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真好,原来你们还记得》 第1章 剧情模拟 【你流落到了古璃月时期的魔神战场,这里平原广阔,土壤肥沃,是魔神战争兵家必争之地,】 【你只是个普通人,颠沛流离,四处游荡,却也只能勉强生存,】 【但魔神战争里凡人的命何其轻贱,活路终究不属于你,】 【有一天你感到自己虚弱无比,大概是中午吃的野果沾染了魔神残骸的毒血缘故,】 【这片土地上,魔神残骸无处不在,】 【你的皮肤微微刺痛,你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反抗你,钻心的刺痛遍布四肢百骸,你已无力起身,】 【你在地上爬动着,却一头栽进河里...】 “就这样了吧,”何离在水中闭上眼睛, 【你顺着河流一路漂泊,最终停在一片梨花林里,幸运的是你并没有撞到礁石粉身碎骨,不幸的是你依然虚弱,】 “呼,废这么大劲只是换了个墓地么,”何离吃力地睁开眼睛,笑了笑自我打趣道, 【你已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强撑着身子爬出岸边躺在一棵梨树下,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呀——这里怎么会有个人类,” 空灵的声音传来, 【你的面前出现一个娇小可爱的白衣少女,】 【她半跪在你面前,表情由面带好奇的笑容变为哀伤——她看出来你已经没救了,】 【你的瞳孔逐渐涣散,少女伸出手,打算合上你的双眼,给你最后的体面,】 【但你却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她的胳膊,】 【你说——】 “这位美丽善良的小姐,请别伤心,美少女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下次再见——当然,这不是在咒你。” 【光芒消逝,眼前归于寂静,】 【你死了,】 蒙德,骑士团宿舍,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 骑士团独立宿舍,一位容貌俊朗,身材高大一头黑色长发的年轻人,正趴在床上,酣然入睡, 突然,双腿一抖,浑身颤动,滚倒在地, “咳咳咳,” 年轻人发出剧烈咳嗽,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梦境——准确来说是模拟中清醒过来, “咳咳,这模拟怎么代入感越来越大了,” 年轻人摸了摸胸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晃晃脑袋彻底清醒后,又在地上躺了一会才撑着床起身, 躺回床上,身体里似乎还是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之前模拟中那种临死前撕心裂肺的疼痛, “麻了,魔神战争的古璃月也太危险了,这是第四十三次了吧,每次都没能活过一年,也太惨了点,” 况且,似乎每次模拟后对身体的反馈一次比一次大, “该不会后面模拟里的死亡也会反馈到现实吧,” 年轻人躺在床上,毫无之前的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同时一道温柔的声音轻轻出现: “何离先生,您还好吗?我听见您房间有些响动,担心您出问题,特意来看看,要是打扰到您的话...” 话语声还未结束,门便被打开了,一道黑影从房间内投射出,倒映在门口可爱的女仆小姐身上, 见到门口“完好无损”的何离,又看到对方一脸“不爽”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吵到对方了, 小女仆一时间手足无措,慌忙鞠躬道歉: “很抱歉,何离先生,大晚上吵到您了,真的很抱歉...” 何离揉了揉脸,看来模拟之后的表情管理还得多练练啊,看把人家吓得, 上前一步,扶起对方,笑着轻声说到: “没事的诺艾尔,谢谢你的关心,刚刚我在房间做锻炼...” 说到这,转了转手臂又扭了扭胳膊, “说起来还得多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多半得忘记时间然后晚睡,明天又得挨琴的骂,我可不想喝她的提神红茶。诺艾尔真是个善解人心的好姑娘。” “是...是吗?” 女仆小姐显然不擅长面对夸奖,红着脸低头看着脚尖, “好了,诺艾尔,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毕竟骑士守则的第一条就是保证好身体嘛,这可是一个合格骑士的必要准则哦,” 何离揉了揉可爱女仆的脑袋,微躬下身柔声说道, “好...好的,您也早点睡,晚...晚安,” 诺艾尔脸更红了些,本就低的头更低了,再也没敢抬头看何离,扔下一句晚安后,便踏着小碎步小跑着回到隔壁房间, “诺艾尔还真是可爱啊,看来以后得教教她衡量关心别人的程度了,” 目送诺艾尔回到宿舍,何离轻笑一声捏捏下巴,关上门。 何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在确定这个世界有着相关名词,又见到各种奇特物种后,何离终于明白自己来到了《原神》世界, 虽然穿越到自己喜欢的游戏中,确实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他是一个人类,还是没有任何神之眼的普通人类,在这个普通丘丘人就能单挑一个成年男性的世界,显然寸步难行, 比起性命威胁,穿越异世界的兴奋自然淡了许多, 好在,何离穿越的地方是游戏中的新手村,还是刚刚被双子解决龙灾后百废待兴的蒙德城, 奇缺人手的蒙德城求贤若渴,而自己正需要一个落脚地方, 何离便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这里, 穿越前大学专业精修管理学,满脑奇思妙想, 并且相貌堂堂,说话幽默风趣,做事踏实可靠,何离很快就从众人中脱颖而出,进入骑士团代理团长琴的视野, 在提出几条高效政策并正确实行后,何离很快成为琴的心腹, 白天和琴一起在她办公室上班处理公务,晚上则住在骑士团提供的单人豪华宿舍里, 可谓是蒙德城平民官员的典范。 就连一直摸鱼半点不关心公务的丽莎也经常说他: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这一个个想法闻所未闻却又这么好用,真想剖开看看, 唉——可惜天妒英才,上天不跟你发神之眼呢, 要不姐姐给你个特别的?呵呵,算了,要是真给你用了,琴恐怕要跟我拼命喽。” —————— 聪明、情商高、相处起来让人觉得舒服、但同时却毫无武力值, 柔弱书生, 这是大家对于何离一直以来的看法。 直到半年前何离解锁一个叫“剧情模拟”的系统。 第2章 琴与丽莎 “可惜了,模拟半年来,没一次活超过一年的,最好奖励也只有‘幼狼骑士的剑法’,” 何离重新躺回床上,轻叹一口气, 剑法虽然不赖,但架不住自己仍然还是个普通人啊, “不过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 何离闭上眼睛,缓缓等待刚刚模拟的奖励, 【模拟完毕,评价:毫无作为。】 【你的出现没有改变任何人任何事,但让脱离尘世的魔神“归终”产生了一丝疑惑,】 【你因误食带有魔神毒血的野果而死,获得奖励——魔神污染抗体(初级):你的身体对于魔神污染有着一定抵抗能力,略微延缓毒血污染速度,能在完全污染状态下保持几分理智,】 【目前魔神污染抗体(初级)累计获得程度:百分之八十九,在达到百分百时自动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魔神污染抗体(中级)能力尚无权知晓,】 【模拟尚未结束,宿主仍需努力。】 “呼,也算没白受这么多罪,” 听完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何离长舒一口气,看着系统框内百分之八十九的进度条,喃喃自语: “也不知升到中级抗体后又有什么效果,希望能减轻下污染痛苦吧,” 根据他半年的经验,剧情模拟器似乎能根据游戏原剧情,模拟出一个个副本,只要何离陷入睡梦中,便会进入其中进行历练,然后系统会根据历练后的结果给出不同奖励,反哺到现实自己身上, 说起来也是好笑,在自己模拟的四十三次中有四十次都是因为魔神残骸污染而死, 那种痛苦是语言无法描述的, 而且副本似乎会分为几个大层面,在每一个大层面的任务完成之前,无法更换副本, 这就导致何离这四十三次模拟每一次进入的都是魔神战争时的古璃月, 这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出路,至少何离从一开始的,接近魔神残骸就会痛苦死去,到现在就算吃掉受污染的果实,也还能撑一段时间, 靠的就是每次模拟完后系统给的魔神污染抗体(初级), 当然,何离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他白天在现实世界里一直认真锻炼身体,增强肉身实力,争取让支撑的时间越变越长, 锻炼也是有效的,他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与剧情走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魔神,副本主角之一的“归终”,甚至还有余力跟她说一句话,实在是巨大的进步,可喜可贺! 何离拍了下愈加结实的身体,看了看墙上的钟, “该睡觉喽,要是明天工作时打瞌睡,琴她又要唠叨了,” 因为模拟的原因,何离每次从副本里出来时,都要缓好一阵,哪还有睡意? 在工作时自然就会打瞌睡,偶尔被琴发现了,不免唠叨,同时还会亲手泡上一壶特浓的红茶给他醒醒神, 琴亲手泡的茶, 可以! 特浓茶, 不行! 想起那让人无法恭维的特浓红茶,何离就有些不寒而栗, “还是早点睡吧。” .... “嘿,莎拉小姐,早啊,好香,让我猜猜,今天猎鹿人的特色美食是庄园烤松饼?” “欸,不用不用,骑士团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啧...你也知道,琴团长她每次都带两份早餐,要是被她知道我在这吃了...(小声)” “嘿,安娜,今天又漂亮了,头上戴的塞西莉亚花很适合你,” “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咳咳,抱歉,我中午有约了...下次吧,” “艾琳,又在这练习呢,这个剑法姿势应该这样...这样...对...好...” “要我指导你?呃...你也知道最近我比较忙,改天一定。” 一路面带笑容地打着招呼,从宿舍进入骑士团, 何离从兜里掏出钥匙,扭开骑士团的大门, “哟,我们的‘副团长’今天来这么早,” 妩媚动听的声音突然传来, 何离循声望去,一位带着魔女帽的妙龄女子斜靠在图书馆门框上,浑身曼妙的曲线展露无余, 何离闻言笑着调侃道: “我才更应该意外呢,没想到丽莎你居然能起这么早,” “哈欠——那你可就猜错喽,” 丽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漂亮眸子里渗出几滴泪珠,显然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姐姐我遇到个好奇的事情,一不小心就研究到天亮了,” 说到这,对着何离眨了眨眼睛,图穷匕见: “要不你今天帮姐姐照看下图书馆,姐姐去补个美容觉?你也不忍心看到姐姐因缺少睡眠而长出皱纹吧,那吃亏可是你哦~” “这...”何离挠了挠头:“你也知道,琴每天给我安排的工作...” 丽莎看见对方拒绝,上前一步挽住何离手臂,硕大的紫色摩擦着何离的胳膊,吐气如兰地“央求”道, “哎呀,没事的,你工作带到我那去完成也是一样,姐姐就在你旁边休息,遇到人借书你就帮忙解决一下,反正流程你也清楚...” 蔷薇的芬芳从耳边不断钻进鼻孔,配合着胳膊上柔软的摩擦,双重夹击之下, 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丽莎!” 一道柔和却又微含怒意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望去, 一位穿着骑士团制服,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快步走了过来,用力将两人扯开, “琴,怎么了嘛,我搞研究熬夜了想找个人替替班不行啊?再说我又不耽误何离工作,” 丽莎眨了眨眼睛,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那是搞研究吗?” 琴想起无意中在丽莎桌上看到的《俘获男人的一百种妙招》,脸有些泛红, 自己这闺蜜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看那种书,丢不丢人! 丽莎昂了昂魔女帽,半点不脸红: “这怎么就不算研究了,反正,我已经熬夜了,你就说这假批不批吧,” 看着眼前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的丽莎,琴无奈抚额,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了,” “呵呵,谢谢琴喽,那现在...” 丽莎早料到如此,笑了一声,又伸手去勾何离胳膊, “但是是由我替你,” 琴突然把何离拉到身后。 第3章 亦是万中无一 在琴拉走仍不死心的丽莎后, 硕大的骑士团团长办公室只剩何离一人, “难啊,到头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何离叹了口气,坐在属于琴的座位上,处理起公务, 或许是没有琴泡的红茶, 何离只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模拟时间冷却完毕,第四十四次模拟开始——】 【模拟地点:古璃月地区】 【模拟时间:魔神战争时期】 【模拟副本:双生仙人的诞生】 【改变千万条,性格第一条,祝宿主模拟愉快】 眼前渐渐浮现一道白光,思绪翻飞,这种感觉很熟悉,很快便如前几次模拟一样,意识进入到另一个身体里, 他从第一视角,从出生开始看起,如同加速般的一幕幕场景从他眼前略过,同时进入脑海的还有一段段记忆, 这些记忆都是他的,只是系统将其加快了许多,避免因与剧情无关而浪费时间, 【你出生在古璃月地区的一个小山村,小山村地处山脚下,环境秀美,因地势隐蔽的原因,倒也成为为数不多没被魔神战争波及的区域】 【你从小便聪明伶俐,生来就认字,看书看一眼就能记住】 【不仅如此,你似乎生来就力气大,同龄人一齐上都打不过你,你也能帮助家里抓些小型猎物补贴家用】 【更让乡里人惊异的是,你仅凭一个树叶就能吹出优美的曲调,让人每每听到都会散去一天的疲惫】 【八岁,因某种原因,野兽暴动袭击了你们村庄,村里死了不少人,包括你的父母】 【你埋葬了你的父母,自此成为孤儿】 【兽潮来临时,你在躲在父母安排的石头下面,逃过一劫,顺便在兽潮中无意救下个小丫头】 【小丫头家里人便会经常邀请你来家里做客】 【当然,小丫头家里人更期盼看见的,还是他的女儿能有同龄人陪伴】 【因为单字名为“萍”的小丫头,她有些怪】 何离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不禁感到有些庆幸,这一次没有上来就被感染或是被魔神战争波及, 不过这个叫“萍”的小丫头... 【看着在草地上一起玩耍的两人,女儿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萍父下定决心把你当儿子抚养】 于是在你十一岁,萍十岁的时候, “这就是你哥哥了,来,叫声哥哥,” 萍父将何离带到萍的跟前,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昂起头看着天天一起玩耍的何离,不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 只是听话地脆生叫道:“哥哥,” “欸——” 何离走上前拥住对方,今天起他就又有家人了,这让他十分喜悦,同时暗暗下定决心—— 就让我担起哥哥的责任吧, 羊角辫小丫头反搂住何离,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心里一阵宁静, 萍父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你和阿萍相处的很好,兄妹关系加深了你们之间的感情,直到晚上——】 当晚, 何离正躺在自己家床上,酣睡着,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 “谁?” 自从父母死后,何离的警觉心就变得更强了,当即从床边摸出一根棍子,轻轻爬下床, 门被打开后,便再无动静, “谁,出来,” 何离再次冷喝一声,举起棍子缓步上前, 但一直行至门口都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风?” 何离又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没人后,渐渐放下心来,准备带拢门, 这时一道冷风袭来, 何离眼疾手快捏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右手下意识将木棍砸向袭来者, 在即将击中之前,何离终于借着月光看清来袭之人, 他有些诧异, 啪嗒——木棍掉在地上,同时惊呼出声: “阿萍?” ... “阿萍,你这是...” 何离将对方拉近屋里,点燃蜡烛,细细观察对方面容,确定对方就是白天还叫自己“哥哥”的阿萍, 这让他不禁有些心酸,自己真心将对方当妹妹,为什么对方晚上还... 萍半推半就地被何离拉进屋里,看到对方的表情,终是不忍,冷声解释道: “我不是阿萍,” “你不是阿萍?可你们...” 何离再次仔细端详对方面容,实在无法将眼前人与白天的妹妹做区分, “这件事...有点怪...” 萍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 何离终于明白了,原来萍的身体里有两种意识,通俗来讲,就是人格分裂, 与村子里的其他人不同,何离好像天生对这些事有着极大的包容度, 没有感到多奇怪,很快就接受下来, 看着何离若有所思的模样,萍有些疑惑,欲言又止: “你...不会感觉奇怪吗?” 没想到对方却反问到:“这有什么奇怪的,” 对方这种反应让她有些陌生,萍沉默下来, 毕竟从她出生开始, 不论是接生的接生婆,还是父亲带她去看病的医生,或是清楚情况的亲戚朋友, 无一不避她如蛇蝎,将她视为不祥的存在, 渐渐的,在大人有意引导下,同龄人也渐渐不跟她们玩了, 不仅如此,他们反而在萍经过的时候,会朝她扔石头,大声喊叫着: 双生人,怪胎,滚远点... “该滚的是你们,” 与性格柔软选择避开的阿萍不同,另一个性格清冷但强势的人格则会重拳出击,赶跑试图孤立并欺负她们的小孩,并教训到他们再也不敢说出那些词, 在再一次将他们赶走之后, “我当你的姐姐吧,” 她这样跟她说道, 她相信只有自己才能够保护好阿萍,也只有无法分开的两人才能照顾好彼此, “好,” 就这样,本是一体共生不分大小的两人开始互称姐妹。 何离想明白事情,看着心情低落的萍,不知怎么安慰, 于是他笑着说道:“不仅不奇怪,或许我还更应该高兴,” “高兴?” “是啊,毕竟我一下子有了两个妹妹嘛,还是万中无一的那种,” “万中无一...?” 萍低声呢喃着, 双生人,怪胎,不祥的存在,在他心中却是万中无一吗? 突然心中一颤,萍连忙低下头去, 啪嗒—— 泪水还是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 何离看见被泪珠打湿的地板,赶紧蹲在萍面前,轻声问道, 萍擦拭着眼眶,看着眼前何离一脸关切的神色,心再次颤动,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偏过头去: “没什么...还有,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哥哥了,” “没事,你不承认也行,反正我会尽到哥哥的责任保护好你们的,” 何离倒也不在意,拍拍胸脯保证, 萍只是抬头看了何离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轻抿嘴唇, 过了会,点点头, 见对方答应,何离露出一丝笑容,迫不及待地问:“对了,我该喊你什么,” “就叫萍吧,” 萍语气依旧清冷,但何离明显能够感觉到她语气软化了许多, “那就叫你萍儿吧,” “...随便你...” 第4章 所谓礼物 【那一年,他十六岁,她们十五岁,】 “猜猜我是谁?” 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突然闯入房间,眨眨眼颇为俏皮地问道, 房间中正拿着小刀雕刻物件的少年闻声,面露无奈地转过身, “阿萍啊,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乱闯哥哥房间,” “没意思,一下就猜出来了,我和萍儿打赌了,就赌你这次能不能分辨得出我们,” 阿萍撅了撅嘴,伸腿带拢房门的同时,扑上前去挂在何离背上,脆声问道: “那你再猜猜我赌的是能还是不能,” 何离头也不抬,没在意少女亲昵的举动,依旧雕刻着手里的物件,顺嘴说道: “阿萍最乖了,肯定赌的是能呗,” “这下你可猜错了,我赌的是不能,” 阿萍脸上顿时洋溢起得意的笑容,伸出手指捻了捻何离的头发,见他没反应又揉了揉他的耳垂, “哦...阿萍真棒,” 何离反响平平,语气敷衍,注意力很显然还集中在手上, “呜~” 阿萍有些不乐意了,鼓起脸颊,大声控诉: “臭哥哥,你怎么这样呀,我在跟你说话啊,至少抬头看看我嘛,” 没想到这家伙依旧头也不抬,只顾着弄着手里的物件: “别吵,马上就弄好了,” “呀呀呀,” 阿萍见自己都这样说了,对方依旧是那样子,顿时气的牙痒痒,盯着对方认真的侧脸,龇牙咧嘴,想着怎样从对方脸上咬下一块肉下来, 过了一会, “好了,” 何离长舒一口气,将手里的刻刀放在桌上,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弄,不过终于大功告成了, “哼~” 阿萍手捧一本书坐在他旁边,见状,冷哼一声,挪了挪屁股转了个边,背对着何离, 何离看着每处动作都写着“快哄我”的阿萍,不禁轻笑了下,撞了撞她的肩膀,柔声问道: “就不好奇哥哥做了些什么?” “不好奇,别吵,我在看书,” 阿萍板着脸,翻了下书页,鼓着脸,明显还是在闹脾气, “呵呵,” 何离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上前哄,只是将刻好的物品放在唇边, “...”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安慰的阿萍,终于是坐不住了,将书合上,愤怒转身, 但注意力却瞬间被何离放在唇边的东西吸引过去, 在阿萍转身的同一时刻,何离吹响嘴边的木笛, 悠扬的声音响起, 阿萍顿时只觉得眼前一晃,原本置身的房间顿时变成了山崖,而自己坐下的木椅则变成崖边的山石, 笛声变换,眼前的山崖上又突然出现流水,水面升腾着雾气,宛如仙境, 阿萍闭上眼睛,用心灵去感受这一份宁静, 他吹的不是曲子,是山崖间的清风,自由飘扬的云彩,璀璨点点的繁星。 一曲终了, 阿萍似乎还未从中走出来,喃喃问道:“这是什么?” “这叫笛,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学吗,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何离笑着将笛子递过去, 他以前经常用树叶吹曲子,每次阿萍听见后,就会缠着学, 但树叶怎么教?何离便想着做一个笛子给她, 可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各种音孔的大小,距离,甚至厚度,都十分有讲究, 何离只能在后山砍了一大堆竹子,凭借天生的乐感一个个去试, 当然,做出来的效果倒是出人意料地成功。 阿萍接过木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放在眼前细细观摩, “这真是给我的?” 话语里还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手指摸到一处刻度,转过去一看,上面刻着—— 赠吾妹:阿萍, 这才知道真的是给自己的, 一时情难自已,往前扑去,双腿紧紧夹住何离的腰,环住他脖子,仰头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爱死你了哥哥,” “呵呵,喜欢就好,” 何离拖住小翘臀,笑呵呵地回应: 阿萍也不嫌何离吹过,学着何离刚才的姿势,放在嘴边尝试性吹了下, 这一下就将何离刚刚吹出的曲子,完成个七七八八, “阿萍你很有天赋啊,”何离一时间惊为天人, “嘿嘿,谢谢哥哥。” ... 晚上, “猜我是谁,” 清冷但熟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话语里透露着几分无奈, 要不是阿萍要求,自己才不会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哎——萍儿站屋外干啥呢,外面冷,快进来,” 何离打开房门, 萍儿照例扭扭捏捏,半推半就地走进何离房间, 接过何离递来的茶,淡淡说道:“那个礼物,阿萍她很喜欢,” “我知道,看得出来,她当时还亲了我一口,” 何离摸摸脸,洋溢着笑容, “嗯,” 看着何离脸上的笑容,萍儿点点头后便没再说话, 她脑海中浮现出这几个月何离为了这所谓笛子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为了给阿萍惊喜,他总是后半夜才从家里出发去后山砍竹子, 中途遇到野兽,要么躲避,要么杀掉, 这期间也受了不少伤,自己也没少帮他包扎, 也经常能看见他为了一个音孔的位置,不断地吹气尝试,然后因过度缺氧导致头晕, 这些自己都看在眼里,自然会或多或少有些心疼, 不过一想到对方做这些是对自家妹妹的一片心意,萍儿劝阻的话语就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总不能劝人家不去送礼物给别人吧, 至于自己有没有... 切,我才不稀罕! “萍儿,这是给你的,” 何离从床下拿出一个长盒子,比起白天送给阿萍的那根笛子要长的多, “我...我也有吗?” 萍儿脑子顿时一团浆糊,双手也不知怎么就接过了盒子, 不过就算手上很诚实,但嘴却还是依旧坚挺: “送阿萍的笛子那么短,我这个却这么长,你不怕我去找她告状啊,” 心里高兴的同时却又难免几分失落, 虽然笛子也很好,但自己其实并没有阿萍那么喜欢音乐,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感才对, 不过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嘛,自己就勉勉强强... 在抱有这样的想法,萍儿打开了盒子, 只是一眼,视线就再也无法挪开—— 那是一杆红缨枪。 看着眼前呆滞的萍儿,何离露出“不出我所料”的笑容, 萍儿拿出长枪,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怎么看怎么喜欢, 在摸到枪柄的时候,萍儿忙低下头仔细寻找, 果然,上面也雕刻着—— 赠吾妹:萍儿 “呵呵,” 萍儿轻笑两声,不停抚摸着这几个字,手指再也无法移开, 何离朝屋外努努嘴: “试试?” “好,” 萍儿终于挪开视线,挽了个枪花,英姿飒爽, 两人走到屋外,何离随手捡了根木棍,背着另一只手,朝她挥棒: “来吧,” “好,” 虽然何离背着一只手,但萍儿依旧不敢大意,提枪上前, 木棍与红缨枪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人动作越来越快,清脆声音自然也越来越密集, “不打了,” 打到一半,萍儿突然停手,摸了摸枪身,露出些许心疼的表情, 又走进房间将红缨枪小心翼翼地放在枪盒子里, 见何离一脸疑惑,萍儿轻声解释:“以后切磋就不用这个了,练枪再拿出来,” “咳咳,也没必要这么宝贝吧,你用坏了我再做一根就行...” 何离笑呵呵地挠挠头,显然没想到萍儿会这么看重这杆枪,当即表示用坏了就能再做一根, “不一样的...” 没想到萍儿倔强地摇摇头,走上前来,前倾身子, 啾~ “谢谢哥...明晚我来找你学枪法,” 扔下一句语速极快的道谢,泛红着脸,抱着枪盒小跑离开。 只剩下何离一个人呆滞在房间, 他摸了摸脸颊,感受着还存在的些许湿润,笑了笑: “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妹妹啊。” 第5章 肉 【虽然靠着系统给的‘幼狼骑士的剑术’,你已是普通人的天花板】 【但你十分清楚,魔神战争,普通人想要活下去,仅靠这个,是不够的】 【战争虽暂时未波及此处,但你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会维持太久,抱有侥幸心理是不行的】 【你得想办法】 【直到有一天】 【有一家外出打猎的猎户,回来的时候衣服破破烂烂,面色漆黑,突然发了疯似的咬人】 【萍父就是被袭击者之一,于是,你只能和妹妹们轮流去诊所照顾萍父】 “哥哥,我回来了,爸他今天吃的可真多,当然,也有可能你厨艺好的缘故。 还有,在听完我吹的笛音后,他就睡下了,状态好了很多,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小巧的木屋前摆着许多采来的花花草草,一看便知屋主人经常打理,显得格外温馨, 一位青发灰眸的少女,提着饭盒,小跑着一边推开屋门,一边脆生说道,话语中难掩喜意, 少女一改之前的双马尾,转而向上挽起梳个高马尾,显得更为成熟清爽,一袭布衣却难掩俏丽容颜,木笛用红绳小心串起挂在腰间,更添几分出尘气质, 虽然看起来瘦弱,走起路来却稳稳当当,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胸前凸起的美妙弧度,彰显出少女正处于如花一般的美妙阶段, 【这一年,你十八岁,她们十七岁】 “回来了就先坐坐吧,饭盒就放在那边,待会我来洗,我先把菜热一热,” 何离转过身对着妹妹回以一个笑容,随后又往灶里添些柴火,把已经渐冷的菜放进锅里, 几年的成长,少年已成长许多,高大的个子宽厚的肩膀,让人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在一年前,何离带着萍,挨家挨户找上那些以前欺负过她们的人, 或晓之以情,或动之以理, 当然,何离可不会与他们好声好气地讲道理,动之以理,动的自然是物理。 现在村子里,大伙见到她们不会像以前一样冷嘲热讽避之如蛇蝎,反而有时候还主动打招呼, 阿萍萍儿直到现在,想起这件事,心中都仍会泛出一丝甜蜜。 “都说了不用等我啦,哥哥你先吃嘛,干嘛一直饿着肚子,” 阿萍一看桌子上干干净净,便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心中微暖的同时不免唠叨几句, “哎——妹妹长大喽,居然开始教训哥哥了,” 何离轻叹一口气,假装感叹道, “哼~就是要教训你,说了几遍了,还不听,” 阿萍走到何离旁边对着他撅了撅鼻子,顺便拿出父亲吃完的饭盒开始清洗起来, “呵呵,” 何离倒也不恼,没有正面回答,将温好的饭菜端在桌上后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先吃饭吧,饭盒待会我来洗,” 阿萍来回甩了甩头,想甩开头上的大手,表达对他转移话题的不满,不过在象征性动了几下后,脸上的不满渐渐轻了几分,最终还是任由何离顺毛揉了起来。 “来,吃这个,这可是萍儿之前亲手抓的哦,” 何离将一个大鸡腿夹到妹妹碗里, “萍儿这么厉害?” 阿萍看着碗里的大鸡腿,惊叹出声, 鸡这种小型动物现在已经十分稀缺了, 不知什么原因,村子周围的动物已经很少了,想吃肉就只能到比较远的山腰去抓,还大多是食肉动物,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 村头那家发疯咬人的猎户就是这样,因为家里人生病,便想去抓点猎物补充点营养,也不知到他去哪了,回来就到处咬人... 阿萍摇摇头散去思绪,又将碗里的大鸡腿夹回何离碗里,柔声说道: “应该给哥哥吃才对,哥哥是更需要补充营养的,” “我不用,你们吃就行,” 何离看了看鸡腿,摇摇头,又想再次夹回去, 没想到阿萍先行一步,伸出筷子将何离正欲抬起的筷子压回碗里,柳眉倒竖: “不许拒绝!” “...” 看着对自己大声说话的阿萍,何离愣了愣, 自家妹妹好像...养歪了? .... 晚上, 小屋院子里,一道倩影正在月光下练枪,一挑一刺间,颇具美感的同时极具杀伤力, “哥,怎么样,” 练完枪的萍儿,擦了擦汗,调整好呼吸后,问道, “嗯,枪法练的很好,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何离坐在一边,观看完全程,点点头又摇摇头, “...” 萍儿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坐在何离身边,拿出怀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手里的红缨枪, 何离撑着头,看着萍儿的一举一动, 萍儿话不多,这就是他们平日里的相处。 在保养完成后,萍儿突然抬头问道: “我们今天上山吗?” 何离摇摇头,面露几分凝重: “不去了,最近都不会去了,” “是因为那个人吗?” 萍儿问道, 她话语中的“那个人”指的是将萍父咬伤的猎户, “是...也不是,不过这不是我们该管的,只要我们还待在村子里,麻烦就找不上我们,” 何离话语里说的轻松,萍儿却能感觉出他心里有事情, 哥在担心什么? 何离思索着站起身,走进屋内,似乎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萍儿跟着站起来,连忙说道: “可是家里没多少肉了,” “我来想办法...” 何离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 .... 【虽然家里还有不少蔬菜和余粮,但你清楚,人不吃肉是不行的,何况是在魔神战争中挣扎的普通人,没有肉食补充营养,危机来时逃跑都没力气】 【而且家里还有你和萍儿两个武者,更需要肉食来蕴养身体】 【于是你在萍儿休息时,一个人摸黑上山】 【当然,你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寻常肉食动物不是你的对手,每次都收获满满】 【在打猎时,你也分出部分注意力去提防让那个猎户发疯的原因】 【但一直没有出现】 【萍儿不是傻子,在看到家里依旧充裕的肉食后,便明白了】 【她没有声张,而是装睡,在你离开后偷偷跟上去】 第6章 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们 夜色正浓, “呼,我这算是作弊吗?” 何离关闭系统后轻笑一声,不着痕迹地向后望了望, 果然有一道黑影在不远处紧紧坠着, “这丫头...” 苦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拆穿她,只是上山的脚步慢了些,更加认真地搜查周围的危险, 本来尽力一直跟着的萍儿,在对方放缓速度后,终于得以喘口气,休息一会, “怎么慢下来了,是发现猎物了吗?” 萍儿心中泛出一丝疑惑, 何离拿着一把镰刀,尽量扫平前进的路线,免得这丫头跟的太急了被荆棘或凸出的岩石刮伤,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腰上前行, 不久... 何离突然蹲下: “这是...野猪的,还比较新鲜,应该没走多远,” 随即更加放慢脚步,轻轻跟着野猪脚印, 远远跟在后面的萍儿见状,便知道哥哥发现了猎物,也反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在拨开一道灌木丛后,何离终于发现了在其中睡觉的野猪, 好机会, 何离目光一亮,当即抽出小刀蹑手蹑脚走上前想要一击毙命, 或许是在下风口,野猪警惕性很强,在何离接近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吼,” 野猪低吼着冲上前, 来不及心惊,何离站直身体,架住迎面撞来的野猪,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往后滑了好几米, 好在,在后面的萍儿惊呼之前,何离便稳住了身体, 在抱有其他心思的情况下,他这次动手极为迅速,使出了全力, 双手用力一扭,露出野猪脖子,眼疾手快地将刀抹了上去。 萍儿显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她从未见过使出全力的何离,更没想到对方能两招制服野猪, 震惊的同时,又微微放下心来, 这么厉害的哥哥怎么会有危险? 在看到何离将野猪血放干净后,萍儿转过身朝家里跑去, 她得在他到家之前重新躺在床上。 .... 月明星稀,村庄内一片寂静, 何离将野猪尸体扛回家里,用冬季收藏的冰块冷藏好后,又洗漱了一番,才回到房间, 两人房间挨在一起,床也仅一墙之隔, 何离躺回床上后,还能清晰听到对面拼命压抑,却依旧急促的呼吸声, 明显是跑的太急了,还没缓过来, “明天得让阿萍多吃点肉,跑这么一会就喘成这样,” 何离笑着喃喃自语, 感受着身体的疲惫,缓缓进入梦乡。 ... 【日子一天天过去,发疯的猎户似乎是个例,村子里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多次搜寻无果,又看见被咬伤萍父也没有后遗症】 【你缓缓放下心来】 【在萍的十八岁生日那天,萍父突然意味深长地提出要搬出去,将这间小屋交给你们】 【你和萍对萍父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心知肚明】 【阿萍红着脸为父亲清理着新住处,萍父则闷声抽着烟把你拉到屋外——】 “阿离啊,别的咱们爷俩也不多说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成熟稳重。她们交给你,我放心,” 说完萍父只是吧嗒吧嗒抽着烟,静静等待着何离做出答复, 何离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他能从中感觉到一道充满期盼的视线, 回过头,迎着萍父的目光,何离从未如此坚定,郑重其事: “伯父,我会照顾好她们的,用我的生命发誓。” “好小子,还叫伯父呢,” 萍父拿烟斗敲了敲他的头, “爸!” “欸——” 萍父顿时眉开眼笑,笑了一会又低声说道: “至于这哥哥妹妹,以后就别喊了,让人听见...” 砰—— 身后的窗户突然被关上, 何离回头去看了眼紧闭的窗户,似乎还能感受到少女遗留的几分娇羞, “这丫头,听就听嘛,还害羞了,” 萍父明显也发现了,调侃着说完,爷俩对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 ... 【在有了萍父的默许,和萍害羞但毫无异议的情况下,你们更亲密了】 【这两年你过的尤为幸福】 【你甚至一度将危机抛到脑后,想要与萍永远生活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 【这一年,你二十一岁,她们二十岁,】 轰! 山地突然震动,何离心中一惊,连忙拉着阿萍跑出屋外, “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大家快出来,” “快出来,别站在山旁边,离落石远一点” 村子里大呼小叫着,不少人都跑出家门,躲到空旷的地方, “哥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阿萍在何离身上四处摸索着,见没有伤痕,松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还在落石的山峰, 忧心忡忡: “怎么会突然地震,这样一来,猎物岂不是更难抓了,” 山脚下的村庄,地震并不少见,村民们都很有经验,比起地震危害,猎物少了显然更让人忧心, “没事,你先回去练琴,这些事我来操心就行,” 何离皱眉看了眼远处的山峰,低头安慰道, “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 阿萍有些倔强地拽了拽何离的胳膊, “我去那边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不会逞强的,” 何离指了指远处倒塌的岩壁, “...那你小心点,” 阿萍犹豫片刻,松开胳膊,又重新嘱咐道: “早点回来啊。” “好,” 何离回应一声,转过身去,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凝重, 刚刚那个声音,不是地震应该有的声音! 快步跑向倒塌的岩壁,观察其破坏的断面, 心中的猜想愈发正确, 这不是地震该有的破坏, 更像是...战斗逸散出来的气场,震碎而成! 魔神战争快要波及过来了! 【回到家的你依旧面色不变,和阿萍其乐融融过完一天】 【但你心中此刻却有着一块大大的石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你抬头看向窗外,那从未有人去过的山顶】 【深藏多年的猜想重新浮现到脑海中】 【你想上去看看,顺便看能否实施那个计划】 “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们。” 第7章 离开 月光下,木棍相互击打的声音此起彼伏,两道影子倒映在地上,不断分开...融合... 待声音渐渐停歇, 两人喘着气并排坐在大树下,仰望星空, “萍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何离笑着夸赞,心中一阵欣慰, 阿萍的乐感,萍儿的枪法,皆有着极佳的天赋, 或许是天妒英才,她们才会以这种形式诞生,但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亲密而不分彼此, 万物皆有裂痕,那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放心了... “可还是比不上哥哥,” 萍儿感受着依旧发麻的手心,闷声说道,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练枪了, “也差不多了...” 何离望向夜空,喃喃自语, 像是在说萍儿的枪法,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萍儿狐疑地看着何离:“什么差不多了,” “没什么,” 何离摸了摸萍儿的脑袋,想着之前两人相处的日子, 突然眨眨眼笑着说道: “想不想陪哥哥吃点夜宵?以前都是阿萍出来吃饭,你还没怎么尝过哥哥的手艺吧,” 何离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商量的, 吃饭时出现的总是阿萍,相处十年,见到萍儿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好,” 萍儿犹豫片刻,点点头答应下来。 何离走进地下室,用刀割出一些野兽肉,萍儿则抱来一些木材和简易烤架, 两人就在院子上烧烤起来, “要不咱去把爸埋在院子里的酒挖一些出来?” 何离突然又说道, 这怎么能行! 萍儿听到这话,顿时急了: “不行!那是爸准备在我们...” 说到一半脸突然红了,声音越来越小,赶紧摇摇头:“总之时候还没到,现在不能取出来。” “可我想喝怎么办?” 何离摊摊手, 女儿红,只在女儿成亲那天取出来,他当然十分清楚, 可他...确实想喝了, “喝西北风去,” 萍儿态度坚决,说是成亲喝就是成亲喝! “真的不行吗?” “不行!” “真不可以?” “不可以!...唔,” 啾~ 何离忽然在萍儿脸上亲了一口, 嗡—— 萍儿忽然呆滞下来,脸蓦然红成一个大苹果,伸出玉指指着何离: “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现在能喝吗?” 何离眨眨眼, “不行!...你你你,你这招对我没用,” 萍儿愤然离席,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好吧,看来只有明天用同样招数求求阿萍了,” 声音悠悠地从背后传来, !!! 听到这句话,萍儿顿住脚步,咬咬牙又跺了跺脚,抛下一句: “等着,我去拿!” 这死哥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看着萍儿离去的背影,何离宠溺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 “现在不喝,以后就喝不到喽...” ... “来,再喝点,” 何离端起还带有土腥味的瓷瓶,往萍儿碗里又倒了些酒, “好,” 萍儿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全无日常清冷姿态,反而像个女汉子, 何离这才见识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萍儿,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和其他人喝多了不同,萍儿喝多后的话并不多,反而...喜欢动手动脚, “嘶——轻点抓,” 何离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我打不过你,原来你这里这么硬,” 萍儿钻进何离怀里,双手在他胸腹部胡乱摸着,吐着酒气, “吃点东西,别光顾着喝酒,对身体不好,” 何离拿起一串肉递给她, “哥你喂我,” 萍儿扬起酒红的脸,笑着张大嘴巴, “好...” 何离将肉串上的肉剔下来,放到对方嘴里, “嘿嘿嘿,好吃,” 萍儿笑着咽下肉块, 又伸手环着何离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 渐渐...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呼,这丫头...” 感受到怀里均匀的呼吸,何离笑着摇摇头,反拥住对方,将下巴搁在对方秀发上,感受着对方身上温暖的气息与钻入鼻尖的香味, 两人温存片刻后,何离轻轻将其抱回房间, “让你睡着可真不容易啊,今天可不能再跟着我了,” 何离静坐着看她的面庞,细声细语,想伸手摸下她的头发,临触碰之际却又收了回来, 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翻飞, 最后的最后,只留下一张纸条。 ... 何离轻轻带拢小屋门,声音极低地说了句: “哥哥走了,” 我答应过保护好你们,就一定会做到, 即便只是在模拟里。 ... 【你也不知道山顶的路要走多久,你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想正不正确】 【你只知道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带上几天份的干粮,提着一柄斧子一把匕首,便往那无人到达过的山顶走去】 【一开始的山路你如履平地,可在抵达半山腰时,你才终于明白】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人去山顶】 或许是海拔缘故, 从半山腰开始,适合人类居住的宜居环境陡然变得恶劣起来, 呼啸的风,嶙峋的怪石,以及极高的温差, 见此,何离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兴奋, 同一座山上怎么可能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有人不想让无关人员到达山顶, 这个发现让何离更加起劲,在山腰抓住几只野兽,剥皮后略微处理便披在身上, 在确定做好保暖措施后,何离踏步朝着山上走去, 身影很快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中。 第8章 风依旧呼啸 若说这山顶的路是有人专门设置的关卡, 那么何离觉得这关卡的第一道难题便是—— 寒冷,极致的寒冷。 何离裹了裹身上的皮衣,杵着不知从何处寻的木棍,手掌合拢呼出一口热气,看着那水汽缓缓消散在空中,又凝结成一个个小冰粒,粘结在头发上,长时间下来,原本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白色, 盱衡一吐气,冻凌满髭须。 从怀里掏出还带有几分体温的肉干,饿的时候便咬上一口, 何离朝四周望望,想看看能否寻找到生灵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 只有白茫茫的被雪覆盖着的怪石陪伴着他, “得省着点吃了,” 这便是自己需要面对的第二道难题了—— 饥饿。 将肉干小咬一口后,他继续杵着木棍顶着寒风向上走去,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又伴随着热量渐渐融化成雪水,顺着皮毛和布料的缝隙溜进去,跟着一同进去的还有寒冷,渗透进这具年轻身躯的骨髓里, 这是不该出现的寒冷。 何离又想起在村庄时和阿萍萍儿一起过的那些冬天, 噼里啪啦, 那是木柴在火炉中燃烧着的声音,炉子散发的热量足以暖和整个冬天, 小屋里温暖的火光穿过玻璃窗,熏暖屋外的余雪,反射出一道道橘黄的光, 窗户挡住了从外而来的寒风,却挡不住从里面散发出去的温暖,热气从里传出,将凝固在玻璃上的冰霜融化,形成一滴滴小水珠滑落,冷风吹来,小水珠又重新凝固成冰霜... 而这时候,何离往往站在厨房跟前,一下下揉着面团,揉好的面团通常留一部分包饺子,留一部分煮面条, 阿萍喜欢吃偏软一点的面,何离便总是会多煮一会,再配上精心调制的卤水或是汤料,滚烫的汤水一呲,可口的面食便能上桌了, 嗦完面条,再仰头一口喝完尚热的面汤,浑身就会散发惊人的热气,整个冬天便再也不会冷了, 面条干净的香气,清爽的味道,伴随着烟囱缓缓升入空中,与还在下着小雪的天地融为一体, 这便成了冬天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割。 “呼——” 何离躲在一处凹进去的石洞下,轻咬一口肉干,缓缓吐出一口热气, 肉干口感并不好, 或许是温度还在降低,也或许是他的体温已无法暖化怀里的肉干, 肉干变得极为坚硬, “硬点也不错,可以多嚼几下嘛,” 何离看了看手中的肉干,极为乐观地自我打趣, 想了想,终究没吃第二口,又小心放回怀里。 抖了抖皮毛上的雪粒,等待外面的雪似乎变小点后,何离继续起身,杵着木棍往山上走去, 只留下歪歪扭扭的一串脚印,一阵风雪后,脚印也消失在寒风里... 随着海拔的升高,风雪似乎又变大了, 何离感受到风在扯他的衣服,强行将雪与寒冷灌进他的衣领, “可惜了...” 他突然怀念起阿萍和萍儿为自己织的那条围巾, 只要带着那条围巾,无论多大的风,都无法钻进他的衣服里。 那一天,他失足落水了, “哥哥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掉水里,” 阿萍端着一碗药坐在他的床头,喋喋不休地数落着, 何离面露病态红地躺在床上,听见妹妹地数落,也没顶嘴,只是有气无力地笑笑, “大冬天的,捞什么鱼嘛,就算要抓鱼,也得好好确定冰厚不厚嘛...” 阿萍一下下吹着碗里的药,浅尝一口感觉温度正好后,拿起汤匙递在他嘴边: “张嘴...” “唔,我自己来吧,” 何离强撑起身子, “睡下,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又着凉了怎么办!这时候还逞什么强,” 阿萍伸手将他按回去,倔强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 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她真的很像一只小猫,平时柔和温柔,只守着自己的小窝,可在遇到在意的事的时候,她就会伸出爪子,狠狠教训——不听话的哥哥, 同样相似的,还有此刻的动作,无论是含有些许心疼的灰色眸子,还是她那微微踮起纤细的足尖,柔软的腰肢微微向前倾,一下一下喂着药的动作,亦或是在看到哥哥“听话”地喝光汤匙里的药时,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满足微笑, ——都像一只默默珍惜着生活的猫咪。 “好了,喝完药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一趟,” 阿萍喂完药,擦了擦他的嘴角,又掖了掖被子,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看着阿萍离开的背影,何离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阿萍就杀了个回马枪,脑袋探进来: “一定要好好睡觉啊,” “好...” 三天,在何离的病彻底好后, 傍晚, 阿萍突然将何离拉到她房间, “你先闭上眼睛,” “好,” 何离十分顺从。 过了一会,温润的呼吸迎面打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围在脖子上的惊人暖意, “可以睁开了,” 声音很近,似乎是贴着耳朵说的,挠的他耳垂痒痒的, 他睁开眼睛, 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娇艳欲滴的脸, 她微微踮起脚尖,双手环在自己脖子上,微微张开的红唇伴随着呼吸吐出薄薄的一层雾, “...” 何离的话语卡在喉间,呼吸逐渐紊乱, 两人的气息打在一块,水雾交融在一起,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出一团团冰晶,再慢慢消散, “哥哥,好看吗?”她笑着问, “好看,”他轻轻回答道, “你根本看都没看,” 阿萍突然鼓起脸颊,挑了挑他脖子上的围巾,语气中有些不满, 何离这才知道对方指的是围巾,忙低头看了看, 围巾有两个颜色,蓝色与红色,泾渭分明地分布在两端, 想必是阿萍和萍儿一人织的一边吧, 阿萍又在一旁说着: “为了怕你又着凉生病,我和萍儿便商量着一起给你织条毛巾...有了这个,你便再也不会因冷生病了,” 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温度,又感受着妹妹们的关怀, 心似乎比身上更暖几分, 他轻轻抚摸着脖子上的围巾: “这个也好看...” 冷, 深入骨髓的冷, 如同连绵不断滴着石头的水滴,寒冷一下一下凿锤着何离的肉体,侵入着他的心灵,想要击败他的意志,击垮他的灵魂, 手指已被寒风吹裂,向外缓缓渗着血丝,何离活动着已经发僵的四肢,缓步朝着山顶上走去, 木棍吱呀着坚挺撑起一个年轻人的重量,撑起他登上山顶的意志,撑起他想要保护妹妹的决心, 风依旧在呼啸。 第9章 她为何感到不安 行至深夜,温度似乎变得更低了,何离便找到一处山洞,钻了进去, 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落雪,缩了缩身子,缓缓睡去。 太阳初升, 微微照下的阳光仿佛并不能驱散寒意,照在身上,何离无法感受到太阳的温暖, 就仿佛——这里是一个被隔绝的世界, “上面到底有什么?” 何离望了望已经不远的山峰,喃喃自语, 在吃下最后一块肉干后,拍拍衣服,走出山洞,继续朝山顶上进发——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 “哥哥...他到底去哪了,” 从见到纸条到现在,阿萍已经坐立不安一个上午了,此时正做好午饭,等在餐桌前,一下一下望着木门,期待下一刻有人推门进来, 她突然感到莫名心慌, 哥哥并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离开家几天的情况, 但这次的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哥哥说过她内心通透清明,是天生琴心,所以演奏的乐器才会深入人心, 她不会轻易忽视这份心慌, 但她又为什么会感到心慌呢? 是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可他昨天还跟自己一起演奏来着,自己弹琴,他吹笛子,琴瑟和鸣, 他还笑着说自己的琴艺已经超过他了,还交给了自己一大堆乐谱, 那些乐谱足够自己研究几十年, 阿萍还记得哥哥那时的笑容,分明看起来比谁都高兴, 萍儿也说她们昨天晚上一起赏月吃宵夜,还一起喝了爸爸埋在地里的女儿红... 想起这个阿萍就有些生气, 萍儿也真是的,亲一口就屁颠屁颠地把成亲喝的酒挖出来了, 一点都不矜持,撑到第二天让我挖出来也行啊... 哥哥明明都还没亲过我... 想到成亲,阿萍脸渐渐变红了, 哥哥急着喝那酒是因为迫不及待要成亲了吗? 那自己要去找爸爸把定亲的时间往前改一点吗, 肯定又会被爸骂不矜持吧, 不过爸爸也真是的,都一起相处这么久了,还把婚礼时间调那么久...二十一岁,还有一年,好久啊! 阿萍撅撅嘴,有些不高兴,盯着门口继续七想八想着... ... 何离能感觉到肺正在抽搐,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能尝到到淡淡甜腥味,冰粒顺着呼吸不断入侵着他的体内,近乎贪婪地掠夺着他为数不多的温暖, 布满冻痕的伤口,析出少量鲜血后就被凝固在手上,倒是免去了包扎的步骤, “快了,” 何离看着就在眼前的山峰,露出一个微笑,继续杵着木杖往前走去, 呜呜呜—— 似乎是寒风穿过嶙峋的怪石,在摩擦不规则不平整的孔洞后发出的声音,发出近乎狼的嗥叫... 不,那就是狼的嚎叫, 这些仿佛是凭空出现的狼,猩红着眼眸肆意嘶吼着杀出,张开大嘴流出的口水掉在地上凝结成冰块, “这是最后的考验么,” 何离在寒风中吃力地睁开双眼,勾起一抹笑容,扔掉木棍,取出背着的斧头和扎在腰上的匕首, “那就来吧,” 银灰色的眸子注视着这些狼,心中清明一片。 这便是关卡的第三道难题了。 ... 桌上饭菜早已冷去, 阿萍抬头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忽然心中一紧, “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字条捏紧在她手心,上面还沾着些许汗渍, 虽然字条已经看了无数遍, 可她依旧将其又展开看了看—— “哥哥有些事要做,去去就回,勿念。” 她轻声念出来, 依旧是这几个字,字的每个顺序、每个笔画,甚至每个笔锋, 阿萍都十分熟悉, 她甚至能想象出哥哥在床前前写出这几个字的姿势,将其放在桌上的动作,缓缓离去的背影, 以及回来后说出的几百遍:“我回来了。” 可... 阿萍捂着胸口,她为何感到如此不安, 她有股冲动,想出去找他, 可他那天说过,太阳下山之后就不要再出门了, 哥哥有心事,他在担心着什么,朝夕相处的她一下就看出来了, 但她没有问, 她只是默默地听他的话,从未在傍晚后出过门。 但这次... “萍儿,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吧,” 阿萍突然说道,她知道萍儿武艺高强,有她在,至少能保证安全, 说完,阿萍的脸色变换几分,温婉的气质缓缓褪去,清冷姿态渐渐浮现, “好,” 萍儿答道, 感受到莫名的不安,她此时有些后悔,自己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少喝点至少还能保持几分清醒偷偷跟着哥哥出去,也好知道他的去处, 可自己昨晚却直接睡的天昏地暗了,连哥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微叹一口气,她从床底取出一个长盒子,看着盒中保养极好的红缨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提起枪推门而去... ... 呼, 呼, 感受着如同被刀剜的胸口,何离缓缓吐出几口白汽,坐在狼尸上,撑着斧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转动手腕远远地朝山峰竖了个下拇指, “就这...也不行啊,” 而在他周围,满地都是狼尸,红的是血,白的也是雪,雪色与血色搅合在一起,洒满了这片天地, 拿起匕首在座下的狼尸上剜出一块肉,就着热血吞咽下去, 【检测到感染微量魔神毒血,自动启动魔神污染抗体(初级)】 【魔神污染抗体(初级)强化百分之一,累计获得程度:百分之九十,到达百分之百时自动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他没时间管吃的是生肉还是熟肉了,他只想快速补充能量, 因为在他视线中,更多的血眸狼群冲了过来, 他握紧斧头,嗅着近在咫尺的血腥味,轻轻闭上双眼... ... 他到底去哪了? 萍儿找遍了村庄,他常去的地方也搜寻了个遍, 包括掉进过的水池、远处的菜园、他以前一个人居住的小屋, 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路过水井都朝里望了一眼, 他不在, 难道上山了? 但明明离开的前一晚都还上山打过猎,家里肉食是充足的, 若不是打猎,他上山干什么? 萍儿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提枪朝山上走去。 第10章 山顶的雕像 曙光尚未破晓,远处的天边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和雪白大地连成一片, 冬雪共长天一色。 何离睁开了眼睛,他是被冻醒的, 推开身上已经挂满雾霜的狼尸,放眼望去,地上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血迹与内脏,堆积在一起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因为低温,狼尸与雪地已经牢牢冻在一起, 何离揉了揉脑袋,昨晚战斗到最后,是仅仅凭借着本能在杀戮,而在解决完最后一只狼后, 自己居然就这么躺在狼群尸体下睡着了, 应该杀干净了吧, 何离找到已经砍的破损的小刀,看着近在咫尺的山顶,默默想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哀嚎,杵着斧头踉跄着朝着山顶走去。 【或许是你的坚持打动了上天,亦或许考验已经结束】 【山顶的温度回升很多,这里生长着不少植物】 【在你好不容易松口气时,抬眼看去】 【与你所想的仙人隐居不同】 【山顶上并没有生物活动的踪迹,这里仅仅伫立着一道雕像】 【你心一下沉到谷底】 【雕像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 【你强打精神走上前去——】 “云游至此,偶遇邪祟作恶,不料其能力古怪,而吾能力尚浅,无法将其彻底斩杀,故封印至此,若有道友得见此碑,亦可尝试,如若斩杀,吾定奉上谢礼,若事不可为,须速速退去,吾之封印亦可护汝周全。” 碑文上并没有落款,不过仅仅只看字,就能看出刻碑人笔力苍劲内力雄厚,石碑经过不知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字依旧清晰, 【你看了一遍碑文,什么也没说,只从不远处的树下捡起几根干燥的木柴,生起火,拿出从狼身上割下的肉开始炙烤起来】 【在寒冷与袭击过去之后,你终于有时间视察自己的身体状况】 【但没你想象中那么遭,身上除了冻伤之外,只有几道被狼划伤的抓痕】 【抓痕往外渗着黑血,你却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魔神毒血——这种情况你已经经历过几十次了】 【没人比你更清楚感染后的后果】 【你不能再接触毒血了,抗体(初级)的抵抗能力是有限的】 何离一口一口咬着烤肉,看着眼前燃烧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木柴过于干燥的缘故,烧的劈里啪啦,不时有火星从中弹跳出来,随后缓缓熄灭在空气中, 吃完烤肉后,何离又抓了一把雪,在一块凹槽石头上,将雪烧成开水, 直到热水进肚,久违地感受到温暖的何离终于觉得到自己活过来了, 何离将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雕像上, 或许是风吹日晒已久,又或许是封印者没有关注这方面, 雕像并没有脸庞,甚至也没有四肢,只能通过轮廓依稀判断出头和身子, “吃饱喝足后就该干正事了,” 何离喃喃自语: “会‘奉上谢礼’吗?那就让我这个‘道友’来试试吧...” ... 夕阳洒下最后一缕余晖,天色终于暗了下来, 村子里的灯光星星点点,充斥着一片祥和的气息, 极远处时不时传来一声闷响,震碎山巅的几块崖壁。 提枪上山的萍儿此刻却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她快速从山上掠过,搜寻着一草一木,试图从中找到何离的身影, 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山上景物,倒是为萍儿的搜寻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 但无论是往日猎物的巢穴,或是他经常去的那条小河,亦或是上山的必经之路, 她都瞧了个遍, 随着时间的挪移,月亮转了个弯,草木的影子也开始跟着移动,直到投射在她脸上,她才反应过来, 已至深夜, “怎么会没有?” 萍儿来到一处小路上,蹲下仔细观察着痕迹, 但除了少许动物的脚印之外,再无其他, 平日里偷偷跟着他上山,两人只会走这条路,可怎么会没有他的痕迹... 萍儿站起身朝四周望了望,看着因长期行走和人为清理而逐渐平整的小路,再看看周围荆棘怪石遍布的丛林, 平日上山,自己就在后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醒悟过来, 脑海里的一些事逐渐串联起来, 哥哥如果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偷偷跟着,才会选择这么一条路... 不对,道路也不是本来就有的,而是他一刀一刀一步一步开辟出来的, 那么他做这些,只是担心自己因为跟太紧而被荆棘划伤... 想明白一步,思维便通透起来, 那么昨晚的酒...是为了让自己睡着然后偷偷溜走么, 真是狡猾啊,哥哥,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妹妹啊。 呼—— 萍儿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哥哥既然不愿意让自己跟着,那他肯定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那么就能基本排除出意外的可能, 一天没回来,他到底去哪了? “哥哥啊,你这么靠谱的人,是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对吧...” 萍儿抬头望向远处的山顶。 ... 在接近雕像几步后,何离才注意到地上有个封印阵, 金黄色的,散发着一道道朦胧的光芒,充满神性,接触时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的守护之力, ‘吾之封印亦可护汝周全’, “想的还挺周到,” 何离笑了笑一脚踏进封印阵, 嗡—— 大脑一阵嗡鸣, 何离失去了所有视野, 在失真一秒后, 大脑深处突然出现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仿佛脑海内部伸出无数双黑手,黑手上长出一张张有着尖牙的利嘴, 无数尖叫声,妇孺孩童的哭泣声,老人的哀嚎声,男人的嘶吼声...从长着尖牙的利嘴中涌出,拼命撕扯着何离的神经,搅弄着他的脑浆, “嘶——” 何离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捂住额头,咬牙抵抗着。 “啧,这次怎么就派个小娃娃过来,还是个凡人,呵,摩拉克斯,凭借一个凡人就想彻底除掉我吗?” 一团黑雾突然从雕像中钻出,看不出五官的头部嗡嗡作响着。 第11章 三声钟响 何离只觉得脑海昏暗一片,眼前迷乱不清, 隐隐睁开眼,一片尸山血海,血色充斥着面前的一切,阴风阵阵具现出一道道鬼影,在他面前不断嚎叫嘶吼着, 污秽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想要吞噬他的灵魂, 清醒过来! 何离猛咬舌尖,骤然惊醒, 恍然睁开眼,眼前鬼影,嚎叫声,尸山血海全部不见了, 只有一道黑影漂浮在他面前,散出一缕黑雾朝他侵蚀而来, 黑雾已然是要触碰到他的脸颊, 嚓—— 腰间的匕首划开黑雾,寒光闪过,黑雾消散在面前, 好险! 何离提着匕首俯下身,额头浮现几滴冷汗,看着不远处的黑影, 差点就被黑雾侵蚀了。 “哈哈哈,有趣,没想到一介凡人居然仅凭毅力就能清醒过来,” 远处的黑影不断颤抖着,哈哈大笑。 “...” 何离没有理他,咬着牙承受着脑海里残存的侵蚀,提刀再斩, “放肆!” 黑影笑声停止,怒喝一声,显然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 呀—— 无数尖叫声再次出现在何离的耳边, 哐当,匕首落地, 何离痛苦地跪在地上,捂住脑袋, 这次的侵蚀更为强烈, 无数骷髅堆积成山,无数骸骨埋在地面如同树林,无数烂皮血肉混在地上形成一堆堆肉泥,无数食肉的血色花漫山遍野, “何离!” 魑魅魍魉凭空出现,游荡在何离身边,充满怨气的瞳孔中泛出猩红的血色,尖叫着: “快点去死吧!何离!” “啊——” 何离嘴角流出血液,舌尖近乎断裂,可仍无法脱离侵蚀, 就这样了吗? 瞳孔近乎涣散,意识渐渐游离,下意识地投入那些鬼魂的怀抱, “固若金汤,” 珠圆玉润的女声从脑海内突然出现, 咚—— 脑海里似乎有洪钟响过,震彻这片天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魑魅魍魉哀嚎着消散在空气,重新化为黑雾, 何离缓缓睁开眼,面前的一切再次无影无踪, 呼—— 何离双手撑在在地上,拼命呼吸着,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几近停滞的心脏重新艰难但有力地跳动起来, ‘吾之封印亦可护汝周全,三声钟响内,道友须退至封印外,切记切记...’ 先前的女声再次响起,随后渐渐消失,似乎是她以前所留下的讯息, “摩拉克斯!” 黑影咆哮一声, 近乎迁怒般的投射出几道黑雾朝何离袭来, 第一道钟声的余韵还未消散,黑雾在到达何离面前时便被悉数震散, 何离连忙踉跄着起身趁着这一机会离开封印。 成功逃出封印,何离脸上却毫无喜色, 他对那道黑影毫无办法, 不,应该是接近都很困难, 呆坐在崖边,倾听着极远处时不时传来的轰鸣声, 他愈发焦急, 快没时间了... ... 萍儿来到半山腰,向上看去,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喃喃自语: “哥哥会在上面吗?” 雪白的山顶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她脑海里不断劝告着不要试图上去, 她和哥哥以往走到这里便没再上去过, “那哥哥在上面吗?” 萍儿再次喃喃自语,玉手握紧枪尖, 仿佛不是疑问,而是为自己下定决心似的, 话音刚落,萍儿便提着枪向上走去。 ... 何离打开系统面板, 【魔神污染抗体(初级):你的身体对于魔神污染有着一定抵抗力,略微延缓毒血污染速度,能在完全污染状态下保持几分理智】 【目前魔神污染抗体(初级)累计获得程度:百分之九十,在达到百分百时自动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百分之九十吗?” 何离盯着燃烧着的柴火,渐渐出神, 他想起前世生物书上关于抗体的解释—— 抗体是指机体由于抗原的刺激而产生的具有保护作用的蛋白质。 蛋白质什么的何离一略而过, 注意力缓缓集中在四个字上, “抗原刺激,” 何离轻轻吐气,走到崖下,看着已经被冻在一起的狼尸,沉默不语。 【你费力搬开已经成为冰块的狼尸,用它们的狼爪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生物知识在异界仍然适用】 【在外物刺激下,你的体质暂时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魔神污染抗体(中级):在抗体(初级)所具有的抵抗力上,你的身体同时能一定量地吸收并进化部分污秽】 【你的体质已无法抵抗毒血的侵蚀】 “咳,咳,咳” 何离咳出一口黑血,嘴唇乌黑, 正午的太阳洒下光辉,寒风却将风沙雪粒吹起,遮挡住几分太阳的光芒, 何离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雕像, 【你的目光比日光更亮几分】 ... “凡人,你还敢来,莫非以为有摩拉克斯护着,吾就杀不了你了?” 再次踏进封印,黑影转过身咆哮着, 他很不满这个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怒吼下,大片黑雾朝着何离包裹而去, 咚—— 或许是这次的黑雾饱含的污秽极多, 还未进入何离的脑海,摩拉克斯的钟声便被触发了, 钟声宏亮再次将其击散, 嗯, 黑影闷哼一声,收回被击散的黑雾, 趁着钟声余韵未消, 何离第一次主动跟黑影说话: “不过一届失败者罢了,你有什么资格端着一副高架子,” ... 阿萍虽然不善武力,但她却十分细心, 平日里两人的衣物、被褥都是她清洗的, 无论是刮破了的衣服还是漏了洞的袜子, 阿萍都会一针一线缝补好,有时还会在上面细心地绣上一柄竹笛或是木琴。 这次上山也是一样,在下定决心登顶后, 阿萍便拾了些干柴用布包着背在身上,又从山壁上凿了几颗打火石,带足干粮,做好保暖措施后才上山, 哥哥上山肯定没准备这些吧,他一向很粗心, 到时候就用这些给他暖和暖和, 哼~ 要是真遇见他了,得好好说他一顿才行! 要是遇不到... 那不就更好了,说明他没上来,没受这些罪, 阿萍搓着手,呵出一口热气,望向山顶,紧了紧衣领,一步一步踩着雪向上走去。 第12章 凡人 “失败者?你觉得我会是失败者?” 黑影怒极反笑,铺天盖地的黑雾从他身上涌出, 他在彰显他的力量,嘲笑着对面这个普通人类的平凡。 没想到何离继续言辞犀利地嘲讽道, “你不过是无数业障融合成的生物罢了,比我强又怎样,还不是被困在了这里,如同被圈养的野兽,” “你找死!” 黑影厉啸一声, 黑雾迅速将何离笼罩, 【检测到污秽入侵,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否,” 何离咬牙坚持着,等待摩拉克斯的最后一个钟声, 咚—— 钟声再次响起,黑雾第三次消散。 “呵,” 这次的黑影见到黑雾被震散后没有恼怒,反而冷哼一声,没有瞳孔的脑袋紧紧盯着何离, ‘三声钟响内,须速速退去...’ 摩拉克斯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 何离没有理会,只是咳嗽着站起身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了,双腿已经快失去了意识,身体也开始发冷了, 毒血正一下下侵蚀着他的躯体,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你已经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黑血: “这么几句话就恼羞成怒了,你不是失败者?”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盯着他, 何离也没有动作,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办法移动了——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控制了, 看着逐渐发黑的双腿与手掌, 何离缓缓朝对面的黑影竖了个中指,闭上眼等待钟声消散。 第三声钟的余韵彻底消散, 黑影突然阴恻恻地说道, “小子,我在等钟声结束,你在等什么?” 说完,他的身形急速膨胀,身体鼓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四只鲜红的翅膀从背后生出, 圆球缓缓降落,六条腿踏在地上,浑身弥漫着黑雾,甚至能从中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尖叫声, 冲天的怨气从其中溢出, “能见到我的真身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小子,” 祂要用最痛苦的方式,解决对面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祂要把全部的污秽侵入他的体内, 祂要把这些年被封印所积累的戾气统统发泄在他身上, 何离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浓郁到实质化的怨气,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 “是么,真巧,我也在等钟声结束, 还有,你这真身... 真特么的丑。” ... 极远处, 一条头上长着奇怪角的大蛇正嘶吼着哀嚎,它的背上已经插了几把岩枪,正往外流着血, 而在它对面的山顶上,则是站了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旗袍,暗金色长发随风飘逸, 女子微小的身躯与她面前的大蛇形成极为悬殊的对比, 与体型相对应的是大蛇那碧绿色蛇瞳里深深的恐惧, “摩拉克斯,今天非要赶尽杀绝吗,” 大蛇甩动蛇尾,挡住再次袭来的岩枪,伴随着几片带鳞血肉飞出,大蛇再次哀嚎一声, “远吕羽氏,并非是我赶尽杀绝,你早在当初入侵我属领地时就该料到有这一天。” 女子双手抱胸,缓缓摇头,金珀般的眸子毫无波动。 “可我明明还没进入你的领地,” “论心不论迹,” “欺人太甚!你莫非以为我等好欺负?” “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如此,” “你...” 大蛇心知今日已经无法逃走,鼓动气血想要殊死一搏, 可它却突然发现对面女子好像愣了一下, 她那千年如岩石般淡然的雍容面容居然波动了一下, 女子转身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喃喃自语: “那个地方...他为何还在那里?” 大蛇眼睛一亮,好机会!当即甩动蛇尾, ? 她又转回来,看着原本大蛇站立的地方——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摇摇头: “也罢,念你善心尚存,暂且饶你一命,” 说完化为一道金光朝着远方掠去。 ... 那边要下雨了, 阿萍看到远处天空上的乌云, 乌云密布,如同一堵墨黑的墙覆盖在天空中,沉闷而压抑,时不时还能看见其中逸散出的部分,其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包含着无限的阴韵与灰暗,仿佛下一刻就要压下来,砸碎它下面的每一个物体, 而那个地方...是山顶。 “嗯?” 阿萍一开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心痛,突如其来的剧烈心痛让她跪倒在地, 她是琴心,现实发生的事情一定程度上能够感召出来, 一定发生了什么,山顶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哥哥一定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突然也不想知道了, 她只知道她现在要找到哥哥,要用木柴,要用棉袄,要用围巾让他暖和暖和, 要好好教训他为什么偷偷跑出去几天不回来, 甚至还要揪他的耳朵, 这次一定要让他长记性! 至于别的,阿萍并不想知道, 阿萍重新站起身,加快脚步顶着寒风朝上面走着, ... 伴随着脚印上山的,是落地之前就已经凝固的泪晶。 ...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被你一个凡人给制住了,” 黑影,不,应该说是“何离”开口说道, 他现在躺在地上,手脚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你已无法移动】 面容几度变换,何离挣扎着露出一个笑容: “凡人?凡人又怎样,若没有我们这些凡人,你们这些存在又何尝不是新的所谓‘凡人’,” “何离”冷哼一声:“牙尖嘴利的小子,” 要不是对方一直语言激怒,自己又怎会展现全部力量给予他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结果那小子颇为古怪, 在自己侵入他体内时,居然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将自己牢牢吸在他身体内部,自己一时居然无法出去, 不过...耗吧,耗到他灵魂消散,自己就能出来了,亦或是...占据这个身体, 虽然摩拉克斯的封印依旧存在,但有了肉体,逃出去的机会明显会多很多, 逃出去了再抛弃这个肉体,从此天高任鸟飞, 鬼影并不是很急, 直到看见远处一道金光掠过来... ? 看着面前站立的女子,鬼影当即就想撑着身体逃走, 可是四肢没有了知觉,它只能继续躺在地上。 “嗯?怎会是凡人,” 摩拉克斯捏着下巴,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人类,面露疑惑, 自己临走前设置的三道难题,按理来说,凡人是不可能通过的才对, 可他是怎么... 摩拉克斯打量着面前人身上的伤痕, 冻伤,刀伤,抓伤,还感染了很严重的魔神毒血, 他活不长了, 摩拉克斯微微摇头,眼底泛出一丝哀伤——一个生灵的逝去总是让人感到可惜的, 不过, 她眼底的哀伤转化成厉色, “帝江,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莫非以为我没发现你?” !!! 黑影见被发现了,便也不再装死, “何离”睁开双眼,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 “您看,我这也获得了一副极好的肉身,您干脆把封印解了,我加入到您的麾下,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摩拉克斯摇了摇头,沉声道: “为获取灵魂,残害大量生灵,是为不仁。背信弃义,转投敌人麾下,是为不忠不义。 不仁不忠不义,你已有取死之道。” 昔日,因对方功法特殊,以一种特殊形式存在,自己虽能制服他,但始终没办法彻底抹除, 于是只能将其封印,并在外立碑说明情况,还设下三道钟声,意在保障道友的安全, 怎料,面前这个凡人,三道钟声内非但没有离开,居然还用特殊能力将其禁锢在体内, 实属惊奇, 那自己此时一个天星下去,帝江就能被彻底消灭了, 不过这具肉身本来的灵魂呢? 莫非已经被吞噬了? ... “这位...姐姐,且慢,” 何离微张着嘴,细若蚊吟, “嗯?” 摩拉克斯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何离还“活着”, 微蹲下身,神色柔和几分: “小友,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咳咳,” 何离吐出几口黑血,略微侧头,看了看来时的山路, “我有个妹妹...” 第13章 我今生已经很满足了 乌云忽然消散了, “好暖和,” 阿萍轻声说道,仰头看着空中渐渐停歇的雪花, 阳光照射下来,融化积累了不知多久的冰层,露出表面黑色的石头,融水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地, 雪怎么会突然停了? 阿萍轻咬下唇,意识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闷头加快步伐。 在靠近山顶的地方, 她突然看到了许多尸体, 那是狼尸,一具一具地堆叠在一起,狼眸翻白,直挺挺地看着天空, 由于冻雪融化,遍地血水混合着雪水流了满地, 大多是一刀毙命,少数肢体被切断,应该是被斧子劈开的, 这是哥哥干的? 不是,有这种手段的,可不止哥哥一人, 世界上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轮到他逞什么强? 一定不是他, 阿萍颤抖着嘴唇继续向上, 她忽然看见了一个火堆, 在山洞内,或许是太阳无法照射到,覆在在上面的积雪仍未融化, 眼前一晃,她仿佛能看见,大雪纷飞的晚上,一个人抱着胳膊缩着身子蜷在角落,尽力躲避着被风吹进来的雪花,身体轻轻颤抖着, 火堆旁有一团黑色的血,他好像病了,不断咳嗽着,时不时吐出一口血... 她忽然讨厌起自己的琴心,为什么要把这些画面具象到她脑海里,闭上眼都无法消失, 像刀一样,一下下割着自己的心, 哥哥这么健康的人,怎么会说病就病? 吐血的人一定不是他, 阿萍继续向上走去,紧紧握着拳头,任凭指甲扎进肉里, 她越走越快,步幅越来越大,直到迈开腿跑起来,身后背了一路的木柴散落一地,她都没有察觉,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穿过,身边的景物如残影般往后倒退, 阿萍的双眼死死盯着山顶,强忍着心脏因为不安而产生的痉挛, 快了,就快了。 ... “我有个妹妹,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庄里,” 何离轻声说道, 摩拉克斯注意到,他在提到妹妹时,充满死寂的晦暗瞳孔放出一道光彩, 妹妹对他而言很特殊吗? “妹妹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仿佛看出女子的疑惑,何离轻轻解释道, “嗯,” 摩拉克斯点点头, “我希望您能保护她,” 何离继续说道,眼底露出一丝哀求: “若是可以,我希望您能授予她仙法,” ! 摩拉克斯瞳孔微微颤抖,他是怎么... “咳咳,” 何离再次吐出一口黑血, “慢点,不用急,” 摩拉克斯伸手打出一道金光到何离体内,柔声说道, “很吃惊对吧,” 何离深吸几口气,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一点,便继续说道: “或许您不信,但我确实知道很多东西,包括已经开始了许久的魔神战争,和您的经历...贵金之神摩拉克斯冕下,” !!!??? 摩拉克斯表面不动如山,内心却波涛汹涌, 这个凡人... 她沉默半晌后,点点头: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但后面那条...你可知仙法并非人人都可习得,还要看自身的天赋等内在条件。” “我知道的,但请相信我,家妹的天赋...万中无一。” 何离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 “若是如此,我自会授予其仙法,” 摩拉克斯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何离艰难地转头,看向远处的太阳,太阳渐渐西沉,柔和的光洒在地面上。天空被染成橘黄色,光照下,如同为大地铺上一块柔和细腻的丝绸, 他眯上眼,感觉浑身暖洋洋的,静静享受着这一生中的最后一个夕阳, 如同一只倦怠的老狗,一只伤痕累累但功成身退的老狗, “阳光这么暖和,阿萍萍儿上山的路应该就不会那么冷了吧,” 他笑着轻声自言自语, 他已死而无憾。 “哥哥!” 声音从崖边传来, “呼,还是来了啊,” 何离闭上双眼,转了个身,背对着崖边,他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于是他选择闭上眼睛, 并非是不想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只是...他太懦弱了, 懦弱到不敢面对她们,不敢回答她们的质问,甚至不敢解释前因后果。 ... 再一次见到他时,他躺在山顶的大树下, 黄昏的最后一缕余晖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不断拉长,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 他的匕首插在不远处,已经斑痕累累,夕阳的照射下,拉扯成一柄长刀, 在刀旁边的,是几块带有牙印的肉,似乎被雪冻住了,现在都还没有软化, 他嘴角有血,血的颜色很熟悉,她见过,在那山洞里的火堆旁, 那是浓浓的黑色, 不光是血,还有嘴唇,手脚,胸口... 都充满令人心惊的乌黑, 她心中突然空荡荡一片,好似被挖走了一块, 阿萍,萍儿,不,此刻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这一刻是阿萍,下一刻就会变成萍儿——她们头一次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萍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 “哥哥,我们回家...” 颤抖着伸出双手,探下身去拥抱何离, “不要...碰我,” 何离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躲开, 可他已经动不了了, 好在,伸出的另一手制止了萍的动作, “不要碰他,他现在身上有...” “你是谁?” 萍抬起仿佛没有了感情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人,直接打断了摩拉克斯的话,近乎冷漠地问, “我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丝毫没有恼怒,只是摇摇头自我介绍, “凭什么不让我碰他,” 萍试图挣开被禁锢的双手,但丝毫没有效果, 咳咳咳, 躺在地上的何离突然吐出几口黑血, 【你快要死了】 “哥哥,” 看到何离吐血,萍顿时没了别的心思,急忙跪坐在他面前, “咳咳,我该叫你萍儿还是阿萍呢,” 何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我是萍儿,我是阿萍,” 萍急忙说道, 何离当然看出她们俩还在争夺,也没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们, “哥哥没用,咳咳,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了,至于事情的经过,那位大姐姐会告诉你们的...咳咳,你以后要好好的...” “哥哥,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话了,我们先回家好吗?” 眼见何离又吐出几口血,萍急忙俯下身想要捂住何离的嘴,她强忍着泪珠拼命摇头, 她不想听到这近乎遗言一样的话语, 想到何离嘱咐,伸出的手又停在半空, “对了,围巾,围巾在哪,围巾在哪?” 她又想起出发前特意为他带上的围巾,自己不能碰到他,带围巾总可以吧, 急忙抬手朝背后摸了摸——围巾就放在背后的布包里, 可那里空荡荡一片, “布包..没了...” 萍呆坐在地, 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终于被巨大的情绪洪流所淹没, 上山路上,承受过寒潮,观察过那些狼尸,看到过那些火堆与黑血, 她本以为她已经做出了最坏打算,不断在心里筑起一道道高墙, 以为自己能承受住接下来将要面对的。 但当看见他躺在树下的那一刻, 她被瞬间击败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防线, 无法接受,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幕。 悲伤将她淹没, 她将头埋在膝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近乎痛苦地呜咽着: “明明说好了去去就回, 明明说好了保护我一辈子, 明明说好了不再生病...” 她一声声骂着何离,亦是在骂自己, 可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明明前不久还畅想着以后的生活, 一起坐在河边弹琴,一起在月下练枪,一起上山打猎,一起靠着石头看夕阳... 一年后再举行一场婚礼,邀请的人不多,你我和爸爸三人足矣, 我的要求不多的...就这么一点而已, 可为什么...一转眼就这样了。 “我才是个没用的妹妹,我什么都做不到,就连唯一的礼物都保管不好,” 呜咽到最后,她声音很轻,轻的如同一片雪花。 何离微仰着头,他本想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揉揉她的头, 可他做不到,他现在连抬眼皮都困难, 最后只能能温柔地直视她的眼睛: “妹妹怎么会没用, 你们就是上天赐予我万中无一的礼物, 我今生已经很满足了,” “别说话了,哥哥,走,我们回家。” 萍在脸上抹了一把,踉跄着站起身, 何离嘴唇颤了颤,用尽全力睁开眼睛: “要说,要说的,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 萍急忙俯下身侧耳仔细听, “哥哥永远爱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记住,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萍突然抬起头, 她看见他的瞳孔渐渐涣散。 —————— 也许写的不是很清楚,喷的人太多了,作者在这里为大家解释一下,主角上山的三个心路历程 1.村里没人上去过,主角只想上去看看碰碰运气, 2.半山腰环境突变,主角意识到山上有可能有什么东西,开始登山 3.见到山顶的石碑,和石碑上的“有重礼奉上”,“封印亦能护你安全”,便有了试试的想法。一开始的确对那魔物没有办法,但后面主角想办法将体质升级后就有了。 ps.至于搬家,提都别提,主角之前的几十次模拟都没活到一年,更何况带着一个妹妹? 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就问吧,作者会解答的,或许是铺垫不太够,心路历程写的不是很明显。 第14章 那时也是黄昏 【副本:双生仙人的诞生,已结束,正在回到主世界...】 【数十年如一日的日常生活,亦是你体验剧情改变结局的方法】 【萍依旧成为了人类仙人,但并非是因原先那般,受战争波及,流离失所几番后被大势裹挟着踏入仙门】 【她听从了你临终时的话语,早早地加入摩拉克斯的阵营,并习得仙法】 【她决心消灭所有秽物,为那个在痛苦中死去的哥哥复仇】 【同时,她也一直记得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哥哥永远爱你,以及——】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她并不擅长交际,毕竟她从出生到现在,陪在身边的除了父亲便只有你一人】 【她开始学着你讲话,学着你的为人处世,学着记忆中你的一举一动,居然出乎意料地和其他仙人相处融洽】 【她变得更加坚定勇敢起来】 【“你的一言一行镌刻出我的记忆, 失去你后,我常常缅怀,不知不觉中, 居然有了你的几分样子... 我竟感到几分欣喜, 毕竟只有这样, 我才能感觉到你还在我身边。”】 【模拟完毕,评价:水到渠成】 【奖励稍后发放】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模拟尚未结束,宿主仍需努力】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随着风轻轻吹动,带有斑点的影子在映射在窗外的爬墙虎上,一起轻轻摇摆,带来些许清新与生机, 一切如常, 何离睁开眼,感受着阳光的刺目,突然感觉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 “阿萍,中午想吃什...” 下意识的话让他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随后无奈苦笑着摇摇头: “中午...好像跟优菈有约来着。” 此时, 门突然被打开了, “哥哥,” 清脆的声音,熟悉的称呼从门外传来, 何离浑身一颤,旋即转过身去... ...... 在听完摩拉克斯的讲述之后,萍终于冷静下来, 她捏着拳头,视线挪移到地上已经冰凉的尸体, 不过这次,她的眼神里再没有了以前的关心和温柔, 只有充斥着每个角落的憎恨和熊熊的复仇烈焰, “所以...哥哥是它杀的?” “确实如此,” “呼——” 萍轻吐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直视摩拉克斯, “对于仙法,我有学习的资质么,” “如他所说,千万中无一,” “那好,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我,” “但说无妨,” “我想亲手杀死它,” “...” 摩拉克斯抬起头,她从眼前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了欲望,强烈的复仇欲望, 不过...还好,摩拉克斯并没从中看到丝毫魔性, 琴心名不虚传, 思忖片刻,她点点头,淡然道: “理应如此,”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她们二十岁。 这一年,他二十一岁,她们八十岁, 古璃月无名山巅... 伴随着无数声尖叫,黑影在琴声下彻底消失, 咕咚,一道水声响起, 一具男性尸体,环绕着一层金光被沉入海底。 半晌后, 两道身影一坐一站出现在崖边, “不再去看一眼吗?” 摩拉克斯有些疑惑, “不去了,” 阿萍抚平耳边被风吹乱的秀发,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缓缓下降的落日,双腿悬在崖边, 几十年过去,萍的样貌依旧如此, 仿佛时间停留在二十岁一般, 依旧是青色的长发,与身上青色的布衣相称,腰上挂着一只木笛,木笛材料普普通通,只是随处可见的竹子罢了,不过仔细看去,却不难看出,笛子的主人好像对其施了些法术,使其完好无损地保存几十年, 外表体态仍未变——除了头上那被白玉簪绾起的发髻, 依旧清秀俏丽的娇颜,嘴角隐隐挂着微笑,给人一种看上去就很温柔的模样, 可只有与她相熟的人才知道,这只是表面罢了,她的内心似乎有着一道厚厚的屏障,没人知道原因。 摩拉克斯有些疑惑,捏着下巴沉思,正欲开口, 阿萍却先说话了, “很好奇对吧,” 她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目光平静地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完全没有大仇得报该有的样子: “很好奇我为什么同意把哥哥沉进海里是吧,” “是,以普遍理性而...” 摩拉克斯皱了皱眉,显然不明白, “帝君,这时候就别理性不理性的了,” 阿萍轻笑着打断, “...” 摩拉克斯倒也没恼,依旧蹙着秀美眉,静静等待下文, “我在面对有关他的事时,从未理性过。” “...” “你也许想不到吧,他虽然是我的哥哥,但我可没少骂过他,” 说到这,阿萍撅了撅嘴,流露出几分消失已久的姿态: “你是不知道啊,他在之前有多气人,有一次,为了抓什么狗屁鱼,结果掉河里去了... 那可是大冬天啊,那河都结冰了,他还去, 结果一下就发烧了三天, 把我吓得呀,到处寻医问药,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 等他醒后,你知道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不知,” “他说他的鱼这么多天没加水,就要渴死了...哈哈,明明差点淹死了,他还惦记着他的破鱼呢,” 阿萍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的直不起腰来,直到捂着肚子,躺倒在草坪上,她依旧在笑,眼角不停渗着泪水,她还是没停, 摩拉克斯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最后,在我的逼问下,他才说出他大冬天抓鱼的目的——山上猎物少了,为了让我有肉汤喝,只有鱼了,” 阿萍笑声歇止,食指轻轻拭了拭眼角,看着远方的落日,轻声说道: “你说这样的哥哥,我还能在他面前理性吗? 至于他的肉身...我相信他若还在,也会同意将那已经完全被毒素侵蚀的肉体沉入大海, 他若同意,我自然也同意了。” 黄昏的余晖透过云层,将其一层一层染成橙红色,如同一个巨人手持烈焰点燃了这片天地,火烧云在天边尽头蔓延,又点燃了极目处的枫叶林,枫叶林一片金黄与其相互称映, 如同她和哥哥,哥哥是火烧云,她是枫叶林,哥哥点燃了她,自己却随着黄昏消逝而消失, 余晖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橘红,她静静看着天边, 他死那时也是黄昏。 第15章 扮演 哐, 门一下子被撞开, 何离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就被小太阳撞了个满怀, “何离哥哥,” 小太阳在他怀里扭了扭,仰头喊道, “可莉啊,” 何离收起眼中的些许失望,伸手捞起可莉,揉了揉她的头,露出笑容, “找哥哥干什么,” 可莉很黏他,在他刚来蒙德时,或许是太忙了,琴没时间管可莉,便将可莉托付给新人何离, 本是试探性的一个举动, 没想到何离带着小萝莉到处跑,不是去望风山地炸无相风就是去千风神殿炸高达,再不就是去奔狼岭挑衅大狼狼, 在何离的带领下,可莉虽然变得更调皮,但在此期间可莉造成的破坏反而奇迹般地少了很多, 看着开心快乐又不搞破坏的可莉,琴自然十分乐意,顺带着对何离的感官上升了一大截,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两年之内能进骑士团团长办公的原因。 “琴团长让可莉中午的时候喊哥哥起床,” 在撒够娇后,可莉从何离身上下来,叉着腰,一副邀功的模样, 听到这句话,何离挠挠头,苦笑一声, 琴她看到我睡觉了?不然也不会让可莉专门来喊自己, “谢谢可莉,哥哥知道了,你这是...又被琴罚进禁闭室了?” 何离蹲下身擦去可莉小脸上和裙子上的灰, “嗯,上次哥哥教我的火药,我不小心放多了,结果...” 可莉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又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嗯,大家都很忙...” “没事,明天下午,哥哥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耶,” 可莉又蹦到何离怀里, “那可莉可要先准备好明天用的炸弹哦,公式还记得吗?” “可莉记得!一硫二硝三木炭...” 可莉举起手,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拉钩,” “拉钩,” 一大一小两只手勾在一起。 ... “作为一个绅士,约定在先,让女士久等可是很失礼的,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看见来者,优菈食指敲了敲桌子,语气玩味, “很抱歉,有些事耽搁了,” 何离风尘仆仆,喘着气不停道歉, 对于记仇,他只能说早就习惯了。 “好了,不开玩笑,我其实也刚到不久,” 看着眼前人,优菈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将菜谱递过去, “呼,什么时候回来的,接到信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何离伸手接过,笑着问道, 优菈在骑士团任职游击骑士队队长,经常外出执行任务,四五天不回来都是很常见的, 而自己,初来蒙德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由她一路护送自己进城, 作为被保护的对象,何离自然不会吃白食,于是在归来途中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去一来,几天时间,两人相处的不错, 而在何离加入骑士团后,交往便变得更加频繁, 也算是好朋友吧。 “昨天刚回,” 优菈随口答道,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昨天刚回来时叔父对她说过的话, “你也到年龄了,重振劳伦斯家族的荣光就交予你了,那个莱艮芬德家的小子不错,勉强配得上你,过几日...” 优菈实在不知道这个叔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勾结愚人众计划败露后,蹲了几年大牢,这才放出来多久?您就又想着重振家族荣光了? 可是毕竟是叔父,是将她养大的长辈,在不违背原则的事情上,自己也好拒绝他, 可要和迪卢克...相亲? 优菈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 不要, 这便是她约何离过来的原因。 “所以呢,我们的骑士小姐,这次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何离点完单,抿了一口咖啡, “没,任务很安全,队伍里连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优菈低头划着牛排,心不在焉, 自己该怎么开口? “奇怪了,人呢?” 何离忽然放下刀叉,抬头四处张望, “嗯?你在找谁?” 优菈疑惑的目光投来, “哦,我在找一个骑士小姐,她很爽朗,平日里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事就做,从不犹犹豫豫, 嘶,刚刚还坐在我面前, 奇怪了,她人呢?我怎么找不到她了?” 何离把手举到头顶,用着很夸张的语气说道, “好好好,居然当着我的面编排我,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何离,然后用叉狠戳了一下牛肉, 心里的犹豫与不快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所以呢,爽朗小姐,你有什么心事吗?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说吧,我很乐意倾听,” 何离看着优菈恢复过来,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撑着脑袋看着对方, “嗯...也没什么事,一点小事而已,” 优菈费力咽下牛肉,话到嘴边却又转了回去, 这叫她怎么开口? “哎——感情淡了,出去几天,连心里话都不愿意说了,我还是回去吧,” 何离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正欲起身, “欸——你等等,” 优菈拉住何离的手腕, “嗯?” 何离看着她, “呀,受不了你,” 优菈咬咬牙,不管了,硬着头皮上, “我想让你当我男朋友!” 或许是太激动了,声音很大,声音遍布整个餐厅, 哐当, 这是叉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白色裙角在门前一闪而过。 “优菈,你...你没开玩笑吧,” 何离都有些结巴起来, 当然,并非他不喜欢优菈,只是...他不认为他们俩的关系好到优菈能对他表白, “哎呀,都怪你,” 察觉到动作太大了,优菈半红着脸坐回去,又将何离拉回椅子上。 ... “所以说...只是扮演?” 何离再三确认, “嗯, 还有,这次都怪你害我丢脸,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一口喝完咖啡,用杯子遮挡脸上未消散的红晕, 等红晕彻底消散后,她才放下杯子,微微侧脸,试探性问道: “话说,你现在...没女朋友吧,” 她必须承认,何离是个非常不错的人,各方面都满足了她对异性的幻想,就连之前唯一弱项的武力值,都被他不知何时学来的西风剑法所弥补, 不过非要说的话...这家伙异性朋友也太多了点, 就算他哪天说自己有两个女朋友,优菈都不会奇怪。 “没,” 何离摇摇头, 优菈轻舒一口气,微微放下心来: “所以?” “行吧,” 何离耸耸肩,扮演个男朋友而已,又不是多严苛的要求。 ... 两人吃完饭,互相道别后, 何离走出门,正欲离开, “好巧,何离优菈,你们也在,” 琴突然出现, “好巧,琴,” 何离伸手打招呼, “琴,” 优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你们这是刚一起吃完饭?” 琴的目光不断从两人之间扫过, “嗯,昨天约好了的,” 何离老实回答, 琴微微颔首,十分自然地走到何离身边, “我知道,所以才特意让可莉提醒你,不然我就不会叫醒你了,顺便跟你带一份午餐也是可以的,” “多谢,” “你没什么事了吧,” “没了,” “那就一起回去吧,我看你好像很疲惫,需要好好休息才是,我待会跟你泡壶红茶,” “别吧,” “放心,不是提神的那种,是可以蕴养身体的那种,” “那我就谢谢琴团长了,” “客气什么...” 看着日光下的说着家常话渐渐远去的两人, 优菈眼色复杂。 第16章 祝你一切顺利 “所以说...是为了糊弄舒伯特?” 听完何离的解释,琴搅弄着红茶又不由得轻舒一口气, 还好...我还以为。 刚刚当然不是巧合, 在中午的时候,自家修女妹妹突然到图书馆打小报告, 说是有人跟何离表白,让自己去管管, 当时自己和丽莎都在场, 虽然自己对有人喜欢何离已经有了些预感了,毕竟这么优秀的人嘛,有人青睐是很正常的, 再说,我又不是他的谁,我凭什么管, 但在丽莎的不断撺掇下,和自己的小心思下, 自己回过神来就突然出现在了餐馆门口, 恰好,就是两人用餐的地方, 又恰好,遇到了出来的两人, 与两人对视的瞬间, 一句真巧脱口而出。 “嗯,优菈是这样想的...这次红茶味道不错,” 何离端着红茶皱着眉抿了一口,接着说道: “其实我还挺赞同优菈这样做的,毕竟是自己长辈嘛,上次大义灭亲就已经让很多人在后面对她指指点点...当然,以优菈的性子肯定也当耳旁风就是了。 但终究会让人不爽,这次依他叔父的意思带个假男友回去,至少也能让其他人知道...优菈是个有感情的人, 再者...” 何离耸耸肩:“我也挺乐意的。” “那我就跟你批一天假吧,时间到了就该回来,” 看着何离的笑容,琴微微蹙眉,有些不舒服,只给他批了一天, “为什么只有一天,之前不是颁布了那个条文吗?按理来说咱的工作应该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啊?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还存了几天假期吧,” 何离有些疑惑, “咳...这个,外面出了些事,现在事情又变多了,我...骑士团需要你,至于你那些假,你上班打瞌睡已经用掉了,” 琴稍微有些脸红, 她不太擅长说谎,微微侧脸避开何离狐疑的视线。 “行吧,一天够了,足以应付他了,” 何离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累, 在另一个地方过了十年,精神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你昨晚又没睡吧,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琴看着何离眼底的疲惫,有些担心,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何离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你躺下吧,我帮你揉揉,” 琴忽然有个想法, “这...不太好吧。” ... “再下面一点,啊,对对对,就是这里...嘶,爽,” 何离趴在沙发上,闭着眼一脸享受, 琴则站在他旁边,身体前倾,双手下压,用手肘一下下为他按着脊柱, 还时不时低头看他的反应,看是不是把他按疼了, “可以吗,这是我第一次按,要是疼了请跟我说,” “舒服,没想到你学的这么快,” 何离懒洋洋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额头上隐隐露出香汗的俏脸,笑着说道, “毕竟之前受你照顾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嘛,” 琴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的,” 何离不禁感叹, 之前模拟,痛苦不堪就不说了,坚持时间还短,导致获得的一些技能, 都是什么“厨神”“按摩师”“制药师”“研究员”... 他本来以为这些没什么用,每次进副本还不是秒死? 直到有天何离进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 敲了半天发现没开门,主动推门后才发现琴累倒在桌子上, 看着满桌的公文和浑身散发出的疲惫感, 何离情不自禁上前,帮着对方捏起肩来, 琴醒来后,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扭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何离, 从那以后,何离便经常帮琴按摩, 从一开始的肩到腰,再从腰到大腿,最后从大腿到玉足... 两人的交流越来越深, 而在之后,何离又无意中发现琴每天甚至没时间吃饭, 只能叫外人送进来,再不就是啃点面包对付对付, 这怎么能行, 在琴的再三劝解后,终于同意何离担任起厨师的任务,每天帮琴做营养餐,顺便对琴的工作做出一些指正, 两人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泡在一起,不是聊天工作就是按摩休息,连吃饭都在一起吃。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何离建议颁布一个条文的那天, 这个条文能极具动员起蒙德城工作人员的积极性, 于是,琴忽然发现,自己不忙了, 不忙自然有时间吃饭睡觉了,何离也有自己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了, 看着道别后,早早下班的何离, 琴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早说拒绝那条条文了,” 并非团长的正式发言, 这只是属于一个少女的内心独白,仅仅而已。 或许是站着不好发力, 琴想了想,脱下骑士团长靴,露出白色小巧的棉袜, 轻轻踩在沙发上,先是半蹲着,最后干脆直接坐在何离大腿上,用手肘轻轻钻着何离的腰窝, “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琴轻声问道, “软...好软...” 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嗯?你说什么,” 琴没听清,微微俯下身子,将耳朵侧过去, “呼,” 她只听见细小的鼾声, “睡着了啊,” 琴轻声呢喃, 不禁低头看着何离的侧脸,细细瞧了半晌, 好久没这样看着他了, 她忽然皱了皱眉,伸手抚平何离仍残留几分疲惫的眉毛, 在彻底抚平后,才放下心来, 轻轻从何离身上下来,压低足尖钻进长筒靴中, 又微蹲下身,端详着何离的面容,无声轻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累,但你肯定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吧。 那我就祝你,一切顺利。” ... 【宿主模拟冷却未过,新副本进入失败】 【正在领取未领取的奖励】 【你在死之前受过很多不同的伤】 【经历严峻寒潮,仅用凡人之躯抵御】 【获得奖励:火元素神之眼(非携带),将融入宿主体内】 【经历魔神毒血侵蚀,死于魔神毒血】 【获得奖励: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魔神污染抗体(初级)升级至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目前魔神污染抗体(中级)累计获得程度:百分之三十,在达到百分百时自动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高级)】 【经历并以凡人之躯抵挡心灵污染】 【获得奖励:心灵之盒】 【心灵之盒:你的灵魂将有一部分储存在心脏之中,心脏完好无损,则其中灵魂完好无损】 【注意:模拟终究是模拟,宿主的主世界依旧是现实,请宿主过好当下】 【模拟尚未结束,宿主仍需努力】 第17章 你来真的啊 隔天,骑士团, “见家长一定要穿的正式一点,” 琴踮起脚整了整何离的衣领,又拍了拍肩上的灰, 这才退后几步,目光满意的点点头, 何离则有些拧巴,低头四处瞧瞧,跺了跺脚,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也没必要这么正式嘛,只是吃个饭而已,又不是真的,” “这可不行,蒙德城的那些旧贵族都很传统...” 琴皱着眉解释道,再次上前履平出现的褶皱, “你要是今天表现不好的话,以后优菈要是还要找你,那就...比较耽误事了,总之,争取一次性搞定。” “这...” 何离还要反驳,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骑士团门口, “喂,你们够了吧,” 优菈抱臂倚靠在门框上,一脸不爽, “好了好了,优菈来了,让她看看吧,” 何离躲开琴伸出的手,在优菈面前转了个圈,抬头问道: “这身怎么样,你叔父会满意吗?” 优菈看了一眼,装扮尽收眼底,眼睛不由得一亮,又不自觉移开视线: “还不错,” “听到了吧,琴,不用再换了,” 何离转身看着琴,余光瞥向不远处堆积着的一堆衣服,抹了把冷汗, “好吧,” 见正主都这样说了,琴也不再纠结,只是最后上前整整他的领带,嘱咐道: “早点回来,” “好,” 何离点点头。 “...” 看着眼前挨在一起的两人, 优菈突然有些不高兴, 明明他今天是我的男朋友... 上前一步拉住何离的手腕,转身就走, “走走走,我已经跟叔父说了,今早就要去拜访他,你可别迟到了,” ... “早安,舒伯特~劳伦斯先生,我是何离,优菈的恋人,” 面对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何离微微鞠躬, “礼仪还不错,这次就免了你的单膝下跪,” 舒伯特坐在沙发上,看着何离的装扮和长相,微微点头, “这是带给您的见面礼物和拜访礼物,请您收下,” 何离提着两个盒子放在桌上, 见何离从系统中摸出礼物,身后的优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轻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礼物,我怎么一路都没看见,还有...不必买礼物的,” 何离微微偏头: “没事,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毕竟是你叔父嘛,第一天上门自然要留点好印象,” “可恶,居然不提前跟我说,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呲了呲牙,心里莫名有些充实, 没想到他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事情,准备这么多。 “礼物就放在那里,你们先找个位置坐,” 舒伯特点点头。 何离便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优菈则挨着他坐下。 “听优菈说你是璃月人?” “算是半个璃月人,” 何离称是,他的黑发灰瞳做不了假, “那你以后会去璃月吗?” 舒伯特皱了皱眉,似乎在疑虑些什么, “要看情况,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应该不会去, 毕竟我的工作、家和恋人都在这里,” 说道这里,何离拉起旁边优菈的柔荑,紧紧握住, 同时转过头,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对方的眼睛, 嘶—— 优菈一个机灵,没敢去面对何离“炽热”的眼神,将头侧过去, 感受着手里的温度,优菈紧了紧手心, 这家伙...装的还真像。 而在舒伯特看来,这一幕却是—— 何离握住自家侄女的手,自家侄女害羞地低下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脸微微泛红,又没抽回手, 这分明就是郎情妾意嘛! 舒伯特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除了, 昨天侄女忽然跟他说交了男朋友,不用跟迪卢克相亲了, 他还以为是优菈从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冒充的, 正准备今天拆穿, 没想到,现在这么一看—— 你来真的啊。 自家侄女的性格,没人比舒伯特更清楚, 若不是有情,她能让男人这样揉自己的手? 舒伯特捏了捏下巴, 那现在自己就得转换思路了,得审核审核这个“准侄女婿”, “不错, 对于你和优菈,我对你们相遇相识比较感兴趣,可否跟我聊一下” 舒伯特抿了一口茶,现在就得试探他们的感情深浅了, “我和优菈的相遇啊,那就要说道一个雷雨天了,” 何离顺势放下手里的杯子,露出一副怀恋的表情, “我因初次来蒙德,对路不熟悉,又碰上丘丘人和雷雨天, 就只能躲在山洞里了, 又累又饿又冷那时的我,还要时刻提防外面的丘丘人, 就在这时...” 何离声情并茂的讲着,忽然拉起优菈的双手, “一把大剑破开雨幕,一个如战斗天使般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她对我伸出手说道: ‘我来了’, 而在她身后,是已经裂成冰块的丘丘人,” “咳咳,” 优菈轻咳一声,再次移开视线,不敢迎接何离那炽热的目光, 至于他讲的故事...确实是真的, 不过...什么天使般的身影,如月般的面容, 那天我在他面前是这种形象吗? 也没...没这么好吧, 嘶,差点被他带偏了, 优菈晃晃头,赶走纷乱的思绪。 而另一边,何离继续讲着: “我就跟着骑士小队一路走向蒙德, 从那天开始,我突然发现,我吃不下饭了,” 优菈有些疑惑地抬头,她从未听过何离说这些, “怎么了,” 舒伯特也听的入迷,连忙催促, “因为我心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人,我很想见到她、时常想见到她、经常想见到她, 不见到她我干什么都没劲, 于是我开始在队里穿梭,借着帮忙的名义,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直到在队首看到她, 我才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从那时就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 何离深情地讲着,握住优菈的双手也缓缓用力, 深情的话语直击优菈的心灵。 而优菈听着何离的这番告白, 低着头,此刻脸红的像个水润润的苹果,想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不要当真, 她咬着下唇,不断在心里默念, 好久才抬起未消散红晕的脸庞, 她倾过身子,将红唇贴着何离的耳朵,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居然编的这么好,这个仇,我记下了。” “哈,你们感情还真好,这样吧,晚餐再一起吃,空间先留给你们小情侣,” 舒伯特看着‘亲密’的两人,笑着站起身,走进屋内, “年轻真好啊。” ... 直到确定舒伯特看不到这边,优菈才坐回原位, 原地纠结了一下,又伸脚踢了踢何离的小腿: “喂,刚才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何离一脸真诚, “啊?真的?...这这这...不行,不对...也不是不行...不行也不行,不对,行也不行,” 优菈头上又冒出蒸气,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没想到何离又补充说道: “今天当然是真的,至于明天嘛...” 优菈这才反应过来,挺着泛红的小脸又踢了踢他, “可恶,居然捉弄我,这个仇...” 这次用的力稍微有点大。 “你就不问问明天吗?” 何离笑着打断她的话, “那...明天呢?” 优菈眼底莫名有些期待, “半真半假,” “哪些真哪些假,” “你猜?” 何离眨眨眼睛。 “冰浪怒涛!!!” 第18章 祝福 太阳转了个弯,暖色的光线铺在蒙德城上, 位于广场中央的巨大风神石像,将影子投射在蒙德城的每个角落,如同风般的无处不在, 据说风神会回应所有向她虔诚祈祷的人。 “所以...我这算是过关了?” 察觉到背后的目光消失,何离将一束花放在风神石像下,扭头对旁边的佳人说道, “算是吧,” 优菈也不着痕迹地往后瞧瞧,发现没有叔父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叉起腰提醒道: “不过,晚上可还有一场,” “没忘,不过,你叔父好像也没那么糟啊,” 何离想起蒙德城之前的传言,在加上游戏里的印象, 有些疑惑, “嗯,之前因为犯了些事情被关了几年,出来后就变了点,” 优菈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 亲手将叔父抓进去, 对外,她要承受劳伦斯这个姓氏所带来的谩骂, 对内,因大义灭亲,还要受到家里人的指指点点。 她自己其实也不好受啊, 何离想了想,随即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也没事啦,他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你也不用太过纠结, 毕竟,你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那件事情发生吧, 既然已经发生了,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 毕竟这是个自由的城市,不是吗?” “自由的城市,” 优菈伸出手,接过微风飘来的树叶,抬头望向眼前的风神石像,眼里的迷雾渐渐消散, “呼,说得对,他现在也挺好的,我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一阵风突然吹来, 伴随着琴声响起,两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头戴绿帽的少年...呃,少女也说不定? “迷茫与彷徨往往是人生中的必经之路,年轻人啊,请自由勇敢地向前行驶,如何后悔都不要回头吧,” 诗人从空中踩着风缓缓踏下,拨弄着琴弦随意吟唱着,周身伴随着无数青色的风元素, 广场上许多居民见此情景都围了过来, “嘿,温迪,这个出场方式怎么样,还好用吧,” 何离看着特效拉满的温迪,伸手打了个招呼, “欸嘿,还真不错,听我唱歌的人都变多了,到时候,酒钱分你一半...三分之一,” 温迪吐了个舌头,将头凑在何离耳边, 嗯? 优菈皱了一下眉,这个小诗人她认识,总是能在广场上看见她卖唱,在酒馆也经常能看到她宿醉在椅子上,甚至偶尔还能看见她因没钱喝酒被迫刷盘子, 明显是个...流浪汉?无业游民?流氓混混? 优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但她怎么和何离这么亲密? 先不管她是男是女, 单是她的所作所为,优菈就很不放心何离和她接触, 万一何离被带坏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不行,得叫何离离她远点, 至于我为什么管这么多? 呵,我今天可是他女朋友,连风神来了都得承认的正规关系! 想到这里,优菈上前一步,将何离往后拉退两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他和温迪中间,昂起头看着温迪,宣誓主权, “?” 温迪歪歪脑袋, “优菈,你这...” 何离有些疑惑。 温迪看着优菈身后的何离,又看了看仿佛护犊子母鸡的优菈, 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也没恼,只是手指在琴上轮了一圈,伴随着音乐声,轻声吟唱: “伟大的千风之神、自由之神、游戏与乐曲之神、风与牧歌之神巴巴托斯啊, 请降下你的一点愿力, 祝福这对幸福的情侣吧, 愿他们—— 年年岁岁永相依, 朝朝暮暮心相携。” 何离听的正入迷,忽然有个身影走上前去, “优菈,你干什么?温迪只是开玩笑的,” 何离看着优菈气势汹汹的背影,走的同时还不停往口袋里掏些什么, 别是砸场子吧, 他顿时急了,忙追上去。 只是他刚追上去就看见... 优菈忽然停下,然后蹲下,最后往温迪放地上的帽子里丢了些...摩拉? ... “所以我还是没明白你为什么要打赏她,” 离开的路上,何离依旧一脸疑惑, “别管!” 优菈加快脚步,略先半步走在何离前面,她此时脸上有些发烧, 明明说好不后悔的,可刚刚她的行为...她有些后悔了, 我都干了些什么?怎么情不自禁就上去了...他要是误会了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没有多想,抛开歌词不弹,那些曲子就作的极好,喜欢这些曲子,打赏自然无可厚非,” 没想到何离十分“贴心”地为她刚刚的行为做了一番解释,顺势点了点头,居然开始点评起来, “...” 走在前面的优菈忽然停下脚步,脸上的红霞荡然无存, 虽然何离帮她解释了,可她怎么感觉...... “那些曲子,既有岁月的厚重感,也有当今的新鲜感,二者结合在一起,居然毫不冲突...” 何离仍在讲评着,脚步移动渐渐来到优菈身边, 突然,一只脚伸过来, “嘶——优菈你踩我干什么?” “抱歉没注意,还有,这个仇我记下了,” “为什么你踩我还是你记仇?” 何离大惊失色, “你管我,” 优菈趾高气扬, “你今天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管,” “.......” ... 猎鹿人餐馆, “我答应了可莉今天下午要陪她的,要一起去吗?” 何离擦了擦嘴,试探性问到, “好好好,明明已经答应了我的事,居然还和别人有约定,渣男!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一脸‘义愤填膺’地咬下最后一块牛排,鼓着双颊‘怒斥’, “喂,你想什么呢,可莉她才多大,” 何离有些无奈: “而且,是我和她先约好的好吧,你才是后来的,” “切,都一样,” 优菈咽下牛排,优雅地擦了擦嘴: “不过既然你都邀请了,那我就去吧,反正今天我们俩得待在一起。” “行,那就走吧,” 何离站起身。 ... 下午时分陪儿童游玩的第一步是什么? 当然是——午休! 作为现代人,还是有着炎黄血脉的华夏人, 何离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基因:一到中午就困, 而作为被照顾对象的可莉,自然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每次一到中午就能看见可莉乖乖地拿着小被子自觉走进禁闭室, 连琴团长都感到有些惊奇,同时又有些欣慰, 自此蒙德每天多了两个小时难得的安静时间, 何离之功何其大也。 ... 但他们似乎忘了, 优菈可没这个习惯, 看着就这样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睡着的一大一小两人,优菈无奈地摇了摇头。 —————— 最近在练车,考完试恢复两更。优菈还有一到两章的剧情,上本书没写优菈比较遗憾,这本书多写一点。 第19章 咦!!!—— 树影倾斜,不算太热的阳光熏暖吹来的微风,晕染着这个恬静的午后,橘黄色的蒙德城透露出一股特有的慵懒, 微风吹过草地,树影随着草地摇晃,郁郁葱葱,清新翠绿, 暖和的风亲吻在脸上,本应该让人感到舒服, 可优菈现在却丝毫体会不到, 她轻咬着下唇,集中注意力,额头上冒出细细的香汗,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一处, 她微低下身子,双手扶住何离的脑袋,缓缓移动, 终于,最后轻轻抬起,将自己大腿伸过去,再放下, 搞定! 优菈轻舒一口气,又做贼似的左右瞧瞧,最后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腿上的何离, 这样睡应该舒服多了吧, 听说你睡眠状态经常不好,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靠靠吧,算是今天的酬劳了。 优菈低下头看着何离的脸庞一边七想八想着,还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 微风吹来,时间好似凝固在这一刻, 冰蓝色短发缓缓倾斜,些许落在眼前睡颜上, 看着掉落在眼前的冰蓝色短发,优菈正欲伸手摘下, 她又注意到旁边某人那漆黑如墨的短发, 或许是太无聊了,也或许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优菈试探性地挑出何离的几缕黑色头发, 然后,指尖交织,将自己那几根头发系了上去。 看着那系在一起黑蓝相交的头发,又感受到大腿上传来的温度和重量, 她的心忽然跳的很厉害, 手指不自觉抓着草地, 我这是怎么了? 优菈捂着胸口,对这种陌生的感觉,有些惶恐。 她只能不住地默念着,抬头望向远处地太阳, 快点醒吧,快点醒吧, 至于,她是否真的想让这段时间过的快一点? 只有她自己知道。 ... 这一觉,何离睡的尤其舒服, 且不论睡梦中系统头一次没有说话,他更是在梦中好像闻到了淡淡的—— “怎么这么香?” 何离抬手闻闻,又在身上四处嗅嗅, 还将胳膊朝优菈那边伸: “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 “走开走开,别烦我,” 没想到何离一凑近优菈就将他推走了, “你闻闻嘛,确实很香啊,” 何离疑惑地挠挠头,看着远离他且貌似有些生气的优菈,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又惹她生气了?也没做什么啊。 而另一边的优菈, 则不住的揉着可莉的头发,目光涣散,好似在发呆, 可莉睁着惺忪的小眼,还没从午睡中清醒过来,任由优菈蹂躏。 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源于优菈之后的一次动作, ... 看着眼前的面容, 优菈心跳的越来越快,于是侧过脸去,强迫自己看远处的风景,同时伸手轻轻地将何离的脸向外拨了拨, 呼——这样就不会... 嗯? 她忽然感觉一股湿热的气息打在大腿上, 暖和的气息,顺着大腿,到达腿根,再到肚脐,随着脉络进入头部,最后直冲天灵盖, 她没想到男生的呼吸居然这么热, 慌忙地想要把何离脸拨回去, 没想到刚准备动作... 躺在腿上的家伙忽然张开嘴,朝面前咬了一口, 咦!!!—— 优菈身形一颤,险些惊呼出声,死死咬住下唇,但还是从唇缝中泄露出些许声音, 我的天! 这下,也不管他睡的舒不舒服了,优菈当机立断,抬头,收回大腿,一气呵成, 然后小跑到不远处检查检查。 这一来一回,何离想不醒都难, 他刚醒,抬头就看见躲在树底下不断低头摩擦大腿的优菈,揉着眼睛随口问道: “优菈,你在干什么呢?” “咦——” 优菈身形又是一颤,回过头来,面红如血, “冰浪怒涛!” ... “咳咳,我也不是说你不好啊,只是,有些事情,你可以更坦然一点,” 何离抱着可莉,快步跟在优菈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就比如说刚才,你无缘无故生气,还打我,我至少得知道原因吧,知道原因以后才能改嘛,免得再犯这样的错误,” 优菈没理他,只是埋头朝前走着,脸红如血, 这让她怎么说, 说我好心让你膝枕,结果你亲了一口那里? 优菈微不可见地低头,白净的“绝对领域”上还残留着些许红印, 这让我怎么说? 说不了一点又不敢面对何离的优菈,便只能当鸵鸟,不停往前走。 “不想说也没关系,至少得让我知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吧,” 何离半搂着可莉,快步追上来, “...” 优菈咬着嘴唇,双手握紧又松开,最后憋出两个字: “没有。” 没想到这家伙轻飘飘地来了句: “好吧,既然你没有,那我原谅你刚才无缘无故打我了,” “你!” 优菈停下脚步,都快气笑了, “好了,别跑了,再跑咱就要到雪山了,” 何离笑着指向远处的雪山,又捏了捏怀里可莉的脸,抬头做了个“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也不想咱可爱的小可莉脸被冻红吧。” “嗯嗯,优菈姐姐,可莉想去奔狼岭,不想去雪山,” 可莉十分配合地做出和何离一样的表情: “帮帮可莉吧——”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装可怜的两人,优菈有些无奈: “真拿你们没办法, 我不跑了就是,带路吧。” ... —————— 话说四金空涡龙怎么繁殖,怎么搞都只有三金,浪费我快一百个蛋糕了。 第20章 《天天》 温暖的阳光洒在崎岖的石头上,随着铺满落叶的石阶往上走,便到了奔狼岭,虽说叫奔狼岭,但一路上并未看到狼群, 三人漫步在树荫之下, 一道小小的火红身影小跑在前面,一会扑蝴蝶,一会摘花,像一个散发着热情的小太阳, 在她身后不远处则是漫步行走的两人, 两人肩并肩,嘴含笑意,目光在眼前之人和小女孩不断游走, 若是陌生人在此处,一眼看去,指定以为是一家三口。 ... “可莉,慢点跑,待会汗湿了晚上就要咳嗽了,” 何离在后面高声提醒道, “知道了哥哥,” 可莉随口回答着又迈开腿朝前方跑去,她的注意力被一块石头吸引了, “这孩子,待会得跟她擦擦汗了,” 何离苦笑着摇摇头, “你们出来就一直这样吗?” 优菈看着远方悦动的小精灵,又看了看旁边的何离,随口问, “也不是,可莉她平时在蒙德城压抑的太久了,所以每次出来我就任由她疯一会儿,玩够了我们再上课,” “上课?” “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是她的启蒙老师,” 何离眼里闪过一丝骄傲, 艾丽丝女士之前还亲口夸过他。 “老师?就你?” 优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当然,优菈并没有瞧不起何离的意思,其实在她看来何离可全能了, 只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优菈就是想要贫嘴一下, 她可还没忘记刚刚的事情呢。 “哈,瞧不起我?等着!可莉,过来,咱们要上课了——” 何离很配合地表现出一股不服气地样子, 朝远方吆喝: “你优菈姐姐她不信,来,咱们给她上一课。” “好!” ... 奔狼岭随处可见草地,何离就挑了一处温暖且平整的地方, 平整的大石头就是天然的座椅, “来,可莉,咱唱一首《荡起双桨》,歌词还没忘吧,” 说着,何离从树上随手摘下一片叶子, “可莉记得,” “那就,开始了,” 何离将树叶放在唇边。 优菈看着何离手上的树叶,疑惑还未消,就被何离唇边发出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同时响起的还有可莉清脆的嗓音: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炸弹推开波浪, 水面漂浮着一只只小鱼,放在火堆上酥脆喷香 ...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烤肉的香——” ... 歌声结束, 一大一小两人迫不及待地看着优菈,等待着她的评价, “好听,” 感觉做不了假,优菈十分诚恳的点点头,揉了揉可莉的尖耳朵,随后又皱了皱眉: “但是我怎么感觉这个词...有点粗俗?” “咳咳,这点小事别在意,好听就行了,” 何离轻咳一声,略过这个话题, 原作词老师,抱歉了,原谅我这一回吧。 ... “还有吗?” 优菈有些意犹未尽, “没了,可莉只学会了这一首,” 可莉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没了吗?” “哥哥还会很多,好多好多的歌,哥哥唱歌可好听了,” 可莉昂起脑袋伸手指着何离,像是在炫耀一般, “咳咳,我确实会一点,” 何离谦虚道, “那...” 优菈没有说完,只是看着他,冰蓝色的瞳孔里透露出一丝少有的渴望, “...” 何离没有说话,他呆呆地看着那双眸子,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突然想起了...阿萍, 当初的阿萍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然后静静等他演凑曲子, 演奏完后又会缠着要他教自己,教完后又会试着弹给他听, 受到他夸奖后,又会很高兴地扑进他怀里撒娇... 只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 但在优菈的视角来看, 优菈知道何离很聪明,肯定看懂了自己的眼神, 自己也越来越不会在他面前隐藏真实性情了, 但他此刻却默不作声, 是自己太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了么?误以为他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又想起自己中午做的事, 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不自觉的,优菈只觉得心中有些发堵,委屈涌上心头, 鼻尖一酸,扭过头去: “不想唱就算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 “好,” 何离突然说道,看着对面的优菈,目光流露出一丝怀恋: “我想到一首歌...” ... ‘太阳天和下雨天, 人挤人的咖啡店, 找一个能想你舒服的角落, ... 想看着你, 我爱的脸, 把心里的感情都对你说, ... 我想要天天说,天天说, 天天对你说我有多爱你。’ ... 阳光洒落下来,微微照耀在何离的身上,仿佛为他小心披上一件披风,他那坚毅又温和的脸庞在光的直射下,浮现出一层细细的透明的绒毛, 优菈眼里看着耳里听着,渐渐出神。 《天天》是现代着名抽象歌星“陶喆”的一首歌, 歌词不长,可何离却非常喜欢, 也不知怎么回事,何离此时此刻只觉得这首歌最适合。 “谨以此歌《天天》,献给最可爱的优菈小姐,” 唱毕,何离正准备模仿贵族微鞠一躬, 只是他没想到... “嘶——优菈你拽疼我了,” 耍帅不成的何离反而栽了个大跟头, “说!这首歌还唱给谁听了,” 优菈上前一步,箍住何离的胳膊,昂着漂亮脸蛋逼问道,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没谁了,你是第一个,” 何离努力挣脱两下,发现挣脱不开后,只能无奈抬头回答, 至于他说的话, 确实是真的, 也许是个人口味原因,阿萍对于这些现代的流行乐并不感冒,反而对于古华夏的纯乐爱不释手, 所以何离并没有多少机会唱歌给她听, 说到这,优菈还真是第一个。 “真的!?” 优菈显得十分欣喜,惊呼出声, 又注意到失去仪态,赶紧遮住嘴巴,鼓着脸: “那你以后可不准把这首歌唱给别人听。” “好好好,答应你就是,那我的优菈小姐,你能否把‘封印’解开了,” 何离无奈的耸耸肩膀, “记住了啊,” 优菈这才松开几分胳膊,又不放心似的提醒几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记住了,需要我发誓吗? 我发誓——我何离终生不把《天天》唱给除优菈以外的人听,若有违背,风神可降下神...” 何离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另一只手,做出正要立誓的模样, 没想到手立马就被优菈压了下来,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何离的嘴: “倒...倒也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 你怎么知道我有四金空涡龙和四金唤冬兽!!! 第21章 一家三口 唱歌过后,自然就是日常的制作炸弹环节了, “看,把这个材料多加点,然后把这个比重调小一点...” 何离半蹲在地上,双手在地上红色的炸弹里调配着,不时还抬头为可莉讲解着什么: “将这些比重调制之后,炸弹的威力就会小很多,但是冒出的火花会更大更漂亮,可莉以后用这个琴团长就不会教育可莉了,” “真的吗?” 可莉眼里闪出小星星, “嗯,如果再调小点,咱们到城里都能放,” “哇,哥哥最好了,哥哥是好人,最最最好的好人,” 可莉蹦到何离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好了,先去那边试试吧,” 等可莉撒够娇了,何离将她放下,指了指不远处的河边, “好!” ... “感觉可莉好喜欢你啊,” 优菈坐在石头上,撑着头看着可莉的背影,突然感叹道, “嗯,毕竟我带了这孩子这么久嘛,大概...一年半吧,” 何离在心里粗略估计,又补充说道: “而且托爱丽丝女士的福,有她的嘱咐,可莉自然也更信任我。” 又一个女人名字出现, “没想到你连可莉的妈妈都认识,” 优菈轻哼一声,语气怪怪的: “有孩子的妈妈都不放过,你真是饿了。” 听到优菈的话,何离顿时满脸黑线: “喂,我怎么感觉你对我误会很深啊,我和爱丽丝女士又没什么, 还有,爱丽丝女士她可是长寿的精灵族,怎么在你口中像个老太太,” “切,都一样,反正老太太你也不放过,” 优菈又想起之前风花节上的一幕, 最后献花的环节上,整个蒙德城收到花最多的就是迪卢克和何离了, 若说倾慕迪卢克的人,还有可能是为了他的钱, 那倾慕何离的人,就完完全全是图他这个人了。 而献花的人中,小到六七岁,大到六七十岁,什么年龄都有, 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把混在其中的可莉拎出来,优菈怀疑何离当晚就要被琴逮捕。 “...虽然不知道你哪来的结论,但我来蒙德城这么久了可是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何离苦笑着无奈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优菈就来气, 这个混蛋, 交了女朋友其实还好一些, 至少能断了其他女孩的念想, 结果他就是不交, 反而到处招惹女孩子, 最后大片的女性朋友,一个近一步的都没有, 怎么称呼这种人来着... 优菈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最后只能酸溜溜的哼了一声: “是是是,你没有,” “你现在不就是吗?” 何离蓦然反问, 优菈怔住了。 ... 旖旎的暖风吹拂着奔狼岭的枫叶,绿泛黄的枝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不远处不时传来爆炸的声音——那是可莉在炸鱼, 除此之外,再无声音, 一男一女在石堆上对视,都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 最终,优菈败下阵来, 她低下头,拉了拉衣角又整了整衣服,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最后只从唇缝中漏出一句: “我...我先走了,” 随后从石堆上“唰”地一声站起来, 可或许是起身的太急了,又或许是坐的太久了, 猛然起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优菈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脚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随后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 睁开眼,她只看见他那满是关心的眼神, “我没事,放开我,” 优菈脸蛋微红,反应过来在他的怀里,随即挣扎起来, “别动!!!” 何离骤然冷喝,皱着眉低头观察着什么,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何离,优菈显然还有些懵,挣扎的动作僵在原地, 可是...突然, 嘶—— 后觉后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先别动,” 听到吸气声,何离声音软下来,轻声补充一句, 随即将她从怀里抱起放到一边平整的大石头上,又将那双大长腿抱到膝盖上, “你...你在干什么,” 优菈倒也没再反抗,十分配合着何离的一举一动, “你说呢?” 何离没抬头,依旧低着头,去拉她靴子上的拉链, “欸欸欸,我自己来,” 见何离要帮自己脱鞋子,优菈仰起身子,伸手去够拉链, “嗯?” 何离抬头瞪了她一眼, 优菈手一颤,又乖乖躺了回去,不服气似的撅着嘴: “不动就不动,这么凶干嘛?这个仇我记下了,” “不凶你会乖?” 何离反问, “...” 这下把优菈给问住了,没有回答, 只是...他这样说,怎么好像显得自己像个...变态似的, 对方越凶,自己越配合? 想到这,优菈微微向上昂了昂头,偷偷看着低头的何离, 嗯——这样确实比以前帅一些, 当...当然,往日也很帅, 只是,现在这样更有魅力一点, 优菈红着脸不知道思绪飘到哪去了。 ... 而另一边的何离, 缓缓拉下拉链, 迎面而来的是细长白嫩的小腿,或许是常年外出,腿肚子上有着十分匀称的肌肉线条, 白嫩的小腿下面,则是裹着冰蓝色袜子的小脚, 或许是紧张,可以看出脚趾都可爱的缩在一起, 不过,这些何离都只是瞟了一眼, 他的视线逐渐集中在中间的脚踝处, 那里红肿起了一大块,何离上手试探了几下,眉头皱的更紧了, “骨头都似乎有些错位了,” 本以为只是崴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严重, 当即抬头,呼唤远处的可莉: “可莉,优菈姐姐需要你的帮忙,” “哒哒哒,可莉来了,优菈姐姐!你怎么了,” 小家伙看见优菈躺在地上,表情似痛苦似享受,一时居然看不出来她受伤了, “之前教你的草药知识还记得吗?” “记得!” “那个消肿的,叶子尖尖的那个,” “钩钩果!” “嗯,可莉帮我找几个过来吧,哥哥和优菈姐姐都很需要你帮忙哦——” “保证完成任务!” 弄清楚情况后,可莉立即迈着小腿朝远方跑去。 “可莉她一个人没事吗?” 优菈朝远处看了看,有些不放心, “没事,奔狼岭就跟她的家一样...相比于这个,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何离轻轻捏了捏她的脚腕: “这里都错位了,得复位一下,” 随即,他又抬起头看了看优菈,语气严肃: “你相信我吗?” “嗯?” 优菈有些没明白, “你相信...算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现在都要弄,” 说到这, 何离又低下头, 尽量小心地脱下优菈的袜子, 白皙细腻轮廓清晰的玉足暴露在阳光下,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个脚趾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与优雅, 只是... 何离却在上面看到了一些细小的伤痕, 当然,这些伤痕并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又衬托出些许野性。 何离终于知道优菈为什么只是无意中崴了一下就这么严重了, 长期高强度任务下,任何细小的事故都有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 前世的跨栏飞人运动员、篮球运动员...哪个不是这样? “呼——” 何离叹一口气,轻声说着: “待会就让琴把你的任务量减少一点。” “嗯?” 优菈没听清,有些疑惑地仰头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何离把她的脚抱住了, “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呢?” 优菈经过大半天的运动,玉足上并没有任何气味,只在足底有着一点点汗渍,香香软软的手感极好。 见优菈又挣扎起来, 何离再次瞪了她一眼: “别动!” 这次可就没用了,优菈的脸已经通红一片,依旧继续挣扎, 任凭何离瞪十眼都没用。 只有换种方法了, 他腾出一只手,伸到她上衣勒出的大腿肉肉那,然后... 轻轻捏了一下, 咦!!!—— 优菈颤了一下,满脸通红地倒了回去,双眼无神地看着天上,嘴里不住呢喃: “这个仇我记下了...” 何离这才满意地收回手去, 他抱住她的脚自然不是为了占便宜,他又不是足控, 他将一只手扶住小腿膝盖,另一只手捏住优菈的脚掌, 找好发力点后,他又不放心地低头看了看优菈的表情, “这个仇我记下了...” 嗯,没问题了, 他双手蓦然用力, 咔—— 轻微的声音响起, 何离放下怀里的玉足, 重新摸了摸脚腕处,放下心来。 正巧这时可莉又将药草采了回来, 何离就地取材将其捣烂之后涂抹在红肿处, 最后在衣服上撕出布条,细心打上蝴蝶结后,又为她穿上袜子、靴子, “好了,优菈,” 何离拍了拍优菈的大腿, “好了?” 优菈如梦初醒,尝试活动脚尖, “嘶——还是疼,” 看着可怜巴巴的优菈,何离苦笑着拍了下她的额头: “傻姑娘,肯定要修养几天啊,先回去吧,” 说完,何离半蹲着背对在她面前,拍了拍后背: “走吧。” “...” 优菈有些犹豫,她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样背过, 但这股犹豫没有持续多久,优菈便伸出手钩住何离的脖子,伏在他身上, 学着璃月话本上笑着吆喝道: “小离子,起轿——” “好嘞,优菈公公,” 何离十分配合,双手钩住优菈的大长腿,感受着伏在身后的两坨温度,颠了两下确定稳当后往家里走去, “优菈姐姐,哥哥背上是不是特别大特别暖特别舒服,” 可莉跟在一旁,满脸骄傲地说道,像是炫耀自己家长有多强的小朋友, 听完可莉的话,优菈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抿嘴轻笑,箍住对方的双臂又用了用力,将头靠在对方肩上: “是啊,很暖、很舒服。这个仇...我记下了。” ... “喂,” “怎么了?” “我腿都这样了,待会的晚餐肯定吃不成了,” “所以?” “所以你的男友身份今天暂时还不能解开,” “...好吧,” “算你识相,啦啦~ 我想要天天说~ 天天说~ 天天对你说~ 我有多爱你~” “唱的不错,” “那是当然,教我唱歌这个仇我记下了,” “...” ... 天色渐晚,柔顺的海浪被黄昏镀上了金边,不断拍打在岸边,伴随着细腻的泡沫一同浮起,金光又随着泡沫的消失而消失,又随着另一层浪的打来,再次浮现, 海的不远处,是走着的一家三口,红色的女孩蹦蹦跳跳跟在旁边,妻子则十分眷恋地伏在丈夫的背上,丈夫时不时侧过头和妻子说说笑笑,有时还会引来妻子的抬手轻打, 一家三口随着黄昏的落日越拉越长,欢声笑语伴随着歌声朝着不远处的城池飞去。 —————————— 好可惜!!!作者上本书,写的就是申鹤进璃月后在万民堂帮忙!!!结果今天游戏更新,申鹤真的在啊啊啊啊啊!!!!这算是作者预言成功了吗? 第22章 云之归处 “所以今天你还是没搞定吗?” 在帮忙将优菈安顿好后,琴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 “嗯,本来上午还挺正常的,谁想到优菈突然脱臼,晚上约好的饭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何离耸了耸肩: “她说以后还得保持这个身份...” “等等,” 琴突然打断他,上前一步,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怎么了...” 何离有些疑惑, 琴走上前,伸出手挑起何离肩边的一缕头发, 漆黑如墨的发梢间夹杂着一小撮冰蓝色秀发, “这是...” 琴原本还以为是不小心夹在里面的, 正准备将其摘出来, 没想到,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 它们系在一起了... 琴瞳孔微缩,不动神色地将其又放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看着何离,露出一个笑容: “能给我讲讲你们今天的经过吗?” “没问题。” ...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琴,今天过后,能不能把优菈的任务给减少一点,” 何离双手交叉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 “你也看见了,优菈每天任务量这么多,随意崴一下就伤这么严重。” 琴坐在他的对面,正在提着茶壶冲泡红茶, 眼神透过氤氲的水蒸气看着何离脸上的表情, “以前她的任务确实有点重了,不过这大都是她自己揽下来的,想要减少还得要人去说服她,” 她的内心颇不平静, 从他讲的事情来看,他和优菈的关系已经十分近了, 按理来说,他是优菈领进城的, 他们若在一起,自己应当祝福并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怎么刚才... 琴突然发现自己都不像自己了,自己刚才有一刻居然想把优菈调远点, 这个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散去所想。 “既然你同意,那说服优菈就交给我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何离端起桌上的红茶,一口饮尽,随后告辞离去, “明天见,” 琴看着何离的背影,被雾气挡住的面容神色复杂, 她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这股占有欲,和自己待在他身边时的心跳, 都表示着一点... 自己喜欢他, 得到这一结论,琴不由得愣在原地, 半晌,苦笑一声坐回沙发, 她的目光不禁透过雾气,穿过办公室的窗户,略过后城公园,经过风神神像,来到远处的西风大教堂, 她也清楚妹妹的心意, 良久,无奈的声音从寂静许久的团长办公室传来: “姐妹怎么能喜欢同一个人?” ... 何离回到床上,看了看系统面板,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模拟时间冷却完毕,第四十五次模拟开始...】 【模拟地点:古璃月地区】 【模拟时间:魔神战争时期】 【模拟副本:云之归处】 【注:此次副本较为特殊,系统将开启沉浸模式】 【改变千万条,性格第一条,祝宿主模拟愉快】 “嗯,沉浸模式?” 还未等何离疑惑完,一道旋涡席卷而来... ... 古璃月, 下雨了, 一只仙鹤缓缓睁开眼睛,从山洞中伸出羽翅接了几滴雨水, 雨水晶莹剔透,飘飘洒洒在泥土上,空中泛起一阵土腥味, 自从魔神战争正式爆发,此地好久没下这么干净的雨了, 仙鹤将山洞中木盆拿到外面,接住这难得一见的雨水, 仙鹤并非没水喝, 只是,她讲究随心所欲,兴致来了,便这么做了,管它目不目的, 仙鹤盘坐在石洞口,看着雨滴敲击着万物,再破碎成细细的水花,透过雨帘静静观看着一草一木, 这便是她日常修行了, 向更远处看,朦胧一片水雾覆盖了这片天地,雨幕清洗着大地,分散成细流最后汇入大海, 再向远处看,雨幕中的大海,平日里蔚蓝的大海,如今显得灰蒙蒙一片,层层叠叠的海浪拍击在沙滩上,碎成一朵又一朵的水沫,或是拍击在海岸边的礁石上,那礁石有尖的有圆的有方的,还有各种颜色,有黑的有灰的,还有金的... ? 仙鹤十分人性化地揉了揉眼睛, 等等...金的? 礁石能有金的? 仙鹤不相信自己看错了,再次定睛看去, 这一看,她急忙扇着翅膀飞进雨幕, 那根本不是礁石,分明是个人... ... “可惜,毫无气息,” 仙鹤看着躺在山洞里那个浑身水渍气息全无的人,遗憾地摇了摇头,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在海里漂了很久吧, 也不知其为何会在海里, 意外?想不开?蓄意谋害? 仙鹤甩甩头,散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 仙鹤突然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小的心跳, 这下她肯定没听错, 她视线又回到地上的人身上, 当即低下身,将鹤头靠拢过去, 咚咚! “怎会又有心跳了,” 仙鹤感到惊奇的同时,又微微皱眉, 确实有心跳,但仅此而已,脉搏,呼吸,其他生命体征毫无反应, 【心灵之盒,启动】 仙鹤又研究了半晌, 对方依旧没有除心跳外的任何反应, “或许,那个东西有用?” 仙鹤突然想起许久之前自己制作的一个小玩意, 那本是自己用来连接各个机巧所用的物品, 可惜不知怎么回事,每次装上去都没效果, “那就先试试吧。” 伴随着一阵云雾,仙鹤原地收拢翅膀,等待云雾散开,居然从中走出了一个人, 女子生的极美,一头与何离一样的黑发挽在头顶,一袭青衣长袍垂落而下,虽长袍宽大,但仍遮不住女子那傲人的身材。 ... “怎会如此?” 当女子取来物件,将他用气引到石桌上,欲进行“手术”时, 在脱下他衣服的那一刻,她突然皱紧眉头, 并非男女之事, 只是,她看见,那男人的胸口,肋下,双肩,甚至胯部, 都弥漫着一阵浓郁的黑雾, 这种黑雾,仙鹤自是熟悉无比, 那是魔神怨念, 他身上怎会有魔神怨念?而且如此浓郁,就如同—— 有个魔神在他体内死去一般, 仙鹤举起物件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不过,她又注意到,对方身上那股泛出的金光, 那金光极其玄奥,其内仿佛蕴含着一股守护之力, 阻挡着黑雾往他体外蔓延, 仙鹤皱起的眉毛缓和了几分, 这人...她救还是不救? ... 呵,本仙自称逍遥仙,怎会被一个选择绊倒, 从心所想即可, 不愧本心,把该做的都做了, 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第23章 修行之路有三关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唔...我...我不记得了,好像有个‘离’字,” “不记得?也罢,以后便唤你‘云离’,” “是,” “既然你身上有邪祟之物,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你以后就跟着本仙吧,” “是,” “本仙名留云借风,你可称吾师父,” “师父,” “跟随本仙修行,既能压制体内魔气,亦能在乱世生存,” “多谢师父。” ... 留云借风, 云,乃居无定所之物, 风,乃虚无缥缈之物, 二者合一,便是留云一生的信条——逍遥。 ... “所以,师父,这个草真的能吃吗?” 清晨,天刚刚破晓,雾气尚未消散,一人一鸟便走出山洞,在山间修行起来, 何离顺着留云玉指指的方向,摘下一朵绿色的草, “修行之路本是苦且漫长,口腹之欲皆为外物,” 留云背着手,看着远方,仙气飘飘。 “弟子明白了,” 何离尝试性咬了一口草,眉头当即蹙了下来, “好难吃。” “云离,休要聒噪,” 留云缓缓侧过身,青丝如画,衣袍飘带随风而动,声音淡雅细柔: “这便是修行第一关——摒弃凡俗之物, 而且,这清心,只生于高处,吸收日月之精华,对修行大有脾益,还能补充日常所需营养,” “可是这也太苦了,” 何离悄悄嘟囔着,将花一把塞进嘴里,然后闭上眼吞进肚里, “这孩子...” 留云闭上双眸,微微摇头, 自己化形不过数百年,年龄在仙人里也是最小的一批, 可在她眼里,年轻的何离,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而且他...心智似乎不太成熟,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故吧。 “师父,那边好香,” 何离举起手,指向远处的炊烟, 留云回过神来,听到何离的话语,不由得轻哼一声,微挥衣袖: “人类菜肴,重味重香,又有什么好,不如归去,” “是,师父。” ... “师父,我们为什么总是要换住处,” 何离气喘吁吁地背着布包,跟在前方如履平地的留云身后, “为师号逍遥仙,自是追求逍遥自在,被区区一个住处束缚算什么,” 留云回过头,神情里有些傲意: “为师兴致来时,何处不是家?” “可是,昨晚睡在树上,好多蚊子啊,树枝还硬,” 何离掐了掐脸上的包,满脸苦意, “那是你修行不到家,若是到为师这种程度,自有仙气护体,区区蚊子又算得了什么,” 留云展开周身的能量,青绿色的仙气氤氲周身, “师父好厉害,” “那是自然,” “可我昨晚分明看见师父在挥袖袍赶蚊子,” “咳咳,多嘴,” 留云回过身去,又继续说道: “你往后须习惯,这便是修行第二关——无拘无束来去自如,” “是,师父。” ... “师父!我感受到你所说的‘气’了!” 何离盘腿坐在地上,突然十分激动,站起笑着对远方的留云喊道, “嗯?这么快?” 留云眼里露出一丝惊异,但表情还是不动神色, 仙气传音徐徐飘来: “不错,天赋尚可,但仍需戒骄戒躁,静下心来脚踏实地好好感受这一收获才对。” 师父不愧是师父, 何离明显被留云淡定的气度所折服了, “真不愧是师父,弟子这就反省,” 当即愧疚地坐回去,继续打坐。 “不愧是本仙,能收到个天赋这么好的弟子,” 留云暗自窃喜一会后,又收敛表情从角落里走出来: “在你感受到‘气’后,你就正式迈出人类的范围, 而这第三关,便是修行之路上绝大部分人都难以避过的坎,那便是——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是,师父。” ———— 过渡章节,别嫌弃短。 第24章 《连猴子都能学会的烹饪技巧》 碧蓝如洗,惠风和畅,若不是空中那股微风吹动了那抹云,整个天地都静止的像一幅画, 婆娑的树影在盘坐山顶的少年脸上晃悠, 少年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一直垂至腰间,也不知在这荒野里修行了多久。 “好饿,” 少年蓦然睁开眼眸,捂着肚子随手抓起放置在身边的草,一把塞入口里,随即露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好苦,” 纵使他已经吃了不知多少遍,但这么多次下来还是从未感觉到习惯。 清风徐来,扬起的沙子模糊了少年的视线, 等视线再次清晰时,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位黑发女子, “师父,” 何离站起身, “今日修炼如何,” 留云微微颔首, “挺好的,您制定的要求我都达到了,” 何离咧嘴笑着,又摸了摸肚子: “就是好像更容易饿了,” 他指向不远处的草堆,昨天放置在那里的草已经快要吃完了, “修行需要,不必多心,” 留云一脸淡定: “日常所需,为师自会为你准备妥当,” “是,师父...” 何离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 “还有何事?” 留云开口问道, 往日,自己这徒儿每次说完这句话,都会离开, 这次怎会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非是被谁欺负,受了委屈? 想到这里,留云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语气柔和下来: “且放心说,为师定为你讨个公道,” “是,师父,” 见师父都这样说了,何离眼神坚定下来: “那个草太难吃了,您能不能想办法把它们做好吃点,” “...” 留云目光凝滞,戾气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没想到,何离继续说道,还扳着指头数起来了, “我觉得把甜甜花和清心搅拌一下就能很好吃了,还有琉璃百合和...” 他抬起头看着留云: “这些对于师父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咳咳,凡俗之物,自是浅薄,” “那师父怎么不做,” 何离眼里流出几分疑惑: “莫非是您不会?” 她没有应答,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指向不远处的山洞: “你且将《修行:从练气至化神》抄写一千遍,” “啊?” “不许用机巧,” “啊?” “嗯?不愿还是嫌少?” “...是,弟子认罚。” ... 看着何离苦着脸离去, “本仙不会?笑话,只是不愿学而已。” 留云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本书, 原本绷紧的脸逐渐变成一副沉思的神情, 留云微皱眉头,微张贝齿,轻轻咬着手里的笔杆, 如此...深奥, 往日里她研究机关遇见难题时便是这副模样, 只是这次... 她轻轻翻阅着手里的书籍《连猴子都能学会的烹饪技巧——从入门到入土》, 这书是她在山间游历时无意间看见的, 或许是被书名吸引了,或许是想起自己的短处,又或许是记起家里还有个天天喊着“难吃”的徒弟, 或许都不是, 本仙向来无拘无束,所作所为又何须目的,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了, 反正留云当时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然后书就不知不觉落到她储物袋里了, 至于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谁能撬开嘴硬仙人的铁鸟嘴谁就去问。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就这?” 留云眼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将书丢在一边, 然后掏出储物袋... 轰—— 沉重无比的丹炉砸在地上, “嗯,先取二两胡萝卜,炖至微软...” 留云看着书,从储物袋中拿出萝卜,顿了顿: “白萝卜应该也行,” 加二两... 留云将白萝卜从炼丹口塞进去, 超了一点,应该没大问题, 炖至微软... 留云扭了扭丹炉底下的旋钮, 扭过了一点,应该没事, 视线再次投向地上, “至微软,加入菠菜与清心,加一瓢水...” 微软... 留云尝试性掀开炉盖看了看, 白萝卜已经炖成泥了, 泥状=微软,没问题, 留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仙果然天赋异禀,” 加入菠菜和清心... 菠菜她没有了,在储物袋里掏了半天,掏出半个白菜, “这点应该不够,” 留云打量了一下,想起何离说的饭量大的事,摇了摇头, 又从中掏出一大把清心, “白菜不够,就多加点清心,” 应该没...不,肯定没事, 留云十分自信,将菜一股脑塞进丹炉。 加入一瓢水... “一瓢水...” 留云目光投向不远处山洞口那个磨盘大的瓢, 将瓢装满水后,一次性倒入丹炉, “应该是这么多,” 踮起脚看着炉里顺水飘起的菜叶, 留云露出得意的笑。 “小火清炖,待至汤面微微泛黄空中有淡淡的香气,便添加...” 小火清炖,待至汤面微微泛黄... 留云将炉下的旋钮向左调小了几分, 便开始盯着炉里的菜品,静静等它泛黄, 脑里不自觉开始想象徒弟在喝到这碗汤时的表情, 肯定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吧, 到时候定要他天天求着为师熬汤给他喝。 ...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留云纤细的指尖轻轻敲击在丹炉上, 咚咚咚—— 发出清脆的声音, “哈,” 留云打了个哈欠,眼角析出的泪珠反射太阳的光芒, 睡一会应该没关系吧, 留云侧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汤面——漂浮着一株株清心与白菜, 丝毫没有变黄的迹象, 那就睡一会吧—— 敲击声渐渐变小,留云化成仙鹤,趴在丹炉边枕着翅膀渐渐闭上眼睛。 ... “师父她睡着了?” 山洞里抄的手疼的何离,甩了一下手腕,余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睡着的仙鹤, 又注意到她旁边的丹炉, 不禁点点头: “师父昨晚肯定研究丹药研究到半夜了,真是勤奋啊, 也不知什么丹药能让师父研究那么久,有点期待。” 何离靠着椅子尽情遐想着。 ... 太阳倾斜,日光渐渐衰减,树影转了个边,远处的村庄冒起阵阵炊烟, 往日的留云若是看见,定会冷哼一声: “口腹之欲,凡尘贪念,” 然后拉着何离离开。 可这次的留云可没有这个动作了, 或者是,她现在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待至汤面微微泛黄空中有淡淡的香气...” 留云再次确认了一遍,又将目光移到丹炉中,眼中露出疑惑: “可本仙...怎会是绿的?这香气又是从何谈起?” 留云又翻了一遍书, 回忆一遍自己的步骤, 本仙也没错啊? 再三确定后,留云终于得出结论, 书错了, “凡俗之物终究是凡俗之物,竟如此不严谨。” 留云十分不屑地将书丢在一旁, 接下步骤不看也罢, 自己本是逍遥,照搬书上步骤本就已违背了她的理念, 想着强迫自己照书为徒弟做一顿吃的, 这下倒好, 书是错的, 那接下来的步骤岂不是任凭本仙发挥? 留云撸了撸袖子,大展拳脚。 第25章 真不愧是师父(☆?☆) 繁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上,一轮的明月遥遥的悬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从山野树林间隙中落了下来, 留云这次选的住处,是位于一座无名山丘的山腰, 山腰间的风很凉爽,吹动着草地树木枝叶沙沙作响,没有任何停留又朝着远方行去, 没有东西能阻挡风的脚步。 何离打了个哆嗦,突然清醒过来, “糟了,怎么抄着抄着睡着了,” 看着还拿在手中的笔,和些许流在桌上纸张的口水, 何离急得忙拍脑袋, 师父回来要是发现他没抄完,绝对饶不了他。 至于何为饶不了, 或是背着师父的机巧重械上下山,或是倒立在山巅背诵修行要领... 总之,何离从来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思。 “这该怎么办,” 何离抓耳挠腮, 看这样子至少还有五六十遍,而外面天都黑了,师父肯定马上回来, 这下子绝对来不及。 “要不...” 何离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仓库’, 说是‘仓库’, 其实就是一个小箱子, 小箱子里装有留云的许多机巧作品, 而何离需要的... “找到了...” 在翻出大半箱子里的物品后,何离终于找到了那只——流风化羽毫, 这只笔是留云花费许多精力所制,能根据使用者的所思所想,在纸上具象出具体的文字。 何离将笔放在桌上,让它自己写,而后重新来到‘仓库’边,开始收拾之前翻出的物品。 ... “阿离...” 伴随着晚风,声音突然从山洞外传出, ! 何离一惊,赶紧加快清理的速度, “阿离,你在干什么?” 声音逐渐逼近, 来不及了, 在塞了最后几件后,何离看着留下的最后一件来不及的物品,咬咬牙,将其塞在衣服后面,随即小跑着回到桌上。 “阿离,” 在何离坐下的同一刻,留云出现在门口, “师父,” 何离咧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过来,先别抄书了,为师有东西赠予你...” 看着似乎没发现不正常的留云,何离松了一口气, 又注意到似乎有些许疲惫但又神采奕奕的留云, “师父,你的脸...还有衣服上...” 他指了指自己额头,示意留云脸上有东西, “无碍,” 留云随意打出一道风,抚走脸上的灰尘,脸上浮现出以往少有的激动: “你且跟我来便是,” “是,师父,” 何离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笔扫进抽屉里,又紧了紧衣后藏着的物件,跟着留云走出山洞。 ... “师父,这是什么?” 看着一脸傲然地站在丹炉旁的留云,何离有些疑惑地问道, “何物?你且开启便知,” 留云昂起头轻哼一声,眼底露出浓浓的期待, 听到这话,何离便上前一步,轻轻将炉盖提起。 ... “真不愧是师父!(☆?☆)” 何离看了一眼后,立即抬起头竖起大拇指, “那是自然,” 看到与想象中如出一辙的反应,留云抱着手臂,头昂地更高了, 眉眼弯弯,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隐藏不住, “没想我昨天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您今天就做出来了,真不愧是师父,(☆?☆)” 何离继续夸赞, “岂能有假,” 留云继续傲娇, “看这色泽,真不愧是师父,(☆?☆)” 何离连连点头, “应当如此,” “嗅嗅——闻这味道,真不愧是师父,(☆?☆)” “本该如此,” “看这形状,真不愧是师父,(☆?☆)” “固然如此,” 留云在何离连绵不断的夸赞下,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简直都要展翅飞起来了, 于是她看着空手的何离,连忙催促道: “待会再夸,你先尝尝味。” ? 尝味?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我?” “那是当然,” 留云点点头,翠绿的瞳孔中,期待简直要溢出来了。 既然徒弟如此满意,那味道肯定也很好, 呵,区区烹饪,本仙还不是信手拈来, 咕咚, 何离咽了一口口水, 目光再次投向炉内那锅冒着黑泡泡的——姑且算是‘汤’吧, 这难道不是耗子药? ———— 短章 第26章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远处不时有萤光点点,在夜空中散发出微弱又显眼的光,周身树林中传来蝉的吱呀聒噪,不时还能听见小动物的奔走声, 这本是生机勃勃的夜晚。 何离内心却一片死寂, 这玩意真的能喝? 他再次咽了一口口水, 扭头看向身边的留云,大着胆子想要拒绝, 可在他刚一转头,便看到了师父那比月亮更亮几分的目光, 那是饱含期待的目光。 拒绝的话顿时哽在喉间。 “如何?” 留云递过去一个木碗和一柄勺子, “...徒弟愿意尝试,” 何离沉默片刻,接过餐具, 回头看着冒着泡的汤, 他咬了咬牙, 不就是一碗汤吗, 还能喝死人? 没准有可能只是外表不好看,实际上却很好喝呢? 师父她准备了这么久,我怎么能辜负这份苦心。 ... 苦,极致的苦, 如同将无数清心的汁榨出来,然后大火翻炒,蒸发出其余液体后只留下苦汁的苦, 苦之后便是涩, 白萝卜的植物纤维包裹着白菜汁,在舌尖疯狂打转, 涩之后便是腥, 土腥,如同将土里刚拔出来还带着泥的姜,整个丢进锅里.... 可以说是, 放大了每个植物的某样味道, 每种味道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却又相互衬托交相辉映, 各种味道团结起来齐力挑战他的味觉, ... “唔,” 何离紧闭着嘴,仿佛只要松一下,这些东西就会从口中喷出, 他弯着腰,费力地抬头, 师父她是怎么做到的? ... 丹炉... 原来如此, ... “如何?” 留云强装淡然开口问道, 咕咚, 何离费力地咽下第一口汤, 低头看了看碗里还有大半,又看了看看似淡然地看着远方又不停往这边瞥的师父, 他咧咧嘴: “好喝,” “真当好喝?” 留云目光里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好喝,” 何离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天天做给你喝,” 留云挥了挥衣袖,如同仙鹤形态高兴地扑通翅膀一样。 “噗——” 话音刚落,何离嘴里的汤便喷了出来, “嗯?此为何意?” 留云眯了眯眼睛, “高兴,徒弟听到这个好消息真的太高兴了,” 何离露出一个笑脸。 “有这么好喝?” 留云面露狐疑之色, “当然,真不愧是师父,” 何离急忙点点头, “那让为师尝尝,” 说着,留云去拿何离手中的勺子, “师父,不可,” 何离连忙躲开留云伸来的手, “嗯,何为‘不可’?莫非你不愿为师尝?” 留云眼底的狐疑之色更浓几分, “咳咳,不是,只是...这勺子徒儿用过,男女授受不亲,对...男女授受不亲,” 何离慌乱解释, “无碍,为师从不在意凡间信条,” 留云挥挥手,唤出一道清风夺过何离手中的勺子, “...” 见勺子被夺过去,何离轻叹一口气, 本想帮您留点面子,您自己非要尝的,可别怪我啊。 ... 山间忽然安静下来, 蝉的聒噪声没了,萤火虫的星星点点也消失了,小动物们也不见了, 山腰间的师徒二人,在留云尝了一口汤之后,都沉默下来。 ... 何离感受着周围的低气压,心跳似乎都慢了许多,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 他悄悄抬起一丝眼皮,偷偷看师父的反应, 她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了。 从喝第一口,到现在,她一直都保持着这个闭眼品尝的模样, 莫非是看似安然无恙,实则走了有一会了? 对她打击太大了? 何离心里一惊,尝试性开口安慰道: “师父,师父?这么久了,那汤也冷了,味道奇怪也是正常的,都怪徒儿,让您等了那么久,下次,下次您再做一次汤,趁热吃,味道绝对好...” “哎——” 幽幽的叹气声传来, 何离只觉得周身的气压又回到了原状,呼吸也通畅许多,不由得轻呼一口气, 但他看向留云的时候,呼吸又一窒, 他什么时候见过日常雷厉风行的师父这副模样, 满眼失落,唉声叹气, 何离仿佛能看见一只羽毛都耷拉下来的仙鹤,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没事的,师父,这次做砸了,下次再做就好了,您不是教过我吗?修炼之路要持之以恒,做什么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徒儿记得一句话‘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徒儿相信,您有一天也会那样的...” 一番言语下来,词句恳切真心,饱含着徒儿对师父的拳拳之心。 只是他没想到,话音刚落,一只玉手就砸在他的脑袋上... “你小子果然在骗为师!” ... 仿佛是昙花一现,刚刚那些情绪,何离怎么看都再也无法从这位师父身上看出来了, 留云捏着下巴,看了看丹炉内的失败品,又瞥向捂着头蹲在树下生闷气的徒儿, 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莲步轻移,来到何离面前,温声细语: “你可知为师为何打你,” “不知,” 何离抱着膝盖,转了个边,不去看这位恼人的师父, 我听你的去尝你的作品,也是不为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我瞒着你也是怕你看见失败品伤心, 我安慰你也是怕你接受不了失败失落, 结果谁知道你啪啪就是两拳, 我不干了。 看着依旧生着闷气的徒弟,留云露出个笑容, 丝毫不注意形象地席地坐在何离旁边, “为师知你此番行为谓之‘善意的谎言’,为师也知你有着善良的本性,你为何瞒着为师,为师也都懂得,” “您懂您还打我干什么,” “就是为师懂,为师才要让你长记性,” 留云抬头看向天空: “善意的谎言固然美丽,但也得看对方的情况, 譬如为师, 若是你一直瞒着,为师当时自然会高兴片刻, 但那之后呢?” “之后?” “在那之后,为师便会天天做给你吃,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对你来说,天天承受那些,就算公平吗?” “...” 何离沉默下来, “善良的谎言终究是谎言,而纸是包不住火的,谎言也会有被戳穿的那一天, 若干年后,若为师突然发现你其实一直在瞒着为师,装作爱吃, 你觉得为师会如何作想,” “师父会...” 何离微张着嘴唇, 留云突然转过头看向他, 何离不由得看着她的眼睛, 漂亮的瞳孔里,充满着——愧疚伤心失落, 届时她的情绪,经过多年的积累,便会如同冲垮河坝的洪水一般,一股脑涌现出来, 那样对她才最残忍。 “所以与其白白让徒儿受罪几年,厨艺得不到任何长进,还不如此刻快刀斩乱麻,从开始就直言知会为师,” 留云收回视线,又重新抬头看向月亮, “是,师父,徒儿知错了,” 何离站起身来,朝留云行了一礼, “错在何处?” 留云斜着眼睛看来, 何离老实回答: “错在徒弟觉得难吃没有直言...” 咚咚—— “师父,你又打我作甚,” 何离捂着脑袋,不解地问, “从心所欲,” 留云吹了吹掌心,眼睛再次眯起来: “莫非为师的汤真没有一丝好喝?” “没...” “嗯?” “有的!” 何离忙点点头, “哦?莫非你在骗为师?” “没有没有,” 何离连连摇头,像拨浪鼓一样, “那你给为师形容一下,” “刚入口时确实难喝...师父,您先把手放下...可后来,一想起您灰头土脸和靠在炉边睡着的样子,想到师父的苦心,徒儿又觉得好喝了,” 何离憨笑着挠挠头,言语间绝无虚假, 留云呆了一下,眼眸微动,侧过脸去不去看他,嘴角露出惊心动魄的笑容,朝他挥挥手: “走吧走吧,算你小子机灵,先去休息吧,至于那只笔,就送给你了,” “是,师父,” 听到留云的话,何离如释负重,作了一揖后小跑着离开了。 “臭小子,还以为能瞒过本仙?” 留云看着何离的背影,笑骂道, 那笔能偷懒,她又岂能不知,放在那不过是她故意为之罢了。 沉吟片刻,又重新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眸光婉转,朱唇轻启: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呵,臭小子还挺有文采。” 第27章 仙鹤的屁股摸不得 “阿离,为为师将那物取来。” 何离托着下巴盘坐在地上,静静瞧着洞外发呆,没有注意身后师父的呼唤,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山岩崖壁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洞外的银杏树不时飘落枯黄的树叶,覆盖在土地上,继续任由雨水飘洒, 这不是树叶该枯黄的季节, 脚步声伴随着洞外枝叶痛苦的嘶鸣声靠近,清冷的熟悉声音,缓缓从后方传来, “阿离,阿离?” “哦,我在,师父,” 何离回过神来,转过头去, “在想何事?” 留云微微低下脑袋,眼里露出几分关心, “没什么,只是...” 何离顿了顿,手指向外面继续说道: “这雨的影响好像越来越大了。” 留云顺着何离的手指看向外面,树林之下,是铺了满地的枯黄叶子, 不禁皱了皱眉头, 污染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这场纷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留云默想片刻,散去眉间阴霾,又挂起一丝笑容: “无碍,你现在功法已成,这雨对我等无效,尽管放心便是。” 可何离脸上依旧没有喜色, 他昂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留云: “师父,可我们每天的活动区域都越来越小了,晚上的落脚点也越来越少了。 真的无碍吗?” “为师号逍遥仙,此等雨还能限制住本仙?这不是你该管的,” 留云没有去看他,背着手走回山洞。 “那我该管什么?” “你要管的,应该是先把那个零件递给为师,为师又有灵感了,” “...是,师父,” 何离站起身,压下心里的疑惑,跟了上去。 ... “师父,我觉得在这里加上一个涡轮应该会更好,能充分运用逸散出的能量,还能为装置提供额外的动能,” “真当如此?” 留云带着眼镜,试探性拿起一个装置,安装在一个风车模样的设备后面, 然后轻轻按动按钮, 伴随着‘仙力储存装置’的轻响,风车渐渐转动,然后越来越快,直到吹出的风让人睁不开眼睛, “果然如此!” 关掉风车,留云吃惊地看了一眼何离, 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在发明方面也十分有天赋, 至于风力大的风车有何用? 和本仙爱发明又有何关系。 “还有何灵感,速速讲来,” 留云看着何离催促道,她总觉得这徒儿心里还有更多想法, “嗯...您日常煮饭用的‘仙人锅’,我觉得能在上面设置一个旋钮,可以调节使用的种类, 蒸饭时蒸饭,做菜时做菜,” “不错,还有呢,” “嗯...可以将那留影石适时改造,装上玻璃等物件,将其所记录的影像进行放大清晰化,甚至还能配上留声机,进行音画同步...” “天才!” 留云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十分激动,连日常保持的清冷姿态都不顾了, 急忙快步跑到‘仓库’边,将头埋进去,翻找起零件, “...很厉害吗?” 何离挠挠头,十分不解, 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稍微一想,这些想法便如泉涌一般汇入脑海, 师父很久以前提过他失忆的事, 也许是那时候的记忆吧。 ... 连绵多日的腐朽阴雨随着时间的流动渐渐歇止,天空却依旧是那般昏暗阴沉,嘶哑的风吹在空阔的山谷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无数葬送在这场战争中的魔神在嚎叫, 天地间愈发阴冷。 山洞内却温暖一片, 将炉灯点起, 何离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盯着正在烧水的壶, 用师父的话说,这壶谓之“飞云风啸之长空猎猎壶”,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铁壶罢了,最多最多,为热水提供热量的从火换到了仙力而已, “师父她总是这样,” 何离撇了撇嘴,看了看不远处伏在桌上,专心拧着螺丝的留云, “每次一有什么发明灵感,就不吃不喝,一直研究到满意,” 留云能不吃不喝,依靠仙力,饿着肚子也能撑过许多天许多年, 留云能不在意,何离却不能当作没看到, 饿着肚子终究不舒服。 “真是个不省心的师父,” 等待那什么‘飞云风啸之长空猎猎壶’呼呼作响冒出蒸气时, 何离便将其提起来, 另一只手拿过放置在一旁的茶壶, 然后将热水哗一下倒进去。 空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奶香味, 那茶壶里并不是日常的清茶, 而是何离从四周找的材料, 有红糖,带有奶味的植物汁——留云吃素,还有其他可以嚼的颗粒, 其实有更多其他材料可以添加, 但留云不让他离开太远, 范围缩小,何离便只能找到这些。 “师父,茶好了,” 何离将奶茶——隐隐约约的记忆片段中应该是这个名字,放在留云桌子上, “放这吧,为师待会喝,” 留云头也不抬,随意答道。 “...” 您哪回喝了的, 何离抚额, 之前几次,自己还真信了师父会喝, 结果哪次不是第二天看见一模一样完整的一杯放在桌上, 有时候留云反应过来,她还会尝试补救, 将已经冰冷的茶一口喝完, 然后用带有歉意的笑看着自己,咧嘴说上一句好喝, 生怕浪费了自己的心意。 这次我非要让您喝上一口热的, 何离站在一旁看着, 他对师父的机巧研究并不是很精通——师父让他把精力放在修炼上,不让他学这些,只是偶尔让他提供一些灵感, 但他却能从师父的表情眉眼中看出来,师父的研究是否顺利, 他不了解机巧,但他了解师父。 何离紧紧盯着师父的面庞,观察她的表情, 留云倒也不在意,或是说她根本没注意,依旧专心在研究上。 ... 夜空点点繁星,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土地上,山洞内一片温暖, 她在低头,他在看她, 终于, 何离在看到留云眉头舒展的一刹那,便知道师父的机巧阶段性成功了, 心里为师父高兴的同时递上一直用仙力保温着的奶茶, “师父,现在该喝茶了吧,” “哦?” 留云愣了一愣,似是才发现何离在旁边,脸上还残留着克服难题后的喜悦, “你还没睡觉?” “...” 何离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手里的茶壶, “你小子还真是倔,” 留云瞧了一眼何离手上的茶壶,立即明白了一切,心里不禁感受到一片温暖, 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为师喝了就是。” 看着留云接过茶壶,何离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他低头看着留云的动作, 高兴的同时,眉头又皱了皱, 师父这是多久没睡了。 他目光稍移,挪到师父背后, 白玉美背,优雅的线条勾勒在其上,如蝶般的肩骨描绘其上,浅浅的腰窝刻在更加细腻的腰肢上,在灯光下散发着无穷的女性魅力, 何离无暇欣赏,上前一步,来到留云背后,他突然有股下意识的冲动, “徒儿,所为何...” 留云闭眼品尝着奶茶,感觉到何离的一举一动,疑惑道, 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一只手放在她肩上, ! 留云一惊,手里的茶壶颤了颤,当即就想挣脱, 可下一刻... 肩膀上传来的柔和力道和掌心令人安心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顿时明白了徒儿的心意,便也停止了反抗。 “师父,感觉怎么样,” 何离探头向前,试探性问道, 他也不知为何,看着师父疲惫的模样,脑子里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力道尚可,” 留云眯着眼睛软趴趴地趴在桌上上, “呼,您喜欢就好,” 何离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他还记得着按摩之法好像不止捏肩,往下应该还有, 怎么做来着?好像是...这样? “?” 留云浑身陡然颤了一下,仿佛有道电流,从臀部直冲天灵盖, 感觉太过刺激奇异,直接让她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小子!” “怎么了师父,” 何离疑惑地抬起头,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云雾, 云雾散后留云又变成了那副仙鹤模样, 仔细看去,仙鹤那原本白蓝相间的毛发上,居然染上了细细一层粉红色, 师父这是怎么了? “臭小子!!” 仙鹤展开羽翼劈头盖脸地扇过来, “师父,怎么了嘛,” 何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徒儿,仙鹤终究下不去手,翅膀只能急得在空中上下扇动,最后昂着脖子喊道: “本仙是你师父!!!” “我知道啊,” 何离仍一脸疑惑, “你知道你还...” 仙鹤翅膀在空中扑腾两下,似乎想要形容些什么, “我怎么了?” 何离依旧挠挠头: “徒儿就只是按摩呀。” “你你你...” 仙鹤指着何离,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何离一脸疑惑的模样, 又想着这些年来两人的日常生活, 思绪混乱片刻,最终微叹一口气,仙鹤翅膀耷拉下来, “算了,为师谅你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就别做这种事了,” “可徒儿还是没...” “聒噪!速速关灯睡觉,” “...是,师父。” 按尾椎骨明明就是正常按摩手法,师父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 作者家在湖北,最近快要被冻死了,又是冻雨又是大雪,码字少一点大家理解一下,作者尽量写大章。 第28章 风岂会止,云怎能停 冬天来的很突然, 冰河月冻,晓陇云飞, 层层叠叠的雪花堆积在地,伴随着簌簌的刺骨寒风一下下在地上翻卷着,带有冰屑的雾凇凝结在树枝枝桠上,泛黄枯死的植物被雪盖在地底, 何离吸着鼻子拢起袖子蹲在洞口,正在发呆, 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离,东西整理好没有,” “整理好了,师父,” 何离转过身去,提起放在不远处的一个木箱子, 这个箱子里装有两人的所有东西, 作为信奉自由的逍遥仙,这种空间大的行李箱是必要的。 “那就走吧,” 留云款款从洞内走出, 冬天到了,留云自然也没有穿之前那副衣装, 而是十分映衬季节地套上一件青色的棉袄, 棉袄很充实,穿在留云身上就像一只吃多了的胖仙鹤, 不过说到吃,留云的厨艺自从那日以后,外加上后来研究的‘云风烹饪神机’, 可谓是突飞猛进, 连带着试菜的何离也壮了不少。 “对了,差点忘记此事,” 留云看着外面的雪,拍了拍脑袋,从随身储物袋中取出一条围巾, 和她本体一样,白蓝相间,扶苏流云绘在上面,角落还织有一只小鹤, 如同缩小版的仙鹤, 精致的围巾透露出制作者的用心,到了留云嘴里却成了: “残余丝线,丢了可惜,便给你织了一条围巾。” 看着眼前的围巾... 仿佛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段记忆, 何离突然呆愣在原地。 留云双手拿着围巾,踮了踮脚,想要套在何离脖子上, 但试了两次都没够着, 她看着仍像木头一样杵着的何离, 不禁没好气地拍了拍对方胳膊, “臭小子,低头,” “哦哦,” 何离如梦初醒,赔着笑略微弯腰, “在想何事,如此入迷,” 留云将围巾环在何离脖子上,又绕了几圈,拍了几下确定没缝隙后,又抬头问道, 何离尽力回想之前在脑里出现的几个片段,却依旧一片空白, 最后只能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是没想到师父还跟徒儿准备了这个,一时惊喜到说不出话来,” “贫嘴,” 留云嘴角露出笑容,随即很快地收敛回去,又拍了拍何离的胳膊,转身就走: “该走了。” “是,师父,” 何离紧了紧脖间的围巾,感受到暖意,笑着答应一声,提起行李箱,跟在留云身后, 一人一鹤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 山间依旧下着小雪,整个山谷朦朦胧胧, 纯白色的雪花飘落在头顶,叠了一层层雪粒,放远看去,两人的头发貌似被染成了白色, 何离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手心的雪花渐渐融化, 奇怪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否,” 像是从淋第一场雨开始, 何离便时不时能听见这道奇怪的声音, 经过几次试探, 这道声音貌似只有自己能听见, “应该是失忆之前的事情吧,” 何离暗暗思忖着。 因为不清楚这‘净化’为何物, 何离便选的‘否’, 每次也并没有额外的事情发生, 他便渐渐无视了这些。 除开这事, 何离还发现...自己似乎很怕冷, 并不是说承受不住低温, 而是,在心理上, 他一旦有冷的感觉,就会产生一阵阵心悸,浑身鸡皮疙瘩渐起, 师父也清楚这件事, “你之前或许经历过常人承受不住的低温,” 她这样说道, 于是,每到冬天, 她都会很注意这一方面,给他保暖的特别严实, 多年后,在他修炼步入正轨,有着仙气护体后, 自然就不需那些东西了, 但师徒二人还是保留了这一习惯。 ... “师父啊,咱有必要这样一次次换位置么,” 何离搓着手,一下一下踩着洁白的雪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疑问道, 他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 而留云,每次都是耐心解答: “本仙号什么,” 何离答: “号逍遥仙,” 留云再问: “何谓逍遥,” 何离再答: “逍遥乎山川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 “既然如此,若长期停留一处,又如何谓之逍遥?” “逍遥与停留一处有什么冲突,” “风岂会止,云怎能停?” “怎不会?” 听到何离的反问,留云蓦然抬起头看着何离,何离也回看过去, 看着徒弟眼底的倔强, 留云无奈地笑了笑: “若会,你且寻来,若为真,本仙停留一处又有何不可,” “师父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那就说好了,” “一言为定。” —————— 过度章节,今天还有一章,大的要来了。 第29章 所谓逍遥 “师父啊,我们还不去找个歇脚的地方么,” 何离提着箱子,快步跟在留云身后, 扭头看了看已经西沉的太阳,不禁开口问到, 他们已经走了一整天了, 按照往常的经验, 留云通常会在太阳西沉前一刻,将两人所在的位置定为当天的落脚点, 可现在,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两人却还在山间穿行, 这可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不急,” 留云背着手,徐徐说道, “我没急,只是您通常不是早就应该找好地点了吗,今天怎么...” “为师号逍遥仙,追求的就是自由写意,又何来‘通常’一说?” 留云扭过头,反问道, “好吧,您说的都对,” 何离耸耸肩。 眼看何离被糊弄过去,留云松了口气, 眼神凝重几分, 这片地区的形势愈加严峻了。 想当年,在她成仙的那段时期, 此地区众多魔神相安无事,山里也是一片祥和, 自己想去哪就去哪,想在哪停就在哪停, 何处不是路何处不是家? 可不知什么时候, 外来魔神突然增多并不断挑起战火,昔日相安无事的魔神也开始内斗起来, 魔神战争陡然爆发, 一时间人人自危, 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正常魔神,哪些是内斗魔神,哪些是外来的邪神。 况且,魔神死后残留的魔神残骸,也在不断侵蚀着这片土地, 这就导致自己不仅需要躲开其他魔神,还要避开那些已经被污秽的土地。 即使这样,自己仍不改那颗逍遥心, 并没有和选择其他魔神一样,找一个地区据守一方, 而是依旧游历四方俯瞰世间。 直到那天—— 留云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何离, 说来也是奇怪, 自己在捡到对方,见到他身体内部那骇人的污秽,并将其成功唤醒后, 没一走了之, 而是明知对方是个累赘,却依旧将其带在身边。 或许是觉得多年来闲云野鹤的生活过腻了,想换个新的生活? 或许是想尝尝当师父的感觉? 又或许是纯粹是长期孤身一人,感到寂寞,想有个人陪伴? 留云笑着摇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怎么想的现在怎么可能还记得, 想收下便收下了, 随心所欲,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逍遥与自由? 不过影响嘛,确实是有的, 有了徒弟,自己的活动范围受限,昔日能冒险闯过去的领域,现在也因有后顾之忧,再三考虑后放弃, 昔日能随意找位置休息的自己,譬如轻微的污秽污染之地,自己就能在其上活动, 但带着徒弟,便只能放弃, 就连吃食方面,自己本来无需进食, 有了徒弟,还得管他的三餐,为了他自己还得花时间学厨, 外出的时间都变少了。 影响固然有,更多的却是美好的回忆, 在相处几天后,留云发现,这个体内满是邪恶污秽的弟子,居然是个十分善良知恩图报待人真诚的好徒弟, 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懂得照顾人,向来不拘小节的自己,都被他照顾关心的面面俱到, 他也懂得怎么让人开心,昔日那么难吃的菜,他都能面无表情地吃下去然后说上一声好吃,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失落而已——虽然被自己事后说了一顿, 留云也十分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性子, 不坦诚,嘴硬,傲娇, 是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的性格, 这个徒儿却能读懂自己的一言一行,听懂自己的正话反话,并适时地配合一二...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想到这里,留云深感欣喜的同时,又不禁扼腕痛惜, 这么好的徒弟,体内怎会有如此浓烈的污秽? 想到这里,留云不禁磨了磨牙,心里愤愤不平, 还有,之前将他扔海里的又是何人,让他在海上漂了那么久,简直丧了良心! 不过,最令她感到庆幸的,是环绕在他身上的金光, 那道金光不仅让当初的自己注意到在海上漂浮的他, 还阻挡了他体内污秽往外界流动,给了自己接触他的机会。 若让本仙知道是何人所为,必有重礼奉上。 ... 有了后顾之忧,再加上日益惨烈的魔神战争, 直到天黑,留云仍未寻到一处能够休息的地点, 着眼之处不是有其他魔神的痕迹,就是有着连自己都扛不住的污秽。 仙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若找不到一处歇息的地方,仙力迟早要用尽,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徒弟。 看着不远处的洞穴,留云有些犹豫, 那洞穴里有其他魔神存在过的痕迹, 来的路上也没少见到这类洞穴,本来她都是一掠而过, 可现在天色已晚, 已经没有可挑的了, “走吧,阿离,” 留云招了招手,呼唤何离跟上, “是,师父,” 一整天的游历,何离颇有些疲惫, 强打起精神提着箱子跟在留云背后。 ... “师父,我来布置吧,您先休息,” 何离看着在洞口放置机巧的留云,撑起身子想上去帮忙, “回去睡觉,别给为师添乱,” 留云头也不回地呵斥道, “...” 何离犹豫片刻,又躺了回去, 机巧方面自己确实不精通。 看着躺回去的何离,留云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洞穴有住过的痕迹, 她心里始终隐隐有些不安, 便一股脑地将往日研究的所有机巧都布置到洞口, 机巧用时方恨少, 有用的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有防卫功能,大多都是滥竽充数撑场面的, 看着洞口布置的所有机关, 留云心里那股不安却仍未消除。 不能无视这股感觉, 留云没睡,而是盘腿坐在洞口,闭目养神的同时,静静等待天明。 她突然不想过这种心有不安的日子了, 她头一次产生了想找个家的念头。 ... 不,本仙乃逍遥仙,此等想法怎会出现在本仙脑海中。 第30章 安全感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 清晨阳光透过枝叶,暖色的阳光穿过树林投射在山洞口,山间累计一晚的水汽,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朦朦胧胧, 留云站在洞口背着手眯了眯眼睛,静静享受这份独属于清晨的温暖。 何离醒的也很早, 也没去打扰正修炼着的师父, 轻声哼着歌,俯身收拾行李与山洞口的机关。 留云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渐渐回神, 顺着声音看过去。 感受到视线,何离抬头自然也发现了正注视着自己的留云, 报以一个微笑: “师父,早安,” “晨安,” 留云微微颔首,回转视线,脸上有些恍然, 她想起了昨晚何离的睡姿, 若不是自己昨晚心里有事没睡觉, 不然怎会瞧见这样一幕? 何离的睡姿并非不雅,也没有说梦话,更没有做什么梦游的举动, 反而是...太安分了, 安分到让人有些... 留云也不知怎么表达, 他就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 自己制作的折叠床,没人比自己更懂床有多大,就算两三个人一起睡都不会挤。 而他,只是蜷缩在床的角落,将头埋在肩窝,另一只胳膊弯曲护住头部,双腿卷起,膝盖几乎抵到肚子, 就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 在亲眼看到之前,留云是想象不出白日里那么高大的徒儿,睡姿会是这样的, 他很没安全感吗? 可... 留云再次回头看了看正在整理物品的何离—— 他正叠着衣服,整整齐齐放置在箱子里,脸上平静淡然,举动认真细心。 一切如常, 留云摇摇头,继续眺望远方的晨雾, 无论如何 为师会给他足够安全感。 ... 晨曦退却,晓雾渐散, 山间静谧一片,只有隐隐踩落地枯叶的声音, “师父,今天我们怎么走这么早,” 何离背着行李,与留云并肩而行, “修炼自要刻苦,偏居一隅怎成大器?” 留云目视前方,淡淡说道, “可是师父,我现在的修炼阶段已经不用外出了,” 何离挠挠头, 他已经不是刚入师门那会了,需要到山顶户外感受天地大自然,由留云带着四处感受万物百态, 他现在只需要不断积蓄仙力就行, 按理来说,师父应该会给他安排一个安静的位置,任由他修炼, 可今天怎么出门这么早? 何离甚至能隐隐嗅到些...急迫的意味, 他盯着留云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为师自有安排,你听着便是,” 留云依旧很平静,语气平淡, 瞧半天瞧不出什么的何离只能隐去心中的疑惑: “是,师父。” ... 太阳渐渐升空,将照射在洞口的阳光收了回去,残留的些许温暖也消失殆尽,空余曾经的阴冷潮湿,山洞内重新恢复漆黑一片, “此地不久前有人来过,” 一只长着尖指甲的爪子从黑暗中探出,沾了沾地上的泥,又用枯树般的手指捻了捻, 阴沉沙哑的声音打破寂静。 “这种时局,还敢四处游荡,简直找死,” 另一道声音显得粗犷许多,撕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不,” 第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将指尖泥土收进黑暗中,貌似拿到鼻尖嗅了嗅, “吾感受到了风的气息。” “风?” 粗犷声音显得有些诧异,语气里带有些许烦躁: “那些家伙跟苍蝇一样,打又打不着,还一直在你耳边嗡嗡...” “不,他们可不是苍蝇,反而更像刺客,藏在暗处,趁你不备发动致命一击,” “不过是阴暗处的虫豸,速度快又如何,岂敢跟吾辈堂堂正正战上一场?” 粗犷声音明显不服气,应该曾经在这些人手中吃过亏, 话语间都有些咬牙切齿。 “以长攻短,方是智者所为,况且...” 第一道声音顿了顿, “正面对抗,你亦不是此人对手。” “怎可能?吾辈号称...” 粗犷声音一开始极为激动,但说着说着就不作声了,思考间冷静下来 想必是极为信服第一道声音的主人, 最后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吾辈就只能放弃这到嘴的肥肉了。” 到嘴肥肉? 第一道声音嗤笑一声,貌似在嘲笑粗犷声音不知天高地厚, 且不说此人功力之深厚,己方两人加起来都不能百分百能制服对方, 单是从些许残留的风元素中,就能看出她的速度极快, 而这类人,一般无拘无束游荡世间, 若是全力施展, 吾等两人拿什么去对付此人? 况且,就算制服,斩杀过后,也只有一道灵魂, 灵魂层面与修为无关, 为了一个普通灵魂去冒险, 这在他看来极为不值。 “收拾片刻,吾等速速离开,” 思忖片刻,他最后指挥道。 “吾辈的力量最后只能用在这些地方!真是糟心!” 粗犷声音见对方下定决心,只能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抬腿跺了下地面, 地动山摇间,浓浓的岩元素力在山洞内出现, 不断改变着山体山洞内的结构, 一颗颗巨石被掀开,沙土飞石不断掩盖着洞内的一切, 第一道声音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见一切如常,正欲离去, “嗯?” 他耳朵忽然动了动,似有所感, 猛然转头,看向被忽略的某处, “先停下,” “何事?” 粗犷声音愣了一下,岩元素渐渐收回。 第一道声音并没有解答,只是径直走向一块石壁, 这块石壁与两旁并无不同, 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 于是他轻抬手,按在石壁上。 片刻后, 宛如魔音的喃喃自语在黑暗中响起: “有第二个人, ... 实力弱小, 灵魂也很虚弱,应该不完整, 可惜... ... 不, 还有... ... 这是... ... 帝江的... 魔神残骸?” —————— 大家骑车小心点,作者前天在冰雪上骑车摔了一跤,手上磨开了一大片,还好作者穿的厚,不然不知道胳膊肘和膝盖该磨成什么鬼样子, 明天继续一更。 第31章 许愿一年又一年(春节番外) 腊月三十, 是农历年的最后一日,是新一年的前夕,故又称除夕,宜嫁娶,宜祭祀,宜出行, 夜将寒色去,年共晓光新。 说是春节前一晚,实际上春风早几日便来了, 地面上的雪只剩薄薄一层冰,树叶上残留的雪渍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 春风送暖,消散了积累一冬的寒气, 也消散了笼罩在这片土地上几千年的阴影, 魔神战争已至尾声。 傍晚时分, 名为奥藏的仙山上,出现了几分不属于仙家的热闹, 山顶天池中间大树上挂着许多红灯笼,象征吉祥的红飘带系在树枝上,随着春风飘荡, 而山洞内的仙人洞府,门口也贴着几个大红对联, 鹏程远路同酣许,花径长时共乐之, 横批:自在人间。 与写的端端正正的对联不同,在洞府最中间的大门上,却印上了个歪歪扭扭的“福”字, 倒是一下便将衬托出的出尘气氛破坏了个干净。 身着红色小袄的白发少女,提着毛笔站在门前,叉着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那门上的字便是她的作品了。 “归终,这种事你就别掺和了,” 略显无奈的声音传来, 挽着发髻一头青发的少女徐徐走来, 少女也是一袭红衣, 不同于归终的小袄,阿萍穿的仍是布衣,在领口添加了些皮毛,说话时间,毛茸茸的领子随风摆动。 归终转过身,小脸被冻得通红,搓着手哈了口热气, 不服气地昂了昂下巴: “那又怎么样,重在参与嘛,” “重在参与也不一定要写字啊,你也可以去挂灯笼,” “切,那灯笼被留云一阵风就上去了,我还傻乎乎地徒手挂个什么,” 归终撇撇嘴,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 自己个子本来就不高,踮着脚好不容易挂上一个,结果人家一阵风就能挂好几个, 我岂不是自取其辱?阿萍你有何居心,从实招来, 说到这,归终又伸出毛笔,在空中挥了几下,对阿萍挑了挑眉: “还不如写字,既有参与感,还能加深你们的印象。” “印象确实挺深的,” 阿萍又看了几眼归终身后的“福”字,无奈地点点头, 写都写了,撕下来肯定是不行的, 且不说破坏了福气, 单是这歪歪扭扭的字,也是一份特殊的回忆, 阿萍也只是嘴上吐槽几句罢了。 “是吧,我就知道,” 归终脸上洋溢出笑容,显得更为得意了: “咱们五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当然得深一点。” “是啊,” 听到归终的话,阿萍脸上露出几分幸福和追忆, 哥哥他命运特殊,与大家总是聚少离多, 这一次新年大家都在一起,实在是难得。 “话说留云和他到底去哪买东西了,这么久都还没回,” 和阿萍走出洞口,看着已经下山的太阳, 归终不禁鼓了鼓双颊,有些气愤, “再等等吧,帝君她不是也还没来,” 阿萍笼着袖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坐下,静静等待, “...” 活泼好动的归终可没阿萍那么好的耐性,她坐不住, 又回山洞提着毛笔,在不远处堆着的雪人脸上画了几笔, 共有六个雪人, 有的手拿枪,有的手拿琴,还有的手拿笛... 形态各异地排成一排,齐齐望着远方的璃月。 看着脸上被添上胡子的‘何离’, 归终忽然傻笑了一下,伸出手戳了戳雪人的萝卜鼻子, 盯着雪人看了许久, 渐渐出神。 …… “两位客官,这可是上好的桂花酒。” 冬后的阳光很是温暖,就连黄昏也是如此, 暖暖的阳光洒在碎石街上,沿着街道往上走,便来到了古璃月的集市, 这几天的集市尤为热闹,人来人往,人流声在冬末初春的阳光中染的晕黄, 小贩在推车前唾沫横飞地推销着,而在他身后推车上,堆满了酒坛, 酒坛上似乎还有土腥味,貌似开坛不久, 古璃月的人民朴实善良,做生意也是老实本分。 “那就给本...我来一坛,” 站在摊前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红蓝色旗袍,流云般的线条装饰其上,朴素间透露出不凡, 男的打扮也是一身红色长衫,黄玉腰带束在腰间,匀称间又不失力量感, 只是让人较为奇怪的是,他脖子上居然围了两条围巾, 围巾风格迥异,让人好奇又不敢询问, 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十分相配珠联璧合。 女的似乎为主导,站在前面,和小贩交涉着, 说是交涉, 实际上... 何离看了眼旁边的箱子,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这哪是交涉哟, 分明是小贩一个人在介绍, 最后留云只补上一句:给我包上, 这桩生意就算是达成了。 ... “师...留云,您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何离看着留云身边的五坛酒,颇为无奈, “他说全买了可以跟本仙打折,” 留云扶了扶眼睛,用仙力将酒托起放在箱子里。 何离上前帮忙: “还好他只剩五坛,要是剩十坛,您该不会也会全买了吧,” “十坛岂不是会给本仙便宜更多?” 留云抬起头,一脸认真, “...” 何离看着箱子里,他被彻底打败了, 满是集市买的各种小吃和小玩意, 有些压根就用不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 逛着逛着便都被留云买了下来。 “还逛吗?” 收拾好后,何离抬头问道,胳膊适时地弯出一个弧度, “当然要,” 留云上前一步,十分熟练地将玉手穿过何离臂弯。 “那就再逛逛一会吧,太久了,她们就该着急了,” “本仙自然知晓。” 挽在一起的两人,从角落出来,重新加入人流中, 眸子里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 初春的夜空十分干净,清澈的星空透露出一丝特有的纯净, 而与夜空最为接近的奥藏山,却十分热闹, 远处时不时炸响的烟火,更添几分韵味, 一动一静间显出春节的特有气氛。 奥藏山的年夜饭终于开始了, 清冷的奥藏山,被归终这个大不敬的家伙,布置的红艳艳,原本仅存的一丝仙气也荡然无存,四处都张贴着红色的剪纸,就连立在山口的石碑上都贴了几张, 要不是留云拦着,归终恐怕要到这山上放起烟花来。 在留云定居奥藏山的千年来, 这山上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最后的帝君姗姗来迟, 被归终逼着自罚三杯, 摩拉克斯依旧是那副模样, 一张雍容大气的脸庞,丹凤眼卧蚕眉,一眼看去便觉得安心, 昔日万年不变的黄玉色旗袍,终于变成了披风样式的红色棉袄, 这让大家都有几分成就感, 能让岩石改变,真是不容易。 菜是何离提前准备的,留云在一旁打下手, 她属实没想到,自己这位曾经的徒儿,在拾取记忆后,有这么出色的厨艺。 菜放置在留云的‘罅隙云飞’保温箱中, 晚宴时直接端出,冒出腾腾的热气, 阿萍萍儿最爱吃的面食与鲜鱼,劲道的面条配上河里现杀的鲜鱼,再将熬制鱼头所成的浓白鱼汤,哗的一下倒进碗中,散发出极其浓郁的鲜香味,何离谓之‘瓷玉尘心’,阿萍甜甜地叫上一句:谢谢哥哥,便迫不及待地嗦了一口,眼睛眯成了月牙儿,面条随着鱼香滑进胃里,熟悉的温暖气息遍布全身, 留云原本只爱吃素,可在化形后,却更喜欢荤素搭配了。将肉搓成一个个肉丸,再用荷叶包住放在蒸笼上,待肉半熟时,再用新鲜蔬菜煮出鲜嫩的菜汤,将滚烫的菜汤,倒在半熟的肉丸子上,将其彻底烫熟,何离谓之‘终向圆满’, 摩拉克斯在美食上则更为挑剔, 在向这位并肩作战许多年的老友提要求时,摩拉克斯并未客气, “我都要,”她这样说道, 何离并不知道这所谓的‘我都要’是什么意思,便只能凭着感觉尝试一二了, 将鲜嫩的竹笋轻轻划开,取出其中最为细腻的部分,再将肉之精华所制成的火腿与新鲜的五花肉,配合着文火小心慢炖,待上半刻,再添加其余材料... 这道颇为讲究的菜品,何离谓之‘盛世太平’。 “搞完没有,快来陪我唱歌,” 在何离正要问归终想吃什么的时候,归终叼着一串糖葫芦把他拉出了厨房, 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吉他便塞进他的怀里, “快点快点,这次我想唱《千里之外》” “这...大过年的唱千里之外不好吧,” “嗯——那就唱《我记得》。” “行。” ... 酒过三巡,留云拿出了在集市买的小玩意,大家也都敞开了心扉,玩了许多以前没玩过的游戏, 酒坛里残留的酒水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没人用仙力去化解酒精, 任凭意识掌控行动。 ... 最后的最后, 几人靠在树下,看着夜幕渐渐散去,晨曦缓缓升腾, 新的一年到了, “想说些什么吗?” 不知谁突然开口, “那就希望新年你们陪在我身边一年又一年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这次番外写了不少后面大纲里的内容,也算是透露了不少情节吧。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32章 诱人的交易 这片土地越来越不太平了, 这是何离很早以前就得出的结论,无论是天上下的雨或雪,还是偶尔能见到冒着黑气的土地, 都象征着这一事实——这片大地早已千疮百孔。 余雪仍未化,两道影子从其上飞掠而过,却没留下一丝脚印,嘈杂的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纯白的雪地与树林急速向后倒退,发出呼呼的声音,身影经过,被风卷起的树叶缓缓落下。 何离抿着嘴,紧了紧抱在怀里的箱子,飞速疾驰间,紧盯着前方的背影, 师父不知何时突然加速,连给自己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只扔下一句:跟上, 便全力鼓动仙力行动起来。 见师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何离也十分有眼力见没再问, 只是闷头行动, 当然,没问归没问,可疑惑终究萦绕在心头, 师父生性自由,就连心思有时都有些让人琢磨不透,行动就更让人难懂了, 这次的行为,理应也该归结到‘逍遥’上面, “本仙想做便做了,要什么理由?” 合情合理,逻辑通畅, 本该就此放下心来, 可何离却依旧感到有些不对劲, 若是让他说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若说正常,何离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他始终觉得,这次不一样, 师父这番看似‘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行为, 突然变得“不逍遥”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她一样。 ... 留云身前泛出一阵青色的光芒,为自己与身后的徒弟挡住几分阻力, 她目光平静,眼神直视着前方, 就仿佛这只是一场平常的外出罢了, 唯一有区别的, 便是给仙力尚且浅薄的何离,传递的一阵阵仙力,以保证他能够一直以目前速度移动。 ... 貌似一切如常, ... 直到,眼前一晃,景色忽然大变, 原本清秀壮丽的山峰换了漆黑崎岖的怪石,挺拔翠绿的常青树变成了只余几片枯黄叶子挂在其上的歪脖子树,就连原本从雪堆里钻出的花朵,也凋谢了大半, 留云终于驻足,眉头蹙下,耳朵动了动,瞥了眼后面, “师父,怎么了,” 何离似乎没看见这一幕,四处张望了一会,颇为疑惑地看着留云。 “无碍,” 见何离似乎不受幻境的影响,留云稍稍放心, 眉头缓和几分,将腰间的百宝袋递给何离: “你且先寻个住处,为师稍后就到,” “师父有什么事?” 介于之前心里的疑问,何离忍不住问道, “为师向来随心所欲,又何来‘事’一说,想做变做了,不必过多挂怀,” 相处几十年,留云自然也能看出何离眼中的疑惑与担心, “可...” 何离本想说这次不一样, “去吧,莫让为师为难,” 留云只是挥了挥袖袍,打断他的话,转过身去。 “...” 看着那道背影,何离还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最后抱了个拳: “那徒儿先走了,徒儿先将住处收拾好,您一定要尽快回来啊,” “...” 留云依旧只是挥了挥手。 何离见此,咬了咬牙,迈步离开,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远方。 ... 见何离离开,留云松了一口气,静静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阴霾般的黑色覆盖在了原本洁白的雪地上,原本还挂有残枝败叶的歪脖子树彻底枯死,弯的更厉害了,甚至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挂着吊死的人, 从一开始的仅仅几个,渐渐的越来越多,惨白着脸,昂起带有红色勒印的脖子,凄厉哭嚎着... “聒噪,” 留云冷哼一声,纯净的青色仙气从周身散发而出,如同一柄大锤,将阴影一块块砸碎, 幻境消失不见,她并未掉以轻心, 目光看着阴影一角,她冷着脸,再次出声: “给本仙滚出来,阴暗中的渣滓,” 她极少爆粗口,只是这一次,她有些怒了, 就只是在那洞里过了一夜,而且天刚亮便带着徒弟赶紧离开了, 那些人却还是追了过来, 她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难缠,, 不仅如此, 还未见面便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若不是自己徒儿天赋独特, 现在肯定就中招了。 啪啪啪, 掌声凭空响起, 两道身影从黑暗中蓦然出现。 “不愧是连吾都感觉棘手的存在,” 其中一个,有着狼头人身,手持一根木杖,轻轻鼓着掌,狼嘴一张一合, 阴冷沙哑的声音便是他发出的。 “跟她废话什么,吾辈先将其擒住,再审问那小子去处便是,” 另一个,如同岩石造物,透体黄玉色,肩扛着一柄岩石大锤,嗓门粗犷,跃跃欲试, 显然还是不服气狼人之前所说‘正面也不是对手’的说法。 “且慢,吾等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此事,” 狼人拦下黄玉,显然有其他想法,杵着木杖缓缓朝着留云走去, 看着狼人越走越近,留云眉头越皱越紧, 在她忍不住出手的前一刻, 狼人停了下来, 他先是将木杖横在腰间,朝着留云鞠了一躬,显得礼仪十足, “之前的幻境是吾对阁下的试探,吾等稍后会奉上歉礼,望阁下谅解。” 留云双手抱胸,看着这如同伪君子般的狼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 她看不透他,在摸清实力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在心理上,她十分厌恶这种人, 平日里装作一副彬彬有礼的衣冠禽兽模样, 实际上,骨子里残留的阴魂与血液里的污秽,是再多的装饰都无法掩盖的。 而面前这个狼人身上,留云看到了数不尽的怨气, 她无法想象对方杀了多少人, 现在的礼貌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她皱着鼻子,耐着性子听对方说话, “吾等前来,就是为了和阁下做一桩交易,” 狼人鞠了一躬后,重新站直,双手杵着拐杖说道, “何交易?” “吾等通过秘法,得知一个人类正在这片地区游荡,” “人类?” 留云皱了皱眉, “准确来说,是修习了仙法的人类,” 狼人继续补充道, “...” 留云愣了一下,沉默下来,眼眸低垂,看不清表情, “而吾等得知,此人类与阁下有过交集,” “...” “吾等的要求便是,请阁下为吾等提供那个人类的去向,” “...” “当然,吾等也会有相应的报酬,若阁下的消息准确,吾等便将这片区域的几个山脉,送给阁下,” “...” “虽然阁下目前喜好自由,逍遥无束,但这毕竟是魔神战争,保不齐以后的想法会改变一二,这几座山脉亦能当作一份保证...” 狼人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是目的即将达成的,尽在掌握之中的笑, 在他看来,一个凡人罢了,能和魔神战争时期的土地相比? 孰轻孰重他相信对方是分的清的, 这场交易,稳了。 “不如换个报酬?” 留云忽然抬头,青色的眸子里平静如水,声音冷冽如同一阵寒风, “换个报酬?” 狼人有些错愕,显然没想过这种情况,他不认为还有什么要求比几座没污染的山脉更值, “若是合理的话也不是不行,不知阁下想要的是什么?” ... “你的狗头。” 第33章 做那保护唐三藏的孙大圣 已经离开很久了, 不知翻越了多少山头,过了多长时间, 直到仙力耗尽,直到精疲力竭,来到一片荒芜之地, 何离才停下。 不要拖本仙后腿, 这是他最后从留云眼中读出的话, 师父意识到了什么,何离并不知道, 不仅如此,对于目前的形势, 留云也从未跟他说过... “罢了,想这些干嘛,先找个位置,让师父回来有休息的地方才对,” 何离摇摇头,散去纷乱的思绪, 在来的路上做好留给师父的记号后, 在附近游荡起来。 或许是此地太过荒芜,没有任何占据的必要, 运气倒是不错, 何离居然发现了一处洞穴, 洞穴里布满蜘蛛网,钟乳石拔地而起,洞顶的石尖不断朝下滴着水, 这是一个天然洞穴。 “那就这里吧...” 何离将箱子放下,散发出仙力,开始清理起洞穴来。 ....... 流血了, 蕴含着浓厚仙力的鲜血顺着细腻皮肤滴落而下,伤口处泛出的浅浅黑气想要侵入其中,却被无形屏障挡在外面, “...” 留云闷哼一声,打出一道符箓封住伤口,但因伤口处的污秽,止血效果甚微,鲜血依旧顺着指缝间隙溜了出来。 她没有在意,冷冷地看向对面, 狼人与黄玉造物比她更惨, 狼人的半张狼脸已经不见踪影, 露出的脸骨架不断往外挎着鲜血,浅浅的热气消散在空中,白森森的狼牙暴露在空气之外,清晰可见其内的犬牙断了一根, 黄玉造物结构特殊,左边由玉构成的肩膀与胳膊已经不翼而飞,胸膛也塌了大半,昔日粗犷的声音也虚弱下来。 ... 留云没有废话,捏了捏掌心的伤口,感受到伤口处不断侵蚀的污秽,和体内渐渐衰弱的仙力, 再次打出几道风刃,欺身上前, “妈的,疯婆娘,” 狼人暗骂一声,吐出一口血,举起木杖挡住袭来的风刃,疾步往后退去, 心里一片震惊, 知道对方是个年轻仙人, 他原本已经尽量高估她了,但没想到她实力还要高一截, 这下,不说是拿下她了,再打下去,己方能否逃走都是个问题, “来啊,” 黄玉造物猩红着双眼,怒吼一声,用仅剩的一只手提着大岩锤,不退反进,迎面朝着留云砸去, “...” 狼人看着这一幕,没有再次选择与黄玉造物配合,而是眼珠一转,后退一步。 这下就给了留云机会, 留云脚步轻点,灵巧身法避开袭来的势大力沉的一击,清纯仙力包裹住已是强弩之末的锤柄,右手打出一股力,将锤子巧妙翻转,左手再次轻拍锤尖,重新给予其冲击力, 随着岩石碎裂之声,黄玉造物的另一边肩膀也彻底塌陷下去,失去了连接,肩膀之下的手臂仿佛变成了普通石头,碎落一地, “狼人!你...” 岩石造物这才知道自己被出卖了,眉头直竖,身体上仅有的岩石脑袋向后扭动, 砰! 留云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再次拍出一掌, 纯净的清风仙力伴随着掌力贯入其体内,搅烂了胸腔内的魔神之心,再从后背穿梭而出, 另一只手,极快的斜劈在他脖子上, 轰! 黄玉构成的身体迅速失去光芒,凭空碎裂一地, 咕噜噜, 岩石脑袋滚在狼人脚边, “...” 留云收回手,缓缓转过身,微微泛红的眼神盯着他, ! 狼人浑身颤抖了一下, 好在传送阵已经勾画完毕, 他踢开脚边的岩石脑袋,在留云袭来的前一刻钻了进去, 或许是心有不甘,走之前还要恶心她一下, 狼人留下了一段话: ‘吾等还有一事忘记告知阁下, 那人类体内有一具魔神残骸。’ “那又怎样?” 留云十分不屑这种离间计,这些事她第一天就知道了。 ‘他终有一天会被反噬, 阁下现在与其走的近, 总有一天会被他所背刺。’ 留云脸上的不屑越来越浓, 反噬?背刺? 自己不止一次检查过这徒儿的身体, 也许是他有什么特殊体质, 那存于他体内的污秽无法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背刺更是无稽之谈,自家徒儿是什么性子没人比她更清楚。 ‘还有一事, 阁下或许不清楚那魔神残骸生前是何等存在, 实力或许一般, 但他的存在十分特别,以一种特殊的能量状态存于世间, 若是被其他修炼同种功法的魔神吞噬,只要那个魔神能成功抵挡住他的反噬, 那便如同一个极强的补药,修为必定大有长进, 因常规方式无法将其杀死,所以他才能一直存活于世间, 虽不知他为何会死在一个人类体内, 但...他不好杀, 不代表人类也不好杀, 阁下还要继续庇护他? 庇护这等能在魔神战争中掀起轩然大波的人类补药? 或者说... 阁下确定要做那保护唐三藏的孙大圣?’ 第34章 净化 日光已经消失殆尽,清冷的月光轻轻打在地面上,嫩绿的草从雪面钻出,微微垂下,树梢尖的水滴倒映着这片天地, 山洞内已经被何离布置妥当,崎岖不平的地面被打磨的光滑平整,洞顶的坚硬岩石也被凿了下来,铺上箱子内的日用品,山洞内渐渐显出人气, 何离靠在门口的大石头上,散乱的月光披在他身上, 眼神不断在四周扫视着, 师父还没回, 他将头搁在石头上,衣领随着晚风沙沙摆动,内心越来越不平静, ... 终于,不远处的草丛微动,树梢摇晃了两下,一道人影从其中走出, “师父!” 何离眼睛一亮,急忙站起身来,跑上前去, “找到住处了吗?” 看到迎面而来的何离,留云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托您的福,找到了,” 何离将留云引向山洞, 不过...他耸了两下鼻子, “怎么有血腥味?师父你...” 何离目光定格在留云手上,那里被衣带缠着,外面还渗着血丝, 他一惊,急忙伸手想去查看, “无碍,” 留云内心出现一丝莫名的慌乱,表面却还平静如水, 不着痕迹的将手往里面掖了掖,轻声说道: “只是游历山水时不小心划到了,” “划到了?” 这话鬼都不信,拿刀都无法划伤的师父,会被不小心划到? “给我看看。” “走,先进去,” 留云没答应,顾左右而言他,朝山洞走去, “师父,给我看看,” 何离站在原地,这次的语气极为坚定, “...” 留云顿足,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 “游历途中遇到无礼之徒教训一二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你觉得会有人是为师的对手?, 至于这伤口,早就处理好了, 给你看了又有何用,早点休息才是正道。” 说完,留云继续向前走去。 何离看着留云离去的背影,沉默下来, 他并不相信留云刚才的说辞, 遇到了敌人是肯定的, 敌人不如师父也是肯定的, 受了伤也是肯定的, 不肯定的是,她为何会遇到敌人, 真的是偶然遇到的吗? 还有...她那伤,真的没问题吗? ... “嘶——” 留云转过身去, 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感受着手心伤口如同虫噬般的痛苦, 饶是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第一次遇到外地魔神, 对方能利用这种污秽进行作战,是她没想到的, 连带着受伤,污秽也随之入侵, 虽然被自己的仙气挡住,无法进入体内, 可已经被划破的伤口,却不知何时才能复原, 只希望不被阿离发现才好, 自己这做师父的,怎么能让徒弟担心, 应该是自己给他安全感才对。 ... 呵呵, 孙大圣, 明明本仙才是师父。 ... 暖灯亮起,阴冷的石洞泛出温暖的光芒, 留云看了眼室内的陈设, 满意地点了点头, 打量片刻,坐在桌前,拿出放在何离手里的百宝袋,从中取出眼镜带上, 又从箱子里拿出纸笔和零件, 她要开始研究机械了。 “师父,还不睡吗,” 何离照例端上一壶奶茶,用略带担心的语气问道, “你先去休息便是,” 留云抬头,接过何离手中的茶壶,咧嘴笑了下,晃了晃手上的茶壶: “这次为师会喝的,你且放心睡去。” 在那狼人的一番话后,她突然有了些许急迫感, 是啊,自己这弟子才学了三十年不到的仙法, 在魔神战争中,这点力量是不够的, 更何况他还怀璧其罪, 自己得多造些机巧为他防身, 之前造的那些没用的东西,得停一停了。 留云这次的行动,终究是有了目的, 不再是之前的“本仙想做便做了”的随心所欲, 而是有了个明确的想法, 逍遥仙第一次做与“逍遥”背道而驰的事情。 ... 日常按摩后, 何离躺了回去,转了个身,偷偷看着不远处灯光下伏案研究的留云, 师父不对劲, 朝夕相处的留云能一眼看出何离的表情,何离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对方依旧是以前那副自由自在潇洒随意的样子, 可透过表象,何离还是能看出来师父有心思, 这种心思在师父受伤回来后,更加浓郁了, 就像... 有一只无形的风筝线, 将本是云与风的师父,束缚在某处。 ... 不行,还是不放心, 那就...熬吧, 熬到师父睡觉,自己再偷偷去看看, 何离眯着眼睛,静静看着不远处留云的侧脸。 ...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中的虫鸣与鸟叫都停歇了,漆黑的夜色如同一片巨大的黑幕覆盖在天地,唯有些许暖色灯光透过黑幕的织线,穿梭而出, 将此物放置其上,外加此物,便能形成触发式装置,再加上些许能量推动,即可使杀伤力更为强大,调整此处亦能改变灵敏程度... 留云眯着眼睛,在纸上不停写着,时不时看向桌边的袖珍模型, 搞定, 留云眼睛一亮,放下纸笔,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这一下便看见放置在桌上依旧满当当的奶茶, 奶茶早已冰冷, 糟了,又忘记喝了, 留云提过茶壶,颇为心虚地朝睡在不远处的徒弟瞥了眼, ! 强忍着睡意眯着眼观察的何离,身体微微一颤,差点以为被发现了,连忙闭上眼睛。 留云收回视线,将茶壶端起一饮而尽, 咂吧着嘴里的甜味,感受徒儿的关心, 留云看了眼桌上已完成的机关, 那就依你一回,今天早点睡吧。 ... 啪嗒, 灯被关上, 山洞内彻底与外界融为一体,漆黑一片, ... 又不知过了多久, 悉悉索索的声音出现, 何离偷偷翻下床,光着脚蹑手蹑脚地来到留云的床边, 不同于何离, 留云用人形态睡觉时,是十分标准的还阳卧, 自然平躺,双手搭在肚脐间,脚心并拢, 由于双侧的腿需要向外伸展, 至使原本宽松的室内裤,绷得紧紧的,腿部优美线条展现的淋漓尽致, 何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双手上, 他很快便看到了傍晚曾见过的伤口, 他将脸凑前, 轻轻用手拨开包裹在上的布片,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 又是这个声音,又是一模一样的话语, 可发生的场景却不一样了, 这次既没淋雨也没淋雪, 污秽? 哪来的污秽, 莫非... 拨开布片,何离看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隐隐约约散发着黑气,伤口的边缘已经完全漆黑, 这是污秽? 师父是从哪弄的? 好啊,还说是划伤的,好一个划伤, 何离睫毛微微颤动,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是。” 【污秽已清除,宿主遭受微量反噬,体质轻微破坏】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极长(目前无法计算)】 第35章 噩梦与记忆 “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里,” 清晨的阳光温暖且浅薄,费力穿过厚重的云层,沿着天幕铺展开来,顺着缝隙,露出些许橘黄色的日光, 留云早早就起床了, 不知为何,她今早觉得尤其畅快, 心中清明一片,往日累计的阴郁突然也消失不见, 就如同赤裸裸在大雨下冲刷了一般, 她从未感觉如此轻松。 昨天受的伤今天也已经痊愈了, 留云伸出手看了看,原本伤口存在的地方现已经消失不见,依旧白嫩如玉, 撇了撇嘴, 切,本仙还以为如何如何棘手,也不怎么样嘛。 在门口晒一小会太阳后,拿出昨晚研究的机关,细心布置在山洞周围, 这个山洞是何离随意找的, 位置并不算特别好, 荒芜且地势狭窄, 虽然如此,但根据现在的形势, 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只能先住下再说。 ... 得把这地方布置安全一点,万一其他魔神找来了,也能拖一段时间, ... 奇怪,他今天怎么还没醒, 布置好机关,留云抬手遮眼看了眼愈爬愈高的太阳, 又看了眼山洞内——还在睡觉的何离, 他依旧是那个蜷缩起来的姿势, 紧闭着眼, 只有一起一伏的腹部能证明他依旧在睡觉,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也罢,昨天确实辛苦这孩子了,” 留云摇了摇头,轻手轻脚走进山洞,继续坐在桌前开始研究起来, 她得尽可能多的造机关, ... “师父——” 何离猛然睁开眼,蓦然惊呼道, 眼神中充满了惊恐,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呼呼呼,” 猛呼几口气,想起刚才一幕,何离心有余悸,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这才明白原来是做梦。 哒哒哒,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张绝色且温柔的脸代替天花板出现在他眼前, “何事?” 眼神里透露着担心,嘴里说出的话却依旧平淡, “...没事,现在没事了,” 何离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与其熟悉的表里不一, 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 见此,留云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微踮脚尖,身体向前倾,轻轻拭去何离额头上的冷汗, 看着眼前师父的玉容,与不断钻进鼻尖的清香, 何离身体突然僵了一下, “咳咳,师父,还是我自己...” “嗯?” “...还是您来吧,” 何离缩了缩脖子,僵着脸任由对方擦拭, 说是擦拭,实际上是蹂躏, 留云用力搓着何离的脸, 仿佛在表达对何离隐瞒事实的不满, 不好意思直接问, 就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了。 “好了师父,我说还不行吗?” 感觉再搓下去,脸就要掉一层皮了, 何离抓住留云拿手帕的玉手,面露无奈, “...” 留云依旧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过动作倒是停了下来,任由何离抓着。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何离说道, “噩梦?” 留云皱了皱眉, 也不怪他们这种反应, 按理来说,在步入仙门后,是不会做噩梦的, 因为无论是初入茅庐的仙人或是修炼了千百年的仙人, 神识都会比普通人要强大, 不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惑其所由然, 识感变之所起者,是至则知其所由然, 知其所由然,则无所怛。 “具体如何,给为师描述所有,尽量详细,” 留云目光露出几分慎重, 昨天才得知, 自己这个徒弟现在如同‘唐僧肉’一般, 无论是哪个邪恶魔神都想来尝一口, 本来她就已经十分担心了, 还有对方说的‘反噬’‘背刺’一事, 虽然自己当时不屑一顾,但心里还是因为担心何离被反噬,留了个心眼。 结果今天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由不得她不重视。 “也没什么,就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尖叫,在喊我的名字, 还有时候能看见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只可惜醒来后能记起来的很少,” 何离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 尖叫? 留云心里一紧,蓦然起身,双手抓住何离的双肩,脸几乎贴在何离脸上, “那污秽开始影响你了?你的体质怎么回事?” “.... 怎么可能,我这体质好的不得了,” 何离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直接反驳, 将头往后仰了仰,秀肌肉似的鼓了鼓肱二头肌, “也许是我突然开始回复记忆了也说不定,那些尖叫也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 “...” 留云微眯着眸子,半点不信何离的鬼话,伸出手放在何离的胸膛上,细细感受, “您看,您随便看,说是没有就是没有,我看啊,是您太大惊小怪了,” 见对方如此,何离也不急,配合地平躺下来,笑着调侃: “师父啊,您这次可是关心则乱了。” “...” 留云没有理他,眯着眼仔细感受仙法传来的讯息, 灵魂没有被入侵的现象,意识也是完好的,身体情况更不用说,壮的跟头牛一样, 一切正常, 眉毛渐渐缓和下来, 或许真是如他所说,是以前的记忆片段? 留云暗自思忖着,手却依旧放在何离胸膛上, 下意识捏了捏, “师父,你捏我干什么,” 何离蓦然开口, “...” 留云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梗了梗脖子: “为师捏不得?” 说完仿佛示威似的又捏了两下,才收回胳膊,迅速转过身去,身后的青色飘带随动作摆动: “关心?为师才没时间关心你,赶紧起床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是,师父,” 何离咧嘴笑了笑翻身下床。 ... 转过身后的留云面红如血, 下意识地握了握之前那只手, 手感还...不错, 臭小子,以后得让他少吃点了。 第36章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决定要在此处住下一阵子,又或许是觉得相比于逍遥,还是需要自己庇护的徒弟更重要些, 没有外出游历的留云变得格外清闲。 ... 树影婆娑,夏日阳光尤为强烈, 不过幸好, 何离在光秃秃的洞口,移植了不少树木,原本荒芜一片的外面,现在也变得颇有生机, 橘黄色的光幕被层层叠叠的树林枝叶所过滤,依旧强烈的热量打在冒着细微蒸气的土地上, 结束上午室外研究的留云,在装好机关后,快步走进屋内, 掀开‘烹饪神机’的盖子,清香顿时布满了整个小屋, 或许是和徒弟生活久了, 就连自己也开始重拾口腹之欲起来, 珍珠翡翠白玉汤便是她闲时研究出的一道菜, 也是最爱的一道菜, 听起来牛逼哄哄,如同仙界的珍馐佳肴一般, 但实际上就是一道家常菜, 将金鱼草放入热水中烹煮至水面泛出细细浮沫,便将莲蓬与切块的豆腐一同下锅齐煮,适当置入清淡佐料提鲜,待鲜润汤汁香气扑鼻时,菜品便能出锅了, 留云将汤勺轻侧,汤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两个木碗中, 看着其中一个碗,留云想了一下,又撕了几块腌干的鸡肉条泡入汤中, 待她做完这一切, 门外恰好传来声音, “师父。” ... 晓雾正浓,晨曦尚却, 何离早早醒来,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又是一模一样的噩梦, 至于做噩梦的原因, 自然是昨晚又为师父净化了污秽, 何离也不知道师父身上的污秽又是从哪里染上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 在接触她时,便突然发现了, 在那之后的每天几乎都有, 何离又无法暴露自己会净化的能力, 否则他该如何解释? 就算勉强解释清楚了, 那之后呢? 师父会让他净化吗? 必然不会, 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这个道理师父比自己更懂。 那就只能看着师父被越来越多的污秽逐渐侵蚀? 不, 何离做不到这种事, 况且系统在净化后一直以来播报的都是——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极长(目前无法计算)】 在经过几十次净化后,依旧是这几个字, 何离也逐渐放下心来, 相比于‘毫无代价’的自己,显然师父的安全更重要些。 结束清晨修炼,趁阳光还未强烈,何离在树林中窜梭起来, 居住地实在是太荒芜了, 师父既然选择居住在那里——按她的话来说便是有了一个极佳的灵感,需要暂停游历,精心研究, 太过荒凉显然不像话, 何离每次结束晨修,便会在四周寻找些可以装饰屋内的东西, 或是连根拔起几棵树栽在家门前,或是搬走几块石头堆在不远处当假山, 不过,一直不变的,便是每天都带回去的花环, 说起来也是幸运, 在不远处居然有一片花田, 根据季节的不同,那里生长着不同的花, 春天的蒲公英、紫玉兰,夏天的康乃馨、茉莉花,秋天的栀子花、菊花,冬天的郁金香与山茶花。 大男人采花有什么不好的, 何离从百宝袋中取出小铲子,轻轻将几朵花移到花盆里,移植大概三四株, 又在其他花上采摘花瓣,顺着花茎编制花环,在不满意或者有褶皱的地方,再慢慢剔除重来, 总之,等到太阳升空,开始耀眼散发热量时,才带着花盆与花环回家。 将花盆放在门口——那边已有许多, 而何离将其移植来的唯一目的便是,能够一次性看到所有季节的花, 距今为止,这里已经有了春天与夏天的花了, 蒲公英与康乃馨两种不同时域的花,随着微风一起轻轻摆动, 何离笑着看着这一幕, 就差秋天与冬天了, 洒水后走进家门,。 “师父——” ... 其实在何离距离家门还有一段距离时,留云便知晓他要回来了, 他在门口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如电影般映射在脑海, 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分毫毕现, 不过,当他悄悄走到自己身后,将花环戴在自己脖子上,嘴里颇为浮夸地喊出一声:“铛铛,今日份花环!”时, 留云的心却还是不由得一荡, 玉手下意识抚上心口,另一只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花环, 质地轻盈,与原本的纯花花环不同,这次用了许多不同的花混合制作而成, 甚至留云还能从中感觉到几分清晨的凉爽,都是刚采集的, 有心了, 心里很开心,甚至唇角都流出笑容, 嘴里却依旧说着: “快来吃饭,” “师父喜欢吗?” 何离见留云没有丝毫评价,将脸凑过去,眨眨眼睛, “来吃饭...” 留云依旧没正面回答 “喜欢吗?” 何离锲而不舍地追问, “吃饭...” “喜欢?” “饭...” “欢?” “...” “?” “行了,为师喜欢便是了,” 最终,留云还是坚持不下去了,别过脸去, 又猛然转回来,‘恶狠狠’地说道: “满意了吧,还不滚过来吃饭。” “是,师父,” 如同吃了蜜糖的小孩子,何离顿时眉开眼笑,麻利的坐在留云旁边。 ... “对了师父,今天吃什么,” “珍珠翡翠白玉汤,” “啊?又是炖豆腐,” “嗯?” “咳咳,没事,我最爱吃这个了,” “就知道你挑食...为师给你那份加了肉,” “真的!谢谢师父。” ... 屋外的阳光渐起,刺眼的光芒穿过树木枝桠, 原本炎热的太阳被遮挡大半,衬托之下倒是显出几分凉爽,两边种植的一排排整齐的梨树,阳光形成的光斑在阴影遮盖的地面摇摇晃晃,泛出的浓厚绿意与原本的荒芜显出明显对比, 而栽种在地的花,也随风摇摆,根系缓缓朝下延伸,吸收地下水分以抵抗炎热的太阳,倒是显得生机勃勃, 山洞小屋内时不时传来的笑骂声,为这片原荒芜地区更添几分活力,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37章 无形的风筝线 在这场席卷全大陆的魔神战争中, 最重要的是什么? 保命, 那么魔神战争中该如何保命? 一般有三种办法, 其一:团结, 将战争前亲近的魔神拉拢到一起,或是与有着共同目标的魔神合作, 人多力量大,战争中安全性自然有保证, 虽然看起来如此, 但这其中又出现了两个问题, 团体的领导人谁来当? 或是德高望重者,或是力量能力出类拔萃者, 总之,草包是当不了的。 另一个便是, 选择合作的魔神,战争中得到的利益该如何分配? 平分? 出力多的岂会乐意跟摸鱼的平分? 按劳分配? 谁能证明你出力多出力少? 这样就又来到了领导人选拔问题。 所以,选择团结的魔神, 虽然对外很安全,但更多的问题却一般出现在内部。 其二:占山为王, 每个仙人修炼的方向都是不同的, 有些炼体有些炼功, 还有些,则主攻阵法与符箓, 对于他们, 或许进攻能力比不上前两者, 但其防御能力则非常恐怖, 术业有专攻, 所以他们大多都会占据一处山头,或是地势险要之处, 布上阵法与机关, 任凭你十万大军打来都不动一分一毫。 那这个有问题吗? 有, 那便是——寂寞, 占山为王确实好,但前提是你得一直龟缩在里面, 有“宅”属性的仙人吗? 有,但很少, 毕竟成仙者,大多要感悟天地,行走世间, 自闭在屋里很难走到这一步, 所以占山为王的仙人也不多。 其三:遨游天地, 正如其上所说,每个仙人的修炼方向都是不同的, 与“宅”系仙人相对的,则是向往自由的仙人, 他们居无定所,随心而动, 如同风一般四处漂泊, 在战争中,这样看起来很危险, 但其实并不是, 这种“自由系”的仙人,一般都会有同一个特征——速度快, 而魔神战争中,群雄割据, 从一块地盘飞跃到另一块地盘, 就算是偶尔触怒了别人,也能在反应过来前快速离开, 魔神战争中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 怎么可能跑到别的地盘上去抓人, 我们有个士兵在你那丢失了,请求我军进去搜查? 滚吧您嘞。 在这种情况下,第三种“遨游天地”的自由人反而是三者中最安全的, 既然这么厉害,那这个有没有问题呢? 有! 喜好自由的魔神正如一只无忧无虑的风筝, 如果有一天突然被系上了风筝线, 她还能自由飞翔吗? ... 而就目前两人, 从第一条来看,他们的势力并不大——两个人算什么势力, 从第二条来看,他们居住的地方只是随处可见的山洞罢了,哪有什么地形地势可言,就算留云的机关术天下无敌,没有地势的依靠,也不能发挥全部的作用, 至于第三条... ... 下雨了, 丝丝雨线落在树叶上,经过积累,树叶缓缓下垂,水滴从叶尖滴落,打在石头上碎成几朵水花,渗透进大地, 浑浊的雨幕与日光混合在一起,叫人视线无法穿透, 何离撑着脑袋略显出神地望向外面, 师父又去哪了? 在决定住在这里后,留云确实不像以前一样整日不见踪影, 但每天还是会出去一两个时辰, 并不是说不想师父出门,限制她什么的, 师父想干嘛就干嘛,何离并无异议, 只是... 想着不知何时,每天晚上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污秽,然后净化, 若是是那两个时辰中染上的, 那自己就要说说了, 比如现在, 这雨一天比一天毒, 师父不会不知道, 也不知这种天气她还要出去干嘛? 不知道有人会担心吗 何离叹了口气, 心里暗暗埋怨起来。 ... “还是没有,” 一只仙鹤正独脚站在某个山巅,向着远方眺望, 留云此时并不是人形态,而是速度更快更不易察觉的仙鹤原型, 她已经搜寻这周围方圆一千里了, 却还是没有。 留云只清楚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但她没想到形势居然如此严峻, 诺大一片地居然没有一处可充当据点的位置, 在昔日游荡时注意的山头,不是有人占据就是被污染到无法居住。 必须得为阿离找到一处足够安全的据点。 仙鹤抬起羽翅遮了遮头顶的阳光, 时间还早, “再往前搜寻一段?” 仙鹤有些不确定, 昔日无欲无求的她,并没有过多了解这些, 但她也知道,战争中出现了许多团体,而再往前一点,便是他们的行动区域了, 是有很大机率遇到其他魔神的, “呵,本仙怎突然胆怯了,” 仙鹤突然笑着摇摇头, 昔日的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不敢去哪里不敢闯? “那就...” 仙鹤扇扇翅膀,正欲出发。 她突然感觉头上出现了一丝凉意, “下雨了?” 留云伸出羽翅接过一滴雨,她的眉头很快便皱下了, “这雨的毒性倒是越来越大了,就连本仙都无法在其下久待, 也罢,今日便就此止步, 回去晚了那小子又该聒噪了。” ... 嗖, 撑着头打瞌睡的何离被刻意放大的翅膀扑扇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只仙鹤破开雨帘,落地化为一个美貌女子, 仙鹤羽翼和背上的雨水具象到头上与衣衫上, 看起来有些狼狈。 “师父!” 何离眼睛一亮,拿着毛巾走上前去, 又看着对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又不禁露出些许担心。 “为师...呜呜,” 留云刚刚站立正欲开口,便被毛巾糊了一脸。 带着些许报复与埋怨的心思, 何离下手并不温柔, 双手齐上, 趁留云没反应过来时,揉搓着她的头发与脸颊, “阿离,阿离...呜呜呜,” 何离没理她,面无表情继续动作着, 心底的系统不断提示着: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何离很想说“是”, 但是不行, 师父现在清醒着,要是被她发现就不好解释了,待会晚上再说。 “否。” ... “阿离...臭小子,想造反不成?” 待何离将头上的水擦干,留云扭着脖子,“终于”从魔爪中挣脱出来, 抓住他的手腕,瞪着眼睛,仰头看着他,像一只生气的母鸡。 听到系统的提示,何离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埋怨, 外面这么危险,您还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转过来,” 何离依旧没理她,低着头,挥动毛巾示意她转过身, “臭小子,” 这次留云可不惯着他了,微微踮起脚尖, 抬手揪住何离耳朵: “谁教你这样跟为师说话的。” “欸,疼疼疼,” 何离一秒破功: “只是让您转过身来嘛,” “转身就转身,你刚才那表情是何意思?对为师有意见?” 留云很敏锐,手依旧不放,眯着眼睛说道。 “哪有...” 何离眼神躲闪, “嗯?” 揪耳朵的手渐渐用力, “疼疼疼...有有有,” 何离皱着脸,终是屈服, “如实说来,” “是...” ... “还不快说!” “好好好... 只是看外面下这么大雨,您却还要待在外面,时间长了,弟子便有些担心了, 又见您满身都是雨水,心里自然有些埋怨,”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带上了几分情绪, 听完何离的话,留云颇有些心虚, 毕竟那时,她真有想过在雨里再待一会, “...这...这样啊,” 眼神躲闪,手从原来的揪拧也变成了抚摸: “那...为师以后雨天不出门便是,” “那就好,” 何离笑着挠挠头,继续站在原地, “还有何事?” 留云面露疑惑。 “转过去,” 何离挥了挥毛巾, “...” “嘶——师父轻点...” 第38章 同思共想 留云最近心情很不错, 在之前,她总是风风火火,四处漂流,风云不见迹, 从未停下脚步,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停下来。 但当那一天突然来临时, 她却又很容易就接受下来了, 何时开始意识到的? 或是偶尔发现徒弟在吃自己菜,不再露出勉强的笑时, 或是偶尔发现制作的机关已经放不下时, 又或是突然仰头,发现种在门口的树,已经能完全遮住阳光时, 在厨艺大成后,在机关术登峰造极后,在已经很久没搬家后, 在无数个日升日落后, 她才发现—— 哦,原来我已经停留这么久了。 而在真正意识到后, 情感便如同浓香的茶水一样,回香逐渐显现, 无数美好的回忆纷至沓来。 所思所忆皆为过往。 她突然觉得停下来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 午后阳光覆盖在苍翠的山林里,草色层层叠叠,随着山脉起伏,一直蔓延到太阳尽头,在微风轻轻的吹拂中,留云伸手拨下额间头发, 不远处的山巅,散发着浓浓一层黑雾,无穷无尽般,汇聚在山峰周围, 在魔神战争时期,这种山脉有很多, 大多位于两个魔神团体的地域交界处, 交界处难免打仗,久而久之便产生了浓浓的污秽, 渐渐这片地区的魔神都撤走了。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 留云开始有意避开有魔神出没的区域, 往日出来寻找合适据点时,也变得警惕起来, 有一点风声便快点离开, 尽量不与他们接触。 这类被污秽侵染的土地,便成了留云躲避其他魔神的最佳地点, 留云便是靠着穿过这些污秽山脉,一次次安然无忧地从一处区域到达另一处区域, 至于污秽的影响? 她并不在意, 在刚开始接触时或许会有几分影响, 但这种影响往往在一天后,便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 留云并不清楚,或许是自己的功法又有长进吧。 也罢, 休息一会便再向里看看吧,看一会就回去, 那小子最近天天催本仙回去早一点,也不知他在担心什么, 就那么小瞧为师? 生怕为师在外栽了跟头? 至于找据点的事... 他若是知道了,指定能猜出来本仙是为了他, 顺藤摸瓜知晓他自身情况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 那犟小子指不定偷偷跑掉, 也许还会留下一张纸条说什么“不想连累您”云云... 呵,傻小子,本仙向来随心所欲,做便做了,又何须躲躲藏藏,至于连累等话,更是说都别说... 虽然想是这样想,异常豁达,如同微风拂过一片轻飘飘, 但临到说时...话却在嘴里转个了弯, 咳咳,还是暂且瞒着吧, 你这小子要是真跑了怎么办,本仙找都没地方找, 哎,头疼,待会回去还要找个理由, 臭小子也忒难缠了点, 仙鹤七想八想着,扇动着翅膀往远方飞去。 ... 得给他找个好的据点住下, 让他再也不受体内污秽威胁。 ... 何离最近很苦恼, 随着每天晚上的净化, 他几乎天天都会做噩梦, 除了忍受那难听的尖叫外, 脑海里还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片段, 只是很模糊,细想过去也是一片茫然, 不过毕竟做了这么多次梦, 倒是留下了一些记忆, 比如有个一直叫自己‘哥哥’的女孩,山脚下那间破屋, 有个短发蓝色女孩,双眸含羞带慎的看着自己, 还有个金色马尾姑娘,就像春风一样温柔.... 怎么都是女孩? 除开女孩,何离还看到了许多山峰, 视野很广,应该是从山顶往外眺望, 那个位置很深刻,似乎是极为重要的记忆, 何离甚至能依稀记起前往的路线, 他忽然有股冲动,想前去看看, 但...师父从和他搬到这的那天起,便不让他离家太远, 我现在明明不弱啊,师父怎么还是那么不放心。 说到师父, 何离捏了捏拳头,十分苦恼, 师父又出去了, 也不知她出去干什么, 现在他已经十分确定了, 师父身上的污秽,就是在出去时染上的, 刚开始还时有时没有, 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频繁了,几乎每天都有, 每天都要净化, 让他的噩梦做的越来越频繁。 外面很危险吗? 除开这个,何离实在是想象不出留云为何会如此频繁地感染污秽。 既然外面这么危险, 您还出去干什么。 何离捏了捏拳头,想做些什么。 ... 得给她找个好的据点住下, 让她再也不受外界污秽威胁。 ———————— 堂姐结婚,三天都在外地住,没啥时间码字,明天开始双更,多谢体谅,八万字后数据好多了,作者继续加油。 第39章 是谁把咱家徒弟带坏了! 夏秋之交的时节,全年最舒服的时段,莲花载着莲子依旧浮在水面上,树枝上原本嫩绿的树叶却泛了几分黄,随着凉爽的山风轻轻吹拂,属于夏季特有的热气消散几分,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山洞里的餐桌也被何离搬到了室外树下,乘着秋风享受大自然的气息, “师父,今天的菜真好吃,” 何离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 留云对于这种夸赞向来很享受,笑着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 “谢谢师父,” 何离将肉扒进嘴里, 留云放下筷子,撑着脑袋看着这一幕, 每天出门一两个时辰,找据点的同时,也会找些新鲜食材回去做给馋嘴徒弟吃, 这种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留云微眯着眼睛,静静享受这一刻。 ... “对了,师父,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何离依旧在扒着饭,头也不抬,似是随意问道, “?” 留云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他问这些干什么?难道是知道些什么了? 外表依旧不动如山: “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为师何时有了一个固定时间?...你问这个干什么?” 何离伸筷子夹了一块肉,随口回答: “也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越是这样,留云越起疑心,他们师徒二人相处了这么久,这点反常还是看的出来的, 但即使是察觉到了什么,留云表面依旧不动如山, 双手抱臂,微微靠在椅子上: “为师突然有了灵感,今天就暂且不出去了。” “...” 何离伸出去的筷子一顿,虽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但依旧被留云收在眼底, 呵,这小子果然有问题, 他打听为师回来时间是要干什么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留云表情玩味,像是一只找到老鼠踪迹的猫咪, “没什么?” 何离有些‘慌乱’,抬起眼眸观察留云,但他显然没想到留云也在看他,又急忙移回去。 这下留云可就完完全全确定了, 这徒儿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说吧,所为何事,” 留云坐直身躯,玉指敲了敲桌子,直接说道。 “没什么,” 何离依旧‘不服输’地摇摇头, “嗯?” 留云眯起眼睛,鼻腔出音, “真没什么?” 往日的何离若看到留云这样,指定就说实话了, 但这次的他却尤为‘倔强’,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是吗,好吧,徒儿大了,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留云又靠回椅背,低垂着眼眸,浑身透露出一种失落的形态。 “...” 何离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招, 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似是不想看见这一幕。 留云轻抬眼眸,见状, 哼唧声越来越大: “师父越来越没用了,是师父的错,师父没用,最后连徒弟都...” “...” 坚持三秒后,何离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抬起头: “好了好了,我跟您说就是了,” “...” 留云安静下来,依旧斜靠在椅背,侧着头, “师父你也知道,” 何离一字一顿,脸上突然露出‘害羞’的红晕: “我现在都这么大了,虽然仙家的年龄不同往常,但我也到时候了,” “...” 留云皱起眉毛,貌似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连身子都不由得坐直,竖起耳朵。 “我这个阶段的男性,或多或少都有些...那种...” 何离红着脸,一脸‘纠结’,还对留云做了个‘你懂的’的挑眉眼神。 “...” 留云看着何离一脸‘害羞’的表情,呆滞下来, 自家徒儿这是... “咳咳,所以我或多或少也得要有一些私人时间...自然就会向您打听一二了,避免您突然回来,撞见...咳咳,” 何离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看着一副“怀春少男”的何离,留云哪还不知道自家徒儿的意思, 当即怒火中烧, 是谁把咱家徒儿带坏了! ... 虽是夏秋之交,但正午的阳光尚且还有些炎热, 绚烂的光照,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开来,均匀铺洒在大地上,山间的各种生物都缩在家中,等待着阳光退却, 但留云今天却早早地就出了门, 在吃完饭后,不对...在对话完后, 自己甚至连碗都没收, 便头也不回地出来了。 但在出门一段时间后,留云却又后悔起来, 后悔没有多问些具体情况, 只是当时何离说的太过模棱两可, 真正具体的东西,只能靠自己想象, 或许都藏在那个‘你懂的’的挑眉里。 留云很想说‘不懂’, 但她可是师父啊,怎么能表现不懂? 当时便做出一副‘老鸟’的样子,不想在徒弟面前落下面子, 可那些事情自己怎么会懂啊。 作为化形的仙人,留云对人间的一些事压根就不清楚, 甚至能说是一张白纸, 谁知道那臭小子具体说的是什么, 只知道这段之间自己最好不要回去。 对此留云只能进行猜测, 那个阶段的男性,对于另一半肯定会存在些许幻想, 他莫非是在外面捡了些不该看的书,导致情感彻底萌发? 在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偷偷做些什么? 甚至...还无意中邂逅了女性人类,想趁这段时间内,与其私会? 想到这里,留云突然有些窒息, 所以打听为师回来的消息,是为了方便与外人接触? 那些女人有什么好的! 想起自家徒弟那单纯贴心的样子,又想象他被其他女人骗得团团转的模样, 留云捏了捏拳头,越想越难受, 就像自己辛苦养育几十年的猫咪,突然被一只老虎压在身下似的, 要回去看看吗? ... 不行, 万一要不是,真是他在家里偷偷做那种事的话, 被为师看见,他岂不是无地自容, 更何况他还先跟本仙说了, 说了本仙还突然回去, 那在他眼里岂不是...偷窥? 不行不行不行, 留云猛然摇摇头,散去这个想法, 不仅不能突然回去,甚至还必须得严格按照自己给的时间来, 可...万一他真的和别人私会怎么办? 本仙该怎么办... 留云脑海里一片复杂,摇摇晃晃地朝远方飞去。 ... 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 另一边的何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终于过关了,” 想套出师父的话,真的太难了, 双方都很了解对方,想骗过去显然不容易, 更何况以师父那种随心所欲的性子,回来的时间也不一定准确。 好在何离想到了一种方法:‘自污’, 以一个难以启齿的事情,扰乱师父的心神,从而得出必定回来的时间, 既能让师父准时回来,也避免了师父打听自己具体做什么事。 至于自己的形象在师父那边会变成什么样, 相比何离想要做的事,就无足轻重了。 ... 他在断断续续的回忆片段中,无意中看见了一座山, 那里符合一切关于据点的要求。 他想去看看。 师父每天出门都会染上污秽,得找个据点让她歇歇了。 第40章 绘图与游记 何离终于出门了, 与以往师父一直在身边不同,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独自出行, 当然,何离可不是愣头青, 虽然师父很少跟他讲魔神战争的事,但他也或多或少能猜到一部分,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凭借几十年的修炼就妄图在这片地区横冲直撞? 他可没那么傻, 凭借着细心的观察和跟随师父修行的身法, 他一路走来倒是畅通无阻, ... 一天中最炎热的时期已过,暖暖的日光洒在无人通过的古道上,顺着貌似刚刚被人才踩过的枝叶,便看到了一片层层叠叠的山脉,散发着一种深邃的浓绿,阳光照射进去便无影无踪, “那座山离这里很远啊,” 何离抬手举在额前,向远方眺望,在山脉间不断辨认着, 他右手拿着一张羊皮纸,其上立着一支奇形怪状的笔——流风化云毫, 笔不断地在羊皮纸上勾勒着地图, 由于自己只能在师父出门的时候悄悄出门, 时间非常有限, 何离便需要将安全的路线和目前到达的位置记下来, 以便下次出门,用相同时间能到达更远的位置, 那座山他一定要去。 ... 留云向来自认为洒脱, 无论是什么烦心事,都不会在脑海里待超过三秒, 就算暂时无法解决,也不会让其影响自己做其他事, 可现在... 她却频频走神, 路上遇到的几朵极为新鲜的清心,明明心里提醒过待会要去采,可转了一圈,转眼却忘得一干二净, 搜寻四周的时候,也差点没注意其他魔神的痕迹,跑到别人的地盘, ... 走神的很频繁,但却有一个例外, 在接近黄昏的时候,遇到几头猪, 本想将其擒住带回去圈养,日后宰杀做给徒弟吃, 可刚伸手,却又收回去了,思虑半天,最终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声轻哼: “臭小子干那种龌龊事还好意思让本仙做菜给你吃?想的到美。” 那时的她却又尤为清醒。 ... “嚯,好高的树,” 何离仰头看向天空, 树其实也算不上高大,但其却单独长在一根巨大的岩柱上,树的根茎已经将岩柱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表象, 乍一看倒还真像一棵参天大树, 笔在羊皮纸上不断写写画画着, 何离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不似之前耀眼, “该回去了,” 何离再次看一眼不远处的大树,将其牢牢记在心底,旋即转过身去, “今天就到这,这个地方倒是挺显眼,应该取个名字才对, 独自生长在高大岩石上,欲与天公试比高, ‘逐日’如何... 不行,太狂了。 悬知共乘多贤达,遮莫先驱到望舒... 那就叫...‘望舒’吧,” 随着何离的思索,流风化云毫在羊皮纸上缓慢书写着: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二,于申正时分到达‘望舒’,在此驻足, <第一次独自外出这么远,还奇迹般地没遇到任何危险, 距离梦中的那座山更近一步, 我不愿师父再在外游荡惹得满身污秽, 魔神战争日益严重,这是否代表着师父之前四处游荡躲避危险的方法已经不管用了呢? 她必须需要一个家, 我必须要为她找到一个家> ... “本仙回来了,” 虽然到达了时间,但留云那原本数着时间‘归心似箭’的心,却突然静止了下来, 以至于她在家外围盘旋了几圈,都不敢踏进门, 她不仅仅是怕何离还在偷偷做那种事... 好吧,留云必须得承认,相比于回来撞见他还在做那种事,她更怕的是——他不在家, 前者师徒二人相互尴尬一阵就过去了, 但后者...留云就得考虑该不该立即带着何离离开了, 再不走我家徒弟就被外面的坏女人拐走啦—— 不过..., 留云侧着耳朵,专心倾听着, 待捕捉到家里的些许动静, 她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 徒弟还是本仙的。 于是她扇着翅膀在距离家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停下, 边走边吆喝,还刻意放大声音: “为师回来了,” 留云想的很多想的很细致, 仿佛是提醒徒儿‘鸣金收兵’,避免撞见不该看的东西。 “师父,您跑那么远喊什么呢,快进来,” 留云第一声吆喝声响起,门便被打开了, 何离朝她挥手, “...” 留云轻咳一声,快步上前,走到跟前,上下打量眼前满脸笑容的徒弟, 她眯着眼睛,那往日熟悉的笑容,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像‘春风得意’, 嘶—— 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容光焕发了, 难道...做那个真的有奇效? ... “师父,你在闻什么?” 何离看着眼前微俯身子一脸认真的留云, 他有些疑惑,抬起胳膊,凑近鼻尖,耸了耸鼻子, 也没有怪味啊。 “咳咳,没什么,” 留云直起身子,侧过脸去,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刚进屋的留云,一想起徒弟在这里的某处干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有些不自在, 连在哪下脚都不会了, 于是她便下意识地低下头到处寻找有可能的地方, 甚至连何离身上都轻嗅了几下, 也没味道啊, 莫非是用本仙教给他的风元素仙法掩盖了? 逆徒!为师教你是让你干这个的? ... “师父,今天晚餐怎么就只有几片菜叶子,” “只有这些,不愿吃就离开,” “可我明明看见树下还吊着几块腊肉啊,” “那是.......打算喂猪的,” “喂猪?这哪有猪,喂我行不行,” “不可!” “为什么不行,” “你吃少点...自然就没精力...做那些了,” “...” 看着清冷的师父支支吾吾,脸微微泛红, 又想起之前师父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何离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师父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懂呢! 本以为昨天告诉她以后,她只会避避嫌, 除开以外就如往常一样, 没想到她还在纠结那件事情,甚至好像还脑补了不少。 大大咧咧的师父,居然意外的纯情。 ... 不过...这样也好,师父纠结点,至少能把注意力拉到别处。 第41章 路途遥远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三,于申初时分到达‘望舒’,早于昨天半个时辰,向南为一片平原,目测有其他魔神占领,往北为湿地沼泽,大概率也有其他魔神驻守,只能向西,穿过河流到达对岸了, <之前的计划很有效,比昨天足足快了半个时辰, 我的地图又能向外扩展了, 相比于原本我与师父居住的那个小山洞, ‘望舒’似乎更加接近于这片大陆中心,魔神团体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绕开他们会走更多路程, 也罢,更多就更多,不绕过去的风险更大,不是我能承受的, ‘望舒’西边的那条河污染很严重, 也是,位于大陆中心,还是天险,各种冲突是肯定无法避免。 若是一般人肯定就无法过了, 但我... 说道这,就不得不感谢在我身上布置那道金光的人了, 既能避免我身上的污秽影响外界,也能略微阻隔外界污秽影响我——虽然在阻隔方面没有我体质的百分之一就是了(叉腰自豪), 话说这道金光细细看去居然有些眼熟... 游过来了,这里是一片沙滩,再往前就是先前看见过的那片山脉了。 不过...今天的时间有点紧,该回去了。>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四,再次于申正时分到达‘望舒’, <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也会做出刻舟求剑这等蠢事, 路线确实是之前的那条路线,便捷也依然便捷, 但路是死的,魔神却是活的, 能避开他们一次的路线不一定能避开第二次, 没想到我居然会忽略这一情况, 先将今天这段新路记下来吧,两条路线届时能换着用, 不过...该回去了, 师父今天定的时间有点早,得快点回去>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六,未正末时分到达‘望舒’,申初时分过河来到沙滩, <师父昨天受了些伤, 往外滴着黑血,看的我很是... 虽然当晚我便将其污秽净化, 但伤口依旧在那,愈合需要时间, 师父便在我的强制要求下在家歇息了一天, 顺带着我也休息一天, 在闲聊中,我也对师父进行过‘家’‘据点’等词汇的试探, 结果出乎我意料, 师父居然不想以前那样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了, 但也同时也好像不愿谈及那些,总是在转移话题。 呵呵,我还挺贪心的, 师父能开始接受就已经出乎我意料了,怎还能奢求更多? ...像之前一样,到达一个新地点后,除了绘图之外,还要观测其四周形势, 并非看见了那座山,便低下头啥也不管地直线往前冲, 那样可能还没走两步就被逮住了, 我可不想那样。 和之前差不多,沙滩往南有着一小块湖,不用想,内陆湖这种高级资源不可能没被占领, 而北边也是绕着河流连绵不断的一片沙滩,在其上行走,被发现的机率是很大的, 那便只能再次向西——那片山脉树林了, 相比于我生活的那片山地,这种位于大陆正中心的林地山脉显然更加危机四伏, ...那我就更小心点吧。> ... ...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十,未初末时分到达‘望舒’,未正末时分到达沙滩,申初时分进入山脉, <话说这是这几天最快的时候吧,也不枉我绘了这么多条出门的线路, 不过外面那些都是小问题,正式进入这山脉,才能真正窥见魔神战争的惨烈一角, 不断的惨烈碰撞,时不时就能见到的残肢断臂,和一大片一大片泛着浓浓黑色的污秽土地, 我前进的速度只能被迫慢下来...> ... ...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二十,........申初时分到达山脉内的第一个湖泊, <我第一次目睹真真正正的魔神战争, 一团团如同野蜂山蝗的魔神,头也不回地在向对方冲锋着, 直到碰撞在一起, 如同绞肉机一样,不断从中甩出各种血腥肉体, 落入水中落入林中, 将原本清静的世外桃源染上一层又一层的污秽。 ‘绝云间’, 这是在这片被山包围着的湖的名字, 本是充满意境的名字,此刻却如修罗地狱一般, 况且... ‘绝云’也忒不吉利了点, 以后还是少来。 不远了,那座山不远了。 不过...今天该回去了。> 第42章 露馅了 月上枝头,山林里偶尔可见跃动的生灵,草丛轻响一声便不见踪影, “师父,喝茶,” 何离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递上一壶奶茶, “放在那吧,” “好,” “...” 留云没回话,耳朵悄悄立起,身子向后微微倾斜,浅靠在椅背上, 她下意识将眼睛眯起,等待下一刻的舒爽, 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走上前来进行日常的按摩, 可是... “那我先去睡觉了,” 何离将奶茶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留云看着何离的背影,秀眉蹙下, 忍不住轻声呼唤: “阿离...” “师父?” 何离揉着眼睛转过身来,似乎还不知道忘记了什么, “你...” 留云的眉毛越皱越深了, 看着师父像是不高兴的表情,何离终于反应过来,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清醒一二,赔着笑小跑过来, 走到留云背后,想要搭在对方肩上。 但刚出手便被一只温暖的玉手握住了, “师父?” 何离有些疑惑地看着留云, “你最近好像很累,” 留云握住何离的双手,没有以前那般温暖了,从内向外透出一股淡淡的寒意, 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有些担心。 “没...” 何离愣了一下,赶紧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想要否定, “为师看的出来,” 留云摇摇头,打断道,一字一顿格外认真, “最近早上的晨练,你也总是打瞌睡, 外出采东西布置洞口也少了, 就连送为师的花环...” 留云从随身携带的百宝袋中摸出一个花环, 双手细细摩擦: “都粗糙了许多,这里还编织反了...” “不好意思,我马上...” 何离有些尴尬,弯腰想要拿回来, “不必,为师其实并不在意,” 留云手心闪过光芒,花环消失不见, 微微抬起头,直视何离: “不只是花环,平常你也总走神,就像刚刚... 为师想说的不是这些,为师想说的是...” 留云顿了顿,抬起头,眼里泛出前所未有的担心: “阿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入秋,天幕忽然变成了那昏暗阴沉的色调,寂寥的秋风吹卷落在地上已经枯黄的叶子,种在门口的花也因无人料理凋谢了大半,原本屋前是为挡阳光的树,在月光的照射下居然张牙舞爪起来。 何离心忽然跳的很快,他的目光与面前的佳人牢牢钉在一块,久久没有移开, 不,是他不敢移开, 师父很敏感,他若移开,便显得心虚了,师父定会不停追问, 说的越多破绽越多,自己仅差一步了,不能就这样暴露。 于是他露出一个笑容: “没有啊,” 笑容很自然,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颤抖,很有底气,任凭谁来看不会怀疑, 但她可是留云,留云借风,逍遥仙,陪伴在身边几十年的师父, 没有比她更了解何离的人了。 “...” 留云眯起眼睛,细细盯着何离, “...” 何离也没有说话,依旧笑着,为留云轻轻捏着肩。 留云思虑片刻,终于点点头, 呼~ 何离松了一口气,笑容更甚: “师父,您转过去吧,我给您好好捏捏。” ... 良久,屋内灯光慢慢熄灭。 留云表面依旧平静, 随便象征性摆弄几下机关后,便早早地熄灯上了床, 看着不远处轻轻打着鼾的何离, 心事重重。 ... 鼾声渐渐停息, 洞口照射来些许月光, 一道人影轻声翻身下床, ! 原本半眯着眼的留云,眸底露出些许惊讶, 果然! 这臭小子半夜下床想干什么? 往日因白天接触污秽,晚上休息很沉,对屋内的动静会下意识过滤, 没想到被这臭小子钻了空子。 他想干什么, 留云脑子里思绪复杂, 但表面却依旧四平八稳,呼吸依旧平静。 她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 下床, 穿鞋, 揉了揉太阳穴, 他头很疼吗? 缓上片刻后,发起呆来, ... 他这么晚爬起来只是为了发呆么? 发呆的时间很长, 体内有污秽的留云,都忍不住睡意涌现, ... 他终于动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 他在朝这边走, 冷静一点,不能让他看出来。 ... 留云闭上眼,待心跳平静下来后, 再次睁开, 眼前蓦然出现了两条腿, ?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忽然伸到面前。 ??? ... 啪! “师父?” 看着刹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内,和捏住自己掌心的玉手,以及面前坐在床上怒目而视的留云, 何离此刻脑子有些混乱。 ... “现在能好好解释了吧,” 熬到现在的师徒二人,此刻睡意全无, 面对面坐在屋内的一张桌子边, 留云双手抱臂,看着对面的何离, 混乱的不仅仅是何离, 留云此时脑子里也是嗡嗡的, 她不明白, 晚上徒弟为何会偷偷站在自己床边, 还伸手... 表面看上去貌似是徒弟要对自己行不轨, 可...留云不认为自家徒弟是那种人, 自己化形了差不多四五百年, 见识自然也随年龄增长, 看人看物也很准, 那天徒弟突然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虽然自己因从未接触过,懵了一段时间, 但在冷静下来过后, 她也看出来了, 徒弟怎么会突然那样, 分明是想单独做一些事,不想被自己知道,才扯了这种慌, 徒弟想法很多她是知道的, 既然对方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反正他现在这么弱,又不是傻子,本仙又嘱咐过他不要离这里太远, 他肯定不会乱跑就是了。 若昨天有人直接告诉她,她这徒弟是个半夜闯入人家闺房祸害人家良家女子的流氓, 她不把那人打出屎来,她就不是鹤, 我徒弟怎会是那种人? 直到现在, 被她亲眼看到,甚至揪住了那只‘禄山之爪’, 她依旧不认为何离是那种人。 解释吧,希望你这次不要瞒我... ... 就如同镜子一样,何离自然也知道留云话中的意思—— 现在你都被我抓到了,不久前瞒我的事情该老实说出来了吧。 ... 何离思忖片刻,叹了一口气,‘全盘托出’: “我又做噩梦了,依旧是之前那种尖叫,还有各种鬼影, 那不是我回忆中的一部分。 这是我第二次做这个梦了,第一次我瞒着您没敢说, 这次扛不住了才想叫醒您帮我看看...” 第43章 两点之间直线不一定最短 做噩梦被体内污秽反噬,头疼,所以醒的时候在揉太阳穴, 骤然惊醒,半天缓不过来,所以坐那回神片刻, 朝自己这边走,脚步缓慢,也是在犹豫要不要喊为师, 是了, 那小子一直都很有想法很有主见, 凡有什么事,首先便是看自己能否扛下来, 能不给身边人添麻烦就不给身边人添麻烦,尽力维持着身边的人或物... ...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未变过。 ... 相信归相信,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研究半晌,留云还是没看出他体内污秽突然反噬的原因, “或许是住处的问题,” 何离思索片刻尝试性说道: “魔神战争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片天地间积累的污秽越来越多,也许换个更高的山头就好了。” 他手心冒出冷汗, 并非如此, 他没有被反噬,体质也没有出任何问题, 系统的播报也依旧是: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极长(目前无法计算)】 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明天他就能到达梦中那座山了, 他得让师父搬到那个山头上去, 以师父的性子,搬到据点里常住显然不会接受。 此时这便是个极好的借口, 一个能让师父接受搬家常住的借口,一个能让她安然度过魔神战争的方法。 一个——善意的谎言。 ... “...” 听到何离的话,留云沉默下来, 寻找据点本就是她一直在做的事, 可...更高的山头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留云深黑色的瞳孔盯着屋外的夜空,眸光深邃...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远处连绵的山脉雾蒙蒙一片,直射的阳光附在其上如同挂着露珠的蛛网, 时隔半年,留云再一次感受到风的声音, 那是风的声音,也是她的声音, 她在林间飞速疾驰,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山脉, “不可如愣头青一样闭眼乱冲,两点之间确实是直线最短,但你也不知这条直线上是否会有什么绊脚石藏着,趁你不注意便会绊你一下,你得绕开那些,切记,欲速则不达...” 这是她很久之前跟何离说过的话, 她自己也一直在遵守着这些, 无论是赶路还是搜寻,她都会巧妙绕开那些危险的地方, 这也是她们这类‘自由人’的生存诀窍。 可这次, 她却破天荒地例外了, 昨天感染的污秽不知为何没有消失,导致她只有平常的八成仙力, 所以不能再像那样耗下去。 只能快些, 那些山脉中总有一座符合要求的, 若没有... 本仙抢也要抢一个过来。 ... 绝云间, 再次到达这里,何离有些兴奋,他算了算时间, 因师父出门早, 现在才未时, 今天一定能去到那边, 何离紧了紧衣领,继续朝北走去。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二十六, <师父卯时便出门了,我也不知为何, 莫非是她听闻要找到一个常住的地方, 想享受一下最后的自由时光? 呵呵,说笑而已... 师父大概是去找符合要求的山头去了吧, 可惜,我都看了,周围都没有,若想,只有极远处的那片山脉了, 以师父教我的道理:“两点之间直线不一定最短。” 她一天之内是绝对无法到达那里的, 她也肯定知道这个结论, 所以不会做这等无用功, 若只是在这周围寻找, 那就注定无功而返了... 无功而返也安全些, 希望如此吧。> ... “绝云间,” 留云轻轻念出刻在山壁上的大字, 她衣服有些破损,发梢也有稍许凌乱, 欲速则不达还真没错, 自己那般大肆鼓动仙力高速飞行,想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路上果然遇到许多‘绊脚石’, 不过,能躲到那的,多半是些弱小的魔神, 算不上三拳两脚,但还是耽搁了留云些许时间, 飞跃千里, 到达此地已是申时。 面前这片地区是整个大陆的最中心, 在此活动的,都是魔神战争的真正参战者, 实力自然不可能还与之前遇到的那些一样弱小, 她得隐藏自己... ... 不,她已经被发现了, 还未等留云喘口气, 她的周围蓦然出现数道身影。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二十六,于未时到达绝云间,向北,于申时到达那座山头, <我有时候真希望我没看错,但...呼——> ... 何离撑着一棵树,仰头看着眼前的山, 眼前散发着浓浓心悸黑雾的山—— 这个名为奥藏的山是一座魔山。 第44章 思念从未停止 归离原, 这是这片地区仅有的几个平原之一,现已是某个魔神的据点。 唰唰唰, 破空声传来, 一道身着青色布衣的身影在阳光下舞枪, 下午的阳光已不似之前那番热烈,浅浅的光线穿过平原中的树叶缝隙,熏暖了这一片的天地,空中飞散的尘埃在光的照射下显出别样的形状,枪尖扫来,尘埃游离,光线形状不断变换, 良久, 女子挽了个枪花,收枪而立,闭眼长吐一口气, 就在她练完枪的同一刻,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走来, 女子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 “帝君,”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摩拉克斯的声音依旧如往日一般沉稳。 萍儿摇摇头,只是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细细擦拭着枪柄。 摩拉克斯知晓她性子向来清冷, 自从那日后话便更少了, 也没有在意, 目光停在对方手里枪上: “你还在等他吗?” 萍儿擦枪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摩拉克斯, “他说过他会回来,” “根据普遍...” 摩拉克斯看着那双固执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话在口中转了个弯: “也罢,他既然答应过你,这便也成了一份契约,契约就是用来遵守的, 我相信你能等到他的。” 何离最后的那句‘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在她看来只是一位哥哥临终前对妹妹的安慰罢了, 就连阿萍,对这句话,也觉得象征意义大于了实际意义, 不然也不会模仿着哥哥的一举一动与其他人相处, 也许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哥哥没有离开她吧。 只有萍儿,依旧沉默寡言,隐藏内心,一直相信着何离会回来, 或许只有那时,只有当何离回来的时候,她才会重新敞开真心,将封存几十年的真心再次展露, 她要让哥哥见到那个熟悉的妹妹,那个熟悉的萍儿, 不过那种可能... 不,没有可能, 摩拉克斯摇摇头。 “有什么事么,” 萍儿直接了当地问, 她不会认为这种时候了,摩拉克斯来找她只是为了聊天叙旧, “你还是那般直言直语...那我直说了,” 摩拉克斯很快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变为认真的神情: “虽然我们并没有正式参加这场战争,但这战斗并非我们不参加就能躲过去的, 而目前...外来的魔神越来越多, 且我们所属的领地为这片大陆最中心,威胁理应最多, 虽我能轻易将其击退,双拳能敌四手,但敌不了四十手、四百手...” “所以...?” 萍儿抬起头, “所以我们需要集中一些只想要在战争中生存的魔神或其他道友,” 摩拉克斯捏着漂亮的下巴,沉吟道: “承诺给予他们一个庇护的地方,有其他魔神打来时,他们仅需出一份力即可。” ... “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阴冷而熟悉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一道身影蓦然从阴影中走出。 留云瞳孔微缩,微微俯下身子,提防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攻击。 狼人仅剩半张脸,露出的半个森森头骨已经被染的漆黑, 说话吐气间显得无比瘆人: “一年没见,阁下依旧如此警惕,哦,也不是,若阁下警惕,又如何能被我等寻到踪迹呢,” 说话间,周围再次出现几个身影,缓缓朝留云靠近,逐渐成为包围之势。 “...” 留云额头间隐隐有冷汗流出,捏着拳头,目光不断在周围扫视着, 她现在的仙力不多,体内还有昨天未清除的污秽, 战斗力不足七成。 “事到如今,也不必我等多说,依旧是那个问题。只要阁下给出我等想要的答案,放你离开也未尝不可,” 狼人杵着拐杖,站在远处慢慢说着。 他说的话留云半个字都不信, 之前被本仙斩了一个,就连他的半张脸也留在了那里, 心里肯定恨本仙入骨了吧, 若非怕本仙自爆而得不到消息,其应该是第一个想本仙死的人。 留云隐隐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思忖着, 空气中一片寂静,狼人面带微笑,显得很有耐心,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 “算本仙倒霉,” 狼人听到此话,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果然精明,” 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狼人根本不信留云会如此快的妥协, 说话途中朝靠近留云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时继续笑着对留云说道: “当然了,作为必要的措施,请阁下允许我等布置一下,” “随你们便,” 两人各怀鬼胎, 但靠近她的同伴并不是, 看着两人‘和颜悦色’的模样,还以为事成了, 狂喜之下,拿出束缚阵法就朝留云走去, “阁下仅需要等待他们将阵法勾勒好后,就能...” 狼人搓着手,一副兴奋的表情。 留云瞥了瞥两旁,那两人正满脸兴奋地蹲在地上, “就能如何?” “就能放心地将那人类的位置告诉我等...” ... “怎会如此,” 何离第一次有些灰心, 污秽并非普通的黑雾, 之所以看到黑雾,是感受污秽的侵蚀后,才会在脑海中自动将原本不可视的污秽,具象为黑雾, 所以远处望时,这还是一座普通的山, 只有在近时才能感受到其上浓浓的污秽。 何离不死心地在山脚下转了一圈,突然有了些许发现, 貌似这边住过人,有着一个村庄的遗迹, 房屋大多是木制的,倒塌大半,青苔藤蔓附在废墟之上, 只有一个例外... 吱呀—— 何离下意识推开仅存的一间木屋, 迎面而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脚步挪动, 依旧干净的厨房,依旧整洁的房间, 房间虽只有一间, 可何离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两间, 有人将中间隔着的墙拆掉了, 两间便变成一间了, “真是不矜持,” 何离蓦然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说那么一句话, 如同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样。 穿过堂屋,来到后院, 后院依旧整洁, 一条长凳立在院中,一只毛巾搭在上面,隐约间能看见一个人坐在上面擦汗, 不,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人才对。 视线挪移, 后院中央有一棵大树, 何离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夜晚躺在树下看星星应该很舒服吧, 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陪着,时不时说些悄悄话... “唔,我这是怎么了,” 何离揉了揉脑袋,露出几分苦笑, 怎么一直幻想有两个人, 明明只有一个房间,一条凳子,一个毛巾,一棵大树而已。 ... 还是回去吧, 何离摇摇头,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他的脚步蓦然顿住了, 再次急速转过身,盯着那棵大树, 一阵风吹来,树影摇摇晃晃,垂下的枝条仿佛在跟他打着招呼, 他下意识走上前,双手抚摸树干,然后向下,一路延伸, 最后停在树根下,停在树根旁的泥土里, 何离的眼中突然冒出坚定的光芒, 双手猛然动作起来,不断在地上挖着, 泥土飞溅,草皮掉在不远处, 他已不是凡人,仙力挖土何其便捷, 但他依旧如同一个不会用铲子的原始人一样,仅用双手在地上不断刨挖着... ... 终于... 看着半截埋在土里的酒坛, 何离呆在原地。 第45章 绝云间 “阁下莫非以为这次真能逃出去?” 狼人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双手杵着拐杖,看着不远处的留云。 留云嘴角挎着鲜血,身上肉眼可见的几道伤痕,正往外流露着黑雾,伤口处的污秽不断朝里面侵蚀着, 在她身边,躺着两三道尸体,不是被扭断了脖子,就是被风元素划开了心脏, 她趁着偷袭杀死了几个,但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阴险, 算定她会动手,提前就布置好了一切, 于是在她动手时,将饱含污秽的一击打在她身上, “唔,” 留云有些眼花, 污秽已经侵蚀很严重了, 她能感觉到大脑正不断失去掌控。 不, 我得撑住, 留云猛咬舌尖, 打出一道符箓轰在试图靠近的家伙身上。 ...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离开木屋,何离尝试往山上行走, 怎料刚到达山脚,脑海里的声音便响起, “山脚下便有了么,” 何离捏着下巴,沉吟片刻, 继续向上走去,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 继续走...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 继续走...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 ... 或许是山过高的缘故,越靠近山脚污秽越浓, 山顶并没有什么污秽, 视野尤为开阔,也并非何离想的那样,温度过低不适合居住, 反而意外地宜居, 山顶的周围长着许多树木, 树木环绕了个圈,中间有着一个天池,莲子荷花漂浮其上, 现在已是秋天,这里居然还会有莲花, 应是四季恒温, 再往里走,何离还发现了一个崖壁,崖壁极厚,想来能在其中打凿出一个山洞, 和师父一起住在里面应该很舒服... “我在想什么呢,” 何离忽然拍了拍脑袋,无奈的笑了笑, 明明是座魔山,师父连上都上不来, 怎么就开始设想以后搬上来的事情了。 再次在山顶绕一圈后,何离下了山,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否,” 何离摇摇头,望向连绵不绝的山脉, 净化?净化个毛哦, 这里还有这么多山脉,总不能为了一座魔山把命搭上去吧, 山头多的是,大不了多找一会, 师父她不急着住,自己也不急着住, 现在还没必要, 不过...留作备用吧, 以防万一... ... 绝云间, 一道道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只剩半张脸的狼头翻着白眼滚在树下,那只破烂拐杖已折成两半。 咳咳, 一滩黑血被留云咳在脚下, 她倚靠在树上,略微弯腰, 看着绝云间幽潭中的倒影, 很陌生, 从出生到现在,从始有意识到初通人性,从第一次接触自然到现在的呼风唤雨,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这番模样, 脸色苍白,发髻垂落,嘴角留着血渍, 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二十处, 表面倒是其次, 最主要的——留云从倒影里的眼神中... 看到了疯狂, 疯狂本不应出现在她脸上, 她所修行的仙法,谓之自由行意,讲的便是一个顺心顺意念头通达, 又怎会有疯狂的情绪? 她终于知道自己不行了, 污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当改变一个人一生的信条时, 污秽便已经深入脑海了,无法挽回了。 “这样啊... 绝云间,绝云...本仙早该料到的,” 留云嘴角蓦然流露出一丝洒脱的笑意, “不过,本仙倒也值了,临死之前能把你们这些家伙带走,本仙这个‘孙大圣’倒也没有失职,只可惜...” 说到这里,留云眸子里的光淡了几分: “还没跟那臭小子好好告个别... 不过也不怪他,都是本仙一大早就出来了,他估计还不知道呢... 没想到谨慎了一辈子,就慌张了这么一回,便中招了... 他不在也好,本仙这个样子...也着实没个师父样... 也不知他在家等不到本仙会是什么样子...” 留云不停絮絮叨叨着... 直到她眸中泛出鲜红,疯狂的情绪喷涌而出, “这个鬼样子又怎好继续为祸世间?万一被那小子看到...” 趁着最后一丝理智,留云抬起手,正欲震碎心脉。 嗖—— 一杆枪打来,拍开了留云的手, “你是谁...” 留云最后露出疑惑的表情,但随后便被疯狂所替代, 鼓动着仙力就要向来者发动攻击, 但,留云的仙力本就已经消耗殆尽, 疯狂后的她又怎用的出来? “...” 萍儿接过弹回的枪, 伸手打出一圈绳子,将已没有了丝毫仙力的留云捆了个结实, 哎, 萍儿来到留云跟前,看到眼前人,仿佛想起了什么, 叹了口气, 或许与很多年前的某一幕极为相似,萍儿第一次有了恻隐之心, 思虑片刻,将一道金黄色符箓贴在对方头上: “虽然此物无甚大用,但至少能维护你心灵与大脑两个时辰不被污秽侵蚀, 至于其他,我已没有办法。” 帝君对这类明显已被彻底侵蚀的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制出的这个符箓,最多只能维持其两个时辰的清醒, 聊胜于无, 多半用于留下遗书或是嘱咐什么事所用。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期,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萍儿不可能把这样的人都带回去, 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 再将其转移到一个石头上,让她能更轻松一些, 做完这一切后,萍儿再次叹了一口气,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半个时辰后, “那边周围的两座山好像都有人住,可惜了, 明天再往里走走,应该有的... 今天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 也不知师父回家了没有,若是发现我不在,又得哄好半天。” 何离一路七想八想着,根据手上的地图,倒也是一路畅通无阻。 “又是绝云间,快点过去吧,总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他皱了皱眉,一边轻声抱怨着一边拨开前面的草丛, 在拨开草丛的下一刻,他心有所感,目光突然定格在了某一处... 啪—— 羊皮纸掉在地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师父?” 第46章 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留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颗种子, 随着风不断飘荡, 绕过山丘穿过溪流, 风到哪她就跟到哪, 没有目的,或者说——风的目的就是她的目的, 风在哪停她就在哪停, 可风又怎会停? 渐渐地她在随风的旅途中悟出一个道理—— 自由。 从那一刻起,她便突然诞生了灵智, 她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修炼悟出非常的力量——她的天赋真的很高, 在她到达某个程度后, 她忽然也变成了风, 自此不必再跟随别的风进行旅途, 她有一番自己的路线, 但风依旧是风,她仍不能停下脚步。 直到某一天, 她见到了另一颗种子,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她居然将其卷了起来,带在身边—— 如同最初的自己一般。 时间慢慢延长, 种子也不断成长, 她居然感到些许吃力, 可其下便是沼泽,失去风的种子只能任由沼泽吞噬, 她咬牙坚持着。 又过了许久, 种子终究要长成大树, 她又开始为种子寻觅起合适的土壤起来, 土壤肥力多不多,土壤周围争抢营养的其他植物多不多,土壤面积够不够大... 这些都是她要考虑的, 于是...她便成了第一个停下脚步的风。 可风停下便不再是风了, 她又变成了一只风筝, 而风筝的风筝线被缠在那棵树苗上。 她不以为然, 都是飞在空中,又何必分彼此。 直到龙卷袭来, 其他的风望风而逃,只有她被牢牢束缚在原地, 她逃不了,也不能逃,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卷进龙卷里。 “就这样了...” 她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还在想那棵树苗能否抗住龙卷的袭击。 ...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 她忽然感觉自己被拉住了, 在龙卷中蓦然回首, 只见一根微不可见的风筝线牵着自己, 而风筝线的另一边——系在地上的小树苗上, 小树苗随龙卷不断摇摆,根系都要被连根拔起了, 可仍牢牢抓住那根风筝线。 ...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 “还问什么问,快给老子清除啊!” ... 【污秽已清除,宿主遭受中量反噬,体质已破坏两成】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一百五十年(从趋于无限缩减至此)】 ... 上午的阳光很温暖,大片大片的朝霞铺在山腰间,层层叠叠的堆在一块,就像涨潮的浪一样, 充满着朝气。 “唔,” 留云轻哼一声,悠悠睁开双眼, 早晨的阳光很刺眼,让她下意识抬起手去遮挡, 但下一刻身体的刺痛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嘶——” 留云看到了手上的绷带, 不止手上, 她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看, 双肩,背部和胸口,甚至下半身,都缠着厚厚一层绷带。 记忆纷至沓来, “本仙...” 留云捂着头,皱了皱眉, “本仙还没死?” 她又朝周围望了望, 并不熟悉, 貌似是一个人类的木屋。 脑袋里思绪闪过,留云焦急地掀开被子: “不好,第二天了,本仙得回去看看,那小子看见本仙没回来,定会外出寻我,他若被人发现...” 刚强撑着起身, 房间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师父,你干嘛呢,伤还没好,快躺回去,” 那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徒弟又能是谁, 何离略显责怪地走上前,想将她按回去, 她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修养一晚的仙力又恢复了几分,躲开何离的动作, 抓住他的双肩: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何离脸色有些不自然,反问, “你怎么能出...为师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离开那个山洞吗,你怎么不听?” 留云此时脸上有些焦急, 她将自己大部分机关都布置在那山洞周围了,只要何离不离开太远,都能保证他的安全, 而现在,且不论这是个什么地方,单是她已身受重伤,若此时有个贪图‘帝江补药’的魔神找上门来, 谁能保住他! ... 看着眼前仍不停说着不相干话题的留云,何离心里有些堵,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红着眼眶,反抓住留云的双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激烈: “我留在那?我不出来? 我不出来你怎么办? 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你差点死外边了!... 该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你,师父你,你为什么要跑到这来?” “我...” 这是留云第一次见到何离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您为什么一直让我待在山洞附近,还如此不顾安全速度地急着过来,甚至您遇到危险时,也不愿意我出面协助您?” “我...” 留云低下头,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些什么。 呼呼呼—— 何离不停喘着气,双手扶在对方双肩,内心思绪一片混乱,将忍了一晚上的问题全盘托出后, 居然也没了话语。 ... 咔擦,如同相机拍过,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仅剩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呼—— 何离突然长舒一口气,如同一只被开水烫软的刺猬,浑身气势软和下来, 上前一步将其拥在怀里,把头埋在她双肩的发丝里, 待各自的心事溜走后,待压在心头的乌云消散后,待重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后, 剩下的便只有庆幸。 “您没事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乌云过后便是下雨, 留云先是有些手足无措, 待感觉到肩膀的些许湿润, 和环绕周身的熟悉气息与熟悉温度后, 渐渐的,胳膊垂下,反拥住对方,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眼神柔和下来, 是啊,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第47章 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在意识到自己是一丝不挂后,双颊通红的留云便把何离赶出了房间。 ... 走廊外, 唔—— 何离靠着墙壁,揉了揉太阳穴, 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句话还真不是骗人, 两成体质被破坏并非看起来这么小, 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时不时出现幻觉了, 之前噩梦中的一切,现在已经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发生, 同时出现的,还有连绵不断的记忆片段, 只是十分破碎,他暂时还无法将其组合在一起。 “一百五十年...” 何离盘算着,微微抬头透过窗户,看着眼前的魔山: “也太长了点。” ... “我们这是在哪?” 待何离喂完药后,留云问道, “这片山脉的一个废弃小村庄,” 何离将空碗放在一旁,又俯下身掖了掖被子。 “村庄?” 留云皱着眉头: “那可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 “你怎么现在还在想这个,” 何离有些无奈,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现在伤都没好,还想去哪?” “...” 感受着额头上的敲击,留云鼓了鼓脸,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臭小子,现在都敢对为师动手动脚了...唔,” 话还没说完,脸就被何离伸手揪了一下, 他看着留云那略显呆滞的模样,轻笑了一下: “想报仇的话,您可得快点好起来。” 说罢,拿着空碗转身离去。 ... 留云看着那道背影,歪了歪头, 她有些疑惑, 徒弟依旧是那个徒弟,性格也依旧是那个性格, 可她怎么感觉徒弟突然变了许多, 让她陌生又熟悉... ... 师父为什么突然急着跑到这片山脉来? 何离在厨房清洗着碗,默默思忖着, 莫非是因为前日我说的那句——“也许换个山头就好了?” 可也没必要这么急啊, 连自己都知道,从那边过来, 途中有多少危险, 因此还一步一步画出安全路线,耗时大半月才抵达这边。 师父这么成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做噩梦而已,离侵蚀还有十万八千里, 她也不可能不清楚,更不可能就因此一天之内不顾暴露的风险到达这里, 既然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 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 ... “师父,师父?” 何离在门口轻轻呼唤了两声, 但里面没有应答, 推开房门, “睡着了啊,” 何离探出一个脑袋, 留云正躺在床上,安详的闭着眼睛,呼吸平稳——重伤后的她极为疲惫。 “...” 何离看了一会,摇摇头: “也罢,还是去现场看看吧。” ... 对于这片地区,各种路线何离早已牢记于心, 哪条路有魔神出没,哪条路是高危区域,他都十分清楚, 因此,没过多时便再次到达了绝云间, ... 绝云间, 何离来到了之前发现留云的地方,开始观察起四周, 很快他便看到了之前的战斗痕迹, “狼头,” 他蹲下身,将狼头拨过来, 狼头脖颈处的血液早已干涸,血液也是黑色的,依旧泛着浅浅的黑雾, 它的半边脸已被撕开,翻着白眼瞪着天空, 这半边脸... 何离眯着眼睛,细细观察, 根据伤口的痕迹和愈合的程度, 这半边脸并不是在上次战斗中留下的, 貌似是...七八个月之前... 七八个月之前... 何离心头一动,想起那个晚上, 师父那时也是晚上才回来,手上还有个伤口一只瞒着不让自己看, 后面才知道是感染了污秽, 还有! 那天师父好像也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让自己先离开, 也是从那天开始师父便开始与自己一同住在了那里... 所以那天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 才会导致师父带着自己躲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昨天再次与其相遇... “呼——” 何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一脚踩碎狼头, 得找师父问问了, 这对他很重要。 ... “阿离,阿离,” 或许是第一次受如此重的重伤, 留云再次醒来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心慌, 情不自禁呼唤起何离。 可迟迟等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推开房门,她有些急了, 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师父,” 何离推开房门, “你去哪了?” 留云眼里露出欣喜,话说出口却带有了些许责怪的味道。 “没去哪,到这周围转了一圈,” 何离摊摊手。 “又出去干什么,这里不比之前,到处都是...” 听到何离的话,留云更急了,不停嘱咐道, “...为什么?” 何离蓦然问道, “哈?” 留云话停下来,不明白何离突然问这一句的意思,目露疑惑, “师父,您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出去?” 何离接着问道。 “咳咳,这...这里是大陆的中央,魔神很多也很强,你对付不了...” 留云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何离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解释道, “那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您也不让我出门?” “你的修行尚且登堂入室,需要留在山内沉淀。” “可您刚开始教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那是因为,随着时间挪移,为师修炼进步,教你的方法自然也会有所改变。” “可您又为什么不再外出游历了?修炼进步总不会连‘逍遥仙’的逍遥二字都背弃了吧!” 何离骤然起身, “为师...为师...” “所以,师父,七八月前,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从那狼人口中到底得知了什么?” 没等留云说完,他最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 他...他是怎么... 留云心头巨震,不再说话,低着头,垂下眸子,嘴唇紧紧抿着。 见状,何离内心一颤,师父这模样,当时果然发生了什么, 快步走上前去,半蹲在床前,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带有些许哀求: “师父,求求您了,徒儿真的... 真的再也不想看到您受到伤害了。” ... 丝丝雨线织在窗沿,打在沉闷的木头上发出咚咚的敲击声,碎成几朵水花,渗进木头缝中,浑浊的雨滴与昏沉的日色混杂在一起, 如同留云此刻的心绪一样混乱, 哎—— 最后的最后,她轻声叹了口气,捧起何离的面颊,双指展开拭去留在上面的泪珠: “为师告诉你便是...” 第48章 请不要离开我 “...啊,这样啊, 原来如此啊。” 心中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情绪仿佛失真了,何离只觉得如同被某个东西堵起来了, 内心空荡荡一片, 拳头握紧又松开,牙齿合拢又张开。 “原来如此啊,” 声音从喉头艰难挤出,他垂下眼皮, 他说怎么师父突然愿意停下脚步,和他一起在破旧山洞里生活大半年, 他为此还高兴了半天,尽力去布置山洞,尽量让师父住的舒服一点。 他说怎么师父突然成天研究起机关来,连出门的时间都变短了... 他说怎么师父每天回来时身上都有污秽... 他说怎么师父不让他离开太远... 原来如此啊, 原来师父并不需要据点, 原来师父并不用做这些乱七八糟的 原来师父并不用受伤的... “原来都是因为我啊,” 他轻声说道, 他突然很无力, 就像一个植物的根茎一般,当里面的芯被抽走后,便只剩下软趴趴的植物纤维了。 他感觉自己在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 如果没有我...师父又怎会经历这些? 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 想要离开,想要离开这里,想要离开师父, 他不想再连累师父... ... 可当迈步时,他却移动不了了,他被拉住了... 他略显机械地回头, 却看见了一个,似担心似惶恐的绝美面容, ... “阿离,你要离开我么?” ... 在将真相说出口后, 看着愣在原地的何离, 留云突然后悔了, 真不应该告诉他的, 为什么他一问本仙就情不自禁说了, 多瞒一会又不是不行, 大不了循序渐进一点一点透露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本仙怎么就... 就这么说了...他能接受的了么。 当看见何离宛如行尸走肉般挪动脚步时, 留云呼吸一窒,心脏猛烈抽痛, 如同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一般, 从被窝中抽出身子,忙拉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 “阿离,你要离开我么?”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细雨变得急促起来,不断敲击在院中的大树上,大树下歇着一只麻雀,树枝散开遮住麻雀头上的雨,麻雀摇摇头扇扇翅膀,歇息片刻,便再次冲进雨幕, 麻雀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一场雨一直躲在树下。 屋中没有灯光,两人却十分默契地找到了彼此的眼睛, 他们对视着,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的握持下, 心跳频率也慢慢同步, 渐渐的,呼吸频率也开始同步, 甚至连对视眨眼的次数,都开始同步, 他们一直很默契, 几十年的时光, 足够他们知晓对方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喜好以及—— 各自的执着。 不想连累你—— 这是何离听到那个真相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也是留云在几个月前就猜到的想法, 她早就知道徒弟会是这个反应—— 他们真的很默契。 ... 良久, 何离眼眸微动,似是回了神, 转过身,蹲下身子,伸手擦去留云不知何时留在眼角上的晶莹, 他强忍着鼻酸,笑着说道: “没有啊。” 留云只是摇摇头,胳膊用力几分,将何离拉近, 随后俯下身,身体贴过来, 将其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何离的头发。 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在无声哭泣,他在自怨自艾, 她不想让他承受那些。 温暖的气息遍布了全身。 犹如撑住冰山的最后一根冰柱,当温暖袭来时,冰柱断裂, 冰山轰然倒塌, 他心中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 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将头埋深几分死死搂住留云, 随着冰山倒塌,强撑着的模样也无影无踪, 最后带着几分哭腔: “师父...” 留云将头搁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的呜咽,轻轻拍着他的背, 温声细语: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为师不在意的,为师一直都不在意的, 不要自责了好不好...” 月光被雨打的稀碎,仍顽强的落在了床边,清冷的光拢着她纤细的身子,与她披肩散开的墨黑色长发以及此时温柔动作与话语,一同点缀着隽永的美, 宛若女神。 ... 何离的心仿佛静止了, 或许是身体里的污秽在作祟,或许是他的记忆片段不断融合导致他已不像之前那般, 又或许是他本身就有某些想法, 他忽然用了用力,将留云推开半个身子,把头抽了出来, “阿离?” 留云脸上还残留着疑惑,但很快便被惊异代替,后续的话语也被堵在口中: “阿离你做什么...呜呜呜。” ... ... ———————— 作者现在都还有些懵,一觉醒来,催更多了十倍???段评也多了几百条??? 作者现在压力有些大啊,连写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今天还有一章。 第49章 喜欢与否 初吻是什么感觉? 第一反应应该是——软,女孩子的唇怎么能这么软,含在嘴里就像一样,若对方配合,还会反咬住你,有时候鼻尖还会碰到一起,布满馨香的气息不断进入鼻孔,配合着手上动作, 或是抱着对方的头,或是扶着对方的肩,或是搂住对方的腰, 感觉到,嗅闻到,触摸到, 这些变成了初吻的一部分。 那初吻一般都在什么地方? 或是相识相遇的地方,或是精心准备的地方, 又或是...何必在意什么地方,情到浓时便自自然然发生了。 那初吻的对象又是谁? 废话!当然是对象了,还能是谁。 只能是对象吗?师父的话...可不可以? ? 地点也不是在上述位置,而是在某个不知名小屋里, ?? 动作也没有动作,只是单纯的亲亲而已,要说有的话...她半躺在床上算不算? ??? 你小子干了些什么? ... 亲了师父,怎么办,在线等,急!!! ...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停下了,晚风吹动,乌云消散,月亮重新挂在天空,几缕不知礼数的月光闯进窗内,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便如花童一般,挂在背对着窗的青丝上面, 仿佛披上了一块盖头, “...” 月光照射下,屋内渐渐亮堂, 留云颤抖着眼皮睁开眸子, 其实没有月光,她也可以看到, 只是当月光打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可视化, 她便有些措不及防。 她终于是看清眼前的处境, 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容近在咫尺, 借着月光,她甚至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和微微颤抖着的睫毛, 她不禁有些...沉沦... 本仙在干什么! 她打了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着双眼, 想要推开何离, 可在她动作之前,何离便移开了。 ... 啵—— 一道晶莹的丝线在月光下极为显眼, “你你你...” 留云抬手挥去这羞人的细线,在嘴上胡乱抹了一把,指着何离说不出话来。 “师父,” 何离握住留云指来的手,上前一步,往前探了半个身子,脸颊距离留云又近了几分。 “你还师...师父,为师...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徒弟,” 留云红着脸,抽了几下手没抽出来,她伤还没好,还不能用仙力——这厮该不会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吧! 抽又抽不出来,看又不敢看他,打他也不舍得, 留云只能侧着脸,嘴里不断叫喊着: “臭小子,快松开,我是你师父!!!” “留云,” 何离又将头移动到留云朝向的那边,对视着,轻声呼唤。 “唔——” 留云有些不太敢看那双眼睛,听到呼唤,心猛烈跳动了一下,忙低下头,气势衰减,闷声道: “你还是叫我师父吧。” “好,留云师父,” 何离双手扶住她的两肩,话语间极为认真: “你能看着我吗?” “你想干什么...” 留云不知为何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拨弄着手指, “你先看着我...” 他再次说道, “...” 留云此刻脑子里有些乱,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看着他, 只是这一看,她便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那种神情。 ...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 看着留云愣神的模样, 何离心中渐渐明悟, 在她心里,自己‘徒弟’的分量应该更大些。 他坚定下来,露出一个笑容: “留云师父,我喜欢你。” ...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道身影分开坐在床的两端,留云低着头问道。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见你的第一面吧...但这也说不清楚,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哪一刻喜欢上的也不太记得了,” 何离坐的远远的,拨弄着手指,笑呵呵地说道: “也许每一刻都喜欢。” “说正经的,你油嘴滑舌些什么,” 留云抬头横了他一眼。 “实话实说嘛,” 何离耸了耸肩。 “我其实很难想象,” 留云皱着眉,漂亮的眸子里泛出些许困惑: “我这种人都有人喜欢,按理来说,我的性格应该是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吧。” “没有这样的事,” 何离缓缓摇头: “当局者迷,况且别人只看到了你的表象,可我知道... 你在对待自己在意的人时,会十分细致、体贴、耐心...” 说到这,何离脸上露出一抹自豪地笑: “而这些,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得到了。” “少臭美了,” 留云不自然地侧过脸庞,拢了拢额间发丝, 本仙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好? ... “为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沉默片刻,留云突然说道,她抬起眼眸,目光复杂, 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你对为师,确定是...喜欢?而不是其他感情...譬如感激之类...” 她又接着补充道: “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为师告诉你那个真相后,你却突然说了。” 想到了这一可能性,她皱下眉头: “我说过,我做的那些都是自愿的,你不必因此心怀感激然后将其错认为男女之情的, 若是如此,你大可承认,为师定会将这一晚的事情忘掉,今日之后,我还是师父,你还是徒弟...” “师...留云,别说了,” 何离蓦然出声打断,放在双膝的拳头捏紧,猛然站起身,盯着留云的眼睛,话语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喜欢,绝不是什么感激之类的...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 迎着何离的双眸,留云怔了一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缓缓垂下眸子。 ... “你问了那么多问题,我也该问一个了,” 何离接着说道,再次走近,来到和留云仅剩一步的距离才站定, 一字一顿: “留云,你呢?” “我,我什么?” 留云身体不自觉往后面退了一下,近乎逃避地重复。 ... “你呢,你喜欢我吗?” ... 嘶—— 留云痛苦地闭上眼睛, 终究还是... 就知道躲不过的... 喜欢吗? 我不知道,我将他当徒弟养了几十年, 却突然问我对他有没有男女之情... 我真的不知道... 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我为了他连命都差点丢了, 不可能不喜...不对,这应该说成‘在乎’才对, 我在乎他,我在乎他更甚于在乎自己, 但喜不喜欢他... 我真的不知道。 ... 最后的最后, 她抬起有些茫然的眸子,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暂时不知道...我无法回答你... 我们还是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 啪—— 房门被合上了, 看着何离离去的背影,又听见房门被关拢的声音, 留云心中一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我真的不知道。 ... “呼,冷静一段时间...” 何离靠着墙,轻声重复着, “一段时间...应该也够了,” 这是计划的结果,这是与计划如出一辙的结果, 他本应感到高兴, “可...” 他揉了揉胸口,脸上莫名出现两道湿痕, “可...这里为什么有些难受呢?” ... 站立片刻,他转身离去。 —————— 感谢支持,最难的地方终于写出来了。 第50章 人是矛盾的生物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九月初一, <师父受了重伤,只能就近将她安置到这里, 原本以为能安心养伤,养好后再回去... 可...她说的真相让我知道,这里并不安全, 或者说...只要我还在这,她就不会安全... 我想离开, 可... 我离开了师父怎么办,她还受着伤躺在屋里, 况且... 我走了她肯定会出来找我——不顾及受伤的那种... 我该怎么办... ...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空中积累的乌云也消散一空,月光尽情的挥洒在大地之上,如积水空明, 何离踩在被月光覆盖着的积水里,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月光, 不过...他现在倒也不在意了,缓缓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山, 魔山也是山... ...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 再次来到山脚下,他莫名有些感概,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 他前几日寻来的时候也到过一次, 他能感觉到,这种熟悉感与以往并不同, 让他有一种—— 再一次面对多年前的对手的感觉, 当你们拔刀相向时, 它不同了,你也不同了, 你依旧站在山脚下, 它依旧俯视着你。 如同命中的宿敌一般, 唯一相同的是—— 它仍是它,你仍是你, 一眼看去,什么都没变... “我又来了,” 他蓦然说道。 ... “是,” ... 顿时,山脚下,以他为中心,蓦然出现一个龙卷,一个由污秽构成的龙卷, 周遭无数不可视的晦气, 就像闻到了血腥的野狗一般, 迫不及待朝他涌去, 可这场龙卷,终究是只有进没有出, 涌入的污秽被他牢牢吸进身体里,不见踪影。 在时间的推移下, 山脚下肉眼可见的污秽少了许多, 就连照射下来的月光,都纯净了不少。 ... 而在龙卷的中心,在他站立的位置, 仍然一片晦暗,教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 良久, 【污秽清除已暂停,宿主遭受中量反噬,体质已破坏一成,累积破坏三成】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一百二十年(从一百五十年缩减至此)】 ... “妈的,咳咳...今天只能到这吗?” 何离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他双手撑地,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大量污秽包含着无数记忆片段一窝蜂涌进他的脑海里, 重要的不是一成体质, 而是剩下的七成, 每减少一成,他的污秽反噬就会以几何倍地增加。 ... 记忆与污秽的双重冲击下,他终于晕了过去。 ... 破晓时分,这片不知被污染多少年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朝阳, 阳光温柔地照射在他身上,如同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何离也不知他在这里躺了多久, 待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头发上还挂着露珠, 而这周围,或者说,这一片山脚, 原本让人接触就会感染的污秽,已经消失殆尽, “唔——” 似乎还有点疼,何离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他依旧没睡好,晕眩过去的他,脑海里的侵蚀和记忆片段仍不停地往他身体里胡吃海塞, 他到目前为止,也算是收到了不少记忆, 虽然依旧破碎, 但他仍能分辨出, 记忆中两个不同的时期... “不过,我这体质还真是够厉害的,” 何离抬起手掌看了看, 原本他身上仅有几处泛有黑雾, 大多是靠近躯干部位, 以往用衣物遮挡便从外表看不出什么... 可现在,他手掌上,都能依稀看见已经黑色的经络, “这就有点麻烦了啊,” 何离有些头疼,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拍拍衣服,翻身起来, “要是被师父看见...” 他皱了皱眉,又很快地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也罢,师父她现在注意力多半不会放在这里。” ... “留云师父,我回来了,” 在距离木屋还有几米的位置, 他便大着声音喊道, 吱呀—— 很用力地推开房门, 很用力地将顺路抓的鱼与蔬菜放在厨房地案台上, 又很用力地在屋内大着脚步走动... 数个声音一起响动, 如此多的声音,只为造就出一个假象—— 我还在这,我还健康,我还没离开你... ... 屋内没有回话,何离看了看之前在房门口布置的些许机关, 又侧着耳朵听了半天, 松了一口气, 还好,师父还没出门, 还在纠结呢—— 何离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下意识从厨房的橱柜里拿出围衣,穿在身上, 咚咚咚地切着菜, 将菜切好放在一边, 又快步小跑着跑向一边的炉子, 掀开盖子往里看看——那里煮着药。 处理好后,他又开始刮鱼鳞, 刀背敲打鱼头, 以仙力为刀,快速上下地刮走鱼鳞, 完毕后,刨去内脏, 用菜刀进行改刀... 待鱼放进锅里,烹熬鱼汤时, 他想了想,又走到户外... ... 待鱼汤煮好后,已是正午, 恰恰, 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犹豫片刻,隔着房门: “药我已经煮好了...额,虽然对你可能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吧,当然你不爱喝也没关系,放在那,我待会倒掉就行, 还有鱼汤,配合着蔬菜已经熬的很软了,大刺煮软也被我挑出来了,你吃的时候也不用太注意...汤也记得多喝点,很鲜的... 额...额...这些我都放在门口了,已经用机关保存好了,你想的时候再吃,不想吃的话... 看在鱼的份上,你也尝一口吧,毕竟疗伤也需要能量嘛... 还有...还有...没有了, 我待会傍晚再来。” 说完,他有些期待地看着眼前的房门, 可...并没有打开, 他的目光黯淡几分,紧接着又释然地笑了笑, 这也是我想要的不是么? 虽然是如此想,理性也在告诉他,这个门不开是最好, 不开,她就不会看见自己手上的黑色, 不开,她就不会看见仍是魔山的奥藏山, 不开,她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具体情况... 他有无数理由说服自己, 可人终究是一个矛盾生物... 哎—— 他露出一个苦笑, 转身离去。 ... 待话语停后,待屋外彻底没声后, 留云才犹豫着翻身下床, 贴着门再次确定门外没人后, 她才打开门, 咔嚓—— 她一下愣在原地。 ... 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鱼汤,也不是什么药汤,更不是他站在门外, 而是一个——花环, 它正孤零零地挂在门上,随着开门动作摇摇晃晃。 恍惚间,她耳边响起这样一个声音, “当当,今日份花环。” 第51章 麒麟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否,” ... 再次来到山顶, 他的心境却又不同了,目光打量之下,就像在看自己家一样, 山顶除了天池与树之外,还有一块石碑, 那石碑上没有字——也许以前有但被人抹去了, 何离想了想,以指为刀,在上面一字一句刻画: “性不增减,心无净垢,无味无法,是逍遥仙, 名留云借风也。” ... “这周围也太空旷了点,” 他环绕四周,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寒战,自言自语, 于是他从百宝袋里找出许多种子, 在这四周挖上一个个土坑,将种子埋在里面, 不仅如此, 他还去了一趟‘望舒’, 那棵岩柱上的树让他很是中意, 当然了,他肯定不会蠢到把那棵树连根挖走, 于是他在那树下寻了根枝条, 一根足以成长成‘望舒’那般树的枝条。 ... 天池中心有个小岛, 他将枝条栽在上面, “以后我不在了,你就帮我为她遮阳吧,” 他蹲在地上,撑着头,看着那随风摇摆的树苗。 ... “嘶——”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又开始了... 我得快点, ... 相比于从山脚开始,从上往下显然更好一些, 于是他走到半山腰...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是,” ... 【污秽清除已暂停,宿主遭受中量反噬,体质已破坏两成,累积破坏五成】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七十年(从一百二十年缩减至此)】 ... ‘还不能晕,还不能晕...’ 他彻底跪在地上,头上青筋暴起,眸子鼓起,里面渗着血丝, 握紧的拳头已被指甲戳破,流出丝丝鲜血——那是泛着黑的颜色, 他感觉他的头要炸开了, 无数如同梦魇般的声音低吟着他的名字, 无数幻觉污秽撕扯着他的脑子, 妄图让他屈服这些声音, 可他不能, 他只是不停念叨着: ‘还不能晕,还不能晕,还不能晕,’ 家里有人还在等着我,她若看见我没回去,肯定会出来找我,我不能让她看到这些... ... 橘黄的阳光慢慢附在云朵之上,如同蘸满颜料的布料一样,将一层又一层的云朵染成晕黄,影子投射在地上,随着风的吹动,云朵也开始移动,影子缓缓盖过了奥藏山, 太阳下山之前洒出的最后一段夕阳,将云朵染成胭脂般的红色, 随着投射,奥藏山上的彩霞也渐渐浓郁起来, “总算是有个仙山的样子了,” 他轻笑着说道, 他依旧是挺过来了, 咽下因咬破舌尖流到嘴里的血, 他强行撑起身子,迎着夕阳踉踉跄跄走下山去 ... “留云师父,我回来了,” 依旧是那般声音, 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的声音, 料谁来都要夸一句‘嗓门真好’的声音, 依旧令人安心的声音, 伴随着开门声音,哒哒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 然后是将东西放在桌上的声音, 以及一句自言自语: “都吃完了?胃口真好,不过药只喝了一半,师父你还是那般怕苦啊...” 不过多时, 厨房响起剁菜的声音,其次是锅碗瓢盆的声音, 最后依旧是脚步声, 脚步声缓缓靠近房门, 然后停下, 话语声响起: “留云师父,我把菜放门口了,你记得吃,那个药,你不喜欢喝,我便只煎了一半... 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还有... 还有我...我...” 门口声音突然停下了,似乎在踌躇些什么, 最后只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 “我明天早上再来...” ...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是,” ... 【污秽清除已暂停,宿主遭受中量反噬,体质已破坏一成,累积破坏六成】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四十年(从七十年缩减至此)】 ... 啪, 何离倒在地上, 他身体有些扭曲,全身都蜷缩在一起, 双手抓着头发, 手上暴露的青筋已极为显眼, 他将头往地上砸, 他想切掉手掌,他想咬断舌头,他想挖下眼睛... 他想用一切肉体上的疼痛来麻痹脑海中的痛苦, 可他不能... 他只能咬牙坚持, 他又要晕过去了... ... “好暖,” 他忽然觉得眼前亮了起来,一阵暖风拂过, 如同一个耀眼的太阳,将他脑海里的污秽暂时驱除。 那不是幻觉, “呼呼呼——” 他撑着地面不停地喘着粗气, 下意识抬头看向光的来源—— 那是一只仙兽。 一只巨大的,长着黑色角的仙兽, 在他抬头的同时,仙兽也在看着他, 目光里似乎充满着——悲伤, 麒麟是瑞兽,心灵不染一丝纤尘的瑞兽, 它们能轻易分辨出人的善恶, 而眼前之人,是她目前见过的,心灵最纯净清明之人, 即便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如同入魔般的模样, 麒麟依旧不改这个想法。 于是麒麟慢慢走到他面前, “...” 何离有些疑惑, 还未等他疑惑完, 麒麟便俯下了身子, 他下意识看去, 在她宽阔而柔软的背上,有着一个更小的毛茸茸的一团, 那也是个麒麟。 ... “我都这样了,您也要把她交给我么,” 何离抱着小麒麟,苦笑着说道, 麒麟点点头,目光不舍而认真, 她在此寻了许久,只有面前这个人类符合她的要求, 而在这种环境中,将孩子随便放在路边,任由别人捡走, 无异于亲手杀死她。 “可我也...活不长了啊...” 何离垂下眸子,轻声说道, 他连师父都会连累,更何况这么脆弱的小麒麟。 ? 麒麟歪了歪头,眼里露出几分疑惑, 虽然他的气息确实萎靡, 但根据瑞兽的命理能力, 她分明看到了面前这个人类在几千年后依旧在世间的活动轨迹。 “对不起...您还是另外找个人吧...” 感受着怀里小小的一团,何离有些不舍, 但很快他便坚定下来,将小麒麟又递了回去。 见此,麒麟有些失落, 对方不愿的话,她也不能强求, 不过... 麒麟拱了拱脑袋,用角将何离的手抵了回去, 何离挠挠头,试探性问道: “是要我为她取个名字吗?” 麒麟点点头, “这么相信我啊...那我想想啊...” 何离苦笑了下,挠挠头,思虑片刻: “您刚刚在我快晕眩的时候救了我...就像及时雨一样, ‘甘霖三尺透,病体十分轻,’ 所以...” 说到这他顿了顿, 所以....? 麒麟的眼里露出一丝期待, 下一刻,他认真说道: “所以就叫王小美吧,” 砰, 何离被恼怒的麒麟撞倒在地, 麒麟原地哼了哼鼻子, 显然不满意这个名字。 何离笑着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咳咳,不好意思,说错了, ‘甘霖三尺透’, 那就叫甘雨吧。” ... “再见了,麒麟阿姨,” 何离轻轻将甘雨放回麒麟背上, 看着闭着眼睛的小麒麟,他下意识揉了下她的角, 唔—— 甘雨轻哼一声,睁开眼睛,一下就看见了正看着她的何离, “你好啊,甘雨,” 见状,何离也笑着对她挥挥手, 嘤嘤, 小甘雨鼓着嘴,一团团口水泡泡从嘴里冒出, 应该也是在给我打招呼吧... 何离咧了咧嘴,又挥挥手: “那我们再见喽,甘雨。” 麒麟看着这一幕,眼神忽然柔软下来。 ... “麒麟阿姨,您的意思是让我推荐一个去处?” “...” “没想您这么相信我...” “...” ... 思虑片刻,何离指向山下: “那我就尝试性说一个吧,在这座山的山脚下,有个村庄,唯一一间住着人的房子,您到那去,住在那里的人是我的师父,她是个非常好的人,她肯定愿意...” ... 目送麒麟远去, 何离叹了口气, 希望您能接受她吧,毕竟我离开后,您就又是一个人了。 第52章 爱意随风起 逍遥到底是什么? 从化形那一刻开始,留云便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 山间的鸟儿? 不,终其一生都无法穿过这片山脉, 算不得逍遥。 飘荡的树叶? 那就更不是了,若没有风只能掉落在地,零落成泥碾作尘, 算不得逍遥。 那逍遥到底是什么? 刚刚成仙的她, 感受到了风的吹拂, 抬手合掌想要阻拦, 风却从她指尖溜走了, 和风相同的, 天空中的云朵也是如此。 于是这便成了她的信条, 她开始追逐着风的脚步,寻找着云的方向, 同样的,她依旧执着地寻找那个可能性: 风止,云停。 这也是她很久之前跟徒弟的一个约定, “若会,你且寻来,若为真,本仙停留一处又有何不可。” ... 留云渐渐明悟: “或许那小子在那时就已经对本仙图谋不轨了吧。” ... 深夜,窗外雨已经停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床上,让她睡不着觉, 好吧,她必须得承认, 她睡不着的原因另有其人,非月亮之锅。 在他转身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留云的心就乱成了一团, 后悔吗? 不, 她摇了摇头, 也不后悔, 就算知道有这么一幕,她也还是会说出那么一句: “我们还是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并非托词,也并非拐着弯拒绝, 她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一下, 不仅仅是与徒弟的感情问题, 还有——在修炼一途上,她忽然有些迷茫了, 她忽然有些不理解‘逍遥’一词的意思了。 ... 不过别的事情先放一边—— 留云悄悄竖起耳朵,有些紧张, 屋外没声了,他在干嘛? 莫非我那句话说的太重了,他一时有些想不开? 砰, 这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他出去了?他怎么能出去?那外面... 留云内心一颤,当即就想下床追出去, 可...她刚一动作便突然意识到—— 明明是我说的‘先冷静一段时间,’ 这番跑出去又算什么, 一阵想法后, 轻叹一口气,她又躺了回去, 他不会乱跑,他知道为师...我会担心的,他答应过我的... 想法很美好,也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可她却依旧毫无睡意,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木制的天花板, 耳朵竖起,时刻注意着屋内的任何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月亮太阳轮换, 清晨阳光照射在房间里时, 才有声音传来。 ... “留云师父,我回来了!” ... 哈, 留云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因为一句话而如此安心, 如同一端束缚着她的喉咙,一端系着巨石的绳子被割断,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无声地喘息着,缩在被窝里, 如同之前的他一般,像个蜗牛,蜷缩在床上,蜷缩在靠墙的角落。 很快,其他的声音接踵而至, 先是开门的声音—— 看来在距离屋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就开始呼唤了, 他并没有消沉在昨晚的事情上, 留云又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便是很多声音, 有放东西的声音,有开柜子的声音,有开关门的声音... 但留云依旧从中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的脚步声。 留云闭上眼睛, 他从屋里的这一头挪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挪到另一头, 他在屋里四处转着, 脚步声很轻快,很稳健。 留云彻底放下心来,她能听出—— 他还在这,他还健康,他还没离开我... ... 她很了解他,了解到仅凭脚步声就能判断出他的现状。 ... 脚步声停了下来, 她又竖起耳朵,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留云目露疑惑, 那是——锅碗瓢盆的声音? 他还会做菜? 声音持续了大概小半个时辰, 便消失了, 菜做完了? 留云暗自猜测,同时继续听着... 下一个便是关门的声音, 他怎么又出去了? 留云皱了皱眉, 不过有了刚刚这个例子,这次她放心不少, 耐着性子静静等待... ... 良久... 推门声响起, 然后又是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 不止声音,传入耳朵的同时还传入了鼻孔, 那是鱼汤的香气, 脚步声响起—— 唔, 留云缩了缩脖子,赶紧躺回床上, 不多时,声音从门外响起: “药我已经煮好了.... 还有鱼汤... 这些我都放在门口了... 我待会傍晚再来...” 他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声音停下后,脚步声也没有出现, 应该是一直站在门口... 他该不会要推门进来吧... 留云闭着眼,背对着房门,额头露出冷汗, 她有些紧张... 除开紧张外,她似乎还有些...期待? 半天没看到徒弟了, 留云居然有些想他, 她颤抖着睫毛: 进来便进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 最终,脚步声响起,他还是走了... ... 留云颤抖的睫毛缓缓睁开, 眸子里浮现出几分失落, 他还是走了么... ... 开门声关门声响起, ... 他终究还是走了... ... 留云忽然没了力气,她坐起身,双臂搂着腿,头搁在膝盖上, 目光怔怔地看着房门, ... 她忽然嗤笑了声,如同在嘲笑自己, 逍遥? 本仙自诩逍遥仙, 到头来却连个小小的房间都不敢出去么? ... 鱼汤的香气顺着门缝飘进她的鼻子里, 让她呆滞的神情动了动, 脚步声没了,鱼汤香气还在... 也罢,也是他的一份苦心,不能浪费了, 虽然抱着这样一个想法, 但留云仍提不起丝毫力气, 软绵绵地下床,拖着双腿来到门前, 有气无力地打开房门... 轻轻抬起眼皮, 下一刻, 她便如同卡死了的机器人呆在原地—— 那是一个花环。 ... 同样的,却又不同的几十个,现在还在她的百宝袋里珍藏着。 ... 眼泪夹杂着鱼汤被喝进肚子里, 留云却感觉不到丝毫苦涩, 你的情谊我收到了, 很甜,很真,很美味。 至于那碗药... 那么苦,还是不喝了,弄得我都感受不到鱼汤的味道了。 ... 将药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又将空碗放回厨房里, 留云重新躺回床上, 鱼汤消除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饥饿感, 更让她的心中十分充实,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名为爱的力量, 或许此前也有爱环绕在她身边, 但此次,经过各种挫折,经过兜兜转转, 才格外明显。 ... 她盘腿坐在床头,目光顺着窗户看向外边的风景, 在受伤到此后,这是她第一次专心看窗外的风景, 那是一座很美的山, 虽然地处山脚下,看不清半山腰和山顶的风景, 但仅凭山脚的瑰丽, 留云便能想象出这座山的全貌, 这是一座极美的仙山, 她看着看着便失神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和他一起到上面住下...” 想象一旦开始,便再也停不下来, “闲时一起赏月聊天,还能教他机巧机关,一同制作一个作品, 还能一起研究菜谱,做出一个两人都喜欢吃的菜, 他还有那么多的想法,我一点一点将研究出来,实现出来...” 说着说着,仿佛是眼前浮现了这副场景, 她嘴角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这样就在山上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 话一出口,便戛然而止,笑容僵在嘴角,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那些话,是我说的?” ... “是的,” 一道声音响起,那是她的声音,可她却十分陌生, ... “可本仙乃逍遥仙啊,怎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她摇晃着脑袋,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 “逍遥?你确定你搞懂了逍遥?” 声音里带有几分不屑, ... “‘逍遥乎山川之阿,放旷乎人间之世’,本仙又岂会不知?” 留云反驳到, ... “那你又确定你理解了这句话?” 声音继续说道, ... “本仙怎么没理解,无非是逍遥人间,自在形意,换句话说便是:风岂会止?云怎能停?云和风都是逍遥的代表,” ... “你确定没有停下来的云,没有停下来的风?” 声音紧接着问到, ... “没有,” 留云此次回答地斩钉截铁,极为坚决, 她游历了上百年,也寻找了上百年, 有没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 “你确定?” ... “确定!” ... “若我说有呢,” ... “怎么可能,本仙就是你,你就是本仙,本仙看见的就是你看见的,你又怎可能有?” ... “哎——” 声音只是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下留云竟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翻身下床,走到房间的某个角落, 她赫然抬头, 那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那是她,也不是她, 镜子里的她缓缓开口,眼神坚定又温柔: “你也是云,不是吗? 你问问你自己,你究竟——停下了没有。” ... 留云只觉得大脑嗡地一下炸开, 无数回忆在脑海中纷飞—— ... ‘这个洞穴有住过的痕迹,也罢...找不到其他了,凑合一晚吧。’ ... ‘莫非你要做那保护‘唐三藏’的孙大圣?’ ... ‘为师得多造些机巧为他防身’ ... ‘为师得为他找个据点’ ... ‘那小子又做噩梦了,我得赶紧加油了...’ ... ‘临死之前能把你们这些家伙带走,本仙这个‘孙大圣’倒也没有失职,’ ... ‘只可惜...还没能跟你道个别。’ ... 所思所忆皆为最深刻的回忆, 除开这最近的几十年, 居然丝毫没有之前几百年一个人过的记忆... ... 刹那间, 云停,风止—— ... 仿佛一阵风吹过,所有记忆回缩脑中, 留云回过神来,她看着那镜中再次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身影, 先是有些晃神, 晃神过后便是大彻大悟, 站立良久,最后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只有嘴里呢喃着: “原来我早就是了啊,” 一句话后,仿佛解除了定身术,她浑身透出一阵轻松,嘴角蓦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她从未如此深刻地了解自己: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久了啊, 原来我早就停下了啊, 原来你对我这么重要啊, 原来我早就——” 留云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极为坚定, 一字一顿,话语深刻地如同要刻在心底,: “喜欢上你了。” ... 风突然又出现了, 不过这次——风却来自她心底, 爱意随风起。 ———————— 不行不行不行,作者这个号回评论总是被屏蔽,作者以后就用小号回评论算了。 感谢‘流莹在打复活赛’‘秋难留’‘一条小七七~’的大力支持。 第53章 我们来日方长 心中的迷茫消除,连带着修为也进步了一大截, “我要去找他,” 这是留云顿悟后,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她要去跟他说, 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我已经不再迷茫, 以及——我也喜欢你。 说走就走, 留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由于她顿悟的时间太长, 天色已经漆黑下来, 这仍阻止不了她要去找她。 她急速的打理好自己, 用仙法清除身上因重伤而积累的污垢, 又换了套新衣裳, 她要以一个全新的状态去见他, 全新的以后,就从一个全新的本仙开始。 整装待发后,她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饭菜, 用机巧保存好,完完整整地搁在门口, 呼,看来臭小子傍晚时候回来了一趟, 说明他并没有傻里傻气地乱跑, 还好还好, 留云心中其实还有另一个心结—— 告诉他那个真相后,她一直害怕他会独自离开,甚至躲着自己,不让自己找到他。 她轻轻说道: “往后就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了,” 端起饭菜,将其放在桌上, “和他回来时再一起吃吧, 吃完我们就走,没有据点又怎么样,大不了和你一起浪迹天涯,这片呆不下去了,去到其他区域又如何... 总之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 想的很果敢,留云也确实做好了打算,做好了离开这片古璃月地区的打算—— 即使他们到其他地区就会被视为侵略者,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但那又怎样? 待不下去就再逃呗, 只要和你一起, 天下这么大,何处去不得? ... 推开大门的留云,还未来得及迈步,便被一道流光吸引住了视线, 她先是有些警惕——她的伤还没好, 当她彻底看清面前之物时,便又收回了敌意, 没有比麒麟更值得信任的生物了, “你...” 留云有些疑惑, 麒麟,通常都是伴随着气运所生, 十分少见, 也十分怕生, 可面前这只麒麟却直接停在了她面前, 她有一种感觉,那麒麟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 “这孩子?” 留云接过甘雨的同时,下意识试探了下她的根骨,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只能说不愧是麒麟一族吗?就算只有一半的血脉, 这孩子的天赋依旧是她见过最厉害的, 就连那小子都比她差了一点... 不过...她依旧摇了摇头,将甘雨递了回去: “很抱歉,本仙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去做,暂时还没有时间去照顾她...” “...” 麒麟看着被留云递过来的甘雨, 她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了! 我们麒麟这么没有面子的吗?一个二个的都不要, 麒麟有些委屈地用角碰了碰留云的手心, 用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她, 留云也是仙兽,自然就听懂了她说的话, 细听之下她有些诧异: “你是说有人专门让你来找本仙?让本仙收养这个孩子?” “...” 麒麟点点头,她现在有些后悔—— 早说不信他了,当时就应该强硬一点,把孩子直接塞他手里。 留云心中突然有个猜想, 她有些激动,上前一步,一连串问出三个问题: “托付你的那个人是个人类吗?他是男性吗?他现在在哪?” ... “自称我徒弟...果然是他!他在哪?” 得到肯定答复后,留云赶紧追问道, “...” 麒麟更委屈了, 你还说她一定会, 看她这副一颗心都系在你身上的样子,哪还有闲心去管什么收养孩子, 不过委屈归委屈, 麒麟依旧是给她指明了方位。 “多谢,” 得到地址,留云正欲出发, 但看着可怜巴巴的麒麟, 她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我那徒弟当时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才会来找我,或许我也能给你推荐个好去处?” ... “他为那孩子取了名字,还摸了她的角?” 留云十分吃惊。 麒麟这种仙兽都有一个特性——角十分敏感, 是绝对绝对不能被别人碰的, 而在小时候, 由于还没发育完全, 角的敏感程度还未到成年后的那种强度, 但却有个能力——记忆, 这个记忆导致,在麒麟小时候摸过它角的人, 它成年后,当那个人再次抚摸时,她并不会排斥,反而会感到安心与享受—— 如同小孩子小时候喜欢吃奶,长大后依然...咳咳。 不过这个记忆不会太多,多者四五个,少者两三个... 同样的, 由于麒麟是瑞兽, 某种加持下,那个人也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当然了,这也是要有缘人才能触发的条件, 要是小时候的麒麟都排斥你的话, 那你可得小心点了... 这也是麒麟任由何离抚摸甘雨角的原因, 她很看好那个人类, 麒麟角的记忆,同样也是为日后的甘雨上了一道保险。 ... 留云抱着甘雨,只觉得越看越喜欢, “我改变主意了,” 她脱口而出, ? 麒麟歪歪头,, 她怎么突然变卦了, 不过...也好。 ... 目送麒麟离开, 留云的目光又转向怀里的小甘雨, 她喃喃自语: “为她取了名字...那...岂不是...父亲?” 那本仙就是... 说到这,她眼里泛出浓烈的柔情,浑身好似散发出光辉, “你以后就跟着妈...本仙吧,” ... 由于突然收养了甘雨, 这么脆弱的一个小家伙,留云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 而外面更是危险, 外出寻找何离的计划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她其实并不着急。 因为她恍恍惚惚中听到了那一句: “我明天早上再来...” 他说过他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而此前,自己外出寻找何离也是因为自己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情绪翻涌之下, 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告诉他, 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下一刻他的反应, 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他的承诺... 不过现在, 看着怀里的小甘雨, 就像看见了她与他的以后, 她突然又平静了下来, 之前的那股冲动也平息了回去, 不过与之相反的,感情并没有消失, 而是在酝酿,酝酿到明天清晨, 酝酿到当他推开门的瞬间, 酝酿到看见自己抱着甘雨的那一刻... 便如同看见了未来。 想到这个, 她便不再计较这仅仅一晚的见面了, 毕竟—— 我们来日方长。 —————— 前一次模拟大家也看出来了,作者真的不擅长写刀,所以这次模拟的结局绝对不会写,只是普通的离别而已,大家放心, 收收线就准备模拟结束了。 第54章 萍儿与留云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 “还有四成...” 何离低头看了看掌心, 黑色的经络已经极为显眼,已经到了连袖子都无法遮挡的地步了, 他走到一个水潭边,探头往里瞧瞧, 倒影里的人让他有些陌生, 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他只剩四十年了, 那只是身体上的寿命, 而就他目前来看, 脑海中出现的污秽,都在无时无刻的摧残着他的灵魂, 他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在这四十年中保持清醒, 若哪一天突然坚持不住了, 就连存储在心脏中的灵魂都被侵蚀了, 那时的他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这座山的污秽还没净化完呢, 师父还重伤在山脚下呢, 他体内还有个威胁呢。 想到这里,他耳边恍惚出现一道声音: ‘阿离,你要离开我么?’ 嘶—— 他心中突然有些刺痛,缓缓闭上眼睛, 良久, 呼—— 他吐出一口气, 我也不想离开你, 可是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连累你。 更何况,那一天救了你之后, 当身体寿命出现倒计时时, 我就注定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 再睁开眼时,心里已满是坚定, 看着环绕在半山腰的污秽,他轻声说道: “开始净化。” ... 我又何尝没想过我们的以后呢? ... “我不能晕,我答应过师父清晨要回去的... 我还要将她接过来,让她知道这是我们的新家... 我绝对不能晕。” ... 【污秽已清除,宿主遭受中量反噬,体质已破坏三成,累计破坏九成,】 【介于宿主目前综合素质】 【剩余寿命:一周(从四十年缩减至此)】 ... 反噬一次比一次大,破坏一次比一次多, 当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污秽冲击而来,反噬如同刻骨刀般凿琢着他的灵魂时, 他终于是倒了下去, 倒在了—— 污秽全无,空气清新透亮的山腰, 倒在了奥藏仙山上, 倒在了月光之下。 ... 萍儿最近有些忙, 忙到没有时间去那里看看,去那个独属于她与哥哥的家, 在哥哥死后,她们会时常过去打扫, 说是打扫,实际上是缅怀, 坐在他坐过的凳子上,回忆着以前的一幕幕, 有时能回忆一整天。 打扫避免灰尘覆盖屋子, 回忆防止时光消磨过往, 这便是意义。 不过她已经有几天没去了, 在帝君提出那个计划后,她便出了趟远门,四处寻找可以拉拢的对象, 这种对象其实还不少, 性情平和的,厌恶战争的,不喜打斗的... 这些都是萍儿的目标对象, 当然了,遇到那些外来的邪恶魔神, 也避免不了发生一些争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依靠帝君给的秘法逃跑, 一路上倒也无惊无险。 “这里曾经住过人?” 萍儿无意中来到一处山洞, 山洞虽然偏僻狭小, 很难称得上安全, 但居住的人却将其装饰地极为温馨, 许多花朵栽种在山洞周围, 随着清风摇摇晃晃, 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都存在于春夏两个时节。 同时存在的还有几棵树, 枝叶繁茂,一张石桌在其下, 树的阴影下,可在其下吃饭喝茶... 在石桌的不远处, 则是一个用藤条编织成的椅子,用绳子吊在两棵树中间, 恍惚间能看到有人坐在上面。 如此温馨的布置,让萍儿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 装饰这些的人,肯定也是一个热爱生活不喜斗争的人吧, 这种人便完美地契合了她的目的。 温馨之余,她心里却又泛起一丝隐形的苦涩, 这种生活,我以前也有... ... 她不自觉放慢脚步,走过这些令她追忆的布置,来到洞前, 她的眉毛又皱起来了: “没有人?” 在她看来,如此具有生活气息的住所,多半都是不喜远游的人, 但又怎会没有人... 萍儿再次往里探了探,眉头皱的更深了, “几天都没人住了...” 哎—— 她叹了一口气, 在这魔神战争中,人人自危, 他遭遇了什么导致一去不复返?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为那人默默祈祷片刻后, 萍儿转身离开, 突然, 一股极为陌生但又熟悉的感觉布满了她的大脑, 那是强烈的不安, 这是... 她有些懵—— 这种感觉只出现过一次, 是很久之前在意识到哥哥遇到危险的时候。 “怎么回事...” 萍儿突然有些慌了,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适,甚至感到恐惧, 哥哥死后至现在的一百多年里,这种感觉时常如同梦魇般缠着她们, “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捂着胸口喃喃自语, 不自觉看向远处的山脉,那座村庄的方向。 最近很忙, 她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没回去看看了, 这次的心悸让她又将注意力放了回去, “还是回去看看吧。” ... 清凉的晨风吹过,朝阳爬上山顶,天际线的远处露出一抹鱼肚白,金色的光线为薄云染上一层金边, 天亮了, 留云早早地就起了床,梳洗打扮后,又将小甘雨装扮了一下, 小甘雨的衣服是她连夜缝制的, 其实用仙力也能幻化出一整套来, 只是她突然觉得—— 一针一线慢慢缝制也没什么不好, 只有处于过程中,才能体会到其真正的美好,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逍遥’? 将仍熟睡着的小甘雨放回床上, 留云推开房门, 用厨房中剩下的蔬菜,做了一顿早餐, 同时,她也将整间屋子清理了一下, 能让他一回来便有饭吃, 一回来便能见到全新的屋子, 一回来便能见到全新的本仙, 以及往后全新的生活。 留云十分乐观,带着笑意,精心准备着一切, 同时竖起耳朵,注意着屋外的一举一动, “他要回来了...” ... 天光已经破晓,太阳渐渐爬上高空,散发着热量,清凉的晨风也带上了几分温度, “有人?” 远远的,萍儿便看到了家里烟囱中冒出的炊烟, 她的心先是一紧,随后便是惊喜, 难怪之前那种感觉如此熟悉,莫非... 她没有再想下去, 只是加快速度朝家里飞去。 ... 恰恰恰, 留云靠在椅子上一下下敲着桌子, 桌上的菜等的半凉了,已经放进了机巧中, “他怎么还没回来?” 内心的兴奋早已退去,焦急慢慢浮现,同时夹杂着一些不安, 这种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渐渐的,敲击声停止, 心中的不安慢慢放大, “不等了,” 她猛然站起身, 回到房间,抱起床上的甘雨, 目光柔软几分,她揉了揉她的脸: “我们去找干爹好不好,” 唔, 小甘雨揉了揉眼睛,貌似还没睡醒。 留云目光转移到窗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那就我们去找他吧。” 整理好随身物品, 抱着甘雨,大步走出房间, 正准备推开屋门, 屋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来了? 留云内心一喜,直接推开屋门, 推门的同时,伴随着照射进来的阳光,露出一个笑容: “阿离,你...” 待看清门口的人, 话语声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脸上: “你是谁?” ... 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更为诧异的声音: “是你?” 第55章 徒弟与哥哥 “原来是你救了我,多谢,” 听完萍儿的话,留云终于知晓了对方为何会认识自己。 “不,我并没有救你,救你的另有其人,” 萍儿眯着眼打量她,摇摇头, 她有些惊讶, 那天遇到她时, 对方那副模样明明是被彻底污染的样子, 连心智都已经被影响了, 而她现在, 除了元气还有点虚之外,哪还有一点被污染的样子? 那时自己贴上去的符箓绝对没这种效果。 “另有其人?” 留云还是有些疑惑, 不过她很快便将其抛到脑后, 急匆匆地说道: “在你这居住了几天,本仙稍后会奉上谢礼,但能否让本仙先走,本仙有个徒弟在外面一直没回来,本仙要去寻他...” “徒弟?” 萍儿突然想起留云刚才呼唤的那个名字,她试探性问到: “是你刚刚说的那个‘阿离’?” 留云有些焦急: “对,擅自住了你的房子是本仙之过,但能否请你先等我找到他之后再说?” 阿离?莫非... 萍儿呼吸有些紊乱, 她强制性将其压了下来: “我和你一起去。” ... “麒麟给本仙的位置就在这山上,” 留云抱着小甘雨带着萍儿来到奥藏山的山脚下,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跟着, 但相比这个,找到徒弟显然更重要些。 “这怎么可能...” 看到奥藏山的第一眼,萍儿便惊呼出声, 由于靠近绝云间, 昔日有无数魔神为抢这座山,打的昏天地暗,血流成河, 若非帝君护着自己那间小屋, 恐怕也会沦为废墟的一部分, 在历经无数场战斗后, 这座山布满了污秽与残骸... 魔气滔天到她都不敢靠近。 “何不可能?” 留云一边登山一边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山以前是一座魔山...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魔气全部消散了,” 萍儿的语气有些沉重,她有不祥的预感。 不...不会吧, 留云的思维也有些停滞, 她抿了抿唇,不管了,还是找到他要紧, 她摇摇头,催动仙力朝上飞去。 见此,萍儿也跟了上去。 ... 嘶—— “这里有陷阱...你小心点,” 萍儿额头露出冷汗,她仓惶躲开机关,抬头对着前面的留云提醒到。 “本仙看看,” 留云走近,随手抚上一块石头, 将隐藏其中的陷阱解除。 “你怎么这么熟悉?” 萍儿走近, 留云盯着手里的零件,愣神片刻, 随后目光复杂地轻声说道, “因为这是本仙研制的机关,” 她抬起头,看向上面, 那小子把家里本仙布置的机关都拿到到这干什么? 他想做什么? “我们快些走吧,你跟着本仙,本仙带你走,” 想到这里留云愈发迫切,催促道。 ... “没有,他不在这,” 来到麒麟给的位置,两人并未找到那个身影。 “等等...” 萍儿突然出声,她的目光定格在某处, 她浑身一颤,快速跑过去, “何事?” 留云疑惑之余也迅速迈步过来。 只是当她来到萍儿身边,她便定住了。 “这里怎么会有一摊黑血?” 话语间,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萍儿比她颤抖的更加厉害, 她蹲在地上,目光死死定格在那摊血上, 她又怎么会忘呢? 如此深刻的东西她又怎可能忘, 漆黑,却又没有任何污秽的黑血, 是她最不愿回忆的东西之一。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仍保有些许幻想, 抬起头看向留云: “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的徒弟。” ... 听完留云的诉说, “对上了,都对上了,” 萍儿目光有些失神,不停地喃喃自语: “是了,哥哥说过会回来的...” 她的心里此时极为复杂, 先是震惊,再是惊喜, 最后是后悔—— 早说不同意把哥哥尸体沉海里了! 不过... 看见那滩黑血,萍儿又冷静了下来, 哥哥现在绝对不太妙,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他, 想到这里,她急速站起身来,朝着留云看去,话语间极为冷静且迅速: “我们分头行动...” ———————— 过渡章节,待会还有最后一章 第56章 她终是明白了一切 “全是污秽?怎么可能?” 留云踏在山上时,脑海中依旧满是质疑, 一片地区被污染已经算是绝地了, 更何况一整座山? 而且这一整座山的污秽都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是真的,又关他什么事? 要说最怕污秽的,应该就属他了吧, 他全身都是污秽,若不是体质特殊,他早就被反噬死掉了, 这一整座山的污秽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那些机关...又该作何解释呢? 能将本仙的机关搬到这的,便只有你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莫非是不想让人上来? 可本仙就能上来了啊, 又或者是...你只想让本仙上来? 诺, 本仙已经上来了,你也该出来了吧? 那你人呢, 留云只觉得越想越纷乱,越想越烦躁, 她加快飞行速度搜寻着周围。 ... “居然晕了这么久...” 待到太阳从正面投射到他脸上, 他终于醒了, 唔—— 他眯了眯眼, 除开脑海中如同炸裂般的痛苦, 他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天地都颠倒了, 污秽已经开始侵蚀他的五感了, 连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了, 四周也是一片狼藉——这是他在晕倒后,污秽侵蚀之下,不自觉做出的一些破坏, 他的体质已经千疮百孔了, “看来离开师父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挪动着身躯朝上面爬, 没爬多远, 便再次晕了过去... ... “这是?” 留云忽然在周围找到一个袋子, 那是她送给他的, 有着些许空间之能,能将一些日常的东西装进去, 可为什么会在这? 留云先是在四周转了一圈: “阿离,阿离?” 没有回应, 莫非是他无意中掉在这的? 留云思虑片刻, 还是将袋子打开了—— 里面应该会有线索。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条围巾, 她眼里浮现几分追忆, 依稀还记得自己那时的话语: ‘残余丝线,丢了可惜,便给你织了一条围巾。’ 那时的我如果坦然一些的话... 她摇了摇头,后悔无甚意义, 不如以后再给他织一条,再跟他重新说上一句: “这是我用最珍贵的线织给你的,你可不要弄丢了,否则的话...为师就让你回忆回忆什么叫尊师重道,” 说的同时监督他每个冬天都戴上,那才算圆满了。 想到这里,留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又重新在里面翻了几下。 流风化云毫, 留云仍记得自己送他这支笔的时候,还在罚他抄书, ‘莫非是您不会?’ 这句话彻底爆发了她的好胜心, 从此开始了烹饪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对此,留云还记得他那时的安慰: ‘长风破浪会有是,直挂云帆济沧海,’ 听到这句话,当时自己就呆站了好久, 咳咳,莫非那时候本仙就对这小子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红了红脸,将笔放回去, 又开始翻找起来, 眼镜, “没想到本仙那副眼镜居然被他修好了...” 飞云风啸之长空猎猎壶, “那小子还真随身携带这个?唔,本仙以后按时喝就是了...” ... 最后的最后, 当将大部分东西都掏出来后, 袋子内只剩下一张放在角落的羊皮纸, 折叠的很仔细,放的也很隐蔽, 若不是袋里的东西都被拿出来了,留云还真发现不了, “难道是日记?” 她笑着将其拿了出来,破开其上的机关: “我这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后可别怪我...” 当她将其打开, 看到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手绘路线图,以及写在旁边的游记后,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二, <第一次独自外出这么远... 我不愿师父在外游荡惹得满身污秽... 这是否代表师父以前的方法不管用了呢? 我必须要为她找到一个家...>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初三, <之前的计划很有效,比昨天足足快了半个时辰... 不过...今天时间有点紧,该回去了...> ... 夏历八月初四, <我居然会做出刻舟求剑的蠢事... 师父今天定的时间有点早,得早点回去...> ... 夏历八月初六, <师父昨天受伤了, 虽然当晚我便将污秽净化, 但伤口依旧在那,愈合需要时间... 我试探了一下,师父貌似对住处据点之内的词语不怎么排斥了...> ... 夏历八月初七, 夏历八月初八, 夏历八月初九, ... 夏历八月初十, <不枉我绘了这么多条线路... 来到这里,我的速度只能被迫慢下...> ... 夏历八月二十, <我第一次目睹真真正正的魔神战争... ‘绝云’也太不吉利了点... 那座山不远了...> ... 夏历八月二十六, <师父很早就出门了... 按理来说,她一天之内是无法到达山脉的... 希望如此吧。> ... 如同寒风吹过, 她只觉得手脚一阵发凉, 信息量过于巨大,细细察看之下, 握着羊皮纸的手都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是何时写的这些? 一个一个问题冒在心头, 却如同在欺骗自己, 何时? 上面日期标注的明明白白,甚至时辰也标明的明明白白, 什么时候,干了什么事,那时的他在想什么,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流风化云毫’会将使用者的所思所想全部记在上面。 可越是清楚,留云就越是难以置信, 她是个聪明的人,是个十分聪明的逍遥仙, 天赋高到从众仙兽中脱颖而出。 看到了这些...再难以置信,再怎么不想相信,再怎么欺骗自己, 她都瞬间明白了大半, 脑海中原本积累的疑问全部荡然无存, 转而如同潮水般朝她涌来,将她冲击的支离破碎, 她终于知道那小子那天为什么突然说要留他点‘私人时间’了, 什么年龄到了,什么情感萌发, 全都是扯淡! 他就是要趁我出门时去找那什么狗屁山!! 找那什么所谓的住处!!! 本仙需要吗?本仙需要那个吗?本仙身为逍遥仙需要那个吗??? 还本仙对住处据点不怎么排斥, 本仙本就是为了你,哪还排斥的下去? 至于那污秽... 一想到那里,留云心里便如同被刀刺着,抽痛的无法呼吸, 我就说我怎么突然百毒不侵了,头天感染的污秽第二天就消失了... 原来都是你每天在偷偷帮我啊... 那么说,为师几天前的重伤也是你... 你怎么从来都不跟为师说啊... 居然被你瞒了那么久... 要是知道,我愿意死都不愿意你这样作践自己啊... 净化污秽...净化污秽...净化什么狗屁净化, 默念之中,她心中蓦然划过一道闪电, 脑海里响起之前那姑娘说的一句话: ‘这山以前是一座魔山...’ 心悸之下她赫然腾空,俯视着这座山的全貌, 清风拂过林地,流云攀附山腰, 放眼望去,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哪里有一点魔山的影子? “不,说是魔山就是魔山,” 留云倔强地摇摇头不断在山间腾飞着,不断呢喃着, 试图寻找一块被污染的土地,来反驳她的猜想... 但这终究还是徒劳, 这是一座仙山, 是一座丝毫不沾魔气的仙山。 留云死死咬着下唇,攥紧手心,任由指甲刺入肉里, 她试图用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不让她朝那个方向想... 但想法是控制不住的, 他不会自大到把这一整座山都给净化掉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 她便摇了摇头,将其甩了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 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他哪有实力去做这种事情? 他肯定躲在那个地方生闷气等为师去找他, 仿佛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 她终于翻开羊皮纸最后一页,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 魔神战争231年,夏历八月二十六, <有时真希望我没看错,但—— 这个名为奥藏的山是一座魔山。> ... 就像被扼住了喉咙, 她只觉得忽然喘不过来气了,心脏都被死死勒紧了, 但她仍抱有些许幻想, 继续朝下看去, ... 夏历九月初一, <师父受了重伤,只能就近将她安置在这里... 师父终于告诉我了那个真相... 只要我还在这,她就不会安全... 可我离开了师父怎么办,她还受着伤躺在那里... 况且我若离开了,她肯定会出来寻我... ... 或许...还有个办法> ... “臭小子...” 声音从齿缝中流出,伴随着流出的还有咬破下唇的鲜血, 她死死捏着羊皮纸, 直到将其捏成一团, 最后一块拼图的出现, 让她脑海里最后的一丝丝违和感也消散不见。 ... 是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他什么事都会自己扛着, 扛到头破血流都一声不吭。 ... 难怪他突然对本仙说什么‘我喜欢你’, 他便是料定了本仙会躲着他么? 还真是了解本仙啊... 留云死死捏着拳头任由鲜血滴下, 所以... 他中途回家时,制造出的那些声音也是刻意给本仙听的? 让本仙放下心来不去打探他去了哪么? ... 中途回来了两次... 第二次说第二天早上再来... ... 若说前两次是为了让本仙放心, 那第三次,也就是今天早晨他又为何没来? 莫非... 心底冒出的结论尚未冒头便被她掐断了, 她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她忽然失聪了, 不,不止失聪, 她的五感都已经丧失了,她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除开五感,她连神经都有些麻痹了, 她如同机械般摇摇头,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相比那个结论, 她更愿意相信他是偷偷离开了。 ... 那个结论深深刺在她心底: 他为何没回来? 那是因为,他做不到了,他已经无法回到家了,也没有力气去装出一副‘我还在这,我还健康,我还没离开你’的样子了, 甚至——他已经要死了。 ... 她不愿再想了, 她要找到他。 —————— 不行,作者以为一章就能搞定,写了三千多字还是没写完, 明天早点写最后一章吧,争取让你们早点看到副本结局。 作者真的没有故意拖。写着写着就写不完了,多谢各位体谅。 第57章 独属于我们的家 她最后在一处崖边找到了他。 他晕在草堆里, 身后有着一条长长的拖行轨迹, 他似乎没力气了,也不知他爬了多远, 双腿已经磨磨破了,指甲里也全是草屑。 他的面颊也已经染的漆黑了, 包括露出的脚踝、手掌、半个小臂, 都染上了触目惊心的黑。 她见过, 在很久以前,她便在他身上看到了这些... 他那时还笑着说:‘我的体质特殊,这些东西影响不了我...’ 这就是你说的影响不了吗? 留云的心突然空了一片,如同被剜了一刀,被血淋淋的现实剜了一刀... 她强忍着心脏疼痛而产生的痉挛,颤颤巍巍走上前去, 精心打扮的衣袍就这样毫不怜惜地压在地上, 她坐在他旁边,轻轻扶起他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 很冷,如同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她内心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于是她俯下身,轻轻抱住他的脑袋,似乎想将自己温度传给他, 额头贴在她的胸口, 好冷, 冰冷直达内心,让她又颤抖了一下, 她十分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条围巾, 几十年前亲手为他织的那条,也是唯一亲手织的那条, 围在了他脖子上, 啪嗒, 俯下身的同时,一滴晶莹滴在了他脸上, ...她手停在半空中,什么也没说,只是吸了吸鼻子, 又从怀中取出手帕,抚在他脸上,轻轻擦去泪珠, 泪珠伴随着血污被拭去,她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嘴唇微微向上勾起,眉眼中透出几分轻松, 恍惚间,她耳边响起了一段对话, 那是几个月前他送她花环时的对话: ‘师父喜欢吗?’ ‘快来吃饭...’ ‘喜欢吗?’ ‘来吃饭...’ ‘喜欢?’ ‘吃饭...’ ‘欢?’ ‘饭...’ ‘?’ ‘...’ ‘行了,为师喜欢就是了...’ ... 当时只道是寻常。 ... 回忆如同镜子般破裂, 只剩她呆愣在原地,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 啪嗒,啪嗒, 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如同蓄洪已久的堤坝开闸, 积累了一整天的情绪化成汹涌的波涛将她淹没, 她用力拥着何离,如同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她的手在颤抖、心在颤抖,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前言万语堵在喉咙中,争抢着要冒出来, 最后却只化为了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骗子,死骗子, 自以为是的臭小子, 你这个惊喜我根本不喜欢...” 她一声声地骂着,用逍遥仙的身份骂着,用师父的身份骂着,用家人的身份骂着, 她骂着他,却更像是在骂自己, 除污秽,找据点,做噩梦,重伤,疗伤,养伤,脚步声... 如此如此多的疑点,明明有如此多的疑点,她却都略过了,全都忽略了, 她明明那么聪明,又那么了解他, 却又为何连在现在看来如此明显的疑点都发现不了呢? 你也明明答应过的, ‘请不要离开我...’ 你也明明答应过的... 本仙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制作机关,缝制衣物,收养甘雨... 计划着和你的以后, 本仙甚至能和你逃到其他地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就算你不想去,本仙自然也有一番办法保你安全... 本仙想了那么多, 想了无数种属于我们的以后, 可... 可一转眼你怎么就这样了... 昨天明明都还好好的,一转眼你怎么就到这了... 到了这什么奥藏山,净化什么狗屁污秽, 你的命就那么轻贱吗?这个地方就那么值得你豁出命吗? 臭小子,混蛋小子,本仙知你心思多责任心重,遇到什么事情也总是顾着本仙的感受,再难喝的汤都能露出笑容,以前的你就是那样,现在依旧是那样,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你是徒弟啊,你是那棵小树啊,本仙才是师父啊,本仙应该给你遮阳挡雨才是啊, 你怎么就倒过来了呢? 你怎么就从来都不尝试依靠一下为师呢? 就算只是稍微依靠一下也好啊... 话说到最后,留云已没了力气,她将脸轻轻贴在何离冰冷的面颊上, 声音轻如一阵风: “我不在意的,我真的不在意的... 不管是你体内的污秽,还是你体内的威胁, 我从未觉得你连累过我... 我真的从未在意过...” ... “可我在意。” 虚弱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再次晕倒后,何离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感知, 【宿主体质不足一成,污秽侵蚀你的大脑,你已无法操控身体】 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何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又问道: “那你能不能帮帮我,” 【?】 ... “以这七天的代价,来换取我清醒一时半刻,” ... 【可以】 “那就来吧。” ... 【宿主透支生命,体质已彻底破坏, 一周缩减为两分钟, 请宿主抓紧时间】 ... “多谢了。” ... 待何离恢复五感之时,第一个传入脑海里的,便是隐隐的哭声, 很近,如同贴在耳边, 同样的, 他听到了她所有的诉说, 他的心绪同样复杂, 于是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感受着贴在脸上的温暖, 细弱蚊蝇: “可我在意。” ...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带着个拖油瓶,晚上连歇息的地方都没有,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白天跨过污秽也要去找个据点, 我也不想看到你跨过千里万里,还是因为我而重伤垂危。 ... ! 留云浑身一颤,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幻觉,机械般地扭头, 便看见了他嘴角勾勒出的微笑, 还未等她欣喜, 何离便颤抖了两下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 见状, 留云急忙伏下身子,不愿放过他的任何一句话。 ... 他也曾想过放弃这些想法, 在将师父救醒,在体质破坏只有八成的时候,在剩余寿命还有足足一百五十年的时候, 他也曾有过等师父伤好后,陪着她和她一起四处流浪的想法, 她不在意我的连累, 那我就陪着她, 她不在意是否有个住处、仙鹤是否有个巢穴, 那我就和她在野外露营, 她不在意周围是否有魔神追杀, 那我就和她一同对敌, 她不在意任何事,只要我在她身边... ... “可我在意, 可我比你想象的更为在意, 我不愿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 他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 她又何尝在意过。 但那又怎样, 两个人互相挂念,都不想让对方收到伤害,总是想自己去扛, 这种问题从古至今都有,从未解开过。 留云依旧只是摇摇头,不停重复着: “我不在意的...” ... 虽然如此, 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狡黠的笑容: “您不在意那又怎样,但——终究还是我赢了...” ... 留云哑口无言, 是啊,我不在意又怎样,终究还是他赢了,他抗下了所有。 ... 最后的最后, 他在留云膝上用力仰了仰脖子, 留云见状急忙将他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他颤了颤嘴唇: “还记得之前的那个赌吗?” 那个云停风止的赌,留云又怎会忘记, 他继续说着: “那个赌是我输了,您以后继续游历世间自由...” “不,那个赌是我输了,” 留云紧了紧怀里的人,倔强地摇摇头,轻声说道: “本仙昨天终于明白了,是我一直没有认清自己, 我的心都挂在你身上了, 这又何尝不是云停风止...” 说到这,留云往前探了一下,颇为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 “本仙现在能够回答你了,我也喜欢你。” “是吗?可是...” 可何离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淡, 他只是笑了笑,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可是?什么可是? 留云心里一紧,不祥的预感袭来。 但怀里的何离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慢点...” 留云这下没了别的心思,急忙将他扶着平躺下来,枕在自己大腿上。 吐出几口血后, 留云察觉到他的气息更为微弱了,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他缓了一会后,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几乎是呵着气在说话: “留云,你看看这座山。” 看看这座山? 留云抬头望去, 他们待着的这个悬崖视野很好,能够清楚看到半山腰和远方的景象, 远方爆发着战火,两股团体正厮杀着,泛起的各异能量通过风声传进耳朵,同时,随着一具具尸体出现,漆黑的污秽蔓延开来,迅速掠夺着生机,树林,河流,土地,花草,迅速衰败... 目光转移到这座山, 山腰间的河流倒映着山顶的轮廓,偶尔可见几只鹿从树林中窜出,伏在溪边吃水,同时警惕着林中有可能出现的掠食者。微风吹动着白云,白云投下的影子,随着移动而移动,同时移动的还有飘在空中的蒲公英... 美丽的世界恬静而又舒适。 “这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的真心, 这是独属于我们的家, 愿你有个美好的新生活, 还有...我们还会相见...” 他轻声道,话音未落,眼皮就耷拉了下去,再也没了意识, 最后一刻,他听到了哭声。 —————— ps.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分数也太丑了点。 第58章 我在等风也等你 【副本:云之归处,已结束,正在回到主世界...】 【她的归处是山,更是你】 【几十年的游历与陪伴,伴随着最后你的死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改变了她的思考方式】 【或许是因为那个赌,或许是她的信念已变,又或许是她听从了你临终前的话语】 【她依旧住进了奥藏山,并在萍和后续赶来的摩拉克斯的劝说下,加入了她们的阵营,璃月的仙人团体开始有了雏形】 【或许是她因为不坦诚而错过了许多许多】 【她开始直言直语起来,总是能将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由此她又多了个外号——很会聊天真君】 【但相比去到归离原,她更喜欢待在奥藏山】 【被其他仙人看做是‘宅’仙人的典范】 【但只有她知道】 【这里才是她的家,属于你与她的家】 【“我原以为我是空中的风、天上的云, 存于万物之间,却又不会为万物所留, 可直到你的出现, 我才发现我原来是风中的风筝, 风吹开晨雾, 使日景清晰的时刻, 我决定爱你。”】 【模拟完毕,评价: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奖励稍后发放】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模拟尚未结束,宿主仍需努力】 “琴!” 哐当—— 骑士团团长办公室突然被撞开了, 莫非是愚人众打来了? 琴惊愕之下,忙抓起不远的西风剑,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待她定睛看向门口时,又松了一口气, “呼——很抱歉琴,” 何离靠在门框上,脸上还有些许冷汗,正微微喘着气, 他的脸色疲惫而又郑重: “我有要事跟你商量。” ... 【身体已死亡,正在净化余下污秽...净化完毕,身体正在崩解...】 “哥哥!” 在突然的心悸之后,萍儿便感觉到了山腰的某处突然传来了极为强烈的波动, 她来不及细想,便闷头跑了上去, 于是她看到了现在的这一幕... 留云死死抱住何离的尸体, 但仍阻止不了其化为一个个颗粒消散在空中, 这同样也是何离留下的一个后手, 身体的帝江残骸,有可能在他死后释放出来, 那残骸某种程度上也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他活着的时候,无法对其进行净化,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 待她看清何离脸的下一刻, 他彻底消散在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 萍儿死咬着下唇,看着面前的背影,闷声质问道, “...” 留云没回答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空中,他消散而去的金光, 双臂依旧维持着环抱的姿势, 在她的臂弯中, 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现只留下一个透明晶体—— 那是无数污秽与帝江残骸所化成的晶体, 晶体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良久, 她似乎是回过神来,脖子动了动,缓慢转过身子, 她轻声说道: “你认识他? 你知道他从前的故事吗? 能否跟我讲讲。” 萍儿看着她的眼睛, 很熟悉, 很久之前,她也有过这种神情, 她尽力压下心中的悲伤: “你是他的师父?” ... 师父? 留云缓缓摇头,轻声回答: “不,我是他的伴侣,或者...” 她抬起头,迎着萍儿的目光, 一字一顿: “妻子...你可以叫本仙嫂子。” ... ! 萍儿心跳猛地一停, 呆立片刻,她轻笑一声, 慢吞吞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一张已经泛黄,但仍保存良好的纸, 她将其展开到留云面前, ... “这是我和他订婚的婚书,” ... ! 留云目光定格在纸上, 女方:萍,男方:何离, 在名字上盖有一个比较新的章——贵金之神印, 印章上还含有隐隐的契约之力, 没有比这更真实的婚书了, ... 怎会如此? 身体一震,她终于回过神来, 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晶体,声音从牙缝中露出来: “臭小子...” ... 半晌后, 两人并排站在山巅, “所以他之前已经...死过一回了?” 留云思考片刻后,皱着眉说道。 “是的,” 萍儿眺望着远方,眼中依旧含有些许后悔, 他那时明明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就连帝君上前查看,也没发现任何生机, 不然自己也不会遵照他的想法,在帝君施加些许封印后,将他沉入海底。 “...” 留云思忖片刻,尝试性问到: “他临终前跟没跟你说何...嗯,奇怪的话语...” “什么奇怪的话?” 萍儿有些迷茫。 “譬如‘还会再见面’之类,” ! 留云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这不就是她一直坚持的吗?一直坚持认定哥哥会回来么, “有!” 萍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随后追问道: “他也跟你说了?” “说了,” 留云点点头,目光又转回到远方的山脉,看不清表情。 ... “所以你相信吗?” “我相信。” “本仙也相信。” ... 山风吹过, 寂静许久的山巅又出现声音, “对了,你现在多少岁?”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呵,是想看我满没满二十一岁?” “...” “我今年一百六十一岁,一百四十年前就已经嫁给他了...” “(鼻哼一声),” “我也已经一百四十一年没有跟他说说话了...” “...” ... 魔神战争631年,夏历九月初二, 奥藏山突然热闹起来, 说是热闹,实际也只有三个人, 在山顶天池中间小岛的大树下,有个石桌, 三人围坐在桌边, “留云啊,你这菜是多久没做过了,吃起来有点手生啊,” 阿萍夹起一个豆角,塞进嘴里,随后苦着脸说道, “爱吃吃,不吃就离开,留在此地倒还扰乱本仙修行,” 留云详装生气地拂了拂衣袖, 同时端起桌上的茶杯和旁边的帝君对饮了一杯, 摩拉克斯依旧是那副模样, 坐在那就像亘古不变的岩石, 实际上,她在几百年前本想化为另一番模样行走世间, 可在两人的劝说—— 要是你变了番模样,某人突然回来了认不出错过了怎么办, 他本来就有失忆这个‘前科’, 少认识一个人便少一分回忆的希望。 如此之下,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那也本是她的无意中产生的小趣味, 打消了便打消了吧。 留云先是拿起桌上的‘飞云风啸之长空猎猎壶’,为两人各添了一杯, “今年的茶收成好,多送你们点,” 便从百宝袋中拿出包装好的茶叶,递给她们, “茶叶大丰收?” 阿萍听闻心里一喜,又看见留云递过来的一包, 眼里露出几分嫌弃: “怎么才这么点。” “不要?不要还给本仙,” 留云作势要拿回来, “欸欸欸,兔子再少也是肉啊...” 阿萍急忙将茶叶揣回怀里, 这茶叶十分珍贵,留云以前都是当宝贝藏着, 哪有像今天这么大方的时候, 不止是稀少或是口感好, 更多的是,这茶叶包含了极为珍贵的回忆—— 这是何离那时在山顶亲手种下的。 摩拉克斯看着两人打闹, 默默地把桌上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咳咳,味道确实好。 ... 同样的,不止茶叶, 这山上的花,今年开的都很茂盛, 在留云的不断扩建下, 何离原本在山顶种下的一小片花田,现已十分庞大, 几乎占了整个山顶四分之一的位置, 阿萍肆意地在花田中穿梭着, 脚步挪移却又不踩到任何一株花。 留云和摩拉克斯并排地站立在山顶,看着这一幕, 摩拉克斯眼里露出几分感叹: “魔神战争中能有这么一大片花田,还真是少见。” 留云也眯着眼睛,享受着清风的吹拂: “是啊,为了弄这些种子,本仙可废了大力气,” 昔日何离种下花时,大都是从家那边移植过来的, 便只有春夏两个时节的花, ‘我想在家门口就看见春夏秋冬四季的花,’ 这是他那时说的话, 留云现在终于实现了。 摩拉克斯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不,少见的不止是花,更少见的,是能够提供种花的位置。” “是啊...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 她轻声说道,思绪翻飞越过百年,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他那句话里还有一句潜台词: ‘我想在这陪你走过春夏秋冬,’ “花已经开了,你又什么时候能过来看看呢?” 白茶清欢别无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 呢喃声淹没在秋风中,山间流淌着微光,氤氲的流云浮在山顶,随着秋风吹来,池中大树摇摇晃晃,亿万片叶子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池有望舒树,吾夫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第59章 望舒客栈 清晨, 骑士团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琴为何离端上一杯红茶, 看着他的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但我支持你出去散一下心。” “呼,” 在喝下红茶后,何离终于清醒了几分,原本疲惫的神色都恢复不少, 他放下杯子,吐出一口浊气, “多谢。” 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明晃晃的灯光,恍若隔世, 在梦中生活了几十年, 若说能瞬间清醒,那也是骗人的, 每次清醒都是对灵魂的一个巨大挑战, 不止记忆,各种情感也接踵而至, 欣喜,哀伤,解脱... 不过在他心里出现的众多想法里, 首当其冲的便只有一个——‘去璃月’, 我要去到璃月, 不管模拟是不是假的,她们认不认识我, 我都要去看看她们, 看一眼,看一眼都够了。 ... “...” 虽然之前的话语里很是洒脱,直接说出来也十分帅气, 但说到底,琴心中仍有些许不舍, 在确定心意后,怎么可能愿意对方离开呢? 不过,既然是他要求的, 自己也只能剪断那些小心思了。 “使节团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这次去璃月就以外交团队负责人的身份去吧,” 虽有着小心思影响,但琴的工作效率依旧很高, 很快就为何离办好了手续。 “多谢了,” 何离接过手续,略微扫了几眼, 有些疑惑: “只有我一个人么?” “太过突然...蒙德城暂时还抽不出其他人手,” 琴点点头, 她又何尝不想跟着去,但她可是团长啊, 她除了何离,还有骑士团,还有蒙德城... 她不是那种甩手掌柜,只顾着追寻自己幸福的人, “团队马车就在城门桥边停着,你直接去就行了。” ... “那我就先走了,” 何离挥挥手。 “慢走,注意安全,” 琴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想要来一个离别拥抱, 何离站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会,但看着她那渴望的眸子,还是抱了上去, 在两人接触的下一刻, 骑士团门被打开了, 一道娇小身影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姐姐,何离哥哥,我也想去璃月。” ... 要说琴心中情感最复杂的人是谁, 那便是眼前的亲妹妹芭芭拉了, 在以前,姐妹俩因为家事,产生了些许误会, 好在被后来的旅行者调解开来, 她们重新对彼此敞开心扉,关系比以前更好。 而后来, 何离进城, 一开始他无依无靠, 是励志消除苦难的西风教会接纳了他, 每天便是跟着教会唱颂歌,念教条, 在教会吃在教会睡, 长时间下来,差点混成教父, 一来二去,不与自家妹妹认识都难, 熟识之后,妹妹自然也发现了他的音乐才能, 他便时常为身为偶像歌手的芭芭拉写词作曲, 要说蒙德城谁最先对他有好感, 那便只有芭芭拉了。 这也是琴为何会纠结的原因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 琴整了整衣领,后退一步,咳嗽了一声,侧着微红的脸,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也要去了?” ... “据说璃月那边音乐风格很奇特,既有古典乐也有流行乐,甚至各自发展出了流派,我觉得那里对我的歌曲风格的创新应该很有帮助...” 面对琴的质问,芭芭拉列举了一大堆理由,最后低着头捏着手指小声说道: “我想跟着何离哥哥去看看。” “前一个月才有使团离开,那时为什么没去?” “咳咳,我...我那时...那时...” 芭芭拉捏着裙角,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妹妹楚楚可怜的样子,琴有些无奈, 去璃月是假,跟着何离才是真吧, 脑海里纷乱片刻,她最后叹了一口气: “好吧。” “嘻嘻,姐姐最好了。” ... 在给优菈和其他人留下一封信后, 何离很快便和芭芭拉一同登上了使节团的马车, ... 果酒湖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蒙德城倒挂在云上,无数景色在窗外迅速后退, 马车有着风力加持,行驶的并不慢, 一路上,芭芭拉仿佛破笼小鸟,不停叽叽喳喳着, “何离哥哥你看,那边是摘星崖,据说伴侣一起登顶就能收到风神的祝福...” “...” “何离哥哥你看,那边是风起地,据说那棵大树是温妮莎前辈亲手种下的...” “...” “何离哥哥你看,那边是清泉镇,据说那池泉水有个故事...” “...” “何离哥哥...” 声音越来越小,原本在车厢内跃动的少女也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元气少女的‘元气’也是有限的, 没有回应,自然就像漏了气的气球干瘪下来。 “...” 何离只是靠在车厢上,目光怔怔地看着远方, 那几十年的记忆后劲实在太大了, 让他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不过车厢内忽然的寂静,终究还是让他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如同蔫了的花一般的芭芭拉, 何离拍了拍脑袋,露出苦笑, 呼,我怎么会这样?果然还是太脆弱了吗?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的所有情绪全部收回去, 然后露出笑容,走上前去,捏了捏芭芭拉的脸: “嗯?小天使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这可不符合一个偶像的标准啊,” 吸溜, 芭芭拉转过头来,吸了吸鼻子,眼眶似乎有些红,瘪着嘴: “你刚才干嘛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跟过来呢。” “好了好了,没有的事,芭芭拉那么温柔,又那么可爱,像太阳一样,谁都会愿意你陪在身边的,” 何离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了,我刚在是在考虑去璃月以后的事,比如...我们待会住哪?” “璃月不是有我们蒙德使节团专门预留的住宿吗?” 委屈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芭芭拉很快就被转移了视线,听到何离的话,她疑惑地问道。 “但是琴原本只打算我一个去的,给璃月那边报的使节团也只有我一个人...所以...” 何离的话恰到好处的止住了,转而向芭芭拉挑了挑眉, “...” 话题转移地很好,很快芭芭拉便满脸通红地缩在角落,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还有刚才那副要掉小珍珠的模样。 ... 穿过石门便到了望舒客栈, “先在这吃个饭吧,” 何离扶着依旧红着脸的芭芭拉走下车, 他不禁抬头望向上空, 记忆中的‘望舒’变成了如今的望舒客栈, 原本萧条的树下,现在挤满了来往两国的人们, 无处不危险的魔神战争也换成了现在这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唯一不变的,是那棵依旧攀附在岩柱上的树, 还有依旧站在树下的自己。 “何离哥哥你来过这里吗?” 芭芭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问道, “没有啊,” 他笑着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芭芭拉伸出两根指头,对了对他的眼睛, “没事,只是有点怀恋而已,” “怀恋?” “对啊,” “你不是没来过吗?” “是啊,” “没来过怎么怀恋?” “我在梦中见到过不行啊,” “你耍赖!” ... 在两人嘻嘻笑笑走进客栈时, 另外一道身影同样也来到了这里, 她昂起头,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客栈,眼中有些疑惑与迷茫, 清冷的声音响起: “望舒客栈,师父说的便是这么?” ———————— ps.留云:一份彩礼钱,你给本仙三份是什么意思? 看个乐子,大家别当真 第60章 因为我是你师兄 “嗯...来一份群英荟萃、腌笃鲜,我记得芭芭拉你喜欢吃辣点是吧...那就再来一份水煮黑背鲈...” 何离将菜单递给伙计,和芭芭拉寻到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对了,何离哥哥,你突然来璃月是有什么事吗?” 芭芭拉拿起桌上的清茶为何离倒了一杯,随口问到, “谢了...其实也没什么事,” 何离接过茶,小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 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目光里有些复杂: “只是突然想过来散散心而已,” 闻言,芭芭拉眼睛一亮: “真的!那真是太...咳,我的意思是说那我就陪着你散心吧,” “哦,小天使不是说过来调研璃月音乐的么?怎么又要跟我去散心了?” 何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咳咳,散步也是调研的一部分嘛...” 芭芭拉微红着脸,略微抬头,便看见了何离的表情, 顿时明白了对方是在打趣她, “哼,何离哥哥,你怎么也这样,” 小天使鼓着嘴,扭了扭屁股,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好了,好了,开玩笑而已,有芭芭拉陪着我自然乐意啊,” 何离笑着说道, “嘻嘻,” 芭芭拉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 看着发自内心开心的芭芭拉, 何离心中却不似话里那般洒脱, 如果梦中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该如何面对这些现实中的女孩? 如果梦中的事情都是假的,现实中见到她们,她们却不认识自己... 想到这里,他就又有些心酸, 几十上百年的记忆终究是黄粱一梦么, 现实与梦境,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从高大的望舒客栈向外眺望,可以依稀看见远处的璃月港, 相隔甚远却依旧可以感受出其中的热闹, 他忽然有些不敢去了,不敢去接触那所谓的真相了, 他笑了笑,语气中带有些许自嘲: “呵呵,莫非这就是‘近乡情更怯’?” ... 这时,大厅出现一阵吵闹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 他疑惑的转头,看向芭芭拉。 “嗯...我也没看清楚,好像是有两个人跟那位白发姐姐说了几句话,然后白发姐姐就将他们按在桌子上了...那是千岩军吗?好威武的制服...” 芭芭拉小声说道,似乎是头回遇到这种事情。 “白发姐姐?” 何离有些疑惑,思索片刻,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揉了揉小天使的金发,站起身来: “你先坐在这里,我去看看。” 芭芭拉没想到何离突然要去凑热闹,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角,异国他乡的,她有些担心: “喂,何离哥哥...” “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 “你叫什么?” “申鹤,” “家庭住址?” “奥藏山,” “奥藏山?” 书写的笔顿时止住了, 千岩军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她: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好,” 申鹤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我再问你一遍,” 眯着眼瞧了瞧她,千岩军再次举起笔: “家庭住址在哪?” “奥藏山,” 依旧清冷的语气,依旧相同的话语。 “啧...” 千岩军有些无奈,笔尖杵了杵笔记本,语气稍稍加重了些: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好,” 申鹤依旧那副清冷的模样。 “...” 千岩军叹了口气,这姑娘貌似有点轴,换了个问题: “你家人的家庭住址在哪?” “奥藏山,” 不同的问题相同的答案,依旧平静地从申鹤口中说出。 “嘶——” 千岩军彻底被打败了, 他收起本子和笔,无可奈何地抬头: “莫非你的家人是仙人?” “嗯,家师留云借风真君,” 申鹤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 千岩军打量了她一下, 一袭白衣,仙气飘飘,清冷的气质环绕周身, 乍一看还真像个仙人弟子。 可当他看了看不远处仍昏迷的两人, 鼻青脸肿口吐白沫的样子, 他又摇了摇头, 哪有仙家会用拳头把人捶成这样的——也太不‘仙’了点。 “这位姑娘,虽然你这番动手情有可原,但你若仍这副不配合的态度,那就只有跟我们走一趟了...” 千岩军敲了敲桌面,认真跟申鹤说到, 对方本就是正当防卫,那两人被揍也是活该, 走一遍流程就能让她离开了, 可她怎么...尽胡说呢? “我不能跟你走,” 申鹤摇摇头,语气认真。 “不想跟我们走,就好好配合,” “好,” “你家到底在哪?” “奥藏山,家师留云借风真君。” “嘿——” ... “行了,这位千岩军兄弟,说了这么久也口渴了吧,” 刚皱下眉头的千岩军忽然感觉肩被拍了拍, 回头便看见一个年轻人递过来一杯水, 他下意识接过: “谢了,你是?” “我是蒙德外交团体的负责人,何离,” 何离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自我介绍道。 千岩军接过文件,检查无误后, 对他行了一个军礼: “远道而来的客人,璃月欢迎你。你有什么事么?” “客气了...” 何离指了指对面的申鹤: “这位姑娘我认识,” “你认识?” 何离介绍道: “嗯,她叫申鹤,是甘雨的师妹,” “甘雨?是月海亭那位大人...?” 千岩军似乎有些不确定, “嗯,就是她,我之前在月海亭和她商量两国通商的时候,还在那见过这位姑娘,” 何离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她确实是甘雨的师妹,也是仙人的弟子,只是最近几年才下山...” “所以...?” “所以怎么可能有人敢冒充那位仙人的弟子,这可是要遭雷劈的...” 何离继续说道, “这...” 千岩军还是有些犹豫, 见状,何离撕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拿出外交团印章盖了下,递给他: “蒙德为她做保证总行了吧,” 说道这里,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 “你也不想这位姑娘去她师姐那边告状吧...” ... 千岩军终于拿着纸条离开了, 何离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怪那位千岩军难缠, 这种基层工作是最难做的, 既要按规章办事,又要适时酌情处理, 要是一不小心遇到这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大有背景的人, 栽了跟头就万劫不复了。 ... 见千岩军走开, 申鹤上前一步来到何离面前, “多谢,” “没事,” 何离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 表面冷静,实则心脏怦怦狂跳, 这...这么快就要接触到那个答案了吗? 他正要说话。 对面的申鹤却突然皱了皱眉, 清冷的漂亮眸子里泛出一丝困惑, 她蓦然问道: “我们在哪见过吗?” 并非面熟, 眼前的人她没见过,她很肯定这是第一次见面, 但他的气息...却让她十分亲切。 ! 先是一秒钟的疑惑,疑惑过后便是惊喜, 莫非...? 压抑着狂跳的心脏,他强装镇定地笑着开口说道: “因为我的师父也是留云真君。” 怎料,申鹤的下一句话便让他熄了火, 她歪歪头: “师兄?师父从未说过我还有个师兄。” —————— 能盖饭否? 第61章 狗系统 伴随着申鹤的话音落下,何离脑海中也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正在领取未领取的奖励】 【不计其数的污秽由你吸收、净化,且殒命于此】 【获得奖励——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目前魔神污染抗体(中级)累计获得程度:百分之九十,在达到百分百时自动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高级)】 【魔神污染抗体(高级):你的身体对于魔神污染有着极强的抵抗能力,毒血在你体内的流动速度十分缓慢,净化能力大幅度提升】 【几十年如一日的仙家修行,亦是你的亲身经历】 【获得奖励——模拟中的修为与功法】 【你拜留云借风真君为师】 【留云真君擅长的不只有仙法,还有机关】 【获得奖励——炼器师】 【注意:模拟终究是模拟,宿主的主世界依旧是现实,请宿主过好当下】 【模拟尚未结束,宿主仍需努力】 ... “...” 见何离呆在原地, 申鹤目露疑惑,正欲出言提醒, 没想到何离却苦笑一声,回过神来, 他突然伸手凌空划出一道符箓。 “这是...” 申鹤一向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这是你师父的功法,” 何离看着那道符箓,眼中流出些许怀恋: “也是她...亲手教我的,” 说完,他视线转向申鹤: “你说的对我‘感觉熟悉’是这个吗?” “...” 申鹤看着那道符箓,有些惊异—— 师父有很多功法, 一般来说,这些功法分为两种, 一种很少用,只有在极为愤怒和紧急的时候,才看见她用过, 另一种便是日常所用,对付对付平常的敌人, 师父传授给她们的便是第二种, 仿佛是防止她们多想,留云对此还解释了几句: “并非为师敝帚自珍,而是那种功法已不适合现在,想当年为师一个人行走江湖,危机重重,便是靠着这番功法杀出一条血路... 总之,那种功法杀伐之气太重,不授予你们,是为你们好。” ... 而现在, 她在第二个人手中看到了同样的功法。 “嗯,” 她想了想,点点头, 除开功法, 最令她熟悉还是何离身上那独属于师父的仙力, 那种独特的飘逸感、逍遥感是别人冒充不了的, 这也是她短时间就信任眼前人的原因之一。 “果然如此啊,” 何离收回符箓,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留云给她们讲了自己这个师兄的故事,让她们多留意留意符合特征的人...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 他抬起头看着申鹤, 仍不死心地问道: “那师父跟你提过‘阿离’这个名字,或是‘师公’‘师丈’么?” “...” 这次的申鹤想了一会, 迎着何离那满含希望的眼睛,她摇摇头: “没有。” ...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何离不断地在心中默念着, 这本就是答案之一不是么, 本就只有记得和不记得两个选项不是么, 自己早就有所意料做好了心里建设不是么... 虽然如此, 但在他听到那个答案后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呼,果然还是有些泄气啊。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 “狗系统,\" 【?】 【注意:这是“剧情模拟系统”并非“美梦成真系统”,请宿主认清现实】 “狗系统,” 【?】 “狗系统,” 【...】 “给了我相遇她们的机会与和她们相处的时间,又让她们不记得我,你不是狗系统是什么?” 【阿米诺斯】 ... “师兄你怎么了?” 声音忽然冒出,似冷似热的气息喷吐在脸上,如同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抬眼,便看到了几乎占满整个视野的俏脸,和她散发出来的寒气, 她凑这么近干嘛? 他不禁后退一步, “师兄你怎么了?” 申鹤继续问到, “我...没什么,” 何离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申鹤: “为什么还叫我师兄?” “师父教过我,做人要随心所欲不逾矩,” 申鹤认真道: “用师父的话就是:想做便做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 “况且师兄你的功法和我同出一门,喊你师兄应是理所应当。” 何离挠挠头,有些理不清申鹤的脑回路: “可你不是说你师父不认识我吗?” 申鹤一脸认真地回答: “师父认不认识与我有何关系?” “...” 何离哑口无言, 这妮子...能说是直的可爱吗? 或许是看着何离仍在纠结, 申鹤想了想,又说道: “我入仙门只有十余载,师父与我说过最久远的事便是甘雨师姐小时候的事情,师兄不妨去问问甘雨师姐,她也许能知道答案。” ... “申鹤,跟师兄一起吃吧,” “好,” 直来直去的申鹤并未扭捏, 径直跟着何离走了过去, 并非是因为何离体内和她有着同种仙力,让她十分亲切, 更有另一番重要的原因—— 师父跟她嘱咐过: “到达客栈后,第一个帮助你的人,便是你的命定之人,” 这个所谓的“命定之人”,是她和阿萍师叔一同卜算出来的, 也不知从何开始, 师父便总是和阿萍师叔凑在一起拿着仪盘神神叨叨, 还时不时地惊呼出声: “本仙的命运轨迹为何又变了?阿萍你呢?” “我也是,” “真是奇怪啊...” ... “何离哥哥,这位姐姐是?” 芭芭拉属实想不到,只是上个菜的功夫, 何离便带着一个白发大美女回来了, “她叫申鹤,是我的师妹,” 何离为她拉开一张椅子,顺便介绍到: “她是芭芭拉,蒙德偶像歌手兼职西风教会修女牧师,” “你好,我名申鹤,” 申鹤对何离拉开的椅子视而不见, 而是笔直地坐在何离旁边,对着芭芭拉微微点头。 嘶——你这是在宣战么? 芭芭拉瞳孔微缩,来者不善啊, 不过相比这个,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师妹?” 小天使有些困惑: “你不是说你第一次来璃月吗?怎么会在这里有师妹?” 面对芭芭拉的疑问,何离只能讪笑着回答: “咳咳...梦里的,” 这叫他怎么解释? 不过说是梦里还真没错。 “又是梦里的?” 饶是小天使再温柔,也听得出这是假话, 望舒客栈在梦中见过,师妹也在梦中见过, 你怎么不说你梦中还有个老婆呢? 她看了看申鹤,又看了看自己, 比不过, 又略微往上挺了挺, 还是比不过, 小嘴顿时瘪了下来, 好不容易逃出狼窝,结果又来了个满血boss,还是加满buff的那种, 我拿什么打? 不过,元气少女毕竟是元气少女, 只气馁了半秒,她便重整旗鼓起来, 微笑着来到申鹤旁边,伸出手: “你好啊,申鹤姐姐,” 申鹤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也伸出手: “你好。” 第62章 原来这就是命定之人 芭芭拉吃了一块鱼,斯哈斯哈地喝着水, 辣味消除下去后,她正想再吃一块, 但瞥了一下旁边的申鹤, 她又止住了动作,眼睛躲闪了两下, 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听道: “申鹤姐姐,你平时都吃的什么,能跟我讲讲吗?” 申鹤小口小口地吃着豆腐——那是何离又专门给她点的一份素菜, 听闻此话,她咽下豆腐,抬起头想了想: “我平时吃清淡的素食,师父她厨艺很好,只是素食也能做的很美味。” 素食,清淡... 芭芭拉看了看碗里的鱼,嘴里的麻辣仍未消除, 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难怪差距那么大,根本一点边都沾不上嘛, 想到这,她又拿起筷子: “给,何离哥哥,鱼都给你吃,” 戒辣戒荤,从现在做起! “嗯?谢谢小天使了,” “不用谢,” 芭芭拉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鱼,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将筷子伸进了另一道素菜里。 申鹤看着这一幕, 目光在芭芭拉和自己身上游移片刻, 她很在意这个吗? 可自己明明感觉很累赘啊,平时练功都不方便... 不过,毕竟是师兄的朋友,出于友好, 她依旧直言道: “若想二次发育,食谱对此并不显着,我有个秘法可直...” 声音不小,也不懂得遮遮掩掩,就这么说出来了, 嗯? “欸——” 愣神半秒的芭芭拉很快就反应过来,忙通红着小脸扑过来捂住申鹤嘴巴, 这是能直说的吗——? “?” 被捂住嘴的申鹤有些困惑, 你不想吗?可我明明看见你偷偷比较了,看样子明显是在意的, 可你又为什么不让我说了, 还是和师父相处简单,有话直说... ... “申鹤,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事,” 吃完饭,何离看着安静坐在位置上擦嘴的申鹤,出声问道。 “没有...” 申鹤摇摇头, 自从和旅行者帮助凝光建完群玉阁后,她便又回了山中, 原本还有师父陪伴, 但师父最近也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和阿萍师叔四处观星卜算去了, 奥藏山现在只有她一人, 若非师父前不久传来消息,说她的天命之人出现在客栈, 她仍不会下山。 可师父也只说了天命之人的位置,没告诉她下一步该干什么, 她现在有些迷茫,要回山里吗? 何离想着刚才审讯调查的那一幕,摇了摇头: “那就先跟着师兄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 答应地干脆利落。 “既然留云不在奥藏山,我们先去璃月港吧,” 璃月港里有阿萍萍儿的弟子,还有甘雨,见见她们打听点消息也好, “好。” ... 和申鹤挤进车厢后,芭芭拉心虚地看了一眼何离,发觉他没看向这边后, 将头往申鹤那边移了移,小声问道: “申鹤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个...” 看着偷偷摸摸好似做贼的芭芭拉, 申鹤虽然有些疑惑, 但她还是配合着压低声音: “胸部二次发育?” 呀——怎么能这么直接? 芭芭拉小脸一下子变的通红,惊得往后退了一下, 岔开指缝看了看她的神情—— 对方依旧淡然,只有眉眼间露出一丝疑惑, 她不怕羞的么? 芭芭拉拍了拍胸脯,深吸几口气略微平静下来后, 她再次凑上去: “嗯。” ... 蒙德的马车很快, 早晨从蒙德出发,到达璃月港时天还没黑, 若说蒙德的第一印象是轻松、自由的话, 那璃月便是——厚重, 整体呈现岩黄色的城市,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历史的厚重感,如同此地已逝的君主——这是独属于岩石的韵味, 落日轻吻着金黄的海面,一束又一束的浪花裹挟着日光,被击碎在港口的石阶上,余下细细的泡沫继续承受下一个浪花的抽打。 “欢迎来到璃月港,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将交通工具停放在此处,谢谢配合...” 在将车依照千岩军的安排停放好后, 何离终于踏入了神往已久的城市。 “申鹤,你来过这里,这里的菜哪家好吃一些,”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两人, 不知为何, 仅仅只是在车上过了几个时辰, 两人的关系便增长了一大截, 芭芭拉拿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跟在申鹤旁边不停问着什么, 申鹤也时不时点点头回答两句,相处地挺融洽。 听到何离的呼唤,申鹤抬起头, 思忖片刻,认真答道: “新月轩与琉璃亭的菜我吃过,大都是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相比于此,烟火气较足的万民堂反而...” 话音未落, 耳边便传来一声嗤笑, 伴随的还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又是不知从哪个山里来的土丫头,连大名鼎鼎的璃菜和月菜都说成‘华而不实徒有其表’,果真是没有见识,我看这菜你也未必吃的起吧,” 申鹤并未理会这道声音的语气,只是摇摇头: “我确实是从山里来的,也吃过那些,只是师兄问了,才说出自己想法而已。” 这等人物不必理会,这也是师父教她的一部分,随口解释也只是顺心而已, 说完,她便想拉着何离离开, 只是...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聒噪, 听到她承认,那道声音显得更为得意了: “果然是个乡下丫头,恐怕你连门都进不去吧,还大言不惭地说吃过,说出来叫人耻笑,还不赶紧回家去让你娘亲挖野菜给你吃?那味道说不定和万民堂差不多?” “你...” 被申鹤拽住的何离皱了皱眉,正欲转身,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赫然转头看向身边的申鹤, 就连芭芭拉也察觉到了: “申鹤姐姐...” 或许是对方的某个字眼刺激到她, 申鹤迈开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 她低着头突然捏紧了拳头,身边不可见的煞气缓缓浮现,系在背上的红绳也无风摇摆着,愈发暴躁的仙力在周身旋转, 血脉中不知名的秽物不断影响着她的脑海, 血腥充斥着她的思维——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拳头越捏越紧...杀意要抑制不住了... “好了申鹤,没事的,一切交给我,” 正欲挥出的拳头在出手前便被握住了, 一道声音伴随着极为清新的感觉环绕周身, 脑海中的烦躁一扫而空,转而是极为轻松的清明, 她陡然清醒过来, 申鹤赫然抬头,便看到了那来自于师兄的微笑,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 何离捏了捏她的手: “是。” 【污秽已清除,过于微小,体质毫无影响】 “没事的,现在交给我好吗?” 他盯着申鹤的眼睛,再次轻声说道, 看着眼前的微笑,申鹤忽然平静了,恢复如潭的思绪好似没躁动一般——这种情况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好,” 她轻轻点头,下意识反握住师兄的手。 “...” 芭芭拉看着这一幕,哼了一声,原地跺了跺脚,又赶忙挤上去,牵住了何离另一只手。 第63章 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 稻妻,天守阁,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 “影啊,今天政务处理的怎么样?” 雷电影从御座上站起,缓步走向天台, “尚可,” 雷电将军遗留下的,积压百年的政务,不可能全部交给三奉行, 剩下的只能自己解决, 现一股脑地压在她身上, 饶是她是魔神之躯都感到有些疲惫。 “呵,活该~” 八重神子轻哼一声, 将自己抛弃五百年,独自一人躲在一心净土里, 不是活该是什么? 不过虽然这样想,八重神子依旧款步上前,施展着巫女技巧为雷电影揉着太阳穴。 雷电影知道这狐狸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也没太在意, 只是静静俯视着稻妻城,一言不发, 八重神子注意到她的眼神,侧过头笑着问道: “怎么,想出去逛逛啊?” “不是...” 雷电影摇头, 并非想出去, 之前和旅行者逛了一遍稻妻城, 一些改变自己已收入眼底, 过于频繁地出去就不妥了。 “是在避讳么?” 仿佛是猜到雷电影在想什么,八重神子戳了戳她的脸: “本宫司可是狐仙,化形不是信手拈来,让民众认不出你再简单不过了...” 说道这里,她露出一个独属于狐狸的狡黠笑容: “当然了,要让本宫司帮你的话,可得好好求我哟,比如说上一句‘帮帮我宫司大人’...” 这狐狸又开始作妖了, 雷电影斜睨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都说了不是...” “那是什么?” 八重神子将头搁在她肩上,侧着眼看她。 雷电影露出困惑的神色: “最近几天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 具体忘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四处找了找,也没有丢失的物品, 莫非是错觉? 可魔神的感觉通常是很准的, 尤其是她这种尘世执政,出错的感觉几乎没有。 那她究竟忘了什么? 忘了一件本还没发生的事,这能叫忘吗? “嗯...说起这个,我最近也有些奇怪的感觉,” 听完影的述说,八重神子捏了捏下巴: “我虽然没忘记什么,但我最近总感觉璃月那边会发生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她重新看着影: “今天我也打算跟你说这件事——我想跟你一起去一趟璃月。” ... “你一个人去吧,稻妻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 “...” “哎——你还是这样...好吧,那等着本宫司回来给你带特产,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哟。” ... 太极分为一黑一白,两者相反却又互通有无, 光亮分为太阳与月亮,两者对立却又共同构成天空, 就连男女也是,身体构造不同,却又能十分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我们把不同又互补的构成称为宿命感,” 这是师父的原话, 那我的孤辰劫煞体质,和师兄的纯净体质相遇, 这也是一种宿命感吗? ... “我果然遇到了天命之人,多谢师父。” ... 待何离将那人用内力教训一顿又喊来千岩军后, 仍牵着何离走在路上的申鹤, 却又不平静起来, 并非体质又躁动了,握住师兄的手,体内煞气从未如此平静过, 只是这次,不平静的是她自己而已, 经过师父的三梳之礼, 她愈发淡漠,自身的情绪已很少表达出来了, 这样的不平静还是第一次... ... 好啊,这个申鹤姐姐,之前在车上还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结果只是被何离哥哥解围一次,便牵着他的手不放了,真是不矜持, 这可比蒙德城危险多了,那里对他有意的女孩子虽然不少,但大都畏畏缩缩的,谁也不敢第一个冲锋,只是见见面说说话就满足了, 哪像现在这个突然冒出的师妹,上午才见面,黄昏就牵着手不放了... 小天使撅着嘴,拉着何离另一边手,时不时瞅瞅对面的申鹤,心里不停腹诽着。 ... “师兄,我们到了,” 申鹤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餐馆前站定, “好,那就进去吧。” 他们来的时间稍稍有些晚,店里并没有坐满, 何离随意选了个靠墙的位置, 申鹤紧挨着坐在他旁边, 见申鹤到了店里依旧没松手,芭芭拉便挨着何离坐在另一边, 三人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只小熊跑了过来, “卢——” 小熊头顶着菜单来到三人面前,一时竟不知道把菜单递给谁,小短手挠挠头,十分困惑。 “好了申鹤,这样我都没法点菜了,” 何离哭笑不得看着这一幕,扭头看向申鹤, 申鹤闻言回过神来,忙松开手, “对不起,师兄,” “没事,不用道歉的,待会再给你牵着便是,” 何离知晓申鹤深受煞气的困扰,自然也理解申鹤为何会拉着自己不放, 只是,除了申鹤,拉着不放的还有另一位, 何离转到另一边,揉了揉小天使的金发: “好了吧,该松开了吧,” “...” 芭芭拉也不是闹腾的人,见申鹤放了便撅着嘴放开了胳膊。 ... “对了,锅巴兄弟,你能不能把香菱喊过来一下,要是她有事的话,忙完了我们过去也行...” 何离将点好菜的菜单放回锅巴怀里,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卢——” 锅巴认出了申鹤,对于何离的请求自无不可,摆摆手表示‘包在兄弟身上’。 “师兄,你有事找香菱吗?” 申鹤重新牵起递过来的手,疑惑道, “嗯,既然来了,顺便问问算了,” 何离笑着答道, 那个答案他还是想试着问问, 万一有万一呢? 只是...申鹤却敏锐地从那笑容里看出了些许——勉强, 师兄在担忧什么? 申鹤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准备去打听, 只是略微紧了紧握住他的手。 ... 说过,没听过,不知道, 香菱一连串的三个回答,让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师父她们讲过以前的故事, 但没有听过师父她们说有个哥哥, 师父她们现在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 走出万民堂,太阳已经下山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街道上, 何离还有些恍惚, 没有任何我存在过的证明, 莫非真的是梦?我在现实里真的不存在? 【注意:模拟终究是模拟,宿主的主世界依旧是现实,请宿主过好当下】 靠,你这时候出声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是吧。 哎——何离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做? 他忽然有些茫然,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着, ... 只是,当他拖着脚步走在路上时, 他的两只手蓦然被牵住了, 回过头,却只看见两张俏脸, 其中一张甩着他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等等我啊,我还在呢,” 另一张也点点头,静静看着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紧握的手,和隐含关心的清冷眸子,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在她们身后的,是此起彼伏骤然亮起的灯火阑珊, 我还在呢... 他忽然释然了,紧了紧两人的手,迎着灯光露出笑容, 是啊—— 夜不止有明月,还有灯火, 我不止有幻梦,更有现在。 第64章 感觉 “你们一人选一间吧,” 何离指着还有很多空房的使馆, “一人一间?” 纠结了一路的芭芭拉这才抬起头来, 她几乎都准备好... 小天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遗憾?庆幸? 都有吧... 芭芭拉还在七想八想, 没想到旁边的申鹤看着何离突然说道: “我能和师兄一个房间吗?” “欸——” 一句话把芭芭拉拽了回来,她率先反应过来,忙摆着小手,小步挤到两人中间,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 申鹤看着她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不行?” 还问为什么?这才是你们见面的第一天啊, “...” 芭芭拉一时也有些语塞,什么也解释不出来,只是摇头: “不行就是不行。” 看着申鹤紧握着自己的手,何离有些明白过来, 是想要继续这份感觉吗? 体质问题确实很令人头疼,他昔日又何尝不是整日整日的做噩梦? 申鹤的情况虽然没有他当初那么糟, 但在经自己净化后,肯定会舒适一些, 贪念这种感觉,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他微微颔首: “好,” “...” 张开手拦在两人中间的芭芭拉,动作僵了一下, 何离哥哥答应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 “好了,” 何离笑着将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天使要是晚上一个人害怕的话,也过来吧,” 什么? 达咩!!! 小天使心中刚刚升起的酸楚瞬间无影无踪, 她猛然甩甩头,扭头就跑,只留下一句含羞带嗔的: “谁要跟你睡!” ... “师兄,是这样吗?” 申鹤尝试做出一个愤怒的表情——横眉瞪眼,嘴唇下弯,瞳孔挪动看着何离, 这番愤怒的表情,在申鹤刻意做来,却显得十分——呆萌。 “不对啊,为什么没有?” 何离站在她面前捏着她的手,静静思索着, “喂,系统,刚才有污秽出现吗?” 【检测不到丝毫污秽入侵】 这就稀奇了, 他皱了皱眉, 本想再次唤出之前接触过的污秽,看看能否将其根除, 却再也感受不出来了, 他又看了眼面前仍努力保持着表情的申鹤, 努力保持愤怒的样子,反倒是越看越可爱, “莫非是做的不标准?” 他伸出手,将申鹤的眉毛往下拨了拨,又将她嘴唇往下拉了拉, 尝试调整她的表情。 在此期间,申鹤只是呆愣愣的任由他在脸上施为, 她其实已经准备好克制自己了, 克制自己那本能抗拒男性触碰的反抗动作, 可是...当师兄接触到她时,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时,正式感受到他的体温时, 她却没有丝毫想法, 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产生过, 她静静地看着师兄凑近的瞳孔,看着他那认真的神情,配合着脸上滑过的柔软指腹, 她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这是?素手下意识抚上心前, 她有了种特殊的感觉,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 红绳锁魂,同时也缚住了她的一部分情感, 她认不出来, 她迟钝到无法再次体会那种情感, “...” 她有些茫然... 下一刻,站在对面的何离突然皱眉: “嘶——怎么倒是越摆越可爱了,” 话音刚落,他便挠挠头笑了起来,如同在笑自己这主意够馊的: “也罢,申鹤你这般漂亮,再怎么扮都办不出那种感觉,” 说道这里,他重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也是我想岔了,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才是最好的,毕竟那对你来说也是种煎熬吧。” 对我来说也是煎熬... 申鹤突然也笑了, 原本何离好不容易摆横起来的眉毛,顿时弯了下去,摆弯下去的嘴角又勾了上来, 笑得很美,笑得很自然, 在有记忆以来她从未笑过,也从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情感, 这次她终于知道了,也没再放过, 她敏捷地抓住了这一刻的感受, 那破窗而出、萦绕心间,红绳也束缚不住的感受—— 那让她露出笑容的感受。 ... 不知过了多久, “何离哥哥...” 小天使抱着被子,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轻轻朝里喊到, 她心里十分复杂,敲门的同时不停为自己打气着, 我什么也不干,我只是过来监督他的,我得看好他, 对,就是这样, 芭芭拉,冲呀! “进来吧,门没锁,” 里面传来声音。 “唔...就猜到我会来吗?” 芭芭拉原地跺了跺脚,推开房门, 入门的下一刻, 她便下意识地嗅了嗅, 没有怪味, 稍微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打量屋内, 下一刻她便看到了盘腿坐在床上的两人——他们之间的手仍在牵着, “何离哥哥,你们这是...” 好奇大于了羞涩,芭芭拉微红着脸问道。 “这是我们师门的功法,你可别瞎想,” 何离睁开一只眼睛,朝她眨了眨, 嗯——这也不算瞎说,在与留云相处后期,也这样和她修炼来着。 “我...我才没有瞎想咧,” 纯洁的小天使怎么可能瞎想, 芭芭拉抱着被子迈着小碎步来到两人面前, 何离忍住笑意看着她,指了指身边的床: “怕黑的话,就到我不远处睡吧,” 得,理由都为她找好了, 芭芭拉顺坡下驴很快便将头闷在被子里蜷在角落, “我才没瞎想...” 躺了一会,毫无睡意, 她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朝两人那边看了看, 目光停留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瘪了瘪嘴, 还是有些在意, 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练的什么功法,为什么还要牵着手? 这是正经师门吗? 想了一会,小手从被窝中偷偷探出,悄悄握住何离的另一只手, “...” 何离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任由她的小动作。 嘻嘻, 芭芭拉见他没反抗,偷笑了两下, 何离哥哥还挺识趣的嘛, 心中不由得泛出一丝甜蜜, 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困意袭来,她缓缓闭上双眼。 ... 不久后,床头灯熄灭, 一阵悉悉索索, 床垫下沉几分, 又有两道人影躺下, 过了一会,似乎有冷气传来, 睡梦中的芭芭拉感到了些许凉意, 轻皱着眉不自觉地朝温暖的地方挪了挪, 直到重新暖和起来才露出笑容。 ... 清晨, 何离是被打在脸上的温暖呼吸吵醒的, 他下意识睁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头金发,视线挪移,便发现了几乎要钻进怀里的芭芭拉, 似乎是感觉柔软的怀抱忽然有了几分僵硬, 小天使睫毛颤了颤, 同时醒了过来。 两人视线顿时碰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居然谁都没有动作, 芭芭拉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何离看着她那颤抖的瞳孔,略微松开环抱着的胳膊,身子往后缩了缩, 咧了咧嘴: “早安。” ... “何离哥哥!” 第65章 那我也不认识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看着红着脸跑出房间的芭芭拉,申鹤露出歉意的表情, 她因体质问题,身体会不自觉散发寒气, 同一张床上的芭芭拉自然会下意识寻找温暖, 结果就发生了早上这一幕... 尖叫声,争得面红耳赤,还急匆匆跑出门去, 是自己的错让他们吵架了, 常识缺乏的她丝毫不知道还有‘羞的脸红’这一说法。 看着边整理衣服边跑出去的芭芭拉,何离有些无奈, 又转头看着眼前低头自责的申鹤,他翻身下床,拍了拍她的头: “没事,芭芭拉她没有生气,” “没有?” “没有,这是另一种情感...好吧,你现在应该理解不了,” 听到这句话,申鹤显然有些费解,茫然地摇摇头: “对不起师兄,” “没事,师兄教你就是,” “谢谢师兄,” “举手之劳而已,既然喊我师兄,那么以后...” 何离顺嘴说着,拍拍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后,他转头对着申鹤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和‘对不起’之类的就别说了,” 说完,他突然皱了皱眉从桌边拿起一个梳子,凑近来, “好...” 申鹤答应一声,眼瞳中的倒影渐渐放大,她没有丝毫动作。 将她额头上的几缕发丝梳到脑后后,他才重新露出笑容: “好了,这样好看多了。” “谢谢师兄,” “嗯?刚才答应我什么来着,” “哦,对不...” 说到一半申鹤才反应过来,看着眯起眼睛的何离, 她乖乖闭上嘴巴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轻轻点头。 何离被她这样子萌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 “傻丫头,你还有够学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吧,吃完早餐,就去看看你师姐。” 申鹤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抬手,摸了摸刚刚何离手点的位置, 似乎还残留一丝异样,她点点头: “好,” 呼,她深吸一口气, 那种感觉又来了,那种让她露出笑容的感觉又出现了。 ... 落荒而逃的芭芭拉并未跑远,她坐在不远处,依旧通红着脸,还时不时地往房间那边瞥, 等看见何离和申鹤一起出来时, 她又立马转过脑袋,盯着街上的青烟。 “走吧,一起去吃早餐,” 或许是看出芭芭拉依旧在羞涩, 何离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小天使的手,当作没事人一样随口说道。 他其实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 但他明白,不能这样一直下去, 她害羞,你也害羞, 那岂不是就像平行线一样,就算你们的感情再深厚相处的时间再久,平行线无限延长,也是很难相交的, 这时候就要其中一道平行线略微往下倾斜点了。 果然,手中的柔软象征性地略微挣扎两下后,便又乖乖地反握住他了, 何离偷偷朝下看了看, 小天使依旧微红着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格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是想和我吃同一份喽——” “欸——”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芭芭拉头上简直要冒出蒸气来,原本冷静下去的脸又重新酡红了起来, 手上再次挣扎起来, 这次用的力度可不小, 何离也跟着用力,牢牢地抓住她的手,继续笑着说道: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照我的给你来一份,” “何离哥哥!!!” 小天使再也忍受不住他的捉弄,跺了一下他的脚,拼尽全力挣开手再次落荒而逃。 “师兄,你这是...” 申鹤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 情绪匮乏的她,实在不理解刚才那番对话后,芭芭拉为何又逃走了, 踩了他一下,这次应该是吵架了吧。 “这就叫‘情趣’,属于情绪的附加品,” 何离背着手,站在申鹤旁边,为她解释道, “情趣?” 申鹤歪歪头,不理解, 打人便是情趣么? “和自己在意的人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合适的范围下还会增长彼此的关系...” 何离继续笑着说道。 “...” 申鹤若有所思, 莫非是...这样?她尝试性地伸出手,以自己的方式和师兄‘情趣’下。 “嘶——咳咳...申鹤你?” “...” 申鹤眨眨眼,一脸无辜,似乎在说‘不是你说的吗?’ “额,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揉了揉腰子,何离解释道, 这也就是我,要是是你未来的夫君,岂不是一下就被砸地上去了, “对不...是,师兄,” 申鹤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愧疚, 自己又理解错了吗? “没事,明白就行,” 何离揉了揉她的头。 ... 带着两人走走停停,一路来到三碗不过港, 吃早餐的人很多, 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位置, 何离正准备吩咐打包,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小友,可否与我一同用餐?” ... 带着两人坐下时,何离仍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看着对面座上,一脸淡然喝茶的女子, 一时有些发愣。 “小友,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钟璃见惯了这番反应——垂涎于她美色的人不在少数, 她只是轻笑着往杯里添了一杯茶,没太在意, “何离哥哥,” 芭芭拉娇嗔着伸出脚踢了他一下, 看美女都看呆了吧! 何离终于回过神来: “哦,抱歉,” 他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只是...有些没想到...” “没想到?” 钟璃依旧是那番深不可测的笑容,她将茶壶递过来: “何为没想到,又何为想到了。” “...” 何离接过茶壶给两女各添了茶,想了想,回答到: “想到的是您可能会在这里,没想到的是您居然是这番模样。” 游戏中,钟离日常活跃的地方,三碗不过冈的频率还是较高的, 但他...怎么变成她了? 这模样又有何不可? 钟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又重新打量着他, 确实是他,没错, 留云和阿萍从卜算得知自身的命运改变, 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她身为执政魔神,不用卜算就知自身的命运轨迹改变, 虽然不至于引起维系者的注意, 但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她不会轻易忽略。 可...为什么是他? 钟璃隔着杯中冒出的氤氲雾气,静静打量着面前人, 何离正和芭芭拉悄悄说着话,时不时又逗逗旁边的申鹤。 自己不认识他, 这是确定的, 虽然有着某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她并不会将其混淆, 那他又是如何将自己的命运轨迹拨动的? 于是她出言问道: “小友,你认识我?” 这个问题刚出口,她便看到面前的何离,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 嗯...?果然有猫腻吗? 没想到,他却转过头来,反问道: “您认识我吗?” 钟璃敏锐地从他话语中察觉到些许期盼。 她看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 摇摇头: “不认识,” “那我也不认识,” 何离重新露出笑容。 得到了答案,钟璃却更为茫然了, 她明明从对方的问题中,感觉到他应该是希望自己回答‘是’的, 可在自己如实回答给出相反的答案后,他却又并没露出失望的表情, 反而话语中有几分——洒脱? 怪哉。 第66章 行有所止,更有所界,变有所度 那我也不认识, 这句话中有许多内涵, 莫非他想认识就认识,不想认识就不认识? 不过...她终究没追问下去, 千百年的磨损,不仅磨损了她的记忆,同样也磨平了她的性情与棱角, 他不愿说就不愿说吧。 虽然如此,但钟璃看着自己那被改变的命运轨迹, 又注意到对面何离身上的熟悉气息。 琥珀色的眸光中闪出一道深意, 还是提点两句吧, 她轻抿一口茶,组织语言,再次开口: “小友,” “您说,” 何离正襟危坐, 如此郑重的语气,莫非是要说什么关键性密文了? 钟璃看着如同乖乖学生的何离, 忍不住轻笑道: “不必如此认真的,我只是个普通人,” “您说就行,” 摩拉克斯谁不知道,整个提瓦特最有安全感的女人, 随便说说都大有深意, 何离依旧郑重其事,坐地端端正正。 “也罢,那我就直言,” 钟璃也不再在意,摇摇头,敛去笑意: “小友你可知‘星空’?” 星空? “那不就是星星吗?” 芭芭拉举手回答道, 旁边的申鹤也跟着点点头。 然而,钟璃只是默笑着不应声,目光转移到一旁仍在思考的何离身上, 没有否定也没有同意。 何离下意识地也以为是天上的星星, 但他看了看钟璃的神色—— 那依旧淡然的微笑, 这可是钟璃,岩王帝君, 他并不觉得对方会闲的和他谈论起星星来, 他再次思索起来, 不久,他抬起头,尝试性回答道: “是‘命星’吗?” 得到这个答案,钟璃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不错,” 她抬起头斜望天空, 目光穿过了云层,穿过了空间,停留在星河之上, 她说道: “这些命星都昭示着一定的命运,随着轨迹的变化,命运也会一定程度的发生改变,而这些改变通常是微乎其微的...所以...” “所以...?” 何离摩擦着下巴,思索着她话语中的意思, “所以我有一句话要送给小友,” 钟璃顿了顿,视线重新从天穹中移下,看着面前的何离, 她话语慢下来,朱唇轻启: “行有所止,更有所界,变有所度。” “...” 得到的话语依旧晦涩, 行有所止,更有所界,变有所度, 这几句话是在告诫自己凡事须保留好分寸不逾矩吗? 何离下意识地有些心虚,他捏了捏依旧缠在掌心的柔荑, 她莫非是在告诫自己这些? 帝君应该不会闲到没事去管自己的私生活吧。 可若不是这,她指的又是什么? 何离更加迷惑了, 思索半天他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谜语人滚出提瓦特! 或许是存在着些许报复的调皮心理, 又或许是见到熟悉的人,有些亲切感, 他抬起头,对着钟璃眨眨眼: “我也有句话要送给您,” “哦,愿闻其详,” 何离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深沉道:“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璃月,记录我给出的原理...” ... 带着两女离开三碗不过港时,她们仍旧一脸迷糊, 芭芭拉挠挠头,拽了拽拉着他的手,仰头问道: “何离哥哥,你和刚才那位大姐姐聊了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她又看向另一边的申鹤,申鹤表情依旧淡然看不出丝毫困惑: “申鹤姐姐,你懂了吗?” “没有,” 白丝随风飘动,申鹤果断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好奇?” “为什么要好奇...” 申鹤侧过头看着旁边的何离,摇摇头一脸认真: “虽然不懂,但说这些话的师兄很厉害,不愧是师兄。” “...” 芭芭拉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输了, 她像只不服输的小猫上前一步抱着何离的胳膊: “那我也不好奇,何离哥哥真厉害。” “嘿嘿,谢谢夸奖。” ... 欢声笑语走远,只剩钟璃一个人坐在原位, 看着远去的三人,她嘴里喃喃自语神情愈发迷茫,似是依旧没从刚才那番话中回过神来: “‘狄花洲一派全戴蓝牙’是什么意思?‘五世同堂旗下子孙’又有何用意?” 她已经好久没像今天这么困惑了, 谜语人的钟璃女士也终于遇到了一回谜语人。 ...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层,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跨过一段亭台楼榭和冒着莲子的水池后, 登上假山便来到了璃月的中心区域——玉京台, 璃月各种机关便在此展开工作, 其中便包括何离的另一个‘师妹’——甘雨的工作地点月海亭。 “还有一个师妹?” 芭芭拉大惊失色, 这哪是来璃月散心,分明是探亲来了。 “是不是师妹还不一定呢,” 何离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嘴里的笑容很轻松,心中却百感交集, 也不知昔日在那麒麟背上见到的小小一团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打搅到她吧。 哼, 看着何离眼里流出的温柔, 芭芭拉甩了甩头发,哼了一声,心里泛出一丝酸味, 低头碾着脚尖,独自生着闷气。 看着如同绵羊的芭芭拉, 何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柔声说道: “好了,小天使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先和申鹤逛逛吧,我待会就过来陪你们,” 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申鹤: “申鹤,你可以先陪着她吗...” “那师兄你...” “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 月海亭最为最大的政务处理机关,几乎全璃月的文件都要在此得到应允后盖上公章, 因此人流量并不小,各地人员不断往来,熙熙攘攘, 来到月海亭后, “这是?” 何离突然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一股联系,这番联系如同连接在灵魂中,不断影响着他的心神, 让他想要见到甘雨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何离看了看眼前排着队的一长串人员, 他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头: “呼,对不起了,仅此一次,” 仙力掩盖身形让他很容易地进入了月海亭, 周身时不时擦肩而过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巧妙地避开, 他快步地在月海亭中行走着, 心中那股欲望逐渐强烈, 目光不断朝着周围房间扫视着,试图看见那个身影, 在他走到最顶层时, 在最中间的房间里, 他终于发现了那道背影。 冰蓝色长发,束起至盈盈一握的腰间,蓝黑相间的服装穿戴整齐,尽显职场风范, 在头顶上生有两个如同饰品的深红色角,两支角中立着一根独特的蓝发,又在职场女强人风范添上些许可爱, 熟悉又陌生, 那是甘雨吗? 他右手抚上胸口, 那股冥冥之中的联系,给了他答案, 那是甘雨。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仿佛静了下来,无数纷杂的思绪都荡然无存, 不能留在这里, 仅仅看了一眼,他便想离去, 可在他刚转身时,身上的覆盖的仙力却消失了,惊讶之余还未等他重新聚集起来, 一道如铃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声音顿了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会: “您好...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67章 只是玩笑而已 甘雨站在窗前,向港口眺望, 清晨的阳光出现时,港口便有了几分人气,准备早餐的小贩拖着车走街串巷,时不时传来船的汽笛声,随着海风忽远忽近,整座城市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显出生气, 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一幕,甘雨看过无数回, 从港口初建,到城市落成,至现在的商业中心, 她已在璃月生活千百年。 千百年的习惯,足够让任何一件事融入她的血液,成为她的一部分, 无论是现在每日的晨间修行,或是月海亭的繁重工作,还是其他, 她都将其视为了生命的日常。 日头渐升,暖色的阳光透过窗棂,被透明的玻璃分割成了几块, 阳光晃眼,甘雨回过神来, 略微抬头,透射而出的阳光透过冰蓝色发丝,映衬在她那恬静而温柔的脸上, 该工作了, 她回到办公椅上,重新伏到案桌,拿起笔继续面对那一层又一层的关乎璃月千万百姓的繁琐文件, 可...渐渐的,她搁下了笔,玉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目光逐渐出神—— 那种感觉又来了, 或许是昨日,或许是前日, 具体的时间她并不清楚, 这种感觉就像春雨后的新芽一般突如其来地冒出来, 如同凭空产生了一条线系在自己心上,另一条线坠入虚空,看不清对面, 这是什么? 她不知道,师父也从来没说过。 突如其来的陌生应会带来恐惧, 可甘雨却没有, 她反而有股冲动,有股循着线找过去的冲动... 不过... 她看着这几日因时不时的发呆,而积累下来的工作, 恬淡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 工作效率下降太多了呀, 要先解决工作的问题还是先解决那个问题...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她又开始发呆了。 但就在下一刻,她的心似乎动了动, 甘雨浑身一颤,灿金色的眸子下移,盯着那根缓缓移动的丝线, 这是... ... 待那丝线停住时, 甘雨那独属于麒麟的第六感突然紧了起来, 她赫然转过身,盯着身后的大门,眸光强烈的似乎要穿过去, 下一刻,门无风自开, 她又瞬间背回身去,做出一副正办公的模样,颤抖的笔尖暴露了她的心情, 她暗暗地埋怨着自己, 为什么背过身去了,在逃避些什么吗? 门外出现一个极为微弱的波动, 那股仙力让她很熟悉, 那是师父?...不,不是, 甘雨十分肯定,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她依旧十分肯定, 她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是来找我的, 这个结论甘雨同样肯定, 那股气息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 开门的两秒后, 他便要离去了。 他为什么没进来? 甘雨心里一紧,也不管什么纠结不纠结了, 催动仙法, 破开了对方那随手施为的隐藏, 同时回过头: “这位...先生?”