,求得天神原谅。” 王媛也不知道假方丈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今日是自己的册封典礼,可这和尚怎么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 但她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只能学着萧玄的模样虔诚地闭上眼睛,过了会,萧玄睁开眼,把香火插在祭坛上,起身,对陈德昌点头示意。 王媛这时候也偷偷睁开眼,见萧玄已经起来,她也将香火插进祭坛,然后由陈德昌搀扶着起身。 假方丈一脸高深莫测地模样,对着萧玄行了个礼,然后道:“阿弥陀佛,天神已经接受了殿下的忏悔,现在请娘娘上祭台,完成最后的请愿,方可求得甘霖。” 萧玄点点头,假方丈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眼底透出阴鸷。 他朝着边上四个粗壮的和尚摆摆手,那四个和尚便直接上前一把将王媛四脚朝天抬了起来。 王媛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腾空,她被吓得心脏狂跳,眼巴巴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萧玄,急得想要大喊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但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第176章 沈昀想救人 她尝试着想要加大音量,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依然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任由那几个和尚将自己一路抬上了中央祭台。 萧玄冰冷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直到王媛被和尚们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青影凑近他的耳畔小声道:“殿下,神秘人出现了,就在大雄宝殿屋顶上。” 闻言,男人一声轻嗤,眼神淡淡扫过去,一个身着黑色长袍,面戴纱巾的女子映入眼帘。 他的视力极好,只是那女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人盯上。 女子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祭台上疯狂扭动挣扎的王媛身上,看着王媛惊恐万分萧玄却无动于衷的模样,她冷笑。 “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我的擎天哥哥。” 武定侯姓杨名擎天,那日为了斩杀萧玄,武定侯叫了兰馨一块过去,因为兰馨不仅仅是兰曲苑的妈妈,更是楚国培养的顶级间谍,手底下有很多忠诚的死士。 兰馨爱慕武定侯,心心念念想要帮助武定侯夺权,只是没想到那一次和青羽卫一战,竟然输得惨不忍睹。 是她们小瞧了太子的护卫军,以为不过区区几千名青羽卫,根本不足挂齿,谁曾想,死士营的将士打到最后,也只有丢盔卸甲,拼命逃窜。 那一仗,武定侯的人马和楚国奸细死伤惨重,到最后,武定侯为了救她被青羽卫俘虏,自己也在那次战役中毁了容貌。 若不是她一心想着替武定侯报仇,她也打算和武定侯一起死。 那日,她躲在人群里,亲眼看着武定侯一家被满门抄斩,无一幸免,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萧玄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要亲眼看着萧玄面对心爱之人被活活烧死,却无能为力。 她要在宁音被烧成灰烬的那一刻,亲口告诉沈昀,根本没有什么祸国殃民一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她要让萧玄肝肠寸断的同时,也走不出这护国寺,要让他灰飞烟灭,给杨擎天陪葬。 想着,兰馨的笑容阴狠中透着诡异,看着火焰被点燃的那一刻,她兴奋地站直了身子,想要瞧得更清楚一些。 但是就在这一刻,角落里的弓箭手已经瞄准了她,下一秒,嗖的一声,箭矢快如闪电,迅速朝着兰馨飞了过去。 只短短几秒,兰馨的胸口已经被箭矢穿透,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脚跟一滑,直接从屋顶摔了下去。 这一幕全部都被萧玄尽收眼底,只是因为兰馨落地的位置在另外一边,这边的假方丈等人根本无从知晓。 此时,仪式还在进行,假方丈和其他僧人盘腿而坐,手里捻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萧玄清冷的眉眼漾出一抹讥讽,看着火势愈来愈烈,祭台中央的王媛身子不停地扭动挣扎,他觉得这贱婢是死有余辜。 她当初有着陷害宁音的意图,就知道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任何妄图爬上自己床的女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因为柴火是堆叠在祭台四周的,所以目前只是炙热地烘烤着王媛,她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眼睛里充斥着仇恨和不甘,死死盯着对面云淡风轻的男人。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会让萧玄和宁音死无葬身之地,她发誓,一定会的! 地上的和尚还在念经,萧玄不耐烦地摆摆手,想要青羽卫直接将这群人给抓了,谁知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旋即便落在了祭台中央。 沈昀刚刚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他也怕自己万一判断失误,要是眼前之人真是宁音,那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忍心看着这女人被大火活活烧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冒险。 就算自己会暴露,会失去生命,他也不想将来后悔。 沈昀落下来的瞬间,很快就挥剑砍动粗壮的铁链,顿时,整个祭台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 一群和尚急忙睁开眼睛,朝着上方望去,但见沈昀大力劈着铁链,火花四溅。 铁链是手臂粗细的玄铁,根本砍不动,而木头却是快要被沈昀给砍断了。 见状,假方丈急忙命人上前阻止。 萧玄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蒙面的男人,那眼神他忘不掉,他倒是没有想到,沈昀竟然会为了救这个贱婢,拼了命。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如今的沈昀对宁音算是有几分真心。 他并没有派青羽卫上前抓捕,那群和尚都够沈昀对付了,等两方打得精疲力尽,他再命人上去收割就行。 沈昀见玄铁链砍不动,遂着重砍木头的底部,木头三两下就被沈昀砍断,他直接连人带木头一同抱着,准备运行轻功离开, 但由于和尚的阻挠,沈昀没能飞离现场,而是掉落在祭台周围几米之外。 砰的一声,沈昀和王媛重重摔在地上,王媛惊魂未定地看着沈昀,后悔刚刚自己为何要拒绝他,为何要这么傻,相信萧玄的鬼话。 沈昀被和尚团团围住,和尚手中的叉子很快就抵住了二人的脖子。 “何方贼子,竟敢破坏祭天大典,该当何罪。” 假方丈厉声呵斥,“来人,把这个贼人一块绑了,送上祭台!” “慢着!” 就在和尚们准备将二人重新送上祭台的时候,萧玄冰冷的声音在后面缓缓响起,语气轻描淡写。 他一身玄色蟒袍在随风摇摆,玉冠束发,眼神里尽是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和锐利。 众人急忙回头看,但见自己周围早就被无数弓箭手瞄准,就连屋顶也全部都是手持弓箭的青羽卫,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假方丈登时眼睛瞪大几倍,丝毫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飞到屋顶上去的。 他更不知道萧玄为何突然摆出这阵仗,难道说自己和主人的计划被萧玄知道了。 但是不应该啊,他们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根本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 而且自己作为大齐德高望重的护国寺方丈,就连皇帝都要敬畏他三分,萧玄又怎么敢拿弓箭指着自己的啊。 假方丈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殿下,您这是做甚,就不怕惹得天神恼怒,降罪于您吗?” 第177章 真相 假方丈说罢,对上萧玄一双阴鸷冷厉的瞳孔,心底无端多了几分畏惧,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 地上蜷缩在一起的沈昀这才意识到,萧玄摆这一出,原来只是个计谋,自己却偏偏中了他的圈套。 凝望着高高在上,傲气凌人的萧玄,沈昀悲凄地笑了笑。 罢了,他做这一切,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全当还了自己对宁音的亏欠,哪怕身边的女子不是宁音,他也认了。 “来人,将所有叛贼全部拿下!” 萧玄冰冷的眸子睨着众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睛危险地让人不敢直视。 顿时,自中央广场周围突然冒出来一群身着黑衣的青羽卫,手里持着长剑,而边上那些手拿弓箭的青羽卫依然作出随时放箭的准备,这些贼人若是敢反抗,便会被无数箭矢击中心脏,当场毙命。 假方丈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惧,癫狂地大笑起来,“太子殿下,您当真是为了个女人,连江山社稷都不顾了,您对得起您的千万子民,对得起大齐的列祖列宗吗?您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天神会降罪于你!” “哦?是吗?孤倒是要看看这天神到底会怎么降罪于孤?” 萧玄的眸子微微眯起,忽然他从身边的青羽卫手里一把夺过弓箭,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的男人,将弓拉满,弓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十分有力,只一秒钟,箭矢如脱缰野马,朝着假方丈飞驰而去。 嗖的一声,假方丈瞳孔瞬间瞪大,由于惊恐过度,他甚至都来不及躲闪,那箭矢擦过他的脸颊,带着肃杀之气的箭风直接将他那张假面划破了一道口子。 假面很厚,所以他真实的皮肤并没有出血,反倒是那张假面因为巨大的冲击,失去了粘性,开始从脸上剥离开来。 假方丈还想要伸手去摸,便是被两名青羽卫直接擒住,其中一人大力撕扯下他脸上的假面,一把丢在地上。 感觉到自己被识破,假方丈恼羞成怒,“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会遭到天谴!” “了缘?