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岗上发家致富》 第1章 从今儿开始,这地儿我说了算。 江城火车站 巍峨的拱形大门 穿着朴素大包小包提着行李的父女俩,被蹲在黑暗中的黄毛一眼瞧见。 凭着他多年经验,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上衣口袋的边缘弧度不正常。 有钱! “大爷,这是准备去哪儿啊?”黄毛上前热心的问道。 突如其来的搭讪,初初进城的父女被吓了一跳,娇俏的女孩直接躲到父亲背后,黄毛眼中精光一闪。 方建国看着面前车水马龙的车流,吞了口唾沫,含含糊糊的对黄毛回话:“走,走亲戚”。 “大爷,你们家亲戚住哪里啊,别的咱不说,这一片儿就没我不熟的地儿” 父女俩暗地里对视一眼,报了个地名,接着就跟着‘热心’的黄毛走了。 车站内其他人,见怪不怪,每年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轻信而吃亏上当。 然而这一次,他们错了。 吃亏这种事从来不在方筝的字典里。 城南 距离火车站几百米菜市场后面的废弃工厂。 某个黑暗的角落,只有破败不堪的屋顶上,泻下几缕阳光。 被团团围住的父女俩,像是落入羊群的羔羊。 “懂事的把钱拿出来,哥儿几个也不为难你们”黄毛叫嚣。 “小兄弟,你不是要带我们去找亲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乡巴佬今儿就给你上一课,不认识的人的话可千万别信” “把钱交出来!” “交出来!” 一伙人齐刷刷的大叫。 “是这样吗,那我今儿也给你们上一课,夜路走多了总会踢到钢板的!” 刚刚还一脸腼腆要躲在人背后的女孩,含羞草立变霸王花,话还没说完,就抽出袖子里的火钳直接奔着黄毛的脑袋而去。 没一会儿黄毛及一群喽啰,就知道了女孩很能打,非常能打,打得他们哇哇叫。 然而此时自以为稳操胜算的方筝忘记了一个事实,现在这个身体,已经不是她原来那个练到肌肉记忆深刻的躯体。 原主虽然因为长期下地干活儿身体结实,到底不是用惯了的那个。 在又一次黄毛袭向老父亲时,她硬生生的替对方扛了那一下。 “闺女!” “爹,我没事,你找地方躲起来!” 睁开血呼啦的眼睛,在一根带着血的铁棍又一次落到她头顶时,纤细的手腕牢牢的握住了正在行凶的凶器。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打在对方手臂上的麻筋上。 黄毛握着铁棍的手松开,铁棍落地bang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落地声。 此声儿落在黄毛耳里格外刺耳。 他是这附近有名的混混,初中没毕业就因为和社会上的人走得近而被开除。 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没想到今儿遇到个硬茬子。 他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此刻他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击倒在地,对方坚硬的手肘压在他的大动脉上,导致他呼吸不畅大脑越来越晕乎。 他似乎看见他太奶了。 一想到家里人还在等他回家吃饭,一时间涕泗横流。 “大姐,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黄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祈求放过。 但他今天注定踢上铁板。 黄毛被打的哭爹喊娘,最后还是在黄毛小兄弟不断求饶的情况下,方筝才停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服了吗” “服服服” “大姐,求你放了大哥,我们不是有意的,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放过我们” “晚了,惹到姑奶奶算是你们走背运” 方筝站起来,踢了踢趴在地上装死的黄毛。 “走,带我去你们老巢!从今儿开始,这地儿我说了算!” 方筝挥舞着火钳,驱赶着一群小混混。 一九九六年,初初入城的乡下少女,开启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 一周前 方筝母亲出殡那天,哥哥和嫂子才赶回来。 “娘,儿子不孝啊,儿子回来晚了,儿子给你磕头了” 男人嚎啕得比谁都大声,比谁都伤心,哭的死去活来。 “哥,你咋才回来啊,娘躺床上三年,等了你三年,念了你三年,你都没回来看过,今儿总算回来了,娘啊,你可以瞑目了,你的儿子回来了啊” 刚刚穿过来的方筝,暗地里眼皮一翻,打蛇随棍上,哭的比她哥还大声,边嚎啕边扯风。 响亮的嗓门把方兆干了啥好事,全抖落个干干净净。 她可不是被憋屈死的原主,该说就说,该唱就唱,比谁嗓门大比谁茶艺芬芳,她九姑娘就没输给谁过。 “哥,这是娘这么多年给你攒的毛裤,全是娘一针一针织的,这下子好了,你终于能穿上了” “哥,你可算回来了,你放心这些年娘一点都没怪过你,她知道你在城里不容易,所以这些年你每次电话回来要钱,家里都尽量满足,上次你说要钱给侄子上最好的幼儿园,娘没有所以只能去卖血,回来就摔了......” 方筝干打雷不下雨,为了防止其他人看出破绽,只得低下头用手捂住眼睛,只留下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但你放心,娘一心只为你,绝对没有一丁点怪你,就是最后没有见上你一面,心里不好受,哥你别怕,娘最多天黑的时候去看看你,她是你亲娘,绝对不会害你的” 方兆暗恨,这丫头是在阴阳怪气咒他不孝吗,还他娘来找他,他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娘的亲儿子,和你个被爹妈抛弃的弃儿,有什么说的。 方兆很想爬起来指着方筝鼻子骂,但此时此刻他心虚,这些话也就在心里骂骂。 他跪在地上和媳妇儿,对视一眼。 知道他便宜爹在路边捡的这个便宜妹妹恐怕不好相与,立马改变态度。 站起来拉着村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村长哭诉。 “村长啊,是我对不起娘,是我猪狗不如,可我也是不得已啊!” 说完站起来把裤腿一掀,碗大的疤痕出现在众人面前。 “娘摔了那年,我想着多挣点钱,去工地上做活,一不小心从架子上掉下来人事不省,老板也跑了,四处凑钱才把病治好了,我不是不想回来,是真的没办法” 方兆就差喊青天大老爷。 《在年代文里绝代芳华》这本狗血年代文里面,小炮灰方筝这个异母异父的大哥,钻到钱眼里了。 方筝她娘出殡那天,两口子才急匆匆的赶回来,吃完饭嘴巴一抹趁人不注意卷走礼金。 跑了。 几天后才托人回来说,他的亲娘已经走了,从一岁多就养他长大的方老爹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他的养老关系也和他没关系。 最后为了逃避责任,甚至跑回从没养过他一天的亲爹那边,把名字改了。 独留原主父女俩,面临庞大的债务。 而这些欠下的债务,却全部因为是他要进城读书,要进城娶媳妇,要花钱安排好的工作,要人来客往要在大城市扎根,所欠下的。 光在城里读书几年,就花了一两万,也不知道钱花哪里去了,就他妈一个‘吸血鬼’还是不懂感恩的那种。 这些年每次往家里打电话,除了要钱就是要钱,粮食还没从地里收割就惦记上了。 上班好几年,就没见拿一分钱回来。 也不知道这鳖孙对岳父那边的亲朋好友怎么说的,反正结婚都没请原主父母去,生怕乡下爹妈丢了他的脸面。 后面原书女主下放到村里面做宣传干部,带领全村人养蚕,和江洲农业大学合作生产古法丝绸。 和国外签订真丝出口协议。 就此让这个要啥没啥的村子走上富裕之路。 这个时候下岗的两口子,也不嫌弃乡下的穷亲戚了,屁颠屁颠跑回来挣财产,房子是他的,地也是他的,啥啥都是他的。 一家子大包小包的跑回来霸占了完好的两间屋子。 仗着儿子身份,把父女俩赶到猪圈翻修的棚子里去住,天天逼着两人养蝉洗茧种桑树。 年老体弱的养父气死后,留下方筝在家里当牛做马。 方兆还对外说她脑子有问题,不让她嫁人,也不让她离开猪圈一步。 最后原主死于看到了不该看的,被狗急跳墙的方兆父子,推到粪坑里淹死了。 还试图毁尸灭迹,结果被故地重游的女主,抓了个正着,就此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当然那都是包子原主的过去,既然她九姑娘过来了,这日子必须她说了算。 第2章 冻结户口,是不是要拆迁了 方筝 江湖人称九姑娘 公元一九九八年生人 属虎 性烈,能用拳头绝不哔哔。 平城某县某镇打铁铺出生。 民国二十六年,方筝祖上七人应征入伍,于次年牺牲。 民国三十二年,方筝十岁的祖姥姥踏上前往江城的轮船,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抗战胜利后,祖姥姥回到故乡,收养了无父无母的方筝爷爷。 方筝打小跟着祖姥姥生活,刀枪棍棒无一不精,平时能动手绝不动不动脑子。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比如现在,本来今天方兆这鳖孙回来,她就想先把人打一顿出出气,但又想到方兆让原主一家子欠了那么多钱,光打一顿也太便宜他了,必须得把钱要回来。 原主全家每年卖两次血,大年三十晚上家里都是追债的,一年到头天天劳作,喂了几头猪,自己却一口肉都吃不上。 那个憋屈劲儿就别提了,反正从穿过来那一天,方筝这口气就没顺过。 鳖孙看姑奶奶不把你坑死。 “哥,原来你过的这么苦,那你怎么不回来啊,娘还攒着钱,等你回来” 方筝放下钩子。 方兆眼珠子一转,问道:“啥,啥钱啊”。 方筝凑近了,生怕外人听到似的,压低了声音:“就,就卖猪的钱”。 看到其他人靠近,方筝扯着嗓子就演上了。 “别说这些了,哥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天杀的,怎么就从架子上掉下来了……” 方筝不等方兆拒绝,双手按在方兆的疤痕上,伤口平滑,缝合线路平整,很像是刀伤。 “哥,你是挂到钢筋上了吗,长长的一条?” 本来就是说的假话,真正的受伤原因他又不能说,所以只能顺着方筝的话回答:“应,应该是”。 “不对呀,哥,二叔去年被钢筋挂到,那伤口狗啃了似的,不像啊” “可,可能记错了吧” “那到底是什么啊” 方筝抬头四望,看热闹是大众刻在骨子里的爱好,她这么一说,还真有人仔细看。 “我怎么看这个口子像是刀砍的啊!” 村口王麻子大声嚷嚷着。 “不可能,你放屁,我哥可是读过书的,怎么可能被人砍,你胡说!” “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去年胡老三和隔壁村的赌鬼打架,被菜刀砍了,他那刀口就和这一模一样,你不信自己去看” “不可能,我哥的伤口怎么会和胡三叔的伤口一样呢,胡三叔是遇到了赌鬼,我哥可是读书人,怎么会和混混打架,和流氓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你们都搞错了,搞错了!” 方筝拉着人大声辩驳,她越说方兆的脸就越黑。 去年下班路上遇到酒鬼,他和对方打了一架,事后酒鬼赔了他一千多的营养费。 他为了瞒下这笔钱,年底打电话让家里寄油寄粮的时候,提都没提。 本来想卖个惨的,被臭丫头这么一说,直接和赌鬼二流子沾上边了。 “哥,你快和他们解释解释,说你不是因为赌博和人打架,不是因为和流氓一起偷鸡摸狗打家劫舍,所以才被警察抓了,就此关进局子才没来得及回来见娘最后一面,你快说呀,你快说呀!” 方筝暗中使劲,压着方兆的喉咙,让他使不上劲说不出话。 在外人眼里,憋红了脸的方兆,不就是做了见不得人事,不打自招了吗。 ‘嚯!’ 方家那只‘金凤凰’因为在外面干了不法勾当,最后被警察抓了,所以这么多年没回来。 原来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这消息,足够劲爆! 等村里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认定某些‘事实’之后,方筝终于把人放开,一把掼到地上。 方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扭头想解释,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你们……” “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呀!” 方筝面上急得上火,暗地里高兴得快飞起来。 无论方兆现在是把真相说出来,还是说其他的,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坐实了这就是个亲妈瘫了三年都不回家,还谎话连篇的白眼狼。 …… 吹拉弹唱 老方家热热闹闹的葬礼结束后,不知道哪里刮起了一阵风。 “唉,你们听到没有,听说咱们村要来一个” 说话之人往头顶指了一下,接着道:“上面的人,听说是来镀金的”。 “你也听说了,你说不会真如传的那样,给咱们村搞个大的” “嗨,这谁知道呢,我只是听说那些人都有通天之能,把咱们村带上去也就是一抬手的事” “建勇说的没错啊,对那些人来说也就一抬手的事情,等咱们村好了,那就是政\/绩,仕途这个东西,嗯…谁不喜欢” “说不定咱们这里还要拆迁,把咱们全部拆迁到城里” “......” 传言越演越烈。 最后终于如方筝预想的那样传到了方兆耳朵里。 晚上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所以方兆两口子也在盘算。 “媳妇,你说他们传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方兆心里装着事儿。 被方筝阴了一头后,他现在在村里名声算是臭到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指指点点的。 一个个的在背后叫他‘劳改犯’‘白眼狼’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这两天可以说是如坐针毡。 他本想在老娘走了后,卷走礼金,彻底抛下让他丢脸的农村人身份,回城之后再不相见。 可若是如传言一样,他又放不下这块肥肉。 中专出来后,他被分配到农机厂,这几年厂子的收益每况愈下,承诺的职工房也迟迟没有动作。 一家子现在还挤在三十平米的筒子楼里,要真拆迁了,房子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想啥呢,能有那好事” 方兆媳妇儿明显不相信村里的传言。 “你忘了,前年你去水城出差,你说那边出了个名人,给全村带富了,听说就是上面派下来历练镀金的能人” 经他这么一说,方兆媳妇突然想起这茬子事。 “要不,咱们再看看” “那就先看看,反正假期不是还有两天” 到底财帛动人心。 ...... “喔喔喔” 日越山峰,大红冠子的公鸡站在篱笆上扯着嗓子打鸣。 方筝被吵得不得了,捂着耳朵。 “叫叫叫,再叫就把你吃了” 某人恐吓着大公鸡,结果被大红冠子的禽类鄙视了,只得老老实实的爬起来,眼珠子一转立刻拍响隔壁房门。 “哥,起来吃饭了” 方兆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眼角全是眼屎,打着哈欠不耐烦的回了方筝一句。 “天都还没亮呢,叫什么叫!” “等会儿我和爹要下地,你们快起来,村长说他要去镇里开会,说咱们这里要来新的领导” 方兆听到这话,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也不瞌睡了,连声回答说好。 “村长今儿要去开会啊” “对,说是去开会之后,再回村里给咱们开会” 八仙桌上摆出昨天办席没吃完的冷饭冷菜。 “哥,等会爹要去翻地,你去帮忙呗” 方兆条件反射想推辞,话到嘴边突然想到,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这两间破房子还在老不死的名下。 “好,好啊,等会我和你嫂子去地里看看” “看啥看啊,等会儿咱们就去把地翻了,早翻早了事,要是晚了说不定等村长回来咱们还没干完活儿,瞎耽误事儿” 一行人出门,碰到人方筝就宣传方兆要给她爸翻地。 村里人表面上伸着大拇指说着好,暗地里都在说,方家那寡妇带过来的拖油瓶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刻意套近乎呢。 方兆干的汗流浃背,手上全是泡。 他从小学读书开始都没做过农活,做的叫苦连天。 方筝当没看似的,这家伙打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鸟,农忙时节村里其他人,谁家孩子不帮着干活的。 方兆可倒好,一让他干活就茶言茶语的到处嚷嚷,有了后爹就有后娘,逼着他干活。 他要是不能出人头地,都是后爹后娘害的。 他都这么说,方老爹夫妻俩还能怎么办,只得由着他去呗。 长这么大,愣是一次地都没下。 就是方筝,在养父将她捡回去之后,也知道帮忙干活。 洗衣煮饭,抹屋扫地,家里家外苦活累活儿啥都干。 太阳西斜 村里的大喇叭终于传来村长老烟枪嗓子。 “村长,上面是不是真的要派一个新的领导来” 这是众人最关心的话。 “你们别急,上面是有说要派新的领导,但到底是谁现在还说不定,至于今天把你们叫过来,那是为了下半年的人口普查,各家的回去把户口本理理,没上户口的赶紧上,这次普查后咱们村可不接受外来人口了啊” …… 又是人口普查又是冻结户口,这不是拆迁的前兆是什么。 方兆急了,特别急。 为什么 因为他的户口早八百年,在他考上中专的那一刻就迁了出去,村里都是农村户口。 农转非,他已经非了,还要怎么转。 难不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笔滔天富贵溜走,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媳妇儿,要不咱们把儿子的户口迁回来怎么样” 他们两口子都要在厂子里上班,若,但厂子里的工作肯定是不能要了。 “你疯了,竟然让我儿子当乡下人”女人明显不同意,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的。 若是把儿子户口挂到一向看不起的乡下人身上,还不如让她去死。 “这只是暂时的,你也知道这里快拆迁了,等拆迁后咱们拿到房子和钱,再把儿子的户口迁回来,那不是皆大欢喜” “只是说有可能拆迁,具体什么时候拆迁谁说又的准,你不要再说了,明儿个咱们就走” “不是,你再考虑一下行不行,靠厂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房” 女人翻身睡下,不再理会方兆的各中分析。 夜里,方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拆迁的事情,就算是不拆迁要是真遇到上面来镀金的大人物。 那也是造化。 要是他在这么坐以待毙,难不成这偌大的机缘要让给父母不详的丫头片子。 第二天,不顾媳妇的反对,自顾自的找到村长,说想把自家儿子的户口迁回来。 村长把方筝父女俩也叫了过去。 “哥,你说啥,你想把侄子的户口迁回来,给爹养老送终,哥我真的是太感动了,你不知道外面都说你是喂不熟白眼狼,我真的是太感动了,我这就去告诉大伙儿” 方兆拦都拦不住。 没一会儿村长家的堂屋就被看热闹的人占满。 “方兆,你小子还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不会是为了拆迁的事才把儿子弄回来吧” “你闭嘴,我哥不是那种人,他刚刚还说要帮着家里把债还了”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本来就该他还,钱不是他要进城读书娶媳妇用的吗?” 终于有个明事理的人出言。 “有多少”有人扒着手指头点。 “赵家一百,汪二家三百五...刘大户家六百,村长家一千三……总共还有六千八” 这可是笔大数目。 方家前前后后一共欠了差不多两万,这些年老两口和筝丫头起早贪黑的干,也才还了一万二。 这白眼狼一口气就能拿出这么多钱,那还每年找家里要钱要粮,真是无耻至极。 方兆被方筝架到炉子上,连一直老神在在的村长都忍不住侧头加入讨伐大军。 是啊,村长也是债主之一。 方兆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逃出村长家的。 他还没笨到家,终于察觉到自己小看了方筝,拉着媳妇就要跑。 可他到底低估了债主对钱的执着。 “叔叔大爷,你们不要怪我哥不还钱,他也是没办法,他在城里肯定有难处,你们看他穿的夹克、皮鞋都是旧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还钱的,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这钱绝不会少一分” 方筝越是这么说,债主越是紧追不放。 笑话,都不是傻的,你方兆能穿的起夹克和皮鞋还能没钱,等老方家还钱,黄花菜都凉了。 他们那钱放银行里还能有利息,放你老方家手里有啥。 不行,今儿这个钱怎么着也得还了。 不还! 好呀,那大家伙儿都不走了。 你方兆可是在城里有工作的人没,看谁耗得起谁。 起初方兆还好言相劝,表示他没钱。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要是再不回去上班,怕是要被厂子按旷工处理。 旷工三十天,自动离职。 “方筝不是说了她还吗,你们堵着什么意思,信不信我上派出所告你们!” 方兆终于还是爆发,装不下去了。 “她都说了她还,你们守着我有什么用,没见识的傻农民,滚!滚!滚!” 说完就要带着媳妇挤出人群。 被人指着鼻子骂傻农民,七嘴八舌闹哄哄的场面瞬间清静,如深潭静默之后的岩浆爆裂。 不知道是谁一把将方兆撂倒,按在地上打的哭爹喊娘。 “傻农民,你骂谁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妈带着你嫁到咱们方家村,就靠你那酒鬼爹你以为你能活命!” “打得好,打得好” “......” 方兆翻来覆去的躲避雨点般的拳头,就是不提还钱的事儿。 对于他对钱的坚持,连方筝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家伙是真的把钱,看得比命爱重要啊。 “你们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方兆媳妇哭着喊着想拉开混乱的人群。 奈何力气小。 “我们还,我们还还不成吗,求你们别打孩子爸了,我儿子才七岁,不能没有爹的...求求你们了......” 最后还是方兆媳妇儿,看不下去哭着表示他们会还,众人这才停了手。 为防夜长梦多,当即有人去村里借了拖拉机,带着方兆媳妇就去了信用合作社。 六千八是个大数字,方兆媳妇又一把鼻涕一把泪。 银行的工作人员还以为遇到了抢劫,经过村长的解释才知道方兆做的那些缺德事,当即退后默默吃瓜。 七嘴八舌搬弄起来。 “看不出穿得人模狗样的,大年夜跑回来要钱,一家子去献血筹钱,亲娘中风后三年不闻不问,等人死了才假模假样的回来哭丧,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留爹妈在村里饭都吃不饱” “有钱不还,还是不是人” “不是人” “畜生不如” “......” 一声声责骂,臊得方兆媳妇头都抬不起来,拿到前后逃也似的跑了,心里大骂这些人多管闲事。 更骂方筝给她男人下套子。 而此时被两口子在心里大骂的方筝,心里美滋滋的看戏。 不要脸皮的家伙只抖落他这点钱算是便宜他了。 原书中,方兆一家子靠着原主父女俩的辛勤劳动,可是连大奔都开上了。 要不然改名儿后的方兆,能得意到觉得‘仙女’都配不上自己儿子,打听到原书女主的家世后,使用下三滥的手段都想逼迫人家离婚嫁到贼窝吗。 还觉得人女主年纪比他儿子大,是对方占了大便宜。 呸!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这个下午 债主拿到了钱,方家欠债一笔勾销,除了方兆两口子算是皆大欢喜。 “大哥,常回来玩啊” 方筝站在村口挥着手绢,笑容那是比六月的耀阳还要灿烂几分。 坐在车斗里,鼻青脸肿的方兆恨得咬牙切齿,眼神一片阴暗。 别怪我心狠手辣,这都是你逼我的。 没爹没妈的丫头片子,且等着吧。 是把户口迁回来,不说能不能成功 第3章 初到贵宝地 距离方兆两口子灰溜溜逃回城里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方筝坐在自家门栏上,想了又想,接下来到底干嘛。 “筝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反正现在村里欠的债也已经还完了,等明年再开两块地,咱们爷俩好好种,趁这两年多攒一点钱,要不然等你嫁人的时候,啥都没有婆家那边怕是要受欺负” 方老爹絮絮叨叨。 以前家里大债小债一大堆,面对继子索求无度的搜刮,他敢怒不敢言,但凡说一句老妻和村里人都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现在好了,闺女立起来了,比他这个当爹的有本事。 方筝听了老爹的话,心里直打鼓,自家事自家知,让她打架耍嘴皮子她是个中好手,可让她下地干活,她连麦子和谷子都分不清楚。 这不是纯粹添乱吗? 所以只有最后那一招了! “爹,快点收拾东西,咱们也进城去!” 村里待不下去,那不就只能去城里讨生活了吗。 “去干嘛啊,闺女,城里可不是好待的,听说上个厕所都要花钱,咱们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哎呀,爹,你还不知道我,你闺女还能诓骗你吗,听我的,这就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方筝大手一挥,雄心万丈。 方兆那个脑子有坑的,他都能混得下去,她还不信了,她方筝好手好脚还这么能打,但凡找两个混混当小弟,指挥他们去扛大包,不光能解决社会败类还能创收,一举两得嘛。 “筝啊,转年你就十八了,若是东跑西跑的怕是不好找婆家啊!” 本分的老父亲怎么都不动,最后方筝灵机一动,表示她活了快十八年,连亲生爹娘长啥样都不知道。 她可怜兮兮的说着想去城里找爸妈。 “你想去找你爹妈?” “嗯”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方老爹琢磨着当初把孩子捡回来的时候,老婆曾说这孩子长的白净漂亮又健康,八成是下乡的知青生了养不活,随便扔在路边的。 襁褓里啥都没有,说明对方根本不想把孩子认回去。 闺女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但不走这一趟,这孩子怕是要落下心病。 于是在闺女再三催促之下,两人踏上了进城之路。 临到火车站,方老爹坐立不安,表示前几天得罪了方兆,他们进城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爹,你放心吧,你闺女心里有数,等会儿咱们下车了,要是车站外面,有那种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找你搭话,你啥都别问,咱们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所以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空旷的厂房内,黄毛一群人蹲在一边,双手抱头。 方筝带着她爹,坐在凳子上,嘴里嚼着的春卷全是油。 “说说吧,你们平时都干些什么?” “就,就您看到的呗” “打家劫舍,偷鸡摸狗,啧啧啧啧出息” 方筝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的评价。 “不,不是,其实今天是我们第一单生意,平时我们最多顺手牵羊什么的” 黄毛反驳。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第一单打劫的生意,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我,是这个意思是吧?” 方筝反问道。 黄毛不说话,方筝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拍完之后就后悔了。 这家伙看着就不像是爱干净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 咦......好恶心! 方筝两只手在手绢上擦了又擦,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黄毛。 “从今儿起,这地儿就归我了,你们也归我了,听到了吗?” 蹲着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方筝啥意思。 “就你们这脑子,这辈子也没啥出息,遇到姑奶奶算是你们的福分,今儿我心情好,索性给你们交个底儿” “您说,您说” “想出人头地吗,想万众敬仰吗,想吃香的喝辣的吗,想出门就是香车美女吗?” 四个想不想,彻底惹火了黄毛等人。 这话说的,他们不想吗,谁不想做个好人,谁不想当个大老板,可他们一没技术,二没渠道,三没资源,读书又读不出来。 除了混日子还能干什么。 站着说话不腰疼,欺人太甚! “怎么,我说的你们不服?” 方筝徒手掰弯了一根黄毛先前拎着的钢管,刚刚还气呼呼的黄毛等人,胸口那口气瞬间就没了。 您武力值高,您说了算,您就是说地球是方的,咱也不敢辩驳一句。 您继续,您继续。 “哼......你们这么多人,手脚俱全哪怕是到火车站扛大包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只有好吃懒做小脑萎缩,才是你们食不果腹的根本原因” 九姑娘一向信奉没有废物,只有不会利用资源的庸才,小混混也是健全的青春期男性。 人,就是资源。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老大,我自会带你们走上康庄大道,但若是有人不听从指挥,那就最好挖坑把自个儿埋了,这辈子千万别让我看见,从明天起每天早上八点到这里集合,谁要是不来那就洗好了脖子,等着我上门!” 方筝环顾一圈,下命令。 “记住,从现在开始,打家劫舍、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谁要是再做,我第一个扭送你们去派出所,橘子里过下半生可不是什么好事,全都过来签字画押!” 早就准备好的‘爱武会’入会协议,拍到以黄毛为首的混混头上。 “这,这是啥”黄毛颤抖着手。 “不识字儿?” “认,认识” “认识还不会看,读,大声朗读!” “本人xxx……秉着公平、公正平等友善的原则自愿加入爱武同好会,成为一名优秀会员……自愿遵守会规如下,一、遵纪守法爱岗敬业……十八、遵守出操纪律每日五点集合……”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古往今来干混混的能是勤快人吗,五点集合这不是要他们的命。 “你有意见?” 方筝气场全开。 “没,没有” 黄毛刚刚提起的那点子反抗,在方筝将刚刚掰弯的钢管又掰正后。 蔫了 他觉得要是自己回答了女魔头不爱听的话,他的脖子会不会也和那那根钢管一样,想怎么掰就怎么掰。 而此时自觉做了一件大好事的方筝,丝毫没察觉到躲在人群之中的某个人,低垂着眉眼正审视着她。 当然,她就算知道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她的人生准则。 人生,不服就干! ...... 傍晚 各家各户的晚饭时间。 方筝一行人排着队,小跑着进了大院儿。 江城胶鞋厂家属楼的职工们,见到了前所未有的西洋景儿。 一向喜欢惹是生非的厂区混混们,挂着彩排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远到近挨个回家。 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 “这是咋了” “谁知道,不知道这些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说着这些话,却没有任何人跑回家去,都端着饭碗看热闹。 好奇是人之本性。 “叔叔好” “阿姨好” “婶子好” 方筝自来熟的挥手打招呼。 “初到贵宝地,多有打搅还请父老乡亲多担待,小女子来至鹿栖之地蓖麻之乡的鹿州,恰逢缘分深受秦大宝同志的关爱,遂决定加入爱武同好会,秉着诚信友善的原则,还请父老乡亲多多监督……” 总之一句话,黄毛等人已经洗心革面,若是谁再发现他们干了啥坏事,只管告诉上报,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儿戏似的也没谁当真,都当茶余饭后的笑话。 方筝笑笑也没放心上。 有些事行胜于言,说再多有啥用。 人群散去 方筝亦步亦趋的跟着黄毛,她并没有像其他家一样过家门而不入,而是大大方方的等着黄毛带路。 黄毛皱着眉头战战兢兢的往楼上走去。 第4章 没钱,没钱你不知道少买点 筒子楼内采光极度不好,到处散发着霉味。 秦瑜冉掀开锅盖,热烫的蒸汽燎烧着她的手指,昨天从食堂打回来的馒头在阴冷的空气下已经干瘪,拿热水一蒸好歹能入口。 打开碗柜的最里层,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个鸡蛋,想了一下又放了一个回去。 一碟咸菜一碗水蒸蛋还有三个馒头,就是他们娘三儿今天的午饭,前些年她妈累得狠了,落下不少病根。 前段时间又闪了腰,直都直不起来。 厂里发不出工资,他们家那点少得可怜的积蓄,在卫生院一次又一次的收缴下,早就没了。 “秦瑜亭吃饭了” 秦瑜冉在门口叫了一声儿双胎弟弟,又拿搪瓷碗把鸡蛋分出一大半,和着撕碎的馒头端到里屋。 脸色焦黄眼袋浓肿的女人趴在床上呼吸紊乱,看到闺女进门想招呼来着,一出口却是不住的咳嗽。 “妈,好点没” 枯瘦的手掌拍在女人枯瘦嶙峋的背上。 “好多了,都是妈不争气,带累了你们”苦了一辈子的女人,遇事只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一恨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孩子衣食无忧,又恨自己身子骨儿不争气带累了孩子。 “别说这些了,先吃饭” “我吃点馒头就可以了,鸡蛋给你弟留着吧” 小姑娘瘪着嘴回答:“给他留了半碗,什么时候能亏着他”。 躺着的女人看闺女这模样,瞬间变了脸色。 喋喋不休的老生常谈。 “你也别怪妈偏心,咱家就他一个读书苗子,等他出息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也跟着享福......” 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话,秦瑜冉是真不想听,从懂事开始,一遇到秦瑜亭的事儿她妈都要重复这话。 她现在不光会说,都会背了。 每天二十四小时,十六个小时都在学习,哪怕是头猪也该学会了,要换成她,恐怕成绩还要好。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同年同月同时出生,还能比他傻一半不成。 等到听不下去,秦瑜冉才打断她妈的絮叨,直接拿话堵。 “说这么多你也不嫌累,医生说了你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骨质疏松,要进补,你身体好了也是给他减轻负担不是” 听到闺女的话,女人讪讪的笑着。 讨好的问道:“那你吃了没?”。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偏心,可在儿子和女儿之间,自然朝向未来的依靠。 趋避利害人之本能。 “吃了,昨个儿大哥提回来的馒头和鸡蛋你不是看到了吗?” 就算万般埋怨,可依然是自己的亲妈,还能断绝关系不成。 况且她妈除了在秦瑜亭的事情上犯浑,其他时候对他们兄妹还是很好地。 宁愿苦自己也不愿苦孩子。 “那就好” 鸡蛋就着馒头一口一口的喂进母亲嘴里,自己却忍不住咽口水,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鸡蛋也算难得的荤腥。 吃过饭女人昏昏沉沉的入睡,秦瑜冉则端着空碗来到厨房,看到空空如也的碗盘,气不打一处来。 “秦瑜亭你还是人吗,你都吃完了我吃啥,你说啊!” 每天劳心劳力的打理家务照顾病弱的母亲,临到吃饭连渣都没剩,换谁谁不气。 “那还不是你做少了,就那点馒头两三口就吃完了,你这种朽木怎么知道读书有多费脑子,再说了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咱家的前途还在我身上,你别一天到晚垮着个脸,觉得我欠了你什么,等将来我发达了,有本事别来沾光......” 戴着厚框眼镜的矮竹竿挑高一边的眉毛,吊梢着眼睛,不耐烦的斥责威胁。 “咱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啊,知道妈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吗,知道厂里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吗,我做少了,家里要有我天天蒸他个十个八个的胀死你” 秦瑜冉的眼泪夺眶而出,从上半年开始多少事,凭什么吃亏受累的全是她,做了还得不到一句好。 屋里那个每天只知道唉声叹气,一句话不对就开始哭天抢地掉眼泪。 大哥眼里也只有弟弟是人,她就是不知疲累的牛马。 家里需要留人照顾不能动弹的母亲,明明全家可以轮流来,凭什么一句招呼都不打的给她停学。 以前的时候她觉得为人子女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吃苦受累,一切都是命。 可现在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受秦瑜亭的责骂。 凭什么! 他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吗,就算他以后飞黄腾达,那关她啥事,现在就能把她的饭抢了,以后还不得骨油都得榨出来给他煲汤。 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公鸡下蛋母猪上树。 “没钱,没钱你不知道少买点,反正......”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早死早超生,还不给后人添麻烦。 后面的话淹没在秦瑜亭的喉咙里,从小到大在他的观念里,家里的东西都要紧着他来。 人也只分有用没用,即便是以往最溺爱他的老娘成了累赘,那也是没用的垃圾,没必要死拽着不放。 当然,他这样的聪明人,是不可能把话放到明面上来的,就是要做也是通过别人的手,他依然是一朵干干净净的白莲花。 之所以今天暴露出本性,一是太馋,就着那小半碗鸡蛋羹一不注意就把两个馒头全吃了,二是根本没把秦瑜冉这个双胞胎姐姐放在眼里。 反正家里当家做主的是老娘和大哥,他们俩一向偏爱他,就算秦瑜冉说了什么,他们会信吗? 当然不会! 在大哥眼里他从来都是品学兼优、德才兼备的好学生。 至于屋里躺着的老娘,听到了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为了一盆注定要泼出去的水,和他翻脸不成。 听到秦瑜亭这话,秦瑜冉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哆嗦着开口。 “秦瑜亭你还是人吗,那是你妈,你亲妈,十月怀胎生的你,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这态度,你知不知道没了药,她会死的!” 面前那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彻底激怒这个满怀怨气的少女,一个飞扑撞倒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弟弟。 不等他反应,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秦瑜冉边打边喊。 “你不会忘了妈是怎么摔的吧,要不是为了给你买这样买那样,她用得着去献血,用得着大夏天的去给人搬砖”。 方筝和秦大宝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 黄毛也就是秦大宝同志,一看寄予众望的弟弟被殴打,哪里还记得打他的那个人是亲妹子。 一把将人提溜起来,要不是方筝反应快,说不定已经被他扔到墙角去了。 屋里七零八落放了不少东西,在秦大宝的手劲儿下,秦瑜冉不死也得重伤。 “有话好好说就是,用得着下这重手!” 方筝大喝一声,制止黄毛的动作。 就冲刚才进屋听到的那两句,方筝就觉得两人打架有内情。 “有什么好说的,你没看到她打人” 黄毛艮着脖子不低头。 “那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打人,我看这小子八成就是欠教训” 方筝从进门就见这家伙不顺眼,一副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起刻薄寡恩的模样。 比黄毛还让人碍眼。 “妹子,给姐说说他都干啥了?” 秦瑜冉仿佛见到了亲娘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秦瑜亭刚刚说的做的,重新叙述了一遍。 一边哭一边骂。 “妈去年摔跤那天,他向妈要钱,妈说缓两天等她好点就去砖厂,他还甩脸子说妈没用,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投生到咱家,你说说这是人该说的话吗,要不是他一个劲儿的说这些,妈也不会拖着病出门,结果人在路上就晕了” 秦瑜冉这话一出,方筝瞠目结舌,他知道这小子看着就天性凉薄,但也没想到凉薄成这样,妥妥的白眼狼啊。 和方兆那死要钱的有得一拼。 “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她就是觉得我多吃了个馒头怀恨在心,污蔑我来着,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瑜冉说的,确实是去年他妈出事儿那天发生的,他以为这件事只有屋里那个和他知道,没想到老不死的还告状。 “不信可以去问妈,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有一句假的,我秦瑜冉出门被车撞,上街被雷劈” 这毒誓发的不可谓不毒。 看着眼前的闹剧,方筝只能在背地里摇头,傻姑娘就是闹到你妈那里去,你妈也不会承认的。 一边是会嫁出去的‘外人’,一边是成绩优秀大有前程的依靠,这个选择并不难,不是每个人都会公平公正。 人心长左边,偏心是必然。 第5章 要是夜路走多了 黄毛这家伙打架阴狠,办事儿也不算光彩,但方筝相信人性本善。 黄毛变成这样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一问才知道黄毛也是投胎没投好的那一类。 命不好摊上个酒鬼老爹,不光喝酒误事把工作弄丢,还把自个儿喝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他老妈一个人上班,要养活三个孩子日子当然过得紧巴巴的,为了多挣两钱儿,啥脏活儿累活儿都抢着干。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黄毛他们家没有老人,弟妹年纪太小,家里两个小的根本丢不开手,所以他晚入学三年,十来岁才读一年级。 刚开学那会儿,见天的往家里跑,所以成绩可想而知,再加上比同学大了好几岁,肯定是被孤立的对象。 后面又认识了社会混混,久而久之就不读了。 要方筝说,黄毛家闹成这样,他妈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不患寡而患不均。 从小到大都给秦大宝灌输什么,你那酒鬼爸不行但你必须要出人头地,发现秦大宝不是读书的料,马上又说什么,你和你爸一个样没出息。 等到小的上学,发现读书还可以,立马又换了说辞,你是不行了好歹祖宗保佑出了个‘文曲星’,咱家苦谁也不能苦他,家里的前程都在他身上之类的。 并且‘以身作则’只要有点好东西全给他,其他人休想染指,去年春节那会儿,秦瑜亭这小子看见别人有一本牛津字典,撒泼打滚的要。 大过年的血站关门,就是想卖血都没地方。 要方筝说一本现在根本用不到的英语字典,拿来有什么用又看不懂,等以后学到了再买也成。 不就是眼红别人有自己无吗。 都揭不开锅了还搞这些,就这样秦大宝他妈还不让人说他小儿子一句,一说就是我家幺儿是要当官儿的。 可怜的秦大宝,被pua的一生。 方筝拿出帕子给小姑娘擦干眼泪,笑着说:“哭的像小花猫似的,还没吃饭吧,走,姐带你吃饭去”。 筒子楼里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周家姐弟刚一闹出来,就有人扒在门缝看热闹。 方筝带人出来那会儿,几个小孩挤眉弄眼的哄笑着跑了。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三个人找了个卖粉的路边摊。 “老板加蘑菇白菜肉丸,多放粉条多放辣啊”方筝大方得很。 去年卖猪的钱她在原主床底下的罐子里找到了,亲朋好友和村里人送的礼金也在她手上,满打满算小一千。 “跟姐别客气,多吃点啊” “老板再来三瓶汽水儿” “别,姐我吃碗粉儿就够了,哪能让你破费” 秦瑜冉连连推辞,一碗米粉才八毛,但一瓶价格最低的橘子汽水都要一块呢。 比米粉还贵。 “小姑娘就要多吃点才长得高,饿了吧多吃点,不够再加” 已经泡发的米粉,丢到沸腾的水里。 从另一个锅里捞出卤好的肉丸蘑菇白菜打底,放油、盐、酱、醋、胡椒粉、小米辣、姜蒜沫和大骨汤,起锅之时再放葱花香菜。 油汪汪美滋滋热气腾腾的肉丸米粉就做好了。 方筝再吃到这一碗家乡的粉,热泪盈眶。 能再活一次真是太好了。 …… 马路边,三人坐在小凳子后。 “喝一杯不” 方筝对着明显有事儿的黄毛问道。 “不,不了,喝酒误事” 家里有个酒鬼的唯一好处就是后代基本上都对此敬而远之。 黄毛闷头吸粉条。 他内心是想相信弟弟的,可妹子又哭又闹又赌咒发誓,他也左右为难。 “你是个聪明人不必我多说,今儿的事,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趁着小姑娘去上厕所,方筝敲打黄毛。 “可......” “没有什么可是,从你妈躺床上开始,你弟去看过一回吗,反到是你妹妹无论表面上再怎么样,可洗衣做饭抹屋扫地全是她,你妈不能动弹长期躺床上,至今没长虱子褥疮,全耐她,她个子还没你肩膀高,做这些多难你想过没有,就算如此她也从来没向你抱怨一句,反到是屋里那个兔崽子,三天两头找你要钱,不给就像杀了他全家一样,那怀恨在心的眼神儿,别说你没见过” 烟雾从喉咙吐出,又被吸进肺里,反复的动作,可见听到这话的黄毛,也不是没一点想法。 “我妈心心念念的就是我们兄妹几个出人头地,好在嘲笑过她的那些人面前出口气,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我妹子终究是别人家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些话黄毛从没对其他人说过。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对第一次见面的方筝说。 或许是方筝表现的太强了,或许是她知道自家情况后的眼里没有怜悯没有鄙夷。 就那么坦荡荡的好似什么都不算事儿。 黄毛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就算一时看不出还能十几二十年都看不出。 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面对,今天被方筝指出来,他避无可避,羞恼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爸死的时候,他也懂事了,每次看到他弟的眼神,都觉得是他爸在瞪着他,不知不觉的矮了一头,生怕惹他不高兴,反手就要给自己一酒瓶。 “出人头地......什么叫出人头地,当官?挣大钱?还是当科学家,搞科研恕我直言你弟弟没这个本事。” 情商不高,智商也马马虎虎,和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再说当官儿这事,你看他像是那块料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看看人家那些坐办公室的,谁像秦瑜亭似的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听姐一句劝,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好,千有万有不如自己有,把希望放在不靠谱的人身上,还不如把希望放在田坎上” 嚼着这句话,黄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鬼使神差的爬起来,摸黑往废弃的旧厂房跑去。 此刻方筝刚刚从帐篷里钻出来,方老爹在另一个帐篷睡得呼噜震天。 “来了啊,这么早” 方筝打着哈欠。 “几点了” “四点三十六” “收拾收拾等会咱们大干一场” 不用脑子就知道有些人不会按时来出操,她已经准备好了。 六点一过 玻璃厂家属区内,一大早倒夜班的准备下班,早班的正准备出门,路上行人神色匆匆。 “王大娃,起床啦,王大娃,起床啦,王大娃,起床啦……”齐刷刷的叫喊吓了行人一哆嗦。 三栋七单元的楼下,四五个精神小伙儿背着手,使出浑身力气大喊。 “王大娃,起床啦,王大娃,起床啦,王大娃,起床啦” 喊声仍在继续 三楼的某扇窗户打开,一个鸡窝头伸出来望了一下,又赶忙缩回去。 接着楼道内鸡飞狗跳声传来。 “砍脑壳的,还不快点起来,楼下那些是谁,叫你干嘛打扰老子睡觉,快点把他们弄走” 酒气熏天脾气暴躁的男人,拎起酒瓶pia pia pia打在鸡窝头脑袋上。 “就,就练武同好会的,他们来叫我去练武”鸡窝头抱着脑袋满屋乱窜。 “我告诉你啊,你再打我,我叫我老大上来锤你了啊,她可是能徒手掰弯钢管的” 听到这话,男人顿了一下,之后手上的酒瓶挥舞得更用力。 “我让你贫,我让你贫,我让你威胁老子,看我今儿不打死你,有本事你让她上来”王大娃他爸叫嚣。 “听说,你在叫我” 方筝捏住男人粗壮的手腕,一个用力,气虚的男人脸色发青。 “痛痛痛!放手放手,叫你放手你没听到!” “哼” 方筝放手了,不过男人的手腕青了,半边身子也麻了。 缓过来后,男人一个箭步跳到长椅背后,一脸忐忑色厉内荏的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家来干什么,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们,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原来是叔叔啊,失敬失敬” 方筝拱手抱拳。 “原来您是大娃同志的亲爹啊,俺听大娃同志叫的凄惨还以为遇到了杀人犯,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爱武同好会的成员,和大娃兄是好朋友,绝对遵纪守法,决不可能对您做什么的,您要是走夜路遇到了什么意外,肯定不是我们做的,对不对” “对!” 黄毛第一个响应。 方筝把手放到王大娃肩头上,状似不经意的说。 “你放心,大娃同志,咱们都是亲如一家人的好朋友,你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要是以后谁再对你动手,啥都别说了” 方筝又掰弯了一个钢管。 满满威胁意味。 鸡窝头感动的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呜呜呜呜的哭着。 小时候每次被他爸殴打的时候,都幻想着某个盖世英雄出现,将年幼的他从他爸手里救出来。 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年。 直到他爸气死了他爷爷奶奶,打跑了他妈,把他姐姐卖出去换彩礼,要不是他是男的没人要,说不定也是要被卖的。 他终于等到了这个盖世英雄。 “姐,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姐,是我老大,我王金桂从今以后就跟你干了,你说东绝不往西,你说上天绝不入地” “好了,好了,没事了啊” 方筝抚摸王大娃的鸡窝头。 长期受家暴的孩子,如果情绪不能宣泄,成为变态的几率比普通人高得多。 第6章 打架斗殴是犯法的 方筝浩浩荡荡的带人,挨个喊人,总算在八点到来之前把人给叫齐了。 “很好,人都来了,现在我们开始热身,热身之后迟到的人按照顺序依次去跑圈,第一个十圈第二个十一圈,最后一个自己算,要是算不明白,那就再加五圈,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大声点” “听清楚了” 声音洪亮气息稳定,方筝很满意。 “练武讲究一个心平气和持之以恒,想要身体好心境释烦恼,放空…呼…吸…呼…吸…” 方筝站在厂区内的泳池边缘示范,身体轻盈得想要飞起来。 其他人觉得自己心静不了,因为他们的腿麻了已经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而且身后就是乌漆麻黑几年没打扫的废弃泳池,要是掉下去可要遭大罪。 身体和精神同时受折磨。 黄毛艳羡的盯着不远处跑圈的小伙伴,其他人对上他的目光后,立刻把头一低,生怕被方筝瞧上。 ‘大哥,不是当兄弟的不仗义,实在是敌方太强,你也不用羡慕哥儿几个,等我们跑完圈也会过来和你搭伴儿的’ 临到晌午 所有人肚子饿的咕咕叫。 早饭都没吃,这会不饿才怪了。 “老大,咱们中午去吃啥,听说你们昨晚上去路口吃米粉了,我们也想吃” “可以啊,不过在此之前,先来不记名投票今天上午表现最好的人吧” “什么!还要评选!” 某个浑水摸鱼的家伙心慌了。 “哼” 方筝早就发现了这家伙在摸鱼,明明根骨奇好,一教就会非要偷懒,生怕她看不见。 “第一名,王大娃,第二名,秦大宝,第三名,郑玉笙,有没有异议”方筝根据投票问道。 “没有” “很好,前三名每人加十个肉丸子,其他人全部吃素” “老大,你太偏心了” “谁叫你练武的时候不好好练” “唉……” 方筝走在最后,盯着郑玉笙的背影暗自出神。 这个名字非常极度的眼熟,在《在年代文里绝代芳华》这本书里,郑玉笙这个名字在后期出场几率极高。 可以说他是男主后期最大绊脚石,他干的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方筝完全想不到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记得一个很重要的情节就是,这家伙后期被男主搞进监狱后,依然搞事不断。 和监狱的某些亡命之徒靠近,给对方洗脑,导致那些人出狱后第一时间绑架男女主孩子,威胁两口子拿赎金。 男主动用关系把事情摆平,把不清白的黑色大哥又一次被送进监狱,梁子那是越结越深。 大哥放话,要用他全家性命来洗刷耻辱。 男主不以为然。 然而事实告诉他,就算是有主角光环的男主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男女主一家被频频骚扰,只要是从那座监狱出来的都会把男主一家子当成目标。 无所不用其极的搞事。 仿佛证道一般,非要弄出个子丑寅卯来。 最后男女主的孩子如惊弓之鸟一般,不堪忍受从高楼一跃而下,女主也和男主离婚。 最后和男二在一起了。 这个结局,方筝当初追更的时候,是怎么也没想到的,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这家伙,白白净净的,看着不像是个腹黑的变态啊’ 但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大路货,和张伟王强似的随随便便的就能见到。 老天,到底是不是他啊! 算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是他又如何,她九姑娘就不信不能把他的性子给掰正了。 调教坏人,她是专业的! …… “老大,我有点事要和你说一下”方筝从沉思中抬头。 一抬眼就看到了敲着笔杆子的郑玉笙。 长长的刘海下,丫是长得真好啊,一张脸怎么都晒不黑,睫毛卷曲得像洋娃娃一样,好看的太犯规。 女娲毕设不外如此。 “啥事啊” “老大咱们没钱了” 没钱了,是个大事。 好为人师的某人,这几天调教人调教上瘾了,一下子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哈哈…哈哈哈 方筝尴尬不已,在郑玉笙看过来之时忍不住摸鼻子,啊,不要看我了。 我又不是故意忘记搞钱的。 废弃的厂房内,打扫干净的一层办公室被方筝临时占用。 十几个人围了一大圈。 “来钱快的路子倒有一条,老大您打架这么厉害,咱们干脆到火车站去干一票,干完就走谁还能抓住咱们,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火车站的肥羊那可不是一般的肥” 黄毛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的表示这个主意那是相当不错。 一群脑子不好的,已经开始畅想拿到抢到钱之后要干什么了。 是买大哥大电视机呢,还是给家里修房子呢,亦或是买辆车也不错。 清晨,一辆小轿车轻巧的停在马路边上,穿着皮衣的他们一声口哨引得美女尖叫连连。 在众多美女争夺中,他们选其中最漂亮最温柔的那个,做点生意生个大胖小子,这个未来真是想想都让神清气爽呢。 “啪!” 方筝抬手就给黄毛脑袋来一下。 “我说了什么,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心上,什么叫遵纪守法听不懂吗,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 噼里啪啦一顿锤,黄毛那颗骚动的不轨之心。 终于屈服。 等人冷静下来后,方筝苦口婆心的教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能跑你们家里人能跑吗,真当警察叔叔是吃素的”。 “我错了,我错了,老大,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肯定有符合你要求的挣钱路子” 方筝大手一挥,表示不要他想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让他出主意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老大,我觉得大宝哥的思路是没错的,只是咱们不妨把事情倒过来想,抢劫是犯法的,但保护人却是合法的” “小十三,看不出来你小子脑子不错嘛,大家伙儿都学着点啊”方筝夸奖。 果然是能在书里留下姓名的角色,这脑筋不用她点,就转过来了。 “所以,咱们可以干保镖,是不是?”黄毛试探着说。 “哦~~~” 一众脑子不好的家伙,恍然大悟一般,拖长了音调。 原来要进橘子的打架斗殴逞凶斗狠,换个方向就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学到了! 然而方向对了,但客户哪里来,是目前最大的大问题。 “你们都在这片儿呆了十几二十年,发动脑子想想谁像是我们的目标客户” “有了,老大” 黄毛双眼冒着精光,生怕谁抢先了一步。 “谁” 方筝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目标客户了。 “你们忘了钢铁三中隔壁的一中,一中你们知道的吧,都是些脑子聪明的读书人,里面有个书呆子家里老多钱了,可他姥姥姥爷死了,她亲妈也被气死了……” 黄毛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想起来了,他们江城响彻几十个初高中的名人。 万载雪 老万家三千亩地里唯一的那一棵苗。 打出生那天开始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珠似宝金尊玉贵。 老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载雪顺风顺水的日子,戛然而止在三年前。 万老爷子六十大寿,又刚和a国的集团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高兴之下一不注意就多贪了两杯,第二天就起不来了。 拉到医院一看。 中风 这可怎么得了,仿佛炸开了蚂蚁窝一般,万载雪他妈在企业和家庭之间连轴转。 人又不是铁打的,很快就晕倒了。 好消息怀孕了 坏消息流产了 更坏的消息,a国那帮子小人趁火打劫临场反悔,在万家修好新的厂房,购置新的生产线之后,利用国际局势大做文章撤回了所有的技术人员。 老爷子听到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 企业重担落到了万载雪她娘手里,这个铁娘子有着铁一般的手腕却没有一个铁打的身体。 很快步入亲爹的后尘,撒手人寰。 接连失去掌权人,企业那是彻底乱了,还在读高中的万载雪只得放弃学业进入公司力挽狂澜。 你们也知道我朝嘛,向来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 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公司里的老油条欺负他年纪小,处处和他作对,这些都还算好的,最麻烦的还在后边。 “你们也知道万载雪他爸是窝子沟出来的,除了读书的本事那是啥都没有,所以当初结婚的时候谈好了就是入赘,你们猜他们家接连死了两个会做事的,他爸那边真没什么想法” 黄毛卖了个关子。 “趁火打劫是不是!” 排行十一的小伙儿义愤填膺了。 “不就跟咱们以前一样,不干好事” “你们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啊” 方筝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老大,老大,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哥儿几个早就金盆洗手,立志要好人,再说了以前也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肯定和万载雪他爹家里不一样” “这还差不多,记住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要挣,但必须把腰杆立起来堂堂正正的挣了” “知道了老大” “说了叫会长,不要叫老大” “好的,老大” 方筝:“……” “算了,大宝,你继续说” 黄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两手交握藏到衣服里。 “老大,其实那个,他爹也没干什么,就是把老家的兄弟姐妹和爹妈全接过来而已,人一多矛盾就多,看惯了他们家的富贵,哪有人不生贪念,不想霸占家产的” 黄毛挤了挤眼睛,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手势。 正好万家现在就剩个头脑不清的老太太和刚成年的孩子,作为赘婿,万载雪他爸那边,要是真没点想法,那才是奇了怪了。 “所以,咱们不如去问问他要不要保镖,咱们护着他,他给咱们辛苦费,银货两讫总不犯法吧” “很好,此事成了给你记一功” “多谢老大” “都说了,叫会长” 你们这样,真的会让人以为咱们是混黑社会的知道吗。 明明她方筝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好儿童。 第7章 保镖,我们是专业的 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一直是九姑娘的做事风格。 于是刚刚从医院赶回家中,准备拿点东西的万载雪,车刚进林荫路就被一伙冒失鬼挡住去路。 定睛一看最高的那个黄毛,不是隔壁学校远近闻名的那个混混吗。 伸手捏住鼻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要塞牙,还没腾出手料理家中那群吸血鬼,又沾上麻烦了。 “几位,这是干嘛” 按住想要下车的司机,万载雪打开车门,站定后一只手搭在车门上,语气略显疲惫。 金边眼镜遮挡他眼中所有情绪。 整个人仿佛割裂在另一个灰暗的世界。 “老大,就是他,怎么办,咱们怎么问,我有点怕啊”黄毛压着声音小声嘀咕。 “兄弟,要保镖吗?” 站在她背后的黄毛直接扶额,我的姑奶奶哦,哪有你这样问的啊,做生意可不比打劫。 不是强买强卖,一定要讲究个你情我愿。 俺老猪知道你神通广大,但人家不知道啊。 “你有好的介绍” 穿着灰色的青年挑着眉反问。 万载雪还以为来人是为了借两钱花花,没想到竟然是问他要不要保镖。 他微微抬头,黑黑的的瞳孔里倒映出九姑娘修长的身影,她的衣衫很普通,她的眼中却闪着光。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位姑娘是少见的人中龙凤。 ‘嘎’ 黄毛忍不住像鸭子一样‘嘎’了一声。 大哥,你是不是也太容易上当了,你是从哪里看出他老大很可靠的,你们是在唱戏是吧。 “我们同好会有近二十的成员,身强体壮全部经过专业训练,如果老板有意,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以,我需要十来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以及两个身强体壮的妇女” “妇女?没结婚可以吗?” 找结过婚能跑能打的妇女她还有点难办,没结婚有力气的姑娘她倒是能顶上。 以一当十不成问题。 “没关系,只要是性别没搞错就可以了,一个小时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酬劳三仟没问题吧”万载雪回答。 既然遇到了,有些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成交,一个小时后你要的人必到场”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三两句就谈成了一笔买卖。 独留黄毛在风中凌乱。 带方筝一行人走远,黑色的轿车没有第一时间发车。 车内 司机担心的斟酌着用词。 “老板,请这帮混混没问题吗?” 万载雪闭上眼睛没回答,心里暗想。 ‘有些事就是混混才好做’ 比如对付家里那帮子不要脸皮的东西,有什么比请混混更方便更有效。 “掉头,回公司” 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 “兄弟们,咱们找到活了,点齐人马快点过来”黄毛兴奋极了。 那可是三千块,三千块啊,就算是兄弟们平分,一个最少也要分个一两百。 “哦哦哦好耶!好耶!老大万岁!老大万岁!” 电话那头传来欢呼声。 “打住,听我说,老板要十个身强力壮的,这段时间一直吊车尾的几个就别过来了,另外你们再去老八家里把阿姨请过来” “为什么,她除了会吵吵,还能干啥,尽添事儿!”黄毛反问。 老八那寡母,可是他们那片儿出了名儿的狠人,长得凶狠说话凶狠,办事凶不凶狠目前还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个猪脑子,今儿早上起来是把大肠和脑子装反了吗,不请她来镇场子,遇到吵架谁顶上去” 万老板家里可是住着不少女眷,性别不同,难不成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能对人动手不成。 再说了,妇女们吵架五花八门的,方筝自觉可能恐怕骂不回去,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更好。 “哦哦哦,老大果然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去请,这就去请,你等我啊” “跑快点,时间超了,人老板可就不付钱了,谁要是在这个场合掉链子,别怪我不客气” 搁下这句话,方筝就把电话挂了。 三毛一分钟,可心疼死她了。 冬天的雨夹杂着深深寒意,晌午一过浓云渐来。 穿过阴冷的林荫道。 再往前走就是十字路口,按照地址选了右边的那一条,走了十来分钟他们停在一个庄园外。 修剪得体的松树背后,隐没着小巧的塔楼。 彩色的马赛克玻璃窗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长长的黑色的雕花栏杆尖端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像忠诚的卫兵,阻挡了所有的不怀好意。 “这是咱们要干活儿的地方?”黄毛问。 “应该是吧” 能一次性拿出三千块请‘保镖’的人家,能是一般人吗? 肯定不是 所有有点超出这个时代大环境的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吧 九姑娘,你要是拳头现在没握着这么紧,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这样有钱,她好羡慕嫉妒恨! “老大,要不咱撤吧,我这心里瘆得慌”说完还不忘搓搓汗毛直竖的胳膊。 方筝拍拍他的手臂,让他一边去。 “怕什么还能吃了你不成” 黄毛看着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纸老虎。 “不是,老大,这家人也太那个了,要是磕着绊着让咱们赔钱,卖了咱们都赔不起” 黄毛有黄毛的担心。 “来之前我和大伙交代过得没忘记吧,咱们现在是金融公司的,万老板欠了咱们的钱,今天是来收房子,至于你们说的打架,记得千万别傻乎乎出手,要打让里面那一家子自己打去” 方筝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可疑人员,低头和其他人交了个底儿。 “至于你们担心的赔偿问题,我早就料到了,和万老板签了免责协议,记着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这家新成立的金融公司员工,不是火车站的混混,知道吗” “知道”所有人压低了声音回答。 很好,开始干活吧。 “等会儿我去敲门,几个小的留在外面把风,要是一个小时后我们还没出来,也没人报平安,你们就去报警知道不,就说这家拐卖人口,机灵点” “老大,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在敲门之前,方筝再次给哥儿几个敲警钟。 “最后,我再强调一句,违法乱纪的事儿咱可不能做,除了做戏就算是钱掉到地上,也不能揣到自己包里知道了吗” 第一单生意若是黄了,以后她九姑娘还怎么在道儿上行走。 干脆回村里嫁人得了。 说出去都丢人。 “懂了,老大你放心,我们都省得” “那就好,咱们这次的任务是去收房,把强占房屋的泼皮无赖全部赶走,还老板一个清静,记住绝对不可以打人动手知道吗,咱们要请,请是什么样,还记得吗” “记得” “很好,出发” …… “嘟嘟嘟”的敲门后。 大门自动打开。 “小兔崽子,你还敢回来!” 人还没进一个烟灰缸就从屋里扔过来,方筝右脚用力跳起来将它接住。 好家伙,这个高度这个准头,难怪老板要请保镖,这踏马是谋杀吧。 要是她接不住,不得就这么被开瓢。 宽大的厅内有站着一群人,一个瘦高穿着三件套的男人被众人簇拥着,坐在绿色真皮沙发上。 他膝盖上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头上包着纱布,眼睛肿得像核桃。 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玫红色的织花毛衣,勾勒出姣好身材的女人,在方筝把头伸进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只是一个照面,方筝就知道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的后面是个穿着不合身貂毛的老太太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纵横交错的脸上颧骨高耸法令纹极重。 几个年纪不一的妇女围着她正在劝着什么。 地上一片狼藉,不是水就是玻璃渣。 “你谁?” 门口这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挥舞着手臂,要不是瞧他们人多,这家伙肯定没这么‘客气’。 此刻他盯着方筝手里的烟灰缸,神色不甘,没有砸到人他是不是很可惜。 什么垃圾,竟然冲着她脑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怕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就是你扔的烟灰缸” 方筝语气低沉。 话还没说完,一个擒拿手将胖子压在墙上,一脚踢在腿弯上,迫使胖子跪倒在地。 方筝居高临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名片。 “你好,我们是东升金融咨询公司的员工,本是来收债的,鉴于你如此不友善的行为,郑秘书” “组长,有什么吩咐” 郑玉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眼睛,秘书这个角色他扮演得入木三分。 “这家伙扔的烟灰缸差点砸到我,精神损失费一万,记得上账” “好的,组长” 这一出明显超出胖子的脑容量,完全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啥,你们是什么狗屁公司的,来考察什么?”胖子话说的难听,就是气势上比病猫也不如。 “房子,我们是来考察房子的” “我们不卖房” “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不卖就不买啊,万载雪那小兔崽子呢,叫他出来,告诉他我们今儿是来收债的,收不到就不走了” 老八的亲妈,刘凤凰同志在胶鞋厂干了二十几年的临时工,因为心直口快又长的不那么和善,是所有人眼里不好惹的对象。 她老人家一出现,就把本就吓得不清的胖子,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又被方筝一脚踢到边上。 “好狗不挡路,让开” 胖子一走,露出他身后那个油腻猥琐的男人。 “就你,你谁,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我们经理请进去” 方筝推开油腻男人,在屋里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簇拥着刘凤凰进屋。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刘凤凰一副社会大姐头的样子,一进门就把正位上的三件套男人推开。 自己一屁股把宽大的沙发霸占。 “小的们,都检查仔细点,看看屋里有什么值钱的都记录在案,等万载雪那小兔崽子回来,咱们一五一十的把债务好好理一理” “老大这个花瓶哪年的,你们带仪器过来没有” “哎呦,万载雪那小子还藏着这等好东西,上好的金烟杆呢”黄毛将赵老头新到手的金烟杆,上下来回抛动。 “干什么,你们哪里来的,光天化日明抢吗,年纪轻轻不学好......”老头子又想开始说教。 黄毛哪给他这个机会。 一把将金烟杆抛到事先带来的彩条袋里,挥挥手让老六老七来把人抬出去。 他的儿孙看着,正准备动手,某人恰巧在此时,露出后腰上的‘纹身’以及寒光沁沁的扳手。 一群人像是看不见一般下意识后退一步。 爹是共同的,可伤却是自己的,这几天一家人私底下为着消失的二十万打的不可开交。 都觉得是对方偷偷藏了那二十万。 老爹又偏心老大,这个时候凭什么要他们几家人共同出头啊,要出老大出。 就这么磨蹭着,任由这群混混把老爹绑在椅子上抬了出去,除了身材矮小的赵老大跟着出去了,其他人动都没动。 老头子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这位了。 “老太太身上带着的金耳圈、金镯子、金项链、金戒指,目测七八两,这件貂毛大衣也可以,品相不错,记上,记上,都记上” 排行老三的飞机头,扯着老太太的衣裳大叫。 金子、衣服被人看上了,老太太可不干了。 “拉什么拉,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跑我家里来东摸西摸,小心我上派出所告你们,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可是大学生,上面有的是人,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刚刚还坐在地上哭闹不休骗死骗活的老太太,这会儿是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爬起来就一顿输出。 “报,随便你报,看警察是把你们这些欠债不还的抓起来,还是把我这个苦主抓起来,尽管去” “放你娘的狗屁,我儿子怎么可能欠债” “哼,老太太我敬你活了这么年,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你儿子何止欠我钱,银行,市政府,xx公司,哪里他没欠钱,前前后后也不多,也就两三个亿吧” “多…多少?” 老太太快晕了,这么多钱要卖多少头猪才赔得起。 “老太太你是年纪大了听不明白吗,两三个亿,若是换成现金的话能装满整个大厅” 方筝伸出双手高举,接着转了一圈。 装满整个大厅的钱,老天爷啊,这真的是钱吗,这么多钱怎么欠的。 “老四,你真欠了这么多钱” 老太太的语调完全变了。 “不…不是,是万家欠的和儿子无关”三件套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知道老婆和岳父之前在干一件大事,随着他们一一离逝,项目怕是出了问题。 他以为最多也就几百万,两三个亿,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若真是这样,万家再大的家产都不够赔的,他可不能跟着陷入这个填不满的坑儿。 第8章 人不要脸叫啥 贫困农村家庭能供出一个大学生,那是相当难得。 基本算是一整个家庭资源的托举。 万载雪他爹能从小学一路读书读到大学,全靠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支持 二十多年前大姐为了他的高中学费,妙龄之年嫁给了村里的大龄瘸子,换了六百块的彩礼。 他含着泪发誓等他出人头地,一定好好报答父母和兄弟姐妹。 以前岳父还在的时候,他除了每年送钱送礼回去,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那是个有着深邃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老人。 每一次面对岳父,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卑微的上不得台面的小丑。 直到岳父中风进而气死之后,他的心思顿时就活了。 正想着和老婆商量一下,把父母接过来养老,结果还不等他开口,老婆也走了。 他们夫妻是大学同学,要说感情肯定是有的,要不然当初结婚也不能逃过岳父那双眼睛。 只是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他在强势的老婆阴影之下,这份感情早就变了模样。 老婆死后,那种拨云见日的快感,压倒了所剩不多的夫妻之情。 岳母离家住进疗养院,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趁着儿子对公司的烂摊子分身乏术之时,他一个招呼都没打,连夜赶回村里,把父母家人全都接了过来。 一家人久违的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四哥,四嫂去了,按理说她的不就是你的,法律上都说了,夫妻财产分一半呢” “五妹说得对,老四你可不能心软,万载雪再是你儿子,那也不跟你姓,你说他是老赵家的种,人家承认吗” 老三一想到侄儿子,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客气礼貌的态度,见缝插针的上眼药。 “对对对,四哥你可不能昏了头”最小的老七啃着肘子,听到兄姐说话,抽空张嘴附和。 “够了,都安静一下” 屋内坐在正位的老头子,烟杆在桌子上一搁,发出‘嘚嘚’声,一家之主的架势,拿捏得稳稳地。 安静之后,嘚吧两口烟叶,老头子才慢条斯理的‘讲道理’。 “老四,不是当爹的非要在你媳妇儿热孝里说,你几个兄弟姐妹说的话你听一听也好,万载雪那小子再怎么也不跟你姓,年纪轻轻的,你总不可能守着她万家过活吧,老头子半截子埋土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万家有什么不甘心的让他找我,老头子可不怕” 老头儿话说完,老太太也跟着唱和。 “四啊,你就听你爹一句劝,咱们一家人还能害你不成,趁着现在还年轻,妈再给你相看几个,到时候生几个咱老赵家的种,这偌大家产,可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圆桌上唯一上桌的孙辈,赵达奉眼珠子一转,站起身给万载雪他爸把酒满上。 “四叔,有些话本不该侄儿说,但既然奶奶提到了,侄儿子就多说两句,如今四婶子去了,她留下的本就该有你一半,再说了堂弟再怎么也是您儿子,儿子孝敬老子不是天经地义,你‘苦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早做打算方是上策” 赵达奉抬眼看了桌子上一圈的人,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 但今儿这话他爸可以说,他爷奶可以说,但他一个晚辈确实说的太多,若是事后对方觉得自己是觊觎他的家产才这样怂恿他。 到时候怕是会影响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于是赵达奉不慌不忙的给自己也斟上一杯。 “侄儿子这话逾矩了,自罚三杯还请四叔不要介意” 三杯酒下肚,赵达奉觉得自己该功成身退。 摸着屁股下触感良好的坐椅扶手,心里暗想他赵达奉可是老赵家的长子长孙,他四叔若是啃下了万家这偌大家业,难不成还能不扶持他。 到时候他也当个有钱的城里人,踹了农村的黄脸婆,娶个肤白貌美读过书的婆娘。 对方最好是跟短命鬼四婶一样,是个城市独生女,也给他留个吃‘绝户’的机会。 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 他四叔果然如算命说的那样,是个有‘福气’的人。 月色寒凉 那天夜里万载雪他爹在兄弟姐妹侄男侄女的‘苦口婆心’恭维声中飘飘然,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了。 他在万家顶着赘婿的名头,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就算是分家也该有他的一份。 他还这么年轻,儿子也不跟他姓,他凭什么不能再娶一个,生一个跟他姓的儿子。 若是万载雪那个兔崽子,愿意改姓还宗,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以后分家的时候给他留一份。 若是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一周之后万载雪出差回来,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直冲面门,上好的木地板污水横流,瓜果纸屑、臭衣烂袜到处都是。 盆栽里精心栽种的绿植已经枯萎,还发出一阵阵的尿骚味。 本就因为公司之事烦的焦头难额的万载雪,嘴角紧绷眉头跳动,十几年涵养彻底破功。 不待万载雪说话,司机捂着鼻子叫道:“张婶,王婶,王叔,这是怎么了,进贼了吗?”。 “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 张婶顶着一张冒出五指山的脸,眼角红红的从厨房跑出来,围裙一解。 未语泪先流。 “婶儿就等着你回来,好交差,这里婶子是真的没法子再做下去了......” “婶子,这是如何了,谁打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我爸呢?” 万载雪环顾四周,没发现‘可疑人员’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万家出手打人。 “那个,先生的家里人来了,一大早他们一家就去了公司,现在还没回来,少爷,婶儿这几天听他们说了不少的话,您可得长点心别被哄骗了去,你别管婶儿了先去公司,他们凶得很说动手就动手,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打从万家从国外搬回来,张婶就在万家干活了,主家人好给钱大方,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干到退休。 上个月她家里老人去世,回去了一趟,处理完丧事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之后就发现出了大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赵家一起子不要脸的又给了她当头棒喝,先是找茬赶走了园丁老王,接着又把他老婆王婶也赶走了。 张婶去和万载雪他爸说情,对方理都不理说他家里一切大小事都归他老娘管理。 既然他妈不喜欢老王夫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张婶张了张口想反驳,但一想到老王夫妻的处境,只得低声下气的恳求。 表示老王夫妻无儿无女,年轻时老王又为了救老先生瘸了腿,若是把他们赶出去,那不是逼他们去死吗。 当时万载雪他爹怎么说的,她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养他这么多年,再大的恩情也还完了吧,别想再用老爷子也来压我,他既然死了,这个家就该我做主,我妈既然不喜欢他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也滚回乡下去” 张婶双手捏成拳。 她男人早死,家里三个儿子三个闺女,要不是嫁到城里的姨妈介绍她来万家做工,怕是全家都得在那个冬天冻死饿死。 太太和先生对她全家都有活命之恩,她还要留下来替少爷盯着,不然说什么她也不干了。 老先生和大小姐,终究还是看错了人。 万载雪面色黑如锅底,问道:“就他们打得你?”。 “就赵老太太,她要我把您房间腾出来,说赵家的长子嫡孙就该住方位最好的那一间,我说让她等您回来,她就动手了” 赵老太太泼辣惯了,几个闺女和儿媳妇,谁没被她打过。 到了万家成了‘人上之人’行为更是跋扈,一句话不对,拎着什么打什么。 万载雪拉住张婶躲闪的手,小心翼翼的掀开袖子,开裂的手指之上,手臂脖子全都是被揪出来的乌青。 还来不及发作。 就在这时 一个万载雪没见过的男人穿着他的睡衣从楼梯上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抽出一支烟点燃吞云吐雾,抽了两口,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人,还剩大半的烟头按在绿色沙发皮上。 皮革烧焦的特有臭味儿钻入万载雪鼻尖。 顺着刚烫出的那个伤疤,沙发靠近绿植的那一面,密密麻麻全都是烟头烫出来的疤痕,露出里面黑褐色的内里。 突然他想到什么,立马跑到书房,看到被撬开的保险柜,万载雪再好的涵养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转身进入厨房,提着一把擀面杖,bang bang bang的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棍棒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叫嚣:“你是谁,跑我家里做什么,滚!滚出去!”。 万载雪被气笑了,他住了十几年二十年的房子,竟然有一天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叫嚷着要撵走他。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变成了你家啊” “你就是万载雪!” 男人有着一瞬间的惊恐,接着抱着头解释。 “堂弟,是我啊,我是你二堂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万载雪没有停手,实际上他早就认出这家伙,只是不想就此放过。 “钱师傅,麻烦赶紧向警察局打电话,就说家里来了小偷,丢了二十万!” “万载雪,你个小兔崽子来真的啊,还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赵达仓破口大骂。 结果警察没等到,倒是从外面吃完饭回来的一大家子先到了。 赵老太一进门看到被万载雪打的不成人样的二孙子。 心痛不已 “我的孙孙,你有没有伤到”老太太一把抱住自己快二十多岁的孙子。 “就是你打了我孙子,好大的胆子,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xxx的名声,就敢对我孙子动手,生儿子没xx的玩意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赵老太指挥几个儿子孙子要给她孙子‘报仇’。 此时的她还没认出来,此地的主人回来了,但其他人不是傻子啊,一看万载雪那通身的气派。 即便是没认出这个不姓赵,却又的的确确是赵家种的外姓人,也知道此人怕是不好惹。 一瞬间,谁也没动。 只剩赵达仓哭爹喊娘的哼哼声。 第9章 不翼而飞 “万载雪你在干什么!” 万载雪他爸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句话几乎是咬着门牙挤出来的。 “四哥,你别生气,侄子是城里人,没见过我们这些乡下来的情有可原,谁让我们一年见面的时间少呢,四嫂以前不让孩子和咱们多接触,要是多来往,哪里还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的” 上眼药的来了,赵老三,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对啊,四哥你可千万别把自己气坏了,侄子打了大哥家的老二,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没个孩子打打闹闹的,只是话又说回来,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咱老赵家可没这么教,哥,等你空下来可得好好说说,这孩子怕是都被四嫂教坏了” “是呀,哥,今儿咱们去了公司,那么多追债的,今时不同往日,要是侄子再这样随随便便得罪人,咱家再多的家产也不够赔的” 哎呦,这会儿就是你家的家产了,大言不惭的玩意儿,万载雪听着差点笑出来。 “儿子随母,四嫂以前看不起我们乡下出身,兄弟姐妹几个多少有个数,只是没想到四嫂竟然这般教育孩子,一来就上手,如果四哥实在为难,我们带着爹妈回乡下......” 茶,你接着茶。 “四哥,放心大哥二哥和我们不会让爹娘饿肚子的,那些年四哥带着钱粮进城读书之时,家里揭不开锅是爹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借的粮,再苦还能比那时候更苦吗” “对,四哥,你让我们走吧,达仓皮粗肉厚的经得打,爹妈年纪大了,经不住,你让我们走吧” “......” 一家子七嘴八舌的上眼药,句句不离万载雪已死的亲娘,句句不离走,可就是不动身。 万载雪看那一家子唱双簧,红脸白脸一起上的模样,只想说有这功夫不如多读两本书。 比啥都强。 然而万载雪他爹却是越听越火大。 “今儿谁都不许走,我读书是为什么,我进城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咱家能吃饱饭,为了脱离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苦日子,这个家还轮不到当儿子的说话” 万载雪他爹以为自己是‘出征的将军’一步一步走到‘压着他的大山’面前。 这个儿子和已死的岳父一样,从没把他这个父亲当回事过。 还以为这是老头子在的时候呢。 今儿就好好教他,什么叫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啪”的一声打在自己脸上,白净的脸上瞬间冒出比张婶子还高的五指山。 凤凰男亲爹本想给不跟他姓的儿子一个大耳刮子,奈何万载雪早有准备。 这一巴掌怎么都不能落在他的脸上。 万家人,可不是谁都能打的。 在他爸打过来之前,推了一下对方的胳膊,于是这力携千钧的一巴掌就打到了赵老四自己脸上。 赵老四懵逼了一秒,不可置信的摸着发疼发木的脸,接着暴跳如雷。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扑上去就要打万载雪,万载雪跟着万老爷子十几年,能是愚孝等着吃亏的人吗。 不能 所以他抬脚了,一脚踢在赵老四腿弯上,赵老四重心不稳双手撑着趴在满是污水的地上。 一抬头就是老丈人挂在墙壁上的肖像画。 他吓得一哆嗦,刚刚那点怒气值,被恐惧取代。 明天,明天一定要让人把这个老东西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万载雪低着头,瞳孔中倒映着喊着父亲却无比陌生的男人,和他身后那群脸上挂着贪婪的所谓亲人。 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看清了嘴脸,他们可从来不是一家人。 又是一家子想来吃‘绝户’的。 万载雪一步一步靠近,捏着凤凰男亲爹的手腕,阴沉沉的问道:“父亲,这是准备干什么?”。 “儿子知道了,你这是想给外祖父磕头是不是” 一巴掌按在赵老四脖子上,连着按了三下,才放对方起来。 万载雪这一系列动作惊呆了赵家其他人,等他们反应过来,立刻把赵老四扶起来。 七嘴八舌的围住万载雪,要他给赵老四一个说法。 “畜生,还不跪下给你爸认错,否则就别怪我们的大义灭亲,送你去橘子里过年” 张婶听到此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跟她男人死的那年一样吗,都想着来占孤儿寡母的便宜。 少爷那爹是入赘的上门女婿,换个方向不就是另类的孤儿寡母,更何况现在这情况,少爷的境遇连孤儿寡母都不如呢。 人家寡母好歹还向着自家儿子,这个亲爹恨不得儿子死外边,别回来和他争家产。 还为着一个外人要打自己儿子。 呸! “那咱们就听听警察先生怎么说吧” 说完,打开门把刚下警车一行人,迎进了还是一片狼藉的客厅内。 “这是怎么了?”为首的老警察问道。 “不好意思,让几位见笑了,实在是此事说来话长,上个月我到海城出差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就发现家里变成了这样,还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躲躲藏藏,以为是小偷闯空门,心急之下就和小偷动手了,后面才发现是我父亲那边没见过的亲戚,乌龙一场,耽搁了几位的时间,唉......” “原来这样啊万小先生,说起来这个事也不怪你,不知者无罪嘛”老警察拍拍万载雪的肩膀。 几个警察都是见惯了事儿的人精儿,哪里看不出万家这个赘婿,想趁着万家出事的时候,吃绝户。 只是没想到万家这个孩子,也不是个孬的,直接说不认识,把这件事弄到明面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请你们多费心,事情是这样的......” 万载雪无奈的表示他家中有巨额欠款失窃。 “这次出差之前,从银行提了二十万准备给员工发工资的,如今这钱不翼而飞,我这心里......此事烦请诸位费心” “你太客气了,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个人对话,赵家人愣是插不上一句。 等这边说完了,那边才哭天抢地的闹起来。 “警察先生,你可别听那小兔崽子胡说,什么二十万我们压根就没见到” “对对对,二十万他哪里来那么多钱,还放到屋里,这不是栽赃陷害是什么?” “.......” 七嘴八舌的吵得人耳膜子疼。 “好了,安静点,一个个的,我问你们再说行不行,小李,把本子拿出来做笔录” “好的,头儿” 新出的菜鸟警官,咬着笔帽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万小先生你是说,上个月六号那天你从银行把钱取出来,就放到了书房里对吗,请问有没有人证物证” “钱是公司出纳从银行提出来的,那边应该有监控以及记录,这笔钱本来是给a公司的定金,后面因为没谈妥,所以就没派上用场,出纳说现在大额提存有点麻烦,所以就想把这笔钱放到下个月,准备给员工发工资” “你放到哪里了呢” “放到书房的保险箱里面,密码有两套,一套在我这里一套存在公司,由财务室以及公司两个副总同时掌握,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海城,未曾回来过” “除了公司的人,你家里还有人知道吗?” “这个不是清楚” “好的,万小先生,今天的笔录就做到这里” “麻烦您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万载雪这边相谈甚欢,那边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人一多矛盾就多,看万载雪这边说的信誓旦旦,知道这笔钱是真的存在,并且保险箱真的被撬开。 二十万不翼而飞。 于是内讧就开始了。 但赵家人确实还有点脑子,几个当家的眼神一对视,在不经事的几个孩子开口之前,一口咬定了他们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 如果你不信,可以随便搜。 当然结果的确是没有找到,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可就不是想消除就能消除的。 不光是被警察怀疑,连他们内部都开始互相怀疑。 到底二十万啊。 警察走后,万载雪也带着张婶儿走了,他很累,也没有时间和赵家周旋。 有些人必须一下子按死了,要不然还会凭着亲情关系胡作非为。 先让他们嚣张几天吧。 ...... “老板,黄毛那伙人已经过去了,现在怕是干上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司机趁着四周没人问道。 下午的时候万载雪准备回老宅子拿点东西,正好遇到了送上门来的方筝。 瞬间就有了解决家里那一摊子事的好法子,对付不要脸的流氓,还有什么比真正的流氓更有效呢。 然而对面那个姑娘却提供了一个更有效的法子。 流氓可以赶走他们一万次,但却赶不走他们想吃绝户的心。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与其日防夜防不如做场戏,让他们自己放弃来得好。 “您给我们所有人搞一个债主假身份,到时候我们上门去要债,等他们怕了,自然就会走了” 万载雪想了想,他外祖父生前确实好像成立了一家皮包公司,正好那个公司和万氏有‘业务’往来,欠款也该有点。 还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司机对着回忆中的万载雪再问了一次,万载雪在桌子上点点。 “不慌” 等那边打电话来三催四请,再回去也不迟。 第一次打电话,司机挂了 第二次依然 第三次,终于把电话接了,等听到对方说了收债的进门后,又一次挂了。 第四次 第五次 直到第六次,电话像是要跳起来一般,这次对面不再是骂街的声音了。 而是哭的涕泗横流,就差跪着求万载雪回去了。 电话一挂断。 方筝皮笑肉不笑的对赵老三和赵老四说:“这不就好了嘛,多打几遍多求几遍,人不就回来了嘛”。 恰巧此时一直躺在地上的胖子,以他臃肿的身躯不应该有的速度往门外冲去,正好被守在外面的几个小的,逮了个正着。 “组长,人抓回来了,怎么处理”郑玉笙问道。 做戏做全套,他在提醒方筝要怎么处理胖子,好在万老板回来前,把这一大家子吓得再也不敢留在城里。 “郑秘书,去把我的那把刀拿过来,对对对就是那把我天天磨得,特锋利的那一把” 方筝在胖子的手指上比划着,像是不满意一般,又把目光投到胖子的脚上。 武侠小说里,不是常有什么挑断手筋脚筋的情节吗。 她这么一笔画,胖子吓得两股战战,他要是瘸了,不是和大堂姐夫一样被人耻笑一辈子吗。 “不不不,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胖子一屁股跪到地上,就差磕头了。 “老大,挑断了脚筋怕是卖不出好价钱” 郑玉笙以胖子能隐约听到的声音对着方筝假装耳语。 “那你说怎么办?” 方筝很上道,立刻反问。 “哼,这还不简单,卖到黑矿去,只要手脚健全就可以,至于其他多余的,有没有又有什么重要的” 郑玉笙就着方筝的手,把匕首放在一个相当重要的部位上。 胖子双腿一夹,如虾仁一般蜷缩身体,就怕方筝招呼就不打一个,直接动手。 “不要,我求你不要,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能有什么秘密” “我知道万载雪那个兔崽子丢了的那笔钱在谁手里” “谁?” “你放过我,我就说” “好,只要你说出有价值的东西,我就放过你,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第10章 演戏,我们也是专业的 胖子尿多,晚上容易起夜。 那天他半夜起来,看到三叔鬼鬼祟祟的开门,从一直锁着的那间房子鬼鬼祟祟的出来。 后面事情闹大之后,他才知道那间四叔不让去的房间,原来就是丢了钱的书房。 其他人都说没拿没进去过,但他知道三叔肯定说谎了,因为他亲眼见到他从那里面出来。 “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看到了” 胖子信誓旦旦。 “小兔崽子,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进去过”赵老三憋红了脸大吼。 揪着胖子的衣领就要打人。 “他三叔,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好意思打孩子的,说话就说话,你这样气急败坏不就证明我儿子说中了吗” 胖子是赵老二的独子,赵老三要打自己儿子,赵老二媳妇儿能干看着。 “放你娘的狗屁,我要是偷了钱,就不得好死,你怎么不说说你男人干了什么好事,他天天在出去,你以为他是干什么去了” 赵老三不甘示弱,嘲讽着祸水东引。 “赵老二,你兄弟说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快点说说,好让我见识见识”赵老二媳妇压根不信赵老三说的。 赵老二出了名的怕老婆,这位大嗓门的妇女那是相当有自信。 “媳妇儿,你听他瞎说,老三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赵老二一边哄着自家媳妇儿,一边给赵老三使眼色。 恰巧此时方筝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上下打量赵老三挑拨离间道:“不会真是你干的吧,几十岁的人了连你兄弟都不帮你”。 说完一脸狐疑的摇了摇头。 “嘴上花花喜欢说瞎话的我见多了,骗不了人的” 这话一出,赵老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我瞎说,赵老二别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雨花巷子口那个外地女人到处打探你呢,还我瞎说,你要是不信自己打听去呗,看看是我瞎说还是有些人偷吃不抹嘴儿” 老赵家搬到城里来不超过两个月,就是这么点时间,看起来最老实的赵老二却在外面和某个女人不清不楚的。 换谁,谁能信。 “赵老二你说,老三说的那个女人咋回事!”赵老二媳妇气炸了,扯着赵老二的耳朵,要他给个说法。 赵老二辩解不了,外面那个女人还爱那里摆着呢。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母老虎压根不知道他每天做了什么,要不是老三多嘴他能暴露吗。 好你个赵老三,别以为他赵老二是好惹的,这年头以为谁手里没点把柄。 “好啊,老三,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们不是想知道他进丢钱那屋儿是去干什么了吗,我告诉你们老三进去是为了和老四家的偷情” 赵老二指着玫红色毛衣的女人说道。 “他俩以前就不清不楚的,把老情人介绍给老四,不就是为了在老四那里多抠点钱出来” 赵老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焦点中的两个人。 一个是亲哥,一个是温柔小意的解语花,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他竟然搞了兄弟不要的破鞋。 自诩为文雅人的赵老四肚子一阵翻腾,捂着嘴就往洗手间冲。 “赵老二我和你拼了!” “谁怕谁,来呀!” “......” 等赵老四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打做一团的兄弟俩。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吓傻了的解语花,趁着她不注意扯着头发就是两巴掌。 “不要脸的贱人,你和赵老三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 女人捂着脸,开始的时候还在辩解,待发现赵老四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后,抄起台灯就扣在赵老四头上。 彻底不装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是贱人,那你是什么,畜生不如的混蛋,是谁老婆死了没出百日就拉我上床的,是谁一天到晚盯着老婆的家产的,又是谁在背后天天咒着自己儿子死的,不都是你这个老混蛋” 赵老三混了半辈子社会,和他混在一起的女人可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战斗力杠杠的,追着赵老四打。 “敢打老娘,我让你打,我让你打,三分钟不到的玩意儿以为自己天神下凡,玛德,每次和你躺一张床,老娘都想吐” “贱人,你给我等着”赵老四不甘示弱。 “......” 因此等万载雪回来的时候,客厅里打成一团。 方筝给万载雪使了个眼色,表示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赵家一家子面对共同利益时还算有脑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铁板一块。 方筝一直相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赵家一屋子俗人,怎么可能没矛盾。 这不,从胖子这儿开了个口子,他们自己就打起来了。 最后只要再下一剂猛药,万载雪交代的事,这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收那三千块也不觉得烫手了。 “万大老板你可回来了,不使点手段怕是见不到人影” 刘凤凰同志率先打头阵,阴阳怪气的谱儿是摆上了。 “你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万载雪拱手,摆出十分恭敬的样子。 “老大,和他多说什么,浪费口舌,喂!姓万的你欠我们老板的五百万,什么时候还!” “还请几位多宽限几天” 万载雪放低态度,那头要多低有多低,惊得赵家人心里打鼓,九曲十八弯的肠子,全是盘算。 “说这些干什么,万载雪今儿这钱你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你要是没钱也好说,这房子可就归我们老大了” 方筝说完再次指着老太太的貂毛大衣。 “这屋里值钱的,还有这些人身上的衣裳首饰表什么的全都别忘了,我看你手上那块儿表也不错,怎么着也得值万儿八千吧” 做戏做全套,方筝捏着万载雪的手腕,就要把人家手上的表撸下来。 结果不等万载雪反应,赵老太尖叫。 “说什么呢!这是我儿子买的和万家有什么关系,想要老婆子的东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谁都别想从老婆子手里拿一个子儿” “哟呵,老太太这是打定主意不还了是吧” “是,又怎么样” 方筝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步步靠近。 对赵老太可没什么忌讳的,这个蛮不讲理还喜欢随意打骂人的老太太她早看不惯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说破了天,就是闹到派出所也是这个理,老太太要是不服尽管去报警,你看是我要债罪名大,还是你欠债不还当老赖难听” “你你你” “我什么我,你老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说是你儿子给你买的,那你儿子的钱哪里来的” 方筝指着万家大宅子铿锵有声。 “别以为时间久了没人记得,你儿子入赘万家的时候,万家给的彩礼六万八,猪腿十对、电视、冰箱、洗衣机还有一辆拖拉机,要啥有啥,你老给他陪嫁了什么,毛都没一根,这些年赵老四吃万家的住万家的,就他那每个月几百块的工资,买得起貂,买得起这么大的金镯子,没镜子撒尿总会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你不把话说难听了,他是听不懂的。 老太太气的翻白眼,方筝可不惯着。 “你老也别晕,还有你晕的时候,万家欠债几个亿,银行能让他赖账,国家能让他赖账,你还是回家洗洗,把值钱的家伙什全准备好,要不然抓你全家坐大牢” 一枚重磅炸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方筝口中吐出来,炸了。 “不,不可能,赵副总说了都是小问题” 赵老四脑子嗡嗡的,也不管老三给他带绿帽子的事,只关心万家是不是在真的欠了这么钱。 上次他去公司,赵副总可什么都没说,直说让他安心,万家垮不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算哪根葱哪瓣蒜,你懂经营吗,你懂财务吗,人家说啥你就信任啥,自己没个脑子吗,难怪给爹妈兄弟一起算计,你以为他们是为你好,还不是想通过你捞好处,真对你好为什么让你给万家当赘婿!” 方筝进一步激怒赵老四。 赘婿二字一出,赵老四觉得这些年被所有人瞧不起,那种置身囹圄的愤恨感涌上心头。 心理防线一退再退,对啊,爹妈一直说爱他,可真的爱,怎么可能让他上门给万家当赘婿。 当初准备结婚的时候,岳父其实给了另一条路。 按照江城的一贯的规矩,赵家准备好彩礼来万家提亲,可他回去后,爹妈说家里为了给他读书一个子儿都没有。 如果实在想娶万家闺女,老两口就带着他去给亲家和未来儿媳下跪。 他带着沉痛的心情把事情给岳父说了,岳父让他回去传话,如果他们家实在困难,那就入赘万家吧。 他会按照当地彩礼的二十倍来提亲。 纠结中赵老三还没想好,父母已欣然收下了万家的大礼。 母亲还说,他们老赵家别的没有就是儿子多,承蒙亲家不嫌弃,她儿子能入赘万家,是他前世今生修来的福气。 明明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娶妻,却因为父母的短视,变成抬不起头的入赘,他恨啊。 “老四,你别听她瞎咧咧,娘对你啥心思你难道还不知道” “娘,这么多年我只问你一句,当时家里真的连三千块都拿不出来吗?” “老四,你这是怀疑娘对你的心,家里但凡有点钱,还能不给你娶媳妇” 老太太痛心疾首趴在闺女怀里抹眼泪。 “那五妹你说,老六当年把瘌痢头打了,赔了三千块那钱又是怎么来的,给他擦屁股就有钱,给我娶媳妇就没钱了” 午夜梦回,每次在外面被人奚落,赵老三都会询问,他真的是父母最爱的孩子吗。 为什么要让他入赘,为什么要让他吃这个苦。 “四哥,你还是不是人,若是当时不赔钱给瘌痢头,六弟就要被抓去坐牢,孰轻孰重你是读书读傻了,分不清吗” “他自己干的好事,不该自己承担吗,好好的喝了两口猫尿都撒酒疯,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凭什么要挪用我娶媳妇的钱,让我入赘万家,受尽耻笑,你说呀!” 赵老四吼得房顶都快穿了。 躲在一旁置身事外的赵老六不干了,赵老四啥好事儿都让你占完了,还敢来指责他。 “哼,老四你从小吃好的穿好的,家里一共两鸡蛋你就要占两个,花了这么多钱读书,给家里换点钱花花怎么样了,我从十岁上就辍学给家里干活,每天累得像条狗,天冷的时候手脚冻得满是疮,天热的时候皮都晒掉几层,喝点酒咋啦,有本事田里的活儿你来干啊,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苦,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委屈,每个人都觉对方占了便宜。 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除了老大家的没参与,其他几家都在互殴。 万载雪和方筝面面相觑。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局面,早知道赵家人积攒了这么多矛盾,他们该选个更稳妥的方式把人赶走的。 不过戏开场了,怎么着都得唱下去。 “够了!要吵滚回自家去吵,老娘可不是为了来看你们表演吵架的,万载雪今儿这钱你还不还,还!你现在就给老娘拿钱过来,不还那正好,一二三四......一共十三个全部卖到国外去当猪崽儿,男的挖矿女的卖笑,玛德,反了你了” 刘凤凰这话配着她那张相当不好惹的脸,威慑力十足。 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 “谁要买卖人口啊” 警察叔叔总是在恰当的时机,如天降神兵一般到来。 吓得肝胆俱裂的赵家人宛如看见亲人一般,哭着闹着告状。 “警察先生就是他们,他们说的” 刘凤凰和方筝对视一眼,坏了,哪个缺德冒烟儿的把派出所招来了啊。 沙发上坐着的刘凤凰立马站起来,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自己这张脸给她惹了多少祸事,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警察叔叔,你们可来了,再不来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方筝握着人警察叔叔的手,眼泪那是说来就来。 没穿书之前,她可是有着不下十个看书app的高级玩家。 小说里有很多种套路,比如当别人怀疑你的时候,苍白的辩解是最无力的表现。 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 “你是?” 戴着眼镜的老警察问道。 “您好,我们是东升金融咨询公司的员工,这是我的名片” 幸好提前有准备,要不然怕事的露馅。 “我们也知道跑别人家里要债不好,可实在是没法子了,他们欠了我们公司五百万的货款,五百万啊,我们所有员工都半年没发过工资了,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警察叔叔你们要相信我们,我们真的啥都没干,不信你问他们” 方筝转头表示随便查。 来之前她都算好了,赶人可以,但绝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骂战可以对对碰,打人绝对要敬而远之。 “警察同志你可别听那丫头瞎说,她刚刚还说要把我们卖到国外去,个不得好死的赔钱货!” 赵老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指着方筝的鼻子就骂。 “警察同志绝对不是这样的,我们说的是要把他们这些家具卖到国外去,这不是万老板拿不出钱来嘛,总想着能抵一点是一点,我们真的是太苦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没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您给评评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年头难不成要债的还错了不成......呜呜呜......” “妹子,别哭了,实在没钱咱们去卖血总能活下去的”刘凤凰戏精上线,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行,主任你上个月已经卖过一次了,再这么下去这不是要你的命吗,卖我的吧,我还年轻,警察叔叔你别抓我们,我们真的只是想要点货款活命,您要是非要抓就抓我吧,我还年轻扛得住,主任老了又卖过血真的...呜呜呜......” 郑玉笙过来加入苦情戏,说着说着三人就抱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狗血程度直接可以媲美宝岛八点档几百集悲情大戏。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来公司实习的时候不是还说想挣点钱考大学吗,坐了牢哪个学校要你,警察同志你抓我吧,和他们没关系” “不,警察同志你抓我,我不读书不考大学了,考大学再重要,难不成还有您的命重要” 这临场反应方筝不得不在心里给两位演员竖起大拇指。 牛 太牛了 这不,这么一打岔,也没人家计较刘凤凰刚才放话,要买卖人口了。 低头楞在当场,跟不上趟的万载雪被方筝瞪了一眼。 老板,俺们可是来帮你干活的,你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姐几个说好话,表示这都是一场误会。 万载雪当即收到方筝的脑电波,用眼神表示你放心,怎么也不能真把你们送进去。 第11章 你涉嫌内外勾结监守自盗 “警察同志,说来惭愧,您们也知道公司近来事多,和东升公司的债务往来,我们已进入程序,虽然也许上门讨债这个行为不可取,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到底是我万家对不住大家,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又是一个鞠躬。 万家的产业在江城家喻户晓,妥妥的纳税大户,别管万载雪年不年轻,总之他在位一天,那就是企业的大老板。 这么一鞠躬姿态很放的很低了。 “对对对,万老板说得对,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是太心急了,警察叔叔你放过我们,我们保证不再犯事” “唉...看在你们情有可原,且并未伤人的份儿上,这次就不带你们回局里了,下次再让我们逮到,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年纪轻轻的多学好” 老警察苦口婆心的教育。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再犯,一定走正规途径” 方筝不停点头表示一定听从党的指挥,严格恪守法律底线,绝对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屋外汽车轰鸣声传来,随后是急切的关门声。 人未到,声先来。 “老板,老板,偷钱的老贼抓到了,是张副总,竟然是张副总,完全出人意料!” 万载雪的司机大着嗓门,不光万载雪听到了,屋里所有人都听到了。 “真是张副总偷的?”万载雪急切的问。 “对...对呀,警察先生没有告诉您吗?”司机盯着屋里三四个警察小声说道。 “抱歉啊,万小先生,我们此行前来就来为了告知你这件事的,结果遇到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哈哈...” 年轻的菜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打哈哈。 “原来如此,这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感谢各位,我......”说着说着人就哽咽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注意到,万载雪无论平时表现如何,到底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家逢变故,剩下的亲戚朋友个顶个的不靠谱,难怪孩子为了这么点小事,人就感动的不得了。 实在是太苦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们也不多说了,不过目前虽然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但他说令尊才是主谋,他只是个拿好处费的胁从人员” 警察把目光放到三件套男人身上。 赵老四被抓的时候,他还一脸懵逼,怎么都想不通,张副总偷钱怎么落到他头上来了。 “赵炽盛,现在以涉嫌偷盗大额现金为由逮捕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张副总是来过家里,我也接待过他,但他只是说想参观一下老爷子的收藏而已,我真的不知道他包藏祸心” “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吧” 赵老四被拷上了手铐,他的兄弟姐妹都没人出来阻拦。 只有万载雪拦住,问道:“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否请几位告知一二”。 老警察看了看‘焦急如焚’的万载雪,低声说了两句。 简单来说就是,万载雪家里这笔钱被张副总惦记上了,他靠着平时和赵老四的交情,选了个日子明着上门来做客,实则是为了行偷盗之事。 被抓之后,张副总一口咬定是赵老四觊觎这笔钱,在万家大难临头之时,想偷点钱当棺材本,而他只是收了好处费,从旁协助。 要不然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可能在赵家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偷盗成功。 对方这个说辞错漏百出,但又诡异的有几分道理,最重要的是那笔赃款竟然就真藏在赵老四办公室的花盆里面。 于情于理赵老四都得配合警察回局子里做笔录。 赵老四被带走了,只剩下面面相觑的赵家其他人,他们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钱竟然是赵老四自己偷得。 他们怀疑了所有人,就是没有怀疑他。 人一走,老太太慌不择路的往楼上跑。 “好啊,老虔婆,你刚才不是告状告的很起劲儿吗,嗯...这会儿跑什么跑,有本事告状,有本事还钱啊,下来!” 方筝越是说,老太太越是跑的快,一溜烟的就看不到人影了。 “哼,没胆的怂包!” “组长,你可少说两句吧,再把警察招回来,怕是真的得进去坐两天了” 郑玉笙愁眉苦脸的劝道。 人才,大大的人才,方筝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赞扬。 “算了,不必再多说了”刘凤凰接过话茬子,转头对万载雪说带着威胁的结束语。 “万老板,看在警察的份上今儿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儿个我们还会再来的,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把钱准备好的,若是你们敢搞什么花样,别怪我心狠手辣,一口唾沫一颗钉,买卖那个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你不给大伙儿活路,那大家都别活了!” 说完招呼一旁躲着的黄毛,拿着台破相机给每个人留了纪念。 “啥意思?” “哼,要是你们敢耍花样,这相片就会贴满大街小巷” 直到方筝一行人都走的没影儿了,赵家人还心有余悸。 赵达奉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出来,凑到万载雪旁边。 “堂弟,这些是啥人啊,凶神恶煞的” “唉......” 万载雪叹了一口气,勉强坐到还算干净的凳子上。 苦笑着说:“都是我的错,公司前阵子周转不过来,张副总说他有法子搞到钱,就介绍了这帮子人,哪知道这些人全都是放高利贷的,两百万本金,这会子已经滚到五百万,接下来可能是一千万两千万,何时才是个头儿啊。” “堂弟,你也不必担心,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再不济还有警察呢,他们难不成还能把你嚼来吃了” 赵达奉试探。 “他们...他们可不是...唉...” 万载雪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直到临走才嘱咐。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爸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我再到警局去打听打听,你们也别胡思乱想,我爸他不可能联合外人坑自己儿子的” ‘这可不见的’赵达奉在心底暗暗吐槽。 他叔那个人大智慧没有,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一箩筐,昨个儿不还在盘算着从儿子手里抢东西吗。 只是这个话他怎么都不可能给万载雪说。 半夜 赵达奉爷孙三人避开其他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起商量。 “爹,今儿晚上那群人可是放高利贷的,怕是不是好惹,特别是那个女人,恐怕真沾过血”赵达奉先说。 他对刘凤凰同志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不光是她,其他人难道是孬的,还有那个想要阉了老二家的丫头片子,看着就不是好人,你们还记得隔壁村那个赌鬼吗,他不就是被高利贷的追到家门口砍了双手” 赵老大抽着旱烟哼哼。 “算了老万家这个事儿和咱没关系,又不是咱们欠的钱,倒是老四这回怕是真的摊上事儿了” 丢了二十万,如果真的和老四有关,他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他们隔壁村那个偷鸡摸狗的,去年在公社偷了两千块钱,就被抓进去判了三年。 二十万是多少个两千块,那又要判多少年。 “四叔以往回来虽然大方,可这次大方过头了,光咱奶那对大金镯子都上万,更别说给每个人五百块的红包,你们说这个钱会不会......” 余下之话赵达奉没说完。 反正意思是表达出来了的,赵老四要真是偷了这笔钱,他们一家怕是也用了不少。 若是最后查起来,万一查到他们的头上,这个钱他们是吐还是不吐呢。 “你这孩子咋就不想点好的,你四叔能是那样的人吗,只是咱们已经离家这么久了,再不回去怕是地都要荒了,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段时间他们在万家已经捞到了足够多的油水,这会儿再呆在这里只有给万家和老四陪葬的份儿。 万一万家真的赔不出钱,那帮子‘亡命之徒’铤而走险绑架了他们,卖到啥见不得天日的地方。 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四家的事儿咱们就别管了,他既然入赘到了万家,那就是万家的人,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老万家自己惹的祸,难不成还要老赵家的人来帮忙擦屁股,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儿,老大说得对,咱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最后还是老头子一锤定音。 “那老二和老三那边......”赵老大觑着眼神估摸他爹的心情问道。 “别管他们,这么大个人,脑子里难道装的是豆渣吗,还是没长脚不知道跑!” 老头至今还在对除了大儿子之外,剩下的几个儿女袖手旁观他被抬走一事耿耿于怀。 哪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其他几家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第二天。 天还没亮,赵老二、赵老三和老五一家子,刚准备连夜跑路,就发现老大一家背着老头儿老太太出来。 场景极为尴尬。 老二家的胖子刚想开口,就被老头子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压低声音骂道。 “准备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要走,等会儿把那群讨债鬼招来,谁都跑不了” “是是是,爹,您老说得对,您先走” 赵老二拉住想说话的儿子,弯腰伸手给老爹比了给请的手势。 “爹,那边是不是有人” 赵老大指着松树下扯着呼噜的黄毛问道。 “小声点,千万别吵醒了” 一大家子人急匆匆消失在街角,跑到车站之后,还在心里庆幸,幸亏高利贷公司安排的盯梢之人睡着了。 要不然他们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跑掉。 殊不知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还在扯着呼噜的人,就翻身爬起来,飞也似的跑回去报信。 “老大,你猜的没错,那些家伙跑了!”蹲守的黄毛兴奋的喊道。 方筝右拳击左掌,兴奋溢于言表。 好耶! 那三千块今儿可以到账了。 “真的假的,就这么吓吓就跑了” 郑玉笙有点不敢置信,好歹也是想吃绝户的人,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哼,他们在万家身上吸饱了血,现在万老板他爸进去了,万一真的坐实了罪名,那可是要追债的,你说他们现在不跑,等着警察叔叔上门,还是等着咱们‘买卖人口’那些家伙又不傻” ...... 下午的时候万载雪带着张婶,王叔两口子和被赶走的其他人回到老宅。 即便是依然脏乱不堪,现在也没人抱怨。 没有碍眼的东西存在,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咱们开始干活儿吧”张婶子提议。 早干完早了事。 “对对对,早点干,早点干” 万载雪则带着司机进了失窃的书房。 那日他刻意取了这么多钱回来,又故意给了张副总其中一套密码,就是为了坑那个目光短浅又喜欢倚老卖老的关系户。 没想到竟然把他爸也卷了进来。 这么个小插曲,恐怕让那个男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在他面前摆长辈的谱儿了。 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还能做得更多。 万载雪盯着墙壁上母亲的油画,喃喃自语。 ‘母亲,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天底下好看的听话的男人多了去了,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没出息的,被人撺掇两句就找不着北了。 两天后 派出所的查明,张副总是在胡攀乱咬,赵老四办公司花盆里的 被自我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赵老四取保候审,一出拘留所大门,人就倒了下去。 万载雪的秘书急匆匆的将人送到医院。 “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医院里疑神疑鬼的赵老四,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只要是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说话,他都以为别人是在笑话他。 脾气极为暴躁,要不是万载雪给足了钱,人医院都想把他诶扔出去。 半年后 万载雪给他转到一家有名的私人疗养中心,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依然改不了脾气。 “你再说什么,你是不是在说我”赵老四掀开护着老太太的护工,掐着老太太的脖子将人按在轮椅上。 他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对方只是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太,他这么一动作,对方当即吓死过去。 “救命啊,杀人啦”护工吓得尖叫连连。 直到被保安分开,赵老四依然在喋喋不休的刻板重复,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在背后嘲笑我。 第二天赵老四疯了的消息传遍全城,连已经不关心这摊子事的方筝都知道了。 第12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老大,你听到了没有,万老板那个偷钱的爹,疯了”黄毛挤眉弄眼的传八卦。 “全城都传遍了能不知道了” “你说那家伙是真疯还是假疯啊” 黄毛摸着下巴,他总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上次见得时候不还好好地。 这还不到半年就关精神病院了。 “他要是没疯,能袭击重刑犯的妈,也不怕那人出来灭了他全家”方筝提出不同意见。 赵老四别看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就是个被父母养坏的胆小鬼。 他那般自卑又自亢的德行,接受不了现实,疯一下不是很正常。 “也是,一般人也干不出来他那些事” “算了,不说他了,他固然不是个什么好人,可他爹妈不是更坏,所有儿女全都被教坏了” 最重要的这些人,竟然没受到应有的惩罚。 太让人生气了。 “老大,你不是常说,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这半年来,黄毛觉得自己眼界开阔了许多,看事情也不像以前一样狭隘。 “你小子,这话说的不错” 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老赵家的人横行乡里买卖人口坏事做尽,会有报应的。 确实,在方筝这话说了没两年,赵老六喝醉了和隔壁村的打架,失手将人给打残废了。 对方要他拿十万私了,赵老六哪里来那么多钱,只得向爹妈兄弟求救。 此时的赵老太已瘫痪在床,赵老头儿被赵老大管的死死地,对小儿子的境遇漠不关心,让赵老六找死,别连累兄弟。 赔不出钱的赵老六被关了三年,出狱后就把赵老大全家杀了,除了一直在外讨生活的赵达奉,连刚出生的孙子都没放过。 火海中游走的赵老六提着汽油桶,笑的猖狂凄厉,一声声的哭诉父母的不公平。 无法动弹的赵老太被活生生烧死。 大火烧了一夜,毁了整整半个村。 遭了无妄之灾,失去房子金钱的受害者把仇恨的目标放到余下的赵家人身上。 作为罪魁祸首赵老六和赵老大一家全死了,赵老六的老婆早年也被他打跑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所以只能他的兄弟姐妹来承担损失。 赵老二被愤怒的人群打残了四肢,刚刚把闺女卖给老光棍的赵老三被砍死在田埂上,只有赵老五一家跑得快,在追债的没到来前,卷着钱财跑了。 此后再也没回过村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一九九六年的十月 秋意融融 方筝捧着盒子,笑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刚刚一个生人送来的,一个纸盒子,每张十块,十张一叠,里面足足三十六叠。 三千是酬劳,六百是奖金。 就这么两天,就干了三千多块的活儿。 怎么不让人开心呢。 “去把人都叫过来,咱们开会了” 还是那个废弃的老厂办公室,方筝坐在首位,她的面前摆着那个装钱的纸箱子。 所有人,包括刘凤凰在内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钱呢,大家也看到了,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就是根据出力的多少,把钱分了,第二就是趁着钱还在,咱们再干个来钱的营生,过个实实在在扬眉吐气的肥年,你们自己想,十分钟以后开始投票” 黄毛举手,他有话想问。 “老大,你说的营生是什么,有啥营生能比当保镖挣得还多,咱们为什么不继续干保镖了” “大宝同志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在昨天我向万老板打听了一下,咱们差点就犯罪了知道吗” 说起这个,方筝一阵后怕。 “啥罪啊,老大这次咱们都听你的,可是啥都没干啊” “非法经营罪听说过没有,咱们干保镖的也是要有公司,要有经营许可的知道吗,就是老七家包子铺挂墙上那个卫生许可证和经营许可证,知道不” “要是没有呢” “要是没有,被人告了咱们全都得进去” 这么严重的吗,比他们以前小偷小摸打家劫舍还严重吗。 “所以,老大你还是没说咱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啊?”郑玉笙说道。 剩下的人齐刷刷点头。 挣钱的点子,他们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妄你们在胶鞋厂这边住了这么多年,身在宝山却只能望宝发呆” “啥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发财的契机就在胶鞋厂啊” “老大,我怎么没发现?” 黄毛是真的没搞懂,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可就是组合在一起看不明白。 “胶鞋厂什么最多” “我知道,我知道,厂子里最多的是下岗的职工,和堆积如山卖不出去的胶鞋” 此事老三邹万强最有发言权,他们家往上数三代人都在胶鞋厂讨生活。 与国同寿的胶鞋厂曾经也是辉煌过得。 然而这几年放开计划经济,供销社再也不是人们唯一的选择,老三出生的胶鞋厂作为计划经济的受益厂,自然遭受毁灭性的重创。 从五年前开始,厂子的效益每况越下,从去年到现在快一年没发工资了,就靠每个月那点基本生活费。 没人闹都算是对厂里感情深厚。 做的鞋子卖的一年不如一年,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模样几十年如一日。 “老三说得对,胶鞋厂什么最多,下岗的职工和堆积如山卖不出去的胶鞋最多,但这一切难道是因为质量不好吗” “老大,绝对不是,咱们厂的质量就算是放到国际上那也是杠杠的” 立马有人反驳。 胶鞋厂长大的孩子你们说他什么都好,唯一不能说胶鞋厂的质量不好。 “所以为什么卖不掉,一是现在的人选择多了,胶鞋跟不上潮流了,二是你们找错了目标人群,三是销售也是要讲方法的” “什么方法?” “我问你,要是我在外面摆个摊子,给你说买我一双胶鞋就有可能抽中大哥大、小灵通、电视机、电冰箱、电风扇,你买不买” “真有这种好事?”众人瞪大了眼。 “所以说这就是噱头,让人家提起兴趣来买的噱头知道吗” “老大,你是这个” 迎接方筝的是所有人的大拇指。 “所以说为什么我是老大,呸,不对,所以为什么我是会长,而你们是组员呢” “对对对,老大威武,老大万岁” “去去去,多读点数比啥都好,等咱们挣了钱,几个小的全都滚回去读书,要不然以后算账的都没有” 方筝一拍烂桌子,正好拍下一个角儿,本能想反驳的几个小的,立马把脖子缩了回去。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你放心老大,这事儿有我亲自盯着,保证他们在学校老老实实的好好学习,给咱们爱武会添砖加瓦” 死道友不死贫道,小的们你们自求多福。 “黄毛,好样的,我很看好你” “哪里哪里” 第13章 抽大奖了啊 “全都投了赞成票,很好,非常好” “这事就这么定了啊” 接下来的事就是去和厂子里的话事人谈判了,毕竟他们只有本钱三千六。 厂子那些鞋子别看一双本钱不到两块,但那么大几十万双,值不少钱。 给每个人分派了任务,把人赶出去后,方筝和特意留下的刘凤凰谈起了正事。 “刘阿姨,刚刚说的事你也听到了,现在还是两条路,如果你选酬劳,这边会给五十块辛苦费,若是选了和咱们一起干,咱们按收入分红” 方筝非常看好这个坚毅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像是冰山下的火种,比她这里大部分的年轻人还要有冲劲几分。 “如果我要加入,和我儿子占两份还是一份”刘凤凰问道。 “两个人当然是两份” “很好,咱们成交,为表诚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能赊给咱们胶鞋的人” 半个小时后 方筝在职工家属院见到了头发都快愁白了的某厂长。 三个人关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鞋方筝是拿到了。 万事俱备只欠大彩电了。 因而忙的昏天黑地的万载雪在会议之后,司机说两个小时前,昨天那伙混混打来电话,问他家里被赵家人内部打架,搞烂的那些家电可不可以便宜卖给他。 “他们要那些破烂干什么?” “这个目前不清楚” “算了,那丫头思想不同于常人,她既然想要,那就让他们自己过去拉” “好的,我这就打电话回他们” 薄雾浓云 守在小卖部电话前的郑玉笙接到司机打来的电话,忙不迭的回去报告喜讯。 “现在,咱们唯一缺的就是把东西拉回来,修好了” “老大,真能成?” 从小见惯了阴暗的郑玉笙,不免有些忧心。 “来”方筝两只手捏在郑玉笙的腮帮子上,轻轻往上提,笑着说:“跟我学怎么叫自信”。 “老...大...”对方含糊其辞的吐了一句。 “你小子啥都好,就是太悲观了一点,成功本来就是八分的努力两分的运气,失败了又怎么样,重新开始呗,大不了咱们全部都去火车站扛大包,要不然你们全部跟着我会回乡下种地去,咱们也搞个大棚,种点稀罕玩意儿” 反正什么年代总有像万载雪那样不差钱的人,再金贵的玩意儿都有人买。 事情按部就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此时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 ......... 天还没亮,冬县城东的大街上就传来喧闹的声音,上下货的声音不绝于耳,半个月一次的大集,让这里热闹非凡。 方筝掀开衣袖瞄了一眼手表,五点半天快亮了,按照她前几天的蹲点还有三个小时这里的人流量将会达到最大。 “老大,咱们该准备了吧” 郑玉笙眯着眼有些疲惫的说。 昨晚上他们就到了,敲敲打打做临时台子,基本上一宿没睡,好不容易人多了,可他老大竟然一点都不急。 “不急,现在来的人都是来赶早市来卖菜的,我们的目标客户群不是他们,你先去眯一下,时间到了我叫你们” “老大,那你呢” “我还要再看看,你先去睡,等下还有的忙,别耽误事” 方筝把郑玉笙赶去睡觉后,沿着搭好的台子检查,这上面要放奖品,还要站人,可不能马虎。 等她忙完后时间来到六点半,看看天色不早了,把睡在帐篷里的几人叫醒,让他们先准备着。 郑玉笙和小花生抬着一台彩色电视机放到最顶上,在红绸的映衬下又洋气又先进,然后依次把奖品放到上面。 最顶上的是电视机和电话,第二层放着彩色的花布、电风扇、收音机之类的。 都是他们从各处淘来的二手。 第三层放着搪瓷缸、保温杯、锅碗瓢盆还有时尚饰品比如皮带、手套什么的。 第四层放着好看的发圈、钥匙扣、作业本一些小东西。 台子旁边放着一箱箱草纸摆了好几层,方筝看着井井有条的陈列物品,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枉费她做了好几天的计划。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动静大得很。 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询问他们要干嘛,听说这里等一下买了东西后可以抽奖,一个个都等着看热闹。 时间越久等的人越多,挤挤挨挨到处都是,郑玉笙凑过来一头的汗,他是真没想到怎么有这么多人,难怪老大要选这个不太当道但有大坝子的地儿。 “老大,人开始多了,什么时候开卖”郑玉笙觉得人都这么多了,可以开始了。 “现在来的人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而且消息还散的不够开,你先让其他几个准备着,我先上去控制场面,还有你们剩下的,密切注意大伙儿的安全,都快过年可不能出岔子” 今天人多要是造成骚乱踩踏之类的,那真是罪过,幸好出门前她就想到这一茬,三令五声天天洗脑。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就是排行第八的小花生别看他个子精瘦,实际上也是打架不要命的主儿,寻常三两个人近不得身。 方筝带着雷锋帽,里面穿着刘凤凰同志友情赞助的毛衣,外面一件祖上传下来的军大袄。 白配绿时髦又洋气,加上一张白净标致的脸,一上台就引得众人侧目。 捏着话筒还不等说话,掌声就稀稀拉拉的响起来,仔细一打量多数是上了年纪的女同志在鼓掌。 还别说方筝这好学生模样,典型的别人家孩子,最讨阿姨辈儿的欢心。 “亲爱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大家上午好,首先很感谢大家的捧场啊,别的感激的话漂亮的话咱就不多说了,一说起来那就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直到天黑都说不完” 众人一顿哄笑,这年头城里人都瞧不起农民,有铁饭碗的工人更是眼睛长在天上。 方筝这话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漂亮听着舒服。 “不过有一句话一定要说,那就是大伙儿都辛苦了” 说完狠狠一鞠躬,台下的人哪见过这样的,刚上台呢就开始感谢鞠躬了,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又隐秘的兴奋。 被人感谢被人尊重,谁又能不开心呢。 “这些年我们的国家不容易啊,前有列强封锁技术,后有小鬼子打击,不过我们都挺过来了,我们有了自己的火车、飞机、轮船大炮,更是造出了电视机、收音机、二八大杠,在今年就在今年的九月,大伙儿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方筝这话极具煽动性,民族自信心哪怕拧到几十年后,依然能激起熊熊烈火,更何况是现在。 台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发现没任何一个人知道,齐刷刷的抬头大声喊。 “不知道!” 方筝微微一笑点点头,压压手示意她有话说。 “其实此前我也不知道,但就在出发前我的老师他告诉我,我们研发造出了第一台vcd” 其实这是一个很大的bug,在《在年代文里绝代芳华》这本书里面vcd是今年出的,实际上准确的面世时间应该是93年。 足足三年之差,要么就是当初作者手抖了,要么就是差查资料的时候的时候没仔细看。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 “知道什么是vcd吗,就是以后看电视只要你有了光盘,你想看什么看,再也不用专门等着哪个台了” 冬县并不是什么工业发达遍布绮罗的城市,作为省会边上的一个小县城,全靠着交通的便利,才得以吃上两口汤。 但这并不影响大伙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虽然此时一个村有一台彩电都算富裕的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这是我们国家第一次自主研发出来超越全球的家电,全世界第一台vcd诞生在中国,这一次我们是世界第一” 台下鸦默雀静,他们不知道什么重点什么全球,但听懂了世界第一。 以往都是他们跟在西方后面学习,但今天有人告诉他们,竟然有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大放光彩,替他们夺得了世界第一。 一阵静默后,掌声如潮水般强盛,声势浩大的叫好声吸引了更多的人,不小的坝子被填的严严实实,要不是外边马路还要过人,恐怕连马路都得占了。 气氛吵起来,方筝左右一看时机已到,该干正事了。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众多的成功离不开诸位的支持,为答谢父老乡亲的深情厚谊,今天我们就在这里送温情,平时一双胶鞋要四块块,今天咱不要四块,一双只要三块八,两双七块,三双只要十块,而且只要你买了就可以抽奖” 说完侧身露出背后的众多奖品,刚刚提到的电视机、收音机赫然在列。 “真的可以抽奖,抽中了真给” 有人不信,试探着问。 “为什么不给,抽中是你的手气,咱工农子弟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不等更多人质疑,连忙让郑玉笙和小花生把装满小弹珠的箱子抬上来。 “大家看好了啊,这颗红色的弹珠就是今天的头奖了,有且仅有一枚,黑色的是二等奖,绿色的是三等奖,蓝色的是四等奖,没有颜色的就是安慰奖,咱们的奖品依次往下排列的,大伙都可以看到,再说一次,只要你抽到,奖品立刻抱回家” 方筝一一把弹珠放进一个只剩一只手能进出的抽奖箱子,剩下的两人当着众人的面使劲摇晃抽奖箱子,还别说装满弹珠的箱子真的很重,没有三十也有二十斤了。 随着噼里啪啦小弹珠晃动的声音,台下的人眼冒金光。 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立刻跑到买胶鞋的桌子前,随手拍了十块钱说是要买两双。 来人梳着时髦的蓬松中分发,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他倒是不在乎胶鞋不胶鞋的,这玩意儿他根本不穿,买来也是送人, 他看中的是三等奖里面的那根皮带,那造型那颜色怎么那么像港城电视剧里男主用的,若是有了它再加上一条西裤,绝对是县里最时髦的崽儿。 “好的两双胶鞋,抽奖请台上” 中分头三两步跳到台上,伸出手就往抽奖箱里摸,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一定要摸到,一定要摸到” 台上的人攒劲,台下的人更是紧张,都想看看第一个人摸出来的是什么。 中分头闭着眼睛在箱子里东捏西捏,最后一狠心随手拿出一个,对着太阳光一看,啥颜色都没有。 瞬间就像斗败了的公鸡,鸡冠子都塌下来了。 “恭喜你,摸到了安慰奖,请不要灰心再接再厉”方筝微笑着打圆场,她也没想到这哥们非酋转世。 照理说现在是各种颜色弹珠最多的时候,连个三等奖都摸不到,也太倒霉了。 “不行,我还要再摸一次”说完递给方筝十块钱,也不等别人说话,直接把手伸进箱子里。 这一次没再犹豫,一伸到底摸到哪个是哪个。 阳光映照下弹珠散发着七彩的光,中心那如同黑色叶子一般的图案,让中分头屏住呼吸,生怕在做梦。 “恭喜你恭喜你,抽到二等奖,第二排的奖品你可以随意带走一件” “啪啪啪”拉花缎带爆炸的声音,混着雷鸣的掌声把气氛烘托到高潮。 这可难倒了中分头,虽然能抽到二等奖也很兴奋,但他的目标还是那条皮带啊。 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我我,我可不可以换一件,我想要皮带”。 “不可以哦,不过你可以先挑一件其他的,等抽到三等奖的人拿到皮带后,你可以和他商量着交换” 方筝这话也没避着人,台下等着抽奖的人,心思一下子就活了,先上台抽奖的,哪怕抽到三等的绿色弹珠,但只要拿到皮带就可以和二等奖的那个交换。 相当于直接拿到二等奖的奖品,实在是太划算了,就算什么都抽不到,还可以白拿安慰奖的一叠草纸。 再说了还有胶鞋呢,一双就比平时便宜了两毛,两双便宜一块,三双直接便宜两块。 要知道这年头白花花的大米才一毛六,两块能买十二斤多的大米,够一家三口敞开肚子吃个三五天。 “买它!” “买它!” “买它!” 人们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要不是方筝在台上竭力大喊排队一个一个来,恐怕卖胶鞋的摊子都能冲垮。 第14章 全卖完了 人越来越多 大坝子占完了,蔓延到外面的菜市场里面。 幸好提前有打预防针,表示不排队不卖胶鞋,也不准抽奖。 方筝再一次摸摸脑袋上的汗水。 再次感慨,还好这段时间这些家伙一个都没偷懒,全部勤学苦练,一个个马步扎得挺扎实。 要不然被人一推不就倒了。 到时候一个闹不好,东西卖不成,可能还会被哄抢。 “有请第二位!” 第二个抽奖的是个大娘,老人家心疼钱,左思右想后还是觉得买三双最划算,于是拿了三双。 颤颤巍巍的手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的弹珠,老人家抽到了绿色的三等奖,但她并不想要中分头手里的电风扇,她只想要一个保温杯,这样老头子上山砍柴的时候,也能吃点热乎的。 老太太拎着三双鞋子和保温杯走了,留下一脸失望的中分头和松了一口气想捡漏的人。 第三个一叠草纸,第四个还是一叠草纸,这时人们才发现奖品不是那么好抽的。 而且抽出来的颜色弹珠被单独装起来,白色弹珠被放回抽奖箱,长此以往颜色弹珠越来越少,无色弹珠则永远不变。 中奖几率大大减少,于是人更加着急,幸好此时维护治安的城管赶到,要不然恐怕要出乱子。 郑玉笙一看城管叔叔拉得比马还长的脸,心下不安生怕惹恼了人,心思活络的他在方筝指使下,几根好烟奉上。 看人家接了,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时间就在众人挤挤攘攘中度过。 快到中午的时候,货已经卖了大半。 二三四等奖都有人抽过。 那个中分头的小年轻也心满意足的换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交换的两人都觉得赚到了。 方筝也觉得赚到了,大伙儿买的高兴,她也把厂子里积压了好几年的库存卖了。 赚了一大笔。 算得上双赢。 等把库存消了,得想个法子,改改厂子里老旧的生产线,换着花样做胶鞋。 她那些手下的家人们大部分是胶鞋厂的员工。 胶鞋厂好了,他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后世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人世间大部分的烦恼都能用钱解决’ 胶鞋厂转动起来了,家属们也不用到处打零工,又能回去上班了,有了收入负担减轻。 家庭氛围自然就好了。 当然目前还是先把这几年积压的旧鞋卖了再说,手底下十几个半大小子还等着分红过年呢。 下午两点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宽大的坝子里只剩空空如也的货车,还有空荡荡几层奖品架子。 收拾好一地的垃圾,方筝紧张的坐在驾驶室里面,身后不大的地方放了几麻袋的毛票。 她想着是把钱先存到银行里,还是直接开车回厂子。 “同志,您来了,放心您要的胶鞋,还给您留着呢” 随着小花生热络的寒暄,方筝用帕子摸了几把脸,喝了口水润润嘶哑的喉咙。 小花生从驾驶室里拿出包裹着的几双鞋,递给等待外面的几个城管。 他们就是这一趟买卖,最后的客人。 “同志,今天真是感谢几位的大力帮助,要不是您几位的辛劳,现场次序哪有这么好,有您几位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 方筝一开口就是恭维的话,再加上递上的好烟,跟着站了大半天的几人,丝毫没有往日的不耐烦。 作为本地的地头蛇,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方筝一行人一来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时刻监视着。 看他们只是想卖货,更没有出老千诈抽奖之类的才缓了颜色。 方筝笑着说:“您几位要不要也抽个奖什么的,咱们的一等奖还没被人摸过呢”。 几人相视一笑,相继点头。 其实他们这会儿过来,就是为了抽奖,便宜的胶鞋可能对其他人还算有吸引力,可对他们这样的,拿来基本没什么用,最多送给老家的亲戚。 之所以过来买鞋,就是为了方便抽奖,还不让人说闲话。 “行,左右咱们也是给了钱买的,可不算占便宜” 为首那人点头后率先伸手。 看了一上午别人抽奖,那些人每次把手伸进去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这会儿轮到他自己了,那股紧张的劲儿也爬上了心头。 拿出来一看,最后一颗绿色弹珠被摸出来了,不得不说这位手气不错。 第二层摆放着一个电吹风,国营大厂生产的,作为二等奖它的价值算是里面最低的,所以被前面的人抛下了。 电吹风被拿走,另外三个人,两个抽到安慰奖,最后一个抽到蓝色的弹珠,看着老大手里的电吹风不免有些失望。 末了再一看其他人手里的草纸。 瞬间觉得方筝特意关照的蝴蝶发卡那么好看,做工精细翅膀上还有弹簧,一颤一颤的还会动。 这是方筝根据自己幼时的记忆,请厂里手巧的婶子做的。 她记得在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流行这样的蝴蝶发饰,那时候她堂妹正好有一对,结果被班里的小屁孩弄坏了。 小姑娘也不是吃素的。 午休的时候穿过小学和初中之间的小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她的班级,要她这个做姐的给主持公道。 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后来还专门研究过具体的构造,感谢她杂七杂八的爱好吧。 要不然穿书过来别说吃饱饭,都快揭不开锅了。 城管队伍走了,又有些消息不灵通的跑过来,问他们还营业不,众人只得把空空如也的车斗儿给他看。 来人垂头丧气的走了,临走还不死心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再来,方筝只得打哈哈说有时间就过来。 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来一趟,厂子里的库存也是有限的,江城周围还有七八个小县城没走呢。 到时候要是货没卖完恐怕还要来一趟,不过看今儿的火爆程度,只怕那人希望要落空。 狼吞虎咽的几人把面条呼完,几个脑子灵活的围坐在一起,其他人则在四周警戒。 今天他们带了三万双鞋过来,几大麻袋的毛票,少说也有七八万。 在这个大额钞票都少见的年代,他们无疑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肥羊。 刚刚离开的城管,话里话外也有提点的意思,要不是他们人多又防守严密,此刻说不定已经有人过来浑水摸鱼。 她真是在支付快捷的时代生活太久,忘了九十年代初这个处处不便利的时代。 强龙不压地头蛇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趁着天色没黑尽快回到江城,要么就在当地银行把钱存了。 两条路各有各的麻烦,各有各的优点,一想到这些,方筝忍不住敲自己脑袋。 要是现在开车回去,没有高速公路,说不定就在哪个省道遇到一千一只的鸭子,一万一只的小羊。 所以只能把钱存在当地银行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人银行说了,没有提前预约,银行人手不足现在办理不了。 我的天,这年头的银行这么不看重钱的吗。 有钱都不存。 这实在太难为方筝一个现代人了,她对如今的时代,还是太缺乏认知。 下次 下次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顶着银行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她表示先预约者,明个早上第一个来等着。 ...... 方筝电话打回去的时候,老厂长正好在办公室抽着劣质的叶子烟,财务李姐听到方筝那头儿在说什么,全卖完了很多毛票的时候,惊得电话都差点掉地上。 全卖完了 还要再定十万双鞋子的时候,惊得电话都差点掉地上。 那姑娘给了一千定金,在厂子这边买了三万双胶鞋。 那可是整整三万双啊。 就半天卖完了,这孩子不会在说梦话吧。 “李婶儿您在听吗,我说这事儿您怎么看啊,您这边要是想要现金,明个儿我就给您送过来,要是想要银行转账,恐怕就要等银行这边的进度,具体什么时间咱也说不好......” 李婶子游魂似的在电话里说了一声:“都行,都可以,只要是钱怎么都好办”。 挂断电话马不停蹄的往厂长办公室跑。 跑得太快上楼的时候踩到一滩水,滑了两步拉住栏杆才避免倒栽葱,不过就是脚腕有些扭伤,一扯一扯的疼。 然而这一切都没能让心底的火焰熄灭,要是方筝那孩子所言不假,今年大伙儿过年的工资有着落了。 倘若就此下去,胶鞋厂是不是能避免这一次下岗潮带来的冲击,他们这辈子吃穿住行都在厂子,实在离不开啊。 “厂长,厂长您在吗,方筝...方筝把东西卖完了” 顾不得里边回应,直接推开门,好家伙不大的办公室塞了五六个人,吞云吐雾的还以为到了‘仙境’。 “啥!咳咳咳......” 抽着叶子烟的厂长老当益壮的从沙发上蹦起来,嘴张得太大一口闷烟吸进去,呛住喉咙,在众人的拍打下才缓过来。 “你刚刚说啥” 老头儿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 李婶儿环顾了屋里一圈人,都是厂里的头头脑脑,根本没外人,是以把方筝在电话里说的又叙述了一遍。 “那姑娘说现在天晚了,要是走夜路回来恐怕不安全,所以尾款要明天才能回来,若是要现金明天就可以送过来,要是银行转账,就要等银行那边的消息” “哎呀,那孩子也太客气了,我就说那姑娘靠谱,你们非不听我的,要是按我一早说的,这会儿钱都进银行了” 方筝是个散户。 人银行自然不甩她。 可他们胶鞋厂是银行的大客户啊,vip什么的,就是加班也得把业务给它办了。 老头儿的头发丝都快翘到天上了。 给方筝赊账这事儿,就是他老人家一锤定音。 就算对方只给了一千块的定金,他老人家也顶着风险把胶鞋给她了。 他知道他在赌运气。 可面临着破产的厂子,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那天方筝就说了一句。 “生死存亡之际,厂长您若是还要墨守成规,如何对得起这些年付出的努力,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垮了吗”。 就是这句话,让即将退休的老厂长坚定了想法。 结果厂子里这些老古板谁都不听他的,都觉得方筝说大话,说他老糊涂。 结果怎么样,那姑娘是真有本事,他老人家也是慧眼识英雄的伯乐。 “厂长这下子咱不用把旧货抵货款了吧?” 车间主任试探着问。 从今年开始除了市里拨了一笔钱下来基本没进账,连兄弟单位的材料钱都付不出,今儿他们几个齐刷刷凑到厂长办公室,就是为了商讨能不能用积压的旧货抵押货款。 又要派谁去谈判。 毕竟人家也过得困难,想拿钱给员工发工资啊。 “抵什么抵,等把东西都卖完,咱有的是钱” 脾气最为着急的副厂长拍板。 方筝这一哆嗦算是给了他强心针,总觉得与国同寿的胶鞋厂有救了。 “厂长,我请缨明天和李瑛咏、马敏同志一道过去,不!今天晚上就去,小姑娘手里捏着这么大一笔钱,还不得被黑心肠的盯上......” 一想到这里江国庆火烧屁股似的,怎么也坐不住,夹着叶子烟在屋里转圈。 “老江啊,稍安勿躁,咱厂子里的大货车都被他们借出去了,长途车站这会儿也停止运营怎么过去” 厂长语重心长。 “你呀,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我说把胶鞋赊出去的时候,你也反对得最凶,这会儿知道厉害了,要一早听我的让老李和马家那闺女跟着,尾款就装进银行了,还能有这事儿” 江国庆有些不好意思的扰扰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不是先前嘛,谁能想到一天都能卖完”。 说完忍不住擦擦眼角,快五年了啊,厂子里的销量一天天下降,最开始每年还能有一两万,如今每年卖不到五千。 他刚进厂那会儿,还是个黄毛小子,每天跟着师傅屁股后转悠,生产线都没停过。 全国人民都在等着他们生产的鞋子上脚。 如今他老了,厂子也老了,可永远有人年轻,他相信总会有能人,带着厂子走向新生。 “厂长我是服了,以后您老要干啥,只要不违法乱纪做出危害厂子的事,我都支持”。 “这就对了,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年头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的不少,未免夜长梦多,咱今晚就出发” 厂长拍板。 “您老刚才还说没车” “那是你没用,老头子能和你一样吗,隔壁家具厂方脑壳新买的车,咱老郑去借,他还能说不” 那小子打穿开裆裤的时候,都是他老郑给擦的屁股。 “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去银行有的是事情” 第15章 夜袭 夜幕降临。 方筝几人蹲在路边啃馒头,还不知道自己一个电话,把厂子里的头头脑脑都给招来了。 方筝口齿不清的招呼吃完了的郑玉笙,去给盯梢的老三大胖、老八铁塔送馒头。 傍晚的时候。 经过方筝暗地里的盘算,选了这一家楼层最高、坝子最大的招待所,好说歹说让人家同意他们把车停过来。 钱依然放在驾驶室里面,又让人在楼上盯梢,只要有可疑的人靠近,就发暗号。 凌晨两点多。 方筝被一种很规律的敲击声吵醒,警觉的抬头撩开遮挡的板子,没发现可疑的人,楼上也没发信号。 但她丝毫不敢放松,吵醒她的声音绝不是空穴来风,若是没发现人只能说敌人隐蔽得太深。 裹着大衣下车,被冰冷的寒风糊了一脸,十月快下雪了。 突然有什么感觉到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大脑飞速转动,到底是什么? 对了,是影子! 江县虽然是个小县城,到底挨着江城,来回也就一天的路程,所以马路上是有路灯的。 而他们所在的这家招待所正好挨着马路,明明有风那树的影子却没有顺着风摇摆。 灯下的影子,更是将人的肢体照的清清楚楚。 她就说财不外露吧。 这玩意儿一旦外露,必定招来豺狼虎豹,古往今来宵小什么时候少过,总有些亡命之徒要钱不要命。 明知道他们不好惹,还撞上来不是傻是什么。 “哥儿几个,起来干活了!” 方筝挽起袖子从后腰抽出钢管,狠狠的敲在一早准备好的破铁盆上。 “哐当”一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对面见事情败落不管不顾的攻上来,他们都是附近的街溜子,白天的时候看方筝他们收钱,看的眼睛都红了。 好几次趁着人多,想浑水摸鱼偷上一袋,奈何方筝这边守卫森严,根本没给机会。 出手好几次,次次铩羽而归。 回去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懊恼,在他们江县挣了这么多钱,给兄弟们留点油水花花怎么了。 一群小混子围在房子里破口大骂。 “既然偷不着,不如......”剩下的话没说完,直接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懂得自然懂。 平日里不住声不住气的混混,一出手就是杀招,看呆了众人,等那股震惊过去。 心里火热起来。 反正他们也要去南方发财,抢了就跑,天高皇帝远谁知道是他们做的,就算知道也要有证据不是。 “这件事还是再想想吧” 街溜子的头儿还有些犹豫,偷和抢可是两回事,结果帮派里其他人不干了,那可都是钱啊。 一麻袋一麻袋的。 最后抛开还在犹豫胆小怕事儿的,干脆让大个儿混混做了临时指挥。 由他牵线找了一伙外省过来躲难的亡命之徒。 两相照面一拍即合,约定好分成后就出发了。 仗着熟悉地形。 街溜子一伙带着其他人沿着马路边的道旁树窜到了招待所大门外,又撬开招待所拉货的后门,行两面夹击之势。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领头儿的那个丫头突然醒过来,知道她不好对付。 亡命之徒的老大率先发起攻击。 方筝一棒敲醒其他人后。 就感觉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来,凭着肌肉记忆,脑袋一歪肩膀一闪,躲开第一波攻击。 就着刚才的姿势,一个扫腿过去,对面硬生生接下这一腿,抓住她的脚,直接用手中的匕首插向方筝的眼睛。 逼的她不得不用手撑地。 方筝丝毫不敢大意,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明显是练过功夫的,出手极为狠辣。 她打量着对方,想找出一点破绽。 可惜那个家伙丝毫没给她时间。 又一次攻上来。 方筝一个剪刀脚从歹徒手里逃脱,那边也不是吃素的,火速扑上来一脚将她撂倒。 一个膝跪把她压得严严实实。 眼看着刀尖离眼睛越来越近,方筝只得用手抵挡,没了手她还可以用脑子挣钱,没了眼睛可得耽误大事。 两害相较取其轻。 结果没等来鲜血淋漓的手掌,只听到重物撞击落地和歹徒的嚎叫声。 等不及查看其他,方筝一脚踢在歹徒的下三路,趁他捂裆的时候从地上爬起来。 一钢管下去人不动了。 方筝大口的喘着粗气,和他相斗这人打架很有章法,招式一等一狠辣,全冲着身体薄弱处攻击,一出手就要人命。 被他打中非死即伤。 能把他打倒全靠那人中途受干扰,就着朦胧的灯光看到歹徒那缺失了半边的耳朵,难怪嚎得像杀猪。 左右张望没看到帮忙的人,方筝不免有些疑惑,刚刚明明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然而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今晚上来的人不少,解决完一个还有更多。 提着钢管把袭击郑玉笙的人打到在地。 又投入下一波的战斗。 打顺手后她就发现,今儿来的应该是两拨人。 一拨打架特狠,还明显练过不要命的那种,另一波一看就是街边偷鸡摸狗的街溜子。 打架不得行逃跑第一名。 和队伍里能打的几人交换眼神。 在她的指挥下专挑亡命徒下手,把厉害的那拨打趴后,那群街溜子眼看情势不好,跑得飞快。 方筝杵着钢管,一个一个翻看战利品,仰头朝天享受小弟们的仰慕眼神。 “警察来了!” 声音从车底下发出,耳朵尖的方筝立刻就听到了,难怪刚刚找不到人,原来躲在车子底下啊。 “快快快!把家伙什收起来,警察叔叔到了!”方筝压低声音吩咐。 其他人根本没怀疑方筝的判断,立马找地方藏东西,还不忘把指纹擦擦。 “完啦完啦完啦~”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叔叔一下车,方筝两泡眼睛水挂在眼角,抖动着嘴角。 “警察叔叔,您们可来了,我们等得好苦啊,您不知道他们...他们...” 边哭边嚎,看呆了周围一众看客。 不管是地上已经躺着的,还是站着的都陷入了沉默,同时想到。 ‘这丫演技真好’。 最后方筝为了取信于人,特地跑到车底下,把那黑乎乎的一团抱出来。 怀里小孩瞪大了一双无神的眼睛,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 方筝也没想到,帮了她这么一大忙的‘恩公’是个没她家桌子高的小孩。 刚才听声音知道人不大,没想到竟这般小。 “警察同志,您看吧,我弟弟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似乎为了印证方筝的话,怀里的小孩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再加上郑玉笙和小花生几人在旁边哀嚎打边鼓。 很快警察叔叔就认定了他们这是受害者一方,属于正当防卫。 再把地上的‘尸体’往警局一拉。 呦呵! 这不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伙儿抢劫杀人犯吗。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现在。 狞笑着把人往羁押室一关,立刻给上级打电话报告,那边听到405大案的嫌疑犯落网,立即派了人过来。 确定身份后大大的嘉奖了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好几位凭着这份功劳得以升迁。 后来为了感谢方筝和他的小跟班,他们也不忘给胶鞋厂送锦旗和奖状。 让胶鞋厂的几个职工子弟,好生在同龄人中出了一回风头。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方筝还在医院紧张的来回踱步。 “医生,那孩...我弟弟怎么样了?” 方筝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出现在招待所的,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避免麻烦直接说是自己的弟弟。 “幸好来的及时,他肺部受到撞击,有轻微出血不过这些都处理好了,难的是他的小腿骨折又冻伤严重,要是不好好养着恐怕得落下残疾” 正值的女医生镜片上闪着不一样的光,审视着眼前的少女。 当姐姐的穿得不说好好,至少也保暖厚实,可当弟弟的枯瘦嶙峋一身破衣烂衫怎么看怎么像小乞丐。 方筝这样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医生的审视。 不过她这人天生脸皮厚,又没做违法乱纪的事,坦坦荡荡的任人打量。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最后女医生还在败在了方筝坦荡清澈的眼神下,叹了口气细细的嘱咐方筝。 “好好好,您放心,我一定照做” 回到病房方筝打量睡着的小孩,巴掌大的脸上下巴尖尖的,唯一有肉的地方就是耳朵上小小的两坨。 她老家有句话说,耳上有肉福泽深厚,可眼前这个毛发稀疏脸色发黄的孩子哪里和‘有福’二字沾的上边儿。 把他身上的破衣烂衫剪开扔掉,又找人要了点热水,用医院提供的帕子给他擦身。 这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换了三回水,才勉强露出皮肤原来的颜色。 常年在泥浆下裹着的皮肤,惨白中带着粗粝的疙瘩,遍布疤痕的皮粘在凸起的肋骨上,丝毫没有美感甚至有些渗人。 细细的脚腕一看就缺钙,就算是这样也跳起来咬了那个人的耳朵,为她挣得一口喘息时间。 生活在物资丰富的二十一世纪,穿书前方筝家里也不缺毛爷爷,第一次遇到这样惨的孩子,方筝心都在颤抖。 “姐姐” 暮雨细细的叫到,摸索着拉住方筝小指。 “你醒了啊,饿不饿” 方筝摸着他的额头问道。 医生临走前说,小孩可能发烧,所以醒来第一时间就摸他的额头,幸好额头没发烫。 “不...” 暮雨小声的说着不饿,但发出声响的肚子却出卖了他,忍不住脸红。 “别怕,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油腻的,先吃点稀饭垫垫,过两天再出去吃好吃的” 方筝打开从食堂端来的稀饭,一口一口喂着,她已经发现这孩子眼睛有问题的事实了。 难怪会出来流浪。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遇到狠心的爹妈,把有问题的孩子扔掉,也不是什么稀奇。 暮雨一口接一口的吃着没什么味道的稀饭,虽然舌头烫得发痛,可心里依然甜的冒泡儿。 那天在车站乞讨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好心姐姐的声音,鬼斧神差的凭着听觉爬到车旁喊人,就为了离她近一点。 哪知道车子没征兆的发动,他只得紧抱着车底下的杆子,躲到油箱的夹角处。 就这样跟着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遇到了夜里抢劫。 他最先听到外面那些人爬树的声音,所以才用石头敲击车底,幸好姐姐警觉,一下子就听到了他发出的信号。 她救了他的命,能帮他一回真是太好了。 ...... 暮雨睡着了,方筝仔细观察他的脸。 她总觉得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孩子。 “对了!” 她记起来了,在来江城的火车上,她见过这孩子。 只是那时候他还白白净净的,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她记得当初这孩子是有人带着的,难不成是在到了江城之后才把他扔了。 千里迢迢的又花时间又花钱却把人扔了,这不是脑子有病吗,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她想想啊 那天这孩子一家子就坐在他们父女对面,方筝她爹还好心的给对方家里煮的鸡蛋。 那孩子大口大口的吃了,当时她问了一下,他们要去哪里,结果对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她以为是对方不识字,还好心的让乘务员检查一下他们的车票,好提醒对方到站下车。 难不成她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人贩子,因为她的‘好心之举’让乘务员来查票,所以那一对男女提前跑了吗。 事实和方筝猜的差不多,不过逃跑的那一对男女不是什么人贩子,而是某个人渣派来专门处理这个小孩的。 那两个人本想着趁人不注意,把这个小瞎子往高速行驶的火车外一推,造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老板的心腹大患。 结果因为方筝父女的多管闲事,让乘务员注意到了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暂停行动。 想等到了江城之后再找机会。 哪知道还没下火车,小瞎子就趁着人多,跑得不见人影。 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又不敢报警,所以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到这时两个人这才发现,他们密谋的时候恐怕是被小瞎子听见了,那家伙一直在装傻,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老板的担忧果然是正确的,这么一丁点大就知道搞这些,要是真把他找回去。 占着富婆亲儿子的名分,他们老板这个后爹,还怎么从富婆哪里搞钱,吃绝户。 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人除了。 第16章 赚大发了 凌晨五点半,紧赶慢赶的厂长一行人到了,循着方筝留下的地址找到招待所。 此时方筝带着伤重的小伙伴去了医院,郑玉笙等人在涂药,没受伤的铁塔几人兢兢业业的守着车。 “铁塔,方筝呢” “厂长,您怎么来了”老八铁塔傻愣愣的问道。 他小时候得了高烧没及时治,脑子有点迷糊,做事一根筋转不过弯儿,老大方筝让他守着车那是刮风下雨都不待躲的。 不过这家伙身负巨力,即便是方筝和他对打都要动脑子,光靠力气想都不用想。 一力降十会这个词儿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郑玉笙在屋里看到有车驶来立刻警觉,和周围的人打了个手势,众人抄着家伙悄无声息的四面包抄。 结果从车里下来的不是什么贼子,而是他们亲爱的老厂长,立马把家伙别在腰后的裤腰带上,笑着跑过去招呼。 “厂长,老大带人去医院了” “什么!去医院了,伤哪里了严不严重,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啊” 将一生奉献给祖国孑然一身的老厂长来说,厂子就是他的家,厂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虽然方筝这家伙是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但她能给胶鞋厂带来新生,还样样为胶鞋厂打算。 老厂长早就把她看做胶鞋厂一份子,突然听闻她去了医院能不急吗。 “哎呀,厂长您老别担心,我老大是啥人您还不知道,能受伤吗,受伤的是个小孩,老大带他去看病了” 一边把人迎进去。 一边把晚上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似的爆出来,直到天亮方筝回来,众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场‘评书’。 不得不说,小花生这丫确实有点语言天赋,没去脱口秀节目算是埋没人才。 等方筝把医院那边安顿好回来的时候,老厂长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李婶和马大姐在屋里干活儿。 江国庆同志则自掏腰包买了油条豆浆请大伙儿吃早餐。 “方筝同志,感谢你为胶鞋厂做出的贡献”老厂长拍着方筝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为这一句。 “能为胶鞋厂出一份力,荣幸之至” ...... 毛票被一叠叠分好,然后用透明胶圈捆起来。 郑玉笙跟着李婶打下手,几个人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钱数好,再对着昨天记得账,盘算了好一阵儿,总算把一切搞清楚。 银行那边是早就联系好的,胶鞋厂和本地信合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一切办妥后,方筝仿佛脱了一层皮。 十万六千三百七十六块二毛,刨除每双鞋子进价三块,毛利润一万六千三百七十六块二毛。 再扣除前期投入的奖品,还有从万家低价购买的家电以及修理费一共八千左右,此行挣了八千多。 不错,不错。 走在方筝左手边的老厂长一行依然感觉像踩在棉花上,整整九万块,就这么入账了。 这还只是那几大仓,库存里的一小部分而已,要都卖出去了,怎么着也有上百万。 赚大发了! 脑子发飘脚步虚幻的李婶儿,盯着方筝后脑勺发呆,从二十多岁顶了男人的班儿,至今快二十年了。 人生起起伏伏大起大落,见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红火,也见过寂寞萧条四处求人般的窘境,所以更明白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艰难。 不由得眼眶湿润。 ...... 因为医院还住着一堆病号,第二天他们在货车上铺上厚厚的垫子,才开车回去。 方筝亲自抱着这个叫暮雨的小孩坐在副驾,一路上叮嘱唯一会开车的小花生不下十次。 若非这个老大是自己选的,恐怕小花生得跳起来打人。 下午 江都胶鞋厂大门敞开,建厂时做的招牌上几个烫金大字擦得澄亮,路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两挂鞭炮挂在门头,就等着方筝他们回来了。 前天半夜厂长他们离开后,他们就得到消息了,个个喜笑颜开,半年没发工资了,有了这笔钱或许今年能过个好年。 遥想去年这个时候,天天提心吊胆的。 每次看到厂里送出去的货又被拉回来,心里那个痛啊,恨不得自己提着东西上街叫卖。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等他们翻身了,以前对他们落井下石爱搭不理的,以后通通关在门外。 “厂长!” “方筝!” ...... 方筝下车后被众人包围,七嘴八舌的问他们怎么把东西卖出去的,抱着的又是谁,嘈杂的声音让本就没怎么睡的人,脑子嗡嗡的响。 一度怀疑自己随时会晕倒。 “大家静一静啊,方筝他们在那边遇到一伙儿毛贼受了伤,先让他们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下次开会的时候说” 还是厂长的话有用,在他的劝说下,方筝终于突破人群,在老爹的帮助下回家。 这边啰嗦一句。 在成为胶鞋厂目前‘最大客户’那天,胶鞋厂就给无家可归住在废弃工厂的父女俩安排了房子。 每个月十块房租,水电全免。 这等好事,方筝那是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闺女咋搞的,弄成这样子” 方老爹一边给闺女换药,一边问。 心疼不已 打从进城开始,这个六十多岁老汉,没有哪一天不提心吊胆,生怕闺女在外面受了欺负。 “还不是钱闹的......” 方筝叹着气把江县那边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还做了个总结。 老汉边听边点头,他们夫妻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却养了个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闺女,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是这孩子亲生爹妈那边带来的。 方老爹面带忧愁的问:“对了闺女,屋里那孩子哪儿来的,我看着不太好”。 刚刚把暮雨抱到方筝床上睡的时候,一颠就知道那孩子不超过五十斤。 “救命恩人来着,要不是他机灵,你现在恐怕得到医院来见闺女”方筝坦白。 “他就是那个发信号的小子” “对,爹,咱商量个事儿行不” 方筝谄媚的给她爹捏肩膀。 “先说好了,那孩子在家养伤可以,等他好了得给人送走”方老爹有自己的顾虑。 方筝转年就二十了,到时候还不得相看人家,要是他们家平白无故冒出个孩子还不得惹来闲言碎语。 别看村子里就几百号人,可依然是个八卦谣言遍地跑的小社会。 再加上他闺女肉眼可见的有前途,那些犯了红眼病的还不知道在背后如何编排呢。 “为什么?你要是担心钱,那都不是事儿” 方筝有些不解,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当爹钻钱眼里了,都不关钱的事,人孩子没有爹妈吗,或许人现在正在找着呢” “好吧,等他好了,我就去打听他家的情况,要是他过不好还得在咱家养着,反正他是你闺女的救命恩人,你要是想让你闺女做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也没脸再回村子里了” 方筝拿话堵她爹。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说现在吧,筝啊,咱们啥时候回村里啊,都到冬月快过年了” 方老爹哪怕进城这么久,心还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 闺女挣钱越多,他越是不安。 仿佛钱在咬手似的。 “可能还要再等个把月,厂子里的胶鞋还没卖完,这里的人对咱们这么好,不可能丢下这一摊子事直接回村吧” 方筝给她爹做工作。 “更何况咱们这是在为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为人民谋福祉,为祖国创未来,你想想要是咱们国家的胶鞋走向世界走向全球,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外汇代表着税收,代表着国家又可以修一条路修一座桥,让从未进城的孩子们也看看城里的世界......” 一顿慷慨激昂的演讲把方老爹说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卖个胶鞋竟然是这么伟大的一件事吗。 ...... 夜凉如水,北风呼啸 冬月已到,厂子里大多数的人此时早已钻进被窝。 唯有方筝家的灯还在亮着。 “老大,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 郑玉笙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发现现在这样充满挑战充满激情的生活,比以前怂恿黄毛他们在火车站周围小偷小摸打家劫舍有意思多了。 方筝,嗯...老大就像是个永不言败的将军,在她的光辉下,严丝合缝阴暗丛生的自己那颗干瘪的心脏竟然有了一丝跳动的痕迹。 有时候他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心跳。 原来活着是一件这般美好的事情吗。 “放心吧,我都考虑好了,下一场去利南区,那边每隔半月有个大集,人流量不少,离得又近,开车过去只要两个小时,大伙儿也不用那么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下次帮忙请李婶儿她们跟着,卖完就可以把钱存到银行里,根本不存在过夜的问题。 那些不长眼的敢来抢他们,还能去抢银行不成,也不怕被射成筛子。 要知道这年头的银行保卫,可都是配的真枪实弹。 “你心头有数就成,只要您开腔,兄弟们指哪儿打哪儿,就像您说的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跟着您回乡种地呗” “玉笙,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你放心,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我把你当我弟弟,一家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大胆的说大胆的做,人生只要没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大”这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勾起了方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孩子该教育还是要教育。 不然还不得坏人说两句好话,就被死心塌地拿捏住了。 伸出手捧住郑玉笙略带婴儿肥的脸,郑重其事的交代。 “今儿,老大再教你一条,做人不要看对方怎么说的,而是要看对方怎么做的,行胜于言懂吗,说的天花乱坠不如真金一两,懂!” “你放心,老大,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小子” 给祖国未来的花朵浇灌完心灵鸡汤,两人说回正事。 “老大,奖品还是那些吗,总觉得支出有点大”郑玉笙指着笔记点评。 “确实有点大” 从万家淘来的那批家电,上次已经抽走一半。 当时万老板只象征性的收了点钱,若是真的换成他们自己到百货商店去买,恐怕会入不敷出。 而且有些东西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得想点更稳妥的法子。 “老大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开始上台的那个非要二等奖换三等奖的中分头” “对啊,那家伙有点意思,他应该是看中那条皮带了吧,正好这次请人多做几条” 不光是皮带,还有其他的时尚单品。 “谁家有电视机” “咱们这边好像只有厂子里面有一台,平时都放着,你这是要看电视?” “对呀,咱们多看点半岛那边的电视剧,学学里面主角的穿搭,咱们做个翻版差不多的” ...... 胶鞋厂某个空荡荡的仓库里。 利南区的下一次大集在五天之后,所以这几天他们要连夜制定抽奖奖品。 方筝站在临时搭的台子上,对台下的人指点江山。 “今儿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为了商讨一下几天后利南区的买卖,你们也知道咱们卖东西除了便宜,最吸睛的就是抽奖环节了,上次除了一等的大奖电视机没被抽走,其他的大部分被抽走” “咱还要去买吗?” 节俭惯了的小花生,每次看到那些值钱的东西被抽走,心都在滴血, 虽然老大说了这是营销的一种,但还是舍不得啊。 “买肯定是要买的,不过我有了新的想法,你还记得最开始上台抽奖的那个中分头吧,那家伙抽到二等奖还不干,非要和三等奖的皮带交换” “对对对,那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小花生是怎么样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二等奖不要非要一根不值钱的皮带。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叫时髦追求时尚” “一根皮带就时髦时尚了”小花生实在不能理解。 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儿,哪有电吹风电风扇来的实在哦。 第17章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连续几天,胶鞋厂西部的库房里灯火通明。 继方筝和赵大姐因为衣服发生分歧后,陆陆续续的又出现了很多问题。 此时刘凤凰女士派上了用场。 作为黑脸门神,谁家小偷小摸浑水摸鱼的都没逃过她老的法眼。 除此之外,安婶子也大放异彩。 比如和方筝发生分歧的赵大姐,本来心气不顺还想多说两句,还没等她说话就被安婶子拉走了。 把她安排到穿手串那边, 赵大姐手快,哪怕她后去,也比其他人做的多,事情一忙什么裙子不裙子的,早就忘了。 安婶子从方筝手里接过做裙子的活儿。 是方筝给了她这个临时工一条出路,要不是她自己这个临时工,此时恐怕早就被厂子清退了。 所以打心底里信服,总觉得方筝是老天派来拯救日薄西山的胶鞋厂的‘英雄’。 紧赶慢赶总算在卖货前一天把东西准备好。 大半夜的胶鞋厂灯火通明,光着膀子的男人在大冷天里热火朝天的干着。 汗水顺着衣襟往下却无人在意,在他们周围黑暗掩藏下,有不少双眼睛盯着。 在江城和胶鞋厂一样陷入困境的厂子不少,几天前他们就得到消息。 胶鞋厂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卖了好大一批货。 所以这几天一直在附近晃悠蹲着,想着要是不违法乱纪就好生学着,要是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就立刻上报。 维护社会治安人人有责。 方筝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大张旗鼓的干就不怕人知道,而且她不光要人知道,还要更多的人知道。 直到扬名立万! 有了名声,以后想干啥事也方便很多。 ...... 利南大集日 赵海洋和萧娅挤在第一排。 今儿天不亮赵海洋就开车往这边赶,萧娅本想着先去把材料交了再过去,结果昨晚上单位那边又打电话说对接的领导要出差,让下周再去。 两人到的时候,台子都搭得差不多,少量得到风声儿的已经在收钱的桌子前排队。 经过上次,他们都已经养成了排队的习惯。 反正老板固执得很,你不排好队就不让买,插队更别说,直接提溜出去扔一边儿。 就冲这,赵海洋也觉得老板是个干大事的。 方筝老神在在的想上台调节气氛,结果前几天见过的那个中分头比她还快。 她话都还没说两句,这丫就嚷嚷着要买东西要抽奖。 看着他眼睛一会儿盯着台上的赫本裙,一会儿又往台下看看,方筝还有啥不懂的。 这家伙八成是恋爱了。 虽然此时离春天还远,但冬天也是个恋爱的好季节。 把手往恋人口袋里一放,在温暖的口袋里大手包小手你侬我侬,比当街亲吻还要浓情几分。 “同志,你还是让我把话说完嘛,你这样搞,别人还以为你是我请来的托儿” 台下传来哄笑声,本来就有很多人在观望,来这一出吸引了更多人前来瞧热闹。 “抱歉,抱歉!” 赵海洋不自在的道歉,他这人就是一根筋,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 “算了,反正台都上了,不能就这么把你轰下去,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你这家伙,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 “你这家伙把我的风头都抢了,可不能轻轻轻松松的放过你,一定要选个难的,我想想啊,该让你表演什么?” 方筝装作思考的样子。 其实已经准备调整新的策略,solo全场虽好,但有时候和观众互动也不是不可以。 “唱歌” “打快板” “跳舞” “......” 台下提出的要求五花八门,方筝看着脑门冒汗的小青年,同情了一下。 幸好这家伙还算开朗,要换个社恐,还不得让人给他做人工呼吸。 “会唱歌吗?” “不太会?” “好,就这个了!” 瞪大眼睛的男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都说人家不擅长了,还来? 赵海洋紧张的搓手,他并不是五音不全,相反唱歌还挺好听的,平时在家里的时候还给亲戚表演个节目什么的。 可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他内心还是有点打鼓。 方筝摸出口琴,把话筒递过去的时候轻声说:“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像是得到莫大鼓舞似的。 赵海洋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大声吼道:“那我就献丑了,唱的不好听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多担待担待”。 赵海洋唱的正是九三年发行的爆款《小芳》,朗朗上口的歌词,悠美的旋律,都在述说着故事里的深情。 悦耳的琴声从口琴里发出,方筝心里不由得感叹,幸好这时候《小芳》已经发行,要不然她得开天窗。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喉咙可以去争夺麦霸之王了。 渐渐高潮起,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赵海洋一起歌唱,明明是独唱,却搞了个万人大合唱的架势。 不过是一首歌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最后应观众的要求,方筝再让这哥们来一首振奋人心的《水手》。 宏大的声音传播的更远,吸引更多的人过来看热闹。 曲毕 赵海洋也终于能抽上心心恋恋的奖了,不过这哥们依然衰神附体,连抽八次,次次安慰奖。 最后连方筝都看不过眼儿,表示还有其他人等着,他可以在旁边等其他人抽到后,再展现钞能力的无所不能。 方筝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是真不差钱的那种。 真土豪,无所畏惧! 赵海洋垂头丧气的下台,他觉得自己的爱情来得太快,或许走的比来得还快。 结果人姑娘一点都没生气,还安慰他来着,瞬间让这家伙打了鸡血似的,表示一定会买到那条黑裙子。 第二个 第三个都打了白板,直到第四个一拿出来反射的光都不一样,竟然是只有独一个的红色。 “头奖!头奖!最大奖出现了,恭喜你!恭喜你获得一等奖,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要说!” 噼里啪啦的拉花,映衬得方筝的话,更加喜庆! 沧桑的中年男人,躲闪着搓着衣角,手里捏着的一双胶鞋都快变形了。 幸亏胶鞋厂的质量过硬,要不然非得给他捏烂。 砸了招牌 “我...我.......” 方筝看出这个男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正想着说两句给他个台阶。 结果男人闭着眼睛大声的吼道:“我不想要电视,能不能换成钱,我需要钱,要好多钱”! 这一变故让台上台下鸦雀无声,接着就是交头接耳,最后指指点点的让他下台。 嘘声震天。 国人一向讲究个含蓄美,好不容易摸出个大奖,你不谦虚着说都是运气,反而大声嚷嚷着要换成钱。 这可打破了人们的固有印象,不嘘你嘘谁。 台上的方筝离得最近,不同于台下的人离得远。 她能清楚的看到汉子的两鬓藏着很多白发,指甲盖儿开裂隐隐泛着血红,这是做超出身体极限的重活儿所留下的痕迹。 即便是双腿打颤,依然坚定的望着方筝,眼中带着藏不住的希冀。 这是个在绝境中想抓住救命稻草的人。 要换成以前方筝毫不犹豫的掏腰包,可现在她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不超过两百块。 上次那两万多块全都成了她在厂子里购买胶鞋的押金,十万双胶鞋,每双三块。 货款整整三十万。 百分之三的定金和这段时间支出去的加工费,以及购置的其他家电,兜里有两百款都是老天开恩。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大伙儿安静一下啊,能不能听我说两句,首先我们今天聚在这里都是缘分,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 台下还是很给力的,回答的铿锵有力。 “其次呢,我想问问这位头奖获得者,请问您是为什么想要钱呢,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钱,并不是什么咬手的怪物。 喜欢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眼前这个人明显不一样,他并不是喜欢钱。 而是现在钱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医院说,医院说只要两千块,我闺女就有救了,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要电视,我就想要两千块,两千块就能换我闺女的命,下辈子...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求求你救救我可怜的女儿,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 这个要给方筝下跪的汉子就住在江城边上的山里,七八年前在山边上捡到一个女婴。 打了半辈子光棍的男人,第一次遇到这么娇弱的生命,从手足无措到自然娴熟,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养一个孩子虽然辛苦,可其中的乐趣只有当了父母才知道。 然而命运并没有放过这两个苦命人,小女孩被抛弃,是因为她带着先天的心脏病。 男人花光了积蓄也只是杯水车薪,后来他去给人采石扛大包,也只是险险的将闺女的命吊着,想要根治医院说至少两千块。 可现在一个双职工的工人家庭一年收入也不到两千,更何况一个大字不识在地里刨食的山民。 男人的困境摆在眼前。 他闺女的身体越发不好,到了医院医生说再不做手术,恐怕挺不过明年。 赶着家里唯一的一头猪来到大集,不到一百斤的小猪以一块一毛六的价格换了一百五十块钱。 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赵海洋唱歌的时候,他鬼斧神差的跟过来。 一想到闺女跟了他这个没用的爹这么多年,连双新鞋都没穿过,索性咬咬牙买了一双。 就是到了下边,也不怕乱石硌脚。 来生也好跑快点,投个好人家,别在受苦了。 摸到大奖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似乎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儿,特地帮他一回。 “抱歉,我们这边是代表厂子不能换成钱,真的是万分抱歉”一躬鞠到九十度。 方筝作为个体户,既没有公司也没有经营许可证,所以一直是用的胶鞋厂的名义卖货的。 若是暴露她和手底下一帮子人,全都得进局子里过年。 请这位父亲原谅她的自私。 男人眼里的光仿佛在熄灭。 “不过今儿可以破例帮您吆喝一回,特事特办,相信厂长他老人家也会理解我的,到时候要是问起来,台下的诸位还请帮忙做个证,在座诸位我就先说谢谢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说的不妨是现在。 “放心小姑娘,咱们都能给你作证!” “对对对,要是你们厂谁找你麻烦,让他到利南区参将码头找陈老大” “唉,陈老大!” “陈老大,来啦!” 这位可是整个利南区,不,应该说是整个江城的名人,大名鼎鼎的抗日先锋是他爷爷。 打鬼子那年家里去了八个儿郎,只回来一个还剩半个胳膊的,堪称是满门忠烈。 这些年陈老大在参将码头开了三家茶馆,平时最好打抱不平,有他作证,小姑娘这事儿。 妥了! 方筝笑着和陈老大点点头,表示感谢。 “那咱们就开始吧,大叔您说你女儿需要钱救命,可有证据,咱们都是富有爱心的新时代接班人,台下诸位的爱心有目共睹,但今儿您让我做个坏人,问上一问” 今儿这事是遇到了,可她方筝又不是只卖这一次,要是以后人人都来这一出儿,那她干脆搞慈善算了。 “有,这是医生给的条子,要是你还不信可以跟我去医院” 随着手指点的地方,果然远远看到一个医院的红十字标。 “我闺女前天就到了医院,医生说再不治熬不过一年,我卖了给她上学养的小猪,借遍了亲戚,还是没办法......” 方筝是相信他的,摸大奖这事儿可遇不可求,她仔细检查过中奖的那颗红色弹珠没问题。 要知道这批珠子,她是带着郑玉笙和玻璃厂磨了快一个星期的嘴皮子,人家才给烧的。 里面的花纹每一个都和市面上的都不一样。 “既然如此,大伙儿可以帮帮这位老哥吗,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在方筝的指点下,铁塔把电视机抱下来放到靠前的桌子上,让台下的观众也能仔细观察。 “这台电视机是咱们当地的港机厂生产,港机厂大家都不陌生吧,前身是做军工的,所以质量方面您尽管放心,百货大楼的电视机价格大伙儿基本都清楚,最低价格二千八百八,老哥想要两千块,有意动的可以联系我们” 万老板家的这台电视机,是港机厂今年上半年才生产出的货,无论是屏幕分辨率还是屏幕大小都是目前最好最大的。 没有关系,买都买不到。 除了是二手,里面换了几个小零件,没啥不好的地方,两千块那是千值万值。 第18章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再问一次,有人想要买大叔手里的电视机吗?” “我!” 赵海洋这家伙那是真不差钱啊,他想着要是和心上人结婚了不得粉刷新房,置办点新家具。 反正早买晚买都是买,还不如买了帮帮大叔,顺便在心上人面前博个好感。 “等等...先让我看看成不成啊” “当然可以,你要是不放心,咱们还可以到旁边小卖部接股电,让你好好瞧瞧” “这感情好” “你谁啊,老板这电视机我买了,不用看了”赵海洋把头一抬,一根筋儿的毛病又犯了。 “我是谁,我是买电视的人,小子你包里有钱吗” 还没等赵海洋说话,对面那人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 少说也有两三千块。 掏钱这人本来也想到市里面买电视。 路过这边的时候正好看到头奖是电视机,就想来碰碰运气,要是运气好这两千多块不就省了吗。 哪知道头奖被人摸了,不过那人只要两千块,相比较百货大楼的货,怎么说也要便宜好几百。 只要质量过得去,这笔买卖就没有吃亏的。 最后在这哥们的钞票攻势下,电视机硬是给抱到小饭馆,足足检查了播放了一个多小时那人才放心,爽快的掏钱。 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了方筝和胶鞋厂的地址电话。 做完这一件事,方筝抹了一把汗。 “小姑娘,今天谢谢你了” 眉头紧蹙的男人,捏着手里的钱,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一些。 “举手之劳而已,铁塔你陪大叔走一趟医院,唉...算了你这脑子我有点不放心,小花生你有空没有,陪大叔走一趟” 一高一矮两个人牢牢地护着中间的大叔,说是大白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中间遇到不长眼的铁塔一打十,小花生还能帮大叔跑跑医院的事。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 中间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方筝边讲着国内外的大事边调解气氛,直到下午比上次多两倍的胶鞋一扫而空。 她觉得要是再装两车也卖的完。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载歌载舞,一个比一个嗓门洪亮,反到是说了一天话的方筝脑门嗡嗡的。 她应该是感冒了。 昨夜入睡前,她觉得有些闷,就开了些许窗户,想着等会再起来关。 悲催就悲催在她很快就睡着了,忘记关窗一事,后半夜又开始吹风。 吹了一夜冷风的结果就是,她感冒了。 “哈欠...哈欠...” “老大,你这是感冒了?” 小花生用手试探方筝的额头,那不正常的体温无一不显示,他老大从‘神’跌落凡间。 原来他无所不能算无遗漏的老大,也会生病感冒啊。 “嗯,有点,等会儿你们先去会议室等着,我买两颗药就过来” “啥!还要开会!” 今儿卖了这么多货,大功一件啊,不说给他们庆功,咋还开会折磨人呢。 小花生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下车后一一通知,本来还兴奋得快上天的众人。 得此‘噩耗’,和小花生没两样。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可能在埋怨,可我今天还是想给大家提个醒儿,咱们走在钢丝上,随时都有跌落的可能,你们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方筝是真的气,这帮子家伙一个个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也不怕风大闪了腰子。 “今儿,发生了啥,我怎么不知道” 有些脑子直的,根本没转过来弯儿,这会儿还觉得风平浪静国泰民安。 “今早上电视机那个大叔咱也处理的挺好,小花生还和大夫商量,给确定了手术时间呢......” 眼看着这些家伙思想越跑越远,方筝只得咬牙提醒。 “准确的说是今天下午!” 她这么一说脑子转得快的立马回想,好家伙越想脸色越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瞄坐在上首的方筝。 窗外暗地里盯着的老厂长也不由得嘀咕,这些小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惹毛了方筝。 那姑娘平时看着挺和气,关键时候那气场可不是盖的,要不然也镇不住那一帮子不良少年。 “老大,我错了,我不该和顾客吵架的,可那婆娘实在太气人了,实在是忍不住” 今天下午碰到一大妈拿着一双自己家的鞋子,非说是在他们这里买的,蛮不讲理的要抽奖。 被人拆穿后,又哭又闹又在地上打滚。 只要有人靠近,男的就撕自己衣服大喊非礼,女的就扯人家头发,什么难听骂什么。 造成的轰动连派出所都惊动了, 这些家伙不想着平息事端,反而自己气上了,大声垮气的和人争吵。 要不是郑玉笙机灵,找了另外两个看热闹的大妈把人拖走,今天下午非得出点事故。 本来人就多,有了热闹都往那边挤,中间还有小孩子,只要有一个倒下后果不敢设想。 “你们想过没有,咱们这买卖本来就处于敏感地带,哪怕有人擦破点油皮儿都是大事,更别说踩踏之类的,没看见那之后咱们周围一直有人巡逻,要是上面看不惯一刀切,那下次的审批还怎么拿” 方筝语重心长的再次老生常谈。 “以前我就一直叮嘱了又叮嘱,你们是不是真以为自己二郎神转世,天不怕地不怕,咱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胶鞋厂...咳咳咳...” “老大,你别着急,先喝口水” 郑玉笙拍拍方筝的后背,给她顺气。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方筝安慰郑玉笙,表示她就是一点咳嗽不碍事, “如今众多人乃以生存的厂子还在破产的边缘徘徊,你们知不知道就在昨天上午,隔壁塑薄厂宣布破产,厂子里的工人全部下岗,你们是不是想步他们的后尘” 下岗潮从九三到九八。 中间多少人失业下岗,人间悲剧比比皆是。 在座大部分人除了她和郑玉笙,其他人谁家没个在胶鞋厂上班的家人。 要是厂子垮了,以后家里只怕是过得更难。 难不成还想回火车站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等警察叔叔上门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抓进去关起来,判个十年八年才好吗。 如今才刚刚开始,要是胶鞋厂熬不过去,胶鞋厂就是下一个塑料薄膜厂。 “咳咳咳......” 说的太快呛得脸红,病态的红晕染上脸颊。 “老大,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你相信我们,对不对十三” 小花生拉过郑玉笙背书。 郑玉笙怕方筝气出个好歹年连忙劝道:“你别生气,大伙儿都还年轻,又是第一次遇到难免会出错,人无完人哪会一点错都不犯,现在事情处理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今天多亏你了” 方筝拍拍郑玉笙的肩膀,要不是他,恐怕她就是在台上把嗓子吼哑了也没人听。 “过去的我也不想再多说,就是希望大伙儿多上点心,这样吧,从下次开始咱们组一个紧急救援小组,专门维护现场治安,具体的章程等我回去好好想一下,下次开会的时候再详细安排” 等人都走后,老厂长从暗处走过来,感慨万千。 以前的时候厂子里的鞋都是直接卖给经销商,他们只管生产,没想到卖个货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儿。 是老头子没用,还要这些半大孩子伤神。 在会议室给小花生他们上了一节课,回家后方筝的脑袋更疼了,都说傻瓜不会感冒,看来她这脑袋瓜还挺可以的嘛。 以前光想着打打杀杀的了。 要是还能再见到祖奶奶,可不能再说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昏昏沉沉中,暮雨爬到她床上来,依偎着躲在床铺一边,生怕惊扰了方筝的睡眠。 小家伙直直的抓着她的手,哪怕她动一下都要紧张半天。 手被抓的死疼死疼的,为此她还不能说什么。 小家伙儿似乎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对人完全没有安全感,或许是以前见过因为感冒发烧而死去的人。 所以在方筝感冒后极度不安。 除了方筝她爹,谁都不让靠近,谁靠近就咬谁。 别看他眼睛看不见,耳朵可灵光了,喂药擦拭额头全都不假于他人之手。 这种被当成易碎品全心全意的照顾,方筝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享受。 主要是我们方老大,从小就是大姐头,无论是读书还是打架那都是个中好手。 师长放心爹妈省心,邻居口中的别人家好孩子。 偶尔有这样的体验是不错啦,可暮雨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下次喝药千万别用勺子,真的是太苦啦。 苦药汁子,一口闷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两天后 方筝的感冒,好的七七八八。 事情也在方筝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经过前两次的试水,他们的名声也传开了。 后面几次每次出门卖货,那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哪怕不用方筝热场子,气氛也足足的。 腊月十三那天总算把积压的六十几万双胶鞋全部售空,厂子里所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眼泪止不住的流。 不是伤心而是激动啊。 年纪大的仿佛看到了胶鞋厂如日中天的那些年,年轻的在方筝的带领下,看到的是充满希望的前进道路。 五十几万双鞋,胶鞋厂出清货物,收回货款一百九十多万。 方筝这边刨除各方支出,净赚十六万左右。 厂子里准备搞个盛大的发工资仪式,方筝准备在厂子搞了之后,她们自己人悄悄把钱发了就是。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 红眼病这事儿,古往今来哪朝哪代都不少见。 这不,前几天胶鞋还没卖完就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他们挣了多少。 方筝比划了一根手指头。 “什么!你们就卖个货,当个中间商就有一万!”某个嘴大的婶子一脸不敢置信。 双职工家庭一年才挣这么点,方筝他们这才多久啊,就动个嘴皮子就赚了一万。 “婶,你也不看看我们多少人啊,一万块我们前前后后搞了两个月,一个人平均下来也就几百块,哪有你们挣得多啊,听说这次发工资一发就是大半年的,怎么着也得有好几千......” 方筝恭维着把话题引到发工资上面,明着羡慕他们这些拿铁饭碗的。 “哎呀,哪有那么多,我们一个月也才三百多,累死累活的八个月的工资不到三千,哪有你们轻松哦” “我们挣得这点稀饭钱,还不是靠婶子你们大力支持,要不是你们辛勤劳动,哪有我们出力的机会......” 又是一番恭维,这才把话题止住了。 傍晚 厂子里消息散发集散地,大树下的小卖部外边也在进行一次交头接耳的谈话。 “七栋三杠二的说黄毛那群人挣了一万多” “怎么可能才这么一点,我听说他们三双十块,进价九块,三双就要挣一块,这么算下来他们至少要挣二十来万吧” “这么多!” “耍嘴皮子就能挣这么多,早知道咱们也去干了,上面怕是有人吃回扣了吧” 方筝所担心的不假,有人确实犯红眼病了,而且还不少。 “唉,我说你们怎么只算这个,你们真当那些大哥大、电视机、冰箱、洗衣机是大水冲来的不是,我有个发小在百货店上班,他说百货店一台电视机最少也要好几千,大哥大就更别说了,有钱都买不到,全是进口货” 幸好方筝早有准备,找了可靠的人散播对他们有利的言论。 “好几千,这也太贵了吧,那抽到的人不是赚大发了” “要是不贵,人家能为了抽奖来买胶鞋吗,一买好几双,不都是为了抽奖占便宜来的,我有内部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男人压低了声音,张头四望。 其他几人不由自主靠近了些,就想听听内部消息。 “你们猜,这次他们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有人扒着手指头,大哥大一台,电视机抽走三台,其他的冰箱洗衣机也不少,少说也有好一两万。 “一万?” “一万,我给你一万你去给我弄一台大哥大回来!”男人翻了个白眼。 表示你们在想屁吃。 “那多少?” 说话那人伸出五根手指头,接着后面四根收回去,只剩食指弯曲比划了一下。 “这么多!” 整整九万呐。 “有这么多?不是有人算过那些东西最多五六万吗?” 合着你们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明知道最少五六万,还猜一万的几千的。 啥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呗。 “不是,你是真笨还是演的啊?” 男人再一次把头低下去,示意其他人靠近一点。 “我问你们,百货店那电视机是你想买就能买的,哪一次不是刚摆出来就被消息灵通的买走了,他们能搞到那么多货,中间不得上下打点,那可都是钱” 这么一说那八九万块确实有很大可能,他们厂子里那台电视机,不就是厂长托关系才买到的吗。 黄毛那群人没关系,就只能用钱开道呗。 “就算是用了九万,剩下还有十来万呢,除此之外他们也没什么大的支出了吧” 其他人摸着下巴思索。 第19章 人家起脚带起的风 大树下的闲聊仍在继续。 既上一个闲汉提出还剩十万之后,点着烟的男人,嘚吧了两口,吐出一个烟圈。 “你啥记性啊,你们忘了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赶夜工,我隔壁那家半夜三更还在踩缝纫机,听说最少的一件手工费都要好几毛,更别说那些大件的,一条裙子要十多块手工费,你们算算多少钱” 于是一群吃饱了撑的,扒着手指头还真一家一家的算。 三楼安婶子家就不说了,这段时间绝对挣了钱,俩瘦巴巴的姑娘最近都红润了许多。 肯定是躲着吃好的了。 自从安婶子男人中风以后,他们家在这片家属楼出了名的穷,一年到头鸡蛋都舍不得吃。 吃得起=有钱了。 一栋那家闺女多的,听说每天光下课穿手串都能挣十几块,一个月下来那不是好几百。 对了还有二栋那家的男人,以前看不出来,只知道年轻的时候吹拉弹唱什么都会,现在更不得了。 方筝那边整个摊子上就他会做那种会动的蛤蟆,听说一只的手工费就能赚好几块。 这样算下来。 老天爷,到底多少钱啊。 “那他们不是为厂子里其他人做了嫁衣,黄毛那伙人能甘心?”说话之人是怎么都想不通。 那群家伙是来送温暖的。 各个都发财,他们又是出点子又是搬上搬下维护治安,就为了让厂子里其他人挣钱。 一万多也就挣个辛苦费。 “黄毛那批人肯定不愿意啊,但耐不住领头的那个方筝打架厉害,其他人都打不过她” “那闺女是打架厉害,那天我看到他们学校操场那边练功,一个人连翻十几个跟斗,不带喘气的” 能把黄毛一批混混压下去,搞得服服帖帖的能是一般人吗。 “所以,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到底是从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人,一万多块,她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或许人已经觉得很多了” 这么一想也是,他们之中要是谁家两个月就挣了一万多块,还不得把人羡慕死。 等人都离开后,刚刚一直在引导风向的男人,掐灭了烟蒂,晃晃悠悠的往家里走去。 裤子兜里是黄毛昨天送过来的好处费,就说这么几句话,就挣到了这些钱,男人觉得真划算。 又能给人卖个好又能挣钱,这等好事竟然让他遇到了。 一群只会犯红眼病的大老粗,不想着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每天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盯着那个。 这样的年代,遇到能人的机率少之又少,遇到了就要好好把握。 人家起脚带起的风,就足够让他们这种小虾米起飞了。 ...... 厂子里发工资的那天,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厂长,隔壁纺织厂的方厂长来了” 小花生眼睛尖隔老远就看到了隔壁厂的一行人。 本来还在抹着眼泪的老厂长,转身换了个表情,那嘚瑟的神情怎么着也藏不住。 以前门可罗雀的胶鞋厂这段时间在工业区可是大出风头。 每天来拜访吸取成功经验的人络绎不绝,连工业区的镇府领导也来慰问过呢。 老厂长嫌外面那些太烦,除了抹不掉面子的一概不让进,要不是看在上次方脑壳借车的份上,大门都不给开。 说起来纺织厂也和胶鞋厂一样是工业区的老住户了,从开国那会儿就一直挨着。 这些年胶鞋厂在改革开放的冲击下日子不好过,纺织厂靠着兄弟单位制服被套,日子还算好过的。 难不成他们也遇到困境了? 老厂长揣测着对方的想法,方筝看到隔壁的方厂长到来,心里倒是门清。 江城就这么大,被套制服也不能年年都换不是,再说了穷则思变,变则思通,通则长久。 从这几年纺织厂的效益,就能看出那方厂长是个有思想有行动力的能人。 前一段时间,方筝她又是打版子又是画样子就是为了放长线,这不鱼终于上钩了。 “方厂长你好久仰大名,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一串的彩虹屁从方筝嘴里不要钱的往外冒。 “你就是方筝吧,小姑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年轻有为啊” 外号方脑壳的纺织厂厂长,一和方筝照面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嘴里说的漂亮话对比方筝那也是不遑多让。 双方眼神交汇犹如电闪雷鸣,这方厂长脑子灵活不僵化,看来年后这笔买卖能做。 “请!” “方厂长,您请” 两个人像打哑谜似的,一前一后的进了会议室,那老狐狸的模样激得其他人背上寒毛直竖。 还没下雪啊,咋这么冷啊。 都是聪明人,方厂长也不拐弯抹角了,这一次他过来就是为了和胶鞋厂谈点生意。 纺织厂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啊! 以前赶上计划经济的时候,啥啥都还好,反正就那几个样挑都没得挑,可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 纺织厂这十几年用的机器也没更新过,用的衣服板子还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哪里竞争得赢那些外国厂商。 要不是方厂长前几年脑子灵活搞到了很多单位的制服订单,这会儿恐怕也比胶鞋厂好不到哪里去。 方筝这段时间搞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方厂长在搞清楚其中的原由后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脑子是真好使。 后面在现场看到方筝那边拿出来的限量版衣裙,脑子立马活络了起来。 浓浓的商机啊! 要是能和方筝合作一下,他们纺织厂积压的那些尾货是不是也能像胶鞋厂一样清空呢。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老方那是绞尽脑汁就想从方筝这里得到点子,而方筝也没有辜负他的想法。 在方筝读书那会儿,曾经在女生中流行过一阵儿在衣服上贴花的风潮,就是在朴素的衣裙在上面贴上颜色造型都好看的图案,颜值立马就能上好几个等级。 这种贴花上手快制作方便不挑工作环境,有缝纫机能做没有缝纫机就是手工也能做,也就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最大的好处是不用改纺织厂的生产线,就纺织厂那机器设备方筝还能不清楚吗,那年纪说不定比她还大,想要一下子改变生产线那是天方夜谭。 先由纺织厂利用老式的生产线把那些积压的布料制成成衣,然后再由手巧的将贴花贴在适当的位置,以此来提升颜值观赏度。 而中间使用的塑料珠子、塑料贴花以及各种塑料制品都可以交给周边几个厂生产。 “你是说直接用缝纫机!”方厂长大惊。 来之前他还想着生产线怎么调整,怎么打版怎么挤压那点可怜的经费,结果方筝直接说不用采取流水线,改用老式缝纫机。 “不是不用流水线,而是贴花不用流水线,直接用缝纫机做”方筝再一次解释道。 “可是缝纫机也不够啊?” “厂里没有,家里还没有吗,直接按计件给大伙做,做的越多拿的越多,还能提升大伙的积极性” 贪心是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给公家做还是给自己做,那可是两码子事,要方筝说就是有太多好吃懒做混日子的多了,厂子才存活得这么艰难。 以后必须得整改,要不然就是大罗神仙来了,这些老旧臃肿的厂子也没救。 “你说的也是个办法,不过我要回厂里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纺织厂那庞大的规模可不是胶鞋厂能比的,这么大的事老方也不能一个人做主。 “那您可得快一点啊,眼看着马上要过年了,您最好在年前先做一批,试试水,等过年前你先投入市场试试水” 方筝话里有话的叮嘱。 这不快过年了,咱老百姓千百年来只要有点闲钱总的给家里大人孩子制备点新衣啥的,不趁着这个档口先销一批货出去,年后更难卖哦。 方厂长做事还是雷厉风行的,就那天晚上就给了准话,表示事情能做。 并且在电话里再三感谢。 方筝大手一挥,表示她就出了一张嘴,再说了事情能不能成现在还未可知。 等成了,再感谢不迟。 ...... 周边几个厂子都动了起来,塑料厂连夜开工生产纺织厂要的各种颜色的塑料。 皮鞋厂的那些边角料有派上了用场,更别说生意一直很好的模具厂。 胶鞋厂也接到了来至纺织厂的订单。 厂子里久未动工的厂房大灯亮了起来,得到消息的工人眼眶发烫的摸着机器。 老厂长站在前面几度哽咽的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一个岗前交代用了不少时间。 前一段时间拿到钱后,老厂长就未雨绸缪的暗地里请技术员过来检查过设备的安全性。 怕就怕这群长时间没做事的工人自己乱了阵脚,快过年了要是扎个手指绞个头发多不好。 因着时间还有钱的问题,此次只调整了一条最小的生产线。 使用塑料厂刚下生产线的彩色塑料,和模具厂连夜赶制的特形模具,压制出纺织厂要求的塑料珠子、塑料蝴蝶等等一系列可可爱爱的小物件。 当漂亮的产品冷却成型后,众人对着光一看,真的好漂亮。 特别是带着珍珠莹润光泽的塑料珠子,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爱不释手。 “这玩意有什么用?”老厂长不解。 “如果是这样呢” 方筝穿针引线,把那些漂亮的小东西订到边角料制作的贴花上,一晚上做了几大箱。 方筝又把东西搬到纺织厂去,那边已经等着了,几大仓库的旧棉布已经在生产线上变成了能上身的衣服裙子。 那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白棉布做的裙子,因为是仓库里积压的旧货,某些地方还有些发黄。 这东西连纺织厂的工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以往这些旧货都是要送到供销社处理的,可现在供销社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帮他们处理这些旧货。 方筝上前仔细看了一下,肩部的黄色压痕尤为明显,挑出箱子里一支鸢尾造型的贴花沿着黄色压痕贴上去贴花不光压住了瑕疵部位,还给平平无奇的裙子带来了鲜艳的一抹颜色,犹如画龙点金之笔。 再在腰部拴上一根塑料珍珠制成的流苏腰带,一条时髦的裙子就做好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大家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薄的布料用的花型一定要选择小巧薄一些柔软的贴花,厚实的棉袄之类的选较为硬挺的珠花,务必要符合美感,美感懂吗” 纺织厂和胶鞋厂选出的这一群人,确实没让方筝失望,虽然还是有局限于时代但审美绝对没问题。 有几个拥有惊人美感的,他们甚至于比方筝这个见识更广阔的更为适合这个行业,假以时日如果有渠道的话,成为一个成功的服装设计师拥有自己的品牌。 等其他人上手后,方筝功成身退,带着小弟们躲在自己家。 上次买胶鞋已经集了太多火力,如果再掺和纺织厂那一摊子事,怕是要被有心人盯上。 到时候再请多少人带风向都没用。 关好门窗,选了最警觉的老八和老九在屋子外巡逻。 “现在只剩自己人了,咱们也来发工资吧” 方筝掏出一个本本,上面是郑玉笙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每个人的工资。 “上面的工资大家都认可吧?”方筝再问了一遍。 “没问题,老大,这些工资都是根据出勤天数,贡献大小来分配的,咱们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颗钉,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每个人都表示认可。 这段时间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产生的革命友谊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那好,咱们分钱吧”方筝跃跃欲试。 “秦大宝三千...郑玉笙三千二百六...王大娃二千六百六,你小子下次别乱吃东西了,身体遭罪还耽误工资” “老大说的是,打上次开始我就没吃过酸稀饭了” “知道就好,覃晟二千九百八......” 加上方筝,他们爱武会一共十六个人,工资最少的是王大娃这家伙吃坏肚子有三天没上班。 最多的是刘凤凰母子俩,两人加起来六千左右。 单人最高的是郑玉笙。 到这个时候方筝还看不出来,这小子是这群前混混里的隐形头目,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那就是白活了。 第20章 展销会 昏黄的灯光下,每个人捏着崭新的票子,心潮澎湃。 说实话这些钱不算多,不如厂子里其他人年收入高,可只要想到这只是他们接近两个月的收入。 那他们的薪水基本上打败了江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打工人。 “这段时间咱们的收入以及之处年后会公布出来给大伙瞧瞧,我再说一次按照工资发钱,只是目前的短暂发钱方式,等年后咱们成立正式的公司之后,咱们所有人都是股东,除了每个月的工资,还有年底分红” 明年除了工资还有年底分红,竟然还有这般好事。 “老大威武!”王大娃忍不住叫起来。 “叫你小子声音小一点,虽然这边人不多,但要是鼠辈宵小引出来了,你就知道天为什么那么蓝,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 屋里众人齐刷刷点头。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充分感受到了生物的多样性,不谈卖货途中的各种事件,就是厂子里也不是一帆风顺。 后面几次他们每次出门卖货,厂子里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盯着,每次都能在卖货的场子附近发现厂里的熟人。 以前从不受待见的诸人,这半个月无论是吃饭还是上厕所都能碰到攀关系,到处打探消息的所谓亲朋好友。 “你们都给我警醒着点,别两口猫尿一喝啥啥啥的就往外冒,钱这种东西千好万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嫉妒的、狠毒的、算计的的目光除了出现在陌生人眼中,更多的只会出现在你们的亲戚朋友身上” 方筝吞了口水,继续给小弟们洗脑,哦不,应该是点醒他们,看清人性。 “以前你们穷,他们在你身上寻求优越感,等有一天他们从来都瞧不起的人,突然混的比他们好了,你以为他们会对你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方筝一拍桌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年纪最小的十六。 这家伙有个吸血鬼家庭,爹赌娘跑还有三四个兄姐各自成家,谁都不管他。 以往十六穷的揭不开锅,读不了书的时候,他那些叔伯兄弟爷爷奶奶可谁都没问候过。 要不然能十来岁就跟着黄毛混社会,不就是为了口饱饭。 “以前你们穷,他们在你身上寻求优越感,等你有一天发达了,他们只会嫉妒,觉得你们什么都不如他,凭什么过得比他们好,表面上恭维着说你天选之子,实际上都在背后骂你冤大头......” 这些都还不算最狠的,上辈子方筝的一个同学,打小家里条件就不好,拼死拼活考上大学拿了全额奖学金。 第二年开学没出现。 后面才有人传消息说,他被亲戚陷害染上毒瘾,跳楼自杀了。 警方将人抓回去之后,犯罪嫌疑人大言不惭的说,就是看不过方筝那同学,凭什么考上大学,凭什么拥有比他好的人生。 就这么一个烂人,因为一点嫉妒之心,害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还半点不知悔改。 虽然最后那人因为非法持有买卖毒品,吃了枪子儿,可到底覆水难收。 “我说这个故事,不是为了恐吓你们,而是人性之恶,不可小觑,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咱们以后都是要干大事的人,这个年我不在,你们可得把皮子给我绷紧了,谁要是掉链子,我亲自送你们进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参差不齐的回答里,有些人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心虚不已,特别是十六这个家伙。 他的那些亲戚,这几天天天来找他。 年纪大的开口闭口就是活不下去要借钱,年纪小的就是让带出去玩,要买这样要买那样。 个个都觉得突然有钱的亲戚,那钱是大水冲来的,不把他最后一分钱榨干,不罢休。 “老大,我.....”老六艰难开口。 他又不是傻子,不知道他家那些亲戚,还有他爸和兄姐来找他都是为了他的钱吗。 可他每次就是忍不住,他们一夸他两句,他就像吃了仙丹一般飘飘然了。 稀里糊涂就把钱交出去了。 “老大,要不工资还是你给我保管着吧,要不然这个年还没过,我恐怕....” 恐怕要出去讨饭。 老六如一个可怜巴巴的修狗,方筝对他完全没有语言了,合着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啥情况啊。 那还每每踩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清醒的沉沦。 “那个,十三你看着他一点” 最后方筝只得让郑玉笙帮忙看着一点。 这家伙以前都能把这些人管的服服帖帖,没道理现在还能力倒退,管不住了。 郑玉笙接到方筝的信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方筝一个激灵,这孩子啥眼神啊,看着特渗人。 “最后,我祝大家新年快乐,幸福安康,顺顺利利,大吉大利,咱们明年见” “老大,你这是要走吗?” “我老家可不是这边的,家里还养着鸡鸭鹅,我家小黑还在家看门呢,当然要回村里过年了?” 方筝觉得郑玉笙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她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出来两个多月了,过年肯定要回老家过年。 她那个房子不回去占着,难不成要留给方兆那个不积阴德的玩意儿。 郑玉笙低着头没说话,方筝觉得这孩子心里怕是有事,等会找黄毛好好了解一下。 也是这群问题儿童要都没点问题,能当混混吗。 ...... 第二天方筝到火车站买票。 黑压压的人群,排队排到广场上了。 整个人差点眼前一黑,嗯,她完全忽略了现在的买票难易度。 唉.... 还能怎么样,排呗。 “同志,你要去哪儿的票”售票员面无表情,嗓音沙哑。 “要五张去鹿栖的卧铺,四个大人一个儿童,最好在同一个车厢?” “没有了,去鹿栖的票没有卧铺,只有硬座,你还要吗?” 僵硬笔直的靠背,腾动的座椅,水肿的大腿,两个月前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 不不不,她一点也不想再体会那个滋味了。 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硬座车厢全是人,想起来走两步都不行,坐久了不光小腿水肿,还会麻,一动就是万蚁噬心般的麻痒。 “同志,你还买吗,麻烦你快一点,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 售票员话刚说完,拍在方筝后面的人,打蛇随棍立马接上。 “对啊,姑娘,你还买不买,你不买我们还要买呢” “买买买,怎么可能不买,不好意思啊,去鹿栖的卧铺买不了,那去照洲或者其他地方的呢,只要能在鹿栖下车,买更长一点也行” 方筝这么一说,售票员这么一查。 别说,还真有一趟明天晚上十点多的过路车,经停站有鹿栖,若是买更长一点的路程的话,还有票。 “还有票,但不是一个车厢的,没问题吧” “当然,当然没问题,麻烦您给出票” “一共七百八十二块五” 方筝掏出钱,抽出八张揣得火热的百元大钞,心里感叹这年头的火车票不便宜啊。 可那又怎样,挣钱不就是为了花。 她有自信,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她的计划书都写好了,等这个春节一过,就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夕阳西下 郑玉笙蹲在方筝家门口发呆,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淹没在阴影里。 “十三,蹲着发什么呆,吃了饭没有!” 方筝放下手里的大包。 “老大,你回来了,你吃了没,方老爹给您留了饭,他说要趁着回去前去李爷爷家拜访,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我爹咋现在就去李爷爷家了,我买的年礼还没送过去呢”方筝叹道。 李爷爷是隔壁的一个失独老人,他们刚搬来那天没买煤炭,老夫妻好心得从家里端了红薯糯米饭过来,给父女俩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远亲不如近邻。 平时方筝出门干活,方老爹就跟着李爷爷出门遛弯捡废品,两家人关系还不错。 “我买了明天晚上的车,明天上午去拜访也来得及呢” 桌子上摆着米面粮油,还有花生瓜子和糖,这是给李爷爷家的年礼。 “那我先吃两口,等会你跟我一起去李爷爷家一趟” “好的” 隔了好一会儿郑玉笙才回答,方筝好笑的决定提前给这孩子一个惊喜。 “喏,给” “这是什么?” 郑玉笙打开信封,里面赫然躺着两张卧铺票。 “老大,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会不会看错了?”郑玉笙颤抖着手。 “买都买了,怎么可能会错” 昨天郑玉笙那不同寻常的反应,方筝就觉得这孩子心里怕是有事,找了黄毛一问。 竟然发现这家伙和十六一样,十几岁就跟着他们混日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流浪来江城的。 “老大,我跟你说,我觉得他应该是离家出走,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可好了,西装领带呢” 黄毛和郑玉笙初次见面就在春节,黄毛兜里没钱到火车站晃悠,就想搞点钱。 那天要不是他鬼斧神差的往垃圾桶看了一眼,那家伙怕是要冻死在那个冬天。 “西装领带?” 方筝发出疑问,这年头穿西装打领带的还能蹲垃圾桶。 “他那个时候病了咳得厉害,去了医院一看肺炎,要不是当了他那身衣服,还没钱给他治” 黄毛左右看了一眼,凑近了说。 “老大你是不知道他那身衣服,当铺那边说是国外什么大牌子,老值钱了,又脏又旧的都当了五十,你说要是新的得值多少钱” 方筝摸着下巴点头。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能买得起国外奢侈品西装的家庭,不光是要有钱还要有门路。 难怪最后郑玉笙能给原书男主添堵,原来这家伙真的出身不错。 她就说嘛,男主出生在海城,郑玉笙出现在内陆城市,一个出身良好大少爷,一个社会底层小混混。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如果这家伙是离家出走,那就说得通了。 总之黄毛这么一说,这家伙算是无家可归,过年不是在黄毛家蹲两天,就是到处流浪。 此时的郑玉笙拿着两张火车票,两眼亮晶晶的,眼神柔和的仿佛滴出水来。 嗯,这孩子确实快哭了。 “老大~~~”(*?▽?*)郑玉笙拖长了尾音,少见的带着些许少年人的撒娇羞涩。 “打住啊,先别太感动,我先跟你说,乡下村子里啥啥啥都没有,电视机都没一台,一到下雨天村里的黄泥路全是烂泥,每天还要干活......” “放心,老大,我干活儿很厉害的,绝不给你拖后腿!” 郑玉笙兴奋得快要飞起来,一直傻笑个不停。 “知道啦,知道啦,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晚上的火车,对了,等会路过十六家,通知他一声,明天跟我们一起回村,他要是不想回去,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十六还是个未成年,家里情况太复杂,她又把一直护着他的郑玉笙带走了,不把他带回村里,她不放心。 正好,带两个劳动力回去,过年了,有些事也该解决了,比如隔壁那个一直骚扰原主的瘪三。 老虎不发威,以为她hello kitty。 第二天 一大早,方筝提着年礼去老厂长和江国庆家里拜早年。 结果两个人都不在。 “方筝来了啊,不巧老郑\/老江去厂子里了,快进来坐坐,等会儿留下吃午饭” “不了不了,我买了回去的车票,下午就要出发,行礼还没收拾好,今儿过来就是给您拜个早年,祝咱们厂红红火火,一山更比一山高,祝你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太太捂着嘴,笑的爽朗。 “你这孩子也太会说了,既然要赶火车,我就不留你了,这是我昨晚上蒸的白糕,带着路上吃” 一大包东西,不由分说塞到方筝手上。 说是白糕,其实是老太太一早准备好的年礼,都是些实用的适合送人的。 “谢谢奶奶” “你这孩子,客气啥!” 老厂子的妻子摆摆手,表示没啥好东西,自从独子意外去世后,他们夫妻就把所有心血放在了厂子上。 方筝帮了厂子这么大一个忙,她都不知道怎么感谢。 江国庆家里不用说,也是一包礼物,值得一提的是,这包东西是这个看似苛刻严厉的中年男人自己准备的。 第21章 自我初初的萌芽 纺织厂和胶鞋厂的工人们,仍旧在马不停蹄的工作。 一周之后第一批成品出来,方厂长看着这些衣服裙子有点不敢相信。 这东西竟然是他们纺织厂生产的。 样式还是那些老样式,可在钉珠贴花的各种修饰下,怎么看怎么好看,不比那电视剧的女主角穿的差。 “这东西放供销社卖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这么好看的东西,就是放百货大楼里也使得。 纺织厂两个副手盯着方厂长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那意思。 还是方厂长脑子清醒,及时止住了脑子里奔腾的想法。 这批货再怎么好看,也变不了是积压的旧布料做的。 要是拿到百货商场去卖,就算是百货商场不说,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他准备这一批货先在本地出了,看看市场效果。 若是效果好,就用方筝选的人,提供的那批新版子新布料,趁着过年拿到先富的那几个城市碰碰运气。 在一九九六年的冬天 当你有一个物美价廉但是没什么名气的好东西想和广大的工农朋友们分享的时候,哪种方式最友好最有效呢。 展销会! 除了它别无选择,方厂长早前就拜托朋友和工业区那边的领导谈过,后面又一一拜访了周边的厂子。 这几年胶鞋厂纺织厂不好过,隔壁的搪瓷厂家化厂棉纺厂电机厂一样不好过。 胶鞋厂的战绩摆在眼前,方厂长上门表示这个点子是帮了胶鞋厂的大恩人提供的。 其他厂子瞬间心动了,除了几个特别顽固的,都表示对这次展销会大为看好。 东西再好,广子也不能少。 展销会还没开始,厂子里那些闲散的小崽子们就接到任务,挨家挨户上门派发传单。 每天两块,钱不多,但对小孩子来说,这也是一笔很大的进项,大家很珍惜这次机会,做的有模有样。 生怕哪个害群之马,坏了展销会的名声。 除此之外还和下乡的戏班子谈好了价钱,让他们表演前表演后帮忙打个广告。 这笔额外的支出要不是方厂长够强硬,恐怕都批不下来,幸好最后都办妥了。 腊月十九是个好日子。 天气晴朗,久违的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照的人暖洋洋的。 腰鼓队和铜锣打鼓队举着大牌子,前前后后沿着江城的几条大街前后打广告。 功夫不负有心人,展销会当天那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没钱的看个热闹,有钱的自是不必说。 “姐,你看这裙子好好看”林悦凑近了挂着裙子的摊位羡慕不已的说。 她左手边梳着麻花辫的女子转过头来,也看到了方筝第一次打版的那条鸢尾花裙子。 在阳光的照射下,胸口到肩膀处的鸢尾花极为美丽,腰部的珠串腰带闪闪发光。 林悦的姐姐林湘明年夏天就要嫁人,工作多年一直想趁着结婚前的日子给自己买点啥。 前几天听说这边有啥展销会,一大早姐妹俩过来了。 两姐妹从小家里就不富裕过惯了苦日子,看到这么漂亮的裙子基于女性爱美的天性自然想拥有。 可后天被贫穷重男轻女等社会因素压弯了脊梁的女孩,又克制住了自己的那点子贪心。 这样的裙子一看就不便宜啊。 林悦看姐姐犹豫,小心翼翼的询问看摊的大姐:“大婶,请问这条裙子多少钱呀”? 忙昏了头的售货员从找钱之中抬起头,顺着林悦的眼神望向那条裙子。 她记得开场前方筝特意把写着价格的牌子挂到前面的。 看到一条十块的牌子没掉落,才松了一口气,生怕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有摸包贼爬进来偷东西,进而把价格牌子碰掉了。 这完全是售货员多想了,方厂长这人做事前喜欢搞计划,对于这种大型活动其他方面可能会忽略,但安全方面放一百个心。 不说这里有多少城管便衣,就说工业区那边那些不爱读书的小崽子全被划到碗里,一个个的全安排到展区附近维持秩序,事成后按天算钱。 一方面把这些无所事事的家伙拘起来免得走了啥歪路,另一方面也给这些家伙谋点福利,别看这些家伙一个个的人高马大,实际上兜里有钱的没两个。 蚊子再少也是肉,十来天下来怎么着也有个几十块进账,过年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林悦清澈的大眼,售货员本想指着墙上的大字让小姑娘看,又一想到他们本地有人家对女娃子的态度,暗自摇了摇头。 很多重男轻女的爹妈,要是家里孩子多铁定不让女孩读书,不读书又怎么识字。 “这一面全部十块,这边的全部十五,至于这边的大袄子全部三十六,你先看看款式,看中再试型号” “姐,只要十块,好便宜!” 林悦前段时间路过百货商场的时候,那一排排的价格吓得她瞠目结舌,一条粉红色碎花连衣裙竟然要六十八。 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要十块啊......” 这个价格是比想象中便宜很多,但林湘依然觉得有点贵,十块钱够她弟一周饭钱了。 “姐,买吧,你穿上一定好看” 林悦是真觉得好。 她姐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从懂事开始就要帮家里养鸡喂猪干农活。 到年龄该上学读书的时候她妈怀上了,身子弱又吐得厉害,她爸心里想着怕是个男胎,要是掉了那可是要到祖宗跟前磕头请罪的,索性就让她妈天天躺床上啥都不干了。 于是所有家务就落到了她姐头上,学校的老师三催四请让她姐去读书,她爸她奶那是死活不肯。 每次人一来就开始解裤腰带寻死觅活的。 要她说就她爸她奶那样的人,怎么舍得死啊,所有人都别拦,就看他们要怎么收场。 林悦打小看得明白,她们家就没把她们姐妹当人,要是当人能不让她们读书,能把二姐四妹送给别人,能让她妈连生五个,罚款罚的家徒四壁依然固执的想要个带把的。 也就她姐愿意被爸妈画的大饼忽悠,什么弟弟出息了她们也能挺直腰杆子。 屁! 现在都给他当牛做马的,以后还不定得给他做啥呢。 她姐苦了这么多年,给自己买条裙子咋啦,谁要有意见,她第一个翻脸。 反正在她们村,她是出了名儿的不好惹,她爸妈要是敢说什么,她就闹,最好闹得她姐这门大了十几岁的烂亲事黄了才好。 大不了和她姐远走高飞。 她可是听隔壁村的穗花姐说了,南边那边的厂子要好多女工,就算不识字人家也收,只要手脚麻利哪里不能生活。 此时已经在老家的方筝,倒不知道给纺织厂出主意的裙子,坚定了某个女孩心中对自由的向往。 自我初初的萌芽。 晌午未过 展销会的临时办公室里面,方厂长比谁都忙,刚打发人回厂里催货。 就有说现场人太多了,他们的售货员根本忙不过来。 “厂长,在这么挤下去非得出乱子不可,您快想想办法啊” 方厂长摸着不多的头发,突然想到以前去海城那边学习的时候,火车站不是有那种栏杆吗。 干脆限时放人进去,进去的每个人限时三个小时。特殊情况比如大单子什么的另算。 这个提议一出,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下午,展销会外面就拉起了栅栏,每个人凭票进去。 ‘什么展销会,还要限制时间’ ‘什么,因为人太多,所以才出此下策’ ‘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卖了什么导致的这么多人’ 于是江城的展销会,第一次有了饥饿营销,虽然这不是纺织厂故意的。 晚上的时候,盘账又出现了问题,因为现在的售货员和收银员是一体的。 一人多,他们难免忙中出错。 众多头头脑脑聚在一起。 “这样吧,今儿还是将就着,明天我们采取百货商场那种集中收银模式” 如果用集中收银模式,顾客拿着商品或者小票到收银台结账,出去的时候凭着收银小票出去,这样会大大的降低售货员的压力,也不至于售货员忙中出错。 就是安保上面要进一步加强,也就现在供销社计划经济还没完全入土,大家还是有排队的习惯,只要把出入口守好。 夜里 工业区的的几个厂子都灯火通明,特别是纺织厂和胶鞋厂可以说是热火朝天都不为过。 再对比自家厂子的冷锅冷灶。 隔壁农机厂新上任的厂长看得眼睛都绿了。 这胶鞋厂和纺织厂哪里走的狗屎运,竟然让他们遇到了贵人,早知道他就先下手为强,好好上门拜访一番了。 “厂长,小汪刚刚去打听了,胶鞋厂那姑娘是乡下的,前几天就回村里过年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农机厂的新厂长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他们农机厂已经落后一步,不能再落后下去了。 紧紧握拳似乎下定了决心。 在心腹耳边嘀咕两句,对方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家厂长就是年轻,脑子比隔壁厂的几位老人家灵活多了。 竟然想到了跑到乡下去拜年的好点子,他们这般有诚意,对方也不可能把他们拒之门外吧。 于是在大年初六那天,一辆小货车经过了长途跋涉停在了方筝老家的嗮谷场上。 一群人大老远的提着礼品在村子里晃荡了一圈。 惊呆了村里所有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方家村村口通往水泥路的村道上,除了方筝几人称得上渺无人烟。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丰沛的雨水将坚硬的黄泥泡的暄软。 直挺的竹竿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泥痕,再靠前一点,道旁被淋得东倒西歪的枯草,间或有一个个深深的凹陷。 不用看就知道,有个倒霉蛋的摩托翻车了。 “大家注意一点啊,现在雾气大,走过竹林就到我们村了,村里的路有填石子,好走一些,坚持这一段儿就好了” 方筝边走边打气。 她和方老爹都走惯了。 暮雨趴在方老爹背上,剩下的郑玉笙和十六走的苦不堪言。 他们脚上的雨靴是在镇上临时来的,大冬天的一层单薄的袜子外面就是冻得梆硬的塑料。 这滋味,酸爽得很。 冷就算了,这些黄泥还特别黏,走了没一段黄泥全粘在雨靴上,越走越重。 短短五六百米的路,他们走了整整一个小时。 幸好没人摔跤。 村口的小卖部,村里的情报汇聚中心。 里面一群嗑瓜子的老远就看到包的严实的四大一小。 “这是谁家的啊?” “是不是村长家出门打工的闺女带着男人孩子回来了” “不像,不像,村长家闺女去年还没结婚,就算今年在外面乱搞生娃了,那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大” “是吗?”马大姐发出疑问,眯起眼睛再盯了一会儿,发现方老爹背上那孩子确实看着不小了。 “还真是,看个头是该读小学了,你这眼神忒好使了吧” 刚说完这话,还不等其他人接话,突然一个声音插入。 “嘿,马大姐你今儿才发现我三婶眼神好使啊,我三婶眼神要是不好使,能找着我三叔这样的老实人” 这个声儿,有点像老方家捡的那个丫头。 “方筝啊,咋是你呢,你爸呢”方筝她三婶伸着脖子问。 一向自诩眼神好的女人就没发现,方筝身后穿得簇簇新的老头儿是她那老实巴交的小叔子。 也是,方老爹这次回来之前,方筝特意带他去了理发店,把花白的头发染黑。 这两个月修养得好,面色红润还长胖了七八斤。 “三嫂子,是我啊” 方老爹一出声儿,吓了三婶一跳,有种大变活人的感觉。 “他小叔,你这是去哪儿发大财了?” “哪儿,就和闺女去了一趟江城,见见世面” 方筝三婶眼珠子一转,不着痕迹上下打量小卖部门口的几人,立马邀请。 “原来是去江城了啊,怪不得都认不出来了,我说喜鹊今早上咋叽叽喳喳的,原来是有大喜事,正好你三哥昨天割了两斤肉,今晚上你们哥俩喝一杯” “这...”面对三嫂突如其来的大方,方老爹拿不定主意,扭头看向方筝。 接到老爹的求救信号,方筝挺身而出。 “我三婶做事就是雷厉风行,只是我们坐了一天的车,家里又两三个月没住人了,还要回去打扫打扫,等空下来三叔三婶记得来喝酒......” 第22章 告,你让他去告 留下一地黄泥,方筝一家子从小卖部离开。 三婶子也借口有事,急匆匆的离开了小卖部。 热闹仍在继续。 “你们看见跟着筝丫头的左边那个小伙子没有,哎呀,那个俊啊!”头发全白的阿婆一拍大腿。 旁边的几位妇女,忙不迭的点头。 村里好久没出现这般俊俏的后生了。 “俊啥俊啊,就那身板能干活儿吗,中看不中用”对于女人们的谈话,男人们不乐意了。 “去去去,你咋知道人家不会干活了,隔壁村的矮子你们当初也嘲笑人家不会干活,结果怎么样,人家可比你们能干” “周阿婆说得对,人家矮子会种蘑菇,一天大几十的收入,二层的小洋楼都盖上了,你们呢” “哼,你们就嫉妒吧” “孔圣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好男不跟女斗”撂下这句话男人们灰溜溜的被怼走了。 “唉,跑什么跑,是怕丢人吗?” 矮子的老婆也是本村的姑娘,看着以往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过得比自己好,女人们的怨气也是很大的,要怪都怪她们当初看错了人,嫁错了对象。 不光挣不到钱,一天天的还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 “算了,姐妹们咱们别说他们了,我觉得方筝那对像怕是城里来的,你们看那通身的气派”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我也让闺女跟着她一起进城好了,要是找到个城里女婿,我这辈子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这句话浮上所有人心头。 众人盘算起,自家亲缘里面有没有和方筝家离得近的,到时候攀攀关系也请她指点迷津。 突然有人一拍大腿。 “哎呦,咱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啊” “干啥呀!马大姐,你这一惊一乍的”住在桥头那家的姑娘,拍着胸口问。 “你们忘了,方老幺家的房顶,隔壁村的蔡大胖!” 马大姐你一说这事儿,其他然就想起来了,方筝家的房顶就剩半间了。 “呸!都是白眼狼一家干的好事,方老幺养了他几十年,怎么就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 十六不敢置信的指着面前半拉房顶都没有的瓦房,哆嗦了半天问道:“老大,这就是您家?”。 这也太那个了啊,怎么连个完整的屋顶都没了呢。 方筝没搭理他。 此时的她气的拳头捏得咕咕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变成这样,除了方兆那个鳖孙能干出这种事,还有谁。 “老幺,你回来啦!” 赶来的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方筝三叔和村长。 “三哥,我家房子咋变成这样子了?” 奋斗了半生,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变成这样,方老爹一时间悲从心起,差点厥过去。 “还不是隔壁村的蔡大炮和方兆那白眼狼搞的鬼!”方老三恶狠狠的说。 手里拿着的锄头,一跺一个坑,恨不得给罪魁祸首来两下子。 先前方筝父女悄悄从村里离开,之后好几天都被人发现。 直到蔡大胖闹上门,才知道父女俩跑到大城市打拼去了。 蔡大炮捏着借据说方兆欠他三千块还不出来,于是就将方筝抵给她作媳妇了。 还立了字据。 本来这是方兆欠的钱,与方筝无关,可怕的是上面有死去的方筝母亲签字。 “他说要是不还钱,筝丫头年前就要嫁过去,不然他就去派出所报案,欺诈,对欺诈罪,说是要把老幺抓进去” “告,让他去告!” 方筝还不信朗朗乾坤没王法了。 “国家规定女性年满二十才可结婚,我正月初一才满十八,你让他去告,看看是谁要被抓,再说了娘又不识字,那个签名怎么可能是真的” 画押有指纹? 人都烧了,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啊,怎么不可能是蔡大炮和方兆伪造出来坑蒙拐骗的。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天儿也不早了,晚上先去我们家去将就一宿,这事儿明个再说” 村长对方筝提议。 如今整个村子也就村长家有空余的房间,能安置远道回来的几个人。 “多谢您老的好意,不过不用了,不是还有半拉好的,我们几个凑合着对付一晚,明天就请人来修整” “那好,你们自己做决定,有啥不方便的随时来找我” “谢谢村长” 送走村长和方老三,方老爹呆愣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知道想什么。 “爹,没事,不就是半片房顶嘛,咱现在有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房子修修” “算啦,就这样吧”方老爹摆摆手。 他闺女是个有出息的,势必不会窝在这个村子里,随便找个人嫁了,闺女又是个孝顺人,肯定不会同意让他一个人留在村子里等死。 既如此,修再好的房子,那不是多余的事。 再说了,这个房子他和老婆子住了大半辈子,都有感情了,修整加固一下就行了。 “老大,这边还是好好的,没漏雨” 郑玉笙率先进门,见屋里没漏雨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不怕,在外面流浪这么多年,什么恶劣的环境都见过,只是家里有老人有孩子,还是住在温暖的屋里更好。 “不错,你们俩先打扫一下,煮个饭,我到小卖部那边给隔壁村的菜根叔打电话,房顶他们家修得好” “放心,咱们带回来的东西好些现成的,煮煮就能吃” 安排好所有事,已经是晚上了。 半夜 睡了一觉的方筝,甩甩酸疼的脖子,悄摸着爬起来,刚溜出门就被等在外面的郑玉笙逮住个正着。 “老大,我就知道你要去干大事”郑玉笙一脸我看穿你了。 “知道还墨迹啥,等会就我负责打人,你负责盯梢,欺负到姑奶奶身上,活腻歪了” 方筝放下狠话,带着家伙就出了门。 深冬的路小径无灯,薄雾参杂着丝丝寒意,直灌人脖子,方筝双手拢在衣袖。 心里将蔡大炮和方兆骂了一万遍。 都是这两个该死的家伙,还她连个觉都睡不安稳。 “老大,等一下” 郑玉笙拉住了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方筝。 “咋啦?” “你听”郑玉笙指着不远处的房子。 隐隐约约有十分规律的敲击声传来,还有铁锈味,是血! 两人循着气味找了好久,才确认就是面前这栋房子,传来的血腥味。 波浪形的屋顶,黑瓦白墙,比一般房子更高的构造。 是粮站的晒谷场。 “我爬上去看看” 两人悄悄来到二楼唯一没封铁条的换气口下,方筝助跑两步,踩着郑玉笙的肩膀就爬了上去。 可惜换气口实在太小了,只有头能勉强伸进去。 就着手电筒的光,发现粮站乱七八糟的地面上,有个小女孩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抽泣。 定睛一看,豁然是个人头。 还好那颗人头好端端的还黏在脖子上,不然就从犯罪片上升成恐怖片了。 “有人吗?” 方筝知道这样问很蠢,明明都看到人了还这样说。 可若是换个说法,大兄弟你还活着吗,想一想是不是不尊重人,于是就只能这样问啦。 “有,有人,我是蔡村的蔡钊,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女儿,她才六岁” 蔡钊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方筝耳朵。 “好的,我马上去叫人,蔡钊,你坚持住啊,别睡过去!” 方筝小心翼翼的把头,从狭小的口子里缩回来,摸着磕碰流血的耳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看似祥和的小乡村,怎么到处都是事儿。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23章 这是杀人! 晒谷场位于蔡村村东头,和蔡村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平时很少有人路过。 每年只有夏天的时候才会打开使用。 拔凉的胸口,淌血的大脑,蔡钊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他窝囊了半辈子,丧气失意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人生不该是这么糟糕的。 可惜真相来的太迟。 太迟了 他被人从身后偷袭,脑袋破了,胸口又被插了一刀,大量鲜血的流失让他连站起来都没力气。 而他唯一的女儿天生软骨,又不会说话,就算没有被捆绑,他们父女俩也逃不出去。 父母早逝,妻子也于几年前走了。 就算是发现他失踪,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父女。 蔡大炮啊蔡大炮,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苦害我全家至此。 你放心,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强烈的不甘让蔡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他靠着手腕上的手表,连续敲击不知道被谁扔在这里的破烂搪瓷杯。 最后被来寻仇的方筝发现。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他命不该绝。 ...... “哐哐哐” 方筝急切的砸门,直到村口小卖部的灯亮了。 “老板,开门啊,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连续三个杀人,划破了黑色的夜空。 “哪儿来的杀人犯,敢当着咱老蔡杀人” 老板把门打开,提着一把砍柴的斧头,冲出来。 “不是,是晒谷场,晒谷场一个男人被杀了,胸口上插着一把刀,脑子流了很多血,老板你家有电话吗,快点叫救护车,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小卖部老板探头看着邻居家亮起的灯光,对方筝道。 “有有有,姑娘你跟我来” 嘟嘟嘟的响声后,电话那头的线接通,方筝简短描述了一下情况,对方表示他们最快也要一个小时也能到。 在此之前,要给伤者保暖免得失温,最重要的是止血。 “胸口上的刀,可千万别拔啊”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就怕有人好心办坏事。 “嗯嗯嗯,知道了,您放心,麻烦你们尽快赶来,我觉得蔡钊情况不太好” 要是失血太多,容易休克。 挂断医院的电话,又给警察局打去,同样描述了一遍情况。 对方表示最多镇上的派出所,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 办完了所有事,方筝这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或许这就是面对人命的天生敬畏。 “老板,您家有卖棉被吗,有的话给我一床,还有手电筒也给我两把” 老板似乎没听到她说的,撑着斧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老板问道。 “姑娘,你说那人叫蔡钊吗” “嗯,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小卖部老板张口,还想问什么,被方筝打断。 “你老,能不能别想这些了,具体怎么回事,咱们去问问不就好了,棉被有吗,灯有吗,还有电话费多少?” 打电话是要收钱的,每个小卖部收的还不一样,所以方筝只能开口问。 “有,都有,你等着” 方筝掏钱给老板,老板没收。 说蔡钊是他还没出五服的兄弟,他遭难了,哪有外人掏钱的道理。 方筝也没和他争,如今救人要紧。 而且郑玉笙一个人守在那里,要是遇到嫌疑犯杀个回马枪,方筝怕他一个人对付不过来。 果然,还没靠近,方筝就发现有打斗声。 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男人,压着郑玉笙的胳膊。 身材略微单薄的少年人不甘示弱,左手反错一直握在手心的钢签刺入男人的掌心。 被痛觉神经刺激得狂性大发的就要拧断郑玉笙的脖子,恰巧方筝在此时如天神降临一般。 借着地利,飞起一脚踢在魁梧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条件反射回头,双眼正好杵上方筝手指尖。 方筝一个用力,男人杀猪般的叫起来。 “小样,想和姑奶奶斗,你还嫩了点”方筝得意得不行。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方筝不信邪的摸了一把,红呼呼的全是血。 扭头一看,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小卖部老板,此时举着一根带血的棒子,惊恐得看了一眼方筝,又看了一眼方筝背后的魁梧男人。 “蔡大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打死” 魁梧男人对着小卖部老板吼,让他快动手打死方筝。 “不行,她刚刚进村喊了一嗓子,等会儿恐怕就有看热闹的跑过来了,你才要快点解决那个小崽子” 魁梧男人对着小卖部老板比了个方筝看不懂的手势,边对郑玉笙动手边威胁。 “蔡大发,你最好记得你当初干了什么,当年那件事你也是收了好处的,要是蔡钊抖落出去,大家都得玩完儿” “要不是为了这个,你以为我会帮你” 后悔,万分后悔。 是小卖部老板心底目前最真实的心情写照,要是当初他不贪恋美色,要是他当初没有收取好处费。 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多年,每次看到蔡钊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更不用帮着蔡大炮杀人灭口。 方筝的头发被小卖部老板扯着,连拖带拉,要把她推到小河里面去。 o((⊙﹏⊙))o 小卖部老板你竟然和杀人犯是一伙的。 方筝在这个认知下突然醒悟,难怪她刚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原来老板和她过来的时候,居然没有通知村长,也没有叫上村里其他人,。 明明小卖部附近好多人家。 就拿他们方村来说,要是遇到有人跑过来说杀人了,还有受害者需要求救。 村里面的人第一时间会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接着让腿脚快的去请村长。 最后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村里面的壮劳力才会跟着发现人前往事发之地。 之所以这样,一是为了防止杀人犯杀个回马枪,二是为了防止有人报假警,挖陷阱。 当时方筝实在是太担心受害者的情况,所以也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 如今看来哪哪儿都是问题。 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有时候脑子不好使,手脚好使就行了。 区区一棒,还不能让她丧失战斗力。 反手抓住小卖部老板的前襟,把人提起来就扔到河里去,按住他的头往水里嗡,直到对方肺里的氧气快耗尽之时,才让他起来换气。 连续几次,小卖部老板就没有反抗之力了。 方筝摊在岸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恰巧此时郑玉笙解决了魁梧男人,三两步跑上来,扶起方筝。 失血过多的方筝,靠在他颈窝,少年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就软下骨头,让方筝靠的更舒服一些。 待方筝缓过来,示意郑玉笙把小河里的老板,拉起来。 吸饱了水的棉服真的太重了,两人使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等到村里面的人来了,才合力和小卖部老板拉起来。 方筝靠着郑玉笙问。 “请问,村长来了吗,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我就是”蔡村的村长竟然是个极为严厉的中年女子,即便是大半夜起来,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你好,村长,我是方村的方筝,事情是这样......结果我们还没等救出来人,这个小卖部的老板就从背后敲了我一棍,还要将我推到河里淹死,要不是他脚滑自己跌到小河里,恐怕明天您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呜呜呜......” 第24章 窃取人生 案发前一个小时前 “蔡铸,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瞪大双眼,眼眶中的血丝几欲爬出,他指着手中那张纸问道。 “什么跟什么,蔡钊你今儿吃错药了吧”蔡大炮叼着烟,双脚交叉搁在饭桌上。 “我问你,当年邮递员让你代为转交的那个快递呢” 在十来年以前,蔡钊也是一个枚莘莘学子,高考那年他满怀信心,结果等到最后也没能等到录取通知书。 他以为是自己才疏学浅,心灰意冷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他才收到镇上邮递员的问候信。 原来当初恩师出事的那段时间,家里正好收到一封邮件,但当时他去县城给老师奔丧,没在家里。 邮递员遍寻不到他,所以就托付堂弟蔡铸将邮件代为转交。 这么多年,蔡大炮对于那封邮件一声不吭,要不是邮递员写信忏悔,当初自己的不称职,他是不是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哦,邮件啊,我扔了” “我问你,里面是不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是不是!是不是!”蔡钊歇斯底里的呐喊。 眼泪从眼眶中滑出流过沟壑丛生的脸。 蔡钊泣不成声,此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是哭他此时的落魄,还是哭已经过期的另一种人生。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蔡钊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有本事你告我,你有证据吗?” 蔡大炮嚣张得很。 事情都过了十多年,若是当初的三好学生蔡钊发现了此事,他还后怕一阵,现在就这么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废。 他怕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我的通知书拿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凭什么从小你就是万人敬仰,凭什么我就要被人瞧不起,就凭你读书比我厉害吗,你除了会读书,你哪一点比得上我!” 蔡大炮想起年少时的那些事,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蔡钊就是拳打脚踢。 “凭什么人人都喜欢你,人人都夸你,明明是我先喜欢晓慧的,结果为什么她却选了你这个窝囊废,窝囊废!” 最后一脚,蔡大炮将人踢出了门外。 蔡钊握着信气冲冲的本想到派出所报案,结果又想起家中那不会说话的闺女还没吃饭。 夜色下 蔡钊翻来覆去睡不着。 若是将此事捅出去,他自己倒是不怕遭到蔡大炮的报复,可他的女儿还小,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下半辈子怎么办。 可若是就这么算了,他又憋不下这口气。 就这么思来想去一直拿不定主意。 突然门外传来蔡大炮的声音,他说白天的时候,是他错了,当初他也是少不更事,拆开了邮件怕回家挨打所以才瞒着。 结果就让蔡钊错过了报名的时间,知道自己酿成大祸,他更不敢将邮件拿出来了。 如今既然蔡钊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他甘愿受罚。 他表示邮件就被他藏在晒谷场的瓦缝里,若是蔡钊想要,他们现在就可以去取回来。 蔡钊可耻的心动了,跟着蔡大炮走到晒谷场后,就被对方从背后偷袭。 于是就有了之前方筝见到的那一幕。 这就是整个凶杀案的真相。 当夜 意识还算清醒的蔡钊将蔡大胖的恶行公之于众,村民知道了,警察叔叔也知道了。 当即警方将被捆成粽子的蔡大炮带回了警局。 对于蔡钊的指控,蔡大炮开初还嘴硬,但他那点花花伎俩哪里逃得过警察叔叔的大记忆恢复术。 不到半天,全都招了。 此事甚至还牵扯到了另一个人。 “什么!你说方兆那白眼狼的录取通知书是假的,他根本就没考上,他是冒名顶替了蔡钊的身份,才能上大学的” 方筝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因为这么劲爆的消息,差点打翻小饭桌,一把将郑玉笙喂粥的勺子推开,就和人谈上了。 难怪原书中方兆那个兔崽子,死活要改名换姓,原来是因为他冒名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为了进一步和蔡钊这个身份融合,所以才想改回他亲爹那边的蔡姓。 “蔡大炮说,当时他还没拿到蔡钊哥的录取通知书,方兆就找上了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对方的录取通知书搞过来,为此他还给了蔡大炮一百块好处费......” 结果确实如方兆所料,他落榜了,蔡钊考上了。 拿到蔡钊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策。 窃取对方的人生。 他花重金买通了知情的蔡大炮和小卖部老板两人,接着用蔡钊的身份入学。 拿着假的身份证他提心吊胆了一学期,回到乡下后听说‘没考上’的蔡钊到隔壁市去给人当学徒了,他才彻底放心。 心中暗自窃喜,要不是他聪明做了一个好的决定,要不然现在背井离乡去给人当学徒的就是他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成了蔡大炮威胁他的把柄,他逼着养父全家借债,那么多钱,大部分填了蔡大炮这个无底洞。 直到这一次方筝算计了他,他一时气愤联系蔡大炮,以把方筝卖给他当媳妇为代价,要和蔡大炮两清。 不然就让蔡大炮随便告,大不了一起死儿。 蔡大炮觉得自己也到了需要娶一个媳妇端茶递水生儿子的年纪,于是方兆的威胁奏效了。 两相意见,达成一致,人你带走,此后互不打扰。 两个不老脸的玩意儿,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方筝是个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 方筝带着方老爹去了江城,遍寻不到人的蔡大炮,只得把气撒到老方家的房顶上。 就此这件尘封多年的犯罪就此露出水面。 警方想找个有学籍有工作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几个电话一打。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方兆,就在某天上班之时以盗窃罪被捕,进去后他媳妇儿也从警方那里,知道了他干的那些好事。 “原来他连大学生的身份也是冒名顶替的”女人下楼扶着栏杆的手都在颤抖。 她当初死活闹着要嫁给方兆,不就是看中了对方的‘读书人’身份吗。 太可恶了! 女人就此对他死心。 等方兆正式收押之后,方兆媳妇毅然决然的带着孩子离婚回了娘家。 就此山水不见不相逢,直到死在某个天桥下的桥洞里,方兆的儿子都没去看过他一眼。 第25章 谁都别想欺负你 除夕夜 曾经有个外国人评价我国的春节,火爆程度不亚于星球大战。 方筝此时也有同感。 就是他们方家村,今晚上放的烟花爆竹,最少也有几百挂,噼里啪啦的就没停过。 年夜饭一桌子的大菜。 别看,这些菜方筝一点贡献都没有,好吧,她好歹剥了蒜。 “爸,你好厉害”方筝星星眼。 完全看不出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爹,竟然在厨艺上天分十足。 不过就是跟着隔壁的李爷爷夫妻学了个一招半式,竟然就有这般成果。 红烧肉,清蒸鱼,麻辣海带丝,粉蒸芋头,香肠腊肉,还炖了一只老母鸡。 闻着这个味儿,她就知道铁定好吃。 “闺女,好吃你就多吃点,失了这么多血,可得好好补补”方老爹摸着方筝包着纱布的后脑勺心疼不已。 要不是蔡大炮和小卖部老板都被警察逮捕了,他操着命不要,也要给那两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爹,你也吃,这个大鸡腿肉质紧实,还有干香菇提味,特别香,爹你尝尝” 方筝夹起大鸡腿放到老爹碗里,也不忘把另一只鸡腿放到最小的暮雨碗里。 “谢谢姐姐” 暮雨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多吃点,长得高高的” 方筝怜爱的摸着暮雨毛茸茸的栗子头。 心里想着,等明年就给暮雨做手术,也让这孩子见见花花世界。 “老大我呢”十六舔着个脸,讨要吃的。 “能少了你吗,来吃个鸡翅,祝你来年展翅高飞” “谢谢,老大,我最喜欢吃鸡翅了” 最有一只鸡翅,方筝放到了郑玉笙的碗里。 “玉笙,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我这个人不爱对亲近的人说口水话,反正只要姐在一天,谁都别想欺负你,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阳关道和独立桥各有各的风景,再说了谁在走阳关道,谁在走独立桥,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方筝话里有话。 越是靠近年关,郑玉笙的情绪越是低落。 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他的过去她不想探究,但已经在心底给那孩子造成心理创伤的加害者们,划上了大大的叉。 只等时机成熟,她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彻底斩草除根。 自己家的孩子,不自己疼,难不成等着别人疼吗。 她们家玉笙比原生还小半个月呢。 比她上辈子足足小了八岁。 “谢谢” 郑玉笙眼眸半垂浓密的睫毛如绝色的蝴蝶,蛰伏在阴影处。 滑落的那滴泪,滴落在面前的汤碗里,浅浅的泛起一波涟漪。 方筝伸手在他轻颤的背上拍了拍,无声的安慰。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顺遂,早日发大财!”方筝的祝福语朴实得很。 但红包里的压岁钱却一点都不朴实,全都是百元大钞,每人一张。 “谢谢老大!” “谢谢姐姐!” 拿到的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村上的广播里,春晚正当时,伴随着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一九九六年好像就要过去了。 “站在外边不冷吗” 方筝把一件她爸的厚棉袄披在郑玉笙肩上。 “不冷,这里热着呢” 郑玉笙指着自己的胸口,笑的畅快。 以前过年的时候,不是到处闲逛就是到处乱窜,每次看到别人家的欢声笑语,他都恨不得世界毁灭。 再早一些,他过年是怎么过得呢,是固执的等着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回头吗。 还是面对数不尽的冷言冷语冷暴力。 他恨自己的出生,也恨那些过得比他好,还在他面前炫耀的人。 只是今天,他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些炫耀,并不是其他人故意在他面前嘚瑟。 他们只是忍不住,从里到外的散发喜悦,想告诉全世界他们很幸福而已。 就像现在,他也忍不住想要将胸口的喜悦,传达给所有人。 他认真的盯着眼前笑的明朗的女孩,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 吃的饭是以前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身上披着的这件棉袄更是有好几个补丁,在以前那个家,做工的阿姨都不会穿,这么破旧的衣裳。 可他就是觉得好。 觉得好快乐,好幸福。 原来想把空荡荡的这里填满,真的只需要爱。 “老大,倒计时了!”十六在屋里吼了一声。 方筝站起来回答:“来了,来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一九九七年我们来啦!” “闺女,生日快乐!” “老大,你今天生日吗,可...可我..我们什么都没准备。”郑玉笙的拳头握了又张开,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度的无所适从。 “什么都不必准备,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准备!” “老大,生日快乐。” 这声祝愿郑玉笙和十六说的极为真心。 要是没有方筝,他们今天可能还在火车站,坐着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时时刻刻都在惶恐中度过,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未来该去往何处。。 ...... 大年初一。 一大早,方筝就被叫起来了。 鹿栖他们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否则就会懒惰一整年。 不能扔垃圾,否则就会将福气扔出去。 起床第一件事要说吉祥话。 “爸,新年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老松,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爹也祝闺女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大展宏图,鹏程万里!” 早上吃汤圆。 汤圆的内陷,以前方筝养母在的时候是她做,今年她不在了,也没人做。 他们今天吃的内陷是,胶鞋厂郑厂长家送的,没有方筝不喜欢的橘饼,她高兴坏了。 终于有人和她爱好一样。 今天是方筝身份证上的生日,但其实这天只是方老爹捡到她的日子,十八年前就在回村的路上,方老爹听见草丛中的哭声。 还以为有狼,把谁家孩子叼走了。 捡到孩子后,方老爹到处打听,还去了派出所登记查找,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没办法只得把孩子带回家,直到今天已经整整18年了。 整个鹿栖县,小孩子都是不过生日的。 古时候说是为了瞒着阎王爷收人,实际上应该是为了逃避苦役赋税之类的。 快中午的时候。 郑玉笙背着暮雨,十六背着一袋子瓜子、花生和糖,一家子溜溜达达的来到,方老爹的大堂哥家吃饭。 方大伯是方筝的大堂伯,今年已高寿八十八,明年八十九,眼看着进九十,肯定要大办一场。 方筝的爷奶都走了,方大伯作为家族现在最高寿的人,按规矩方家人初一全都会到他们家吃饭。 他们这儿叫双福,盼望人人都能无病无灾又高寿。 席间,方大伯的儿子,也是方筝的堂哥拉着方筝请她帮个忙。 “妹妹,哥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哥如今是真的没办法了,其实这个事吧...唉......” 堂哥支支吾吾的,方筝还以为他是来借钱,结果竟然是因为他最小的女儿,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到晚和隔壁村的几个不读书的混在一起玩儿。 “那丫头转年才十三,这么小的年纪不读书,难不成想当文盲” 堂哥拍着大腿,气愤不已。 方筝点头附和。 她堂哥是个好父亲,不会因为侄女方悦只是女儿,就放任她不读书,读书是他们这些乡下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要不然,就是打工做生意都容易被人骗,账都算不清。 翌日 方筝在村子里溜达,离开村口小卖部以后,方筝在路上碰到了,骑自行车闲逛的侄女方悦。 “姑,上哪儿去!” 隔老远方悦就开始打招呼。 “出来溜达,走,姑带你去个好地方” 方筝坐上自行车后座,往车屁股一拍,自行车咻的一声冲出了残影。 一个小时后 这是一个新开的小店,还没靠近就闻到了能把邻居小孩馋哭的食物香气。 “姑,你咋知道我没吃饭” 方悦一秃噜嘴,眼睛黏在豆沙南瓜糯米饭上,撕都撕不下来。 “你猜?” 方悦哪儿能猜到,一门心思全在那张嘴上了,方筝扯着她要了一份糯米饭,又点了其他几样吃食。 干炸麻辣泥鳅、红烧牛肉、泉水豆花、辣子鸡、芋儿鸡、鱼香肉丝都是老板家的招牌菜。 “好吃吧” “好吃,好吃...” 一个吃的抬不起头,一个笑的另有深意,方筝刚吃了饭根本不饿,就捡着桌子上的泥鳅过过嘴瘾。 “想不想天天吃?” “当然!” 这话方悦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方筝声音不高,方悦根本没听清楚,就是听清楚了也不在意,反正她脑子没她堂姑好使,再说了她姑难不成还能害她。 结果就悲剧了...... 第26章 不好好读书,你准备干啥 方悦一脸菜色的盯着面前的学校,她终于知道她姑为什么要带她这地儿吃饭了。 原来这是镇上初中的后门。 “姑...姑...我的姑......” 方悦一双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嗫喏着嘴唇,说话都在颤抖。 “村长和人校长说好了,明年开学,咱们村所有的孩子全都到这儿来读书” 方筝大手一挥,千军万马的气势就出来了。 “呜呜呜...我不要...姑,其他什么都可以,就是这个我真的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到书就头疼,到时候成绩不好我爸妈看到了,还不得打死我啊...呜呜呜......” 方悦吓得摊成一坨,抱着方筝的大腿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方悦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唯一怕的就是读书。 一看到书眼睛就开始晕,脑子开始不做主,话都说不利索,从小到大因为这挨了她爸妈多少男女混合双打。 方筝看她哭的实在可怜,动了点恻隐之心,虽然不多。 “这样吧,只要你这学期考试能及格,暑假的时候姐就带你去江城玩,那里吃的玩的,可比咱们鹿栖多多了,姑打包票,绝对让你满意,怎么样。” “真的?” 方悦睁开一只眼睛,湿漉漉的瞅着方筝,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方筝看她那收放自如的眼泪,哪里不知道这家伙在装哭。 呦呵,还学会卖惨了! “当然,姑什么时候骗过你,什么时候撒过谎” 方筝笑的特别实诚。 “这倒是没有”方悦嘀咕。 当然不可能有,原主就是个特别善良软和的包子,让她嘴上跑火车骗人那不是天方夜谭。 所以方筝压根不怕,有人揭短。 回去的时候方筝哼着小曲儿,大包小包的提着,方悦跟在后面一脸菜色的苦思冥想。 头毛都塌下来了...... ‘她到底是坚持到底,就算是被爸妈拎着条子打也不去学校,还是为了去大城市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而好好努力’ 实在是太伤脑筋了。 为什么她姑非要给她这种世纪难题,就不能既不读书又带她出去玩吗。 “方筝回来了啊” 刚进村儿就遇到了邻居周大婶。 打招呼之余挤眉弄眼的说着隔壁村的家的八卦,方筝随口应和着,分开的时候周大婶突然接了一句。 “你家来了好多客,恐怕是你舅舅那边的,快回去瞧瞧,你爸怕是应付不过来”。 方筝一听心就开始下沉。 今儿是大年初二,是出嫁女归家省亲的好日子。 这会儿跑来,怕是有事。 而且她母亲的娘家人,因为过去老两口总向他们借钱,借了又要很久才还,久而久之那边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 此时的方家大门紧闭,屋里的男人们抽着劣质的烟叶吞云吐雾。 “他小姑爷,你可不能不管啊” 跪地哭泣的女人缕缕银丝落在发间,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惊人的痕迹。 “管他去死,丢人现眼的东西,个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去做贼,我老方家往上数八辈儿就没出过抹黑祖宗的事......” 老爷子一边杵着拐杖狠狠敲地,一边破口大骂。 个高貌美肤色白净的郑玉笙,端着茶水进来时,老头子正骂的精彩,不大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 郑玉笙这家伙,虽然以前在外操着混混的样,但他脑子好啊,乖乖仔的模样又唬人,所以在不清楚他底细的人面前,那是一等一的三好学生。 典型的邻居家孩子。 “老爹,这是咋了?” 郑玉笙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明知故问。 屋里这些人今儿跑来,不用脑子就知道是为啥。 还不是钱闹得呗。 这事儿还得从除夕那天说起。 早上方筝她小舅舅两口子睡得正香,结果被‘砰砰砰’的砸门声硬生生吵醒。 两口子开门一看。 自家儿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双手反剪压在地上,旁边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他儿子偷东西不成,还把苦主家里的老人小孩都打了,这会儿还躺在医院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方筝母亲的娘家就在离镇不远的下洼子村,她大舅读书好中专毕业后分配进了某个国营大厂,马上就要退休了。 二舅在老家镇上当代课老师教语文,小舅舅读书不行,成家后就在老家种地喂猪。 上半年方筝她外婆满八十。 大舅回老家的时候发现,弟媳妇儿炸油条做面点的功夫炉火纯青,说她比城里好多师傅做得好吃。 直夸的两口子心花怒放,一个劲儿打听县城里的情况,对方一听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尽心尽力的帮着做了市场调查。 后来方筝她大舅才知道,侄儿子因为打架,被学校严重警告处于劝退边缘。 小弟两口子一合计,总觉得是村里的不良分子,带坏了自家儿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带着全部家当和儿子进了城中村,做起早点生意。 两口子做事勤快待人和气再加上味道又好,这几个月来着实挣了点钱,本想着等明年开春,花点钱送孩子读个中学,怎么着也要把初中读完吧。 结果就碰上了这事儿。 “那边现在要三万块私了,要不然就要把你侄子送局子去” 方筝她小舅妈哭嚎着说出此行的目的。 胡家三子三女,老大是国营厂的工人但离得远,老二代课老师这工作着实攒不下什么钱。 小闺女家开养猪场是有点钱,但早些年因为重男轻女那些事儿,也就是个面上情,你说几百上千还能借,一开口就是上万谁都不是冤大头。 方筝回来时,屋里正精彩,方筝她小舅妈,此刻就要跪下给她爹磕头。 郑玉笙连忙把人扶起来。 进门的少女,无声的摇了摇头,推开门对着屋里所有人问道。 “不是,你们怎么就这么笃定表弟犯事了?” 方筝这话一出,空气霎时冻结,屋里嚎啕的,抽烟的,骂人的,犹如被捏住了命运的脖子动也不动。 “那么多人看着呢,还能被冤枉不成?” 方筝她小舅舅第一个反驳。 这是当爹的? 方筝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后世那句‘为什么当父母不用考试’乃典中典。 就因为被人看见了就问都不问自家孩子就给人定罪了。 人警察抓人还要讲究个证据链完不完整呢。 原主又不是没见过小舅家的儿子,在方筝看来,小表弟虽然表面上,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拽样,实际上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样子货。 俗称纸老虎。 在老家还能被人哄着逗猫惹狗显摆显摆,到了陌生的城市心里的自卑恐惧感绝对比他父母还大。 好容易回了老家不撒了欢的吃喝玩乐,他吃饱了撑的大半夜的跑出去偷东西,还那么巧的被众多人看见。 这不是枕木上的钢轨——明摆着的事。 八成是中了仙人跳! “那我问你啊小舅,你们平时有拿零花钱给表弟吗?” “有,每天我都给他一块” 方筝她小舅没说话,她小舅妈仿佛看到了新大陆一般,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发出惊人的光。 “那你们看他买什么东西吗,吃的、喝的、穿得,在你们家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找他,平时出门吗,出门之后又上哪里去玩儿,最近他有打过架犯过事吗?” 方筝噼里啪啦一顿输出,问懵了屋里所有人,诡异的沉默之后,她小舅妈才小声的回答。 “买的全是些吃的吧,至于其他的没太注意,不过他自从他去了城里后老实了很多,也不太爱出门......” 这不就对了。 完全印证了她先前的猜测。 第27章 仙人跳 方筝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问号。 “那你们说一个不太爱出门,也没什么烧钱爱好的中学生,家里还每天给他零花钱,他大半夜吃饱了撑的,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人家里偷东西?” 方筝指着屋外上冻的天气,晚上不多不少也就零下几度吧。 “知不知道现在几度啊,一个晚上爬起来上厕所都嫌冷的人,他能为了三瓜两枣跑去偷东西,我觉得这中间怕是有蹊跷。” 方筝这么一分析,众人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你说他偷家里的钱还靠谱一点,大半夜的跑别人家偷窃,脑子呢?” 这话一出口方筝就后悔了,恨不得拿手盖眼,她以前在亲戚长辈面前的人设恐怕要崩。 她就是这毛病。 一激动就容易‘指点江山’,还是太年轻了下一次记得克制。 幸好现在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陷入思索中,没发现她的‘性格突变’。 其实这完全是方筝多虑了,现在乡下人对大城市的滤镜,已经厚到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饰的地步。 方筝啥都没解释,但众人已经给她想好了性格改变的原因。 肯定是因为她去了大城市见多了世面,所以才从一个木讷内向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有着决断力的‘聪明人’。 “这么说咱家小俊是被人给算计了?” 方筝小舅妈掐着方筝的手焦急的问道。 没等方筝回话,她又开始自问自答。 “肯定是这样,我儿子打小就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肯定不可能出去偷东西,还被人家给抓了个正着” 听着这话,方筝扶额。 我的个老天爷她总算知道胡小俊那厮为什么搞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一个没有是非观极度护短的妈,一个完全不信任只知道精神打压棍棒教育的爸。 真是一家子奇葩聚集。 这不,原主她小舅舅又出来泼冷水。 “很多人都看见了,难不成所有人都冤枉了他不成!” 在方筝指出这么多问题之后。 虽然胡老三也觉得事情可能有蹊跷,但一想到那么多人指认自家儿子又觉得是不是方筝想太多。 总不可能是那么多人一起冤枉他儿子,或许这丫头就是为了不借钱所以才东拉西扯搞这些。 “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 仙人跳之所以是仙人跳,那不就是提前挖坑搞陷阱嘛。 “再说了你们问没问,他们到底看到的是什么,是看到表弟偷东西了还是打人了,什么时候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有预谋的偷东西还不得提前踩点,他们看到表弟踩点了吗?” 就知道人云亦云。 “小舅舅,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打听那一家子在当地的名声,还有和他们一家经常往来的是哪些人,那些人里面有没有和表弟有交集的或者平时和你们夫妻来往的人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既然是提前预谋,熟人作案的几率高的很。 对方明显对他们一家子每个人的脾气都很了解。 方筝怀疑幕后黑手,很可能并不是小表弟身边的人而是她小舅夫妻身边所谓的‘亲朋好友’。 “既然对方说自己老人小孩进了医院,在哪家医院住哪间病房主治医生又是谁?” 要是被人打了吓了,病例本上也会写的清清楚楚。 “要是对方执意不去正规医院检查,肯定是心虚,那你们就直接报警,一定要还表弟一个清白,不然他以后怎么娶妻生子,怎么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 “对!我儿子不可能偷东西,肯定是被冤枉的,我这就去查,孩子他爸你也跟我一起” 一向唯男人马首是瞻的小舅妈第一次硬气起来,拎着小舅的耳朵就出去了。 她总觉得年前胡老三带回来喝酒的那个男人很可疑,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当时他们喝多了酒,那个人东拉西扯的一个劲儿的打听他们在城里的情况。 胡老三这个人又没心机,人家问啥回答啥就差把存折密码告诉对方了。 果然,不消多时。 方筝小舅妈在娘家兄弟帮助下,查到那人和栽赃陷害他儿子的那家人还真有瓜葛。 搞仙人跳的那家人,也不是第一次玩这种贼喊捉贼的游戏。 一伙人闹到派出所。 当时方筝也去了,她作为胡家这边的主心骨以及最佳辩护手出战。 “你说我表弟,是到你家里偷东西,还打了你家里人?” 方筝看了一眼仍在叫嚷的男人继续问。 “姑且按照你说的,那我表弟到底偷了你什么东西,能否明确一下,他又是从什么地方进入的你家,是窗户还是溜门撬锁,你家里人又是住哪间医院哪间病房主治医生又是谁,捉贼拿赃捉奸成双,总不可能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警察叔叔” 方筝这话问得尖锐,对方也不是没脑子的,没有顺着她的问题解释,避重就轻的开始胡搅蛮缠。 “放你娘的屁,胡小俊偷东西镇上的人可都看见了,我好心好意放你们一马,你们倒好还以为老子冤枉人,赵警官快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老警察拍拍桌子,示意不要吵。 “他们那边有人证,你们这边有什么啊?”老警察问道。 虽然他也觉得王麻子有前科可耐不住人家有人证,这一次真的很多人看见了胡家那个小子偷东西。 “警察先生他们有人证,我们也有” 说完一个容长脸的男人走上前。 他交代,出事前王麻子的小舅子找他,说想去城里做生意请他从中牵个线找熟人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 而王麻子的舅子,就是胡小俊他娘见过的不像好人的那个贼眉鼠眼。 “警察先生我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证人退后,方筝带着另一个证人上前。 “这位阿姨是住在王麻子对门的邻居,她说出事那天她只听到了王麻子叫有贼的声音,接着就看到王麻子压着我表弟出来,并未真的看到我表弟偷东西” 方筝愤恨的看了一眼王麻子。 这老东西真的不是人,胡小俊还是个未成年呢,竟然把人打的这么惨整个脸都肿了。 “当时我表弟脸都被打肿了,话都说不清楚,连为自己辩解都做不到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喊冤” 老警察奋笔疾书,接着问证人。 “你真的没看到胡小俊偷东西,我这边先说一下,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阿姨看了一眼警察,有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要不是胡家人苦苦哀求,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来作证,那王麻子在镇上胡作非为这么久岂是好惹的。 第28章 数罪并罚,不坐几年牢出不来 派出所内 桌子后是做笔录的警察,桌子前是证人,证人背后是两家,恨不得对方去死的被害者与施害者。 证人开口。 “那姑娘说的没错,我确实只听到了隔壁家叫进贼的声音,那不是人家门关的好好地,我也不可能钻到里面去看啊” “所以你确实没看到他偷东西对不对” “嗯,差不多” “好的,麻烦你了,请这边签字” 警察拿出笔录让老阿姨签字。 “啥,还要签字!” 老太太万分不乐意,但来都来了,她要是撒谎万一被抓进去得不偿失,算了还是和老头子先去闺女那儿躲两天吧。 等事情平息了她再回来。 老太太走了,但这事儿还没完。 目前只是证明了王麻子的人证有缺口,但并不能完全证明胡小俊的清白。 “目前我们找了镇里面所有的诊所和医院,均未找到王麻子所说的受伤之人,而且我方查到王麻子的父母早几年就过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而他的儿子上前天还约了同学打乒乓球” 方筝摆出一张底片,对着光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王麻子儿子健步如飞的身影。 为防意外,另外几张照片正在冲洗,底片也保管好了。 “综上所述,基本可以证明王麻子在说谎,他家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受伤” 这些照片就是关键性证据。 “对了,我们这边再补充一下,我表弟今年才满十五岁,是正儿八经的未成年,未成年人保护法六年前就通过了,所以我们希望能严惩诬陷、敲诈、故意伤害未成年的犯罪嫌疑人” 警方后面在王麻子家里搜出一大堆非法录像带。 大记忆恢复术之下,王麻子交代了犯罪罪行。 胡老三回到镇上,某次喝醉之后和人吹牛,表示大城市的钱好挣得很。 他们两口子就摆个炸油条的小摊,半年挣了好几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传到王麻子耳中,于是就派了小舅子上门打听情况。 出事前一天晚上,他先是把胡小俊哄骗到自己家里,接着等对方睡着之后,布置了‘犯罪现场’。 其后只要等时间到了,他再把胡小俊打醒,这事儿就完了。 而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胡小俊。 在郑玉笙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之后,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家伙终于吐口。 他那天之所以大晚上,瞒着父母悄悄跑到王麻子家里,是因为对方说他家里有不一样的录像带。 正直青春期的孩子,对某些事情,正处于一种既懵懂又向往的年纪。 所以王麻子一勾,他就傻乎乎的去了。 看了小电影,做了点少儿不宜的事,累了就睡着了,等再一次醒来,他已被王麻子哐哐哐的打了几巴掌。 人都打蒙了,对方说啥他都不知道反驳。 这两天他死活不开口,就是因为怕他爸知道他看小电影,进而真打断他的腿。 所以说,胡老三这个爹当得真的很失败。 要不然孩子能这么不信任,害怕他吗。 ...... 后面方筝找了专业人士,整理了所有证据。 律师说,王麻子除了诬陷、敲诈、勒索、故意伤害未成年,还要加上非法传播淫秽色情罪。 数罪并罚,不坐几年牢出不来。 而且今年是个特殊的年份,被迫分离多年的领土即将回归祖国的怀抱,或许会碰上严打,到时候可能判得更重。 事情走到这一步,胡家人总算是安心了。 只是这场风波好像没那么容易平息。 自从知道是丈夫的狐朋狗友,给儿子带来这场无妄之灾,方筝小舅妈再不复以往的忍气吞声。 方筝小舅舅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 之前就提到,胡小俊他妈是个对儿子极度溺爱纵容的人,又没了头顶上的大山。 胡小俊放飞自我也就一两年。 等方筝再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时,这家伙已经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暴躁死宅。 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每天只知道打游戏看录像带。 谁要是敢说他一句,就要死要活的。 说有人要害他,要给他挖坑。 不敢出门,不敢社交,一见到陌生人就紧张,除了他妈谁说话,他都觉得对方另有目的。 失去了对人的基本信任。 方筝瞧着,胡小俊怕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 两口子经常为了孩子的事吵架,在又一次大吵后,这段持续二十多年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小舅妈带着孩子一如既往。 胡老三则是火速二婚,第二年又生了一个,仿佛是吸收了上一次养坏孩子的教训,这一次他更加严厉,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可想而知,结局也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事。 当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方筝发现胡小俊的问题后,曾经找两口子认认真真的说了两回。 结果还不等说完,就被胡小俊他母亲客客气气的赶出来了。 “我儿子不可能有毛病,他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不嫖不赌不出去鬼混,吃吃喝喝而已家里又不是供不起” 至此方筝还能说什么。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 时间回到正月初六 二十多天以前,将方筝一行人差点焊在原地的黄泥路,经过阳光的加固,总算又坚硬的可以过车了。 一辆蓝色的东风小货车,农机厂的小汪和他新上任的厂长石坚站到了方家村夏天晒谷子的水泥大坝子上。 “方家村,厂长就是这里没错!”小汪都快留下激动的泪水了。 天知道他们三天前就从江城出发,路上还走岔了两次。 “哎哎哎,你们哪儿来的,还把车停我们坝子上,我看看没压坏吧” 住在晒谷场边的老人家率先走过来。 “还好,没坏” 摸着坝子没坏,老人家才站起来,指着被他凶巴巴的大嗓门,吓得鹌鹑样的两人。 “问你们呢,到底哪里来的,不懂规矩” 石坚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介绍。 “不好意思啊老丈,我们是江城农机厂的,初来贵宝地不懂规矩,还请多包涵” 老丈上下打量,江城来的,难怪穿的和他们这边的人不一样。 你看看这个皮鞋哦,油光程亮,一看就不是种庄稼的好把式。 “既然是大城市的,跑我们这地儿来干嘛” “是这样的,我们此行是来拜访方筝同志,烦请老丈指个路” 方筝,那不是方老幺家的闺女。 “你们找她干嘛?” 即便说了来意,但对陌生人,老丈的警惕心依然没放下多少。 石坚从驾驶室内提出一早准备的礼物,又是水果又是奶粉的,一看就是为了走亲戚。 看到这些礼物,老丈的心才松了一点。 能花钱买礼物上门的,应该不是来寻仇的,又能准确说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名字,也基本排除了小偷踩点的可能。 “他们家住在那边,你走过去最大的那棵树下面,就是他们家的房子” “感谢老丈,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 从左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包黑色外壳的黄鹤楼,抽出一支双手递上去。 不愧是不惑之年就能当上一厂之长的人物,虽然农机厂快垮杆了,但为人处世这一块比大多数人强。 第29章 技术在手天下我有 江城农机厂的前身是江城某兵工厂。 历史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比胶鞋厂的资历老多了。 从建国开始前面几十年,那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江城响当当的纳税大户,不说赶超钢铁厂那样的庞然大物,至少在工业区也是说得上话的。 可这东西坏就坏在质量太好了,皮实的根本用不坏。 江城这地儿本就地少山多,不能大面积耕种,市场需求度不高,以前都是靠本地支持,加上在北边的倾销才能保持运转。 现在他们本地不说,至少北边的市场基本算是完了。 就上次农机厂参加海城那边的展销会,他们的摊位可以说是门可罗雀,究其原因还是设备老旧技术落后跟不上趟儿。 不得不说国外的技术确实更成熟。 上任厂长病退后,本来今年人心惶惶的,石坚这赶鸭子的厂长还不知道怎么办,就遇到了胶鞋厂那事儿。 不愧是三个月让胶鞋厂库存见底的能干人。 “石厂长?” 在自己老家见到几百公里外的‘熟人’方筝那个惊讶。 不是,叔,不都说了,有啥事儿春节后从长计议吗,跑这么大老远的来拜年。 她很惶恐的好吗。 有时候被人期待压力也很大的。 “方筝同志,石某代农机厂的各位,拜托了” “别别别,石厂长你可别拜啊,会折寿的”方筝一把将要给她行礼弯腰的人拉起来。 惊得口水话都不说了。 “其实农家这个事儿,郑厂长年前就曾拜托过,只是我确实对这方面不太了解,说来惭愧,之前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现在都还没看完” 实在太晦涩难懂了,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学过这些。 对农机的全部概念,就是东北耕地的那些大家伙。 而且农机厂还和胶鞋厂的情况不一样,全凭技术的年代,光凭嘴皮子很难卖货。 至于技术她肯定是不懂的,所以她最多只能拿后世的一些发展方向,给石厂长提点意见。 至于能不能成,需要农机厂自己评估。 “农机这个东西呢,按照我浅薄的知识,未来可能分成两块来发展,一块就是适合平原地区大面积种植的农机,另一块就是往小了做,做更适合单个家庭使用的小型农机” 比如手推式收割机,微型拖拉机,播种机,家庭碾米机豆浆机等等。 “石厂长你想想,家里要是有个打米机,是不是就不用去粮站碾米了,节约了时间,还能承接村里其他人家的业务,一年下来恐怕也有一两百的收入” 方筝咽了口水继续说。 “而且若是增加这款打米机的其他功能,它不光能打米,所有带壳的都能打,改变功率模式还能切猪草,这么多功能的一体机,你觉得还愁卖不出去吗?” “当然这个我只是举个例子,我不懂技术,技术上的事情恐怕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 总之一个宗旨就是,朝着便携和多功能方向发展。 “纵观国内外,所有长期存活的企业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都有一款甚至多款王牌产品,这款产品甚至可以微量亏损,或者少挣钱,,但一定要有” “为什么亏钱还要做?”小汪不解。 “因为这就是品牌的力量,例如我说出xx品牌,你第一时间想到什么?” “打印机!” “对,打印机就是他们的王牌产品,所以你选了他们公司的打印机,那你肯定要买墨盒啊,墨盒若是不用原装的,就会损坏机体,因此你只能咬牙购买” 是以对xx公司来说,打印机本身也许是不挣钱的,但他们的原装墨盒等配件,利润肯定很高。 “这就是一个阳谋,就算你知道,但你还是会为此买账,因为无可替代” 小汪觉得他好像懂了一点,但又好像没有完全懂。 “还有啊,若是品牌的名声打出去了,品牌好感度高了,客户在除了你的王牌产品之外,也会优先选择你的其他产品” “所以我目前的建议是,在咱们农机厂众多的产品里面,挑选其中一个使劲钻研,争取在下一次国际展销会上,大放异彩,名声大了订单自然就来了,苦也就苦现在一段时间” 农机厂的仓库里应该和胶鞋厂一样,摆满了滞销的农机,若是将那些产品调试后,以低价卖出去,应该能回笼一笔资金。 撑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厂子这些年效益一直不好,好多技术员都走了”石坚按着太阳穴说出现在最大的困难。 方筝呆愣在原地,原来农机厂已经到了,连技术员都下岗的地步了吗,你们到底怎么混的哦。 “叔,咱们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您不妨到大学里面去考察一下,或许有很多相关专业的学生里有不错的构思” 石坚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了,来之前他以为能得到像胶鞋厂那样的好点子。 但结果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做胶鞋到底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术,而农机却涉及到很多个专业。 干吧! 面对困难除了迎面而上,还能干嘛,逃避,乃是懦夫行为。 方筝一个女同志,都能直面失败,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了不成。 于是回到江城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库存整理好,他将这段时间写出来的计划书,在开年的第一次大会上,和每个员工都讲了。 有人唱衰有人喝彩,他都一一接纳。 跑了各种关系,以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清理掉所有库存后,专心投入对新产品的研发。 在失败两次之后,靠着过硬的技术,一举打败a国拿下一个国际大单,就此扭转局势。 乘此东风,农机厂大力改革,不光做农机,小型家电行业也略有涉及。 秉承着‘不争一时长短,技术在手天下我有’的态度,农机厂成为长达数年的下岗潮中,少有全身而退的厂子。 第30章 计件付费模式 正月二十一那天 艳阳高照,微风徐徐,对冬天不常看到太阳的江城来说是很罕见的好天气。 胶鞋厂操场正前方的领奖台上,临时搭建了个红绸棚子,几张长桌拼凑在一起,经过大红绒布塑料鲜花的装饰一片喜庆。 不过再喜庆的场面,都没有胶鞋厂的工人们脸上的笑容灿烂,特别是当一沓扎捆好的钞票整齐的摆在桌子上时,有些老员工更是眼含热泪。 都多少年了啊,胶鞋厂还能见到这样的光景。 厂子里的大姑娘小姑娘们,充当了临时的礼仪小姐,一个个端着托盘很像那么回事。 方筝不在,得到她真传的小花生充当了临时司仪。 场面话那是说到人心坎里,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 最后老厂长站出来说了一番话,从那不太久远的荣光说到多年的低谷,最后又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年轻人身上。 老厂长说的热血,听众们听得认真,一个个的自觉肩负起那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切实存在的责任。 最后最为瞩目的分钱时刻到了。 年前年后,胶鞋厂那厂房就没停过。 厂子里更是重操旧业,在展销会外面又卖了好几次胶鞋,虽然没有方筝之前卖得好但收入还算可观。 最重要的是厂子彻底动起来了。 先前那些无所事事的男人们也再次站上了工作岗位。 “周常,加班三十一天,计件大珠花五十二个,胶珠腰带十三条,一共八百八十三块,你点点数好了过来签字画押啊,下一位...” “常大伟......胶珠腰带十六条,一共三百二十九块,你小子让你干活的时候,跑哪里去了,怎么才做这么点,你看看人周常那手多巧” 老厂长作势要敲,小年轻反射性的抱头蹲下。 他也委屈啊,周常那家伙有家人帮忙,而他自己单干不说,那手还硬得像石头,你让他看机器那行,让他干这些,那不是为难人嘛。 “......” 老厂长一个一个叫名字。 财务和出纳忙的不可开交,全厂子的人一直到快吃中午饭才把春节期间挣的钱算清楚。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后期做饰品压珠子,勤快的人家多拿好几百,那游手好闲的除了那点干工资啥都没有,一对比差别可就出来了。 有些人嚷嚷着不公平,说什么水电生产线是厂里的他们凭什么不能分钱。 副厂长江国庆等的就是他们,一挥手两个小年轻就把他单独做出的黑板抬到桌子上。 这一套投入支出、直接费用、间接费用方程式一列出来瞬间干倒一片人。 “上面机械费用合理损耗呢已经列出来了,我们接下来呢,计算税费,按照咱们国家目前对各大厂子的扶持,这个税的钱啊还是相当宽松的然后就是材料费,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以次充好的事,但是咱胶鞋厂能昧着良心赚那钱吗,肯定不能啊,这可是挖人民的墙角挖社会主义的墙角,谁要是干了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说完往人群里闹得最凶的那些人撇了一眼,继续输出。 “之前的库存收益,年前在布告栏已经张贴出来,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心里自有一杆秤,此时也不必多赘述,所以厂子里最后制作的,这批卖给纺织厂的产品,所得到的利润大部分都用来支付各位上个月的工资,剩下的还要维持厂里的正常运转,至于各位有意见的费用呢就是我最后要给各位介绍的人工费了......” 这个后世各大工厂,普遍采用的计件结算工资方式在当前还不太流行。 是方筝一笔一划写在本子上列出各种数据,才让江国庆同志这么轴的人接受。 并且坚定执行。 方筝毕竟不是胶鞋厂的工人,有些事,她做是一回事,厂子里其他人做又是一回事。 当时她对郑玉笙说什么。 “信不信,我把计件方式一推出,厂子里那些热衷偷懒却要求同酬的人第一个站出来撕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人性写照。 但方筝更信奉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有了回报才能更好投入下一次战斗的至理名言。 没有利益哪里来的动力。 这次的人工费就是改革的一个前期讯号。 老厂长告诉厂里所有人只要你做就能拿到钱。 妄图不劳而获是行不通的,胶鞋厂可不能再惯着某些人混吃等死偷奸耍滑的臭毛病。 等条件成熟后一定要好好调教那些老油条,改过自新的继续留的死性不改的那些害群之马,必定想尽办法踢出去。 副厂长江国庆这一通连消带打,彻底打消了好些人的顾虑,拿到手的钱也不烧了,这可都是他们努力工作,得来的血汗钱,凭本事挣的可没占厂子半点便宜。 ........... 散会后,大多数人欢天喜地的觉得辛苦没白费。 而几个害群之马却在对视一眼之后,躲着人群来到僻静地。 “咔嚓” 打火机冒出的火苗点燃香烟的末端。 烟气深深的吸进肺里在胸腔内转了一圈,几个回合之后,为首的男人韩透踢倒了室内积灰的破凳子。 “江国庆那个狗杂种竟然搞出什么计件,都是用厂子里的东西凭什么不给大伙儿分钱,他们这是挖集体的墙角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要是放到那些年是要被抓去改造的......” 男人骂骂咧咧,其他人跟着附和。 “我看就是那个姓方的女人搞出来的,江国庆那个人平时倔5得像头牛,这么先进的玩意他能自己想出来” “对,我也听说了,那天在小卖部的时候不都说了姓方的那个女人付了好多人工费给那几家天天踩缝纫机的” “我以为他们也就在外面搞一搞,没想到他们竟然把社会上那套直接搬到厂里面来了” “不行,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带头的男人这么一说,其他人站起来询问。 “大哥,你想干什么?” 韩透右手压了压,表示他现在还没计划好,但他脑子里已经有一个初略想法。 但此事牵扯之人众多,须得从长计议,要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可能把自己陷进去。 得不偿失。 第31章 一个初中都读不下去的文盲 昏暗的筒子楼内 黄毛哼着小曲儿,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家。 他母亲也是胶鞋厂的员工,这次分红他们家也有一份。 母亲一月份的基本工资加上这段时间妹子做的手工活儿好几百块呢。 屋内 妹子秦瑜冉在给她母亲擦身体,秦瑜亭倒是闲着没事,看到他哥一回来兔子似的窜过去伸手就是要钱。 “哥,我要买几本书你给我一百块” 一开口就是一百块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妄是黄毛也不由得蹙眉,耳边又想起方筝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鬼斧神差的问了句:“你要买什么,要一百块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秦瑜亭愣怔了一下,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向对他给予厚望百依百顺的大哥竟然怀疑他。 怀疑之后就是恼羞成怒。 随即一副被踩了尾巴样的大吼大叫起来。 “不过是一百块,你年前发了一次钱今天又发了钱,买什么书你认字儿吗?说了你就清楚吗?一个初中都读不下去的文盲!有什么资格怀疑我......” 一边数落一边往他妈屋里走,秦瑜亭也不是笨蛋,他清楚的知道这屋里三人只有他妈才是无条件纵容他的那个人。 背对着大门的秦瑜亭,哪里能看到他他哥秦大宝一脸青黑的脸,就在要推开里屋门的时候。 黄毛暴起,秦瑜亭被他哥提鸡崽子一样提起来扔到门口的杂物堆里。 一声闷哼从秦瑜亭喉咙里发出来,就要破口大骂时被黄毛捏着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黄毛掩在黑暗里的脸让人看不清,秦瑜亭只能从他哥粗壮的喘气声判断他的震怒。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买什么书啊,我是读书不行,可厂子里有的是会读书的,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考个全校第一啊,我从没见隔壁李叔家的姑娘买那么多书买那么多学习资料,人家一样能考全校第一......” 秦瑜亭被黄毛吓惨了。 白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能说是因为自己脑子没人家聪明吗没人家努力吗。 肯定不能。 只得盯着房顶一声不吭,表面上一副认怂的模样心里却盘算着,等他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了就去告发黄毛曾经偷鸡摸狗的事。 然后把这拖油瓶似的一家子全赶回老家那个山卡卡。 幻想着黄毛跪在他面前祈求他大发慈悲的模样,秦瑜亭差点笑出声。 屋外的动静儿终究还是惊动了屋里的母女俩,秦瑜冉推开门撩起帘子望向挤在门口的两个人。 眨巴着大眼顿了一下就往屋里走,边走边把门关上,隐隐约约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妈,都说了没啥事就你想得多,今儿厂里不是发工资了吗大哥高兴,喝了两杯和秦瑜亭闹着玩儿,这不他们都已经出去了,这会儿恐怕都走到......” 小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比她最崇拜的方筝姐差。 “别让我听到你在妈面前搬弄是非,否则我治不了你有的是人治得了你” 黄毛压低了声音威胁,说完向方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瑜亭条件反射的哆嗦了一下,这辈子他谁都不怕唯独对方筝打心底里感到恐惧。 一瞬间想到了方筝上次私底下威胁他的话。 那天他放学后,方筝堵在他回家的路上,那个恶魔拉着他的两只手捏着,一边捏一边威胁。 “你说一个双手,连笔都握不住,双脚连动都动不了的残废,要怎么出人头地呢?” 说完就踢了他的腿弯一脚,那股钻心的疼痛,至今停留在秦瑜亭脑海的最深处。 他很清楚方筝当时并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那么想过,并且很乐意实施。 那天他一瘸一拐的回家之后,秦瑜亭照着灯掀开裤腿儿,钻心疼痛的地方一点伤痕都没有,就算要告都找不到理由。 方筝太可怕了! 他不是恐惧方筝那些本事,而是惧怕方筝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把他搞成残废。 以此断了他的青云路。 方筝看人多准啊,秦瑜亭这种自私自利没见过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最怕的从来不是暴力或者霸凌,这些都只会激发他内里的凶性,进而把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面掩埋得更深,就等着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反咬一口。 老话都说打蛇打七寸,而秦瑜亭的七寸,就是他给自己画的大饼脑补的未来,自私的人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希望落空啊。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谁能承受这样的痛,即便是天灾都还要怨恨一句天妒英才,若是人祸那怕是要气的吐血。 就那之后秦瑜亭老实了好久,今天也是看到秦大宝荷包里的钱眼红了,再加上方筝回村过年,走了一个多月,老虎不在所以才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莽夫蠢货也有开窍的一天。 一边是对方筝的恐惧一边又想到同学说的那个,中考的参考答案,心痒痒得厉害。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想其他法子吧。 秦家一次史无前例的战斗,消耗在秦瑜亭对方筝的恐惧中。 而方筝此时哪有时间管黄毛家的热闹,就算知道会交给秦大宝自己搞定。 上次她都出过一次手了再伸手不是她的风格,再说了管太过也会激起人类的逆反心理,黄毛这家伙天生反骨可不是其他人,傻头傻脑好管教。 “东西收拾好没有,再过半个小时公交车就要来了” 方家村外边有一条马路,赶场天的上午有两趟公交车会过来。 本来她想早点回江城大展拳脚的,结果她忘记了一件天大的事,堪称是黑历史的那种。 她! 她竟然忘记买回去的车票了。 呵呵,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还是两次,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营养不良所以才忘性大。 上次在火车站排队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年头的车票不好买。 那时候本来想来回一起买,结果人售票员说,春节期间他们最多只能提前半个月买票。 她又算不准这个春节要在家里呆多久,于是就想着年过完之后再去买票。 结果这么一搞她就把这事儿忘记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买票的经验,所以直到大年十五都过了,她才和郑玉笙抢到了回去的卧铺。 第32章 情分你得记下 方筝背着手走在江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 街上很多人都穿着,纺织厂今年年底赶制的那批冬装,硬挺的棉袄都有版有型,领口袖口等细节处都有做贴花穿珠处理。 特别是有个小姑娘,她无师自通的在衣服帽子上加了两个圆圆的耳朵,颜值立马就上去了。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广大的啊。 “老板,来碗豆花饭,再要盘花生,肥肠和烧白有没有,有的话端一盘上来” 这家的豆花绵而不烂,调料也弄的挺好,肥肠洗的干净和萝卜一炖人间美味,烧白皮厚肉薄咸菜鲜香,就这么一蒸方筝能吃三大碗饭,想想都流口水。 “哟,方筝啊,好久没来了。” 老板是个精瘦的老头儿,在胶鞋厂边上开了一辈子小饭馆,这段时间方筝回村过年确实好久都没来了。 “嗯,回村里过年了” 边说边走到阵子(一种木做的蒸饭器)前拿起海碗添了满满一大碗饭,都是老顾客了也没那么讲究规矩。 “回村去了啊,那你肯定不知道胶鞋厂这次搞了多大的动静儿,听说他们在厂子里开分钱大会,听说钱都堆得像山一样高!” 表彰大会? 钱堆得像山一样高,怎么可能? 这个传言,让方筝心头一紧。 人怕出名猪怕壮,胶鞋厂是不是被有心人架到火上烤了啊。 老头儿仍在喋喋不休,方筝下巴托腮表示你老平时也没看出这么八卦啊。 再说了胶鞋厂那情况这老头还能不清楚,有诈啊! 老头被方筝这么一看,讪讪的扯了一下嘴皮子,他就说方筝这姑娘不好忽悠老妻非让他先打好关系说点好听的。 “那个...嗯...” 老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好歹,还是他老婆看不下去,从柜台里探出头来,直接把老头赶到厨房盯着锅里煮的豆花,自己亲自端着方筝点的菜上桌。 “方筝呀,你叔不会说话你可别忘心里去,主要是这事儿吧,困了他多少年了......” 对老板娘方筝还是敬重的,这家小饭馆能屹立在这条街二十多年老板娘功不可没,虽然她没有老板的好厨艺可待人接客方面,十个老板都追不上老板娘的汽车尾气。 见人三分笑,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尺度拿捏得刚刚好,凡是进店的哪怕你讨碗水喝也笑眯眯的,三两句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天生的人才。 “婶儿,有事您说事儿啊。” 方筝还欠着老板娘一个人情呢,上次他们在外面卖货,十六那个憨货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的趴在路边人事不省,拉到医院的时候人都开始说胡话,大冬天的又是脱水又是低温,能捡回一条命都是老天保佑。 正好那天遇到老板娘,人二话不说就用拉货的板车拖着十六进了医院,还垫了整整两千的医药费。 虽然方筝立马把钱还上了可人家那份儿情你得记下。 老板家在隔壁距离江城二百多公里的山上,真真正正的山沟沟连电都没通,据说进一次江城来回要四五天。 “我婆婆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我们借钱,可你也知道救急不救穷,村里那么多人就我们又能帮多少......” 老板娘叹着气感叹,村里闭塞得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一年到头就靠着几亩贫瘠的土地和山林过活。 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温饱,一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的只能听天由命。 今年老家后山遇到了小股泥石流,尽管没有人员伤亡可收成...唉...聊胜于无吧。 本来就过得够难了,上个月村里办酒有些孩子嘴馋偷吃了没熟的菌子上吐下泻的。 村里人没钱就想用土法解毒,底子好的没两天就好了,那底子单薄的就给拖成了肠胃病。 老板兄弟家的闺女也中了招,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给城里打拼的兄弟打了电话。 老板一家这才知道了村里的困难,有着老板寄回去的钱,老板兄弟家险险度过难关有米下锅可村里其他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老板也是听说了这几个月胶鞋厂的大变化,才想找方筝帮忙看看能不能给老家的父老乡亲找条活路。 “您让我想想啊?”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方筝根本不知道他们那个地方到底有些什么。 如果只有粮食那肯定是没有办法的,别说现在就算是几十年后粮食都卖不上价,除非你像平原地区那样搞大规模机械种植。 沉浸在自我思绪里的方筝连连摇头。 老板娘看后建议道:“你路子广看城里有没有适合他们工作,就火车站那片不是有人扛大包吗?”。 “不行哦,你也知道咱们这片工业区全再走下坡路,出货量不够火车站也没活儿,从去年开始那边都不要临时工了。” 江城说到底还是个内陆城市不占地利,经济怎么着都赶不上南方某些省份。 对了,江城没活干南方有啊,那边正在大量招新工人有些合资企业待遇相当不错。 方筝就把她的想法告诉了老板娘,老板娘听后有些意动但还是觉得不妥。 老家那些乡亲好些人都没读过书,连名字都不认识也不会写更别说见识了。 不会普通话连沟通都成问题,贸然出去八成要吃亏。 而且吃亏还不是最严重的。 老板娘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江城人踏实肯干又能吃苦但脾气又急又倔,要是遇到点什么不公平的事,倔脾气上来一个闹不好怕要吃官司。 方筝听老板娘这么一分析觉得她说的在理,虽说她通过万老板认识几个南方做生意的老板但也就是个面上情。 让人家帮忙递个不痛不痒的消息还行,帮忙照顾一大帮子的外乡人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交情还没到那份儿上呢。 看来还是得找一个稳定的渠道,打定主意后方筝也不着急就着桌上的饭菜和老板娘聊天。 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画简易地形图,周边除了农作物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听到他们老家有一大片树林其中松树最多。 第33章 空有宝山 “您是说有一大批,晒干的灵芝、松菌、木耳还有银耳,还全都是野生的?” 方筝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盯着老板娘,有这么些好东西还能穷成这样。 孩子连书都读不起,年年被催学费进而产生自卑心理就此厌学。 “是有一大批,那些东西每年都采,除了自己吃都是卖给收山货的价贱得很,我以前也想着弄出来卖卖,可你也知道......” 老板娘话没说完,但方筝知道她那意思。 电视里小说里,说着灵芝怎么贵重怎么贵重,但这只是在需要用它药用价值的时候才值钱。 又不是必需品没有渠道很难卖上价。 更何况这玩意儿是有保质期的,保存不当没了药力,连喂猪,猪都嫌它不好吃。 对老板娘来说的问题在方筝这里压根不是问题,要不是清楚知道这是个啥地方儿,方筝都要怀疑这个世界的主角,不是远在海城的某两位,而是她了。 不对呀,小说里不是经常有什么穿越女和重生女对打的文吗。 她也穿越了,难不成她也是‘主角’之一。 不不不! 按照她的经验,哪怕是重要配角也会围绕着两个主角转。 而她至今还没见到除郑玉笙,这个原着中的重要配角外其他的重要出场人物。 主角更是不知道长啥样。 所以她八成应该还是那个‘炮灰’。 呵呵o(* ̄︶ ̄*)o ...... 接下了老板娘的拜托,方筝绞尽脑汁的开始写计划。 灵芝自古以来作为贵重山珍,药性温和非常适合免疫力低下失眠多梦的人群,而这恰恰对了现代人越来越亚健康的身体状态。 方筝相信只要把这批货从山里运出来,再加上运作包装一下绝对会挣个大的。 送上门的钱啊! 越想越激动,饭还没吃完就跑到隔壁小卖部买了江城最新版的地图。 “看这是你们村所在的区域它很靠近大江对不对,只是这附近岩石陡峭没有码头船只无法靠岸,每次你们坐船都要绕好大一个圈所以才显得路途很长,要是我们在这里接应是不是能节省一大段路程” 方筝指了其中一个点侃侃而谈。 “船不能随便停吧?” 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跑出来,疑惑问道。 “谁说要停船了,你没发现这段河道特别窄吗,只要做好了措施把包裹往水面上一放,船上的人再用钩子这么一拉” 这是方筝能想到的最能节省人力的办法,实在不行还是得从码头下手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会耽搁大量的人力物力。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具体情况还是你们更清楚一些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送点样品过来” 打铁还需自身硬,货好啥都好说,货要是不好就算方筝吹得天花乱坠那也是一锤子买卖。 一周后 方筝收到了灵芝样品,她拿到懂行的人那里去鉴定。 “好货,虽然不是顶尖的那批,但也算上乘的了”拿着放大镜的老大夫一锤定音。 “谢谢你老。” 拜别老大夫,方筝随便找了个公共电话亭,一阵响声后,电话被接起来。 “你好,这里是万家,先生不在有事请留言” “你好,我是方筝,上次和万老板合作过的那个,这次是有一个药材方面的大买卖,如果万老板有兴趣的话麻烦回电,我的电话是......” 夜里 万载雪回到老宅后,张婶子说有一个叫方筝的姑娘有留言。 留言本上,将方筝的话原原本本记下来。 本来万载雪不想理会的,这样的‘大生意’电话他一天没收到一百也有八十了。 奈何脑子里突然出现,那双亮晶晶满载星辰的眼睛。 他转身拿起电话给留言本上打过去,电话对面的人有一把温柔略带沧桑的嗓音,很像他的的姥姥。 他柔声说着来意。 对方让他稍等一下,十分钟以后方筝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万老板你好,我是方筝啊,不好意思啊,请您等我喘口气” 连着深呼吸几口。 “万老板啊,知道您贵人事忙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其实我手里有一批品相上好的山珍,里面的灵芝全都是上等货,如果您有兴趣,明天咱们抽个时间谈一谈合作如何” 万载雪想了一下,答应了。 万氏集团陷入财务危机不是一天两天,而且被放了鸽子的新生产线还放着吃灰。 若是想重新启动,无论是请国内顶尖的团队研发还是请国外现成的团队帮忙,都需要一大笔钱。 上次方筝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有脑子有行动力办事也算靠谱,不如给个机会。 刚开发的新城区 宽阔的马路两边耸立着参差不齐的高楼,离万氏大楼底下新开了一间南洋风情的咖啡馆。 阳光折射下彩色的雕花玻璃窗,似湖水一般浮光跃金,郁郁葱葱的龟背竹靠着白色的柱子摆放。 马赛克的彩色地板上,格局巧妙的摆放着原木的桌椅板凳。 某个屏风后。 坐得极为挺拔的少年人,身着老气的藏青色西装,白色的衬衣上没系领带,胸针上的宝石,精心切割下闪着不一样的光泽。 方筝踏进门,正好被阳光下的宝石晃了一下眼睛。 条件反射的伸手挡了一下。 万老板今天依然穿的‘成熟’,为了更显稳重脸上的平光眼镜越来越丑了。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人靠衣装马靠鞍,先敬罗衣再敬人,道理她都懂可就是看不得帅哥往死里扮丑。 真的伤害她的审美。 “万老板,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不” 方筝自来熟的握住人帅哥的手。 “方小姐,你好” 万载雪动作十分有礼貌,就是话就不太美丽了。 “抱歉,我只有二十分钟的午饭时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将这笔生意说清楚。” 知道你忙,可也没必要忙成这样好吧。 卷,你们就卷吧。 方筝在心底吐槽,面上倒是摆得端正。 “这是样品,你看看,如果您不放心不妨找个懂行的看看” 至于生意,不外乎一笔包装费一笔广告费。 目前有好几种方案,第一种就是先注册一个品牌,接着将这几种山珍做成礼盒,然后放到机场火车站按照特产售卖。 目标人群是所有来到江城的旅客及出省探亲的本地人。 优点是投资小回款快,缺点就是不好卖且卖不上价格,利润不高。 第二种还是先注册一个品牌,再对产品进行二次加工,然后在电视上大力投放广告,洗脑似的将品牌名声打响。 参考脑x金。 优点是目标人群广可以快速收割,缺点是前期投入太大利润一般。 第三种就是压根不对外开售,直接将包装好的灵芝等物,定点销售给那些不差钱的人。 优点是前期投入基本没有且卖的上价,利润极高,缺点就是渠道难寻,需要万老板自己操心。 “若是您选了第三种,那我方就以成本价将这批山珍卖给您,之后无论您要做什么,我们都不掺合,你看行不” 万载雪表示他需要考虑一下,方筝欣然应允。 第34章 你结婚的时候,需要我做伴郎吗(一) 和方筝分开之后 万载雪盘算着公司的账目。 当即下定决心,将方筝给的那盒灵芝分别送给了选定的几家目标客户。 没过半个月,就有人家打电话来说,万载雪送的灵芝效果不错他这段时间的睡眠都好了不少。 表示如果还有,他可以高价购买。 还没等电话打完,秘书又说南洋的某个亲戚打来电话请他详谈出口业务。 当日下午。 万载雪给方筝打电话,表示他选第三种,以比成本价更高一点的价格来收购他们的灵芝山珍。 要多少有多少! 这等好消息,方筝第一时间跑到胶鞋厂外面的小饭馆儿内。 “老板,来碟子泥鳅,一盘猪耳朵,一瓶汽水!” 非饭点时间,老板娘不在老板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打瞌睡。 听到有客人来了,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进厨房洗手切菜一气呵成。 端着盘子出来才发现是方筝,眼睛立马就亮了。 三步并作两步,皱纹丛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方筝来了啊,今儿早上刚炸的泥鳅,味道好着呢!” 放下菜碟子,又回了厨房端着一碗黄豆炖猪脚和红烧带鱼出来,让方筝趁热吃。 “老板,今儿我可不白吃你的好菜,你上次拜托我办的事儿,成了!” 这么快! 才过了二十来天吧,方筝就给老家的父老乡亲,找到了活路? 老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 “嗨,我还能骗你不成,人万老板说,让你们把上次提到的灵芝山珍什么的,全部送过来,有多少要多少!” “啥,还要多少有多少?” 老板觉得方筝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以前进山的那些二道贩子还挑挑拣拣的,这边有多少要多少那不是骗子是什么。 方筝探过头压低了声音。 “对方是万氏集团的万老板,上亿的身价,人骗你这三瓜两枣干什么。” “万老板,就是年年上电视的那个!” 老板指着店里面的黑白电视机比划着,真的是那个年年给全市人民拜年的万大老板吗。 “当然不是,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现在当家做主的是他孙子,小万老板” “是他孙子啊,那你又是怎么搭上的关系?” “这是商业机密好吗,能随便说吗?” 方筝打着哈哈。 她总不可能告诉老板,她能认识万载雪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拦人家车吗? 不能,所以只能掠过这一摊儿。 恰巧此时,老板娘带着大包小包回来,又是一番寒暄又是一阵惊讶。 然后就是高兴。 老板娘听后一点都没怀疑直接给老家的亲戚打了电话。 “他三叔啊,上次提到的那个事儿成啦,老板这边急着要货,你们动作麻利点,收拾收拾立马送过来!”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老板娘又接着回答。 “就上次说的那个法子,孙家的那个大儿子不是在开船吗,你和他说说要是不违法咱们就这么运,要是违法再动员咱村的人用背篓背出来,别怕花钱直接坐火车,留两个看货的,到了火车站我和你哥找人去搬货” 正想挂电话,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 “哎哎哎,先别挂电话,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些孬货可不能送来,要是混了次等的惹恼了收货的老板,到时候人家不要了,可别找我” 电话那头的人让老板娘放心。 这是一整个村子的大事,乡亲们就等着这条活路养儿育女奉养父母。 还能为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有以次充好的他们自己人第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板娘的顾虑,方筝深有同感,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把控质量什么的势在必行。 “老板娘,我话带到了,对方给这个数,等货到了你们直接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去,对了,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再找个专业的看合同,亲兄弟明算账就算是熟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家里还有事” 方筝摆摆手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办好了事,又帮了人。 她的心情就像是脱笼的鸟儿,就差哼小曲儿了。 直至遇到了冤家。 哦,不,是在路上碰到了,放学回家的郑玉笙,她叫了两次,对方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急匆匆的走了。 就那么走了! 方筝气急,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一副天快塌了的样子。 想想啊,自从逼着他回学校读书开始,他就开始闹别扭,那天晚上跑出去接万老板电话之后这家伙更别扭了。 他到底在气什么? 穿书前她二十六,这个月正月十六对方正好满十八,八岁的年纪差两个半的代沟。 这他妈是鸿沟吗? 她怎么就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到底在想什么了?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郑玉笙,你听到我和你说话没有,你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人,唉......你这家伙越说你越起劲儿是吧!” 方筝后悔了,她就不该教郑玉笙武功,不过半年的时间这孩子腿脚那个快啊。 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 后世有句话叫什么,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方筝觉得十分有道理。 周五那天,方筝买了菜请老爹下厨,做了麻辣兔肉火锅,酸汤猪肉和番茄牛尾火锅,能吃辣的不能吃辣的,全都照顾到了。 一大群小子们呼啦啦的,吃的满嘴流油,筷子几乎被挥出残影儿。 连被方筝铁血镇压,押去学校读书的三个都眉开眼笑。 又是老大长老大短的了。 除了郑玉笙,还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阴暗样儿,当然那筷子也没见他少伸。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吃也算好事儿吧。 席间黄毛问道:“老大,咱们歇了这么久,接下来该干什么?”。 年前太忙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那时候做梦都想多睡一会儿,现在清闲了又浑身不得劲儿。 黄毛觉得自己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劳碌命,闲不得。 以前当混混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毛病啊。 “老大,咱们还继续卖胶鞋吗?” 黄毛再一次询问。 不等方筝开口,一直关注这事儿的其他人,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老大我觉得不能再卖胶鞋了,您是不知道整个江城都快被咱们的胶鞋淹没了,过年的时候在展销会上,厂子里那些人依葫芦画瓢,不是越卖越差吗?” 开始的时候一天还卖个几百上千双,后边一天能卖几十双就算好的了。 “所以,咱们要干什么?” 所有人齐刷刷的盯着方筝,让她拿主意。 方筝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一下一下点在桌子上。 等安静下来,环顾一圈,开口:“老七说得对,胶鞋的市场已经饱和了所以咱们要扩大范围干点其他的,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这次卖凉鞋”。 凉鞋,什么凉鞋! 黄毛将衣袖撸上去,接触到冷空气,汗毛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老大,就算是现在开春了,但天依然冷飕飕的,这个天卖凉鞋那不是大半夜卖太阳眼镜。” 闲得慌! 也就隔了半张桌子,要不然方筝能站起来给他一下子。 脑子呢,今儿早上起来忘记装了吗。 “谁说要现在卖了,凉鞋都还没生产出来呢,你们这帮家伙,就没发现塑料厂,上次生产的那批亮晶晶的、带金粉、银粉的塑料,特别好看吗......” 用那批塑料做出来的珠子拉花,贴在哪件衣服上哪件衣服就卖的特别快。 方筝这一提醒,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几个帮忙做过手工的,更是现身说法,表示后面做得最多的款式就是这种。 “所以我已经和厂子说好了,这一次直接调整生产线,生产这种塑料凉鞋,不是!是水晶凉鞋才对。” 水晶凉鞋,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是适合女孩子的鞋子。 第35章 你结婚的时候,需要我做伴郎吗(二) 方筝计划在这个月,胶鞋厂调整完一条生产线。 隔壁塑料厂也紧锣密鼓的生产,鞋底所需要的软底塑料和鞋面要用到的各色漂亮塑料。 下个月开始,胶鞋厂计划生产一万双出来试水,要是反响好方筝就准备带着货,到更繁华的几个城市去碰碰运气。 不趁着年轻多干点难不成要等到半截子入土吗。 曲终人散。 计划宣布了,火锅也吃完了,陆陆续续的有人告辞连方老爹都带着暮雨去隔壁李爷爷家串门。 长长的电线垂在房间中央,末尾挂着一个灯泡,一阵风过灯泡被吹得一晃一晃的。 晕黄的光就这样摇来摇去,来回打在对坐的两个人身上。 方筝不知道怎么开口,青春期的少年人她自己也当过,不外乎那几样。 钱,郑玉笙兜里有,霸凌更是不可能,他这武力值这黑了吧唧的心眼还能被一群象牙塔里的娃娃欺负。 思来想去,所以也就感情了。 ‘儿’大不中留(你到底养了别人几天啊,就开始儿子长儿子短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坐如针毡,手指动了又动,最后斟酌着开口。 “那个....其实你现在已经年满18岁,是成年人了,所以其实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但现在你的职业是学生,学生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业上为好,待你考上大学,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良言过耳,郑玉笙盯着一晃一晃的灯泡,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他心中千回百转,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 方筝当他还是没想明白,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劝。 心里却一万头神兽跑过。 啊,她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让青春期的少年,如老僧入定一般古井无波无欲无望,简直是违背常理,不,是违背生理构造的反人类设定好吗。 “那个......让你考大学,不是需要你有多大的成就,而是希望你去体会一下,大学的氛围,没有高考过的人生,是不是也算遗憾,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但是读书的年纪一旦过了,想再把书本拿起来就很难了。” 方筝还在喋喋不休的动嘴皮子。 郑玉笙却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你结婚的时候,需要我做伴郎吗?” 刚刚还家长里短的氛围戛然而止,不知道为什么空气开始微妙了起来。 沉默ing...... 方筝觉得自己的才出厂没多久的大脑cpu都快烧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我和你说读书的事你却和我说作伴郎。 “不是,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结婚,你做伴郎?” 我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你要做伴郎? 你不是应该在台下等着吃席或者是帮我招呼宾客。 而且伴郎不是应该男方那边准备的吗,为什么女方的家属要去做伴郎。 一天天的,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有这个精力,为什么不多读两本书多背几个单词多记几个公式。 “为什么这么说,你到底想问什么,你心里又在想什么,你能和我谈谈吗?” 郑玉笙很固执,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方筝知道今天要是不回答他,这孩子怕是不会再开口了。