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年轻男人, 他明显没料到隐藏法门会突然失效, 一阵尴尬过后,他挠挠头露出一个笑容: “很抱歉打扰到你,甘雨小姐。” ... 他是谁? 这是甘雨看见他后的第一反应, 自打记事以来,她便记得所有接触过的人类——璃月千百年的秘书可不好当, 面前这张脸,她没见过——这是她引以为豪的记忆告诉她的。 可...那股联系又是从何而来? 甘雨下意识嗅了嗅, 仙兽不同于人类,她们储存记忆的方式多种多样, 安心,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很久远的感觉,很久没体会过的感觉, 在她当上秘书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安心——甘雨现在成了为别人提供安心的人。 待两人之间没了阻隔之后, 那道不可视的丝线彻底暴露在她的面前, 顺着丝线,她重新抬起头—— 就是他。 ... “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何离终于知道为什么留云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说‘甘雨这孩子小时候’了,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多年政务积累出的气质中又掺杂着独属于仙家的出尘气质, 让他很难将她与之前抱在怀里的小小一团联系在一起, 心里不由得产生出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慨万千, 自自然然就想和其他人分享甘雨以前的可爱模样。 不过...她刚刚说什么? 我们在哪见过? 怎么可能? 我们在梦中相见时你才几岁? 坐在对面,接过甘雨递过来的茶,何离轻笑着摇头,如同看着自己孩子般,话语间和蔼又轻柔: “小甘...咳咳,抱歉,甘雨小姐这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甘雨右手抚上胸口,下意识地就想说:这里... 可这该怎么说出口?应该会很奇怪吧, 于是她摇摇头: “不知,” 感觉就是感觉,哪有从何而来一说? “那...你说的是这个吗?” 何离放下杯子,凭空划出一道符箓, 再一次见到他身上的仙力, 甘雨还是很惊讶, 师父的徒弟不多,每一个她都认识, 眼前的男人并不在其内, 那他又是如何...? “梦中...” 何离轻声解答道, “是梦中,” 目光停留在茶杯上升腾的氤氲雾气,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了千年,跨过了空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在梦中遇见的留云,并跟随她修行,陪伴她了几十年,其中发生了很多事...” 话语渐渐低沉,仿佛是沉浸到了某个回忆中, 维持仅仅一瞬,他便脱离出来,重新抬头看着甘雨,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那里面也有甘雨你,你的名字都是我起的呢,你小时候我还...” ... 梦中还有我么... 如此荒诞的谈话,甘雨却听的十分认真, 直到最后的‘你小时候’出现时, 她才如同触动了某个神经一般,微红着脸连连摆手: “您...您不要再开玩笑了...” 开玩笑...么? 是啊,任凭谁来都会觉得是开玩笑的, 无数想与她分享的话语皆卡在喉间,最后咽进肚里, 何离的眸子低垂下去,笑着摇摇头,止住了言语。 “...” 甘雨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之前的所有兴奋如同沉船一般消失不见, 是我说错话了么? 她有些手足无措, 与何离一样,在他到来后,她便没再平静过, 心雀跃地跳动着,如同迷路已久的倦鸟还林, 千年的时光积累,在他面前荡然无存。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话语, 待茶渐凉, 何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敛去突如其来的怅然, 他对着甘雨咧了咧嘴: “容我再次道歉,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到你,” “没关系的...” 甘雨见状也站起来。 他指了指门口: “那我先走了,” 一时间,甘雨居然感到了几分不舍, 这是从何而来? 她将其强行压下,快步跟上去: “...我送送您。” ... 直到月海亭门口, 何离才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甘雨笑笑: “好了,甘雨小姐就先回吧,不用送了,” 甘雨低着头心不在焉,听到何离的话才清醒过来,她忙抬头: “好...好的,” “...” 何离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离开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甘雨小姐请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吧,那只是玩笑而已。” 只剩甘雨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脑海里一片复杂。 第68章 你惨啦 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想去看一眼甘雨目前的样子吗? 真的没有一丝想法,没存有‘若她还记得我呢?’这种想法吗? 若说没有, 何离自己都不信。 不过得到她的答案后, 何离倒也没怎么伤心——他在昨天就已经决定要将现实与梦境分开了, 此番问答, 只是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而已。 分开的第一要点是什么? 是:不要混淆梦中人与现实中人。 所以这才是何离发觉甘雨不记得他后,选择第一时间出来的原因—— 这个甘雨不是他怀里的小麒麟。 若仍用梦中的看法,看现实中的她, 这样不论是对哪个甘雨,都是不公平的。 当然了,何离也不会否认, 在看到她摇头的那一刻,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浮现了些许失望的, 不想让自己这种情绪影响到甘雨,让她受到无妄之灾, 也是他第一时间就出来的原因之一。 现实里还是少接触点梦中人吧, 毕竟,有时候,情绪不是想控制就控制的, 不想混淆又谈何容易? “先去找到芭芭拉和申鹤,” 他揉了揉太阳穴,仙力展开,迅速搜寻着她俩的身影, ... 待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内,甘雨才收回眸子, 我这是怎么了? 玉手再次抚上胸口,泛起些许酸楚, 与他见面后,心中那道丝线便消失不见了, 化成了一阵又一阵的安心与欣喜,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他离开, 安心又转变成了不舍。 我不认识他, 这是甘雨能够肯定的, 可为什么只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丝线,更是出现的不明不白。 三千多年以来, 见惯了日升日落民生百态, 见过无数场面,自己本应处事不惊, 怎会又突然有如此大的心理波动, 这是怎么了? 她很是迷茫。 内心一片寂静,周围却渐渐吵闹起来, 她作为月海亭最为神秘的存在, 很少像今日这番站在门前抛头露面。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她恍然间回过神来时,月海亭门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很抱歉麻烦你们了,” 甘雨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朝着负责秩序的千岩军道歉, 仙力分开人群,快步跑回屋内, 途中她还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 ... “嘶,刚刚甘雨大人亲自送走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蒙德那边的外交官...” “真的吗?他好帅啊,难怪甘雨大人会亲自将他送出来,” “喂,别瞎想啊,有可能甘雨大人只是出于礼貌呢?” “怎么可能,你仔细看看...” “...” “看清楚没有,那是出于礼貌的眼神吗?人家都走远了,甘雨大人还在那站着,” “嘶,那眼神...这么一说还真是...莫非?” “嗯,我看是...” “甘雨大人好!” “欸——甘雨大人好!” ... “嗯?她们在说什么啊,” 对此甘雨只是疑惑了一小阵就没再关心, 她此时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上——稻妻的八重神子要来了, 神子她应该是傍晚时分到, 那时候就问她一下吧, 她身为与人类接触最多的神社宫司,应该会知道为什么。 三千岁的麒麟小姐,急急急,五百岁的狐狸小姐,乐乐乐。 ... “申鹤姐姐,微微抬头,来...再抬一下,往右边一下...好好好,就这样,好!行了,” 芭芭拉举着一个相机,咔擦一下后,露出兴奋的笑容, 申鹤此时端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镜头。 芭芭拉小步跑过来,对着她扬了扬相机: “申鹤姐姐,咱去洗照片...” “拍照?我也要,” 举在空中的相机被一只手取过,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兄,” 端坐着的申鹤眼睛一亮,白发无风自动,情不自禁呼唤出声, “何离哥哥!” 小天使忙转过头,脸上露出笑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撅着嘴: “来的怎么这么晚,不是说只看一眼吗?” “咳咳,有些不可抗力因素嘛,” 何离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作为补偿,我就当回小天使的专属模特吧,可以尽情让我摆poss哦。” “真的?” “真的!” ... “不是吧,真的要穿这个?” 何离举着芭芭拉拿出的衣服,满脸别扭, 那是一件粉红色裙子,边边角角还绣着透明花边, “嗯嗯,” 芭芭拉捂着嘴点点头, “喂,你那笑声都要憋不住了吧,” 何离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视线移回手中的裙子, 我真的要穿这个? 穿不了,怎么看都穿不了吧, 可...承诺已经说出去了, 选择反悔还是穿上, 这是个问题。 “好啦,不逗你了,申鹤姐姐旁边椅子上的才是给你准备的,你的衣服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只是你来的太晚了,” 芭芭拉看着何离那无比纠结的表情,终究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一步夺回了他手中的裙子,笑着指向某处,最后还哼了一下: “看你以后还骗我。” ... “对,申鹤你再往外面靠一点别靠何离哥哥那么近,手也放下来,胳膊往里收收,何离哥哥你也是,往外面侧一点...” 芭芭拉举着相机,右手摆动指挥着。 镜头中的两人不断随着指挥挪着位置, 从坐下变为站立,从站立变为靠墙... 或许是何离此时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了,申鹤尤为黏他,在此期间不断地朝他靠拢着,有时候还会勾上他的手指, 那怎么能行,分开分开, 这样一来照相的人又不满意了,忙挥着手打断, 最终,光是poss就摆了半天。 “怎么还是有些...” 芭芭拉皱着纤细的眉毛,盯着镜头中的一幕, 指挥了半天,她还是感觉不对劲...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男女, 申鹤身着蓝黑色旗袍,清冷遗世的气质尽显, 本来此等气质的美人只适合单独拍照, 可她旁边的男人—— 何离身着白色的璃月古服饰, 古服饰本来很难驾驭,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合适,如同真正的从画中走出古人一般, 他浅笑着,包容温柔的气质,巧妙地中和了申鹤那如冰般刺骨, 这就导致他们站在一起,就算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语言, 都教人一眼看上去,脱口而出一句: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更何况申鹤那眼神简直一刻不离他。 “...” 举起的相机放了下来, 小天使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 听完甘雨的讲述, 八重神子忽然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她点了点她的额头: “甘雨姐姐,你惨啦,” “我惨了?” 甘雨不明所以。 八重神子咧开嘴,露出小虎牙,头发间的毛茸茸耳朵上下摇动: “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第69章 狐狸小姐察觉到了一切 稻妻商船, 哼哼~ 狐狸小姐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时不时捻起一枚糕点放入口中,轻声哼着歌, 吃到适口的味道,或是看见感兴趣的内容时, 她那狭长的眸子就会眯起,粉红耳朵上下摇动——那是她享受时习惯的肢体语言, 这番肢体语言,最近却尤为多了起来, 是因为船要靠岸了吗? 狐狸小姐侧着脑袋,朝窗外瞥了眼, 渐渐西垂的阳光,伴随咸腥的海风,在大海上激起一阵又一阵金黄的海浪,浪拍打在船上,碎成一朵又一朵的水沫, 她能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大石柱了, 据说那石柱是岩神怒而发的一击遗留下来的, 话说影那家伙好像也有如此壮举,执政都这么厉害的吗? 切,越是厉害架子越大,喊她出来都不出来了... 不过...那家伙最近也有些苦恼,老说自己忘了什么忘了什么, 哈,莫非是年纪大了? 狐狸小姐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作为雷神眷属,和大社的宫司,自己又不是没有查看过她的命运轨迹, 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能将其归到她那五百年没思考的生锈武夫脑子,去对付稻妻的政务,导致的压力过大吧, 自己又何尝不想帮她,只是...自己是眷属,她才是雷神, 有些事情,有些错误,得她自己买单才行, 有事情做才不会一直想那什么死脑筋的永恒... 狐狸小姐的思维又游离起来, 如同海风一样, 这是心情轻快的征兆。 不过...她右手抚上胸前, 我呢?我又为何心血来潮来到璃月呢? 说是心血来潮还真没错, 只是预料到璃月有对自己重要的事情, 自己便来了, 没有准备,没有计划, 感觉一出现,她便来了, 如同热血上涌的少女一般。 那自己又为何不直接飞过来呢,那样岂不是更快? 反而坐上这慢吞吞的商船,半靠在榻上无聊等待靠岸。 直接飞过来... 本宫司才不要风尘仆仆,浑身海风鱼腥味地来到这里呢! 即使她身上常有体香,即使她每天都泡樱花浴,即使她有无数种方法能够避免沾染上奇怪的味道——她可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八重神子大人。 但她仍没有这样, 反而跟随商船来到了此地, 如同要以某个全新的完美姿态来到璃月的土地上... “呸呸呸,才不是!什么人能配得上本宫司这样做,” 狐狸小姐突然恼了,挥手散去脑海的七想八想, 她继续斜靠在榻上,继续手捧轻小说,继续吃着糕点, 她轻哼着: “本宫司只是随便过来走走,又何必花费力气飞,船上吃着糕点看着书岂不美哉?” 不过...没过多久, 许久没翻页的书又被放下了,缠着足袋的嫩玉从被窝中伸出放入木屐: “林檎,备好热水,本宫司要泡樱花浴,” “宫司大人...这已经是你今天泡的第三回了...” “多...多嘴!还不快去!” 狐狸小姐又恼了。 ... 日头靠在山崖间,白与红的两个色团混在一起时, 甘雨便站在港口边了,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间, 恬静的眸中升起一丝盼望, 她时不时踮起脚朝远方望着, 作为月海亭的秘书, 迎接商船本不该是她的工作, 但她实在是等不了了, 心中的那股感觉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她, 让她想去找他,想见到他, 这种冲动让她很是苦恼。 可... 想起早上对方最后那疏远的态度, 经过大半天的思绪纷乱, 甘雨总算是搞清楚了对方情绪的转变, 是自己的那一句‘开玩笑’吗? 她此时有些后悔,那本是一个无心之举, 只怪留云真君总是在其他人面前分享在自己看来‘往事不堪回首’的糗事, 导致自己一听到‘小时候’就条件反射地阻止了。 现在看来, 自己应该是堵住了他后面所有想要说出的话语吧... ...对不起, 甘雨心里微微发紧,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刚好,她在稻妻的友人,来信说要来璃月拜访她, 她便趁着这个机会,接下了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工作, 一方面刚好能问问她自己的情况, 另一方面就是找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吹吹海风—— 当然...要是能再次遇见他就更好了。 甘雨看着远方的落日,渐渐出神, 呜呜呜—— 汽笛声响起,伴随着海浪与海风的声音,船缓缓靠岸。 ... “甘雨姐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迎接的人还要被迎接人来找的,” 八重神子坏笑着跟在甘雨身边, “...抱歉,” 甘雨低着头,有些害臊, 自己作为迎接的人,结果人家走到旁边了都还没发现,直到对方拍拍她的肩才反应过来。 她作为三千年的秘书,大事从未出错过, 反而这些小事...她却总是迷迷糊糊。 “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哟,” 狭长的狐眸眯起,狐狸小姐露出狡黠的笑容,得寸进尺。 这厮... 甘雨无奈地摇摇头,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她现在纠结的是—— 该怎么向她开口呢? 站在她旁边的可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八重神子, 狐狸小姐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她有心事, 让本宫司猜猜... 嗯——犹豫不决,是在思考如何向本宫司提出疑惑吗? 那就说明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 困扰很久了,却还是犹豫不决... 难道问题本身让她不知如何描述? 让阅历三千年的甘雨姐姐都不知道如何描述羞于开口的事情... 莫非是... 狐狸小姐心里惊了一下,略微侧头观察, 甘雨正低着头,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时不时还上扬嘴角,偶尔还会抬头朝着四周看看,眼里露出盼望... !!! 莫非甘雨姐姐三千年铁树开花,有喜欢的人了? 这可真是太有乐...咳咳,真是为甘雨姐姐感到高兴啊, 不过...还得试探试探, 想到这里,八重神子眼珠一转,莲步轻移来到甘雨身边,似是不经意地问: “甘雨姐姐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留在月海亭吗,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 “嗯——” 甘雨回过神来,想了想,轻声回到: “我还在月海亭,至于新朋友...”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想到某个人,脱口而出: ”有...“ 不过...她又想到他果断离开的那一幕, 她摇摇头,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 “没有...” 有又没有? 狐狸小姐耳朵动了动,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大脑嗅到了乐子的信号,极速转动起来, 这代表什么? 内心的纠结! 轻小说里面不少写这些,自己也没少看, 而那些情节里,纠结的产生,是因为什么? 误会! 而甘雨姐姐口中的‘有’和‘没有’, 多半就代表了,她把对方当朋友,但她又认为对方没把自己当朋友, 所以才会不自信地说出‘没有’, 福尔摩斯——狐狸小姐,察觉到了一切。 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尽量平淡地问道: “哦,那就是说甘雨姐姐你接触过新的人?” “嗯,” 甘雨点点头。 果然!!! 呼——我要冷静, 猜测正确是应该的,都在狐狸小姐的预料之中, 八重神子深吸一口气,接着问到: “那甘雨姐姐你能跟我讲讲你和他接触的事情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甘雨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怎么感觉面前这狐狸突然兴奋起来了。 “咳咳,没什么,只是甘雨姐姐你总是深入浅出,很少接触新的人和事,我只是好奇嘛,” 狐狸小姐忙移开视线,扫视着近处的小摊小贩。 见状,甘雨叹了口气,心里有了猜想, 这狐狸肯定在旁敲侧击什么, 不过...也罢,这本就是自己想要问的, 说就说了吧, 想到这里,甘雨主动开口,鎏金色眸子泛起一阵复杂: “神子,我最近有些事情想不通...” ... “所以...你们只见了一面?” “嗯,” “仅仅见了一面,你就对他产生了依赖?” “...嗯,” “你说错了一句话,他就离开了?” “嗯,” “他离开了,你很后悔,甚至想出去找他?” “...” 这次的甘雨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思考了一会,才缓缓点头: “嗯。” 提问到这里,狐狸小姐心中的答案已经十分确定了,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看着她: “所以,你确定,你在他旁边就会感到安心和享受?” “是的...” ... 得到答案的八重神子没再说话, 而是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粉嘟嘟的小本子, 她取出一支笔,在封面上沙沙写着, ? 甘雨有些疑惑,迈步靠过去, 微微低头,轻声念出封面上的字: “麒麟小姐的...恋爱攻略?” “还有,是狐狸小姐着才对...” 八重神子收回本子,拍了拍仍在呆滞的甘雨的肩,摇了摇食指,露出‘老司机’的笑: “这可是狐狸小姐从万本恋爱小说中得来的经验哦。” 第70章 尘世之神 夕阳西下的璃月港尤为金黄,远远望去如同嵌在大陆上的一粒琥珀,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吃完晚饭后,便开始享受这一天中独有的娱乐时间, 此时的三碗不过港门前—— “话说尘世之神,独自面对那突如其来的螭龙与海蛇, 祂仍面不改色,为保民众安全,反而硬生生地将山谷口封住,用尽全身力量将地面拔高数米以抗洪水, 祂横枪立在谷间,面对劲敌,厉声喝斥: ‘汝等今日必葬身在此,’ 说罢,祂便以万夫不挡之勇主动攻向... 祂因寡不敌众,最终力竭与邪神同归于尽...” 啪, 说书人合上扇子,故事在一片哀叹声中落幕。 “何离哥哥,璃月的神好伟大啊,” 感性的芭芭拉仍未从故事中脱离出来,她吸着鼻子,抬起微微翻红的眼眶,轻轻扯了扯何离的衣袖。 “是啊,” 何离也有些感叹, 尘世之神指的应该是归终, 那个对自己这种将死的陌生人都可以释放善意的娇小少女, 虽说那书中的‘呵斥’‘横枪立于谷间’在他看来尤为出戏, 但他一想到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死在了魔神战争中, 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对了,申鹤,留云应该跟你讲过不少尘世之神的故事吧,” 何离看向旁边的申鹤, 不同于芭芭拉的感性, 申鹤全程听下来,脸色毫无变化—— 当然了,这不代表她铁石心肠或是什么,只是她背上的红绳,锁住了她的绝大部分情感,使她无法感受到情绪而已。 “师父她的确讲过不少,” 申鹤轻轻点头: “不过师父讲的大都是她们之间的事情...” “比如呢?” 芭芭拉有些感兴趣,将椅子凑近, “比如...师父说她的机关太过于精巧...” 申鹤讲道, “太过于精巧?精巧点也不好吗?” 芭芭拉有些疑惑。 “不是,” 申鹤摇头: “师父说尘世之神的机关大多可以自行运作,不必使用仙力驱使,对于凡人而言固然方便,可师父却觉得机关失去了仙力,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机关术失去了威力,就如毒蛇失去了獠牙, 魔神战争中,魔神作为最为强大的力量单位,理应会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去提升自己或是争夺土地, 而花费时间去制作没有威力的机关,此就谓之舍本逐末, 怎么还有魔神去做这种事?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 芭芭拉一时有些困惑, 她正欲提问,便感觉到头上传来一股温润, “还是我来解答吧,” 何离笑了笑,他看向远处的黄昏,目光一下子变的极为悠远,如同身临古璃月魔神战争一般, 他说道: “魔神,都是天地孕育而生,说上一句上天的宠儿也不为过, 祂们在有着远超常人力量的同时,还有一样更为强大的东西...” “更为强大的东西?” “那个东西叫做‘权柄’, 权柄是一个魔神最强大的武器,如鹰的喙、虎的爪... 当然了,权柄不仅仅象征了实力上的强大, 它还往往会赋予魔神相应的性格, 如同蒙德的风神向往自由, 璃月的岩神稳重...” “所以...” 芭芭拉渐渐明悟, “所以,尘世之神会如此做的原因,应该就取决于她的权柄所赋予的性格...” 想到这里,何离思索了一会,继续道: “尘世之神——‘尘’不仅仅只是尘土,更多的应该是指‘芸芸众生’, 而‘世’应该指的是‘世道’‘社会’吧,” 申鹤抬起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师兄是说,相比于魔神战争的胜负,尘世之神其实更在乎祂庇护的人类吗?” 何离露出意外的神情, 哟,不错嘛, 他属实没想到平时看着呆呆的申鹤,脑子居然转的这么快, 他揉了揉申鹤的脸,笑着说道: “是啊,当时的尘世之神确实很少参与战争,反而常年投身于古璃月的民生治理, 可以说,归离集的盛世至少有这位神一半的功劳。 不过其实一想,若是没有和帝君合作,祂也无法去做这些更利于人类生存的事情了, 毕竟,若是外来魔神打来,家都没了,又谈什么庇护呢? 所以论功劳,还是帝君首位。” 岩王帝君攘外,尘世之神安内, “这样说来,岩神和尘世之神真是一对好搭档啊,” 芭芭拉眼里露出一丝向往,似乎在想象那时归离原在两人治理下的盛大场景。 “要不咱明天去那边看看?” 何离突然提议。 ... “恋爱...攻略?” 甘雨仍是一脸迷糊, 等...等一下,我什么时候就恋爱了? “是啊,” 狐狸小姐挑了挑眉,身上莫名散发出自信: “凭本宫司五百年的‘阅历’来看,是绝对没有错的,” 阅读了五百年轻小说,这不是‘阅历’是什么? 没人比狐狸小姐更懂恋爱! “真的吗?” 一时间,甘雨居然也被这狐狸的自信镇住了, 毕竟自己没接触过,相关小说更是没看过, 纯属于一窍不通, 相反,八面玲珑的神子应该更懂一些。 “真的!” 神子叉着腰,丝毫没有一点‘我也是单身狗’的觉悟。 “可...” 甘雨仍有些犹豫,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哎呀,甘雨姐姐,你就说你想不想见他,” 八重神子看着甘雨那怯弱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可是在月海亭打听过了,他不是璃月本地人,你就不怕他彻底离开?” 甘雨心里一震,低着头蠕动着嘴唇: “我...我怕,” “他长那么好看,你就不怕他有了其他女伴?” “我怕,” “你独自生活了三千年,难道你还想抱着现在这种复杂心情再过一个三千年?” 甘雨感受着脑海中的纷杂,咬着嘴唇摇摇头: “我...我不想,” 八重神子一拍手心,激动出声: “这就是一见钟情啊甘雨姐姐!” ... 啊?一见钟情?真的吗?要不...试试? “神...神子,你把那本‘麒麟小...’,” 甘雨实在说不出口那个羞人名字,她红着脸伸出手: “那本攻...攻略给我吧。” “嘿嘿,好说,” 得逞的狐狸小姐毛茸茸耳朵上下不断摆动着,屁股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她笑着从怀中掏出仍带有体香的小本递过去, 甘雨正要接过, 没想到这狐狸又将其收了回去, 她疑惑抬头, 却看见狐狸小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一字一顿: “给你可以,甘雨姐姐可要让我做参谋哦~ 你的——恋——爱——参——谋~” —— 明天双更 第71章 《我记得》 夏秋之交,归离原吹起一阵阵的清风,略微泛黄的枯叶卷起又落下,浅浅的灰尘扫动着残垣断壁,无声述说着千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来,申鹤,把头凑过来一下,” “哦,好,” 何离从申鹤头发上摘去飘落其上的枯叶,助其重回秋风的怀抱。 “何离哥哥,这里好荒凉啊,” 已成废墟的归离原,又不巧碰上了‘逢秋悲寂寥’的初秋, 小天使心中自然不免一阵感叹。 “是啊,” 何离站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之上,遥望周围, 仅仅只是现在望去, 也依然能在一抔黄土中依稀看出,昔日的古书历史中无比盛大的人类聚集地, “可惜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能理解几分尘世之神当时的所作所为, 如此盛世,就算是自己,也会倍加珍惜吧, 更何况那位号为‘尘世’的魔神? “师兄...那边,” 申鹤捏了捏掌心中他的手,指向远处, 回过神来的何离,顺着玉指看去, 破败的归离原某处,近乎突兀的一座小屋。 “咱们过去看看吧,” 不知为何,何离心头微动,迈步过去。 ... 走近看来,才发现小屋周围装饰的极为漂亮, 虽然材料朴素, 但能看出搭建人的手巧, 门上、窗上,都刻着浅浅的花纹, 也不知是制作者闲时打发时间所作,还是兴致所作... 除开屋子本身, 周围一片也种了不少花—— 那是琉璃百合, 花田被一圈篱笆围着,就连篱笆都做的十分精致。 篱笆上挂着一串由风干的琉璃百合做成的花环, 而在花田的中间,还种有一颗极为显眼的树—— 那是一颗梨花树, 只是现已入秋,梨树上并无梨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小颗的梨果——快要成熟了。 恰恰, 何离观察着这一切,他心中莫名泛出一股冲动, 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 “您好...” 仍然没有回应。 他有些不死心, 继续抬起手... 还未碰到门,手在半空中被握住了, “好啦,何离哥哥,没人就不要敲了嘛,” 迎面而来的是小天使那带有关心的眼神, 她觉得何离有些不对劲, 他不是那种明知没人还要敲甚至硬闯的人。 是啊...我在干什么, 何离收回手,有些恍惚, 他捏了捏手里的柔软,露出一个笑: “也许是没听见呢,不过...” 再次看了一眼木门,他轻声道: “没人咱就走吧。” 心中莫名泛起失望,他正欲转身, 门却突然开了, 没有人推、也没有风吹、也不是屋里有人, 门自己开了。 伴随着门的打开,飘荡而出的还有一张纸条, 何离蹲下身子将其捡起,拿到眼前, 他轻轻念着: “有缘之人,无风自开,寒舍敝庐,望君勿恶。” “师兄,这是...” 摩挲着纸条上的小字,何离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在邀请我们呢。不过这字...有点难...咳咳...个性。” ... “好漂亮,” 这是踏进屋后,小天使的第一反应, 也是何离的第一反应。 见微知着, 从屋外的装饰就已知晓屋子的主人是个十分手巧的人, 但何离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将屋子装扮的如此... 高雅?...考究?... 思考了半天,何离才找到一个词—— 匠心, 只有匠心才能形容他看到的一切。 无数精巧的物品井井有条摆放在屋内。 “何离哥哥,这是什么...” 芭芭拉微弓着身子,附身看着眼前的物品, 那是一个机关...不,说是机关模型更为合适, 何离看一眼就了然,他解答到: “这应该是纺纱用的,你看,将它放大到与我们同等比例,咱坐在这个椅子上面,操控它,织好的布就会从哪里出来...” “何离哥哥好厉害!” “...” 面对小天使的星星眼,何离只是笑了笑, 他本来并不精通这个,只是之前获得的‘炼器师’,让他知道了许多这方面的知识。 “师兄...那个角落,” 不同于芭芭拉专注于精巧的机械,申鹤反而注意到了角落的一个物品。 那是... 何离走近,待他看清那个物品时,瞳孔缩了缩, 那是一把吉他, 吉他躺在角落,其上已布满了灰尘,时间的划痕布满了琴身—— 这是一把很旧的吉他, 或许是过于破旧, 屋子的主人将其放在角落后便没再管它, 任其布满灰尘, 任其继续破旧下去。 眼前破旧的琴与这座屋子,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 何离下意识走上前去,俯下身将其拾起, 随着他的动作,琴身的灰尘不断飘落,逐渐显现出上面原本的颜色。 尝试性拨了拨, 没有变调, 他笑着呢喃: “原来没变啊...这么多灰尘,还以为...” ... 琴没变调,手指在上轮了一圈,悠扬的琴声响起, 他抬头看向两人,话里有些兴奋: “要不要我唱首歌给你们听。” “好啊好啊。” “好。” ... 一曲唱毕,吉他又被放回角落, 他拉着两人走出了小屋, “何离哥哥,你刚刚弹的那个乐器叫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芭芭拉显然还没从刚刚那一幕中走出,拉着他的手, “那个叫吉他,应该是须弥那边传过来的,” “刚刚那首歌呢?” “我记得,” “嗯?” “刚刚那首歌叫《我记得》,” “我记得?真是个好名字,” “对啊,” “我会永远记得师兄,” 申鹤坚定的眼神看来, “我...我也永远会记得何离哥哥的,” 小天使不服输地举手,踮了踮脚。 三人迎着落日的秋风,渐渐远去, “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小屋门再次被推开了, “唔,今天又没多少生意,我就说那个没人会弹的乐器没人买嘛,” 白发少女扑在床上,近乎哀嚎地自言自语着: “连我这个老板娘都不会...嗯?” 屋内安静下来, 她耳朵突然竖了起来,忙从床上爬起: “有人来过了?” 她环绕屋内, 没有任何改变, 唯一改变的... 视线急转,来到屋内的某处, 琴依旧安安静静躺在角落, 迎着夕阳散发出温润的光泽,如同新生。 少女闭上眼, 恍惚间还能感受到其散发的嗡鸣, 发生了什么? 她搬来一个凳子, 脚踩在凳上,从高大的柜上够出一个铃铛, 她按了按铃铛的某处, 不久前存在于屋内的歌声再次响起: ... “...时空是个圆圈, 直行或是转弯, 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 “...在城池的某个拐角处, 在夕阳西下时, 在万家灯火的某一扇窗纱里, 人们失忆着相遇。” ... 少女忽然泪流满面。 第72章 所谓喜欢 在陪着两人又逛了几天璃月港, 蒙德突然寄来一封信, “何离哥哥,我要走了,” 芭芭拉读完信,小嘴瘪了下来,将信递给何离, 何离扫了一眼后,心中了然—— 她与琴的父亲,西蒙主教突然回到了蒙德, 难怪琴要芭芭拉赶紧回去。 “那我送你回...” 何离刚要开口,就被芭芭拉用手堵住了, 小天使摇摇头,话语不舍但坚定: “不用送了,我知道何离哥哥你很累的,好不容易出来休息,怎么能因为我又回去一趟...” 只能说真不愧是小天使, 何离一时见有些感动, 只是... 小天使说到最后,突然抬起头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小恶魔的笑容: “何离哥哥你凑近点...” “怎么了,” “再近点...” “好...” 啾~ 带有香风的湿润一闪而过, 等待何离回过神来时, 白色裙角已消失在马车之上, 马车启动,小手伸出窗外不断挥动着, 一张微红的脸在空中扬起,糯糯的声音随风而起: “我在蒙德城等你啊,何离哥哥,” “好,” 何离也跟着举起手,微笑着承诺。 几天的散心, 让环绕在他心底的阴影消散沉积了不少, 他也逐渐接受了‘现实是现实,梦中是梦中’的结论。 两者他都会珍惜, 但珍惜的同时,他也会在两者中间筑起一道高墙, 若将梦中的事情,看作现实的一部分,那迎接他的便只有沉沦—— 沉沦在不断的失去中。 他必须要将两者分开, 人、事、物...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彻彻底底地分开。 他现在已经做到了不少, 至少他在看见熟悉的事情时不会再陷入梦的回忆中了。 既然已经分开了...那我应该能... 想到这里,他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的申鹤: “申鹤,我们去一趟奥藏山吧...” ... 师兄...和她在干嘛? 申鹤有些发呆, 她也不是没在山腰间遇见过,一男一女抱成一团唇齿交织, 她还凑近去观察过, 只是他们往往一看到有人,便会立马松开, 有时候还会爆粗口... 当自己问师父时,师父只是说了一句: “亲吻是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你以后莫要观看了,” 她还记得那时师父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 师父也这样表达过爱意吗... 申鹤不知道,她只知道刚刚看见了, 看见陪在师兄身边的金发少女亲了他一口... 这也是表达爱意吗? 申鹤不明白, 而他们之后的谈话,隔着风的承诺, 她就更不明白了, 那般谈话在她听来和日常说话没什么区别。 申鹤有些苦恼, 下意识摩挲着身上的红绳, 师父说这些绳子将自己的情绪束缚住了, 自己的苦恼都是因为这些绳子吗? 要解开吗? 可师父又说过,这些绳子束缚着自己的体质, 锁魂又锁心, 万万不可解开。 可不解开,自己就无法与师兄共鸣, 就像个冰冷冷的木头, 他会愿意自己在他身边吗? “申鹤...申鹤...?” 梦幻般的声音将申鹤拉出思考, “师兄,” 她回过神来,抬起头直视着他。 “你这丫头,喊了你那么多遍怎么不回声啊,我还以为...” 何离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对不起...” 申鹤低着头, “嗯?之前答应我什么来着...” 何离佯装皱下眉。 “...” 申鹤拳头微微握紧, 又来了又来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甚至无法分辨出师兄此时是生气还是纯粹的关心, 她不想这样。 “申鹤,咱们走吧,” 何离尝试性往外拉了拉, 没拉动, 回头却只看见驻足低头的申鹤,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心里泛过担忧,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正要询问,心底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注:污秽过于微小,宿主请放心清除】 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疑惑之下他默念道: “是,” 【污秽已清除,体质毫无影响】 “申鹤你...” 何离皱着眉,正要说话, 但他的话语再次被打断了, “师兄,” 申鹤什么都没说,只是松开了他的手, 还未等何离惊疑出声,她再次握了上去——十指交叉, 嘴唇朝上勾起——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笑: “师兄,我们走吧。” “...好。” 解开一半的红绳随风飘扬, 她终于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 狐狸小姐是个乐子人,这是稻妻的妖怪们众所周知的事情, 被她缠上准没好事! 当然了,狐狸小姐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她最多只会在小事上捉弄一下, 在大事上她可是会认真对待的。 就比如现在... 麒麟小姐的人生大事! 这可是天大的大事! 八重神子一改以往的散漫气质, 摇身一变,成了授课老师——虽然看起来像本子里的不良教师就是。 狐狸小姐带着镜框,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教鞭, 用力点着黑板: “对于一见钟情,我所总结的往往有三种不同的程度—— 见色起意、内在吸引和天生缘分, 而这三种,显然有很大的区别...” 甘雨拿着小本子,坐在台下,一点点地记着, “而我们首先要分辨的,便是甘雨姐姐你的程度, 只有分析出程度才能做出相应的攻略...” “程度...?” 笔尖停止,甘雨思考着... 见色起意? 他...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啦...应该... 内在吸引? 他的一言一行我都会感到安心...应该... 天生缘分? 我和他的身上有一道无形的线...应该... 想到这里,她怯弱地蠕动着嘴唇: “好像...好像全都有...” “...” 饶是跳脱的八重神子听到这个答案都忍不住无奈地抚了抚额, 这个甘雨姐姐也太不争气了吧! 莫非这就是独身三千年的威力, 真当如此...饥渴? 还好本宫司才五百岁, 她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光芒: “那就要下点猛药!” “下点猛药?” 甘雨被这个词吓到了,连连摆手: “不行,不能下药的。” “咳咳,这只是个比喻而已,” “是吗?” “嗯,本宫司的‘下点猛药’可不是那种短暂不走心的下流方法,” “那是什么?” “那是让他能长期待在你身边的方法。” ... 狐狸小姐的第一个方法是什么? 放弃凡人的恋爱节奏, 把那什么牵手又触电般分开,偷偷送礼物,脸红表白等过程,统统抛开! 本宫司要的是最真实的接触!最直击心灵的接触! ... “啊?直接...第一面就直接亲他?” 得到答案的小甘雨又迷迷糊糊了。 —————— 两章over 第73章 奇怪琴行里奇怪老板娘给奇怪琴随着奇怪声音定了奇怪规矩 璃月港是一座古老的城市, 说是古老,其实也不古老,毕竟从归离集迁来到港口建成连两千年都没有,还没隔壁蒙德城时间长呢, 所以古老的不是璃月港本身, 而是璃月, 或者说——璃月人民。 历史悠久的璃月人,自然就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感, 所以,同样的,璃月港便成了大陆上最为繁盛的文化中心, 无数文化与艺术在此得到广泛传播。 而在其中, 一座小小的古旧琴行,就隐藏在璃月港的深处, 被淹没在森罗万象中。 ... 归终并不喜欢秋天, 带有凉气的秋风吹来,万物往往会在这个季节,爆发出最美的姿态, 这本该是最为赏心悦目的时刻,可往往在此之后, 植物都会凋零、枯败, 她不喜欢,她不喜欢临死之前的最后灿烂。 与之相反,她更喜欢观察物种的成长——观察一株植物从种子开始,到芽苗破土而出,再到其茁壮成长, 比如——梨花, 相比于秋天的硕果累累,她更喜欢看春天的满树梨花。 她就是这样,并乐此不疲。 ‘离终归’这座琴行已经营业很久了, 久到附近的老人们都不知其何时建在这里的, 记忆中它好像一直在这里,从未变过。 “这把琴也要擦擦,都积灰了,” 相比于老旧的琴行, 它的老板娘却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活泼少女, 活泼少女与古旧琴行,怎么想都格格不入吧, 但若是教人一眼看去,却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相得益彰, 如同换个人,这座琴行就别扭了—— 原来老板娘也是琴行的一部分。 不过,老板娘这个称呼却是少女自称的, 也有疑惑的顾客问过: “你是老板娘?你们老板呢?” “老板?” 少女听见这个问题,都会闭眼驻足沉思一会,然后摇摇头: “这家店没有老板。” “没有老板?那你自称什么老板娘,你应该是老板才对,” “不,我是老板娘,” 少女只是倔强地摇摇头, “奇怪的丫头,” 客人便会笑着摇摇头离开。 没有老板的老板娘,也是这家店的一部分。 与奇怪的老板娘相对的是, 这家琴行的琴也很奇怪, 没人见过,没人会使用, 如同突然出现的, 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突然出现在这个奇怪琴行的奇怪老板娘的奇怪乐器, 没人会弹, 这其中也包括老板娘。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天赋异禀的音乐家想借一把来研究研究, 到手后长此以往琢磨出用法也并非难事, 只是那个老板娘却定了个规矩: 不会用就不准买。 真是奇葩, 我想买一把过来琢磨怎么用,结果你说不会用就不能买, 我买了才能学会啊, 你会了才能买! 我不买怎么会? 你不会就不要买!!! 白发少女叉着腰气势汹汹, 信心满满的音乐家到头来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这样一来,店内又多了一个‘奇怪’, 奇怪的琴行里奇怪老板娘对奇怪乐器定了个奇怪规矩, 简称‘四奇’, 那有没有第五奇? 欸嘿,还真有! 你不卖琴你开什么琴行! 说对了! 琴行还真不止卖琴, 更多的是老板娘自己制作的小玩意, 那玩意叫‘万谱王’, 原本奇怪的名字在‘四怪’面前却显得正常无比。 据老板娘自己口述, 那‘万谱王’可以将其中录下的曲子,分解成一段段曲谱, 这可太厉害了, 无数精通机巧的人都前来看过,妄图分析出其中的原理, 可没有一个人能将其复现出来, 因此, 整个大陆,只有这么一家店能够生产‘万谱王’, 无数骂骂咧咧而去的音乐家又重新舔着脸乖乖跑回来。 这可是个天大的生意, 那老板娘该喜笑颜开了吧, 毕竟琴没人买嘛, 卖这个成为富豪不是梦想。 但是,奇怪来了, “想买可以,送给你们都行,但你们必须要写出这段录音中曲子的乐谱,” 老板娘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铃铛, 那铃铛有录音功能, 在按下某个按钮后,铃铛出现一段声音, 声音响起, 失真无比严重的声音从铃铛内传来, 乐感准到甚至仅凭震动都能写出谱子的音乐家们却都陷入了怀疑, 这特么是曲子? 别说曲调了,常人看来甚至无法分辨出这是音乐—— 这和到璃月菜市场里录上一段有什么区别? 你让我们去写谱子... 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每当老板娘看见他们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后, 便会轻轻叹一口气, 还是没人能写出来吗? 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那铃铛里的‘音乐’会慢慢消失, 原本有很长一段,分辨来看至少几百首歌曲,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挪移, 那几百首歌却慢慢消失了, 清晰程度也像断崖一般,逐渐失真成现在这幅模样... 然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便是第五怪了, 奇怪琴行里奇怪老板娘给奇怪乐器伴随着奇怪声音定了个奇怪规矩。 ... “这已经是最后一段了...” 归终突然轻声道,她捧着铃铛, 在今早起床时,那铃铛里的声音彻底不见了, 就连那失真到无法分辨的声音都没有了, 它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声音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她也不知道,甚至这个铃铛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制作、为什么制作的, 她忘了很多事情, 不仅仅是铃铛,那琴行内挂着售卖的琴,和远在归离原家里那把更为古旧的琴, 她也忘记了, “我应该会弹的,” 她自言自语道, 是的,她应该会弹的, 她若不会弹,她又为何会开这个琴行,卖这个琴, 她若不会弹,她又为何会每天早起从归离原来到璃月港只为开那个没人光顾的琴行, 她若不会弹,她为何在抚摸家里那把琴时,心中一阵茫然,甚至想流泪呢? 可这些为什么会像那铃铛里逐渐消失的声音一样,不见了呢? 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她收起铃铛摇摇头,推门而去, 今天还要开店呢, 每天都要。 ... 提瓦特大陆某个不知名山巅, “阿萍,你观测到了吗?” 留云忽然说道, “没有,那命运轨迹似乎没有再更改,” 阿萍拿着一个大圆盘,仰望星空,摇了摇头。 “停了吗?怪哉,” 留云皱眉思考, 她在半月之前,便与阿萍来到此地, 用那新研制出的星象仪卜算命运, 当然了,她俩自然不是闲着没事做, 只是不知从某天开始, 她突然有了些莫名的感受, 时常会呆坐着感慨,甚至流泪, 她也找不到原因, 视察自身才明白命星出现了偏移, 询问之下,阿萍萍儿也有这个问题, 于是两个半吊子卜者便来到了这里。 来也不是白来的, 顺便看一下乖徒弟的命运, 若有什么启示,便会通过秘法通知他们, 也算顺手为之了。 “既然观测完了,吾等就回去吧,” 白雾飘过,留云重新化为仙鹤飞掠而去, “哎——白浪费半个月时间,” 阿萍伸了个懒腰,踏空跟上。 ... “留云你是回奥藏山吗?” “那是当然,也不知阿鹤她找到命定之人没有,若那孩子还留在奥藏山,本仙得回去给她做些吃食...你呢?” “我?我还是先回璃月港吧,我们离开了这么久,也没人和归终聊聊天,那家伙估计要无聊死了,” “呵,她有的是机械研究,哪会无聊?” “哎呀,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是怕她又陷入那种情绪...” “也是...最近她总是神神叨叨地说忘了什么,我等相处了几千年,她忘没忘本仙还不知晓?多半是在点我们——没去多陪陪她,” “我怕的就是这,尘间现在出现个什么‘玉玉症’,我怕归终染上那个,” “是么...那是得过去看看...” —————— 作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真不是拖,这就是作者大纲上的内容,别急啊,下个模拟才是重头戏,作者又何尝不想快点让他们记起,但要是现在记起来后面设定的就全乱了啊,这真是正常节奏,作者也很怕大家有这个想法,所以一直在打预防针,没想到大家还是这么急。 下一章就是留云见面剧情,作者现在更急,不知道要不要下一章改大纲,帮帮孩子吧,下一章先暂停一下,要是发出去大家不满意作者撞墙都难辞其咎,大家在这段评上赶紧多提点建议,作者尽量依照你们写下一章见面结果。 ———— 作者想好了,待会还有一章 第74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初秋的阳光仍有几分灼热,将绝云间中一朵又一朵的云染的通红, 随着微风的吹拂,云朵移动,缓缓盖过奥藏山。 “性不增减,心无净垢,无味无法,是逍遥仙, 名留云借风也。” 何离轻声念着竖立在山口道路上的碑文, 他抬起头,微风拂过,额间发丝随风飘扬, 现实与梦境交错让他有些恍惚。 “申鹤,这些字是你师父写的吗?” 何离扭头看着旁边的女孩, 申鹤摇摇头: “师父从未说过,我在入山时就已有了这块石碑,” “...” 何离没说话,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石碑,然后站起身来: “走吧,咱们去山顶瞧瞧。” “好,” 申鹤紧了紧手心, 她有些疑惑,自从师兄来到奥藏山后,话都变少了许多, 师兄有什么心事吗? 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更为接近太阳的山顶却没有丝毫属于初秋的灼热气息, 登上山顶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立于中间的大树, 遮天蔽日的大树, 繁盛茂密的枝条伸展垂下,亿万片叶子相互摩擦,堆堆叠叠遮蔽正上空泼洒而下的热量, ‘你就帮我为她遮阳吧,’ 何离仰头看着这一幕, 有些欣慰, 昔日栽下的小树苗,如今变成为她遮阳挡雨的存在了... 带着申鹤在山顶转了一圈, 留云依旧不在家。 山顶的视野依旧广阔, 眺望而去,一团又一团的云雾停留在绝云间上空,细细感受,还能享受到来自山巅里清澈的山风,在大树下的天池中,漂浮其上的莲子反射着浅浅的金色波光, 在大树之下,有着一方石桌,环绕着四张石凳, 石桌与石凳年代久远,但却能看出打理人的细心, 古老但干净, 而在那石桌上面,还放置着一个壶—— 飞云风啸之长空猎猎壶, 何离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个壶的名字。 他看着那四张石凳,浑身一颤忽然加快了脚步, “师兄...” 被松开手的申鹤,刚刚出声, 便看见何离在那四个凳子前蹲了下去, 嘴里念念叨叨: “我记得只有三个的,怎会多了一张?” 念叨的同时,他还一个一个摸索着: “这个是...帝君, 那个是...逍遥仙留云, 还有呢... 萍... 最后一个... 归终...” 看完最后一个名字,他便坐在了地上,失神地看着头上那随着清风飘飘洒洒的树叶: “我在期待些什么,” 是啊, 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是想找到自己的名字吗? 可若仔细想想,他的名字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就算是梦,他也早就死了啊,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虽然想的很开,逻辑也很通常, 可...右手抚上胸口, 果然还是有点失望啊, 早就知道她出了远门, 来到奥藏山也没怎么抱希望她突然回来, 也下定决心将现实与梦境分隔开来, 可...直到来了这里, 踏上熟悉的山路,来到一草一木镌刻在心的山顶, 漫步在熟悉但又陌生,茂盛却又孤独的山顶时, 他才明白... 在心里筑的那面墙,那面将现实与梦境分开的墙, 在回忆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脆弱到他都没反应过来,便陷入了其中。 “师兄?” 申鹤早就察觉到他不对劲了,跟紧一步走过来, 坐在他面前,捧住了他的双手。 “没事...” 看出她眼中的关切, 他露出一抹苦笑,揉了揉她的头, 师兄? 哪有什么师兄? 或许自己任由申鹤喊这个称呼, 也代表着自己心里依旧存着几分念想吧。 “不,师兄永远是师兄,” 或许是看出了何离内心的想法,申鹤蓦然出声, 红绳解开一半的她,已能理解师兄的想法, 或许是某个标志一般, 师兄就是师兄,并不是某个前辈或是师父的大弟子还是其他, 是独属于申鹤的称呼,同样也是独属于她对于何离的记号, 是独属于申鹤的师兄。 “师兄就是师兄,就算没有师父,你也是我师兄,” 申鹤依旧直来直去,就连思考也是如此直率, 她一字一句,如同要将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她不明白师兄为何会突然失落,她也不知道师兄究竟在想什么事情, 她只知道,师兄现在很孤单, 而在他身边的,只有她, 她不想让他孤单。 “...” 第一次面对如此认真的申鹤,何离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他感受到包裹在手心的冰凉,看着直视自己的那双银白色瞳孔时, 才回过神来。 梦中的师兄又怎能影响到现实里的申鹤, 不是又怎样? 我就喊了! 他忽然笑了,反握住她的双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是啊, 顺其自然, 怀念就怀念吧!追忆就追忆吧! 反而抱着本就拥有的态度去看那些, 得到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与失望, 而这些失望萦绕在自己身边,又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从而只会失去的更多, 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本就一无所有,又谈什么失去? 更何况,我有两个人生, 生活应该更加多姿多彩才对, 怎会只顾着去关心那些交织在一起的部分, 而那些单独的,更为精彩的部分,却趋之若鹜呢? 过于纠结那些的自己, 才是着相了啊。 身处现实的我从来都不是独身一人。 ... “谢谢你,申鹤,” 恍然大悟的何离环抱着申鹤,嗅着鼻尖的清香轻声说道。 “...” 申鹤没有回话, 她在被师兄拥入怀抱的那一瞬间,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当然,并不是她排斥何离还是什么, 而是...她又困惑了, 虽说解开了一半红绳,让她对外界的体会多了许多, 但她仍然不能理解现在的感受, 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如同师父此前研制的那个机械蛤蟆一样,在心里胡乱蹦跶着, 不止是心跳,脑袋也不对劲, 她突然无法思考了,大脑一片空白, 与之相对的,是体感变的极为灵敏, 她能感受到背部师兄那灼热的手,和胸前接触的那硬朗但又柔和的身躯, 还有脸上...她有些热... 冰冷的申鹤第一次感觉到热... 我这是怎么了? 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申鹤有些疑惑, 她实在无法理解... 莫非... 她看向那解开一半的红绳, 手随心动,素手勾起,轻轻扯开剩下一半, 锁心的红绳随风飘扬,掉落在石桌上。 她终于有了反应, 瞳孔微动,她伸出手反搂住何离, 她原来想这样做啊—— 不...不止这样, 申鹤依旧很热,脑海依旧空白,体感依旧灵敏... 这还不够,还不够... 她还应该做什么? 她耳朵里蓦然浮现师父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亲吻是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 要这样吗... 她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 “师兄,” 她轻声呼唤着, “嗯?...” 何离转过头, 但——他刚收回视线,一张俏脸就在眼前急速放大: “申鹤你...” 他的嘴唇被咬住了。 ... 初吻是什么感觉... 咳咳,具体请看前文。 ... 山间突然静了下来,原本灼热的阳光都收回了几分热气,山间漂浮的云都染上了几分红色好似害羞,清风吹动着大树,叶子们相互摩擦,好似在为树下这对佳人鼓掌庆贺... 一男一女环抱着彼此,沐浴在秋风中, 时间好似静止, ... “也不知阿鹤在不在奥藏山,若是不在,本仙此次摘取的蔬菜岂不是浪费了?” 留云提着菜篮子,自言自语着。 待她踏上山顶,仿佛心有所感, 她的目光陡然停留在某处。 —————— 作者写现实的本意是,想要将视角从模拟转到现实中来,毕竟一切都要回归现实嘛, 而在现实中,肯定也要安排女主,申鹤甘雨就在其中, 有了女主肯定也要安排感情戏,感情戏的安排应该不突兀吧,都是有道理逻辑的。 或许是作者笔力不够,视角转变失败了,大家更想要看到模拟成真的剧情, 说实话,大团圆,谁不想看,作者也想看, 但主角不可能永远都留在模拟里吧,现实中的事也还是会发生的嘛, 不可能女主永远都只有模拟里面那几个吧。 之前那章发出来时,有几条评论确实把作者搞慌了, 差点想阉割一部分甘雨与申鹤的情节,快进到留云回忆, 但是阉割了,感情就会十分突兀, 作者可是很珍惜每一个角色的,甘雨感情戏铺垫了那么多, 直接阉割掉,想来还是很痛心的。 不过,作者只是作者,读者才是看的人,作者得让你们满意才是, 作者在这里做个调查,大家想看什么,就在其下选择吧(第三次模拟具体参考之前的新年番外): 1.见面后依旧没记起主角,开始进行甘雨、神子的感情戏,然后进入第三次模拟在(作者原大纲) 2.瞬间记起一切,加快过渡阶段,直接第三次模拟(改进情节,作者更改大纲,甘雨感情戏压缩) ps.作者真的尽力更了,大三的课真的很多,以后会尽量两更的, 谢谢支持。作者在此拜谢了。(这段不是水字,是作者必须要做的调查,今天作者对大纲问题已经纠结很久很久了) 第75章 留云火气很大 “...你在干什么?” 留云提着菜篮站在山顶口,大树映射下的阴影在她眸底投下,清澈的瞳孔水面般倒映着: 树枝随着秋风摇曳, 身着白袍的麻花辫少女半躺在另一个黑发少年怀里,他们相互搂着对方, 身躯、视线甚至嘴唇都已触碰到一起,鼻尖呼出的气体交融成一片,大树阴影下更深的一层阴影已经合成一团... “你在干什么?” 话语中都有些咬牙切齿了,留云紧盯着两人。 ... 何离属实没想到第一次与留云在现实的见面居然是这样, 居然是在与她徒弟你侬我侬时, 被逮个正着。 他拍了拍申鹤的背示意她松口, 然后抹了一把嘴,转过身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留云师...真君您好...”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在眼前急速放大... ... “嘶——疼疼疼。” ... “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留云居高临下地坐着,俯视着何离, 而申鹤则站在她的旁边不停说着好话: “师父,他就是您说的那个我的命定之人...” 何离揉着被揪红的耳朵,此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太熟悉了,实在是太熟悉了, 不过...他抬头看着留云,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笑了笑: “如您所见,两情相悦。” “...” 留云脑海里也十分复杂, 虽然到达山顶前,看见他们那...不堪的一幕,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仍抱有一些莫名的幻想—— 要是他们是不小心...碰在一起的呢? 手有可能碰在一起了,身体有可能碰在一起了,就连嘴都有可能碰在一起了, 有可能三者同时不小心发生了呢? 留云为他找了很多借口, 只要他不承认,她就能顺坡下驴不再计较他们脏了仙家眼睛, 然后...当然是让他们分开啦... 可...她却有点不明白, 她为何会抱有这样的幻想... 莫非自己不愿意申鹤找到良家? 不,不可能, 申鹤寻到良配没人比自己更高兴, 可为何是他... 她再次将视线移向何离... 见状,何离立马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如同在讨好丈母娘的笑容。 留云怔了怔,下意识皱下眉头: 臭小子,刚才应该用力用大点的...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想法刚出现,她便惊了一下: 这个想法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不是那种非要拆散鸳鸯的恶婆婆, 就算对眼前人不满意,也不会出现什么‘拳脚相加’的反应。 可她刚才就出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最最最最令她感到...羞耻的是... 她居然对眼前的年轻人无比顺眼, 顺眼到恨不得自己...呸呸呸, 不止顺眼,她还感觉到心里有些...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难过, 但她想抱着他...紧紧抱着他...一把将他搂入怀里。 若是以往的逍遥仙,现在指不定就做了, 可... 她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申鹤—— ... 申鹤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兄刚见面就被师父拧了耳朵, 现在更是一脸不爽地质问他, 师兄当然也很好,顶着师父的压力说出了他俩的关系... 两情相悦... 申鹤心中泛出一丝甜蜜。 可师父不是别人,不能直接打昏然后带师兄走, 只能求求她了。 ... 看着目露哀求的申鹤, 留云又只能放下心中的冲动, 甚至连问都不好问, 人家带男朋友回来, 结果丈母娘上去就问女婿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为什么会想把你抱在怀里蹂躏等等... 杀了留云她都做不出来这事, 要是做了,指不定人家怎么想这个师门, 你这是正经师门吗? 想通了,逻辑也很通畅,说服了自己, 可为什么...她还是有些不爽呢? 面由心声, 满肚子不爽的留云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她又不好说什么, 真的要拆开她们吗? 不可能的, 所以最后留云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眼不见心不烦。 ... “申鹤啊,你师父火气总是这么大吗?” 待留云走远看不到这边,何离才悄悄靠上去,轻声问道, 眼前这个横眉瞪眼的女人让他很难将其与记忆中的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留云师父混为一谈, “没有,师父她以前脾气很好的,也从来没打过人,” 看着何离那依旧泛红的耳朵,申鹤有些心疼, 冰冰凉凉的玉手抚上,为他轻轻揉弄着。 “没事的,” 看着眼底饱含歉意的申鹤,何离拉了拉她的手,转移话题: “我记得这山上是有一片花田的,我有一个办法消去你师父的火气。” ... “这花田变的这么大了啊,” 跟随申鹤走过一段小路,拨开前面的灌木,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极为开阔的花海, 正值秋季, 花开的极为鲜艳,绚烂的色彩彻底展开,与沉淀的阳光相互映衬,随着山间的清风吹来,花海摇摆出一层波浪,伴随波浪的还有摇曳出的一阵阵花香, “变的这么漂亮了啊,” 何离目光跨越千年,眼前甚至浮现出留云师父在花海间漫步的场景。 他拉着申鹤快步走到田里,没有摘取,从地上拾起一个个散落的花瓣, 时不时呼唤申鹤将头偏过来, 然后在她那好奇的眼神下,将花别在她的发梢, 这样一来,白发清冷仙子倒是变成了跌落凡尘的花仙子。 “师兄,好看吗?” 依旧是独属于申鹤的直接, “当然很好看啦,” 何离摆了摆她耳间的花朵,笑着说道, “谢谢师兄,” “谢什么,倒不如说心动不如行动,” 何离侧过脸,手指点了点面颊,朝她挑了挑眉, “好,” 申鹤应了一声,凑过嘴去, 啾——蜻蜓点水。 ... “师兄,师父她真的会喜欢这些吗?” 申鹤看着何离手里的花环,有些疑惑, “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会吧...” 何离挠挠头, 毕竟若说留云为什么会喜欢花环, 她喜欢的真的是花环吗? 更多的应该是自己陪伴的那几十年里, 天天给她送,独属于她的回忆,她才喜欢吧。 也不知现实这个留云喜不喜欢, 要是喜欢的话...是不是也代表着她依稀记得那几十年的回忆呢? 当然了,这是十分牵强的, 几十年的回忆,又何必赖于一个普普通通的花环? 更多的更为直接的方式,岂不是更方便? 何离没有再想下去,拉着申鹤来到了洞府前。 ...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盘坐在洞府内的留云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脑海中源源不断的都是那个年轻人的面容, 伴随的还有一声声嗔意的‘臭小子’, 留云不明白那个‘新女婿’怎么就像扎根一样住在自己心里了。 自己自从见过他后,哪哪都不对劲, 揪他耳朵也是,对他摆脸色也是,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也是... 甚至夹杂其中自己还有些委屈感... 本仙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洞府外传来一阵阵叩响声: “师父,” “留云真君。” 留云急忙盘坐端正,顺平心神,尽量平静着声音: “本仙在忙...速速离开...” “师兄,师父她在忙...要不我们别打扰她了,” 留云听出这是申鹤的声音, 还真是孝顺啊, 她点点头,有些满意。 “好吧,既然真君在忙,那咱就下山吧...” 这是那个臭小子的声音... 声音紧接着响起: “你到我那再住一段时间...” 什么?!!! 留云陡然睁开眼, 成何体统! 她只觉得心中如同充满了一团气, 当下也不管什么了, 迅速起身,来到门前,穿梭而出,一气呵成。 ... 待她来到门前, 还未看清眼前事物,还未呵斥出声, 脖子上便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个东西, 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分幼稚的声音: “当当,今日份花环。” ... 如同电流穿过全身,留云一下子愣住了, 心中的火气与莫名委屈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呆呆地看着脖子上的花环, 鼻尖一酸... ... 出门与进门只有一瞬, 留云在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劲的下一刻,便再次回到了洞府, “师兄,师父她消气了吗?” 看着来去如风的留云,申鹤还是有些疑惑, “...” 何离也有些沉默, 他不确定看没看错, 他好像在那一瞬间看见... 她哭了? —————— 作者纠结了一整个晚上,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十几个章节没有模拟中女主的互动,是作者的问题,大家骂是应该的, 作者已经反思了,这几天每天都会双更,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第三次模拟。(第三次模拟具体内容参考之前的新春番外) 调整了一下大纲,没改也没固定不变,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力求大家看起来更舒服一些。 第76章 申鹤的决心 上山的路很长, 长到少年抵着寒风啃着肉块,历尽千辛万苦数个昼夜才能走完。 下山的路也很长, 长到依旧是少年的他,分割成一段一段,不断晕倒再爬起才能走完。 这是奥藏山,也是奥藏山。 时间流逝,太阳西斜,属于初秋的灼热已消耗殆尽,蔓延天边的火烧云愈发浓郁,涂抹在奥藏山上, 如同仙境。 “师兄,你在想什么?” 下山之路应该极为轻快, 申鹤拉着何离的手,却一步一个脚印地漫步在下山路下, 昔日上山,是师父抱着她慢慢走上去的, 现在下山,身边有了另一个男子。 ‘女孩若有了夫婿,娘家对于她便成了亲戚,’ 这也是师父很久以前跟她讲的话。 虽然现在申鹤并没成亲,甚至仅仅情窦初开而已, 但在她解下红绳的那一刻,解下了枷锁那一刻, 便已决定留在师兄身边。 想来这应与成亲无异吧。 “我在想...申鹤你刚刚看见你师父的表情了吗?” 何离捏捏她的手,问道, “没有...师父她来去如风,我刚睁开眼她就消失了...” 申鹤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飘移。 听到申鹤的答案,何离暗自蹙眉, 莫非看错了... 不,不可能看错... 没看错,她又为何会... 可她分明没有属于我的记忆啊... 他突然想到了个可能性: “喂,系统,她们该不会有模拟记忆,但还没复苏吧,” 【系统不知道哦】 系统装死...也罢, 何离深吸一口气, 再到璃月港停留一段时间吧, 留云都回来了,想必阿萍萍儿也回了璃月港, 有空去看看她们... 不过...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别抱太大希望, 毕竟,现实里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嘛。 想到这,他捏了捏手里的柔荑, 对着申鹤露出一个笑容: “走申鹤,咱们回去吧。” “好,” 申鹤嘴角向上勾起,十指相扣轻轻用力, 咱们, 她很喜欢这个词。 ... “臭小...阿鹤还真走了,” 留云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 留云叹了一口气, 她又有些后悔了, 只是一个花环而已,就把自己弄得又躲回洞府去了, 早知道就应该强制性将臭小...申鹤留下来。 都怪这什劳子花环,如此粗糙,戴在本仙脖子上简直... 想到这里,留云伸出手想要一把扯下... 可临到最后,扯却变成了抚摸...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 也罢,花环何其无辜...咳咳,留在本仙身上也是个装饰。 她今天也很不对劲, 自从那个臭小子出现后,她就开始不对劲了, 各种情感一拥而上, 先是恍然大悟,再是惊喜,最后是愤怒、委屈等等等等, 对于他的事,她似乎变的极为敏感了, 是因为看不惯他拱了自己养育十几年的申鹤小白菜吗? 可他明明就是申鹤的命定之人啊,人生没有比他更适合申鹤的良配了... 可本仙为什么... 愤怒...委屈... 难道本仙... 她想到这里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本仙对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个结论刚一出来就被她摇头否定... 不,绝对不是一见钟情, 她对他的感觉绝对不是一见钟情, 反而像是沉淀几十上百年的老酒,终于开窖一般... 可这几十上百年从何而来? 她不知道,她很疑惑... 她走出了这个空荡荡的洞府, 来到了月光之下, 她披着月光走到了大树下,坐在那张属于她的凳子上, 就这样无神地看着夜空,看着天上那象征命运的星星... 她在迷茫... 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将她吹醒, 她目光瞬间移动到桌上的茶壶—— 飞云风啸之长空猎猎壶, 这个壶本来是空的, 现在却满了, 被人动过, 是谁? 只有那个臭小子了, 留云下意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杯子, 将那壶中尚且温热的奶状液体倒入杯里, 没有多想,仰头一饮而尽。 ... 高挂的月亮照亮黑暗,山间的流星拖着或红或白的尾光一闪而过,时不时带动慵懒的群星坠落,没入林间消失不见, 时间好似静止, 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如同被施定身术, 良久, 泪滴状的流星在眼角划过。 ... 本仙要去璃月港。 这是她放下杯子后的第一个想法。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非要说的话... 要是那臭小子欺负阿鹤怎么办? ... “申鹤啊,你确定要找工作吗?” 迎着夕阳,两人牵着手漫步在港口, “是,师兄,” 申鹤点了点头,额间发丝随风飘动,话语间极为坚决, “傻丫头,你不必的,待在师兄旁边,师兄养着你也可以的,” 何离笑着拢了拢她的发梢。 “不,师兄,” 申鹤摇摇头,盯着何离的眼睛: “师父说过,只会依靠男人的女人,一但失去了那项令男人感兴趣的条件,就只会被抛弃...” 话还没说完,额头就被何离点了一下, 何离故意板着脸: “所以申鹤你是觉得我以后会抛弃你吗?你当师兄是这种人吗?” 说完还不解气,他还在臀儿上轻轻拍了一下, 波浪翻涌,手感极佳。 唔,申鹤又开始感觉到热了, 看着何离板起的脸,她微微低头,想要盯着脚尖,但却只看到一片白布, 她摇摇头: “师兄,我从没这么想过, 只是师父还讲过: 别人没想过,只能代表别人的涵养人品够好,可别人没想,不代表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昂着下巴闭眼说道: “要是师兄你还生气的话,你就再打几下吧,” 说完,她微微转身,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傻丫头哦, 何离笑了笑,扶着她的肩,将她转了回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好了,师兄说这些,只是让你别见外,师兄的就是你的,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师兄也没生气,那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对着申鹤笑着挑了挑眉,鼓励她说下去, 那只是...? 申鹤歪头想了想,银白色眸子泛出一丝光芒,她试探性开口: “情趣?” “对啦,申鹤学的真快。” 熏暖的黄昏,再次披在他们身上,如同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边,迎着同样金黄的大海, 两团影子再次融合。 ... “好啦,甘雨姐姐,你现在已经大成了!理论部分你已经掌握完毕了!” 狐狸小姐伸了个懒腰,大功告成! “真...真的吗?” 甘雨看着记录的满满一本笔记, 还是有些不自信。 “哎呀,说一千道一万,终究还是要实战,明天刚好休息,你去找他,正式开始行动!” “我...” “就让他好好看看,本宫司磨出的刀,有多么锋利吧!” 狐狸小姐叉腰狂笑。 “...” 甘雨没再说话, 摩擦着手中的本子,渐渐出神,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 这样折中写应该不错吧。 第77章 麒麟小姐在行动 申鹤今天会害羞吗? 这是夜幕降临后,何离脑海内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这些天都是与她一同睡觉, 但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 一起睡觉的心境也就变了,就算只是躺在一起,也不可能不往那处想... 那丫头应该会害羞吧, 应该...会吧... ... 清冷的月光附在寂静下来的港口, 何离擦着头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师兄,” 还未等他看清屋内情景,申鹤的呼唤便传入了耳朵, 平静且淡定, “申鹤,” 何离目光移过去, 申鹤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师兄,来睡觉吧。” ... 后腰被搂住了,怀里也埋入了一个脑袋,鼻尖不断有清香没入... 直到钻进了被窝,申鹤又钻进了他的怀里,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这丫头适应的这么快吗? 不过既然人家姑娘都不在意, 他又有何要在意的, 他笑了笑,胳膊穿过申鹤臂间来到她的后背,把她往怀里搂紧了几分, 体温略低又软绵绵的申鹤,抱起来十分舒服。 “晚安,申鹤,” 他轻声说着, “师兄...” 与他想的不同的是,申鹤并没有互道晚安,而是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 眸子里带上几分渴望。 “...” 何离看着那双瞳孔,没有说话,只是略微低头。 绵长又轻柔的吻。 良久, 啵—— “师兄,晚安,” 悉悉索索的房间彻底静了下来。 ... 夜晚的璃月港并非没有人, 也有上夜班的工作人员,或是巡夜的千岩军,亦或是趁着夜色... “白天有甘雨姐姐看着,本宫司不好出门啊,” 一个粉色狐狸在璃月港街头漫步着, 当然了,骄傲的狐狸小姐可是不会对甘雨姐姐承认她的目的的—— 她要找到那个冥冥之中的因素, 那个对于她十分重要的因素。 宫司大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飘洋过海来到这里, 被人知道岂不是笑掉了大牙。 那可不行, 所以狐狸小姐在白天,只能是来璃月办事的干练形象... 这几天都与甘雨在月海亭泡着——狐狸小姐真的太勤奋啦。 ... “好像就在这附近...” 粉毛狐狸停下脚步蹲在一家旅馆前,水灵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 正欲进去,她的视线却突然好似变高的上移, 往下一看,小短腿也浮在空中—— 她被人抱起来了。 是谁这么大胆! 毛发竖立间,小狐狸瞬间转过脑袋, 可在看清来者时,她又十分“乖巧”地转了回来... 惹不起惹不起。 “嘶——本仙明明嗅到了妖气,可此处为何只有一只小狐狸,” 留云抱着狐狸,有些疑惑, 而且这只狐狸有些眼熟,好像是待在甘雨身边的那只,那也是粉毛来着... 看着眼前在半空中扑腾的爪子的狐狸,她轻声道: “你迷路了么?那本仙送你一程吧,” 说完,不理会狐狸的叽叽喳喳,留云轻挥袖袍,唤来一阵清风, 吹拂间小狐狸已经不见了踪影。 日行一善, 留云目光定在旅馆前, 那小子和申鹤就住在这里面... 要进去么... 本仙就这么闯进去... 要是他们在...那个怎么办... 玉手捏紧袖袍,额头泛起青筋, 纠结良久,留云还是离开了, 也罢,去阿萍那边住下, 白天盯着那个小子就行—— 要是他对阿鹤不起,就别怪本仙不客气。 她盯着他真的是为了这个吗? 谁知道呢? ... “神子,你刚才去哪了,” 甘雨揉着眼睛说道, 被风送回来的狐狸小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她趴在床边,狐头埋在尾巴里,有些咬牙切齿: “没什么...” “没什么就睡觉吧...明天还要...” ... 早晨的秋风很凉爽, 在与申鹤早安吻后,她便早早出了门—— 她想自己找工作。 身为恋人兼师兄的何离自然没反对, 自从申鹤解开全部红绳后,她的体质就沉寂了下来, 现在独自外出何离很放心。 享用完申鹤的嘴唇就应该享用她带回来的早餐了, 恰恰, 敲门声音响起, “来了,” ... “小甘...甘雨小姐?” 何离看着眼前少女,有些惊讶,差点以为看错了, 甘雨可是璃月港劳模,怎么可能一大早出现在他家门口。 ... 再一次见到他, 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甘雨那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原本出发前都还紧张的自己, 在看到他后,便冷静了下来。 她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 “何离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 何离疑惑回礼, 他不觉得甘雨大清早过来就是为了和他打招呼的, 他试探性问道: “甘雨小姐,你有事吗?莫非...你有什么外交方面的问题要告诉我?” “不,不是,” 甘雨摇摇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 我很冷静,我很冷静, 脑海里浮现“麒麟小姐攻略”上的第一条—— no.1:必须要让对方感受到你的诚意,感受到你的热情! 诚意,热情! 于是她直视着何离的眼睛: “何离先生,我就是来找您的!” 话语间无比郑重且坚定, “啊?” 何离被她这副态度吓到了,他急忙问道: “有事专门找我?莫非...是申鹤?” 想到这里,他一拍手心: “难道申鹤那体质又...” 欸—— 看着着急起来的何离,甘雨歪歪头, 这反应...和神子说的不太一样啊, 还有,这和师妹有什么关系... 甘雨单纯但不傻,她瞬间就明白何离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她赶忙解释: “不是,不是有事找您,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没事找我?道歉?” 一连两个问号让他停下出门的脚步, 他又疑惑地走了回来: “道歉?甘雨小姐你向我道什么歉?” 诚意,热情! 甘雨咀嚼着这两个字,微微弯腰: “很抱歉何离先生,我上次说错话了,让您伤心了...” 道歉是真诚的,甘雨对自己说错的那句话已经后悔很久很久了, 话语期间,脑海中浮现出他转身就走的模样,眼泪甚至还在眼眶里打转。 “欸——别这样,” 何离赶紧将她扶起来, 他此刻都还没搞懂甘雨是来干啥的,结果对方一下就弯腰红眼了, 不是,道歉?道什么歉? 说错话?哪句话说错了? 总之现在的何离哪哪都感觉奇怪, 不过他还是咧开嘴笑着: “不用道歉的,至于你说的那句话(哪句话来着?),我从未放在心上,我那时忙着离开只是不想打扰你工作...” “真的吗?” 甘雨惊喜抬起头,心中郁积多日的乌云彻底散开, “当然啦,甘雨小姐那么勤奋那么认真,任谁看了都心疼,不忍心打扰你的...” 何离伸出手,用袖子揩去她挂在眼角的泪珠。 不忍心打扰是真,心疼也是真, 昔日那么小小一团,现在却整日趴在桌上埋在案牍间, 任凭哪个老父亲来了都要心疼, 不过,毕竟是甘雨自己的选择,也是她的执着, 再心疼也不好阻止她, 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给予她关怀。 看着何离凑近的脸,与耳边传来的含有浓浓关怀之意, 甘雨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 “麒麟小姐攻略”第二条: no.2:邀请对方出去,营造二人世界! 第一条应该很成功...吧, 甘雨积累了几分信心,她鼓起勇气,拉住对方衣角: “何离先生,您今天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出去?” 何离转过身,看着小心翼翼的甘雨, 甘雨想了半天,想出一个位置, “去...去孤云阁,” 孤云阁那么偏远,肯定是二人世界的最佳地点!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 何离皱了皱眉: “孤云阁?那么远啊...” 甘雨心中出现不祥的预感,她紧张地看着何离, 下一刻,他挠挠头,话语中带上歉意: “很抱歉啊,甘雨小姐,今天我准备去探望玉京台下的阿...萍姥...萍,暂时没时间。” 第78章 应该是吧 计划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不过...狐狸小姐也不是吃素的, 自然也料到事情可能有偏差,相对的设计了很多备用计划。 甘雨捏着小拳头,疯狂思索着, 备用计划,备用计划, 有了—— no.101:俗话说好郎怕缠女,女追男,隔层纱。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虽然说的有些羞人,但...拼了。 ... 甘雨抬起头: “何离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也要去?” 何离有些疑惑。 “咳咳,是啊,” 甘雨低着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谎言: “是...是师父说的,师父她很久没回来了,让我代她向萍师叔问个好。” “留云?留云她昨天就回来了啊?” 何离挠挠头,更为疑惑了: “况且她们应该是昨天一起回来的,怎么会今天就...” 谎言一击即溃, 甘雨没撒过慌,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揭穿的这么快, 小脸通红急得团团转,大脑疯狂工作: “那是...那是因为...师父她...师父她不好意思去...” 她到底在说什么!这个原因显然不会被他... 没想到何离却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哦,也是,你师父那个傲娇性子应该是放不下面子吧,待会你就跟我一起去给萍挑些礼物送过去...” 说道这里,他略微侧头,试探性问道: “话说...甘雨你今天不忙吧?” 还要靠人家给台阶下的甘雨羞的捂住脸颊, 声音从指缝中流出: “不忙...何离先生,我今天假期...” 说道一半,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 “麒麟小姐攻略”第四十条: no.40:要让对方知道你这件事是专门为他做的,要让他感动! 想到这里,她又在话语后小声地补了一句: “我今天假期是为您请的。” “...” 何离觉得今天的小甘雨尤为莫名其妙, 突如其来道歉不说,还邀请自己去孤云阁, 刚刚还说去看萍,现在又说假是专门为自己请的... 摸不着头脑的何离只是干笑着回应了一声。 感动? 脸颊间的指缝略微分开,小甘雨偷偷从中瞧了一眼... 这应该是感动吧—— 怎么和神子讲的有些不一样呢? 应该是吧。 ... 太阳渐升,光线散发出独有的温度,印在云朵上染的金黄,浅浅的阴影铺设在大地上,随着微风袭来,云朵移动,阴影也跟着移动,缓缓盖过璃月港, 早市时间已过,蔬菜肉品小摊已收回,代替它们的是更加象征繁荣的精神需求。 “来小甘雨,吃这个,” 何离满脸笑意递上一串糖葫芦。 “哦,谢谢何离先生,” 甘雨接过,撕开糖纸,伸出粉嫩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 她很享受现在这种情景,这种和身边人漫步璃月港的情景, 如同在向他炫耀——你看,这座港口的建成,一砖一瓦一墙一路都离不开我的功劳, 我厉害吧。 可...她看着另外一只手上的风车、风筝、玩具车——这些都是刚刚何离给她买的, 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算了不管了, 毕竟那本“麒麟小姐攻略”上写了, no.56:他笑着给你买东西时,那就说明他已经比较在乎你的感受了。 虽然神子在后面补充说明过了:买的东西里面,象征爱意的花是最好的。 花? 想到这里,甘雨轻轻扯了下何离的衣角: “何离先生。” 何离看过来: “怎么了?” 甘雨轻声说道: “何离先生,您能跟我买朵花吗?” “花?...” 何离先是想了一会,随后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袋: “你等着!” 说完便匆匆而去。 待他回来时,甘雨远远地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红花, 真送了?! 她很是惊喜,目光盯在红花上一直没离开。 “好了,独属于小甘雨的大红花,” 何离像献宝似的,蹲下身将大红花别在甘雨肩下,如同在说, 小甘雨真厉害,把璃月港建的这么漂亮,奖你一朵大红花。 甘雨一时间有些晕晕乎乎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吧, 虽然花别在胸前很奇怪啦, 但这应该也是送花吧, 应该是吧。 ... “嗯——小甘雨,你知道萍她们喜欢什么吗?” 漫步在路上,何离问道, 他不清楚这个萍的爱好还是不是他了解的那些。 “唔,” 甘雨仍红着脸扯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跟着他, 听到问题,她才回了几分神,抬起头: “萍儿师叔喜静,平时很少出现,我不是很了解...” 记忆中总是晚上出没的萍儿...她现实中依旧是那样么, 总是独来独往...哎—— 何离暗自叹了口气。 甘雨继续说着: “阿萍师叔出现的比较多,她喜欢喝茶看书,还喜欢弹琴...” 说道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 “不过,阿萍师叔她弹的有些曲子已经没有调了,师父说她老糊涂了连弹了几千年的曲子都会忘...” “是吗?” 何离附和着,暗暗沉思, 听小甘雨讲来,阿萍与萍儿的性格似乎与自己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那甘雨没说的,自己却知晓的爱好也是相同的吗? 应该是吧。 ... 在略微准备一下后, 和甘雨再次来到了玉京台下。 “甘雨,这个茶摊就是萍开的吗?” 何离看着眼前的几张桌子, “是的,后面那个屋子就是萍师叔的,” 甘雨指向不远处。 “那咱就过去吧,” 何离挥挥手。 恰恰恰, 来到门前,轻敲了几下门。 没过多久, “来啦,” 伴随着声音,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是谁? 声音有些陌生,何离耐心等待, 甘雨显然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正要给何离介绍, 门便从里面开了, 何离抬眼望去,一个穿着怪异的红帽少女站在门前, 少女也在打量着他,看见他后,先是有些疑惑, 但在看见门外另一个人后,又变为了惊喜: “甘雨师姐?” “烟绯,” 甘雨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浑身透露出独属于大师姐的气质,哪还看得出刚才那副害羞小麒麟的样子, 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既然是甘雨的同伴,那肯定就没问题啦, 烟绯笑着把门打开,对何离说道: “客人请进,” 然后一把拉住甘雨: “刚好哦,留云阿姨也在...” 留云也在? 看着何离投来的疑惑眼神, 甘雨仿佛读懂了他的话语: 你不是说你代表你师父过来的吗?你师父怎么也来了, “...” 她突然有那么一刻想钻入地里,将整个人彻底埋上, 呜呜呜,麒麟小姐真的不会撒谎啊。 ... 留云与另一位少女面对面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喝着茶, 听到外面略显嘈杂的动静, 留云皱了皱眉,朝外呼唤: “烟绯,是谁来了。” 话音刚落,烟绯便把房门打开了, 下一刻,便看到那个臭小子赔着笑站在门口: “咳咳,留云真君,咱们又见面了。” 同时在视野中的,还有躲在他后面的蓝发少女, 那不是自己的大徒弟甘雨又是谁? 留云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捏爆, 这臭小子怎么又跟自己另一个徒弟混一起了! ———— 甘雨的‘麒麟小姐攻略’有没有什么既视感,和几十章之前的留云第一次照着食谱做饭很像吧!这可是作者设计好久的。 第79章 没什么,少儿不宜罢了 阿萍小姐在璃月港,是个很神秘的存在, 若说神秘,其实也不神秘, 在玉京台下就能看到她开的茶摊, 璃月港街头就能看到她徒弟开的饭馆。 偶尔还能看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在两者之间帮忙,并自称也是她的徒弟。 而她本人呢, 性格随和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笑脸, 加上她还长的清纯漂亮, 浑身透漏出一副出尘的气质。 这么一看,倒像是游历尘间的大小姐, 按理来说,如此好的条件, 不可能不吸引璃月港的小伙追求, 可...她却绾起发髻, 并自称已有夫君。 说是有了夫君, 可在有心之人的观察下,却从未见过那位‘夫君’。 说到底,不是阿萍神秘, 而是她的那位夫君神秘。 在阿萍小姐居住璃月港千年后, 尘间便有了‘阿萍小姐是仙人,她的夫君死在魔神战争中...’等可歌可泣的故事。 阿萍见状倒也没阻止,反而偶尔跟随另一位女子坐在台下津津有味地观看, 当然了,若有更为离谱,离谱到触及底线的故事出现时, 月黑风高之夜, 便会有个自称‘阿萍姐姐’的黑衣人前往罪魁祸首家里狠狠教训一顿。 神秘的夫君,神秘的姐姐, 原本随和的阿萍小姐在两者迷雾笼罩下也变的神秘起来。 ... 可神秘的阿萍小姐现在却有些紧张, 手在发颤、身体在发颤就连心也在发颤,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男人的出现—— 在何离进屋的那一刻, 她的目光就被吸引而去了, 直到他坐在自己对面,对着自己微笑点头时,仍没回过神来... “喂,你怎么回事,” 拿着茶杯的手臂蓦然被拍了一下,悬空已久的茶杯摇晃,泼洒出几滴茶水溅在手上, 她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旁边, 留云正瞪着眼睛看她,没好气地压低声音: “你怎么回事,怎么他一进屋你就盯着他看。” “我...我也不知道,” 阿萍抽出手帕擦干手上的茶水,摇摇头。 看着阿萍的表情,留云皱了皱眉, 感觉她这副模样有几分熟悉——和昨日的自己如出一辙, 莫非她和本仙一样...呸呸呸,本仙才没有, 她继续说道: “这小子和申鹤...” 可说道一半,心里却泛出酸意,口中怎么也说不出‘相恋’两个字, 最后她只能闭着眼不讲理: “总之他已有良配。” “是吗?” 阿萍抬头又看了何离几眼, 却一下与他对视上了, 他也在看她。 “你们...” 见到这一幕,心里酸意更浓, 见提醒阿萍没用,留云只能敲了敲桌子,提醒何离: “阿萍已有夫君,你可别有非分之想。” “啊?” 话如风飘过, 何离眼底的思念,瞬间化成惊讶, 阿萍...有夫君了? “是的,我已有夫君...” 阿萍点点头轻声答道, 如同怕他误会,不等何离追问,便从怀里拿出珍藏不知多少年的婚书—— 这婚书她从未在旁人眼前出示过, 只是不知为何, 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想拿出来给他看, 仿佛是为了向他证明些什么... 将婚书递给何离,阿萍继续开口,语气中带上惋惜与困惑: “只是,我明明将婚书保存极好,却还是有些字迹磨损了...” ... 只是在看到那婚书的第一眼,他的瞳孔就有些颤抖—— 如此熟悉, 只是纸,就已经极为熟悉, 那里面的内容... 他轻轻将婚书展开, “从此缔结良缘订成佳偶...” 拿纸的手颤了一下, 目光急速掠下, 来到姓名那一栏, 订婚人: 女方:萍 男方:xx 整个婚书保存的极为良好,所有痕迹,所有纹路细节,都与自己所记忆的丝毫不差, 除了——男方:xx,和后盖上去的贵金之神印。 仿佛刻意一般,男方的名字已模糊成一团,彻底从婚书上抹去, 整篇婚书,所有字迹都十分清晰—— 除了这里,仅仅除了这里, 巧合得不像巧合。 仿佛是看懂了何离的表情, 阿萍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他的旁边,轻声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房间无意中找到这张婚书时,上面的名字就已经不见了...” “无意中找到的?” 何离迅速转过头,他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嗯,在此之前,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份婚书的记忆...” 阿萍耐心解释,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 “还是在搬家时,清理物品找到的。” “搬家?” “嗯,说起来也是惭愧...” 阿萍看着他的侧脸,话语中有些羞赧: “我在那屋子里住时总是静不下心...所以就...” 或许是潜意识作祟,她将心理活动对何离全盘托出, 这件事她连留云都未曾说过, 可就这样说给‘一面之缘’的何离听了。 “那之前住在哪里?” 何离没有抬头,只是死死盯着婚书上记忆中属于他名字那一行, 一字一句间重若千钧。 阿萍淡然回答: “奥藏山山脚。” ... 眼前原本模糊不清的名字,恍惚间与记忆重合, 奥藏山山脚的木屋,一模一样的婚书,待在屋里有时会时不时流泪...这些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将婚书递还给阿萍, 重新坐回位置上, 他对着阿萍露出一个,来到璃月港以来,从来没有露出过的笑容, 那是前所未有轻松的笑, 他说道: “能跟我讲讲你来到璃月港以后的事情吗?” “好,” 阿萍轻轻点头。 两人对视对话间,如同形成一股特别的磁场——居然没有人能插得上嘴, 留云坐在原位,左看看右看看, 她又想捏爆手里的杯子了。 ... “所以阿萍你在找到那个没有任何印象的婚书后,就将其带到身边,还自称有夫之妇吗?” “嗯,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婚书...对我很重要。” “那间屋子还回去看过吗?” “有时候会回去住几晚...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总是莫名其妙流泪...便又回来了...” “琴还在弹吗?” “还在弹,” “笛子呢?” “还在吹,” “那个笛子能给我看看吗?” 他蓦然说到, 留云瞳孔一震, 他怎么知道阿萍有个笛子? 虽然之前对话里已有关于笛子的话题, 但不知为何,留云却直接就认为了他口中的笛子就是那个——阿萍一直随身携带从未离身视若珍宝的竹笛 , 他这个要求可是非常失礼的! “好,” 但令她诧异的是,阿萍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就这么答应下来——直接得如同他才是笛子的主人, 话音落下,素手解下腰间的竹笛,递给何离。 见到笛子的第一眼,他心中便有了答案, 果然... 他在笛子的笛身上摸到一行字, 增吾x:阿萍。 他的心突然变得很平静, 平静地如同镜般湖面吹过的一阵风, 他细细摩挲着手里的笛子,随口问道: “曲子呢?” “很久之前的许多首都忘了,就连乐谱也损坏了...很...很抱歉,” 阿萍话语中有些惭愧, 渐渐的,他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忘了没事,我再教你,” ‘再’?真是个奇妙的字眼, 心念一动,阿萍嘴角微微上扬,她轻轻回答: “...好。” ... 对话停止,两人只是静静对视着, 如同一阵风吹来,空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和那间小木屋一样——只有他们两人,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 阿萍心跳逐渐缓慢下来,玉指握着手心的婚书,有些发汗——她隐隐感觉...她好像找到婚书的另一半了, 她想时间就这样永远停下。 ...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 留云实在是忍不住了,茶杯搁在桌上,出声道, 心里第三次泛出酸味, 她感觉自己像被排除在外一样。 “...” 何离循声看去,目光变的极为柔软, 对了,还有这位傲娇留云师父。 他也算是知道了昨天为什么对自己态度那么不好了, 原来是吃醋了,忘了一堆事情,还不忘吃醋,真是可爱啊。 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眸子,留云只感觉心肝颤了颤, 她想起自己对他的奇怪感情,赶忙移开视线: “你...你这样看着本仙干什么,” “呼——没什么,” 何离笑了笑并未多说,只是转身, 将在不远处看戏一直隐身没出声的两小只——甘雨与烟绯, 拉出门外, 然后关上门。 “你在干什么?” 看着这一幕,留云疑惑道, “没什么,少儿不宜罢了,” 何离随口说着,同时迈着脚步走过来。 积累多年,又在璃月港屡屡碰壁失落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 下一刻, 他突然张开手臂将她们一把搂入怀里。 然后在两人略显呆滞的眼神中, 重重地在两人唇上亲了一口。 —————— 她们记起主角和主角知道她们是她们是两回事,况且她们还不是那种对主角空白一片——好似另一个人。她们明显对主角很熟悉,而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不知道作何解释迷茫的时候,这时主角肯定不能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了,大家好好想一下就能理解了。(况且,我馋留云阿姨真的很久了啊) 待会还有一章,本想写了一起发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第80章 朝花终夕拾 哐当, 屋内一阵响动,随后是一声脆响, 一只毛发蓝白泛粉的仙鹤破窗而出。 “留云,等等啊,我还没给你说...” 何离对着空荡荡的窗口喊了几句, 但哪还有仙鹤的痕迹... 他只能低下头看着仍剩下的一人, 阿萍红着脸呆愣愣靠在他怀里, “醒醒,醒醒,” 何离笑着晃了几下她。 “唔——” 如小猫轻哼,她缩了缩身子,依旧没说话。 “那我就只能...” 何离笑了笑,说着,他再次低下头... ... 不久后,阿萍通红着脸挣开怀抱, 躲在不远处茶桌后,小声道: “我听你解释就是了,别...别亲了。” 哪还有人亲别人,还逼着对方听他解释的, 虽是猝不及防的吻,但阿萍心里却没有半分不情愿, 反而如千百年的事情得偿所愿一般, 心里泛起一阵阵满足与甜蜜... 莫非... 她捏了捏手心的婚书。 果然,下一刻, 他便轻笑着柔声解释: “那份婚书是我与你的,” 只是一瞬,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齿轮闭合, 阿萍直接就相信了...不不是相信,是他念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是的,那份婚书就是我与他的,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选择, 如同命中注定。 他继续说着: “说起来你可能有些疑惑...” “不,我没有疑惑...” 阿萍摇摇头打断道,语气十分坚决, “我相信,” 她看着他: “我知道。” ... “是吗,” 何离笑得很宽慰, 相信就好,知道就好, “那我就跟你讲讲我们的...” “不必了,” 她上前堵住他的嘴。 “啊?” “我说不必了,” 她倔强地摇头, 与千年前记忆中的模样如出一辙。 “为什么?” 何离有些疑惑, 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理应得到分享。 “因为我想自己回忆起来,” 她依旧只是倔强地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去他的记忆,就连属于他的存在,也一并被抹去了, 但她想,这其中他肯定经受了很多苦难, 而这些苦难,他是绝对不会讲给自己听的, 冠冕堂皇,轻描淡写将苦难一笔带过的讲述,她不需要, 缺少的不完整的记忆,她要自己找回来。 “这样啊,” 何离如此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欣慰之余,他还是对她挑了挑眉: “那那种咱俩之间的甜蜜美好回忆阿萍也不想知道吗?” 甜蜜美好回忆... 阿萍呆了一下, 唔—— 有点心动怎么办, 犹豫片刻,她悄悄竖起一根手指: “那...那还是听一点吧。” ... “留云那边怎么办,” 阿萍缩在他怀里,突然问道, “能怎么办,只能之后去奥藏山找她了...” 何离将头埋在她的发间,轻嗅着阔别多年的熟悉味道。 阿萍也很享受这份依恋,虚眯着眼: “她应该也对你有印象才对,可你为什么一亲她她就跑了?” “咳咳...” 何离有些尴尬, 不过他还是并未隐瞒: “大概是...我与她徒弟...相恋了吧。” “什么?!” 阿萍瞳孔微震, 原来如此, 难怪留云跑那么快,自己分明还看见她嘴角有笑意来着... 恍然大悟的同时,阿萍还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的两个徒弟,一个小不点,一个毛丫头片子, 很是安全。 “夫君你还真是...” 她斜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气吗? 有一点点吧, 心酸吗? 没有,找到婚书里的夫君,已是万幸, 想到这里,她偷偷掐了掐他的大腿, 不行,还是有些气。 “咳咳,确实是对不住你们,” 听着阿萍喊夫君,何离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他傻笑着将阿萍搂紧了几分, 试探性的话语里有些忐忑: “但申鹤她,我也不能...” “谁让你抛弃她了,” 阿萍又拧了他一下,没好气说道: “你要是抛弃她,就算是我看错人了。” “是是是,” 何离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之前落水被她啰嗦的那天了, 哎,妹妹还是养歪了。 温存片刻,他想起了什么,将头往前探了几分: “萍儿呢?她...” “好啊,现在就开始想起别的女人来了,” 阿萍扭过头,哼了一声, “...” 何离也没多说话,捏着她的下巴,再次低头, 妹妹歪了,老婆不能歪! 唔—— 良久, 喘着气的阿萍退场, 浮现上来的是冷着脸,但依旧布满红晕的萍儿, “你,跟我打一场我就信你,” 萍儿一上来就端着枪直指何离。 !!! 没完没了了还, 何离一把拨开枪尖,欺身而上, 唇枪舌战也是战。 ... 何离最终是被阿萍赶出去的, 事情太过突然,接吻已是极限, 她简直不敢想象他再留下去会发生什么, 她还要消化一会。 “何离先生,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甘雨小声问道, “没什么,” 主动牵着小甘雨的手, 何离依旧洋溢着笑容,今日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的,没想到阿萍居然直接把婚书拿出来了...那这个甘雨也是之前那个小麒麟喽。 瞥了一眼紧紧握着的双手, 甘雨脸上泛过一丝红晕, 他居然...居然主动牵我手了, 根据“麒麟小姐攻略”: no.13:恋爱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便是牵手。 唔—— 这就是恋爱吗? 应该是吧, 麒麟小姐又晕晕乎乎了。 ... 黄昏已至,浪潮褪去,留下一片片海滩,夕阳照射在原本隐藏在早潮下的贝壳,闪烁着浅浅的斑斓,惊叹声下,被路人一片片捡起, 朝花终夕拾。 送走甘雨,走过街道,视线穿过人流,便见到了夕阳下立在门前朝自己挥手的申鹤, 何离突然笑了, 况且我还不止有朝花呢。 “师兄,师父来了,” 见到何离,申鹤上前一步挽住他的胳膊, “留云来了?” 何离有些惊喜,他还本想着去奥藏山寻她的, “走吧,咱好好招待她,” “好。” ... 见到两人挽着手入门,一只斜睨着门口的留云侧过脑袋,重重哼了一声, 臭小子,明明不久前还...那个本仙,结果现在又挽着本仙徒弟了! 成何体统!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气的留云牙咯吱咯吱地响, “师父,茶杯...” 申鹤来到她跟前,指着她手里的杯子, 又一个茶杯被她捏爆了。 “为师没事,” 留云云淡风轻地拍拍手,散去手里的残渣。 “...” 看着那堆残渣,何离抹了把冷汗, 这待会该怎么说... ... 秋季的夜空很清凉,也很干净,抬眼望去繁星点点,时不时划过流星, 街边台阶上,留云呆坐在这里很久了, 昨日也是这个夜晚, 她在喝了那桌上的茶——准确来说是奶茶后,便突然泛起了冲动,来到了这璃月港, 美其名曰是说防止那臭小子欺负申鹤,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就是来找他的,来找她口中的臭小子的。 没有原因,没有预兆, 她想来找他就来了, 逍遥仙想做便做了,管它什么原因不原因。 虽是这样说, 可这次必须得深究原因了啊, 因为她...来找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甚至可以说...是来觊觎徒弟的恋人的, “本仙简直入了魔,” 是的,她就是入了魔, 她就是这么如鬼迷心窍般地来了。 可若说她有多么豪爽多么洒脱呢, 又好像不是那么个事, 被他亲了一口后, 她居然转身就逃了。 真是不争气! 那个吻简直突如其来,连她都没有什么防备, 或许她对他本就没有防备? 甚至在被亲后... 她居然有些欣喜和略微的...熟悉感? 对了,就是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就被他这么亲过一回,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便有了熟悉感, 他的一言一行,他的花环,他的奶茶... 全部都是, 仿佛这些在她身上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记号。 若说熟悉感从何而来呢? 她细细想去又是一片茫然, 仿佛有人将她脑海里的记忆凭空挖去一块, 不过——这番改变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 “本仙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坐在阶下望着夜空喃喃自语。 ... 月光照射下,一道影子缓缓靠来, “想知道吗?” 影子主人从身后拥住了她。 被拥住的一瞬间,感受着熟悉又依恋的怀抱, 她的心尖儿仿佛颤了一下, 她闭上眼,没有反抗, 选择遵从自身的感受, 轻轻后仰靠在他的怀里, 她轻声说道: “我想知道,” 她再也不想再过那种恍惚间泪流仿佛失去什么的日子了。 ... 怀抱渐紧,留云似乎也能感受到身后的心跳, 不止心跳, 她突然感觉到脸上似乎有些凉, 疑惑下,她微微侧过脸, 那是泪滴, 臭小子怎么哭了? 看到泪滴,她突然也想哭了, 她的心微微疼痛,伸出手摩挲去他脸上晶莹的泪滴, 轻声道: “臭小子,你哭什么啊。” “没什么,” 他在月下笑着摇头,泪滴倒映着她的面容: “我这是高兴的...” 恍惚间,他呼唤了一声: “留云师父——” “留云...师父...” 她喃喃自语,渐渐明悟, 既是师父也是留云, 前者陪伴后者妻子, 原来如此。 —————— 记忆恢复还要个契机,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目前来看应该算是苦尽甘来吧。 也别说主角反应有点大还是什么,来到璃月屡屡碰壁,还以为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失落后的狂喜是语言无法表达的, 亲亲亲,给老子把嘴亲烂!!! 第81章 失忆之事 “我以前喊你什么?” 清光下的树影婆娑,两人相拥蜷缩在此下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乘着清冷的夜风,肆意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与心跳,彼此呼出的气体交融,和千百年前的某天一样—— 往日与未来,都刮着现在的风。 而现在,留云想要抓住它了, 于是她问道: “我以前喊你什么?” 称呼亦是记号,独属于某人对某人的记号, 喊你什么... 何离想了一会,轻声道: “你总是喊我阿离,不过...” 他将怀抱紧了紧,在她耳边吐气: “其实我更喜欢...‘老公’。” 气息吹在耳边,她感觉到身子又软了几分, 老公? 奇怪的称呼, 自然而然地,十分了解他的,她便知道他后一句话是玩笑, 坏心眼的玩笑, “阿离...” “...” 他没接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还真是犟啊,就连这份犟都是那么熟悉, 晕红的脸颊带上些许无奈: “老公...” “欸——” 他突然眉开眼笑了。 怀抱略松几分,留云侧着已经发软的身子,将头靠在他胸前, 话语中似乎纠结又带有几分无奈: “你叫我以后该怎么面对阿鹤。” “嘿嘿,” 这个话茬不好接,何离只是傻笑了两下。 “也罢,没人比本仙更了解你,” 抬头看见他装傻充愣,留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又重新靠回他怀里: “要说让你放弃她,不仅是你不答应,就算是本仙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若放弃本仙...” 想到这,她似乎有些带入了,拧了拧他腰间软肉,抬头对他呲着牙: “你小子敢!” 至于自己, 则更不可放弃他了, 从昨晚喝到那壶奶茶后、从今晚他突然从背后抱住自己后、从两人依偎在月光下互诉衷肠后... 甚至,从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后, 就不会再放走他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 “是是是,” 自觉没理的何离只是赔着笑。 见到如此识相的何离,留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想了想,似乎有些拉不下面子,又拧了他一下: “我们的事情别跟阿鹤说啊。” 无论是师父抢了徒弟的准相公,还是徒弟抢了师父的老情人, 到头来丢的都是师父的脸。 “是是是,” 何离笑着点头称是, 他看着有些满意的留云隐隐发笑, 您还想瞒她,昨天她就看出来了, 还以为您也对我一见钟情, 您还为此还专门找到璃月港来, 申鹤她自然就更加确定了, 看到您在外面吹冷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让我出来劝您来着。 ‘师父和师兄都是我的家人,如果我们都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傻丫头的思维果然很直接。 不过他还是笑着轻轻拍留云的背,像哄小孩一般: “好好好,申鹤她是绝对不会知道我们之间关系的。” “不知道就好...” 留云又重新箍紧了他的腰, 除开此事,她还有一个更为大的心结, 她皱着眉头: “我和阿萍萍儿为何会失去属于你的记忆。” 不单单是失去记忆, 而是如同有一只手,直接在她们脑海中抹去了他的存在, 包括他的名字,他的专属物...等等等等。 “...” 何离没有作声, 这同样也是他所疑惑的。 ... ‘喂,系统,你知道吗?’ 【系统不知道哦】 ‘你之前就说模拟是模拟,现实是现实,结果现在她们都有记忆了,不带这么骗人的吧,’ 【系统只说了不知道,又没说不是,况且系统哪说错了】 ‘哪没说错?’ 【模拟是不是模拟?现实是不是现实?哪有现实能够借以前的尸体重生的,系统说错了?】 何离哑口无言, 貌似...系统说的有点道理哈。 【若说能够抹除你存在的,现在只有两个】 ‘哪两个’ 何离有些激动, 【其一:维系者、其二:宿主主动注销古璃月副本】 ‘...’ 系统给的两个答案,貌似是两个,其实只有一个——维系者, 至于第二个...他又没有病,注销自己千辛万苦打来的副本。 ‘维系者?维系者为何会针对我?’ 何离有些疑惑, 【系统不知道哦】 得,系统又装死了。 ... 维系者... 他不知这所谓的维系者是什么人, 他只知道游戏中有个天理维系者——介绍太少,他压根不了解, 莫非是掌管提瓦特世界线的人? 自己这个外来者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无意中扰乱了秩序?祂前来清除自己这个‘病毒’了? 可他也没犯什么事啊, 前几十次都是白给在野外了,能扰乱鬼的秩序啊, 虽然最后两次稍微活的长了点, 但根据系统给的结果—— 【萍依旧成为了人类仙人...】 【留云依旧住进了奥藏山...】 两个‘依旧’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虽说其中有些地方可能改变了, 但维系者不至于这么闲吧,改一点点就要清除? 他很不理解... ... “本仙了解了,” 看着何离费解的表情, 留云十分体贴地抬手将他眉间抚平,柔声道: “本仙不问就是,就连这失忆之事,本仙也不再多说...” 她终究还是了解他, “也不是不能说...” 他正欲开口,却被一根手指堵住了, 留云伸着手,轻声说道: “本仙虽不知为何,但能行此事之人绝非常人。我们一步一步都要小心走...” 说道这里,她目光严肃几分,脸颊缓缓靠近: “臭小子,你给本仙听着,本仙不想再忘记你了...” 她一字一顿,无比严肃: “绝对绝对不想再忘记你了。” 不想再一次失去记忆了, 就算她现在只有仅仅这一晚的记忆, 她也不想再失去了, 那种感觉,她不想体验第二次。 “...” 半晌,他点点头,露出笑容: “行,不说就是。” 留云这才褪去姿态,重新露出笑容, 月光下的影子再次融合, ... 不过这次没持续多久, “本仙要回去了,” 她轻轻离开怀抱,偏过头,直接了当地说道, 说的很直爽,离开怀抱也很干净利落, 但脚却如同生了根停在原地。 见状,何离嘴角向上勾起, 十分配合地上前一步再次将其抱在怀里,故作伤心: “啊?你不留在这里吗?” “...留?本仙留在这里干什么?留在这看你和本仙徒儿卿卿我我?” 留云傲娇地撇开脑袋,嘴里貌似赌气地说道,脸上的笑意却已经出卖了她, 虽然十分受用,但她仍接着说道: “不如归去,回奥藏山去。” “不行,奥藏山太远了,” 他‘依依不舍挽留’道。 “那你求我啊?” 留云朝他瞥了一眼。 “好,求你...” 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 等不到下半句话的留云略微侧过脑袋, 下一刻, 嘴唇却被再次咬住了。 呜呜呜—— 哪有这样求人的。 ... 仙鹤最终落荒而逃, 逃之前还留下一句话: 本仙先在阿萍那里住下,臭小子记得...管你来不来!!!不来本仙倒还清静。 第82章 粉毛狐狸 也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再次回屋时, 房间的灯并没关, “傻丫头,都说不用等了,” 心里一暖,何离笑着摇摇头,轻声推门。 申鹤正背对着坐在床上,注意到声音, 转过身来。 正要上前的何离一下子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住目光, 那不是东西,那是一团... 在他细细打量时,那毛茸茸的东西也动了起来, 一只小脑袋从毛发中钻出来, 亮晶晶的狐眸也在好奇打量他, 他就是本宫司的... “好漂亮的狐狸,” 何离惊叹出声,他看着申鹤: “申鹤,你从哪里抓来的...” 抓...来的? 小狐狸听到这句话,抖了抖耳朵,似乎有些不情愿,在申鹤手里扭着身子挣脱出来, 一下子跃到何离面前... “嚯,好机灵,” 何离双手探出一下子接住狐狸, 一把抱在怀里搓着她的脑袋。 申鹤来到他的旁边,解释道: “师兄,她是我在家门口找到的。” “是吗,” 何离揉着怀里的狐狸, 手感极佳。 唔—— 本想再次挣脱的小狐狸,被这么一揉,居然直接软了下来, 好舒服... 她轻轻抬起眼皮,看着面前这个人类,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雷电真抱着她的时候... 没想到这个人类的手法与她如此相像啊——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重新垂下脑袋, 也罢,就谅解你这番无礼吧。 ...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听到怀里浅浅的呼噜声,何离轻轻将其放到枕边, 一把揽住申鹤: “那咱们也睡吧,” “好,师兄。” 屋内灯光渐熄,两人相拥躺下, 一阵悉悉索索后,安静下来。 ... 嘶——本宫司怎么就这么睡着了, 身体一抖,小狐狸突然醒来, 狐眸流转,注意到躺在身边的人类, 瞳孔微震—— 大胆,居然就这么把本宫司... 不过...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又软了下来, 也罢,既然本宫司决定以这番形态前来找人, 就应该会料到有这番情况的。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刚刚被这个人类揉舒服了,不舍得离开的! 将脑袋枕在尾巴上,她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个人类的面容, 很陌生,不认识, 但确实是他,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巫女,对某些冥冥中的事情,十分敏感, 而那些因果,全都指向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除了帅点,气质好点,性格...貌似也不错...点, 好像也没啥, 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本宫司关注的,” 狐狸小姐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睛, 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 让本宫司好好观察观察... ...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何离本以为这小家伙是迷路了,碰巧在自己家门口而已, 天一亮自然就会离开了, 没想到一睁眼便看到她立在桌上吃着申鹤带回来的早餐。 ? 喂,你那眼神是个什么意思?这么嫌弃本宫司? 吱吱—— 小狐狸在空中挥舞着爪子,一脸抗议。 “你还抗议起来了?” 何离走上前一把捞起她, 按在怀里不断搓着她的狐头。 大胆! 吱吱吱—— 区区人类,力气怎么这么大! 狐狸形态的神子不断扭动着身子, 但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 把她钳制的同时,不断在她身上揉着。 可偏偏...还那么舒服... 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直至一脸生无可恋地软倒在他怀里。 狐狸小姐第一次感觉到了克星, 那双手,恐怖如斯! ... “就这样,乖一点才好,” 看着软成一滩烂泥的狐狸,何离轻轻把她放回餐桌, 也不怪他这番, 主要是,这个狐狸是——粉毛, 粉毛狐狸欸, 在他印象中粉毛的狐狸就只有远在稻妻的那只了, 这要是那只,他不敢想象她会有多么闹腾, 况且自己给她离开的机会了, 她还没走,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是故意留下的。 所以,一个下马威是必要的! 想到这里,他再次俯下身,揉了揉她的头, 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所以你远渡海洋,来到璃月,专门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八重神子小姐?” ... !浑身一凉, 他是怎么? 瘫软的感觉消失, 八重神子有些震惊, 不过仅仅一瞬... 骇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兴奋, 他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难怪命星轨迹里显示对自己如此重要... 本来以为这番前来与他相处会十分无聊, 这样一看那就...有趣了啊, 本宫司好久没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狐狸小姐眼珠一转, 歪了歪脑袋,一副天真可爱没听懂的模样, 吱吱—— 你在说什么呢? 还用小短手拍了拍肚皮,示意她饿了。 不是么? 看着一脸纯真的小狐狸, 何离将信将疑, 要将她赶走吗? 不行,若真是她,被赶走了她估计会搞出更多离谱的事情来, 愿意装小狐狸,相比反而更安分一些, 在自己眼皮底下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情。 况且...自己还有杀手锏呢... ... 吃着早餐的八重神子忽然背后一凉。 ... “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出去一趟,” 嘱咐一句后,何离提着饭盒出门。 切,本宫司才不想出去呢, 小狐狸迈着步子在屋里走动起来, 看着周围的陈饰, 了解一个人先从了解他的住处开始。 ... “何离先生,” 略过月海亭各位工作人员暧昧的眼神, 目光穿越人群甘雨一下就发现了站在门前的何离, 惊喜之下呼唤出声。 “小甘雨,” 何离略显尴尬地挠挠头,笑着说道: “本想就把饭盒递给她们让她们给你送上去的,没想到还是惊动你了...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何离先生你上...不不不,我下去接你,” 甘雨显然没想到何离会主动来找她, 这莫非就是... “麒麟小姐攻略”no.12:当他主动找你时,他已对你很有好感了。 很有好感?真...真的吗? 攻略真好用,没想到今天就... “我上去就行,” 感受到周围渐渐汇聚的目光,何离对他们点点头,迈步走了上去。 ... 待他身影消失, 原本安静的月海亭一下子嘈杂起来, “我没看错吧,刚刚那个脸红的人是甘雨大人...” “就是甘雨大人没错...” “哇,那句‘小甘雨’你听见没有...还有他那看甘雨大人的眼神...哇,简直了,” “甚至还来送饭...” “我就知道他们是一对!” “这一对我磕定了!” “锁死锁死!!” ———— 再收一下线,预计周六就能进入第三次模拟了。 明天又是满课,不知道能不能双更。谁家大学生一周十七节课啊? 第83章 冥冥中的感觉 “何离先生,这...这也太丰盛了吧,” 伴随着何离第二次进入办公室,屋内顿时蔓延出了一股奇特的香气, 甘雨耸了耸鼻子,嗅到香气,居然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她早餐只吃了一株甜甜花, 精准捕捉到她反应的何离,不禁泛出一丝心疼, 当下就在旁边桌上,将饭菜取了出来, 边拿还忍不住唠叨: “小甘雨啊,你又没吃吗。”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甘雨有些心虚,低头捏着手指小声辩解: “吃了...一点。” “一点,一点怎么够呢?” 何离将甘雨拉到椅子上坐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唔—— 甘雨小声呜咽了一声,缩着脑袋没再说话, “你看啊,这是蔬菜汤,那是各种素菜混合在一起制成的素佛跳墙,还有那个...” 何离一个个打开饭盒,对着甘雨介绍。 好...好香啊, 铺满一桌子的食物,无论是从味觉还是视觉,都让空腹的小甘雨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何离重新回头盯着她的眼睛: “这些小甘雨都要吃完哦,” 全...全都要? 甘雨目光再次移向桌上的饭菜, 这也太多了吧——都吃完的话,会长胖的吧...一定会的吧, 不过...她再次咽了一口口水, 真的好香啊。 还有... 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何离正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她, 见何离在看她,她急忙微红着脸移开目光,重新看着桌上的菜,她微抿着嘴笑了笑... 这些菜都是何离先生亲手做给自己的。 “麒麟小姐攻略”—— no.52:品尝对方做的菜,也是互相了解的一种方式,甚至还能从中尝到对方的心意哦~ “怎么了,不想吃吗?” 见甘雨犹犹豫豫没动手,何离还以为不合她胃口, 拍了下脑袋: “也是怪我,突如其来就来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没有,” 甘雨连连摆手,快速否定, 当下夹了一筷子放入口里—— 下一刻,她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吃! “喜欢吃就好,” 看着好似浑身发光的甘雨,何离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去撑着下巴看着小麒麟进食, 嗯, 或许是食物过于美味,或许是做菜的人是他,或许是她对食物的渴望压抑太久了, 偶尔放纵一回也是可以的吧... 甘雨一下一下夹着菜放入口中,速度越来越快, 不过...她可没忘记这屋里的另一个人, 看着依旧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何离, 甘雨想了想,夹了一块莎拉,微红着脸尝试性递在何离嘴边, 何离注意到在嘴边的菜, 先是愣了下,正要摇头说自己吃过了, 可看到虽然脸红但目光坚定的小甘雨, 他又笑了笑,一口吃掉嘴边的菜, “谢谢小甘雨。” 唔—— 收回筷子,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筷尖, 甘雨目光有些呆滞, 彻底红透的脸埋在餐桌上, 她突然感觉好热,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他真的吃了... no.9:尽量多的与他互动,这不仅仅是向他传递一个自己把他放在心上的信号,这更是为你创造机会。若他欣然接受,便说明他已对你十分有好感, 这...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尝试吧,他就...就直接接受了? 在此之后,甘雨又尝试性向何离那边递了几筷, 何离自然欣然接受... ... “嗯,吃饱了精神看起来都好一些,” 收好碗筷,何离再次揉了揉她的头, “好啦,小甘雨,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甘雨细若蚊蝇地点头, 并非她没挽留, 只是...刚刚实在太刺激了啊, 麒麟小姐还要好好消化一下, 不然...不然真的要宕机了啊。 “待会睡会午觉再工作啊,可别累坏了,” 临走前何离还不断嘱咐着。 “好的,何离先生。” “我傍晚再来,” 他挥了挥手彻底消失在门口。 傍晚也来, 甘雨嘴角勾起, 心中如同被塞满一样,十分充实, 她好久没有如此满足过,也好久没这么盼望傍晚的到来了。 麒麟小姐趴在桌上,听话地闭上眼睛, ——攻略真好用啊。 ... 走出门的何离也是一脸满足, 不仅仅是自己做的菜被一点点消灭干净很有成就感, 他也不知为何, 只是看着甘雨,他便会不由自主地去关心她爱护她, 为何会出现这种感觉? 莫非真的是很久之前抱过小时候的她,有了几分老父亲的心态吗? 可...这也太牵强了点吧, 甘雨小时候确实很可爱,自己抱着她也确实很幸福, 但说到底,两人见面也只有那么一会而已, 甚至还称不上见面—— 她那时连眼睛都睁不开,恐怕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吧。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那么在意她呢? 奇怪... ... 当他走下楼来到月海亭的大厅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不断有工作人员向他打招呼, “何离先生好啊,” “你好,你好,” 甚至还有之前何离准备托付送饭的小妹上前小声八卦, “何离先生,甘雨大人她吃完了吗?” “当然吃完了,” “哇,我还是头一次见大人她吃这么多,” “工作那么重,不多吃点怎么能行,” “是啊是啊,甘雨大人她总是夜以继日的工作,大家看了都心疼,”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就拜托您了!” ... 回到家,拉开门,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叉腰站在门前的小狐狸, 吱吱—— 你怎么才回来啊,本宫司都要饿死了! 小心本宫司告你虐待动物。 “咦?你不是会妖法吗,怎么没变几个团子出来?” 何离走上前将她抱起,调侃道。 吱吱—— 都说本宫司不是八重神子啦!哪里会什么妖法, 小狐狸在他怀里不断扭动着。 “行,看你还老实,等着,我去给你做菜,” 挠了挠她的下巴,抱着狐狸,何离重新走进厨房, 吱吱—— 小狐狸眯眼享受,轻哼了一声, 要是你做的不好吃本宫司可不买账。 “做什么呢?” 何离捏着下巴,看着怀里的粉红狐狸, 虽然不知道这狐狸是不是神子, 但想来粉狐狸的食谱爱好应该是一样的吧, 想到这,他拍拍手: “那就做油豆腐好了。” 油豆腐?小狐狸眼睛一亮, 不愧是本宫司的... 终于不再反抗,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 那就勉为其难允许你摸一会好了, 时间不许太长哦... 想到这,小狐狸刚要闭上眼, 下一刻,环绕的温暖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案台—— 她被那人无情地丢下来了, -_-# 狐狸小姐拳头有些硬。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不想吃油豆腐了?” 何离斜睨了她一眼, 这狐狸怎么突然一副要将自己吃了的模样,牙齿还咬得咯咯响。 不气不气, 小狐狸深吸一口气,蓬松的尾巴笼罩全身,不去看那个恼人的家伙, 本宫司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丢点面子没什么, 渐渐的...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这家伙...” 见状,何离只是笑着摇摇头, 他并非圣母, 若真是那只狐狸,这样千里迢迢来找自己, 还选择用这种最为脆弱的形态来见自己, 诚意可想而知, 虽说不至于如何如何丰盛招待, 但给个吃食给个住处还是不成问题的, 况且...将她抱在怀里揉的手感真的很好啊。 何离轻笑着开始切豆腐。 ... 狐狸小姐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她又变成了以往小狐狸的形态了—— 那个与整个稻妻狐族颜色都格格不入的形态...那个任人欺负的形态。 那是她不愿回顾的往事, 可与记忆中不同的是, 她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如同太阳, 给她温暖,给她吃食,给她住处... 给她现实中没有只能在梦中才能想象的一切... 那曾是她无比渴望的一切。 她想看清他,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 不止这些,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梦开始坍塌,空间开始压缩, 他也渐渐离开,身影破碎... 你别走—— 她伸出手忍不住惊呼, 话语出口却变成了一声呜咽, 吱吱—— 眼前出现一道光线,光线又被一道面容代替, 她费力睁开眼,终于看清梦中没看清的那张脸。 “做噩梦了?小狐狸?” 何离正笑着将一盘豆腐放在自己面前,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 她没再出声,只是低头小口咽着盘子里的油豆腐。 “胆子真小,一个噩梦都吓成这样,” 略带嘲笑的声音,他随手将她抱起,轻轻顺着她背上的毛, 她原本激烈的心跳慢慢平静,颤抖的身躯也缓了下来。 她任凭他的揉弄,只是安静地吃着碗里的油豆腐, 她有些发呆, 这是...什么? 刚刚那个梦...为什么? 狐妖宫司不会做梦,更不会做如此诡异的梦, 他...对自己来说到底代表什么? ———— 1.5章 第84章 往日的风(三合一巨章) 这些天何离生活很规律, 连带着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白天去申鹤工作地点看看,再去阿萍的茶馆,陪她俩说说话温存一会,有时还有个后辈在一边端茶倒水,带着好奇的眸子打量他, 在午饭或晚饭时间时,便会做好饭前去月海亭,并监督小甘雨把饭吃干净, 回来后还要给家里那只狐狸做饭投食, 不过小狐狸最近态度变好了许多,没有再对他呲牙咧嘴——除了被他揉到翻白眼后来想找回面子时, 睡觉时也乖乖缩在床头柜,没有捣乱或是什么, 偶尔还会瞪着好奇的眸子看着何离和申鹤的互动, 他下意识抬头还能看到黑暗中一双绿油油的瞳孔——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小狐狸丢出去。 小狐狸甩着不屑的眼神离开房间, 不看就不看,本宫司又不是没在书上看到那些,甚至更...更那个的本宫司都看过。 ... 月海亭突然忙疯了! 原因居然是,作为坐镇月海亭的甘雨小姐居然—— 不翼而飞了? 谁干的好事? 除开寻找凶手——凶手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大家不得不面临另一个极大的问题—— 甘雨小姐的工作谁来做? 想到这里,月海亭一片死寂, 谈恋爱,真的会死人的啊! ... 甘雨听到了风声, 不止如此,清风还抚摸着她的脸,蓝色发丝随风飘荡, 她被一只手搂起快速飞行在空中, 周身景色不断变成残影直至被远远甩在身后。 她的心跳依旧剧烈, 似乎仍没从刚才那番在她看来尤为‘出格’的举动中缓过来, 她稍微抬头,视线上移,看向环抱着自己的人, 在风中犹豫着再次问道: “何离先生,我们就这样跑出来没问题吗?” 抛下工作,抛下月海亭,甚至抛下身后的璃月港,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你说什么?” 嘈杂的风声似乎让何离没听清,他大着声音问道。 “我说——” 见状,甘雨也提高了几分声音,在风中呼喊: “我们就这样跑出来没问题吗?” “就这样?” 何离这次听清了,低头对她笑了笑: “这样是哪样?” “就是...” 甘雨想了想: “就是抛下正事,” 她在璃月港建成伊始,就开始担任秘书一职,千年间从未离开, 这就是正事。 “正事?” 何离只是笑着摇摇头: “可今天明明是璃月港规定的休息日啊。” 休息日... 甘雨愣了一下,好陌生的词汇, 之前的休息日,都被她在工作中度过了, 长此以往休息日对她来讲就是形同虚设。 前些日子来找何离,还是提前请的假... “休息日,休息当然便是正事啦...” 何离拢了拢她额间头发, “况且若是月海亭离你一天就转不起来的话,这个机构又何尝不失败呢?” 可我往常的休息日正事都是工作... 甘雨正要开口, 可看着远去的璃月港,又看着抱着自己飞在空中的何离, 聆听着风声,感受着吹拂, ——她又闭上了嘴唇,缩了缩身子, 那就小小的放纵一回吧。 见妥协下来的甘雨,何离偷偷笑了笑, 今天哪是什么休息日, 只是刚刚看着黑眼圈明显疲惫的甘雨时, 又下楼去看了看甘雨的出勤记录——那居然是以年为单位的! 心疼之下便拉着甘雨出来了, 以往休息日她在工作,那工作日她休息一天没错吧! 况且在带着她出来时,路过某个茶摊时还看见某个闲人对自己点点头, 帝君都同意了, 有错也没错,我看谁敢说! ... “孤云阁?” 在速度减缓下来时,甘雨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地点。 “是啊,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来看看吗?我可一直记得哦,” 何离将她放在地上,随口说道。 甘雨摇摇头没有出声, 那时哪里是想来孤云阁,只是想.. 她抿着唇,渐渐攥紧何离的手。 ... 或许是看见甘雨仍不说话,何离忽然拉着她往前跑了一步, “何离先生...” 还未等她惊呼出声, 何离突然将鞋脱了下来,光脚踩在沙滩上,还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小甘雨也来试试,很舒服的,” 听到这句话,她不禁低下头看了看,玉足裹着黑袜藏在鞋子里—— 要光脚吗? 她从未这么做过, 仅仅只犹豫了一瞬,她便弯下身子将鞋脱了下来—— 说好放纵一回的。 ‘麒麟小姐攻略’中也写过, no.18:两人独处时,请大胆,大胆,再大胆! 脱掉鞋子,再脱掉包裹在上的黑袜, 白嫩的玉足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踩在沙滩上, 细微的沙子接触足底的一瞬间刺激,让她抖动了一下, “小心点,” 看着像是小婴儿学走路的甘雨,何离上前一步抚住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鞋子收进空间里。 沙子很细,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冲刷,冰冷又如同足底挠痒, 甘雨轻轻扶着何离的手,脸上有些惊喜, 迈下的每一步都在如同在享受沙滩的按摩, 消磨着工作的疲惫, 她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如同在尘间生活三千年后,第一次吃到不同口味的糖一样, 惊喜又甜蜜。 何离只是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这正是他想要的。 太阳亲吻着海面,浪花包裹着阳光,一束又一束地拍打在海滩上,将微凉却又带有余热的水沫,溅在滩上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上, 两人靠着彼此,如同绘画般,在滩上描出一道属于自己的路。 “来,小甘雨,试试这个,” 有了编花环的经验,何离捡起一大捧海浪送来的贝壳,用绳子编制起来极为熟练, 他将一串五彩斑斓的项链挂在小甘雨头上, “好...好看吗?” 不同于申鹤,甘雨扭捏了好久才问出这句话。 “当然好看,” 何离眯着眼笑, 光脚站在沙滩上的甘雨,带着一串贝壳项链,还是一头海蓝色头发, 乍一看,还以为是美人鱼变的嘞。 唔—— 这一次的甘雨并没有宕机,而是大胆着递过刚刚在沙滩上捡的海螺, “嚯,好漂亮,” 何离笑着接过, “嗯,据说可以在里面听到想听到的声音,” 甘雨红着脸介绍, “真的吗?” 何离举起海螺拢在耳边,集中注意力, 可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何离先生想听到什么?” 甘雨红着脸大着胆子问, “我想听...” 何离想了想,眼珠转了一圈,略显恶作剧地说: “我想听到远在蒙德的人喊我去吃饭,” 唔—— 甘雨有些气, 他怎么一点都不懂浪漫! “好好好,我重说我重说,” 看着脸都鼓起来地甘雨,何离笑着安慰,继续把海螺放在耳边: “我想听到小甘雨承诺以后都好好吃饭。” 果然,甘雨迈步走到他旁边,透过海螺轻声说了一句: “我以后肯定好好吃饭,” 说完她期待地看向何离, 何离笑着继续说: “我想听到小甘雨承诺以后都好好休息,” “我肯定以后好好休息,” “我想听到小甘雨承诺以后开开心心,” “我肯定会开开心心。” 一问一答,极为幼稚的游戏,加起来有大几千岁的两人却玩的不亦乐乎。 “比如呢?” 何离突然问道, “比如...” 甘雨目光透过海螺,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和三问三答间浓浓的关心, 她呼吸突然慢了几分,心念一动, 下一刻, 啾—— 脸上的冰冰凉凉一触即分。 “比如这个。” ... 麒麟小姐攻略, no.19:两人感情更近一步后,你可适当提出些任性的要求。带着些许撒娇的要求会让感情更甜蜜哟~ ... “何离先生,你能帮我洗脚吗?” 海滩上,甘雨找到一块大石头,微红着脸小声说道, “...哦,好,” 何离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上前一步来到甘雨前,捧起她的脚,用一边的海水,一下一下清洗着,还颇为细心地摩挲着指缝中藏起的沙粒, 玉足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泛着光, 冲洗完后,还贴心地用从未用过的火元素神之眼进行烘干, 然后取出她的袜子和鞋子,帮她一次性穿好。 “好了,” 何离拍拍手,站起身。 下一刻,甘雨也站了起来, 似乎是重新穿起鞋不适应的缘故, 她突然向何离这边倒来, “小心点,” 何离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伴随着温暖柔软身体入怀, 啾—— 他又被亲了一下。 ... 麒麟小姐攻略, no.0:在独处时,尽量快的乱他心智,而所谓最快,当然是亲亲啦!抛掉你的矜持吧! ... 甘雨并非那灰色产业的轻浮女,也并非开放的交际花, 反而,她十分传统——毕竟三千岁了嘛, 在见到这条的一瞬间, 她便下意识抵触, 就算对方是何离先生,也不能这么快! 无论八重神子如何劝说蛊惑, 她都未曾动摇, 别的都行,唯独这一条,不行! 于是在往日近一个月的相处中, 他每日前来看自己,共处一室独处时间何其多, 甘雨都还是没遵守这一条, 并非排斥或是什么, 她始终觉得这件事,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的, 合适的人已经有了, 可还不是时候, 具体什么时候, 她也不清楚... 现在她清楚了。 ... 很危险, 何离现在觉得自己很危险, 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了几分罪恶感... 他居然有... 不行不行不行, 他可是一直把人家当闺女的,怎么会在两个亲脸下就动摇了呢? 他也不是没跟甘雨讲过小时候见过她甚至跟她取名的事, 只是留云之前警告过他,失忆之事太过蹊跷,不要说的太多, 他便只提了一两句。 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刚刚那一瞬间想歪了, 小甘雨那失望的眼神,何离甚至不敢想象。 亲脸而已, 居然就让已经是‘亲吻界老司机’的自己这么狼狈!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这次说好让陪她解压休息的, 怎么能就这样落荒而逃。 ... 思维急速流转, 他干笑着放下怀里的甘雨, “咳咳,到处走走吧,” “好,” 两次大胆的行动,让甘雨无比满足。 看来那攻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至少那一条,造成的结果, 肯定没有现在自己这番更好了。 ... 孤云阁有一座高峰,云层漂浮其上, 此地不同于奥藏山, 山顶极为险峻狭小,植被也很稀少, 站立其上,只觉得周身一阵空旷,心境也随之豁达。 眺望一望无际的海洋, 何离忽然将手拢在嘴边,朝远方呼喊: “滚——吧——都——滚吧——” 话里略显粗俗, 可越是粗俗却越显畅快, 滚吧,什么维系者,什么失忆,什么烦恼, 都滚吧。 “滚?” 甘雨似乎有些疑惑, “来,小甘雨也试试吧,” 何离鼓励到, 压抑了那么久,喊两嗓子释放释放很有必要。 啊? 生性淡雅的麒麟, 自然从没做过这种事。 可在出发前,甘雨就已经决定放纵一回了, 况且还是他陪着, 于是她尝试性学着何离拢手在嘴边,用力出声: “走——吧——都——走吧——” 银铃般的声音在山谷间飘荡, 何离笑了笑,紧接着喊: “滚——吧——” 甘雨也不服输: “走——吧——” “滚——” “走——” 如同比着赛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后合成一个声音: “统统离开吧——” ... 工作积累的疲惫,在呼唤中被不断消耗, 甘雨脸上的精神气越来越多, ... 不止孤云阁, 两人又去了不少地方, 瑶光滩、雪山、地中之盐... 踏着风漫步在自由中, 甘雨已经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 没有工作,没有烦恼,没有疲惫... 她拉着他的手跟在他身边, 只有安心与舒适。 ...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孤云阁, 夕阳飘浮在海面上,浪潮已停歇,泛起的水沫反射着光线,又消失在水面, 两人静静靠在一起,在裸露的礁石上,看着这一幕, 甘雨很开心,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 她很珍惜这份开心, 当然了, 她虽然珍惜,但她并不贪心, 这份体验,只有今天就够了, 也只要一天就够了, 她也知道要是自己提出要求,他肯定会每天都带自己出来, 他眼底的心疼自己很早很早就看出来了。 但毕竟...这只是调味剂而已, 只能是生活工作中一闪而过的小确幸, 不...应该是‘大确幸’才对。 而更多的,则是调味剂所辅佐的主食, 主食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不过...甘雨其实也很贪心, 调味剂当然只是调味剂, 但若主食变了呢? 她不由得往何离那边靠了靠, 见状,何离也十分默契地把肩膀移来,任凭她依靠。 这份默契是她很喜欢的。 说过,麒麟小姐其实是很贪心的, 她还有想做的事, 于是她轻启朱唇: “何离先生,您能摸摸我的角吗?” 主动要求别人摸角, 应该是麒麟一族的最大信任了。 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这样说了, 下意识的, 如同隐藏在血脉中,隐藏在脑海深处的下意识请求。 不...这不是请求, 这应该是邀请才对, 请您再次摸我的角。 ‘再’? 真是个奇妙的字眼。 ... “好,” 何离点点头,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小甘雨的这对角, 只在小时候摸过一回, 那时的角还很稚嫩,他都没怎么体会。 而在她成为大姑娘后, 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个要求, 对她来说应该很冒犯吧。 此刻突然要求,自然便欣然应允。 于是他将手轻轻抚在那对红色的角上。 ... 甘雨突然颤了一下, 自己的角对于他似乎格外敏感, 他的每次移动,每次抚摸, 自己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指纹。 甘雨感觉自己突然有些软, 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正要靠在他身上。 可一股更为奇特的感觉涌了上来,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隐藏许久的感觉, 这是什么? 她有些疑惑, 伴随着感觉袭来的还有更为浓郁的一阵阵安心, 她看着身边人,是因为他在身边吗? 不...不仅如此... 她眼前甚至出现了画面, 她突然呆住了... 那是... 很模糊,但又很深刻, 恍惚间,画面与现实重叠, ... 是...他? 原来如此,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有那种特殊感觉了... ... 心又开始跳的很快, 她突然想到了个可能性, 那...自己对他是一见钟情吗? 莫非这么多天都是自己误解了自己的感情? 她忽然有些紧张, 手指都捏紧了, 她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似乎是感觉出旁边人的情绪, 何离还以为自己的动作让她不适了,急忙松开手。 ... 浪潮再次掀起,拍打着岸边,扬起的一阵阵水花溅在不远处, 冰凉的水沫让甘雨清醒几分, 她突然笑了—— 她终于明白了。 没有说话, 她先是抓起何离的手,重新将其放在自己角上, 然后抱住他的脖子,面容前倾, 丝线——交织。 是不是一见钟情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她现在的感受, 绝无二心。 ? 睫毛眨了眨, 何离感觉自己罪大恶极了,要被留云吊起来打的那种。 ... 夕阳落下,天色渐暗, “咳咳,甘雨小姐,你应该会飞吧,” 被松开嘴唇的何离,他站在沙滩边,似乎连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何离先生,请叫我小甘雨,” 甘雨只是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那怎么...” 心虚的何离格外心虚: “小甘雨,” 怎么突然就... 自己潜意识当作闺女的突然亲了自己, 这让他怎么搞? 妹妹养歪就算了,怎么闺女也养歪了? 不对,不是自己养的, 那就都怪留云。 ... 最后甘雨还是被何离抱着飞回去的, 不抱不行啊,这小麒麟直接就挂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突然就好像得了什么依仗,极为大胆起来。 就像现在... 啾—— 脸上又是一阵冰凉闪过, 甘雨从自己身上爬下来, 巧笑嫣然: “何离先生,我走了,明天见。” “再见,” 何离有气无力地挥手, 他已经认命了, 这样就这样吧, 自己又不是不喜欢小甘雨,要真抗拒,早就一把将她推开了, 只是以前天平中的‘小甘雨’比‘甘雨小姐’分量大一些而已, 被亲后,别说天平扭转了,就连‘小甘雨’这个印象都不知道抛到什么地方去了。 ...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留云... 瞒着? 这种东西瞒不住的,况且他也不愿意瞒着她, 撒谎? 那就更别说了, 直说? 那我在此之前还是先想好埋哪吧。 ... “阿离?” 走在街上,胡思乱想着,他的肩突然被拍了一下, ! 脑海中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冒出, 他魂差点吓没了。 “你怎么了?” 见状,留云皱了皱眉, 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心虚? “...咳咳,没什么,只是大街上你突然拍我把我吓了一跳...” 何离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大街上?这明明到家门口了,” 留云指了指旅馆门, “咳咳...” 何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要豁出去实话实说, 却被留云打断了: “你快去看看申鹤,那孩子体质好像出问题了!” “出问题?” 何离一拍脑袋,来到房间,一把将门推开。 ... 只是开门,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冷气, 而申鹤正盘腿坐在床上, 小狐狸回过头看着他, 吱吱—— 叉着腰一脸邀功, 还是她通知留云的。 “多谢了,” 何离揉了揉她的头。 上前一步来到申鹤身边, “师兄,” 申鹤睁开眼,眼神清明, 体质爆发直到现在, 她都没有感觉到心神失守, 一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她觉得没大问题,可何离却不这么想, 她体质内的污秽似乎在被自己净化过两次后, 变的聪明起来, 没有出现,而是催动着她体内寒气爆发, 试图让她无法接触常人。 ... 了解到这的何离,松了手停止探查, 想要彻底消灭隐藏在她体质内的污秽, 普通接触是不行的, 唯有...生命层次的接触。 而生命层次的接触...只有那个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方法告诉了留云。 果不其然, 听到何离的所谓方法后, 留云通红着脸拧了他一下, 哪有这么不正经的方法! 不过看着盘坐在床上,周身冒着寒气的申鹤, 留云权衡利弊下还是咬了咬牙,退了出去, 临走前还把准备留下的小狐狸薅走了。 ...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剩面面相觑的两人, “师兄,” 申鹤呼唤了一声, 她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会让师父红着脸退出去。 “哎——” 何离只是轻叹一口气, 脱下鞋子来到申鹤旁边,抚摸着她的脸: “以后别叫我师兄了,” “为何,” “该叫夫君了,” “?” 申鹤有些不明白。 ... 不久后她便明白了, 衣衫飘落在地,屋内渐渐黑暗, 感受着压迫, 申鹤轻咬贝齿, 下意识环抱住他的肩胛。 她微微皱眉,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终于, 她轻哼一声... 雪白被染红, 轻微的疼痛过后便是满足与幸福... 而何离呢? 他只有一个感觉, 真特么冰啊! ...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中级)是否开始净化,注:污秽过于微小,宿主请放心清除】 他颤颤巍巍牙齿打战地开口, “是,” 【污秽已清除,体质毫无影响】 【从根源上清除污秽,获得奖励:魔神污染抗体(中级)】 【目前魔神污染抗体(中级)累计获得程度:百分之百,现已升级为魔神污染抗体(高级)】 【魔神污染抗体(高级):你的身体对于魔神污染有着极强的抵抗能力,毒血在你体内的流动速度十分缓慢,净化能力大幅度提升】 【模拟时间冷却完毕,第四十六次模拟开始...】 【模拟地点:古璃月地区】 【模拟时间:魔神战争时期】 【模拟副本:尘世】 “欸——等等等等等...” 【改变千万条,性格第一条,祝宿主模拟愉快】 “我愉快你...” ... “嗯?” 申鹤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疑惑地往上看了看, 夫君他...睡着了? ———————— 巨巨巨巨巨量章节!作者一口气搞完的,就这样一次性看完应该很爽! 第85章 奇怪梨花林里奇怪魔神打了说奇怪话的奇怪人变的奇怪僵尸 这是一片梨花林, 初春的阳光覆盖在天衡山脉上,层层叠叠的林地蔓延,视线上移,眺望过去,便能在翠绿的林地中看到一片格格不入的雪白梨花林, 虽是初春,踏入梨花林里,却如同下了大雪, 无数梨花团在枝头, 微风吹去,花瓣飘荡,泛起清香, 这是一片不应该出现在魔神战争中的梨花林, 一片奇怪的梨花林。 “终究还是回来了,” 灰白色长发亦如这片梨花林一样散在空中,一位娇小少女轻轻拨开眼前的灌木,伸手接住飘落在眼前的梨花瓣,轻叹一声, 她刚刚离开了由她保护的人民, 并非她想卸下责任还是如何, 只是她一直以来都很苦恼, 为何苦恼? 因为她...没有权柄。 诞生于奇怪梨花林的奇怪魔神没有权柄, 这便是她的苦恼。 她无法理解她治下的人民, 她无法与其共情,无法与其沟通... 她能帮助他们的只有身为魔神的武力... 但不幸的是, 她恰好是魔神中武力最弱的那一档... 那她为何没有权柄? 她也不清楚, 似乎从诞生伊始,她就没有。 百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寻找过, 尝试融入她治下的人民, 尝试与他们一同吃饭,一同耕作,一同织布等等等等... 她不止一次地‘下凡’,尝试理解他们, 可她依旧无法理解, 她无法理解他们,就像他们无法理解脚下的蚂蚁。 可她又不是完全茫然一片, 她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他们需要进食,累了要睡觉,渴了要喝水... 她知道,但就是无法理解, 她总觉得自己缺了些什么, 缺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于是当她在附近发现另一位魔神, 并观察到对方是很有责任很善良的魔神后, 她便将自己的人民托付给了她,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诞生之地, 她得闭关,她得领悟, 她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 而这片梨花林呢,身为诞神之地,自然也有一番神性, 外界很难影响到这里, 这也是这片梨花林保存如此完好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很难影响不代表不能影响, 就比如, 大概五六百年前...? 归终也不是很记得了, 只知道一个人类突然沿着河流飘到了这里, 归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总之他躺在梨花林里时,就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那时自己刚好回来看看, 便发现了他, 归终还记得他当时还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临死前还要说几句奇怪的话,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死在奇怪的梨花林里,见到奇怪的魔神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也算是独属于他们的特殊缘分了。 ... 顺手为之,也算是对于生命的尊重, 归终便在他死的那棵树下随便挖了个坑将他埋了, 还贴心的为他立了个木头墓碑, 上书——奇怪的人。 至于字迹... 丑点怎么了,反正他又看不到。 还有...归终必须得承认, 她是个坐不住的主, 想要老老实实待在梨花林里找到那一份契机,简直比登天还难, 于是以表决心, 她在来到这里时,便将整片梨花林封住了, 总之,她必须要在这次闭关里搞出点成绩来, 否则连自己布置的封印都无法破开。 ... 初春的梨花尤为盛放,阳光透过梨树枝桠,零散地洒在梨花林里唯一小屋屋顶上,屋顶上的雪感受到温暖却没任何融化的迹象——原来梨花已经在屋顶盖了厚厚一层, 整个小屋被阳光与梨花拢在其中,金黄与雪白构成这片天地, 吱呀—— 推门声响起, 灰尘散落,阳光投射在屋内,光显现出形状, 归终挥了几下小手,又将光打散, 快步走到屋内,将窗悉数打开, 灰尘渐渐散去, “真麻烦,” 她说道。 确实很麻烦啊, 梨花林本来没屋子的,她都是直接躺在花瓣里面的——魔神很少睡觉的好吧。 在见到人类的屋子后,她一时兴起便模仿人类造了个小屋, 结果呢? 住都没住几次, 反而在时隔多年回来时,里面都积满了灰尘, 还要劳烦自己打扫。 她虽然暂时还没有权柄, 但她隐隐约约对自己的能力知道一点—— 尘土, 尘土就是她的能力, 听起来很拉跨是吧, 人家天动万象,陨石砸脸, 结果自己只能搞出一团泥巴糊人家。 当然了,这只是说笑而已, 虽然不至于废到‘泥巴糊脸’, 但威力实在是有限啊。 更何况... 能掌握尘土的自己,家里居然积满了灰尘, 这说出去让归终脸往哪搁? 不过麻烦归麻烦,归终还是将屋子好好打扫了一番, 毕竟下过决心,这次要找到那个契机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能凭本心去行动。 清理屋子后该干什么呢... 她想了想,又走出屋外... ... “你这个鬼系统,成心的是吧...” 日常眩晕过后,何离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不止漆黑,他还有些透不过气: “你这是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系统不知道哦】 何离尝试性往四周蹬了蹬, 却发现根本无法转身, 如同被某种东西包裹住了, 细细感受之下,鼻尖涌入一股土腥味,还有淡淡的潮湿感...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会是在土里吧,” 【猜对了】 “...” 何离咬咬牙,没再说话, 而是尝试挪动手臂, 往上顶着土, 不过还好,这土十分松软, 味道也不难闻,反而沁着一点点香气, 渐渐的,他肩膀能活动, 随后手臂也能移动一两分。 并非他不使用仙力,而是这具身体似乎刚刚苏醒,暂时还无法使用。 最后不知多久... ... ? 归终正清理着梨花,这里的梨花累积了不知多少年,积成厚厚一堆,与土融成一体, 她突然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声音? 像蚯蚓一样,在土下钻着... 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开始还没太在意,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 她终于重视起来, 循着声音找过去, 直到停在那个‘奇怪之人’的墓碑前... 她眉头越皱越深,握住铲子的手也越来越紧, 她死死盯着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停息, 没声了? 疑惑下,她缓缓靠近, 在她迈步的同一时间, 梨花翻飞, 一只沾满泥土的手破土而出, 下一刻, 一颗同样沾满泥土的脑袋也从土里钻了出来, 钻出来的同时还骂骂咧咧, “狗系统,你是真的狗啊。” 【怎么了,这可是神诞之地,这具身体蕴养其中数百年,神性可想而知。不要的话你可以自杀】 “不要?怎么可能不...” 与系统说话间,何离睁开眼睛, 光亮展开,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面前,面色骇然的少女, 惊喜下,他正要打招呼: “是你...” 下一刻,尖叫声响起, “僵尸啊!” 铲子迎面而来。 奇怪梨花林里的奇怪魔神打了之前说了奇怪话的奇怪之人变的奇怪僵尸。 第86章 独属于归终的悲哀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雪白梨花在清冷月光下,微微泛着光, 此时,黑暗的林内小屋,升起一丝火光, 两人面对面坐在火堆旁,红色的暖光映在他们脸上, “嘶——还是疼,” 尝试性摸了摸头上的包, 何离抽痛了一下, 他实在没想到,此次模拟受的第一次伤居然是这样。 坐在对面的归终吐了吐舌头, 地上突然钻出个人头,下意识就出手了, 不过相比于戒备或愧疚,她显然好奇更多一点, 撑着脑袋打量面前的人: “喂,是你吗?你怎么又活了?” 何离嘴角抽了两下, 这是什么话? 不过他还是扯出一抹笑容: “是我,我们又见面了。至于为什么会活...大概是我没死透吧。” 归终捏着小下巴一脸困惑, “奇怪...” 之前她已经确定对方没有气息了,才将他埋进去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这个时代出现什么都不为奇。 稍微缓过来后,何离站起身,四处张望, 随口问道: “这个地方...” 归终很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了,直接了当地问: “你是想出去吗?” 何离点点头,回答道: “嗯,还有人在等我,而且我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据他观察与猜测,所谓的古璃月大副本应该都是连在一起的, 也不知阿萍萍儿和留云等他多久了。 “现在是魔神战争689年,” 归终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689年?” 何离皱了皱眉,时间过的这么快? 得快点告诉她们自己回来的消息, 他默默记下这片区域,正要告辞。 但归终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谷底, “你现在应该暂时出不去了,” 她说道。 ... 何离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了解到‘作茧自缚’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觉得静不下心来, 便把自己困了起来。 当然了,何离并没有挖苦或是嘲笑的心思, 他只觉得有点悲哀, 一个天生残缺,权柄缺失的魔神, 只能依靠这种方式逼迫自己找到那份契机。 至于自己被困在这里, 只能说是纯属巧合, 当然了,要是归终当时没有好心把自己埋起来, 而是重新抛回河里, 肯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那自己能怪她吗? 怪她...好心? 怎么可能, 善良到连个普通生命的逝去,都会想着给对方一个体面后事的魔神,不应该受到责怪。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狗系统了。 【?】 ... 思绪散去,他突然有了几分疑惑, 于是他挠挠头笑着说道: “归终姑娘就这么跟我说了,不怕我...” 言下之意就是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不会,” 归终摇摇头。 “哦?为何?” “因为我感觉的出来,” 归终直言道。 她也不知为何, 象征权柄的魔神之心虽然空空荡荡, 但她就是能够感觉出来——她已经隐隐猜到自己的权柄是什么了。 不止如此, 面前这人埋在梨花林上百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腐烂成骷髅, 但就算是骷髅也蕴养了几百年, 身体内早已有了独属于梨花林的几分神性, 而自己,是这片神诞之地的主人, 冥冥中能够感觉到几分他对自己的态度—— 同情,友好。 况且,他在几百年前断气之前还把自己夸了一通, 表明他不是个小人。 值得信任。 ... “好吧,没想到归终姑娘如此信任我,” 何离笑了笑, 他也看的很开,没有抱怨,而是伸出手: “那这些日子就多多指教了,若归终姑娘有需,我也会尽我一份力的。” 归终显出少女的活泼,前倾身子露出笑容: “行,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有样学样,握了握何离的手。 “我叫何离,” 何离自我介绍到。 重复着这个名字,归终小声嘟嚷: “何离...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奇怪?” 何离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名字发表评论。 “是啊,先合后离,多不吉利啊,” 归终板着手指: “倒过来还好一些,先离后合,先苦后甜,结果都是好的。” “就像‘归终’一样吗?” 何离觉得有些有趣,想了想,笑着说道: “倒过来便是‘终归’,终会归来,也是好结果。” 归终眼睛亮了亮,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欸——是啊,” 走到何离旁边,惦着脚想到拍拍何离肩膀, 可够了半天都够不到, 最后只能叉着腰: “看来你也挺聪明嘛,” “过奖过奖。” ... 或许是觉得名字意外地有缘分, 两人之间的隔阂少了许多, 话也变多起来。 ... “那归终姑娘,你目前要怎么尝试去寻找那个契机呢?” 何离单手当枕头,靠在火堆边,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 归终坐在床前,愣愣的看着火堆,摇摇头, 这种东西只能靠自己去摸索,不可能会有前人给予经验的, “我只能跟着自己下意识地举动去做,” 况且她在外已经数百年了, 差的只是个契机而已, 而梨花林之外,显然不会给她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思考这些, 于是她便回到了这里。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何离又问道, “...” 这个问题让归终沉默了一会, 半晌后她才开口,有些赧颜: “没有...” 她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反正把自己关在梨花林里了, 时间大把。 “...” 何离也知道她现在正是茫然的时候,他之前也茫然过, 倒也表示理解, 转而换了个问题: “那你苦恼的是什么呢?或者说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千百年的想法,转而选择回到这里呢?” ... “我无法理解他们,” 归终抬起头,看着火光,暖色的温暖照亮她的面容,目光慢慢失焦: “我无法理解我的子民,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理不理解我...” 她对他们能做的, 就只是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或者说,她不知道有没有其他。 她只知道,任何一个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强的魔神出现时, 都能代替自己或者比自己做的更好。 这是一种悲哀。 —————— 主角身高大概一八七一八八,和作者差不多,应该不过分吧。 归终一六零不到吧,这个身高差作者比较喜欢。 第87章 生活 “归终姑娘,早,” “早,” 白发少女似乎还未睡醒,恍然间听见声音,随意揉着眼睛应了一句, 春日的阳光很舒服,清晨暖光透过细密的梨花树林穿过简陋的木屋窗子,零碎在床头, 堆放在屋外不远处用于驱寒照明的火堆只剩失去温度的残骸,日光代替火焰,笼在那背对着门口的少年, 归终终于清醒了几分,她直坐起身, 嚓嚓嚓—— 一声声细微的响动传来。 “你在做什么?” 她打着哈欠问道。 “吵到你了吗?” 何离笑着转过身,向她亮了亮手里的东西, 这是个圆盘形的物品,旁边还有两个小棍子。 归终认得它们——碗和筷子。 “没有,” 归终摇头,伸了个懒腰,迈着步子走过来,带着好奇的语气: “你做这些干什么?” 她是魔神,从不用吃饭, 而据她观察,何离似乎也不似常人, 身体在梨花林蕴养百年后,更就摆脱普通的进食需求了。 “不是说过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吗?” 何离笑呵呵地把碗和筷子递过去,解释到: “既然要生活一段时间,不准备这些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并不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在昔日与留云一起生活时,留云每每熬夜到夜深时, 自己都会煮上一壶奶茶给她, 虽然从补充能量角度来讲,微乎其微, 她一开始也拒绝过:此等与我无用,不用劳费心思。 可在后来,还不是养成习惯了, 甚至有时自己忘了,她还明里暗里提醒自己一番, 从一开始的无用,到后来的习惯,这真的是为了那所谓的微乎其微的能量吗。 见到归终仍是一脸不解的神色, 何离补充了一句: “生活中有些事情其实不用太过纠结目的的...” 归终饶有兴趣地坐在他旁边, “比如呢?” “比如...” 何离想了一会: “比如...爱好,在他人看来,有些爱好是没什么用的,譬如画画雕刻等...但那终究是别人看见的,而每个人对爱好的角度都有不同。很难说有目的无目的,爱做便做了。” “...” 归终对于这一角度从无思考,她静静听着, “所以呢,若人类只是为了‘活着’这个目的而活着的话,那在你看来能让他们‘活着’的靠山当然就是可以随意换喽,反正只是为了活着嘛,” 何离耸肩,继续低下头雕刻着手里碗。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声声的挫木声, 半晌后, “喂,” “怎么了,” “能帮我刻一个吗?” “...要不你自己来?” 何离笑着将工具递来, “...好,” ... 半晌后,何离看着手里的两个无比精致的碗——一个是他雕的,一个是归终雕的, 有些惊奇, 他本以为自己的‘炼器师’,让自己手工活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没想到,归终一下就照着自己雕了个一模一样的。 “所以归终姑娘,你手艺这么好,为什么那屋子...” 何离放下碗,哭笑不得指向旁边的屋子, 窗户歪歪扭扭,门也是参差不齐, 虽然现在看来,能从中看出几分犀利手法, 但也透露出制作者当时制作时明显不用心啊。 “怎么了,不行啊,” 听到何离的调侃,归终显然有些脸红,梗着脸说道: “我又不打算住,只是随手弄的。” “哦?” 何离眼睛亮了一下: “不打算住还弄了个房子,莫非归终姑娘你的爱好是这个?” “嗯,” 归终双手抱胸,侧过脸去, “想笑就笑吧,” 作为上天宠儿的魔神,喜欢这种手工活, 在她看来实属异类。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爱好,” 何离说着,眼里露出几分思念: “我之前的师父也喜欢这个,很喜欢制作一些东西。” “...” 归终将信将疑地看了眼他,发现他不似作伪后,松了一口气。 “况且这种东西做好后还能方便生活,当然了,这只是附加品。不抱有目的的爱好是最纯粹的,” “方便生活?” 归终眼睛亮了一下, 方便生活岂不是就能造福子民了。 “还想着那些呢,归终姑娘,” 何离无奈笑了笑: “理解你的子民前提是先理解自己。” “是吗?” “当然了,给予也要自己先拥有才是啊,” 何离笑了笑,慢慢走远。 “自己先拥有...” 归终有些发愣,自己拥有吗? ... 说是梨花林,这片林里却不止有梨花, 有一条地下河,泉水清澈,可直接饮用,甚至水里还有着淡淡梨香, 有一小片湖,湖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鱼游动, 还有一些应该风带过来的种子落地,长出的植物, 梨花林里自成一片生态体系。 何离从不觉得吃饭是个麻烦事, 无论是与阿萍萍儿生活的十多年里,或是与留云师父生活的几十年里, 自己始终都是坚持着一日三餐。 甚至连带着自称‘毫无口腹之欲’的留云,都习惯进食起来。 他在地上寻到几根比较硬的木头, 也不知是不是这所谓的神性肉体原因, 他依旧无法使用仙力。 便只能徒手抓鱼了, 很快,一条条鱼被草绳穿起, 将其放入空间内, 再打碎一块石头, 制成简易锄头后,寻到一块平整地方,开始松土, 没办法,不知道要困在这多久,总得要有个长长久久的生活样子, 松完土,再将归终之前收集的种子洒在上面, 是什么种子她也不清楚, 何离便随手抓了一把撒上去... ... 太阳升空,已至正午, 梨花林里已变了几分样子, 虽然微小,但却是这千百年的第一次改变。 归终并不理解他在忙活什么, 于是在他再一次回来时,忍不住出声问到: “你在做什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在生活。” ... 归终又开始迷茫了。 —————— 课太多了,这一点还是课上偷摸写的。 第88章 报答与责任 “来归终姑娘,这是你的,” 熄灭的火堆再次燃起,干枯的梨花木火星纷飞,烤鱼表面浮现金黄的油光,细细嗅去还能闻到细微的梨花香, 这是独属于这片林子的味道, 归终接过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 她目露好奇地看着烤鱼,一只指头捏着竹签,脑袋前倾,贝齿轻轻撕开一块鱼肉,喷香溢满齿间, 只是第一口,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吃欸。” “是吧,” 厨师最喜欢看的便是这一幕,更何况是这种情绪价值拉满的夸奖, 何离托着腮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喜欢就再吃,还有很多。” “嗯嗯,” 归终小馋猫似的不停咬着鱼肉, 她从未想象过食物居然还有如此美妙的味道。 ... “所以归终姑娘你上一次吃东西是...” 何离看着满嘴流油的归终,笑着递过一块手帕, “是为了理解我的子民,与他们一起吃的,” 归终接过手帕,解答到, 不仅是吃,还有一起耕种,一起纺织... 只可惜...她做了那么多,结果还是无法理解他们, 想到这里,她瞳孔有些黯淡, 天生残缺的魔神果然还是... “归终姑娘好厉害,” 赞叹的声音传来, “啊?” 归终惊讶抬头,看着低头吃鱼的何离, 刚才那句话显然是他说的。 “厉...害?...我?” “是啊,” 何离正在挑鱼里的刺,随口说道: “作为魔神,为了理解子民,能够屈尊于其一同吃住,” 他抬头竖了个拇指: “真的很厉害...” “是...是吗?” 归终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一下子被夸奖,一时有些害羞: “但...说到底我还是没理解他们啊,” “哎呀,没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论迹不论心’,归终姑娘至少努力了嘛,这番努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何离咬下一口鱼,说话间有些不清晰, 但就是这番随意的态度,才显得夸奖出自真心。 待咽下鱼肉,他又继续说道: “况且归终姑娘现在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这番坚持就更难能可贵了。” “‘论迹不论心’...?” 归终重复着这句话,反复咀嚼着字句。 “是啊,只要去做了,就算暂时不理解也没关系,” 何离擦了擦嘴,对着她举了个拳: “总之我相信归终姑娘会做到的。” ‘会做到的’, 一番话如同阳光入体般,彻底驱散归终眼里的黯淡, 她渐渐清醒, 是啊!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厉害了, 接下只用坚持就好, 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想到这,她脸上洋溢起笑容, 如同本蔫了的花朵,重新绽放开来, 她感觉胸腔内仿佛有一团气蓄势待发, 于是她张开双臂,仰头朝着空旷的梨花林呼喊: “我会做到的——” 声音伴随着清风,几朵梨花飘落, 灰白长发在雪白梨花林中肆意飞舞,少女此刻如同一只大梨花变成的活泼精灵。 何离只是撑头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 当然了,归终可没忘给予她这一番话的人, 她又回过身来,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你做的事复述了一遍而已,” 何离谦虚着摆摆手,站起身来: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干活去了。” 归终有些疑惑: “干活?干什么活?” 何离指向不远处: “嗯——我打算在那边的空地上造个小房子,” 既然都要在这里生活,每天晚上靠在火堆旁睡觉显然不现实, 至少睡床要舒服一些吧。 “造房子...” 归终看着不远处的小空地,又看了看他准备的材料, 他并未伐木,只是找了些意外倒塌的残木, 有些都已经长了蘑菇或青苔, 这哪能盖房子? 她蓦然开口道: “你到我那去住吧,” “?” 何离惊了一下: “阿这?” “那个屋里还有个房间,平时堆放杂物的,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住进去了...” 归终继续说着, 仿佛是注意到何离的表情,她试探性问到: “不愿意吗?” 突然想到了某点,她连忙解释: “那个房间不脏的,灰尘也被我昨天清理干净了...” “不不不,归终姑娘这么好心,我怎么可能嫌弃,” 何离散去思绪连连摆手,: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第一次如此详细地打量这座林中小屋, 何离才知道什么叫天赋, 只是随手建造的小屋, 结构上空间上却都极为精妙。 “就是这了,” 归终推开一扇门,露出里面的房间, 与归终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 房间比她略微小一些。 其中放了一些归终以往的手工作品, 似乎都是些机械机巧, 奇形怪状,有些连何离都认不出来。 他再次转头道谢: “多谢了。” 没想到归终只是摇摇头: “这本是我该负责的,把你困在这我也一直没找到能补偿你的地方,这个房间算是一点吧。” 闻言,何离拍了拍胸口: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毕竟我也得了不少恩惠嘛,” 虽然暂时还用不了仙力,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肉体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点, 以前不管是锻炼身体还是修行仙法, 他都依旧脱离不了凡胎, 此次在神诞之地蕴养了上百年,这具身体已向‘魔神’靠拢了不少, 可谓受益无穷。 而这些,都是因为一个少女好心把他埋在了那里,且发现他醒来后,也没有任何追究的意思。 “不,你可以如何如何不在意,我却不能那么想,” 归终依旧倔强摇头: “正如你说的‘论迹不论心’,不论你觉得你受了多少恩惠,但你被困这依旧是我造成的, 所以我必须负起责任。” “...” 何离先是愣了一下——这女孩... 随后想了想,他又笑着对她说道: “是啊,归终姑娘给了我这么大恩惠,不论你觉得是不是无意的,但我同样确确实实收到了。既然收到了,我就不能当作没收到,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歉意。 所以我自然也有我的一番报答。” 他的报答与她的责任并不冲突。 第89章 没有故事的她 “归终姑娘,早,” “早,” 晨间阳光洒在屋内,少女揉着眼睛答道, 春意渐浓,清晨的阳光也热烈几分,层层叠叠的雪白梨花将光线切碎,丝丝缕缕地闯进屋内, 嚓嚓嚓—— 细微的声音传来, “你在做什么?” 归终此次清醒的很快,从床上爬起,迈步走到门口, “做装饰,” 何离转过身,向她亮了亮手里的东西, “装饰?” 相比于他手里的东西,归终显然对这个名词更为好奇,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东西。 “所谓装饰呢,就是附着在一件物品上的东西,在其附着后,它就成了这件物品的一部分,” 何离解释到,顺便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而这个呢,便是我打算挂在床头的东西。” “...那这个有什么用呢?” 归终打量着他手里的东西。 “说实话...没什么用,” 话音刚落,何离便看见归终眼里的好奇淡了不少, 他随即又笑着说道: “没什么用指的是没什么实用,但将空荡荡的房间装饰一下,能让我住的更加舒服,心情更加愉悦。这又何尝不是另类的‘有用’?” “另类的‘有用’?” “是啊,就像现在,我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做着‘没实用’的东西,这个过程又何尝不是我生活中的装饰?” “生活中的装饰...?” 归终若有所思, 在她以往的观察中,她的子民们总是以‘活着’为目的,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 她从未发现什么装饰——或者她看见了,但只是没意识到而已。 “就像你之前说的‘爱好’吗?” 她突然出声问道。 “对,” 何离拍了下掌心,语气中有些惊喜: “爱好便是生活中的一大装饰,赋予了过程额外的价值。而装饰,之前也说过,是其依附物的一部分...” 说到这他挑了挑眉, 归终很聪明,很快便接下了后半句话: “所以爱好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啪! 何离打了个响指: “宾够!” 归终有些明白了, 原来生活并不是单纯的等待下一次日出等待下一次日落, 而是还有分布于‘生命树干’周边的‘装饰’,它们化为树的枝叶,撑起基本轮廓。 她心念一动: “我来帮你。” ... “这是什么?” 归终看着手上的物品——这是何离刚刚教她做的, “嗯...这个叫风铃,” 何离接过风铃,用手提在半空摇晃了几下, 空心的竹铃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如同珠落玉盘, “把它挂在空中,便能听到风的声音了,” “真好看,” 归终赞叹道, 这便是‘装饰’吗,要是每天都看到这个,心情果然会变好。 可在何离站起身,正欲把风铃挂在窗上时, 她却皱了皱眉: “等一下,” “怎么了?” 何离疑惑地转头。 归终捏着下巴看着何离身前的窗子, 那歪歪扭扭本来胡乱作为的窗子, 在现在看来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何离顺着目光看过去,瞬间了然, 他笑着问到: “那我们把这个窗子拆下来重做?” 归终想了一会,摇摇头,灰白的发丝摇动,她扳着手指说道: “不止是窗,还有门,还有里面的一些东西都要重做...” 在此前,自己从未想过美观或舒适, 只是将这屋当作一个普通的作品而已, 随手为之,只要能满足‘能住’这个目的就行, 而现在她却改变想法了,在满足目的时,又何尝不把它变的更丰富一些呢? 就像人类,想来也是满足‘活着’这一目的时,让其过程变的更精彩更丰富一些, 而那些所谓的‘更精彩更丰富’之类,应该是他之前说过的‘装饰’‘爱好’等等了, 也是自己此前所忽视的—— 生活。 可归终想到这却更为疑惑了, 按理来说,知道自己原本忽略的事情之后, 应该会恍然大悟,彻底明白理解自己的子民, 然后获得权柄,掌握‘尘心’, 走上神生巅峰。 可... 细细感受下,心中却依旧是空空一片,权柄依旧不在,象征权柄的魔神之心依旧没有... 还是缺了一些, 她缺了什么? ... 不想了, 归终摇摇头,散去思绪, 踮起脚想要拆掉窗户, 她伸出手才发现... 够不到。 忘记搬凳子了, 她正要转身,脚下却刚好递来一个, “归终姑娘,给,” “好,” 归终移了移凳子,再次踩在上面, 不久后,一扇窗便被卸了下来。 再不久,门也被卸了下来, 然后是房檐、柜子... ... “这并没有一个固定答案,” 何离坐在门前,轻轻削出一片木屑,随口说着, 而归终就坐在他旁边,皱着眉沉思, 拆门拆窗固然痛快, 可在重做阶段却又犯了难。 “在我们那,美其实有很多种类,比如什么‘高级感’‘精致感’等,但说到底还是一句话概括——看的顺眼,” 何离随心所欲地刻着,也随心所欲地说着: “而我们呢,既是执刀者也是使用者,那就更方便了,随意施为就好。” “明白了,” 随意施为,随心而动吗? 终于,归终拿起刀,开始削起木片。 ... 夜色朦胧,天空繁星点点,晚风摇晃着枝叶,影子投在屋内, 别问为什么影子会投在屋内, 说是屋...实际上也不怎么能看出屋的样子, 哪有四面漏风,比屋外还空旷的屋子。 拆了一天的两人干脆坐在外面。 噼里啪啦,火光随着晚风摇晃, “喂,你是人类吗?” 归终的话并不少,总是是叽叽喳喳的,就连晚上歇息的时候也不停。 这是什么话? 何离忽然有股‘话痨申鹤’的既视感, “我...应该是吧,” 他有些犹豫,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定, 他体内既有人类血脉,也有仙力流动,甚至还有带着神性的肉体, 成分复杂。 “那你就是了,” 归终自顾自地说道: “你这么了解人类,那你属于‘人类’的部分就更多。” 这么了解人类? 我说我还很了解仙兽你信不信, 何离嘴角抽了抽,应道: “嗯,应该是。” “那你有没有什么爱好?” 归终接着问道。 “爱好?太多了,” 何离想了一会,挑了几个尤为喜欢的: “制作机关、乐器、喝茶、做菜...” “这么多啊...” 归终喃喃自语,似乎有些感慨: “我好像只有两个,一个是和你一样的‘手工制作’...” “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 话语间有些犹豫,但归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是唱歌...” “很好的两个爱好啊,我也特别喜欢唱歌,但这几天我怎么没听你唱过...” ”我...不是不想唱...“ 归终有些失神,话语间也落寞下去。 “我...我唱的歌没有歌词,我无法唱出歌词,” 并非无法开口唱出歌词,而是,她觉得她的歌里没有故事, 她无法理解人类无法理解生活, 她便唱不出故事来, 唱着没有故事的歌,反而会让她痛苦。 原来没有故事的不是歌, 是她。 —————— 这个副本非常长,贯穿整个古璃月魔神战争,副本女主也不止有归终,具体情况与之前新年写的番外一样。 第90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突然静了下来, 黑暗的梨花林里,几缕月光照射进枝间缝隙, 篝火依旧在燃烧, 归终抱着膝盖静静看着, 在刚才那一番倾诉之后,她便没有说过话, 火光映暖了她的面容,渐渐出神。 夜本该就这么寂静下去... 噼里啪啦, 几粒火星的溅起,这是干燥的柴火发出的声音, 伴随着略带无奈笑意的声音,眼前的篝火重新散出温暖: “傻姑娘,这火都要熄了,你怎么不添柴啊。” 归终回了神,扭过头看着蹲在旁边加柴火的何离, 小声试探: “你刚才哪去了?”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倾诉的人,结果说到一半,人却不见了, 这让她不得不想歪:莫非他对我说这些不耐烦了? “刚刚归终姑娘不是说喜欢唱歌吗?我便回去找了这个,” 何离递上一个凳子形状的物品, “这是...” 归终伸手接过,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这其实就是个凳子,” 何离笑着解释道: “但我做它之前,把它的凳面做的很薄。” “很薄?那有什么用,” 归终依旧不理解。 “很薄就能这样...” 何离拿回凳子,用手拍了拍, 咚咚—— 略显沉闷的响声传来, “这...” 归终歪歪头。 何离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又继续拍了拍, 咚、咚咚—— 这次有了几分节奏感, 眉头松开,归终有些懂了。 “这个就是比较简陋的乐器,” 何离一边把凳子递向归终,一边解释: “所以就劳烦归终姑娘伴奏了。” “伴奏?” “就是一首歌的‘装饰’,” “哦哦哦,” 归终点点头接过凳子: “所以我该如何伴奏呢?” “还是那句话,没有固定答案,随意施为就好,” 就像之前装饰屋子一般。 “我懂了,” 归终重重点了下头,双手放在凳上坐直身子: “那你呢?” “我当然是唱歌啦,” “唱歌?” “是啊,刚好归终姑娘也喜欢,那这首歌就送给你。” 下一刻, 措不及防的夜风伴随着措不及防的歌声一同传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 “喂,归终姑娘,不是说好帮我伴奏的吗?” 歌声消散在空中,不久便被无奈话语声代替。 归终仍坐在原地,依旧没有回神, “归终姑娘,归终姑娘?” 何离走到她面前,挥挥手。 眼睛渐渐散出亮光,睫毛抖动两下, 她终于回过神来,嘴唇上下挪动: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夜空中最亮的星》” “是吗,真好听,” 归终轻声说道, 也不知她说的是歌好听还是歌名好听。 她呢喃着: “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这与她一直在做的事,何其相像? 当自己的事情出现在词中时, 她第一次在歌里感受到了共鸣。 良久,她微微侧头看着何离: “能再唱一遍吗?” “好,” 何离点头,随即又补充道: “那这次你也要参与进来哦。” “参与进来...” 归终看着手里的‘鼓’,坚定代替犹豫让她重重的点了下头: “我会的!” 我一定会参与进来的。 ... 添了几把柴火,篝火愈发旺盛, 伴随着火星溅出咧咧作响, 随着晚风的吹拂,一阵又一阵的歌声,消散在夜空中,化为流星, ... 重新躺回去时,也不知过了多久, 夜已深,却显得月光更亮几分, 归终小脸有些红,也不知是火光映射还是心绪激动所致, 总之,当她重新躺下时,心跳依旧激烈, 在刚才,她并未开口歌唱,只是配合着伴奏一二, 但就算只是这样,便已让她心绪难平, 她从未被如此激烈的调动情绪, 如一支船,随着波涛上下翻涌, 而她,则站在船沿,肆意接受海水的冲刷, 如获新生。 这是在以往的歌唱中,无法体会的。 ... “谢谢你,” 她突然说道。 何离就躺在篝火附近,在他的不远处,此时正枕着双手仰望夜空, “谢我?有什么好谢的,” 他话语中似是不在意: “你喜欢唱歌,我也喜欢唱歌,一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不一样的,” 归终只是摇头。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道,” 何离嘴角勾起,杠精似的:“不知道还说不一样?” 这人好烦! 归终闭着眼睛近乎耍赖的说道: “反正就是不一样啦。” “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 何离侧着头看她,轻笑点头, 或许对她来说真的不一样吧。 ... 良久,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 “喂,你睡了没有,” “还没,怎么了?” “你看那片星空,” “唔,树枝挡住了,看不见,” “笨,你来我这不就看见了,” “行吧,” ... 何离无奈着面容,挪到归终身边, “你看那,” 归终没有看他,而是伸出手指向天空, 顺着玉指看去,来到空中,来到被茂盛的梨花林挡住的一片缝隙,些许月光从中洒落, 再顺着月光来到林外, 便看到了那遍布天空的璀璨浩瀚星海, “你说那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吗?” 归终的声音再次响起。 “应该是吧,” 何离捏着下巴思考道: “这片梨花林挡住了夜空,从里往外看,只有这片星海最亮,” ‘最’是相对的, 就算只是一缕微小的阳光闯入黑暗,那对于黑暗来说,无论这缕阳光有多么小, 它依旧是最亮的。 “...” 归终呼吸忽然停了一下,她陡然看向身边人, 那他... “怎么了?” 何离打了个哈欠,似乎刚才说的没睡是假话, “没什么,” 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容,归终侧过脸去,静静坐着仰望星空, 何离见状也没再说话,默默坐在她旁边。 夜终于静了下来。 第91章 梨花精与老奇怪 晨间阳光穿过枝叶缝隙,驱散了积累一夜的黑暗, 旁边的燃烧一夜的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点点火星闪烁着微弱光芒, 躺在篝火附近的两人同时醒来, 不约而同地视线交织, 何离眨眨眼: “归终姑娘,早,” “早,” 不知为何,玩闹了半个晚上的归终,早晨醒来时却依旧精神百倍。 ... “喂,把你那个...对...‘牙刷’,也帮我做一份,” “好。” ... 唰唰唰—— 小溪边突然出现两道黑影, 盘旋在其中的小鱼好奇探出头来,随后吐了个泡泡一甩鱼尾消失不见, 溪水倒映着两人的面容, 三对身影站在下游, 一人端着一杯水,唰唰的声音传来, 不久后,两人嘴边布满了白沫, 归终是第一次体验这个,自然有些新奇, 侧过头去看他, 何离嘴边如同长了胡子似的,仿佛一下就老了几十岁,成老头了, 噗—— 她缩了缩脖子,忍住笑意, 察觉到旁边动静, 何离看过来, 指向她头上飘落的梨花: “呜呜呜,” 你还不是一样,灰白的头发彻底变的雪白,成老奶奶了。 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一下子变成了在河边洗漱的老头老太太, 伴随着咕噜噜的声音, 仿佛时间轮回,胡须消失不见, 噗—— 漱口水被吐出, 归终见状也不服输,微微踮起脚尖,试图吐的更远, 应该是个子上差了许多,无论如何使劲,在杯中水用完前,她都无法超过何离, “明天再来!” 她双手叉腰,扬起下巴,继续约战, “那我恭候了,” 何离微微笑着。 ... 湖边, 再一次戳偏, 归终扔下棍子,盯着湖里的鱼磨着牙齿, 鱼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甩尾消失: “呀呀呀,气死我了!” “别急,戳鱼讲究‘稳准快’,” 何离轻笑着站在旁边, 一边盯着湖内,一边解释道, “就像这样,” 说完他急速出手,棍杆戳进再挑起,棍上顿时出现一条鱼,还水珠四溅地甩着尾巴。 “这么厉害!” 归终惊喜地拍着手,急忙从旁边拿出鱼篓, 她是魔神,戳鱼这种事情对她来说随手为之, 但她并没有用那些魔神之力, 而是将肉体调整到普通凡人水平。 “你再试试,很简单的,” 何离将鱼拿下,放在篓中,将棍子递给归终。 “稳准快、稳准快...” 小嘴不停默念着,归终双手持棍,紧盯着湖内, 来了! 她猛地把枪戳进水里... ... 耕地, “你知道这片田里种的什么吗?” 归终带着草帽蹲在耕地里,回头问到。 “不知道,我随便在你那种子袋里抓了一把,” 何离耸了耸肩: “不过管它呢,等它长出来不就知道了,” 反正这个世界不会出现什么‘生物入侵’, 种的什么无所谓。 归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若是原来的她,肯定就持反对意见了, 不知道种的什么的耕种,并无意义, 可在这里...她却有了不同感受, 与他现在一同蹲在田里,讨论着种的什么, ‘长出来就知道了’——这便是这次耕种的意义, 如同开盲盒一般,在长出前,留给她无尽的遐想。 这便是这片田的意义。 梨花林的落叶落花无数,土壤自然不需要额外施加肥料, 只用浇水就行, 可在浇水方面... “归终姑娘你知道有种机械吗?” 何离突然说道。 “什么机械?” “一种能够自动浇水的机械,” “自动浇水?这么厉害?” “对啊,它的原理是这样的...” 何离比比划划片刻: “我们一起把它做出来,” “好。” ... “哇,你这个这么好看,” 坐在门前,归终偷偷往何离那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出声。 “归终姑娘你这个也很好看啊,” 何离抬头看了看她手里的窗框架, 线条优美,花纹精致。 “那我们换换,” 归终前倾身子一把把他的拿过来,又把自己的塞他手里, 做完,她还补充了一句: “反正这间房子我们一起住,得有两人共同的风格才行。” 两人共同的风格... “也是,” 何离点点头,指尖转动,一点一点在窗框上留下自己的记号。 归终想了想又说道: “还有门框、柜子哦” 何离应了一声: “知道了。” ... “归终姑娘真是天才,” 何离尝了一口鱼,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是吧,” 归终双手叉腰,眉眼弯起,阳光打在她脸上,笑起来如同一朵盛开的梨花。 “是啊,第一次烤鱼就能做这么好,” 何离并不吝于赞扬,继续说道。 “哼哼,不止是烤鱼,明天我肯定也能抓到鱼,” 归终笑着轻哼一声,握了握拳头, “那我以后的午餐可就交给归终姑娘喽,” 何离笑着递给她一条。 “唔——包在我身上,” 咬了一口鱼,归终拍了拍胸口,一副大款模样。 噗嗤—— 何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闻声,归终从美食中脱离出来, 目露疑惑地看着他, “抱歉,” 何离捂着嘴,憋着笑意。 “你在笑什么?” 归终追问道,她总觉得他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 何离摇摇头,并未隐瞒,笑着解释道: “刚才那一刹那你好像梨花变的...梨花精...” ... 归终站起身,指着他,大声控诉: “我是梨花精那你就是老僵尸!” 何离‘大惊失色’: “我为什么是老僵尸?” 归终面露得意的哼了声: “哼哼,从地里爬出来的,不是老僵尸是什么,” “啊?老僵尸也太难听了点吧,” 何离可不想获得这个‘光荣’的外号。 “嗯——” 归终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外号确实难听了点: “那就叫你‘老奇怪’。” 何离挠挠头,不解地问: “老奇怪?这又从何而来?” “你看那边,” 归终咬了一口鱼,抬手指向不远处。 那边有一棵梨花树, 在那树下的坑旁,竖立着一块木制的墓碑—— 奇怪之人。 “哼哼,叫你老奇怪没错吧,” 归终晃晃脑袋,洋洋得意。 “没错是没错,” 何离捏着下巴眯眼打量那歪歪扭扭似蜈蚣爬的东西,欲言又止, “但你这个字...” “不准说我字丑!” 恼羞成怒的梨花精还是败下阵来。 第92章 独属于他们的风格 “老奇怪,你在做什么?”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归终好奇地把头探来, 在那日后,这个称呼便在她嘴里生了根,干脆名字也不叫了。 对此何离只是轻叹了口气, 也罢,至少比老僵尸好听点吧。 “在做一种乐器,” 他拿着锉刀一点一点磨着,顺口介绍道。 归终凑近,歪着脑袋打量片刻, 摇摇头:“不认识。” 不过她也没多惊奇, 毕竟是老奇怪嘛,做出来的东西没见过奇形怪状的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做这个干嘛,” 归终干脆坐在他旁边,撑着脑袋继续问。 “当然是为歌曲‘装饰’啦,” 何离抬头指向刚刚归终鼓捣的东西——木屋的重新装修依旧在进行, 他说道: “就像屋子一样,歌曲里若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岂不是很单调?” “唔——也是,” 归终趴下来,话语里有些苦恼: “都怪我,我还是...” “谁怪你了?” 何离笑着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物品往她那移了移: “这不就是为你做的吗?” “为我做的?” 归终直起身子,有些惊喜。 “是啊,不是你说的吗?” 何离摇头晃脑,模仿着她的语调: “‘反正这间房子我们一起住,得有两人共同的风格才行。’” 说完,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随口说着: “房子也好,唱歌也罢,都是一样,既然一起了,我们便都要留下风格才对。” “...” 归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扬起脑袋,灰白色发丝飘扬: “老奇怪,那你可要好好教我哦,” “没问题,梨花精,” “老奇怪老奇怪老奇怪...” 梨花精扮着鬼脸肆意笑着, “梨花精梨花精梨花精...” 老奇怪头也不抬,却一声不落地应着。 ... 白色的梨花随着阳光一同倾泻在屋内,在决定重新装修木屋后,这梨花愈发放肆起来,纷纷扰扰落满了屋内, “老奇怪,我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少女说着不知是赞扬还是骂人的话,对着一个机器咕咕叨叨: “这么奇妙实用的构造你都能想出来...” 人类的一大本质便是使用工具, 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后, 两个手工艺人自然制作了不少器械。 “这些并不是我创造的,我只是将其复现出来而已,” 何离摇头解释。 “已经很厉害了,” 归终对他竖起拇指, 这些机械实际说不上什么精巧, 甚至结构简单到仅仅普通人便能使用, 平常又简单, 归终很喜欢这个词, 如她操控的尘土一样, 简单但不平庸。 ... 他们把制作好的机械挪出屋去, 而在桌上剩下的,是一张张设计好的图纸: 田里有独属于田地的浇水机关, 鱼塘有独属于鱼塘的机关渔网—— 梨花精摇着手指: ‘戳鱼这种野蛮行为不适合我,只有机关才能展现我的聪明才智,’ 这是她再一次戳偏后说的话。 就连烤鱼,也设计了一个翻面的机关... 梨花林开始慢慢变样了, 开始如同木屋、歌曲一般,有了独属于两人的风格。 ... 春季的梨花彻底盛开,一团又一团如同下雪般洒落在地,随着清风沉淀出花香, 树影摇晃,两道身影漫步其中,一朵又一朵的梨花被摘下放置在竹篓中, “话说,这个真的能酿酒吗?” 归终看着框内满了大半的梨花,疑惑问道。 “嗯...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何离耸耸肩,摊开手: “不过在我印象中,有很多花都能酿酒,这其中应该也包括梨花。” “不知道你还做什么?” “总得试试嘛,” 何离再次摘下一朵花,放入框中,继续说着: “毕竟来了一趟梨花林,要是不尝试一二,总会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了些什么...?” 归终挠挠头,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见他说这句话了。 “具体缺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出来倒是还有一件事,” 何离一边说着,一边拨开林子, 那个琴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最重要的部位之一了—— 弦。 对于弦,相比于铁弦,他现在其实更倾向于软弦, 毕竟这片梨花林可是神诞之地,无论是树还是其他植物, 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一些神性,不似往常, 音色与手感可想而知, 至于其扫起来的声音没铁弦那么脆...他们可不是普通人,随便加点仙力神力,弥补差距还不是手到擒来? 折下一段树枝,取出其中的纤维,放在框里, 何离走在前面,梨花精挽着花框亦步亦趋,嘴里不停: “老奇怪,你是人类那你是不是知道很多民间故事啊,” “知道啊,” “你给我讲讲呗,” “嗯...那就讲‘金莲醉打蒋门神’,” ... 不知味道如何,甚至不知能否完成的梨花酒, 在两人兴致勃勃的摘花、晒干、封坛...然后连带着问号一同埋入地下,等待时间令其发酵酿造, 至于取出时, 成功与否?味道如何?能不能喝? 这些似乎并不重要了。 ... 夕阳下的阳光细碎又温和,树影拉长浅浅分布在梨花林之间, 吸溜—— 归终先是左右瞧瞧,发现某人不在后,偷偷抿了一口汤, 汤汁入口让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清脆的声音响彻梨花林: “老奇怪,老奇怪——吃饭啦,” 呼唤下一刻便有了回应: “来啦——” 何离拍拍手,从屋里走出—— 大功告成。 待他走近,归终的眉毛弯成了一个月牙, 故作神秘猛地掀开锅盖: “锵锵,梨花小姐的特殊料理!” 不同于其他人,归终的料理天赋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在听完何离讲解最基本的做饭知识后,她便将其融会贯通起来, 在关于某些方面,归终似乎格外有天赋。 何离明显对归终很有信心,当即喝了一大口, “唔——好吃欸,” “好吃就多吃点,” 归终脸上笑意更甚。 “那作为报答,这把琴就送给厨艺精妙的梨花小姐吧,” 说着何离嘴角噙着笑意,突然摸出一把琴。 “做好了?” 归终眼里闪过星星,激动接过,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正是之前自己看见的那把,崭新又散发着淡淡梨花香气, “这乐器叫什么名字?” “吉他,” 何离托腮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又补充了句: “民谣的最佳拍档。” 第93章 自家魔神的星星 民谣是什么? 顾名思义,民间的歌谣,或者说民众的歌谣, 那它又是如何产生的? 当对于生活中某件事的情感无法抒发时,民谣便作为一种表达形式出现了。 它是一种情感传递的介质,也是一种抒发情感的方式与武器, 是独属于民间的方式。 没有复杂优雅的曲调,也没有精巧高昂的唱法, 只有伴随着简单曲调的朴素歌词, 淳朴通俗的同时,还有喷薄而出的浓厚感情, 相比于感情,词曲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了,那只是狭义上的‘民谣’,是众多音乐流派的一种, 真正广义上的‘民谣’依旧要回归到它的名字上: 民间的歌谣, 或者说——芸芸众生的歌谣, 抒发感情的芸芸众生的歌谣, 便是民谣。 此即是‘尘’的一种。 ... 春季渐深,月光也愈发透亮,穿过树枝缝隙洒在归终头上,灰白的发丝染的雪白, 而现在她眼里的光却更亮几分, “最佳拍档,好欸,” 她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把琴抱在怀里,东敲敲西摸摸, 虽琢磨不出用法,却依旧爱不释手, 她对于唱歌的喜欢是毋庸置疑的, 游历尘间,她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倾听别人唱歌, 她喜欢包裹在歌里的情感,独属于芸芸众生的情感, 虽然她无法理解这份情感,也无法理解歌曲中的故事, 但她却依旧喜欢,并乐此不疲。 经过小半月的生活,现在的她,对此感悟又加深了一点, 她原来喜欢的是那份—— 如夏花绚烂的生命。 ... “看啊,把琴这样抱着,这里搁在腿上,手放在那里...” 月光与篝火下,何离一边示范一边说着: “给,你来试试...” “好,” 归终兴奋接过,摆好姿势后抬头看他, 何离捏着下巴,点点头: “嗯,不错,” 说着他又开始拨弄手指: “至于手指,拨弦的方式...” ... “接下的我弹给你听一遍你就知道了,想听什么?” 归终想了一会,依旧还是选择了第一首: “就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吧,” “行,” ... 春风伴随着清扬的琴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阵歌声,与歌中浓烈的情感。 归终一开始只是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一幕,时不时笑着鼓掌, 如同昔日游历尘间一般无二, 这也是她原以为的, 可渐渐的... 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时, 再一次感受到其中的曲调与情感时, 想起这些日子的感悟, 她突然发现...心跳的有点快, 不止心跳,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 如同沉浸在歌中,故事中一般,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 ...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 心跳越来越快,情绪起伏越来越大, 这是故事,她从歌中听到了故事, 如同心绪透明, 她恍然间理解了歌曲中浓浓的情感, 这是什么情感? 她想要确定, ...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 “你听清了吗?” 她喃喃间开口问道, 你听清了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与叹息吗? 手指最后拨了一下琴弦, 伴随着声音,他迎着月光抬起头: “我听清了。” ... 声音与琴声消失,空气中蓦然静了下来, 良久,微风拂来一声轻轻叹息, “原来你一直都在帮我,” 归终终于是发现了。 无论是小半月的生活与否,亦或是唱歌乐器与否,还是带着她理解尘间过程与否, 他并不是漫步目的,如无可奈何般居住在里面, 他其实一直都在尝试把她往某个地方引导, 也就是说,如同那歌中唱的, 他一直都清楚她的‘孤独与叹息’。 “为什么?” 她突然问道, 她想要知道。 “之前不是说过要报答你吗?你的责任我的报答,又不冲突,” 何离笑意淡然,解答到: “况且我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你早点掌握权柄,我也能早点出去...” “不,” 归终只是看着他,倔强地摇头并打断: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我的...” “...” 何离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知道你其实是‘尘世之神’?我清楚你的权柄偏向? 他能说吗?不,不能说, 最后他只能对她眨眨眼睛: “因为我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啊” 这个答案其实有些无耻和自恋, 但...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没错, 在归终艰难离开子民,茫然回到梨花林,最为困惑的时候, 他突然以某个奇特的方式出现了, 还带来了一些新奇特别的体验,让她时不时领悟一些东西, 这又怎么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如同那一抹无意中透过层层叠叠枝叶,蓦然闯入梨花林的星光, 归终突然笑了, 月光透过乌云,心中一片清明, 她重新叉起腰,指着他,朗声说道: “我知道了!老奇怪,” 知道?知道什么? 何离有些疑惑, 下一刻,她便揭晓了答案: “你是我的魔神眷属对吧!” 只有魔神眷属才能如此清楚对应魔神的权柄之力。 ... 月光与星光再次洒下, 归终对他的疑惑消失, 取而代之反而却是何离又困惑了, “喂,系统,这次模拟我该不会真是她的眷属吧,” 他尝试问道, 【建议你好好想想‘眷属’这个概念】 “眷属...都有什么来着?” 其一:了解自家神明, 对于归终,自己好像确实有些了解,相处小半月就连性格也摸得差不多了... 其二:由自家神明创造或被留下记号, 这个...貌似没有吧,不对,有!自己这具身体... 其三:与自家神明相处融洽, 这个... 何离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梨花精, 她正低头摸索着吉他,感受到视线,她重新抬起头,对他招了招手: “喂,老奇怪,快过来看我弹的对不对。” 这应该算是相处融洽吧。 他挠了挠头: “好像大概也许应该——是吧,” 【你觉得是就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 何离还要询问,胳膊却突然被拽住了, 转头看去却看见一个扬起的笑脸: “哎呀,还愣着干什么,自家魔神的话都不听了?” “你什么时候....好吧,” 何离终究还是妥协了,也罢,反正只是个名头而已。 老奇怪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变成了梨花精的星星。 第94章 有印记的过程 琴声响起, 这次却有些青涩, 似乎能听到其中人的丝丝试探意味, 何离看着面前小心翼翼拨弦的归终,嘴角向上勾起, 很快,另一道歌唱声也响起, 如同一阵清风,吹动着原本漂浮在空中的梨花, 带着她一点一点朝外面飞去,一点一点带着她了解这个世界。 渐渐的,梨花有了意识, 开始尝试主动配合着清风的轨迹, 与其一同行动。 梨花的清香溢出,与清风融合在一起, 伴随着飘动,两者搅动成一团新的晚风, 晚风吹动梨花树,飘落下更多梨花,梨花带动更多清风,两者融合再次融入晚风。 篝火,月亮,星光,花香,晚风,暖夜,吉他,歌声... 一切的一切拢在一起构成今晚的梨花林,构成独属于今晚的印记, 归终终于享受到唱歌的乐趣了, 虽然她依旧没开口,虽然她是初学者,虽然她是一个没有故事的魔神, 虽然有无数个虽然, 但她依旧做到了,她依旧在刚刚那首歌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留下印记,便是独属于她与他的过程, 晚风吹动发丝,琴声与歌声配合, 歌曲进行间,她明白为什么叫最佳拍档了。 ... 有些奇怪, 何离最近突然发现梨花精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许多, 至于变了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非要说的话,那便是...她对他好像更‘随意’了, 比如现在—— 何离咬着笔尖,坐在屋内,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梨花精正面朝着这边挥手,腰间围着围裙,拿着一个勺子在空中挥舞,一只手拢在嘴边,踮起脚吆喝: “老奇怪——” 影子在她脸上摇晃: “那个琴谱写下没有,我饭都要熟了,” “快了,” 他笑着摇头应了一声。 归终很聪明,无论是什么,她都学的很快很快, 就连唱的歌也是一样,词也是曲也是,听一遍就能记住, 拿着吉他就能弹出来, 可她却总要他把曲谱写下来, 奇奇怪怪, 不过他并不嫌麻烦就是了, 那就依她。 不止歌曲, 她在其他方面更为主动随意起来, 制作的机关不再是只有何离一个人的观点, 她也会在其中加入自己的见解与想法。 做菜时也会有新的想法与动作, 尝试融入自己的特色, 当然了,成功时是十分美味的,至于不成功嘛... 而在日常的生活下,她也不再纠结于结果, 而是更加在乎‘过程’... ... 日升日落, 终于... “老奇怪,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迎接我们的新家吧!” 经过多天的打磨, 屋子内的许多东西都变了番样子, 无论是窗子还是门,或是柜子,还是木床, 都变了个样子, 不再是之前那番随随便便只为居住的模样, 而是正式有了‘生活’的气息,有了属于两人的记号。 只剩一个空骨架的木屋, 终于开始了属于它的装饰。 归终负责递东西,何离负责安装, 工作分明,合作协调, 当然了, 工作的途中自然也少不了一番聊天, “喂,老奇怪,你上次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再给我讲讲呗,” “咳咳,上次讲到哪里来着?” “我记得是...孟德贪图阎婆惜,赔了夫人又折兵...” “讲到这了啊.....话说那阎婆惜被霸占后,姜宋怒从心起,起兵造反,多亏孟德心腹卫士魁李赶来...” “嚯,这么刺激...” 阳光伴随着梨花洋洋洒洒,恍惚间就连时间也舒缓了下来,浓墨重彩地描绘着这段属于彼此的抒情诗歌。 ... 随着木屋完整,其中的物品也越来越多, 除开日常所需的家具等, 更多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缩小的机械模型, 那些模型的放大版,在梨花林中各处分布着。 为两人的日常生活所服务。 归终情不自禁朝周围环视了一圈, 若是一个月前,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有现在这一幕, 池边支着渔网,田里立着不断摇摆的水轮,大变样的木屋... 就连自己... 她转头朝旁边看了眼, “怎么了,” 他投过目光, “没什么,” 她抿嘴笑了笑。 就连自己都多了许多许多以往没得到的感悟, 那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悟。 真奇怪,一个月>千百年,这是为什么呢? 她笑着,心中一阵充实, 也许因为他是自己眷属,他是那颗星星吧。 随着最后一道家具的布置, 装修终于完毕, 两人站在一起,心中升起成就感, 而他们面前的屋,已是焕然一新, 木屋的建成,也就昭示着日常的装饰过程结束, 泛起成就感的同时,自然也会有一番小小的怅然若失, 但下一刻...她的胳膊便被拽了拽, “还愣着干嘛,不想进去看看吗?这可是咱花大力气建的家,之后很长时间都要住在里面的,” “...” 归终怔了一下,伸手接住空中飘落下的梨花,露出明悟的笑, 是啊,木屋的完成又怎会给此段过程画上句号呢?她的生活分明才刚刚开始呢, 刻着她印记的歌谣依旧悠扬。 ———— 过渡章节 xs7.com 第95章 有她故事的歌谣 春雨终于来了, 细雨打在梨花上,时不时坠下一两片与雨滴一同落在屋檐上,抬头看去朦朦胧胧一片,花瓣成了雨,雨也成了花,视野中的一切掩映在春雨的青烟绿物中, 倒是称为梨花雨更合适, 梨花雨在屋外淅淅沥沥安静落下, 梨花精却在屋内唉声叹气烦躁不堪, 归终趴在靠窗的桌上,用手点着透明窗花上的雨滴,雨滴在窗外的另一面滑落,她的手指便跟随着滑动, 一滴接着一滴的笔划,每落下一滴,她的脸色便落下一点, 终于...她坐起身, “啊啊啊,好无聊啊,” 归终是个活泼的梨花精,这是何离知道的, 可在平日里,无论是讲故事,还是唱歌,或是研究机械,她都坐得住,都很专注, 从未如此过, 可现在... 何离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看她,有些无奈... 越是下雨,想出去的欲望便越是强烈吗? 就像小孩子,越是逼着待在家,便越是想翻墙出去玩。 不过...他目光又投向外面, 梨花伴随着细雨飘飘洒洒,朦胧间如同梦幻般的场景。 他转回视线笑着说道: “想出去就出去吧,” 趴在桌面的脑袋顿时立了起来,看着老奇怪,归终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那你...” 紧接着便看到他嘴唇挪动: “我陪你一起,” “好欸,” 梨花精从椅子上跳起来,忙从角落取出雨伞, “走走走,” 她催促着。 她是这片梨花林的主人,想出去就出去,又何必得到他的允许, 只是...她不想一个人罢了。 ... 啪啪啪, 细雨被梨花林的枝叶切割,落在林里,渐渐积成一个个水坑, 然后,便被归终踏着脚再一个个踩碎,溅出水花。 何离撑伞走在后头,笑着看这一幕, 春雨打在头顶的伞上,细密的哒哒声不断响起, 配合着那一阵阵踩水声,形成一种特殊的曲调,响彻在耳边, 乐声与如画的场景,让他很是享受。 “喂,老奇怪,你也来试试,很好玩的,” 归终转过身,一手撑着伞,一手在空中挥动。 “我还是不...” “来嘛,” 话还没说完,何离便被上前一步赶来的归终往前拉了个趔趄, 啪—— 水光溅起, “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曲调再添一段。 “好啊你,” 何离无奈地笑着指了指她, 略略略, 归终对他扮了个鬼脸。 “等着!” 何离弯下腰,抓了一把被雨浸湿的梨花朝她撒去, “打不着,” 归终嬉笑着斜下雨伞将其尽数挡下, 挡下的间隙,顺手也薅起一把梨花反攻而去... 梨花落在伞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曲调愈发丰富。 打闹片刻,两把雨伞最后靠在了一起, 在如画般的雨幕下缓慢移动, 归终走在何离身边,伸手伞外伸了下,倾斜雨伞,她又朝天上看了看, 太阳从云中钻了出来,阳光穿透雨幕,投射出一道道光线, 雨帘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边, 她忽然转过亮晶晶的眼睛: “老奇怪,要一起把伞收起来看太阳吗?” “收起来看太阳?” 何离也伸出手往外探了探,雨依旧在下,就这么收伞是会被淋湿的, 可他又往旁看了看,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没有扫兴,他轻笑了下: “那就收吧,” “嘻嘻。” 头顶的遮挡物没了,雨水落在发梢,冰冰凉凉,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瓣瓣梨花,与留在花上的阳光, 何离突然哼起了一句歌词: 小纸伞遮雨也遮月光~ “你在说什么?” 归终浅浅笑着侧过头来,显然很享受这属于大自然的沐浴, 笑容在朦胧的梨花太阳雨下极为出彩。 何离呆了下,随后勾起嘴角: “没什么,” 这倒成了‘小纸伞遮雨也遮笑容’了。 最后,两人沐浴漫步在太阳雨下,渐渐消失在泛着金光的雨幕中。 自此,属于春日的曲调已成。 ... 春雨后的阳光越来越烈, 已是初夏,梨花林的梨花仿佛燃烧最后的热量般,盛开着最后的旺盛, 洁白间泛着浅浅的黄色,一堆一堆叠起,让那色彩彻底绚烂开来,与天边太阳的颜色晕染成一片, 湖泊边的梨树树影婆娑,属于初夏的热量被一层一层的枝叶过滤,投影下深沉的影子,而在影子下,则是被湖水彻底洗去热量的地带,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身着清凉的归终,站在树边阴影下,朗声回答, 而赤着上身,穿着大短裤的何离站在她旁边, 举起手,然后猛地挥下: “开始。” 噗通—— 归终猛地一跃,一下子钻入水里, 水中游鱼受惊,逸散开来, 不久后,水中探出一个脑袋,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老奇怪,我多远?” “嗯...” 何离捏着下巴,眯起眼睛,宣布结果: “两米三!” “啊?这么近?” 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后她鼓起脸: “我不信!你再量量,” 何离断言道: “不用量,我的眼睛就是尺。”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归终捂着耳朵摇头, 这厮刚刚跳的,自己给他量的四米多,结果他给自己量的,就成了两米三, 梨花精绝对不信自己会差那么多! “下次我来量!” 归终爬上岸来,对着他扬了扬手, “你来就你来,梨花精小姐,你要正视差距才行啊,” 何离详装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迈步走到岸边,等待归终的指令, 可他站了半天,身后都没动静, “你在干嘛呢...” 疑惑间转头,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放大的身影, 下一刻, 噗通——他落水了, “哈哈,这次我量了,老奇怪,零点三米!” 梨花精叉着腰,站在岸边欢呼着, 这次是聪明的梨花小姐获胜了! ... 可...渐渐的, 激起的浪花平息,却不见坠入其中的人漂浮, 她又等了一会,可空中却没了声音, 梨花精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微风吹来,树影摇摇晃晃,花瓣落下,湖面掀起一阵波纹,便再也没了动静, 他人呢? 迟迟等不到露头的她,表情僵在脸上, 微暖的风却让她有些发凉,刚刚的得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心里一紧,快步跑到岸边, 慌忙间,她边喊着边向下探出身子,话说出口都有些颤抖, “老奇怪!” 下一刻,水中忽然伸出一只手, 噗通——她一下子被拽到了水里, 湖面又一次响起欢呼: “梨花精,零点二......欸欸欸,你别哭啊——” ... “好了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消消火消消火,” 湖边树下支起椅子, 某人拿着扇子,不停为她扇着风。 归终坐在椅子上,目光瞧着刚平静不久的湖面, 热烈的阳光照射在树影之外,眼眶微红,她的心绪似乎仍未平静, 不过...阵阵凉风袭来,她转过眼眸, 看着光着膀子为自己殷勤扇风手忙脚乱的何离, 噗嗤—— 她突然笑出声来, 伸手抢过他手里的扇子,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为他慢慢扇着, 低垂着眼帘轻轻说道: “以后可别这样了,” 享受着凉风的何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 湖边提供树荫的梨树,飘落几片梨花,掉在湖面掀起一阵涟漪, 这便是属于夏日的曲调了。 —————— 放心看,距离刀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第96章 有她故事的歌谣(二) 夏季渐深,日头高悬,梨花林内的温度慢慢升高, 烈阳粗暴拨开层层叠叠的叶子,降落在林间, 梨树翠绿的叶子也被晒得耷拉下来,融化般升起绿气,聒噪的蝉鸣声音愈发响亮。 一叶小船漂浮在湖面,时不时掀起一阵涟漪。 “可以了可以了,” 船面搭着竹棚,待舟停稳后,一条长杆从中伸出,在空中晃悠两下,随即往外一甩,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泛出几道浅浅的波纹,长杆便悬在空中了。 “好了,这般等着就能钓到鱼了,” 何离坐在棚里,握着鱼竿的另一头,轻声朝旁边说着。 “是吗,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归终坐在他旁边,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钓饵,老实说道。 “那是意外,” 何离梗着脖子解释, 本想在怎么也捕不到鱼的归终面前露一手的,结果在岸边坐了一整天都没有鱼上钩, 反而辛辛苦苦挖的蚯蚓全搭进去了。 他紧紧握着鱼竿,补充道: “岸边鱼少,湖里鱼多,这次肯定能钓上。” “唔,行吧,” 归终托着下巴继续看着水面, 灼热的阳光,让水面升起丝丝热气,眼前都朦胧起来, 一开始何离喊她去钓鱼时,她其实并不理解, 在那坐一天只是为了弄一条鱼上来...? 更何况他还一条鱼都没弄上来! 但渐渐的...她理解了几分... 从做钓鱼竿开始,然后是抓饵,蹲在地上挖蚯蚓, 然后和他一起把饵料串起... 最后和他一起坐在岸边,静静等着, 不知不觉一天便过去了。 对了,她最后还会笑着安慰他: “没有上钩不要紧啦,” 是啊,上没上钩其实不要紧,饵料浪没浪费也不要紧,就连呆坐在岸边一天其实也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过程,过程便是生活,生活便是故事, 故事便会让她充实, ... 看窗外的蓝天~ 在这个屋檐~ 我回忆画面有你情节~ ... 所以她才会迎着夕阳提着空空的鱼桶,在回家的路上,笑着撞他的肩膀: “没有上钩其实不要紧啦...” ... “上钩了,上钩了,” 惊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哦哦哦,来了,” 归终回过神来,忙从旁边拿过鱼桶,双手捧着递在空中。 下一刻,哗啦,一条反射着阳光的鱼带着水滴从湖面腾空, 伴随而来的是他激动的声音: “好大一条—— 哈,我就说湖边好钓鱼吧,” 手中的桶变沉几分,归终好奇地往桶里探过头, 鱼依旧很活跃,在桶里扑腾着, 鱼并不大,与之前见过的差不多, 很平常的一条鱼。 肩膀蓦然被拍了拍, “回去给你做红烧鱼吃,” 回头看去,只见何离杵着鱼竿,笑容满面,像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 他那笑容仿佛在说积累多天的钓鱼憋屈,在这一刻终于释放出来。 内心一动,她突然觉得鱼上钩好像更好一点, 她只是抿嘴笑着,点点头: “好。” 孤零零的梨花林里有着孤零零的湖泊,孤零零的湖泊上漂浮着孤零零的小船,孤零零的小船里有着孤零零的魔神, 孤零零的魔神却不再孤独。 晴云轻漾,熏风无浪,悬停扁舟,蝉鸣依旧, 自此,属于夏日的曲调已成。 ... 在树叶开始发黄飘落,梨花树上开始吊着一个个硕大的梨果时, 秋天便突如其来的到了。 咯吱咯吱—— 这是树叶被踩碎的声音, 两人各自背着竹篓行走在林里, 自在的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间再次飘落,属于秋天的色彩极为丰富,从远望去,如同行走在一幅油墨画里,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老奇怪,你说那田里会长出东西来吗?” 归终一下一下踩在落叶上,再次回头问。 “我也不知道,” 何离跟在后面,话语里有些无奈, 她都已经问了一路了, 不过也不怪她,两人一起照料了这么久,不好奇才不正常。 “我就是好奇嘛,” 归终吐了吐舌头, “好奇咱就快走吧,” 说完,何离率先加快速度。 ... 秋风裹挟着奇特花香前来, 归终嗅了嗅鼻子,眼睛亮了几分, “是花!” 她上前一步拨开灌木,下一刻便呆滞下来, “怎么了,” 何离随即前来,待他看清眼前一幕,也忍不住赞叹出声, “好漂亮的琉璃百合。” 与春日和夏日的一片杂草不同, 在入秋,秋风吹来时,琉璃百合突如其来拔地而起一般,遍布了整个田地, 洁白泛蓝的颜色在花田间摇曳,沉淀出独属于秋天的花香。 梨花精只愣了一瞬,随后便极为兴奋地跑上前去, 东摸摸西嗅嗅,身影彻底淹没在花里, 至于这么兴奋吗? 何离脑海里泛出疑惑, 但下一刻,站在花田里的归终便给了他答案, 她笑着从花中回首,眼里似乎含着泪: “梨花林里终于有不是梨花的花了,我在秋天也有花看了,” 以往的梨花林里只有梨花,也只有梨花精, 秋天梨花掉落,梨花精更是孤单, 而现在,梨花林里不止有梨花,也不止有梨花精, 秋天的梨花精不再孤单,她有老奇怪,也有属于秋天的琉璃百合, 属于秋天,同样也属于他们, 那是刻着他们共同记号的印记。 微风吹过,日头正斜,连绵的花田顺着泛黄的林间,一路烧到天边, 这便是属于秋日的曲调... ... 