哦不,应该叫你成意,兰馨手下的一条狗,对吧?” “当真以为孤和父皇那般好糊弄?” “萧玄,你以为抓了我,你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护国寺?” 假方丈以为自己的主人会做好万全准备,一定会将自己救出去,谁知萧玄一声冷嗤,眉宇之间尽是不屑,“将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兰馨便被几名青羽卫拖着走上前,她胸口的那根箭矢稳稳插着,伤口处隐隐泛着血水。 虽未及要害,但是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因为箭矢上有寒冰蛊的蛊虫,这时候无数寒冰蛊如倾巢出动的蚂蚁,已经汇聚在她的五脏六腑,甚至每一个毛孔。 女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成意瞧见兰馨这副模样,心一下子凉透。 抿了抿唇,没有敢再说半个字。 “萧玄,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兰馨艰难地从喉间吐出一句话,她明明安排地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这么容易就被萧玄拆穿。 还有,这寒冰蛊,为何萧玄也会有,这不是楚国特有的毒药吗。 就在她极度疑惑之时,她的视线瞥见地上的王媛和沈昀。 看到沈昀,她的眉眼更加愤怒,当初若不是沈昀撺掇着武定侯去斩杀萧玄,事情也不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也不会害得武定侯一家被满门抄斩,连个后人也没有。 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玄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男人面带微笑,清隽的面容上却闪着令人胆寒的凌厉之色。 “你一定会诧异,这周边的炸药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你更诧异的是为何你的手下竟数没有出现,甚至你还惊讶孤为何会知道这老秃驴竟然就假冒的。”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孤会将你们这群盘踞在大齐的毒瘤连根拔起,你的兰曲苑已经被孤端了,至于你们楚国,永远都只能俯首称臣!” 萧玄说罢,又看向地上的沈昀和王媛,眸子里只有阴翳和狠辣。 “还有你,王媛,梦该醒了,虽然刚刚没有烧死你,但孤同样不会让你好过。” 此话一出,地上的沈昀和王媛同时瞪大了眼珠子,包括边上的兰馨和成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满脸乌黑的王媛。 王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手脚还被绑在柱子上,样子有些滑稽和可笑,可脸上的狰狞之色显而易见。 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却是替他人做了嫁衣,难怪之前一进东宫,那些老婆子一个劲地欺负自己。 原来萧玄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没有直接要了自己的命,这般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想要折磨自己。 给了她希望,然后狠心地揭开这一切,让自己输得体无完肤。 王媛忽然癫狂地张大嘴巴,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可是却依然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她眼里的泪水隐忍多时,终于在这一刻倾泄而下,边上的沈昀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面前的女人竟然是王媛,难怪他一眼就瞧出二人之间的差别。 想不到王媛看上去文文弱弱,原来竟藏着一颗攀上太子的野心。 只是,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的不是跳下来救人,而是自己被这个假方丈哄骗了这么久。 若不是他让自己两年内不要和宁音亲近,自己也不会和宁音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哈哈哈,到底还是我们太子殿下心机深沉,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我沈昀真是甘拜下风。” 沈昀露出嗜血的笑容,旋即将怨毒的目光转向假方丈成意,冷冷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对吗?” 成意没有回答,只是嗤笑一声,别过头去,早在两年前,成意就被兰馨安插在了护国寺,他趁机杀害了护国寺的了缘大师之后,取而代之,为的就是更好地窃取皇家机密。 只是因为他顶替了了缘,所以每天会遇到各种善男信女前来向他解惑,沈昀便是这其中一个。 他遇到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也就渐渐没了耐心,开始胡诌起来,说得越是神秘诡异,就越让人信服。 于是,这天沈昀过来,他就随口胡诌了这样一个理由。 只是没想到沈昀这傻子竟然真的一直没有碰自己的妻子,而且后面还为此又找了自己一次。 看着假方丈一脸的不屑,沈昀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气,趁着边上的青羽卫一个不留神,直接快速起身冲向假方丈,手起刀落,瞬间,见血封喉,假方丈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滚落下来,鲜血染红了一片。 第178章 向宁音解释 东宫长信殿,一团烛火在黑暗中随风摇摆,宁音躺在榻上想着今日素心从太医院打探回来的消息,胸口像是塞了团棉花一般,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这几日有在喝白蒙给自己开的药方,身子骨倒是恢复了不少,腰酸腿疼的症状也得到了缓解。 特别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孩子顽皮得很,总是有意无意地踹她几脚。 想到白蒙出去赈灾已经有些时日,她便差素心去问问,好让白蒙过来替自己做一些雪肌膏。 谁曾想素心这回去太医院竟然听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原来白蒙根本就没有出去赈灾,而是在给自己开完药方的第二日,就被太子殿下的人给拖进偏院活活打死了。 听目击者说,白蒙死状极其惨烈,内脏都被打得跑到体外了。 后来,陈德昌命人将白蒙的尸体用黑布包裹起来,直接丢到了乱葬岗喂野狗。 这件事是陈德昌所为,可陈德昌和白蒙并没有恩怨,所以她能够怀疑的人也只有萧玄。 那日,白蒙搭着自己的手不愿放开,萧玄定是瞧见了,生了醋意。 可自己明明跟他解释过了,自己只把白蒙当成弟弟来看待,他还亲口说要替白蒙寻一房好亲事,敢情将人活活打死,就是他背地里的作为。 加上今天早上,萧玄对素心那般,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出去,素心定少不了一顿板子。 她并不生气萧玄和别的女子亲近,毕竟生在帝王家,就算再喜爱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只宠幸她一人。 他要是想要立侧妃,自己也不会阻挠,可为何非要将人领到她的面前,还让素心和张嬷嬷贴心伺候。 想到这,宁音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 刚准备翻个身,就感觉自己的腰被男人环抱在掌心,他的大掌很是温热,触摸在自己的腹部,那小家伙正好在活跃,一动一动地踢着萧玄的手掌。 她感觉到这孩子很好动,恨不能要迅速踢开自己的肚子爬出来似的。 萧玄轻笑一声,随即躺下来,坚硬的胸膛半敞开着贴上宁音的脊背,宁音却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男人感觉到宁音的异常,旋即又将人贴得更紧。 今天回宫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萧玄把那群贼人全部送进了大理寺的死牢,还审问了一番。 以至于到长信殿时,宁音已经睡下,他先是去浴池泡了个澡,洗去身上沾染的血腥气,然后换了一身寝衣,又命小厨房给宁音备了甜点,怕宁音一会饿了,正好可以吃。 他看着怀里小女人有些颤抖的模样,以为是那日她被沈昀掳走,才会这般惊恐,于是他将脑袋埋进宁音的颈窝柔声安抚:“阿宁,别害怕,是为夫,你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甜点,要吃点吗?” 感觉到男人凌冽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脖颈,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还害羞呢?” 他嗓音清冽,带着涟漪,温柔似水,和白日里那般杀伐果断的萧玄判若两人。 白日里,他在死牢,为了让兰馨供出其他党羽,可谓是活阎王现身,就连兰馨这样的硬骨头也抵不住萧玄的拷问,最终挨不过三道酷刑便老老实实招认了剩余的党羽。 然后就是沈昀,他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但凡跟将军府有牵连的人都要送上断头台。 萧玄让沈昀招供王氏和沈葭以及王阳一家的下落,但沈昀和兰馨比起来,骨头反而硬了许多。 他虽然怕死,可断然也不会为了躲一时的皮肉之苦,而将自己的亲人供出来。 如今母亲风烛残年,妹妹神志不清,若不是有揽月帮忙照看,他都不敢想象她们二人该怎么活下去。 罢了,反正自己也是一死,绝不可能向萧玄低头。 沈昀足足挨了五道酷刑,直到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他说自己后悔了,不该听信假和尚的鬼话,轻贱了宁音。 总之,沈昀是肠子都悔青了,但终究于事无补,等待他的只有律法的严惩。 萧玄见宁音一直没说话,想到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猛地一拍脑门,自责地说:“阿宁,其实白日里那女子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见宁音忽然转过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另一只手则是反抱着萧玄劲瘦的腰身。 她不想萧玄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眶,“靖渊,其实我和白蒙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实在没必要这样对他,他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大好的年华,他的医术造诣也是太医院里数一数二的,你何故要让陈德昌把人活活打死!” 闻言,萧玄柔和的面容稍稍变了变,难怪自己的阿宁今日如此反常,原来她都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其实他并不想要了白蒙的命,可谁知陈德昌会错了意,他说的不要手下留情,不过是想让白蒙知难而退,没曾想陈德昌这个老东西竟然自作主张,将人给活活打死。 