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剧本杀中乱世求生!》 第1章 复生 “哎呀,小孙啊,不好意思,搞错了,是明天开标,不是后天。那个啥,你今晚赶紧把标书打印下,明早8点送过去啊!” “......好的,老板。”才到宾馆,行李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孙莹,此刻心中万马奔腾。 最近的打印店距离1km,摇不到车,淦...... 黑灯瞎火的街道连个路灯都没有,孙莹一路狂奔,天知道大半夜出差刚到这鬼地方,老板一个电话轻飘飘地说记错了,马路上就多了一个癫狂女子。 眼见着马路对面打印店走出来个人,淦!他在准备拉闸门了!女子最后100米冲刺中! “砰--”一辆机车呼啸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子已躺在血泊中,手机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刷屏催促着进度,手中u盘已被血浸染。 周遭蝉鸣伴着冷风,口中鲜血不停往嗓子眼里倒灌,女子求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意识逐渐模糊。 ...... 耳边,隐隐听见了鼾声。嗯?鼾声? 孙莹缓缓睁眼,循着鼾声侧头寻去,是一个男人! 她身旁此刻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房屋内昏暗的油灯,映衬着男子的俊美面容,鼻翼高挺、眉如墨画、面若冠玉,却梳着发髻。 男人呼吸深沉,不时发出细微的鼾声。孙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下自己的脸,这莫不是她临死前的幻觉? 眼前有个悬浮在右上角的小三角,半透明,静静地呆在那,不管眼睛挪动看哪儿,它都在同样的位置,就像个按钮,静静地等着人去触碰。 孙莹默默注视着它,伸出食指,朝它所在的方向触碰了一下,瞬间弹出屏幕,果然是个按钮,这触感真奇妙。 【嘀--】 【剧本杀系统初始化中......】 【初始化完毕。】 【玩家您好,您本次获得的角色是:苏婉儿。】 【您初始剧本如下:】 【生于书香世家,出落水灵,自小跟随父母逃离战乱,颠沛流离,父母逃难中双双身亡,被托孤寄养至姨母门下,却不受姨母待见。】 --哦嚯!开局美强惨,大女主人设! 【为逃脱被姨母许亲给县令老爷做小妾的命运,主动引诱武安侯世子叶云怀,以外室身份养于侯府老宅。】 【为武安侯世子叶云怀育有一子一女,为谋求上位,不断设法谋害侯府主母,致其滑胎不育,险些丧命。】 --em......,恶毒女配? 【甚至不惜甘愿被侯爷利用协助其通敌卖国,间接致使侯府主母娘家灭门,满门抄斩,女眷流放,侯府主母深院囚禁至死。】 --啊喂!越来越离谱了! 【最终深陷候府宅斗,惨败至死,至死为妾。】 ......尼玛,什么破剧本?! 【速读剧本梗概还剩5秒钟。】 【5】 【4】 ...... --啊啊,滚屏慢点啊!还没做好准备啊! 【您的初始积分5分,每阶段闯关成功,奖励10积分。】 【积分可用于兑换道具:提示、技能、经验值。】 【每次道具兑换消耗5积分,请注意,技能至多兑换3个。】 滚屏结束,孙莹看了看界面有个商城图标,点进,积分余额显示果然为:5。 提示、技能、经验值。经验值是什么?孙莹好奇地选择了经验值。 【无技能,不可添加经验值!】 --哦哦哦,原来这是要叠加技能buff的,那先选技能好了,可前面提示最多只能兑换3个,现在兑换,是不是为时尚早?孙莹思索片刻,选择提示。 【兑换提示:药。】 【消耗积分:5分,剩余积分:0分。】 药?什么药?谁下药?下谁药?救人的?害人的?这提示算哪门子道具? 孙莹看着余额为0的积分栏,她后悔了,刚才应该选技能才对。 点击右上角的叉叉,关掉屏幕,孙莹怔怔地望着床帐消化着自己这不靠谱的人设和琢磨不出名堂的提示。 孙莹望了望右侧这位衣不蔽体的男子,这美男子就是男主?目光逐渐往下移,脸色羞红,不敢再挪动。 身旁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孙莹的举动,睡意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倾身环抱,轻言道:“婉儿,为何不睡?在看什么?” 好真实的触感!孙莹此刻不敢轻举妄动,男子手轻抚背,她才惊觉,自己竟也未着衣衫! 孙莹赶紧闭眼假寐:“没,没看什么。” 哎呀,这声音娇呻的,自己都没脸听。 男子将怀中娇滴滴的美人儿搂得更紧了些:“婉儿,你放心,今日回去我便同母亲直言,先接你入老宅,让你不再受寄居他人檐下之苦。你已是我的人,迟早我是要迎你进府的。我叶云怀绝不会做始乱终弃之事!”男人见孙莹埋头不语,心想姑娘家头一回,紧张在所难免,耐心倚在床榻抚慰。 孙莹头埋叶云怀胸口,能清澈地感受到胸间起伏的喘息律动,羞怯得脑门发嗡。 颅内正在疯狂刷屏: 【深陷候府宅斗,惨败至死。】 【深陷候府宅斗,惨败至死。】 【深陷候府宅斗,惨败至死。】 沉沦美色的代价很大!警醒!警醒!再警醒!孙莹坚定地给规戒自己。 “婉儿,我不便在此多加逗留,待我向母亲禀明后,择日便派人来接你。天色尚早,你继续休息。” 男子胸膛伴随着言语起伏,孙莹感受得真真切切。 “此双玉佩,你我各执一半,作为信物。婉儿放心,我决不食言。” 男人俯身轻啄了一下孙莹额头,缓缓起身着衣,将手中玉佩放置床沿。 “嗯。”孙莹的脸早已羞红得发烫,她低着头,双手捂住胸前,艰难应了一声沙哑的闷响。 第一次见面,这么坦诚相见,属实,遭不住,羞涩啊! 天色未亮,趁着夜色,男人没过多停留,匆匆经后门离开。 这哪还睡得下啊,孙莹忙不迭穿上衣衫,晃晃脑袋,试图从刚才极致浑浊的氛围中清醒过来。 恶毒女配啊!下场很惨啊!前世吃男人的亏还吃得少吗?色字头上一把刀,老天,你真是!哎呀!作孽!孙莹心中愤骂。 天人交战至窗外晨光微熹,也没盘算出个什么名堂,孙莹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第2章 落水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都什么时辰了,怎都见不着个人影!”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打破了屋内清静,孙莹半睡半醒间,分不清虚实,以为自己还在梦境。 妇人径直走到床前,一巴掌拍在孙莹背上,打得孙莹一个激灵,蒙头蒙脑地皱了皱眉,嗯?朦胧中感觉好像有人拍了自己一巴掌,背有点火辣辣的烧疼。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背上,眼见着床上的丫头还睡得昏昏沉沉,妇人第二掌落得更重了,孙莹吃疼没忍住,干嗷了一嗓子。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给我收拾!你是死了还是聋了?!桃酥呢?做了没?!” 上回沐休同县令一家去听戏时,苏婉儿做的一盒桃酥,意外讨了县令老爷欢喜,老爷子赞不绝口。整场戏听下来,县令老爷眼神就没从苏婉儿身上挪开过。 许氏在一旁将此情形全看在眼里,自然是心领神会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从那会儿起,她便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正巧赶上今日县令老爷寿宴,许氏特意早几日就安排让苏婉儿亲自做一盒桃酥带上前往一同给县令老爷贺寿,怎知今日都到这个时辰了,日头高悬,人竟然还瘫睡在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啥桃?啥酥?”孙莹还没搞清状况,迷糊着眼睛,望着眼前这位膀大腰圆,颇为彪悍的中年妇人,想必这位就是剧本里不待见苏婉儿的姨母了。 “你竟还有脸问?!我问你桃酥在哪儿呢!好呀,竟如此敷衍我!尚未出阁,就如此不服管教!” “夫人,老爷说他尚有要事,先行一步,让您同少爷、表小姐记得准时前去参宴。” 许氏正骂得起劲,一个瞧着机灵的丫鬟急急前来,见氛围如此紧张,战战兢兢地向正在气头上的夫人禀报。 “知道了。”被打断的许氏不耐烦地瞥了眼丫鬟,丫鬟便噤声乖巧地低头候在一旁。 许氏长枪短炮地一顿轰炸,孙莹只觉得此妇人甚是吵闹。 还没等孙莹来得及起身,许氏便“呀”的一声指着褥单上的落红和玉佩大声叫唤:“好你个死丫头!大白天的起不来,竟是晚上偷汉子!你知不知羞耻!我将你抚育成人,你竟作出这等下作事!” “啪--”话还没落地,一个大耳光把孙莹扇得眼冒金星。 孙莹算是被这巴掌给彻底扇醒了,看来苏婉儿自小没少受这个粗鄙妇人的戾气,眼下切身体会到了苏婉儿寄居屋檐下的苦楚,真是心疼自己啊。 “这是哪个男人的?!你给我老实招来!”许氏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床沿边的玉佩,疾言厉色地质问道。 糟糕,还没来得及收整,孙莹一脸懵逼,顿时说不上来的一阵心虚。 “我来月事不小心弄脏了被褥,这玉佩,是我路上捡的,姨母可切莫冤枉我。” 孙莹理不直气不壮地怯怯反驳。 “好啊,你个死丫头嘴硬不说是吧?那今天就家法伺候,打到你说为止!”许氏双手一拽,直接将孙莹从床上扒拉下来,拖拽出房门,大声喊着:“给我将她拖至前院去!” 这场面让一旁候着来请许氏上马车赴宴的丫鬟顿时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着干嘛!”许氏一声咆哮,丫鬟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手。 双拳难敌四手,孙莹哪能抵得过两个成年人的力道,被一路连拖带拽拖出了院子。沿路一众下人,手中活虽没停下半毫,但纷纷都目光追随观望。 众人讶异,这表小姐平日里素来娴静低调,这是犯了什么事,惹得夫人这么大火气? 许氏一路拖拽,一路叫唤着下人准备家法伺候的家伙事儿,孙莹见状慌忙求饶:“姨母,姨母,我真没说谎,您就放我一把吧!”一路苦苦哀求,她可不想尝这皮开肉绽的滋味儿啊,这可真是要老命了!还宅斗个屁啊,眼下出场还没活过一集眼见着就要咽气了! “你个贱骨头!枉我将你养这么大!你对得起我那死去的妹妹吗?你可真是寒我的心啊!寒了你死去爹娘的白骨啊!你说不说?再不说,直接把你扔这塘里浸猪笼!”许氏恶狠狠地直接将孙莹推搡到池塘边。 求爹爹告奶奶地再三求饶,孙莹还是被生拉硬拽地喷了一路的唾沫星子,如何讨饶都不见效。 见自己被这悍妇蹬鼻子上脸一路打骂,推搡骂娘的,孙莹顿时觉得屈辱至极,怒火中烧,既然躲不过,那就谁都别好过,干就完了! 孙莹直接上嘴一口死死咬住钳着自己胳膊的手,丫鬟疼得嗷嗷直叫,眼泪珠子崩得孙莹一脸。 趁丫鬟手松动,孙莹抓准时机抽出双手直接扑向许氏,与其推搡扭打到一块儿。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一旁看热闹的下人们慌忙上前拉架,这么多年只见过许氏发飙暴怒,哪见过表小姐如此气急败坏的泼妇模样。 “你个死丫头竟敢打我?!” 被孙莹当着下人们的面迎头反击,许氏勃然大怒,活了几十年,这宅子里竟然有人敢反抗她?!这以后叫她的脸往哪里搁?! 许氏怒不可遏地仗着自己的体型优势一把掐着孙莹的脖颈气势正盛,孙莹也不甘示弱,双手顺势一把扯住许氏的发髻死命往后拽。 “哎呀呀,拽不得!拽不得啊!”刚被孙莹咬疼胳膊的丫鬟,连忙扑上来试图掰开孙莹的手,眼下夫人就要去赴宴了,可来不及重梳发髻啊! 下人们纷纷扑了上来,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拉了架,谁帮了倒忙,众人混做一团,“噗通”一声,孙莹一个踉跄,不知被谁挤出了人群,脚下一绊,掉进了池塘,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哎呀哎呀,掉池塘了!掉池塘了!快救人啊!” 众人慌乱,下水的下水,扔杆子的扔杆子,找绳子的找绳子。 “快,快捞人!”许氏一手扶着散乱的发髻,叫唤着周围赶紧捞人。 整个院子乱作一团。 第3章 参汤 孙莹被下人捞上岸,安置回屋内床榻。 大夫上门诊脉只道无碍,不过是下了水,受了点风寒,静养休息便可,开了些伤寒感冒的药方子,叮嘱注意屋内防风勿惹伤寒,便领了银钱离去。 “死丫头,竟然敢打我?真是没教养的东西。” “亏我自小将她当亲闺女养育,我那可怜的妹妹啊,要是知道她亲闺女长大这般刁横,泉下有知,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啊!” “真是寒心呐!” ...... 许氏发髻早已散乱,一身新置的袍服也在扭搡中被抓出了褶皱,即便狼狈如此,这悍妇仍在屋内不喋不休,未停歇片刻谩骂。 孙莹无奈只得闭目装昏,不得不承认,此妇人战斗力太强,硬刚不过,甘拜下风,还是暂且先下线为宜。 一旁还捂着手上牙印吃疼的丫鬟,心里干着急得要紧,再不抓紧时间梳妆,夫人这副模样出门,可是会被外人看笑话的。丫鬟心急如焚但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夫人,时辰不早了,不如奴婢先伺候您梳妆?” 经此提醒,许氏才猛然记起还有参宴这回要事,赶忙催促着丫鬟将她房里备好的贺礼装上马车,便起身准备离开。 还未待一众踏出房门,便见她的好大儿叶尚远慌慌张张跑进屋,径直扑在孙莹床前。 “母亲,婉儿妹妹如何了?我听闻婉儿妹妹落水了!” 叶尚远本已在马车上等候多时,迟迟不见许氏和苏婉儿,一进宅就听闻表妹掉池塘了,有说是被夫人推下水的,有说是表小姐自己投塘的,越说越荒唐,叶尚远着急得不行,一路小跑,气喘连连。 “真是白眼狼,你怎不关心下你母亲,看看你的好妹妹是怎样欺辱你母亲我的?瞧把我这身挠的!” 叶尚远方才进门没注意,现才瞧见许氏这一身狼狈。 头一回见许氏这副模样,叶尚远诧异了半晌。 “母亲,您这是怎么弄的?有无大碍?叫大夫没?” 这宅里谁人不知,只有他母亲许氏横着走的份,有谁敢在夫人头上撒泼?苏婉儿平日里就是个怯生生的小白兔,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怎敢当众如此施暴?定是母亲做得太过火了。 “少爷,夫人无碍,只是受了点惊扰,眼下不如先上马车,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出发赴宴了。”丫鬟眼瞅着时间被耽搁,在一旁干着急。 “无恙便好!母亲,您可切勿怪婉儿,您怎能当众污蔑婉儿贞操呢?自古贞洁是大事,定是您教训得过火,婉儿这才急了眼。您瞧婉儿都以死明志了!”对一旁丫鬟的催促,叶尚远可谓是充耳不闻。 ......em,这傻子在说什么呢?对对对,就这么宣传她,孙莹听着心里解气。 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许氏扶额汗颜,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好,平日里使了什么招,将自己这傻儿子整得五迷三道的,这番为她说辞。 这下好了,反倒还是她残害这丫头了?罢了罢了,当务之急,赴宴要紧。 “好了,人你也见着了,无碍,赶紧跟我去赴宴。” 叶尚远恍若未闻,又往床榻蹭了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榻上的可怜人儿,不禁感慨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就连落水后的苍白面容看着都娇滴滴的,我心犹怜,可真是让人心疼得紧。 见此副情形,许氏真是没眼看。 “儿呀,这丫头有啥好的?你以后可是要过乡试中举人的,到时候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让你随便挑,届时,就连县令老爷都争着把女儿许给你。” “县令家千金哪比得上我婉儿妹妹温婉贤惠?嘿嘿,母亲,干脆之后您就把婉儿许给我做妾吧。” 叶尚远光想想都觉着乐不思蜀,探手便要朝着孙莹的脸摸去。 你不要过来啊!!!躺在床上的孙莹,心底无助呐喊。 许氏一巴掌打在儿子的手上,疼得叶尚远嗷嗷两嗓子。 “真是鬼迷心窍,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她迟早是要被我送出门的。母亲同你说,以后少来这院,再被我瞧见你和她不清不楚的,我连你一块儿家法伺候!”许氏直接上手撵着叶尚远拖出屋内。 叶尚远一路吃疼嗷叫。 孙莹终于睁开了眼睛,光听着他俩吵吵,都觉得心累。此刻她算是能够理解苏婉儿为何要一心攀附世子逃离本家的决心了,这生存环境实在太恶劣了。 天色已黑,折腾了一天的孙莹早已饥肠辘辘,摸黑点上油灯,寻思着不如出去找找伙房在哪,搜摸看看有什么吃食。 “嘎吱--”,拉开房门。迎面直接撞上一个蹑手蹑脚正欲推门的男子。 “呀--”双方都吓了一跳,男子手上的托盘差点就要砸地上,一手慌忙扶着托盘上的汤盅,汤溅了一手。 “哎哟,婉儿妹妹,你醒了?瞧你这憔悴的,可心疼死我了。”男子将手往自己身上赶紧抹了抹。 这熟悉的音色、腔调,眼前这位肥头胖耳、大腹便便的男子,就是她表哥叶尚远?落差属实有点大。 “嘿嘿,婉儿,我特地让伙房给炖了参汤。”不等孙莹反应,叶尚远已放下托盘,双手轻扶香肩,将她安置坐下,并忙不迭地将屋内门窗关上。 “这大晚上啊,可得把门窗关严实,免得着风,你刚碰了水,身子弱。” 孙莹坐立不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想做什么?脑海时刻谨记着系统的提示。莫非这汤盅里下了药?深更半夜,欲行不轨之事? “来,喝口汤。”殷勤的叶尚远不由分说地开始盛汤。 “多谢表哥,表哥你也一同喝。”话哔,孙莹扫了一眼桌上,只见一个汤碗。好家伙,有备而来是吗? “表哥不喝,这盅可是专门为婉儿你准备的。”叶尚远端起汤碗,贴坐在孙莹身侧,拿着汤匙就欲往孙莹嘴里送。 “来,张嘴,啊--” 眼见叶尚远色眯眯、肥头大耳的油腻模样,开脸贴大,越凑越近,孙莹极度生理不适。 “不必劳烦表哥,婉儿自己能来。”孙莹莺声燕语地接过汤碗,佯装一个手没拿稳,热汤直接溅倒在叶尚远大腿根部,汤碗溅落一地。 “啊呀啊呀啊呀呀呀呀--”叶尚远原地蹦起直喊疼疼疼。 第4章 下药 这碗汤撒得位置精准,叶尚远疼得直捂裤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极了一只刚被泼了一盆滚烫开水的公鸡,湿哒哒地鸣叫着原地高抬脚直打转。 