不,还有一点点余音... “老奇怪,那中间怎么空了一小片,” 归终指着那花田的中间,出声问道, 遍布琉璃百合的花田,忽然在正中间空出一片, 这教人越看越不顺眼, “是啊,” 何离也有些疑惑,他走上前去,蹲在那空地中间, “这是...” 他看着正中间的小芽,细细打量。 “这是什么?” 归终歪着脑袋看他。 “这好像是...” 他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确定: “这是...” “快说啊!” “这好像是...” 他说着,转过头,指向周围的梨花林,话语中有些好笑: “与这周围的林子一样,” “一样?” 归终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梨树苗。” 他终于说了出来。 ... 啊? 目光交织在一起,空气一时间静了下来, 下一刻,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在梨花林里种梨树? 笑几个月像宝贝似的天天照顾? 笑做了无用功? ... 半晌后,笑声歇止, “才不是无用功,” 归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上那株脆弱的小苗, 眼睛随风眯起,用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说道: “才不是无用功, 这棵树不一样的...” 不一样,便不是无用功。 声音随着花香没入秋风,消散在空中。 自此,属于秋日的曲调已成。 第97章 有她故事的歌谣(三) 冬天来的很突然, 突然到急促的北风砰砰砰地敲门,冰花一层层地结在窗子外侧, 还有房间外传来的呼唤: “老奇怪——快出来看看——梨花又开啦——” 他才知道入冬了。 “来啦——” 朝外应了一声,他从床上爬起,再到柜中寻出衣服穿上,直到确定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开门出去—— 他向来怕冷。 走出房间,木屋的大门并未关闭,此时正往里刮着风与雪粒, 或许是初冬雪,并不是很大,一团一团漂浮在空中,恍惚间仿佛又到了春季梨花飘落的时刻, 透过敞开的大门,便看到了已经站在屋外的归终, 如同怀抱大自然般,她张开双手在雪地里转着圈圈, 那头灰白长发随着动作在空中飞舞,其上已堆了不少雪团, 梨花精突然变成了雪精灵。 “真是傻乎乎的,” 何离笑着摇摇头,莫名的,看见归终的活泼样子,就连寒冷都驱散几分, “快来啊,老奇怪,” 傻乎乎的梨花精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前的何离,转过身对他挥了挥手, 何离在她说话前便已经迈步走来了, 她抬头看着他靠近: “老奇...” “先等等,” 何离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她身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梳子, 然后迎着归终好奇的眼神,顺着那柔顺的灰白长发,将雪粒一下一下刮走, 最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棉帽为她戴上, “把头发打湿就不好了。” “嘻嘻,知道了,” 归终拱了拱微红的鼻子,笑着回应, 她知道何离怕冷,两人便在夏秋时做了不少保暖的衣物, 虽然对于已有神性肉体的何离来说, 这些普通的衣物并无大用, 但... “不做这些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依旧是那句让归终半懂不懂的话。 ... 雪依旧在下着,秋末就已经掉完叶子的梨树,一夜之间居然仿佛又来到了春季,盛开了满树梨花, 从远看去,银装素裹的山与层层叠叠的树,配合着林间小屋,竟成了一幅水墨画。 哦,对了,还有那林间小屋内伸出的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这是谁?” 何离捏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认出,指着那个雪人,开口问道。 归终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这当然是你啊。” “那这个呢?” 何离又指着另一边高出一个头的雪人。 “笨,肯定是我啦,” 归终双手抱胸,扬起下巴。 “...” 何离低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雪地里高低分明的两个雪人。 归终侧着头看他:“怎么,不像吗?” 他转身就走: “像像像...先回来吃饭吧,” “哦好...喂,我怎么感觉你在偷笑啊,” “没有,怎么会呢,梨花精雪人堆的这么好。” “是吗...” ... 冬天的木屋里燃起了暖炉, 晕黄的光透亮在玻璃上,归终原本被冻的发红小脸,也变的晕红起来, 她此时坐在炕上,脑袋一下一下望着厨房, “还没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好了好了,来了,” 话音刚落,何离便端着一个大锅放置在了炉上, 看着锅内那通红的汤汁,归终眼睛瞬间亮起, “好香,” “那是当然了,这个在我们那边叫‘火锅’,” “火锅?好有趣的名字。” “快尝尝...” 窗外雪似乎变小了点,无声无息地在雪地上落下一层又一层,悄悄抹去一切脚印,只剩两个雪人一高一矮留在原地,任凭小雪在其身上堆叠, 屋内两人端着碗正吃的大汗淋漓, “嘶,好辣好辣好辣,” 梨花精嘴唇有些红,端着碗不停哈着气,斯哈间的空隙,又添了两口菜在嘴里: “好吃。” “辣就喝水,” 何离笑着放下碗,为她递上一杯水。 吨吨吨, 喝完水,归终才能感觉到辣意消退几分, 她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呼,真不愧是火锅,我感觉我肚子都好像在烧一样,” “那是当然了,冬天与火锅可是最佳拍档,” “这也是最佳拍档?” 听见这个词,归终眼睛亮了下,她很喜欢这个词, 她也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喜欢。 “是啊,冬天吃上一次,直接就不冷了,” 何离继续说着。 “那冬天还有什么‘最佳拍档’吗,” 归终继续问着。 何离想了想, 冬天给他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冷, “还有什么...” 驱寒的话... 心里一动,灵光乍现: “酒!” “酒...” 听到这个字的一瞬间,归终一下子记起来了, 她激动地拍着手: “我们在外面埋了几坛酒来着。” 要不是何离说出这茬, 还差点忘了。 ... 趁着天色还未全暗,两人披着棉袄便出了门, 也不管小雪依旧在下,也不管北风依旧在刮, 只因为一个灵光乍现,他们便顶着风雪出了门, 听起来很荒唐是吧。 但生活与故事,不就是这一个个‘荒唐’所组成的吗? 更何况... 细雪夹杂着惊喜声音在天边响起, “快打开看看,” “我闻闻,酒没坏!” “太好了!” 当然了,还有这一小份惊喜便是更好了。 ... 屋门再次打开又关闭, “嘶——快让我尝尝,” “急什么,这就来。” 浅黄如琉璃的酒液被倒入碗中, 其余被装入壶里搁在炉上温着。 “不能喝少喝啊,喝多了很难受的,” 看着迫不及待端起碗的归终, 何离忍不住提醒道。 归终倒是不在意,反而是拍着胸脯说道: “哼哼,梨花小姐怎么可能被梨花酿醉倒!反了它还,” 何离想了想,也倒是在理,随机端起碗, “那就干杯...” “干杯?” “嗯——这是我那的习惯,喝酒前不说这个会...” “会觉得缺了些什么?” “哟,不错,会接话了,” “那是当然,我可是聪明的梨花小姐!” “那就...” “干杯,” “干杯!” 木碗相互碰撞,晕黄酒液在暖红的灯光下,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这便是属于冬日的曲调了... ... 当然了,这段依旧有着余韵, “你个直娘贼!就让本梨花精试试你的利害!老奇怪,快躲本女侠后面...” 暖和的屋里,弥漫着淡淡酒香味, 梨花精终究还是被梨花酿倒反天罡了。 待何离收拾完碗筷回来后,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梨花精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小脸酡红,就连衣衫的扣子也松了几颗... 恍然间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见了靠在墙上无奈笑着的何离, 大着舌头挥舞手臂: “老奇怪,快躲我后...” 这是在...‘水浒三国’里面? “躲什么躲,你这样还不是分分钟被人抓去当压寨夫人了,” 何离有些好笑地走上前,把她扶起换了个侧靠的姿势, 扶起的间隙,梨花精依旧不老实,顺手搭住何离的脖子: “你这么弱...要当也是你当,” 何离继续动作,随口道: “我当,我当谁的?” 梨花精张合着嘴唇,吐出酒气: “你当我的,” “...” 他没有再接话,将她扶好后,又拿下她搁在脖子上的胳膊,随后直起身子看她: “好好在这躺着,我去给你打热水醒酒,” “...” 归终没有应声,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 再次回到屋里时,归终已经浅浅睡去了, 身上散发的酒意依旧让他皱了皱眉, “我真是摊上你了,” 何离笑叹着俯下身, 又走到房间外取出她的毛巾,浸入热水,拧干之后, 再次扶起她的脑袋,轻轻抹着她的脸, 抹完一道,凑近闻闻,依旧有酒气, 便又抹了几道, 待酒气变浅, 他又看了看,梨花精呼吸似乎仍有些粗重,似乎仍处于醉意的难受中。 再次俯下身,盆中水已微凉, 他又走出去换了盆水。 坐在床边,轻轻挪动她的双腿, 扯下她的袜子, 然后将白嫩小脚浸在热水里, 或许是热水赶走了不少醉意,何离察觉到她的呼吸终于均匀起来。 最后,用毛巾裹住玉足,擦干净其上的水后,趁着余留的暖意,放进被窝, 又将她轻轻扶在枕头上,掖了掖被子。 做完这一切后,何离才放下心来, 轻手轻脚退出房门,正欲关灯关门,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浅浅的梦中呢喃: “老奇怪和梨花精...” “什么...?” 何离有些没听清,侧着耳朵, 黑暗的房间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最佳拍档...” 随后便是断断续续听不清楚的梦呓了... 窗外的两个雪人头顶与肩膀上已积了不少雪粒,在风中静静站立,屋内的暖意依旧,透过门窗,消散在风中, 雪依旧在下。 自此,属于冬日的曲调已成。 第98章 她不再是没有故事的魔神 熏风日暖,随着几道雷声的结束,惊蛰过后便是春分, 冬雪融化,梨花便又从枝头冒了出来, 洁白的花瓣包容着赋予其上的每个色彩,散发独属于春日的慵懒, 春风一早便带着阳光到来了,细碎的阳光被窗折射,浅浅的照在屋里, 阳光晃了一下,睫毛微微颤抖,少女渐渐醒来, 嚓嚓嚓, 细微的声音传来, “归终姑娘,早,” 少年依旧坐在门前,迎着春日,在鼓捣些什么。 “...” 归终...姑娘...? 少女愣了一瞬,睫毛忽闪两下,似乎仍没清醒过来, 她又朝窗外望去, 盛开的梨花,暖和的春日,与... 视线移动,她看着那个门口的背影,有些发怔... 此景似乎与一年前别无二般... 骤然醒来,昔日生活的一切,居然有些不真实起来,似黄粱一梦。 ... 心里一紧, 她蓦然有些急切,连忙问道, “你刚才喊我什么?” “什么?” 何离疑惑地回过头。 归终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说——你刚才喊我什么?” 何离有些疑惑: “归终姑娘啊?怎么了?” 归终摇了摇头,急忙从床上爬起,瞪着眼睛看他,摇摇头: “不,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她扶住他的肩膀,眼里闪出泪花: “不是这个!” “那是...” 归终盯着他的嘴唇, 直到他歪歪头,疑惑地吐出三个字: “梨花精?” “呼——” 直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出现, 心跳才终于平静下来,她大口地呼着气, 不是黄粱一梦就好。 看着似乎心有余悸流着冷汗的归终,何离关心道: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她摇摇头否认,但最后还是偷偷掐了他一下: “都怪你...” “怪我?怪我什么?” 何离直叫冤屈, 他从刚刚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都怪你昨晚给我讲的‘黄粱一梦’的故事,” 归终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微红着脸兀自嘴硬道: “外加你刚才还喊我‘归终姑娘’,我还以为...” 她没再说下去。 “还以为我忘记你了是吧,” 何离笑着接话。 嗯, 归终轻轻点头。 下一刻,她的额头便被戳了一下, 顿时扬起下巴撅着嘴瞪过去: “你怎么...” “瞎想些什么,说你有时傻乎乎的你还不相信,” 何离没理她,反而环视了一周,继续说道: “你看着周围,每一处都有属于我们的记号,外面也是,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哪处没有我们一起的印记与记号...” 说完,他又戳了一下归终的额头: “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你就慌成这样,嚷嚷着我把你忘了、黄粱一梦...你怎么不看看周围,这哪还是一年前的样子...” 这个房子与梨花林,都刻着着两人的记号, 有了这些记号,便不会忘记彼此。 唔—— 一言提醒,归终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环视了一周, 窗子、木门、甚至是桌上那一个又一个小的模型... 想到这里,她又抿嘴笑了笑, 是啊,这哪还是一年前的样子, 不过末了,她还是嘴硬: “我不管,反正那故事是你讲的,都怪你!” “你真是越来越赖皮了...” “略略略...” ... 梨花林飘动着洁白的生命之色,春风拂过,花香与远处的日头沉积在一起, “老奇怪,已经一年了,” 两道身影漫步在落花花瓣之上, 感受到周围强烈的既视感,让归终忍不住感叹。 “是啊,一年了,” 何离也有些感概,不知不觉就呆在这里这么久了,也不知那外面... 想到外面,心中就浮现起她们的面容, 也不知现在阿萍萍儿和留云怎么样了... “...” 归终瞥见了他的表情,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很想出去,也知道外面有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从未向自己说过这些,除第一次以外,也再未说过‘什么时候能出去’等话, 想来是让自己不必对他抱有过多的愧疚感,产生‘是我耽误了他’等想法, 他从来没有催过她, 只是默默等着,默默帮自己,默默生活... 感悟权柄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谁也不知如何去努力如何去寻找, 只知道,催的越紧便越是急躁,越是急躁便离权柄越远,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一句:我的报答与你的责任并不冲突。 ... “这就是人类的生活吗?” 行走间,她突然问道。 这一年,是属于人类的生活吗? “是,” 何离点点头: “若是抛开生存不谈,这番便是生活, 而真正的人类生活,则还要考虑‘衣食住行’等...而那些...” 而那些归终在以往千百年里已经在尘间体验过了。 春风拂过梨树,飘落几片梨花,归终伸手接过,她又将其散在空中,随着长发飘动, “原来这就是属于人类的生活啊,” 她轻轻说道。 何离看着她,忽然又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是,” “不是?” “嗯,” 说着,何离伸手摘下停在她头上的花瓣,顺着阳光比过, 阳光透过花瓣,光线被染成粉白色,散发着属于梨花的光芒, “这也是独属于你的生活。是独属于你的过程...” 他侧过头,对她笑着说道: “同样也是独属于你的故事。” ... 她不再是没有故事的魔神。 ... “...” 沉默,良久的沉默, 看着那笑容, 她突然想起了他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你得先拥有,才能给予你的子民,’ 给予的前提是拥有。 “这样啊...” 就像经历了许久的严寒,已经冰冻三尺的河流,当春日的阳光照射而来时, 它终会开裂,终会一点一点地开裂。 她恍然间理解了。 ... “老奇怪,我想唱歌了,” 她蓦然道。 “好,那我去给你拿...” 何离正要回去, 下一刻却被她拉住了。 “不,不用了,” 她抬起头,对着何离笑着,那是如同冰雪融化,从中冒出历经一冬花的笑, 那是明悟的笑。 “我要自己唱,” 她说道: “我要自己开口唱。” 她不再是没有故事的魔神,她的歌中,处处是故事, 虽然青涩,但依旧存在。 —————————— ca2sfm5w2n作者的铁道邀请码,大家帮帮忙,谢啦(づ ●─● )づ 第99章 尘心 「一段危险的旅途结束~」 「我要和你平静的生活~」 「去看看天边日落~」 ... 「就让我为你起舞吧」 「让我为你唱首歌」 ... 日头升空,再渐渐西斜, 直到黄昏的红暖阳光覆盖在洁白的梨花林里,红色遍布,一直延伸到天外, 直到随着梨花与春风起舞的归终,半边身子披着晚霞时, 她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唱了一天了。 两枚拉长的影子,最后靠在一块石头上, 他们静静看着这片林子,洁白的花瓣宛如燃烧般流动着红色,点缀其中的湖泊与小屋,夕阳垂在那一小片花田的尽头, “好美,” “是啊。” 归终侧过头看着他, 何离依旧是噙着笑,静静看着远处。 她捂住胸口,胸腔间暖暖的热热的, 那种冥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她知道这是什么, 是她千百年来渴望而一直未曾获得的东西, 而现在,那种东西出现了, 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 可她现在...却好像又不那么渴望了, 毕竟...这似乎象征着某种结束, 她抿了抿嘴, 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我感觉到了。” 十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何离却精准的捕捉到她说的是什么, 得到答案的他只是扬了扬眉毛,笑容淡然: “恭喜你。” “...” 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也没有幻想中的失落, 惊喜什么? 当然是惊喜终于可以出去了, 那失落什么? 当然是象征着这一段过程画上句号—— 这段属于他们的过程与故事画上句号。 ... 但他只有淡淡的笑容, 也只有一句“恭喜你”。 ... 归终有些发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来说, 她在人间追寻了千百年,也迷茫了千百年, 恍然间有了契机,甚至现在仅需寻个安静的地方, 她就能顺理成章的拿到那份属于自己的权柄, 理应感到高兴的... 可她现在却又有些迷茫了。 ... 她一下下揪着地上的草,闷声道: “可以走了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 何离点点头: “开心?应该吧。” “...” 得到答案的归终心里有些泛酸, 还是开心吗? 对这里就没有一点点留恋吗? 哼,你不留恋我还留恋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 “我也很开心。” 何离只是笑笑: “是嘛,梨花精...” 她蓦然又转过头来,对他呲着牙: “不许叫我梨花精!何——离——先——生——” 看着仿佛带刺小猫的归终,他笑着摆手: “好好好,归终姑娘,” “...” 可听到这个称呼,归终心里却一颤, 她又连忙转过头不去看他。 何离问道: “所以归终姑娘为什么会开心呢?” “因为我...” 她本想说些‘不用再看见你’等赌气的话, 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连连摇头没有作声。 ... 黄昏下便只有了风声, 良久,细弱蚊蝇的声音随着花香飘来, “所以你走之前,能为我最后唱首歌吗?” 声音最后又激动起来: “就...就当你早上差点忘记我的赔礼!” ‘差点忘记我...’ 何离有些好笑, 怎么都理由都瞎找起来了, ‘最后一次’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也算是带着几分恶趣味吧,他对着归终点点头: “那就唱这首《我记得》吧...” 我记得? 归终耳朵动了动, 真是个好名字。 ... “...时空是个圆圈, 直行或是转弯, 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 “...在城池的某个拐角处, 在夕阳西下时, 在万家灯火的某一扇窗纱里, 人们失忆着相遇。” ... “希望你不要食言,” 伴随着春风与夕阳听完“最后一首”歌, 归终没再看他,埋头跑回屋里,然后砰的一下关上门,自顾自扔下一句话: “等我拾起权柄,梨花林的封印便会解除,你要走就快走吧。” “归终姑娘...” 何离还要说什么, 屋里传来冷喝: “不要吵我!” “...” 何离苦笑着摇摇头,就近靠着一块石头躺下, 喃喃自语: “说你是个傻姑娘,你还不信...” ... 混蛋混蛋混蛋! 归终不停地骂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就是很想骂他, 看见他那副淡然的样子,她就很想骂他, 揪着他的耳朵,直到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骂的连连求饶才好。 你凭什么不在意,你凭什么这么淡然, 你凭什么就能这样舍弃这片梨花林,这间屋子,这番属于我们的回忆! 归终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十分不讲道理的, 他凭什么做到这些? 可想法是堵不住的,它们依旧流动在她的脑海里... 不过...拍打着枕头的拳头慢慢停了下来, 她闷着枕头叹了口气: 哎——但终究是把他困在这里了一年... 她当然可以装作无事发生走出去, 她有很多理由,预感错误啦、接受失败啦、等等... 她有很多理由不解开封印,然后将他留在这许多许多年, 能将这份故事,将这个过程,将这个生活一直延续下去, 想延多久就多久... 可... 这样的过程还是过程吗?这样的生活还是生活吗? 这样的故事会美好吗? 所以...无论她骂了多少遍, 她终究还是盘坐在屋里,闭上眼睛了, 慢慢沟通着胸腔里那份冥冥之中的感觉, 那是“尘心”,那是象征权柄的尘心, 以她漫步观察尘间作为底座,在以她自身的故事生活作为引导, 慢慢地构成那象征芸芸众生的尘心, 那是独属于她... 不... 她摇摇头, 这并不独属于她, 这属于他们, 她的故事生活中有着他的印记, 她的理解中有着他的影子。 ... “这是?” 默默等在屋外的何离,忽然感觉到胸前有些发热, 【检测到‘尘之神’权柄入侵,是否...无法选择,神性肉体已自动吸收】 “...” 愣了一秒的何离,感受到从胸间流淌温度,他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傻姑娘...” 这下老奇怪算是彻底变成梨花精的眷属了。 ... “这便是权柄么,” 归终终于睁开眼,看着手心,喃喃自语道, 她似乎能感受到空中的每一粒尘土, 她的念头更为通达, 以往无法理解的一些事情,一下子清晰起来... 还有很多很多,待她慢慢挖掘。 而除此之外,‘尘心’中似乎有道淡淡的联系, 往外慢慢输送着能量, 联系对方能使用自己的权柄... 当然了,归终当然知道对方是谁, 是那个没良心的老奇怪。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应该早就走了吧, 想了想,她加大了权柄的联系, 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 ... 砰,小屋门被推开了, 何离笑着靠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地扔着石头, 忽然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笑着问道: “怎么样,还顺利吧。” “...” 归终扶着门框,压抑着声音: “你怎么还没走?” 他话里依然有着笑意: “走?” 归终理所应当: “对啊。” 他说道: “你还没出来我怎么走。” “我出来?” 归终有些疑惑, 她指着梨花林的尽头: “那里的封印已经消失了啊?” “傻梨花精哟,” 他只是笑着说道: “封印解除,当然不代表故事结束啊,故事也不代表只能发生在梨花林里,生活也不可能只出现在梨花林里, 你就不想着和我再出去看看吗?” “啊?” 归终有些懵,她张开手笔划了一下: “可...” “是在说这片梨花林吗?” 何离笑呵呵地指了指胸口,对她眨眨眼: “不妨看看你的权柄能力之一?可能有惊喜哦——” —————— 梨花林当然不是结束,你们怎么总想着刀啊! 第100章 依然 “这是...” 归终是第一次接触权柄,自然不是很了解, 可在某人提醒下,观察间,便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那尘心里,似乎有着一片空间, 浩瀚无际看不清大小。 她又抬起头,环视这片梨花林一周, 内心一动,下意识闭上眼, 眼前景色晃了晃,如同漩涡一般,梨花林的一切被席卷了进去, 再次睁眼时, 两人就已经来到了梨花林之外。 不,不是梨花林之外, 是梨花林与其中的小屋,被收入了‘尘心’之中。 神诞之地被收走,他们自然就出现在了外界。 ... “终于出来了啊,” 何离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与山脉,有些感慨, 相比于感慨,归终更多的却是疑惑,她转头看向何离: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看他之前的举动,应该早就决定了和自己一起出去, 都已经决定了,还那样说着什么‘最后一次’‘归终姑娘’等叫人难受的话, 想到这里归终就有些气,外加还有些害臊, 不由得伸腿踩了他了一脚,抬起头瞪他: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 何离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糊弄过去: “因为我是你眷属啊。” “...” 又是这个理由, 上次自己问他为何知晓自己的权柄时,他也是这样说的, 这次提前知晓自己的能力,他又是这样说的。 看归终没说话,何离又笑着补充道: “作为你的眷属,从你的权柄推测出你的部分能力不是很简单吗?” “是吗?” 归终眯着眼睛看他。 “是啊,至于为何没告诉你嘛...” 何离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是真的,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他不确定自己将一些东西提前透露出来, 会不会遭到维系者的窥视。 只能微小的改变, 只要‘依旧’就行, 【萍依旧成为了人类仙人...】 【留云依旧住进了奥藏山...】 而这次,系统的再次播报: 【一年的努力,归终依旧拾起了尘心...】 三次‘依旧’让何离的猜想更加确定—— 只要一直维持‘依旧’,就不会引起维系者的注意, 就不会发生‘被抹除’这种事情。 而自己以外来者的身份来到这里, 无论做的事情如何如何微小, 蝴蝶效应下,肯定会与原世界线有着些许偏差, 但维系者不是闲人, 不会闲着没事,连一点点微小的改变,都会前来纠正—— 只有那些足以影响提瓦特命运轨迹的人物线发生较大的变动, 才能引起祂的注意。 比如魔神。 【所以这就是系统为何会把宿主放在副本主角附近的原因】 这是避免自己龟缩在一角摆烂啊, “所以我真是谢谢你嗷!” 何离有些无奈。 他有些明白了——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把那些‘依旧’进行维持。 接下的, 便是把归终‘依旧’引到归离原了。 不过... 归离原... 念叨着这个地名, 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块浓浓的阴影, 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哼着歌的少女, 归终察觉到视线,抬头朝四周望了望,对他皱了皱鼻子: “干嘛?” “没什么,” 何离摇摇头,眉间阴影更深了—— 据悉,“尘世之神”于魔神战争末期,死于围攻! 也就是说归终‘依旧’会死! 他突然有些窒息。 ... 两人向天衡山之外缓缓飞去, “这项能力得取个名字,” 归终抚住胸口,时不时沉入心神看看那里面的梨花林, 她突然回头看着何离: “老奇怪,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沉思被打断,何离茫然抬起头: “啊?” “喂,你...” 梨花精自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心里稍稍不满: “我说——刚刚那个能力叫什么好。” “叫什么...嗯——” 何离想了想: “就叫‘洞天’吧。” “洞天?真是个好名字,” 归终很快便接受下来了,当即笑着赞叹。 “...” 何离看着少女的笑容心里有些复杂, 他蓦然停了下来: “等等。” “等等?” 见状,归终也停了下来,她疑惑回过头,看见了他脸上那严肃的表情, 缓缓来到他身边: “怎么了?” 她其实从刚才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回去吧,” 他蓦然说道, 他抬起头,严肃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容: “回去,然后把梨花林取出来。” 又要回去? 归终有些迷糊,她指向不远处: “可那边就已是...” 何离打断道:“不去了,我们回去吧,” “可...” 归终还要说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何离会突然改变想法。 但远方突然传来的金光打断了她的话语, 那不是金光,那是一道人影, 归终有些惊喜地看着来者, 正要打招呼。 那道身影却看向了她旁边的人,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金箔般眸子的主人,对着何离微微颔首, 归终感觉她话语中似乎有些惊讶与欣慰。 见到来者,何离显得也有些惊讶,回礼道: “摩拉克斯冕下。” 归终眼神在他们之间不断移动着,好期间开口: “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 “神交已久,” 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神交已久? 何离眼皮抖了两下,对着钟璃抱了个拳: “多谢帝君抬爱了。” 而钟璃只是挥挥手,示意不用在意。 “帝君?” 归终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称呼, 这通常只有‘领袖’才能有的称呼, “莫非你是钟璃姐姐的...” 她的眷属居然是别人的子民? “我...” 何离正要说话, 却被钟璃抢先了一步, 她摇摇头: “小友并非我的子民,只是他的夫人在我麾下...” “夫人?” —————— 摩拉克斯还是叫钟璃算了, 至于那个模拟的问题,作者在这解释一下, 系统就是知道主角有可能会躲着魔神,尽量不影响世界线,才会将他送到副本主角旁边的。总不能搞个副本出来,结果主角躲在旁边摆烂吧。 而主角一旦接触了其中的主角,就必须接触到底,因为不知道,就那一点点的接触,会不会影响到最后的‘依然’。 还有疑惑直接问作者,作者会解答的,这一章又很多关键性的东西,作者不知道讲没讲清楚。 第101章 我先去见见她们 摩拉克斯的领地原本并不在这里, 而是在天衡南部。 归终在天衡北部,摩拉克斯在天衡南部, 直到后来两人相识,见到彼此的子民后, 归终才得以知道一个真正的魔神,所能做到的事该是什么样子的, 由此,渐渐的,归终产生了要拾起权柄的念头, 钟璃自然也对此表示支持。 但去了神诞之地,子民却不能没人管, 于是在百年来,她一直努力着让两方人民进行融合, 这不仅是为她之后的闭关做准备, 而且她还看出来了,这位年长她许多岁的魔神姐姐, 未来必定能主宰这片残酷的地区。 功夫不负有心人, 漫长的百年间,两方人民终于汇合在天衡山以北, 见状,她便告别了钟璃与在此期间认识的旧友, 开始‘漫长’的寻回权柄之路。 只是没想到... ... “这么说,仅仅一年,你便在小友的帮助下拾回了权柄?” 钟璃背着手慢慢走着,最后总结道。 “是,多亏了这家伙,” 归终现在有些莫名烦躁,指了下跟在后面的何离。 “哦?小友?” 钟璃颇为意外地看了眼何离,随后又露出了然的笑: “是他就不意外了。” “不意外?钟璃姐很了解他吗?” “倒也称不上,只是他的夫人给我讲过许多故事,” “...” 夫人夫人夫人,又是夫人, 这老奇怪什么时候有的夫人啊, 归终愈发烦躁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归终心情不对, 钟璃马上换了个话题: “要先去看你的子民吗?” “当然要,” ... 事情到这里已经不是何离能掌控的了, 妄图通过把归终劝回去,躲过死劫, 但从见到钟璃的第一面起,这个办法便已没戏, 再说,钟璃为何会碰巧出现在这里, 【这便是世界修正,就算没有钟璃,也会有其他原因导致归终去归离原。 况且,‘依旧’并非躲就能躲过的】 “世界修正,好一个世界修正,” 何离捏了捏拳头, 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 “小友...小友?” 肩膀蓦然被拍了拍,何离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着眼前人: “帝君?” “你现在要与我们一同去看看吗?” 钟璃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还是...去见见她们。” 也罢,急是没有用的,走一步看一步, 何离静下心来,对着她点点头: “我先去见见她们吧。” 钟璃料定如此,提示道:“她们现在在老地方,” “多谢帝君,” 说罢,他转头看向归终,归终并未看向这边,只是双手抱胸看向远处, “那我先走了,” 她头也不回:“要走快走!”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何离总觉得她在闹别扭, 没有多想,向帝君道别后,飞行离开。 ... 天衡山顿时只剩下归终与钟璃两人, 钟璃招呼一声,率先飞去: “我们也走,” 归终欲言又止,多个问题最后在嘴里化成了一个: “好。” 不过没过多久,天空中还是响起一阵对话声: “钟璃姐,子民们还好吗?” “你只离开一年,无二如常,” “有其它魔神入侵吗?” “暂无,” “有其他道友加入吗?” “这一年中并没有,” 归终问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的问题, 关于归离原的,关于魔神战争的,关于尘间百态的... 最后... “老奇怪他的夫人...” 归终低着头小声问道,问到一半,抬起头注意到钟璃的笑容,连连摆手: “当然了,我这不是好奇还是什么,只是在想是哪家好姑娘被他祸害了,” 话说到最后居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的夫人...” 对此,钟璃只是淡然笑笑: “说起来,你还认识,” “我认识!?” “两个都认识,” “两个!?” ... 唰唰唰—— 山脚的村庄下, 一道道破空声响起, 春风拂过,小屋院子里的大树,哗哗作响,几枚叶子从中飘出, 然后被凌厉的枪风搅地翻飞, 尘土飞扬间,在空中打着旋。 这些年太平了不少,就连枪法都生疏了许多, 当然了,并非没有勤于练习, 只是没有血腥的磨练,其中的杀伐之气自然就淡了不少。 萍儿很满意现在这种情况, 杀伐之气少了,就意味着斗争、外敌入侵少了, 而在往后,这些只会越来越少, 帝君并不是那种主战的魔神, 她会庇护每一个真心投靠的仙人与道友, 阵营越来越大,吸引力便越来越强, ‘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帝君的策略。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她练枪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持武力,应对外敌, 而是——回忆, 这份枪法有着无数她的回忆, 虽然百年来,随着仙法的提升, 枪法也逐步变的完善,已不再是最初那个由年轻凡人所自创的枪法了, 但萍儿并未就此丢弃并忘记, 反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反复练习, 为什么?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记忆开始堆叠, 所以往日久远的回忆,自然会渐渐变的模糊, 而在最近,她在回忆一件关于哥哥的事时, 居然找寻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这让她呆了好久, 当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 她才发现,原来这些回忆已经过了这么久。 久到,就算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拿出来看, 它也依旧会因时间而模糊。 一向坚强的萍儿居然有些无助,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便只能笨拙的、直率的一遍遍练习枪法, 妄图找回属于当年的感觉。 但她现在是仙人了,从白天练到黑夜,从日升练到月落, 她甚至连筋疲力尽都做不到。 ... 她最后把枪插在了地上,颇为无力地靠在树上, 迎着月光喃喃自语: “哥哥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你了。” ... “萍儿?” 人影伴随着月光出现, 一道声音随着夜风飘进她的耳朵。 她肩膀颤抖了一下,猛然转过身。 —————— 这个模拟才过了三分之一,不要急 第102章 月下依旧 月光穿过奥藏山上的云,投下一块又一块的阴影,云朵移动,影子也跟着移动, 渐渐露出隐藏其中的圆月, 银色的月光洒落在院子里,院中大树阴影缓缓倾斜, 萍儿站在阴影之下,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 一道身影就这么站在月光中,脸上噙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笑容, 她的心似乎在微微颤动, 一人站在月光下,一人站在阴影里,中间的明暗分界处仿佛隔了百年的时间, 现在只要轻轻抬腿,便能跨过去, 跨过那份百年来的相思。 但她却不敢迈腿,甚至连眨眼也不敢,仿佛眨眼后,他就会消失似的, 于是时间就这么定格在这一刻,相顾无言。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 “我回来了,萍儿,” 山风带来了他的话语。 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她四肢都似乎开始无力起来, 避免摔倒,她只能微微靠着背后的树干,呆呆看着他。 喉咙哽咽两下,嘴唇张合,她居然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哥哥...” “傻丫头,” 他目露心疼地张着双臂缓缓走近, 走到她面前,走到大树的阴影里, 他说道: “我真的回来了啊。” 一把将缩着身子愣愣看着他的萍儿,抱进怀里, 只听见一声呜咽,萍儿的肩膀颤的更厉害了。 ... 离开阴影,两人再次坐在月光下,如许多年前一样, “我在你走后,便跟在帝君身边修行仙法,再后来,奥藏山那边发生了持久十余年的战争,好在我和帝君已提前把村子迁走了, 然后便是仙法有成,磨灭掉寄存你身上的那道意识后,把哥哥你沉入海底, 再次见到你时,你却死在了留云怀里...再然后便是与帝君她们一同管理归离原了...” 萍儿轻轻说着, 仿佛积累了百年的水池陡然出现泄水口般,仿佛要把这百年来的过往说完般,仿佛要说尽内心委屈与思念般, 她从未说过这么多话,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听她说这么话。 而何离,只是在一边静静听着,静静补偿她那百年来缺失的陪伴。 话说到最后却停了下来, 夜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依旧安静的月光打在树上,树梢伴随着晚风的沙沙声, 何离听到了一阵抽泣声, 他恍然转过头,却只看见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的晶莹泪珠,伴随的依旧是那颤动的肩膀, “...”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默默地把她搂紧了几分, 感受着她的颤动与苦涩。 ... 最后,颤动停止, 她缓缓抬起头,带有泪珠的睫毛上下忽闪, 依旧泪眼朦胧的眼睛却能看出其中的坚定, 她问道: “哥哥,你这次不会再离开了吧——” 话出口,如同手捧一掬水,生怕其中倒影破裂般的小心, 何离又何时见过萍儿这种小心翼翼, 他只觉得心里有些刺痛,他不停点头承诺着: “是的,不会离开了,哥哥这次不会离开了。” ... 得到这个答案的萍儿,这才感觉到一切都真实起来, 刚刚朦胧间,如同镜花水月的身影, 这才慢慢凝实... “那真是太好了...” ... “还是没变啊,” 小屋中亮起烛光,温暖的颜色代替原本的黑暗, 何离在屋内转悠着,时不时感慨道。 转悠到最后,他目光停留在屋子的一角, 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回头看向萍儿: “萍儿,想不想吃点宵夜,” “...” 宵夜,勾起了萍儿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最后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那天晚上, 就是吃了那宵夜,又喝了点酒,哥哥才消失不见。 不过这次... 她已经有了他的承诺, “好,” 她点点头, 就让一切不美好在此终结吧。 ... “嚯,这酒还没喝完啊,几百年了居然还没坏,萍儿,要来点吗?” “好,” ... “哥你喂我,” 萍儿扬起酒红的脸,笑着张大嘴巴, 何离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似, “好...” 他剔下肉,然后用筷子夹起,正要放入她的口中... 她却摇头甩开了,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看着他, 毫无清冷姿态地撅着嘴: “那个女人说你们亲亲过,我也要...” “这...” “快来!” 他的衣领蓦然被揪住了, 下一刻,被迫着前倾身子... 他瞪大了眼睛, 现实与模拟怎么倒过来了, ... “嘿嘿...” 得偿所愿的萍儿最后被扶着傻笑着躺在了床上, “这丫头...” 何离抿了抿略微红肿的嘴唇,坐在床边用毛巾轻轻擦着她的脸, 照顾醉酒人员,他现在倒是有了几分经验, 几番照料后,萍儿很快便睡去了... “那个女人...” 何离嘴角抽了抽,他自然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他笑了笑: “看来她们相处的挺好的...” 想到这里,他微微俯下身,轻轻吻了一口熟睡着的萍儿的额头, 他也知道这种行为很是‘渣男’,很是无耻, 但他犹豫片刻,依旧轻声说道: “哥哥这么久没回来了,还得去见见师父,哥哥的师父,你的...嫂子。” 说完,他正欲轻轻起身, 手却突然被扯住了, 他凑近几分: “怎么了,” “她才不是我嫂子...” 萍儿拉着他的手,似是梦中似是清醒地在黑暗里嘟囔: “按照先后,她得叫我姐姐。” 啵, 黑暗中,他的脸蓦然被亲了一口, 黑暗中响起声音: “不过见她思念得厉害,姐姐大度,你去见她,姐姐允了。” 第103章 月下依旧(2) 天色渐暗,奥藏山顶的洞府也随着月光亮起来, 伴随灯光亮起的,还有漂浮在空中一阵又一阵的清香, 一道苗条孤冷的身影立在屋内,头发随意绾起,身着围裙正在锅边操劳着, 一副居家妇人模样, 那道香气正是从她手中散发而出, 不久后, 调羹被放在盘中,搅拌改为掐诀, 仙力散发,一道翡翠色的汤汁从锅中飘起,落到放置在桌上的碗中, 珍珠翡翠白玉汤, 这是这道菜的名字, “小甘...” 女人端起碗,扭头呼唤出声, 话说到一半却又停在嘴边,随即无奈摇头笑笑, “这孩子...” 话语间留云的动作轻了几分, 重新放下碗后,挪步走到床前, 为躺在其上的小麒麟掖了掖被子, 小麒麟经过百年的成长,已不再是之前那般小小一团的模样, 体型更为圆润了,让人看的颇为讨喜, 也不知不久后化形会变成什么一番样子。 而此时,小麒麟正微微打着呼噜, 看着她的熟睡模样,留云眼神也轻柔了许多, 若不是当初收养了这孩子,也不知这几百年自己一个人该怎么过... 留云又走回餐桌, 她静静看着屋外的月色,端起一碗汤小口小口地抿着, 昨日又下了场雨, 春雨过后,春季也热了几分, 大地上本应炎热许多, 但这里是山顶,常年恒温, 花田那边自己便不用怎么操心, 四季都在那开着,随风摇摆,花香依旧, 有时还会带着小甘雨躺在里面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午觉也是最近几百年开始习惯的, 连带着小甘雨也养成了这个习惯,甚至只要哪天差了一次,整天便会哈欠连天。 当然了,在花田中睡觉,舒服是舒服了,却还有个缺点—— 这小家伙总是在梦中吃东西,结果每次醒来时,周身一片花都被吃的光秃秃的, 由此,肉眼可见的,小麒麟一天比一天圆滚滚。 这下便不行了,留云只得又把午睡地点改回到山洞里。 不过相比于睡觉问题,小甘雨的吃饭问题就简单多了, 一句话来讲,自己吃的她都吃, 而在之前某人的锻炼下,自己厨艺已经很厉害了, 而这座山物产又丰富,随便下趟山顺手摘几株草,就能做成一份味道极妙的菜, 不仅是物产,这座山风景也很好, 自己交的几个朋友,时不时便会来这里聚一聚。 ‘留云啊,你这山真漂亮,’ ‘那是当然,’ ‘留云,你这做菜的手艺见长啊,’ ‘这还用想?’ ‘留云,那茶叶再给...’ ‘没有没有,喝白开水去!’ ... 很多人都知道, 你若夸她本人, 她还会与你客气客气,摆摆手说上一句:‘哪里哪里。’ 但若你夸她的山, 她便会拍拍胸脯,对你竖起一个大拇指:‘眼光真好!’ 久而久之,大伙便都知道了, 要求她什么事时,先把她的山夸一通,夸得她眉开眼笑后,再商量便会容易多了, 当然了,茶叶除外。 ... 这座山是留云最大的宝贝。 ... “...” 碗中汤不知不觉间已经见底, 晚风微凉,留云慢慢回神,又起身添了一碗, 起身的同时,蓦然瞥见了桌上另一个空碗, 她想了想,重新拿起勺子,把那碗也添满了, 将盛满汤的碗放在空荡荡的对面后, 她又拿起自己的碗,轻轻碰了下, “干杯,” 她对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说道。 ...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晚风。 ... 留云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端起碗放在嘴边—— 她已经习惯了, 但下一刻,在汤碗挡住视线的下一刻, 她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风声变了,风的形状变了, “...” 她的手有些颤抖,几乎拿不稳汤碗。 ... 依旧在月光下,依旧在山顶,依旧在桌前, 但风声却变了, 那不是来自夜晚的风,也不是来自山顶的风, 那是来自她心底的风, 伴随风的,还有那道声音: “干杯, 唔——留云师父的汤还是那么好喝。嗯?这是豆腐汤?好怀恋。” ... 池中大树叶子吹动哗哗作响,带动着天池波纹起伏许久不能平息, 夜,突然嘈杂起来。 留云忽然轻笑着把碗放下, “这么多年了,本仙怎么还会做这种梦,” 在他刚刚离去的那几个月, 自己尤为恍惚,浑浑噩噩,做什么事,都仿佛他在身边, 睁开眼是他,闭上眼是他,就连梦中也是他... 但这种事情,终究会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消失, 渐渐的,他出现的少了, 帝君说这是好事,代表自己走出悲痛了, 可是... 悲痛并非流逝,而是化为了越来越深的思念, 她想看见他,就算只是梦中。 可他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少,从一个月来几次,到一年...到几年...到现在的几乎不记时间... 他已经许久没来了, 她本以为再也不会梦见他了, 但现在... ... “终于来了,” 她微微笑着,目光平和地看着眼前人, “嗯,” 何离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汤, 此时,那碗随意做的汤,在此刻却尤为美味。 “臭小子...” 留云看着他,笑着骂了一声,话语出口却带上了几分委屈: “这次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本仙?” “唔——我...” 何离本想说迫不得已,但抬头间瞥见她她眼中的泪花, 心微微疼痛,话到口中变成了: “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还能来,本仙就已经很高兴了,” 弯曲食指拭去泪珠,留云又站起身来为他添了碗汤: “喜欢喝就多喝点。” “好,” “...” 看着捧着汤的何离,留云嘴角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 她只是托腮静静微笑看着他, 待他碗中汤尽,便再添上一碗。 ... 最后,待锅中汤尽, 留云也站起身来,眼中带有些许落寞, 汤喝完了,梦也该结束了, “喝完了就走吧,本仙也该醒了,” 她取过空碗,背过身去,不去看他消散的那一幕... 但夜风依旧嘈杂... 他怎么还没走, 不仅没走,她甚至听到他起身的声音, 还有那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和那团越来越近的温度—— 那是与凉爽夜风格格不入的温度。 莫名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莫非...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呼吸放缓了下来, 她不敢回头确定,怕那是个错误的猜想, 但下一刻,她便得到了答案, 腰肢蓦然被勾住,带动着她的后背下意识后仰,靠在那温暖熟悉的胸膛上,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凑近发梢,微微吹在耳尖的气息: “留云师父,我去哪啊?这不是我的家吗? 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她只感觉心尖儿颤动了一下,然后身子彻底软倒在他怀里, 晶莹伴随着压抑的情绪彻底掉落, 惊喜中带有些许哭腔: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第104章 小甘雨的师丈 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 眼泪为你唱歌~ ... 月亮依旧是那个月亮,天池依旧是那个天池,大树也依旧是那个大树。 奥藏山还是那个奥藏山, 春季的晚风终于平静下来,错落山崖间花田开的正旺,大树摇晃枝桠抖落了月光,在月光与花香织成的披风下,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是相隔百年的思念, 她曾在脑海内想过无数种再次与何离相见的场景, 大哭着惊喜抱住他呀,然后对他诉说许多许多这些年来自己的委屈呀... 或是,摆起师尊的架子,揪着他的耳朵质问他怎么才来呀... 她真的想过无数种,除了一种——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从始至终都相信着他回来, 不管机会有多渺茫,不管时间有多久路程有多长, 她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现在,她已如愿以偿, 而直到等到,她才发现, 昔日在脑海里幻想构思的许多相见场景都派不上用场了, 什么大哭,什么责怪, 她都没做, 与之相反,她反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 只是安安静静地与他依偎在一起, 仿佛,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会破坏这一份感受与宁静一样, 她现在只想体会这一份安宁, 仅此而已。 ... “真君,你在干什么呀?” 宁静温馨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只冰蓝色小麒麟十分人性化地揉着眼睛,从山洞里走出。 !! 留云汗毛乍起, 在月光下依偎的两人顿时如弹簧般分开, “咳咳,” 整理好衣服上被某人弄出的褶皱,又瞪了一下何离后, 留云站起身赶紧上前一步走到小甘雨面前, 讪笑着: “小甘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不是,” 小麒麟摇摇头,小脸上似乎还带有几分迷迷糊糊的睡意, 她挥舞着手在身上指了指: “我这里有些不舒服,”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不远处看着这边的何离, 他是... 这里有些不舒服? 留云疑惑地看着小甘雨的动作,或许是体型圆润了, 小短手挥舞间,居然一时间看不出她在指什么地方, 但留云终究照料了她多年,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注意到了正看着她的何离, 心中了然,一下猜中大概, 是因为摸过她角的原因么, 不愧是麒麟一族啊。 ... “没事的,” 留云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 “是啊,来,师父带你认识一个人,” “好,” 话语途中,手被牵着带到了何离面前, 小甘雨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心中那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他是... 小甘雨看着何离,何离自然也正看着她, 只是...他的眼里除了欣慰,还有... 想到这里,嘴角抽了抽,他忽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这丫头可是... 但下一刻, 留云便兴奋地介绍道: “这位就是师父一直跟你讲的把你带到师父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小了几分,脸颊微红,蹲下身子,指着何离: “小甘雨要叫他干爹。” 干爹? 小麒麟歪了歪脑袋, 并不理解这个称呼的意思, 但莫名的,她便接受了下来,当即开口,奶声奶气地叫着: “干...” “欸欸欸——” 浑身一凉,何离赶紧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将她后续的话堵回口中, 这可不兴喊啊, 要说之前, 小甘雨要是喊这个, 他肯定一百万个愿意,听得不亦乐乎, 但自从那日过后,他便突然无法以这种角度来看待小甘雨了, 好吧,他得承认,他确实要被枪毙一万遍都不嫌多,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个称呼真的不能喊啊。 ... “为什么?” 这句话出自留云之口,她抬起头问道。 同样的,小甘雨也眨了眨眼,似乎也在疑惑着。 “...” 大脑飞速运转着,何离有些汗流浃背了, 仅仅零点一秒, 他便重新堆起笑容看着留云, 话语里带上些许遗憾与自责: “是我担不上这个称呼,我不过仅仅见了小甘雨一面,充其量也只在你们中间牵线搭桥了一下,而这百年来的照顾都是你在做,其中的辛苦我虽不得而知,但也能想象出来。如此功劳,我又如何与你相称呢?” “是吗?” 留云眼光柔和了几分,略微低下头,她没想到他居然能想这么多, 不过她依然轻轻摇头: “我不在意的,” “可我在意,” 何离坚定地看着她, 留云有些恍惚,下一子如同回到了百年前的某一刻, 最后,她还是妥协下来: “好吧,” 可妥协归妥协,称呼依旧是个问题, “那小甘雨该喊你什么?” “称呼...” 何离捏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笑着揉了揉小麒麟毛绒绒的脑袋: “小甘雨,就喊我‘师丈’怎么样?” ... 小麒麟被脸红的留云抱着睡觉去了,临走前,留云还轻轻掐了他一下, 这小家伙最近要化形,得保持充足的精力才行。 ... 不久后,留云再次从洞府中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同时,手上还拿了张纸, 那纸保存良好,似乎还泛着一阵又一阵的金光, 已是魔神眷属的何离甚至还从上感觉到了些许神性, 她径直走到何离身边, “这是?” 何离看着她,正要询问出声, 啪—— 留云一下将纸拍在桌上,昂着已经通红的脸,命令道: “你给本仙签了!” “签了?” 何离低头看去,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堆东西, 似乎是一份文件, 而在表头最显眼的地方, 用红色字体,大大方方地写着两个字—— 婚书 “这...” 何离还要询问。 却被留云瞪了一眼: “问什么问,还不快签!” 山下那家伙总是拿这东西在自己面前晃悠显摆, 本仙老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 “好好好,” 何离点头应着, 循着字体往下, 便找到了写名字的地方, 女方:留云借风, 而在男方一格,是空的,显然是等会自己要填的位置, 婚书上有着淡淡的契约之力,名字一栏,印着一个章—— 贵金之神印, 哪有先盖章后签字的呀, 何离笑着摇摇头, 没有墨迹,从拿过留云塞来的笔, 笔锋流转,将婚书的最后一步填写完毕, 男方:何离。 婚书已成。 ———— 作者再次强调一遍,这次模拟归终只是女主之一,主要剧情还是贯穿整个古璃月的魔神战争。 第105章 归终的任务 吱呀—— 床铺发出一声哀鸣, 一片漆黑的洞府内, 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压抑着声音的嗔怒: “臭小子,你你你...你放肆!” 留云手忙脚乱地把跟着黏上床的何离往外推着: “你的床在那边...” “什么床,我怎么没看见,” 何离只是装傻,直挺挺地躺在她旁边, 已有神性肉体和部分权柄的他,可不是留云能推得动的。 “你!” 留云不知道这家伙得了什么奇遇,居然变这么厉害了, 退了半天见推不动,气鼓鼓地要爬下床: “你不去本仙自己去便是...呀——” 但刚探下半个身子,便被一双手勾住腰给捞了回去, 重新按回原地, 留云顿时双手又羞又气地拍着他的肩膀:“臭小子你干嘛!” “您想去哪啊?” 耳边传来吐气的声音。 留云身子一下软了半边,拍打的手也有气无力起来, 她突然发现她拿他没了办法, 想摆起师尊的架子也不行,那婚书可是自己让他签的, 打也打不过,说他他也装傻... 她最后只能磨着牙乖乖任由他搂着了, 不过不久后... “臭小子,你这手...摸哪呢!谁教你的?!” 但下一刻... 何离再次凑近她的耳朵: “留云师父,那婚书已经写了,这种互动是正常的,您得习惯才对...还是说...”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低下头,在她脸上叭了一口: “您想这样呢?...留云...娘子?” 直到最后两个字出口,留云才知道自己这师父算是彻底一败涂地了,不说面子,不丢盔弃甲都是好的。 她彻底软趴下来,有气无力地伏在他怀里任他施为: “本仙算是彻底败给你了。” ... 不久后,安静的夜晚中又出现细碎的声音, 是略微带有哀求与羞涩的声音: “阿离...别的都依你...就这个...暂时还不行,小甘雨...还在呢...” “唔——好吧,不过...我想听师父叫我...” “死相,都这样了,还师父师父,羞不羞啊你!” “那就请...娘子叫我...” “...” ... 一阵呼吸过后,空中传来淡淡的呼唤: “相...相公,” “我更想听另外一个,” “你!...夫...夫君——” “叭——睡觉睡觉!” ... 梨花精已经有几天没看到老奇怪了, 自从那天他扔下‘我先去看看她们’一句话后, 自己便再也没见过他, 要不是钟璃姐给自己说了他的事情,和尘心中时不时传来的联系, 她恐怕会以为他就这么跑了。 ... “没良心的,见色忘友的,见利忘义的...” 归离原一处河边,灰发少女蹲在河边,百无聊赖地往河里扔着石子, 扔一颗骂一句,扔一颗骂一句, 仿佛满河边的石子都不够她骂似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是怪他把自己带到这来了,然后他却没了踪影? 或是走了这么多天,来都不来看自己一眼? 亦或是担心他有了旧欢忘了新友? 不管啦,反正归终就是不舒服。 不久后,不远处徐徐走来一位琥珀色女子, 她立在少女身边停下, 静静听着少女的嗔怒,感受着如河水般的怨念, 嘴角不禁噙着一个无奈的笑。 在刚刚与自己整理完民生后,说要出来散散心, 结果却是蹲在河边扔石头吗? 她其实也理解几分少女的心思, 无非便是陪伴一年多的朋友, 突然几天没在自己身边,感受到不适应的孤独罢了。 那这该做何解呢? 钟璃想了想,想到一个办法: 再晾几天应该就能适应了。 原谅帝君吧,石头变的她,对于感情方面了解的粗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 不久后, 噗通, 伴随着最后一块石头的入水, 归终身边一周的河岸已经光秃秃一片了, 呼—— 归终感觉心中的怨念好像少了几分, “如何?” 钟璃微笑着问道, “舒服多了,” 她拍拍裙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散够心了,就先回去吧,” 钟璃说着。 “好,” 归终笑了一下,还是钟璃姐贴心啊, 但下一刻—— 她认真说道: “毕竟根据普遍理性而论,他应该会在奥藏山留七到十天,你大概在河边是等不到他的,” 那样子就像理科女大学生写物理题一样,逻辑清晰,分析合理—— 这个时期的帝君是理性的代表。 “...” 归终笑容僵在脸上,突然觉得这个心可能白散了。 ... “在聚集这片地区大部分道友后,连带着他们的洞府,我们领地也会逐渐扩增,” 在归离原的某处屋内, 两位魔神坐在一起, 钟璃继续分析着: “而介于魔神战争的特殊性,魔神的加入战争,会使这片地区有着大量大量的污染,” “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保证战争发生在领地之外,且要将人类子民们集中在一起,” 归终眉头皱了一下: “这件事...” 这件事并不容易, 魔神战争中魔神众多,连带着人类的信仰习惯也不同, 若只是如同大杂烩般和在一起,众多矛盾与文化的冲突下,必定会有许多难题出现。 但是... “交给我吧,” 归终蓦然说道, 她抬头看着钟璃,话语坚定: “我是尘之神,尘间芸芸众生皆是我的子民,这个理应是我的任务。” 第106章 无需用仙力的机关 直到重临尘间, 将自己的顿悟与实际相结合时, 归终才知道老奇怪面对她的问题时为什么会说上那么一句—— “这就是属于人类的生活吗?” “是...也不是,这是独属于你的生活。” ... 现在她才明白, ‘独属于你的生活’指的不仅仅是有刻着属于她记号的生活, 还有便是——人类生活不会这样无忧无虑, 不会一日、四季、整年地踏春赏花游泳玩乐... 相比于游泳,他们更多的其实是‘游泳去抓鱼吃,’ 相比于秋天的菊花,他们想的更多的是‘秋天的谷子又熟了,不知道收成怎么样,’ 生活的前提是生存, 装饰终究是装饰。 在有了故事之后, 重临尘间时,她才会彻底理解两者之间的差异感, 而在差异感过后, 她内心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我要缩小生存的‘代价’, 人生只有那么长,而生存占了大部分,生活只有小部分, 缩小一部分,便会增多另一部分, 归终要做的,便是让属于‘生活’的部分,尽量多起来, 她牢牢记着何离之前给她说过的一句话,‘拥有才能给予,’ 她要让她拥有过的,也让她的子民拥有起来—— 她真的是个很善良的魔神。 ... 而在另一边的奥藏山, 和何离阔别多年的两女,自然也慢慢走出了重逢的喜悦, 生活趋于平淡。 “这些年加入的仙人越来越多,领地壮大,就连入侵也少了许多,” 清风摇曳,树下石桌旁围坐着三人一羊, 几人闲聊着,阿萍时不时给何离说几句目前魔神战争的形势, “你看奥藏山隔壁的几座山脉,里面就有几个仙人投靠了这边,” “是吗,真好,” 何离抿了一口茶, 目前看来,现在应该还是在魔神战争前期, 也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与战乱, 古璃月依旧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距离魔神战争末的归终死亡,还有大约两千年, 还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 ... “阿离,你刚刚说你成了归终的眷属?” 留云忽然问道, “嗯,” 何离并未隐瞒,如实回答。 “没想到她成功了啊,” 得到答案的留云眼里露出几分感慨, 她与帝君一样,很早就认识了这个浑浑噩噩迷茫却善良的魔神, 责任心之重令人敬佩, 对于她得偿所愿一回事,她自然也为她感到高兴, 除此之外,她现在又对她有了几分感激: “你在她的神诞之地醒来,又有了几分尘心的权柄,我得好好谢谢她才行,” 对于何离的实力大增,留云自然十分欣喜, 毕竟魔神战争中,实力才是最硬的底牌, 而魔神眷属,显然从层次来讲,比仙人要高了不少, 实力越强,代表他再次离开的几率越小。 至于自己反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动弹的事情...相比就无足轻重了。 ... 当然了,魔神战争终究是魔神战争, 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较小的摩擦依然还是有的, 而作为防守的最佳选择, 阵法与机关显然是其中重要一环。 在整个古璃月中, 留云的机关,在杀伤力方面,可谓是赫赫有名。 ... “留云师父,这里加上一个仙力集成装置,应该能更大限度地产生利用动能,” “是吗...还真是!” 不止是实力,留云发现何离对于机关似乎更为了解了, 了解到自己都看不透他, “你这又是到哪学的?” 欣喜下,留云疑惑地问出口。 “几百年过去,我总不能原地踏步嘛,” 何离挠挠头,解释到, 那‘炼器师’实在广泛, 毕竟机关也是‘器’的一种嘛,自然而然地便掌握了。 “是么,那你以后可要与本仙多多设计一些机关护卫这片地区,威力越大越好,” “好。” ... 尘间, 春耕的人们,此刻乌泱泱地聚集在一起,听面前的灰发少女讲解, “大人,您说这个机巧能自动帮我们播种并收割吗?” 此刻,一个头戴草帽的大娘,大着胆子问道。 “是的,” 归终露出一个微笑, 退后几步,将机巧完全展示在人们面前, “在拉下这个木柄后,机巧便会自行运动,届时仅需控制方向即可播种,而归离原平原广阔,一个上下午就能将整个春季的耕种完成...” 她说完,有些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节省了时间,他们应该会高兴吧, 但却与她所想的不同, 人们并未露出惊喜的神色,反而是一个又一个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似在担心什么。 在梨花林里,这个机巧是她与何离一同研究出来的, 她亲自试过,是很好用的,可大家为什么... 想到这里,归终赶忙问道, “怎么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终于,犹豫片刻,一位老伯站出来: “大人...我们并非仙人...这些机巧我们没办法用...” 在那个时代, 机关术用仙力驱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原来是这个啊, 归终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微笑, 声音大了几分: “大家不必担心,我与另外一位研发人早已想到这个问题,所以这个机巧,是不必用仙力驱动的,凡人之躯亦可使用——” 话语落下,现场寂静一片, 但随即, 人群轰然炸开, “真的吗?!” “太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终于有时间陪陪家人了!” 最后,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站在人前的少女, 齐齐拜下, “多谢大人——” “不用这样。” ... 归终笑着,他们也在笑着, 人们在高兴什么? 真的在高兴这个机巧能大幅度节省时间吗? 其实更多的,在高兴居然有魔神能够俯下身来关心注意他们, 帝君给予生存空间,归终给予生活过程, 两位魔神庇护,没有比生活在这里更让人感到幸运了。 那归终在笑什么?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看见他们高兴了,她便也高兴了。 她得让这份高兴持续下去, 毕竟她是尘之魔神, 战斗她不在行,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给予生活方面,自己最大的支持。 第107章 钟璃的提示 春夏之交的时节,广阔的归离原愈发生机勃勃起来,一阵风吹过,翠色的庄稼苗在田中摇摇晃晃,人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今年春耕结束的尤其早,在夏天炎热到来之前,在春季清爽还存在之前, 种子便带着一年的希望,齐齐被埋进土里。 再一次告别他们后, 归终终于坐了下来,静静坐在山坡的石头上,看着这一幕, 看着这曾经看过千百遍,不同却又相同的场景, 仅仅只是把一年的希望种下,还未得到果实,甚至其中成长也有许多例外,比如天气啊、虫害啊,等等都会影响收成, “那些小民们当然不能控制,我们也不会去想哪些,” “那你们会想什么,” “小民只会想,不忙活这些,什么都得不到,” “...” 功亏一篑至少比什么都得不到好的多...至少有‘功’不是吗?况且还不一定‘篑’。 人类无法控制那些,但魔神可以, “我是你们的顶梁柱,” 于是她这样承诺着。 ...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抹满足又疲惫的微笑, 这不就是她千百年来所追求的吗? 理解他们,帮助他们,做出无法被替代之事, 做出只有她归终能做到的事, 之前如此,过后亦然, 当然了,这是很累的, 俯下身子去数一粒粒沙子一粒粒灰尘,其实是很累的。 但——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魔神是其子民的巨人,她理应如此。 ... “帝君,快尝尝这个茶,这可是我好半天才求来的,” 归离原的某个洞府中, 氤氲热气在屋中漂浮着,阳光透过透明窗口,将热气染上一层金边, 时隔小半月,何离才能寻到机会再次来到这里, 况且来也不是下来闲逛来的,而是有事而来。 钟璃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不错,” 她轻轻放下杯子,赞叹一声, 只是那声赞叹中,却又带有几声惋惜, 没想到留云那茶叶连小友都给的扣扣嗖嗖的, 还本以为他回来后,自己就能多喝点,这下看来应该泡汤了。 想到这里,钟璃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随口说道: “不知小友这几日过的如何?” “咳咳,” 何离貌似被呛到了,他连连拍着胸口, 恢复几分后,他重新抬头看着这位脸上带有恬淡笑容的女子,话语里带有几分无奈: “您这是在打趣我吧,” 前几日,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自然而然地便会忽略一些事情, 可只要稍微平淡一点后,水面下的东西就会显露出来, 不说别的...最基本的一件事便是—— 他晚上睡哪? ... “这是哥哥住了十多年的屋和床,他睡别的位置肯定不习惯,” “怎么可能,阿离跟本仙一起漂泊了几十年,又何曾见过他不习惯?倒是此山,是他亲手净化而成,他理应睡在这才对!” “要不是...” “本仙如何,本仙要是知道...” ... 每当这时候, 何离便会捂着小麒麟耳朵,悄悄抱起她躲出去, 避免‘魔神战争’打到他头上, 可是最后...两人都会瞪着眼看他, “都怪阿离,” “是啊,都怪哥哥太贪心。” 他又只能举着双手投降。 当然了,这只是生活中的调味料而已, 她们相处了百年,还是山上山下的邻居, 关系自然十分之好, 甚至就连这副‘魔神战争’的模样, 也是演戏居多, 更多的,她们早就私下交流好了。 至于为什么演戏, 自然是提醒某人收敛点... 要是一开始就温顺的像个小绵羊,那他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 “普遍理性而论,这也是人之常情,” 对此,钟璃也没有过多评价,只是笑呵呵地随口说了一句。 在她看来,自己那两位老友可是体恤他人的典范了, 不可能太过分。 “这次归终的事情多谢小友你了,” 看着何离,钟璃眼中带上一些感激, 这不仅仅是代替友人给予的感激, 更多的,是子民们的生活又有了更多保障, 帝君不是万能的, 她固然能随手开山碎石,守护这片地区不被入侵, 但她终究还是有不擅长之事, 正如岩石亦有棱角, 她的棱角,便是那锋锐的‘理性’, 并非不近人情,她的情商也并不低, 但太过理性,便很难以全面的角度去关心体恤子民们, 理性当然也不是缺点, 她甚至通过这些摸索出权柄的另一番功能‘契约’, 只有‘契约’才是绝对理性的。 至于她自身的理性, 那便只有在时间的洪流下,渐渐磨平了。 当然了,值得说上一嘴的是, 她在领悟‘契约’不久后,便派上了用场, 那是在百年前, 修习仙法不久的萍—— “帝君,帮我盖个章。” ... “怎么都在谢我,我自己其实也获得了不少东西,” 何离摆摆手,对她展现了几分尘心: “比如这份力量,便是在那其中获得的,也有着几分归终姑娘赐予的倾向在内。” “这是...” 钟璃自然也听起归终聊过这些, 只是未曾看见过, 现在看见了,下意识便会探查几分, 可是一经探查,钟璃便皱下了绣眉, 这... 她再次抬头打量何离, “怎么了?” 何离疑惑问道。 “...” 钟璃摇摇头, 皱起的眉头改为了困惑—— 她居然无法窥见他的‘命星’, 对于‘尘之魔神眷属’更是无法探知一二, 要知道, 就连身为魔神归终的命星自己都能看见, 虽然看不太清晰,也不能解读其中的含义, 但‘不清晰’与‘没有’,可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 “小友你...” 钟璃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何离再次问道。 “...” 沉思片刻,钟璃摇摇头: “没什么。” “...您有什么就直说吧,” 何离自然看出了她的纠结,微笑着对她眨眨眼: “您也不必有太多顾虑还是如何,说句实话,您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最信任的人之一... 钟璃愣了下,显然不知道这莫名而来的信任感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毕竟说到底,自己与他见面才不过几次... 不对,第一次起,他对自己就好像很是信任, 不仅无条件信任自己那碑上的字, 还将妹妹托付给了自己... 怪哉,莫非他早已认识自己? ... 这份信任,钟璃自然不会辜负, 虽然她其实也不确定, 但说了至少比没说好。 她抬起头看着何离,朱唇轻启: “行有所止,更有所界,变有所度。” ———— 卡文有点严重,作者不是很擅长写一堆人聚在一起的场面,擅长更多的是两人相处。大家有什么意见尽量提出,作者指定不哭q(≧▽≦q) 第108章 你都不在,谁来陪我 行有所止,更有所界,变有所度。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 何离先是有些疑惑,但紧接着便有些惊异: 怎么又是这句话。 在现实里见到钟璃的时候,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结果在‘千年前’的今天,她又说了? “请明言,” 何离这次不再插科打诨,而是直言问道。 但没想到钟璃却只是摇摇头: “无法明言,” “为何...” “没有为何。” “...” 看着钟璃淡然的琥珀色眸子,何离渐渐沉默下来不再追问。 “这只是我的一份猜想,虽无法明言,但想来之后你在经历某些事情时,会明白几分,” 钟璃补充道。 “是吗,那多谢了,” 虽仍是一头雾水,但想来帝君终究还是一番好心, 说着,何离又为她添了杯茶。 ... “话说归终这几天过的如何,我还没看见她,” 品茶品到一半,何离问道。 钟璃缓缓回答着: “她自从找到权柄,重回归离原后,便一直在尽心尽力帮助她的子民... 事无巨细到连我都自愧不如...” “她...确实是这样的人,” 何离感叹一声: “得到尘心体会芸芸众生后,只会让她更加牵挂他们。” 钟璃淡淡道:“这是好事,” “...” 何离突然沉默了, 好事... 这真的是好事吗? 牵挂到最后...却迎来... ... “老奇怪!” 少女惊喜的呼唤从门口传来, 伴随着门的推开,阳光钻进屋内,投射在少女灰白的长发上印出一道道金光,带有惊喜的巧笑嫣然为其锦上添花, 如同沐浴在神光里的仙女,散发出一阵阵神性, 思绪被打断,恍然间转过头, 多天没见,他仿佛才意识到,原来这家伙已经正式成为一个魔神了啊。 “我可等你好久了啊,” 何离嘴角露出笑意,打趣道。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等你才久呢!” 少女随意迈开腿,踏着阳光走到茶桌前,十分自然地坐在他旁边,撅起嘴朝他抱怨着, 可那微眯着带有笑意的眼神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 钟璃只是噙着笑喝了一口茶,静静在一旁看着, 这两人的相处,在她看来十分有趣。 “行行行,是我不对,” 何离也知道自己把她丢这小半月没来看她,是他没理, 忙为她添上一杯茶水,连连道着歉。 归终见他识相,眼中笑意更浓了, 摇头晃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那我就原谅你喽,呼——我快渴死了,” “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何离侧着头看她,瞥见她眼底的疲惫,忍不住关心道, 按理说,仅仅小半月而已,身为魔神,就算这小半月都在战斗,也不会这么疲惫吧。 “也不是...” 归终本想摇头,但看着何离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她悄悄竖起一根食指: “只有一点点啦。” “...这哪是只有一点点,” 何离说着来到她的身后: “我帮你按按。” “好,有你按,再多疲惫也不累了,” 归终笑着说道。 “还说呢,这哪是按就能按好的,你得休息休息,” 何离拍了下她的肩,没好气地说道。 “唔——” 归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乖乖坐着享受他的动作。 “...” 钟璃依旧噙着笑容,静静看着这一幕, 这归终妹妹,明明今早出门前还前来向自己抱怨过几句, 说再见他要不理他、要给他些惩罚的... 结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吧——再晾几天应该就能适应了。 看现在,适应得多好。 ... 何离蓦然问道:“能给我讲讲你这么多天做的事情吗?” “好啊,” 归终显然准备了一堆话题,如同一位乐于分享自己玩具的小孩,就等着同伴去找她呢, 当即兴奋起来: “我把我们在林里制作的机巧,分发给大家,你是不知道,那机巧在平原上运行地有多快!...” “然后呢?” “然后大家自然便节约了很多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便发现这些耕地里面的肥料似乎有些不足,所以我就...” “嗯,好棒,然后呢,” “然后我又发现...” “归终真厉害。” “那是...我还...” “...” ... 不知讲了多久,少女兴奋的话语声终于停了下来, 她讲的有些口渴,在喝完何离递来的水,等嗓子缓了缓后, 归终朝后仰头,倒着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何离, 她眯起眼睛,满脸笑意,炫耀着说道: “怎么样,老奇怪,得到权柄的我厉害吧,” 归终的视野里他是倒着的,他的视野里归终自然也是倒着的, 由此看来,眼底下的疲惫愈发明显, 他继续着手里动作: “...厉害,” “那是...等等...” 下意识扬起嘴角,她忽然注意到了何离的脸色: “我怎么感觉你没有在夸我。” “当然是在夸你了,归终姑娘,” 何离继续说着: “你刚刚说你这些天做了...” “春耕,” “还有呢?” “土壤肥力,” “还有呢?” “还有...” ... 他淡淡说道:“一个半月做完这些,你可真够厉害的,” “...” 归终似乎从这句话中理解了些什么,她小心翼翼抬起头: “怎么了...不行吗?” “当然可以了,但是啊,” 何离又露出了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傻姑娘哦,我知道你有尘心,也知道这是你千年来曾渴望的,更知道你有魔神之躯,但你要知道, 事情是做不完的,至少短时间内是做不完的, 想在短时间内完成百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你的身体要累垮的!” 归终现在做的事,无异于普通人捧起一堆尘土,然后数清楚其中的尘粒数量—— 而这样的土,尘间几乎无处不在。 何离继续说着: “你刚刚说你加快了子民的春耕时间,有了更多生活的时间,那你呢?你的生活时间呢?” “我...” 十几天内注意力都放在外面了,那还顾得上什么生活时间, 她一时有些语塞,情不自禁抬头看他, 他... 内心一动,她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嘴巴瘪了瘪,用带有几分委屈的声音: “某人都不在这里,哪还有人陪我生活。” 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面对‘楚楚可怜’的归终,何离愣了一下,挠挠头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 他正要说话, 下一刻,门却再次被推开了: “阿离、帝君,本仙来了,你们...”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改为更为惊喜的呼唤: “归终!你也在这,本仙正要...你们在干什么呢?” 第109章 这真的是好事吗? 留云真君以前喜欢四处游荡,像风一样, 以往的环境并非如今如此恶劣且危险,四处都有外来的魔神作恶斗争。 而是比较和谐与安宁,四处都是善良的魔神, 譬如璃月本土的魔神——马克休斯、赫乌利亚等, 相比于斗争,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子民, 而在其中也包括,迈出天衡山,在其北部建立起聚落的魔神——哈艮图斯。 在和谐的世间游荡,是逍遥仙以往最爱的事情, 于是,在临到天衡山北部时, 健谈的留云与温和的归终,自然便结识了。 说是结识,实际上那次也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 “这么说,你是从山的那边飞过来的?” “本仙来无影,记不得了,” “真好啊,游历世间,应该很棒吧,”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逍遥何其快哉,” “真羡慕,” “这有何难,与本仙一同离去此地即可,” “是吗?” “又有何不可,正好与本仙作伴,” “...” “如何?” “不行的,” “不行?为何?” “我,无法抛弃他们...” “他们?” “我的子民,我不能离开他们,” “...” “...” “真是愚笨的家伙,本仙去也。” ... 那时的仙鹤,是无法想象自缚枷锁自己把自己困在原地的人的想法的, 那种做法,在她口中便成了‘愚笨’。 ... 在百年后,帝君的引荐下, 她们便又见面了, 这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仙鹤,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如此有缘,这些年过的如何,” “我过的很好,倒是你...怎么加入帝君了,那日不是说...” “呸呸呸,随口之言算不得真,” “哈,莫非仙鹤也遇见了自身的‘枷锁’,成了‘愚笨之人’?” “你...本仙...本仙是又怎样,还有,本仙唤留云借风,哪是什么仙鹤,” “是是是,留云,那就多多指教喽...” “你呢?” “哈艮图斯,你也可以叫我归终...” ... 直到不久后,留云才明白为何归终会选择与帝君联合, 原来依旧是多年前的那个理由——我的子民离不开我, 不过百年过去终究还是变了一点,变成了——我的子民离不开魔神的护佑。 这既是改变点,也是归终内心的痛楚—— 原来只要是魔神,就能轻易代替自己的位置,甚至能比自己做的更好啊。 对此,留云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虽然做了很多努力,却还是无济于事。 最终在两方人民经过百年的融合后, 归终还是果断走进天衡山走进梨花林, 寻找自己的权柄,不知归期几何。 ... “阿离——” 门外传来动静的一瞬间, 下意识的,如同反弹的,何离原本搭在归终肩上的手,触电般收回, 但下一刻, 他手抽不出来了, !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带有狡黠笑容的少女, 少女对他眨了眨眼睛,声音四平八稳: “老奇怪?不是说好帮我按按吗?怎么...” 咔—— 门被推开, 少女依旧巧笑嫣然: “怎么一有人来就缩回去了?” 这家伙! 额头上有冷汗流出, 又把手往外抽了抽,纹丝不动。 啪—— 肩膀被拍了两下, 热气伴随着声音从脸边吐出: “阿离,你们在干什么呢?什么‘一有人就缩回去了?’” 还未等何离说话,归终反而率先开口: “没什么啦,留云,好久不见,” 她说着转过头,笑着看她,朝何离那边努努嘴: “我这些天消耗有点大,作为我的眷属,正要他帮我消除疲惫呢。” “咳咳,是啊,留云师父你也知道,我是她的眷属。” “是么,” 留云本来也没多想,只是一开门就看见他拔萝卜似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奇怪而已, 当即坐在归终旁边,关心道: “怎么样,还好吧,” 归终笑着回道:“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就行,本仙之前还以为你这么一走就...” 归终俏皮接话:“就永远回不来了?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 “也不是,毕竟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本仙以往也迷茫过,若不是...” 说着,留云瞥了一眼身边的何离: “若不是他,本仙应该还在迷茫着。” 而深山老林里,只有归终一个人,鬼知道她要多久才能出来。 没想到归终突然笑出声来: “真巧,我也多亏了他,若不是他我还不会这么早出来,” “是么,那确实是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说着,归终叉起腰,鼓起脸颊一副伤心生气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咳咳,此事确实是本仙无礼,不过你也知道,本仙与这臭小子多年没见,自然...咳咳,” 留云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也有些羞臊。 “...” 归终突然不说话了, 感受到手里的肩膀僵硬了几分, “咳咳,确实挺巧的哈,” 何离连忙赔着笑打消寂静,强行转移话题: “话说,留云师父,那些机关都布置好了吗?” “...布置好了,本仙你还信不过?” 留云虽然有些感觉不对劲,但她还是说道: “虽说此物我们一起制作,与以往结构不同,但对于本仙来说又有何难?” 一起制作的机关? 归终耳朵动了动,将心里那种突如其来的烦躁压入心底, 她忽然开口道: “对了,老奇怪,那些我们一起制作的机巧,子民们都说很好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这里,我们再一起研发一些更实用的。” 一起制作的机巧? 留云有些疑惑: “...是么,你们什么时候...” “我们...” 归终抢答道:“当然是在梨花林的时候啦,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人,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 “钟璃姐,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看着两人推推搡搡离开的身影,归终坐在椅子上突然出声道。 钟璃依旧稳如泰山,默默将刚才的一切收入眼底: “以普遍理性而论,过分的应该是小友才对,” 噗嗤—— 归终笑出声来: “钟璃姐,哪有拿理性去衡量这个的呀。” ... “不是,臭小子,你老实交代,你们在那里面究竟干了些什么?” 留云死死捏着他的衣领,逼问道。 “真的什么都没干,只有游泳、钓鱼、种田...真的什么都没有,” 何离举起双手,一脸无辜。 要说最了解何离的人是谁, 那便只有留云了, 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半天, 确实没说谎... 但她怎么感觉... “确定什么都没干吗?” “真的确定啊,” 留云捏了捏下巴:“怪了...” 她怎么感觉... 脑海中陡然一道电闪过,她立即回头: “阿离,你老实跟我说,” 何离依旧疑惑:“说什么?” 留云上前一步,几乎是脸挨着脸, 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喜欢她吗?” “...” 呼吸一顿, 你喜欢她吗? 何离脑子有些乱, 他其实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甚至回避这个想法, 他从来都没有,甚至说不敢想, 他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现在一经留云的口中说出, 便如春风溜进了门窗紧闭的屋子,强行灌满整屋, 只是一瞬, 他便有了答案—— 喜欢她吗? 喜欢。 他无法欺骗自己。 当然了喜欢也是有程度的, 欣赏、好感等等等等,有很多, 其中最重的便是—— 那...爱她吗? ... 爱——很沉重的字眼, 沉重到他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 ... 他不知道, 毕竟——爱,代表牵挂。 正如之前与帝君交流时说的一样—— 他那时说:“归终得到尘心体会芸芸众生后,只会让她更牵挂他们,” 钟璃只是感叹了一句:“这是好事。” 而他自己,当时脑海里想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不是肯定,反而是疑问——这真的是好事吗? 牵挂真的是好事吗? 爱真的是好事吗? 或者说,爱上归终真的是好事吗? 何离不知道。 ... 留云看着他的眼睛,她也愣了一下,她在某时某刻的不愿意回忆如同刀割心口的记忆里见过他那种眼神, 而她此刻又看到了。 “本仙明白了,” 她蓦然说道,重新拽起何离的手,拉着他走远: “放心,本仙再也不问了,你只要不离开本仙就好。” “...” “你接下来的安排是怎样,” “既然帝君照料了你与阿萍萍儿这么多年,我也该留在这报答她,帮助她。” “你决定就好,那本仙就先带你去见见几个仙人,几个老家伙。” “听你安排。” 第110章 璃月的仙人们 归离原新来了个仙人, 说是新来其实也不是新来,毕竟大家很早就从萍与留云口中听过他的故事, 耳朵都快磨出茧了, 以至于他来时,大家表现的都很熟络, 熟络到什么地步呢? 熟络到何离甚至来不及自我介绍,众仙人就能说出一两件他的事情, “幸会幸会,留云她总跟我们说起你的事情,现在终见真人矣,” “确实,那奥藏山昔日魔气滔天,任谁看见它如今模样,都会对你敬佩几分...” “这...过奖过奖,” 何离自然便一脸疑惑地看向留云。 留云只是轻咳几声,挥手把自来熟的几位仙人赶开: “咳咳,你们几个老家伙干什么呢,我家阿离这是第一次来,别把他吓着了。” 头顶鹿角的男子被留云挥手赶开,半点不气,反而笑道: “怎么,留云,听你讲了那么久,现在难得见面,就不准咱们结识结识了?” 一旁头发橙里泛红的年轻男人见此也笑着接话: “护夫君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啊。” “本仙自然要护,要是他被你们几个老家伙带坏了,天天无影无踪夜不归宿,本仙自然要找你们算账,” 留云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道。 “嘶——男人自然要与男人一起,天天被你和歌尘关在屋里算什么事,” “就是,” 众仙齐齐笑道,只剩留云无奈抚额。 ... 新来不是新来,仙人也不是仙人, 准确来说,他是‘魔神眷属’,是比仙人高一等级的存在。 “魔神眷属,真好啊,比我们这种自成一派的仙人厉害多了,” 转眼,众仙人便于庆云顶之上,聚在一起, 碰杯交谈间, 头顶鹿角的移霄导天真君说着说着,忽然朝四周环首: “归终呢,” 留云说道:“归终她在忙,她如今有了权柄哪还跟着过来,” “是么,她...” 移霄导天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后续的话咽回嘴里。 何离正要发问, 一旁的理水叠山则直言说了出来, 他话语里有些感慨: “昔日吾等加入帝君,只是请求一处庇护,在魔神战争中生存下来,偶尔应帝君之命前去抵御入侵的敌人, 帝君她并不主张往外扩张,因此吾等出战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无所事事, 而现在,尘之神拾起权柄,帝君便可以开始她的计划,创造一个人类集市, 届时,这片土地的剩余人类肯定会往此处靠拢,逐渐成为这片地区的中心,对此,其他魔神和邪仙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接下的日子可安生不了多久喽。” 留云冷不丁地说道:“所以你们怕了?” “怕?” 原本一言未发的削月筑阳,把茶杯敲在桌上,声音严肃几分: “吾等岂会怕?吾只怕...” “我们只怕自己的实力不够,” 移霄导天淡淡接话,静静看着天空: “不够护卫这安稳宁静的家园,从而辜负了帝君的期望。” “...” 留云沉默不语。 显然这句话戳中了在场大部分仙人的心思, 帝君维护了他们这么久,结果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那岂不是辜负了她? “哪有什么辜负不辜负,” 何离忽然笑着打破寂静。 “此话作何讲?” 有仙人疑惑问道。 “魔神战争既然叫魔神战争,那肯定就不是仅仅一仙一人能够决定的,” 何离继续说道: “既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那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做好了,积累起来那便成了‘众志一心’, 而众志一心后,又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呢。哪还有什么辜负不辜负。” 寂静片刻, “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何离你居然有如此见解,” 理水叠山砸了一下嘴,苦笑着摇头: “这倒显得吾等犹犹豫豫像妇人家了,” 没想到削月筑阳马上往后退了一步,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喂,理水,犹豫的是你,本仙可没犹豫,” 移宵导天紧接着说道: “就是,本仙也没犹豫,” “本仙也是...” “喂,你们...” 庆云顶上吵吵闹闹笑声震天,云朵都往外漂移了几分,太阳钻出云层,光线投下, 魔神战争690年,战争初期,以归离原为中心的古璃月, 仙人聚集,人类聚居,生气勃勃,欣欣向荣,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过渡章节 第111章 尘事 ‘集’是什么? 集,聚也、会也、就也、成也、安也、同也、众也。 当然了, 钟璃与归终口中的‘集’并非如此咬文嚼字, 她们要做的,是建造一个能容纳足够人类生活的‘聚居’, 谓之:归离集。 ... 魔神战争692年, “多谢大人,” “不必多礼,” 归终挥着手,告别离去的百姓,看着他们欢天喜地抱着机巧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微笑, 透过小屋窗外向外看去, 夕阳穿过窗花,一缕又一缕的光线破碎在窗台上,在分散到她的侧脸上, 透过夕阳向远处看,便看到了立于金光之下的城市,层层叠叠的房屋静静立着,烟囱里冒出的平常分散在空中,然后融入这份属于人类的生活, 再向远处看,透过尘心观看这座城市——或者说‘集’, 归终闭上了灰白色的瞳孔,细细观察着归离集。 最终,她略微勾起嘴角, 满意又疲惫。 夕阳渐渐落下,千家万户的灯光亮起, 仅仅两年时间,仅仅两年时间就能到达如此规模, 她已经十分满意了, “我做的这么好,奖励自己眯一下应该可以吧,” 她轻轻说道,声音细弱蚊蝇, 两年的不眠不休高强度工作已经让她很累了, 累到只要脑中的那根弦一松,疲惫就会如山般倾泻而来... “不...不行,” 眯眼只是一瞬,她便又清醒过来,急忙甩甩头: “还有东西没弄完...我得...” 黑夜中的木屋灯光亮起,昏昏欲睡的身体在夜灯中继续燃烧。 ... 魔神战争并非想象中的那种魔神出动,带领部下,与另一位魔神打的昏天暗地, 并非如此, 相比于魔神,各种仙魔、魔兽、仙兽的出现反而是魔神战争的主旋律, 这也是魔神战争百年来,各个魔神心照不宣的不成文条约, 毕竟,魔神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不仅是活着,死了的魔神危害同样大, 残骸上盘旋的污秽,足以污染大片大片的土地, 而就算杀死了其他魔神,最后得到所有土地,成为魔神战争的赢家之一, 那也没什么意义了——统治被污染的土地有什么用? 自然而然的便出现—— 非必要条件下,魔神不能出手。 这份不成文的约定。 于是,在魔神战争下,魔神反而像最后的大杀器核武般,并不直接参与战争, 既然不比魔神,那比什么, 比信仰比部下, 准确来说, 是比谁座下的子民多,比谁子民们的信仰强烈。 至于用什么手段,那魔神便不管了, 座下仙魔抢也好,威逼也罢, 只要核武不出动,什么手段都行。 而此番不成文的约定,发起者便是有着‘契约之神’之称的贵金之神, 作为最年长的本土魔神之一, 威信不言而喻。 况且,其他说不定还巴不得不与她交战呢, 在他们看来,如此自缚双手的约定,自然遵守为好。 况且她还是契约之神,不会轻易毁约。 于是,魔神战争开始了长达千年的静默期, 基本上就是,你今天派几人挠你一下,我明天派人报复回去这种情况... 魔神们都稳如泰山极少出手。 ... 可作为活了千年,极为理性的贵金之神摩拉克斯真的会做出自缚双手的事情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那她又为何要提议那个约定呢? 那便是——她早已知道这场战争的本质, 这场战争是,天空岛意在选出七位在战争中胜利,有实力治理提瓦特的七位魔神, 届时,那些魔神不再是普通的魔神,而是‘尘世执政’。 于是重点变了, 变成不是战争胜利, 而是‘有实力治理提瓦特’, 战争的激烈爆发,反而会加重这番难度—— 被污染的土地,如何治理? 于是她便有了, “集中人类,形成聚落,庇护他们不受战争波及”,这份计划。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当她聚集起这片地区的绝大部分人类的时候, 她就已经成了无冕之王。 而在她看来,无冕之王与尘世执政并无区别, 只要能护佑她座下的子民就好—— 她只是无意逐鹿罢了。 归离原的搬迁,与归离集的建成, 便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 可她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钟璃出现在木屋中,皱下眉头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女,严肃问道, 少女脸色已不似之前那般有活力,灰白色长发披散在床头,也已经没有了光泽,干枯一片, 气息更是衰弱,就像风中摇摆的烛光一样。 钟璃有些不可置信。 “从第一天就开始了,” 归终脸上挂起一个微笑,苍白的嘴唇上下摆动, 她知道钟璃看人很准,并没有说谎。 她从再次踏入归离原的第一天起, 便明白了, 改造这份人类聚居为盛大的归离原需要多少精力, 需要多细心,要完成多少事务。 依旧是那个比喻,如同一个人在地上随意捧上一把土,然后一五一十地数清楚其中尘的数量, 而她的土便是这片土地,她要数清楚的,便是那一个又一个的芸芸众生, 况且她要做的,还不止是数清楚。 这比想象中的更要花费精力,花费尘心。 身体一天天垮下,精力一天天萎靡, 可她却不能放下, 她很久之前的痛苦是什么——是没有权柄的自己,可以被任何一个魔神替代。 而她现在不能被替代,痛苦便消失了, 可不能被替代便意味着没有人能在这方面帮她, 她便不能放下, 况且——她也不想放下, 尘间多美啊,芸芸众生活着的姿态多美啊, 之前就说过,归终最爱的,便是那种如夏花般灿烂的生命, 而在与何离生活一段时间后, 她就更喜欢那份灿烂生命中的过程了。 她喜欢,她热爱,她牵挂, 便不想放下。 ... “他知道吗?” 钟璃深吸一口气,蓦然问道。 “...” 归终自然知道钟璃口中的‘他’是谁, 当即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 “不知道。” “他为何不知道?他很久没来看你吗?” 钟璃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情绪。 “不...不是,” 仿佛是怕钟璃误会何离,归终连连摇头, 她有些心虚地小声说道: “是我不让他来的。” “你...!” 即使沉稳如钟璃,此刻也不禁被她气笑了, 明知道他关心你还把他往外赶? “就是知道才做的嘛,要是他知道我这样,肯定不会让我去做的,或者想要帮忙,但他能帮上什么忙,帮不上忙就只能天天待我旁边了,” 归终细言细语地说着。 “待在你身边不好吗?” 钟璃蓦然问道。 “好...当然是好的啦,” 归终脸有些微红地小声说着, “可是他不能待在我身边,他还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归离集壮大,那些仙魔自然会在外面捣乱, 他得过去,他可是我的眷属,打那些家伙当然得出力啊,那边缺不得他的... 而且...而且...” 声音带上些许落寞,瞳孔也渐渐黯淡: “他已经有了娘子,还是钟璃姐你亲自盖的章。我怎么能一直让他待我身边。” 有了娘子?这算什么,根据普遍理...想着想着, 钟璃忽然说道, “让他娶你便是,” 她从某处拿来一张红纸,当场写了起来。 “别...钟璃姐别啊,” 归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夺走钟璃手里的红纸。 “这又是为何,根据普遍理性...” 钟璃疑惑问道。 归终手忙脚乱将婚书塞进怀里,急忙解释道: “哎呀,都说了,这种事情哪能用理性来看。” 钟璃问道:“哪种事情?” 归终心不在焉地答道:“当然是感情啦,” 钟璃继续问:“什么感情?” 归终吐了吐舌头:“当然是我对他的感情啦,钟璃姐真笨,” 钟璃还问:“你对他的什么感情,” “当然是喜欢啦,还有什...” 话说到一半,卡在嘴里,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石头变的钟璃姐是在套自己话。 “既然是喜欢,你又为何不告诉他?婚书也不愿我写?” 钟璃蓦然说道。 “我...” 归终呆在床头,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最后, 才幽幽叹出一口气, 声音传来: “可我毕竟只与他相识了三年,生活更是只有一年。” “一年又怎样,这又无关时间。” “是无关时间,感情的萌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可钟璃姐啊,你要知道,留云和歌尘比我与他相识的更早,也相处的更久,更是等了他百年, 若我仅仅只是出现了一年,便分走了他的三分之一, 你觉得她们会怎样看我。” 若是原来的归终,没有获得尘心的归终, 她肯定便会无比果断坚决了, 可她现在有了尘心, 有了尘心便会想的更多,想的更为世俗一点。 正如钟璃的契约‘天平’一般, 这对留云与歌尘来讲,并不公平。 ... “那这样对你来讲就公平吗?” 钟璃问道。 “...” 归终默然, 半晌后只是笑了笑: “不公平,那又怎样,我与他与她们终究是差了时间上的差距, 而我们都不是凡人,能活上千年,这些差距终将会补足, 那时再讲这些,反正又不晚。我们时间很充足的。” “那你就一直这样?没人照顾,每天面对那些尘事,然后继续虚弱下去?” 钟璃有些恨铁不成钢。 “...是,” 归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笑着说道: “那又怎样,我是尘之神,魔神之躯,再怎么虚弱也不会死的,虚弱便虚弱下去吧。” “那就一直向他瞒着?” “瞒着便瞒着呗,” “他非要来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劳烦钟璃姐你将他乱棍打出喽,” “打不出怎么办?” “打不出...那我便认了吧...” —————— 归终还有一大段剧情,作者有很多伏笔都还没用,敬请期待 第112章 七百多年的酒,请君品尝 “哥,没受伤吧,” “没,他们那点实力哪能伤的到我,走吧,” “好,削月、移霄...走啦——” “这就来,等等吾等,” ... 以贵金之神为首的团体,占领以归离原为中心的一片区域, 受战争影响,边境摩擦不断。 ... “今日又有不少人类加入,帝君计划实现指日可待啊,” 山风吹拂,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花瓣纷飞,浸出香气, 今天的奥藏山有些热闹, “那是,大伙可得加把劲啊,” 理水大大咧咧地挥手说道。 移霄哼了一声,他虽是人形,但头上的鹿角依旧光滑锐利, 他话语里有些不得劲: “哪是吾等不肯加把劲,只是那些家伙根本不够打,像乌龟似的一直缩着。” 相比,身为帝君弟子的削月则稳重的多, 他说道: “欸——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啊,没仗打才是好事。” 说着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何离: “你说是吧何离。” “我觉得也是...” 何离点点头,话语声轻了几分, 小甘雨此时正趴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轻轻打着鼾, 她在不久前化形了,从胖嘟嘟的小麒麟模样变成了可爱的蓝发小萝莉, 化形之后,小甘雨的成长速度就会很快, 用不了多久就会长成自己熟悉的那副样子。 此时,一位仙人笑着打趣道: “他哪有时间理你,他忙着哄孩子呢。” “也是,跟小甘雨说话肯定比吾等这些大老粗讲话舒服一些,说实话,小甘雨这粉雕玉琢的模样谁看谁不稀罕?” “你稀罕你也捡一个呗,” “何离,要不你在给本仙联系一个?” “哪还有啊,自己去树林里找去,”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此时,留云终于从洞府中走了出来,身上的围裙未解,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和汤, 她似乎也听见外面的谈话声,顺手将菜递给前来帮忙的仙人, 随后迈腿走到何离身边接过小甘雨, 没好气地看着他们: “你以为小甘雨是大白菜啊,谁都能捡到的。” “就是,你哪有人家留云那番好的运气,” 猴子模样的鸣海栖霞真君,笑着打趣道: “人家夫君都是捡的,运气能不好吗?” 留云瞪了他一眼:“你这厮...今年的茶叶没你的份了!” “欸——别,本仙把那太威仪盘借你研究还不成吗?” “哈哈哈,也是,” 理水笑了一声,拍了拍何离的肩膀,眼睛在他与留云之间打着转: “话说你们什么时候有孩子啊,兄弟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说完,他又看了看安安静静坐在何离旁边的阿萍: “还有歌尘也是,你和你哥哥...” “哥什么哥,还吃不吃饭啦!”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清风拂过,奥藏山...不,是整个古璃月,都透露出一股安逸祥和的气息, 这也是钟璃所愿意看到的,赢得魔神战争的最佳方式。 ... 清冷的月光铺在天空,将一片片云彩染的清亮,向地上投出一块块深色的阴影, 月光越亮阴影越深。 “师丈,亲亲——” “额...” 看着怀里撅嘴仰头的小甘雨,何离额头慢慢渗出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往不远处的留云那看了一眼, 她应该...没听到吧... 没想到留云突然转过头来: “看本仙干什么,她想亲就亲呗,” 何离很是意外: “啊?” 没想到留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道: “啊什么啊,本仙是她养母,亲一下你怎么了?” “哦,哦哦哦,” 何离抹了把冷汗, 做出一副半点不心虚,半点没想歪的样子, 侧过脸低下头, (づ ̄3 ̄)づ╭?~ 冰冰凉凉的唇瓣贴在脸上。 “好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小甘雨该睡觉喽,” 说着留云迈腿走过来,接过甘雨,柔声道。 没想到,小甘雨从留云怀里探出头来,软糯着声音: “真君,我想和师丈睡。” !!! 咳咳, 何离闭上眼睛,转过身躯,尽量封闭五感。 留云刮了刮她的鼻子耐心道:“不行哦,小甘雨已经长大了,得一个人睡了,” “是真君要和师丈睡吗?” 小甘雨睁着大眼睛看着留云,直言问道。 “咳咳...” 留云脸颊微红咳嗽一声,没有否认: “是啊。” “唔——好吧。” ... 或许是留云计划已久,或许是小甘雨才化形没几天,又或许是今天被那几个老家伙说的话刺激到了, 小甘雨突然有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不要出门哦,有事先喊为师,” 留云这样嘱咐道。 “哦,好。” ... 再一次钻进被窝时,她莫名多了几分忐忑与紧张, 不久后,两具身体再次靠在了一起, 翻了个身的何离,搂住她腰时,却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今日的她似乎尤为僵硬, “怎么了?” 他凑近了几分,关心道。 “本仙...本仙与你相识多久了,”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相识...大概八十余载吧,距今得有上百年了,” 何离想了想,说道。 “八十多年...还挺长的,” 她感叹道。 “怎么了?今天怎么说起这些,” 何离把她搂紧了几分。 “本仙...你会不会嫌本仙愚钝?” 留云又说道。 何离有些失笑:“愚钝?这又是从何说起?” 要说聪明,也没几个人能比的上她,哪有什么愚钝不愚钝的。 “昔日,本仙知晓自己的心思也是过了很久,” 留云说着。 “那又怎么样,酒就是要酿的久才香嘛。感情当然也是一样,你又何必这样想,慢点也有慢点的好处嘛。” “臭小子,嘴还是那么甜,” 留云笑了下,黑暗中,仰头亲了他一口。 “啧——” 何离欣然享受,又把她搂紧了几分。 绵软悠长的吻,与包裹全身的温暖,和那冲在鼻尖的气息,让留云有些晕乎乎的, 越酿越香吗? 想着想着,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蓦然抬头,于黑暗中寻到他的眼睛, 她柔声说道: “那你想尝尝这份酿了七百多年的酒吗?” 七百多年的酒,离别了百余年,也发酵了百余年, 现已浓香扑鼻,渗透出盖,溢满全身。 “...” 何离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他翻了个身: “当然想。” ... 寂静的黑夜里时不时响起几声蝉鸣, 不久后,流星划过,拖拽出一道道轨迹,夜空中凭空响起几声猫叫—— 再过一段时间,猫似乎变成了人, 绵软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带有几分恼怒: “臭小子,你怎么这么熟练。” ... 夜渐渐深了,月亮被云遮住,月光也被黑暗替代, 蝉鸣与猫叫都停了下来, “臭小子,别折腾了,为师...本仙真...” “停什么?刚刚不是还叫我‘好徒儿’‘好夫君’‘好哥哥’吗?” “臭小子!你...嘶——好夫君,轻点...为师...本仙...妾身...” 第113章 再见梨花精 变了番样子的留云,在第二天便被前来找何离的阿萍发现了, 当即气鼓鼓地把何离拽走,霸占了好几天, 抢先吃独食的留云没有理,自然没话说。 与此同时, 依旧与计划中的一样, 每天都有前来归离原躲避魔神战争的人类,躲避着定居归离集。 形势向好。 ... “理水削月...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回家晚了她俩又要找我们麻烦,” “是啊,上次留云还警告过吾等...” “可不是嘛,浪市也提着枪威胁过本仙,” “咳咳,女人嘛...” 何离轻咳一声,招来一阵风挥手离去。 只剩几个仙人留在原地感叹着, “哎,可惜了,” “可惜什么了?” “可惜这番少年英杰,居然被两个女人困住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与吾等一同遨游饮酒岂不快哉,” “不如去找鸣海如何,” “走走走。” ... “今天怎么样?” 山脚下的木屋,阿萍端来饭菜,何离忙双手接过, 饭菜置好后,阿萍关心道, 自从接受滋润后, 萍与留云都有了几分人妻的气质, 比如更顾家、更粘他、更关心他... “小打小闹而已,” 何离扒着饭,笑着说道: “预计几百年之内都是这样。” 据他所知,魔神战争大概持续了两三千年,而现在才六百多年而已, ‘静默期’还有很久。 看着何离一脸轻松的模样,阿萍心也愉快了几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说道。 “就算是小打小闹你也要小心点,别逞强,” “好的,知道了,” 对于关心,何离自然是欣然接受。 不过说实话,他也不用逞强,作为魔神眷属,他拥有部分尘心与染上神性的肉体, 那些仙魔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呼,还有几百年啊...” 阿萍脸上勾勒出一抹笑容,托腮看着他,出声道: “那归终那边呢?归终那边怎么样?” “归终那边...” 何离顿了一下,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摇摇头: “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阿萍有些疑惑: “你也没看见她吗?” “没,我找过她几次,她每次都说在忙,说我进去就是打扰她,” 何离说着。 不止是几次,是很多次, 他找了不下二十次, 归终的屋子很好找, 就是之前梨花林里他与她住的那间, 她把它从尘心洞天中取了出来,安置在归离原里。 可每次他去找她时,她都没开门, “老奇怪,我有事,你也知道吧,尘间的事情很多,你能先别打扰我吗?” 一开始的几次还是她出言拒绝, 后面的便是钟璃挡在他面前,代她出言拒绝了, 若不是自己从尘心中感受不到任何问题, 恐怕早就以为她出事了。 ... “是么,你也没见到,那就可惜了,” 阿萍遗憾道。 何离疑惑抬头:“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这个笛子啊,上次你不是说她也喜欢唱歌吗,我便想着做一个笛子送给她,” 说着,阿萍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笛来。 接过玉笛,摩挲着光滑的笛身何离蓦然问道: “你送了她没收吗?” “我连她人都没见到,帝君也只是叫我回去,” 阿萍说道。 “...” 何离皱下眉头, 事情再忙也不可能连收个礼物的时间都没有吧, 让钟璃代收也是可以吧... 可钟璃为何...直言让她回去? 她再理性,也应该不会这样做才对, 对了,自己上次去找归终时,钟璃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 她是想提示些什么吗? 他心跳的有些快,某种想法油然而生。 ... 他蓦然站起身。 “走,叫上留云,一起去归离原看看,” ... “归离集的房屋又增加了一些,那些田地不够也还要开辟一些,不止是田地,就连...咳咳,就连纺纱的机械,还有采石场...咳咳,也都要添加...” 归离原的某处小木屋内,依旧是一躺一站的两道身影, 躺在床上的少女,依旧是散着灰白色头发, 气息愈发萎靡,眼神依旧黯淡,唯独那颗跳动于胸膛的尘心,依旧有力, 尘心的过度消耗,让少女已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就连声音也不复以往的活泼与俏皮, 她继续说着: “那些新加入的子民们我也见过了,虽没与其面对面,我也知道,他们是困于战争的可怜人,既然来了便亦是我们的子民,我们得对他们负责...” “...” 钟璃背对着她立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金珀般的眸子里依旧古井无波。 归终说的事情,她只能大致了解一些, 而归终汇报给她的目的,便是由她把握住这份归离原计划的方向, 归终知道,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说完了...” 少女的声音落下, 屋内陷入的漫长的寂静。 ... 是,钟璃是契约之神,也是天平的代言人, 但她从未陷入过如此两难的局面, 少女的决心与执着,让自己为维护她而不得不对来者撒谎, 她知道少女这是为了归离集,是为了自己那份计划, 更是为了少女自己心中那颗‘尘心’所代表的芸芸众生。 确实,在少女的治理下,归离集这几年确实突飞猛进地发展壮大, 在尘之神细心的呵护照料下,能不壮大能不发展吗? 但钟璃却下意识的,突如其来的, 觉得少女的这份治理是错误的。 可钟璃也无法也不能对其做出指正, 毕竟她不是尘之神。 她不是尘之神,便无法对其做出指点, 只能任由少女用自己的活力,去换取更为庞大更为发展的归离集。 ... 当然了,她觉得是她觉得,她不会将这份‘觉得’告知每一个人, 毕竟她是最为理智的神,这份‘觉得’甚至无法作为参考。 她便只能看着归终一日日虚弱一日日痛苦下去。 ... 而她作为旁观者,能做的便只有旁观了... 是吗? 钟璃心念一动,轻轻解开昔日在门上挂上的封印。 也罢,就不理智这么一回吧。 ... 下一刻, 恰恰, 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三个声音, “归终,” “梨花精,” “归终。” ... 原本躺在床上的归终,听见某个声音,手指颤动了一下,心中犹豫泛起, 但仅仅只有一瞬,犹豫便被压回心底,她睁开眼睛, 依旧的,重复几十次的,朝站在门口的钟璃使了使眼色——打发他们走。 但意外的是, 钟璃依旧背对着她,直视着窗外,似乎没看见她的眼神。 ??? 归终有些急了,想从被子中抽出手臂够她, 但下一刻... 咔擦,门被拧开了, 啊? 门上的封印呢? 还未等归终质问出声, 几人就从门外探出头来,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面容, 他脸上带着笑: “梨花精,你...” 何离的笑容只维持了半秒。 —————— 上一章审核了好久好久,下一章发的晚了些,多多体谅 第114章 还有尚未拾起的心 夏末初秋,寒蝉凄切, 孤零零立在归离原某处的小木屋,屋上已盖了一层浅浅的落叶,连带着周围也显得纷乱孤寂, 确实孤寂啊,木屋外也只种了了孤零零的梨树,梨树周围似乎是一片花田,时节未到,花仍未盛开, 而在那花田之外,则是两个躺椅,似乎在那摆放很久了,其上已积了一层灰,只剩几片落叶伏在其上, 而屋内呢,两个房间,其中一个紧紧闭着,许久不见来者, 另一个房间边上,放置着一把吉他,也是孤零零的,只有几片干瘪的梨花落在其上,无声诉说。 何离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儿, 梨花精躺在床上,面色有些发白,昔日灵动俏皮的眼眸,也没了以往的活力, 原本娇小的身躯,再度缩水了一圈,绻在被窝里,甚至看不见起伏, 看到来者,归终明显是愣了一下,歪着头呆呆看着他, 目光交织片刻后,她的眼底显然露出了些许夹杂着慌乱的欣喜,手臂挪动,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两个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 她的话里有些心虚: “你怎么闯进来了啊,” ... 看到归终的第一眼, 何离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这么快? 这是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心里对此事本就有一个大疙瘩, 此时一下子看到她这样,自然便下意识便往那方面去想。 这才魔神战争初期,归终就要死了? 这与自己了解的并不一样... ... “这里有我的房间,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纵使心中有万千复杂,何离依旧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尽量平稳地答道。 说着,他打开门,走到床边椅子旁坐下,细细打量她。 “你还知道啊,” 虽说之前与钟璃的谈话中,归终对自己与何离的感情方面,说的尤为轻松,也看的无比开—— 我们之间时间很充足的,不必计较这些... 可在正式见面后,话说出口却带上了几分委屈与责怪: “你还知道啊。” 你还知道这里有你的房间啊,你还知道这里是你的家啊。 “我...” 何离并未反驳,只是依旧笑着: “是我的错,” 说着,他目光投向旁边的钟璃: “帝君,能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要弄清楚,为什么一转眼归终就变成这样了。 继续无视掉归终递给她的眼神,钟璃直言道: “借一步说话,” “还不老实,” 钟璃无视了归终的小动作,何离可没无视,当即就明白是这丫头一直在指示钟璃瞒他, 他捏了捏归终冰凉的小手,对着身后的留云阿萍点点头,与钟璃一前一后走出门外。 “你们也来啦,” 对于钟璃的‘背叛’,归终只是无奈笑了一下, 随即转头看着来者。 “是啊,要不是何离觉得有些不对劲,本仙恐怕还得被你瞒一阵子,” “就是,我还想找你唱歌来着,结果每次都吃闭门羹,你这家伙...” 两人坐在床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语里虽听起来像责怪, 但归终知道,这大都是对她的关心, “好啦,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们夫妻一心,告诉你和告诉他有什么两样...” “我和他是夫妻,和你就不是姐妹啦?你这家伙真是...” 三个大姑娘你一句我一句, 屋内叽叽喳喳着,如同又回到了春天。 屋外的两人却有些... ... “归终的事情有些复杂...” 钟璃表情严肃,话语间似乎在斟酌着词句。 见到帝君这副模样,何离原本在屋内摆出的那副轻松模样顿时荡然无存, 能让有着千年阅历的钟璃都要犹豫出口的, 还能是什么... 便只有那个了... 他有些窒息, 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直视钟璃, 一字一句,话语间十分沉重: “帝君,直说吧,归终她还有多长时间,” “归终她...嗯?” 帝君是理性的代表,一般来说,她作为‘天平’,并不会把自身的猜测与想法说出口,影响天平两端的判断, 她此刻便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自己那份‘觉得’说出口, 可说出口了,影响他们判断怎么办... 这并不符合自己的理性。 可归终和何离并不是其他人, 帝君虽然理性,但并不死板,相反她活过千年,这块石头反而意外地懂得变通。 于是她斟酌半晌后,还是打算将自己的‘觉得’说出口—— “我觉得...” “帝君,直说吧,归终她还剩多长时间?” “归终她...嗯?” ... 帝君有些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也许事情还远远没你想的那么糟,” ...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 听完钟璃的描述,何离松了一口气。 “是,她就只是劳累过度而已,正常来讲,休息一段时间就行,” 钟璃说道。 “那就行那就行,” 何离彻底放下心来,紧接着说道: “那她为什么不休息。” “我也是如此问她的,” 钟璃依旧望着远方,听不出她的语气: “你知她说什么吗?她说,现在的归离集离不开她。” “离不开她?为何?” “她说,归离集的建成,一砖一瓦,一土一尘都是她手把手造就的。她若走了,便如失去了支撑的沙堡,散落一地...” 钟璃平淡讲述着。 “这...” 何离不禁皱下眉头,转身眺望起不远处的归离集, 万家灯起,星星点点如同漫天星辰,这本是如此美好的景象,也是他昔日守护的景象, 可在现在看来却... 她走了,这些就会土崩瓦解? 半晌, “不对劲,” 他忽然摇摇头,说道: “归离集不应该是这样,它不应该依托魔神建立,这是个‘不健康’的归离集。” 在他的理解里,人类社会,是有自己的一番规则与框架的, 而这番框架,绝不是外来者给予或是创造的, 若失去给予,而一夜之间倒塌的话, 无论这是多么灿烂多么辉煌的城市, 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是浮沫罢了。 尘之神的归终,理应不会不知道这些, 可她怎么... ... “你也如此觉得?” 没想到钟璃听到他的话后,眼睛亮了几分。 “也?莫非帝君早就有了这番想法,” 何离转头看她。 “是,我也始终觉得,依托魔神血肉建立的人类文明,并不是一个坚强的文明, 真正坚强的文明,应是没有魔神插手的文明,我们应该做的,只是为他们提供一处安全的地方而已,至于其他,无须再管,” 此番想法在魔神战争这种环境中,明显不是为外人所容纳的, 在以往,钟璃也从未见过有人理解过自己这番想法, 而现在... 她背着手,用一种带有知己的眼光看向何离,脸上露出畅快的表情。 对此,何离只是笑了一下, 每个魔神的权柄不同,信念与想法自然也不同, 认为人类需要引导的尘之神,与认为需要‘去之以王’的摩拉克斯, 有分歧自然是正常的。 而何离作为现代人,思想更为开明,更容易收集接纳不同的信念, 所以,钟璃才会在他身上体会到‘理解’的情绪。 可分歧归分歧, 那是势均力敌才能称之为‘分歧’, 可归终这次...何离却明显觉得有了些问题...... ... “既然小友如此理解我,那我也该把我的想法说给小友听了,” 钟璃忽然说道。 何离说道:“洗耳恭听。” “我觉得,归终此番的生病缘由,全在于她的权柄——尘心,” 说着,钟璃指了指何离的胸腔。 “尘心?难道尘心有问题?” 何离有些疑惑。 “是也不是,说‘出问题’其实不是很准确,更为准确来讲便是——尘心并不是唯一...” “尘心并不是唯一...” “也就是说,我觉得——” 钟璃最终说出了自己的‘觉得’: “归终她的权柄并不完整,她还有尚未拾取的心。” 第115章 世心 尚未拾取的心... 何离皱下眉头,之前在梨花林里归终拾起的权柄并不完整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番猜测而已,” 钟离摇摇头说道,随即转头看向他: “真正的答案必须你们自己亲自去寻找。” “...” 何离默然, 他现在有很多问号,脑海内纷纷扰扰十分复杂, 唯一清楚的,便只有一个——归终的权柄有问题, 权柄有问题,连带着她对于人的理解也出现了问题, 这也是归终为何会生病的原因。 ... “如何,聊的怎样,” 木屋门再次被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留云转过头,关心道。 “没什么大碍,” 何离脸上依旧是那副轻松的笑容, 说着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依旧可怜巴巴的归终: “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唔——” 归终往被子里缩了缩,犹豫片刻,小声说道: “不行的。” 她不能休息,归离集离不开她。 “你还犟什么,叫你休息就好好休息嘛,” 留云拍了拍她的额头。 归终只是再次缩了缩身子,兀自摇头, “你...” 此刻就连性情温婉的阿萍都觉得归终有点顽固的任性了, “不行?为什么不行?我们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做的?” “...不行的,” 归终眼神飘忽, 她当然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心疼自己, 她也正因知晓她们会如此,才会选择瞒着她们,不让她们知晓。 “为什么?” “因为我是尘之神,” 归终说道: “我是尘之神,我座下的芸芸众生就该由我负责,我将承担起她们生活的一切责任...” “一切子民的一切责任?” 留云眉头皱了下来,不确定地重复道。 “是的,” 归终认真点头。 嘶—— 得到肯定答复,留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坐在旁边的何离,眉头也忍不住皱了下来, 他原以为归终只是一个个数清楚手捧尘土的数量, 可现在一问,这哪是数清楚,这分明是一个个挑出来然后擦拭干净啊! 这其中的工作量恐怕是天文数字了, 也难怪尘心消耗会成这个样子。 ... 同样的, 不对劲, 原本还有五六成的可能性, 现在何离心中一切确定了九成—— 归终的权柄绝对有问题, 只有尘心的她,对于某些地方缺少理解, 这会导致她朝另一个极端越走越远。 ... “归终,把手给我,” 何离蓦然说道。 归终惊了一下,眼神飞快地在靠在床边的留云和阿萍身上扫了下, “啊?——这...” 老奇怪这么勇的吗? “你...” 留云疑惑看向何离,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我是她的眷属,也有一部分尘心,我来探探她的身体状况,以免有什么没发现的暗伤,” 何离表情平和地解释道, 说着,直接探手上前握住归终的小手, 她的手本来就很小,现在虚弱着大病一场,显得更为瘦弱了, 原本软软糯糯的手,再次握起来却多了几分骨感, 不由得让他泛起一丝心疼。 唉—— 他暗叹一口气,然后集中注意力,精神力随着掌心朝对方身体中涌出, 不过...还好,看到身体内部的情况后, 何离又松了一口气, 还真只是劳累过度而已,魔神本源毫发无损, 精神力继续向里漫游,最后来到胸腔, “唔——” 归终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捏了捏掌心里的另一道手掌,另一只手下意识附上胸口, 探出被窝的半个脸蛋微红,目不转睛地看着靠在旁边闭眼认真的他,七想八想着—— 这家伙在自己心里干啥呢? ... 看着这一幕, 留云默默与阿萍对视一眼——果然, 一切尽在不言中。 ... 或许在探查之前,何离便抱着‘找问题’的目的而来, 于是在精神力到达胸腔的一瞬间,他便发现了问题—— 太空旷了, 象征权柄的‘尘心’并没有占满整个魔神之心, 相反的,反而有一半多的位置,都空荡荡的—— 那便是她还未曾拾起的权柄。 也就是说,除开尘心,魔神之心内她还缺了一颗心, 还缺了什么心... 何离摩挲下巴,细细思考着。 ... 归终她的想法理解有问题是确定的, 现在的她会对自己子民的一切都亲力亲为, 这番思想便是‘尘心’所造成的... 并非不好,这也是体恤子民的方式, 可问题就在于——过犹不及, 她实在是太过于... 溺爱, 对,就是溺爱, 她什么事情都要过目一遍什么事情都要亲自来做。 在她看来,子民们就像刚刚破壳的小鸟,需要她来手把手地带领教导... 至于小鸟什么时候长大,什么时候需要她放手... 归终对此似乎并不知晓并不理解。 想到这里,何离眼睛一亮, 莫非这就是她缺失的那份权柄,尚未拾起的那颗心? 这是什么心? 莫名的,何离脑海里出现一个词—— 世心。 ... 原来如此, 尘心,世心, 尘世之神,这才是归终的魔神完全体。 ... 可同样的,恍然大悟的一瞬间, 何离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让他后背有些发凉, 那是记载在璃月历史书上的一句话—— 魔神战争末期,尘世之神于归离集遭受魔神围攻,散为尘土,殁于此役。 ... 而现在, 只有尘心的归终,还不是‘尘世之神’。 —————— 看到大家猜错了,作者其实还是很开心的,说明作者的剧情设定够新颖嘛。 第116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离开小木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阴霾的云彩覆在天上,将月光挡得严严实实,属于夜晚的凉风在归离原上吹拂,微凉而死气沉沉, 何离快步走在前面,低着头,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而阿萍与留云则疑惑地跟在后面。 他们离开得很快, 快到她们俩都没反应过来, 在他重新睁开眼,默默将归终的手放回被子后, 只扔下一句: “一切正常,” 便率先出了门。 ... 这下可出乎了留云和阿萍的意料, 她俩本以为何离会坚持让归终休息、留下陪着她,甚至更过分的都想过... 毕竟她俩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早就明白八九了, 他为她做再多、表现的再关心, 在她们看来都是意料之中的... 除了一项—— 他什么都没做。 ... “有点奇怪,” 看着走在前面何离的背影,阿萍在留云耳旁低声说道。 “本仙也觉得,” 留云点点头。 从正式了解到何离与归终的事情时, 她便从中感觉到一点异常了。 感觉从何而来? 一开始是: 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一年有余,他们之间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行为上的, 真的什么都没做。 莫非是两人之间没什么火花? 可在自己之前问何离的时候,他那份沉默已经代表的很清楚了, 他喜欢她,只是程度尚不得知而已, 而归终呢? 那更不用说,进门后视线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还有那句‘你还知道啊?’ 含羞带嗔的,委屈和依恋都写脸上了。 感情按道理已经到位了, 可他们却什么都没发生... 行,这番异常也能用‘还没到时候’代替, 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不浓呢? 也还说的过去。 可是,第二点来了, 归终生病虚弱在床, 被他发现,理应会心疼地强行留在这。再不济也要照顾几天吧, 可他却居然就这么走了, 甚至走之前什么话都没说... 临走前,归终脸上那副失落的表情,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证明她心底其实是想让他留下的, 可他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 留云第一次对这个相处几十年的徒弟有了几分陌生, 她知道他有很多秘密,也知道自己有很多对他尚不知晓的事情, 比如死而复生,一次又一次地重临世间等, 这也是她知道他与归终的事情后,却没有什么责怪想法的原因——毕竟他与她相识也是如此... 她从未问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只想着他能再次来到自己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但是唯独现在这件事——她理解不了, 他不该如此‘冷漠’, 她想要问问。 他为什么要离开,选择继续把生病虚弱的归终仍在那里。 ... 夜色扩散,逐渐侵蚀木屋, “钟璃姐,他走了吗?” 黑暗中传来柔弱的声音。 “...” 钟璃立在房间里,默然, 她从少女的声音中,听出许多情绪, 有失落,有后悔,有庆幸。 失落自然不必多说, 后悔大概是没主动出口留住他? 庆幸是在庆幸他原来没‘多管闲事’吗? 两个呼吸后, “钟璃姐,他走了吗?” 归终微微抬起头,从黑暗中寻找到钟璃的眼睛,再次问道。 “他走了,” 钟璃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她其实也很疑惑, 在之前外面的对话来看,何离对归终显然是十分关心的, 若是知道归终缺了权柄,他肯定会选择帮她拾取的, 可是...怪哉。 不同于留云,钟璃现在觉得何离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从那番探查中了解到了什么,才会选择离开。 “...” 得到答案的归终,没有再说话,只是被窝中将身子再次缩紧了几分,将脑袋彻底埋进被子里。 “我觉得...” 钟璃犹豫片刻,又一次说出自己的‘觉得’,带着几分安慰的味道: “他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不久后,被窝中传出一声细微的闷闷的声音: “我...相信他。” ... 阴霾般的暗影覆盖在苍茫的归离原上,清冷的夜风不断吹刮着, 何离攥紧拳头,让那清冷的感觉遍布全身, 试图用夜风来让自己冷静, 时隔多年,他再次遇到了两难的选择—— 帮还是不帮。 尘世之神会死,这是自己所知道的‘依然’。 同时还很庆幸, 自己庆幸——还好归终她现在不是尘世之神, 而是只有一个尘心的尘之神, 尘之神与尘世之神若不一样, 那保持‘尘之神’的身份,归终她就有可能不会死! 不会死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可问题是——何离并不知晓这份猜想的正确性, 而且... 保持尘之神的身份,持着不完整的权柄,会使归终日复一日地虚弱下去, 而这份虚弱只有她在‘找回完整的权柄’后才能解除, 也就是说,不成为‘尘世之神’的她,注定一直虚弱下去难受下去... 当然了,虚弱和死亡相比孰轻孰重何离当然了解, 这也是他果断离开的原因。 可迎着夜风, 冷静下来后,最重要的事情来了—— 原本的历史中,归终本就成为了尘世之神, 也就是说,在不知多久后,无论自己在不在, 她终究成为了尘世之神, 这件事情是被‘依旧’包含着的。 原历史中的归终不知多少年后才成为的尘世之神,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有自己知晓目的地帮她, 那这段时间过程只会短不会长。 过程缩短,她的痛苦也会缩短。 ... 当然了,缩短归终成为尘世之神的时间,是有代价的, 代价便是,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在无数个噩梦惊醒, 当他大汗淋漓地从床上梦中惊坐起时, 面对自己那双恍惚间鲜血淋漓的双手时, 以及脑海里不停回荡不停响起声音时, 他只会出现一个想法—— 是我帮她成为尘世之神,是我亲手杀死了她, 我是那个刽子手!!! ... “是啊,明知道她当上尘世之神就会死,你若帮她,你不是刽子手是什么?她终究会成为尘世之神,可这个让她成神的人,不能是你! 只有你知道尘世之神会死,所有人都能帮她,唯独你不能!” ... “可是...我帮她早一天成为尘世之神,就能让她早一天脱离现在的痛苦,既然避免不了死亡,那让她死亡之前少一点痛苦是不是也是件好事呢?” ... “可少一天痛苦的代价,却是她的死亡责任就必须你来承担,你的余生会出现无尽的梦魇与自责。 她的痛苦减少,换来的是你无尽的梦魇,这个代价...真的值得吗?” ... “值得...吗...?” ...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她!” ... “我爱她...吗?” ... 全世界,只有他知道她会死, 也只有他知道该如何帮她。 可正是只有他知道, 才导致‘他帮她’这件事,成为正式将她推入深渊的血腥双手, 她终将会死,可导致她死的,可以不是他... 他帮她,便会将这件事情变成‘他导致她死’。 可不是他,她就依然会不知年月地持有半个权柄,躺在床上,继续虚弱继续痛苦下去—— 直到按照原时间成为尘世之神,然后继续死去... 那是没有他的世界原本结局。 ... 可这是有他的世界。 ... 介于维系者,他无法改变世界的‘依旧’, 那他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吗? 可是...留云,阿萍呢? 她们虽是‘依旧’,可她们现在... ... 晚风愈发喧嚣愈发冰冷,吹的何离有些麻木起来, 感受到身边靠过来的气息, 他下意识朝那边近了近,突然问道: “师父,遇到选择该怎么办?” “...” 师父? 面对这个久远的称呼,留云先是懵了一下, 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了,他这是两难了吗? 甚至他自己都解决不了, 或者说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缺一个人支持他而已吗? 嘴角下意识勾起, 这臭小子,本以为实力起来了,成为自己夫君了,把自己压在身下了, 需要自己的地方会逐渐消失的—— 原来他仍然有需要自己这个‘师父’来支持他的地方啊——虽然‘师父’如今要加引号就是了。 ... “为师号称什么?” “逍遥仙,” “什么是‘逍遥’?” “随心所欲是逍遥,” “那随心所欲遇到选择该怎么办?” “...不知...” “笨,一言以蔽之,那便是——” 清风吹来,盘踞在天穹的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再次沿着平原铺展开来, 何离抬起头看着这一切,耳边传来留云的下半句: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依旧’之下,寻找最好的安排, 这就是他的意义, 他心中好像隐隐有了答案。 —————— 快快快,这一章有些绕,有疑惑地尽量问,作者一一解答( ?? w ?? )? 第117章 与我一同住进归离集 “归终姑娘,早,” “早...” 阳光伴随着微凉的晨风,早早地便覆盖在了归离原上,顺着光线,晨风微微吹起窗纱, 归终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她又揉了揉眼睛: “嗯?” 她眨巴着大眼睛,愣愣看着坐在门口的背影,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醒了,” 何离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 梨花精突然扯起被子,遮住自己半个脸,似乎想要遮住勾起的嘴角, 可滴溜溜露在外面的眸子,却怎么也掰不直,依旧弯的像个月牙, 就连声音里也抑制不住喜意: “醒了...” 应了一声后,她忍不住小声接了一句: “你怎么又来了呀。” 话语里依旧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委屈。 “你需要我,我当然就来了呀,” 何离转回身,继续低头,拿着工具一下下搓着, 他似乎在做什么东西。 切... 梨花精装作不屑地嘁了一声,对他拱了拱鼻子: “谁需要你了。” 何离只是笑着点头应允: “是是是, 梨花精小姐最厉害了...” “那是——” 还没等她得意, 何离的下一句话却又把她噎地说不出话来: “厉害到把自己都累瘫了——” “唔——” 归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按理来说,这种尘间之事,是不可能累垮一个魔神的... “不仅把自己累瘫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躲着瞒着,生怕被人发现...” 何离说着。 “...” 归终又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怕被人发现是不想让别人关心你吗?这样一看,还真像个小孩子...” 何离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唔——” 被子里传来小兽般的呜咽,然后是归终那闷闷的声音: “对不起...” “...” 何离动作停了下来。 “不用的...” ... “你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 “那你...” 归终从被里探出头来,瞧着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用对我瞒着,我也是很关心你的,” 何离对她笑了笑,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 归终沉默了一会, 我也是很关心你的... 她突然又用被子把头蒙住了, 不久后,被窝中再次传出压抑着笑声地道歉: “对不起啦,下次不会了。” ... “啊——张嘴,” 何离捧着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递着。 “不用这样的,我自己可以...” 归终撇头躲开伸来的勺子,微红着脸说道。 “就当是我的赔礼吧,” 勺子悬浮在空中,何离动作依旧,他认真说道: “这么晚才发现你生病的赔礼。” “唔——” 归终摇摇头,还是不愿张口。 “那就当你瞒我的欠礼如何?” 他又再次说道: “至于欠礼嘛,那便是——满足我想喂你的要求。” “...” 盯着面前伸来的勺子,又看着他那认真的脸, 归终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 饭一勺勺地喂着,何离时不时拾起落在她脸上的米饭, 看着他细心的动作, 归终忽然问道: “你这些天就这么一直陪着我吗?” “嗯——算是吧,” 何离想了想,点点头。 “真的!” 归终眼睛亮了几分, 但紧接着她便摇了摇头,眼睛飘忽地看他,犹豫着开口: “但是...不行的,我工作很忙的,忙起来就没时间理你了,你还是...” “不不不,我想刚才应该是说错了,” 听完归终的话,何离忽然出口打断,他说道: “不是我陪着你,是你陪着我才对。” “啊...?” ... 多个时辰前—— “小友你为何又回来了?” 钟璃看着去而复返的何离,忍不住出言道。 “帝君,我有个想法,” 他直言道: “我想带归终出去走走...” “...为何...” 只是一瞬,钟璃便脱离疑惑明白了他的意图, “原来如此,我已知晓,” 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欣慰: “小友你果真有办法。”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石头, “这是从我神诞之地取来的神石,其上有覆盖我的印记与气息,一般魔神不会为难你们。若遇危险,捏碎这块石头,我便能于半息之内到达你们所在的地方。” “多谢帝君...” 并未推辞,何离接过石头,道谢道。 “不过,此物赠于你,我亦有一要求...” 钟璃忽然说道。 “帝君请讲...” “那便是这称呼,‘帝君’未免太过生疏...” “那...” “便与归终一般,称我‘姐’便是...” 何离愣了一下,恍然抬起头便看见了钟璃那双眸子... “...那弟弟在此多谢钟璃姐了。” “不必多礼,离开之时须跟我说一声,” “好。” ... “唉呀,阔别这片天地这么多年,又被某人关在林子里一年多...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何离忽然唉声叹气道。 “我...” 要说他陪自己的话,归终还能拿出自己忙没时间来推辞, 可要说自己陪他... 归终心中有些窃喜,不过末了她还是问道: “你怎么不去找留云和阿萍?” “她们哪有时间,天天都有仙魔在外面捣乱,她们得时不时过去瞧瞧,” “她们没时间我就有时间了?” “你怎么没时间?” 何离反问道。 归终摇头: “我都说了,归离集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做完,我得...” “那是必要的事情么?” “当然了,我是尘之神,那当然是我必...” “若我说不是呢?” “怎么可能不是?” 何离图穷匕见,突然说道: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 “就赌你相信他们一回,他们会用自己的智慧,在极短的时间内填补好你离开后的空缺...” ... 归终呆了下, 没想到,仅仅是两三个呼吸, 她便突然笑出声来,看着何离的眼神愈发柔和: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啊。” 前面就说过,她是个很聪明的魔神, 也许正因为她的聪明,上天才会安排一个空缺的权柄给她, 让她缺少对尘世的理解, 可正是这份空缺的权柄,才给了她创造无限可能的机会... 既是残缺也是天意。 ... “所以你是变着相来劝我休息的吗?” 归终眼眸含着笑,柔声说道。 何离倒也坦然,直接就承认了: “是...也不是,” “不是?” 归终有些疑惑。 何离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在劝你休息的同时,也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 目光交织, 归终忽然轻笑着移开视线: “不行的。” 她轻声道: “这种事情是不能作为赌注的,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也还是有那么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失败...就算再小,可它却依旧存在, 它存在,我就不能去冒险... 所以老奇怪,对不起...” 她不停道歉着, 作为一个给予者的身份不断道歉着。 ... ‘世’是什么,何离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便是‘世界’‘世间’... 而就归终目前俯身观测尘埃的状态来看, 她确实缺少了很大一部分的‘全局性’, 她做不到‘仰观宇宙之大’。 那最准确的解决方式,便是抽身出来,去到其他国家,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别人的子民,将视野扩大到‘文明’的角度,去看待一个人类族群的更迭发展—— 这应该是最正确的。 可是归终她... ... 何离并未失落,依旧笑着: “说了不用道歉的,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另一件事你总该答应了吧。” “什么事?” “与我一起住在归离集里,” “住进去干吗?” “嗯...” 何离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 “那就开一家店如何?” 说着手掌一转,拇指指向自己: “我是老板,” “你是老板?那我是什么?” “你嘛...当然是老板娘啦...” —————— 很抱歉,作者最近烧的很厉害,今天再请一天假 第118章 先开个一百年 决定开店后,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便出现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 “那你想过开个什么店吗?” 归终看着他。 “没有,” 何离笑着摊了摊手: “既然是我们一起的的店,当然要一起商量啊。” “唔——一起商量么...” 归终低下头,心中泛起一丝甜蜜, 略微想了想,又抬头问到: “那我们的开店动机是什么?” 何离捏着下巴沉吟片刻: “动机嘛...” 随即他眼睛一亮: “是文化,” “文化?” 何离解释道: “对啊,传播文化。 当然了,仅凭一个小店的话,肯定不会引起多大的浪潮,我想做的,仅仅是让归离集的文化更多元一点...” “就像...” 归终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理解: “让他们的‘过程’更丰富一些?” 何离打了个响指:“对啦。” “过程更丰富...” 归终继续想着, 之前自己的生活是怎样来着.... 眼睛不由得移向房间某一处, 乐器—— 她蓦然惊喜着抬头看向何离: “我们开间琴行怎么样!” ... 买什么的问题解决了,另一个名字却又出现了—— “既然是开在归离集的店,就叫‘归离’琴行怎么样?” 归终继续说着, 边说边扳着指头,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刚好,归和离,你和我,老板和老板娘...” “嘶——立意是有了,但跟城市同名的话...要不在里面加个字?” 何离尝试说到: “加个‘终’,” “咦——” 没想到梨花精顿时嫌恶出声,昂着头脆声说道: “老奇怪,你盼着我走是吧!” ‘归终离’怎么看都是个坏名字吧。 “你听我说完嘛,” 何离笑着安慰道: “把名字倒过来看看,” 他意有所指: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 “你叫什么?” “何离,”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姑娘为何这样讲?” “何离,何离,先合后离,不吉利。倒过来好一些,先离后合,叫离合还差不多。” “哈哈,归终姑娘此番话倒还有趣,那这样一说,姑娘的名字也该倒过来瞧瞧,” “嗯?你说说,” “终归,终会归来,结果不是也挺好的吗...” “是诶!” ... ‘归终离’, 正如昔日将他们的名字倒过来一样, 倒过来就成了‘离终归’。 并非‘离终归’有多么吉利, 仅仅只是因为它是‘归终离’倒过来而已, 仅此而已。 ... 琴行选址在归离集的一个寻常街道上, 普普通通,与它两旁的房屋并无相同, 这是何离特意嘱咐的。 ... 扶着梯子,昂头看着站在梯子上挂牌匾的何离—— 那牌匾倒是奇特,‘离’字写的苍劲有力笔锋锐利,叫人看就眼前一亮,可当视野转到那歪歪扭扭的‘归’上时,又忍不住摇摇头, 一起的店得有两个人共同的记号, 梨花林里共同维持的记号,要在琴行里继续。 “我有时真搞不懂你...” 归终扶着梯子,絮絮叨叨着: “要说传播文化嘛,当然是瞩目一点比较好, 结果你又要求要平常一点,不要太过特殊...你这不是自缚双手嘛, 虽然我是尘之神,理应对子民们公平一点,可...你要是求求我,我还是可以...的嘛。” 闻言,何离只是轻笑着摇摇头,晃了晃牌匾,确认稳定后,他爬下梯子, 双手叉腰看着眼前这间空荡荡但又满怀希望的屋子, 他扭头看着归终,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们这只是个小店而已,做不到什么影响,我也不想影响, 我要做的从来都不是想靠你的魔神身份或者靠自己魔神眷属的身份来影响人类子民们的文化, 况且,人类的文化并不是一夕一日见就能影响的,相反,若不采用杀伐等铁血手段,就连魔神也难以影响这些, 人类比你想象的更为坚强,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要相信他们一下。把他们的命运交给他们自己。” “所以你还是要跟我打那个赌吗?” 归终听完解释,歪着头对他眨眨眼。 “既然你不喜欢,那自然便不会打了,” 何离笑着说到: “更多的,是想邀请你见证, 于尘间,见证属于人类独有的坚韧。” 这是与以往,归终一个个拾起一个个仔细擦拭尘埃细心呵护所不同的想法。 游览世间是拾取世心最准确的方法,正如一剂猛药,仅需两三年,何离就能保证她得到世心, 可问题是,这番过程过于单薄,没人知道哪里会有缺漏会有问题。 而居住尘间,却又探出身来,以一个俯视的角度来看人类发展, 这又何尝不是‘世’? 正如文火熬药般,一下一下沁入心脾没入骨髓, 得到世心也是板上钉钉。 只是后一种过程稍微长了点。 毕竟,只有以‘代’为单位的人类进展,才足以成为‘世’, 而一代人就多久呢—— 何离说到: “咱们先开个一百年店再说。” ———————— 过度章节,边打针边码字,头还是晕,不知明天会不会好点,要是好就多更点,拖更抱歉了。 第119章 先开个一百年(2) “不错,有模有样的,” 待两人布置的空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传来。 何离循声看去, 留云和阿萍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走进店里。 归终眼睛一亮,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前去: “留云阿萍,你们怎么也来了?” “你关在屋里都关出病来了,好不容易出来开个店,本仙自然要来看看,” 留云背着手四处打量着,偷偷给站在近处的何离递上一个眼神。 何离嘴角上扬了些许,也对她扬了扬眉毛, 夫妻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哥哥,你们这是卖琴的店吗,” 阿萍拉了拉他的手,指向门口的招牌。 “是啊,只是现在暂时还没有可供出售的琴,” 何离点点头。 就连卖琴都是临时决定的,哪会提前做什么库存。 “这又如何,逍遥一门提倡的便是‘随心所欲’,过于布置反而不美,” 留云随口说道,同时又看向旁边的归终: “况且这里还有位‘老板娘’呢,她手巧的很,做出几把琴不是很简单?” 留云刻意在‘老板娘’上加重了些许语气。 “咳咳,” 归终低头咳嗽了几声, 脚步朝留云那边挪了挪,微微侧过脑袋,小心翼翼道: “留云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不...” “本仙什么时候说过介意了?” 留云哑然失笑, 若说早有预料么,也不是, 按理说这叫‘缘分’, 何离要归来,他们俩就肯定一番接触一番缘分, 有了缘分就必定会有...与几百年前自己的际遇何其相似, 所以留云看的很开: “本仙还......” 说到一半她又合上嘴巴不说了, “也罢,” 看得开归看得开,至于推波助澜嘛——本仙才不干! “呼——” 归终突然长松一口气,如同心里有块石头落下, 她在往日避着何离的一大原因就是出于此处——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留云和阿萍。 不过现在嘛,她都说不介意了。 想到这里,她拍拍胸脯: “我是老板娘,当然负责起琴行里琴的制作了,” 至于她把精力放在这里,而忽略了以往尘间的工作... 何离住进了归离集,琴行也开在尘间, 这些自然也都是尘事啦——并不违背尘之神的理念。 ... 避开归终的背影, 何离偷偷朝留云竖了个大拇指。 ... “本仙与阿萍今日过来,一是为了向你们俩道贺,二是...” 店铺并非都是店铺,店铺的后面也有着一间小院子, 四人此刻就围坐在院中, 留云继续说着,同时抬头望向远处的仙山: “甘雨那孩子现在也化了形,总跟本仙待在奥藏山也不行,” 说道这里,她突然笑了笑: “想当初,甘雨第一次下山见到人类时,还被吓得躲在本仙怀里瑟瑟发抖... 那时候本仙就知道了,‘出生在山里’和‘隐居在山里’是不同的。” “所以...” 何离看着她。 “所以我想过几天让甘雨她下来找你,看看真正的人间是怎样的,” 留云说: “况且你几天没回去,那孩子想你想的紧。” 归终点头答应: “好啊,” 她拍着手: “刚好,我可以教她如何管理尘事。” “欸——” 何离耳朵莫名竖了起来,连忙摆手: “甘雨还小,这些晚点再说。” 他看向留云: “就让她下来吧,你照顾她这么多年,我照顾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留云笑着柔声道:“这种事情哪能说什么应该不应该?” “那就由我带她过来吧,” 阿萍搂着何离胳膊,看着归终,她眼里有些兴奋: “乐曲之道我也略通,我可会经常来哦。” 何离揉着妹妹的头发, “当然,你想怎样都行。” ... 目送两人离去, 梨花精心里的最后一根弦才彻底松开, 这时才真真正正地开始打量起这间店铺, 之前那股不真实的感觉也渐渐凝实, “要开一百年呢,” 她抿嘴笑着。 ... “钟离姐,” 出门送走留云后,何离一回头便看见了仿佛凭空出现在屋内的钟璃, 她此时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喝着茶。 她眼皮抬了下: “送走她们了?” 何离边说着边坐在她旁边: “嗯,话说您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来不及...” 钟璃摇头: “我是与她们一同而来,只是未曾现身而已,” 至于为何不在先前现身... 何离想了想,表示理解, 大概是融入不了刚才那股氛围吧。 ... 钟璃忽然出声: “你的想法,我或多或少能猜出一些,” 何离愣了一下,随即笑笑: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钟璃姐...” 还未等他说完,钟璃便再次出声: “那个赌我与你打了,” 赌? 何离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您这是?” “那个赌我很感兴趣,” 钟璃露出一抹笑容: “我的想法其实有很多与你相同的地方,” 无论是‘以人为本’也罢,还是‘尘间是人类的尘间’也罢,亦或是‘人类才是他们自己的主人’也罢, 她对何离无意中表达出来的观点,都持有高度的认同感,有时甚至还有几分惊为天人, 何离有些奇怪: “那您为何要打那个赌。” 同意他的观点,该做的应该是期待它发生才对。 “或许是因为内心还是不可置信吧,” 钟璃笑了笑,再次抿了一口茶。 魔神离开后,人类能利用她留下的智慧,极短时间内就能填补她离开的空隙, 换句话说,人类的智慧集起来能匹敌魔神—— 这在以魔神为尊为魔神战争中已经是很惊世骇俗的言论了。 说是赌约,其实更多的应该是见证才对。 “赌约的期限就按你说的来办, 至于赌注——” 说到这,她看着何离,淡然一笑: “到时候你就与我在某处共饮一杯酒如何。” 第120章 要开就好好开 “梨花精,早,”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归终眨了眨眼睛, 春日消退夏日渐近,熏暖的柔和晨光穿过窗花,几朵依旧水润的梨花漂浮躺在窗台上, 尘间的人气似乎消磨了属于初夏的阳光,将那丝丝缕缕的温度过滤而去,剩下的刺目皆挡在在屋外,阴影笼罩在坐在柜台边缘的少年身上, 少年正撑着下巴侧着脑袋看她,眼里透出疑惑: “怎么了?” 他正在构思这家店的结构,将位置都勾勒下来,本想着和归终早点来一起想的——梨花精脑袋转的快,应该会很快完成,但是...这家伙一来就躺椅子上睡着了。 “唔——” 归终又眨了眨眸子揉了揉眼睛: “早,” 再次看清眼前的场景与何离眼里的疑惑,她突然低头抿嘴笑了起来,轻声道: “我已经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好久是多久呢? 是从离开那美好的梨花林,或者说离开那如梦般的一年时光开始,在她重新拾取尘心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时, 那记忆中如丝绸般舒适的睡眠便如同那一年时光一起离开了。 当然了,尘之神履行自己职责,并无不可,归终自己也乐意如此,就连身体逐渐垮掉她也心甘情愿, 睡眠消失,她本以为这是副作用还是如何, 直到现在她才确定—— 她眼眸带笑地看着何离, 他说的没错——属于我们两人的故事,并非只能发生在梨花林里。 相同的问候,相同的称呼,相同的想法,相同的作为—— 一切似乎都没变。 ... “你知道我的主张,所以我干脆就不遮遮掩掩了,” 何离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为她揉着肩膀,看着她脸上的黑眼圈,颇为严肃地说道: “我现在也是老百姓,这家店也在尘间,你理应要对我、对这家店负责, 我们那边有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所以如果你想继续你以前的作为,就得先把我们自己店的‘尘事’做完。” 要是尘之神连自己店里的事情都做不完,何以服众? 归终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嘴角向上扬起,脆声道: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啊,难怪忽悠我当什么老板娘,” “你知道就好,反正我也不想瞒你,不过这老板娘嘛...” 何离继续为她捏着肩: “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忽悠?” “哼——也是,” 归终轻哼了一声,摇头晃脑: “反正你也不缺我这一个,‘老板娘’多的是!” “咳咳——‘老板娘’确实多了点,” 何离咳嗽了一声,有些心虚,随后话语坚定了些许: “但‘离终归’老板娘只有你一个。” “哼哼,” 归终嘴角上扬,别过脸去。 要说他的想法嘛,她很清楚, 她知道他一直想让自己休息想让自己不要那么累, 她都很清楚,他也从未瞒过她, 他不仅没瞒过她,甚至还从未强求过她, 比如态度强硬地要求自己休息卸下职责, 他从未让自己陷入那种选择的两难境地。 反而在自己拒绝他一起出去看看的提议后,又想出了个什么‘在归离原里开店的想法’, 他也直说了,这是劝自己的一种方式,还是一种自己不得不接受的一种方式。 他做的已经很多了... 两人间不能总是一个人让步,这是归终明白的。 所以—— 她忽然转头, 如月般的眼眸向下弯起,鼻尖上翘,嘴角上扬露出小虎牙: “我答应你了。” 何离还以为她说的是答应配合自己的想法,笑着点头。 “好。” 在昨天之后,归终脸上的苍白就已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红润, 她娇俏着说道: “你知道我答应你的是什么吗,就在这好好好。” “不是这个吗...” 何离抬头环视这个空荡荡的店铺。 “不是,” 归终摇摇头,身躯前倾,脖子微微上扬,嘴唇凑在何离耳边: “我答应你那个赌了。” 说是赌,其实更多的是见证, 见证这段时间内,魔神不再手把手呵护后,人类是否会用自己的智慧填补离开的空缺, 耳边有些瘙痒,伴随着温润的呼吸,声音传来: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专心致志地好好开店吧。” 开店就开店,不带有任何目的,任何其他想法的开店, 她不想让这段时间与过程,沾染上别的东西。 ... “师丈,抱——” “好嘞,小甘雨要吃点东西吗?” “好~” 何离勾着双腿将小甘雨搂在胸前,时不时伸出另一只手揉她的小圆脸, 这小家伙化形后,成长速度极快,再过几年想抱都抱不到了。 “来,阿——让归终大姨喂你,” 归终拿出一片梨干递在甘雨嘴边,逗弄着。 “嗷——” 小甘雨一口吞下果干,眨巴着大眼睛看归终,软糯的声音响起: “归终大姨?可是留云真君她让我喊你小姨。” 她还记得留云是这样说的—— 再见她时,你要喊她大姨,今时不同往日了。 小甘雨伏在何离怀里,继续说道: “真君说你是她妹妹。” 妹妹?归终愣了一下, ? (╬▔皿▔)╯ 手里的果干一下子成了果片, 她有些咬牙切齿: “好你个留云,我大你近千岁,居然认我做妹妹。” 说到这,她又和颜悦色地看着小甘雨: “小甘雨,她还说了些什么吗?” “...” 何离屏住呼吸没有作声。 小甘雨看着嘴边的果片,小嘴瘪了下,想了想,继续说道: “真君她说你是后来的。” 后来的? 归终内心一动,又拿出一个梨干,循循善诱: “那小甘雨你喊阿萍萍儿是喊大姨还是小姨呢?” “小姨——真君说萍小姨比她年纪小。” 年纪大后来的是小姨,年纪小先来的也是小姨, 合着你怎么都是姐姐是吧。 “...呵呵,不愧是逍遥仙,就连称呼也是这么随心所欲...” 不过... 哼哼—— 梨花精从不轻易言败, 她从怀里拿出一大把果干捧在小甘雨面前,露出笑容: “小甘雨,想吃吗?这些都是在我神诞之地取最甜美的果子制成的哦,世间仅此一家哦。” 第121章 奇怪的想法奇怪的店铺 归离集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年轻到什么程度呢,人们甚至是一步一步看着它建立起来的,一砖一瓦一墙一路, 仿佛是眨眼一瞬后,归离集就已经如此繁荣了, 当然了,除开源源不断从别处汇聚而来的人流,与居住在此地人们勤劳的本质外,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尘之神。 若没有尘之神不遗余力的帮助,归离集是绝对达不到如今这个程度的。 年轻的城市与年轻的人类,都在被她细心呵护着。 可被魔神溺爱着才能繁荣的城市,还能称为人类城市吗? 于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 人们突然发现...联系不上尘之神了? 她去哪了? 人们只在她以往出现的地方发现一个盒子, 盒子镶嵌在地上,无人能撼动, 有人凑近观察,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 ‘吾之智慧尽在此处,有能者获之。’ ... 哼??~ 归终哼着曲,关掉尘心的视察功能,满意点头, 还不错,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那盒子里藏了自己至今为止所有的智慧, 但那并不是宝箱或是什么,反而更像是一种考验,至于考验内容嘛, 那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她哼着歌将擦拭干净的木牌挂在门上, 她叉腰看着门上的木牌,木牌上有着四个字, ‘正在营业——’ 而在那四个字旁边,则是一朵用笔勾出的娇俏小梨花。 何离将一个刚制作好的琴挂在店内,听见屋外的动静,视线转过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捏着下巴笑道: “还不错,这回字写的大有长进。” 归终听见动静,甩动灰白长发回头,对他呲着牙: “都说了不许说我的字丑!” 他依旧笑着,摊开手,语气颇为无奈: “我没说啊,” “你心里说了!” “好好好,我再也不说了行了吧,” “你看你看,你还说你没说。” 不知怎么回事,何离觉得这家伙越来越赖皮了。 ... 这座琴行的出现如同一颗坠入大海的石子,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当然了,这其中的一大原因便是—— ‘你们这是什么店啊?’ 挂着零星古怪东西的空荡店铺, 只会叫人满脸疑惑进来满脸疑惑离开, 离开之前甚至还会再瞧一眼门口确定没看错, 正在营业—— 店里啥都没有,营业个什么? 真是家奇怪的店铺,什么都没准备好,还挂个营业的牌子, 还想不想卖东西了?不想卖东西开什么店。 真是家奇怪的店。 ... “老奇怪,刚刚又有两个人往里面看了眼,” 归终板着小板凳坐在门前,双手托腮看着面前的何离。 何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木屑翻飞, 他头也不抬: “看就看呗,新开的店,周围人肯定会好奇的。” 归终抬起头环视着店铺: “好可惜,要是我们店里东西再多一点就好了。” 要是东西再多一点,今天就开张也说不定。 何离笑看着她: “这有什么,咱们前天才下定决心开店,今天有人往里看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话语里露出几分调侃,他朝门口努努嘴: “况且那牌子不是你挂的吗?其实等我们多做些琴再挂也不晚的。” “唔——” 归终微微低头,她也不知为什么, 明明什么也没准备好,就连决定都还是不久前才下的, 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挂上那道牌子, 真的是为了早点卖琴吗? 还是说... 只有挂上那个牌子,才能证明这家属于两人的店正式出现在尘间? 属于两人共同的记号正式刻在尘间? ... “哎呀,其实也没事,凡事都有个开始嘛,” 何离抽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那双翡翠般的眸子,继续道: “再说了,都说要先开个一百年了,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区别?” 对他来说,开店只是一个过程,只是一个方式而已, 并不是目的。 百年起步—— 这四个字每次听见都如同一把锤子砸在她的心间,一下下让她踏实, 听见何离的话,归终眉头舒展开来,她拿下揉她脑袋的大手,转而揉捏着他的手指: “哼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喽——” 当然了, 这句话对她亦是如此。 开店从来都不是目的,只是过程与方式罢了—— 享受生活的过程,与观察尘世的方式。 ... 奇怪的老奇怪和奇怪的梨花精,与他们那奇怪的想法, 若开出一个奇怪的店铺, 这么一看,奇怪倒也变的不奇怪了。 ... 不过嘛—— “快点快点,工具给一份给我,店里要是真没琴,咱们就只有喝西北风去了。被留云和歌尘看见岂不是要笑话我?” ... 他们好像还忽略了一件事情—— 梨花精蓦然抬头: “对了老奇怪,” “怎么了?” 她看着手里已经颇具轮廓的琴模: “我们这个琴...好像除了我们没人会弹啊,” “...” “...” 两人面面相觑。 “不止弹法,” 何离看着手里的琴,笑着摇头道: “就连曲子也是。” ... 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有曲子,没有人会弹,甚至连琴都没有, 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这个店铺又变的奇怪起来了。 ———— 发个烧把作者身体里的老毛病一下子全勾出来了,差点摊在床上,现在终于好了不少,后面几天多更点。多谢支持。 第122章 诗酒趁年华 “阿萍,今天把你叫来呢,是为了向你展示一个好东西唷,” 初夏的眼光没入尘间,略微晃眼的阳光透过窗花,几次折射后分割在地上, 屋内站立的两个少女,衣着也短了少许, 此时灰白发少女正一脸神秘地晃悠着手里的东西, “猜猜这是什么?” 她摊开手指,露出里面的物体。 嗯—— 阿萍捏着下巴,细细观察, 她试着开口: “这是个...铃铛?” 灰白发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 她摇晃着脑袋: “不对哦,你再猜猜。” 铃铛状的东西不是铃铛还能是什么, 阿萍显然早已了解归终的奇思妙想,摇头老实直言: “猜不出,” “哼哼——” 归终脸上笑意转变为得意,她举起手里的铃铛: “锵锵,这叫涤尘铃!” ... 与前屋少女的活泼不同,后院则安静了许多, 此时,檐下茶香四溢,云雾缭绕中,姐弟二人靠在躺椅上闲聊着, 钟璃拾起桌上茶杯,眼眸转向身边: “如何?” 何离回道: “还不错,挺悠闲的。” 钟璃抿了一口茶,淡笑道: “适口就可,倒也不必换茶。” 不必换茶... “...” 何离想了想,突然问道: “也不知那些...” “那些你无须担心,” 钟璃依旧是淡然的笑: “前些时段你的几位老朋友警告了他们下,他们应该很长时间不会轻举妄动。” 听闻此处,何离心里一直记挂的某些事才落了下来: “是么,那就好,” 他本以为他离开后,真君们压力会变大,没想到依旧一切如常。 钟璃似是看出了何离的心思, 当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口吻里带有长姊般的温厚: “那些无须你操心,我虽不能轻易出手,但威慑力还是有的。 你就安心做你的事吧,一切有我。” ‘还是有的’...这一定是谦虚吧,一定是吧。 帝君依旧是如此令人安心啊, “多谢钟璃姐。” 钟璃只是摆摆手: “既以姐弟相称,这些礼节自是无须重复。” “好。” 钟璃环视周围,看了看手里的茶, 她又说道: “这些时日无事,姐姐就多来叨扰了。” 何离笑道: “哪里的话,您随便来。” 且将新火试新茶—— ...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啪—— 歌声戛然而止,归终再次晃了晃涤尘铃, 满脸笑意地看着阿萍, 她很得意: “怎么样,很...” 阿萍突然丝毫不讲情面说道: “这不就是留音机吗?” 说着,她又补上一枪: “留云百年前就做出来了。” “...” 哼哼——没想到归终更为得意了, 一手叉起腰,挺着胸脯,晃了晃食指, 她对着阿萍眨眼: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可比留云那个高级多了。” “高级?如何高级?” “你看,” 说着,她又按了一下涤尘铃, 半秒后,又一阵音乐迎着阿萍疑惑的目光响起, “这是...” “这是伴奏,” 归终晃着铃铛: “准确来说,所有录在里面的歌,都能被这个铃铛提取出伴奏,配上老奇怪的那支笔,甚至能直接写出曲谱, 到时候,人们就能直接唱出自己心中的曲子了,这个铃铛会跟着伴奏哦。” “...” 阿萍终于沉默下去, 她静静地看着那个铃铛,陷入了思考, 半晌后,她终于抬起头来, 归终昂首挺胸: “怎么样,是要夸我么,那就请尽情夸吧。” 没想到阿萍却只是摇了摇头, 反而看了下周围,最后指向外面, 她说道: “你们不是开的琴行吗?”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归终: “不需要伴奏了,你们卖什么?” ... “梨花精她怎么了,” 看着托着下巴靠在柜台的灰白发少女, 从后屋出来的何离悄悄问自家妹妹。 “她?她在考虑‘舍得’的问题,” 阿萍撇了撇嘴, 不过想到那个涤尘铃,她又垂了垂眉头,轻轻握上何离的手: “哥哥,” 何离回过头: “怎么了?” 她话语里似乎有些犹豫: “那个铃铛...我...” 何离捏着她的手: “铃铛怎么了,直说就好,不要紧的,” 似乎是觉得背着人‘说坏话’不太好,阿萍声音有些小: “我觉得那个铃铛...不太好,” 这话她其实是直接准备当面给归终说的, 只是看着归终那兴奋劲,便又憋了回去。 “我觉得乐器都是有生命的,都是歌曲的一部分,就像唱歌的人一样,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阿萍不自觉摸上了腰间挂着的竹笛: “而那种生命感,是机巧无法表达出来的。” 对于乐器,阿萍一直都将其视为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她的琴心更是如此, 这就导致她在这件事情上极为敏感与严肃。 虽然如此...但是, “哥哥你能帮我找个时间给她说一下吗?” 归终之前病过,现在也没好, 即使阿萍现在就想把这些想法统统告诉归终, 但在她看来,这就像是...欺负病人一样, 可她又忍不住不说,便只能告诉身为中间人的哥哥了。 ... 看着阿萍小心翼翼的样子,何离只是洒然一笑: “哈,你未免把她想的太脆弱了点吧,” 他现在巴不得有人能把归终的注意力从尘间拉走, 尘心用的少了,归终的身体自然便会好起来。 而有个有共同爱好,却又有少许分歧的人, 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良药了。 何离笑着揉她的脸: “你跟她争论这个,不仅不是欺负病人,甚至还能帮她康复呢!” 第123章 解开锁的答案 人类的城市,其实都没什么不同, 千年前也好千年后也好,内核大都是差不多的。 比如现在—— 清晨时刻的阳光尚且温热,一道道晕黄落在尘间阡陌交通上,而沿着路直走,便能看到归离集中的集市,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叫卖声一阵阵没入晨风, “上好新鲜的鲟鱼,狄花洲特产嘞——” “来自望舒的苹果,清脆可口,” “尘神她老人家亲手种下的稻穗!” 尘之神的消失,似乎并没有终止独属于尘间的味道。 ... 归终拽着何离的胳膊,两人站在人流里, “阿萍这家伙真是太恼人了点,” 她一下下踢着脚下的石头,嘟囔着: “有琴心又怎么样,我还有尘心呢!仗着自己有琴心就说我机巧不好,没有生命, 那又怎么了,歌曲本应该就要唱出来嘛,唱歌才是表达感情最好的方式嘛,只是伴奏而已,哪有什么‘死歌’‘活歌’之分。” “...” 何离乐呵呵地看着她,没有吭声,只是紧了紧臂弯的胳膊, 梨花精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和与阿萍时不时的辩论, 尘心单独运转对身体的负荷已经少了许多, 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已经能拉着他出来逛集市了。 不过还需要他扶着就是了。 他不做声可不意味着归终就要放过他,臂弯突然被扯了两下, 归终抬起头对他拱了拱鼻子: “喂,你也是,就那么任由你妹妹欺负你家老板娘?” “...” 何离轻咳了几声,见躲不过,只好略微弯腰俯下身,伸出手将她竖起的眉毛抚平,笑着安抚道: “阿萍她的琴心就是那样,你也有尘心,知道这种东西是控制不住的...况且...” 他摸着她的头发: “你不是也没吃亏吗?她又不会唱歌,你在这方面把她辩地节节败退,要说欺负,应该是你欺负她才对,” 说到这里,他捏了捏下巴,一脸认真: “话说这丫头真不争气,居然连个病人都说不过,我待会去说说她。” 噗嗤—— 看见他这番样子,归终一下乐了,心中不快一下少了许多, 她紧了紧胳膊,头靠了过来: “好啦,你就别掺和了,再说,你这家伙哪舍得说她?” “胡说,” 何离依旧昂首挺胸半点不脸红: “分明手心手背都是肉。” 听到他这句话,归终脸上染了些许红霞,伸出小手捏了捏他的肚子: “你还好意思说呀!” ... “来,老奇怪,啊——” 话语声中,一块极为软糯酥香的糕点被塞入口中, 何离两只手都满满提着东西,他看着眼前踮起脚尖眉眼弯弯的少女,满足点头: “唔——好次,” “哈,” 归终又捻起一块糕点放入自己口中, “是吧,我就知道,我可是尘之神,” 糕点放入口中的同时,她脸上的笑意仿佛更浓郁了几分, 那是不止于美味的满足, 她的语气里依旧是那么开心: “没想到我离开一段时间,这糕点的味道还是没变啊。” 没变的不止是糕点, 还有这属于清晨的煦暖、清风,伴随着清风的吆喝,与停留在集市的人流, 这些似乎都没变。 似乎在尘之神消失后,尘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何离愣了下,他从那微笑中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情感, 他腾出一只手来,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揉着她的灰白发丝, 他笑着说道: “没有尘之神,这些是不可能出现或是不可能这么快出现的。这些可都是我们尘之神的功劳。 没变不就说明我们尘之神正式没入尘间了嘛。” “...” 失落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归终嘴角上扬几分,她又极快地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 然后把剩余统统放进何离提的袋子里, 她咧着笑容,反抓住何离的手,摇着头朝远方走去: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走走走,那边还有东西,我记得味道也很好...” ... “那里是什么,” 在归离集的中心区域,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并非早市集中在此处或是其他原因, 人们聚集在此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那是我放尘之锁的位置,” 两人站在不远处,归终解答道, 她看着将尘之锁围在中间的人群, 话语中有些感叹: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能够将其打开。” 何离问道: “打开它的方式是什么,” 归终看了他一眼: “你想知道?” 何离点头: “想。” 归终对何离从来没有隐瞒过,如实回答: “当人们团结起我授予他们所有智慧时,这个锁就会打开。” “是么...” 何离看了眼不远处的人群,若有所思。 看着他的反应,归终耳朵动了下,捏了捏他的手: “你有什么提议呀?” “提议倒说不上...只能说是个想法吧,” 何离说道: “记得之前与你说的‘论迹不论心’吗? 其实它还有个孪生兄弟叫‘论心不论迹’。” 归终看着他: “论心不论迹?所以...” 何离微微一笑: “所以你其实可以把这个锁的‘考验’再设置另一个答案,至于那个答案,我有一个想法...” ... 看着若有所思的归终,何离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过那些暂时都不用管,逛完街咱们还要回去开店呢。” 尘间人就要想尘间事,处于尘间想世间算个什么事? 第124章 我懂你的特别 我试着不去担心得太远~ 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勇敢冒险~ ... 尘之神的抽身,对于归离集的影响并非表面那般平静与往常, 毕竟呵护在怀里的婴儿,初次被母亲放下肯定会有些不知所措的。 这是必须且必要的, 至于婴儿的何种变化,何离并没有去如何如何深入了解, 毕竟梨花精说过了嘛——开店就好好开, 那些之外的事,就暂且放一放吧。 就像此前何离自己的矛盾, 是否要帮助归终取得世心? 矛盾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归离集也好,尘世之神也罢, 不去以某种目的的过程,才是真正的生活。 ... 丰富地过每一天~ 快乐地看每一天~ ... “好啦好啦,棒!” 歌声伴随着琴声与叮当声歇止,归终摇晃铃铛,对何离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咧着嘴巴,笑容里极为满足: “这样一来,涤尘铃里的歌就有十首啦,加油喔,老奇怪。” 梨花精一直以来都有个计划, 那个计划源自于,在她第一次立于原野上时, 沐浴在春风中,听见的那属于生命的声音。 那时的她只能感受,却无法理解,可她却依旧爱上了那股蓬勃汹涌的感情, 那股生如夏花般绚烂的生命力。 直到后来遇到何离,听到了更为完整更为清晰的歌声, 老奇怪的歌声似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歌词唱曲间或许也有几分‘强说愁’‘堆砌辞藻’的味道, 但其中的感情却做不了假——她能肯定。 于是呢,或许是理解因他而起,又或许是长时间听他唱歌, 更或许是他与自己有着同一颗尘心。 她对生命力的理解忽然染上了他的颜色。 “我要把你给我唱的歌全部录下来!” 面对面唱歌还不够,归终还要把他的歌声录下来,留下一份独属于他的记号, 那属于他也属于她。 刚好,现在有这份时间,也有这个机会, 他是老板,她是老板娘, 琴行刻有他们的记号, 他是歌者,她是倾听者, 录下的曲目便有他们的记号。 他是老奇怪,她是梨花精, 他们的称呼甚至都有独属于他们的记号, 正如刚刚那首歌—— 我感觉我懂你的特别~ ... 作为尘间人,店里的琴并不是一夜之间就填满了整个店里, 而是循序渐进,一下一下的,如嫩枝抽芽般,慢慢出现的, 原来‘造琴’也是‘开店’的一部分。 ... “所以你看啊,左手按这里,右手食指这样拨一下,” ?~ 清脆声音传来。 “怎么样,” 归终重新抬头看向旁边人,眼里有些期待: “想买一把回去吗。” “不错,” 留云捏着下巴缓缓点头,轻敲了下琴身: “此琴比阿萍那琴少了几分高冷多了几分平和,倒是适合尘间。” 归终眼睛亮了起来:“那你...” 莫非开店卖出的第一把琴要来了? 没想到留云下一刻便收回了视线, 她摇摇头,指向不远处的柜子,柜子里摆着一列列小铃铛: “本仙选择那个,” “欸——” 归终一下子瘪了下来,又抬手把琴挂了回去, 动作的同时还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没想到‘遗世独立’的留云真君居然也开始随大流了。” “随大流?此话何来?” 留云有些疑惑。 归终重新坐回椅子上,撑着下巴一脸无奈: “来我这店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买的东西还都是那个,” 买琴的,琴一把没卖出去,反而‘涤尘铃’的简单版卖出去了一堆。 “...” 留云沉默了一会,又指着那柜台: “那铃铛,你给本仙介绍的功能是如何来着?” 归终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伴奏啊,” 那小铃铛并非自己手上的涤尘铃,而是更为简单的缩小版, 小铃铛的作用,只是传递而已, 将歌声传给涤尘铃,涤尘铃发出的伴奏再传给小铃铛,小铃铛相当于涤尘铃的延伸。 留云转了个身,又指向另一边: “那这些琴呢?” 归终继续说到:“当然也是伴奏啊,” 留云摊开手,直言道: “那既然都是伴奏,本仙为何还要自己去弹?” 何必要花时间去学,学了还不一定弹的好,弹的好了还不一定有感情, 不如拿着小铃铛直接开唱就行。 “那是因为...是因为...” 归终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支支吾吾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哪想那么多, 只是做出了涤尘铃,顺便便造了一堆小铃铛, 造出来了便顺便放在柜子上了。 这些小铃铛也确实方便,人们拿着它们唱歌时,自己也会感到高兴。 “可是...” 可是她也说不出什么可是来。 是想将自己最爱的东西分享出去,却无人问津无人理解吗? 可明明别人拿着小铃铛唱歌自己也很开心呀。 在她思绪翻飞时, 头上突然附上一只手,那手还不老实,在脑袋上胡乱揉着, “因为我们开的是琴行啊。” “阿离,” 看见来者,留云眼睛一下明媚了许多,站起身靠过来。 她与阿萍不同,她来的频率并不多, 毕竟她时常研究一个机关研究大半年,小甘雨独立吃饭都是自己学会的,多月未见,她着实有些想念。 何离上前一步环住她的腰,温声说道: “小甘雨没来吗,今天。” 留云低头靠在他胸前: “没,本仙看她睡的正香便没叫醒她。” 看着见面就像橡皮糖粘在一起的两人,归终只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安静坐在一边。 两人温存片刻便一起坐下, 何离捏着留云纤细的手,扭头看着归终,微微笑着继续之前的话题: “既然是开店,那自然便是冲什么来就买什么,” 冲唱歌来的便买小铃铛,享受唱歌与弹琴并行的,自然便会买琴了, 只是现在后者还没出现就是了。 ... 何离笑着继续道: “就像归终你,你喜欢第二种,看见琴没人买,自然便会失落了。” 归终沉默, 在乎才会失落, 是自己太在乎... 她的视线忽然停留在面前何离与留云相握的手上, 梨花精陡然抬起头对何离呲着牙: “呸呸呸,我才不在乎,那琴一把都卖不出去才好呢。” 那琴谁爱买谁买,他也爱抱谁抱谁, 她才不在乎。 第125章 假如再也见不到你,那祝你早、午、晚都安 归离集是个很包容的城市,就和它的神一样,岩石与尘土,厚重而又平凡。 位于巷子里的琴行,在多年的时间熏陶下,也与归离集彻底融合在一起, 相比于其他人到来,这些时间内,其实大部分仍是两人的相处。 琴行很大,也有放置床的房间,没客人或是困的时候,他们就会小眯一会, 但他们依然更加习惯,黄昏傍晚时,关上店铺,然后回到那间小屋, 他们依旧在那间小屋过夜, 那或许是在梨花林养成的习惯吧。 ... “梨花精,早安,” “哈欠——早,” 伴随着带有困意的招呼声,水池边响起唰唰唰的声音, 两人并排站着, 不时便有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团带有泡沫的水被吐出, 有时会响起少女雀跃的声音, ‘我赢啦!’ 有时也会有几分不服输, ‘明天再来!’ 长此以往下来,也不知哪种多哪种少。 当然了,偶尔也有少女困意席卷而来,牙刷塞在嘴里,却连根指头都懒得动的情况, 这时何离便只能无奈地扶着她脑袋帮她了, ‘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对于何离的动作,少女非但不抗拒,反而变本加厉理所当然地纹丝不动了, 也不知她是真困还是在撒娇, 不过... ‘呜呜——尼轻电,’ ‘轻点怎么刷的干净,’ 吵吵嚷嚷的声音中,水池无声地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水沫落下,逐渐消散在波纹里, 伴随着早晨的清香与阳光,他们踏上归离集的土地, 这是属于晨间的尘间。 ... “辛先生,怎么样?这把琴如何,” 何离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男人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就住在附近,何离只知道他姓辛,爱好唱歌, “好,就它了,” 辛先生犹豫片刻,终于敲定下来。 看着抱着吉他回家的辛先生,何离轻叹了一口气, 归终投来目光: “怎么了?” “只是有些感叹,” 何离道: “那个辛先生看起来压抑很久了,买把琴抒发下情感都犹豫。” “犹豫?为什么?” “他夫人不喜欢呗,不过也是,这种文化想要得到认可还需要时间。” “唔——算了,快过来吃饭,” “好。” 对于那些,他们思考的不多,也刻意不去思考, 他们现在做的,便是将这些年,继续维持下去, 至于未来会如何,他们并不会去想,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待那阳光渐渐铺在外面石阶上时,或是春日的芳香或是夏日的蝉鸣,或是秋日的冉冉还是冬日的积雪, 都染上浓浓的午后气息, 这是一天中最为安逸的时段, 在此时,时间仿佛粘稠的蜂蜜,流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院中放置着几张躺椅,在躺椅之上的天空,被一颗树撑着枝叶遮盖, 而这时门口往往会传来甘雨的声音: “师丈,大姨,” 一开始被阿萍或钟璃姐带着过来,几年后长成大姑娘后,她便能一个人来来回回了。 树叶下茶香缭绕, 喝上一杯安神茶,几人靠在椅子上,面对面, “午安,” “午安,” 时间仿佛静止,只剩风在摇晃枝桠。 ... 午后的下午,则到了繁忙的时间, 当然了,繁忙并不是指顾客多,生意繁忙, 而是... “凝神静气,用笔沉稳,要求力透纸背,” 何离背着手,一字一顿道。 归终咬牙点头,攥笔视线集中在眼前的纸上: “好。” 何离继续道: “重心要平稳,比例要协调,讲究一个章法,” “是。” “要掌握心中那份感觉,” 何离握了握手掌,他侧头看着归终: “你感觉到了吗?” 归终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感觉到了!” “好,下笔!” “是,” 狼毫沾着墨落在纸上,笔尖游走, 初始还有着些许犹豫,随即越来越快,归终眼中的自信也越来越深, 最后,归终抹了把额头,墨随笔尖收回, “锵锵,大功告成,” 何离探过头: “我看看,” 归终叉着腰,斜眼瞅他: “怎么样。” 何离僵了一下,眼底的期待消散, 他侧过头: “还是看看远处的雪山吧家人们。” ... 当然了,除了练字,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可以做的事, 开店只是个过程和方式嘛。 ... “待那小钻风打出一道金光,还未松一口气,只见山间突然蹦出一个矮脚虎,” “哇,厉害——” 何离绘声绘色讲着,归终时不时在一边鼓着掌。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何离吹着茶叶,一口饮尽。 归终撑着脑袋看他,享受着故事的余韵,她忽然说道: “喂,老奇怪,你这故事都是从哪来的,” 何离随口道: “梦中听来的,” 归终歪了歪头: “梦中?你讲了这么多,难不成这都是你从梦中听来的?” “是啊,” 归终眼珠一转: “那你可都要讲给我听哦,” “都要?好多的,要讲很久的,” “那就讲很久呗,” “要讲几百年的,” “那就讲几百年呗,怎么,不愿意啊,” “愿意,当然愿意,” “嘻嘻——” 这是属于午后的尘间。 ... 当瑰丽的晚霞随着浪潮一阵阵打来时,尘间便有了新的色彩,金黄下,归离集升起阵阵炊烟, “打烊喽,打烊喽,” 将‘正在营业’的牌子翻面,拢着黄昏,两人锁上店铺,转身离开, 而在黄昏时,归离集的老人们总是喜欢集中在一起唠嗑, 看见迎面走来的年轻夫妻,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对方身上, “年轻真好啊,” “是啊,想当年我和我家老婆子...” 甚至还会喊住他们: “小伙子,你一定要珍惜啊,” 珍惜,珍惜什么? 对于突如其来的话归终半懂不懂, 何离却是立即笑着挥手回应: “我会的。” 珍惜什么, 珍惜这个黄昏, 或是——珍惜这个带着身边人乘着黄昏回家的时刻, 珍惜每个时刻, 无数个珍惜组成生活,无数个生活组成尘间,无数个尘间组成世间。 ... 看着背后渐渐远去的老人们,迎着夕阳,归终侧头: “我们以后也会那样吗?” “会...” 何离下意识回答,可说到一半,他却止住了话语, 忽然改口道: “我想起了一句话,” 归终依旧充满活力地跟在他身边,随口问道: “什么话,” 何离偏头看着她,轻声道: “假如再也见不到你,那祝你早、午、晚都安。” ... 时间静止了两秒,他的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 归终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昂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再也见不到,” 说完她上前两步,环住他的胳膊,遥遥指向天边,脆声道: “况且这还没到说晚安的时候呢!” 第126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 “姐,” 秋雨绵绵,丝丝缕缕的雨线织在屋顶,散成细碎的水花,渗进墙瓦间, 整个归离集都陷在雨幕的朦胧中, 氤氲的蒸腾水汽中,夹杂升起带有茶香的雾, 两人就这么熟络地坐着。 “姐,这些年外面麻烦你了,” 瓷杯碰撞下,何离将冒热气浅绿的茶倒进钟璃杯中, 归离集...不,是整个古璃月, 自从他带着归终入尘,几十年来,再也没听过任何关于魔神战争的事情, 似乎魔神战争已经远去, 但他清楚,这是古璃月,若非帝君坐镇,那些虎视眈眈的魔神岂敢如此安分? “谈不上麻烦,” 钟璃端起茶杯,淡笑道。 “也是,” 何离点头应允, 众神之间默契般的不成文规定,就已经将魔神直接参与战斗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可能性打消了, 归离集要做的,便是在魔神反应过来之前,聚集起足够多的子民, 而能做到这些的,便只有尘世之神了, 上兵伐谋。 “所以对比我,你与归终倒是更为辛苦,” 轻吹一口气,抿下一口茶, 钟璃用带有微笑的琥珀色眸子瞧着何离。 这一下倒把何离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我和她就在这尘间玩玩闹闹了几十年,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确实啊, 他与归终所谓的‘见证’便是处于凡间见证一代人成长的结果, 要见证就得融入,这下对比守护古璃月的钟璃姐,哪还称得上辛苦。 “不一样的,” 钟璃只是轻笑着对他摇头, 她说道: “你们是构成这尘世间最重要的一环。” 创造出繁荣的归离集,是钟璃计划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不过...话了, 她忽然斜着眼看过来,那模样如同一位关心弟弟妹妹的长姊,嘴角向上勾起: “几十年了,你们俩...” 话只说了一半,但已经很明显了。 何离沉默了半秒,随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没有...” 听闻此话,钟璃眉毛皱下几分,脸上也露出少有的惊诧: “为何?是她...” 她下意识以为归终还矜持着没表达心意。 “是我...” 何离垂下眸子,侧头看向窗外: “是我的原因。” 钟璃追问道:“你的原因?你不喜欢她?” 这次何离答地极为果断: “喜欢,” 直到听到何离的回答,钟璃的眉头才缓和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微笑: “你可知她也喜欢你?” 何离这次回答地也极快: “知道,” 或许是在那梨花林里,或许是木屋里,又或许是在尘间小店里, 当他抬起头瞥见她投过来的眼神时,他便知道了, 同一颗尘心,蕴含同一份神性的肉体,有着同一份对于尘的理解, 她喜欢他, 相对的,他也喜欢她, 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 他很快便接受了下来,并丝毫不意外。 ... “那为何...” 钟璃轻敲着瓷杯,试探性问道, “既然相爱,你们又为何...” 她懂很多事情,千年来,见的多,这种爱情之类的东西,她同样也见了不少, 甚至还当了两回红娘,见证了两份婚约的诞生, 可是见证归见证,正如没有权柄的归终一样,她知道,但不理解, 归终尚且还能通过拾取权柄进一步了解, 钟璃这完全就是天赋所限了。 相爱... “爱她...” 何离呢喃着笑了一下,他摇摇头: “我喜欢她,” 喜欢她, 钟璃咀嚼了下这句话, 她忽然直视他: “你爱她吗?” “我喜欢她,” 钟璃继续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 “你爱她吗?” 何离闭上眼睛,沉默一会后, 他依旧: “我喜欢她...” 爱≠喜欢, 石头变的钟璃,对于这方面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是两回事, 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两者有着天壤之别, 但钟璃清楚, 无论是对于阿萍萍儿还是留云, 他是绝对能说出那一个‘爱’字的, 可为什么唯独对于归终却... 相处了几十年,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 都应该交织在一起了才对,理应没了区别, 可,喜欢和爱... 归终和她们之间到底还差了些什么。 “是我的问题,” 何离说道: “是我说不出口。” “为何?” 这已经是钟璃问出口的不知多少个‘为何’了。 ... 何离缓缓道: “我现在还不配说这个字,” “不配?怎么可能,” 钟璃摇头,她认真道: “你对归终的付出,我都看在眼底,助她获得权柄也好,带她入尘寻找机会也罢。你怎会不配?” 何离依旧只是摇头: “不一样的,” 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萦绕在他心底了,(具体见109) 爱代表责任代表牵挂, 留云昔日为他无畏生死,她能说出一个爱字, 归终用着不完整的尘心也要处理好归离集的尘事,她也能对尘间说出一个爱字, 何离反反复复死去重来,他也能问心无愧对她们说出一个爱字。 可唯独对归终... 他助她有了尘心,不久后还会助她有世心, 可是,作为唯一一个知晓结局的人, 尘心世心,‘依旧’依旧,对于她的结局,他无颜说出那个‘爱’字,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踏入深渊的痛苦,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这便是很久很久之前,选择是否帮助归终取得尘心时,他的纠结之处, 那时他有了答案——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但‘最好’也要分人,对维系者来说‘最好’是一个结局,对归终来说‘最好’便是却另一个结局了, 在真正的‘最好’到来之前,他无颜说‘爱’。 何离忽然呢喃道: “我正在寻找,” ... “寻找那份契机。” ... 钟璃不解: “什么契机?如何寻找?” “这个,” 何离手腕一翻,手掌中蓦然出现了一个晶石, 他看着那枚晶石: “这是我百年前消散变成的结晶,留云几天前给我的。” “...” 他继续道: “这个晶体里带有我之前吸收污秽的功能,我有个想法...” “是何想法?” “我想把它炼成一把武器,一把足以在魔神战争中掀起轩然大波的武器。 要知道,我其实还是个炼器师啊。” 第127章 尘世 钟璃眉头皱了下, 她不是很明白何离为什么突然要做一把武器, 而且据他的意思,似乎有十分逆天的功能, 他是在担心什么吗? 可是... 钟璃想了想,附近的魔神大都很安分,并没有威胁... 有个例外, 那是个实力中等偏上的魔神——这倒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令钟璃感到棘手的其实是他手下的一支部队,一支能够行走在污秽之上,战斗力极强的部队, 或许是因为那份停战协议,大地上的污秽停止扩散,间接削弱了以那支部队作为杀手锏魔神的力量, 那个魔神现在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另外,钟璃实际上还注意到了一点, 据说那支部队是由那个魔神奴役的种族收编而来, 看看归离集,再看看那些被奴役的种族, 她莫名地想要把这份解放带给他们—— 相比于武力,她能当上执政的原因更多的也在于她的这份心思,这份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思。 不过那都是她该做该想的事情,他又为什么... 钟璃又向何离投去目光。 ... “这也只是个初步想法,” 注意到目光,何离笑了笑,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蒙骗维系者,他是第一次做,如同初入世界的孩童, 所有东西都要他慢慢摸索,他必须得谨慎且小心。 “那我...” 钟璃正要说话, 吱呀—— 门被推开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水汽一同入屋, “吃点东西吧,” 灰白发少女端着瓷盘踩着湿答答的脚印靠近, 她笑容平和地看着何离,看不清情绪。 “...” 钟璃闭上了嘴,视线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 一两息后,她平心静气捻起一块糕点,将茶水一口饮尽,站起身: “告辞,” 何离提醒道: “姐,外面还在下雨,” 钟璃只是挥手,背影匆匆,离开之前只扔下一句话: “无碍,有事在身。” 何离嘴角抽了抽,偷偷瞧了眼旁边的归终, 她依旧是那份平静笑容, 他暗道一声不妙, 昔日留云亲他,她吃醋时也是这副表情,萍儿窝在他怀里,她也是这副表情。甚至甘雨抱他,她有时也会露出这副表情, 她该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听没听见你们的谈话内容,” 她将盘放在桌上,转而坐在何离身边,突然说道, “...” 何离默不作声。 归终伏在桌上,侧着脸看他: “放心啦,” 她说道: “我什么也没听见。” 何离挠挠头直言道: “其实被你听见也没什么,你要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 归终却只是摇摇头: “不用啦,”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何离自然也就停止了话题,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屋外的雨声依旧,浑浊的雨滴与昏暗的日色交织在一起,叫人一眼看去看不清景象, ... 她忽然说道: “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她转过头,水灵的眼眸倒映着何离的身影,嘴唇轻启: “就是你很久之前提议的那个,去外面看看。” 这是何离在很久之前就提出的建议,她当时拒绝了, 于是在几十年内,他便再也没提起过这个提议。 归终自顾自地说道: “尘间的事情已经趋于稳定了,我离开一段时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况且...” 她看着何离,露出个俏皮的表情: “况且老板老板娘出去旅游几天很正常吧。” “...” 何离愣了下,不是很能跟得上归终的脑回路, “好,” 他应道。 ... “怎么突然决定要出去了,” 何离张开双臂,表情有些拧巴,任由留云俯身为他在身上装备着机关,她一边动作一边说着: “不过既然你决定了本仙也不再说什么,这段时间外面倒也太平,你们选这时候出去是正好的,” 阿萍坐在不远处,清理着路上需要用的东西,眼里带有几分担心: “不过就你们两个出去的话,会不会有些...要不要让帝君跟着。” 何离失笑摇头: “姐她那么忙,怎么能麻烦她,况且她很久以前还给了我一个石头,安全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多说了,” 机关甲布置完毕,留云几乎用上了自己这上百年最合适的机关, 她拍了拍何离肩膀,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归终,凑近何离的耳朵,压低几分声音: “这次一定要加油,” 对于留云口中的加油,何离有两种理解, 一种是争取一次性让归终的身体变好, 另一种是...与她正式修成正果。 正式准备妥当后,何离将两人拥入怀抱: “多谢两位娘子了,” “别说废话,早去早回才是正事,” “...” ... “我家相公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走了——” 一声轻喝后,两人摆摆手,踏空而行,正式没入世间。 ... 直到飞行在空中一段时间后,归终才说出第一句话: “我们该去哪?” “不是,” 何离在空中驻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说出来,结果连去哪都没想好吗?” 她回过头来,半点不脸红,笑着说道: “我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梨花林里也是,那个冬天也是,就连这次旅行也是, “就像你很久之前说的——生活与故事,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的‘荒唐’所组成的,” 好吧,何离必须得承认他被说服了, 不过嘛,荒唐归荒唐,总不能真的没有目的地乱逛嘛, “先去北边看看,据说那边也有一个人类据点,你不是尘之神嘛,去多看看世间的尘间也能吸取一番经验嘛。” “是嘛——” 归终捏着下巴,有些担忧: “人家魔神会欢迎我们吗?” “没关系,不欢迎我们离开便是,不过...” 何离笑着说道: “不过我觉得人家应该不会太为难,毕竟能在魔神战争中选择庇护人类的魔神,不会坏到哪里去。” ———— 这个篇章不会太长,大概两三章,之后便是整个模拟的高潮剧情了。 第128章 总有比生命更重要的 “那个就是你说的望舒吗?” “是啊,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怎么变啊,” “没事,要不了多久,归离集就会扩张到这里了,” “是嘛。” 五百年过去,再次站在望舒树下,何离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叹,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归终侧着眼瞧他,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会, 并未停留多久,何离便拉着归终继续向北飞去, 一路上何离边指着远处,边讲述着: “那是狄花洲,再往外一点就是其他魔神的区域,” 归终听的很起劲,不停点着头:“嗯,” 她并非没见过这些, 在昔日寻找权柄时,她也走过很多地方, 只是在如今再次走来时,她却有了许多不同的感受, 或许是千百年来物是人非,或许是获得的尘心让她有了几分理解, 再或许是...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下意识紧了紧反握着何离的手, 或许是身边多了个给予她尘心的人吧。 她问道: “咱们要去看看吗?” 何离悬在天上,他摇着头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圆: “不用,准确来说,是姐划的那片范围里的尘世,咱们都不用看,” 那片范围指的便是,钟璃计划中归离原的吸引力辐射范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吸引力辐射范围内的人类,都被她划为了自己的子民, 至于不在归离集的那部分,那也只是‘暂时居住在其他魔神治下的子民’, 不过钟璃与归终相信,以归离集日渐庞大的吸引力,他们的搬迁只会是迟早的。 而这片吸引力辐射范围,则被钟璃称为‘璃月’, 这便是古璃月了。 “古璃月的子民,迟早都会统一,所以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置地更远一些,” 说着,何离伸出手,指向远处, 归终顺着指尖看去, 只看见白茫茫一片。 ... 古璃月只比璃月多了几十上百个魔神,其他的其实与后世没什么变化, 而与古璃月和璃月相比, 古蒙德却和后世的蒙德大相径庭, 抬眼望去只有一片片的茫茫冰原。 “嘶呼——这鬼地方真的有人类居住吗,” 归终吐出一口热气,目露担心地看着何离,捧住他的手搓了搓: “你不是很怕冷吗,咱要不走吧。” “没事,” 何离享受着归终的体温,抬眼朝四周看了看, 他又回头朝归终笑了笑: “咱都这么厉害了,怎么可能还怕冷,至于这些风雪...” 他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 “怎么可能拦住人类那颗奔向自由的心?” ... “唔——我不信,” 听到何离的讲述,归终却摇了摇头, 她也蹲下身捧起一把雪,卸下魔神气息对于外界的抵御, 任由外界的寒气入侵进魔神之躯内, 四面八方的寒冷扑面而来, 她鼻子有些痒: “阿秋——” 何离连忙把她拉起来,用衣服将她裹在怀里: “你这家伙小心点啊,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归终蜷着胳膊偷偷笑着,搞怪似的重复他之前的语气: “没事,咱都这么厉害了,这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刚刚试验过了,人类是绝对无法在这个世界下生存的,” 她伏在何离怀里,摇头道: “我不相信会有人类想要追求在这里的生活。” 在她看来,在她的尘心看来, 人类是一种弱小而脆弱的生物, 所以她才会在之前不惜耗费精力也要俯身下来呵护他们,并以之为理所应当, 这是我的子民,我呵护他们怎么了? 直到之后在何离的要求下,入尘后,她才减少了几分这样的想法, 原来人类也能以自己的智慧来脱离对魔神的依靠。 但尽管如此, 她还是无法想象, 怎么可能会有人,顶着风雪也要来到这片土地。 这说不通。 ... “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在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比吃穿住行,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何离缓缓道: “那或许是执着,或许是信仰,也或许是目标。” 这便是‘世’,贯穿整个人生,脱离于尘超出于尘,却又与尘密不可分的‘世’。 “或许你不相信,但我梦中的家乡里,的确有着这样一群人,一群最可爱的人。” 归终不是很理解: “梦中的家乡?” “那是我真正的家乡。” 归终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从他说话的眼神中,她能看出他说的都是真话, 也的确存在那么一群人,存在那么一群为了信仰为了执着,而不惜生命的人, “我...对不起,” 可是... 她捂住胸口,她好像无法理解, “但我真的...” 真的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比活着更重要吗? 何离搂住她的腰,轻声说道: “没事,不用道歉,我带你去见证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风雪,直达千里之外的独立城池, 那座密不透风的城池。 “好,” 心中的疑惑化为期待, 她也想见到那种存在于她尘心之外,独立于人生,理应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我们走吧。” ... 有了目标,两人的速度自然便更加快了起来, 这也得益于这片土地的恶劣, 正如石油滋生霉菌,恶劣的土地自然也不会引来外地魔神的觊觎, 直到他们飞行大概千里,才遇到自进入古蒙德以来的第一个魔神。 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魔神呢? 那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掩盖, 甚至连一点掩饰的动作都没有, 她就那么站在那, 滔天的气息往外扩散着。 何离有些警惕,微微将归终挡在身后,捏着怀里的石头,随时准备召唤姐姐, 虽然他此前说过‘选择庇护人类的魔神一般不会坏到哪里去,’ 但猜测归猜测,真正的魔神都是琢磨不透的, 这番一见面,就散发出所有魔神气息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面前的魔神看见他们戒备的样子,并没有表示出半分的敌意, 反而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她微微弯腰,看着两人, 行了一个极为淑女的礼节, 她站在风雪里,目光平视何离,就连语气都是那么温婉: “这位先生,我在风中听见了您的话语,可否与我前往城中一叙?” “嗯?” 两人愣了一下,显然被这个魔神的‘表里不一’所惊讶到了。 “很抱歉,我还未自我介绍,” 淑女笑了笑,再次行礼: “我叫迭卡拉庇安,龙卷之魔神,” 这次她看向何离的目光,有了几分期待: “我想请两位到城中一叙。” ...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虽然何离早料到迭卡拉庇安会与蒙德史书中的‘暴君’‘独裁者’会有出入, 但... 他抬头打量着垂手放在腰间,注意到他目光甚至会微微点头笑着还礼的迭卡拉庇安, 这差距似乎有些大啊。 第129章 龙卷风之城 “很抱歉,我...” 迭卡拉庇安看了看四周被龙卷搅起的雪粒,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何离目露疑惑,指着周围的细小龙卷尝试问道: “这是...” 迭卡拉庇安轻声道: “因为某些原因,我的力量需要持续对外输出,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何离的手忽然被拽了两下,他侧过头去, 归终放低声音悄悄说道: “我们要相信她吗?我感觉...” 她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的猜测扰乱何离的判断, 何离笑了笑: “没事,想说就说,” “唔——那我说了,我感觉她应该没有恶意,” 归终捂着胸口,观察着不远处依旧微笑的迭卡拉庇安, 尘心能让她看清很多细微的东西: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孤独。” ... “欢迎来到‘没有苦寒的城市——蒙德’,” 跟随迭卡拉庇安并没走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座被龙卷包裹着的城市, 由于雪粒夹杂在龙卷之中,远远看去,只见一道雪白屏障将寒冷分隔开来, “原来是这样啊,” 何离仰头看着包裹城市的巨大龙卷,又看了看环绕在迭卡拉庇安身边逸散而出的小龙卷, 是因为绝大部分力量都用来维持屏障,而导致自身的魔神气息无法收回吗? “不知两位是...先随我去高塔,让我尽待客之道。还是参观一下这个王都?” 或许是处于魔神战争这个极为敏感的时代,为了给足两人安全感, 迭卡拉庇安极为贴心地问道。 “嗯...” 归终捏着下巴思考着,她至今都还没明白她为什么会邀请两人来到这里, 她向何离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们还是先参观一下这座王都吧,” 何离马上就给出了答案,他朝着迭卡拉庇安微笑道: “不瞒龙卷小姐说,我们来此地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来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 “是么,这是我的荣幸。那么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便是希望两位走之前,能够去高塔告知我一声,我一直都在。” “好。” 迭卡拉庇安看着四周因自身散发出的威压,而不得不俯身的居民,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摆摆手: “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化为一缕风融入了龙卷。 ... “那位龙卷小姐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要跟咱一叙啊,” 目送迭卡拉庇安离开,归终对着何离疑惑问道, “呼——” 何离吐出一口气,他看着周围因威压散去而重新站直身躯的人类, “我觉得事情应该不像我想的那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更令归终疑惑了: “那样是哪样?” “没什么,咱先在这别样的‘尘间’看看吧,” “好。” ... 若说岩石的璃月,象征沉稳与厚重, 清风的蒙德,象征自由与轻快的话, 那这千年之前的古蒙德,抬眼望去便是只有泛着灰色的压抑了。 夹杂着雪粒与尘土的龙卷盘旋在空中,阳光与清风被彻底遮挡在外,余留一片晦暗, 何离和归终两人挽着手走在街上, 说是街,实际并没有正常街道该有的气氛, 没有日常叫卖的小贩,没有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嘈杂, 只有按部就班,如同机械在运作的人类, 归终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了个词, 她忍不住说道: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死气沉沉的,” 这是一座没有活力,‘死掉’的城池。 “要不咱去问问?” 何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仍对归终说道。 “好。” ... 没过多久,归终便得到了答案, 相比于正常的人类城市,这座城反而更像一个精妙的机巧, 各个齿轮部件严丝合缝,各司其职, 所有人类都被安排好了各自的位置,终其一生都无法改变。 归终皱下眉头: “怎么能这样?” 并非是批评迭卡拉庇安做的不好,这仅仅是归终身为‘尘之神’的想法而已。 何离突然问道: “所以你觉得这能算作一个‘人类城市’吗?” 归终立马摇头: “不能,” 一个从出生起就被魔神安排好了位置的人类,一个没有自己想法,没有自己生命的城市, 并不是人类城市, 人类子民充其量只能称为其魔神的手腕延伸而已, 这里的人类已经没有自己的想法了。 “不能?” 没想到何离却对她挑了挑眉, “可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过‘他们离不开我’这种话啊?” “欸——” 归终呆呆地看着他,愣了一瞬,紧接着恼羞成怒道: “这怎么能一样嘛,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弱小了,才帮助他们的,” 何离反驳: “怎么不一样?他们沿着你铺的路行走,那他们的前进方向到底是他们决定的还是你决定的?” 归终一时间有些结巴: “那当然是...那是...那是路决定的,” 何离又直言道: “那路是你铺的还是他们铺的呢?” 说完,何离朝四周看了看: “就比如这座城市,它的魔神已经铺好了属于它往后千百年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 铺好了道路,他们的方向还是他们自己的方向吗,人类城市还能是人类城市吗? “...” 归终默然不语。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一眼望到头,” 从出生至老死,几十余年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何离看着龙卷之外,他蓦然说道: “不过这样至少比冻死在外面的雪原上好。” “...” 归终心颤动了一下,突然有了些许不同的感悟, 她抬头看着周围,头一次有了疑问—— 这样真的比冻死在外面的雪原上要好吗? 可是...有什么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 在她沉思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呢喃般的歌声—— 蔚蓝天空盘旋着飞翔的鸟儿~ 翠绿的草地沾染自由的风~ ... 龙卷里面似乎有了别样的清风。 ... 归终突然笑了, 她有些欣慰,这股欣慰凭空出现, 或许是尘心对于‘世’的出现,表达了些许喜悦吧。 ... 尘心相通,感受着归终情绪的变化,以及对‘世’理解的加深, 高兴之余, 他遥遥看着远方的高塔,叹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 迭卡拉庇安,高塔孤王,龙卷之魔神,应该有着史书之外的模样, 她眼里的孤独做不了假,那份孤独又从何而来? 第130章 鱼与熊掌可兼得的唯一方式 龙卷风是风里的异类,风的众多特点——无踪、快速、甚至还能带着物体随之远去,这些特点龙卷风统统没有, 当它想无踪时,却在诞生之初便伴随着电闪雷鸣,蕴含着晦暗的颜色, 当它想快速时,却因为自身原因只能缓慢推进, 当它想带着物体远去时,却反而只能将其挟卷而起,无法挣脱,适得其反。 龙卷风是个‘不自由’的风。 ... 与心中所想不同,高塔内部并不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宫殿模样, 反而异常朴素, 甚至还比不上何离和归终在梨花林里的家。 “很高兴你们能前来,” 归终时不时偷偷瞥向旁边的迭卡拉庇安, 看见对方那副和善的语调和温婉的气质, 她仍有几分不可置信。 之前在外面看见的那副景象,真的是眼前这位魔神造成的? 若非对方不自觉逸散出的魔神气息, 她是绝对无法将对方和龙卷风相提并论的。 何离笑了笑: “没事,毕竟答应过你,” 本想和归终偷偷溜进来的,但没想到却阴差阳错遇见她, 不止遇见,甚至还主动邀请两人前来,邀请时更是给予了足够的安全感。 怎么看都和‘暴躁’‘乖僻’的龙卷风扯不上关系, 何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察觉到何离的目光,迭卡拉庇安也对视过去, 她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不知两位之前一行有什么感悟,能评价一下吗?” 评价? 作为尘之神的归终自然对之前那副场景有着极多的感悟, 但感悟归感悟,评价归评价, 那副样子又何尝不是个‘尘间’? 就算归终有着自己的一番衡量方法, 但她也不会指着迭卡拉庇安鼻子来颐指气使地教训她, 尘之神对于尘间的看待理应是没有偏见的, 归离原的尘间,与蒙德的尘间,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 尘无相,尘间亦然。 ... 当然了,那只单纯是魔神之心的作用, 魔神的主导终究是魔神自己,要是什么都刻板地照魔神之心去做, 那究竟是魔神操控魔神之心,还是魔神之心操控魔神呢? 作为‘人’的一面,归终自然有着自己的理解, 并非尘,只是单纯以‘人’的角度: “我觉得他们好像不太开心,” “是嘛,” 听到归终的话,迭卡拉庇安眼帘下垂几分,转而看向何离。 何离点点头: “我也一样,” “...” 迭卡拉庇安默然,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晦暗的龙卷屏障。 不过何离的话并没有说完—— “不过我觉得除了开心之外,他们好像什么都有了。” “是啊,有时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归终也看着那道龙卷屏障,话语里带着几分惊叹: “一道笼罩整个城市的屏障,居然能彻底掩盖外面的寒气, 与外隔绝却又能保证人们的衣食住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这些若让她来做的话,恐怕耗尽全身的魔神之力都无法造出这般大的壁垒吧。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 不能说迭卡拉庇安的子民不快乐,就全盘否定她的付出,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她绝对是一位爱护子民的魔神。 ... “谢谢你们,” 一番不算夸赞的话却让迭卡拉庇安道了一声谢, “不过...” 想到那番‘不快乐’,她突然自嘲般笑了一声: “谁让我是龙卷之魔神呢?” 哪个魔神不想让自己子民过的更幸福一些, 自她诞生之初,便与狼王争夺人类归属, 在她看来,败在手下的狼王又怎么有能力在风雪中建造一座城市呢? 于是她用出自己超九成的力量挡住风雪,就算因为力量消耗过大,龙卷会从身边逸散而出也在所不惜, 逸散而出的龙卷会影响到子民,于是她住进高塔里, 小到吃喝,大到延续, 她都尽了全部心血。 但在最后她却有个不得不正视的东西—— 她是龙卷之魔神, 这个上天就赋予的东西,会让她的子民,只能待在龙卷风所赋予的位置上, 她有时甚至希望自己不是这个所谓的‘龙卷魔神’, 但不是龙卷魔神又如何建造这么一座城市呢?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 “没关系啦,” 归终看出了她眼底的情绪,尝试着安慰道: “那些人们已经创造出了自己的娱乐方式,我之前还听到他们唱歌了。” 唱歌便是情绪的具象,长此以往,快乐起来不是难事。 何离偷偷观察着迭卡拉庇安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迭卡拉庇安只是一笑: “是嘛,” 看来她早就知道了,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何离若有所指接话道: “那是象征自由的歌,” 自由,本是一个美好的词,此刻在这个魔神耳中却显得无比刺耳。 可迭卡拉庇安笑容却依旧洒然: “是吗,” 对方的表情却让何离皱起了眉头,他尝试问道: “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 她知道自由正在她的子民间孕育。 她笑着看向何离: “他们在追求他们自己的快乐不是吗?” ... 被自由推翻的高塔孤王,居然在自由诞生之初就知道了。 ... 龙卷风小姐笑容平和,如同在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 “那正是我所向往却不可求的,” ... 魔神不是由魔神之心控制的, 尘之神如此,龙卷魔神当然也是如此, 众所周知,物极必反, 在她降下龙卷,建立蒙德时, 因为龙卷的特殊性,人们被她所固定, 但降下龙卷的她又何尝不是被她的子民固定? 人们能在固定中领悟自由, 她又何尝不能领悟自由?甚至比他们更早? 作为爱人的魔神,没人能比她更想让龙卷的副作用消失。 可龙卷魔神领悟自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悖于她的魔神之心的, 于是,在她领悟自由的同时,龙卷也破开了一小道口子—— 自由的风开始在蒙德城内兴起。 ... 何离实在没想到,史书之外的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会是如此...魔幻? ... 难怪足以隔绝风雪的龙卷,却隔绝不住一道小小的自由歌声, 原来它的魔神早就‘叛变’了。 ... “...” 何离只觉得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 他看着那个脸上仍带着笑的龙卷风小姐,突然沉声说道: “你可知这份‘自由’代价有多沉重?” 沉重到烟消云散,甚至连魔神残渣都没来得及留下。 “这便是我会主动请两位前来做客的原因了,” 听闻何离的话,龙卷风小姐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她直视着何离: “借用您的话——总有一些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何离的话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高兴之余便请两人来此做客了——这是这个孤独魔神遇到相同想法者,仅有的娱乐方式。 ... “关于自由,我注定做不到了,但他们却有机会做到,” ... “可有机会并不代表能做到,” “是啊,所以我有个考验,” “什么考验,” “当他们敢于向‘不自由’宣战时,他们便赢了。” ... 归终不解:“为什么?” 何离捏着下巴,看向迭卡拉庇安: “也许是因为最自由的时刻,都是出现在追求自由的路上吧。” “请二位来做客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迭卡拉庇安眯起眼睛,显得很高兴。 ... 面对眼前龙卷小姐对于未来的态度, 何离内心那股莫名的感觉越来越浓, 他摇摇头,再次与她对视: “但你想没想过后果?” 他想跟她强调事情的严重程度。 “后果?” 何离紧盯着她: “对你来说最坏的后果,” 她点头: “当然想过,” 看着她依旧平淡的笑容,何离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他重复道: “我说的是那种,” 迭卡拉庇安依旧点头,她明白何离的心思,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真的想过。” 归终插嘴道: “那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人类推翻魔神?怎么可能。 ... 对于归终的话,两人同时沉默下去, 半晌后,迭卡拉庇安突然笑了一声: “我倒还希望他们能呢,” “为什么?” 迭卡拉庇安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因为他们向我证明了他们不仅有追求自由的勇气,更有追求自由的实力。” “可那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吧,他们就连外面的风雪都抵挡不住,” 龙卷风小姐眼里泛着坚定的神色: “所以若真有那时候,我会送出我的一份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 “消散的龙卷会化成千风吹散风雪。 届时,我毕生的追求也达成了。” 那是龙卷风获得自由的唯一方式。 鱼与熊掌其实可以兼得。 ... “可你真的希望有那么一天吗?那个被自己庇佑千年的子民推翻的一天...” 迭卡拉庇安的语言被何离的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这是何离在遇到她时,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不希望又能如何呢?只有冲破束缚,才能成为真正的自由。” xs7.com “老奇怪,” “怎么了?” “你信吗?” “信什么?” “你信刚才那个神的那番话吗?” “嗯...参半吧,她是否能做到我们尚不可得知...但是...那种强烈的追求,我是相信的。” “是么...那你有么...” “我?我当然有,” “也是,你与留云与歌尘她们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吗,” “是啊,怎么了?” “但...我好像没有...” “...” “...” “傻姑娘,你怎么会没有,只是还没出现,或是你还没发现罢了。” ... 他们还是回到了璃月, 原计划中的雪山、蒲公英海等等,都还没去,他们便回来了。 “应该先陪你看那些,再去蒙德的,” 归终有些遗憾,她转头看向陪在身边的何离,话语中带上些许自责: “很抱歉啊,都是我...” 或许是从进入蒙德开始吧,她便开始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 看到那些生存在风暴中的人类,那道在禁锢中响起的曲子,和那个一脸向往地看着穹顶的魔神, 她那原本被尘心填的满满的胸腔,仿佛又空了起来, 那种感觉,在最后听见迭卡拉庇安说的那番话后,尤为强烈。 “没事,身体最重要,等好些了我们再出去便是,” 何离自是知晓归终这番变化是什么, 这也本是他带她出来的目的, 看着归终的惭愧模样,何离安慰道: “不过就算没这回事,咱们也得回归离原了。” 归终皱眉: “为什么?” “嗯——说来也是小事,似乎是一个魔神狗急跳墙,已经集兵打过来了,” 何离摊开手,露出其中的琥珀色原石——钟璃前不久给他传了讯息, “虽然姐她说对方只会三脚猫功夫,让我们不用担心不用改变行程, 但我觉得无论怎么说,咱们还是得到场的。” 王对王,将对将, 对方敢发动战争主动入侵,不可能没有一点底牌, 那些便是仙人们得应对的了, 老婆在打仗,他这个丈夫在外面逍遥快活算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战争发动,作为归离集的实际掌控者,归终也理应到场稳定民心。 