现在好了,他的阿宁肯定误会自己是个心狠手辣,残忍暴戾,不讲情面的冷血之人。 等明天,他一定要好好惩治惩治这个老东西。 “阿宁,我没有想要他的命,我只想让他出宫而已,没曾想他不愿意,陈德昌一时气急,就做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阿宁。” “我已经命人将他的尸骨好生安葬,并给了他家人一大笔钱,人死不能复生,阿宁你不要太难受了,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帐幔之下,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宁音的后背。 宁音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她和萧玄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走到如今,他救了自己好多次。 但这一次,他真的做错了,只因为他的占有欲作祟,便要了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 宁音终究是忍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她认为陈德昌势必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并且,她得找个时间去白蒙的坟前祭拜一下。 第179章 陈德昌被杖责 翌日,陈德昌被几名小太监押着跪在萧玄和宁音的脚下。 他还不知道殿下和娘娘为何这般粗鲁地对待自己,脸上带着大大的疑问。 他双手孚地,给二人磕了个头,掐着阴柔的嗓子讪讪道:“殿下,娘娘,不知老奴究竟犯了何罪?” 上方的萧玄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然后侧头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宁音,脸色冷下来。 “陈德昌,你虽然是东宫的老人,也帮着孤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那也不是你草菅人命的资本,你背着孤偷偷将白蒙活活打死,你可知罪!” 萧玄的声音冷厉骇人,一拍桌子,陈德昌的心脏被吓得猛然一缩,急忙又给二人磕了几个头。 “殿下,娘娘,奴才本意不是这样想的,只是那白蒙不听旨意,拒不出宫,奴才才想着说给他点教训,可谁知这白蒙身子骨竟然如此孱弱,被教训了两下就不省人事,奴才以为他应该原本就有什么大病。” 陈德昌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嘴皮子利索极了,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死者。 闻言,宁音冷冷扫了眼地上的陈德昌,端起茶盏轻呷了口普洱茶。 淡声道:“殿下,人都死了,便由着他空口白牙胡诌,可本宫怎么听说,你因为之前去白蒙那里拿药,嫌弃白蒙给你的药太过普通,想要用一些上好的,但是据不多给银子,为此你和白蒙争吵一番,还用强权去压迫他,说早晚要将他整死,这些话是不是你陈德昌所言。” 陈德昌原本以为只要仗着自己在东宫的地位,和自己辛劳的付出,随便找个理由这事情也就搪塞过去了,谁曾想太子妃娘娘竟然将自己私底下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 那日,他本来也没有想要了白蒙的命,可是一想到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低贱的奴才都想着和殿下抢人,他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下半身比自己完整些,他就可以有这个胆子。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算已经是个阉人,那也比他白蒙矜贵万分,他本来是想开一些滋补身子的良方,看看能不能起点作用的。 但是白蒙和其他几名太医明显带着鄙夷和嫌弃的神色,他堂堂东宫大总管,将来还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哪里能够受得了这份气。 就这样,陈德昌公报私仇,借着殿下的名义,将一肚子的火气全部撒了出来。 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打死个人微言轻的太医,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谁知这事竟然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陈德昌听完宁音的话,张了张嘴,本想把白蒙他们轻贱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可那样的话实在太丢脸面,自己就算是个阉人,那也是有三分傲气的。 他断定,太子殿下一定会念着旧情,饶自己一回。 于是陈德昌继续给二人磕了个头,然后委屈地说:“殿下,奴才真的不是故意打死他的,实在是这小子胆子太大,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奴才已经好言相劝,谁知他根本就不将您的旨意放在眼里,奴才也是没办法,这才出此下策,想要吓唬吓唬他。” “你说你把人肠子都打出来了,你管这叫吓唬吓唬,陈德昌,仗着孤对你的信任,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将陈德昌拖出去杖则五十,并废去东宫大总管一职,能活下来就丢进罪奴营,活不下来,便扔去乱葬岗!” 直到萧玄这一番话出口,陈德昌再也绷不住了,他面色已经被吓得苍白。 “殿下,您饶了奴才,饶了奴才,奴才跟着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殿下,殿下!” 陈德昌老泪纵横,见太子丝毫没有反应,他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宁音。 “娘娘,您和白蒙的事情,当真是问心无愧吗,您仗着殿下的宠爱,无法无天,殿下却一心为了您着想,让别的女子代替您去祭天,为了您的安危,他不惜和陛下太后作对,而您呢,一心都在替那个小白脸说话,您的良心不会痛吗,老奴我就算是死,也要说出这些!” 萧玄不想陈德昌继续在殿上胡言乱语,朝着那两名小太监摆摆手,“赶紧拖下去!” 陈德昌全身都在颤抖,若不是还有两名小太监架着他,他的一双老寒腿就快要瘫软下去。 其实这五十大板,萧玄也知道陈德昌熬得下来,只是这样的奴才他也绝不会留,仗着自己的权势耀武扬威,欺压他人,简直无法无天。 很快,屋外就传来了陈德昌凄厉的惨叫,整整五十大板,越到后面,越听不到他的声音。 等到昏迷过去的陈德昌被人拖出东宫,宁音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情绪,白蒙的仇总算报了。 再次端起茶盏抿了口,旋即她起身给萧玄欠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替死者伸冤,但臣妾和白蒙绝对是清清白白,哪怕是臣妾心里,也不会有白蒙半点位置,臣妾的心始终都在殿下这,望殿下日后莫要再做出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情。” 萧玄本来想要去搀扶宁音,他们自成为夫妻后,从来没有这样生分的君臣之礼,可如今,宁音怎么就唤自己殿下了,他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变成这般生分,更不想宁音就此记恨自己。 他的心脏有些抽疼,眉目里隐着晦暗不明,顿了顿,这才起身将人揽在怀里,“阿宁,叫我夫君,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好不好,以后我会管好手底下的人。” 第180章 宁音祭拜白蒙 就这样,萧玄哄了宁音好多天,直到这天,宁音准备出宫去白蒙坟前祭拜,他亲自给人准备好随行需要的物品,又派出一千名暗卫暗中保护。 他本也想跟着宁音一块去,可宁音觉得他到底跟白蒙的死有些牵连,她不想萧玄再过去打扰死者。 萧玄也没办法,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小心。 萧玄将人一把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阿宁,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全都知晓,而且王媛那贱婢的事情,也是出于对你的保护,现在你可以原谅为夫了吗?为夫以后一定做一个好夫君,好太子,凡事都会问过你的意思。” 宁音坐在萧玄的怀里,听着男人诚恳的道歉,知道白蒙这件事能够得到这样的解决,已经是萧玄做出的最大让步。 再怎么样,他都是孩子的父亲。 况且这次事情的起因,还是源于陈德昌徇私枉法,公报私仇所导致。 萧玄在朝臣面前是睥睨天下的储君,在百姓眼里,是勤政爱民的未来天子,在自己面前,也是无微不至的好夫君,她没有理由再继续生他的气。 “我只是心疼白蒙这孩子,他年纪轻轻,有大好前程,竟然死得这么凄惨,如果一开始我和他就不认识,便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宁音说着,声音带着些哽咽,萧玄就这样看着她,轻轻替人捋着后背。 一向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眼神都脆弱了几分,看着宁音难受,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都怪自己,太过小肚鸡肠。 他的错,他不该怀疑宁音对自己的真心。 “阿宁,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降生了,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白蒙一家,我会尽全力弥补,等我登基,我就封他的妹妹为昭云郡主,赏她一座府邸,让他们一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将宁音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男人的手掌温热中带着厚厚的茧子。 “嗯,听夫君的,照顾他的家人是应当的,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宁音从萧玄怀里起来,萧玄也跟着起身,他将人的披风和围帽仔细整理一番,一路将人送到东宫门前,看着轿辇渐行渐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长信殿。 青影是这次护送宁音的侍卫统领,有青影在,萧玄才能安心将人给送出宫去。 今天的日头正好,微风和煦,带着丝丝缕缕菊花的清香,宁音坐着马车很快就来到白蒙的墓碑前。 在张嬷嬷和素心的搀扶下,宁音走到墓碑前,给她上了一炷香。 又给白蒙准备了一些他最爱吃的饺子和鸡腿。 “白蒙,大仇已经替你报了,希望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从白蒙的墓地回来后,她们本来是直接要回东宫的,但是由于那条必经之路被一行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给堵塞了,一时半会也过不去,宁音只能坐在马车里等待。 