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先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结婚的时候,你不会做伴郎,因为伴郎是男方的兄弟或者朋友来担当,与女方无关ok” 方筝伸出一根手指头,接着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 “第二,国家法定结婚年龄是女方二十,男方二十二,距离我们现在都还有点远,而且国家提倡优生优育晚婚晚育,不是,你这家伙是不是在学校看上哪个女孩儿了” 方筝摸着下巴,突然柯南附体。 郑玉笙不会是已经有对象了,所以才旁敲侧击的问这问那。 他问出伴郎之事,应该就是为了确定她最近有没有恋爱,近期有没有结婚计划。 如果作为老大的方筝自己都结婚了,那就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止手下的爱情,所以这家伙蔫坏,问个话都要在肚子里转晃荡几圈也不怕肠子打结。 还好她聪明,一下子就get到了对方的点。 “没有,绝对没有!” 方筝一问完,郑玉笙突然坐正了身体,发誓一般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恋爱,眼睛看东看西就是不看她。 “是吗?”方筝不信。 郑玉笙答非所问,突然的转移话题。 “碧津山庄的房子你喜欢吗?” 方筝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又转到了这个地方。 “那么好看的房子为什么不喜欢?你不喜欢吗?”方筝反问。 “我不喜欢,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跟着你喜欢,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郑玉笙低声嘟囔,虽然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到。 我喜欢的你都喜欢,我不喜欢的你也不喜欢,这样的无条件追随,方筝用她二十多年的经验只想到一种人。 脑残粉。 这是崇拜她的意思吗?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边还有这样的迷弟。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肯定勤练武功天天洗头,以身作则成为一个爱学习爱生活的好榜样。 她拍着对方的肩膀,一脸我都懂。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一个崇拜的对象呢,就像她小时候也喜欢孙悟空一样。 也曾经幻想着有一天和大圣一起,腾云驾雾,除强扶弱。 方筝的表情像六月的天气一般,一时晴一时阴,一时风一时雨,变过来变过去坐在她对面的少年局促不安。 他那些隐秘的心思,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说出来,心口里的热气上涌,慢慢的蒸腾到脸颊耳后。 奈何对方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现在正组织语言,怎么委婉的表达。 追星没什么,但不能把自己的脑子给追没了。 目前还是学习更为重要。 整整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鸡同鸭讲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反正最后,想问的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想得到回答的也没得到具体的回答。 ...... 日子仍在继续。 三月底,山上的灵芝山珍等全部都运了下来。 方筝也第一次见到了小饭馆老板的兄弟。 黝黑的皮肤,脸颊上两坨高原红,开裂的指甲盖,面似靴皮,竟是比年纪更大的小饭馆老板还老相几分。 拿到货款的那一刻,跟着压货的三个人皆热泪盈眶。 当夜,老板娘夫妻关闭小饭馆,老板拿出看家本事做了十六个大菜。 满满一桌子,放都放不下。 新酿的米酒,带着一股子清甜,温热的滑过喉咙,醇厚的香气,似要将人带回丰收的麦田。 方筝趁热打铁。 “这次回去咱们把灵芝种植搬到台面上,请几个有经验的老把式,好好指导,等有了稳定的收获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万老板那边已经明确表示,只要他们这边的供货以及质量能跟上,价钱不是问题。 “对,你们多听听方筝的,这姑娘本事大着呢,这次能把货卖出去全靠她的人脉,又忙前忙后的怎么着也得敬一个” 老板娘说完,桌子上连带老板和他儿子,呼啦啦站起来五六个。 “使不得,使不得,我真的啥都没干,全靠你们挖的灵芝品相好,才卖的上价格......” 一番推辞,几个人总算坐下来好好说话。 “姑娘,你所说的灵芝种植又是什么?” “嗯,这个就和你们种庄稼是一样的,灵芝山珍之类的也是植物嘛,它们平时喜欢长在什么地方,你们就在那附近撒种子撒孢子,周围的野草啊杂草之类的都给拔了,当然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具体怎么弄你们自己多试验一下。” 方筝掏出怀里的小本子,一笔一画的在本子上划拉。 搞半野生种植是个任重而道远的活儿,但若是能稳定输出,每年挣的钱不比背井离乡挣的少。 几人千恩万谢,将方筝写的粗略计划,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是夜 方筝难得的喝醉了。 第36章 红了,爆炸性的红 方筝她从不知道自己喝醉后,竟然话那么多,好为人师的毛病,真是一点儿都没改。。 她好像记得,自己一直拉着郑玉笙喋喋不休的唠叨,对方也任由她拉着。 不过她到底说了什么呀,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没暴露自己最大的那个秘密吧? 想到此处,忐忑不已的方筝,顾不得宿醉后的头晕,硬撑着爬起来。 客厅的长椅上,郑玉笙乖巧的蜷缩在上面,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护着心口。 快一米八的男孩子,怎么能把自己缩得这般可怜。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方筝第一次强烈的想要探究他的过去。 “姐姐,你醒了,要不要喝醒酒汤,我这就去给你做” 郑玉笙撑着扶手坐起来,双腿放下,穿着棉袜的脚塞进方老爹的拖鞋里。 鞋有些小了,脚后跟都露在外面,得给这孩子买一双新的。 方筝如是想着,丝毫没察觉到某人对自己的称呼好像变了。 郑玉笙是又欢喜又气馁,欢喜在于方筝没有计较他的称呼,气馁在于对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她还是拿他当小孩。 明明只比他大十五天而已,为什么总摆着一副长辈样。 不过没关系只要坚持的久,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她就休想嫁人后甩掉他。 他绝不接受自己第二次被人抛弃。 “玉笙,我昨晚上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方筝试探着。 从厨房里端出醒酒汤的郑玉笙,歪着头想了一想,昨天晚上方筝一直在说她今年的挣钱计划,她的宏图伟业。 这些是什么商业秘密,不能被人知道的吗? 郑玉笙摇了摇头,方筝瞧着他的微表情,不像是作假的样子,悬在半空中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 四月春回大地,整个江城都陷在春花的海洋里。 万紫千红,繁花似锦,唯一能与他们媲美的只有胶鞋厂新出的这一批水晶凉鞋。 新品一出整个胶鞋厂都安静了,连一直反对改制的工人们都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就拿方筝手里的那一双来说吧,透明的鞋面每一处都分布着细细流淌的银粉。 遮盖整个前脚掌的硕大蝴蝶结,能够遮盖很多人,天生脚型带来的不够美观的缺陷。 细腻柔滑做工精致,阳光下像是璀璨的宝石。 两个成年男人使尽浑身力气,向反方撕扯挤压,鞋子在短暂变形之后,又很快恢复原状,粘胶处也没有松脱的现象。 很好,质量这一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就是舒适度检测。 塑料厂特意做出来的,带着弹性的软底塑料,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上脚之人也没有出现磨出泡的情况,因为鞋底够厚就算是体重超标的人也没有硌脚的感觉。 无论是从美观还是质量还是舒适度来说,这双凉鞋堪称完美。 方筝现在已经可以预见,这样的产品一旦投入市场将会给市场带来多大的风浪。 老厂长和江副厂长两人,已经激动的互相牵着手,想提前庆祝了。 五月上旬第一批凉鞋投入市场,立刻俘虏了大姑娘小姑娘的芳心。 天蒙蒙亮 某个大集上,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鞋摊上摆在最高的那双粉红色水晶凉鞋。 “妈妈,你看,好漂亮” 小姑娘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很喜欢却没有哭着闹着撒泼打滚的要,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刚刚卖了几十斤蚕茧的女人,不由自主摸着衣服内袋里的钱,带着乖巧的女儿,狠狠心上前询问。 “老板,这双鞋多少钱?” 女人的声音不大,奈何老板耳力好又是开张生意,热情的介绍着。 “妹子,你眼光可真好,这是城里胶鞋厂新出的货,漂亮吧” “漂亮,就是这个.......” 女人揉搓着衣角,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自家事自家知,若是太贵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放心,不贵,不贵,一双比胶鞋的钱还便宜,三块六只要三块六” 这么便宜! 虽然再添几毛可以买一双大人的胶鞋,但孩子难得喜欢三块六就三块六吧。 当妈的没本事,孩子难得喜欢,买就买吧。 六月雷雨后,天气逐渐炎热。 也到了孩子们领成绩单的时候,打扮一新的小女孩,一进校门就被交好的小伙伴围观。 “芳芳,你这双鞋好好看哦。” “我妈妈给我买的”小女孩笑的甜滋滋。 “芳芳,你妈妈对你真好,好羡慕啊。”小女孩享受着同学羡慕的目光。 而她的母亲在开家长会时,拿着女儿的成绩单,也在享受着班级里,其他妈妈的羡慕恭维。 城市的另一端 同样有一个小女孩和她母亲穿着同款凉鞋走在马路上,精致的太阳伞下面,白裙配着透明的水晶凉鞋。 引来目光无数。 再看女子身上穿的那条白色长裙,不就是方筝当初参与制作的那条被她所说的‘茶里茶气’的裙子吗? 而这条裙子也是之前提到的那条,差点将方筝送到监狱里的去的那一条。 ...... 胶鞋厂的产品红了,爆炸性的红!比方筝预想的还要红! 厂房内,一线车间那个灯就没关过,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凉鞋刚下生产线就被拉走。 临时组建的销售部里面电话一个接一个。 “老板,真的没货,有货还能不卖给您吗?” “有钱不赚王八蛋,老板您信我,要有货我第一时间给您拉过去” “抱歉,目前缺货” “......” 接线员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然而电话却未停息。 安保部的在厂子里各处巡逻,见到生人立马拉过来检查一番。 上次有个倒霉催的家伙冒充工作人员混进车间,差点被机器轧了手,幸亏被眼疾手快的安全员及时关了生产线,才阻止了一场悲剧。 就此之后安全被提上了日程。 管纪律的副厂长江国庆更是以身作则,天天加班巡逻查安全,对车间工人那也是时时说夜夜谈,工人们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 你问老厂长哪里去了,他此时正蹲在塑料厂厂长的办公室里面。 “老朱啊,你这个料到底什么时候,才下得来生产线啊,我们厂子等着用呢。” “不是我说老郑,你昨天才拉了一批走,今天又来蹲着,你当我这是旅馆啊” “你这要是旅馆,我才不来呢,哎呀,我问你呢,你们那个七彩的水晶塑料,到底做出来了没有啊,全国人们都在等着呢。” 塑料厂的朱厂长也头疼的紧,胶鞋厂的天天催,天天催,你让他不想卖货吗,这不是原材料没拉回来,他有什么办法? “我打电话问了,原料最迟也要后天才能到,哎呀,你就给你厂子里的人放假一天,歇一会儿吧。” 歇一天要要损失多少钱? 胶鞋厂已经歇得够久了,好不容易乘上这趟东风,哪里歇得住。 但没原材料,就是没原材料,唉,这个事,他必须和方筝商量一下。 匆匆离开胶鞋厂,老厂长就回到自家厂子,找到了正在帮忙搞调度的方筝。 “没原材料了?”方筝大惊。 年前的时候,她就和塑料厂的朱厂长说过这事儿,让他们早早的备好原料,怎么才生产了这么几天就没原材料了。 老厂长问道:“对,我去库房看了,确实没原材料了,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道这年头的人,吃不吃她这一套。 两个人回到厂长办公室,方筝掏出白色的画图本,刷刷刷几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双凉鞋的模样。 鞋底还是那个鞋底,只是鞋面子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的凉鞋不再是塑料的,而是多种花样的。 第一款是木底坡跟凉鞋,鞋面采用蓝底红花的聚酯纤维布料挽成巨大蝴蝶结,没有后跟。 第二种胶底上层贴皮垫,鞋面采用一指宽长条形塑料水晶扭成麻花状横在脚掌上,后跟也采用同款颜色的塑料水晶。 第三款就是全皮的凉鞋,虽然以前也有,但这次方筝画的是后世很流行的绑带凉鞋。 后面几款凉鞋每款,老厂长都觉不错,于是一个电话,厂子里能来的头头脑脑全都来了。 一进门就得到了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塑料厂没有原材料了,等下一次生产出来至少也要等五天。 好消息是方筝又设计出了新的凉席,他们胶鞋厂可以和隔壁的纺织厂、皮具厂再次合作。 这一次没有人在怀疑方筝,举手表决中所有人都投了赞成票。 第37章 细细的高跟鞋被卡住在缝隙里 正盯着胶鞋厂每天进进出出的货车,羡慕不已的纺织厂方厂长,又接到了老哥哥的电话。 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相商,请他来脚鞋厂一聚。 另一边的皮具厂。 厂长办公室里坐着抽烟的,也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儿。 拿起电话一接,是隔壁胶鞋厂的好兄弟打来的,说有好事请他一聚。 见面第一句话。 “老郑呐,还以为你有了好事,忘了老哥哥我” “哪能哪能,年前的时候多谢老哥哥大力相助,我们胶鞋厂才能顺利度过难关,一刻也不敢忘记哥哥的大恩呐,这不,一有好事,弟弟就想起大哥了。” 三种类型的凉鞋,两种都是带皮的,要是能和水晶凉鞋一样大卖,他们他们皮具厂今年的绩效就有望了。 皮具厂厂长将老厂长的背拍得‘砰砰’响。 老郑这人不错,有啥好事还想着兄弟单位,大家一起挣钱何愁工业区不发达。 三个厂子紧赶慢赶的在一周后上架,这次面对的销售人群主要是年轻的女性。 江城虽然市场也够大,但方筝还是觉得应该把这批货拿到更大的城市去作为开拓市场之用。 在和老厂长深谈之后,方筝带着一共五千双鞋踏上了去海城的路。 郑玉笙因为要读书,即便他的眼神再幽怨,方筝依然把人死死的按在学校,带了几个二十啷当会来事儿的过去。 海城 高端的货,往往需要更多的包装才能卖得上价。 再好看的东西一旦放到了地摊上,感觉档次一下子就掉下去了。 所以这次她决定斥巨资打广告。 “老大我已经查到了,一年之内一共有三十七家广告公司开业,其中符合你要求的有三家。” 第一家海尚广告公司名不见经传,但据说背后老板资金雄厚,听说很有背景,电视台那边也说得上话,已经有拿得出手的项目。 第二家汇美广告公司,在业内小有名气,但老板据说眼高于顶得罪了不少人,横向比较一下,业务能力的确是三家里面最好的。 第三家广告公司是半个月前开业的,老板据说比较神秘,至于其他的目前什么都不清楚。 “老大怎么办,选哪一家?” 方筝对广告行业一点都不了解,既然如此的话,就只能挨个走一遍货比三家喽。 结果当天,她就确定了找第三家拍摄广告。 第一家业务排到三个月之后,第二家她从进门开始,就被安排坐了两个小时的冷板凳,第三家虽然也不热情,但他们表示只要钱到位,可以立刻投入拍摄。 方筝自带剧本,对方在她交钱之后立马闭嘴。 接下来方筝忙得像陀螺一样,她先是租了一间办公室,接着注册了一个新公司,待新公司经营许可证下来之后,广告拍好了,兜里面的钱也没几张了。 没钱了怎么办,找银行贷款呗。 就用她新开的公司。 至于找电视台的事,她没有找价格昂贵的全国性电视台,而是通过广告公司找了海城地方电视台。 这年头的人对电视机的热情和后面二三十年相比,那是相当捧场。 7:30新闻联播播放完之后电视剧开播之前,大概有5~10分钟的广告时间,这就是她要的黄金时间档。 某个合租公寓楼。 几个在附近写字楼上班的小姐妹,吃过晚饭聚在一起看电视,其中一个短发小姑娘,对着厨房洗苹果的好友喊道。 “芳晓,你喜欢的电视剧要开演了” “唉,来啦” 长发齐腰的女孩端着切好的苹果,刚从厨房探出头就被电视机里的画面吸引。 车水马龙间,细雨落下。 一个穿着极为时尚的女孩,忘记带伞顶着包奔跑在雨中,丝毫没注意脚下的路,导致细细的高跟鞋被卡住在缝隙里。 进退不得。 周围指指点点中,女孩红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紧了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突然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头顶。 伞下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子,穿着白色衬衣,宝蓝色的条纹西装搭在左臂,右手提着一个袋子。 他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绅士的将一双新鞋整齐摆放到女孩脚边。 女孩红着脸扶住男子的肩膀,将脚放到墨绿色绑带式的高跟凉鞋里,男子还贴心的为她系上鞋带。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感谢,男子已经消失在雨中。 待她来到公司,失魂落魄推开会议室的门,才发现今天新上任的上司就是刚才遇到的那个男子。 故事情节到这里戛然而止,接下来就是菲丽鞋业的大大logo。 直到电视剧的片头曲响起,屋里的几个女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原来刚刚那个不是电视剧,只是一个广告吗? 好特别的广告令人印象极为深刻。 几个人恨不得打电话到电视台去询问,想立刻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情节,那个男人到底认没认出来,刚刚帮助的那个女孩啊! 好烦,好想知道结局,为什么拍个广告拍的像电视剧一样,还有上下部。 啊,男主角真的好帅,女主角真的好漂亮,她的脚也好好看,配上后面穿的那双凉鞋更好看。 女孩们的注意力,终于从这场意外的邂逅里,转移到女主穿的那双新的凉鞋上。 小巧的脚被曼妙的编织凉鞋包裹,又好看又百搭。 半夜就有人打电话到方筝公司,去询问新鞋哪里可以买到。 得到的答案都是统一的四个字‘近期上市’。 女孩儿们有点失望,但是又很期待,每天坐在电视机面前等待,接下来故事情节的广告。 一连等了好几天,依然是原来的那个广告,她们都快盘包浆了。 直到众人的耐心快售馨时,下一段故事情节的广告,才姗姗来迟。 还是那个令人眼熟的会议室。 女孩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坐到末尾,她的心跳如擂鼓。 坐在首位的男子,似乎没有发现女孩的异样,待人到齐后开始自我介绍。 散会后女孩停了一下,想表达感谢。 但对方却丝毫没给她机会,再次匆匆离开会议室。 沮丧的女孩来到洗手间,沾着冷水拍拍自己的脸,暗地里给自己打气。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要把所有精力放到工作中来,切勿因私人感情耽误工作。 临到下班,工作一天的女孩,打开桌上的文件夹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画着笑脸的便签。 女孩儿会心一笑。 回家之后将便签小心翼翼的放到日记本里。 菲丽鞋业的logo再次出现,预示着广告即将结束。 不过在这次logo显现之后,又加了一句话。 穿上梦想之鞋,追逐明日之梦,菲丽凉鞋三日之后正式上市。 第38章 都是裙子惹的祸 这段时间,方筝每天按照打电话来询问的人估算了一下,大概的销售数量。 天天打电话催远在江城的合作伙伴,尽快将鞋子送到海城来。 鞋子送来之后又连夜上架,摆到早已装修好的专卖店内。 6月6日是个黄道吉日。 菲丽鞋业的门店外,排起长龙。 第一批被广告吸引来的那几个女孩们,也早早来到门店外。 “芳晓,这一次我要买女主角穿的那双高跟凉鞋,你们都不要和我争” “放心吧,没人和你争,我喜欢女主角第二次穿的那双,大红色蝴蝶结的坡跟凉鞋。” 这双鞋子和她那条红色的绑带长裙肯定很配。 几个女孩心中都有自己心仪的凉鞋,结果一进门却又被另外的凉鞋所吸引。 每一双都好好看,每一双都好想拥有啊。 女孩们对视一眼,脑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明天也要好好干争取早日实现财务自由。 ...... “老大,全都卖光了,接下来怎么办?每天一大早,还有很多人排队。”电话那头的老三焦急的询问。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方筝能怎么办? 她又不可能凭空把鞋子变出来。 于是一边给江城这边打电话,一边将告示牌挂到门店外,她这是被迫进行了饥饿营销啊。 此时的方筝还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一场无妄之灾,即将落到她的头上。 时间回到一个多月之前。 在江城的水晶凉鞋席卷整个江城之时。 年前那条方筝亲自参与制作的茶里茶气的白裙,被一个年轻的母亲得到了。 女子当初第一眼就看上了这条裙子,托了好多关系花了不少钱才将裙子买到手。 夏天一到女子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 她的丈夫叫金大重,是某个外资公司小有名气的一个副总,回家看到妻子穿的和花蝴蝶一样,脸色立马就阴沉下来。 女人我行我素,压根不看他一眼。 本来这场巧取豪夺充满阴谋的婚姻,就即将走到尽头,她为什么还要看对面的眼色过活。 以后她想穿什么穿什么,想看什么看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谁也别想再禁锢她。 “你穿的什么?你就是穿着这些出去勾引野男人的!” 金大重一巴掌落在女人脸上,接着就上手拳打脚踢,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里正在写作业的孩子。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瑟瑟发抖的抱头躲在门后。 女人挣扎着开口,让孩子快回屋将门反锁。 金大重对妻子的家暴已经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动起手来连孩子都不放过。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这一次离婚她是认真的。 第二天趁着金大重上班,女人给学校和工作单位打了一个电话,拎着包裹带着孩子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一个月之后法院传票由邮递员亲手交到男人手里。 金大重来暴跳如雷的想要撕掉法院传票,但又想到撕毁之后可能面临的处罚,思来想去只是愤恨的将传票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调解那天女人没到场,是律师到场摆出证据直接通知金大重,让他做好离婚准备。 金大重不信邪,依然一下班就到处疯狂的寻找老婆孩子的踪迹,对外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天天说他的老婆在外面找了野男人,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许多不知道情况的人还真被他这副伪善的面孔骗到。 然而这次女人是铁了心的离婚,她太了解金大重有多卑鄙,在朋友的建议下,她找了高中一个背景不那么白的男同学出面。 欺软怕硬的金大重被打了两顿之后,终于低头签订了离婚协议书。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女人喜极而泣。 朋友们欢欣鼓舞她的新生,压根没发现背后阴影处金大重愤恨的目光。 他从未想过离婚的原因是家暴,他只觉得是因为女人在外面找了其他的野男人。 金大重从没想放过前妻。 不过白裙女子和他做了十年夫妻,金大重心里的那点阴暗思想,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女人第二天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江城。 金大重心有不甘,找到前岳父家里又被两个小舅子打出来。 鼻青脸肿的来到公司上班,被同事笑,被上司笑。 回到家里,将前妻来不及收走的所有物品都整理出来一把火烧了,烧了这些尤自不解气,把矛头对上那条导致他情绪失控的白色裙子。 都是这条裙子,要是没有裙子,他能妻离子散! 无能狂怒的男人将自己的失败婚姻归咎到一条无辜的裙子身上,后面金大重从消息灵通的朋友那里打听到,这条裙子整个江城只有一条,是胶鞋厂手工做出来抽奖的奖品。 男人每天徘徊在胶鞋厂周围,总想着做点什么。 他的动作也不算很隐秘,于是就被另一批记恨老厂长改制,眼红方筝挣钱的那一批人盯上了。 两相交流之下,发现他们竟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几杯酒下肚,双方勾肩搭背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兄弟,没想到你竟然被方筝那个丫头害成这样,哥们儿对你的遭遇感到难过,这事儿包在哥哥们身上,一定给你好好出一口气。” 金大重千恩万谢,他走后,刚刚还和他笑语言言交谈的几个人,就着剩下的啤酒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来他们就想反了老厂长,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举报人选,没想到就在这时这个傻逼出现了。 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殊不知刚刚离开的某人,也是这么想的。 公共电话亭之外,掏出新买的电话卡,拨打某个电话之后,神情愉悦的说了一句,上钩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那只蝉,不到最后谁又说得清楚。 ...... “什么,你想要我们广告的脚本?”方筝心里差点乐开花,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她就知道她那个广告脚本不错,没想到广告还没播完,就有人想买脚本。 “怎么样?如果有意向的话,咱们当面谈吧。” 先前合作愉快的广告公司,一直合作愉快的广告总监在电话里如是说。 “没问题,时间你看明天下午如何?” 方筝今天还有事,明天下午刚好空出一段时间,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迫切感,必须得去见见这位神秘老板。 第39章 男主他要是有读心的功能怎么办 这一家走简约风的咖啡厅,黑白配色,再加上绿植的点缀,一切都恰到好处,看得出来布置空间的设计师,有着极高的审美。 距离方筝上次喝咖啡,好像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那一次还是南洋风情的设计。 “你好,方小姐” 说话之人有着傲人的身高,比一米六出头的方筝,足足高了半个头至少有一米七五以上。 一身红色的针织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大波浪的头发正好弥补了额头浅短颅顶低的小缺点。 烈焰红唇,配上一双方筝店里售卖的凉鞋,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你好,白总监” 不同于外表给人的风情万种,几次交流下来,方筝发现白总监其实是一个做事极为严谨细致雷厉风行的人。 两个人都属于极为健谈的那种,坐下还没五分钟已经从天气聊到了最近的流行时尚。 大概过了十分钟,突然空气一紧。 一种让方筝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异样感觉,浮上心头。 这是第二个让方筝惊叹的人,容颜如画,气息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怜爱。 “方小姐,你好” 简单的社交礼仪,方筝和对方手指接触的那一下,仿佛触电一般。 如果是沙雕搞笑剧本,她还可以用静电来打趣,可这是一本狗血年代文。 方筝怀疑这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男主。 不过只是简单的交谈,方筝不由自主的想要‘讨好’对面的男人,一张嘴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去了。 察觉到异样,方筝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方筝匆忙站起来,表示去一下洗手间,蹲在马桶外,抠着嗓子眼儿催吐。 吐出胃里的呕吐物之后,方筝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一些,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也挥之而去。。 不用说,不用看,不用想,就在这一秒,她已经确定以及肯定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男主。 主角光环那么长那么大,都快普照大地了。 这种不由人控制,一旦靠近就会心生好感敬佩的设定,真他妈恶心。 回到包厢之后,再一次见到男主,方筝表面上微笑十足,心底已提起十万分的警惕。 更是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骂街。 对面的男主他要是有读心的功能怎么办? 心里想啥男主都知道,那不就跟没穿衣服果奔一样。 短短10分钟方筝却像是过了一年一样,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表示说好。 离开咖啡厅,方筝才长舒一口气。 盯着白总监上车的背影,方筝不由得感叹。 难怪白总监能力这般强大的女子,也甘愿屈居在一间小小的广告公司当牛做马。 原来也是因为逃不过男主的‘主角光环’。 让她想想,原书里的人物,白总监的名字如果是‘白若影’的话,那她就是被强行降智,强行be的‘恶毒’女三。 ...... 当天下午,广告公司那边的合同就发了过来。 方筝马不停蹄的和律师研究,确定没有什么坑人的陷阱之后,一刻都没停,约着把合同签好。 幸好这次男主没来,要不然方筝又得东想西想。 是夜,繁星点点,万里无云。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起,方筝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走到十点钟方向,心里嘀咕着谁这么晚还打电话来。 “方小姐,你好” “是,白总监啊,这么晚了,请问还有事吗?” “是关于菲丽鞋业的广告,按照您的要求,第三期结尾广告将会在下个月投放,但我们老板希望,第三期广告先暂时搁置一下” 方筝躺在沙发里,左腿交叠在右腿上,听到白总监在电话里这么一说。 深呼吸一口气,换了一个姿势,平静的问。 “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您也知道现在的广告反响很好,如果一直留有悬念,到时候等电视剧上映,会有更多噱头来宣传此剧,当然,我们这边也不会让您吃亏,加上先前的酬劳,再加二十万,您看如何?” 方筝本想拒绝,但又一想到男主那恐怖的设定光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反正现在菲丽的牌子打出去了,江城那边的货又跟不上,还不如搞这一笔买卖,当成验证某些事情的依据。 按照她以往看小说的经验来说,炮灰一旦和主角见面,牵扯进了剧情,就会被主角光环虹吸。 直至炮灰使命结束。 但让她现在立刻放弃在海城这边打下的江山,回老家江城窝着,她又不甘心。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对男主的‘特异功能’免疫。 对了,她怎么忘了她手中还有一个大杀器,她们家玉笙,那可是不受男主光环影响的后期小boss。 不如把玉笙叫过来,直接和男主硬抗。 不行不行,她们家孩子现在刚刚才回到学校,进入人生正轨,要是把他牵扯进来,引起连锁反应,那不是害人吗? 想到这儿,方筝立刻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唉...算了,在想到其他办法前,先躲着吧。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 此时的江城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午七点,胶鞋厂上中班的工人下班。 作为打胶工,吕德树也跟着人群往外走。 “德树,下班了啊” “嗯” 吕德树心里揣着事儿低着头往前走,对工友的寒暄随意的敷衍了一声。 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左扭右拐来到市中心某俱乐部的台球厅。 包房内 “韩透,对方真的约在这里?”吕德树问道。 他无意识地搓着手指,对俱乐部这般时尚前卫的装潢感到不安。 为了缓解焦虑,他拿过桌子上的一本书,一摊开。 “披萨三十五块,炸鸡二十八,水果拼盘六十六,雪莉陈仙三十八一杯,浪花生啤十五块,青柠可乐十二块......” 吕德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报出价格,别说他为这个惊讶,就算是自觉见惯世面的韩透也坐不住了。 这哪里是吃东西,完全是吃钱啊。 “韩透怎么办?咱们需要在这里继续等吗?” 吕德树坐如针毡,生怕下一秒那些穿着光鲜的服务员,就过来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他俩兜里一共都掏不出二十块,菜单上最便宜的青柠可乐,都要十二块一杯,两杯二十四,他们哪里拿的出钱搞这些。 “先等等,看看再说” 韩透制止了吕德树的动作,在他看来说不定这就是‘飞黄腾达’的好时机。 他可不是吕德树那没眼力见的,能把他们请到这样的场合来,背后那位能是一般人吗。 确实如韩透所想,上次在厂子外面遇到的地中海男人,一进包厢仿佛到家了一样。 身后跟着的两个漂亮妹子,一个伺候他喝酒,一个剥着葡萄喂到他嘴里,看得韩透和吕德树两个人眼珠子都瞪大了。 原来这些漂亮的服务员,竟是还做这些? 第40章 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嫂子 比利时公园台球俱乐部。 306包厢内。 大腹便便的地中海,抬起酒杯。 “两位兄弟不好意思啊,公司里有一点事,耽搁了一下,还请你们别见怪,我先自罚一杯。” 说完就站起身,端着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手指上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在包厢绚丽的灯光下更加耀眼夺目。 “小慧儿啊,还不去给客人端点你们店里的那个......”男人笑得猥琐至极。 那个叫小慧儿的女孩,娇滴滴的打了地中海男人一下,风情万种的站起来,摇曳着身姿离开包厢。 半晌之后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只有两个小小的杯子,里面的液体似蓝非蓝似绿非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吕德树歪过头躲开了小慧儿喂过来的酒,惊恐不安的问道:“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傻小子,这可是能让你成仙的好东西!” 地中海男人一巴掌拍在吕德树背上,大声的调笑着。 韩透看地中海男人这做派,立马放低姿态恭维。 “大哥贵人事忙,能抽出宝贵时间,指点我们兄弟,小弟不胜感激,我这兄弟脑子直,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还请大哥原谅则个,小弟先干为敬” 小小的一杯酒,滑过韩透的喉咙,还未等他品尝出味道,已滑到胃部,接的全身都热了起来。 光影也乱了。 他酡红着脸,走到吕德树面前,将剩下那杯酒递给他,大着舌头说:“是兄弟就一起喝!”。 话都说到这份上,吕德树能怎么办,也只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光影交错劲歌热舞,肢体接触间,某些生理反应避无可避。 吕德树和韩透二人的四颗眼珠子,几乎黏在跳舞的女孩们的身上,突然一双柔荑攀上他们裸露在外的肩膀。 大脑里仅剩的那一丁点儿清明消失殆尽。 夜色昏暗,稀疏的灯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除了偶尔几声鸡鸣,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吕德树突然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梦到自己仿佛进了一个吃钱的地方,一杯酒下肚,他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 无论他怎么喊着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都视若无睹,跳进了看不见的深渊,还好是个梦。 他的手摸向额头,一脑门的冷汗。 突然,一只手搭到他的胸口上,让他惊骇的从床上跌了下去,这一举动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孩。 她扯着床单,娇笑着对吕德树调笑。 “哥哥这是在干什么,床上又没刺儿,怎么就跌下去了呢,是妹妹不美吗?吓到了哥哥。” 清醒过来的吕德树,还没有完全丧失他的伦理羞耻心。 他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啊,老婆从十几岁就跟了他,为他生儿育女,他这是在干什么? 啪啪啪的给了自己几耳光。 吕德树你不是人,吕德树你猪狗不如,吕德树你怎么能忘记家里的老婆孩子。 你怎么能占一个,比你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女孩便宜。 吕德树慌忙的站起来,胡乱套上裤子,跑出门外,正好看见韩透搂着那个叫小慧儿的女孩,猥琐的说着什么笑话。 “韩透,我...我...我...我我我....”吕德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透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凑到小慧儿耳边说了句什么,立刻就带着吕德树回到了先前的套房。 床上的女孩子早已穿戴整齐,飞吻之后和小慧儿一起离开了。 “韩透,我...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嫂子” 说完又是给了自己一巴掌。 “大哥,不就是睡了个女人,又不是天塌了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吕德树还要说什么,被韩透制止。 “你不必担心,这里保密性好着呢,嫂子不会知道的。” 韩透在喝下那杯酒之后就知道,酒里应该是被加了料,趁着酒劲儿他也做了和吕德树一样的事。 只是在翻云覆雨后,他很快清醒过来,趁机和一直服侍地中海男人的小慧儿搭话。 原来地中海男人叫金大重,是一家外资公司的副总,据他说老婆前段儿时间和社会上的大哥‘跑了’。 他和俱乐部的老板曾经是同学,也是这里的老客户,为人出手大方,有钱又讲义气。 “他们那个厂子,真这么挣钱?” 韩透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己就在胶鞋厂干了快二十年,哪怕是厂长、副厂长,也没见谁像金大重一样出手阔绰,可以称得上豪掷千金了。 就昨天一晚上,恐怕都用了好几千块,那酒就像不要钱似的端过来。 什么时候他也能像金大重一样,腰缠万贯美人在怀,受人尊重前呼后拥。 “韩大哥你也不想想,他那个可是外资企业,外国人的钱,怎么着都比咱们的钱更值钱吧,我们一个小时几毛啊?人家一个小时好几十块,能和人家比吗?” 小慧儿靠近了低声在韩透耳边嘀咕。 “我听说他们一个月至少这个数”小慧儿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 不对呀,如果一个月只有一千,怎么能负担得起金大重的高消费,肯定不止这么点儿的。 “一千?怎么可能,那点钱塞牙缝都不够,最少一万!” 小慧儿鄙夷的说道。 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金老板可是让她好好照顾眼前这个姓韩的男人,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纸醉金迷的快乐。 幸好对方现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她口气中的那点小小的不耐烦。 “一个副总就有上万的工资,那如果做到老总的话,那不是一个月好几万?” 韩透喃喃自语,想到这里心思顿时就活了。 “谁知道呢,不过金老板确实大方,韩大哥,你也知道这年头嘛,没钱可是大方不起来的” 小慧儿的话点到即止,给人留下无数遐想。 韩透想着那个金老板和他们萍水相逢,虽然有着共同的敌人,但谁能对盟友这般大方。 金大重肯定是有所图有所想,但他最不怕的,就是对方有所图有所向。 这个社会,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最该担心。 第41章 就差跪下了 韩透刚出生的时候,他妈见人就说昨晚梦到一只金色的蟾,所以打小就有一个善财童子的外号。 他也一直坚信自己如母亲口中说的那样命里带财。 活了四十来年,本以为这个梦就只是梦了,结果今儿发现原来他的大运要40岁才开始。 “金大哥,说的是真的?” 韩透如苍蝇一般搓着手,眼里的金光挡都挡不住,可以说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 “这还能有假,你放心只要咱们杉下集团并购胶鞋厂,你这个头号大功臣,还不得受重用,只是......唉......” “只是什么啊,金大哥!” 韩透最讨厌别人说话说半句,但对面的是金大重。 现在他最重要的衣食父母,即便对方现在吞吞吐吐的,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得耐心等对方解释。 “就是吧,这个事你早晚也得知道,就是咱们集团前几天派过去谈判的经理回报,说你们厂长已经拒绝了杉下这边的收购计划。” 金大重叹了一口气,拍拍韩透肩膀接着说。 “兄弟,不是做大哥的不帮你,这事儿吧,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我个人是很希望你能跳槽到咱们公司来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狼多肉少” 金大重招招手,韩透哈巴狗似的挪动屁股。 “本来如果集团,能够收购你们厂子,你就能顺理成章的进来了,加上我在上面替你说话,不出三年怎么着你也能混一个副厂长当当,可现在,唉...啥也不说了,喝酒吧!” 几杯酒下肚,韩透的肚子里除了酒精,还有一肚子气。 金山银山就摆在面前,他却只能望洋兴叹,换谁谁不恼怒。 “都是厂子里那些老不死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没点眼力劲儿,还要带着所有人去死,老家伙要是现在立刻死了才好。” 韩透心里恨恨的咒骂。 金大重看火候差不多了,状似不经意的提了提。 “想必厂子里和韩兄弟一样,有远见的年轻人不少,只是上面这些老年人吧,他们还是受了时代的局限性,看不清大形势,亚洲是个整体嘛,只要能挣钱管谁不是爹呢?” 这话如火上浇油一般,韩透心里想着,对啊,金大重说的对,要是没有上面这些思想老旧的老家伙了,凭着他在年轻人当中的号召力,还有啥阻拦。 他都是为了厂子里所有人好,谁不想拿高工资,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衣服买一件扔一件。 谁不想过过有钱人的日子。 只要上面那些老不死的不在了,是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 韩透一口气闷完所有啤酒,离开了俱乐部。 他已经下定决心,想好了法子将上面那些厂长啊副厂长什么的全部都拉下马了。 夏夜,漆黑如墨,浓云卷卷。 浑身酒气的韩透敲响吕德树家的大门。 自从上次在俱乐部分离,心里有鬼的吕德树不敢再随意出门,平日里游手好闲一个人现在突然勤快了起来。 天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看到昔日兄弟都是绕着走的。 直到这天夜里,喝醉了的韩透闯入他家,为了保守秘密吕德树就差给韩透跪下了。 “兄弟,这么多年,哥从没求过你一件事,就这事儿,我求你给哥留点颜面吧,你嫂子性子烈,她若是知道了这日子铁定没法儿过了。” 韩透打量着不断求饶的吕德树,心里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个黄脸婆,瞧这怂货怕的。 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漂亮的,温柔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轻的,徐娘半老的,要多少有多少!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哥,也别说兄弟不给你活路,就是有件事儿吧,你替兄弟做了,俱乐部上次那事儿,我就当没看到没听到,嚼肚子里,带棺材里。” “真的?” 吕德树握住韩透的手,急切的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做兄弟的,什么时候骗过你,就说这事儿,你做不做吧?” “那你说说啥事儿啊?有什么事,是你这般聪明人都做不到,非要我做的。” 韩透嘴角一勾,在吕德树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这,这怎么行,我不敢,我不敢,那可是违法犯罪,还有老厂长和江副厂长,我要是站出来搞这些,他们还不把我撕了” “这不行,那不行,你怕他们把你撕了,就不怕嫂子知道真相,把你给甩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侄子吧,要是他学校的老师同学知道了你干的那些好事,他还怎么抬头见人。” “可要是你我干的事暴露了,我老婆儿子还不是一样抬不起头来做人” “你就不知道做的隐蔽点吗,只要你把他们搞下去,对厂子里的其他人来说,你就是举报挖厂子墙脚的功臣” 韩透极度不耐烦,声音不自觉就有点大了,惊动了里屋沉睡的母子俩。 吕德树老婆穿着单薄的睡衣打开门,看到丈夫和他的发小,两个人大半夜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但转念一想,就自家丈夫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胆子,也干不出啥大事儿来。 “是韩兄弟啊,大半夜的怎么就站在门口,德树还不请人进来坐,我这就去给你们烧水泡茶。” 女人转身就往厨房走去,吕德树立马制止了她。 “老婆,你明天的早班,快去睡吧,我们兄弟两个就唠唠嗑,我等会儿就回去睡。” 在吕德树的哀求眼神下,韩透笑着帮吕德树打边鼓。 “是呀嫂子,你不用忙活了,这段时间大哥不是忙嘛,好久没见了,我就是路过,过来瞧一瞧。” “那我就先失陪了,韩兄弟。” “好的,嫂子” 吕德树老婆放下开水壶,转身往卧室走。 待门关上的那一刻,吕德树悬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回去。 但面前的危机,仍旧没有度过。 韩透依然杵在门口,丝毫没有要离去的迹象,他知道今天晚上对方,若是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他苦心掩藏的那个秘密,必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们这个家必然的散。 “你说的事让我想想。” 韩透也知道不能把人追得太急,若是把对方追急了,吕德树跑到厂子里一嚷嚷,自己的盘算不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行,你慢慢想,我明天再过来问你。” 他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表明最多给吕德树一晚上的思考时间,明天若是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大家都撕破脸,谁也别想好过。 吕德树答应了。 第42章 等风声不那么紧了 第二天中午 韩透堵在吕德树上班的路上。 “我先去上班,有什么话下班再说,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必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吕德树面无表情的掠过韩透走了。 几十年的发小,他们的情分也就到今天而已。 以前他觉得韩透有些事,虽然做的不地道但对他们这些兄弟还是挺好的。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以前那些事不是他不做而是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做的必要。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韩透可以牺牲任何人,今天是他吕德树明天可以是张德树、王德树。 若是可以选择,他一定会在踏进俱乐部那一天敲打自己的双脚。 还是熟悉的夜。 “行不行?你想好了没有?” 韩透对吕德树下最后通牒? “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如果你答应了,我明天就去举报。”吕德树也豁出去了。 明天开始,他注定了身败名裂,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趁此机会,给老婆儿子寻个前程。 “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韩透心情好的很,一想到那即将到手的金钱与地位,他急切的表态。 “行,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可就大胆的说了,第一给我准备五十万,第二,送我老婆儿子去香岛,若是做不到,那你就另请高明” “大哥,你就不怕,我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儿,告诉嫂子?”韩透威胁道。 吕德树哼哼一笑。 一天一夜的功夫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事情了。 “你也别想再用你嫂子威胁我,你知道我的秘密,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的秘密,有本事你现在到外边去嚷嚷一下,我保证只要你开口说一句,明天你想干的那些事儿,全厂子的人都会知道,我干不掉你,有的是人能收拾你,哼!” ‘砰!’的一声,门儿狠狠的摔在韩透的脸上,他愤恨地踢了门一脚,悻悻然的走了,直奔俱乐部而去。 此时的金大重毕恭毕敬的站在上司办公室,向他禀告胶鞋厂那边的动向。 两年前,他们就看上了胶鞋厂周边的几块地皮,内部消息说中央已然决定将整个西部地区最大的枢纽站落户在此。 若是在此之前将周边几个厂子拿下,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将九位数的拆迁款收拢进荷包。 本来这事儿计划的很顺利,塑料薄膜厂不就在去年申请破产,他们只花了少少的一点安置费,就将那么大一块地皮收入囊中。 结果胶鞋厂在今年异军突起,连带着周围的皮具厂,纺织厂,农机厂,似乎都有了起色。 对他们的低价收购计划完全不利。 幸好总有些人脑子不清醒,总喜欢干吃里扒外的事。 “金桑,这事儿你干的非常好,上面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你放心待这件事一结束,总部承诺的职位......在此我就先恭喜你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拍在金大重的肩膀上。 “多谢先生提拔,没有您的指点,哪有我的现在” “哪里哪里,都是金桑你自己的本事啦,我只是和你说了几个旁枝末节的消息而已” “.......” 互相吹捧后,金大重志得意满的离开了上司的办公室,他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坐在了总部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结果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击,他的‘好兄弟’韩透,透过外面的公共电话亭给他办公室打来电话。 表示‘事先准备’的,举报最佳人选反悔了。 “什么!他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还要两个去香岛的名额,他怎么不去抢啊?” 金大重在电话里大喊。 五十万! 他都还没五十万,他要有五十万还有去香岛的名额,他还在这儿人当什么孙子。 “金大哥,你说现在怎么办啊!咱们这边除了他,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只有他在厂里的财务科上班,......” 而且有些话,韩透没和金大重说明白,他们所有的‘证据’,全都在吕德树的手里。 要是吕德树不从厂子里,把那些内部资料偷出来篡改,他们凭什么去检举厂里的那些老不死的。 打蛇打七寸,若是不能第一时间把那些人按死,给了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方筝那群人可不好惹。 拉锯两日 吕德树这边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口,韩透没办法只到再次找上金大重,金大重思来想去不能因为这点小困难就举步不前。 直接找上上司,表示需要50万的经费以及两个去香岛的名额。 大腹便便的上司只对他说了一句。 “金桑,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金大重心里直打鼓。 这小鬼子啥意思,让他自己解决的意思吗? 妈的,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啥好事都让这些小鬼子占完了。 然而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既然上面不拨经费,那没有钱也有没有钱的做法。 都是小鬼子不做人,可千万别怪他心狠手辣。 当日 金大重交给韩透一张卡。 “韩兄弟,这张卡里有五万定金,你告诉他,待事成之后尾款会如数打进去,为表诚意,我们可以先把他的老婆孩子,送到香岛去,他可以亲自看着他们上船。” 韩透将金大重的话,如数转达。 “大哥,既然钱已到位,你还在犹豫什么?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是此时反水,上次和你上床的那个女人,就会到派出所告你强奸” “你!” 吕德树气急,无耻至极。 “你说你是清白的,谁又会相信你呢?” 韩透拨弄着手上新买的手表,对吕德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要是进去了,你也别想好过,为今之计只有扳倒头顶上的大山,你才有机会和嫂子侄儿一家团聚” 韩透凑近吕德树在他耳边最后一句威胁,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哥,你也不想侄儿有一个当强奸犯的亲爹吧!” 此时的吕德树早已骑虎难下进了贼窝,最后他思来想去同意了。 当夜 吕德树跪在老婆的面前痛哭流涕,表示他做了一件天大的祸事,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德树,你到底干了什么,你说呀,咱们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总有法子的不是吗?” 吕德树老婆拉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丈夫。 “你别问了,你就说问了我也不能说,老婆,我已经买好了去香岛的船票,你和孩子明天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啪’的一声,女人一巴掌打在吕德树的脸上,她是真的急了。 这死人,游手好闲了半辈子,临到中年还给她搞这么一出儿,问他什么都不说,如何让人不生气。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吕德树老婆撂下狠话。 “老婆!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该为咱们的孩子想一想吧,如果他有一个犯了事儿的爹,你让孩子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听我说老婆,你和孩子先过去,等这边风声不那么紧了,我就过来找你们。” 吕德树膝行过去,靠在抓着发妻的手,连威胁带哀求。 听到他这么一说,吕德树的老婆一想到自己马上要上初中的孩子,立马软了心肠。 她小时候村里有一户人家,家里实在太穷了,当爹的为了自家能活命就到公社去偷了一捧粮,结果被派出所的抓走了。 那孩子顶着一个小偷儿子的罪名,在他们村子里半辈子都没抬得起头。 当妈的怎么能忍心自己儿子也落到了这个地步。 经过一夜的思考,最终同意了丈夫安排的路,他们娘俩先过去安顿下来,等这边风声不那么紧了再一家人团聚。 第43章 偷渡 翌日 一大早天还没亮,吕德树夫妻带着孩子急匆匆的往城外赶,正好碰到一栋楼的邻居。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吕德树老婆有些不自然的解释:“我爹病了起不来床,我这就带孩子回去看看”。 和邻居寒暄完,一家人紧赶慢赶的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码头。 韩透早已等在此处。 吕德树老婆愤恨的瞪了韩透一眼。 她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她还不知道吗? 就那么点儿大的胆子敢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肯定是这个打小就不做好事的瘪三带坏了她男人。 “大哥,嫂子你们看到没,就是那艘大轮船,等会儿嫂子和孩子过去直接登船就行了” 两张船票交到吕德树老婆的手里。 一家三口依依惜别之后,吕德树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厂子,还要装作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 为免打草惊蛇,吕德树回去后帮老婆和孩子递了请假条。 所有问他老婆去哪里的人,他都统一回答,他岳父生病了老婆回家照顾几天。 一周之后,吕德树老婆给他打电话,今晚他们母子俩就要上偷渡的船短时间内可能联系不上了,等他们安顿好以后就写信回来,若是一直联系不上那就到香岛最高的贸易大厦楼下等。 此时的两口子,压根不知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的一次谈话。 ...... 夜晚的耗子码头,如野兽大张的巨口。 吕德树老婆抱着一直沉默的儿子,静静的蹲在一块石头后面,望着月亮星稀的天空出神。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内陆人,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海,却没有丝毫的兴奋。 她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一家人就要各奔东西,她也不知道今后的出路又在何方? 一家人是否还有团聚的日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 岸上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在沉默的等着偷渡的船到来,奔赴美丽的‘新生’。 突然有人压低声音,兴奋的喊着。 “来了!来了!” 不远处昏暗的海面上,有人用红色的灯打出暗号,岸上有一人也拿着一个,造型粗糙却能发出强烈红光的东西,在空中左三圈右三圈的回应。 半晌之后,船缓缓靠岸。 几个蒙着脸的男人陆续走下去,一直带着吕德树老婆的那个男人,走上前和领头的船老大交谈了几句。 还用手指着这边的母子二人。 “老规矩,先交钱后上船,挨个儿上去,谁要是破坏了规矩,海上可没盖盖子!” 岸上的人如鹌鹑一般点头,乖乖的按照指示一手交钱一手上船。 母子二人也裹挟在人群当中,上了船之后,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 岸边零星的几盏灯火渐渐后退。 行到半路,船老大以及两个膀大腰圆的船工突然走到母子二人面前。 “你们就是吕德树的老婆孩子?” 吕德树老婆下意识点头,之后突然意识到不对扯着儿子就往船舱外跑去。 奈何这里是海上不是陆地。 跑到甲板边上已是退无可退。 “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们做什么?” 吕德树老婆大声尖叫,似乎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现在船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抛家弃子怀揣着发财梦,想要偷渡到香岛的偷渡客,哪里会因为她的遭遇而多管闲事。 船老大伸出食指和中指往前一扣,两个身强体壮的马仔就将母子二人捆绑在甲板上,嘴里塞着两块不知道哪里来的抹布。 “呜呜呜呜呜呜......” 船老大跨过众多杂物走到吕德树老婆面前,对惊骇中的母子摇了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是做了鬼也别找我” “爹!你和他们说那么多干嘛” 船老大的儿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染着一头红毛,对他爹的啰嗦不耐烦的呛声。 “你小子懂个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们也就赚点辛苦费,为啥要替其他人扛着人命” 说完船老大一把将手掐在吕德树老婆的下巴上,强迫她正起身,在衣服内袋里一摸,就是那张装着五万块钱的银行卡。 到这时候了,吕德树老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母子俩这是被丈夫的‘好兄弟’韩透和他背后那伙人卖了。 “接你们去m国的船马上就到,你们也别怪我心狠,我也就赚点儿转手费,卖你们的人是胡须陈,可别记错了,到了阎王爷那儿别告错了状!” 距离香岛一千多公里的m国,出了名儿的乱。 各种黑市,只有你想不到的商品没有他们搞不来的货。 母子俩被黑市那批人买过去,是被整个卖还是分开按零件卖,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是生是死,都是造化。 吕德树老婆听到船老大说的这些,眼泪都出来了,双腿并拢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然而船老大早已练就铁石心肠,要不然能吃偷渡这口饭。 按着码表三分钟以后,另外一艘小船停在了渔船旁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母子二人粗鲁的被推到了另一艘船上。 “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传来。 吕德树儿子握着一把小刀被推到海里时,回头看到的就是母亲充满绝望又带着希冀的眼睛。 她被捆绑的身子还保持着撞人的动作,嘴里呜呜呜的叫着,他知道这是母亲在对他做着最后的告别。 “臭女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脸上有一块疤的男人,恶狠狠的一巴掌打到吕德树老婆的脸上,混合着鲜血牙齿,被堵着嘴的吕德树老婆差点被噎死。 又是一脚踢在她身上,想要踢第二脚的时候被另外一个人阻止。 “你把她打死了,损失由你来赔吗?还不停船拿兜子,把那小子给我捞起来!” “大哥,这恐怕不行,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大,咱们的船又开出了这么一段距离,那小子就算是没被洋流给冲走,恐怕也会被卷进发动机搅成肉末” “妈的,尽给老子找事儿,十三四岁的小崽子那边可抢手得很!” 带头的大哥一脚踢在船舷上,尽情发泄怒火。 ...... 而此时正在做着举报准备的吕德树还不知道,母子俩的遭遇。 老旧的筒子楼内,还是那间光线不佳的职工房。 韩透翘着二郎腿,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吕德树没好气儿的呛声。 “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好,那就你自己来。” “哪能啊,大哥,我就这么一说,你随便听听就行。”韩透赔笑。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第44章 实名举报 早上七点三十五。 江城市城南警察分局门外。 一个男人提着一个公文包频繁的看着手表,他的脚不自觉的抖动,眼睛屡屡的看向警察局对面的某个招待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分针走到五十六分的时候,警察局大门的卷帘门被拉开。 不等门被全部拉上去,男人一个箭步冲到室内。 吕德树两手交握,左手搓着右手,面对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警察,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舐双唇。 半晌后他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哼哼道:“警...警察同志,我...我...我是来报案的”。 “啥!” 很明显,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对面的警察根本就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报案!我是说,我是来报案的!”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吕德树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这路走下去。 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 “哦,原来是要报案的,嗯,请问这位同志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接待吕德树的警察,摊开面前的本子,准备做笔录。 “我,我叫吕德树,是江城胶鞋厂的一个会计,今天我是来举报,我们厂的厂长吃回扣做假账收受贿赂,对了,还有还有方筝,方筝和她带领的那群混混搞非法经营!” 吕德树一把抓住警察的手,紧张的喊着,生怕对方不信,接着又将一直提着的那个公文包交到警察手里。 “这...这是我们厂这一年以来的账本和财务,我已经把所有的材料全部带过来了,您请看。” 方筝当年担心的事还是成真了。 她当年以三块的价格,从胶鞋厂那边进了几十万双鞋子,为了将鞋子卖出去,又打着胶鞋厂职工的名义搞厂家直销。 但归根结底,她就只是一个赚差价的中间商,而最为重要的是,她没有经营许可证,怎么算都是非法经营。 因为涉及金额巨大,证据繁多,次日拖鞋厂还在红红火火搞生产的时候,一群警察冲进厂子,在工人目瞪口呆中,将老厂长和江国庆都带走了。 “你们听说没有?” 有人八卦。 “听说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厂长被带走了,副厂长也被带走了,我们怎么办?还要再生产凉鞋吗?” 有人坐立不安,神经恍惚的问。 “不生产,不生产哪来的工资,没工资大伙儿都喝西北风去吗,该干嘛干嘛,这肯定是一场误会,大伙儿不要自乱阵脚。” 对呀,相处几十年,老厂长和江副厂长的人品他们还不知道吗。 行贿受贿肯定是有谁诬告。 “哼!这是让老子知道,是哪个鳖孙儿,敢到派出所去诬告厂长和副厂长,老子将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对,肯定是外面那些人眼红,咱们这几个月挣的钱多,可不能入了他们的意,书记,周书记,你代替大伙儿,到派出所那边去问问情况呗。” “对对对,先去把情况问清楚” 厂里面新来的书记,伸出双手使劲往下面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 “待会儿静一静啊,听我说两句,现在这个事还在调查阶段,大伙儿先回各自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有新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 勉强将议论纷纷的工人们劝回车间,又和车间主任打好招呼后,书记和另一个副厂长往老厂长家里走,结果正好碰到警察从里面出来。 还抱着一个装水果的箱子。 书记长得比抱着水果箱子的那个警察小伙子高一个头,视线向下一看,被打开的纸箱子里面,豁然是一箱叠得整整齐齐的旧钞票。 少说也有十来万。 “这,这是什么!”书记大声失色地问道。 带头的那个老警察,是这边老工业区派出所的所长和胶鞋厂打了半辈子交道,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从老郑儿家里搜出来的,刚刚点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万。” 他怎么都不相信,老郑那样一个刚正不阿一心为厂子的人,怎么会在临老了马上要退休了还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但是面前这箱子钱又不得不让他相信。 凭老郑两口子的工资,他们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啊。 如果不是收受贿赂那这个钱又是怎么来的呢?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包括老厂长他自己也在想,这个钱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家里呢?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疏忽了,被人栽赃陷害的。 “警察同志请留步,关于郑厂长的事,还请各位多费心,我相信我们厂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侦查的。” 海城 某大厦写字楼内,方筝走路带风忙的脚底起飞,幸好她的左膀右臂小十三放暑假来帮忙了,要不然就算是将她劈成两半也忙不过来。 八月三号那一天 日光如常,林荫道下光影婆娑。 突然一群警察带着搜查令闯入菲丽贸易的办公室。 “方筝同志,你涉嫌行贿以及非法经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方筝的瞠目结舌中,她被带回了海城这边的派出所,江城警察局的同志早已等候多时。 风筝:Σ(⊙▽⊙\"a 她怎么都没想通,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两辈子了,她竟然有一天会因为涉嫌行贿和非法经营罪而被带到警察局。 所有人严阵以待都以为方筝是一条隐藏的大鱼,直到她将身份证摆出来。 刚满18岁不到一年。 这个意思不就是说,在她搞非法经营以及行贿的时候,还是一个未满18岁的未成年。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连找方筝做笔录的女警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筝同志,关于你行贿以及非法经营的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筝沉默不语,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了。 “我可以等我的律师吗?” 方筝这话惊到了警局里的所有人,出事找律师,一般是香岛那边的人喜欢干的事。 “可以,这是你的权利。” 请律师是她的权利,他们无权干涉。 第45章 说来说去,她也只是摆了个地摊而已 郑长盛从小是个苦孩子。 出生在一个列强横肆的年代。 幼时母亲每日带着他睡在床底下,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将他藏在家里的地窖里。 在家人的殷殷期盼中,他好不容易长大了,也来到了和平年代。 凭着勤奋好学的态度,他成了一名光荣的工人。 和同龄的朋友一样,在适当的年纪娶妻生子,度过了人生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人生的厄运,往往就出现在你以为自己很幸福的时候。 人到中年,他的独子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家中老妻为此身心俱疲,不到四十就从生产线上退下来,独留他一人支撑门户。 他把他的一生都献给了厂子,算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作为一厂之长,他的家中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年到头都穿着那身朴素的中山装。 就是这样的人,却从他家中搜出了受贿的十万元。 见了这么多钱,厂子里议论纷纷。 小部分人觉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 但大部分则是认定,觉得老厂长就是被冤枉的,肯定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他。 “王麻子,用你那核桃仁大的脑子,好好想想,老厂长要受贿,还用等到今天,早些年厂子效益好的时候,为什么不干,非要等到现在,就你这样的棒槌,都知道拿了钱之后出去花天酒地,老厂长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大伙儿有目共睹。” 和王麻子呛声之人,左右看了一眼。 刻意将声音压低,分析道:“更何况他的儿子早就死了,连个后都没有,他拿那些钱来干什么,垫棺材里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有理,对啊,他连个儿子都没有,拿这么多钱来干什么? 警局内 相比较厂子里的人对郑长盛的信任,警察局的办案人员则是理性很多。 “郑长盛,你还是老实交代,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又是谁给你送的这些赃款?” 他们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表面上看起来清贫有原则的官员,实际上私底下却是个来者不拒的大老虎。 如今人证(吕德树)物证(十万块)俱在,难怪他们不给郑长盛好脸色。 “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我郑长盛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收受任何贿赂,若违此誓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郑长盛目光清明,希望警方能再查一次。 “你!” 面对郑长盛的‘油盐不进’年轻的警察,有些沉不住气。 他的师傅立即按住菜鸟的肩膀,将人赶到一边做笔录,自己缓和下脸色,和郑长盛拉起家常。 “老郑啊,听说最近胶鞋厂近期的效益不错嘛,天天大灯开着日以继夜的加班,恐怕挣不少吧” 郑长盛点点头。 “嗯,最近厂子里效益确实还可以,相关的情况以及税收,早已在去年的财务报告中,已经向相关部门那边提交过了。” “哦,是这样啊,那确实是我们孤陋寡闻了,你不能和我们说说你和方筝是什么关系。” 七弯八拐的最后话题还是扯到方筝身上。 郑长盛当了这么多年的厂长,也不比其他人傻一半,既然话题转到了这个方面,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是胶鞋厂的大客户,去年我厂有几十万双胶鞋,一并倾销于她。”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双方,除了买家与卖家的关系之外,没有其他的关系了” “警察同志,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方筝是救助我厂于危难之中的大恩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如果不是她,胶鞋厂现在恐怕已经步入塑料薄膜厂的后尘,开始走破产程序了。” 想到塑料薄膜厂,郑长盛突然意识到,这突如其来晴天霹雳的所谓行贿受贿案,会不会是就是上个月被他强硬回绝收购案的杉下集团搞出来的。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既然郑厂长这般说,那这边就有一个问题了,您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方筝一举就能成功,要不然怎么只用1000块钱的定金,就给了她3万双鞋。” 这个问题问得很尖锐了。 “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死马当活马医,一个人若是落到绝境,为了活命什么都会想试试的。” 这话说的让人无言以对。 郑长盛年纪大了又是一厂之长,万一真有冤情,警方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让人认罪。 ...... 海城 警察局内,方筝的律师来得很快。 “抱歉各位,有些事我想和我的当事人先谈谈”律师拿出名片,表示她需要了解人多事实。 接待人员,比了个请的手势,给二人提供了一个见面场合。 “你好,方小姐,我是白若影女士介绍来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 方城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陈元晓。 “陈女士,你好” 身着职业装的干练女子,点头回应。 “时间紧急,其他的话我们就先别说了,先谈谈警方对你的两条指控吧。” “好的。” “第一条行贿罪,这个罪名比较大,属于刑事纠纷,想定罪需要完整的证据链,具体情况必须要从警方那边得到确切的资料之后才能做辩护。” “我是冤枉的,十万块我哪里来那么多钱!” 白若影看着突然激动的方筝若有所思,就现在菲丽的流水,别说十万就是百万也有吧。 “我是说去年!” 去年的时候她还在乡下种地,为了养母的病和方兆欠下的几千块,她们父女俩起早贪黑的干,一年到头连肉都舍不得买,十万块怎么不说成百万啊。 “方小姐,凡事要看证据的,十万块确实是从另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家里搜出来的,所以这边建议先从长计议,如果实在不行,你要做好准备” 白若影的话,方筝是一万个不爱听,说什么做好准备,没做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找证据不是律师和警方的事情吗,如果她现在还有自由身,还要他们干什么。 她自己就能解决。 白若影似乎看出了方筝的不信任,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谈起第二条指控。 “至于非法经营,这一条就比较轻松了” 在法律上对非法经营也有详细的解释,虽然方筝确实没有经营许可证。 但是第一她经营的范围只是胶鞋,不是需要办理专门的食品经营许可证的饮食类。 第二她爹和胶鞋厂有签订明确的买卖合同,所售之物来源正规,质量也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的要求。 第三,每次出摊,她都有向当地的执法部门,申请场地使用,并且按照规定缴纳了租赁场地的费用,无混乱,无人员伤亡。 说来说去,她也只是摆了个地摊而已。 如果事事较真儿,那全国的小摊小贩全部都得被抓起来,更何况案发时她还未满18岁,法官应该会酌情考虑这一点。。 但鉴于她搞事能力巨大,所涉金额超过百万,所以最后很可能会以罚款的形式结束这条指控。 第46章 群狼环伺 海城,城北火车站 一辆从江城开往海城的火车刚一靠站,一个风尘仆仆头发花白的老汉拔腿就往车站外奔去。 车站门口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孩,略带婴儿肥的脸,让他优秀的五官带着一丝稚嫩。 “玉笙,我闺女怎么样了?” 方老爹抓住郑玉笙的手,忙不迭询问。 从案发到现在,方老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卖个胶鞋吗,怎么就犯罪了? “叔你先别急,警察现在正在办案,只是让姐姐过去配合调查而已,您千万别着急。” “对,我不能慌,我千万不能慌,我慌了我闺女可怎么办呢?” 我闺女从小就命苦,出生几个月就被她那狠心的爹娘抛弃,要不是那天我从路上经过,捡到了她。 那么冷的天,那么小一个孩子,还不得被活活冻死。 听了方老爹的话,郑玉笙紧握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原来看似那么强的人,也有这么多不好的过去。 姐姐明明和他一样,都被自己的父母给抛弃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抱怨,没有悲伤。 一直一直坚定的向前走,像一个太阳一样,试图温暖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安顿好方老爹,郑玉笙前往公司和律师谈话。 不复以往的傻白甜形象,此时的他锋利又尖锐,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宛如一个巡视领地的国王。 而立之年的陈元晓,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年轻的男孩。 对方微笑着任由她打量。 “陈律师,你刚刚见了我姐姐,她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就是郑玉笙吗?如果是的话,你姐姐让我替她传达一句话给你” 在警察局内,临走之时方筝叫住了陈元晓,拜托她一定要将一句话带给一个叫郑玉笙的人。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的,人只要不死,都会有翻盘的机会,不要回头。” 方筝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她最重要的只有四个字‘不要回头’。 郑玉笙的过去她不了解,但能想象。 一个穿着国际大牌手工定制西装的小孩儿,却宁愿跑出来流浪,也不愿意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家,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家是多么让人窒息。 甚至更阴暗的想一下,那个家里是不是藏着吃人的豺狼虎豹。 比如和万载雪一样有想吃绝户的亲爹,比如有喜欢虐待小孩的父母,比如他的父母出了意外,家里有想要霸占小孩遗产的所谓亲朋好友。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脑补的情况。 无论怎么样,她是不希望已经走上人生正轨的郑玉笙,再回到过去。 再回到那个作茧自缚阴暗滋生将自己困住的茧房里。 叫她一声老大,那就是一生的责任。 “我知道了,谢谢你带话” 郑玉笙眼带红痕,他知道,姐姐应该是猜到了,他那不想回忆的过去,是多么不堪回首。 害怕他因为此事,钻进牛角尖。 都这么难了,姐姐还一直念着他想着他,从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 以前那个叫母亲的人,明明看到他被凌虐残害,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漠不关心,。 有一次他从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面逃出来,想问一问和他血脉相连的那个人,为什么那么讨厌他还要生下他,结果不等他靠近,对方就尖叫连连,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细菌一般。 所以她死的那一天,他丝毫没有悲伤,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畅快。 “郑先生,方筝女士这个案子目前看起来比较复杂,你要做好准备。” 陈元晓下结论。 “不过就是一个非法经营而已,能有多严重,至于行贿罪那更不可能,你们又不是没调查过,去年这个时间,我姐姐还在乡下种地呢,十万哪来那么多钱。” 捉贼捉赃,捉奸拿双,没有的东西怎么凭空变出来。 换其他罪名,可能他还需要考虑一下,就这个罪名就是叫破了天也不可能。 “但据我们目前调查得知,对方人证物证俱在,只是现在双方当事人还没有承认罪行罢了。” “都只是一面之词,陈律师你也是海城久负盛名的律师,如果你的能力只有这么一点,我想我们也不需要再继续合作下去。” 六位数以上的律师费,他可以在海城,找任何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元晓深呼吸一口气,安抚道:“郑先生,请你稍安勿躁”。 她就知道这小子不好忽悠,不过一想到白若影说,那个人对姓方的丫头,异样的有些看重,她就不容许方筝轻易的从监狱里出来,再次蹦达到那个人的眼前。 她的男神只适合高高的被摆在神坛上,所有试图勾引他的人,都该被抹杀。 郑玉笙决定给陈元晓最后一次机会,问道:“那你说说,你现在手中得到的所有消息,记住是所有!”。 按照现在的情况,证据链完全不完整,第一无论是方筝还是老厂长都并未承认行贿受贿的事实。 第二行贿的资金来源目前仍旧是一个问题,第三行贿时间,行贿地点,行贿目的都不明确。 这样的情况如何定案? 但偏偏警方,就是将他姐姐和老厂长都抓了,说明他们手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能起到决定本案走向的重要证据。 最可怕的是这个证据,目前没有任何一点影子。 ...... 几天浓云之后,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 这已经是方筝住进派出所的第二天,即将超过四十个小时。 警方从开始的和声细语,到后面的疾言厉色一层一层的叠加上去,刑讯的花样是真的很多呀。 她觉得但凡换个真正的十八岁的灵魂,她想掩藏的那个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说不定第二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他们生存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已。 然而这两天的刑讯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她终于知道了警方如此斩钉截铁的,认定她和老厂长之间有不法勾当,皆因为是有内鬼告发。 在又一次和律师见面时,她将自己的推测说了。 “我怀疑除了那个报案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团队,而我在江城应该还有一个和我来往密切的人,做了所谓的污点证人,请你帮我查一下。” 陈元晓表面上说好,离开派出所之后,七弯八拐的来到一个电话亭,四处张望之后发现没有尾巴。 用不记名电话卡,第一时间拨通了某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听筒内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对上暗号之后换了另外一个人接。 第47章 包括他郑玉笙在内,都没告诉方筝 路边的红色电话亭内 一个女子娉婷的身影透过玻璃,若隐若现。 “她这边已经有所发觉,我会尽量将此事按下去,拖延一下时间,你们加快速度,若是让她的人找到内线证人,怕是要遭。” 女子搁下这段话,就将电话挂断,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电话亭。 在他之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子,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郑玉笙看着私家侦探发来的报告,以及手中的底片,知道陈元晓怕是背着雇主藏有秘密。 当夜 爱凌公寓外,一个黑影顺着管道往上爬,到了六楼停下,从敞开的洗浴室门窗爬进去。 洗完澡的女人,拿着毛巾擦拭披着的湿发,坐到沙发后,突觉刚刚还敞开的门窗,此时已全然紧闭,想往外跑时已来不及。 “陈律师,这是想往哪里走啊?” 郑玉笙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已出血痕。 “郑先生,这是何意?” 陈元晓丝毫不觉得对方是拿刀故意的吓她,她知道郑玉笙这是玩真格的,是真的想杀了她。 “你觉得呢?” 从见面那天开始,郑玉笙就觉得陈元晓这个女人心里有秘密,所以早就安排了私家侦探跟着她,果然第二天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一沓底片扔在陈元晓面前。 就着被控制的姿势,陈元晓一眼就认出底片上,就是今天她给江城那边打电话联系时被人偷拍的。 以为对方只是小孩好拿捏,没想到对方竟然找了私家侦探,她还是太大意了。 虽然这些底片说明不了什么,但既然郑玉笙已经怀疑她了承不承认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啊!嘶......” 郑玉笙掰断了陈元晓,试图按响报警铃的手指,眼中露出疯狂之色。。 “疯子!” 陈元晓试图闪躲他胡乱戳刺的匕首,吓得肝胆俱裂。 面对这样的疯子,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在逐渐崩溃,和疯子讲道理不亚于对牛弹琴,说又怎么说得通。 “想好了吗?现在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事了吧?” 郑玉笙戴着手套的右手掐着陈元晓的脖子,笑的还是那般,乖巧又猖狂。 和面对方筝时完全不一样。 “我说...我说...你放过我。”陈元晓胡乱挣扎着,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 直到这一刻,陈元晓才发现,对男神的爱慕占有和自己的性命之间,她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性命。 人只有活着才配谈以后,一旦死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郑玉笙笑着威胁:“你只有一次机会”。 陈元晓慌忙点头,表示她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昨天江城那边有人联系我,让我提供这边的最新进展给他们。” “然后呢?” 这种事郑玉笙早就猜到了,他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想对他们不利。 “我不知道,对方没说,只是有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和一个电话号码,放到了我楼下的信箱里。”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其他什么?” 听到这话陈元晓瞳孔一缩,她不自觉的反应更加印证了,郑玉笙心中所想。 这个女人真的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 “说!” 陈元晓被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吓到了,呆愣在一旁。 “不说是吧,那我想,明天的新闻头条应该就是爱凌公寓有一个美女律师被毁容的消息。” 这个威胁比杀了陈元晓还让她痛苦。 哪个女人不爱护自己的容貌,成为丑八怪,被昔日瞧不起的所有人嘲笑,想一想就让她觉得窒息。 “有话好好说,你先别动手,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方筝说你们中间出了内鬼,可能已经有人被幕后之人收买成了污点证人。” 郑玉笙从陈元晓的眼中看得出她没有说谎,若真如方筝姐姐所猜想的那样,事情恐怕大条了。 有一件事,直到现在,他们所有知情者,包括他郑玉笙在内都没告诉方筝,其实在去年开年的时候,他们从一个银行劫匪那里,捡漏捡了十万块。 就藏在城北那个废弃工厂的烟囱里。 时间回到去年三月初三,下午四点半,江城银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银行抢劫案件。 两个套着丝袜的男人,带着自制火药枪,冲进了即将轧账的银行大厅,劫持柜员从银行抢劫了几十多万旧钞票离去。 而恰巧那天郑玉笙目睹了全程,事后根据他的推算,找到了劫匪的老巢。 正好当时几个劫匪,不知道什么原因搞内讧,互相突突突,一个重伤一个死了,剩下的两个,在他放出伪造的警笛声后,一人提着一个箱子跑了。 留下一个带血的旅行箱,被他们顺手牵羊。 知道此事的,不超过六个人。 很好,现在目标进一步缩小了。 郑玉笙放开陈元晓悄无声息地离去,跳下窗户之时还挑衅的笑了。 ......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陈元晓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先生,刚刚有人劫持我。” 陈元晓还不知道,就是一个这么一个报警电话,让她差点社会性死亡。 “就是你报的警。”警察问道。 “是的,在半个小时以前,有人闯入屋内劫持了我。” 陈元晓哭的梨花带泪。 可惜对面的警察先生是个柳下慧,对于美女丝毫没有怜惜之情,仍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就是陈元晓所说的案情经过,警察仔细比对了外墙的管道,上面别说一个脚印,连根儿蜘蛛网都没有。 面对警察疑惑的眼神,陈元晓暗恨,该死的家伙,竟然将外墙以及管道上所有的痕迹擦去。 这面墙和隔壁公寓之间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黑灯瞎火的,连个人证都没有。 不过对方还是太小瞧她了,以为没有爬进楼的证据就可以了吗,她脖子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 陈元晓指着沙发上凌乱的痕迹,以及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描述郑玉笙对她的挟持经过。 “他当时就是这样,掐着我的脖子拿刀逼问。” “对方问了点什么?” 陈元晓答不出来,这若是此事走漏风声,一个出卖雇主利益的名头儿,就能让她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支支吾吾的正想把事情扯到对方抢劫上,刚刚还紧闭的卧室门,出现一个只在腰间搭着一块浴巾的男人。 “你是谁!” 陈元晓大惊失色! 第48章 满意我的礼物吗 面对陈元晓的询问,男人沙发从背后绕到前面来,搭上陈元晓的腰。 “亲爱的,你这是干什么?” 吐出嘴里的东西,男人说着话,一连串的口水从嘴角流下。 上了年纪的警察,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一脸的嫌弃。 然而他的职业操守,还是让他克服心中的成见,上前询问。 “你是谁?又在这里做什么?” “警察先生你好,我是亲爱的养的小动物,会带来情绪价值的那种。” 说男人边说边表演。 警察训斥道:“还不把衣服穿好,站起来!”。 “哦” 男人乖乖的站起来,却没有立即回屋穿衣服,而是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当着两个人的面喝下肚去。 “我问你,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陌生男人,闯进这个屋?” “男人!我家亲爱的的香闺除了我之外,不能有其他的男人,当然警察先生除外。” “意思就是你没看到喽。” “当然,半个小时前,我还在和亲爱的玩儿一点刺激的游戏,整个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您不知道当时亲爱的叫的太动听了,我一时没忍住...都是男人,您懂得。” 男人猥琐着一张脸,露出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警察同志: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懂ing...... “不是!不要听他瞎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面对男人的造谣,陈元晓气的浑身发抖。 “你到底是谁?跑我家里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和那个兔崽子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陈元晓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砸向男人,打得男人抱头鼠窜。 “亲爱的,亲爱的,你下手轻点,你听我说,我保证下次你说停的时候,我一定停,亲爱的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和你拼了!” 陈元晓气的理智全无,捞着什么打什么。 两个接到报警来做口供的警察,相互对视一眼耸耸肩,一脸晦气,打断了你追我赶的一出闹剧。 “住手!再不住手我开枪了啊!” “别别别,警察先生您别动手啊,我就是和我亲爱的闹着玩儿,有什么话,你们说,你们说。” 男人点头哈腰,抱着使劲挣扎的陈元晓,对两位警察笑的一脸谄媚。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这一次男人不再嬉皮笑脸,而是回到卧室内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名片。 “费城俱乐部销售经理,比利?” “是的,警察先生,我在费城俱乐部上班,是里面的销售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费城俱乐部是什么地方?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年轻的警察在同事耳边低声解释了两句,老警察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个所谓的费城俱乐部,就是夜总会啊,难怪他听着有点儿耳熟,如果上班的地方是夜总会,那所谓的销售经理,不就是卖酒的少爷。 难怪两人玩的花,原来是职业的。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是情侣关系。” “不认识,毫无关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南辕北辙的两个答案,听得警察头都大了,只得再次询问男人。。 “你说你们是情人,有什么证据?” “情人之间还需要什么证据?不过非要说证据的话就是我对亲爱的很了解,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男人拖长了声调又开始嬉皮笑脸了。 “好好说话,笑什么笑!” “好的好的,您问您问。” “你对象叫什么?在哪里上班?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晓晓是在俱乐部认识的,她当时陪客户来我们这儿喝酒,喝醉了之后还是我给送回来的,亲爱的上半年跳槽到方城律所上班,这些您可以去查。” 男人说的头头是道,连陈元晓本人都惊呆了,接着就是一阵后怕,就此错过了最佳解释时间。 面对现在的情况,两个警察更倾向于男人所说的。 “我问你,她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将可能成为呈堂正供,作伪证是犯法的。” “您放心,这个我知道,我家亲爱的脖子上的小伤,其实就是我们刚刚玩的时候,我一个不注意,就玩的有点过火,不过您放心,真的只是伤了点油皮而已。” “你放屁,我这个伤是郑玉笙那个兔崽子拿刀划出来的!” 听到出现一个新的名字,其中一个警察问道。 “郑玉笙是谁?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拿刀挟持你?” 问到这里,陈元晓不再隐瞒郑玉笙的身份,对警察狡辩说是因为郑玉笙不满意她的辩护,所以前来报复他。 “好的,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会一一核实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后续会联系你,不过请你记住报假警是违法的,我们有权拘留你四十八个小时” 走到门边,年轻的警察,还是忍不住扭头,对屋内剩下的两个人教育道。 “情侣之间,有点爱的生活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个度,你们自己要把握好,搞出人命就不太好了。” “好的好的,你放心,下次我们一定注意,您走好。” 两个警察走后,关门的声音传来,刚刚还涎皮赖脸的男人,瞬间换了副面孔,居高临下的一步步靠近吓得浑身哆嗦的陈元晓。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警察还没走远呢,我一叫,他们就会回来。” 男人嘴角微勾,笑得轻蔑。 “陈小姐,老板让我告诉你,你的命,是为你现在的雇主留下的,若是干不好,他随时可以换人,至于你到时候会怎么样,可就说不好了......” 男人每靠近一步,陈元晓就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凑到耳边的温热气息拂过陈元晓敏感的耳廓,她把头偏向一边,却又被人大力掰回来。 “亲爱的如果下一次咱们再次遇见,可能观众就不止两位阿sir而是你的同事朋友家人,亦或是其他” 社会性死亡不也是死亡吗? 在陈元晓的注视中男人一件件穿起脱掉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开门离开了陈元晓的公寓。 待男人走后,陈元晓才找回被吓飞的魂儿。 这个郑玉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不是从乡下来的吗? 第49章 现在已经把手伸向他们了吗 出门之后的警察打电话回局里,让同事去核查一个住在密云小区,叫郑玉笙的男子是否在家? 早就等待多时的郑玉笙,在警察敲门之时打开房门。 面对警察的盘问,表示一问三不知。 “你八点半到九点这段时间都在什么地方?” “晚上了,在家里睡觉。” “有没有什么人能证明?” “嗯,我叔叔还有隔壁邻居他们都可以为我证明。” 警察敲响隔壁邻居的门之后露出一个戴着眼镜的脑袋,嘴里还在嚼着方便面。 “哦,你说郑先生啊,我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出门扔垃圾。” “你几点钟下班?” “我今天是上晚班大概8:00,然后坐车回家,路上大概需要20分钟,八点二十几吧。” “好的,打扰你了。” 在警察核对完两家邻居后,彻底相信郑玉笙,今天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郑玉笙早就猜到了陈元晓有可能报警,所以提前安排了和他身形相似的王大娃,穿着他的衣服出去扔垃圾,好制造不在场证明。 王大娃从从衣柜里钻出一个头来,叫着郑玉笙的排行名儿问道:“十三,他们走了吗?”。 “走了,你出来吧。” 郑玉笙将伪装成电话本的一个记事本交到王大娃手里,表示他要离开几天,这几天王大娃就待在屋里好好陪着方老爹。 “接下来几天,还是像今天一样,穿着我的衣服迷惑敌人,如果老大那边有什么事立即打电话给我。” “十三,我知道我人笨,所以我就不问你去干什么了,免得有一天走漏消息。” 王大娃自诩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他是一个感恩讲道义的人,方筝将他从家暴恶魔爹手里救出来。 那些年吃不上饭快饿死的时候也是十三带着他,给他一口饭吃,明明年纪比他还小两岁却一直是他在照顾他们这些没本事的。 就算是当年捡漏的那十万块钱,十三也没有避着他,士为知己者死,今天无论郑玉笙要做什么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支持到底。 “不过你记住,老大在等你,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 凌晨3点的火车。 乔装改扮之后,毫不起眼的郑玉笙蹲在火车的一角。 再次呼吸到江城的空气,郑玉笙的心情格外沉重。 知道那十万块钱存在的,一共有六个人,除了他和王大娃之外,江城还有四个。 老二,老七,老九,老十,这几个人在他印象中都是还算有脑子的人,虽然各有各的缺点,总体来说还算可靠。 然而也正是这几个,他觉得还算可靠的人,出卖了他。 抢劫银行的劫匪,落下的那个箱子里面正好有10万块钱,属于死掉和重伤的那两个人。 重伤的那个人后面拉到医院去,没有救回来,跑掉的那两个人肯定不可能说出去。 所以知道这笔钱的人,只能是剩下的6个人,排除他自己和一直在海城的王大娃,就只剩下他们4个人,既然分辨不出是谁,所以只能每一个挨个挨个的去找。 若是发现谁是背叛者,那就别怪他不讲当日情面。 离火车站住的最近的是老十一家子,他们就住在胶鞋厂外小饭馆不远的地方,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老十属于小的那一个,她的姐姐已经嫁人生子。 老十的父母都不是胶鞋厂的员工,他们一直从城南的农贸市场批发蔬菜,拉到胶鞋厂外面的菜市场卖。 因为一家子都不是胶鞋厂的员工,他们对老厂长和胶鞋厂都没有太多感情,所以老十的嫌疑最大。 悄无声息的溜到老师家楼底下。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老十和他的姐姐从远处的巷子走到这边。 两姐弟抱着孩子有说有笑,这一幕刺痛了郑玉笙的眼,他在乎的人正在经历水深火热,而这小子还能和家人笑意晏晏的谈天说地。 让人不怀疑都很难。 半夜老十起身去旱厕之时,躲在暗处的郑玉笙,趁他不注意,一个手刀将人敲晕在地。 故技重施,将另外三个人也抓到了废弃的工厂内。 浓重的灰尘之中,锈迹斑斑的机器上,还残留着曾经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空荡荡的厂房内,四个人被绑的严严实实,两两正对放到两块交叉呈十字形的木板上。 而此时木板,正虚虚的被一个一米多高的油桶垫着。 破碎的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墙皮开裂,摇摇欲坠的挂在墙面上,随着一块石头敲击接连脱落,砸到昏迷的几人身上。 烟尘弥漫,呛醒了四个昏迷中的人。 发现被绑架,四个人皆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他们曾经的确是被郑玉笙挑出来,觉得有脑子的人,慌乱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老七大吼:“不要动,再动我们全部都得掉下去!”。 随着他的话落,其余三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脖子竟然同时被绳子套在废弃的吊车梁上。 脚底下唯一支撑他们的,只有那两块腐烂的木板,一旦木板破碎,他们就会被活生生的吊死在这里。 “是谁!是谁要搞你二爷爷!” 老二的话回荡在空中,郑玉笙躲在阴暗中,依然没有现身,独留四个人在慌乱中胡乱的猜测。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胆子最小的老九扯开喉咙,大声叫着救命,希望有人路过发现他们的困境。 然而这是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旧厂房,人迹罕至,又是深夜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发现。 要不然郑玉笙当年也不会把钱,藏在这个废弃工厂的烟囱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个人站立的脚已经开始打颤,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心里承担的压力让人倍感不适。 冷汗从额角流过眼睛,一直流到脚后跟儿。 所有人都在猜,背后想对他们不利的到底是谁? 最近一段时间老大被诬陷和胶鞋厂的厂长行贿受贿,郑厂长被抓了进去。 方筝老大据说也被海城那边的公安局请进去喝茶。 他们这段时间到处奔走,打探消息,就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他们。 难不成幕后黑手,现在已经把手伸向他们这些喽啰了吗? 第50章 比强大的敌人,更恐怖的就是看不见的敌人 天光无色,晦色横行。 废弃厂房内,四个被绑者仍与看不见的敌人仍在对峙。 比强大的敌人,更恐怖的就是看不见的敌人。 不知道敌人是谁,又在哪里?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绑架他们的敌人,会对他们做什么? 所以他们只能胡乱的猜。 然而各种猜测,就成了自己吓自己,最恐怖的开始。 “你们说,他会不会现在就躲在某一处盯着我们?” 老九吞了口唾沫,向其他同伴寻求认同。 其他人没说话,但也很认同老九说的,或许那个将他们绑来这里的人,就躲在黑暗里的某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刻意的回避,某些敏感的话题。 然而时间一久,无论他们愿不愿意,紧张的情绪都不由他们自己控制,特别是有老九这个胆小鬼在。 他一惊一乍的,看到什么都觉得恐怖,看到什么都觉得那里有一双眼睛。 特别是和他同在一块板子上的老七,只要稍稍一动,他就怒视过去,一副你是不是要害我的样子。 “老九你的腿能不能不要抖!” “我,我我控制不住,我也不想啊!”老九哆嗦着大吼。 其他三人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理他,转而开始猜测幕后之人是什么意思。 “你们说,到底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除了害老大的那些人,我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人。” “也不一定,说到底咱们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结仇难免的。 老十叹了口气,这大半年来,他们好人做久了,好像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混混一样。 “老十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不当混混都这么久了,以前得罪的人,现在还能跑来寻仇,就算是有寻仇的,也应该找人来打咱们一顿,或者拿证据上派出所,把咱们送进去” 不是老二说,这几个月他们靠卖凉鞋,大把大把的挣钱,如果真有仇家找上门,不抢走他们的钱却把他们关到安不见天日的地方,吃饱了撑的。 完全不符合道上之人的行为准则。 所以相比于老十的猜测,老二有自己想法。 “如果不是道上之人所为,你们想想,普通人谁能同时对咱们四个人下手,还将我们打晕绑架到这里来,一般人能做到吗?” 他们跟着方筝学武也快一年了,不说练得怎么样,至少身手比以往也更敏捷了一些。 这说明什么? 说明绑架他们的幕后之人至少也是个练家子,要不然就是一个团伙。 “而且,你们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 老二这么一说,其他人还真觉得有点眼熟。 “是那里!” 老九不由自主的低声惊叫一下,接着又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把剩下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一,二,三,四’ 老九默默数着人头,除了远在海城的十三和老六之外,好像另外四个知情人都在这里了。 随着老九的话落,其他几人恍然大悟一般。 是了,这里确实是,埋藏着那个重要秘密的地方。 当初另外两个劫匪跑走之后,对于捡到的那一箱子钱,有人提议就地分了。 可惜当时风声太紧,如果他们拿着钱大摇大摆的拿出去花用,很可能立刻就会被警方盯上,就此成为抢劫犯的替罪羔羊。 所以当时他们六个人约定,五年之后再来取这笔钱。 难不成是那两个逃走的劫匪回来了,发现了他们抢劫出来的钱被他们捡了,于是把他们掳劫到这里是想从他们口中,得到那笔钱的下落? “会不会是那两个跑了的劫匪回来找我们了?” 老九的头左晃右晃,试图从黑暗的环境里找到蛛丝马迹。 “老九!闭上你的乌鸦嘴!”老七暴喝制止了老九的猜测。 ‘咔嚓’ 木板开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废弃厂房内格外清晰。 四人同时低下头,发现原来是老七和老九之间的板子,已经有一有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怎么办?老老老...老七怎么办?” 大惊失色的老九,差点站立不住,一旦他跌下去,老七也会掉下去。 “你先别动好不好?就是你一直抖,所以木板才会裂的。” 面对生死,就算少年老成的老七,现在也有些绷不住了。 “都这样了,你还骂我。”老九带着哭腔埋怨。 “好了,互相埋怨有什么用?现在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咱们再搞内讧那不是如了幕后之人的意,你们都安静点儿,天是不是快亮了?” 老十开口将兄弟们的埋怨,按了下去,还给大家指了一条看似光明的路。 对啊,天亮了说不定就有人往这边路过了。 带着这个希冀,几人默默的等待着。 天好像真的亮了,缝隙里投过来的光,照亮了他们的眼睛,也照亮了他们的希望。 四人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就怕错过了求救的机会。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落空。 从旭日东升等到日坠西山,都没等来所谓的救援。 饥饿、绝望、体力下降伴随着,随时随地会死的恐惧,将他们的灵魂裹挟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最后四个人从各种猜测到互相指责,都怪对方,怎么轻易的就被幕后之人抓了。 要不然留一个人在外面,或许还能帮忙去叫人,找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老十,你也太不长心了吧,撒个尿都能被抓,这几个月练的武都练到哪里去了?脑子呢,警惕心呢,都被狗吃了,明知道多事之秋还这样散漫,咱们现在可是身价上万的大老板,不是以前无所事事的混混了。” 年纪最大的老二,开始指责老十,说着说着,就想给他旁边的老十一脚。 “我撒个尿被抓,你自己呢,你那么厉害,还不是被抓了,你就只知道说我” 老十祸水东引,企图把矛头指向另外两个人。 “你怎么不说老七和老九,他们俩躺在自己家里都被抓了,我好歹被抓的时候,还是单身一个人,他们可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特别是老九,他和他弟弟还睡同一张床呢。” “老十,你啥意思!” 老十这话一出,老九立马炸了。 “你没长脑子吗?我说了什么你听不出来?” 保持站立的姿势已经十几个小时,无论是耐心还是其他,都在缓慢消失。 废弃的厂房里,所有人吵作一团。 而让他们关起来的幕后黑手,郑玉笙早已离去。 第51章 一个花盆放了一万 郑玉笙从未想过立刻就和废弃厂房里的四个人当面对质。 他只是想找出来谁是背叛者而已。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 至少那个敢做出背叛行为的人,他以为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结果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他站在那个路口,听到警车呼啸之声。 接着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将不大的小院子团团围住。 “头儿,找到了!” 年轻的警察,兴奋的对着年长的警察大叫,他的手里提着一袋子钞票。 两个花盆里,一个花盆放了一万,两个加起来足有两万块。 “土是旧土,在咱们翻出来之前,土还是硬邦邦的没有挖开的痕迹,排除了新埋下去的可能。”鉴实人员做着笔录。 “怎,怎么可能,我家花盆里竟然有这么多钱。” 屋子的主人老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自己怎么也没想明白,他家的花盆怎么可能有钱的。 “警,警察同志,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花盆主人高举双手表示冤枉。 警察小觑他两眼。 老头个子矮小,大概不到1米6的样子,皮肤黝黑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看着也确实不像劫匪的样子。 “头儿,泡菜缸里也有,好大一包!看着怕有十来万!” 又一次兴奋的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两个小时前警察局接到一个举报电话,说是3.3抢劫大案的犯罪嫌疑人就藏在这个片区,他们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出警,前来搜查。 结果你猜怎么着,看着一贫如洗老实本分的张老头家里竟然藏着这么多钱,虽然张老头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钱怎么来的,但并不能排除他的近亲作案的可能。 “这些钱和银行那边对得上号吗?” “3.3大案被抢的钞票都是旧钞票,嗯,所以用号码来比对恐怕不行。” “那除了屋主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居住?” “没有,除了屋主的侄儿十天半个月来看他一次,这屋没有其他人造访。” 警察收起笔录,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张老头的侄儿的犯罪嫌疑不小,至于张老头。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警察局的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他们走后,这个人不算多的小区,一群人呼啦啦的聚在一起,像炸开了锅的蚂蚁一样。 “哎哟,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张家就摆在门口那俩花盆,你们猜怎么着?里面竟然藏了整整两万块,咱们可是天天从那花盆面前经过呀,两万块呀,你们谁能想到,就问你们谁能想?” “这谁能想到啊,老子做梦都从没想过我能有两万块。” “谁说不是呢?” “......” 和热闹非凡的小区形成反比的是,荒无人烟鸦雀无声的废弃工厂。 啊,也不能说鸦雀无声吧,至少被关了快十几个小时的人,呼吸声是很粗重的。 郑玉笙踏着带节奏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靠近。 随着步子渐近,屋子里的四人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同时伸长脖子,等待幕后之人现身。 “十三!” 老二惊叫,思考了无数的人,哪怕做梦都没想到,对他们下手的竟然是郑玉笙。 “晚上好,诸位!” “十三,你到底在搞什么?如果你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兄弟翻脸无情。” 老二压低了声音,面无表情的低吼,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老二,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们四人当中,到底是谁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带累了另外三个人。” 郑玉笙这话,很快就将矛盾转嫁到了他们四人内部当中。 本就因为先前的争吵,而心生嫌隙的四人,现在更是看谁都不顺眼。 不过此时还不是大吵大闹的时候,他们必须要从郑玉笙嘴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此来找出他们之中那个真正的罪人。 “十三,兄弟一场就算要死,你也让我们死个明白是不是?” 郑玉笙一步步靠近,找了个倒扣的油桶,一脚将油房油桶踢正,也不嫌油桶上面的污渍,一屁股坐上去翘起了二郎腿。 “老二说的对,兄弟一场,既然要死也让你们死个明白,你们也知道老大在不久前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我们中间出了内鬼,你们猜从胶鞋厂厂长家里搜出来的那10万块钱是哪里来的?” “你的意思是那10万块钱,是咱们藏在烟囱里的那10万,对不对?” “是不是,只要爬到烟囱里,不就知道了吗?” 老二觉得不可能,那10万块钱,可是抢劫银行的账款,现在拿出去,不是不打自招,给自己找麻烦吗? 更何况他们藏钱的那个旅行箱,密码是他设的,没有密码就是密码箱拿出来又有什么用? “老二,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有什么不敢的!” 老二示意郑玉笙将他放开,他要亲自去把那笔钱取出来。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要是将你放下来,反正就会失去平衡,老十可是会丢命的呀。” “二哥你救我,我不想死啊,你不要听十三的,他疯了他早就疯了,要不然能把咱们关在这里这么久。” 老十都快被郑玉笙吓哭了。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兄弟,老二也没有狠心到,要置老十于死地的地步,面对此他把目光投向郑玉笙。 希望他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看我也没用,这个机关就是这么设定的,你们4个人之间只能活两个。” 郑玉笙说的极为无辜,好似这个要人命的机关,不是他设置的。 ‘只能活两个’这样杀人诛心的话,回荡在四个人的心头,谁都不想死,但同时又不想承担害死对方的责任。 仿佛印证郑玉笙说的话,此时早已到达承载极限的腐烂木板,再次发出咔嚓声。 裂缝越来越大。 象征着他们四个人离死亡越来越近。 “十三,你放过我,你放过我,你知道的,我胆子小,肯定不是我偷的那个钱,我发誓,我对天发誓,要是是我偷的那个钱,我常大生立刻吊死在做这里” “九哥,真的不是你偷的吗” “真的,真的绝对不是我,你相信我。” 郑玉笙点点头上前,似乎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话,抱着他的腿要把人取下来。 随着木板晃动,老九开始骂骂咧咧。 “郑玉笙,你为什么不动动的脑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还说他不赌了,再赌要剁手,也没见他剁手啊” 晃动的木板随着老七的话不再晃动,郑玉笙抬头向老九看去,一副纯真的样子。 “九哥,七哥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还在外面赌,你刚刚也是骗我的,对吗?” 郑玉笙装傻。 “放屁,十三你别听老七瞎咧咧,我什么时候赌了?” “你真的没赌吗,老九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身上那股子味儿,不就是城北地下钱庄里自制的香料味儿” 老九因为老七的话,瞳孔微缩,脸色变了又变。 又想到不能自己一个人遭殃,立马嘲讽。 “老七,那边是啥味儿,你都知道,不也正说明你也常去吗?” “我去又怎么了,我可不像某人一样,被债主追得屁滚尿流,啊,我知道了,老九肯定是你输了太多,所以你才把钱偷了出来,想拿去还赌债是不是?” 老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郑玉笙就告状。 “不用查了,那个钱肯定被老九掏出来挪用了” “放屁,老七你说是我拿的就是我拿的吗,我还说是你看上了那个发廊妹,把钱都用在她身上了呢” 第52章 原来这一切都是对方安排好的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 关键时刻还是老二靠谱,立刻阻止了老七和老九的骂战。 “十三先前说了,那个钱是被人掏出来,嫁祸给了胶鞋厂的那个厂长,老九如果用这个钱拿去还了赌债,他还怎么去嫁祸?” 老二这么一说,老七和老九才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互相揭了对方的老底子。 郑玉笙微笑着,盯着他们,示意他们继续。 “十三,今儿栽在你手里,当兄弟的认了,但偷钱这个事,你不妨给个准话” 到这个时候,老二还看不出来,郑玉笙早就知道谁是内鬼,他这双招子就算白长了。 “既然二哥发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就在一个小时前,警察刚刚从你们之中,其中一个人的家里离开,你们猜是谁家全家都被抓进去了?” 看出了某人的惊慌,郑玉笙再次加码。 “我再友情提示一下,被抓的那户人家门前摆了两盆盆栽” 郑玉笙的话说完后,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老十的身上。 他们这几个人家门前光秃秃的,只有老十家里有盆栽,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们猜来猜去,就从没想过竟然是,一直不出声不出气的老十做的。 方筝老大对他不薄啊! 去年的时候老十家里出了事,他爹早上出门卖菜的时候,被一辆不知道哪里来的摩托车给撞飞了,医药费都是老大垫的。 相当于说是老大救了他爹一命,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 “老十,你说十三说的是不是真的?”三人大声质问。 事到如今,老十也不再隐瞒他惨然一笑。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起初老十确实不是故意的,他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有一个爱说梦话的毛病,这10万块钱如巨石一般压在他心底。 压力一大,在梦中啥啥啥都说出来了。 而恰好,此事还被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他的姐夫曾经是塑料薄膜厂的工人,去年厂子破产下岗后一直没找到工作。 加上半年前姐姐怀上身孕,一时之间生活压力可想而知,两口子经常在家里因为钱和琐事大吵大闹。 每次吵完架,他姐姐就会回到娘家向父母哭诉借钱。 然而就在两个月经常回家的姐姐,竟然整整有20多天都没有回家,于是老十父母就派了老十去他姐姐家查看情况。 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姐姐之所以这个月没回家,是因为姐夫竟然在工业区的合资厂找到了新工作。 一直想着整垮胶鞋厂的金大重,就是老十姐夫新公司的高管。 两个月前,老十的姐夫遇到了以前认识的酒友韩透,看到对方现在过得人模狗样的自是羡慕嫉妒。 听韩透说金大重那边的工厂要招人,他腆着脸请韩透牵线,以出卖老十为代价得到了这份他看起来‘有无限前途’的工作。 “小子,听说你手里竟然有10万块钱。” 某一天运送完凉鞋回家的路上,老十被金大重的人堵在了小巷子里。 他被捂住嘴带到了金大重的面前,而他的姐夫赫然就站在金大重的背后。 “你搞错了吧,你看我这个样子,手里要是能有10万块钱,我还干这些?” “编,你接着编,说你手里有10万块钱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姐夫。” 在老十仇恨十足的目光下,对面的男人不堪重负一下子跪在地上,躲闪着眼神嗫嚅。 “小柯,别怪姐夫心狠,你们那钱来路不正,早点拿出来也好,要不然等警察找上门,你们还不是要吐出来,还不如给姐夫换个工作,你也不想你姐姐跟着我吃糠咽菜吧”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就,就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你不要诬陷我!” “就,就你说梦话的时候。” 到了此时老十才终于知道是因为自己说梦话的这个毛病,暴露了这10万块钱的存在。 面对金大重的拳打脚踢,老十硬扛着不说。 内心充满仇恨,一直盯着出卖他的姐夫,心里想着只要不死,他一定跑回去召集兄弟们找回场子。 然而不等他的想法付诸行动,金大重的手下已经押着他怀孕的姐姐前来。 “小柯!” 老十的父母从小到大都忙得像陀螺,所以他一直是大他十来岁的姐姐带大的。 两姐弟的关系,甚至比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更为亲近。 金大重打他,他可以硬扛,但金大重搞他姐姐,哪怕一丝一毫他都不能接受。 在金大重用刀挑开他姐姐衣襟前的扣子,在姐姐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声中,他终于屈服。 在他的带领下,金大重从废弃工厂的烟囱里找出了那个装钱的行李箱,因为不知道密码,所以金大重就把箱子带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胆战心惊的等了许久,直到老厂长被诬陷受贿,而行贿金额恰好是10万块,他这才知道这笔钱已经被金大重取出来并且用到了这里。 被抓到这里认出是藏钱的那个废弃工厂,老十就知道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他很想告诉其他人实情,但他真的不想死。 他还没有娶媳妇,还没有看到小侄女出生,他要是死了,姐姐和妈妈肯定会伤心的。 “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十三你放过我,你放过好不好?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如果现在是在地上,老十一定跪在地上给郑玉笙磕头,可惜他现在被吊在空中,稍微一动木板就会断掉,它就会掉被吊死在吊车梁上。 郑玉笙取出一把匕首,一步步靠近四人。 “十三咱有话好好说,老十是不对,但也罪不至死,咱们现在能挣钱10万块钱而已,很快的就能赚回来的” 老七求情。 “对,老七说的对,老十罪不至死,十三你放了他,咱们现在就带着他去警察局把话说清楚。”老九出主意。 “不行,要是咱们去了警察局,那10万块钱的来源怎么说清楚,难不成告诉警察,咱们那钱是从银行抢劫犯手里拿来的,警察能相信吗?就算他们相信,咱们也得落下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老二不同意老九的出的主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此事保持沉默,等风头过了,再从金大重那个鳖孙儿手里把这笔钱要回来。 “可是如果这件事不告诉警察,老大怎么办?老大现在还背着一个行贿的罪名呢。” “老大!老大!老大!你们就知道老大,她才当了几天老大呀,女人家家的不在家里生孩子,跑出来混什么社会,没有她咱们一样能发大财!” 老二早就对方筝当老大这件事不满已久,以前他们当混混的时候,黄毛大部分时间不管事帮派里长期由老二做主。 自从方筝来了,平白多了个老大不说,在她的教育之下,老二说的话,越来越没人听了,老二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一直怀恨在心。 这次方筝出事,其他人都惶惶不安,只有他内心窃喜,那个女人终于翻车了。 第53章 那些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废弃的仓库里,对峙仍在继续 “你闭嘴老二!老大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救她刻不容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其他的。” 老七一锤定音,老九也跟着附和。 “我也同意老七说的,救老大刻不容缓,要是没有老大,咱们现在还在火车站附近流窜,哪像现在这样,走出去都被人高看一眼。” 以前看到老九就头疼的爹妈,现在对他笑脸相迎。 连一直看不起他们的亲戚朋友也要恭维一句有出息,时不时的从家里拿点儿东西,到他们家来维护关系。 老九一点儿都不想回到过去,那些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两票对一票,多数服从少数,既然老七和老九同意了,让老十去自首救老大,老二也不再说什么。 三人殷切地把目光投向一直坐着看戏的郑玉笙。 “我的钱?” 郑玉笙拖长了尾音。 说到底这10万块钱的由来,郑玉笙要占大头,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银行劫匪的踪迹,他们又能从哪里搞到这10万块钱呢? “你放心,等咱们出去后,这10万块钱自然会有人出。” 老七表示,谁从他们手中把这10万块钱夺过去,他们就从谁手里把这10万块钱要回来。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符合江湖上的规矩。 “行,既然你们说了,那就这么定了,不过那10万块钱我也不多要,6万,我只要6万,多的你们自己分。” 郑玉笙摆出了他的条件,除了犯了错的老十,其他三人表示同意。 所以事情都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郑玉笙这一手飞刀还是耍得很好的,‘咻’的一下过去,吊在老七脖子上的绳子就断了。 老七以被绑的姿态,从木板上摔下,另一边老九的绳子也断了,吊在另一边。 两块交叠的木板失去了平衡,咔嚓一声彻底断掉。 失去脚底下的支撑,老十被吊的翻白眼,胡乱的挣扎,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老十!” 老七大叫,抬头示意郑玉笙快点割断他脖子上的绳子救他。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老七和老九的心才落了回去。 还好,十三只是吓吓他们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吊死老十。 在四人在自然惊恐的眼神中,郑玉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割断老九身上的绳子。 终于得到自由,老九忙不迭的活动僵硬了十几个小时的手脚,一阵万蚁噬心的酥麻冲上老九的天灵盖,这味道倍儿酸爽。 待老九能动弹之后,立马站起来给老七和老二松绑,至于老十就那么让他被捆着吧,出卖兄弟的人不值得同情。 老七站起来,软绵绵的走到郑玉笙面前,苦笑着打趣。 “十三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点,哥几个被吊了十几个小时,要是身体差点儿,那不得完求。” “老七,我想换做是你,你也不会比我手软到哪里去,毕竟先前抓你们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叛徒。” 郑玉笙毫不在意的解释,在方筝没来之前,他也和帮派里除了黄毛之外的其他人没太多交情。 话说到这里,老七突然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确定是老十干的?”。 “我把你们绑了之后,挨家挨户的让人盯着,看看谁家有异动,有异动的那家子就是背叛者。” 做贼心虚的人都会提前通知家里人,如果要是自己某一天突然不见了,就该怎样怎样。 所以老十不见了之后,他的姐姐就立即催促丈夫,往幕后黑手金大重那里跑。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老十的家里人露出马脚了吗?”老七嘀咕着。 此时郑玉笙走在前面,老七和老二走在他的后面,老九拉着老十走在最后。 “先去派出所还是先去金大重那里?” 老七盯着郑玉笙问道,要他拿个主意。 “我的钱更重要,当然是先去金大虫那里把我的钱要回来。”郑玉笙明确表示。 “可是钱不是已经被警察当成赃款收走了吗?我们现在过去,那金大虫能把钱还给咱们?” 老九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安。 “他敢不给,不给咱们就冲了他的贼窝!” 老七叫嚣着表示,对方识趣还好,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打架他们可不再怕谁。 “行,听你的,我们先去金大虫那里把钱要回来。” ...... 还是那个台球俱乐部。 金大重如皇帝一般左拥右抱,在他左下侧坐着的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是几个月不见的韩透。 “拿个啤酒怎么拿这么久?” 韩透不满的对身边的小慧儿催促。 自从跟了韩透以后,小慧儿算是从了良,不再干皮肉买卖,但她跟韩透的时间越久,越烦这个男人。 阴沟里的臭老鼠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没有皇帝的命却得了皇帝的病,一天天的以为自己是谁呢。 敢把她小慧儿当丫头使,前两天甚至还对她动了手! 要不是金老板还让她再忍耐一段时间,她一定好好给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两个大耳刮子,教教他怎么做人。 虽然此时小慧儿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还是笑语言言的起身。 “韩大哥别生气,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拉开门正好看见堵在门口的五个人,吓得她反手都要将包厢的门关闭。 郑玉笙一脚卡在门缝中,阻止了小惠儿的关门。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告诉你们这儿到处都是人,你们跑不掉的!” 小慧儿以为来的这五个人,是和以前一样跑来打劫的,遂威胁道。 然而郑玉笙是谁啊,能被她威胁吗。 一个大力把门推开,五个人鱼贯而进,接着又把门关闭,老二亲自守在门口,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第5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郑玉笙左手拿着一支烟,右手拨弄着打火机,上下把玩。 ‘嘎嗒...嘎嗒...嘎嗒......’ 打火机的盖子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周而复始,加深了包厢内的紧张气氛。 “哪来不长眼睛的狗东西,敢在你韩爷爷头上动土!” 关键时刻一直想在金大重面前好好表现的韩透,一马当先站起来,仗着块头就要和郑玉笙理论。 郑玉笙哪能惯着他,抓着他的肩膀,右脚一绊,头锤撞过去,还没等韩透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他在哪儿?他是谁?他在干什么? 等脑子终于接收到失败的信号,已经是三十秒之后的事,他以为是自己大意想爬起来再战,结果又被郑玉笙一脚踢飞,陷入墙角昏死过去。 自知不敌的金大重立马堆笑,站起来笑的弥勒佛似的。 “这位兄弟打哪来的呀,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坐下喝一杯如何” “喝酒就不必了,这次前来只为一件事。” 郑玉笙一挥手,一直被老九牵着捆成粽子的老十就被提溜到金大重面前。 起先金大重还想死不认账。 结果已经被整怕了的老十噼里啪啦竹筒到豆子似的,把他如何掉入陷阱如何被威胁,金大重又如何把钱取到手,所有情景说得一清二楚。 “所以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别的我也不多说,拿了我的东西就要给我吐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 “如果我说不呢?” 金大重笑着退回去。 “这个由不得你做决定。” 郑玉笙胜券在握,他们这边包括他在内有四个能打的,对面却只有两个人。 至于俱乐部的那些打手,他根本都没放在眼里,事情闹大了,惊动了警察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觉得由谁决定呢?” 郑玉笙指着自己这边四个人,再指向对方的两个人,无论是武力值还是人数,都是他们这边占绝对性优势。 结果显而易见。 “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笑话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就该被社会好好的毒打一顿。” 金大重全身瘫在沙发上,笑得如一摊肉泥。 “你什么意思?” 郑玉笙下意识问出,结果话还没问完,背后的风声就已到耳后,明显避过太阳穴的拳头,他后退一步紧靠墙壁。 刚刚还和他同仇敌忾的老二,此时正举着拳头,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老二,你什么意思?” 郑玉笙猜到了某种答案,却仍旧不死心的再次询问。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十三也别怪做兄弟的不讲情面,你知道的太多了。” 暗地里握着拳头,蓄势待发的郑玉笙,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难怪这家伙能将行李箱里面的钱拿出来,原来你早就投靠了他。” 行李箱的密码由六位组成,前三位由他保管,后四位由老二保管,如果老二交出了他手里掌握的后三位密码。 前三位密码,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一个试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不是,老二我不明白,现在日子蒸蒸日上,你为什么要投靠这个地中海?他能带给你什么?”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了的老九,终于回过神来,拎着老二的衣领大叫着询问。 明明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大家都当上万元户了,为什么还要干吃里扒外的事。 一个老十不算,现在还要加上老二,此前他就算怀疑老七都没怀疑他。 老二扯出自己的衣领推开老九,啪啪啪的打在对方的脑门上,边打边骂。 “你这个呆子,知道什么是人生追求吗?知道什么是外面的世界吗?眼中就只有那三瓜两枣,井底之蛙只知道坐井观天!” 金大重在拿到行李箱之后试了无数种办法都没能打开,他又听老十说箱子里放的有硫酸,若是使用暴力把装硫酸的袋子捅破了,那钱也就烂了。 又想起先前老十说的密码由两个人掌握,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的海城另外一个人就在本市,于是他就带着钱找上了老二。 老二也不是不在乎钱,但比之钱他明显更在乎的,是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权力,这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所以在这边的刻意迎合之下,他对金大重给他画的那张大饼深信不疑。 “只要你能帮助我并购胶鞋厂,胶鞋厂以后的副厂长就是你的。” 在老二看来,胶鞋厂现在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他当上了副厂长到时候有钱有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所以不消一秒,他就将什么兄弟情谊江湖道义全部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的做着他的副厂长梦。 掠过武力值最低的老九,郑玉笙和老二彻底打了起来。 不愧是被方筝夸奖过根骨极佳的郑玉笙,十几个回合之后,老二就已被他锁住喉咙,眼见着胜利在望,措不及防间感受到脑后的疼痛,郑玉笙下意识的放开老二,摸了一下后脑勺。 黏腻的液体,红的鲜艳。 就和上次方筝在粮站的晒谷场外,被自己人背刺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七原来你也是背叛者一员” “抱歉啊,十三,我也不想的,可是谁让你们那么固执,兄弟那么多,又不是个个都成才,明明我才是最厉害干活最多的那个人,凭什么要和老九这样的废物拿一样的钱,我不服。” 老七蹲在倒地的郑玉笙面前,恨的咬牙切齿。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按照股份制方筝作为老大,也作为出力最多的法人,股份拿独一份11%,剩下的89%,由15个兄弟平分。 然而15个人能力有好有差,方筝这种均分大法,就给现在埋下了祸根。 不同于只想着要权力的老二。 老七一开始的最终目的就是新成立的贸易公司,只要方筝进去了,再解决掉郑玉笙,剩下的废物他都有把握能将他们一一踢出去。 既然现在郑玉笙提前回来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这里把他解决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早就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是吗?将钱偷着放到郑厂长家里,嫁祸他受贿罪的也是你,对吧?” 嫁祸给老厂长的绝对是他的熟人,不然凭着他的警觉心外人也不能大摇大摆的将赃款放进入他家里。 “你这话就说错了,从始至终这事我就没掺和,至于行贿受贿的问题,是他们自己搞的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老七指向金大重。 “我只是顺水推舟视而不见罢了,至于把钱放到郑厂长家里嫁祸给他的那个人,你怎么不问问他身边的那些人呢?。” 老七笑的意味深长。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会为了一点点的好处出卖亲朋好友,他如此那些人亦如此! 第55章 你和他费什么话 老厂长身边的人。 除了他的妻子,就是厂子里的那些同事和工人。 能够在他们夫妻的眼皮子底下,把钱放进他们家里的也没几个。 “是江国庆?还是常浩山?还是季长发?” 这三个都是在胶鞋厂有一定地位的管理层,如果由他们运作的话嫁祸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十三你这眼光能不能放得更长远一点呢?你自己没家没口孑然一身,但你要知道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厂长两口子又不是活在真空里,秦桧还有三两个好友呢。” “你的意思是,犯人不在厂子里,而是在郑厂长的亲戚朋友里面,是不是?” “你猜?” 老七哈哈大笑,狠狠的踢了一脚想要把郑玉笙扶起来的老九。 “老七,你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人弄死扔江里去得了,反正也没人记挂他,就算是死了也没人报案。” 老二对老七行为略有些不满,说了这么多,现在不光要把郑玉笙解决了,老九这个胆小鬼也要一并解决。 老九可不是郑玉笙,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亲戚朋友一大堆,他不见了恐怕事情得闹大。 “老二,你这个家伙就是这般让人无语,就算是死,你也要让人当一个明白鬼不是!” 两个人各执一词,丝毫没发现地上趴着的郑玉笙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老七,我为什么要猜,接下来该好好表现的,不该是你吗?对吧,警察同志。” 警察!哪里有警察! 郑玉笙这小子怕不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反手就想教训他一下,就在此时包厢内的门就被一把踢开。 “警察!不许动!” 被黑洞洞的枪口抵着,房间内的所有人,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刚刚他们不是还占据上风,现在怎么就被警察拿枪指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回到郑玉笙下火车,在小巷子里见到老十的那一刻。 见到老十手上的金戒指时郑玉笙就笃定这小子应该就是那个内鬼,然而这么大一个事,肯定不止老十一个人干的。 行李箱里面的硫酸是郑玉笙放的,摆放位置通过精心设计,如果没有密码,使用暴力无论是敲开切开还是撬开,里面的硫酸都会流出来,将钱腐蚀。 所以知道半条密码的老二,就是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起初他还怀疑过胆小鬼老九是不是被金大重收买威胁了。 结果竟然是一直被郑玉笙认为脑子最清醒的老七,加入了对方阵营。 果然财帛动人心,脑子再清晰的人,也逃不过金钱权力的诱惑。 老十被警察解开捆绑押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回头朝着郑玉笙问道。 “十三,我全家被抓进去的事儿是真的吗?” 郑玉笙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向另一边。 “你的家人没有犯事,警察为什么要抓他们?” 本来郑玉笙是想好好给老十上一课的,不过看到他姐姐怀着孕的大肚子突然心软了,稚子无辜,罢了! 转身离开,给警察打了那个真实劫匪所在的举报电话。 ...... “方筝女士,你可以走了。” 在警察局呆了这么多天的方筝,终于迎来了这场闹剧的大结局,在陈元晓的帮助下交了一大笔罚款之后,再次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老大!你能出来真是太好了...呜呜呜......”王大娃泣不成声。 “闺女!” 方老爹紧紧的抱着方筝老泪横流,这一次方筝被拘留,真的是吓惨了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汉子。 “没事了,没事了,爹啊,别担心,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进去坐坐,好吃好喝的,前一段时间不是累得睡不着吗,这段时间正好歇歇,你看现在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着了,您别担心。” “外面太危险了,咱们回村子里吧,闺女,咱们有手有脚的,怎么着都不能饿死对吧?” 方筝抚摸着老人微微颤抖的背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老爹这次真的被吓惨了,所以她想等老爹冷静下来,缓过来之后再谈其他。 在方老爹睡下来之后,方筝马不停蹄的召集在海城的几个手下。 “玉笙,哪里去了?” 这么久了不见人影,方筝有些担心的问道。 之前她出来的时候,这孩子没有来接她,完全不符合他迷弟的人设,当时她还在想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绊住了。 “老大,十三,十三他回江城去了,就在你进去之后没几天。”王大娃据实以告。 “回江城去了,他回去干什么?” 难不成他回去和自己被无罪释放有关。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让我这几天穿他的衣服在屋里陪着方老爹而已。” “好,这件事先放一放,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的第一时间方筝就打电话给江城那边,到这时她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去年的时候,胶鞋厂以及周边的几个厂,就被新工业区的杉下集团盯上了。 塑料薄膜厂就是在杉下集团的运作下彻底破产,他们也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塑料薄膜厂的地皮,有了成功的经验,剩下的胶鞋厂,纺织厂,皮具厂都想如法炮制。 结果方针出现搞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就忽悠金大重那个贪得无厌的,把主意打到了最出风头的胶鞋厂头上。 先是从方筝的手下老十他姐夫那里入手,就此知道了去年银行抢劫犯匆忙之中丢下的那10万块钱藏在废弃工厂的烟囱里。 借此机会将老二和老七也拉入他们的阵营。 之后让金大重接近韩透和吕德树,吕德树是胶鞋厂的财务,让他做假账当‘污点证人’最好。 最后在案发前让老厂长的表弟以送水果的名义,将那10万块钱放入老厂长的家里。 嫁祸于他! “所以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单独作案,而是团体作案对吧?”方筝问道。 电话里的黄毛回答。 “也可以这么说,反正这事儿牵扯面儿挺广的,老二老七和老十是铁定要被判刑的,老厂长表弟以及金大虫和他的那帮子手下肯定也跑不了,只是杉下集团那边咬死了此事是金大虫的个人行为,现在警方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参与其中。” “那玉笙呢,他现在在干嘛?” 她出来这么大个好事,都没打电话过来问一下,作为迷弟不应该呀。 黄毛在电话那头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 “唉...老大你听了别着急,老九和十三,他们现在正在警察局被关着呢。” 案情不是都已经清晰了吗?怎么突然就被关起来了?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说。”方筝焦急万分。 第56章 真正的戴罪立功。 “其实吧,还不是钱闹得,你也知道就那10万块钱嘛,就是嫁祸老厂长的那10万块钱,是十三他们从银行抢劫犯那里捡漏捡来的。” “捡漏捡来的?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漏儿可捡呢?” 方筝不自觉的将心底话说了出来,黄毛听后也连连点头。 “可不是!虽然他们是这么说的,可人警察不是这么想的啊。” 按照郑玉笙的说法,他是在银行里面发现了抢劫犯的线索,然后根据线索找到了抢劫犯的临时老巢,结果正好碰见了劫匪内部搞内讧一死一伤,还有两个被他的虚假警笛吓走了。 听听这像不像某一部警匪片的情节,还是完全不动脑子的那种。 “那现在到底怎么样?” “查呗,还能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黄毛觉得自己头发都焦白了。 郑玉笙是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又请大夫花钱治好的,他对这小子还比其他的兄弟更多了一分感情。 “然后除了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件事。”这件事黄毛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方筝。 虽然郑玉笙说了,让他不要告诉方筝,可他觉得对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帮老大洗脱罪名,要是不说,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还有什么,说!” “其实,在你被洗脱罪名之前,十三那小子已经猜到了部分真相,但他没有证据,为了抓到内鬼,所以就把老七、老九、老二、老十都抓到了废弃工厂,警察那边说他犯了什么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和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罪。” 这也是郑玉笙被抓到拘留所的原因之一。 原来郑玉笙做这些,是为了她吗? 她这个‘偶像’何德何能,人家那些脑残粉,自家偶像还能给粉丝唱歌跳舞什么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说是带他挣大钱,可方筝相信即便没有她,就凭郑玉笙的手段不用五年他也能崭露头角。 想到这里她一阵天旋地转,第一次怀疑自己。 “黄毛,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过你说起过劫匪这件事,你也在瞒着我,是吗?” 电话对面的方筝的语气不善,千里之外的黄毛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有一种酸爽的感觉,想想方筝那些层出不穷的折磨人手段,他就止不住的打激灵,连忙告饶。 “老大你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在此事爆发之前,我绝对不知道半个字儿,先前他们去跟踪银行劫匪的时候,就没通知我。” “是吗?” “真的!真的!真的!你信我!如果你不信你直接去问十三那小子,当年可是他把我排除在外的,就他还有老二,老七,老九,哦!对了,王大娃也知道他不就在你那边吗?” 放下电话,方筝转头看到一脸无辜的王大娃。 王大娃,哆嗦的就想往其他人背后躲。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还能躲一辈子吗?我很累了...” 方筝一向是杂草生命,什么时候都神采奕奕的,第一次在手下面前表现出疲惫,让王大娃等人不是滋味。 “老大,你从拘留所出来,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具体的事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现在就说清楚,你不说清楚,让我如何睡得着。” 王大娃垂头丧气的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蹲在方筝面前简短的交代了一下。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去年有一天他正在家里睡大觉,楼下小卖部的老板娘扯着嗓子说有他的电话,懒洋洋的下楼后。 郑玉笙在电话里问他,说有笔大买卖问他做不做,当时他闲得发慌又一想到有钱就跟着去了。 “人是十三带我们找到的,但是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搞出了内讧,高个子男人脖子被割开倒在地上死了,那个中刀的就还剩一口气,十三用警笛声把他们吓走之后,事后还是我们打的120,结果没成想那小个子到医院之后他还是死了,完全不关我们的事。” 王大娃肢体夸张的摆手,要方筝一定要相信他。 “然后你们还干了些什么?” “然后啊......” 后面他们就把钱装到了行李箱里面,藏到了烟囱里,他们六个人约定好五年之后去把那笔钱取出来用。 因为担心被警察发现王大娃后面也没敢去查看,虽然有时候没钱的时候想一下,可也就真的只是想一下。 “你们就没想过报警?也没有想过把那两个逃走劫匪的信息告诉警方?” 王大娃摸着鼻子不好意的的暗想,告诉了警察,他们还怎么分钱,不能搞钱不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吗,鱼没有捞着还惹得一身腥。 当然这个想法太不符合核心主义价值观,王大娃没敢当着方筝的面说,他有些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老大,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说到底,银行又不是他们抢的,那两个劫匪也不是他们打死的,他们最多就拿了点钱,要是为此被判个十年八年的,怎么想都不划算。 “你让我想想...” 方筝抬手阻止了王大娃的继续询问,一时间接触太多信息,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劫匪还玉笙他们一个清白,能减少一个罪名算一个吧。” 方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一周之后,风尘仆仆的一群人回到江城。 刚才警察局打听情况,就看到警察局,押着一个男人回来。 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银行抢劫案的真凶之一,也是翻出两万块钱的花盆主人的侄子。 这家伙把抢来的钱,一部分悄摸着花了,一部分藏在了光棍老叔的家里。 方筝张大了嘴,不过才一周,就把逃跑了快两年的劫匪抓到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就是郑玉笙的厉害之处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劫匪的底细,虽然不知道劫匪在哪里,但他知道长相身高姓名,还能通过对劫匪的性格分析,推测出他们藏身之地。 连办案的警察都不得不感叹,这小子要是没走错路,确确实实是个人才。 你想说郑玉笙为什么知道? 很简单,坏人一般都更了解坏人。 而郑玉笙恰恰巧巧是这本书里面的一个究极变态,要是没遇到方筝,此刻这小子恐怕不是在黑化就是在黑化的路上。 第57章 痛彻心扉 隔着玻璃方筝见到了被关起来的郑玉笙。 “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郑玉笙如往常一样笑的乖巧,如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狗一样。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你到底怎么搞的,为什么要做这些!找个证据而已,明明有那么多的手段,为什么脑子一热冲着最危险最不合法的那条干了,你的脑子呢?你的理智呢?我平常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筝暴走,表示不会再被这家伙的表皮欺骗,孩子不打上房揭瓦,肯定是她以前对郑玉笙的教育太少了,所以这孩子的思想才那么极端。 玻璃背后的郑玉笙,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方针歇斯底里的责骂,瞳孔中就带着隐秘的笑意,郑玉笙知道这是有人关心他才会这样。 白炽的顶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很温和又宁静,眼眸垂在阴影当中,在方筝的手指触上玻璃时,眼角红红的和她十指相印。 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方筝,委屈巴巴的回答:“可是那样时间太久了,我不忍心姐姐一个人,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你看春江湖里的荷花开了,蜻蜓也落了,这样的美景要是错过了,姐姐是不是会遗憾......”。 “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什么风景!你就是最好的风景!看花看景不如看你!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干的什么事儿,你要是进去了...” 恰巧此时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方筝的喋喋不休,听筒里传来律师的声音。 她急忙对着郑玉笙做了一个手势,表示耽搁一点时间去问问律师,他这事儿到底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背对着玻璃的方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玻璃后的郑玉笙,因为她的话震惊得瞳孔收缩。 ‘你就是最好的风景,看花看景不如看你’ 这样的话,真的不是表白吗? 他会当真的! 他真的会当真! 他真的真的会当真! ....... 电话那头的律师不知道在说什么,方筝听的连连点头,表示具体的您看着办,只要能减刑怎么样都可以,钱绝对不是问题。 就算是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这个钱她也会凑出来。 如今郑玉笙一个包庇罪和非法侵占罪,怕是跑不掉了,但鉴于他的重大立功表现,应该会轻判。 至于故意伤害罪和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罪,现在界定还不清楚,又加上事出有因可能会酌情考虑,若是能争取到受害者家属的谅解,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就算是这样,最后能判三年以下都算是最好的结果。 对于此方筝完全不能接受,人生最美好的几年要是在监狱里度过,她们家玉笙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更何况她一直记得小说里郑玉笙就是被男主搞进了监狱,彻彻底底的黑化成魔。 最后疯癫的带着男主一起死。 一想到结局可能是这样,她就好像喘不过气来,不!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天命’既然她已经穿进了这本书,那这个结局必须是由她来书写。 老祖宗说人定胜天,此刻该发挥这句话的作用了! ...... 似乎想通了的方筝,回家立刻打了几个电话,动用了所有能动的人脉,接着蒙头就睡。 明天还有大事要干!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睡就睡出了大问题。 拘留所里 单独关押郑玉笙的小房间,半夜突然一个从未见过的狱警打开了他的房门,在郑玉笙震惊的眼神中将他敲晕。 随着时间流逝,浓烟渐起。 巨大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拘留所,在将所有人员转移之后,人们才发现郑玉笙还没出来。 但此时火势已经很大了。 在火焰和浓烟的双重夹击之下,消防人员也近身不得,待火焰熄灭,焦黑的废墟之上只留下一具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接到消息方筝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太平间。 “怎...怎么可能,昨天都还好好的......不过是一个晚上,一个晚上而已,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方筝拒绝相信眼前的尸体属于郑玉笙。 “对!dna可以查dna,警察同志麻烦您给查查dna可以吗?” 方筝拉着人警察的衣袖不放,不等对方回答自己又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对呀,雨水无父无母,也没有任何亲人,他从哪里来?他的过去是什么也没有任何人能知道?除了眼前这一具尸体,他好像什么都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 就是想查dna,也无从查起。 啊,不是她的弟弟!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心脏仿佛被重锤敲击,每一次的跳动都带着无以言喻的疼痛,狂风暴雨般的悲伤似要将方筝淹没。 她仿佛又回到了久远的少年时代,第一次面对离别。 “方筝祖姥姥已经走了,老人家无病无灾寿终正寝,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切莫哀坳过度伤了身体,我想这也是祖姥姥不愿意看到的,对吧?” 劝人节哀的话,谁都会说,但火石不落到自己脚背上,又怎么知道痛呢。 当时方筝是怎么回答劝她的那个人呢?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活在一个自己独立的世界里,知道耳边有人在和她说话,但是她理解不了他们说话的意思。 就像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现在的她又好像摸到的那一堵墙,但是上次完全不一样的是,她总觉得郑玉笙就生活在另一个城市,只要她踏上火车坐上飞机,一落地就能看到那人灿烂的微笑。 这已经是噩耗传来的第七天,按照江城的习俗,逝去之人该入土为安了。 作为郑玉笙最亲近的人,本该出面处理丧葬事务的方筝,却如游魂一般在屋里躺了一周。 谁都说不听,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这一次连方老爹都拿她没有办法了。 还好黄毛现在已经被方筝锻炼出来,处理这些事也算得心应手。 入土之时,在方老爹的要求下,黄毛和老三将方筝抬到了火葬场,强迫她面对事实。 “闺女,爹求你了,玉笙那孩子是真的走了,你也不想他走的不安心,是吧!” 方老爹老泪纵横。 “你醒醒吧,以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为国家创税收,为人民谋福祉,现在的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玉笙走了但你的生活仍要继续,你这样让爹怎么办?我的闺女啊!” 郑玉笙自从回学校读书后,为了方便他读书,一直住在方筝家里,方老爹也把他当自己儿子看。 那孩子走了方老爹也很心痛,可闺女却是他一手一脚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感情自是不一样,看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当爹的心如刀割,骂也要骂醒她。 “爹!为什么?为什么就走了啊!我已经找好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动用了所有人动的钱,凭什么那些恶人还活得好好的,玉笙却要葬身火海,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悲哀的哭声夹杂着无尽的不甘心回荡在灵堂之内。 第58章 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郑玉笙不爱照相,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爱武会成立之初,方筝强力的押着他们去照相馆留下的那一张。 照片中他略微紧张带着审视的眼神,紧紧盯着相机镜头。 就是这一张照片,被方筝剪下来放大挂到灵堂上,香烛烟气中隐约可见。 灵堂内方筝悲愤的怒骂仍在继续,她所有的不甘心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郑玉笙是个流浪者,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唯一有的只有爱武会的兄弟们以及方筝一家。 但灵堂并不落寞。 除了被抓的老二,老七,老十三个背叛者,以及参与藏钱分赃此时还被关着的老九,爱武会十六个人来了十一个。 方筝的不甘心严重的影响了他们的心绪,一个个的手掌捏的泛白,恨不得立刻冲到拘留所,将三个背叛者抓起来打一顿。 “为什么死的是十三,不是那几个反骨仔呢?”黄毛一手捶打在地上,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三个,而是郑玉笙呢? 方筝也如是想,她是不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她听了老爹的话,老老实实的在乡下种地,没有来到江城,也没有在火车站遇到黄毛他们,或许郑玉笙就不会年纪轻轻的英年早逝。 明明在这本书里,他一直活到了大结局,直到番外他不想活了才带着男主一起死。 是她改变了他的命运,她才是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 “爹,是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要是咱们在乡下好好种地,不来江城,就不会害玉笙成这样。” 以前方筝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带着上帝视角的旁观者,不应该过多的干涉他人的命运,哪怕对周围的人带着感情,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责任和征服。 她想要证明,即便活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活出不一样的精彩。 所以她带着一往无前的一番孤勇,因为无畏才勇敢。 “闺女,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方老爹抱着痛哭的方筝安抚着。 “对!老大,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是老七还有老二他们搞出来的,都是他们的错。”黄毛帮腔。 以前他们在火车站当小混混的时候,谁都不把他们当人看,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事业,人人见到他们都笑脸相迎,是方筝给了他们一份做人的尊严。 