除此之外,她其实还想去看看自己那个锁被破解了没有, 人类的意志是否打败了魔神没有, 蒙德一行,她对这个原本保持肯定的答案打上了问号。 ... 钟璃姐转来消息中的那副轻松,在归离原中依然体现着, 抬眼看着归离原,依旧是一片安稳祥和,完全看不出有半点战争的样子, 轻松到如同用橡皮在地图上擦去一个墨点, “还是回来了?” 伴随着清风,刚踏上这片土地,两人身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何离扭头看着来者,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 “本来还是放心不下的,但看到这副场景...我们来晚了?仗已经打完了?” “哈哈,这倒不是,我记得你说过‘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这番稳定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钟璃摇头笑道,她又看了看归终: “你们这些天玩的如何?” 归终眉头拧了拧,似乎对尘心的变化仍有几分不适: “挺好的...” 钟璃愣了愣:“这是...” 下意识便以为两人在路上闹了些不愉快,难道两人吵架了? 何离帮忙解释道: “没事,去了趟别的国家,有了些新的疑惑而已,” 新的疑惑便代表了新的答案,新的答案便代表了新的感悟。 “老奇怪...” 归终突然扯了扯何离的手指。 何离探过头去:“怎么了?” 她小声道:“我...我想先回归离集,我有些事情要想清楚,” 她有预感,很重要,这件事情很重要, 从在归离集入尘的近百年,再到见识到另外的尘世,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缺了很多东西, 她得找个时间理清楚。 何离低头问道: “需要我帮忙吗?” “这次不用了,” 归终摇头,轻轻抱了他一下: “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 “你看,我就说你值得说上一个‘爱’字,” 看着归终离去的背影,钟璃缓缓说道。 何离却只是摇头: “不一样的,” 那些只在话本上看到的‘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到头来却只能看到她死在你面前吗?’, 这类台词他已经看的够多了, 他不想这些也从他口中冒出来。 “我得做到才行。” 何离微笑转头看向她: “所以,姐,你有什么事情不妨跟我说,我应该有办法,” “嗯?” 钟璃愣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轻笑道: “那件事是我该操心才对,再说,要是真交给你去做了,留云歌尘她们还不得找我拼命?” 依旧是那件事,是那不久之后的战争, 准确来说,是那支魔神手下的部队, 说是部队,称其为污秽军团倒也不为过。 这支部队的训练并非普通方法, 而是利用魔神死亡后留下的污秽,通过种族天赋,将污秽的入侵具象为战斗, 战斗伴随着痛苦,千日万日地灼心蚀骨,造就出了这么一支意志顽强,战斗力无比强大的部队。 “那个种族被我们称为夜叉,长达千年的奴役与厮杀,已经让他们与秽物彻底融合在一起。” 何离斜眼看过去,他听懂了钟璃话中的潜台词: “所以...” 钟璃移开视线转而笑了笑: “瞒不过你,所以我想要解放这个种族,他们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昔日与你一同提出的‘璃月’概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又何尝不是我璃月的子民?” 解放融入污秽痛苦不堪的种族, “...”何离沉默不言。 仿佛是看出了何离的想法,钟璃目光严肃几分, 她突然伸出手搭住何离的肩膀: “不过,那都是我的事情,那都是后话,我与你说这件事便是想要强调这个,” 她盯着何离的眼睛: “你那个净化污秽的能力,莫要在此使用。” 解放子民固然重要,但若你为此殒命,一百一万个不值得! 听到钟璃的话,何离也呆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笑了起来: “姐,你想哪去了,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用命去净化那什么污秽了,我可是很惜命的,” “但愿没有...” 钟璃想了想,确实也没想到何离拼命的理由,这才放开了手。 ... 没有拼命的理由,但有着另一个理由, 何离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晶体, 他转头看向钟璃: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炼器师’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了?” 何离笑了笑,抚摸着晶体,与钟璃并肩站在山头: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开始,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先提升自己的实力,” 归终已经有获得世心的征兆了,历史已经开始迈动它的脚步了, 对于她最后的结局,他不知如何去做,如何去改变, 但他只知道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算只是徒劳,他也要尝试一下。 钟璃看着他手上的晶体: “提升实力?可是,” 可是与仙人不同,魔神与魔神眷属,他们的实力几乎是已经被天赋固定死了的, 近无限的寿命又会掩盖努力,所以,魔神和魔神眷属提升实力极为困难。 “是啊,所以这时候就得借助外物了...不对,这也不是外物,” 何离拿着自己变成的晶体,在空中颠了颠: “这件由‘我自己’制成的武器,应该说是我的延伸才对。” “所以...” “所以那件武器我已经有眉目了,现在的问题,便只有材料了,” 材料? 听到何离提起材料,钟璃脸上傲色多了不少,她昂着头,一副富婆模样: “材料,需要什么尽管提,” 岩神就是岩神,千万年翡翠也好,亿年石珀也罢,也就是挥挥手的事。 “嗯...” 何离捏着下巴,目光突然转移到了钟璃身上。 莫名的,帝君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你看我作甚?” “不知姐你能否拿几片龙鳞给我。” 第132章 护摩之杖 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有个‘炼器师’的能力,帝君有材料,留云有技术... 一切都看上去那么顺理成章, 但其实不是, 何离从未忘记过那枚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这把武器的诞生没有‘依旧’, 所以这其实也是他的一份试探, 若小的‘依旧’可以改变,那大的‘依旧’是否也同样如此呢? 他只能盲人般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答案,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 黄昏似火在燃烧, 望舒树间隙间投下几枚耀眼的光斑,一阵风吹来光斑摇摇晃晃,投射在庭中的机器上, 砰砰砰, 一向清冷的仙家洞府,此刻却不断传来敲击砸铁的声音, 要是以往,留云肯定便会连人带锤一块扔出去了, 何人敢扰仙家清静? 但此刻的留云却有些高兴, 她坐在凳子上,任凭裙摆的尾部拖行在地上,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场景—— 这是何等精妙的技术, 对于何离的学习能力她一向是保持着肯定态度, 为徒几十载就已学得了她的七八成本领, 但...本仙没教过他这个啊, 甚至——留云看着时不时溅出的火花,甚至就连火花的轨迹都是这么精妙。 “怎么了?” 何离抹了一把汗,含笑看向她, 俗话说返璞归真, 炼器师哪像那些在话本上看的——“将材料放进炉里,掐个诀,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就有神兵出世”这般简单, 说道底,炼器师依旧是打铁的。 更何况,何离掂量了下桌上几片晶莹剔透的龙鳞, 钟璃姐还真够意思,给的龙鳞质量这么好,便更要好好打造了。 得找个机会感谢她一下。 “没什么,累了吧,要不歇会?阿萍做饭去了,吃完饭再弄也不急” 当然了,除开徒弟各方面超过自己这个师父,让她感到高兴外, 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终于不用担心了——不用担心这傻徒弟傻相公又像之前一样逞强,净化污秽而死了, 那个他所化成的晶体,打造成的武器含有净化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有了外物,他自然不用冒险了, 本以为这次战争爆发,污秽再次横行,自己劝他需要费一番口舌的, 没想到他默不作声地就把问题解决了。 这哪能不让留云高兴? “...” 看到留云整颗心都挂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何离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接过递来的还带有清香的手帕,他突然伸手将她搂住, 将头埋在熟悉的发丝间, “...” 留云显然也被何离突然的这一下弄了个措手不及, 但很快,她便嘴角向上勾起,反搂住他那还带有汗渍的后背。 清风吹过,夕阳落下, 于逢魔时刻,发丝因气息而扬起,他突然说道: “我爱你,” “欸——” 原本已经平静的留云,再次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句弄了个懵, 她瞥了眼藏在树后的蓝色裙角,夕阳的余韵从她脸上泛起, 她有些抱赧地拍了下何离的肩膀: “说什么呢,孩子还在...都老夫老妻还说这些干嘛,” “我爱你,” 腰部的手臂依旧箍地紧紧的,何离却只是自顾自地重复, 留云微微挣脱了几下, 真是...她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都这么大了,这家伙怎么有时候还像以前一样, 不过... 夕阳散去,月牙又在她嘴角升起, 还是依他吧, 身体软了几分,她将下巴靠在何离肩上,素手也顺势环住他的脖子, 她说道: “我也爱你。” 爱其实也只是一个字。 ... 什么是尘? 这个问题归终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生命的诞生与消逝,便是尘, 当然了,尘的复杂性并非如此简单一笔带过, 诞生和消逝之间的过程,归终便找寻理解了几百年, 尘间既是物质的世界,同样也是精神的世界, 对于前者,作为‘人’构体的归终,自然理解的很快, 人们要吃,要喝,要穿的暖... 但是后者,归终却迷茫了上百年, 直到后来, 说来也是惭愧, 现在想来那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年,也只是隐居在山林里的一年,在别人听来不过如此的一年, 却为什么在她心里留下了那么大的一块分量,让她每每想起都会感到蜜糖般沁入心里呢? 原来那是第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精神世界可以那么丰富, 丰富到在那林子里待上一年却感受不到无聊, 丰富到从来都坐不住的她,居然能静下心来享受宁静... 于是在那支由她亲口唱出的歌,那支带有她的情绪带有她故事的歌时, 她便懂了, 生命中于物质之外,原来还有一个同样重要不可分割的东西——那便是精神情感, 两者合一,便是尘。 在以往,想到这里,归终便会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可是现在...她却更为疑惑了, 疑惑什么? 疑惑居然有人告诉她,两者可能会产生矛盾, 也就是说,有人能够为其中一样,舍去另外一样。 为了物质,为了活下去,舍去精神,舍去情感需求, 这个归终其实很好理解, 毕竟她是尘之神,尘的本质就是生命的诞生与流逝, 对于生命的珍贵性,没人比她看得更重, 所以她才会无比呵护在她看来十分脆弱的人类, 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哪怕是与它齐平的情感! 重要的便是另一个了, 为了情感,为了某个目标,舍去物质,甚至舍去生命, 归终就不理解了。 为什么会有人把某种东西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真的值得吗? 当然了,不理解归不理解, 对于这个,归终还是尊重的, 无论是何离与他的夫人们,还是龙卷风小姐和她的子民们... 他们之间的故事,归终从未保持过反对意见, 毕竟尘是无相的,尘间亦然, 还是说...这些并不是尘? 回来时,那个锁,她也去看了, 那个用自己所有智慧结成的锁头,依旧没能打开, 也就是说,并没有出现能够战胜魔神的人类... 归终晃着脑袋: “唔——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 “仙人已集结完毕,等候帝君指示,” 与归离集的一片祥和不同,在归离原千里外却是一片肃穆, 作为静默期以来的第一场大规模战争,仙人们全都在此集结。 与以往的休闲旗袍不同,钟璃此时也换上了一套金石铠甲, 棱角鲜明的战袍上反射着阳光,以往温婉的脸上显出几分英气,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琥珀色的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全体听令,即刻按照既定计划行动。” ... 而此刻,远处的奥藏山闪出一道刺目的金光,神兵出世—— “阿离,做好了?” “呼——好了,” “辛苦了,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名字...就叫‘护摩之杖’如何?” 第133章 所谓天道 业障——指妨碍修行正果的罪孽, 这本是书中代指某些阻挡人前进的障碍, 但在这个世界却被具象了出来。 这个词的出现,伴随的,便是那个种族,翻开的一页页血淋淋的历史, 业障只会出现在夜叉身上。 业障为何会出现,究其源头,便依旧是那层深深笼罩在这个时代上的阴影——污秽, 当魔神意识消散时,力量与怨恨得不到解放,便化为了污秽,盘踞在此地久久不散。 这本是该让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但天地是平衡的,相生相克下, 夜叉一族便诞生了,他们能行走在污秽上,并能将本虚无缥缈的污秽,具象为业障,甚至能与之战斗进行清除消抹等事—— 代价便是在此过程中会被怨恨不断浸入脑海,通常伴随着极大的痛苦, 若一次性感染过多污秽,被怨恨反噬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常人,这叫污秽, 对于夜叉,这叫业障。 但这是魔神战争, 没人会在乎他们是否会感染业障,是否会因为净化污秽反噬而死, 除了夜叉们自己。 这是个得天独厚,却又无比悲哀的种族。 ... 浮舍感觉自己在慢慢死去, 他手脚冰凉,怔怔地注视着眼前一幕, 无数浓厚的雾伴随着散发的黑气漂浮在空中,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晦暗的天空似乎在向他伸出无形的利爪,试图将他与他们融为一体, 在那黑气中,浮舍似乎看见了很多, 那是与他有着同种血脉同种样貌的夜叉们, 那是不久前与他同为一族的兄弟姐妹, 那也是每时每刻都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生命。 “那片污秽,你们,去给本王清理干净,” “大王,可吾等昨日...” “废什么话,莫非你还想承受比那痛苦十倍的烈火?” “吾等...是...” ... 这种情况,多到浮舍已经记不清了, 他唯一能记清的,便是那魔神手中比业障侵蚀还要痛苦更甚的火焰, 说来也是可笑, 作为尝尽所有苦痛的夜叉,最为痛苦的回忆,居然不是来自于怨念化成的业障, 或许,夜叉的一生本就是场业障吧。 唯一不同的便是,污秽化成的业障有夜叉来对付,可他们的业障又有谁来对付呢? ... “不行,我得...” 浮舍并不是族中年龄最大的,但他却是族中实力最为强悍的。 他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开始有个计划了... 夜叉天生便是消灭业障的好手, 浮舍也是如此,但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想抹除的业障,是夜叉一族的业障,是比那平常的业障还要痛苦几分的业障, 他想反,很早很早之前就想了。 或许是预料到夜叉们的心思,那个魔神很是谨慎, 实力强不可怕,可怕的是还不露出一丝破绽, 仙魔之躯的浮舍从未找到过机会... 但这次,机会来了。 ... 近百年来,自魔神战争进入静默期后, 肉眼可见的,土地上的污秽少了许多, 这对于夜叉们来讲是件好事, 可那魔神却不认为,一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污秽的减少,反而不利于他利用他们开疆扩土, 二来——污秽能有效帮助他牵制麾下这个战斗力强悍的种族。 浮舍心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修养多年,他们已有底气与他硬碰硬, 虽然可能会损失惨重, 但若污秽卷土重来,他们连这个机会都会失去。 强悍的实力下,有着强悍的意志, 夜叉们从出生起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与其苟且偷生充满痛苦的活下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冲一次。 夜叉这个积压多年的火药桶,终于要爆开了。 但就在起义的前一日,异变横生, “过几日随我征战,” 那个魔神依旧是充满傲气地甩下一句话,仿佛面前的夜叉一族,仍是那支由他奴役的工具。 面对那张如恶魔般,那张在梦中他无比想要撕碎的脸,浮舍突然冷静下来了, 作为族中威望最高者,他理应想的更多、更为理智一点。 或许牺牲可以不必那么大。 ... 成功了! 何离吐出一口气,满脸轻松, 与他想象的不同,这柄‘护摩之杖’出世时, 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应, 维系者的反噬也好,世界线驱逐也好, 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个名字果然还是取对了,” 护摩之杖‘依旧’出现了。 而更令他兴奋的,便是那个始终缠绕在心头的难题,终于有了眉目, ‘依旧’只是‘依旧’而已, 既然套着‘护摩之杖’皮的神器都能出现, 那改变那个结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事情有了转机,何离自然喜上眉梢,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萍儿: “钟璃姐那边开打了吗?” “半个时辰前开始的,留云半刻钟前便已前去了,” “走,我们也去。” ... 魔神代表的不仅仅只有魔神自己而已, 魔神都有着自己的团体, 同样有着其能力的眷属、追随的仙魔、以及同样信仰的簇拥者... 这场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决定的, ... 在战争爆发的前一息,对方魔神就伴随钟璃的移动消失地无影无踪, 魔神之间的战争,不能发生在此处, 更重要的,钟璃要让其他魔神看见,单方面毁坏契约的代价。 ... “兄弟姐妹们,我们的机会来了,” 莫名的,在仙魔大战开始之前,对方阵营中就响起了一道怒吼, 还未等两方人疑惑散去, 紧接着便又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喝: “冲啊——” “碾碎他们!” 就在璃月一方对此冲锋严阵以待时, 他们却听见,对方阵营中伴随着呼喝声,响起的却是一声声惊怒: “你们?叛徒!” “果然之前就该让大王宰了你们!” “奴隶就是奴隶!真是一群白眼狼!” ... “那是...” “果然如帝君所说,那就是帝君说的战友,真是天生的战士啊,听我军令,稳步推进援助战友!” 作为钟璃弟子的削月筑阳真君,眼睛一亮,丝毫没浪费这份战机,挥手下令道。 ... “夜叉兄弟,别怕,吾等奉帝君之命前来助你,” “兄弟,你是?帝君又是...” “吾乃削月筑阳真君,至于那些...战后吾等一同喝杯酒如何?” “哈哈,好!我名浮舍,” ... “这位妹妹,躲本仙机关后,” “妹妹?姐姐?” “本仙唤留云借风,” “留云..姐姐?我叫应达。” ... 夜叉们背后的刀子,被赶来的仙人一一拦下, 他们惊愕下从未想过,会有人帮助自己,也从未有除开彼此的人唤他们兄弟姐妹,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他们当人。 ... “噗——” 硬吃了一掌,魔神喷出一口血倒飞而出, 他只知道面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魔神极为强大, 但他没想到,差距居然大到如此程度, 大到他连一掌都受不住,令他绝望,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还有转机, 他慌忙转头,视线越过千里,来到战场之上, 那里还有他最后的...底牌... 他看见一只长着六只手的夜叉与一个头上带着羽饰的男人肩并肩,斩杀了一位—— 他的手下? “他们岂敢!” 魔神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奴役了千年,也提防了千年,他本就从未信任过他们。 与魔神不同,钟璃脸上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 “果然...” 夜叉果然是个意志力与勇气并肩的种族。 事已至此,魔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钟璃偏头看向他: “你还有何遗言?” “遗言?没有何遗言,魔神一途本就由上天注定,以我之实力,走到如今这步,已足矣傲视群雄,” 钟璃眼里罕见地含有几分愠怒: “你可知,你能走到现在,路上全都是夜叉们血淋淋的尸体?” “呵,与我何干,” 魔神只是冷笑一声, 那些本就是工具,魔神之下本就都是蝼蚁, 他转过头来看向,嘴角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可知我为何能控制他们千年,他们却始终不敢反抗我吗?” 钟璃有些不祥的预感: “为何?” “因为,我死后化成的污秽,才是他们最大的业障啊,” 魔神扔下一最后句话,伴随着凄厉的啸叫声,体内蓄意已久的火焰便笼罩了全身, “你想解放他们?尽情拿去吧!” “什么?” 钟璃已经顾不得化为火球的魔神了,魔神的自殁没有人能够阻止, 她急忙朝着战场掠去。 ... 摧枯拉朽中,仙魔战争很快结束了, “帝君在很早之前就与我们说了,说这片土地上的生物,皆是璃月的子民,” 削月筑阳就这么与浮舍坐在战场中, 他将水壶递给浮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咧嘴笑了笑: “而在那魔神宣战之前,帝君就告知过我们,她有预感你们会是‘援军’,果然!浮舍兄弟还真不是孬种!” 仙魔反抗魔神,在这个时代根本不敢想。 “呼——多谢,” 坐在蓝天下,看着近处被照顾着的族人,听着旁边充满善意的话语, 接过水壶,浮舍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真实, 这就...赢了? 兄弟姐妹们都还好好的,一个都没落下, 昔日的仇人或是被手刃,或是被这些仙人斩杀, 而那如恶魔般的魔神,似乎在仙人兄弟口中也如同‘必死’, 近千年的枷锁,就这么被打破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欸——浮舍兄弟,你哭什么,你长那六只手可不是用来擦眼泪的,” 削月筑阳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糙汉子为什么掉泪, 他大声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 “没什么,我只是...” 浮舍正要抬头解释, 可突然...他的话卡在了喉间, “浮舍兄弟,莫非还在...你怎么了?浮舍兄弟?” 削月筑阳的调笑话也卡在喉间,他发现了浮舍的异常, 不,不止有浮舍,四周的夜叉好像都... 他拍着浮舍的后背,不停呼唤着。 ... 天似乎暗了下来,那种阔别多年的气息再次卷土重来了, 不,这次更加猛烈, “浮舍兄弟?浮舍兄弟?” 削月筑阳不停晃着他的肩膀, “吼——削月兄弟,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浮舍嘶吼道, “浮舍兄弟,你怎么...” 削月余下的话语在看见浮舍那双猩红的眼后,卡在喉间。 他突然站起身,瞪着猩红的双眸,朝四周吼道: “众夜叉听令,速速离开此地。” ... “应达妹妹,你...” “嘶——很抱歉...留云姐姐,我得走了,” ... 刚刚还并肩作战的夜叉们,不管有没有听见浮舍的命令, 此刻如同躲避瘟疫般离开了仙众, 不对,在他们看来,他们才是瘟疫。 ... “帝君,夜叉们这是...” 看见赶来的钟璃,原本束手无策的仙众立即像看到了救兵般,围上前去。 “他们正面临最大的业障,若坚持过去,便恢复如初,若被反噬...” 钟璃眼中露出几分凝重: “则化为疯魔。” “化为疯魔?!” 那些化为疯魔的夜叉是什么结局,不言而喻。 ... 似乎是听见了钟璃的话, 走在最后的浮舍转过身来, 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露出一个笑容: “您就是帝君吧,多谢了,至于这个就不用劳烦您费心...那些化为疯魔的族人...” 话中的痛苦似乎比业障更大, “我会处理。” 他不会让那些成为疯魔的族人危害这片土地, 没人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 众仙们已经帮了他们够多了, 至于那些罪孽...就由他来... ... “我来吧,” 天空中蓦然出现一道声音, “出来一趟总要做些事情的。” ... 来?来什么? 当然不是来替浮舍杀掉那些疯掉的夜叉, 钟璃自然也想到了那层,她下意识地便皱下眉头想要阻止何离,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要... “嗯?那是...” 她忽然看到了何离手中提着的那支通体透红的枪, 想到这里,身体的某处甚至还隐隐刺痛, 莫非... 她忽然笑了起来: “那就交给你吧。” ... 不远处的夜叉们下意识回头, 那是... ... 何离将枪平端在手心, “以我之名,救度众生,拔一切业障根本...” 此咒并非乱念,其名《往生咒》。 ... 待那呢喃般的声音与那红枪散出的光芒迎面而来, 夜叉们突然如同雕塑般愣住了, 原本晦暗猩红的天空突然亮了,那些张牙舞爪,邪魔般的黑雾,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节节败退, 不仅如此,在以往,长此以往下来,脑海中居住的隐藏的业障,在那道红枪下似乎也无所遁形, 夜叉们从未如此清明过,思绪从未如此清晰过, 他们依旧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半空中那道身影。 ... “那是?” “不懂,” “嚯,好厉害,那杆枪我看了都犯怵...” “夜叉兄弟得救了?真有一手!” 与呆愣愣的夜叉不同,仙人这边顿时洋溢起欢乐的气氛, 就连钟璃嘴角也勾起了笑容, 最美好的结局,她当然也是乐意见到的。 ... “呼——” 何离挽了个枪花,轻吐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疲惫, 完事了, 没有来晚就好, 他朝不远处向他飞来的留云萍儿两人挥了挥手, 正要迈步与她们相拥—— 手却停在了空中, 时间突然静止了, 万籁俱尽的空中,莫名传来一道平静的似乎没有感情的声音: “僭越之人,” 同时降下的,还有一道由红色方块构成的锁链, ... 锁链伴随着所有人的视线, 在夜叉们还未来得及高兴, 在仙众们还未来得及惊怒出声, 在迎面而来的两女笑容还残存在脸上时, 众目睽睽之下,锁链击碎了钟璃匆忙聚起的盾, 没有丝毫阻碍地穿透了何离的胸口。 ... 护摩之杖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倒插在地上。 第134章 独一无二的 来到这个世界,何离注定是特别的, 而这份特别显然不会被某些人所容忍, 于是,在到达一定程度时,便会出现‘修正’。 对于维系者来说,对于处在高空之上天空岛的祂来说, 祂有资格漠视一切, 人类也好、夜叉也好,甚至是一整个文明也好, 对祂来说,或许都不重要。 何离被‘修正’的原因也许不是拯救了夜叉一族——他们死活与祂何干? 那祂为何会降下神罚?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何离暴露了自身存在。 ... “行有所止,更有所界,变有所度...” 战争之后好像总伴随着大雨,似乎想清洗着番属于战后的血腥气, 浓稠成雾的雨重重砸在战后土地上,再在沟沟壑壑中与血汇聚在一起,随即一起沁润在土中, 钟璃皱着眉头,背手站立在檐下,昂首看着无数雨水飘落, 对于何离的来历,她其实是有些猜测的, 阿萍和萍儿一口咬定他们出生在同一个村子,而归终却又说在此之前自己又见过他... 而在之后的经历中,他更是以各种方式...嗯...借尸还魂, 钟璃早就知道了,自己认下的这个弟弟不一般, 而那道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僭越之人。’ 所以... 在这番于黑暗中摸索的过程中,何离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个界限吗, 这不是偶然,这是必然。 她捏了捏拳头,银牙轻咬, 但是...就算是必然, 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就连给人反应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然后便宣判了死刑, 生命对祂来说不过如此吗? 她突然有了些许无力感, 不过... “...” 听见身后门内传来的动静,钟璃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转身再次迈进屋内。 ... 留云原本为战斗打理好的英姿飒爽已不复存在,湿漉漉的衣服就这么黏在身上, 黑色的长发因冒雨将何离背回来而纠缠在一起,额间秀发甚至还挂着雨水, 萍儿靠在床头,模样也同样狼狈, 向来话少没有过多情感露出的她此时正握着床头的手,默默掉着眼泪。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 在那战场上,在夜叉们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在众仙们还在欢呼时, 只有她们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 当即便迈腿赶了过来, 他甚至还笑着对她们张开手臂,下一秒就拥她们入怀, 但就是这么一瞬, 那个脸上还带有笑容和骄傲的人,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的锁链穿透了身体, 甚至突然到失去了真实感。 咔嚓—— 门突然被打开了, 嘈杂的雨声与水汽顿时弥漫进了屋内, “帝君,帝君!恩公他...” 踩着水花,一个四只手的大汉面色焦急地赶到门前, 两女抬起眼皮看过去,握着门把手的钟璃也转过身去, 她们看见,在大汉身后, 门外、檐下、甚至雨幕之中,赫然站立着许多夜叉,他们昂首踮脚满脸焦急地看向这边, “帝君,恩公他...” 浮舍低着头,言语颇为复杂地说道。 迎着担忧夹杂着感激的目光,钟璃脸上看不出半点神色, 她摇摇头: “此事我正在想办法,” 她看着浮舍,又看了看那些正在雨中站立的夜叉: “先引领你的族人寻觅一处休整之所,大战之后,你们需要休憩。” 恩公还在重伤躺着,夜叉们又怎可能安下心来休息, 可若他们初来乍到就违抗帝君的命令... “吾等...” 浮舍有些挣扎。 “...” 对于浮舍所担心的,钟璃自是不会在意, 她当然也明白他们心中所想, 但抛开钟璃个人情感,只从帝君的身份来讲,这些战士理应前去修养, 但若强行让他们离开, 说实话,钟璃也开不了口。 “行了——” 声音突然从房间内传来,留云倚着房门走了出来, 此刻的她已用清风拂走了身上的水汽,在外面的她,仍要保持几分夫家的体面。 “恩主母,” 看见留云,包括浮舍在内屋外的夜叉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他们不敢面对留云的视线, 在他们看来,何离是为了救他们而死, 他们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何离的夫人。 “...” 看见门外的夜叉,留云眼神复杂, 该怪他们吗, 或许还是有一点的吧,毕竟在所有人包括她看来,何离就是因为他们而死, 若那个魔神不宣战,若何离不出手,甚至若他们不反叛... 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但留云知道,这份责怪是丝毫没有道理的, 魔神宣战是已注定的,何离出手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夜叉们反叛也是应该的... 他们没有错, 她不该把这份悲痛强行化为责怪加在他们身上。 于是沉默片刻后, 她只是挥了挥手: “且先听帝君所言,回去歇息罢。倘若相公知晓,想必也不愿见到你们如此糟践自身。 至于这“主母”一称,日后还是不要再提。既已脱离奴役,却又有了新的“主”,这也并非他所乐见。” ... “帝君,阿离他...” 随着水汽与雨滴再次被门阻挡在外面, 回到房间的留云气势也一下泄了下来, 在外强撑着夫家体面的眼眶,也再也忍不住的沁出泪来, 她实在不愿也不敢去看床头那副景象, 那副她在雨中带回,却连触都不敢触碰的身影。 “我...” 钟璃实在不愿说出那么一个词, 她看向床头,只是一眼她便不忍再看, 她看到了什么? 她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在何离的胸口,在锁链穿过的位置, 其上的血肉凭空消失, 没有流血,没有黑雾,也没有任何侵蚀, 如同另一个层面上的剥夺—— 他的心消失了。 钟璃并不精医术,她只是看得多见得广罢了, 但这种事情,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 况且, 在那锁链落下的一刹那, 她便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何离的生命迹象了。。 ... ‘心’在这个世界有很多存在形式, 如人类,心便是器官之王的心脏, 对于仙人,心便是产生仙力的容器, 对于魔神,心便是魔神本源或是象征权柄的器官等等... 如此多存在形式,却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每个人类、每个仙人、每个魔神, 在诞生伊始,接触的、意识的、感受的各种环境影响下, 都有一个事实—— ‘心’是独一无二的。 ... 理应是独一无二的。 ...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就在钟璃苦思冥想解决办法之际。 嘈杂的雨声突然又漫进了屋内, “我想试试。” 第135章 尘心的变动 说是闭关,归终实际上还是回到了琴行, 与梨花林不同的,她此次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悟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不知道缘由, 那总不能就这么把自己憋在屋子里,憋出什么来吧。 于是她思来想去,还是来到了这里。 ... 清晨的阳光略微晃眼,窗花被阳光投射在屋内分割成好几块, 几十年以来,归终头一次起的有些晚了, 她揉了揉眼睛,侧头避开阳光,下意识朝里屋道了声—— “早,老奇...” 话语还未说完便卡在嘴里, 唔——归终晃了晃脑袋, 差点忘了,他不在这里,他有事要做。 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违和感,她打着哈欠下了床, 一个人刷牙,一个人做早餐,一个人顶着已不算凉爽的晨风走向归离集, “嘿,小姑娘,今天怎么来的有些晚,还有,那个小伙子呢?” 路边的老头老太太仿佛似乎永远都在那,如同往常般与她打着招呼。 “他有些事,今天就不来了,” 归终咧开嘴,笑着回道。 老人们仍旧笑呵呵:“是嘛,那你今天可得辛苦一阵了。” 归终对这句话有些疑惑, 辛苦?怎么可能, 以往和老奇怪一起开店,店里的生意总是不多不少, 就算一个人都忙的过来, 辛苦又是从何谈起? ... 又到了夏秋相交时节,晚秋的早晨仍有几分热量, “咱走快点,到店里我给你扇扇风,” “好——” 或许是几十年的习惯,归终今天走的依旧很快, 就算起的稍微晚了些,她也在太阳彻底发威前,来到了门口。 她仰头看着门口的牌匾, 呼——今天得一个人开店了。 她蹲下身,解开门上的锁, 这个动作也习惯了几十年,几乎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不对,不是她,是他们, 她突然鬼使神差般转头朝来时的路上看了一眼,视线急速远行,直到道路的尽头在眼中化为直线, 唯有风旋起风沙形成的涡旋, 她愣愣地看了几秒,才转过头来, 她在盼望什么? 咔擦,大门伴随着锁的开启应声打开, 平日里微不可见的尘,伴随着光的闯入,在空中纷乱, 归终蹲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空荡荡,就算有着阳光都似乎漆黑的店里, 她忽然觉得,好像,这件事没有那么有趣了, 对这件几十年如一日并从未有过乏味的事情,她第一次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唔——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是啊,开店怎么会有意思呢? 要大早上起来、要补充货品,还是手工制作、有时还要对付奇怪的顾客、更多的,在没客人的时候,自己打发时间... 其实这些事情想来,也挺没意思的, 略灼的阳光终究还是照在了她身上。 ... 当然了,不习惯终究是只是不习惯,违和感也终究只是违和感而已, 归终并不是矫情的人,那些感觉也并未占据她的全部, 她总不能仅为这么一件事,就打破几十年的坚持吧, 这家店总不能因为老板不在就开不下去吧... 更何况,老板他只是有事没来,又不是再也不来了, 而且这家店名字还有自己呢,足足两个字,而老奇怪只有一个... 梨花精,赢! 我就说嘛,只是蛐蛐一只老奇怪而已,根本影响不了自己和这家店, 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 或许是精神胜利法让她成功催眠自己,或许是颇为别扭地想证明什么, 又或许是,心里有着更大的底气——只是一天或者两天而已嘛,他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归终开始尝试起不同的事情来, ... ‘嘶——练了这么多年字,怎么还是这...’ ‘怎么了?练字练字,练的当然是自己的字啦,有我自己的风格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正常归正常,但你这...正常地有些顽固了吧...’ ‘尘是无相的!我作为尘之神当然也是如此,’ ‘...’ ... 铺开纸张,脑海中莫名出现某段对话,想起他那被自己辩得哑然失笑的样子, 归终不由得抿嘴笑了下, 过去仿佛是为了享受他的那份包容...或是说宠溺, 她没少嘴硬狡辩... 但此时... 或许是现在少了这番心思, 对于某些地方,她想的多了些—— 尘是无相的,尘间是无相的,就连尘神也是无相的... 但反而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有相的, 比如...习惯。 她蓦然拿起笔,在纸上挥舞起来, 不多时,一个新的‘离终归’出现在纸上, 与以往狡辩的‘正常’不同,此刻的字,虽仍有几分古怪,却又有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换句话说,便是——有了何离的形状。 归终显然被惊艳到了,她对眼前这幅字颇为爱不释手, 下意识地,她便想把门上那幅换下来, 只是...下一刻她便停下了, 门口那幅字,还是更好一些, 毕竟‘离终归’中,不仅有着两人的名字, 更重要的,仍然是落笔的人, 落笔的他们,刻着属于自己的记号。 ... 这家店是他们的,理应有两人的记号。 ... 老板,老板娘,开的店必须有两人共同的记号, 这本是归终一直以来的想法。 可此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却让归终原地愣了下来, 那...属于尘间,属于人类的世界呢?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角度也是她从未想过的, 或许是她此次与何离的外出,另一个尘间让她多了些另外的思考, 此刻的问题才显得无比突兀。 ... 关于那个问题,归终其实很早心中便给了答案——便是那个尘之锁, 人类的世界,就应该人类自己掌握才对, 但作为尘之神的归终并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于是留下了一个‘考验’——解开锁就能获得她所有的智慧。 那些智慧足以人们维持千年。 没有能力,哪能建立一个属于人类自己的世界。 ... 可,此次蒙德之旅,却让归终看到了另一个角度—— ... “他们战胜了你,也获得了自由,可他们怎么抵御外面的风雪呢?” “不,并非战胜我,他们才会获得自由。乃当他们向我举起兵戈,对“不自由”展开抗争之刹,他们便已得自由。” 至于那风雪,我相信就算我没有化作千风,他们也有能力生活下去。 他们一定能做到。” 自由,并非出现在战胜魔神之后,而是在向‘不自由’发起反抗时,自由之风便已盛行满城。 ... 归终心猛地跳了下, 那...人类呢? 人类城市的真正定义是什么? 真的是度过自己布置的考验,获得足以荫蔽千年的智慧后,所创建的城市吗。 那获得自己智慧的他们,所建立的城市,究竟是他们的,还是自己的? 恍然间,归终突然想起了何离许久之前的一句话—— “所以你可以把锁的考验再设置另一个答案。 当人们不再偏执于追逐尘之神的智慧时,这个城市,才是属于他们的。” ... “原来如此,” 匪夷所思却又顺理成章的,归终心中多了某些东西, 那是修正,对于尘心的某些修正, “或许我真的应该更加相信他们吧。” 只是...这股修正非常有限, 心中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是什么...” 归终喃喃自语, 是证明,是缺少一份证明, 证明那份极其弱小的生命,散发的光辉,真的有那么闪亮, 证明他们不仅敢于追求自由,更有维持自由的能力, 证明他们就算没有自己的智慧,也足以建立起一位属于自己的城市。 生如夏花, 但夏花的灿烂,尚需她见证。 “那些值得一个人倾尽全力追求,乃至舍弃生命的事物,真的存在吗?” ... 问题落下,一道炸雷响起, 天突然下雨了,毫无征兆, 漆黑如墨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地上,劈里啪啦,仿佛要将大地砸出一个个坑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如一幅阴郁的画卷,被阴霾肆意涂抹,黑云压城。 “这是...” 注意到外面的声响,眸里泛出疑惑, 但下一刻...她骤然捂住心口, 疼痛,极致的疼痛,如同万根针般刺在心间, 只是半秒,她额间便布满了冷汗, 但比疼痛更甚的,是尘心中传来的一阵阵空虚, 是那道,那道尘心出世之际便有的联系, 居然在刚才那一瞬,被硬生生切断了。 老奇怪他... 不可能! 归终咬着牙,掐断念头,忍住疼痛强行挪到门口, 她要去找他。 只是,当她正要闯入雨中时, 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是... 归终瞥见地上的影子,满怀希望的抬起头, 只是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来, 这是以速度着称的鸣海栖霞,有着传讯之职, 他来此,便是有讯息传达, 至于这讯息... 联想到之前的心痛,她已不敢再想。 ... 鸣海栖霞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归终, 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何离死了。” 第136章 我爱你,你值得 “...什么?” 暴雨在此刻好似停滞,无数厚重雨点定格在空中,倾盆的喧嚣也化为无声, 胸腔的疼痛被慢慢抽离,然后被某种东西取而代之, 脱离出尘间,她脑海里只剩一个声音,近乎喃喃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 不可能, 这是少女的第一个想法,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就连走出璃月,去到其他国家这种理应会遇到危险的地方,他都没什么事, 为什么回来了反而会... 更何况还有钟璃姐在旁边, 只要钟璃姐在就不可能让他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之前那种以性命相搏的事情,就更不会发生了, 歌尘和留云只会比自己更留意这方面... 何况他还说过与自己开店开几百年呢, 那便更不会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了。 没有一点征兆,甚至回溯过去也找不到一点理由, 就这么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地告诉自己他死了, 这个消息,归终不信。 ... 不止是归终不信,何离自己也不信, “嘶——疼,” 通常都说,一击必杀之下的人,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但此刻的何离却真真切切的,把这份无论是从意义上还是物理上的‘贯胸之痛’给全盘接受了, 捂着胸口好一会,他才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世界,揉了揉脑袋,此前的记忆渐渐清晰, 好像自己在很久以前,上次模拟的时候,也来到过这片世界, 而处于此片区域的自己,是什么状况,不言而喻。 “这么说...我死了?” 几十年没出现的系统,终于出了声, 【准确来说,是的】 “这就死了...” 得到答复,何离苦笑了声: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他对于自己来到此世的意义其实很清晰, 那便是在‘模拟’下,寻到最好的安排。 而对于这次... 系统道: 【或许你这次给自己制定的结局过于困难了】 何离默然, 难吗? 在维系者手中,强行扭转世界线, 好像是挺难的。 难至他需要与命运背道而驰, 难至他需要在无数个‘依旧’中创造例外, 难至他甚至只是略微行动,就被维系者施以神罚。 “但是总得试试嘛,” 毕竟这只是模拟而已,他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若连有了这些机会,都还是小心翼翼,没有勇气面对的话, 他拿什么说出那么一个‘爱’字。 “所以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何离坐在地上,忽然问道, 回到现实才能继续下一次模拟,这份半死不死又算什么? 【心脏已被泯灭,神性肉体正在失去活力】 神性彻底失去之时,便是何离彻底死亡,脱离模拟的时候。 “呼,所以还得等一会吗,” 何离躺回了地上, 脑海中不断萦绕着此前的过程——总得复盘一下, 他是为什么而死, 莫非真是救了夜叉,搅乱世界线,然后被发现了? 未必, 毕竟夜叉就只是夜叉而已,甚至连魔神都算不上, 对世界线的影响微乎其微, 按道理不应该会引起祂的注意。 那是什么? 只是一秒,何离便有了答案——护摩之杖。 带有自身能力的护摩之杖,显然有了不属于此世的能力, 哪怕自己提前套了个‘护摩之杖’的壳子, 那么只要自己使用了那份禁忌之力, 护摩之杖便依旧会被维系者发现。 那为什么自己往常使用这份能力时,维系者却没有丝毫反应呢?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护摩之杖是武器, 是一把别人也能使用的武器。 究其本质,这把枪,依然是个拥有‘护摩之杖’皮的命运之外的物件, 偷梁换柱那套,对维系者行不通。 因小见大, 护摩之杖尚且如此,那那件事... 何离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想来,这件事情果真还挺难的。” 越难就代表需要越多的试探,需要越多的模拟。 【你就没想过你会被救活?】 “救活?拿什么救?每个人的心都是独一无二的,换心那一套,在这个世界行不通, 况且...” 何离顿了顿,随后轻笑道: “况且我的‘命’还有很多,救我,不值得的——” ... 归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的, 仿佛仅仅只是两步,仅仅只是否定了几次传来的讯息,仅仅只是在心中回想了下, 她便来到了奥藏山脚, 木屋周边围着不少仙人,每一个脸上都带有几分悲伤或愤恨, 而有几位,看见她后,便不顾暴雨小跑着过来了, 还会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归终...大伙都知道你最黏他,但这次...” 说到一半,他们反而先抹起眼泪来。 “...” 归终什么都没说, 似乎千言万语在心头,张开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于,踏着暴雨的嘶吼声,她站在了门前, ... “他的心被挖走了,” 钟璃道: “被某种存在在层面上进行了抹除。” 留云咬着牙齿,声音从齿缝中流出: “某种存在?某种存在为什么会盯上他。” “他的身份特殊...没人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对于这方面,钟璃实际上也很疑惑, 与何离一样,她也并不认为只是救了几个夜叉,便会引来维系者的抹杀, 那问题便只能出在他使用的那把武器上了, 那把诞生便注定有着逆天能力的武器。 而这也是钟璃疑惑的地方——他为何要做那把武器。 他当时给自己的理由是‘提升实力’, 在与何离交谈中,在蛛丝马迹中,她也的确注意到何离有个想法, 他似乎想改变什么, 也许这份改变中,包含着维系者所不容的事情吧。 ... “他的心已经被抹除了,待身体上的神性消失,他便彻底消逝了,” 钟璃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病床上的何离: “而我,也只能延缓这份神性消失的过程。” 消逝二字让房间内彻底寂静下来, 余留屋外的雨声敲打着瓦片, 半晌后,屋内再次响起声音: “失去心的支撑,只是维持神性,他也不会醒来,” 而对此,她再次转过头来,目光严肃地扫视屋内的二位女子: “若你们相信他,相信他终究会回来,我便有个主张...” ... 钟璃眼里有些挣扎,她低头垂手,似乎极为为难, 但没过多久,她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任凭他离去,然后等他再次回来。” 这句话出口,便如抽出了某些东西,让一向如岩石般耸立的钟璃,身躯晃了两下。 她也知道,这句话对她们有多残忍,这个选择对她们而言有多痛苦, 但这个选择必须要有人提出, 若只是因为不舍,便让何离如活死人般百年千年地躺在这里, 那么无论是对谁,都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因为,在长久的如等待奇迹般守候他醒来的时间里,同时也掐断了他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机会, 要先让他离开,他才会归来。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代价便是—— 提出建议的那个人,在在任凭何离死去和归来的这个时间内, 势必会承担绝大部分何离死亡的代价—— ‘是你主张任凭他死的,结果他现在还没回来,都怪你! 早知道就让他睡在那了,谁知道哪天会有奇迹呢?’ 这个选择必须有人提出, 而对于钟璃来说, 这个选择,便只能钟璃来提出, 她愿意承担那份责任。 ...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对于何离的特殊性,在场的三位都很了解, 他总是会不停地去又来... 但那只是了解,就只是了解而已, 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没人敢赌, 若他...刚好不能回来了怎么办?若这是他‘最后一条命’了怎么办? 如果,有很多如果... 死亡是个很沉重很沉重的词。 ... 不知过了多久, “若找不到办法...那就...” ... “或许我有个办法。” 哐当,门突然被打开了,说是打开,实际上更像是撞开,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伴随着阳光与水汽的涌入,看到了在门口微微颤动的少女, 她的目光定格在那道躺在床上的身影, 停留在已经空空荡荡的胸腔, 强忍着因疼痛产生的痉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有个办法能让他醒来。能...能别让他死吗?” ... “什么?!” 本已绝望的留云和坐在床头的萍儿,一下子直起身子,眼里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上前一步来到归终跟前, “你有办法?” “我...我想试试...” 面对两人期盼的目光,归终点头道。 而不远处的钟璃,听见她的话,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试一试,莫非... 果然,下一刻,归终便捂住了胸口, 她转过头,看着床上的何离, “我的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给我的。” ... 留云突然拉着萍儿出去了, 与其说是出门,却更像是避嫌,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归终,也不知道该处于什么视角, 若是用何离夫人的角度来看,她肯定是一百一万个愿意何离醒来的, 如果可以,用她自己的心来换都行。 但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若何离的醒来,换的却是归终的心... 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她知道自己这时不该在场, 她怕自己的在场,会不由自主地去迫使归终做出一些选择, 归终的选择应是自由的,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她不会仗着夫人的身份去绑架别人, 想来,若他还清醒,也不会希望如此。 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能接受。 ... “你确定吗?以如此大的代价,便只是为了试试?” 钟璃目光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不断重复道。 暴雨似乎更加喧嚣了,狂风不断拍击着窗子, 归终坐在床头,轻轻抚摸着何离的面颊, 目光渐渐出神, 似是回忆般的喃喃自语: “从与他相遇的第一天起,他便一直在帮我。 我不会唱歌,他便教我乐器,我不会做饭,他便教我做饭, 我不会生活,他便带着我生活,我没有故事,他便与我创造故事... 而后我便有了尘心, 我真的很庆幸,在许久之前遇见他时,将他葬在了那棵梨树下, 若没有那个随意的动作,我便不会遇见他了,他便不会有神性了,我便更没有机会救他了, 或许这就是他经常说的‘最好的安排’吧。” 她继续说着: “而在之后,他见我疲惫,又带我入尘,带我去别的尘间,领略见识别的尘间,帮我完整尘心...” 钟璃若有所思: “所以...” “所以我觉得,‘试试’的成功率很大,” 对于何离,肉体来自梨花林,神性来自梨花林,尘心来自梨花精, 本是独一无二的心,对他们貌似有了例外。 钟璃提示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成功率的问题,” “我知道...” 归终突然轻笑了声,她喃喃道: “所以这颗心本来就是他的,我理应得还给...” 余下的话语,突然被竖在唇边的手指堵住了, 归终略带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钟璃, “钟璃姐...?” 钟璃收回手指,摇头道: “你怎么也开始犯这个错误了, 我记得你许久之前说过一句话——‘感情之中,哪有什么理性不理性’, 我现在问的是你,不是理应!” 她重新看向归终: “你可问你自己,你救他,究竟是因为‘理应’, 还是因为你不想看到他去死, 哪怕代价很大,大到你不得不用自己的生命去支付。 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吗?还是觉得值得吗?” 没人知道,‘换心’,代价几何。 ... 这件事,值得用你的生命去追求吗。 ... 窗外的暴雨似乎弱了下来,噼啪的声音时远时近, 无数风的喧嚣与雨的嘶吼, 在此刻都好像已经远去, 归终突然愣了下来, 她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许多对话, ...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一生中,总有些事情,比吃穿住行,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那或许是执着,或许是信仰,又或许是目标。” ... “或许你不相信,但那些人类,也许真的会因为追求自由,而心甘情愿地抛头洒血,” ... “也许在我最后化为千风的时候,作为龙卷的我,才能体会到仅有的自由吧,” ... “那种强烈的追求,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的,” “可是...我好像没有,” “哈哈——傻姑娘,你怎么可能没有... 那只是还没出现而已。” ... ‘没有出现而已。’ ... 暴雨愈发凶猛,瓢泼般砸向地面。风像发了狂的野兽,裹挟着雨点,不停地撞击着玻璃窗,仿佛要将其击碎, 雨点的拍打声如穿透力极强的箭矢,穿过瓦片,渗入屋内, 身处其中的归终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平静过, 她此刻的心澄澈如镜, ... ‘况且我的‘命’还有很多,救我,不值得的——’ ... “值得,因为我愿意” ... 归终抬起头,直视着钟璃, 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次重复道: “我愿意,无论代价几何。” ... 她终究是找到了那足以让她付出所有, 她终究是找到了那份证明—— 证明,生命中的确是有着比‘活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 而恰恰是那份‘值得’,才是真正的‘如夏花般的生命’, 生命不止是活着, 更多的,是那份超越生命的价值追求,那份让生命绽放更加璀璨和动人的‘值得’。 ... 于是,突如其来的,却又顺理成章的, 在‘价值’的意义,领略完成的那一刹, 归终胸腔里多了些东西, “这是...” 钟璃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几分不同。 “这是‘世心’,” 捂住胸口,归终嘴角噙着笑: “也是他给我的。” 尘世之神,入世。 ... 世心的出现,和权柄的彻底完善,让归终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 她俯下身,趴在何离胸口,两者之间紧紧贴合。 “...” 钟璃见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正欲走出房间,在门外候着。 ... 在暴雨声中,在风的敲击声中,在天空的嘶吼声中, 她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极其微小却又清晰的声音: “你总说你不配对我说‘爱’字,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我也不想问原因, 但这次......我应该能够抢先了, 我爱你,你值得。” 那日的交谈,她果然还是听见了。 —— 二合一 第137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二)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有些事情通常也不是只有一个答案, 在梨花林时,她体会到了何为生活,并享受其中,于是,她便认为,过程本身是比最后的目的更加重要的, 句子后面是否添加句号,似乎并不影响句子的内容。 但现在,她却突然又有了不同的答案, 有些东西,失去之后,其给予的过程似乎都没了意义。 歌,她一个人能唱,能带着乐器赋予感情故事地唱上三天三夜, 梨花林,也依旧在她心里,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抓鱼、养花、雕刻...她依旧能够享受其中, 琴行,现在都仍安安静静立在归离集里,东西都齐,无论什么时候过去,都能直接做生意... 她似乎依旧可以享受其给予的过程,享受其给予的价值。 但是... ‘小姑娘,一个人开店,那你可得辛苦一阵了。’ ‘辛苦’并不单纯只是肉体、精神上的辛苦, 而是,在你偶然惊喜间,抓到一条大鱼, 在你创作出一段惊为天人的旋律, 在你对机巧有了新的想法,并将其实现出来, 在忙活一天,用今天赚到的摩拉准备去大吃一顿—— 满心期待,带着笑容回首,脱口而出的那句: “老奇怪老奇怪,我们...” 回应你的,却只有斜着夕阳的尘埃时。 原来这才是‘辛苦’。 相同的过程,在失去某些条件后,似乎没了意义。 便如那数字,无论有多少位数,无论后面有多少个零, 一旦只要失去了最前面的那个‘1’, 那么之后的所有便都会化成虚无。 ... “若没有你,那些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 或许是留云的幻觉吧, 暴雨在黄昏后似乎小了点, 她撑着头靠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的雨幕,厚重的雨点已化成了丝丝的雨织,飘落在窗沿,碎成一朵又一朵金黄的带着夕阳的水花, 再往远看,似乎便什么都看不清了,浑浊的雨幕与暮色的景象,让人看不更远, 不,或许在那失焦的瞳孔中,什么都看不甚清楚。 “你在想什么,” 坐铺一沉,声音从耳边传来,留云下意识侧过头去。 “没什么,” 她摇头道, 她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什么都不敢想, 等,她现在该做的只有等。 “很难熬吧,” 阿萍见状也学着她伏下身子趴在桌上,静静看着窗外。 留云动了动嘴唇,反问道: “你不是吗?” “我当然是,准确来说,我们都是一样的,” 阿萍点点头: “或许没给你说过吧,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这么经历过一回了。” “你...” “也是在这间屋子,也是在这个窗台,” 阿萍慢慢说着: “我也是这样,趴着,静静等他回来。” “...” 留云看着雨幕,侧耳聆听着。 “他有时候回来的早,我便会拉着他一起做饭, 有时回来的晚,我便帮他热菜,当然了,偶尔还会数落他...” 眼里浮现出追忆,阿萍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我那时的心情啊,便像你现在一样, 担心呀、焦急呀、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啊, 反复瞧着时钟,仿佛多看它几眼就会走得快一样的。” “本仙才没你这样,” 留云挪开眼神。 没理会她的嘴硬,阿萍兀自说着: “或许你不敢相信,我那时甚至还有一点点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如果我没遇见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他会不会就也不会那么累了。” 留云对阿萍这番坦然,显然吃了一惊: “什么?你...” 面对留云的惊异,阿萍依旧微笑着: “但那种想法,很快便如天上的流星一样消失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如果真那样了,反而会失去的更多。” 美好的回忆、甜蜜的生活、温馨的日常,都会随之而散, 或许那时的少女,自觉的‘后悔’只是那份对哥哥经常晚归让自己担心的埋怨吧, 若她真的后悔,又怎会为忙碌一天的哥哥,大晚上吃上最热腾腾的饭菜呢, 又怎会在生活起居上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呢, 甚至还强行树立起‘妹妹’的威严,时常唠叨他呢。 她只想让这些担心他的日子,出现的少一些。 ... 对于相遇何离,她们其实从未后悔过。 ... 温婉的阿萍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所以这次等他醒来,得让他好好补偿我们,” 或许是被阿萍所感染,留云心头的阴霾一下子少了不少, 她抬手锤了下桌面: “是啊,真得让这臭小子好好补偿我们。” 就当是,两人总为他担心的精神损失费。 ... 雨的淅沥声中,模模糊糊传来对话, “所以让他补偿我们什么好,他一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起我们,好像也没什么...” “也是...嫁给他之后,总是...等等...嫁...”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异口同声: “婚礼!” ...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阿忽然萍笑了笑: “...这次恐怕得加一个人了...” 留云皱下眉头,欲言又止: “是么...不过...” 阿萍俯身前来,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没事的,相信他们,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暴雨后的空气尤为清新,初秋的晨光依旧升起的很早,店家们纷纷早起准备一天的活计,街边小贩的吆喝淹没在马车轮中,泛着金光的浪潮拍击下,归离集渐渐展现出它的活力, 被雨水过滤的阳光尤为亮眼,古老的窗玻璃将阳光切成一片一片,随后洒落在屋, 嘶—— 何离轻哼一声,睫毛上下摆动,似乎仍不适应那许久未见的初晨阳光, 伴随着身体的沉重与昏睡后的酸软, 终于他眼睛眯开一条缝, “我这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记忆纷至沓来, 在归终的‘换心仪式’进行开始时,他其实便有了观测外界的能力... 目光慢慢下移,他便发现了胸前被角处几缕偷偷窜出的灰发, “傻姑娘...” 抬起依旧略酸的双手,将趴在胸口昏睡的人儿再次搂紧了几分, 感受着怀中依旧随着呼吸起伏的身躯, 何离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受累过多昏睡而已。 相称的神性、相适应的身体、与互相牵挂的心... 缺少一个都会失败, 他们终究还是被命运眷顾了。 他默默看着天花板, 感受着胸腔里跳动着的、蕴含着极强神力的尘世之心,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句话的真谛。 —————— 不知道这几个女主大家更喜欢谁(づ ●─● )づ 第138章 庆幸还能说早安 尘,沉默而广袤,几乎承载着世间万物,它几乎无限包容着万物。 对于归终,似乎也同样如此, 奉献、给予, 这一类词几乎贯穿了她此前的一生, 这不仅仅是她权柄倾向所致, 更多的,也是她那份与生俱来就有的‘欣赏’, 作为‘与生命无关’的尘,她极为向往那份勃发的‘生命感’, 而人类,正是自然中,‘生命感’的最佳诠释。 欣赏过后,便想呵护, 于是,保护这份生命力不被流逝,变成了她一生追求的事情。 毕竟,对于她来说,他们是‘有生命力的尘’。 这件事本该贯穿归终一生,她作为‘尘’本该去包容、照料别人, 可不知何时,却突然有了例外。 ... 如同天降的、凭空而来的、毫无逻辑地,他就这么出现了, 将本已奠定一生路线的归终,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似乎了解很多事——这不单单是认知上, 而是对于未来,他总是很有准备。 自己需要什么,他好像都知道, 并将其倾注在语言中,润物细无声般影响自己。 他一直都在帮自己, 和自己呵护那份生命力一样。 归终其实总有些预感, 说起来也不怕人笑——她确实能够感觉到,他好像就是为了自己,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份感觉或许一开始还只是猜测, 而他,初始似乎也并不坚定并不直白, 如同在忌惮些什么。 直到后来,这份感觉便越来越清晰了, 他的那份呵护之意,随着时间流逝,在两人相处下,也愈发直白, 几乎就把‘我知道怎么帮你’写在脸上了。 从来都是帮助别人的归终,什么时候享受过这么直白且温暖的呵护, 从初始的受宠若惊,到中期的习惯,再到后来的沉溺。 他也成了‘尘之神’,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尘之神’,尘之神的尘之神。 只是... 他眉间似乎总有着一团阴云, 那是伴随他那份直白情感,一同而来的, 那是什么? 归终不知道,她也没问过,她也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但对此,归终却有些猜测, 伴随着保护欲一同升起的阴云... 便只有那个了—— 有些事,他觉得他无法保护自己,或者说,他正在为此苦恼着、冥思苦想着。 在找到办法之前,那团阴云是绝对无法散开的, 而那,便也是‘爱’无法说出口的缘故。 ... 归终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好像也没那么好了, 对歌尘,对留云, 他们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都是日久生情,情绪到了,一句‘我爱你’便脱口而出了, 结果到了自己这里, 一百年得有了吧,结果因为个劳什子阴云, 他一个‘爱’字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他矫情吧,他怎么偏偏就对留云就那么大胆, 他们之前还是师徒呢,结果现在‘亲亲宝贝’‘好哥哥’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说他负责吧,这么多年过去,双方都知根知底了, 他还是跟个闷葫芦一样,啥都不说, 说开店,你还真只是开店啊! 渣男! 不过...哎—— 其实也不怪他, 要怪就怪命运吧,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这样了呢。 ... 但现在,归终却有个预感, 莫非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他心间一直压抑着的阴云? 他莫非早就料到自己有这么一遭? 而结合他那份担心来看, 自己此劫大概是过不了了吧, 也是...换心,又怎么会有活路。 后悔...后悔吗? 不,不后悔... 她从未...好吧, 其实也还是有一点后悔的, 后悔之前没再看看他,偷偷亲他几口,再留下几封信——最好是让他看见就能嚎啕大哭,要死要活追悔莫及‘我没能娶她’那种, 后悔没能再留下自己最后的记号。 至于其他, 她从未悔过。 ...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这次就让我来帮你吧。 ... “所以...这是走马灯吗?” 归终俯身趴在床上,一片薄被虚掩着娇小的身子, 秋日阳光斜在床头,将她拢在其中, 沾着细微灰尘的修长睫毛上下忽闪,灰白发丝飘动,少女微微侧过脑袋避开阳光, 梦呓般蠕动着嘴唇: “唔——老奇怪也没说走马灯这么亮啊,与太阳好像没什么区别,下辈子得好好说说他...” ... “什么上辈子下辈子,这辈子都还没过完呢,” 一团突然出现的阴影将‘走马灯’遮住,转而被迎面而来的气息代替, 伴随气息的,还有那带有晨曦余韵的话语, ? 什么? ... 何离被归终那眉毛突然拧住的可爱表情逗笑了, 他俯下身就这么侧着身子半躺在床上,面对面距离极近地看着归终, 同时,右手抚上额头,将她散落额间的头发拢至耳后以便于她看清自己, “好了,醒了就睁眼,还想睡觉就继续睡,我去把早餐热一下。” 什么?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归终便睁开了眼睛, 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张近在咫尺,披着阳光的脸。 ... 看着归终那微微颤抖的瞳孔, 何离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笑容和煦, 如同往常,如同平常的千次百次一般,如同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一般, “早,梨花精。” ... 此话一落,便如按下了某个开关, 归终身体一抖,猛地前倾身子抱住何离, 随之而来的千言万语冒出心头, 可临到出口,却只是带有湿润的啜泣声,: “早,老奇怪。” ... 很奇怪不是吗,生与死之后,他们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再平常不过的相互问好。 时间也好,命运也罢,实际上都是一个圆圈。 ———— 收拾收拾准备结尾模拟了。 第139章 成亲与婚礼 清晨的绝云间, 阳光透过层叠的林间间隙舔舐着散在其上的晨雾,叶子上的晨露与雨水闪着浅浅的光,水汽蒸腾下,林间透露出雨后的清新, 暴雨涤去的不止是尘气。 “傻姑娘,” 何离轻轻拍着怀中少女柔软的后背, 感受那娇小身躯的颤抖,他不由得轻笑道。 吸溜—— 归终吸了下鼻子,灰发仍埋在何离胸前, 闷声道: “我才不傻。” “就这么把来之不易的心给别人了,还说不是,” 何离微微用力将怀里人儿抱的更紧。 “你不是‘别人’,” 少女在怀里挣扎着抽出手捏了他一下,昂起首近乎执拗地道: “你值得。” ... “你需要,而我恰好有, 心不就是那么用的吗?” ... 归终那直白的话语和眼神让何离愣了一下, 随后他的眼神愈发柔软, “是么, 谢谢你。” 呼—— 一句话说完,归终又将脑袋埋了回去,顺便拍了下何离的肩膀,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 “...好,” “至于以后...” 归终侧过头,将耳朵靠在他胸前, 闭着眼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心跳与温度, “我就交给你保护了...毕竟嘛...” 她再次昂起头,眉毛弯起,笑吟吟中又带有一丝狡黠: “我的所有都给你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我的所有都给你了... 何离心突然颤了一下,看着怀里那张笑脸,他没有丝毫犹豫, “好。” 他右手下意识抚上胸口: “我会的,我会保护你的,” 就用这颗尘世之心。 看见何离的反应,归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嘛,突然那么认真干什么,” 她撅起嘴: “我可不想让你以为我是图这个才救你的。” 见状,何离也笑了起来,他微微低头看着她: “那傻姑娘是为什么呢?” 嗯—— 归终装模做样含着食指冥思苦想了下, 随即抬起头,与何离四目对视, 笑容灿烂如初春梨花: “喜欢你呗。” ... 是啊,什么不想让之前的故事划上句号,什么不想让过程烟消云散,什么没有你就没有意义... 所有的所有,其实都只是那一件事的延伸, 我喜欢你,才要不顾所有的去救你。 ... “我也喜欢你,” 迎着那期待与羞涩并存的目光,何离浅笑着回应道。 “啊——” 虽然昔日在门缝中听到了他的回答,心里对这个回答也早有预料, 但在此时此刻,在那略显滚烫的怀里和被窝中, 她却仍不由自主地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但归终是谁,她可是尘世之神, 仅仅只是一瞬,她便从那无限甜蜜中反应了过来, 转而红着脸抛去挑衅的目光: “我爱你。” 与你不同,我不仅是喜欢,是爱。 这不服输的模样倒成了像是在比试什么, 不过论爱的话... 归终其实并没有期待什么,他能说出喜欢她就已经很满意... “我也爱你。” 他依旧浅笑着回应。 ... 什么? 归终下意识掏了掏耳朵,目光不住地在何离脸上打着转, 刚刚他说什么? 爱? “我爱你,” 他再次说道。 这次便不是幻听了, 归终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听见了, 她看见他的嘴唇张合,唇齿摩擦,喉结上下挪动,然后发出的那一声,她期盼已久也苦恼已久的一句—— 我爱你。 ... “我还要听,” 她忽然前倾身子,双手环住何离脖子,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近乎撒娇地道。 “我爱你,” 他十分听话地继续重复,如同千次百次都不会厌倦。 归终涨红的脸颊笑容更甚,昂着脖子答道: “嘻嘻,我也是。我还要,” “我爱你,” “嘿嘿,还要,” “我爱你,” ... 就在屋内如稚童般的两人你侬我侬时,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帝君,阿萍,你们站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你们笑什么呢, 归终和阿离醒了没有,还得给他准备成亲的礼仪...那夜叉说婚服他来做,也不知... 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本仙。” 哐当, 话音落下的一刻门便被打开了, 迎面的便是她那日思夜想的宝贝徒弟,灰白发少女则半个身子缩在他身后,只探出张通红的脸,手里似乎在整理着什么。 何离挠挠头: “咳咳,钟璃姐,阿萍,留云师父,来了就进来吧。” ... “呼——归终你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的,其实我现在就和千百年前一样。况且我的权柄,侧重点并不在于它的神力,而是它给予我的理解。至于其它...没有了就没有了吧,” “那就好,” 闻言,后来的三位都松了一口气, “真是...” 留云握住归终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的,都是我自愿的,” 见状,归终反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是么,那...” 留云目光在何离和归终之间打着转, 要说他们之间的某些端倪,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就没多反对的地方, 更何况,又有这么一遭, 仅存的那点小疙瘩也早就不知飞到什么地方了, 那在之前与阿萍商量的事,就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那你们不如...” 她正要说话, 一旁的钟璃却率先出声了, 她端着茶杯,透过雾气看着面前的两人,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我观你们情投意合,不如趁此机会,喜结良缘,况且...” 她目光转向归终: “况且归终妹妹你不是早就...” “哎呀——钟璃姐...” 被揭穿老底的归终又闹了个大红脸。 “哦,原来归终你早就...” 阿萍捂住嘴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正好了,我和留云本来就有个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何离也投来疑惑的眼神。 阿萍看着他,目露向往之色: “之前没有机会也没有环境, 不是分离就是分离, 所以你,作为夫君,一直都欠我们一个婚礼。” 第140章 新娘们 魔神战争835年,夏历八月初三,宜嫁娶,宜祈福,宜祭祀。 ... “恭喜恭喜啊...” “恩公已经把位置布置妥当,里边请...” “您也来了,金鹏,还不快把礼物接着,” “...” ... 时隔多年,绝云间的奥藏山再一次热闹起来, 从山脚起,就能看到一条红彩带由下而上直入云间,彩带之下则挂着一串串喜字, 各种窗花与福贴满了山脚下的木屋, 木屋之外停满了各类奇形怪状的法器,或是瓷壶或是拂尘...没有翅膀的仙人总得有个出行方式吧, 作为迎宾的木屋,或是见过的或是没见过的,从璃月各地赶来的仙人真君,齐聚在此处。 而在上山的路口,一高一矮的两位夜叉在此迎客—— “喂,金鹏,你给大哥精神点,今天是恩公的大喜之日,你就别摆那个死鱼脸了....欸欸欸,你好你好,” 浮舍咧着笑脸,对面前的真君抱拳回礼,转眼瞥见身边的绿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做着和自己一样的动作, 当即不动神色地用另外两只手顶了顶他,略微侧头小声道: “大哥可全靠你了,应达和伐难一个去帮着化妆了,一个去当伴娘了,弥怒忙着布置礼服, 大哥又是个糙汉子,看着就吓人,就剩你俊俏些,既然自告奋勇接下了接待的差事,咱可不能丢恩公人啊。” “...” 魈眼眸微动,扯了扯脸颊肌肉,勉勉强强咧开嘴唇,露出几颗牙齿, 他带着‘笑容’,抬头看向浮舍,语气依旧平淡: “是这样吗?” “不错,” 浮舍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会笑的嘛,” “...” ... 仙山脚下已是热闹非凡,而山上更是仙气飘飘张灯结彩, 数十张红色桌案铺在山顶,喜庆的窗花贴满了山壁,就连池中间的望舒树上也挂满了飘带,树干套上一件‘礼服’。 身兼长辈与司仪的钟璃,换上了一件红色袍子,往日挂着淡淡笑意的脸,此刻也喜意更甚, 山顶上临时搭的喜棚,喜庆又不失庄重,钟璃就这么坐在其中央的木椅上,微笑着看着前来的仙人们,静静等待吉时到来。 ... 此时,奥藏山洞府内... 实际上,在清晨时分,天空尚现鱼肚白时,此地就已经灯火通明了, 这哪能睡得着嘛—— 不止是归终,甚至在归终面前摆起‘过来人姐姐’架势的两位‘旧新娘’,此时都颇不平静, 在往日,虽然签了婚书,还是那种牵扯着命运锁链饱含契约之力的婚书,也与他耳鬓厮磨同床共枕了多年,甚至最后一步也没少做, 但毕竟是女人,若是没有了那个仪式,总还是会觉得缺了什么。 “留云,你抖个什么,难道是害怕啦?” 洞府内也贴满了喜字,四处摆着红烛,就连洞府门口,都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大灯笼, 归终坐在镜子前,小脸泛红,往日灰白色头发上坠吊着几颗红玉石,顺发躺在白嫩的肩窝, 在梳妆台前,则放置着一道精致的凤冠,和零零散散的几颗金玉首饰,作为五夜叉之一的伐难,正站在她身后,为她继续添置着首饰。 此时,归终正坏笑着斜过眼去瞧并列在不远处的另一道镜子。 “笑话,本仙会怕?” 闻言,留云梗了梗脖子,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胸口,声音提高几分: “要说你,该怕的应该是你,待会跟着本仙学就是,别到时候了手忙脚乱的反而...” “真君,请别乱动...” 一双手从她脑后伸出,又将留云的发髻给扶正了过来,温和又略带责怪的声音响起: “您再动这头发可就彻底散了。” “哦,好,” 听闻此话,留云僵了僵脖子,连忙重新保持正襟危坐的模样。 甘雨此时也不再是以往那淡蓝色衣着,而是换上了一件大红长裙,胸口处别着一朵红色的花,蓝色长辫上系绑着红丝带, 就连那立在蓝发间那对异常敏感的角,此时也吊着几颗红宝石——不知哪场生辰师丈送的, 她此时正专心致志为留云编着头发, 话说真君也真是的,本来就快编好了,结果她一动,当即就散了一半... 视线挪动,透过镜子看到身后鼓着脸颊正重振旗鼓的甘雨, 看着已经出落水灵的大姑娘,留云莫名发出一声感叹: “我家小甘雨也长大了,都能当师父的伴娘了,” “是啊,甘雨这些年在归离集跟我学了不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一边的归终笑着接话道。 “大姨您过誉了,” 面对归终的夸奖,甘雨有些脸红, 她去归离集哪是去学那些的... 昔日刚刚化形的时候便总是跑过去找师丈,大了些,灵智成熟后,居然还是免不了这个习惯... 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缠着师丈吧,于是顺便便和大姨学了些东西, 当然了,学归学,甘雨可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在学习到‘尘’的些许精髓后,她其实也看清了一些东西,一些她未来下决心需要去做的事情。 “不过话说,我家小甘雨穿这件红袍,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新娘子模样...” 思绪被留云的话语打断,甘雨渐渐回神, “可不是嘛,我们甘雨这么漂亮,” “呼,也不知本仙还看不看的到甘雨出嫁的那一天,” 欸—— 甘雨脸彻底红了, 这...这怎么就聊到我出嫁了?我化形才...才一百岁不到啊, 不行,绝对不行!我还是个孩子! 对话还在继续, “也不知哪个臭小子能入我家甘雨的眼,” “也是,咱以后得好好观察一下,” stop, 甘雨头有些晕,心莫名一紧, 正要出声拒绝。 没想到—— “那以个什么标准来看?” “要本仙说啊,至少也是她师丈...” 师丈? 晕乎乎的小甘雨蓦然捕捉到了这么一个词汇, 什...什么? 师丈? 她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这...难道... 其实也... 留云唏嘘道: “至少也得是她师丈那样的,不过现在来看,难啊...” 说道这里,她还磨了下牙齿: “况且还不能完全像他,要是他也一下娶三个,那岂不是委屈了我家甘雨。” “真君您...不用操心了,” 甘雨突然出声,她抿了抿嘴,想了想,再次道: “怎么可能有和师丈一样的人。” “这也是,” 听到甘雨的话,留云失笑道。 甘雨拾起桌上的凤冠,仔仔细细为留云戴好,她垂着眼眸, 况且...就算有,也不关我事,师丈就是师丈,就只是小甘雨的师丈而已,至于别人,那只是别人而已。 ... 啪,闺房突然被推开了, 应达小姑娘风风火火地把已戴上红盖头的阿萍扶进屋, 凤眼透过红巾,阿萍话里带着笑: “姐妹们,时辰到了。” ... “弥怒,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还是第一次结婚,” 何离对着镜子整理着身上的衣带,忽然扭头朝旁边道。 “恩公您说笑了,这种事情都会有第一次,” 弥怒站在一边忍俊不禁,目光不断在何离身着的礼服上下打量着,显然十分满意, 嗯,穿着之人自身的长相与气质,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外表, 自己做的衣服再华贵漂亮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我真没想到,你的手艺居然如此精妙,” 何离摆了摆袖子,再次赞叹道。 “再精妙的手艺,没有使用的机会,也注定为零,” 弥怒笑着再做了一揖: “多谢恩公...” “欸——这些话说多了可就没意思了啊,” 何离故意板起脸: “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了天天给别人弯腰行礼的。” “可是我们至今仍找不到报答您的方式,” 弥怒苦笑道。 不知道如何报答,表示感谢的方式便只能是这个了。 “谁说的,我这婚服不是挺合身的吗,想来,待会我娘子她们的应该更为惊艳,” 何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夜叉们报答他都看在眼里, 自从留云她们宣布婚礼时间后, 这些夜叉便开始忙前忙后地帮忙布置现场了,从山脚到山顶,都被他们布置得无比喜庆, 何离其实很难想象,以往生活在噩梦中的夜叉,是如何表达出这种情感的, 按理来说,以往这些应该离他们很远才对。 “极致的黑才能产生极致的白,” 钟璃姐一语道破真相。 被驱散业障后的他们、经历了无数生灵化为的污秽的他们,关于‘幸福’的定义,应该没人比他们更懂。 “...” 对于何离的话,弥怒只是摇头笑笑。 “行了,要是实在纠结的话,未来倒是有个机会,” “机会?” “嗯,我曾经与帝君打过一个特别的赌,如今到了揭晓的时候了...” 说到这,何离话锋一转,再次拍了拍弥怒的肩: “当然了,那都是后话,现在顺顺当当把婚结了才是大事。 走,时辰快到了,我们先出去。” ... 正了正衣冠,含笑推门而出, 便看到了坐在四周翘首以盼的众仙, “老何,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 “何兄,新婚快乐,” “同乐同乐,” 何离一路抱着拳带着笑,在人群簇拥中来到厅下, “钟璃姐,” 看见厅下坐着的人影,何离快步来到她身边站立。 “来了,” 瞅见何离的样子,钟璃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婚服不错,” “钟璃姐今天的大红袍也很好看,” 何离笑道。 “你呀...呵呵——” 钟璃嘴角含笑摇摇头: “这些话还是留给你那些新娘子说吧。行了,时辰该到了,”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一边, 嗓音洪亮的削月筑阳真君顿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 “吉时已到——” 呼唤在绝云山间飘荡,同时响起的,还有连绵不绝的烟花爆竹声, 在或是仙气或是火药气下,穿着喜庆的甘雨、应达和伐难与另外几位女仙人,簇拥着三位红衣新娘出现在了山头。 在她们出现的一瞬间,就将何离的目光钉在了那里, 看着在人堆里,仍突出如凤的三人, 他喃喃道:“好美。” 钟璃看见他的表情,不禁笑道: “我就说吧,和她们比起来,我这哪...” 她突然又不说话了,转而摇摇头闭上了嘴巴。 ... 三人的身高差异很大,况且她们也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扮成对方去做那些‘猜猜我是谁’的恶俗行为——她们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为难自己夫君, 她们此刻只想在这个最特殊的日子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或许是出于某些考虑,留云和阿萍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走在前面正中间的,被伐难牵引着的娘子是归终,无论是盖头下时隐时现的灰色发丝,还是她那带有激动与羞怯的步伐, 何离都一眼将她认出来了。 失去尘世之心,并未对她造成影响,她依旧步履盈盈动作轻快,恍惚间,似乎仍与多年前那梨花林里的那个迷茫少女别般无二, ... “我叫何离,” “何离...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奇怪?” “是啊,先合后离,多不吉利啊,倒过来还好一些,先离后合,先苦后甜,结果都是好的。” “就像‘归终’一样吗?倒过来便是‘终归’,终会归来,也是好结果。” “欸——是啊,看来你也挺聪明嘛...” ... 那一刻的他们,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吧。 ... 而留云与阿萍,在推开屋门,身着红衣正式踏入现场后, 只是一瞬间,脑海内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疑虑和怯意便消失地一干二净。 这有什么? 她们与他经历的事,比现在难千倍百倍,还怕这个? 相比之下,她们脑海中出现的,其实更多的还是踏实感, 是那张含有契约之力身缠命运的婚书无法带来的踏实感, 或许是介于何离的特殊性, 她们实际上总是会时不时出现些许恍惚,仿佛这些年的相处是一场梦, 而这些隐藏在心底的担忧,被不久前何离的再一次‘死亡’彻底引爆, 何离在她们看来虽纵有千好万好,但却有着一样缺点, 那也是她们无比在意的一样缺点, 既不是方才众女调侃的‘花心’,也不是其他的某些琐事, 而是最容易忽略也是最容易伤人的——安全感。 这里的安全,是指何离自身的安全, 各种分离中,她们为他担心的太多了。 这场婚礼,只是她们聊以安心仅有的方式之一。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那种时隐时现的不真实感。 ... 她们真的很爱他。 —— 二合一,昨天写了没发,作者只能断断续续码字,望大家体谅。 第141章 往后多指教 三位姑娘被各自的伴娘引导着穿过人群来到厅中,何离见状,脚步轻移徐徐近来, “嘻嘻,姐姐们就交给恩公哥哥了,” 应达调皮地对他眨眨眼,一边小声道,一边拉着旁边的伐难和似乎呆在原地的甘雨走到众仙中——那里浮舍大哥在向她们招手, 只余留三个红盖头的新娘茫然立在场中。 “这小丫头...” 留云正要说话,手却突然被握住了, 这... “好了,接下来的路我陪你们走吧,” 那是红盖头都无法遮掩住的柔情。 安全感,这就是她们最需要的安全感。 ... 不知为何,看着迎面走来的何离,和乖乖跟在他身后的三位新娘,钟璃莫名地有些想笑, 这家伙...如此大张旗鼓地一次性娶三个,不说是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吧, 待他们走近,大厅中彻底安静下来后, 钟璃正了正衣裙,拿出了何离准备的礼辞,朗声道: “两姓联姻...” 只是第一句,她就卡住了, 看着面前的四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礼辞,眼里露出几分古怪,改口道: “四姓联姻,一趟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这个世界的婚礼似乎与前世古代并无区别,当然了,这也是在新娘们刻意地情况下, 最好隆重点,也必须隆重点, 毕竟这个世界中,魔神战争已持续八百多年,八百多年的压迫环境,让每个仙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埋上了一些阴影,必须要有个宣泄口—— 而婚礼,象征新生,象征日子还在继续,象征美好依旧在身边的婚礼,显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嘛,说的再多,这些也只是附加品罢了——正如歌的伴奏、屋的装饰、人的爱好,他们并不是为了这些才举办婚礼, 那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她们在他也在。 ... “一拜天地,” 直到手掌被旁边的伸过的另一只小手轻轻捏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对着天地拜了拜, “专心点,” 何离看着盖头中投出的嗔怪玉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小心走神了,娘子。” 其实说到底,不也是为了那张在盖头下的人儿吗? 为的是此时与此刻,或是——与她们的每时与每刻。 ... 而在厅外众仙中,三个盛装伴娘靠在一起坐着,瞧看厅内的景象, 最为活泼的应达,她够着脑袋看着现场眼睛都不挪一下,嘻嘻笑道: “之前留云姐姐还说有些犯怵,结果到头来动作还是这么干净利落,想必比谁都专心, 倒是恩公哥哥...他怎么稍微慢了下,还得要归终姐姐提醒她。” 性格平静如水的伐难,捏着下巴思考道: “嗯——想必是为了准备婚礼,恩公昨晚没休息好,一时间走了神。” “是么,那我们以后可得为他多分担一些了。” “...” 听着一红一蓝两位夜叉的谈话与猜测, 没休息好? 回想起昨晚的一些事情,甘雨脸上莫名闪出几缕红霞, 是,确实没休息好, 但是...你们平日里乱来也就罢了,今天可是婚礼啊,居然还... 想起留云匆匆忙忙晕红着脸快天亮了才赶过来让自己给她画婚妆,外加自己嗅到的那股淡淡气味——麒麟鼻子可是很灵的, 饶是好脾气的甘雨都不禁有些恼,至于这份情绪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甘雨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应达小姑娘突然投来好奇的目光。 魂游天外的麒麟小姐连忙回过神来,掩饰般用手扇了扇风: “有些热...” “是嘛...” 应达突然眯起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了。” “...” 甘雨小姐连忙移过眼睛,不敢与她对视。 “甘雨姐姐你肯定是因为自己师父出嫁,而激动地脸红吧,” 应达突然拍手笑道。 “是...是啊,” 甘雨勉强笑着应和道。 “也许还顺便想象了自己出嫁时的模样?” 伐难思考着接话。 自己出嫁时的模样? 莫名的,甘雨下意识将目光重新投进场地—— ... “夫妻对拜——” 司仪兼长姊的钟璃朗声道。 声音下,何离与新娘们同步转身,视线仿佛穿过了那片红盖头,精准捕捉到了彼此的视线, 他们微笑着,在无数祝福与欢欣下,躬身许下自己的一生, 往后余生,便是你(们)了。 ... 如同下意识的,那场地中,戴着凤冠披着盖头的女子,仿佛变成了自己, 麒麟小姐突然感觉自己又有些晕乎乎的。 “甘雨姐姐...甘雨姐姐?” 应达疑惑着轻轻推了她几下, 奇怪,她脸怎么更红了。 ... 推杯换盏,道贺恭喜,小夜叉们布置的灯笼亮起,奥藏山山顶在渐暗的天空下愈发明亮,又如同一个大号灯笼倒挂在天地间, 在向已经微醺的众仙们道别后,何离端着半杯酒,来到了稍微远离嘈杂的半坡上, 此时,已有人等候在此, “来了?” 钟璃转过头,略微露出侧身的小桌。 “来了,” 何离扬起半杯酒,快步来到钟璃身侧。 “喝了很多?” 闻着他身上靠近的酒气,钟璃微微蹙眉,她记得何离若是不刻意控制的话,仅凭肉体凡胎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没,我专门留了不少给钟璃姐,” 何离笑道,将半杯酒放在小桌上,就这么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在她身边。 “若是...” 钟璃还想再说什么。 “行了,我有分寸,快坐下吧,” 何离直接伸出手将她拉着坐下。 “你...” 见此,钟璃便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了。 钟璃挑的这个位置很好,坐在此处便能看见其下广阔的花田, “今天麻烦你了,” 何离突然说道, 无论是现场,还是流程,或是通知,这些大都是钟璃一人操办。 “又何须说这些,” 钟璃摇摇头: “况且,该说这个的,应是我才对。” 其实他们夫妻商量的婚礼,本不会如此大,甚至还需要夜叉们帮忙才能进行, 但是...说好听是顺手而为,说不好听是当了回工具, 是钟璃提议将婚礼办的尽量大,为的便是在着百年的压抑中,为众仙们找到一处宣泄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婚礼,倒还帮了她, 但如此深究的话,原本纯洁无暇的婚礼,却又添上了几分市侩与算计。 “我已经尽量避免‘璃月’陷入战争,可那些阴影,那些压力,随着时间的流逝,是避免不了的,” 钟璃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次应是我谢你。” “谢...” 见状,何离也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他笑着看向钟璃: “钟璃姐,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字。” “...” 钟璃愣了下,她紧接着也笑了, 随即拿起桌上的酒壶,琥珀色的桂花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杯中, 她端起酒杯,对着月光与何离遥遥举起: “也是,我自罚一杯。” “不,不止一杯,” 何离摇着手指继续笑道: “我可是尘世之神的眷属,尘世之神甚至还是新娘,对于归离集,我们也有很重的感情, 既然如此,为婚礼添上那么点不纯又怎么样呢?或许正是掺了这些,才会更显得难忘不是吗? 守护璃月的魔神,可不止你一位啊,钟璃姐。” 面对月下少年的笑容与诉说,钟璃有些明悟了, 最后只能无奈笑着摇头,再次举起酒杯: “是,我再自罚一杯。” “不,这杯酒,还是我与你一同饮下吧,” 何离突然举起酒杯与钟璃的轻轻碰了一下, 乒——夜色里清脆的碰杯声下,响起他的声音: “不过既然是共同守护,我与归终没想到那层,倒也是我们的失责。所以...” 他对月扬起酒杯: “这一杯,敬璃月,” 将何离的动作收入眼中,夜色下琥珀色的酒液翻涌, 钟璃突然也笑了,她举起酒杯: “敬璃月。” “敬美好的明天,” “敬美好的明天。” ... 他们的小酌并未持续很久,毕竟洞府里还有三个新娘子等着他回去洞房呢, 钟璃要是把他留在这太久,指不定明天怎么闹她, 只是...或许是之前的‘共同守护璃月’等话,让何离想起了什么, 他临走前还留下了几句话: “钟璃姐,尘世之神出现了,祂的存在是瞒不住的,同样的,时间推移下,咱们的计划终究会暴露, 魔神战争终究是战争,魔神在,战争便在,这八百多年的静默期很快便会到头了。” 而最后,也是最令钟璃疑惑的一句话: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帝君。” 是帝君,而非熟悉的钟璃姐。 再次听到这阔别已久的称呼从他口中冒出,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发紧。 第142章 凤求凰 屋外灯笼闪着晕暖红光伴随着依稀的嘈杂声传进婚房内,喜庆的颜色沉淀在屋内,红烛昏罗帐, “阿萍啊,现在什么时辰了,相公怎么还没来,” 半躺在婚床上的少女却极不合时宜地哀嚎起来。 端端正正坐在窗前的阿萍无奈地往外瞥了一眼, 可被盖头挡着,只能看见红茫茫的一片, “不知道,应该天黑了吧,” 她又转过头看向归终: “话说你怎么改口这么快,” 就连她,都是‘哥哥’叫了很久才改为‘相公’的。 “还能怎么,想必是私下练习了许久,” 留云坐在屋正中的桌前,被盖头挡着也无法阻止她准备待会要喝的交杯酒。 她一语成谶,归终对自己相公的情谊,她老早就看明白了。 “那又怎么样,” 灰发少女扬了扬下巴,红光下的脸庞却丝毫不脸红, “叫了这么多年‘老奇怪’,换点新花样都不行啊。” “那既然换新花样,叫我一声姐姐也是可以的吧,” “想得到美——” 归终撇了撇嘴: “能被我喊姐姐的,只有钟璃姐。” 留云将挑盖头用的金秤杆端端正正细心放在桌上, 听见归终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家相公,被你家钟璃姐拉着喝酒,现在都还没回来。” 也不知待会喝完交杯酒还清不清醒,要是不能就只能用仙力帮他醒酒了, 唔——明天得说说他。 “也是,钟璃姐也真不看时宜,” 想到这茬,归终也不禁鼓了鼓脸。 “好了好了,相公回来了,” 一直侧脸看窗外没有参加话题的阿萍突然说道。 ... 夜风下与钟璃对饮后本已平静的心,在远远瞧见那亮着暖灯的小屋时,莫名又起伏起来, 凉风与酒气的双重刺激下,现实与虚幻的结合下,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些东西—— 今天后,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又一轮后,夜色再一次降临此地后, 这间小屋,这个山顶,这个世界, 总有那么一个家在等着他,总有那么几个人在想着他, 这就是他,留在这个世界,最深刻的印记,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他加快脚步,抬手推开房门, “娘子们,我...” 红烛与灯笼的交汇下,外界嘈杂与婚房宁静的交织下, 引入眼帘的,是那红盖头都挡不住的娇美笑容: “你回家了,我们在等你呢。” 何离突然觉得,即便此刻身死,这一生,也值了。 ... 魔神战争925年,夏历十月廿七, “寻我来所为何事?” 钟璃最近有些忙,何离所料不差,在尘世之神彻底诞生后, 对命星颇为敏感的魔神们自然就察觉到了祂的存在, 他们没想到,归离原居然还藏着一个魔神, 魔神都不是蠢人,很快便联想到了钟璃百年前提倡的‘魔神互不侵犯条约’, 难怪你摩拉克斯能如此稳如泰山,原来有这么个‘吸铁石’魔神, 若我们再回神晚一些,座下岂不是没子民了? 静默期已过,边境摩擦日益剧烈。 ... “你看这片归离集,” 何离与她一起站在天衡山顶,俯视下方道。 静默期中近百年的修养,归离集的规模已达到了一个极为庞大的规模, 各类居民不下万户,耕种、畜牧、水产应有尽有, 钟璃脸上露出赞叹神色: “很壮观,” 她回头看向何离,目光中流出几分欣慰: “辛苦你们夫妻二人了。” “不辛苦,” 何离摆摆手,继续道: “钟璃姐,今天我找你不是说这个的。” “那是...” “几十年前我与归终在归离集中立了一块碑,” 何离突然说了一句貌似不相干的话。 “碑,” 钟璃想了想,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她念出碑上刻的字: “教之以智、律之以德、坚其筋骨,众志一心。” 这是他们用‘尘世’的权柄刻下的教条诫语,其中蕴含着不可言说的神性。 “所以?” 她再次投来目光, 归离集的事情她大都是交给他们夫妻俩管,自己鲜少插手, 他到底要说什么。 “所以几十年后的今天,这份教条终于发挥出了它的作用,” 何离笑着不再卖关子: “‘世’的阵法成功了,众志一心下的人类,有着不输魔物的实力。” 人类的力量,那份微小的生命,散发的光辉却是无与伦比的, 这是‘世’的理念,也是为此创造阵法的原理。 “钟璃姐,百年前那个赌,是我赢了,” 何离猛地挥手,将山间云雾拨开,露出其下的景象, “或许,我们的子民,有与魔神斗争的意志与胆量。” “这是...” 钟璃瞳孔微缩,脸上难掩震撼, 她看着山腰下站立笔直,脸上刚毅之气尽显,无数密密麻麻地竖立长枪的士兵, 远远就能感受到的肃杀气息,钟璃仿佛看见一支无形的长枪刺破天际。 为首的四臂夜叉在何离之前就已经回答了她, 他的声音洪亮之极: “千岩军,腾蛇将军,浮舍,见过帝君,见过大元帅。” “千岩军...” 钟璃蓦然转头看向身边依旧微笑的少年。 第143章 魔神战争的尘与世(一) 最后一块齿轮出现,命运转动,魔神战争也开始露出它的狰狞面容。 ... “浮舍,可将你的族人安置在归离集。没有业障相扰,你们与常人无异,以后可安心生活。” “可是恩公...” “我懂你意思,若是想报答帝君,报答我的话,就加入千岩军吧,” “千岩军?” “前不久我在归离集创立的军队,” “您创立的?我加入!” “先别急着表态,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会给你们走后门啊,一切军功都得自己拿,” “是!” ... 魔神战争1137年,夏历三月十六, “相公,吃饭了,” “好,这就来,” 热腾腾的饭盒被放在桌子上打开,香气四溢, 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却只是回头笑着招呼一句,然后继续屁股也不挪地埋头, “唔——” 阿萍见状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安安静静习以为常地打出一道仙气将饭菜包裹起来—— 若是仍用盖子盖着,水雾逼在里面菜就不好吃了。 “先叫小甘雨下来吧,这丫头早上也没吃多少,现在应该很饿了,” 见气氛有些冷清,何离抽出心神道。 “我早就叫了,” 阿萍眼里透出一丝无奈,看着何离的背影, “要不说你是她师丈呢,这丫头和你一样,一工作就像被黏住一样,怎么也起不来了。这些日子都瘦了不少。” “咳咳,最近你也知道,事情比较多嘛,” 听出阿萍话里蕴含的几分抱怨,何离赔笑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又不怪你,” 倒也不是真的埋怨还是如何,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阿萍站起身,款款走到何离身后,修长白嫩的手指放在何离肩上,轻轻揉捏起来, 声音也轻柔几分, “我们知道你很忙,除了归终,我和留云也帮不上什么忙,能给你的十分有限,” 话语间玉臂舒展改为拢住他的脖子,同时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辛苦你了,相公。” “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老婆的关心让何离心中微暖,不过他还是侧头,搁下笔, 看着她的脸庞,认真道: “千岩军的初步事宜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只用跟随时间进行完善了。 按说辛苦,还是你们这些上前线,直面魔物的人, 我最多也只是在后面写写画画罢了...” “有你设计的那些阵法,那些魔物又算得了什么...” “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出力的毕竟还是你们,所以还是你辛苦些...” “明明是你辛苦...” “行了,再说下去没完没了,” 眼见话题越来越歪,何离笑着打断道:, “都辛苦行了吧。” 阿萍捂嘴笑道: “是,这些事情非一时之功,急不得,不过你可不能像百年前归终那样垮了,” “不会的,放心吧,” “对你我可放心不下来,你看,叫你吃个饭都不带吃的,” “行行行,现在吃现在吃。” 就在两人即将分开的前一刻, ... “师丈,小姨,我们...呀——抱...抱歉,我先上楼了,” 本来恬静的声音骤然发出惊呼,一阵纷乱的‘恰恰恰’后,蓝色裙角在梯间一闪而过, 还留下一句句小声的: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何离无奈抚额: “这丫头...怎么总能被她撞见这种事...” ... 魔神战争1456年,夏历九月廿三, 酷暑的烈日下,树木的阴影锋利如刀,丝丝肉眼可见的暑气从土地中蒸腾而起,叶子都蔫了几分, 在绿色的阴影外,一道身影踏入光中, 叮—— 暗红色的枪尖反射着光,细细看去,在其上最为锋锐之处,就连阳光都似乎分为了两半,空间都在细细扭曲着, 这是一杆绝世神兵, 顺着枪杆向里看去,便看到了握枪之人, 何离舒展手臂持枪直指前方,压低身形,沉稳丹田,一道又一道的眼光从他眼前只穿而过,但却不能灼刺他的眼睛,他的眼前空无一物, 或是说,他是在看那空中无数粒微小的尘埃, 人类有天赋之分,魔神亦有强弱, 而在世间无数权柄之间,那些偏向于‘虚物’的一类,实力上,显然差了一筹。 但与出生就将天赋固定死了的魔神不同, 他,是个例外。 呼—— 尘世之心在胸腔内跳动地越来越剧烈,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绵长, 他的眼中,世界仿佛只剩下唯二的两点,一个是枪尖,一个是那堪称虚无的尘埃, 时间在变慢,光线在变慢,风速在变慢,甚至土地蒸腾的声音也在变慢, 不,不止是时间变慢,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每个毛孔,在迎接空气,迎接烈日,迎接衣装的摩擦...这是‘尘’, 而在体内,无数或是神性、或是仙力的能量杂糅着掺进肌肉里,无数细胞都在散发着自己最强的活力...这是‘世’, 心中如同有明镜闪过,只是一瞬,何离猛地睁眼,枪尖刺破炽热光线,同时刺破的,还有那彻底化为虚无的尘埃, 那一刻无数尘埃随着他身躯的移动往前震去,就连时间夏日阳光,在此时似乎都黯淡不少。 “成了,” 尘世之心的神力耗费近三成,一时让何离有些虚弱,烈日下略显发白的脸上却难掩喜色。 但下一刻...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弄这么大动静,” 赶过来的留云,远远就看见何离的动作,又瞧见他的脸色,焦急下,连许久没说的称呼都冒出来了。 ... “你说你,吃亏还没吃够啊,还折腾些什么,” 拉着何离就近坐到树下,留云赶忙从怀里拿出手帕不停为他擦着汗, 心疼下,嘴里不住地念念叨叨教训道: “你那破枪,本仙迟早有天得给你丢掉。” “我真的没事,” 面对宛若惊弓之鸟的留云,何离笑着握住她为自己擦汗的手, “就只是练个枪而已,琢磨琢磨新招式,只是一时没收住力消耗有些多而已,一个时辰就补充回来了。” “就只是就只是,你总是这句话,” 留云甩了两下手,见没甩脱,只能干瞪着眼瞧他。 “这回是真的,” 对此,何离只能苦笑着解释: “我真的就只是平常练枪而已,没什么的。” “有什么好练枪的,帝君都说了把后方交给你和归终,你还练这个干什么,况且...” 说到一半,留云又不说了,只是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上百年的相处,彼此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何离哪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凑上前将留云拥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不安,双臂慢慢用力, 轻声道: “放心吧,上回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那你为何还练这个,” 靠在他怀里,留云追问道。 “咳咳,其实还是为了你夫君的面子,” 何离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道出实情。 “面子?” “是啊,作为千岩军元帅,没有点拿得出手的实力哪能服众啊... 而且顺便还能保护你们,一举两得,” “...好吧,这个理由还算有点道理...” ———— 过渡章节还有最后一章 第144章 魔神战争的尘与世(二) 魔神战争1767年,夏历正月十六, “老奇怪,那位龙卷魔神死了,” 薄薄的细雪压着房檐,丝丝缕缕寒风吹起一团又一团的雪线,渗进万家灯火中,再渗进砖墙瓦缝里, 层岩巨渊那的开采发掘得继续...碧水源的水力资源也要充分利用...近海的渔业也不能放弃...还有... 何离执笔伏在案前认真思考,新的一年也会出现许多需要考虑的事情。 就在此时,烛光忽然晃动了两下,屋内积攒的暖气泄露几分, “饭就在锅里,热一热就能吃,我和小甘雨都已经吃过了,若是无聊的话那边有...” 仿佛这一幕已经历百年,何离头也不抬地随口道。 恰恰恰... 回应他的却并非往常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的脚步, 注意到墙上慢慢放大的影子,意识到反常的何离正要回头, 灰白色头发和手臂却率先搭在了他的脖子肩膀上,同时靠来的还有泛着梨花香的暖热身躯, “怎么了?” 何离放下笔,侧头看着她轻声问道, 与以往不同,今天的梨花精尤为反常,半融化的雪粒挂在眉间,耷拉着眼皮,怏怏地像朵枯掉的梨花。 “龙卷小姐她死了,” 归终将头埋在他的脖间,闷声道。 ... 迭卡拉庇安死了? 脑海中闪过那仅有一面之缘的礼貌淑女, 何离眼里露出一丝讶异,随后被了然代替, 她的结局...果然还是如此吗? 但与自己不同,归终在之后领悟世心之后,其实又与钟璃去过几次, 所以或许对于归终,那位龙卷小姐是真正能称得上‘道友’的人之一吧。 ... 一时间屋内有些安静,只有咧咧木柴燃烧的声音, 呼—— 感受着肩上微微的颤抖,何离轻舒一口气, 伸手将归终从背后捞到身前,让她趴在自己胸前,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与执着,也是她自己所愿不是吗?” 归终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我知道...但是...” 即使再明白那是她的所愿,即使再明白那是她千年来所追求的,即使在理性中知道自己不该阻止她, 但是她终究是个有思想的个体,而非权柄的执行机器。 “那不妨我们换个角度?” 何离突然又道。 “换个角度?” 归终抬头看着他。 “是啊,你想啊,龙卷小姐为什么要化为千风?” 何离问道。 “她是为了...解除束缚,化为自由,” “那你猜,她化成的那股自由的千风,会不会吹到我们这边来,” 何离笑着伸出手捧住她的脸,将她脸上或雪水或泪水的水珠抹去。 “会...吧,” 归终忽闪着睫毛似是不确定地答道。 “笨,当然是肯定会啦,” 何离笑着道: “蒙德人民被龙卷困了上千年,龙卷小姐又何尝不是被他们困住了上千年,既然她获得了自由,化成的千风又怎么不可能来到这里。” “是欸——” 梨花精脸上终于露出喜意。 “龙卷小姐现在又能脱离禁锢,还能四处旅游,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而且要是她若看见你哭哭啼啼,料她再好的修养,都要说上你几句了,” 何离含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三两句下,归终脸上哀色终于彻底消失, 她撅起嘴眉眼重新弯下,在何离怀里拱了拱, “我才没哭哭啼啼,那都是雪花,” “是是是,梨花精最坚强了。” ... 归离原的薄雪反射着万家灯火,暖光中春日未近似近, 无数个耳鬓厮磨成为世间百态的一份子,无数个世间百态再构成尘世,尘世最后串起历史, 历史依旧向前。 只是...灯光下声音仍有余韵—— “所以,我最佩服的其实还是迭卡拉庇安的决心,” “决心?” “那种化为千风吹散风雪,一生为民的决心...” “这样啊...这么说来,我家梨花精也有哦,” “我也有?” “嗯,你也有。我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也会丝毫不犹豫地做出与她相同的事情的,” “我...也会?” “是...” “...” “但我不会让那天到来。” ... 魔神战争2024年,夏历四月廿四,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背对着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身前的炉子, 她指着其上的瓷壶,绯金色瞳孔看着来者,平静脸庞绽放绝美笑容: “因为酒还没温好。” 闻言何离视线转到小炉上, 他耸了耸鼻子,嗅到空中带有酒气的清香,他上前一步走到案前,略微倾斜瓷盖瞥见淡黄色酒液上漂浮的几簇花瓣, “这是桂花酒?” “是,夏季本无桂花,” 见何离坐下,钟璃微笑着移步坐在他对面,微笑道: “只是相比桂花,人更难得,于是我将那‘温室’里仅有的几朵摘了下来。” “这样啊,” 何离点头笑道: “那我面子在您这可忒大了点。” 魔神战争愈发激烈,每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而他的事情则更多了,除开归离集,他还要管理千岩军的种种事务...有归终和五夜叉协助他却还总是忙不过来,更何况他还总是偷偷练枪—— 这便是钟璃口中的‘人更难得’了,难得有个休息时间。 “只是几朵桂花而已,” 钟璃摇摇头,一挥手,桌面凭空变出两个瓷杯: “更何况你与我早有契约,” ‘早有契约’指的便是许久之前的那个赌约, 赌注便是‘你与我就在某处共饮一杯’。 “那不是我赢了吗?” 何离笑得有些无奈。 “是啊,” 倒酒的钟璃抬起头看他,眸中闪过几分笑意: “你赢了便是‘我与你’,我赢了便是‘你与我’,” 这话看似赖皮,却又有几分诡异的合理, 毕竟那个看似赌约实际见证的契约产生地就很莫名, 莫名的赌,产生莫名的赌注,自然便不莫名了。 “您真是...” 何离接过酒杯,抿下一口笑道: “早说您想借个机会把酒言欢就直说嘛,还拐弯抹角说什么契约。” 是啊,那本就是一份见证,当这份见证出现并为之喜悦后,便是履行‘赌注’的时候了。 “不,契约就是契约,” 作为契约之神的钟璃对此颇为固执,她摇头道: “这份见证来自于你,也实现与你,自然便只是我们两人的契约,” 说着,她看向桌上的瓷杯,琥珀色散着温润热气的酒液晃动: “而这份桂花载酒,自然只属于你,也只能属于你。” 而她话中的‘属于’—— 是来自归离集、来自归离原、甚至来自璃月的见证,见证千百年来他对这片土地的作为。 她从未忽视过那些。 面对钟璃的夸奖,何离却只说道: “这只是我的职责罢了。” “你的职责?” 钟璃笑了笑,伸出玉指直指何离心口: “你说的是那颗心给予你的职责,还是你自己给予你自己的职责。” “...” 何离无言, 这其实也是他一直在问自己的, 这究竟是自己为了维持‘依旧’而做,还是只是觉得自己该做而做, 而前者,带上某些目的后,自己做的一切都好像带了些市侩气息。 “君子论迹不论心,” 钟璃忽然笑道, “无论是哪种,都改变不了事实, 而且就算哪种都没有,我也希望你依旧能喊我一声钟璃姐,” 最后,她顿了顿,用那因饮酒而朦胧的瞳孔看着何离, “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心中一直都有想法,是那种珍惜一切想要维持一切的想法。 我很清楚这会带来什么, 但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 璃月...是你的,也是我的。 有些事,你不必一人承担。” 第145章 因为你是钟璃姐 “岂有此理!那婆娘,委实欺人太甚!” 持续千年的魔神战争,让这片土地呈现出腐朽焦土般的褐色,而在连绵不断的山脉纵横中,一座闪烁着诡谲火焰的洞府矗立在此, 此处,那本浸入土地的阴郁气息更为浓烈几分,在那黑暗与诡异中的,是一个个闪烁着绿油油眸光各怀鬼胎的邪神—— 本互相争斗的他们,现在却聚在一起。 那石头人模样的家伙,此刻仍用那发黑锃亮的石头手掌砰砰砰地拍着桌子—— “这么大一块地方,她占了一大半最好的地区,水源、平原、山脉、湖泊、近海口...她要什么没有, 最终,她竟连吾的臣民也觊觎,甚至为此占据了那层岩巨渊……” 石头人嘶吼着嗓音做出一副极为愤怒的模样: “而昔日是吾,明日就可能是在座的各位...” 那蕴含众多情绪的咆哮在洞府内不断回荡, 烛火摇曳中,隐藏在阴影里的其他邪神皆是屏息静气冷眼旁观, 占据你层岩巨渊?呵,关我何事, 不久后,才冷不丁地从黑暗里传来一声嗤笑: “你怎不去寻她讨回?” “吾!”石头人捏了捏拳头,被这句话噎地说不出话来。 那黑暗中奚落之意更显: “没有胆量,却有力气在此咆哮,岂不是无能狂怒?” 在场的魔神,哪个不是曾经的敌人,打生打死你给我一拳我捅你一刀的, 即使今天为了某些利益聚在一起,但千年的敌意可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 相反,若是今天事情没谈成,也许还未出门就先打起来也说不定。 “吾没胆量?你那明蕴镇子民受不了你的压榨,携城投靠摩拉克斯,你又何尝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找死?” 那黑暗中的声音明显被戳中痛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 铺天盖地的蝙蝠从暗处朝石头人飞扑而来, 见状,石头人也举起双臂,暗金色能量波动。 ... 压抑许久的滔天魔气顿时布满整个洞府,剑拔弩张的场景让最深处组织这场聚集的几位邪神皱下眉头, 他们都是放下些许彼此戒备来到这里的,结果事情都还没开始商量就闹成这样了, 简直...一盘散沙, 就这鬼样子,他们拿什么跟摩拉克斯和尘世之神斗。 “够了!” 一道深蓝色气息伴随着冷喝从洞府最深处打出,在空中分为两份向着即将碰撞到一起的两人袭去, 砰—— 石头人闷哼一声倒退几步被击回座位,那暗中释放蝙蝠的邪神痛号一声后也没了声音, “今日,尔等来此,便是来斗狠的吗?” 深处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为了算计昔日的仇家,抱着一雪前耻报仇雪恨而来? 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为了肚里的花花肠子而来? 莫非,以各位修行千百年的目光,还看不出眼前最大的问题?反而目光短浅,琢磨于那些斤斤计较?” 说到这里,黑暗中陡然亮起一对绿色瞳孔: “若是如此,诸位请回吧,只不过...” 绿色瞳孔下的,是闪着血光的獠牙: “坐在这里的,才算吾等盟友。” ... 其实从很久以前,钟璃就开始偷偷观察何离了, 咳咳——说偷窥其实也不是很准确, 准确来说,是钟璃发现了何离的一些自认为不寻常的行为,并试图用观察来理解他... 嗯——其实对与这种‘不寻常’,钟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知道产生于何时——出现于在那从天而降的力量将他掏心后, 可是,在掏心、换心后,他每天的生活... 每天和几个媳妇温存,主导归离集用人类自己的方式发展,偶尔练练枪,教教甘雨人间的事情,最后熄灯... 他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千百年看来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寻常’。 可是...很早之前就证实过, 无论是那脑海中莫名冒出的‘行有所止,更有所界...’,还是那无根据的猜测‘我觉得归终权柄并不完整,’ 作为魔神之顶峰的钟璃,这种突然冒出的‘预感’,有种可怕到惊人的准度。 可...那种‘不寻常’究竟是什么, 观察许久的钟璃却始终找不到个答案, 于是在今日,借着机会,对此困扰已久的钟璃终于说出了口, 她用那朦胧却依旧清明的灿金色眸子看着他: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个想法,不妨与我说说, 有些事,你不必自己一人承担。” “想法,我哪有什么想法,” 与钟璃想象的不同,何离只是微微避开她投来的目光,转而笑着端起酒杯: “来钟璃姐,这酒温...” “你瞒不过我,” 钟璃并未放弃,眸子紧盯着他,语气中透出几分坚石般的固执, 何离笑容微苦,钟璃姐果然是石头变的吗... 他捏着酒杯,笑着说道: “我真没什么想法...” “留云她们是否知晓呢?” 钟璃没理会他的否认,反而自顾自问道。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说话直来直去的钟璃吗,也是,千年的积累,再坚硬的石头都会被磨圆滑, “什么知道不知道,” 何离继续装傻。 “有些事藏于心间一定很难受吧,” 钟璃看着他继续道: “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的妻子都不能说的事情。” “...” 何离低下眉头没有接话。 “民间对此有三种解释,其一为‘外房’,其二为‘离心’,其三为‘离别’,” 钟璃继续道: “其一其二自是不必多说,那么便只剩一种了...” 她看着他,眸中泛着几缕复杂, “那最后一种...现在能与我说说吗。” ... 千岁的魔神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那看似憨憨实则手搓灭神大炮的梨花精都是如此, 钟璃姐她... 莫名的,他的心陡然跳动了下, 他看着泛黄如琥珀般的酒液, “那是我该做的事。” ... 他的话一出口,钟璃便明白了他没出口的那一句—— 那是我该做的事,你不要插手。 “你该做的事?现在?” “无论何时,无论是哪个我。” ... 无论何时,无论哪个我... “无论哪个我...” 钟璃咀嚼着他的话语: “我该做的事... 出现在那日后的‘不寻常’...” 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合上, 恍然间,灵光一闪,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终于知道那惊鸿一瞥的‘不寻常’为何出现又为何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而是伴随着某种东西,融入了他自身,让本‘不寻常’便成了‘他该做的事情’, 至于那所谓的‘某种东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何离胸口,准确来说是胸腔里面的东西—— 尘世之心。 伴随着心脏消失又重造,‘他该做的事情’也随之改变... ... 原来如此, 理清事情的她重新看向何离: “你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或者...换句话说...” 又来了,那股心脏微微发紧发凉的感觉又来了, 她忍着不适强行问道: “代价是什么。” ... 沉默,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可这份沉默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 “是那个存在让你无法说出口吧,” 她勉强笑着,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 “...” 何离依旧沉默。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回答了, ... “请别告诉她们,” 何离端起酒杯,对钟璃敬了过去,话中带上些许请求。 确实是一时没忍住说了两句,只是没想到就只是两句就让钟璃猜到了很多。 钟璃明知故问: “为什么,” “她们知道了会伤心,晚一天知道就晚一天伤心,” 何离灌下一杯酒闷声道。 “那为何告诉我,” 不知为何,钟璃追问道: “你明明可以继续瞒住的。” “因为你是钟璃姐,” 何离再次扬起笑容,那是毫无负担的笑。 因为你是摩拉克斯,你是岩王帝君,你是我觉得安全感最足的人, 或许是下意识的依靠,嘴便漏了几缕风, 不过我那份信任并没出错,毕竟你了解我了解到,仅凭三言两语就能猜出一切。 因为你是钟璃姐,我才能将我千百年所闷在心里的东西略微倾诉一二, 这份倾诉的对象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 “因为我是钟璃姐...” 钟璃垂下眸子,看着酒中的倒影,晕黄酒液泛起波纹, 呢喃的声音没入风中: “可千年顽石亦有裂缝,我又岂是例外。” 第146章 归离集需要我 最近璃月有些不同寻常的太平, 往日那些为了躲避污秽而移居到归离集的人类迁徙,居然没有了魔物阻挠, 那些边境接壤地区布置的千岩军和仙家阵法,受到魔物袭击也少了很多, 而在更外界,邪神们冲突时产生的波动与爆炸声彻底消失。 一切一切的安静,都像在龟缩在黑暗里蓄积的阴霾。 山雨欲来风满楼。 “钟璃姐,我说过的,那些家伙不会就这么安静下去,” 魔神战争的天空似乎也像其土地一般昏暗阴沉,略显嘈杂的风盘旋在天衡山山顶上, 往下望去,枫叶摇晃间,鳞次栉比的房屋依旧闪烁着令人心安的暖灯—— 似乎外界一切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毕竟这是魔神们的战争,” 钟璃望着那忽远忽近的灯光,点头道, 魔神战争应与他们无关,可偏偏,受最大伤害的却是他们。 何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她: “所以你计划的最后一步...” “快了,” 钟璃抬头看着昏暗的云彩: “待他们坐不住时。” 当这片地区的绝大多数子民都汇聚到归离集时,那些魔神便只有了最后一个办法—— 一同与摩拉克斯拼个鱼死网破, “我了解他们,若非无退路可言,他们绝不会与彼此合作。” 魔神战争2356年,夏历九月十二日,魔神战争正式步入末期。 ... 魔神战争2357年,夏历十一月廿三, 归离集还是那个归离集,依旧热闹繁华,正值秋末的当口,青石阡陌间桂花盛开的正旺,金黄色的灿烂与岩石的厚重融为一体, 正如此刻走在巷落间的两人—— 岩的厚重与尘的金黄, 只是,尘的那抹金黄,来自于光线照射。 “近期他们恐有大动作,” 钟璃忽然道。 “是,” 何离表情不变,依旧缓步走在钟璃身侧。 “我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提前出兵,” 她说着,侧头看向何离。 何离却只是眯着眼赞扬了声: “良策,不愧是帝君。” “此战战场将会远离归离集,” 见何离的表情,钟璃闻言也眯起眼睛。 何离继续应和道: “是,避免波及归离集...” 话说到一半却被钟璃打断了, 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想你绝不会不明白他们此举的目的,” 她的语气莫名产生了些‘逼问’的意味, 何离轻笑了声: “调虎离山呗。” 集合了这片土地绝大多数人类的归离集,显然是那些魔神真正的目标, 而这,也是自己记忆中刻着的那道血淋淋的历史——魔神战争2357年,归离集毁于洪水,尘世之神殁于此役。 “是,” 钟璃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 “那你...”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了,” 何离依旧轻描淡写。 “你...” 钟璃愣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可,” 她重复着: “不可,你不可留在此处。” “有何不可,” 他看着钟璃: “归离集有我的心血,我守护它有何不可。” “过于冒险,” 钟璃直言道。 “所以钟璃姐是不相信我喽,” 何离笑道: “觉得我实力太弱了?” “不...” 钟璃思绪有些纷乱, 莫名的,她总觉得何离留在这里会出什么问题, “或许我该...” “不...” 这次换何离摇头了, 他看着钟离,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切照旧吧, 你依旧带着兵马在境外将他们击溃,我依旧留在归离集。 若是主战场战场离璃月太近,那些污秽就连我都一时间没办法控制。” 他道: “虽说是调虎离山,但我认为,正面战场依旧是他们主要集结的方向, 所以前线缺不了你。” 毕竟若是他们正面战场的人过少,那又怎么调的动‘虎’呢。 “一切依旧吧。” 让他面对魔神,钟璃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说些什么: “那也该派些...” “不用了,偷袭归离集的魔神不会很多,安排了也用不上,” 何离只是笑着摆摆手: “就让大家都跟着你吧。” “什么?” 钟璃怔了怔。 “留云和阿萍萍儿也拜托你照顾了,” 何离突然抱拳行了一礼, 他道: “至于其他,那是我该做的事。” ... 帝君终于决定要主动出击了, 这个消息让璃月众仙紧锣密鼓地准备战时工作起来。 “恩公哥哥,留云姐姐和萍儿姐姐就放心交给我们照顾吧,” 身着一身火红的应达小姑娘满脸笑容地拍着小胸脯,大声保证着。 “应达!战时要称职务!” 浮舍在一边瞪眼呵斥道。 “好了,还没打仗就先放松下,” 何离摆着手,他对着小姑娘眨眨眼: “那就拜托你喽。” “好啦,照顾来照顾去,弄得本仙像小孩子一样了,” 拽了下何离的胳膊,留云翻了个白眼。 “和萍儿把东西收拾好没有,” 胳膊被拽住,何离往旁边看过去。 “这还用你嘱咐,” 留云竖起指头: “机关、仙褛锁子甲、阵法石...还有小甘雨...” 站在不远处的甘雨闻言看过来,脸上带有一丝丝不情愿: “真君——” “这丫头...” 留云有些无奈,小时候那么乖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小甘雨,怎么越长大越喜欢违抗自己了。 “好了,乖,咱作为瑞兽,对前线的帮助可是不可估量的,” 何离见状上前一步,揉着她的头,劝慰道: “小甘雨也希望璃月越来越好吧。” “唔——” 甘雨抬头看着他,依旧有些犹豫: “可是...” “好啦,没事的,我就在归离集等你回来,” 何离笑道。 “要是小甘雨得了功劳,甚至杀了一头魔神,你可是师丈最大的骄傲,师丈可得好好为你庆祝一番,” 最大的骄傲...庆祝一番... “好——” ... “需要本仙留下来陪你吗?” 看着熙熙攘攘热火朝天的远征军,留云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不用了,” 何离摇摇头。 “那归离原可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留云斜身靠在他的肩上。 何离闻言笑道: “归终不是也在吗?” “也是...她那大炮只能在归离集操控,” 留云点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只说些不相干的东西, 眼看军队要集结完毕,留云终于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留在这里,” “因为归离集需要我,” 何离笑着看向她: “而且归离集距离战场很远,我的安全也有保证。” “安全...” 留云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知道她很在意这个词... 可既然后方安全,他又为何执意与帝君说前线要带上自己与歌尘。 若是安全,他不会不率先想着她们... 所以以多年来夫妻间相处,自己对他的的了解, 后方安全... 不一定吧。 “你那个枪便是为这次准备的吗?” 她突然问道,话语中听不出语气。 “...” 何离沉默了下,嘴唇蠕动了两下, 话到嘴边,最后他却还是说道: “不是...那只是随便练练而已。” 不愿承认么...也好... “你愿意我留在归离集么?” 她突然回身抱住何离,轻声问道。 “...” 何离再次沉默下去, 两秒后,他反搂住对方的腰肢,嗅闻着发丝间熟悉的香气: “...不愿。” “那本仙便不留了,” 没想到留云异常痛快, 她突然将头抽出来,迎着太阳昂首笑道: “既然你不愿,那本仙便不留了。” “...” 何离看着那太阳反射下的晶莹,说不出话来。 “这是最后一次吗?” 她依然笑着,仿佛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 莫名的,何离移开眼光: “是...” “那你给本仙保证...” 她突然伸出手,五指拽住何离的领口,将他拉近, 近到能清楚感受彼此的呼吸、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近到能清楚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 “我们不会分开。” 这次的何离没有丝毫犹豫, 感受着领口处从未有过的拉拽,和眼前炸毛的仙鹤, 他再次将其捞在怀里: “我们不会分开。” 啵—— 极长的告别吻后,留云果断从他怀里弹起,头也不回地扎入浩浩荡荡的前线大军中, 只余留一阵清香, “本仙会一直等你。” ... “你为何不...” 看着转身即眼红的留云,钟璃忍不住问道, 她本以为,以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留云会强势留住他。 “本仙又怎么不想那么做?” 抹去眼角的晶莹,留云反问道。 谁又甘愿与自己的丈夫一次又一次离别呢? 她道: “可我不能。” “为什么?” 钟璃很是费解, 要说何离那几个夫人中,最不愿何离离开的,便只有留云了, 而在一千多年前,何离因护摩之杖被掏心后,她便更是不愿何离面对战争了, 可现在又为何... “帝君,你可知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展现出不想让他接触那些的表现吗?” 踩着祥云,留云俯视着大地,她没等钟璃回答,便道出了实情: “那是因为,我要在他心中刻下——‘你的夫人,你的结发妻子,不愿意你去做那些,你最爱的人,不想再一次体会失去你的滋味,她们不想再与你分别了。’” “那...” “而这些刻在他心底的话语,或许会在某一天他又要离开时,给他几分犹豫,让他不那么果断,让他知道家里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该就那么离去...” 留云对他的责任心心知肚明,在背负数人的爱意下,他是不会就那么离开的。 “可他还是...” 钟璃意有所指。 “若某一天这些背负在他心间的东西,仍阻止不了他的决心的话,” 留云忽然转过头来, 钟璃赫然发现她嘴角噙着几分笑意: “或许,那件事对他来说,便是‘死而无悔’的事情吧, 届时,我们这些做妻子的...还能怎么办呢——” 莫名的,钟璃从那笑容中看出几分苦涩的宠溺: “自己男人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当然只能支持了。” ... “当然了,这些免不了记上几笔,” 轻柔声音没入风中: “那就罚他下次再见时,给本仙好好道歉吧。” 第147章 我今去也何时节 深秋慵懒又带有几分凉爽的黄昏从房舍间檐头落了下来, 远处的一轮金黄秋日下,熟透了的水嫩梨果挂在枝头,绯红透黄的梨花瓣簌簌然飘落而下,落在集间石路边, 待上一个冬季,这些化为春泥的花瓣就会迎接新一轮梨花的到来, 往而复来,循环不息。 “余晖下的归离集还是这么美,” 送别完仙人们,何离并没有立即回到归离原,而是随便找了个小土堆坐下,静静欣赏此刻的风景, 这一幕他看了千百年,上万天, 或是立于奥藏山巅,或是与钟璃把酒言欢,或是站在街边与某人手挽手回家时... 但更多的,仍是在归离集中,倾斜的夕阳闯过窗沿来到书桌上时的蓦然抬头—— 呵——原来都要天黑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时间过的真快啊...” 他是在感慨千年时光转瞬即逝呢,还是感叹‘故事终有结尾,’ 或许两者已经没有差别了吧。 他突然拿出了那把护摩之杖,在夕阳下轻轻擦拭着它, 猩红的枪尖在余晖与轻抚下发出淡淡的嗡鸣,在其最中间镶嵌的宝珠,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会有你开刃的时候,” 他轻声道。 ... 秋风忽然变了样子,转而变成一阵沁鼻的清香, 他感受着心脏的搏动,熟练站起身朝某个地方张开双臂, 下一刻,梨香满怀, “相公,你怎么坐在这里呀,” 何离低头看着盛开在怀里的梨花, 那是盛开在秋日的唯一一朵梨花, 属于秋日,更属于他。 他感受着萦绕周身的花香,微笑道: “坐在这里吹吹风。你怎么也来了,” “带领人们送千岩军离开后,我当然得过来找你喽,” 梨花精扬着下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自从将心给他后,或者说嫁给他之后,她便比以往更加黏他了, “怎么,不欢迎啊,” 她昂起头对他皱了皱鼻子。 “怎么可能,” 何离紧了紧胳膊,笑着摇摇头, 搂着她再次坐在石头上, “既然来了,就陪我看看夕阳吧。” 看夕阳? 归终扭了扭脖子,看向身后圆滚滚的太阳, 又重新正过身子看他那夕阳下的侧脸, 她突然傻笑出声: “嘿嘿。” “怎么了?” 他好奇投过视线。 “看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够啊,” 她娇笑道。 “当然看不够,” 何离笑着摇头。 梨花精伏下身子,灰白发丝伴随夕阳在他的肩头披散开来,泛有清香的气息吐在他的颈间耳侧: “我也看不够。” 日色愈发浓烈,天边晚霞铺满整片天空,岁月漫长,青苔覆满大树不知何年何月,光阴短暂,夕阳也转瞬即逝,无数花草绿叶将死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 但这一刻,我们在彼此的记忆里,依旧深刻如印。 ... “何时动手,” 哗哗哗—— 一阵又一阵的浪潮拍打着岸边,晦暗的海水将夜色与日色混在一起模糊不清,踮起脚看去,远方缀着一颗深陷在这片土地上的青色平原,繁华而又温馨, 夜与日的交汇点出,海浪一阵阵掀起,能隐隐约约看见其下泛着深蓝色光芒的一只只触手, 海底传来一阵阵幽邃的声音: “那地方说到底只是片洼地,若吾洪水从三面倾倒,就算是摩拉克斯,届时也无力回天。” “呵,奥赛尔,那也得让你有机会施洪,” 在距离海底声音不远处的岸边,同样也立着一道黑影, 黑影那似龙似蛇的身躯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狰狞修长, 他既不是龙也不是蛇,准确来说,他是螭。 伴随着海底奥赛尔的声音响起,海水的浪潮起伏也大了起来, 见状,螭脸上露出些许嫌恶,甩动尾巴朝岸边再次挪了挪, 躲避海腥味的同时,他朝海底瞥了眼: “等吧,待前方众人牵制住摩拉克斯,便是吾等行动之机。” 若不是这家伙会点水下功夫,利用洪水摧毁建筑山林易如反掌,否则就凭他也配与自己一同行动? 他可是龙,天地之灵的存在。 而届时,只要摩拉克斯不在,无论那驻守归离集的是谁,都得死在他的爪下。 哗哗哗——海潮依旧在涨。 ... 今夜的归离集似乎尤为安静, 在钟璃决定带着千岩军与仙人们率先出击后,位于后方的何离便在归离集间执行了‘宵禁’, 以往热闹非凡的夜市与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已变成了一个个冰冷且空荡荡的铺子,无数在夜间绽放的笑容与灯火,皆回到了千家万户, 此刻的归离集,宛如一只蛰伏的、敛起锋芒的刺猬。 “嘶呼——今天有点冷清啊,” 灰白发少女抱着胳膊,拉下窗户,将灯火彻底关在屋内, 独属于深秋的孤寂,好似这时才显现出来。 “那当然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由奢入俭难,” 何离笑着走上前为少女披上一件衣衫,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以往留云、阿萍萍儿、小甘雨有时还有钟璃姐,聚在一起热闹惯了, 陡然一下都走了,当然就冷清多了。” “唔——也是,” 少女紧了紧衣服,抬头看着何离笑吟吟道: “还好你没走,” 她拿下放在头顶的大手,转而捧在怀里用双手搓着,似乎要从中取出些许暖意, 她露了露小虎牙,像个小猫儿似的‘威胁’道: “你可不许走啊。” “...” 何离沉默了下,转而也笑道: “好啊。” “哼哼——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 梨花精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背着手,脸上露出神秘笑容: “那我们...” “额...” 何离正要说话。 归终却先一步动作了, “锵锵——”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坛子,捧在胸前高高举起: “梨花酒!” 说到这,她还对何离眨了眨眼: “千年前的那坛哦。” ... 啵—— 木盖撬动,琥珀色的酒液翻涌,伴随着酿藏千年香气而出的,还有那个冬天如蜜浓稠的回忆, 何离看着眼前捧着坛子的少女,眼里闪过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冬日,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原来与她在一起这么久了啊,原来—— 我们的曲调已经歌唱这么久了啊。 “喂,愣着干嘛呢,还不快帮帮我,真是...这么久了还不会心疼媳妇儿,” 近处传来的呼唤将他从回忆中扯出, “哦哦哦,来了,” 何离拍了下脑袋,忙接过酒坛,归终则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路小跑着取来两个木碗, 那是两个一模一样却又绝无仅有的木碗,那上面刻着两人独有的记号, 何离看着归终忙前忙后的背影,嘴角不禁露出笑容,有心了... ... “可惜了,不是冬天...” 布置好一切的两人对坐在小桌上,看着桌上的火锅,归终却还是有些不满意,她朝窗外望了望。 “没事,再怎么做也不会与以往一模一样,” 何离笑着安慰道, 时间总是会留下它自己的印记。 “早说就不这么早把那酒打开了,再等十多天下雪的时候打开,那才有意思,” 归终笑着说道,话语中仍有些遗憾。 “再等冬天...” 何离笑了笑,顿了下后垂下眸子轻声道: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你在我也在,便够了。” “也对,” 归终直起身捧起坛子为两人各倒了一碗酒, 晕黄色酒液在空中倒映着万家灯火, 她向何离递过一碗酒,看着何离的笑容尤为灿烂: “就像歌一样,你在我在,歌的主旋律就在,我们的故事就在。” “...” 灯下玉容,酒中倒影,眼中佳人, 何离一时间有些愣神。 “嘻嘻,都这么久了,还看不够啊,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灯下少女娇笑着说道。 以后... 仅仅是一瞬,何离便回过神来, 他接过碗,晕黄酒液在灯下摇晃着, “干杯,” 他道。 ... 归终虽有着魔神之躯,但她的酒量实际上并不是很好, 以往,经常便是喝的半坛不到,便开始大着舌头说胡话了, 随后还要自己为她擦手擦脚,结婚后还要帮她擦身体换衣服... 她在他面前总是展现出最大的粘人程度—— 像个小孩子。 而现在,这个小孩子,却一碗一碗的将那不知酿了多久、多少度数的酒喝下肚, “来,相公,再喝一碗,” 梨花精双手捧着碗,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将她的脸彻底染红,灯光作用下,她的眼睛一轮一轮冒着圈圈, 而在她周围,是空空荡荡的几个酒坛——她怎么喝了这么多, 何离看着她,眉头渐皱, 终于, 砰—— 他将酒碗按在桌上,琥珀色酒液溅在桌上,泛起一阵阵酒气, 他站起身朝归终伸出手: “别喝了,来媳妇,我们洗澡去,洗完了睡觉,你不能再喝了。” 啪—— 他伸出的手掌一下被拍开了, 归终扬起已经通红的脸蛋,微微睁开迷得看不清的眸子, 喝醉的她尤为倔强: “不要,” “别犟了,乖,咱先去洗澡,洗完了好好睡一觉,” 被拍开手的何离并没有在意,再次伸出手, 没想到归终却甩着头,躲开他的动作,再次昂起头看着他,用着带有醉意却仍旧清晰的语调, 她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不睡,我睡了你走了怎么办?” 如同定身术,何离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喉咙咕哝了两下,挤出两个字: “什么?” 她是怎么... “我说——” 归终啪地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 她的声音再次拔高几分, “我睡了,你偷偷走掉怎么办?” 如同那千年前的歌尘,千年前的留云,千年前的‘换心’,再一次抛下我们。 若那坛千年美酒,归终似乎也拔掉了自己的酒盖, 泛出来的,是那积压许久的情绪, 一句话后,她的语言愈发激烈,整个娇小身躯都扑在了何离怀里, “你偷偷走掉怎么办,你总是这样,歌尘是,留云也是,千年之前也是... 你总是一个人偷偷做些事情,然后毫无预兆地走掉...” 与说出口的话语一样,归终也在他怀里不断挣扎着,或是拼命抱着他,或是抽出手捶他,亦或是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我早就感觉出来了,歌尘是,留云也是,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你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你甚至连钟璃姐都瞒不过!” 何离从未见过梨花精如此模样,那般柔顺那般恬淡的归终会展现出如此... 她像只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的小狮子。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轻轻抚着怀里颤抖的人儿,摸着她的灰白色长发, 感受着她的颤抖,他的心好似也在颤抖, 可他能说什么呢, 到头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 他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一声又一声地道歉了。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们,你就应该装醉啊...” 梨花精趴在他怀里,呜咽的声音渐渐变的轻柔: “我拿了那么多酒,一碗又一碗地灌你,可你怎么就是不醉呢...” 她抬起头,睁着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睛,凄美的月光洒在床头: “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们,可你却怎么也喝不醉呢?” 不说醉,就算何离只有一丁点脸红,一丁点微醺, 归终都能拉着他熄灯睡觉,然后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可他没有...或者说...这个台阶,他并没有顺势而下, 他若想,他既能一杯就倒,亦能千杯不醉, 这既是台阶,亦是选择,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归终似乎没了力气,在最后的挣扎中精疲力竭地伴随着酒劲沉沉睡去, 他不醉,就只能她醉了, 灯光熄灭,清冷惨白的月光洒在屋内,轻轻拢着灰白发少女,如同一枚飘落的梨花瓣, 他轻轻将少女平放在床上,俯下身吻去少女脸上残留的泪痕, “对不起,” 他咬着牙齿,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可他又怎能留下来呢,那件积压在心间千年的事情都还没解决,他又如何能留下, 他原地沉默了一会,正欲起身,却发现少女仍死死抱着他手臂, 她眉头紧皱着,何离每用力一分,她的眉头便皱紧一分, “别...走...” 少女的梦话仍略带呜咽。 那呜咽的话语如同一把钝刀刺进他的心口... “...” 何离重新坐回去,伸出手轻抚着少女的眉毛。 可我没有选择... 随着他的动作,归终表情终于平淡了些,原本紊乱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呜呜——” 少女蠕动着嘴唇,似乎在说些什么, 什么? 何离低下头侧过耳朵,想要听的更清楚些。 “唱...歌...” 这次他终于听清了, 他沉默片刻,点头道: “好。” ... 没有乐器,没有伴奏,甚至听众也没有, 有的,只有秋风与月光,还有眼前人, 亦如千年前的那一晚——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 不要哭我最亲爱的人、我最好的玩伴, 时空是个圆圈, 直行或是转弯, 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在城池的某个拐角处, 在夕阳西下时, 在万家灯火旁,某一扇窗纱里, 人们失忆着相遇... ... “这是我的承诺,相信我,我真的从未想过抛下你们。” 歌声歇止,他柔声道, 轻轻抽出手,一步步走出卧室, 在带上门的前一刻, 他突然回头,看向床上似是熟睡着的人儿, “晚安,” 他说道。 伴随着门闭拢,在何离看不见的地方,一缕月光从床头人儿的眼角划过, 似乎是咬着被子细若蚊蝇的声音: “我...相信。” ———— 二合一。 第148章 吾乃尘世之神 夜色渐深,天空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块阴霾,将月光挡了大半,整个归离集都有种压抑般的死气沉沉, 微冷的雾霭沾染着深秋的晚风,凉气入骨, “要下雨了,” 何离将手伸出屋檐,喃喃道, 他最后往身后的小屋与小屋后的万家灯火看了一眼,随后没有丝毫留恋地踏入黑暗中。 ... 南连天衡西接绝云东望龙脊,点缀在这片大地上的归离原,好似一颗明珠, 在这里,现存着目前大陆上最为繁华的人类城市。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了, 清冷月光浮在深邃似墨的海面上如同冷冽的冰块,月光随着浪潮起起伏伏,却让人看不清海底的景象——海水还在涨着, 先是沙滩,然后是滩外的平地、树林,直到海水盖过树顶,它又没上山地—— 无数海水被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嘶吼着咆哮着,蓄积着堪称灾难级的力量。 “何时发动?” 幽邃的海底传来声音,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吃力, 在吃力中夹杂着的,还有些许忧心, 如此大的海啸,就算是自己,也要耗费大部分魔神之力, 若那摩拉克斯在归离集中,自己这番动作被她发觉,届时想跑都难。 没出息, 螭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就放心吧,若摩拉克斯在归离原,吾等这番大动作不会不引她注意,既然没来,那定是被那些家伙拖住了脚步,” 他在心底默默盘算着,再次道: “而现在在归离原内的魔神,大抵便是那从未现于吾等面前的魔神。” “尘世之神?” “极有可能是他,” 想到这里,螭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这位躲在摩拉克斯身后的魔神...呵呵...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简单。” ... “该行动了,” “好,” 轰轰轰—— 在两道身后身后的,是无数裹挟着无数山石树木、碾压过无数土地的咆哮着席卷而来的数百丈高的巨浪。 ... 终于下雨了,远处也传来隐隐约约的雷声, 雨滴一颗一颗杂在厚重的夜色上,伴随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变成一道银色的幕, 归离集就被隐藏在这道银色的幕下, 他站在雨中,站在归离原的高处,任由带着海腥味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 他看向雨的来处,周身散着微不可见但又泛着淡淡金光的尘, 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 “来吧,来吧。” ... 极远处的正面战场... “那边?” 浮舍一拳打碎魔兽,突然望向远处的天边,似乎看见了什么, 只见一团又一团的厚重阴云集聚在远处,沾着深秋风的雾霭显出几分死气沉沉,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空中砸下,碾碎其下的归离原, “归离集那边有情况,” 小丫头应达吃力轰出一团火球,担忧惊呼道: “恩公哥哥还在那!” 她立即向不远处的浮舍看去: “大哥?” 呀—— 小妹的担忧又何尝不是浮舍心中所想, 他朝四周看了看,咬了咬牙齿,挥动的四手更猛烈几分, 当即朝近处喊道: “金鹏,伐难,你们帮应达分担几分,让她去通知留云真君和歌尘真君...” “是!” 蓝发夜叉与绿发少年见状一口允诺, 就在应达轻挪脚步正要离开战场时。 一阵清风突然吹来,让在场的夜叉与千岩军们都振奋几分, “不必,” 一只蓝白色仙鹤出现在众人面前,其背上还站着一个青衣少女, 她们的声音坚硬似铁: “遵守帝君命令,继续坚守。” “可是...” “没有可是!” 说罢她们率先加入战场, 夜叉们见状只能咬着牙继续站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战斗还在继续。 ... “调虎离山...调虎离山...” 钟璃看着站在面前超过一手之数的邪神,又看了看远处的乌云, 她那本淡然的玉容带上几分轻蔑, “这便是你们的调虎离山吗?” 用上绝大多数力量只为调她这只虎吗? 这是阳谋,无论是不是调虎离山,她都必须来这里迎战,必须把战场脱离到璃月之外。 邪神齐聚,似乎仍给不了祂们安全感, 为首的海神塘珊气势上仍比钟璃低了许多, 祂色历内茬道: “那又如何?” “不如何,” 面对数位魔神,钟璃却依旧淡然, 她轻轻摇头: “如你所见,我来了。” “你就不怕出什么问题?” 或许是被钟璃平淡的表情所激怒,一位站在塘珊身后的魔神跳将出来, “还是说,你这副淡然的样子全是装的?” “淡然来自于足够的保证,” 钟璃眯着眼睛再次看向远方的乌云,在众魔神看不见的地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她轻启朱唇: “而那份保证我早已拥有,那是外力无法撼动的存在,” “你就不怕你的心血毁于一旦?” 塘珊显然也有些恼怒,祂上前一步道。 “我说过,那是外力无法撼动的存在,” 钟璃瞥过来: “它从不以某个方式而存在,你或许能毁掉归离原、毁掉归离集,但‘璃月’你却无从下手。” “毁掉归离原那也无所谓?” 祂忽然邪笑着问道: “那你的子民怎么办?” 直到现在,钟璃那平淡的脸上才显出几分别样的情绪, 她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眼神坚定如磐石: “我相信他。” ... 她并非不负责任的魔神,也不是一个轻易把子民交给别人的魔神, 但只有一个例外,那是存在于她漫长生命中的唯一例外, 正如许久前她对他说过的话, “璃月不止是你的,也是我的,” 而那句话同样也能反过来: “璃月不止是我的,也是你的。”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 “那便是归离原了,” 螭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城市,笑容逐渐癫狂, 尖锐的蛇信舔舐着狰狞的牙齿, “上吧,上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吞噬他们的血肉了。” 轰轰轰—— 山呼海啸的声音代替了奥赛尔的回答, 席卷着来路上一切的海啸已经覆过了天衡山, 深蓝似渊黑的颜色彻底覆盖在夜色穹顶之上,从天而降带有海腥味的雨滴敲击在滔天巨浪之上, 整座大地都在颤抖, 无数落石先于海啸伴随雨点砸在平原,房瓦屋舍被咸腥味的风吹得嘎吱作响, 察觉不对的归离集居民们终于跑了出来, 或是推门而出,或是隔窗外往, 映入眼帘的既不是雨点也不是狂风,而是已经覆盖住整个天际的黑幕—— 那是什么? 这道问题几乎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 轰隆隆的浪潮声回答了他们—— 那是数百丈高的海啸, 还有站立在海啸之前的,那道比海啸压迫力更为强烈的身影, 魔神来了。 ... 绝望吗,惊呼吗,手足无措吗? 不, 仅仅只是一瞬的惊慌, 他们脑海中便想起了千年起并持续至今的习惯, 尘世之神带领他们建造城市下水道,建造隔水大坝,建造防水楼层, 并授予他们无数关于洪涝灾害的知识—— “归离原是片洼地,容易受到洪灾,” 这是他当时给的理由。 于是千年来一直传播至今, 于是,归离集中,越来越多的灯光亮起,如同击碎沉闷黑暗的一把虽然微弱但又坚强的锤, 海啸逼近,人们脸上带着惊慌,但却又有条不紊,他们做着各自该做的事, 无数‘尘’各司其事,逐渐凝结在一起构成‘世’,‘尘世’的信念在这个夜晚亮起, 至于其他,就交给他们的神吧, 人们始终都相信着他们的神, 一如千年前他们的神相信他们。 就像那道刻在归离集中心碑上的文字: 教之以智、律之以德、坚其筋骨,众志一心。 这才是‘璃月’。 ... “这些蝼蚁怎么回事?” 如同进餐前的点心莫名失踪,目睹这一幕的螭,脸上露出几分烦躁, 祂甩着尾巴,颇为不耐地看向后方的奥赛尔: “海啸怎么还没淹没他们。” “这...” 没想到回应祂的,却是奥赛尔那带有几分惊惧的话语: “海啸...海啸...” 不用奥赛尔解释,螭便发现了一切, 祂此刻的眼中也带上了些许惊怒, 祂愣愣地看着后方的景象—— 一道沉重的、裹挟着无数树木石头的黑幕横梗在天际, 那是海啸,准确来说... 是道被静止的海啸。 横贯数里,高达数百丈,淹没天衡山,冲垮无数森林山石的海啸, 就这么,被静止在了空中。 细细看去,在那道海啸构成的黑幕上,隐隐泛着金光, 不,那不是金光,那是无数几乎微不可见而又泛着金光的尘—— ... “什么?!” 除了摩拉克斯还有谁能把海啸挡住! 螭惊怒的目光顺着金光一路前进, 祂终于在银色的月光雨幕中发现了金光的源头, “你是谁!” 祂惊异的声音响起。 银色的月光与金色的尘所构成的雨幕中,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不知何时站了一道身影, 雨滴从他的发间滴落,半面银光半面金光的线披在他的肩头,无数金色在他周身旋转, 他在雨中挺立着,在手臂末端,握着一把散发着极为恐怖气息的神兵, 那杆神兵的枪尖处,不断滴落着猩红似血的雨滴, 他慢慢压低身形,在雨幕中微微抬头,俊朗的面容在雨中显现, 眼眸转动,于万千雨滴中,准确找到了目标。 对视着那道目光, 莫名的,螭感觉有些冷, 那股凉意几乎将祂身体冻结, 丝丝缕缕的寒冷不断渗透进祂的皮肤、骨髓...逐渐向着心脏蔓延, 祂看到他的嘴唇微动,那是对祂问题的回答: “吾乃尘世之神...” ... 声音还未传到耳旁,螭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亿万雨滴在空中变的缓慢,月光依旧透着云层洒在地上, 只是一瞬,上一刻,极目处一道极为亮眼的光点闪起, 下一刻,泛着猩红的光线便在眼前爆发,身边的无数尘埃在那一瞬齐齐湮灭, “什...么...?” 最后一刻,螭只看到了那一抹红光,与那双近在咫尺的瞳孔, 而那道冷冽瞳孔中的祂自己,已被那杆神兵拦腰刺穿,夹杂其中的枪气,将其内的魔神本源彻底搅灭。 第149章 归终离,离终归,梨终归,本是归终离,终成梨终归 雨还在下, 带有咸腥味的水滴和着血液飘进嘴里, 那不是他的血, 【检测到污秽入侵,已抵挡在外,抗体(高级)正在自动净化】 何离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魔神, 手里刺入对方体内的护摩之杖发出淡淡的红光, 【污秽已清除,过于微小,体质毫无影响】 银色月光下,被一枪击穿本源的螭,口中溢着深红的鲜血,气息正在不断消散, 那蕴藏在血液灵魂中的无尽污秽,居然被一个漩涡般的源头给吸得无影无踪... 祂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魔神, 祂看见他嘴唇蠕动眼里露出莫名的憎恨, “最后是你杀了她?” 这是祂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什...什么?吾什么时候... 祂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了。 ... 啪——水花溅起, 已气绝的尸体被甩入水洼中, 他在雨中忽然转过头来,轻舒猿臂,将那把还沾着血迹的枪慢慢抬起, 月光下的枪尖泛着银白色红光,指向不远处的海啸, 他的目光也同时刺过去, “沃日——” 躲在海啸中目睹一切的奥赛尔见他看过来顿时亡魂皆冒, 他看着遥遥指向这边的枪尖与红光,额头冒出冷汗,几十条触手一时间都仿佛僵硬了, 他甚至连腿都迈不开,逃跑的勇气都泄的一干二净, “吾命休矣——”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 这时...异变突生, 方才还盘踞着乌云的天空,突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更多月光从中泄出,笼罩着阴霾的归离原一下子被月光照亮了大半, “僭越之人!” 而伴随着月光出现的,却是一道由红色方块构成的锁链, 那道裹挟着阴云的锁链从天而降,将天空彻底划为两半,有目的般直指那位月下的年轻魔神, 那位魔神见状也毫不吃惊,调转枪口直刺上去与锁链碰撞在一起, 砰—— 两者间爆发出的刺目光芒让奥赛尔下意识眯起眼睛, 下一刻,奥赛尔便于强光中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道看似轻飘飘的锁链碰撞在那万钧般的一枪上时,便如摧枯拉朽般,丝毫没有停顿地将那位年轻魔神击飞了出去。 “嘶——” 奥赛尔再次往海啸深处缩了缩, 这又是哪路神仙。 ... 轰—— 肉眼可见的,阻挡海啸的金光黯淡了几分,积蓄已久的浪潮嘶吼声愈发狂躁, “...差距还是这么大吗?” 何离吐出一口鲜血,撑着护摩之杖站起身, 他舒缓着略显紊乱的气息,静静地看着天边,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维系者终究还是来了,这本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和千年前的护摩之杖一样, 为逆天之物披上护摩之杖的皮本就是掩耳盗铃, 而这次,‘逆天之物’显然变成了他自己, 披上尘世之神的‘皮’自然也无法瞒过维系者, 外来者终究是外来者。 ... 果不其然,在发现锁链并未抹杀对方后, 在天边的月光泄露之处,恍然出现一道人影, 白发飘飘,身姿高挑,银色月光化为无形披风散在身后,更显神秘与威严, 自祂出现,周身的乌云都消散了许多, 祂悬浮在半空中,不带有丝毫情感的目光朝四周扫视着, 转瞬间便定格在何离身上, “你...” 直到在看见何离后,祂那不带有生命力的瞳孔里才泛出一丝疑惑, “你未被抹除?” 此间的僭越者并不多,所以祂能清楚记得每一个人的气息。 “抹除?你家里没人教你怎么说话?” 何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捏着枪杆,一边警惕着祂的突然袭击,一边道。 维系者并未理会何离的挑衅,而是突然闭上了眼。 这是在干什么...莫非... 何离盯着祂,再次警惕几分,浑身肌肉都绷起来,随时准备再次刺出一枪。 不过祂并没有给他机会,只是半息,祂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祂没有再看何离,而是看向了不远处...因为腿软迟迟没有离开的奥赛尔, “...” 这一次奥赛尔甚至连骂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突然有那么一刻想要掐死那该死的螭兽, 我只是为了那么点海域,你怎么尽带我来玩儿命。 “这位...大神...” 他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大着胆子开口。 没有理会他,维系者忽然出手,数道锁链赫然再次出现, 祂果然还是... 站在维系者不远处紧盯着祂一举一动的何离却突然明白了祂动作的含义, 他握着枪尖的手轻轻颤抖,几乎抑制不住刺出去的欲望, 他捏了捏拳头,死命咬着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行动。 只见天边的那些锁链,将海啸上覆盖的无数金色尘埃尽数打散消失在空中, 那些系着他本源的尘埃骤然消失,无疑给予了他一击重创, 噗——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但他顾不上擦嘴,立马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天边, 轰轰轰—— 被金色尘埃阻塞许久的海啸,犹如脱缰野马般嘶吼着,咆哮着, 裹挟着其路上一切的一切,朝前方涌去, 浪潮经过间,无数房屋、田舍、牧场化为废墟, 归离原的一切,归离集的千百年积累,魔神战争中的最璀璨明珠, 彻底毁为一旦—— 维系者看着眼前堪称灾难的一幕,眸中毫无波动, 或许对祂来说,毁灭一个城市,与毁灭一个魔神没什么两样吧。 既然没什么两样,又为何紧抓不放呢。 何离死死咬着嘴唇,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归离原已毁,” 不远处的空中传来毫无感情的声音, 语气轻飘飘的宛如从纸上擦去不属于答案的墨渍。 话音刚落,祂便再次闭上眼睛, “...” 见此,何离也闭上眼睛,胸腔内的尘心缓慢跳动着。 ... 雨忽然停了,伴随着海啸的慢慢歇止,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消散, 待乌云后的月光落下时,此时归离原的现状才显露出来, 逃过一劫的章鱼哥这次十分珍惜机会,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最近海域跑去。 而半空中闭眼的两人,现在才睁开眼睛, 何离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似乎归离集的被毁并未发生, 他只是静静盯着维系者, 而维系者,依旧没有看他, 祂忽然看向下方的废墟,准确来说,是废墟中的某一处沙堡内, 祂的语气依旧冰冷如机械: “原来她才是尘世之神。” ... “不,我才是,” 半空中传来声音,何离突然摇头道: “我做了所有尘世之神该做的事情,尘世之心也在我体内,我才是尘世之神。” “与此无关,” 维系者难得多说了几句话,祂终于转过头看向何离: “神本是生来即固定的。” 生来即固定的... 何离咀嚼着这句话, 蓦的,他轻笑出声: “那你对神的概念狭隘地有些可悲了...” 他继续道: “在我的家乡,‘神’都是由‘人’所化, 始作耒耜,教民稼穑之人化为炎帝,威震华夏、忠义无双之人化为武神,道启鸿蒙、德化苍生之人化为道之始祖太上老君... 神话的出发点始终是人,神的权威也不会绝对凌驾于人类之上,无数精神价值构成神,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一代神即有一代神的使命,作为其构成的神,又怎会没有其特有的坚毅与责任心? 你之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的存在,也能称为神?充其量只是窥得几分天机的强者罢了。” “僭越之地诞生你等僭越之人不足为奇,” 听完何离的话,维系者语气却依旧冰冷: “不论是你之僭越者,还是那个妄图逃脱天道裁断之投机者,今日终将受到天理的抹除。” 说罢,两道红色锁链再次裹挟着威势而来, 呼—— 何离望着那袭来的锁链,瞳孔间却毫无波澜,他的呼吸渐渐放慢,心跳渐渐放慢,他缓慢压下身躯,先前站立谈话间积蓄的能量包裹着魔神本源疯狂转动, 在他那眸子里,如闪电般袭来的锁链似乎都慢了许多, 无数尘世之力从胸腔中灌下,随着他身体往下压,那些几乎是他所有的神力都被压入了手里握着的枪中, 不...不止如此,尘世之力不止如此, 只见,无数微不可见的金色尘埃自归离原...不,是自璃月而出,灌入他的躯体,流入护摩之杖中, 咚咚咚—— 他此时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那是包括他在内所有‘尘’的心跳,所有璃月人的心跳, 他们都是自己的子民,都是自己的‘尘’,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而在自己需要时,他们便出现了,这便是信仰之力。 谁说尘世之神弱的...尘...可是于世间无处不在啊。 他蓦然睁开眼,枪尖骤然发出无比刺目的光芒,整个夜晚都似乎明亮起来, 裹挟着无数尘世的枪再次刺出,方圆数千里内的尘埃仿佛都在雀跃着,无数芸芸众生都欢欣雀跃着迎接他们的王, 这一刻,他终于成了真正的尘世之神。 轰—— 金黄的枪尖与红色锁链碰撞,一切仿佛都在两者中间失声,在两者之间失色,整个归离原...不,是整个璃月颤了一颤,归离原彻彻底底化为整个大陆下的明珠。 ... 许久前, “若我在维系者心中彻底打下尘世之神的烙印,然后以正常的方式死去,是不是就能‘瞒天过海了’,” 他忽然道。 机械音响起,无情地斥回了何离的提议: 【你对祂来说是‘僭越者’,又何来‘正常的方式死去’】 “倘若我先打下烙印,再抹去我僭越者的身份,最后死去呢?” 他淡笑着提示: “比如你之前说的‘注销’一法。 我让维系者知道尘世之神是刺伤了祂的人,但又不知道具体是谁。翻看世界线才知道对方化成的尘世之神已死。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去。” 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计划,脸上笑容灿烂,就好像他那话里‘注销’‘死亡’的对象另有其人... 系统一时间有些寂静,祂忍不住确认道, 【你果真要这般行事吗?】 【若注销自身,将会彻底抹去你这几十次模拟的存在...包括她们对你的记忆。】 “会抹除我存在的一切证明...” 他咀嚼着系统的提示,一时间只觉得口中有些苦涩...但也仅此而已了,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他再次挂起微笑: “是的。” 【值得吗?】 莫名的,系统的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值得吗... 何离突然笑了: “这个问题在许久之前不是就有了答案了吗?” 那是被掏空心脏的他躺在床上,灰白发少女痛哭着抱住他时, “若只是试试,便要将你的心血作为赌注,甚至极有可能危及你自己的生命。你还觉得值得吗?” 这件事情,值得你去用生命追求吗? 少女那时的回答,便已作为答案刻在了尘世之心上, “值得,因为我爱他(她),” 恍惚间,他与少女的答案重合。 至于阿萍萍儿和留云...以后再好好补偿她们吧。或许若她们知道,也不会阻止自己,毕竟,人在,比什么都重要。 这便是属于尘世之神的‘世’。 何离转头看着眼前的归离集, 这是一座近千年的城市, 他几乎是看着它成长起来的,从初始的一墙一砖一屋一舍...慢慢变成如今的大陆第一城市, 原来他也有近千岁了, 可或许是模拟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二十岁的少年气未脱的人,他从未忘记过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许久之前在梨花林就与归终说过——目的不是生活的唯一过程, 是的,生活中确实有很多不应忽视的东西,那是超脱于目的之外的东西, 可当那些过于丰富甚至让目光缭乱时,目的往往便会偏移——不忘初心真的很难。 “若连结果都没有,那些过程再丰富又有什么意义呢?终究只是为回忆添了几分内容罢了...” 他来到门前抬起头,读出门上的牌匾, “离终归...” 他突然想起了千年前的某个晚上与少女见的第一面—— “我叫何离,” “何离...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奇怪?” “是啊,先合后离,多不吉利啊,倒过来还好一些,先离后合,先苦后甜,结果都是好的。” “就像‘归终’一样吗?倒过来便是‘终归’,终会归来,也是好结果。” “欸——是啊,看来你也挺聪明嘛...” 许久之前的对话,至今想起仍觉得甜蜜, 亦如从前的两人用对方的名字玩那幼稚的‘将名字反过来’游戏,他看着那道牌匾, 他实际上从未忘记过立这块牌匾的初衷—— 那便是将“归终离”倒过来,现实意义上的...倒过来。 “归终离,离终归,梨终归,本是归终离,终成梨终归。” ... 视线转回来,已成废墟的归离集,爆发在其内的光芒终于暗淡下来... 那两道身影极速分开,耗尽本源的何离半边身子都有些透明,此时正化为丝丝尘埃消散在空中, 他看了看身后虽化为废墟但仍饱含着无数‘尘’之力的废墟,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 他再看向不远处显出几分狼狈的人,嘴角向上勾起,他用着仅有的力气: “尘世之神...尘世之神,哈,谁说神是天生注定的? 记住,伤你的,是我,是我这个曾经的凡人,而现在,我乃尘世之神——”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那道声音终于显露出该有的少年气, “维系者?就这?” 笑声逐渐消失在空中,他在笑什么,庆祝自己的计谋得逞,庆祝自己终于瞒天过海,庆祝自己保护了自己的女孩,还是...庆祝自己终究没有辱没‘尘世之神’这个名号呢? 或许都有吧。 当—— 威势散尽的护摩之杖在空中转了个圈,最后倒插在地上,在其旁边的,是一捧小小的尘土。 ... 嘶啊—— 诞生至今的维系者此刻终于有了几分属于生灵的感觉—— 祂捂着右臂,在肩窝的位置,留着半个鸡蛋大小的伤口,伤口处此时正往外冒着金色的血液, “嗯——” 祂闷哼一声, 但这声并不是因为肩口处的伤口,而是... 祂甩了甩头,眉毛拧紧: “方才那是...” 祂朝四周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祂再次闭上眼睛, 可无论将那世界线看了多少遍,都似乎... 祂再次睁开眼睛,捂着右肩喃喃自语: “我为何来此...这伤口又是...” 祂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废墟: “归离原已毁...尘世之神已死...可我...我又为何来此...” 徘徊片刻,祂最后还是化为一道光芒没入天际。 —————— 二合一,码字到凌晨,真别骂作者短小了~( tロt)σ 这下知道归终为啥是梨花了吧,何离=和梨, 和梨离合,归终终归。 第150章 一切都似乎未曾失去 “这是...” 钟璃突然从战斗中分出心神来,她疑惑看着自己的掌心, 不止掌心,丝丝缕缕的金色尘埃都从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冒出, 她朝周围望了望, 这才发现,出现这种情况的不止她, 在离她不远处的千岩军与魔物战场上,将士与仙人们身体周围也开始泛出这些金色尘埃.... 这好像是...钟璃皱起眉头,她似乎认出了这是什么... 但还未等她进一步确认, 紧接着便有另一件事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赫然抬头望向远处, “那边...” 还未等她惊疑出声,地面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便是——极为刺目的光芒在远方爆发, 隐隐约约的声音透过风极遥远地传来: “记住,伤你的...乃尘世之神——” 笑声在风中渐渐远去,刺目光芒也逐渐熄灭, 一种诡异的心悸感莫名出现在了这位大陆最强魔神之一的身上, 她好像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嗯?” 她皱了皱眉, 失去了什么?她在脑海中搜寻着... 一切正常, 什么都没丢失...甚至与之相反,因为最近一千年里磨损少了许多,记忆反而更为完整。 错觉...? 她微微晃了晃头,想要驱散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但越是在意,那股心悸便越是如附骨之疽缠绕在她心间, 不对劲, 她抬手击飞想要偷袭的魔神,再次往那远处看了一眼。 回去看看,回去看看, 你必须得回去看看, 这冥冥之中的感觉从没骗过她。 心跳越来越快, 电光火石之间,她没有过多权衡利弊便做出了决定: 那就快点吧,既然不是在璃月境内,污染就没必要那么控制了, “天动万象——” ... “疯婆娘,真是个疯婆娘——” 折损了好几位邪神的魔神团体终于哀嚎着败退而去。 “帝君!” 战斗一结束,就有两位仙人面色焦急地赶了过来, “帝君,先前那道白光,我觉得有些不妙,那是归离集的方向...” “本仙也有同样的感觉,还有那些从本仙身体里逸散出的金色尘埃...” 看着满脸都透露着不安的她们,钟璃没有犹豫,挥手发出命令: “诸仙听命,千岩军清扫战场后就地休整,少数仙人随我返回归离原。” ... 清晨的阳光终于再次洒在这片土地上,巨浪早已退去,只留下一滩滩闪烁着盐粒的水洼,和水洼中倒影的残垣断壁,这个全大陆最为繁华的城市,终究还是一夜之间被摧毁了... 就连居住其中的居民,似乎都无影无踪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没有丝毫停歇,脱战后就马不停蹄赶来的真君们, 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那些狗东西!有什么就冲我们来啊,欺负人类算什么?” 脾气火爆的削月筑阳恼怒地一拳砸在地上。 而更多的仙人,则都是垂着头看着这一幕,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们千年努力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会转眼间... “不对劲,不对劲...” 留云和阿萍喃喃自语着突然跑进废墟, 她们在断壁中徘徊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那一刻她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像个凡人般在废墟内徒手翻找着, 她们记得,她们清楚记得有个人... 清理废墟的手突然停下来了,紧接着,她们再次抬起头,朝四周望了一圈, 最后朝彼此望了过来, 她们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茫然,还有夹杂在茫然中的无措与慌乱... 那个人是...是谁来着? 她们最后放下了手中的石头,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颓然坐回了废墟里, 谁...是谁来着...有个人答应过她们... 答应她...答应她们... 她们不记得了, 不...不是不记得,是这件事根本没有存在过... 也根本没有任何人答应过她们任何事。 她们好像什么都没失去,又好像失去了什么。 ... “不...” 钟璃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微微颤抖着,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默语着闭上眼睛。 不应该是这样的...以普遍理性而论,事情不应是如此发展... 或许记忆会随着时间或其他因素而被抹去, 但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毁灭而永远存在的。 她尽力抚平自己,让理性占据高峰—— 不久前的那道刺目的光芒,和大家身体中散出的发着金光的尘埃... 都预示着这一点, 能伴随归离集而生,却又高于归离集而存在,无法被毁坏永久保存的... 她蓦然睁开眼,视线穿过无数废墟,最后停留在某处, 那是一块碑,碑的后面放置着一个四四方方已经积了不少灰尘的锁, 她目光瞬间坚定起来,踏过废墟来到碑前,看着其上的文字—— 教之以智、律之以德、坚其筋骨,众志一心。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字, “尘世,” 她脱口而出的同时抬起胳膊将手掌按在碑上。 天地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咔—— 石碑之后的锁应声打开, 还未等钟璃上前查看,更加奇异的事便出现了, 只见那锁中突然飘出了无数金色的尘埃,那些尘埃直冲云霄, 紧接着,整个归离原废墟内,如受召唤般散出了更多闪着金光的尘埃, 金色尘埃随风漂浮着盖过整个平原,让整个废墟都逸散着神秘的金色。 在场所有仙人见状都抬起了头, 咚—— 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咚咚—— 咚咚咚—— 大地突然震动了一下, “难道...” 钟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赫然转过头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废墟之中突然立起了一个个泛着金光的沙堡, 随后,一阵风吹来, 那些漫天的金色尘埃皆黯淡下来消散在空中,而那些沙堡也随之消失。 但下一刻...天地间突然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海啸退走了,我们得救了!——” “真的!你看,是仙家,” “多谢尘世之神,多谢仙家!” ... “什么?子民们还在?” “都还在!” “所有人都还在!” “一个都没少!” 刚刚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仙,见此情景皆惊喜不已。 归离原被毁,他们却还在。 ... “他们还在,璃月便还在...” 见人类与仙人们聚成一团庆祝的场景,她不由得也笑了笑, 只是... “尘世之神...?” 那个出现在子民们口中的神明...却让她即将迈出去的脚步又顿了顿, 这个神... 又是下意识的,她再次转过头,忽然看向某处, 那是废墟间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杆红色的枪正插在那里,在其旁边的,是一抔浅浅的尘堆。 ... “老奇怪,老奇怪...?” 很奇怪的是,在那些庆祝的人群中,却有着一位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位白发少女跌跌撞撞拨开人群,失神的目光在四周不断寻找着,那双手毫无目的毫不顾忌地在废墟里挖着, 她在寻找什么。 “归终,归终!终于找到你了,” 不久后,又有两位女子从人群中穿出,其中高挑的那位一把将跪坐在地上的狼狈少女紧紧抱住, 仅仅是半息,她便松开了手,然后退后一步不住地打量她,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留云...阿萍...我没事,” 白发少女眼里似乎含着泪,她看着她们: “我找不到老奇怪了...” 只是没想到,回应她的,却是两女的面面相觑与茫然: “老奇怪?老奇怪是谁?” 老奇怪是谁... 归终突然也愣住了,她下意识捂住胸口, 那里已持续千年本已习惯的空空荡荡,此刻却突然让她遍体生寒... “老奇怪是...” 她咬着嘴唇,那股寒冷几乎让她直不起身, 但相比寒冷,更令她恐惧的,却是那令人心悸的空白, 她反反复复上下倒腾着存于脑海中的记忆,试图找出哪怕一丝关于其的痕迹... 但却一无所获, 似乎那‘老奇怪’的第一次出现,就只是刚刚的脱口而出... 良久,少女才颤抖着嘴唇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 她下意识朝周围看去, 晨光倾斜,刺目的光芒反射在水洼上,然后被一个个脚印踩出水花, 无数人类分散开来,带着笑容在废墟中整理还能使用的东西,有人搭建临时住所,有人开始起灶做饭,有人为那些不幸受伤的人们处理伤口, 晨风拂来,独属于秋季的凉爽能吹走所有的不安与痛苦,一切都似乎在昭示着接下来的生活依旧美好, 归离集毁了不要紧,只要‘璃月’还在,未来便还在,一切就会慢慢完整起来, 一切似乎都未曾失去, 可她怎么觉得...她失去的,永远回不来了呢。 ———— 放心,下一章就开爽了,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付出这么多,不来点回报怎么行。 ヽ(≧□≦)ノ 第151章 那是你离开了璃月的生活(上) “各位看官,尘世之神的故事到这儿就结束啦。 接下来,老田要给诸位讲的下一个故事,谓之《众人迁至南山,帝君怒而犁庭》…… 稍安勿躁,二刻之后,咱们正式开讲!还请各位耐心等待……” 站立于台前的说书人啪地一声合上扇子,笑脸盈盈看着神色满意的顾客在木箱内投下一个个赏钱, 而更多的,则是路过时被吸引住忍不住听上那么几段的人,他们等故事讲完,便会摇摇头意犹未尽地离去,再次汇入人流中,这只是一天中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正如这个新生的城市,这街头热闹的一幕,也只是它的一部分。 璃月港是两百年前建立在此处毗邻大海的城市, 虽是两百年前,但实际上这座城市建立至如今的规模却只用了十年, ‘璃月’为基,傍海而踞,重新拾起一切便容易许多。 此时已是春季,整座港口都逸散着清甜的花香,各种花都有——桃花、梨花、杏花...一如它的城市般包容, 溢着清香的云彩浅浅的堆砌在远方,温柔的颜色笼罩天际, 晨间水手的号子伴随着浪潮一阵阵地拍打着岸边,溅起的水花泛出独属于此时的清凉,配合着早市的热闹,一切都是那么相得益彰, 尘从未离去。 “您三位...是添茶还是...结账...” 在那说书人身后的店家里,小二笑看着桌前的三人躬身道。 “故事讲完,我也该走了,” 灰白发少女是这家店的常客了,每天早晨开门营业之前都会先来这里—— 并不是这家店的茶有多好喝,而是这家店每天早晨都有个固定节目——说上那么几段尘世之神的故事,听完她就离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听见他的故事,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听完。 似乎是想要多了解他一样, 于是这么多年来,倒也知道了不少,比如—— 归离集领导人啦、千岩军大元帅啦、着名炼器师啦、帝君伴侣啦... 民间听来的故事总是真真假假带有很多浪漫奇幻色彩, 就连留云那种高调且现存于世的仙家都有人编排,被编写出不少戏曲故事, 更何况那个除开功绩外,没有一点个人色彩的尘世之神? 而且根据他老人家以命守护子民的事情,想来肯定是个大方和气的人,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这便给留给了后世子孙无数尽情遐想的空间, 外加所有人都记着他的恩呢!就算是编排也不会把他往坏处想,一些故事甚至都十分有理有据! 而那些故事里,最吸引人的,便是其与他们帝君大人的关系了—— 对此,大家都有很多猜测,甚至还衍生出了不少派系,有姐弟派,有兄妹派,甚至还有师徒派... 在其中,便出现了一个热度极高,支持度一骑绝尘的派系——伴侣派, 呀呀呀—— 谁不想在生活忙碌间,听上那么一段‘血腥残酷的魔神战争中,一对魔神伴侣相互依靠相濡以沫’的故事呢? 女主人外出征战,打下大片江山,男主人在家带孩子(子民),将归离集建成大陆第一城市!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而其后发展更是将整个故事推向了高潮—— 帝君被魔神引走,归离集内部空虚,尘世之神以一敌二后战胜不能只能用尽全身力量保住所有人。帝君发现后赶忙支援,但是一切已晚... 看着死在怀里的伴侣,帝君一怒,血流千里,发动了长达百年的‘犁庭’,提前结束璃月的魔神战争... 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故事啊! 当然了,仍有不少人质疑——你凭什么说他们是伴侣,恋爱脑是吧!就不能是弟弟保护姐姐,或是哥哥保护妹妹吗? 哼哼—— 这时,伴侣派就会扔出一个终极证据—— 【嘿!你知道尘世之神大人的武器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 切,这都不知道还敢自称尘世之神大人的粉丝?那杆枪现在还在往生堂里,听好喽——叫护摩之杖懂吗?护摩,护摩,知道什么是护摩吗?当然是‘守护摩拉克斯’也就是我们的帝君大人啦! 啊?这...这也不一定... 哼,说你见识短浅还不承认,知道那枪的材质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是我们帝君大人的逆鳞...而且据说尘世之神大人的尘世之锁都还在帝君手里呢...(小声道) 真的!?那岂不是... 喂喂喂你小点声,这就是...定情信物! 哇哇哇——磕到了磕到了! 哼哼,对吧。】 当然了,不止情感问题, 尘世之神的眷属也是一个争议话题, 有人说是璃月的各位夜叉,毕竟据说尘世之神也有和他们一样的消除污秽的能力,在千年前还用此解放了他们, 还有人说是璃月月海亭深处的那位仙兽大人,尘世之神死后她便接下了他大部分的工作,并处理地十分不错——甚至还有传言说她那脖子上的铃铛是尘世之神亲手制作的... 对此,大家都是各持一词,争论不休... ....额...这么一看,在历史中,众仙脑中一片空白的尘世之神,在尘间的形象反而异常丰满,除了形象的一切一切都慢慢浓缩凝聚,最终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只能说真不愧被称为尘世之神吗? 这就导致那些仙人想要了解他时,甚至还要到茶馆里打听, 而这也是归终最奇怪的一点—— 她应该认识他的, 对方作为璃月唯二的魔神,自己不可能不认识他, 对方的那些功绩,那些事迹,她都知道,也都在脑海里摆着,不可能有虚假, 但当自己想要更深一步查看时...却又只有空白了, 关于尘世之神个人,关于他个人发生的事情,比如生活习惯,长相,性格等... 她一无所知, 不仅是她,是所有人,好像没有人知道他, 好像若是抛开了‘尘世之神’这一躯壳,他什么也没有...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 “我先走了,今天店还要开呢,” 归终站起身道, “那两位...” 小二见状看向桌边仍坐着的两人。 “本仙从不带钱,” 留云双手抱胸,看向对面: “她请的客。” “那您...” 小二看向最后一个女子。 “咳咳...” 金瞳女子在身上摸了摸,随后只能抬头看向已经半只脚跨出门的归终: “归终...” “哎呀——你真是...” 归终无奈收回步子,重新返回桌前, 这些家伙,明明说请客,身上却一个子都摸不出来, 她有些肉疼地拿出几片摩拉,这些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卖了几个机巧才赚来的。 将摩拉拍在桌上,她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声音: “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看看看,再看两回我店都要赔出去,” 她嘟嚷着穿过人流,抬头看看太阳, “哎——今天故事好长,希望开门不会太晚吧。” ... “呼,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 留云忽然道, 说罢,她松了口气: “本仙看她突然独来独往,本还有些担心。” “她现在这般...” 钟璃一口喝光最后的茶,淡笑道: “挺不错的。 喝茶听故事...若非我现在有重事缠身,我或许也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 “是么...” 留云突然向外面的说书人看了一眼, 然后便将视线转了回来,语气带上些许莫名的情绪: “尘世夫人?” 每次听见这个称呼用来称呼别人...她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烦闷... 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带上了些许酸意。 “咳咳咳...” 钟璃突然被水呛住了,她拍了拍胸口,看向留云的眼里带上些许无奈: “你怎么也说起这个来?” “可你也没有阻拦其传播啊,” 留云斜眼道。 “我...” 莫名的,钟璃眼里带上几分复杂: “那是因为我亦不知其真假...” 那护摩之杖或许另有解释,但有一件事却是她能够确认的... 那便是犁庭,她在之后的百年里将整个古璃月地区的魔神杀了个干干净净—— 那股知晓尘世之神被抹杀后掀起的怒火,是实实在在出现在她脑海中的... 她从未接触过感情之事,不知道那番怒火该作何解释, 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些她与尘世之神故事里的猜测是真是假了... “就让这些故事流传下去吧,也是为那片空白添上几笔了。” —— 晚上还有下。 第152章 那是你离开了璃月的生活(下) 归终是个奇怪的...额...生物? 毕竟她既不是仙人,也不是魔神,更不是人类,典型的三无人员,能用来称呼她的便只有这个了, 不过据她自己感觉的话...她好像是个魔神, 为什么说好像呢? 因为她拥有一切魔神都拥有的条件,除了...权柄, 并不是隐藏着暂时还没激发的那种,就是真正的没有, 就像探寻一棵树能否长起来,结果扒开土壤却连种子都找不到。 这么一看,她便不是魔神了。 当然了,相比于魔神,她觉得自己其实更像个人类, 喜欢唱歌、喜欢看花、喜欢春天、喜欢吃饭... 对了,她在璃月港里还有个小店,归离集被毁时,只有她的小店幸存下来,然后帝君就用仙法帮她原封不动地从归离原搬过来了, 但相比璃月港,她实际上更喜欢住在归离原——她的梨花木小屋仍在归离原, 于是她每天还要早起从归离原赶到璃月港—— 所以作为人类,她也很奇怪对吧。 当然了,那些只是小问题,归终自己的生活还是很规律的, 每天日头初升,第一缕阳光落在院中梨花枝头时,她便会醒来——她明明记得很久之前自己喜欢睡懒觉的, 睁眼之后,她会雷打不动地侧着头朝旁边道上一句, “早安——” 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身侧、带着梨花香的空气,与斜着阳光的书桌, 也许她是在对自己说吧。 随后屋边的水池就会传来刷刷声,不久就会有点点泡沫浮在水面上,时不时会有几条小鱼钻出将泡沫当饲料吞走, “呜...等你们...呜...长肥了,就把你们捞出来吃掉...” 少女蹲在池边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着。 对了,她厨艺还很好,几乎与留云不相上下,而其中最受好评的就是烤鱼了,也不知咋练的, 池中鱼缩了缩脑袋,轻甩尾巴溅起一滩水花消失无踪影, 紧接着, 噗—— 一束水柱被少女毫不体面地吐出, “呼,比昨天远了点,再接再厉!” 将牙刷放入杯中,灰白色长发摇摆,少女离去的背影犹如得胜的将军。 她总有一些看起来很奇怪的小习惯。 最后...门板上的铃铛摇晃, 少女推门离去,娇小的影子在晨光下一摇一晃, “今天也要开店。” ... ‘梨终归’,这是少女开的店的名字, 名字很通俗,让人一眼就能看懂, 只是这字嘛... “都说了不是我写的!” 少女指着门口对字发出评论的路人大声解释道, “就比如那个‘梨’,就不是我写的。” “那那个‘归’呢?” 路人显然被少女的气势给镇住了,缩了缩脖子问道。 归终这才点点头: “这才是我写的,” “...” 路人不再说话了,而是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这女孩该不会脑袋有点...吧...分明两个字迹都是一样的,怎么就只承认一边呢...哎——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脸蛋... 当然了,抛开奇怪的牌匾不谈,店内的东西——则更加奇怪了, “老板娘,这是什么...” “乐器,能边弹边唱...” “边弹边唱?能给我示范一下吗?” “我不会,” 少女回答地十分干脆,差点就让对方掏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这个琴行老板娘从未卖出过一把琴, 倒是店里自己随手做的一些小玩意比较受欢迎—— 这也给她一些能在璃月港买零嘴的本钱了。 琴卖不出去,少女却从未在意过, 她开店又不是专门来卖琴的, 抛开卖琴,她实际上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比如练字呀、研究机巧呀、唱歌呀... 少女有很多打发时间的东西, 她其实很会生活,这点看来她倒是又像个人类了——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真是魔神的话,或许会有一些特别的权柄? 于是每日早起来到璃月港开店,便不再是单纯的卖东西了,反而更像是以一种奇怪的生活方式存在于生命中—— 同样如此的,还有奇怪的每日早安、奇怪的刷牙吐水、奇怪的吃饭碗筷等等... 如果哪一天突然不那么做了,不那么奇怪了, 就会感觉...就会感觉...就会感觉什么来着... 对,就会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至于其他,反倒就不那么重要了。 日子本该就这么奇怪着一天天过下去。 可某一天,归终突然发现她那宝贝铃铛里的歌越来越少了, 那个铃铛是在搬店的时候找出来的,而里面,录了大概几百首歌, 归终每一首都听过,歌里面有她的声音,还有另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似乎有些模糊,根本听不出具体音色... 眼光颇高的归终本不应该留下有瑕疵的它的, 但莫名的,她突然就把这个铃铛珍藏起来了, 不止珍藏,她甚至一有时间,就会把其拿出来播放, 而往往,那些歌,那些模糊的歌,会让她的心慢慢静下来, 她对铃铛的依赖程度,甚至一度到了不听就睡不着的程度。 但现在,归终却突然发现那铃铛里的歌在慢慢变少,声音也在慢慢失真, 在第一次意识到时,她心痛地差点无法呼吸, 当时她就抱着铃铛去找留云,两人探讨了无数回、研究了无数个昼夜, 却终是无功而返, “魔神的记忆都会模糊,更何况你这铃铛呢,” 最后,留云只能拍着她的肩安慰道。 于是,百年来,归终只能一天一天的,听着那本就模糊的声音继续模糊下去,本就少的歌继续消失下去, 仿佛一个无形的橡皮将某个存在擦去一样,这种无力感...她好像很久之前就尝到过... ... 她靠在角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连你也要离开吗?” 目光穿过飞散的灰尘,看着桌上的铃铛,她喃喃自语, ‘也’是个很神奇的字眼, 一朵梨花突然飘到了她头上,她伸手取下, “离开...离开...” 看着那朵白嫩的梨花,她下意识呢喃着, “梨...离,梨...离...” 或许是心有所感,或许是命运掌控,她赫然抬起头,视线穿过尘埃,来到某处, ‘梨终归...’ 不对劲,很不对劲,一切都很不对劲, 她突然从地上跳起身,在店铺某处找来一根鸡毛掸子,然后又搬来一个长椅子, 她将长椅放在门口,然后拿起掸子踮脚站在上面, 她目光坚定,鸡毛掸子在牌匾上不断挥舞着, 无数尘埃掉落,露出其下原有的东西... 啪——鸡毛掸子从空中掉了下来, 归终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离终归...” 原来是离终归啊。 少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一刻耽误,她连椅子都顾不上收拾,很快便跑进了屋里, “在哪来着,在哪来着...” 她目光不断在屋里搜寻着, 终于,停留在某个角落—— 那里放着一把十分古旧的琴——模样与店里那些并无不同, 其上已积满了灰尘,还静静躺着一瓣已枯黄不止多少年月的梨花, 她从未用过这把琴,甚至...连靠近它都不敢, 每次想要靠近它,心中都会涌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她不停掉眼泪不能再走近一步。 但这次不一样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近,然后直接将其拿起, 灰尘脱落,露出其原有的颜色,细细闻来,还有一股淡淡的颇为远古的梨香, 同时出现的,还有掉落在地上的一封信—— 少女一下子被定格了,她愣愣地看着地上那封信,脑子嗡嗡作响。 ...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额...我不知道这封信你能不能看到,或许是消失,或许是失踪,或许你永远也发现不了... 不过既然你看到了,就代表上面的事都没有发生吧,嗯——怎么说呢,还不错,没我想象中那么苛刻, 不过我也得小心一点,不能写长了,要是哪一点踩了线,你可看不到这封信了。 咳咳废话少说,进入正题,我首先要说的便是——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我永远爱你们。 或是清晨的日出,或是正午的小憩,或是月光下的歌声, 我爱每一刻,我爱故事的每一段,歌曲的每一声,字迹的每一笔。 你或许会疑惑一些事情,会迷茫一些事情,会对一些事情感到陌生且奇怪, 那些就是我走过的路,是我与你共同留下的印记, 你不必为此伤心难过,也不必为此感到害怕, 那就是属于你的,那本是属于你的,你尽可放心大胆地去体验... 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 不过我倒是在xx那学了首诗,就在这写给你看吧—— 风喝了酒,云染了霞,依偎呢喃,昨夜梨花,道不尽相思离苦,讲不尽羞人情话, 醉吧,醒时何年再相逢, 笑吧,此生无憾蝶恋花。 咳咳,写的不多,鸡皮疙瘩倒是起了不少, 行吧,肉麻不多说,毕竟都是xxxx了嘛, 那便老话重提—— 假如再也见不到你,那祝你早、中、晚,都安。 愿你欢喜。 ——永远爱你的:xx、老奇怪、xxxx、xxx.... ... 奇怪的信,奇怪的内容,奇怪的署名... 啪嗒啪嗒—— 泪水还是落了下来,归终连忙收起信纸避免被打湿,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无心的胸腔里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充满的感觉, 她看向门外,光此时从那里洒过—— 她又环顾了整个屋内, 那些在日常看来奇怪的东西,在此时...在那封奇怪的信出现后, 好像突然变的不奇怪了, 一切都变的有迹可循起来,一切都‘理应如此’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啊...” 她抱着琴坐在椅子上,目光慢慢坚定: “我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梨花不见人。 ... “师兄,你醒了,”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怀里靠来一个软绵绵略显冰冷的身躯。 何离愣了一下,陡然睁开眼睛,直到看清眼前一幕这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呼出一口气: “...是申鹤啊——” “嗯——” 不知为什么,申鹤觉得师兄有些变了,具体变了些什么,她说不出来, “师兄,你心跳的好快,” 她将头靠在何离胸前,然后抬起冰蓝色眸子看他。 “我...没什么,睡觉吧——” 何离只是摇了摇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然后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又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还疼吗?” “不疼了...” 申鹤摇摇头。 “那可不行,明天别上班了,我去给你请个假,你得好好休息——” 何离却只是自顾自絮絮叨叨着: “这些事情得注意,若是不管任你身体再好也要落下病根,我知道一些方子...” 申鹤只是默默听着他说话,感受着他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何离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苦笑道: “哎呀,说好了要休息的...你看我。” “没关系,无论师兄说多久我都会听的,” 何离能清楚地感觉到申鹤抱着他的力度更大了些。 “你这丫头...呼——对不起,” 他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申鹤有些疑惑: “师兄为什么道歉?” “没什么...” 何离感受着女孩那略冷的温度,微微低头凑近她耳旁: “明天我就找个机会向你师父提亲,不能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了。” “好...” 心中泛出甜蜜,申鹤正要应下, 突然,她眼神变了变,冷声道: “师兄,门外有人。” 还未等何离说话,门却突然开了, “臭小子,” 果不其然,何离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炸毛的仙鹤, 只是那眼神...好熟悉, 不...不止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看向申鹤的眼神都与以往不一样了, “你等着吧,” 她突然抛下一句,然后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找个椅子就坐下了。 等着?等什么? “...留云...”何离见状还要说什么, 没想到,下一息门口便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是阿萍, “哥哥,” 阿萍看他的眼里带上些许嗔怪, 嗯? 又未等何离开口, 她嘴里冒出的几个字却让他呆在了原地,她故意拉长声音: “你可——真——是——我的——好——相公——啊。” 啊? 她的话音未落,门外便再次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月光披在发间,灰白色头发隐隐泛着光,记忆中的白色裙摆悠然垂下, 梨花香随着夜风飘进满屋, “老奇怪——” 她同时道:“相公——” ... 这次系统异常贴心,在何离询问之前便已告知了他答案, 【因为‘我思故我在’】 只是...何离听来,那答案间,好像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月黑风高,被原配们捉奸在床,怎么办,在线等,急—— —————— 模拟已经落幕,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是来自归离集的—— 何·尘世之神·千岩军元帅·‘璃月’缔造者之一·璃月睡前故事主人公·归离集第一美男子·离 好欸o((>w< ))o,轻舟已过万重山 第153章 这下真成尘逝了 璃月这一路走来也是很曲折,从搬迁至此,在此处安定下来,,结果发生了后来的仙魔之战,然后就是坎瑞亚灾变导致的层岩巨渊祸患, 近百年好不容易安稳了些,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帝君走了, 创造‘璃月’和守护‘璃月’的两大魔神都离开了, 原担任着守护神的仙人们、夜叉们也都纷纷卸职退休安享岁月, 该怎么办呢?只能照常过日子呗, 人类便只能自己撑起这个国度了, 人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或是逢年过节拜一拜讨点喜气,或是访寻仙迹求得仙缘,再或是创造更多仙人们故事改编的神话戏曲,继续一代代流传下去... 这就是现在人类与仙人们的共处方式, 直到...今天早晨, 人们时不时能看见满脸激动的千岩军走街串巷,在璃月闹市最显眼的地方张贴告示, 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待千岩军离开后,人们围上前去, “尘世之神...重临璃月港?” “等等,是我想的那个吗?” “如假包换,就是刚刚那故事里的‘帝君夫君’——” “我的天啊——” “难怪我觉得今天一觉醒来精神百倍呢,原来有他老人家保佑啊——” 自然的,这段消息在璃月港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 而此时,他们心心念念的尘世之神—— ... 【副本:尘世,已结束,】 【尘事,尘世,尘逝】 【从一开始的普通人,变成如今模样,你用千年时光证明了你配的上这个称号】 【且你在原有的基础上,还爆发出更强的力量,甚至于对维系者造成一定创伤】 【并以牺牲自己为代价,避免了归离集被毁灭时绝大多数子民的伤亡】 【还以此保护了自己最爱的人】 【获得奖励——尘世之心x2,现已发放,】 【魔神污染抗体已至顶级无法再升】 【获得奖励——尘世之神信仰之力】 【此次模拟...】 系统在脑海里喋喋不休,何离却没半点心思去听, 他一把抱起见势不妙想要开溜躲起来的某只粉狐狸, 仿佛这样就能为他挡住几分射来的冰冷视线... 但皮肤传来的微微刺痛感却还是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于是,十分果断地,何离闪电般低头认错: “对不起——” 听着他的动静, 留云斜着眼瞧过来颇为不屑: “你也就说的好听了,” “就是,” 阿萍接话道, 她的脸上仍有几分心有余悸,漂亮眸子直瞪何离: “相公,这次你真是做的太过分啦——” 归终坐在她旁边,没有说话,但看那眼神明显也是有着和她们一样的恼怒, 想念归想念,那都可以稍后再讲,但最最重要的问题,必须要先问个清楚! 亏她们还以为何离是像前几次一样还能回来,虽然离去也不好受啦,但至少有个念想、有点希望吧, 结果他倒好,大手一挥,直接就玩起失踪来, 也不知他哪来的本事,居然能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删的一干二净。 与他的回忆本来就是她们最最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不是要了她们的命吗。 死亡不是生命终点,遗忘才是。 以至于现在她们一想起和他见面却认不出他时的情景,都有些后怕。 他差点就真真正正离开她们了。 ... “我...对不起,但我那时真的没有选择...” 面对三个夫人的质问,何离只能赔着笑再三保证: “真的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阿萍、归终你们信吗?反正本仙不信,” 留云一甩脑袋,双手抱胸冷冷道。 阿萍眯着凤眸,显然对某人的信誉极为质疑: “我也不信,我记得相公你说过好多次了,结果该走还是走。” “...是为了我吗?” 一直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他的归终,突然抿了抿唇道。 她抚着胸口,那里本已失去的尘世之心,在记忆回来的那一刻便又突然出现了, 她对何离那次异常的离开,有了些猜测。 “...” 何离却只是对她笑了笑,摸着小狐狸的漂亮脊背: “你不用在意,” 说着,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她们,语气十分诚恳: “相信我,真的没有下次了。” 莫名的,看着他的眼神,三女身体一震, 或许,他这次说的是真的? ... 不过嘛,第一件事解决了,眼前还有另一件事, “阿鹤,你过来一下,” 留云忽然对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的申鹤招呼道。 “是,师父,” 申鹤踏着步子走来,走近之后,才向着其余两女行了一礼, “归终师叔,萍师叔。” “阿鹤都长这么大了啊,” 归终笑着看她,话中略有深意。 “回师叔,我今年二十有一,” 申鹤平静回答道,然后十分自然地坐在何离身边,捏住他的手,十指交叉。 三女目光瞬间定格在某处, “...” “...” 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就连何离怀里的小狐狸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上些许佩服, 这姑娘平日里看着安安静静像个冰块似的,结果居然这么勇的吗,本狐狸甘拜下风。 “咳咳...” 自家徒弟,不论怎么说,留云还是要护着打几分圆场的: “额,呵呵...年龄...挺合适的...不是吗...” 归终和阿萍只是静静看着他,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于是何离硬着头皮道, “申鹤体质特殊,机缘巧合下我与她走到一起...” “所以就这样了?” 对面人淡淡道。 而此时,身边的申鹤也看过来,冰蓝色的眸子里夹杂着某些盼望, “...” 何离紧了紧手心的手,没有丝毫隐瞒: “不,不止是最基本的体质吸引,在我与申鹤相处后...” 他一句话一句话地说着,将自己与申鹤的事情和盘托出, 最后,他低着头道: “不关其他,我对申鹤是认真的,” 还有勇士? 小狐狸窝在他怀里,看他的眼色又变了几分, 啧啧啧,当着自己夫人面承认,果真是个...不对,就连夫人他都有足足三个,厉害厉害。 ... “所以?这次他好像是真不会走了?” 不知为何,何离好像看见她们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应该是,以相公的性情,在觉得自己给不了对方未来时,是不会轻易许诺的...” 仿佛一阵风吹过,方才那般‘庭审’般的气氛转瞬即逝, 直到这时,他这几位夫人,才真正相信他的承诺。 不过嘛... “阿鹤啊,知道相公还有什么红颜知己吗?” 归终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师兄的红颜知己?” 申鹤歪歪头疑惑道: “什么意思?” “就是关系很好的女性朋友,” 阿萍在一边解释道: “比如一起过过夜亲亲嘴什么的。” 莫名的,何离只觉得有些发冷, 申鹤想了想,点点头: “有,” “有?” “有很多,” “还很多!?” “师兄说他在蒙德那边有很多朋友,其中不乏女性,” “还是洋的!!??” ... “呵呵,你可真会玩啊,我的好——相——公——” “等等,先听我解释...” ... 就在何离满头大汗正欲说话(狡辩)时, 啪——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软糯又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传来: “师丈——” ... 玉臂勾着脖子,小狐狸被挤开,转而换成了香喷喷的黑色史莱姆, 空气一时间彻底寂静了, 感受着陡然刺来的眼光,何离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 模拟和现实分开其实也挺好的。 就这么直接一锅烩在一起,不逝都不行了。 第154章 你怎么能这样!甘雨她可是你xx 何离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模拟而不是穿越或是前世了, 她们恢复记忆,系统给出的有两点理由, 第一点——【我思故我在】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当他完成了一段模拟,拥有其中的记忆后,这段故事才真正地在现实里‘存在’, 其与‘前世’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先后顺序’, ‘前世’,毋庸置疑,肯定是以历史的时间顺序来判断先后, 而‘模拟’则不一样了,他在现实的某个时间点进入模拟,模拟才正式存在,所以对他自己来说,千年前的事情,不一定发生在千年前。 就比如小甘雨,在现实里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全说了全做了, 结果转眼就穿越了,再怎么控制自己,他都不可能在用看闺女的眼神看她了... 不过嘛,不了解的人,看事情的视角当然是从时间角度来看的了... “你、你、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怎么谁都下得去手!” ... 何离从来都不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人,申鹤一颗心都系在自己身上,自然就不会藏着和她的关系, 蒙德的事情他也从未想过要隐瞒,既然那傻妮子一股脑说出去了,自己就顺便做些解释跟她们讲清楚吧,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最后一件嘛...在看见小甘雨满脸惊喜地进来时,他得承认, 好吧,他有些汗流浃背了。 “真君,大姨,小姨,申鹤,” 甘雨一如既往地乖巧,带着恬静的微笑一一对众人打招呼,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懒洋洋躺在何离怀里的粉狐狸, 话音里顿时带上几分惊奇: “欸——神...” 嗯? 似乎是源于巫女的预感,粉狐狸只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转过头去,滴溜溜的慵懒狐眸顿时瞪大了, 甘雨姐姐怎么来了? 吱吱吱—— 她连忙挥着小短手堵住甘雨接下来的话语。 怎么回事?是认错了吗?还是不想自己叫她? 不过那些甘雨都暂时不想想了,她看着最中间的人,无数回忆上涌, 她再也不顾矜持地小跑过去,极为熟练地重复千百次地似乳燕还林般抱住他, 吱——小狐狸满脸怨言地被挤开,她看着甘雨的眼神中带上几分疑惑... “师丈...” 甘雨轻声道。 直到现在,三女都还觉得正常, 笑着点头,小孩粘大人嘛,粘了千百年也分别了千百年,陡然一下重逢,这样也是正常的,若不是她们老夫老妻惯了,多半比她粘人... “原来你真是我的何离先生啊...” 她突然又轻声道。 “嗯?” “啊?” “呀?” 三女一时有些发愣,而留云,更是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等等...甘雨你...” “真君,甘雨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甘雨突然转过头来,往日轻柔的嗓音现在变的颇为认真, 看向留云的眼神也十分坚定, 留云记得上一次看到这个眼神时,还是魔神战争中,在那之后甘雨便亲自‘杀死’了一只魔神。 “等等甘雨,你先从你师丈身上下来...” 心中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留云赶紧招呼道。 “...” 甘雨抿了抿唇,她想了想,还是回过头继续看着何离,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何离先生,我要说吗?” 何离清楚,甘雨想问的,其实是‘我能说吗?’ 他知道,只要自己摇摇头,她便会立马从自己身上下来,然后再次乖巧地站在一边, 届时称呼也会再度变为那喊了千百年的‘师丈’,现实中好不容易捅破的窗户纸自然便会重新盖起,然后封上更为冰冷坚固的水泥... 而自己,自然不会面对那些必定会出现的怒火了... 可,那段短至数月的少女勇气却会灰飞烟灭,沉寂数千年的那颗心同样也会被一脚踩回泥土里...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早说千年前那麒麟妈妈找他时,自己就应该拒绝的...不然自己和甘雨之间不会隔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现在...隔就隔吧,最困难的时候他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个?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不让身边人留遗憾,自己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说吧...” 他微叹一口气,搂着甘雨腰的手再次用力几分。 “好——” 得到答案,甘雨脸上原本的忐忑不安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明媚笑容。 “说什么...好什么...” 心里的不详已经到达了顶峰,留云急忙追问, 但很快,她便从一头雾水变成了惊怒交加: “你们在...你们在干什么呢!给本仙松口!快松开—— 你这死鬼!甘雨她可是你xx!——” ... 尘世还是那个尘世,璃月也还是那个璃月,人儿还是那几个人儿。春末时期,街边梨花开的正旺,一阵风吹来,花香逸散飘满整座港口, 只是,时不时出现的震动,让这些花瓣掉落的更多,香气更浓郁几分,这倒也多了几分妙处。 “你说你,本仙该如何说你,知你什么都好就只有桃花多一个缺点,我们说过什么吗,还让你一次性娶了我们三个, 在之后,更是从未阻止你再找,你看看,你那些眷属夜叉,水、火两个妹妹,天天跟在你身边‘恩公恩公’地叫着,我们三个阻止过吗, 归终暗地里还跟她们出谋划策来着,就是为了多跟你制造些牵挂拉住你... 甚至还有帝君,要不是她对此事实在一窍不通,不然我们巴不得她能留住你, 结果你倒好...这么多对象,你偏偏选你的...你好意思做,本仙都不好意思说!简直不成体统!!!简直有悖人伦!!!” 果然,仙鹤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炸毛。 一时间,何离都被骂的有些脸红, “留云...我...” “你什么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 哎——见状,何离只能轻叹一口气坐回去乖乖挨骂了,等她火熄了再解释吧。 这时,甘雨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她颇为焦急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递给留云,同时道: “真君,您不要怪他,是我自己主动的...您不信的话可以看这个...” “《麒麟小姐恋爱宝典》?” 归终凑过脑袋,念出其上的字。 缩在不远处的某只粉狐狸再次背后一凉。 紧接着,归终念出下文: “‘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狐狸小姐,着——’” “狐狸小姐?” 留云一把拿过小本,拧紧了眉头: “就是她把我家甘雨带歪了?” “狐狸小姐?哪来的狐狸小姐,” 阿萍下意识问道。 仿佛是同时意识到什么, 下一瞬,四道目光定格在门前—— 此时一只粉红小狐狸正在那悄悄掖开一道门缝。 背后传来的寒意让即将开溜的她再也迈不出一条腿, 毛发旺盛的粉红脑袋机械转过,水汪汪的眸子看向何离: 吱吱吱—— 何离大人,天下第一好的何离大人,请您救救我啊—— ... “行了,看她干什么,谁知道那什么‘狐狸小姐’是谁的笔名,” 何离揉着毛茸茸的粉红脑袋,笑着对众人说道。 此时的小狐狸从未如此老实过,绻在何离怀里,时不时伸出粉嫩舌头舔舔他的手指,做出一副乖巧可人的宠物样子。 “不管这破书是谁写的,总之你们两个之间,本仙绝不赞同!” 留云将书摔在桌上,斩钉截铁道。 “真君!——” 见留云如此坚决,此时甘雨都有些急了。 “留云——” 就连归终和阿萍都想要劝说什么。 哎—— 见状,何离只能长叹一声, 看着她们: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情况吗?我现在能跟你们解释了。” —————— 作者要搞书测了,现在向大家征集几个本书的书名,若是有想法的话请留言哦。作者在此拜谢(づ ̄ 3 ̄)づ 第155章 小别胜新婚 系统给的第二点理由便是【维系者目前状态有异】 何离认为其大概意思便是,维系者在现实中,在这个时间线上,应该受了些什么伤,对世界线的维护自然便会松散许多, 具体是什么伤,何离不知道,当然了,他可不会自大到觉得是自己之前那一枪的功劳。 不过总而言之,维系者状态不对,现在便是模拟变成现实的最佳时刻。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那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 “娘子们,你们也知道你们相公比较特殊...” 何离揉着狐狸柔顺的毛发,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所以,在你们看来,从古到今,时间顺流的事,在我这其实是错乱的。” “错乱的?” 听到何离讲起自己的事,留云果然放下了刚才的火气,转而皱着眉问道。 “是啊,就比如小甘雨...” 说着,何离看向乖乖坐在留云旁边的小麒麟, 他轻笑着毫无隐瞒: “在那段我存在的千年时间前,我就其实已经和甘雨有了特殊关系了...” “等等...” 阿萍脸上突然流出一丝不自然, 她有些犹豫地道: “我记得...甘雨她是在你回来后不久才化的形吧...在此之前她可还是...相公,该不会你...” “你这丫头,想哪去了...” 何离恶狠狠地敲了下她的头阻止她再胡思乱想下去。 “等等...师...师丈,您说的是那时候吗?” 一直缩着脑袋的甘雨小心翼翼举手道,同时目光看向桌上的那本攻略。 “是,” 何离笑着点点头。 留云还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 何离直言, “而对于我来说,我的‘昨天’发生在‘我作为尘世之神死去’之前。” “...” “...” “...” 此时就连最聪明的归终都有些迷糊, 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我知道了...” 这时,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打破了寂静, 坐在何离旁边的申鹤转过头来,忽然道: “在昨晚,师兄突然睡着,虽然没过多久就醒了,但我能看的出来,师兄变了很多...再之后,师父你们就来了。” 她对在意之人的观察程度真的细致入微。 归终思考着下意识问道: “突然睡着?” 申鹤点点头,这憨憨姑娘正要脱口而出: “是,在我们...” 何离突然伸手把她嘴捂住了, 不理会她投来的疑惑目光,何离对着几个媳妇轻轻点头: “是,就是申鹤说的那时候...” 说到这里,他斟酌着词句: “你们知道...时间旅行吗?” ... 用时间旅行来描述他的经历其实并不准确,之前已说过,模拟既不是前世也不是穿越, 他对模拟的结果,是能选择是否保留的, 那些‘依旧’的,对世界线影响微乎其微的,是否保留并无多大影响, 而那些违背天理的,强行弯曲世界线的,保留与否差异便很大了——就比如拯救归终, 当然了,反噬也很大,维系者瞬间出现就是其一, 在他被抹除后,这份模拟也被他保留进了现实,而现在维系者状态异常,他的存在自然便恢复了。 ... “所以...你在和小甘雨谈恋爱后,当晚才回到了几千年前?” 归终反应最快,她尝试说道。 谈恋爱...倒也称不上,最后的最后也只是小椰羊鼓起勇气强吻了他, 不过那时自己的意志也谈不上有多坚定,该付的责任他不会躲,所以... 何离想了想,还是点头称是, “这样说也没错,” 关系在前,千年经历在后,说他行鬼x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这么复杂啊...” 阿萍甩了甩头。 留云蹙眉问道: “这么说你前几次离开...” 何离坦诚回答: “都是回到了这里。” “这样啊...” 留云若有所思。 “真君...” 这时小甘雨忽然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轻声呼唤道。 “...” 听完何离的解释,留云立刻便相信了,或者说,她立马就让自己相信了, 没有比‘他只是离开,不是彻底死亡’更好的消息了。 而相信后,眼前的事自然就在心底清晰许多,他和小甘雨, 千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充其量就只是何离见了她一面, 没有任何关系牵绊,男女之情合情合理... 只是... “哎——” 她看着自己养大的亲如女儿的甘雨,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自己也没资格阻止她, 自己之前还是何离的师父呢,熟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结果连她都...哎—— 只是这臭小子... 留云突然又抬头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申鹤, 自己师徒三人算是着了他的道了, 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让别人怎么看着这个师门呢,你这是正经师门吗? “哎呀——本仙不管了!” 她忽然嚷嚷着站起身, “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 于是还在懵圈的申鹤,突然被她害羞的师姐拉走了, ‘师姐,我们为什么不叫上师兄...’ “唔——请不要问这个了,阔别千年,师丈她有事要和真君她们说,” ‘只是说话而已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场?’ ‘因为因为...’ 小麒麟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因为师丈要打群架了。 ... 解释归解释,认怂也只是暂时的,不老实敢对夫君大吼大叫的仙鹤当然要好好教训了, “所以,相公,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果不其然,阔别千年的老办法依旧管用, 鹤嘴最硬的坚持到最后的某人,态度终于软和下来。 夕阳的余韵留在脸上仍未散去,靠在精壮的胳膊上,玉指在某人胸口不断画着圈圈,在她旁边,横七竖八摆着另外两人, 她说话时似乎还微微喘着气。 “嗯——先在璃月陪你们一段时间,” 张开臂膀搂紧三人,何离看着天花板慢慢道, “再之后就回蒙德看看。” 回?三女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字眼, “嗯,毕竟怎么说我来这里的第一站都还是是蒙德嘛,” 何离笑了笑, “若不是她们帮了我很多,恐怕你们相公和你们相见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啊,” 归终往他怀里靠了靠,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这么说来,你确实要回去回报她们一下,毕竟我家相公现在不一样了嘛——” 说到这,何离脸上泛过一丝追忆: “是啊,想当初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的想法,何离开始讲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件事情... 而三个老婆一个钻他怀里,两个靠在肩上,听着丈夫讲起自己的事,脸上挂着微笑, 直到现在,她们才能算真真正正地了解他, 不止拥有他的未来,更拥有了他的过去。 残阳西斜,春花烂漫,渲染出晚霞般的余晖,海风拂过,摇曳出花香,斑驳掉白墙,千风依旧在,暂别胜新婚,回忆若初恋。 第156章 紫发猫猫头少女的世 此时的璃月似乎和千百年前并无不同,整座港口都散发着一股岩石独有的稳重和尘世独有的包容, 人们总是喜欢打着口号,说什么时代已变,魔神称霸已成历史,现在是人类的主场等等——就像一群叫喊着想要独立于父母的孩子, 但他们终究还是其父母的孩子,无论怎么独立无论怎么想要改头换面,其内核是不会变化的, 而尘世之神立下的四句诫条——“教之以智、律之以德、坚其筋骨,众志一心。”从归离集时代至今,仍深深扎根在每个人心口。 ...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我重新‘复活’,是瞒不住的?” 何离抚着额头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尘的优势一目了然,那便是多,在他刺出的最后一枪里,几乎包含了璃月境内所有‘尘’的信仰之力,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可‘多’也同样预示了一个方面,那就是所有‘尘’都会意识到他的回归。 当然了,这份‘意识’只是对认识他的人而言,那些不认识的,便只是心里有一些预兆而已,比如‘今天心情怎么这么畅快’‘感觉身体都好了很多’这般。 不过瞒不住就瞒不住吧,系统说维系者状态有异,大概率不会注意到这里,小问题... 这样想着,何离回头看了眼在床上沉沉睡去眼角还隐约挂着泪痕的三人,笑了笑,伸手推开门... 下一刻,街上的景象却让他愣了愣,这是...