就在这个时候,柳氏和宁长风正好在对面的糕点铺子里买糕点,一转身就看见自己的马车旁边停了辆十分华贵的马车。 他们虽久居京都,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是没有一家可以用的上这么好的马车。 要说唯一能够用的上的,那便是之前她在护国寺前看见太子和宁音那个贱人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那奢华程度,简直令人挪不开眼,虽然面前这辆并没有那次见到的华贵,但是也已经足够显眼。 柳氏趁着青羽卫一个不注意,就想上前去摸一摸,谁知刚迈出两步,几名青羽卫便迅速抽出长剑,凶神恶煞地驱赶着她们娘俩。 柳氏被吓得不轻,急忙后退几步,就在她嘴里骂骂咧咧准备坐上自己的马车时,忽然就看见自那辆华贵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老嬷嬷。 柳氏掀开帘子的手顿住,眼睛直勾勾望过去,待到看清张嬷嬷的那张脸后,柳氏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原来是她? 她嘴里念念有词,身后的宁长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疑惑地道:“她是谁,娘你认识她?” “哼,岂止认识,娘手里还捏着她的把柄,你说这轿子里的主人会是谁,该不会真是宁音那个贱人吧,如果是那就太好了,为娘已经想到替你妹妹报仇的法子了!” 柳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已经开始悄咪咪地跟上了张嬷嬷。 张嬷嬷下车是为了替宁音买些宫外的糕点果脯带回去,毕竟等着也是等着,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还要些时间才能离开。 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要去给娘娘买些吃的带回去。 张嬷嬷先是去了糕点铺子买了好几种糕点,然后又去了对面的果脯铺子,准备称一些果脯。 手刚捏起来一块尝了尝,感觉味道还不错,便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张恩瑛,果然是你,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混得越来越好,感情是攀上了宫里的哪位娘娘?” 柳氏阴阳怪气地说着,一双老态龙钟的眼睛在张嬷嬷身上上下打量。 这老太婆衣着虽然淡雅,但这料子一看就不普通,绝对是出自宫里的上品。 她更加确定,里面的那位主子定是某位娘娘,或者说,根本就是宁音。 想到宁音,她就恨不得冲上去把人生吞活剥了去。 那次宁长乐被萧玄带回东宫,关进地牢,受了不少罪,后来宁长乐招供了一切,这才好不容易被青羽卫押送回宁府。 只是回到宁府的时候,柳氏发现她的一双腿已经没办法再站起来,从此以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 而且因为宁长乐的所作所为,京都但凡有点脸面的大户人家都不跟宁家人做生意了。 觉得这家人家风不行,德行有亏。 这样一来,本来就濒临破产的宁家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她仗着自己是太子岳母的名头,勉强哄骗了一些不知情的商户,苦苦支撑着整个宁家,恐怕宁家早就分崩离析。 眼瞅着女儿的一生都毁了,儿子也说不上媳妇,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现在看到跟宁音有关的一切,她都恨不得将她撕得粉碎。 张嬷嬷看到柳氏的时候,神色变了变,有些不想与之纠缠,索性果脯也不买了,提着东西就要离开,谁知柳氏竟然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冷冷威胁。 “张恩瑛,别急着走啊,你当初收了我那么多钱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态度啊!” 第181章 宁音母亲的死亡真相 张嬷嬷提着袋子的手微微一紧,暗道情况不妙,这老婆子感情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就连十几年前的旧事都翻出来,想必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当初,她从山里捡到一个孩子,也就是那个听信假方丈谗言差点害死自己的张福生。 张嬷嬷把这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孙子一般,给予无微不至的关爱。 可张福生打小就顽皮,动不动就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有一次他竟然将邻居家的小儿子腿给打断了,邻居要求她赔偿五百两。 张嬷嬷原本的营生就是替一些村妇接生催产之类的,赚取的银钱并不多。 为了赔钱给邻居,她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依然还差三百两。 邻居每天都来她家里叫嚣,说如果一个月内还不起钱,就要把张福生送去见官,让他蹲大狱。 张嬷嬷一听,顿时乱了方寸,她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孙子去吃牢狱之苦,这来之不易的孙子,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送进大牢。 为此,张嬷嬷夜以继日的接活,就为了早点还清债务,但眼瞅着一个月的期限将近,她还只是堪堪攒够了一百两。 就在邻居准备强行把张福生拉到衙门的时候,柳氏的丫鬟忽然就找上了门。 说是只要她在产妇生产的时候做点小动作,让产妇和孩子一尸两命,那五百两银子就是她的了。 柳氏的丫鬟见张嬷嬷遭了难,还贴心地将那三百两当作定金提前给了她。 那邻居见张嬷嬷有钱了,一把就从她的手里夺了过去。 邻居拿到钱自然就没有在闹事,但是张嬷嬷收了人家的钱,便不得不听从柳氏的安排。 就这样,宁音的母亲被柳氏伙同张嬷嬷给害死了,一尸两命。 后来,张嬷嬷日日夜夜都被噩梦缠身,直到去护国寺专门请了真的了缘大师替宁音的母亲和孩子超度亡魂之后,她的噩梦这才稍稍平息。 事情就这样被彻底掩埋在尘埃里,她本以为自己只要好好服侍太子妃娘娘,往后的日子会很好过。 毕竟太子妃不仅救过自己的命,还十分体恤下人,这么好的主子上哪里找去。 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提及此事,没想到这次一出来,就碰上了这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其实,张嬷嬷收下柳氏的钱后,就很后悔,这是杀人的勾当,而且杀的还是孕妇和孩子,是丧尽天良的事情,是要遭天谴的。 难怪,她自己的亲孙子都要想方设法将自己害死,大抵这就是报应吧。 张嬷嬷回想着过去的种种,眼眶里一片通红,她内心像是被刀刃生生剜掉一块肉那般,生疼得厉害。 一旁的柳氏见张嬷嬷的神色有些不好看,忍不住笑出了声,嘲讽道:“怎么,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攀上了宫里的娘娘,就牛气冲天了呢。” 柳氏阴阳怪气地轻哼,手里把玩着玉镯,她虽然破落,但依旧不想被一个老婆子给比下去。 “柳氏,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嬷嬷有些不耐烦,可到底不敢大声呵斥,毕竟自己的把柄握在她的手里,心虚得很。 “呵呵,行,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不藏着掖着,你如今在宫里当差对吧?” “是又如何?” 张嬷嬷探出头去打量马车那边的情况,然后又重新回到果脯铺子,她出来这么久,如果就买了点糕点,断然说不过去。 柳氏紧随其后,得意地说:“很简单,你既然在宫里当差,那就替我再杀一个人!” 张嬷嬷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柳氏这是疯了吗,真把自己当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了。 她冷笑出声,付完钱,直接就欲离开。 “等等,我还没有告诉过你,你之前杀的妇人就是当今太子妃的母亲,你亲手杀死太子妃的母亲,还有她的妹妹,你说,我要是将这事情捅到衙门,你猜你会是什么下场?” 柳氏的手死死抓着张嬷嬷不放,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像是一条冷血无情的毒蛇,让人有些心惊胆寒。 她笃定张嬷嬷不敢不同意自己的要求,毕竟她如今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谁会愿意舍下这荣华,亲手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而且,当初下药和做手脚的都是张嬷嬷一人所为,边上的小丫鬟都看在眼里,她就是百口也难辩。 见张嬷嬷在思忖,柳氏还不忘提醒一句,“别忘了,当初你收下我的钱,还签下一张罪状,亲口揽下所有罪责,就是为了给你那个好孙子谋一条出路。” “我也的确是尽到了义务,将其送到私塾念了几年书,让他看上去像个体面的读书人,若不然,他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 柳氏越说越起劲,殊不知,张嬷嬷听到自己那个杀千刀的孙子就来气。 微微颤抖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再也没有了辩驳的力气。 她的确是签下过一张包揽罪名的文书,为的就是替张福生谋一条出路。 如今,这罪状就像是一根粗壮的麻绳扼在自己的脖颈,只要柳氏一不高兴,便可以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最令她窒息的是,原来当初自己杀害的竟然是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太子妃娘娘。 这是张嬷嬷最无法接受的,如今她回想起那名妇人的样貌,倒真是和宁音有五六分的相像。 她呆呆地矗立在原地,目光空洞,脸上带着绝望,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想要抗拒,却又无能为力,她舍不下这荣华,更不愿意上断头台,可她更不愿意再去害人。 她亲手杀了恩人的母亲,如今还要继续对恩人下手吗,她还是人吗? 第182章 萧翎被俘 从果脯店出来后,张嬷嬷就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颓然无力,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跟着宁音回到东宫后,宁音见她脸色不是太好,还担忧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拉着张嬷嬷坐在自己身边,替她把了把脉。 “张嬷嬷,你的脉象有些紊乱,气血也不足,本宫给你开张方子,你去太医院拿些药回来调理调理身子。” 张嬷嬷闻言,眼睛湿润一片,张了张嘴,哽咽到无法言喻。 