还未等叶尚远回过神,孙莹便佯作柔弱状,可音调却拔高了好几个度,娇涕涕地扯着嗓门惊慌道:“哎呀!表哥,对不起!是婉儿不好,婉儿蠢笨,表哥好心给婉儿送参汤,婉儿却将汤碗打翻,泼了表哥一身,衣裳都弄脏了,婉儿这就去唤丫鬟来扶你回去换洗。”说着,转头拉开房门,“哐当”一声,力道之大。 叶尚远忙不迭地边蹬着腿儿,边拽住孙莹,身形佝偻着焦急低声唤道:“哎哟,我的好妹妹,姑奶奶,你轻点儿声儿!这大半夜的,别让外人听见动静咯!” 孙莹当然知道动静大了,她就是要外人都听见声响才好,否则又要背上不自爱的骂名,指不定许氏又要将她拽出去家法伺候了。他一个体型膘壮的成年男子,大半夜孤身一人前来将自己关在她屋内,是何居心?谁知道这汤里是不是下药了,他怎么还不走?怎么这样都还赶不走? 丫鬟秀儿正端着一碗白粥给表小姐送来,心想这个时辰,表小姐该是醒来了,得先喝点白粥养养胃,刚走到门前,正巧碰上这场面。 “表小姐,秀儿给您送白粥来了,您喝点?”秀儿凑近房门,咦,怎少爷也在?佝偻着身子似乎身有不适? “啊,秀儿是吧?你来的正好,少爷衣裳弄湿了,你快扶少爷回去。”孙莹可算是见到个救星,终于能把这尊佛给送走了。 “是。”秀儿将白粥放置屋内,随即搀着少爷准备送其回寝。 自打宴席回来,叶尚远便以回院温书由,早早给许氏问安退下回了偏院。难得儿子这么上心读书,许氏甚是欣慰。见今夜风有些大,许氏叫丫鬟带上一床新制的毛毯来探望他的好大儿。 还未进房门,便见叶尚远的贴身丫鬟玉儿杵在门前瞧着自己慌慌张张、支支吾吾的。 推开房门,人呢? 夜风再大,此刻也止不住许氏血压升高,这宅子里他还能往哪儿窜?许氏气冲冲地前往后院寻来,果不其然,知子莫若母,好小子,她就知道又是来这儿寻他的好妹妹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在做什么?!” 许氏远远指着叶尚远和孙莹,大声呵斥道:“你你你,我今日白天是如何同你说的!不许来后院!你怎就是当耳旁风!还有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迎男人进屋,孤男寡女,你还知不知羞耻!我今日白天就不该捞你上来!” 秀儿被许氏吓得立马松开了搀扶着少爷的手,叶尚远一个趍咧,哆嗦了一下,扯住了裆,“咝--”,痛苦面具。 见许氏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一路杀来,孙莹戏精上身,突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款款跪地,自责不已道:“表哥好心半夜送来参汤探望婉儿,是婉儿笨手笨脚,没侍奉好,将汤水撒了一地,姨母您千万别责难表哥,都是婉儿不好。”说完,孙莹泪水潸然,不住地碎碎抽泣。 瞧见表妹前一秒还气盖山河如莽夫,此刻却又这般娇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叶尚远看得有点发懵,表妹今日着实同寻常气质有点不同。 许氏本气势正盛,瞧见孙莹这副场景也是看得一怔,这架势和白日里拽着自己头发豪横泼辣的模样大相径庭。一时间,竟也有些语塞,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骂不下去了。 “我...我只是看婉儿今日都未进食,担心婉儿身子,故来探望一下,儿子,儿子这就回去。”叶尚远怯怯地辩解着,佝偻着的身子缓缓挺直。只是刚才大腿根火烧火燎的烫已经转为了刺挠的疼,叶尚远强忍着不适,欲端走桌面的汤盅离开。 “慢着!”许氏进屋坐下。 她为娘数十载都没喝过一口这傻大儿亲手给端的汤,真是心寒。 “你倒是有心给婉儿送参汤,罢了,也给我盛一碗。”她自然是清楚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好色贪玩不成器。不过今日折腾了一天,她也属实骂不动了,罢了罢了,喝点参汤补点气散了回屋。 叶尚远顿时慌了神,屋外的夜风吹进来,吹醒了他这颗浆糊脑袋,此刻内心紧张得打颤。都怪宴席上贪杯,酒喝多了,和一众纨绔子弟吹水,脑子一热被怂恿,热气上头,偷偷在这汤盅里下了蒙汗药,此刻真是懊悔不已。这他哪敢给许氏盛啊! 汤盅的热气烫着手掌直疼,他也不敢放下。战战兢兢地小心回绝:“母亲,现下没有碗筷,没法盛,夜色太晚,不如......” “少爷,我这就去拿。”一旁的丫鬟秀儿积极应道。 “不了不了,我去拿吧,正好这汤也凉了,我去热下。”这丫鬟可真是没眼力见,叶尚远慌忙阻止,此刻他已后背沁出冷汗。好在,这汤是平日里丫鬟玉儿给他开的小灶,供夜间温书进补之用,他食量大,玉儿平日里量煲得足,小厨房里还有剩余的汤,还能去换一盅新的来。 “少爷,这给奴婢就行,奴婢去热。”说着,秀儿双手伸着跑上前来。 “不不不,我来就行。” “少爷,给奴婢就行。” ......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拉扯,秀儿哪抵得过男人的力气,叶尚远一个臂甩,秀儿直接被翻倒在地,汤水顺势泼了许氏一身。 许氏火冒三丈地擦拭着身上的汤渍:“你在搞什么!搞什么!给我滚回院子去!”不由分说地撵着叶尚远出了房门,叶尚远一路夹着腿,满脸无言的痛苦表情随着许氏离开。出了院子远远的,还能听见许氏的训斥声。 “表小姐,真对不起,奴婢这就给您收拾干净。”秀儿慌忙地收拾着这一地汤汤水水。 “无妨,待会儿你收拾完,帮忙关上门即可。” “那,表小姐,这碗白粥,您还......” “无事,你放那便可。”孙莹缓缓起身,躺回床榻,心好累,罢了,先睡吧。 第5章 早膳 半夜,孙莹扛不住饥饿难耐,爬起来将桌上的白粥一扫而光,可这区区一小碗的份量,属实还不够她果腹的,仍是饿得头昏眼花,无奈,只好返回床榻,试图睡着让自己忘却饥饿。 整个后半夜,翻来覆去,压根睡不着,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提醒着她,得起来找吃食了。终究还是敌不过求生本能,孙莹再次从床上爬起,轻手轻脚地摸黑出门,终于寻到了伙房。 小时候作为农村留守儿童,自小跟着爷爷奶奶可没少干农活,灶台生火做饭不在话下,此刻的她,眼中放光,厨艺水平虽说称不上技艺精湛,但是解决当下的口腹之欲那绝不成问题。烧水、和面、起锅、蒸饭,一套步骤行云流水。风卷残云地在灶台上一顿狂炫,这两日的饥肠辘辘终于得到了填补。 天色渐露微光,后院的下人们也陆续起来了。 秀儿刚走进伙房,就瞧见端碗扒饭的孙莹,惊讶不已。再见灶台上孙莹扫荡过后剩下的残羹冷炙,赶紧上前收拾。 “表小姐,您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太饿了,撑不住,一睁眼就来了。”孙莹边说边扒拉完了最后一口。 “表小姐,实在对不住,昨夜就只给您熬了碗粥,饿着您了,是奴婢不好。”秀儿一听不禁自责道。堂堂一个小姐,竟饿得躲在伙房找吃食,秀儿都觉得替她委屈。 “没事,不用放心上。你这么早起来,是要干什么?”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碗筷,孙莹终于吃饱了,她这辈子,哦不,她上辈子都没被这么饿过。 “回表小姐,不算早了,奴婢现下得开始准备早膳了。” “我帮你。” “不不不,表小姐,不用劳烦您,虽然平日里您也常来伙房帮厨,但早膳一贯是奴婢准备的,不必辛劳您,您身子才恢复,快回去歇息吧。” 在这宅子里苏婉儿虽然被尊称为表小姐,但其素来无千金小姐的待遇,虽是小姐,但却同下人们一道住在后院。平日里,一贯在伙房帮厨,无寻常人家小姐的锦罗华服,日常素雅朴实示人,也无个贴身丫鬟伺候。 亲生的和寄养的,终归是有区别,下人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秀儿已经算是这宅中最为照应关切她的下人了。 “无事,我这会儿精神气正好恢复了,有力气无处使。”说干就干,孙莹卷起长袖,开始和面、剁馅,忙活起来。 不过几个时辰,日头渐高,阳光从窗户透进灶台,此刻灶台上已经摆放着发好面的包子馒头,还有刚出炉的米糕。 “哇,今日的早膳太丰盛了吧,还有蒸肉饼。”秀儿将锅中的肉饼盛下。 “今儿个差不多就这些吧,昨日我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将功补过,今早花样弄多点。多出的这两块是特意给你蒸的,感谢你昨的解围。”孙莹将肉饼递至秀儿,示意赶紧趁热吃。 “谢谢表小姐,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秀儿受宠若惊,虽然她不明白表小姐所言解围是指何事,但闻着这肉香味儿,此时觉得幸福至极,平日里下人们可是难得见点荤腥的。 孙莹看得出秀儿性子单纯,昨日一整天,也只有她还能惦记着自己,端来一碗热粥。尚不知还要在这宅子里熬多长时日,多与人结好,总归是有益的。 前院正厅膳堂。 看着摆满桌台的粥、面条、包子馒头、肉饼...,许氏蹙眉:“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么多花样?怎吃得下?”平日里,他们也不过是几个样式换着来,虽说老爷是县尉,大小是个官,但宅子里日常也不是随意铺张的风格。 “昨日是婉儿不好,闹出动静惹得宅子里的人不清静,今日特地多做点花样,给姨父、姨母、表哥赔个不是。”孙莹摆上最后一碟米糕,退至一旁低头欠身作揖赔礼。 “夫人,今早表小姐天没亮就忙活了,这些全都是表小姐自己做的。”秀儿边帮衬着边侍奉许氏用早点。 昨夜被许氏揪着回屋念了半夜书的叶尚远,睡意惺忪地踱步前来,一夜过去,大腿根部还有些隐隐作痛。刚进门就瞧见美人儿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心疼,赶忙将孙莹扶起,一口一个好妹妹的夸赞道:“妹妹真是心灵手巧,这都是你做给哥哥吃的?哥就知道婉儿心疼哥。” 见自己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许氏扶额汗颜,大清早的,这俩人就给自己找不舒坦。 眼见夫人欲张口训诫,老爷乐呵呵地打起了圆场:“婉儿越来越水灵了,这一双巧手又是能干,以后嫁去了哪个好人家,那必定是享福的命。”随即,叶德元示意孙莹一同入座用早。 “谢过姨父,婉儿已吃过,婉儿这就退下回房了。”孙莹可一秒都不想在这多呆。 “你姨父都说让你留着,那你就一同坐下再吃点吧,正好我也有话同你说。”许氏叫住孙莹,孙莹无奈只得乖乖安坐。 “婉儿你手艺真不错,今日这早点吃得舒坦,时辰不早了,我也该上衙去了。婉儿同你姨母慢慢聊。”老爷笑吟吟地起身,眼神示意了下许氏,许氏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孙莹看着饭桌上一边嚼着馅饼一边不时色眯眯瞅自己的叶尚远,浑身不自在。 “行了,收拾吧,往后别做这么多,浪费粮食,你姨父虽是县尉,但咱们也比不上人大户人家的做派。”许氏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 “婉儿知道了,谨遵姨母教诲。”孙莹起身帮着秀儿一同收拾。 叶尚远嚼着馅饼就着稀饭:“别啊,再多坐会儿,儿子还没吃完呢。” “你都胖成这样了,还吃什么吃,都什么时辰了,快去学堂!”许氏催促道。 “娘,您要同婉儿说什么?儿子也想听。”叶尚远满嘴油光,配上他的肥头大耳,显得格外油腻。 许氏一记冷眼,不再多言。 叶尚远一下子就怂了瘪,嚼完最后一块肉饼,悻悻起身离去。 第6章 说亲 孙莹跟随许氏挪步里屋,心里打着鼓,刚才叶德元和许氏交换眼神的细节,孙莹尽收眼底。 “昨日的事,还没结论。婉儿,你好好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许氏一脸温怒,明显心头不快。 “婉儿昨日已然禀明过了,那玉佩是婉儿前些日早上赶集时路边捡的,床褥也是这几日来月事不小心弄脏的。”孙莹依然理不直气不壮地回应道。 见孙莹面色坚定,毫无动摇之色,许氏狐疑了片刻,莫真是她冤枉这丫头了?能有如此巧合之事?虽然苏婉儿自小由她养大,在宅中一向谨言慎行,乖巧行事,但许氏并未就此轻易打消掉对她的猜忌,只不过眼下有比这更急切的事。 想到这,许氏换了一副嘴脸,突然语重心长道:“婉儿啊,姨母将你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尤其还把你养得这么出落水灵,现你也过了及笄之年,姨母我呀,想着给你说门不错的亲事,也算是对我那早逝的妹妹有个交代。” 孙莹一愣,好家伙,原来刚才这俩老家伙眉来眼去是在谋划这事儿呢,这么快就要把她卖给县太爷了? 见孙莹面无表情没个动静,许氏稍有些心虚地谄媚道:“你放心,怎的我都是你娘家人,给你寻的绝对是好人家。姨母给你物色的这户人家啊,咱绝对是咱高攀。” “敢问姨母,是何许人家?”孙莹明知故问。 “嗐,你见过的。本来昨日你是要同我一同去赴宴给他贺寿的。”许氏小心试探,见孙莹面色仍旧平静如水毫无反应。 “那可是县令啊,嫁过去,你就是县太爷的二房,你放心,虽说是做妾室,该过的礼数一样都不会少,这点姨母替你把关。他家无子,就一个千金。他那正妻岁数比我还大,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生养了。以后你要是给生他个儿子,那就是妥妥的母凭子贵!以后咱家还得靠你帮衬,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姨母对你的恩情。” ......她可真有脸,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所当然,孙莹强压着怒意,克制,别冲动。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推开,吓得俩人一个激灵。 “我不答应!!” 一声鬼嚎,把孙莹的怒气惊去半分,将絮絮叨叨中的许氏吓得一怔。 “我不答应!”本扒在门外偷听的叶尚远站不住了,叫唤着冲进屋内,一个丫鬟慌张跟在后头。 “夫人,少爷他,我......”丫鬟着急地解释,极力想阐明是她拦不住少爷,同她无关。 “那老头比父亲还老!凭什么将婉儿许给那老头!我不答应!要许,也是许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叶尚远义愤填膺,昨夜他还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悔了大半夜,早知如此,昨夜就该生米煮成熟饭,让母亲将婉儿纳给自己做通房,凭什么让一个糟老头捷足先登,他真是不忿! “你不去学堂,跑这来干什么!萍儿,将少爷扶出去!”许氏恍过神来,呵斥道。 “是,夫人。”一旁的丫鬟凑上来,拉着少爷胳膊,随即被少爷一手甩开。 孙莹看着这出闹剧,和萍儿不小心四目相对,对方立马目光闪躲,孙莹瞟见了对方手腕上的一排血印。呃,这好像是她昨日咬的,真是抱歉,看来这丫鬟是被咬出心理阴影了。 “不去!我今儿个就不去,这事儿不给说清楚就不走了。”叶尚远开始耍无赖,他就不明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道理他母亲怎就不明白。 许氏就不明白了,这个傻大儿天天把这丫头当个宝,她是哪门子肥水啊! 为安抚儿子以防事态压制不住,许氏无奈只好压抑着自己的火气,示意下人退下,对着叶尚远一番软语劝解:“傻儿子,你呀,还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是咱家独子,现下你就只管好好念书,待以后考取功名,多少好姑娘任你选。你想想,待你中举,县太爷都得求着将千金许给你呢!到时候你就是他家上门贵婿,那之后甭管娶几房妾室还是纳几个通房,不都由你说得算?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一番说辞,孙莹一旁听着,都不由得感慨,这可不就像极了前世给她画大饼pua的领导吗?一口一个饼,喂得你饱饱的,你还得点头哈腰赞赏领导真英明,想得可真周到。 叶尚远被许氏的语态神情感染,细细琢磨,是啊,母亲说得没错,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目光短浅只顾门前雪?眼光应该放长远,待他日功成名就,何愁女人?况且,县太爷那老头还能有几个年头,这把年纪他还能做甚?届时待他做了县令,嘿嘿,婉儿,那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手到擒来的事。想到这,叶尚远不禁暗自窃喜起来:“还是娘说得对!是儿子不懂事,儿子这就去读书,一切以大局为重。” 孙莹瞅着这胖子喜不自胜匆匆离去的神态,隐隐叹了口气,这一家人可真是又坏又蠢。 许氏自然知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水平,乡试两次都未上榜,他们家未得祖上福荫,也就县尉这芝麻大点的官,人丁单薄,苏婉儿出落得这么水灵,留在宅里,就她这贪图好色的儿子,迟早要出事。 自古以来,女子待嫁闺中早晚都是要送出去的,将苏婉儿送给县令老爷,自家老爷还能沾亲带故攀点恩惠,若是苏婉儿肚子争气,再生个一儿半女的,自己作为娘家人,也能跟着沾光。若是她这傻儿子下回乡试能中个举人和县令家结上亲,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的大运。 “如何?婉儿,这门亲事,你就说姨母给你想得周到不周到?”见孙莹一直低头未出声,许氏面色一转,喜笑颜开地试探道。 em...,想得可真周到,这算盘隔着十亩地,孙莹都听见了,将自己外甥女和儿子送去吃人家绝户,心疼县令一家好几秒。 第7章 登府 让她去给人做小娘当后母?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孙莹真心觉得心好累,不过才来两日,真是没有一天清静。本踌躇着往后日子该怎么过,这还不等到往后,眼下就已经过不下去了。 “多谢姨母为婉儿着想,婉儿感恩姨母的养育之恩,婉儿不着急嫁人,婉儿还想在姨母跟前多尽孝几年。”孙莹故作为难不舍,心中跪求悍妇再多收留几日,别这么早打发她走啊。 “傻丫头,姨母不求你在眼前尽孝,只求以后你嫁过去,给县老爷生个大胖小子,续上香火,继承家业,这便是给我尽最大的孝了。” ......孙莹本想在这宅里先苟且度日,好好谋划一番逃脱侯府的求生路径,这下可好,还没给时间让她好生筹划,眼见着就要被送去给糟老头当暖床。县令与侯府,孙莹真是两难,选谁都要遭无妄之灾,都没个好下场。 “婉儿,你怎么不说话,你是怎么想的?