过年了? ... 相比于帝君摩拉克斯,人们对于尘世之神的印象其实很少, 只有冰冷的写在史书上的几页字,和时刻萦绕在心间的几粒金色尘埃。 而相比于印象,更为特殊的便是态度了, 若说女相的帝君,在人们眼里是严厉的父亲的话,这位据说是男相的尘世神,则是慈祥的母亲了, 权柄代表的善良与包容,战争伊始亲历亲为为人们建立归离集,建立却又不干涉其发展,还立下最重要的‘四条诫语’成为整个璃月的魂,最后更是舍身保护所有子民, 尘无处不在,即使是最冰冷的文字,他们也能感受到很强烈的亲切感, 于是人们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为这个奉献自己,却什么都没留下的魔神画上更深刻的印记, 一时间话本、雕塑、画像...无数代表着尘世之神存在形式的载体出现在世间, 他们始终相信,只要他们还记得,尘世之神便从未离去。 ... 刻晴今天起的很早,或者说,她每天都起的很早, 在洗漱后,她会认认真真地叠好被子,穿上象征成熟稳重的丝袜——即使她半个月后才满二十一岁, 然后端端正正坐在梳妆台前一丝不苟地扎上一个干净利落的双马尾, 马尾根部还巧妙地绕成猫耳的样式——这大概是这个早熟女孩唯一的少女心吧, 随后从柜子里拿出小皮鞋,雷厉风行地踏在上班路上,腰间随着晨光闪烁的神之眼同样也预示着这一点, 她做事向来都有根有据从不拖泥带水,除了... 她在广场上站住——在去玉京台的路上总会经过这里, “早安,” 猫猫头少女忽然仰起头看着立在眼前的雕塑, 雕塑手持长枪直指前方,石头刻成的衣带随风飘动,无数无形的金色环绕在身边,透出一股神性,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副雕塑看不清面容。 刻晴呼了口气,她将梳妆时就夹在猫耳发型上的紫花放在雕塑前——那里已经有很多花了, 在放花时,她忽然皱着眉蹲下身,将有些杂乱的花束摆正,伸手的同时自言自语着: “最近的工作越来越多了,这是好事,越多就代表越能进步,可... 可有些事情我却总是做不好...嗯——我尝试过熬夜,像甘雨那样夜以继日...但第二天状态反而更差了...是身体的差异性吗? 不过今天精神倒是充足了很多,也不知什么原因... 来到璃月的人越来越多,各种事情也接踵而至...我好像有点... 呼——当初您面对的应该比现在更复杂吧...您的理念...人类自己的城市, 那般繁荣的城市不知我能否复现...” 少女似乎在跟雕塑说话,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呢喃没入晨风,灵巧的手指下,雕塑前的花终于整洁一新, 呼—— 猫猫头少女从怀里拿出带有清香的手帕,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轻轻吐了口气, 烦恼果真得有个倾诉的地方,说出来就畅快多了, 这也是少女十多年来掌握的技巧和习惯, 从幼时,当众说出‘璃月应是人类的璃月’,被反对者训斥后,就躲到这里, “先生...他们好像质疑您的观点,” 小小女孩脸上横着泪滴仰头道。 并非质疑也并非反对,人们尊重尘世之神也尊重尘世之神的观点,但从千年前就被魔神庇护的人类,陡然想要独立,哪有这么简单? 当初尘世之神都没怎么做到,子民都还是他用命保下来的,哪还谈什么独立。 持续千年的‘习惯’,想要废除,比登天还难。 呼呼呼—— 夜风中的他,依旧手持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要击穿面前的黑暗, 看着那雕塑,小刻晴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句话—— ‘在那些小小人儿,拼劲全力去追逐理想时,他们爆发的灿烂,那股璀璨的光,是魔神都远远不及的。’ 恍惚间,夜空中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金光,那是金色的尘埃, 宛如一道银河从空中垂直而下, “是您吗...” 小刻晴被金色包裹,仿佛坐在银河之上,她喃喃问道, 月光下,那稚嫩的脸庞渐渐坚定,她轻声承诺着: “先生,请相信我,我会做到的!” 属于她的‘世’在胸前渐渐凝聚。 那是对他的承诺,亦是对她自己的承诺。 ... “明天见,” 紫色双马尾随风甩动,刻晴挥手转身离开。 只是在她走后,不多时,便有大批千岩军在城中散开, 他们脸上洋溢着惊喜又敬重的面容,两两一队地拿着告示在城中粘贴, 既然是告示嘛,自然也要用语言提醒一下——他们飞奔着呼喊着, “喜报,喜报!!!” ... 而准确得到消息,且有权力指挥千岩军的,还有谁呢? “应达,真的要这么宣传吗?恩公骂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我们不说,恩公哥哥的存在也瞒不住。” 第157章 属于璃月的归属感 “尘世之神重临世间...呵...” 在璃月上空的宫殿里,穿过纷繁复杂金碧辉煌的廊道,在最尽头有着一个云雾缭绕的房间, 在晨间,这座宫殿的主人醒来后,往往会来此,将热水浸润全身,让身体渐渐苏醒的同时,倾听门外秘书的报告,自此璃月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转动, 哗哗哗—— 飘着花瓣的池中水波荡漾,肤如凝脂的手从水中伸出,拿起放在一边的热奶,轻笑着饮下, “...你是说千岩军在城里宣传此事么?如此看来,此事应是确凿无疑,” “那您...” “当然,前辈回家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自然要表示一二,比如...举办个庆典...总之,尽量隆重,他老人家回来的消息传的越远越好,” “是。” 泛着雾气的水落在优雅如天鹅的颈间,转眼便如丝绸般滑落,在轮廓分明的锁骨上积成小小一掬,待水积满,即会再次溢出一两滴,沿着优美线条继续向下,跨越高峰后,重新落回池里, 哗哗哗——水池再度出现响动,下一刻,一条修长玉腿从水中抬起,白嫩的肌肤在灯中微微发光,在其尽头的玉足上,五个灵巧的染着红色的嫩玉还微微淌着水, 凝光是个商人,也是璃月最高掌权者, 不过相比于掌权者,她那商人的身份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最多只是在她与其他政客的谈判桌上,给予了她更多的敏感性, “这么一想还真快...帝君不知不觉都已离开快两年了...” 双手伸向身后将散在水中的长发捞起,用毛巾轻轻搓着, 准确来说,她是在帝君走之后,才正式成为璃月最高掌权者, 而现在...还没有两年,又一个传说中的魔神出现了, 虽说对方在某些程度上并没有帝君对璃月那般的掌控力——毕竟璃月港出现之前他便离开了, 但在民间,起于微末的凝光深知他在民间的威望,毕竟他叫‘尘世’,在尘间的传承度理应如此, 按理来说,这位神回来,若是愿意的话,他是很可能成为第二个帝君的, 届时,凝光这个当了还不到两年的掌权者就只能易主了, 但问题是...他愿意吗? “想必刻晴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莫名的,凝光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那个同僚——玉衡星刻晴, 这丫头的认真性子凝光可再清楚不过, 不仅是认真,从某种程度来讲,甚至还能称之为...轴, 这姑娘居然胆大到当面质问帝君什么时候放权?还政于民, 啧啧啧——还好那是帝君,不是别人, 凝光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帝君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也没有任何愠味, 那看向刻晴的巨大龙首里,居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怀念与欣慰。 她当然知道那个怀念和欣慰是从何而来,不止她,在场的包括刻晴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 那份怀念是对于千年之前的尘世之神,而那份欣慰则是欣慰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又有后辈敢于提出这个理想, “小姑娘,我等着你实现它,” 帝君笑着说道。 ... 帝君走后,璃月发生了很大的震动,这份震动并不是说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相反,璃月各类机构该转还是转,该吃饭还是吃饭,该睡觉还是睡觉,似乎什么都没变... 但凝光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就像闹着独立的孩子,脱离父母的怀抱遨游天际不亦乐乎,但突然某一天,被告知你的父亲去世了, 即使你深知你不必再依靠他了,他的离开也不会对你的现状造成任何实际影响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理性就能说通的。 那是归属感,璃月的归属感似乎在渐渐失去,那股踏实,心里总是有底的感觉也在渐渐变的空虚, 失去帝君这个印记后,属于璃月的定位似乎有些飘忽。 那种飘忽感,只有在再次建立起属于人类自己的印记后,积累起属于人类自己的自信后,才能彻底消失, 而在此期间...这个过渡期该如何度过, 这本是凝光头疼的问题, 于是现在,尘世之神便突然雪中送炭般的出现了, 还有什么比出现在璃月大部分故事里的英雄人物,还能激起人们自信心的呢? 更何况,他不会阻止甚至反而会主张人类的城市应由人类领导, 因为他是尘世之神。 ... “你们这两个丫头,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嗯?” 清晨散出的消息,在正午时分,天权星又一次的传播和引导下,彻底陷入了高潮, 当故事里被万家万户传颂千年的人物出现在现实时,人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时的街道上,无论是店铺还是小摊,门前都挂着一条条横幅, 上面或是写着欢迎回来等话,或是写着感激之语,再就是已备好热菜热饭等待其光临, 他们相信尘世之神能看到,他会回应每一粒‘尘’。 而凝光也拿出了最大诚意,她在璃月港中央搭起一个巨大台子,还请来了名角云堇先生,在台上表演‘帝君别尘’‘尘世传’‘归璃记’等着名曲目, 不仅如此,她还向各国发出了邀请函,请他们共同庆祝这一时刻, 至于那些对璃月历史了解甚少的游客,甚至不用凝光操心,一旦他们询问出口,周围便会冒出数个‘老璃月儿’拉着给他们讲上一段关于尘世之神的故事,讲至兴起还会普及一段‘其与帝君的爱情故事’... 而就在轰轰烈烈的‘接仙典仪’举办时刻,在璃月的某个角落里, 何离听着周围不断传入耳朵的庆祝声,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一蓝一红的两人: “这么说...这么大动静是你俩搞出来的?” 平时威风凛凛杀人如麻的两个夜叉,此时却如小学生罚站一般乖乖站在眼前, 只是,那双滴溜溜在他身上打转的视线,却怎么也看不出半点愧疚, “应达,肯定你拉着伐难搞的鬼吧,” 何离一下就判断出了事情经过,将目光投向那个跳脱的红色丫头。 “...恩公哥哥,你凭什么这么说?” 应达当即就不依了,挺了挺小胸脯,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 不断嚷着: “不公平,不公平,恩公哥哥拿有色眼镜看人!” “你看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子,你再看伐难,还是那么稳重,” 对这丫头何离总是没办法,揉了揉她火红的长发,轻笑着道。 面对何离移来的视线,伐难只是轻声笑了下做为回应。 “哼——她哪是什么稳重...分明是闷骚...” 应达感受着他的动作,小声嘟嚷着: “再闷骚可就连剩饭都没有了——” “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并未在意少女的腹诽,何离无奈抚额。 —————— 前几天的六级,几天后的证书,这些天事是真的多(早说在医院多躺会了),过完这一阵绝对多更,作者说个数——一天...两章!!!( ?? .? ?? )? 第158章 此后,我等皆尘 或许之前世界的思想深入脑海,何离实际上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独特, 他能和归终在芸芸众生里开上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店,能每日和那些老人们笑着打招呼——即使那些老人已经换了几轮,能肆意穿梭在集市间宛若平常...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 尘世之神的工作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性,和归离集的人们一样,都是工作,都是生活生命的一部分,而尘世之神,同样也是尘世中芸芸众生的一员。 与其他魔神不一样,他从未觉得‘神’这个身份赋予了他什么, 或许这就是尘世之神为什么天生没有权柄的答案,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他成为了这个尘世之神。 “现在和魔神战争不一样了,我这个神,只适合存在在书上、在历史上、在人们心里,是不适合继续存在在现实的,” 何离抱着粉狐狸,冲着站在墙角的两丫头语重心长地教训着, “就像信仰和图腾,我现在只用扮演这些角色就够了,如果把它们具象成某一个人,反倒不美。况且,据我所知,尘间应该没什么我的形象吧,你们嫂子跟我说...” 说起来这还是两天里的第一次出门,刚醒就被三个老婆堵在屋里逼供,逼供完了还要交流感情,对付完了才能抱着听了一晚上墙角昏昏欲睡的狐狸出门, 不过据他判断,这尘间他的存在感应该很低才是,历史上记载篇幅多的,通常都是开疆拓土外出征战的武将,他这管后勤的多半都没有几句话, 那最后一战应该就是他的... “哪有啊!?” 应达一开始本还老老实实低着头,直到听到他说自己没什么存在感,立马抬头扬起脸反驳: “尘间关于恩公哥哥的故事可多了,” “可多了?” 何离愣了下。 “嗯,” 就连伐难都点点头。 “是啊,各种雕塑、戏曲、皮影戏,还有还有,我最喜欢的故事就是那个《一神撼海战双魔》基本每次休假我都会去听一遍,” 应达不住点着脑袋一下一下扳着手指,说道自己喜欢的,还下意识再次凑上前,忽闪着大眼睛: “恩公哥哥,当年的情况跟我说说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就不记得你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嗯,应达可冷静了,当时得到消息偷偷哭了三天,只是连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伐难在一边静静补充道。 应达瞬间红了脸,梗着脖子冲她道: “呸呸呸,你才偷偷哭呢,我记得当时下了好几天小雨,当时问你你还说不知道,现在想来,你肯定也在偷偷哭嘞,” “你!恩公那杆枪你当时还密谋着想和我一起偷回来吧,” “什么叫偷,那是我千岩军元帅的武器,我身为大将拿回来怎么了,后来被帝君拿走,我不是就没动作了嘛。倒是你,恩公哥哥那尘世之锁,你是不是也动过歪脑筋,” “没有——” 伐难矢口否认。 看着眼前互揭老底的两人,何离从她们的话中意识到什么, 有些东西,是再怎么清除,也删不去的。 藏在眼前打打闹闹欢声笑语里的,或许是那积累许久的迷茫的思念, 或许是不想让他内疚,归终她们此前并没有说这些,而何离便也下意识认为自己已经把自己删的干干净净,她们不会再经历此前的痛苦, 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有的。 那不是瓢泼大雨,也不是春雷滚滚阴风满楼,而是如丝丝缕缕的阴雨般,在千年的时光里,在偶然间触碰到某个印记时,侵入皮肤,钻入骨髓,迷茫而又清晰。 这或许也是应达和伐难这俩丫头在意识到他回来后,选择宣传的原因吧, 让他存在的证据多些,再多些。 余下的时光,就交由他来补偿吧。 想到这,他笑了笑,先前对这俩丫头自作主张的些许愠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确实有大麻烦,也确实有海啸,我也确实和那两个魔神打了一架...不过那故事,” 说到这,他顿了顿,话语中透出些许疑惑: “还有那什么雕塑、话本甚至还有戏剧?我之前来的时候确实隐隐约约听见城里有唱戏的声音,那也是你俩弄的?” 见何离消了气,应达脸上也扬起笑容来,摇晃着脑袋: “不不不,这些有底蕴的东西,短时间怎么可能弄得出来,璃月港刚建成的时候就有了,” 伐难在一边补充道: “嗯,在璃月港传唱千年,已奉为经典。不过为何今天如此隆重,我们也不知道。” 她们充其量只是宣传了一下,至于为何会发展成庆典,她们也不清楚。 “是么...” 何离捏了捏下巴,要说这背后没有推手,他是不信的,只是这对象是谁...那就要看利益走向了。 不过关于他自己在璃月港的存在,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恩公哥哥,要不我们带你去看看?” 应达拽着他的胳膊笑着道, 就连一边的伐难都跃跃欲试,眸中露出期待。 “好...” 何离正要答应,没想到下一刻应达拽住他的手就立马缩了回去, 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和伐难站回一起, “怎么了?” 何离询问道,转眼余光便瞥到了立在小巷尽头的另一道身影, “钟璃姐?” 他脱口而出。 “好久不见,” 钟璃那双本古井无波的金色瞳孔终于泛出些许涟漪, 阳光落在道路尽头,她笑容平和: “或者说...相隔两天,我们又见面了。” ... 看着仿佛一眼万年的两人, 呀呀呀——应达捏着手指,身边的伐难时不时扯扯她的衣角,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啦,不就是想让她不要急功近利,要知进退嘛, 帝君看样子也有事要跟他说,不能不看时宜地继续凑上去, 只是...她怎么可能甘心呢,哎—— 哪有后来先到的道理,除非对方是帝君, 想到这,她忍不住鼓了鼓脸,万分不情愿地道: “帝君好,恩公哥哥就交给您了,我们先走了,” 况且,她也不是很想带着何离去听那些故事、戏曲什么的, 那些‘伴侣派’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不像她,一直都是‘姐弟派’‘兄妹派’‘师徒派’的坚定支持者。 ... “钟璃姐,她们...” 何离看着俩丫头喊了两声都没回来的背影, “千岩军事务繁多,此次应是回去处理,” 钟璃道。 “都这么些年了,怎么军中还是她们在管,和我家甘雨一样,” 何离疑惑道。 “千年积累,抽身何尝简单?就连我卸职,都只能通过假死一途,” 钟璃看着他淡淡笑道。 “也是,若都假死上了,那每年开送仙典仪都得开好几个月,” 何离玩笑道。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就像千年前的某一时刻,似是平常却又不平常,似是普通却又不普通, “去城中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钟璃突然道, 她静静地看着何离,春风轻拂,暗金色发丝在额间扬起,琥珀般的眸子如海般深邃,千年的底蕴彻底在瞳中散开, “我已卸下岩神之责,你亦无战争要事在肩,” 她道, “此后,我等皆尘。” 第159章 帝君别尘 钟璃是这片大陆最年长的魔神之一,同样也是实力最强大的魔神之一, 这其中关乎到很多因素,天赋便是其中之一, 她诞于陨星,真身法相却是半龙半麟,掌握岩石的同时,还略通一些法则之力,两者合一,便构成了流通大陆的钱币, 权柄给予她神通,同样也给予了她一副相应的性格, 有耐心、稳重、正直等,而在其中,最为瞩目的一点便是——理性, 钟璃极为理性,在何离初次见到她时便已看出来了,出口便是‘以普遍理性而论’, 她总是会以极为客观的角度来看问题,从不会说出‘我觉得’等话, 与她相识这么久,何离都只听过两三次。 但理性并不代表没有感情,正相反,千年的岁月让她几乎看尽了世间百态,再坚硬再尖锐的石头都会变的圆滑, 若她想,三言两语让对方眉开眼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也有喜欢的东西,喜欢喝茶喜欢奇形怪状的石头喜欢古物,而其中,她最喜欢的,却反而是离‘理性’最遥远的东西——酒, 或许只有在那辛辣的酒液入喉时,那微醺的感觉涌上心头时, 她才不是那全大陆最厉害的魔神、不是万千子民几十个仙人的帝君、不是那必须保持理性的摩拉克斯, 她是她自己,是钟璃。 而对朋友对友人,她是十分重视,何离见过她为数不多些许慌张的时刻,那便是在归终还没世心时,躺在床上病重的时候, 友人的离世会像一把把锉刀将她不断磨损,所以理性到看似不近人情的她,却有着颇为意外的弱点。 这份弱点,如今却让她有些迷茫, 依旧是那天,千年前的那天,在看到一片废墟的归离集和倒插在地上的那把枪时,她特有的预感突然从心头喷涌而出, 直到那预感抵达脑海,等着她一探究竟时, 她却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那种迷茫几乎使她放弃理性。 当时就提着护摩之杖踏入了东海,无数陨石从天而降差点再次激起海啸—— “摩拉克斯!你疯了——” “是你毁了归离集,杀了他?” “引发洪水是那条蛇的主意,还有,他?他是谁?我谁都没杀,” “他是谁...?呵,” “我...你真疯了?你就不怕我死后的污秽顺着洋流从而污染整片大海吗?” 直到这句话出口,钟璃召唤出的数个天星才停在了空中, “污秽...” 她下意识看向手中的护摩之杖,在枪头最中心,镶着一颗红色宝珠,此刻正在隐隐发着光, 看着那宝珠,她微微发愣, 半晌后,她忽然收起了枪,转过身去, “呼——” 藏在海啸里的奥赛尔下意识抹了把汗。 但事情还没结束—— “污秽归污秽,但你毁我归离集,杀我同袍,罪大恶极实在难逃,我以此岛镇之亦难消此恨,” 钟璃背着身淡淡道,数个天星同时从天空砸落。 “摩拉克斯你!本座承认,海啸确实是我为之,但你的那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分明是...!” 奥赛尔惊怒交加的话语还未说完,挥舞的几个触手便率先被击落,随着天星不断的砸下,他也被彻底封印在海底。 “不止这一个,” 她捏着枪柄喃喃道。 失去理性并不代表失去理智,实际上,钟璃冲动时办事都还有条有理, 在璃月港初建时,她突然宣布建立一个特殊的机构——往生堂, 她将尘世之神的神兵存放在往生堂里,并传授他们名为‘往生咒’的法门, 念着拗口的咒语,他们并不明白帝君是如何创造出如此不似此间的东西, 只是当看见堂主手持的护摩之杖在咒语下隐隐发光,而那道光之下的污秽皆被净化时, 他们便都明白了帝君创造往生堂的意义。 而钟璃在看向他们时,亦是言简意赅: “承先人之器,担先人之责。”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钟璃将最后一句话咽下喉咙: “报先人之仇。” 而后,便是璃月历史上战绩最为辉煌的‘百年犁庭’,大大小小的魔神或陨落或逃跑,璃月这片土地彻底统一。 当将与那场悲剧有关的魔神彻底铲除后,钟璃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彻底放下那道情绪, 但奇怪的是,她反倒更加迷茫了,那道空白始终萦绕在她的脑中无法散去, 她并不是个矫情的人,再痛苦的东西,时间流逝下终会消失, 但那道空白,却在她每次静静看着众仙聚会时、每次拿起茶杯时、每次走在璃月港尘间时,几乎在尘世间的时时刻刻,都会突然占据她, 会黯淡,会浅薄,她会逐渐适应它, 她时常在想, 这或许是那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吧,让她不会因此磨损所上的保险, 不忘却便不会磨损。 ... 只是...还有一点,其实让她也有点苦恼。 并非反感,也并非排斥,只是单纯的没接触过此类,产生的正常反应而已—— 说是苦恼,实际上说‘无措’更为合适一点, 哈哈,真是奇了怪了,还有什么能让近七千岁的钟璃像个小姑娘似的手足无措? ... “钟璃姐,还没到吗?” 身边传来的声音终于让她回神, 何离疑惑地看着她, 钟璃姐怎么回事,以前她找他小酌,都是随便找个山坡就能开始, 今天怎么七拐八拐半天都还没停下,难道千年没见生疏了? 不会吧。 “是吗,” 钟璃歉然一笑, 平静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 今日怎么回事,是谁搞这么大场面,昔日常去的几个茶馆现在门前都安排了戏曲和说书的... 要是... “难道...” 何离看着她,突然眯起眼睛。 “何事?” 钟璃表情依旧淡然,但胸膛中的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 莫非他已经... “难道是您没带钱不好意思说?” 他突然一拍手掌,笑着道。 “咳咳,账单自是不用你操心,寄给往生堂即可,” 钟璃咳嗽了下。 “那就好,我还以为多年没见,咱们感情生疏了,您不认我这个弟弟了呢,” 他佯装松了口气似的拍拍胸脯,笑容满面道。 这次钟璃反驳尤为迅速,她驻足转过头来看着何离: “怎么可能?” “那就好那就好,” 见状何离笑容也浓郁了几分,他摆摆手: “既然如此,您就不必弄什么特别招待了,就到我们前两天去的那家,随便喝点就行。” “这...” 莫名的,钟璃有些犹豫, 若没看错,这场庆典最大的戏台,可就在那三碗不过冈前啊。 “怎么了,不行吗?” 何离反问道。 “既然你想,那就去吧,” 钟璃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苦笑着点头应允。 ... “好热闹啊,” 何离看着眼前的戏台,眼里透出欣慰感叹道, 他看向身边的钟璃: “钟璃姐,这就是应达说的我在璃月港现在的形象?” “只是一部分,” 钟璃目光忽闪,始终没在戏台上停留,心不在焉道。 就在这时,何离看到由千岩军贴心竖立在一边的木牌, “嚯,还有节目单,我看看,” 他走上前,念出其上的字: “《尘世传》?不错不错,《归...璃记》嗯?” 归...璃?盲生发现了华点, “等等啊,钟璃姐,这上面的字写错了吧,” 何离疑惑着拉了拉旁边的钟璃, “咳咳,应该吧,或许是代表回归璃月也说不定?” 莫名的,钟璃有些心虚。 目光下扫,他看到了第三个曲目, “《帝君别尘》?什么意思,” 他更为疑惑了。 而这时,戏台上忽然传来了云堇那婉转悠扬的声音, “帝君——此番战争,倘若我无法再见你,请您不要为此停留哀伤,继续扫除障碍,拯救黎民。你我同心,我亦不愿离去,只是若我伴你身边,岂不牵连帝君杀敌?只愿理好集中事务,好让你无后顾之忧,立于坡前待妻归来。” ... 求豆麻袋,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闪而过了, “等等,什么?” 他突然诧异地看向身边人。 —————— 说好了双更的 第160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上) 璃月港, 再次坐在闹市间时,这座城市给他的感觉却又变了番样子, 春末的鲜花愈发浓郁,一簇又一簇地结成一片,连成一道朝霞般的云彩,海浪拍打着岸边,一阵阵船号声中,整座港口在春光里若隐若现, 红灯笼随风飘扬着,集市间的喧哗混着戏腔、吆喝等消散在风里,撒在尘间, 这几天的璃月港很热闹。 “我此遭反中其计,未曾伴君左右,实乃妾身之过也——” “不...帝君勿要自哀,汝为帝君,岂不知战争必有伤损乎?只是...咳咳...而今之境,实乃吾命中注定,夫人万不可自哀矣...” “岩神,帝君...吾身负神通,到头来竟连所爱之人都无法守护?” “天下大矣,尘世大矣,留得璃月便是留得尘世,留得尘世便是留得吾,你为吾妻,为吾之帝君,亦为尘世之帝君。万不可因我而驻足。” “...” “吾为尘世,无形无相,不消不灭,望汝于吾今后能再续璃月之契约,璃月存吾亦存,此后,吾仍常伴于汝身畔,不曾离去。” 众人:!!!(至此尘世之神闭眼,众人哭嚎。) ... 一曲唱罢,戏台上哭成一团,戏台下也哭成一团, 戏已经唱了几场,台下的观众也积累了不少,有钱的人家便出点钱坐在附近的茶馆里,或是包下附近酒楼的一间阳台站在高处观看, 而更多的普通民众则是从各家拿出椅子板凳就这么坐在台下挤在一起,直到最后,甚至连放椅子板凳的位置都没了,只能踮着脚站着看, 广场附近的所有空地都乌泱泱挤满了人。 待《帝君别尘》第三幕结束后,在场的观众无不低下头暗中抹起泪花, 即使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再一次听到这里时,都忍不潸然泪下, 呜呜呜,帝君和尘世之神的故事太感人了。 可在就戏台的不远处,三碗不过冈的一个包厢里,气氛却有些奇怪。 ... 这个包厢还是托了钟璃的福才得到的,她老人家可是这里的金牌会员, 而现在,坐在熟悉的沙发上,空气中散着碧螺春的熟悉清香,不远处的瓷瓶里还放着上好的桂花酒, 整个璃月最有名的角儿就在外面唱戏,随便一瞥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钟璃却没了昔时的自在与闲心,反而有了些陌生且奇怪的感觉——坐立难安。 自从卸下岩神之责后,她愈发像个凡人了, 之前魔神战争中的高压下,她想体会到这些,只能用再偶尔不过的小酌来实现。 变成凡人后,她体会到了很多往常体会不到的东西, 比如工作摸鱼的成就感,退休后的闲适,干啥都不用花钱的随心... 就像她之前说的,我等皆尘。 而现在,则是她在退休后体验到的又一新奇——奇怪的苦恼, 真的很奇怪,自己并不讨厌这些戏曲、说书等, 甚至还总是拉着友人一起听,比如留云,歌尘和归终, 尤其是归终和歌尘,她们住璃月港里,她便总三天两头去找她们喝茶, 顺便听听‘尘世之神的爱情故事’。 按理说,那些故事里,也有很多编排她的, 但她却从未讨厌排斥过, 仙人们问起时,她还洒然一笑: ‘尘间之言,何必过于计较?况且尘世之神的形象交予尘世雕琢,不是合情又合理么?’ 可现在... 她下意识吸了口气,胸腔内的心跳又快了些。 为什么? 她偷偷瞥了眼坐在对面的何离。 ... “...” 何离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过他的形象在尘间会如何如何离谱, 那并不稀奇事, 他还见过好端端的将军千年后变成门神的,一个读书人千年后变成八竿子打不着的驱邪判官呢, 而对他自己,他甚至还想象过更加离谱的形象。 不过就这么听了一阵,好像也没什么, 只是为什么...他脑门飘出几根黑线, 写就写嘛,编就编嘛,为什么非要搞什么伴侣, 民间的浪漫主义,通过爱情故事丰满人物形象,加深观众情绪波动。他知道也理解,但是为什么非要...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钟璃, 刚好,钟璃也瞥过眼来, 这一下,两人对视上了, ... 窗外突然传来声音—— “今我尘世神,” “今我岩王帝君摩拉克斯,” “吾等在此起誓,永结良缘,座下子民不分你我,和睦共处,同心一体,生死与共...” ... 噗—— 何离还是没忍住,喝进嘴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唉——” 钟璃叹了口气,收起挡水的屏障,从怀里拿出手帕递给他, “擦擦吧,” “欸,” 何离点头应着接过擦了擦嘴和被淋湿的衣裳。 “...” 默默收好递来的手帕,钟璃就这么坐着静静看着他。 “额...这茶有点烫嘴哈,” 何离打着哈哈。 “确实,” 钟璃点头应着。 “...” “...” 两人说完,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 这时,窗外再次传来声音—— “帝君——” “夫君——” ... 啪—— 还没说完,包厢的窗户突然被关上了,屋外传来的嘈杂一下消失地干干净净, “咳咳,风有些冷,” 何离重新坐回位上,对她笑了笑。 “嗯,” 钟璃默默看着他的动作,点头应着, 心里那股别扭感越来越强了。 “您想喝酒还是喝茶,” 他突然问道,看来是有意转移话题。 “喝酒吧,” 钟璃抬手指向一边的瓷瓶: “此为几年前我亲采亲酿的桂花酒,存于此处多年,今日还是第一次开坛。” “是么,那我可得尝尝钟璃姐的手艺了,” 听到这里,何离笑着说道,随后便弯下身去够那瓷瓶。 “...” 看着他的动作,钟璃便想起了千年前的一幕, 这些记忆,是两天前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来之快,蕴藏之多,直接将她脑中保存迷茫千年的空白彻底填满, 但不知为什么,她把那记忆翻看了许久,似是怀念,却更像是寻找, 寻找什么,她不知道, 那找没找到呢?她也不知道,毕竟找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自然便也没有答案了。 ... “那些戏曲如何?” 钟璃蓦然问道。 “啊?” 何离正为两人倒着酒,听到这里愣了下。 “那些戏曲如何?” 她再次问道。 “...” 何离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是唱腔?是编曲?还是内容?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离想理解成什么, 而届时钟璃便是得到答案了, “您觉得呢?” 他突然浅笑着抬头反问道: “您觉得那些戏曲如何?” ———— 钟璃姐的后续剧情写着写着就越写越多了,不过———帝君值得!\\(@^0^@)\/ (先肝篇期末论文,肝完了再更第二章,,,估计又得到凌晨(?■_■)) 第161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下) 岩石极难塑形,钟璃亦然, 何离可不觉得只是民间的一些戏曲就能影响她的判断,让她从零到一产生些莫名其妙的思绪, 无论是作为帝君,还是岩之神,钟璃本身的倾向都不会轻易被外物左右,这是一个强者的基本素养, 只是些戏曲而已,就算钟璃没了自己的记忆,何离也不会觉得那些东西会让钟璃误会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在它们出现的时候阻止它们传播? 或许是为了增强璃月凝聚力?或许是要借此帮他扩大他的存在感?亦或许是璃月民间需要一个信仰的英雄榜样人物? 何离发散思维随意猜测着。 ...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对此一窍不通的钟璃姐,压根就不确定这些个故事是真是假, 护摩之杖? 是,确实有这把枪,材料也确实是自己宝贵的逆鳞。 尘世之锁? 是,确实有这个神器,还被自己打开了,根据民间流传的说法,谁打开了就归谁,自己收入囊中自然合理。 帝君为夫报仇? 咳咳,报仇是真的,至于是不是为夫... 最后一点,帝君怒而失智, 这里的失智并不是失去理智,而是失去了平常的理性与平静,不再是以往的三分伤敌七分保留,而是近乎发泄地将神力倾泻而出, 她当时...与其上诉说的再符合不过了。 ... 当时觉得符合,但在重拾那段记忆后,却又不同了, 转而出现的便是那弥漫在心头的一阵又一阵的怪异之感, 在恢复记忆的当晚,她其实就已经起身前来寻他了, 但就在即将到达时,屋里的另外几道气息让她不得不驻足, 她本应该不管那么多直接过去的,按照她本来的性子,她就应该那么做, 他夫人在又怎么了,我是他钟璃姐,我来看他又怎么了, 合情合理,料谁都说不出个好歹来, 但莫名的,在驻足片刻后,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段时间与空间还是让给他们夫妻吧。 ... 在回去的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现在计较这个起来了,去看一眼说几句话就回来,也不会打扰到他们夫妻夜话, 千年前也不止一次这样过,怎么千年后反而... 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出答案, 人是会变的,石头也不例外。 她对那些方面是迟钝了些,但若是有个东西对照, 两者相比之下,她还是能够觉察出什么来的,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岩王帝君了。 ... “甚佳,” 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心中仿佛有个锁链断开似的, 钟璃看着他,笑着点头。 钟璃的回答有些出乎何离意料,在他看来,有她绯闻的故事肆意传播,就算不屑于理睬也不至于‘甚佳’吧, “哪里甚佳?” 于是他追问道。 “曲子与戏词,经过千年的磨合已十分成熟,而技艺高超的名角云先生更是将原本就有的韵味唱的更为浓烈,” 钟璃端起酒杯,一本正经地评论起来,说道最后,还摇摇头叹息道: “只可惜那编曲的乐道大家中没有阿萍,若她肯来,定能为这戏锦上添花。” “还阿萍...” 何离吞下一口酒,无力吐槽道, 若不是阿萍涵养够高,不然他觉得阿萍把那剧本当场撕了都有可能。 钟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若是处于旁观者角度,其中故事亦有深度,着实感人肺腑。” “是,民间艺术创作多半如此,充满想象力的奇幻浪漫色彩,” 何离摇摇头随意道: “真实性倒不必有多考究。” 钟璃将空杯放在桌上,继续看着他第三次问道: “所以我说完了,你呢?” “和您一样,若从编曲、唱腔等角度来看,无疑是极好的,” 何离笑了笑,开口道: “至于故事...您不必在意,尘间故事真真假假通常以想象居多,我们也不必纠结于此。” “是么,” 钟璃又饮下一杯。 只见他又道: “只当那戏里说的是另外一人便是。” 是啊,这是不可能当真的, 自己一觉醒来,突然铺天盖地传来自己的高冷上司姐姐变成了自己生死与共的老婆, 而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个高冷上司甚至连‘爱情’最基本的概念都不知道是啥, 那自己该做的第一步,当然便是向对方证明自己没瞎想喽。 事实证明,他确实没瞎想,换句话说,他压根没想过钟璃姐会接触那些。 ... “这么说...你不是尘世之神?” 她突然问道。 “我当然是啊,” 他拍拍胸脯, 这个还是要继续揽在自己身上的,要是维系者哪天闲来没事翻尘世之神的世界线,发现不是他就不得了了。 “你没救子民?” 她又问道。 “我当然救了,” 他点头。 “护摩之杖不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 “尘世之锁不是你的?” “也是我的。” 一连串几个问题,让何离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钟璃起身拿起瓷瓶前倾身子斟酒,起身的同时,她看向何离, 眸中露出带有困惑的笑意: “那你为什么说那故事里的不是你?” “啊这...” 何离被问住了,愣了下, “这...这当然是...” 他支支吾吾着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故事中的人是你,但你不只是故事中的人,” 钟璃笑着将他已经满满当当的酒杯递过来,揭晓答案: “就像那故事里唱的我们对饮片段,我们曾经没对饮过吗?” “对饮过,” 何离愣愣点头。 “那今后就不对饮了吗?” 她又笑着道。 他忙忙点头: “不啊,随时都能。” “是啊,戏里戏外都是我们,怎么就不一样了, 只不过故事里的是我们,但我们不只是故事里的人,我们还有未来,我们还有无数可供创造的空间,” 钟璃笑着缓缓道: “就像饮酒那事,故事里有的,我们有,故事里没有的,我们也有,而故事里有而我们没有的...”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含着笑意的金珀色瞳孔看着何离,蕴藏希谨的水潭倒映着他的身影, 何离有些糊涂地下意识接话道: “我们未来也可能有?” 听到何离的答案,钟璃并没有表示任何否定或是肯定,只是轻笑了一下, 她轻启朱唇继续道: “而记忆又何尝不是故事,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固定在那里,” “嗯,” 何离觉得脑子有些嗡嗡作响,, 不会吧——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人是往前走的,而现在,我已不是帝君,你也已卸下肩上之责。我们都与记忆故事中的不同了,” 她抿着酒,噙着笑容的嘴角终于展颜, “生活还在继续,路还在走,故事还有无限可能性。所以我说你我都不只是那戏上的人, 现在以及往后,我只是钟璃。” “...” 何离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梗了梗脖子,正要憋出个什么来:“钟...” 嘴唇上却竖起了一根玉指,将他的话重新堵回肚子里, “嘘——此时不必多言,我如今亦是思绪纷乱,这些事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梳理清晰的。” 钟璃无奈笑着摇头: “先饮酒罢,此酒既已开封,便无法再封回去了,多年未见,你可要与我饮尽。” 酒已开封,话亦出口,皆覆水难收。 钟璃无奈,何离又何尝不无奈,堵在嘴边的手指移开,他只能苦笑着点头应着: “是。” 至于不久后... 钟璃突然抬起头,详装闷热地扇了扇,对着何离意有所指道: “有些热了。” “是,” 何离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得起身老老实实把关上的窗户又打开。 ... 独属于璃月,独属于现代,独属于千年后的凉爽春风终于重新吹了进来,随风而来灌满整屋的还有那婉转的戏腔, “你可有悔——” “我与佳人,生死无悔——” 第162章 刻晴的惊喜 不愧是快七千岁的魔神,俗话说人老成精,这石头也不含糊,说起话来七弯八绕的, 俩人坐着说了半天话,何离都还没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他?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自己好像都有点分不清, 不过管他呢,就像她说的,接下来时间很长,不必急着这一时半会理清, 接下来没有帝君没有战争,只有钟璃和何离,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属于他们的未来还有很多很多,他们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现在嘛, 所以,好好迎接生活吧。 ... “您还不了解我?看见那蛇耀武扬威的样子我就不舒服,当时就把祂扎了个透明窟窿,” 何离放下酒杯比比划划着。 钟璃将胳膊搭在桌上撑着下巴微笑着看他: “然后呢?” “那章鱼敢把海啸弄过来我当然也要教训了,” “嗯,” 钟璃眼波婉转地笑着。 “只是那章鱼太不争气了点,刚和我对上眼神,就差点没吓尿裤子,” 他细细讲着那日的事情,似乎在与钟璃说——看吧,你没相信错人。 “做得很好,” 钟璃称赞着为他添酒。 “只是可惜了,我还是没保住归离集,” 何离有些惋惜, 那些在他看来‘依旧’的事情,其他人并不知情。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璃月不是还在?” 钟璃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况且...你做这些,也付出了很多,” 就比如那堪称神迹般的删除自身存在,若非自己是魔神有种特殊的预感,不然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异常。 “值得,” 他只是摇头笑着。 “是么...” 钟璃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展颜: “那么,接下来便好好生活吧。” ... 黄昏终于落下,摆在广场中央的戏台也渐渐停歇,待歇息一时半会吃完晚饭便开始夜场, 到了一天中最为惬意空闲的时间,璃月港更加热闹起来,一层一层的云翳将港口彻底染上金黄, “而在今后,我只希望你能正式答应我一个请求,” 钟璃和何离漫步在街道上,周身一圈无形屏障隔绝两人的谈话。 请求? 何离可从来没听过钟璃说这个词,他摆摆手: “哪的话,您说就是。” “我只希望,在之后,有些事能不能不要一个人承担,” 这句话钟璃不是第一次对何离说了, 但这次,何离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之前是魔神战争,这次是和平年代;之前是帝君对他,这次是钟璃对他; 情景不同了,语义自然也不同了, 之前:‘璃月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不必一个人承担,’ 而现在:‘关于你自身的事情,你不必一个人承担。’ 所以钟璃才说是‘请求’, 何离蓦然抬起头,夕阳西下的她,暗金色发丝愈发耀眼,她笑着道: “你有时其实也可以依赖一下我,我与阿萍留云她们不一样。” 是直球进攻欸—— “...”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何离忙移开视线, 他当然知道钟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钟璃是知道他‘真正的敌人’是谁的,对方有多恐怖她也心知肚明, 正是知道如此,她却还是... 钟璃此话,自然便是将她自己与对方放在了对立面, 她为什么说自己与阿萍留云她们不一样呢,那是因为她真有几分对抗对方的实力... 她居然敢为了他... 这句话直接让他呆了下,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捏了捏拳头突然转过身去,有些狼狈地扔下一句: “呵,我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保护,您瞧好吧——” “嗯?” 钟璃愣了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回应, 但下一刻,她却突然笑了起来,夕阳下的她笑的尤为畅快,尤为开心,堪称千年来最舒畅的一次, 金黄色的余辉洒在绝美容颜上,暗金色头发随风摇曳: “那我就瞧着了。” ... “呜啊,凝光到底在干什么,怎么突然有这么多公共区域要集中使用,” 刻晴觉得今天简直倒了大霉,本以为起床的神清气爽是个好兆头,没想到却是结束,刚进总务司就有源源不断的文件送进来, 并不是说她不想上班工作,而是这些文件都是今天才临时出现的,并且还都印着天权星的许可,这里要搭戏台那里要搞个什么活动,这些的位置布置都要她来调谐安排, 调谐就调谐,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可她总得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吧,这么大张旗鼓地唱戏, 可是...可是...凝光这家伙却... “惊喜...惊喜,惊喜什么惊喜...” 惊喜没看到,刻晴倒是要忙死了,要每天都这样,她哪还有精力去额外考虑未来的土地规划等等事情, 似乎凝光还交代了,导致那些职员面对她的问题也是一脸笑嘻嘻地‘这是惊喜’, 午餐晚餐都是吃的万民堂的外送,那送饭的姑娘也是冷冰冰的,看起来就打听不到什么, 算了,多半是凝光不想让她多管闲事扯的幌子罢了,她以前做的还少吗? 就这样,直到夕阳落下,月光正式落在港口时,刻晴才把工作干完, 其实那些工作安排太阳刚西斜的时候她就弄完了,只是她还给自己布置了许多任务目标——帝君离开真的暴露了很多弊端,作为七星她需要尽快补全这些, 璃月得是人类自己的璃月才行。 “唔——都这么晚了啊,不过还是得去一趟,” 舒展着略显酸麻的胳膊和腰肢,刻晴踏入夜色。 不过刚下玉京台,她便发现了些许不同,整片璃月港都闪着灯光,无数声音没入空中, “今天好热闹,” 戏台是她在办公室选的位置,自然也没多意外, “要去看下吗?” 她自言自语着,不过很快她便摇了摇头, “还是先去那吧,今天本来就有些晚了。” ... “钟璃姐,您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个雕像,人还比较少,” 与熙熙攘攘的街道不同,何离和钟璃选的位置反倒有些冷清, “这里离玉京台较近,自然不会像其他那般嘈杂,” 钟璃和何离站在雕像底下,她点头道, 何离听说自己还有雕像后十分感兴趣,可在璃月港里找了好几个,周围人都很多,而且雕像上还挂着花花绿绿的各种东西,看的眼花缭乱,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这里。 果不其然,这个靠近政治处的雕像并未似之前那番喧闹,前来的人只放下几簇花后便离去了, “还是您内行,” 何离笑着称赞着走上前去, 他拿起雕像下的一朵紫花,仰头欣赏起雕像来, 这雕像应该取自那天的情景,是民间所谓的《撼海战双魔》,他的姿势是手持护摩之杖一往无前, 不过民间显然觉得那场战斗是他落了下风,于是雕琢的时候让他浑身都有股悲壮的气氛, 何离捏着下巴点点头: “不错,只是若能将我当时的气势再发挥出一成两成,便更好了。不过这样也可以,毕竟尘本无相...” 他边说着边想回头看钟璃,但下一刻—— 一道雷光从眼前划过, “谁!?” 何离捏住雷楔,目光陡然刺向远处, 站在一边的钟璃也将视线移过去。 “侮辱璃月英雄,你该当何罪?” 虽然疲惫但依旧英气的声音响起,声音未落,只见何离手里的雷楔闪了一下,一个猫猫头少女瞬间出现在眼前,昂着脑袋怒目而视。 ... 刻晴熟练地从花瓶里拿出一朵紫花别在头上,正要轻车熟路地去老地方, 可在她走过一个转角时,她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看见那月光下的雕像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朵紫花, 若说是前来献花瞻仰的,她倒不觉得什么, 但趁着月色,她分明就看到那人手里的花,是朵紫花,没错,与自己现在头上戴的,是一样的, 经过一天阳光的暴晒,他手里那朵紫花已经有些蔫了,分明就是自己早上放在那的一朵, 岂有此理!?怎么有人敢拿用于瞻仰的花的?还是自己的? 刻晴正要上前理论, 没想到那人却说话了: “若这雕像再有我一两分气势就更好了——” !!!??? 声音传入耳边的同时,刻晴还闻到了一股酒味, 她的眉头彻底阴沉下去, 抬手拔下发簪就丢了出去。 ... “嗯?” 何离被莫名其妙出现的猫猫头女孩劈头盖脸骂了一句。 她梗着脖子瞪着眼怒道: “尘世之神还比不上你个醉汉?” 醉汉?何离下意识低下头打量自己,这下他回过味来了——感情是这姑娘觉得自己在这发酒疯呢, 不由得转过头和钟璃对视了一眼, 这姑娘是误会了啊。 害,这叫个什么事, 何离拍了拍衣服,身上沾染的酒气顿时散的一干二净, 重新显得干净清爽的他,笑了笑冲刻晴抱拳道: “是我出言不逊了,我在此道歉,姑娘。” “...” 对方的干脆道歉倒让刻晴卡了壳,视线转向他的女伴,不由得皱眉讶然: “钟璃女士?” “他是我的老友,多年未见,今日有些贪杯了,” 她笑着拱拱手, 刻晴这丫头她还挺喜欢,有股属于何离和归终的劲儿, 只不过这第一次见面...呵,她倒还挺想瞧瞧接下去的发展。 “是么...钟璃女士的老友...” 她拧着眉头上下打量何离, 钟璃是往生堂的客卿,而往生堂作为国企,刻晴自然与她打过交道, 钟璃是个什么人她很清楚,既然有她担保,那这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身份上没问题,但这人品嘛... 嘲讽英雄,明显狂妄自大。目光懈怠,明显毫无责任心。浑身酒气胡言乱语,明显没有自制力。衣装散漫,明显粗鄙。就连那九牛一毛里唯一顺眼一点点的俊朗长相,都不是他自己造就的, 着实不怎么样。 猫猫头突然扬起脸横眉瞪眼地对何离伸出手。 “还给我!” 何离疑惑道: “还给你?” “这个,” 她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别在头上的紫花,又指了指他手上已经半蔫的另一株。 何离顿时明白了,笑着点头: “哦,原来是你送的,我很喜欢。” 还你很喜欢...你喜欢有个屁用啊,又不是送给你的, “喜欢自己种去,” 刻晴忍住骂人的冲动,闭着嘴一把夺过紫花,连带着自己头上的一起放在雕像底下。 看着半蹲在雕像下静静整理花的少女,何离与钟璃对视了下, 他笑了笑,继续道: “有没有可能这花送给本人比较好。” 刻晴实在是不想理他,但架不住他的话过于...离谱, “你是第一天来璃月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尘世之神是谁?意味着什么?若不是钟璃女士为你担保,单是你刚刚那句话,我就有理由将你拿下,” 刻晴‘恶狠狠’道。 “嗯——这我倒是都知道,” 何离点点头: “但你就没想过他会回来吗?” “想过当然想过,但想过又有什么用?终究是幻想而已,还不如留点精力去实现他老人家的志向,届时再用此迎接他岂不是更好?唉——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刻晴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和身后人说话, 想再多不能实现也是枉然。 “是么...” 何离和钟璃不禁笑了笑,这刻晴丫头倒是认真的可爱, 看来他这个信仰过去千年依旧还没有消失啊,也是,尘世即为尘世,尘世即为璃月,璃月不灭则尘世不灭, 既然他回来了,就送给他们一点礼物吧。 他想了想,拍拍手,轻声道, “那我愿,尘世今后依旧保佑你。” 只见无数金色尘埃从雕像中散出,将蹲在其下的少女包裹起来, 一如十几年前的小小少女一般坐在金色银河之上,劳累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 “嗯?” 刻晴惊了下,陡然睁开眼,巨大惊喜充斥在脑海中, 这股神迹时隔多年又一次出现了, 她下意识转过脑袋看向身后,但只有一片空空如也的夜色, 钟璃女士和她那朋友已经离开了。 还未等她细想, 咻—— 一簇簇烟花突然从夜空中爆开,将璃月港的夜空彻底点燃,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在其中最显眼的位置,现出四个由火光构成的字, 她下意识读出声: “欢迎回家。” 她好像意识到凝光那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了。 ———— 二合一 第163章 来自稻妻的狐狸小姐 “凝光,” 夜空中火花敛尽,只余留些许灰烬漂浮在空中,略带有火药的灼烧味弥漫在港口的空气里,空空的戏台和广场预示着这场典仪还未结束, 夜渐深,璃月港的万家灯火都已熄灭了大半,只有伴随着月亮悬在空中的群玉阁依旧耀眼, 此时,这座宫殿的主人,正靠在栏杆上眺望着其下夜色,葱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玉栏,似是在等什么人, 哒哒哒——高跟碰撞玉石地板的声音传来, 终于来了啊, 凝光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勾起嘴角侧过脸庞看向来者, 猫猫头少女有着淡淡愠味的脸庞出现在月光下,淡灰色的眸子疲惫却又有掩饰不住的喜意,黑色裤袜踩着小皮靴,声音正是从那而来, “凝光!” 来到平台上,她一下子就将目光定格在那个倚在栏杆上的女人, 看着对方那游刃有余尽在掌握的笑容,她就有些郁闷。 “怎么了我们的玉衡星,” 凝光捂嘴轻笑着,金色眸子上下打量着刻晴: “怎么样,这个惊喜还算惊喜吗?” “你!” 不知为何,每当听到‘玉衡星’从对方口中说出,刻晴却总有股...对方在应付小孩的感觉, 包括这次所谓的‘惊喜’,还有对方预料到自己会上来找她... 刻晴皱了皱眉,敛去来时眉间的喜意,强调道: “凝光,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是玉衡,你是天权,理论来讲,我们是对等的。” 凝光微微俯身,托着似雪的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是的,然后呢...” “所以,无论是何种事,我都有权知晓,” 刻晴皱着眉继续道: “这次所谓的‘惊喜’也是如此,我有权知情,你不应该瞒我。” 不仅如此,她还认为凝光对她的态度极为不端正,她是她的同僚,她的同事,而非什么需要惊喜的小妹妹。 “呵呵,既然是惊喜嘛,当然要瞒着才有意思了,” 凝光莞尔,摆了摆手: “只是听见别人常说天权玉衡不和,我想要借此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也好堵住别人的嘴罢了。不过既然你不满,以后不做便是。” “你这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与凝光交锋惯了的刻晴自然不会被她的话语迷惑。 凝光倒也不恼,反而笑着关心道: “怎么样,这个惊喜。” 直到这句话出口,从上来到现在一直强行板着脸的刻晴,才下意识露出几分笑容,就连皱起的眉头都缓和下去, 她侧过头望向璃月港,小声道: “算你做了件好事。” 凝光展颜: “能得到我们玉衡星的夸奖,真是不容易啊。” 刻晴撇撇嘴: “别阴阳怪气了。” 凝光只是笑着: “呵呵...” ... “所以...是真的吗?还是说是你为了带动旅游业、商业所想出来的点子?” 刻晴突然看过来, 她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很失礼,往大了来讲就是不信任同僚的人品,长久以来这是要出大事的, 就连向来直爽的她,都犹豫了好久才问出口, 但这是必须要理清楚的,若真是她编出来的,她必须要阻止, 她不能看着同僚因为商业行为而无底线地出卖信仰,今天造个前辈回来的噱头,她若尝到甜头了。那明天她又可能会说帝君回来,久而久之,直到整个璃月的前辈都翻来覆去地来上一遍, 那他们的信仰,该有多么廉价啊, 而他们璃月,正是靠着信仰建立起来的,这个根是万万不能断的。 对视着刻晴认真的目光,凝光笑容依旧平和, 她轻声道: “在你看来我凝光就是这么逐利的人吗?” “很抱歉,你是商人,” 刻晴微微欠身,但语气依旧认真。 “是么...” 凝光眼眸依旧水波婉转丝毫没有任何恼怒,她点点头: “你做的很对,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商都是要有底线和原则的...” 刻晴捏着下巴: “所以...” 凝光对着月光伸了个懒腰: “放心吧,前辈他老人家回来的消息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见凝光亲口确认,刻晴松了口气,心底的喜意终于落实: “那就好。” “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据我猜测,前辈他应该不会在人前露面,至少是大众前,” “嗯,确实,” 刻晴点点头。 “不过,我已经向前辈他的几个‘老朋友’发去了邀请函,” 凝光突然往前走上一步,嘴角挂起神秘的笑容: “邀请前辈他来群玉阁坐坐,或是告知我地址,我前去拜访也可,” 说到这,她笑着对刻晴眨眨眼: “想必前辈他不会拒绝,毕竟,如今璃月港百分之七十的事情,都由我在接手, 至于‘玉衡星’嘛...呵呵——小毛丫头,前辈应该不会太注意...” “凝光你!——” 本来因为此前的谈话,刻晴对她的观感好了不少, 结果一句话落下,又把她气着了, 她瞪了她一眼,甩着双马尾踏着小皮靴转身就走: “哼——走着瞧,” 不就是见着先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她也能见着, 不久前的那道金光就是先生眷顾她的证明,整个璃月港可只有她有呢, 不过,想到那时,刻晴又记起来了一些细节...那时伴随着金光的,她记得还有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愿尘世今后依然保佑你...’ 想到这里,莫名的,她心里突然有些七上八下,步伐都有些乱了, 不会吧... ... 身后再次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还嘀嘀咕咕呢,不早点休息还想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见前辈?他老人家可是知道尘间所有事哦,” “你,你闭嘴,” 随着一声羞恼的娇嗔扔来,哒哒哒的皮靴声音渐渐变快。 “呵呵...真是个毛丫头...” 凝光笑着摇摇头,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唔——得再去泡个热水澡了,明天还得见前辈他老人家呢...” ... “据说在庙里,总是蹲着一只狐狸,一旦有人靠近,那狐狸便会变成一只大妖吸干来者的精气...” 暖色的灯光透过窗棂,属于尘间的温暖洒在各个角落, 在屋内的床上,一道人影坐在上面,一只粉红色小狐狸满脸百无聊赖地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捋着脊背上粉红色的毛, 他自顾自地说着: “据我所知,稻妻的妖怪都是很有智慧的那种,不会做些没有用的事,小家伙,那你说你来找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吱—— 狐狸眯着眼随意哼了一声,她怎么会告诉他,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我和我媳妇的谈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他继续说着: “按理说,我未来应该会继续这种旅途...” 吱—— 他似是自言自语: “但那些终究是未来,就算是时间旅行,也是‘未来的过去’,是还没有发生的事, 是理应不会有人提前知晓的事。” 吱—— 狐狸继续哼着。 “但有一个例外啊,” 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你说,那些具有预言能力的人,比如能够沟通地脉的人。除开尘世执政外,好像就只有那种观星者、巫女了...” 吱—— 本来还对他动作有些不满,不断蹬着小短腿的小狐狸一下愣住了。 “据我所知,好像那位稻妻的八重神子就是其中之一吧,” 他直视着她,慢慢道: “所以小家伙,或者说...巫女小姐...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你带坏我家甘雨的事情了...” 吱—— 小狐狸顿时在他手中剧烈挣扎起来, 吱吱吱—— 什么八重神子,本宫司不认识,还有,你和甘雨昨天都当她们面亲亲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行了,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何离看着不断扭着屁股挣扎的小狐狸,顿时笑了笑又将她重新抱回怀里: “不过既然你来找我,那我们未来肯定是有缘分的,虽然我不清楚,你也看不清晰,但至少这段缘分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他说着: “既然如此,我这段时间养你倒也没什么,只是添个碗而已,况且还有个手办能天天摸,我倒也乐意,只是嘛...” 他道: “我知道那狐狸鬼心思鬼点子多,总喜欢自作主张找乐子的人我可不太喜欢,要说相熟后宠着她任她折腾倒也没什么,但那怎么说那也只是未来, 至于现在,小家伙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说着,他的手从光滑的粉色脊背上慢慢抚过,一直来到尾巴根部, 小狐狸身子一颤,莫名的,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手指似有魔力一般,在小狐狸尾巴根部揉搓了几下, 吱—— 只听见她急促叫了一声,顿时瞪圆了瞪圆了漂亮狐眸,那粉色尾巴便似根木头一般直直翘在空中,半秒后落了下来,然后整个狐狸都像一滩烂泥趴在他身上, 这下,狐狸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轻轻咬着牙齿, 本宫司...本宫司... 本宫司绝不能在他面前显出人形,不然...不然...不然宫司仪态可就真没了,太太太丢人了。 何离抽过一张纸擦了擦手,笑着看她: “行了,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处罚,只是让你没有使坏的力气而已,老实些听话些就可爱多了,” 吱—— 哼,小狐狸轻哼一声,扭了扭身子挪过脑袋不去看他,似乎在生闷气。 “呵呵...” 何离也没在意,反而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浴室, 下一秒, 咔擦—— 浴室门被打开了,伴随着雾气,一道高挑的身影从中走出,似人似仙,美轮美奂, 申鹤披着洁白浴袍,捧着还冒着湿气的巨大麻花辫似乎有些束手无策,她抬起头看着何离,柳眉下意识弯起, “师兄,能帮我吹头发吗?” “好,” 下一刻,本还绻在怀里生闷气的小狐狸突然被丢在了床上,茫然下她探出脑袋,便看到了他走向申鹤的背影, 吱—— 狐狸小姐又恼了。 —————— 不是哥们,长离为啥这么好看啊(? ???w??? ?) 第164章 还好,师兄这次没睡着 xs7.com 何离的手法很娴熟, 柔和的月光穿过浅灰的云翳,闲散地渗透进港口,时不时传来的几声蝉鸣预示着又一轮的春末夏初,尘间暖和的夜灯陆陆续续熄灭,整座港口渐渐沉寂下来, 梨木梳划过雪白的发丝,淡淡梨花香配合着刚出浴的皂荚香气,沁人心脾, 申鹤本不是白发,只是在入了留云的师门后,接受了三梳之礼,才变为白发,并在此之后再也没剪短过, 留云手很巧,见申鹤头发一日日变长,便为她编了头漂亮的麻花辫, 真的很漂亮。 师兄的手法很温柔,指尖划过头皮的触感也很舒适, 申鹤微微抬起眼皮,透过面前的镜子静静观看此时师兄的动作, 看着看着嘴角便勾了起来,恬静的笑容在唇间绽放。 似是注意到视线,何离也不禁抬起头看向镜子, 见申鹤的表情,他也弯起了眉毛,笑着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申鹤摇摇头。 “嗯...若是觉得不好看的话就实话跟我说...” 何离透过镜子仔细打量着, 顿了顿,他又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你师父的头发也总是我在梳,哈...她嫁给我以后几乎就没自己梳过头,按理说我技术比她还好才是。” “不...师兄编的很好,手法也比师父温柔...” 申鹤再次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师父和师叔她们为什么都走了。” 在何离回家后,她们三个便像商量好一样离开了,不...不止她们,就连甘雨师姐也跟着离开了, 她们这样做的原因,申鹤能猜到一些,也不能猜到一些。 “这样啊...” 听闻申鹤的疑惑,何离微笑着将申鹤头发的最后一部分编好,然后将其垂在申鹤柔软的腰间,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申鹤面前,然后蹲在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 他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她们爱护申鹤,她们喜欢并在尽力维护构成这一幸福的一切一切。” 无论是结过婚的三女,还是之前总是伴在身边的甘雨,亦或是时不时出来喝酒赏花的钟璃姐, 她们都与他有着无比深厚的过去和经历, 而相比之下现实相识的申鹤却... ... 申鹤并不笨,一下就理解了何离的话, “师兄...我不在意的...” 她看着何离的眼睛摇头轻声道。 她的命之座是愁疏座,且天生伴着孤辰劫煞,算命的人说她克身边一切的人或事,天生便是孤独终老的命, 申鹤其实是个很知足的女孩子,因为难得,所以珍惜, 那些给予她温暖的,都会像寒冬里的一簇暖阳,被她镌刻在心底。 她向来直言直语: “所以...就算师兄对我没有以前...” “你不在意我在意,” 何离捏了捏她的手,伸出手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这傻丫头怎么又开始七想八想了,” 唔—— 申鹤摸了摸额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何离吗?” 他直视着她,问道。 “是,” 申鹤点头。 “那我是你师兄吗?” 他追问道, “是,” 申鹤再次点头。 “那我们...” 何离顿了顿,又道: “没有夫妻之实吗?” “有,那个被单我还...” 申鹤又一次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何离打断了, 他微笑着揉捏申鹤的手,反问道: “既然都有,一切都没变,我又怎么会对你不如往日呢?” “...” “若是说我因为感情轻重而对你失心,那纯属无稽之谈,”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将手扶在申鹤肩上: “毕竟啊,尘世之神是我,我却不止是尘世之神,比如我还是申鹤的师兄甚至是未来夫君啊,蒙德的代理秘书啊等等... 我的生活我的过去不仅仅只有一种旋律,未来亦然...” 过去不够的,未来弥补就好了, “所以,你师父师叔和师姐的好意,你乖乖受着就行了,” “好——” ... “不过啊,我总觉得你这丫头七想八想是有外因的,” “外因?” “嗯,应该是之前孤辰劫煞师兄没跟你清理干净,” “那...” “呵呵...害羞了?” “没...只是...那样师兄刚编好的头发会弄乱的,” “没事,明早师兄再跟你编就是,过来吧,” “好——” ... 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 纵婴婴之声,每闻急促。 ... 薄被下,搂着精壮的腰,申鹤微微探起疲惫的身子,借着月光打量身边人的面容, 渐渐的,她唇角勾起,绝美笑容再次绽放, 良久,她再次俯下身,将面颊重新靠在他胸前,听着令人心安的熟悉心跳,感受着温暖炽热的体温,她带着笑容沉沉睡去, 师兄还是那个师兄,未来夫君还是那个未来夫君,命中注定依旧是命中注定, 来去如一,真性湛然, 风收云散,月在青天。 ... 只是...还好,师兄这次没睡着。 —————— 先奉上申鹤特别篇(本来那诗还挺长的,结果被警告删除了)作者也怕啊,毕竟有前车之鉴, ok了,试考完了,暑期实习也找好了,有双休没加班,每天应该能稳定更新了。 \\(@^0^@)\/作者从不食言。 第165章 你好,如今璃月的领导人(上) “凝光想见我?” 申鹤依旧是那个申鹤,缠绕在心底的小烦恼经过半个晚上的开解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只是何离想要她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她没接受, 不过也是,她不是第一次了,何离动作也很温柔,而且一大早也没看出什么后遗症,走路步伐依旧稳健, 既然她想工作,那就随她去吧。 目送踩着晨光的申鹤离开, 还未等他吃申鹤一大早煮的连心面, 敲门声便又响起了, “来了,” 放下筷子何离上前开门。 ... 嗅嗅—— 刚一开门,还未等他看清来者是谁,一道红色身影便从他胳膊下钻进了屋, “应达你...” 何离无奈回身看着不断在屋内踱步东看看西闻闻的红色少女, 这是要干嘛? 话音刚落,应达便停下了动作,转而皱起眉头看向何离: “恩公哥哥,你出轨了?怎么屋子里有别的女人味道?” 她捏着下巴,一脸义愤填膺: “尽管留云姐姐她们在这方面管的并不是很紧,但你也不能随便...” “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呢?” 何离无奈道, 应达过于跳脱,以至于他有时都跟不上她的想法。 这时,门外的另一道身影扯了他一下, “好了恩公,别理她,今天我们来找你是有事的,” 伐难叹了口气,强行将何离注意力拉过来, 她递上一个信封, “这是凝光亲自交给我们的,拜托我们看了之后转告给恩公你,” 看着何离接过信封,她又补充道: “对了,凝光便是现在七星之一的天权星,也是目前璃月港明面上的话事人。她亲自送信,诚意可想而知。” 见聊起正事,应达也靠了过来, 她撅了撅俏鼻: “既然是咱们恩公哥哥,她凝光不亲自来送信才算失礼咧, 别忘了,是咱恩公哥哥离开,帝君退休,才轮上她管璃月的,” 伐难瞪了她一眼: “应达,休要胡言!恩公和帝君自有考量。” “好好好,是是是...切...” ... “大功告成,” 凝光似乎在专注着做些什么,良久,她呼了口气,漂亮的眸子里泛出欣喜,随后目光转移到窗外, 他应该快来了吧。 这里还是群玉阁, 只是...现在群玉阁里只有她一个人, 高空的阳光很刺眼,即使还未到中午,群玉阁穹顶的阴影依旧如刀般锋利,清冽的喷泉从假山间喷涌而出,四散的水珠倒映着四周一排排的翠绿树叶,透过树叶缝隙能看到错落的碧瓦朱檐雕梁绣户, 他说要来拜访群玉阁。 和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刻晴不一样, 她并不执着那个理想,那个高大上的理想, 在她光着脚丫顶着烈日捞鱼的时候,活着,就是她最大的理想, 与所有璃月人一样,尘世之神的故事如喝水吃饭般平常, 尘与世的信仰牢牢种在心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是尘世之神流传千年的语录,也是救助她的老师总挂在嘴边的, 时至今日,凝光还记得老师的话: “这就像一枚种子,在帮助别人之后,便顺势种在了别人身上,等某一天,那人再救助另一个人时,种子便发芽开花,像蒲公英一样继续传递出去... 十年、百年、千年,在尘间不断传播、发芽、开花...不断循环,这便是‘尘世’的延续,” 那时的她还疑惑着问出口: “但对方接受了好意,却不传递怎么办?” 老太太和蔼的笑容清晰如昨日印在凝光眼底: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别人传不传递是他的事,但若我们怀着目的,带着审视监督目光的话,好事还能算好事吗? 所以尽管埋头做就是,他老人家都在天上看着呢。” ... 尘世之神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结果也如他所愿,死后散出的种子在人们心中一代一代相传, 直到通过凝光老师传给凝光, 于是,凝光的理想便不再是‘活着’或者‘活得好’了, 而是‘让别人也活得好’。 于是她成为了天权凝光,璃月历史上第三位领导人类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位人类。 ... 凝光骤然惊醒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些温度了,阳光透过琉璃折射在屋内,浅浅地覆盖在她半躺在沙发上的半个身子上, 她不仅抚额摇头: “我怎么睡着了,真是不应该,看时间,前辈他应该...” “我已经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忽远忽近地听不甚清楚。 “啊——”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让还未完全清醒的凝光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但终究是天权星,只是半秒,她便反应过来了,极为快速且优雅地站起身, “您...” 她看向声音来处,眼眸中带着就连她都不甚明了的期待。 来者站在玉石雕砌的栏杆上,似是再向下眺望, 闻言,他转过身,脸上挂着微笑: “你好,如今的璃月领导人。” ... “为何这样看着我?” 屋内茶香缭绕,何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道。 “抱歉,凝光失礼了,” 直到现在,凝光才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她带着歉意的笑: “只是没想到前辈您...” 或许是师父那老太太口中总是一口一个‘他老人家’,导致她下意识以为对方也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子, 结果... 凝光不禁又打量了他几眼,一头黑色长度适中的头发,一袭干净的衣袍,匀称高大的身材,年轻俊朗的面容, 若非注意到对方深邃似渊的眼神,和身上无时无刻散发出的亲切气息,她恐怕不会相信这就是那传颂千百年的尘世之神。 “尘是无相的,我也亦然,” 何离只是笑着摇摇头。 “是,凝光受教了,” 凝光微微点头。 “不要说何受教不受教,不过是随口一言罢了,” 似乎是看出凝光很是拘谨,何离摆摆手笑着道: “我今天来不是考察工作或是当老师的。若千年后的领导人还用我教,那这些年岂不白发展了?” 我就只是来看看,顺便和你聊聊天而已。” 何离的语气很轻松,话语出口便如同春风般吹拂, 让凝光下意识绷紧的弦松了几分, 闻言,她不由得捂嘴轻笑: “是,您说得对。” 她忽然意识到了,面前这位传说人物,好像真和故事中一样平易近人温文尔雅。 第166章 你好,如今璃月的领导人(下) 士农工商,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各个时代里往往被排在最后一位, 除非她是凝光。 “这么说,凝光你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属不易,” 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不...她已经登天了,这座悬浮的宫殿就是象征, 午间阳光从厚重的云彩中挤出,海浪轻柔的呼啸声中,一直随着浅蓝的云边蔓延到尽头,共长天一色, 何离无从得知凝光是如何从无到有,一颗摩拉一颗摩拉地,将这座宫殿聚沙成塔般勾勒成如今这番宏伟模样, 他也不知道,在那个连鞋都没有的小女孩,在沙滩上顶着烈日时,是否想过未来她会变成如今的天权星, 他无从体会凝光的过去,但他知道一件事, 尘,是无相的, 何轮廓,何模样,何未来,都掌握在尘自己手中, 凝光真的很像他。 茶香四溢,味道很熟悉,似乎是奥藏山里自己亲手种的那株又另外栽培的,嗯...连口味都这么像, “跟前辈您经历的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小巫见大巫罢了,让前辈见笑了,” 相比于之前,和何离聊了一段时间的凝光,已经放松许多了, 她微微俯身,素指微动,茶杯轻旋,一手漂亮的茶艺赏心悦目。 “我经历的?” 闻言,本在欣赏凝光动作的何离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指的是那民间故事里传颂的?” 正在泡茶的手忽的停下了,凝光抬头看他,有些赧颜: “前辈,凝光只能从这些上面得知了,” 也怪不得她,是何离自己把自己删的干干净净,她能了解的便只有千年流传的传说故事了, 说到这,她尝试问道:“莫非...?” 何离爽朗地笑着,他摆摆手: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是真的吧。” 没想到这时凝光严肃了几分: “前辈,若您对那些故事不满,我可令人前去做修改删除处理,” “行了,那么大张旗鼓干什么,都说了没什么,” 何离抿了一口茶,他微笑道: “都说是故事了,真真假假又何必较真, 尘无相,尘世之神不也是如此? 那些经过尘世间千年打磨的故事,又何尝不是尘世之神的表现形式, 人们只要从那些故事里经历里,理解到信仰到学习到,便自然就成了他们各自心中的尘世之神。” 说到这,他看向凝光: “有句话说得好,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尘世之神,若是强行将其塑造成一个标准的形象,反倒是画蛇添足了。” 和容纳万物的尘世一样,千年打磨的故事与形象,也有极强的包容性,几乎所有璃月人都能从中看到自己想要的, 只有当他们,看到,感受到,学习到,理解到,并尝试实现它们时, 他们心里的尘世之神才是真正的尘世之神。 ... “所以您不打算...” 凝光若有所思,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淡淡道: “所以我不会在子民前露面,” 凝光微微弯腰: “凝光洗耳恭听。” “那故事里的我,已经不完全是我了,而更像是一种符号、图腾、信念甚至信仰, 那些存在于人们心中的,支撑着他们前行的,其实或多或少已经和我无关了,人们信仰的,往往是他们缺失的, 而当这些信仰,真正具象为一个人时,却往往都会与人们想象中有些许偏差, 当这些偏差过大时,那些因我而构建起的信仰,自然便崩塌了,” 何离看着她,深邃淡灰的眸子闪出几分笑意: “就像你刚见我一样,如何,和想象中不同有何感受,是否大跌眼镜?” 凝光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凝光不敢...若说崩塌也过分了些,实言,还是惊喜居多,大过了意外。” 何离有些疑惑: “惊喜?” 凝光点头道: “是,凝光不知您以何种方式归来,但作为天权星,我往往会把事情往坏处去想,” “所以你觉得我垂垂老矣,帝君都死了,我也该到了弥留之际?命不久矣?” 何离笑着接她的下句话,语气中带上些许玩味。 “您真是...凝光当然想的没这么严重...” 凝光微嗔着驳了他一句,随后看着他的眼里闪过几分感慨: “不过看您依旧这么有精神,凝光就放心了,璃月如此重担,帝君走后更是...” “停停停,打住...” 何离忽然制止了她的话语,他放下茶杯: “你可别说想把璃月再甩给我。” 她的心思何离一眼即破,先是假意让自己接管璃月,然后让自己拒绝,最后在自己坚持人治的情况下,她继续当天权星, 跟个皮球似的,三推两让后才勉勉强强继续下去, 很谨慎,也符合作为一个领导人的要求, 但何离不喜欢。 凝光踌躇不语,一副纠结难言的样子,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凝光...” “行了,也不必试探了,我直言吧,” 何离敲了敲桌子,一下就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你放心,我不会插手如今璃月的事情,既然帝君将璃月港交给你们,我自然会同意她的想法,不对...交给你们本来就是我的想法,”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直指凝光: “我说过,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只是来和你聊聊的,最好能交个朋友,所以不必像官场那般带着各种试探,那种聊天,我不喜欢。” 意识到何离话里的不满,凝光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她弯腰致歉: “前辈...我...抱歉,是凝光孟浪了,” 也是,人类的璃月,本就是前辈的主张之一,自己又怎么会质疑试探,又怎么敢在前辈面前试探, 呼,多年经商的多疑性子得在前辈面前收一收了, “但是前辈...” 凝光忽然呼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何离: “对于试探,凝光已知错...但凝光那份惊喜绝对不假。” 真诚,是面前这位女子隐藏多年的东西,而今天,何离终于又在那双漂亮的灿金色眸子里找到了, “没事,讲清楚就好,” 何离笑容依旧淡然,摆摆手云淡风轻, “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再接管璃月港吗?” 凝光微微躬身: “请前辈解惑。” “除我主张人治的原因外,还有着另外一个因素——权力,” “权力...” 凝光呢喃思考着。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个很世俗的人,” 他笑着解释道: “和人类一样,我有爱好,会吃东西,会和朋友一起聚会,有自己的家和珍惜之物珍惜之人,这点倒是和那故事里一样。” “这同样也是最吸引我们的地方,” 凝光目光柔和,点头应道: “毕竟您的神号是尘世,” 尘世之神又何尝不是世俗之神, 爱人又像人,所以他才会给予大家无与伦比的亲切感。 “但这些若沾染上别的东西,往往就会变番样子——那便谓之利欲熏心, 凝光,你觉得权力是什么?” 他突然转身看过来。 凝光皱了皱眉,思考后认真答道: “权力...我觉得权力是工具,” 她本是商人,后来发现权力能够更方便的经商,便踏上了仕途, 后来又发现权力能够照拂到更多的人,她便因此一步步登高,直到现在。 “很好...” 何离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我觉得权力却是双眼睛,拥有以后久而久之便会出现另一种视角。” “...视角...” 凝光静静地看着他。 “在那双眼睛下,事情与人物会变番样子,会变成菜板,会变成棋盘, 在其上,人人都是刀俎,人人都是棋子。让拥有视角的我,看向那些我珍惜的人或事时不再似以前那般纯粹...” 何离眼睛里射出光,他语气依旧平淡: “利用、出卖甚至杀害,将其放在天平上去衡量...这不是我想去做的, 我和帝君不一样,石头不会轻易变形,所以她可以不被外界影响, 但我不行,我不想让我的视角不再存粹,不想看事物看人物的眼神带上别的东西, 所以千年前璃月的重大决策,我都从不参与,而是交予帝君一人定夺...” “这样啊...” 凝光回味着这番话,心中不自觉升起了一个疑问, 那自己在前辈心中又是否如此呢? 问题刚在心里冒头,他便又开口了: 只见他微微抬头,午间日光从窗口洒过落在他的脸上: “所以凝光,你明白吗?我不想像个商人一样,将万物当筹码摆在秤上交易。” “商人...” 凝光捕捉到了这个词汇, 像商人般将万物当作筹码交易? 目前符合的,就只有商人出生的她了吧... 她好像知道何离来这的缘由了,莫非是前来告诫她的? 她不断重复着,反复咀嚼间只觉得愈发苦涩, 正值午后,温暖的阳光落在窗棂上,琉璃瓦反射下散发出彩虹般的颜色,落在皮肤上暖洋洋的, 凝光此时却有些冷, 其实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她, 政敌说她在谈判桌上和当商人一样精明,刻晴说她把璃月港当成了自己的生意场,也有风言风语说她见钱眼开,私底下干着不少黑活... 但她从未在意过,都是报以微笑淡然处之——那些人不了解她,随口猜测自然便不用放在心上, 除了一个人, 无论是小时候趁着夕阳下听故事的人多导致她烤鱼生意兴隆,不再挨饿时,还是老师帮她救她,并向她传导更深层次的‘尘世’时,亦或是如今身居高位,位列七星之首时, 深埋心底的支撑物,让她不断前进的,始终是他的那句话—— 每一粒小小尘埃,总有一天会绽放最绚烂的光彩。 而现在,说那句的人却... 她脸色有些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强撑起力气道: “原来就连您也是这样看待凝光的吗?” 原来都觉得她是为了利益能够出卖一切的人吗。 ... “这样看待凝光?” 凝光的表情变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何离察觉到了, 疑惑半秒,他便反应过来了,不由得苦笑着解释道: “你个傻妮子,该不会以为我在点你吧。” “嗯?” 凝光愣了下,定定地看着他, 不是吗? “要不就说我不喜欢权力呢,这官场我应付不过来也是原因之一,一句话恨不得理解出八种花样来...” 何离吐槽着,轻笑着缓步走到凝光面前坐下, 他柔和地看着她: “愿意抛弃自己全部身家只为守护璃月的人,又怎会是为了利益出卖一切的人呢?” ...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愚人众执行官的自作主张导致章鱼哥的封印被解开, 外加正值钟璃姐退休计划的重要关头, 破封的魔神,对已‘无神’的璃月来说,无疑是场浩劫, 不过还好,故事的结局依旧圆满。 “当那颗巨大如陨石般的宫殿砸向海底的时候,无数珍品被咆哮的海水席卷而走的时候,几十年心血毁于一旦的时候, 我想,你当时心里,除了惋惜或心疼,更多的——应该是庆幸吧...” 凝光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继续着: “庆幸在璃月危难时机,你仍有选择和决定的能力,庆幸你几十年的积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庆幸你在面对强敌时不必束手无策。” 百叶窗在他身后开着,枝桠摇晃间,阳光正从那洒落,他笑容灿烂: “你做出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很棒,凝光,你有着自己的价值观和底线,你做到了一个领导人该做的事情,作为前辈,我为你骄傲。” 说到这,他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道: “况且,从另一方面看,你还顺便帮我‘报了仇’?” ... 春夏之交,花朵彻底熟透了,绚烂的色彩彻底晕染开来,午间清风吹来,沉淀出朝霞般的坠茵摇曳出花香来, 散入尘间,沁入心底, 灿金色眸子倒映着年轻俊朗的面容,轻柔的声音入耳, 心突然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连带着瞳孔也颤抖起来, 眸中人的倒影忽然模糊了几分, 她突然想起了老师的一句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老人家都在天上看着呢...’ ... 她骤然也笑起来了, 轻掩红唇,看着何离的眼睛秋水横波, 那是带着哽咽的笑: “原来前辈您真的在看着。” —————— 二合一 第167章 仅仅属于您自己的名字 人有时需要的仅仅只是一句认可。 ... 高处不胜寒, 这是凝光是在正式成为天权星时意识到的。 虚伪,在某些地方并不是贬义词。 每日要面对无数奉承,要面对无数刁难,要面对无数陷阱... 能当上天权星的凝光,处理这些自然很快便得心应手, 当那些如山般的问题出现,从日升到日落,再从月落到日升, 有些东西,是戴上之后,就很难摘下来的。 在午夜里,她骤然抬起埋案的螓首,看向四周那偌大华贵却又黑暗的群玉阁豪华办公室时, 不知为何,她却感觉有些阴冷, 原来,她身边已经没有可以说说话的人了。 位高权重者,身无知心人。 以至于敢于说真话的刻晴,那个会当面呛她不给她面子的耿直姑娘, 对凝光来说,都是那么难得。 灯火辉煌的维持者,却是此间最孤独之人。 ... 而现在,她却突然觉得,那些好像没什么了,那些阴冷突然全都消失了,那些空荡荡的感觉也被一阵阵充实代替, 毕竟...他真的一直在看她呢。 ... “嗯?不错!” 何离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豆腐放入口中,随后眼里泛出些许惊讶, 他看向对面的凝光: “没想到堂堂天权星做饭这么好吃?” 精致的木筷摆在餐盘上纹丝未动,凝光优雅端坐,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他出言赞叹,不由得笑眯了眼,就连眉毛都弯了起来, 喜怒不形于色她已保持了十多年,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她的情感外露却尤为多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坐在前面的前辈,豁达的模样感染了她?或许是前辈口中的夸奖是真的夸奖而非其他心思? 亦或许是她不想连在他面前都得戴上那层外壳... 凝光已不愿再想,她抬手拂开额间发丝,水润瞳孔波光流转, 浅笑着说起自己的经历: “凝光在此前,也只是个落魄女子而已,做饭的手艺便是在那时磨练的。” 人只有在迈过那个坎后,回望此前的苦难时,才能称其为磨砺, 否则,苦难终究只是苦难而已。 何离不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什么‘宝剑锋从磨砺出’等话,毕竟他永远不能体会对方在那段时间里所经历的, 所以,迎接凝光的,只有一个大拇指, “难怪味道很棒,” 还有一句似是不经意的关心: “那段时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 午间的风似乎又有些迷眼了,凝光猛地扭过头看向别处,白色秀发随风飘动遮住半边玉容, 过了一会,她才重新看向何离,红色眼影美丽动人, “或许有或许没有...记不太清了,” 她勾着嘴角,轻松的笑意在绝美的脸上晕染开来, 玉臂抬起,她托着雪腮,水润的瞳孔倒映着他: “但我记得您说过一句话——轻舟已过万重山。” 何离突然觉得尘间关于他的那些故事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说它假吧,它其中却准确记着自己的很多语录, 说它真吧,却又有不少号称独家爆料的故事记载说钟璃姐和他其实诞有一子,名曰:若陀—— 何离简直没眼看, 野史野史,野的只剩下屎了。 ... “行了,冲今天的招待就算没白来,” 何离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玩笑道。 “您哪的话,若您愿意随时可以通知...” “好了,说笑罢了,” 何离摇摇头站起身打断她接下来的半句话, “凝光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又怎能因为我而把你拘泥在厨房里。” “...” 凝光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再作声。 “嗯...时辰也不早了,” 何离望了望窗外。 凝光仰头看他: “您要走了?” “当然,我还有...” 何离点点头,说着说着,突然拍了下额头, “害,差点忘了,” 他转头看向凝光,眼里露出几分尴尬: “凝光,厨房里还有菜吗?若只有食材也行。” 菜?前辈是没吃饱吗, 凝光点头好奇询问道: “有,还有一些没盛上来的用保温盖盖着...您这是?”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凝光有些欣喜, 莫非前辈他想带回家... ... “嗯,我还要去玉京台给我家甘雨送饭。” ... “真是多谢了,” 喷香的饭菜被放入群玉阁专属饭盒里,何离收起饭盒笑着道。 凝光反应慢了半拍, “不用谢,” 刚刚她听到甘雨的名字了? 前辈认识甘雨? 不过也是,毕竟在璃月港当了千年的秘书,更何况那故事里也有说过她与前辈相识,不认识前辈才应该奇怪吧, 那她为什么会诧异呢? 或许是因为今早的聊天,让她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前辈? 下意识将他与故事里的尘世之神割裂开了? 且前辈也说过那些故事不必在乎真假... 诸多条件下才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吧。 不过... 她突然瞥了眼何离, 我家甘雨? 甘雨和前辈之间... 唉——我怎么会想到这个,甘雨和前辈怎样和我没关系吧, 只要他... “欸,凝光,还有个意见我要给你提一下,” 何离的突然出声将凝光拉出了思考。 凝光正襟危坐,前辈果然还是有问题要指出么? “您说,” “就是啊,” 只见他皱了皱眉: “听说我离开之后甘雨就一直工作至今?现在甚至一个人干几十个人的工作? 这是把我家小麒麟当驴了吗?看她现在瘦的。” ... “行,既然你凝光保证,我肯定就放心了,至于甘雨那边,没事,我来说就行,” 何离笑着走出房间, 凝光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 “那我也该走了,” 他忽然转身道。 “...” 凝光抬头看他,双手置于腹间仪态依旧得体,她微微颔首,不舍一闪即逝, “您慢走。” “嗯,” 何离往前走了几步,踏出了屋檐,正式置于阳光之下。 看着阳光下的背影,凝光突然有股没来由的冲动—— ... 蓦的,身后阴影处传来悦耳的声音, “前辈,你说你是来交朋友的...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当然,” 何离侧过头对屋檐下的人笑了笑。 “那您能常来陪凝光说话吗?” 微风拂过,白发长丝飘起,凝光笑容明媚。 “当然。” “那您能告诉凝光您的名字吗?” “嗯?” “仅仅属于您自己的名字,” 那不属于故事,不属于历史,不属于尘世之神,真真正正完完全全仅仅只属于您自己的名字。 ... “当然——” 何离突然咧嘴笑了: “何离,我叫何离,记住喽?” “凝光定会牢记于心——” 一个在屋檐下,一个在蓝天下,一个在阴影里,一个在阳光里, 但此时此刻,凝光却才觉得, 他们各自的名为时空的风,才正式重合在一起。 看着那道离开的身影,凝光右手下意识抚上心口, 很充实, 从此刻开始,他在凝光心里,不再虚妄。 ... 不过... 嗯? 何离? 凝光耳朵动了动,她怎么觉得有些耳熟...是在哪听过吗? 这时,被凝光差遣离开的百识回来了, 她恭恭敬敬递上一封信: “凝光大人,这是蒙德西风骑士团琴团长给您的回信。” 第168章 给甘雨送饭的男人 “小家伙,吃完和我一起去给你甘雨姐姐送饭,” 毛茸茸耳朵动了动, 在窗台边蜷成一团的小狐狸微微抬起眼皮朝外面看了一眼,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太阳刚起时她便回了稻妻一趟, 放在影身边的御守,能让她能够直接传送过去——只是消耗略微有点大, 影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案边对付那些积压许久的公文, 看样子完成那些,让稻妻回到正轨,还需要几个月。 她也回神社看了看,香火依旧旺盛, 呵,没想到没有她坐镇,居然没出什么大问题——虽然她往常在神社,也很少出现就是了, 或许人们连她旅游去了都不知道? 嗯...书店那边也出现了不少新书,没有她这个总编审查,质量都下降不少, 随手拿起新送来的书稿,她的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些先前用于打发时间的东西,不知为何,此刻却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随便扫几眼就放下了, 感觉...没什么意思呢—— ... “嗯,原先还担心你吃不惯,准备给你开小灶炸油豆腐来着,” 粉色毛发油光水花,揉起来十分舒适, 何离看着坐在桌上大快朵颐的小狐狸,笑着道。 吱—— 蓬松的尾巴轻轻扫了下他的手,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还不是因为你回来这么晚,垫垫肚子而已,说好的油豆腐可不能少。 “行,” 何离答应地很爽快, “待会跟我一起给你甘雨姐送完饭再给你做。 不一起去可就没了。” 吱—— 行吧行吧,真无聊,本宫司就大发慈悲和你一起去吧, 小狐狸故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 “凝光今日隆重宴请了什么客人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谢谢了...” 刻晴看着万民堂送来的金丝虾球,撑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简直昏了头, 为了打听消息居然对外卖员都问了两嘴, 那个看起来冷冰冰外卖员也是‘熟人’了,之前‘惊喜’的时候,她就尝试向她打听过, 回应她的自然也是一句‘我不知道’。 不过也是,一个外卖员又怎么知道那些, 只是...她一想起凝光那挑衅的语气,她就有些牙痒痒... 得意什么嘛, 不就是比她早生个十几年,现在才能被委以重任嘛, 若不是这样,她哪能以那种理由见到先生。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现在璃月港里,有资格喊他前辈的,好像就只有凝光了吧... 真是便宜她了。 就在她忿忿不平咬着虾球时,屋外突然出现了些许嘈杂声, ... “你看!我就说吧,” “是是是,你还真说对了,” “是吧,甘雨大人眼光不会错的,小错误又怎么会出现在对方身上?” “嗯——这么一看,不仅外貌好看,就连对甘雨大人都这么用心,真是...连我都忍不住...” 就在两人越说越离谱的时候,身边陡然传来声响, “咳咳。” “刻晴大人——” “刻晴大人!” 两位小职员连忙立正站直。 “现在虽然是午间休息时间,就连我也无权干涉你们的自由,” 刻晴双手抱胸皱着眉头认真道: “但你们也不该在背后非议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甘雨秘书,” 她对甘雨观感很好,对方那股对工作的认真劲,就是她一直在学习的, 只是因为对方仙兽的身份与自己的信念相悖,她和她的关系才始终浮于表面。 但这和她为对方打抱不平无关,她向来对事不对人。 ... 若平时犯了什么错被刻晴抓到,她们可能就乖乖认了, 可这次,她们却一反常态, “非议?刻晴大人,我们没有非议啊?” “是啊,刻晴大人,我们就是普通聊天而已,最多最多,就只是羡慕罢了。” 她们满脸问号的样子,反倒让刻晴愣了愣, “没有?可我分明...” “哎呀,您工作那么拼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也正常,这事发生其实没多久,” “是啊是啊,就在近两月,您看...就是那月海亭前抱着宠物狐狸的男人...” 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过去,刻晴果然看到了她们说的那人, 略微熟悉的身影让她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是他?” ... “师丈?不是说好陪着申鹤吗,怎么还是...” “怎么,不欢迎啊?” “当然不是...师丈能来我自然是开心的,” 甘雨摇着冰蓝色头发,连连否认着。 “申鹤她工作去了,既然没啥事,我自然还是要过来了,” 揉了揉她的脑袋,何离笑着从空间里拿出瓷碗: “我可不想看见你又饿着肚子工作。” 甘雨抿了抿嘴,腼腆地笑了笑: “唔——谢谢师丈。” 额... 趴在何离肩膀上的小狐狸有些傻眼, 甘雨温顺不假,但温顺的同时她又会对别人支起一道冰冷的屏障,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何时见过这番像小绵羊似的甘雨姐姐, 这可跟她的《攻略笔记》没半摩拉关系。 “欸——怎么又叫上这个了,” 何离突然皱了皱眉。 “嗯?” 甘雨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称呼...” 何离掏了掏耳朵,勾了勾嘴角: “有点不太顺耳啊...我怎么记得,我家小甘雨, 把我攻略了啊——”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揉了揉背后小狐狸的尾巴, 这都怪我? 小狐狸撇了撇嘴,感觉头上被罩了一个大锅, 分明是你们郎情妾意,各怀鬼胎在前吧, 不然我说破嘴皮子都没半点用,你们甚至还要感谢我呢! ... 听到何离提起那个粉红色本子,甘雨小脸蓦的红了,她低下头发出小兽般的哀鸣: “师...先...先生...请不要再说那件事了,” 她并不蠢,只是单纯对那方面一无所知罢了, 在获得那千年的记忆后,她哪还不知道那所谓的‘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 虽...虽然‘情’是真的啦,但至少也得是‘千’见钟情吧。 不过她也不会因此责怪神子,毕竟若不是她,就凭她自己,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 “好好好,不说不说,先吃饭吧,” “嗯...嗯?这个味道...” “对,这不是我做的,今日受邀去做客,我见味道不错便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是凝光吗?” “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瓷碗甚是特别,我只在群玉阁见过,况且据说连她拥有的都很少,” “是么...呵呵,这妮子...小心思还真多,” “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吧。” 第169章 先生 月海亭和总务司都在玉京台。 恰恰—— “你继续吃,我去开门,” 何离将甘雨按回座位,起身走到门口, 门外出现的猫猫头少女却让他有些意外, “刻晴姑娘?” 他略微侧过身子,露出里面的甘雨: “是来找甘雨聊工作的?很遗憾,她现在在吃饭,有什么事午后再说吧,” 话虽得体,听起来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给刻晴一种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让甘雨先吃完这顿饭的感觉。 但她不是来找甘雨聊工作的。 ... 凝光果真了解她,或者说,她本就是个堂堂正正的姑娘,从不会弄些弯弯绕绕去遮掩自己,任何人都能很轻易地了解她,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所以那日凝光的所谓‘惊喜’,对于刻晴,还真就是个惊喜。 从幼时蓦然出现的金色尘埃开始,她便知道,坚持理想的她,被他认可了, 或是向往,或是憧憬, 她从未停止想象过他的形象。 在那枚名为理想的种子发芽时, 她默默地在心底给了他一个称呼——先生, 并非现代常见的称呼男士或是丈夫, 而是‘承理念,受教诲,乃先生。’ 她一直都想见到他。 ... 眼前这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其实不算太好, 一个醉汉发酒疯不说,还大放厥词,没准哪句话说一半,就会哇地一声吐在雕像脚下。 甚至还拿着自己送的花,说他很喜欢——刻晴简直想拿剑敲他两下了, 是送你的吗,你就拿? 但不知为何,从那时起,就总有一股小小的违和感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在从夜间庆典中出来也是如此,在从群玉阁下来后也是如此,甚至躺在床上时还是如此... 直到她再次见到他, 很奇怪,那在她看来发酒疯的醉汉,在第二天正式出现她面前时, 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可从来都不是以貌识人的人。 除非... 听着身边两女叽叽喳喳地介绍, 和甘雨很亲密?而且才出现在近两个月? 莫非那道声音... 刻晴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 “先生——” 甘雨的声音让刻晴动了动耳朵,终于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拉出, 她下意识抬眼,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平日里滴水不漏总是有条不紊的甘雨秘书,此刻却含羞带嗔地看着他, “怎么了,都说等你吃完再谈,刻晴姑娘也说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何离摆摆手,看着碗里还剩的一大半菜,坚定回绝了甘雨先处理公事的提议, “既然不是要紧事,那你吃饭就是最大的事。” 唔—— 申述无果的甘雨便只能递给刻晴一个歉意的眼神, 刻晴是个急性子,但既然这样那也只能让她等等了, “抱歉刻晴,我先生他...” 我先生? 这个称呼让刻晴再次愣了一下, 她不可能读不懂这话里‘先生’的意思,那是与她的截然不同的一种, 传闻果然是真的吗?甚至还保守了!甘雨什么时候... 脑子有些乱的她,连忙摇头: “没事,甘雨秘书你先吃,我本来也没...” 咕咕—— 清晰的怪声突然响起, 两人一狐顿时将目光定格在某处——刻晴的小肚子。 糟了,出来的太急,连金丝虾球都没吃多少, 刻晴捂着肚子咬了咬牙齿,脸有些热。 “本来也没吃饭?” 何离笑着出声接过她后半段话。 “嗯...居然没吃饭就过来了,想必应有要紧事吧,” 甘雨认真地点点头,她将碗往刻晴那边推了推: “饭菜还有许多,刻晴你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用餐,吃完了再一起探讨。” 探讨...刻晴自己都不知道该探讨什么,反倒是脑子整的乱哄哄的, 刻晴正要拒绝: “不...” 话还没出声,桌上的东西突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这个碗...不是凝光的吗?据说还是个珍品来着, 怎么会在这里?甚至用来盛饭盛菜? 她能舍得? 不对...她说过今天要宴请一位客人... 若是先生的话,她还真有可能舍得,或许按她的性子,是故意留在先生身边的也说不定,就等着哪一天为这理由再上门一次... 这狡猾女人—— 既然是她给先生的,那这碗为什么又在甘雨这里...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 好吧,刻晴得承认,向来直言直语,下敢单独绞杀丘丘人,上敢当众直面岩王爷的她, 此时脖子有些僵硬了,就连心跳也快了不少。 呼...平静一点,若是她看错了呢? 那碗总是放在玻璃柜里,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不论是激动还是懊恼,都不要太早,先生说过的,要时刻保持冷静。 ... “好,” 已经挪出半个小屁股的刻晴突然又坐回去了, 雷厉风行的她动作很快,拿起筷子严阵以待的模样就像上战场的士兵, 这番模样把甘雨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她咬了一口排骨,圆润的俏脸随着嚼动一鼓一鼓, 她闭上双眼, 直到食物的喷香充满她的味蕾。 她忽然放下筷子了, 欣喜,惊异,激动,或是一丝丝懊恼, 无数情绪在心底一闪而过。 这是凝光的味道,果然... ... “怎么了,不好吃吗?虽然不是我先生做的,但我觉得挺不错了,” 见她放下筷子,甘雨关心道: “若实在不合口味,我可以让人去万民堂带一份。” 刻晴沉默片刻,随后抬头对她勉强道: “不用了,味道...很熟悉,” 很熟悉?甘雨有些疑惑,很熟悉是好还是不好,出于礼貌,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 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刻晴终于看向在座的另一个人, 正巧,何离也在看她,脸上还挂着不明所以的微笑。 那微笑下,刻晴只觉得脸越来越热,头越来越低, 昨晚的事再次在脑中闪过, 最后,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伸出手: “先生您好,我叫刻晴,璃月七星中的玉衡,初次相见很高兴认识您,” “你好,我叫何离,” 何离笑着站起身,握住了那只小手,自我介绍后, 只见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初次见面?可刻晴姑娘,昨晚我们不就见过了吗?” ... 砰—— 变为红色猫猫头的少女突然夺门而出, 只是那样子,看起来更像是...逃跑? “刻晴她怎么了?您和她之前认识吗?” “她没事,之前见过,产生了一点小误会而已, 不过...现在已经解开了。” 第170章 看来是饿了 “前辈,凝光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 在嘴里憋了很久,犹豫了好一会她才说出口: “虽然有些唐突,但凝光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跟您说说,” “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您说您不会在众人前露面...但凝光觉得,有一个人,应该值得您看一眼...” “谁?” 何离略微侧过头,有些感兴趣: “就连凝光你都比不过?” “如果仅仅从‘值得’来说的话,我...确实不如她,” 凝光想了想,杏目轻眨,干脆地承认了: “她是现在的玉衡星,刻晴。” “刻晴?” 这个名字入耳,让何离有些意外。 凝光更加意外: “您知道她?” “岂止是知道——” ... 咯咯咯—— 这还是何离头一次见到花枝乱颤的凝光, 或许是怕毁了仪态,她还展开扇子遮住半边脸庞,但些许压抑着的娇笑声还是从扇后漏了出来, “抱歉...凝光失礼了,” 好一会她才收回扇子,但那微弯的眉间分明还留着些许笑意。 “这么说,那丫头还是我的‘接班人’?那日那花她每天都送一份?” 何离此时也有些想笑, 这算什么事...好像游戏里是有这么一个设定来着...可他也没想到会扯上自己啊,更没想到千年后居然也会出现自己的小粉丝。 “是两份,” 凝光笑着纠正道: “不仅如此,她每次送花时,还会在您雕像下嘀嘀咕咕一段时间...我每次问她时她都会搪塞过去。” “是么...” 凝光突然皱眉道: “这回得让她好好给您赔礼了,” 说话时间她悄悄打量何离的表情。 何离摆摆手。嘴角依旧噙着笑: “不用,我没放在心上,” 只是件小事而已,若不是凝光提起,他早忘了。 “不在意就好...” 凝光试探道: “那您觉得那丫头...” “挺可爱的,” 这是何离的评价。 凝光突然觉得坦诚和直率好像不是缺点了。 ... “关于蒙德西风骑士团申请与璃月港的坦诚深入和建设性交换...” 蚂蚁般的字密密麻麻占满了整张纸,类似此类纸的文书叠成了厚厚一摞堆在书桌上, 如果昂昂头,就能看见在小山似的文件后面,埋着一个紫色猫猫头, 此时那些字正在她眼里转着圈圈, “天权星对此次意见交换给予了高度评价,并衷心祝愿两国在未来的日子里...” 这是前几日就已完毕的文件,也是她特意从凝光那要来的——帝君走后,国与国之间的相处,是她觉得自己要学习的。 这是她在工作之外,给自己额外布置的任务, 但不知为何,她现在有些看不进去, 呼—— 猫猫头突然吐出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如灵魂被抽走般软趴趴地伏在桌上, 只有不断拧着小高跟的脚尖表达着她的懊悔内心, 我为什么要逃啊—— 真真切切给他道个歉不行吗,正式说句话都可以啊,甚至...再看他一眼也行啊... 为什么要逃啊—— ... “吃完就行...对了有件事要给你说一下,我已经跟凝光讲过了,后面应该陆陆续续有一些人来分担你的工作,你以后不会这么忙了,” “啊?先生,我不累的,” “你不是不累,是长时间来你已经习惯了,” “您不用麻烦的...” “我又没麻烦,提一嘴的功夫而已,前些年我不知道不在就算了,既然我现在在,自然要管了,总之,别的事可以商量着来,但这件事必须我说的算,就这么定了,” “唔...好吧,谢谢先生,” “嗯?”(点了点侧脸) “...” mua~ “行了不用送了,好好午休吧,不打扰你了,” “嗯——” ... “小家伙,走了,” 嘁—— 见证全程的小狐狸翻了翻白眼又撇了撇嘴,跳到他的肩上, 毛茸茸的粉红尾巴轻扫着他的后颈, 吱—— 别忘了本宫司陪你的报酬。 “没忘,现在就回...” 走出月海亭的他,无意中的扫视下让他脚步顿了下来, 月海亭不远处,总务司的门口,有个亭亭玉立似乎踮着脚望向这边的身影, 见自己看过去,那道身影又忽地低下了头。 呵... 他轻笑一声,脚步挪动,缓缓走下玉京台。 ... 跟着前面那道身影,刻晴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自己了, 她居然不敢上前拦住他, 道歉也好,认错也罢... 总得找个再次和他面对面的机会吧,自己等他从月海亭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结果倒好,等也等了,跟也跟了,就是这最后一步,她却怎么也鼓起不了勇气... 就导致了现在这副局面,一直跟在他后面,跟了大半条街。 不管了,总得把话说清楚吧,自己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呢, 再次走过一条街后,刻晴终于咬了咬牙齿,抬起了头, 这一下,她却发现本在前面缓缓走着的背影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了, 人呢? 心里一急,她忙上前跑了几步, 甩着双马尾朝四周张望着,试图从人群里找到他, 但是没有, “先生去哪了?我怎么...” 刻晴有些懊恼,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怎么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然后错失机会, 这可是她期待十几年的机会啊, 错过这次,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还不知道先生心里怎么想她,应该会以为她是个冒冒失失的姑娘吧... ... 啪啪—— 肩膀忽然被拍了两下, “先生?刻晴姑娘是指我吗?”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就住在这里,要进来坐坐吗?” ... “先坐,我失陪一会,” 刻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桌上就已经推来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 她终于是回了魂, “好...好的,谢谢。” 他挥挥手示意不用客气,迈步走进了里屋, 直到他在尽头消失,刻晴才如松了口气般坐回去,开始环视四周, 从外界看,这是一座再常见不过的居民房,进去之后,里面的布置才会显出此间主人的精致与细心, 干净,井井有条,纤尘不染的客厅看起来十分舒心,不仅如此,客厅里还摆着许多有趣的小装饰,有各种材料制成的模型,还有插着颜色各异漂亮长羽的细长瓶子里,客厅角落放着一张古琴,古琴旁还立着几杆枪... 如此多截然不同的印记凑在一起,却丝毫不显杂乱, 午后阳光抚过窗台,然后被窗花剪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萦绕在鼻尖茶的清香,不远处先生偶尔传来的声响,趴在桌上打盹的小狐狸,阳光斜在她的身上... 这些合起来便给人一种莫名的宁静。 这就是先生的家吗? 刻晴悄悄打量着这屋里的一切。 “小狐狸,先生住在这里多久了,” 似乎是想不这么干坐着,又似乎是想找点事情做, 她将目光挪移到眯着眼趴在桌上晒太阳的粉毛狐狸身上。 而那小家伙却只是瞥了她一眼, 啧——又往家里带一个小姑娘, 她挪了挪小屁股,将头撇向一边,继续打盹,只给她留下冰冷的背影。 刻晴似乎更尴尬了, 先生家就连宠物狐狸都这么...有个性, 她只好就这么继续干坐着,时不时往何离离去的地方看两眼, 先生在干什么呢... 他不在,就算刻晴想走都不行,不告而别可是很失礼的, 并且...她还没吃午饭,充其量也只有那几口虾球和在甘雨那吃的一块排骨。 此时已过午间,被压抑的饥饿感再次上涌, 她喝下几口茶水,又摸了摸肚子, 希望待会见到先生不会再丢脸吧... 但是这样干等着,饥饿感只会越来越重,于是她又将注意力放在小狐狸身上了, “小狐狸,你说先生干什么去了?那里面是做什么的?” 这次小狐狸没不理她了, 先是毛茸茸的尖耳朵跳动几下,她便突然直起了身子,小巧的鼻子在空中耸动着,似乎发现了什么, “小狐狸你...”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只见一道粉色闪过,原本的小狐狸从桌上消失了, 她正要扭头,突然一阵香气窜入鼻翼,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声音: “久等了,我刚刚在做菜,这小家伙挑食只喜欢吃这个。还有,那里面是厨房。” “先生——” 她嗖的一下站起身,看向身后, 何离端着两个盘子,粉红小狐狸此时正站在他的肩上,时不时用小肉爪推推他的脖子,似乎在催促他快点, “你也饿了吧,” 他快步走进,笑着看她,对她现了现右手的菜: “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吃点吧。” “不...” 几乎是下意识的,刻晴正要摇头, 咕咕——奇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他的笑容依旧不变: “看来是饿了,那就吃点吧。” 刻晴突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这小家伙不能算做宠物,她吃的都是人类的食物,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 由于家里只剩豆腐,何离便只能将本做给小狐狸吃的油豆腐又多做了一份, 或许是怕刻晴多想——怎么能把给宠物吃的拿来招待客人, 他便多解释了一句。 “怎么会,” 刻晴捏着筷子摇摇头,她终于鼓起勇气正视何离: “先生能招待我,我已是有幸。” 岂止是有幸,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吃到他做的菜,就连在梦里都没想过。 “那就快趁热吃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他揉着专心咬着豆腐的小狐狸,朝她桌上的盘子努努嘴。 刻晴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 拿着筷子捻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 咀嚼间,汁水从豆腐中挤出填满齿间,香气从口中爆开直冲脑海, 好吃,她眼里闪出星星, 果然,味道果然很棒,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棒, 她再次伸出筷子。 何离拖着下巴看她的动作, 凝光吃饭时会抬着另一只手半掩朱唇,甚至连菜品大小、米粒多少都仔细把握着,避免米粒洒落,檀口张大不雅等... 而刻晴则与凝光不同了,她似乎并无多少忌讳,或许以往是大小姐时有过,后来考察民情时在工地上便抛弃了。变的与她本人一样果断,更注重进食的目的——吃饱, 但是...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 刻晴伸在空中的筷子顿了一下, 待她再次下筷时,何离突然发现,她的动作肉眼可见地矜持起来。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啊, 何离笑了笑,开口道: “刻晴姑娘,你为何要称我先生?” 作为男性称呼,先生往往不单独出现,前面总是伴随着姓、名,或是‘这位’‘那位’等, 况且刻晴第一次喊他可不是‘先生’来着。 ... 刻晴心里其实还有些忐忑,若是他问起那一夜怎么办, 她并不是怕道歉或是承认错误,那些本是她该做的, 她更多的,还是担心先生觉得她是个冒失的姑娘... 但他似乎从那一句过后,便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就连那一句,似乎都是调侃而已, 甚至,刻晴还隐隐觉得,他那句更多的是在逗自己...唔,先生应该没有这么恶趣味吧。 不过既然他没说,也没承认身份,自己也不好就这么说自己猜出来了,凝光说他本就想隐藏身份来着, 要是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上去道歉加认错,间接拆穿他,那才是错上加错吧... 还是配合他吧。 “达者为先,且先生年纪比我大,故应称先生,” 刻晴抬起猫猫头看他,认真道。 “哈哈,在刻晴姑娘看来我年龄比你大吗?” 何离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道。 “先生...” 刻晴认真打量了下他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何离觉得她又愣了一下, 咳咳, 她忽然清了清嗓子扭过头去,故作镇静道: “先生很好看...不...先生很年轻,不过应当比我大。” —————— 昨天写了没发,今天凑一起发。慢节奏的日常只能两章一起看。日常真的很难写,比捅刀子难多了,甚至比散文都难。??_? 第171章 璃月港的他来自蒙德 对于刻晴来说,他是先生,是领路人,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师和榜样,亦是烦闷时间倾诉的唯一对象, 所以他在她心底的存在,是完全不同于大众的。 似乎是回应,在某一天,她获得了他的认可——金色尘埃, 或许她也很特殊吧。 ... 刻晴拨了拨耳边秀发,往下看了眼, 浅紫色的衣袍方便动作却又略显精致,衣袍下细腻的丝袜包裹着充满弹性的大腿,一双小巧玉足踩着方便活动的小皮高跟,小腿肚勾勒出一抹优美的弧度, 往头上摸了摸,猫猫耳被发簪牢固地插着不曾散乱, 美少女依旧得体。 她捏着衣角,鞋里五个灵巧的指头不断缩紧又松开, 终于,她拢了拢头发,似是不经意问道: “那先生又是怎么看我的呢?” “怎么看你...” 何离停下逗弄小狐狸的手,想了想笑着道: “初次见面只觉得你是个颇为正义的姑娘,后来据甘雨说你工作还很认真,想必也很勤奋上进...” 听何离提起初次见面,刻晴耳尖红了红,埋头不语, 至于勤奋上进,她觉得自己可比甘雨差远了, 说的很客套,也很官方,基本当不得真。 “至于其他...嗯,相处过少我还不甚了解,” 何离摊了摊手,摇摇头。 相处过少? “那能变多吗?” 她蓦的脱口而出, 紧接着她便捂住了嘴巴,脑袋几乎埋进盘子里,指缝中传来少女的哀鸣, “抱歉...” 何离有些被逗乐了,他笑着点点头: “当然可以了,和玉衡星交个朋友,想必谁都愿意的,” “先生别开玩笑了,玉衡星算什么...” 少女脸上还残留着夕阳的余韵,她微微低着头: “可那天晚上我还...” 何离掏了掏耳朵,假装听不懂: “哪天晚上?” “就是...” 刻晴支支吾吾还是没能说出口, 想了想,心一横,从头上拔出簪子,放在桌上,脆声道: “这就当是我给先生的赔礼了,” 簪子很眼熟,正是那日刻晴投掷过来被他捏住的那枚, 粗略看去略显朴素,细看之下却又有几分不平凡, “赔礼,什么赔礼?刻晴姑娘又没错,” 他还是弯着眉毛笑着。 “先生您...” 刻晴又不好直接说出他的身份,便也不能说这是冒犯他的赔礼, 脖子一梗,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抬眼瞅见他脸上的坏笑,只能急得跺了跺脚,就连出口都有些不顾及了: “先生您怎么这样?——” 怎么总喜欢逗她,她逗起来有这么好玩吗? 何离终于收起笑容,摆摆手道: “无功不受禄,况且这簪子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吧,既然如此,我便更不能收了,” 唔—— 看着被推来的簪子,刻晴皱了皱眉, 这簪子从小就一直佩戴至今,若说喜欢,肯定是喜欢的, 但现在,更重要的显然另有其者, 作为心意送出,这簪子代表的作用可比被自己戴着大多了, 可人家不要啊, 那该... 灵光一现, 她忽然道: “那便作为师礼,” “师礼?” 这丫头又搞什么名堂, 他只听过拜师礼,这师礼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称您先生,您便是老师,对于老师,我自然会奉上见面礼,” 深紫色的瞳孔泛出认真,刻晴忽然鞠了一躬, 天地可鉴,她此言绝无虚假。 “是么...” 他静静地看着少女,感受着只属于她的真诚, 他淡淡道: “可我什么也没教你。” 她极快地接话: “但我学到了很多,” ... “可我现在只是何离,不出意外,往后也是,” “那更好了,” “何出此言,” “因为往后是人治的时代,先生您已不需要...” ... 何离挥挥手打断刻晴的后续话语,对视着少女固执的眼神, 他终于笑了, 目光挪移到桌上的发簪,他将其拿起, “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嗯,” 刻晴点点头, 这番对话下来她哪还不明白何离早已知道她看出他的身份了, 那为何不坦言承认, 因为没必要, 因为他现在只是‘何离’而已, 在刻晴面前如此,在子民面前如此,在璃月港里亦是如此。 ... 何离掂量着发簪,将其收起来后,忽然抬头看着刻晴,嘴角勾着笑容, 刻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所以,刻晴姑娘,我很好奇,你在我一个醉汉身上到底学到了什么?” “先生您怎么又这样——” 她跺着小皮鞋娇嗔道,怎么总喜欢装糊涂逗自己, 但紧接着她却也扑哧一声笑了, 是啊,这番有血有肉的先生才是最好的,才是那看得见摸得着的人,而非书上遥遥不可及的尘世之神, 如此,逗便逗吧。 ... 尘世之神的归来庆典终究也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平淡,或者说...化入了尘间, 人们实际上到底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回来没有, 但这座城市却悄然出现了一些改变, 每日早起的精神舒适,神清气爽,就连阳光都明亮了,空气都清新了, 以往的浑浑噩噩也没了,眼底的目标也清晰许多, 看事情也乐观了,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了, ‘他老人家果然回来了,’ 人们清晰地感受出这抹改变,并顺理成章地将其归功在他身上。 真的回来了吗, 不,实际上,他从未离去,准确来说,尘世之神从未离去。 ... “报告凝光大人,您命我去调查的那位‘何离’,信息就在这里,” 百晓递出一小沓文件,她其实也没想到,一个人的信息,为什么能少到这种程度。 凝光微抬眼皮道: “念给...也罢,我自己看,” “是,” 百晓恭恭敬敬走上前。 “对了,” 凝光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 似乎是记起了什么,她抬头问道: “璃月港有几位名为‘何离’的人。” “一位,正因如此,我们的调查才十分...” 百晓的报告戛然而止, 因为凝光突然站起来了。 “凝光大人?” 凝光盯着她: “你刚刚说几位?” “一位...凝光大人?您怎么了,” 百晓看见凝光似乎僵了一下, “没什么——” 她捂着额头坐下,靠在柔软的靠背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半晌后,她将翻开一页的文件关上,然后摆摆手: “百晓,将这些文件拿去烧了,千万别遗漏一张,” “是——” ... 真是...令人惊讶,琴怎么会和前辈... 据她说前辈还是以蒙德特使的身份来到璃月港的? 在此之前,更是在蒙德生活了两年之久, 感情不可谓不深厚,甚至还有各种女人... ... 她突然出声: “百晓,慢着,” “凝光大人?” 她揉着太阳穴,对百晓伸出手: “将那些文件给我吧。” 第172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很抱歉,近日蒙德公务颇为繁重,龙灾造成的损失,作为代理团长的我需对其负首要责任, 直到现在,一切开始步入稳定后,我才有时间寄出这封信,望你谅解...】 接着便是一大串随笔,包含着些许日常,公务上面的不解,请教的问题等,但大都是少女团长的倾诉, 或许她将问题写下时,问题早已被解决了。她写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得答案,只是想找到一个小小的抒发烦恼的平台而已, 蒙德内,所有人都要靠着她,所以她便只能挺起脊背,以一个昂扬的团长姿态走在最前面。 可没人知道,在团长身份的背后,她也只是个少女而已,只是她过于完美且从不软弱的表现,让大家常常会下意识忽略这一真相。 她和凝光一样,都是心声无从表达的人,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两人成为了笔友。 ... 【您建议我寻找一些属于少女的爱好?练习西风剑法算么?晨时聆听教堂里的颂歌?倦怠时靠着窗边欣赏芭芭拉表演?】 我自己的爱好? 琴想了想,她好像没什么爱好, 从她出生起,担任起古恩希尔德这个姓氏时,她受到的教育便都是: ‘骑士团的荣光,蒙德的荣光,需你来守护。’ 她似乎出生在一个模子里, 象征骑士风度的形体、礼仪,锻造骑士灵魂的历史、诗歌,武装骑士精神的体能、剑术, 她都被要求具备,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琴.古恩希尔德是她。 ... 但自由的风,是不会让她被困在模子里的, 深夜,她有时也会靠在窗边,向挂着满天星辰的夜空眺望,轻轻摩擦手里的《少女薇拉的忧郁》, 那书中如糖丝般粘黏又精妙的情感,让少女有些向往, “要是有时间,就去黎明的誓言岬看一眼吧。” 但往往第二天,她便又要面对如山般的公务, 至于夜晚的嗫嚅?早就和那本《少女薇拉的忧郁》一样被她藏起来了,一如少女被隐藏的心, 那不属于团长,也不该属于团长。 ... 【骑士团新来了个人,游击骑士所救,无神之眼,但自由的蒙德不会排斥任何一个人,风神会护佑他】 这句话夹杂在信中,上百句话里,丝毫不显眼, 就连凝光都不甚在意, 诸如此类的人,善良正直的琴团长一年不知会接纳多少。 ... 但不知从何日开始,那人在信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火花骑士似乎很喜欢他,我要聘请他为火花骑士的老师吗?】 凝光明白,当她写下这话时,对方就已经成为火花骑士的老师了。 ... 【他很擅长和小朋友相处,只是一个月而已,小可莉就肉眼可见的乖了不少,当然,她往日也很乖。只是有他在,小可莉更乖了些, 让他专职可莉的老师,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我能感觉出来,他的才华还远远不止于此】 凝光微微一笑,琴的眼光会准吗,一个擅长带孩子的男人,会更加擅长其他东西吗。 ... 【很感谢你的建议,但我认为作为团长,我必须身体力行,事情多了,多喝几杯红茶就是了,我不能辜负蒙德居民对我的信任... 我让他开始做一些文书内的工作了,他上手极快,我还没多说,事情便被他整理的井井有条了,连带着我工作都顺畅许多...】 凝光皱了皱眉,琴居然拒绝了她的提议?这怎么能行, 做为领导者,不是只顾着埋头工作就够的,事,是做不完的, 她们要做的,更多的,是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合适的工作交给合适的人,最后再在关键时刻冷静判断做出决策, 这才是领导者该考虑的问题。 诺大的蒙德,难道没有人为她分担吗? ... 【今天发生的事后,我终于知道可莉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事情是这样的...】 凝光算是明白了一些,大概就是她这位同为领导人的笔友,熬夜工作精神欠佳,又加上没吃早餐,午间时,一下子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直到被饭菜的香气和肩上的揉搓感唤醒, 【虽然是他自作主张的行为,但我并不怪他,相反,我还很感谢他, 抱歉,那种感觉是仅用纸和笔是表达不出来的,但真的很难想象,我的骨骼和肌肉如获新生, 不知是是吃早餐还是被按摩的缘故,我觉得午餐尤为可口,多谢他了】 凝光舒了口气,第一次正视这位出现在信里的神秘男士, 也算琴没白帮他。 ... 下一封信的寄来比平时晚了几天, 【对不起,最近发生的事...让我有些乱】 琴终于明白何为‘由奢入俭难’了, 回到办公桌,面对那些政务, 如获新生的骨骼和肌肉很快便重蹈覆辙了, 这让体会过新生的她,第一次感觉到现在的身体是那么的‘笨重’。 【从一周一次,变为三天一次,再变为现在的两天一次...】 琴一开始还觉得这会不会太过麻烦他了。 信上有力端正的字迹显示着琴的不平静, 【但是他说:照顾别人的人,也需要被照顾, 嗯...只是偶尔放松一会,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凝光自己的放松方式比她可多多了, 她收起信封,默默想到: 倒是会关心人,也不知他能做到何种程度。 ... 【直到和他开始频繁接触,我才真正了解到他是什么人。】 琴觉得自己不算耳根子软的那一种人, 但不知为什么,他只是说了几句,自己就答应让他试试了, 【当然,那只是试试,真正让我答应他的,还是他亲手做的食物, 直到那一口米饭入口,我才知道那日的午餐是他所做, 真的很好吃,由奢入俭难又在我心里深刻几分, 现在不止是按摩,我的一日三餐都被他包揽了】 琴放下笔,耳根有些泛红, 她轻拢额间秀发, 从小守护别人的她,第一次享受到被别人照顾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不错。 ... 【他真的时不时就会给我惊喜,我终于知道,他的众多优点,在他的才华面前,不值一提】 她很怀疑他是不是某个大佬转世,被某些仇人打落境界记忆全失漂流自此的, 在她被某个问题难住,眉头紧锁时,他往往一句话就能点出关键,让她思路彻底通畅, 【他成了我的秘书,彻底搬进骑士团办公室和我一起办公,若是可以,我觉得他更能胜任团长的工作, 我要加油】 看着这封信,凝光莫名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是什么。 ... 【一起办公果然方便许多,不止是接触,就连思维共鸣都连贯起来,他懂很多,越是交谈便越让我惊艳,我突然想挖出他所有的优点,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 【他好像每天都很困,是晚上没睡好吗?可诺艾尔说他每天熄灯都很早...嗯,以后还是不给他喝红茶了】 ... 【丽莎好像也发现他身上的优点了,总来找他,她说他对魔药方面也很精通,有天一个上午就找了三次,我忍无可忍把门反锁了, 我觉得他的能力应该更多地用在这里,这或许就是凝光你说的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 ... 【大家都说我气色变好了,是么,蒙德蒸蒸日上,我也很欣慰,我要再接再厉,加油】 ... 【随信送来的那本书我还没打开就被丽莎借走了,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书?】 ... 琴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以往疲惫时,需要喝红茶和咖啡才能继续坚持, 但现在,她却不知多少天没拿出它们了, 她还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经常熬夜略显暗淡的皮肤也重新光滑起来, 当然了,不止这些,有他帮助,琴甚至能在以往密不透风的任务表里挤出一小段时间休息, ‘琴也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属于自己的时间?琴拿出那本《少女薇拉的忧郁》轻轻摩擦着, 是其上写的独属于少女的时间吗。 但那只是调味剂, 更多的,依旧是两人默契的合作, 她时常感叹,有这么一位能和她携手守护蒙德的人, 真的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幸运了, 她希望这个时间能再长些,最好是永远。 ... 肉眼可见的,从一封信只有一句话,到扩展成一段话,最后整封信都是, 往日的倾诉烦恼,成为了记录和他的日常, 少女青涩懵懂的情感被认真地记录在纸上, 凝光觉得相比于用信写给她,琴更像是在写给她自己。 不过...烦恼被另一种东西代替,想必也是好事, 凝光笑着摇摇头,再次往寄过去的信件里放上一本书——《俘获男人的一百种妙招》。 琴妹妹啊,姐姐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 【芭芭拉今日突然红着脸对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我鼓励她勇敢去追,花一般的年纪,值得拥有最好的】 ... 【她今日才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他,但我还是笑着让她去追,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我默默祈祷风神护佑他们, 可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是不争气,凝光抚额,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还是在信里点点她吧。 ... 【今日通过了个法案条文,是他提出的,能够以各种方式调动人们的积极性,简洁而言,我的工作少了一大半, 他很高兴, 或许是习惯了吧...清闲起来,我甚至有些不习惯】 但很快琴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说:猎鹿人的莎拉小姐已经答应他了,每日定时准点会在街边为留上一张桌子,以便我每日去用餐,既是锻炼也是保证饮食。 他不会再为我专门做饭了,这些月也麻烦他了】 凝光似乎从字里行间内看出了什么,她皱了皱眉。 ... 没过几天,琴的信便寄来了, 【或许是见工作公务变少,我们下班的时间都早了很多,他不在意,我却有些无所适从,离开团长办公室的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凝光知道,在她没写在信上的,深埋在心底的,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口的,其实还有一句话, 我后悔了。 ... 清闲下来的琴,终于能去看看向往已久的誓言岬了, 踏着晨曦,太阳从海面升起,天边泛起鱼肚白, 清新的风带来清新的泥土芳香,成双成对的塞西莉亚花轻轻摇曳着,树叶哗哗作响,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珠,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誓言岬, 但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一眼,她便转身离开了。 原来她向往的从来都不是誓言岬。 ... 接下来的几封依旧是她的日常,或是...她与他的日常, 其实在那之后,她的一天就不再被他包围了,他有他的事,琴也有琴的事——那终究只是段过程,过程结束,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 但不知道为什么,琴写来的信,却依旧大部分还是他——或许她已经习惯写他了。 字里行间中,凝光又看到少女隐晦的烦恼和迷茫, 她有些无奈,那个问题没了,这个烦恼又来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 直到倒数第三封, 【他离开蒙德了,同时也是我支持他离开的,虽然他说只是散散心,但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他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我...或许你说的对,我确实喜欢他】 呵,真难得,琴终于开窍了。 凝光笑了下,抽出一边的宣纸,挥笔写上几个字, “喜欢就大胆去追。” ... 倒数第二封是足足两个月后才送来的, 【芭芭拉回来已经一月有余,他无神之眼,防身术也仅限凡人,身在他乡,且旁侧无人,我怕他有失, 天权星可否帮我照顾一二。 他名:何离。身材高大、性格温和、面貌俊朗。 琴在此谢过】 “小事,” 凝光笑了笑,挥笔道: “尽管放心,定会护你心上人周全。” ... “百晓,去调查下璃月港中来自蒙德名为‘何离’的人,” “是,凝光大人。” “百闻,明早有贵客登门,群玉阁按最高规格布置,今晚即要妥当,” “是,凝光大人,” “百识,为我沐浴更衣,” “是,凝光大人。” ... 最后一封,第二天就送来了, 前辈前脚离开,信后脚便来了, 【若您见到他,请告诉他,可莉很想他】 ———— 二合一,弥补昨天没更 第173章 出差 “对了,你不是说去蒙德吗,什么时候?” “大概就这两天吧,别动——” 刚洗完澡,还未擦净,一对冒着热汽水灵灵的小脚就塞进他怀里了,同时出现的还有香喷喷的梨花精, 咔咔咔—— 何离低头为她剪着指甲,时不时拍拍调皮乱动的脚背——这家伙怕痒,却又总是让他来剪, “总不能直接去蒙德吧,毕竟怎么说记忆也回来了,璃月这边该做的事要做,该见的人要见。” “该做的事?” 躺在不远处摇椅上的留云回头道: “你在璃月港还有什么该做的事?” “帝君,” 萍儿的答案言简意赅。 “是啊,咱相公和钟璃姐的绯闻可是满天飞,他知道后当然要去处理了,” 归终起身将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 “处理?处理了什么?” 留云哼了一声: “我可没看见那外面的谣言有何改变,该唱戏唱戏该说书说书,” 萍儿一语中的: “或许这就是相公处理的结果?” 既然真的变为了假,那就让假的变为真。 “诶——相公,真的假的?!” 归终突然有些激动,忙拍他的肩膀: “你真的和钟璃姐假戏真做了?” “小心点,差点剪到肉——” 何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可能,你觉得你钟璃姐是那样的人?只是几个故事而已还不至于动摇她的本意。” “所以让她动摇的其实是相公本身?” 归终得出答案。 何离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道: “傻媳妇,这又不是选择题必须要选一个,在你看来钟璃姐就非得喜欢我吗?” “反正我没意见,” 归终笑嘻嘻举起手率先表态。 “我也没意见,” 萍儿摇摇头,紧接着道: “阿萍她也是。” “本仙...也不在意。” “你们...八字还没一撇呢,睡觉睡觉,” 在白嫩脚丫上亲了一口,何离将归终塞回被窝。 归终探出头来继续道: “相公,我们是璃月媳妇,操心钟璃姐的事情当然是理所应当了,” 心念一动,何离下意识问道: “那璃月之外呢?” 她嬉笑着钻回被窝: “璃月之外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那你们...” 何离又转身看向其余两人。 “相公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萍儿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唉——你俩还真大方...” 留云叹着气从椅子上站起,叮嘱道: “但你可不许太过分啊, 别前脚我们不在意,后脚你就十个八个地往家里带,闹得屋里都装不下。” “还十个八个...你也太高估你相公了吧,” “哼——谁知道呢,” “好了,睡觉吧。” ... 刻晴这些日子如坠梦中, 那次聊天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先生来玉京台给甘雨送饭时,会十分熟络地对她打招呼,聊聊天, 虽然他并不会指导自己在璃月港的工作,也不会像真的老师一样教自己专业知识, 但仅仅是聊天,就让刻晴学到了很多很多——上次给她这种感觉的,还是钟璃女士, 他有时甚至会给自己带一些小零食,叮嘱自己工作量久了需要及时补充能量, 刻晴没吃,都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日的午间和晚间,都成了她最期待的时候, 即使他是来为甘雨送饭的。 今天本该在玉京台工作,然后等先生过来的, 结果凝光却突然通知她去一趟群玉阁。 ... “让我去蒙德出差?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刻晴啪地一下拍桌站起, 怎么这么突然?一点通知没有?凝光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而且,若非必要,她现在并不想离开璃月。 “《关于交界地共同开发和商业流通》,” 凝光轻敲桌子,静静打量有些炸毛的猫猫头。 见是正事,刻晴还是坐了回去: “这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经谈好的吗?” “是,但正式商谈与合同签订还需七星亲自到场对接,” 凝光点头,轻眯凤眸: “目前只有你最合适。” “...” 刻晴呼吸有些重, 要去吗?要是去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和先生...这次过去,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又生疏了怎么办... “...给我吧,” 只是半秒,她便伸出了手,先生不会希望她抛下工作置之不理的。 “呵——” 刻晴的变化被凝光清晰收入眼底,她不由得轻笑一声。 猫猫头迅速抬起头瞪她: “笑什么——?” “没什么,” 凝光挥手示意身边的百闻将文件递给她,同时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轻轻靠在柔软的靠背上,轻声道: “这次你得好好感谢我。” 刻晴白了她一眼,接过文件转身就走, 感谢你,凭什么感谢你—— ... 但没过多久她就知道答案了, “先生也要去蒙德?” 得到消息的刻晴有些不敢相信。 何离笑着点头: “是啊,我回去一趟。” “只可惜我还有工作,不能陪先生去,” 甘雨惋惜地说着, 何离问过她,但踌躇片刻,她还是决定不去, 还是给他和蒙德的妹妹们留点空间吧,这是留云真君建议她的。 ... “他今日还没回来吗?哼——看来是忘记蒙德他还有个女朋友了,” 骑士团办公室内,优菈双手抱胸一声接一声地冷哼: “没关系,我才不在意,反正我也把他忘了...总之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你...” 琴看着面前兀自生闷气的优菈,有些无奈: “我已经说了,他回来我会通知你的,不用每天都来骑士团找。”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优菈梗着脖子反驳: “我是...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对...找男朋友的,我男朋友可不会扔下我这么久。” 琴认真纠正: “准确来说,是假男朋友,” “没...没解除就没有‘假’,” 优菈提高声音,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我要天天说,天天说我有多爱你’。结果,现在呢?” 又是这首歌...琴有些想捂上耳朵, 他走后,优菈可没少在她耳边哼,她都快会唱了, 琴只能无奈笑笑: “那只是首歌而已。” 优菈忽然道: “那他对你唱过吗?” “...” 琴默然,只是低着头继续处理工作。 ... “琴团长,璃月有你的信,” 活泼的侦察骑士将一份信件放在桌上, 为什么说是信件呢,因为里面不止有信,还放着几本薄薄的书, 琴拆开凝光的信封,优菈则下意识拿起那些书, “这是你那位璃月笔友寄来的?我看看,《归璃记》《尘世传》《帝君别尘》? 听名字怎么好像都是璃月本地的民间故事?” 第174章 果然是你 琴是凝光极少数的真心朋友之一, 看到有照顾她关心她的人,凝光同样也很欣慰, 这个承受太多的少女,终于有个可供依靠的肩膀, 于是她在信中鼓励这个一板一眼的少女追寻那个幸福, 她觉得,喜欢的,就要紧紧握在手里,这是她经商时的习惯。 这个观点一直持续到她得知琴的心上人原来是她的前辈。 ... 是她仰慕的前辈,或者说璃月港就没有不仰慕他的人, 记载在书上从小听到大的英雄人物突然和蒙德的少女团长关联在一起, 莫名地产生了些怪异感, 虽然不久前和前辈见了一面,了解前辈本人后,让这些怪异感不至于那么强烈, 但无论怎么说,这种时空交织的感觉还是让凝光消化了好一会, 同时,也给她提了一个醒,原来此间也有能吸引前辈的女性啊, 她还以为... 也是,前辈号尘世,与那些无凡俗之念的仙人不一样... ... 既然是琴央求她调查的,她寄回去的信中自然没有任何隐瞒, 还顺便夹了几本书进去。 不过她最后想起了一件事——蒙德对前辈有意的可不止琴啊... 前辈喜欢谁、干什么,她无从干涉, 但...前辈毕竟是咱璃月的神啊,总不能围在身边的都是洋姑娘吧, 只能寄希望于那丫头了,希望她能争点气吧。 ... 被凝光报以重大希望的猫猫头少女此刻正抱着膝盖,俏脸泛着兴奋的红晕,专心致志地听故事, “我记得以前,这一块都是雪原,正是因为咱们帝君英明神武,我们才不至于在这安家,不过即使是再厚的雪,其下也会有待发芽的种子,诺——”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何离靠在窗边,一手抱着粉毛狐狸,一手指向窗外, 刻晴顺着手指看去,在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圈建筑, “那是古蒙德,也是那时唯一在这片雪中存在的城市。” “我记得那时统领他们的魔神还不是现在的风神?” 刻晴回忆以往翻看的蒙德史,轻轻眨着淡紫色的眸子。 何离点头,捋着小狐狸的后背,轻声道: “对,她叫迭卡拉庇安,神号是龙卷之魔神,” 又一次来到这里,千年的沧海桑田让他有些感慨。 “据说祂是个暴君?” 刻晴捏着下巴又道。 暴君... 这个词入耳,何离眼底却浮现出那个挂着笑容挥手的女子, 那应该是一个与暴君格格不入的身影。 “或许吧,” 他微笑着摇摇头: “但阿晴,记住,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视角,而非真相。 有些事情是不分对错好坏的,只是评判标准不同罢了。” “受教了,” 刻晴微微低头, 但片刻后她又抬起好奇的眸子: “您见过祂?” “我见过,” “那您觉得祂是个什么样的人,” 沐浴着春风,何离微微眯眼: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那祂最后...” “她最后化为了温柔与自由的风,那正是她之所愿。” 刻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尝试道: “所以...那是祂的‘世’?” “阿晴真聪明。” ... “琴,你那位笔友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那些故事你不是也看了吗?” “我...我不敢相信,” 优菈喃喃自语,往日英气的她此时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琴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双眸略微出神, 她头一次有些茫然, 没错,在看完信又看完那些故事后, 抛开最初的为他高兴后,剩下的便是茫然, 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茫然。 与最古老的魔神珠联璧合,在整片大陆强势建立起人类城市, 他应该比风神...不对,那时风神甚至还没出现。 那些璃月的故事,此前她也有所耳闻,不可能作假,信中凝光称呼他时也是‘前辈’, 民间的威望自是不言而喻... 他原来那么厉害啊—— ... “前些日子听说璃月有个魔神回来了,该不会就是他吧,” 趴在桌上的优菈偏头看她。 “我不知道,” 琴摇摇头又点点头: “兴许是吧。” “这下他最后一个缺点也没了!” 优菈拍着桌子,有些烦躁, 他以往最后一个缺点自然便是‘无神之眼’了,还需要她保护来着, 结果现在...他保护风神都绰绰有余了。 “是的,他本该是那样的人,” 琴依旧望着窗外,任由风拨弄她的发梢: “他本该如此,”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优秀的不似此间人,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我才不管!” 优菈突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进了我家见了我叔父,就算是假男朋友,也得他来亲自解除,我才不管他是何方神圣。” 随后她又看向默不作声的琴,质问道: “你呢?你该不会怕了吧——” “我...” 琴嗫嚅着,什么也没说出来, 怕,她当然怕, 千年岁月,见过的人物不知几何, 在那浩瀚如海的生命里,她怕自己只是... “你怕什么!” 优菈突然上前拽住她的手,瞪着她, 对她说,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都没表态,你怕什么?我就不信他会忘了我们。” ... 蒙德城越来越近,刻晴已经开始安排到达后的住宿问题了, 何离往外眺望,他能感受到果酒湖的湖风了, 也不知大家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惊喜?高兴? 离开多月,却犹如过了千年, 他坦荡归坦荡,但出于某些考虑,他并不会直接将那些事说出去, 至少也要循序渐进透露给她们, 要是直接让她们一股脑知道了,指不定会瞎想什么—— 就连不甚注意这方面的申鹤都有些在意,更别提心思更加细腻的她们了。 不行,要不还是先行一步, 不知为何,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正要对刻晴说一声, 马车却突然一个急刹停下了。 ... “怎么了?” 刻晴忙从车上下来, 此时从璃月来的三辆马车都停下了, “刻晴大人,是愚人众,” 去前方查看情况的随行千岩军回报道,他表情有些厌恶, 也不怪他,自从愚人众在璃月放出魔神惹是生非后,璃月人对他们的印象便下降到了极点。 “愚人众?” 刻晴顿时警惕起来,对车厢里的何离点点头后,带着千岩军走上前去。 ... “我是玉衡星刻晴,前方发生何事?你等为何拦我去路?” 刻晴皱眉看着前方,愚人众并不算多,似乎只是一小股而已, 在最中间,有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马车,白色高头大马打着响鼻, 来头不小, 刻晴暗自提心。 此时的愚人众也有些疑惑,纷纷看向中央马车, 璃月发生那件事之后,女皇已经多次强调要和璃月缓和关系,毕竟生意断了,他们喝西北风去啊。 但...这位主子为什么突然下令要拦住对方?更何况对方还是璃月七星, 为首的藏镜仕女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出声: “我们执行官有话要说。” 居然还有执行官? 眉头微凛,刻晴右手悄悄按上剑柄,同时对随身几位千岩军侍卫递出几个眼神。 她只是在面对何离时软绵绵罢了, 对外,尤其是对愚人众,她可是十分强硬的, 刻晴死死盯着那个马车,她高声道: “有话说又何必拦车?藏头露尾,不如下车一叙?” ... “藏头露尾?小姑娘可是牙尖嘴利的很呐,也罢,毕竟是我无礼在先,” 慵懒高傲的声音响起,只见那华贵车厢里伸出一只高跟鞋,紧接着一个裹着红黑相间长裙的女人从里踏出。 “是你?” 刻晴认识她,她之前还和凝光有合作来着。 “我可不是公子那个没脑子的家伙,我和你们无冤无仇,” 罗莎琳走着猫步缓缓上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刻晴微微压低身子,沉声道: “既然无冤无仇又为何拦车。” “因为...” 罗莎琳微眯双眸, 下一刻,她右手毫无征兆地极快伸出,整个身躯迅速朝前方掠去, 目标分明是站在最前方的刻晴。 “...” 刻晴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悍然出手,但先已警惕几分,应对时倒也没有手忙脚乱, 她拔出剑,雷元素闪烁: “剑光如...先生?” 正要打出的元素爆发,在看清身侧人后彻底消散,扑面而来的寒冷和压力也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刻晴看着出现在身边的何离, “交给我吧,” 他道。 “好...诶——” 刻晴抿唇微笑,正要道谢,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她的先生被那扑来的女人一下子抱住了。 ... “离,果然是你——” 那女人激动的声音蓦然响起,先前那铺天盖地寒冷的冰花骤然融化了,化为小雨淅淅沥沥。 —————— 怀疑你们中有预言家,刚准备写罗莎琳,就有人就开始问她啥时候来,那不妨再猜猜既然稻妻剧情过了,她为什么没死?这是个超级大伏笔。应该没人能猜出来 第175章 红尘 马车继续前行, 只是车上多了一个人。 这女人... 刻晴的眉毛已经完全拧在一起了, 她试图看窗外转移视线,可眼前的白团实在过于刺眼, 她终于忍无可忍,推开几乎要将整个身子往先生身上贴的某人, “女士!请你自重!” 还有,这都没入夏,这女人穿这么少干什么, 拨开外面外套后里面居然只有一件...成何体统—— “车厢里有些热,我解开外衣有问题么?” 罗莎琳轻抚红唇,斜眼看向刻晴: “小丫头,你管的有些宽了——莫非是...” 葱葱玉指由锁骨一路下滑来到心间,她挺了挺,眉眼里带上几分嘲弄: “嫉妒了?” 要是以前,有人这样打扰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这小姑娘跟在离身边,虽不知是什么关系,但也注定罗莎琳不会对其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当然了,说两句话自然不算在出格的举动之内。 “笑话——我嫉妒你?” 刻晴顿时提高了几分贝。 “不是吗?” 罗莎琳咯咯地笑着,美艳的瞳孔在刻晴身上上下打量着,随后还啧了几声。 “我...” 刻晴又炸毛了,但奈何不了她,最后只能看着何离: “先生——” 紫色的眸子里带着委屈和疑惑, 您为什么要把这女人带进来啊—— ... “阿晴,事情有些长,以后再给你讲,” 何离将刻晴拉到自己一边坐下, 然后看向另一边,看着这个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娇媚女士, 他笑了笑: “好久不见,罗莎琳,” “再久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离——” 泪水被伴随笑容洒出,罗莎琳再也抑制不住动作,再次扑上前抱住他。 ... “先去你们在蒙德城的据点等我,我待会再去找你。” 有些事情不适合这时候谈,罗莎琳也深知这个事实,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走之前她留下了一件东西,她笑着将东西递在他手里: “这个,物归原主。” ... “先生,这是吉他?” 刻晴好奇地打量他手里的琴,看起来很旧,但保养地依旧很好,能看她对其的用心程度。 “是啊,在她身上还有一把,” 轻轻抚摸琴身,何离笑着道, 他没有多说,而是将其收起,一把捞起小狐狸,率先踏出马车: “行了,蒙德城到了,走吧。” ... 走到风起地时,何离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团小小火红坐在草地上,捧着一簇四叶草,嘴里不断念念叨叨: “妈妈说过,四叶草能带来好运,好运加好运...” “孩子?城外怎么会有个孩子?” 刻晴显然也注意到了,不禁有些担心,正要提醒何离, 没想到他却先一步走上去了。 小家伙还在自言自语: “可莉要用这些好运,做一个大大的项链...” “做好了然后送给谁?” 身边突然出现一句疑问。 小可莉不假思索: “送给最喜欢的哥哥!” “嘿嘿,哥哥谢谢可莉喽,” 笑声响起, 恍然出现一道影子,然后可莉就发现自己长高了——原来是她被人抱起来了, “哥哥!” 看着眼前熟悉的黑色头发,可莉十分惊喜, 将小可莉放在肩上,何离扶稳白嫩的小腿,笑着道: “想哥哥了没有,” “想——” 可莉咯咯咯地笑着,然后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刚完工不久的项链戴在何离脖子上。 “小可莉做的?谢谢,真好看,” 注意到项链,何离笑着问道: “可莉怎么会想起送哥哥这个呀。” “因为...因为,” 可莉咬着手指,想了好一会才灵光一现: “因为优菈姐姐最近说了很多句‘何离...真倒霉’,” 优菈说我很倒霉? 何离有些不明所以, 但还是笑着道: “那多谢可莉赠我‘幸运’咯,” “这都是可莉该做的,” 学着琴团长的话,可莉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 “那可莉这些日子听没听琴团长的话呢?” 何离又笑着问道。 “可莉可听话了!” 终于问到这个了! 可莉这次可十分理直气壮,叉着腰像个骄傲的小太阳: “可莉已经好久好久没放过烟花了,” “是嘛,那可莉为什么不放呢?” “因为要等哥哥回来呀,哥哥回来,可莉再和哥哥一起放!” “好,哥哥这次带你放个够!” “好耶——” ... “姐姐好漂亮,” 进入蒙德城,可莉突然发现了跟在何离身边的刻晴。 “谢谢,” 刻晴看着可莉,脸上也充满了喜爱, 这个喊先生哥哥的小女孩,真乖真可爱啊。 没想到下一刻,她就眨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问道: “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么?” “诶——” 刻晴愣了一下,紫眸飞快地瞟了一眼何离, 慌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小可莉误会了。” “不是吗...” 可莉似乎有些疑惑, “可是优菈姐姐说跟在哥哥身边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都想当哥哥女朋友。” 诶——紫色猫猫头骤然变红,刻晴落荒而逃: “我先去璃月使馆等您,” 就连先生都顾不上喊了。 “优菈这些日子究竟说了些什么...” 何离有些无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可莉,这些话以后可别瞎说了,” “不对吗?” “当然不对,” “哦,可莉知道啦。” “走,我们一起去见琴团长。” “嗯——” ... 红尘历练,斩断凡俗,六根清净... 这些貌似都是璃月话本里的东西, 芭芭拉也说过在他身边有着这样一位‘师妹’,冷冰冰的几乎感受不到情感, 所以他也会那样吗? 俗话说的好,人一旦闲下来,就喜欢瞎想,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凝光的那封信寄来, 琴就抑制不住的往那方面想, 一想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看向自己的瞳孔中却不含有丝毫情感时, 她的心里就有些发堵。 不过发堵归发堵,她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原本她还担心他在璃月受到危险,寄信给凝光请求她保护他来着, 这样一来,倒是彻底放下心——他有那么厉害就够了。 身世回来,他该有自己的生活, 琴下意识默念: “愿风神护佑...” 念到一半她才如发现什么似的停下来, 唉——办公室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 她突然发现她就连为他祈祷都做不到。 ... “琴团长——”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乎听起来很高兴。 可莉是发现什么新玩具了吗? 琴敛去情绪,挂起笑容,面朝办公门: “可——” 话只出口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前方, “琴——” 男人微笑着站在门前,可莉被他半抱着,扬起的小手里还有两朵无风自转的塞西莉亚花。 ... 他放下可莉,眨了一下眼: “嗯...许久未见,拥抱一下?” 不过他没等琴答应,便率先上前一步,将正直的骑士拥抱入怀。 第176章 原来他和蒙德也有羁绊 愣愣地看着前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一只手就伸过来勾住自己的腰,然后连带着整个身体就撞进他的怀里了,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似乎是觉得怀里的骑士有些僵硬,何离还笑着调侃了一句,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 见她还愣愣的,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喂——醒醒,是我。” 淡蓝色瞳孔渐渐放大,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但不知为什么,众多话语在嘴里弯弯绕绕, 临了出口的却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关心: “你心情好些了吗?” 何离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离开的原因不就是‘散心’么? “当然,再好不过了。” 他笑着点头: “我便是因此而来。” “嗯,” 得到答案后的琴没再言语,金色的头发垂下轻靠在他身上, 见状何离也没再说什么, 春风拂起窗帘,阳光从窗台掉落,红色小女孩嬉笑追逐着粉狐狸,年轻男女相拥在一起, 这便是独属于蒙德的气息了。 ... “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吧,” “很太平...红茶要浓点么?” “和之前一样,不要太浓...那有什么小事么?” “嗯...倒是有的...” 红茶的香气如往常一样弥漫在骑士团办公室里,杯匙碰撞杯壁的清脆声下,阔别数月的交谈声又一次在这里响起, 很奇怪,分明过了几个月,但当琴再一次与他坐在这里时,却像从未分别一般,自然而然地泡红茶、说话,驾轻就熟, “玛格利特小姐家的猫还是那么喜欢乱跑啊... 艾琳已经申请明年的预备骑士了?这么快啊,我很看好她哦... 诺艾尔小姑娘还没转正吗?也是,非正规骑士不能接危险任务,不然以她的性格...” 何离认真倾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似乎是说的有些多了,琴喝下一口红茶,浅蓝色眸子倒映后者的面容, 心念一动,她突然问道: “那你呢?你在璃月...” 似乎是觉得有些冒犯了,她紧接着又赶紧补充道: “要是不方便...”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芭芭拉应该也给你说过了,” “嗯,她说...她说你有个师妹来着,你们还...” 拨了拨额间金发,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 芭芭拉可没少给自己说那位白发仙女有多漂亮有多在意他, “是,这也是我去璃月的原因之一,” 何离似乎没懂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点头道: “璃月和我渊源很深,不止师妹,那边还有我以前的师父、朋友等,” 还有妻子呢, 琴默默想到,她回想起凝光寄来的那些书——那位岩王帝君据说就是他的结发妻子, 不过对方已经离开人世了。 她尝试问道: “所以你之前打瞌睡...” 面对琴的猜测,何离斟酌着词句: “你可以理解为‘回忆’,” 整夜整夜地回忆,白天自然便打瞌睡了。 琴松了一口气: “不是身体方面的问题就好,” “我之前身体应该也不差吧,” 何离秀了秀肌肉,笑着道: “我那剑法不说万中无一,也至少是顶尖水平吧。” “嗯,和传说中的幼狼骑士剑法很像,” 琴回忆起那时的场景, 那天他突然喊自己切磋剑法, 本来还抱着几分留手的想法,可没想到只是两招自己的剑就被挑飞了, 虽然没用神之眼,但多年磨练下,她的身体素质也远远超过普通人, 却还是被那似乎一夜之间学会的剑法打败了, 作为从小熟读各种历史的琴,自然觉得那剑法有几分熟悉。 当时以为是错觉,但现在... 灵光一现,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难道?” 难道那回忆里也有... “当然,” 何离含笑点头。 就这样一步一步透露给她们吧,如果直接全告诉,想必她们也会有不少压力。 ... 压力?琴反而表示轻松了许多, 魔神在前,幼狼在后自然对比起来就小很多了, 之前了解对方有可能是璃月魔神后,琴就感觉他有些虚无缥缈起来, 与蒙德的关联愈发淡薄,就像一个蒲公英,仿佛就差最后一股风,他便会彻底离开, 直到这个消息入耳,她才放下心来, 原来他和蒙德也有羁绊啊。 ... 还未等她再问,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琴团长,璃月的刻晴大人已整理完毕,正在来的路上,” “请她进...还是我去迎接吧,” 琴对这次交涉其实也有些疑惑,刻晴是临时得知,她又何尝不是, 这个文件按理来说是个十分长远的计划,不应该如此‘急迫’才是, 为什么突然到...反而更像是凝光为了将刻晴派来蒙德而找出来的理由... 嗯...应该是想多了。 ... 正值下午,芭芭拉还在工作,优菈也不在城里,何离也不好去打扰她们,便还是陪琴站在一起, 琴也很享受这份默契, 站在骑士团前时,还下意识为他整理衣服, “待会要见璃月使团,要保持形象,” 浑然不觉他是随璃月使团一同来的。 “哟,这么久过去我们琴还是这么自然啊,” 慵懒又带有一丝媚意的声音响起,一位紫衣御姐斜靠在图书馆门框上调侃道: “咱们‘副团长’也是,抛下琴这么久,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家。” 摸上领口的手如触电般离开,红了红脸,琴扭头微嗔道: “丽莎——瞎说什么,” “丽莎,” 何离打招呼。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之前还叫人家小甜甜,何离回来就叫人家牛夫人,” 丽莎对何离挥手示意后,低头抹着眼角,佯装啜泣道: “也是,毕竟他不在,我们琴团长整天魂不守舍,晚上还一个人...” “丽莎!——” 琴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将她后续的话堵回口中,然后将其推回图书馆, “现在是工作时间,” “好好好,工作时间,琴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伴随着娇笑声,图书馆的门被砰一下关上。 终于逃脱小萝莉魔爪趴在何离肩上的粉狐狸,舔了舔牙齿,紫眸里闪过光芒——有趣,遇到对手了。 “一个人?一个人干嘛?” 何离对后面的话还挺好奇。 琴搪塞道: “咳咳,一个人...工作。” “是嘛,那魂不守舍呢?” 何离侧眼看她。 琴眼神飘忽: “那是...那是因为你不在没人帮我分担工作...” “只是这样吗?” 他忽然垂下眼眸,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不是的,我...” 见状,琴心里一紧,正想要说什么。 ... “琴团长你好,” 刻猫猫出现的恰到好处。 琴这下算是明白凝光为什么突然派她来了。 第177章 老父亲西蒙 笔挺的金发女骑士和温润的黑发青年,就这么并肩站在骑士团门前, 好般配啊, 刻晴蓦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紧接着她又甩了甩头, 不不不——先生和谁都是这样。 她抱着文件走上前, “琴团长,你好,” “你好,玉衡星,” “叫我刻晴就好,” 不知为什么,刻晴觉得这位金发女骑士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些... 嗯,应该是错觉。 见谈正事,琴重新恢复春风般的笑容, “那我就称你刻晴了,请随我前办公室入座。” “客随主便,” 刻晴点点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何离: “那先生你...” “你们谈你们的,我先去教堂看看,” 何离摆摆手,他对琴道: “那待会见?” 教堂?琴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她有些在意,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 “好。” 刻晴看着这一幕,眼眸微动: 先生和这位女骑士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一般都是西风教会的工作时间, 芭芭拉自然也是如此,若有伤员,她便会担任医生进行救助, 若无伤员,她便会回归牧师,在教堂唱圣歌,带领前来的祷告者诵读圣经等, 听见教堂内的歌声,何离便明白是后者了, 他没去打扰小天使,而是就近找个位置坐下,静静等待颂歌完毕。 怎料,刚坐下没一会,就有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凑过来了, “这位先生,你坐在这干什么?” 直到坐近,看清何离时,艾伯特才感觉他有些眼熟。 何离耸耸肩微笑着: “既然是教堂,当然是来听歌的。” 他是谁来着,算了不管了, 看了半天没想来,干脆将其抛到脑后, 艾伯特凑近几分: “先生,不必隐瞒,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 何离挑眉: “哦?什么意思?” “您一定在看人群中最美的那朵花吧,” 他突然激动起来: “没人能拒绝芭芭拉小姐。” 何离轻轻笑道: “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在看她。” “我就知道,” 他闻言更激动了,竖起拇指: “那就加入我们‘天使粉丝后援’协会吧。” 天使粉丝后援会? “这是?” 他记得之前也有这么一个协会来着,但不是解散了么? “原名叫‘芭芭拉粉丝后援会’虽然后来被一个人强令解散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声音放低几分: “但我们是不会屈服的,” “是么?” 何离微微眯起眼睛, 没错,之前那个后援会就是他解散的,说是解散,实际是打散, 这些失去理智的狂热粉丝,已经没把偶像当人看了, 丝毫不顾及对方感受,单方面认为对方就应该满足自己,比如偷拍、聊天、每日到教堂或住所大喊大叫等...这已经是骚扰了, 他本来还不知道,直到那天芭芭拉惶恐着找他, 然后第二天广场上就出现了几个被打断腿的小混混。 “他就是想要芭芭拉只属于他,凭什么,芭芭拉分明是属于大家的,” 艾伯特还在自顾自说着: “只要我努力,芭芭拉迟早都会注意到我的,” “努力什么?” 何离笑的很和善,似乎很是感兴趣。 应该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感兴趣的人,艾伯特丝毫没有隐瞒,滔滔不绝地讲着: “比如在教堂外呼唤她的名字,越大声便越代表能进入她的心中、 或是拍下她的背影,毕竟没有比相片更能记录瞬间的东西、 然后各处宣传芭芭拉小姐的形象,做到‘不喜欢的喜欢上,喜欢的更喜欢’...” ”这样啊...“ 何离点点头,捏着下巴道: “所以芭芭拉现在的粉丝都是这样的么?” “不是啊,” 艾伯特摇摇头,举起拳头给自己打气: “目前后援会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得加油,” “原来只有你一个啊,” 他突然抬起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就不用担心她的偶像活动会因此暂停了,” “嗯?暂停?什么意思?” 艾伯特有些摸不着头脑。 ... “年轻人,见义勇为是好事,但太过锋芒毕露就不好了,” 待何离重回座位,不远处一个目睹一切的中年大叔突然道。 “有些人的思想已经深入脑子了,既然改变不了他的思想,便只能改变让他将思想化为行动的肉体了,” 何离云淡风轻地拍拍手,他看向那个中年人,拱拱手: “怎么称呼?” “一个路过的普通大叔罢了,” 西蒙笑了笑,看向何离的眼神里带上几分满意: “不错,勇武又不失头脑,是个冒险家的好苗子,不如改行加入冒险家协会如何?” “神往已久,只是现有众多事情缠身,已无心无力,” 何离摇头轻笑道。 西蒙摇摇手指: “无心无力?呵,你这么年轻,怎么说起话来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 何离没在意,只是笑着淡淡道: “人各有志,冒险家即是蒲公英,随着自由如风的冒险去往各方。但去往各方的同时却又意味着无法停留一处, 哪怕身体停留在一处,心却依然属于冒险家,依旧飘飞,久而久之,依然会远去、离别。这并非我所追求的,也并非爱我的人所期望的。” “冒险家即蒲公英...” 西蒙喃喃道,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他嘴角挂起苦笑: “是啊,蒲公英生来就已注定离别,强行停留只会徒留痛苦,” 说着,他向何离行了一个牧师礼: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如此深刻的感悟,受教了。” “随便说说而已,勿笑话就好,” “不骄不躁,秉节持重,顾家重情,是个好男人,” 闻言,西蒙的眼神里满意更甚几分: “不知你今年龄几何,是否婚配?家女...” 尚未说完,他便见注意到了什么, 笑意顿时在脸上绽放: “诺,那就是我女儿,” 颂歌已毕,小天使在人群中转了两眼,突然便如发现了什么似的提着裙子小跑过来, 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惊喜, 这就是我的小棉袄啊, 西蒙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张开双臂正要迎接女儿的拥抱: “芭芭...” “何离哥哥~” 擦肩而过的小天使乳燕投林般撞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旁若无人地埋首入怀甜声道: “你怎么来了啊~” “来看看你呀,” 揉了揉怀里的金发,何离笑着道: “对了,你父亲也来了,” “爸爸?” 闻言小天使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老父亲, 下意识脱口而出: “您怎么也过来了?” 咔嚓—— 某处响起玻璃碎掉的声音。 第178章 甜甜花甜不过芭芭拉 “我叫西蒙.佩奇,称我西蒙枢机即可,” 似乎是怕某个称呼从何离嘴里冒出,西蒙赶紧强调道。 他皱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十分有好感的青年,瞬间看哪哪不顺眼起来, 一头黑发不是蒙德人,迟早会把女儿带走,不行, 长相尚可,一看就颇有女人缘,委屈了女儿,不行, 之前动手打人,虽是为女儿出气,但有暴力倾向,不行—— 特别是当看见撅着嘴一下一下摇着自己手臂的女儿时—— 若以往女儿这样对他撒娇,他高兴都来不及, 但现在分明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西蒙更不爽了。 ... “他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何离哥哥,可照顾我了,” 芭芭拉俏声说。 何离微笑道: “谈不上照顾,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这种经历他也是第一次, 之前无论是留云还是归终,在遇到他前都是孤家寡人, 阿萍萍儿是青梅竹马不算在此类, 申鹤至少还有个师父——也不算在此类, 而甘雨,甘雨的父亲更是他自...咳咳, 总之,抛开在优菈叔父前演戏不谈, 现在这还真是第一次。 长辈是与年龄无关的, 何离便拿出该有的礼仪和态度。 “据说你还在骑士团担任团长秘书?” 西蒙看着他。 “是,” 何离点头。 “对,何离哥哥也很照顾姐姐,” 似乎是想在父亲面前加何离的印象分,小天使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能夸的地方。 不愧是大冒险家,西蒙的嗅觉很是灵敏, 闻言吓了一跳: “你和琴也有关系?” 何离很坦诚: “琴很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辜负她。” 西蒙盯着他沉声道: “你可知琴和芭芭拉是姐妹?” “知道,” 西蒙瞪眼: “知道你还同时招惹她们?” “晚辈真不知西蒙枢机口中的‘招惹’是何意,” 何离笑着解释到: “琴帮我,我自然得报答,” 西蒙颔首: “说来听听,” 芭芭拉忍不住在一边小声道: “爸爸,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为姐姐减轻负担的条文就是何离哥哥想出来的。” 西蒙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又问: “还有呢?” “爸...” “让他说,” 你个小缺心眼的,这小子都快脚踏两只船了,你老父亲在告诫他呢, 不帮忙不说,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呢,生怕他不把你姐拐回家是吧。 “在此,晚辈说再多也有自夸之嫌,枢机何不问问琴自己呢?” 何离出声。 问?西蒙又何尝不想问,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结果就发现他的大女儿整天魂不守舍的,总是一下一下望着窗边, 心里咯噔一下,他便有了答案——女大不中留,女儿有心上人了, 但因为某些原因,让西蒙和琴的关系并不像和芭芭拉那么亲密, 导致他想问也问不出口,最后只能急在心里。 现在一看,八成是这小子了! 不是,这小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帅了一点、成熟一点、负责任一点、知恩图报一点么? 还有什么比得上自己的? 就连自己一生都只娶了一个女人,他凭什么吸引自己两个女儿。 他问不了琴,但是能问芭芭拉, “蒙德是个自由的城市,作为父亲,我也无法在这方面管束芭芭拉,” 最后他叹了口气,揉了揉身边女儿的金发: “她愿意喜欢谁我也管不着,” “爸爸——” 芭芭拉红着脸娇嗔一声,随后看了一眼何离,羞涩地低下头没再说话。 “但你要记住,芭芭拉不姓古恩希尔德,” 说着,西蒙的眼里闪过追忆,追忆里似乎还含着一丝痛苦: “她们母亲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 “爸爸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分开了,我跟着爸爸,姐姐留在妈妈身边,” 亦如在璃月港时,芭芭拉抱着何离的胳膊,两人一同散步在果酒湖畔, “在我印象里,妈妈一直是个很严厉的人。” “若非如此,应该也无法培养出琴这种如此优秀的骑士吧,” 何离感叹道。 “本来妈妈也想那样培养我,但爸爸坚决反对...这或许就是他们分开的导火索吧,” 芭芭拉低头道,话语里有些自责: “若不是我,他们或许就不会...” “怎么可能,” 何离揉着她的脑袋,将她的话打断, “压死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说着,他摘下一朵甜甜花别在芭芭拉头上, 拍拍她的脑袋,笑着道: “这世间,有一个琴团长就够了,更加甜美的天使还是芭芭拉来担任吧。独特才是美丽。” “唔——” 芭芭拉抚了抚头上的甜甜花,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突然大着胆子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这是第二次了, 她抱着何离的胳膊愈发用力, 她扬起微红的小脸嗫嚅道: “何离哥哥,是芭芭拉独特一些,还是...姐姐独特一些。” 嘶—— 小天使变小恶魔了啊,怎么会问这种致命问题, 何离认真道: “你是甜甜花,琴是塞西莉亚花,各有千秋。 就像春天,百花齐放时,很难说谁最好看,毕竟都在绽放自己最美的瞬间...” “所以何离哥哥是什么花呢?” 小天使忽然问道。 何离眨了眨眼: “我当然是采花匠了。” “何离哥哥太贪心啦——” ... 不久,湖风吹来甜甜花的香气: “但如果是姐姐的话...我可以的。” 第179章 没有你日子很黑白 “这些天我会留在蒙德城与琴团长商议后续问题,” 刻晴收起文件吐出一口气, 这个事情并不繁杂,相反真正处理起来还颇为顺利, 此次任务就当作一次小小的休息吧,刚好先生也在这里。 “多谢刻晴了,” 一个下午的功夫,琴对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有了很大改观, 琴如此刻晴也是如此——已经很难有人能跟上自己的工作强度和效率了, 这便是属于工作狂的惺惺相惜。 ... 咖啡入口,疲倦清扫大半,难得的休息时间, 太阳已经西斜,湖面被撒上一层金灿灿的薄膜,吹来的风也带着一些暖意, 已经傍晚了, 注意到夕阳,刻晴忽然问道: “琴团长可否知道先生去哪了?” 琴微微一愣: “先生?” 刻晴解释: “哦,就是何离先生,只是我习惯称呼他先生,” “这样啊,” 琴轻轻颔首,浅蓝色眸子里倒映着湖面: “他此前说前去教堂,但已过数小时,现在是否还在我也不知道,” 芭芭拉应该下班了吧。 说完她看向她: “刻晴寻他有什么事?若不方便也没关系,”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刻晴是个直爽的人,从不遮遮掩掩: “璃月使馆的房间已为先生准备好了,总得告知他休息的位置。” 璃月使馆...有些刺耳, 他与蒙德不该如此生疏, 轻轻放下茶杯,琴摇头笑着道: “刻晴多虑了,何离在蒙德有家,又何必住使馆。” “先生在蒙德有家了?” 这下算是意料之外了,刻晴只知道先生来过蒙德,但从没想到这份上, 再想起之前先生和琴相处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好奇: “先生他在骑士团...” “明面上是我的秘书,实则是‘副团长’,” 琴也很坦诚,直言出口, 若非资历不够且非蒙德人,琴甚至想让他当代理团长,自己来辅佐他。 此话出口让刻晴又有些愣住了, 先生当秘书?你家风神都不敢让他当秘书, 当然,刻晴转眼便抛去了这些想法, 先生说过,他现在只是何离,以后也是, 纠结这些东西显然无甚意义。 琴道: “蒙德会永远记住他的贡献,这里永远都有他的家,” 刻晴挺了挺胸,据理力争: “但先生是与我一同从璃月来的,于情于理,我都要为他准备属于璃月的歇息之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住处却成为了璃月与蒙德的归属相争。 不过,对于另一方面,刻晴倒是有些好奇: “琴团长能给我讲讲先生在蒙德的事情么?” 她对何离本人的了解实在过于少了。 ... 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收起大剑,玉手搁在额前朝天空望了望,太阳已西沉, 该回去了, 招呼收队后,优菈率先转身走向蒙德城, 这些日子很平静,也是自己一直期盼的, 但不知为什么,以往还没感觉到,近几月却愈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为什么? 算了,不想了,是先回家洗个凉水澡,还是先吃晚餐呢? 嗯...还是再去骑士团看看吧,当然了,只是汇报工作而已...才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 但当她走过清泉镇,经过风起地时,眸子却伴随脚步一起被定住了。 刚好,他也看见了自己,对着自己挥挥手: “优菈,” 只不过,那里不止他一人, 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靠在他身边,一头短金发覆盖在他肩上,似乎睡着了, 他指了指身边人道, “抱歉,芭芭拉睡着了,” 但声音太小,优菈只能从口型分辨。 哼——嘴角挂着自己都难以注意的微笑, 轻哼一声,脚步却转了个弯。 ... “什么时候回来的,” 坐在何离另一边,拨了拨额前冰蓝色头发,又理了理衣服,优菈佯装镇定道。 “没多久,今天午后才到,” 何离很是自然地伸手摘下留在她头上的草屑,笑着轻声道。 看着他的动作,优菈蓦然扬着俏脸恶狠狠地呲牙道, “居然不去找我,这个仇我记下了,” 或许是意识到有些不妥,她紧接着补充道: “毕...毕竟无论怎么说,我还是你明面上的女朋友。” 何离听了一笑,不可置否: “呵,那是你工作时间嘛,我也不好去打扰你,” 优菈下意识就想说:是你就不算打扰, 但话在嘴便转了一会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过了一会,她才转变话头,看向另一边的娇小身影, 轻哼了一声,俏声道: “哼,居然与其他女孩子这么亲密,看来早就把女朋友给忘了,这个仇...” “优菈也想靠吗?” 诶? 施法被强行打断,优菈愣愣地看着他。 “工作应该很累了吧,休息一会没关系的,” 他往另一边移了移,笑着道。 优菈微红着脸侧过头去: “还是算...” “这也是男朋友职责之一,” “唔——好吧。” 直到冰蓝色发丝垂在另一边肩上,又一次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稍微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时, 优菈心底才被一阵又一阵的满足感给填满,仿佛黑白的日子重现色彩, 她微眯着眼,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吧。 空气终于安静下来,只剩风的沙沙声。 ... 不过不久,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抬起胳膊嗅了嗅... “怎么了?” 何离疑惑地看着突然跳起来拔腿就走的优菈, “我...我先回城了,” 她有些结巴, 不过很快她便回头补充道: “我待会再来找你...请你吃晚餐。” ... “何离哥哥,优菈姐姐来过了?” 睡饱了的小天使突然在何离肩上发现一根蓝色发丝。 何离点头: “嗯,她工作回来便遇见了。” 只是遇见么? 小天使有些狐疑,总觉得自己睡着时应该发生了什么, 她没太纠结, “何离哥哥,我要回去了,” 她背着手顺着阳光一下下走着。 女儿们喜欢谁,西蒙固然不会管,但婚前夜不归宿也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那明天见?” 何离笑着道。 哼—— 小天使难得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继续走着。 “那...明天不见?” 何离尝试道。 小白靴跺了跺,芭芭拉扭头娇嗔道: “何离哥哥~你怎么这么坏——净捉弄人,” 她点了点嘴唇: “我...” 她想要更多, “这样?” 何离俯身在她头上轻轻吻了一口。 嘻嘻—— 小天使顿时喜笑颜开, 虽然位置不对,但至少有了嘛, 这就是一个开始。 第180章 你可以尽情对我任性 “哟,好久不见,难得看到你和优菈一起出来,她可想你了,天天在我店里念叨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莎拉!——” 应该是洗了个澡,优菈冰蓝色发丝还未全干,身上散发着阵阵清香, 工作一天的骑士服也被脱下换成更为日常的装束,敛去几分锋芒毕露的英气, 她耳朵有些红,显然没料到这家伙一来就揭她的老底, 莎拉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这番发言看似调侃,实则暗示何离稍稍重视一下他的女友, 他们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很多人都听见优菈对他‘表白’了。 “多谢提醒,” 没有解释,何离微笑接受了她的好意,于是当面捏住优菈的手, “我也很想她。” 唔—— 手指动了动,连象征性挣扎都算不上的两下后,优菈没说话了。 咯咯咯, 莎拉捂嘴笑起来,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她拿起菜单,还温馨提示道: “两位想要吃些什么,现在有情侣套餐哦,比如永结同心甜甜鸡、心跳不止甜甜圈、美好时光烤松饼等...” “优菈,” 他看向优菈,示意点餐。 优菈摇头: “你来,说好我请客的,” “行。” ... 很显而易见的,何离点的都是情侣套餐,除了一份专门为小狐狸点的甜甜花酿鸡, “这小家伙吃的完吗?” 优菈看着他怀里的小狐狸,忍不住问道。 “她厉害的很,” 何离挠了挠她的肚子。 吱—— 这是你补偿本宫司的,之前居然让我睡树上,那里全是蚊子, 小狐狸略带抱怨地叫了一声, 专属于自己的肩膀被两个陌生女人占领不说,居然还被放在树上禁止当电灯泡, 就因为她不是人么? 似乎是何离此前说的话、还有点的餐,都透露着男朋友的风度, 优菈踌躇片刻,忽然拨了拨眼前短发,眼神有些飘忽: “其实若我叔父不在旁边,你可不必如此扮演的,我们照常就好,” 很奇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的是她, 现在当他担任起男朋友职责来时,说照常就好的也是她。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优菈望着窗边,第一次如此坦诚。 “任性?任性什么,” 何离捋着小狐狸,笑着看着她: “少女愿心目中纯洁美好的感情,不沾染上任何虚假,这是很正常的事,或者换句话说,任性点怎么了?” 任性是个很奇妙的词,不喜欢的人来看,就代表不讲理、麻烦、矫情, 喜欢的人来看,却变成了撒娇、信任、依赖。 他笑着道: “所以我倒希望你尽情对我任性。” 玻璃的折射将他的笑容折射到优菈眼前, 优菈咬着唇,冰蓝色发丝遮住漂亮的瞳孔。 “不过我这个人啊,有一个优点,那便是持之以恒,” 或许是注意到气氛有些不对,何离带上些许玩笑的语气,转而道, “既然答应你了,自然就要履行到底喽,哪有什么一会是一会又不是的啊。” 噗嗤—— 效果很明显,优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嘟嚷着: “别臭美了...既然持之以恒,又为什么一个人离开这么久,” “我...” 还未等何离说话,她便自顾自地道: “算啦算啦,你记得回来就好,” 她转回头来,蓝金色眸子看着何离, “不过...莎拉说的对...我确实...很想你,” 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难得的坦诚让她的双颊直发烧, 但是突然... “哦吼吼——” 近处的笑声让她瞬间抬起头来, “哎呀呀,我就知道爱情是味灵药,连优菈都说起真话来了——” 莎拉此时正弯着身子放下手里的餐盘,刚刚的话被她一字不差地听见了, 她挑挑眉: “加油,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 “莎拉!——” ... 吃完饭,两人走在街上,优菈扯起慌来脸都不红一下, “你抛下我这么久,我叔父起疑心了,说我们一点情侣的样子都没有,” 刚刚还说‘叔父不在便如平常’,何离表态后,却又成了‘一点情侣的样子都没有’。 这很优菈,想干点啥就非要扯点不相干的理由出来,反正横竖不是她本人自愿的。 “那逛逛街?” 何离也不拆穿,笑着道。 优菈镇定自若: “正好我的衣服也有些小了,那就逛逛吧。” 衣服小了?都二十几岁了衣服还会变小? ... 两人逛了一阵,优菈便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为什么感觉你这么熟练啊,” 很奇怪,几个月前,两人都还很青涩,体会情侣之间相处也还略显生疏, 但现在怎么感觉... 无论是走在街边下意识护着她,还是适时递来水和零食... 他怎么能做到这么这么自然的,就像陪女孩子逛了无数遍街一样。 再看看依旧生疏的自己,优菈突然有了一种被ntr的感觉。 “据说璃月的岩神离开人世了?” 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何离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道: “是啊,这事得有两年了吧,怎么了?” “你伤心吗?” 她看着他。 “伤心?还好吧,不过我是无神论者,” 他耸耸肩, 他可是人定胜天的坚定支持者,不然他也走不到如今。 “这样啊,” 优菈点点头,心中了然,无神论者是因为心里最重要的神离开了吗? 神离开了,便成为‘无神’了,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顺便十指相扣,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代替吧。 冰冰凉凉柔弱无骨的手掌滑入手心,何离有些发懵: “这样是哪样?” “你别管啦,” 她凑到何离耳边悄声道: “我叔父在附近。” 得,牵个手都要找理由, 舒伯特分明在数里的城外打蚊子。 ... “多谢琴团长分享,” “不用客气,” “那我先走了,” “慢走。” 呼—— 刻晴伸着懒腰从骑士团走出,望着已经快要天黑的天空,突然感觉一阵疲惫袭来, “真累啊今天,” 赶了半天路,又处理了半天工作,就连她都有些吃不消, 不过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放松方法——购物, “来一趟蒙德怎么能不见识一下风土人情?” 其实她也有些别的私心: “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遇见先生呢?” 果然,在跨越两条街后,她看见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惊喜之余正要上前打招呼, 却又看见了另一道陌生的身影, 最重要的是,两人此时正牵着手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第181章 亵渎 “说起来或许很惭愧,但他真的帮了我很多,” 金发的女骑士轻轻握拳,一丝不苟的俏丽面容难得的有些羞赧: “甚至他走后我都有些不适应,” 刻晴很有同感,同时疑惑道: “先生确实很会照顾人,那琴团长怎么不留下他。” “他不该被拘泥在一个小小的蒙德,强行留下只能是害他,” 琴看着不远处墙上挂的团徽,少女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柔: “我能做的,便是在他走后努力建设好蒙德,在他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为他献上一份力量, 在他旅途劳累时,能成为他的歇息地之一。” 她道: “这或许就是蒙德能为他做的所有了。” ... 琴团长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这是刻晴离开骑士团后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很明显,琴不善于遮掩,她也没想过遮掩, 她的喜欢如春风,温柔细腻,却又不会给人压力。 先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与他相处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刻晴也喜欢他,但她深知她的喜欢和琴的喜欢不是一个概念, 准确来说,刻晴的喜欢称为憧憬, 在见到何离之前是这样,见到之后依然是这样, 或许因为他的照顾,让她也有了些依赖, 但无论怎么说, 至今为止,刻晴都从未对他产生过那方面的想法, 准确来说,就算有,她也未往敢那想—— 一个书上传说中的神话人物突然一下出现在你面前, 敬畏大于了其他所有, 所以,‘未敢往那边想’的根本原因,其实是‘亵渎’, 她下意识觉得对他产生那样的念头就是亵渎了他。 虽然他不止一次地说他现在只是代表‘人’的何离, 但他身上的印象依旧是很难抹去的, 那属于魔神的记号,除非是常年累月的相处,下意识觉得他‘人’的身份大于了‘魔神’的身份,才会被掩盖。 此外还有一种情况, 那便是对方对他的印象本就是‘人’, 人在前,所以后续的无论是‘魔神’还是‘神话’等,都只是‘人’后面装饰的附加项而已。 而人,是称不上亵渎的。 ... 唉——刻晴小小地为她叹了口气, 可惜了,琴的感情注定没结果, 因为先生已经有甘雨了。 ... 但紧接着,刻晴对他的一次亵渎就出现了, 因为... “先生出轨了?” 她捂嘴小声惊呼道,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 “这个就不用看了啦——” 优菈拼命拉着何离往外拖,耳朵尖有些红。 “不是说衣服小了么?” 何离指了指店内: “据我所知,女孩子最先感觉小的衣服应该就是这个吧。” 在他印象里,家里那几位好像都挺重视内衣质量的, 归终是幻化而成的,合身自是不用多说, 留云师徒三人的肚兜都是留云亲手织的,也很好分辨,留云的是绿色,甘雨是浅蓝色,申鹤是深蓝色, 阿萍萍儿则穿的同一件... 你这都是从哪来的据我所知啊, “这个就不用你陪我买了,” 优菈格外强硬,拽着他的手死活不肯进店: “我改天再一个人来。” “这样啊,还说好不容易陪你逛街,一起买了算了,” 何离回过头捏了捏她的手,冲她笑笑: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是啊,好不容易逛一次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扫兴了, 但是...带男人为自己挑内衣...这可是她以往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犹豫半秒后,优菈忽地驻足,咬着嘴唇,俏丽的脸蛋在夜灯下泛红, “哎呀——败给你了,” 她扯了扯何离的手,转身低头迈进店,嘴里不断嘟嘟嚷嚷着: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 “真稀奇,难得有为女孩子挑内衣的男士,” 店老板招呼道。 “我们随便看看就好,” 何离笑着回道,朝四周望了望, 和璃月的款式不同,蒙德的小衣大多更自由奔放一些,力求展现女性的线条轮廓, 难怪优菈这么害羞。 见何离东张西望的样子,优菈不禁又开始腹诽起来, 他怎么这么自然? “这件怎么样?” 他突然挑回头看向她,手里挑起一件, 大红的颜色十分鲜艳, “你怎么还上手了呀——” 优菈小声急道。 他一脸理所当然: “怎么了?都说是挑了,当然得感受下布料,” “好看好看,” 她不知道为什么何离不脸红,反正她现在只想快点挑完出去。 他又拿起一件: “那这件呢?” “好看好看,” “这件?” “好看,” “这?” “好,” “?” “,” “那就这些吧,” 何离突然看向一边的店员。 呼—— 优菈松了口气, 终于能出... 眼前突然递来一个袋子, “嗯?” 她疑惑地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试试啊,” 他脸上挂着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一眼没看,所以这袋子里装的都是我觉得好看的, 要是不喜欢就放回去,喜欢就顺便买了,不想试也没关系,毕竟我觉得好看的的不代表你喜欢,” 优菈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不过...她看着那袋子...他觉得好看的? 通常来讲,觉得一件衣服好看只能代表一件事情—— 他想让自己穿给他看, 真是个坏家伙, 优菈啐了一口, 但她还是闪电般的夺过那些衣服,扭头跑进试衣间, “只是试试而已,才不给你看咧。” “这位先生的女朋友真可爱呢,” 目睹一切的店员捂嘴笑道, 虽然有些小傲娇,但还是会满足对方的要求,给足对方面子,口嫌体正直。 ... “这...” 一身日常服装已折叠好放在一边,优菈看着镜中的自己, 修长的腿部线条流畅自然,纤细的腰部勾勒出迷人的曲线,丰满的臀部散发着性感的魅力。 很难想象繁重的骑士服之下有着如此完美的身材, 很巧,第一件就是何离最开始看的那件大红色的, 极为鲜艳的颜色和周围白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唔—— 她下意识遮了遮胸口, 一想起他刚才摸这衣服的样子,胸前就有些怪怪的,总觉得是他在... 她猛地甩开想法, 还是换下去吧, 但双手刚绕到后边,正要解开时, 她却抿着唇摇了摇头, 算了...这样吧... 当然了,不是因为他喜欢,存粹是穿起来舒适,对,穿起来舒适。 反正穿在里面他又看不到。 第182章 想要打探的猫猫 万一他们有其他关系呢? 刻晴对自己说。 很难得, 她是个从小到大都嫉恶如仇的姑娘,平常随身带剑也都是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大到抢劫、故意伤害,小到随地吐痰、乱扔垃圾, 都是不允许出现在眼皮子底下的, 遑论‘出轨’了, 这种玩弄女孩子感情的罪恶更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但这一次,她却突然为他狡辩起来, 孤男寡女为什么一起逛夜市? 万一他们需要买的是同一样东西呢? 为什么手牵一起了,还十指相扣? 或许是不小心挨着了?十指相扣是因为视角问题?看起来像而已。 总之,先生那么好的人,那么温柔的人,那么重感情的人, 怎么可能出轨呢? 肯定是我看错了, 刻晴摇摇头,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面,不断找着理由, 直到看见他们走进一家女士内衣店。 ... “阿晴?好巧,” 何离正和店员闲聊,忽然觉得余光瞥见的紫发少女有些眼熟。 刻晴半低着头,勉强咧起一个笑容: “好...好巧。” 何离下意识回头望了望招牌——贴体更贴心: “你也来买...” 糟了,头脑一热就进来了, 刻晴低着头,慌乱间随手拿起一件,装作挑选的模样: “是...是啊,” 她突然有些后悔, 先生怎样关她什么事啊,她又没资格管先生的事, 只要先生还像往常一样就行了呗, 对她继续温柔,继续体贴,时不时还会解答她心头之惑... 抛开现在看见的,他依旧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样子... 但是...抛得开么? 毕竟是看见了啊,只要疑问种下,便如同一块完美无瑕的玉石裂了一小道缝隙, 这对刻晴来讲是不好受的, 当然了,她不会去指责先生如何如何,因为他对她真的很好, 但打探打探总可以吧,旁敲侧击的那种? 就当是...为甘雨打探的? ... 就这样吧, 再三深呼吸后,刻晴正要鼓起勇气回身之时, 店员突然出现,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样式的,我可以为您推荐吗?” 作为店员,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登封造极, 只是两三句招呼,她便看了出来, 这个女孩一定和先前那位先生有些什么, 只是说一两句话而已,瞧这脸红的... 感受到何离投来的视线, 为了不引起怀疑,刻晴装模做样道: “咳咳,如果可以的话,当然——” “没问题,” 店员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突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件摆在她跟前, “这些如何,您需要试试吗?” 刻晴装作感兴趣的模样上手摸了摸,时不时点点头, “料子还不错,但是...” 见她有些犹豫,店员突然凑上前,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小声道: “这都是先前那位先生挑选出的喜欢的款式哦——” “什么?” 刻晴一激灵,手一抖差点没把东西丢出去, 先生...先生喜欢的你给我干什么? 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突然开了, “我试完了,” 一位身姿高挑的冰山美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手里提着一个包装隐蔽的袋子,一身常服整整齐齐。 “怎么样?” 何离见状走了过去。 “马马虎虎吧,” 少女语气看似不喜,却又动作很快地拿出一袋摩拉: “付款。” “好嘞,” 收银员喜笑颜开。 “我自己有钱,” 见何离想说什么,优菈提前道。 “是嘛,不用想着给我省钱的,” “我才没想!” “是是是,没想没想,” 何离随口应着顺手收起包装,优菈正要拉着他出去, 他忽然看向另一边: “阿晴,那我先走了,” 刻晴这才从呆愣中回神: “诶,好,” “琴?琴也来了?” 似乎有些听岔了,优菈踮起半个脚看过来, 刻晴好像从中听出了些许警惕的味道。 “不是,是刻晴,和我一同来璃月的小姑娘,可别小看她,人家可是玉衡星,” “我也是游击队长,怎么没见你夸夸我,这个仇我...” “是是是,你也厉害,” “哼——真敷衍,” 见不认识,优菈顿时收回了视线,刻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渐渐远去。 店员还在介绍: “这位姑娘,这几件您看...” 刻晴哪还顾得上与她纠缠,再看两下人都要不见了, 她正要后脚追出去... 即将抬起的小皮鞋却停下了,她目光在那些衣服上停留几眼, 最后只能听见少女咬着牙的声音: “哎呀...算了,包起来吧——” 来都来了... ... “对了,玉衡星为什么会和你一起从璃月回来啊?” 优菈随意问道,但很快她便好像有了答案似的点点头: “也对,不这么做才算奇怪呢,” 说起来她还差点忘了,身边这个陪她逛了这么久街的人,还是个大人物, 而这,也是她和琴在此前颇为烦恼的, 身份差距过大有时真的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但不知为什么,只是见到他的第一面,见到他熟悉的笑容,听到他熟悉的呼唤,过往的情形纷至沓来时, 她便将那些烦恼啊、身份啊各种七的八的,统统抛到脑后了, 他果然还是他嘛,那个最熟悉的他。 但她不知道,这其实也是何离的一个能力,这种能力让与他结缘的女伴,想看见哪个他,真实看见的就是哪个他, 因为尘是无相的。 ... “不奇怪?什么不奇怪?” 何离反倒是一头雾水。 优菈挺了挺琼鼻: “当然是你啊,果然又被人家小姑娘看上了吧,来趟蒙德这么远的距离都要亲自护送你,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 “她来蒙德当然是有事情啊,怎么可能是护送我,” 何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 “她刚好要来出差,我也刚好要来蒙德,碰一起便一同来了。” 两人的手一晃一晃,优菈清香柔软的身体贴过来,故意找茬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人家故意的?” “你这...纯属无稽之谈了,” 何离哪还不知道她是故意乱说,闻言揪了揪她的脸。 “谁知道呢?没准人家喜欢你呢,或许...” 优菈随口说着,玩笑般地突然转身, “现在就跟在我们后面?” 然后就与某个鬼鬼祟祟的紫色猫猫头对视了个正着。 ... 只见刻猫猫飞快地挪开视线,然后装作东张西望的路人样子准备遁入人群, “等等——” 一道声音还是将她逮住了, 刻晴咬了咬牙,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你好,真巧。” ———— 抱歉,作者要出差两个星期,每天都非常忙,不过还是会尽量更新的,谢谢支持了。^3^ 第183章 纯爱战士刻猫猫 “阿晴,你也来逛街了啊,真巧,给——” 看着低着头又一次出现在身边的紫发少女,何离笑着将手里刚买的糖葫芦递过去, “哦,好,谢谢先生,” 有些纷乱的刻晴下意识就接过了糖葫芦。 哼—— 优菈见状轻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攥了攥他的手, 刚给你买的,转眼就给别的小姑娘了。 瞥见刻晴那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心里的猜想更有底了, 准又是一个喜欢他的! 若不是自己偶然发现了,还不知道要跟多久呢—— 而此时的刻晴... 在经过刚开始的尴尬和无措后,她转眼就冷静下来了, 这就是个机会, 刚好也可以找理由跟在他们身边偷偷观察他们, 当然了...还能顺便和先生一起逛街——谁说跟在身边就不是一起了? 她轻轻咬着糖葫芦,随意想着时,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 “阿晴买了些什么,需要我帮你收起来么?” 由于手里提了东西,导致刻晴吃糖葫芦时动作有些别扭, 何离见状便随口问道。 买东西? 只是一秒,叼着糖葫芦的猫猫就反应过来了, 胳膊上挂着的包装袋一下子烫手起来, 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忙把东西往背后藏, “不用不用,谢谢先生,我自己拿就好...” “这样啊,” 何离也没太在意,随意往她身后瞥了一眼, 包装很熟悉——贴身又贴心, 看着刻晴慌乱又羞涩的模样,顿时了然——原来她也穿小了。 ... 瞧着他关心别的陌生女孩,优菈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禁撞了撞他的肩膀, “怎么了?” 何离投来视线。 优菈拨了拨秀发,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需要我再给你买一根糖葫芦么?” 这既是提醒也是告诫——我吃醋啦—— 没想到何离拒绝的很快: “不用,” “哈?” 优菈可不满意这个回答—— 送了我给你的糖葫芦不说,还不让我再给你买了? 她有些气,不禁鼓着嘴撇过脸去: “好好好,不用就不用,反正我也不是很想买,这个仇我...呀——” 话还没说完,何离突然探过头,一口咬下她自己手里的那串, “这不还有一个嘛,” 何离含糊不清笑着道。 “你...你,” 优菈显然被他这一手惊呆了,他居然把自己的吃了? 她愣愣地看着签上剩余的几个,红彤彤的果子上结满一层糖霜,在夜灯下泛着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咬下一口,酸酸甜甜沁入心脾, 她故作大方地摆摆手,侧过微微上翘的嘴角: “算了,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 然后对他皱了皱琼鼻,牵着的手握紧几分: “但我还是要记你仇。” “是是是,” 何离笑着应和道,抬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默默站在一边舔舐着糖葫芦,看着他们嬉笑的刻晴突然觉得...这山楂好酸。 ... 直到今晚,刻晴才彻底见到一个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先生, 如同见识到一个全新的人, 是因为先生身边那个女孩子吗? 她再蠢也看明白了,先生分明与这女孩情投意合, 是因为女朋友在身边吗? 但他面对甘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刻晴暗自回忆着他与甘雨相处的时候, 相比打闹、嬉戏、互相开玩笑等,他面对甘雨时,更多的却是宠溺, 若抛开男友、先生这一层,他对于甘雨,更像是一个长辈——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呵护, 甘雨的长辈吗...可甘雨已经三千多岁了... 看着眼前走在一起的两人, 观察到先生俊朗又年轻的侧脸,刻晴始终无法将他与‘甘雨的长辈’重合... 这是为什么? 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面对甘雨时,和面对眼前蓝发少女时, 担任的不是同一个角色。 先生说过他命运十分特殊, 特殊的命运就代表不同时期会发生不同故事,不同故事里自然便有不同角色。 所以这就是先生在另一个故事的角色吗? 也就是先生常说的——何离?或者说,偏向于‘人’的故事? 而这些也是琴先前给她讲的先生在蒙德的故事——那应该也只是‘人’的一部分, 唉——刻晴叹了口气, 是的,不同故事有不同人物和感情, 但总归都是先生本身吧, 无论怎么说,先生都还是出... ... “优菈你看那边...” 何离脱口而出的人名让猫耳动了动, “优菈?” 好耳熟的名字...琴团长好像提起...对了! 刻晴突然有些激动,刚刚脑海里不知所谓的酸涩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即小跑着上前一步重新与何离肩并肩, 顺便对优菈投去一个眼神, 我还以为什么嘛,之前抓我跟抓小三似的...你不过也是个假的嘛—— 投去眼神还不够,刻晴脑袋一热,突然抱住了何离的另一边胳膊。 ...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 或许是因为才意识到先生现在是‘人’?敬畏与亵渎感少了许多许多, 还或许是因为‘她抱得我就抱不得?’ 亦或许是因为早就想抱了, 总之她没撒手。 “诶...你,” 优菈不明白这个觊觎自己男朋友,还被自己逮个正着的姑娘,怎么突然支棱起来了, 那眼神,是在挑衅我吗? “阿晴你...” 何离低头看着刻晴, 其实这丫头刚来这片区域时他便发现了,眼神一直投向这里时,他也是知晓的, 只是他并未多在意,小姑娘只认识他一个人,多关注两眼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两人进入内衣店,她便突然快步跟过来了, 离开内衣店后更是直接跟在身后,眼神紧盯着他们。 “阿晴有事要跟我说么?” 何离关心道。 “没,现在没有了,” 刻晴耳朵有些热,抬头看着他摇摇头道。 现在?... 何离捏了捏下巴,注意到她口中的某个词, 也就是说在之前是有的么? 至于所谓‘现在’...他看了看箍紧自己的胳膊, 这就是现在? 看刻晴嗫嚅的样子,他也不好多问,或许跟这么久是有事找自己? “如果这样能帮你,那就保持现在吧,” 他最后只能说。 “我就知道——” 他突然听见优菈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凑过来,轻轻咬着耳朵: “这姑娘跟你来蒙德就是图你身子来的!” —————— 书测结果为毛是这个,精心挑选的没选上,结果选了个凑数的,想哭,也不知道要不要用。…(⊙_⊙;)… 第184章 不是姐妹,你这么嚣张的 “诺,给你买的蛋糕,快吃,” “先生,我也给你买了块蛋糕,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诺,给你买的领结,爱戴不戴,” “先生,我也给你买了个领结,需要我给你戴上吗?” “诺,我给你买的皮带,明天一定要系上,” “先生,我也给...” “我受够了!” 优菈有些抓狂,她不明白这横插一脚的少女为什么突然...聒噪起来, 就像和自己针锋相对一样, 她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极有涵养的骑士小姐此时都快忍不住骂娘了, 她举起十指相扣的双手,朝刻晴晃了晃,强调道: “我是他女朋友!” 之前不理你也就算了,来劲了你还。 “女朋友?” 刻晴眨了眨眼。 骑士小姐叉腰昂头: “当然。” “哦——” 刻晴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过了头。 优菈彻底石化,她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是女朋友,女朋友懂不懂, 深入点就是未婚妻,再深入点就是老婆,再再深入点就是孩子他妈,再再再深入点就是老伴... 你就哦了一声? “我知道啊,” 刻晴又道,然后轻轻咬下一块山楂。 优菈忍不住出声: “知道你还这样?” 她转目看向何离, 莫非你带回来的这姑娘有些‘妻目前犯’的小癖好? 何离摇摇头, ‘妻目前犯’的癖好是肯定没有的, 但奇怪了,这丫头在甘雨和自己面前挺正常的呀,怎么现在... “因为我要照顾先生,” 刻晴道出答案。 其实是有人托她照顾何离, 那人就是甘雨, 先生是她的领路人,更是她憧憬的偶像,刻晴本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但先生哪有她能照顾的地方,于是途中一直没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只是她现在将甘雨隐去了, 因为就算是她,也知道,在优菈面前,不易透露先生另一个女朋友的存在——这种事情得先生自己把握, 她是没有权利去代替先生决定一些事情的——即使她觉得出轨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便将‘甘雨托我照顾先生’改为了‘我照顾先生’。 刚好,优菈是假的女朋友,自己也不用担心在这里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跟着学一点照顾先生的方式也算是一举两得。 ... 然而,这番言语在优菈耳里却变成了‘你照顾不好,还是我来吧,’ 不是姐妹,这么嚣张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优菈也不会耍小脾气喝令何离甩开刻晴啥的, 刻晴既然敢这样肯定是有依仗的,她在璃月和何离发生了什么优菈也是一概不知, 想让何离从两人中选出一人来显然是将他放火上烤,优菈不忍心这样做, 况且她自己底气也不是很足,她可没忘记自己这女朋友是假的,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但至少目前还是假的。 那就只有从另一方面来看了... ... 于是,何离突然发现,总是别扭着说话的优菈突然‘直率’起来了, “这件衣服面料好,随便你...咳咳,你穿来应该很好看,” 优菈拿着一件黑色礼服在他身上比对两下,微红着脸, 或许是还不适应,说起话来还结结巴巴的,似乎还夹着嗓子,声音都细声细气的。 这样的优菈何离还是第一次见,颇有些惊奇: “优菈,你突然这样说话我还有点不适应,挺可爱的,” 居然说我可爱? 脸蓦的涨红,优菈扬起下巴硬着头皮就要道: “居然骂我,这个仇...”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什么,突然撇过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谢谢夸奖...” 何离哑然失笑,接过礼服的同时捏了捏她的脸: “算了,恢复一下吧,还是你嘴硬的样子最可爱,”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恼羞成怒道: “你才嘴硬呢,这个仇...” 话到了嘴便却又怎么也说出口, 欲出口却又出不了口七上八下的样子把何离逗乐了。 此时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先生,你看这件怎么样,” 刻晴拿起一件淡蓝色西服转过身来, 她常逛街,对于这种自然是门清,说起来头头是道: “先生身材高大,这种的更显挺拔。也很壮,宽阔一点的更加修身。皮肤黄中略白,这种颜色更显白皙,”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何离,眼底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期盼: “可以试试吗,” 这番场景可是她从未想过的, 昔日逛街,也只是工作之余的消遣,常常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起试衣服的朋友都没多少, 更别提对象是先生了。 咳咳,甘雨,为先生买衣服应该也是照顾吧,优菈那所谓女朋友都是这样照顾他的,我学她应该没错。 “当然可以了,” 既然是逛街何离自然不会扫兴,伸手接过衣服, 优菈急了,正要说些什么, 但何离在她开口前就勾了勾她的鼻子: “你挑的礼服我也会试试的,先试你的,” 优菈下意识勾起嘴角,但紧接着就压了下去,下意识嘴硬道: “哼,算你识相,” “嗯嗯,理应先来后到,” 一边的刻晴脸上却依旧挂着满足笑容, 别说先后了,先生能试她选的衣服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嘶—— 优菈看着她突然感觉自己败了一局。 ... 吱呀—— 不一会,身着黑色礼服的何离便从更衣间走了出来, “如何?” 他脸上噙着笑容,双臂展开在两女面前转了个圈, 黑色礼服并不是蒙德风格的,更多的是中西结合的风味, 融合在一起却丝毫不显突兀。 “先生,给,” 小刻晴递出一把扇子,声音有些颤抖。 唰—— 何离顺手甩开,扇面是黑紫色的,轻轻摇动,倒也和他这身相得益彰, “先生会吟诗吗?” 刻晴眼冒星星地看着他。 “会一点...” 他想了想,将扇子轻轻摇晃,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刻晴呼吸有些缓慢,盯着他下意识道: “还有呢?” 何离缓缓吐出八个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它了!” 优菈突然从怀里拿出一袋摩拉拍在桌上。 而刻晴则深吸一口气,立马背过身去,两朵红云爬上脸颊, 她捂着胸口,心跳地很快很快,小鹿乱撞, 她不断默念着, 甘雨对不起、甘雨对不起、甘雨对不起, 原谅她,先生那一刻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她差一点就... 不行不行不行,她刻晴不是牛头人。 —————— 作者其实一直都想写娘版三国,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看,最近上班的时候脑袋里冒出来很多灵感,要是有兴趣,作者可以试一试。 第185章 于情于理(上) 刻晴拍拍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明明只是想来探查一下的, 若不是阴差阳错被优菈发现,她根本不会来到先生面前,更别提逛街了。 这是先生,刻晴你不要产生多余的想法,更何况...先生已经有甘雨了, 正是因为知道眼前这位骑士小姐是个假的,她才会选择留在这里——毕竟假情侣之间是谈不上什么电灯泡的。 但是先生配合你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就随和,说配合就配合了, 你可不要为此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想法, 先生已经有甘雨了! ... 紫发少女胡思乱想着,就连何离试她挑的那件时都没甚注意, 而不止紫发,此时另外一位骑士小姐也很纠结, 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啊! 回到大街上,她十分频繁地看向何离妄图想从他脸上瞧出些什么, 但他不是东瞧瞧就是西看看, 不是,又不是没来过,这夜市有什么好看的, 你倒是说说你刚才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优菈并非没听懂,正相反,她在璃月有一个担任律师的朋友,为她普及过不少诗词方面的知识, 这就导致她反而十分了解刚才那四句的真正意思。 但此意思非彼意思,优菈更想知道的是——你现在说这个意思是个什么意思啊? 刚才还说‘与子偕老’,结果现在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倒是继续啊喂? ... 答案其实很简单,何离刚才真没别的心思, 就只是随随便便一首诗而已。 或许一首诗对璃月人来讲,创作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精品更是可遇不可求, 但他不一样,脑海里有着成千上万的古人前言,诗自然是脱口而出。 而刚才,只是试个衣服而已,又没景也没情更没氛围, 脱口而出的诗当然没多考究,想到什么就念什么了。 ... 但显而易见的,威力很大, 胆子莫名大起来的刻晴被镇了回去,重新恢复亦步亦趋的模样, 优菈也不贫嘴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直到她们路过一个衣装店, 玻璃橱柜闪着白色的光,在面向马路边视线最好的位置上,众多光线汇聚中,木头模特上穿着一件衣服, 幽蓝色的线条勾勒其上,光线照耀下,似阳光沙滩中一层一层的浪花,优美又低调, 由于一直牵着优菈的手,何离很快便感觉到她呼吸顿了一下,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似是随口道: “刚刚衣服没买多少,我们再到处看看吧,” 说着,他便随意迈步向某个店走去, 但是,手却被拽住了, “不要,” 优菈摇摇头,声音里带有些许倔强。 “不要?不是说好一起来逛街买衣服吗?” 何离不解,况且根据优菈的反应来看,她应当是很喜欢那件衣裙的。 “不要,” 优菈只是重复着。 “...” 这下何离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优菈很好哄的,平时拒绝也只是嘴硬而已,但现在... “我们快走吧,” 她又道。 这次何离确确实实地从里面听到了些央求的意味——这下不得不管了, 他上前一步蹲在她面前,轻声问道: “是受到委屈了吗?” “...” 优菈捏着他的手不说话。 他继续道: “能跟我讲讲吗?” 她还是不说话: “...” 何离只好放出大杀器, 他看着她,紧了紧她的手: “这些事连男朋友都不能知道吗? 我说过了,你累的时候可以靠靠我的。” ...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吗?是您啊,请进请进,” 老板是个高瘦的小胡子,见到何离的第一面,眼睛就亮了起来,立即堆起笑脸, 何离对于他认识自己倒有些意外, “您来蒙德两年,尽职尽责,改变政策发展商业,我们这些老商户怎么会不认识您?” 小胡子倒是眼尖,连忙搓着手解释道。 紧接着,他又发现了跟在何离后面的女伴,正要热情招待: “您好...” 临出口的话语在他看清对方时却变成了: “又是你?劳伦斯?” 几乎把逐客写在了脸上。 跟在优菈后的刻晴耳朵动了动, 劳伦斯? 博学的她自然知道这个姓氏,是砍在蒙德人民身上血淋淋的一刀, 但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 “我们走,” 优菈很快地转身,一个‘又’字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这,也是她不想让何离进来的原因,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目光,从小经历那些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但他在就不一样了, 她想要避开那些,至少最起码也得找到一个态度能对她稍微温和一点的店铺——所以之前她带何离去的都是外地人开的店, 这也是她感激何离的原因之一——他来后,改变蒙德政策,外来商户增多,间接帮助她买到很多曾经买不到的东西。 正当优菈要走时,扯了扯手,却发现拉不动何离, 她正欲回头, “走?” 下一刻,何离稍一用力,优菈便一个踉跄被他拉倒在怀里, 她正要挣扎, 便听到何离介绍到: “她不是劳伦斯,她是我女朋友,” 优菈没动了。 小胡子显然像看到了极为不可置信的一幕一样, “您...您...” 居然有人敢招惹劳伦斯家族的女子, 或许是对何离印象极好,小胡子想了想,还是咬牙道: “您一定要三思啊,劳伦斯家族的人一定会来带不幸的。” “不幸?是哪些不幸?” 何离捏着下巴,似乎有些好奇。 “他们瞒上欺下,敛财积富,专横残忍,横行霸道...” 说起来小胡子都有些咬牙切齿: “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是嘛...好像很有道理,” 何离点点头,似乎颇为认可, 但紧接着,他又道: “但这跟优菈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小胡子有些激动。 何离追问: “有什么关系?” “有...有...” 小胡子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他突然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优菈好像并没做什么坏事...都是嘴上复仇而已,但那些复仇,实际上仍是一件接一件的好事, 小胡子想了想最后想了想只能憋出来个—— “因为她有罪恶的血脉,罪恶的姓氏便是佐证。” “这样啊...” 何离深以为然: “原来是姓氏问题。” 小胡子连连点头, “您了解就...” 但很快便被何离打断了,他沉吟着抬头,一副仍然纠结的样子: “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感觉你这理由站不住脚,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 ... 他微微低头,勾起优菈下巴,缓缓道: “我记得蒙德应该是有个习惯, 就是嫁人之后,都会跟随对方姓,不论是女子出嫁还是男方入赘,” 就连西蒙.佩奇在和琴她妈结婚后,也得叫西蒙.古恩希尔德,直到离婚后才改回来。 说着,他再次看向小胡子, “而此前我已说过,优菈是我女朋友,不出意外以后也会嫁给我, 届时她还会姓劳伦斯么?” 小胡子有些傻眼, 还能这样? 蒙德以往确实有这么一个习惯,但那是毕竟是以往, 现在还维持着的,只有那些贵族了, 劳伦斯自诩‘贵族’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虽然不知道是何离入赘还是优菈出嫁, 但不论怎么说...若优菈嫁人了, 她还真就不姓劳伦斯了。 ... “她不姓劳伦斯,罪恶的姓氏自然不复存在,此即‘于情’。” 第186章 于情于理(下) 何离问: “你知道她除了劳伦斯之外还有什么身份么?” 乖乖靠在他怀里的优菈突然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想要阻止他: “你别...” 她可从未声张过这些,守护也好帮助也罢, 她都从未说出来过,也从未在意过, 换句话说便是‘我帮你,与你何干?’ “可我想说,” 何离遮住了她的嘴。 优菈只想默默赎罪,她能不在意那些目光, 但他不能,他看不惯那些, “安柏也在帮你吧,” 他知道那位可爱的侦察骑士总是在广场当众宣读优菈的英勇战绩,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与那沉重的偏见对抗,但至少也比袖手旁观强, “最好的朋友都在帮你,身为男朋友的我怎么能置身事外?” “是你教她的吧,” 优菈小声横了他一眼。 “咳咳,这你就别管了,总之,这次就别阻止我了,乖啊,” 何离移开目光。 ...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突然看向小胡子。 小胡子不假思索: “我们这些商户都很感谢您,旅游业发展起来,客人都多了许多,” 他语速极快,不似作假: “您帮了大忙,虽然只有两年多,但现在的蒙德甚至比龙灾之前还要好。” 何离透过橱窗朝外看去,环顾周围商店: “你们都知道?” 小胡子连连点头: “当然知道,您兢兢业业帮助蒙德两年多,我们这些商户怎么可能不知道,” “帮助蒙德两年多...” 何离突然有些好笑: “只是两年多而已。” “您...” 小胡子有些疑惑, 什么叫只有两年多? “帮助你们两年多的人你们都能知道,并以礼相待,” 他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守护蒙德近八年的骑士你们却总是恶言相向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差距如此大,得到的结果却依然大相径庭,” 就因为她姓劳伦斯?” 优菈在很小的时候就拜师当时的侦察骑士,并时不时随其一同执行任务,一直持续至今。 小胡子脸有些红,支支吾吾: “也不全是这样...” “那你是觉得她继承了罪恶的血脉,会带领家族卷土重来?” 何离又问: “可我只听说过她早早地就离开家族了,反而在骑士团待的时间更长些。 拜师侦察队长,直到加入游击小队,最后更是凭借各种功劳晋升队长... 这就是所谓的卷土重来?” 说到这,他又缓缓点头: “嗯,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缓兵之计,麻痹所有人,然后一举将蒙德拿下?你说是吧,” 小胡子连连摆手: “您说笑了,” 怎么可能, 若真肯定了,岂不是说琴团长、凯亚队长、甚至法尔伽无能。 “既然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那你们为什么还是总对她恶言相向呢?” 何离平静的看着他,眼底闪出光: “莫非是发现她不会还手不会反抗,纵使你们说千句万句,她也只会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这个仇我记下了’?” “这...” 