贸易公司每个月的分红都按时打在了黄毛他们的账户上,他们也是能养家糊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如果不是老七和老二他们私欲太重,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十三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意外,老大和郑厂长也不会被诬陷。 一切都是背叛者的错。 还有蛊惑他们的小鬼子,那更是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老大,只要你发一句话,我们立即去冲了那几个龟孙子的家,要不是他们怎么会搞出这么多事来?” 对亲戚朋友的彩虹屁毫无招架的能力的老六第一个响应,他只是耳根子软但不是分不清是非的孬种,嚎叫着就要冲到几个反骨仔的家里讨要说法。 “对!老六说的对!还有小鬼子的那个公司,我们立即去冲了他丫的!大不了进局子蹲几年!” 出来之后依旧是一条好汉。 吵吵嚷嚷的,已经有人冲出了葬礼现场。 “都滚回来!” 眼看着要闯出大祸,方筝在关键时刻爆发。 “还有没有脑子?我们的敌人是老七他们吗?老七他们固然可恨,可现在既然已经被抓,等待他们的将有法律的严惩,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金大重和他背后的小鬼子。” 虽然金大重进去了,但肯定判不了死刑,然而他们家玉笙已经死了,血就要用血来偿! 而金大重背后的小鬼子更是可恨,但目前为止从警方的态度来看,基本上可以认定金大重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此事有小鬼子参与。 想必也是,这样大的一个集团能够在民族情结这般高的江城,还能悄无声息的发展这么多年,没两把刷子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大公司的法务早就已经将潜在的威胁,以规避的方式排除在外。 没有证据,警方拿外资的杉下集团没有丝毫办法。 “事情过了这么多天,后续尾巴应该早就处理干净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记下这笔仇恨,我们要挣钱,要挣很多的钱,我们要变强,要变得比所有人的强,迟早有一天,这笔血债要有血来偿!” “你放心老大!从今儿开始,你往东,咱们兄弟绝不往西,你说要上天我们绝不入地,你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黄毛慷慨激昂,话音未落其他人就跟着附和。 “对!大宝哥说的对!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为了十三!为了咱们华夏人!这仗不打也得打!我就不信几十年以前祖辈们要吃没吃要喝没喝,都能将他们打倒在地换了今天我们难不成还怂了不成。” “行,你们不怂!” ...... 一片寂静中,城市陷入了沉睡。 亮透白昼的霎时闪电之后,接憧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倚靠在窗边的貌美女子,伸手接住了第一滴屋檐水。 如鼓点的骤雨让楼下的野猫先生小姐们终于消停,方筝翻开郑玉笙并不厚的日记本。 一点一滴全是他们的过往。 9月13日 晴 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她竟然想把一群走上歪路的混混带到正轨。 9月16日 阴 学武其实还挺有趣的,扎马步我拿了第3名所以米粉里有3颗肉丸,米粉真好吃!但配合着其他人羡慕的眼神米粉更好吃。 9月29日 小雨 碧津山庄的房子真是让人讨厌,讨厌得让我不想踏进去一步。 11月26日 晴转多云 今天卖了好大一批货,好累!好想睡觉! 1月25日 多云 这么快就到了1997年,不知道今年的春节又到哪里过? 1月26日 多云 啊!老大她竟然邀请我到她家里去过春节,不过我是不是应该买点什么?我应该买什么当礼物啊! 第一次到别人家里过年,我完全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2月7日 小雪 过年了,第一次有幸福的感觉,原来我从来不讨厌过年,只是讨厌在无家可归的时候过年而已。 2月8日 小雪 今天竟然是老大的生日,原来老大也是被父母抛弃被捡回来的。 2月9日 晴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今天终于停了。 不知道老大喜不喜欢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希望她过得好。 2月22日 小雨 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想到我离开那个地方已经三年了,我以为我无法释怀的。 (* ̄︶ ̄) 我收到礼物了,开了光的护身符,前两天老大爬山去庙里原来是为了给我求护身符啊。 她说希望我能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2月26日 小雨转阴 明天我就要去上学了,要当插班生,可我一点都不想去读书,学校有好多人会不会很恐怖很可怕? 从小到大活到现在,我一天都未曾去过学校呢。 2月27日 阴 上学第1天,老师安排我这个大龄插班生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我以为会很难,结果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善。 突然觉得读书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就是不能和姐姐在一起,让我很害怕,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在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她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告诉我她要嫁到别人家去。 我要好好努力争取早点毕业,这样就可以天天和姐姐在一起了。 3月21日 晴 昨夜我做梦了,梦到姐姐和一个看不到脸的男人结婚,她穿着一身漂亮的套装裙,头上戴着大红色的珍珠头花。 直到早上醒来,我还心有余悸。 3月30日 小雨 我的噩梦是否要成真了? 就在昨天晚上,姐姐接到一个电话,说是那个叫万载雪的男人打来的,她抛下了正在给我辅导的作业,马不停蹄的跑到了老院长家里接听电话。 回来的时候还很高兴,拿着衣柜里的衣服一直在比划,她是不是喜欢他? 4月3日 晴转多云 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姐姐她没想要嫁人呢。 6月6日 多云转阴 自从姐姐去了海城之后,一直没有写日记呢。 啊,好兴奋!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马上就可以到海城去见姐姐了,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 日记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而方筝的眼泪也在此时流尽。 玉笙,如果有来生,你就真的做我的家人吧,同甘共苦,守望相助。 第59章 时间一往无前的跑了好多年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时间一往无前的跑了好多年。 “方总,早!” “早” “方总,早!” “早” “方总,早!” “早” “......” 穿着精致的白色套装,烫着大波浪的时尚女强人从踏入公司开始,就被无数人问好。 方筝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复。 “方总,香岛分公司的秦总问你,什么时候过去主持大局” 方筝的秘书高菡,是一个长相极为柔美的女孩,十年如一日梳着一丝不苟的盘发。 “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了,等这边事情处理之后我就过去。” “还有一件事,这边想要问您?” 这件事让高秘书很苦恼,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还算私人的事,放到公事之前。 “支支吾吾的到底是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有人做事瞒着我。” 或许是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现在的方筝极度讨厌手下有事瞒着她。 虽然凡事事无巨细的过问,会让她很辛苦,但她依然改不了这个毛病。 “咳咳咳......” 秘书清了清喉咙,以极快的速度问道:“就是你的男朋友万先生问您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餐?”。 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速过快,秘书又问了一句。 “方总,您听清楚了吗?” “你说的这么大声,我能听不清楚吗?” “那您的意思是什么?” 恰巧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总裁办公室,方筝依靠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略带慵懒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了?”。 听到方筝这么说,秘书吓得有些花容失色,还以为方筝怀疑她里通外贼或者怀疑她对她的男朋友有别样的想法。 虽然他们菲丽和万氏是战略合作伙伴,但再怎么样也是两家公司,一个不对可是要丢饭碗的。 她非常满意现在的工作也很满意现在的老板,并不想改换门庭。 “不是!嗯...方总你误会了,是三天前一大早隔壁的小周就送了这个过来,你自己看吧。” 高秘书点开随身的平板,找出某张图片,只见菲丽公司的前厅大堂之内,摆着一个好几米高的红玫瑰组成的花墙。 排了一行字。 ‘亲爱的,你还在生气吗?可以原谅我吗?今天晚上要不要共进晚餐?’ 那个花墙实在是太醒目!太大了! 无论是公司的员工还是公司的客户,只要一进门就能看见,想忽略都难! 好了,现在人人都知道菲丽老板和万氏的老板在谈恋爱,还闹别扭了。 作为一个感情很含蓄的传统女孩,高秘书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才想询问顶头上司。 也是花墙对话的主人公方筝,到底该怎么办,再放下去花墙就要蔫了,再过不久就要臭了! “您从上周开始都是走的车库直达办公室,花墙摆了三天了,我以为您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玩意儿,真是太丢人!太让人尴尬了。 我的天,万载雪那家伙在做什么,花墙道歉什么的也太油腻了吧。 他什么时候基因突变,变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是被油腻外星人附体了,要不然一周之内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和他以往的形象画风一天一地,想想都慎得慌。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丢人的玩意儿给我扔到仓库里去。” 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一想到这东西竟然她公司的大厅摆了三天,她都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下次股东大会的时候,还不得被底下那群小崽子们说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里方筝一手扶额,差点撑不住。 当高秘书出去后,看着办公桌上她和万载雪的双人合影,她才惊觉原来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距离改变人生的那件事也已经十年了。 她缓缓打开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着那个带锁的木盒子,修剪的恰到好处的指甲边缘轻轻的划过漆盒的凹陷。 用不了多久了,她就可以将杉下集团在国内的产业连根拔起,那些一个一个带着罪的人都进局子里蹲大狱去吧。 “你这家伙除了这本日记竟是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十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吗?也不知道给我托个梦什么的,唉......”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方筝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久远的历史中拔出来。 待把木盒放回原处之后,才请人进来。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后方筝才想起来,早上花墙对话那事儿,拿起电话犹豫再三还是给万载雪打了过去。 足足二十秒,对方才接起来。 疲惫的声音从听筒内传过来。 “方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还是那个温柔的语调,还是那保守又克制的用语。 和白天的花墙文字形成了两种鲜明的对比。 “就是那个花墙?” “花墙?什么花墙?” 对方疑惑的声音不像作假,方筝也陷入了沉思,难不成他们中间还有搞事的第三者存在? “就是你让小周送到我公司大厅的那个红玫瑰花墙,你要不要问一下,具体怎么回事?” “好,我问过之后,再给你具体的回答。”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万老板还是那个万老板,争分夺秒永不停息,永远在卷的卷王。 说起来他们两人的交往不像是情人腻腻歪歪,反倒倒像是志诚道合的朋友有一个合理的关系相处,而并非是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恋爱。 谈合作的时间,比两人共处一室同处一榻的时间还长。 当然刨除男朋友这个身份来说,万载雪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当年如果不是他或许菲丽早就在被其他企业的围剿之中,消失在尘埃里。 时间回到一九九八年。 两位天后刚刚唱完《相约九八》菲丽的麻烦就到了。 确实菲丽只是一个靠着电视广告营销发展起来的卖鞋公司,在刚刚经历过江城事件之后,算是元气大伤。 行贿受贿事件之后,老厂长回到胶鞋厂,不等养好身体以往跟着韩透混的那群人就开始造反。 即便警方已经查出来,是金大重的背后搞鬼,韩透和吕德树联合诬告老厂长,但这些人依然装聋装瞎的表示,老厂长身上背着污点,已经不适合在当他们的厂长了。 工会需要选出新一任的领导人的主持大局。 在那群人的忽悠之下,跟着他们起哄的工人不少。 老厂长气病交加,江国庆独木难支,平日里看似相处和睦的头头脑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老郑退下去了,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有一部分中高层领导对此事三缄其口,缄默了下来。 第60章 股市风云(一) 胶鞋厂内的动乱越来越严重,已经形成了有规模的罢工行为。 等到这时候,胶鞋厂的头头脑脑们才明白,那些带头闹事的人背后肯定有幕后黑手支持,要不然这些工人肯定没有这么大胆子敢闹罢工。 要知道前两年入不敷出拖欠工资的情况还历历在目。 他们一查之下才知道杉下集团已经和好多工人接触过,在高额的佣金和福利之下,很多工人都动摇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儿稻草,是在老厂长出门之时,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直冲他而去。 虽然老厂长及时躲避但仍旧被刮到了一条腿,被其他人发现之后立即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要做手术,伤筋动骨一百天。 鉴于他年纪已大,医院建议他好生休养,于是老厂长就被迫提前退休了。 江国庆上门之时,老厂长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声叹息从喉间发出,说不清道不尽的悲凉。 明明厂子已经经过了最难的时候,眼看着蒸蒸日上却落到这个地步。 走了九十九步,竟然倒在了最后一步之上,如何不让人叹息如何不叫人郁闷。 换谁谁也无法甘心,气性很大的江国庆愤而辞职。 他不愿意再为这些白眼狼而奋斗了,他们爱干嘛干嘛吧,等他们到了小鬼子手底下,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一个个的都只看得见眼前的三分利息。 也不想想一个胶鞋厂而已,又没有什么高深的技术,就小鬼子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它,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就这样江国庆气冲冲的离开了胶鞋厂,也为他不久后的悲剧埋下伏笔。 胶鞋厂罢工后和胶鞋厂深度合作的纺织厂、皮具厂、塑料厂也相继进入了低迷状态。 没有了货源供应的菲利也陷入了自己的危机之中。 “老大,咱们的店,咱们的店出了大问题,刚刚!就在刚刚咱们公司前台收到了法律传票!” 黄毛捏着信封,额头冒汗。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混混了,现在对法院对警察局有了一种天然的敬畏。 “他们说咱们的鞋子,抄袭!对说咱们的鞋子抄袭他们店里的款式!” 什么!还有这种事! 这些鞋子可都是她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怎么可能抄袭! 三天之后通过律师方筝才了解到,原来在他们开业上市之前,这一批鞋子的模板已经泄露,另外一个厂商也做了同款鞋子,比他们还早一天上市。 等他们这边大卖之后,对方才起诉他们侵权。 合着这是个连环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是吧? 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虽然最后抓到了泄露图纸的内贼证明了方筝这边乃原创,可对方却比他们先一步上市注册版权。 资金链一断裂,他们在前一段时间疯狂扩张,租赁的厂房、门店以及雇佣的员工,都成了刚刚成立的菲丽公司庞大的负担。 这一次连方筝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若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前,她有一万种方式解决目前的困境。 可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害怕失败,害怕因为自己的到来扇动了那只蝴蝶翅膀,再次给无辜之人带来麻烦。 在她钻入牛角尖之时,是担任后勤保卫科科长的刘凤凰一巴掌将她打醒。 “方筝,今天的太阳仍在升起,到了时间它依然会落下,无论你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它都会升起,没有人的一生不犯错误,没有人的一生没有遗憾,没有错误没有遗憾的一生也是不完美的,你只要往前走!一直一直的往前走!路自然就出现了。” 刘凤凰拉开了公司所有的百叶窗,阳光明晃晃的刺入方筝眼中,那么热烈那么灿烂。 “你不要怕,在你到来之前我们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吃了上都没下顿,一家人凑不出一套像样的衣服,就像你以前说的,大不了我们就回你老家包山种地养猪喂牛,我和底下那帮小子们都还有一把子力气,成名要趁早失败是不是也一样?” 刘凤凰同志的话说的方筝豁然开朗,是啊,她记得她也曾经对郑玉笙说过,失败的过去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回乡下抱女主大腿嘛。 或许她也有养蚕的天赋呢。 这次只要她好好的看着,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 “老大有人找你,说故人来访。” 人未到声先到,老六这家伙经历这么多事依然如精神小伙一般风风火火的。 “哪个故人啊?咱们的故人多了。” 烦恼中的方筝,没好气的回答。 如今摆在她面前好几条搞钱的路,不过对她来说风险都太大了。 “万老板!和咱们很有缘分的那位万老板!” 万载雪,都会堪称卷王之王的大老板,不待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找她难不成是来求合作的? 刚刚从南洋归来的万载雪,一回来就发现事业搞得红红火火的方筝,好像遇到了麻烦。 “万老板你好,上次那批灵芝您觉得还好吗?” “还不错,托这批灵芝的福和南洋那边的亲戚又搭上关系了。” “那我就先在这儿说恭喜了。” “恭喜谈不上,今儿来找你一是路过找朋友叙叙旧,二是我准备进一步进攻股市,你有没有兴趣?” 1997年的股市堪称大牛,万载雪也是靠着对股市的厮杀,堪堪保住了自家的产业。 万载雪的提议立马就让方筝的心火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一门心思的想走投资盛大的实业之路呢? 若是想在短时间之内成为亿万富翁,有什么比在股市捞金更好呢?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举起面前的茶杯轻轻一碰。 这笔提议就算成了。 ...... 一九九八年的股市依然喧嚣呢。 刚开年就进入红红火火的牛市,大红色的曲线在大屏上节节攀升,大批量的股票涨停。 新城证券交易所内,大厅内人流熙熙攘攘,一个个的拿着本子咬着笔头对比大屏上的股票。 有人欢喜有人忧,当然此时大部分的人都是欢喜的。 屏幕上的一片红也让进入股市的方筝,看得心花怒放。 第61章 股市风云(二) 新城证券交易所 方筝紧盯着盘面上的股票,一片大红中,方筝的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鼓起来。 二月中旬所购入的10只股票9只涨停,唯有一支还是某知名企业,表现一向稳扎稳打。 别人涨停他纹丝不动,别人跌停板他还是不为所动,一直都在那个框架里来回波动。 买它虽然不会让人发大财,但是作为理财来说非常合格,很适合新手。 三月四月皆如此。 时间匆匆来到五月,大户室里的每个人每天都笑语言言的来红光满面的离开。 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五月二十四日 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方筝如往常一样,来到大户室内,这两天她一直心有余悸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载雪,你觉不觉得这两天的气氛很怪。” 万载雪似有所感,在方筝提出内心的不安之后,修长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 或许是人的第六感,这两天他一直在关注国内外的大事,新闻联播一分钟都没落下。 然而所有一切都没有如他想象中的大事发生,但就是如此,他更是感觉到了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总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方筝觉得这场牛市持续了太久了,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有多少人一夜暴富。 就像是后世说的那一句话,站在风口上,哪怕是头猪也能起飞,就这几个月,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风口的猪起飞是有多么容易。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吩咐手下的黄毛他们,在今日收盘之前将他们手中的股票,除了那支一直稳健发展的其他全部抛出,不管它有没有涨停。 “老大真的要抛吗?我觉得明天还能再涨啊!”黄毛觉得有些不甘心,这可都是钱。 就比如他们手中现在持有的最早的那支股票,从开盘的九块一涨到现在八十几块,几乎涨了翻了十倍,要是再多等两天必然会跑到一百多以上。 更何况他们现在手中还有整个证券市场里王牌中的王牌股,从一十块三涨到现在三百七十集的xx制药。 要是现在抛了,损失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大宝,我总觉得这两天的股市太诡异了,你没发现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吗?先抛了再说,我心已绝,你们不必再多说其他的。” 最后在方筝强硬的要求下,黄毛几人照做。 5月25日 开盘之后所有股票一路上涨,依然涨到跌停板,那只300多的股票现在眼看着马上要突破400的大关。 黄毛几人几乎控制不住面部表情,要不是他们对方筝感情不一样,要是换了其他人,这几人怕是要要冲对方动手的。 不过就算如此,手下的小弟们一整天如烤砒霜的样子,依然让方筝心里不太好受。 “不必担忧,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 万载雪拍拍方筝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想太多,决定是他们一起做的,有什么结果他们共同承担。 方针点点头谢谢他的安慰。 恰巧在此时,突然一个高谈阔论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我跟你们说昨天有个傻子,竟然把手里所有xx制药的股票全都抛了!让我捡了个大便宜,今天一大早又涨了十几块,不等收盘铁定能涨过400!” “还是大哥你眼光独到手脚快,我们还没见着影儿呢已经全被你拿下了,小弟在这里先恭喜大哥发财了。” 在一片恭维中,某个地中海油腻男人飘飘欲仙继续吹牛。 “你说谁傻子呢!你个xx养的,会不会说话!” 率先坐不住的黄毛站起来就在指着对方鼻子骂。 突然被骂了,地中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是方筝他们这边抛售的股票,这个时候站起来说这些不过就是为了挑衅。 他早就看不起这群乡下来的乡巴佬太久了。 “谁抛的股票就是谁呗,你抛的吗?大好前程的股票你抛了不是傻子是什么?果然是乡下来见不得人的玩意儿,除了把你妈带在嘴上喷两口唾沫,你还会什么?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黄毛拳头捏得咕咕响,要换做以前的脾气,他铁定早就动手了,可自从经过郑玉笙那件事之后,现在做什么事他都要好好想一想,他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 对方阴阳怪气的挑衅仍在继续,黄毛的手捏了又捏,直到一生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拳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既然你现在这么厉害这么会看局势,那我们不妨打一个赌如何?” 地中海的油腻胖子姓孙名大海,是海城本地人,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饮公司。 他自以为自己是土着高人一等,对后进入大户室的方筝等人嗤之以鼻。 昨天他偷听到了方筝让黄毛他们抛了所有股票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让红马甲将那些股票全部买入手中。 涨停之后,他是刻意来炫耀打脸的。 “赌什么?” 孙大海胸有成竹的问道,一张嘴两颗金牙,在白炽的灯光下刺眼至极。 “我赌三天之内这只股票会跌!”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被刺激的私心疯了吗?这么大好的形势竟然会跌!好,既然你要赌那便赌!” 孙大海一拍桌子就要方筝拿出赌注。 “如果我输了就给你五十万,并且从这里离开,以后你所到之处我绕着走如何?” 听到方针的话,孙大海差点笑出声。 又可以将讨厌的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赶走,又可以白得五十万,这等好事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好,我赌了!” “慢着!我拿出了我的赌注,你的赌注还没说呢?” 方筝可不上当,这孙大海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拿出他的赌注,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吗? “哼,这还需要说吗?你,铁定输!小丫头片子回家奶孩子去吧,和爷们儿争什么争?” 孙大海试图激怒方筝,看穿他把戏的方筝哪里能上他这当,按下了暴起的黄毛儿。 “你这是不敢吗?如果要是你害怕输,先叫几声爷爷向我兄弟磕头道歉,咱们这事儿就算完,要不然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方筝再一次使出她的拿手绝活,轻轻一掰大户室里的原木桌子就被她掰断了一个角。 第62章 股市风云(三) 随着被掰断的桌子角,周围其他人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一阵凉飕飕,连一直挑衅的孙大海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颈椎骨头。 “好赌就赌,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这就好了嘛,赌嘛肯定要有赌注的,我的要求也并不高,如果你输了就在鸿升楼摆一桌向我兄弟磕头道歉,如何!” 孙大海听到方筝的话没有立刻答应,虽然他输的概率很小,但一旦输了,可是要向黄毛磕头道歉的,比他拿出50万赔偿还让他无法接受。 “怎么,你怕了?你要是怕了也没什么,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你骂了我兄弟,那就让我兄弟打你一巴掌,咱们双方也算互相扯平如何?” “欺人太甚!赌就赌!我还怕你不成!” “行,今儿在场所有的都是见证人,你不会反悔吧?”方正故意反问。 孙大海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绝不!” 孙大海说的斩钉截铁,表示自己一个唾沫一颗钉儿,绝不反悔! “咱们击掌为誓,谁若违誓言谁就是狗娘养的。” 说完这句话,方筝就带着人走。 回到居住的酒店里,黄毛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鸡冠子都耷拉下来的那种。 “老大,我是不是给你惹事了?” “怎么可能,出门在外若是表现的畏畏缩缩的,才容易被人欺负。” “可那个赌注,唉......”黄毛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他打心底里就觉得方筝不可能赢。 这股市从他们进场的第一天开始,那大屏上就没绿过,xx制药那只股票,可以说是黑马里的黑马王牌里的王牌,哪可能随随便便就跌了。 “信我不?” 一双带着茧子的手将黄毛垂下的脑袋抬起来,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这个眼神黄毛再熟悉不过。 第一次见面方筝将他们兄弟打趴下,问他们想不想出人头地之时也是这个眼神。 “信,怎么不信!” 老大带着他们可是从连1000块钱都拿不出的一穷二白,到现在几千万的身家,他不信她还能信谁? “这就好了嘛,打起精神来,咱们现在可是身家几千万的大老板,你们这样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凡尔赛。” 新词语的出现,吸引了黄毛的注意。 “老大,什么叫凡尔赛?”黄毛不懂就问。 “一种流行语,怎么说呢?通常采用一种另类的方式炫耀,懂吗?” 黄毛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懂。 另类的方式炫耀,为什么要用另类的方式炫耀? 这年头的炫耀不都是大哥大、墨镜、西装、劳力士,手指粗的大金链子和满口的大金牙吗? 看着一脸懵懂的黄毛,方筝猛吸了一口气。 “所谓的凡尔赛就是你现在跑回胶鞋厂,对昔日旧识说你穷的只剩下钱,这就是凡尔赛”。 方筝这么一说,黄毛表示他好像有点懂了。 这个什么凡尔赛,不就是通过自我贬低的方式从不如他的人身上找优越感吗? “啪!啪!啪!” 连续拍了三次手掌之后,方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好了,我们别再想这些了,今天晚上我请客,我们到外面去吃饭吧。” “好耶!!” 一群人簇拥着方筝往外走,走在后面的王大娃和黄毛几人突然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年多以前,方筝第一次请他们到路边摊吃粉时的那种心情。 一想到这些几个人的脚步突然轻快了起来。 想想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从车站外的小混混到现在能随意出入证券交易所大户室的‘精英’这一切可都是托了老大的福。 “老大,我们可不可以去吃老爷爷炸的那个鸡,我每天经过那个大招牌闻着可香了。” 什么老爷爷炸的鸡? 听王大娃这么一叙述,方筝脑子里转了一圈都没和哪个食物对上号。 直到王大娃指着那个硕大的招牌,方筝才终于懂了,所谓老爷爷炸的鸡是什么东西。 是传说中的开封菜啊! 也是,黄毛他们这一堆人年纪最小的才十几岁,年纪最大的黄毛也不过才二十二三,都还是少年人,喜欢开封菜在所难免。 人站在店门口,看着窗明几净灯光明亮的大堂,进进出出全是穿着各种名牌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突然生出了一股子自卑感。 “老大,要不咱们就不进去了吧,你看我这衣服都三天没洗了,还带着一股子烟味儿。” 大户室里几乎是全是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人们,抽烟在所难免,所以每天在里面待上一天,就像是被烟熏了一天的腊肉。 “对对对,我们这个衣服有点臭,等哪天换了新衣服再过来吃吧。” 第一个提议来此的王大娃,附和着黄毛的话。 方筝:( ̄(エ) ̄)。 不过就是一个搞炸鸡的快餐店而已,用得着换衣服来吃吗? 方筝完全不理解黄毛他们现在的心思,她作为一个见惯了花花世界的未来人,对洋快餐是相当不感冒。 但此时最刚进入国内没几年的炸鸡汉堡,还是有钱人体验的玩意儿,穿着朴素的黄毛他们,刚刚不过是被店内的其他顾客鄙视了而已。 “行,听你们的咱们过几天换了衣服再来吃。” 方筝摸着肚子抬头四处望了一下,想在附近找一家好吃的店打打牙祭。 开封菜的左边有一家淮扬菜,右边有一家粤菜,粤菜的旁边有一家川菜馆,川菜馆的旁边有一家火锅店。 当你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选烧烤和火锅店准没错,既然现在这里没有烧烤,那火锅店就是不二之选了。 “走!咱们吃火锅去,今天晚上敞开了肚子吃,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点什么点什么,酒也可以敞开的肚皮喝。” 一听到这话某人目露精光,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吗?老大!咱们真的可以敞开了肚子喝吗?”。 一堆人里面最好喝酒的其实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八,要不是他妈刘凤凰同志管得严,这家伙一天三顿能喝上两斤。 “其他人可以喝,就你不行,你这家伙最多只能喝三瓶啤酒,其他的想都别想,你们几个给我盯着点,千万别让他喝多了。” “老大放心,我们绝对给你看好。” 道友不死贫道,老八你就替兄弟牺牲些吧。 第63章 股市风云(四) 推开火锅店朱红色木门,一群人呼啦啦一进来,不等老板招呼就先报菜名儿要啤酒。 “老板!老板!这里你先送一件啤酒,然后毛肚,鸭肠,脑花,贡菜,豆干,豆皮,腰花,年糕,你看得上啊,有啥好东西都给我们上上来?” 老板一看来了大客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的好的,您几位先请坐,翠花先给小兄弟们上两盘花生垫垫肚子。” 老板哼着小曲儿来到厨房帮着墩子师傅打下手。 年轻的小伙子听着门外边传来的笑闹声,好奇的问道。 “老板外面是不是来了大客户,看他们那样子怕是从证券所出来的吧?” “去去去去去!切你的菜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老板将墩子师傅打发到一边,殊不知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儿,给方筝他们带来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机。 ...... 一晚上黄毛他们又是跳又是闹,方筝等玩够了才带着一群人回到酒店的客房睡觉。 五月二十六日 第二天早上9点多方筝还赖在床上,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一室宁静。 “喂,你好,我是方筝。”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连续三个不好了,穿过方筝筝的天灵盖。 方筝反射性的将电话拉远了一些,在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熟悉人名,才再次将电话放回耳边。 “老四一大早的又有什么东西不好了?你家进贼了?还是昨天晚上被耗子咬了?还是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掉了老鼠屎到稀饭里?” 方正没好气的调侃。 “不是老大,这次是真的不好了,你快到!你快到证券所来看!” 方筝挤过人群,好不容易到达证券所,正好碰到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 一路走到马路上差点被汽车撞倒,在汽车司机的大声怒骂中突然抱着车头就开始大哭,嘴里胡乱念叨着。 “全没了,全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直到被执勤的警察拉走,才恢复了平静。 方筝直觉发生了大事,急匆匆进入大户室之后,看到了坐在各自桌子上一动不动脑袋都快要钻到电视机里的大老板们。 屏幕上一片绿,全是绿,直勾勾的绿。 1998年的5月26日,对当时的所有股民来说都是难忘的一天。 上证指数大跌十几个点,有几只股票甚至直接跌成仙股? 那是被方筝用来打赌的黑马股票直接腰斩,从开市的四百零三块直接跌到二百零一块二。 这表明什么? 这表明把所有身家押在这支股票的人,在一天之内所有资产打了对折。 下午毕市之后,昨天还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孙大海,此时双眼青黑面色煞白仿佛被勾了魂儿似的,一脸不敢置信的来回擦拭电视机屏幕。 那副惨样儿连方筝都有点可怜他了。 可是赌注就是赌注,不痛打落水狗别人还以为她圣人转世,谁都可以踩一脚。 “孙老板,你什么时候在鸿升楼摆座儿给我兄弟赔罪呀?” “你!” 孙大海看着方筝一脸控诉,你还有没有人性! 方筝指着孙大海鼻子呛声:“我什么我,若此时咱们身份对调,你会放过我吗?哼!”。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孙大海这酒不摆也得摆,不道也得道。 孙大海趁着方筝不注意推开人群,灰溜溜的逃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孙大海不想要他套在股市里的钱了。 回去之后,黄毛他们也醒了,所有人一脸亮晶晶的看着方筝。 “神了!老大,你真的神了!” 黄毛抖动着新鲜出炉的海城晚报,宛如一只大狗扑上来,被方筝一巴掌抵在脑门上。 “冷静啊!” 表面上说着让黄毛他们冷静,方筝自己心里也有些自得意满,即便她没有股市这方面的记忆,但凭着万载雪的教导以及自己的判断,能在大厦将倾之时全身而退。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晚上,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电话那头是万载雪万大老板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询问昨天他离开海城之后,方筝有没有新购入股票? “哪能呢?前天咱俩合计的时候都觉得最近这股票疯涨的不正常,所以才全抛了的,哪能一天就重新买回来。” 万载雪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前天他将所有的股票抛售了之后,也给信得过的朋友打去了电话。 朋友在他的分析之下,第二天早上也是把股票抛了,结果下午看到股票疯涨的厉害,又瞒着他鬼使神差的把那些股票花高价买了回来。 结果今天就悲剧了。 “你没买就好,你是不知道,唉,不说了......” 一向都稳重成熟风的万载雪,第一次在方筝面前透露另一面,让她极为好奇,她的朋友万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一再追问之下万载雪才透露,在那个花高价把股票买回去的朋友,今天在跌停板之后,直接上了天台。 “怎么就上了天台呢?现在割肉虽然损失大一些,但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万载雪也同意方筝的话,不过是一时失利而已,何必呢。 “唉......可能他也是一时想不通吧。” 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们,一直以来在父辈的庇护之下走得平顺,如今遇到这么大一个坑,一时想不通也是有可能的。 ...... 无论昨夜多少人无眠,今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 怀着侥幸心理的职业炒股人,拿着全家几代人积蓄怀着发财梦的新贵们,不等交易所开门一大早就堵在门口。 他们梦想着熊市只是短暂的牛市也许今天就回来的美梦,一窝蜂的涌入了交易大厅之内。 然而这一次幸运并没有伴随着这些人,持续几天连续下跌的熊市,彻底击溃了他们的精神。 每天方筝都能从报纸上看到因为各种原因上天台的结束生命的人群。 每到这时候黄毛他们都觉得自己无限幸运,幸好当时没有背着方筝再次将股票买回来。 要不然现在天台排队的人里面,可能有他们一个。 就在这个晚上方筝召集所有人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64章 台风眼 甫榕大酒店 某一间客房里的谈话仍在继续。 “老大你的决定是什么?” 此时此刻方筝的威信在这帮手下面前达到最高,在方筝提出她有重大决定宣布的时候,这群小伙子们并没有丝毫的迟疑。 “大家安静一下” 方筝抬起右手压了一下,对着屋里所有人接着说道:“我决定退出股市了”。 “为什么?” 黄毛觉得股市也就暂时熊了一下,国家不可能让它一直熊的,肯定会调整策略刺激股市,若是就此退出,以后哪里去找这般来钱快的路子。 黄毛将他的分析说出来后,其他人虽然也觉得有理,但老大就是老大,事实证明方筝做的决定没有一次坑了他们的。 所以大宝哥你还是一边去吧。 “这件事其实我想了很久,虽然炒股能让咱们瞬间暴富,但这钱来得快也去的快。” 方针将这段时间所有关于股市的报道都摆到了桌子,一叠一叠厚厚的报纸,摆满了整个屋子。 “你们看昨天死了三个,前天死了两个,上前天再上前一天,每天都在死人,这些都是因为炒股失败,受不了的。” 随着方筝的话落,所有人都在为逝去的生命感到悲哀。 离去的这些人里面或许有和他们在交易所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有可能有曾经和他们有一面之缘打过招呼的‘熟人’。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做实业的,实业才能兴国,兴国才能兴家,有家才有社会,有社会才能稳定的生活,而稳定的生活才能给我们带来幸福。” 一直以来方筝就从未想过涉入股市,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想她应该不会炒股,也不会见到这么多悲剧。 股票太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还是稳扎稳打的实业更适合他们爱武会的发展方向。 “那老大咱们接下来还要回去卖鞋吗?” 方筝轻轻敲了一下黄毛的头,她知道黄毛这是同意她的观点和决定了。 “接下来咱们该把咱们账户里的那几千万兑换成钱,六分之五存入公司账户,六分之一按照老规矩分了” “好耶!” 听方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忍不住高兴起来,八千多万的钱哪怕存大部分到公司,剩下的一千多万他们所有人平分下来,每个人也能分到上百万。 “好了,先别忙着欢呼,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事要和你们商量。” “还有啥事儿啊?老大。” 其实在知道老七背叛她的理由之后,方筝就一直在想,此前关于股票的均分大法是不是违背了市场规则。 所以这一次她提出了按照贡献来分红。 “咱们的公司以后总要做大做强的,到时候可能还会吸纳社会上的其他高级技术人员,奖励他们股份是最有效的能够将人才留下来的办法,所以在这次回去之后,我决定按照个人能力和贡献,重新将股票分配一遍。” 屋里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在消化她的决定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大部分的人都投了赞成票,决定等此事完结之后就重新分配股权。 ...... 夜幕降临 海城作为滨江城市有一段长长的海岸线,政府在这边修了一条宽阔的人行栈道。 每天都有大量的情侣在此压马路。 “胜哥,谢谢你的项链,人家好喜欢。” 女孩摸着男人刚刚给她戴上的项链,喜不自胜的在男人脸上香了一个。 趁此机会,男人搂上的女孩的腰,两个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就在男人想将两个人关系拉进一步时,突然身后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男人的路嘛,女人的尖叫。 叫胜哥的男人拉着那个女孩躲到了一边的花丛里,直到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才发现这几个人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跑!你再跑啊!” 左臂全是纹身的大汉拎起王小胜的胳膊,一把将人掼到海边,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见事不对的女孩早就尖叫着跑的无影无踪。 王小胜露出一个这还难看的笑,求饶道:“周,周哥有事,咱们好好说”。 彪形大汉一点儿都没有惯着他,提起王小胜的头,将他一把按在水里,王小胜四肢并用竭力挣扎。 足足三十秒之后,王小胜的头才被拉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哆嗦着回头望去。 “周哥,我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的样子着实不好看,彪形大汉一巴掌拍在王小胜脸上,瞬间拍落两瓣门牙。 “小子,没钱就别学人钓马子,我们大哥问你欠赌场的钱什么时候还?” “还!还!我一定还!你们再给我宽限几天,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把这钱还上。” 不等带头的周哥说话,他旁边脸上刻着刺青的鸡冠头嗤笑一声。 “老大,你就别听这小子贫了,还砸锅卖铁他有锅可砸吗?就那么两间那瓦房都被他卖给了隔壁邻居,他上哪儿来的钱还?” 鸡冠头男人一把将王小胜提起来,拎着他的膀子左右摇晃。 “身板子挺扎实的,老大!我看这小子长得不错,不如将它卖到t国去,我有个小兄弟在那边跑船,他说那边最近正好需要一批健康的男人变性当人妖,价格嘛,自是好说。” “我看老三这个提议不错,反正这小子也没钱,不如卖到那边去,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不不不,卖什么t国,当什么人妖,我看还是把它卖到m国去,那边的黑市最近行情又上涨了,我跟你们说上次胡须陈不是卖了一批货到那边去吗?你们猜他赚了多少?” 男人伸出一大一小两根手指上晃动了一下。 “这么多!早知道咱们兄弟几个也搞这个买卖了!” 鸡冠头明显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听到兄弟说了那么高一个数字立马就打消了要把人卖去t国的打算,整着卖还是没有零着卖赚钱呐。 听着赌场几个人对自己的处置,王小胜额头上豆大的汗混着海水如溪流一般滑落,背上的汗毛也全部都竖了起来。 “周哥!周哥!你听我一句,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还你钱的,你让我想一想啊,想一想啊。” ...... 第65章 房门竟然是开着的 王小胜是海城本地人,在离证券所不远的一家火锅店里当墩子师傅,平时手脚有些不干净,要不是火锅店的老板娘是他表姑早就被老板踢了。 前一段时间他在发小的引荐下去了,当地一家有名的赌场。 好家伙,这一进去,他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习惯。 在赢了几把之后他彻底一头扎进了赌场内,就此一发不可收拾,爹妈留给他的房子输了,攒的老婆本儿也输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前两天他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姑娘,在他的死缠烂打糖衣炮弹之下,很快就把姑娘约出来了。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一亲芳泽就被赌场的打手们堵在了滨江路上,还要把它卖到国外去还债。 为了给自己寻找一线生机大脑高速旋转之下,突然灵光划过,他想到了前几天来火锅店吃饭的那一大桌子人。 那酒水不要钱似的上,他表姑父从国外搞来的那箱子海鲜,也全都被那一桌人吃了个一干二净,就那一桌的收入比他们平时半个月的利润还多。 看的就是不差钱的人。 再一想到他们火锅店离证券所很近,那一桌人怕是在股市挣了大钱的。 “周哥,我有个发财的好路子,您要不要听一下,我保证你绝对会感兴趣。” ......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一阵闷雷之后闪电划过,半个小时的酝酿之后,大雨倾盆而至。 海城林荫大道的一盏路灯被雷劈中,接着整条街都陷入了昏暗之中,唯有偶尔的一道闪电照亮前路。 老四和老三喝得醉醺醺勾肩搭背的搀扶着往酒店走去。 “老,老四都怪你,我都说不喝了,你小子非要喝,这下子好了吧,咱俩全成落汤鸡了,我这件夹克可是新买的。” 老三大着舌头嘟囔,心疼自己新买的夹克。 “老四,我就说你山猪吃不了细糠吧,你还不信,咱哥俩这次要分这么多钱,一件夹克而已,泡了就让他泡了,当弟弟的给你买件儿新的。” “不光要给我买,还要给你叔你婶买,这次咱们发了大财,回去一定要办他个几天几夜的流水席。” 一说到流水席老三心里都是疙瘩,他爹年轻时伤了手所以家里条件不好,他姐姐出嫁的时候双手空空,一直被婆家瞧不起。 当初他姐姐结婚没钱,办酒席的钱都是借的,因为菜品不好被周围邻居亲朋好友笑了这么多几年,等这次回去,他就办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让他们瞧瞧,老张家不全都是窝囊废,他张老三可是能挣大钱的金凤凰,可不是和他爹一样的孬种。 “对,这次回去我要拿钱‘啪啪啪’的打那些人的势利眼,看他们还瞧不起我。” 老三和老四是正儿八经的堂兄弟,对比老三家的窘迫,老四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往过年之时,老四和老三家里都是整个大家族最没有地位的,啥啥脏活累活都推到两家头上做,做完了还得不到一句好,都觉得是应该的。 连两人的爷爷奶奶都更顾着有钱的那几家,更恶心的时刻,就是每年发压岁钱的时候。 其他几家每个小孩都是10块,只有他俩每个人5块。 更过分的是,还要他俩跪在地上磕三个头才给钱,如果所有小孩都一样,他们也认了,可是凭什么其他家的小孩都只是笑呵呵的说两句吉祥话就可以了。 小时候两个人觉得委屈,长大了后觉得脸上过不去,两个人宁愿不要那份钱也不跪,结果又被双方那窝囊了一辈子的爹,拿着笤帚在众多宾客面前打了一顿。 说他们不尊老爱幼! 就此两人彻底不读书了,跟着黄毛在火车站附近混。 还别说自从他们俩当了混混之后,那些扒高踩低的小人们倒是不在他们俩面前蹦哒了,估计都怕扯上关系报复吧。 一想到这些老四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边忆往昔,一边胡乱地谈着大话,说到开心处还手舞足蹈的唱起了歌。 哥俩踉踉跄跄的身影越走越远。 殊不知此时,已经被几匹恶狼盯上。 “周哥就是他们俩,我绝对不会认错,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谈的是什么吧,就那件军绿色的夹克商场里面要2000多,这两人绝对是肥羊中的肥羊。” “你小子不错,终于机灵了一回。” 彪形大汉一巴掌拍到王小胜头上,脑门生疼的王小胜只能陪着笑。 “哪里哪里,我就是给周哥带个路,具体干活的还要仰仗几位哥哥。” 彪形大汉没有理会王小胜的恭维,给手底下的几个兄弟一个个传递眼神,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跟上了老四老三。 而此时方筝还在酒店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从股市里把钱提到他们的银行账户上去。 方筝还是太不了解现在的年代了。 她以为现在还是像后世的股市一样,只要按规定提前和证券公司这边提交申请就可以按时销户取钱,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也是方筝现在选择的时机不太好,此时熊市横行,整个大盘一片绿,资金过千万的大客户少之又少。 而且方筝还是此次熊市到来之前提前抛售股票,丝毫没有受到此次震荡影响的大客户之一。 每次方针去证券公司,客户经理都笑脸相迎,小点心小水果儿应有尽有,就是东拉西扯的不给办事儿。 一边说着行情只是暂时的,一边又介绍几支新的股票。 秉承着都是打工人的心理,方筝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此事就此耽搁了下来。 就在方筝和证券公司互相拉扯之时,一个晴天霹雳落到她的头上。 “老大,老四和老三从昨天出去之后都没有回来,我以为他们俩昨天喝多了就歇在外面,因此没有多注意,不过今天早上我拿钥匙去开门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房门竟然是开着的” 里面还一片狼藉。 第66章 说!钱在哪里? 听了黄毛的话,方筝撑着额头,紧紧按了一下太阳穴。 “给他们俩打电话了吗?” “打了,关机!” “那酒店监控有没有看到他们回来啊?” 黄毛早就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方筝的话一出,他就赶忙说他早就去看了监控。 监控里确实出现了两个和老四老三身形差不多也穿着他们衣服的男人,但这年头的摄像头也就那么回事儿吧,那个画面是绝对看不清楚脸的。 “监控里看着人是回来了,不过我瞧着好像不太对劲儿,穿着老三衣服的那个人,竟然自己掏钱在酒店里买了一包烟。” 方筝和老四老三打交道的时间也就这两年,但黄毛和老四老三相处了七八年。 他对两人的秉性更为了解一些。 老四就不说了,但老三绝对是个吝啬鬼投胎的抠门鬼,想从他兜里掏一分钱都是千难万难,平时更是能省则省。 现在他们兄弟俩住在酒店,吃喝什么的挂在公司账户上,他竟然自己掏钱买烟不觉得很可疑吗? 听了黄毛这么一说,方筝也觉得事情怕是大条了。 她早就和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在没有回江城之前,千万不要单独出门喝酒玩耍。 无论是酒店还是证券公司,可都不是密不透风的铁桶,他们在股市到底挣了多少钱?一查就能查到。 现在又是香岛那边的黑帮电影盛行的时候,一不注意就成了别人眼中的肥羊。 这年头各大富豪被绑架的消息层出不穷,赚了钱不想着低调闷声发大财,很可能就落得个石沉大海的结局。 “问过其他人没有,谁昨天最后一个见到他们俩?” “老六说昨天晚上他在酒店吃方便面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们两个人要出去,他当时问了一嘴,他们兄弟说出去买烟,他也就没再多问。” 距离老六见到老四和老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时间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了,打电话报警吧。” “可是咱们也没有证据,现在时间也没有超过24个小时,警察那边怕是不会管吧。”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你等一会儿,我给刘先生那边打个电话。” 这个刘先生是方筝在炒股时认识的朋友,相处下来她觉得对方还算个可靠的人,听说他的妻子和大哥都是警察,此时请他帮忙最好不过。 在对方电话接起之后,方筝以极快的速度简短的说了前因后果,对方表示没问题,他会尽快托家人去帮忙打听。 只是对方明里暗里也表示,可能老四和老三十有八九是遭到了绑架。 “好的刘先生,此事那就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啦,方小姐,先前听你的让我免遭好大一笔损失,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现在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不过这两天你最好也多注意一下电话信息。” “好的,我会注意的,就是我兄弟这边真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事一桩啦。” 挂断电话之后,方筝颓然的坐到沙发里,紧紧的盯着手机。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客房的电话声响起,不等方筝接听,离电话更近的黄毛一个健步冲上去拿起听筒。 “喂喂喂,老四老三吗?” 黄毛对着电话那头喊道,结果一个甜美的女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喂,你好,这里是甫榕大酒店前台,尊敬的客户有一封您的书信,请问需要立刻给您送上去吗?” 书信? 现在的人有手机,有bb机,有小灵通,有大哥大,谁还写信呐? 黄毛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谁现在还有闲情逸致给他们写信。 方筝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等黄毛开口,立刻站起来直奔前台而去,正好遇到了送信上来的服务生。 不由得扯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一封勒索信。 ...... 时间回到昨夜。 老四老三搀扶着向前走,结果被埋伏在路边的周哥等人堵住了去路。 “兄弟借个火勒。” 迷迷糊糊的老四在雨水的冲刷之下,脑子清明了一些,看到前面堵着的一堆彪形大汉,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他装作摸打火机在身上摸了一通,发现出门之时竟然忘了带一把护身的工具。 酒,顿时就吓醒了。 “几位大哥不好意思啊,兄弟出门得急忘了带火机,待我回酒店给几位兄弟送几个如何?” 说着就带着老三默默向后退,刚退了两步就被一个鸡冠头的男人堵上。 “兄弟想往哪儿去呀?没火儿正好,等一会儿到哥哥家里好好坐一坐,如何?” “不了,今儿天也晚了,几位兄弟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到前面的酒店咱们喝两杯如何?” 老四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他们两个现在喝了酒,不是面前这六七个男人的对手,想来个缓兵之计。 等到了酒店附近和老大一会合,别说是六七个就是六七十个,他们也不怕。 老大可是能徒手掰弯钢管的猛人,只要她出手,再厉害的对手也得跪下唱征服。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边和他周旋着打哈哈,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住两个人的嘴,拖入了道旁的灌木丛中,扒下了衣服。 老三反抗得厉害,周哥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一记左勾拳打在他腹部。 “说!钱在哪里!” 穷够了的老三,把钱看得比命重,怎么可能告诉这群劫匪,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周哥脸上。 “想要钱,下辈子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让你狂!我让你狂!” 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周哥的脸出奇的狰狞。 “砰!砰!砰!” 周哥按着老三的,一下一下的往地上撞,眼看着要不成了,老四连忙吐出嘴里的抹布。 “我说!我说!你别伤害我兄弟,钱都在股市里,我们的钱都在股市里,股市的账户在老大手里,你现在就是杀了我们,我们手中也没有钱。” 听到老四这么一说,周哥停下了殴打老三的动作,扭头和心腹鸡冠头对视一眼。 他们的目的是求财,若现在真的把人打死了,这个钱恐怕就要不到了,不如先到事先踩点的酒店里查找一番,再做打算。 接着就有两个穿着老三老四衣服的绑匪,大摇大摆的潜入了酒店,在酒店房间内翻找一通,除了几千块钱的现金之外,确实如老四说的那样他们身上没钱。 至于钱在不在股市里,还要到证券所去找个知情人问问。 第二天早上方筝还在和黄毛担忧老四老三的下落时,周哥的人已经找上了证券公司的某个员工。 在一番威逼利诱之下,那个员工偷出了内部资料,带给周哥一个准确的消息,在火锅店吃饭的那群人确实在股票挣了大钱。 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足足八千多万。 第67章 富有节奏的6个敲击声 方筝再一次经历了某八点档电视剧的故事情节。 从一张报纸上裁剪下来的字体粘在一张小学生的作业本上,就是一封完美的勒索信了。 对方让他们不要报警,不然就撕票。 但很可惜在这封勒索信到达之前方筝他们已经报警了。 “老大怎么办?老四老三他们不会有事吧?”黄毛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屋里晃来晃去。 “先别说那么多,现在打电话把所有兄弟全部都叫回来,无论他们在做什么。” 对方绑架了老四和老三,也有可能再把手伸向其他人。 “对对对,我这就去打电话,我这就是亲自把他们逮回来。”黄毛说着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回来!你一个人,你准备想跑到哪里去啊?要去也是咱俩一起去,谁知道那伙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你要是一个人出去也被他们盯上了怎么办?” 方筝把黄毛按在沙发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对方既然敢绑架勒索,说明至少现在老四和老三还是安全的,咱们只要等待他们接下来的进一步指示就可以了。” 下午 稀里哗啦的雨仍在下,噼里啪啦的落在雨棚上。 王大娃抱着脑袋蹲在厕所外,唯一的烟枪老五站在窗户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黄毛抓着自己头上半拉黄的头毛使劲揪。 方筝看着暗自叹气。 年少不知头发好,等到中年秃头了,这家伙就该知道头发的重要性了。 相比于无头苍蝇的他们,方筝心里倒是没那么着急,她有预感用不了多久,绑匪应该就会有下一步的通知了。 如方筝所想很快客房内的电话声响起。 “叮铃铃...”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黄毛接起来。 “喂喂喂,是老四和老三吗?” 黄毛急切的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人却并没有吭声,方筝示意让黄毛把听筒交给她。 毕竟她看的那么多电视和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喂,你好,我是方筝,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就在电话上敲击三声。” 富有节奏的敲击之后,方筝知道对方只是故意不说话而已,电话那头的人是绑匪无疑了。 “如果你们只是想要钱,那咱们好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把电话交给我兄弟,让我听到他的声音。” 对方又敲了两下,没有挂断电话。 “喂,老大是吗?我是张老四啊,救我!救我!救我!” 老四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老四你也别怕,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 听筒内,再次传来富有节奏的6个敲击声,之后就是‘嘟嘟嘟嘟嘟嘟’的忙音。 屋里除了方筝之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专门打了一通电话来,除了老四说了一句话,绑匪什么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与此同时方筝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立即拿起电话,走到了客房内的厕所里,给刘先生打去了一个电话。 待她出来后召集了所有人。 “老大!对方敲这六下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语文上省略号的意思表示,后续他们还会联系我们。” 方正的拳头握了又握紧了又紧,来回好几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 “我是他们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什么叫可能不太好,老四刚刚不还在电话里让救他吗?听那口气不像是有性命之忧。 “你们或许可能不知道,有些绑匪会将看到他们脸的人质全部解决。” “那也不代表老四他们遇到的绑匪就是那种人啊?” 方筝摇了摇头敲击着桌面,继续道:“绑匪之所以用报纸剪字粘贴信件送过来,打电话也不出声,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而刚刚老四用暗语告诉我,他很可能已经看到绑匪的脸了。” 众人一脸懵逼,老四刚刚不是一直在说救他吗?他什么时候告诉老大,他看到绑匪的脸了。 “你们是真的一点都记性都不长是吧?前几天我怎么和你们怎么说的?那些暗语我都写下来交到你们了,你们都没看吗?” 老四刚刚说了三个救我,就表示事情非常紧急,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听完方筝的话,一群人才翻出方筝当初交给他们的那个小本子,上面第3行,遇到紧急事件时打电话叫救命,一声表示有危险,两声表示很危急,三声表示情况完全不受控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那现在怎么办啊?老大!” “我刚刚已经绑具体的情况,告诉了刘先生的妻子,对方是重案组的刑警,很快他们就会乔装过来安装窃听器,等下次绑匪打电话来的时候,如果能定位对方的电话位置更好,如果不能我们就要想其他的办法。” 刘先生的妻子是一个长相极为随和温柔的女人,看起来和刑警二字一点都不挂钩。 也是! 如果要是对方一眼看起来就像是重案组的刑警,上面也不可能派她过来调查此案了。 “其他的话我们就不是不必多说了,时间紧迫我先来问各位,你们最近有没有和人结仇结怨的?” 萧刑警这么一说,黄毛第一个反应情况,那天和他在大户室差点动手的孙老板非常可疑。 想到那天剑拔弩张的情况,后续孙老板又是割肉又是退市,若是一时想不通绑架老三老四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孙老板非常了解他们在股市的动向。 顺着这条线,警察对孙老板那边查了又查,都没有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异动。 然而这次彻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就在他们对对证券公司询问做笔录的时候,一个叫小何的员工露出水面。 这竟然是一个长期活跃在灰色地带的情报贩子,虽然他极力表明这件绑架案不是他透露的消息,但是警方依然对他刑拘。 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向警方交代他有一个同事在案发之后的第二天的早上,曾经被人叫出去过,回来之时行色匆匆,他感觉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顺着这条线索,警方很快查到了绑架老三老四他们的就是一个地下赌场的一帮打手。 不过这些人在案发之后一直都没有露过面,所以赌场那边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哪里。 第68章 狐疑的拉开门 事情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晚上绑匪的第二封信到了。 绑匪在信里交代,让他们带着一百万美金乘坐1136路公交到幸福医院站下车,之后步行前往礁石码头,乘坐前往茯苓岛的渡船。 送钱的人选毫无例外落在方筝头上,第一她外表娇小可以麻痹敌人,第二她很能打,哪怕对方手里有枪,在没有拖累的情况下,自保基本没有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 方筝按照绑匪的要求,一路换乘。 蓝天白云下,迎着凉爽的海风方筝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惬意,在没有人的地方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她很害怕玉笙的悲剧再次重演,希望大家一定要成功。 “妈妈,快看船底下有人!” 一个小女孩指着潜水过来的某人高声叫着。 与此同时方筝手里的电话响起,听筒那头要求方筝把钱交给那个蛙人。 ‘砰!’的一声,装满了美金的钱箱稳稳地落在海面上,电话那头通过变声器,方筝听到了粗噶的笑声。 “钱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兄弟!”方筝对着电话那头的男人大声询问。 “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你兄弟我很快就会给你送回来了!”男人在电话那头爽快的答应。 送回来的是活生生的人还是尸体,那就说不好了。 放下望远镜和电话,周哥就对鸡冠头横着比划了一下,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了两个人质,待确认过钱是真的之后,见过他们脸的家伙,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鸡冠头领命,之后他又对着彪形大汉指了一下王小胜的方向,这家伙不是他们的人又知道这么多秘密,不如一并解决如何。 周哥点了一下头! 手下几个悄然退去,等了好一会儿周哥都没等到手下过来复命,狐疑的拉开门准备过去确认一下,就被一把黑洞洞的枪指着脑袋。 “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萧刑警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周哥怎么也想不到,他选定的这么隐秘的地方,警察是怎么找到的。 这件事还得从方筝和老四通话开始,就是那么一句话的功夫,老四已经通过密码告诉方筝,他们被关押的地方能见到一个有大灯的白塔。 能看见大灯的白塔,那就很有可能是灯塔,顺着这个线索,根据周哥的出身以及人际关系出手,很快锁定了几个地方。 在对方要方筝乘船出海时,蛙人的出现更是直接锁定目标地点。 在周哥的手下出门时,警察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就等着绑匪自投罗网。 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这个人质快不行了,快叫救护车!” 刚刚被解救出来的老四拖着一条断腿,就看到老三生死不明的躺在担架上。 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到老三的担架前,握着他的手使劲喊。 “老三!老三!老三!老三你怎么样啊?你回答我呀,你不要吓我啊,老三!老三!” 然而不得无论他怎么喊,老三依然紧闭着双眼。 “医生,麻烦你给我三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一直都叫不醒呢?是不是饿晕了?” 被绑架之后的几天,他除了绑匪给的半瓶矿泉水之外滴米未进,老三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抱歉啊这位先生,目前的情况暂未得知,一切需要回到医院之后才能做具体的检查。” 救护车一路呼啸的,拉着老三和老四进了医院,方筝和其他人也在马不停蹄的的赶往医院。 方筝离得远,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黄毛他们已经焦急的等在急救室外。 “情况如何了?老三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他被打绑匪中了脑子,说什么猪网膜什么的一直在出血。” 黄毛也不懂医生说的那些专业名词是啥意思,他只知道老三被绑匪殴打,脑子里一直在流血。 医生说老三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不是猪网膜而是蛛网内膜出血!”学习最好的十二完整的复刻了医生的话。 “对对对,十二说得对,就是这个蛛网内膜出血,医生说手术成功基本后续就没什么问题,如果要是手术不成功不能止血,问题就大了。” 这样的变故让方筝有些不知所措。 经历过郑玉笙那件事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悲剧。 第一个发现方筝脸色不对的是黄毛。 “老大你千万别想不开,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早就说了让我们近期不要出门,是老三老四他们酒虫上脑非要跑出去喝酒,才导致了这个悲剧,都是绑匪的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实如何方筝已经听不到了,她的耳边嗡嗡嗡的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床上,右侧的地面摆满了水果和各种礼品,一支带着绿叶的树枝悄悄探入病房,投下的阴影盖住了少女微微颤动的眼皮。 “老三!” 方筝从那个冗长的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第一句话就是抓着陪床的王大娃,问老三如何了。 “老大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这边有苹果,有香蕉,有梨,有菠萝,有橘子,还有你喜欢的带刺果子,要不要我给你剥一个?” 王大娃左躲右闪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语,让风筝如坠冰窖。 “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呀!” 暴力的拔下输液的针管,方筝掀开毯子就要下床。 “老大你别动!你别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先叫医生过来给你重新输液好吗?” 王大娃惊恐的高声叫着,伸出两手安抚方筝。 “好,你先去吧!” 待王大娃一走,方筝就坐起来急匆匆的往病房外走,她沿着记忆来到急救室外,看到长椅上一连串陌生的面孔之后,突然想到或许她已经昏迷很久了,老三的手术应该也做完了吧 急匆匆的拉住了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护士小姐。 “你好,请问一下,先前在急救室抢救的张老三,哦不对!是张如胜他现在怎么样了?” 老三老三的叫久了,他的大名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 第69章 我决定了,我要当警察 被拉住的护士小姐一脸懵逼,想了好久才想到,两天前医院确实收了一个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患者,好像是叫张如胜。 “请问你是?” “我,我是......” 一时之间方筝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和老三的关系,难不成告诉人护士小姐,她是老三的老大吗? 不知道内情的人,人家还以为他们混黑社会的。 “噢,我...我...我是他的同事过来看他的。” “你真的是他的同事吗?”护士小姐狐疑的指着方筝身上的病号服。 “对对对,我们都是菲利公司的员工,我是他的上司。”方筝摸了一圈没在衣服口袋里摸到名片,只能干巴巴费力地向护士小姐解释。 “老大,原来你在这里,你让我好找!”王大娃急匆匆的跑过来,脑门上一层的汗。 “大娃你到了,正好帮我向护士小姐解释一下,我们都是老三的同事。” “是的,没错!我们俩都是老三的同事。” 王大娃在医院里晃悠了两三天,一张娃娃脸嘴又甜出手更是大方,很多护士小姐都已经记住他了,看到了熟面孔护士小姐才没有再怀疑方筝的身份。。 “张如胜就住在前面的icu里,你们要看他的话可以隔着玻璃看一眼。” 护士小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说完一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方筝握了一下拳头接着又松开,还好比她想象的更好一点,虽然一直在昏迷,至少还活着。 “老大你别担心,老三虽然现在还没醒,但他说不定哪天就醒了呢,上前年大宝哥遇到不长眼的毒鬼被人一板砖拍到了医院去,还不是睡了好几天才醒的。” “辛苦你了老六,我还坚持得住,我不可以倒下去,还有那么多事没做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穿过来的那个孑然一身的少女了,她有一个公司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等着她养。 而且那是老三一直这样昏迷,她更要挣更多的钱来供养他,就像老六说的,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醒了呢。。 “其他人呢?” “大宝哥回公司去了,说今天有上面的领导要到咱们公司来检查消防和税务,十二和十四他们两个人出门买东西去了,老四伤了腿说是粉碎性骨折,正在做手术,老五和老八在那边等着......” 晚上除了人在麻醉期的老四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方筝的病房里。 方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群家伙现在要做什么。 率先开口的是十二,这孩子一向文静读书成绩又好,是除了郑玉笙之外他们这堆人里面最有文化的。 “老大还有各位哥哥们,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征得大家的同意。” 十二的表情极为严肃,方筝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 “从今天起,我想退出咱们爱武会!” “什么!” 黄毛一听他的话仿佛炸了毛一般,立刻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想要问个所以然。 “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早不退晚不退偏偏这个时候退,你是怂了,想当孬种?” 在方筝昏迷以后,觉得自己作为年纪最大的黄毛一直绷着一根弦,我要代替方筝老大好好的保护下面的兄弟们。 一听到十二想要退出的语言,第一时间他都想到了老七老十这些背叛者。 仿佛有创伤后应激综合症,黄毛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黄毛住手!你先听十二怎么说?” 方筝把头扭向十二,这个孩子她不相信会是个临阵脱逃的孬种。 带着自己的大男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方筝磕了三个头。 “老大,这第一个头感谢你带我走向正途,第二个头感谢你教我做人,第三个头感谢你让我重返校园,就此让我找到了人生活着的真正意义。” 十二大名叫黑岩是非常少见的黑姓,后世网络上非常出名的一句话,强势的爷奶,赌博的爹再加一个病弱的妈以及支离破碎的他,组成一个三天一吵两天一闹的家。 他跟着黄毛混最简单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饱饭不再受家里影响,他痛恨自己面对父母的无能为力,也痛恨父母为什么要让他出生在一个那样的家里面。 他不热衷于钱,也不热衷于利,一直以来他都在寻找自己活着的真正意义。 “人生活着的真正意义?”方筝嚼着这句话似乎明白了黑岩心中所思所想。 “是的,我人生活着的真正意义,我要成为一个警察!一个正义的警察!一个锄强扶弱打倒一切罪恶的警察!我要把这些该死的劫匪一个一个的抓捕归案,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黑岩诡异的笑着恶狠狠的说着这句话,吓得他周围其他人接连打了一个冷战。 十二他好可怕!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前几天将周哥那群亡命之徒逮住的萧刑警。 “好兄弟,这是大好事啊!” 方筝笑着点了点头,大力的拍着十二的肩膀。 “人生能有自己的追求,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我只要你坚持初心,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不要忘记今日所说的话。” 国家公务员不能不能搞封建迷信,不能从事或者参与任何营利性活动,绝对不能在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中兼任职务。 总之就一句话,不能搞封建迷信,不能做生意,不能利用职务为自己谋私利,所以十二如果要做警察的话,就一定要退出他们公司退出爱武会。 “谢谢老大,谢谢您的理解!” 十二伏在方筝膝头上,失声痛哭。 从小到大他都痛恨,那个给他带了无数伤痛的家,待他做了警察他一定要秉公执法,对那些虐待孩子不负责任的父母一定会追究到底。 绝不会因为一句‘家庭纠纷’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有家暴的男人女人都该进监狱好好改造。 “十二想做警察,十四你想做什么呢?”方筝对愣在一边的十四问道。 “那个我...我没有十二这样伟大的想法,不过我和他一样也要退出咱们公司,我要读书!我要考上税务官!我要天天去检查杉下公司还有孙老板的公司!只要谁想对老大不利,我就去查他!” 相比于十二的纯粹,十四就想的简单多了。 他要读书要当官!就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兄弟们,谁搞他老大他就搞他全公司。 听到十四这么一说,黄毛忙不迭的点头,这才对嘛,这才像他们正常人的心理想法嘛,像十二那样有伟大情操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十四你有自己的有想法也很好,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以后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都要遵纪守法爱岗敬业,做了坏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方筝摸摸十四的头,语重心长的再次嘱咐。 “你也不要担心我们,在座所有人都比你大,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的人生不该是为谁而付出,而应该是为了自己而走。” 至于老三这样的悲剧,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惩罚。 第70章 做着最低贱的工作养活自己 随着这一伙绑匪的落网,这场历时一天一夜的绑架案彻底告破。 因为影响恶劣,首犯周哥鸡冠头被判处死刑,其余从犯被判处无期到十五年不等。 王小胜作为绑架提议者,在经历差点被鸡冠头一枪爆头之后,又被警方判处无期徒刑。 如果有什么想的。 心里就一个字,悔!悔不当初的那个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轻易相信人,跟着发小去什么赌场,如果他去了赌场能够坚持本心,没有被一时的利益蒙蔽双眼,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好好的按部就班,在他表姑父的火锅店里好好打工,待学到一些本事之后,再到更大的酒店里面去进修。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能够升职加薪,再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生一个孩子,就此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而不是在监狱里度过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日子,在年老之后进入脱节已久的社会,做着最低贱的工作养活自己。 除了这些绑架犯之外,那个泄露客户消息的证券公司工作人员的判决也下来了 鉴于他当时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绑架犯的威胁,他只是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民事赔偿三万元整。 找一个好好的大有前途的证券公司员工落到阶下之囚,一切都起源于贪恋。 如果他在被威胁之后,第一时间报警,将周哥等人的罪行公布天下,老三他们也不会招致无妄之灾,他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总之一切都是命,还是像方筝说的,做人时时刻刻保持清醒,遵纪守法,爱岗敬业,牢记核心主义价值观。 ...... 绑架一事告一段落,老三依旧在昏迷中靠着机器维持生命,老四的腿手术完之后一直在休养。 方筝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再一次踏入证券公司之内时,证券公司这一次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各种拖延,而是爽快的撤资销户。 在证券公司经理哀怨的目光中没,方筝带着手下拍拍屁股走了,接下来她已经有了新的人生征途。 老三每年庞大的维持生命的治疗费用,一起给郑医生报仇,要扳倒杉下集团,一定要有很多钱!非常多的钱!还有很多人脉!非常多的人脉! 在这些之上还要有很好的群众基础,所以这一次她要做连锁超商以及百货。 江城 所有故事的起点,也是方筝发家的起点,老旧的工业区内,几家欢喜几家愁。 失去了老厂长和江国庆这样的领头羊之后,胶鞋厂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剩下的几个头头脑脑各自为战。 很快就将一个还算红火的场子闹得门可罗雀。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还是那样漂亮的鞋子怎么就卖不出去了呢? 这些人都忽略了一个国内原创最大的弊端。 模仿! 在胶鞋厂的凉鞋爆红之下,那些模仿他们的厂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大量冒出,并且迅速生产同类型凉鞋挤占市场。 一瞬间无论是水晶凉鞋还是皮凉鞋都从各种高端紧俏货成为大路货。 大量的货品积压仓库,每天各种材料供应商堵在大门前,工人的工资也发不出。 这时胶鞋厂的工人再想去找先前忽悠他们的外资企业的那些人时,对方又换了新的说法,总之一个字就是拖,拖得越久对杉下集团越有利。 仅仅不过是半年时间,与国同寿的胶鞋厂就彻底宣告破产,杉下集团也以极低的价格从政府手里收购了胶鞋厂。 这一场低价收购战,金大虫韩透是输家,吕德树一家连输家都称不上,妥妥的炮灰。 方筝他们更不用说了输得彻彻底底,唯有杉下集团,赢得真让人咬牙切齿。 每次路过杉下集团,那越来越大的招牌时方正的指甲都要修剪一次。 历时一年胶鞋厂参与罢工的那些员工们,如愿以偿的加入了杉下集团的怀抱。 然而等待他们的,没有先前承诺的各种高薪高福利待遇,只有机器上越来越厚的蜘蛛网以及每个月那点儿基本的工资。 方筝的车路过家属厂区时无限感慨,上次她来的时候这里虽然一片日幕至少还有人气儿,而这一次来时连那些微的人气都没有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茫然,无措,麻木以及卑微,他们指指点点的对着方筝的黑色轿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黄毛在前面开着车,问方筝要不要下车到老厂长家里去看一看,方筝想了一下表示算了,等她做出一番成绩时,再到老厂长家里去拜访。 方筝到来时,纺织厂的方厂长正盯着上个月的账目发愁,胶鞋厂遭受灭顶之灾之时,纺织厂也不妨多让。 以前他还能凭着给各个兄弟单位做制服做被套养活厂子里的工人们,但现在各个单位自己都不好过,有好几个单位几年都没发过制服了。 本来前年在方筝的建议下,已经将库存那么久的积压处理了,去年开年胶鞋厂大爆发,纺织厂也能分一杯羹。 哪里知道人红是非多,厂子红了也不妨多让,那个该死的杉下集团,怎么就见不得他们这些国营厂子好呢?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方厂长的闺女将门打开,前两年她都在外地上学,压根不认识方筝。 “你好,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方筝,今天我是来拜访方厂长的,请问他在家吗?” 原来是来找老爸的,那正好她爹一个人在家里生闷气呢,有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你好,我是方慧,我父亲正在书房,请您稍等一下。” 方慧把人安排在沙发上转身向书房走去。 “爸,有客人来了。” “谁呀,没看到我在忙的吗?” 方慧有些哭笑不得,你老在忙着干什么呀?在忙着打小人儿吗? “她说她叫方筝,今天是专门来拜访你的。” 方筝! 一听到这个名字,方厂长的眼睛都亮了,不等闺女再说什么,立马站起来一个健步冲向了客厅。 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方厂长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方,方筝还真是你呀!” “方厂长,是我呀!” 方厂长一把握住方筝的手,哽咽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唉......”。 除了这么一句回来就好,其他更多的语言淹没在无尽的叹息之中。 第71章 专门为您留下一个最大的店! 方厂长家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联播,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说着今天发生的大事。 电视外的谈话正准备开始。 方筝摊开厚厚的一本计划书放到方厂长面前,这是她为自家即将开业的连锁超市以及连锁百货制作的计划书。 “这是什么?” “这是公司即将要开业的连锁百货以及连锁超市计划书,您可以看一下。” 方厂长戴着老花眼镜,一边看着计划书一边对方筝的头脑叹为观止。 方筝这姑娘比她家闺女大不了几岁,这脑子怎么就这么活泛呢? 这么好的点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未来这个世界还是属于年轻人的。 “方厂长,您看之后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 “没有!老朽所有想到的点你都已经思虑到了,这个计划不说完不完美,至少非常专业。” “那你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大吗?” 方厂长思索着方筝的话,沉默之后突然笑了,他笑着摇摇头表示如果要是这样的计划还不能成功,那只能说老天不开眼。 “那纺织厂的品牌可以入驻我的百货公司吗?” “纺织厂的品牌?” 方厂长嚼着这句话,突然明白了方筝今天上门的真正含义。 这姑娘果然是个重感情的人,还想着他们这些老家伙,也想着纺织厂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着的工人们。 “纺织厂无论是从布料,还是从打版的师傅的手艺来说,足以媲美国内外各大品牌的手艺,为什么不注册一个自己的商标自己的品牌呢?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世界的中心在我国!” 我国的战略地位,我国的人口以及增经济增长速度,注定能成为世界的中心,征服国人就算是拿下了世界。 风口既然到了,如果不站上去,不是辜负了这个充满挑战充满机遇的美好年代吗? “老厂区现在胶鞋厂、塑料薄膜厂以及雨具厂都成了这场时代浪潮的死在沙滩上的前浪,您希望付出了一辈子心血的纺织厂,也步入他们的后尘吗?”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腿上,方厂长为方筝的话激动不已。 他从18岁就顶替父亲的班进入了纺织厂,他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中年直至现在,人生的各个阶段都在这个这片厂区里度过。 看着厂子越来越衰弱,看着他钟爱的事业越来越凋敝,这并非他所愿意看到的。 “不能!我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方厂长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对啊,您还年轻!为什么不带着厂子做出改变,再次走向辉煌呢!” “可是?唉......”方厂长以手盖眼眼,以此掩盖自己眼中的无能为力。 方厂长也有方厂长的无奈,他也有他力不从心的事情,虽然他作为一厂之长,可是这个厂并不是私人的也不是民营的。 纺织厂它是国营企业!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工会同意要组织允许。 “方厂长,有句话恕我直言,若是你们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成呢?我会在百货公司的顶层专门为您留下一个最大的店!” 方筝留下这句话就告辞离开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门开启又被关上,户外的阳光从缝隙流入阴暗的房间内,又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坐在沙发上的方厂长一动不动,直到闺女从房间内写完作业,她还一直坐在那里,摸着一张名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隐约听到屋外谈话的方慧不着痕迹地坐到了老爹的身边,将电视机频道调到了中央八台。 电视剧频道里正在播放一部年代知青下乡的剧,电视剧的主人公从热血的青少年时期走到了人生分岔路口的中年。 有人失婚失业还下岗,有人已驾鹤西去,有人正在经历人到中年的阵痛。 总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方厂长手中的笔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回几次周而复始,像是一只困兽一样被困在原地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最后抓起衣服匆匆出了门,看方向是往胶鞋厂的老厂长家的方向走去。 离开方厂长家的方筝,马不停蹄的走到了另外一家拜访。 又是熟悉的敲门声,这一次开门的是拜访的目标人物,皮具厂的厂长。 相比于方厂长的犹豫皮具厂的厂长倒是决断力十足,他表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死马当活马医,上面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不同意他就带着工人们直接另起炉灶,这个百货公司他入定了。 “好的,后续事宜我们招商部、策划部以及合同管理部会与您联系,赵厂长合作愉快。” 皮具厂的厂长牢牢的握着方筝的手,一脸的感激。 “方同志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话才好,总之你是我们厂的大恩人,现在又给我们指了另一条明路,你放心,咱皮具厂的质量绝对不给你丢脸!” 拜别了皮具厂厂长,出门之时正好碰到方厂长推着胶鞋厂的老厂长过来,四目相对方筝鼻子一酸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蹲在老厂长的身前。 “老厂长对不起,是我连累您了。” 回来江城这么久一直未曾来拜访这些故人,是她觉得心有所愧,如果不是她是老厂长还是玉笙都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了?如果不是你到我们厂早就被小鬼子给收了,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你的错,是老头子无能......” 老厂长苦瘦如柴的手轻轻的抚摸方筝的头顶,缓缓地安抚着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一步一步的来,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方筝觉的如果不是她,一口就想吃成大胖子,如果她按照市场定金向胶鞋厂拿货,老厂长也不会被怀疑受贿。 方筝哭得很大声,引来周围观看的无数,然而她都置若罔闻的宣泄情绪,待她哭够了,睁的一双核桃眼她总算冷静下来。 几人移步到老厂长家里。 “你这孩子!怎么比以前更瘦了,吃了饭没有?老方也是的,这么大个孩子,也不督促着按时吃饭睡觉......” 老厂长的妻子刘奶奶,看到方筝第一眼都觉得这孩子长高了,但比以前更瘦了。 絮絮叨叨的一直念叨着转身就进了厨房,没过10分钟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出来。 方筝嚼着嘴里美味的蛋炒饭,总觉得压在她头上的那块石头,终于掀开了一丝缝隙。 好像有风吹进来了,紧接着阳光也进来了。 第72章 年20世纪的最后一个年头 1999年20世纪的最后一个年头。 江城市中心最繁华的东大街,修了足足一年的大楼总算按时装修完毕。 地上地下总共十一层楼。 竣工的那一天,玻璃幕墙上就拉起巨大的幕布广告,来来回回的人群,只要从这里路过一眼就能看到,想不记住都难。 “百家乐超市即将盛大开业!开业当天全场7.8折!” 三五成群一起下班的妇女从这里路过,对着幕布广告指指点点。 “嘿,张婶子,你看这里要开一个超市,开业当天全场7.8折!” 烫的时尚卷发的妇女拉了拉同伴的衣服,接着又扭过头,向另一边的同伴说道。 “小红,你家不是最近才搬过来吗?肯定要添置不少的东西,等开业的时候咱们就来大采购一次,买他个半年的,能够省不少钱呢!” “黄姐,你说的这个开业的时候,能省不少钱是什么意思?” 刚刚从乡下搬到城里来的小红好像还不太懂这个7.8折是什么意思? “就是7.8折了,你看它上面写的开业的时候全场7.8折,就相当于说你买一块钱的东西,他只要7毛8,你买10块就只要7块8,你买100块就能省22了,你看是不是很划算?” 小红张大了嘴,没想到城里竟然有这样大的好事! 买100块竟然可以省22,那不就是说买1000块钱的东西就要省220,她扒拉着家里需要什么东西。 心里想着等一会儿就回家,找在一中读书的闺女列个单子,等开业的时候带着全家一起去采购。 “对呀!能省不少钱呢,也不知道这个超市够不够大,我儿子下半年不是要结婚吗?如果要是里面东西齐全,我儿子的结婚物品就在那里面买了。” “哎呀,张婶子您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看你儿子从小孝顺又有本事,娶个媳妇儿也是各方面都出挑的,我听说是也是一中的老师是吧?哎哟,年纪轻轻的都能在一中当老师,那可不得了。” 黄姐作为一个长袖善舞能说会道的人,一开口就把李婶子说的心花怒放。 他儿子打小就是个聪明的,一路学霸到大学毕业后进了全城最好的一中当化学老师。 娶个媳妇更不得了,比他儿子还要小几岁,以前跳级读完的大学,妥妥的天才儿童。 作为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能够供儿子读书上大学,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一说到他儿子儿媳李婶子的心就无比慰贴。 “李婶子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黄姐上下打量了几圈儿,发现附近没有熟人,于是靠近李婶子在她耳边低语。 “我跟你说,其实你儿媳妇她妈家以前就住在我老公他们家隔壁村,他有个舅舅就在一中当校长。” 在一中当校长,那不就是他儿子的顶头上司? 她从来没听过儿媳妇说过这事儿,他儿子也从没和他说过啊! 更何况一中那个校长她也认识,和她儿媳妇根本就不是一个姓儿,小黄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吧,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谁也没提,我跟你说你儿媳妇她舅舅家,以前有姐弟三个,就她当校长的那个舅舅,小时候和隔壁邻居家小孩一起约着下河游泳,结果双双溺水,他被救起来了,邻居家小孩就那么没了......” 两个小孩约着一起下河游泳,结果大的那个被人救了,小的那个就那么走了,当父母的肯定不干呀,所以为了弥补隔壁邻居的丧子之痛,活着的那个小孩认了死去的那个小孩家父母当了干亲。 后面也不知道啥原因,失去独子的那对夫妻一直没怀上,所以在李婶子儿媳妇他舅舅上初中的时候,经双方家长同意,就把就把户口迁到了隔壁邻居家。 “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呢他们家姐弟三个就他和他两个兄姐的姓儿不一样,但他们的的确确是一家人。” 只是恐怕这中间弯弯绕绕的事多了。 之所以黄姐给李婶子提醒这个,可能是觉得李婶子儿子结婚的时候,那个在一中当校长的舅舅可能会来参加婚礼。 如果整个公司的大领导都来了,那婚礼办的太寒酸之类的,可能会给别人引起不好的印象,而且中间还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那要是搞不好别人还觉得男方对女方怠慢了。 “反正趁着这时超市开业,您可别舍不得啊!” “哪能呢,你就是不说我也不可能做出那小家子气来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这点家当还不是他们夫妻的。” 只是儿媳若是和他们学校的校长有那么一层亲缘关系的话,这场婚礼的重量,她恐怕还要再提升一个档次。 “幸好这个超市要开业了,能省一大笔钱,不然荷包恐怕吃不住。” 几个人说着话越走越远。 走在他们后面戴着安全帽的方筝和黄毛,听着她们的话会心一笑,看来这个广告的效应还是巨大的。 现在全城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们超市要开业了,而且是江城最大的一家。 方筝问道:“大宝供应商那边现在怎么说?”。 其他的日用、家电、五金、家纺、户外运动以及数码电子这些都已经全部到位,现在还没谈下来的只有生鲜和蔬果肉禽,总之就是一个食品之类的,还没有完全搞定。 “其他都还好,就是海鲜生鲜之类的,还没有谈下来,蔬菜肉禽他们上次送了一批样品过来,我觉得不行,没有完全没有农贸市场的新鲜,这个供应商我们可能还需要亲自到郊区去走一遍。” “那好,你再定个时间啊,算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我们 就去!” 这么多年了,方筝风风火火的性格一直没变。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城郊的农贸市场,那里历史悠久听说建国以前就是名声响亮的大集,这几年扩建后更加庞大,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也就是地点太偏了,要不然对城里的所有超市都是重大打击。 农贸市场极为热闹繁华,与之相对的人也特别多,车道两边到处都是占地摆摊的小贩儿。 黄毛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但今儿不知道怎么的,一直不在状态内。 “唰!唰......” 长长的刹车声之后,险险停在一位老大爷身前,坐在副驾驶的方筝被吓坏了 第73章 保不齐就是被他们这车给吓着了 回过神来之后,立马解开安全带。 “老人家,没事吧。” 虽然车距离老人家还有好几米,但保不齐人被吓到的情况,方筝自己现在还一身冷汗。 “没事,小姑娘,我只是走累了,不关你的事!”老人家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事。 “真的不需要吗?那边有个诊所要不要去看看?” 方筝还是有些不放心。 主要是老爷爷这脸也太白了,保不齐就是被他们这车给吓着了。 好说歹说方筝把人拉到旁边的诊所,里面正好也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坐诊。 把过脉后,老大夫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就是累着了,开了点安神的药就把他们打发了。 方筝把人扶到诊所外边的椅子上,找护士小姐要了一杯温开水,端给老人家。 大爷忙着卖土豆,本不想多留,可方筝实在不放心,拉着不让人走。 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下,终于了解到老爷爷忙着卖土豆的原因。 原来老爷子无儿无女,一直和妻子相依为命,昨天老妻干活的时候摔伤了,在村里找了赤脚医生看,说要用xx药,可他们村里没有他也没太多钱买。 “听说那药可贵了,一小盒就要二十几,唉......”老爷子叹息着。 昨天听到医生这么说之后,老爷子连夜挖了一挑土豆,想着卖了就能买两盒药,天不亮就出门,连续走了十来个小时。 一夜没睡还背着重物走了这么远,就是年轻人都扛不住,更何况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难怪脸上白中泛着青,都是累的。 说到这些老爷子突然从筐子里掏出几个土豆递给方筝。 “姑娘你拿两个回去煮着吃。”对方筝又给他抓药又给他买饼子,老爷子很是过意不去。 “这怎么好?”方筝连连推辞。 这可是老爷子挖来给老奶奶换药的土豆! “拿去吃吧,也不值什么钱” 这年头粮食价格贱,土豆这些价格更贱,一斤也就卖两三毛,他在两个筐里的土豆哪怕全部卖完,也最多只能换二三十块钱。 方筝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对了,反正她今天也是来找新鲜货源的,不如问问老人家村子里还有没有蔬菜粮食卖。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还别说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有时候她都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老爷子他们村确实存了一样好东西。 本地西瓜! 相比于厚实的各种瓜,他们本地的西瓜皮虽然没那么薄,但是瓜瓤却带着天然的沙,口味清甜,滋水丰盛,带着一股天然的果香,没有人工的味道。 这样的老品种西瓜在后世已经不多见了,普通人就算想找也找不到。 除此之外,你猜还有怎么着,竟然有他们本地哪里都有的各种野生菌子! 还和小饭馆老板他们村出产的菌子不一样,老板他们那边主要以产灵芝为主,而这边却是确确实实的各种野生菌。 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他们这村里除了常见的木耳之外竟然还有羊肚菌,你能猜到吗? 在江城竟然有野生羊肚菌存在! 这个都是找都找不到的好东西。 老爷子他们村就在坪山后边的那个山坳里,四面环山可以说冬暖夏凉,出入全靠人力,前年才通的电。 说到这里方筝的脑子立马就火了,她就抓住了三个关键词。 地平土松沙地多!冬暖夏凉!人口众多! 这不就是老天赐给她的一个超大型冰箱嘛,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搞大棚蔬菜更完美。 当即方筝就要跟着人过去考察实际情况,结果还是被黄毛给拉了一下,而在她耳边提醒。 “老大,今天晚上咱们还有喝上面的饭局。” 对啊,她也是太兴奋了,才把这茬子给忘了,今儿晚上还有和上面领导的饭局,专门谈那个电的事情。 ...... “大爷您千万别下错站了,东西也别掉了,这里有水和包子,饿了就吃,千万别省着,还有很多。” 方筝边说边把一大袋东西,强硬的塞到老人家的筐子里。 “谢谢你啊,小姑娘!”老爷子是个内敛的人,可也被方筝感动得止不住的感谢。 “没事儿,谁没个难的时候!” 今天他们都算是碰到了好人,她没有被讹,老人家也达成了此行的目的,皆大欢喜! 长途大巴排出一管黑气消失在站台,许久还能看见老爷子挥手道谢。 方筝喃喃自语:“希望老爷子能在下雨之前回到家”。 老大爷是个好人,她说要买走他的土豆结果人家不卖,说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不要因为同情他而给自己增加麻烦。 还是买了药之后表明他要是不收,方筝就把药扔了,老人家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作为感谢要把土豆送给方筝,她接受了老爷爷的好意,只是在那个装东西的袋子里放了五百块钱,希望老人家能渡过这一次的难关。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方筝转身催促黄毛快点跟上,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没达成呢。 江城饭店 作为一家曾经接待过国家元首的饭店,无论是历史还是逼格都拉满了,门口摆着和众多国家元首合影的相片。 “各位领导能莅临实乃三生有幸......” 一番恭维的话做了开场白,接下来相互捧场,你想要投资想要成绩,我想要便利想要绿色通道,这顿饭那是吃的宾客尽欢。 临到末尾方筝略带着酒意亢奋询问桌上的某位领导。 “如果我说我们公司资修一条水泥路,请问这方面的审批有没有什么更快捷的方式?” 满面红光的领导大力地一把握住方筝的手,这位同志实在乃我辈楷模。 就算在外挣了大钱,也未曾忘记家乡的父老乡亲。 他大手一挥表示这事儿没什么难的,修桥铺路乃是天大的善事,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方筝点着头千恩万谢,她一直记得以前和老爹吹嘘的那句,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她有能力有本事了该为这个社会做点实事了。 比如为今天遇到的那个老爷子他们村修一条进出的水泥路。 既方便了他们,也方便了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方筝留下已经锻炼出来的黄毛专门跑这件事,而她自己则带着老六和老八铁塔踏上了前去坪山山谷的路。 那必须得亲自考察一下那个山谷,确实如老爷子说的那样。 第74章 挣的那是个盆满钵满 坪山镇只是江城下辖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镇,完全没有后世那样分门别类的各个科室。 此时也就分为三大块综合管理类专业技术类和行政执法类。 这两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坪山周围这几个镇,目前也划分出了好几个科室,甚至还有紧跟潮流的招商投资部。 干了一辈子行政工作的老姜,凭着平时给人热情爽朗能说会道的印象,被上面硬生生的划到了这个新开的部门当光杆科长。 算是变相的发配了,给想要接替他的人腾出了位置。 当时他也未曾失落过,但人生永不言败是他的座右铭,调理好心情之后很快振作起来,投入了新的征程之中。 他挨个给他认识的所有有资金的‘投资者’们打去了电话,沟通投资乡镇企业的相关事宜。 然而现在的人压根就没有投资的想法,他们宁愿把钱放在银行里吃利息,也不愿意掏出一个子儿投资一个国家有扶持的项目。 为此他真的是伤透了脑筋,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每天像卖保险一样跑到人家家里,宣传他们的乡镇企业,然而一切都收效甚微。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一个电话打破了僵局。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在办公室内不要命的响,老姜拎起电话一听竟然是他好久不见的老同学打来的。 “老同学啊,最近过得还好吗?” 老姜取下鼻子上的眼镜揉了揉鼻梁,接着又按了按太阳穴,才对电话那头的老同学寒暄。 “老姜,这次我就不和你废话了,今儿打电话来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啥好事啊?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天大的好事!难不成天上真的要掉馅饼了? “老同学你就别取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在干啥,我每天为这个招商引资的事已经够头疼的了。” 电话那头再一次压低了声音,老姜甚至听到了老同学起身走路的摩擦声,接着又传了一声关门的响声。 “老姜你真的以为我在开玩笑?哼,这一次我可是提前把消息告诉你了,免得你又被上面的鳖孙儿摘了桃子,我告诉你,这次你可能真的要发了。” 听到老同学这样说,老姜有一瞬间的赫然,原来这些年他的遭遇都被老同学看在眼里。 “废话我就不说了,我告诉你,今儿早上我听我们领导说有一个大老板,有一个从大城市挣了大钱的大老板看上了你们镇下辖的一个村子。” 看上了一个镇下辖的一个村子,每个字都认识,但是为什么凑在一起他就是不明白呢? 电话那头的人是否听出了老姜的疑问,接着又解释道。 “唉!是我嘴瓢了,具体的情况其实就是你们镇下面不是有一个六村吗?那里我记得小时候咱们还到那附近去玩过,就他们那个独特的地形,被大老板看上了,想要带在那边包山种果以及修桥铺路,是不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正好他老同学刚刚被调到新开的招商引资部,接着就遇到了慧眼识珠的大老板,这是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我跟你说这个大老板可是身家上亿的,人家从手里漏一点就足够你们镇起飞了!” 而且方筝的大名在他们江城,也算是在头头脑脑眼里也算是挂的上号的。 这些年她能把濒临破产的胶鞋厂扭亏为盈搞得红红火火的,又在遭受重创之后和万氏的小万老板联手闯股市,挣的那是个盆满钵满。 甚至逃过了熊市洗劫,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脑子聪明做人清醒,该出手时毫不迟疑,该收手的时候哪怕面临巨大的利益诱惑也能当机立断。 人这一生之中,有几个时候能遇到这样的贵人,若是和他搭上了关系,以后整个屏山镇还怕招不了商,引不了资! 只要把她这个招牌一打出去,跟风投资的投机者们能把他老同学烦死。 “我听说她最迟明天就会出发到你们那边来考察,我觉得你可以先做点准备,虽然人家不想着兴师动众但向导总是需要的吧,要不然就六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能找得到。” 在老姜的千恩万谢之中老同学的电话挂断了,他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手中写了厚厚一本的计划书翻了又翻看了又看。 今年他也四十有一了,若是再蹉跎下去,他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间就过去了,成不成也就是这么一哆嗦了。 第二天一早,天朦朦亮。 方筝这边刚一出发,老姜那边就一就带着自己手底下唯一的一个兵到入镇的那个口子等着。 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两人又累又渴才终于见到了那一辆车而来的汽车。 “你好,请问是方筝同志吗?” 老姜举着一个牌子敲了敲车窗,他也不是全无准备的来到方筝面前。 早前就说了方筝手底下的人五花八门,昨晚上通过查老姜终于找到了和方筝那边的一点亲戚关系。 他和铁塔他妈刘凤凰女士竟然是还没出五服的表姐弟,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还遇见过。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也不怕被人家给挡回去了。 方筝摇下车窗,问道:“是的,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五小子的堂叔啊,也是坪山镇主管招商引资的科员,我姓姜,如果不嫌弃你叫我老姜就可以了。” 老姜这话说的热络极了,这段时间他天天打电话,其他没什么收获脸皮倒是练得比城墙还厚。 方筝扭头看向副驾驶的铁塔。 铁塔瞅着车窗外的人觉得好像是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但看老姜和他妈刘凤凰有几分相似的脸,他想想应该是在偶尔回老家的时候见过吧。 “你好!你好!麻烦你一大早就在此等着,实在是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还请见谅啊说。” 得到铁塔肯定的回答,方筝也热络的招呼了起来,兄弟家的亲戚怎么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不是。 再说了,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向导。 ...... 第75章 这里必须要架一座桥 老爷子走了10个小时的路,方筝开车从出发到走到他们村村口一共花了五个小时。 其中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江城到离他们村最近的镇上,剩下四个小时的时间全是在爬山。 幸好方筝常年练武,要不然爬这么几个小时还不得累散架。 又走了大概20分钟,方筝已经能听到波涛汹涌浪击礁石的咆哮声。 “方圆几十公里之内附近都没有桥,这里有一个滑索,村民来往两岸之间全靠这个滑索。” 老姜在来此之前早就将一路的地形备好了。 “为什么不架桥?” 话一出口,方筝就想给自己两耳刮子,她到底问了什么蠢话? 要是有能力只有投资的话这里早嫁了,既然这里一直没有架桥,那肯定是有各方面的因素。 “架桥这个事情,嗯,总之呢,还是有各方面的因素,嗯,不过您放心这个滑索我们每个月都检查,嗯...安全肯定是安全的。” 老姜磕磕巴巴的说完这句话。 他也在心里汗颜,为什么不架桥?还不是投资太大回报太小了,就为了那么一两百个人花费巨资在这里架一个桥,这边买卖太不划算了。 一群人颤抖着滑过滑索,方筝比划着这条小河的宽度。 河宽大概也就十几米,主要是地形太过陡峭了,又是一个长长的下坡,所以水流特别湍急。 如果要连通去往山谷的路,这里必须要架一座桥,还必须架一座能够通过重型卡车的桥,这样一来造价就不菲了。 如果老爷子他们村独特的地形不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那这场买卖可能还要再商榷一下。 但愿他们村确实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 ...... 陶渊明先生的《桃花源记》还是方筝在读小学的时候学的课文,落英缤纷,芳草萋萋。 临尽水源虽然没有越走越宽阔的门洞,但却有两山交锋之时的‘一线天’。 经过狭窄又陡峭的山路,前方豁然开朗,良田交错,方筝也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坪山六村! 早上不到6点就出发,走到现在已过中午。 “前面就是坪山六村了。” 一到达目的地,无论是本地人的老姜还是方筝一行人都觉得自己快要累瘫下。 刚进村就被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孩子拦下,他们好奇地盯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坪山六村实在是太偏僻了,以往除了偶尔会来的小商贩和各家各户的亲戚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小朋友,嗯,请问林大爷家怎么走?” 方筝对着领头的小女孩问道。 不愧是当老大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怕生,她歪着头好奇地打量方筝,反问了一句。 “什么林大爷,我们村里姓林的大爷特别多,请问您是要找哪一位?” 这话就说的有技巧了,说了村里有很多的林大爷,如果你要找其中某一位,你就要说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要找他干嘛? 如果不是现在和小女孩还不熟,方筝一定要大大的夸奖一下小姑娘的机智。 这话说得好又不得罪人,还把自己的目的拐着弯儿的问了。 于是不再逗他,直接了当的将前天遇到老爷子的事儿,向小姑娘说了,小姑娘想了一下把一群人带到了他们村的村长那里。 “村长,这位姐姐她要找人,您知道前天谁去了城里不?” 方筝将提来的礼物放到村长家的桌子上,表示这都是给大伙带来的小礼物,里面都是些瓜子、花生、糖之类的,他们本地的特产。 “方筝同志,你这也太客气了。” 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一些吃食,村长也不再推辞,了解具体的情况后带着一群人往林大爷家走去。 “老林这人要强,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大伙儿说说,还好他遇到了你们这些好心人,要不然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穿过村子的中央再往后走,能听到瀑布的水流声,再往后边走已经到了村尾最后的一户人家。 小小的院子里一棵枣树,里面有两间小小的瓦房,而前天方针所见到的老爷子正坐在门口划着竹篾编着框。 听到众多的脚步声,老爷子警觉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方筝,笑得格外灿烂。 “姑娘,你咋来了?”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半成品筐,双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一边开着院门一边招呼着往屋里坐。 “您老别忙活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方筝刚将提拉的米面粮油以及糖牛奶之类的礼物放下,屋里就出来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奶奶。 这位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妻子,那位腰受伤的了老奶奶。 方筝看她用左手撑着腰,连忙上前将人扶住,问道:“老奶奶,您的腰伤好些了吗?”。 老奶奶眯着眼睛似乎有些晕光,笑呵呵的说:“你就是前两天帮了我家老头子的姑娘吧?我家老头子不省心全靠姑娘您了,都说了没什么大碍的,他非要着急忙慌的到处跑,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一把年纪了”。 老太太一想到老伴一个人挑着两筐土豆,走了10来个小时才走到江城去,就为了多挣几块钱给他买药,一想到这里老太太就忍不住拿出手绢擦起眼泪。 “老奶奶您可别这么说,出门在外的大家都是父老乡亲,能帮一把是一把,更别说林老还送了我那么多土豆,您是不知道那豆子香的勒,我们公司那帮崽子抢都抢不过来,这不今儿过来就是为了多买一些回去。” 村长是个脑子活络的人,听到方针这么一说,眼珠子一转就觉得商机来了。 他们村子别的不说,那土豆子随随便便给他凑上个万把斤绝对没问题。 村长刚想说什么方筝就摆摆手,表示今儿来除此之外她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村长,您别多心,主要是前两天听到林老说你们村啊真是得天独厚福地洞天,种出来的瓜果蔬菜粮食都比别的地方更好吃一些,产量也更高,今儿我就是代表我们公司过来考察的,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建立长期的供应关系。” 长期的供应关系,村长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他们村啥啥就好,就是这个出行实在不方便,走惯了路的成年人还好说,那小孩出行之时,村里大人谁不担心呢? 就为这,他们还在上面的帮助下每家凑钱在村子里修了一个村办小学,可是光有了学校又能怎么样,没老师一切都白搭,如果要是这条路修通了,此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方筝同志,您说这话可是真的?” 村长的眼神带着希冀,却又带着更多的怀疑,他不敢相信这等大好事竟然落到了他们最为偏僻的六村头上。 第76章 长期的独家供应合同 坪山六村村委的枣树之下,谈话仍在继续。 村长刚刚那么一问,不等方筝回答,老姜直接接上了话头。 “这还能有假的?方筝同志乃是从江城远道而来的大老板,不远万里过来就是为了考察实地达成合作,振兴乡村!报纸上不都写了吗?先富带后富,大家共创未来。” 方筝微笑着没有说话,这位一直笑呵呵任劳任怨的老姜同志也是个人才,她还啥话都还没说呢,高帽子给她戴得一个接一个的。 没见老姜这么一说完她身后的两个傻小子,已经听得热血沸腾了嘛。 不过嘛,老姜还是太着急了,如果今儿换了其他人,他这么一叠一叠的戴高帽子,很可能把投资者直接吓跑了,做任何事情嘛都要循序渐进。 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还是太心急了一些。 然而此时的方筝也犯了一个一叶障目的毛病,她自以为看透人性,其实她也是不了解,老姜曾经的遭遇。 作为一个老实的好人,老姜就差在脑门上刻着快来欺负我的字样,然而人精儿即便你不在脑门上刻着这几个字儿,他们也会用实际行动来各种欺负老好人。 老姜从中专毕业之后就分配到了供销社,在供销社任劳任怨的干了多年之后,经历了时代浪潮。 供销社裁员的裁员走人的走人,他也凭着上报纸的见义勇为,在供销社大厦将倾之时到党校进修了两年,回来之后就被安排到开水房烧锅炉了。 是的,你没看错一个在党校进修还被承诺了某某职位的人,本身承诺的职位被人顶替了,而他只能被扔到锅炉房烧锅炉。 后面因为办事踏实任劳任怨,在镇府和村民某次纠纷之时,又被上面的人拎出来给人泄愤。 他凭着自己的能力把事情处理好了,上面也不能把它一直按在锅炉房,就给安排到了一个边缘部门。 中间还发生了好多事情,反正每一次他一做出来什么成绩来,总有不要脸的像摘桃子一样地把功劳摘走了。 也幸好他这个人心态坚韧,要不然怕不是得黑化无数次,今天他也是听到这事儿太兴奋了一时间忘了分寸。 “那咱们快些走!老朽这就带你们去看我们村那些地,我们村大部分都是沙地,种出来的西瓜可甜了,土豆也长得比外面的更好吃更大,后面那些山上除了冬天全年都可以捡菌子,可好吃了,昨个我儿子才从后面挑了两兜,等一下就让我婆娘做了,咱们喝几个!” 在村长的带领之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了这个山谷中的小盆地。 也确实如村长所说的那样,他们村地理位置确实得天独厚,如果不是山外的路实在太险峻了,这个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小天府。 村长家杀鸡煲汤,地道的走地鸡遇上上好的羊肚菌,那味道真是可以馋哭隔壁小孩。 铁塔这愣子,一上来就喝了人家三大碗鸡汤,要不是方筝用眼神阻止这没眼力劲的家伙,能抱着那汤锅把整个汤全吃了。 被老大警告了铁塔摸着后脑勺呵呵呵的笑了,转头捞出在火堆里烘的甜丝丝的红薯,双手一掰。 “老大,给!” 看他那傻乎乎的样方针,再大的气也没有了无奈的结果,他手里的红薯吹了吹了吹,轻轻的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这真是太好吃了! 好多年没吃到这么地道的老品种红薯了。 就着饭桌上的氛围,几个人凑着脑袋,谈起了正事。 “首先呢,我代表公司确实对此次考察呢非常满意,然后呢,我们公司呢,现在有两个方案,就供你们选择。” 两个方案? 村长和村书记以及老姜三人对视一眼,然后作为打头的村长表示想先听听两个方案,具体是什么方案。 “第一个方案呢,就是由我们公司出资然后修一条从镇上到坪山六村的路,当然桥肯定是要架的,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公司前期投资会很大,所以呢我们为了后期更快的拿回投资,需要和贵村签订长期的独家供应合同。” “什么叫长期的独家供应合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的村长率先问出了疑问。 “就是你们村以后出产的产品只能卖给我们公司,不能再卖给其他单位。” 意思就是说方筝他们这个公司要吃独食,这个买卖一旦签订了合同,其他人就不能再插手了。 当然这个决定也在老姜的意料之内,毕竟前期投资这么大,修路架桥那可不是一丁点的钱就能办下来的。 商人总是追求利益的,可以理解。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是由你们自己出资修路修桥,我们公司直接过来采购你们的产品,当然这一次我们不会签订独家供应合同,除了我们公司之外,你们还可以卖给其他的商家。” 这两条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选的,因为无论是镇府还是他们村自己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修这个路架这个桥。 老姜按住了想要说话的村长,问了一个问题,一个非常核心的问题。 “方筝同志,听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要是我们选择第1种的话,这个合同签订了之后,六村的产品就只能卖给你们,并且价格会比市场价更低是吗?” “当然,先前我也说了,因为这个前期呢投资很大,为了尽快的收回这个利益啊,所以就是在这个价钱方面肯定是要比市场价更低一些的,这样我们的利润空间才会更高,才能尽快的收回成本。”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方针呢也不屑于玩忽悠那一套,大家都是奔着合作共赢的目的去谈合作的,没必要搞那些。 “好的,请你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一顿饭吃到了,下午快4点,日头已西斜,为了赶着下山方筝一行人也没有多留。 老姜拉着村长和书记在屋里嘀咕了大概可能10来分钟之后就和方筝他们一起走了,待所有人走后,村里的大喇叭开始响了。 第77章 有重大的事情 村委会的大喇叭里,村长拿着话筒要求村里所有人在吃了晚饭之后到晒谷场的大坝子上集合。 有重大的事情的需要全村人商量。 黄昏时分 家家户户端着板凳全都坐到了晒谷场上。 今天早上方筝他们来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看到了,一群人在地里又是拿着铁锹铲土,又是拿着本子写写画画。 中间还有一个戴眼镜神神叨叨的,东家地里的菜苗掐一根,西家地里的野草薅一把。 被村民们看在眼里的眼镜,其实是方筝从江城大学里请来的农学专家专门为此事来搞评估的。 要不是有他的肯定方筝也不能立即下定决心动用这么大的资金来修桥铺路。 是的,方筝从来没想过,村里人会选择她提供的第二条路,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钱这个东西这有时候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人都到齐了没有?” 村长和书记拿着挨个点名,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正式开始了。 “今儿你们也看到了,从城里来了一个大老板看上了咱们村种的这些瓜果蔬菜,只是大家也知道咱们村这个路不好走,所以呢对方就给了咱们两个选择。” 有心急的还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开腔问道:“什么选择啊?”。 村长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第一个呢,就是他们给咱们修路架桥,但是要和咱们签订那个什么...嗯...长期的供应合同,就单价呢,肯定是要低一些的,毕竟人出了钱,肯定要早点捞回利益的,第二个呢,就是咱们自己修路架桥但不用和他们签合同,就是以后咱们的东西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价高者得。” 站在台子上的人话刚一说,台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和自家关系好的交头接耳讨论起这件事。 过了十几分钟,村长看他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又拿起大喇叭适当引导,要不然商量到明天都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事情呢,就是这样子了,嗯...你们有什么看法,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所有人左右张望一下看有没有谁想做这个出头鸟。 短暂的沉默之后,豆腐西施一家子举手发言。 “村长这种好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花那么多钱给我们修桥铺路签个独家合同咋了?又不犯法,反正这个事儿我们家是同意了。” 豆腐西施家的儿子闺女为了在镇上读书,还寄宿在他娘家大姐的婆家呢,要是路通了,孩子们每天骑自行车就可以跑个来回了。 更别说路通之后他们村的村小,怎么着也能招得到人了吧,村里几十个孩子,也不能每天光着脚丫子跟跟着父母下地呀。 不识字,不懂算数,以后就是出门卖个菜都能被人家给诓了去。 “对,我觉得豆腐西施家的说的没错,这么大的好事儿还犹豫啥呢?也不想想是上面有钱给咱们修路了,还是咱们自个儿有钱修路,这不都没有吗?没有的话那不就只能选第一条。” 这样想的人是大部分,当然也不乏持反对意见的。 “你们就只看到了眼前利益,也不想想,如果要是咱们和他们签了合同以后,地里长啥是不是都人家说了算,咱们吃啥!喝啥!用啥!都要被别人掐着脖子,更别说东西长出来了,要是不符合人家的要求,人家不要了怎么办?就算要了,那价格压的死低,咱们整个村都去喝西北风吗?” 和林老家是邻居的老大爷抽着旱烟,一脸的不愿意,干啥都自由惯了的人突然要和别人签什么捞什子的合同?想想都浑身不自在。 “您老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长出来的东西不符合人家的要求,咱们庄稼把式侍弄了庄稼几十年,难不成种个菜什么的还能种出个孬货来!” “胡老三家说的对,要是地里种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用人家说话就咱们自己都觉得打脸。” 眼看着一村好几家的人都围攻自己家老爷子,老头儿十几岁的大孙子不愿意了,立马站出来帮腔。 “你们咋对我爷说话的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农在世啊,还想种什么就出什么!你种了这么多年庄稼也没见你种出朵花来,你要真这么厉害,怎么没见发大财呀?” “咋和长辈说话的,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那你咋和我爷说话的?他不是你长辈吗?” “......” 眼看着要吵起来,村长立刻拿着大喇叭想将这场骂战掐灭在萌芽中。 “好了好了,说事儿就说事儿,扯这么多干嘛?” 奈何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人有些事积怨已久,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白老头说这些,当然不同意了,你家二小子,那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读不读也就那样,可咱们这些谁家没个小孩啊?” 这话一出,就说到了大部分人的心坎上,都觉得老头儿是嫉妒他们家里的孩子聪明。 “别的那些孩子都能靠着读书,成龙成凤的,咱们村儿人大老板都说了人杰地灵的,难不成咱家村的娃娃比人家傻一半,我就不信只要有了好老师还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管您老同不同意!反正这事儿我们家同意了,合同第一个签。” 这年头谁不想过好日子啊?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都摆在眼前,再犹豫那都是傻子。 村里那个宣传语不还写着,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好了好了!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再吵下去这个事儿还有什么定论?今天晚上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晚上就这个时候咱们全村搞不记名投票,老规矩还是少数服从多数。” 村长的催促之下,一大群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人走后,他和书记两人相互苦笑着叹了一声。 这年头的领导不好当啊,啥事儿都要管,管多了别人怪你管少了别人觉得你不干的事儿。 “你看这事儿闹得,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书记比村长稍年轻一些又是晚辈,所以一般遇到事儿,他都会先征求一下村长的意见。 第78章 我们选第一条路 村长来回踱步,掏出兜里的烟叶子卷吧卷吧,掏出火柴又放回兜里,好狠狠的嚼了一口烟叶。 “难不成这事儿还有得选吗?” 虽然他也很担心这个长期的供应合同,但是机会摆在面前让他直接放弃,又觉得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村里的娃娃。 很多时候,人这一辈子机会真的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了,那是想在遇到都没有的。 “其实今天下午我打电话,和我读书时候的同学沟通了一下,现在这种长期的供应合同,他们在其他地方也见过很多,只要合同签好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书记曾经在外面读过书,是为了发展家乡才回来的,即便先前方筝说的天花乱坠,他也没跟着激动。 抽了下午的时间,他给留在城里的同学们打去了电话,了解到一些具体的情况。 “你也说了要把合同签好,关键是咱村里也没这方面的人才。” “咱们村没有,那镇府你不是有吗?他们也不能看的,咱们掉火坑不是。” “你说的对。” 投票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村子里百分超过90%的人都同意了第一个选择。 大部分的人都想的简单,反正都是地里刨死,在哪儿刨不是刨。 更何况如果要是签了合同,那他们每年出产的庄稼蔬果之类的也不愁卖了。 还能白的一条路,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那天晚上村长就给镇子里的老姜打去电话,表示他们村里已经同意了这件事。 得到准确的回话,老姜又马不停蹄地联系了方筝这边。 “方筝同志,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的,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把合同签了,然后其他的这些也尽快提上日程。” 修路架桥,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光测量勘探规划都是一个大工程,之后还要找设计院设计路线,还要请施工队,哪哪儿都是事,早一天开工就早一天派上用场。 地里的庄稼也不是凭空长出来的,从播种到收获怎么着也要几个月,就算长得最快的白菜,恐怕也要一两个月吧。 “好的,你放心,我们这边合同处理部以及其他部门会尽快和您联系的,请您耐心等待。” 方筝挂断电话,黄毛欲言又止。 “有事儿说事儿,支支吾吾的还像个男人吗?” 方筝觉得黄毛已经和她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改变了很多。 这头发也不黄了,穿衣也有品味了,说话做事都沉稳了很多,可这心思也更难猜了。 “老大我不懂,咱们不过是开个超市而已,为何还要花这么多钱去搞这一出儿,修路架桥这得多少钱啊?” 黄毛总觉得这个支出太大,而得到的回报不过就是到常见的瓜果蔬菜,这些东西在乡下哪里没有,为什么不找一个地理更便利的村庄和他们合作。 “那你觉得万老板为什么要和老板娘他们村合作,每年收那么多灵芝山珍过去,就就像你说的这些东西,哪个地方没有,他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村子合作?” 方筝的话倒是问倒黄毛了,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来没想过,于是试探着回答。 “可能这中间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秘密,也或许是他们村的质量特别好。” 方筝白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或许是他们村的灵芝质量好啊,我要和坪山六村的签合同,不就是看中了他们村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吗?” 他可是个四面环山的山谷,里面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沙地,周围还全都是山,山上到处都是野生菌。 “你想想他们村冬暖夏凉,其他地方能种的时候他们能种,其他地方不能种的时候他们还能种,这中间省去的功夫和时间你算过没有?而且前两天我拿回来的那几箱子土豆你又不是没吃过,你当时还说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得多了呢。” 一说起那些土豆,黄毛现在还直咽口水,还别说那些土豆是真好吃,无论是蒸着吃,炸着吃,炒着吃,煮着吃,还是切成薄片烫着吃,单个人也能吃,和其他菜也能融合。 若是那个村子里所有的农产品都和这批土豆一样,那么好吃,那这笔买卖也不算吃亏。 “咱们什么时候再买点回来吃?”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方筝笑闹着拍拍黄毛的头,接着再给黄毛分析。 “一个企业想要走的长远,总要有自己的企业文化王牌产品,咱们和六村的合作,他们村出产的产品就是咱们接下来的重头戏,以后咱们的百货商店超市,将会开遍全国不只是江城。” 等以后条件成熟了,甚至可以第一批做电商,当然这些都是要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一步一步慢慢来嘛。 说到这里,黄毛儿又开始问。 “如果要把咱们的店开往全国光六村一个地儿,是不是太少了?产量跟不上啊?” 风筝大手一挥,她早就料到了这个事。 “我已经和江城大学的冯教授他们达成了初步的战略合作,他们提供技术,我们提供钱和渠道,共同在屏山镇那边搞实验基地,等咱们这边上了正轨,实验基地那边也该出成果了。” “老大威武,果然还是您想的周到。” 黄毛的巴掌拍的啪啪响,他们家老大这脑子他服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这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坪山六村那边解决了蔬菜供应的问题,但剩下的水果之类的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渠道。 这玩意儿动辄几年起步,你种下一棵果苗,等你收获的时候不知道到哪个猴年马月去了。 “我最近考察了三家,这三家呢都有好有坏,第一家是东省那边来的货量大渠道稳定,但价格稍贵,第二家就是咱们本地的公司,他们是从南边拉过来的货但是货源不稳定,好处就是他们家的果子特别好,很多珍稀的热带水果也能搞到” 说完这两家黄毛迟迟没说第三家方筝疑惑的看过去。 “其实第三家各方面都不出挑,但是他是上次咱们吃饭的那个领导介绍的,您说这事儿吧,到底怎么搞?” 我们这家伙还是缺少了历练,明摆着的事,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你为什么一定要选从三家当中选一家呢?三家都选不可以吗?让他们竞争上岗,做得下就做,做不下就滚。” “那不是怕被人给穿小鞋吗?” “秦大宝啊秦大宝,咱们是什么出身还害怕人给咱们穿小鞋儿,做人要讲良心卖东西亦如此,你东西好了,客人自然就来了,东西不好,哪怕你吹得天花乱坠,人家也只上一回当,如果你真的担心上面给咱们穿小鞋子以后不好干活,那也完全没必这个必要,大不了咱们干回老本行。” 第79章 老本行 “老本行?” 黄毛嚼巴着这句话,心里思考着他们是他们老本行是干什么? 回想从火车站第一次遇到方针,接着他们的第一桶金....哦!是去给万老板当保镖当打手,接着卖胶鞋、卖凉鞋、炒股票、搞百货、搞超市。 短短几年一路走来,他们干的活儿可真多。 方筝一屁股窝回沙发的,拿了个苹果边削边问:“你猜去年香岛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香岛去年发生的事可多了,不提大时代之下的股市风云期货市场,就只是第一豪门夫妇离婚又各自再婚的消息,就刷了半个月的头版头条。 对了,还有xx报业的黄老板儿子被人沉了江! “您是说咱们接着干,老本行当保镖?”说到这个黄毛兴奋了。 现在天天动脑子和各方人士周旋他已经有些疲惫,十分想念以前那些不动脑子的日子。 “是有这个想法,咱们不可能一辈子窝在江城,我们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 以前说要挣外汇那话,方筝可不是开玩笑的,作为跳板那香岛那边就十分重要了。 她盘了最近几十年的数据,那边相对于目前的国内市场来说,还是很封闭的,如果作为传统企业,进入他们的市场,只会被那些人一致对外全力绞杀。 但是如果另辟蹊径,以保全公司的名义进入香岛市场,想必应该会有很多潜在客户的。 “那咱们该做什么?” 黄毛搓搓手,满眼精光星辰大海什么的,听着好高大上呢。 “你先去把还没商定的水果生鲜之类的货源搞定就可以了,对了,生鲜可不比水果,这玩意儿要是不新鲜,可真的会吃死人!” “您放心,咱现在可是遵纪守法的好时代好青年,那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的事儿那可不敢干!” “知道就好!” ...... 接下来一段时间黄毛忙得脚不沾地,方筝也不妨多让。 坪山六村那边的事也提到了正轨,大笔大笔的赢钱,从公司账户里拨出去。 公司专门聘请的财务总监立刻就将报告打上来。 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这就叫花钱如流水,方筝皱紧了眉头,看着公司账户上不多的余额。 还是她经验不足,没想到计划书上的资金和实际所要用的资金相差了几乎总金的三成。 融资迫在眉睫。 这一次她不准备再找拥有万能百宝袋的万老板,她看上了在卖胶鞋时最有交情的陈老大,陈大老板。 这些年陈大老板的生意做得更广了,除了明面上的茶楼茶馆之外竟然还有好几家运输公司。 “陈老板,好久不见了。” “方筝!你这姑娘我就知道不简单,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有出息!” 虽然双方已经在电话里简单沟通过了,但第一次正式见面,该寒暄的还是要寒暄。 “今天我的来意呢,陈老板想必已经清楚,这是我们的计划书,您不妨看一下。” 陈老板是个实在人,他一把按住了方真的要摊开计划书的时候,他只问了一句。 “在商言商,方小姐请问如果我入股你能分我多少股份?百家乐以及茉莉百货每年能给我带来多少礼,其他的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当然!您这句话说得实在,其他都是虚的只有这个是真的。” 方筝拇指和食指交叉在空中碾了一下,这是他们当地特有的形容钱的手势。 “陈老板,现在我有两个建议,您不妨听一下。” 沙发对面的男人双眉一抬,表示愿闻其详。 “第一个就是您好好看一下我们公司的计划书,我这边会按照你的出资比例划分股份,第二个呢就刺激了!咱们直接对赌!” 对赌! 陈老大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儿,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脑子就是活泛。 “如何个对赌方法!” “您出资2,000万,我保证五年之内替您把这笔钱挣回来,若是做不到我方自愿分割40%的股份给您,若要是做到了那不好意思,就只能按照20%给你了。” 陈老大听完愣了一下,接着拍着大腿哈哈哈的笑起来。 “你这姑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你就没想过此次投资会输的血本无归,商场如战场刀剑可无眼!” 方筝从茶艺师傅那里接过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茶杯放下之后才说道:“老板您觉得我会输吗?若您觉得我会输,今儿在大门口您老都不会让我进了!”。 “您也说了,商场如战场,时间就是金钱,若是无利可图你又何必和我废话这么多。” 纵观全球趋势,大型连锁的商超以及高端百货将会成为接下来至少十几年稳赚不赔的潮流。 小卖部菜市场零售批发太分散了,而且质量良莠不齐,缺斤少两一直是众多顾客最头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它的价格不透明,遇到嘴皮子利索的还好,遇到那些有社恐的不愿意浪费口舌的,价格统一的连锁商超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一站式购物,统一透明的商品价格,质量全部有所保证,这几条就足够客户怎么选择了。 “你这小姑娘说服我了,我选第二条!” 人活着果然需要刺激,刺激!才够味! 就这么几句话,就这么一下午的功夫,一滴酒都没喝,一句废话都没说,方筝就谈妥了一笔大买卖。 祖上忠烈久经江湖的陈老板,果然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合同签订之后第二日钱就到账了 有了这笔及时雨一般的钱,财务总监那日渐稀疏的毛发看着也茂盛了许多,整天也不再是一张谁都欠了他钱的苦瓜脸。。 距离超市开业还有一个月。 方筝开车再次来到了胶鞋厂这边的老工业区。 路过某个水果摊时,竟然见到了一个熟人,方筝拉开车门快步走到水果摊前戴着草帽白晒爆皮的黑汉子面前。 “老九真的是你!你不是还有半年才能出来吗?怎么提前出来了?你这是在干什么?”老六惊叫! 当初因为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一个月的老九,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三个月出来了。 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老九茫然的看着监狱大门在自己背后缓缓合上。 出狱之前他曾和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但他还未曾开口和家人分享提前出狱的快乐,对方就以忙为由将他的电话挂断了。 他知道他这是被家人厌弃了。 第80章 不是他多么眷恋家庭温暖 自从去年老母亲去世后,老爹一门心思扑到大哥身上,恰好今年大哥家里生了儿子,更没人管他了,天大地大竟无处为家。 在里面这一年多,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看他,他知道爹和大哥他们这是嫌他丢人,巴不得他死在监狱里。 要不是在此期间方筝和其他兄弟们每个月都来看他,给他拿钱送吃的送喝的,要不然他在里面的日子就更苦了。 出来之前他在家里和老大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给家里打电话。 不是他多么眷恋家庭温暖,而是除了给家里打电话,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打。 心里更是怀着一种是你们带我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又不是我自己求来的,你们既然把我生了就要对我有负责任的破罐子破摔心态。 对老大和兄弟们,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他们,更是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微妙感。 当年若是他更聪明一点,胆子更大一点,早一点发现老七他们的阴谋诡计,老大也不会遭遇诬陷,十三更不会把命都丢了。 方筝蹙着眉看着老九被晒得爆皮开裂的脸心疼不已,这枯瘦嶙峋的样子到底是遭了多少罪? “老...老大!”老九低着头不敢直视方筝的眼睛,呐呐的喊道。 ‘啪!’的一声,方筝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这家伙后脑勺上。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大呀!啊!出来了也不回公司报道,这是干什么?想当无业游民?还是想脱离兄弟们静悄悄的干出一番大事,好惊艳全世界吗?”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不想再拖累你们了,我这样的废物不配你们对我好。” 老七说得没错,他就是废物,废物中的废物,他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和其他兄弟们站在老大背后。 “老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短处,如果什么都拔尖儿,那就不是人他是圣人,你性格略微急躁又胆小,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你知道吗?” 优点!还是最大的优点,他怎么不知道? 他只知道老七因为他背叛了兄弟们,老母亲为了他和家里大吵一架,大哥说是因为他不成器气死了母亲,他余生都要带着这份沉重罪过,做什么都是在赎罪。 “老大,你别管我了,你若是管我,或许有一天也会落到十三和我妈一样的地步,我是个不祥的人!你走吧!” 老九崩溃似的抱头大喊! 对于老九的情况,方筝并非像中国大部分的家长那样觉得是孩子每天无所事事想太多,他觉得老九应该是有了 ptsd。 原来郑玉笙和他的母亲突然离世,对他打击这么大。 方筝把哭泣的大男孩抱在怀里,这孩子19岁就进了监狱,现在也不过20出头。 是一直跟着黄毛混的这群家伙,没几个家庭幸福的,大部分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老九家里也不例外。 他爹老家距离江城不远的赵县,他们以前卖胶鞋的时候还去过。 老九他爹因为成绩好毕业后分配到了铁路上,作为一位铁路工人所以常年不在家,老九他母亲生下他大哥之后还没出月子,婆婆就悄悄把孩子抢走了。 直到现在老九都不知道他奶奶把他大哥抢走的原因,方筝倒是猜到了两分。 老太太八成是觉得儿媳是城里的工人,自己腰杆子硬不好拿捏,等她生下孩子之后,把孩子抱走自己抚养,挟孩子以令母亲呗,还有什么想法。 一股子封建余孽的味道! 老话说谁带的孩子跟谁亲,事实也果真如此,老九他大哥被他奶奶带回老家之后,一直被他奶奶洗脑和母亲这边关系极为复杂。 后来又因为老九出生,他大哥一直觉得当妈的偏心弟弟,所以各种作妖,什么都要争一争。 老九初中毕业那一年,他大哥正好要考大学,有一次因为晚自习回来晚了,打扰到了他大哥睡觉,积怨已久的两兄弟在屋里大吵了一架。 他大哥负气出走连夜跑回奶奶家,打电话回老家那边,电话那头的老太太一口咬死了孩子没回来,急得全家人团团转。 他爹狠狠的打了老九几巴掌,他亲妈也怪他不懂事,说他大哥从小吃了很多苦,要他让着大哥。 青春期的小孩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是对方无理取闹,可全家人全都向着他大哥,于是一气之下学也不上了,无论学校的老师怎么劝都不回去。 想以此为自己争夺更多父母的宠爱,结果就是这一步恰恰如了他大哥的愿。 彻底摆烂之后的老九和他学业蒸蒸日上的大哥,形成两个鲜明的对比,他父亲完全偏向了他哥。 他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方面老九是她亲手带大的感情更多一些,另一方面又因为老大被婆婆抢走,形成了一股想要和婆婆较劲儿执念。 所以老九就彻底悲剧了,直到后面遇见方筝。 “不详!哪里不详!都这么多年了才说这些,如果真有事早就出事了!” 方筝最后还是没忍住,给了老九几脑瓜子。 “什么叫人定胜天?什么叫事在人为?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和你家里那些人联系吗?他们只会给你带来负面情绪!” 老九抱着脑袋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眼泪巴拉巴拉的往下掉。 “可是我妈!我妈若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掉坑里!老大你别管我了,我就是个废物,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掉坑里!直到这时方筝抓到了关键词。 “打住啊!谁告诉你阿姨是掉坑里去世的,她不是出了车祸吗?” 出事的时候方筝也过去了,还帮着料理后事。 那肇事逃逸的鳖孙开头还不想承认,在他们找到证据之后才闭上了嘴巴,不情不愿的掏了钱。 “我爸和我哥说的,他们说都是我不懂事坐了牢,让我妈抬不起头,和人吵架之后精神恍惚掉坑里没的。” 今天给方筝开车的是王大娃,在路边停好车之后,过来就听到了老九的言论。 这都说的什么话,听得他直翻白眼儿。 “不是!老九你这脑子是装饰品吗?这么久你就从来没问过我们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你大哥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他说什么你还真信啊!” “可我爸!” “你爸那心都偏到胳肢窝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第81章 莫兰卡 老九蠕动着嘴嗫嚅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句话。 “那我妈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听到了他不愿面对的答案。 “你母亲是车祸去世的,早上帮你大哥送孩子上学的路上,被一个毛手毛脚的新手刮倒在地,她为了保护孙子头触地当场去世!” 原来真相竟是这般!和他爸他哥告诉他的南辕北辙。 “所以此事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如果真要论责任的话,那个喝了酒不长眼的司机才是罪魁祸首,而你大哥也逃不了关系,你母亲可是为了保护他儿子才去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儿子是你生的吗?。” 老九和老六完全不清楚,老九家里人为什么要撒这样一戳就破的弥天大谎。 直到后面方筝将前因后果说出来,提到对方赔偿的那十万块钱,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对方怕是冲着那十万块钱来的。 先是把老九他母亲去世的真实原因向老九隐瞒,接着对坐牢的老九pua说是他害死了他妈。 知道老九胆子小心思重,谅他也不敢向其他知情人求证,家里的亲戚和村里人也因为老九坐过牢,对他看法颇多,有多远离多远,更加不可能多嘴多舌的跑去和他说七说八。 或许对方也觉得老九不堪大用,就算他出狱方筝也不会管他。 这样对方不光能独吞那笔赔偿款,还能获得一个任打任骂的免费壮劳力,这不!已经帮对方摆上摊子了。 事后老六曾问过方筝,老九他大哥是脑子有毛病吗? 明知道老九跟着他们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为什么对方宁愿自损800也要各种耽误老九。 方筝能怎么说,两个字儿就完全可以解释。 嫉妒! 赤裸裸的嫉妒! 眼看着方筝他们的事业越做越大,老九作为他们其中的一份子不说鸡犬升天喝口汤绝对没问题,从小就把老九当做假想敌的人能愿意看到老九飞黄腾达吗? 不能!肯定不能! 所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老九他大哥就是不愿意看到当兄弟的过得好呗,老九过得越差他心里越平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车!我现在要去找纺织厂的方厂长,到了之后咱们就去厂子里给你整两身新衣服,回去好好洗个澡,今天晚上在江城饭店给你摆两桌接风洗尘去晦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个话叫什么?哦,对了,凡此过往皆是序章!” 老六拉着老九就上了车,那水果摊子也不管了,反正又不是老九的事业,谁开的摊子谁管呗。 “你放心老九,你大哥不是人不讲亲缘,但兄弟们不可能不讲义气,只要你好好干!发财的日子还在后面,你肯定比你大哥混的好,让你爹后悔去吧!” ...... 纺织厂内机器轰鸣,方厂长直接蹲守在车间第一线。 上次方筝和他谈过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上了职业生涯,在厂里开了大会,一个一个亲自的游说。 3:7的赞成票让他终于迈出了第1步。 莫兰卡就是他们纺织厂第1个注册的品牌,以后他们纺织厂不光要成为布料制造商,更会从厂子里分离出一个独立的成衣品牌。 “方厂长好久不见!” “方筝,你们来了!” 在简短的握手之后,方厂长拿着刚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家居服对着方筝比划。 摸着手里剪裁大方布料柔软的t恤,方筝忍不住点头,果然她就知道纺织厂这些手巧的叔叔阿姨们不会让她失望。 “不错,非常完美!方厂长,现在咱们不妨来谈第一笔生意如何?” “第一批生意?” 方厂长嚼着这几个字不懂方筝说的是啥意思,他这个衣服都还没上架,生意就来了? “哈哈哈!当然!” “此话怎讲?” “方厂长就没想过在咱们茉莉百货的开业庆典上给咱们的剪彩人员赞助一些服装?” 按照他们现在投下去的营销,开业那天只怕是人山人海,搞个热闹的开业仪式,把剪彩放到活动的最高潮,肯定能起到极大的宣传作用。 方厂长哈哈大笑。 “方筝啊方筝,你这脑瓜子是怎么想的?让老朽自愧不如!” “方厂长谬赞了,虽然我也觉得我这脑瓜子挺好用的,不过离你们这些老前辈还差得远呢!” 两人边走边说,走到了另外一个仓库前。 “这就是莫兰卡?” “对!我们厂的技术人员研究了中外各大服装品牌的款式以及今年的流行,生产出了这一批服装。” 方筝看了一下,这一批高端的品牌货,她甚至觉得还没有刚才那一批超商的货来的好。 不是做的丑不丑的问题,而是完全没有亮点,完全没有自己的品牌风格,这样想把价格打上去,恐怕没人会买账。 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不好糊弄。 方厂长一看方筝的眼色,就觉得对方可能对这一批产品不太满意,于是问道:“小友,这是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倒是说不上,只是说说我的看法儿啊......” 国外那些大品牌,每个牌子都有自己的风格,无论是花俏的古板的走成熟风时尚风的还是走秀场风的,都有自己的拳头产品经典花纹。 莫兰卡这批货不说好不好,说好听点就是中规中矩,说的不好听就是没有自己的特点,找不准目标人群。 突然方筝一个箭步冲上去,从一堆成衣里挑出了一件男士上衣,这个花纹这个剪裁没错了。 “方筝这是怎么了?这件衣服是有什么问题吗?”看着方筝面色不对方厂长焦急的问道。 “这件衣服我在三个月前见过。” “可这件衣服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市,你怎么可能见过?”方厂长有些不敢置信。 “这件衣服三个月前我在海城,一个百货公司的奢侈品专卖店见过,基本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连这个领结的花纹缝合针法都是同一种!” 方筝这话一出,方厂长还没动,他身边跟着的副厂长却吓得大惊失色! “怎么会!我们可是请了国外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方筝同志你是不是看错了!” 对方的眼里带着希冀,然而方筝坚定的点头表示,其他都有可能认错,这件衣服他绝对不可能认错。 因为她看到这件衣服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个已经走远的人,她亲手买下亲手熨平又亲手将它烧掉。 所以绝不会认错! “若是刘副厂长不相信,你们可以去海城亲自看一看。” 三人急匆匆的回到了厂长办公室,翻出了那个国外设计师发给纺织厂的设计稿。 除了刚刚方筝见到的那件一模一样的衬衣之外,有抄袭嫌疑的至少还有四五件。 这么多的例子,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您最好查一查到底是谁联系的这个设计师,我从未在国际上听过此人的名号,若是这一批货上了只怕是要吃官司。” 吃官司! 听了这话方厂长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现在听不得这三个字,老郑儿就是摊上了这三个字,一个蒸蒸日上的厂子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知道了,肯定是老朱搞得鬼,难怪那几天咱们定这事儿的时候,他一改往日反对改制的态度忙前忙后的,原来是搁在这儿给厂子造陷阱呢。” 刘副厂长在办公室转了两个圈儿,脾气急躁的老头儿恨不得立马将人拉过来对质。 第82章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此事肯定是有蹊跷,虽然我不知道这中间是怎么被做手脚的,但我觉得肯定和新工业区那边的小鬼子脱不了关系!” 方筝一说完,刘副厂长连忙点头附和着说道:“我的看法和方筝同志差不多,不行!这事儿我必须得立刻找老朱过来对质”。 “刘副厂长您能不能容我说两句话?” 对方筝这个暴躁的小老头还是有两分看重的,按耐下内心的急切表示有什么话你快说。 “老话都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就算是你现在把人找过来对质有什么用?咱们必须先拿到证据!” 方厂长听后觉得方筝说的有理,此事非同凡响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给对方定罪,否则难以服众。 “老刘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还像小伙子似的,毛毛躁躁。” “这不是遇到大事慌了神儿嘛!” 刘副厂长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回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香烟,看到方筝在此又急忙地把烟头按灭。 “不如这样咱们先做两手准备,第一我立刻打电话找人到海城的那家专卖店里把衣服买下来,另外两件秀场的那个衣服,我找关系看看能弄不弄得到照片。” 现在国外各大品牌的秀场内基本不能拍照,想搞到照片怕是不那么容易,可若是放任此事,不管到时候人家一个抄袭,光是打官司就能拖垮纺织厂。 不要问为什么国内还有那么多‘致敬’作品没有人追究,那是人家品牌不想花心思不想管,但是纺织厂这事儿一看就是有心人做套子。 一旦忽略了这个陷阱,那就真遭了别人的道了,杉下的那群小鬼子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就算国外那些品牌没发现纺织厂这批货有问题,杉下那群小人也能把这事儿捅到对方面前,甚至背后还有py交易。 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不用自己动手就能从纺织厂这里拿到一笔赔偿款,对于那些品牌来说何乐而不为,蚊子再小也是肉,没有人能拒绝金钱的魅力。 “第二呢,生产线先找个由头停止昨夜作业,等一一排查完这批货再做打算,第三我建议直接让厂里那些有灵气的人设计?我看他们供应超市那边的家居服、常服这些不都做得很好嘛。” 这个提议让方厂长和刘副厂长犯了难,前面两条还好说,就是第三条他们也不是不信任厂子里的同事,就是所谓的国际化大伙儿从来都没见过。 心里这么想着方厂长也这么问了。 “咱厂里这些师傅设计个平常穿的衣服还好,可那不是要和国际接轨吗?再说了,你那茉莉百货进驻的全是高端品牌,我是是怕厂里这批货拉低了档次!” 方筝摆摆手,让方厂长别着急。 “衣服不都是为了给咱们全国的父老乡亲穿的,还是那句话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走民族风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 与其让以后各大品牌抄袭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不如自己先动手把档次拉上去。 “民族风?” “是的,我觉得就和上次咱们做的那批货一样,简单大气的剪裁,然后再用恰到好处的民族风来到点睛之笔,当然如果要是您觉得有顾虑的话不妨还是像以前一样先做一批出来试试水。” 方正这个建议,方厂长和刘副厂长都觉得不错,两个人私下商量了一下决定按此办。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方筝就看到蹲在厂门口花坛里的老六和老九。 阳光下的老九,浅棕色的头发微微卷曲,浓密的眉毛之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一抹忧郁。 还别说,老九收拾一下还真是养眼,这颜值这身材可以当模特了。 “老大!” 看到方筝过来,王大娃同志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老九都像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巴巴的跑过来。 真是好好的一个忧郁美少年,变成了二哈。 唉...... “看好衣服啦!” 老九忙不迭点头,老六带他去了厂子里挑衣服,琳琅满目几千几万件就堆在仓库里。 看花了他的眼。 最后挑了几身看起来最普通的运动服收到包里,老六还让他多挑两件。 他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他也不想给老大添麻烦。 “怎么就挑了几身运动服,我看他们的t恤还有那个衬衣也很不错。” 听到方筝这么一说,老六马上告状。 “对呀,老大,我都说让老九多挑两件,结果他不肯,就拿了那么两件黑不溜秋的运动服就走了。” “难得方厂长大方给咱们打折,老九你也不多挑两件,让他老人家出出血。” “不用了不用了,有这些都够了。” 老九这话说得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突然方筝就明白了,这小子别扭在什么地方。 恐怕是以前公司给他的分红,都被他那吸血的一家子搜刮去了,兄弟们每次去看他也只是在他监狱的资金账户里存钱,就怕便宜了他家里人。 “放心,这两年公司给你的分红都存在你银行的账户里,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你小子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大大方方的用!” 这一次老九是真的感动了,哭得哇啦哇啦的,引得纺织厂众人纷纷侧目。 “老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害怕被人遗弃的小狗瞪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心理年龄已经三十来岁的方筝,作为大家长给予了迷路的小孩,一个爱的抚摸。 “废话,都是自家兄弟不对你好对谁好,咱们都是一家人!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我刚刚还没告诉你,你那个最大的优点呢。” “老大!是什么优点?” 从来不受家里重视的孩子是需要被鼓励的被认可的,老九显然也是。 “你自己都没发现吗?你对数字很敏感,以前玉笙在的时候,咱们爱武会里的账不都是你们两个人做的吗?现在他走了,你就要肩负起重大的责任,等你这边安顿好了就到公司里去报到,向财务总监好好的学学,以后兄弟们可就靠你了。” “你放心老大,我一定好好做事,绝不会辜负你的栽培,我坐过牢,公司里的其他人不会说什么吗?” “能说什么?