娘娘自己还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不说,睡眠质量也不好,倒是第一时间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不仅如此,宁音还让素心给张嬷嬷取来二十两银子递过去,柔声道:“药材用好一些的,钱不够,就问本宫拿。” 张嬷嬷不愿意收下,宁音就硬塞进她的掌心,然后冲着张嬷嬷摆摆手,:“快去吧。” 等张嬷嬷离开后,宁音转头就把素心叫进了房间,“素心,张嬷嬷最近可有遇到什么难事,又或者见过什么人,本宫觉着她实在有些不对劲。” 她一边问素心,一边回想刚刚在街上的情况,毕竟张嬷嬷一上马车,宁音便已经察觉出来异常。 只是,张嬷嬷尽力在掩饰自己的慌张,所以,宁音并没有当众拆穿。 “娘娘,您多虑了,张嬷嬷估计就是身子不舒服,脸色才有些难看,抓点药吃吃,也就好了。” 素心笑着宽慰宁音,并把她头上的发簪一并取下,然后给人拿来换洗的寝衣。 宁音点点头,叹了口气,她倒是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伸手抚摸上肚子里的小家伙,小家伙像是有感应一般,迅速踢了她一下。 宁音嘴角挂着笑,她很期待和小家伙见面的那一天。 去浴池泡了会澡,宁音正准备唤素心进来,就听见殿门被人缓缓推开。 以为是素心,宁音还闭着眼睛泡在浴池里,弥漫着水雾的空间,让她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懒洋洋地开口:“素心,替本宫更衣吧。” 萧玄没有出声,只是听从宁音的吩咐,从衣架上拿起毛巾走过去。 宁音从浴池里起身,踏着台阶往上走,浴后的女人,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散发着阵阵清香。 乌发垂落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滴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萧玄摊开毛巾将宁音裹在其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感觉到一阵清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药草香钻进鼻腔。 她这才转过头去看,才发现身后的萧玄面带微笑,动作轻柔地替自己擦着头发。 “天冷了,沐浴的时间不宜太长,小心着凉。” 他很快又从架子上扯下寝衣给宁音穿好,旋即又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宁音披上,然后将人打横抱着进了寝殿。 虽然之前二人也有共浴过,但宁音脸庞依旧透着红晕,仿佛一朵盛开的桃花。 “晚膳已经备好,你刚沐浴完,就在寝殿里吃吧。” 宁音点点头,任由萧玄将自己轻轻放在椅子上。 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萧玄拿过碗很熟练的替宁音布菜,然后话题从今天出宫顺不顺利又聊到了崇宁帝姬和李承焰身上。 萧玄将一碗汤递给宁音,脸上带着笑,“阿宁,长姐的婚礼应该就定在咱们孩子过完满月宴后,到时候你的身子骨也恢复得差不多,我也处理完萧翎的事情,到时候我带你去李承焰买的院子上住一段时间,我听李承焰那小子说,这可是花了他毕生积蓄,想必应该很不错。” “若是真像他说的那么好,咱们也买一处,偶尔过去小住,你看怎么样。” 宁音自然是很愿意的,老是待在这深宫里,总想着出去透透气,看看外面的风景。 就在二人相谈甚欢之时,外面有人忽然来报,说是萧翎那边竟然带着几万将士杀进了皇城。 萧玄来不及和宁音多说,迅速起身就朝着殿外过去。 原来,萧翎的眼线早就将陈贵妃遇害一事以飞鸽传书的方式告知给了萧翎。 那会萧翎还以为皇帝是要自己进宫,商谈废除太子和太子妃一事,没曾想,这老不死的竟然想要将自己骗进宫,送给萧玄处置。 萧翎恨得咬牙切齿,连夜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军队,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夜以继日赶到京都,为的就是替自己母妃报仇。 “青影,长姐那边可知晓?” 青影抱着剑回应:“回殿下,崇宁帝姬和李大人正在调集军队朝着皇城赶,御林军和青羽卫也过去了,二皇子其实就是困兽之斗,掀不起半点风浪,殿下您不必担心。”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无形中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 他轻笑出声,声音淡淡却带着肃杀,“孤这弟弟就是异想天开,做梦做久了,以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殊不知,庶子就是庶子,要么便乖乖俯首称臣,要么就成为孤的剑下魂!” “青影,传孤口谕,违逆者,诛!” 短短几句话,如惊雷般在殿外回荡,青影抱拳,迅速领命而去。 结果自然如同萧玄预想的那般,萧翎的几万军队,轻而易举就被崇宁和御林军以及青羽卫轻松拿下。 甚至很多将士早就丢盔卸甲,跪下来求饶。 萧翎被几名青羽卫五花大绑押送到东宫地牢的时候,萧玄刚刚将宁音给哄睡着。 听到殿外李承焰咋咋呼呼的声音,他害怕宁音被吵醒,急忙关好门走进正殿。 “我说靖渊,大晚上的打仗,给不给双倍银钱,毕竟,我和崇宁帝姬的好事将近,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你看.......” 李承焰一双财迷眼睛,直勾勾盯着萧玄,随即朝着男人摊开手。 萧玄浅笑,招呼李承焰和崇宁落坐。 “不是,你小子能不能小声点,别吵醒我家阿宁,要不然你的银钱我可就扣下了,别忘了等孩子出生,你这个做姑父的,是要好好表示表示,对吧?” 李承焰嘿嘿一笑,然后道:“那是自然,我的小侄儿,我不心疼谁心疼,但一码归一码,这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那肯定要付双倍的,哈哈哈。” 李承焰笑得肆意,一口大白牙整齐光洁,旁边的崇宁宠溺地看着李承焰,眼里的爱意快要溢出眼眶,只把萧玄的鸡皮疙瘩都要掀起来了。 第183章 孩子出生 三个月后,时值初冬,凛凛寒风已悄然踏入京都皇城。 那天,乌云密布,天色阴沉,菜市口的行刑台上,所有叛贼包括沈昀在内全部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沈昀神情淡漠,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直直望向皇宫内长信殿的方向,似在期盼些什么。 看了一会,沈昀彻底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他的面色苍白,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悔恨。 他好想回到和宁音成亲的那一天,他好想尽一个夫君应尽的职责。 可这只是自己的奢望,如今,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今生今世无法再与宁音说上一句话。 沈昀不惧死亡,只是有些颓然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宁音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多陪陪她,多关心她,多为她做一些事情。 无法弥补的错误,不求能够原谅。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沈昀忽而一声轻笑,到底这一天是躲不过去的,如今死在自己的国土上,他也算是有了些许心理安慰。 希望宁音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幸福快乐,希望萧玄可以爱她、宠她,永不纳妾。 带着深深的遗憾和眷恋,沈昀没有任何痛苦,直到鲜血撒满整个刑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又过了一个月,皇帝禅位给太子,举国欢庆,庆贺这位年轻有为的新帝登基。 男人身披龙袍,一步一步跨上通往那至尊之位的台阶,萧玄登上最高位后,回过身,看着文武百官皆臣服在自己脚下,眼底那锐利的锋芒昭示着他如今权倾天下的地位。 他是这世间的主宰,握着万物的生杀大权,但他更要做好百姓心中明君的典范。 随着萧玄登临皇位,一声声陛下万岁,响彻整个皇城。 声音震耳欲聋,浩浩荡荡,就连躺在美人榻上喝牛乳的宁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萧玄是想带着宁音一同参加登基大典,并册封宁音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因着宁音身子实在不方便参与这些大型典礼,萧玄便只等孩子满月后,连同满月宴和封后大典一同举行,来个双喜临门。 彼时,张嬷嬷正在给宁音揉搓着有些浮肿酸胀的小腿,素心则是给即将降生的小皇孙缝制过冬的新衣。 就在这时,宁音忽然感觉到小腹一阵强烈的坠痛,她之前虽未生产过,但到底是个医者,也给别的孕妇接生过,哪里会不知道这一下意味着什么。 “素心,快请太医和稳婆,本宫怕是要生了!” 素心和张嬷嬷闻言,神色一紧,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唤来小太监吩咐着。 吩咐完毕,她们二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宁音进到寝殿。 此时,产房里,气氛异常紧张,宫女们忙碌地端着一盆盆热水进进出出,宁音躺在床上。 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双手紧紧抓住锦被。 之前因为宁音有怀疑过张嬷嬷的异常,私底下也让素心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宁音发现张嬷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心。 反而是比之前还要尽心尽责的照顾自己,并且,张嬷嬷每夜都守在寝殿外,就怕自己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进来伺候着。 她变着花样给自己做营养餐,还说以后要做牛做马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甚至还说,就算娘娘让她去死,她都甘心情愿。 所以,宁音打消了对张嬷嬷的怀疑,也由着她贴身伺候。 还在保和殿参加登基典礼的萧玄得到消息后,讲了几句,就提前结束了典礼,坐上轿子便迅速赶回了长信殿。 一进寝殿,但见床上的女人惨白如纸的脸色,萧玄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怎么样,太医?” 男人双手握拳,眼睛一刻不离宁音,出声询问边上三名女医。 “回陛下,娘娘状态还可以,稳婆已经在替娘娘接生。” 女医刚刚给宁音把完脉,又给人喂下去一碗补充体力的参汤,神色比较自然地回应,毕竟娘娘的身子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康健了不少,顺利诞下皇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萧玄听完女医的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直接走到宁音床边,坐了下去。 “阿宁,朕在这,别害怕。” 他内心虽还是不安,但为了给宁音打气,他的手便一直紧紧握着宁音。 这边三个稳婆,其中两个是给张太后接生过孩子的老嬷嬷,经验十分老道。 一边给宁音鼓励和安抚,一边在有条不紊的操作着,她们的手法很精良,所以宁音并没有吃多少苦。 而边上的张嬷嬷也在忧心忡忡地望着宁音和孩子,眼瞅着孩子的脑袋渐渐露了出来,张嬷嬷一双手激动地揉搓着,眼睛里闪着无法言说的喜悦。 “娘娘,加把劲,最后来一下,孩子就出来了。” 稳婆面带喜色,动作极尽温柔地托着孩子的脑袋,给予宁音鼓励。 宁音铆足一口气,只稍稍使劲,不多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便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众人在听到这哭声后,如释重负般松下了紧绷着的心弦,无一不露出欣慰的笑容。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一位健康的小殿下。” 稳婆抱着孩子恭敬地给二人报喜,旋即就退到后方。 萧玄看着孩子被稳婆抱着去后方清洗穿衣,也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迅速招呼过来女医查看宁音的状态。 尽管已经是隆冬,但女人额头的碎发已经全然被汗水浸透,他接过素心手中的湿毛巾,给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心疼得直皱紧眉头。 孩子终于出生了! 宁音的羽睫微颤,脸上露出了喜悦和满足的笑容。 第184章 被下毒 太医刚替宁音把完脉,确认她的状态并无大碍,便下去给其熬制养身汤药。 就在这时,孩子已经被稳婆清洗干净,包好送到了二人跟前。 “陛下,娘娘,快抱抱孩子吧,多好看的一小殿下。” 稳婆面带喜色,嘴里说着讨巧的话,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送到萧玄手中。 此时,奶呼呼的小团子闭着眼睛,红扑扑的小手紧握成拳。 萧玄第一次抱孩子,动作极其小心,毕竟这小团子抱在手里软乎乎的,小小一只,他是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给人弄哭了。 萧玄按照稳婆的指点,抱着孩子给宁音看,宁音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一颗心都被融化了,原来她们的孩子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她忍不住上手轻轻摸了下孩子的脸颊,滑滑嫩嫩的,小家伙感觉到宁音的触碰,哼哼唧唧两声,嘴里还吐出一个泡泡。 萧玄像是抱着一个稀世珍宝一般,自己也凑上去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亲。 场面一度极其温馨,只是下一秒,那孩子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痛苦起来,身子也跟着上下挣扎着,然后萧玄和宁音便同时听见了一阵气冲冲的小奶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身上好痒啊,要痒死了,哎呦喂,那个老嬷嬷的手脚不干净,想要害死本殿下。” 宁音一开始是以为萧玄在说话,萧玄也以为是宁音在说话,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又看看还在胡乱挣扎的孩子,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这孩子的脸色都开始变得铁青。 “我,我才出生,难道就要这么噶了吗,造孽啊!谁能救救我啊,爹爹快别犹豫了,快替我请太医。” 萧玄瞪了面前的稳婆一眼,那几名稳婆见状,急忙跪了下来,一个劲地解释。 意识到情况不妙,萧玄也不管自己听到的到底是谁的话,急忙命人把太医又叫了回来。 宁音见孩子那般痛苦,哪里等得及太医过来,急忙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自己搭上孩子的脉搏。 她虽刚生产完,但这会根本顾得了这么多。 好在,她医术了得,很快就发现了病因。 宁音三下五除二就将包裹住孩子的襁褓全部拆下,命人丢了出去,然后又写了张药浴方子给素心。 原来小家伙中了毒,因为刚出生的孩子抵抗力不够,这种毒素对大人无用,但是对孩子是致命的,而且无色无味,几乎是医者都很难察觉。 一旁的张嬷嬷眼睁睁看着自己暗中准备的被子,被人发现了,倒也心中不慌,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干的,而且,刚刚替孩子包裹被子的是另外几个嬷嬷,要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只是,她希望宁音千万不要救活孩子,否则自己的罪状就会被柳氏送进衙门,那样她可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张嬷嬷一开始的确是觉得对不起宁音,想要当牛做马来报答她的,可是那柳氏三天两头想办法找人给自己递信,说是如果不能杀了宁音的孩子,就会亲手将她送上断头台。 张嬷嬷怕死,也怕宁音知道真相后,会对自己失望,所以就想了个法子,找到这种害人于无形的毒药。 只是,她没想到,药效竟然这么久才发作,这毒药明明是剧毒无比的,该是刚沾染上就暴毙而亡,根本拖不到让稳婆抱着孩子来到萧玄面前。 她知道宁音的医术厉害,但是她觉得这毒药神仙也难救。 很快,宁音替孩子扎完针,药浴也上来了,萧玄抱着孩子坐进去。 男人眼神里的杀气像是淬了寒冰,只瞧上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 那几个稳婆已经被太监拖下去严刑拷问,就连三名女太医也没能幸免。 素心急得直跺脚,看着自家娘娘好不容易生出一个孩子来,却被人这样陷害,要是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她都要上去给几刀。 “张嬷嬷,那被子怎么会有毒呢,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子,简直该拉去五马分尸。” 张嬷嬷双手紧紧捏着衣摆,没有回应,而是直勾勾看向萧玄手里的婴儿。 由于此毒强烈,这会小家伙还闭着眼睛,任由萧玄替自己擦拭着身子。 “阿宁,你先躺会,这有我,你放心,以你的医术,孩子一定会没事的,等找到真凶,我会让她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第185章 凶手是? 过了一会,在药浴的作用下,小家伙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明显均匀起来。 刚刚最凶险的时候,宁音一度都探查不到孩子的呼吸和心跳,她都差点急得晕厥过去。 好在,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响彻整个大殿。 宁音和萧玄这才齐齐松了口气,若是孩子救不活,以萧玄的脾气,怕是整个养心殿的奴婢都要遭殃。 特别是帮助宁音生产的那几个稳婆,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孩子哇哇大哭,宁音感觉到心都要碎了,急忙从萧玄手里接过,抱着回到榻上。 又亲自将素心新拿过来的锦被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把小家伙包裹进去。 这一番风波过去,众人都好像是如获新生般,重重喘了口粗气,素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紧紧盯着小家伙,生怕出个万一。 只是边上的张嬷嬷心脏跳得厉害,从脊背直到天灵盖,一股寒流瞬间蹿升,莫名地心慌和无助,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怎么也挪不开去看那孩子一眼。 此时的萧玄比宁音冷静和理智一些,他虽然心疼孩子,但是已经开始猜测那真凶身份,特别是刚刚脑海里出现的奶音,那奶音说那个老嬷嬷手脚不干净。 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在这几个稳婆当中。 想着,他似乎还想继续寻找那个奶音的来源,以便知道一些更确切的信息,只是这会大殿内除了素心的啜泣,根本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孩子刚刚被下了剧毒,哪里还有力气说话,闭着眼睛哼唧哼唧,宁音小心翼翼地给人捋着后背,一下又一下,过了会,小家伙竟然真的睡着了。 那几个老嬷嬷被审问了一会,除了口吐鲜血,死也没承认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宁愿被活活打死,也好过认了罪,到时候有可能死得会更惨,可是她们似乎也辩解不出什么。 大约到了寅时,宁音和萧玄还在睡梦中,便又感觉有人奶声奶气地在自己耳旁嘀嘀咕咕。 “真的很无语啊,刚出生就经历了生死考验,好在有个靠谱的娘亲,不过话说回来,娘亲是真的美,我好喜欢她。” 此话一出,夫妻俩已经从迷迷糊糊到瞬间清醒,原本因为调查下毒之人暂时忘记这件事的二人,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只是二人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很默契地侧着耳朵仔细聆听。 接着,这孩子又开始自言自语,“爹爹长得也不赖,要胸肌有胸肌,要颜值有颜值,简直妥妥男神。” “哎呦,肚子好痛,有点憋不住了,想拉粑粑!” 小团子肉嘟嘟的脸蛋猛然皱成一团。 下一秒,倾泻而下,一泻千里,他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咯咯笑了两声。 味道有些重,夫妻二人再次对视一眼,悄咪咪地坐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宁音把孩子交给奶娘喂奶,自己则是跟萧玄提起了关于能够听到孩子说话这件事。 谁知,萧玄也跟她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内容,而且他们很确定这些话都是自己那刚出生才一天的孩子说出来的。 但是他们也发现好像除了自己能够听到,那些宫女太监并没有任何反应,想来定是亲生父母才可以听到。 夫妻二人不是那古板守旧的人,所以对于这件事接受得很快,而且他们也没有对外公开这个秘密。 毕竟大齐的风气还是有些保守,难免会有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到了中午,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备上厚礼,乐呵呵地过来看望小皇子。 毕竟是萧玄的第一个孩子,二人抱了又抱,根本舍不得松开手,特别是太皇太后,恨不能将小团子给带回长乐宫抚养。 这期间,宁音和萧玄也达成一致,给小团子取名胤恒,小名叫如宝,代表如获至宝一般珍贵。 萧玄昨天就猜到自己儿子可能知道真凶是谁,所以等到皇帝和太后离开,他很机智地吩咐青影把那三个老嬷嬷和女医带过来,当着如宝的面儿,他要亲自审问。 刚刚为了应付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小家伙铆足了劲,不是乐颠颠地陪笑,就是疯狂吐泡泡,只把二人逗得开怀大笑,这会他又累又饿。 