小胡子哑口无言,看来是被说中了。 何离指了指优菈: “那你可知她所谓的复仇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这近八年的守护。” ... 有些事情是分不了对错的, 存在分歧,只是因为处于不同的视角而已。 劳伦斯为首的旧贵族,是蒙德人民永远的伤痕与痛苦, 因为伤痕,所以铭记,因为铭记,所以堤防, 谁也不知道这些旧贵族的遗毒,会不会卷土重来, 旧贵族沦为了现在落魄的劳伦斯家族,旧蒙德变成了如今的新蒙德, 这份堤防,随着血液传播,一直持续至今。 那他们这样做有错吗? 应当是没错的。 那有错的是什么, 是他们将这份时代的罪恶转移到个人, 并理所当然地将‘正义’施加到她身上。 这就不是正义了,这叫发泄、叫迁怒。 ... “决定人作为的,与环境有关,与个人有关,与性格有关...而与血脉无关,此即‘于理’。” ... 当他们再次从店里离开时,刻晴突然告辞离去了, 她没多说,何离便也没多问。 ... 夜幕已彻底降临,街边灯光依次亮起,暧昧晕染的光线暖成一团,满街都是穿着常服的行人,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 优菈向来都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不止夜市,就连蒙德城都是,排斥劳伦斯的同时,似乎也封死了她的融入, 于是她便将自己包裹进了一块冰里,一块十分高傲的冰,率先将自己与那些隔开,时时刻刻传递出这样一个讯号—— 不是你们不要我,是我不屑于融入你们, 不论是血脉的罪恶,还是你们的冷眼,我都不在乎,要复仇就尽管来,要解恨就尽管来,她都奉陪。 但冰终究是冷的,冰下的她终究是不好受的... “今天这个仇我记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抓起他的手愈发自然起来, 温暖的手心再次十指相扣,优菈轻哼一声。 “哦,那你想用什么方式报答我?” 何离笑着点点头。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啊混蛋, “是复仇!” 优菈梗着脖子强调。 “是是是,复仇复仇复仇,” 何离随口应和着。 “你这人...” 优菈还想要说什么,但紧接着她声音便小了下来: “真是喜欢管闲事啊,” 她本来就不在意那些,拉着她进去说一通又干什么, 以往买不到东西还不是很方便,但近些年来蒙德的人多起来了, 卖东西的人多了,这个唯一的问题自然也解决了, 她便就更不在意那些了。 不过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此刻说这些,也只是抱怨他浪费时间,浪费和她逛街的时间, 看见他爱护她,她也是很高兴很高兴的。 不过...何离突然站住了, 他看着她认真道: “不是浪费时间哦,” 说着,他神神秘秘的伸出另一只手: “你看,” “看什么?” 优菈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还有些疑惑,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只见何离手腕一翻,手上就多了一个袋子, “这是...” 似是意识到什么,优菈瞳孔颤了颤。 “看看吧,应该很合身,” 何离笑着把袋子递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优菈便抬头重新看向他: “你为什么...” “既然是祭礼之舞,当然要配最适合的衣装,” 他眨了眨眼: “而且,我要让他知道,你是最有资格跳祭礼之舞的人,这件衣服配的上你,” 没错,这件衣服便是祭礼之舞的舞衣, 祭礼之舞是许久许久之前众多贵族共编的舞蹈,用于盛大晚宴与舞台, 只是时过境迁,其上所背负的高贵色彩早已褪色,只留下优美舞姿, 但对于优菈来说,这番舞姿,却是童年中令人窒息的家族课程里,唯一的消遣。 她曾不止一次地路过这里,并投下渴望的目光, 但当她尝试进店时,招待她的,却是一个个厌恶与惶恐,那是针对她的,却又不是针对她的, 但这些都告诉她—— 劳伦斯现已不配跳祭礼之舞。 ... 何离送这件衣服的方式其实有很多,最简单的便是他独自去买下然后送出, 但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 因为他想告诉别人一件事—— 那是既告诉别人,更是告诉优菈自己的事, 他看着优菈轻声道, “劳伦斯不配,但浪花骑士配,” ... 心心念念的衣装就在眼前,优菈却没去看第二眼, 她定定地看着何离,霓虹灯与月光落在她的脸上, 良久,绝美面容蓦然展颜,月光似乎都已失色, 浅金色的眸子水波荡漾: “你想看吗?” “当然。” ... 哗啦啦—— 翻腾的浪花一阵又一阵地拍打着礁石,月色落下,开阔的沙滩极为醒目, “可以转过来了,” 悉悉索索的动静消失,被柔和却带有几丝羞意的声音代替。 何离转过身去,看清月下身姿,他下意识愣了一瞬, 很美, 深蓝色衣装随着身材起伏,似波浪涌动,闪烁的晶体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似天边星辰, 蓦然入眼,仿佛将银河披身。 呼—— 双目直视着他,优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细腰微动, 灵动的声音随着浪花响起—— “祭礼之舞第三幕,闪灼的烛光,” 月光如轻纱落在她的肩上,抬起轻盈如柳枝般的手臂,话语声落下,开始随着浪潮声翩翩起舞, 旁观的何离总算知道为什么该幕为闪灼的烛光了, 因为优菈的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踮脚,衣装上的闪烁都像在月光下的摇曳的烛光, 和优菈自己一样,在窒息且庞大的偏见中,她又何尝不是那个摇曳的烛光, 当她起舞时、当她视那些白眼如无物时,当她无惧偏见依旧守护蒙德时,摇曳的烛光便会爆发出最为灼目的光芒—— 闪灼的烛光又何尝不是优菈自己。 想到这里,何离突然拿出一根箫放在嘴边, 呜呜呜—— 曲调从夜风中吹来, 耳鬓发丝被吹至眼前,于那冰蓝发丝间,优菈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很自然的, 浪花的拍击声与那优美的箫声渐渐重合,然后相互配合, 她从未如此像现在这样跳的酣畅淋漓, 仿佛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踮脚,每一次跃动,都牢牢地被那曲调接住了, 那份独属于舞蹈的艺术之质、难以言传的韵律与节奏之美,在她一举一动中流淌, 她恍惚间突然明白了—— 原来最配祭礼之舞的不止是衣装。 ... 最后的最后,舞者收起大剑,歌者收起洞箫, 身披银河的优菈被何离揽入怀中, 两人就这么在月光下静静对视着, 优菈看着他,浪花拍击声在耳边响起, 感受着渐渐与他同频的心脏,和那与冰块完全不同的温度, 下意识的,又顺理成章的, 微微往前一探,咬住了那思慕已久的薄唇, 然后气息渐渐交融。 于情于理,又合情合理。 ...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 两人依偎着靠在岸边, 只是某人似乎还有些坏心思—— “所以这次是什么理由?这也是咱叔父要求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 “说来听听嘛,” “没...没有,” “什么?” “我说没有,这次没有理由——!” 至于为什么没有理由... 随夜风飘来一阵哼唱声, 我想要天天说~ 天天对你说,我有多爱你~ —————— 真xx难写,就这小小的一章,作者搞了五个小时,现在连饭都没吃。二合一(?■_■) 第187章 被冷落的狐狸小姐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 【像一个伤兵】 【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 这里是愚人众大使馆,正如其所代表的国家一样, 一眼看去,寂静冰冷。 但不知为什么...今日却有些不同, 因为来了位执行官? 而那位执行官又是火属性? 不,或许很少有人知道,那火属性下的,是比至冬国寒风更加凌冽的寒冰。 但作为少数知道这个秘密的亲卫, 现在却又知道了自己这位长官的另一个秘密—— 两位守夜的雷萤术士对视了一眼, 原来女士大人还会弹琴啊。 晚风拂来浅浅的歌声,穿过木制的窗台,穿过寂寥冰冷的使馆,穿过了时间与空间, 随着清风,再次来到果酒湖上空, 拨动琴弦的葱葱玉指渐渐停下, 【在我心底的你位置没有人能代替】 【你就是那唯一】 最后几句近乎呢喃的歌声从红唇中飘出,随后房间归于寂静, 罗莎琳静静地望向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正从那掉落, 良久,一副黑色蝴蝶状的面具被轻轻放在桌上, “我会等,我会一直等的,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一直是多久? 罗莎琳有答案——比少女成为女士要更久, 那少女成为女士要多久? ... 又鬼混去了, 吱呀—— 房间门关闭又打开,屋外灯光一闪即逝, 毫无睡意的小狐狸抬了抬眼皮,扭扭屁股侧了侧身子,装作没看见。 但一股很是刺鼻的味道却随着来者钻入了鼻腔, 味道很熟悉,是之前吃饭时那女人的体香...这家伙怎么走哪都有女人陪着。 甚至为了好好陪对方,还把她丢给那红色小女孩, 美其名曰陪她玩,其实还不是不愿她当电灯泡。 哼,之前也是, 为了给肩膀腾出位置,居然还把她放到树上! 今天敢把她放树上,明天岂不是油豆腐都不愿给她做了,后天更是不敢想? 你在这样,本宫司...本宫司...本宫司就... 咳咳,好像是本宫司先来找他的... 但也不能来蒙德后就让她受这么大委屈吧, 分明在璃月去哪还总带着她的说... 不知为什么,狐狸小姐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明明之前还说他和她有缘来着, 怎么来蒙德了就这样了——怎么她连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 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小狐狸别扭地扭过头去, 现在知道哄我了?晚了! 我很不爽,哄不好的那种, 就算被你一只手揉尾巴一只手喂油豆腐我也不会... 然后她就被抱起来了, “嘿呀,和小可莉相处的怎么样啊,” 何离看着悬在空中,但双手抱胸侧着半张脸满脸不悦的小狐狸,笑着道。 闻言,狐狸小姐满脸黑线, 你还有脸问, 她就没见过那么淘的孩子,哪有和炸弹一起玩过家家的,况且差一点点,她就要被穿上红嘟嘟的小衣服了, 我怎么会穿那种衣服呢?开玩笑吧你—— “锵锵,给你买的衣服,喜不喜欢?” 何离突然不知从哪拿出几件红粉衣装, 小狐狸愣了愣,看那大小和款式,分明就是给宠物穿的嘛, 你还真把本宫司当宠物啦? 不要不要不要, 她当即伸出小肉爪推开那些衣服。 “这样啊,那就算了,” 何离倒也没在意,依旧笑着随口道: “反正也是我和优菈逛街时,她提起来要给家里买几套衣服,我随便给你挑的,也没问你喜好什么的...不喜欢就算了。” 给家里买几套衣服, 小家伙愣了愣,‘家里’也代表她么? 所以他对自己越来越随意不是因为冷落自己了? 咳咳,冷不冷落她又不在意, 那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就当是他的补偿了。 她正要做什么, 何离又动了, 只见他再次拿出一套衣服, 粉红相间,刺绣和特殊的裁剪工艺赋予其上,柔顺的线条横贯整体,娇而不媚,艳而不俗, 这种衣装,作为宫司的狐狸小姐不知看过几何, 但这一次她却微微瞪大了眸子, 因为这是为‘人’准备的。 “希望这件你也能喜欢,” 何离揉了揉她的头: “我没见过那副样子,所以也算是我随便挑的,不要勉强。” 那副样子?他什么意思? 狐狸小姐静静看着他。 ... 啪——灯熄灭了, 屋内重现黑暗, 和优菈逛了很久,回到家何离也有了些困意,稍微冲洗一下便上床睡觉了。 但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奇异的粉红色光芒在屋内再次亮起, 靠在床头柜上的某只总绻在何离怀里、站在他的肩头、任他蹂躏的粉狐狸, 那小小的身影在光芒下渐渐扭曲,渐渐——变大, 然后一只玉腿便从那朦胧的粉光中跨了出来, 光芒散去,屋内重现黑暗,似乎一切都没变—— 除了屋正中间多出来的一道人影, “哈——” 狐狸小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媚眼中渗出一丝泪花,夹在粉色长发中毛茸茸的耳朵上下乎扇, 她咬着唇轻声道: “有些天没变回来了,还不太适应呢——”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屋内唯二的人类, 哼—— “都怪你,” 她微嗔了一声,来到床头蹲下身去, 还不是因为他整天把她揉啊捏的,弄得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细细地打量他上下忽闪的睫毛,听着他微小的鼾声, 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要捏住他的鼻子, 但她又紧接着收回来了, 算了,吵醒他也不好, 睡的这么死,也不知白天都忙活些什么? 呵,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自己整天陪着他还不知足吗,至于找那些女人么? 她可是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宫司大人。 不过也不怪他... 和他待了有一段时间了,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可以说她是最为了解他命运的人之一了... 如何处理那些羁绊应该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吧,就连她自己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也罢也罢,本宫司就不计较了。 又看了一阵, 狐狸小姐耳朵动了动,突然记起什么来, 对了,那件衣服呢? 记得何离是将其放在哪个柜子里的, 很快,她便找到了, 再次看见那衣服, 此刻化为‘人’的她不可避免的有了些冲动—— “他说了是送给本宫司的吧。” ... 当然了,出于某些羞耻,她在换之前还是升起一道屏障将自己与何离隔开了, 很快,巫女服换下,一件蒙德风格的粉红色礼服被换上, “眼光还不错,那就留着吧,” 宫司大人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眉眼弯弯的表情和话语形成鲜明对比, 稻妻送礼巴结她的人数不胜数,她何时瞧过一眼? 而这件在蒙德有钱就能买到的衣装,她却颇为满意, “嗯,回去给影看看,蒙德现在的服饰她应该没见过,” 就当她满脸笑意地放下屏障时 , 一道声音蓦然响起,漆黑安静的房间内极为显耳: “怎么样,这件应该还算喜欢吧,小家伙? 或者说,狐狸小姐?” 第188章 没有尾巴的狐仙姐姐 狐狸小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这些日子一样一直保持狐狸形态过了, 很久是多久? 大概是当她接过大宫司这个重任起吧。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于是小狐狸便能随意趴在别人头顶坐在别人肩头,在笑声中肆意穿梭—— 直到她成为高个子, 成为高个子意味着不能再懒洋洋,不能再躲在别人身后, 要站在台前,要摆起威严的样子,要成为别人的伞——正如以前的她们, 所以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变成那副小狐狸样子了。 ... 那为什么这些日子她却突然现了原形呢? 当然是影那个笨蛋要为她自己的行为买单啦,好不容易出来,自己再帮她岂不是... 好吧,因为高个子太累了, 真的太累太累了, 她本来是小狐狸的,她应该是小狐狸的, 在他面前应该是小狐狸的。 作为巫女,她一定程度上是能够预知未来的,所以她对自己这个结论很是自信。 小狐狸就小狐狸吧,并且他‘伺候’的也挺舒服的——才不承认那是制服她的手段! 忙活几百年担忧几百年,她狐狸享受享受怎么了? 是的,丝毫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 她当宠物狐狸当的好好的,为什么又变回来了?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现在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 “小家伙,还喜欢吗?” 那家伙坐在床边看向这里,笑吟吟道。 不要一副看我出糗的表情啊, 还有,你这笃定我是我的语气... “阁下在说何事,我怎么听不懂?” 八重神子左右望望,迷茫道: “还有,阁下口中的小家伙...” 右手抚上胸前,狡黠在眼底一闪而逝, “莫非说的是我?” 虽然你很大,但你从小变大的过程我可全看见了, 何离倒也没拆穿她, 托着下巴,佯装愣了一下: “不是小家伙?” 说着,他露出几分警惕: “那姑娘为何半夜在此?” “呵呵——” 八重神子忽然掩嘴笑了笑,一对狐狸眼都弯了下来。 “姑娘为何发笑?” “当然是因为...” 八重神子徐徐走上前,微微弓下腰与坐着的他对视, 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阁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我至深以至梦中相会——而我,自然要大度地满足阁下的愿望啦,” 说着,她轻佻地伸出手指想要挑起何离下巴: “来,叫一声狐仙姐姐——” “那你为什么穿我家小狐狸的衣服?” 何离指了指她身上‘困惑’道: “难道堂堂狐仙穿不起衣服?” 咳咳,八重神子干咳了一声,想要略过这个话题: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本仙想穿便穿了,” “不不不,这是我送我家小狐狸的,可不许别人穿,” 何离摇头道: “狐狸小姐还是脱下来吧,像刚才一样,我不看就是了。” 不是,你这家伙怎么... 八重神子正要气急着说些什么,但紧接着... 等等,像刚才一样? 他看到我换衣服了? 那也就是说他也有可能看到自己蹲他旁边自言自语了? 甚至还看到自己化形的过程了? “姑娘为何还不动作?擅自拿别人东西可不好,” 何离皱了皱眉,说着就要站起身: “莫非要在下动手?” 不是,怎么就突然要动起手来了, 狐狸小姐看着他当真的样子,有些急了, 不就是穿你家小狐狸一件衣服吗,怎么就... 哦,小狐狸是咱啊,那没事了。 想着对方很可能早就醒了,现在只是在捉弄自己罢了, 八重神子眼珠一转,突然挺起身子: “那阁下就动手吧。” 果然,何离手停了下来, 他总不能真给人家大姑娘扒了吧。 哼哼——果然如此, 狐狸眼闪过一丝得意, 八重神子得寸进尺地往前两步: “怎么?下不去手了?看来你那小狐狸在你心底也不怎么样嘛,喜欢的果然还是我这样的大姐姐吗,” 何离察觉到她话中的‘大姐姐’咬的极为重——看来对于自己冷落她还是极为挂怀啊, 或许突然变成人形就是因为如此? 见何离沉默着没有动作,八重神子更得意了,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要知道,过去些天在他手上受的‘屈辱’,可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可恶,居然让本宫司... 脸上闪过一丝红润,八重神子继续咄咄逼人: “来,叫一声狐仙姐姐,乖哦~” 嗯...虽然把这家伙丢给可莉确实是做的有些欠妥了, 但俗话说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狐狸,又想了?” 他突然抬头看着她,说到‘想’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还在空中虚握了两下。 果然,看着他的动作和熟悉的话语, 仿佛触发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八重神子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后退一步护住臀部, 但紧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什么, 她扬起漂亮下巴,强撑着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嗯?” 何离又虚握了两下,笑着道: “那我给你揉揉尾巴吧,” “尾巴?什么尾巴,” 宫司大人继续扬着下巴嘴硬, 顺便侧过身,将自己的半个后背和曲线面对何离, 她佯装镇定道: “我没有尾巴哦——” 这句话让她信心增了不少,毕竟某个大将就是在她这招下沦为败犬的。 “是吗?” 他眯起眸子笑了笑。 看着那眼睛,狐狸小姐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是,本宫司...我没有尾巴,” “这样啊...” 狐狸小姐最后只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然后陡然毛发竖起, 下一瞬就发现他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然后又是用一个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极快地伸出手在她身后虚握了一下, “小狐狸不乖哦,” 嘶—— 话音刚落,狐狸小姐就只觉得一道电流从尾部直冲脑海,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 只见他那只在自己身后虚握的手中,陡然多出来数条雷电构成的紫色尾巴, 受到刺激,那些尾巴还在空中不断摆动着, “这不就是尾巴吗?” 他极近地看着她的紫瞳,眼底泛着笑意: “怎么样?” “本宫司...” ‘命脉’再次被人家捏在手里,狐狸小姐正要像往常一样服软, 但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 “本宫司...本宫司觉得不怎么样。” “唉——变大了怎么还不乖了,算了,” 何离见她都间接承认了,倒也算做变相服软吧,说着他就想要收回手。 松手之际没想到她却突然来了句: “你还得叫本宫司狐仙姐姐,” 嘿—— 何离这下不惯着了, 顺着雷电尾巴摸下,轻车熟路地来到尾巴根,一旋一捏一揉, 咦—— 果然,如往常一样,狐狸小姐没出息地娇哼一声,数条尾巴直直挺立, 然后便像泄了气似的,浑身软了下来,双腿一弯向前倒去, 这一下就很自然地趴在他怀里, 嗯... 何离半搂着她,看着和以往‘过后’一样老老实实的狐狸小姐, 呃...她一定是故意的吧... ... 虽然他已经这样抱了她无数回了, 但那毕竟是香香软软的小狐狸, 现在这样,应该还是第一次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或者说,未来的过去? 第189章 不许丢下我 伴随着酥麻感觉,身后由雷电构成的尾巴渐渐消失, 除了力气被抽去,就连心也莫名安静下来, 借着无力,她将夹杂着毛茸茸耳朵的粉色长发轻轻抵在他的胸前, 那就...靠一会吧, 她不知道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或者说当她成为‘八重神子’时,就从未如此过了, 因为身边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 ... “不要再丢下本宫司了,” 狐狸小姐突然轻声道, 微微颤抖的她,就像一只被所有人抛弃后,独自呜咽的小狐狸。 再? 何离注意到这个字眼, 他不知道这个‘再’指的是谁, 可能是率军面对大蛇的天狗,可能是独自前往坎瑞亚的雷电真,可能是抵御灾祸或死或失踪的狐斋宫和御舆千代... 还有可能是独自躲在内心里五百年的雷电影,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未来过去的‘他’——他从未质疑过这个缘分。 但他却知道她口中的‘丢’是什么意思, 心莫名一紧,双手下意识抚上她微微颤抖的头顶, “我...抱歉,” 他真的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半时辰,她居然这么在意, 只是想着这么久没见优菈了,一起出门带着她不太好, 现在一想,也是,中途加入的刻晴都加入她们了好一会, 一只狐狸而... “因为是狐狸,所以可以随便丢下吗?” 抵着他胸口的八重神子忽然道, “...” 何离被她说的住了嘴, 她说的很对,这些天他确实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宠物狐狸, 肢体动作确实不少,但论其他,倒还真的不多。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认真道: “不是随便丢下。” 话音刚落,便看到狐狸小姐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但她没说话,似乎在等他下文, “我只是想着不会多久,你等我也不会等多长时间,况且还有可莉陪你玩。” 只是出去约个会而已,怎么可能一去不复返,又谈何‘丢下’? “和时间没有关系,” 狐狸小姐终于出声了,依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 见她没多说,何离便只能自己琢磨, 和时间没有关系吗... 那就只有...‘重要性’了, 所以是ptsd吗(创伤后应激障碍) 看着似乎仍在颤抖的八重神子,何离叹了口气, 轻轻抚摸着粉色长发与耳朵, 因为稻妻更重要,所以狐斋宫、笹百合、御舆千代丢下了她, 因为子民更重要,所以雷电真孤身前往坎瑞亚丢下了她, 因为永恒更重要,所以雷电影躲进心底丢下了她... 于是这次... 因为优菈更重要,所以她觉得自己为此丢下了她? 唉—— 想到这里,何离心软了下来, 是啊,这么一想,也难怪这小家伙吓的真身都出来了——她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他没有预言能力,不知道小家伙对自己的依赖感从何而来, 但这么一遭,他也觉得自己今后也得稍稍注意这方点了... 就在他默然时, 抵在他胸前的八重神子,故意唉声叹气闷闷不乐的说完最后一句后,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嘴角勾起一抹属于狐狸的特别笑容,一对漂亮的媚眼都弯了下来, 他肯定吃这一套吧, 果然,他迟迟没有说话,反而叹了两声气, 狐狸小姐阴影下的笑容更加明媚,笑容愈发止不住了, 现在心里肯定觉得很对不起本宫司吧——那就快做出承诺吧! ... 何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说些什么: “小家伙,我...” 嘻嘻—— 但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前便突然传来似是抑制不住的笑声, 何离甚至还能感觉到夹在粉毛里的狐耳一跳一跳,屁股后面的几条无形尾巴肆意摆动... 见他看过来,扬起的眉毛肉眼可见的又低垂下去,紫眸闪烁,仿佛刚才那声不是出自她口, ? 何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变大反而一点都不可爱了,” 重新盘坐在床上,何离对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某只狐狸说道。 没想到她半点不在意,反倒朝何离抛了个媚眼: “形容本宫司的从来都不是可爱哦——” 真拿她没办法, 何离无奈摇摇头, 不过渐渐的,他也松了口气, 这家伙还是个乐子人就好,没被那些多愁善感的东西影响也挺不错的。 看着何离有些放松的神情, 狐狸小姐飞速侧过脸颊拭过眼角, 然后再次挂上那熟悉的狡黠笑容,嘴角露出尖尖的狐牙: “你刚刚想对本宫司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你的‘惩罚’是不是太轻了点,” 对付小狐狸,何离自然有自己的招数, 他看向这个分不清大小王的家伙, 身体没力气了,但嘴还有力气啊,下次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才好。 果然, 闻言,不可一世的八重神子下意识捂住了翘臀,脸上显出几分只有‘人形态’才能出现的红晕, “本宫司...” 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时有些语塞, 最后只能无赖地命令道: “以后不准摸本宫司尾巴根。” “不调皮就不摸,” 何离双手抱胸,笑着看她,板着手指道: “譬如刚才,就至少得揉四下。” 四下? 狐狸小姐打了个寒战, 这第二天得睡到什么时候? ... “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本宫司吗?” 老实了许多的八重神子蓦然问道。 比如预言,比如自己为什么找他等等... 想到这里,她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说的东西可太多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很久以前是本宫司养的他? 本宫司为他付出了无限多,现在来找他就是给他报答机会的? 或者更过分一点,他其实... 嘿嘿—— 想着想着,她嘴角又勾了起来, 问吧问吧,本宫司知无不言——不过真假嘛... 本宫司都预言的模模糊糊的,当然大部分要靠编了。 “问题倒还真有一个,” 何离皱了皱眉,似乎被那问题困扰了许久, 他看着不知为何好像莫名有些‘期待’的狐狸小姐, 开口道: “还记得之前那个愚人众执行官吗,她叫罗莎琳,是我的旧友,她为什么没...不,” 何离顿了顿,斟酌着词句: “她没有面见你们稻妻雷神吗?” 期待已久的狐狸小姐没想到得到的却依然是关于另一个女人的事情, 当时就酸了起来: “呵,和你有关的女人还真多呢,” 不过,她还是回答道: “我不认识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至于影,她就更没见过了。 我印象里,这个执行官并没去过稻妻。” “罗莎琳没有去过稻妻?” 何离很是惊讶,追问道: “那去稻妻图谋神之心的执行官有哪几位?” “神之心?” 听到这个名词,八重神子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些不自然。 ... 关于神之心,有一个连影都不知道, 整个稻妻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秘密—— 美其名曰由她保管的雷神之心,其实是个假货。 第190章 风与窗 蒙德城真的是个很适合休息的城市, 慵懒、闲适、自由, 自由温柔的城市会收留每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用清风拂走其一身的疲惫, 然后任其去留。 清晨, 微风将果酒湖湖面泛过一丝涟漪,阳光落下,微波闪烁着灿金色的光—— 正如少女那头漂亮的金发, 咬着发绳,双手伸向脑后,指尖流转,一个清爽靓丽的单马尾便出现了, 琴每天来的都很早, 先在骑士团后的训练场练习一段时间的剑法,然后在额头沁出汗珠之前,收手回到办公室,顺便在镜子前重新收拾一下自己。 “咖啡...还是红茶吧,” 修长的手指在柜子上犹豫了一会,她拿下一个绿色罐子, 随后迈着修长步子走向办公桌,将橘红色的茶叶放入茶壶, 将桌边靠在一起的两个杯子并排放置在壶前, 茶壶边还有四个面包两个熟鸡蛋——这是两人份的早餐, 她并未享用,而是坐在椅子上,拾起桌边的公文慢慢看起来, 因为早餐要配红茶才最好。 ... 芭芭拉昨晚说他已经见过父亲了, 虽然当时父亲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回去后却还是夸了他不少, 以琴对父亲的了解,他应该是挺满意的, 自己喜欢的人被父亲认可,她自然也很高兴, 只是...想起父亲对芭芭拉不断叮嘱的场景,琴不禁微微垂下了眸子, 父亲就没想过她也...唉,不过也是,自小跟随母亲的她,本就是个含蓄内敛的人, 怎么可能像芭芭拉那样肆意表达情感呢。 不过...想起母亲,琴却丝毫没有芭芭拉的那份担忧——母亲会认可他吗? 因为她知道,在家族大堂最显眼的地方,挂着的一排历来最受尊敬的骑士里, 最正中间的那幅,便是‘幼狼骑士’,西风剑术的开创者。 现在想来,那写实度并不高的画像,有了答案后,再次看去居然写实起来。 所以琴并不担心母亲不会认可他,反过来倒还差不多... 她也不会担心经历过飓风的他会忽略只是一缕清风的她。 她只担心她自己, 如此愚笨、缓慢甚至于有些木讷的自己,真的能完美表达自己的心意吗? ... “哟,这么早?” 没有敲门声,门把手被随意拧开, 打开门的男人发出一声惊讶后,无比自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小狐狸趴在他的肩上眯着眼打瞌睡, “早,” 就连语气也像晨间慢悠悠的云彩般慵懒,他伸了个懒腰,撑着脑袋看向对面的金发高挑少女。 琴静静地注视他进门后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坐下, 她才挂起浅浅的微笑应了一声: “早,” 然后同样也无比自然地将手边的红茶推过去,同时打量着他,下意识道: “给你泡好了...嗯,昨晚没睡好吗?难道...” “多谢,” 何离端起茶就抿了一口,随后笑着答道: “没事,睡的挺好的,” 只是睡得晚了点,不过他现在其实也用不着睡觉了,之所以这样也只是因为习惯而已, 至于模拟,自从上个持续千年副本过后,似乎便陷入长久的冷却中了,下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 “那就好,” 琴松了口气,随即像想起什么来一样,又将手边的双人份早餐推过去: “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这是我...” 顿了顿,晨曦洒在她的脸上有些泛红,她想起丽莎教给她的话术,吞吞吐吐小声道: “这是我为...” “你早餐就吃这个?” 没想到,何离在看见那些后顿时就撇了撇嘴, 堂堂团长,要处理全城的文件,居然早餐只吃这个? 不是记得之前的早餐还没有这么寒酸吗,怎么...好吧,毕竟他离开了几个月。 “啊?” 琴小小地愣了一下,看着何离嫌弃的样子,微微侧过脸颊移开视线,继续小声道: “因为这些很方便,” 此时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更早点起床亲手做一顿早餐了...虽然昨天睡得也很晚就是了, 是啊,平日里她自己图方便吃这些也就算了,怎么能拿来招待他呢? “我...抱歉,我这就去...” 她下意识地就想去猎鹿人带份早餐来。 但下一刻,她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我就知道,所以我早有准备,” 何离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然后像是变魔术般的一挥手,一大块披萨便突然出现在了桌上, “诺,你最喜欢吃的烤蘑菇披萨。” 微微泛着热气,鲜嫩的蘑菇被烤的泛黄,酥脆的外皮轻轻一咬,便会溢出汁水,唇齿留香, 这个香味她很熟悉,因为何离以前就没少做给她吃, 不过,此时琴率先感受到的却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他那丝毫未变的关心, 琴想说什么,临了出口却成了一句弱弱的: “办公室内不能吃熟食。” “哈哈,” 何离笑出了声,突然凑近: “那就有劳琴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 “谢谢,” 似是觉得她不太好吃东西,何离帮她将两额边的秀发捋至脑后,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本属于团长的椅子上, 琴轻轻咬了一口披萨,美妙的味道让她眼睛都情不自禁眯了起来, 对何离坐团长之位都没反对, 很奇怪,正直的团长从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少女, 但在他面前,却好像总是特别容易妥协, 好吧,实话实说,她其实也有些享受这种偶尔‘离经叛道’的感觉, 比如那本藏起来的《少女薇拉的忧郁》, 只有在夜深人静偷偷翻阅那本恋爱小说时,她才不是团长,而是那个独特的少女琴, 似一个密封的窗子,总会对那缕独特的风漏出些许缝隙, 看起来像是窗对风的妥协, 但那缕风其实并不知道, 只有当那个窗子露出缝隙时,她才觉得她是真正的窗,真正的自己。 当然了,这种心思她只会埋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对别人说, 因为她除了少女琴,还有其他很多东西。 ———— 出差回来了,娘的,每天都快要累死了,码字的时候脑袋都昏昏沉沉的。不过可算结束了,后面应该能双更了!日常文应该还是双更看的得劲一些┗|`o′|┛ 嗷~~ 第191章 走在亵渎神明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步入正轨就好,” 何离快速翻阅着公文,不禁点头道, 蒙德各项产值的数据,呈缓慢上升的趋势, 看来蒙德已经摆脱了龙灾所造成的危害,正迈步走向另一个全新的阶段, 安稳下来,琴团长自然得以松一口气,也想要尝试迈入属于自己的全新阶段。 可很遗憾,她发现什么事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的她,这方面却颇为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吃了吗?” 踌躇片刻,为自己打了一口气,琴咽下一口披萨重新抬起头看向何离: “如果没吃的话...” 说道这里,她不禁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 现在还问什么,丽莎不是教过...教过行动大于话语吗。 “没,” 何离摇摇头,对她笑笑: “本还特意来的早了一些将披萨送给你后再去吃的...” 说完,他耸了耸肩, 只是没想到离开后,琴的作息时间会变的这么早。 “没事,我吃这个就行,总不能浪费了,” 他随口说着就要拿起桌上的面包, 没想到琴突然制止: “不行,” “怎...怎么了?” 手停在空中,何离疑惑地看着她。 琴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她拿起一块披萨递在他嘴边。 何离看着近在咫尺的披萨,又看了看她: “可是我只带了一人份的,” “没关系” 琴摇摇头,紧接着又展颜道: “不是还有吗,” 她指的是面包, 披萨一起吃,面包也要一起吃。 “好,” 何离倒也果断,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接过披萨。 没想到琴却微微抬手躲开了他的动作, 看着何离疑惑的表情,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朝霞从脸颊升起, 但动作却依旧坚定,她又往何离嘴角递了递。 这时候再不知道少女是什么意思就是猪了, 他往前一动便咬住了那块披萨,含糊不清地出声: “谢谢,” 少女腼腆的笑意回应了他, 她正要说什么。 下一刻,门外却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琴团长,今日...嗯,门没关?” 恰恰—— 敲门的动作直接就把虚掩着的门打开了, 室内的一幕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了紫色猫耳少女的眼底, 少女还保持着敲门的手势,完美的着装上带着平日里的认真和骄傲, “抱...抱歉,” 双马尾甩动,错愕惊讶等在俏脸上一闪而过,刻晴果断后退一步,顺便关上门。 咔嚓—— 看着紧闭的门, 琴对这位玉衡星来蒙德的真实目的,更确信了几分。 ... “抱歉,我...我来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捧着一杯咖啡,刻晴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咽回肚子,改为更为公式的话语, 琴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余韵,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不过脑子: “没有没有,刻晴来的很是时候,” ‘来的很是时候?’我究竟在说什么啊。 相比于琴,何离倒显得自然很多,笑着道: “不愧是阿晴,还是那么认真,” 刻晴此时也有些局促,刚刚那一幕的纷乱让她轻轻咬着牙齿, 我还是那个我,可先生不是那个先生了啊, 居然短时间内和几位女孩子这么亲密, 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一幕, 何离为那位女骑士辩解的场景,还有趁她不注意偷偷买下那件衣服的场景, 他还对自己说: ‘嘘,先别声张。’ 她当然没声张,甚至一出店就离开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所谓的假女友,好像是真的! 就算身份是假的,但他们的感情却丝毫不假... 所以,不论是真是假,刻晴都觉得自己不该再呆在那了—— 很奇怪,分明先生和甘雨在一起时,她也能坐在旁边甚至能时不时插上一嘴。但在甘雨换成优菈后,她却无法再呆下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 先生又又又出轨了? 当然了,这和她没关系,甚至也影响不了她在心底对他的敬仰与憧憬, 但完美的玉石上出现一道不可忽视的裂缝, 这种感觉还是让刻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她甚至还有猜想——这只是她看到的,她没看到的地方,不会还有更多吧。 好吧,她可能不知道,这种猜想出现时,她就已经开始‘亵渎’她的神明了。 ... 虽然有些不舍,但出于礼貌,琴还是问道: “刻晴吃过早餐了吗,要是没吃的话,这里还有些面包,” 笑话,披萨早就被她三口消灭了,这可是何离专门为她做的,就算是芭芭拉在这里,她也不会...好吧,只能一小块哦。 “谢谢,我吃过了,” 刻晴甩走那些胡思乱想,重新换上平时雷厉风行的模样,微微颔首道: “我此番前来是希望向琴团长借一个办公位,” 她此次前来的任务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属于那种长期性的需要她经常坐镇。所以为了不让自己闲着,她也带了不少其他的工作, 而出于方便,和合作的琴一起办公自然是最佳选择,昨天她们也谈好了。 “嗯,那就坐我这吧,” 何离道,然后指了指摆在不远处的桌子——那是他以往担任秘书时的办公桌。 不行, 琴下意识地就想出口, 但刻晴却先一步说话了: “那您...” “我就坐这,” 何离拍了拍座下椅子, 那是他刚才图方便搬过去和琴的团长位挨在一起的位置。 “就这么定了,” 琴蓦然道, 见两人看向自己,她不禁有些脸红,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办公桌其实还挺大的。” ... 不过不久后她就知道何离为什么要坐在她旁边了, 因为他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我有些事,” 似乎看出琴有些不舍,他又留下一句: “等我一起吃午餐,” 捏了捏她的嘴角,他离开了骑士团。 唉——果然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琴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回到从前果然还是妄想。 而对此,不远处的刻晴倒又开始猜测起来, 为什么是午餐? 是因为优菈白天不在城内,晚餐已经和她约了吗? 两个少女的时间错开,先生还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呢, 众所周知,亵渎只有零次或无数次。 ... 当然了,若她知道何离此时要去见第四个女人,亵渎的方向恐怕会更多一些, 何离可没忘记城内还有一个等着他的女性, “唉,又是一桩孽缘。” —————— 还好退游退的早(?_?\") 第192章 蝴蝶 “蒙德...” 透明玻璃外是倒映着整座城市的果酒湖,属于清晨的气息渐渐苏醒,暮春时节的花香伴随着湖风飘满整座城市, 这大概是女士许多年来第一次好好打量这座名为‘故乡’的城市, 那张蝴蝶面具下,黑暗与火红交织的,这座本已被她埋葬在心底的城市, 在这个春天,在名为记忆的土壤深处,好像又一次发芽了。 浇灌它的东西,叫回忆。 她是在一个月前重新获得的。 ... 这也是个春天,只不过是初春, 恬静的清风裹挟着一团团的蒲公英,各种色彩的蝴蝶轻盈翩跹,巨大风神之像捧起双手面向前方,一根又一根翠绿的爬墙虎缠绕在祂的半身, 在蒙德城的东边,靠近湖和城墙边,有一堵小小的矮墙, 除了偶尔过来钓鱼的人,其他时间都很安静, 直到一位少女发现了它,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与蒙德人常见的金发不同,她的金发更加偏红一点,这是她的家族传下来的, 她的家族并不是特别显赫的那种,不过也能供她读书、学习、做喜欢的事情,而且她也很聪慧,不出意外,她会拥有一个十分美满且安稳的人生。 花季少女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想要散发香味,却又羞于开放, 于是这个安静的地方成了她的秘密基地, 她时常会坐在矮墙上对着湖面轻声哼唱,沙沙的树叶和湖水拍打的声音便是她的伴奏, 初春的花朵开放在墙角,美好且含蓄地放出属于她的清香, 当然了,毕竟是少女,她也会读一些美好的故事,并托着腮望向远空遐想—— 会不会在这里的暗处,有一个人正静静地听她唱歌呢?待到感情压抑不住时,便会出来与她相见, 就像被花香吸引而来的蝴蝶, 既是缘分也是命中注定。 这份想象一直持续到某个傍晚, 夕阳撕开云彩将霞光铺满整个湖面时, 少女才来到这里, 她有时功课比较紧,来的时间便晚了些, 而那天是最晚的时候, 但那并不能阻止少女绽放自己的歌喉, 【西方的风会带走酒的香气】 【山间的风会来带凯旋的消息】 ... 她喜欢唱歌,喜欢这种将情感放在歌里,然后以比话语更含蓄更优美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首歌叫《果酒湖的雨夜》,据说是某个技艺高超的流浪诗人创作, 祂创作时具体的想法与情感,少女已不知晓,她只知道,歌的感情,在于唱者自己, 更在于当时, 五百年前的同一首歌,或许在五百年后再唱时,已不复曾经。 歌声随着太阳一同落下,果酒湖的湖面已然星星点点, 【远方的风牵动着我的心】 【沙沙唱着我对你的想念】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少女也吐了一口气, 该回去了, 她望了望天空悬着的明月,正要跳下矮墙, “你在这干什么?” 黑暗中蓦然刺出的声音让少女身子一抖,当下就晃了一晃要从矮墙上掉下去, 啊—— 惊呼还未出口,少女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双漂亮且干净的眼睛,夜晚中似湖泊般明亮, 少女有些发呆,脑袋里蓦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这才是雨夜的果酒湖吧, 但很快,怀抱一触即逝,少女被放回地上, “快离开这里,” 他转身就走,声音冷冷的, 似乎顿了一下,他紧接着补充道: “以后晚上不要来了。” 少女只能看见他那一头黑色的长发,黑暗中静谧又幽邃,像一只孤狼, 听见隐藏在话里的关心, 初时的害怕被隐去,又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少女突然大着胆子冲他的背影道: “你叫什么?” 幼狼没回答,兀自迈入黑暗, 唔—— 少女有些失落,正要转身离去, “歌,唱的很好听,”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少女惊喜着回过头, 但只余留一片摇晃着的树林。 歌唱的很好听... 少女抿嘴笑了起来, 是啊,就连打断都不忍心打断呢。 但是... 少女又想起了那双似湖泊般干净的眸子, 干净的湖面下为什么充满了愁绪的心事呢? ... 第二天少女又去了那堵矮墙, 他说不要晚上来,白天来总可以吧, 她东张西望着,试图寻找那独特的湖泊, 但那个少年仿佛永远遁入了黑暗, 一无所获的少女只能继续坐在矮墙上, 或是唱歌,或是读书,或是继续撑着下巴看向远方, 只是对那人的猜想稍稍代替了以往的发呆, 这便是一个纯洁少女所能做的事了。 黑暗中的东西,她又岂可能懂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大概一个月以后, 少女终于第二次见到了他。 ... 少女很聪慧,也很机敏,学业生涯中她总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于是,相应的,少女胆子其实也很大, 她又留到了晚上, 蒙德城治安很好,晚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日的一句提醒,最终还是被少女的好奇心打败了, 她在想,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夜晚的果酒湖也很寂静,只有远处的萤火虫微微闪烁,丛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少女克制着人类天生对黑暗的恐惧,静静地坐在矮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少女都有些小小的困意,想要打退堂鼓时, 远处的丛林突然摇晃了几下,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一闪即逝, 少女顿时惊坐而起,目光紧盯着那片树林, 然后慢慢挪动脚步缓缓靠近, 果然,在走近一些后,少女陡然又蹲下身来, 因为她在那些林叶的空隙里,看到了些许亮光, 脚步继续放缓,少女再次靠近, 最后,拨开一片木丛, 看清眼前一幕时,少女惊讶地捂住嘴巴。 ... 只见一个少年正咬着绷带,在右膊边一圈一圈颇为费力的缠绕着, 而他缠绕的位置,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正往外滴着血, 少女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伤口用绷带根本无济于事,需要进行缝合才行, 但他没有,只是用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覆盖着伤口, 像只默默舔舐伤口的狼。 “你不能这样,” 少女的蓦然出声似乎让幼狼吓了一跳,他陡然跳起拾起剑指向来者, 眼底闪着凶悍的光芒, 只是那光芒在看见清来者后又消失不见。 “你不能这样,” 少女对那剑视若无睹,只是重复。 “离开,” 幼狼将剑指向她来的位置,吐出两个字。 少女却往前一步: “我能帮你,” “离开,” “我真的能帮你,” “离开!” “你受伤了!” “...” 似乎这句提醒让他注意到了伤口处的疼痛,嘴角不禁颤抖了两下。 “我真的能帮你,” 少女见状又上前一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血淋淋的胳膊, 她焦急道: “你这样要去医院缝合才行,若只是包扎会失血过多的。” “...” 幼狼没说话。 看他只是沉默着继续,少女更焦急了: “真的,和我一起去医院吧,” 说着她就想拉他的胳膊。 但被幼狼闪开了, 他终于出声: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 “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那你会去吗?” 聒噪的少女锲而不舍地问着。 想让她离开就只能回答她了, “会,” “什么时候?” “天亮,” “这样啊,” “问完就离开吧,” 扔下一句,幼狼低下头继续别扭地包扎伤口。 “我帮你吧,” 少女蓦然道。 “不用...” 幼狼还要说什么, 但少女已经接过了绷带,自顾自地道: “不用客气的,我学过这些,老师夸我比护士包扎的还好呢...你一只手受伤了,应该很不方便吧。” “...” 见少女快速又温柔的动作,幼狼终究还是没再阻止。 见他老实下来,少女笑了笑,一边动作着,一边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我叫罗莎琳,” “...” 幼狼没说话, 少女倒也没在意,只是专心地打着绷带, 一圈圈厚实绷带被打上,最后还贴心地系上一个蝴蝶结, 她笑着抬起头叮嘱道: “明早一定记得缝合啊。” 看着出现在胳膊上的蝴蝶,又看了看眼前活泼的姑娘,幼狼终于出声了: “离,” 冷不丁的一声让罗莎琳愣了一下: “什么?” “我叫离,” 幼狼抬起头,少女又看见了那日的纯净。 第193章 潜于暗夜的影 莫不说少女胆子大呢? 大半夜在一个树丛里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任谁都不会掺和进去的, 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地上前了, 或许是那惊鸿一瞥,让她下意识地认为拥有那双眸子的人,不会是什么坏人, 当然,这很奇怪,甚至有些幼稚, 通过眼睛来判断人,称的上是一种冒险,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冒险者们往往会得到出乎其本意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特别是当幸运女神站在她这边时。 ... “谢谢,” 他看着胳膊上的绷带,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这次是道谢。 “不用谢啦,” 少女弯着眉毛浅浅的笑着, 或许是对方的连续两句话让气氛不再那么冰冷, 她不禁多问了几句, 目光重新定在他的胳膊上: “你的伤是...” “技术不精,” 他淡淡道, 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手帕,用另一只手擦拭着沾满血迹的剑。 他只说了四个字, 少女脑海中却自动响起后半句话‘否则,该死的就是他们了’。 “...” 她缩了缩脖子, 自己这是认识了个什么人啊。 不知过了多久,擦拭的剑已经重新变得锃亮, 挽了个剑花,少年归剑入鞘, 看着他的动作,少女忍不住好奇道: “你要回家了吗,” 幼狼默默点头。 少女放心几分,拍拍裙子忙从地上爬起, “那就好,” 有家就好——没有任何不尊重人的意思。 临走前,幼狼再次说话了: “别说见过我,” “为什...” 少女想问原因, 但被打断了, 他侧过脸看向她: “我说过,天黑之后不要来此处。” 语气很严肃, 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嘱咐, “哦,” 少女小小地应了一声, 然后似是不服气地嘟嚷道: “所以白天就能来吗。” 幼狼已经背过身,答非所问: “歌,很好听。” ... 少女回家后一直在猜测他的身份, 比如流浪的武士啊,被仇家追杀的少年啊, 也有更为邪恶一些的...杀人魔啊, 但这个很快就被排除了, 仍然还是那个幼稚的原因,她觉得拥有那双眸子的人不会是一个坏人。 直到第二天,她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昨晚,姆玛庄园地下室发生一桩特大命案,出现多位被害者,据悉,现场死亡人员涉嫌开设赌场、绑架、杀人未遂等... 同时,骑士团团长艾伦德林口述,被绑架人员已安全回到家中,被害者死有余辜,其他具体情况不便透露,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抓着报纸的手渐渐捏紧,少女脑海中蓦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只独狼在草丛里默默舔舐着伤口。 街边突然传来疑惑: “死有余辜?” “当然了,你不知道?之前骑士团调查过很多回,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 “要我说,要什么证据,先拿下再说,免得他们继续为非作歹,” “诶——可不能这样,若骑士团都不讲法,这蒙德还不乱了套了,” “也是...” “不过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猜啊,这次肯定也是那‘暗夜英雄’,” “你是说之前那些新闻里的?” “嗯,多半是...” 后面的话罗莎琳已经听不太清了, 她的脚步渐渐加快,心里不断响起一句话, ‘别说见过我,’ 是你吗? 一定是你。 ...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骑士团办公室,脚步声不断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略带责怪的声音, 看着靠在椅子上,右臂不久前刚打上绷带的少年——已经缝合完毕, 另一位金发少女不断前后踱步,有些咬牙切齿, “当时受伤了就当时治疗啊,怎么忍到现在才说,” “我不能在晚上受伤,” 幼狼认真道, 骑士受伤很正常, 但大晚上去缝合,显然不合理,而第二天中午就不一样了, 那个身份,除了他和艾伦德林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呀呀呀——” 少女十分不淑女地抓着头发, 片刻后,她突然看向他: “那就放弃那个身份吧,” 金发少女也有漂亮的蓝瞳和金发,眸中透着骄傲与不羁,与罗莎琳不同,她的金发一捧一捧的直垂腰间,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美丽而张扬的金狮子。 “不行,” 幼狼拒绝地很果断。 “我...” 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似乎更抓狂了,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赌气着回过身: “我才懒得管你。” “...” 幼狼也没吭声,只是坐着看着挂在腰间的剑。 过了好一会, 少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待会还要去那里?” “嗯,” 她有些无奈: “你手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练剑?” 幼狼摇摇头: “不是练剑,” “那就是听那小姑娘唱歌了,” “是,” “嘶——喊你喝酒你不喝,喊你打猎你不去...为什么反而...” 艾伦德林下意识皱起眉头, 但渐渐的,却又化为了妥协无奈的笑容: “也罢,总该是个能让你放松的方式。” 察觉到她话里的关心, 幼狼道: “你不用担心我,” 金狮子突然跳脚: “谁...谁担心你了?” “不会有下一次了,”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反应,幼狼自顾自地说道。 金发少女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最好是这样。” 幼狼看向腰间的剑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女何其懂他,当即惊讶道: “等等...你说的不会有下一次是指...” “嗯,击倒他们就不会受伤了。” “不是你...唉——” 不知道别人被没被打败,反正艾伦德林被打败了, 她捂住额头: “你这么厉害这次怎么...等等,” 她好似想起什么一样蓦然抬头: “你...” “嗯,” 左手摩擦着剑柄,幼狼很少见地露出笑容: “我有预感。” —————— 不行不行,卡文太严重了,写了一下午几千字全删了,等作者理一下思绪吧 第194章 守护之剑 “喂,你在吗?离——” 午后,太阳刚刚散发起它的热量时, 一位少女便来到了这里,小心翼翼踩着草丛地来到此处, 她站在矮墙边左顾右盼着,似乎想要寻找些什么, ‘歌,很好听,’ 你应该在吧, 想到此处少女不禁呼唤了几声: “离?” 没有应答, 少女有些沮丧,但很快就释然了, 也是,毕竟她今天来的这么早, 之前与他的两次相见可都是在夜晚啊, 毕竟是‘暗夜英雄’嘛, 想到这里,少女突然抿嘴笑了, 误打误撞,在丛林里遇到疗伤的人, 还撞破了他的隐藏身份... 这本是故事书中的一幕居然发生在现实了, 还说我唱歌好听诶, 纯净的少女此刻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存在于史诗中的感觉... 但一想到昨晚那一幕,她又有些隐隐的担心: “哎——也不知他的伤处理好没有,” 是否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乖乖去缝合了。 少女拿起随身携带的书,靠在矮墙背阴的一面,缩在影子里, 那就再等等吧—— ... “那该死的气味到这就没了,” “还真是谨慎,应该是卸下了伪装,” “这么说,这就是他出没的地方?” “多半是,” “哼,那就好,就怕他不来,姆玛太太、塞勒斯...我会为你们复仇的,” “等等,有人!” “有人?” “在那边,” 玛丽突然伏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琼斯见状也停下了祈祷,缓缓跟过去, “玛丽?” 他看见她拨开树丛, 嗜血而又诡异的笑容悄然在她脸上浮现, “没有爪子的狼就不再是狼了。” ... 幼狼有一套自己的剑法, 那是他日日夜夜钻研出来的, 无数次暗影中刀与剑的厮杀,让他的剑法愈发精进愈发成熟, 但剑技总有完善的那一天,改进也有尽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他的剑法好像到了瓶颈,再无寸进, 任凭如何练习,都似乎无法再精进哪怕半步, “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再往上就是看‘心’了,你这满眼都装着事的样子,哪有半点‘心’可言,走,和我去喝酒,喝完心事就没了,” 艾伦德林的话应该是对的,他心里确实装着许多事,‘影’的职责不容他松懈, 但有些又不对,因为喝完酒的他却没半点放松,以至于最后金狮子揽着他的肩: “你这哪像喝酒,分明就和执勤一个样嘛,” 心事不除剑法就不会进步,剑法不进步就不能完好的履行职责,不能完好的履行职责心事就会越来越多, 这几乎就是一个死结, “算了,就这样吧,” 这番妥协一直持续到某天黄昏,他带上斗篷,准备遁入黑夜时—— 【西方的风会带走酒的香气】 【山间的风带来凯旋的消息】 ...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少女坐在矮墙上, 金色透红的发丝下,是一张极为恬静且美丽的面庞, 不远处的果酒湖波光粼粼,仿佛一幅画, 歌声随着画面出现,洗涤着他的疲惫, 眉头突然舒展开了, 灵光一现,右手扶上剑柄, 他下意识在丛中舞动起来, 很奇怪,往日里重复千次万次的剑法在此时突然有了新的感觉, 眉间舒展的同时,心里却好像多了些什么, 丝丝光粒在指尖流动,轻盈的剑尖在林间肆意回旋,微风拂过,树叶似乎都变慢了,若他想,他似乎能在一瞬间切开周围所有的叶片。 噌——归鞘,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对那位少女道谢, 但下一刻,迈出的一只脚便收了回来, 因为天已经黑了,而他的身份也已转换, 那份纯净,不该被象征暗夜的存在所破坏, 况且...暗夜英雄身边充斥着危险。 所以他褪下伪装后才再次走上去, “快离开这里,以后晚上不要来了,” 还有一句: “歌,唱的很好听。” ... 于是他每日的练剑时间开始大幅缩短了, 因为少女并不是每天都在唱歌, 有时早一些有时晚一些,有时干脆不来, 有时来了也只是捧着一本书在看,或者撑着脑袋望向远处... 不过只是看着这一幕也能让他有些许放松—— 当然了,他可不是在偷窥, 因为在矮墙的不远处,穿过树丛的一片开阔地带, 便是他以往作为时暗夜英雄出现和消失的位置, 偶尔受伤也会回到这里治疗——若非那次少女留的晚了些,他们也许永远都无法相见。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多月, 虽然练剑练的断断续续的,但进步却很大, 他有预感,在伤好后,他应该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突破, 到时候还是找个机会对她进行一个更为正式的感谢吧, 就用一个...比较光明的身份? ... 想着想着,他便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微风轻扬,湖面微动, 太阳依旧和煦, 除了...寂静,风声变了, 幼狼耳朵动了动,瞳孔蓦然变得狠厉,浑身的毛发好似炸了起来, “把剑丢掉,” 冷言突然出现在耳侧,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把抵过来的寒刃。 “你没听见吗?” 他微微侧头,另一个面容狰狞的女人拽着另一位少女突然出现在视线内, “叫你扔下!” 女人手里的刀抵在少女白净的脖颈前,声音并不大,但却仍能看出歇斯底里。 略过少女哀求又闪着泪花的目光,幼狼面色微凛握住剑柄的左手慢慢松开, 然后解开剑袋,连剑带鞘啪的一下掉落在地。 在他身后的男人急忙将剑一脚踢开, 那个女人见状咧出一个笑容: “呵,我真没想到,只会在阴影下活动的蠕虫,居然是骑士团副团长, 既然是骑士团那就好办了,你们不是光明磊落吗,好啊,那肯定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说完,她又自顾自地笑了: “哈哈亲爱的,我差点忘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不然怎么只会在暗夜下活动呢? 要不给我们证明下?” 话音刚落下,少女便拼命地甩起头来,一粒粒晶莹的泪珠被洒出,似乎已经预料了什么, 女人紧接着呼唤道: “琼斯——” 似乎是想让少女看的更加清楚,原本站在幼狼身后的男人便来到了他的侧面, 然后他狞笑着突然将匕首扎入幼狼的肋下,鲜血溅出,染红了草地, 也染红了罗莎琳的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 为什么会这样,都怪她,如果不是她这么早来怎么会... 嘶—— 幼狼将眉头拧紧,咽下下意识出现的痛呼, 他不断吸着气,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一个站着放声大笑的女人,一个跪坐在地上愣愣看着他的少女, 冷静——这番如猫捉老鼠般戏耍的姿态, 想要看见的,无非就是妄图看见在各种威胁下,骑士是否还会遵守他的誓言, 想要看见的,无非就是信仰与誓言被踩在脚底的那一刻... 是的,他可以在斩杀这两位后再斩杀在场的另一位见证者, 他可以用任何一个借口来描述少女的死亡,然后粉饰自己的行径, 在那之后,他依旧还是骑士,依旧还是副团长,依旧受人尊敬... 但他还是暗夜英雄吗? 在暗夜下,他依靠主观、独断判断罪恶,底线是他唯一的枷锁,在暗夜下磊落是他的信条, 而现在,在‘无人可知’的情况下, 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暗夜’? 底线还是他的枷锁吗? ... 而答案很简单, 他的底线从未变过。 ... 他忽然闭上了眼睛,肋间伤口的痛楚好似远去,男人女人的狞笑声,少女的抽泣声,也好像随着清风渐渐远去, 而那些树叶的沙沙声,湖泊的波浪声,草地的摇曳声,反而渐渐在耳廓变得清晰, 那是风声, “剑练到最后,终究是论心,” 金狮子也是个半吊子,但她的那句话似乎很有道理, 他的剑,一直存在于心底,名为守护, 少女的歌声由他守护,暗夜由他守护,蒙德城也由他守护... “f**k,” 见他非但不痛苦,反而还云淡风轻地闭上了眼睛, 女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琼斯,再给他一刀。” “不要——” 少女终于挣脱了口里的绳子,哭着喊出声, “闭嘴!” 女人低头毫不留情地抬手想要在少女脸颊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但在她低头的一瞬间, 幼狼睁眼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出手,稳稳地抵住了那再次刺向自己的锋利刀刃。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胳膊上缠绕的绷带和针线突然爆开,如同被释放的力量一般,紧紧捏住那个脸上还留着狰狞笑容的男人的脖子,瞬间将其撕裂开来。 而在这一刹那,他左手的匕首已经从手中飞出,如同一道闪电般精准地穿透了不远处那个女人的胸腔。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发生在半秒之内。 看着已经咽气的男人和女人,还有那个被自己牵连浑身血渍哽咽着跑来的少女, 他好像突然没了力气, 新伤旧伤共同的疼痛在那一瞬间一起涌入他的脑海。 然后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第195章 幼狼 如果说艾伦德林是光明的金狮子, 那离就是暗夜里的孤狼。 出生于正统骑士家族的艾伦德林, 和无依无靠不知从何而来,甚至连姓都没有的离, 相识至今已有十年。 从相互撞击的假大剑和木树枝,从扮演旧贵族的木偶人头上摘下草编的冠冕,从趁夜溜出家门一起闯入狼的森林... “与我一同,成为新一轮守护蒙德的光芒。” ... 治理城邦需要的不仅仅是一面旗帜,光芒也不可能照射到每一个位置, 光明磊落既是骑士团的象征,却也是骑士团的枷锁, 白手套终究有触摸不到的地方。 ... 侧身躲开金狮子伸过来的手,幼狼摇摇头后退着遁入黑暗, 盖起遮挡骑士纹章的斗篷,带上鲜血无法染红的黑手套: “光芒与旗帜有一面就够了。” ... 金狮子本坚决不同意, 她不愿有着不输自己的正义与光明的青梅竹马成为代表独断、主观的黑手套。 直到有天夜里他突然出现,手里拿着已浸满鲜血的笔记本——那是骑士团苦苦寻找已久的某个‘证据’, “我回不了头了,” 他将笔记本丢在桌上,转身离开。 那日后, 金狮子和他闹了将近一年的脾气,期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直到一年后他和她双双成为骑士团正副团长, 在仪式上, 他说: “哪怕无人与我同行,我亦不变我的志向。” 话里的孤独终究还是让金狮子心软了,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 “黑手套太难听了,还是叫暗夜英雄吧。” 暗夜里的磊落,叫暗夜英雄。 ... 但‘影’的责任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 他需要在果决中判断,在迅速中谨慎,在细节中专注, 挥刀时,对方的过去如何已无关紧要,剩下的只有现在与未来, 无论方式如何,只要连根拔起一切罪恶, 至于其他,他已不想再想。 ...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不久前还雄赳赳气昂昂地说什么‘打败他们就好了’, 结果呢,现在老实了吧, 打败打败打败,打败有什么用,还不是把自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蒙德城内某个空旷的病房,金狮子坐在床边不断喋喋不休着: “这次运气好只是失血过多,不过我倒觉得再这样下去多少血都不够你用的。” 守护的另一层意思叫牺牲, 谁知道这一幕会不会在未来继续重复呢? 面对挚友的唠叨,幼狼只是浅笑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笑,” 金狮子白了他一眼, 在看见他浑身是血时,她承认她有些慌了, 还暗夜英雄,哪有总让人不放心的英雄。 不过说着说着,她又勾起了嘴角,微微凑近,放低声音: “不过啊,这次你的功劳很大,我已经为你向老爷子申请成为‘北风之狼’了,不久后应该就能批准啦,”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得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应该会很... 但是幼狼注意力显然不在功劳上: “罗莎琳呢?” “欸你...” 金狮子一瞪眼想要说什么, 但片刻后还是垂着头削起苹果来: “罗莎琳是背你来的那女孩吧,人家身上全是血,我让她先去洗澡去了。” “她没事吧,” “没事,被你保护的好好的,” 幼狼闻言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毕竟是我牵连了她,” 金狮子有些疑惑: “牵连?” 她还以为是恶徒随便在街上抓的女孩。 “他们是冲我来的,而罗莎琳昨晚帮了我,今天中午应该是去找我的,她平常不会去那么早,所以...” “为你唱歌那姑娘也是她?” “嗯,” “难怪...” “嗯?” “难怪你会这么拼命,” 金狮子语气怪怪的,幼狼听不太明白其中的情绪。 他想了想,实诚道: “如果是艾伦德林你,我也会这样的,” 削苹果的手抖了一下,金狮子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依旧是那如湖水般的纯净,认真在湖底一览无余, 只是一瞬间,她又低下头,嘟嚷道: “谁要你拼命了,笨蛋,” “不是你说的...” “闭嘴,吃苹果,” “哦。” ... 罗莎琳进来时,大团长恰好离开, 只是...她总觉得那位大团长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快步走上前,坐在还尚有余温的椅子上,关切地询问道: “离,你还好吧,牧师说你胳膊上的伤撕扯的很严重,还有肚子上的...” 说着说着,她便想起了那时的惨状,声音就不由得有些哽咽: “对不起,都怪我...” 如果没有她这个人质,他或许根本就不会挨那么一刀, 他摇摇头:“那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事是应该做的,” 罗莎琳突然认真起来: “一定会有原因的。” 原因...如果具体让幼狼来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下意识去做的东西是很难表述出口的, 眼看他思索起来,罗莎琳也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不久后, 他终于抬头看向少女: “因为你,” “因...因为我?” 不知为什么,少女突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摸摸头发捏捏衣角,手都不知道该放哪, 他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 她脸颊有些发热, 应...应该不会吧。 幼狼确实得承认, 面前的少女对他来说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当责任压身,在暗夜下气喘吁吁却只能裹紧袍子继续负重前行时, 蓦然闯入的歌声像山峰间清冽的泉水, 洗涤着他的疲惫。 虽然若当时换成任何一个人,他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但这个少女,确实是最特殊的人之一。 这次的事故给了幼狼一个提醒,暗夜英雄身边只会充满危险,稍不留神便会影响他人, 他想了想,突然撑着身子伸出手, 这个举动让罗莎琳有些惊到了,当即也顾不上胡思乱想: “你小心点...” 但少年却依旧看着她,自顾自道: “你好,” 少女有些疑惑,看了看他的手,也尝试性伸了过去: “你好?” 他郑重其事: “我叫离,西风骑士团副团长,未来的北风之狼,称号‘幼狼’,很高兴见到你,美丽的女士,” 他觉得,和光明之下的人相处,就应该用更加光明的身份, 而他正好有。 少女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他的用意,但仍然很配合: “你好,我叫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嗯...来自学术家族,未来的女学者,很高兴见到你,英勇的骑士。” 不过,后面还有一句小小的提醒: “我还这么年轻,还没到称呼女士的时候呢。” ... 所以,幼狼和少女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回忆大概还有两章,本想写短点的,但想了想还是加了个女主上去,双倍女主双倍快乐。 不过说实话,写金狮子这个外号时,总有种怪猎的既视感( ?? .? ?? )?当然,想要看具体形象的话,可以参考参考隔壁尘白的金狮子芬妮。 还有,这个回忆里会出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敬请期待吧。 第196章 蝴蝶(二) 五百年前的蒙德城似乎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竹制布蓬风车慢慢地一圈又一圈,鳞次栉比的红砖白瓦闪着刺眼的光,巷口错落间开放的鲜花随风摆动,一只又一只的蝴蝶翩然舞动, 在这座城市里,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嗯...不止书,笔和墨也要买,还有吐司、黄油和蒲公英酒...” 清脆的嗓音响起,少女认真地板着指头,光粒温柔地落在泛红的金发间,显得有些剔透, 她像只脱困的小鸟,不断叽叽喳喳地雀跃着, 但很快,她便发现说话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个, 少女回过身,看着落后自己半个身位似乎仍在皱眉思考的少年, 她向前踏上一步,拢起手凑在他的耳边: “喂——醒醒——” 少女的清香吹拂在耳边,幼狼渐渐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鼓着脸,有些不满的少女: “抱歉。” “没要你道歉啦,” 少女背着手转过身,迈着步子重新和他肩并肩,白色的连衣裙随风飘扬: “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休息,就该好好放松一下,你这样哪有一点休息的样子嘛,” 说着,她侧过脸,对他眨了眨眼睛: “还是说你其实不想陪我逛街?” 从那日算起,这已经是他们相识的第三个春季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罗莎琳就将唱歌的地方从矮墙,搬到了离骑士团更近的一个小广场, 就像本来含苞待放,含蓄且羞涩的花朵,遇到蝴蝶后,变的彻底绽放,香气四溢一样, 不过说是广场,实际上去的人并不多, 所以她的蝴蝶只有一只...不对,她或许本就是为了那只蝴蝶而来。 “不,” 他摇了摇头: “我从未如此想过。”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罗莎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知道啦,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两人相熟后,少女也渐渐了解了面前这位骑士, 和眼睛一样,他的心似乎都是纯白的——坦然、倔强、专注... 这些本是美好的品格,在遇上他的过去和责任后, 却又多衍生了一样——一板一眼, 这说起来也算是个优点,但在感情上来说,却又显得有些木讷了, 常常让少女鼓起勇气打的一些小心思付诸东流——他压根听不懂啊, 所以罗莎琳其实有时也在想, 若他没有那些责任,没有那些过去,没有那些沉重万分的,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他的眼睛应该会比现在这样更漂亮吧,也应该更会说话,更会讨女孩子喜欢吧——那还是不要了, 所以在发现自己能够洗涤他的疲惫后,罗莎琳一直都在朝着这方向努力, 她也想要看见那抹纯白。 “我刚刚给你买了鱼人吐司,现在要吃吗?” 想到这里,幼狼突然递过来一个甜品,他记得这是罗莎琳最喜欢吃的, “好,” 少女抿着唇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 他是她的蝴蝶,她又何尝不是他的蝴蝶? 正式接过北风守护的他,确实光芒万丈风头无量, 但光芒越多,影子也就越多,所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他需要将自己的剑法编成更加精简更加能让普通骑士学会的西风剑术, 他需要培养新一轮骑士, 在阴影下,他也要披上斗篷,继续进行永无止境的任务... 眼底的阴翳越积越深,越累越厚,几乎盖过了那抹纯净, 但是... “离,那边有个绿衣服的诗人唱歌可好听了,陪我一起去学习学习呗,” “离,教堂现在还有空位,和我一起去祷告吧,就...就祝你永远快乐永远不会受伤,” “离,我把我父亲的鱼竿拿来了,走,教我钓鱼,钓的鱼我来烤!嘻嘻,不许嫌难吃哦,” ... 人潮拥挤的风花节,黄昏的辉光自天边落下,微风自山间拂过,无数花瓣飘然而起,在那霞光下彻底变成金色, 少女笑着转过头,蓝色的眸中倒映着他,她伸出手: “离,把那些不开心的都忘掉吧,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人们常说,心里越有什么,便越在意什么。 捏着他的手,少女只觉得心砰砰狂跳,掌心冒汗, 少年却只有一句疑问: “罗莎琳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这个笨蛋! 少女咬了咬牙微微侧过脸,只余留金发间泛红的耳间: “是霞光照的啦。” 少年骑士点点头,对这个答案没有丝毫怀疑, 他看了看掌心的小手: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和我牵手的缘故。” 嘶—— 话音落下,火烧云便烧到了罗莎琳的脸上,俏丽的耳间也变的一片通红, 笨蛋笨蛋笨蛋,哪有人把这种话直接说出来的... 她触电般的想要抽回手, 但却被紧紧反握住了, 少女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那抹她最喜欢的纯净, 他依旧很认真,神情也和昔日工作时别般无二,好像在面对世间最值得专注的事情, “可我是,” 说完,他脸上又露出一丝苦恼: “应该是吧,我脸上也有些热,掌心冒汗,心跳的频率也在增加,我...” 这种感想就没必要说啦—— 少女低下头,用脚尖踢着石子,小小的应了一声: “哦。” “等一下,” 少年忽而站住了。 “怎么了,” 少女有些疑惑地回过头, 然后她便看到他从她头上取下一朵花瓣: “有花瓣,” 想着,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金狮子说他不懂情调的画面, 于是他笑了笑,尝试着风趣: “花开你头上了。” 微风拂过,吹走了那片花瓣, 看着他的笑容,少女猛然低下了头,扯着他便走, 笨蛋,哪有开在头上的花。 是的,花不会开在头上, 但会开在心底。 ... 日子像流水般消逝,有少女的陪伴,幼狼也渐渐变的开朗... 但他最近却又在思考一件事—— 罗莎琳前两天送了他一件礼物。 按理说,他应该也要回个什么...况且两月后少女也要离开蒙德去须弥深造, 根据礼仪,也要送个临别礼物, 而这便是他要苦恼的内容了。 书?不行,少女有整整一屋子的书, 发卡、头绳这种女孩子的玩意儿?不行,这种只适合日常相送,不适合作为临别礼物, 至于食物,那就更不行了... 这个苦恼一直持续到某天璃月使者的一句话—— 璃月地大物博,无论是艺术还是生活,都能在那找到几分影子。 这倒给了他几分提醒, “璃月?该去看看吗?” 这些天蒙德很稳定,事情也少了很多,是个难得的空闲时间, “那就去看看吧。” ... 他到达时,已是黄昏, 璃月港是一个海港城市, 相比蒙德,这座城市更为繁华一些,土金色的瓦砖无不透露着这座城市的厚重, 灿烂的云霞堆砌在檐角,浪声在黄昏下悠扬而又舒缓, 踏上青石街道,港前已是热闹万分, 拿着扇子的人站在高处唾沫横飞,其下时不时爆发一阵喝彩,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发丝在海风中飘扬,无数本地的外地的商户齐开,迎接着同样本地的外地的旅客, 很奇怪,分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幼狼却感受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 不过他没过多探寻...他可没忘记来时的目的, 于是他汇入人流,开始在琳琅满目中寻找起来, 适合少女,且能作为临别礼物的,应该不难... 少年看了看走过一条街但仍空无一物的手, 好吧,这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他,确实挺难的。 不过...他又往前看了看, 璃月挺大的,不可能一件都挑不出来吧。 ... 嗯...他不记得自己有选择恐惧症,平时做什么也都是很果断, 但为什么偏偏...他回头看了看被自己甩在身后的街道, 一个礼物而已,却怎么都挑不出来呢。 越重要便越是踌躇,今生的少年或许无法明白这个道理了。 那看完这最后的一个,就再回去逛一次吧, 他仰起头看着挂在头上的店名: 离终归, 这是这家存在于街道末尾琴行的名字。 —————— 这俩本就是官配,所以作者将攻略的过程尽量缩短了。千万别说草率啊。 第197章 蝴蝶(三) 夕阳斜在门前,显得屋内有些昏暗, 桌前柜台上放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额...玩具?离认不出那是什么,但墙上挂着的一把把木制的东西,他还是能够认出那应该是琴的, 不过更吸引他目光的,还是那背对着门口,踮脚站在木凳上擦拭更高处柜台的白发少女, “买东西吗?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明天在来吧,” 少女声音很好听,温柔而又俏皮,轻轻挠着离的耳朵, 似乎是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 她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无奈的笑容: “我真的要回...” 两人对视,离能够感觉到她小小地愣了一下, 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不似凡间的那种,仿佛天地雕琢也不过如此了。 “抱歉,” 离很快反应过来这样很失礼,忙低下头想要离开。 “等一下,” 白发少女突然出声将他叫住了,明亮的眼睛在他的身上不断打量: “你是要买琴吗?那就进来看看吧。” ... 白发少女点起灯,店内渐渐亮堂, 离得以看清全貌, 十多把木制乐器挂在店内最为显眼的地方,从其表面看来,还能感觉的到其上蕴含的历史韵味,古朴但不老旧,想必被白发少女保养的极好, “我记不清这些琴有多少年了,” 少女仰头看着这些琴,语气中流露着一丝与其面容不符的感慨: “甚至连怎么弹都忘了。” 确实有够奇怪的,哪有卖琴的老板娘不会弹琴。 “你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白发少女看向他。 “是,我从蒙德来,” “难怪会来我的店里买琴,” 她捏着下巴点点头: “因为本地人都知道我这店有个规矩,” 离有些疑惑:“什么规矩,” 少女揭晓答案: “不会弹的不要买。” 说完她眨眨眼睛: “目前还没有一个人从我这里买到琴哦。”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这位少年能够... “哦,那我走了,” 没想到他转身就走。 “欸欸欸,” 少女上前一步就将他拉了回来, 她叉着腰抱怨道: “你怎么试都不试。” 离很疑惑: “为什么要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会?” 他一脸理所应当: “这是我第一次见,自然不会,” “不不不,” 白发少女摇了摇手指: “有些东西是不存在于记忆里的,只有亲自体会才知道。” 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明明记忆里没有,却总是自然而然地做一些事情。 “真的吗?” 少年有些狐疑。 她不断蛊惑着: “是真的,试试吧,又用不了多长时间。” 离下意识望了望身后,夕阳正在缓缓坠落, “好吧。” 见他答应,少女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兴奋兴冲冲地跑进里屋抱了一把琴出来, 其实她还有一个没告诉少年的规矩—— 平常的人,是连试的机会都没有的。 ... 将琴接过,离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其抱好,一只手握住琴把一只手握住琴弦, 白发少女坐在一边撑着头静静看着,眼里透出一股兴奋, “等等,这应该要配合着歌一起吧,” 似是想到什么,离又抬头道。 歌?归终想了想,又去屋里拿出一本曲谱来, 她将那铃铛中的歌,用手边听边记录了下来。 罗莎琳教过他一些乐理,看着谱子唱歌倒也不是难事。 “选一首吧。” 离慢慢翻着手里的谱子, 很奇怪,这些歌都很奇怪, 在蒙德,他从未见过如此‘特殊且新奇’的歌曲, 而这里,居然有足足一本... 很快,翻页的手便停了下来, 《蝴蝶》 这是他选的曲目。 目光流连在纸上,他的心渐渐被调动, 紧接着,像是触碰到某种开关,他的手指非常自然地按上琴弦,右手开始拨动起来, 同时,他开口——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 【像一个伤兵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 【每次一见到你,心里好平静】 【就像一只蝴蝶飞过废墟】 【我又能活下去,我又找回勇气】 ... 眼是心灵的窗户,歌是灵魂的共鸣, 用歌清洗他灵魂的罗莎琳,就是那只飞过废墟的蝴蝶。 所以,他是她的蝴蝶,她亦是他的蝴蝶。 ... “果然,” 一曲唱毕,白发少女脸上挂起浓浓的笑意: “我果然没看错你。” “多谢姑娘你了,” 他站起身对她鞠了一躬。 “不用谢不用谢,你会是你的事,我可没帮你什么,” 白发少女捂嘴笑着: “既然这样这把琴就送给你了。” 他认真摇摇头: “不,我会照价购买。” 白发少女对此倒是无所谓: “随便你。” “不过...姑娘,” 说完,他又想了想,指向那个曲谱: “这个曲谱也能卖给我吗?” “怎么,你也觉得那里面的歌好吧,” 少女有些得意地叉起腰,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一首一首写下来的。 “嗯,” 少年点头应了一声: “我想拿给罗莎琳看看。” ... 罗莎琳? 罗莎琳是谁? 白发少女歪了歪头, “罗莎琳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他还在解释,脸上露着质朴的笑容: “也是那歌中的蝴蝶,我想把其他歌也唱给她听。” 这样啊... “不给,” 白发少女突然侧过脸,顺便将书背在身后: “自己写去。” 唔—— 少年挠了挠头,对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有些疑惑,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他也不好强求了, 只能准备起身离开。 但在此之前,白发少女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离,” “离,真是个奇怪的名字...算了,再给你一把,就当是赠品吧,” “多...多谢姑娘了,” “别谢我,好好陪你的蝴蝶去吧。” “哦,好。” “还好...一定要好好珍惜哦,” “知道了。” 离不知道姑娘口中的珍惜是指什么, 是这两把琴吗? 应该是这两把琴吧。 ... 但是他该回蒙德了。 ———— (前一章末尾加了点剧情) 昨天停电了,手机没电电脑没电,又只有作者一个人在武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知道昨晚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最近灵感好像枯竭了,意识流真的好吃状态,有时候一千字都要写两三个小时,总觉得这本书的寿命要到了,但作者又不想太监,谁能教教我怎么办?~( tロt)σ 第198章 蝴蝶(四) 鲜花开的正盛,蝴蝶飞的灵动,少年少女也处在最美好的时期,清风带动琴声与歌声贯穿了整个年华, 并准备着贯穿下一个, “我要走了,” 夏末初秋,带有凉意的风吹动金色发丝,带着少女的清香攀在鼻翼, 两人站在石桥上,桥下的鸽子掠过,罗莎琳突然说道。 “嗯,” 幼狼点点头,话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 少女也没太在意,继续扳着手指道: “行李我都整理好了,书、衣物、摩拉...还有你送我的琴... 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就好,” 他照样只是点头。 少女突然沉默下来,看着鸽群留下的羽毛飘在河上,然后随溪流远去, 她这样说道: “你可以让我留下的。” 须弥很远,需要穿过蒙德,跨过璃月,再跃过雨林, 远到她无法再看见那双纯净的眼。 “你愿意吗?” 他侧过头看向她。 少女想了想,没有给出答案,转而问道: “你呢?” “我不愿意,” 他摇摇头又转过去。 罗莎琳追问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为我而止步,” 幼狼不会说花言巧语,于是说出最坦诚直接的心底话。 如果是后来的何离,他恐怕就会这么说了: ‘因为花的意义,不是蝴蝶。’ 至少不止是, 因为没有任何一朵花,是生来就注定要吸引某个蝴蝶的, 否则那样就和禁锢没什么区别了。 花有自己的意义,罗莎琳也是如此, 她会唱歌、会写诗、有学问, 那些不该也不能被别人剥夺,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花香。 “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极为开心, 她看着幼狼,眨了眨眼睛,有些坏心眼地道: “所以你是担心我配不上你是吧。” ? 幼狼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没有,我当然没这样想,” 说着,他又道: “如果你想留下,我肯定...” 嘘—— 嘴唇边竖起的食指将他的话堵住了, 少女抬起蓝瞳直直地看着他,轻声道: “记得给我写信,” “...好,” 他点点头,只是应着。 她又命令道: “每天...每两周至少一封,不许断开,” “好。” “还有,蒙德好吃的好玩的,你也要记得随信一起送来,” “知道了...” “还有...” 少女肩膀颤抖了一下,突然撞进他的怀里: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没人唱歌给你听,那些事情不想做也可以不做,不要勉强自己,” 说着,她咬着牙抬头看着他: “我回来后,要是看见你少一根指头,我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少年只是挠挠头应着: “知道了。” “...” 见他答应,少女一时也没了话语,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似乎要将他的气味沾满全身, 幼狼也没再出声了,也只是轻轻搂着她, 过了不知多久, “最后还有一件事,” 少女嗫嚅着,倒映着他的眸子渐渐模糊: “记得想我,” “好。” 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心跳渐渐同频, 所以须弥其实不远,因为清风会将花香带向每一个角落。 ... 少女最后还是上了去须弥的马车,金色的长发在窗口飘荡,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分别, 也是最后一次。 ... 女士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五百多年后的事情了, 也是很奇怪,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将他本人彻底忘记了,长相、声音... 在昔日来到蒙德寻找风神之心时,也还特意关注过这方面,只可惜挂在骑士团的幼狼画像也十分模糊, 好在大概一个月前又突然恢复了。 不过说起风神,那个讨厌的家伙倒还有点用处, 居然能将他的消息跨越万里送到至冬,而在自己快赶到蒙德时,又刚好碰到了, 即使传的信中略微说了点他的事情,也告诉了她,他会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但她还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后明白了, 那确实是他,虽然气质方面好像有些变了,气息也有些变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的多起来了, 可那就是她的幼狼,货真价实的无可替换的。 不过...嗯?这璃月的紫发小丫头怎么在这里?还和他贴那么近? ... “女士大人,您特意嘱咐的客人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藏镜仕女的声音,女士陡然从回忆中惊醒。 她惊喜着脱口而出: “快让他进来。” “进来?是指您的...?” 藏镜仕女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确定,也许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这位看似火辣,实则心比刀还冷的执行官,居然有一天会让男人进她的房间? “当然...算了我自己去,” 说着她就站起身要去开门,但很快,她的手便停住了, 手下意识抚上脸颊,略过那道狰狞的疤痕, 她又赶紧拿起桌上的面具,将蝴蝶戴在脸上。 就在下一刻,门外又传来声音, “您来了,” “你先下去吧,我和你们执行官聊聊,” “...是。” 踏踏踏的脚步声后,门就被打开了, “罗莎琳,” 那个男人站在光下,脸上挂着她许久未见的笑容: “抱歉,久等了。” 久等了,指的是什么, 是这半天的等待?是这五百年的分别?还是那一声几乎已被忘却的名字? 罗莎琳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那本应干涸的眼睛好像重新湿润了。 ... “你变化好大,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也许以前保留了一些游戏里关于‘女士’的形象, 但那些早就被后来的少女代替的一干二净, 所以而今再次看到‘女士’,居然显得有些陌生起来。 他打量着她,一身束腰长裙直垂于地,依稀能看清其下细长的高跟, 盈盈一握的腰肢之上,是彻底两座发育完全的山峰,一件红色的披衣披在肩上,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何离其实很难想象,当初的少女,居然会变成如今的女王御姐, 好吧,说来都怪他——虽然这都是注定的事实,但既然他成了幼狼,那责任自然也由他背负。 “你也是,离,” 罗莎琳痴痴的看着他, 在万念俱灰的那一刻,她实际上从未想过有在会的那一天, 他变好看了,身上的阴郁没了,脸上的笑容多了,眼神也纯净了, 但她却... 下意识的,脸上的伤疤似乎又开始灼烧起来, 仿佛在提醒她现在的身份——炎之魔女,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 是啊, 她抬起头看着光明下的他,身份调换了, 这次,他站在光芒下,她站在黑暗里。 —————— 七夕出去玩去了,所以放了两天假,不过作者又有了个新的想法,不如把伞娘化了?不过这次可不像钟璃那种性转啊,你们就当是将伞删了,然后添了个新的角色?作者其实一直都想写个雌小鬼来着,雌小鬼的下场是什么来着,嘿嘿嘿。 提问,蝴蝶在这段剧情里有哪些作用,分别代表什么? 第199章 一首歌的时间 罗莎琳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进黑暗的, 应该是从‘少女’变成‘女士’的时候, 那少女变成女士又花了多久, 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 须弥很潮湿,雨林的树木也很高大, 遮天蔽日的树枝挡住其下的教令院,似乎透不进一点阳光, 但那时的罗莎琳却仍觉得处在阳光之下, 他没有食言,每半个月都会寄两封信过来, 一封信上都是公务,今天抓了一伙强盗、明天逮了两只深渊法师之类...很官方很正式的东西—— 但罗莎琳却很喜欢看这些,因为往日他就总是在她旁边分享这些, 看见这些后好像须弥一下子又不那么远了。 另一封信则都是他自己的话了,比如什么你在须弥要注意防潮、要保持健康、受到欺负了给他说,有他给她撑腰等等... 啰啰嗦嗦,像个老婆婆一样, 虽然总是这样说,但罗莎琳却还是眉开眼笑地将信好好收起,并将最新的一封放在最贴心口的位置,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太阳放在心头似的。 当然了,随信的还有一些小玩意, 发卡啊,头簪啊,有时还有一朵尚未干枯的风车菊或是蒲公英... 看着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罗莎琳眼前突然浮现出他在摊位挠着脑袋苦恼的模样—— 嘿嘿,这应该算是少女的一点小心机吧, 因为,费心思才能不忘记。 看完信后,她当然也会立马回信, 同样也是两封,一封上写她最近的学业近况,比如和哪个派系的矛盾啊,在某个地方卡在瓶颈了啊等等—— 他说过想要看到花的真正意义。 另一封则同样是嘱咐,比如好好吃饭啊、不要熬夜啊、不要逞强啊之类... 不过这封信中间总是有一些删删改改涂抹后看不清的语句, 那是属于少女的矛盾与纠结——‘咳咳,我不在,你可要离那个金发团长远一...’ 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能写上去, 你和他一起长大的,一定能照顾好他吧。 ... 须弥很远,远到坐上马车不停不休需要几天几夜, 但也很近,近到他们似乎从未分开。 那时的她仍是少女。 ... 她感到不对劲是从那一日开始的, 在此之前,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第一封信里写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从‘平安无事’代替了大多数事情开始,直到第一封信甚至干脆不写了, 而相反,第二封信反而更啰嗦起来,几乎通篇都是注意安全、不必挂念、沉下心来做学问等等相同的唠叨... 或许是学业太重了、或许是以为蒙德真的平静下来了,又或许是他从来都没瞒过自己——那个呆愣愣的样子怎么可能瞒住她, 于是很平常的,她将信继续收好,继续执笔写回信,继续做学问,继续畅想未来,以及继续默默算着回家的日子, 继续站在阳光下当一个纯净的少女。 直到那一日—— 很奇怪,向来守约的他,却头一次没有准时寄信过来, 少女莫名有些烦躁,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一周, 信终于来了, 急不可耐地拆开信封,期待的目光下却只有寥寥几句话: 抱歉,公务繁忙,或许最近一段时间都无法写信了,你也不用回信了,以免耽误学业,千万要好好学习,不必急着回来,不用担心我。 ? 罗莎琳有些茫然,不写信了?为什么? 就在这时,送信邮差的声音传入耳边: “害,姑娘,这大概是以后日子蒙德寄来的唯一一封信了吧,” 唯一一封? 她急忙追问: “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那边路线断了呗,这封信还是嗯...五天之前就该送出的呢。” “路线断了?” 不知为什么,罗莎琳的声音有些抖。 邮差叹了口气,缓缓离去: “是啊,应该是有什么灾难吧。” ... 灾难? 罗莎琳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似乎什么思绪都没有了, 咔嚓一声,好像有东西在心里断了, 同时,又有一条线出现了,将这些日子的不寻常都串起来了。 应该不会的,只是路线断了而已, 那家伙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更何况他还是副团长,身边总是围着许多骑士。 强行压下心里的悸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望向天空,一层又一层的枝叶将阳光彻底吞噬,遮天蔽日, 她要回蒙德。 ... 灾厄, 这本只在故事书中看见的一词,现在却出现在了她的归乡路上, 平整广阔的草地,花草成片成片地枯死,露出一块又一块的光秃秃的枯焦土壤,沿路的村庄变成了废墟,残垣断壁上还冒着火苗, 河流也停止了流动,不知是什么生物的焦烂肢体泡在浑浊的水里,与无数翻着肚皮的鱼儿搅和在一起, 远处森林已不见一点绿色,在火焰舔舐下一阵阵冒着浓烟,将天空也染成了铅色,伴随着凄厉的吱呀声,一颗又一颗地倒下,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幅景象, 那火在瞳孔里燃烧,却又像在心里燃烧。 这只是城外平原,城内呢? 她已不敢再想, 或者说...当她刚进蒙德,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雪山山脚时, 她便已经什么都不想想了。 ... 在那山脚下有一片漆黑, 那是与雪山的纯白格格不入的漆黑, 在那漆黑里,是一片似乎因战斗而造成的坑洼, 就在坑洼的最中间,跪着一道双手杵着剑,半边身子都已焦黑的身影, 或红或黑的血迹沾满了全身,无数灾厄的污秽染透了全身, 纯白无垢的瞳孔彻底晦暗枯竭。 而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个孤独的战士, 之前,他在阴影里,孤独地守护, 现在,他在漆黑上,依旧是一人的战斗。 ... 双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捧住他的脸, 但他的身体却在碰到的一瞬间就彻底消散,就像一把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 好像他留在这,就是为了见她一样, 见到她之后,便消散了, 他消散了,她心里的阳光便消散了, 未来便也烟消云散了。 ... 后面的故事不得而知, 因为少女也死在了那个夜里, 幸存的人们只看见一片又一片的蝴蝶席卷着蒙德平原, 将灾厄之物彻底剿灭的同时,也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灰烬, 火红的蝶翼照亮了整个夜空。 她在干什么? 她在试图烧尽所有的伤痛,包括她自己。 ... 最后的最后,火蝶熄灭的那一刻,人们好像听见了少女渐行渐远的歌声,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 【像一个伤兵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 所以少女变成女士要多久? 答案:一首歌的时间。 —————— 这是原剧情哈,可别说什么主角送死什么了,作者听这句话简直听够了,谁再说就和谁急。 第200章 吻我 春去秋来,不知多久过去,昔日的废墟早已被清理干净,森林复苏,草木葱郁,蒙德城依旧宁静祥和, 那场大火仿佛只存在于记忆间,蒙德从未变过一样, 变的只有她,只有她变的陌生起来, 因为随着少女死去的,还有她心底的家, 所以人类总有一类奇怪的情感,叫‘近乡情更怯’, 只是罗莎琳怯的不是家——她早就没有家了, 怯的是谁? 是记忆中那抹一尘不染的纯白。 怯的是若再次见他,他会认不出已完全陌生的她,或者说,认出后,会与她决裂——因为如今她做的,已与他的理念相悖——炎之魔女,多么可怕的名字。 怯是什么? 可能是犹豫,是思索,是做决定时的几缕踌躇, 但绝不是怕, 因为一无所有的她,已经刀枪不入。 那就放开手脚,燃烧心脏,接受女皇给的权柄,接受邪眼,抛弃杂念, 彻底地追寻纯白吧, 即使那条道路,并不纯白。 ... 这是她维持了几百年的理念,也是她为自己架起的冰墙, 但现在...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直射而来的阳光, 只觉得右脸上火焰燎灼的伤疤隐隐疼痛起来,本以为百年前就已燃烧殆尽的心脏也莫名再次悸动, 雷厉风行执行过无数铁血任务的手,此时也颇为女儿家地捏着裙角, 这位将自己裹在冰块里刀枪不入的女士,终究还是再次遇到了自己的弱点。 “你变成熟了,也变漂亮了,” 那抹她不敢直视的目光突然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也变了几分,不再那么闷也不再那么阴郁了,充满了和煦与温和。 这让罗莎琳心里的悸动又多了几分, 她低着头轻声答了一句: “你也是,”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是不敢说吧, 不敢让他了解她。 何离又道: “能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吗?” “我...嗯,” 这时的‘怯’便是的的确确的‘怕’了, 罗莎琳只好慢慢吞吞地转过去,抬起头直视他, 但只是一眼,她自己却先看入了迷, 他真的变了好多好多,但这种变化却又不让她感到陌生,如同锦上添花。 但很快,她便回过了神, 因为一只手已经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脸,触碰在那蝴蝶状的面具上, 她下意识地抬手阻止, 何离的目光中带着探寻...罗莎琳好像还看见了一丝哀求, “可以吗?” 他说道。 罗莎琳看着他,红唇扇动,声音微不可闻: “不要...” 但话音未落,她自己的手却先落下了, 随后她慢慢闭上眼睛,不再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呼—— 最后只听见他吸了一口气, 渐渐的,右脸上的面具被缓缓揭下, 蝶火焚烧留下的弯弯曲曲的伤痕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下,好像愈发滚烫起来。 他一定会觉得很难看吧, 罗莎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几乎不敢去看他此时的反应。 空气好似寂静下来,两人此时都没了话语, 果然还是...罗莎琳眼角滑过苦涩的泪珠, 但下一刻,温柔的触感让她颤抖了一下,随后便是细腻中略带些许瘙痒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了他的声音: “对不起,” 随后便被他揽着腰撞入久违的怀里, 耳廓便传来带有湿气的吐息: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真的有些厌倦了, 此前不知说过多少次,以后也不知还有多少次, 只要还有模拟,便还有分离,只要还有分离,便继续要说下去, 以前他或许还没感觉到, 因为无论是留云也好,归终也罢, 他好像都给了她们一个很好的结局,就连记忆问题都解决了,不必担心她们伤心千年等等... 所以他才能放心地离开,做到‘了无痕’。 但这次... 当他看见原本俏丽绝美的脸上出现一道疤痕,探查到她的生命几乎燃烧殆尽,感受到一个原本灵动的少女变成如今冰冷的女士时, 他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一次,他都能给她们一个完美的结局, 即使这个结局是他不可控的。 那该怪系统吗? 不,因为他知道,每一次模拟实际上都是一场历练, 他会在这些历练中逐渐强大,从普通人变成剑术高手,再变成仙人弟子,直到变成如今的尘世魔神,未来或许还会前行... 那他能停下吗? 也不能, 因为他头顶上依旧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维系者, 在彻底排除对方的威胁前,他不能停止模拟,不能停止历练。 所以归其原因,终究还是他实力不够。 ... 不同于冰冷的外表,罗莎琳的体温却略微高于常人, 绵软的同时还有些发烫, 看着怀里似乎仍在发呆的御姐, 何离微微低头,亲吻着她缓缓留下的眼泪, 苦涩的味道随舌尖流入心底, “抱歉,让你一个人这么久。” 怪他吗? 罗莎琳从未怪他, 因为当他在那树丛里为她挨下一刀后,她便知道了, 这个以守护为剑的骑士,是会以生命践行誓言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怪,但她的眼泪却愈发地止不住起来, 好似要把这五百年的泪水一次性流干。 她就这么抱着他的腰埋头在胸,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裳, 何离见状也没再说话,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她身上的清香。 不知过了多久,罗莎琳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捂住右脸, 小声道: “我...我现在应该很丑吧,” 相比伤疤,她更担心的其实是造成它的原因, 他会因此嫌弃并疏远自己吗? 何离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摇摇头: “不,很好看。” “是吗?” 罗莎琳并不信,那道伤疤她自己看了都觉得骇人, 否则也不会用面具遮挡了。 她伏在他胸前,沉默片刻,终于道: “离,我现在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嗯,我知道,”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道: “我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罗莎琳有些纠结,又有些犹豫,她继续道: “我现在是愚人众执行官。” “嗯,我也知道,” 何离点点头,好像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似的: “我现在是蒙德城骑士副团长...的秘书。” 罗莎琳有些惊讶, 他怎么知道...也是,之前遇见时,自己的身份已经很显然了, 不过,他的身份还是那么光明, 罗莎琳的眸子暗淡了一些,她咬了咬牙: “我正在为女皇收集六国神之心,现在已得到了两枚。” “嗯,这个我也知道,” 何离依旧反应平淡,然后平稳地介绍自己: “说到这,我还是璃月天权星的贵客。” 这他也知道? 罗莎琳不可置信, 天权星的贵客? 那应该从对方那听过了她的‘光荣’事迹吧, 唉——那女人应该在离面前说了不少她的坏话吧, 不过能成为那女人的贵客,他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但那些都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身份,才是她最为忐忑的, 只听见她声音越来越小: “我在你死后,使用须弥学到的禁术,将自己燃烧,脸上的伤疤便是那时造成的,炎之魔女便是我...”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何离突然从她腰间衣下取出一样东西, “这就是邪眼吗?” 他端详着眼前的和神之眼相差无几的东西, 其中间紫色的晶体散发出一阵阵不祥的气息, 之前丽莎还开玩笑说给他寻一个来着。 “嗯,” 罗莎琳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邪眼虽然不是她发明的,也不是她推广的, 但她毕竟没阻止,甚至还在使用。 他忽然道: “你们女皇给的?” “不是,” 她摇摇头: “博士发明出来后,我自己讨要的,” 炎之魔女的火焰是不可控的,她想要能力,便只能从邪眼中来, 至于副作用...她最廉价的便是生命了, 更何况,她的邪眼里有着冰神的赋予的部分权能,副作用并不大。 “以后能别用了吗?” 他看向她,目光里透露着熟悉的认真: “博士那个家伙我会找他算账的。” “...” 她愣了愣,但还是乖乖应了声: “哦。” 虽然燃烧了五百年的心脏即将油尽灯枯,她可能在明天就会死去,用不用都已经无所谓了, 但既然他说不用那就别用了吧。 不过... 她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看他: “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我是炎之魔女,不介意我是臭名昭着的执行官,不介意我已不再‘纯白’? “介意?” 他无奈笑了一下, 他又不是无心无肝之人,罗莎琳因他变成这样,他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会介意, “我只介意我这五百年不在你身边,” 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气。 这一下,罗莎琳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么嫉恶如仇的人怎么会... “我说过,” 他笑着看向她: “我也变了很多。” “我相信,我相信了,” 她捂着嘴唇,眼泪再次涌出。 何离笑着再次吻去泪花: “相信还哭什么,” 她拼命摇头,身体猛地前倾,嘴里不断吐着两个字: “吻我,” 双臂如蛇般缠上他的后颈,白皙的大腿也伸出长裙钳住他的腰,红色高跟鞋在足尖摇摇欲坠,两人就这么死死的贴在一起, 何离没有应答,只是搂住她的腰,擒住了红艳如火的双唇, 两人的气息渐渐交融在一起。 ... 不过...关于罗莎琳的变化他又注意到了几点—— 至少以前抱起来没这么软,动作也没这么热情,咳咳,舌头也没这么温暖。 ——————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眼睛娘,萌妹可太戳作者xp了(~o ̄3 ̄)~ 第201章 热切 “我在焚尽蒙德周围所有魔物后,便差不多失去了意识,只能浑浑噩噩地往北走,” 罗莎琳面对面跨坐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慢慢讲着: “就在我即将熄灭的时候,有一个愚人众执行官找到了我,并用冰神赐予的部分力量救了我...” 罗莎琳口中的经过和何离了解的基本没有差别, 唯一有出入的便是,她似乎少了一些偏执, “巴巴托斯那个家伙虽然还是那个不称职的神明,但也至少不那么讨厌了,” 她一开始确实恨他入骨,恨他不做事,恨他保护不好他的子民,恨他只顾自己的自由, 但后来,当她失去关于幼狼一切的记忆,第二次的失去让她火焰焚心,又几乎烧毁自己时, 是远方传来的一阵琴声唤醒的她, 距蒙德万里的至冬,居然传来了蒙德的曲子, 《果酒湖的雨夜》 大雪纷飞寒夜里,她仿佛看到了记忆中那双‘雨夜的果酒湖’——这次的风神没有让她再次失去他, 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罗莎琳突然对巴巴托斯有了些改观, 或许他没那么讨厌, 当然了,只是没那么讨厌而已,她可没说原谅他。 ... “如果我有机会去至冬,会好好感谢一下你们女皇的,嗯,还有巴巴托斯,” 何离抚摸着她的金发,有些感叹地道。 虽然罗莎琳不承认,但据她所说来看,温迪的确救了她一次, “巴巴托斯?” 罗莎琳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愿: “谢他干什么?” 何离紧了紧抱着她的手: “毕竟不论怎么说,若没他的话,我也有可能见不到你了。” 罗莎琳嘁了一声,昂着下巴: “哼,那我还说若不是他不称职,你还不用死了呢。” 同样是初代执政治理的国家,人家璃月就能将灾厄挡在璃月港之外,他风神治下的蒙德凭什么就做不到,分明就是悠哉游哉不称职, 见罗莎琳对温迪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了,何离便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改天还是一个人带些酒去找他吧。 ... 两人说着说着,空气便渐渐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只滚烫的小手忽然从他衣摆里钻了进去,上下随意揉捏着,时不时还往更下方游走, 感受着腹部的异样,何离微微抬头看向她: “罗莎琳?” 他轻轻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疑惑。 罗莎琳此时仿佛整个身子都软下来似的,软趴趴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微张檀口吐出一口灼人的热气: “离,我...我想...” 或许是奢望已久的事情成真,或许是仍觉得有些如坠梦里,或许是有些别的什么担忧, 她突然想把一切都一次性完毕, 这个念头过于热切,以至于有了些急迫的意味。 “罗莎琳,你...” 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以及温热到有些发烫的身躯: “你身体还好吗?” “身体?” 罗莎琳摇摇头: “这是正常反应,倒是...” 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倒是今天那个来了...” 那个来了,何离自然一听就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炎之魔女会有这个, 但一想到鹤和麒麟都有,那魔女有恐怕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说道这个, 罗莎琳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忙不迭道: “如果你介意的话...” 她低下头,握了握掌心: “我也可以用手...” 没说完,她又将白嫩滑腻的大腿伸出,足尖十个珠玉般涂着红指甲的指头可爱地蜷缩着,继续道: “还有这个...” 她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还不行的话,我还有...” 她低下头,一道白皙的深不可见的大裂谷出现在眼前。 ... 看着她的模样, 啧—— 何离啪地一声捂住了额头, 过了好一会才重新伸手又将其拉回怀里,无奈着轻声道: “罗莎琳,你有事瞒我吧,” 瞒你? 心里一紧,罗莎琳连忙否认: “当然没有。” “那我怎么感觉你一副想一次性了却所有心愿的样子,” 他将鼻尖埋进她的发间: “是不想再见到我吗?” “当然不是,” 她颇为急切地解释。 “那就是以为我是急色之人咯,” 他挑了挑眉, 她一口否决: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他捏了捏下巴,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猜测到: “难道你想明天偷偷溜回至冬?...” 话刚出口,罗莎琳的身体便紧绷起来, 他是怎么... 还未等她狡辩, 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浑身颤抖, 何离抽出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纯净眸子里带着怜惜: “傻姑娘想做完一切后,找个地方悄悄死去?” ... 既然被拆穿了就没必要再瞒了, 她又靠在了他的肩上,彻底开诚布公: “对不起,我确实已准备明早回到至冬,” 似乎感觉到何离要说什么,罗莎琳提前捂住他的嘴, 她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很平静,眸中甚至还带有一丝洒脱的庆幸: “燃烧生命,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心满意足,在彻底死亡之前能够再见到你,已是我不敢出现在梦中,甚至不敢想的事情了, 我会把这份奢望成真的美好尽可能放大,所以相比痛苦的别离,我更愿意与这份美好一起化为灰烬,” 她很知足很知足,不断的失去让她对美好的呵护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还有,离开的原因不止于此,” 她笑着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眼睛里闪着光: “毕竟无论是作为愚人众执行官还是炎之魔女,我现都已无法再站在你身边。” 她可以蔑视所有人,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可以依旧当个高傲的女王, 但她绝不能让那些也影响他, 因为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自己不介意,罗莎琳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所以,在余下长则一年,短则半月的生命里,就让我好好保留这份美好吧,” 她环着他的脖子,眼里沁着泪花,笑容依旧灿烂。 ... 何离愣了下, 然后摇摇头笑道: “记得我以前也牵连过你一次吗?” 罗莎琳颔首,她又怎会忘: “记得,” 那次便是处在黑暗的他与处在光明的她,短暂的接触, 结果也很明显,她被抓住当了威胁他的人质——那时他在暗,她在明, 五百年后的今天却反过来了。 何离道:“你那时都不在意,我现在又为何在意?” “可是那...” 罗莎琳还想说什么, 但被打断了, “至于枯竭的生命...” 他挑起她精致的下巴,脸上的笑容愈来愈甚: “嗯...虽然不知有没有你们女皇厉害,但说起来,我好像也是个魔神... 而恰好,我还有个火系神之眼,还是融入体内任我支配的那种哦。” —————— 10分!!马喽太争气了!! 第202章 风鹰剑 神之眼是这个世界凡人获得力量最为直接的方式了, 据说是由七神自身支配权的碎屑构成, 就算是碎屑,分封给凡人之后,仍然会有无与伦比的力量, 不过,给予也是相互的,当获得赐予的凡人完成对应的使命后,相应属性的神也会获得反哺——这称为回赠。 不过这样便出现了一个比较令人疑惑的地方: 按理说赐予这般非凡力量,应当有个无比清晰且苛刻的条件——类似于选拔那种才是, 但很奇怪,神之眼的获取条件却是——人的渴望到达顶点直至传至天上, 这是个很模糊的概念, 渴望传至天上? 以肉身搏斗毒龙的幼狼算不算? 化身为蝶,焚心身也要弑魔物的罗莎琳算不算? 没人知道算不算,但结果摆在这里—— 他们没有神之眼,所以不算。 那什么才算? 被颁发了神之眼的才算,你有神之眼,便证明你的渴望被看见了。 所以这其实就有了结论——条件越是模糊,决定答案的,便越是来自‘天’的主观选择, 你渴望与否,祂说的才算。 ... 当然了,何离这可不是什么愤世嫉俗的阴谋论, 的确,人家‘天’能给普通凡人一个阶梯就已再好不过,拿不到神之眼也只能遗憾人家没看上自己, 大不了就走出一条属于凡人的路, 但现在...何离其实在想,若自己主观性的把神之眼赐出去—— 罗莎琳,我感受到了你的渴望,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神之眼, 反正条件很模糊嘛,随便找个‘渴望’就能给出去。 那他是不是就成了她的‘神’? 虽然是个火系的——火神:???我脑袋怎么感觉绿油油的? ... 或许是之前已经有了一次换心的经验,从体内抽出一个唯一一次用还是给甘雨烘干脚的‘魔力器官’,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再简单不过的了, “你现在真的...很不一样了,” 记忆中那个总是受伤的凡人少年,转眼就变成了魔神,罗莎琳的惊讶可想而知, 不过转念一想,是啊,好像只有魔神才有这种死而复生的神迹, 况且还不是什么小门小庙的野路子魔神,尘世魔神诶,远在至冬,她都没少在来自璃月的同僚口中听过, 但惊叹的同时,却不禁又有了几分距离感, 他在进步,你呢? 而何离最无奈的便是这个,他能分开各个故事各个羁绊的身份,但她们不行, 身份的差距总能产生些许疏离,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对琴和优菈告知的原因——虽然他不知道她们已经知道了, “还好我是哦,” 他突然对她挑了挑眉: “要不然都没能力保护你们,或者说我成神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你们。” “你们?” 罗莎琳眨巴眨巴眼睛,盲生发现了华点。 “嗯...事情有些复杂,你先把神之眼吸收了,再给你讲,” 何离捏了捏她的嘴角, 神之眼的吸收应该会持续不短时间, 毕竟罗莎琳身体已经快要枯竭了,神之眼带来生命力的补充也要段时间。 他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等你好了,自然想讲多久就讲多久, 这一次没有东西能把我们分开了。” ... 此时,骑士团前, “巴...温迪大人?” 琴看着站在骑士团前的某位绿色诗人,恭敬中略带疑惑地道。 “诶,琴团长,我只是个诗人,哪能称什么大人,” 温迪抱着琴,笑嘻嘻地摆摆手: “我过来,只是想向骑士团上交我无意中找到的东西。” 说完,他手腕一翻,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剑: “嗯,就是这剑。” “这是...” 剑刚出现的一瞬间,琴的目光便定格在他手上了, 看清目标的下一刻,她失声惊讶: “风鹰剑?” “具体什么剑我也不清楚,既然你知道那就给你了,” 他颇为随意的将剑塞给琴,完事后就要离开。 “等等,温迪大...温迪阁下,” 来不及进一步欣赏,琴将温迪叫住了。 温迪回身: “团长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琴转身跑回骑士团,出来时手上便出现两瓶酒, 她将酒递给温迪,认真道: “骑士团会给予每个有贡献的市民相应的报答。” “哎呀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温迪满眼放光地接过,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不愧是琴团长,就是周到。” “若不是何离说,我还不知道您喜欢酒,” 琴摇摇头。 “原来是他啊,” 温迪恍然大悟,突然变的理所应当起来: “不枉我给他做了这么多。” 琴有些没明白: “什么?” “没什么,琴团长那我就先走喽,谢谢你的好意,” “是,您慢走。” ... 回到骑士团的琴,神色有些兴奋, 风鹰剑,传说中温妮莎大人的武器, 自她离开这片土地,这把剑便作为骑士团的灵魂,一代代传承下来, 直到五百年前,那一代的团长是双手剑战士,这把剑便作为友谊的象征赠送给了作为副团长的友人, 只可惜后来在灾厄中随着其主人一起失传了。 没想到五百年后的今天又重新回来了, 这是否预示着蒙德的兴盛呢? 琴抿着嘴几乎抑制不住笑容, “琴团长,你怎么了?” 好吧,她已经抑制不住了,就连伏案的紫色猫猫头都发现了。 “没什么,刻晴,” 她笑着将办公室最中心的剑架腾出,想要将风鹰剑挂上去, 但就在将剑拿起时,她却突然发现在剑柄上,那个象征南风之鹰的鹰翅上,有着一小块污渍一样的东西, 她下意识就拿起手帕想要将其擦掉... ... “琴团长,琴团长?” 目光再次聚焦,带着疑惑和担忧的紫发少女出现在眼前, 见她回神,刻晴松了一口气: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就好,” 刚才她看见琴突然像被定了身一样的站在原地不动, 喊了好一会都没理... “我没事,刻晴,谢谢关心,” 琴摇摇头,她抿了抿唇,看着手里的剑,犹豫片刻,将其别在了腰上。 “快到中午了,我就先走了,你是等先生,还是和我一起...” 刻晴回到桌前,清理着文件,随口问道。 “我等他吧,” 琴回道。 “那我就先走了,下午见,” “嗯,下午见,” 看着刻晴缓缓离开。 琴的眼睛陡然变的警惕,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骑士团问道: “你是谁?” 过了好一会,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不,声音自她心底响起, “哈欠——睡了好久,小姑娘,你是在问我?语气可真不客气,” 声音高傲中带有些许灵动,还有几分睡醒的慵懒: “算啦,这次就不计较了,我叫艾伦德林,你可以叫我前辈。” ———— 金狮子本不是计划中的女主,不过既然临时改成了女主,作者还是觉得不能草率。 第203章 将风止在这一刻(上) 艾伦德林是光之狮, 和她称号一样,她本人光彩照人明艳夺目,一头漂亮的金发,张扬而又洒脱, 而又和她外貌一样,她是个光明磊落,大大方方,不喜欢耍小心思的姑娘, 很爱笑的美女骑士,又不拘小节,外加堂堂正正、正气凛然的内心,她自然而然便成为了一个很受欢迎的团长。 ... 但最近她有点不爽, 很奇怪,平时有什么不爽就直接说出来的她, 现在却如鲠在喉般无法说出。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不爽从何而来, 如果非要讲的话... 那便是从小玩到大,几乎将对方看做了彼此的光的朋友,突然有了一道别的光一样, ‘唯一’被打破,让她好似有了可代替性。 这让她怎么说—— 说我不是你的唯一所以不爽了? 可这也太高傲了吧,人家凭什么只有你一个唯一? 你有这么多新朋友,就不让别人也有了? 不一样的,‘朋友’和‘光’不一样的, 可哪里不一样,金狮子又说不清楚, 若她去过璃月,她肯定就知道这种该怎么称呼了, 这叫道友,这叫同志,这是一种千金难买的关系, 而她很幸运,相同理想的人是青梅竹马, 小时的木剑与石剑,现在的光之狮和幼狼, 他们互相扶持携手走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他们是彼此的光。 可现在...却又出现了另外一束光... 可恶... 所以,金狮子的不爽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 明明是我先来的。 ... “什么事这么开心,嘴咧的跟荷花似的,” 看着昨日偷偷去了一天璃月的某人,金狮子没好气地道, 感情淡了,去璃月都不叫上她了。 “嗯,选了一件礼物,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幼狼敛起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没有隐瞒直言出口。 啧—— 金狮子砸了一下嘴,装作不明白地掏了掏耳朵: “她?她是谁?” 幼狼疑惑地看着她: “罗莎琳啊。” “别那么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金狮子双手抱胸,转了一圈椅子: “我哪猜的出来你说的是谁。” “不知道?” 幼狼刮了刮脸颊: “可我只有你们两位朋友。” “所以呢?” 金狮子摊手: “她喜欢吗...好吧,看你的反应就知道答案了。” 幼狼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嗯,她很喜欢。” 笑容很坦然,就连话都没有任何遮掩,就这么说出口了, 而金狮子,最不爽的,便是他的这类‘坦然’了, 连避都不避她一下的, 就算说的时候心虚一下,说出的话支支吾吾也好一点啊, 结果呢... 她依旧只能从那双眸子中看见纯净, “哼,跟我说这做什么,” 金狮子撇过脸去: “我才懒得管你那些事。” “是这样吗?” 幼狼挠了挠头,眼里闪过一丝遗憾, 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可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那是一个沙漏, 不过里面并不是沙子,而是尘土,那些尘土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精致而神秘, 是他临走前,那个琴行白发少女老板娘说是随琴赠送的, 还留了一句话: “年轻人,拿上沙漏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他其实还有点疑惑:买一把琴,送一把琴,现在又送了一个沙漏, 这家店真不怕赔光吗。 ... “要,为什么不要,” 金色在眼前一闪即过,沙漏无影无踪, 她两只指头捏住沙漏放在阳光下端详,其内尘埃的金光愈发灿烂神秘, 这家伙眼光还算不错嘛。 “沙漏象征爱情、友情和幸福...” 幼狼在一边说着: “祝你...” 还没说完,金狮子便回过头: “那你送我的这个代表什么呢?” 幼狼愣了下: “什么代表什么?” “是代表友情呢,还是爱情呢,还是幸福呢?” 她笑容灿烂。 “嗯...” 幼狼捏着下巴,居然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慢慢露出费解的神情: “代表...” “算了,” 就在他要说出口时,金狮子忽然捏着沙漏朝他挥了挥手,眨了眨右眼洒脱道: “无论是什么,我都收下啦。” ... 慢慢的,时间流逝,灾厄的预兆开始出现, 作为大团长与南风之狮,她需要带队将大部分危险隔绝于蒙德之外,但蒙德城内却需要另一位人支撑, 于是,两人迎来了相识后的第一场分别, 蒙德是酒的城市,无论是放松是告别还是庆祝,酒总是不可或缺的参与者。 “明早你还要赶路,就不要喝多了,” 看着金狮子将一大杯冒着气泡的琥珀色啤酒一口饮尽, 幼狼忍不住劝道。 “这算什么?” 喝过酒后的金狮子,眼睛仿佛在发光,她笑着道: “远征后不知有多久不能碰酒,最后当然要喝个畅快。” “可是...” 幼狼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下去,而是拿起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哈哈哈,” 金狮子大声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你啊,哈哈,就该这样,在蒙德不喝酒像什么话。” 幼狼没说话,而是学着她的样子一口饮尽,然后继续闷头闷脑地添上一杯, 金狮子这下看明白了, 他这是觉得他自己多喝一杯,她就能少喝一杯。 不过... 她放下酒杯,托腮看着他,心里一阵暖意, 就依你吧, 毕竟...现在已经有比喝酒更让人舒适的存在了。 或许是喝太急了,又或许是很少喝酒, 将金狮子点的几瓶酒喝光后,幼狼的脸泛红起来, 平日里那纯净无比的瞳孔,此时也有了些血丝, 雨夜的果酒湖变成了夕阳的果酒湖。 “喝口水吧,” 向酒保要来一杯温水,金狮子将杯子推过去, “谢谢,” 他一饮而尽。 她歪着脑袋,眼眸里带笑地看着他: “怎么样,喝酒的感觉。” 他道: “很难受,” “难受就对了,” 金狮子打了个响指: “就是要用喝酒的难受挤走其他的难受。” 幼狼吐出两个字: “歪理。” “你懂什么,” 金狮子嘁了一声,她又感慨道: “不过临走之前能看到你喝这么多,也算不亏了。” “...” 这样吗? 幼狼看着她的笑容,和带着些许不舍的眼眸, 他突然道: “若你凯旋,我要像今天一样,再为你痛饮一杯。” “那就说好了?” 她拨了拨金发,对他挑着眉毛。 他捶向心口: “骑士永远遵守诺言。” ... 第二天, “这把风鹰剑就正式交给你了,” 虽然以往风鹰剑也是他在用,但毕竟是团长才有的传承,所以明面上还是艾伦德林掌管, 而现在团长远征,作为代理团长的副团长自然就该接过象征西风骑士团西风之鹰的风鹰剑。 “交给我吧,” 他郑重立誓,无论是剑还是城。 “走了,” 见状艾伦德林也没再留恋,漂亮的金发随动作甩动, 她噌地一下拔出剑,剑尖在空中闪烁: “蒙德由我守护,骑士们,启程。” ... “愿拿上沙漏的你,平平安安,” 这是艾伦德林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最后的一句话。 第204章 将风止在这一刻(中) “塔夫,带着你的小队去西边二号阵地接应...” “奥利弗,后勤呢,现在严重缺绷带,还没到就快去催!” “安格斯,再挺一下就好,别忘你家里还有个妹妹...” 战场正中央,长剑与大剑构成的龙卷内, 一道靓丽的金色身影十分引人注目, 在将无数敌人掀飞出去的同时,她的指令也精确传递到战场的每个角落, 但很快—— “安塞尔,通知骑士们撤退到第二防线,我来断后,” “是,团长。” ... 如果说幼狼是‘技’之巅峰,那金狮子应该就是‘力’之巅峰的典范了, 她是双手剑战士, 但她的‘双手剑’和平常所说的双手剑不一样,准确来说—— 她是双手单手双手剑战士——一只手一把大剑, 而她的剑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叫‘战舞’,挥舞时如同一个金色的龙卷风, 其威力无与伦比,至阳至刚的力道甚至能劈碎岩石。 团长很厉害,平时战斗时,她也总是站在最前面,承受大部分压力, 即使这样,她也从未受过伤, 所以,当她提出要断后时,传信骑兵并未提出异议。 ... 看着传信骑兵远去,艾伦德林回头看向嘶吼着涌过来的魔物, 白皙的额头上流下一个豆大的汗珠,她的神情愈发凝重, 事情远远比她想的要严重。 ... 灾厄来的很突兀,如从天而降, 不,准确来说,是‘从地而降’, 无数奇形怪状的人类或兽类从地底涌出,他们所到之处皆被漆黑席卷, 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 但很幸运,或许是因为蒙德以往是冰原,并没有像璃月层岩巨渊那么深的地下裂缝,怪物都是从外而来, 于是,蒙德还有一些整备与组织防御的时间, 当然了,仅仅只是‘一些’。 ... 拿着木棒,嘴里叽里哇啦说着听不懂话的类人生物、巨大的,甚至能够调动元素力的巨人、远处吟唱咒语,施展远程攻击的萨满、还有更远处正在朝这边奔来的漆黑犬类... 计划早就安排好了,各种预案各种意外她也都考虑到了, 交给一些稳重靠谱的骑士去执行,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蒙德城交给了他,那边魔物不可能有这边多,就更不用担心了, 没有后顾之忧的狮子,才是真正的狮子。 艾伦德林闭上了眼睛,双剑置于胸前,剑尖隐隐泛着金色光芒, 她和幼狼、罗莎琳一样,同样是个无神之眼的凡人, 狮子的利爪与獠牙不只有手里的长剑与大剑,还有那颗无比光明的心, 但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战舞,起—— 很快,一道无比耀眼的金色龙卷出现在战场里, 无数魔物被卷入其中,靠在其附近的魔物甚至被一阵阵罡风吹的趔趄, 一时间,战场中居然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空当。 这就给了骑士们一个很好的补给机会——顺便准备第二道防线, 这些魔物无穷无尽,硬拼是最蠢的方式, 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地形优势,利用各种陷阱、天险等将其拦在外面, 然后利用后勤线,逐渐建造一个堡垒城墙式的战线, 至于需要阻拦多久, 撑到风神大人过来就行了。 ... 计划似乎很完美,骑士们撤退的似乎很顺利, 但他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 呼呼呼—— 这是艾伦德林呼吸的声音, 越来越多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心跳声越来越大, 平时轻若无物的大剑,此时也越来越重, 那些拿着法杖的巫师模样的人,发出的法术她阻挡不了, 身上挂着冰粒的巨人,拳头落下时产生的冰屑也刮得她脸颊生疼, 遑论那些爪子上散发着可怖气息的大狗了... 她终究只是个凡人。 胸如擂鼓,额间金色的发丝沾粘在充满汗水的眉间, 她抬起眼皮,透过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到了远处骑士发出的信号, 那是通知她已经准备好了的信号, 她嘴角勾了勾,心终于放了下来, 该撤退了, 她是这样想的,但脚步却如灌了铅般怎么也迈不动,手里的大剑几乎停止了挥动, 周围的魔物越靠越近,不断压缩着她制造出来的空地, 漆黑大狗闪烁着瞬移,几乎要到她的跟前。 在各种嘈杂声中,她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还有一声声高呼, “团长,我们来帮你了,” 见她被围,骑士们迅速组织起一个小队想要接应她。 一帮傻子, 她想要骂出声, 你们过来送死,我岂不是白断后了。 但已经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喊出声了, 因为那只巨大漆黑的狗已经到了近前, 充斥着不祥气息的爪子划破空气,发出一阵阵音爆,刺向她的脖子, “团长!” “团长!” 不远处传来几声悲怆的呼喊,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被无穷无尽的魔物淹没, 七人小队勒住马,目眦欲裂,眼眶泛红, 最中间的小队长,死死咬着嘴唇,沉默一秒后, 果断道: “撤退,” “队长!可是团长她...” “我说撤退!” “队长!” “撤退!这是命令!不要浪费团长争取的机会,” “...是。” ... 骑兵小队艰难转过身,正要强忍悲痛地离去时, 某个骑士似乎是想要最后看一眼,下意识转身, 他突然惊呼起来: “队长——” “怎么了,” “你快看,” “...” 骑兵队长回头,眼眶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她又揉了揉眼睛, 只见金狮子刚才存在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金光, 仅仅一瞬, 那道金光赫然爆发,无数魔物被冲飞,就连漆黑巨狗都被冲击成了碎块, 然后在那漫天的魔物肢体中, 熟悉的金色身影骑着马从中一跃而出, 眨眼间便来到了骑兵小队面前,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滚回去啊,”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熟悉的爽朗笑容,挥着剑说到, “哦,好,” 骑兵队长抹了把眼角,忙不迭地甩起缰绳: “撤退。” “是,” “是!” 骑士们顿时脸上洋溢起笑容。 “对了,团长,” 有个骑士有些好奇: “您是怎么...” 金狮子伏在马背上眺望后方,看着远远被甩在身后的魔物, 陡然听见对方的问题, 她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意, “这个啊...” 右手下意识伸向怀里—— 那里有个已经碎掉的沙漏。 —————— 咳咳,真不是作者不更,除了玩马喽,作者现在还在重庆,这一篇还是在网吧写的,待会晚上看能不能找个电竞酒店,要是找到了就再更一章吧。(●''?''●) 找不到的话,那作者回武汉后双更吧。 第205章 将风止在这一刻(下) “据副团长传来的消息,城外暂时还没有大规模的魔物出现,些许零散的团体,他已带队清剿,居住城外的各个村庄的村民,也已派骑士前去游说接应... 同时,副团长对团长此次的远征作战计划表达了以下几点看法...” 艾伦德林靠在椅子上,静静听着传信骑兵的报告, 或许是这里防线逐渐稳固的原因,潜进蒙德内地的魔物并不多, 更何况他应对地很迅速,城内基本没有损失, 蒙德城仍然太平。 金狮子松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手心里那个坏掉的沙漏, “等等,” 她喊住了即将离去的传信骑兵, “把回信拿给我,我在后面再添上几句话。” 她的回信很简单, 基本也是介绍这边的情况,不过...有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她还是尽量省略了, 咳咳,那家伙要是知道她涉险,又得有几天不理她。 她轻舒笔尖,在那些公事后面,又写上了几句: 谢谢你的礼物... 但她想了想又将其划去了,改成—— 我会平平安安回去,你也要平平安安接我,为我庆功。 ... 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她很确定,因为幼狼对她说过: “愿带上沙漏的你,平平安安。” 但她不知道,这句话,其实另外一个人也对他说过。 ... 沙漏不是凡物,金狮子不知他从何求来,但想必获得的并不容易, 相比之下,那唱歌姑娘手里的琴倒是没那么扎眼了...琴再厉害再精致能保命吗? 金狮子捏着沙漏,眼里有些得意,他果然还是更...嘿嘿, 不过...看着已经碎掉的沙漏,她却又有些惋惜, 碎掉就代表其中的力量已经用完了吧,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 不过现在一想还有些后怕,她万一要真死在那了,还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毕竟他希望自己平平安安, 那接下来...就小心一点吧,既是为了自己和蒙德,也是为了他。 ... 所以最大的护身符其实不是沙漏, 而是沙漏里的那份牵挂。 ... 其实驻守在此,短时间内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长时间了怎么办... 人们从未怀疑风神不会到来, 风神大人一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现在才无暇, 他会护佑所有子民。 不过, 虽是这么说,艾伦德林也不能什么事都指望风神垂怜, 其他人可以将希望寄托在风神身上,她却不行, 作为领导人,她必须要更实在一点,更脚踏实地一点, 于是, 依靠后方已稳固的补给线,防线逐渐扎根下来, 她已摆开长久作战的架势。 ... 稳扎稳打的防线效果显着,渐渐的,冰川边境区已如铁桶般滴水不漏, 或许是因为这边并不是灾厄侵扰的重灾区,在防线彻底成熟后, 进入蒙德内地的魔物居然屈指可数, 这样一来,灾厄仿佛从未降临过蒙德, 蒙德一时间回到了灾厄之前,人们脱离了灾厄的噩梦。 但要知道,灾厄之所以叫灾厄, 是因为,它没有例外。 ... 天色渐暗,厚重阴郁的云朵沉在天边,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就已被遮盖殆尽, 依稀几束光线下,几个零零散散的魔物摇摇晃晃地走着,时不时敲击几下边境墙,妄图闯进去,但终究是徒劳, 城墙上的一束灯光下,两个骑士背靠背坐着, “今天运气还真不错,就这么几个魔物,巡查都省了,” “是啊,要是还有壶酒就好了,” “喂,任务期间喝酒可是大罪,被团长抓住可就完了,” “害,只是说说而已,” “坐着休息一会就行,待会还是要巡视一圈的,” “晓得了,” 一位骑士浅浅的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朝外看去, 马上他便瞪大了眼睛,赶紧摇了摇同伴: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那是什么?” “那边!” 顺着手指看过去,骑士愣了一下,赶紧揉了揉眼睛, 待彻底看清后,他声音颤抖地吐出一个字: “龙?” ... 下一刻警铃响彻夜空: “敌袭——” ... “那是个什么东西?真的是龙吗?” 披着盔甲的金狮子手持望远镜站在高台上,目光凝重, 只见远处,一个扇动着巨大翅膀的生物朝这边极快飞来, 逆光而视,它看起来浑身漆黑, 虽然分辨不出是什么怪物,但对方身上的气息, 即使相隔数里,金狮子仍能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比那些黑色的狼浓烈百倍千倍的存在。 “全体最高级戒备,所有骑士做好战斗准备,” 她拔出剑,金色发丝随风飞舞,一字一顿: “绝不能让它进入蒙德城。” ... 说是抵抗,骑士们对付它仅有的方式只有射箭,因为没人会料到魔物中居然会有龙。 那怪物龙看见这边的一队队骑士之后好像更兴奋了, 无声的龙咆从充满漆黑液体的口中发出,漆黑粘腻的翅膀加快扇动,不断朝下滴着液体, 沾染过后的魔物皆化为了白沫,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洒出的粘液也越来越多, 那些粘液上的邪祟气息,金狮子甚至无法靠近,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近前, 轰—— 木屑横飞,骑士们巩固数年的防线, 在那漆黑翅膀地巨大冲击力之下,被彻底撞开一个大口子, 破开防线的怪龙,在空中转了个圈,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继续极快速度地朝着蒙德城方向飞去, 而骑士们已经无暇顾及它了, 因为在其后,无数魔物如潮水般涌入。 灾厄彻底进入蒙德腹地。 ... 堵住一个被破开的坝,比建造一个坝要难上一百倍, 金狮子挥舞着大剑,将一个丘丘巨人劈成两半, 她看向蒙德城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 接下来只能交给你了。 ... 魔物涌入,补给线自然便断了,她与蒙德城已彻底失联, 她要离开吗?若离开了,防线不堵上,回到蒙德城时面对的魔物便是无穷无尽, 面对无穷无尽的魔物,蒙德城一个经受不住,便会万劫不复。 但若不离开,留在这将防线堵上,对没有补给的她们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甚至有可能在此全军覆没。 “两个月,” 金狮子伸出两根手指,看着面如死灰的众骑士,她给出了一个期限: “在将现存的补给用完后,我们便回去。” 回去是最后的选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在此之前金狮子还想最后博一下, 其后的故事,在金狮子的记忆中,便是无尽的战斗, 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稍微眯一下便算是歇了, 大部分骑士的剑都砍钝了,只能捡起魔物的石棒石锤继续战斗, 支撑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在等待什么? 答案在坚持到四十多天时才揭晓。 ... “起风咯——” 青色的浩瀚的元素凭空出现,一道道舒适畅快的风席卷而来, 在吹拂魔物时,却变为了凌冽厚重的龙卷,无数魔物被掀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伴随着风的,还有一阵阵悦耳的琴声, 神明加入战场。 ... 风神的到来让局势彻底扭转,方圆十几里的魔物被彻底清理干净, 怪物撞出的大口子,也被祂移来的半座山堵住, 殊死搏斗数月,不如神明手指轻轻一挥。 “风神大人,” 近处突然传来声音,金狮子小跑过来, 她此时很是狼狈,盔甲破损,靓丽的金发被血污染的不成样子。 温迪看着眼前的少女,眼底有些欣慰, “辛苦你了。” “辛苦?” 金狮子愣了下,紧接着摇摇头: “辛苦的是大家,” 她似乎不愿在此话题多说, 于是她紧接着问道: “风神大人,蒙德城,蒙德城现在如何?魔物是否已被消灭?” “放心,” 温迪点头道: “蒙德城很好,你可以放心。” 这下艾伦德林总算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这就好,魔物已经被您剿灭了就好。” 没想到话音刚落,温迪便否认了, “不,此并非我之功。” “不是?” 金狮子有些疑惑, 不知为何,她从风神的语气中,听到了...愧疚? ... 一片又一片的火蝶舔舐着平原, 在将魔物焚烧殆尽后,火蝶便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地在平原上游荡着, 或者说,燃烧魔物后燃烧自己,便是她的目的。 “您为什么不阻止它?” 金狮子远远地看着火焰肆掠的一幕,疑惑问道。 “...” 温迪沉默,只是摇摇头。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她叫罗莎琳。” 罗莎琳, 这个总是挂在幼狼嘴边的名字,金狮子自然知道, 可这一次,从风神口中说出后,却又变的陌生了, “您说的是...” “是那个幼狼身边的小姑娘。” 是...她? 她下意识看向远处的火蝶,火光燎照面庞,突然一股寒意从心中窜起, 嘴唇莫名有些干涩,心也好似被扭曲了一样: “她为什么会变...” 风神言简意赅: “幼狼牺牲了。” ... “他死在雪山之下,我到时,只有一把剑插在那,” 温迪从神光中走出,让艾伦德林得以看见他的脸, 但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了。 温迪伸出手,手中有着一把剑,白里透黄的剑身,正是风鹰剑, 金狮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过剑的, 只知道在那剑的握柄处,有着几道焦黑的痕迹——那是他死之前握的地方, 温迪叹息了一声,看着远处的火光: “我来晚了,是我对不起他们。” 不管什么原因,来晚了就是来晚了,他不会找任何借口。 夜风吹拂,远处火光渐淡,温迪见状,正要起身前去, 近处响起的声音却突然叫住了他, “风神大人呐,” 金狮子缓缓抬头,数年远征不曾留下的泪,现已布满脸颊: “不止他们。” 与他有关的,不止罗莎琳。 ... 人们不知火蝶是如何熄灭的,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人影跨过火丛来到近前,手里拿着一个乐器, 然后奇迹般的,那些火蝶似乎聚拢成了一个人形,接过了那人手里的东西。 ... “这是他的那一把,如果不想烧掉,就好好接着。” ... 看着眼前的火蝶,她突然有些羡慕她, 敢爱敢恨,洒脱无忌, 若非她为团长,她应该也会变成如此,燃烧生命尽情烧它个痛快吧。 看着火蝶熄灭,浑身滚烫的少女一摇一晃地走远。 她站在原地,紧了紧手心的神之眼,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讽刺感,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才给她这个,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 她咬了咬牙,正想举剑将其击碎, 但却被拦住了, “你不想要这个?” 温迪好奇。 “...” 金狮子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手心。 温迪干笑一声挠了挠头, 他捏着下巴,想了一会: “若真不愿接受,我倒是还有一法,” “...” 金狮子依旧沉默,等他下文。 ... 和尘世之神不只会糊泥巴一样,风神的权柄并不只是吹风那么简单, 风和时间一样,只存在于一瞬间, 每时每刻风的形状都不同, 而他,若将这些形状保留下来,再在某一时刻放出, 便能重现当时那一瞬间的场景, 而利用神之眼保留的风,则会更有妙用。 ... “我能利用神之眼,将属于你的风止在这一刻,再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内唤醒,至于哪个时间...” 他顿了顿,身上冒出一阵阵柔和的神光,他对她伸出手,声音愈发厚重: “交给我选择,你愿意相信我吗?” “...” 金狮子没有说话,但这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咳咳,意见还真大, 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温迪有些尴尬: “...” “相不相信已经无所谓了,” 她看着手里的神之眼,渐渐出神,喃喃道: “再没意义,也比这个破珠子强吧。” ... 自此,时间分为了两派,两位姑娘也分成了两人, 少女和女士, 金狮子和大团长。 ———— 二合一,这章用手机码的,总感觉不满意,找时间用电脑修整一下吧 第206章 这个前辈有点吵 琴对于这位前前前南风之狮知道的并不算很多, 因为据说她在四十多岁时便已郁郁而终, 连带着除了灾厄,几乎看不到她的其他事迹, 所以琴只能从书中的只言片语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么一个人, 不羁、果断、率性, 这让她想不通了好一阵子—— 同样出生于骑士家族,她是怎么脱离那些条条框框,仍然保持这种性格的。 不过那终究只是猜测与判断,真实性应该有待商榷。 但那都是之前的想法了, 在梦幻般接触到这位老前辈后, 她才知道... 原来都是真的。 ... “琴丫头,你说你是现在的狮牙骑士?还是十五岁获得的?啧——有神之眼就是不一样,” “这是现在蒙德城的文件?关于北部大开发...荆夫港的海航运营...蒙德传统文化...关上关上,看到就头疼,” “喂,琴丫头,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刚才那小姑娘不是说下班了吗?你还坐在这干什么?快去快去,给我拿两瓶酒,几百年没喝了,馋的很...” 脑子中不断响起的声音,终于让琴放下笔,冲着空气无奈道: “前辈,办公室怎么可能有酒这种东西,有红茶和咖啡,您需要吗?” “咖啡红茶?这哪是年轻人能喝的东西,” 声音嗤了一声: “你怎么跟他一个模样,老气横秋的。” “他?” 琴捕捉到了一个人,但她没有多问, 无奈笑着摊开手: “就算现在有,您现在也无法...” 过了这么一会,她倒也看明白了一点, 这位前辈现在是以剑为载体存于世,或许是因为自己与她同为风神眷属‘南风之狮’, 才能和她进行沟通——这或许也是风神将这把剑给她的原因。 不过她还有个疑问, “您是怎么...” 史书上说她四十多岁郁郁而终,难道正因为如此才进入剑内了? 但前辈这语气听起来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啊...反倒感觉和她岁数差不多, 听到问题的金狮子先是沉默了一会,过了好一会才感慨道: “原来...那个我,四十多岁就死了啊,” 那个我? 琴有些不明白。 “是这样...” 金狮子简短地为她解释了一下,琴这才明白。 简单来说,便是‘存档’, 将那一刻的金狮子存档进剑内,等待开启, 而其本人,则继续担任大团长存活于世...所以她才羡慕罗莎琳能够毫无负担的燃烧自己, 存档进剑内,她就无法知晓外面的事,另一个她是如何继续生活下去的她也一概不知, 原来是郁郁而终啊... “前辈...” 见金狮子沉默,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 可没想到,下一刻—— “哈哈哈,所以琴丫头你还不赶快拿酒去,” 声音突然笑了起来: “至于怎么给我喝...当然不是倒剑上了! 你喝就行,你喝了我自然也能尝到。” 笑声在脑中响起,琴轻抚额头, 唉——前辈还真是...跳脱啊,她最没办法的便是这种人了。 “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拿,” 她站起身,想要走到隔壁会客室, 她记得那里有几瓶红酒来着, “孺子可教也,还不算太木头,” 金狮子还在脑子里喋喋不休。 琴扭开门,抬腿往前走, 或许是脑子里有个声音,让她没注意看前方, 一下子就与站在门口将要进去的人撞了个满怀, 就在她连忙道歉着就要往后退时, 腰却一下被勾住了, 抬头看去便是一个熟悉的面庞。 何离将她扶稳,笑着道: “小心点琴,刚好,我就要去找你呢,” 他往外面指了指: “走,去吃午餐?” 这么一下,琴倒是将喝酒的事情忘了个干净,下意识点头,正要答应, 没想到另一道声音却突然嚷了起来, 满口都是‘你没死?’‘你怎么在这?’‘喂,对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呢你!’‘手往哪摸呢?!’等听不太懂的话。 ... 在脑袋里的声音持续数分钟后, 琴终于从包含着诸多‘咬牙切齿’‘愤愤不平’‘酸里酸气’等话中提取到了有效信息, 同时,她还注意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是了, 幼狼和光之狮本来就是同一时期的人嘛,不认识才怪哩。 ... “琴,琴——?” 手在面前一晃而过,接着便是他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一直出神,昨晚没睡好?” “没,没有,” 琴对他露出个安心的笑容,摇摇头接过菜单, 目光在扫视菜品时,脑袋里的声音仍在响动, 不过已经从嚷嚷变为了嘟囔, “个没良心的,闹的我还真以为你死了,风神大人果然在骗我...” “和我一起的时候话怎么没那么多,我熬夜也没见你那么关心...” “满脸笑容,软声软语,跟个小白脸一样,用这招骗了不少女孩子吧...” “我‘郁郁而终’,你倒是逍遥快活...” “我不管,这肯定不是你...” ... 听起来,前辈和他的关系还不一般? 琴思忖着,同时有些犹豫, 要告知他前辈的存在吗? 仿佛听得懂她在想什么,金狮子果断拒绝: “不要,鬼知道这家伙是谁。” 除去一点点赌气的成分,她其实也有一些看不准,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话变多了,笑容变多了,神情变丰富了, 就连原本锋锐而阴郁的气质也变的柔和和包容了, 除开长相,判若两人。 琴见她不愿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她并不想瞒他, 但这种不尊重人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不过...琴犹豫了一会,突然在心底道: “前辈,他就是幼狼。” 出于私心,她其实并不想说, 但若只考虑私心,琴就不是琴了。 “你怎么知道?” 金狮子反问了一句。 琴如实回答: “他告诉我的,” “他连这都告诉你?” 金狮子挑了挑眉: “你喜欢他?” “...” 琴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正常来讲不都是觉得‘他喜欢我’吗? “是,” 她并不避讳回答这个问题,即使面对的是隐藏的情敌前辈。 “呵,” 金狮子笑了一下: “你倒是像他。” “像谁?” “幼狼。” ... 至于何处像,除开幼狼与幼狮,查重率为百分之五十的称号, 还有循规蹈矩的性格,刚正不阿的判断,以及...木头一样的情感。 ... 声音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你真的没看出他也喜欢你吗?” 第207章 做个雌狮般的女人 爱情分很多种,这是某位哲学家的话, 同样,或许说起来有些渣, 何离的‘喜欢’也能分很多种。 比如和阿萍萍儿、留云的相濡以沫,类似于老夫老妻的情感, 比如和归终那种的命中注定, 又比如和申鹤、罗莎琳的一见钟情, 再比如和甘雨的某种奇葩变异的情感... 特殊的经历让他得以接触各种女孩,却又因身份故事不同不会相互影响, 这也是他的幸运所在,也是他的守护所在。 在其中,‘二十二岁,年轻蒙德骑士团团长的美男秘书’这个身份的故事下, 和优菈给予他独特的酸酸甜甜的‘恋爱感’不同, 琴带给他的,反而是一阵又一阵的平和, 一如她平日里默默推过来的茶,看似寡淡的外表,却有着一阵又一阵的清香, 所以何离其实最喜欢的,便是看她在朝阳下办公, 或是苦恼,或是喜悦,或是思考,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能看见一层细细的亮晶晶的绒毛, 仿佛在那一刻,昨日或者前日夜里如噩梦般的模拟,便烟消云散了。 系统: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体会身边人的美好。 何离:我谢谢你嗷。 ... 她英气,却善良,她果断,却柔和,她正直,却不死板, 她值得任何人喜欢。 ... “琴,我昨天见过西蒙枢机了,” 突然的一句话将琴扯回现实。 “啊?” 那句话还没消化完,现在又来一句, 琴少有的有些发懵起来,心也莫名提到了嗓子眼: “我父亲吗?” “当然了,难道蒙德城还有第二位西蒙枢机?” 何离打趣道。 【喂,你冷静一点,这样子丢死人了,你还没嫁人呢,咱可是雌狮般的女人,气势端起来,不要这么弱好不好】 【你这样...唉,那我大发慈悲教教你吧,怎么说我也和他认识了快二十年】 脑海里适时响起的声音,让琴缓和了些, 她确实对这方面不太敏感,有个现成的老师也不错,毕竟他们认识了这么年诶,至少比她懂吧, 应了前辈一声后,她照着她的指挥装模做样地划了一块牛排,喝了一口果汁,又拨了拨额间秀发, 这才笑着装作不经意道: “那你和他说什么了。” 何离并未察觉出异样,往嘴里塞进一块牛排随意道: “还能说什么,你呗。” “啊?我?” 琴又愣了一下,说我干什么?难道他已经和父亲说了要... 她记得璃月是有个提亲的步骤来着, 心跳又莫名加快起来, 【镇定,镇定,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他又不是没见过我的父母】 【拿出雌狮的气质,来——深呼吸...】 呼, 琴吐出一口气,待心跳似乎确实慢了些, 这才开口, 【记住,要漫不经心一点,不能让他看出你很在意,咱可是雌狮般的女人】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发问。 没想到何离又说话了: “对了,还有你妹妹。” “...” 问题尚未出口便戛然而止, 改成了一声小小的‘啊?’ 琴歪了歪头,不理解他的话。 【这有什么不好懂的】 不知道金狮子是有怨气还是什么,暗戳戳地嘲讽道, 【两个都想要呗】 或许五百年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 只可惜那时还算老实,没有现在这么...油嘴滑舌, 不然自己恐怕也被他骗去了——虽然他从未亲口说过喜欢她, 那又怎么了!我说是就是。 两...两个都想要? 琴吃了一惊,或许是之前的家教过于严格的缘故, 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姐妹共侍一夫——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这这这...家里能同意吗... 好吧,琴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担忧居然是这个。 【不是,你这丫头,也太没出息了吧】 金狮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 【你就没一点气?骂他两句贪心也行啊,直接甩袖走人自然是最好了,咱可是雌狮般的女人】 气? 琴摇了摇头, 或许有,或许没有吧, 她只知道在知晓他是魔神后,那一瞬间刺进心底的慌张是多么清晰——他那么厉害,自己和他是不是已经没有可能了, 和这慌张比,那不知何处来的气自然烟消云散。 “前辈,” 琴轻声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您想靠我报复他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只看外层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希望您也能理解我。” 【...】 金狮子不说话了,好一会才哼了一声, 【他算是好福气,真不知哪来这么多好女孩喜欢他】 “前辈是在自夸?” 【切,他是谁,我又不认识,关我什么事】 ... “你父亲只说了一句‘蒙德是个自由的城市’,” 用餐完毕,两人散步在蒙德街道上, 他们之间相隔寸余,没有牵手,但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常见的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了, “我父亲的确很开明,” “是啊,挺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没一次往那方面靠拢, 但他们却好似已心知肚明。 站在骑士团办公室前,琴缓慢转身, 紧绷的骑士制服下,一双圆润修长的长腿曲线迷人,金色高挑的马尾随风摆动,挺得笔直的背脊英气不凡, 她身子前倾和何离拥抱了一下, “晚上见,” 她道。 “好,” 何离点点头: “明天能抽个时间见见你母亲吗?” 见被一句话定住的后辈,金狮子又恨铁不成钢了, 【冷静,冷静,琴丫头,只是见个母亲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咱可是雌狮般的...】 ... 傍晚, “把琴搞定了?” 优菈挑着眉,桌下的长腿碰了他一下。 “啧,这是个什么用词,” 何离笑了一下,顺手捉住想要继续作怪的小腿: “我和她之间不用多说,都明白的。” “意思就是我不懂你咯?” 优菈抽了抽腿,无果后只能故意呛道。 “咳咳,都懂都懂,” 何离捞起她的另一只小腿放在自己膝盖上,作势要脱她的长靴: “工作一天应该很累了吧。” 他们这是在何离家里,自然不需注意这么多, 昨晚过后,何离便将自己家的钥匙给了她一把,优菈也把自己宿舍的钥匙给了他。 随便扭了两下,优菈便不动了,顺势靠在他旁边, “都怪你,给琴说什么减负,现在我的任务比以往少了好多,散步都算不上了,” “什么少了好多,这才是普通队长的工作量好吧,” 何离斜了她一眼,将靴子摘下后,开始动起手来。 优菈还想说什么,话语出口却变成了, “嘶——轻点,” “这样好点了不,” “嗯,还行,” 优菈打量着他,瞧着他熟练的动作, 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这样,那位知道了会不高兴吗?” 何离疑惑抬头: “什么那位?” “就是那位,” 优菈指指点点,一副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才梗着脖子道: “就是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啦,” 似乎是觉得有些冒犯神明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虽然那位去世了,但她知道的话,应该...” “?” 何离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哈?” ... “凝光那妮子告诉你们的?” 何离很是无语, 本以为瞒的很好的身份,她们居然早就知道了。 “是啊,她告诉琴,琴再告诉我,” 优菈扬着下巴,点头道。 说着,似乎是察觉到何离的表情,她眯了眯眼,有些狐疑: “难道是假的?” 嘶—— 何离抓了抓头发, “也不是说是假的...就是...就是...”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优菈猜测: “就是那些书有些对有些不对?” “嗯,是这样,” 何离点头。 “那我问你好了,” 优菈突然有些不知名的兴奋: “你是魔神吗?” “嗯...应该,大概,可能,算是吧。” “书里中你做的事情也是真的?” “大部分确实是我做的,” “摩拉克斯是你的夫人?” “额...这倒是假的。” 肉眼可见的,优菈的眼睛明亮起来: “也就是说你其实没妻子?” “咳咳...” 何离刮了刮脸颊,有些尴尬道: “事情也不是这么理解的。” 只有她不是而已。 第208章 芙蕾德莉卡-古恩希尔德 何离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喜欢, 以至于他会担心身份的差距,会让她们产生距离感, “你是那个为我唱歌的人吗?” “是啊,” “你还会为我按脚吗?” “当然,” “你是我的假假男友吗?” “你说的算,” “那你在担心什么?” 是啊,他在担心什么, 要知道,他在遇到她时,可是一无所有啊, 现在变厉害了,反而畏手畏脚了? 人越活越矫情果然不是瞎说的。 不过想明白归想明白, 比起魔神,优菈更在意却是另一件事... 翘起放在他膝盖上的脚丫,将他肚皮拧了一下,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优菈娇嗔道: “好啊你,难怪不舍得回来,原来在璃月都三妻四妾了。” ... 古恩希尔德家族就在蒙德城西边湖畔,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究其源头,甚至比巴巴托斯还要早, 至今为止,诞生了无数西风骑士, 所以这既是贵族,也是骑士家族。 来到蒙德多年,何离自然也见过这个家族, 不过那都只是在外面瞧上一眼,正式进入这还是第一次。 ... 暖和的曦光穿过巨大的拼色玻璃,落上中世纪风格的古老石柱,斑驳厚重的石墙被散射出炫彩的颜色, 嗒嗒嗒, 一声声鞋跟碰撞大理石板的声音响起,三个人走在大厅上, 琴首次和何离拉开了距离,背脊笔直,目光直视前方,腰间长剑随着动作晃动,骑士制服也变成了较为得体的常服, 何离则和她处于同一水平线,黑发束起,目光平和,嘴角含笑,时不时接住另一人的话语, 而在他们中间前一个身位,则是一位身姿高挑的妇人...说成是女骑士实际更加恰当, 和琴一摸一样的金发,被干脆利落地挽在头上, 虽是女人家,走起路来却大步流星,每一步的距离几经相同,贵族常见的服饰穿在身上却仍遮盖不住身上的气势, 锋锐但不冷冽。 或许是岁月的原因,琴说她的气势对比以前已经软和了许多许多, 芙蕾德莉卡·古恩希尔德,她是琴和芭芭拉的母亲。 ... “古恩希尔德家族,作为自由最初的践行者,在两千六百年前就与风神大人一同推翻了暴君的统治,” 芙蕾德莉卡的声音有些清冷: “大约一千年前,古恩希尔德家族协助巴巴托斯大人与温妮莎殿下,一同推翻旧贵族体系, 而后,温妮莎殿下创建西风骑士团,家族应声支持,蒙德真正意义上进入和平与自由时代... ” 她头也不回地讲述着家族的历史, 站在其后的何离却听出了些许不同的味道, 这是在施压啊,是考验吗? 说到这,她忽然转头看向何离,神情不变: “而今,家族已有两千六百年历史,我为家族长女,琴亦为我之长女,你可明白?” 说完,她无形散发出的压力已至顶峰,微微眯着眸子观察何离的表情, “晚辈明白,琴早已告知于我,” 何离却只是微笑了一下,说时还对她身后的琴点了点头。 芙蕾德莉卡稍显意外, 这个年轻人倒是不卑不亢... 比那老头子当年好多了。 三人继续行走,逐渐来到一个长廊, 长廊两端摆着许许多多画像,其下还有对方的生平介绍, “旧贵族后,蒙德便逐渐衍生出了四风守护,这是最初的北风之狼瑞文伍德大人...” 何离和琴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讲述依次观看, 直到某处,何离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封稍显模糊的画像, “幼狼,离,” 见他停下,芙蕾德莉卡走到他旁边介绍道: “五百年前的北风守护,西风剑法的创始人,也是他一人一剑抵抗魔物,蒙德城才得以守住。”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 “只可惜少年英雄,最后牺牲在了雪山之下。” 【一个自大狂而已】 嘀咕声在琴脑海里响起。 琴却只是笑笑,瞧着站在画像前的何离没有应声。 何离忽然道: “他或许是想让无数比他还年轻的骑士活下去吧,” 芙蕾德莉卡摇摇头: “俱往矣,那等人物我们又如何知晓呢,” 说着,她看着画面中略显模糊的黑发骑士,目中有着些许遗憾: “只可惜不知为何,这张画像十分模糊,他的英姿倒也不存于世了。” 说完,她便想转身离开,但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突然瞥了瞥面前这位年轻小伙,紧接着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像, 何离问道: “您怎么了?” “没事,” 芙蕾德莉卡转过身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拍了拍额头, 奇了怪了。 ... 之前的考验只是随性而为,出生贵族家庭,芙蕾德莉卡自然深谙待客之道, 更何况还是琴带回来的男人, 或许是年龄大了,或许是因为离异, 再回望过去时,难免会有些反思, 自己过去教导琴的方式是不是过于苛刻了些。 但反思归反思,她对于自己这个女儿可谓是十分满意, 正义,责任心强,有始有终... 只是,或许是缺少父亲的陪伴,她对于感情却有些迟钝, 但迟钝也是好事,意味着眼光高嘛, 也意味着不会像以前的自己一样,被三言两语忽悠着私奔... 这次带一个男人回来,已经出乎芙蕾德莉卡的意料了。 她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随便试探了几句,倒也表现得体。 女儿喜欢,又是个良人,她不会刁难。 ... 琴喝红茶的习惯来自她的母亲, 和琴一样,芙蕾德莉卡泡的红茶也清香扑鼻, “多谢伯母,” 何离很灵敏,看见她亲手泡茶后,便知她的态度了, 接过茶后,当即很快地改口。 “不用客气,” 看着何离接过茶壶为自己添茶,她忽然问道: “你知何为骑士?” 何离答道:“谦逊,正义,崇高,” 芙蕾德莉卡又问: “为何没有武艺呢?” “武艺...” 何离并没有多想: “武艺只是武装而已。那些才是骑士的灵魂。” “不错,” 芙蕾德莉卡称赞了一声,紧接着脸便拉了下来: “你可知古恩希尔德家族从不会外嫁?” “母亲...” 琴听见她提这个,忙站起想要说什么,但被芙蕾德莉卡伸出的手制止了。 芙蕾德莉卡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何离思忖片刻才道: “晚辈当然知晓,家族需要延续这个道理,晚辈当然明白,但是...” 他顿了顿,突然笑道: “据晚辈所知,伯母当初应是外嫁的吧。” “...” 芙蕾德莉卡愣了愣,也笑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那人昔日满口承诺,我年少无知自然听信了他,后来才知都是空话。” 和外表不同,她以前也是个向往自由的少女,不然也不顾家族反对强行与其私奔... “你如何证明你不是空话?” 她双手抱胸,长腿交叠微微靠在椅背上。 “答案在晚辈的剑上,” 何离答道。 【又来这一招】 金狮子撇了撇嘴,沉入剑内不再外视。 什么这一招? 琴倒是有些好奇。 只见何离站起身,抱了一拳,神情渐渐肃穆: “我有一剑,剑名守护。” ... 在他起身的同时,一道粉红色的身影从他身后溜了出去, 不久后,天上便打起雷,飘飘洒洒地降下雨来。 第209章 守护之剑,我之决心 蒙德城下起了雨, 细雨纷纷织成了薄雾,透亮的果酒湖被染成铅色,雨帘挂在屋檐,随着沟渠渗进砖墙瓦缝, 骑士团前的空旷广场,雨幕下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发少年, 雨水挂在额间发丝,顺着少年低下的视线,落在剑上。 这个笨蛋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在他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位金色长发少女面露急色, 这家伙...前几日为那女孩挨了一刀,还以为能老实几天, 结果只是一会没见,眨眼就跑雨中去了, 不逞能会死啊。 “团长,需要我们将副团长迎回来吗?为他打把伞也行啊,” 一旁的游击队长道。 金狮子沉吟片刻,随后露出无奈的表情: “算了,随他吧,他现在...” 目光穿过层层雨幕,她看见了他愈发闪亮的瞳孔, “不便被打扰,”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她最后摆摆手: “我在这里陪他就好。” ... 雨愈下愈大了,幼狼甚至能够听到雨滴坠在头皮的声音, 雨雾渐浓,积水颠倒着白雾般的城市,幼狼在其中看到了自己, 肋下尚未痊愈的刀伤还在隐隐疼痛,胳膊上前几日炸开的针线正微微发痒, 细细如针刺般的疼痛能让他仔细思考,雨滴沁入皮肤带来的清凉能让他冷静下来, 他在想, 他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迷茫,这是复盘, 拔剑的勇气,和用剑的技术固然重要, 但最根本的,依旧是出剑的目的—— 你要明白为何而战。 故事的最初往往是干净且纯粹的, 或许是儿时的戏言,或许是某个不经意的承诺,或许是突如其来的热血上涌—— 我愿成为骑士团触摸不到的影子, 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成为践行至今的诺言, 这就是金狮子口中的‘死板’。 成为影子便意味着,他拥有夺取任何人生命的权力, 因为他追捕的对象,往往是证据不足骑士团束手无策的罪犯, 这也意味着只要他想,任何人都能是‘罪犯’。 这个权力便如**,只要有一,便会有二,然后彻底落入深渊。 尽管他在每次行动前都极其慎重, 但仍避免不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黑暗中伸出的双手鲜血淋漓,他质问自己, 他急需一个出手的意义。 ... 这些迷茫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意义他其实前几日就找到了,可不知为什么细细想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他现在不想思考那些, 因为,雨下的剑,已经舞动起来了。 ... 那是什么? 金狮子微微踮脚朝外望去, 雨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漩涡,无形的风在其中心汇聚, 幼狼轻轻闭上双眼,手随心念而动, 或撩,或劈,或刺,雨滴砸在剑风上,细碎成水沫,再次汇入雨雾, 速度越来越快,动作几乎变成了残影,只剩散着风的凌厉剑光在空中挥舞, 黑暗下的刀光剑影,烛灯下的惊险搏杀,危险里的致命还击,以往所有所有的积累,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雨滴被切碎,浓雾被斩开,光线被切割, 在风划开云翳,破开雨雾,如暴风般驱散这片浓雾时, 在那一瞬,阳光铺天盖地洒落了下来。 剑技彻底到达顶点,蒙德无人出其右。 胳膊有些发烫,腹部也莫名痉挛, 幼狼很兴奋, 他找到了,他找到他的答案了。 就在他想趁着那一瞬的阳光进一步查看时, 近处拨开雨幕狂奔而来的一道身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赶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她的嗔怪: “你这家伙,还让不让人省心!” 云翳重新遮盖阳光,雨滴继续落下,浓雾再次汇聚, 仿佛刚才被斩断的一幕是幻觉,只是对比之前,雨幕中多了一道人影。 金发被雨水黏在额头,金狮子却顾不上管,拿起一团布就往他怀里塞, 顺着她的动作往下看,幼狼这才发现—— 原来刚才的发烫和痉挛并不是幻觉, 伤口又炸线了。 粗略地止一下血后,金狮子将他往屋檐下面拉,一边走一边数落: “还练剑,练再厉害有个屁用,该伤还不是要伤,该流血还不是要流血,疼死你我倒还省心,” “...” 幼狼捂着出血的腹部,任她拉拽着,瞧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怎么了,怎么不回答我?无言以对了?” 金狮子点了点他的额头,没好气地道。 “不,” 幼狼摇摇头,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 琴其实一直都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何离的真实身份告诉母亲, 若她相信,自然会对他们的事产生一个极大的便利, 可不知为什么,她不是很想说, 至始至终,她喜欢的,只是何离而已,与他是不是幼狼没有任何关系。 可当她看着院中的身影时,仍有些发愣,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 即使她很早就知道他剑法极好,也知道他就是五百年前的幼狼本人,‘剑斩雨滴’的能耐她也在书上读到过, 当亲眼看见时,那种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和她同一个反应的,还有芙蕾德莉卡, 作为古老家族的长女,她年轻时见过的英杰何其之多, 但在记忆中,好像没一个比面前这位少年厉害的, 不,不是好像,是绝无。 更况且...看到某处,她顾不上仪态地站起身来,失声道: “西风剑术居然能达到此等境界?与书中幼狼殿下的境界简直无二,北风守护后继有人!” 金狮子:【...】 琴:“...” ... 尘埃斩尽,晨光尽显,刺目的剑光收拢入鞘, 浑身不沾一丝雨水的何离,站立在光下: “此是晚辈之剑,亦是晚辈之意。” ... 必须承认,这个世界仍是有很多很纯粹的存在, 岂不闻返璞归真? 而剑,则是其中之一, 芙蕾德莉卡也是剑术高手,但她深知自己已无法寸进, 为什么? 因为她的心, 心很杂,刺出去的剑就会有顾虑,有停顿, 有了这些后,剑便不那么干净利落, 而顶尖的剑技比试,往往比的便是谁剑法的杂质少, 在一往无前时,一旦有那么一分一毫的泄露和停顿, 剑便不会圆满。 遑论因谎言刺出的剑了, 那便更是破绽百出。 所以话不一定真, 但剑,一定真。 ... “伯母,此守护之剑,即为我对她们的意,” 何离正式做出承诺。 以守护之剑,表我之决心。 ... 看着闯入雨幕的女儿,又看着平日里矜持稳重的她,现在却不顾旁人地和情郎抱在一起, 芙蕾德莉卡欣慰地笑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女儿眼光确实好,比她母亲好上一万倍都不止, 稳重,识大体,武艺高强,还有对琴的真心... 她都很满意, 只是... 她揉了揉耳朵, 刚才好像听见那小子说了一个...‘们?’ 第210章 少女与团长(上) “母亲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过些天应该就会消气的,” 走出古恩希尔德家族时,已是傍晚, 黄昏下,两人肩并肩。 【哈哈哈,说他愣还不承认,看吧,过了这么些年还不是这样子,】 金狮子的哈哈大笑在脑海里响起,其中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 【哪有对人家母亲说一次性要娶她两个女儿的,再傻也没这么傻的吧】 就算幼狼本人、风神转世来,也不敢这么嚣张吧。 前辈说的确实有道理, 琴拽了拽何离,悄声道: “其实你可以先说芭芭拉的...至于我...我...我再等几年也没事的,” 此即缓兵之计,也是应对这种事最好的办法, 她相信他不会不知道。 何离吐了口气,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这件事不一样的,不是等不等的问题,” 往好听了说,是缓兵之计, 直白点说,便是欺瞒了, 若真要她等几年,那那几年中她该如何自处? 至少委屈是少不了的。 这便不是他想看的了, 他为何在琴母亲面前自称晚辈? 要知道,他来蒙德的时候,别说母亲了,琴的老祖宗他都见过,温迪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甚至整个提瓦特辈份比他高的都没几个,他又何必自降身份呢? 原因便只有一个了——他尊重琴和芭芭拉, 他尊重她们,所以他尊重她们的母亲。 若让她受委屈,又谈何尊重呢? 何离握住她的手,笑着道: “琴,有些事可以瞒,但有些事,不能瞒。” 琴不是笨蛋,听他一说便明白这是原则问题, 心里一阵暖意流过,反握住他的手: “我明白了,” 何离捏了捏她的嘴角: “这些事交给我就行,你就不用管了。” ... 【这都能行?】 看着英气认真的女孩逐渐变的百依百顺,有些傻眼的金狮子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家伙的犟和愣,其实从来没变过, 唯一变的,只有那张油嘴滑舌的嘴! 把那个老实不善言辞的幼狼还给我! ... 行至骑士团前时,琴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见过父母了,都对他挺满意的,在心底应该也同意他了... 这么说, 他就是我...未婚夫了? 心跳慢了半拍,琴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怎么了?” “没什么,” 琴摇摇头回过头来, 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但往日坚韧如利刃般的眉毛却往下垂了一些, 高兴之余,不知为什么,她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具体缺了些什么她却答不上来。 想了一会,琴拍了拍额头,突然笑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这样已经很好了, 还要瞎想什么,她又不是什么不知足的人。 心上人被认可, 她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了,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她在心底道: 琴,可不能贪得无厌啊。 刚好,走到骑士团门口了, 明天是周一,今天就熬个夜把明天的文件整理分类一下吧... 【你这个呆丫头!】 金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着她的自言自语,都快被气笑了, 【他现在就在旁边,不想着好好增进一下感情,跑去搞什么狗屁文件?】 增进一下感情? 琴显然没意识到这一层,有些懵懂。 原谅她吧,要知道,这位二十多岁的少女,对男男女女爱情的了解,仅限于那本《少女薇拉的忧郁》。 【你看他,他现在肯定有这个想法,这坏家伙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金狮子胸有成竹地指了指旁边。 琴下意识看去,却只看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 “就送到这吧,我先回去了,” 【...】 “...” 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勉强咧开一个笑容: “前辈,您猜错了呢。” 说罢,她也转过身去,走进黑漆漆的骑士团, 【嘶,不应该啊...以我对他的了解...】 金狮子捏着下巴还在嘟嚷。 ... 我要知足,今天已经很好了,明天还能再见,不必在意这一时半会, 点燃灯,琴拖着脚步走进骑士团, 不知为什么,看着亮堂起来的大厅,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空旷, 要是没有这些工作... 念头刚一升起便被她掐断了, 不行不行不行,她是团长,她是琴,她不该也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在少女身份之前,她首先是个团长, 是《少女薇拉的忧郁》也好,是那点离经叛道也好, 属于少女的浅尝即止已经够了, 在日常生活中,她更多的,依旧是团长, 她要做的,还有更多。 或许是把自己说服了,琴的步子终于再次轻快起来, 光线移动,来到门前,拧开把手,推开门,一气呵成, 然后... “surprise——” 月光和惊喜同时闯入眼眸,将刚刚才整理好思路的琴打了个措手不及。 “团长,今晚能和你的秘书约个会吗?” 何离笑着向她眨了眨眼,做了个绅士弯腰的动作。 嗯? 脑袋有些短路的琴,下意识就把手搭了上去。 下一刻,她便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大力, 眼前一闪,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搂进了怀里, “这是通知,可不是询问,” 只听见他坏笑一声,然后腿上也传来一阵悬空感——公主抱, 这下琴终于反应过来了,下意识扭了扭,正要开口, 但眼前又是一花,随即耳边便传来了剧烈的风声, 风声大概过了两三秒才弱下来,逐渐变的柔顺且清凉, 这是... “行了,睁眼咯,” 耳畔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同时琴也被放了下来, 悬空的脚重新踏在地上, 但已经不是那冰冷坚硬的大理石板了,而是...草地, 传来的树叶沙沙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波浪拍击声, 望着远处星空与海平线的交界处,琴有些不敢相信,心莫名颤抖起来, “誓言岬——” 何离缓缓回头看向她,眼眸明亮似星辰: “我一直都想带你来这。” ... 白天的承诺属于少女,晚上的惊喜属于团长, 无论是少女还是团长,都是他的琴。 —————— (?′?`?)请相信,作者一定会完满每个女主的故事的。 第211章 少女与团长(下) 誓言岬, 记忆中她只来过这里两次, 第一次是作为团长—— 跟随手持天空之琴的绿帽子诗人,来这里召唤被毒血感染的巨龙, 只是后来风暴骤起、巨龙发狂, 诗人都被吹的东倒西歪,她自然也无暇欣赏景色了。 第二次是作为少女—— 或许是那个条令的颁布让她有空起来,又或许是向往恋爱小说中的描绘,向往那蛛丝般精妙又脆弱的情感, 于是她来到了黎明时分的誓言岬, 来了,然后呢? 答案是无功而返,她并未找到那抹向往。 ... 应是午后下过了雨,今夜星空很是干净,眺望而去,只有一个圆滚滚的月亮将夜幕照的澄澈透明, 星空中偶尔浮动着浅银色的云翳,随着微风四处飘动,倒是将极远处的雪山顶染得更加斑白了, 誓言岬的顶尖是处悬崖,而不知何人所为,在那悬崖处,居然设置了两个座位——哈,不发誓就把你推下去吗? 何离倒也不在意,拉着她走上前,极为利索地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回头朝她伸手道: “来,坐这里,” “嗯,” 将思绪甩开,琴轻轻应了一声,接过手挨着他坐下, 但仅仅是坐下的一瞬间,腰间便传来一股大力, 措不及防下,半个身子都倒在他怀里, “这才是这里的正确坐姿,” 何离搂着她的腰笑着低头看她,科普道。 是这样吗? 琴不知道,因为她以往对誓言岬的了解中,并没有这一项, 她只知道今晚的誓言岬好像真的与前两次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她不想想—— 她现在不太想思考。 无论是团长还是少女,都不想。 ... 星辰闪亮处又刮来了风,琴拨了拨额间稍显杂乱的金丝, 想了想,稍微调整了下位置,学着他的样子,将骑士长裤包裹着的长腿伸出,把双脚悬在崖边, 然后将头彻底放松,靠在他的胸前,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动作。 坐姿与站姿,是骑士家族从小训练的, 你以后是骑士团的门面,你以后是骑士团的代理人, 以后大家都要依靠你,你不能放松,不能懒散,不能懈怠, 小到动作,大到信念, 琴一直都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践行着。 这并不是坏事,琴也从未抱怨且后悔过, 成为蒙德城的剑与盾,是她的心愿和荣幸。 所以金狮子才说她与幼狼太像了,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结实的窗,也会有细微的例外, 幼狼的例外是罗莎琳, 琴的例外是何离。 ... 似乎感觉怀里的少女缩了下, 何离不禁紧了紧胳膊,低头轻声问道: “怎么了?有点冷吗?” “...” 琴摇摇头,金色马尾左右摇摆, 她仰起头看着他,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 但被打断了, 食指放在唇前,何离神秘兮兮: “嘘,先别说话,有惊喜。” 他大半夜把琴拐过来可不是来吹冷风的。 “你看那边,” 何离指了指天边,琴闻声看了过去, 啪—— 他打了个响指, 只见那星空突然晦暗下来,天边似要彻底黑暗下去, “这是...” 琴还想问什么。 但下一刻, 一颗突然出现的流星截断了她的话语,极长的轨迹划破云层,坠落入海, 在那尚未熄灭的尾部,原本黑暗的天际倾泻如瀑布一般,蓦然出现了无数星星, 流星划过天际,尽情释放着高温,一道道璀璨的轨迹划过夜空, 琴不说话了,望着绚丽的天边,金灿灿的眸子好似在发光, “虽然有些老套,但嗯...” 何离伸出手食指与拇指横空一捏,便如将流星摘下一般, 琴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两指之间出现了一枚戒指, 或许是天上挂着流星雨,那戒指反射着光,熠熠生辉下, 倒也成了一颗流星。 同样成为流星的,还有他的那双眼睛, “我想亲手给你戴上这颗流星。” ... 看着那戒指,琴的思绪却渐渐游离, 她是何时开始喜欢他的? 是那自作主张的按摩?是那自作主张包揽的一日三餐?还是那自作主张颁布的减负条令? 或许他的自作主张,都是来自她的欣然默许吧。 当照顾成为依赖,当合作成为陪伴,当偶尔成为日常, 默许便成喜欢了。 守护...守护, 在小小少女汗如雨下在院中挥着剑念出这个词时, 恐怕没想过十多年后,会有另一个男人在同样的位置说出同样的词吧, 只不过她的守护和他的守护有区别, 她守护蒙德, 他守护她。 守护之意,守护之剑,守护之戒, 心颤抖起来了... ... 当修长而有着不少茧的手被捧起,象征守护的戒指毫无缝隙地穿过无名指,英姿飒爽骑士制服下的柳腰被环住,两颗炽热的心再也没了任何阻隔时, 那如蜜糖般粘腻而又精妙的情感突然出现了书外, 恍惚间,琴好像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誓言岬, 重要的不是誓言岬,也不是誓言,更不是岬, 而是说出誓言的彼此, 彼此都在,哪里都是誓言岬。 ... 思绪贯通的一瞬间,之前那被打断的话便脱口而出了, “我喜欢你,” 她搂着他的腰,将头彻底埋在他怀里, 爽利的高马尾左右摇摆,英气的脸颊微微泛红,严肃的骑士制服略微杂乱, 她此时既不是认真的团长也不是羞涩的少女, 她是琴,是她自己,她要说出所有心底话: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语言贫瘠的她,只知道这一个表达感情浓烈的词语,便只能不停重复了。 她不知道,但何离知道, 他不仅知道怎么说,还知道怎么做, 看着平日认真飒爽,现在却变成了个猫儿的琴团长, 何离只笑着回应了一句: “我也是...” 然后便低下了头,将那正直、一丝不苟、热枕的骑士小姐一口含住了, 只听见一声小小的嘤呤, 夜空中便没有声音了, 只能依稀在未熄灭的流星下, 看见两道人影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 今晚注定不眠。 ... 某人牙要咬碎啦—— —————— 非常建议本章和《云中谁寄锦书来》那章一起看哈。 大概五章左右就到稻妻了,蒙德篇才四十章,还是感觉有点少了。 第212章 琴的另一面 清晨,一阵微风吹过,树枝摇晃间,两只麻雀落在枝头, 阳光穿过纱窗,随着摇摆的阴影在床头愰了一愰,琴徐徐睁开了眼睛, 惺忪尚未褪去,手就已经摸到了床边柜, 认真的一天,从挽一个利落的马尾开始, 马尾之后便是洗漱、练剑、换装、去骑士团...这已经成为她刻在脑海里的时间表了, 可今天...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 ? 皱了皱眉,琴终于睁开眼,正要起身... 可下一刻... 腰间环着的一双手臂却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被窝, “起这么早干什么,再陪我睡会...” 背后忽然传来了似是梦呓的声音, 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阵阵炽热的吐息, 当吐息打在赤裸的背上,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时, 琴陡然僵住了, 我这是... 思绪渐渐回神,她开始环顾四周, 只见平日里整洁的房间内,地上零零散散地丢了许多零件—— 两人的各种衣服,有她的骑士制服,有他的男士外衣, 在那之中,还夹杂着一件青白色保守且传统的内衣... 琴愣愣地看着这些,昨晚的一切渐渐浮现。 ... 其实也没什么,吻到情深然后更进一步是很正常的事, 何离那眨眼就能转移战场的本事也着实方便, 就连她其实也偶尔想象过这一幕——怎么了,她说到底也是个少女, 甚至丽莎还偷偷跟她说过:, “琴啊,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啊,在那种时候, 什么决胜内衣啊,什么助兴节目啊,对你来说其实都画蛇添足了, 来来来...让姐姐教你一招...” 至于是什么招... 琴想起昨晚那一幕脸上就有股灼烧感, 太羞人了。 ... 有个词叫征服感, 当身着骑士正装的女团长乖乖躺着,任由你将那层厚实的橘子皮剥开,肆意品尝其下白皙的柔软果肉时, 相比起来,其他花花肠子的多余布置简直不堪一击。 ... 不过...想到这里,琴脸上又不由得升起一丝甜蜜, 他说喜欢自己,真的没有说谎呢—— 至少昨晚自己都来不及洗澡就...咳咳... 最后忙活了大半夜才被他抱进浴室。 想起那骨头都酥软的感觉,回味之余,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每日练剑的自己都尚且如此,那那娇嫩如初花的亲妹妹... 芭芭拉那娇小身躯,他岂不是一只手就能抱起,然后直接... 不行不行,得跟他说说,芭芭拉现在太小了,暂时还不能... ... 或喜或羞,七想八想了半天,琴这才想起正事, 糟了,耽搁这么久,剑是练不成了,直接去骑士团吧, 当即就够起身子到床下捞衣服, 但刚要钻出怀抱,腿都还没伸直, 下一息臀儿便被拍了一记, 环在腰间的胳膊又紧了紧,炽热的气息再次打在白皙的背上, “这么早去干什么,再陪老公睡一会。” “老公?” 琴愣了愣。 “戒指都戴了,怎么?不认账啊?” 他凑近了些,嘴唇贴在了赤裸背上。 琴又哆嗦了一下,忙摇头: “不,不是,” 她顿了顿,微红着脸,挣扎道: “老...老公,我真的要起床了,团长要以身作...” “则”字还没出口,就被他探过来的嘴唇堵住了, 过了好一会, “够...够了吧,” 刚清醒没多久的眼神又迷离起来,琴喘着粗气,拍了拍他的胸口,略带嗔怪道。 “行了,既然这样,那我也起床算了,” 在她脸上又印了印,何离正要起身。 却被琴按了回去, 她眼底泛着温柔: “那是我身为团长该做的事,老...老公你就多休息会吧,” 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目标:她希望蒙德城能成为他的避风港,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我休息?” 何离突然挑了挑眉: “你再看看是谁该休息?” 一语落下,似乎是提醒了琴,尝试着抬了抬胳膊,只觉得浑身跟散架了一样, 胯骨间酥麻至极的感觉萦绕全身, “我...” 她的表情一下变的呆萌起来。 “就你也能对我说出‘休息’这两个字?” 何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 琴这才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真正属于魔神的实力, 这也太赖了吧。 这样下去她还怎么为芭芭拉...挡枪? ... 不过何离终究还是禁不住琴的软磨硬泡,帮她恢复了身子, 说是软磨硬泡,其实琴也只是抿着唇一句话不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何离甚至还脑补了一句话: 帮帮琴团长吧—— 这大概没人能经受的住。 ... 他们还是一同起床了, 琴的动作依旧利落,挽头、穿衣、洗漱, 除了... 习惯性帮何离整理领口时,她的脸蓦的又红了, 情不自禁把他的衣领往上拉了拉, 遮不住, 再拉拉, 还是遮不住。 “怎么,害羞了?” 何离笑着调侃道。 “...” 琴讷讷不语,眼神躲闪地看着他的颈部, 只见那脖子两边,分布着数个淤红的印记,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 在那脖子之下,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锁骨处、胸口处、腹肌处,甚至更往下的位置,星星点点地还有更多... 她简直不敢回想昨晚的行径...像个吸血鬼一样,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女人! 这也太...放x了点吧... ... 嗐,男人馋女人身子正常,女人馋男人身子自然也正常, 何离对此只是一笑而过,见她害羞的紧,便赶紧转移话题, 握住她的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闪亮: “怎么样?这个礼物还喜欢吗?” “嗯,” 琴轻轻点头,顺势靠在他怀里,提起戒指羞意果然褪去了许多, “我会永远戴着它的,” “喜欢就好,” 过了会,她又抬起头问道: “芭芭拉也有吗?” 如果是别的女人,何离或许就要考虑对方是否吃醋,话里是否夹枪带棒了, 但这是琴,何离知道她就只是关心询问而已—— 若芭芭拉知道了姐姐有,而自己没有,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有,” 何离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肯定了。 “有就好,” 她舒了口气, 过了会,又问: “那优菈呢?” “也有,” “那几位呢?” “她们不太兴这个,我送的别的,” “这样啊,” 琴点点头,顿了顿,突然看向了不远处挂在墙上的风鹰剑。 ... “那那位光之狮前辈呢?” 第213章 先生是个花心大萝卜 【混蛋、色鬼、大猪蹄子...】 即使仅仅只有几天,金狮子却十分欣赏自己这个后辈, 不然也不会适时提醒她主动了, 即使主动的对象是他。 不过就算这样,就算是自己让琴主动的, 那家伙至少也犹豫一下下吧, 又亲又抱,来者不拒的... 草地悬崖边亲完不够,转眼又到屋里亲, 你这瞬移的能力就是这样用的吗? ... 就在她愤愤不平时,眼前却突然黑了下来—— 琴将风鹰剑取下挂到了墙上, 剑卸下,她便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好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不需要看了,猜都猜的出来, 琴丫头不就是不想让她看嘛...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看了还长针眼】 【臭混蛋,你给我记着...】 ... 不知过了多久,剑身摇晃了两下,正在打瞌睡的金狮子才醒来, 外界讯息渐渐传来... “光之狮吗...” 看着琴将剑取下别在腰间,何离渐渐显出追忆的神色: “当初还是她把这柄剑给我的。” “那你想她吗?” 琴追问道。 “你问这个干...” 何离顿了顿: “嗯...虽然过了这么久,但实话实说,我确实很想她。” 虽然我不常提起她,但我真的很想她。 不知为何,何离感觉琴轻松了不少, 她右手抚上剑柄,吐出一口气, “那就好,” “那就好?” 何离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 何离下意识往琴腰间看了一眼,风鹰剑上什么时候有了一丝风神的权柄? 有时间还是问问温迪吧。 ... 【啧——琴丫头你问他这个干什么,事情和他想不想我没有关系,是我不愿见他,是我不愿见他】 【况且,咳咳,你没吃醋吧,嗐——我和他认识这么久,想我也是正常】 【还有,他那脖子上是你嘬的?没轻没重的丫头,下手给我轻点啊——】 【喂,我想喝酒了】 ... 关系改变,何离和琴之前还保持着的一些距离感直接就消失了, 干面包加鸡蛋的早餐直接就被何离坚决否定了,变得更加丰盛且美味, 柜子中一成不变的红茶边也多了一个茶罐——那是何离从璃月带来的, 琴怀疑那些茶比自己祖母年龄都大。 总之,那些平日里,琴不太注意或是因工作原因下意识忽略的东西,都被何离补充改变了, 这倒又让琴有了受照顾的感觉。 ... 于是,当刻晴开门, 闻到空气中的茶香,看见焕然一新的办公室,和就差没有互喂早餐的两人后, 她陷入了沉思—— 短短两天,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上周还不这样儿的啊—— ... 但单纯的猫猫头显然没料到, 先生和琴团长的在一起,只是个开始, 而后的几天,她渐渐又发现了许多端倪, 以及一个事实, 一天之内,先生居然和许多女孩相会——好吧,就是约会, ... 早晨,他会和琴团长一同来到骑士团,有时还能遇到前来接任务的优菈队长, 对方手上的钻戒刺得她睁不开眼。 上午或是午后,他则会在教堂附近与一位同样是金发的娇小女孩相会, 或是在教堂前长凳聊天,或是在教堂外公园漫步, 举止亲密,偶有出格... 下午时分,有时会与琴一同办公,有时又会消失一个下午, 一起办公自然避免不了卿卿我我,有时坐在对面不远处的刻晴都不好意思抬头。 晚餐时分,他则会雷打不动地和任务归来的优菈一起用餐, 有时在猎鹿人,有时在他们家里——刻晴猜测。 太阳下山后,若没有提前约定,在他身边的便总是那位高傲且讨厌的执行官, 他们漫步在果酒湖畔,耳鬓厮磨,似乎在回忆以前的故事。 偶尔,她甚至还能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狐耳粉发女人, 虽然对方每次都能精准的发现她,然后消失不见。 女孩们不同,却又相同,她们都满脸笑容——优菈除外, 但刻晴明白,在那嘴硬的外表下,其实都有一个相同的内核, 幸福。 ... 他们之间有什么,刻晴不知道, 但从之前的优菈和琴,还有这些天的观察, 她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先生是个花心大萝卜, 公竟忘璃月椰羊耶? ... 当然了,刻晴看到这些,并不是跟踪,更不是偷窥, 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外出还是宅家, 她遇到先生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就像数月之前她与先生的第一次见面, 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的市中心没一人找到他,反倒是夜色降临才下班的自己遇到他了。 她总觉得这是她和先生有缘的证明, 但现在,这个所谓的有缘,却又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撞见先生的‘好事’, 捉奸小能手之类的称号,她才不想要嘞。 可看到了还是看到了, 先生那么好的人,居然会不专一, 这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缺点, 却像一根扎进心里难受又在意的刺, 要跟先生说吗? 说什么?让他改正? 她凭什么说这些?她既没资格,也没身份, 准确来说,唯一有资格的只有帝君一个人。 那就只能不说了, 不说就只能憋心里,越来越难受, 一段时间过后,倒越来越像个受气包了。 ... 不过...不知过了多久,何离突然找到了她: “阿晴,这一个多月在蒙德过的还习惯吗?” 顿了顿,他又笑道: “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在躲着我?” “当然没...” 刻晴下意识地就抬头摆手。 “没有就好,” 何离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强调道: “说到底,你与我一同来此,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的,别闷在心里,毕竟你也喊我一声先生...” ... “现在有了,” 刻晴突然出声。 ... 好吧,如果在意身份在意资格的话,刻晴就不是刻晴了, 无论是为甘雨,还是为心底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偶像, 她都要开口。 猛地抬头,她就要质问—— 先生你怎么能这样! 但不知为什么,临到出口时,话却变了, 和数年前质问帝君一样凌厉的气势,一下变的软绵绵起来, 地上踩着的小皮鞋里,裹着黑色裤袜的小脚不由得开始蜷缩, “先生...您...不能这样。” —————— 娘的,作者快气死了,昨天一口气写了个二合一,结果突然停电断网,几个小时再打开就全没了, 本来看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这一茬又差点成为压垮作者的最后一根稻草,(╬▔皿▔)╯ (~o ̄3 ̄)~谢谢还在支持的大伙了。 第214章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 八月份的阳光从檐下掉落,将摇摆的树影坠出深绿, 平静的果酒湖面蒸腾出一缕又一缕的气丝,将空气渐渐扭曲。 不知不觉原来已经深夏了, 刻晴抿了抿唇,瞥向不远处—— 这大概是她来蒙德的一个多月里,第一次和先生独处, 很奇怪,明明听到先生也来蒙德的时候,会以为有很多这种机会, 可没想到,唯一的独处,居然还是在来时的马车上。 她咕哝着: “先生不仅把甘雨忘了,原来把我也忘了。” “来,阿晴,” 眼前突然递来一根冒着冷气的冰棍,何离顺势坐在她旁边,感兴趣道: “刚刚在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谢谢先生,” 刻晴拢了拢秀发,接过冰棍,赶紧摇摇头道。 “啧,这可不像你啊,” 何离笑了一声: “那敢于硬顶帝君的少女哪去了?” 要知道,就连他都从未和钟璃姐针锋相对过。 “咳...咳咳,” 话音刚落,刚咬一口冰棍的刻晴便咳嗽起来,有些脸红: “先...先生,这种事情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一个是事实与理念的冲突, 一个则是...好吧,人家两厢情愿,只有她看不惯而已, 说到底,她也只是为了心底的那点难受, 为了自己,就没那么直率且果断了,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本就是任性出口, 先生只是脾气好,又不是泥捏的, 愿意拉着她出来解释,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再牛逼哄哄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那算什么? 你寄吧谁啊? ... “不能相提并论吗?” 何离捏着下巴做出思考状,过了好一会才道: “可我觉得这件事应当也归于‘信念’。” “啊?” 刻晴有些疑惑 “信念?” “是啊,说句自傲的话,阿晴啊,你信仰我的理念吧,” “嗯,” 刻晴重重点了下头: “幼时就已追随先生。” 准确来说,从六七岁到现在的二十一岁,都是他的信念贯穿始终, 不然也不会如此在意先生的这个‘污点’了。 “先多谢你的抬爱了,” 何离对她笑了笑,又道: “那你一定清楚我的权柄。” “尘与尘世,” 刻晴极快地回答: “与其说是尘土,不如说是这世间百态。” 和风岩雷不同,这是个十分抽象的概念。 “是啊,” 何离呼了一口气, “世间百态,尘世浮萍都是尘...” 说完,他顿了顿,突然偏头看向刻晴: “阿晴,那你知不知道,这其中有个特别的‘尘’?” “特别的尘?” 刻晴不解: “还请先生解惑。” 何离见状,满意地收回目光,高深莫测道: “那个尘,叫红尘。” ... “红尘啊,通俗来讲,便是世俗,而我尘世之神又是世俗之神,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便也是红尘之神,” 何离道: “此即我的道路。” ... 红尘之神? 刻晴正襟危坐,圆脸蛋透出一股认真, 先生的道路? 她没有踏足过那个领域,并不甚了解何为‘道路’, 想必是和‘信念’殊途同归的解释... 不对, 刻晴又赶紧将自己否认了, 不止如此,魔神和常人不同, 先生口中的‘道’应是连接权柄连接魔神本源的, 常人信念崩塌,大不了颓废一段时间,重寻理念就行, 但若魔神信念崩塌的话... 刻晴心里一紧,唰的一下抬起头来,目露紧张地看着何离,心里蹦出四个字—— 身死道消。 ... “先生您一定要走在这条红尘路上啊,” 她脱口而出。 ... “当然了,” 看着她的反应,何离偷笑了下,又捏着下巴故作为难道: “可我一不喜权势,二不图名利,三不贪钱财...想入红尘就只能...” “就只能...” 突然,刻晴灵光一闪,好似找到了答案: “所以先生的花心...咳咳...不专一,是因为要保持红尘?” 话一出口,便说服了自己, 是啊! 先生那么好的人,若不是有此番不得不去做的原因,他一定不会找那么多女人的, 朝三暮四的模样,原来只是为了作为红尘魔神存在啊!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是啊,被迫花心和主动花心,性质怎么说都不一样嘛, 先生果然还是那个... ... 就在她不知何时神游天外时, 啪的一声,头上突然挨了一记, “先生...?” 捂着额头,回过神来的刻晴可怜巴巴地抬头。 收回手指,何离有些好笑地道: “你这傻丫头不会真信了这鬼话吧!” “啊?” 刻晴有些懵。 ... “真正的道路怎会如此之小?” ... “且不说红尘只是尘世的一部分,单论世俗,自然也不可能是那般行径...” 听着何离的话,刻晴脸有些红... 是啊,如果那便是红尘, 那随便找些风俗女,岂不是谁都能当那什么红尘之神了, 就算这般成了神,那也是不正经的歪神淫神, 又怎能和先生的尘世之神相提并论? ... “那先生你和她们...” “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 所以还是那句话——尘是无相的, 何离至今,经历的故事,已经很多很多, 每个故事,都有对应的身份, 而同样的,对应的身份则有对应的羁绊。 这或许也是她们很少吃醋吵架的原因——她们知道何离哪个身份是属于她们自己的, 而这些羁绊,则会化为他前进的动力, 动力遇到阻力,羁绊变守护,则会使他愈发强大, 这便是牵挂。 ... “我至今,已有许多故事,她们每个人在每个故事里,都是独特的女主角,” 何离的笑容有些无奈: “这又让我如何选择如何割舍呢?” 情字何解? 怎么落笔都不对? 他没办法选,便只有一个答案—— 不能落笔就别落笔了, 将纸抓起,一把揉成团团,掷进垃圾桶, “所以我,将牵挂珍惜,将故事保存,” 何离说着,忽然展颜,握了握掌心: “说我贪心也好,好色也罢, 我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全都要!” ... “先生你...” 刻晴有些震惊,连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温和的先生如此...霸道... 居然就这...这么承认了, 花心也好,不专一也好,居然就这么没找任何理由地承认了, 还真是... 不知为什么,在得到他的答案和不像解释的解释后, 她反而...突然接受了, 难怪先生是尘世之神呢——这般行径才是他嘛。 ... 何离收回手,恢复了以往的和煦,对她挑了挑眉,问道: “如何?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吧——” “...” 刻晴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转移视线望向天空,紫色双马尾随风摇摆,答非所问: “先生,我这算是见到了您的另一面吗?” 另一面... “嗯...还真是我第一次说起这个话题,” 何离想了想,说道。 “那就是了,” 刻晴点点头,抿着唇,过了好一会,才声如蚊吟: “所以这是不是也是一份故事呢?” 第215章 重现的契机 最后一个字落下, 刻晴才发现这些话过于有歧义。 我在说些什么呀——这也太暧昧了, 脸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小屁股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 站直身子,闷着脑袋,她极快语速地道: “对不起先生,刚刚那些话就当我没说...” 同时,七上八下地偷偷抬起一丝视线,观察他的反应——先生不会误会吧... “没关系,” 何离答应地很干脆,又掏了掏耳朵: “反正阿晴你刚才嗡地一下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怎么听清...” “...”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仍然平淡的反应, 刻晴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好像又夹杂了一点点失落... 最后,她轻轻哦了一声, “这样就好...” 自己在想什么呢?先生怎么可能... 待她发着呆渐渐出神时, 声音突然响起: “不过,我觉得这应该能算是一个故事...只不过尚不完整而已,” “诶?” 刻晴恍然抬头,然后便看到了何离脸上的狡黠, “先生您怎么又捉弄我!——” 她又变成红色猫猫头了。 ... “几日没见,你这身边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看着少女带着羞意落荒而逃的背影, 微风拂过,声音响起,另一道绿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何离旁边。 “呵,” 何离笑了声,看着身边这位捧着一把手风琴俊俏如少女的诗人,玩笑道: “你若愿意,可能比我还多,后半生的酒都不用愁了。” 别说,温迪这副正太脸,放在蒙德,有一堆富婆喊着要包养他呢, 当然了,可能还不止富婆。 “嘿,自己挣来的酒喝起来才痛快嘛,” 温迪笑了笑,趴在栏杆上,小辫子左右摇摆: “自由才是蒙德酒的最佳风味。” “是是是,就连酒也是自由的,” 何离笑着道: “自由到你这个自由之神都不知道今天有没有酒喝了,” 说完,他就摆了摆手: “算了,既然你追求喝酒自由,那我之前给你准备的酒,就不用拿出来了。” “欸——” 一听这话,温迪急了,忙凑到他跟前: “话可不能这么说,酒在手才能实现喝酒自由嘛...” 他搓着手: “嘿嘿,准备了几瓶?...” 何离笑了笑,对他伸出两根手指, “才两瓶?” 温迪撇了撇嘴,有点嫌少: “行吧,两瓶也...” “两车,” “夺...夺少?!” ... “咕咚——舒服,好久没这么喝酒了——” 看着一挥手将两马车收下,又忍不住拿出一瓶现场就喝的温迪,还不忘递给何离, 接过温迪的酒,何离忽然道: “之前的事,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 温迪摆了摆手,显得极为洒脱: “况且,事情说起来还是因我而起。” “一码归一码,” 何离摇摇头,显然不想在这方面过多纠结: “你就权当是对神之心的交换吧。” “神之心的交换?” 温迪耳朵动了动,忽然转过头来看他,眨巴眨巴右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改变出价行不行,三...五车酒如何,你再给我送三车就行...” “你还是找富婆去吧,” 何离笑骂道。 “唉,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在意,” 两人笑了一阵,温迪又道: “就算没有罗莎琳,我也会用另外的方式将神之心送出去。” “为什么?” 何离有些好奇。 没想到温迪却摇了摇头神秘道: “嘘,天机不可泄漏。” 这并不是这家伙又当神棍了, 何离曾经也接触过那些‘天机不可泄露’的事, 对于说不出口,他自然理解。 于是他笑道: “既然天机不可泄露,那另一件事就不能瞒我了,” “说吧,什么事,” 温迪悠哉悠哉地喝着酒。 何离顿了顿: “我有预感,艾伦德林...我还有机会见到她。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 温迪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将对方从风鹰剑里唤醒的情形—— ... “风神大人,现在已经是五百年后了?” “是,他就在这个时代,” “真的!您不要骗我,” “这话说的...” “他在哪,您快带我去,” “先等等,别急,” “怎么能不急!——” “有些事我要先讲给你听,你听完再决定见不见他,” “还有什...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你这姑娘...他现在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幼狼了,” “不是?为什么?” “说不是也不准确,换句话说,幼狼是他,他不再是幼狼了,” “什么是与不是,您别七拐八绕了——哎呀,急死我了...” “他现在有新的生活,新的家,新的伴侣,新的目标,甚至性格也与你记忆中的那个幼狼不一样了...他有着超乎你想象的命运, 除了长相,他或许会与你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判若两人,就算这样,你也要见他吗?” 金狮子沉默了。 ... 过了好久好久,温迪都以为她要放弃了,回应才再次响起—— “风神大人,你说我连五百年都等了,还怕这一会吗?是咸是淡我也都要尝尝,我就不信了,这家伙能将我忘掉。 不过风神大人,能别提前给他说吗?” ... “咳咳,那位光之狮啊,我也不知道啊哈哈,” 温迪挠了挠脸,打着哈哈道。 “...” 何离眯了眯眼,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这...还是有的,” 温迪极快地改口: “如果有她的存在...比如灵魂之类的,寻上一个合适的肉体,让她重临世间并不是难事...” “所以她灵魂现在还在了?” “我可没说啊!” ... 又聊了一会,何离才告别温迪, 走在路上,他思索着刚刚的对话, 在位格上,温迪和自己一样,谁也不比谁高级, 他想藏什么,自己也找不到, 不过找不到,蛛丝马迹至少能发现一点的... 想起之前琴突然问的那句‘那光之狮前辈呢?’ 再看温迪那个反应和神态, 艾伦德林的存在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既然她在,又为何不想见他呢? ... 在他沉思时,一道慵懒的声音突然从脖间传来, “刚刚那个绿色的家伙说的‘合适的肉体’,本宫司或许有办法哦——” ... “影那家伙手巧的很,刀也好,剑也好,她都打造出过不少品质极好的, 当然了,她曾经甚至还制造过两个身体,准备自己用来着...只是很可惜,不知道为什么, 那两个身体都莫名其妙有了各自的意识...不过好歹也是个机会嘛,让你那老情人试试也无妨,” 说完,她眼里透出一丝兴奋: “怎么样,怎么样,要和本宫司一起去稻妻吗?” ... 深紫色的狐眸里,闪出一丝狡黠, 去稻妻了,那可就是本宫司的地盘了,到时候...哼哼—— 第216章 黄金奖杯(上) “琴团长,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刻晴,” 看着刻晴离开的背影,金狮子有些纳闷, 【那妮子今日怎么看着变了些,神色都明媚了许多】 “或许是心事了结了吧,” 琴捋了捋耳尖秀发,边整理文件边回答道。 【心事?那妮子的直言性子,还能有心事?】 和琴待了这么多天,金狮子自然也对刻晴有了些了解, 和她有些地方很像——直言不讳,光明磊落。 她猜测道: 【难道是午后她消失的那段时间?】 琴没有接她的话头: “前辈您就别打听啦,” 见她不在意,金狮子一下就嚷起来了: 【嘶——你这丫头,我是在为你着想好不好, 那紫发姑娘天天先生前先生后地叫他,之前定是与他一起出去了,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心事也肯定与他有关, 我是在提醒你好不好,你就不怕你那老公被人抢走了?】 “怎么可能...” 琴深吸一口气,无奈解释道: “我问过了,那‘先生’就是老师的敬称,”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半分暧昧?...老师...学生...他说不准就好这一口呢?】 金狮子继续自顾自道, 【你就这么相信他,这么有底气? 难道你...】 说罢,她蓦然一脸震惊的看着琴, 【怀上了?】 “前辈——” 琴终于是听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嘛。” 先不说他们确定关系只有一个月... 就算吸髓知味这一个月都... 就算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就算每次都折腾到半夜才睡... ? 怎么感觉概率确实挺高啊... 算了半天,琴只能涨红着脸道: “总之,他说以他的位格,和我很难...有宝宝的...” 确实啊,无论再怎么世俗,何离终究还是富含神性的魔神躯体, 不说琴了,就连渐渐丧失神性的归终都难, 所以要想抱孩子,目前只能找钟璃姐...咳咳。 ... “您就别瞎猜啦,” 琴尽量平复心情: “总之我能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看出来?】 金狮子皱了皱眉,她不觉得他有什么事是自己看不出来的, 笑话,她和他青梅竹马,共度十余年,怎么可能还没一个后辈... “身份,” 琴吐出两个字, “他在刻晴面前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对刻晴的态度。” 【什么态度?】 “一个可爱的继承者,仅此而已。” ... 琴确实说到点子上面了,那便是身份问题, 因为她以往也苦恼过—— 他成了魔神,我还配的上他吗? 后来才知道是杞人忧天了。 他还是他,即使有了魔神这个身份,他也还是他, 照样是那个“二十二岁美艳团长秘书”, 他也照样会用这个身份对自己,对优菈,对芭芭拉,对蒙德的一切人。 为什么?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对她们的。 “所以这其中便有个先后顺序,” 琴道: “刻晴是,凝光也是,她们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身份是魔神, 在那之后,他的这个身份会一直在她们面前保持下去。” 至于后面能否更进一步, 那就只能看她们的勇气了, 凡人追求魔神, 就算是鼓起这个勇气,也怕是难如登天吧。 【...】 金狮子一下不说话了。 “所以他那时说想您,我之所以不吃醋,” 琴笑了笑: “是因为那时他是幼狼。” 既然他是幼狼,他又怎么不可能不想您呢? 他是幼狼...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狮子一下愣住了。 “前辈,您懂了吗?” 见她不说话,琴忍不住问道。 话音刚落,金狮子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又开始念起来: 【不懂?我怎么可能不懂,我可是和他共同生活了...】 “是是是,您最懂他了,” 琴眼眸含笑地哄道。 过了一会,金狮子又道: 【琴丫头,我今晚想喝酒】 “可是今晚我要等他...” 【哎呀,他说了不来了,陪那个游击队长去了】 “是吗?” 琴似信不信。 【你还不信前辈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金狮子振振有词, 【我醒了这么久,还没喝过一滴酒呢,每次你都是嘴上答应地好好的,转头就和他你侬我侬去了... 哎呀,就当心疼一下前辈...】 “嗯...” 琴望了望天边,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听着金狮子的软磨硬泡,心也软了下来, “好吧。” 留下一张纸条,琴还是踏着夕阳回家了。 ... “影她自己也很奇怪,制作身体的零件也好材料也好,分明都是很常见的东西, 可一拼接好,莫名奇妙的就有了意识,我想拆掉,影又不肯,只能让她溜走了...” 小狐狸盘在何离脖子上,时不时用尾巴扫着他的脸颊: “另一具她就学聪明了,用自己的身体做原料,造了个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 “然后呢?” “然后没过多久,那一具居然也诞生了意识,我跟你说哈,那家伙脾气还不小,整天臭着个脸,本宫司的话也不听,” 小狐狸磨了磨牙,一脸愤愤不平: “你和我去稻妻,一定要帮本宫司揍她一顿出出气啊。” “这样啊...” 何离若有所思: “雷神制作的两具身体居然都诞生了意识吗?” “嗯,就连神通广大的本宫司都找不出原因,” 小狐狸摇摇头,认真道: “这应该不是偶然。” 何离皱了皱眉: “那若请她帮艾伦德林打造一个,岂不是也会有?” 除开阿萍萍儿这种天生的以外, 一个身体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容纳下两个灵魂的—— “那倒简单,”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随意道: “抹除掉其中一具的灵魂不就行了。” “...” 何离顿了顿,摇摇头: “再说吧。” 从幼狼开始,抹除灵魂这种事他不是没做过,但那都是被动的, 像这种因为某件私事,而主动消灭对方的事情, 他还从未做过。 当然了,他不是迂腐之人, 在真正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犹豫的... 权当下下策吧。 ... “嗯?不在?” 何离疑惑地看着已经熄灯的办公室,随手拿起桌上的纸条。 【我在家里等你】 “什么意思?” 何离还是一头雾水。 但他很快就懂了... ... 回到家,他正欲敲门, 门却突然开了, 下一刻,琴那温热的身躯便撞进了怀里, “老公~” 甜香的酒气扑面而来,声音从怀里响起,像是捏着嗓子, 何离应了一声,赶忙扶着她, 环顾屋内,下意识皱了皱眉, 只见数个酒瓶东倒西歪地躺倒在桌面,黄色酒液在扎杯里冒着气泡。 啤酒? 他忽而愣了愣, 极快地回头看向绻在怀里吐息的琴, 女孩已经散开了高马尾,金发靓丽而张扬地铺在肩头,柔软的嘴唇边尚余几滴酒液, 她嘴里不断念叨: “我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好似喝醉了。 ... 但何离知道一件事, 琴和幼狼一样, 滴酒不沾。 ...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 晓不晓得这个标题的含金量啊! 第217章 黄金奖杯(下) 夏日的月光尤为透亮,穿过微风,攀上古木窗棂,融入灯火,然后被揽入怀里, 何离感觉今晚的‘琴’尤为柔软, 撞进他怀里后,便软趴趴地粘他身上了, “我等你好久了,” 她道。 “有多久?” 何离记得自己这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 ‘琴’没有回答他,只是摇摇头,挣扎着起身,揪住他的领子: “陪我喝酒。” 她将何离按着坐到桌边,自己也顺势贴着他坐下, 左手抬起搭在他的肩上,右手举起酒杯, 琥珀色酒液荡漾,就像在酒馆一样。 何离只是静静看着她, “怎么了,你不喝呀?” 见他没动静,‘琴’嘟嚷了一句, 随后似是才想起现在的‘身份’,有些不情愿地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又整理了一下喝的兴起扯开的衣服,让骑士仪态稍稍回转, 她拨了拨鬓角,又捏起嗓子来: “老公~难得喝一次酒,你就陪陪我...” “...” 