莫非,你莫不是有意中人了?”许氏打从这丫头从一进屋,就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莫不是有心上人了?昨日那玉佩莫不是心上人给的定情信物? 见孙莹低头紧张不语,许氏更着急了,猜中了? “被姨母说中了?你意中人是谁?快同姨母说说?”许氏皱眉,这丫头仍是低头不作声,是默认了?这丫头平日里足不出户,自己也不怎带她出门会客,想不到会有哪家公子能和这丫头扯上关系。 许氏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莫不是看上我儿了?!”许氏屏住一口气,精神紧张。 “不不不,婉儿和表哥一直都是兄妹之情,万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啊。”孙莹慌忙否认,她怎么可能会看上那货,这简直就是对她万分的侮辱! “那就好,那就好。” 许氏和孙莹都长吁了一口气,俩人虚惊一场。 “那你倒是说说啊,你是怎么想的?都半天了,憋不出个屁来。” “呃...”孙莹无言中,救命!谁来救救她。 “你支支吾吾的在那干什么?说话呀!”许氏一脸不耐烦,自古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同她象征性问问,还给自己摆上脸了?这宅里有她苏婉儿能做主的份吗?真是不识抬举! 看着许氏步步紧逼的模样,孙莹虽内心鄙夷但也免不了紧张慌乱。就这么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留给她想想应对之策吗?系统给的提示真的是没有半毛用处啊! 嗐!孙莹心一横,干脆摊牌好了,先解燃眉之急!侯府怎么都比糟老头子强吧。那个叶云怀不是承诺了要接自己入老宅吗?人呢?怎么还不出现,她就要被塞给老头做小娘啦!睡完就不管啦!渣男! “夫人,侯府春桃姑娘来传话了,说是她家夫人请您和表小姐一同前往府上。”萍儿前来禀告。 老天有眼!孙莹刚欲开口,萍儿及时进来,解了她的围。昨日下嘴属实有些重,抱歉,好丫头,孙莹向萍儿投来抱歉又感激的复杂眼神,萍儿仍是目光闪躲,不敢接收孙莹的信号。 “有说何事没?”许氏意外,侯府?甚少来往,有何事商谈? “回夫人,春桃姑娘说是她家夫人请夫人同表小姐前往叙旧。” “叙旧?”那就更奇怪了,她家老爷同侯爷虽是远房表亲,但侯爷过世,这几年也近乎是断了往来,远房妯娌间有何旧可叙?许氏更是疑惑了。 “为何还唤上你?你可知何事?”许氏看着孙莹更是不解了,请她也就罢了,沾亲带故,为何还要带上苏婉儿? “你是不是惹什么事儿了?”许氏对着孙莹一脸严词厉色道。 “婉儿,婉儿不知何事呀?”孙莹一脸故作惊恐,呵呵,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人家世子看上她,要把她捞进门,方便日后幽会。 孙莹跟着许氏一同来到正厅,春桃已驻足等候多时。见许氏出来,春桃行礼:“夫人好,小的代为前来请夫人和苏小姐一同上府做客。昨日前来送贴,本应亲自送到夫人手上,但见贵府繁忙,未能候见夫人,故请萍儿姑娘代劳,今日登府前来,看夫人、苏小姐是否得空?” 这到底是侯府的丫鬟,行事作风,一套说辞行云流水,滴水不漏,前因后果,一句话便交代得清清楚楚。 萍儿这才想起,昨日春桃姑娘来时,正是院里嘈杂慌乱之际,昨日一天兵荒马乱的,她竟将这茬给忘了,赶忙至许氏耳边低语。 还未等萍儿语毕,便被许氏“啧”的一声鄙夷了回去,净是些不成器的奴才。 “有劳春桃姑娘,不知唤我们过去具体是何事呀?”对着侯府下人,许氏收敛起了刚才对萍儿的鄙夷神态。 “夫人说难得回乡祭祖,想着有机会多同乡里旧亲叙叙旧,故特吩咐奴婢前来请二位。”春桃有礼有节地回禀。 果然是侯府上的丫鬟,有礼有节,该说的不该说的,嘴巴严实,套不出半点话。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许氏只好作罢:“那就有劳姑娘了。” 许氏和孙莹同轿前往,一路上许氏心里琢磨着,越琢磨越糊涂,百思不得其解,叙旧为何不邀她一家?为何仅唤她同苏婉儿?虽说他们家和侯府算得上是沾亲带故的远房表亲,早年侯府尚未封爵那会儿,也算有些往来。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更何况,侯爷过世后,两家早就没了来往,叙哪门子的旧? 许氏有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侯府看上苏婉儿了?要替世子说婚?不可能,绝无可能,他们两家云泥之别,那可是侯府啊,苏婉儿连自家门都进不了,怎高攀得上侯府?许氏立刻打消了自己这个蠢念头,当即否定了自己这荒唐的猜想。 “姨母,到了,姨母?”孙莹拍拍许氏肩膀轻唤。 “哦,哦好。”许氏想得出了神,辇轿停了半会儿,竟都没有反应。 “夫人喜静,住在南院,二位请随我来。”见二位下了辇轿,春桃行至于前,为二人引路。 第8章 由头 许氏和孙莹跟在春桃后头进入老宅,这里是叶家当年尚未封爵时住的老宅,面积虽不算大,但院落修缮得格外雅致,许氏不禁内心感慨,果然官阶高,就是气派,瞧瞧人家不常住的乡间别院都要比自家宅子别致高档了几个档次。跟着春桃穿过荷塘,途径一处庭院,走出庭院,便见一带花荫,穿过花荫小径,则行至南院,到了夫人所居住的玉竹居。偶遇见正在端着茶水进屋的严妈,正是在夫人身边照料的嬷嬷。 “夫人、小姐好,咱夫人在屋里头,请随我来。”严妈点头示意。 “有劳嬷嬷。”虽说是远房表亲,但许氏还是稍有些局促,平日在自家宅里的姿态,到这弱了好几分。 严妈刚打招呼那一瞬,余光扫过了孙莹,嗯,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许氏携孙莹老实跟着严妈进屋。 “夫人,二位来了。”严妈进里屋将侯夫人请出。 “夫人好。”许氏和孙莹欠身行礼。 “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来坐下吧。”侯夫人唤着严妈给二位斟茶。 “弟妹,真是多年不见,我一年难得回乡,要不是每年回来祭祖一趟,怕也是没机会能见着旧识。”侯夫人虽主动寒暄,却也耐不住心中犯嘀咕,若不是为了她儿子,以她此时此刻的身份,也不会平白无故与多年不相熟的远房表亲来往,她甚至,都记不起人家的姓氏。 “哎哟,夫人您客气了,咱们这乡下地方小户人家,能有幸登府上拜访那可真是三生有幸!”许氏一脸奉承,随即品了口热茶,真是好茶,这官家人用的就是高档货。 “弟妹说笑了,今日也没别的事,就是多年未见,同你唠唠家常。前段时日祭祖,宗祠里里外外多靠你们乡里乡亲的帮衬着,我一把年纪,身子骨不硬朗,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净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京了,来去匆忙,也没准备见面礼,这是从京城带来的几盒新产的毛尖,一点点薄礼就当是心意。” 严妈随即将茶盒端上。 “哎哟,夫人,您这可真是太客气了!您这叫哪里话?咱叶家这一大家子,就出了这么一位侯爵,就盼着你们每年回乡,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咱这全县都跟着脸上沾光呢。”许氏眉开眼笑地从严妈手中接过茶盒。 “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外甥女,婉儿吧?”侯夫人将目光转移到了孙莹身上。 “出落得真水灵,小丫头竟都长这么大了。想那几日在宗祠拜祭,闷热难安,什么都吃不下,还全靠一碗紫苏饮子消解,一问才知原来是你家丫头特地给大伙儿熬制的,可真是个心善贤惠的好姑娘。”侯夫人一脸赞赏,她哪知是谁家姑娘,全然是叶云怀这几日同她絮叨的。 此场合下,孙莹也不敢多言,怕说错话出了纰漏,毕竟那会儿她还没穿过来,不知情节,只是轻言回礼道谢。 “嗐,夫人您客气了!您作为侯爷遗孀拖家带口回乡祭祖,那咱家自然是要帮衬的,咱就是您娘家人!啊呸呸呸,你瞧我这乡下妇人,管不住嘴巴子,夫人您千万莫见怪啊!”许氏打开了话匣子,就管不住嘴来。 “无碍,无碍。”果然是乡里野妇,罢了罢了,侯夫人无意多与她闲聊。 “哎,我家这姑娘自小懂事,在咱家帮厨干活,勤劳得很。不过也是个可怜孩子,从小爹娘没了,咱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也照顾得不周全,贤惠倒称不上,不过也倒是省心,不怎添麻烦。”见夫人未有不悦,许氏继续自顾自言起来。 侯夫人无视许氏唠叨,示意孙莹走到她身边来:“来,过来让我瞧瞧,我还记着早些年老爷尚未封爵那会儿,一家人还住这宅子里,你家俩小孩经常会来我府上和云怀一同玩闹,一晃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侯夫人细细端详片刻,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她家云怀相中。“许亲了没?”侯夫人继续关切。 “禀夫人,尚未许亲。”孙莹抢先应声道,生怕许氏说错话。 许氏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里,生生咽下,也罢,无碍。说许给县令老爷做妾,确实也不太妥当。 “丫头,我看你聪明灵巧,这么能干,又是个可怜人。既然尚未许亲,正好,我这老宅还缺个管事丫鬟。平日里这宅子也无人住,都是这些个下人帮忙打理着,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府上当差,月利自然不会亏待,你觉得如何?” 叶云怀本执意央求纳苏婉儿为妾,迎娶入府,侯夫人顾颜面,严厉拒绝。自古先娶正妻,后纳小妾,哪有妾先入门的规矩,成何体统?更何况即便是妾室,想进她侯爵府上,那也是有门槛和要求的。无奈她堂堂侯府当家主母,却拗不过独子执拗,只得答应先找个由头将人接进宅内养在老宅。 这突如其来过于生硬的转折,孙莹等很久了,无视许氏刀人的眼神,她乖巧地回应道:“多谢夫人抬爱,只要夫人需要,婉儿自当是尽心尽力。婉儿自幼养在姨母家,吃穿用度无不靠姨母照料。现下能自食其力,减轻姨母负担,以后还能尽点绵薄之力帮衬娘家,也算是回报姨母的养育之恩,多谢夫人!”说着,孙莹竟俯身作揖叩谢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机会她可得牢牢抓住啊!否则就要被送给县令老爷子。 见孙莹突行如此大礼,侯夫人连忙扶起:“孩子,不必行如此大礼,快起。”看来这孩子确实如同云怀所言,定是自小寄人篱下受了不少委屈,是个可怜人。不过也能想到,这姑娘必然也是个会审时度势有心眼的丫头,否则如此出身,怎会让世子如此上心。侯夫人心头一紧,进府可以,不过名分可绝对不行。 许氏懵了...,这丫头,定是故意的!旁人看了,还以为我平日里怎样虐待她了。 “万万不可!”许氏急忙插话。 “母亲,您在会客?”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9章 事成 叶云怀款款而来,双手作揖向侯夫人请安。 “云怀来了,我正同你表婶叙旧。”瞧见自己的儿子,侯夫人一下喜笑颜开。 “见过表婶,见过婉儿妹妹。前些日在祠堂,人多事杂,未来得及打招呼。我记着小的时候还经常去表婶家和表弟、表妹玩闹。”叶云怀眼眸扫过苏婉儿,嘴角笑意。 “世子爷长得可真俊,瞧这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年还是个小胖娃儿。”许氏咯咯陪笑,倒是一下忘了刚才好像有个什么事儿来着。 “刚才表婶唤不可何事?侄子在外老远就听见。”叶云怀知晓这个许氏一向刁蛮,小时候在其宅院玩闹时,便见过她对苏婉儿的刻薄嘴脸,这些年每每回乡,听婉儿倾诉了不少苦楚。得知今日进府,特意前来,以防生事,还未行至堂前,就已听见许氏的叫唤声。 “我正和你表婶商量着,婉儿这么懂事能干,想让婉儿进宅当差帮忙管管事。”侯夫人自然是知晓自己儿子前来的动机。 “婉儿倒是答应得轻快,不过这事得听长辈意见,你表婶估计舍不得这么好的闺女进府当差受苦的。”侯夫人将话引到许氏处,不是为了儿子,她也不必多此一举,这天下间的姑娘何其多,她也不明儿子怎么看上了这么个出身的丫头。 “谢夫人抬爱,主要是我家这姑娘吧,笨手笨脚,在自家都干事不利索,怕给您添麻烦。况且...”许氏正搪塞着,眼瞥见叶云怀腰间挂的玉佩,这不正是她从苏婉儿床上搜刮来的那块么? “况且何事?莫不是婉儿妹妹已许亲事了?”叶云怀不怀好意地看着孙莹,眼神大胆。孙莹被看得好不自在。 许氏似是恍然大悟,她原本纳闷这十几年不曾来往的远房表亲,怎得突然找她上门叙旧,看来世子早已私下和苏婉儿就私定了终身,侯夫人这正是找个由头来将人接进府呢!突临这等泼天的富贵,许氏一下有点激动,真是天将贵婿,这可不比县令那厮强?没想到自家丫头还真有两下,老天爷有眼,她许氏这辈子也终于算是攀上个贵人了。 许氏画风一转,喜笑颜开:“呵呵,我是说况且啊,这丫头虽不是我亲生,但自小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我怕上了您府,可别有什么小姐家脾气,婉儿你日后可得乖巧听话,好好侍奉夫人。”许氏拿手帕半遮掩着嘴,佯装托词,怕旁人看见她乐得咧开的牙花。 “婉儿自会好好听话,认真干活。”孙莹站在一侧瞅见许氏如此失态,顺着许氏目光所及看到了叶云怀腰间的玉佩,瞬间明了。 “婉儿妹妹可不娇生惯养,宗祠那几日妹妹可是出了大力气,帮着忙前忙后,我可是看见了。”叶云怀盯着孙莹,眼神暧昧。这几年,苏婉儿出落得比小时候更为水灵,那几日在祠堂,一众下人里,苏婉儿显得格外出挑,越来越有女人的风韵,一年难得见上一面,小表妹见情郎,晚上互诉衷肠,自然有了那一晚的风花雪月。 孙莹被盯得脸颊泛红,浑身不自在。不禁想到那晚醒来两人不着衣衫的情景,不需细想,原身肯定媚功了得,才能将世子拿下。 “是啊,我瞧着婉儿也应该是个干活利索的姑娘,况且这老宅也没什么事,人丁单薄,婉儿来了,多个女眷,正好添点人气。”侯夫人打着圆场。 “是是是,夫人说得极有道理。”许氏极力应和。 “过两日我们再去祠堂祭拜下各位列祖列宗,便要回京了。这两日,婉儿就过来吧,严妈,暂时就将婉儿安置在嫣然阁吧。”侯夫人安排道。 “是,夫人。”孙莹行礼道谢,终于,可以摆脱许氏了,心中暗自窃喜。 回到自家宅院,前脚进院,孙莹就被许氏拉走。 “你个丫头,这事儿居然还瞒着你姨母,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可同我说的?我说你先前怎么支支吾吾地不吭声,原来是悄悄和人家世子好上了。这玉佩是他给你的吧?”许氏将玉佩从木柜里拿出。 “事情进展有些快,婉儿还不知如何向姨母您禀报。”孙莹本不想去老宅,在此躺平度日,怎知这个许氏不是省油的灯,此刻她只想赶紧去老宅躲躲清静,关关难过关关过,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我是你姨母,你娘是我的亲妹妹。有什么不好和我说的?我还能害你?以后你可得什么都向姨母说,姨母好给你多出主意。”许氏一改往常刁钻嘴脸,满眼关切。 “守孝三年,才可继承爵位。也难怪这么暗地里地先把你安排进老宅。等世子袭爵后,那你可就是正妻的位份了。我的好闺女,你可真有本事!”许氏现在看孙莹就像是看一块珍宝,欣赏得不得了。 “你听姨母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到时候想办法生米煮成熟饭,生出个一儿半女,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要紧记于心!你要一举得男,那未来便是嫡子!这个位份,谁都抢不走。”论宅斗,许氏是有两下的,这么多年她家老爷一个小妾都没纳进来过,可见一斑。许氏已耐不住性子给孙莹出谋划策了。 听着许氏这些阴损招数,孙莹无言,估计原身那个苏婉儿就是着了这位姨母的道,作了不少恶。 “姨母,既然您都已知晓,那您将玉佩归于婉儿吧,不然世子那边,婉儿...,也不好交代。”孙莹故作为难,心想可得赶紧将这玉佩收回来,别日后成了许氏手中要挟的把柄。 “是是是,信物可得收好,谁让你不早说,弄得姨母好大的误会,这玩意儿弄坏了可怎好?”许氏殷切地用素绢帕子将玉佩细致包裹好,递给孙莹,叮嘱务必妥当存放。 “姨母,那,县令那边...”孙莹接过玉佩小心试探。 “放心,姨母心中有数了。”有这么个贵婿天降,县令爷算甚,这买卖许氏心中怎能把不清? 孙莹默默松了口气,总算事成。 第10章 入宅 侯府老宅,玉竹居。 侯夫人正在翻阅老宅这一年的账本,管家余妈在一旁恭敬候着。 “宅子里头有其他开支需要吗?”老宅人丁少,开销固定,大小事物管家余妈一并代劳,侯夫人基本也不多过问。 “回夫人,无其他需求。不过,前日严妈来传话,说夫人您要加一个管事丫鬟,固有一事还需夫人裁夺。”余妈恭敬回禀。 “何事?” “不知夫人想将其安排负责哪块事务?月利定多少?”余妈心有疑虑,宅里就她一个管家,管事丫鬟已有春桃,加一个管事丫鬟是作何用意?自己虽年事已高,但离退休告老还尚需好几年时日,往年侯夫人从来不管宅中事务,这次回来突然安排,心有不安。 侯夫人自知确实考虑欠妥,但也不好跟下人们直言,毕竟也算不上什么体面之事,她不想此事在院子内张扬。 “余妈你在宅中伺候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想着你年事已高,就找了个丫头过来帮你打打下手。这丫头身世可怜,看着也勤劳灵巧,具体做何事,你看着安排就行,不过管账还得是你,我才放心。月利同你的一样,这多出来的,添到度支里,统一拨付。”院子里头平日里也没个主人家,没什么重要的事,想着就把她当个闲人养着就行了。 “是。”余妈不敢再多言,夫人这话里有话,她算是琢磨出一二。这哪是招个丫鬟,这不就是招了个主子吗?不光领钱,还住在西院的嫣然阁,那可是客住的厢房,夫人如此安排,看来是对他们这一众下人起了疑心,这是特地安排了个亲信来盯着老宅上下。 不日,孙莹收拾行李进宅。许氏为此竟还破天荒地给她添置了几身新衣,强调别跌了自家份子。 春桃一路带着孙莹熟悉环境,安置寝居。 “咱们宅子下人不多,一个管家,几个门房、丫鬟、小厮。平日里都没什么事儿,也就夫人和世子每年回来祭祖小住时日,稍微忙活些。”春桃一边带路一边热络地向孙莹介绍着宅里情况。 真是个好地方,人少没活,一年到头见不到主人家几回,这可是当代社畜可遇不可求的美差,孙莹想着这回她算来对了。 行至嫣然阁,余妈已在此等候。 “这就是咱们管家余妈。”春桃继续介绍。 “余妈好。”孙莹乖巧行礼。 “姑娘不必客气,都是给宅子做事的,以后你就住这院。”余妈细瞧着这丫头长得白净乖巧,不像是丫鬟,倒有点小姐模样。 “余妈,咱宅里下人们都都住这院吗?怎觉得没什么人气,有点凄凉。”整个院落看起来像许久未打理,落叶、树枝明显都没有修整,看起来凄凄沥沥的,孙莹觉着还怪有些吓人的。 “这是客房,平日里少有人来,你进府安排得突然,还未来得及整理,待会儿春桃便会带着几个丫头过来帮你一块修整。”看来还是个有小姐脾气的主,果然不出余妈所料。 “那咱下人都是住哪个院?为何不将我安排一块?”孙莹无奈,侯夫人这不是故意给她搞特殊,让她树敌么,这叫她之后还怎么好呆? “我们都住后院,这是夫人特意安排的。”春桃插话。 “余妈,我和你们一块住后院就行,您别心疼我,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是干丫鬟活的。”她来这可不是想当小姐立威当箭靶的,和下人们好好相处才是她在这宅子里往后的求生之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不如,你自个儿和夫人讲?正好夫人让你安顿好后,去她院里请安。”余妈为难,夫人说的话,她这老奴便照做就是了,哪敢违背。 随即,余妈带着孙莹来向侯夫人请安。 “如何?一切安顿完了?”侯夫人这会儿闲来无事正在逗鸟。 “回夫人,一切安置妥当,刚带姑娘去了嫣然阁安顿好住处。”余妈回禀。 “嗯,若有其他需求,婉儿你之后跟余妈直言即可。”侯夫人抬眼打量了下孙莹, “夫人,婉儿有一事相求。”孙莹直言。 这丫头第一天进来就提要求,侯夫人面色稍有丝不满:“你讲。” “婉儿既是来作下人的,就应当享下人的待遇,夫人不必念及与姨父的表亲之情,给我多加优待,能来府上当差已是我的福份,嫣然阁乃是招待贵客的厢房,我住进去不合适,应当按照规矩住后院下人们住的院舍。”孙莹将自己诉求娓娓道来,当着余妈的面。 余妈在一旁低头候着似有所悟,还真是亲信,果不出她所料。 侯夫人倒有些诧异,她本将人安置在经年未修的偏院,想着给个下马威,让人知分寸。原以为是有不满,没料到是这样的说辞,顿时她倒是多瞧上眼前这丫头几分,不错,还算识趣,知本分。 “也好,就按你的意思来。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向姑娘嘱咐。”侯夫人摆手示意。 “是。”屋内的下人们都一一退下。 “婉儿啊,我就不同你绕弯子了。既然进了府,吃穿用度自是缺不了你的。但是别的,你就不要多痴想了。我家云怀是世子,娶妻纳妾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他现下少不更事,一个兴致上来,对你百般上头,等回了京城,转眼便忘了你。我府中多养你一人不多,你就当我体恤你出身可怜施舍你的好,日后你想离府嫁人都随你愿,我自不会拦你。”她这儿子自小招蜂引蝶她怎会不知,可侯门世家岂能是小家小户都能攀附的?儿子若是想耍风流,安个通房在侧,她不拦着,但这女子若是不安分想要个名分进门,那还是得趁早让她消了这念头。 “夫人说的是,婉儿明白,婉儿必定听进夫人教诲,踏实做事,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孙莹内心狂喜,真不懂原身何苦那么作妖一门心思想上位想干嘛?这手到擒来躺平的好日子不香么? 第11章 祭拜 孙莹恭恭敬敬地听完侯夫人教诲,来到后院。 “咱们这下人少,以往两人一间,现各个都可以单间住,这屋你稍微收拾下就能住。”知道是夫人亲信,印证了自己想法之后,余妈便少了之前的抗拒,倒是亲近了一些,张罗着给孙莹安排住宿。 “你和春桃隔间,有什么事问春桃,问我也成,我就住对面屋,夫人倒是让我给你安排活,但咱们宅子里头清闲得很,其实倒也不缺人手,春桃是这的管事丫鬟,帮着我管理打点一些事务,那你就帮着她搭把手,让她带带你,如何?”余妈正头疼安排什么活,想半天也没觉着有合适的。 “我倒是可以帮厨,手艺还行。”孙莹毛遂自荐,吃空饷这事她也不好意思干,帮厨房打个下手还是力所能及的。 “没想到你还能干这些粗活?那也行,那你就帮忙打打下手,整个院子不过十来口人,夫人世子不在,我们下人吃饭不讲究,那你就帮着厨房婆子分担点杂务。” 夜晚下人们吃过晚饭便无它事回屋休息,春桃倒是来孙莹屋里头唠起了家常。 “原来婉儿你和夫人是表亲,那明日夫人和世子去祠堂拜祭,你自然也是要去的。” “春桃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我自然要去,本来余妈也会一块陪同,不过近日阴雨绵绵,余妈腿脚风湿疼得厉害,夫人特许她在屋休养。那正好,明日你同我一块吧。” “行。” 天色渐晚,两人早早入寝安睡。 翌日,孙莹跟着春桃准备好贡品随同夫人、世子一同前往祠堂。孙莹小心伺候夫人上了前一辆马车后,便低头跟随春桃继续将贡品陆续搬至于后一辆马车,全程眼神闪烁,回避叶云怀的目光,安置好贡品便速速上车,未做片刻停留。 一早上,孙莹都没同叶云怀有一句言语往来,叶云怀此情形则直接驾马在前方带路,一路困惑,怎苏婉儿进府后,感觉和自己倒是生分起来了?跟那晚接触的苏婉儿仿佛是两个人?难道是责怪自己昨夜没去找她?也是,离上次幽会已过去一段时日,这段日子确实有点冷落了佳人,今晚要登门道歉才好。 这一切情景尽收于侯夫人眼底,夫人心有神会而不语。 抵达祠堂,宗祠族长已在门口恭候,众人步行至前厅,还未到供奉祖先牌位的享堂便听见里头传出来零零碎碎的声音。 “今日正巧,县尉叶家夫人携儿也来祭拜。”族长介绍道。 “求祖宗保佑我儿通过乡试,一举夺得解元。” “求祖宗保佑我儿通过乡试,一举夺得解元。” “求祖宗保佑我儿通过乡试,一举夺得解元。” 许氏一脸虔诚地携叶尚远跪拜在地,口中不停祈祷求拜。 在一旁供奉的秀儿远远瞧见孙莹,欣喜唤道:“表小姐。”表小姐不在的这些日,没了人偷偷给她开小灶,后院都感觉冷清了不少。 许氏听见秀儿的声音,猛得一抬头看见了侯夫人,立马上前相迎:“哎哟,夫人您一家来啦。” “是啊,真巧,这位就是你家公子吧?”侯夫人也是没想到能再有机会见面。 “见过夫人、世子。”叶尚远匆忙从拜垫上爬起,匆匆行礼。 “这孩子真客气,长得挺壮实。”侯夫人见到叶尚元,一下恍神,嘴巴卡壳挑不出更好的夸赞之词,印象中叶家县尉爷应是个清瘦模样,怎儿子养得如此膘肥体壮。 叶云怀眼神也掠过一丝惊讶,怎和还提时的模样大相径庭,不过还是不失风度地问候:“表弟,久日不见。” “嗐,我家这小子傻头傻脑的,快乡试了,我带着他来祭拜祖宗,求祖宗保佑他一举通过。真没想到,这么巧,今日还能遇上夫人您。”那日在府上唠家常时,当场听闻过两日侯夫人和世子返京前要来祠堂拜祖,许氏便记于心中,特地前来碰个巧,看能不能偶遇上,没想到天助她也。 “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我和云怀也得返京了,所以特意启程前来祠堂祭拜下列祖列宗,看看老爷。下次回来便又到来年了,云怀啊,待会儿你多同父亲说说话。” “是,母亲。” 提到过世的老爷,侯夫人不免伤怀上身,耐不住涕零落泪。叶云怀扶过母亲挪步至供桌,看着供奉在上的列祖列宗及父亲的牌位,也难免情绪低落,父亲乃前朝大将,立下汗马功劳,可惜晚年伤痛缠身,尚未享到儿孙之福,便撒手人寰。虽守孝三年期限将满,但母亲和父亲伉俪情深,一提及父亲,还是仍走不出来。 见此情景,许氏也禁不住泪眼婆娑,低声对孙莹唤道:“婉儿,姨母多日未见你,来,随姨母出来好好瞧瞧你。” 许氏此番神情,让孙莹一头雾水,得到严妈眼神许可,孙莹便随许氏一行人,默默退出亨堂。 许氏将孙莹拉至祠堂门前偏僻一隅,悄声问道:“丫头,这两日进府如何?” 敢情是来打探消息的?演技可真是收放自如,孙莹老实巴交地交代了一番。 听闻孙莹进府后住下人房,在厨房帮厨。许氏气不打一处来:“哎哟,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成器,好好的福不享,还主动去邀活,可真是被你气死了。” “哦。”孙莹两手一摊,甚是无奈。反正现下,许氏管不着她。 “姨母再问你,那这两日你有和世子见上面吗?”许氏眼神闪烁。 “未曾。”孙莹预感,这老妇又要出阴点子了。 许氏偷偷将一纸包塞进孙莹手中,轻言叮嘱:“你这傻丫头,这种事还需要姨母教么?趁着今夜人还没走,找世子晚上小酌一杯,记得往他杯中倒这粉末,这媚药可是好东西。好丫头,听姨母的话,一矢中的,怀上孩子,福气享尽!” 摊上这样的姨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孙莹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甚是无言,合着,苏婉儿前世就是靠这个上位的? 第12章 求欢 “好丫头,听姨母的话,把握住机会。不和你多言了,我得去跟侯夫人寒暄几句拜别。”许氏将纸包揣紧在孙莹手里再次叮嘱,掉头往祠堂走。 在一旁找秀儿插科打诨的叶尚远观摩着许氏和孙莹的一举一动,见着许氏和孙莹前后脚往祠堂走,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了孙莹的去路。 “婉儿妹妹,几日不见,越发秀丽了,方才和母亲在聊什么?怎不和哥哥也聊上几句?”叶尚远每每见到这个表妹,就耐不住出言调戏。 “见过表哥,姨母关心婉儿,闲聊几句,教诲婉儿在人府上干活,要多加用心,也无其他。婉儿这会儿得进屋伺候夫人、世子祭拜了。”孙莹试图绕过叶尚远。 “哎哎,妹妹别着急走,这还没聊上几句呢。我方才还见着母亲给了你个小纸包,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叶尚远急忙拦住孙莹的去路,他这个表妹,越来越对自己不上心,越发冷淡了,自打上回下药没得手,叶尚远就一直心中耿耿于怀,这会儿好表妹上人府上了,更没什么机会见着面了。 “你说这个?”孙莹拿出纸包在眼前晃了晃。 “姨母担心我在人府上辛苦,给的补药,让我有机会做点药膳,放药膳里进补,不过婉儿当差轻松,用不上。”孙莹寻思待会儿路上随地扔了便是,看来系统提示的没错,这药确实是个关键因素,想来前身的苏婉儿就是走了这歪门邪道,一步错,步步错。 “那赶巧啊,用不上,给哥哥进补,哥哥近日里读书可辛苦了,夜夜苦读,寸步不出房门。正好,婉儿妹妹体恤哥哥,哥哥谢谢婉儿心意。”叶尚远直接将纸包拿过塞进自己衣襟。 “哎哎哎,你。”孙莹傻眼,哎呀,这个蠢货啊。 “怎的?还舍不得了?真是伤哥哥心。”叶尚远油嘴滑舌的劲头逗得孙莹气急败坏。 “婉儿,夫人、世子准备走了。”孙莹离开亨堂太久,春桃匆匆来门口唤其进去收拾。 孙莹试图抢夺几回都被叶尚远躲开,见春桃催促,无奈只好作罢,只能没好气道:“表哥,婉儿得进去了,烦请让行。”愤愤绕过叶尚远随春桃径直小跑回祠堂,这个蠢货,真是没救了。 祭拜回府,孙莹还在为叶尚远抢夺纸包的事耿耿于怀,希望这个蠢货别出什么事儿,罢了罢了,终究也不是惹祸上自己身。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叶云怀步行穿梭于庭院小径,手中拿着白日里让下人从绣锦坊买来的胭脂水粉,准备去嫣然阁找苏婉儿幽会,几日未见,冷落了佳人,特意上门赔礼道歉。 月色温柔,微风轻柔,气氛正好,不远处院落匾额上的“嫣然阁”三个字已依稀看见。 想到良辰美景,佳人在侧,吴侬软语,叶云怀心觉惬意美哉。 行至将近,气氛却渐感不对,怎院落里没有一点光亮,这才什么时辰,难道佳人已睡?走进院落,满院杂物、荒草萋萋,凄凉荒芜,一间间房门打开窥探,丝毫无生活痕迹,人呢?! 同是此刻,另一个宅中的丫鬟正将刚炖好的参鸡汤送往叶尚远房内。 “少爷,这是给您炖的参鸡汤,夫人特意叮嘱您务必趁热喝下,今晚这汤里放的可都是十年老参,大补。”丫鬟玉儿将汤碗小心放下,双手摸了摸耳朵,刚出锅的汤可真烫。 “知道了,你下去吧。”乡试将近,叶尚远虽平日里纨绔好色,但也分得清事理,未得祖上福荫,家中就他一个独子,必得通过乡试中取名次才可进官。这段时日挑灯夜读,许氏可是既觉安慰又觉心疼,夜夜参汤进补,不敢一点疏忽。 放下手中书卷,叶云尚起身,端起汤碗,突然想到,白日里从表妹那逗弄来的进补药粉,正巧,今夜就特补一下。他将纸包打开,一包撒入,搅拌均匀,这一碗满满的滋补,光闻着味儿就食指大动,耐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今日的汤品甚是美味,连汤底都被舔得一干二净。叶尚远心满意足地抚着肚腩,如再有一壶好酒,就更是美哉。正值初夏,一碗补汤进肚,微微渗汗,将窗户打开一角,却无一丝凉意。 叶尚远未作它想,拿起书卷,准备继续潜心研读,但逐渐耐不住思绪渐乱,身体燥热难安,晃了晃脑袋,看来今晚的滋补有点过甚,想喝点凉水醒脑,但桌上除了吃剩的汤碗,别无他物。 “少爷,我来将汤碗端走。”玉儿进屋,见着少爷衣襟半开,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收拾桌面。 “你,将头抬起,把门带上,过来我这。”叶尚远此刻已经气血直冲脑门。 丫鬟羞怯地缓缓靠近,被叶尚远一把捏住小脸,眼前这丫头看似有苏婉儿几分模样:“小丫头,今晚逮着你了吧,今晚你还能逃掉?” “少爷......”玉儿羞低着头被叶尚远搂在怀中,被烫得通体发红。 良宵美景、美人在怀,今夜去它的书,爷不看了。 今夜的风有点凉,许氏瞧着院子被风挂得沙沙响的树叶,要不让儿子今夜别熬太晚,早点歇息,可别伤风感冒了,也好,正巧去瞧瞧儿子。 还未行至门前,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吱呀声,这是什么声音?许氏悄悄走进细听,阵阵呻吟至击天灵盖!哐得一声,一脚踹开房门,眼前情景不堪入目!俩人正衣不蔽体在床上旖旎缠绵、浪声浪语。 “我的老天爷啊!” “我的老天爷啊!” “我的老天爷啊!” “你,你们!来人啊!看我今晚不打死你们!” 许氏气急败坏,一口老血就差喷涌而出。 偏院灯火通明了起来,好不热闹。 ...... 而另一头,侯府老宅嫣然阁外,叶云怀仍望着荒芜一人的院子发怔半响,人究竟去哪儿了?! 院舍内的房间窗户忘关严实,风把窗门吹开了小角,孙莹一把转身攥了攥被窝,继续做着她的美梦,梦里这会儿她正在啃着烤鸡腿、晒太阳,惬意得爽歪歪。 第13章 夜谈 夜色已深,叶云怀从嫣然阁出来无意识地行至南院玉竹居前,刚要踏入院子前,又缩回了脚,犹豫着是否需要因此事惊扰母亲,但转念又想弄明白,婉儿入府究竟是何故安排。 门廊前,稀松间看见院外有人影伫立,严妈凑近一瞧,世子? “这么晚了,世子是来找夫人的吗?”严妈见世子正踌躇得发神,上院口询问。 叶云怀回过神来,低头瞧见严妈,一时心虚:“不不,我只是路过,夜已深,不叨扰母亲了。” 严妈见到世子手中用麻神系紧的纸袋:“这是给夫人的?” “呃,是的。”叶云怀不知如何措辞,话赶话便应了。 “那给老奴吧,夫人这会儿还没睡呢。世子,无他事便回吧,早些歇息。”严妈自然地从叶云怀手中接过那包特意为苏婉儿采买的胭脂水粉,便转头进院了。 叶云怀四顾两茫然,无奈悻悻离去。 玉竹居的堂屋内,侯夫人还未休息,正读着经书。严妈进屋向夫人禀告的同时,不忘将手中的包裹放置桌前,向夫人喃喃赞赏道:“世子真是有心了。” 侯夫人将麻绳解开,见到其中的物品,淡然一笑:“恐怕,这原本不是赠予我的,也罢,就当儿子一片孝心吧。” 严妈不明所以,伺候道:“夫人,夜深了,不如就寝吧。” “也好。”今夜有点微凉,经书确实也有点读不进去。 “不知母亲是否入寝?儿子可否打扰?”叶云怀走回的半途中,心感憋屈,还是忍不住回马枪,掉头回来找侯夫人。 “进来吧。”侯夫人心里大致也有所琢磨,估计这个儿子是要来找自己问话来的,知子莫若母。 叶云怀进门见到被打开的纸袋,面露尴尬。 侯夫人注意到儿子的细微神情,示意严妈退下,将手中经书放回原位:“坐下吧,看来你有话问为娘。” “母亲,儿子想问,您将苏婉儿安置在何处?”叶云怀正襟危坐,自知堂堂男儿为一个女子在母亲面前如此失礼,甚是不妥。 侯夫人了然于心道:“看来,你去过嫣然阁了。原来这胭脂水粉原来是给婉儿的。入府当天,确实将姑娘安排进嫣然阁了,但是丫头懂事,说是既然是来当差,就该享下人的待遇,不能特殊对待,所以安排在后院院舍了。这个时辰,怕是都睡了,你也不方便过去惊扰,人多口杂,让人瞧见不好。” “是儿子唐突了。”既是如此,叶云怀也不方便说什么,但心中暗暗不免有丝失落,这跟他之前设想的安排不一致。 侯夫人自是看出儿子的情绪,对苏婉儿的安排虽出意外,但也是自己有意为之,是时候趁现下这个时候好好点拨下世子了。 “咱们虽是侯爵世家,但也不得不承认现下正处于家道中落之势。咱家的功勋都是靠老爷前朝在战场上拿命博下来的,现在老爷走了,侯府就唯你一个男丁,为娘我是万万不能让你出半点差池的!” 见叶尚云锁眉低头不语,侯夫人下意识也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娘知晓你心地善良,见那丫头可怜,心生怜悯,故也成全你,接其进宅当差,算是做点善事,你若是想将她当作外室养在老宅,娘不插手,无非就是多一张嘴的事。即便他日这丫头要另再婚嫁,娘也会给她准备一份嫁妆,体体面面打发。但你若真动了要迎人进府的心,娘是万不能答应的。” “儿子知其中道理,谢母亲教诲,点醒儿子。”叶云怀自己又怎会不知这些道理。自古婚姻大事,需听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他未来的夫人必将是门当户对的官家女子。苏婉儿于他而言,不过是基于儿时玩伴的情谊加如今对美色的一时贪念,不过是填补寂夜的女伴而已,他未曾想给过名分。床笫之上的承诺也不过是氛围衬托下的花言巧语罢了。 今晚之事确实唐突,应早早向母亲说明才是。 “能懂便好。此次返京之后,有两件大事。一是,待明年老爷的守丧期过,你便可袭爵定官。虽说自古以来子承父业,但眼下形式不同,先帝不在,老臣后代能否被善待,官职能否世袭,是否需降品,一切皆有变数。回京之后,老爷在世的这些关系还是得多走动起来,朝中有人,好办事。” “儿子明白,母亲所言极是。” “二是,自古男儿成家立业,袭爵之后,你的婚事也应当提上日程了。娘亲自认为太师府的千金,自小对你情谊深重,是个不错的门第之选。”侯夫人看着儿子这一身俊朗,该说不说,她这儿子打小就招官家女子爱慕,挑个高官门第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自古文武不同道,太师府乃前朝重臣,父亲在世时,朝堂上和他时有不对付,如今文官朝野当道。儿,实在是不想趋炎附势,实在瞧不上他们那套虚与委蛇。” 叶云怀和太师府的大公子儿时是私塾的学伴,太师府千金自小就对叶云怀芳心自许。千金自小受宠,虽有稍许骄纵,但也不至于让人讨厌。