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又不是白拿工资” 转了一圈方筝又给老九打预防针。 “你小子不会以为一进公司就给你个领导当吧?” 第83章 干得好就干 老九瞪大了眼,不知道方筝是什么意思,结果方筝还没说话,王大娃同志又插嘴了。 “老九等回去我就给你好好说道,反正呐...咱们公司现在都是凭本事吃饭。” 从去年开始,方筝他们公司已经进行了一系列规范的调整,不再像一个家庭作坊。 各个部门都按照国内外大公司设置,都请了专业的职业打工人,公司里的这几个原始股东全部都选了自己喜欢的岗位,进去端茶递水从打杂小弟干起。 公司其他人如此,老九现在亦如此。 进了财务部也要从打杂小弟慢慢升上去,所以公司所以方筝才说了,现在都是凭本事吃饭。 干得好就干,干不好就直接回家等分红。 只是以后公司产业的扩大为了激励人才留下,必然会奖励股份,更是可能会在有需要的情况下进行融资,融资之后股权就会发生变化。 原始股东们的股份就会被稀释,每年分到的分红就会有浮动。 所以为了自身的前途着想,肯定还是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业好好干。 有机会的情况下不想着出人头地,难不成还等着当咸鱼吗? 咸鱼这种东西,那是在万般无奈之下躺平之人给自己搞的洗脑,若是有上升渠道!若是有美好前景!谁不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呢? 最后老九还是没有继续回去挑选衣服,方筝也觉得等纺织厂搞的那个新品牌莫兰卡稳定之后,他们再提前过来订购一批产品。 到时候让几个身材好的穿出去给纺织厂的品牌亮相打打广告。 ...... 离开纺织厂之后,方筝又马不停蹄地进了皮具厂。 路上碰到了胶鞋厂的员工,对方有些尴尬的避开了眼神交流匆匆离去。 看着萧条的胶鞋厂方筝再一次百感交集。 这里可是他们事业开始的起点,没想到如今进入到如此地步。 有时候方筝在想,杉下集团千方百计的把胶鞋厂夺过去,哪怕是为了收购后续的几个厂子不是也应该认认真真的对待胶鞋厂的员工,做一个样子出来吗? 结果对方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方筝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对方到底搞到哪一出,难不成那边已经放弃了对旧工业区的争夺? 不过现在纺织厂皮具厂都在方筝的扶持之下即将走入正轨,就连隔壁一直半死不活的农机厂都在今年的展销会上大放异彩。 若是此时杉下集团再出手,方筝怎么的都要给它来几个大耳刮子,并且逮住它的小辫子,以报当日之仇。 车子开进皮具厂的厂区,因为早先就和这边联系过,方筝过来的时候,相关人员已经等在那里。 “不好意思啊方筝同志,咱们厂长为了一批上好的皮料到河城那边去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次过来本身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的生产进度而已,你也知道茉莉百货那边快开业了。” “这个您放心,我们一直按照合同进度在准备着,样品也已经发到了你们公司,就是您上次给我们提的那个建议,那个什么手机包、水桶包和托特包怪模怪样的真的没问题吗?” “您放心,你现在觉得它模样怪,那是属于没有搭配好,等纺织厂那边莫兰卡的成品出来了,咱们再找几个模特好好搭配一下,也引领一下时尚潮流。” 离开皮具厂之后方筝的车拐进了胶鞋厂,走到半道才想起来老厂长他今天要到医院去复查。 老人家还是放不下他心心念念的事业,准备等身体更好一些,再大干一场东山再起。 方筝对此举双手双脚同意,人都是要有追求的,没了追求那个精神气儿就下去了,精神气儿一旦下去了,就容易老的快,老的快了结果怎么样也就不用多说了。 ....... 华灯初上。 坐落于江城中心地段的江城大饭店,修建于上世纪末,百年的历史沉淀,让它古朴之中带着岁月的厚重。 然而此时一排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六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站成一排堵在大门前。 着实有些煞风景。 方筝老远就看到了这群家伙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我的天,他们这审美没救了。 就没人告诉他们,穿成这样真的很像电影里面的打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戏。 “老大好!老大辛苦了!” “不是,黄毛你们这群家伙搞什么呢?还老大好!生怕别人不认识你们对吧?” 到了此时方筝还能说什么,只能拿着文件夹挨个敲头,把这群爱现的家伙全部赶到饭店内。 “老大!老大!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老九!你还不劝劝老大!” 一通耍宝搞下来,近乡情怯的老九卸下心防,加入胡闹大军里。 直到这时方方筝终于懂了,这群本来在各种历练之下以显成熟的家伙们,今天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原来都是为了让分离两年有隔阂的老九,快速的融入他们之中。 对啊! 若是今天见面一个个西装笔挺精英一样的出现在老九面前,再对比老九失去的两年自由时光,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自闭,更何况还是老九这样天生胆小想的多的那种。 笑闹过后,一群人终于坐到了最大的雅间里面。 黄毛摘下墨镜掀开自己的黑色西装,突然想到什么还是忍不住说道。 “老大!你不觉得这身衣服真的很适合我们吗?” “哪儿适合了?一个个的矮的像门童高的像保镖!” 方筝用眼快速过滤一遍菜单发现大多数都是老九平常爱吃的,除此之外其他人的口味也纷纷照顾到了。 在心里给黄毛点了一个赞,这家伙这段时间单独跑业务和各方人员打交道,看来也不是没有收获。 “可是老大我们本来就是靠着保镖起家的呀,你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桶金就是给万老板当保镖,挣了三千块。” 有了那三千块,他们才能从万老板手里购买那些二手的有问题的家电,以及给胶鞋厂下定金。 这几年虽说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但练武这事儿他们从来没落下过,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开练。 虽说是他们开骨拉筋的时间比别人晚了10多年,可是凭着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现在站出去不说能以一当十,至少三五个成年人无法近身。 体力以及耐力更是不用说了。 第84章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对呀,老大!咱们的第一桶金确实是干保镖来的。”王大娃附和着黄毛说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想起那时候的日子,明明没过几年,却仿佛过了无数岁月。 “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方筝问道。 “昨天万老板家的工作人员不是过来找咱们洽谈业务了吗?一看到他就想到了那些日子。” 那时候兄弟们都还在,每天想的最多的事就是上哪里搞点钱好吃香的喝辣的。 如今日子好了,一个个的也算是有上百万的身家,可还是怀念当初那些共同奋斗的友情岁月。 方筝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想了一下还是斟酌着开口。 “我和大家一样都很怀念那些岁月,至于你们想的我心里有数儿,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裆,先把茉莉百货以及招商这边的事弄完了再说其他的吧。” 话一刚落门口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从传菜处的显示屏里表示菜已经到了,如果这边方便他们就要上菜了。 随着小门打开,琳琅满目的菜肴,被漂亮的服务员端上来。 突然有一个小姐姐脚崴了一下,盘中的汤汁顺着她的手滴落在地,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堂中,不知如何是好。 “美女烫到没有?” 老四站起来朝着小姐姐走去,一边走一边嘘寒问暖,把人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方筝眼里翻着白眼儿,这老四老毛病又犯了,这么喜欢当中央空调,怎么不上北极温暖全世界。 “咳咳咳......” 方筝假装咳嗽提醒老四别犯老毛病,不然她不介意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曾经有一个伟人说过,如果不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老四三言两句把人家小姑娘哄得找不到北,等人家情根深重,他一脸无辜的表示我只是把你当妹妹。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所以必须把一切都扼杀在萌芽当中。 听到方筝的提醒,老四呐呐的收回手,立马换了一副义正言辞正人君子的模样目不斜视的回到座位上。 搞的人小姑娘傻眼了。 “把菜放这儿吧,虎皮肘子!老六的最爱放他跟前!” 等菜上齐之后,所有人开始动筷子。 方筝是个实在人,没事儿的时候不喜欢长篇大论。 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放着好好的美食不想用,偏偏要唾沫星子乱飞的说这说那。 不是兜人恨吗? “老大,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开业?” 每天看着钱哗啦哗啦的往外流,却没有丝毫进项,黄毛那个心哇凉哇凉的。 要是能提前开业的话,就可以提前收回成本? “超市那边现在应该还不行?”不等方筝回答,刚刚还没有人样儿的老四立马正形回答道。 “为什么?不是所有供货商全部都已经找好了吗?”黄毛不解。 “大宝哥你只想到供货商,你怎么就没有想到员工啊?咱们的招聘才刚刚发下去,员工都还没有进行岗前培训。” 要是不把人培训好,直接赶鸭子上架,什么都搞不好,第一天面对那么多人流量,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 “那为什么不提前把人招好培训好,你看我这边的活都干的差不多了,那剩下的两个月那不是白白看着钱飞走。” “大宝同志,你冷静一点,现在所有一切都按照计划推进中,无论是提前还是延后,都对咱们的计划不利。” 方筝安抚黄毛,让他不要火急火燎上窜下跳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就摆在眼前。 听到方针这么说,黄毛垂头丧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的。灌下去把自己给呛着了,幸好老六眼疾手快,使劲儿拍了拍他的后背才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而且除了员工问题,还有一个事现在还没有解决。” “什么事啊?” “你们忘记了咱们的拳头产品吗?坪山六村那边土里长的东西,长得再快又不可能一夜之间冒出来吧,白菜都还要两三个月呢。” 一说到坪山六村,所有人都想到了那边的好东西,这段时间从那个山谷里陆陆续续运出来的东西,除了送人就是被他们打了牙祭,这玩意儿是真的好吃啊。 随随便便的上菜市场买两包肉,混合的土豆炖一锅,就放点盐酱油大酱葱姜蒜什么的随便煮煮都好吃。 连他们中最不会做饭的方筝,都能在这些好东西的衬托下,展现厨艺了。 “十一坪山六村那边的事一直是你在跟踪,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从上个月开始,大家已经把土翻转了,种了咱们需要的那些蔬菜,等到开业的时候,第1批大概率就已经能够收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路的进度跟不上啊。” 铺路架桥都是个时间活,属于慢工出细活的工种,光那个水稳层都要养护好几天,更何况上面还要打沥青,不然十几二十吨的大货车一压上去那路管不了一个月就得报废。 “这个活儿不能催,一催就容易出事,你让他们尽量的修,能修多少修多少,剩下的等到开业的时候,咱们就大量请人帮忙把东西运出来。” “好的老大在这儿你就包到我身上。” 吃到半途其他人问老九以后想去公司哪个部门打杂,一群老油条可都是从小菜鸟过来的,这个苦他们吃了老九也必须吃。 “不如来我们市场营销部,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个部门以后才是公司的重点部门。” 老四挤挤眼睛蛊惑老九,就希望招个兄弟过来给自己添把手。 他们这些手里握着股份的,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打从第一天进入各个部门打杂开始就被所有人排除在外。 那种透明的隔阂感任他们无论做什么也融入不进去,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想了各种办法试图解决这个麻烦,后来发现无论做什么都解决不了这种问题,干脆就不管了。 该咋样就咋样吧,只要别耽误他们学东西就可以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混的太熟了对犯了错的人也不好下手,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客客气气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第85章 轮椅上的青年 “不行,我觉得老九不如直接到我们后勤管理部门,虽然事杂事多,但是我们这边气氛好啊,也不用面对客户,工作简单压根没什么烦恼。” 兄弟们之中唯一的奇葩老五跑到了后勤管理部当老大,不同于其他部门的兄弟,这家伙在后勤管理部那混的是如鱼得水,手底下管着的那几十号人都对他服服帖帖的。 “拉倒吧,好好的人才去什么后勤管理部,是去帮你看仓库,还是帮你修电灯还是修马桶啊?” “怎么,十一你看不起你五哥的工作?” 老五面色不善,打从进了后勤管理部那一天开始,他就把这看成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看不起后勤管理部就是看不起他。 “哪能啦哥!我就是觉得关于老九去哪里?老大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对不对?” 自觉说错话的十一面对喷火龙一样的老五,灵机一动把问题抛给了努力干饭中的方筝。 喝着鸡丝笋干汤的方筝哼笑了一声,这些家伙一遇到事儿就知道找老大了,平常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把自己放到心上过。 “老大不如让老九来我们安保部吧。” 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老八铁塔,突然之间冒出这句话。 方筝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用面部表情询问老八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八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就是我们部长说安保部缺人,老九不是要安排工作吗?他的身手也挺好的,不如进我们安保部,还能和我搭个伴儿。” 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建议呢,原来就是安保不缺人,他觉得老九正好要找工作,不如就到那边去。 “老九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从九先休整一下,三天后直接到财务部去报到,我已经和那边打好招呼了。” 不过方筝还是提前给老九打了预防针,他是被她临时安插进去的,肯定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和猜测,面临和其他人一样的孤立,能不能熬下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 如果熬不下来就到后勤保障部去给劳务打下手,要不然就去安保部给老八搭伴儿。 “去财务部啊,那也挺好的,老九以前就和十三搞这些算是回归本业了。” 老四这话一出就自觉说错了话,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子,十三就是老大心里永远的痛。 “这个鸽子挺补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咱们每个人先喝它个两碗补一补脑子。” 黄毛率先打破僵局,起身给方筝舀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无声的安慰着这个失落的领头人。 ...... 月悬如钩 t国首都曼城,充满南洋风情的庄园里,一个棕发褐眼的外国男人推着一辆轮椅缓缓从正门处走入富丽堂皇的大宅。 轮椅上的青年眉眼精致眼神阴郁,见到正堂中的两个人更是忍不住握紧拳头,修剪得宜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掌心之中的肉。 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色肌肤,罕见地透露着一抹嫣红。 正堂中央一左一右坐着一对老年夫妇,左边那个穿着三件套杵着一根镶嵌福禄寿翡翠拐杖的男人,再见到轮椅上的青年之时,投来一股愤恨的目光。 和三件套男人看苍蝇一样的眼神不同的是他的妻子更为心狠手辣,看到轮椅上的男子率先嘲讽。 “放火!也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想活了?” “对呀,我就是不想活了,你看不出来吗?只要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啪!的一巴掌,女人镶嵌着钻石的戒托划过轮椅青年的脸,一丝淡淡的血痕浮现。 女人还想再打下去,被拄着拐杖的男人一把握住,对着她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嫌他失血不够多吗?昭康的命还全靠他吊着,他要是死了我儿子怎么办?” “可就这么放任他!今天他能放火烧了南院,明天他就能摸到昭康屋里去,这个祸害不能留了!” 两夫妇口中的昭康是两人的老来子,在轮椅青年的母亲,也就是老两口的独女去世之后,他们就试管了一个男孩出来。 可能也是两人超高龄搞这些的原因,老来子昭康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住在保温箱内,好不容易活到快三岁,又被医生宣告了各种疾病。 唯一的救治办法就是给他换器官,可惜儿子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孙子成年人的器官就算配型成功也不能手术。 所以目前医院给出的建议就是先通过换血稳定病情,然后让他们正值壮年的孙子,给他们生几个重孙子出来。 哪一个重孙子和昭康配好型,就用了哪个重孙子的器官。 于是老夫妇俩花了重金把他们离家出走逃亡在外的孙子抓了回来,关进小黑屋和不同的女人生孩子。 可惜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总是给他们搞出各种事情来,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是重孙子就算是狗影子都没见到过。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用对方在乎的人来威胁他,到了后面对方直接翻脸,要不是他们当机立断敲断了轮椅青年的腿,此时恐怕早就逃之夭夭! “不能留了你又怎么办?” 老太婆已经被气的气得理智全无,而她的丈夫不愧是纵横东南亚的老江湖,轮椅青年的小打小闹,他还不看在眼里。 不过就是放火烧了几栋房子而已,钱嘛,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串数字。 “老爷!老爷!老爷!不好了!”突然插入的凄厉大叫划破了静默的空气。 “又怎么了!”老太太没好气的问道。 “医院!医院!医院那边打来电话,少爷!少爷不好了!” 一听到儿子有事,老太太也不管轮椅青年放火烧屋子的事,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管家的手,连忙问道。 “我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若是耽误了他的病情,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你听听又是虎狼之词,要是方筝在这里肯定能把白眼翻到天上去,都这么多年了,老太太你能不能换个新的台词儿与时俱进一下呢。 果然是本狗血年代文,这么经典的八点档台词又出现了。 第86章 好想好想 被绿色装点得恰到好处的医院里。 一整个三层就住了一个病人,所有医护都面色凝重地忙前忙后,更有相关权威专家在会议室内讨论各种救治方案。 老太太紧紧的盯着icu里的儿子,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却被他的好友拉到一边。 作为这家医院的院长,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从老头子搞试管的时候就是他经手的。 当时他就曾劝过两口子,年纪大了各方机能下降,那方面也不例外,若此次采用他们双方基因,生下来的孩子很可能会带着先天疾病。 果不其然,在试管阶段就只存活了这么一个胚胎,用了各种办法保住这个胚胎之后,他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尽如人意。 作为多年好友,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院长拍着好友的肩膀,一脸痛心语重心长的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陷入沙发里的男人疲惫的抹了一把脸,突然问道:“现在做手术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既然血亲的器官来不及了,那其他人的呢,全球几十亿人他就不信找不出来一个可以用的。 这个世界很多事情能用钱解决,如果不能只代表筹码不够,5万要是不够那50万呢? 500万呢? 5,000万呢? 没有人不爱钱,若是能牺牲一个人,就给全家带来好日子,他想再怎么疼惜孩子的家庭也不能拒绝吧。 “手术成功的几率一成不到,就算手术成功了,后续的排异也足够要了昭康的命!” 这个不到6岁的孩子,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你做好准备吧,大家真的都尽力了。” 院长像是下了预判一样,这个可怜的孩子在艰难的挣扎了一个月之后,彻底离开了人世。 那天阴雨霏霏,雨滴穿过云层,落到窗外开得正艳的凤凰树上,惊起一片飞鸟。 无头的蜻蜓被风旋裹挟着落到沾水的地面,沾着雾气的翅膀让它们再也回不了天空。 就像是一直被关在阁楼上的轮椅青年一样。 棕发褐眼的外籍护工按照时间端来营养晚餐,推开门的一瞬间下意识偏过头去,险险的避开投掷过来的玻璃碎片。 “莫!你的手法越来越精湛了!” 就是这个神秘的会武术的东方青年,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异国他乡。 坐在窗前的轮椅青年没有理他。拿着手丝手帕,轻轻的擦拭蜻蜓沾湿的翅膀。 “莫!你能不能看看我,该死的,难道我还没有一只昆虫好看吗?” 一个人自言自语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都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刚刚还老成持重的青年立刻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孔。 “莫,你答应过要教我武功的,咻!咻!咻!的那种。” 外籍管家马克左手如游龙一般在空中挽了几个圈儿,试图引起轮椅青年的注意。 看到就算这样,仍然引不起轮椅青年的注意,他终于丢出今天的重磅炸弹。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正厅里有很多人在哭,uncle,哦...就是你的舅舅好像去世了,你知道吗?” 马克以为轮椅青年会高兴的,毕竟莫家这么大的产业。 若是轮椅青年的舅舅一死,他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再也不用经受正厅里那些恶魔的摧残。 然而轮椅青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 马克瞪大了眼睛张开双手一副大为不解的样子。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能这样淡定的做标本?咱们不是应该开香槟吗?” “马克,就在刚刚有一个人逝去了。” 马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并且暗自祷告了一会儿,希望得到来自上帝的原谅。 “莫,我以为你会高兴的,至少很快你应该就会获得自由了。” 轮椅青年牵强的扯开嘴角嘲弄的一笑,笑着笑着最后却有两滴可疑的水渍落在盖住膝盖的毯子上。 什么财富什么自由,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再一次依偎在姐姐的身边,静静的听她唱起那首熟悉的歌谣。 可他现在这样一出现就会给他带来灾难,他这样的人或许真的只适合生活在阴暗的阁楼里。 “马克,如果有机会你就代我去江城看看那边的山,看看那边的水,尝一尝那边的味道,不过我建议你提前备好胃药......” 轮椅上的青联,说着说着再一次濡湿了眼睛。 马克不懂他这位年轻雇主的心里百转千回的念想,手忙脚乱的掏出绣的精致的手帕。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轮椅青年从血缘上来讲可以被称为外祖父的男人,一头一丝不苟的头发,永远经典的三件套,还有那根象征身份的福禄寿拐杖。 三件套的老人站在阴影中望着窗前青年被光影雕琢的完美的侧脸。 那和女儿如出一辙的眉眼,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再往下看去那丰润的唇又和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感情骗子逐渐重合。 握在福禄寿拐杖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仿佛释怀一般一步一步的靠近青年,居高临下的俯视。 如今他花了极大代价的儿子已经走了。 不同于还沉浸在悲伤中的老妻,他必须得为自己打下的商业帝国做打算。 眼前这个人已经成了世界上和他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了,无论他再怎么讨厌他,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他绝不可能将祖上几辈人的积累拱手让人,哪怕是亲兄弟的后代也不行。 谁都不行! “小子,我给你一个选择!” 老头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轮椅少年,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加重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给我一个继承人,我只需要一个继承人!” 对于老头子强调的重点轮椅青年上挑了眼角,似笑非笑的把视线移到了窗外。 事到如今,他对这些人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信任感。 他敢保证继承人是上一秒出生的,下一秒他可能就沉尸海底。 对于他出生开始的遭遇对方清楚的很,双方根本都没有和解的可能,现在老头子不过是所有儿女全部死了才想起他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子。 不过是想借个种延续家族基因姓氏而已。 不!或许是他把对方想得太好! 老头子哪里是这种想法?对方又不是没有兄弟姐妹,他兄弟姐妹的后代依然带着和他相近的基因,他只不过是不想从权力的巅峰掉下来而已。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更需要一个带着延续他基因的继承人,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的男人,哪里愿意把自己使尽万般手段抢来的家业再次还给名义上的兄弟姐妹实际上争夺资源的敌人们。 ...... 第87章 孙媳妇儿! 沉闷的空气仿佛沉重的泰山牢牢地压在轮椅青年的头上,然而他没有半分惧怕,甚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儿的轻快小曲儿。 就像他说的那样,老头子两口子不高兴了,他就高兴了。 “先别忙着拒绝,不如你先看看这个如何。”老头子平生不打没准备的仗。 说完老头子不知从哪一个地方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轮椅青年看到牛皮纸袋的那一瞬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他抽出文件的那一刻,手指尖下意识的颤抖。 巨大的牛皮袋里只装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小到比他的巴掌大不了多少。 小小的长方形卡片中他笑的僵硬,一股审视照相机稍有不对就要暴起夺路而逃的拘谨。 “你什么意思?” 轮椅青年嘴上问着问题,心里却早已经有了答案,赤裸裸的威胁就在眼前就在此时。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小杂种无论你身上携带着多么卑劣的基因,但不容置疑的事实就是你确实是我唯一的后代,或许是前世有仇今生无缘,过去的事也没必要再让老夫重复一遍,成与不成全看你自己。” 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尖重重的点在照片中笑得灿烂的少女脸上,一下一下的直击坐在轮椅上的郑玉笙心脏。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乖乖的配合,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接着那熟悉的威胁声再一次落在郑玉笙的脑海中。 “当然!要是你实在不愿意,那老夫就只好派人去请你心心念念的这个女子来和你作伴,莫家有的是地方给你们折腾。” 郑玉笙握紧了手,这一次他没有在再讥讽出声,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威胁若是不乖乖照做的话,很可能会给方筝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就像他这暗无天日的二十多年时间一样,他可以被关在这狭小阴暗的阁楼里过完这一生。 可方筝不行,她天生属于天空。 ...... 江城 碧津山庄内正在进行一场宴会。 方筝穿着一袭红裙游走在宾客之间,能从瞬息万变的股市里全身而退,实业搞得红红火火,又和各方人士交好。 怎么看都算得上一颗冉冉升起的商界新贵,若是按照宣传的那样,茉莉百货以及旗下的超市能开满全国,到时候不光在江城,哪怕放眼国内也称得上一号传奇人物。 这位可是实打实的乡村少女呀。 “孙媳妇儿!孙媳妇儿!孙媳妇儿!” 由远及近三声叫喊让刚刚还觥筹交错的宴会划下戛然休止符,所有人都不着痕迹往发声处望去。 门口处穿着一身绯色缎面旗袍戴着成套翡翠首饰的老太太,在方筝猝不及防中突然站起来朝她扑去。 “孙媳妇儿!你可有段时间没来看我了。”老太太牢牢的握住方筝的手,眼中含着泪珠。 方筝被捏着爪子抽也不是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左右张望着就希望有一个救世主从天而降骑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 “外祖母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绿荫疗养院待的好好的吗?是不是想孙儿了?” 万载雪不动声色的把方筝从老太太手里解救出,一边扶着自家老太太,一边给方筝打手势。 方筝缓缓后退,退到人群之中,就剩一只眼睛从缝隙中瞧着场中的热闹。 “我的乖孙孙祖母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怎么没去上学?你为什么要穿你祖父的衣服?你妈呢?是不是又和他爸闹别扭了?我就说了孩子大了让他少管点,他偏不信!这下好了,我闺女八成又躲在哪儿哭鼻子呢......” 老太太颠三倒四的说着话,所有人还没理清头绪。 接着老太太站起来又坐下去,接着又站起来,绕着人群原地转了好几圈。 “我孙媳妇儿呢?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我刚刚还看到了,你是不是不满意你祖父给你定的这门亲,我跟你说那孩子可好着呢,你和她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场中人若是还没发现蹊跷之处,那他们这脑子就算是白长了。 结合先前的绿荫疗养院,万家这位老太太,怕是脑子不清楚了,医学上那叫啥阿兹海默还是老年痴呆,总之反正脑子肯定是出了问题的。 不过老太太这颠三倒四的两段话还是透露了不少信息。 第一,万家这位崭露头角有着雷霆手段的当权人,在万家上一代掌权人在世的时候曾经给他定下了一门商业联姻。 第二,这位商业联姻的对象应该是和方小姐长得有些相似,不然今日场中适龄少女这么多,为什么老太太独独抓着她的手不放,肯定是这两人有相似之处啊。 至于为什么场中人都没有怀疑方筝是万载雪的未婚妻,盖因为时间对不上啊。 方筝现在也算是江城新贵圈里的名人,她什么时候到的江城都有个大概的时间,她进江城之时万家那位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 而且她一个乡下毫无根据的村姑怎么入得了万家那位老爷子的眼,那位祖上可是不折不扣的南洋豪商,富了几代人那种。 以村姑这两个字形容方筝,就显示了场中之人大部分是瞧不起她的,但又因为方筝的能力让他们不得不暂时低头,当然骨子里的傲慢仍然盘踞在内心深处。 “没有外祖母,我怎么没看到你孙媳妇儿?您看花了眼了吧?”万载雪装傻哄骗自家老太太。 听到他这么一说,老太太慌忙的从人群当中寻找方筝的影子,她老人家哪里知道方筝此时已经凭着自己敏捷的身手躲到了大厅的柱子后。 “我真的看错了吗?阿来,你帮我看看?你刚刚看到了吗?”老太太转过头急切的询问照顾她多年的阿姨。 那位叫阿来的保姆早就知道雇主的老毛病,在老太太询问她时坚定的摇头表示,您老真的看错了。 老太太极为失望的坐回轮椅上,再次抬头不死心的打量了一下,仍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最后只得叹气轻轻的拍在万载雪手上。 “那你跟晓婷那边去个电话,就说我想她了,让她抽个时间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 低着头万载雪又是一阵安抚,最后把老太太送回送到了以前住的西馆。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又会再次响起了悠扬的小提琴声,只是在主人家看不见的地方,三三两两地交汇的眼神。 第88章 未婚妻 曲终人散,月上苍穹。 碧津山庄的大门已经敞开,一辆一辆的汽车缓缓的驶出。 等所有人离开后方筝扒了一下头发,大大咧咧的半躺在沙发上,万载雪端起一碗醒酒汤递给她。 略带疲惫的男人扯开勒着脖子的领结摘下眼镜,轻轻的按压了一下被镜架压了一天的鼻梁。 不等方筝说话,他就自顾自解释起来。 “如你所见,我外祖母在我外祖父去世之后受到的打击太大,如今已有些神志不清,医院那边说这是阿兹海默的前兆,此前一直在疗养院内用药控制着。” 难怪方筝来万家大宅这么多次从未见过这位老太太,原来是生病了,一直住在疗养院里面。 不过老年痴呆这个病,就算是二三十年后也没有太过有效的特效药,看在眼前这个解开所有伪装的大男孩,方筝除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安慰。 毕竟从无论是从上辈子还是到这辈子他都是被人爱着的,就算是上辈子祖姥姥离开以后,还有父母叔伯舅舅姨妈兄弟姐妹们关心着她爱着她。 到了这辈子,不说老爹还有暮雨就是他们爱武会那一帮子兄弟们让他体会不到孤身一人是什么感觉。 那些家伙总会给她找点事来做,让她根本体会不到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或许是酒精的蒸发,也或许是气氛到了,借着酒劲儿万载雪絮絮叨叨的说起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外祖父曾经带我回了一次南洋,晓婷就是我表舅妈娘家的姑娘,那个夏天我和她玩的很好,你知道吗?你和她的眼睛很像很像很像......” 和她很像?这是什么神发展?替身文学?白月光? 万老板,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那位叫晓婷的姑娘,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然后呢?” 方筝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听到了什么狗血的回答,真的,她那替人尴尬的毛病时常涌上心头。 “然后?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紧扣着脚趾挖着三室两厅的动作险险一停,这是什么回答? 万老板你倒是快说呀,什么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位叫小婷的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筝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但若是不知道后续,她保证今天晚上绝对会被熊熊的八卦之心牢牢地定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脑补各种可能。 “万老板?万载雪?载雪同志?你那未婚妻晓婷女士她到底怎么了?她不会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吧?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念头在脑子里百转千回,挂到嘴边打了无数个转儿,最后才斟酌着问道。 半坐在沙发上,仿佛被酒精迷惑了脑子的万载雪听到方筝这么一问,突然抬头。 “她没什么事啊,她和我舅舅一家搬到美国去了。” “那为什么?孙媳妇?” 方筝比划了一个大家都懂的手势,脸上的八卦挡都挡不住。 “以前小的时候我们是曾经订过娃娃亲,不过后来我们俩都觉得不合适,也就没再提这个问题了。” 不合适?怎么个不合适法?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式儿被家族仇恨阻隔的,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被门阀规矩阻拦的,亦或是对方家道中落,你小子当了现代陈世美? 还是对方觉得你们家近几年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对方觉得你不可能在东山再起,所以棒打鸳鸯。 万老板你别睡! 你起来把八卦说完了再躺行不行! 算我求你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少女脑补的呐喊,方筝撑着头从手提包里将疯狂作响的手机拿出来。 “老大!” “都说了不要叫老大,咱们又不混社会!” “不是!老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副厂长你还记得吧?他们家出事了被火烧了!” “什么!他们家被火烧了,胶鞋厂被烧了吗?” “不是胶鞋厂!” 原来江国庆自从和胶鞋厂里的某些人闹掰之后就带着全家搬了出去。 他靠着多年积蓄在老工业区的边缘租了一间半废弃的厂房,找了以前的几个心腹,靠着家庭作坊的模式继续生产鞋子。 吸取了当时抄袭风波的教训,他重新投入了更多精力和塑料厂联合推出了一系列的儿童雨靴。 做成各种小动物小英雄形状的雨靴受到了所有小朋友的喜爱,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在夹缝里艰难的撑住了并且有越来越稳的趋势,吸收了很多活不下去的原胶鞋厂员工。 “是他们在焦子河边的那个工厂,火从三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冒烟了,江副厂长也不知道哪到哪里去了,现在都还没找到。” 黄毛给方筝打电话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消防员同志从火场里把江国庆的妻子与孩子救出来。 “你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方正马不停蹄的从碧津山庄出发,老六脚底下的油门踩得快要冒烟。 就这样紧赶慢赶的,还是半个小时之后才赶到了事发地点,此时因为帮忙救火而受伤的工人们以及江国庆的妻儿都被送到了临近的医院。 火红的烈焰伴随着滚滚浓烟,间或还能听到清晰的爆裂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一圈又一圈。 尖利的喇叭声之下把车停到巷子内,方筝还穿着宴会上的拽地红裙,打开车门刚想往厂子里跑就踩到了裙摆,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现在就是大力见奇迹的时候,只见她双手一扯拽地长裙立马变成了及膝长裙。 高跟鞋也被抛到了一边,换上了王大娃递过来的一双两条杠的运动鞋。 顺着敞开的大门,两人跑进去东张西望终于在一个高台之上看到了打电话的黄毛。 “大宝!江副厂长找到了吗?”方筝心急如焚。 想当初和江副厂长打交道之时,对方虽然古板但却是个正直又善良的人,如今又收留了这么多在下岗边缘徘徊的工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了这么多家庭,一个这样好的人不能落到这样的田地。 “老大,听说明天是他们发工资的日子。” 这几年黄毛是真的历练出来了,在方筝还会赶过来之时已经和厂子里的工人们交流了好几次。 “钱呢?钱放到哪里了?”方筝问道。 现在只要一提起钱,方筝已经条件反射的想到各种事情都是钱这玩意儿引起的。 “听说钱就放在其中一个起火点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面,但是那里面消防员同志已经找了,并没有找到江副厂长的踪影。” 那人到底去哪里了呢? “钱呢?钱被盗走没有?保险柜还在吗?有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钱已经没有了,钱和保险柜一起没了。” 镶嵌在墙上的保险柜已经不翼而飞,空空如也的墙上只留下一个大洞。 “既然整个保险柜都不翼而飞,说明那些人并没得到密码,所以才把保险柜一起抬走了。” 看来知道密码的核心人员并没有出卖江副厂长。 第89章 恶毒至极 “先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江副厂长再说。” 方筝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心神不宁,现在最怕的就是江副厂长被贼人丢到了起火的厂房内,大火中的浓烟可是有毒的,就算没被火烧死也能被烟毒死呛死。 “老大!现在怎么办?” 黄毛他们对江副厂长都很关心,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这样你先给老四他们打电话,派几个人到医院去安顿受伤的人,该转院的转院,该治疗的治疗,钱不是问题!” 说完这些方筝摸着下巴思索着,保险柜那么大个物件又是纯钢制作重的不得了,一个人肯定抱不动,至少得两个人抬才行。 如果有车的话,运送就比较方便,但车辆进出目标不就大了吗?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谁家要是有个小汽车都是比较引人注目的,若是货车进出,肯定会惊动门岗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大宝!从事发到现在,这段时间有没有车辆进出?” 黄毛仔细回想着他好像并未看到有除了消防车之外的车辆进出,但是在他到来之前有没有其他车辆进出过他就不知道了。 “应该没有,从今天下午到现在,厂子里一个车都没有出去过。” 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了方筝和黄毛的谈话,扭过头去方筝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这不是以前住在方筝隔壁家的老李头吗。 “李爷爷,您老怎么在这儿这边起火了?危险得很!” “不碍事,老头子承蒙江厂长关照,一直在同梦雨靴厂看大门,今天下午厂长和出纳小李回来之后没有一辆车出去过。” 那这样的话,说明保险柜还在厂子里,江副厂长也很可能还在厂子里,然而这比他被贼人带走,更让人焦心。 被人带走之后,说明还有救助的可能,若是被贼人绑住手脚随便扔在厂子里某个地方任他自生自灭,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您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最近谁和江副厂长有仇?若是江副厂长出了意外,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老李头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着江厂长虽然人古板些,但是为人大大方方的平时也没看着和谁结仇啊,而且厂子里这些工人都是信得过的,当初胶鞋厂闹事的那些人,这边一概都没接受。 如此一想,或许就是胶鞋厂原来没有被接收的那些工人心怀怨恨。 老李头刚想开口,看到大门处某处凹陷,突然回想起上个月某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脚踢在升降杆的座子上。 当时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他好像还放了什么狠话,要给厂子里的人好看。 “对了,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有两个工人手脚不干净被江厂长赶了出去,八成是他们怀恨在心!” 听到老李头这么一说,方筝觉得极有可能。 第一,对方明确知道明天是童梦雨靴厂发工资的日子,今天下午必然会从银行里把钱提出来,鉴于此说明那边对厂子极为了解。 第二,厂子人来人往,即便是下班之后仍然有人走动,门口还安装了方筝赠送的监控摄像头。 那些人能够避开大门的监控摄像头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压根就不是从大门处进来的,能如此精准的找到厂子里的安保漏洞跑进来,那两个被辞退又怀恨在心的工人极有可能作案。 “那两个被赶走的工人住在哪里?是不是本地人?外地来的吗?” 方筝问得这些,老李头双手一摊表示他就只是个看大门的,厂子里的人事资料怕要到办公室里去翻才知道。 所有人顺着他的话,往起火的办公楼看。 不用看了,这么大的火就算资料齐全,现在也已经全部成了一堆灰烬。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方筝的手机再次响起。 “老大,我们到了!” 电话那头是老八铁塔现在正在公司的安保部门工作,接到黄毛的电话,第一时间方筝就联系了安保部门的老大刘凤凰女士。 刚挂断电话,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方筝正愁现在没人用。 一直以来她都在想着没有车从大门进出,那那些贼人又是怎么跑的? “现在开始组成两队第一队,沿着厂子周围走,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能够通过保险柜进出的地方,第二队把井盖打开。” 地上没有踪迹,那就只能从天上和地下走,天上他们又没长翅膀,唯一的可能就是地下了。 上次方筝他们公司外面的管网维修,她亲眼所见那些那四通八达的地下排污管网绝对能容纳一人通过。 主管道检查井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地下涵洞,绝对能容纳一个保险柜通过,而且无论是雨水管网还是污水管网,只要是排水管网里面都有水,不怕火烧。 “大家戴好防毒面具穿上防护外套,有任何不适的地方要立即停止作业,自身安全为第一,听到了吗!” “你放心老大!大伙儿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 “那就好,反正各位辛苦了。” 方筝穿好铁塔他们带过来的防护用品打着强力手电掀开了离他们最近的井盖儿。 这个井盖恰巧在事发地办公楼的外面,撬开之后一股恶臭传来,果然是污水管道,这味儿真是绝了! 今天晚上喝了酒的方筝忍不住有一些反胃,立刻撇过头让铁塔给她递一个防毒面具,本来先前还觉得这玩意儿影响视线,又是地下管道没有浓烟所以才没带。 “老大你快来看,那你是什么?” 铁塔脑子笨,但并不代表他眼神不好,大老远的,他就看到了黑色的管道上有一个脚印。 行者身材优势方筝和黄毛率先爬下去,用手比划了一下脚印的大小,这个长短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脚印。 “老大,会不会是上次来检查管网的检查人员留下来的?”羊毛谨慎的问道。 “应该不是,你看这鞋子的鞋底花纹是什么?” “老大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花纹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老六最近不是买了一双两条杠的运动鞋吗?和他那个基本上一模一样。” 方筝点点头给黄毛比了一个大拇指,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虽然藏在防毒面具背后,黄毛看不到。 江城只是一个内陆城市,不像海城、湖城和水城那样背靠港口经济发达,所以绝不会有工作人员穿着价格不低的运动鞋跑到这般脏污的地方作业。 “顺着这个脚印再往前面走一走。” 不多时又一串脚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这一次不光有运动鞋的脚印还多了两双胶鞋的脚印。 所有尺码都是男人的。 方筝和黄毛比划了一下,总觉得前的脚印位置不对。 虽然这些脚印一直就是向下水道的深处走去,但是保险柜呢,保险柜那么重又那么大,没有车的情况下一个人绝对抱不动,必须要两个人一起抬。 而且还必须要是两个力气特别大的男人才可以。 第90章 可恨! 方筝带着这个疑问一直往前面走,没办法,目前除了这一串脚印,他们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而江副厂长还等着他们前去救命。 走着走着方筝突然停到了一处墙壁面前,强力手电的照耀之下墙壁上沾着一道道暗红色痕迹。 用手一捻有一种猪血凝固的感觉。 但这鬼地方哪来的猪血呀?又有谁会把猪血抹到墙壁上,所以这很可能是人血! 之前方筝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这个血迹一出现,虽然还是没搞清楚那些罪犯,怎么把保险柜运走的,但此下水道短时间内绝对有人在这里停留过。 不是贼人,就很可能是受了伤的江副厂长。 也许被袭击之后的江副厂长,曾经被犯罪嫌疑人捆绑扔到了厂房角落,浓烟将他呛醒之后,大火之下可能已经没有了逃生之路。 为保性命,只能从下水道逃生。 然而事实确实也如方筝猜测的那样,就在今天下午,江国庆和出纳把钱取回来之后,就被一会儿拿刀套着丝袜的贼人闯入办公室。 措手不及的江国庆就被他们打倒在地,干出纳的小李尖叫出声,又被他们一巴掌扇到桌角,磕碰出血之后彻底昏死过去。 那些人逼问他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 曾经当过兵的江国庆哪里会惧怕几个小毛贼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之后奋起反抗。 打了一个之后接着又一个,老子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挥动了多少下拳头,直到肚子上剧烈的疼痛传来,他才清醒过来。 一把双刃的匕首此刻正插在他的腹部,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刀柄落下,他一手握住刀柄,不让毛贼将刀抽出来,另一边飞起一脚将毛贼的牙打掉一颗。 这么大的动作,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之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伙贼将墙上的保险柜撬下来,又看着他们。为了毁尸灭迹将汽油浇在办公室的地上,这里就是第一个起火点。 然而江国庆并不知道,此伙毛贼并不是只有与他交手的这几个人,还有几个在门口放风。 看到这边的情况不太好,也为了搅浑水,剩下的汽油全部浇到了厂子里。 所以方筝他们到来之时,黄毛才说此次火灾确定是人为,两个起火点都发现了汽油的痕迹。 ...... “老大,你快看那里是什么?” 手电筒的强光罩在一只红色的高跟鞋上,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和蓦然出现的绣花鞋有异曲同工之感。 方筝忍不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至小胆儿大的她倒不是害怕别的什么,只是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她看到了红色的高跟鞋后面还连着一条腿。 “老...老大...你你...你...快看那是...是...是什么?”黄毛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很显然,走在后面的三个人也发现了此处的一异样。 方筝再次拿着手电筒往红色的高跟鞋背后照,依然没发现剩下的躯体,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哪个缺德冒烟的把人体模特扔下水道里面被水冲到这个犄角旮旯里了。 然而事实永远不是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体模特的商家会给塑料的人体模特里面放白骨。 糜烂的人体组织上苍蝇横飞,腿部断裂处黄色的浊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所有人齐刷刷的后退了一小步,若不是此刻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恐怕不少人能尖叫出声。 藏在防毒面具后的方筝缓了缓稳下心神。 “大宝这里手机没有信号,等会儿你出去找警察同志过来,铁塔你守在这里,除了大宝和警察同志其他人不许靠近,剩下的人咱们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空间大了些,感觉在成为下水道之前这里像是一个防空洞之类的。 因为地面上在用水灭火,灭火用的水顺着排水管网排入此处,大量的水聚集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水流湍急的水面上浮着一个编织袋。 方筝看了一眼在此地留下记号,一挥手让所有人分成两队左右分开检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打着电筒挨个走过周围的岩壁,突然岩石缝隙处一只老鼠跳下来,落到了方筝的眼前。 老鼠黑黝黝的眼睛对上手电筒发出的光,不等方筝反应,转身再次跳回缝隙里。 方筝以前曾听说老鼠的眼球的视网膜上有一个反光板一样的器官,能把收集到的光反射出来。 就在此时她手电筒对着老鼠逃走的那个缝隙一照,几百双发着光的眼睛朝她看过来。 好家伙,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就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方筝都忍不住惊骇出声。 这玩意儿,好可怕! 方筝很怕,缝隙里的老鼠更怕,在方筝惊吓出声以后,老鼠们如无头苍蝇一般朝着缝隙出口奔涌而出。 可你想想缝隙就这么大一点儿,但老鼠有几百只,平时这个缝隙能够一两只老鼠并排而过,但是当她们一拥而上之时会发生什么? 是的,你没猜错,这些老鼠把那个缝隙挤塌了。 等所有老鼠全部离去,方筝这才靠近那个被撞开了口的缝隙,这一看可不得了。 先前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手电筒反光会给视觉造成误差,靠近了以后才发现这个缝隙竟然是人为搞出来的。 原来的洞口基本上能供一个不太胖的成年人进出,后来有人用泥土混合着水泥石子将此个洞口填埋起来。 可惜那个人不知道这个洞以前是老鼠洞,老鼠们的巢穴被被封起来以后,这些擅长打洞的小家伙儿们又给掏出了一个缝隙出来,这才被方筝发现了此处的异常。 洞里面的空间不太大,也就10来个平方左右,左手边的岩壁上有一个小盒子,右边有好几个被水泥封起来的塑料桶。 不用看了,对曾经看遍各大刑侦纪录片电视剧的某人来说,此处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再次派了一个人留在此处,剩下的人继续往前面走,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方针听见了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方筝站定伸手阻止了前进的小队,竖着耳朵辨认,求救声从何而来。 靠着多年经验,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 第91章 下落 求救的女人裸露着背牢牢地趴在一块岩石上,双手紧握住岩石的犄角凸起处,上百只老鼠围在她的四周上蹿下跳,就等着她微弱的气息彻底熄灭后,享用一顿大餐。 方筝挥舞着手中的消防铲把老鼠赶走后,上前查看求救者的情况。 对于方筝的到来,女人好像没有给出更多的反应,此刻的呼救像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脖子上更是一圈清晰的乌黑指印,光滑的皮肤上到处都是被人抓出来烫出来咬出来的血淋淋伤口,在遇到方筝他们之前,必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方筝三两三步并做两步扯开外套就想给地上的女子裹上,可她此前在万家参加宴会,现在换的这身衣服还是一直放在车上的运动服。 无论怎么比都盖不住女子的身体。 黄毛这家伙现在果然练出来了,在方筝还没有伸手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老老实实的把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果然男人的外衣就是大一些。 “美女!你醒醒!你是谁?又从哪里来?”方筝轻柔的拍着女子的肩膀,然而对方还是一直在重复着救救她,方筝无奈的摇摇头。 突然站在方筝背后的老四挤过来,掏出衣服内袋的帕子,紧紧的捂在女子一直出血的腹部,接着又把趴扶着的女人翻过身平卧着下肢抬高搭在岩石上,头掰向一边,防止被自己的呕吐物堵塞呼吸道。 这一整套专业的动作的方筝目瞪口呆,我的天老九啥时候有这技术了? “老大你再试一下这里有没有信号,这位姑娘很危险!” 以前在监狱里的时候,老九曾经学过各种情况下的紧急救治,但这并不能改变受害者失血过多的事实。 方筝来回走动,试图寻找一丝信号,奈何这年头的信号都不咋个样,就算是在偏僻一点的地方手机都有可能没信号,更别说下水道里面了。 “老九这里完全没信号,我们可不可以把这位姑娘抬出去?” 方筝这话完全难倒老九了,他只是在监狱里学了一点儿紧急救治办法,能不能抬那涉及到专业的医疗知识,他完全不懂啊。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你们现在把她抬出去吧!”方筝下令。 就算打通了电话,等120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下水道里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各种细菌还有有毒的气体到处都是。 正常人呆久了都有可能生病,更何况一个大量失血生命值到临界点的伤者。 “那老大你呢?” 一路上走过来,刨开前面留下的人,他们现在这里就还只有三个人,两个人抬着病号出去,那预示着方筝将要一个人行动。 “我留下来再继续往前面探一探。” 既然在下水道里面找到了这个女子,那江副厂长就很有可能还在前面等着她去解救。 “可是?” 老九有些担心,他并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他老大再能打也只有一个人,万一对方手里有枪呢。 “哼!几个毛贼而已,要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那我这这么多年的武功不是白练了,放心吧没事的,你们先带着人出去,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不是方筝吹大话,几个不懂武功的抢劫犯而已,她还不是放在眼里,除非对方手里有大量的热武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九他们只能先带着病人先出去,心里打定主意,等把人安排好第一时间就赶回来。 ...... “砰!砰!砰!” 几声枪响声被厚重的岩石层阻隔,除了躲在岩石后面的方筝,地面上的人听不到一丝一毫。 方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缠着绷带,她的手臂在刚刚的打斗中被划伤了一条口子,此刻血流不止。 护着脑袋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没文化的狗东西,竟然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开枪,也不怕子弹弹回去把自己人打了个窟窿。 就在30分钟之前,方筝顺着下水道一路往前,经过一个拐弯处之后,终于听到了隐隐约约杂乱的脚步声。 她就知道这伙人扛着那么重的保险箱,绝对走不快,若是江副厂长在他们手里,扛着一个100多斤的大男人更不可能跑多远。 她放低呼吸声蹑手蹑脚的靠近那伙人。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后面有两个长得极为粗壮的人抬着保险柜,后面还有两个人东张西望的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一直被方筝惦记着的江副厂长并没有在这伙人当中,她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掂着手中的石头,她有自信可以一击命中解决掉一个敌人, 剩下的四个人她观察了一下,其中并没有练过武功的。 怕就怕,就像老九说的她们手里有热武器。 所有念头在脑中汇聚,思索了不过10秒钟方筝就出手了。 哎哟一声之后走到最后的那个男人倒地不起,被方筝的石子击中太阳穴足够让他躺一段时间了。 受到暗中来的袭击,剩下的4个人立马背对着保险柜,其中一个人当时更是掏出了裤子兜里中的枪。 这些家伙手里果然有热武器,要不然他们也没胆子大到敢跑到厂里面去抢劫。 或许就是这把枪给了他们底气。 接下来就是你争我夺的打斗方筝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仗着身手灵活,如游龙一般游走在四个成年人当中。 一个肘击解决掉一个黑衣男人之后,剩下能战斗的只有三个人。 然而手里有枪的那个人并不是方筝心里想象的那种老成持重的持枪者,在方筝又放倒一个人之后,这家伙直接开枪了。 也不管地方狭小不狭小,子弹有没有可能被弹回去,直接对着方筝的方向连续开了三枪。 就此也就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臭丫头,有本事出来咱们打面对面打!”对面的人放的狠话。 方筝心里的白眼翻到了天上,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哥们儿,咱们就算是狗血世界里的npc也不用这般不动脑子吧,明知道你手里有枪,我还和你面对面的打。 你看我是唐氏儿吗? 方筝再一次掂起手里的石头朝着持枪者的方向投掷,对方慌了神儿看到有东西过来,立刻对着石头开枪。 好巧不巧,那块石头表面光滑被子弹击中之后,子弹在光滑的石面上巧妙的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接着就悲剧了。 “二娃!二娃!你怎么了?” 看吧,就说不能在狭小的空间里玩儿枪,这个叫二娃的抢劫犯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坑了。 “哥!你快点逃!”大出血的二娃,低声嚷嚷着让唯一剩下的那个人快点跑。 “跑个屁,姑奶奶在此,就是谁也逃不了!” 方筝适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地上的枪抢过来,揣进兜里还拉上了拉链。 “说!江副厂长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方筝拿着钢管抵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喉咙问道。 “怎么江副厂长我们不认识,你找错人了。”地上躺着的那个抢劫犯仍然在嘴硬。 第92章 悲剧来临(一) 死鸭子嘴硬! 方筝气不打一处不来,钢管尖利的一头狠狠地敲击在地上那人的合谷穴位上。 一股超出人类承受极限钻心的疼痛,刺激着那抢劫犯敏感的肌肉神经。 鲜血一滴一滴的顺流而下落在脚边形成一个鲜艳的小血洼,抢劫犯痛得面部扭曲青筋凸起。 动作到此还没算完,在抢劫犯刚刚缓过来一点之时,方筝狠狠地用钢管尖端在血肉里转了一下。 “啊啊啊!!!” 惨叫之声回荡在下水道内惊跑一片片老鼠,那些玩意儿像是知道这里充满了危险,稀稀疏疏四散逃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下一次打的可就不是手背了,你觉得这里怎么样?”钢管再一次抵到了抢劫犯的喉咙之上。 “你说要是钢管就此插下去你会怎么样?”巧笑倩兮的女子露出了两颗乖巧的虎牙。 这些年方筝不在老家干重活儿,随着年龄增长模样儿也长开了,可能是随了亲生父母和方老爹一般的长相比起来方筝出众太多。 每次和老爹走在街上不知情的都以为方筝是方老爹养的‘小蜜’再有人问起,二人坦诚父女关系之时,都有一种大惊失色的表情。 不是在心里猜测这姑娘的妈到底美成什么样子就是东揣摩西揣摩的和方老爹暗示他老婆是不是红杏出墙。 总之怎么都不相信父女俩有血缘关系,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方筝每次对这些好事者的揣测都讨厌至极。 能不打交道就绝对不打交道,哪怕走从门前路过,都要把门关上装没看见。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明眸皓齿气质出众的美人儿在抢劫犯眼里却像是看阎王一般。 “你可能没学过人体解剖学?你知道吗?在皮肉之下还有血管神经,你说要是我这手就这么偏一点儿,插到大动脉上去,那个血呀‘biu’的一声就喷出来了,捂都捂不住!” 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吓着抢劫犯,浑身哆嗦生怕方筝的钢管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直接插入他的大动脉。 亡命之徒也不是完全不怕死! “我说!我说!你别动手!我什么都说!” 听完抢劫犯的话之后方筝心下大骇,没有忍住,钢管间里的一头插进了抢劫犯的大腿之中。 “你怎么不讲信用?你说我只要说了就不会动手的!”抢劫犯愤愤不平一脸被背叛的表情。 方筝狞笑着将大腿中的钢管顺时针逆时针,来回转了几个圈,直到折磨够了这龟孙子才站起来扔下一句话。 “我只是说不要你的命,但没说不对你身上其他地方动手,怪就怪你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畜生。” 另一个抢劫犯见势不对想跑,又被方筝投掷出去的钢管敲中后脑勺,跌跌撞撞的跑了两步之后最后栽倒在地。 少女的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这些亡命之徒果然应了她最初的猜想。 江副厂长他居然真的被这些人绑起来,丢到了起火的厂房内。 “好歹毒的女人,你不讲诚信!会有报应的!” 刚刚被方筝击中后脑勺疼得站不起来的小个子抢劫犯义愤填膺一脸指控。 方筝完全被这不要脸不要皮的畜生气笑了,这些狗东西竟然还有脸说她。 凭着他们做出来的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杀他们一万次就不会过,他们应该感谢自己生活在法律健全的时代,要不然只有尸沉黄浦江的命。 “我不讲诚信,啊!我不讲诚信,啊!我不讲诚信,姑奶奶就是不讲诚信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和你们这些抢劫杀人犯有什么道义可讲?” “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头自己搞出来的,我们兄弟几个不过就是拿了一点厂子里不要的东西,他竟然就把我们开了,凭什么!还有那个该死的房东,竟然敢不退押金给我们,都是报应!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方筝听他们这话的意思,仿佛除了江副厂长他们还有其他的受害者,比如那个不退押金给他们的房东。 方筝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急如焚,拿着手机在下水道内来回走动,希冀与奇迹出现出现一丝信号。 突然方筝在贴着墙壁踮着脚尖站在某处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电流声,她几乎快要喜极而泣。 心里想着老天爷您可终于开了一回眼。 “喂喂喂,方筝你能听到吗?”电话那头的刘凤凰同志大着嗓门儿。 作为坐镇后方镇场子的刘凤凰同志,依照方筝先前的吩咐一直站在信号最强烈的地方。 手机里的杂音一直很强,方筝用了毕生最大的声音对着手机吼,足足两分钟之后对面的刘凤凰同志终于理解了方筝传达的信息,表示会立刻把江副厂长的下落告诉消防同志和警察同志。 电话打完之后,方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小动作不断的抢劫犯。 “别装了,我动的手你能不能动?姑奶奶比谁都清楚。” 狠狠的踢了那个被她击中后脑勺就趴在地上装瘫痪的抢劫犯一脚,掏出枪抵着他的脑门儿。 “你看你兄弟这么维护你,自己都要死了都还要让你先跑,你这个当大哥的就这么跑了,以后怕是没脸再见人了吧。” 在那个人陪着笑脸站起来之后,方筝示意他把他地上的兄弟扶起来。 “其他人就不说了,就你这个兄弟,这失血的量过半个小时他就要去见阎王爷了,若是你就此放任他不管,那你可就是杀人凶手。” 方筝表示如果现在把人弄上去,他还有救的可能。 “你救还是不救?” 看似给了选择,实际上却根本没有选择,若是今儿这个抢劫犯对他兄弟见死不救,明儿个就有可能被其他人弄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道儿上混的最怕没有名声,无论是真义愤填膺的,还是想杀了他扬名的都会把它当做目标。 “救!当然要救!” “那你还不快点儿!” 心里揣着事的方筝,丝毫没发现背后躺着的那三个人当中,其中有一个人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被方筝忽略过去,趴在地上装死的抢劫犯团伙‘军师’王小涛掀开一丝眼皮,看到背对着他和另外两个抢劫犯说话的方筝眼中精光一闪。 静悄悄的摸向了衣服内揣,作为军师他手中怎么可能没点压箱底的宝贝儿。 第93章 王小涛 王小涛出生在距离江城三百多公里的夏城,生下来太阳穴上就有一块铜钱大的胎记。 用他奶奶封建迷信的说法就是,这家伙肯定上辈子不学好吃了枪子,所以这辈子投胎才有了这个疤,就是为了让他长个教训。 老太太天天对着儿子媳妇念叨,让他们俩一定要好好看着自家孩子,免得成了和上辈子一样的闯祸精。 似乎受了封建旧思想的影响,王小涛他爹妈对老太太的说法也深以为然,从小对王小涛就严厉非常,出个门都要打报告,整个村子都没哪家这么看着儿子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老太太说中了,王小涛这家伙从会走路开始没有哪一天不惹祸,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不是去炸了邻居家的粪坑就是偷了亲戚家的鸡,更可恶的当属他三岁的时候。 那一年王小涛他爸在外面给别人搞装修挣了不少钱,所以过年回家的时候就给他带了几大包炮仗。 你猜这家伙拿着这些炮仗干了什么? 他拿着这些炮仗挨家挨户的到地里,把人家精心侍弄准备过年拿到菜市场去卖的菜芯全炸了。 导致那一年整个村子的菜都没卖出去,哪怕是低价也没人要,遭受损失的村民们埋伏了几天,终于抓到了罪魁祸首。 看着跪在地上死不认错的儿子,王小涛他爸两个大耳刮子一打过去,双眼一翻直接气晕了,就此落下个昏厥的毛病。 后来王小涛他爸为了防止这家伙再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一路磕磕绊绊的读到初中,老王以为孩子大了自己终于能喘口气儿,结果王小涛又给了他惊喜。 那几年街头非常流行电子街机,一块钱一个币。 不负反骨仔的称号王小涛很快也迷上了这个游戏,可是他爸管的严啊,他哪里来钱去打街机。 所以就开始霸凌比他个子矮打不赢他的的同学,每天中午挨个抢劫同学的午饭钱。 那个年代还没出现霸凌这个词儿,被王小涛威胁后被抢劫的人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然而事情很快就东窗事发了,有一个被霸凌的同学,在下午上课的时候被饿晕了过去。 拉到医院一看,医生检查了低血压、低血糖、严重的营养不良,在家长和老师的盘问之下,才道出了自己被霸凌的经过。 王小涛再一次被请了家长,老王臊红着脸听学校教导主任以及王小涛的班主任训孙子一样的训了他半天。 在一顿铁血的教育之下,王小涛保证不再犯! 哦,之后他确实也没再霸凌同学,因为这家伙根本就不去学校了,每天早上带着一两本书装模作样的从家里出发,一转个弯儿就跑到了电子城去给人打工,工作一整天就为了换几个游戏币花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星期,王小涛家里的电话再一次响了。 那天下着雨,王小涛斜靠在电玩城的收银台外和收银的老板闺女说着荤话。 一串串带着颜色的词语,从十四五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间或还要吧嗒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香烟。 殊不知此时黑着一张脸的老王就站在他的背后,他呐呐的喊了一声爸接着就像是泥鳅一般滑溜的往门外跑。 老王逮了他十几年直接预判了他的预判,直接伸腿绊倒了自家熊孩子,没过两分钟王小涛就被拎着耳朵从电玩城拖到了学校。 “对不起!对不起!请给这小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王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儿道歉,请求学校再给他儿子一个机会。 作为长期考几分又喜欢影响他人学习的王小涛,学校巴不得他自己回家去,要不是碍于九年义务教育学校都想劝退他。 此后一年多各个时间各个地点,王小涛被他爹逮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每次抓到之后都会被毒打一顿,然而这都没有打消他一颗想要‘自由’的心。 所以初二到初三的时间,父子俩都在你躲我找你追我赶周而复始中度过。 时间一天一天的度过,王小涛也迎来了他的16岁生日,恰巧那一天也是国家安排的毕业考试时间。 就王小涛那成绩,家里人也从没想过他能考上高中,就希望他拿个毕业证直接随着村里面其他人南下打工。 一想到这里,老王一家子顿时老泪纵横,把这么个问题孩子拉扯长大没让他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他们一家人真是付出了太多精力。 特别是王小涛他的老母亲感觉都快要神经衰弱了,每次听到王小涛在家里和他爸大声吵架打架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人都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衣柜里。 毕业考试那天,老王在村口放了一挂鞭炮,对王小涛直接承诺若是他今天好好的考试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回家就奖励他100块。 “你妈和你奶今天早上杀了一只鸡还有一只鸭子,等你考试回来咱们爷俩好好喝一盅。” 千般语万般话,都浓缩在老王拍在王小涛肩膀上的重量。 “爹!都是儿子对不起你给你添麻烦了,你以后和我妈还有爷奶都要好好的,不要挂念我!” 听着儿子这般贴心的话,老王不敢置信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今天太阳是从哪方升起来。 他这个儿子就像他老娘说的生来讨债,从小到大不是哭就是闹,不是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何时听到他说过这般慰贴的话。 看着王小涛走远的背影,老王一时间感慨万千,在心里念叨着自己平时对这孩子太严厉了,终究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崽子而已。 然而就是这个未成年的小崽子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还没踏进家门,家门口就围了一圈的人,有好事者看到老王老远就招呼他赶快回来,说他家里出事了。 “老王!你媳妇儿说你家里进贼了!” 进贼了?怎么可能,刚刚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就送孩子到村口不到20分钟,怎么就可能出事了呢? 何况他爹妈和老婆都在家里,哪个贼这么大胆子,跑进来直接偷抢。 心里的念头转了18个弯儿,双手一撑从不高的院墙跳进来,一进门就看到老娘在门槛上抹眼泪。 “娘,家里是咋了!” “儿啊,你可回来了,咱们家进了贼你知道不!你媳妇房里的抽屉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还被撬了锁,我和你爹养在猪圈的猪也被偷了一头。” 老太太拍着大腿边哭边念叨。 第94章 王小涛(二) 老王沿着屋里来回走动,没发现有撬开门窗的痕迹,再结合先前王小涛那诡异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哪里是进了外贼,明明是家贼,老话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老王在这一刻彻底的认栽了。 “一并说说吧,家里到底丢了什么?”老王的语气带着无尽的灰心丧气。 眼珠子盯着天花板的王小涛亲妈,仿佛没听到丈夫在说什么,在老王看过去之时,突然站起来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不成语调不成调儿,只是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吼声,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不对劲儿,老王马不停蹄拜托村长的打了120电话。 之后几个男人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把发疯的王小涛母亲按住,带到医院一看直接拉到精神科。 医院让老王去交钱,老王从兜里摸出了几张毛票子,一再保证他马上就回去把存折拿来。 然而医院又不是善堂,你不给钱,人家怎么给你治病? 好说歹说才给王小涛他妈打了一针镇定剂,让狂躁中的女人陷入了沉睡。 “你妻子这个情况很不稳定已经开始自残,你尽快回家里筹钱,若是晚了,可能情况更糟糕。” 老王连忙点点头,回到家里之后翻箱倒柜的,寻找家里的那本存折,他记得里面有两万多块钱,是全家人几十年积累所得。 然而此时就算是将家里掘地三尺,老王也未曾见到那本存折,他这才终于明白自家老婆发疯的原因。 一家人几十年的积累,下半辈子的依靠一夕之间全部化为乌有,而且这个搞偷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讨债鬼儿子。 被外人偷了还可以找警察,被自己儿子偷了他们又找谁诉苦? ...... 偷了家里所有钱财还顺走了一头小猪的王小涛怀揣着发大财的梦一头扎进了五光十色的南方。 在那里他见到了挥金如土的各个私密会所,也见到了各种各样漂亮的男人女人,凭着那两万多块钱他不再是一只童子鸡,着时过了一段吃香的喝辣的日子。 可惜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没有体会到他爹曾经说的,挣钱犹如针挑土,花钱犹如水冲沙的艰难。 很快他兜里的钱都被花了个一干二净,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男男女女们眼见着讨不了好处一夕之间一哄而散。 树倒猢狲散! 过惯了好日子的王小涛,哪里愿意像其他人那样辛苦的挣钱,古往今来所有来钱快的职业都记在刑法上。 通过网络,王小涛很快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实施了第一次抢劫。 王小涛永远记得他第一次拿刀威胁人的时候手指颤抖的感觉,第一次刀尖扎进皮肉鲜血喷涌溅到鼻腔的血腥,第一次摸到枪彻夜难眠的兴奋。 那股兴奋就如此时此刻。 子弹破空之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方筝冲击,她的大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幸而身体的反射神经比大脑运行的更快。 方筝抱着前面的抢劫犯往地上倒去,子弹擦过她的头皮留下大片鲜血之后直直的打在墙壁上。 反弹的力道让子弹并未就此停下,转了一个弯儿之后子弹不知为何竟然又被弹射到先前已经中过一次弹的那个人身上。 二次伤害有木有! 接连两次伤害,动了两次弹的那个抢劫犯杀人犯双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方筝的头皮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下意识的用手一摸血肉带着头发黏糊糊的粘在手掌上。 就在这时子弹上膛的声音再次传来,方筝双眼一瞪,狗东西刚刚打中了自己人现在还来。 双脚屈膝一个弹射闪到下水道内的转弯处,场内一共两把枪,王小涛一把,还有一把被方筝作为战利品放到了兜里。 砰砰两枪子弹打在墙壁上,计算着对方开枪的方向频率方筝抓紧时机闭着眼睛对着黑暗处就是两枪。 一枪打在王小涛身后的墙壁上,子弹反弹嵌入了他的肩膀,这家伙也吃了一次狭小地方开枪容易反弹的亏。 另一枪打中了王小涛的右手臂,吃痛后的王小涛根本握不住手枪,就在他想右手换左手之时,先前被方筝救了的那个抢劫犯,看准时机一把扑到王小涛的身上。 左勾拳右勾拳将王小涛打倒在地,那把手枪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放下!我叫你放下!”方筝举着枪对着拿枪的那个人。 此时她终于知道这几个亡命之徒和她以前接触的那些人全部都不一样,这几个人是真正的不把人命看在眼里的那种。 别说是对其他的无辜之人,哪怕就是对同伙也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你别动手啊!嗯...放下!我这就放下!”拿着枪的小个子抢劫犯和王小涛是同村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 当初王小涛偷了家里的钱到南方去潇洒之后又靠着抢劫杀人赚到了‘衣锦还乡’的筹码。 回到老家之后,看着荒败不已的老房子,王小涛陷入了沉思,他有点不明白,他不过就是离家一两年的时间,杂草怎么能长这么高。 因为过往的那些事,村里人对他是又恨又怕,看到他都躲得老远,挨家挨户的关门关窗户怎么叫就装死不开门。 就在他恼火的想提着刀闯入邻居家之时,他的好兄弟王二也就是小个子抢劫犯凑过来。 到了这时王小涛才知道自从他把家里的钱财全部卷走之后,他妈就疯了一直住在精神病医院里,他爹为了给他妈凑医药费跑去非法献血,回医院的路上头晕掉到河里淹死了。 他奶奶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一家子就剩个老头儿,被另外一个城市的闺女和女婿接走了。 “小涛,我听说你妈现在在外面到处流浪,你要不要去找一下?”当初王二是这么对王小涛建议的。 没了家里的钱财支撑王小涛他妈所在的精神病院怎么可能对她很上心的治疗,给她一日三餐把命吊着就算不错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王小涛他妈就从精神病医院逃了出来,到处在街上流浪,有时候还会被坏人欺负。 王小涛找到她的时候就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女人,正被一个70多岁的老逼登儿纠缠。 气不打一处来的王小涛当即冲上去就抹了老头的脖子,老头四处喷溅的鲜血落到了王小涛他妈眼睛里。 再一次受到刺激的女人这一次连叫都叫不出来,双目圆瞪眼神涣散当着王小涛的面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没醒过来。 就此王小涛算得上家破人亡。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始作俑者搞出来的,但他这种人从来不会把错误放在自己身上,只会觉得是命运不公老天也不开眼,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一点错都没有。 第95章 苦战! 王小涛当夜潜逃回村里面,对着无辜的邻居家三口人一顿乱砍,那股疯癫的样子把跟着他的王二都吓得面无土色。 “为,为什么要?”反而指着血泊中的一家三口颤着手问道。 “哼!”王小涛哼了一声。 “我出门那天看到这家人从银行里出来兜里至少2000块钱,他若是把这些钱拿来给我妈治病,我爸也不可能去卖血,若是我爸不去卖血就不会出事,我爸不出事我奶也就不会出事,他们不出事,我妈肯定也不会受人欺负,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听到王小涛这么一说,王二终于明白了王小涛扭曲的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在王小涛看来别人的钱就是他的钱,他的钱那还是他的钱,如果他出现了困难要用钱,而你有钱却不把钱给他那就是对他不起。 此后无论他对‘没把钱双手奉上的你’做什么,王小涛都觉得是‘你’咎由自取。 这样扭曲的逻辑,连王二这等打小偷鸡摸狗道德低下的人,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然而此时他早已上了贼船骑虎难下。 就算他跑去和警察同志说此事与他无关,又有谁能相信呢? 而后几年走投无路的王二就只能跟着王小涛辗转全国到处作案,直到回到距离家乡300多公里的江城。 那天王小涛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雨鞋厂效益很好是头肥羊,几个人厂子周围四处转悠了几天,路上‘偶遇’了两个被雨靴厂赶出来手脚不干净的工人。 两方人马一拍即合,一方提供信息,另一方提供工具以及作战思路,专门抽在发工资的前一天作案。 如他们所预料的一样,那些钱就被藏到保险箱里,甚至超出他们意料的是,为了给合作厂商付定金,甚至保险柜里还多了10万块钱。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闯入!绑架!抢劫!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厂子里的人非常团结,无论是那个出纳还是那个厂长,宁愿死也不说保险柜密码。 没有办法之下,他们只能抬将墙壁上的保险柜撬下来,抬着保险柜离开。 啊,你说为什么不把保险柜撬开?这不是工具不趁手吗?他们其中几个也没有谁会开保险柜。 王小涛想的是把保险柜先抬出去,到外面随便抓个会开锁的锁匠,如果锁匠不行那就去找专业的。 只要有枪,想要什么样的人才得不到。 总之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子,相比较王小涛的穷凶极恶,王二起码还有一点儿恐惧之心。 对方筝的身手对方筝的子弹命中率,只要一想到这些王二就心底打鼓。 打不赢!根本打不赢! “你别开枪!你千万别开枪啊!”。 王二双手举过头顶,一步一步的靠近方筝,手枪也被他踢到地上,看起来确实很诚恳。 于是方筝低头弯腰,想去捡那把枪。 事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事后方筝复盘之时才回想起,那王二一开始就在袖子里装了满满的石灰,高举双手的动作,不过是为了迷惑她而已。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其实这几个抢劫犯每个人衣服袖子里都专门缝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要么装着黄沙,要么装着石灰或者是其他的粉末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方筝还是缺乏了经验,面对这种亡命之徒对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悔改之心,无论表面上再怎么诚恳,再怎么一脸悔改或恐惧或谄媚,都只是为了迷惑人心。 只要给他们一丁点的机会,抓住一丁点的空子就会被那群野兽拖入无尽的深渊。 方筝陷入了苦战之中,她的眼睛被石灰糊住,虽然伸手挡住了一下但一只眼睛的视线还是受到了影响。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手中的枪没有了子弹,地上的那一把枪此时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在王小涛和王二的围攻之下,方筝以左手受伤失去战斗力为代价彻底废了王二。 没有男人能在胯下受到重创之时还能保持战斗力! 现今唯一剩下的唯有王小涛,王小涛先前被方筝打伤,而方筝现在左手失去战斗力,头上的伤口也让她失血过多。 两个人都在等,等一个打倒对方的机会。 相比于王小涛的急切,方筝反而老神在在,黄毛上去搬救兵,已经走了很久了,方筝预计再过不久警察同志就能赶到。 她有援兵可以等,而王小涛却没有,所以注定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 果然如方筝猜测的那样,王小涛率先发起了攻击,那一把枪也确实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1...2...3...” 方正在心里默念着对方开枪的枪数,相比于自己手里这把口径7.62毫米的手枪,她料想对方手中的手枪也差不多。 若是这样,抢劫犯的弹匣里应该只能填装八发子弹,从开始到现在,对方已经打出了七颗,那说明那把枪里面最多还只有一颗。 既然这样,这票!她干了! 方筝从未想过要放这个抢劫犯逃走,这帮穷凶极恶的人放他离开,只会危害社会危害大众。 监狱才是他永恒的归宿。 她将外衣脱下来捆成了一团,接着就大声喊道:“龟孙子有本事别跑!”。 她并不希冀用这样的手段就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需要来个声东击西即可。 接着那团衣服,就朝着黑暗中的王小涛扔去,王小涛不疑有他对着那团衣服开了一枪。 他以为自己的手法很快很隐蔽,然而方筝还是抓住了他换弹夹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上去。 黑暗中的男人狂妄的挂起一抹笑,在方筝即将靠近之时,一个猛烈的回旋踢踢中她的腹部。 方筝正对着王小涛倒下,在王小涛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之时,方筝手中没有子弹的手枪被她当做暗器使用,使尽浑身的力气朝着王小涛眼睛砸去。 剧烈撞击之下王小涛左眼鲜血喷涌而出眼球暴裂,嘴唇哆嗦着手指指着方筝。 还未等他发出声音,慢半拍的痛感神经终于将身体的状况传达给了大脑。 接着下水道内就发出巨大的吼叫之声。 第96章 悲剧来临(二) 趁此机会方筝抽出别在后腰的钢管,尖端一把捅入王小涛的腹部。 这个坏事做尽亡命一生的男人,终于重重的倒下了,然而仅剩的一只眼睛依然恶狠狠的瞪着方筝。 严重的挑衅,藏都藏不住。 方筝哪惯着他这样的畜生,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刚想对王小涛剩下的那只眼动手,在最后一刻却险险的停下。 “杂种!你想激姑奶奶对你动手给你个痛快,想的倒是美!今儿姑奶奶就让你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技术。” 建国前那个动荡的年代,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带大方筝的那个可敬老人就是从那个年代死人堆里活下来的。 方筝的手艺没她老人家那般精湛,不过皮毛也够在王小涛受得了。 少女从手表里取出一支尺长的毛细长针,一步一步的靠近动弹不得的王小涛。 到了这个时候,王小涛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胆寒,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并未将求饶的话说出口。 一时间下水道内惨叫连连! ...... 下水道另一头往这边飞快奔跑的一群人朝着方筝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路过方筝他们最先遇到的那条断腿之时,妄是见多识广的警察同志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犯罪分子杀人还分尸,不可谓不恶毒! 留下了两个人保护现场,剩下的人继续向前赶路,再往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方筝当时评论的那个天然的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依然是成串的老鼠,依然是那几个突兀的水泥桶,黑暗中老鼠反光的眼睛叽叽叽的叫声更显恐怖。 所有人和方筝一样,鸡皮子疙瘩起了一地搓了又搓,防毒面具之后的眼睛紧紧的闭了一下,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挥着工兵铲将老鼠群赶走。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条鲜少有人前来的下水道恐怕被犯罪分子当成了临时据点。 里面藏着的秘密不是一丁点儿,再一想到方针独自面对着这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就这时突然有人喊道。 “大宝哥,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耳力极好的黄毛其实早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惨叫之声,开始的时候心下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再后来随着距离的靠近,在听到那个惨叫之声属于一个男人,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跟了方筝这么多年,他对这个老大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只怕是现在气得很了,正拿抢劫犯撒气。 作为带路的向导,因为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其他人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节奏走。 所以等黄毛带人赶到之时,方筝对杀人魔王小涛的折磨也告一段落,成果显而易见。 此时的王小涛出气多进气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身体更是被折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样子。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折磨只怕是早已崩溃,但这家伙不愧是心理强大,痛觉神经迟钝的亡命之徒。 此时仅剩的一只眼半开着,看眼珠子转动的弧度,说明他此时意识还算清晰。 “老大!你没事儿吧?”黄毛三两步跑过来,对着半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方筝大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没看到......”方筝半抬起头反问,没看她此时意识清晰,伤口也包扎好了吗? 这黄毛就是禁不得夸,先前方筝还在说他长进了呢,结果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眼力劲儿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警察叔叔那身儿黑暗之中仍在闪闪发光的制服,突然明白了黄毛的暗示。 方筝不好意思的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双眼一翻,晕倒在小弟怀里。 果然,她这个老大没看错,他们家黄毛确实长进了!知道和他打配合了。 地上躺着的这几个人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杀人抢劫犯,但是想给他们定罪也需要法律,而不是有方筝私人动手,若是上面计较起来,怎么都得给方筝定一个防卫过当的罪名。 但若方筝是在受了刺激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反杀几个人渣,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正当防卫,见义勇为! 方筝脑子里各种念头转着,结果越转越糊涂,越转越糊涂,很快就天旋地转,彻底昏死在黄毛怀里。 久久没有接到方筝的暗示,黄毛定睛一看发现他老大这一次是真的晕了,这才惊慌起来。 手上一片黏腻,打开电筒照了一下才发现方筝身上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头顶上那个被子弹擦伤的地方更不用说此时正汩汩的冒着鲜血,手臂应该是骨折了,此时正以一种极不正常的姿态,软软的垂吊着。 “老大!老大!老大!你没事儿吧?你可别吓我啊!”黄毛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一直以来方筝都是他们的主心骨,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他们知道哪怕自己飞得再高走得再远,只要一回头老大就在那里避风港就在那里。 黄毛无法想象,一旦失去了方筝他们这一群资质平庸的庸人,以后又会走向何方。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的手臂越收越紧,直到被老九狠狠的拍在脑门上终于将他打醒了过来。 “大宝哥,你勒住老大的伤口了!”老九指着方筝身上的伤口对黄毛大声喊道。 “对!对!对!是我的错...我的错...老九现在怎么办?老大...老大...老大她......”黄毛语无伦次。 经历过组织的洗礼,老九现在不再像当年那般胆小,关键时刻很是靠得住。 轻轻的查看过方筝身上的伤口之后,表示老大应该只是受了皮外伤,若是能及时就医止血后续的问题应该不会很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抬着方筝就走,丝毫没给地上那一群犯罪分子一丁点眼色。 他们不是警察叔叔,没有那么高的职业素养,一群坏事做尽的亡命之徒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而已,就当是给国家省口粮做好事。 ...... 所以等方筝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医院风景,就和当年在海城那一次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陪着她的不再是她那一群手下,而是一个让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万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第97章 悲剧来临(三) 坐在病床边的万载雪不复往常那般老气横秋的打扮。 此时穿着一件白色t恤,外搭一件手工刺绣的天蓝色衬衣,以往永远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放了下来。 几缕长长的碎发遮盖住了硬挺眉毛,露出了温柔的眼眸,在方筝望过去之时,侧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你醒了?医生说你的腹部遭受剧烈撞击,有一些轻微的破裂,所以现在还不能喝水。” 听到万载雪的话,方筝眼神暗了一些,他没说喝水之前她还不觉得渴,自从他说了水这个字之后,方筝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想喝水。 可医生的话也不能不听吧,所以方筝只能涨红着脸,一脸不好意思的任由万载雪拿沾湿的棉棒擦拭她的嘴唇。 一滴滴的水浸润干涸起皮的嘴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的方筝比刚才感觉更渴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方筝张开嘶哑的喉咙低声的问着她最关心的事情。 结果一出口只发出‘嚯嚯嚯’的嘶哑声,喉咙里剧烈的疼痛让牵连大脑的神经也一扯一扯的疼。 在那个让大脑空白的痛感过去之后,方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抓住万载雪拿着棉棒的手。 一笔一画的在人家的手心上比划。 “江副厂长怎么样呢?其他人呢?她到底睡了多久?”方筝一脸渴求的看着万载雪。 不愧是在商场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方筝一比划万载雪就知道了她想知道什么,制止了她继续比划的手,待手心的那股痒意悄悄散去,方才开口回答。 “现在距离你上次昏迷已经过了两天两夜,至于你问的江副厂长,如果他是一位叫江国庆的老者,我很遗憾他已经于昨日凌晨去世,待你能起身之后,或许还能参加他的葬礼。” 万载雪未曾见过江副厂长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交道,所以说起来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只是听者的方筝大脑却一片空白。 在没有听到答案之前,方筝也曾经设想过会不会她知道的答案太晚,在消防员同志前去营救之时,江副厂长已经遭遇了不测。 如今听到了准确的答案,心里却是无尽的愧疚,如果她更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得到江副厂长的下落,结果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她再一次急切的在万载雪的手上想写些什么?万载雪仿佛与她心灵相通,心有灵犀一般表示,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他是在受到抢劫犯猛烈击打脑部之后,急性蛛网膜下腔出血身亡,并非是你救援不及时,所以那位老者去世的原因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不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万载雪像小时候外祖母抚摸他的头一样轻轻的抚摸方筝的头发,任由方筝的眼泪濡湿他的手掌。 动荡的情绪宣泄之后,方筝的理智一丝一丝的回笼,脑子开始运转。 从他醒过来之后这么久病房里除了万载雪之外,她的手下们一个都不见,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其他的事绊住了他们的手脚。 而且还是突发性的很紧急的事,要不然凭着黄毛对外人的戒心,不可能留一个和他们只是熟悉但不能交心的人,留在病房照顾没有意识的她。 “其他人呢,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万载雪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什么哀悼一样。 “昨夜的风太大了,火星四飞,起火的雨靴厂之外是大片的居民区......” 这场大火几乎燃了一夜,更是引发了周边诸多居民区火灾,方筝公司的保安部门工作人员也跟着一起帮忙,直到天亮这场人为的灾祸才得以平息。 方筝的手下大部分的人累瘫了,此时要么在医院其他地方输葡萄糖,要么就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呼呼大睡。 昨夜方筝晕倒之后,黄毛一群人呼啦啦的把她拉到医院,但是尽忠职守的警察同志却沿着方筝他们留下的线索将下水道内一一排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 整个下水道里面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曾经被方筝找到的那个洞穴里,除了那十几个大桶,距离方筝和抢劫犯打斗的地方更远处的地方还藏有十几个桶。 看的人简直头皮发麻,所有警察都在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多桶若是里面都藏了人民,那这个案子不知道多大。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最近并未承接有多少报案失踪人口,把所有的桶搬回警察局之后,法医在摄像机的镜头之下,开始敲击水泥大桶。 幸好里面并未曾藏有所有人担心的尸体,只是待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之后,所有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没有人民,但是有人民币。 一扎一扎带着生活气息的旧钱币就被装在一个个塑料袋里面,封在水泥中。 所有人想到了曾经那起震惊整个江城的银行抢劫案,可这里几十个大桶加起来几百万的资金,压根就不符合当初银行失窃的那笔款项,更何况那笔钱随着犯罪分子的落网,已经被追回大半。 你想想看,是怎么样的情况下,才需要把钱以这样的方式藏在下水道里面。 医院里的黄毛和其他人也在谈论这个问题。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在警察局做完笔录的黄毛他们终于回到了医院,为此还给方筝带回来这个消息。 “违法所得呗,见不到光的钱。”毛毛压低了声音嚷嚷着。 所有人皆以为然,再结合他们先前找到的那具穿着红色高跟鞋的残尸,这很有可能是一起突破人类下限的案件。 昏昏欲睡的方筝,突然想起了他们曾经在下水道救的那个女孩,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方筝比划着想要知道后续的情况,结果手下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也不是他们故意不告诉方筝,只是这个悲剧他们并不想在此时让方筝知晓,进而加重方筝的忧思。 或许是关心则乱,反倒是站在局外的万载雪认为对于方筝这样的人来说清醒的接受一切,总比胡思乱想来的好。 似乎接受到了万老板的暗示,老九沉默了一下想到了,就是当初他们的隐瞒才造成了十三他们的悲剧。 所以老九不顾黄毛的顾虑,还是将那个女孩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 “老大,那个女孩子的情况现在并不是很好。” 第98章 破碎的蝴蝶 被那些亡命之徒以那样的手段糟蹋的女孩,虽然暂时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精神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此刻人依旧疯疯癫癫的。 只要她清醒着,一有人靠近就会大声尖叫胡乱的挣扎,从icu出去之后依着医院的床位被安排在一个三人间。 可等她醒来之后,看到房间里其他人她就开始大声尖叫,胡乱挣扎的手碰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管。 在同病房其他人呼叫医生护士过来之后,仍旧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对于这样的情况,医院只能给她打安定。 这样也不是长久的办法! 然而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女孩的情况,现在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传的到处都是,成了个个碎嘴子长舌公长舌妇嘴里家长里短的谈资。 女孩的家人也未曾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从进医院开始他们就未曾来看过一次,连医药费都是黄毛他们垫的。 一想到这些老九对那个女孩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都是被家人放弃的那一类。 可就是这样的事情反倒是最不好解决的,古往今来,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含了多少苦水。 老九他们虽然也很同情那个女孩,可他们也不能把他的家人绑来照顾她不是。 所以只能花大价钱给她找了一个单独的病房住着高价药用着。 果然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万载雪更了解方筝一些,在老九说出那个女孩的情况后方筝是否并没有惊讶太多。 她在万载雪手上继续写,随着手指滑动方筝一边写万载雪一边复述。 “嗯...那个方小姐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包括其他的所有男性都尽量不要靠近那个姑娘。” “男医生也不能靠近吗?”黄毛一脸疑惑的问道。 方筝努力点点头。 上辈子她曾经在一个医疗研究报告上看过,上面写到在生活中曾经遭受过男性暴力的女子,在往后的生活中会下意识的避开成年男性的接触。 创伤应急后遗症,让她们没有办法向其他女性那样接受男性的示好,即便靠近她们的异性并没有带着恶意。 她们内心的恐惧以及抗拒,会让她们下意识的将所有异性当成假想敌,所以在接受心理辅导走出阴影之前,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至于那个女孩的家里人,也让他们尽量不要靠近那个受到伤害的女孩。 至于照顾那个女孩的人,最好选择一些身材较为矮小的同年以及老年女性。 依着方筝的要求,黄毛他们在认识的熟人里面找了一对性格温和善良的老奶奶和一个性格开朗懂分寸的年轻女孩子。 果然待那个女孩再次醒来之后,看到身边并没有令她恐惧的事物来源不再尖叫挣扎。 老九因为同病相怜的关系,经常隔着墙壁去看那个女孩,有时候会感性的鲜花水果小零食。 一来二去待女孩能出院的时候两个人关系已经可以称得上朋友了,是也因为这样的来往传出了不少的闲话,老九更是被女孩的家人堵在医院门口。 黑压压一群人将老九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要老九对他们家姑娘负责。 受到伤害的女孩又气又急劝说家人无果之后,径直跑向马路,正好遇到一辆货车经过。 瘦弱的身体被疾驰的汽车重重抛起又抛下,如同一只破碎的蝴蝶,一个家人为她的离去感到悲哀,反而加大了对老九的污蔑。 女孩的家人从始至终他们的目标就是钱,女孩活着,他们要卖女儿要天价彩礼收入囊中,女儿离去,他们要将女儿的死嫁祸给无关的受害者。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在老九身上刮下一层油来,遭受重大打击的老九无力应对。 然而方筝哪能惯着他们,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强得可怕,是想要钱吗?那我就成全你们。 方筝给了那家人一笔钱,一笔很大的钱。 你以为得到钱就是好事了? 其实对很多人来说人只分为三种,一种是同富贵不能同苦难的,还有一种是同苦难不能同富贵的。 能遇到一个与你同甘共苦的人,那才是老天的恩赐。 就女孩那一群吸血鬼家人明显不属于最后一种,他们比万载雪他爸那边的亲戚还要没脑子,不过就是那么一点钱而已,在方筝刻意的宣扬之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人发了。 无德之人是守不住财的,不过是亲朋好友左右邻居的几句挑拨,不过是有心人刻意带入的各种声色场合。 赌鬼没有未来! 那一笔钱很快就让这一家人跌入了地狱,死的死伤的伤,坐牢的坐牢。 而死里逃生又刻被方筝瞒着还活着消息的女孩,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失忆的她开始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老九偶尔会出差,路过那个城市,看到重新开始的女孩,他的心仿佛也得到救赎一般。 很多年以后,逐渐回忆起过往的女孩,认出了一直陪着她的老九。 两个都曾经被家人背叛伤害的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定居在了那个被鲜花包围的小城市温馨安宁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医院依旧鸡飞狗跳。 作为江城最大的一家公立医院,此事件中接受了大部分的伤者,除了方筝之外,被方筝狠狠折磨的那一群抢劫犯也在其中之列。 几个人全被关在一个大病房之中,窗户全部封死门口守着两个持枪门神,除了必要的衣服可以进入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 作为危险分子,每个人更是被牢牢的靠在病床上,连手铐都是用特制的那种,没有两副钥匙同时插入根本打不开。 可以说想出了一切防止他们逃跑的招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在这般严密的看管之下这群亡命之徒,至今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小涛被弄瞎的那只眼,最终还是没有痊愈,在他从昏迷中醒过来之时,一大群警察围在他的床边。 作为受伤最重的,此时病房里其他人都已经伤愈被带到了拘留所,整个病房就只有他一个人。 第99章 口供 亡命之徒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看到周围这一圈警察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就想到了下水道之内那个一脸笑眯眯,手上动作却无比残忍的女人。 一想到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王小涛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富有经验的老警察似乎贯穿了他的内心,示意身边的小警察将笔录打开开始问话。 “王小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老实招来,说说吧,对此次抢劫杀人强奸案你有什么想说的?” 病床上的男人白着一张脸,哼笑一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哼!我王小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还问什么?” 王小涛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是坏人,在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凭本事吃饭,穿官皮的你抓不到他,那是你无能。 既然现在被抓到了那就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也从来没想过逃出生天,更没想过狡辩什么的。 “王小涛端正你的态度,既然你没想过逃避,那就好好配合工作,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不想看到我们,你以为我没有想看到你这种人渣!” 就王小涛干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突破人类下限的案件,足够他死100回,对他这种人,警察同志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说到底即便被赋予了神圣职责的职业,但他们首先是个人,是人最有自己的喜好。 “行,你说我听着呢。”王小涛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问话的老警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如此往复来回几趟才压下了心底的火气。 “7号那天下午你在干什么?” “在抢劫!” “具体怎么抢的?” “七号那天下午,姓江的那个老头和他身边的小秘书去银行取钱,我们跟了他一路,等他们两个进了办公室,除了留下来两个望风的,其他人全都闯进了办公室,将他们控制住。” 王小涛说的和现场勘察,以及其他人说的基本上对得上,在这方面他没有撒谎。 “抢劫的钱呢?” “那个老头死活不说保险柜的密码,我们就把保险柜撬了,连同保险柜一起进了下水道,难不成你们没有在下水道里面找到那个保险柜?” 说到这里王小涛一脸的惊讶,不可能啊?这个保险柜当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被其他人搬走。 那个折磨他的女人可比他先晕倒。 警察同志没有理会王小涛的反问,那个保险柜他们已经在现场找到了,也提取到了上面的生物痕迹以及指纹。 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也不过是完善证据链的其中一项环节罢了。 “然后呢?你们对童梦雨靴厂的江厂长以及出纳干了些什么?”这句话基本上是从警察牙齿缝里咬出来的。 一个令人尊敬的老者,一个花季的少女,就这么被这些人渣毁了未来害了性命。 “还能干什么?那个老头既然那么不听话想当英雄,总要给点教训的是吧?要不然我王小涛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至于那个女人,可和我没什么关系,要问你去问其他人比较好。” “我再问你一次,你对江厂长以及出纳干了些什么?”老警察加重了语气。 “怎么?你们在车间没有发现那个老头的尸体吗?都被捆着了还没被烧死,难不成这么命大?”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老警察身边一直在做着笔录的小伙子,硬生生的把一支笔给掰断了,黑色的墨水沿着手指滴落。 清脆的咔嚓之声,在空旷的病房里极为响亮。 然而没有任何人责怪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暗暗捏紧了拳头,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挥拳的冲动。 这帮厚颜无耻之徒,活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在污染世界。 一场笔录,在王小涛的得意以及警察们的憋气之中结束,待做笔录的警察们走后,王小涛猖狂的笑声依然回荡在空气之中。 直到那一天夜里,王小涛才知道了一直被他视作酒囊饭袋的警察们压箱底儿的手段。 每次在他即将要睡着的时候,他最恐惧的女人方筝诡异阴恻恻的声音就出现在耳边,一通折磨下来没几天王小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在第二次做笔录的时候,哪里还有之前那副人讨打的嘴脸,这一次他乖乖的配合。 从他的嘴里知道,童梦雨靴厂的这个抢劫强奸杀人案就是他们做的,这场案件导致一人死亡一人重伤。 参与强奸的是抢劫犯之中那两个先前被雨鞋厂开除的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员工,至于其他的几个人均没有参与。 用王小涛的话来说,从他们干抢劫的这些年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到,漂亮的,温柔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有钱哪里得不到? 也就那两个眼皮子浅的才会看见个女人都走不动道儿。 之后证据上面显示,除了那两个人,其他几个人确实没有参与,这个案件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水落石出,证据链也已经补充完整。 人证物证俱在,作案动机作案经过都清晰明了,至于下水道里面发现的那些人骨以及大量的金钱,王小涛表示和他们无关。 “警察同志,我要是知道那些桶里面装的是钱,我脑子有病才去搞抢劫,直接把水泥敲掉将那些钱偷走不是更好吗?至于你们看到的那些尸体,我们第一次下去的时候已经在那里了。” 王小涛说的话不无道理,而且下水道内的那些尸骨一共拼凑出来四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从死亡时间上面推算来看,确实与王小涛犯罪团伙无关,因为其中两个受害者死亡之时,王小涛他们正在春城边境那边作案,分身乏术压根没时间同时作案。 ...... 在王小涛犯罪团伙被宣判的那一天,一直冰冻在殡仪馆内江副厂长尸骨重见天日。 江副厂长的妻子大声嚎啕。 “老江你看啊,那些天杀的被判了死刑,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第100章 年轻时的过错总会付出代价 搞出了人命,两家当事人和学校围坐在一起商量,鉴于江文苪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学校其实是不想管她的,但看在老江几乎快跪下的哀求里决定给一次机会。 学校以生病为由让江文苪办理休学,这样江文苪就可以在把孩子打掉转学之后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然而仇视父母的女孩枉顾了父母的一片苦心,不顾父母的恳求威胁,以断绝关系为前提,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所谓的爱情。 史铁生曾经在文中写道,18岁时候打出的那一颗没有回响的子弹,会在很多年之后正中眉心。 人总会为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江文苪也不外如此。 为了生下爱情的结晶,江文苪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养育她十几年的父母。 激情总会褪色,妊娠期间年轻的情侣们矛盾就已显露,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了父母的帮衬小两口无论做什么都绕不开一个钱字。 生下孩子之后一个月刚出月子,江文苪就不得不拖着疲惫虚弱的身躯出门找工作。 你要知道十几年以前可不是现在,哪有那么多工作等着她挑选,没有经验没有文凭的她最后沦落到小餐馆里面洗碗,就这还是人老板娘看她可怜才收留她的。 要不然人家一个小小的夫妻店哪里会多请一个人多付出一份工钱。 后世网上说当你能吃苦,就表示你有吃不完的苦。 轰轰烈烈的爱情之后只剩下一地鸡毛,在江文苪辛苦工作养活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年轻的男朋友却在父母的帮助之下重回了校园。 似乎是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这一次的他格外认真,努力终究是有回报的,这个男人后面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就此曾经爱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之后不过短短两三年,男人就在学校找了一个条件更好的女孩,男人跪在江文苪的面前请求她高抬贵手。 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江文苪并没有感到多少愤怒,她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艰辛的生活似乎已经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 遗传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江文苪和她的父亲一样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在被男朋友一家事实上的抛弃之后她并未曾带着孩子回到避风港内。 直到这一次她父亲的噩耗传来,她才回到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 “江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想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吗?” “是的!”江文苪坚定的点着头。 这辈子她都未曾为父母做过什么,既然现在她是继承厂子最好的人选,那她可以试着做一次。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父亲失望了。 “你愿意回来,当然是最好的,只是......” 方筝委婉的表示了一下,既然要接手这个厂子,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半途而废不如不干。 “我知道,我已经将我现在经营的店面全权交给了我的朋友,至于我女儿上下学我母亲也可以帮我接送,其他的我都可以处理,请您放心。” “不然你都已经想好了,那我这边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请尽管开口,这是我的名片以及我助理的名片。” 助理是方筝请的专业人才,名校毕业有丰富的工作履历。 闲话到最后江文苪才出了此行的目的,还是关于户口的问题。 当初她离开之时,只是带走了自己的身份证户口并未曾迁走,江副厂长也未曾将她的户口注销,所以她的户口依然留在胶鞋厂内。 但她的女儿因为当初未婚先孕的原因,并不是婚生子,为了给孩子上户口,她就和当地一个认识并不太久的男人结了婚。 如今她想把孩子的学籍迁回江城无论从理论还是实际上来说,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虽然江文苪给方筝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不过鉴于当初和江副厂长的交情,她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如这样,你先去做一个亲子鉴定,证明你现在的丈夫和你的孩子没有一丁点血缘上的关系。” 有了确实的证据之后才好操作。 “那我需要和我的丈夫离婚吗?”江文苪问道。 方筝对她的问题觉得很奇怪,你想不想离婚关她什么事?想离就离,不想离就不离呗。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继承了我父亲的工厂,那我现在的丈夫是不是要分着我一半的财产?” 对江文苪的问题方筝有些无话可说,合着拐弯抹角这么久就是为了防止她现在的丈夫,瓜分她父亲留给她的财产。 据她所知,江文苪现在的丈夫对她可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为了养育那个被亲爹抛弃的孩子,二人甚至没有再生育。 到了此时方筝对江文苪的映印象已经跌落谷底,人可以有自己的喜恶,但是不能没有良心。 人家在你低谷时期雪中送炭,你却想在发达之时将人家一脚踹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首先呢,你父亲的工厂有一部分是属于合伙人的,属于他自己的份额作为夫妻共同财产你母亲继承一半,剩下的一半由你和你的母亲平分。” 方筝这样说就是委婉的告诉江文苪,你能继承的份额并不是很大,家里面以及厂子里大部分的财产都属于她的母亲。 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看着一脸老实善良,然而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方筝已经从她身上看到了精明、市侩、忘恩负义。 也是,当年能为了黄毛抛弃父母,这么多年也能硬下心肠从未回来过的看过父母,待亲爹出了意外拥有利益才跑回来的人,能有多善良。 事到如今,方筝有了一丝悔意。 她不该没有打听清楚江文苪真实性情之前,就贸贸然的让刘凤凰女士去接触她。 她以为像江副厂长和他妻子那样端方善良有原则的夫妻生出来的孩子也该和他们一样,总而言之还是她做事情不够严谨,一叶障目了。 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保住属于刘阿姨的财产,若是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被眼前这个女子霸占而去,可想而知未来刘阿姨的日子得有多惨。 ...... 第101章 你瞧瞧你看看 是夜 胶鞋厂职工家属院七栋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再一次踏上胶鞋厂的土地,方筝没有丝毫别的的想法,提着水果礼品径直踏入郑厂长的家门。 门打开之后,赫然露出老厂长的脸,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时间不多事情紧急,方筝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虽然已经在电话里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老厂长不知道您对江副厂长的女儿有多少了解?” 老厂长轻微的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那还是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又哪里来了解现在的年轻人? 方筝将下午和江文苪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和老厂长谈了,话说的末尾一个劲儿的自责,表示都是自己先入为主的概念,才招来了这个这头中山狼。 “这事儿也不怪你,谁又能想到姑娘变成了现在这般唯利是图的样子呢,只是你的担忧并非多余,厂子若是交到了那姑娘的手上,无论是对厂子里的工人来说,还是对老江的妻子来说,都不是一个好事。” 对老厂长的话,方筝连忙点头表示赞同,江文苪孩子的学籍之事她可以帮忙找人办理,但厂子的大权万万不能落到她的手上。 那个陪伴她走过低谷共苦过又被算计的男人就是前车之鉴,或许在江文苪的心中,只有算计没有情义。 “所以我想请您老出来主持大局。” 这就是方筝此行的最终目的,老厂长资历高又有经验,厂子里大部分前胶鞋厂员工现雨靴厂员工对他都很信服。 最重要的是他还拥有童梦雨靴厂20%的股份,由他出面主持大局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年江副厂长办厂之时缺乏资金,所以原始股东一共有三个人,老厂长、方筝和江副厂长。 老厂长和方筝各占20%的股份,江副厂长一人独占60%的股份,为了组建这个厂子,老厂长和江副厂长暂时把棺材本都掏了出来。 所幸厂子踩在了风口之上,这些年效益一直不错,相信过不了几年规模应该就能超越原胶鞋厂。 股份这件事情算是三方共有的秘密,方筝有自己的事业,老厂长这些年一直在休养身体,对外出面搞经营的一直都是江副厂长。 “如果此时我出面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你也知道当年......”老厂长担忧着说道。 而且若是此时有他出面会不会得罪老江的妻小。 “这还是之前我思虑不周,总想着子承父业,江副厂长打下来的江山由他的后代继承,也算是一种传承。” 只是没想到虎父却生了个犬子,还是耳生反骨的那种。 “这事儿你就别再自责了,谁也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吗?”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您出来主持大局,对工人对合作商那边更好交代,至于股份我会让人去和刘阿姨谈,江小姐那边也会安排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厂子他们两人加起来的股份也才40%,作为拥有绝对股份的江副厂长妻子来说,她的看法以及意见才是重中之重。 “小刘那边若是你派生面孔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您的担忧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您看怎么办?” 老厂长的意思是让他们这些熟悉的人和刘若梅同志详谈,那是个坚毅的女人,一直以来作为大时代工人的典范。 刻苦、坚忍、善良更是富有智慧,一想到这里,老厂长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您的意思是说将厂子交给刘阿姨是吗?”方筝皱着眉反问道。 之前在江副厂长刚刚出事的时候,她已经和刘若梅同志谈过了,对方根本都没有想要接手的想法,所以她才把希望放到了江文苪身上。 方筝将她和刘若梅同志的谈话说了出来,老厂长想了一下回答道。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情况有变,那咱们也应该随机而动,这样吧,你先给我几天时间,我去和刘若梅同志谈这件事。” 从胶鞋厂出来之后方筝的车慢悠悠的开到厂区门头,突然黑压压一群人挡在了车前。 定睛一看,这不是老九那一家子吗? 她还没腾出手来找他们麻烦,这群人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姓方的你有本事带走我儿子,怎么没本事下车呀!”车轮前一个发须洁白的男人躺在马路中央。 爱看热闹是国人的本性,一看这儿有热闹可看,七七八八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再一看这事件的双方不是那谁谁吗? 方筝在这一片可是个大名人,刚出现的时候都能拿着小棍子赶着一群小混混改邪归正,还扬言要带大伙儿走上发家致富的路。 当初多少人看热闹啊? 结果你猜怎么着,才几年时间啊,人家这事业干的多大都上报纸了。 当初那群当初那群人厌狗嫌让爹妈操碎了心的小混混们,硬是被她带上了正路,眼看着一个个都出息了,打扮的西装革履一副精英做派。 就胶鞋厂以前那个当临时工的刘凤凰和她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儿子上次回胶鞋厂搬家,那模样妥妥的成功人士。 听说就铁塔那脑子烧坏的二愣子都有媒婆上门了,谈的姑娘还是正儿八经读了大学的,你瞧瞧你看看。 这事儿为要放几年前谁敢相信,说出来都令人发笑,然而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要说当初自家儿子跟着方筝干事业,哪还轮得到这群小混混走狗屎运。 大部分的人都在心里藏着野兽,恨人有笑人无这病态心理也不少见。 对黄毛他们这里很多破落户一直抱着一种我行我也能上的心态,嫉妒在心里生根发芽野蛮生长。 要是哪一天黄毛他们遇到啥事儿,这一群人铁定第一时间落井下石。 对方筝他们的心态就很微妙了,一方面是佩服她的手腕她的能力,另一方面又对她没有拉扯自家感到一种愤慨。 自家优秀的儿子哪一点比不上黄毛那群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小混混。 如今看到老九一家子碰瓷方筝,他们比当事人还要在意几分。 第102章 这是什么意思? 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门一划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落下,白色的西裤将女子的腿包裹的严严实实,唯有一丝缝隙露出纤细的脚踝。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惯会吸兄弟血的一堆臭虫!” “你说谁臭虫呢?个赔钱货把我侄子交出来!”老九那姑跺着脚大声叫嚣。 那天老九跟着方筝走后,就有好事者绘声绘色的把这一情况告诉了老九一家子。 等老九他爹赶到之时,那个水果摊早就被手脚不干净的哄抢得一干二净。 老头子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咒骂,听到自家坐牢的小儿子又跟着之前那个操社会的女人混之后,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当即回去和大儿子一合计,怎么着也得从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身上捞回点本钱。 “爹稍安勿躁先等两天。”老九他大哥如是说道。 当时他们还不知道方筝将老九叫过去干嘛,若是还像以前那样提携着老九,他们自然能够靠着天然的血缘关系,再次从老九身上刮出油来。 若是那边也只是把老九当个好用的背锅侠打手,那给谁干不是干,家里多个不花钱的劳力不是更好。 等过去等过来,老九一家子终于确定了方筝还是想提携他们家小儿子的。 然而现在的老九早已不是当初被他们pua的少年,无论他们早找了几次,每次老九都谨遵方筝教诲,对他们客气有余亲近不足,钱更是一分不给。 吸血鬼一家看到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老九身上讨到一分好处,顿时就急了,威胁老九要把他不孝的行径告诉上级,让方筝一脚踢了他。 这一家子甚至做梦,方筝踢了老九之后,将他们家读过书清清白白的大儿子毕恭毕敬的请进公司当总经理。 老九表示他们随便,老大可是说了,无论如何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随便闹,也让世人看看他们无耻的嘴脸。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老九他爹,再加上他大哥大嫂在旁边煽风点火,老头子的火气那是直冲云霄。 因为不知道老九他们现在上班的具体地址,于是老头子纠结了一大群人就堵在方筝他们没开业的超市外。 人施工队现在正在搞装修呢,看到一群老头老太跑到他们那这儿来搞破坏,人能惯着他。 现在可不是后世那个流行碰瓷的年代,一群五大三粗的装修工人连吼带骂的将一群人赶了出去,甚至为了防止他们再次钻进来,专门派了人守在门口。 老九他家那一群七大姑八大姨进不去超市里边,就站在大门口大骂引来了无数观众,彻彻底底的把表演了一把。 可这有什么用,老九不在这里,他们最想要表演的对象方筝更不在这里。 就这么搞了几个回合浪费钱财不说,更是一丁点的回报都没有,很多人都泄了气。 恰巧在这时他们听到旁人说方筝的车进了胶鞋厂,于是一家子全都堵在大门口就等着当真出来好闹一闹。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毕竟现在可不是那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把钱挂在嘴上那可是要被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我赔钱货,那你是什么东西?同为女人不想骂你的,就你们这些助纣为虐见钱眼开的狗东西害了我们家老九。” “待会儿瞧一瞧,看一看呐,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说了些什么话,你们家老九?你是他什么人呢?他爸他哥还没说什么呢,你个外人你是他婆娘吗?” 老太婆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骂着。 说到骂人方筝就不怕了,她一向骂的难听,面对一帮子老头老太本想还给他们留点面子的,这下子不拿点儿真本事出来,怕是要被人小瞧了。 “我说你这个老虔婆昨晚上起夜脑子和大便一起掉到粪桶里了吗?嘴巴跟粪桶里滚过一样,姑奶奶不要脸,姑奶奶再怎么不要脸挣的钱那也是干干净净的,可不像你们蚊子投生似的一家子巴着一个小孩吸血,这么大岁数脸皮是什么?你老恐怕从来怕都没见过吧......” 方筝骂的又急又快声音还大,全句没一个带爹带娘的脏字儿,气得老虔婆青白了脸色。 “你你你...” “你你你什么你,我是哪句话说错了,你要是见过自己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没半夜把自个吓死也要羞愧而死,还能在这里颠倒黑白倚老卖老。” 方筝火力全开持续输出。 “你不是让大伙瞧一瞧看一看吗?今儿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你们是怎么哄骗我兄弟的,我兄弟打小聪明,初中就能考全年级前10结果你们怎么对我兄弟的,不给饭吃不给学上,后面跟着我挣了一点钱,好家伙这一下你们全围上来了,像周扒皮一样。” “屁!他就是自己不学好,什么全年级前10那都是没有的事,他要学好还能被警察给抓去判刑!” 老九他爹终于不躲在爹妈兄弟姐妹之后了,不知从哪里拖了一把火钳,对着方筝的车一顿敲,非要她把老九交出来。 “好啊好啊,你还敢坏我车,老九打电话报警!” 听到方筝说要报警,老九他爹弄了一下其他亲戚更是后退了一步,生怕这事儿摊到自己身上。 老九他爹也有一瞬间的怂,但一想到大儿子说的话,立刻就把胆子提了起来。 就大儿子打听来的消息说,光炒股他们这一群人每一个人至少都分了上百万,既然方筝这丫头还拿他小儿子当回事儿,说明那笔钱肯定也分给了那个不成器的劳改犯儿子。 只要把小儿子捏到自己手上,还怕压不出钱来,那可不是一块两块,是一两百万! 为了这些钱,哪怕拘留又如何,被抓又怎么样?左右不过是赔钱而已,羊毛出在羊身上,干什么不都得付出点儿付出点代价。 “不是警察来了老子也不怕,百善孝为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当儿子还能说什么?更何况是你先拐骗我儿子在先,我不过只是一个想要将儿子找回来的可怜老父亲而已......” 老九他爹顺着大儿子的吩咐,开始咬文嚼字。 第103章 不要脸(一) 夜幕之下 道路两旁白潺潺的路灯灯光罩在黑色汽车引擎盖儿上,隐在阴影中的老逼登儿那张脸格外的阴森恐怖。 完全不用化妆就可以去客串林大师的僵尸片。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现在知道找儿子了,当初老九一个人孤零零的从监狱里出来之时,他怎么不想着去接一下? 不就是想要钱吗?一大家子真他爹是蚊子投胎的。 “现在知道找儿子了,早些年干什么去了?大伙瞧一瞧看一看呢,就是你们眼前这个老邻居,老婆为了给大儿子带孩子被车撞死了收了对方赔偿的十几万,还诬陷小儿子说是因为他气死了自己的妈......” “你放屁!” “那你敢不敢发誓?” “有什么不敢的?老头子要是说了这话天打雷......”老九他爹话还没说完,方筝就阻止了他。 这么长时间方筝也是看出来了,这糟老头子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怎么样,他最在乎的就是大儿子和大孙子。 必须得用他大儿子和大孙子的名义发誓,这老油麻子才会怕。 果然方筝一说让他用大儿子和大孙子发誓,老九他爹就不开口了,不是胡搅蛮缠,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方正哪能惯着他,开口就是暴击。 “你别说这么多,要刚刚那话是我胡纠的我断子绝孙,如果是你说的你就断子绝孙,你那个很会读书的大孙子这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一辈子给人掏粪,你敢发誓吗?我敢!你敢不敢?” “你好歹徒,你竟敢诅咒我孙子!” “老杂毛,什么叫我诅咒你孙子,明明是你自己诅咒你孙子,你要是没说那个话,你还怕什么发誓。” 眼看着糟老头子翻白眼儿就要背过气去,方筝才不怕他作戏搞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 “大伙瞧一瞧啊!看一看啊!你们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这老大们要骗自己儿子?” 看热闹是本能方筝这么一问其他人当然当然想知道答案,但鉴于和老九他爹一家子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也不敢起哄,于是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做侧耳倾听状。 “因为老九他母亲说是被车撞死的,实际上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这么劲爆的消息如同一滴冰水落入了几百度高温的热油里,噼里啪啦的油花四溅。 “还有啥原因呢?法院都判了,那边不是都赔钱了吗?方筝那边是真赔了十几万了,不是说只有一两万吗?” “大伙儿别急!听我说啊...既然今儿都说到了这份上,这事儿咱也没必要再瞒着大伙儿,其实事情的起因还是要从我们家老九他大哥说起!” 方筝把老九一家子从他大哥出生开始婆媳的矛盾说到后面,她说的这些周围邻居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方筝所言非虚,也为她接下来的话打下了坚实的信任基础。 “大伙儿也知道带孩子是一个很辛苦的事情,老九他母亲出事的前一夜,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蹊跷的声音?” 方筝这么问,还真有一个记性好的突然想起来,出事前一天晚上老九家里好像爆发了吵架。 “我知道是钱婶子和她大儿媳妇两口子吵架了!”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原因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隔着那么厚一道墙呢!” 方舟笑着摇了摇头,揭开了谜底。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所以大伙也应该猜到了,争吵的原因就在于钱......” 方筝正准备说接下的话,就被老九他爹一声暴吼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表现无疑证明了方方筝接下来要说的话是重磅消息。 这一次不用方筝出手,周围的人就拉住了老杂毛七嘴八舌地劝他,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用这些话来堵住他的嘴。 光说还不算,还用实际行动阻拦老逼登儿靠近方筝,方筝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笑。 这就是所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想用人民群众的力量来压她,却被人民的汪洋大海颠覆破船。 “其实也没什么啦,大伙也知道以前老九是跟着我做事的嘛,那孩子极为孝顺,担心自己妈妈过得不好,所以就把工资存在钱阿姨那里,一年下来也有不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事儿被老九他大哥知道了,指使自家媳妇儿和老娘闹,非要把这笔钱拿出来给他儿子交异地择校费。” 这年头儿惦记着爹妈的钱还没什么,因为大部分的人都这么干,可若是盯着自家兄弟卖命的钱,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所以这才是老九他爹一定要阻止方筝说出真相的理由。 这个理由要是传开,老九他大哥就别想在附近做人了。 今天方筝势必要把这些都抖了出来,好好替老九讨回一个公道。 “姑娘,你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年祝星(老九的大名)的工资全部是被他大哥大嫂吞了?” 说话的是这附近着名的长舌公,有了这位的推波助澜,想必老九他大哥以后的名声会得到‘大大提升’。 “这还有假?各位你们都是聪明人,大伙想想附一小整个江城最好的学校,入学都是要考试的,差一分一万块,各位不妨打听打听他们家孩子差了几分,不光这些借读费,这些年祝家那小子吃的穿的哪一样差了,就他们两口子的工资哪来的钱,就是去偷去抢也没这么快吧......” 这话说到了周围人的心坎上,祝家这些年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别家还在为下岗没活干这些事情烦恼之时他们家时常传出来肉香。 今儿又听说一分一万的借读费,那红眼病啊瞬间就犯了。 如果是你祝老大两口子本身有能力,其他人最多也不过是在背后酸两句,可如果是你贪墨了兄弟娶媳妇的钱,那可有的说了。 “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家里人贪墨了他祝星的钱?再说了,坐牢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他祝星能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旁人还说不得了?” 第104章 不要脸(二) 方筝抬眼一看,加入战局的又来了一个,站在她面前指着方筝鼻子骂的是一个穿着套装的女子。 按照她说话的意思,这位怕就是老九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嫂了。 只怕她是一早躲在一边观看局势发展,眼看着这把火烧的她丈夫儿子身上才跳出来。 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实际上心眼儿也白不到哪里去,不都是为了给自家捞好处,还要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样。 “你谁啊?你说没有就没有啊,那你怎么不解释解释你全身上下干的啥?吃的啥?就你这身衣服至少也要卖300,我就问问你哪来的钱买?” 老六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气势如虹的站在方筝背后强有力的声援。 “对呀,这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原来要300呀!”人群中的一个戴着发网的妇女和她身边的同伴念叨。 发网妇女刚一说完,她同伴立马附和道。 “300那不就是他工资的一半了吗?啧啧啧...还说没有拿他祝老幺的钱,要没有这个钱她哪来的钱买,还说读过书的?平时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原来比咱们这些没读过书的还要黑心肠。” 旋涡中央的王小丽听着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张红了脸色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把希望的目光放到黑暗中丈夫站着的那个角落。 然而无论凭着她如何哀求的目光,黑暗中的男人都一动不动,更是在她想要开口之时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啪啪啪...” 方筝看着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立刻拍出巴掌声,吸引众人的注意。 “这位同志,按照你的称呼,想必你应该就是我们家老九他血缘上的大嫂子了吧,既然今儿你问了,我也给大伙儿一个准话,我方筝一口唾沫一口钉儿竟然敢把话放出来,自然是有证据的。” 从96年他们开始卖胶鞋开那天,方筝给爱武会每个人都办了一张工资卡。 老九也不例外。 这张工资卡哪怕在老九坐牢期间也一直按时往里打钱,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以前方筝以为这张卡一直在老九手上,后来她才知道这张卡一直被老九交给他亲妈收着。 不得不说,老太太也是一个守诚信的人,一直说帮儿子存的这笔钱就从未动过,直到她出事。 在上次重遇老九知道他爹和他大哥做的那些恶心事之后,方筝就觉得老九他母亲去世恐怕另有隐情,于是专门走了陈老大的路子,帮忙调查。 作为江城的地头蛇,陈老大确实有几把刷子,不到一个月就把事情的原委放在了方针的办公桌上。 本来方筝还想抽个时间把这事儿和老九说一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行动,老九这一家子就扑了上来啊。 恐怕这也是天意吧,天意要她把这起不为人知的真相公诸于世。 方筝手一抬老六立马从轿车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正是这起事件的真相。 纤细的手指绕开一圈一圈儿白色的线绳,慢悠悠的动作,牵动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九他爹和他大嫂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大伙儿看看,这就是96年的时候我给手下的每一个人办的工资卡,这是从银行打出来的收支明细, 大家注意看这个时间,在老九他母亲去世之前,这笔钱一直未动过,从老九他母亲去世之后这笔钱隔三差五的就被取出来一些。” a4的纸张上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哪一个支行?取了多少钱?都打印得明明白白仔仔细细。 特别是其中第一次支出取钱的时间很是耐人寻味。 “取的第1笔钱一共是3000,这笔钱取出的时间大伙儿应该都还记得吧?” 3月7号嘛,妇女节的前一天正好是祝家大婶子出事儿那天。 “大家再看这一行,取了一共是3万,日期是6月27日!啊...家里没孩子的对这个时间可能不太熟,不过有孩子的都知道这是附一小报名前三天......” 足足三万,按照一分一万的说法,他们家孩子就是差了三分。 方筝嘲讽的举着账单对王小丽笑了。 “你说我没有证据?我现在拿出了证据,你又说你是清白的,那你的证据是什么?” 方筝一步一步的靠近王晓丽一步一步的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到了这个时候,王小丽也自知无力回天再多的辩解也显得苍白,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接招,在方筝步步紧逼之下立马垂下头,再次抬头之时,两行清泪划过清丽的脸颊,嘴唇嗫喏哆嗦,一副我不和你计较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绿茶婊了吧,看着王小丽的表演,方筝在内心如是点评。 然而对方今儿可算是打错了算盘,在场的可不只是‘怜香惜玉’下半身思考的猥琐男人,还有众多擅于鉴婊的女性同胞,以及一部分犯了红眼病的小人。 那可是钱啊,不是一千两千而是十几万。 那么多的钱啊,再对比着自家存折上捉襟见肘的数字,心里如何平衡得了。 抱着一种我家日子不好过,你家也别想好过的心态,周围的人立马起哄要求祝家给个说法。 眼见着这一招收不了场,王小丽再次把目光转向黑暗中的某个巷子,那里依然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垂下眼眸的那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趴在方筝车前的老九他爹站出来了。 “就算拿了又如何?我养了他十几年,做儿子的不该孝敬孝敬老子吗?用了又如何?哪条法律法规不让老子用儿子的钱,我看你们都是嫉妒都是得了红眼病,羡慕我祝老大儿子挣钱!” 这会儿开始说老九挣钱了,以前的时候不是一直pua他,说他没出息吗? 个老逼登儿!方筝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老子用儿子的钱自然不犯法,可若是为了让老婆交出儿子放在她那里的老婆本儿,而对老婆大打出手,导致她第2天精神恍惚才被车撞了,这又怎么说!” 第105章 不要脸(三) 一浪荡出千层波! 方筝的话音刚落一阵汽笛之声由远及近,一辆白色的轿车优雅的滑入人群之中。 车牌极为熟悉。 方筝睁大了眼看着驾驶座中的熟脸,后驾驶位的某个帅气老板,以及副驾驶位的老九。 这三个人怎么凑到了一堆? “万老板,您怎么在这里?”此时你不应该在新城和人谈生意吗? “哦,路过的时候,嗯...看到这位小兄弟在路上狂奔送了他一程。” 今儿老九被方筝刻意支到新城那边去,就是为了让他远离原生家庭这个粪坑,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 念头不过在脑子里转了一瞬,方筝就把泄露消息的目光盯到了表情不自然的王大娃同学身上。 “老...老大!俺...俺觉得老九也有知情权不是,要不然他不是得一直蒙在鼓里。” 同样是有一个糟心的原生家庭,老六对老九的遭遇极为感同身受,恨不得老九立马和原生家庭把界限划得越宽越好。 今儿集结了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还惊动了警察同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在方针下车的那一刻,王大娃就给远在新城办事儿的老九打了个电话。 “老大!不关六哥的事,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妈是被打死的?” 这个怎么说呢,方筝也不能确定,因为现在不像后世死亡是要医院开具死亡证明的。 现在的人出了事之后,只要家属不要求,尸检是不要求有死亡证明的,所以老九他母亲的具体死因,现在随着尸体被火化,已经成了一个谜。 “打搅你先别着急,事情呢有些复杂......”方筝真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那我问你,我母亲真的是因为我的工资才被我爹打了的吗?” 早就说过老九已不复当年的吴下阿蒙,时间并不长的牢狱生涯却给他的灵魂印下了深深的烙印。 现在的他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更条理分明,瞬间就抓住了方筝口中的重点。 “这个,确实如此!” 话音刚落,老九他爹就跳了起来,一巴掌打在老九脸上,嘴上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呀,连你爹也敢怀疑,早知道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就该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摔死在粪桶里!” 方筝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当着她的面就能对着她小弟又打又骂,她要是不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儿必须得给他长个记性。 “你骂谁呢?你打谁呢?别把他打坏了,你来给我干活儿,我告诉你老杂毛现在可不是梳大辫子的封建社会,生了个儿子都以为自己可以当太上皇了,谁赋予你大人的权利。” 表面上把老逼的拉开,实际上暗地里动手掐在他的穴位上,让对方痛的叫都叫不出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不等对方缓过来,手上的第二招接踵而至,给老六打了一个招呼,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老杂毛提起来,不过是微微用力,就听到了清晰的咔嚓之声。 老年人的骨头就是脆,不过就是这么一下下,肋骨断了说话喘气都带着剧烈的疼痛。 腿骨断了,让他生活无法自理。 伤筋动骨100天,就看看他‘孝顺’的大儿子到时候还能不能继续当‘孝子贤孙’了? 后面的戏,方筝实在是期待得很。 抛下摊成一坨的老杂毛,方筝叹了口气就从牛皮纸袋里面掏出一张病历,对老九以及周围的人解释。 “是你母亲在出事那一天早上到诊所去就医的病例,上面写的很清楚,你母亲头骨有轻微骨裂以及中度脑震荡,你还记得老三吗?他就是被抢劫犯打了头造成了蛛网膜下腔出血,至今仍在医院躺着......” 老一辈的人都是苦过来的,除非痛的实在受不了,否则他们是不会上诊所去的。 老九他母亲在出事的那天早上明显是痛的受不了了,才去诊所想拿点药吃,结果还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叫回去带孩子,这才造成了这起悲剧。 “你母亲当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很危险,如果要是那天她没有被叫回去送孩子上学,她若是听了诊所大夫的话去大医院检查,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的老九脑子里一团浆糊,就记得方筝最后说的那一句,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打了我妈又不送她去医院,她自己去了你还要把她叫回来给你带孙子!你这心怎么这么黑呀?” 情绪失控的老九就要对躺在地上的他爹拳打脚踢,嘴里还大声嚷嚷着。 “我今儿就要看看你这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方筝刚刚已经对老逼登儿暗地里下过黑手了,要是此时老九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不是要成为方筝的替罪羔羊了吗? 眼看着要出事,方筝立马一个手刀将老九砍翻在地,就在此时警笛声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传入众人的耳朵里,警察同志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赶到。 一辆警车下来四五个警察,带头的大声问。 “干嘛呢?都围在在这里干嘛呢?刚刚谁打电话报的警?” 警察同志来了,方筝立马换了一个脸色,满脸委屈表示是她打的电话报的警。 这一幕让坐在车里的万载雪回忆起了不太久远的当年。 当初方筝也是在警察同志到来的时候如变色龙一般立马换了脸色和手下一唱一和的打机锋。 “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这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本来我好好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了,就被这几个人堵在了路上不说,就地上这个老头还打砸了我的车。” 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那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窗被砸了个干净,到处都是破烂掉漆坑坑洼洼的,就连车前那4个圈圈的车标都被扣出了大半,悬悬的挂在车头。 惨,太惨了,这车甚至还是厂家刚出的最新进口款,这得多少钱啊? 哪个不长眼睛的,竟然敢打砸这样的车,光返原厂修理的运费就能把裤子赔掉。 “肇事者在哪里?” “警察同志,这几个人就是堵我车的那那几个,你们不知道他们当时可凶了,就那么大咧咧的站在路上躲都不带躲的,要不是我的司机遵纪守法按照要求行驶,否则恐怕现在已经出了人命,至于打砸我车的那个人就躺在地上,呶!就是那一个。” 第106章 后续 听到方筝避重就轻颠倒黑白的说辞,躺在地上的老头儿立刻就想站起来和警察同志说道说道,结果刚一起身肋骨上的疼痛就让他再次倒了回去。 不过就这么扶苏不是他的疯狗,哪怕是躺在地上,老头子也嚷嚷着要警察给他一个说法。 “警察同志,你可别听他瞎咧咧,您看看老头子今年都就60多了,哪有力气打砸她的车,我不过是想让她把家里那个不孝子交出来,结果就被他诬陷,说我打了我老婆,我那个不孝的儿子也听她瞎扯,你看看...你看看老头子都被他们打的站不起来了。” 不得不说,就这么一个不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一脸冷汗的躺在地上哀哀告饶,还是能博得大众同情的。 这不老杂毛儿的话刚一说完,警察同志就把目光落到了方筝头上,一副探究的样子。 这一看可不得了,刚刚天黑没看清楚,这会儿车灯一照,哟呵,这不又不是他们的老熟人吗? 警察同志目光如炬,被他们盯着的方筝讨好的笑了一下。 “警察叔叔,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这事儿真不关我的事,是他们先拦我的车,我今天就是去找老厂长拉拉家常而已,结果一出门他们就把车给拦了不说还砸成了这个样子啊,我今年新提的进口款60多万呢,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唉......” “他的车是你砸的?”警察问道。 大庭广众之下那么的目击者,老杂毛也不可能说那车不是他砸的,又一听方正那车值60多万,生怕警察要他掏腰包赔钱,在警察问话之时也不管一扯就痛的肋骨,立刻大声惨叫。 见多了的警察哪哪里不知道他唱什么戏,不过看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也知道老头儿恐怕是真的受了伤。 “警察同志,您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打他,不信你问周围的诸位,我刚刚有没有打他!” 黑手之所以叫黑手呢,就是是在暗中动手的,不为人知的,在警察询问围观群众之时,所有人都表示并没有看见方筝对祝老头儿动手。 倒是他小儿子刚刚因为情绪激动,骑在祝老头身上扒拉,不过幸好方筝及时动手,将那情绪失控的小伙子给打晕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方筝和他的手下都没有对祝红才动手是吗?” “是是是!” 吃瓜群众全部点头称是,他们这么多双眼睛,要是方筝和他手下对祝老头儿动手,他们还能看不见吗?肯定是那祝老头儿害怕赔偿砸车的钱装病呢。 就连一早被老杂毛带过来堵车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撇开关系闭口不说话,生怕那修车的钱摊到了她们的头上。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做口供的回警局做口供。 就像方筝说的,老九他母亲的死亡随着尸体的火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谜,所有能拿到的证据全都是旁敲侧击的辅证,那真正的能决定生死的关键性证据已经消失了。 所以对老九母亲的死亡真相,祝老头算他逃过一劫,不过他砸车的举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证物证他逃也逃不掉。 方筝可不会给他省钱,既然她这个车是原装进口买的,那就要送原厂返修,一来一去修车费运费杂七杂八的费用下来没有三十万打不住。 99年的30万啊,足够在江城市中心任何一个地方买一套房子了,看到方筝律师拿出的这个有理有据的赔偿数目,祝老头两眼一翻,这一次是真的被吓晕过去 虽然祝老头一直坚称他身上的伤是方筝打的,但是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尽管他这伤来的蹊跷,但奈何就是没有证据,不是吗? 就这样名声坏了的祝家一家子,身上还要背着30万的欠款,方筝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她倒是小瞧了人心。 此次闹剧中一直未曾露面的老九他大哥,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男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当天夜里,被方筝打晕之后醒过来情绪依然不稳定的老九一睁眼就看到了,和他不对付了半辈子的大哥。 “祝星,你知道吗?那天晚上老头子把你妈可是打的站都站不起来口吐鲜血......” 老酒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男人吸引了过去,在老九急切的想要知道后续之时,男人好整以暇地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的嘲笑。 “哼,傻子,你是不是以为你妈一直更喜欢我?错了,她一直以来心里只有你,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就算被打的口吐鲜血,都没有透露密码半个字儿,为了你她可是连死都不怕的,可是你却抛弃了她,如果要是你不离开了那个家,她也不至于被活活打死,你看你就是一个瘟神,从怀上你的那一刻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其实在很久以前方筝就一直在想老九家里为什么会有兄弟两个,要知道江城可是计划生育执行的最彻底的地方,而且老九他老母亲还是一个有着正式工作的工人。 从计划生育开始的那一刻,怀二胎的全都是要丢工作的。 “原来你不知道啊!” 男人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一滴泪在老九看不见的地方被他擦拭殆尽。 “知道什么?”躺在病床上的老九一脸快要崩溃的表情苍白着脸问道。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差点要了她的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超生了你妈的工作没丢吗?因为你可是被医院特赦了的,第一次拉你妈去做人流,结果你没打掉,她却差点药物过敏窒息死了,第2次要打掉你的时候,你们俩却把命连在了一起,你死她也活不成,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从一出生就在吸取她的命。” 尤自觉得自己说的不过瘾似的,男人持续添火。 “所以你觉不觉得自己像个灾星,他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都是你害的,初中你跑出门的那天晚上你要是出门被车撞死了,不就没有后面这些事儿了吗?都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她的......” 重复不断的几个字像是魔咒一般让老九的情绪就这么陷入崩溃之中。 没有什么比被渴望母爱之人发现自己是害死亲生母亲的元凶更让人崩溃的事。 第107章 所谓杀手锏 “老大不好了!昨晚上老九暴起伤人被当成精神病,抓到精神病医院去了!” 一大早方筝就接到了这样的暴击,整个人都懵了。 “昨个晚上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小何呢,昨天晚上不是安排他在医院陪床吗?” 方筝抹了一把脸,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开着万载雪的车就往医院赶。 到了之后才发现,医院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老九他大哥拿出了一张老九早年精神鉴定的鉴定单。 原来对方不是她想象中的孬种,而是另有杀手锏,在她放松之时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若是老九因为‘精神病’成了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那他名下的所有资产自然而然的就可以交给监护人看管。 方筝和老九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哪怕天下红雨她也不会成为老九的监护人,而老九他那不是人的爹和大哥却可以凭着天然的血缘关系成为他的监护人。 一想到到这里方筝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甚至连今天晚上要用的黑布口袋都想好了要用哪一个型号的。 幸好警察同志那熠熠生辉的警徽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拉回了现实,现在还不到那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对着脸色深沉,眼中得意的男人方筝做戏似的表现出了一个极为愤恨的表情扭头就走了。 一回到车上,方筝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祝老大说老九有精神病,她方筝就必须得证明老九没有精神病。 就算有那也可以治好不是吗? 就此双方进入了角逐时期,方筝托了可靠的律师朋友,找了当初老九服刑的监狱,找出了当初老九入刑之时的精神鉴定报告。 拿着这份单子就要上精神病医院把人捞出来,然而对方也不是毫无准备。 “方小姐,你要知道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精密的器官,当初没问题并不代表现在没问题,我受患者监护人的委托,请了权威的鉴定机构鉴定了祝星同志目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稳定,如有疑虑请致电相关的权威机构。” 方筝很想一巴掌朝着对方那张伪善得意的嘴脸呼过去,然而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儿她也不过是来试探对方的底细,既然对方现在已经拿出了底牌,她也需要做出相应的反应。 