何离突然笑了笑,摇摇头,看着她酡红的脸, “琴不会这样说话。” “...” 肉眼可见的,‘琴’愣了一下, 她忽的灌下一口酒,闷声道: “我才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喝,” “好,我陪你,” 何离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 清脆声下,‘琴’咧开笑容,露出小虎牙, “不醉不归?” “陪你喝个够。” ... 泡沫升起消散,酒液翻涌上浮, 啤酒,这个长期存在于酒馆闹市的酒品, 何离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喝过了, 他身边并不乏喜欢喝酒的女子, 和钟璃姐喝的黄酒,和归终喝的梨酒,和优菈喝的红酒... 啤酒,在他记忆中只有一个人喜欢喝, 那是一个和啤酒一样,张扬、金黄、喜欢热闹的女子。 那个人影恍惚间眼前的身影重叠。 ...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啤酒吗?” 不知喝了多久,‘琴’似乎已经半醉了,说话都有些大着舌头, “为什么?” 何离眼神清明,含着笑偏着头看她, 幼狼的酒量并不好,所以他记忆里金狮子从未喝醉过, 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一个笨蛋,” ‘琴’看着他道,‘笨蛋’出口,就忍不住在后面加了几句, “我就从没见过那样的傻子、笨蛋、蠢货,” 骂地起劲,说话也滔滔不绝起来: “他从小怕黑胆子小,小孩里便只有我带着他玩, 小时怕黑,长大便怕孤独,孤独其实也没什么,我陪着他便好, 但那家伙,不知抽什么风,非要一个人行动,非要一个人行动, 你说那是好东西吗,天天接触,倒把整个人弄得阴郁又寡言了, 我能怎么办,便只能带着他多接触点热闹了,热闹的地方便有啤酒, 结果你猜怎么,他没喝多少酒,我倒是喜欢上了...” 她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看着何离,又看着他手里空荡荡的酒杯: “你酒量比他好多了,那家伙,喝几杯脸就红...” 说到这,她笑了起来: “论起这个,我倒是第一个看见他脸红的人,比那女孩早多了。” 她从来都是先来的。 “那为什么之前不去见他呢?” 何离适时问道。 “...” ‘琴’突然沉默了,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出声: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 金狮子从来都是一个直率的人,做事也好做人也好, 但对于他与他的事,却总有许多犹豫。 从风神那得知幼狼的近况后,她并未直接出现, 而是借琴来观察他, 除了判断幼狼是不是他外, 她还在犹豫,现在自己的现身,对他是否是打扰。 倘若打扰,她便待在风鹰剑里,当一辈子剑灵吧。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别说打不打扰,没说‘你来的正好’就不错了。 真正让她不敢面对的,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只见‘琴’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物品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碎掉的沙漏。 “我说他是个傻子吧,” 她的话里莫名有了哽咽: “这个沙漏他明明可以自己留着的,留着,他就不会死掉了。” ... 有些事情是何离脱离模拟后,现在才知道的,就比如这个沙漏—— 归终不认识他,但潜意识里担心他,便给了他一个有神力的沙漏,并留下一句“带上这个沙漏的你,平平安安,” 那时和幼狼也不知道,便只当一个礼物送给了金狮子, 命运是如此的阴差阳错。 何离知道, 就算没有这个沙漏,没有归终的礼物, 幼狼和金狮子的结局依旧是不会变的,模拟的‘因’是改变不了‘果’的。 但金狮子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沙漏如果在幼狼自己手中,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 “我宁愿那时死的是我,” 她低下头,攥紧拳头,眼泪不断掉落。 她哪有资格怪风神,若不是之前吃醋闹着要礼物,沙漏也许还在他手中吧, ... “可我现在不是还在吗?” 恍然间,金狮子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抱住了, 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在,你也在,就连嗯...” 他左右看了看,接过金狮子手中的沙漏,尝试拼了拼,没有反应, 他啧了一声,挥手在那沙漏上抹了一下, 金狮子只觉得眼前一阵光芒,暖洋洋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然后... “你看,沙漏不还在吗,” 何离在她面前挥了挥,笑着道。 金狮子愣愣地看着眼前,只见那沙漏哪还有一点破损的样子, 精致瓶里的金色尘土,此时也恢复如初。 “诺,这次可要保管好,” 他将沙漏递给她,顺便道: “这不是很完美吗,所有都在,” “所有都在...” 金狮子拿着沙漏,呆呆地复述道。 “况且还有个承诺呢,” 何离又道,同时端起酒杯向金狮子靠近几分: “你不会忘记了吧。” ... 承诺? 金狮子看着他的眼睛,漂亮又干净, 又下意识看向他手里的酒杯, 包含在酒里的承诺,仿佛也随着酒里的泡沫一起浮现—— 若你凯旋,我会像今天一样,为你痛饮一杯。 ... “当然了,我当然记得了,” 她眼睛骤然明亮,开朗的笑容瞬间绽放, “你这家伙还欠我一顿酒呢!” “知道还躲我这么久?” “鬼知道你是谁,万一认错人了怎么办,哼,我家幼狼可不是你这样的,” “那要怎么证明呢?” “证明...就用这个吧,” 话没说完,她便喝了一大口酒,突然凑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嘴巴, “?” 还未等何离反应,一条泛着酒味的舌头便如水蛇般顺着酒液钻进了嘴里, 她很生疏,钻进去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只能四处乱搅,一时间,有些酒液甚至从四唇相接处溢出了不少。 见状,何离只能充当老师带着她行动,水蛇这才安静下来, 一时间,屋内只剩了砸砸砸的声音... 不过...突然,啵——的一声, 金狮子推开了他,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将灯光全关了,待屋内仅剩月光后, 才重新坐回去。 “我可不想在你眼里看到其他女人,继续吧。” 第218章 出发前事 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捂着有点发痛的额头,她开始环顾四周, 房间很整洁,地上也没有堆在一起的混合衣服, 低头一看,骑士制服已被换成了居家贴身衣物, 此时正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前辈她... 琴急忙感受了一下,但身体没有任何酥麻的感觉, 这让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前辈并没有用她的身体去... 就算自己已经和何离什么都做了, 但让另一个人顶着自己身体,去和自己老公这个那个...她还是有点小不情愿的。 “前辈,前辈?” 她握着床头的剑,尝试问道。 剑里传来呢喃: 【唔,亲爱的,我有点喝多了,别...别亲那里...痒...】 “?” 琴抿了抿唇,又把剑放下了,您还是睡着吧, 随即站起身正要褪下衣物换上常服, 门却突然开了, “醒了?” 何离端着一碗汤走进来,笑着看向她: “先喝点汤吧,昨晚她喝了很多,头应该有点痛吧,” “嗯,” 琴点点头接过汤,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老公。” 过了一个月,这个称呼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何离拿出柜里的衣服放在边上,又走到她身后,双指放在她太阳穴上缓缓揉着,轻声道: “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为前辈分忧是我的责任,” 琴摇着头,抿着碗里的汤: “以后要是有需要...” “不用了,” 何离堵住了她的嘴: “过些天我会去稻妻一趟,那里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这对何离来说并不是临时决定, 在璃月和神子见面的第一眼,他便打定主意要去稻妻一趟了, 只不过因为金狮子这件事更提前了一点而已。 但这仅仅是对他自己而已,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不是这样了... ... “什么?又要走?” 周末休假的优菈,听见这个消息忍不住惊呼道: “你这才回来了多久?” “也不是马上走,再陪你们几天嘛,” 何离哄道。 “你们你们,你也知道是‘你们’啊,”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靴子放回去,光脚踢了他一下, 这下连一起逛街的欲望都没了,她扳着手指: “蒙德一批,璃月一批,鬼知道你这次去稻妻会不会又弄一批,” 说到这,便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况且,上次回来,你就成了魔神,谁知道下次你又变成什么牛鬼蛇神?” 何离笑呵呵地捏住裹着冰蓝色袜子的脚,顺着脚踝凑到她近前: “变成怪物也是你男朋友。” “怪物我才不要哩,” 优菈双手抱胸扬着下巴道: “你得给我好好的...况且...况且我还没嫁给你呢。” 何离举起手: “那我下次回来就qu...” 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 “这种话就别说了,” 她道,说完便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低下头,仿佛极其不适应说这种直白的关心话,整个人都扭捏起来: “总之,不许逞强,我...我还等着和你姓,记你的仇呢。” “是嘛,” 何离勾起嘴角: “可我的姓是要盖章的,” “哎呀,麻烦死了,凑过来凑过来——” 很奇怪,看似离经叛道的优菈,在某些地方却尤为保守,比如婚前不许xx等, 何离尊重她这一点,不过其他地方嘛...都很美味。 ... “何离哥哥,你回来就娶我和姐姐吗?” 相比之下,芭芭拉就显得直白许多, 脱口而出的话让坐在一旁对何离虎视眈眈的西蒙都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这丫头就这么急吗? “对啊,” 何离笑着点头。 对什么对! 西蒙吹胡子瞪眼,看着何离的眼神愈发不善, 也不知这小子给孩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还真同意了? 论身份,咱女儿是贵族中的贵族, 你说他也是璃月的最古老的家族。 论目标,咱女儿目标多么高大上——守护蒙德, 你说他的目标是守护咱们女儿。 论品行,咱们女儿品行不用说,两个都多么受欢迎, 什么?你说他品行也好?堪比金子? 怎么可能,一次性娶姐妹两个的,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一定要好好准备哦,” 何离道。 “好,” 小丫头显得很是兴奋,小脸通红。 见状,西蒙终于忍不住出声, “小子,婚事古恩希尔德和西风教会会为她俩布置,你呢?你能准备什么?” “伯父,” 他对西蒙笑了笑: “您放心,我会以我最高的诚意来准备,其中包括...巴巴托斯的祝福。” 与嗤之以鼻的西蒙不同,芭芭拉却满眼亮晶晶地相信了, “真的!” “当然了,璃月岩神的祝福也可以,你那枚戒指便是岩神准备的哦。” ... “我在完成交易拿到岩神之心后,便回了至冬,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问,但我确实没去过稻妻,” 罗莎琳在二十多天前就已经将火神之眼吸收完毕了, 但或许是神之眼是从何离体内取出的原因,其中已经沾染上了属于他的神性, 这就导致... 嗅嗅嗅——罗莎琳伏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很讨厌你身上有别的女人味道,但...离,你真的好香,” 肉眼可见的,罗莎琳更粘他了, 如果是某些颜色漫画,何离恐怕就能从她眼里看到粉红色的心心了, “这样啊,” 感受着钻入衣摆里四处乱摸炽热而滑溜溜的小手, 何离点点头,又问: “那冰神又派谁去拿雷神之心了,” “不知道,执行官通常是单独行动,但我有个猜测,” 罗莎琳终于忍不住了,拉开绳子,嗷呜一口咬下去, 但不知是噎到了还是如何,她皱了皱眉,露出有些难受的表情: “那是...那是一个很...唔,很恶劣的家伙,你...我们最好不要和她扯上关系。” “嘶,别磕牙了,那个家伙?是谁?” 拿出头绳,何离低头为她绑着头发,但上上下下的,一直绑不好。 “唔,” 罗莎琳哼唧了声,继续道: “第六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上的,谁知道她是不是为女皇寻神之心去稻妻的,人小鬼大,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事,不用管他,你还在就好,” 何离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松了口气,但话里关心的意味,罗莎琳却感受到了, 感受化为感动,感动化为行动,然后... “慢点,慢点,慢点,这次真磕到了。” ... 蹲在窗外的八重神子额头渐渐冒出黑线——你丫有完没完! —————— 下次模拟也不知能不能写完,反正大纲啥的也都弄好了,前面该铺的伏笔也铺完了,作者尽量吧, 提醒一句,这次模拟会很牛逼。任何方面的牛逼。 第219章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初秋时节,熏风日暖,提瓦特大陆的各地都透着一股黄昏色调的慵懒, 小狐狸眯着眼立在肩头,粉色毛发随风掀起, 舒心的凉意透满全身,她斜眼看向旁边: “终于舍得走了?” 何离笑了笑,朝身后远处的几道人影挥了挥手: “总得交待些什么吧,” “女人多就是麻烦,” 小狐狸嘁了一声: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稻妻、蒙德、璃月,对你来说还不是一眨眼的路程?想见她们不是随随便便吗,” “这不是路程和时间的原因,” 何离伸手挠挠她的下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十万八千里真的是十万八千里吗?” 小狐狸毛绒绒的脑袋摇了摇: “听不懂。” “一个跟斗和徒步十四年的区别可大着呢,” 将小狐狸拎起来抱到胸前,何离望向天际: “所以这次去稻妻,要经历的肯定不止是这点路程。” ... “内在,今日的牛奶团子已送至槛前,是否需要替换?” “换吧,” “是,” 天守阁内,阳光点点粒粒地从厚重的窗边透入,漂浮在空气中, 一道高挑而美好的身影盘坐在大殿正前的蒲团上,暗紫色发辫垂在身后,映着同样紫色的和服轻轻飘扬, 和服的左右振袖长短不一,各自垂下,淡紫色的绝美眼眸中,仿佛孕育着此间最为恐怖的雷霆,威严尽显, 但下一刻...眼眸中的光芒交换了几分,再次凝神时,冷酷已淡去许多, 敲门声响起,殿外响起一道冷冽而严肃的声音, “将军大人,已准备完毕,” 影道:“进来,” “是,” 门外应答一声,吱呀一声,便出现了一个腰间带刀,表情严肃的女武士, 她脚步沉稳而快速,慎重地好似要在下一刻汇报什么重要任务, 然后... 她便将一盘摆着各式模样的甜品放在案桌上了: “将军大人请慢用,裟罗告退。” 大门重新关上,看漂亮武士离去,影才走上前, 素指捻起餐盘中的团子,放入檀口细细品尝, 甜、滑、腻...味道还是那样, 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感觉缺了一点,皱了皱眉,又拿起盘中牛奶吸了一口, 两者中和,才显得重新适口起来, 【内在,根据躯体反馈,你更喜欢牛奶和团子一起食用,】 “我知道,将军,” 影点点头,看着手中的团子陷入思考: “可我什么时候改变了口味。” 她喜欢甜品,尤其是团子, 但那是以前,现在她却更喜欢团子和牛奶一起混合的味道了。 【根据市民调查,口感越丰富,受欢迎程度便越高】 “越多越好吗?” 【不,是牛奶和团子在一起才最好】 “对谁最好?” 【对同时喜欢喝牛奶和吃团子的人】 “...” 影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咀嚼着甜品,两腮微微鼓起,如同一只偷食的小仓鼠, 过了不知多久,她忽而看向窗边, 天边已经昏暗,时而有些细微的闪电落在天际, 将军适时道: 【今日政务已经完毕】 影收回视线,又环视了下昏暗的大殿: “那就去那里看看吧。” ... 鸣神岛,绀田村, “将军产生意识已经有一年多了,本宫司打不过她,劝影影又不肯,便只能留着她了,” 八重神子道: “不过后来看她们相处的还行,本宫司就没管了,” 她在踏上稻妻土地的第一时间,便变回了狐狸小姐的模样, 白色巫女服下是妖娆的身姿,绝美的脸蛋上一双狐狸眼灵动又娇媚, 说话时间,一双毛绒绒的狐狸耳朵上下摆动,倒是添了几分可爱。 何离尝试问道: “雷神没试过给那个意识再做一副身躯?” “唉,笨,” 狐狸小姐叉着腰: “要是新的身躯又诞生了新的意识怎么办?” “...” “况且啊,影制作身躯又不是想做多少就做多少,” 她继续道: “每次制作一个后,她都要歇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一想,是啊,能诞生意识的身躯又岂能随便制作,人类生孩子还需要十个月呢。” “是这样吗,” 何离捏着下巴思索着: “莫非是触及到了魔神本源?” 权柄消耗过多,便需要休息,和之前的归终一样。 “呵,” 没想到八重神子突然笑了起来: “你说她?那个只会打架的家伙,权柄怎么可能和这有关?” “这倒也是,” 何离点点头,继续和八重神子并肩走着。 她们来稻妻时,天色便昏暗起来,待远方尽头天际太阳的轮廓彻底消失, 扯出几抹闪电,有些细碎的雨点便从空中落了下来,先是几滴,由少变多,由缓变急,雨点也变成了雨幕,樱花在雨幕中落下,屋檐也发出噗簌簌的节拍, 狐狸小姐眼疾手快,在雨点掉在身上之前,便将何离拉到了屋檐下, “运气真差,” 神子抖了抖并无雨水的耳朵,抱怨了一声。 “没事,等雨停就行,” 何离倒是很乐观,仿佛并不急着去天守阁。 “那总得找个躲雨的地吧,” 狐狸小姐轻哼了声,把手伸进胸前掏了掏,很快便拿出一个带着体温泛着樱花香气的钥匙, “当当,还好本宫司早有准备。” 她袅袅回身,将手里的钥匙插入身后屋子的锁孔转了一转, 吱呀一声,木门便打开了, “进来吧,” 她朝何离勾了勾手。 “这里是...” 何离环视了下周围,古朴无华,整座屋内,仅有一张桌子、一扇风箱、一个炉子、一座铁砧, 唯一能引起注意的,只有在屋内正中间内墙上挂着的一幅字——惊蛰, “铁匠铺?” “既然知道,你就在这歇一会吧,” 狐狸小姐冲他眨眨眼,忽然嬉笑道: “本宫司神社里还有点事,我先去看看。” 话音未落,身子一扭便消失不见了。 见她突然离去,何离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小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她分明是想把... 还未思考完全,门口便又投下了一道影子, 何离下意识看去,便只见一道绝美的身影立在门前,纷纷扰扰的樱花雨在她身后坠下。 ... “你是...” 脱口而出的质问在看清屋内人时时便卡住了,雷电影怔了怔,努力打量着他: “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而在她开口的同时,将军也在她体内出声了, 【内在,我为何感觉此人...如此亲切?】 第220章 切磋 天色彻底黑暗了,映衬着月光,雨滴随着秋风飘落,泛出一阵银白,随着屋内灯起,又转为红色, 半根木材添入炉中,火星迸发出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个炉子上次燃起是什么时候? 注视着那抹火红,雷电影歪歪头,眼里露出几分迷茫,已经记不清了。 在记忆深处,这个铁匠铺便总是一个模样,冰冷的炉子、染尘的风箱、以及永远挂在墙上的‘惊蛰’, 这些仿佛随着‘永恒’一起成了固定的场景。 “多谢雷神冕下了,” 身边传来动静,雷电影下意识移过目光, 只见何离又往炉里添了根木材,笑呵呵地: “突然下雨,要是没这间屋子,恐怕要淋个落汤鸡了。” “无妨,” 她摇头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这间铁匠铺废弃已久,现也只能遮风挡雨了。” “能挡雨的屋子便是好屋子,” 何离接一句。 “可技艺不精的铁匠不是好铁匠,” 望着窗外的雨幕,雷电影淡淡道: “造一个供灵魂使用的身体,我做不到。” 至少目前做不到。 “这样啊,” 闻言何离却只是轻轻点头,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毕竟他和神子讨论的答案也是这个。 “那阁下要回去吗?” 不知为何,雷电影忽然问道。 何离摇摇头: “不。” “不?” 她有些疑惑: “阁下不是为此来稻妻?” “算是原因之一吧,” 何离想了想,说道: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来看看。” “看看?” “嗯,” 何离点头,忽而对她笑了笑: “看看会发生什么。” 若是神子在此,她肯定就懂何离的意思了, 但这番话落影的耳朵里,却让她有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这人怎么和真一样,说话云里雾里的。 ... 眼见影那漂亮紫色眸子里泛出些许茫然,何离巧妙地转移话题, “刚才听冕下说到铁匠,莫非这个铁匠铺...” “我已经很久没用了,” 或许是觉得此人熟悉的原因,又或许是聊了这一会已经有点熟络了, 雷电影已经没了下意识的戒备,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与他面对面坐在火炉边, “灾厄远去,斗争消失,刀剑便也没了用处。” 没用便没了磨损,没了磨损自然不用再打造了。 “这倒是好事,” 何离点点头,手杵着膝盖托着下巴道: “不过...很巧,我也会点炼器之法。” 高情商:炼器师, 低情商:打铁的。 “当真?” 不知为何,雷电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比较, 视线在他手上扫了下: “不知阁下的武器...” 何离轻笑一声,伸出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只见无数金色的尘埃聚起,然后在他手中凝结, “那我就献丑了,” 只是一瞬,雷电影便见他手中多了一杆枪, 枪身修长,猩红色的枪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短暂的凝神过后,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好枪,” 无论是材料、工艺还是气息,这杆枪都称得上神兵。 “千年前的老朋友了,” 何离抹了抹枪杆感叹一声。 “我曾听闻过,” 她点头道。 何离笑了笑没有多说,将枪摆在两人前的桌子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状,雷电影吐出一口气,直起身子,双眸轻轻闭上, “我也献丑了,” 话音落下,天边突然落下几道雷霆,轰隆隆地映似天明, 坐在她对面的何离只觉得皮肤有些酥麻,抬头看去,便见雷电影那高耸的胸前出现了一团耀眼的雷光, 她素手抬起置于身前,双眼陡然睁开,毁灭般的雷光似在眼中乍现,转眼间,一道环绕着雷电的太刀便从她胸口拔了出来, “梦想一心,” 这是这柄刀的名字。 与相对于其他太刀较短的刀身上,却孕育着极为恐怖的毁灭力量,而在其内,何离好像还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但未等他深究,雷电影便站起身,双手持刀来到他跟前。 漂亮的紫瞳流转着明亮的雷电,身后的长辫上也环绕着一阵阵紫光, 刀一拔出,心中那股冥冥的感觉便愈发浓烈,属于武夫的好胜心再也止不住, 她道: “不知阁下可否与我比试一场。” ... 雷声愈演愈烈了,乌云中雷霆滚动,雨也越下越大了,鸣神岛的居民们纷纷拉下窗子,盖上窗帘,街边只剩鲤鱼旗哗啦作响, “本宫司就不该走,影这木脑壳...” 一道高挑身影立在山头,一边向远处的海边眺望,一边愤愤不平: “本宫司好不容易把他拐来了,还专门给你留个独处机会...干什么不好,拉着他打架干甚? 打出火气来,他掉根毛本宫司找你算账...” 而在她目光的尽头,昏暗的海上,此时正漂浮着两道人影,无数雷霆自他们身边炸开, 切磋,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切磋了,甚至最后一场像样的战斗都还是几百年前, 至于和将军的那场看似论技实则论心的对打,则不在此类。 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心中闪过一道光, 提起刀,微微躬身,她蓦然道: “雷电影,指教。” 何离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提着枪微微躬身: “何离,指教。” 听见他的回音,不知为何,影突然有股小小的违和感, 眉毛蹙了蹙,没有深思,刀尖流转瞬身而上,身后撼然激起百丈雷霆, 何离也没多话,枪尖一抖便刺了上去。 双锋碰撞的一瞬间,剧烈的波动由此爆发,数丈海啸骤然掀起。 ... 何离虽然从幼狼起,便一直在武艺上不断精进,剑也好,枪也好,他都已登峰造极, 可那毕竟是‘技’,若从魔神的角度来看, 他的权柄其实并不擅长战斗——这点从归终死于魔神战争便能看出。 而昔日能伤到维系者,靠的则是如海般的信仰之力, 耗尽所有本源,聚集璃月所有的‘尘’才能打出那至强一击。 这是个很苛刻的条件,虽然他现在也有信仰者,也能勉强打出那一击, 但现在显然没必要...不至于切个磋就和人家同归于尽吧, 更何况,何离能够看出来,影应该是想寻找什么东西,没什么恶意。 那就正常和她打吧。 ... 雷电影皱着眉头,身形转换,刀锋伴随着悍然雷光直劈而下, 对方的枪法也很高超,完美且圆满,挡住的同时,还能散出许多金光,将劈下的雷霆尽数挡住, 毁灭般的一刀劈在他身上,犹如砍在一朵棉花上, 对方也很强,自己短时间无法战胜他。 按理来说,身为武痴的她,此时应该十分兴奋才是,觉得找到了锤炼自己武艺的地方, 但不知为什么...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因为对方的防御虽圆满,反击却显得几分...绵软,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内心的违和感愈来愈重, 她陡然往后飞掠几步, “你我一击定胜负如何?” “好,” 见他一口答应,雷电影便闭上了双眼,双手举刀过顶,无数雷霆自周身弥漫, 何离也顺势积蓄力量前刺而去。 “无念——断绝,” 在何离近身的一瞬间,影睁开双眼。 远远望去,便只见两道极为亮眼的金光与紫光碰撞在一起, 然后便是一道足以令人失明的光亮。 ... “厉害,” 两人又回到了铁匠铺,何离对雷电影伸出一个大拇指。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作为胜者的影却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这不对。” “不对?有何不对?” 何离看着她: “是你赢了。” “不对,” 影却只是自顾自摇着头, 半晌后,陡然抬头看他: “你不是这样的。” “不是?” 何离捏着下巴寻思道: “可我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啊。” 影突然愣住了, 是啊,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聊天也好,切磋也好, 他们此前从未有过。 但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 “所以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看看’,” 一句话突然传进耳边,让影回了神, 她抬头看着他: “看看?” “看看会发生什么,” 何离笑着道: “诺,刚才不就跟你切磋了吗。” 影下意识接道: “切磋...就是你‘看看’的结果?” “结果之一,” 何离纠正道。 “这样吗?” 影似懂非懂。 “不明白也没关系,” 何离适时道: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都会在稻妻。” 这句话影听懂了。 ... 雷电影还是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下了几句话, “何君,我叫巴尔泽布,称呼影即可,” 莫名其妙的,何离突然有股冲动,两个字意外顺滑地就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阿影?” “...” “...”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安静下来, 何离很快地便察觉到不妥,正要道歉。 雷电影却瞬间化为雷电离去了。 ... 【内在,检测到体温正在升高】 “呼——” 雷电影吸了口气,右手下意识抚上胸前, 还是不知为什么, 那个称呼冒出来的一瞬间,之前切磋时出现的所有违和感,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没有你说的那种亲切感,但我确实觉得他很特别。” ... 夜已深,雷声歇止后,雨也小了些, 战斗过后的何离也有些疲惫了,正准备就在铁匠铺过夜, 恰恰——敲门声响起, 本以为是影去而复返,开门后,何离却愣了一下, 只见门外檐下,站着一个小女孩,许是淋了雨, 衣衫已经浸湿,齐肩的浅紫色短发都贴在后颈, 小脸挤满了担忧,似乎在害怕没人接纳她... 但在开门的一瞬间,或者说,在看见何离的一瞬间, 眼内的惊喜瞬间迸发而出: “父...父亲!” ———————— 二合一 第221章 人之初 感情丰富,老婆多,这一点何离是承认的, 既然老婆多,情到浓时,亲密缠绵便是难免的, 而介于自身特殊性,他便从未做过任何安全措施, 但很遗憾,目前来看,他唯一的养女儿经验依旧还是很久以前的璃月, 现在更是女儿都养没了, 活了这么久,这方面着实也成了个空白,说起来也是个缺憾... 可再怎么说... 这也不代表随便一个孩子都能喊他父亲吧。 ... 女孩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发梢间下淌的雨水也已被干毛巾擦净, 此时正乖愣愣地圈腿坐在火炉边,依旧亮晶晶地看着何离, “谢谢父...” “等等,” 何离揉了揉太阳穴,抬手制止了她: “为什么叫我父亲。” “为什么?” 女孩含着手指想了想,似乎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才再次看向何离,眼神透出几分认真: “因为感觉,我感觉您很亲切。” 仿佛是为了强调,她又重复了几遍: “很亲切很亲切。” 亲切? 这是个很抽象的词, 很多璃月人都会觉得他亲切,就算他们从未见过。 “这个理由不够,” 何离摇摇头, 亲切的人多了,难道每一个都喊他爸爸? “不够吗?” 好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女孩的脸蛋都皱在了一起,再次认真思考起来, 又过了很久—— “因为我循着那股亲切感找到了您。” “找到?” “是啊,” 女孩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笑容灿烂: “跟随那股感觉走到尽头,便遇到了您。” “感觉...” 何离低头思索: “你从哪里来?” 这一下女孩愣住了,亮晶晶的眼眸里透出几分茫然,她摇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 何离有些意外。 “不知道,” 女孩垂下头看着手掌: “我醒来时便这样了,只能循着那股感觉一直走,走到尽头便遇到了您。” 何离又问: “之前的事呢?” “不记得了,” 没想到女孩又摇摇头,手掌下意识按在胸口: “我...忘却了很多东西。” 奇怪,明明失去记忆的是脑海,又为何心里却一阵阵空虚呢? “这样啊...” 何离捏着下巴,半晌后,忽然伸手揉了揉女孩尚湿的头发: “既然如此,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 经历了这么多,他是很相信缘分的, 既然这个女孩能凭着‘感觉’寻到他,那他们之间便肯定有什么, 再者,他总不能将小孩子赶出去吧,外面还下着雨呢。 得到答案,又感觉到头顶上的抚摸,女孩只觉得原本空着的心腔又充实了许多, 她的眼睛又亮晶晶起来: “谢谢父亲。” 这个称呼...何离还想说什么, 女孩却又迫不及待地道: “那父亲能为我取个名字吗?” “取名字?你没有名字吗?” “我不知道,好像也忘了...” “嗯...好吧,既然你是漂泊而来,那就叫...” “叫...” “就叫漂泊...咳咳,就叫阿漂吧。” ... 整体呈紫色基调的房屋一层层堆砌在山上,山脚下是滚滚的海浪,浪声如诗歌,抒情而暧昧, 相比于繁华热闹的璃月港,稻妻城便显得十分闲适了,节奏缓慢如树下落樱。 嗯...或许也有身边第一次没有女伴的原因吧, 罗莎琳其实是想跟着来的,但被何离拒绝了, 他担心‘依旧’会发生,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没像游戏中那样来稻妻城,但何离终究还是不放心。 不过...没有女伴,身后倒是多了个小跟屁虫。 “婆婆,这个紫色团子多少摩拉,” “诶,三百摩拉,要尝尝吗,” “那婆婆给我拿两个吧,” “好嘞,” “谢谢婆婆,婆婆再见,” “再见,慢点跑...真是个好孩子...” 只听见身后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圆滚滚的紫色团子便递到了眼前, 小丫头踮着脚,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写满了期盼: “父亲,你要尝尝吗,可好吃了,” “谢谢阿漂,” 揉了揉她的脑袋,何离捻起一个团子递到嘴边: “很好吃哦,” “嘻嘻,” “你有摩拉?” “有,” 小丫头点点头,伸手在兜里掏了掏,不一会便拿出许多零碎的, 她捧着递到何离跟前: “诺,父亲,给你。” “给我干什么,” 何离失笑: “我只是问问而已。” “哦,” 闻言,小丫头又自顾自地道: “这些都是之前一个姐姐给我的。” “姐姐?” 阿漂抬手比划了下,如是道: “嗯,是个很漂亮的大姐姐,紫色团子也是她请我吃的,她看我一个人,想要收留我,我不愿,她便给了我一些摩拉,” 不知不觉间,何离便代入了父亲的角色,他弓着身说道: “这样啊,那我们要报答她哦,” “我知道,” 小丫头笑着挠挠头: “所以我帮大姐姐搬了一天的烟花,她和伯伯还邀请我吃晚饭,只是我还要找您,便拒绝了...” 她不断诉说着,仿佛要把短暂的记忆,尽情分享给何离。 “...” 看着她无垢的笑容,何离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直视着她,想要说什么, 可组织语言半天,却只是咧了咧嘴: “辛苦你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 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忘记了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父亲父亲,或许这次他能当一个真正的父亲。 ... 神子安排的很仔细,他刚进稻妻城,便有许多社奉行的接待人员出现了, 不一会便将他带到了一个准备已久的别院, 别院在海边,安静又舒适, 小丫头刚进来,便去洗了个澡, 紫色的小和服穿在身上,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身边, 乍一看已经有了几分父女的样子。 “走,和我去见见你狐狸阿姨,” “好,” 手被牵起,眼前一晃,场景便换了个样子。 好厉害, 小丫头的惊呼声还未出口, 眼前再次一闪,便蓦然出现了一个笑眯眯的粉发女人, “你好呀,” 神子笑吟吟地朝她摇摇手,目光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狐狸女人,阿漂心里就莫名发紧, 她往何离身后缩了缩,小手下意识攥紧何离的裤脚,探出半个脑袋: “你...你好,” 同时抬头怯弱问道, “父...父亲,她...她是谁。” “父亲?” 神子耳朵动了动,有些意外, 莫非... 狐狸眼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神思一闪而过, 嘴角微微勾起, 身形一晃,便来到了小丫头跟前, 在她呆滞而带有几分害怕的目光下,挑起她的下巴,气若幽兰: “来,叫声妈妈听听。” —————— 昨晚算了算,模拟好像并不长,大概国庆前后就能搞定了,后日谈的剧情估计要多一些, 待会晚上应该还有 第222章 梦想一心 【内在,今日公文已呈于御前】 昏暗的天守阁,几缕阳光从门缝钻入,映出殿前盘坐的身影, 过了一夜,修长的睫毛上都沾了不少灰尘,在阳光下尤为显眼, 声音响起,睫毛轻颤,雷电影终于睁开眼,轻启朱唇, “将军,今日就由你代我处理。” 【是】 话音落下,之间雷电影眼神变换几分,便缓缓站起, 下一刻,厚重的门扉被打开,阳光彻底溢入殿内, 一位身着紫黑色服装的女武士站在门前,定身躬腰, “将军大人,今日报告请过目,” “拿过来罢,” “是,” 裟罗应一声,屏息凝神跨步走入。 雷电将军接过公文,又清冷道: “还有何事?” “将军大人,” 裟罗躬了躬身子,眼里露出几分问询: “不知昨晚...” 昨晚雷声响了半夜,刺目的闪电几乎划亮整个天空, 神明的能量能够影响环境,而她记忆中,稻妻似乎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雷霆, 莫非又有什么敌人...作为大将,她不得不关心。 “无妨,” 似乎是看见裟罗眼里隐隐的担忧,雷电将军摆摆手, “是我在与人切磋罢了。” ... 切磋?稻妻有何人能与将军大人切磋?甚至还切磋了半夜? 裟罗在临走时,还沉浸在深深的不可思议中。 只是,刚走下台阶,耳边便出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你好,” 定睛看去,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黑发男子站在眼前,微微笑着冲自己抱拳。 出于礼貌,裟罗也回了个武士礼,得体又不失几分警惕, “你好,请问有何事?” “请通报一下,我想要觐见雷电将军,” 他抱着拳道,说完,想了想,又拿出一个神子给的紫色御守。 本想说‘将军在忙’的裟罗,在看见那个紫色御守后,便愣了一下,下意识道: “您是,” 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 “抱歉,是鄙人多嘴了,请稍等。” “没事,” 何离一直觉得这位天狗大将和琴很像, 除开比琴多了几分属于军人的冷厉,其他地方都认真的可爱。 很快,裟罗便去而复返, 看向何离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好奇与敬重: “请随鄙人来。” ... 在八重神子将阿漂逗得满脸通红后,突然便要何离去一趟天守阁, 并附带上一句没头没脑的—— “这孩子我挺喜欢的,但是那一个你也该见见哦。” 什么这个那个, 问题还未思考清楚,他便随着裟罗来到天守阁,再次见到了雷电影, 不对,不是影, 不知为何,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面容,何离却一眼就认出来她不是影, 只是他还未开口, 将军却先开口了, 那平如里如机械般冷冽,似乎不含一丝情感的紫色眸子波动几分, 她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但出口的话却如往湖里扔下一颗炸弹: “亲爱的,我等你很久了。” 站在何离身后,还未来得及离开的裟罗,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等等,将军大人有夫婿了? ... 天狗大将逃一般地离开,门扉被重新关上, 何离看着殿中那神色平静,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的雷电将军, 一时间也有些被雷到了: “咳咳,你是将军吧,神子和我说过。” “八重宫司亦知我的存在,” 雷电将军轻轻点头。 不要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啊, “嗯...” 何离尽量组织语言: “为什么喊我...亲爱的?” “这个吗?” 雷电将军依旧淡然: “因为我觉得你十分亲切,” 她低着头一副利索应当的样子: “根据检索,当亲切到一定程度,平均计算,最常用的称呼便是‘亲爱的’,若你不愿,还有‘阿拉达’‘死鬼’...” “等等等,” 何离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无奈地笑着: “将军还是先和影一样称呼我吧,” 不过...说道这里,他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 “你刚才说我...亲切?” “是的,何君,” 雷电将军轻眨眼眸,目光随着何离移动。 何离尝试问道: “那影呢?” 雷电将军想了想,给出当时雷电影的话: “内在说你很特别,” 说完,她还习惯性职业地给出自己的判断: “具当时的身体反馈和其他案例检索,初步分析,内在应该是暗恋你...” 话还没说完 ,便戛然而止,只见她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然后眼神变化了几分,貌似失神, 再次回神时,何离便察觉到她眼里的波动多了许多, 雷电影顶号了? 他下意识问道: “影?” “何君,” 雷电影点头,算是肯定了, 眼里的窘迫一闪而过,她似是介绍似是解释地轻声道: “将军她自从有了意识后,我便取消了此前为她设置的思考逻辑,此后她的教条性与科学性便下降了许多...” 换言之便是——刚才那都是将军胡咧咧的,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知道的,” 何离笑着摇摇手,示意没有任何误会。 “何君明白就好,” 雷电影吐出一口气继续道: “至于何君刚才的问题,我能够明确回答你,将军对你的亲切感完全是自己形成的,和我并无联系。” 这句话并非是在二次强调‘没有暗恋’这件事,而是在于‘将军的自发形成’, “将军对你的亲切感应是随着意识一同生成的,” 雷电影道。 亲切感,亲切感... 何离念着这这个词,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三个字了。 上一个还是半夜敲响屋门的小女孩...而她喊自己...父亲, 莫非... 脑袋里一道雷光闪过, 他蓦然看向雷电影: “影,你知不知道哪位魔神的权柄与意识有关。” 意识? 雷电影最初听到这个词时,还是一脸茫然, 但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闭上了眼睛,远处的天边也扯出几道雷电, 虽然声音依旧平淡,但何离能听出其中的忧伤: “真,” 只见雷电影将手放在胸前,再次拔出梦想一心, 她看着那柄刀,眼神泛出几缕波动: “她的权柄是心,可她已经死了,这柄刀便是她的遗物...” 再次看见这柄刀,何离心中那股冥冥之中的感觉越发浓烈, 他忽然道: “能将这柄刀给我看看吗?” “我明白你在猜测什么,” 雷电影看着他: “我做的人偶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意识,我又何尝没想过真有可能还存在,只是我明明亲眼...”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将刀递了过去, “我也将这柄刀探查了很多遍,但是如何寻找都没...”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影呆呆地看向他, 她看见,在何离接过梦想一心的一瞬间,那刀上便冒出一缕光钻进了他的额头, 一瞬间,无数禁忌历史一股脑的灌入脑袋, 同时久违的声音响起—— ... 【模拟时间冷却完毕,第四十七次模拟开始...】 【模拟地点:稻妻】 【模拟时间:魔神战争时期】 【模拟副本:惊蛰】 ... 在昏迷之前,何离看见那些灌入脑海的东西,统统汇聚成了一句话—— 魔神,再厉害,终究也只是魔神而已。 —————— 这个模拟的灵感其实23年11月份就有了,来自于那时的内鬼爆料。 中秋快乐,jpg——我来祝你! 第223章 惊蛰龙王 众所周知,提瓦特有七种元素,或人为生成,或自然生成, 人为生成的,亦分为两种,后天与先天, 先天能操控七元素的,被称为魔神, 后天能操控七元素并拥有神之眼的,则被称为原神了, 显而易见,原神的位格要比魔神低得多。 更别提,非原神亦能操控元素的‘丘丘祭司’‘深渊法师’以及各种魔兽了。 相比于后天,自然生成,结构则要简单的多, 意识越发达,相应的元素力便越发达, 最基本的元素生物,诸如史莱姆一类,只具有最基本的意识,操控元素的能力也十分有限, 记载在《日月前事》里,围攻法涅斯的七元素龙,则据说是所有自然七元素的起源, 这样便有了个结论, 龙,是所有自然元素生物的顶级形态。 ... 【检测到新生肉体,实力正在等比例转化】 ... 影向山山脚,晚枫似火在燃烧, 距离那道滔天地几乎要劈散整座群岛的雷霆,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细碎的枫叶摇晃,隐隐投下几缕光斑,在那愈发金黄的夕阳下,是一个个正在等待夜晚的篝火,和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歌舞, 这是一场很盛大的聚会, 一场属于妖怪们的聚会。 还未天黑,此时已经透露出几分聚会的热闹, 无数各个种类的妖怪在林中窜梭,或是提着酒饮或是抱着食物,欢声笑语嘈杂而不纷乱, 而在聚会最中间的一小块空地上,则围坐了四个人,各类水果、肉类、酒水铺在他们中间—— “对二,” “不要,” “王炸,” “不要,” “三带一,咱家赢了,” “...不算不算,吾辈不认,” 只见白毛狐狸漫不经心地甩下几张牌,坐在其对面的鬼族少女便突然哀鸣起来,身子一扭便撒娇般抱住了旁边人的胳膊: “大哥,你来评评理,斋宫总是欺负吾辈。” 还未等他说话,坐在另一边,手里同样抓着一把牌的少年先出声了, 只见他捏着下巴,认真分析道: “根据大哥制定的游戏规则,斋宫并未作弊,确实是千代你输了。” “死天狗,吾辈还未找你算账,同为队友你炸吾辈干甚?” 鬼族少女呲着牙,瞪着那位长着一对黑翅膀的少年恼道。 天狗少年挠了挠头,憨憨地笑着: “抱歉,我看错了。” “大哥你看他,” 闻言,鬼族少女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地样子,又撒起娇来, 一句话说完,嘴角便勾了起来,两颗洁白虎牙极为亮眼: “和他们打牌太无聊了,大哥你和吾辈打一架吧。” “呵,” 坐在一边的白毛狐狸讥笑了声: “说甚么欺负,直说想与兄长打架不就行了?” “那又怎么了?” 被揭穿的千代倒也不脸红,扬起光洁细腻的脖颈,破罐子破摔: “论武艺你打不过吾辈,笹百合的功夫又全在飞行上...只有和大哥打才最过瘾。” 说完,她便又要抱着何离胳膊撒娇, 但很快被何离按了回去, 只见他摸了摸御舆千代的头,笑着道: “千代,今天还是先歇歇吧,你们的族长继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气喘吁吁总归不成个样子。” “是啊,” 大天狗总是笑呵呵的: “父亲与我说之后,我都一天没飞了,还是走下山的。” “呆子,” 狐斋宫吐槽道: “你走下山岂不是更容易出汗?” 说完便懒洋洋地取出腰间葫芦灌了一口: “当甚么族长,麻烦死了。” “终究是有这么一步的,” 看见神态各异的三人,何离笑着道: “稻妻总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 “切,咱家才不稀罕,” 狐斋宫修长的耳朵上下摆动,眯着眼睛: “不如交给兄长你,咱家倒还快活。” “是啊,” 御舆千代眼睛一亮,歪头看向何离: “大哥你这么厉害,妖怪们也服你,交给你多好。” “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当出主意的,大哥比我聪明多了,” 笹百合接话道: “我届时就带着天狗族投靠大哥。” “嗯哼,兄长,你觉得如何?” 见两人表态,狐斋宫勾起嘴角,吊着烟杆,观察着何离的反应: “要知道,除了我们还有很多小妖都喊你龙王。 这个王,为何不坐实算了?” 当稻妻领导人? “...” 何离有些沉默,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只剩最后一丝亮光,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他出现于二十年前的一道雷霆, 为何说是出现而不是诞生呢? 因为现实实力的转换,让他没有幼年期,诞生即是巅峰。 但这个巅峰是指尘世之神的巅峰,并非他现在肉体的巅峰, 魔神的上限,转换到现在的肉体却毫不费力,甚至还远远未到尽头, 几乎只是一瞬,他便明白了这次模拟的身份—— 二代雷龙。 于是很自然的,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 他很快被当时最顶级的三大家族认可, 在过程中与三妖结识,并被她们称为长兄。 而稻妻是雷的故乡,雷龙为主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 思绪渐渐回转,何离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看着白毛狐狸那俊美的脸庞: “这里有它命中注定的主人。” 眼见她还想再说什么,何离赶紧摆摆手催促道: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快去准备,我就在这等你们。” ... 夜渐深,篝火却依旧热烈, 或许是喝的有些多了,与三妖道一声后,何离寻了个崖边, 这里相比聚会安静许多,只有时不时的几个小妖向他道一声好, 倒是能静静吹些晚风。 没等多久,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以及熟悉的清酒味和烟草味, 不一会,一道纤细的身影便坐在了他身边, “兄长,” “先吹吹风吧,” “兄长躲在此处,莫非禁不住那席间淡酒?” 狐斋宫问道。 “我有何禁不住的?” 何离笑道: “区区清酒,两三坛我都能喝干。” “那就是禁不住咱家了,” 狐斋宫又道。 “...” 何离顿了顿,只能无奈笑道: “斋宫,我已说过,稻妻已经有它命中注定的领导人。” 狐斋宫追问:“为什么不能是你?” 何离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能也不适合。” “咱家不信,” 狐斋宫摇头。 “...” 何离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道: “我说不能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面对狐斋宫的追问,何离没有回答, 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斋宫,你知道‘惊蛰’是什么吗?” “...” “惊蛰出,万物苏。” ... 这便是惊蛰的第一个特点了。 第224章 稻妻之主选拔赛 魔神战争2195年——蒙德已脱离龙卷风,璃月岩神也已发动了最后的统一战争, 在这个大陆魔神战争已经到达末期并趋于稳定的时代, 数不清的战败魔神,朝暗之外海蜂拥的同时,还有相当一部分注意到了这个群岛, 南海之外,隔绝于世的安宁渐渐远去。 ... “那是一道雷。” ... 反复咀嚼这句话,狐斋宫却仍没明白‘那道雷’是什么, 她只知道,在何离出现后,稻妻确实安定了许多, 除了他还有哪道雷? “最近还有大陆战败的魔神登陆么?” 似是转移话题,何离缓了缓打听道。 “暂无,” 晚风下,狐斋宫那纯白的耳朵微微摇着,烟斗在修长的手指间转动, 她的话里透出几分轻松: “前些日子,兄长你威慑一道过后,那些家伙便再没来过。” “没有就行,” 何离点点头: “能安定些日子便好。” “...” 感叹响起在耳边,狐斋宫眼神柔软几分,纤细的身影也不禁往何离那边近了近, “多亏兄长你了。” ... 近几十年来,入侵稻妻边境的魔神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一开始妖怪们还能阻止反抗, 可那毕竟是魔神,就算受了伤,打了败仗,也还是魔神, 前些日子,当那群如狼似虎,怨念几乎要刺破天际的魔神,蜂群般出现在稻妻海岸时, 狐斋宫差点动用地脉能量, 白辰一族世代守护地脉,自然便有调用的力量,只不过调用也是有代价的——和地脉融为一体, 这便和死亡没有区别了。 而她作为血统最浓厚的白辰狐王,这个责任便压在了她身上, 只不过在即将下定决心时,她被拦住了, ‘交给我吧,’ 后面的故事便是,呆愣愣地看着他离开,呆愣愣地看着雷霆落下,呆愣愣地看着最为凶蛮的几个魔神化为灰烬,其余魔神做鸟兽散, 最后再呆愣愣地看着他回来—— 龙是妖之至尊,实力强大她是有预料的, 但这也...太强了点吧。 ‘这么久没动手了,新力量还不熟练...’ 他那时的轻松现在还印在狐斋宫脑子里: ‘一帮败军之将而已,不至于的,毕竟我也满打满算修炼了两千多年... 所以,不要轻而易举做傻事哦——’ 拜他做兄长,大概是狐斋宫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之一了。 不同于那至阳至刚霸道至极的雷霆,他本人真的很亲和, 所以无论怎么想,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 论稻妻领导者,狐斋宫都想不到有比他更适合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说什么: “兄长...” 但被打断了, “斋宫,” 他缓缓转头,脸上映着月光,带着浅浅的笑容: “我是雷龙,不是雷神。” “你可以是,” 狐斋宫脱口而出: “咱家相信你,千代笹百合也相信。” 她却只见他摇着头,晚风轻轻挠着她修长柔软的狐耳,有些发痒, “若我也在等那道春雷呢?” ... “走吧,千代和笹百合还在等着呢,这次就让我当回地主吧。” ... 那日过后,狐斋宫便很少见到他了, 除了击退几次魔神登陆,他几乎很少露面, 仿佛真变成了一个等待春雷的蛰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后... ... 荒海,鸣神岛北部,距离大陆最近的海岸, 阴霾天空,隐隐雷鸣, 厚重的云蔼堆在天际,时不时扯出一抹闪电,仿佛能听到低沉雷声在云里滚动, 在云蔼之下的,是更为昏暗的海水,海水拍打着一块块礁石,浓厚到粘腻的魔神气息在海面翻涌, 闪电扯下,终于看清那些大大小小礁石的真身——形态各异的魔神, 或是断臂,或是残身,那些令人窒息的魔神气息便是由伤口中散出, “雷龙!” 昏暗天空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无冤无仇,你为何阻拦我们?” 一道声音出现,各种声音便从四处传来, “据我所知,你并没统领此岛,既然如此,交由吾等岂不是美事一桩?” “这里地域狭小、民生凋敝,那大陆土壤比这里不知肥沃几倍,要不龙兄去瞧瞧?” “就是,继续占着岂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龙王?你是甚么龙王?” 波涛声愈发汹涌,或明或暗的无数海潮皆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在那方向尽头的海岸上,盘旋着一条细长的浑身散发着无数雷电的紫龙, 雷龙的背后,有无数妖怪投来的目光, 在所有目光中,雷声渐渐降下,他的声音也渐渐响起: “抱歉各位,稻妻虽无主,但你们...配不配乃我说的算。” 话语伴随着雷电降下,如同在所有人心底炸开, “大胆!” “我们配不配岂是你能言?” “选拔乃上天之事,你又岂敢僭越?” “你虽厉害,能保证力竭之前杀掉我们所有人吗?” 喧闹再次如波涛般涌来—— 但很快便被雷霆再次击碎: “配不配,何不来试试呢?” 试试——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一落下,天边便没了声音, 各个魔神都屏气息神起来, 试试?他们又不傻, 这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雷龙,实力意外的逆天,属于到大陆上都能抢到一大块地盘的那种, 他们作为被赶出去的败者,去和这种家伙试试,岂不是找死么? 叫一叫,喊一喊,等着别人先上就行了, 真上了岂不是傻子一个。 “乌合之众,” 见安静,那雷龙在天边冷笑了一声: “难怪这般处境。” 羞辱落下,众魔神却都缩起头来,默默忍着, 忍着的同时,却又微微抬起眼皮,期盼有哪一个怒极出手—— 可惜海面依旧风平浪静。 “呵,” 又传来他的奚落: “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吗?” “...” “...” “...” 忍,只需要忍,忍到一个出头的家伙就行了,届时只需... 就在众魔神忍气吞声、缩头闭眼时。 ... 天边一道极亮的紫光划过, 两方之间,便极为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微小的人影, “?” 由于太过突然,那些‘等待出头’的魔神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便又是一道紫光划过,同时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阿影,等等姐姐,跑那么快干嘛——” 声音喘着气,带着疑惑: “对了,我们这是到哪了?” ... 两道人影的出现,似乎让雷龙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 “她们就是我选的稻妻之主。” —————— 说明一下,雷电姐妹不是出生在稻妻,在游戏中也不是,文本只说是‘渡海而来’,其余都是未知。 第225章 真与影 稻妻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雷了, 极目尽头皆是厚重到漆黑的云蔼,雷鸣如鼓,闪电如雨,电闪雷鸣中,如同在天边一下下按着快门, 整个世界都在雷光照耀下闪烁, 若仔细看去,天边的雷分成了两波,一边后面是漆黑的汪洋大海,一边后面是妖声鼎沸的群岛, 似乎是听到了那句话,似乎是那雷龙过于耀眼,又似乎是命中注定, 雷电真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便看到那雷龙化成一个人形,朝自己指了过来, “她们就是我选的稻妻之主。” “?” 相比于真的思索,影则简单多了,指了指自己, “真,他是在说我吗?” ... 天地间安静了一瞬,下一秒瞬间炸锅, “什么?” “岂敢捉弄我等?” “这简直就是内幕!” “这俩人,一人毫无力量,一人痴傻呆愣,屁的稻妻之主,这龙分明是贪图美色!” 滔天魔气彻底从海洋中掀起,原本昏暗的天空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阳光从残薄的云蔼中洒了下来,刚好落在两神一龙中间, 雷与海的交接处,他们第一次相见。 ... 不知为何,当第一眼投下时,何离便分辨出了谁是雷电真谁是雷电影, 原因很简单,因为雷电真很美, 紫色长发披散而下直垂脚踝,一抹淡紫的花瓣夹在发丝间,柔美的眉毛弯弯,似有流不完的轻笑,紫金色的瞳孔秋波湛湛,似有涌不尽的温柔, 肤若凝脂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修长的樱粉色袖口随风飘荡,衣摆下能看见白皙纤细的脚踝,脚踝之下并未穿鞋, 再往下便是... “你是何人!” 便是被挡住了, 看着抬手挡在雷电真面前,目露警惕的雷电影, 何离笑了笑,侧开半个身子往后示意了下,正要说什么, 雷电真却拍了拍影的肩膀,轻声道: “阿影,不用了,我觉得这位先生没有恶意,” 说罢,她便微笑着向何离轻轻弯了下腰: “抱歉雷龙先生,舍妹不放心我,便总是警惕了些,若有冒犯,我代她向您赔罪。” 眼见她又要弯腰,何离打断道: “赔罪倒也不必, 不若真小姐和令妹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雷电真捏着下巴,往后看了看,无数魔神在海面咆哮,气息几乎凝滞, “提议?做那稻妻之主么?” 她突然笑了一下,重新回过头看向何离,眨了眨眼: “雷龙先生这是祸水东引,还是真心想法?” 她很聪慧,短时间便分辨出了此时的情况, 这一堆魔神聚在这里,显然是在争论稻妻之主的问题, 而看似势单力寡的雷龙,若是将这个名头随意给出去,众魔神显然不会服气, 这样一来矛盾便会转移到得到名头的魔神身上了。 ... 这并不算狡诈,当一对多时,矛盾转移是最聪明最有效的做法。 ... 但是... “我说是真心想法你信不信?” 何离微笑看着她: “甚至已经蓄谋已久了。” 雷电真紫金色的瞳孔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忽地展颜: “我信。” 何离摇头:“我不信你信,” “雷龙先生,” 雷电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说假话的,” ... “他娘的,我忍不了了,”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他居然还有空在那嘻嘻哈哈,” “简直没把吾等放在眼里,” “没有陆地修养,老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大不了一死,我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冲啊——” 只听见天边无数喊杀声响起,围观的魔神终于是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宛若没听见身后的震动,雷电真依旧笑容平和, “所以不瞒雷龙先生,我与阿影便是为稻妻而来,” 她眼波流转地看着何离: “而雷龙先生所说稻妻之主一事以后再商量也不迟。” “也是,” 见状,何离朝她身后看了看: “这帮家伙也是该处理一下。” 说完,不等雷电真回应,他便往空中一跃,消失在云层中, 下一刻,震天龙吟响起,一条环绕着紫色闪电的龙从云中穿梭出,撞入了魔神群, 紫电撞入黑压压的雾霭,瞬间便被吞噬殆尽, “雷龙先生他...” 雷电真的担心还未出口,便只见一道闪电撕开雾霭,修长的龙体再次从雾霭中穿梭而出, 无尽的雷电从空中落下,数不清的魔神被撕碎击飞, 那志刚至阳的雷电,甚至让那些魔神连污秽都来不及泄露便化为灰烬。 “雷龙先生如此厉害,” 雷电真下意识赞叹道,身边却没有了熟悉的回音, 转头一看,便见影也愣愣地看着战场中间,双拳攥紧,眸子里露出些许跃跃欲试, 真会心一笑,蓦然道: “阿影,你去帮一下雷龙先生吧,” 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兴奋,雷电影却又有些顾虑: “可是...真你...” “没事的,来到稻妻,我已能感应到此处的地脉之力,自保不成问题,” 雷电真笑着摆摆手: “去和雷龙先生并肩作战吧。” 雷电影知道真不会说假话,当即放下心来点点头,闪身而去: “好。” ... 当另一道雷电加入战场时,天边的雷鸣更加密集了, 无比粗壮的闪电从空中滑落,将准备偷袭何离的魔神尽数劈散, “多谢,” 巨大龙首回头,朝她颔首, “嗯,” 雷电影未多说话,继续动起手来, 赤手空拳的她,只是往空中横切一掌,便能化出数道极其恐怖的雷霆。 或许是同为雷霆化身的原因, 初次配合下,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适应,两人便配合地天衣无缝起来, 只见天边,原本泾渭分明的两幕雷云缓慢靠近,逐渐融为一体, 无数闪电如雨点般落下。 ... “这便是大哥说的人?” 御舆千代站在海岸眺望着远处,时不时动刀斩下一个登岸的魔兽: “怎么有两个啊,大哥选的谁啊。” “不知道,” 大天狗手持大弓,搭话道: “大哥说是谁就是谁,我听大哥的。” “唉,你们俩,都不关心兄长选的人靠不靠谱吗?” 狐斋宫叹了口气,挥动神乐打出一道治疗, 忽而,她目光一凝, 看着向这边走来的紫色长发的倩影: “她已经来了。” ———————— 再次说明,雷电姐妹不是出生在稻妻,在游戏中也不是,文本只说是‘渡海而来’,其余都是未知。 马上就是日常了。 第226章 他需要你 雷电将乌云扯得七零八落,阳光从云隙中掉落, 赤足在沙滩上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脚印,雷电真四处望望, 紫金色的瞳孔初次打量着这座岛,好奇中带着惊喜, 很快,她便发现岸边最为瞩目的三妖, “你们好,” 她歪着头朝她们摇摇手,银铃般的声音温柔似水。 “坏了!” 在看见雷电真的一瞬间,御舆千代突然呼了一声, 狐斋宫微微皱眉,停下思索, “怎么了你,” 这鬼妮子有什么发现不成?。 只听千代继续: “大哥该不会是打着找雷神的旗号找嫂子吧,” “...” “有可能,” 笹百合捏着下巴深以为然。 ... 也不怪御舆千代说兄长找嫂子, 狐斋宫转着狐狸眼,默默地打量她与千代和笹百合交谈, 因为眼前这位叫雷电真的女子真的很漂亮, 是那种直击心灵的美丽。 “你好,” 或许是注意到狐斋宫的视线,真笑着转过视线对她递出手: “稻妻的白辰狐王。” ? 狐斋宫愣了一瞬, “你是如何...” 她抖了抖耳朵眯着眼猜测道: “是兄长告诉你的?” “不是,” 雷电真浅浅笑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对方头上洁白的耳朵——看起来挺好摸的, 她道:“是地脉告诉我的。” 狐斋宫的惊诧脱口而出: “你也能沟通地脉?” 她双眼不住地打量雷电真的耳朵: “可你...” “我也没有尾巴哦——所以我并不是白辰狐族,” 雷电真转了一圈,眨了眨眼睛继续道: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过也仅限稻妻了。” “...” 狐斋宫从未听过此事,下意识就认为对方在说谎, 可是狐族莫名的第六感,却又告诉她对方没有说假话, 她沉吟道: “这便是兄长选择你的原因?” “兄长,是雷龙先生吗?” 雷电真朝远处的天空望去,那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她看了会,又笑着摇摇头: “我都还未来得及与他多说说话呢。至于你说的选择...是指‘稻妻之主’?” “稻妻领导者,” 狐斋宫解释道,末了她又顿了顿,忽而侧过头来看她,道出第二个原因: “还有——兄长需要的人。 兄长既然选择你,他肯定觉得你符合这两点。所以咱家觉得你不要轻易答应比较好。” 雷电真又看向天空,看着那和自己妹妹并肩作战的身影,眼里露出疑惑, 他需要我? 不久—— “斋宫妹妹,” “何事?” “能给我讲讲雷龙先生吗?” “...” “不知为何,我在地脉中读不到他的故事。” ... 当最后一抹云蔼被扯散,灰白的天穹彻底重新变的碧蓝, 那连绵震耳的雷霆和闪电也弱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只大蛇模样的魔神没入海底,天际间就只剩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只见紫光一闪,那道大的身影也渐渐缩小,逐渐靠近另一道身影, “打得不错,” 何离看着悬在空中的影,称赞了一句, 现在的影,应该还初出茅庐不久,大概七八百岁的样子, 虽然武技暂时还未练成,但从那精湛的元素掌控里,也能看出她的天赋之强。 雷电影站在天边,暗紫色的发辫垂落在小腿处,同样深紫色的和服,袖口微短束紧,露出白净的手腕, “...” 她沉默,微微垂着眸子, 过了不久,忽而抬头,用那紫色的瞳子直勾勾地看着何离,蓦然道: “我输了。” ? 何离不解其意,但看着对方那十分认真的表情,又显然没有开玩笑, 他疑惑道: “输在哪?” 没想道刚一问,影便露出思索的表情,随后便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串: “肉体力量尚未成熟、力量技巧未成一派、过于依仗雷霆天赋、无持久作战...” 说罢,她便继续直勾勾盯着何离: “这些我都不如你,你很厉害。” 雷电影自诞生至今,毫不自傲的说,还从未有过对手,她面对的对手,通常便是刚刚那些乌合之众, 认输,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但说出口,却没有一点害臊与挫败,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兴奋, 她昂着头看向他,学着姐姐的样子朝他弯了下腰: “怎么称呼阁下?” 何离见状也朝她抱了抱拳: “何离,惊蛰雷龙,” “何君,” 她看着他,眼里再次闪起雷霆,摆开架势: “不知你可否再与我打...” ‘打’后面的字还未出口,天边便闪过一道粉紫色的雷电, 转眼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便出现在她身边,抬起粉拳便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打打打,打什么打,刚刚打完怎能又打?” 雷电真微微嗔了一句,又转身朝何离柔声道: “抱歉,家妹是个武痴,见笑了。” “无妨,我其实也挺乐意的,” 何离笑道。 听闻何离的话,站在真身后的影不由得扯了扯真的衣摆,眼神幽怨, 你看人家—— 没有理会影的小动作,真继续看着何离: “雷龙先生,我和影已经决定留在这里。” “那真是太好了,” 何离拍手笑道。 她又道: “可是稻妻之主恕我无法接受,” “为什么?” “因为先来后到,” 雷电真看着他,深紫色的发丝随着海风摇摆: “你是雷龙,既是雷霆化身也是妖族至尊,无论如何,也不该我来当,”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浅笑道: “若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便是,不必用‘稻妻之主’当报酬的。” “嗯...” 何离捏着下巴,沉吟半晌,看着那紫金色的双眸, 忽地笑了: “若你当上‘稻妻之主’便是帮我忙了呢?” 说罢,不等真回答,他便化为一道雷电闪身而去,扔下一句—— “这么重的包袱我可不想背第二次,影,明天中午,影向山山脚见。” ... “好——” 看着身后应了一句的妹妹, 真低头思索,紫金色瞳孔内的雷电渐渐消失,她喃喃道: “不想背第二次...真的是这样吗?” 第227章 偏向 雷电真一直都觉得何离很特别。 ... 稻妻是个人和妖共存的国家, 两者相似性很多,却又有最根本的区别, 人灵敏聪明但肉体脆弱, 妖强大长生但野性依旧, 这便有了个问题, 领导人无论是人还是妖,显然只会理解并照顾到己方的种族, 局限性很大。 这便是狐斋宫一直想让何离带领稻妻的原因了—— 他作为雷龙,却又有‘人性’。 所以雷电真一直都觉得他很特别, 特别到不像元素生物。 ...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一点便是... ... 影向山又落下雷了,不过这次的雷声轻柔许多, 深秋绯红的落叶飘然落下,落在神社鸟居间,铺在石板上,清澈的酒液倒映着橙红的秋天, 酒盏旁边是几碟瓜果小吃,再旁边便是几道席地而坐的身影, 身影鼓着掌,时不时传来一声喝彩—— “加油大哥,” “加油阿影,”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在神社前的院子中央,厚厚一叠落叶被扫出一片空地,只余中心二人凌空对视, 影依旧是那身深紫色和服,素白腰带微微勒紧衬出纤细柔韧的腰肢, 她点点头发辫轻轻摆动,眼底冒出兴奋的雷光,蓦然道: “影,指教,” “何...” 话在嘴里转了个弯,何离也道: “雷龙,指教。” 话毕,一抹枫叶随风飘落至两人眼前,遮挡视线的下一刻,雷光炸开, 雷电影双手持拳,身形拖曳出重重残影,厚重发辫扫过枫叶,裹挟着雷霆的素拳便已划空而来, 啪—— 雷霆散开,洁白干净的手腕被另一只隐隐冒着龙鳞的手捏住, “进步很大,已能看出架势,” 两人贴的极近,雷电影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吐出的呼吸, 这让她脸有些红——当然了,这不是害羞, 而是... 只是瞬息,她扭过身子,压低身形,并指为刀,眼里的兴奋愈发强烈,何离见状微微后退,双手呈爪,见招拆招, 砰——砰——砰—— 雷电的交锋与肉体的碰撞,在空中一次又一次地展开较量,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空中环绕的雷电也愈发闪亮,红枫如龙卷般旋转,已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只能看见一抹雷点在其中点亮,随后便是一道绚烂的雷光, “无念,断绝——” ... 枫叶还在落下,远方的雷渐行渐远, 神社又恢复了以往的恬静, 只是石板边多了两个人, “我输了,” 雷电影说的果断而又直接,细腻的汗水从发梢流到白嫩的锁骨,她的眼神却明媚如光, 接过身边真递来的毛巾,她看着何离,认真地重复着已经说了七十多遍的话: “我下次一定会打败你。” “我相信,” 何离笑着对她点点头: “才两个月,你便有如此进步,着实骇人。” “是啊,” 御舆千代歪着脑袋看着他,感叹道: “现在我才知道大哥以前和吾辈切磋,都是让吾辈的。” “身为鬼族第一剑道少女就不要妄自菲薄啦,” 何离摸了摸她头顶细嫩如初芽的鬼角,丝毫不避讳地坐在雷电真旁边, 似是随口道: “真,稻妻城的工作还忙吗?” 狐斋宫闻言不爽地皱了皱眉, 明显,太明显了, 你和她一起来的,忙不忙你还不知道? 这样问一嘴,分明是在帮她造势, 就这么喜欢她? ... 这便是雷电真觉得他特别的另一点了, 他从未掩饰过对自己的偏向。 刚见面便让自己当稻妻领导者也好,自己初来乍到可能不服众他帮自己造势也好, 包括虽然说出了‘不想背那么重的包袱’,但还是给了自己很多帮助也好, 他对自己真的称得上是偏爱了。 这让雷电真感动之余,还有一点疑惑—— 他没有理由这样对自己。 ... “忙是忙了点,不过也算是乐在其中...” 雷电真轻轻旋着纸伞,套着白色足袋的双足并拢,优雅而美好, “人类聪明而可爱,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一直带领他们。” 每当聊起这个,何离便发现她的眼睛化为了初春的融雪,温和而旖旎, 这个眼神他在另一个人身上也看见过, ——爱人的魔神总是相同的。 “没有可不可以,这就已经再好不过了,” 何离笑道: “人们缺少雷之神,你就是那个雷之神。” “雷之神...” 真想起了那个指引她们来稻妻的目的,又感受了一番那存在于心底的东西, 她忽而看向他: “雷龙先生,你觉得雷之神是天生就决定的还是后来可以争取的。” “...” 何离愣了一瞬,不知道真为什么莫名其妙问这个问题, 但过了好一会,他还是咧着嘴道: “当然是天生的,比如我、千代、斋宫,就不可能...” “你在说谎哦,” 雷电真眼波流转地看着他的眼睛,眼底的雷光一闪而逝,笑着打断, “你其实是觉得神是可以争取来的对吧。” 何离不说话了。 “我也一样,” 她眨了眨眼,视线转向天空,绯红的枫叶纷纷扰扰: “我始终认为,被人认可的人才是雷之神,而非只有雷之神才会被人认可。”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何离笑了笑: “你不是已经在取得人们的认可吗。” “是啊,” 她轻声道: “所以我一直在想,你之前所说的‘包袱’,究竟是指雷神的责任还是仅仅只是雷神这个称呼呢? 毕竟在我来之前,这些事情一直是你在做。” 何离突然觉得雷电真有点过于敏锐。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像逼供了,雷电真紧接着又补充道: “抱歉啊问了这么多,其实我一直想问的是...” 她那紫金色的眼眸里倒影着他的面容, “是错觉吗,我为什么总觉得雷龙先生你在帮我当上稻妻雷神?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话音刚落,在场的三妖也竖起耳朵投去视线, “...” 何离再次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抬头,直直地看着她: “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信吗?” 我喜欢你,便想帮你当上稻妻雷神。 这是个很正常的理由。 ... 与饱含惊奇、讶然等情绪的三妖不同, 雷电真却十分平静, 她微笑着看着何离: “我不信,” 何离摇摇头:“我不信你不信。” “雷龙先生,” 一如几月前初见时的对话,雷电真再次噗嗤一声笑出来,雷光在眸里一闪而逝: “我不说假话的。” ———————— 不晓得大家能不能猜出来作者要干啥。这章信息量很大。 第228章 南方姑娘 “好香——” 何离回过头。 雷电真倚靠在门上,粉色和服宽松干净,深紫色的长发散落,散发淡淡樱花香气,宝石般的瞳孔带上些许好奇, “早,” 何离回答: “在给你煮牛奶。” “牛奶?” 她眼睛亮了些,靠了过来,精致的琼鼻耸动了一下: “难怪这么香。” “影昨天告诉我你喜欢喝牛奶,” 何离耸耸肩: “我就想着为你准备些喽。” 说罢,他又过头摆弄着刀叉,自顾自道: “不过早上不能空腹喝牛奶,肠胃不好容易闹肚子,所以我还是以以前那种规格给你做了一点其他东西...” 魔神哪有肠胃... 真捂嘴轻笑了下: “雷龙君真贴心,还去专门问了阿影吗?” “嗯哼,” 何离不置可否: “这些事只要和她切磋过后,一问就全知道了。” “阿影她还真不懂得为姐姐保守秘密呢,” 真扬了扬粉拳,鼓着嘴角笑道: “那岂不是过不了太久,雷龙君便对我了如指掌了。” “那是当然,” 何离抬头看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讲: “喜欢一个人就要了解她的全部嘛。” 眼里一道闪电划过,真垂了垂头, 过了好一会她才拨了拨头发继续道: “那雷龙君喜欢我那点呢?” “喜欢?喜欢需要理由吗?” 何离回答地很快,头也没抬。 “说的也是...” 真点点头,小声道: “或许没有理由才是最大的理由吧。” 何离菜刀停顿了一下,他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 真住在后来稻妻城天守阁存在的地方,只不过现在的天守阁只是一间稍大的木屋而已, 又是一年秋天,红色枫叶簌簌而下,铺满了简陋的石板路, 雷电真打开南边的窗子,让清新的海风灌满整座屋子, 海浪滚滚拍打着海崖,远处掉落几个雷电—— 据说雷龙王笑的时候,天边会打起惊雷, 她回头看了眼还在厨房忙活的身影,脱下木屐,挨着晨光在榻榻米上蜷腿坐下, 木桌上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公文,最上面一封标着日期——魔神战争2048年, 这个纪年法是何离自己发明的,真总听他说,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目光接触纸面,便渐渐柔和下来,心里升出一阵阵满足感, 三年来,整个稻妻城几乎变了个样子, 生产力翻了几倍不说,那些仗着武力还在实行奴隶制的家族,也统统被清洗了一遍, 原本流浪者、野武士遍地的景象一去不复返, 这些改变,就像初春小雨般沁心入脾, 嘴角抿起,真下意识再次看向身后, 何离刚好走了出来,瞧见她的目光,调侃道: “怎么,馋了?” ... 早餐很丰盛,醇厚鹅蛋制作成的厚蛋烧,味噌汤,腌黄瓜等, “多谢雷龙君,那我开动咯,” 和妖怪们的粗野豪放不同,真的用餐礼仪十分得体, 她跪坐在踏上,套着白净棉袜的双足并起至于臀后,端端正正地行礼后才拿起餐具, 和许多吃过他做饭的姑娘一样,只是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吃诶——” “好吃就多吃点,” 何离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雷龙君也请,” 真温柔地笑着。 “嗯,” 看着何离也开始用餐后,她才笑着继续道: “雷龙君做菜好熟练,之前总是照顾人吗?” “应该算吧,” 何离想了想,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不过我也总是被照顾的那位。” “这样啊,” 真偏着脑袋一脸赞同: “这么一想,我和阿影好像也是,她对外界很迟钝,所以外表看来总是我在照顾她,现在一说,她其实也总是在照顾保护我...” 说罢,她顿了顿,视线移向桌上的早餐,眸子动了动: “不过,雷龙君,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什么事?” “以后的早餐能不能交给我来做,至少...” 她抬起头看他: “至少间接性让我做几次行不行。” 看见她的动作,何离失笑: “当然可以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雷龙君帮我很多了,” 真下意识抬手捂住心口,望向窗外: “稻妻城能建立到如今模样,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可世间只知鸣神是巴尔,却不知你的付出,我...我不知道该为你做什么。” ... “其实我也没做很多,” 何离忽而笑着道: “你看啊,我提供的,也仅仅只是一些概念而已,真正实施还是你,况且,你让我抽更多时间帮你我还没空嘞,” 和说的一样,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帮了多少,仅仅只是将后来稻妻的体系,对真讲述了一遍而已, 最多最多,千年过去,未来的体系不一定适用现在,他需要花点时间改良一下, 所以他其实并未花费多少精力, 他更多时间,其实还是在修炼——元素龙的上限过高,他要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况且我认为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完成这些,” 何离道: “我充其量只是将这段时间缩短了而已,况且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当上雷神便是帮我忙了。” “不能这样算,” 雷电真摇摇头,兀自道: “这种事情是不能这样算的。” 作为爱人的魔神,雷电真和归终有很多相似之处, 同样温柔,同样宽容,权柄同样关乎人类——也同样弱小, 但这是从魔神角度,从个体角度,她们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姑娘, 归终可爱、大方直爽、心思简单,是活泼灵动的少女感, 而真优雅、宽容包容、心思细腻,便是一种柔情似水的成女感了。 这样的她,便会觉得‘当上雷神’这种利己的事情不能当作人家的报酬。 “...” 何离捏着下巴,迎着她倔强的目光, 思考了好一会才尝试道: “那你帮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 “帮我造一把刀,” 何离捏了捏拳头: “赤手空拳的总不习惯。” “造刀?” 真愣了下,下意识问道: “做什么用?” 刀也分级别,有切菜的,有战斗的,还有... 何离笑了笑,吐出三个字: “弑神级——” 真正的神。 ... 雷电真好像懂了几分何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第229章 蝶恋花 蛰虫在被春雷惊醒前,总会将自己藏伏在土壤里, 既是藏伏,土壤的选取便有讲究,或干燥,或潮湿,或背阴,或向阳—— 稻妻便是一处极好的土壤, 自鸣神坐镇此处后,便很少再有魔神前来了, 紫红色基调的国家,恍惚间仿佛又脱离了魔神战争的阴影。 安静与祥和中,飘下的枫叶都慢了几分。 ... “来了,” 何离起身。 吱呀—— 裹挟着风雪的寒风尚未露出一角,门便再次被合上了, 稍快于风雪的,是出现在屋内的一双棉靴, 往上看,便是裹着白色长筒棉袜的双腿,樱白色振袖垂在小腿间, 深紫色垂下的长发上已经有些许多白白小雪球,远远看去像是点了糖粒的紫色团子——影看到会嘴馋吗? 何离颇为促狭地想道。 “嘶呼,有点冷,” 雷电真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残雪抖落, 弯下腰,利落地脱下棉靴,褪下最外侧的棉袄,白袜咚咚咚地踏着木地板,将修长圆润的长腿塞进被炉,将头往后一靠, 稍白的脸色才渐渐红润,她吐出一口气,眼眸弯成月牙,宛如千次万次般说起此番获得: “大家的粮食储备都很充足,过冬的衣物、柴火也都准备妥当,这个冬天应该能过的很舒服了...” 她十分高兴,眉头都舒展开来,说了半天,见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才笑了笑,感叹了一声: “雷龙君,又是一年冬天了啊,” 何离站在她身后,轻车熟路地握住她的长发,桃木梳一下一下地穿过稍许湿润的发丝,白色雪球被一下下刮净, “今年第一场雪比去年早了一点吧,” “两天零四个时辰,” 雷电真舒服地眯着眼,补充道。 何离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她,夸了一句: “记性真好,” “整天没事做,才随口记下这些东西的,” 雷电真笑眯眯道。 “没事做才是好事,” 何离将雪花刮净后,轻轻拨动发丝,让火炉的温暖能够蒸发其上的水渍, 淡淡的樱花香飘来,不知是融雪里的香气,还是雷电真的发香, 后者他已经很熟悉了, “这是第几个冬天来着?” 口随心动,何离下意识看向她。 “第三十三个,” 雷电真极快地答道,顺便带了一句: “时间过的真快啊。” 真的很快,昔日她和妹妹抱着某种特殊使命来到稻妻时, 还未想象过今日这般景象, 和谐且安稳,让人想永远待在这一时刻。 “正好,” 何离走到前边,挨着真面对面坐下,也将大腿放进被炉, 他抿了一口桌上的茶,笑着道: “千代她们正张罗着聚一聚,咱正好可以去。” “聚一聚...” 雷电真下意识看向窗外,门外雪已经小了许多,稍厚的雪压着房檐,阳光从云层中透出耷拉着趴在雪上,闪着亮眼的光, 稻妻城仿佛成了这初冬的阳光,新生又温暖。 “治理国家是一个长久的过程,非一夕之功,” 仿佛是看出了真的想法,何离也将目光透向了窗外,轻声道: “日子还是得过。” “我明白的,” 雷电真笑的很温婉: “就和你修炼一样。” 修炼和治理国家一样,都是一个文火熬制的过程, 只要那段心气儿不掉,最终目标不变,偶尔的做会自己也是可以的, “所以我每天过来见你,” 何离笑着道,这便又到了刚才那个问题, “已经过了三十三个冬季了。” 过了三十三个冬季,便是过了三十三年, “这已经不是偶尔了,” 雷电真嗔道,但带笑的眸子却看不出任何责怪的意味。 “嗯哼,” 何离耸耸肩,颇有些赖皮地露出笑: “面对喜欢的人,‘偶尔’这个界限扩大一点也没什么吧。” ... 喜欢这个理由真的太好了, 作为红尘之神的何离,很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关心、付出、照顾等,总和讲其实只有两个字—— 偏爱。 将这个偏爱变成那和修炼、治理国家一样的长时间过程,成为那熬制的文火, 偏爱便变成了习惯。 ... 所以,当三十三个冬季过去,雷电真也习惯了他的偏爱, 习惯和他交替着做早餐,习惯工作忙忘记吃饭时送置眼前的牛奶,习惯半夜伏案时,偶尔侧头瞥见海边落下的雷电, 习惯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但是这些习惯中,却又有一个例外... ... ‘喜欢’入耳,雷电在眸子里一闪而过,雷电真瞳孔微不可见的黯淡了几分, 她组织着语言,过了好一会才道: “那雷龙君喜欢我哪一点呢?” 何离却还是那句话: “喜欢不需要理由。” 就连这个问题和答案仿佛也成了习惯, 三十三年来一直是如此, 今天的雷电真却有点不甘心了,又勾起嘴角带起笑容抬头看他: “雷龙君,喜欢一个人不都应该问问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吗?你怎么不问问我?” 何离显然被雷电真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 眼中各种情绪一闪而过,但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最后只见他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眸里倒影着雷电真,宛如一片镜子, 他轻声道: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话音落下,独属于雷龙的自信迸发而出,天边响起震耳的雷声。 ... 雷声在耳畔响起,雷电真看着他, 此时何离的眼中露出期盼的神色,似乎真的在渴望自己的肯定, 渴望那份对喜欢的回应, 但是... 雷电真突然闭上了眼,手下意识抚上胸口, “对不起,” 她摇摇头,吐出三个字, 这已经是回答了。 ...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对不起你的陪伴?对不起你的付出? 都不是。 ... 巴尔的名字是雷电真,真心的真, 嘴能说谎,行动能说谎,甚至习惯也能说谎, 但心说不了谎。 她的权柄就是心, 心让她无法说谎的同时, 也能让她看穿所有谎言。 —————— 大家能看出来,作者的每次模拟都会客串一些其他模拟的角色,不妨猜猜这次是谁? 第230章 喜欢是个很好的理由 阴霾海岸,隐隐雷鸣, 何离又感受到了那股粘滞感,那股存在于血脉之中、在他自雷霆诞生时就有的粘滞感, “越来越慢了,” 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萦绕在心底的力量,他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只是单纯修炼,果然还是不能到达上限吗?” 自他出现在稻妻起,便在此修炼,距今已近百年,实力也有不小的增长, 他本以为这样可以一直持续到将实力提升至上限, 但很可惜... 近些年,修炼所能提升的,愈发少了起来,现在更是近乎为零。 再往上,便是一道极大的沟壑和空白了—— 他知道那代表什么, 甚至还为此准备了不少。 ... 但那是最后一步棋了, 此前,他还需要做些另外的事。 ... 雷又倾泻了下来, 萧瑟冬风满了原野,飘落的枯叶嘶哑喑哑, 两道同样深紫色的雷光,掠过天际碰撞在一起,在云蔼深处不断传来余响, 最后一抹雷电在云中炸开,极目的远处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然后雷光消逝,稻光隐没,一切归于寂静, 无人的平原,两道雷光落在这里, “我输了,” 影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遍说出这三个字了, 以至于说出口时是那么自然与清晰, 仿佛这也成了一个习惯似的。 但只是说的习惯而已,影可不愿意输, 于是她便会很快地,在后边接上一句: “我下次一定会赢,” 她看着何离的眼睛,眸里透出十二分较真: “明天再来。” 对于影的认真,何离自然也会报以最大的认真: “随时恭候。” “嗯,” 影应一声微微颔首后,便没了声音,静静的跟在何离身边, 他们总是会在切磋完之后,在这片靠近海岸的原野走上一小会, 何离给她的理由是——人在剧烈运动完后不要直接休息,走一走是最好的, 他只说了人,没说龙如何,魔神如何,但影觉得应该是一样的, 毕竟他很厉害,能打败自己,对于这方面的理解肯定比自己要多得多。 所以长此以往,这切磋过后的走一走,倒也成了一个习惯, 不过毕竟是两人相处,只是走一走显然太过无味,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走一走便变成了聊一聊, 比如—— “影,真喜欢樱粉色么?” “影,你和真喜欢吃什么?” “影,你为什么来稻妻?” “影,我能学真叫你阿影不?” ... 影觉得何离真的很喜欢姐姐, 不止她明白,狐斋宫、御舆千代她们也知道, 当然,这也有何离从未遮掩的缘故, 所以当他的几乎每个问题都是关于真时, 影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就瞬间理解了, 他喜欢真,所以关心她,想要了解她,并帮她当上雷之神。 这当然很符合常理,影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她都如实回答了, 她觉得没关系,因为真不会说谎,就算自己不说,真也会自己告诉何离的—— “真她喜欢樱粉,” “真喜欢喝牛奶,至于我...我很少吃东西,” “是真带我来稻妻的,原因她没说,” “你想叫便叫吧。” ... 何离向她打听关于真的事,在影看来几乎也成了习惯, 所以当两人再次走在原野上时,影已经下意识地要接受他的提问了, 果不其然,依旧是个熟悉的开头: “阿影,能问你件事吗?” “什么事,” 冬初,草木已经弯曲枯黄,踩在脚上咯吱咯吱,影目色平静, 何离扭头看向她,语气中有些许探寻: “你有什么爱好么?” “爱好?” 影思索片刻: “牛奶,下棋,做菜...” 她一股脑地将脑海中的答案搬出, 但只吐出三个词,便被何离打断了, “求豆麻袋,” 他抬起手重复道: “你,我问的是你,你的爱好。” 影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 她歪歪头,有些不解, 问我干什么, 莫非... 她抬起头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真了?” 咳咳—— “当然喜欢,” 何离回过头继续走着,随意道: “只是想问你而已,” 影不理解,但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切磋,” 她看着何离: “和你切磋,” 切磋确实很爽,那种力量倾泻而出的感觉让她沉醉, 目前,也只有何离能和她切磋了, 就连同为武痴的千代都不行。 “这个除外,” 何离摇摇手指: “除了切磋之外呢?” 切磋之外... 影又想了想,这次想的时间格外长, 何离也很有耐心地等在旁边, 但是... “没有了,” 影摇着麻花辫,语气平淡, 或许是想起自己的职责,她又补充道: “我作为真的影子,爱好于我无用。” 所以真和影的名字都很有趣, 真能看穿所有谎言,所以她叫真, 影是真的影子,所以她叫影。 但是... 何离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 影捂着白净的额头,眸里泛出几缕疑惑, “为何打我?” “爱好哪有有用没用一说,” 何离看着这个看似张牙舞爪实则纯净如白纸的姑娘: “你叫影,就真的只呆在黑暗里了?” “我...” 影想说什么: “可是真...” 之前几百年四处交战的场景,已经让她习惯了藏在黑暗下做保护真的那个盾。 “真她也不希望你这样,” 何离道: “之前你们在外面,需要提防众多魔神,你保护她做她的影,无可厚非,但现在变了呀,” 他抬手指向远处, 影顺着手指看过去, 只见那远处山腰间,有密密麻麻的许多房屋,东风摇晃隐隐投下几缕光线,那庭院瓦房见便衬出紫金一般的颜色—— 稻妻城, “稻妻很安宁不是吗?雷电真成了鸣神,子民们安居乐业,妖怪们团结友好...你们来稻妻不就是为了这一幕吗? 既然都到丰收时刻了,咱能不能从影子里走出来晒晒太阳享受一下呢?” 何离微微侧过头来看她,笑着道: “况且,曾经我也当过影,但那并不能阻碍我继续爱着我所爱的一切, 毕竟那只是我爱的方式之一而已。” 第231章 惊鸿照影来 影一直觉得何离很聪明,和真一样聪明, 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相比之下自己好像除了打架就什么都一窍不通了, 甚至连打架也打不过他。 就比如现在... ... “锻造,是一个长期而重复的过程,” 冬日的稻妻安静而祥和,寒风抚过,枫叶和雪融在土里,万物都藏在其下时, 影向山西边的村庄的某间屋子内,却散发着异常的温暖, 与屋外呜呜响的寒风不同,何离却身着一件背心, 即使如此,赤膊上不断出现的汗珠却仍在滚烫的火光中闪耀, 乓乓乓—— 一阵阵金属敲击声响起, 影目光直直地看着火光迸发处, “武器和实力一样,也是有高低的,实力不同,武器级别自然不同,” 何离一边挥锤一边为她讲解: “所以,其实对比武者,能造出高级武器的铁匠其实更少一些,况且...” 他顿了一下,看向她: “我始终觉得自己用的武器应当由自己锻造才是。” 说罢,他砰的一下将手里打造的剑胚甩回炉里, “这个不合格。” 影见状眸里露出几分可惜, 她觉得还挺好的。 何离随手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 指着那一炉‘废品’道: “你见过的武器太少,所以觉得那些很好,待我多教你一段时间,眼界拓宽后,自然就看不上那些了...” “嗯,” 影轻轻颔首,犹豫了一会才道: “我也能学会吗?” 她着实没什么信心, 和觉得何离与真聪明一样,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有点笨, 除了打架什么都做不好, 就比如,很久之前真忙的没时间吃饭, 她想要煮杯牛奶给她喝, 可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却做不好——牛奶都能煮成黑色... 所以说是当真的影子,其实是影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还能干什么。 “害,想那些干什么,” 何离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但刚伸手就发觉有些不妥,改为摸了摸鼻子, 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事情是做出来的,又不是想出来的,诺,试试——我相信你,” 影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了一个锤子, 她低头看着那柄铁锤,下意识紧了紧,甚至还能感受到其上的温度与手汗, 相信我? 她不知道何离为什么总是对她有这么大的信心, 不过... “嗯——” 她是个干脆的人,没有多想便走到了铁砧边,回忆起何离的动作,学着他摆了个架势, “很好,” 何离适时地站在她边上: “炼器第一步...” ... 和很久之前的何离牌护摩之杖一样,炼器和打铁其实并无不同, 趁手对位而已, 那些普通武者用的天目影打刀也好,雾切之回光也罢, 对何离来讲只是半分钟和半个时辰的区别而已, 但那些对他有用吗?没用, 真正有用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能轻易获得的,这点何离很清楚。 武器是,那个东西也是。 ... 劈里啪啦—— 木炭在火炉里燃烧,迸发出火星来,炉前挂着几条金黄酥脆的烤鱼, 不远处的铁砧仍在震动, 和何离一样,影脱下了以往那修长的棉长衣,上身只穿一件贴身的衣物,将两条白皙藕臂裸露在空气中, 火光下,脖间棱角分明的锁骨上垂着些许汗珠,时不时顺着沟渠掉进微微颤抖的山峰中, 精致脸庞上,她深紫色的眸子愈发闪亮, 乓乓乓—— 何离背对着她,蹲在炉边往酥脆的烤鱼上淋着孜然, 孜然碰着滋滋冒油的鱼,香气一下迸发出来,与炉烟一同混入烟囱里,随着寒风融入冬季, 风砰砰砰地锤着窗户,铁匠铺却依旧热气滚滚, 打铁的声音一下下被敲进寒风,这里倒也像个被寒风不断锻造的铁锭了。 何离拿着影锻造完的剑胚,影站在一旁,捏着双手,像个被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看了不久,何离终于展颜,夸赞道: “很漂亮,已经有我六成功力了。” 影的天赋很高,只是十多天,她的技术便已经达到人类的高级铁匠了, 不过也好理解, 毕竟是武者,对力量的把控自然是登封造极。 影没说话,但那舒展的眉毛已经表达了她的开心, “来,奖励你的,” 何离拔下炉口的烤鱼递给她,非常自然地走到她的身后, 影见状,也顺势坐到一旁的椅子, 方便何离为她舒展束起的长发——被火燎到可就不好了。 感受着身后轻柔的动作,影低着头小口啃着手中的烤鱼, 酥脆多汁的皮肉依旧是熟悉的美味,她下意识看向窗外, 冬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半了, 影记得以往的冬天,她好像都是一个人过的——虽然真也很想陪她啦,但真的事情总是很多, 所以冬天对于影来讲,好像总是一个人打坐冥想度过,这倒也像动物冬眠了, 但她并不感觉无聊, 毕竟影的职责就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来到稻妻也没有变化,唯一的改变,或者说唯一的惊喜便是—— 找到了个对手。 于是只会打坐的冬天,便变成打坐之余还要每天打一架的冬天, 那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打一架而已,打完就分道扬镳了, 对影来说与以往的冬季区别并不是很大。 但现在... 影嚼着鱼肉,看了看尚且余温的铁砧,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感觉,手指微微扫过耳朵,有些发烫, 又看了看窗外依旧飘雪的银装素裹, 她觉得这个冬季好像的确不一样了, 仿佛一道分水岭般将此刻与以往彻底隔开,再也回不去的那种。 她捏着手里的铁锤,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锻造或许真的是她第二个爱好吧。 ... 不过... 何离往前探了探,看着她, “阿影?” “嗯?” 影从思考中脱离,双眼直视他。 “你喜欢吃烤鱼吗?” 他问道。 烤鱼...影看了看手里的鱼, 她如此说道:“你做的味道很好。” 只是他做的味道很好而已,影觉得若是其他人做,肯定不会有这么好吃。 “那就是不是特别喜欢了,” 他捏着下巴道。 影心里一紧,当即想要解释, 可何离却突然打了个响指,对她眨了眨眼: “我知道一种食物,你绝对会爱上它的。” ? 影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爱好的。 第232章 牛奶与团子 他最近两个月来的越来越少了, 真站在天守阁的高台,望着窗外似樱纷飞的雪,叹了口气, 是因为之前自己拒绝他了吗...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真咀嚼着这两句诗,如茶般醇厚融入心头的同时,还有一点点苦涩, 可是...你并不喜欢我呀。 你见青山不妩媚,青山见你又怎能‘应如是’呢? ... 没错,雷电真很早就看出来了, 即使何离隐藏的很好, 偏向也好,动作也好,付出也罢, 从外表看来,他做到了喜欢该有的一切样子, 就连影、斋宫她们都看不出任何问题,深信不疑。 但说过,真能看穿所有谎言, 而‘喜欢’便是谎言。 这说起来似乎很矫情, 毕竟除了心,他的行动和‘喜欢’并无差别, 将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放在一旁安心享受就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真不行,她的权柄是心, 心与心的碰撞,让她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所以每次当何离说起‘喜欢’时,她都会很不习惯,心脏像被掐了一样, 雷电真宁愿他不为自己做那些。 至于他为什么说‘喜欢’, 真不知道,只能猜想—— 她猜,大概喜欢是个很好的理由吧。 一个将‘给予’合理化的理由。 ... “雷龙君啊,” 真望着窗外,雪色与日色混杂在一起,叫人模糊地看不清, 樱唇吐出的雾气化在玻璃上,融入寒风中: “我真的...真的,很想看看你真正的心。” 她不会戳穿,因为她想看看,隐藏在那喜欢与付出之下的,究竟是什么。 ... “是团子,” 何离揭晓答案, 他将豆腐与米粉混合在一起,双手揉搓的同时,回头看向提问的影, 说罢,他递给她一个勺子,指向旁边已经揉好的一团,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用这个将那些糅合成一个个适合吃的小球状,当然了,你想弄什么形状都可以。” “好,” 影轻轻应了一声,拿着勺子走到何离旁边,双目盯着那桌上一团已经揉好的面团, 小球状,小球状, 她不断默念着,心慢慢提了起来, 只是捏个形状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恍然间,那面团仿佛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型海兽,而她手中的勺子也好似成了一柄神兵利器,她站在天际,正要应付这此生最为艰难的一战... 似乎是注意到身边莫名升起的气势, 何离下意识一瞥,便有些好笑: “没事,随便弄,弄坏了我再做便是,” 气势被一语戳破,影顿时变的有些呆萌, “哦,” 她又浅浅地应了一声,吸了一口气,举起勺子—— 无念,断绝。 ... “搞定,行了,叫你姐姐来吃饭吧,” 何离抹了把汗,看着蒸汽缭绕的蒸笼,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半焦的面团, 回头朝着影道: “让真尝尝我们两个的手艺。” 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手艺,只知道自己耗费一成功力制成的成果已经到了垃圾箱, 但他说——出了一份力就是一份功, 这么一看,这份青团还真是他们合力做的? 影突然就与有荣焉起来, “好,” 她当即就想转身, 但是... “等等,” 影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脸便在视线中极速靠近,然后一抹温润在鼻尖一闪而逝, “面粉还没擦干净,” 何离捻了捻指尖,对她露出一个笑。 影看着那笑容,突然也笑了。 那团子的味道,她好似已经尝到了。 ... 桌上依旧是那些真所熟悉的食物,味增汤、炸鱼、煎蛋卷...以及真最喜欢的牛奶, 只不过今日似乎多了些什么, 真看着桌上那盘圆滚滚五颜六色的食物,眼里泛出疑惑, 视线再顺着上移,便看到了对面满眼期待的影, “真,你尝尝,” 她道: “这是何君做的团子。” “是我和阿影一起做的,” 何离补充道。 和影一起做的? 真可知道自己这妹妹有个怪设定, 说是帮忙,其实没少添乱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真轻轻颔首,微笑着捻起一个团子放入口中, 两腮鼓动间,眼睛亮了亮,看向何离: “很好吃,谢谢雷龙君,谢谢阿影。” “喜欢就好,” 何离又看向影: “阿影?” “好,” 影其实也很期待团子的味道, 他说过自己会非常喜欢的,和切磋锻造一样,成为她的爱好之一, 弹牙的面团入口,其上的糖粒混着其中包裹的豆沙、枣泥一股脑闯进她的味蕾, 大脑还未接收到味蕾传来的反馈,他的脸便再次出现在了视线中,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怎么样?” “...” 影愣了一下,下意识道: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 真在一旁默默喝着牛奶,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她有些在意,于是在用餐之后,似是不经意问道: “雷龙君,我能问问你和阿影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 何离伸了个懒腰,指向窗外的远处: “我寻思着做一把武器,阿影感兴趣,我顺便教教她而已。” 真神思一动: “武器?是之前你说的那把?” 她还没忘记数十年前何离与自己说过的事—— 他说过要造一把弑神级武器。 那日后的真没少在这方面思索。 “还记得呢,” 何离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 雷电真不会锻造,所以那日的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嗯,其实我自己会,所以便总想抽个时间打一把,” 何离耸耸肩解释到: “刚好便选到这个冬天了。” “这样啊,” 真拨了拨长发,目光移向不远处打坐的影: “那结果如何呢?” “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何离摇摇头,露出几分苦恼。 他本想造一把和之前护摩之杖一样的武器, 但很可惜,直到现在,没有一把能够比的上的,甚至连接近的都没有。 后来他才明白,是材料问题—— 不是奥藏山的神石,也不是钟璃姐的鳞片, 而是那颗由他自己变成的晶体。 正是有那颗晶体在,护摩之杖才彻底成为适配他的弑神武器, 但现在,他去哪弄这么一个晶体,难不成还要死上一回? ... 似乎看出何离的苦恼,真尝试道: “雷龙君,你能把目前最满意的刀具给我看看吗?” 最满意的刀具...还真有一个, 那是最后考虑材料问题时,用他自己剥下的逆鳞制成的, 不过现在来看,还是比不上护摩之杖。 何离不知道真要干什么,但他没有多想,手腕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把小太刀, “这是我和影共同的作品,” 他道。 “我知道了,” 真端详着那把太刀,良久,她抬头看向何离忽然道: “雷龙君,你能将这把刀借我一段时间吗?” 第233章 交易 影向山, 雷电真将手搁在额间,昂头朝上望了望, 鸣神大社不远了, “呼,终于要到了,” 她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 她又朝下看了看, 影向山依旧是漫山遍野的花,太阳挂在山顶,一簇又一簇的红缨绽放,粉与红的交替下,一条如蛇般的栈道,顺着山腰盘了一圈又一圈。 “感觉如何?” 何离侧头看向她,顺手递出一片手帕。 “嗯...” 雷电真擦了擦鼻尖汗珠,思考片刻: “我还是觉得长了些。” 她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为雷电直接飞上去,而是选择像个普通人类一样走上去, 她看着何离: “雷龙君,大社本就是为听取民众心愿而建,如此这般建在山顶,会不会反而成为听取的阻碍?”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她的权柄是心,对于心愿的听取,她自然就觉得越方便越好。 “当然不会,” 何离摇摇头,两人漫步在盘山栈道上: “真,你是如何理解心愿的?” “心愿啊,” 雷电真下意识地右手抚上心口: “心愿是人们内心深处最渴望实现的愿望与目标。” “嗯,” 何离点点头,又问: “那你如何确定‘最’呢?” 人都是贪心的,渴望实现的目标不可能只有一个,这样一来确定其中的‘最’自然不易。 这个道理雷电真不可能不懂, 于是她用那萱紫色的眸子看向何离,微笑道: “传入我心底的目标,对我来说都是心愿。” “可天底下的目标数不胜数哦,” 何离提醒道。 “那又怎样,毕竟我是鸣神,” 真浅笑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既然成了鸣神,权柄又是心,这些事情便是她该做的。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些对人有大爱的魔神都傻的可爱,” 何离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什么,” 雷电真有些没听懂。 “没事,” 何离摆摆手,继续道: “当然了,这是你的职责你的责任,我无权指手画脚,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 他看着真的眼睛,渐渐严肃: “没有门槛的心愿就不是心愿了,而是欲望。” ... 人们总说拜神拜的不是神,拜的是欲望, 可何离对这方面其实看的很开,他觉得这是一种交易, 并非人与神的交易,而是人与心的交易, 欲望想要得以实现,就必须先闯难, 你需要沐浴、斋戒、登山、焚香等... 如此繁杂的步骤只为两个字:心诚, 心若诚,人与心的交易便完成了,欲望自然变成了心愿, 心不诚,意志没有坚持下来,则表明欲望并不那么重要,所以欲望依旧是欲望。 “所以啊,毫无限制只能滋生欲望,有了门槛才能证明心诚,” 何离回身,向山下指去, 雷电真顺着看过去,便只见春风一过,飘飘洒洒落下的樱花雨,沿着如蛇般的栈道,落了一圈又一圈, 话响起在耳边: “只是一条山路而已,是拦不住流星般璀璨的心愿的,而这样的心愿,才是最能代表人们价值观的心愿。” 雷电真一下愣住了,她看着何离,连樱花瓣掉到头上都毫无察觉,她喃喃道: “这就是你说的...” “软件,” 何离接住话: “若将国家比作一个机器,生产力是它的硬件,文化和价值观便是其软件。” 软件硬件的,雷电真听不太懂,她只知道... 雷龙君真的懂的很多很多。 “真好啊,” 真伸出手取下头上的花瓣,粉嫩泛着清香,又抬头向上看去,无数樱花簌簌飞舞, 何离见状撑开随身携带的伞,走到她身边, “雷龙君,” 雷电真忽而歪着头看向他: “那你有心愿吗?” “当然,” “能让我听听吗?” “...” 何离沉默了一瞬,随即笑着道: “可以,” 话一落,雷电真便伸出素白柔荑,握住了他持伞的手,睫毛微动,闭上了双眸, 她倾听心愿有两种方式,一种接触,一种仪式传输, 雷电真的手很软,软糯的同时还传来一阵清香,那是女子的体香, 不过没多感受,他便察觉到一股属于魔神的权柄之力到达心口,似乎在里面探寻, “...” 何离默默地看着近在咫尺闭眼的女子, 他其实对雷电真的权柄知晓的并不多,相处多年,也未曾见过她使用,导致现在就只知道对方能够倾听心愿,其余一概不知...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松开心房,将那探查放任。 ... “所以你也看见了,” 两人漫步在栈道,樱花簌簌然飘落,在他们头顶上堆积,远远看去,倒像一个大号的樱花瓣在栈道上移动了, “这便是我的心愿,可不要辜负我哦。” 他侧头看向雷电真: “未来的雷之神。” 他的心愿其实依旧是很久之前的那个——让雷电真成为雷之神。 “原来雷龙君从一开始就将心愿告诉我了吗?” 雷电真站在他肩侧,巧笑嫣然。 “当然,只不过那时你不信,” 何离摇摇头。 “对不起啦,” 雷电真俏生生鞠了个躬,又眨眨眼道: “现在信了。” 不过... 雷电真想了想又道: “那这么说,雷龙君也有过一场交易?” 何离刚刚说过,心愿是需要一场交易的。 问完,不等何离回答,她便继续道: “我觉得应该是,毕竟...” 她望向远处,紫色基调的稻妻城在远方矗立,美眸轻转,对着何离忽闪着睫毛: “雷龙君帮我所遇到的,可比区区登山难多了不是吗? 我想,这个‘诚’应该无须再证明了。” 初春阳光洒落,伞遮住了大半,熏暖的阴影投在真脸上,那双眸子却泛着无与伦比的光, 诚... 不知为何,看着雷电真那双纯净的眼眸,又听见这个字,何离好似感觉心口被刺了一下, 他外表不动神色,咧开一个笑容: “其实你也不用把我那些话太过当真,我提议大社建山上也有一点私心,” “私心?” “是,” 何离点点头: “我不想你那么累。” 欲望也好,心愿也罢,世间何其多, 若一个个倾听,雷电真需要耗费的精力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我承认,这既是门槛也是阻拦,” 何离也道了个歉: “是我自作主张了,对不起。” 不过道歉归道歉,他在这方面又格外强硬: “但大社还是得建立在山上。” 扑哧—— “好啦,不用道歉了,” 雷电真看着他眼神柔软,轻轻点头: “听你的就是。” 那些门槛也并非寡淡无情,她发现何离还在山下设立了许多雷种子,心愿极其强烈者,即可承其直接上山, “谢谢雷龙君关心了,” 真又道。 “这种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何离摆摆手,正要说出那已经说了几百遍的理由: “毕竟我喜...” 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笑吟吟的雷电真, 话说一半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在喉咙中转了一圈,却被咽了回去,最终在心底化为一个问号, 在人与心的交易中,自己真的诚吗? ... 雷电真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明对方那句表白没说出口,她的笑容却更明媚了。 因为有时候不说假话,也是一种真话。 ... 而她在之前倾听对方心愿时,其实是听到了三道—— 让雷电真成为雷之神, 必须成为真正的雷龙王, 我要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永远幸福。 —————— 烧糊涂了,这一章和前一章搞反了,这才是233 第234章 影向山上(上) 作为远离大陆的群岛,稻妻一直很太平, 但太平的同时,却又给何离带来了一个问题, 他无从得知魔神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历史的转折点总是抽象又突兀的。 不过今日应当是稻妻的转折点之一吧... 因为鸣神大社建成了。 ... 冬雪一停,天边扯下一抹唤为惊蛰的雷霆,淅淅沥沥落下一场小雨后,春天便来了, 影向山忠诚的天狗族将山顶让出,春风拂过,漫山遍野地落下樱花雨来,鸣神大社便建立在这里, “斋宫,你这身衣服好好看,” 御舆千代惊叹道,但她紧接着又甩了甩头: “不过吾辈肯定不合身。” 她看向身边——大社宫司服装已经穿在身上,红与白的配色如身着一片樱花瓣,紫阳花袖在衣摆,长衿下露出一节素白手腕, 狐斋宫此时正立在阳台,亭亭玉立,端庄舒雅, 赤鬼总是大大咧咧的,千代觉得穿这种衣服和把自己捆起来没什么两样。 斋宫眺望山外,又环顾了下四周—— 神社明天才正式开放,此时便显得有些空旷, 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她这才反应过来,叹息一声: “咱家毕竟接了这个差事。” 她至今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要接下这个差事, 只不过听见兄长提起建立大社时,她下意识地便觉得这个宫司只能自己担任, 可是...自己明明很懒啊,不过,算了,当就当吧。 “诶,” 千代也发现了问题,她指着狐斋宫的纤腰: “你的酒葫芦呢?” 不止酒葫芦,狐斋宫随身携带的烟斗也不见了。 “咳咳,” 狐斋宫轻咳一声: “毕竟是宫司,那些东西再随身带着就不好了,” “可吾辈明明记得大哥说过...” 御舆千代捏着下巴寻思: “珍惜不良嗜好,那是生活为数不多的动力。” “兄长一堆歪理,” 狐斋宫嗤了一声,但眉毛却下意识舒展开来。 “说起大哥,他怎么还没来,” 千代往山顶栈道上看了一眼,依旧只有堆的满满的樱花: “说好今天聚一聚的。” “应该是在等真大人吧,” 狐斋宫略有深意。 “嗯?” 千代嗅到了不同的味道,她瞬间转头上下打量着狐斋宫。 “干...干什么?” 狐斋宫被她看的有些发毛。 “吾辈晓得了,” 千代蓦然眼睛一亮,抬起玉指,觉得大脑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朗声道: “难怪你今日换这身衣服,原来是想穿给大哥看!” “胡说——” 狐斋宫陡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片樱花,粉白粉白的。 ... “在做什么呢?” 真探过头来,温柔的眸子染上一层好奇。 “吃的呗,” 何离头也不回: “今天大社建成,大家又说聚一聚,我当然要准备一些东西,你忙完了?” 他指向旁边,那里已经摆了许多木盒。 “当然,最近并没有多少事情,” 雷电真回答着凑近一看,便发现木盒中已经有了许多颇为精致的小吃, 她一个一个点着: “嗯,千代喜欢吃肉,肉饼是为她准备的,斋宫喜欢吃鱼,麻辣熏鱼定是为她准备的了,笹百合喜欢稻米,这份寿司就是...” “哟,都知道?” 何离见她如数家珍,颇为意外。 “嗯哼,” 雷电真扬扬粉拳,对他有些小瞧自己发出稍稍不满后, 又下意识凑近了些,视线在他手里扫着: “那你现在做的是...” “是甜品,” 何离稍稍侧过身,展示出手里的蛋糕, 他道: “阿影喜欢吃这些。” 事情确实和他想的一样,影在那日后便爱上了这类甜品, 虽然她不曾说出口, 但何离确实能从她弯下的眉眼中看出来——那是和切磋、锻造一样的喜爱, 于是从那之后何离便时不时做给她吃。 真当然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她注意的是另一方面, “阿影答应一起去了?” 她有些惊喜。 这个同胞妹妹,出生之际便呆呆的,而在那种环境下,当作她的影子后,又变的更阴郁了, 这让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所以在来到稻妻后,她总是时不时地就带着影去参加聚会, 可去过一两回后,影便再也没去过了—— 不如修炼,这是影给出的理由,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最近这个理由又变成——不如锻造。 这个理由连带着何离都被真小小埋怨了一番, 这样下去影真的变成彻头彻尾的宅女啦! 而现在影终于要出去走走了? ... “当然,” 何离勾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一说她就去了。” “还一说就去了?” 雷电真十分惊奇: “你怎么说的,莫非...” 她视线移向何离手中,不言而喻。 “当然不是用甜品威胁了,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何离摇摇头,笑着道: “我只告诉她她能在聚会上击败我。” “击败你?” 雷电真明白了些什么: “‘斗地主’?” “歌牌,投壶,射靶...都行,” 何离点点头: “她有很多赢的机会。” “...” 雷电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好一会她才扑哧一声笑道: “雷龙君还真宠她,” “嗯哼,毕竟是你妹妹,” 何离耸耸肩不置可否。 雷电真眼波流转,又扫了一眼桌上甜品,忽然道: “雷龙君就不怕我吃醋?” 何离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 春风拂过,阳光洒落,被窗外樱树挡了大半,于是晕暖的阴影便散出花香来, 他从那萱紫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真了。 “你...” 不待他说什么。 真又笑出声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影这家伙,亏我还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结果话还没你管用,我当然要吃醋了。” “原来如此,” 何离又露出笑容,依旧回身继续完成甜品。 他在多想什么。 但很快—— 衣袖便被拽了两下, “我能尝两个吗?” 雷电真探过头。 “可以,本来就多做了给你们尝尝的,” 何离很大方,示意雷电真随便取拿。 “那就好,” 她浅浅地笑着,伸出素指捻起一个黑色的团子放入檀口, 唇齿鼓动间,依旧是那句饱含着满足的夸赞: “好吃。” 何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照常答道: “喜欢就多吃几个。” 多年过去,这几乎已经是下意识的回答了, 但他没想到这次雷电真后面还有一个问题, 她歪歪头,盯着桌上无比精致的蛋糕,蓦然开口: “雷龙君,那你更喜欢团子还是更喜欢牛奶?” ———— 顺序调了一下,这章应该是234,新章节是233前一章,别说作者没更啊 第235章 影向山上(下) “真,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雷电影双膝并拢跪坐在镜子前,透过镜子,平静问道, 真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纤细的手灵活翻转,那头极长的头发便在白皙脖颈后化为一头麻花辫, 温柔似水的眉眼弯弯, “因为开心啊,” 她笑着道,同时将影扶起来: “来,姐姐给你换件衣服。” 顺着站起身,影微微疑惑: “换衣服?” 雷电真理所应当: “是啊,出去玩当然要换身衣服。” 出去玩? 雷电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真强调一下自己的目的, 她微微摇头认真道: “不,我是去打败...” “好啦,怎么都好,” 真已经低下头扯下了她腰间的衣带, 衣带一落,整件衣服便松垮下来,雪肩伴随着胸前的一抹白皙一起暴露在空气里,与身后厚重的麻花辫一起,看上去十分诱人。 但影却不太在意,仍然固执地强调自己的目的: “真,我是...” “我知道,见雷龙君嘛,”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卡住影,真轻轻笑着眨了眨眼,上前一步亲密环住妹妹裸露的双肩: “聚会也好,切磋也罢,那影想不想穿漂亮衣服给他看呢?” ... 影愣住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随便说一个答案吧,” “不想...?” “是谎言哦。” ... 影向山是一座死火山,山顶上有个天池,鸣神大社就建在天池上面, 雷电真和雷电影来到这里时,何离正和御舆千代肩并肩坐在一起钓鱼, 双腿悬在台外,握着自制鱼竿,浮漂在不远处的水面上, 她们身后还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身影,双手抱胸似乎在说些神社可不是钓鱼的地方、天池里怎么会有鱼之类的话, 而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位天狗族少年便会与她据理力争,比比划划说着大哥这么厉害、千代昨夜已经放了很多鱼进去, 然后狐女显得有些恼怒,转头看向千代好像在训斥她居然敢在神社养鱼。千代则调转矛头指向天狗少年,责怪他说出来干什么, 其后就是一番吵吵闹闹,最后由何离调停才得以结束。 樱花纷纷扬扬,落在屋檐,飘在水里。 “我们过去吧,” 真嘴角含笑望着这一幕,轻轻对着身侧道。 影也凝望着那边,莫名奇妙的,吵吵闹闹的一幕明明发生在眼前,此刻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来之前的好胜心也淡了不少, 点点头应一声压下心中莫名情绪后,她踩着真的脚步上前。 ... 御舆千代是第一个发现她们的,踮起脚挥着手,活泼灵动: “真大人,影姐姐。” 千代一出声,何离便回过头去, 下一刻,便和真的视线接触了,两人下意识露出笑容。 “不好意思大家,来的有些迟了,” 真捋了捋耳边长发,牵着影的手走上前。 何离笑着摇摇头: “闲聚而已,哪有早迟之分,” “是啊,不过真大人要在晚来一步,咱家这神社氛围就被他们破坏个干净了,” 狐斋宫面露几分嗔怪,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真面前, 视线下意识投向真身边的影, 不过不等她开口,御舆千代便又大呼小叫起来: “哇,影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若是其他女生,恐怕就会回一句:难道我以前就不漂亮吗? 但影不一样, 她先是道了一声谢,然后便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日常淡雅的声音带上几分苦恼: “很麻烦。” 下一刻真的手便在她白净的额头上轻敲了下,真微微鼓起脸颊,故作不满道: “居然嫌姐姐麻烦?” 何离抬眼朝着影看去,淡紫色的和服,衣角点着淡淡的金边,下摆用金色丝线绣着几朵紫阳花,显得优雅而低调, 而袖口,却不是真那样的长衿,依旧是符合影自身武者习惯的长短,袖口到手腕处便截止, 这是属于影的日常服。 “不止现在,以后你都要习惯这种服装哦,” 真接着道。 “...” 影微微皱眉,看着袖口,总觉得还是以往简单的武者装舒服。 “达咩——” 真双手交叉,强行行使属于姐姐的权力: “以后我会监督你的。” 影还想说什么, 但突然吹来的风却轻轻挠着她的耳朵: “很好看哦。” 影蓦然转头便发现, 和锻造,和团子时一样, 和“阿影做的很棒,”“阿影很努力了,”一样, 何离这次也朝她轻轻点着头, “阿影很好看。” “嗯,” 影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静静拉着真的手,又不说话了。 斯哈, 御舆千代拱了拱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看同为武者的影姐姐换了衣服,她也不可避免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自己是不是也该换一身呢? “行了,既然都来了,我们就别站在这了,” 作为神社宫司,狐斋宫做出一副带头的样子朝着神社下樱树快步走去, 白色宫司巫女服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素雅清丽。 “斋宫今天也很好看,” 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她不可避免地打了个趔趄。 ... 影向山上, 午间的阳光带上了几分属于春天的暖意, 樱树下,已经铺上了榻榻米,食盒、餐盘、酒壶一股脑地摆在上面,酿好的樱花酒氤氲着香甜的酒气, 余晖掉落,如同一幅泛黄的恬静画卷。 影下意识停下脚步,仿佛是不想破坏这一美好, 但就在她停下的下一刻,前方的两人就转过头来, “影,过来啊,” 距离她最近的真伸出手,纤细柔软的手停在眼前。 在她身后的何离,此时脸上带着笑,阳光落在身上仿佛带了一层金边, “大家都在等你。” 手上传来的轻轻拉拽感,回神后,她已在绘卷内了。 但没有半分不适应,她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 恍惚间好想明白了,她其实已有了入场券, 锻造、做饭、换衣... 入场券名字原来叫——对于幸福的习惯。 第236章 稻妻的明日,她们的明日 惊蛰带来春天,神社也会带来信仰, 早樱渐浓后,那原本只有六人聚会的鸣神大社也变了番样子, 真依旧选择步行,何离便和她一同随着人流上山, 到达山顶后,这里的人却更多——忧心忡忡的,神色紧张的,一脸期待的,人们对于心愿的态度总是不同的, 不过不用特意看也知道,想对宫司许下心愿,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我决定了,我下次一定早点来,” 何离望着如龙般的长队,朝身边道。 “好哦,我相信雷龙君的心愿鸣神大人一定会很乐意听的,” 雷电真捂嘴轻笑: “不过她还是更希望你能亲自说给她听。” “这能算是优待吗?” “嗯哼~”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随意聊着,何离朝四周望去, 暗红色的鸟居矗立在栈道尽头,上面吊缀的一些饰品随风摇晃, 大社正中间是一个水潭,里面便是原死火山的天池水,此时正围着许多人,用木勺舀水净手, 在其周围,则是各种小殿,占卜、赐福等便设立在里面,而在最中间的大殿里,则是‘鸣神听取心愿’的地方了, 那里有一颗大树,巫女会将人们的心愿挂在枝条上,预示鸣神已经听到了。 大社开放后,这里便多了许多巫女,无一例外都是纯白衣,脑后插着一根簪子,表情很少,看起来颇为神圣。 “斋宫呢?” 说起巫女,何离便想起来这位狐狸妹妹,下意识搜寻起她的身影。 “斋宫现在应该在那里,” 雷电真指向最中间的那个大殿, 作为宫司,现在这个时段她应当端坐在那殿的最中间, “怎么了,需要我陪你去找她吗?” 雷电真询问。 “嗯...” 想了一会,何离还是摇摇头, “算了,她现在应该很忙。” 雷电真此次是微服私访,不宜暴露,况且狐斋宫有自己的事,也不好打扰。 不过他的话刚说完,远处一个身材娇小的巫女便朝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两位客人,宫司大人有请,” 小巫女轻轻喘着气,想必是被她口中的宫司大人催过。 现在呢? 何离从雷电真眼神里看到了这三个字, “却之不恭,” 何离道一声谢还是跟着小巫女前去了。 进入拜殿,里面的装饰更比外面不同,暗红色的基调,让来到这里的人下意识屏气息神, 最中间坐着一尊土偶,木偶前刻着‘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几字—— 何离很熟悉,因为这是他和影亲手制作的。不知是因为神性还是什么,土偶正泛着淡淡的金色, 土偶前便是参拜的位置了,每当一个人参拜完,巫女便会拉一下土偶前的铃铛,示意鸣神已经听到了, 参拜方式很隆重,有的伏地有的叩首——和何离之前玩笑般的双手合十相差甚远。 “请跟我来,” 小巫女朝土偶后面走去,那里又有一道门, 门背后便是主殿了——这里是外来者绝不能到达的地方, 在那主殿最中间,端坐着一个红白色‘千早’衣装都遮掩不了的曼妙身躯,红纽草鞋放在不远处,白色足袋包裹着的玉足被跪坐在身下,一头短发被白色檀纸扎在脑后,一双尖尖的白耳朵在发间挺立, 清丽而圣洁, 传入雷电真心底的心愿,便是从这里发出。 来到主殿,小巫女就离开了, “兄长,真姐姐,” 狐斋宫睁开眼,目光投向两人, 她当上神社宫司的那一刻,便成了鸣神的眷属,称呼方面亲密一点无可厚非。 “斋宫,” 雷电真摇摇手,朝四周望了一下: “很抱歉打扰你了。” “你们又怎会是打扰,” 狐斋宫站起身,将套着白色足袋的脚放回草鞋,来到两人跟前。 “怎么样,还习惯吗?” 何离问。 话一问出口,狐斋宫就下意识揉了揉大腿, 这一下,那属于宫司的圣洁感便被破坏了个干净,话语里也带了淡淡的烦恼, “仪式倒还好,就是腿有点酸。” 不得不说,跪坐的姿势着实反人类,不,不仅反人类,还反狐狸。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何离蹙眉,似是数落: “仪式能照做就行,不需要一直保持那所谓的仪态的,” 既然仪式与动作无关,挑个舒服的姿势自然是最好了,甚至躺床上都行。 不过...你们这么大声,难道忘了正主——鸣神就在这里吗? “嗯,不舒服就换个姿势,” 真点点头, 好吧,鸣神自己也不在意。 “可咱家是宫司,” 狐斋宫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民众有民众的样子,巫女有巫女的样子,宫司自然也得有宫司的样子。” 一边做法一边躺在床上,哪还像个什么宫司。 “习惯就好了,” 说着,狐斋宫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但那里的葫芦已经取下了。 何离突然看向雷电真: “真,应该没规定宫司不能喝酒吧,” 雷电真和何离何其默契,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哦。” “那你...” 还不等何离再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狐斋宫柳眉挺立盯着他: “兄长——” “好好好,不喝不喝,” 何离摇着手,只能放弃‘诱惑’她的打算。 “唉——” 狐斋宫叹了口气,眼神重新柔软下来: “咱家知道你们想让咱家做自己,不被这层宫司的身份束缚,但咱家始终觉得...” 她顿了顿,毛绒绒的耳朵摇摆两下: “做自己想要的事情之前,首先应该对自己和身边人负责。” 说罢,她望向何离,漂亮的狐狸眼娇媚而清澈: “况且兄长你不就一直都是这样吗?” 何离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斋宫对自己的了解程度。 “给,” 狐斋宫突然对他摊开手, 何离低头看去,只见那白皙掌心间,静静躺着一个纯白的御守。 “这是御守?” 雷电真也认出来了。 “嗯,神社宫司求来的御守,可不是普通御守能比的,” 狐斋宫讲着御守的来历, 一边讲着一边上前,将御守别在何离腰间: “这是属于鸣神大人的守护。” 何离看着她的动作, 其实不论是那种御守,能带来多少守护,对于何离来说其实都聊胜于无——他守护鸣神还差不多, 所以最重要的,其实是包含在里面的心意。 狐斋宫低头,那对尖耳朵便凑在了何离眼前, 他下意识用手揉了揉,轻声道: “不,这也是独属于宫司大人的守护。” ———— 再过一两章日常就到小高潮了。 第237章 她们的明日,稻妻的明日 春季渐浓,早樱纷飞下,天守阁前的榉树也开始抽芽,嫩绿而清新, “来,千代,抬头,” “哦,好,” 御舆千代有一头柔顺的黑发,本是飘逸而美丽的,但因其主人不是战斗就是走在战斗的路上,倒总是显得有些乱糟糟了, 雷电真挽过发丝,于是颇为纷乱的头发渐渐理顺,被红绳束起, 红绳是之前参观神社时,从狐斋宫那顺手拿来的,现在为御舆千代绑头发再好不过了,还有几分保佑的意味, 整理完毕,流苏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直垂腰间,由红绳束缚的双辫搭在肩部, 一对泛着粉红的灵巧小角从发丝间窜出,华美而清秀, 雷电真拍拍手,后退一步: “好了,” “好了?” 御舆千代抬眉感受了下,只感觉脑袋上重了几分,下意识就想摇摇头晃两下,但还是忍住了, 她看向另一边: “大哥,吾辈要当的这个什么御前大将必须要这样吗?” 她总觉得束手束脚的。 何离端详着御舆千代的面容,想了下: “嗯...也不是,” 千代其实非常好看,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面容,一眼看去让人觉得清冽而俊秀,堪称鬼族百年来第一美少女也不为过, “既然是御前大将,自然要注意形象...不过千代已经十分漂亮了,” 他的话十分中肯。 “千代确实很漂亮,” 雷电真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又上前一步道: “如果不习惯,我帮你再拆掉吧。” 御舆千代是鬼族不喜欢被束缚,这是她和何离早就料到的事情,倒也不显得意外, 被大哥大姊夸漂亮,御舆千代显得很高兴,但她却又思考起另一件事, 她歪歪头看向何离: “大哥,注意形象?” 她申请这个职位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样就能长期呆在天守阁了,而大哥也总是在这里,到时候切磋的机会也多得多, 若他没时间,那些名为‘御前决斗’的战斗也能让自己过把瘾, 不过打架为什么还要注意形象? “因为就像千代你代表鬼族一样,御前大将代表的是天守阁,” 何离解答。 御舆千代好战的名声传遍整个妖怪圈,连带着鬼族善战的名头都多了不少, 而御前大将,某种程度上讲,也代表了天守阁的外在形象。 “是啊,不过我和雷龙君一直都相信千代你能胜任的,” 雷电真笑着看向她。 “唔,谢谢真姐姐,” 御舆千代捏了捏手指。 “那过来让我拆头发,总这样你应该也不会舒服吧,” 说着,雷电真上前一步。 看着真上前的脚步,御舆千代想了一瞬,却摇摇头后退了一步。 “千代?” 真看向她。 “不用了真姐姐,” 她使劲摇着头,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何离: “既然是代表天守阁,吾辈以往的习惯肯定不行吧,” 比如习惯披头散发,习惯赤脚,高兴时习惯大喊大叫。 “我说过,千代你已经很漂亮了,” 何离走近再次强调。 “但御前大将肯定不能只看外貌吧,” 御舆千代扬起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若说外貌,大哥你这么好看,当这个御前大将自然更合适。” “又胡说了,” “大哥问真姐姐吾辈有没有胡说!” “...” 雷电真顿了顿,微笑着依旧温柔: “雷龙君确实很帅。” “是吧,” 御舆千代哼哼一声,继续道: “但大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呀,就像斋宫笹百合一样,斋宫进了神社,酒喝的少了,烟杆也丢了, 笹百合是幕府大将,每日都在外面,更是影子都见不到,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哪是那样的, 但大家都有事情,都有需要负责的责任,而相比做自己想要的,那些事情显然排在更前面,”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但何离已经了解了她的意思, “所以千代你...” “我会担任好御前大将这个职位的!” 御舆千代笑容灿烂。 不习惯就去习惯,不适应就去适应,她可不认为斋宫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 责任完成后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不然就只是任性而已。 ... 不过她很快便尝到‘不习惯’的滋味了, 相比于幕府大将,御前大将的实权其实要少一些,职务更偏向于‘花瓶’侍卫一点, 雷电真带着御舆千代从里屋出来时,何离眼睛亮了一下, 往日灵动的御舆千代此时有些扭捏, 绘着繁杂纹饰的衣装名为‘十二单’,这是稻妻最为传统最为华贵的服饰,裙摆下方的两截玉藕般的双足此时也套上了一层红色的足袋,其下踩着一双传统木屐, 如云般的绯红绝美瑰丽,便如一块穿上秋天的枫叶。 “吾辈...” 察觉到何离的视线,莫名其妙的,她的脸渐渐升温, “吾辈有点...不适应。” 换上这件衣装,仿佛顺便束住了她的喉咙,声音都秀气几分, “这可是为御前大将特意设计的衣装,放心吧,不会影响战斗的,” 何离笑着解释道。 “漂亮吗?” 雷电真转过来,朝他眨着右眼。 “非常漂亮,” 何离明白了她的意思,旋即夸道。 “嘿嘿,” 御舆千代好像理解了几分为什么狐斋宫喜欢穿漂亮衣服给大哥看了。 “等等,” 何离仿佛是刚记起什么一样,拍着大腿起身走到里屋, 不多时他便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柄刀, 那是一柄大太刀,长度几乎与御舆千代持平。 “这是雷龙君亲手为千代打造的哦,” 雷电真适时提醒。 但御舆千代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了,目光只是直直地盯着那柄带着素白刀鞘的长刀, “这也是形象之一?” 她下意识问。 何离答: “当然不是,这是为千代准备的,” 是为千代准备的,不是为御前大将准备的。 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御舆千代闪身而上,昂着脑袋,激动脱口而出: “大哥,和吾辈打一架!” “看你这丫头,又还原了不是?” ... “真好啊,” 看着御舆千代离开的背影,又望向远处西斜的红灿灿的太阳,雷电真伸了个懒腰,笑着道。 “是啊,” 何离坐在不远处,夕阳从阳台洒落,他坐在光下,笑容平和。 “没想到大家都愿意在做自己前,完成自己的责任,” 雷电真感叹一声,突然回头望向他,轻轻眨着右眼,修长美丽的睫毛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这些都是雷龙君的功劳。” “我可没教他们,” 何离摇头。 “可你带了头啊,” 雷电真忽地展颜: “你帮了我帮了稻妻这么多,这难道不是你给自己的‘责任’吗。” 何离不说话了, 不知为什么,那以往百试不厌的理由‘因为喜欢你’此时却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便只有沉默。 雷电真看着他,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 做自己前所需完成的责任, 那你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呢? 我真的很好奇,雷龙君。 第238章 柔和春风今又是 “天下大矣,尘世大矣,今四州归于一统,吾甚欢欣,吾之灵魄会生生世世永护璃月,永护尘间...” 初春的第一缕晨风掠过港口时,璃月港的早市就已经很热闹了, 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站在炉边,盖着厚重白布下的,是热腾腾的糯米甜糕,并不贵,一百摩拉足足两个, 在他不远处,刚开门的茶馆前站着说书人,拼命拍着醒木,扯着嗓子将故事挤入人流,扛着一大簇红灿灿的冰糖葫芦的商人走过,挤在角落一起听书的孩子们便会一窝蜂小跑着一路跟过去,东拼西凑地买下一串—— 春风吹过,青石小巷间的桂花清新而美好, “帝君,这是去年年末的财务报告,” 恬静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钟璃从窗边回头,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甘雨,放在这吧,” “是,” 甘雨总是安安静静的,声音平静地像碧水源的春水, “帝君,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下,” 将要迈出的步子停住,甘雨抬头看着她,眸里泛出几分疑惑: “帝君?” “辛苦了,” 钟璃拾起桌上的文件,翻了几下,又重新看向甘雨: “这应该是你春节期间做出来的吧。” “...” 甘雨微微低头,没有吭声。 “这段时间就先休息一下吧,” 钟璃的语速很慢很柔和,但听起来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像是在说给甘雨听,却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毕竟现在的璃月已不需要一个人独自拼尽全力了。” 因为璃月是尘世的璃月。 ... 魔神战争2317年,璃月统一战争一百周年,璃月港建港一百六十周年, 搬迁似乎并没有钟璃想象的那么难,人们从废墟中爬起,仙人组织,军人归建, 人们手挽手,肩并肩地互相帮扶,浩浩荡荡的家园搬迁在这股力量下好像不成什么问题了, 因为璃月的魂还在。 搬迁之后,开垦土地,重建家园,建造港口,直到现在的商业之都, 只一百六十年矣, 又一年春风,便如换了人间,属于璃月的魔神战争彻底结束。 ... “摩拉发行基本原理...港口商船通行阈值修改申请...关于蒙德城提出的五项...” 待钟璃再次抬头时,太阳已当空,正午阳光直直落下,只留窗帘厚重的影子落在窗台,显得屋内有些昏暗, 甘雨不知何时离去的,来时为她倒的水此时也只剩半杯,热气早已散去, 偌大的房间此时竟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呼,” 看着刚刚处理的一大堆公务,钟璃揉了揉太阳穴,甩开那些情绪, 拿起手边茶杯,轻轻靠在椅背,葱白的玉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椅面,眼神下意识看向窗外, 她不知何时养成的这个习惯,每当感觉冷清孤独时便会看向外面, 说是看着窗外的街道,实际上她看向的是更远处, 目光越过港口,越过山崖,越过一望无际的云来海,停留在茫茫大海和澄澈天空的分界线,停留在海的另一边, 她在望什么?她也不知道。 外面的声音也渐渐透过窗户传入耳朵,敲打着椅面的手指渐渐停下—— “所谓尘世,无形无相,不消不灭,望今后汝等再续璃月契约,璃月存,吾亦存,这般,吾岂不是仍伴汝等身畔,不曾离去?...” 说书人的声音嘹亮而清晰,声情并茂宛若实物。 钟璃又喝了一口茶,眼里渐渐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些故事大概什么时候传开的? 忘了,好像十多年前街上就已经有了, 不过前些年中秋时,似乎并不是这一版本... “改编发展么...” 钟璃喃喃自语,笑着摇摇头, 也罢,只要不越界,尘世神的形象就由尘世来雕琢吧。 静静听完故事,又坐了一会,钟璃才起身出门, 某个家伙还在等她赴约。 ... “老爷子,这里这里——” 行人纷纷侧目,像看怪胎似地看向在街边蹦跳的少年, 呃——其实是不是少年也不确定, 毕竟那上下摆动的绿色小辫子,和白色裤袜实在太过显眼——这是男孩子?你信吗,我不信。 钟璃瞥了他一眼,反手走进旁边的茶馆, 不多时,少年和清风便一同撞了进来,还捎来了他浮夸的抱怨: “哇,老爷子真绝情,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诶,” 说着,他将腰间的酒葫芦往桌上一推: “诺,我还特意带了好酒。” 钟璃斜睨他一眼,拿过葫芦,轻飘飘的哪有一点酒水: “这便是你的好酒?” “欸嘿,路上口渴喝光了,下次一定多带点!” 温迪拍拍胸脯,咧着嘴承诺。 钟璃默默饮下一口茶:“食言者当受...” “欸欸欸,这就不必了吧,不至于不至于,” 温迪摇着手,终于坐下来,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真没意思。” “嗯?” “好好好,不叫了行了吧,” 温迪叹一口气,看着钟璃: “在见到你之前,总以为璃月的岩王帝君是男性来着...” 以为她是男的,老爷子的称呼便脱口而出了,一来二去倒喊成习惯了。 “这和男女并无关系,” 钟璃自顾自地倒茶,没管对坐的温迪。 眼见钟璃饮茶,温迪扁了扁嘴: “老爷...你又喝茶啊。” 钟璃道: “茶,初入口时微苦,再品时则有回甘,香气直入鼻尖,回味无穷...” “欣赏不来,” 温迪摇摇头,又凑近了些: “听说您有一些陈酿的桂花...” 酒字还没出口,他便察觉到对面的钟璃爆发出一阵凌厉的气势, “好好好,我不打主意了还不行吗?” 温迪顿时缩着肩膀坐回身,仍不住嘴地咕哝: “也不知是给谁酿的,放坏了就太可惜了...” 看着他委屈模样,钟璃无奈摇头,指向不远处: “那边有一坛为你准备的。” “好欸——” 温迪顿时喜笑颜开,从位置上弹起,风一般地上前, 虽然老爷子不肯拿出她的陈酿桂花酒,但其他酒也很不错啊。 乐呵呵地抱坛上前,温迪还不忘问钟璃: “老爷子,您要不来一碗?” “喝酒误事,” 钟璃摇头,吐出四个字,又不自觉地望向远方, 上次喝酒,对她来说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要知道,她也是个十分爱酒的人。 “是没遇到那个想一起喝酒的人吧,” 温迪斯哈一声闻着酒香,只觉得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毕竟喝酒,重要的的不是酒,而是喝酒的人嘛,看来咱是不配喽——” 话毕,他一口饮尽,抹抹嘴唇,砸吧一声: “还是这么烈。” 钟璃回过头看着他的动作,眯了眯眼睛,终于问道: “想必你此次来璃月不是专门喝酒的吧。” “当然是!” 温迪又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脱口而出, 但看见钟璃眯着眼睛,不由得缩了缩肩膀,连忙竖起一根手指: “不过和喝酒并列的大事也还有一样。” “什么事?” “嗯,就是这个,” 说着,温迪腾出一只手,伸进怀里摸了摸,不多时,便摸出了一个棋子般的东西,绿色外表,仿佛包裹了一阵风, 此物一出现,钟璃的目光便定格在那里, 温迪看向她:“神之心,老爷子您也应该有一个吧,” “...” 钟璃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有,” “那就是了,” 温迪忽然欢喜着拍手: “太好了。” 钟璃抬眉看他,明知故问: “何出此言?” 她在等温迪说出那个答案, “魔神战争结束了呗,” 温迪道。 ... 后面温迪几里哇啦说了什么,钟璃已经听不到了,脑海里反而浮现出不久前获得神之心的场景, 那是一个人,一个高高在上站在光幕里的人, “从今往后,汝为璃月地区的岩之神,牢记使命,切勿生出其他念想...” 淡漠的声音落下,一个棋子模样的东西便出现在了自己手上, 但不知为何,望着那道身影,钟璃却没有生出任何欣喜与崇敬之意, 反而是...淡淡的杀心。 从何而来, 她不知道。 ... “诶,老爷子,你说,既然魔神战争没了,咱们几个是不是该聚一聚啊,大家一起,多热闹啊——” 温迪的声音又或近或远地传入耳朵。 第239章 问心 “留心八酝岛和更西边的海祈岛...切记...不要勉强自己,” 这是一间日式阁楼, 笹百合从军伍中回来时,春天已经过去一半了,他此时正竖着耳朵,静静听着何离说话,说是叮嘱更为合适—— 他从未见过大哥如此郑重严肃。 在笹百合印象中,大哥总是随性柔和,好像对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的, 而在稻妻,虽然大哥做了很多,但在这种具体的事情上,这种该由鸣神解决的事情,他却从未插手过, 仿佛是不愿逾矩, 那为什么这次... “记住没有——” 何离的陡然一声,让笹百合下意识挺直身躯,连忙甩开思绪: “记住了。” “很好,很有精神,” 何离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看着笹百合一本正经的模样,紧接着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今晚不用这么严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放松一下。” 见他笑,笹百合也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嘿嘿,习惯了,” “习惯也是好事,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 何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背过身去,走回亭子。 笹百合也上前一步,迈入亭内, 不过直到进来,他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影大人,” 笹百合从对方的发型判断出了她的身份。 “嗯,” 影轻轻颔首,算是回礼了。 “最近如何?” 何离坐在影旁边,抬头看向笹百合示意他坐下,顺手为他添下一杯茶, 笹百合见状连忙接过茶坐在他对面, 不知道大哥问的是自己还是部队,他只能全部都回答: “幕府对军队的后勤极为重视,小到士卒大到大将,大家的待遇都非常好,前线作战都非常勇猛...鸣神岛、清籁岛、八酝岛等主岛,数十年前已全部解放, 目前为止,稻妻群岛除真大人特别指示的海祈岛以外,所有大小岛屿,现已全部统一。” 何离静静听着他的讲述,眼神却下意识地望向天边, 稻妻已经统一了吗?那按照时间判断,大陆上的璃月、蒙德应该也统一了吧, 魔神战争已经结束了? 那雷之神...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但紧接着便被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何离咧出一个笑: “很好,没辜负天狗大将这个称号。” “都是大哥...” 见他这样说,笹百合连忙抱拳想要说什么。 “诶,推荐归推荐,这些功绩可都是你自己打来的,” 何离摆摆手,又为他添上一杯——不过这次是酒,对他挑眉, “不过你小子也没算给我丢脸。” “嘿嘿,” 笹百合又憨笑着挠挠头接过酒,这次没有反驳: “多谢大哥。” “不过啊,之前那些话你可得记住,” 何离笑容敛去,又严肃起来: “有些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勉强,我再说一遍,并不是牺牲在战场上的才叫英雄。” ... 月光愈发清冷,笹百合早已展翅离开,何离却仍望着天边的月亮愣愣出神, 魔神战争结束了, 这个长达数千年,堪称提瓦特最黑暗的时代浩劫,终于结束了吗? 这本是他以往最渴望的事情之一,此刻真实感觉到时,却显得那么突如其来。 不过时代是有限的,人却是无限的,时间总要往前走, 魔神战争结束,后面的事便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雷之神与雷神之心... “你在想什么?” 雷电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十分自然地将挂在亭子边的外套为他披上, 清冷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显得比月光更多了几分温度。 “谢谢,” 何离回头对影露出一个笑容,他又将目光转向月光: “我在想,既然魔神战争结束了,真什么时候能成为雷之神。” “真早就是了,” 雷电影的语气有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所有人都这样说。” “也是,” 何离轻轻点头,他顿了顿道: “可魔神战争的胜者,都有一个证明。” 雷电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那个证明叫神之心,” 何离没有卖关子: “魔神战争决定出的七神,都有一个代表身份的神之心。”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真为什么还没有。 “很重要吗?” 影歪了歪头。 何离没有说话。 雷电影摇摇头: “我懂的事情很少,但我记得真说过一句话——” 她又看向何离,暗紫色的瞳孔美丽中透露着认真: “真说,不是雷之神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而是人们认可的才是雷之神。” 这个道理很简单,影并不认为何离不懂。 她道: “若只是证明,真她并不需要神之心。” 可我需要, 何离看着她,将这句话咽进肚里。 ... 不知从何时开始,何离便越来越不敢和雷电真相处了, 说是不敢,实际应该是‘不知如何面对’才对, 他总觉得,真那双温柔好似包含世间所有春水的眼睛,能看穿一切事物, 看穿,却不戳穿,只会用与眼神一般温柔的笑意静静看着他, 好似在说: 请慢慢讲,我一直都在听。 当然了,这样其实并没什么,真很美,很美很美,世间所有温柔仿佛都形容不了她, 她能当一个好好的听众,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和她讲话又如何,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就行,又有何‘不知如何面对’? ... 但问题是,若我问心有愧呢? ... 所谓的心愿也好,无私帮助也好,喜欢她也好, 其实都是谎言与借口, 整件事情一直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交易,一个包裹着假话与言不由衷的交易,一个单方面的交易。 ... 所以真诚的人其实是一面镜子,对视这面镜子越久,何离便越是羞愧, 越是羞愧有些假话便越是难以出口, ‘因为我喜欢你呀,’ 这个借口便是如此——何离已经很久都没有说出这句话了。 ... 夜已深,澄澈万分的天空挂着点点繁星,细碎的松树叶将星光剪得零碎,酒坛已空,何离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桌上,胸口上下起伏,发出轻微的鼾声, 影静静看着他睡着的侧颜,看了一会,轻叹一声,紧了紧盖在他背后的外衣, 何离有心事,她和姐姐一直都知道,但从来不问,姐姐总说他身为雷之龙,没点心思才不正常。 影想了想,伸出手尽量动作小的将他扶起, 但不知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什么,刚一接触,便烫的吓人,连带着影的脸也莫名灼烧起来,心跳快了许多, 心跳快的同时,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嘴角居然微微噙着笑容——或许连真都没有... 咳咳, 她轻咳一声,甩开思绪,待心跳平复,又动了动,让他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一起身,缓步向庭外走动, 睡在这里要着凉的。 但春日的夜晚很冷,何离趴在颈后,炽热的吐息便一阵阵地打在耳旁,这让她心跳又快了许多, 下意识地便想为他换个姿势,但或许是动作太大了—— 他嘴巴咕哝了两下: “...” “什么?” 影没听清,耳朵近了近。 白皙的耳尖凑近,何离嘴巴又动了动,酒气伴随着炽热的吐息—— 这次影听清了, “真...” 第240章 雷神之心 “雷龙君,起床了——” 温柔的声音轻轻挠着耳朵,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忽闪两下,何离终于睁开眼睛, 浠沥沥, 窗外下着小雨, 晚樱随着细碎雨滴一同溅在庭外,朦胧而模糊, 一道窈窕而美好的身影正背对着这里,似乎是听见他的动静, 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 “醒了就来洗漱吃饭吧。” 这句话落下,何离这才清醒,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笑道: “我怎么睡在这了。” “是啊,我也奇怪呢,” 雷电真转过身来,纤细的腰间系着樱粉色的围裙,手里拿着两份餐盘, 脸上带着嗔怪的表情: “堂堂雷龙居然会喝醉,若不是阿影在,恐怕你现在就在外面淋雨了。” “咳咳,” 何离讪笑着轻咳一声,起身下床,看着被自己沾染上酒气的床铺, 他又道: “这些被子我待会会带回去。” “先去洗漱,” 雷电真指向不远处。 “哦,” 何离见状也只能走向洗手台。 雷电真浅笑了下,解下围裙挂在厨房边,将餐盘放到餐桌上,然后静静等待他完毕, 紫金色的瞳孔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雷电真又托着下巴好奇道: “雷龙君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正常来讲,到了他们这种位阶,基本就对酒精免疫了,喝醉自然是无稽之谈, 除非...他想让自己醉。 肉眼可见的,何离手上的牙刷顿了一秒,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因为高兴嘛。” 雷电真恍然大悟: “也对,笹百合回来了,” “是啊,” 何离刷动着手里的牙刷,继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说了不少好消息。” “是稻妻统一吗?” “其中之一,” “是魔神战争结束了吗?” “也是其中之一,” “那是...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消息了,” “还有你即将成为真正的雷之神,” 何离淡淡道。 “哇哦,” 雷电真颇为配合地掩唇轻呼,眉眼弯弯地看着何离: “真是个好消息。” “真正的雷之神,” 何离在‘真正’二字上着重强调。 “嗯哼,” 雷电真轻轻颔首,仿佛说的是别人。 “被天空岛证明的雷之神,” 何离再次强调,也不知他想强调个啥。 “知道啦,” 雷电真依旧轻笑: “快来吃饭吧。” ... 雷之神有两种, 一种是影之前口中的——被大家认可的才是雷之神, 这种存在于人们心中的,即使无需天空岛证明,她也是雷之神,无冕也是王的雷之神。 而另一种,则是魔神战争之后,天空岛赐予胜利者的,名为雷神之心的执政证明, 戴着耀眼光芒皇冠的雷之神,也是最为正式的雷之神。 前者会化为后者,这是无可争论的, 但还有一个事实,何离却始终未曾忘记, 那是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事实,同样也是一个‘依旧’—— 稻妻第一代雷之神,陨落于坎瑞亚战争。 ... 有前车之鉴,他不是没想过再续前事,自己去当那雷之神去顶替‘依旧’, 但这次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是雷龙,是天空岛视为死敌的雷龙二代, 雷之神和尘世之神不同,前者是执政, 而天空岛不可能让二代雷龙当上执政。 再者,执政这等巨幅影响世界线的身份, 又岂是能轻易顶替的? ... 这是一个死结,一个何离在模拟一开始就意识到的,根本不可能完美解开的死结。 ... “所以还有一件事,” 轻柔的声音讲何离从思索中唤醒,雷电真咬下一块糕点,漂亮白皙的双腮上下鼓动,像只觅食的仓鼠, 她微微歪着头,眸子里露出些许疑惑: “雷龙君昨晚和阿影说了些什么吗?” “嗯?” 何离回神,仔细想了想: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看她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雷电真又咬下一块糕点,回想着昨晚影的样子: “我上次见到她那样还是...嗯——很久之前她找不到我以为我走丢了的时候。” “原来真还会走丢?” 何离的注意点很奇怪。 “雷龙君不知道,暗之外海危险重重,影当然会担心我了,” 雷电真眯着眼睛笑: “不过自从来了稻妻,这种担心自然就烟消云散了,昨晚再次看见,我居然还有另类的怀念哦——” 看着她的笑,何离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个念头,若她当初留在暗之外海,也许就不会... “这里真的很好,” 雷电真感叹一声,望向窗外,庭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 她的笑真挚而美丽: “能当上大家的雷之神,是我最大的幸运与荣幸,” “...” 何离静静看着她的侧脸。 “当然了,” 她忽而转过头来,对视着何离的眼睛, 紫金色的瞳孔宛若透明,何离甚至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最要感谢的还是雷龙君,谢谢你一直在帮我成为雷之神。” 莫名其妙的,何离撇过脸去, 也不知他是不敢对视真,还是不敢对视那双眼里的自己。 或许都有吧。 ...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死结,一个何离一开始就明白的死结, 而死结是解不开的,所以何离要做的,便是在死结出现前,尽可能多的提升自己, 何为提升? 通俗来讲,便是利用。 既然雷之神始终是要陨落的,又为何不利用一下呢? 而命运总是带有偶然性, 他所需要的,恰恰是雷之神所拥有的, 那个东西叫雷神之心, 由降临者尸骨为躯壳,由古龙大权为力量构成。 ... 于是他的目标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那便是古龙大权, 而直接抢夺显然会惊动天空岛,便只有用一种温和的方式了——交易, 我帮你成为雷之神,你将神之心给我, 而神之心关乎古龙大权,何离的身份又如此敏感, 所以这个交易注定是单方面的,无法明说的。 既然是交易,自然一码归一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可问题是... 雷电真成为雷之神,真的需要他帮吗? 不需要又如何达成交易呢? 于是那日的何离便立于海面,直视着密密麻麻无数个外来魔神,指向雷电姐妹说出那么一句—— 她们就是我指定的稻妻之主。 ... 需不需要没人知道,但问题是我帮了,我帮了,交易自然成立了。 交易成立,接下来,便是坐等果实成熟的时机了, 一个精明的商人会时刻把控好果实成熟的各种条件,尽量不犯大错误。 何离精明吗? 精明,雷电影总说他很聪明,什么都懂, 所以雷电真成为雷之神的路十分顺,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果实成熟的十分自然。 就待采摘了。 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雷电真那时在他脑海中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已, 当岁月流逝,当预想化为实质,当空洞的叫雷之神的筹码正式化为名为雷电真的人时, 他还能是那个精明的商人吗? ... “雷龙君,” 声音又轻轻挠着他的耳朵: “刚刚地脉传来消息了,好像是大陆的魔神,他们想要聚一聚。” —————— 多来点段评哇,弄成无人区,搞得作者像写单机一样( ̄ ‘i  ̄;) 第241章 你能与我回璃月吗?(上) “雷之神还蛮好说话的嘞,那就这么定了老爷子,咱们稻妻见, 欸嘿,这次带什么酒好呢...” 风精灵化为的风神随风远去,绿颜色的披风摇晃着化在春风里, 钟璃负手而立,站在天衡山山顶眺望远方,长发随风飘动, 琥珀色的瞳孔穿过港口,穿过山崖,穿过云来海,来到海与天空的交界处——那是她常常眺望的地方, 稻妻,是在那个方向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方向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她,冥冥之中,熟悉又模糊, “这次带几坛酒过去吧,” 她在心底道。 ... 众神们的聚会,地点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七国轮回, 但介于魔神战争刚刚结束,大陆正处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时刻, 远洋的稻妻群岛,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地点。 ... “雷龙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钟...咳咳,” 何离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面前的雷电真: “他们是怎么想到来稻妻聚会的?” “当然是我提的呀,” 雷电真款款走来,轻轻弯下腰,坐在何离旁边,解释道: “你想啊,魔神战争刚结束,每个国家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灾难吧, 大家都是执政,在自己国家聚会破破烂烂的被人看见多没面子呀。” 可不聚又不行, 何离明白,这等聚会并非完全是吃喝玩乐,而是含有一定政治意义, 一场大的战争结束,提瓦特急需修养,这时候,数个国家元首带头齐聚,所激起的和平氛围,无疑是空前浓烈的。 “我们稻妻又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因为那些魔神都被雷龙君你挡在岛外了,” 雷电真眼含笑意,她从未忘记与何离的第一次见面, 若不是他,那些猩红着眼的战败魔神,恐怕早就把稻妻撕碎了。 “所以,在他们死撑面子你推我推的时候,你就主动提出了?” “嗯哼,” 雷电真笑着点点头,顿了顿又摇摇头: “不过也有一点私心啦,稻妻位于远洋,脱离大陆许久,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与大陆联系并接轨...这就是个机会。” “你还真是...” 看着雷电真为稻妻殚精竭虑的模样,何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愧是雷之神。” 雷电真笑容依旧: “谢谢雷龙君帮助。” 何离望着木制天花板,喃喃道: “这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 他一直都明白,雷电真成为雷之神,无论他帮与否, 其实都是必然。 ... 当初春变为暮春,早樱也就变成了晚樱, 此时的樱花大多花叶同开,原本纯粉色的花树,在夹杂了绿色之后,倒也显得几分热烈, 鸣神大社今日关闭一天,有贵客接待。 钟璃是第三个来到这里的, 远远的,就看到某个绿色的家伙在大吃大喝,还不忘腾出手打招呼: “空你吉瓦,老爷子,你来了,” 说完还看向不远处一位看服装似乎是稻妻本地人的狐人女子: “我的发音正确吧,巫女小姐。” “非常正确,风神冕下,” 狐斋宫微微点头,又好奇地看向温迪打招呼的方向, 待看清钟璃的样貌,当即愣了愣, 风神口中的老爷子,居然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子。 还未等她上前迎接,在座的另一位已经走上前, “拂晓的晨光致意您最真诚的问候,岩神冕下,摩拉克斯女士,愿水的温柔永远陪伴你,” 这同样是一位女子,于风神之后第二位来,她将帽子脱下放置身前,露出深蓝微卷的头发,微微弯腰致意,动作美丽而优雅。 相比之下,温迪的一句‘空你吉瓦’显得简略多了。 “久仰大名,水神冕下,厄歌莉娅女士,” 脚步微微踩在木制地板,钟璃对她轻轻颔首,算是回礼了。 “老爷子,我呢,我呢——” 温迪在一边招手,试图引起钟璃注意。 钟璃瞥了他一眼,寻了个位置坐下, “风神冕下,摩拉克斯女士这么漂亮,您这样称呼她,若是我,我也不愿意理您呢,” 厄歌莉娅捂嘴轻笑道。 “害——” 温迪摇摇手: “才不是这个原因,她不理我是因为之前我...” 盯—— 钟璃的目光斜来, 你还有脸说? 温迪从眼神里读出了这几个字,立即住了嘴,下意识揉了揉屁股, 老爷子踹的那脚可真疼啊—— 不过老实没几分钟,当他看见钟璃拒绝狐斋宫送来的酒水,而是自己拿出两坛酒后, 眼睛一下发了光, “老爷...不,姑奶奶你终于想通了,” 他咽着口水跑上前,不住地看着那两坛还带有土腥气的酒。 据他所知,这两坛桂花酒,至少酿了五百年,钟璃一直宝贝的很, 温迪可馋了许久许久,没想到今天拿来了? 他笑着,理所应当地道: “也是,还有什么比七神聚会,更值得拿出来的场面?” ... 有, 钟璃觉得有, 那是属于天生魔神,尘世七执政的预感。 眼神下意识地望向来时的栈道,仿佛下一刻就有道身影从那里出现。 ... 时间流逝,影向山山顶也渐渐热闹起来, 黑皮肤,阳光活力的火神;慈祥,散发母性光辉的草神;冰冷,却总是露出温柔笑意的冰神... 除东道主雷神之外的六神,此刻都已到场,仿佛是有商量的,钟璃不知何时坐到了主位,众神在她之下,依次就坐。 ... 当夕阳燃烧在天边,樱花交错间的尽头,三道身影终于出现在那里, 站在中间的人,脸上噙着柔和的笑,流苏般的长发倾泻在腰后,极漂亮的衣裙,仿佛将夕阳披在肩上,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就是雷之神, 并未见过,但所有人都这样猜想着, 除了一位—— ... “抱歉各位,发生了一些事情,耽误到现在,我在此...” 雷电真微微弯腰,正要致歉。 但一道声影却悄然擦身而过, 何离不知何时来到了那坐在主位的女子身前, 那女子也直直地看着他, “我们是否见...” 女子的声音一开始很犹豫,但逐渐变的坚定: “你能与我回璃月吗?” ... 声音很小,但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 啪—— 这是雷电影的声音,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浑身的气势正待激起... 但被雷电真拽住了, “真?” 影回头,疑惑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的紧张 。 “不要,” 这是她从真的口型读出的话, “让雷龙君自己选择,” 雷电真缓缓摇头,做着无声口型。 第242章 你能与我回璃月吗?(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钟璃的梦开始变的频繁, 梦里面的璃月尚建立在归离原,庞大而富饶的城市仍矗立在平原,百姓富足安乐,仙人其乐融融, 魔神战争在那氛围下仿佛都透明了, 这是钟璃记忆中的时期,是记忆中最为美好的幸福时光,也是一段小有遗憾的幸福时光。 但在梦中,那段小有遗憾却被补足了, 因为多了一个人。 梦总是无厘头、飘忽不定的, 他们上一刻在天衡山痛快饮酒,下一刻便在奥藏山相互切磋, 前一时在归离原闲庭信步,后一刻便在碧水源并肩作战, 梦中的他们如云一般四处飘荡,仿佛一时半会就要喝完那长达千年的酒。 甚至,她偶尔还会梦到那么一个场景, 那似乎还是奥藏山山顶,山下车水马龙,山顶人声鼎沸, 往日云游的、出行的、闭关的,大大小小的仙人此刻全部聚集在一起,挤在那小小的山顶之上, 低头一看,身下却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装, 再一看,眼前模糊一片,仿佛被盖上了一块红盖头。 然后,周围突然喧闹起来,人流分开,在那人群中央便出现了一个人, 被盖头隔着,看不清颜色,但钟璃就是确定他穿的定也是红色, 甚至还会尝试猜想他说出口的下一句话—— 是‘娘子’吗... “钟璃姐——” 咔嚓, 梦醒了, 怅然若失。 ... 魔神不会做梦,他们的梦,是对所谓天道的挣扎。 ... “抱歉,” 看着眼前的何离,又察觉到不远处雷电姐妹的动作, 钟璃回过神来: “是我唐突了。” 也不知是对何离说的,还是对雷电真说的。 但之前那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而在这种聚会上,提出这种事,无疑是挖墙脚,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啊哈哈,” 眼见宴会空气渐渐僵硬,温迪站了起来, 端着酒杯一路小跑着来到两人跟前,歪头看着何离, 突然啪地一下拍上他的肩,‘激动’着嚷嚷道: “哎呀!是你啊小兄弟,我是温迪啊!之前,我和你还有老...帝君,我们三个一起在天衡山上喝酒来着...” 朝着两人挤眉弄眼,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你走后,姑奶奶她总是念叨要和你再喝一场,这不——一见面就说出来了。小兄弟你这次可好好好陪她喝一杯。” 钟璃握着酒杯静静看着何离,没有说话, 何离咧嘴笑了笑,伸出手和温迪握了下: “风神冕下,我们又见面了。” “呃...你好你好,” 本是随口胡侃,可何离的反应却意外真诚,这让温迪有点懵了, 莫非他们真见过? 但他没有多想,而是朝着不远处的雷电姐妹挥手,故意大声道: “雷神冕下,不介意...” “我叫何离,” “咳咳,不介意把何离小兄弟借给我们喝一次酒吧,放心,会还给你的。” 雷电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场景,见状捂嘴笑道: “我不介意的,但是风神冕下还是问雷龙君自己的意见吧,不过,不要让他贪杯哦——” “搞定,” 温迪回头,眨着眼睛对身边两人做出一个‘ok’手势。 钟璃何离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 挖墙脚转变成了老友重逢,温迪的插科打诨终于是起了效果,宴会的气氛继续变的热烈起来, 雷电真并没有朝这边过来,而是拉着明显不放心的同胞妹妹,笑容平和地穿梭在宴会之中, 仿佛真的相信了温迪之前的那套说辞。 ... 被姐姐拉着,雷电影的目光却仍在不远处那道身影上打转,忍不住小声问道: “真,何君会离开稻妻吗?” “不会哦,” “为什么?” “因为雷之神在稻妻。” 雷电影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她心中,雷之神是与雷电真画等号的, 是了,何离喜欢真,他为了真留在稻妻并不奇怪。 “可是...” 雷电影看着真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真,你捏疼我了。” ... “姑奶奶...” 温迪搓着手,刚要说什么,一坛泛着土腥气的酒便到了他的手里, “好嘞,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他溜的极快,抛下一句便不见了踪影。 “他还是这样,” 钟璃说。 “是啊,” 何离说。 粉红的晚樱簌簌然落下,被山风吹走,不见了踪影,两人突然没了话。 钟璃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但此刻,她却迫切的想说些什么, 于是思来想去,唇咬齿磨, 她终究还是迎着晚风,问出那一开始就想问的话: “我们是否见过。” 何离也迎着晚风,缓缓转头,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不远处宴会的火光,这一瞬间,热闹的场景和周围的喧闹,仿佛被拉的很远, “钟璃姐,” 他轻轻道。 ...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 魔神不会做梦,他们的梦,是对所谓天道的挣扎, 而钟璃的挣扎,尤为激烈。 ... “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钟璃才问,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 何离摇头, 钟璃明白,这不是隐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她又顿了顿,这次想的时间尤其长,过了好一会,才问, 这次语气低了几分: “你会与我回璃月吗?” ‘能’变成了‘会’。 何离从那话里听出了几分本不该属于钟璃的小心翼翼,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想了想,突然问道: “钟璃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有个约定。” “约定?” 钟璃皱下眉头,在心间不断搜索, 她是契约之神,按理来说,所有约定她都不可能忘记, 但这次... “抱歉。” “不用抱歉,” 何离笑着摆摆手: “因为那是我和你未来的约定。” “未来的?” 钟璃愣了下。 “我那时对你说——我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保护,您瞧好吧——” 何离扬着拳头,模仿着当时的场景。 钟璃看着他,想象着未来他和自己约定的场景,眉眼忍不住地笑意, 她笑着道:“所以呢?” 何离收起动作,重新平视钟璃: “所以我不会去璃月。” 看着那双眼,本应该对这个答案感到失落的钟璃,此刻却不知为何,反而平静了下来—— 去璃月,她便可以再庇护何离千百年,但同样的,何离也失去了提升自己的机会, 是啊,这个答案才是他会选择的,这才是他啊, 她捋着暗金色的头发,绝美的容颜蓦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那我就瞧着了。” ... “不过,不去归不去,这坛酒...” “自是奉陪到底——” 夕阳已沉,月色落下,崖边的两道影子渐渐交融。 ... “真!” 雷电影扯了扯真的袖子。 “抱歉,” 雷电真轻声说了一句,顺着影的手指看过去, “怎么...” 话还未出口,她便看见了远处紧紧拥抱的两道人影。 “呵呵,” 厄歌莉娅也从那边回过头,看着似乎有些愣神的雷电真,轻轻笑了下, 吐气如兰般凑近到真的耳边: “原来巴尔小姐也喜欢他吗。” ... “钟璃姐,” “怎么了?” “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直说便是,” “稻妻连接大陆的航线,能不能先从璃月港开始,” “为何?” “因为这是我为数不多能帮到她的地方了。” —————— 为啥你们这么期待修罗场,作者从来都没写过这方面啊—— ps.关于婚礼回忆,详情见140章《新娘们》。关于未来约定,详情请见162章《刻晴的惊喜》。 第243章 休对故人思故国 “可以烦请钟璃姐最后一件事吗?” 何离忽然放下酒杯,目光直视她, ‘烦请’,钟璃已经很久没听他说过这个词了。 下意识地也放下酒杯,坐直几分。 “我在稻妻这件事,请不要与第二个人说,” 他说,言辞带上几分恳切。 “为什么?” 钟璃十分不解, 在她那梦的回忆里,何离在璃月的朋友十分之多,若知晓他还在,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普通仙人不是魔神,没有对所谓天道挣扎的能力, 除了自己,就没有人再记得他了, 钟璃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大家应当知晓他的... “因为尘世之神已经死了,” 何离轻轻道出答案: “而我现在是雷龙。” 别说她们思念,他又何尝不曾思念?那可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甚至还偷偷回去看过几次, 但能见面吗? 不能, 因为现在的她们,没有思念,没有对以往的哀伤,没有离别,只有对璃月港明天美好的向往, 这已经很好很好了,好到自己的出现反而会给她们带来困惑和打扰,甚至是更深层次的离别。 有些时候,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与良药。 ... “雷龙?” 从重逢的意外之喜脱离,钟璃终于得以仔细探查这个明明位于记忆重要位置,却又被莫名删除的眼前人—— 十分具有地方特色的衣着,腰间束着带子,紫色为主调的服装下摆绣着梅和竹,只有领口那一小片,用樱粉色的针线缝着一朵紫阳花, 黑色长发被巧妙挽起,木制的笄插在发丝间, 稻妻城矗立在他身后,他就站在面前,却又似远似近融入其中一般。 “原来如此,” 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是‘新人生’么, 随着生命复苏而来的,是新的地点,新的羁绊,新的目标或者说任务。 似乎在那模糊至极只有在梦中才能窥探一二的回忆中,这种‘新人生’,也出现过几回, 那时的他都在璃月,他们都在归离原。 钟璃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人是向前看的,一味沉溺在往日,只会让自己徘徊不前。 “我允了,” 钟璃低头,将那故国时期埋下的烈酒抿进喉咙。 何离重新端起酒杯,展颜道: “喝来喝去,还是钟璃姐的桂花酒最顺口,” “是么,” 钟璃勾起唇角,虽然打定主意‘休对故人思故国’,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高兴。 何离握着酒杯,开怀笑道: “是啊,过去的陈酿,虽然烈,不容沉溺,但偶尔浅尝,还是十分享受的。”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往日便像烈酒,不可沉溺,但可怀念。 “这样啊,” 钟璃将额前秀发拢至耳后,朝不远处看了眼, 温迪正捧着那坛陈酿傻乐——他眼馋了好久好久,但怎么也没想到能分到一坛,听说姑奶奶自己手里都只有两坛呢! 钟璃回过头,勾勾手指示意何离凑近,在他耳边耳语: “这种陈酿,我还有一屋子,” “一屋子?” “大概几十坛吧,若只是浅尝,喝完需要许久许久,” “许久是多久?” “很多年很多年,千年之长——” 说话之间,钟璃已十分近,何离甚至能看清那金珀色瞳孔中的自己,嗅到对方朱唇中的酒气, 他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那就喝个千年吧,” 钟璃问:“如今天一般?” 何离答:“如今天一般,” 钟璃说:“食言者...” 何离接:“当属食岩之罚。” 契约落下,两人相视一笑,恍惚间,钟璃仿佛又看见了那梦中的景象。 那是他吗?那是他, 那还是他吗?那还是他, 不管他是谁,他始终没变过。 ... “我很庆幸,” 这是钟璃临别前对何离说的最后一番话: “我很庆幸你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性格未变,目标未变,责任感也未变,我真的很庆幸, 我也同样希望并支持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仍保持这份所追逐的热忱与希谨,初心永不变。” 在这个何离将过去删除的一干二净的世界, 钟璃无疑成为了最了解何离的人, 她清楚地知道何离最大的、并为此付出全部的心愿是什么, 凡人也好,尘世之神也好,雷龙也好,他的心愿其实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我要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永远幸福。 ... 这也是雷电真之前在何离心中读出来的,最大的心愿。 ... 这也是雷电真虽然知道何离对她有所隐瞒与谎言,但仍然选择包容的原因, 拥有这般朴素心愿的人,又如何能是那种阴险狡诈、背后捅刀子的人呢? 所以在她看来,在她那能识破一切谎言的眼睛中看来, 何离那自以为狡诈,精明的‘商人’行动, 反而显得几分可爱。 就像一个习惯使用大剑,大开大合战斗习惯了的人,尝试去拿小刀,藏暗地里当刺客, 不喜欢,但仍然要捏着鼻子继续做下去。 但殊不知,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就算藏在角落,实行着自以为狡诈的计谋, 他也是光明磊落的,堂堂正正的。 ... “雷龙君,刚才岩神冕下,主动和我说了关于两国通商的事情,” 六神已经陆陆续续离开,热闹的影向山重新冷清下来,月光落在空荡荡的宴席上,之余两道身影站在崖边, 雷电真微微侧头,看向何离,面露微笑: “你有什么头绪吗?” 何离顿了顿: “应该是稻妻刚刚开国,通商潜力比较大吧。” “嗯,” 雷电真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算是吧,不过雷龙君的功劳也很大哦。” 何离摆摆手: “就提了一句而已。” “就只是提了一句,岩神冕下便如此重视吗?” 雷电真歪头看着他,‘吃惊’地捂住嘴: “原来雷龙君在岩神冕下心底居然如此重要!” “你就别打趣我了,” 看出雷电真眼里包含着笑意的坏心眼,何离无奈着说了一句。 “好啦好啦,” 雷电真捂嘴笑了下,过了好一会才道: “我想问的,其实是...” 她捏了捏裙角,抬眼望向天空,那里的明月此时正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遮挡,看不清轮廓,只余留一点点透亮, “雷龙君为何没与岩神冕下去璃月。” 钟璃当时用的是‘回璃月’,雷电真犹豫片刻,还是用了‘去’这个字。 “这样啊...” 终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了吗, 何离猜想过雷电真会问,但猜不出来她为什么会问, 或许是担心自己走了,没人帮稻妻了? 或许是自己走了,没人照顾她,不习惯了? 再或者自恋一点,自己对她很重要,不舍得? 但不论是哪一个,何离的答案其实都只有一个, 他说:“因为雷电真在稻妻。” ... 雷电真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唇角扬起,绝美的面庞如紫阳花般彻底绽放, 何离绝不知道,不久前雷电真面对同样提出问题的影,说出了同一个答案, 答案只有一点不同, ‘雷之神’与‘雷电真’。 ———— ps.请移步有话说。 第244章 梦想一心(2) 又下雨了, 春末过后,樱花已经完全从树上消失了,只余留银白色的细碎雨滴,滴溅在翠绿的叶子上,叶子仿佛也在沉淀属于一整个夏天的热烈, 雷电影曾经听何离提起过,这叫梅雨,夏天到来的标志, 其后便是一些‘璃月准静止锋’‘踏鞴砂准静止锋’‘空气对流’等半懂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但影喜欢梅雨。 因为下雨,何离和真就不会出门了,她喜欢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感觉。 “恭喜你,已经出师了,” 迎着何离赞叹欣赏的目光,雷电影从炉里拿出一把尚有余温的武器, 武器呈长柄状,刚一取出,窗外便落下几道闪电,连带着武器都呈现一股淡淡的紫意。 “为它取个名字吧,” 何离双手抱胸,提议道。 “名字?” 雷电影有些疑惑。 “嗯,炼器师呕心沥血锻造的过程,其实就像培育一个自己的孩子,既然是孩子,自然需要名字,” 何离解释道。 “孩子,” 雷电影念着这两个字,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摸面前的武器, “这么说...”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抬眸看向何离: “这是我和何君的孩子?” “咳咳咳——” 忽略猛烈咳嗽的何离,雷电真轻笑着走上前,摇摇手指: “不是这样算的哦,雷龙君是影锻造上的师父,既然是影的作品,要论,也应该从‘爷爷’辈开始。” “真你就别添乱了,武器又没有意识,哪有什么爷爷...” 何离很是无奈: “阿影,你想好什么名字了吗?” “就叫‘薙草之稻光’吧,” 雷电影没有犹豫,仿佛这把长柄刀就该叫这个名字。 她将薙刀单手持起,挽了个刀花,麻花辫凭空飘起,眼神瞬间变换,属于武者的气势激起, 有了趁手武器的她,此刻战意盎然,正欲邀请他再打一场, “何君,你...” 可是刚出口,她便顿了顿,犹豫地看着两手空空的何离, 两人战斗了这么多年,影也输了这么多年,说不想赢是不可能的, 但若靠着兵器便利取胜,自己都不会觉得光彩吧。 于是她转了个话题: “何君,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武器。” 何离想了想,解释道: “因为一直都没有遇到适合我的,对我来说适合最重要。” 之前的护摩之杖便是,其上的晶体,是他与护摩之杖适配的最大因素, 不过那时是尘世之神,而他现在是雷龙,护摩之杖显然不是最佳武器了。 “如何,需要在我身上试试刀吗?” 他笑道。 “对你不公平,” 雷电影摇着头,这是属于武夫的执拗。 何离玩笑着说: “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拿了武器就能打过我吧,” 可惜,激将对于雷电影无用,她依旧不为所动。 何离轻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需要的武器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合适的,反倒会成为我的拖累,你想啊,有什么东西比我的龙爪更坚硬,比我的雷电更锋利的呢? 武器是人的延伸,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能锻造顺手的武器是你的本事,我觉得龙爪比武器更好用是我的本事,这又怎么能分公平不公平。” 雷电影不解,反驳道: “可武器本就是外物...” ... 雷电真对锻造一窍不通,很多年前,何离拜托她造一个‘弑神武器’,也只是玩笑之语, 可看着两人讨论,她又觉得很有趣,因为影总是安安静静的,很少能看见她如此执着于口头上的高低, 不过...雷龙君还是没有武器么? 似乎很多年之前,他就和自己提过一嘴, 且就是那时,何离给了她一把刀, 而如今那把刀,就存在自己心里,被自己用权柄每时每刻蕴养至今。 “雷龙君,我这里还有一把刀,你要不要试试,” 内心一动,雷电真便下意识叫住了何离。 她知道,这种下意识,是专属于魔神的第六感。 “刀?” 何离和雷电影一同回头——他显然忘了还有一把刀放在真这里。 雷电真点点头,蓦然将手放在身前, 这般熟悉的动作让何离一下愣住了, 不会吧—— 只见她葱白玉手盈盈一握,那高耸柔软的两峰间便凭空出现了一把深紫的刀柄, 胳膊上抬,一柄刀便从胸...准确来说,是从心里拔了出来。 全刀已出,窗外雷声大震。 “梦想一心?” 何离不知该说些什么, 命运交织的感觉让他十分微妙。 “梦想一心?” 雷电真已经双手捧刀,同样疑惑地歪了歪头,但很快她便笑了笑: “是这把刀的名字吗,真好听,我允了。” “这刀上...” 雷电影紧紧盯着雷电真手里的刀,她也认出来了,这不是许多年前,自己和何离一同制作的吗——虽然只是一些添煤加铁的小活, 但是...雷电影发现了盲点, 你允什么允。 “阿拉,梦想一心经过这些年的蕴养,已经有我的权柄之力了,又怎么能不算我的孩子呢?” 雷电真捂嘴轻笑。 事情不是她口中说的那么简单,心之权柄想要融入武器,不知有多难,需要多长时间, 花费的精力,比何离打造这么一把刀,还要多上百倍。 从某种程度来说,雷电真的‘蕴养’才算是锻造,何离当时给她的,充其量只是一把剑胚而已。 而她做这些,只是因为何离之前的一句‘帮我打造一把弑神武器’。 人情欠大发了。 “雷龙君,试试吧,” 雷电真笑着将刀递过去。 呼—— 何离接过刀,轻呼一口气,仿佛还能感受到刀身上雷电真的体温, 刚一接触,其中蕴含的权柄之力便喷涌而出,丝丝缕缕连绵不绝, 这是真正的弑神之器, 普通武器和弑神之器的最大区别,便是能否对‘神’造成伤害, 而能对‘神’造成伤害的,只有神。 但是... 同样的,他也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把刀他不能用,至少是不好用,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因为不适配, 这把被雷之神权柄牢牢包裹的刀,和他还缺一个联系。 ———— 过渡章节,后两章又是一个小高潮,高潮后就是新的阶段了,仔细想想,稻妻还有哪个女主没出现?\\( ̄︶ ̄*\\)) 第245章 独属于影的雨天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 稻妻多是木制家具,经过一段连绵不绝的雨天,渐渐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梅雨过后,得拿出去晒晒了。 何离坐在窗边,盘膝修炼,如是想着, 说是修炼,实际上他的实力很早之前就已经再无寸进,看来雷龙的力量上限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他现在只是冥想而已,巩固实力,蛰虫一般蛰伏的同时,顺带着思考一些事情—— 维系者为何还没来稻妻, 七神聚会已经过去了几年,按理来说,雷电真应当早已是尘世执政, 可为何至今都无人前来赐予她神之心? 难道已经来过了? 可成为雷龙后,他的洞察力不知比以往要强多少,维系者来到稻妻,他不可能不知道。 也罢,不来就不来吧,无非是多蛰伏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多帮帮她也是好的, 何离托着下巴,听了会雨声,还是拾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关于两国航线运输初步方案》 钟璃姐的动作很快,刚一同意,事情便敲定下来,并全权交由何离办理, 而雷电真不必多说,稻妻的通商自然也交给了他, 他仿佛成了稻妻和璃月联系的纽带。 翻阅了一会,没什么大问题,他又和着雨声静静靠在窗边,雨滴打在窗棂,叮叮咚咚响在耳边,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不远处, 半开放式的厨房,两道美好的背影立在那, “阿影,你真的很喜欢雨天啊,” 雷电真挽着袖子,露出两段白藕般的玉臂,此时正踮着脚一按一按地揉着面团。 “雨天就不用出门了,” 相比雷电真,影的工作便简略多了,捧着小瓷碗打着蛋花。 不过即使是最简单的工作,她此刻也像面对大敌一样小心翼翼的。 “可是不下雨影你也很少出门啊,” 雷电真将揉好的面团放在一边,在其中添进一些各式各样的其他小料,然后笑着看向窗外的雨幕: “不过喜欢下雨很正常啦,据说很久之前,人类还很弱小的时候,便总是盼着雨天,因为雨天野兽不会出现,他们又能平安度过一天。” “心安的感觉?” 雷电影似懂非懂。 “对呀,” 雷电真眨眨眼,不断点着头: “所以那时人们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很朴素。” 简单朴素到看到明天的太阳升起,都会感到幸福, 因为那是心安的感觉。 雷电影静静望着窗外,雨幕不知何时又大了些,连树木的影子都看不清了, 这便是自己喜欢雨天的原因吗? 她下意识地回头,不远处的客厅,何离正坐在那,静静翻着文件,他旁边的窗子里,是和自己看见的一样的雨幕, 雷电真还在耳边碎碎念,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都是些诸如—— ‘雨又大了,不知还有下多久,’‘得让雷龙君把家具都搬出去晒晒,’‘春天过的真快’...此类的小事, 这些话出口,落在耳朵里,便化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在雷电影心间,激起一阵阵的水花, 那都是对于未来的规划,也是真口中的‘原始人对明天太阳升起的向往’, 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的极长,画面仿佛被定格在此处,镌刻在心底, 雷电影知道,刚才真说过,这叫安心, 也是雷电影朴素而简单的幸福感。 最美的本就不是下雨天。 ... “将牛奶倒进去,来,继续搅拌吧,” 雷电真还在揉着团子——在影看来,面团和团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嗯,” 雷电影轻轻应了一声,接过牛奶,不过刚将牛奶倒入蛋花,她才想起来问: “真,我们现在做的是什么,” 又是牛奶又是团子的。 “是蛋糕哦,很难的,” 雷电真摇摇手指。 “很难?” 雷电影吃过蛋糕,但亲手做,还是第一次。 “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哦,” 雷电真知道自己妹妹的奇怪设定,但她相信,一定有能够克服的方法的, 说完,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嘴角勾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影,知道吗,我很久之前问过雷龙君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那时问他——你喜欢牛奶还是团子,” “牛奶还是团子?” 雷电影皱着眉想了一会, 她喜欢吃团子,可真喜欢喝牛奶,而她又很喜欢真, 团子还是牛奶,真的很难抉择。 看着影纠结的表情,雷电真轻笑了下: “雷龙君那时和你一样纠结,但最后还是回答我了,” “他喜欢谁?” 莫名其妙的,影居然有些紧张。 “他说他喜欢吃蛋糕,” 真笑着公布答案: “雷龙君真是狡猾呢——” “喜欢蛋糕?” 雷电影没理解。 “因为蛋糕,既有团子也有牛奶啊,” 雷电真巧笑嫣然。 ... 很奇怪很奇怪, 何离挠了挠耳朵,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瞥向厨房,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往日不是都要炸几回厨房的吗, 就像雷与火,影平日里总是会和厨房发生一两次超载。 好像天生设定一样,准时又稳定。 难道她今天没帮厨? “吃饭了,” 雷电真绵软好听的声音传来, 何离诶了一声,起身刚一近前,便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蛋糕?” 他看向雷电真。 “嗯哼,” 雷电真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影亲手做的哦。” 蛋糕很成功,香气扑鼻,水灵灵地十分精致, 这是影的手艺? 何离觉得还是巴尔单挑摩拉克斯可信度比较高。 “我只打了蛋花,” 影拉开椅子坐下,解释道。 “打了蛋花也很不错啦,” 雷电真笑着鼓励: “至少能看出一个事实嘛,” “什么事实?” 何离和影都很好奇。 “证明你们两个都很贪心,” 雷电真似嗔似喜地道: “所有人,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贪心!” —————— 千万别骂短,待会晚上应该还有一章,真正的高潮。 第246章 懦夫有懦夫的死法,勇者有勇者的死法 八酝岛,大雨倾盆, 当笹百合抬头,无数雨滴砸在脸上,眼前仍是鲜红的模糊一片时, 他终于知道,这次自己的的确确要死了。 “小天狗,我无意杀你,” 昏暗的天幕蓦然被遮住,一尊极其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他眼前: “回去叫雷龙王来吧,你是拦不住我的。” 声音响在笹百合耳边。 “奥罗巴斯——” 笹百合已经不知呼了多少遍这个名字了,他想站起身,但站不起来,只能抽出刀插在泥土里把自己架起来, 雷霆般的优美的一张弓被他牢牢握在掌间——飞雷之振弦,弓弦缓缓拉开,直指天边那只庞大的巨蛇: “有我在...你休想...踏入稻妻一步。” 奥罗巴斯高昂着头颅,望向极远处,天守阁遥遥矗立在山巅,祂顿了顿,又低下头看着近前那个微小的身影, 大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唉,何必呢...” 祂此番入侵本就是求死,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有求于稻妻,祂不愿再造杀戮。 祂问: “莫非,你不把自己小命当回事?” 这话出口,笹百合便愣了一下, 并非被说的动摇, 而是许多年以前,大哥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切记,有些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勉强,不是牺牲在战场上的才是英雄...’ “可大哥,我不是勉强啊,” 他轻轻握着弓柄,遥想着许久之前何离将这张弓送给他的场景——‘最负责的天狗大将,理应获得最好的弓,’ 他知道自己不如狐斋宫那样聪明,略显木讷。他也知道自己武艺方面不如千代,速度才是他的长处, 所以他到了军营,当上了大将,只愿证明自己的价值。 现在士兵们已被他勒令撤退报信,立于稻妻之前的,只有他一个,也只该有他一个, “所以天狗大将又怎能当逃兵呢?” 笹百合喃喃自语。 他不是无所畏惧,也不是送死, 他只知道,若当了逃兵,该有何面目去见所有人,该如何配得上这把飞雷之振弦。 “奥罗巴斯——” 他蓦然抬头,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弓挽至满月: “懦夫有懦夫的死法,勇者有勇者的死法,有我在,你休想踏入稻妻一步。” “好一个勇者有勇者的死法!” 大蛇忽然很高兴,直视着那道小小的人影: “若你我早点相识,恐怕我会与你喝上一杯,可现在...” 感受到冥冥中的视线,大蛇也不再耽误时间了, “那我就给予你属于英雄的死法吧——” 祂直起身子,山岳般的蛇尾呼啸而下... ... “那边打雷了,” 雷电影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雨幕之外的远方,位于八酝岛的位置,落下道道闪电。 “阿影,你去八酝岛看看吧,” 何离翻着文件,头也不抬道。 “雷龙君,外面下那么大雨,你让影上那去干嘛,” 雷电真疑惑地看过来。 “只是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何离依旧头也不抬,仿佛只是随口的一句提议, 可虽然是随口,在两人听来,却意外的强硬——他总是有商有量的,从未这样过。 雷电姐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雷电真说:“那影你就去看看吧,快去快回,” “嗯,” 雷电影刚要出门,却又被喊住了。 “阿影,带上刀,” 何离说。 ... 轰—— 泥水飞溅,身影倒飞而出, 但不是笹百合的, “将军大人!” 笹百合在雨水中奋力睁开眼,终于看清了来者, “您怎么在这里!” 雷电影回头,看着满身伤痕的笹百合,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回事?” 还好她来的及时,要是晚到半分钟,笹百合恐怕... “半个时辰前海只岛突袭,由魔神奥罗巴斯亲自率军...咳咳,” 一时激动,说话用力过猛,笹百合猛烈咳嗽起来。 “待会再讲,你先回稻妻城疗伤,” 雷电影提着刀,立在天边: “这里我来处理。” “...是,” 笹百合顿了顿 ,终究还是走了。 ... 看着拖着残缺羽翼一摇一晃飞走的笹百合,雷电影下意识松了口气, 若不是何君提醒的早,她恐怕就要失去一位朋友了, 但是何君又是如何知道... 她没有多想,因为大蛇已经爬起来了。 奥罗巴斯吐了口血,突然说了一句: “终于来了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雷电影好像在他眼睛里看见了笑意,话里听出了解脱。 “我不想杀他的,” 大蛇又说。 “你是在求饶么?” 雷电影淡淡道: “但入侵稻妻,是死罪,” 听见她的话,奥罗巴斯却只是笑了一下,缓缓摇动蛇首: “我当然知道是死罪,可我这次不愿逃了,” 祂望向天边,闭上眼睛,任凭雨水落在脸上: “在璃月,我逃了,在稻妻离岛,我又逃了,在暗之外海,我还是逃了...,我逃了一辈子,可我这次不愿逃了。” 稻妻离岛? 雷电影仔细回想了下,终于记起面前这个大蛇, “那日,你也在?” 她口中的那日,便是百年前,几十上百个战败魔神聚在一起围攻她和何离的那场战斗。 “好久不见,” 大蛇似调侃似自嘲地说了一句。 “那时就该杀掉你的,” 雷电影说。 “呵呵,” 奥罗巴斯干笑了两声: “现在死又有什么不同呢?” 祂晃着脑袋,突然往后望了一眼,庞大的雨幕看不清任何东西,但祂知道,那些由祂率领的海只岛军队,此刻已经平安回到了海只岛, “我有一个请求,鸣神大人,” 毫无征兆,祂突然伏地,垂着巨大蛇首,姿态极低。 雷电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她冷哼一声: “入侵者,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奥罗巴斯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祂没有丝毫犹豫: “我将会用情报交换,” “我如何知道情报真假,是否有价值?” 雷电影的质问让奥罗巴斯哑口无言,半晌后祂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那只能靠您自己判断。” ... 奥罗巴斯能有什么情报呢? 祂从璃月被赶到稻妻,从稻妻被赶到暗之外海,又从暗之外海被赶到渊下宫, 逃跑一生的祂能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有, 那是一本书,叫《日月前事》, 当然了,祂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将这本书的内容说出去,毕竟维系者还不知道在哪犄角旮旯里看着呢, 祂能说的,只有自己的观点,自己的想法,而非记载《日月前事》里的客观事实。 “我记得当时,在离岛的,您身边还有一头雷龙吧,” 奥罗巴斯突然问。 “是,” 雷电影点点头。 奥罗巴斯又说: “我当时也以为他是普通雷龙,还在疑惑为什么不占领稻妻,反而拱手让人,” 雷电影皱了皱眉,不懂这大蛇究竟要说什么: “什么意思?” “我现在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雷龙,是雷龙王,” 迎着雷电影越皱越深的眉头,奥罗巴斯继续说: “我口中的雷龙王并不是字面意思‘雷龙的王’,准确来说,他和那种本质是龙蜥的雷龙,有着根本区别。” “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雷电影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安,她下意识握紧手里的薙刀。 “我想说的是,他身为雷龙王,却丧失了原本的力量,而那股力量是极为强大的,是所有元素龙都要追寻的存在,” 奥罗巴斯语速极快: “这也是他为什么留在稻妻,并全力支持你们当上雷之神的原因,是因为这股力量就在雷神之心里,他想要神之心,便只能辅佐你们成为...” 祂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眼前的雷电影,目光已十分冰寒,寒冷地几乎要让祂凝固, 她持刀的右手,此刻正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 她嘴唇张合,吐出四个字,面庞没有表情,却像一个积蓄已久,随时准备爆发的滔天炸雷。 奥罗巴斯终于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唉——” 祂闭上双眼轻轻叹出一口气,仿佛叹出了所有的力气,于是祂认命一般露出粗大的蛇颈: “这便是我的情报,是真是假想必鸣神已有了计较,只愿,不要迁怒我海只岛的子民,这便是我的请求。” 祂想起那只弱小但称得上是英雄的天狗说过的话, 懦夫有懦夫的死法,勇者有勇者的死法,而祂奥罗巴斯,终究没有死在逃跑的道路上。 ... 雨还在下, 但这次却让影感受不到任何安心了。 —————— 作者查到的资料是奥罗巴斯在魔神战争时期入侵的,剧情里延后了百十年,问题应该不大。 第247章 交易还有另一个名字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落下,雨渐渐的小了,丝丝线线织成薄雾,天空灰的像是哭过, 奥罗巴斯死后,何离也来到了八酝岛—— 他是来给大蛇收尸的,可敬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蛇毕竟是个魔神,魔神死后的污染还需他清理。 只不过...他一手撑着伞,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太安静了, 同一个伞下,雷电影低着头跟在他身边,默不作声, 虽然往日她也这般不爱说话,但今天...不知是不是错觉,何离觉得她实在是过于安静了, 安静到,细密如线的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都是如此清晰, 是在担心,还是后怕? 何离不知道, 于是他率先打破寂静: “笹百合已经平安回到稻妻城了,” 他们在雨中走着,落下的雨水在脚印里积蓄一个又一个泥水坑, 何离笑着说,尽量用玩笑的语气,想要摆脱这种特殊的安静: “我刚刚把那小子骂了一顿,现在疗了伤正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想必一时半会逞不了英雄了,不过,呵,倒还有点男子气概...” 他的玩笑戛然而止, 因为此时的雷电影突然站住了,紫金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他,巨大麻花辫在薄雾的雨中左右摇摆, 仔细一看,许多复杂情绪在那双瞳孔里一闪而过, 再一看,眼里的情绪已彻底消失,转变为薄薄的一层雾,仿佛这绵绵细雨也下在她眼里,整个人在雾蒙蒙里随风雨飘摇, 不久前持刀悬于天上的女武神,此刻居然显得几分脆弱, 何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莫非是救下笹百合,被维系者发现... 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把伞倾过去,在她身上不断扫视, 可除了细长小腿上淡淡的泥水,她身上并没有一分一毫的狼狈, 见不是受伤,何离松了口气,继续半躬着身子与她平视, 伸出左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声音轻了几分: “怎么了?” 雷电影看着他,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的嘴唇张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温度, 雨滴噼噼啪啪打在伞面,仿佛又打在了心底, 那种熟悉的安心感好像又回来了, “我相信你,” 她说。 “什么...” 还未等何离问出口。 雷电影突然——砰地一声撞在他身上, 然后修长柔软的双臂从前至后紧紧环住他的腰,让两人紧紧相拥, 雷电影将头埋在他的肩前,也不管何离听不听的懂,自顾自地不断重复: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相信你,我以前相信你,现在相信你,以后也会相信你,我会一直相信你。” ... 影的幸福很简单很朴素, 便是如那下雨一般的安心感。 那种安心感会出现在—— 锻造失败,手把手地为自己指正时, 吃团子,迎着他期待的眼神,自己脱口而出‘好吃’时, 做甜品,面对着失败品,却仍笑着为自己擦去鼻尖的面粉时, 百年如一日的切磋,从无败绩的他,对自己说出的每一句‘下次一定能打败我’时... 安心会出现在下雨的每时每刻。 所以影,和那尖锐的外表不同,她内心感情其实十分脆弱, 像个孩子,很容易钻牛角尖, 而她本身又很犟, 又犟又喜欢钻牛角尖,便很容易将自己封闭起来,掩耳盗铃。 可这次不同了, 雷电影清晰感觉到这次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却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次不能掩耳盗铃了, 可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呢? 她很笨,不知道该如何做,于是只能将真心一股脑倒出,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也是真心。 ... “呼——” 面对突如其来的温软和满怀的清香,何离一开始还有些懵, 但他很快便明白了些什么,有些能猜到,有些不能猜到, 没有撑伞的左手抬起,在空中悬了半秒,终究还是轻轻拍了拍雷电影的玉肩, 似是抚慰,又似是抱紧了几分, “谢谢,” 他说。 薄雾中的人影,似隐似显地相拥许久, 雨又小了些。 ... 夕阳时分,雨忽然停了,沉淀了一整个梅雨季的暗色乌云尽数压了下来,仿佛要将金灿的阳光压得粉碎, 梅雨季好像要过了, 海只岛的事情,并不算小,也称不上大, 约莫几天过后,雷电真便处理的妥妥当当,具体是什么何离不知道,或者说他特意不让自己知道, 因为那是雷之神该做的事。 而他也有他该做的事,就比如同样是前些天,蒙德荆夫港便发来一些通商合作意愿,便是他代替雷电真着手接下的,相关的通商文件通商问题也都是他一直在主持处理, 他觉得,这种不属于魔神属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能帮一点是一点, 也算是为雷电真当上雷之神,起到一点作用, 毕竟是交易,而他又是个‘精明’的商人。 “雷龙君,忙完了吗?忙完了我就进去喽,” 门外传来声音,雷电真的声音总是温柔如水。 “好,” 何离应了一声,随手将通商文件收好放在一边。 咔擦, 门先是被推开一道缝,钻出一个脑袋,看见何离真的忙完后,那绝美的脸上才挂上微笑,然后门被推开,真迈步走来,将手上的盘子放在桌上, 是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辛苦啦,” 她弯了弯眼角轻声说一句, 然后拍拍手来到何离背后,摁下他将要起身的肩膀, “我给你按按,” “我...” 何离将要说话,额间便贴上了两根软糯糯的手指, 轻轻柔动的同时,还有些冰冰凉凉, “多穿点,春末晚上还是很冷的,” 何离忍不住说道。 “知道啦,” 真笑了声,弯下腰,又轻声在他耳边道: “怎么样,轻松了些吗?” “本来就没有多累,” 何离无奈地笑着,但他顿了顿还是说: “很舒服...不过也不用总都这样。” “什么总这样,” 真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 “说好了一人一天。” 其实按摩嘛,在雷电真看来,又何必一人一天,每天你帮我按一次我帮你按一次,不就行了嘛,这又不像早中晚餐一样,一天只有一顿,两人得换着来, 但这家伙,不知为什么,偏偏不干,他帮自己按后,死活不让自己帮他按, 最后自己就只能强迫他定成一人一天了。 雷电真看的很明白,他一直都很想照顾自己, 大到稻妻鸣神信仰、他国通商,小到生活起居、鸡毛蒜皮, 他都很照顾, 仿佛亏欠了自己什么一样, 真是个笨蛋,分明什么都没得到,又何来亏欠呢? ... 不过...雷电真睫毛一扬,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忽而又凑到何离耳边轻声问: “雷龙君,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照顾我,” “...” 果然,何离低头默不作声。 面对他的默不作声,雷电真的眼睛却柔了些: “雷龙君,我记得这个问题你很久之前回答过我,” “...那是以前,” 何离说。 “我当然知道是以前,很久很久的以前了,” 雷电真捋了捋长发,双指在何离头上轻轻揉着,她的眼睛却望向窗外, 又下起雨来了,月亮埋在乌云里,朦朦胧胧地散出一点白光。 若是往日,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已经终止了, 但今天,她想要多说一点,多问一点, “为什么不说喜欢我了,” 雷电真蓦然问。 何离一下怔住了,他开始使劲在脑海里回想, 是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不再说‘因为我喜欢你’的。 ... ‘因为我喜欢你’,应该是个很好的借口, 好到,自己对雷电真所有的好,都可以归结到这句上, 你为什么将稻妻让给我,因为我喜欢你, 你为什么总照顾我,因为我喜欢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当上雷之神,因为我喜欢你, 甚至你为什么照顾我妹妹,都可以用这个理由。 喜欢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在感情丰富的人看来,为其付出一切甚至都是值得的, 所以这是一个极方便的借口,能够将自己的一切付出合理化,顺利的帮助雷电真成为雷之神,拿到神之心,最后完成交易的完美借口, 这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不会忽视的借口。 可我为什么不说了, 我明明是个精明的商人啊。 为什么? ... “因为我不想对你说谎,” 何离靠着椅背,迎着窗外叮叮咚咚,噼噼啪啪雨滴的声音,说出了答案。 “为什么呢?” 雷电真站在身后,何离看不见她的表情。 “因为你是‘真’,” 何离总觉得雷电真就是‘真’这个字的人形释义, 或许与权柄有关吧, 真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是每一个神态表情, 都给他一种发自内心,无比真诚的感觉。 与这种人生活的越久,越是接触她的真诚,便越是无法对她说谎,携带的伪装便越是容易露馅, 所以真诚的人是面镜子,对视越久,越觉得羞愧。 “我...抱歉,” 何离还想说什么,但脑子很杂,最后只能挤出一句道歉来。 “所以...这是雷龙君的真心吗?” 两额旁的手指悄然移开,雷电真问。 “是,” 何离顿了顿,还是点点头道。 也罢,难道他不说假话,雷电真就当不上雷之神,他说了假话,雷电真就瞬间成为雷之神了? 雷神之心总会出现的,多等一段时间又何妨... 他忽然愣住了, 因为雷电真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东西。 “既然雷龙君拿出了自己的真心,那我是不是也该拿出我的真心了呢?” 她巧笑嫣然地来到何离身侧,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其实不用她递,何离便知道那是什么, 因为那个东西刚一出现,他身体里的某种血脉便躁动起来,本能地驱使他将其打碎吸收, 那是神之心。 “这是我的真心,影说你需要它,” 雷电真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真诚的笑意,一如初见。 ... 何离这才明白那日的影为何是那种反应了,原来... 咕咚—— 何离咽下一口口水,却仍觉得口干舌燥,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它的。” 他待在稻妻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很早很早,我和影还未来稻妻时就有了,” 雷电真对何离总是知无不言: “或许我和影来到稻妻,就是它指引的吧,只不过我那时还不知道这就是雷之执政的证明,” “...” 何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只能对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原来如此。” 他早知雷电真在世界线上是必定会成为雷之神的,但没想到... “原来你们是被指派的啊。” 稻妻群岛作为提瓦特大陆和暗之外海的屏障,理应要有一位执政镇守, 雷电姐妹便是被指派的魔神, 她们从一开始就是雷之执政, 这就是雷电真为什么能沟通稻妻地脉的原因。 既然雷电真本就是雷之执政,与他帮不帮,就没有了半分联系, 他还能心安理得地进行那交易吗? ... “可这不是交易,” 迎着何离惊讶的眼神,雷电真手里的神之心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抱歉,雷龙君,这是我第一次读你的心,也是最后一次,” 雷电真解释一句后,继续看着何离, “雷龙君,我真的真的真的,” 她连续说了三个‘真的’,反复强调自己的重视,眼神渐渐变的柔软, 她轻声道: “我真的很不喜欢‘交易’这个词。” 交易往往伴随着市侩、利益、计较等词, 她不喜欢这些东西插在自己和何离中间。 “可是...” 她忽地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将雷龙君心中所谓的‘交易’拿出来看,我却又不讨厌这个词了。” 不知为何,‘精明的商人’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抱歉,雷龙君,我不是嘲笑你...嘶,对不起,” 雷电真吐了吐舌头,后知后觉地将读心术收起,等神之心光芒熄灭后, 她才继续柔声道: “我觉得雷龙君的交易很可爱,” “可爱?” “很卡哇伊——的那种,” 今晚的雷电真似乎变的尤为开朗和开心,词后面拖着长长的尾音, “或许我们可以把它改个名字,” 她说: “就叫——真心换真心吧。” ... “雷龙君的真心,可以换到我的心,” 此乃真心换‘真’心。 —————— 稻妻篇的第一个二合一大章 第248章 心的第五次碰撞 和这世间的所有山水草木一样,魔神也是应天地而生的, 既是应天地而生,自要遵守这自然的规律, 规律名为平衡。 那么作为同一道雷电化成的双胞胎, 妹妹巴尔泽布拥有无比恐怖的雷霆之力,姐姐巴尔却如此孱弱, 平衡又在哪呢? 在权柄, 巴尔的权柄是心,只要对方有心,或者说与心类似的器官,她都能读取,理解,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 她将它命名为控心术,真正的帝王之术。 不过之前说过了,万物都是平衡的, 权柄为心,也有一个算不上弊端的弊端, 她无法违心,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心之所愿,心之所想。 她能辨别谎言与欺骗,自身却也无法进行谎言与欺骗, 所听所见所触皆为真, 所以她也叫雷电真。 ... 她是在得到神之心时,才决定带着妹妹离开暗之外海的, 伴随着神之心出现的,还有句话, ‘命运所指之处,乃汝愿实现之所。’ 她一开始的愿望很简单,就只是给自己和妹妹找一个安身之所, 暗之外海蕴藏的危险不必多说,而那道声音虽没有感情,但也不是假话, 那就去看看吧,不合适离开就是。 画面一转,她们已悬浮至海面,妹妹侧着身子挡在自己身前, 再环首一圈,皆是虎视眈眈的魔神, 贪婪、忿怒、暴虐...各种情绪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们就是我选的稻妻之主,” 下一刻,空中便传来一道轻朗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她便看到那半空中盘旋的雷龙,逐渐化为了一位极其年轻的男子, 说是男子,称为少年其实更为合适,为什么? ‘好美,’ 这是何离那时所想, 也是她头一次没有用读心术,就能看出来的心里话, 她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看到他的心思。 因为对方眼里的欣赏并未遮掩,和少年一样纯净透亮, 也不知是天性不设防,还是不屑于遮掩呢? 于是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多看看那很少见过的‘真’。 何为真正的‘真’,很简单, 那些需要用读心术辨别的谎言,识破的假话,不是真, 那些不遮遮掩掩,从心里直接畅通无阻展现而出的,才是真。 ... 这就是真与‘真’的第一次碰撞了,不过... “你是何人!” 两人的第一次对视就这样被龇牙咧嘴的妹妹打断了。 ... 不过稻妻之主...她记得一开始时是有些犹豫的, 凭空接手一个如此庞大的群岛,陌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从未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她能做好吗? ‘你能做好,’ 她从少年眼里看到了这句话, 不仅是看,少年还说出口了: ‘相信你自己,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好像比自己还懂自己一样。 但她要用读心术吗,不用, 为什么,因为少年用行动证明了‘相信’不是谎言, 在妖族间,少年率先表示单方面认定她为稻妻领导人, 在人类间,也迅速且没有丝毫留恋地让出所有。 她也玩笑般地问过少年: 为什么我感觉你像赶鸭子上架一样,硬生生地想把我推上去。 她仍记得少年那时的眼神: 因为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走到那个位置,不过既然我在,自然能帮一点是一点。 ‘相信’不止是说说而已。 ... 这便是真与‘真’的第二次碰撞了。 ... 后来是如何走到这个位置的,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少年帮了她很多,让她轻松了不少, 不过按理来说,在她成功当上领导人后,少年的目的已经达成,甩完包袱,就应该拍拍屁股走人了呀, 少年的目的不就是把稻妻这个包袱甩给自己吗? 这本是她之前的想法。 结果... ‘给你煮了牛奶,累了就歇一会,我去给你做饭...’ 看着少年在厨房的背影,她有点疑惑, 她们在那段时间的相处,关系变的不错了确实是真的,但也没...这么好吧。 但是做饭只是个开始,少年开始出现在她工作的点点滴滴, 生活起居、鸡毛蒜皮... 不到两天,她就忍不住说, ‘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可是...’ 在她记忆中,少年似乎愣了下,好像在犹豫,又好像在编理由, 或许是编来编去没找到一个好理由,他只能说: ‘可是稻妻的事情这么多,你顾不上其他。’ 莫名其妙的,她从少年的那双眼睛里,看见了遗憾、抱歉、伤感等... 那些词构成一个两个字‘怜悯’, 怜悯的对象是...我? 她不明白怜悯从何而来,也忍住了读心的冲动,于是只能温柔地劝说: ‘当上领导人是我自己选择,再多的事情,那都是我该做的。’ 但她没想到少年却摇摇头: ‘我没有让你不去做那些事,我只是想让那些事情之外的事,能够不再给你加重负担。’ 少年的眼睛告诉她,这又是‘真’, 面对这种‘真’,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珍惜这种‘真’是没错,可她同样也觉得,不该利用他的‘真’,心安理得地去享受那些, 于是她想好一会才回答: “那我们一人一次吧,你照顾我一次,也得让我照顾你一次才行。” 此乃交易, 后来的她回想起来时,才明白,最初的真心换真心原来源自这里。 ... 真心换真心,于是真与‘真’第三次碰撞。 ... 当上领导人后,时间仿佛快马加鞭了起来,一眨眼就过了好多年, 少年履行着自己的话,为她完成着那些雷之神所做的事情之外的小事, 一开始只是做饭,煮牛奶,提醒睡觉, 后来或许是关系近了,距离渐渐缩短——梳头、按摩、置办衣物... 而她也默默履行着自己的交易, 理发、剪胡须、缝衣服—— 男性与女性的小事总是不一样,具体衡量还需两人商量, 不过商量中,两人却又一番讨价还价——交易嘛,讨价还价才正常呢, 不过他们的讨价还价却是反着来的, ‘雷龙君,冬天到了,我为你织条围巾吧,’ ‘好哦,不过在此之前得让我为你连着按半个...一个月,’ ‘一个月?不行,那我得给你织件衣服,’ ‘不行不行,衣服的话...就要两个月了...’ 哪有反着来的讨价还价, 是的,她看出来了,少年其实不是很愿意她做这份‘交易’, 为什么? 她从少年行动里看出两个字,亏欠—— 亏欠? 少年什么时候亏欠她了? 可她又不想读少年的心,于是只能开口问: ‘雷龙君,你为什么总这么照顾我,’ ‘因为...’ 少年果然卡住了,每次她问这个问题,少年都会卡住,一来二去便显得很有趣了, 但她却很享受这份有趣,于是每次都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等, 等他的理由, 等他的‘真’。 但那次他没有,而是想了许久,突然开口: ‘因为我喜欢你。’ ... 第四次真与‘真’的碰撞没有来, 为什么没有来, 因为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来,少年说的不是‘真’。 ... 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或许是叫顺口了,理由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你为什么帮我当上雷之神,’ ‘因为我喜欢你,’ ‘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因为我喜欢你,’ ‘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少年的行动依然未变,她的交易也依然未变, 甚至少年的那份‘亏欠’也未变, 变的只有‘真’。 她很不理解,为什么从不欺骗的少年,就算说谎也要掩盖那份‘亏欠’,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用读心术,读出那份所谓的亏欠, 或许读出来了,少年就会不再说谎了,两人也会恢复以往... 可是—— 用读心术识破的谎言,改正后的‘真’就不再是‘真’了啊, 那些真正不遮掩,随心出口畅通无阻的话才是‘真’啊。 所以她才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希望的便是,不再从他口中得到那个答案。 更何况, 若那所谓的‘亏欠’他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至少是不想让自己现在知道的呢? 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就不知道吧。 最后,她还是选择让少年自己告诉她。 ... ‘真’与真的第四次碰撞这才出现。 ... 可是某一天他们却闹别扭了,说是闹别扭,却不像一般情侣那样,不是吵架就是冷战, 交易还在进行,她却感觉到他们之间多了什么东西, 别扭从何而来—— 那依旧是一句熟悉的告白, 可或许是时间长了,或许是两人已经十分熟了,或许是那时脑子不清楚... 她忽然问了一句: ‘雷龙君总说喜欢我,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少年那时的回答很有诗意,或者说就是一首诗: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非常标准的情话,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自恋, 不过无论怎么讲,答案其实都只有两个——是或者不是。 而她那时的答案是什么, 只有两个字: ‘抱歉。’ ... 抱歉是一个很有趣的词,没有褒义没有贬义,理论上是个中性词, 但对于那时的语境来讲,却怎么听都感觉是贬义, 少年便是那样认为,于是他和所有被拒绝的男性一样,转身离开了。 但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心之魔神, 她说的话,皆是心之所想, 当心中没有答案时,她往往会选择沉默。 所以她的答案理应只会是‘是’或者‘不是’, 理应如此, 但为什么她会说出那么一句‘抱歉’来, 为什么呢? 因为她没有答案。 ... 不过从那之后,少年的‘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出现的便少了很多, 这是个很好的现象,她很高兴, 可同样的,她却觉得他们之间多了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叫距离感。 少年的‘真’回来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 再后来,鸣神大社建成,幕府建成,稻妻统一—— 事情在一步步变好, 直到魔神战争结束,稻妻地脉里传来其他魔神的沟通,她才知道, 原来她一开始获得的东西,就是雷之执政的证明,稻妻雷神的标志。 不过那时的她已经不需要任何人证明了,她早已是稻妻的雷神。 魔神战争结束,得知七神要在稻妻聚会,少年十分开心, 依旧是无需读心术,从眼里看出来的开心, 那也是‘真’。 ‘真’从何而来,对谁的,她一开始还不知道。 ... 直到... ‘你能与我回璃月吗?’ 现在她知道了。 ... 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两人站在一起,似乎所有人都无法插足,就连风神都乖乖腾开空间, 他们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痛快地笑出声, 无比真挚。 ‘真,何君会去璃月吗?’ 影似乎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不停地拉着她问, 应该是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吧。 雷龙君会去吗? 她不知道, 但看着他们不断饮酒碰杯的场景, 她又觉得雷龙君去璃月的可能性大一点。 可要说出口吗? 不必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拂过,都会像被针扎了一下,细密而尖锐。 原来心中想不了,便说不出口啊。 于是只能判断他留在稻妻的可能性, 他可能留在稻妻吗?或者说稻妻有什么能把他留住, 这里有拜他为兄长的三个妖怪,几乎什么都听他的, 影也在这里,虽然不喜欢说话,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好的,从影的在乎程度便能知道, 自己也在,很久之前他便说帮自己便是帮他,现在自己成了雷之神,还没帮他呢,他又怎会走? 不知道这个答案有多勉强,但是她还是对影说: “他会留在这,因为雷之神还在稻妻。” 前者无法想象无法说出口,她只能说后者。 很难想象,心之魔神第一次言不由衷居然是如此原因。 ... 她不‘真’了, 为什么? 她有点想不明白。 ... 答案揭晓在不久后水神厄歌莉娅问她的一个问题, “原来巴尔小姐喜欢他?” “...” 她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但厄歌莉娅可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道: “那就是不喜欢了,” “不是,” 这次的她回答极快,斩钉截铁。 “那就是喜欢了,” 水神轻笑着: “既然不是不喜欢,就只有喜欢了。” 关于喜欢的答案只有两个, 没有抱歉。 —————— 明天要搞毕业论文开题报告了,不知道能不能更,今天先奉上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