只不过,他自小就看不上太师爷那帮文人自视清高鼻孔看人的高傲气性,这天下明明是他们武将打下来的,可如今朝野之上却得听他们文官的班门弄斧。 “儿子,母亲知你不甘心。但成大事者,不拘泥于一时势微,在官言官,能和太师府成姻亲,日后对你在官场上必有益处,人要顺应时势,咱家这个情况,你得沉得住气性,不可意气用事。”侯夫人虽是妇人,但也却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叶云怀虽知晓这道理,但每每想到此,仍还是免不了忿忿不平。 “儿子明白,多谢母亲今晚教诲,儿子不打扰母亲休息了。”天下太平,武将落寞,虽一口气堵在心间,不甘下咽,但这道理叶云怀却是听进去了,成大事者,需得沉住气。 第14章 摸鱼 翌日一早,宅中下人们都来恭送侯夫人、世子回京。 “婉儿,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上回忘给你了,之后宅中事务你就多帮衬着余妈、春桃他们。”侯夫人将昨夜误打误撞从叶云怀那收取的胭脂水粉还是物归原主,递归至孙莹手上。 “谢过侯夫人。”孙莹双手接过,突得这一包满满当当的礼物,甚是诧异。 一众下人们见此情景,对孙莹的身份更是坚信不疑了,果然是夫人的亲信,看来往后在宅子里,得谨言慎行,不可太过随意,没了正形。 叶云怀看在眼中,神色并无变化,经过昨夜和母亲的攀谈,叶云怀今日冷淡了许多。 孙莹今天也感觉到了叶云怀的冷谈,眼神接触也变少了,也未感觉到有目光相随,挺好,正合她心意。 下人们将行李安置好,服侍完侯夫人、世子上马车,众人目送马车行远,便回宅。 太棒了,终于开启了没有老板监工的日子,她终于要过上了前世没享受过的摸鱼生活了,何等荣光! 正值初夏,孙莹从伙房里捧上两个大西瓜就往后院井口里扔。厨房婆子丁妈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来,丁妈一身肥膘,天虽尚不算热,但她这体型走上两步都得喘上两三下,跟不上孙莹手脚利索那劲头。 自打孙莹来伙房帮厨,便时不时给大家做些新鲜样式,丁妈早也见怪不怪了。 “姑娘,你这又是做甚了?”丁妈上气不接下气,手中不停地扇着缺了角的蒲扇。 “我来给大家做个冰镇西瓜捞。”孙莹将西瓜丢进井水转头就往回走。 “啥叫西瓜捞?姑娘你这又是去哪?西瓜不要啦?”丁妈扶着老腰跟着孙莹往回走,可累坏她这把老骨头了。 “嘻嘻,丁妈你先回屋歇会儿,一个时辰后,给你们上下午茶。” “嘛叫下午茶?”丁妈越来越听不懂这丫头说的话了,老了老了,脑子也跟不上年轻人了。 “哈哈,就是饭后水果。” 初夏时节,后院的井水清凉,不过一个时辰,用木桶将西瓜打捞上来,手摸着就已觉冰冰凉。 嘿咻嘿咻,将两个冰镇大西瓜用扁担挑回伙房,摆上灶台,拿菜刀切成大块,用刀尖将瓜肉划拉成一格格小块,左手执起每块西瓜,右手执刀小心贴着瓜皮慢慢划拉,一格格的西瓜块儿落入碗中,没有酸奶,就拿磨碎的芝麻粉替代,分好一个个小碗中。还留一半的西瓜粒,直接压榨成汁,剩余的西瓜渣拌着芝麻粉,低配版冰沙即成。 “丁妈,可以上桌啦。”孙莹将一碗碗自制“西瓜捞”放在院中丁妈铺好的桌台上,下人们陆续过来领取。 “哎呀,可真凉爽。第一次见西瓜还能这样吃。”大家围坐院中享受着下午茶,院子一下热络了起来。 孙莹拿盆装上几碗连带着刚才没扔的西瓜皮,踱步行至宅中庭院,春桃已在这早早按照孙莹的指示,将几个长凳靠着树干码齐,铺上夏季用的薄床褥,再放几个枕头作靠背,这就是简易的躺椅,另在将薄绸缎挂树枝,借用枝丫支撑铺散开,这就是简易的帐篷用来遮阳。 余妈端着门房刚从池塘摘的莲蓬姗姗来迟。 三人躺在庭院中央,眼前池塘荷花入眼,又有树荫遮阳,吃着美味,剥着莲蓬,再将盆里的西瓜皮往脸上一敷,徐徐微风,好不惬意,这日子,美极了。 睡意朦胧间,已经听见了余妈轻微的呼噜声。 晚饭过后,孙莹照例在后院给大家开“故事会”。之前孙莹发现,即便宅中没有主人家,下人们也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晚上早早就寝,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孙莹耐不住无聊,每晚去春桃屋内聊天。宅中生活简单没啥八卦,孙莹就将自己前世职场的狗血情节包装成八卦故事分享,结果备受好评,晚上来春桃屋的人变多起来,所幸,她就在后院摆桌,晚上定点开启了低配版的“故事大会”。 “上回讲到哪儿了?”门房黄二着急问道。 “上回讲到那位女子被男子欺瞒说自己已有家室,万不能娶她入门。”杏儿丫头积极举手回应。 “可以可以,你们记性可比我强,来来,接着上回说道。”孙莹故作神秘开场。 “虽说那男子有意欺瞒,但那女子用情至深,还是忍不住偷偷上其家门窥探,结果不巧就碰见了那男子正室!你们猜怎么着?”孙莹将气氛烘托。 “哎呀呀,莫不是被正室逮住打死了?”巧儿丫头紧张喃语。 “正室见那女子上门,见其神色慌张,问她是谁?该女子竟然和盘托出她和男人的奸情!”孙莹将热点再推至高点。 “呀呀呀!这女子太不讲妇德了,该被打死才对!”黄二看不过眼了。 “打死多轻巧!这女的该被抓住浸猪笼才对!”丁妈义愤填膺道。 “你们猜那正室当下如何反应?”孙莹继续故弄玄虚引众人入胜。 “当下当即两耳刮子,打得她跪地求饶!” “直接抄家伙抓上她去见官!” “叫人给她捆起来沉塘!” “非也,非也”孙莹手势示意。 “那正室听闻后,只是淡淡地和这位女子说了句,她其实早与男子和离!”孙莹语毕。 “啊...” “老天爷呀!” “这男子真不是个东西,作贱妇女。” “男贱女娼,俩都不是好东西。” “这俩人,均不得好终。” 一众哗然。 “嘻嘻,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气氛被孙莹推至高潮,及时收场,放个勾子。 入宅这段时日,他们这后院的娱乐生活在孙莹的操持下,可谓是过得有声有色,大家从物质到精神上的娱乐都上了一个台阶,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此等渣男渣女的故事,对于她来讲信手拈来,讲这些八卦,她可乐此不疲,前世职场狗血还没开整说道呢,哈哈,有趣,真是有趣,现在这日子,她可过得太知足了! 下人们也没想到,侯夫人安插的亲信,竟是这般行事作风,本还一个个担心怕自己在人眼前没了规矩,哪知人家比他们自个儿还没个正形。 第15章 休假 “婉儿,每月月休,你都不用回娘家看看么?”夏日炎炎,孙莹和春桃照旧在庭院树荫乘凉,一边喝着孙莹自制的冷饮一边唠嗑。 “呃......是哦,确实好久没回了。”入宅两月,孙莹早就把她那个所谓的娘家忘得一干二净了。糟糕,就她姨母那得理不饶人的劲,回去免不了得遭顿口舌。 次日一早,孙莹向余妈告假,美其名曰回家探亲。虽说是探亲,实际也不过距离老宅几条街的距离而已,幸得春桃提醒,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路上途经街市,孙莹随意采买了一些礼品显得自己不过于随意。 “瞧瞧,还没过门,就知道往娘家拿东西了。”许氏看着桌上的礼品,欢喜得不得了。许氏画风突变的嘴脸让孙莹有点受宠若惊,只能尴尬陪笑。 “瞧瞧这胭脂,一看就很适合我。”许氏顺手挑盒胭脂,用指腹粘上一点粉末不由分说地往脸上涂抹。 那盒水粉色胭脂是孙莹专门挑选给秀儿的,采买时大意忘记摘出来了,不过此时,孙莹也不好分说什么。 许氏肤色偏黄,这水粉色的胭脂印在两腮上,更显得皮肤蜡黄,有点老黄牛装嫩肉的意思。 “瞅瞅,如何?”再配上许氏此刻这一副自我欣赏的神情,场面顿时显得格外滑稽。 “是是是,很显您气色。”孙莹无奈只能恭维陪笑,一旁丫鬟先是一怔,见表小姐称赞,也纷纷点头附和。 “果然女儿就是贴心,哎,不像儿子,都是让人操心的。”此刻的许氏无论是做何种表情,气场都显得怪异滑稽,孙莹不得不隐隐掐住自己大腿,让自己表情稳重些。话说到这,怎不见叶尚远?要是平日里,见她在,估计十里开外就能听见她那表哥调戏做弄的声音了。 晚上,许氏张罗着好饭好菜,这还是孙莹穿做到苏婉儿在这宅子以来,头一回不用自己烧菜,且还能在正厅膳堂用饭。在她来这有限的记忆中,从来只是负责来这上菜,平日里都是和秀儿在后院伙房一块吃。心疼前世苏婉儿一秒,心疼她自己一秒,同桌吃饭,坐立难安。 整张桌上,就只有许氏和孙莹二人。孙莹稍有些拘谨,姨父做县尉平日里应酬,不归家用晚膳常见,但叶尚远也不在,属实异常,他那头猪,饭点不放饭,不会嚎吗? 孙莹耐不住狐疑:“姨母,怎今日不见表哥?” 听见儿子名字,许氏立马脸上一阵阴霾,不过一会儿表情就恢复自如:“你表哥近日里日夜备考,就不上桌了,小厨房给他单独做,在院子里用膳。” 见许氏情绪不佳,孙莹悻悻不再吱声,埋头扫饭。 “倒是你......”许氏咳咳两声,一旁伺候的丫鬟很识相地退下。 “怎样?如何,有喜没?”许氏面色一转,谄笑地望着孙莹,挪了挪凳子靠孙莹更近了。 被许氏这副阴阳切换的面孔盯着,孙莹稍显局促:“姨母?您说什么?” “啧,你这丫头,怎就听不懂话呢?就那晚,你同世子行房了没?” 许氏一脸妇人嘴碎的神情,盯着孙莹好不自在。自小她就看不惯这种三姑六婆、婆婆妯娌的家长里短、八卦嘴碎。这会儿,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接。 “哎哟,这还害羞啥,和姨母有什么不能说的?”许氏见孙莹埋头干饭不发一语,以为是姑娘家害羞,接着牢骚起来。 “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姑娘家总有这一遭,放心,姨母那药很猛的!算算日子,说不定你这一把就中了!见大夫了吗?明儿早,姨母就给你叫大夫把脉!” “哎哟,贵婿,真的是贵婿,咱们祖上这会儿真的要沾光了!”许氏已经双手合十,不停嘴里念叨着:“感谢老祖宗!感谢老祖宗!” 眼见这许氏疯得厉害,孙莹冷冷一句:“姨母,我月事刚走,您不必劳烦找大夫把脉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用!这么好的机会,到嘴边的肉都叼不着,你真的是气死我了!” 许氏原本还想着晚上安排孙莹去厢房过夜,哪知这丫头如此不中用,还未等孙莹开口,她就催促着天色不早,赶紧吃完退下休息,还不等孙莹吃完,她就起身离席,边走边一路碎碎叨着家里这一个、二个的,没一个能用得上,她这辈子真是做了孽了。 还没等孙莹扒拉完最后一口饭,丫鬟已经进来准备收拾了,孙莹真是无了个大语。 “不好意思啊,表小姐,夫人说撤桌子了,我这......”丫鬟边尴尬边收拾着。 孙莹眼疾手快把两块酥膏从丫鬟正端走的盘中捡走,在丫鬟惊讶的眼神注视下,翻了个大白眼快速离开。 回后院路上,经过偏院门口,见俩小厮守在门口,正襟危立。咦?这是做什么? “你俩为何守在院口?”孙莹耐不住上前好奇打探。 “表小姐,偏院目前暂且不可随意进出,你莫让我们难做。”其中一小厮不苟言笑严肃答道。 见俩人这么奉命惟谨的态度,孙莹自讨没趣,自顾自离开了。走了没十步,听闻背后传来了声音。 “先生走好。” 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上年纪的老头,一身青素白衣从院中走出,离去时还不忘应和身后一年轻男子。:“好好好,回吧。” 这老头谁? 这年轻男子又是谁? ...... 秀儿好久没见到表小姐了,刚出屋倒洗漱水瞅见了孙莹进院,可开心坏了。 “秀儿,这个给你。”孙莹将手中两酥膏放下。懒得收拾屋,孙莹决定今晚在秀儿屋搭伙过夜,秀儿贴心地给打洗脚水进屋。 “呀,酥膏,谢谢表小姐!” 孙莹“嘿嘿”挠了挠头,秀儿肤白,特意挑的水粉色胭脂,想着秀儿抹上肯定水灵。现下只给人盘了俩吃剩下的酥膏,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第16章 意外 “表小姐,这段时间你不在,你可不知道,宅子里出了大事。”秀儿边吃着酥膏边嗦着手指头,酥膏还没冷透,还能闻到一点点温热的油酥香。 “什么大事?快,讲。”孙莹竖起八卦的小耳朵,翘首以盼中。 “我悄悄同你说......”秀儿小心翼翼地俯到孙莹耳旁。 不过一会儿,孙莹的眼圈睁大、瞳孔放光、嘴呈喔形状。 “我的老天呀......这......”难怪今天都没见到叶尚远,原来是被禁足关起来了。孙莹之前就隐隐的担忧,叶尚远那傻子不会拿着那药出事吧,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出事了。 “少爷这两月,院子一步都没出过,每天都是私塾的老师过来亲自教学。” “哦,难怪我刚过来碰见一个老先生。”原来如此,难怪那俩小厮守在院口,寸步不离,不让人靠近。 “不对,我还见有一年轻男子,出来恭送老先生后就回院了,他又是谁?” “老先生是私塾老师,表小姐你说的年轻男子是临县的一位名士,颇有名气,十三岁便中了秀才,老爷见其家境贫寒,特资助他参加乡试,请他做少爷的伴读,同少爷一同在院内受教,和少爷同吃同住,这两月少爷规矩了不少,夫人对这个年轻人那是喜欢得不得了。” “十三岁的秀才?真是天才,好厉害。”孙莹喃喃自语。 “是啊,这次老爷夫人为了少爷读书,可真是下了心力,咱少爷这是第三次乡试了。” “......,好吧。那玉儿呢?” “不知,夫人当天晚上就把玉儿拉出来家法伺候了一顿,第二天就把她赶走了,大家不知道她的去处。” 孙莹此刻懊悔,应该当初把那包药随地撒了,不该被叶尚远抢走,没想到剧情竟是这个走向。 一整夜孙莹都睡不踏实,想着这事儿多多少少还是缘由她起,心里免不了一些自责。 翌日清早,孙莹起身收拾收拾,直接离开,她自知姨母定是不会留她用早,不讨没趣。 一夜胡思乱想,半睡半醒,走在路上没精打采。正对着前方巷子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丁妈? 丁妈一手拎着一筐子菜,一手捧着个坛子,一步一个嘿咻正往巷口蹒跚。孙莹连忙小跑进巷子帮忙。 “丁妈,以后早上换我来好了,这天太热了。”盛夏早晨的太阳已经开始暴晒了,从丁妈手中接过坛子,上面已布满了丁妈胳膊肘上的汗渍。 “嘿,丫头,你这小身板,咋干得了这粗活,况且你哪知道咋个挑菜?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丁妈说着单手就从我手上一把捞过坛子,调侃道:“丫头,你看你这还没走两步手就没力,瞧我这胳膊。看见没?” 丁妈是有点子力道在身上的,两手不空的同时,还不忘抖抖自己的胳膊示意下,一脸得意。 “是是是,还是丁妈你厉害。”再不恭维下,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孙莹无奈笑道。 离巷口还没几步路,左侧的巷道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你跑!让你跑!” 几声闷响,传来阵阵低低的抽泣声。 随即,两声清脆的巴掌声:“给老子闭嘴!绳子拿来!” 绳子?!孙莹和丁妈对视一惊!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只见几个面色凶煞的男人团团围住一个女子,女子头发凌乱地垂着头,双手死死护住后脑,衣服脏乱还有着泥巴印,显然刚才那几声闷响是踹在她身上了。 旁边一个稍微矮小的男人将绳子递给中间说话的男人,几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女子手脚捆绑,中间说话的那个男人一手还死死压住女子的后脑颈,蹲下来又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次,女子不敢再有声音,木木地蜷缩着,从几个男人腿缝中尚还能看到女子浑身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绑架?!人贩子?!孙莹和丁妈俩人都看惊了,这是遇上一帮子什么人?! 俩人此时杵在这岔路口,走也不是,猫着也不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动了这帮子男人,惹火上身遭无妄之灾。 “啧啧,真是造孽了。估摸着是从窑子里跑出来的被逮住了。”丁妈小心翼翼地跟孙莹耳语。 窑子?!天了!他们这群男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绑女子进窑?! “咱要不要报官?”孙莹踌躇着看看丁妈。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事咱就别插手了,谁知道那姑娘是不是正经人啊,指不定卖身契在人手上呢!”丁妈低声焦急地生怕孙莹有冲动之举。 眼瞅着那帮男人没了动静,再悄悄探头看,一帮子人准备拖着那女子往更深处走去。 丁妈身体一直倾斜着,她胳膊中坛子上的坛子盖受不住力道“呲——”地一声滑动,眼见着立马就要滑落,吓得孙莹一巴掌“啪——”的一声死死捂住。 “谁?!给老子出来!”这两声动静,立马引得巷道内男人们的骚动,掉头寻声走来。 “遭了遭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丁妈已经慌不择路开始求神祈佛了,孙莹则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妈的!竟然有俩杂种在这偷听老子!”一刀疤脸直冲到俩人面前。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求各位老爷放过,我们是上条街宅子里头的下人,早上来买菜抄小径路过这,真不是有意撞见啊!求各位老爷放过啊!我家儿子才讨上媳妇儿!我还得攒钱回去给我儿子修土房啊!我还不能死啊!求求各位老爷放过我吧!昂昂昂!我真的苦啊!我这辈子还没享过福啊!我孙子还没抱上啊......”丁妈嗷嗷嗷地已经语无伦次地痛哭流涕了,整个人浑身都在颤动,但两手还牢牢捆着菜篮子和那个不知要干什么用的菜坛子。 孙莹在一旁手足无措,比起眼前这个刀疤脸,孙莹更担心丁妈的状况,眼看着她就要哭得抽不过气来了。 “你嚎什么!闭嘴!你给老子耳朵嚎痛了!给老子滚!”刀疤脸一手捂着耳朵,一脸不耐烦。 “昂昂昂.......谢谢,谢谢大爷放过!谢谢!呜昂昂昂......”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手擦,孙莹拿出手帕边给丁妈擤鼻涕边搀扶着她慢慢踱步出巷子口,离开这是非之地。 “今天真她妈晦气!”背后不时还传来刀疤脸的咒骂声。 第17章 渗人 丁妈这一遭被吓得可不轻,回宅路上拉着孙莹凄凄涕涕地将她这一生遭的苦都吐诉了一遍,硬是神神叨叨过了两天才恢复了精气神。 侯夫人早前回京时,拨了一笔银子,嘱咐余妈找人将几个经久不住的偏院好好修整下。