就在那几个老嬷嬷和女医被带上来的时候,如宝嘴里叼着奶,喝了两口又睡着了。 所以这一次,萧玄并没有审问出什么来,并且夫妻二人又得出一个结论,孩子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不会再继续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平静时光,到了如宝洗三礼那天,宁音让张嬷嬷抱着孩子,随自己一同去保和殿。 谁知,张嬷嬷刚准备伸手从素心手里接过如宝,这孩子就把双眼瞪得浑圆,眼中仿佛燃烧着怒火。 若不是他实在太小,他都恨不得上去给那张嬷嬷两耳光。 他用尽全力哼嗯唧唧,小手紧握成拳,一张脸涨得通红。 如宝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抗拒意味十足。 宁音不明所以,以为是这几天素心抱他比较多,可能有些认生,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素心,还是你抱着吧,可能小殿下不喜欢我这糟老婆子!” 张嬷嬷现在心里既害怕又担忧,整个人陷入矛盾体。 三天了,恐怕小殿下平安降生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整个京都,那柳氏知道的话,该不会真把自己的罪状送到衙门去吧。 张嬷嬷心里想着,宁音叫了她两回,也没有听到。 直到如宝再次开口,“娘亲,别叫她了,她差点害死我呢,您快叫爹爹好好处置她!” 如宝话音刚落,就听见自屋外传来一声极其冷冽肃杀的男嗓。 “谁敢伤害朕的孩子!” 声音如惊雷一般,在宫殿中回荡,张嬷嬷心尖一颤,脸色煞白,差点漏了馅儿。 皇帝的脸色阴沉至极,几乎是在怒吼“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凶手!” 殿内一片冷寂,张嬷嬷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所有人都齐刷刷跪在地上。 萧玄现在更加清楚和确定,凶手就在殿内这几个人之中,看来那贼人藏得更深,就连自己也被蒙骗过去。 “你们现在主动承认,朕可以让你们选一个稍微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否则…” 第186章 亲手了结 巨大的威压和冷冽的气势,瞬间,殿内的众人如同惊弓之鸟般,纷纷垂下脑袋不敢做声。 张嬷嬷偷偷抬眼,用余光瞄了瞄萧玄的脸色,如黑云压境,骇人至极。 心慌加恐惧使得她的身子有些发颤,她尽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开始自我安慰。 但,很快,如宝的心声又开始断断续续传进萧玄和宁音的脑海中。 “杀人凶手,你个老太婆坏得很!我看你这狐狸尾巴很快就能露出来了!” 如宝躺在素心的怀里,用尽全力想要抬起头看看张嬷嬷,但因为才出生三天,他脖子上软趴趴的,根本就没有力气抬头。 于是,如宝只能尽全力地挥舞着小胖手,想要给自己找一些存在感。 可素心只以为小家伙可能是饿了,才会这般激动,所以又唤来奶娘,把如宝的嘴巴给堵了起来。 奶水进入口腔后,他就美滋滋地喝了起来,根本无暇顾及地上的张嬷嬷。 如宝觉得,自己胎穿到大齐,唯一的不足就是差点被那老婆子给害死,其他各方面他都很满意。 毕竟他娘亲貌美如花,爹爹威武霸气,将来自己更是有皇位需要继承。 这天大的好事,对于一个修仙失败的废柴来说,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如宝美滋滋地幻想着等自己长大,君临天下,纵横沙场的霸气场景。 想着想着,他不禁打了个饱嗝,正准备昏昏欲睡,就听到地上的奴婢们开始痛哭流涕,嘴里不停喊着冤枉。 他再次费尽全力想要抬头看一眼,好在奶娘貌似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似的,直接抱着他上前几步,并给他调整了一下方向。 这样他正好可以看见张嬷嬷在那里哭诉自己有多么忠心,绝不会害他之类的场景。 “老奴就算是自己去死,也不可能会有害死小殿下的心啊,要知道,老奴一条命都是娘娘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老奴怎么可能会害娘娘的孩子,况且,那衣服也不是老奴准备的啊。” 看着张嬷嬷做戏的本事,如宝忽然哼了一声,不屑地挤出一个表情。 奶娘看不懂,以为孩子可能是困了,直接上手拍拍如宝的背,哄他睡觉。 忽然,奶娘好似听到了一句气呼呼的小奶音自脑海里响起。 “嗝,嗝,别拍了,刚喝了奶,再拍我要吐了,快别拍了,啊!” 奶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急忙垂下脑袋看如宝,但见如宝嘴角还真挂着好几滴乳汁。 这一下,她彻底有些懵逼了,难道刚刚那小奶音真不是自己的错觉。 奶娘还在惊愕中没有回过神来,如宝又道:“那老婆子演戏有一套,不去拍戏可惜了,只是她这伎俩肯定逃不过爹爹和娘亲的法眼,而且,这人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哭,当初若不是她,姥姥也就不会死。” 此话一出,宁音和萧玄包括奶娘都震惊了,特别是宁音,其实她现在也已经猜到是张嬷嬷想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如宝会说出这么惊为天人的一句话,什么叫若不是她,姥姥也不会死。 如宝的姥姥,那不就是自己的母亲,一想到这,宁音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她转头看了眼萧玄,男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来人,将张嬷嬷拖下去杖责,什么时候愿意说真话,什么时候再带进来见朕!” 等张嬷嬷被拖下去后,其余宫人也被屏退,宁音命素心将如宝抱着去寝殿睡觉,她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好。 当初母亲死的时候,她年纪尚小,父亲说母亲是因为生了自己亏空了身子,所以怀二胎的时候才难产致死。 后来,祖母觉得事情有蹊跷,想要亲自验尸,谁知母亲的尸体被宁远山连夜给拉出去埋掉了。 祖母便想要开棺,却遭到宁远山和柳氏的极力阻挠,最终这件事便以难产定义。 如今,宁音已为人妻,为人母,却没曾想,她却能听见自己儿子的心声,并且还得知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她和萧玄都知道,自己的孩子定是天降神人,绝不一般,所以,对于如宝说的话,宁音是相信的。 想到自己的母亲连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宁音瞬间便红了眼眶。 虽然说,萧玄承诺会追封母亲为一品诰命,但一想到她死于他人之手,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她还亲手救下了杀害自己母亲的真凶,宁音就觉得有些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她一直以为父亲终究是父亲,总不会蒙骗自己,原来这该死的早就伙同外人,害死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看着宁音有些魂不守舍,萧玄心疼地皱起眉,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抚摸着脊背。 “阿宁,我们的孩子是来报恩的,你应该感到欣慰,至于杀害母亲的真凶,我一定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自己明明有怀疑过张嬷嬷,可到底还是疏忽大意,差点害死了如宝,都是我的错,把一只虎狼养在身边,还当成亲人一般对待,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就那么狠心!” 宁音靠在萧玄的肩头,小声啜泣着,但是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变得狠厉起来,凭什么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还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凭什么。 张嬷嬷,宁远山,柳如慧,她们一个也别想跑! 这些人早就该死了,宁音决定亲手去了结了这些祸害。 第187章 教训宁家人 翌日,宁府。 柳氏正在院子里喜滋滋地给瘫痪在床的宁长乐缝制新婚需要穿的嫁衣。 前段时间,她刚给宁长乐寻了一个愿意上门的赘婿,对方得知宁长乐家底还算丰厚,而且只要自己进门,就可以获得几家铺面的管理权,这对于一个乡野村夫,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而且昨天柳氏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听说宁音生了个死胎,现在皇帝震怒,想要将其逐出宫去。 只要那个贱人被赶出来,她一定会让宁音尝尝双腿尽废的滋味。 若不是她从中挑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遭此大难,更不会委曲求全,嫁给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 想到这,柳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宁音落魄地像条狗一般跪在自己脚下。 就在这时,突然有小厮过来通禀,说是宁家大小姐回来了。 柳氏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眼睛泛出恶毒的光,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让这个贱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柳氏没有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把宁音赶出了宫,这贱人一定是无家可归,才会想着回来,殊不知,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她一双阴毒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旋即将那件红色嫁衣放在桌案上。 起身,理了理衣裙,又去镜子前好生梳妆一番,把自己最宝贝的头面戴在头上,这才懒洋洋地朝着正厅而去。 正厅内,宁音已经坐在上首,边上是素心还有青影,周围则是埋伏着一群武功极强的暗卫。 柳氏刚走过来,一眼就瞧见了衣着暗淡的宁音,心中更加确定,这贱人肯定遭了大难,毕竟没有皇帝会宠信一个下堂妇。 就算有,那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哪里当得了真。 随着一声轻蔑的冷哼,柳氏阴阳怪气地开腔:“哎呦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家飞出去的麻雀啊,哈哈哈,麻雀终究是麻雀,哪里可能变得了凤凰。” 她已经不想再装什么慈母形象,她现在就想给这个贱人几个耳光。 这女人将自己女儿害得这么惨,怎么还有脸回来。 只是她一句话刚出口,不知道是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然后青影就像是鬼魅一般瞬移到她的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顿时,柳氏被打得跌倒在地,一颗门牙也随之从口腔内滚落,血淋淋地染了一地。 