车上 老六被方筝按到了副驾驶位置上,请律师帮忙开车,这两天他们的情绪都不对,开车比较危险。 “老大现在怎么办?那个报告郑律师既然说是真的,这说明老九现在脑子真的出了问题,那边又不让我们看......” 老六啃着手指甲有些语无伦次。 他是真的很担心老九,兄弟这么多年,相比于其他家庭来说,老九家里更为复杂,和他那个喜欢喝酒家暴的爹没什么两样。 “他这辈子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要不然以前也不能那么胆小,哪个有爹妈做底气的孩子像他那样?” 老六重重的一巴掌拍到车门上,要不是万老板这车质量有保证,还不得被他打出个窟窿来。 心里憋着气的老六恨不得以头抢地,若是杀人不犯法,现在早已经提刀上了老九他家里。 这些年在方筝手底下做事的人,只要没背叛的大家都过上了不差钱的好日子,唯独老九有点钱都交给他妈了,自己啥福都没享受到。 苍天不公! 如今他母亲也因为工资这事儿死了,钱也被他大哥和爸抢了,要不是后面方筝察觉到不对果断换了另一家银行办工资卡,说不定现在老九全部的身家都要被他大哥抢去。 “好了老六你轻点儿,这车可不是咱们的,是人家万老板借给咱们用的,弄坏又是钱!” “那你说怎么办?老大!只要一想到老九现在在他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哥手里,我这心就落不到实处。” “既然他让我们到鉴定机构去核对,那我们就先找人的鉴定机构去核对,郑律师,麻烦你去找全国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在此之前,请你务必想办法让我和老九见一面。” “你放心,方小姐,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律所吧。” ...... 办公室内 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而处于黑暗中的方筝,也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电话那头传了万载雪的声音,对方约她出去喝咖啡。 偌大的江城,方筝称得上孤独。 黄毛他们可以是得力的下属,是两肋插刀的兄弟,是共同为明天努力的同路人,唯独不是朋友。 从人生经历来说虽然万载雪与方筝年龄相当,但二人从小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 怎么说呢,或许真的就是缘分吧。 相遇的时间就那么巧一起经过了事业的低谷,又一起在股市里大杀四方,共同经历的岁月促成了他们之间进一步的相融。 有些找不到人倾诉的话,只能诉与他听。 方筝以为喝咖啡的地点应该是外面某一处装点咖装潢得或典雅或现代的某处咖啡厅。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在万家大宅碧津山庄。 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方筝为有钱人的审美而感叹,当第n次踏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份悸动,更何况还是在她心里揣着事儿的时候。 “曼城那边新送过来的咖啡豆,经过实验室最新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或许可以试试...” 其实方筝从头到尾对咖啡这玩意儿都不太感冒,相比这些洋货她更喜欢老祖宗传下来的茶。 她可以分辨出国内绝大多数品种的茶叶味道,但是对哪个国家哪个年份哪个产地的咖啡豆完全没有研究。 如牛饮水一般狠狠的喝了一口进去,下肚的是苦味的汁液留在嘴里的还是苦啊,并没有想象中的回甘。 “你请我过来真的只是为了喝咖啡?” 万老板的时间多宝贵呀,一个人管着偌大的产业,连个职业经理人都没有。 “你觉得呢?”万载雪撑着头,状似无辜的歪头问道。 “知道的,我现在并没有心情来品味这些?”老九的事让她焦头烂额。 ...... 第108章 谁比谁心狠 在律师那边的全力促成之中,方筝终于见到了被关在精神病院的老九。 情况很糟糕,不!准确的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也对,如果老九不是那个样子,对方也不敢让她和老九见面。 精神病医院 白惨惨的病房内,摆放着极为简单的家具用品。 靠着墙角锁在地上不能移动的铁床,唯一的柜子镶嵌在高过头顶墙壁上,上面摆放着的用品全部都是经打经摔的不锈钢制品。 屋子中央只有一张不能移动的铁椅子,方筝进门之时老九就被死死的扣在铁椅子之上。 “老九!老九!” 方筝急切地呼唤着,然而任她无论怎么呼唤被锁在椅子上的男人都没有反应。 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双眼无神口中一直喃喃自语的人,前一段时间进公司还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以前方筝就说过老九像他母亲长相清秀,可人虽然比不上男主和玉笙在现实生活中也算是忧郁的大帅哥一枚。 “医生,我弟弟这是怎么了?” 不是方筝要把矛头指向医生,实在是一个好好的人,不过是一周没见到,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很难不相信医院没做点什么。 面对病人家属的指责医生已经司空见惯,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示意方筝先冷静下来。 “方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移步到办公室如何?”医生建议道。 “不必了,有什么话你就先说吧。” 好不容易再次见到老九,方筝并不想把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 “好吧,方小姐,目前患者的情况很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病历本上赫然写着三个字躁郁症,躁郁症也是抑郁症的一种,甚至比普通的抑郁症还要来得更严重一些。 “目前患者正处于狂躁期,或许是前一段时间受了刺激,现在的他非常具有攻击性,将他束缚一方面是为了家属以及医护的安全着想,方面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着想。” 有些具有攻击性的病人,他们不光攻击路人也会自我摧残,方筝点点头表示她明白。 走上前去掀开老九的衣服,果然看到很多自残的伤口,仔细检查了没有外力攻击的痕迹,此放下心来。 “老九,你乖乖的下次我给你带棒棒糖好不好!”方筝强忍着眼泪离开。 走到车上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泪也不流了,脸也垮了下来,深呼吸几口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你好,麻烦帮我查一个人呢,谢谢。” “老大,你的意思是说刚刚那个医生有问题?”黄毛疑惑的问道。 刚刚在病房里看了那么久,黄毛怎么就没发现那个医生有问题呢? 这一段时间因为老六情绪太不稳定,方筝就让他回去休息,正好此时黄毛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就临时充当了方筝的司机兼职保镖。 虽然方筝压根就不需要保镖。 方筝笑笑没有说话,目光随着倒退的景色,不知道飘到了哪个远方。 时间回到那一天夜里。 碧津山庄的咖啡香味终究还是落到了方筝的鼻尖,不知道为什么,方筝总觉得万载雪手里那一杯比她手里的这一杯更香。 万载雪似乎看出了方筝心思,端着咖啡俏皮的向方筝的方向扇了扇。 “是同一个产地的咖啡吗?为什么你的那个更香一些?”方筝问出了心中所想。 “为何会这样觉得?”万载雪问。 “因为事实如此,确实是你那一杯更香?”方筝一本正经的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两杯咖啡都是同一个产地,由我亲手研磨从同一个咖啡壶里煮出来,分成了两杯,你又有何所想?” 方筝有些不信,直觉告诉她,她的朋友万载雪手中的那一杯更香更好喝。 “你会觉得我手里这一杯更香更好喝,不是因为它本身更香更好喝,只是承载的器具不一样而已,视觉给了你错误的信息。” 对比万载雪说的话,方筝盯着自己手中蓝色的琉璃杯和对面那人细腻白瓷的咖啡杯,一下子就找出了事情的症结。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方筝甚至厚着脸皮把万载雪手中的那杯咖啡也讨了过来亲自喝了一口。 确实万载雪手中的这一杯咖啡并没有比蓝色琉璃杯中的这一杯咖啡更香更好喝。 她果然被自己的视觉欺骗了。 “我可以把这事儿当做是你对我的某种暗示吗?”方筝坐回沙发,不顾形象的浑身瘫软陷入柔软的沙发内。 万老板呐!江城的传奇人物,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请她共饮喝咖啡,还说了这样耐人寻味的话,很难不让人相信话里有话。 “如果你要这么觉得,那应该是!” “那我的朋友,你能说的更简单一点吗?” 方筝不是傻子,她也不想把别人当傻子,只是今天太累她已经不想思考了。 “你,这里出了问题你知道吗?”万载雪的手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额侧。 “你的意思是我脑子出了问题,我可以理解你是在骂我吗?” 方筝完全不敢相信,他的朋友竟用这样拐着弯的方式暗示她脑子有病。 “聪明、善良、勇敢、对人真诚,作为一个人你很成功,可你现在是肩负着几百上千人生计的决策人,你一直在用直觉做事而不是技巧规则,这是大忌。” 从万载雪第一天认识方筝开始做人做事她一直这样。 是! 刚刚那些词语都是道德赋予人类最美好的词语,可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人咬狗狗咬人的社会,人与人之间除了善良还有很多要学。 方筝一直在那个死胡同里来回游荡,万载雪以为郑玉笙出事之后,他的朋友会长进的,可直到现在她还困在那个牛角尖里。 这些事并不是一定要直来直往的才能解决,法律赋予的权利并不是道德上的标准,而是人类的底线。 如果一直用道德高标准要求自己,用用法律底线来要求其他人,那吃亏的就只能是方筝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拿最近遇事的那个方筝手下祝星来说,若是换成他,根本就不会让对方有出手的机会。 如今把自己搞得如此被动,还要想着循规蹈矩的和对方列举证据,有时候想做一件事并非只有一条路。 第109章 祝月 “既然知道对方手段阴狠,爱耍无赖又视钱如命,为何没有提前防范?” 配合着这样严厉责问的是万载雪咔嚓咔嚓修剪花枝的声音。 “可...可是......” 可是对方没动手,方筝也要顾及老九的感情,到底那是他的家人,她并不想把这件事做得太绝。 “所以让别人先下手为强了?还是在你从未考虑过的地方,打的你毫无还手之力。”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周而复始来回几次。 方筝不得不承认她的朋友总是能那么一针见血的,看到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我的错,还是我太疏忽了,若是早知道老九有这么一段往事,怎么着要提前做出防范......” 对于方筝的自白剖析,万载雪摇了摇头,他的朋友还是没有转过弯来,一直在那个思想的牢笼里。 “我觉得你可以先看看这些...你的对手可不是以往碰到的那些人.....” 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褐色的牛皮纸袋,鼓鼓囊囊的几乎要将袋子撑破。 接过牛皮纸袋,手中的分量比方筝想象中的还要再重几分。 袋子里是一个人的生平,一个还没到不惑之年叫祝月的人的一生。 他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工人家庭,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生命中就伴随着各种算计。 出生三个月之后他就被迫离开了亲生母亲的身边,被带到了与世隔绝的乡下。 从小到大抚养他的奶奶一直告诉他,因为难产所以他的母亲很讨厌他,看到他就想要掐死他的那种讨厌。 只有奶奶人美心善不顾众人的反对将他偷偷带走藏起来,才让他逃过一劫。 对大脑发育不全的小孩子来说根本是没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大人怎么说他就怎么想。 七岁之前他都没见过他的父母,心里更是暗暗对他们生出了一股仇恨之心。 他非常依赖他的奶奶,生活中的一切以他的奶奶为基准,当然他的奶奶也很爱他,什么好的都留给他,家中只有一个鸡蛋你要留给他吃。 在村子里谁要是敢说他一句不好的话,他奶奶能搬着板凳到别人家大门口坐着骂一天。 或许是他的奶奶太过强悍,亦或许是他从小的领导才能,更或者是远处的亲戚时不时邮寄过来的各种好东西,总之在那个小小的村子里,他过着众星捧月如太子一般的生活。 就这样在那个与世隔绝的乡下,祝月度过了六年多美好的时光,直到有一天他带着手下的小弟们从山上抓野鸡回来的路上,他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个女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将他抱住,他吓得胡乱挣扎。 奈何年纪太小了力气不够大,哪怕他手脚并用连牙齿都用上了,依然挣脱不开陌生女人的桎梏。 他求救般的向身边的小弟招呼,让他们一起帮他将这个如人贩子一般的‘疯女人’打倒。 可惜事与愿违,他害怕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小弟们更害怕,都以为是人贩子跑到村里来抓小孩了。 所有孩子大声哭着,一窝蜂往山下的村子里冲去! 看着所有小伙伴离去的背影,祝月那一刻在想什么?即便是20多年之后午夜梦回之时,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那一刻的恐惧,绝望,愤恨,那种万蚁蚀心的痛苦,每每回忆不能让他情绪失控。 虽然最后他终于明白了,一直抱着他的女人,不是什么人贩子?也不是什么神经病?而是那个在奶奶口中一直要将他掐死了亲生母亲。 而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的母亲并非像他奶奶说的那样,是一个无情无义,想要掐死儿子的恶毒之人。 相反一直爱着他也被他爱着的奶奶,才是那个偷别人孩子的罪魁祸首。 以后很多年祝月一直在想,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被奶奶偷走,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在父母身边健康快乐的成长,他会不会也成为一个阳光快乐善良的人。 或者等他回到父母身边以后,在家里没有弟弟的存在,享受父母那份独一无二的爱。 他那遭受创伤扭曲的性格也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抚平那些过往的伤疤,和厂子里其他的孩子一样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可惜没有如果,他一出生就生活在谎言里是事实。 当你有了弟弟之后,他被分散的爱意是事实,父母总是以尊老爱幼要求他什么都让着弟弟,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之间脆弱的亲情压根儿没有到那一步。 看着弟弟一天一天的成长,父母仿佛为了弥补自己当初的错误一样,将满腔的爱都倾注到了新的生命里。 嫉妒如同肆意生长的野草一般,充斥着整个心脏,祝月无数次在半夜爬起来,看着和他同一房间的弟弟。 蠢蠢欲动的双手,在道德法律的束缚之下,一次一次的举起又放下。 到时候祝月甚至想如果他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乡下,活在那一个奶奶为他打造的谎言牢笼里会不会更好。 他很自信,凭着他的聪明才智,哪怕就算是在村里读小学读初中也不会埋没了他的天分,反而不用回到这个逼厌的鸽子笼里上演争宠的戏码。 虽然他赢得很彻底! 看的狼狈不堪的弟弟,已经完全倒向他的父亲,还有表面上偏向他,实则更爱弟弟的的母亲,祝月的心里没有半分快感得意,只是觉得厌烦。 看着弟弟祝星和那群小混混,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再不回头。 他本以为这个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弟弟会一直这么堕落下去,或许有一天会被警察抓去蹲局子,也或许某一天横尸街头,亦或者被人打断了,手脚成为一个残疾人。 祝月甚至都在考虑,要是弟弟祝星真的落到了这个地步,他要不要肩负起兄长的责任? 可惜一个女人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废物一样身处泥潭中的弟弟,竟然也会遇到生命中的贵人。 要让他很不服! 第110章 我干了您随意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祝星的?哪怕都这样了还能天降神兵出手搭救。 他祝月到底差在哪里?凭什么他要在这个无法挣脱的泥潭里越陷越深,而祝星却能在贵人的帮助下越走越高!越走越远!越走越光明! 他不服! 就是这样强烈的不甘,他心中的那头野兽挣脱了道德的枷锁,肆意盎然的出现在阳光之下。 他想,或许他真的是一个坏人吧,一个不折不扣随时随地计算着得失的坏人。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不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吗?本来就是互相算计,谁又比谁更善良呢? “这是一个手中未见一滴血却比王小涛还要难缠的亡命之徒...” 这是万载雪给祝月下的结论。 王小涛的恶从里到外散发着,他从头到尾就没有隐藏过,可老九他哥的恶却常在伪善的面具之下。 就算是在胶鞋厂门口闹了一场,现在所有人依然觉得不过是祝红才和祝月老婆自己搞出来的事,与祝月无关。 没见当时闹这么大,祝月都没有出现,而是一直老老实实的给学生批改作业。 没错,就是祝月这样的人,他竟然是一个辛勤的园丁,还是一个得到大众认可的老师。 所以自动将它和那些蝇营狗苟区分开来。 今天哪怕方筝将祝红才搞下去,依着亲缘远近祝月依然会是老九的监护人。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想拿到证据将祝家一家子全都送进去,那就算是你如愿了,但时间也会过去很久,你等得了关在精神病医院的人可等不了。” 好好的人进了精神病医院就有可能成为精神病,更何况本身经历复杂又有抑郁症前历的老九。 都是在精神病医院待久了,那样的环境下来老九铁定废了。 一想到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决策错误,让老九承担这样的后果,方筝如遭雷击。 她的朋友说得对,她总是在那个自我编织的牢笼里横冲直撞,试图突破却犹如困兽犹斗一般,自我阉割。 “如果是我会选择其他的方式......”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呢?”方筝问。 “人类之所以做出很多超出常人理解的事,要么是因为心中不平,要么是思想困惑,你得搞清楚你的敌人,他到底要什么?了解敌人也是一堂人生的必修课。” 今天见到老九之后,方筝终于明白她的朋友说的对,是她错了! 错的离谱! 条条大路通罗马,为什么要在一条小径上与野狗纠缠,她应该做的是直奔终点,而不是思考怎么光明正大的打倒野狗。 “大宝你去查一下,我要知道老九他大哥所有的联系方式...”方筝对着黄毛吩咐。 虽然对方真的行为表示不解,不过听从老大的吩咐,已经刻在了黄毛的基因里。 “好的,我会尽快找到,立马上报给你。” 黄毛的办事效率极高,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联系方式都传到了方筝的手机里。 手指在办公桌上来回的点了六下,对着郑玉笙留下的那本日记,方筝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喂,你好,祝老师,我是方筝,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不妨见一面如何?” 方筝以为要约见老奸巨猾的祝月会很困难,需要她使用诸多手段才能和对方进行坐下来交谈。 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电话,对方竟然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这完全打乱了方筝的节奏。 也让她再一次明白这一次的敌人和以往的完全不一样,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之周旋。 江城大饭店 十一层最大的包厢内,方筝单枪匹马,对方亦是单刀赴会。 老九的大哥和照片上的样子差不多,生得白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长不短的头发看似没有特别之处,就是每一根都落在主人需要它们落在的地方。 “你好,祝老师。” “你好,方小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我想象中的一样。” “祝老师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方筝的嘴角翘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温柔敦良不见丝毫攻击性,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的结果。 连手底下的那一帮小子们都觉得她这个角度的微笑最好看。 “能够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带回正路走到今天,您功不可没...聪明睿智善解人意,还有极强的执行力...” “祝老师谬赞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啊?若是我这个带头人做的好,怎么会连手下有抑郁症这件事儿都没察觉到呢?” 方筝话里有话的试探,从进门到现在,祝月的表现基本可以称得上一句滴水不漏。 无论是奢华的包厢,排成两列夹道欢迎的服务员,还是满目琳琅的菜色几万一瓶的洋酒,都未能让对方的情绪有过一丝的波动。 这般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连方珍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值得作为对手。 “祝星这毛病也是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您不知道很正常,就连我们这些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的都差点忘了呢,这不是此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刺激了那小子脆弱的神经,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犯病......” 哟呵,这是把事儿推到她方筝脑袋上来了,不过三两句话就摘了自己和家人的责任。 “一个屋檐下能住十几年乃是前世今生的缘分,也不知道要多少次的回眸与擦肩而过才能修得这般亲缘,我这个当上司的没有体察手底下的人精神状态,你们这当家人的也不关心关心,要是咱们两家早早走动起来,你们先提醒一下老九过去的事儿,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 方筝起身给祝月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撞击着载满冰块的水晶酒杯,发出汩汩之声。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方筝再一次牵起了话头。 “作为咱们江城最好的精神病医院,宁平疗养院的收费可不低,嗨!你瞧我这张嘴,生意做多了张口闭口都是铜臭之气,祝老师这般高洁的人恐怕听不得这些,为了赔罪这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第111章 ‘共赢\’ 酒液顺着喉咙一饮而尽,徒留杯中还未融化的冰块。 祝月瞧着方筝这般爽快,若是自己不喝是不是显得自己落了下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股子想要较劲儿的想法,鬼使神差的祝月也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听完之后才恍然惊醒自己是不是落入了这个女人的行为‘圈套’一想到这儿脑子立马清醒了。 手指甲狠狠的嵌入手心,方筝随意一瞥就瞧见了他掌中的殷红,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混合着酒香组成了一股奇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一屁股坐回正位,刚刚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 果然,人在做出超出自己掌控之事时,总是能露出真实的一面。 “祝老师不必担心,这酒原产北欧虽说带些烈性,可也是粮食纯正酿造,并不会上头。” 似乎是看不懂祝月真正所担心的事,方筝坦然的解释道,接着话头一转。 “对了,听说祝老师最近正在评先进,要我说祝老师这知识水平,哪怕去一中当校长也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你们父子二人在同一所学校,多年以后待我侄子崭露头角,也算是一段佳话。” 方筝明目张胆的出手了,只看对方如何接招。 她的朋友万老板有一句话说的正确,一时的输赢并不是输赢,战略家只看成败不看过程。 尽管方筝不是什么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战略家,不过做生意嘛,她这些年也有了不小的心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对野心家来说值不值得冒险,无非是到手利益够不够。 没听说那一句流传后世的话吗?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道德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之时,面对满清10大酷刑都能毫不畏惧。’ 在祝月那比一个巴掌还厚的生平记录里完全可以看出,这个人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父母,妻子,儿女。 其实对于他的遭遇方筝是持同情的,原生家庭的不幸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变态。 当然这里并没有为他开脱的意思,毕竟这位也不是什么好鸟,没有从他的过往里抓到什么把柄,不过是藏得太深做事太谨慎。 方筝现在最怕的是对方和她鱼死网破,祝月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方筝不可能不在乎老九。 所以目前稳住他才是最重要的,怎么着也得把老九从魔爪里救出来,先把病治好了,再说其他。 “这个人不在乎身边任何人,但并不代表他不在乎自己,利己是人之本性,祝月频频的用手段敛财,利用身边所有的资源为自己的前途铺路,不过是想得到更多的社会认可罢了......” 咖啡之夜万载雪这么对方筝总结祝月的行事。 “我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我想补充的一点就是对社会的认可度,或许他更在乎的是证明自己。” 当然,如果只是说几句漂亮话,就能勾动一个老奸巨猾心有城府的老油条那是痴人说梦。 “方小姐说笑了,就在下这水平,哪怕进一中当老师都不过只能在梦里想想,更遑论当什么校长...” “祝老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您的教学课件可是被被江城整个教育圈子所称颂的,你这样有才华有能力的老师不能出人头地,那才是最可笑的。” 这话说到了祝月的心坎上,在内心最深处他是孤高的!是孤傲的!他看不起二中任何人。 但之前方筝对他那个废物弟弟的情谊历历在目,为了他能私底下做这么多调查,为了他能不顾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爹以及他老婆扯头花,足见其对他所看重。 当然也因为方筝展现出来的能力,祝月又对方筝言语之中所许的未来跃跃欲试。 哪个男人没有想过成为人上之人,没有爬上去要么是能力不足,要么就是没有遇到命中的贵人,缺一个机会。 昨天机会来了,祝月爸爸知道方针也许来意不善,但他仍旧控制不了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哎呀,你瞧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都耽误您吃饭了吧,快来尝尝这道海汇鲜,这可是刘师傅的拿手菜,原材料都是今天早上从滨城那边空运过来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筝率先一口吃下,软嫩的鱼肉入口即化带着微微鲜甜,回口还带着一丝微微的辣。 看到方筝将食物吞下去之后,谨慎的祝月才夹起那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确实有传闻中所说,江城饭店的大师傅都是一等一的烹饪大师,上一次他同事张老师在这儿吃了一回饭,当了两个月的谈资美美还有人捧场。 难怪人人都想当有钱人,都想当人上人。 他们这些打工的小老百姓攒了一年半年的钱,到这儿吃上一顿饭能回味好几天,对有钱人来说,却不过是人家的日常罢了。 罢了!今天这场鸿门宴祝月认栽了! ...... “老大怎么样?和那小子谈拢没有?老九什么时候咱们能把他接出来?” 一回到公司老六立刻冲上来,噼里啪啦的问道。 方筝白了他一眼,疲惫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祝月那小子可不是他们以往的遇到的那些大老粗,这小子从上到下只剩心眼儿。 而且对方还没有什么明显的软肋,哪怕你就算闹到他学校,闹到他儿子学校,人家也不怕。 明显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你上门谈条件。 谈好了固然好,谈不好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对老九的恨意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他过得不好,他也不允许他弟弟老九过得好。 他将被上一辈的恩怨涉及到的怨恨全都记在了老九的头上,那小子打心底里,讨厌自己所有的亲人。 如果方筝出手对付折磨他爹祝红才他甚至能在背地里敲锣打鼓放烟花,殊不见他母亲被他爹家暴的时候,这家伙还能在旁边煽风点火。 如果说祝家人都有精神病的话,这家伙可以说是病的最重的那个比老九还要重。 第112章 出书,演讲 既然讲和了,那就需要有诚意。 方筝从祝月的职业入手,替他打造了一系列的人设,又是上报纸上电视,又是出书,又是搞演讲的,短短三个月就让这家伙红遍了整个江城,并且还有往周边城市辐射的迹象。 祝月心心念念的出人头地,升职加薪也在射程之内,想必不需要几年,凭着他的名声还真能进一中当校长。 还是那个熟悉的江城饭店顶层包房,只是这一次除了方筝做东祝月做客之外,还有黄毛他们作陪。 “大家静一静啊,都来看一下,这位呢,就是咱们江城教育局冉冉升起的星星,祝月!祝老师!大家鼓掌欢迎啊!” 随着方筝的话落,其他人开始起哄,欢呼声口哨声四起,这么热闹的场景也让祝月有些飘飘然。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至,祝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投桃报李,允许方筝他们将老九转移到了更好的疗养院。 当然对方也不是傻子,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方筝他们在背后鼎力相助而方筝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之所以搞这些就是为了他那个废物弟弟。 所以老九的监护权一直还是在祝月和他爹手里。 方筝也不在乎,她要的只是让老九康复,至于其他的日子还长着呢,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倒是私底下越来越稳重的黄毛看着枯瘦如柴的老九,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就差提着刀去和对方拼命了。 “老大就这么放过那个龟孙子,我这心里憋得慌,你不要拦我,今儿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正义的铁拳!” 黄毛伸出拳头,在空气中狠狠地甩了两下,虎虎的风声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什么叫社会主义社会就是有法律有道德约束的社会,杀人不过头点地,肉体上的痛苦怎么能比得上精神上的折磨,得到又失去,可比从来没得到过,更让人难以承受呢。” 看着报表的方筝头都没抬,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黄毛看他这样知道他这老大心里怕早已经有了对付那鳖孙的计划,心里如有猫爪子在挠一般就想知道具体的计划是什么,好提前爽爽。 “都多大的人了沉住气,开业在即,让所有人都把皮给我绷紧一点,出不得一点差错。” 黄毛儿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军礼。 “你放心,老大,所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纺织厂的方厂长,他们那边早就抓到了里通外贼的汉奸,那瘪三开始的时候还不承认,真当警察同志是凑数的呀。” 要不,在证据面前在大记忆恢复术面前什么都招了。 “果然又是杉下那群小鬼子在作祟,他们给了那个姓朱的好处又承诺他纺织厂被收购之后让他当厂长,不是!你说老大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那胶鞋厂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当初跟着起哄的那一群人,现在怎么样了? 谁发了大财? 谁又爬上去了? 现成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还有人要上当真以为自己骨骼清奇与众不同。 “哪里是脑子不清楚,不过是利益作祟罢了,你猜猜那些那群小鬼子给那个姓朱的什么好处?”方筝反问道。 “老大你竟然知道这事儿,我还以为你为了老九的事焦头烂额,没有来得及关注那边呢。” “喜欢贫嘴是吧?那开业那天就让你上台贫嘴个够。” “别别别,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晕人看到人头容易晕,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就不掺和了。” 黄毛拔腿就往门外走,踏出两步,又实在很想知道那群小鬼子到底给了姓朱的什么好处? 踌躇了两下,又舔着脸跑回来。 “老...老大你还没说那群小鬼子到底学了什么好处呢?” 刚刚看到黄猫的样子发笑,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模一样,都这么多年了,仿佛时光从来没在他身上有过流逝的痕迹。 也让方筝回想起了抽屉最底层那个日记本的主人。 “下次万老板开坛讲课的时候,把你小子也带去好好洗一洗,想要知道老朱得了什么好处,不妨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想想他身边有什么人得到了不符合自身能力的东西。” 说到这个,黄毛顿时茅塞顿开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因为老七老十他们这些背叛者的存在,黄毛这个人平生最恨内奸。 所以当初抓内奸的时候,黄毛特意跑过去看了,那个姓朱的家里除了2万块现金,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当时纺织厂还有人说他是被冤枉的。 结果后面又有人说那个姓朱的妹妹和儿子在半年之前都跑到国外去读书了。 好巧不巧,他们去的国家还是小鬼子所在地。 “不对啊,老大,我听说那两个人读书很不错啊!是凭自身本事拿的交换生名额。” 这事儿当初可是有新闻出来的?还说什么一门双进士,一家两个留学生呢。 “不是大宝,如果你要实在缺脑子,从今儿开始每天晚上到食堂去吃两个猪脑子补补可不可以?趁着还年轻胆固醇不够高,现在吃了既能补你缺失的脑子也不用害怕得三高。” “老大我不服!凭什么你面对老九他们的时候都是和风细雨温温柔柔的对我这般无情,这般冷漠这般无理取闹,还让人家吃猪脑子。” 黄毛装模作样的要哭。 “如果你喜欢住疗养院,我也可以成全你的?”方筝眯着眼睛威胁着。 有些人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给他点颜色他就能开染房。 “事情的根本从来不在于老朱的家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留学的?而是在于他家的留子去的哪个地方?” “老大,你的意思是说老朱家的人被策反了?”黄毛左拳击右掌恍然大悟。 “别,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具体的情况还是等警察同志给官方说法吧...” 第113章 不是在画大饼 阳光透过树影的间隙落到发财树上,发财树长长的叶片之下一只蜗牛缓缓地朝着顶点行进,留下一道长长的透明色划痕。 办公室内的人谈话仍在继续。 方筝将一叠厚厚的计划书看完之后郑重的落下名字,表示策划部提交上来的营销计划她很满意。 他们的超市不是走的高端路线,而是平民化路线,名字敞亮朗朗上口让江城的老百姓们一想到买东西,第一个就联想到他们的超市,那他们就赢了。 走进千家万户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若是有一天,咱们的超市能够包揽江城父老乡亲们一生所需要购买的物品那咱们就算是成功了。” 一辈子有多长呢?。 用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从出生到一个小小的少年,从长大到读书到结婚生子,经历世事无常波澜壮阔,最后落一于平静,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这期间所用的东西,就一个吃喝拉撒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生用得到的东西可以堆成一座小山。 一想到这里黄毛热气上有冲上脑壳整个人都快要飘到天上,这可都是钱啊,一座座金山啊! 黄毛做着功成名就的美梦,拿着两个厚厚的文件夹,如同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方筝的办公室。 黄毛离开后不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请进!” 方筝头都没抬,仿佛知道这个大力敲门的家伙是谁。 “老大!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进门的是去而复返的黄毛。 方筝悄悄的吐了吐舌头,黄毛这家伙竟然聪明了,没有被她忽悠过去。 “哎呀,我看看有什么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年纪见长好好保养身体才是当务之急,别动不动的就生气。” “行行行老大,我说不过你,我就想知道您给下面这些人开这么高的工资是干什么?” 一个小小的保洁1200,一个促销1500,一个收银员2000,这些都不说了,更重要的是竟然还要和每个员工签合同。 合同上面还要买五险,每年还有3%~10%的工资涨幅,年底根据净利润竟然还有年终奖励。 “老大,咱们公司的钱不是大水冲来的,咱们现在还和陈老板在对赌呢,要是达不到对赌的要求,咱们可是要把股份都输给人家的。” 辛辛苦苦的搞了一场事业,最后把股份输了,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为他人做嫁衣! 一想到这里黄毛整个人都不好了,趁着现在具体的薪资待遇还没有公开说什么你要让老大打消这个念头。 “老大,我知道你很同情打工人,但是也要为咱们公司好好想想,这么高的工资不说为公司会带来多大的负担,更可能会引发整个江城的薪资结构崩溃......” 现在一个普通的厂子,一个工人每天加班两个小时,一年到头能拿到两万块,就算公司效益不错了。 就这还没有他们公司一个收银员的工资高,更别说上面的管理层的工资了。 “你自己看看一个搬运拆卸工,如果按照咱们的薪资,因为每个月的工资甚至可能跑到3000块以上,这不是妥妥的给同行话柄吗?” 引来同行的不满导致的结果多的不得了,往远了说人家给你泼脏水搞脏事儿,往近了说人家直接派亲近之人进来搞卧底。 若是将临期食品藏到营业员没发现的角落,等到过期之后,人家带着物监局的上门检查,这不是一抓一个准吗? 同行之间的陷害位同不见硝烟的战场,杀人不见血破家不动手。 “安静,大宝同志!你的猜想分析十分有道理,同行之间的陷害手段层出不穷,所以咱们才要好好拉拢咱们的员工,让他们就算看在工资以后发展前景的份上,也好好的干活,咱们要让他们明白公司好他们好,公司要是差了,他们就不可能再找到比咱们这里更好的工作!” 方筝拍拍黄毛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导。 “你自己想想,以前咱们第1次给万老板当保镖,将他们家那群吸血鬼亲戚赶走的时候,也是因为万老板承诺给咱们3000块,如果要是他不给咱们钱,你愿意去帮他吗,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不要只看到眼前利益,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个远大的前景不是在给你画大饼。” 人活在世只为一个利字,没有好处的事情谁给你干? 人家能靠着勤奋给你干一天两天,能靠着勤奋给你干一年两年10年20年的不可能的事,这完全违背了人类的本性。 能够凭着王霸之气就收获一群小弟的那是拥有主角光环的男女主,不是咱们这种连反派都称不上的路人甲。 一个个的要有自知之明,唯有长久的利益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好了,这事儿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信我不?” “信,怎么不信?” 方筝都这么说了,黄毛儿还能再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们家老大从来没错过,每一次都在别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在正确的路上。 最近这一段时间各种各样的事发生,再加上看着账户上的钱,一点一点的减少,而他们的开业之日还有一小段时间。 黄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别担心,大宝,咱们正走在时代的风口上,不会输的,我保证!” 这话方筝说的可一点都不假,走在这个时代的浪潮中,走在这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年代里。 只要站在风口,哪怕是一头猪也能起飞,更何况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不可能输的。 方筝说她不会输,她就一定不会输。 压榨员工得来的利益只是一时的,可若是提升员工的待遇,让大家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何愁事业不成功。 没有人不会对自己的利益不上心,说她画大饼也好,说她异想天开也罢,真理总要在实践之后才知道正不正确。 什么都不做,永远都不会成功。 第114章 众人划桨开大船(一) 我的家超市聘信息一张贴,果然如黄毛所说的那样,一时激起千层浪引的各方侧目。 这么高的工价对江城的底层服务业来说,简直算得上天价招工。 “收银员2000,搬运工3000以上,我的天,我是不是多看了一个0。” 有人对着同伴嚷嚷着,趁着间隙还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多看了一个零。 “没有!上面写的真真好,就算是用工量最大的营业员和促销员,每个月都有1200以上的工资,年底还有年底绩效。” “意思就是说年底的时候要是干得好,还有一笔钱要发,这是哪来的菩萨专门撒钱来的。” 这话一出,哪怕就是没兴趣的,也围绕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所有人都在讨论。 “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光看到那工资,怎么没看到上面的五险一金?这可是大城市才有的待遇,咱们江城这独一份儿,就我所知新工业区那些大工厂都没有这样的勒。” 说话的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手里还抱着两本书,一看就是文化人。 “真的?” “骗你干什么?国家去年才搞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江城走时代前沿了,都是从大城市往下面推广的,真轮到咱们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再说了,就算轮到咱们了,那也是工厂里的正式工人才有的待遇,咱们这些底层的,唉......” 男人的那一声‘唉’倒尽了无数的心酸,江城虽然只是一个内陆城市,不过因为其地理原因周边也有很多外来的务工人员。 他们没有户口没有房子,所有的待遇都是最低的,要是按照这个招工要求,真能给发五险一金,那可以算捡到天大的便宜了。 “各位老师,麻烦问一下什么叫五险一金呢?” 这个新词汇,老百姓们还是第一次听见,在场众人不懂的如过江之鲫。 戴着眼镜的斯文伸出右手,使劲往下压了压,表示大伙儿安静一下,听他说。 “所谓五险一金呢,就是养老、医保、失业、生育以及工伤,一金指的是住房公积金,如果买了这六个保险,意味着以后咱们养老、上医院、工作的时候万一受伤了以及失业了,还有女人生孩子都有保障,国家都给发钱,所以才说这个五险一金是一个顶顶好的东西......” 众人听的一知半解,不过他们不过朴实的劳动人民还是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不就是以后老了有退休工资,病了上医院能报销一部分,女人生孩子也一样,要是没工作了,还能占领一部分的钱。 总之是与钱挂钩的。 “天底下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吗?我怎么不信这会不会是骗子!”从没受到这般待遇的朴实大众天然的提出质疑。 “不可能,这个老板我认识!她就不是这样的人!”某个抱着孩子的青年强有力的反驳道。 还记得那个曾经在方筝抽奖大会上唱《小芳》的小青年吗? 我们熟悉的赵海洋同志,现在升了一级,荣登成为一个光荣的父亲。 虽然现在不复当年的摩登时尚,不过那好打抱不平的性格依然没变。 “你谁呀?人这么大个老板你还认识啊?” 有些人不信嘲笑着赵海洋,谁让这家伙今儿从装修工地上出来也不换件衣服,一身灰头土脸的和码头上扛大包的那些工人没啥两样。 “咦,这不是赵老板吗?你还记得我不?我家那小门脸儿就是您给装修的,最近在哪儿发财呀?” 来人又是递烟又是寒暄。 这么一说,赵海洋终于想起来了,一年前自己曾经给眼前这位大叔装修过包子铺,因为大叔为人热情能说会道,赵海洋对他的记忆特别深。 “这不是许大叔吗?您怎么在这儿?” 见到熟人赵海洋也很高兴,连忙招呼起来,还给对方介绍了自己兜里的宝贝女儿。 “唉,别说了,铺子转给别人了,我正发愁呢,看到这边有招工想过来试试。” 一说到这里,许大叔眉毛鼻子皱到一起,辛辛苦苦半生搞个小生意,结果还灰头土脸的退场,换谁谁高兴得起来。 “您那铺子生意不是很好吗?怎么就转给别人了呢?”赵海洋有些不解。 许大叔难过的摆摆手,表示事情一言难尽。 那铺子生意是很好,但耐不住房东看他生意好眼红,房租那是噌噌噌的往上涨,半点不留余地。 这不合同才一到期续签的时候房东直接狮子大开口,一年房租在原有的基础上直接加了3万。 他就只是一个卖包子的小生意而已,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最后干脆不做了,谁爱做谁做。 他现在已经看开了自己这个性格不适合当商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个班上吧。 “往事无需再提,日子还是要向前看的,不过赵老板您刚刚说你认识这个招工的老板,是真的吗?” 许大叔略有些焦急的看向赵海洋,他是真的对这份工作看的很重,如果要是对方不是骗子,那他可就冲了。 超市里面搞熟食的大厨,那不就是为他许大觉量身定做的吗?无论是年龄,工作经验,手艺,他可一样都不缺,还有一把这使不完的好力气,这2300的工资他拿定了。 “许大叔这还能骗你,这个老板姓方,方老板最开始在咱们江城卖胶鞋的时候,很多人不都和她打过交道吗?” 赵海洋这么一说,有些人还真的回忆起方筝前几年带着一帮子小弟,辗转在江城周边卖胶鞋的场景,很多人还在她手里买过胶鞋中过奖呢。 “赵老板,你的意思是说开这家超市的是卖胶鞋的方筝和她的小伙伴是不是!” 一提起方筝一提起当年席卷整个江城的抽奖活动,所有人都兴奋了。 这都是大伙共同的回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得。 “若真是那姑娘开的店,这般大手笔的招工条件,老张我第1个放心,你们是不知道当初那姑娘眼见着胶鞋厂那群人没了生路才更想了个抽奖卖胶鞋的活动,转头就被一群小人给卖了,要不是警察同志明察秋毫找出了真相,这姑娘说不定还要被那群龟儿子坑进局子里吃牢饭呢。” 第115章 众人划桨开大船(二) 昭公告示牌下人群涌动,热闹仍在继续。 人群中的老张也是个知道些许内情的人,绘声绘色的给周围介绍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祸事。 众人完全不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帮恩将仇报的人,人家给你提供了这么多赚钱的机会,好吃好喝的才过了年转眼就把人卖了,还坑了自家鞠躬尽瘁贡献了一辈子的老厂长。 “这些人不是脑子有病,日子好好的过不好吗?你们瞧瞧现在胶鞋厂那破落的样子哦,野狗都不往那边去。” “他们要是脑子没有坑,能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当然这其实小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自食其果罢了,你们是不知道后面人方筝是怎么做的?” 这话就开始吊人胃口了,换成他们就算不以牙还牙,但肯定做不到以德报怨,不提起扁担弄死那群小人,就算他们涵养好道德底线高。 老张伸出一根手指头左右晃了晃,随着晃动的频率,嘴上也发出啧啧啧啧的声音。 “所以咱们是小老百姓呢,人方筝大气!心里敞亮着呢,就前一段时间出事的江厂长就是胶鞋厂出来的,以前在老厂子里搞安保那块儿的,一离开胶鞋厂就搞了童梦雨靴厂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要不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亡命之徒,说不定又是咱们江城下一个支柱大厂。” “可江厂长的成就也和方筝没关系呀。” “所以说你这人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桐木与雪场那么大规模,首发资金哪来的?订单哪来的?还不是方筝在后面支持着,要不然人能给她股份吗?” 听到老张这么说了,众人点点头,对啊,肯定是中间出了很大的力气,要不然也不可能给股份。 这年头钱有时候比爹妈还亲,没点儿利益关系,人凭什么每年分红给你呀? “看来他确实是个心肠软的大好人!”有人下的结论。 老张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继续伸出手指头阻止了他人片面的结论。 “所以说你们还是不了解方筝 ,赵老板,那您说说方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赵海洋眼里方真是个能干人,恩怨分明的人,做事情敞亮爽快,那你以诚相待,她也能真诚待你。 赵海洋将他真实的想法戳了出来,老张也点点头,赵海洋眼中的方筝和他打听到的差不了多少。 “方老板这人恩怨分明,你好好干她绝对亏待不了你,你若是敢搞点什么小久久,那不好意思她这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就还是原来胶鞋厂那群跟着闹事的人,后面雨靴厂一个都没收,哪怕那些人都闹到工会去了,还不是一样的,人说不招就不招,你就是把马路牙子堵了,人家还是不招。” 说起这个事儿,知道内情的所有人无不称道。 童梦雨靴厂优先招胶鞋厂干过的工人,但那些曾经闹过事的一个都没招。 老江和方筝都是十分记仇的,两个人一个在心里划道道,一个拿着小本本清楚的记着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后面那些跑到工会去闹事儿的人,更是被方筝一伙人整的惨的不得了,有两家甚至连夜跑路到外省,至今不敢回来。 这也让很多觉得方筝心慈手软的看客重新掂量了方筝的脾气,自觉不是对手的立马歇了想搞事的心。 ...... 而此时被众人惦记着的方筝,则坐在胶鞋厂老厂长家的客厅里。 厅中三人,呈三角而坐,方筝、老厂长以及江副厂长的遗孀,一位名叫刘珍婷的女士。 “刘阿姨,您想好了吗?” 上一次老厂长在和方筝商量着之后,马不停蹄地和老伴儿找了小刘,将他与方筝的分析都一条一条的说与刘珍婷。 “说来惭愧,没教好孩子,是我和老江的错,如今倒还要你们来为我操心。” 刘珍婷看向远方目光带着一些脆弱。 她已经到了这天命的年纪,想法却还不如二十多的小姑娘。 有个秘密藏在她的心中几十年,如今也不得不说出来了。 “其实文苪那孩子并不是我生的...” 这么重磅的消息,惊得老厂长和方筝都瞪大了眼,除了老厂长的夫人毫不意外。 “老伴儿,你竟然知道这事儿?”厂长不可置信,当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他怎么不知道?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关注这些小事情,有些事情只有当过妈的才知道。” 这让他的儿子早逝,不过那孩子她也曾倾注了全部的心力养育他爱护他,也和其他的母亲有了第六感一般的联系。 “那孩子难不成是老江在外面找的人,不对啊!老江可不是那样的人,关于这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老厂长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老搭档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 “孩子是老江他妹妹的。” 刘珍婷和江国庆虽说是组织上介绍的,但两人也算是一见钟情,婚前婚后两人关系都非常好,只是刘珍婷年轻的时候累狠了,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怀孕之后都不知道。 她和老江的第一个孩子,知道他存在的第一天,也是那孩子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此后很多年刘珍婷就没有再怀过孕,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老天爷为了惩罚她年少时的不懂事,才一直未将孩子赐予她? 好在后面她又怀孕了,这一次她倍感珍惜第一时间就咨询了各种知识,做好了当一个母亲的准备。 奈何天不随人愿,最后那个孩子也在某一日的清晨随她而去。 痛不欲生的她甚至想要随着孩子而去,是丈夫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保护她。 表示即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两个人也可以互相扶持着,白头到老。 就在刘珍婷渐渐走出阴霾之时某一天夜里丈夫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回来。 那孩子抱回来之时胎发已全,只是小脸儿通红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 直到丈夫解释,她才知道这是小姑子被人强迫之后,害怕家里和其他人知道一个人悄悄生下来扔掉的。 丈夫看孩子可怜就把孩子抱回来养,正好他们家刚刚又失去了亲生骨肉,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 第116章 您自己做一个女强人如何? 刘珍婷扶额,或许就像老话说的那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们夫妻从小待这孩子视如己出,倾注了全部的爱,可这孩子还是越长越歪,刘珍婷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难怪?”方筝暗自嘀咕着。 她就说像江厂长和刘阿姨这般有教养有文化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唯利是图完全不讲情义的闺女。 “文苪那孩子走到现在也怪我和老江,你们也知道那孩子他亲爹就不是个好人,老江生怕文苪步了她亲爹的后尘,所以才对那孩子格外的严,结果越严厉孩子越反抗,最后才落到了现在的地步......” 谈起这些陈年旧事刘珍婷一肚子的苦水,但更多的则是后悔和遗憾,如果当初她劝着丈夫一些,或许结果都不一样了,谁不想家庭和和美美的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算了,不说这些了,刘阿姨,我们这边的意思想必老厂长已经事先和您说过了,那您的意思......”方筝看着刘珍婷的情绪越来越不对,立马岔开话题。 把话引到正途上来。 之前方筝和老厂长商量过,对于现场股份的分配以及经营权的事情。 第一就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经营权和股份转给江文苪之后,刘阿姨的养老也由她承担,但这就十分考验江文苪的人品。 事实也显示,江文苪并不是一个有情义的人,她能够在自己即将发达之时,将从低谷中走出来的丈夫一脚踢开。 这样的事儿一般人可做不出来。 要知道这年头可不是笑贫不笑娼,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时代。 此时的大伙还是很保守的,做出什么超出道德底线的事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而江文苪找姑娘先是为了反抗父母随随便便偷尝禁果,对自己对父母对孩子都非常的不负责任。 都说结婚不亚于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没有遇到好人,第二次遇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却又毫不珍惜。 这话就扯远了,明显第一个选择来下下之策,所以方筝更倾向于第二个和第三个选择,其中选一种。 第二种就是按照后世的遗产分配法,江副厂长手中的股份一半分与他的妻子剩下的一半由他的妻子女儿以及父母平分。 当然这里鉴于江副厂长的父母均已作古,所以剩下的一半就由刘阿姨和江文苪平分。 刘阿姨靠着自己手中占绝对优势的股份将经营权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是这样势必会撕破脸,打破表面上的平静,母女俩甚至可能有对博公堂的可能。 第三种就是还是按照第二种的遗产分配法,只是这次经营权将会由一个股东共同推举,他们三个作为同一个阵营,势必要提前找到一个可靠的人选。 鉴于个人的性格,方筝其实觉得第二个选择才是最好的,求人不如求己,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刘阿姨,您自己做一个女强人如何?”方筝强烈的建议。 似乎真的被方筝这个想法打动了,他们那个年代的女孩子,从小就被教育妇女顶半边天,你丝毫不比男儿差。 要说一丁点野心都没有肯定是假的,刘珍婷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方筝,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选第三种吧。” “为什么?难不成您是怕伤了你们俩的母女情?”除了这个理由,方筝想不出来其他的。 “不是的,方筝,此事我已经深思熟虑的想过了......” 在江文苪丝毫不顾及亲情和野男人远走高飞之后,他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就已经淡了,最后十余年对方一次都没有回来。 再深厚的感情经历过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之后,不过是白绸之上的人造水钻,当初有多美,现在就有多么不堪入目。 刘珍婷之所以选第三种,并不是勾起什么亲情而是鉴于自身能力。 自家事自家知,如果你让她做一个听从命令的螺丝钉,她会把任务完成的很好,但若是让她站在决策者的角度上,她反而会进退维谷手足无措。 她根本没有一个掌权人该有的魄力以及素养,很无奈但很现实。 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也是一种能力。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方筝也不好再劝。 第三种就第三种吧,拿着股份和分红过点儿悠闲不差钱的老年生活也算是一种圆满。 “如果刘阿姨您不想出面的话,那现在只能请老厂长再度出山,接下来咱们的厂子可就要靠您了。” “这事是不是还要再商量一下,你们也知道老头子在胶鞋厂干了一辈子,虽说现在是退休了一个,但外人不会把我和胶鞋厂分开算,若是我去了新厂子恐怕会招来祸事......” 就原胶鞋厂那些被童梦雨靴厂拒之门外的前工人恐怕就会跳出闹事。 他们才不管曾经自己干了什么肮脏事儿,只知道自己现在快活不下去了,而你们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嫉妒使人发疯,就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若是背后还有小鬼子的怂恿,这事儿还真可能不好收场。 所以老厂长也怕呀。 客厅里气氛凝重,老厂长说的方筝曾经也想到了,只是他们目前并没有更好的人选。 “更何况你们也知道老头子竟有当年那场祸事儿,精力已经大不如前,要是在重要的决策上出点什么差错,他老郑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江。” 既然老厂长就这么说了,方筝和刘珍婷还能说什么。 三个人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这是江副厂长一生的心血,若是交给其他人,他们实在不放心。 “不如这样,这个厂长呢,还是交给刘阿姨来担当,老厂长你们夫妻俩就从旁协助一下,咱们边把这事儿干下去,边寻找更合适的人选。” “方筝,不是阿姨不愿意,实在是没这个能力,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厂子里这个季度的效益如何?下个季度该怎么走?我是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 以前听刘珍婷还听丈夫生前摆弄过,他们厂子里的雨靴可不只是卖给江辰的父老乡亲,全国各地大江南北到处都是他们的产品,连国外都有订单。 这么大一个厂子,领头人让她来做,还未上任她这心就已经开始打鼓。 第117章 这厂子还不如交给我? 其实老厂长和刘珍婷心里最合适的厂长人选就是方筝,奈何方筝现在摊子太大了,根本没那么多精力来管雨鞋厂这事儿。 方筝提了好几个人选,表面上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儿,那些人和方筝一比起来就啥都不是了。 无论是市场的前瞻性,组织协调能力,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气氛持续严重,老厂长习惯性的将手伸向裤兜里,掏出一根叶子烟来回揉搓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将手伸向了茶几上的打火机。 刚把火点燃,就被一旁的老妻一手打落在地。 “人医生说了,叫你少抽烟少喝酒,最好是把这玩意儿全都戒了,你就是不听,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像小孩似的,一点都不听劝。” 猛士不光将打火机打落在地,连嘴上叼着的叶子烟都给抽出来的垃圾桶里。 “说来说去多大点事儿,你们都是干大事业的,人还能为这一点小事难住推脱来推脱去,不如把这厂子交给我,老婆子脸皮厚老婆子不怕。” 这话说得老厂长哭笑不得,不过也确实点醒了老厂长,前怕狼后怕虎的这也怕那也怕,那就啥事儿也别干了。 “大妹子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我知道很多事情只有你试了过后你才知道能不能行,没有人天生就可以成功,再不进,还有老婆子在后面给你撑着,咱们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脸皮要厚,你那闺女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若是你自己立不起来,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她辖制呢?” 那江文苪无论是不是抱养的,她和养父母之间的亲子关系都是成立的,一个户口本之上的人如果自己不能自立自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吃绝户呢。 方筝听了深觉有理,那江文苪是真的觉得那姑娘凉薄得很,自觉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甚至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的等着刘阿姨老死就可以了。 “万老板你们都见过吧?这么大的老板在家里出事之后,都差点被亲爸一家子吃了绝户,要不是他当初已经成年自己又够强,其他的事儿难说哦!” ...... 这边想几个人商量的如火如荼,另外一边城市的另一头,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开着一辆蓝色的大货车拖着全部的家当来到了江城。 敲门之前脸上满是岁月痕迹的男人刻意使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将手脸结结实实的擦了好多遍,脸都快擦破了。 扣响门铃之后好一会儿,屋里才有了动静,开门的那一茬了,老实巴交的男咧开了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结果还是只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一身的汗臭味儿臭死了,不知道换件衣服再来敲门吗?”说话的小女孩看着十来岁,对着男人噼里啪啦的一顿数落。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挂在半空,待回过神来之后黝黑的脸皮下露出一抹苦笑,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这个家里,他赫然是没什么地位的,打从结婚那天开始,他都不过是母女俩免费的提款机,情绪的出气筒,免费的劳动力。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他一直谨记着去世的父母的教诲,善良,真诚,有责任心...... 他自持自己从未有过一分半分对不起妻子和她前夫带来的孩子,这么多年每一分的工资按时上交,自己身上揣的钱从来不超过5块,有时候遇到老家亲人红白喜事人亲客往,都是他下班之余做苦力得来的。 什么样的日子过得有意思过得幸福,男人又不是傻子体会不到,他只是觉得既然是一家人不该互相扶持,然而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他在妻子的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不过只是一个可以随手抛弃的垃圾!玩物! 这么多年哪怕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可惜妻子那颗心捂不热。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吧!孩子呢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今后也不用你抚养什么的,你也别说我发达了翻脸不认人什么的,你自己也知道就你这连小学都没读完的文化,以后跟我出门也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不如现在趁早分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跑了一天终于回到自己家看到‘丢人现眼’丈夫的江文苪,高高在上的掏出准备已久的离婚协议书,一副施舍的嘴脸逼迫丈夫签字走人。 “这是一万块钱,足够你以后开始新的生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实话当初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带着这些钱行个知冷知热的女人,趁着年轻还能儿子养老......” 句句诛心的话,犹如万箭穿心,一刀一刀的刺向客厅中哀莫大于心死的男人。 他嗫嚅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颓然的松下了手,抹着眼泪离开了。 江文苪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有些心虚,可她只要一想到今后那些人人艳羡的富贵日子,立马将这一点儿心虚抛之脑后,心里甚至暗暗得意。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在继承遗产之前和男人离婚,这样就不会被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分走自己的财产。 “妈,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让他走了?”江玉染从屋里出来没看到男人,立刻询问道。 “不走?怎么你还准备留他吃晚饭不成?他可不是你亲爹,难不成你这丫头骗子心软了?”江文苪嘲讽着反问道。 她这个丫头生来就是个冷心冷血的人,有时候面对她这个亲妈,江文苪都感受不到这孩子的半点温情,更别说是那个便宜爹了。 “不是?你是脑子打铁了还是肚子里真没货?我的亲妈唉,你现在让他走了又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和他去扯离婚证?签的离婚协议书怎么样?只要没那个本本你一样和他是合法的夫妻,换句话说,咱们以后的财产都要分他一份,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第118章 那些可怕的过往(一) 听了江玉染的话,江文苪这才醒悟过来,对呀!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没有那个本绿色的本本儿,在法律上来说夫妻共同财产,她即将继承的遗产依然是要分给那个男人一半的。 一想到这里连鞋子都是来不及换,穿着拖鞋就往门外跑。 打开大门四下一望并没有看到想看到的背影,江文苪心里狠狠的暗骂了一声,这个该死男人怎么走的这么快?使了吃奶的劲儿,又问了不少人,终于在路边发现了精神恍惚的男人。 听到江文苪喘着粗气的呼唤,男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待真实确认之后抬眼的一刹那眼中带着一抹晶莹的泪光。 “文苪,你...你....你怎么来了..”男人语不成调,还以为郎心似铁的妻子回心转意刻意来将自己找回去。 面对这样希冀又真诚的目光,江文苪只能敷衍的假笑着。 “你开过来的车不是还停在楼下吗?你不准备把它开回去吗?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去把饭吃了再说吧。” 周围还有其他人,江文苪也不想把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摊在阳光之下,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得连哄带骗的,把丈夫带回租住的房子。 回去的路上相顾无言,男人低头沉思。 他就说嘛,这么多年的感情,喇叭是块石头也不热了,更何况是一个人呢,妻子虽然有时候情绪不定,但再怎么样也不会是这般无情的人。 一想到这里男人就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不好意思的看了妻子一眼,都是他把人想的太坏了。 吃过饭以后,男人留在了母女俩的住处,为了安抚他也为了怕他中途跑掉,母女俩只口不提,明天一早就要去扯离婚证的事,只是叮嘱他,明天早点起来。 夜里 男人躺在客厅的地铺上,摸索着怀中不多的毛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要攒多久的钱才能把那一瓶香水买回来? 前一段时间江文苪看上了一瓶好几百的香水,因为嫌贵所以一直舍不得买,这一切被男人看在眼里,一直自责于自己能力不够不能给妻子和养女带来优渥的生活。 但妻子想要的,他也尽量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给她带来他想要的。 就这么想着男人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2天一大早他刚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结果就被一道晴天霹雳劈得灵魂都快碎了。 “文...文苪,你说什么?”男人不敢置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他以为昨天妻子将自己叫回来是因为还心存人性回心转意,没想到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留下,今天彻底去打离婚证而已。 “离婚协议书你也签了,手印儿你也盖了,不过是打个离婚证而已,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江文苪有些不耐烦。 临门一脚就差这么一哆嗦了,她现在全部的身心就在继承家里的遗产上,不想花任何一点儿心思和男人周旋。 “你是嫌钱不够吗?以前倒是装的人模人样的,还不是想要钱而已,2万块够不够啊?” 这么多年的夫妻,江文苪极为了解男人,可以说着这样的话刺激他,果然他这么一说,男人仅有的那点自尊心立刻涌上心头。 民政局一开门,他们就成了第一对打离婚证的夫妻,不管工作人员如何相劝,两个人都咬紧了牙关,江文苪是为了想象中的美好生活,男人是不想被人看轻。 拿到绿色本本的那一刻,江文苪终于放下心来,难得的扬起了一个微笑,表示前夫要是以后日子过不下去了,她不介意给他找一个看大门的工作。 男人愤恨又极度失望的看了前妻一眼,这么多年的真心就算是喂狗了吧。 男人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待母女俩回家之后停在楼下的小货车已经不见了,进门之后,在江玉染的建议之下,母女俩来了个大扫除,待确定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两个人才彻底放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男人以前不是个喜欢下黑手走极端的人,可防不住万一人家临走的时候想做一票,鉴于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就是被男人偷了东西也只能吃哑巴亏。 “我这边收拾了,没有丢什么你那边呢?”江玉染问道。 “我早就说了,你叔不是那样的人你非不听,可累死老娘了!”江文苪捶着腰抱怨着。 自从再婚后江文苪就再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短短时间内连着做了两次大扫除,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江文苪不由得抱怨自家闺女疑心重。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怎么样的人?”对于亲妈的抱怨,江玉染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好好好,就你知道!” 江文苪站起来撑着腰就想往卧室走,累了一上午,他要好好去睡个午觉,补充补充体力。 看到亲妈敷衍的态度,江玉染立刻将藏在心里的话提上了话头。 “妈,你可不能再犯傻了,有些事有些犯傻的事情做过一次就够了,难不成你以后能出入各种高档场合的时候,也带着这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出去吗?” 不愧是继承了父母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基因,10来岁的小姑娘,嘴巴比刀子还毒,江玉染刻意用这话切入自己真正想说的话题。 “我知道!” 江文苪摆摆手,即将走出客厅。 “你知道就好,当务之急你应该尽快与姥姥修复关系,老爷的财产她可是有一半的,如果你能把她的一半也握到咱们手里,以后才能高枕无忧,还有!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江玉染的话让江文苪彻底停下了脚步,听到自家闺女嘴巴里那些不中听的话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 “说什么!老娘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你一个光吃白饭的,每天哪有那么多意见?” 江玉染翻了个白眼儿,不依不饶的问道。 “你上次是不是问了那个姓方的继承方面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的愚蠢会坏了我们的大事,我告诉你这辈子祖坟也就冒这么一次青烟儿,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这辈子想再次成为一个有钱人,做梦去吧!” 江玉染丝毫不留情面的嘲讽。 “我就随口那么一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需要你在这里对着老娘大呼小叫!” “问题大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在别人面前不光会觉得你没良心,甚至别人会觉得你很蠢,这些有钱人心里自有一把算盘,你想要过好日子有野心都没问题,但如果要是你明晃晃的把它摆在台面上,别人就会觉得你这个人没脑子......” 第119章 那些可怕的过往(二) 闷热湿润的客厅中,母女俩的争吵仍在继续。 “我没脑子?既然你这么有脑子,你自己去呀,你不是知道家属院在哪里吗?我看你跑了无数次,怎么,你没和我妈巧遇?”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江文苪,指着自家闺女的鼻子继续输出。 “你害怕被那个姓方的知道我无情无义?那你刚刚怎么没把你爹拉住啊?你不是一直看热闹,看的好好的,还有本事在这儿和我呛声儿,你吃老娘的穿老娘的,从小到大花的哪一分钱不是老娘挣的......” 看着江文苪越来越歇斯底里,江玉染狠狠的吸了一口浊气,再慢慢的吐出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和一个疯子多做口舌之争。 “我的意思是无论咱们现在实际行动怎么做,好听的话总要多说两句,表面上哪怕你拿洋葱熏也得熏两滴眼泪出来吧,若是去了姥姥家,其他人若是问道你就直接说,那个没用的男人在外面找了个姘头儿把我们母女俩抛弃了,反正错绝对不在于我们身上。” 江玉染走上前抱住自己母亲的头。 “妈,那个姓方的咱们现在惹不起,姥姥那边再没有把姥爷的遗产给咱们之前,做小伏低只是一个必要的手段,最终的目的还是咱们母女俩要过上好日子,你不想再回到那个老鼠乱窜的地下室了吧。” 这一段时间江文苪母女俩可一点都没闲着,她们早就已经打听好了那个厂子不光是他姥爷一个人的,其中还有两个合伙人。 其中一个没有后代年纪又大不足为惧,另外一个年富力强路子又广的女人可千万不能小瞧。 要不是那个姓方的女人铺的摊子太大实在忙不过来,要不然哪里还轮得到她们母女俩来捡漏。 “那个姓方的年纪轻轻能挣这么多钱,肯定不是个蠢货,你就不该和她说这些,万一对方觉得你这个人不可靠,联合姥姥直接吞下了厂子,什么都不给咱们,到时候上哪儿哭去?” 这一次他们娘俩算是破釜沉舟了,经营多年的店面已经被卖给了熟人,一直以来忙前忙后在家里当苦力的倒霉蛋刚刚也被她们赶走了,事不成,就真的没有后路了。 “你这死孩子,怎么就不想着好的呢?我爹的东西不给我,还准备给谁?” 江文苪不以为意。 这年头父母的东西都默认是留给子女的,她妈如果要出了和她抢,还不得被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淹了。 “你是装不知道还是自欺欺人?你瞒得过你自己,难不成还难瞒得过天下人?你根本不是姥姥和姥爷的亲生女儿,这事儿要是戳破了,你看谁会站在你这边!” 江玉染压低了声音,说完还抬头朝着窗户门口看了一下,生怕此事被不该听的人听到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江文苪大声尖叫!一种久违的恐惧感,再次爬上她的心头。 那是江文苪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被一个长相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找上门来。 “哟,这丫头都满十六了吧,看模样和老子还有两分相像,丫头出落得水灵,会唱《郎君再来》不?会跳摸摸舞不?可千万别养成了只会读书的呆子,女人会写两字就够了,读那么多书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的。” 男人掐着江文苪的下巴,猥琐的调笑着。 “大哥,谁叫你当初打枪打的准呢,不过就是喝醉了和路过的女人来了一炮就能留下个丫头片子,当初这丫头的妈叫得那叫一个烈呀!还扬言要上派出所告你,最后不还是把大哥的种生了下来,这些女人就会嘴上花花儿,啧啧啧......” 江文苪被这一群人的行为吓得面色发白瑟瑟发抖,他们口中的话更让她如坠冰窖。 很小的时候她曾怀疑自己为什么和爸爸妈妈都不像,大人们都说她是像她姑姑,周围对比了一下,好像确实也有小伙伴和姑姑姨妈像的,像是为了安抚自身一般她相信了这个说法。 直到那时她才终于知道了这个残忍的真相,江文苪宁愿她只是养父母随便从街上捡到的小孩也好过当一个强奸犯的女儿。 那些人要拉她走,被闻讯赶来的同学们解救出来之后,她一个人回到家里躲在被窝中哭了一整夜。 从天黑哭到黎明,从黎明看到日升,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养父母。 强烈的不安,让她不敢打破目前微妙的局势。 如果现在你问她,如果重新再来,她还会将这一件事情瞒下来吗? 江文苪会斩钉截铁的回答不! 她会将这件事告诉全天下,她一定不会抱着侥幸的心理,永远记得在那个黑暗的小黑屋里,无论她如何呼唤,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从此以后那属于天明的黎明在她眼中不过是恨都透了的颜色。 今天她也在想,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在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采取法律的手段,不寻求亲人的帮助,直到她自己也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恐惧!害怕!强烈的羞耻心!都让她无法直面那不堪回首的黑暗历史。 终究江文苪还是觉得自己要比亲妈更聪明一些,在察觉到自身异样之后,她立马答应了班上一直追求她的那个男同学。 让她的孩子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爹,也总比有一个又老又丑强奸犯的爹更好吧。 在小宾馆里尝试了建禁果的少年少女们,酒醉的少年在发现那一抹红之后,满意的沉沉而睡。 少女则在少年睡着以后,轻轻的笑了。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江文苪都不得不为自己伸大拇指,她为什么这么聪明呢? 在解决掉最让她放心不下的一件事之后,江文苪的复仇开始了,她必须要让这个毁掉她一生的男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还有她那所谓的亲爹,他们都该死。 如果不是江文苪所谓的亲爹带着一群没节操的人渣靠近她,又怎么会给那些人渣机会呢。 第120章 那些可怕的过往(三) 之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江文苪才和班里她精心挑选的人选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的‘好朋友’出身好,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漂亮,家庭和睦,父母给予众望,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性子很烈的独生女。 条件好得让江文苪嫉妒的发狂,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投身到那么一个完美的家庭里,而自己却要开局地狱? 既然老天爷不公平,那她就手动让这个世界公平起来! 那一天,天空也在下着雨,阴暗的天空下狂风暴雨中,她的‘好朋友’显得那么‘做作’又可怜。 隔着一道墙,江文苪听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呼救之声,她的心中没来由的产生多重快感? 这样扭曲的情感连江文苪自己都吓了一跳,换做半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事情如江文苪所预料的那样,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出重围之后,跌跌撞撞的来到派出所报案。 “救命啊!警察同志,我的同学遇到了一群混混,他们把她拉到了废弃的房子里,你们快去救救她!” 这样烈性的案件,这样无辜的报案者瞬间激起了警察同志的保护欲。 立马出动警力带着江文苪赶往事发之地。 在江文苪刻意的算计之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废弃的房子中央衣衫不整充满惶恐的少女紧紧地握着一把美术刀。 一滴滴的鲜血从刀口一滴一滴的滑落,腥臭的血腥味,冲刺了所有人的鼻腔。 走近之后警察这才发现,施暴者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事后法医检验这个想对少女不轨的老梆子浑身上下身中74刀。 刀刀不致命却刀刀放血,这家伙最后是血流过多器官衰竭而死。 江文苪永远记得她的‘好朋友’在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回过头来望向她极为复杂的眼神。 她想那一刻,她的眼神也是极为复杂的,只是双方都很清楚,她们这场友谊到此为止。 自此以后,这个世界上知道江文苪那个见不得人秘密的始作俑者在她的精心算计之下。 死了! 死得极为痛苦! 让江文苪一直放心不下来的是在她离开前往派出所报警之时,那个该死的人渣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他也曾强迫过她的事。 一想到这里江文苪就坐立不安,生怕这个秘密被其他人知道,她怂恿着少年和她一起离开了生养他的城市,此后十年在未曾踏入过。 直到江文苪养父的死讯传来,电话那头的人让她回家奔丧,无意回去的人,本想找个理由推脱。 结果又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他爸现在有很大一个雨靴厂,每年上千万的流水,一听到这里再多的过往都不能阻挡江文苪那颗向往金钱的心。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江玉染你是不是见过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快回答我!回答我!” 江文苪拎起自家闺女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咆哮。 当年那件事,虽然让很多人都因为过去的这样那样的原因进去了,可她那个人渣亲爹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手段太高,至今为止一直逍遥法外。 那么多年她不敢回来,一个是往事不堪回首,另一个就是害怕再次被这个老逼登纠缠! 江玉染被暴走中的江文苪吓到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你木在干什么?愣着干什么?你快说呀!快说呀!是不是有其他人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 回过神来之后,江玉染第一时间恢复了理智,一把将自己从亲妈手中解救出来。 “没有谁告诉我的,是你自己做梦,说梦话讲出来的,你冷静一些,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沉浸于过去,而是告诉你目前我们需要面对的现实,事实就是事实,它不会因为你个人的意志而改变。” 趁着现在还没有和那边闹僵之前,装傻充愣把所有财产弄到自己兜里,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再动手? 江玉染一心只有金钱,感情什么的通通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得到那笔庞大的遗产。 母女俩想的很美,然而事实就是方筝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明知养虎为患,还要把虎养在身边,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方筝一向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昨天他们商议之后,刘珍婷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沉重的担子,表示在找到合适的经理人之前,她会努力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第2天 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就宣布了这个重大的决定,相比于和他们一点都不熟的江文苪,刘珍婷更符合工人心中的想法。 在表示这只是暂代,如果以后厂子里有谁表现出了自己过人的天赋,这个厂子就交给谁,工人们手中的巴掌拍得更响了。 得知此事之后江文苪摔烂了家中所有的东西,更是给了嘲讽她的江玉染一巴掌。 为母女俩之后不久的决裂埋下了祸根。 冷静之后的江文苪到处散播流言,说刘珍婷抢夺本该属于她的财产,事情闹大之后,江文苪作为养女的身份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顶着众人鄙夷的眼神,破罐子破摔的江文苪将刘珍婷告上了法庭要求法院重新判决江国庆的遗产份额。 按照国家的遗产继承法婚姻法,刘珍婷分了大部分,作为正规的养女江文苪还是分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此后似乎是为了恶心刘珍婷以及其他人,江文苪隔三差五的就找上场子要看账目要这样要那样,甚至为了利益还想提供劣质的原料供应商以次充好。 搅和得所有人怨声载道。 到了这时刘珍婷不得不感叹老厂长和方筝有先见之明,若是厂子真的落到了女手中,还不得被她卖了个底儿朝天,到时候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但江文苪一直这么闹腾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为了速战速决方筝提议将她手中的股份买过来。 奈何对方狮子大开口,方筝能这么惯着她? 肯定不能啊! 第121章 什么!八千万! 所以方筝就想了一个招,一个很损的招。 她的朋友万老板曾经说过,对付君子都要以礼相待,对付小人只要有小人的方法,对方不是想要钱吗? 那就成全她。 某一日又来找茬的江文苪还没进厂子就听到几个蹲在凉亭中的好事者聊天。 其中一个人名,让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那方筝当年出了事,差点穷的当裤子,还不是在股市上大捞一笔才翻了身,你知道她在股市上到底赚了多少钱吗?” 其中一个小年轻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附近没有人,这才招手将周围几个脑袋招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我跟你们说,我邻居的大伯子的姨妈的儿子的女朋友曾经就在证券交易所上班,每天从她手中流进流出的钱,分分钟上百万...那方筝当初在海城股市搅风搅雨的时候,她就在那里上班,这个数!就是这个数!” 小年轻伸出了大拇指以及食指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这个手势在他们当地自己的解读方法。 “800万这么多!” 有人感叹着,结果被小年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继续压低了声音吹嘘。 “什么800万,你老的想象力也太低了点吧,800万就铺坪山六村到他们镇的那条公路都不止这点钱,你们也不想想,姓方的要是就这么一点钱还能干这么大的事业,再添一个零那还差不多” 这话一出瞬间惊呆了,一群人8,000万,那可是8,000万啊,不是8000。 “你这小子又吹牛批了是不是?8,000万我要有8,000万就直接躺在银行里吃利息,还干什么活儿?” 有人不信邪立马反驳道。 “所以说您老就只能当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人方筝要是想法和你一样,还能做到现在吗?早就哭着回家奶孩子去了,当什么女强人,人家可是上了报纸的企业家,想法能和你们一样吗?” “这事儿也不一定是假的,我就听说过好几个曾经在股市里找了大钱,小洋楼住着小轿车开着,那日子别提过的有多舒坦了。” 终于有人附和自己了,小年轻顿时笑的眉飞色舞,继续吹嘘自我。 “终于有个懂行的了,说了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也正在炒股,这段时间你们不是一直很关心我到底哪里来的钱吗?” 年轻这么一说,瞬间勾的其他人把目光转向他身上,他们确实很想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始有钱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四肢不全五谷不分,干重活儿那肯定不行,所以就只能找点轻巧的来干干。” “不是!你这家伙绕什么弯子呢?问你钱是从哪儿挣的,不是让你来显摆的...” “好了好了,别急,老话怎么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几个月开始我初中同学就带我在股市炒股,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有的时候赔有的时候赚,总体来说赚了也有个几万块吧。” “几万块?你小子吹牛也不打稿子,你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你说好苦,咱这儿也不是没有人懂,我问你呀,你进股市的本金哪来的呀?有多少啊?你买了哪只股票啊?涨了多少啊?”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小年轻似乎早有准备回答的头头是道,众人看他不像是作假的,才终于相信这家伙真走了,狗屎运在股市里挣了钱。 “才投入了几千块就能挣好几万,那不是翻了十倍,如果你要是投入个100万,那不是就要挣1,000万,我滴个乖乖,股市这钱像是大风刮来的。” 有人这么感叹之后,另外的人在自己心里盘算着,目光火热的让小年轻多讲一点故事里面的事儿。 小年轻哪儿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立刻以家中有事的理由想要站起来离开,结果哪能让他如愿又被其他人拉了回去,一群人凑着脑袋嘀嘀咕咕的,又是大笑又是感叹。 听到这里江文苪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些人心中的火热,不劳而获总是能激起所有人的贪欲。 江文苪当然也不例外。 一下午都怀着事儿的女人,连平时最爱的找茬儿都敷衍的例行公事一下,来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某一双躲在办公室内的眼睛嘲讽的笑了一下,接着打了一个电话。 “猎物已上钩。” ...... 挂断电话的方筝一回头就看到一脸纠结的黄毛。 “大宝同志,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憋在心里可别憋出毛病来了,年纪轻轻的像个老头似的。” “老大,就为了那么这一点事儿,用得着大费周章吗?不如直接让我出手,用老办法。”黄毛笑的真诚,一脸的核蔼可亲。 黄毛觉他们家老大的手腕是越来越温柔了,对付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何必转着弯儿的为对方着想。 不如让他用点老办法,直接把对方手里的股份买过来。 “这事儿你别插手,我只是想要她手中的股份而已,千万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不是方筝现在变了,而是对方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她不得不为未成年考虑。 自私自利的小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没必要赶尽杀绝,相安无事没有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第二日 方筝安排的那个吹大话的小青年就在路上巧遇了一个美女,对方称自己到这边来找亲戚,结果迷路了。 小青年儿立马打蛇随棍上,嘴里说着这边的路是很复杂之类的话,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分开之后还留了联系方式,当夜小青年打电话到江文苪小灵通上面时,电话那头的女人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优秀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江文苪以为自己是那个躲在背后的猎人,实际上她才是那个被人盯上的猎物。 挂断电话之后,小年轻又拨打了另外一个熟悉的电话向那边汇报了目前的进度。 又过了几天。 方筝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消息。 除了她的人,竟然还有另外两拨人在江文苪的四周徘徊,看样子似乎来者不善。 第122章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 听到这个消息方筝第一时间竟然完全没有怀疑,只是心里想着这个江文苪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又做了多少事,所以才被好几方人马同时盯上。 响了一会儿方筝按响了内线电话,对着秘书叮嘱了几句。 半个小时之后从外面回来的黄毛,水都没来得及喝急匆匆地来到了方筝的办公室。 “老大,何秘书说你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开业在即黄毛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坪山那边的事你先放一放,你去查一查江文苪这些年的事,我总觉得她身上隐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又是她啊?这个女人,怎么一天到晚阴魂不散的?”黄毛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本来就忙,还要还要他专门放下手中的事去查江文苪的过往,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有什么事比他们开业还重要的。 “咱们派过去的人传回消息说,在江文苪身边还有另外两股势力......” “有就有呗,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得罪的人肯定不少,更何况再怎么说她现在身上也是揣着几十万的人,招几个宵小之人很正常不是。” 黄毛不以为意,他对江文苪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对他的过往也没有丝毫的兴趣,是死是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方筝怒了。 “你让人家去,总要给人家一个理由吧,我不信就光这么一点点事情就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中间肯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老大你不要瞒我。” 现在的黄毛果然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家伙了。 刚刚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今儿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出力,只得打开抽屉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长得极为黑瘦,脸上还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具体的五官样貌。 不过那都是对他人而言,多年的兄弟黄毛对他太熟悉了,老九这个背叛者哪怕是化成灰他也认识。 当初判了他5年,现在才是第3年,他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年出来。 黄毛仿佛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这张照片哪里来的?这个狗东西现在在哪里?” 当初要不是十三动手太快,让黄毛没有动手的机会,那三个背叛者若是落到他手里,非得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咱们的人在接近江文苪的时候,察觉到了有另外的人在跟踪他随手拍下的照片。”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张照片,竟然让方筝见到了一个旧人。 郑玉笙出事的地方同时也是关押老九他们的地方,出事之后方筝也曾经去找过他们,可惜对方都对她避而不见。 如今他们又出现了,还那么巧的出现在了已故的江副厂长养女周围,不得不让方真怀疑这其中的阴谋。 “你还记得咱们在下水道找出来的那些钱和尸体吧,如今过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那群亡命之徒什么罪行都招了,就像他们说的,要是有那些钱,他们还去搞抢劫,干什么早就将水泥敲开,拿着钱一哄而散。 更何况那几具尸体,就算他们不承认也根本不会改变法院对他们的判决,债多不压身,多杀几个人少杀几个人,总共也就那么一条命。 可那些人就是直到死也没有承认这起案件是他们做的,所以方筝倾向于下水道的案件和他们真的没有关系,那群人也只是对那些尸体视而不见而已。 漫天迷雾中看似有很多线索,却一条都抓不住。 玉笙意外在方筝看来,从来就不是一起意外,那么多牢房,为什么就偏偏他住的地方为电线老化引发火灾。 一件一件的分析,越说到后面方筝越是激动,黄毛则听的面色凝重表示这件事他一定好好干。 “老大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无论背后哪些人做了什么,我都会将他们一一揪出来,谁都逃不掉!十三的事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血债就要血来偿!” 三年前的那起‘意外’是他们每一个人心头上的一根刺,这刺儿若是不拔了,就会时时冒出来灼烧心脏。 ...... 江文苪这段时间过得快活得很,她从未体验过这么轻松快乐的日子,每天被心上人带着出入各种高档场合,早起问安甚至在她还没起床的时候,对方已经将符合她口味的早饭准备好。 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哪怕想出去玩儿,对方也能一个电话叫来一辆豪车。 她很喜欢打开车窗,迎来别人艳羡的目光,江文苪觉得自己现在过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富贵日子。 当然相比较江文苪被糖衣炮弹迷了眼,十来岁的江玉染脑子倒是清醒了很多。 为此母女俩经常吵架。 “你今天不是说到姥姥那边去拜访吗?你为什么没去?”江玉染质问道。 “过去干什么?她又不是我亲妈,死老太婆一天到晚的端着范儿还打一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她要真对我好,为什么还和我抢我爹的遗产,她又有什么脸面来和我争,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已经是一厂之长,要风的风要雨的雨。” 一说到这里江文苪就气不打一处来,按照他们江城的规矩,当爹的死了,留下来的遗产都是默认给子女的,哪有当妈的和子女抢遗产的。 别人家的妈都恨不得对自家闺女掏心掏肺,就她妈还和自己抢遗产,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你心里有意见我不管,但是你表面上的样子总得做过去吧,你就不怕她死了不把财产给你吗?” 这才是江玉染最害怕的事情,她和老太太从来没在一起生活过,哪里来的感情,江玉染现在一天到晚的追自己妈让她和姥姥刘珍婷和好不就是惦记着那边的财产吗? 在江玉染看来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唯有钱是真的,你就算心里对某个人再恨,只要他有利用价值,那你就得在表面上好好的做,认真的做,真诚的做。 直到从对方手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她都不阻拦。 第123章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二) 某种意义上来说,江玉染比江文苪这个当妈的更冷血更无情,做人只看利益,不讲规则,不讲道德,不讲法律,不讲情面。 江文苪嘲讽的看着自家闺女,好一会儿之后才冷笑了一声,摸着左手中指上的大钻戒炫耀式地转动着。 “看到没有?这是你周叔叔送的,就这一个戒指就值好几万,你妈今年子走了大学,再也不用在那些人面前伏低做小了。” 想让她现在热脸去贴那个女人的冷屁股,江文苪自觉自己做不到,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去巴结一个老女人呢? “再说了,一个老太太身体又不好,还能活几年,等他死了那些财产不还是我的,你就放心吧,好好读你的书,争取考到一个好学校,也别怪当妈的没有提前和你说,有前途的好男人们可都在那些名校里。” 以前她没有找到一个‘好男人’盖因为认识的渠道不够,就凭她们娘俩的长相,只要遇到了还会手到擒来。 这不! 才认识了几天啊,这个姓周的男人就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要什么给什么,还不足以证明她的魅力强大吗? 江玉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有时候他都在想她妈这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是豆渣还是水? 会不会晃一晃里面就能听到哐哐哐的水声!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为什么不动动脑子想一想,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对你死心塌地的?” 说长相吧确实不错,但出挑儿的美女多了,为什么没对别人另眼相看,独独看上了你。 要学历没学历,要脑子没脑子,要情趣没情趣,为什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一天天的光会做白日梦,在江玉染看来那个男人十有八九是冲着他们的钱来的,现在的骗子骗术高着呢。 “你好好想一想,对方出现的时机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下棋炒股挣大钱这么私密的事情,为什么要在街边的凉亭说这些,还恰巧被你听到了。” 这么个邂逅,从头到尾都带着一股子算计的味道,也就她妈这个脑子不清醒的,才相信对方是真的和她有缘分。 “你这死孩子怎么就不想点好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把人想得这么坏,就像你说的小周是骗子,可是他又能骗咱们什么?人家一辆豪车一支股票的价值就算把咱们俩卖了,也挣不回来这么多钱。” 江文苪眉飞色舞的高谈阔论,说到这里江玉染确实无话可说,那些豪车那些股票,还有对方送给他母亲的那些高档礼物,他都检查过是真的,前前后后加起来的礼物超过10万,如果对方是骗子,这个前期的投资也太大了。 江玉染找不出话来反驳,江文苪看到这里立马就笑了,得意的大笑着拍拍闺女的肩膀回了房间。 嘴上还嘟囔着今天要多做一个面膜,不好好保养若是人老珠黄了,对方不爱了怎么办。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又过了几天距离方筝他们开业的日子也不远了。 本来前期方筝他们想把开业的日子定在夏天,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坪山那边的货根本来不及上。 再加上中间又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最后就把开业的日子定到了20世纪的最后一天。 开业前三天。 黄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探查到了江文苪这些年的一些事情。 厚厚的一叠资料都是黄毛从各个渠道收集上来的消息,两个人蹲在方筝的办公室里一一比照着。 两个人眼睛都看花了,都没有从中分析出太多的有用信息。 从表面上的消息来看江文苪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除了十几岁的时候有些叛逆之外,人生一直没有太大的波动。 “老大,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黄毛指着其中的一张纸说道。 “什么个问题展开说说。” “老大你想想看,人是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性情大变的,所以在江文苪性情大变之前应该还有一个契机。” 这个问题方筝也早就想过,但是从他们查到的消息上来看,那江文苪好像真的是一夕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此前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征兆。 为此方筝还特意找刘珍婷确认过,对方明确的表示在出事之前,江文苪从未有过夜不归宿,学校老师找家长之类的情况。 “老大,我觉得契机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 黄毛手里的那张纸上面赫然是一篇新闻报道,巴掌大的报道上写了一个流氓,被一个在校女生杀死的新闻。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受害的女生就是她,不!不可能!那些年和这些年可不一样,就算是正当防卫,终究是杀了一个人,怎么着也只得抓去坐牢。” 方筝喃喃自语。 心中的猜想很快就被自己否认,但她和黄毛一样觉得这件事和江文苪脱不了关系。 “要是能找到报道中的这个女生就好了。”黄毛感叹。 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没有具体姓名住址的人还是太难了,宛如大海捞针一样。 “如果咱们猜测的事情没错,你觉得徘徊在江文苪身边的那两拨人,其中一拨会不会就与此有关系呢?” “对呀,如果要是真的有关系的话,对方想伺机而动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他们的现任说对方来者不善,如果这件事真的和报道中的事牵连在了一起,那江文苪决定在这件事当中做了什么手脚才让人家记恨到了现在。 “算了,咱们现在在这儿拆再多也没用,既然那些人来了,咱们总得给别人机会,对吧?” 说完方铮站起身拿起电话,好一会儿待对方接通电话之后立即下令,让他们的人都撤回来。 “先找个借口吧,别把事情做死......” 水至清则无鱼,想要浑水摸鱼,现在把水搅浑,本来先前他只是想从江文苪手上把雨靴厂的股份拿回来,既然现在有其他的势力掺和了进来,不如当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隔岸观火,看看另外两拨人到底想做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也是时候该做个荣辱不惊的姜太公了。 第124章 开业准备(一) 时间一往无前的走着,围绕着江文苪的热闹未曾停息,而故事的节点已经来到了方筝超市开业最后的冲刺阶段。 相较于还有二十多天才开业的茉莉百货,‘我的家’超市的开业已经迫在眉睫。 1999年12月31日 一个即将放假的周五,也是元旦节假期的第一天。 三十一日凌晨零点十二分,距离开业还有八个多小时,平山镇北边靠近马路的仓库仓储基地,人来人往热火朝天。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紧张焦急感,其中有一个头发已经略带花白的中年男人紧张的一直用毛巾抹着头上的冷汗。 对于这些花了大价钱培育的新鲜瓜果蔬菜,他是生怕磕着绊着一丁点儿。 就怕破了卖相给顾客带来不好的体验。 老王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搬运工,但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岗前培训,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收入和公司的利润挂钩。 公司的利润越高,他们的工资就越高,若是公司的利润低了,他们的工资也就只剩下最基本的那一点。 虽然相比较以前下岗之后朝不保夕已经好很多了,可人都是不知足的,明明眼前有更宽阔更好的柏油路为什么还要去走那些崎岖的犄角旮旯的羊肠小道。 “万顺,你小子轻点儿,你抬的可是小红果,这玩意儿可经不得一丁点儿的折腾,一碰就坏!” 小王作为这群搬运工的小组长,不光自己以身作则事事追求完美,对同伴更是严格要求。 看到新来的小年轻依然毛手毛脚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王叔,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忙得过头儿一下子忘了,您放心我这就轻点,这就轻点。” 小伙子边说边把红色的纸箱子轻轻地扛在肩头上,起脚无声下脚稳当,其他人看见他搬的是那易碎的小红果纷纷给他让路。 “你们说城里人真爱吃这种疙瘩里面的野果子?” “嗨,人家城里人跟咱们这边的人不一样,你没看电视上那啥专家说吗?这野果子真的能证啥啥啥的病。” “你们是没去过大城市,我上次和我老婆一起到城里面去找亲戚,哎哟...马路上那个灰尘才叫大哦,听说工业区那边还有什么空气污染的,你们想想那人就泡在有毒的气儿里,常年累月的能不坏嘛?” “这倒也是,难怪城里面的人要吃这种小果子,还别说,我们村里面有些小孩有个头疼脑热的,大人就会到山上去给孩子摘这个小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果子的功效,反正吃完了没几天人就好了。” 几个搬运工扛着小红果,边走边聊。 几个人所说的小野果子,是坪山当地的一种特色水果,没有成熟之前涩口又难吃,还容易引起严重的过敏,但成熟之后果味浓郁酸甜可口。 方筝专门找了相关的农业专家,对这个果子研究之后表示这玩意儿是难得的天然的预防心脑血管的疾病的好东西。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环境要求苛刻产量稀少,不能大规模人工种植。 方筝大手一挥表示这完全没问题,物以稀为贵。 什么叫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就是永远不给人吃饱,就像那么一根胡萝卜吊在驴子面前似的,因为稀少才珍贵,因为珍贵所以才有人抢,有人抢才能卖得上高价。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不差钱。 我的家超市很多产品利润微薄,甚至有一两样拳头产品,算是赔本赚吆喝。 然而他这么大的摊子,这么多的员工总要有钱来养吧,利润怎么来的,利润就要从这些高价的东西里面赚到。 让有钱人的钱在市场流通起来,这个社会才能更好的运转,否则市场里的钱就会越来越少,市场里的钱越来越少这个社会就容易玩不转。 所以为了广大的人民群众,还是让钱在市场上流通起来比较好。 ...... 相比较坪山镇内的热火朝天,作为我的家连锁超市的最大蔬菜供应商,坪山六村内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村里面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连刚上小学的孩子都跟着大人在地里忙活着。 “胡萝卜,水萝卜,白萝卜,胭脂萝卜一共3200斤已经全部装车拉出去了!” 村长拿着大喇叭挨家挨户的检查,和超市的对接小组一条一条的对着。 “很好,咱们开始准备下一项,所有人听我号令,现在全部收割1号田里面的所有品种白菜,别管什么小白菜,大白菜,卷心白,只要是1号田里的白菜全部收割,听清楚了没有!” “你放心村长!咱们都演习了无数次了,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成不成就看这一哆嗦,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为了咱们的娃能走出大山,为了报答方老板的慧眼识珠,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咱们也得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所有的货都准备好!” 国人藏在骨子里的浪漫,士为知己者死! 方筝在无数的大山山村里面找到了他们坪山六村,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花了大价钱给他们,又是修路又是架桥,就凭这一份投入,坪山六村的村民们也得在关键时刻给她把场面撑起。 凌晨3点,所有的货物陆陆续续的从坪山六村离开,直到最后一辆货车的尾灯消失在漆黑的夜里,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累瘫了的众人横七竖八的躺在菜地里,身体上的疲惫,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大半年的时间,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就怕干不好手中的活计,耽误了超市的开业。 三天前村里储存的土豆、地瓜、白薯、山药、葛根粉、红薯粉等等一系列能够长久储存的东西在经过计算过秤之后,每家每户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钱财。 唯有这些新鲜的瓜果需要在开业前一天临时采摘,否则就不够新鲜,砸了超市的招牌。 已经把地里人家要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他们也算是聊了一桩事儿。 众人估摸着就今天这几千上万斤的东西拿出去,怎么着也要再卖个两三天。 第125章 开业准备(二) 躺了好一会儿,所有人都恢复了一些力气。 寒冬腊月的更深露重,穿的再多也不保暖,就是为此得了感冒,那就得不偿失了。 村里人相互搀扶着往村子里走去。 突然村长一拍大腿,嘴里嚷嚷着坏了坏了,非要让他小儿子开着三蹦子送他到镇上去坐大巴车。 “村长,您老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大半夜的又累了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洗个澡好好歇着,这么一身泥巴一身土的,干嘛要到镇上去坐大巴? “你们懂个屁!早知道老头子就好和老汪他们一起坐车进城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突然就明白了老村长心里在想什么。 八成是不放心,想亲自到城里面去看看自家的东西有没有人要,瓜果蔬菜好不好卖。 “村长您老就先歇着吧,也不看看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多大年纪了,人方老板不是说了咱们村儿的东西,想要的人多着呢。” 白老头的大儿子操着大嗓门让村长先回家歇着,他是好心,然而这人就是不会说话。 这话吧,一出口就一股子夹枪带棒的味儿,让人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好话。 当初村里投票的时候白老头一家也是跳出来投了反对票的,要不是大伙儿知道这人说话不过脑子,铁定有人和他闹起来。 “你知道个屁,人家说是一回事,但自己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倒觉得村长他老人家这个主意不错,不如咱们挑几个代表直接到城里面去看看。” 豆腐西施一家又跳出来和白老头儿一家唱对台戏了。 “我觉得豆腐西施家这个主意不错,村长,要不咱们就真的挑几个人一起到城里去看看。” 其实这段时间村子里所有人心里都在打鼓,虽然城里的车来了一辆一辆又一辆从村里拉走了无数的东西。 但地里刨食刨出来的东西,他们自己以前又不是没到城里去卖过,就那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的土豆蛋子,丰收时节送人都没人要,可他们就是按照8毛卖到城里。 那可是8毛一斤啊,要知道这年头白花花的大米也才一块多钱一斤。 一亩地出来的大米和土豆蛋子那产量可是天差地别,算下来种土豆可比种稻谷值钱多了。 坪山六村儿的老品种土豆儿确实好吃,方筝自己喜欢穷人就推荐在她的大力支持之下,好多人都喜欢上了。 8毛一斤算是村子里品相比较好的了,那种有虫眼有磕着碰着伤着的,一般也就5毛一斤。 就这方铮还觉得自己对不起坪山六村的父老乡亲,这是按照他的想法,铁定把这土豆挑好的,一个个的洗干净,用那种漂亮的篮子装起来好好包装一下,一斤卖他个10块8块的,总有不差钱的人。 当然这个想法也就只能让她在心里想想,那物价局的同志可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能让她乱搞胡乱定价吗? 肯定不能啊! 所以这事儿方筝也就只能想想,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她和江城大学农学院的专家早就已经沟通过了,既然坪山六村的地理位置独天德后,现在路也打通了桥也铺好了,不如就在村东头那边儿弄几个实验田出来,专门种植老品种的稻谷。 这些大米弄出来方筝是准备搞成个营养米糊糊,专门走高端路线,在方筝的老家有一种说法就是。 什么东西最养胃就是熬大米粥之时面上飘着的那一层米油,在他们村儿,要是谁家肚子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就熬他一锅粥,把那米油吹凉了就这么喝下去,保证第2天活蹦乱跳的快活似神仙。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总有很多人以身体健康为代价闯事业,这些被困在方寸之间的白领金领们,得胃病的不在少数。 她这个养胃的营养米糊糊上市就专门是为这些人而准备的,这样那些为了事业付出身体健康的人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她老家的父老乡亲也有一个大的进项。 当然这话就扯远了,虽然计划已经在进行时,不过后续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在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下,十分钟之后总算是推举出了六个代表。 正好村子里全部加起来有三辆三蹦子,一辆三蹦子能坐两个人。 在出发时,6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拜别家里人就踏上了前去江城的路。 ...... 早上7:13分距离开业,还有不到两个小时,黄毛以及一干手下,搓着手来回的徘徊在方筝四周,绕的她的头都快晕了。 “大宝同志,你要没事儿能不能先去找个地方歇着,从昨晚上就没合过眼,你不困吗?” 其实方筝自己从三天前到现在,各种各样的事情忙个不停,全部加起来,睡了不到10个小时,也就现在仗着年轻底子好,要不然铁定吃不消。 “不是老大,你看我这个衣服,我这个...我这个领带有没有系好啊?你看我刚刚吃了东西,我身上有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啊?有没有味道啊?” 黄毛十分不安,表现出的状态就是话特别多,特别的语无伦次。 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再缓缓的吐出来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方筝才开口道。 “亲爱的大宝同志,你现在穿的和等一下你要上台去剪彩的,没有一丁点关系,你不是等一会儿还要再去换衣服吗?” 这家伙是脑子不做主了吗?就这么建不起大场合吗?大哥都这么多年了,你都二十几了呀?不是十几岁的小毛头。 上亿的生意都让你谈了,你还怯什么场啊? 再说了,今儿的主持人又不是你。 当然也不是方筝! 虽然她是很想像当年那样直接跑到台子上去亮一嗓子,可现在不是当老板了吗? 若是当老板的人还站在台子上当主持人炒气氛,在这个年代还是有点跌份的。 现在可不比后世,这是哪个大老板下场为客户服务,会拉动品牌的销量,也会拉近品牌与客户之间的距离。 但这可是在99年啊,就是现在她方筝本人下场,就会给外人一个不专业小家庭作坊的印象。 不符合他们公司对外的形象。 第126章 开业准备(三) “剪彩的嘉宾都到了没有?”方筝问秘书。 “到了到了,几位剪彩的嘉宾都到了。” “陈老大呢?他老人家到了没有啊?” 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老头,方筝有点不放心,其他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章程,但是这位那真的是想一出儿干一出儿。 “到了到了,都到了。呢,主持人那边也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所有的服装全是莫兰卡那边送过来的,我们已经检查完毕现场的设备音响,所有的表演嘉宾表演也已经全部就位,昨晚上的彩排也也已经过了好几遍,基本没有问题......” 不等方筝再开口,她新招来的小秘书就抢在她的前面,把所有预想到的问题都解释了一遍表示没问题你放心。 “方总,我觉得您现在可以去眯一下,要不然洗手间去洗一个冷水脸,若是您继续这样紧张下去,会让其他人也有很重的压迫感......” 都怪黄毛那家伙,要不是那家伙一直神经兮兮的搞得她也惴惴不安,方筝至于像现在这样七上八下的吗。 要知道方筝以前可是在几千人面前都不怯场的人啊!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让我静静,你让我见见啊,到时间了你直接过来叫我就行了,你让我一个人先待着。” 方筝表示自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等秘书走后方筝回到办公桌前,猛地吸了一口气。 暗自笑着,怎么年纪越大反倒越沉不住气,这些年啥事儿没遇到过呀,连亡命之徒都碰到了好几拨,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了,连个梦也不投一个,今儿这么大个事沉得住气也不提前给你老大托个梦打个气啥的.....” 还是那个熟悉的笔记本,方筝小心翼翼的拿着,不太好的纸张塑料的封皮外已经开始泛黄。 ‘叩叩叩...’ 几声儿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之后,黄毛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 “老大!你猜谁来了?” 不等他说完,一老一小两个身影从黄毛身后挤进办公室内。 “爹,暮雨你们俩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地里忙着吗?”方筝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前两年他们从海城回来之后,方老爹就就带着暮雨回了乡下的村子。 按照小说的时间进程,本书的女主还是携带着她的光环来到了方筝的老家。 种桑养蚕带着全村人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那天方老爹接到村长的电话之后,当晚就和方筝父女俩聊了一夜,第二天方筝就送老爹去了火车站。 本来暮雨方筝是想把这小家伙留在城里的特殊学校读书的,可她实在太忙了,压根没有时间来照顾好一个小孩子。 后来在万载雪的牵线之下,方筝联系上了国内一个顶尖的医疗团队,那边的专家看过暮雨的眼睛之后,表示有康复的可能。 不过因为这孩子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了,要先养一养才能做手术,所以方筝抽空带着暮雨回了老家。 这孩子她精细的养了这么久,身子还是没有养回来,若是回到村子里沾沾地气儿,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家的空气更好,身心更让人放松,这孩子一回去面色明显红润了许多。 在方筝她侄女儿武力威慑之下,在方针的糖衣炮弹之中,很快就拿下了村子里所有的小孩儿。 还记得方筝和暮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 能在人贩子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能在方筝遇到危险之时提前示警,说明暮雨这孩子天生就聪明。 村子里本来就对暮雨没有成见的其他小孩,虽说开始的时候因为摸鱼眼睛的问题,害怕带着他出门玩耍,有什么不方便,后来才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暮雨太聪明了,心智又成熟,再加上方筝给他带回去的那几大车模型、玩具游戏机,带村里那帮小孩子就当玩儿一样。 那半个月方筝也放开了玩儿,天天带着一群小孩上上蹿下跳,下河摸鱼上山寻宝,直到黄毛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村子。 99年的时候,国内还处于高速发展之中,基建狂魔那时候还不是基建狂魔。 别说高铁,连个高速公路都没有,一来一去倒腾火车要两三天,别说老人,小孩就是正值年华的青壮年们也累的够呛。 再加上两三个月之后暮雨就要到海城去做手术了,这次开业方筝就没想让他们过来。 一老一小,老的不识字,小的眼睛看不见,就算有其他人带着可我遥远,还要转好几道车方筝实在不放心了。 “你们怎么过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爹!暮雨你也不劝着老爹一点儿,这么远的路,这么长的距离万一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还有那些天杀的人贩子,谁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别以为那些人贩子离他们的生活很远,其实那些人就藏在人群之中。 两个人穿的又好兜里又有钱,暮雨还长得这么好看,一老一少就差在脸上刻着‘肥羊’两字儿。 “姐姐你别担心,是载雪哥哥来接我们的。” 听到方筝唠唠叨叨的一顿说,暮雨连忙解释道。 万载雪?万老板?这事儿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眼睛习惯性的环顾一圈,突然发现办公室的沙发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万老板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发现呢?” 方筝问的一脸真诚,她是真的没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办公室的。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蓝紫色针织菱格背心,再仔细一看衣架上还挂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从进门脱下大衣,再把衣服挂到衣架上,然后再坐到沙发上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方筝都快要被自己给气笑了,还好今儿进来的是朋友若是歹人,那不是自寻死路。 太大意了!实在是太大意了! 第127章 不对呀! 一路走来,遇到了多少祸事。 亡命之徒从海城开始直到江副厂长遇害一直未曾断过,老三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江副厂长更是遭遇不幸。 就是这样的情况,她竟然还没有引以为戒,仗着自己武力值高,竟然放松了警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万载雪似乎看出了方筝的心理活动。 “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的存在,看来我已经被你纳入自己的行列了,是不是?” 因为太熟悉,因为是自己人,也因为被亲人突如其来的惊喜占据全部心神,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万载雪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是方筝心里依然不得劲儿,虽然或许可能大概也有一方面这样的原因,可她放松了警惕,也是不争的事实。 要引以为戒,引以为戒啊。 抛下心里的想法,方筝问道:“载雪,你怎么会去鹿栖?”。 “我母亲生前曾经有一个朋友,前一段时间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非常好的投资项目想找我融资,嗯,我看了他们的计划书觉得有很大的可行性,所以就走了一趟,没想到实地勘察的时候,嗯,见到了叔叔和暮雨。” 万载雪起初谈生意的时候,确实是被熟人拜托牵线,深入研究之后,发现这个项目确实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 正好这些年他和小饭馆老板家山上的父老乡亲合作愉快,每年往国外销售大量的山珍,那些滋补人的好东西不光给他带来了金钱,还给他带来了很多隐性的好处。 若是在此基础上再往南洋上层倾销国内的古法真丝织品,带来的利益将会源源不断。 去了那边那个小村子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方筝的老家还在村子里见到了她父亲和弟弟。 有的时候连万载雪都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原来如此,原来老村长说的那个和搞慈善的大善人就是你啊,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不对呀! 大大的不对! 方筝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本书里面方针一直记得很清楚,女主在剧情开初搞古法丝绸的时候,因为前期投入很大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经销商,上要面对挖苦陷害下要面对村民的质问,陷入了很大的危机。 就在女主忍不住想要动用家里的资源之时,男主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这也是两个人见面的契机。 可现在这个生意被他的朋友万老板拿下了,那这中间男主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到来,扇动的蝴蝶翅膀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进程?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在原书当中没有写到的剧情是因为没有她的到来强势介入,万载雪没有被她拦车,他们也没有提前做局,将他那一群不是人的吸血鬼亲戚赶走。 万载雪被他爸暗算之后,就此饮恨西北或者把万载雪搞烦了来个两败俱伤,直接把国内的资产一卖提着包包回到南洋重新开始。 书的细节她记不太清楚了,就算记到了,方筝想和主角无关的剧情,作者也不会写的太多太仔细。 有可能中间还有很多的剧情bug,书中或许只是一个符号一堆文字,可她既然身处其中,那所有的故事都必定有自己的经历。 必须得找人打探一下,还好她留在海城的人,还一直听从她的吩咐,打探男主那边的动向,等她腾出手来非得好好的研究一下。 就男主那个光环那个设定,每每想起来就让她浑身战栗,那种不由自己大脑控制,一心想要拜倒在男主脚底下的冲动,真是恶心至极。 “你们这个生意这么快就谈好了,我记得村长上次说还没有找到人,这么好的项目这中间就没有遇到过其他的竞争对手吗?” 方筝试探着问道。 沙发上的貌美青年蹙着眉想了一下,中间还有没有其它的竞争对手? 好像真的没有哎。 在他和那边谈生意之前,对方好像就已经陷入了山穷水尽背水一战的境地,请他投资都是花了人情让人中间说和牵线。 从评估项目到签合同,中间顺畅的不得了,其他竞争者绝对没有。 听到万载雪这么一说,方筝垂下眼眸,下意识的扣紧了手心。 男主那边绝对出了什么事?所以才错过了这次让对方大放异彩的机会。 “嗨!我说这些干什么,大好的日子,等一会儿开业完了之后的酒会,你可要多吃点儿多喝点儿。” 方筝轻拍万载雪的手臂,僵硬的转移话题。 对方笑着点点头,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方筝的不自然一样。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一丝微妙的不自然,方舟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巧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再次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请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方筝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这么高兴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 “老大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黄毛一身的西装革履,皮鞋擦得程亮能照出人影来。 “好的,你们等我一分钟,我马上过来。” 黄毛退出去后方筝也站起身,示意其他三人在办公室里等她一会儿。 “我先去给十三他们上个香,你们在办公室里等我一会儿。” “是该给那孩子上个香,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喜事。”说到郑玉笙方老爹脸色黯然了下去。 以前爱武会那一群小家伙儿,就属郑玉笙在方家待得最久,后面一年多同住一个屋檐下,方老爹早就把那孩子当成了家人。 奈何天妒英才早早的将那孩子收回去享福了。 “电你们就在这儿先坐一会儿,百宝山上的大师算了今儿可是个好日子。” ...... 待方筝走到另外一个房间时,黄毛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案台之上摆着一个写了名字的牌位,不符合他们当地习俗的是,牌位上面没有写生辰八字。 对屋里所有人来说十三都是一个谜,他们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的过去又是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真实情谊,既然他说他叫郑玉笙,那他这辈子就叫郑玉笙。 第128章 开业大吉(一) 各种各样的水果摆了好几盘,中间还有一个好大的猪头。 下面的台子上还摆了足足一桶国内外他们能买到的各类坚果,除此之外还有那家伙最喜欢吃的炸泥鳅装了满满两筐。 “十三啊,你看到没有?今儿我们的超市要开业了,想一想当年我们在火车站的时候哪能想到还有今天,哥知道你这小子嘴馋,最喜欢吃这些剥皮的干果子,你在下面多吃点,不够了给哥托个梦,哥给你买,咱们现在有钱了......” 黄毛哽咽着喋喋不休的念叨。 郑玉笙之前最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坚果,那一年黄毛乡下的亲戚过来看他们送了一包铁核桃。 就那么一丁点的果肉,郑玉笙硬是耐着性子,拿着小锤子敲来全吃掉了。 那些年他们想吃没有钱,现在他们有钱了,爱吃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相比较于黄毛的情绪外放方筝则显得平静很多,当然你不看她手臂上隐藏在皮肤下,微微鼓起的青筋。 方筝非常明白,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怎样的地狱猛兽,国籍是一方面,国际纠纷是另外一个方面。 除此之外,面对这样的财阀集团人家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还有全世界笼络过来的各种高端人才。 这一场仗可不好打。 若是上辈子按照方筝的脾气,没准儿在一个夜黑风高天气凉了的日子,喝了两瓶老白干而就能提着砍刀出门。 可现在不一样了,就算不为她自己着想,也要为下面这么多的兄弟,这么多的员工着想。 有时候方筝也觉得身上的责任多了一点都不自由,像上辈子那样当个个体户想干啥干啥。 多惬意多潇洒呀。 可现在责任已经扛到了肩上,也不能说扔就扔,玉笙你再等一等,等你姐羽翼丰满之时,就是用敌人热血祭奠你之时。 房间里一群人排着队给郑玉笙上香之后,方筝大手一挥,红啾啾气昂昂的出了门儿,今儿可是他们人生的新篇章。 大日子! 江城 位于最繁华街道装修了大半年,别让江城的父老乡亲看了大半年装修进度的超市终于要开业了。 或许是早些时候宣传做的好一传十十传百,也或许是一推再推的开业日子吊足了人胃口,反正在20世纪最后的这一天一大早超市外的广场上就围满了人群。 甚至有人为了占个好位置,早上六七点钟就过来排队了。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脑子灵活的个体户,凌晨四五点钟就守在小广场上有些来的早的,没来得及吃饭的,或者嘴馋了不差钱儿的,对这名琅满目的各色早点纷纷打开了荷包。 北京时间早上9:36分,这个时间大师算了又算,全天之中就这个点儿最旺人气财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阵阵喜庆的鞭炮声之后,超市大楼外立面之上,突然从天而降七八个竖着红色条幅。 顶端还用几个红色的氢气球系着,直挺挺的将几个条幅拉到比楼还高的高度之上。 方筝请的专业主持团队,清清嗓子笑容满面的走上了台前。 “江城的父老乡亲们,大家早上好啊!不知不觉又和大家见面了,虽然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不过才一个月时间,但老话不是说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一想这日子也算过了好几十个秋了......” 主持人是一个有着天然卷头发的中年男子,这人在江城算是个名人,除了平日在各大场合搞主持之外,也是他们江城本地电视台的常客。 他一开口瞬间活力值拉满,几句话下来就把场面炒热了。 虽然方筝觉得自己的口才不错,但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人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开场白之后,接下来就是他们当地的传统节目舞龙舞狮,那灵活的石狮头狮尾巴在高高的铁柱子之上轻盈的跳上跳下,间或还灵活的眨眨眼睛。 有那顽皮的小孩子,还伸手去摸狮子头上的毛毛,虽然很快被自家大人给拉了回去。 一番热闹之后气氛最终被炒到最高,今天的重磅大戏也开始了。 “下面有请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方筝女士,xx招商部门的xxx领导......万阳物流的陈老板,为我们剪彩!有请他们!” 主持人一连说了七八个人名儿,点到一个人的名字,与之相对的那个人就招招手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咔嚓!” 轻轻的红绸在方筝的指缝里划过,黄铜剪刀极为锋利一刀下去,清脆的剪切之声之后红绸应声而断。 随之而来的是‘砰砰砰...’的拉花礼炮之声,接着在围观群众没注意的时候,一桶桶烟花被点燃。 虽然白日的烟花不如夜晚的绚丽多彩,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半分的遗憾。 方筝从礼仪小姐手里拿过话筒,做最后的总结。 “首先呢,非常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大家都知道我来自一个很偏远的小乡村,能走到今天,全靠大伙捧场,江城待我之深情厚谊无以回报,今天全场商品一律7.8折,无论你买什么都是7.8折,只要超市里有的都是7.8折。” 当真话还没说完,下面就有人开口问道。 “真的7.8折,那超市里面的电视机冰箱、彩电、厨具那些值钱的家电也7.8折吗?” 说话的哥们嗓门也够大的,一开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谈论起。 “不会真的7.8折吧,你想一想什么叫7.8折,意思就是说100块只要78块钱,1000块只要780,块也只要7800块,这么做生意真的不会亏本。” “做生意的当然不会亏本,我跟你们说我在其他地方也遇到过这种,你猜那些黑心肠的是怎么搞的?” 这话这人嗓门也不低吊足了人胃口。 “你这话啥意思啊?里面还有什么说头难不成?”他旁边的中年女子急切的问道。 “里面文章大着呢,那我问你你要是能当大老板你会做亏本买卖吗?” 中年女子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表情也足够表达自己的意见。 周围其他人也一脸认同的样子。 别说什么大老板,就换成他们自己,让他们做亏本买卖,干那赔本赚吆喝的事儿,都会被周围的人嘲笑冤大头脑子有病。 第129章 一口唾沫,一个丁儿。 小广场下面中年女子那一群人仍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所以咱们都能想到的,人这么大一个老板还不能想到吗?所以说这中间的文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你们把头靠过来一点。” 看到其他人把头凑过来之后,那个大嗓门儿才说了他在其他地方的见闻。 “跟你们说这其中的道道是怎么来的,表面上他们确实在打折,但那些人会提前把那些商品的价格提高,等咱们过去买的时候,表面上打了折,实际上就和正价没什么两样。” 听到大嗓门一说,周围几个人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能够口出狂言说全场7.8折,原来是提前把价格提高了,无论他们买多买少,人家都不会亏本。 “这些黑心肝的,这招也太损了吧。”听到大嗓门说的话,其他人交头接耳的评价道。 “嗨,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跟你们说,方老板就不是那种人,前一段时间人家招工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就那啥什么五险一金的,你到处打听打听,有几个厂子能给这个待遇。” 亮着嗓门的姑娘,梳着一个高马尾,如果说其他人她还要掂量掂量可说的方筝,这姑娘可就不干了。 “小姑娘,你哪儿来的呀?人家大老板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再说了,那个招聘信息上说什么五险一金,具体如何你怎么知道?” 大嗓门的男人不服,有人劝他的话立刻反驳的吼回去。 “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们说我姐姐从上个月开始就接受了公司安排的培训,其他地方做工的搞实习的都会砍一半的工资,可我姐姐上个月拿的可是全工资,五险一金到没到手我们还不比你清楚吗?” 高马尾的小姑娘高举着胳膊就差伸着手指头指着大嗓门的鼻子骂。 “你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到处乱讲,败坏别人的名声!”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教训了,大嗓门有些下不来,脸涨成了一个猪肝色,要不是对面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他铁定给对方一点儿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说什么呢!臭丫头!啊...我只是说我以前看到的,你要是非要对号入座,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要觉得这超市这么正大光明,让他们下来和我对峙啊!” 这边的骚动早就引起了台上的方筝注意,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打断下面的争论,主要也是为了把气氛烘托到高潮,先抑后扬亘古不变的招式。 非正常气氛组也是气氛组嘛,有的时候想要突出己方的高光,就需要小黑子来泼个水什么的。 听了这么久,也该她上场的时候。 “这位先生眼睛为实,耳听为虚,想必我现在说的再多,你也不会相信,不如你自己亲自用眼睛看一看,用耳朵听一听,货比三家,看看其他地方卖的是什么价,我这地儿又卖的是什么价,若是我的家超市比其他地方卖的贵,你随时可以到物价局举报我,如果事实证明要是你错了,我希望你和这位姑娘道歉,伟人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希望你对你自己的偏听偏信,以及那些侮辱性词汇向对方真心诚意的道歉。” 事实就是事实,方筝从来不怕打某些小黑子的脸,她行的端坐的正,怕的是那些心怀鬼胎的龟孙子。 “今儿我方筝就把话搁在这儿,一口唾沫一口钉儿,也请江城的父老乡亲们监督,如果我在超市里面卖的所有东西超出了物价局规定要求,比国营大商场还卖的贵,欢迎大家随时举报,举报的每人1000块奖金。” 1000块奖金,这是什么概念?光大米就能买好几百斤,买猪肉也要买上一两百斤。 方筝放下这样的豪言壮语,立刻得到大部分围观群众的认同,毕竟心里有鬼的人,也不敢说出这样掷地有声的话,那可是钱啊又不是纸。 随着超市大门敞开,一部分人挑着传单上的东西直奔目的地,还有一部分人则抱着某些心态直奔家电区。 其中有一些人,因为家里需要一直在货比三家看各种家电各类厨具用品。 “我的天,你们这个真的是打7.8折吗?”其中有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中年妇女对笑意盈盈的营业员问。 “你好,是的呢,今天我们超市开业,全场7.8折,无论买什么都是7.8折,甚至在你们买完之后,凭着小票只要购物金额大于88元都可以在门口抽奖哦,我们的特等奖可是一辆小货车,一等奖有摩托车有三蹦子,我个人建议早一点去,这样中奖的几率会大一些,若是去晚了,奖品被人家抽走了......” 剩下的话营业员没说,不过大伙儿都听懂了他其中的意思要是奖品被人家抽中抽走了,那后面的人还抽个屁。。 “对对对,早点去,如果要是抽中特等奖的话,哪怕自己不开,转手卖掉,一进一出这个钱不亚于中彩票。” 听到这么说了,刚刚还同仇敌忾想要找茬的一群人,立刻把周围的其他人当做了潜在的敌人。 毕竟特等奖只有一个,一等奖也只有三个,剩下的各种各样的奖品也不够多,但是今儿从超市涌过来的怎么着也有几千上万人。 没看门口膀大腰圆的保安排成一队,一队又一队,还要限时进来限时出去。 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按下了同一个启动键,迅速买好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到收银台排队结账。 整整20个收银台,每一个收银台前面都站着一个训练有素的收银员,手脚麻利的挨个扫描录入系统。 “你好,请问你有我们超市的会员吗?如果要是有会员的话,我们这里还可以积分。” 收银台前排了老长的队伍,有些性子急的一心想要抽大奖,听到收银员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说什么会员积分的,瞬间就不乐意了。 “哎!前面的我说你们站在那儿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还不搞快一点,没看到后面这么多人排队呢!” 第130章 开业大吉(二)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正在向这位女士讲解我们超市的会员制度,麻烦您稍等一下可以吗?这个制度也关乎您的利益呢。” 本来急性子的男人被人顶嘴了,心里很不乐意,但听到收银员说关乎他的利益,又想想听听到底怎么关乎他的利益了,可又想到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他这么随随便便的缩了回去,他这脸也挂不住。 “算了算了,老张今儿这么好的日子,买了这么多下酒菜,等会到我家喝两盅,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和小姑娘计较呢,没看人姑娘都急出汗来了,他们肯定也想搞快一点的,但既然人家在这个当头说这些,肯定是非常重要不得不说的事,咱不不妨先听听。” 幸好身后的同伴给了他递了个台阶,借着这个梯子,他也就缩回了队伍里面。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他嚷嚷的时候,周围一直在观察的保卫已经不着痕迹的往这边移动,若是这家伙再不依不饶的打乱次序,想必下一刻就会被这些保安控制,请到超市外面去。 方筝早都想到了,今天势必会有很多人,早些沙盘推演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都想到了。 关于安全更是重中之重,开业之前所有的消防,紧急疏散通道都查的仔仔细细。 更是把人群踩踏,提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今天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全都是专业的退伍军人,人群之中更是常有很多便衣警察,就是想在出现争端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不好的苗头谋杀在摇篮里。 “老大,你让我联系以前的那些家伙干什么?我跟你说那都不是些好人!” 方筝让黄毛去找曾经的那些小混混们,请他们今天过来帮忙,黄毛十分不解。 办公桌后的方筝看了黄毛一眼,狠狠的吐出一口气,黄毛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老天爷他说的可都是实话,其他人不了解,他自己都曾经当过混混,还不知道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吗。 “不是大宝同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既然你自己当个小混混,那你怎么不知道人越多的地方,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就更多,咱们开业的时候,你说那些家伙会不会兴奋的想要来一梭子。” 不是方筝脸大光开业那天一个7.8折就足以吸引全城的人,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智能手机移动支付。 全都是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呀,这么多人,很多人抖你为了购买价高的水电家具之类的,肯定会在包里放上大量的纸币。 这不就是一个个的肥羊嘛?随便摸两个就可以保证接下来一两个月的花天酒地。 你说那些小混混会不会伺机而动?就算被抓到了,大不了进去吃几个月牢饭而已,对皮糙肉厚的小混混们,丝毫没有一丁点的震慑。 洒洒水啦! “老大,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以毒攻毒,让我们请的小混混去盯着其他的小混混,何必这么麻烦呢?不如你直接一声令下,就凭您的威望又有谁敢造次。” 几次面对亡命之徒都能全身而退,当初他们下乡送温暖卖胶鞋的时候,也和各地的二流子们有了深入的交流。 不是黄毛说,就他们家老大这名号,在某些圈子可是响当当的。 “大宝同志和你说过几次了,咱们是正经商人!正经商人!你这是危险的想法要收一收,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直接用钱解决不是更好吗?” 还什么一声令下,还以为自己是当年抄社会的混混二流子啊! 一个个的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就他们现在搞得这一摊子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光脚不怕穿鞋的小混混嘛。 树大招风! 他们如今的一举一动,多少人盯着,正大光明的事情,就要用合法的手段去维护自己以及客户的利益。 “想想看,你以前当后悔的时候是不是东边一个小团体,街边一个小团体?面对条子的时候,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可若是面对猎物的时候獠牙就露出来了?” 黄毛点点头表示方筝说的很对,世界上就没有铁板一块的团体,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 “你尽管去请以前和你关系好的,为人还不那么烂的,你花钱雇佣他们来帮咱们维护秩序,专门盯着其他手脚不干净的,告诉他们咱们按业绩给钱,谁抓的小偷越多奖金就越高。” 毛毛低头想了一下,终于完全了解到了他老大的真正想法,大笑着摇摇头,双手高举伸出大拇指。 “老大!你这招高啊!” 黄毛儿已经预想到了之后的热闹,为了钱,那些人肯定会卖力的‘工作’。 给以前和黄毛还算合得来的小混混们一点甜头儿,既得了人情,又可以分化这些边缘团体,何乐而不为呢。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滋生另外一个问题,这些家伙里面很多都是没下限的,他们若是和其他人串通一气来个仙人跳,咱们不是亏大了,更何况就算不出现这种问题,也可能他们几个人同时盯上了一个猎物,为了争抢目标进而大打出手......” 黄毛摸着下巴依着往日的经验,对方筝说着这些潜在的可能性。 “不用担心,你就告诉他们领头的,到了咱们这儿就必须听咱们的话,每三个人分一个小队,出现你所说的问题,那他们这一个队的所有奖金都没有了,咱们给他们老大的佣金也会按比例降低。” 连作制度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发明的,有时候真的很好用,事关自己的利益不怕谁不动心。 刚才收银台那个男人导致骚乱的时候不光保安动了,甚至就连隐藏在人群中的这群小混混们也动了。 没办法,这些搞事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是行走的人民币,看到那个没种的男人,偃旗息鼓的又躲回了队伍当中,有好几个小混混嘴角垂了下来,眼中的光也没有了。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怂呢,唉......” 也不怪这些小混混们心里着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筝请他们过来维持秩序的原因,瓶子里那些爱搞小偷小摸的狗东西们,今天一个都不出现,难不成是怕了? 这也是方筝预想中的情况,一旦这个消息暴露出去之后,那些有组织的不想和他们硬碰硬,散兵游勇们又没有胆子过来。 可不就安静了嘛...... 第131章 开业大吉(三) “你好女士,我们超市的会员制度呢,就是你在我们超市买的每一块钱都会以积分的方式记录在你的会员卡上,你看到出口那边的那一个售卖场没有,里面的东西全部都不能以现金结算,必须以积分结算,价格非常实惠,若是您有时间可以到那边去亲自看一看,瞧一瞧!” 好家伙!到底什么地方?到底什么商品还用钱都买不到,必须要用商场的积分才能购买。 就像一个钩子一样,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了起来。 “就在出口那边是吧?等一会儿我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就能看到。” “是的呢女士,只要您出去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里面也有很专业的导购员为您讲解商品。” 一共买了100多块钱商品的中年女子连连点头。 “您好,请问您现在需要办理会员卡吗?如果办的话,您的100多块钱就可以积分了。” 收银员笑眯眯的。 “当然!当然要办,姑娘请问在哪儿办啊?在你这儿办吗?” “是的,我这儿也可以办,女士请问您带了身份证吗?您的信息我给你输入进去就可以了,再来的时候,你直接带卡划一下就可以了。” “我,我带了,麻烦你看一下啊。”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马上就给您办好。” 一分钟以后,收银员这边手脚麻利的办理好了会员多年女子欢欢喜喜的接过了会员卡,迫不及待的走向那个传说中的积分超市。 就在此时,超市内的大喇叭中响起洪亮的温柔女声。 “亲爱的顾客朋友们,大家早上好,这边是我的家超市广播台,此刻前台已开通三个专门办理会员卡的办理处,欢迎顾客朋友们前往办理。” 广播里传出来的信息给排在后排的顾客来了好的消息。 “这才对嘛,一共就这么几个收银台,每一个还要花一分钟办理会员卡,长此以往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付款结算。” “说的就是这个理,大伙儿听我一句劝啊,今天家里人来的多的就麻烦派一个人单独去办那个什么会员卡的,免得耽误时间影响后面的人,要是没有的话就算了。” 有人这么提议,其他人纷纷响应,甚至不等方根他们的运营团队安排,大伙儿就自己安排出了合理的解决方案。 收银台这边井井有条,家电处的那边也有自己的故事。 虽说先前因为导购员的话,一大部分人急匆匆地挑好了自己想要购买的商品到前台结账,不过依然有一些人为了方筝口中承诺的奖金,发一样一样的记录下每种家电的价格。 他们真的准备一个一个的对着国营大商场里面的家电一一对照价格。 要是方筝这边卖的比百货公司那边卖的还贵,那就不好意思了,这个钱他们赚定了。 方筝,这在商场里混迹久了的老油条,不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之所以她敢放下豪言壮语,就是因为她给的价绝对比国营的百货商场那边卖的便宜。 啊!你要说如果要是人家那边使坏,专门把价格调低了怎么办? 当初黄毛也曾经提出了这个问题,不是他对方筝的决定起了怀疑,而是这么多年的商场沉浮,让他知道有些人能为了利益毫无下限。 “大宝,你要知道国营商场之所以叫国营商场是因为它是国营的,它的价格不是说是他自己想调高就调高,想调低就调低的,奇珍当物价局税务处的同志们是摆设!” 方筝对黄毛的疑惑毫不在意,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好像巴不得对方随意的调整价格。 “我跟你说,等到咱们开业那天,你就专门找几个人去盯着百货公司,那边要是他们提前把价格调低或者成拉高了,你就直接举着身份证到物价局税务处去举报他们...” 商场如战场,也别说什么得不得罪人的事。 ...... 超市门口一个急得来回打转的男人口中廉价的香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又一支,身边摆满了烟头,烟灰弹的到处都是。 穿着黄马甲做清洁的大爷,看了地中海男人一眼一眼又一眼,眼中泛着明显的不耐烦。 要不是超市这边提前给大爷发了红包,他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地中海知道点厉害,明明那边垃圾桶上面就有吸烟处,非要到处来回的抽烟弹烟灰乱扔烟头,一点都没有素质。 要是上面视察的领导下来,看到他管理的这片区域又脏又乱,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提了。 为了这点工资,他老胳膊老腿的,还要一直跟在这个男人的屁股后面给他收拾残局,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不长眼的没教养的家伙。 就在大爷收拾的极为不耐烦,准备开口的时候,男人一直等待的消息,似乎到了。 “小二!小二!这边!这边!这边!” 男人起先大的嗓门叫着自家儿子,后面又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什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的事,只得又压低了喉咙,把儿子揽到一边角落的地方。 “怎么样你看清楚没有?那边的价格怎么样?” 一边问地中海男人,一边掏出怀中的小本子,从方正发话之后,脑子还算灵活的男人,立刻打发自己儿子到周边的两个商场去抄写价格。 自己则跟着人流进了超市里面,将里面每一种家电的价格都记在小本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爸!按照你的吩咐,我连续跑了两家商场,美宜佳我都把价格写到这个小本本上,咱们快来比一比。” 要是真被他们抓到了小辫子,那可是1000块钱的奖金,若是有了这笔意外之财,接下来一个月他们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父子俩心怀着忐忑的心情,一一比对上面记录的数字。 结果!结果当然不用说。 方筝这个连锁超市里面卖的家电、厨具之类的大件,不光样式比其他商场的更加齐全,普遍的价格比其他商场要低10~50块。 “爹,看来那个姓方的好像没有说错,他这个超市好像真的比其他地方卖的便宜。” 地中海的儿子低着头说着实话,语气中满是失落。 仿佛自己兜里的那1000块,被人给活生生掏走了一样。 第132章 开业大吉(四) 失落又失意的父子俩坐在超市旁边小广场的石墩子上唉声叹气,男人口中的香烟抽的更猛了。 在环卫大爷猛的咳嗽一声,又被狠狠的瞪了一眼,之后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行为到底是多讨人嫌。 讪讪的笑了一下,地中海男人掐灭烟头牵起儿子的手下一次走到排队等着进超市的人群之中。 “爹!咱们现在还排着干什么?”地中海男人的儿子不解的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你爹带你去挣钱啊!” 男人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他这话一说,把他儿子吓了一跳,地中海这个爹可是有前科的,上一次行窃不成,被抓到了派出所,足足蹲了半个月才出来。 “爹,我跟你说,我刚刚看了这附近到处都是便衣,还有门口那些保安,我同学说上次他路过这边的时候,曾经看到那些人能举起石墩子。” 一个石墩子少说也有100多斤,那些人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举了起来,意思是不是也能把他们爷俩这一百多斤的重量随随便便的举起来扔出。 “你小子怎么就不知道说点好的?你爹能有那么蠢吗?”地中海的男人不服了。 你说他好吃懒做,他认! 你说他四肢不全五谷不分,他也认! 可你不能说他笨,说他脑子不灵活,这完全就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那你要干什么?爹我可跟你说了,你要是这次再犯老毛病,我爷说了要打断你的腿。” 听到自家儿子这么一说,地中海男人本能地搜索了一下,他爹说要打断他的腿,可不是说说而已,老头子那是会真的动手。 “你还说你聪明呢,你脑子都能想到的,难不成你还没想到咱们既然都已经把价格查了比其他地方低一些,全场7.8折,你算算折算下来是不是要比普通的一件要便宜很多,咱们买了再转手卖出去,你说这中间这个价......” 男人笑的一脸猥琐,他儿子倒是瞬间明白了他爹的意思。 对呀,既然超市这边没有高价,现在还开业大酬宾,他们若是趁此机会多买几样,然后倒卖到其他还算富裕的区县乡镇去,那不是一转手就有好几百的差价。 所以说中间是辛苦了一点,但是合规又合法,赚的钱也并不比他们去搞举报赚的少,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就做父子俩兵分两路,一个人去排队一个人去挑选商品,虽然在导购员那里得知,一种商品只能限购一套。 让他多买几样大众化好卖的不就行了吗? 男人为自己的机智点了120个赞。 整个超市里和地中海男人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方筝已经想了各种方法,杜绝二手贩子的存在,但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能阻止人家正常购买商品。 所以最后这一群人,还是凭着自己的商业敏锐性,互相倒腾着赚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钱。 而买到这批商品的其他人呢,省了来回的路费,货比三家的精力,算是双赢的局面。 对于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倒是让另一伙子黑心肠的二手贩子起了不好的心思。 把劣质二手翻新货,伪装成方筝他们超市的正规品,在消息相对不那么灵通的地方大肆售卖。 张方筝他们这个活动就搞了一天,还破天荒的搞限购,压根就没有多少正规产品流出去,这些消息临近城区的大多都知道个离得更远一些的地方,就不太清楚了。 总之中间有很多人吃了亏上了当,有些气性儿大的更是扛着这些破烂二手货,一路从老家奔袭到江城,堵在方筝他们超市门口,拉了横幅找了好事的小报记者要方筝给个说法。 方筝能怎么说,有事当然是找警察同志啊。 双方消息一流通,很快就抓住了这伙儿招摇撞骗的家伙,也是这些人运气不好,那年正赶上中央督察组下来被抓了个典型,直接进去接受社会主义的改造去了。 抓到人宣判的那一天,黄毛尤自不解气,在方筝办公室里嘟嘟囔囔的。 “便宜这些家伙了,要是早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就应该先过去打一顿再说。” 黄毛恨的咬牙切齿。 这段时间为了那些破事儿,他们超市遭受了多少诋毁,对公司的声誉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之前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信任感,也出现了裂痕。 “大宝同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现在是正经商人,对他人的人身伤害是会被告的。” 方筝说的慢条斯理,仿佛一点都没把这事儿放到心上。 “不是!老大,你就没有一点愤怒吗?这些家伙给咱们找了多少事儿啊!” “愤怒啊,所以他们现在不是被抓进去进行劳动改造了吗?”方筝一只手将黄毛按到沙发里,递给他一杯茶。 “你要知道这些喜欢投机倒把,以次从好惹是生非的家伙哪一个是勤快的?把他们送到局子里进行劳动改造,每天每天踩不完的缝纫机做不完的手工活,还要面临一大堆的赔偿,没了钱还要日以继夜的干活,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折磨了。” 黄妹这家伙要是真的带人跑过去把人给打一顿,输不输赢不赢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是这样会导致对方受伤,对方受了伤就有可能赖到医院的不走,要是再遇到两个家里有关系的,弄个保外就医,那才得不偿失。 不要再说什么医院都是万能的,检查都是一目了然的,有些东西比如脑震荡什么的,人家说今天打了想吐眩晕,又有哪个医院敢下诊断,说对方百分百没病都是装的。 