余妈寻思宅子里没主人家,对工期也没要求,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将这活摊给大家伙儿,特地小心翼翼地征求了孙莹的意见,岂知孙莹大喇喇地直接热心肠地帮着余妈张罗着分工,鼓动大家一同接私活挣钱,倒是让余妈意外。 于是男人们负责出出苦力修墙砌瓦,女人们负责打打下手整理院落,只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拖拖拉拉地磨洋工干了好几个月,还未见要到收尾的苗头。近日里酷暑难耐,宅中几个男丁每日都干得汗流浃背。孙莹则是变着法子给大家弄点清爽的下午茶,熬熬解暑汤药。 这段时间天气炎热,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头,晚间故事会时断时续,好在今夜天气还不错,众人将场地挪到了池塘边有瓦遮头的廊亭内,夜风吹得稍许有丝丝凉意。只不过,月色不似前几日明亮,有一些许阴沉。 “咋今晚感觉阴森森的,这池子边的风是不是有点大,跟阴风似的。”门房的黄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光着赤膊干了一天的体力活,这会儿觉得有点阴冷冷的。 “婉儿,今日是讲什么啥?”大家零零散散坐落廊庭,已经准备好开启今晚的娱乐时间。 “话说以前有个读书人,从乡试一路考到了殿试,山里头穷,读书人自小无父无母,自小由奶奶拉扯大,但奶奶年事已高,耳聋眼瞎,俩人吃了不少苦头,平日里没少靠着乡里乡亲的百家饭过活。穷乡僻壤的地方出了这么个人才,那可是全村人的希望啊,你们说是不是?于是,乡亲们想尽了办法,东拼西凑地凑了点盘缠送这位读书人赴京赶考,出门那天,真是十里相送啊,村里人对他真是翘首以盼,只希望他日能考取功名,回村帮扶下乡亲,知恩图报。”孙莹照旧信手拈来的胡诌开场。 “那是那是,村里就这么个希望,那是得支持啊,万一以后中了探花郎,那全村都跟着改命了啊!”门房权叔应声肯定。 “啧啧,这娃真的是不容易,不容易啊......”丁妈也是一个儿子在乡下,想到了儿子,不禁触景生情,直呼不容易。 年轻的丫鬟、男丁们开始熙熙攘攘起来。 “哎呀,就怕这个读书郎到时候高升,不知感恩,伤了这些乡亲们的心。” “那你咋不说,那些乡亲们对他好就是为了到时候攀附读书人,图他回报呢?要是读书人没有考取到功名,回来指不定要遭这些乡亲们什么罪受呢,这世道,见风使舵的人可不少。” “那咋可能?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看就是厚道人。” “哟哟哟,你看到了?到时候那些乡下人一口一唾沫星子,不得把读书人给淹死。” “哎哎哎,你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了,左一口乡下人,右一口乡下人的,乡下人怎么了,你不是乡下人吗?” “我是乡下人啊,但我说的也没错啊,咱乡下人眼界就是小,就是小心眼啊。” “哎哎哎,怎么说话的呢,你要这么说,我得说道说道你了啊!” “啧啧啧,吵吵啥?吵吵啥?”眼瞅着吵吵嚷嚷的,余妈出声制止。 眼见不妙,孙莹赶紧打圆场:“是是是,咱都是乡下人,故事还没完,才刚开始......读书人一心记着乡亲们的恩德,于是独自一人就上路了。就在赴京赶考的路上,碰见了怪事。” 见众人不吱声,孙莹继续道:“读书人赶路舍不得花钱住客栈,晚上就在山上、庙里一些无人的地方留宿,但是耐不住这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读书人也害怕啊。这天,读书人途径一村子,眼见着天色已晚,他想着要不自己就壮着胆子去村里找人家请求借宿一晚。可,他走了一圈,这天色都黑下来了,就是没看见有一户人家里有光亮,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呀,莫不是鬼村?” “不不不,我以前听说过,有那种义庄,没人住,那家家户户装的都是死人。” “非也、非也,就在读书人转身打算离开村子的时候,扭头间,看见一屋子的灯亮了!这下他可高兴坏了,不然他可又要露宿了。”孙莹故作高深继续道。 “哎呀,这读书人胆子忒不行了,那么多黑灯瞎火的屋子,随便挑一间翻墙进去睡一宿不就行了。” “读书人有修养的,怎可随意乱闯民宅呢?” 孙莹最喜欢在晚间故事会儿抛梗,通常只要她抛个勾子,基本上后面的故事走向就可以任由大家伙儿自由发挥了,都不需要自己想情节,一路胡茬就成,既好玩又清闲。 孙莹接着春桃的话继续衔接上:“户主是一对中年夫妇,见到读书人来自家,高兴得不得了,热情招待,给了他吃食,还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入住。读书人赶路了这几天,终于吃上了顿热饭、洗上了热澡,别提多感激了,连忙道谢,不忘强调,日后高中必定好好答谢夫妇二人。” 孙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读书人虽然是在赶路,但还是不忘挑灯夜读,迷迷糊糊地就伏在案台上睡着了。睡到半夜,他突然被冻醒,朦胧睁眼发现自己竟是平躺睡在床榻上。这时,吱呀一声,他发现自己的房门开了,于是想起床关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这让他很惊讶。就在这时,屋外进来一年轻女子,那女子穿得朴素,一看就知道是山里人。那女子飘飘忽忽地来到了床前,悠悠地望着他,对着他笑。” “妈呀,有点渗人。这是女鬼?”丫鬟素儿颤颤巍巍地小声低语。 第18章 诡异 “当然不是。”孙莹摆摆手,继续:“读书人并不信鬼怪之说,但这场景属实奇怪,读书人想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这女子望了她一会儿,竟然径直就坐在了床上!读书人这会儿是真慌了,他使出全身的劲儿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纹丝不动。这时,门又吱呀一声开了,那俩中年夫妇进来了。” “这会儿读书人是真恐惧了,双眼惊慌狰狞地望着中年夫妇。只见中年夫妇拿出绳子将读书人的手脚捆绑在床榻上,盈盈笑道看着读书人道:‘闺女,这个读书人以后他就是你的相公了!咱这村,终于,有后了!’” 语毕,孙莹对着大家咯咯一声阴笑:“此刻,三人对着读书人咯咯咯满意地笑起来。” “哎呀呀,太吓人了啊!” 凉风阵阵,池塘里的荷叶被吹得摇摆,一片黑色的池塘在今晚的夜色被衬得气氛诡异起来,众人啊啊啊地又开始嘈杂了起来。 “啊啊啊,原来不是鬼,原来是人啊!” “我以为是女鬼来索命呢,结果是强抢良人,这比鬼还吓人啊!!” “那读书人后面被放了吗?他还能赴京赶考吗?他也太惨了吧,功名利禄眼见着就要来了啊。” “......”孙莹挠了挠头,尬的一笑,后面的剧情还没想到呢。她本想讲一个读书人赴京赶考路上结识心上人,接受人家救济,后一举取得功名,上岸先斩白月光的狼心狗肺的故事。但是今晚这阴风阵阵,配上大家诡异的点评走向,故事画风就逐渐脱离之前的主线了。 “真是人心要比鬼险恶啊......” “是啊,现在都觉得有些后怕,今天这风吹得,我心有点突突的,阴风阵阵,怪吓人的。” “唉唉唉,说到这,你们听说最近闹鬼的事了吗?” “什么什么?没听说过啊,谁说的?哪里传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前天上街听裁缝铺老板说的,那天我去替余妈取衣裳,老板还劝我近期夜间别瞎出门晃悠,说是最近中元节,鬼门打开,夜间会出来抓人。” “年年不都是这说法吗?”黄二一脸不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儿呢。 “不不,不止这样,说是今年同往年不一样,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贡,鬼门大开,专门抓读书人!说是前几日镇上有几个来此地赶考的读书人莫名其妙消失了,人家书童跑去报官,找不着人,结果前几日在前边山头下找着一个,那人啊,疯了,什么都说不出来,满嘴只会喊有鬼啊、有鬼啊!”巧儿说得绘声绘色。 “对对对,那我也听说了,我今早听豆腐铺的老板娘说的,不过老板娘说不止一个,说是发现好几个,不止在前边山头,南边也有,说是失踪了好些个人,官家正在一座座搜山呢!”丁妈激动得口水都喷到孙莹胳膊上了。 “婉儿,你姨父不是县尉吗?你前几日回娘家没听闻些什么风声吗?”春桃好奇打探道。 “近日姨父确实公务繁忙,常不在宅中,不过也未曾听姨母讲过此事。”孙莹她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不过此事听着确实邪门,莫非上回夜晚也不见姨父归家,是搜山去了? “听着真邪乎,唉?婉儿,那你家少爷不是今年也参加乡试吗?那可得叮嘱他切勿乱出门,可别遭什么邪门玩意儿。”春桃关切。 “嗯,确实得多留个心眼。”孙莹含糊划过,她家少爷?安全得很,被软禁在自家院子,半步都迈不出。 “反正也是临近中元了,大家平日里注意点,晚上也别瞎出去转悠,早点歇息。”余妈发话,起身就准备踱步回院。 “那咱们是不是得提前准备点钱纸、纸扎、石灰什么的烧着辟邪啊?”素儿弱弱询问道。 “啥牛鬼蛇神的,都是唬你们这些丫头片子的,瞧我这一身腱子肉,鬼敢来抓我,我两三拳就把它给打趴下了。”说着,黄二两拳打在自己的赤膊上,挺了挺胸膛,让人都见见他的威风。 “得了吧,人家鬼是去抓读书人,又不是抓你这个苦力的!有你啥事。”之前一直怼黄二的丫鬟玲儿依旧在线直怼。 “你这丫头,今晚咋尽找我的不是!那鬼不抓我,抓你行了吧!到时候抓你的时候,你可别二哥二哥叫唤着让我救......救你。”话音还未落,黄二“哇”的一声,吐了一地。众人吓得立马惊起!丫鬟们都发出了惊叫,孙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一怔。余妈更是步履蹒跚地调头回来,边踱边唤:“怎么了?又怎么了?” “哎呀呀,黄二你这是怎么了?”众人纷纷围上来。 “是不是受凉了?你这大晚上的光着膀子,今夜风大得很。” 余妈摸了把黄二的额头,琢磨不清:“摸着也不烫啊,不像是发烧。” “没......没事。”黄二抹了抹了嘴,刚站起来就口中“咝——”的一声双腿发软跪地。 “弟兄,你咋回事,别吓唬人啊,先别急着起来,来,来缓一缓。”门房刘力赶忙搀扶着。 只见黄二额头汗水涔涔,双手捂住腹部:“丫的,咋肚子疼起来了。” “没事没事,哥扶你去茅厕。”刘力说着就要双手搀着黄二走,权叔也双手帮忙扶着后背。 “别别,先别动我,哎哟,我这好像不是要上茅房.......”此时的黄二即便是在夜色下,也肉眼可见地看着渐渐发白了。 众人被惊得不行。 “快快快,去叫大夫。”此时有人唤道。 “这个时辰,药铺都关门了,去哪儿找大夫啊?” 玲儿被黄二这反应吓得:“黄二,莫不是我乌鸦嘴给你招祸了?你可别吓我啊,我以后可再也不怼你了呀!” 此时黄二已经虚得说不出话了,赤膊上浸得一层汗。 此情景着实看着诡异。 第19章 邪门 众人将黄二安置到屋内,把煤油灯点亮,看见黄二惨白的脸色,又是慌乱起来。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大夫快找大夫。”说着玲儿就跑出门:“我去敲药铺门请大夫。” “烧热水,对对对,烧热水,喝点热水,再洗个热水澡说不准就好了。”丁妈说着就去伙房起炉烧水。 孙莹摸了摸黄二的头,确实不烫,不像是发烧:“黄二,还还有啥不舒服的症状吗?” “就头疼、肚子疼、肚子难受得很,哎哟哎哟......”黄二此刻已经虚得不行了。 难道是食物中毒?不该啊,大家伙儿吃的都差不多啊。 “黄二你有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孙莹还是想确认排除下。 “啊......啊,没啊,就平日里......吃,吃你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啥,啥茶啊?”黄二这会儿已经说话打磕巴了。 呃,孙莹一下子吃瘪了,黄二说的是孙莹每天给大家整的下午茶,孙莹寻思了下,那也不该啊,平日里她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水果捞都是原材实料,不至于有什么化学制剂能食物中毒。 “跑了几家药铺,老板说明日早上再请,今晚不出诊了,这如何是好?”玲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看得出她刚使了不少劲,着急得小脸通红,满头是汗。 “没,没事。睡,睡一觉就好了。”黄二此时已开始哆嗦了。 “莫,莫不是中邪了?!”一旁的素儿快被吓哭了。 众人忙活了一晚上,算是将黄二安置下来,不过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次日一早,玲儿就去请了大夫前来把脉,黄二今早的症状已转为了腹痛、腹泻。见玲儿领着大夫进屋,一脸抗拒:“哎哎哎,你说你这是干啥呢?我这扛一扛过去,这多浪费钱呀。” 黄二被半推半就地让大夫把了脉象,开了药。大夫诊断无大碍,对症下了点治腹泻的药,问黄二要了出诊费加药钱便离去,黄二心疼得骂骂咧咧,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没了,心疼得脑袋发昏在床上又躺了一天。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玲儿给黄二定时定点地熬药伺候,可就不见黄二好转。 丁妈也心疼黄二,看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年纪,眼瞅着这几日虚得都瘦了几斤肉,丁妈每日开小灶又是熬肉汤、又是蒸肉饼,想着法子把他营养弄上去,可就是不见黄二好转,反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好啦!刘力、张武他们几个也倒下啦!刚刘力砌着墙都从梯子上摔下来啦!”丫鬟玲儿着急跑回后院唤人帮忙去偏院抬人。 只见权叔带着几个丫头费劲地搀扶着俩人蹒跚回后院,刘力边挪步边不忘对着玲儿嘱咐:“别给我叫大夫啊,昂,千万别给我叫啊!”一旁的张武也同样附和:“对对对,也别给我叫。” “对对对,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 其他几个也同样附和叮嘱道,怕花冤枉钱。 “那咋行呢,你们脸色都白成这样了!和黄二一个症状,不叫大夫看看咋好呢?”玲儿一根筋犟道。 “......”众人缄默。 “哎,哎呀,那你看黄二好了吗?这,不是浪费......费钱吗?你这......丫头真是犟......啊。”刘力吃力得就要说不上话来了。 玲儿一下吃了瘪,脸涨得通红:“那,那咋整啊,你们一个个都这样了。” “莫,莫不是真是中邪了?”素儿一旁不安的揣测,这才几日,宅子里的男丁们一个个接连倒下。 孙莹止不住又问了刘力和张武:“你俩吃什么奇怪东西了吗?” “没,没啊,就大家吃啥,我,我吃啥啊......”张武也是虚得喘不上气了。 看他们这几人的症状,孙莹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吃坏肚子,像极了急性肠胃炎症状。可大家的伙食都一样,问题到底出哪儿了?不会真是中邪了吧?那也太颠覆她的世界观了。不过她都能穿剧本杀了,这点场面应该也不算奇怪了哦? 正在孙莹苦思冥想之际,丁妈气势汹汹地杀进了屋,一脸愁容:“看来真的是被鬼缠身了!不行不行,得想想法子!” “丁妈你怎这么笃定是鬼缠身?”孙莹不解,她还是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说法。 “这还要啥说法,这就是鬼缠身啊,喝药没用,吃菜没用,咋都没用。我们乡里小孩被鬼吓住了就这样。”丁妈义正言辞,不可理喻地看着孙莹,觉得这丫头真是见识少。 “是是是,我们小时候,也是说小孩子被鬼吓着了就是这样,干啥都不成,是被惊厥到了。”素儿频频点头一脸肯定丁妈的说法。 “......”孙莹无语,他们这几个大汉算不上小孩儿了吧?但为何都是男丁倒下,属实奇怪。 “嗯,这事我有经验,我儿子小时候受惊,我整过。”丁妈信誓旦旦开始张罗着让大家伙准备石灰、纸钱、纸扎。 余妈还从自个儿屋内搜出来了之前在庙里求的符,据说是辟邪用的,丁妈应拿尽拿,风风火火地忙活起来。 丁妈嘱咐今晚这些人务必不能进食,按照丁妈的嘱咐。晚饭过后,丫鬟们将男人们扶至庭院旷地处。丁妈抱着石灰粉在旷处画了一个圆圈,指示大家伙儿把男人们扶至圈内。将火盆往地上一放,准备开始烧纸钱、纸扎。 “丁妈,为何要跑这么远,咱在后院烧不就行了吗?”春桃在一旁生着火,热的满头是汗。 “在咱院子烧,那不就让鬼知道咱住哪了嘛?那可不行啊!”丁妈小声呵斥。 “哦,也是。”春桃恍然大悟。 ......,也是个什么啊?这行为合理吗?!孙莹看这场面,太邪门了,默默无言中。此时现场的场景十分诡异,宅里的下人们围着圈里的几人,与之仅相隔一石灰圈之隔,圈中的几人一副要死不活的难受劲,一口一个哎哟。丁妈在圈外跪地,双手合十,嘴中碎念,面前端放着一个火盆,旁边俩丫头蹲着不停往里头扔着纸钱、纸扎,生怕烧得不够多。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就像是邪教众人在做祭祀。 第20章 偏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威力无边!大鬼小鬼、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走过路过,该拿都拿,不够还有!求各位保佑,早早归家,不要在我们这小庙逗留啊,拿去拿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丁妈双手合十不停低语碎念,虔诚地对着火盆拜了三拜。 孙莹在一旁都听惊了,她以为会有专门祈求的话术,这?念阿弥陀佛是合理的吗?这些话是有逻辑的吗?真的有用吗? 众人噤声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只见丁妈起身端上一碗石灰水送到圈内汉子们前:“来,孩子,一人一碗,喝了。” 男丁们面露难色显然不是因为身上的病痛,黄二一脸为难:“丁,丁妈,能不能不喝啊,咱都不是三岁小孩,怕是没用吧?” “好孩子,喝,丁妈心里有数昂,喝了保准好!”不由分说,丁妈直接拿着碗对着黄二的嘴巴就灌下去。