素心扬着下巴,冷视着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柳氏,心中有股无穷的快感滋生。 当初若不是这老婆娘处处针对自家小姐,小姐哪里会受那么多的罪,现在终于可以亲手教训教训这不知死活的老婆娘,别提有多解气。 看着柳氏被青影踩在脚下,挣扎蠕动的狼狈模样,她差点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氏面目狰狞,但心中诧异,为何被皇帝扫地出门的贱人还能随身带着护卫,还是说她专门为了过来挑衅自己,特地找了个野男人做靠山。 她一边怀疑,一边不停地叫喊咒骂,直到自己的脸被青影踩得有些扭曲变形,她还是没有停止住满嘴的脏话。 “贱人,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活该你死了亲娘,又死了儿子!来人呐,快来人,把这不要脸的娼妇给我抓起来。” 柳氏大喊大叫,宁音都没有正眼瞧她,而是端过茶盏,随意呷了口,然后淡淡道:“对,麻雀自然不能成为凤凰,宁长乐就是最好的例子,失去双腿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我今儿过来就是看看妹妹,需不需要姐姐我帮帮忙。” “我呸,长乐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当初若不是我求你父亲别把你送出去,你早就已经是最低贱的奴婢,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抢了你妹妹的男人,就你这样的货色,哪里配得上皇帝,你就应该嫁给那种娶不到老婆的鳏夫!” 柳氏从地上艰难抬起胳膊,伸手指着宁音的鼻子骂,见宁音那般云淡风轻地坐在主位上,她更加来气。 这种被扫地出门好几次的女人,怎么配坐在她们家的主位。 “你给我站起来,那个位置哪里是你这等女人可以坐的,晦气玩意!” 此话一出,青影再次加大力度,咔哒一声,柳氏只感觉自己的面骨已经被踩碎了,这一脚直接让她疼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柳氏快疼晕过去的时候,宁远山和宁长风回来了。 这父子俩整日游手好闲,沉迷赌博,这会刚从外面喝完花酒回来,才进门,就听见柳氏骂骂咧咧。 “娘,怎么了,跟谁吵架呢,快给我五十两银子,我有用。” 宁长风大跨步走进正厅,就看着上首处,却丝毫没有看到被人踩在脚底的亲娘。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看过去,但见上首那女子容貌出尘,惊艳四座,虽是如此熟悉的一张脸,却莫名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和靠近的冷漠和疏离。 特别是她那双锐利的眼神,以及淡漠无言的表情,无形中带着强大的上位者威严。 宁长风一时失了神,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宁,宁音,你怎么来了?” 他吞了吞口水,目光有些舍不得挪开。 素心冷冷睨了眼宁长风,轻嗤一声,“宁长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当今皇后的名讳岂容你等腌臜泼才直呼!” “皇后娘娘?你?别逗我,宁音,你不是因为生了个死胎,被皇帝赶出宫了吗,还皇后娘娘,唬谁呢?” 宁长风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掀起衣袍就想要坐在宁音身边,谁知刚一对上宁音那双寒凉彻骨的眼,就莫名心慌了几分,屁股还未沾到凳子,就被青影一脚踹飞,正好砸在了刚进门的宁远山身上 父子两同时倒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直直压在柳氏的腿部。 二人不停扭动着身子,缓了好久,这才摸着屁股,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宁远山垂眸看清地上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柳氏,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恨恨看向宁音,怒斥。 “孽障!你这是要造反?” 第188章 宁家人的死期 他心疼地弯下腰,将柳氏搀扶起来,正准备唤小厮出去请大夫,谁知刚走出两步,面前突然就窜出来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卫持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暗卫的声音冰冷无情,闪着寒光的剑锋倒映出宁远山一张铁青的脸。 他简直快要被气炸了,可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皇宫里的守卫,顿时心脏就剧烈地跳动,像是受了惊吓的老鼠,恨不得躲进地窖里。 宁远山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猜测宁音这次回府的意图,以及宁音目前的身份。 难道说,她并没有被皇帝厌弃,赶出宫去? 难道这次回宁家是为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的? 可是,自己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就算这孽女进宫当了娘娘,那也不能这般无法无天,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殴打亲生父亲和继母,还有自己的弟弟,在大齐可是要抓去浸猪笼的,是大不孝的罪名。 他细心培养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不但没有把自己这个老父亲接进宫享福,倒是过来摆起了娘娘的架子,她怎么敢的啊。 怎么敢的! 一想到这,宁远山刚刚的惊惧瞬间被滔天怒意所取代,转身,他怒目直视着宁音那张清冷出尘的脸。 指责道:“宁音,你过分了,仗着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就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实属大逆不道,为父要去宗族里告你的状,你就得被拉去浸猪笼!” “据我所知,你前几天因为诞下死胎,遭到皇帝厌弃,早就褫夺了你皇后的封号,你这次回来,是想投靠宁家的,对吗?” 宁远山语气带着父亲的威严,但心中却有些慌乱,毕竟身后那两名护卫的着装,的确是宫里的样式。 但,要说宁音如今还是皇后的身份,他根本就不相信。 哪有皇后穿得这般寒酸,又哪有皇后会只带这么几个手下,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顶车撵停在大门口,看样式也普通至极。 要真是皇后出行,怎么都得是几千人的仪仗,身边的奴仆成群。 经过这么一番分析,宁远山挺了挺脊背,轻咳两声,“宁家你可以回,但是你必须现在跪下来给我和你母亲道歉,还有,你既然医术了得,那就替你母亲看看,省得为父再出去找大夫,浪费银钱!” 他像是命令一般,一甩衣袖,就欲把柳氏搀扶到主位边上坐下。 谁知青影直接上前拦住了二人去路,眼神带着杀气。 “一介草民,真当自己是娘娘的父亲了,你这样的畜生,也配?”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宁长乐因为久久没有等到母亲过来,她还想亲自试穿一下母亲做的嫁衣。 女子成亲前,最乐意做的就是想着怎么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就算自己的腿废了,但成亲那天,她也一定要做京都最美的女人。 宁长乐喊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便是艰难地从床上起身,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正厅而去。 当她刚走进门时,就看见了这么一副令她震惊的场面,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三个人全部瑟缩着身子,老老实实地跪在一个女人脚下,嘴里还被破抹布塞得结结实实。 那女人神情淡漠,眼神里却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宁长乐自然认得宁音这张狐媚脸,当初她也心悦沈昀,想要请求宁音帮自己说说情,自己也好嫁进将军府做个平妻。 谁知,这女人嫁过去才一年就被将军府扫地出门,但是没想到宁音竟然进宫当了太子妃。 原本还想看宁音笑话的她,顿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所以那天收到神秘人的信件,她便迫不及待想要去勾引太子。 以为自己的容色和身姿肯定比宁音那个下堂妇出众,谁知道,这么一去,自己的一双腿就彻底废了。 她如今像个废物一样整日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为自己说的那个男人,也是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若不是看他对自己体贴上心,她哪里愿意嫁。 可母亲说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生子的,不嫁人生子是会被世人耻笑,老了连个依靠都没有。 宁长乐忍着恶心接受了那个泥腿子,毕竟除了他,的确没有一个正常男人愿意娶自己。 想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皆是拜宁音所赐,她的眼睛就闪着恨意,“宁音,你个贱人,你怎么敢让父亲母亲和哥哥跪在你的脚下,你是疯了不成!”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推出去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却不见任何小厮过来,但宁音明显已经不想陪这群乌合之众玩下去,清了清嗓子,冷声道:“宁长乐,你的腿废了,如今脑子也不好使了?本宫是当今皇后,是这大齐的女主人,你说本宫敢不敢让他们跪在这?还有,今日就是你们宁家人的死期,本宫特地过来送你们最后一程,让你们死得其所!” “哼,你是皇后?笑话,明明昨天宫里传出消息,说你被皇帝厌弃,你怎么可能还是皇后,况且,母亲已经让人…” 宁长乐差点脱口而出,但脑子忽然清醒过来,急忙又改口:“让人给你准备好了房间,怕你成为落魄的野狗,你竟然这般恩将仇报,简直有违纲常,我这就去请族长过来评评理,到时候治你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哪怕那狗皇帝过来也救不了你!” 宁长乐大言不惭地放狠话,但是下一秒,一声冷冽的嗓音陡然自身后传来。 “放肆!来人,将这贱婢的舌头给朕拔了去!” 萧玄一双骇人至极的眼神充斥着火光,宁长乐哪怕没有回头,都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杀气包裹,那令人心惊的死亡气息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