谁都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好吗?所以不要节外生枝就是最好的结果。 方筝这么一分析,黄毛终于明白。 “你要是哪天心情不好了,就去和对方会会面唠唠嗑说一说最近的赔偿进程他家里的钱怎么样,再夸一夸对方那劳动的脸,起茧子的手......” 一想到对方那被自己气得扭曲的脸,黄毛儿顿时觉得浑身爽快,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等他哪天心情不好了,就去找这些家伙出出气。 ...... 第133章 开业大吉(五) 坪山六村以村长为代表的一行人,代表村子里的父老乡亲之后踏上了前往江城的道路。 从村子里出来,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隧道口。 想起当初他们打这个隧道的时候,全村老少齐上阵,沿着专门的测绘勘探团队规划的路线,配合着专业的施工队伍打造了这条全长五十多米的隧道。 老村长一脸感叹,周围其他的5个人也一脸的与有荣焉,这事儿搁到一年前,他们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听说豆腐西施家的儿子,今年考了他们学校的全年级第一。”你的小平头的村民胡老三感叹道。 “那孩子以前最多也就考个前十名左右,听说就是就这段时间豆腐西施把他接回家以后,每天车接车送的能挑自己喜欢的吃,也不用寄人篱下,心情舒畅整个人放松了,成绩自然也就上不去了。” 另一个人感叹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不太妥当,连忙补上一句。 “嗯,当然我不是说豆腐西施姐姐家苛待孩子啊,只是你们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爹妈,孩子肯定会有一种紧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拿出几分成绩来,是不是就对不起照顾他的大姨以及爱之计深的父母。” “胡老三说的在理,不过还有一点你还没说到,就这半年以来,咱们的收入顶以往几年的收入,手里有钱了,自然愿意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钱包鼓起来了当大人的压力小了,笑容自然就多了,孩子最是敏感,岂能感觉不到家里的气氛。 这种种原因加起来,才导致了豆腐西施家的孩子成绩突飞猛进,也不枉当初在投票的时候,豆腐西施一家子舌战群雄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儿促成。 “当然最最感谢的还是要感谢方老板,老林头进城卖了一趟土豆,就给咱们村儿引来一个大恩人,这是祖宗保佑啊!等回去我就找老林头喝两杯。” “......” 一群人嘀嘀咕咕的唠嗑,很快就赶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一行人正准备买票,就遇到了开着吉普车准备进城的老姜。 “这不是赵村长吗?这么早去哪儿呢?”老姜把车停下探出个头,从车窗里和老村长打着招呼。 自从方针方筝公司在坪山镇内大力投资,作为招商部主任的老姜,现在身份那是水涨船高。 别说是最近的乡镇,就算是进了区里那也是座上宾的待遇,谁不知道老姜和江城里那个姓方的大老板交情不浅呢。 “哎哟,是姜主任啊,我们正准备买票进江城去!”老村长面带笑意,在嘈杂的马路边大着嗓门对老姜吼了一句。 “你们几个也是要进江城吗?正好我这边也正准备过去呢,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吧,路上还能做个伴。” 对于老姜的邀请,老村长欣然同意。 这大半年以来,老姜为了这个事儿忙前忙后的跑各种各样的手续,双方都已经很熟了,压根不必讲那些虚礼,路上遇到了又是同一个目的地,说明什么? 说明缘分呐! “姜主任,你这也是准备去参观超市的开业吧!”这话老村长说的斩钉截铁,一个疑问句被他说的肯定无比。 “老村长,这就被你看穿了,唉,你也知道我这人吧...不亲眼去看一看不放心。” 先前方筝邀请几位过去的时候,老村长是不确定地里的活儿能不能干完,一直提心吊胆的。 老姜则觉得他一个镇府的办事员,若是接了方筝他们公司递过来的请帖,事后被小人到上面告一状,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不如一开始就拒绝了,然后再开车跑过去看,上面问起来老姜就说自己是为了去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到时候再把他的经验用于平山镇。 一行人一路载歌载舞,叽叽喳喳的。 一会儿长吁短叹感叹着过去艰难的岁月,一会儿又感叹着改革开放带给大伙儿的生机。 “可不是在方老板他们没到来之前,咱们镇上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老姜说的无限感慨。 刚修的那条公路就提供了多少的岗位,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毕竟只是一个临活儿,最重要的是为了方便这边的蔬果运转,方筝在坪山镇内投资,建造了两个冷库一个蔬菜运转站。 除了里面的管理岗之外,还有更多的服务岗搬运岗,这些不费脑子的岗位,基本上被他们当地人包圆了。 本地人不用背井离乡,就能在家门口找到不错的工作,养家糊口这样的好事,以前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姜主任说的好啊,你不知道我弟媳妇儿她大表哥前几年到南方去干活,被车撞了...” 小平头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想起来了,前几年坪山镇这边,很多南下去打工的,其中有一个男的运气不好,在下班的时候被一辆车给撞了,黑灯瞎火的等好心人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 经过医院的全力救治,虽说是把命给保住了,可那腿脚儿也出了毛病,工厂的老板又不是搞慈善的,腿脚出了毛病,人家也不可能继续再把你留着做工。 这年头儿可没有上下班也算是工伤范畴内的说法,肇事者又趁黑跑路,要不是工厂那个老板还算有点良心,给他垫了医药费,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听小平头这么一说,众人才知道原来那个出事的男人是小平头兄弟隔了几房的大舅子。 “你兄弟这大舅子也是时运不济...他现在怎么样了?找到活干了吗?”老姜问道。 相比当初那窘迫的情况,现在老姜也不再是边缘部门的光杆司令,若是那个运气不好的男人,现在生活困难试着帮对方申请低保。 小平头察觉到了老姜想要帮忙的意思,立刻笑着挥手道。 “谢谢姜主任,不过不用了,那小子现在工资可高了,比咱们一个月的收入还多!” “啥?比咱们一个月的收入还多?”老村长疑惑出声儿,他是真的有点儿不敢相信。 他们一个村儿现在每个月进进出出的多少钱啊,就是这个月他们村儿每家每户差不多能分到两三千块钱,这还不算以后摊子铺大了,超市那边需求量更大的时候。 根据合同送的货多了,那钱也会水涨船高。 第134章 开业大吉(六) “我的个村长,我还能骗你老不成?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那小子自从被撞了以后,那个记性特别好,前一段时间方老板他们公司不是到咱们这边来招人了吗?那小子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本来想去应聘库管的,结果人家看上了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直接招到财务部去了。” “嚯!这不是因祸得福了,那他现在是到江城去上班了?”胡老三急切的问。 “这还能有假,不信等会儿咱们到了,你们自己去看那小子当初被招的时候痛哭流涕的...” 说到这里小平头无限感慨,当初他弟的这个大舅子去应聘工作的时候,本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没想到人家还真把他看上了,而且最重要的不是他应聘的那个库管,而是直接招到总部的财务室去,那待遇瞬间就翻了两三倍。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所以这个叫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这辈子最大的坎儿已经过了,之后就是一片坦途。” 老村长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下结论,车内众人无不点头表示赞同。 方筝公司的强大财力,给小小的平山镇带来了巨大的人流,除了他们公司直属的那些岗位之外,这股人流也延伸了无数的来钱途径。 就他们刚刚开车经过的那一段,光小吃摊就有二三十个,还不说那些正规的店面。 每天半夜运送的新鲜货物开往江城,而这些司机必须提前一天晚上就到这边来等着,早上出发又不可能自己做早饭,在外面随便买一个物美价廉的,找点吃的又不耽误事儿也不费什么钱。 除了那家里经济实在困难的,其他的谁也不吝啬那两个早饭钱。 一个小小的早点摊儿,看着摊位不大,实际上却全是现金流,做早点的很多原材料都是自家种的粮食蔬菜什么的,除了几个调料的钱,其他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支出。 小摊贩利润的增高带动了工作的热情,卖的越多,各大粮油副食店里面的各种油,各种调料,还有需要大量购买的鸡蛋肉类都快速的消耗着。 调料粮油大量消耗带动了一波经济,卖粮油的老板们也开心,赚到了钱又把钱投入到了新的行当里,一切都在良性运转。 天光大亮,马路之上的汽车渐渐增多,一行人在入城之时匆忙的买了点早点填饱了肚子,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往目的地赶去。 老村长他们赶到的时候,超市外的小广场上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村长你快看,那是小晴办事员,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老村长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表示那边正忙着各种事呢,他们就别去给人家添麻烦。 凭着口音老姜很快就和小广场周边的店铺老板攀谈上了,进一步了解之后,发现双方除了老家是一个地方的竟然有很多共同认识的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然江城离坪山镇离得也不远,不过能够见到老家的人,终究是一件高兴的事。 这一个好事落下来就是店铺老板给他们指了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 还别说离得不远的栏杆之上,虽然离小广场远了些,不过那里视野没有盲区站的又高,眼神好的对广场上的台子看得一清二楚。 几个人拜别店铺老板之后,匆忙走到了那块他们盯上的最佳观景点,生怕走慢了,这个宝藏位置都被其他人给抢了去。 舞龙舞狮的表演,他们老家镇上有些店铺开业的时候也会请,不过和这次的规模完全无法相比。 中间他们本地的笑星上台表演,老村长他们也跟着台下的观众一起哈哈大笑。 十佳歌唱选手上台连着唱了好几首时代歌曲,什么《走进新时代》 《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祖国》《我的中国心》之类的。 动人的旋律,铿锵有力的歌词从演唱者喉咙里发出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唱。 剪彩之后等正式开业的时候,老村长那颗心揪起来能当麻绳。 “村长,你看那边那个大婶子她买了好大一包。” 几个人把头望向背着背篓又提着两袋子东西的大姨,恰好此时那个大姨同伴正好经过他们身边。 “张婶子,你今天买的不少啊?” 两个妇女背着差不多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唠嗑。 “你不知道今儿这土豆只要六毛二,一时开心就忍不住多买了点。”大姨抬抬沉重的背篓,笑着和身边的同伴说。 “什么!六毛二!张婶子你会不会看错了?”身边另一个看着年纪更大的婶子惊叫出声。 土豆儿这种东西压根就不值钱,在她们老家两三毛都能买到,这么大个超市,还号称整个江城最实惠的超市竟然要卖六毛二,还是开业大酬宾。 就算是打了7.8折,这个价格和外面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不妥妥的骗人嘛。 “唉...不是大妹子,你可别误会,我跟你说啊,这个土豆和咱们以前见到的那些其他土豆不一样,我儿媳妇儿在新工业区那边上班你是知道的,前两个月他们办公室部门领导送了一箱子土豆过来,给她分了两斤,那滋味儿两个字儿绝了!” 大姨说的斩钉截铁,身边的同伴半信半疑,土豆就是土豆,难不成还能做出朵花儿来,比肉还好吃? 看她一脸疑惑的脸色,大姨哪里不知道同伴心里在想什么,心里暗自摇摇头,有些东西确实说的再好听,都不如自己试一试。 正好今天周五,儿子和媳妇儿都要回来吃晚饭,到时候做土豆炖肉的时候,给大妹子端一碗去让她尝尝,知道这土豆那真的是一分高价都没有卖。 果然晚上的时候,一锅土豆炖肉把整个居民楼都香迷糊了,在大邑把一碗土豆炖肉端到隔壁邻居家时,一口下去软糯香甜,带着饱满的肉汁,果然和普通的土豆确实不一样。 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过去吃了几十年的土豆白吃了的感觉。 第135章 开业大吉(七) 邻居一家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到超市排队准备买土豆,跑过去之后才被营业员告知这批‘高价’土豆已经卖完了,现在超市卖的就是一毛八一斤屏山镇其他地方产的普通土豆。 邻居不信邪,买了两斤低价土豆回去,也烧了满满一锅,吃着滋味儿也还好,不过确实不如昨晚那惊为天人的感觉。 而且这个感觉并非她一人觉得如此,家里的丈夫孩子公婆都这么觉得。 为了再一次吃到这些好吃的土豆,家里人每天派一个人到超市去看看那批高价土豆来了没有。 民以食为天,此刻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我们把时间条拉到前一天上午。 “村长,你拉我干什么?”小平头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有些不甘心的念叨。 “你小子准备现在跑上去干什么?”扯着人家的衣领大吼大叫,还是和人家高声辩论。 村长叼着旱烟杆白了一眼小平头,这家伙平时在村里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一进到城里这么沉不住气。 “不是村长,他都说咱们卖高价了,不和他解释解释吗?” 小平头依然觉得还是需要好好向顾客解释一下,免得周围其他不了解的都以为他们是什么黑心烂肠的无良商贩。 “解释什么?你要和人家怎么解释啊?咱们的土豆别人家卖的贵是千真万确的事,再说了,买了土豆的那个大妹子不是已经帮咱们解释过了吗?至于别人信不信你又管不着,方老板都说了,咱们家的土豆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品种,老头子相信只要吃过一次,绝对不会后悔!” 这事儿若放在以前老村长铁定比小平头还要焦急,不过经过这半年来方筝的大力吹捧,老村长的背挺得直着呢。 “年轻人沉住气,这才哪到哪儿呢......” 几个人蹲在门口看了一两个小时,计算着时间又绕到超市备货的输送口那边,看到络绎不绝的装货卸货,又用大拖车拖到卖场里,忙得满头是汗的搬运工们。 几个人才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有点打眼儿的一行人终于被老熟人们认了出来。 “这不是刘村长吗?你老怎么在这儿啊?进城了也不说一声,你看这外头冷飕飕的,您老没冻着吧,快快快先进屋,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领导一定要尝尝咱们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 一直和他们打交道的小晴业务员不由分说拉着老村长就往超市背后的员工区域走。 在这边食堂吃饭的大部分都是体力劳动工作者,为了补充身体失调的水分盐分,也为了在体力大量流失之下能刺激胃口,食堂做菜自有自己的侧重点。 重油重盐浓酱赤香,典型的火大油多味精不要钱的撒,虽然对身体来说不太健康,但它好吃啊,光一进门儿那个炸鸡腿的香味儿就把两个年纪小的香的差点儿找不动道。 要不是心里一直在警告自己,要克制要克制,千万不能丢脸,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趴到打饭的窗口前哈喇子直流。 当然这不怪两个小年轻经不住诱惑,实在是这年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天天大鱼大肉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在村里每天炒菜的时候能放一瓢猪油就算是开荤了。 窗明几净的打饭窗口后面的台子上一溜摆着几十个盘子,鱼香肉丝,红烧肉,炸鸡腿,卤鸭腿,酸菜炖粉条,凉拌三丝,拍黄瓜...... 一个比一个看着有食欲,特别是那吸饱了汤汁的红烧肉,还有卤的红彤彤的鸭腿鸡翅,在混合着空中里面的各种饭菜香味儿,比平日里吃席还要让人垂涎三分。 此刻恰逢轮班过来的员工结伴到食堂吃饭,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员工制服的姑娘腿脚更快一些,旋风式的停在了第三个窗口。 “黄婶子,我要那个炖鸡蛋,对,就是酱油炖的那个,嗯,红烧肉今天多少啊?” “八毛一份!”打饭的阿姨中气十足。 高马尾姑娘盘算着自己饭卡里还有多少钱,毅然决然的打了一份今天价格最贵的红烧肉。 打完饭正想端走,结果打饭的阿姨又从身边的盘子里给他加了一个卤鸭腿。 “王阿姨,我没要这个呀?”高马尾的姑娘有些不解的问。 不知道打饭的阿姨是平日里笑的太多,还是天生不爱笑,木着一张脸机械式的重复。 “上面的规定,今天每个到食堂吃饭的员工送一只卤鸭腿,还要点儿其他不,没有的话找个位置坐下吃饭吧,后面的人还在排队呢!” “不用了,谢谢啊。” 说完高马尾的姑娘就把钥匙扣上的饭卡放到打卡机上‘滴’的一声之后,显示屏上快速的闪过卡内的余额。 村长一行人哪里看过这场景,立马问道:“小晴啊,你们这儿吃饭都不给钱了吗?那个小卡片就是钱?”。 小晴笑了一下,立马解释道:“不是的村长,我们这儿吃饭也是要给钱的,只是价格呢,比外面的餐馆要低很多,其次我们每个月还要补助100块的餐食费,你看到刚刚那个卡没有?” 村长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就是那个卡,我们每个月的一号公司就会往卡里充钱,每个一级员工100块,二级员工120块,三级员工150块......” 好家伙,这是真的算直接包饭了吧,除了工资之外竟然还要这样的补贴。 100块一个月,平均每天大概就是三块多钱。 一顿早饭鸡蛋4毛稀饭两毛,馒头两毛,肉包子糖包子都是三毛,只有菜包子是两毛钱和馒头一个价,普通的女孩子,基本上一个鸡蛋一个包子,一碗稀饭就能吃饱,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才9毛钱。 中午和晚上米饭都是两毛钱一份,为了杜绝浪费如果不够就需要在花钱买,不过菜的价格就相差的比较大了,最贵的就是食堂每隔三天才做的一次的粉蒸肉。 每块粉蒸肉全都选用上好的三线肉,再加上食堂大师傅秘制的酱料以及从坪山六村特意运过来的大米碾磨的米粉。 色泽红亮口感丰富,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放入口中有猪肉的肥嫩也有大米的清香。 第136章 食堂 就是这么好吃的菜,价格也不够,才一块钱一份。 其他更便宜的还有凉拌豆芽,炒时蔬,黄豆酱炖白萝卜,这些都是两毛钱一份,反正呢总之就是那100块钱的餐食费绝对是能让你吃饱的。 “那没吃完的咋办呢?”恰好此时小平头儿问出声。 “等到下个月就会自动清零。”踩着高跟鞋的小晴业务员,回答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都冒出了一脸问号。 小晴业务员环顾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三两句交代了个大概。 食堂开放的最初运作模式并不像现在,当时发生了一件事,让方铮极为震怒。 现在的人呢,长期生活在物质匮乏的环境,所以这个忧患思想就很重,说的好听点的就是居安思危,说的不好听一点的就是抠门,对别人抠门对自己更苛刻。 每个月100块的饭卡,很多人为了省钱每天挑最便宜的菜,连两毛钱一份的饭打完之后没吃饱也不会再点一份,有些人又是干重体力活的,就算是不干重体力活的每天站八个小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长此以往下去,这些人很快就累倒了,其中有一个干搬运工的大叔上班的时候直接倒下了,要不是他后面推着推车的同事眼疾手快,他非得被推车给撞出个好歹不成。 拉到医院去一检查,其他大的问题没有,营养不良和低血糖占了大部分原因,方筝得知此事后,还以为是自己发给员工的福利被中间管理层克扣了。 对这个事儿直接从源头查起,结果查过去查过来,中层克扣的情况没出现反倒是员工自己克扣自己的不在少数。 为了将每个月的饭钱省下来,到月底的时候从食堂里换取米面粮油这些员工也是拼了。 好好一个大活人,每天吃这么一丁点的食物,这像话吗? 看到报告后方筝自己都被气笑了,她是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有些乡亲因为一些原因对自己苛刻成性,她也是富贵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很多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痛定思痛为了员工的身体健康着想,方筝就发了一个通知,每个月的饭卡里面的补贴到了下个月一号就会自动清零。 自通告之日起吃不完的不允许到食堂兑换任何物品,也不允许在厨房打包任何食物。更不允许员工之间交易饭卡,为了监督方筝更是在食堂内放了两个高清摄像头,你要是被举报了就去调监控。 查实之后若是诬告,告发之人通告批评被记过一次,若是调查后证实确实进行了饭卡交易,那交易之人也记过一次,所有员工三次记过之后自动离职。 一系列的动作就是为了逼这些员工对自己好点儿,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干什么都要有一个好身板。 方筝为了保证手底下的员工能吃饱穿暖,也是煞费了苦心,熬死了不知多少脑细胞。 “我们这里吃饭都是要和同事轮班排队吃的,每天供应哪些菜,你看那边那个牌子上每天都会挂起来,今天有红烧肉,这是咱们食堂除了粉蒸肉之外排名第二最受欢迎的菜,咱们快去排队去......” 小晴业务员带着村长一行人排到了队伍的中间,突然村长眉头一皱,立刻拉住了小晴,指着墙壁上的员工用餐制度说道。 “小晴业务员,墙壁上写着不能进行饭卡交易,自己的饭卡只能自己用,我们几个都没有饭卡,若是用你的饭卡帮我们打饭,那不是违背了规章制度吗?” 虽然食堂的饭菜闻着确实很香很诱人,但老村长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并不想因为自己一行人的到来给别人带来麻烦。 “老村长唉......您老就别操心了,您没看到进门到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接待你们吗?小邹那家伙腿脚快早就去打证明了,您可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咱们多少员工指着您老吃饭勒......”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晴刚刚才说到自己的搭档小邹,那姑娘一蹦一跳的迈着轻快的步伐过来了。 走在她后面的一个摇曳生姿的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小邹捏在手中的小灵通就响了。 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两句,匆匆的把电话挂断了,接着楼道那边的影子也消失在了阴影里。 小邹愣了一下,接着就想到了何秘书为何这样。 恐怕是何秘书觉得她现在过去目标太大,会给村长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还不如老人家就在他们食堂里像普通员工那样吃饭喝茶休息一下,等人少了之后,再把贵客请过去好好招待一番。 “小邹这边!”小晴伸手招呼着。 “老村长,托您老的福,今儿我们姐妹可以在食堂尽情的吃吃喝喝,看到没有?秦特助签的名儿,今儿吃的所有费用都由他负责。” “秦特助?就是那个嗯嗯嗯......”说话的人边说边伸手在自己头上打转,肢体语言极为丰富。 “嘿!你小子,瞎比划啥呢?” 老村长一巴掌拍到那个家伙的头上,发现其他人没注意自己这边才暗地里放下心来。 用村长几十年的老经验来看,那秦特助虽然染着一头黄色的非主流头发,但看方老板几次到他们村子里来都带着他,有什么事也会和他商量,说明此人在公司里面的地位绝对不低。 人家的地盘还这样蛐蛐蝈蝈的谈论人家的个人爱好,这不是没眼力见是什么? “恭敬不如从命,今儿老头子就谢谢秦特助和两位姑娘了,等下个月咱们村里养大的走地鸡第一批出产的时候,一定给各位送上几只聊表心意。” 老村长大手一挥表现的极为大方。 “那就谢谢村长了,你们村儿养的走地鸡怎么着都要尝一尝,要不然这辈子白活了。” “你这姑娘就是嘴甜,乡下村子的鸡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都是喂粮食出来的吗?” 一行人边说边走着,很快就排到了他们的位置。 “村长,你这边请。” 本来小平头排在第一个位置,不过这家伙好像终于学到了一点人情世故,等到他打饭的时候,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最为年长的老村长。 “你小子让什么让,看到墙上写着不允许代排位置,不允许插队,不允许交换位置吗?规矩就是拿来给人守的,动作麻利点儿没看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呢。” 第137章 满100减20怎么样 “好好好,您老别催,我看看啊...我要吃什么?” 小平头看的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实在不知道怎么选择,每一种都看起来很好吃,每一种他都很想吃。 在村长想要再次提醒的时候,小平头突然转过身和排在后面的几个小伙伴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的达成了一个默契。 “我要红烧肉,肉沫茄子,家常豆腐,鱼香肉丝,酸菜炖粉条,凉拌三丝......” 小平头噼里啪啦吐出一串菜名儿,接连点了8个菜,看到食堂打菜的大师傅都有些瞠目结舌。 他们这食堂可不是那些打饭的叔叔阿姨喜欢手抖的学校食堂,每一种菜满满一大勺,八道菜不锈钢的饭盘子根本装不下,一连拿出两个打饭的餐盘,才把这八道菜圆满的装了进去。 老村长看了小平头一眼没说话,这人在他们村都是出了名的大胃王,好些年前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实在没吃的一到半夜就饿的到处乱窜,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只要有点吃的全都塞到嘴巴里。 虽说现在这大半年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可大家都是苦过来的,就算有粮食了也不敢敞开了肚皮吃,今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敞开的吃,老村长也理解他。 别人的眼光和实际得到的利益,老村长还是分的清轻重的,为了所谓的脸面让自己的肚子吃了亏,那才叫得不偿失。 小平头一手端着一个餐盘,稳稳当当的寻了一个空着的桌子坐下,不过他也没有动筷,反而伸长了脑袋用眼神催促余下的同伴们。 剩下的4个人对视了一眼,看到村长没说话,立刻加入了打菜大军,你打几个我没有的菜,我打几个你们都没选的菜,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十来个餐盘就堆在长方形的桌子上。 所有人坐定,五双眼睛十个眼珠子,齐刷刷地看向老村长,老村长假意咳嗽一声,例行来了一句。 “感谢方老板和秦特助的慷慨,老头子多的话也没有,大伙儿吃好喝好!” 嘴上这么说的,不过还是用眼神一一警告了村里面的几个人,吃多少无所谓,但绝对不能浪费粮食更不可能狼吞虎咽没坐相吃没吃相的丢了坪山六村的脸。 村长的话就像是发起冲锋的号角,每个人的筷子都伸向了自己早就看好的第一块儿菜。 果然人还是群居动物,以前小晴和小邹吃饭的时候,从没觉得饭菜如此之香,今天和老村长他们一起吃,不知不觉的竟然吃了两份饭。 两个人暗地里对视一眼,以后可千万不能和这些吃嘛嘛香可以搞的‘吃播’的‘大胃王’们吃饭了,若是天天和他们一起吃,这个体重还不得噌噌噌的往上涨。 虽说公司从来对员工的体貌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不过女孩子嘛,对美还是有具体追求的,可以苗条可以丰腴也可以健美,但是绝对不能胖得像颗球。 不光不好看,对健康也是没有丝毫的好处。 酒足饭饱等方筝终于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跑下楼来找老村长他们,结果扑了个空。 “他们说地里头还有事儿,他们必须得早点赶回去,免得耽误了下一期的播种,今天非常感谢您的慷慨,等村里的小公鸡可以出来的时候一定给您送两只炖汤喝。” 听到老村长的留言方筝哭笑不得,村长他人家也太客气了,他老人家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村儿到底带给方筝带来了多大的利益。 算了,虽然感情很重要不过什么时候还是利益更为重要也行,等下次签订合同的时候多多让利也算全了这缘分。 ...... 热热闹闹的开业,即将走到尾声,下午快4点的时候,整个商场里的紧俏货物被抢购一空,连不是快消品的锅碗瓢盆家电都被搬空了置物架,更别说那些属于快消品的各种日用品、食品以及烟草酒类等等。 “老大,整个超市都快要被搬空了,库房里的东西也已经见了底,再怎么下去咱们超市只有卖空气的份!” 一群头头脑脑的围在方正的办公室里抽烟的抽烟,踱步的踱步,按计算器的按计算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些许焦躁,但眼底仍旧泛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典型的痛并快乐着。 本来预定准备卖三天的货,第一天都卖完了,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此次开业大获成功了呀,就是这个结尾没东西可卖让人头有些头疼,若是再这么下去进门的顾客发现没有东西可买了,还不得吵翻了天。 “还能怎么办?直接让广播站那边通知顾客购物时间提前结束。” “要说明原因吗?”黄毛问道。 “当然要说清楚,不说清楚人家怎么知道咱们为什么提前关门!” 多么好的打广告时机,黄毛这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利用利用,提前关门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没东西可卖了! 为什么没东西可卖? 是因为太好卖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再加上那求而不得的心思,明儿保证他们的生意比今天会更加火爆。 “不过为了展示咱们的诚意,现在还滞留在超市内的每一个顾客发一张满100减20的购物券,打完了7.8折之后还能再满100减20,不可谓不诚意了吧!” 人都是为利益驱使的,在方筝这一系列的措施之下,滞留在超市内的顾客,很快就接受了方筝的提议。 超市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每个人提着的袋子,推着的推车,买了到底多少东西,他们都看在眼里。 心里早就有了,东西可能被买空的想法,直到广播里温柔的通知出来以后,彻底印证了他们的想法而已。 因为没买到东西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思在恼上心头的时候,广播里又说他们现在滞留在商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一张满100减20的购物券,还可以在明天打完7.8折之后再使用,心里那点火气彻底消了。 排了这么久的队,不就是因为这里面有便宜可捡吗? 白白多给20块钱,傻子才不要呢!再说了,买个东西而已,今天买和明天买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今天上午开业的时候就说了,这个7.8折要持续三天! 第138章 开业第二天 店里面滞留的客人解决了,店外面虽然早就对排队的顾客通知了,不过还是引来了一部分顾客的不满。 当然方针也很理解他们的不满,毕竟排了快几个小时的队什么都没捞着,结果最后通知还要提前关门,是个人都会愤怒的好吗? 方筝大手一挥,直接安排几个保安卡到队伍的最后面那一个人站定,一个个排队挨个发满100减10的购物券。 “非常感谢各位对我们超市的大力支持,今天是我方计划不周全,耽误各位的时间了,为了表示歉意超市决定为现在仍在排队的每一位顾客,发一张满100减10的购物券,明天拿到券的各位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进入超市购物。” 安保部的头头刘凤凰女士拿着大喇叭重复了三遍,排队的顾客听到了之后,嘴里的各种不满,终于停了下来。 最先拿到购物券的顾客,看到上面临时印发盖了鲜章的券,上面几个大字表明了这个券可以和7.8折叠加使用之时终于放下了心。 “这才对嘛,排了这么久的队,总要给大伙一点甜头!” “我就说嘛,方老板做事这般敞亮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给大伙儿一点交代,嗯,这下好了我和我孙子两个人,两个人两张券,加起来就是20块钱,够给这家伙买好几十只冰棍儿了。”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超市开业第一天结束了,我们各回各家,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可超市的头头脑脑们却在客人离开之后围坐在一起再次开会搞总结。 “各位安静一下,我先来做个今天的总结......营业额之类刚刚财务室已经统计出来了,大部分都在咱们的预料之内,利润呢也还算可观,此类的自夸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说一下明后两天需要注意的事情。” 与会的各部门老大们,在方筝开口之时,还以为会得到她不错的评价,结果方筝一开口就是总结就是批评,好几个人脸上瞬间变了表情,眼神中挂上了一些些忐忑。 “安保部门在今日表现不错,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没有发生任何一起安全事故,值得表扬,接下来两天咱们这里有便宜可捡的消息,会传的更广泛,人流量可能会达到巅峰,你们要时刻注意,千万不能发生任何安全事故,至于咱们和城北那边的合作呢,接下来两天也要辛苦你们了......” 这混混的,即便是雇佣了他们,但这些人天生散漫惯了,有些人手脚也不太干净,说话更是油腔滑调,他们打交道确实需要一些能力和耐心。 不过这些人确实在今天发挥了不少作用,就在方筝做了各种措施预防扒手小偷的情况下,这些人依然从人群中抓到了三十多个手脚不干净的。 其中除了五六个老油条惯犯之外,其他的大部分人都是激情做案,看到好东西没有钱买却又想据为己,抬头四望又发现周围的营业员都在忙着,于是带着东西直接避到了监控盲区,窸窸窣窣的藏在了身上各处。 有两个老头儿老太太藏东西的地方,连方筝都惊呆了,张大了嘴表示人体真神奇,竟然可以把东西藏到那种地方。 想想都好恶心。 那些想都想不到的各种偷东西的方法,在这群混混的火眼金睛之下,竟无所遁形。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废物,只有不会利用废物的蠢材。 “采购部的联系好了各个供应商没有,他们什么时候能上货?” 坪山六村那边的东西本就放在冷库和仓库里,分三天上货,有了今天的经验,明天方筝准备搞限量。 除此之外其他各个供应商的东西,都是各大工厂大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供应的普通蔬果也是从各个产地直接发货过来的,之前早已经做了详细的安排。 按照既定计划会在今天下午5:00~11:00准时到达,现在方筝就是要采购部的确认这些货物能不能准时到。 要完全关乎到明天他们超市能不能正常开业,这件事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 采购部的部长赵女士是纺织厂的方老板推荐过来的人才,曾经在一家沿海的合资企业工作过,但是因为一些职场骚扰以及性别歧视这位女士愤而辞职,就在她找工作的时候消息传到了方厂长的耳中。 于是就把她推荐到了方筝的面前。 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在家里极度重男轻女的情况下,还能凭着勤工俭学读完高中和大学。 脑子和毅力都是一等一的,抗压能力更是非比寻常,这也是方筝从十几个人才里将她挑出来的原因。 “我们从东省那边购买的蔬果,十七辆大货车在今天下午3点的时候已经入城,此刻搬运工正将此货物搬进1号仓库,二号仓库的日用品也已经填满,待工作人员将超市内场清理完成之后就可以出库直接上架,至于食品类我们和供应商已经联系好,会在今晚6点之前送到3号仓库......” 不愧是方筝选中的人才,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不用上面做出决断,他已经凭着自己的经验提前将一切部署好了。 说话到最后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士突然愣了一下,停顿了大概三秒钟之后,嘴里说着。 “不过这里有一个小问题,可能需要你解决一下。” 方筝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所有东西都被他井井有条的安排好了,需要他这边处理的会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赵部长有话不妨直说,说出来大家也可以一起商量,老话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虽然诸葛亮不能再生,但咱们这里有这么多的臭皮匠,总能把事情解决了的。” 事情也不是什么方筝想的那样什么天大的难题,大部分的超市都在门口放一个意见簿方便顾客留言,方筝他们超市也不例外。 作为采购部的大佬,赵女士也会翻看意见,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商品之类的建议。 还别说,今儿这么一整天厚厚一本意见薄,居然被写了大半,里面还有十几张都写了同一件商品。 第139章 龙眼豆豆(一)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到底是什么商品,竟然会有十几个留言同时写道。 虽然一本意见簿有200多页,但是你想想本来写意见的人都是少数,在这些少数里面还能同时重复出现十几次某个商品的名字,这个体积率可一点都不小了。 “到底是什么?” “一个叫龙眼豆豆的小零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过,我小时候倒是见过,现在完全没听说。” 在赵女士那充满荆棘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这一个小零食给了她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所以才能在那本意见簿里第一眼看到了它。 老六作为方筝的专属司机保镖,挂在公司的职位和黄毛一样都是方筝的特助,所以现在高层开会,这位脑筋有点直的大哥也有了自己的位置。 “龙眼豆豆?小零食?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有没有吃过?”老六问出声儿。 不大的会议室里坐了二十几个人,年龄有高有低有老有少,年纪在30岁以下的,基本上都听过这个小零食,只是吃过的人好像不多。 30岁以上的反倒是个个表示都吃过,每个人回忆起来好像还带着一种意外的幸福感。 “有这么幸福吗?你们这样子搞得我也好想吃一下!”方筝十分不解。 不过在座各位的表现也确实提起了方筝的兴趣,也完全理解了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把一款小零食写在一个超市的意见薄里,纷纷表示想要上架这款货物。 “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谁比较了解这一款货物呢,它的生产厂商是咱们本地的企业嘛,如果不是的话可能还要派专人去找一找。” 顾客就是上帝,买东西的都是大爷,大爷只有这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怎么着也得给它弄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他们都对这个东西有一定的了解,但要说到它的具体制造厂商,那真是难倒他们了,谁会去在意一个童年小零食的制造厂商呢?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时,坐在末尾搞市场营销的老四突然出声。 “老大我知道这个龙眼豆豆的制造厂商是谁,也知道他们的厂址在哪里,不过完全没有去找的必要,因为这个厂在好几年之前已经垮了。” 自从在海城炒股遭遇绑架事件,堂兄老三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之后,老四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稳重。 如今他说了这样的话,必然是知道其中的内幕。 “老四,难不成你知道其中的内情?” 老四恍然一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承载了他所有童年的小食品厂。 他的母亲就曾经是这家小厂子的工人,那些年厂子生意还红火的时候,母亲因为能挣钱在家里还算说得上话。 待厂子江河日下以后,他的母亲彻底沦为家庭主妇,每天除了做不完的活儿之外还要伺候他爸,伺候他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大家子人。 他爸这人从小被偏心的父母横眉竖眼的教育要‘孝顺父母,爱护兄弟姐妹’总之一句话,什么脏活那会儿都归你了。 小时候兄弟姐妹们能读书上学,他却天不亮就要上山割猪草打牛草,忙了半天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的,连点儿吃的都没有,还要忍着饥饿继续干活。 好不容易长大了,兄弟姐妹们读了书有了出息更看不起他了,小时候老四很不理解,为什么他爹这边一大家子人就看不起他们这一家,直到跟了方筝开阔了视野他才明白,他爹这个人生来悲剧,从打出生开始就被亲爹妈当成了往上爬的垫脚石。 身处底层的人想要往上走,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以及资源非比寻常,可家里穷啊...光靠父母劳动所得根本托举不了那么多孩子。 老大是儿子又是第一个,自然是心肝宝贝,什么都紧着他,什么都向着他,将所有光宗耀祖的希望都寄托在‘前程远大’大儿子身上。 等到二儿子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其他的资源可以供给他向上走,这个时候当父母的能做什么? 当然是沉默不语! 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们会自我感到愧疚吗?不会的,他们只会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教育你!束缚你!捆绑你!道德绑架你! 家里的脏活那一会儿总要有人干不是吗?更何况与其亏欠所有的子女,不如只亏那一个,算盘还是打得很响亮的。 老四他爹从小当惯了牛马,还很会给自己洗脑,长大了,走了狗屎运,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之后,为了换取父母那根本不存在的‘爱’不光自己卑微下贱,还要带着老婆儿子‘为奴为婢’。 就像老四以前和老三共同在过年时候万分不满的发压岁钱! 叔伯家的每个小孩都是10块,只有他一个人5块。 每次发还要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三个头说尽好话才给钱,如果所有小孩都一样,老四也认了,可是凭什么其他家的小孩都只是笑呵呵的说两句吉祥话就可以了。 小时候老四觉得委屈,长大了后觉得脸上过不去宁愿不要,那一年江城少见的落了大雪。 老四他爹追着十五六岁的他跑了十几里地,不顾脚崴又掉到沟里的他,像拖死猪一样的将他拖回大堂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个半死,老四他母亲来护着他,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当时的老四在想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没想,他只是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爹的眼睛。 那个打红眼的男人当着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面对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拳脚相加,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仿佛将‘不孝’的儿子和不通‘情理’护着儿子的老婆打个半死,就能虔诚地表达出自己对父母狂热的爱,企图用这样的方式祈求从未得到的尊重脸面。 回忆到此,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龙眼豆豆都是一份美好的回忆,可对老四来说,每每提起这个词,都会联想到那些让他不堪回首的童年少年时期。 第140章 龙眼豆豆(二) “我母亲曾经在厂里工作过,不过自从老厂长去世以后,厂子就每况愈下,小厂长根本就管不住那些喜欢偷奸耍滑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的老员工,我读初中的那一年厂子都没有了。”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高兴的消息,老四黯然的神色,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会议室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啪啪啪......” 方筝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这边。 “如今知道了具体的消息也算一件好事,厂子垮了又不是持有人没了,只要生产线还在,只要秘方还在,只要人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老四,如果你愿意,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可以吗?我让其他部门全权配合你的工作,我们超市的主旨就是在可行性范围内尽量满足顾客的要求。” 说实话,这个龙眼痘痘方筝确实很想尝一尝,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让人这样念念不忘。 会议结束,老四晃晃悠悠的走出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沉默着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明明那么想要逃离的地方,最后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去面对。 会议室内,方筝面色不显的站在玻璃窗后的阴影里看着老师逐渐走远的背影,良久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去面对,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四心中那些解不开的结,只能他自己去解开,他能做的少之又少。 “老大!老四他们家那摊子事,就这么让他回去,恐怕不好吧?” 对于老四家里的事情,黄毛也有所耳闻,在他看来,很多事情根本没必要去直面面对,人还是糊涂些好。 就像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些年在他的控制之下,虽然时不时的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要是哪一天那家伙不可控了,直接一飞机丢到国外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让他自生自灭,也好过毁了他和妹妹大好前程的好日子。 就老四他那不省心的爹妈,每个月寄点钱回去就够了,搞那么多事出来干嘛? “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老四他和我们不一样。” 老四那个人自从经历绑架事件过后,心思越发阴沉,连方筝现在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他现在的状态,不了解内情的,其他人就不说了,他们这些相处多年的好伙伴要是还察觉不到,那真是白活一场。 “大宝!等开业这几天过去,老四去处理龙眼豆豆食品厂的事,你就跟着他一起去,给他长长眼撑撑腰,不要让老九的悲剧再次上演......” 方筝的话说到这里,黄毛也沉默了。 老九那些沉重悲惨的过去他们这些当兄弟的虽然有所耳闻,不过却并没有引起重视,直到他被自己亲生大哥算计疯了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你放心老大,要求的是不会再上演了......”黄毛轻轻呢喃也不知道是说给方筝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老四他家里那些不争气的东西,若是有眼色还好,他不介意给他们几分甜头,毕竟生养了老四一场,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若是不懂事,他也不介意,让那些狗东西知道曾经的混混老大肚子里到底有几斤几两。 当初能在火车站站为脚跟划一片地方的混混老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hello kitty,遇到方筝是黄毛混混生涯里贴到的最大一块铁板,也是他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机遇。 夜里,凌晨2点多... ‘我的家’超市背后的工作通道干得热火朝天,无数工人们如蚂蚁一般穿梭在通道之内卸货、拣货、上货。 “黄大哥这会儿怎么还没下班?今天不是该你休息吗?” 问话的是在超市里干活儿的拣货员小李,一边手脚麻利的,将各种货物按照要求摆放在货架上,一边和拉着拖车过来的搬运工老黄搭话。 “嗨!老李他老婆又发病送到医院去了,我们组差人我就顶上了。” 小李听后连连点头,老李他也认识,家里父母去的早,老婆年轻的时候受了刺激,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的时不时发病,重活累活儿啥都干不了,幸好有个贴心的闺女平日里帮着照顾母亲。 听说老李他老婆又发病了,小李也只能叹口气摇摇脑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也不知道李家嫂子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那天杀的人贩子,大街上就敢抢孩子,若不是这一变故老李一家子不知道多幸福...” 老黄把货拖到指定位置,又把空着的拖车归置到一处,准备等一下一起拖到仓库去。 “谁说不是呢?” 老李他老婆没发病的时候,他们也见过,整个人温温柔柔的又知书达礼,要不是被当街抢了孩子,哪可能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一看到别人家小孩都以为是自己那被抱住的儿子,时不时的就要犯一次病。 只是赶上超市开业,人流量超出上面的预计,又赶上老李家这一摊子事儿,同一个小组的成员势必会多分担一些。 “黄大哥,辛苦你了。” 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辛苦啥呀,这活儿比以往在乡下种地的时候轻松多了,再说了,加班工资比挣工资还多呢,又不是白干,咱们这些没文化的,最不怕的就是下力气了。” 怕就怕连干力气活儿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要是按照上面说的,他们这些人只要好好的帮着超市干活,不光能按时发工资养活家人,还能在老了以后拿退休工资,想一想,浑身都能充满干劲。 老黄打心底觉得宁愿苦点累点,也比以前在街头苦苦等活儿的时候受到的煎熬好多了。 “黄大哥说的是,咱们可要好好干,争取让咱们这超市开遍全国,到时候咱们也能安安心心的干到退休的那一天,按照我们现在的工龄,等到退休的时候,怎么着也不会比厂子里的工人差多少。” 到那时候才是他们该享受人生的时候,年轻的时候都不好好努力,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七老八十动都动不了吗? 第141章 终于干完了 有首歌怎么唱的?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注)...... 经过上下一齐心的努力协调,平稳的度过了超市开业第二天的人流量暴增,第三天最后时段的人流量冲击。 “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您来到我的家购物超市,我们冬季的营业时间是早上的8:30分到晚上的8:30分,现在是北京时间8:15分去年我们营业结束时间还有15分钟,请你提前选购好商品到收银台结账......我的家超市全体员工竭诚为您服务......” 广播里柔美的女声,伴随着结束时的音乐一直在重复这段话。 有些不那么‘通情达理’的顾客装作没听到这段话,一直在超市里溜达晃悠,结果就被一脸严肃的保卫科人员团团围住礼貌客气的嘘寒问暖,这压迫感谁受得了啊? 保卫科的人还没说两句,这些人就连连摆手,表示自己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2000年1月2日晚上8:36分,随着最后一位顾客的离去,方筝带着所有管理人员以及员工守在大门之后,双手交叉置于腹前微微弯腰,来了个集体感谢。 随着电动门按钮的按一下,宽厚高大的卷帘门缓缓降落,直到落于置放槽里方才抬起头来。 “这三天大伙儿都辛苦了,按照事先发放的通知,除了明日安排的值班人员之外,其他所有人均放假一天,后天正常上班。” 话音刚落,方筝的声音就被阵阵欢呼声淹没,有什么比带薪的假期更让人兴奋呢,特别是在刚刚繁重的劳作之后。 再一想到月底那很可观的绩效加工作之后,妄是再严肃的人,也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方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会议室,下面的员工们开始搞后续的工作,他们这些管理人员也需要开一个碰头会之后才能下班回家休息。 “财务室那边的资料已经传过来了,在三天疯狂的大采购之后,想必超市会迎来一个短暂的沉默期,这几天待会儿好好休息一下,缓一缓。” 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财务总监确实是个人才,在现代大脑袋电脑还不算很普及的情况下,已经将这三天的营业额计算出来,直接利润间接利润,各种税收列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 方筝看得连连点头,虽然财务总监拿着比她还高的工资,不过这份钱花的值。 “接下来综合部门和采购部门你们要做好配合,尽快将咱们的顾客对哪些商品更为喜爱数据的方式列出来。” 大数据分析的厉害,方筝这个接受过洗礼的人再明白不过,做超市哪怕只是一个置物架的摆放位置,商品的高低摆放都是一门学问,更何况对商品的研究呢。 “好的,我们会尽快利用数据分析出哪些厂家的商品性价比更高......” “好的,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 简短的碰头会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简单的对接下来几天的超市运转做了大致的安排,方筝的结束语就来了。 “总的来说辛苦大家了,接下来几天按照咱们事先排好的值班表,大伙儿回去该休息就休息,该放松就放松,等一会儿回家的时候记得到财务室领取这三天的礼物。” 听说还有礼物了,每个人眼睛里亮了一下,辛勤劳动之后得到的礼物感觉更加让人开心呢,就像运动之后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睡到自然醒的那种感。 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方筝终于绷不住了,这腰也不直了,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整个人如一瘫史莱姆一样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 方筝觉得自己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整整三天72个小时4320分钟,他和所有管理人员合眼基本不到10个小时。 就算合上眼的时候,大脑也在疯狂运转,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她清醒。 哪怕连做梦,梦里都是各种突发事件。 她决定了,接下来两天一定要好好的和她心爱的床来个不离不弃的热恋,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不用通知她。 可惜事不随人愿,刚在家里休息的第二天晚上八点多,床头柜上吵闹的电话铃声将她从甜蜜的睡梦中吵醒。 “老大不好了!江副厂长的那个闺女江文苪失踪了!”老六在电话那头焦急的快速禀报。 “怎么回事?咱们的人不是一直在远远的盯着她吗?一直在江文苪身边围着的那两拨人呢,那两拨人也失踪了吗?他们是什么态度?什么反应?”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筝,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可一点都没忘记,那个提前出狱的背叛者可一直在江文苪身边晃悠着。 “咱们的人一直在那边盯着,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江文苪带着她闺女回家之后就一直没出来,直到今天下午还没见到人影儿,咱们的人才冒着暴露的危险前去探查,结果就发现母女俩都不见了......” 江家母女租住的那一套房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根本不像是自己跑路的样子,反倒像是在匆忙之中被人胁迫着离开。 “你别急,老六,先让咱们的人撤回来,既然人已经失踪了,势必会惊动警察同志。” 若是警察叔叔查到了他们的身上,就是长了8张嘴也说不清,洗不掉身上的嫌疑。 毕竟他们不光给江文苪下套,还涉嫌跟踪,这可不是一个好孩子该干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风风火火的黄毛闯进了方筝家,水都来不及多喝一口噼里啪啦的开始念叨。 “另外两拨人现在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上窜下跳的,老大你说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难不成那个女人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有神秘的第四方还在盯着他,准备伺机下手?” 风筝突然想到什么,立刻问他:“老七呢,老七那个家伙呢?现在在干什么?咱们不是专门安排了两个人过去跟着他,大宝!快打电话向那边确认一下。” 第142章 江文苪(一) 方筝这么一提醒,黄毛终于反应过来,先前的时候,他只惊讶于江文苪母女失踪,反倒是把最重要的人物漏了个一干二净。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铃声传来忙音,接着之后就是那机械的女声循环重复着那段让人听了无数遍的说辞。 “老大!他们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怎么办?”黄毛瞪着一双大眼睛,略显无助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快拿上车钥匙,咱们直接找过去。”反正边说边往门外走。 “不是老大,刚刚不是你说让咱们的人全部撤回来,免得引起警察同志的怀疑吗?现在咱们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黄毛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两个人从屋内走到停车场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黑色的小轿车在夕阳下缓缓从绿荫蓉蓉的小区内滑入柏油马路,在积满水渍的马路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我们先过去看看......” 盯着老七的两个人是方筝特意选的,都是经过正规训练之后,退伍下来的有经验老兵,方筝高薪聘请他们去盯着老七,就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经验不足,被对方抓个正着。 毕竟老七他们的武功是方针教的虽然时间不长,可到底也学了些皮毛,普通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老大!不可能吧?老陈他们可都是经过你把关的能干人,有真本事在身上的这侦察和反侦察的能力绝对是其中翘楚,是我贬低老七,实在是他根本就没那本事,从老陈他们手中逃脱。” 再说了,不过只是盯梢而已,又不是去打架,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老七没这个本事,可老七背后的人呢,天下之大能干人多了,老陈他们固然本事在身,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对方发现了老陈他们的踪迹群起而攻之......” 一想到这个结果方筝就急得不得了,老陈这么个老实汉子之所以愿意帮着方筝去盯梢老七他们,就是因为他缺钱。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方筝又怎么对得起他那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 希望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老陈他们也许只是手机没了信号。 然而到达秘密约定了地点之后,事实再一次打肿了方筝的脸。 整个屋里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老陈和小张都不见踪影,反倒是在厕所之内发现了几个黑色的塑料袋。 好奇心驱使之下黄毛未知会方筝一声儿就打开了黑色的袋子,结果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筝从不知道能从一个20多岁的男性口中发出这般高亢的尖叫。 现在这年头,可不是以后那资讯发达短视频恒生各种解说存在的信息时代,一般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这种黑色的塑料袋是绝对不能打开的。 就像方筝上次在下水道和黄毛他们说的,出现在意想不到地方的旅行箱和灌满水泥的塑料桶,里面装的不是人民就是人民币。 方筝可看过不少的这方面科普视频,她早有准备在黄毛掀开的一瞬间立刻捂着鼻子背对蹲下去拨通了那三个熟悉的数字。 大概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江文苪那边的失踪案刚刚发生,方筝这边的报警电话就打进去了。 带队的警察同志,又是方筝的老熟人,不知道今晚的警察局是不是太缺人了? 已经调任刑警队副队长的老詹同志又这么和方筝见面了,两人见面不约而同,同时叹了一口气。 这该死的缘分。 几年前老詹同志还是小詹同志的时候就在小县城当片警儿,后面方筝卖胶鞋的时候,遇到一伙亡命之徒和当地混混组成的抢劫大军,在方筝他们将这伙人打趴下之后,让当地派出所的同志白捡了个便宜。 靠着这个功劳,小詹同志也被调到了市里面为人民服务,后面又遇到了那么多事儿,基本每一次老詹同志都在场。 可以说老詹同志是看着方筝怎么一步步做大做强的,本来他以为在方筝自己当了大老板之后,他们两个再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没想到前两天还在开业典礼上高谈阔论的人,这会儿就捂着鼻子躲在墙角哆哆嗦嗦的报警。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黄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打断了方筝和老詹同志之间微妙的气氛。 “怎么回事儿?说说吧!” 两个在江城数得上号儿的有钱人,晚饭时间不在自己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反而跑到这个一看就不咋样的地方来,别说他们是来忆苦思甜的。 面对老詹同志一脸看穿你的表情,方筝还能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老陈他们的事都告诉了对方。 “警察同志你也知道,当年我被冤枉的时候老七那龟儿子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如今他提前出来了,盯盯上了江副厂长的闺女,我肯定想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所以就请了两个专业的私家侦探过来调查......” 方筝表现的可委屈可委屈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不是说江文苪那边出了事吗?所以我就让大宝给陈侦探他们打电话,结果打了好几个都接不通,所以我就和大宝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没想到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让人呕吐的味道,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就发现了那几个黑色的塑料袋。” “然后呢?”老詹同志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然后我就打电话报警了嘛,这个出了人命肯定是有给你们打电话的,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相信我呀,这事儿真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呀!” 方筝又开始了她的表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诚恳至极,再加上黄毛在旁边打边鼓,也不知道警察同志是不是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有啥事儿先回局里说吧......” 不管方筝说的是真是假,回局子里去做笔录那是必然的,谁让他们是第一发现人和报案人呢。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警察同志在询问同栋单元房的其他住户。 第143章 江文苪(二) “你好,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请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穿着睡衣烫着一头小卷毛的阿姨,被两个上门的警察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偷邻居电的事情被发现了,听到警察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没,才知道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瞬间放下了心,一张小嘴叭叭叭的就开始输出。 “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你是问这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有吧?我跟你们说整栋楼全部都是神经病!” 小卷毛阿姨的嗓门可不小,不需要喇叭整栋楼都能听见她的声音,方筝为了听其中的内情刻意放慢了脚步。 “我就跟你们说6楼的那两口子每天晚上总在半夜三更打孩子,1楼的那个老太婆天天提着屎尿不往公厕去,非要存在1楼过道里当肥料,这些都不说了,要数最烦人还是隔壁租房子的两口子,不知道是从哪个乡下来的,说的话别人完全不懂,每天把大门一关,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一边数落一边把手指指向隔壁房间的小卷毛阿姨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把手指指向对面的房间,接着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然后对上警察同志的眼睛,得到对面肯定的回答之后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趴在门框上。 “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是说隔壁两口子出了问题是不是?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好人天天猫在房子里,也不出门上班也不和邻居打招呼的,都怪老黄好好的干嘛把房子租给这种人?” 警察打断了小卷毛阿姨继续唠叨的嘴。 “你好,同志,请问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了解了小卷毛阿姨大致的性格之后,警察开始进入状态走流程,非常有技巧的开始问话。 从小问题开始,来个快问快答。 “是的勒,从这房子开始修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两口子就住在这里,十几年了,没搬过一次家!” 小卷毛阿姨不懂什么技巧不技巧,她只是秉着一个普通公民的义务,在警察问话之时诚实的回答自己的所见所闻,所以就有了接下来这一段冗长的对话。 “请问你对周围的邻居这些了解吗?”警察问。 “了解怎么不了解!其他人就不说了,就出事的老黄他们家我也知道,这房子曾经是滑轮机厂修来给职工分配的福利房,几年前厂子不是垮了吗?在垮台之前厂里面说员工可以搞回购,我家和老黄他们家就把自家住的房子买了下来......” 一年前的时候房东老钱摔断了腿,就被他闺女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老钱和他老婆早年的时候离了婚,所以这个房子就空了下来,为了补贴家用,老钱就把这个房子租给了外面的人,来来回回的换了好几波租客。 “请问你这边有没有房东老钱的联系方式?” “有怎么没有,老钱走之前还拜托我帮他看着一点儿,没想到出了事儿,唉,警察同志老钱的房子,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小卷毛阿姨小心翼翼的问道,伸着脑袋往隔壁看一脸好奇又害怕,既怕少听了什么内幕消息又怕看到什么骇人听闻的场面。 “可以把房东老钱的联系方式给我们一个吗?”警察没接话茬反而向小卷毛阿姨要了房东的联系方式。 先前和方筝对话的时候,警察那边已经知道方筝手里没有房东的联系方式。 这个房间是私家侦探老陈他们自己找的盯梢地点,方筝对此事最大的贡献也只是给他们拨了一笔钱,中间联系租房,还有过往人员来往这些事情方筝一概不知道。 这段时间方筝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多余的精力来了解这些,她只需要知道老七每天大致的行动就可以了。 这是中间老七再干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那正好!现成的把柄!到时候可别怪她不顾念昔日情意。 方筝花大价钱请老陈他们在这边盯着,最终的目的其实就只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从江文苪手里拿到法院判给她的雨靴厂股份,至于江文苪被其他几拨人盯上那都是后来发生的事儿,方筝没有继续出手,也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想搞清楚另外两拨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至于江文苪的安危她确实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实话,就那人干的事方筝是一万个看不惯,要不是看在已故的江副厂长面子上,她铁定让她知道现实有多骨感。 第二个就是突然出现在江文苪身边的老七,这么几年方筝花了这么多力气找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查清楚郑玉笙出事的那一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线路老化?为什么线路老化就只烧了郑玉笙住的地方,什么不等方筝找人验dna就把人匆匆火化了。 这些都是埋藏在方筝心中,解不开的结,碰不得想不得,一碰一想就如尖锐的针刺入心脏一般,一抽一抽的疼。 ...... “好的,感谢您的帮助,刚刚您是说就隔壁老钱那个房子是住着一对夫妻是不是?” 警察问这话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分析各种状况,第一报案人方筝说这房子是她请的两个男性私家侦探租赁的,结果邻居又说这房子是一男一女两口子租赁的。 这中间要么其中一方说了谎,要么发生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意外情况。 “就两口子,昨天晚上我还听到了他们打架的声音,那女人叫的一个惨喽,正好我老头子也在家,你们不信的话去问他!” 小卷毛阿姨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半夜一点多钟的时候,这是东西倒地的声响接着就有一个女人开始哭。 起初的时候她还以为又是楼上两口子在打他们家小孩,不过昨天晚上那两口子没打小孩,小卷毛阿姨还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结果刚一躺下,隔壁男人就开始打自己老婆。 吵得他们两口子半夜三更睡不好,一想到这里,小卷毛阿姨就忍不住和警察倒苦水。 “就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两口子基本上没睡个好觉,你看看这黑眼圈都可以去动物园和熊猫作伴了,每天晚上不是打孩子就是打老婆,警察同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144章 江文苪(三) 话问到这里,突然警察同志灵光一显,像是抓到了线索一般猛的问道:“你是说打孩子和他老婆都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出现的吗?”。 小卷毛阿姨被警察问的一愣一愣的,她好像从一开始就说了吧,不过警察同志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作为普通人对穿制服的有一种天生的信任感。 “打孩子是一个多月以来有的,那两口子从上个月搬来住了老陈家的房子就开始了......” 老陈家的那个租赁户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两个老人和三个孩子,住在一套不大的2室1厅房子里。 平常哪一家的女主人和她上了岁数的婆母就在小区外面的菜市场摆摊卖个菜什么的,她男人就是个懒汉。 反正小卷毛阿姨从来没看到那个男人帮自己老婆去卖过菜,天天在家里不是打孩子就是睡大觉。 说到隔壁邻居家的各种八卦,小卷毛阿姨眼中泛着奇异的光,突然把脑袋猛的凑向了警察那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跟你们说,那个女人可不安分,我们家老头子好几次看到不同的男人从他们家里面出来,铁定是那女人趁着自家男人不在,在外面偷人呢......” 小卷毛阿姨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八卦,好像忘记了隔壁家出了事一样。 眼看着事情往奇怪的方向跑去,警察同志只得打断了小卷毛阿姨的揣测。 “同志,你能确定隔壁住的一定是一对夫妻吗?他们打架的时间是一直都在打架还是只是昨天晚上打了一架?” 小卷毛阿姨被打断了八卦,露出些许不满的神情,白了一眼带着一些小情绪。 “是不是夫妻我不知道...现在这年头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干着不三不四的事,谁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不是在外面搞的拼头?打架倒是头一回,他们刚搬过来的那一阵儿神出鬼没的,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样子,要不是阳台上经常挂着洗干净了的衣服,还以为老钱那房子没住人呢。”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你压根没有见过新来的隔壁邻居到底长什么样子,对不对?” “也可以这样说了,不过我跟你们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昨晚上那个女人的凄惨的叫声不可能听错,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到隔壁去问一下,这一片到处都是人......” “好的,感谢您的帮助,如果你还想起其他什么可以吃醋,请立即打电话告诉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配合你们的工作也是公民的义务,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小卷毛阿姨挥挥手‘砰’的一声,把门死死关上了。 听完了小卷毛阿姨他们的对话,蹲在楼梯口的方筝也准备起身往楼下走去。 突然方筝想到什么立即转身走到刚刚关上的房门之前,使劲的拍打门。 “啪啪啪...啪啪啪......” 拍门声刺耳又急促,把整个楼道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站得离方筝只有几步远的警察丝毫不明白方筝搞这一出儿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太过于震惊,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她拍门扰民的行径。 “拍拍拍!拍什么拍?刚刚不是已经问过话了吗?还拍门干什么?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随着铁门的吱呀声,门链子打开的一瞬间,方筝立马三脚卡在门缝处,一股大力推开了,挡在门后的女人。 “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私闯民宅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我告诉你,警察就在门外!只要我叫一声,他们马上就进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小卷毛阿姨还以为是刚刚在问话的警察,刚准备伸个脑袋出去询问,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事,结果被方筝抢占了先机。 看方筝不理她,小卷毛阿姨停止了嘴上的骂骂咧咧,开始扯着嗓子号丧。 “来人啊,抢劫啊,来人啊,抢劫啊,有贼!有贼!警察同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 大门半敞着,方筝使尽了浑身的力气都没有将门撑开,小卷毛阿姨又堵在半敞开的门后方筝想要挤进去,就必须把这个女人从门后掀开。 心里是这么想的,手上也是这么做的,小卷毛阿姨像是被戳中逆鳞一般就算指甲开裂也丝毫不让。 这一举动更加加强了方筝心中的疑问,恰巧此时听到动静的老詹同志结束了手中的事情。 对于老詹同志方筝还是敬佩的,他是个负责任有能力又有人情味儿的好警察。 “警察同志你来的正好,我怀疑这位阿姨屋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方筝这话说的笃定。 先前拍门的时候她半信半疑,但结合这会儿小卷毛阿姨的举动,她心底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唯一那一层不确定,还只是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这话如何说的?”老詹同志一边问着方筝,一边拿过后辈手中的笔录看。 从笔录上看,老詹同志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问题,但方筝他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这姑娘是个有能力又聪慧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做出如此鲁莽的行为。 “警察同志,你们没有闻到吗?作为阿姨的家里没有一股味道。”一股肉类腐烂的味道。 开始的时候方筝还以为是敞开的案发现场那边传过来的味道,直到小卷毛阿姨关门的一瞬间掀起的那一股小风,一股比隔壁更为浓郁的臭味传入她的鼻子。 所以方筝拍门就是为了去试探,结果正如她所想的那般,这位看似八卦又充满市井气的小卷毛阿姨藏着不小的秘密。 凭着方针多年习武的力气,门后若不是有阻门器一样的东西挡着,不可能以她的力气还推不开一扇半敞开的铁门。 听到方筝的话,老詹同志立马走到门边,掀开口罩猛地朝着门内呼吸了一口气。 果然如方筝所说的那样,门内确实有一股浓郁的臭味,并且老詹同志还在这股臭味里闻到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檀香。 之所以他对这个香味儿这么熟悉,是因为自家老娘常年吃斋念佛,家里长期燃烧着这种香。 恰好在隔壁发现黑色塑料袋的房间里也闻到了这种檀香味道,所以刚刚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老詹同志就是想在案发现场找到这股香味的来源。 第145章 江文苪(四) “你好同志,麻烦你把门打开一下,配合我们检查可以吗?” 老詹同志拿出自己的证件举到半敞开的房门边,气元素的要求,门后的小卷毛阿姨配合他们的工作。 看到老詹同志相信了方筝所说的话,刚刚还一脸八卦,嬉皮笑脸的小卷毛阿姨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警察啊!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警察就可以私闯民宅跑到别人家里来了吗?你要进我家,你有搜查令吗?” 好家伙,这话说的连方筝都不得不为小卷毛阿姨点个赞,你老到底是看了多少八点档狗血电视剧啊? 这话术一套一套的,还别说,小卷毛阿姨真的说到了点儿上,没有搜查令哪怕是警察也不能强闯民宅,除非你有确切的证据。 当然事情到了这里,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小卷毛阿姨就能混过这一关,可惜今儿碰到的是老詹同志。 看到小卷毛阿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詹同志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和他开始拉起了家常。 “哎呀大妹子,这是干什么?这话说的...对了,我刚刚看了笔录,你说你家老头子也听到了昨晚隔壁发生的事,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你先生也出来做一下笔录?” “他不在,他刚刚出去了。” “咦!笔录上记载你刚刚不是说你先生一直在家里吗?” “没有,他没有在家里面,那个死老头子不知道到哪里去晃荡去了,你们肯定听错了,还有没有事没事别来烦我!” 在老詹同志和小卷毛阿姨互相对峙期间,隔壁现场的初步勘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一个穿的白大褂,像是法医的圆脸姑娘,走到了老詹同志身边交给他一张临时手稿。 方筝瞟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完全看不明白的符号,不明觉厉的感觉奔袭而来。 这个,她是真的没办法。 方筝看不懂手稿并不代表老詹同志看不懂,这张龙飞凤舞的手稿上面清楚的记载了黑色的塑料袋,里面确实是一些人体残肢碎块。 按照法医小姐的勘察,可以确定的是死者是一位是一名女性,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完整的装着她的头颅。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就是,按照黑色塑料袋里面残肢的重量来说大大的超重了,虽然头颅的面部已经被划的面目全非,耳朵鼻子也被割了下来。 但明显看得出来,死者并不是一个体重超标的肥胖之人,所以二百多斤的肉体重量,明显不符合死者的身高体重。 所以法医小姐怀疑黑色塑料袋里面并不是有一具尸体,相反很可能是一具女性的骸骨以及身体组织,其余多出来的部分很可能是另外一具尸体身上的身体组织。 看到此处老詹同志紧蹙起了眉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中生根发芽,越长越粗壮。 “居民楼里面还有没有找到其他的住户?”老詹同志问。 “有,我们同时问了楼上和楼下的住户,这是笔录你看一下.....” 这一栋老式居民楼是每层四户,案发的这一层除了方筝报警的那一间房子和小卷毛阿姨家之外还有另外两户,可惜其中一户出门去找亲戚了,那一家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剩下的那一户家里只有一个80多岁耳聋眼瞎的老婆婆,儿子儿媳在外地上班,孙子正在读高中,平常只有周末才会回家,恰好这两天正是周一和周二,那个耳聪目明的少年人并不在家。 80多岁的老婆婆一问三不知,警察敲响她的房门之后,反倒把老人家吓得个够呛。 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只得苦笑着立马退出去表示他们只是社区安排过来搞慰问的。 虽然过程很曲折,不过好在楼上和楼下的住户也给了两条线索,一条就是小卷毛阿姨说的女人哭闹他们也听见了,第2条就是他们至少有两三天都没有见过小卷毛阿姨的老公。 事情到了这里,小卷毛阿姨的嫌疑可以说很大了,堵在门外的老詹同志先是好声好气的劝,等来的结果只有门内不绝于耳的咒骂。 那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老詹同志听得青筋直冒,年轻的小伙子们则听得十分火大,有火气大的袖子一撸就要上前好好理论一番。 要不是被人适时按下,说不定一场骂战就要拉开序幕。 自然,老詹同志从一个偏远地区的片警走到刑警大队的副队长,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就在小卷毛阿姨再一次探出头来的时候,老詹同志眼疾手快就要出手,方筝比他的速度还快,手指轻轻一弹小卷毛阿姨捂着眼睛就蹲了下去。 方筝一脚踢到她的身上瞬间就把堵在门后的女人踢开,等小卷毛阿姨痛感退下再次睁眼的时候,方筝已经闪入门内。 老詹同志,怎么说也是吃公家饭的,要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对人民群众出手,无论前提是什么,说出去都不好听。 但方筝可没这些烦恼,她一个小老百姓,就算现在有了两分名声那你还是小老百姓一个。 就算说破了天,她也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进门之后方筝率先看了一眼门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堵着,连她都推不开。 一个巨大的实木沙发就这么明晃晃的堵在门后,留出的在些许缝隙也只够一个身材不那么胖的成年人通过。 看了一眼地上拖拽的痕迹,这个实木沙发在这里摆着应该也有两三天。 就在方筝打量的时候,小卷毛阿姨偷袭的手也已经袭到了她的额侧。 好家伙,这位小卷毛阿姨还真是一边和人谈笑风生一边拎着一根儿擀面杖,的意思是什么?是准备随时随地的偷袭人吗? 这是被这么一个没练过武的中年妇女偷袭了,那方筝这么多年的武那真是白练了,在对方伸出手偷袭的一瞬间方筝就稳稳的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阿姨!都跟你说了,光天化日的你这样是很不好的行为,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吗?偷袭乃小人所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打一场。” 第146章 江文苪(五) 方筝话是这样说,不过死死捏着对方手腕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在一声儿清脆的骨头错位‘咔嚓’之声后,小卷毛阿姨惨叫出声,手中的擀面杖应声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倒地之声。 方筝笑着将小卷毛阿姨顺势推到了门后的实木沙发之上,接着在对方惊异恐惧的眼神中,大力出奇迹。 随着方筝推拉的动作,门后的沙发被方筝移动,堵死的房门就此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晃眼一看,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在老詹的鼻子中,这房子里的问题可大了。 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那股熟悉的檀香味道,就出自这间房间。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当然要查证之后才知道,正好现在所有刑警队里面无论是法医还是痕迹科的都在这里,查一查就知道了。 房间里,客厅里,厨房里,卫生间里,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被放过。 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进入这个被人阻止的房间,若是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有一个算一个,这所有人都等着被投诉吧。 方筝作为第一个进入房间里的人,她虽然没有闻到这股子臭味里面夹杂着的檀香味儿,但他凭着本能以及后世那些破案解说短视频里面的知识,第一时间跑到卫生间里面。 80年代末修建的房子格局都是大卧室,小客厅,卫生间和厨房相连。 这套房子的格局和旁边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 卫生间就在进门的厨房旁边,整体呈长方形,大概有六七个平方左右,没有马桶只有蹲便器。 整个卫生间内并没有常见的刷子木桶之类的东西,空荡荡的,给人万分违和的感觉。 看着白色瓷砖上面的痕迹,就像是曾经在左侧的这个角落摆放了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现在全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墙壁以及地板上的瓷砖明显被刻意擦过,方筝以前跟着祖姥姥住在老城区的时候,她们家那套房子也是一个上世纪90年代的老房子。 这些老房子经过时间的沉淀,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每一块瓷砖都会沾染各种顽固污迹,除非在方筝进门之前房间的主人曾经用化学清洗剂将这个卫生间好好刷洗了一遍。 否则十几年房龄的房子卫生间不可能连天花板都干干净净,当然你要说你本身就是一个有洁癖很爱干净的人,那还有一点儿说头。 可惜这套房子的主人之一小卷毛阿姨,从自身打扮到客厅凌乱程度都在表示她并不是一个特别爱干净有规划的人,至少没到洁癖强迫症的程度。 就小卷毛阿姨那好几天没洗油腻腻的头发就不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所能忍的事。 综上所述,很显然这个卫生间在方筝他们到来之前被彻底清洗了几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结果就只能是这个卫生间曾经发生了某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不允许被外人发现的,所以要在外人发现之前将所有的痕迹消灭干净。 以方筝追了某小学生侦探动画片上千集,每年无聊了就把某高中生侦探和某绅士侦探全集搬出来盘的多年经验。 事情的真相很可能是,小卷毛阿姨和他的丈夫关系不好,于是在某一天夜里恶从胆边身直接嘎了她老公。 为了毁尸灭迹就在厕所举起菜刀把她老公分成无数段,或许他是想趁着月黑风高把这些不能见人的黑色塑料袋扔到垃圾车里,结果没想到就在小卷毛阿姨想要付出行动的时候,隔壁出事了。 或许是老陈和老七那个龟孙子打了起来,也或许是老七把老陈他们绑了,也有可能是老陈发现老七想要逃跑,所以带着人跟了上去。 反正总之就是隔壁案发现场空了下来,小卷毛阿姨灵机一动就把自家分成无数块的老公提到了隔壁房间。 方筝左手摸着没毛的下巴,右手摸着根本不存在的蝴蝶结,一副侦探附体的样子。 就她这么一分析,老詹同志是听得白眼直翻。 “方筝同志,你的想法很大胆,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足以支撑你的推理,所以能不能请你先出去一下。” 本来就不大的卫生间方筝还大咧咧的杵在门口挡住了人家痕迹科的工作人员,真的很碍事好吗? “啊,抱歉抱歉啊,你们请你们请,唉,真的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真的不好意思啊。” 方筝尬笑着。 虽然方筝的推理完全没有论据,不过有一点她说对了,在鲁米诺试剂的强大作用下,所有的痕迹将无所遁形。 痕迹科的同志在卫生间下水道入水口以及阴阳角瓷砖的缝隙处都检测出了人类血液反应。 “头儿找到了,按照咱们的探查,这个出血量不小啊,可惜中间被草酸清洗了一遍,不然咱们能检测到的痕迹更多......” 痕迹科的同志每说一句,小卷毛阿姨就抖上一抖。 “这...这个...咋滴,不允许别人流点鼻血吗?”小卷毛阿姨犹自嘴硬。 本来她是想说自己前一段时间把手切了流了血,奈何瞧了一圈自己戴着金戒指的手上光洁溜溜的别说伤口,连个茧子都没有。 没办法,只能生硬的硬扯自己流鼻血这事儿。 “阿姨!我好心劝你一句,现在科技发达得很,是不是你的血一验就知道,每个人的血型dna图谱可都是不一样的,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老詹同志还没说话呢,站在客厅中的方针风凉话说的嗖嗖的。 “你!” 小姐们,阿姨看方筝的眼色像淬了毒一般,就是这家伙!都是因为这个该死赔钱货,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被警察盯上。 “我!我怎么?哼!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争取个宽大处理,要不然就凭你老公平白无故消失这一点,你就是最值得怀疑的!” 方筝越说越猛,越说小卷毛阿姨脸色越白。 第147章 江文苪(六) “我我我......” 小卷毛阿姨语不成调儿,一直我我我个不停,方筝越说她越急,她越急就越想说话。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当你越想说话的时候,越是说不出什么,就像你想要找某样东西的时候,你怎么都找不到,等你不找它的时候自己就跑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闭嘴!!!”小卷毛阿姨终于爆发了。 涨红着一张脸,挣脱了警察同志的包围,一个健步冲到方筝面前,伸出巴掌就准备给方筝来一下子。 方筝哪能惯着她,手还没伸过来呢,左手捏着小卷毛阿姨的手腕,右脚轻轻一踹她的腿弯儿,一眨眼的功夫,再一次躺到了沙发之上。 不光人倒了,额头还狠狠的撞到了沙发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警察同志你们可都看到了,是他先出手的,我只是被动防护,正当防卫!” 配合着这话的是无辜瞪大的双眼,高举着的双手,湿漉漉的眼神表现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疼的龇牙咧嘴的小卷毛阿姨看到方筝这一做派,气不打一处来,不顾自己疼的一抽一抽的脑壳,就要爬起来和方筝来个决一死战。 可惜方筝刚刚下手可是真的一点情面都没留,虽然没伤着内里可就这点皮外伤也足够她吃苦头儿。 “阿姨,我劝你还是别做垂死挣扎了,就你这暴脾气啊,让我猜猜是不是你老公在外面找了小三儿包了二奶,你一气之下就把他给嘎了,不对!就你这身板如果正面对上的话,应该打不赢你老公,所以你是不是趁他睡着的时候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通,于是就到厨房摸了一把菜刀!” 不等小卷毛阿姨说话,方筝的揣测还在继续。 “别拿几包肉,虽然有手指,不过也看不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或许出事的也不是你老公,是那个小三,你把他约到你自己家和他讲道理,但是对方说不通,说你一气之下就捅了她一刀,我猜得对不对?” 方筝凑近小卷毛阿姨一脸狂热的想要寻求答案,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气得狠了,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回答意思就是说我猜错了?如果情况不是这样的话,就有可能是你把小三带回了家,你们两个人起了争执,扭打的时候对方后脑勺着地,当然也有可能是撞到了太阳穴之类的地方,一下子就嘎了,为了毁尸灭迹,你就用厨房的刀干下了这天理不容的事,对不对!” 方筝这分析完全是集合了她20多年看电视看小说得来的经验之谈,还别说,有几个警察同志暗地里点着头,此类案件他们以前遇到的也不少。 黄毛再一次星星眼,觉得他家老大想象力太丰富了,光凭这么点线索,就分析了无数个可能。 如果要是不带着他们这帮子‘边缘人群’走上正道发家致富的话,他家老大转身上岸去当一个维护治安查案的警察同志,肯定也能干出一番成就。 “啊啊啊!!!闭嘴!闭嘴!死丫头你闭嘴!我怎么可能对我老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憋了半天,小脚毛阿姨终于爆发出一声参天怒吼。 “哦,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对你老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可以对其他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不对!啊...不说话说明你心虚了,被我说中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 “你放屁,啥地方来的乡下丫头片子,有娘生没娘养的......” 方筝对着小卷毛阿姨伸出手指头一点一点的,嗓门比对方还大,根本不理睬对方的叫骂。 大家都知道,烫着一头爆炸卷儿了阿姨在某些场合来说,可以称得上无敌的存在。 关于吵架这种事情,可以称得上这些小卷毛阿姨们的统治区域,结果现在却被方筝又急又快的各种炮仗猜测打的还不了手。 可想而知,小卷毛阿姨现在是有多恨多气愤。 这么多人的面,不光吵架没吵得赢,连嗓门都没对方大,在自己应该碾压级别的场合中如此被动。 小卷毛阿姨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方筝暗自得意,准备再添一把火。 “阿姨你自己看看,墙上就是镜子,就你现在这样难怪你老公要在外面包二奶,那个女人是不是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还比你温柔小意,你身上这件皮衣明显小了,是不是偷着那个女人的衣服来穿的?” 在场众人大部分的人都被方筝细微的观察力,犀利的口条所征服。 他们怎么就没发现小卷毛阿姨身上这件衣服小了呢?果然爱美的女人在某些事情上的观察力比他们这些专业的还强两分。 在小卷毛阿姨下意识扯了一下衣摆之后,方筝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小卷毛阿姨的。 “看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这件衣服就是那个女人的,你看看这衣服的腰围明显小了,你根本扣都扣不过来!你就是偷了别人的衣服穿。” “什么叫我偷了别人的衣服穿?这衣服本来就是死老头子买给那个臭婊子的,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什么叫偷?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夫妻共同财产,没读过书还不认字吗?我劝你多去买两本法律书籍来看看,免得贻笑大方。” 说了这么久,小卷毛阿姨在方筝胡搅蛮缠的攻势之下,终于开始有了一丝缝隙,既然承认自己偷了衣服,那后面的事情可就好说了。 “看吧,警察同志她自己都承认了,这件衣服他就是他偷的,我合理怀疑卫生间的那些血就是小三儿的!还有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什么理解能力?不问自取就叫偷,你如果光明正大的向法院提交申请,拿回来的东西叫战利品,从其他不合法的渠道上拿回来的东西就叫偷,是赃物!” 一左一右一老一少对立站着的两个女人气势之强,方筝说完之这句话之后就转过头来寻求认同。 得到众人点头之后,方筝一脸得意的看向小卷毛阿姨,眼神中全是挑衅。 第148章 江文苪(七) “刚刚我也说了,现在的科学发达了,进步了,刑侦的手段花样百出, dna知道不?每个人独有的基因图谱,只要一验就知道,你老公在外面包二奶找小三,我就不信没人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查到那个小三的身上,只要找到那个小三的家人就可以对比dna,你到时候一样逃不掉,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好好的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阿姨你自己说我哪点说得不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纸能包得住的火,只要你做了必然会留下痕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有些专业的技术你不懂,电视你总会看吧,两年半岛那边的刑侦电视剧比比皆是,你自己看看那些警察他们到底有什么手段,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吓唬你的,现实中的技术比电视剧里面还要厉害......” 虽然现在的刑侦技术不像后世那般发达,但接收的信息误差是哪个年代都有的,方筝就不信小卷毛阿姨在犯事儿之前还专门深入研究了的。 再说了就算现在有些技术江城没有,但并不代表更为发达的地区没有,就算国内没有但并不代表国外没有。 在这个‘外国的月亮都比国内圆’的年代,方筝就不信唬不住。 “阿姨,你要是觉得你比警察还聪明,比警察还厉害,比刑侦专家还要更牛逼,你就当我说废话,看看最后到底是你能嘴硬到底呢还是警察同志找到证据打你的脸,我这边可提醒你被警察抓和自首那是两回事,判刑都判的不一样......” “危言耸听!全部都是危言耸听!黄毛丫头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是在吓唬我,是在诈我吗?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呀!来抓我呀!有本事来抓我呀。” 小卷毛阿姨情绪极为激动,一边咆哮一边后退,也不知道她是被方筝气的,还是想要从窗口处逃跑。 反正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时,她的一条腿已经跨过了窗台边缘,大半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口。 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方筝一个飞扑将她拉了回来,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心中另有打算,被拉回来之后的小卷毛阿姨不再如刚才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整个人如沉默的雕塑一般蹲在墙角。 “怎么?你是说不过想要畏罪潜逃?还是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想要畏罪自杀?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杀人的勇气都有,怎么还没有认罪的勇气!” 方筝开始用激将法,朝着刚刚被拉回来的小卷毛阿姨继续开炮。 “听我说...你杀的都是有罪之人,是为民除害!无论是出轨的还是甘愿做他人小三的,他们都是有错之人,你只是在拨乱反正,在为这个社会的正气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宛如恶魔的低语蛊惑着在小卷毛阿姨的脑中徘徊。 除非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否则普通人在干了坏事之后都会有一个愧疚之心,在此时他们的心底极为脆弱。 一部分认为自己干的没错是在为社会除害,一部分又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到底是干了法律不允许,道德不允许的,他们极度需要来自外界的认可。 方筝的话好像恰巧说到了小卷毛阿姨的心坎上,虽然此前她本身就在方筝的各种打击各种揣测之下心理防线摇摇欲坠。 “对!我这是为民除害,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的!” 小卷毛阿姨一把抓住老詹同志的手,大声的替自己辩解,在她断断续续的构成句子的反复唠叨里,众人这才拼凑出大致的事情经过。 还别说!方筝这么多年的小说电视剧没白看,短视频也没白刷,事情的经过和她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人到中年以后很多人都有一个更年期综合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正常的生理以及心理反应。 一部分的人在在经过自我调节以后很快就好了,另一部分的人就如同中二时期思想开始发生转变。 而且这种隐秘的转变却不如中二时期那般情绪外露大开大合,那是水滴石穿般一日一日扭曲。 小卷毛阿姨的丈夫在一日一日的累积中积满了对妻子对家庭的不满。 他出轨了! 在和一个新认识的陌生的女性接触中,他仿佛找回了对世界,对爱情,对家庭都还充满着热情的少年。 出轨的男人沉浸在偷情的刺激和对家庭的愧疚之中,然而无论他精神上再是怎样的挣扎,这段不容于世的罪孽关系都让他无比沉沦。 然后就像方筝说的那样雁过留痕人过留影,事情一旦发生了,总会留下无数的痕迹。 对于枕边人的变化,和他相处了二三十年的小卷毛阿姨岂会不知,哪怕再迟钝的人在丈夫出轨一年之后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非那个人在自欺欺人,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很明显脾气火爆的小卷毛阿姨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又甘于委曲求全的人。 再经过一系列的跟踪试探之后终于找到了丈夫的外遇对象。 20多年的夫妻孩子都这么大了,小卷毛阿姨骨子里还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归结于这一段意外的关系。 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发现丈夫的婚外情之后,并没有脾气上头的捉奸在床,而是默默的记下了小三的地址样貌。 起初的时候小卷毛阿姨也想好好的和对方聊一聊,她甚至还在幻想那个小三是不是被自家那不成器的丈夫给骗了。 然而深入交流之后,小卷毛阿姨才发现对方就是个专门骗老男人钱的感情骗子。 说实话,在发现这小三的真面目之后小卷毛阿姨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 对方既然是感情骗子,她只要把小三的真面目暴露给丈夫,想必对方就能回心转意。 可惜小卷毛阿姨还是太天真了,既然小三是以此谋生的,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揭开了真面目。 第149章 江文苪(八) 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小卷毛阿姨给丈夫打电话,让他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到达哪个地方。 早有准备的小卷毛阿姨约了趾高气昂的小三儿,想要让躲在暗处的丈夫看到小三的真面目,就此挽回岌岌可危的家庭。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专业以此为谋生的,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小卷毛阿姨得手。 小三儿一反之前的态度柔柔弱弱的哭泣她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知道和自己陷入热恋的男人还有家庭。 小三儿哭喊着自己受骗,一年生无可恋的要寻死觅活,这一番作息,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化作绕指柔。 小卷毛阿姨的丈夫彻底的背弃了她,扔下几句狠话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家。 之前就说了小卷毛阿姨并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可能做下这等弥天大案,心理素质那是杠杠的。 既然丈夫无情就休怪她无意,没有感情了就更要把金钱抓在手里,男人可以给你,但是钱必须得给我。 抱着这种心理小卷毛阿姨是三天两头的跑到小三那边闹,踢得对方扮演伤感的搬家,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丈夫离退休还早着呢。 只要她找不到那两个人了,她就跑到丈夫单位去蹲着,不怕逮不到对方的行踪。 自以为苦命鸳鸯的两个人也是怕了小卷毛阿姨,承诺给她10万块钱,以此寻个清静。 10万块钱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少了,小脚毛阿姨抱着一种,能拿就拿的态度答应了下来。 本来事情也许到这里会有一个不那么完美,但却那么合乎情理的结局,干事情坏就坏,在给钱交易的这一天,小三竟然穿了一件黑色的毛领皮大衣。 这件在国营商场标价4000多的大衣,小卷毛阿姨眼巴巴的不知道看了多久,又不知道和丈夫孩子唠叨了多少次。 小卷毛阿姨也曾经幻想过,在他们夫妻的结婚纪念日,在她生日的那一天丈夫悄悄的买了这件大衣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件大衣竟然在穿到了小三的身上,还说着那些茶言茶语的话。 就是这么一个刺激,让两个人彻底走上了不归路,自知理亏害怕看人白眼儿的两个狗东西趁着夜色前来,就此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套房子。 提刀将两个熟悉的同类剁成一块块的时候,小卷毛阿姨心中没有慌张没有兴奋,只剩平静。 本来小卷毛阿姨是想趁着夜黑风高把这些东西丢到河里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案发之后小区内外有很多陌生人出没,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运出去。 就在这些黑色塑料袋一天一天的散发出臭味之后,机会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昨天晚上隔壁房间爆发出一阵打斗声,把这段时间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小卷毛阿姨,从噩梦中惊醒。 小卷毛阿姨从门洞中看到一群穿着黑衣的男人提溜着隔壁邻居离开之后,顿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用黑色的塑料袋,将这些肉块提到隔壁房间之后,她躲在门后静静的等着有人发现隔壁的异样。 小卷毛阿姨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只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小姑娘,竟然用猜的方式把事情的经过说的八九不离十。 最后小卷毛阿姨和那几个黑色的塑料袋一起被拉回了刑警队,方筝和黄毛也一并过去,笔录总要做的,而且老陈他们失踪的问题你还要方筝配合调查。 ...... 回到家之后的方筝总觉得不对劲儿,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警察那边做的调查,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结果,尸检报告也没有出来,她自己更是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那个让她觉得违和的点。 “老大!是不是事情完全被你猜中了,所以才觉得不对劲儿。”黄毛试探着说道。 “不对?这种感觉,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第六感!第六感你知道吧?” 方筝找不到让她违和的点,但是第六感又告诉方筝这件事里面藏的蹊跷。 “总之这件事情咱们多盯着点儿,不行!我们现在就回去,去那个小卷毛阿奇的房子里再查一遍。” 说到就做,方筝提着车钥匙拿着大衣就要出门,却被黄毛一把拉住。 “老大!就算要查,咱们明天去可不可以啊!”黄毛掀开衣袖抬起手表。 短针摆在二的位置,长针则拉到距离短针不远的六,半夜2点多了,从下午接到消息开始,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真的可以说又累又渴,黄毛现在就想干两件事,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个觉,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等明天再说。 黄毛不说的时候还好,一提完要求方筝的肚子就‘咕咕咕’的叫起来。 “老大,咱们先泡碗方便面吧,我真的饿了!”黄毛可怜巴巴的请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筝还能怎么办? 算了,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她方筝又不是什么专业侦探,先把饭吃了觉睡了元气养足了再说。 从开业之前到现在这一摊子事真是劳心又劳力,累得太狠一时半会儿根本缓不过来。 打开冰箱黄毛拿了六包方便面,磕了8个鸡蛋进去,连菜带面煮了满满一大盆。 两个人呼噜呼噜的吃完,没过5分钟那股子强忍下的困意再次袭来,方筝拖着沉重的脚步好歹洗漱了一下,黄毛则是倒在沙发上就睡死了过去。 等第2天再次醒来时,天早就亮了。 方筝依然纠结着昨晚上那点事,打发黄毛回自己家之后,给老六打了个电话,听到对面老六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把人召唤了过来。 说了目的地老六开着车不急不缓的往前开,方筝则闭着眼睛再次把事情过滤了一遍。 这件事还得要从江副厂长出事说起,童梦雨靴厂遇到一伙亡命之徒勾结被开除的员工,一阵抢劫放火之后,江副厂长不幸遇难。 第150章 江文苪(九) 接着在江副厂长遇难之后,因为不能让童梦雨靴厂长期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于是通知了江副厂长的女儿,准备让他的后人来接手这个厂子。 只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是个好人,为了不影响厂子以后的运作,作为股东的方筝和老厂长与江副厂长的遗孀商量之后,决定还是由刘珍婷女士来主持大局。 由此进而引发了江副厂长表面上的女儿,实际上的外甥女江文苪的不满,在法院调解之后,江文苪还是拿到了属于她的那一部分股份。 又因为江文苪长期骚扰厂子的运作,于是方筝就想通过不那么正当的方法,把江文苪手中的股份买过来。 做局途中,方筝的人发现江文苪的身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势力在江文苪身边徘徊。 这中间又牵扯到了曾经出卖过方筝的老七,为了搞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于是方筝就把自己的人撤了出来,转头找了老陈这两个生面孔去盯着老七。 以前因为超市开张的原因,方筝忙了一段时间,进而降低了对这边局势的掌控,没想到老七就是趁着方筝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搞事。 至今方筝仍不清楚,江文苪失踪背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江文苪母女俩并不是自己消失的,而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原因,不得不匆忙的离开租住的房子。 之后接到消息的方筝就给老陈打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忙音之后,方筝意识到错了,是立刻和黄毛赶到这个蹲守点。 发现黑色塑料袋里面的人体残肢是意外,对隔壁暴露出疑点的小卷毛阿姨又唬又诈却是故意的。 虽然最后小卷毛阿姨承认了对自己丈夫和其小三下手的事实,但如今黑色塑料袋里面的人体组织,法医的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dna对比结果也没有出来。 所以目前并不能证明小卷毛阿姨说的话就是真的。 想到这里,再结合昨天晚上黄毛无意间说的那句话,方筝终于理清了自己觉得违和的点,到底是什么了? 小卷毛阿姨所说的所有事实就像是对方筝之前胡乱的猜测,搞得一场极限描边临摹一样。 对方那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事实,一定是真的吗?小卷毛阿姨甚至都没有说自己到底是如何对丈夫和小三下手的。 一个中年妇女面对一个体型比自己高大的成年男人和一个成年女性,如果不能出其不意,或者在力量上全力压制,那就只能采用其他的迂回方式,比如下毒下药或者把两个人支开,分开击破。 方筝和小卷毛阿姨交过手,对方的力量中等,和普通的中年妇女没有太大的区别,也排除了对方练家子的可能性,所以在力量上碾压,这个前提根本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出其不意,或者下药亦或许用计将两个人分开,进而分开下手这三种可能。 然而昨天小卷毛阿姨什么都没说,只说了结果却没有说过程,昨天大脑迷迷糊糊的,方筝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分析。 希望刑警队的警察同志明察秋毫专业严谨,可千万别像她这样粗枝大叶。 话说另一边,警局内老詹同志老神在在的握着枸杞杯子一脸认真的盯着隔着玻璃的中年妇女。 小卷毛阿姨能忽悠方筝,是方筝经验少,但老詹同志这么多年,什么奇葩案子没见过,从小卷毛阿姨吐口的第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在撒谎。 顺着对方的话,也不过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老詹同志心中有一个想法,不过需要证据来支撑。 人活一世,总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对小卷毛阿姨来说在乎的东西也不过就那么几样。 “师父,这个姓王的女人实在太难缠了,从昨天到现在不是沉默不语就是满口胡话,这个女人太不好对付了。” 说话的是老詹同志的徒弟,跟了老詹同志好几年,前一段时间审王小涛亡命之徒也没这么累过。 这个女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王依洛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可人就不是个好人了。”老詹同志没有理会徒弟的吐槽,自顾自的研究起小卷毛阿姨的档案。 王依洛小卷毛阿姨的大名,就像老詹同志说的名字挺好听,看起来也文绉绉的,实际上性格和名字却风马牛不相及。 “1948年生,今年恰巧52岁,曾经有一个儿子在13年前生病走了,和丈夫以前都是xx承轴厂的员工......” 档案看到这里老詹同志突然停了下来,档案纸上用红色的字体赫然写着一行字。 1987年的时候小卷毛阿姨的丈夫赫然离开了工作了十几年的xx承轴厂,三个月之后加入了杉下集团控股的xx重工,一直干到现在。 “找到王依洛丈夫的行动了吗?”老詹同志对着徒弟问道。 “小周他们今天早上一早就过去了,不过现在人还没有回来,具体的消息可能要等他们回来之后才知道。” 老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詹同志直觉小卷毛阿姨的老公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没过一会儿,老詹徒弟口中的小周他们就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几个很重要的消息。 “这个王依洛就是那个小卷毛阿姨,她的老公确实一直在xx重工上班,我们走访了房子里面的员工和一些和他深度接触的同事,他们均表示老王(小卷毛阿姨的老公)确实发生了婚外情,不过因为他们厂子是个合资厂,嗯,所以并不像国营大厂一样对这些嗯...作风纪律要求的这么严,所以集团上面也没有对老王做出什么处罚,只是表示让他尽快处理好家里的关系,不要影响公司的名声和运作。” 难怪对方和小三要给小卷毛阿姨一笔钱,原来是小卷王阿姨的老公被工作单位的上层警告了。 这么看来在这件事上,小卷毛阿姨并没有说谎。 第151章 江文苪(十) “不过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王依洛说她的丈夫和小三儿都是被她在三天前的夜里杀的,但是昨天有人曾经在王依洛她老公上班的路上看到了他。” 这么一来案发的时间就明显对不上了,犯罪嫌疑人吐露的杀人事件和受害者最后被目击到的时间完全对不上,中间至少隔了12个小时以上,肯定有一方在说谎。 “确定那个目击者并没有看错,会不会是有两个背影相同的人被他看错了?” 老詹的徒弟问道。 “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不过对方形容的很具体,并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我们调查了一下,目击者和王依洛的老公是很普通的同事关系并没有什么瓜葛。” 事情发展到这里越来越复杂,就像是一团,到处都是线头的线团,仿佛哪一根儿都是解开谜团的头,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就像小卷毛阿姨一样,看似承认了自己的犯罪经过,却任何一项都经不起推敲。 从案发到现在,作案工具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被害者的头颅以及躯干骨头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警方现在手里拥有的只有那几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的人体组织。 又因为尸体实在是被切得太碎,法医想要从这些残存的身体组织里面找到被害者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一定要敲开王依洛的嘴!”老詹同志强调。 这个烫着一头小卷毛的王依洛,无论她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无论她是不是凶手,她都肯定是知情者。 “师父,不用您说我也知道一定要撬开她的嘴,可这人不是油盐不进嘛......” 正当的办法他们用了个遍,无论是心理战术还是生理战术都都使用过了,可这个人就像是提前演练过似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很。 难不成要采用点不一样的办法,这不太好吧? 像是看穿了徒弟心里面不那么光明的想法,老詹同志‘啪’的一声拍在徒弟的脑门上。 “一天到晚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既然这个王依洛像是提前知道了咱们的手段,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心里有鬼呀,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一时气愤进而杀人,又哪里来的时间提前排练......” 老詹同志边说他徒弟一边点着头。 “你说一个50多岁又不是相关专业的的中年妇女,她到哪里知道这些?先把她关着,去查一下这一段时间和她接触的人,你再找个人去她退休单位上把她的档案提过来......” 人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变的,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目的,假如王依洛是为人顶罪的,那又是什么条件打动了她心甘情愿的做这些。 为钱? 可杀了两个人的她,还是用这般凶残的手段,若是多项指控罪名成立,最好的结果就是死缓,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面度过,拿钱了又有什么用? 为利? 这一条和上面那一条是一样的,命都没了再多的好处拿了又有什么用? 除非这个利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一个小卷毛阿姨很在乎的人,所以她心甘情愿的为此牺牲。 这一点就涉及到小卷毛阿姨的过去。 “对了,再去查一下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老詹对徒弟吩咐道。 江城虽然对比那些最重男轻女的城市情况稍微好一点,但并不代表他们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特别是老一辈儿的,对儿子的看重可不是一丁点儿。 小卷毛阿姨的儿子虽然死了,可她下面若是还有一个兄弟的话,很可能会把对儿子的感情移到兄弟身上去。 为了钱,为了利益或者是为了感情,替他们顶罪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老詹同志的点拨,他的徒弟小孟同志也想到了这一点,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立马一阵风似的往门外跑去。 自以为找到了突破方向的两个人,很可惜再一次失望了。 这个年纪的小卷毛阿姨正是这个年代非常少有的独生女,她的父母都在她20多岁的时候去世了,也因为她母亲身体不好,所以夫妻俩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既然嫌疑人父母早已经离去,王依洛又没有兄弟姐妹,那这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生人和她接触呢?” 仿佛走进了死胡同一样,分析了无数次理了千万遍,自觉最大的可能性在开头的时候就被错了。 “目前还不知道,走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老詹同志的徒弟小孟同志有气无力的回答。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 老詹同志掏出藏在口袋里的香烟,撕开包装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口子上敲了两下。 细长的卷烟挂在鼻子下面,浓烈的尼古丁味道直冲大脑,正在戒烟途中的老詹同志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的心平静了下来。 要冷静,不要被案件牵着鼻子走,一定要什么被忽略过了的地方,那才是所有案件并发的源头。 吞云吐雾间,老詹同志突然想到了方筝,进而联系到前一段时间方筝在雨靴厂那块地皮下的下水道里面发现的尸体和塑料桶用水泥密封的现金。 钞票上面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不准确的说,这批现金其实是旧钞,只是上面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指纹掌纹,生物剪裁。 这笔钱像是在被封存之前就被人刻意抹去了使用过的痕迹,上百万的钞票,一张一张的处理,这个工程不可谓不大。 做这种事的背后肯定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从江文苪母女失踪到方筝请的私家侦探消失,接着又从私家侦探消失的那个房间里发现了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的人体组织。 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不是都和那个在下水道藏钱的组织有关。 至于下水道里面的尸体,当时警方查遍了所有失踪人员,都没有与之匹配的dna。 那两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过的,失去的那个女孩子到达古林寺发现他还未满18岁,是一起丧尽天良,天理难容的恶性事件。 自从这个案子发生以后,那一段时间老詹同志晚上连做梦都是这个案子的细节。 可惜留给他们的线索太少了,事情仍然没有找到凶手的踪迹。 第152章 江文苪(十一) 方筝在奔跑,使尽浑身力气的奔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锁定那个奔跑中的目标。 从城南的案发地小区跑到城中的闹市区,方筝和那个人一前一后的全力奔跑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短,方筝看准时机,三两步跨上某一家的屋顶,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根尼龙绳,泥鳅一般划到那个人前面。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个回旋踢将对方踢倒在地。 “跑,你怎么不跑了呀?有本事你再跑啊!和姑奶奶拼耐力,你真以为姑奶奶身上的肌肉是摆着当装饰品的......” 方筝插着腰,一脚踩在那人脑门上,笑得猖狂又得意。 她方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除了曾经昏迷中的那几天,从来没有一天懈怠过,即便是最忙的时候,每天也会抽出一个小时练武。 如果从上辈子开始算起来的话,足足练了20多年的功夫,就她这身手,全国能打败她的也就那么一小撮人。 而这些人里面还大多数年纪比她大,就眼前这狗东西,只要手中没有枪,把他拿下是迟早的事。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我哪里得罪你了?” 趴在泥泞中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一副无辜极了的模样,哪里有先前半点儿鸷狠狼戾的姿态。 “呵呵!装!你接着装!你当姑奶奶是那些被你哄骗的傻子吗?”方筝一副大爷一样。 “小姐,你真的搞错了...我只是个卖菜的,哪有什么装不装的,如果你要钱,我包里还有几百块,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男人一副低声下气老实巴交的模样,引得周围渐渐围观过来的群众一阵同情。 “光天化日,这是遇到抢劫的?” 有人上下打量的方筝,一番迟疑的开口,接着又自我否定一般立刻打住。 “不像啊,这衣服这模样,哪里像抢劫犯?” 人靠衣装,佛靠金章,先敬罗衣再敬人,无论是哪个年代都是通用的。 方筝今天穿了一身莫兰卡的运动套装,虽然纺织厂成立的这个牌子现在还没打出名声,但是无论是剪裁质感光泽度都不像是低价的地摊货。 都说财气养人,方筝这几年虽说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但是金钱上还真的没怎么发过愁,吃的好了穿的好了眼界打开了,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这块儿自然就提上去了。 就算方筝现在自曝说自己是小偷是抢劫犯,周围的人也会想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姑娘,又怎么会干那违法乱纪下三滥的事情呢? 所以很显然男人这一招对方筝完全不起作用,或者换成一个穷凶极恶,五大三粗带着墨镜和大金链子的大哥,群众自然会站他。 可见给人的第一印象多么重要。 “哟呵,被抓了个现形儿还不老实,还想指鹿为马冤枉你姑奶奶!大伙儿听我说,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卖菜的,他就是一个人贩子!” 人贩子!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冰水落入热油中,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有人将尖利的目光对准趴在地上的男人。 “姑娘,你所说的可是真的,这人真是人贩子!” 有一个撸肌肉纠结的大哥,一听到方筝说完立刻挽起了袖子,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这还能有假!这个男人和他老婆是个不折不扣的人贩子......” 随着方筝的娓娓道来,围观的群众这才知道被方筝打趴的这个男人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事情还得从三个小时之前说起,方筝放心不下昨天的事,第二天一醒来立马给老六打了电话,两个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出事的那个小区。 一进入小区方筝就感受到了一股暗流涌动的气氛,看来昨夜这里发生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包得住,住在小区里面的居民很多都知道了。 树荫之下花台中,小卖部前面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人群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案发所在的那栋楼。 方筝的车一进入小区就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也是在这样敏感的时期生面孔的出现必定会引来侧目。 “唉,哪来的?就那个开车的,别以为你们有钱就可以随随便便进我们小区,快点说,你们哪来的到我们小区又要找谁要干嘛?” 要干嘛?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方筝难住了,她既不是这个小区的居民,在这个小区也没有什么熟人,她总不可能当着小区情报中心‘特别监察’人员的面说自己是来查案子的吧。 不过方筝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 “哎呀,不好意思啊,你瞧我这记性忘记了进小区要做登记,这就来!这就来!” 方筝一下车就在小卖部买了几包糖,在空地上的大爷大妈们每个人抓了一把。 “哎呀!不好意思啊...没想到咱这小区管理的还挺严,出入还要登记呢...大爷,您可真是尽忠尽责啊......” 方筝这么一吹捧,又在香烟糖果的加持下,很快就和空顶上的大爷大妈们唠上了嗑儿。 “小姑娘人还不错,挺有礼貌的,不像现在那些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家伙,一个个的眼睛朝天上望...也不怕什么时候摔了跟斗?” “小姑娘确实挺好的,还有小轿车呢...” “可不是!现在能买得起小轿车的能是普通人吗?姑娘,家里不简单吧?那到我们这小区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大爷大妈们,虽然和你开始聊天,但并不代表他们对你的怀疑减持了一番话里话外,到处都在打探着方筝的来历目的。 “嗨,还能有什么事,我今天来是向你们打听一个人的。” 一说到打听消息,大爷大妈们可来劲儿了,立刻拍着胸脯得意洋洋的表示,就这个小区就没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其他的不说,只要你打听的东西在这个小区里,哪怕是只猫是条狗,算你是一条不会说话不会叫的鱼你也能把你的来历研究得7788,谁都逃不出咱的眼睛。” 第153章 江文苪(十二) 大晴的天,修建十多年的小区里,宝蓝色的玻璃反衬着太阳的光,璀璨非常。 小区门口小卖部外面空地上的谈话仍在继续。 “其他的地方说不准,就这片儿你算是找对了人。” 大爷大妈们表示这话可不是吹牛皮的,自从他们退休得闲后,每天除了东溜达西溜达就喜欢在门口的小卖部这里聚集,无论是东家的夫妻吵架,还是西家的猫抓抓了北家的鱼,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方筝一副找到救星的激动样子,立刻把大爷大妈们得意坏了。 “今日承蒙各位的帮助,真是感激不尽,咱们江城还是好心人多呀......” 方筝感叹着在吊起众人的胃口之后终于步入正题。 “其实各位有所不知,今天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方筝话还没说完,大爷大妈们齐齐抬头紧紧盯着她,七嘴八舌的问道:“找谁啊?”。 “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这个人我其实也没见过。” 一直蹲在角落里,也不接方筝的糖,也不喝汽水的大爷刮骨刀一般的目光在方筝脸上扫来扫去,在其他人还没开口之前直接问。 “姑娘,人你都没见过,那你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呀?” 这位大爷像是这一群大爷大妈们的头头,他一开口,其他人就算是好奇心再重,也按了一下自己的求知欲。 “或许你们觉得我在开玩笑,但事情却是真的,我有个弟弟就在前天不小心走丢了,就在离小区不远的菜市场那一片儿,那孩子天生爱玩一个不注意就从保姆的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玩,等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原来是孩子丢了,难怪。 “既然你弟弟丢了,那和我们的小区你要找的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在大着呢,我弟弟之所以走丢了好几个小时,没有被人贩子给抓了去,其实还要托我正在寻找的那位恩人的福......” 大爷大妈们,齐齐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难怪要跑到他们小区到处找人,原来是救了孩子一命的恩人。 听到方筝极为诚恳的说话,连那位极为严肃的大爷都没再说话,掏出夹在耳朵上的烟,得吧得吧的吸了起来。 这烟是仿真买来送给诸位抽烟人士的,先前大爷接了烟,但却没有吸,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点燃香烟,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其他的大爷大妈们瞬间真诚热情了很多。 “那你可知你那恩人到底是怎么样?做什么营生只要你能说出个大概,咱们基本都能给你推敲出来。” 这么热情真诚的态度方筝心里极为汗颜,他这是为了打听消息撒了多大一个谎啊,欺骗了大爷大妈们的感情。 只是为了事情的真相,有些事情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那可真是太谢谢各位了,我只是听到家里人说,那位恩人是在菜市场买菜的大姐,其他的一概不知,我是想着菜市场卖菜的,很可能住在这一片儿,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 还好昨天下午过来的时候开的是另外一辆车,车牌也不一样,要不然这个谎言的第一时间就被大爷大妈们的火眼金睛给识破了。 千万别小瞧小区情报中心的各位情报员,每天敞开大门的小区进了几辆车?车牌是多少?啥颜色的?车型是什么样子,人家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筝说是第一次跑的这个小区,这是两天时间,开着同一辆车肯定会露馅儿。 “咱们小区以前是单位的分配房,大部分都在厂子里上班,没听说过谁家是在卖菜的,倒是近些年有些人搬走了,就把反购的房子租了出去,你要找的恩人八成是这些租户里面的。” 穿着红色夹棉大袄子的大妈情报最为灵通,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小区的人员,给出了个大概的方向。 “老张,你们2栋租出去的那几套房子有没有在菜市场卖菜的?”红色棉袄的大妈扭头朝着老伙伴询问。 老张吞云吐雾间大脑飞速旋转,脑中储存的相关信息一一过滤,包括其他人也是一样。 不消片刻大爷大妈都得出了自己的意见,一栋有一个卖菜的,二栋虽然没卖菜的,不过也有两个在菜市场卖副食的,三栋外来人员最多,好几件摆地摊的。 “姑娘,在菜市场买菜是有摊位那种还是流动的那种啊?”红衣大妈问方筝。 这事儿本来都是方筝胡纠的,就为了引出四栋案发地的情报,之所以说菜市场买菜,还是因为小卷毛阿姨一直在吐槽楼上那家卖菜的天天打孩子。 对于大妈的提问,方筝想了想斟酌着回答:“这个还真的不知道哎…只是听说是卖菜的,固定摊位和流动摊位有什么区别吗?”。 固定和流动的摊位这区别可大了,固定摊位说明人就在菜市场里面,要是流动的八成是天天被城管追的小摊摊贩。 “我看八成是流动摆地摊的。”那位极为严肃的大爷开口下结论。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大爷不紧不慢的分析。 “要是固定摊位的,小方去问人家就给带路了,之所以囫囵说个菜市场卖菜的八成就是打一枪换一炮的挑挑小贩,因为不熟但又见过所以才给指了一条路……” 听到大爷这么一分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啊!要是固定摊贩一问就找到了,找不到就是没有摊位但又见过的嘛。 方筝心底的汗狂流,大脑一群神兽奔袭,我的天她就是胡乱说了一下,人大爷就给分析得头头是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在方筝汗颜忐忑不安之时,大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把人看穿一般,方筝不自在的把头垂下了一点。 “大爷,俺知道错了,您老先放过俺,老陈他们还等着俺去救人呢……” 方筝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大爷无情的拆穿了她的小把戏,引来大爷大妈们的批斗。 大爷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方筝赶忙趁热打铁把话引到出事的四栋上面去。 第154章 江文苪(十三) “阿姨,那栋楼怎么回事,这么久了怎么一个人都没见进出?” 方筝这话一出,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其他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立马沉默了下来。 气氛瞬间冷凝尴尬! “那栋…那栋房子不吉利,你离远点就是!”红衣大妈不自在的挪动一下屁股,别别扭扭的告诫方筝。 随着红衣大妈的话,众人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扫向四栋,整个楼栋全高六层,采用这些年很流行的全开放上人屋面,楼顶上修建是建有葡萄架等。 平时可以上去晾个衣服晒个棉被什么的,有些勤劳的还在上面种得有菜。 不过四栋的房子大部分被员工反购,成为私人房子之后,顶楼的空间自动划给顶层住户。 有些人继续让街坊邻居继续使用顶楼空间,有一些则是直接在过道儿上安装一扇大铁门,就此还引发了不少邻居之间的矛盾。 很显然四栋顶楼的住户就是第二种,原房东把顶层自动划到了自家地盘,又因为得罪了其他邻居生活不得劲儿,直接摆烂搬走了。 搬走之后房子就租给了别人。 “说起来四栋顶楼那一家的女人是不是也是个卖菜的?”红衣大妈低声想要寻求老伙伴的认同。 “应该是吧,我经常见那家的女人挑着个摊子到处买菜!” 一说到四栋顶楼那一家,大爷大妈们可谓是五味杂陈。 老孙家的不干人事,当初因为楼顶和下面住户闹了龃龉,被其他住户排挤之后气得住院,临搬走还要给其他人添堵。 租房子给谁不好,非要租给一家带着四五个孩子的破落户,那家的男人脾气不好三天两头打孩子,每到半夜那凄厉的哭声就吵得其他人睡不好。 要知道人老了本来觉就少,再这么一吵谁还睡得着,一想起这些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甩脑壳。 “小方要找的不会就是四栋那家卖菜的吧?”有人问。 “不会吧,那家人能有这么好心?”有人立马反驳。 最后红衣大妈下结论:“那家的女人还是不错的,一个人辛辛苦苦带几个孩子不说,白天还要出去卖菜挣钱,上次我在她那里买的菜水灵灵的足秤足两说话也和气,也就那家的男人不干人事”。 最开始打孩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其他住户前去交涉,结果那个男人横眉竖眼嘴里骂骂咧咧的张嚷嚷着,这是他的家事,无论是打老婆还是打孩子都没有其他人管的余地。 后面闹大了,就算把警察叫过来,男人也不带怕的,嘴里横竖就一句话。 “命都是老子给的,打两下怎么了?有本事你把我抓进去啊,不打不成器,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不让打自家儿子的,也就现在新时代了,要搁到古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当儿子的还能说个不字!” 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吗?这像是人干的事儿吗? 不是! 那个男人左右和邻居闹了一场,如果你以为这就完了,只能说你想的太天真了。 那一次事情闹大以后,男人每天半夜变本加厉的在屋里磨刀刷刷刷的磨刀声激得人牙齿打颤,要是有人找上门和他理论,他还提着那把磨得寒光沉沉的刀在小区里四处乱窜。 说到这里,说到这里小区门口空地上的一群大爷大妈们无不是义愤填膺。 对着方筝一顿吐槽之后,穿着红色棉袄的大妈指着小区花坛中央栽着的那棵桂花树给方筝看,让他看看那个疯子到底干了些什么。 “看到没?就是那棵树,天杀的,半夜不睡觉对着那树一顿乱砍,好好的一棵树被他霍霍成这样。” 树被砍几下不会死,可能那就难说了,都是血肉之躯上有老下有小的谁又能和神经病计较。 就此其他人都怕了他,就怕那人真脑子有病,到时候他打杀了你还什么责任都不用付。 这么一系列做派大部分的人围绕着这一家子走,也有血性大的走在路上碰到这个男人,挥舞着胳膊威胁着让男人老实点。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面对这些孔武有力的汉子高也不提了,架也不打了,表面上看着是怂了怕了,实际上那天晚上他打老婆和孩子的声音一定会更加剧烈。 第2天他老婆出门买菜的时候,脸上必定青一块紫一块的。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女人似乎把这一条老祖宗的名言贯彻到底,无论是周围的好心人,还是派出所的同志在调查情况的时候,女人都咬紧了牙关说是自己摔的。 怒其不争,恨其不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女人自己不反抗的情况下,谁也不能看着她的手让她去反抗吧。 所以最后的最后,就是没有最后。 于是久而久之哪怕是再遇到那个可恶的疯子,也只是把头换到另一个方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就算是有了正气感爆棚或者脾气暴躁的,遇到那个疯子也会按捺下自己的脾气。 一想到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和孩子们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愧疚感。 你说为什么小区里的人不想办法把疯子一家赶走? 只能说还是小区里的大伙儿心软了,疯子在这一片名声大得很,要是把他们赶走了,附近肯定没人敢再租给他们房子,到时候这些无辜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儿,左不是右也不是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所有人把这一家子基本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可他们一家又确确实实的住在这个小区里。 “多谢大伙儿了,大家说的我都记下了”说完方筝就站了起来,表示她要挨家挨户的去问。 整个小区就那么几户卖菜的,方筝嘴上说着挨个去问,实际上也是为了摸排更多的信息。 小区修建已经有些年头了,狭窄的楼梯间唯一的照明来源就是一侧墙壁上的花格窗。 第155章 扑棱着翅膀朝着唯一的光亮处飞去 白色的墙壁上斑驳着纵横交错的各种污渍水渍,方筝和老六一步步的走在楼梯上,起脚带起的风卷起一粒粒微尘,丁达尔效应小下,微尘在阳光里,慢慢上升又降落。 转角处堆放着很多杂物,越是靠近顶楼杂物越多,狭窄的楼梯间越加难以通过。 就这,要是要是消防部门的同志来了,眉宇间的皱纹应该能夹死蚊子吧? 突然一连串的黑影从方筝和老六两个人缝隙之间,以极快的速度窜入墙角的杂物中,快得方筝都没有看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两个人被吓了一跳,特别是老六,是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双手双脚紧紧的抱在栏杆上。 “老....老大,刚刚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从咱们的脚底下穿过去了......” 老六哆哆嗦嗦的试图求证,话还没说完把头转了一个方向,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剧变。 方筝甚至来不及和老六说一句话,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的老六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 半晌之后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头顶上的黑暗,双唇颤颤巍巍的蠕动着,喉结急速滑动惊惧之下吱不出一声儿。 方筝顺着老六的手指方向看去,粗粗一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方筝扭过头再次朝老六看去,心里想着这家伙不会是看到什么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脏东西了吧。 或者这家伙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不过看老六眼眶大张瞳孔微缩,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用力的模样,又不像是作假。 方筝再次把头伸过去,探出半个身子无限趋近于老六仰视的视线,在眼睛逐渐适应之后,忍不住惊骇出声。 方筝终于看到了老六惊惧的来源。 只见他们视线达到的楼梯顶上,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点儿。 再仔细一看那些红点像是一双双的眼睛,脑袋后面还有身体的轮廓,在方筝也大叫出声,隐没在黑暗中的小动物受到两个老六接二连三的惊吓之后,扑棱着翅膀朝着唯一的光亮处飞去。 待这些将所有光亮堵住的小动物全部飞走之后,方筝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小动物她见过,这么多的小动物她也见过,可这么多的小动物出现在这样恐怖的黑暗楼梯顶上,还是在这么紧张恐怖的情绪之下,说真的,她刚刚真的被吓到了。 可惜方她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方筝拍了拍老六的肩膀,示意这家伙快点从栏杆上爬下来。 刚刚他们俩又是惊叫,又是小动物振翅扑棱声,这么大的动静儿,要是楼上这一家,同时被小卷毛阿姨和刚才遇到的大爷大妈们共同提到的奇葩疯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事先有了准备他们还查什么? 今儿搞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来寻找江文苪母女和老陈他们失踪的真相嘛。 脑子里有万种念头,现实中也不过是思考一瞬,方筝微抬下巴示意老六快点儿从栏杆上下来,距离目的地也不过就两三层楼的距离,那疯子男人今儿她是非见不可。 方筝抬脚略微不耐烦的转身准备上楼,久久没听到老六回应之声,只得再次提醒:“老六快点!”。 又等了两三秒钟,老六还是一动不动,连日来的疲累已以及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三两步上前一个琴拉手,正准备将老六提溜下来,老六那被吓到天外的魂儿像是终于飞回到了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筝从来不知道能从一个男人的口中发出这般凄厉撕扯喉咙的尖叫。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六一叠声儿的叫。 重复着的一声声老大,像是给他带来勇气一般。 就是这一声声的呼唤,将方筝从崩溃的边缘拉扯了回来,直到这时候,方筝才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不对。 这些年无数的经历让她脱胎换骨,脾气不说什么稳如泰山荣辱不定惊,至少不该如现在像一个中二时期的炮仗一样。 此时此刻方筝的心里通过无数的念头,但有一条她是确定的,这个地儿蹊跷得很,绝对有毛病。 猛的吸了一口气,方筝探出身子再次抬头,顺着刚刚做过的事情重复视线,这一次头顶上没有密密麻麻的红点,也没有不该出现在城市的小动物。 只有..... 直到看清楚头顶上是什么东西以后,方筝发誓她刚刚大脑空白了至少10秒钟的时间,在那短短又漫长的10秒钟里她的魂魄好像离体了一样。 这种感觉是方筝贫乏的语言词汇所不能形容的,那种身体失去掌握的感觉让她极为心慌恐怖,然而再恐惧也没有此时此刻看到的景象让人害怕。 恐怖片里面那恐怖又扭曲的场景也就这样了吧。 没见过人头吗? 这个问题如果拿到大街上做街头采访,100%的人会说这有什么稀奇的? 大街上到处都是,哪怕不出门也能天天见,现在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一块镜子呢? 见不到别人的,难不成自己的还没见过吗? 那七窍流血的人头你有见过吗? 这个问题绝大部分的人,会摇着头告诉你自己肯定没见过,也有一部分的人点点头表示肯定,他们会说自己曾经看过某某恐怖片,恐怖片里面经常会有的场景。 那密密麻麻七窍流血的人头你有见过吗? 这样的场景就算是想想,也足够让人起鸡皮疙瘩,或许也只有胆子最大的那一小撮人曾经在那些猎奇血腥的小电影当中看过此类的场景吧。 可如果你见到的是出现在你头顶密密麻麻七窍流血的人头你还能稳如泰山吗? 方筝肯定的回答你,不能!绝对不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此刻楼梯顶上,在小动物们飞走之后露出的天花板上,倒挂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人头,一双两双,三双四双五双六双......约摸着几十双眼睛齐齐的朝下。 无论是谁只要伸出头朝着旋转栏杆中间的视觉盲区,往上看去就可以和这些迎风招展的头‘相亲相爱’。 第156章 你别怕!老大罩你! 一月的天气极冷,江城虽不比靠近西伯利亚的北方城市那般滴水成冰,但此时的温度也在零度上下浮动。 变化无常的天气是连本地人也有些头疼的存在。 这不,刚刚还多云能见太阳花儿的天气,不知为何突然阴暗了下来,远道而来的西伯利亚冷风穿过楼道墙上的花格窗,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踩到了某一只野猫的尾巴,吃痛的野猫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咆哮,比它求偶期的嚎叫声还要‘凄惨’几分。 方筝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齐刷刷冒出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朝着同类靠近。 背上的汗毛竖起如标兵,一月全年最冷的时候,她的额头居然能违背常理冒出细密的汗珠。 妄是这样,她也不得不拿出老大的气魄,当老大的无论如何也得在小弟害怕的时候冲到前面。 “没事,这或许就是大爷大妈们说的那个神经病到商场里捡了别人不要的模特人头挂的那上面,老六,你别怕...” 小弟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一脸无语。 老六:(= =)老大虽然我读书少,但也有基本智商的...... “也...也有可能,那家伙是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变态,天天躲在家里化妆也说不定,当然还有可能是那家伙感受到了大伙儿对他的不满,想要重新做人当个美容化妆师也有可能的,只...只是他的技术不好,所以才要好好的练习嘛,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六,我们不该歧视想要重新做人的神经病对不对......” 这话方筝也不知道是说给老六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红色液体滴到了老六的脸上,接着方筝的额头上也滴到了一滴。 冰冷的液体被风一吹,像是冻住一般,死死的粘在皮肤上,紧皱的触感下,方筝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指触摸被滴到液体的地方。 “原来没有被冻住啊?还以为被冻住了呢。”要是真的被冻住了,方筝还准备用指甲把它抠下来。 指尖黏黏的触感迫使方筝抬高的左手,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刚准备抽到鼻尖闻一闻,突然老六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惊声尖叫,方筝被吓得一哆嗦。 本来就神经紧绷的方筝,在老六这么一高声刺激下,下意识的以为老六又发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老六屁滚尿流的松手从栏杆上爬下来,一把抱住方筝的裤脚,方筝则是不管不顾的扛起一百多斤的老六一路尖叫一路跑。 此行之前,方筝可以用自己曾经拥有的那几个手机平板里,几百上千个g的珍藏,拍着胸脯打包票,自己绝对拥有丰富的恐怖片恐怖游戏经验,绝不会像某些片子里的主角一样哇啦哇啦的大叫。 打脸来的太快,扁平的屏幕你看到的和真实身处的场景所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 一口气跑到楼梯口,见到小区中央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个人才找回声音,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人类世界。 这人类该待的地方!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老六闭着眼睛不管不顾的高声尖叫。 昨天这里才刚刚发生了凶杀案,本就人心惶惶的小区住户,一听到老六这么一叫,瞬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刚刚还坐在小区门口小卖部空地上的大爷大妈们,那是烟也不抽了,糖也不嚼了,火也不烤了。 也没见什么口令,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急匆匆的往方筝两个人所在的位置跑。 不大的楼梯口内挤满了人,方筝抱着老六望着眼前的人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她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时候,已经有心急的家伙准备冲开堵在门口的两个人上楼一探究竟。 那人刚跨进楼梯口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拉住。 “这不是周家的二小子,你跑什么跑?”一个刚刚和方筝在小卖部外面的空地上说过话的大爷拉住心急的年轻人把人拽了回来。 “邓万良他爷爷你拉我干什么?没听到说是杀人了嘛,我总要上去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骗人的。”小伙子很是心急。 昨天晚上的热闹他去了同学家没有看到,今儿碰到了非得凑一凑不可。 真的假的?一看就知道。 老头子一巴掌拍在小年轻的后脑勺上,嘴上嚷嚷着教训。 “你这小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都不问清楚得吗?那上头可是死了人的,连警察都说了,让其他人没事别往上面跑,啥热闹都想看,也不怕引火烧身,现在的年轻人哪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老头子叨叨叨的说个没完小年轻儿听的翻白眼儿,基于尊老爱幼的行为准则又是同学的爷爷他也不好说什么值得不耐烦的,低着头听他啰啰嗦嗦废话。 老头子话越说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就在方筝想做这个恶人打断老头子之时,其他的大爷大妈们开口了。 其实他们也不爱听邓老头儿啰嗦,这老头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话是越来越多,脾气是越来越古怪,要不是看着年轻时候的情份儿,谁想带他一起玩儿。 “老邓,还有完没完了?话这么多还不如先听听这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 “对啊,姑娘你到底出啥事儿了?你不是去找你恩人了吗?难不成卖菜那家的媳妇儿真被她男人给打死了?” 这个恐怖的猜想一出口,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就变了。 “嗨!你这家伙说啥呢?两口子打架不是正常的吗?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平时打打闹闹的,哪可能出人命想太多了吧。” 穿着中山装的大爷立刻打断了同伴的猜想,在他们这一代人看来,夫妻吵吵闹闹的很正常,可若是真动手把另一半给打死了,这就不光是刑事案件,而是刑事案件了。 多么骇人听闻的话语,方筝听的中山大爷的话,立刻想开口反驳,都啥年代了还什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打老婆难不成还还是什么光明的事吗? 所有打老婆的男人都该死。 第157章 在面相学上可不太好 “宋老头说啥呢?怎么打老婆不打老婆的,就是有你这种思想,人民的幸福生活才提不上去,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老古板思想哥在大清朝呢,就让你平日看点乱七八糟的,多看点法治节目......” 说的漂亮! 对,就是要这么怼,就是要这么怼死他! 让他们不把女人当人看,让他们把老婆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方筝星星眼的朝着说话铿锵有力的紫衣阿姨望去,只因阿姨像是察觉到了方正的崇拜,轻轻的哼了一声抬高下巴,一副姑娘你学着点的模样。 “淑芬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说那个男人虽然神经病,不过应该做不出什么杀老婆的事情来,你看他这来了不是挺久了吗?咱小区也没见谁被他砍伤过?” 老宋头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那个神经病虽然平日里不像话,我确实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小区里的大人小孩被他弄伤过。 “唉,我说你们说这些干什么?时间耽搁久了真出了事儿该咋办?还是先问问这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出来开始当和事佬了,眼见着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老宋头和紫衣的淑芬阿姨停止了打嘴仗。 “对呀姑娘,我们都问了你这么久了,你不是去找你恩人了吗?到底找着没有啊?什么杀不杀人的,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对呀,你不是去找你恩人了,你的小兄弟说什么杀人了,难不成3楼的尸体昨天晚上没被警察拉回去?”某人快人快语的摸着下巴揣测。 “不可能我昨天晚上亲眼见到那群警察把尸体拉走的,怎么可能还留在出事的那家!” 前面那个人刚说完的揣测,立刻就被下一个人推翻。 一群大爷大妈围着方筝七嘴八舌的各种指点,每一次方筝想要开口,就被其他人更高的嗓门压了过去。 众说纷纭之下谁都想发表言论,不过谁的言论都都无法说服另外的人,最后所有人只能把矛头瞄准方筝。 “你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办事却这般磨磨唧唧,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儿来,现在的年轻人呢,做事情哪像我们当年......” 不是! 大爷大妈你们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此时纵有神功在世,方筝又能怎么办?她总不可能把这群老头老太太挨个修理一遍吧。 嘴边的千言万语都化为苦笑,一声己不可闻的长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见。 “姑娘!你们是跑到3楼出事的那地方去了嘛,都跟你们说了,那地方不吉利!不吉利!你们怎么就不听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红衣大妈跑到最后,前排最好的几个位置已经被人占据,好不容易从缝隙中挤到最前面来,一看到面如菜色的两个人立马开始教训。 “不是三楼!不是三楼!是楼顶!楼顶上蝙蝠!红色的眼睛!人头!密密麻麻的人头!血!到处都是血!下雨!血像下雨一样唰唰唰的往下落!往下落!落到我们的身上,到处都是红的,红的!到处都是红的,人头!全都是人头,全都是人头,杀人了!杀人了!” 红衣大妈的超大嗓门终于把老六的魂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里叫了回来,一看到面前杵着的大爷大妈们,正了正神一张嘴突突突的啥往外面倒。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丧失了部分的语言功能,他说的话愣是没有几个人能听懂。 大爷大妈们听到他的说词像仿佛像听天书一样,看到大爷大妈们压根儿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老六急得团团转,瞪大了眼眶肢体不协调的,拉着离他最近的大妈一个劲儿的要把人往楼上拉去。 ‘你不是不信我说的吗?那你就自己亲自去看一看!’ 老六这一副癫狂的状态,把大妈吓了一跳,方筝立马站出来,也不管自己咚咚咚跳的飞快的心脏,一巴掌打在老六的后脑勺上,老六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看着她。 “老大,你打我干什么?” 这一声老大彻底出卖了方筝,刚刚她还谎称老六是她弟弟,然而谁家弟弟会叫自家姐姐老大的。 在江城老大一般就都是混社会的小混混对大哥们的尊称。 大爷大妈们很快抓住了老六语言上的漏洞,严肃的目光像要把方筝凌迟一般。 方筝弯腰双手合在一起抱拳,做了一个讨饶的姿势。 “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不好意思,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谈,以往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多担待,当务之急还是楼顶上的蹊跷,我弟弟形容得或许不准确,不过那上面确实诡异非常,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你们亲自去看一看!” 大爷大妈们将信将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对满口谎言的方筝先盘问了来呢,还是相信两个小年轻的话到楼顶上去看一看。 “老话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成双,你空口白牙的说什么杀人了,要我们大伙儿跟着你往楼上走,昨天警察走的时候让我们不要上去,要是我们这一群人急吼吼的上去破坏了案发现场这个责任算谁的?” 就在其他人迟疑之时,刚刚被老伙伴下了面子的老邓头开口了。 “当然老头子这话也不是说你们是在说瞎话,只是凡事总要拿出个证据来吧,大伙说是不是呀?” 老邓头话里话外拿警察来压方筝。 这老头啥意思啊?从刚刚开始话里话外就不让上去,难不成是心里有鬼? 要是他率先不差那么一脚,刚刚那个小帅哥已经上去了,还用得着她方筝现在在这里费这么多口舌,口水都说干了。 眼前这个穿着铁灰色中山装的老头儿个子不高,一张国字脸,看着还算有福的长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方筝总觉得这人眼睛里藏着奸细。 一双眼睛眼白多黑色的眼珠子少,典型的上三白眼,在面相学上可不太好。 第158章 楼道之上 本来刚刚已经意动了,其他人却在老邓头的暗自威胁下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对呀,要是他们这些人上去破坏了警察口中的案发现场,到时候警察怕不是得来找他们的麻烦。 他们都这把岁数了,可不想去局子里喝茶。 “那个...姑娘你别生气啊,老邓这人说话直做事不经大脑,你可千万别和他计较,只是有一句话他也说的对,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上面出事儿了。” 看的气氛不佳,红衣大妈适时站出来打圆场,大妈是真的很喜欢方筝。 说话率真个性爽朗,样貌还很有几分,前一段时间闹得风风火火的那家大超市老板的样子。 大妈这人出生在战争年代,成长在曲折着,经历过吃不饱饭的饥荒也见证了高速发展的新时代,作为时代的见证者,这辈子就喜欢有自己事业的女强人。 证据?方筝捏在手里黑色的大哥大一脸苦涩,她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呀? 当现在是后世手机摄影发达的时代吗? 用手机记录生活的时代,自然什么都好说,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彩色的能够有高清像素的手机发明出来没有? 唉,她现在还是吃了时代的亏啊,要是有一个有高清摄像头的智能手机,他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啊,直接一个高清4k蓝光视频亮出来,就看眼前这些大爷大妈,还有什么话说。 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方筝的脑子依然转的飞快,突然瞧见自己手上的红色。 立马喜上眉梢。 “看!我弟弟脸上和我额头上的这些红色的东西都是在楼梯上被滴到的!这就是我们没有说谎的证据!” 说完方筝把头往大爷大妈们眼前一凑。 随着方筝手指指引的方向,大爷大妈们立刻把目光放到了放在额头上那个红色的水滴印记上。 也不知道刚刚那红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凝固在方筝的额头上。 刚刚下楼的时候,方筝已经将沾染了液体的手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并没有闻到想象中的铁锈血腥味,反而带着一股子属于植物的苦臭味。 “你们看就这个!这就是我们刚刚在楼顶上被滴到的东西,这红色的东西虽然不是血液,但是这个臭味儿你们闻一闻。” 方筝已经发现了这个植物的臭味儿,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刺鼻,反而闻久了有一股头昏脑胀的感觉。 她心中有一个大概的想法,但此刻人生地不熟,而且大爷大妈们已经发现了她先前的谎言,若是她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不光不能打消大爷大妈们的去疑虑,反而或许会引火烧身。 方筝粘着红色液体的手在大爷大妈们面前晃动了一圈,所有人都闻到了那股子的刺鼻的植物苦臭味儿。 有些鼻子灵受不了的,直接把头扭过去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只有最开始不接方筝烟的那个严肃大爷不然一把抓方筝的手,使劲的闻了一下。 他或许是在什么地方闻过这个味道,但是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疑惑充满了他的眼睛。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很焦躁,但却没有任何人催促,就连已经感受到手腕生疼的方筝,也任由大爷抓着她的手使劲回想。 突然! 大爷一把放开方筝的手,掀开挡在他面前的人,不管不顾的往楼上冲去。 “老吴!老吴!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你跑什么跑呀?”红衣大妈一边追一边问。 腿脚灵便的仿佛二三十岁的小年轻一般,然而在他们之前刚刚第一个和老邓吵架的小伙子早已经悄悄的溜到了楼道之上。 中二期的年轻人总是有反叛心理的嘛,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对刚刚阻拦他的老人不屑一顾。 都什么时代了,还抱着什么老思想,活该被时代抛弃。 年轻人一边走一边挑拨的四处打量,1楼就和他们其他楼都没什么区别,堆满了住户的自行车。 粗略打量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藏匿尸体的地方,立刻朝着2楼走。 在年轻人强大的执行力下2楼也很快就被他走了个遍,除了那些上锁的房间,其他能藏人的地方都被他翻遍了。 小年轻,相信刚刚上来的一男一女,据说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也不太长,他们肯定没时间挨个把锁着的房间打开,所以出事的还是在其他的楼层。 3楼是小年轻重点检查的对象,听他家里人说昨晚上出事的地点就在三楼,那个被警察带走烫着卷毛的老女人小年轻也曾经在小区里碰到过,只是没说过话不熟而已。 说实话,在3楼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小年轻还是很沮丧的,出事的那个房间门口有一个执勤的警察在那边守着,小年轻害怕把事情闹大把楼底下那群老头老太招上了对着他说教就没走过去。 然而他没过去,还是被那边的警察发现了。 早在方筝两个人急吼吼的从楼上尖叫的跑下来就惊动了在这边执勤的警察。 只是碍于自身公务在身,不能擅离职守所以才按耐住好奇,如今正好有个半大小子送上门了,还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唉,小伙子来来来到这边来!” 小年轻听到警察召唤,还以为自己偷跑上来的事被人发现了,条件反射的立马逃离现场往楼上跑去。 一口气跑到顶楼双脚陷入黏腻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之中,才惊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就在小年轻想再也不探寻知识,贴着耳朵突然听到一句话,耳边呼呼呼的凉气从头到尾仿佛冻住了他的全身。 “小子,你看到了吧?” 小年轻想转身被钢筋铁骨般的大手钳住,一把灌入楼梯旁的垃圾堆里,黑色塑料袋里装着的不知明物体发出一阵阵腐臭味,熏得他胃里直翻滚。 脖子被人死死的掐着,肺里越来越少的空气,让小年轻的大脑开始恍惚。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又遇到了什么事,他还这么年轻,如果就这么在这里交代了,那多不划算。 显然一直控制他的男人并不想要他的命,在小年轻晕过去之后,不屑一顾的将它彻底抛到垃圾堆上。 第159章 段家兄弟(一) “如此好货就这么杀了太可惜!” 男人对着昏迷的小年轻上手直接摸,像是打量猪仔一样的评估,口中喃喃自语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就在他想扛着小年轻回到屋子之时,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他扇飞在地。 “哥,你打我干什么?” 脑子少根筋的男人摸着被打得绯红高高肿起五指山的脸,不知道自家那聪明的大哥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平时他到外面把人扛回来的时候,大哥还会夸奖他说他干的好,说他干的棒,下次再接再厉。 有时候甚至还能得到一只烧鸡的奖励。 为了夸奖为了鸡,崇拜大哥的少根筋的男人一直为此努力着,今天接二连三的有好货送上门来,前两个货被吓一吓就逃走了,少根筋的男人还为此感到可惜。 如今又上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猪仔,四肢健全身体健康一看就是好货,要是卖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还问打你干什么?老子给你的交代,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没看到对面楼上挂着那条红色的裤衩子吗?” 段老大指着自家缺根筋儿的弟弟恨铁不成钢。 干他们这一行的基本上都是团体作案,有人干脏活有人望风,今儿一大早对面六楼就挂起了红色的裤衩子,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 更何况昨个儿三楼发生了命案,警察来了一波一波又一波,他们躲在楼上生怕警察察觉到什么不对? 中间有警察上来做笔录,要不是段老大的老婆机灵把警察糊弄走了,但凡那些条子进屋看一看就能察觉到不对。 未免夜长梦多,今儿个一早,段老大就和老婆把房间里关着的猪崽子转移了出去,刚刚转移走最后一个,还没等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家不成器的弟弟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换成你,你能不气吗? 段老大猛猛地深呼吸,平复下即将按捺不住的情绪,对上自家弟弟崇拜懵懂的眼神,暗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去去去!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从楼顶上翻出去到二姑他们家去躲两天,没我的命令,不准回来!” 段老二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大哥表示他不想去,二姑家的霸道儿子不是个好相与的,每次去他家那个可恶的家伙都要让他趴在地上当马骑。 “哥,我能不能不去啊?嫂子还说今天晚上做红烧肉呢,我不想去。”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就你这样子啥话都不用说,直接给人当把柄。” 在段老大疾言厉色之下段老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段老二走了他留下的烂摊子还在,看到刻意摆放在杂物堆里生死不知的小年轻,段老大和段老二一样垂涎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弟弟脑子不灵光,眼光倒是不错,多好的猪崽儿啊,无论是卖到黑矿里去做工,还是卖到国外去都是紧俏货。 ‘算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目前这道坎过了再说,反正猪崽就在这里,等他下一次换根据地之后,就可以回来再把人绑走。’ 权当多养几天了? 段老大轻松地将小年轻提起来扛在肩上,一脚踹开房门后,就把小年轻扔到了夫妻俩睡着的床上。 恰巧此时他老婆从外面回来,夫妻俩低声交谈了两句,段老大就转身出了门。 这里昨天发生的凶杀案引来了条子,此时已经不安全了,撤退势在必行,有些东西能丢,有些东西即便是到死也要带进棺材里的。 ...... 黑暗的环境里所有人都在行动,段老大在为自己的撤退做最后的准备,火急火燎的吴大爷也做着最后的冲刺。 段老大灵敏的耳力就听到楼底下传来的一阵阵脚步声,其中有一个还是他最为忌惮的那个老头儿的脚步声。 一群人呼啦啦的跑上来,方筝提着老六不甘示弱地跑在前面,也就比跑得最快的吴大爷,晚了那么几步而已。 “老吴!老吴!老胳膊老腿的,你跑这么快干嘛?小心闪了腰!”红衣大妈别看年纪大了,这腿脚可不比年轻人慢多少,一直紧紧的跟在方筝背后。 一边跑还能一边呼叫前面跑得最快的吴大爷。 然而无论红衣大妈在后面叫什么,大爷三两步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方筝在心里暗想这大爷怕不是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吧。 走到刚刚把方筝和老六吓得一哆嗦的那个地儿之时,方筝拦下了跟在后面的一群人。 势必要让他们也体验体验她和老六曾经感受到的惊悚感,免得说他们骗人。 “这里!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大伙儿像我这样从栏杆里把脑袋伸出去往天上看!” 方筝在前面打了一个样儿,后面的人依葫芦画瓢跟着方筝往头上看,方筝还以为大爷大妈们眼神儿恐怕不好,第一眼可能会看不清楚,结果再一次被啪啪啪的打脸。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电脑手机这些电子产品刺激眼睛影响视力,大爷大妈们最多有个老花眼,近视眼那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众所周知老花眼都是越远的地方看得越清楚,越近的地方越模糊,此时他们所处在的楼层和楼顶还有一定的距离,大爷大妈们顺着方筝指引的方向往头顶看去。 虽然没有了蝙蝠趴在楼顶上睁着密密麻麻的红点眼睛一般震撼的场面,不过那些把方筝二人吓得肝胆俱裂七窍流血的人头已经足够洗刷他们的嫌疑。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分贝并不比刚刚方筝发出的小多少。 在尖叫完之后,终于回魂了诸位大爷大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啥玩意儿?这啥玩意儿?我们小区里怎么会出现这么恐怖的玩意儿?” 大爷大妈们见多识广啊,虽然现在光线不佳,头顶上的那些人头又着实令人恐怖不过大爷大妈们还是没有把那些人头当成真正的人头,跟方筝之前猜测的一样,或许挂在上面的,只是有人恶作剧从商场偷来的模特人头而已。 第160章 段家兄弟(二) “是哪个龟孙子不要命的乱搞,等老子知道是谁搞出这些,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有人放着大话,只是声音里多少有点带颤音。 “大伙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和我弟弟刚刚看到的,你们看那些人头上面是不是还在流着红色的东西,那玩意儿就是刚刚滴到我脸上的。” 方筝一说完,大爷大妈们拍着他的手背表示无声的歉意,方筝倒是不在意,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凭什么要你一出口人家就相信你呀。 “我觉得楼上肯定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要不然搞这些东西出来干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红衣大妈对着老伙伴们发表自己的意见,小区里谁不讨厌那个神经病啊,也就看在他老婆和小孩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早知道他在这上面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要把这一家子赶出去。 大不了!大不了!在郊区给他们租个平房,也算是小区里的大伙儿对那些无辜的孩子们最后的怜悯。 投生在这种神经病的家庭,这些孩子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希望他们快快长大,赶快脱离这样的原生家庭。 ...... 先前被段老二掐晕的小年轻,在一阵刺鼻的味道中从昏迷中苏醒,没来得及睁眼就回忆起了刚才被人锁喉的恐惧感。 害怕之下立即张牙舞爪的挥动着双臂,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小年轻嗦嗦着缩在床角,下意识地拉过被子挡在自己的面前。 环顾四周没发现屋里有其他男人的痕迹,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身材矮小的曾经见过的挑着担子卖菜的女人,小年轻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哎哟,小伙子你醒啦?” 女人热情地端了一盆水过来,准备给小年轻擦脸,刚刚受过刺激的小年轻还是很有防范意识的,女人一靠近他就立刻瞪圆了眼睛,若使女人稍有一动他就会立即暴起夺路而逃。 女人歉意的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把水盆放在床边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之后,小年轻才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就着水盆的倒影发现自己脸上真的是黑一块红一块的,脖子上还有清晰的掐痕。 “嘶嘶嘶......” 小年轻每擦一下就叫一声,脸上身上被摔肿的地方就不说了沾水就疼,他的脖子更是受伤严重,喉结和声带明显受了伤,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刚刚处于紧张状态之时还没有发现,这会儿只要一开口说话,小年轻就发现自己的喉咙一扯一扯的生疼。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那男人还以为你是小偷跑上来偷东西的,没看清楚人就胡乱动了手。” 女人能和蔼可亲的对着小年轻安抚。 “明知道是个神经病,还把他放出来你这是助纣为虐!图财害命!”小年轻不顾自己脖子的伤痛,扯着嗓子使尽浑身力气大吼着。 小年轻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恐惧都吼出来一般,天知道在他被人掐着脖子昏迷前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不过作为人的第六感,小年轻儿直觉到那个男人不怀好意。 女人低着头在心里暗骂了自家小叔子一句,脑子缺根筋的玩意儿就会捅篓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是附近真的丢了人,肯定会招来警察,他们这么显眼的一家子铁定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不...不好意思啊......我男人小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平时人好好的,可就是有时候脑子做不了主,还请你多担待,千万不要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了,我们这一家子可就无处可去了......” 女人酝酿好情绪,抬起头泪雨连连可怜兮兮的望向小年轻,口中不断的求饶。 像是生怕小年轻把她神经病丈夫对小年轻做的事说出去,说完生怕小年轻不同意在皱巴巴起毛球看不出材质的裤子里兜儿掏出皱巴巴的二百块钱要塞个小年轻。 “大兄弟你可别嫌少,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女人用脏兮兮的围裙擦了擦眼睛从床边站起来就要跪下去。 小年轻刚想说谎,从另一个屋里跑出一个10来岁的小男孩儿。 “妈妈你别哭,我不要书包了,我也不要新的文具盒了,你把钱都给哥哥,咱们求求哥哥,千万别把爸爸抓走好不好?” 女人和自己心爱的儿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两张相似的脸委屈巴巴渴望的看着小年轻。 “哥哥,我知道爸爸刚刚犯病了,你原谅他好不好?他不是故意的...要是把我爸爸告了,我就没有爸爸了......” 小男孩拉着小年轻的裤腿儿,苦苦的哀求。 此情此景直接把小年轻的大脑cpu干烧了,小年轻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恶霸,把这母子俩怎么了呢? “不是...你们先起来好不好?” 年轻人伸出双手想要把母子俩拉起来,结果这个拉到一半那个又跪下去了,那个刚刚扯起来一点,这个又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大兄弟,你不原谅我男人,我们母子俩就长跪不起,你一日不原谅,我们就跪一日,直到你原谅的那一天。” “哥哥,你要是不原谅我爸爸,我和妈妈甘愿跪到你原谅的那一天......” 方筝是没听到母子俩说的话,她要是听到了铁定白眼一翻,这道德绑架有完没完? 你想跪就跪呗,就算是跪到死,那也和她方筝没关系,无论你跪不跪,想跪多久都不影响她的决定。 像这种情绪不稳定的神经病早点关到精神病医院里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免得的害人害己。 不然此刻的小年轻年纪还不大,可不像方筝这样经历两辈子,特别是上辈子后世网上各大app里面上传的绑架的案例多了去了,就算自己没遇到过,但肯定能在上面看到别人遇到五花八门的道德绑架。 是不可能上当,也不可能被道德绑架,但小年轻可没这样的心性定力,母子俩也是看准了小年轻脸皮薄不经事这一点,才搞这一出道德绑架。 第161章 多年前的往事 显然母子俩这个计策是成功的,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情的话。 时间回到10分钟以前,方筝让跟着她的大爷大妈们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在自己亲身经历过后,大爷大妈们瞬间对方筝和老六和颜悦色起来。 方筝惦记着楼上的真相,在证明完自己没有说谎之后,立即拉着大爷大妈往楼上奔跑,她可没忘记那个严肃的老大爷一马当先往楼上跑去了。 这么大年纪的老头,无论年轻时多么辉煌多么厉害,随着年纪变大,身体机能降低,要是遇到三五壮汉被打伤了怎么办? 她方筝别的不说,好歹人年轻又练武多年,随随便便打趴几个成年人不在话下,更何况还有其他这么多人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就算楼上藏着一窝亡命之徒她也能拖延时间。 据她所知发生了恶性事件人命官司的犯罪现场,在接下来半个月以内警察同志都会派人过来留守。 到时候跑过去嚎一嗓子,管你什么妖魔鬼怪都要臣服在热武器之下。 方筝带着人一路烟尘滚滚的往楼上跑去,跑到7楼和8楼转角处时,就着昏暗的灯光,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的影子照映在对面的墙壁上。 看那只留着短短头发的小平头,方筝瞬间想到了先他们一步跑上来的大爷。 大爷是在和谁对峙吗? 想到这里方筝立即加快了脚步,然而就算她此刻神功在世也寸步难行。 楼道内不知道是刻意摆放还是房主有收集废品的癖好,放了无数垃圾,发出一阵阵的骚臭味儿。 无论是楼梯还是楼道,两侧都堆满了杂物,整个向上的通道内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供人通行的只有足够一个人侧着身子走的缝隙。 就这,还有随时碰到脑袋的危险。 除开这些方筝还察觉到脚底下杂物堆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个黏黏腻腻的像是某些不正规酒店十几二十年不做卫生的后厨。 一脚下去稍不注意就可能滑倒,有些地方粘性太大若是穿个浅口鞋,那你这鞋子就别想要了,一定会和地板死死的粘在一起,拔都拔不出来。 在场其他人也发现了异样,黏腻腻恶臭的环境,以及空中若有似无的那股子苦药味儿,这股特殊的味道和粘在方筝手上的那一个味道一模一样。 老吴!老吴!你没事儿吧?”红衣大妈扯着嗓子喊。 本以为得不到回应的众人,却突然听到楼上沉闷的传来一声:“没事,你们都先下去吧!” 老吴嘴上淡淡的说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若是对方稍有异动,他就准备和神经病来个正面对决。 老吴年轻的时候曾在某边境服过役,退下来之后开始跑长途大车,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不知道有多少。 眼前这个神经病,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前两次见他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眼神和现在截然不同。 之前他见到这个男人的样子,虽然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疯疯癫癫,但眼神至少是清澈的,有些时候甚至像孩童一般‘纯真’可现在他正对上的这个男人,无论对方如何隐藏,但眼中那股子疯狂的奸邪像是要从灵魂里渗透出来。 还有他身上散发出的这股味道,这个让他直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味道。 时间还要追溯到十几二十年以前,那时候的老吴正值壮年,他老婆是江城的本土人士,但他本身却是隔壁县城来的。 他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春节刚过还未出元宵,天上飘着小雪他惦记着江城体弱多病的小儿子,不顾母亲泪雨连连的挽留,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就在那一趟回程的汽车上,他闻到了这股味道,刚闻到的时候他只觉得头昏脑胀,还以为自己昨晚上和父亲喝酒喝到半夜没有睡好所以才会集中不了精神。 知道这一趟旅程要汽车要开七八个小时,老吴就放心大胆的睡了过去间或断断续续的醒过来几次。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目的地之时,突然梦中的母亲惊恐地追着他大吼大叫,父亲更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老吴惊讶惶恐间或还有一些愤怒和不解,直到他醒过来,梦中的场景还清醒地印刻在他的脑中。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然而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理清楚这个梦的来源,因为此时的他一抬头就惊恐的发现本该认真开车的司机师傅此刻却哈欠连连眼角还挂着生理泪水。 最后竟然一头栽在了方向盘上,双手软软的垂在了脚边,彻底睡死了过去。 老吴吓得肝胆俱裂! 要知道从他老家所在的小镇到县城一共才不到一百公里却要开七八个小时的汽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一路都在翻山越岭。 两三米的公路上只够一辆中型客车行驶,两车相遇其中一辆都要到回车道去等待另外一辆车走过。 可想而知这个路是有多狭窄有多惊险,长途公交车站的师傅没有两把刷子根本连方向盘都不敢摸。 而今天开车的师傅老吴也认识,前几次坐他车的时候,师傅根本不是这样的,一个很认真严肃的人是有什么样的理由会在行驶途中睡过去。 老吴开始头脑风暴,大脑cpu都快烧干了,都没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而身体却快他的大脑一步,在车辆即将冲出车道之时,老吴死死的踩在刹车上。 待车子停稳后,惯性之下有些乘客的脑袋撞在了前一个位置的靠背上,剧烈的疼痛让乘客清醒过来,然而不等他们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转弯处的栏杆已经被大巴车撞出了缺口,整辆车险险的停在几十米高悬崖边上,整个车头已经悬空,两个前轮顽强的轻微转动了一下,身后还有紧急刹车留下来的两条痕迹。 悬崖之下就是老吴从小看到大途经家乡的那条母亲河。 若是他们这一车人掉到那条鱼湍急着称的河沟里,有几个人能福大命大的活到明天呢? 第162章 多年前的往事(二) “咋!咋回事儿啊?”有些人抱着脑袋惊恐出声。 不过是在长途客车上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醒来之后不光脑袋被撞了,他还停在一个这样的地方? “对呀,司机你到底怎么开的车?” “我们可是花了钱的!一趟十几块你却把我们往沟里带!” “退钱!退钱!退钱。” “......” 一车的人也不知道是为了浑水摸鱼,还是为了平复自身的恐惧,声音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在控诉着自己的不安恐惧,更有甚者还有后排的乘客想要跑到前面来找司机的麻烦。 结果那个二愣子走到半道前面的车头轻微的晃动了一下,立刻就屁滚尿流的跌坐在车厢。 “闭嘴,别再动了,你想大伙儿都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危险时刻,老吴立刻拿出了多年练就的气势,一开口就hold住全场。 “大家安静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先想办法脱险才是正道的,听我说所有在后排的人把后车玻璃窗全部打开,打不开的,你们找找看自己包里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遭遇危险下意识之下已经有人开始翻动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称手的工具。 前排的其他乘客也在老吴的安排之下蹑手蹑脚的向后排走去,坐在副驾驶位的中年男人,趁着没人注意想要取出自己行李架上的大包。 也不知道那个包里面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塞在行李架上,他一拉整个车都跟着抖动。 老吴猛的一回头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的锁住中年男人,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嘴角。 转头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去拿自己的行李又有什么不对? “兄弟,不是我说到底是行李重要还是命更重要啊?人若是连命都没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老吴没有骂中年男人,只是语重心长的和他讲道理。 “可若是没有情,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中年男人眼神毫无波动的看着老吴反问。 这年头钱不好挣,就算你愿意吃苦,若是没有渠道没有手艺甚至连字都不认识,你能干的就只有卖苦力。 可卖苦力也是需要有关系的,就像中年男人跟着村里的工头到远方的城市去干活儿,一年到头不得闲,到最后能拿到工资就算谢天谢地。 若是工头欠了工资他们连问都不敢问,过年的时候还要提着自家都舍不得吃的鸡鸭鹅上门去拜访,就怕第2年别人出工的时候不再叫你。 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算是再小心翼翼,男人还是被家里的亲戚连累丢了工作。 没了工头的关系,男人只身踏上了前往大城市的道路,准备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寻求一条活路。 他的儿子是个读书的苗子,无论如何哪怕是去卖血也要将他给供出来,否则就像工头说的他们一家这辈子都会被人瞧不起。 一想到彩条袋子里的破棉被藏着的那几百块钱,是自己全部的生活费,若是没有这些钱,在找到工作之前他难不成要去喝西北风吗,所以这行李中年男人是如何都舍不得放弃的。 老吴和中年男人的对峙,吸引了车厢里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在等着老吴的决定。 若是老吴如了中年男人的意,让他拼着危险也要把行李拿出来,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自顾自的去拿自己值钱的东西。 中年男人在老吴停顿的时候,突然转身又开始拉扯起行李,随着他这么一用力刚刚还达成平衡的车身,车头猛地向下滑了一下。 “住手!都说让你住手,你自己不要命,其他人还想活!” 老吴口中大声制止,在车体的滑落暂停之后,身体向前加在第2排的座椅背上,一个手刀砍在中年男人的后颈上。 中年男人软软的就要倒下千钧一发之际,老吴适时地接住了他,看到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幸好老吴算计得当,既阻止了中年男人的作死行为,又没有因为他的倒下造成车体的更大震荡? “好了,还愣着干什么?所有人向车后面去,把所有能打开的窗都打开,打不开的就算了。” 现在车子挂在悬崖上,若是使劲敲击玻璃,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震动,要是打破了平衡,这车恐怕会在还有人没来得及撤离时就掉下去。 人作为群居动物,在很多时候都需要一只领头羊,特别是当危险时刻来临时。 一个能堪当大任的领头羊能够起到的作用,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现在,老吴一嗓子当众人吼醒,在他有条不紊的安排之下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有浑水摸鱼想要先一步脱险的,也被老吴给镇住,按照尊老爱幼的习俗,老人和小孩先从后车窗逃出生天,其他的成年男人挨个逃生。 老吴把中年男人从狭小的车窗里递出去,外面的人接住中年男人的头,在中年男人脱险后,男人又把昏迷中的司机也递了出去。 再次环顾一圈,发现车里再也没有其他生物,老吴才轻松的双手一撑双脚滑溜的从车窗跳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吴最后这一下子动作太大,车体又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害怕被晃动中的车子带下悬崖,其他人纷纷向后退。 所有人都以为这车会随着晃动掉下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让一起阴谋诡计大白于天下,反正这车在剧烈的晃动之后,依然顽强的死死卡在那里,直到他们报案之后,交管所的派了拖车才把它拉了回来。 听到老吴他们所有人的阐述,上面对这一起事件极为看重,要知道若不是老吴当机立断,出事的中巴车很可能会在乘客乱动之下掉下悬崖。 车上加上司机一共三十二个人,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下面又是湍急的河水,又有几个人能侥幸逃出生天。 若是一起交通事故,死了三十个人以上,算是特别重大事故要上报国务院的。 刚听老吴他们一说完,做口供的那几个同志齐齐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第163章 记忆中的味道 作为这起严重事故的第一责任人,中巴车的司机肯定会第一个被盘问,然而现在问题是司机就算是想回答他也答复不了。 因为这家伙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就算是泼冷水也没法将它泼醒,到了这时候终于发现了司机的异常。 拉到医院一看,这司机哪里是疲惫过度睡了过去,而是被麻醉了,就算是他现在意识清醒,然而手脚肯定是动不了的。 检查结果一出来,震惊了所有人。 原以为只是一起因为疲劳驾驶导致的意外交通事故,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种内情,一下子从交通案件上升到了刑事案件。 老吴听闻事后在上面的人来询问他之时,他绞尽脑汁的回忆。 “当时车上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异样的事情啊?” 老吴直到现在仍是不解,若是真有贼人对中巴车司机下手,那这个毒他又是如何下的? “刚上车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中巴车司机有什么异样?比如打哈欠,精神力不集中之类的。”来调查的同志问道。 老吴使劲的回忆了一下,从他上车开始中巴车司机还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当时他们眼神对视了一下,对方眼神清明,根本就不像是疲劳驾驶或是中了毒的迹象。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上车的时候中巴车司机还没有异样,是开车的途中才出现了这些对不对?” 老吴点点头表示肯定。 “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当时我还和他打了招呼,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情况我肯定能发现。” 说完老吴继续回忆下去,一整个车里的人在他上车之时,他都想了一下。 中巴车司机坐在驾驶位,他旁边副驾驶位坐着的就是第1个上车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背后坐了一个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准备进城去读书的学生妹。 后面发电机上面那块平整的地方放着一些乘客的行李,比如老吴后面一排那个挑着担子的老大爷一看就是准备到城里去探亲。 他上车的时候随身带着一个扎紧的蛇皮袋子,袋子中间扎了两个洞,两只大公鸡的头就从那个洞里伸出来。 因为是活物,所以不能放到货架上,于是就放到了发动机上面的台子上。 老大爷隔着一条走道的位子对面坐着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抱着一对孩子,看着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不对! 老吴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他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老吴站起来立刻冲了出去,拉住刚刚来询问的工作人员。 “同志我想起来了,味道!是那个味道!” 因为太过于着急,一时之间老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语句,幸好对面的工作人员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同志,掏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给老吴喝了两口水。 或许是转移了一下注意力,老吴终于理清楚了脑子里的思绪,快速的将他的怀疑说了出来。 “我斜对面坐的那对夫妻有问题!” 他们对话的地点正好是在某一个公安局的大厅里,因为发生了影响极度不好的事件,此刻大厅内不光有老吴他们俩,还有其他的乘客以及工作人员。 老吴这句话一出,听到他说的话之后,车上了解一部分内情其他乘客聚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那对夫妻为什么有问题?我看着不像有问题啊?” 有乘客不赞同老吴的说辞,立刻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他的话刚一说完就有其他乘客附和。 “对对对,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反倒是那个不顾咱们安危,一心想拿行李的中年男人倒是有更大的嫌疑!” 你说的那个作死的中年男人,在场的几个乘客立即一份甜音起来,七嘴八舌的和警察同志控诉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所作所为。 “安静一下,大家听我说。” 老吴看着其他乘客把话题越扯越远,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立即高声开始叙述自己的怀疑。 “我记得上车的时候,那对夫妻还没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发车了,时间上和司机师傅前后脚上的车,等他们坐下来之后,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突然醒了一直在哭闹,大伙说对不对?” 说到那对小夫妻和他们哭闹的孩子,就连刚刚不赞同老吴意见的乘客也点点头表示孩子哭闹这一点确实存在。 “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一直在哭闹,任凭那对小夫妻如何哄都哄不好,但是一吃了奶瓶里的奶之后,那孩子就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所以我们后面就再也没有听到那孩子的哭闹之声。” 开始的时候,老吴以为那孩子只是饿了,所以在他的父母给他喝了奶之后那孩子就睡了过去。 可是他们这辆车的行程一共有七八个小时,直到出事的时候车应该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以上。 正常的小孩消化都很快,就拿老吴他哥的孙子来说,就算吃饱喝足那孩子也会每隔一两个小时就醒过来一次。 “更何况出事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儿那么大的声音,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醒?” 老吴提出的怀疑,刚刚还觉得小夫妻没问题的其他乘客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对啊,为什么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睡着的孩子没有醒过来呢。 大厅里的气氛十分凝重,联想到昏迷不醒的中巴车司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在心里怀疑着。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参与过任何发言的高中女生,把手高高的举起来,在所有人看过来之时腼腆的她立即低下了头。 “我觉得这个叔叔说的对!他们...他们......他们是坏人!”不知道如何开口的高中女生吼出这一句话之后,语句终于通顺。 “我开始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后面的那一个位置,行驶途中停靠陆家村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那个阿姨,她说自己晕车,所以我就和他换了一个位置......” 第164章 味道的真相 换到小夫妻背后座位的高中女生一集就闻到了那股子奇怪的味道,不过这年头的中巴车上面载人也载物,所以有些奇怪的味道,高中女生也没有放在心上。 行车途中,高中女生也和其他乘客一样睡意绵绵,直到车辆撞上护栏的那一刻,巨大的惯性让高中女生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 吃痛的她正好抬头看到了让人心跳暂停的画面,那个看着不到一岁的小孩子正面朝下掉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等那个女人再把孩子捡回来之时,高中女生亲眼看到那个婴儿的额头上流血了。 高中女生的证词正好和老吴的怀疑撞到了一起,你想想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受伤流血的婴儿不哭也不闹呢。 “这么久了,那对夫妻是不是一直没有把孩子抱到医院去看?”清醒过来的乘客立即伸长了脖子问着身边的同伴。 “反正脱险过后他们说有事,还没等接咱们的车过来,他们就走了。” 几方的信息一合计,越比对那对夫妻的嫌疑就越大。 “要是这个妹妹没有说谎的话,那孩子肯定受伤不轻,他们不想着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到医院去,反而说有事离开了大部队,越想越可疑。” 这辆中巴车一直开的是固定路线,老吴不知道坐了多少次,他对小夫妻下车的那个地方熟得很。 “出事的那个地方就是回水湾,往前大概走半个小时,山上有几户人家,再往上走一点可以翻山进入来河镇,如果往回走的话,离得最近的就是陆家村,开车大概要半个小时,如果走路的话至少两个小时,所以他们大抵应该是往前走了。” 警察这边听到老吴的分析之后,立刻拿出地图和熟知情况的调查人员反复商量,最后制定了两条抓捕路线。 果然在几个小时之后这对有着诸多嫌疑的小夫妻在翻越山岭之时被抓个正着。 夫妻确实像老吴分析的那样,想要翻山越岭之后进入另外一个省市的来河镇。 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警察将两人逮捕之时,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一样,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反抗一下,乖乖的束手就擒。 最后老吴得知这一对‘夫妻’并非真正的夫妻,他们只是同一个村的村民而已。 因为眼红村里其他人过得比自己好,但又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所以就剑走偏锋,想要搞点来钱快的路子。 来钱快的路子,大家都知道的这玩意儿全在刑法上。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两个人贩子认识了一个叫做美姐的人,作为一个组织人口贩卖组织的头目,这个美姐身份很神秘。 反正到到此为止除了她的心腹,其他人从来没有见过美姐,这一对小夫妻介绍进入组织已经两个年头。 据他们自己交代,他们一共运送了16个孩子,当然拐卖孩子的不是他们,他们只负责从中转站把孩子送到指定的接头地点去,至于买家是谁又要卖去做什么,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听这两个人贩子所说,运送一个孩子,他们可以从中抽成买卖费用的5%,如果要是自己拐卖的话除了要上交给组织30%的点子之外,其他剩下的70%都可以揣进自己的荷包里。 之所以这对人贩子只是搞中间运输,而不是自己到村里去拐卖孩子,还是胆子太小。 就他们自己说的那个话,这附近十里八乡哪个村子不是民风彪悍,若是被逮到了,被打一顿都是最轻的,很有可能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到时候就算是警察来了法不责众,村民们你打一下我打一下你挖一块肉,我扯一下胳膊,具体情况谁又说得清楚,死了也只是白死。 老吴听后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两个年轻人,说他傻吧他还知道出了事自己讨不了好,你说他聪明吧,他又去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那司机师傅那边又是怎么回事?”老吴就问了这一个问题。 知情人告诉老吴,这就是一起乌龙事件,毕竟两个年轻的人贩子自己还在车上肯定不是故意去陷害司机的。 事情还得从他们上车的时候开始,先前做笔录的时候,老吴就曾经说过两个人贩子和司机前后脚上车。 盖因为两个人贩子出发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急吼吼的想要赶上这全天唯一的一趟长途中巴车,紧赶慢赶的在进车站的时候,两个人贩子和开车的师傅撞到了一起。 又那么巧合的人贩子用的水杯和司机用的水杯都是同一个颜色和型号的,接下来的事情老吴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 肯定是两个人拿错了水杯。 两个人贩子中间运送孩子的时候,人口贩卖组织为了防止运送的‘猪仔’中途闹腾,就给了这些帮忙运输的中间人员一种膏状的液体。 只要将他们混入孩子喝的奶瓶中,就可以让这些孩子安静的睡到目的地。 这一次运送孩子两个人贩子采用了长途中巴车这种交通方式,中巴车不像火车一样,车上没有接开水的地方,所以两个草包人贩子提前就把混了药的水直接装到了他们大人喝的水杯中。 就想着七八个小时的旅程,如果要是这个孩子在喝完提前兑好加了药的奶粉之后,中途醒来就再兑奶粉给他喝一次。 两个草包哪里又知道他们和司机撞在一起的时候,双方拿错了对方的水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巴车司机口渴了拿起加了料的水杯,喝了几口之后就不省人事。 这就是那起差点造成三十几个人意外身亡事件的真相,此次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快20来年,早就尘封在老吴的记忆中,若不是老吴再次闻到了这个熟悉的味道,恐怕会静静的躺在记忆一角直到带进棺材。 时间回到现在。 楼梯上正在对峙的两个人,都在等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出手时机。 站在楼梯下方的老吴并没有如警察一般开口询问,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第165章 人贩子(一) 听说当年那起人口买卖案件,两个草包人贩子虽然被警察抓了,警方也循着他们这一根线抓到了上下游不少人,但据说组织背后的那些个头头脑脑在得到风声之时,早已溜之大吉。 这些年老吴有时候也会关注报纸上的新闻,从没有发现一个叫美姐的人贩子落网,想必直到现在那个女人都还在逍遥法外吧。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又再次闻到了这个熟悉的味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庞大的人口贩卖组织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大爷一眨不眨的盯着段老大,站在楼梯上的段老大也在寻找适合的时机,3楼有警察,老头子后面还跟着这么大一群人,硬碰硬绝对不可取。 三十六计者为上,跑路才是最大的上策。 段老大背在背后的手打出一个只有他们夫妻才知道的暗号,一直在关注楼梯间事态的女人,前一秒海内雨连连的,求着小年轻不要报警下一刻操起拳头就将小年轻砸晕在地。 给身边的儿子使了个眼神,早就在父母耳濡目染之下,极为早熟的小男孩立刻进屋,背起一个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从刚刚断了而离开的通道,悄无声息的爬到了另外一栋楼的天台。 “火!起火了!” 起火的地点正好是段老大身后住了一段时间的套房,听到有人嚷嚷着起火的时候,段老大微不可闻的勾了一下嘴。 他老婆果然了解他,在这么狭窄的楼道里堆满垃圾,天花板上挂满这些易燃的假人头,就是为了突发事件只是金蝉脱壳所做的前期所有准备。 段老大虚晃一招向吴大爷眼睛攻去,吴大爷为了躲避他的攻击,向后仰了一下腰躲避这一招之后,段老大一脚踢在楼道内的杂物之上,噼里啪啦的东西堆在吴大爷面前。 等视线再一次清晰的时候,段老大朝着吴大爷挑衅的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四指合拢翘起大拇指,又在吴大爷不解的眼神中将大拇指调转了一个方向。 大拇指朝下的拳头上下,晃动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人老,体衰的吴大爷此刻的无能一般。 火越烧越大,油腻腻的地面杂物堆上沾满的油渍成了最天然的助燃剂,那些将方筝和大爷大妈们吓得够呛的人头就像是暗器一般,在大红烧过去之时一个个从中爆裂开来。 像是一个个土炸弹,一般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炸伤烫伤。 “大家小心,听我说所有人向后转将衣服顶在头上,快速向楼底下跑去。” 说完这话方筝拉住想要去追赶段老大的吴大爷,表示现在需要他来当定海神针组织楼内所有人员跑下去,至于抓捕人贩子这个事一切交给她。 吴大爷觉得方筝这个决定确实是对的,相比较自己年老体弱的身体,青充满爆发力的方筝比他更适合去抓捕罪犯。 双方交换了眼神都了解到对方的意思之后,方筝朝着段老大离开的方向追去。 扭头一瞥之间从还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看去,起火的房间内竟然还有一个人躺在里面。 “老六!王大娃!” 正带的人往楼下跑的王大娃同志,听到自家老大的呼唤条件反射的向方筝看去。 “屋里!屋里有人!你快点上来把人扛下去!” 不是方筝郎心似铁见死不救,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救人老六一人足矣。 这几年老六跟着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身上精瘦的肌肉可不是装饰性的。 听到屋里还有人,大爷大妈们停住了,往下跑的脚步,想要跟着老六一起上来救人,被吴大爷一嗓子吼了下去。 方筝听到背后吴大爷中气十足的吼声无声的笑了。 你大爷果然是你大爷,关键时刻足够可靠,而她也能心无旁骛的去追那一家子纵火犯了。 ...... 他跑她追他插翅难飞,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段老大干着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自然不是什么软脚虾,足足跑了一个多小时方筝才把这人抓到。 “龟儿子,有本事你再跑啊!” 方筝一脚踩在段老大的脑袋上,宛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昂首挺胸的接受世人的赞叹。 闹市区发生这样的追逐事件,虽然追人的一方只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但江城人民特有的热心肠爱打抱不平在此刻显示的淋漓尽致,但一听到方筝说他是人贩子来着,立刻调转枪头指向段老大。 “人贩子!还愣着干什么?父老乡亲们打死他!” 脾气火爆的看客冲上前就要对着段老大拳打脚踢,当然这人也不是什么好打抱不平的侠客,只不过是看到人多人戏瘾犯了,想要出个风头罢了。 “别别别,大哥,你们可千万别动手这人背后还不知道背着多少孩子的下落,要真把他打死了警察同志还怎么问话,真相还怎么大白于天下,再说了人贩子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单打独斗的,他背后肯定有组织有团队,不连根拔起恐怕还有更多的人遭殃!” “这姑娘说的有道理!要真是人贩子被咱们打死了还怎么把他背后的人扯出来......” 说话的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平常看今日说法看多了,不光逻辑清晰,很快跟上了方筝的思路,更是暗地里打量人群中那几个冒头的,有没有可能是人贩子的同伙? 在其他人的劝说下,那几个脾气火爆嚷嚷着要把人打死的看客不再开口默默的退回到人群之中,方筝一一将他们的模样记在心里。 没过几分钟警察局的同志就过来了,这一次倒是没有那些熟悉方筝的老熟人们。 不过在警察局记笔录的时候,方筝又遇到了头发都快焦白了的老詹同志。 两人见面哭笑不得,方筝暗地里感叹,可真是解不开的缘分啊。 “警察同志,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了新的进展?老陈他们有消息了吗?” 距离老陈他们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24个小时,若真是遇到了歹人,这么长时间怕是凶多吉少。 第166章 人贩子(二) 老詹同志无声的拍了拍方筝的肩膀,让她稍安勿躁,他们刑侦大队这边听到了人贩子的消息,一想到这伙该下地狱的家伙一直住在案发现场的楼上,鉴于他们‘行业’的特殊性,这些人肯定会多加注意周围的环境,说不定知道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内情。 当然,鉴于多年的经验老詹同志也知道,像段老大这样的人贩子小头目必然不可能立即配合警方调查。 但是老詹同志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今个儿他过来就是因为段老大先前逃离的老婆孩子都被抓了。 段老大夫妻对外一直宣称有四五个孩子,但只有其中排行第三的那一个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其他的那些都是拐卖来的‘猪仔’。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小孩子是最不可控的,无论是威逼利用、药物控制还是糖衣炮弹,他们都有哭闹的时候。 为了防止引起基地周围其他群众的注意,段老大夫妻可谓是用心良苦,段老大的老婆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逆来顺受,哪怕被丈夫家暴也死不离婚的可怜女人。 然而事实的真相就是这两口子简直是王八看绿豆破锅配烂盖,配到家了。 段老大虽然干着丧尽天良的各种恶毒之事,但他对自己的老婆儿子可以称得上十佳模范丈夫,别说什么打老婆,他老婆打他还差不多。 夫妻俩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在全国各地流窜,扮演着各种角色搞买卖人口这种会掉脑袋的事。 年前他们在距离江城1000多公里的榕城干完了一票,歇了半年之后两口子携手来到江城。 在城南住了一段时间后盯上了吴大爷和红衣大妈他们这个小区,具体选项的原因不外乎是相比于其他人口简单的小区,这个小区外来人口众多,这种生命孔进出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可惜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在阴沟里翻船,他们只想着这个小区外来人口多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区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在住,特别还是江城的大爷大妈。 老人瞌睡少,很多又退了休,没有生存压力的他们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交换各种八卦情报。 段老大夫妻搬过来没多久就发现了小区里隐藏着吴大爷这样的能人,每天还有十几二十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恶人的哪能没点自己的本事,段老大两口子评估了一番就想撤退。 或许是天意吧,那一段时间距离江城两三千公里的t国来了一个大订单,定价特别高,比平常的买卖金额高出五倍不止,唯一的缺点就是交货时间太短。 为了这个大单子,段老大两口子只得铤而走险在小区里住了下来,当做一个临时的中转站。 于是就有了段老大放段老二在小区里乱窜,吓唬其他住户的事,究其原因就是为了让其他住户恐惧他们,不要过去惹他们,最好连那个楼都不要上。 从结果来看,他们的计策是成功的,连吴大爷这样的人都能糊弄过去,更别说小区里其他人了。 若是你要问为什么,吴大爷第一次在楼梯口见段老大就知道这个人包藏祸心,为什么以前就没认出来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吴大爷以前见到的根本就不是段老大本尊,而是他那个缺根筋的弟弟段老二。 作为一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子,段老二当然藏不了什么奸邪,因为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人生的所有常理全都来自段老大两口子。 所以段老二无论是绑架人口,还是打晕小年轻准备把他卖到国外,都是为了讨她哥和嫂子的欢心,他本人对这些事情是完全没有善恶观念的。 也正是因为段老二,没有主观上的善恶判断,才导致只见过段老二的吴大爷失了先机,要不然小区里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大爷早给他铲了,连灰都剩不了一点。 此时说这话有马后炮的嫌疑,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段老大背后的那些关系? 方筝不知道老詹同志和吴大爷他们是怎么搞定这事的,反正没过8个小时段老大就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连吴大爷也没有想到那个包藏奸邪的男人竟然为了家人这么快就坦白,果然人都是有弱点的。 方筝、老詹同志和吴大爷三个人坐在一张不大的圆桌上,打小没有窗户的环境里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显微妙。 “段老大交代,做人口买卖这个事儿是从上一辈儿那里传下来的,他爸在十几年前被警方追捕的时候跳河淹死了,那个时候他和他弟弟才十几岁......” 在段老大亲爹跳河淹死了之后,一直信奉佛祖的段老大奶奶认为这是报应,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把儿子教好,干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段老二成了那副样子,也让她好好的儿子这么早就去了。 老太太一天天挂在嘴上的,就是让段老大兄弟俩做好人做好事,为自己也为他九泉之下的爹赎罪。 本来在老太太的教育之下段老大和他弟弟应该能走上正途的,可惜老太太还是在兄弟俩未成年之时早早的离开。 失去了依靠的兄弟俩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要遭受村子里其他人的白眼和欺负,因为那些往事一直对段老大一家极为关心的村干部,眼看着事情越来越往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不得不到处打听找到了兄弟俩的亲生母亲。 十几岁的段老大兄弟,来到一个陌生城市以后,以为自己的日子会回到奶奶还在世的时候,然而世事难料那个把段老大送到亲妈身边的村干部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这是把兄弟俩送羊入虎口。 腾讯是你的段老大,谈起这段往事,嘴角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面上的嘲讽值直接拉满。 “赵书记恐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我那被警方追捕跳河而死的亲爹不过只是那个女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罗罗而已,我和老二进了林城之后就被那个女人卖了,要不是美姐将我们兄弟俩从黑矿里买出来,或许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了我们的踪迹,当然!对社会来说,或许我们的兄弟俩死了才更好......” 第167章 人贩子(三) 听了段老大这看似自嘲的话,在场所有人低下了头不知作何回答,反倒是段老大怡然自得的将背靠后,整个人放松的瘫在刑侦椅上。 “哼!你们也不用为我们兄弟感到遗憾,人生嘛...本来就是这样,我和我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出来混总要还的。” 段老大亲爹死的时候他才两三岁,还没分清善恶是非,还未感受到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他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六岁,过了懂事的年纪。 从开始到现在,段老大都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伤天害理要下地狱的事,只是他们兄弟欠了美姐两条命。 这份‘恩情’段老大清楚的知道,不还也得还,躲是躲不掉的,美姐既然有本事将他们从黑矿里捞出来,自然有本事再将他们送回去,若是不听话不配合暗无天日的矿洞就是他们兄弟最后的埋骨之地。 可以说他走上这条不归路,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身上。 有时候段老大也在想,若是奶奶走的再晚一点,再等个两三年,等他年满16周岁就可以南下打工去了,亦或是他不那么执着的想要读书,而是像村里的小伙伴一样早早的下地干活儿,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可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果报应。 他诅咒所有垃圾人渣没有后代,也祝福所有孩子不被投生到这样的家庭。 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段老大向盘问他的警察同志要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他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 说完之后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若是能将美姐那一群人全都抓起来,他也算戴罪立功了吧,他日黄泉之下再见到奶奶,也不知道小老太太能不能原谅他。 既没有如奶奶的愿长成一个心地善良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没有照顾好弟弟。 ...... “美姐,竟然又是她!” 20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多幸运是幸运的,说不幸又有那么一点儿命中注定,结果可以说好,但最大的不尽人意就是那个组织的头头脑脑大部分都逃脱了。 特别是作为组织最大的头目,那个叫做美姐的恶人。 午夜梦回之时,吴大爷也曾经想过,或许那人在茫茫岁月中遭受时间的惩罚早已化作尘埃,亦或许承受善恶是非的报应此刻已身陷囹圄,就是没有想过此生还有亲自抓住他的机会。 “通过段老大的交代,你以前闻到的那一股腥辣的苦药味儿其实是靠近相城一带当地寨子流传的一种土方子,以前没有麻醉药的时候,就用它来代替,具有让人短暂失去知觉的神奇功效,又因为是草药熬成基本上没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才被美姐一伙人盯上了......” “我们在楼梯上闻到那么浓烈的味道,这是不是表明段老大也会熬这个?”方筝想了一下对着老詹同志问。 老詹对着同坐的两个人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但段老大斩钉截铁的表示这药只掌握在美姐手中,其他人都是花钱从美姐手中购买这玩意儿。 “那段老大知道那个美姐长什么样子吗?” 若是知道确切的长相,凭着现在的画像技术,可以直接发通缉令,重金悬赏之下必有勇夫肯定有人知道蛛丝马迹。 新千年了可不是20年前的时代! 结果没想到依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是,这段老大不是交代了个底儿朝天,结果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什么秘密都不知道他交代什么,交代个屁。 方筝左脚忍不住抖动,这是她耐心即将售馨的标志性小动作。 “你这姑娘都这么多年当大老板了,怎么还没学会沉住气?老詹今儿个请两位过来难不成是拿两位开涮的,肯定是有重大的消息告诉二位嘛!” 老詹同志老神在在按住方筝的肩膀,让她不要这么浮躁。 “好吧,您老快说吧,都啥时候了!现在这么多人失踪,您老就一点,不着急吗?” 方针这话一说,老詹同志多少年的涵养差点破功?更是差点儿对着方筝(人民群众)翻白眼儿。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么多人失踪,还发生了这么恶性的杀人事件,他老詹能不急吗? 可急有什么用? 越急办事越糟,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冷静的大脑,看他们这一行了,必须理性大于感性。 “段老大虽然没见过美姐,不过美姐下面有一个很受她信任的心腹,外号叫七星,年纪大概30多岁,容长脸儿从额头到脖子斜着排列长了7颗痣,这个人没有具体的住址,但可以确定的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 有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城人,还有大致的外貌,那应该找人不难,若他真是美姐的心腹,那他必然知道这个神秘的人贩子头目长啥样。 “那您的意思是?” 方筝有个猜想,但又觉得自己或许猜想的不对,对方可是有制服在手的‘同志’啊。 坐一边的小姑娘眼神意味深长,老詹同志那个白眼还是翻了出来。 “警察叔叔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要不然我告诉你这些干嘛,吃饱了撑的。” “您这是走向人民,贴近人民和人民站在一起啊!” “就你贫嘴,唉,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这是七星的人像画,你认识三教九流的人多帮忙去打听打听,你告诉他们这是悬赏有奖金的,提供重大线索的有3万块的奖金。” 有人像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方筝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儿尽管放心,包在她身上。 江城混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人倒是认识了不少,白道的关系自然有老詹同志他们出面,那些灰色地带的上到陈老大这样的一方豪杰,下到火车站附近的那些混混们。 “您放心,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办不到的,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那些混混除了少数穷凶极恶的,大部分都是小偷小摸混口饭吃,只要有钱,他们的眼睛能立刻化身为探照灯,就算这个叫七星的住在下水道里,他们也能从地底把他扒了上来。 ...... 第168章 她的朋友 晚上被万载雪叫到碧津山庄吃饭的方筝,时不时的盯着手机,就怕消息来了,自个儿没注意到。 “今天的李婶儿煲的汤好喝吗?” 万载雪对方筝扒一口饭看一眼手机的行为万分无语,但多年的教育又让他觉得从正面提醒是一种很失礼的事,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让方筝把注意力拉回到吃饭这件事身上。 万家作为典型的东亚大家庭,对后辈的教育一直还停留在从祖辈留下来的那些规矩礼仪上。 虽然现在不像封建王朝存在时那般信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但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 万载雪当然知道方筝并不是像他一样从小接受这些教育,无论繁不繁琐还是好不好看这些万载雪都习惯了,所以平常的时候也不会拿自己的要求去要求他的朋友。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盯着手机看,在他看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或许很多人觉得对外人要有礼貌,对自己家的人就应该随便一些,要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的话,更应该要有礼貌要用心。 家人朋友不是什么情绪垃圾桶,也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物件,方筝这样确实让万载雪心底是有些不快的。 若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万载雪觉的方筝可以把事情处理之后,他们下次再约,可若是接受了邀请就就应该全身心投入和朋友的聚会。 说实话,万载雪除了方筝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他不知道其他普通的朋友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也会像方筝这样答应来吃饭之后,人来了魂儿却没来吗?或者方筝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朋友...... 喝着汤的青年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幸好他的朋友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将他从怀疑的深渊里拉出来。 “抱歉!抱歉!抱歉!”方筝双手合十一连串的抱歉真心实意。 “真的很抱歉,小雪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一件让我特别挂心的事情想要知道答案,所以不想错过了电话......” 对着方筝的道歉,万载雪低头又抬头,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垂下了头,小小声的嘟囔。 “你要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话,咱们也可以下次再约的。”万载雪语气柔软。 “可是咱们已经约好了啊,而且我也很久没见到你了,不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什么特别烦心的事情?也或许见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想要和我分享呢。” 方筝极为寻常的说着话,在他还没有穿过来之前,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那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孩子,他们一起读书,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会一起吐槽某个装怪的老师,学会一起分享那些快乐的事。 可惜在大学毕业之后,方筝的朋友回了老家工作,她们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每一次相约见面的时候,相聚的日子都显得那么珍贵,所以无论手边有什么工作有什么重要的事,方筝都会排除万难千里奔赴。 方筝把上一段友情的相处模式带到了这一段友情里面,既不想耽搁正事,也不想错过和朋友的相聚,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万载雪越听耳朵越红,最后恨不得把脸埋到汤碗里。 “有...有一点......” 万载雪从小被教育喜怒不形于色,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藏在心底,讲究个婉约和煦,方筝这样简单粗暴的打直球方式,很新奇也很让人开心。 方筝以为等待的时间可能还要更久,只是这一次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快。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方筝等待许久的电话铃声响起,她左手拿起手机,右手指了一下手机屏幕,接着穿过长长的饭厅走到阳台上。 “老大,在下西城有一个茶馆里,据说有人曾经见过和七星长得很相似的人?” 电话那头的黄毛知道方筝着急,一接通电话就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方筝。 “下西城那边的茶馆,听着好像很耳熟的样子。” 方筝对着电话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黄毛听的。 “老大您当然熟了,咱们上次和陈老大会面之时不就在那个茶馆里。” 这么一说方筝就想起来了,上次和陈老大搞对赌的时候,对方约定的地点就在那个茶楼里。 一个很有岁月痕迹的茶馆,整体三层楼全用青砖砌筑没有更多的装饰。 里面几百上千张老照片装饰了整整一面墙,摆设都还是五六十年前的那个样子,就连里面的加水师傅茶博士都还是照片上几十年前的那些人。 当初一进去方筝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种闯过时间洪流,无论经历沧海桑田这个茶馆这些人这些事这些桌椅板凳都还在这里等着你的归属感。 “看来不得不再麻烦陈老板一趟了。” 在对方的地盘找人,不经过东道主,怎么都说不过去,和黄毛挂断电话之后,方筝马不停蹄的就和陈老大联系上了。 电话那头的陈老大方筝寒暄着,手中稀里哗啦的动作可一点都没停。 “喂,方筝啊,这么晚了找你叔有事儿?”陈老大嘴角叼着烟,手中打出一张五筒,恰巧被对面碰成一对儿。 麻将打出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儿,方针知道陈老大现在正在忙着打麻将,没有废话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陈老大听后表示多大点事儿,找个人而已,直接去找他手底下的店长就可以了,他会提前和对方沟通好的。 夜色袅袅 碧津山庄后院的芭蕉舒展着枝叶,叶面还挂着些许露珠,一滴滴的滑落又被其下的小草吸收。 像是终于理解了古代诗人诗句中对芭蕉的赞赏,方筝伫立在夜色中看了好一会儿。 她决定了,等会儿吃完饭后就邀请他的朋友到这里来看看,顺便喝喝茶吃点小点心肯定很棒。 等空下来了,她还可以借花献佛就这么邀请对方在院子里野餐,她会吹口琴,要是她的朋友会吉他或者尤克里里的话,他们可以一起合奏。 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呢。 第169章 七星的下落(一) 第二天一大早,方筝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昨夜和万载雪谈天说地,一个话包子一个侧重于倾听,两个性格再合适不过的人就在那丛芭蕉之下顶着寒风喝着温好的黄酒。 若是换了其他人,极为怕冷的万大老板才不会奉陪,但谁叫这个发人来疯的是自己的朋友呢。 舍命陪君子,也不外如是了。 “早知道昨天晚上应该少喝点儿的。” 方筝一只手撑在额角上,坐在床上整整一分钟,那股子眩晕劲儿还没有过去,最后用风油精按在太阳穴上,柔柔的按摩了几下,才让她彻底清醒。 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运功,出了一身大汗之后起床之时那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终于消失殆尽。 上午,8点整,下西城远近闻名的老庄茶馆,一辆白色的豪车停靠在茶馆门口。 下车的女子身材纤细,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套装, 外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大波浪的头发被一个珍珠手抓夹随意的挽在头顶。 得到消息身着一身藏青色长衫的茶馆掌柜,热情的上前和女子打招呼。 “你好,方老板久仰大名,这边请这边请。” 接待方筝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小老头儿,沟壑丛生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不过老人家这精神头比一般的小年轻还要充沛几分。 “你好,老爷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入茶馆内,此时茶馆内已经坐着不少的老年人,直到这时方针才知道老桩茶馆竟然是24小时营业的。 有时候有些和家里人吵了架,无家可归的老人甚至会在茶馆里将就一夜。 方筝进来之后,正好在墙角看到一个双手拢在袖里坐在火炉前打着瞌睡的老头儿。 “黄老三,你这老小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坐在火堆前打瞌睡,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就是你睡糊涂了,差点一头栽到火堆里,把头发都燎了。” “陈掌柜,我自个儿知道,不用你啰嗦,我心里清醒的很......”黄老三头也没抬的,继续打着瞌睡。 方筝看了对成掌柜小小声的问道:“老人家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要是真栽到火堆里......”恐怕得烧出个好歹来。 吴大爷他们小区被段老大老婆一把火点燃之后又是消防车,又是群众组织力量好容易才把火扑灭。 可就算是老六,他们第一时间跑到起火的房间,把偷跑上去的小年轻救出来,孩子的胳膊和大腿还是遭了秧,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哭爹喊娘的后悔了。 陈掌柜没有直接回答方筝的话,而是让手下的伙计在火炉上放上一个大水壶,又在大水壶盖子上放上厚厚的毛巾。 看的伙计把这一切都干好之后,陈掌柜才带着方筝往他办公室走,一路上无声的叹了好几口气。 “方老板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是不知道人老了之后是有多凄凉......” 随着陈掌柜的娓娓道来方筝才知道,这个远近闻名的茶馆其实从来都不赚钱,甚至每个月还要陈老大倒贴一笔进去。 人老了没有收入体力也跟不上了,有些儿女孝顺的还好总算是老有所依,若是碰上儿女不孝顺,自己又没攒下什么钱的,那日子真的熬油似的。 就拿黄老三来说生于战火年间,从小爹死娘改嫁被瞎眼的阿公阿婆带大,十几岁的时候就在码头上扛大包。 年轻时因为家穷一直娶不上老婆,后来在媒人的撮合下和二婚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妇凑成了一家人。 黄老三脾气有些暴躁,但是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个好后爹,含辛茹苦的把两个继子养大,给读书给娶媳妇儿给修房子。 年纪小的小儿子还好,一直把他当亲爹,可惜天妒英才十好几年前因为见义勇为被大水冲走了,就此下落不明。 大儿子那可就不像个人了,一直惦记着自己亲爹那边,等黄老大把他供出来了之后,一声不响的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棉城。 “黄二小自从被大水冲走以后,他老婆就哭瞎了眼,前几年他老婆也去了,一个老汉子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没有,咱们这个地儿虽然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不过每天只要点一碗三毛钱的茶,就能在这里坐上一整天,还有不限量的瓜子花生,有些没地儿可去,没东西可吃的也能混个水饱。” 茶馆里黄老三这样的不是个例,甚至比黄老三还惨日子还要难过的,也不是没有。 陈老大可怜他们,每年都到处收集别人多余的棉被衣裳之类的东西放在茶馆后面的仓库里,等到有需要的人需要的时候就把那些东西送给他们。 “方老板周围若是也有多余的物资什么的,也请你看看这些可怜的老人们,这些老家伙虽然也有个别好吃懒做的,不过大多都是勤劳而又善良的,只是...唉......” 一声长叹的哀叹,道尽了无数的心酸,方筝完全明白很多人不是不努力,只是世事难料命运弄人啊。 “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记在心上。” 方筝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和小弟家里多余的东西打包到一处,甚至还厚着脸皮到万载雪家里去薅羊毛。 不愧是富了好几代的南洋大族,这底蕴就是不一样,年节里别人送来各种各样的礼物堆满了仓库,吃的穿的用的啥样都有。 “这些真的可以给我吗?”方筝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万载雪。 “反正每年都要赶在过期之前将这些东西处理掉,都是要拿去送人的,你想要就给你好了。” “我的朋友,你真是太nice了,是这个!是这个!” 方筝伸出左手大拇指,比完一只好像觉得还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在万载雪宠溺的笑容中再伸出剩下的那一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行方筝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七星的下落,让他吐出美姐的下落,若是对方不知道的话,能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一张美姐的人像,也是很不错的收获。 第170章 七星的下落(二) 事后方筝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一下七星这个人,你说他聪明吧,他又知道大隐隐于市,你说他不聪明吧,他又知道灯下黑。 “你是想问一个从额头到脖子别的排列有七个字的中年男人,外号叫七星的是吗?”陈掌柜问。 方筝点点头表示肯定,并且把从老詹同志那里得来的人面画像递给陈掌柜。 听到方筝的话之后,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带着老花眼镜,反反复复上上下下的把人面画翻来覆去的研究。 老爷子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就怎么也想不起来。 “昨天晚上有个匿名电话打到大宝那里说他曾经在你们这儿见过一个很像七星的人,所以我就想着和您这个万事通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不过您放心,道上的规矩我是知道的,警方那边你也不必担心,至于江金警方那边的和我这边的不打搅各论各的。” 和吴大爷他们分开之后,方筝就给黄毛打了电话,让他去找曾经的那些混混。 当时方筝在电话里表示,若是有人能提供七星的下落或者能够提供重大线索的奖金10万。 在现在看来10万块不多,可你要知道这可是20多年前,作为一个内陆城市江城的发达程度肯定比不上沿海地区,10万块足以在江城市中心买一套房子了。 再加上警方那边的奖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消息一散黄毛的电话都没停过,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来碰运气的,只有一个从公共电话亭打过来的匿名电话表示曾经见过七星出现在陈掌柜他们的店里面。 方筝猜想打那个匿名电话的人八成就是七星身边的人,至少和他非常熟悉,所以才那么斩钉截铁,并且要求事成之后将奖金放到对方指定的地点。 这样的要求全程不露面,为什么那么怕见人?难不成是怕七星报复? 当然!可能那人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可一旦这个想法成真,更表示对方很清楚七星背后站着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干了什么勾当? 此人要么就是同伙想用方筝给的钱,金盆洗手远走高飞,要么就是知情人想趁此机会敛财一笔。 不过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七星找出来,要不然凭着方针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七星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暴露了,铁定会想要溜之大吉。 “方老板你等等啊,你让老夫想一想,这个人真的好眼熟,老夫铁定见过的,不过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你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陈掌柜打完电话之后,很快一个比陈掌柜还要老的老太太杵着拐杖叮叮咚咚的走了上来。 “老四,你找我什么事儿啊?”老太太一开口,露出一张牙齿掉光干瘪的嘴。 “小姨,您老咋来的这么快,早知道您在楼下,我就直接下楼了,那还烦您老跑这一趟。” 陈掌柜边说边站起身将老太太扶到屋里沙发上。 “方老板,这是我小姨,我妈最小的妹妹,你看我姨这个样子记性可好了,在这片儿住了一辈子就没她老人家不认识的人。” 大爷大妈们的威力方筝早体验过了,哪里敢表示半分不信任不恭敬。 “您好,我是方筝。”方筝对着老太太露出职业微笑,笑的极为乖巧可爱。 这两天和大爷大妈们打交道多了,方筝已经知道露出哪种笑容更更能贴近大爷大妈们的心。 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凑近了看到方筝,一张皱巴巴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 “哎哟,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这带着明显口音的话惊得方筝立刻抬头朝陈掌柜看去,不是,你老不是说你姨妈在这边住了一辈子吗?可为什么一张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儿? “方老板你别误会,我姨爹是东北那疙瘩的,时间久了我姨也会说一口流利的东北话。” 原来如此! “不是要找人吗?快把相片儿给我瞧瞧,姑娘你放心俺老太太在这地儿住了一辈子,其他的不敢打包票,可只要这人在咱这地儿露过面就休想逃过俺的火眼金睛。” 老太太拿起七星的人面画,不过不同于陈掌柜的疑惑,老太太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就是瞳孔地震,接着手抖了一下轻飘飘的纸片儿就这么从手中滑落。 “姨,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这个样子,把陈掌柜吓了一跳,80多岁的老太太可千万别吓出个什么好歹,他真是挠破脑袋也想不通,不过就是一张画而已,怎么能有这么大反应? “老四,你快给姨说说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方筝是陈老大介绍过来的,陈掌柜对七星的事拿不定主意立刻转头看向方筝,让方筝自己做决定,要不要把七星的事告诉老太太。 方筝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老太太看你这样子一定是认识幻想里面的人喽,那我可否问一下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若是没关系又何必是这副样子,可若是有重大关系的话,我要是把事情告诉你了,你会不会隐瞒一些什么事呢? 老太太死死的盯着方筝收起了笑容,老人家没有说话,最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其他的具体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唯一可以说的是此人和警方那边有些瓜葛,不知者无罪,可若是明知故犯故意包庇的话......” 剩下的话方筝没有说完,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要适当的留白。 老太太都80多岁了,就算她明知故犯故意包庇又怎么样?难不成还真能把她抓到局子里去不成? 所以对话的时候就要长一点心眼儿,给别人适当想象的机会。 陈掌柜听到方正的说辞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立刻在大脑里回忆和他姨有关系的人。 以他对老太太的了解,能让他姨这般上心的只能是家里人,他们这边的亲戚回忆了一个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得上那张脸,那唯一剩下的就只能是他姨爹那边的人了。 听说他姨爹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父母兄弟压根就没有,就算有也早已作古,所以东北老家那边的人事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那么剩下的还有谁就不言而喻了,一旦把画像和某个人的脸对上号,陈掌柜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世界真tm离谱。 第171章 七星登场 最后老太太也没有吐口,只是表示自己要回去想一下才能给方筝答案。 带老太太走后,方筝把头转向了陈掌柜,有些心虚的老头儿翘着一把白胡子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事件中央的某人。 面对陈掌柜明显的拒绝,方筝还能怎么办?都说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头老太,她还能把他们吃了? 不过此行也不是全无收获,能让老太太破防成那个样子的,肯定是和她瓜葛颇深,而且很有可能的就是他家里人。 方筝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去调查老太太家里有什么人,只需要守在她家外面那一片就可以了。 挂断电话方筝再一次感叹,还好这年头有电话,要是像古代通信只靠吼的年代这等守株待兔的大事,就只能她一个人去干活儿。 ...... 这是一栋靠江边3层楼的自建房,白色的外墙嵌着瓷砖,房子周边还有一个小院子,用带刺的爬藤月季圈成了篱笆。 篱笆里种了几行菜,此时正有两只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咯’的连扑带滚飞出栅栏。 “奶奶,你不是出去遛弯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站在篱笆边上刚挥舞着扫把把鸡赶到外面的中年女子热情的招呼着提前归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站在自家篱笆院子前眯缝着双眼死死的打量眼前的女子,别看她人老了记性比以前差了很多,不过该记得的事情没有哪一件不成竹在胸。 至今为止老太太都还记得,她这个孙媳妇是七八年之前是小孙子在外面打工带回来的。 起初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因为这个女人不光比自己孙子大了十几岁,还是个来历不详的外地人,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孙子未婚先孕,还没结婚就有了一个儿子。 这样的举动,在老太太看来就不是一个靠谱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占据了这个家呢? 是曾孙子丫丫学语讨人欢喜之下爱屋及乌,还是这个女人见人下菜碟糖衣炮弹巧舌如簧。 “老二家的进屋里来和老婆子说说话。”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之后率先进门坐到了正堂之中,就等着门外的女人进来后好盘问。 门外的女人看见老太太不同于以往的态度,让她想到了自己刚进这个家的时候。 女人突然想到什么,觉得是不是老太婆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接着又嗤笑了一下,都这么多年了,要发现早该发现了。 女人慢吞吞的往屋里走,临到门口边时突然看了一下隔壁邻居家旁边的暗巷,接着转身就消失在了另一条巷道中,等老太太久久看不到人之后出来查看之时,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此时此刻老太太脑子里就只有4个字,畏罪潜逃,要不然她老太婆话都还没说,这个倒霉催的女人跑什么跑? 平时让她带着孩子出门遛个弯儿逛逛街比登天还难,这会儿老太太刚准备盘问人就不见了,说明啥? 说明心里有鬼呗! 一想到这里,老太太立即出门去茶馆找大外甥,先前方筝说她这个孙媳妇和警方有瓜葛,被警察盯上的能是好人? 她可要赶在那个女人被抓到颠倒黑白之前好好和警察同志说道说道,他们一家子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被那个女人蒙骗了的受害者。 ...... 方筝觉得自从自己穿书后和抓人这个词儿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最开始对付黄毛,他们到上次抓人贩子段老大再到现在追七星。 大概10分钟以前方筝跟着老太太准备来个守株待兔,也不知是对方太警觉还是她不够专业,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方筝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在进屋之前的最后一秒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大脑自动处理三秒钟之后方筝从周围地形分析那个女人八成是从隔壁的巷道逃走不见。 当然在追上去之前方筝至少犹豫了10秒钟,所有情报表示七星都是个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中年男人,可以逃走的明显是个女人并且排除了男扮女装的可能。 就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哪个男人能长成这样,而且最重要的是连那一张脸和画像上都只有5分相似。 方筝抱着一种或许这个女人和七星有着什么亲缘上的关系,宁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追了上去。 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之后女人逃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专业,如果先前还只是有三分怀疑的话,现在至少有7分肯定,这个女人即便不是七星本人也和七星或者说和七星背后的人贩子集团有着莫大的关系。 就这逃跑的速度和反侦察能力,一般的家庭妇女吃饱了没事干搞这些,按照他们江城人的特性,有这功夫不如多去玩儿两圈牌。 “站住!别跑!抓人贩子勒!” 方筝这一嗓子惊起飞鸟无数,也惊动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早上八九点的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候。 这次不用方筝出手,靠着周围人民群众的力量,就把这个女人堵得死死的。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个小崽子扔到桥下去!” 方筝就知道这样的人贩子是不可能束手就擒的,本来七星都被人堵在菜市场口子上,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一个抱着孩子的老阿姨急匆匆的往前面跑也不看周围是个什么情况。 菜市场这边地势高,菜市场口子外面就是一个人行天桥底下车水马龙,一个不大的小孩掉下去就算是不被车辆碾压成泥,也很可能造成其他伤害一命呜呼!所有没有任何一个人赌得起。 “你把孙子还给我!还给我!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孙子得了重感冒烧到40度,如果再不去医院恐怕就活不成了......” 听到这里方筝方才恍然大悟,难怪老阿姨先前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往前面跑,原来是那孩子发烧了,全力以赴的想要跑到前面的那个医院。 方筝抬眼一看,医院大大的红十字此地不到八百米,难怪这个菜市场人流量这么大。 第172章 插翅难逃 “七星,应该可以这么叫你吧,跑!肯定肯定是跑不掉的!你自己看看,除了两边的天桥墙后到处都是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方筝翻了个白眼儿对七星的负隅顽抗做进一步的语言刺激。 “以前没抓住你可以算是灯下黑,谁也没想到大名鼎鼎一直以男人面貌在外行走的七星实际上是个女人,如今你这层皮被扒了,就算今儿你从这儿逃走了,可你觉得能跑得出江城吗?” 以前不知道七星的真面目是犯了思想固化的错误,如今七星若是还看不清形势那只能说对方也不过如此。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现在人质在手的是我,像你这样喜欢说大话的黄毛丫头老娘见的多了,今儿老娘就把话放在这儿,若是这个小崽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全都是这个好管闲事的丫头片子搞出来的事,老太婆你若想让你孙子活命求我有什么用,你应该去求她啊!” 七星表明了态度,此时早已慌乱的老太太,立刻遵照对方的说法,扑通一声跪在方筝面前连连磕头。 “姑娘你行行好,求你救救我孙子吧,他还那么小,还没见过这个世界,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老婆子这就给你磕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么大年纪,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磕头,方筝立马散开,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样的,反正在江城这片儿搞这出是会折寿的。 方筝此时不想和老太太多做纠缠立刻把人提起来塞到旁边一个看戏的大妈怀里,转头就朝着七星输出。 “没种的死老太婆,有本事我们单挑!”方筝做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不管不顾地一个箭步冲上前。 七星被吓了一跳,不过立即反应过来,在方筝扑上来之前立刻放手,包在毛毯中的孩子立刻掉落,这一举动让所有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千钧一发之际方筝飞身向下将孩子牢牢抱在手中,天桥之下车水马龙,所有人都冲到人行天桥边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所有人心里同时咒骂该死的人贩子,这辈子下下辈子就该上刀山下油锅永世不见天日。 想象中的孩子啼哭声没有传来,扑通的落地声也没有传来,就连天桥下的车辆喇叭声也没有传来。 等大部分人在睁开眼睛之时才发现方筝早已抱着孩子稳稳的站在了天桥之上。 “老奶奶给,快点抱着孩子去医院吧!” 方筝在孩子毛毯里塞了2000块钱,从衣着上看就能看出这家人经济应该不宽裕,好好的孩子又遇到这一出,这点钱就当是赔罪,希望能派上用场。 这一系列的变故早就让老太太不知道作何反应,直到方筝把孩子交给她,指着前面的医院推了一把,才终于反应过来提脚向前跑去,看到有好心人跟着老太太一起往医院跑去之后方筝才放下心。 不是他铁石心肠不陪着老太太去医院,实在是这里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比如现在正被她吊在天桥下的七星。 当时方筝之所以要把老太太推到旁边那个大妈身上,就是因为方筝看中了大妈背篓里的那一根尼龙绳,就着推过去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尼龙绳藏到了衣衣袖里。 幸好现在是冬天衣服穿的多,要是夏天的话,无论怎么藏都藏不住。 拿到绳子之后,方筝扑上去之时就把一头拴在了七星身上,另一头套在自己腰上,在感受到自己这边的拉力时七星为了自救必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就算七星想要解开绳子也必须在自己能稳固的情况下,要不然她只能被方筝拉着一起掉到天桥下面去。 方筝就是趁着七星解开绳子的功夫,在半空中稳住身形之后,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借力从天桥下一个翻身翻上来。 脱险之后方筝立马就将七星扔到了天桥下去,就这样刚刚还蔑视人命的七星,一眨眼的功夫就尝试了一下小命随时玩完儿的感受。 “姑娘好身手!” “姐姐厉害!” “好样的!干得好!” “......” 从稀稀拉拉的巴掌声到雷鸣般震耳欲聋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承让承让......” 方筝抱拳和周围的大伙寒暄着,丝毫没管尼龙绳下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的七星。 是故意的吗? 当然是故意的,就这些该下油锅的狗东西,就应该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尝一尝濒临死亡的感觉,想一想那些被他们拐卖的妇女儿童,算是千刀万剐也难解方筝心头之恨。 到警察同志赶到方筝才把人给拉上来,刚拉上来的七星一副快要升天的样子结果在警察同志给她松绑之时,不知道在哪里抓了一把灰差点被她给逃脱。 “看吧,我就说祸害遗千年,这狗东西是不是还没吊够?”方筝啪啪两巴掌打在七星的脸上。 周围围着人在看热闹的人群无不拍手称快,就连旁边的警察同志也当做没看到。 方筝可不怕她一个小老百姓,不过是对于人贩子的憎恨,下意识出手而已。 方筝蹲在七星身边,她自己动的手手下孰轻孰重心里自有分寸,这狗东西一副装死的姿态是准备给谁看? 好啊,既然你想装死,那我就让你装个够,还记不记得那个被枪毙了的王小涛,在下水道里他可被方筝修理得服服帖帖。 方筝还以为像七星这样的人至少忍耐力也应该和王小涛有的一拼,结果还没对方三分之一的承受力,就这...... 如此七星算是落网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多的目击者早就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传遍了江澄的各个角落。 江城某个别墅区,电话不要面试的响起来,一只保养的极好的手,接起来之后也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电话的主人啪了一下将电话挂断之后尤自不解气,将整个电话线拔了,总部电话砸向对面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在重力的撞击之下应声而碎。 第173章 老三(一) 女人在发泄完自己的怒火之后,终于整理好所有思绪,理了理保养的极好的头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喂,是我,七星被抓了。” 女人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平淡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接听电话的人,停顿了数秒之后才问道。 “怎么就被抓了这么多年,不是藏得好好的,前两天我就和你们说过,你手下那个姓段的小子被抓了,让七星出去避避风头怎么没走?” 女人在电话里嗤笑一声。 “这不都是你惯出来的吗?自以为聪明绝顶绝对不会被条子盯上,结果怎么着还不是栽了根的,他真以为那帮子吃公家饭的全部都是酒囊饭袋吗?” 电话这头女人的抱怨滔滔不绝,男人像是很烦躁一般忍了又忍,终于在电话里让女人少说两句。 “好了,如今现在事情已经成这样子了,以往的事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七星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更重要的是她还见过你我。” 七星作为美姐曾经的手下第一大将,知道的秘密并不比电话两头的人少多少。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她永远闭嘴啊。” “她现在在警方手里怎么做?怎么让她闭嘴?”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反问。 “这应该是你考虑的事情。”说完女人就把电话挂断。 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段时间,女人最后站起来冲向楼上的卧室,找出一直准备着的行李箱提着就往门外走,路上碰到买菜回来的保姆阿姨还笑语言言的和对方说自己朋友家里出了事要到朋友家住几天,去安慰安慰她。 结果就是这么一走,一去不复回,直到警察上门抓人。 ...... 后面的事情方筝就没那么关注了,毕竟她不是什么公职人员,一个平头老百姓热心的人民群众,她也只能坐在家里等着警方那边的消息。 更何况这么几天了,超市在烈火烹油般的开业之后平稳的度过了低谷期,最近这两天人流量每天叠加。 除了那些大件的东西,超市里面卖的很多都是生鲜快销品,方筝这里物美价廉,还不缺斤少两,最最重要的是不用和人讲价,受到很多快节奏的年轻人喜欢,当然喜欢讲性价比的中老年人更喜欢。 方针看着每日的流水盘算着净利润按照她和其他几个部门领导的合计,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她和陈老大的对赌基本稳操胜券? “老大,老三那边出事了。” 黄毛一个电话接进了方筝的办公室。 “出什么事儿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老三和他家里人起了冲突,动了手见了血,我这会儿正在赶往医院,后续的事情可能需要你这边处理一下。” 老三家的事方筝有所耳闻,这一次让老三回去处理龙眼豆豆食品厂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和过去和解的机会。 郁结于心,恐碍寿数。 早上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了他们的家业立下汗马功劳方筝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方筝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坐了大半天方筝起来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她在心里其实特别羡慕那些坐在办公桌前一坐能坐十几二十个小时的狂人们,她这才坐了几个小时啊,都觉得腰酸背痛。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浓茶刚下肚,办公桌上的电话不要命的响起来,还没等方筝站起来去接电话,搁在茶几上手机像要跳起来一般。 哎呀妈呀!方筝第一次发现这年头的手机堪比后世的老年机,这声音真带劲儿。 “老大!你快点来,老三快挺不住了!”黄毛儿在电话那头狂吼。 “怎么回事?你慢点说,刚刚不是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又停不住了。” 不等黄毛那边回答方筝已经拿上外套提起包包狂奔进电梯,他人看到她来了,立马给她让那个位置,看到方筝在打打电话,无声的向她打招呼。 方筝略略点头表示回应,实际上整个心神都在电话那头的黄毛身上。 黄毛在那边猛的深吸了几口气,略略吐出来之后才微微冷静下来。 “开始的时候是没什么事儿,老三也就和他...算了,反正就是和他那些不成器的亲戚打了架,虽然当时被开了瓢,不过也就流了点血,人还是很精神的,结果后面老三他爸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打石头的錾子,把老三捅了!” 这一捅可不得了,前后直接捅穿,肚子上好大一个窟窿,当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拉进icu里面。 “医生!麻烦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钱不是问题什么国内的国外的只要能用得上的药,甭管多少价,您只管用!” 方筝急匆匆的赶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黄毛声泪俱下的嘱咐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救老三。 “大宝,你冷静点,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看着医生一脸的无奈,方筝指的将黄毛拉到自己背后,把他和医生隔开。 “家属来了啊,你是icu里面那位患者的监护人吗?这是病危通知书,需要你们签字,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签好字我们就可以开始手术了,病人现在非常危险,切莫耽搁时间。” 方筝扭头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黄毛。 黄毛这家伙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久了连病危通知书都还没签,人家医院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你不签字人家怎么敢给你做手术?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钱反而并不是重要的,当然也不是说钱不重要,毕竟在后世很多医院你不给钱,人家医生也不会给你做手术。 但现在和以后又不一样,20多年前的医院还是很负责任的,特别是急诊这一块,无论你有钱没钱,人家都会先给你把命保住。 扯到这一块,并不是说方筝对医院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相反她非常的理解,毕竟有一个患者逃单,整个科室甚至整个部门都要遭殃,这个季度的奖金就别想了。 大家都是人,吃喝拉撒都要钱,上有老下有小的,拯救别人的同时,也要想想自己的生活。 第174章 老三(二) 方筝缓了一口气,平静的对医生说:“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下”。 转身就把黄毛拉到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老三的病危通知书为什么还没有人签字?” 方筝和黄毛虽然与老三之间的关系匪浅,但是在血缘上来说,他们就是毫无关系的个体,算是方筝和黄毛,想要签字也不可能。 除非老三是孤儿,在世上没有其他的亲人,方筝作为他公司的领导是可以签字承担这个法律责任的。 关键现在事情难就难在老三那吸血鬼一样的家庭虽然不成器,不过他老爹老娘都还活着,他又没结婚没老婆孩子给他签字。 听到方筝的话,黄毛就气不打一处来,老三他爷爷奶奶虽然人来了,不过死活要不签字,黄毛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把方筝叫过来。。 “老三他家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签字是想当老三死了好接受遗产?” 不怪方筝把老三家人想的这般难堪,实在是这家人办事就没光彩过。 “他或许就是你想的那样,老三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就是想等着老三死了好接受遗产呢。” 黄毛一拳打在医院白色的墙壁上,力道之大像打在仇人身上一般。 “老三他爸把他捅了,现在应该被警方控制了,那他妈妈呢?为什么要等老三他爷爷奶奶签字?” 亲生母亲在场的话,肯定是亲生母亲先签字。 “也在icu里面,老三之所以和他爸打起来,就是他妈妈被他爸给打了。” “那他外公外婆呢?” 如果那两个老不死的不签字,想要老三和他妈妈做手术,老三他外公外婆应该也是可以签字的。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他们在很多年前都搬了家,和老三家里这边基本不联系,就算是把人找到,再把人带过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老三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黄毛抱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方阵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不站起来带路。” 黄毛瞪大一对眼睛,泪眼朦胧的瞧着他家天神般的老大,嘴里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对你肯定有办法的,就我那不争气的弟弟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更何况两个老头老太而已,他们就在隔壁,我们这就赶过去!” 黄毛说的隔壁实际上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医院旁边的一家招待所里,黄毛为了把这两个老头老太带过来花了不少钱。 方筝一双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在招待所的楼道中,等到目的地时不等黄毛拿出卡打开客房门,方筝一脚踢在门上。 ‘砰’的一声,木质的房门应声倒地。 最大的声响让房间里喝着小酒唱着卡拉ok的一群人立即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的方筝看来。 “哟!这歌唱的不错,没去参加卡拉ok大赛也算是埋没人才!”方筝阴阳怪气儿的朝着屋里的人呛声。 “你谁呀?走错门了吧?这门可是你踢坏的,可别找我们赔钱就是!”说话的人看着30多岁,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正当人。 当然正当人也干不出自家的亲戚正在icu里面抢救,自个儿则躲在招待所的客房里唱卡拉ok的事。 最重要的这些垃圾,竟然花着她的钱还不给她办事。 方筝这人从来不吝啬于钱,但不吝啬钱和把钱拿给没用的废物用,又是两码子事。 “哼,吃我的喝我的,还不知道主人家是谁!这个世界上哪来这样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呢?” 方筝根本就没给对面的男人反驳的机会,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一脚将他踢倒在墙角处。 方筝一步步靠近,双手如铁钳一般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直到贼眉鼠眼的男人即将晕厥之时才放手。 “老娘的时间宝贵,不想和你们说废话,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好好的到医院里去给我把字签了,要么就在这里等死,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方筝的大名,但知道我方针以前是干什么的,今儿就算把你们全都杀了,我也能找到一火车皮的人来替我顶罪,钱!老娘多的是,可得力的手下倒是没几个,如果要是因为你们的原因,让老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后果不用我说了吧?” 方筝的动作快很准,气势到位气场直逼3米8,气得对面的老头老太嘴唇直打哆嗦。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老头子就不信你今儿敢把我们全都杀了,想要我签字?做梦去吧!” 很好!方筝嘴唇一勾,朝着对面另外的一个年轻人指了指,而接受到他的指令,立即朝着对方扑上去。 结果不用说,他们跟着方筝练了这么多年,身上的肌肉可不是摆设,就对面那白斩鸡似的小崽子,不够黄毛一根手指头碾压的。 眼看着打不过了,房间里剩下的其他几个人立即大喊大叫起来,他们以为自己的呼唤,会把整栋楼的服务员和其他顾客全都招过来,哪知道方筝在过来之前早就使出钞能力,清空了这一整层楼。 “叫啊!今儿这里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老娘做事一向干脆利落,要做就做的彻底,你们应该庆幸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要不然老娘非得一个一个的把你们从窗户里扔出去。”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坐在老太婆背后的中年女子终于坐不住了。 “你是理解有问题还是真把老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我说了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救人,我再给你们10秒钟的时间,答的不对黄毛你等会儿就把这里全烧了,告诉招待所经理所有损失由我方筝承担。” 方筝说到做到将放在客房旁边的架子推倒在地,黄毛拿出打火机不知道从哪里提出一桶汽油就摆在方筝脚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房间里的人终于知道了,方筝并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这个女人是真的对他们起了杀心。 第175章 老三(三) 招待所里的对峙仍在继续。 老三家的那些亲戚一脸紧张的盯着方筝脚底下的汽油桶。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吞咽着口水,心里想着若是他们这边一旦不合作,想必那个女人就会将汽油桶踢翻在地。 不! 甚者很可能将汽油直接淋在他们的身上。 接下来的事就更不用说了,或许明天的报纸头版头条都是这个招待所里发生了一起火灾意外,他们这一家子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烧死。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几个小的立即就被吓得哭出来,就连被方筝踩在脚底下的贼眉鼠眼,男人也一个劲儿的让他爹妈快点答应方筝的要求。 他们本来也不过是想利用老三家的事得到好处而已,并不想把命留在这里。 一辈子作威作福的老头子眼看着遇到了比他更恶更浑的人气得打直打哆嗦,此外更是在心底升起一股惧怕。 心里想着老三家的不孝子,以前就喜欢跟着那些社会上的大哥当混混儿,现在看着像是学好了,也不过是多披了一层文明的皮罢了。 “10 9 8 7 6 ......” “答应!我们答应!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方筝嘴里的数字最终停在了6这个数字身上,她还以为表现的这么豪横的这一家子能坚持的更久一点了。 “很好,我喜欢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买卖不成仁义在或许哪一天咱们还有其他合作的可能?” ‘不!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见面了!’所有人在心里不约而同的吼叫出声,脸上却带着谄媚附和着。 “那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所有人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方筝嗤笑一声,立即将走在最前面的贼眉鼠眼,男人一脚踢到了身后的亲戚身上。 “老太太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他人就留在这里,这是您老敢耍什么花样,城里这条河可没有盖子,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哪能呢?哪能,老婆子别的不敢说,就说话算话这一条还从来没有人在这方面说过什么?” “那就好,老太太请吧!” 在方筝不那么常规的手段之下,老太太很快就把病危通知书全都签了,连老三母亲的那一份也签了。 恰巧此时老六带人也到了,为了防止意外方筝让老六和其他手下直接守在客房门外,反正那一整层现在都被她清空了,不住白不住不吃白不吃不玩白不玩儿,就当是发不平常的公司福利吧。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黄毛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大!还是你厉害。” “不是我厉害,而是你这一次昏了头,对付这样脸皮厚的龟孙子,平常的手段是不管用的,必须要给他们来点狠的,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人不必客气。” 君子和小人之间,大部分的人都宁愿得罪君子,而不愿意得罪小人,这不是什么道德败坏,只是没那么高尚罢了。 人都是趋避厉害的。 ...... 暂时聊了一桩事,方筝将黄毛拉到一边。 “老詹家的事到底怎么个情况?”方筝很是不解,不过是让老三衣锦还乡了却一桩心事罢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黄毛苦笑的摇了摇头,一副千言万语难以详尽的表情。 “老大,你没出生在这种家庭,所以不懂。” 黄毛他爹是个酒鬼,家里又穷因为这些被亲戚朋友全都瞧不起,逢年过节基本就是公开处刑的场合。 他亲娘是个心气儿高的,但又碍于自身见识无法更进一步,所以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准确的说是放在他那会读书的弟弟身上。 早些年方筝还没出现的时候,黄毛也被自己亲妈洗脑,要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能出人头地的弟弟,为此牺牲自己和亲妹妹的利益。 幸好方筝出现的及时,给他狭隘的思想带来了开阔的见识,求人不如求己,没有什么比自己更可靠。 黄毛自己是这样认为,老三也是这样认为的,在跟着方筝走向平坦大道之后,他也曾带着钱衣锦还乡。 老三以为自己有钱了,出人头地了,就能改变亲爹和其他亲朋好友的看法,然而事与愿违,方筝什么都教了他们唯独人心难测这个东西教不了。 突然有一天自己一直踩在脚底下的亲戚,因为走了狗屎运,攀上了贵人进而发达了,那些往日瞧不起你的人,他们不会真心的敬佩你,恭敬你喜欢你,只会在表面上迎合你抢夺好处的同时在心底咒骂你怎么不去死? 早上回家了一趟,散出去大把的钱财,结果背后却搜罗了一箩筐的诅咒,甚至为了再次将他踩到脚底下,有人竟然跑到派出所去报案,说他在外面搞违法犯罪的事。 当时在自己家吃饭的时候,面对着一溜烟走进来的警察同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而他爹那个胳膊肘向外拐的,看到警察同志来了,连话都没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给了他一巴掌气愤的吼叫着,是不是他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把警察招来了。 就是这一刻,老三心底燃起的那点亲情火苗彻底熄灭,在解释清楚送走警察之后,毅然决然的提着行李箱带着亲妈离开了老家。 “老大你也知道生产龙眼豆豆的那个食品厂,以前老三他母亲曾在厂子里工作过,所以这一次回去的时候,老三就把他妈也跟着带回去了,那边人多眼杂他们母子俩回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老三他爹就带着一大帮子人去了厂子里面闹......” 这么一闹老三他亲娘为了儿子以后能有个清静日子,就向生活了30来年的丈夫提出了离婚。 你也知道很多男人屁本事没有,却喜欢在老婆孩子身上行使大男子主义,挽回那点儿在社会上被践踏的尊严。 听到老婆说要离婚,老三他亲爹瞬间就炸了,劈头盖脸的对着老三他亲妈就是一顿打。 “老三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就是他的逆鳞,本来还想着好聚好散的,结果他爸这么一闹,老三能坐得住吗?就和他爸打了起来,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第176章 老三(四) 事情发展到这里方筝真的想打开黄毛和老三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豆腐渣还是脑水。 明明很简单的办法就能将那些人打回原形,让他们不敢再闹,为什么要采用这么复杂的方法? “大宝,今儿我再教你们,和君子相交当有君子的气度,和小人来往不要再拿君子的那一套,你以前是干混混的,对付这些人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对付轴的人有轴的办法,对付小人那就要比他更小人,江城流传着留着一句古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抱着一种我活不好,你也休想活着的人生态度,你会发现人生易如反掌。 方筝在黄毛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之后,立即拨通了某个电话,他每年花这么多钱请了这么多法务,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该怎么做那些聪明人应该很清楚? “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我的要求就是他必须在牢里坐得越久越好,最好是把牢底坐穿。” 在打斗被人群分开之后,还能拿出提前预谋好的工具将人捅伤,要是老三就这么死了,他就蓄意杀人,要是老三侥幸活了过来,他就是杀人未遂,总之一个故意伤人罪肯定是跑不了了。 既然他爹妈没把他教好,社会没把他教好,那就到看守所里面去,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老大,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那边毕竟是老三的亲爹,若是被记者知道了大肆宣扬的话,可能会......” 黄毛的话没说完,但方筝清楚他想说什么,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很多人依然抱着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的观念,若是老三他爹真被方筝弄进去做了大牢,很可能会引来外人的口诛笔伐。 不过方筝敢这么做,表示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老三这边能动弹之后就把他送到国外去治疗,把他母亲也一并送出去,正好就近照顾他,医院这边不是下了病危通知书吗?这样你先去找两个记者朋友,咱们来一出先抑后扬的戏码。” ...... 两天后 江城国际机场,一架载满客的飞机飞到了大洋彼岸的m国,这关系还是方筝拜托她万能的朋友帮忙找的。 老三母子离开之后,就表明有一出大戏应该唱起来了。 第2天一篇洋洋洒洒的新闻用了半篇幅的版面来报道这一场血腥事件,当然这一篇报道可不是什么歌功颂德表扬三好学生的,就像方筝说的必须先来个先抑然后才能扬得起来。 这一篇报道确实在特定的人群当中引起了一阵讨论,接着电视台就为此做了一篇专门的报道。 在这一次报道当中,那就是明晃晃的偏袒老三这边了,就像一场风暴一样,人们讨论起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 方筝曾经去过的老陈失踪的那个小区小卖部外的空地上对于此事也讨论的热闹非凡。 有人觉得父母不是就不该愚孝,也有人觉得父母养大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做子女的也应该多担待一些。 总之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不是我说,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吗?这他妈是犯法呀,没见报道说,那孩子被捅成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吗?哎哟,你们没听到那个医生说肠子腰子都被捅烂了,就算是以后醒了还不得做废人一个,本来人家有那么大好的前程。” 红衣大妈的想法总是一针见血,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直接指出了这件事的重点,压根不是什么父母和子女,而是犯不犯法的问题。 自带工具蓄意伤人至重伤,就算受重伤的那个人和加害者是父子关系,也不能抹灭掉此事的根本在于违法。 “对呀,淑芬妹子说的对呀,这事儿根本就不在于什么父母子女的,而在于犯不犯法的问题,咱们这可是新时代,不是那吃人的封建社会了,现在是法律社会这事儿若是最后落到个什么家庭纠纷的话,我老赵第一个不同意。” 于是事情就这么父母子女家庭关系转移到了法院该怎么判的问题? 还是那个老问题,因为老三和老三他爸的父子关系,一部分人坚持重判一部分人又觉得这是家庭纠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轻判象征性的关个几个月就算了。 方筝眼看着民间造势已经够了,也就不太管这件事情了,毕竟他养了那么多法务,要是连这么点问题都处理不了,那她每年的高薪也就算是打了水漂。 本来方筝以为这件事情交给法务部的就算是完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她也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万载雪一个电话打进来,问她要不要喝咖啡。 她现在忙着自家的茉莉百货开业,哪有时间喝什么咖啡呀? 之前不是说了吗?方筝这个人对她认定的朋友有一种万分包容万分宠爱百依百顺的纵容,既然万载雪要请她喝咖啡,就算是再忙,也得抽点时间出来。 哪怕是坐在咖啡厅里面翻着文件夹办事儿,也好过驳了朋友的面子。 即将开业的茉莉百货顶层观景台那边的咖啡厅已经万事俱备,就等着开业的时候试营业了。 方筝作为幕后的大股东,在咖啡厅还没有开业的时候,直接带着人进了咖啡厅,双手一摊表示现在咖啡师都已经下班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当然泡咖啡这么个细致的活儿,她肯定是不会的。 万载雪无奈的一边泡咖啡一边说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最近新闻报道挺喧嚣的。” 方筝就知道这个时候她的朋友上门来,绝对不是想和她喝咖啡这么简单的事。 “是挺喧嚣的,世间纷纷扰扰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时候我在换牙期很喜欢吃一种叫芙蓉糕的糕点,吃着不甜但却是用全蜂蜜做的,那时候为了保护牙齿,我母亲说什么也不让我多吃,每一周最多只让我吃一块,可越是不让我吃,我就越想吃,所以我想了很多方法,如果是你,你想吃会怎么做?” 万载雪平淡的嗓音伴随着咖啡豆嘎吱磨碎的声音传到方筝耳朵里。 第177章 不够狠 在换牙期想吃零食,可是父母不让吃,所以如果想要吃的话该怎么做? “偷偷吃或者请其他的长辈帮忙说情?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当着父母的面吃完之后猛猛的刷牙表示嗯...吃了点儿芙蓉糕不会影响我的牙齿。” 方筝的回答完全基于她自己的生活经验,以前跟着祖姥姥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曾经碰到了芙蓉糕类似的问题。 那时候方筝特别调皮,祖姥姥不让她吃,她就自己攒钱偷偷买来吃,结果就是牙齿全长歪了,足足带了两年的牙箍才把牙齿纠正回来,一想到那滋味方筝就觉得自己是脑子有包。 “起初的时候我想的也和你一样,要么偷偷吃,要么请其他的长辈帮忙,到最后我都放弃了,因为无论是偷偷吃还是请其他的长辈帮忙,母亲都会发现都会有意见,最后吃苦受累的还是我。”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弃了?”对这个答案方筝完全不解,这不符合她对万载雪的了解。 “当然不是,自那之后每一次吃芙蓉糕我都不吃,就把它放在餐厅里每一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而我则是在每一个人经过的时候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渴望又克制” “你的意思是说要以退为进?”方筝总觉得她的朋友话中有话。 此时咖啡豆已研磨完,万载雪没有说话,手上的活却没有停止,在方筝思索间,一杯醇香的咖啡送到她的面前。 “不!不可能你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就为了让我以退为进?”方筝拿不准万载雪的脉搏。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万载雪还是会说话,只是偏头看了她一下,留下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就走了。 “不是,你大老远跑过来,千里迢迢的就为了让我猜谜吗?给点儿提示啊喂!” 方筝尔康手,期待着她的朋友回头给她解惑,结果等来的只有一室的冷空气。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她的朋友都已经点出来,她好像做错的情况,那就再想一下呗。 喝着咖啡方筝陷入了沉思,直到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咖啡厅里响起,屏幕上黄毛两个字儿跳动的厉害。 “老大,你现在忙不忙?” “大宝啊,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大是这样的啊,我先给你说一下,你别生气哦......” 黄毛这么一说方筝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不过她也习惯了,最近好像正值所谓的多事之秋,啥事儿都堆到了一起,好消息没见几个,坏消息倒是一箩筐。 “就是那个老姜,你还记得吧?他刚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嗯...嗯,表示上面有领导对咱们的做法说了些什么?” 黄毛以为方筝会生气,不过电话那头的人,只是沉默的回答了一声,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不是老大,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啊?你也不指示一下......”黄毛嘟囔着。 另一头的方筝一口气将咖啡喝完,难怪他的朋友大老远的跑过来点她,原来是自己做的那点小手脚被上面发现了,很是不满呢呐。 不过因为上面不满,她就要放过那个人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既然你不让我光明正大的把这件事情搞定,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的朋友万载雪同学,不是已经在前面好好的打了一个样儿吗?她稍微费点功夫,依葫芦画个瓢算了。 接下来没几天喧嚣的新闻报道好像彻底熄火一样,还没闹出什么大的风浪,上面一看舆论平息了,也没再说什么话。 然而方筝的动作这才刚刚开始。 ...... 话说老三家那一堆糟心亲戚在方筝的恐吓下灰溜溜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抱着一种惹不起我躲得起的心态,再也不提老三家的事儿。 然而有一个人却为此大动肝火,老三亲爹的亲爹,血缘上的亲爷爷,一辈子在家里当惯了家皇帝,前两天被方筝这么一弄自觉失了面子的他,越想心里越是窝火。 存着一肚子气的老登儿,总想着在哪里给方筝使个绊子,可惜他和方筝之间的交集实在太少了,唯一可以打擂台的只剩下老三他爸这一件事而已。 方筝要送老三他爸进局子里蹲大牢,最好将牢底坐穿,老登儿就偏要对着干,不是他对儿子多么有感情,只是想从这件事情上找回自己失落的面子而已。 本来老头自觉自己胜券在握,毕竟还有孝道这顶大帽子挡在前面,谁叫他儿子是受害者的爹呢,老子教训不孝子孙,不过就是下手重了一点儿,说破天也不过就是家务事。 可惜方筝让老头见识了舆论的力量,特别是在大面积的新闻报道之后,老头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一出门那些老家伙都会一拥而上的奚落。 说什么他不会教育儿子,说什么他家里出了个杀人犯之类的,一听到这些老头就不高兴,最后的结果就是和别人吵起来,越吵别人就觉得他越不破防输不起。 长此以往下去,那些以前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老伙伴都渐渐的开始疏远他,觉得他儿子做下那等恶事他这个当老子的或许也有潜在的犯罪基因。 老头儿又不敢像教训自家人一样的教训他们,自己心理正常的很绝对,和他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儿子一样。 昨天憋了一肚子气的老头坐在自家客厅中抽烟,突然隔壁邻居热情的带着两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小伙子进来。 老头儿抬起皱纹丛生的眼皮看了一下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嫉妒之心油然而生,这精气神儿,他家里那些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就没一个能给他脸上贴点光。 “老王,现在这两位来是干什么?难不成也是来看老头子笑话的?”老头儿阴暗的打量着。 “说啥话呢?咱老王是那样的人吗?这两位可是江城大学的高材生,十分同情您和您儿子的遭遇,特地来做法律援助呢。” 听到这么一说,老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不过他还是自持身份,缓慢的抬手让老王和另外两个人坐到了自家的沙发上,说起来这个沙发还是三儿子孝敬他的,要是老三老子灵光点儿,把他儿子哄回来,别说一个沙发就是10个100个也不在话下。 第178章 请君入瓮 就看那天姓方的那个丫头片子,一出手就是一整层的酒店,嘴里还说什么,就算把这楼烧了,她也能赔得出来。 好家伙!一整栋楼的酒店啊,那可是钱!可以将他们一家子的淹没了的钱。 想到这里老头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是老三家的儿子聪明,将那个丫头娶过来拿她的钱不就是老三的钱。 老三的钱不就是他这个当爹的钱,一想到自己损失了这么多票子,老头恨不得立刻冲到拘留所去给三儿子啪啪两巴掌。 “张大师说的好啊,他这个儿子果然是生来讨债的。” 老头想到小时候自己找的大师给三儿子的批语,就觉得当初老婆子不让自己把这狗东西送人的举动是多么的错误。 果然应了大师说的话,他这个三儿子打小脑子就不灵光,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果然就算走了狗屎运那也是富不到头的。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 也不知道几个人在屋里密谋了多久?反正没多久方筝就从看守所那边到了老三他爸病危的通知。 电视剧里不是常演过吗?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都会来个保外就医什么的,没想到小说里的桥段倒是让方筝在现实中遇到了。 不光如此,在年后更是得到了晴天霹雳的消息,原来老三他爸不知道在多少年前曾经做过一次精神鉴定。 这一次脑子有病,不再是一句骂人的话,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好一个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方筝都被这家人的操作给气笑了,我这搞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证明老三他爸脑子是真有病。 相比于方筝的平静,秦大宝同志倒是义愤填膺,自觉自己没有提前收到消息,才让那狗东西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既然精神鉴定报告都出来了,那还有什么话说?” 方筝这么一说,黄毛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无所不能的老大,难不成就这么认了? “老大!那可是把老三捅成重伤差点残废的龟孙子,不把他送进去,不足以平民愤,要是就此让那狗东西逍遥法外,那我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三!” 还没吼这一嗓子,一点没把玻璃震碎,就连在外间的秘书都忍不住敲门询问办公室里的情况。 方筝三两句打发走秘书之后,让黄毛能冷静下来稍安勿躁。 “都多少年了,你这暴脾气也不收一收,你看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你放心所有事都在掌握之中,既然老三他那个不是人的爹不想当一个正常人了,非要当神经病,我还能拦着不成,神经病当然有神经病的归处。” 很多人不知道,以为精神病院就只是个普通的病院而已,方筝只能说那是他们没有见过正规的精神病院。 真正的精神病院对真正的精神病来说,自然是个好去处个对一个假的精神病来说不亚于十八层地狱。 这是她的朋友小雪给她的启发,大环境如此如果用舆论给上面施加压力,不光会引来上面那些人的反感,还有可能会引起适得其反的效果。 既然如此,那她方筝就换个方法使力气,就比如说现在这样。 为什么一个当爹的要当街捅儿子呢? 因为他有病,有神经病!行为不受控制,所以才会如此,这完全符合上面某些人的想法,也给社会大众买了一个交代。 当儿子的犯了错误,当爹的打儿子天经地义没人会说什么,可若是奔着杀人为目的去的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对于社会层面来说,会引起极为不好的影响。 这年头的人还是十分信奉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的那一套,既然当父母的不能有错,但是打杀孩子这个事实又确实存在,于是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就需要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万载雪曾经用过,就用在他自己亲爹身上。 那天她的朋友过来磨了一杯咖啡请方筝喝了之后,方筝就悟了,以前她还是太冒进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讲对错辩黑白,就算这一次她侥幸成功了,可也会因为此得罪很多人,不划算,完全不划算。 生意人敞开门四面八方迎客来,客人很重要,关系也很重要啊,要不然就一天天各种各样的检查就能烦死个人,还会给客户带来不好的购物企业,久而久之人家就不会再来了。 “所以就这么放过那个老登儿!”黄毛不服,心情很是不忿,一副随时就要撸起袖子开干的架势。 “大宝同志都说了,让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唉......那边传来消息,这个结果八成是定了,记得你现在的心情,过两天要是其他人或是记者什么的问题记得表现出你的义愤填膺。” 黄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掏出兜里的烟点上,又看到墙上禁烟的标志,随手把烟一下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老大你说说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 在黄毛看来,让老三他爸进去蹲局子,把牢底坐穿才是最好的结果。 “计划可以告诉你,但是记得管好你的嘴,这段时间酒就别喝了,我可提前警告你,如果你走漏了消息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你送到国外去开荒。” “放心吧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可严实了,有啥事儿你就说吧。” 黄毛心里想着要是他老大的计划不能平息众怒,他一定会暗地下手弄死那个老登儿,就算是为此进去蹲局子也在所不惜。 “你还记得咱们干的第一票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吗?” 方筝这么问,黄毛当然记得他们的第一桶金就是帮万大老板赶走他亲爹那一家子想吃绝户的吸血鬼亲戚。 “那你可还记得万老板他亲爹现在怎么样了?” “万老板他爹不是疯了吗?关在精神病院里面。”黄毛随口回答。 “你还记得就好,那个老东西现在就住在山上那个疗养院里,抽个时间你就去看看吧,想必结果会让你满意的。” ...... 第179章 他这些年到底经过了什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筝如果不让黄毛见一见万载雪他爸这个前车例子,恐怕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听完方筝的话,风风火火的黄毛一溜烟就跑了。 等他再见到万载雪他爸时,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容枯槁仿佛人干一样的老大爷,是他当年见到的很讲究穿着三件套西装的儒雅男人。 万老板和他们家老大年龄差不多,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就算他爸二十大几或者三十来岁才生的他,现在最多也不过五十左右。 眼前这个老大爷须发皆白,两眼无神脸上沟壑丛生,法令纹更是快要垂到下巴,特别是这个精气神儿完全可以说是没有,就像是一副还算活着的行尸走肉。 这个样子别说五十岁,就算是告诉别人七八十岁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黄毛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那两个专门照顾万老板他爸的护工也回答不上来到底为什么。 开始的时候他们照顾的这个病人,还整天疯疯癫癫的说自己没病,要么想方设法的想要逃出去,要么就是大吼大叫的说有人要害他,在冗长的躁期之后,似乎终于安定了下来。 不再闹着要出去,也不再说谁要害他,给他洗澡,给他喂饭给他吃药都很配合。 只是好像魂丢了似的,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的老迈起来。 听完护工的话,黄毛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这一串嘹亮的笑声还把自己给笑岔了气。 难怪他家老大非要他来看看,原来坐牢并不是最惨的,把一个正常人关在精神病院里,和一群真正的疯子关在一起,才是最折磨人的。 人是群居动物,人与人之间是要有来往的,和精神病院里面只有神经病和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不会把一个医院认定了的神经病当成正常人看待,而精神病院的神经病,他们可是真正的神经病,脑回路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甚至有一些还很有暴力倾向。 正常人没法和真正的神经病沟通,在精神病院里想要和其他人有所交流融入社会,唯一的路就是把自己也变成一个神经病。 久而久之在这样压抑疯狂的环境里,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的看着他们自我毁灭就可以了。 在这一刻,黄毛终于理解了他家老大的深谋远虑,老三他爸恶意伤害自己儿子不会被判死刑,也不会牢底坐穿,无论是10年8年总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这并不是黄毛想要看到的,伤害他兄弟的人都不得好死,可若是采取了他老大的计划把老三他爸关进这个精神病院里,是能真正把人关一辈子的地方。 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无法逃脱生天。 高!实在是太高了!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的黄毛迫不及待的离开精神病院,看到方筝的第一眼激动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黄毛跟了她这么多年,方筝还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拍在他的后背上,手上的动作有多轻柔,嘴上的威胁就多冷冽。 “大宝啊大宝,现在你知道了真相,记得我先前和你说过的话,走漏了消息对谁可都不是一件好事,记得下一次记得采访你的时候,表现出你的愤慨和义愤填膺。” “你放心老大这些年别的不说,咱这唱戏的本事倒是见长,您就瞧好吧...先让他们得意两天,等真的把人送到精神病院以后,有些人才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面的事方筝也没再管了,全都交给了黄毛来处理,也不知道老三他爸被送到精神病院以后,黄毛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从那以后老三他爸和他那一家子不是人的玩意儿短时间再也没出现在方筝眼前。 再后来方筝再一次听到这家人消息的时候,还是老三和他母亲回国之后,大难不死的老三被黄毛带着去了一趟精神病院以后,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卸下,整个人都看着亮堂了几分。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境遇完全相反的人能感同身受,方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家庭都是和睦的那种,所以他无法理解老三的压力和痛苦。 黄毛不一样,他那个酒鬼的爹偏心的娘自私自利的亲弟弟,都让他在没有遇到方筝之前过得不尽人意。 两个都曾经被家庭伤害过的人,最是知道对方在意什么,黄毛彻底的解决了老三他爸,就是斩断了老三的后顾之忧。 就连老三他母亲在得知自己那不是人的丈夫疯了,将被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之后,那颗悬吊着的心切切实实的落在了实处。 后来方筝想了一下,常年被家暴鄙视的妇女儿童,他们的内心无比缺乏安全感,就算是之后出人头地在面对让他们感受到恐惧的来源之时也只会傻傻的被动受伤害。 就像是从小被拴起来的大象一样,从小被链子锁着,就算是等它长大了,那根细细的链子在物理上再也拴不住他了,可心里的那根链子却要拴住他们一生。 老三和他母亲走了,常年在国外生活的他,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江城并未给他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 要不是方筝和兄弟们还在这里,他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 当然这话就扯远了,好几年之后的事。 此时对方筝来说2000年的第一场挑战到了。 因为前面一系列的事情,方筝还以为会影响到茉莉百货开业,结果表明她花大价钱请的这些高管在关键时刻非常的有用,就算是她的精力投入得不够,世界也依然顺利地发展了下去。 只是此刻方筝才终于意识到,做生意没必要什么都亲力亲为,她需要坐镇总部做一些关键性的决定就好,余下的就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处理,在专业的事情上这些高管比她更厉害。 比如比方筝工资还高,需要用股份挽留的cfo以及市场营销部的老大。 这两位一个够专业人脉够广,另外一个老子是真的聪明,举一反三的能力世所罕见,方筝不过是粗浅的提出了一些后世的营销办法,营销部门就能自个儿玩出花样来。 第180章 百货开业 还是那个熟悉的舞狮舞龙队,还是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腰鼓锣鼓队,江城人的开业总是这般热闹。 作为江城第一家拥有国内外十几个奢侈品牌,几十上百个轻奢高档品牌,茉莉百货的开业并非像其他城市的高档百货商店那样走高冷路线。 这是方筝在和市场营销部共同商量做了调研后的决定。 毕竟江城只是一个内陆城市,不比那些沿海城市和国外的交流来往频繁,就连万载雪万大老板这样有国外经历的归国华侨都少之又少。 高冷!高冷给谁看啊!煤老板时代要的就是接地气! 整个开业就突出三个重点,有钱!高档!热闹! 打出的广告怎么夺人眼球怎么来,怎么引人注目怎么来,江城的父老乡亲以后只要一想到高端的购物场所,就联想到茉莉百货,那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纺织厂创立的品牌莫兰卡被方筝放的两个国际奢侈品牌的中间,这就叫什么叫借光。 之前又不是没有人这么干过,某一个轻奢品牌总是把店开在某蓝血奢侈品牌的旁边,久而久之,这身价不就抬上去了吗? 你说这个战略是不是有点卑鄙?是不是有点走捷径?是不是有点不那么正大光明? 没错,是的。 然而方筝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经过上一次捉拿内鬼改版过后的莫兰卡,无论是版型剪裁用料时尚度都不比任何一个品牌差。 开业这一天,莫兰卡宽大奢侈的店里面,整个橱窗店内布置全都是经过高档的专业人员设计过,用心程度堪比制造宇宙飞船。 人来人往的商场里。 打扮的时尚漂亮的姐妹花,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姐姐,模特身上这条裙子和你是不是很配?”十几岁的女孩拉着20多岁的年轻女子窃窃私语。 “是挺漂亮的,不比隔壁差!” 虽然莫兰卡这个牌子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能把店开在茉莉百货类怎么着都不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她的衣饰真的太符合时下年轻女性的审美了。 明艳大方,用色大胆,版型更是考究,姐妹花里的姐姐穿上妹妹指定的这条裙子,完美的避开了自己梨形身材的缺点。 “姐,你看起来好漂亮好高,像变了一个人。”妹妹毫不吝啬的夸赞。 “就买这个了,咱们逛了这么多家店,就算是那些国际大牌子也没有这条裙子好看,就是可惜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就更完美了。” 裙子这个东西就是有这样的局限性。 “你好,我是这里的sa编号0003,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打扮时尚穿着统一制服的sa靠近姐妹花。 从姐妹花进来试穿衣服开始,0003就一直在她们身边,她又不是聋的怎么会不知道姐妹俩的谈话。 此时靠近就是为了说接下来这些话。 “这条裙子是我们首席设计师的诚意之作,全球限量,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有不一样的风味。” 诚意之作,全球限量,在20多年前还是听着很高大上的词语,姐妹俩一听眼神立马就亮了。 “这裙子真的能在冬天穿?” “当然可以,裙子的面料色彩正好和我们的这一款大衣相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妨去试衣间试一下。” 女孩拿着大衣迫不及待的试穿,确实有sa所说的,这件修身的大衣正好和长裙非常相配。 裙摆比大衣多出十几公分的长度,如果再配上一双高跟鞋,会把人的视觉身高拉到极致,这对于不足1米6的女孩来说是完全无法抗拒的诱惑。 姐妹俩的家庭优越不差钱,但也不是冤大头,用合适的价钱买到心满意足的商品是上上之选。 信用卡一划拉一笔生意就此达成,更让人惊喜的是在姐姐的脱胎换骨间让更为挑剔的妹妹也极为心动。 姐妹俩在店里磨蹭了好几个小时,就连中午饭就是在茉莉百货内的顶层咖啡厅解决的,还别说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享受美食,待休息够了就到各大购物店里买买买,真是很不错的体验。 下午准时闭店之时,姐妹俩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商场。 晚上盘点之时,各大店铺的营业额完全超脱了所有人的想象,不过作为商业机密,他们也不可能大肆地昭告天下,一个个闷声发大财的更加投入赚钱大业之中。 ......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了好几个月,失踪的那些人还是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方筝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就连万事通陈老大都没有这方面的消息,那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唯一可以解释的只能是在他们消失之后,那些人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江城。 “你说江文苪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足够让人大费周章的把她们母女藏起来?” 方筝和万载雪大吐苦水。 虽然随着江文苪的失踪,她再也不能对童梦雨靴厂指手划脚,我就这么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消失了,是个人都有感触,更何况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未成年。 “就算他有罪,也应该交给法律来严惩而不是就这么......”剩下的话方筝没说,她其实打心底里面觉得江文苪母女凶多吉少。 “老陈的家里人那边虽说已经安抚好了,可他到底是为我办事才遭遇了这些,还有人贩子那边段老大兄弟那边最近也没个音信,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红色的酒液随着方筝的晃动在杯子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就像这方筝的心一般。 当然这些所有事里面方筝都可以抛在一边,但是老七的出现总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为什么那个人能够提前出狱?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江文苪母女身边?为什么短暂的出现了那么一下又快速消失,就像是流星一般。 万载雪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方筝对他发着大大的牢骚,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就算一直唠叨个没完,万载雪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地方。 第181章 吕德树的笔记 “老大,吕德树出来了。”黄毛在电话那头激动的说。 这个陌生的名字一出来方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是这个人到警察局去告她和老厂长行贿受贿,才把胶鞋厂大好的局面破坏得彻底。 “这么快就出来了,才几年啊。” “好几年了吧,听说那家伙在里面表现良好,更何况他也不是主谋,不过是受人威胁蒙骗罢了。” 当初胶鞋厂的事虽然事后真相大白,不过也就扯了个金大牙进去,金大牙背后的杉下那是一点油皮都没刮下来。 “那他出来了,金大牙呢?” “那家伙啊,准备把牢底坐穿吧...算了,不说这些了,老大,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你直接说。” “吕德树说他想见你一面,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想要和您交易,关于十三的事情。” 这话黄毛有点儿说不下去。 关于十三,关于郑玉笙,在方筝这里都是禁忌,虽然谁都没说,但谁都明白。 可黄毛也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关于关于那天夜里的消息。 黄毛的话,让方正如遭雷击一般,对啊,她怎么忘记了? 出事的看守所里面,当时关押的不光是老七十三他们,还有吕德树和金大牙。 如果吕德树有什么事情要和她交易的话,那唯有郑玉笙的消息。 “好,你告诉他今天下午三点在茉莉百货的顶层咖啡厅里面,我等着他的好消息。” 再一次见到吕德树,方筝根本没有认出来,那些娘还在胶鞋厂的时候,方筝也和他曾经有过好几次照面,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个中年男人已经垂垂老矣的满头白发。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的时间很宝贵,方筝不准备和他说什么废话。 “一个消息50万。”吕德树伸出五根手指头,开门见山。 不等方筝说话,吕德树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有钱,50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是寻找妻儿的救命稻草,你就当是可怜我成不成方大老板。”。 轻轻放下咖啡杯,方筝向后仰了一下,靠在椅背上。 “钱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你说的消息足够有价值,钱立马到账。” 历经沧桑的男人虽然笑得很难看,不过确实笑了,带着满脸的皱纹。 “很好,我就喜欢方老板的爽快。” 吕德树从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袋,推到方筝面前。 里面是一本笔记,看笔迹像是吕德树自己写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整个信纸都泛着黄。 “有没有价值?方老板不妨先看看再说。”吕德树虽然看着成竹在胸,实际上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当年受到韩透和金大牙的威胁,搞得自己妻离子散,坐了这么多年的牢以前的亲戚朋友早就不来往了,他又没有什么本事如果要到香城寻找妻儿,这本根据他的回忆写下来的笔记就是唯一的办法。 笔记里面写的断断续续的毫无章法,完全是根据吕德树自己的记忆,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显出了他的真实性。 里面很多都是废话,方真像是屎里淘金一般慢慢的翻着这本笔记,从日头当空到日头西斜。 直到在笔记末尾,方筝看到有一个陌生男人的描写,后面还打了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人是谁?” 吕德树看了一眼,眼底全是沉思。 方筝指的这个人,吕德树在记忆里是有的,就出现在火灾发生前的前一天,然而其他人的记忆里却都没有这个人的,有时候连吕德树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坐牢坐久了,记忆混淆。 “说实话方老板我也不骗你,这个人确实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但是其他人甚至连档案上的记忆都是没有的。” 后期吕德树表现良好,他也曾帮忙整理过档案事,为了验证他的记忆,他甚至偷摸着翻了卷宗,当时发生火灾时,看守所里面的所有人都记录在案,唯独没有这个男人。 不是犯人也不是狱警,那他到底是谁?经历过人生重大波折早已经学会了隐藏真实情绪的吕德树不敢问,也不敢探究。 直觉里告诉他,这不该是他可以伸手探查的事,不过现在为了钱,为了找到妻儿,无论怎么样,他都必须豁出去。 “一个人出现在火灾发生之前的前一天,不过在火灾发生之后,他就不见了,死亡人数只有一人,就是你弟弟,所以他也不是那起火灾的受害者,真相怎么样需要方老板你自己去探究。” “很好,你很诚实,接下来你只需要再帮我做一件事,你就可以拿着钱滚蛋了。” 听到钱吕德树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点头表示别说是一件事,就是10件事他也愿意干。 方筝要吕德树看的是很简单,就是将他记忆中的这个人画出来,当然不是吕德树自己画,先前找七星帮忙画图的那个画院学生就很不错。 方筝问:“有没有和这个男人说过话?他是我们本地人吗?”。 “不好意思,当时我只是和他擦肩而过,并没有和他说话,所以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们本地人。”吕德树回答。 方筝突然在吕德树话里面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你见过他,而其他人没有见过?你和他擦肩而过是在什么地方擦肩而过的?” 方筝这话问住了吕德树,他不知道该不该和方筝坦言。 之所以只有他见过那个男人,是因为当时那个黑漆漆的走廊里只有他,还有那个男人以及不远处的狱警。 想起曾经的那些警告,千百个念头在吕德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最后找到妻儿的念头,战胜了所有的恐惧。 吕德树四下警觉的观察了又观察,整个咖啡馆里现在就他们一组客人,除了柜台里的咖啡师以及几个服务员站在门边。 看他这样子,方筝就知道这中间有事儿,直接站起来带着吕德树去了楼下的办公室。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方筝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吕德树说道。 第182章 狗血桥段无处不在 大家都知道吕德树以前在胶鞋厂的时候是财务科的,进了看守所之后这一点也没有瞒着谁。 有一天夜里他被人摇醒带到了一个四面无窗,只有一盏台灯的小黑屋。 看着那些熟悉的家伙什,吕德树闭着眼睛就知道对方恐怕是要他帮忙做个账。 秉承着讨好减刑的想法,吕德树乖乖照做,所以在看守所里的那段时间,很多夜里他都去往那间小黑屋。 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在回监舍去的路上看到的,所以这是一个秘密,一个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 “你放心,你的秘密我没有兴趣探究,等会儿会有人带你下去画像,弄好了你就可以走了。” 走到门边吕德树停顿了一下,接着飞快的转头弯下腰去,90度的鞠躬也不知道是为了过去感到抱歉,还是为了现在的感谢。 等人走后,黄毛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老大怎么样?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想要钱?”黄毛问得急切。 “那你怎么自己不问他?” “我问了呀,可他就是不说,说什么他只和你交易。” 黄毛也很恼火,吕德树那家伙自从进了局子里之后,整个人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怎么他都不吐口。 “说,倒是说了一些,不过具体怎么样还要看后续,没有进展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好吗?” 打发走了黄毛,第2天吕德树所说的那个男人的画像就放到了方正的办公室里。 这是一张大众脸极为普通的那种,扔到人堆里分不清谁是谁的那种脸,有一瞬间方筝都觉得吕德树这家伙是不是牵着自己玩? 不过最后还是秉承着宁可错杀100也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拨通了一个从未拨通过的电话。 这是茶馆的掌柜陈先生介绍的万事通。 “方老板,久仰大名。”电话那头的声音如鸭子一般粗粝,刺耳的很。 “向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这里有个活儿,你直接开价如何?” 姓向的不同于陈老大灰中带着白,这家伙是纯粹的灰,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好说。 “我就喜欢方老板这样的人敞亮爽快,价格嘛好说,就看你要干啥事儿啊。” “帮我找一个人,不过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名,谁家住何方?是不是江城人?我手里唯一有的只有他几年前的大致身高体重以及一张画像。” 镜像的还以为方筝有什么大事儿,没想到不过只是找个人而已,瞬间就没了多少兴致。 不过方筝这几年风头正劲,背后又有万载雪和陈老大的这样的大佬,江湖人的规矩,多个朋友多条路,生意来了敞开门直接做就是。 “没问题,你直接把画像发过来,等一会儿我发给你传真地址,至于价格,等人找到了再说。” “没问题。” 短短一周的时间,一个牛皮纸袋被邮政送到了方筝公司。 果然是游走在灰色世界里的万事通,方筝还以为需要更多的时间,毕竟除了那张画像,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想到一周的时间这边就把事情办妥了。 果然术业有专攻。 黄锦缪,男二十三岁,出生地不详,父黄xx母赵xx,于一九九七年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信封里面不光有这个姓黄的具体资料连他的家庭住址,父母离婚后的分别住址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筝脑子里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她想到了很多年前黄毛曾经对她说过,郑玉笙应该是出身富贵,小说里虽然没有详细的描述过郑玉笙的来历,不过作为后期的小boss,怎么着也不可能没点来历。 鉴于这样的情况,小说电视剧里面常用的桥段,狸猫换太子是不是该登场了? 幸好方筝当时偷偷的从烧焦的尸体上藏了一块,或许当初的鬼使神差就是为了现在的真相大白。 “大宝你在公司里面吗?如果在的话你就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大概过了5分钟,方筝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黄毛直接窜了进来。 “老大,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上次咱们谈的事有结果了?” “被你猜对了,你现在把手上的事情往其他人手里放一放,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盯着办,其他人我不放心。” 方筝说得郑重,黄毛自然知道其中的轻重缓急。 “这是联系地址,找到这两个人,不打草惊蛇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拿到他们的毛发和血液,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老大你就放心吧,别的咱不敢打包票,这事儿你包在我身上。” “一半是我放心,不过记得千万不要惊动对方,也不要惊动任何人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老六他们也不必告诉。” 当天下午,黄锦缪父母分开住的小区,进驻了两个医疗队,打着义诊的名义又是送鸡蛋,又是送营养品,还给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帮忙看了一些小病,送了一些药。 当天晚上黄锦缪父母的血液交到了黄毛的手上,方正早就联系好了首都那边的一家 dna鉴定中心。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一次花的时间有点长,足足一个月,幸好结局是好的。 拿着鉴定结果方筝不由自主的笑了。 果然是书里的世界,狗血桥段无处不在,多年前他们看到的那具尸体确实属于黄锦缪。 意思就是说那场火灾里唯一的受害者是黄锦缪,而不是她家弟弟郑玉笙。 “老天有眼啊!” 既然她们家玉笙没死,那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凭着方筝对郑玉笙的了解,那孩子但凡有了自由,一定会回到她身边,这么多年了一直杳无音讯,要么被人限制了自由,要么受到了威胁。 还不够强大的她就是威胁玉笙最大的筹码! 不过没关系,既然现在有了线索,那总有重逢的一天,等到那时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把他们分开。 ...... “下面播报一组新闻快讯......警方目前破获了一起特大跨省人口贩卖案,人口贩卖组织头目外号‘美姐’以及一干下属全部落网。” 92年的春天,刚一开春,好消息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