几口下去,黄二那脸色都霾上了一层土色,看着难受极了,控制不住了干呕了几下。 “好孩子,可千万别吐出来啊!”丁妈厉色警告,黄二憋着一口大气,生怕自己反胃控制不住,这玩意儿他可不想再喝第二碗! “来,接着是你们。”丁妈拿着碗继续向刘力、张武和其他几个家丁灌去。众人的神情自然不比黄二好到哪里去。 “好孩子,放心,连着喝三天,保准药到邪除!”丁妈倍感欣慰。 “啊!!!”众人惊呼,这鬼玩意儿还要喝三天啊!!! 丁妈斜了斜眼,端起一碗走向了门房权叔。 权叔惊慌得连连摆手:“我是个老家伙,我就不用喝了啊,我没事的啊!” “老家伙怎么了,那你也是男的,指不定就轮着你了。”权属干瘦的胳膊哪能抡得过丁妈?咕嘟咕嘟被灌了个满怀,小碗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喝了个一干二净,权叔连连求饶。 说来也怪,连着两天的石灰水,黄二、刘力、张武这些个人的气色竟然恢复了一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不用再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让人伺候了,莫非真是把邪崇给祛除掉了? 只不过连着几天的清汤寡水,这仨人饿得可是前胸贴后背了,男人可比不上女人,尤其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几天不开荤吃上个肉,那可真是一点干活的力气都没有,眼瞅着宅里男人们遭了这么几天的罪,丁妈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肉,回来忙活着特意给男丁们开大荤。 酷暑难耐,老人、女眷们闻着肉腥都没了食欲,腻得慌,就着吃些小菜、清汤填填肚子,倒是孙莹熬的紫苏饮备受欢迎,大家都喜欢喝着解暑醒脑。几位病患壮丁倒是大快朵颐吃得甚香,连着几天没沾荤腥,那桌面真叫个风卷残云,光看着他们扒饭,都能跟着打个饱嗝。 也算是间接托这些壮丁的福,这几天的院落修整的工程进度基本为零,修整院墙的主力都靠宅里的年轻壮丁,宅里目前唯一健全的男丁权叔老胳膊老腿的,指望不上,因此大家这几天啥也没干,躺平摸鱼,为以表感激,丫鬟们纷纷好酒好菜备着伺候。 就在大家以为邪崇一事已经过去之时,晚上男丁们的症状又反复了起来。 “她妈的!真邪乎!这是和老子过不去了是不是!丁妈你这法子不管用啊!我他妈可不再喝那鬼玩意儿了啊!”黄二愤愤地在床上捂着肚子,脑门汗涔涔。 丁妈这回出绝招,宰公鸡放鸡血,折腾了半天,一边叹气一边拎着一桶公鸡血浇在各个病患门前:“哎呀,指不定是你们阳气太重,被女鬼缠上了。” “咦,这味儿绝了,这能管用吗?”孙莹和春桃在一旁看着,连带着路过的几个丫鬟都纷纷捂住鼻子,不敢大口吸气。 “再配上这个试试,这可是我从大师那请的符。”余妈从伙房端出几碗符水,孙莹看了眼,是将符烧的黑灰泡在水中,看起来不比丁妈那石灰水强哪儿去。 “我们乡下就是这么弄的,奇怪哩,按说应该奏效啊,咋又作上妖了哩!肯定来的是女鬼,阴气太重咯,来抓你们几个汉子的!”丁妈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你们几个啊,这几天就在屋里头老实待着,千万别过这个线,被熏个几天,看那些女鬼还走不走!”丁妈按顺序挨个儿在门口指了指地上那摊子鸡血,反复强调叮嘱,要是被女鬼抓走了,那就是黄天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原来婉儿那天晚上讲的故事是真的啊,真的会有女鬼来找男人,取其精气。”素儿一人在旁边低语喃喃。 “咳咳,不不不,那晚上的故事是我胡茬的,素儿你可千万别当真,而且我胡茬的那故事也不是女鬼,是人,是人来的。”孙莹一把口水呛住,赶忙解释,小姑娘不可误信,不可误信呀。 “呐,素儿,这世上是没有鬼怪的......”孙莹手舞足蹈地强力给素儿扭正观念,她发现了,这小姑娘既胆小又一根筋,对这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过于奉信了,她一个社会主义无神论者,可不能误导人家小姑娘的价值观。哎,以后自己还是不要瞎七八地胡诌乱侃了。 素儿半信半疑地听着孙莹一顿输出,听得有点昏头昏脑迷迷糊糊,心想着婉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也被吓坏了? 看素儿一副看傻子的神情,嗯,孙莹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识相地闭上嘴:“天不早了,该帮丁妈整晚饭了,我先撤了哈。” 不过这几日观察下来,孙莹还是觉得事有蹊跷,真是邪崇鬼魅吗? 正值酷暑,院子里那几滩鸡血,气味实属难闻,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鸡血发酵的鸡骚味儿,真是可怜了这些个男人了,这几天又是喝石灰水、又是灌符水,还得再受几天这鸡骚味儿,可真算是遭受了一把活罪了。 第21章 点醒 托几个病患的“福气”,这几日宅子里的院落修缮工作,大家又是拖拖拉拉地没有动工,虽说女眷的院落打扫和修墙砌瓦没有必然关系,但是突然倒下了几个壮丁,大家也没心思干活,一心担忧着邪崇什么时候能消除,基本都宅在院子里哪也没去。 月底是和各个档口对账结算的日子,档口的老板们陆陆续续来后院找余妈结账。这月来的肉档老板娘是个生面孔,还没等春桃唤,丁妈就出来乐呵呵地领着老板娘去账房找余妈了。 “婉儿,你们啥时候换肉档口了?”春桃嘟嘟囔囔地进伙房找水喝。 “嗯?不知道,这些事我都不管呢,都是丁妈负责,怎么了?”孙莹正猫在厨房啃西瓜,热,太热了,她想跳井里泡着,没有空调的日子太难过了。 “哦,没什么。刚后院肉档的人来结这月的账,我见跟之前的对账的不是同一人,没认出来。”春桃也凑过来,从盆里捡一块西瓜和孙莹一块蹲着啃了起来。天热,屋外晒,屋里又闷,伙房里有水缸,还算好受一点点。 丁妈乐乐呵呵地带着肉铺老板去余妈那对完了账,嘴里哼着小曲儿回到伙房,一进门就看见俩“大松鼠”蹲着角落里啃着西瓜,吭哧吭哧,窸窸窣窣。 “哟,你俩咋在这躲阴,今日咋不去亭子哩?” “热,快热死了,哪都不想去。”孙莹躺在灶旁的草垛上,热气已经热得让她要逐渐癫狂了,她好想化成水,晒干,消失。 “丁妈,你怎换了个肉档口?这个人之前没见过。”春桃满口西瓜,吐字不清。 “省钱呐,之前那家老贵咯,光猪肉就要40文一斤,这家才要30,光这差价,一个月就能省下不少钱哩。”丁妈为自己的精打细算洋洋得意。 “那才省多少?”孙莹漫不经心地吐槽。 “啧啧,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不当家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就咱们宅子里这么些个男人,一个月少说就得吃去50斤肉哩!你们算算这笔账,能省出来多少油米钱。” “丁妈,那你可真会打算。” “嘿嘿,那是,过日子,就是得像我这样学会精打细算,你们这些小丫头还有得学哩。” 嗯,肉。 嗯?肉!对啊,肉!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莹顿时不觉得迷糊了。 “丁妈,明日里你还要去买肉吗?”孙莹惊坐起,来了兴致。 “去啊,咋了,你这回又要弄啥玩意儿,需要什么食材?” “丁妈,那你就给买点牛五花吧,我明天想做四喜丸子了。”孙莹随口应着,心里盘算着等明天就能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孙莹早早起来,一直在蹲在房门口听着院外的动静,她在等待着信号。 “嘎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后院门开的声音。 孙莹悄悄探出脑袋,果然没猜错,丁妈拎着两个斗大的菜篮子正要出门。 她等了一会儿,接着蹑手蹑脚悄悄尾随跟上。 清晨时分,街上行人稀少,菜贩子陆陆续续正在开摊,为避免被发觉,孙莹始终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沿行一路找遮蔽物掩护,时刻保持着丁妈在视线范围内,关注着前方不远处丁妈的一举一动。 孙莹总觉得这几天的事太邪乎了,但她并不相信院子里头人嘈杂的鬼神之说,这几天从她的角度观察,家中倒下的几个男丁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所谓的中邪之说,她倒是觉得像是食物中毒,放在现代来讲就是急性肠胃炎,吃错东西,把肚子给吃坏了。可盘算来盘算去,他们都是吃一锅饭菜,实在是挑不出有什么纰漏,孙莹也不相信问题是出现在她日常捯饬的那些奇思妙想的下午茶。 而昨日丁妈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一宅子里的人吃的都是一锅饭,从品种上来讲,大家确实是同等无差别。但区别就在于量!每人喜好不同,吃的多少,占的分量都有所区别,而肉,则是一个显性区别,丁妈都说了光黄二、刘力、张武那些个壮丁一个月就得吃去50斤肉,那问题就只能出现在肉上了!宅子里的女眷吃得量少,吃得素,即便吃错坏东西,也不比男丁们的量大,消化下就好了。 清晨太阳还不算晒,丁妈脚步轻快,不一会儿来到了一条巷口。 这?不正是上个月月休,与丁妈偶遇的巷口吗? 只见丁妈在巷口里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一个角落的档口,这个档口非常隐蔽,不稍加留心注意周遭环境,只怕第二次来都找不到。 孙莹小心翼翼地猫在隔壁巷道,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丁妈和档口里的人交谈了几句,没作多久停留,便接过几袋纸包放入菜篮,随即调头往孙莹这个方向走来。 见丁妈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孙莹赶忙往巷道深处疾步躲开。待脚步声渐渐隐去,孙莹才走出来,径直右拐来往档口走去。 孙莹刚到档口门前,就迎面闻到一股腥臭味,差点没站稳住脚跟。只见档口里大大小小坛罐,靠边的案板上全是鲜红的生肉,腥臭十足,一个身形和丁妈差不多的妇人正在案板上分割着一块整肉,将切割下来的肉块顺手扔进脚边的大坛罐中,扔进去的同时,能听见罐子里水被激起的“噗通声”,几滴激起的水滴滋在了女人的后脖颈上,传来了一丝酸味,哦,那坛子里装的是醋? 妇人抹了抹脖颈上的水滴,扭头看到了门口的孙莹,定睛看了看,恰似见了老熟人一样的热情:“哟,早啊!姑娘,好久没见你来光顾了呀。” 这妇人认识我?这是诈我吗?孙莹拿出手帕捂了捂鼻子:“是哎,好久没来了,这七拐八拐的差点就找不着了。” “好久没来了妹子,来,这几天来了批牛五花,新鲜的很。我都好久没上你们府上去对账了哟。”妇人说着一把手扔了一摊黑乎乎的玩意儿到案板上,展示着给孙莹看。 第22章 证实 这一摊黑乎乎的玩意儿,味道冲得差点没让孙莹当场吐出来。 “呕--,就这还新鲜啊?”孙莹眼睛都被味道给冲湿润了,她已经感觉到肚子里的酸水在沸腾了,还好没吃早饭。 老板娘好似完全闻不到这味儿似的,娴熟得继续处理着手上的肉,也完全不在意身上沾染上的血水,倒是看到孙莹这么大的反应,抹了抹手上的血水,走到档口前,面对着孙莹,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姑娘你今天来得太早了,这些肉我还没来得及放坛子里。嘿嘿,被味儿冲着了吧?没事没事,这就给你用纸抱起来,回去你记得放进之前的醋缸里,放上半天就没味儿了。” 缸?原来如此。孙莹想到了,上月和丁妈在巷口相遇时,丁妈手中就捧着一个缸,原来是用来做这个用途的。所以说,这段时间他们吃的都是这些臭肉吗?想想胃里又开始一阵翻腾,忍不住一阵干呕。 “哎哟,妹子,你这咋回事,咋一阵不来,反应这么大。” “无事无事,猪肉多少钱一斤去了?”孙莹用手帕捂着鼻孔,屏着气强撑着自己。 “老价格啊,10文啊,我这从不涨价,你知道的啊,账上你要开多少,我就写多少。差额还是老规矩,五五分,妹子。”老板娘使了使眼色,一整个套路丝滑,得心应手,看来是个老手。 好家伙,丁妈先前说的猪肉30文一斤,这里报价10文,差价20文,俩人五五分,这一转手丁妈就捞了10文的油水进自己口袋,果然伙房是个肥差事啊,这一个月能偷偷眯掉多少油水钱,难怪丁妈昨日结完账那么乐呵。 更没想到的是,她自己,哦不,苏婉儿竟然也来捞这点黑心钱?她就不怕被许氏发现打死么?不行,等下回月休,她得回去找秀儿打听打听,难道叶宅就没吃出过问题闹出过事? 孙莹脑袋都快被熏晕了,将手帕使劲地往鼻孔里塞了塞,一脸的嫌恶。 “不行,太臭了,这么臭怎么让人吃。” 眼前这妇人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哎哟,臭怎么了嘛?放空醋缸里闷一闷去去味儿就好了嘛,你这小姑娘,大清早开门做生意的,看你好久没来了招呼下你,你咋一直说这么难听的话。又不是之前没来做过买卖,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见妇人情绪开始高涨,孙莹强忍着胃里的翻涌,语气缓了缓冷静道:“老板娘,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从你这买了肉,现在宅子里有人吃出问题来了,趁现在还没查到你这,你赶紧跑了吧。” “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故意来找茬的是吧!你有啥证明我家肉有问题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来讹钱的,赶紧走,老娘今天不做你生意了啊!” “我讹你什么钱,你被抓了,我也跑不了,你不是说之前去过我府上对账吗?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府上是谁当家吗?” “我管你谁当家,我一个月上门对账的门户多着呢,你算老几啊!” “我府上可是县尉大人,你去我宅子门口随便抓一小厮打听便知。你这肉是从哪弄来的,什么渠道,你这档口办了牙帖吗?到时候查到你,账本一对,我俩的牢饭可是逃不掉了。我倒是没爹没娘无儿无女,老板娘你看着年纪可是有点了,能愿意做这档子营生,也是不容易的,你就想想你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孙莹一连串的灵魂质问将老板娘怼得哑口无言,打蛇打七寸,老板娘果真被拿捏住了,怔愣了半响,语气软了下来。 “哎,姑娘,我这,我这买卖干了还没半年,你说的那牙帖,我们这就是个小作坊,哪有那钱能办得下来啊,这当官的打点下来,我这就是一小买卖的营生,和外头店面比不得,你看外面大档口肉多贵啊,那人家业大呀,咱们平常老百姓哪吃得起啊!你瞧瞧咱家这肉才多少钱一斤,这肉咱家自己也吃,真没一点事啊。这段时间吧,确实是天气太热了,肉窜味儿得快,绝不是什么病死肉、臭肉啊什么的啊,我这里的肉都是有正规渠道的,你放心啊,绝对放心啊!”妇人越着急越说,越说就越错。 “反正我的建议就是这样,你好自为之吧。”孙莹冷冷地不想再多听着妇人狡辩说辞,准备调头离开,桌上那摊黑乎乎的牛五花,气味冲得她天灵盖直冒烟,眼泪水熏得直往外冒。 “哎哎哎,姑娘,姑娘,你别走啊,我同你说啊......”老板娘见着孙莹调头就走,连忙探出脑袋叫唤,莫不是真回头举报她去了?这可真是要命了。 孙莹捂住鼻子屏着口大气无视肉档老板娘在后头咋咋呼呼地深情叫唤,扭头大步离去。 逃离肉档三丈开外,孙莹才移开了手帕,不再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干呕起来,早上还没吃早饭,胃里翻腾了好几下,只是吐出来了几口酸水,虚弱得不得不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孙莹哪有闲情管这档口死活,也就是说出来吓唬吓唬老板娘罢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一想到连着几个月自己竟吃了这些个脏东西,禁不住又干呕了一阵。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拦住丁妈,不能由着她害人害己。回去后,得好生想想,如何同丁妈说道这事,她自然是不想和丁妈撕破脸有所交恶的,毕竟,这宅子里的生活,确实是个不错的好谋生,她还是得保住这来之不易的饭碗的,没必要和同事闹翻,哎,没想到这里,竟然也躲不过职场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回过味来,感觉自己身上也沾染了一身的臭死生肉的味道,还是先赶紧离开,不然可真就要死在这儿了!这味儿实在太臭了!都快把她给熏麻了,这味儿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闻第二回了!加快脚步,速速离开。 第23章 再遇 糟糕,刚蒙头直撞的没记路,这条巷道感觉进来时好像没见过。 理了理神志,这会儿算是恢复清醒了,孙莹摸索着往回走出刚才那条巷道,按着来时的印象七拐八拐,怎么还没摸到巷口?反倒像是越走越往巷子深处钻了。 每条港口都长得差不多,真是鬼打了墙了。孙莹累的口干舌燥,又挑了一个拐口,觉着应该像是来时的路。 刚走出巷道还来不及拐弯,一个没注意,就被侧面冲出来的一个黑影撞了个满怀,两人双双没站稳,孙莹被扑倒在地。 这真是见鬼了,大清早的,孙莹吃痛地随口骂咧了几句。 “对不起,对不起。”黑影慌乱仓促地小声道歉,立马从孙莹身上爬起。 突如其来被撞倒在地,孙莹一时半会儿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皱着眉头连声:“哎哟,哎哟~。” 黑影连连低语道歉,试图小心搀扶孙莹将她扶起来。 “她妈的,这回跑得挺快啊!给我分头搜!” 外头嘈杂的男声传来,黑影吓得一怔,顾不上扶孙莹,连忙往巷里头跑去。 “吧嗒”一声,孙莹又瘫倒在地,今天可真是邪门了,二次重创。 一秒功夫都没有,一刀疤脸冲进小巷一把逮住了黑影:“腿脚子够快啊!怎的?今天还有帮手啊!” 刀疤脸将黑影拖至孙莹面前对峙,黑影貌似看见孙莹突得一怔。 这不是上回和丁妈在巷子里被殴打的女子么?刀疤脸,又是这凶神恶煞的刀疤脸。 孙莹躺在地上连忙摆头:“大哥,我只是路过,我可不认识她呀!”丁妈上回叮嘱千万别在外惹是生非,这位女子指不定是签了卖身契送进窑子里的,可不能惹祸上身。 “老子还以为你今天外头有接应呢!跑得这么滑溜!”说一脚踹在女子身上,女子大气不敢出。 刀疤脸一手薅过女子头发,后脖颈被死死卡住,仰面露出了满是泪水的脸庞。 “玉儿?!” “表小姐!” 两人视线交互,终于认出了对方! “呜呜呜……表小姐,救我!”在暗无天地的地狱里挣扎了几个月的玉儿终于看到了这世界唯一的一丝希望,满腹的委屈与苦难随即喷涌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眼前被人抓住脖颈,披头散发,满身泥垢好似刚从万人坑里爬出来的逃荒者,竟是几个月前叶宅里头白白净净的灵巧丫鬟,孙莹难以置信,一脸震惊,她怎么会沦落至此? “哟呵,刚才竟敢骗老子说不认识!”刀疤脸“呵啐”往地上啐了口痰,拖着玉儿朝孙莹走来。 “呜呜呜……表小姐救我!救我……”此刻在玉儿的眼中,眼前这个女人是她唯一逃出生天的希望,是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给老子闭嘴!嚎得老子耳朵疼!” 见刀疤脸抡起巴掌就要打下去,孙莹赶紧出手制止:“大哥!且慢!有话好好说!别着急动手!” “老子好说个屁!这丫头三天两头就往外头跑!买了这么个赔钱货,客还没给我接几个,白吃老子几个月大米!当老子冤大头啊!!” “让你跑!让你跑!”刀疤愤恨地又补上几脚,玉儿疼得说不出话来。 “别打别打!大哥,你说要怎样才能放了她?”孙莹上前拽住刀疤的裤腿,生怕他再踹玉儿。看着玉儿此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孙莹禁不住情绪上涌也红了眼眶,这丫头也太惨了。 “放了她?!想得美!等她什么时候客接够了,给老子挣够钱了,她好声好气求老子,老子可以考虑可以给她卖给乡里傻子做媳妇儿,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滚了!” “呵,我听她叫你姐?你想领她出去?有没有钱?没钱,你就和她一块,俩姐妹一起接花活凑赎身钱!”刀疤脸脚一蹬,把孙莹甩开。 “你出价好了,我给她赎身。”孙莹扶着腰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被玉儿扑倒的那一下,摔得可不轻,腰貌似折了下。若不是当初她没拦着叶尚远,玉儿也不会遭此人祸被赶出宅院落到这副境地,她必须带玉儿离开这里。 孙莹强忍着疼痛,等着刀疤脸开价。 刀疤脸咂摸了一会儿:“小丫头片子,你当真?” “当真。” “你出得起价?” “你说便是。” “你和她啥关系?” “你不是听着的吗?我是她姐。” “我咋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刀疤脸斜眉竖眼地看了看玉儿又瞄了瞄孙莹,不对啊,这俩长得也不像啊?这丫头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对方说这丫头来路可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见刀疤脸磨磨唧唧不吭声,孙莹不耐烦了起来:“你看什么呢?想好没?别错了这村就没下个店了。” “呵,你还摆上谱了?你能给多少?大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这丫头。”刀疤脸倒是被孙莹这架势给逗笑了。 “我不是说了吗?你开价便是,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孙莹没好气道。 “好大的口气!50两!”这真是碰上个有钱的主了?刀疤脸寻思着。 “好大的口气!抢钱吗?!少,点......” “你这死丫头,老子还以为碰见有钱的主了,没钱一边去,耽误老子时间!”刀疤脸没了兴致,几个男人此时也走进了巷子,手上拿着绳子,准备又像上回那样,将玉儿手脚捆绑起来带走。 “20!20两!你瞧她干干瘦瘦,还不老实,三天两头的就逃跑,你想必也是没从她身上挣着钱,整天还给你添麻烦,给你20两,帮你免掉个麻烦,省得每天还要让人盯着她。如何?”孙莹情急之下试图跟刀疤脸摆事实讲道理砍价。 “你她妈以为是买菜呢!30两!”这丫头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自打这丫头进来,成天逮着接客的机会就往窗户跑,打也打不老实,10两进,30两出,这一转手比接客回本快。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孙莹一口答应。 第24章 揭穿 没想到这丫头还挺爽快。刀疤脸心想着这回还真赚了!之前这个丫头被送来时收价10两,现在倒手一转,净挣20。 “丫头,今儿个算你命好,有个好姐姐。不用再每天被老子逮着挨揍了。”刀疤脸手松开,玉儿顺势赶忙跑到孙莹身边。 “等等,能不能分期付款?”孙莹弱弱地问道,一时之间她还凑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玉儿如惊弓之鸟,抓着孙莹的手:“表小姐,您可千万不要丢下我。我再被他们抓着会被打死的。” “搞半天你在唬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一块儿绑回窑子。”刀疤脸恶狠狠的向孙莹走过来。 “不不,我今日没有带这么多银两出门,能不能明日还是在此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可以先给定金。”孙莹忙不迭地搜索着自己身上的钱袋,将里头细细碎碎的钱币倾囊倒出,点了点。 “先给你这么多,你点点数。剩余的明日同一时间我会一次性补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一两四钱,老子就再信你一回。”刀疤脸接过钱袋子点了点数,一手将玉儿又拽了回去。 “表小姐,您明天可一定要来呀!”玉儿泪眼婆娑的望着孙莹,一步一回头,生怕好不容易到手的希望就此被浇灭。 孙莹仔细地安慰:“玉儿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来!”这是她欠玉儿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人救出来。 转头孙莹突然想起来,立马掉头喊道:“大哥大哥!” “又怎么了?反悔了?”刀疤脸不耐烦的吼道。 玉儿紧张地心提到了嗓子眼,表小姐莫不是反悔了?不愿意救自己了? 只见孙莹面露难色地请求道:“能不能麻烦带我出这条巷子口,我找不到路了。” …… 刀疤脸无语了片刻,眼神示意一旁的小弟,带孙莹出去。 “玉儿,明天我一定来,放心!”孙莹最后给了一个安定的眼神。 玉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表小姐说会来,那她一定会来。 孙莹出了巷口马不停蹄地往老宅跑。 此时已临近中午,艳阳高照。顾不上全身是汗,孙莹直奔后院。 此时丁妈早已买菜归来,在伙房里备着菜。从窗台上瞧见了孙莹途经,立马跑出来唤道:“姑娘,肉馅我都剁好了,你赶紧来整,你不是说要做啥,啥四喜丸子?” 孙莹调头火急火燎地跑进火房,一个个翻找着角落里的坛罐。 “姑娘,你找啥?”见孙莹慌慌张张的,丁妈早就见怪不怪,没做多想,抹了抹脖子上的汗,继续回灶台上备菜。 翻开一个,腌菜?不对。 再翻一个,酸黄瓜?不对。 再翻一个,还是不对。 再来……一股熟悉的酸醋味儿扑面而来,是这个味儿没错了,坛子里浸泡着一摊黑乎乎的,牛五花?刚刚死去的回忆又冲击着孙颖,无法抑制住地又干呕起来。 “姑娘,你咋了?”丁妈在一旁看着孙莹风风火火,不知道她这是要干啥? “丁妈,这肉不能吃。” “为啥?我肉馅都剁好了哩。” “这肉都是有问题的,全是一些病死肉。” “胡说八道,我看这肉都好的哩,这可是今早来的新鲜的牛五花,特地让肉铺老板娘给我留的哩。” “新鲜的话,那丁妈你为何要放在醋坛子里腌着去味儿?”孙颖一语中的。 丁妈被戳中下怀,一时支支吾吾:“哎哟,姑娘,你又不懂厨房这些事儿。”这姑娘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她也压根不掺和伙房这些事儿。 孙莹自是知晓丁妈哪能那么容易就摊牌,只不过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去处理。 所幸她开始日常一贯伎俩,胡诌。 “丁妈,我也不瞒着你了。上次肉档老板来结账,我就瞅着眼熟。后面才想起来,原来她之前也上我府上对过账,有几回还是让我领着过去的,后来可出了大事儿!” “啥大事儿呀?” “宅子里头的少爷吃坏了肚子,夫人大发雷霆。把伙房里的伙计们拉出来一个个审问。结果有一个伙计胆小就全招了,被打了几十大板子,皮开肉绽。” “他,他招啥啦?”丁妈心理防线逐步摇摆中。 “原来呀,那个伙计和一个肉铺老板一块儿变着法儿捞宅里的油水,市面上40文一斤的猪肉,每月对账结算只收30文,实际给伙计的价只有10文,中间差价的20文,肉铺和伙计五五分账。你说厉害不厉害?” “那,那后来咋样了?” “被官府抓了。” “啊?咋就抓人了呢?” “我姨父可是县尉呀!这种谋财害命的勾当竟然做到了他的头上。他当场就带着人去肉铺逮人了呀!好家伙,那肉铺都没有开牙贴,你敢信?肉啊,都是从乡下里农户家收购的死肉病肉,你敢信?那肉铺老板和我家那伙计呀,当场就被抓走咯!谁都不知道后面是啥下场。” 此时的丁妈已经面露难色:“这要是被抓那得关几年啦?” “那我就不知道了,一个伙计而已,没人在乎的。” 丁妈还想问,张口就被孙莹打了个截胡。 “不过丁妈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他们之前说那个肉档就开在西街口的哪条巷子里头,可难找了。上回我清早遇见你,是不是就在西街口的巷子里头?” “那伙计招供的时候说老板娘会教你用空醋坛子腌肉掩盖臭味儿。丁妈那天你也捧着个坛子,不会就是这个醋坛子吧?”孙莹指了指脚边的坛罐。 “丁妈你不会犯糊涂跟这种人同为一伙吧?!” 孙莹一问三连,丁妈彻底坐不住了。 “咋可能?你不是说那人都被抓起来了吗?” “哎呀,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谁知道是不是放出来重操旧业了!” “啊!”丁妈破防。 “我就说看那天对账来的老板娘眼熟,但我也不是很确定。丁妈,你莫不是真的让我说中了?” “没没没,咋可能呢?这可不能瞎说的。我咋可能挣这种黑心钱呢?”丁妈眼神闪烁仍试图否认。 第25章 赎身 孙莹无视丁妈的态度,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就说黄二、刘力、张武他们这些人的病症看起来有些奇怪。” “姑娘,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阴阳怪气的。难不成还是我害他们这样的?”丁妈开始急眼了。 很好,人一旦陷入自证,就很容易不打自招。 “之前我就在想他们的症状。腹泻、腹痛怎么看都像是食物中毒,吃坏了肚子。” “不可能,大家都是吃一样的饭!他们几个年轻力壮,要中毒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个男人。这种事你可不能胡说八道!这可是要污蔑我的清白。你再这样,我可要找余妈来主持公道了。”丁妈言辞激烈了起来。 “是的呀,我当时也是这么想。明明大家吃的都是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就他们出了问题?也是丁妈那天你提醒了我,光是他们这一众男丁,一个月就得吃掉50斤肉,咱们宅子一个月才进多少肉?” 丁妈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姑娘记上心了。 见丁妈暗暗不语,孙莹继续娓娓道来。 “咱们宅里人不多,算上权叔一共就4个男丁。近日里天气热,余妈、权叔和姑娘们都吃得清淡,唯独黄二、刘力、张武他们这些个男丁每天都要干修砖砌瓦的苦力活,不吃肉哪来力气,自然荤腥沾得多。前两日他们清汤寡水几日,终于见好,结果你给他们开了一顿大荤,几人又病倒了。你说这问题能出在哪儿?” “这肉我也吃,我咋没有病倒?我咋不肚子疼?”丁妈试图胡搅蛮缠。 孙莹也不想再耽误功夫:“既然如此,那丁妈你看我是否需要如实向余妈禀告?这事很简单,余妈去铺子对下账,看看环境,便一清二楚。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丁妈你是清白的。就怕哪天这个肉铺老板娘又被抓了,衙门查起来,可千万别连累到了你,坏了你的清誉。” 丁妈可经不起吓,孙莹一套输出,把丁妈说的无从招架。 见孙莹作势要走,丁妈赶紧拦下。 “哎呀,你这个姑娘咋就这么较真呢?咱们都是一个院子的。” 见孙莹不语,丁妈继续没头没尾的絮絮叨叨。 “我,我这不也是想着帮院子里头省点钱,我可真不知道这肉是有问题的呀,我也是别人介绍着去的呀。我可没有捞油水,这个天地良心啊。”丁妈越说越心虚。 孙莹借坡下驴:“这几日你为大家忙前忙后,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自然是被人诓骗去的。丁妈你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就属你最热心肠。” “是是是,那余妈那儿……” “放心,我不会找余妈多说闲话的,只不过丁妈你得换家肉铺了。” “是是是,这我自然晓得哩。我今天就把这些肉处理掉,放心绝不端上桌。” 丁妈如释重负,又恢复了精神气。 孙莹也不多做停留,此刻还有更紧急的事,等着她去处理。 回到自个儿屋内,孙莹快速翻找,拿出来一块手帕包裹的物品,这是叶云怀当初留给他的半块玉佩。多亏当时留了个心眼向许氏讨要了回来,现在也算是派上用途了。 不做片刻停留,孙莹便出了门。 西街口的一家当铺,平日里门可罗雀,今日也如同往常一样,老板扶着案头打着盹,等着到点关门。 “老板,老板在吗?”这家当铺开的偏僻,让孙莹一顿好找。趁着天色还早,孙莹今日必须要筹到钱。 清梦被扰,老板案头扶起看了看眼前的姑娘,穿着朴素,非肥客也,撑了撑衣袖:“小姑娘,遇见什么难事儿啦?” “老板,你怎么知道我碰见难事儿了?你可真料事如神。”看来来对了,这老板有点东西。 “哎哟,我这可是当铺,没点难处,寻常人能到我这儿来做买卖?说吧,你带的啥家伙?” “老板你看这能当多少钱?”孙莹将玉佩从手帕里小心取出递至当铺案头的窗口处。 老板接过玉佩,端详了小半会儿。哟,没想到这姑娘还有点好东西,看来今天是可以开张了。 “怎样,老板如何?”孙莹急不可耐地询问道,今天这一天张罗下来,是一口饭还没有吃上。 “嗯,成色还行。小姑娘你想要多少?” “这……,老板你先给个价吧。”孙莹没有经验,怕自己给出少了。 “嗯,成色虽行,但也不是什么上等好玉,十两吧。” “十两?老板你蒙谁呢?这可是上等和田玉。”孙莹虽不懂行情,但堂堂侯府世子随身携带的玉佩怎可只值十两银子?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哟,这丫头看来懂点行道,没被蒙住。老板转了转眼溜子:“那姑娘你出价多少?” “至少五十两银子。”孙莹壮着胆子出了价。 “三十两。” “三十五。” …… 一袋钱袋从窗口递出来。 “成交。柜前点清,离柜概不负责。” “唉……”糟糕,被诈了,孙莹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老板从案头走出来,慢悠悠地挂在大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门店歇业。 ……好家伙,这么明晃晃地欺客。 老板笑脸盈盈地递过一张宣纸看着孙莹:“小姑娘,咱们店歇业了,恕不送客。欢迎小姐下次来赎回,本店定会妥善替您保管物品,收据请收好。” 孙莹接过纸张:“典当契?本人自愿典当该物品于本店,若再次赎回,按原价十倍?!!如若离店后十日内不到店赎回,典当物品则归本店自行处理?!” “嘿嘿,是的,小姐,还请您画押。”老板一副奸笑递上印泥。 ……孙莹真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还遭能这么宰,行,技不如人,撤。 孙莹接过印泥,盖上手印,点清钱款,愤而离开。 不管如何,钱总算是凑齐了。 次日一早,孙莹便早早来到昨日巷道老地方等待。 来时,她还不忘观察了下昨日那个肉铺,到这时点还没开门,莫非真被她给吓跑了? “哟,你这姐还挺讲信用,真来了。”远远的就听见刀疤脸的声音。 刀疤脸还算守信,带着几个兄弟拎着玉儿,准时来了。 孙莹话不多说,将钱袋扔给刀疤脸:“剔除昨日的一两四钱。剩下的都在这里头,你点点吧。”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丫头,你自由了。”刀疤脸点了点钱袋,扭头就走。 玉儿立马跑到孙莹身边,感激涕零:“表小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等会儿。”孙莹焦急喊道。 “咋,你后悔了?”刀疤脸回头不耐烦的望着孙莹。 只见孙莹伸出左手:“卖身契呢?” “ 哟,丫头,你还挺懂门道的。”刀疤脸拿出一张宣纸,揉成一团,丢给过来。 孙莹接过纸团,展开一看,果然是玉儿的卖身契。 “小丫头,以后再别得罪有钱人家。”说完此话刀疤脸带着几个兄弟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口。 “玉儿你自由了。” 玉儿此时,拿着卖身契,已泣不成声。 第26章 消停 玉儿紧紧抱住孙莹,豪声大哭,哭声回荡在空荡的巷道内,让人听着揪心的疼。这段时日所有的委屈与绝望都在此刻宣泄。 泪水浸湿了孙莹的衣袖,孙莹低头沉默不语,双手紧紧抱住玉儿。她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安慰,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除了心疼,更是懊悔,懊悔当时的自己,没有阻拦到叶尚远。 从玉儿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孙莹知晓了这段期间她所遭遇的苦难,原来是许氏将她卖进了窑子,这个妇人真是歹毒心肠。 “这里的人不是人,只要我不服从,他们就不给我饭吃,只要我不接客,他们就打我,我每次出跑都会被抓回去毒打。” “好几次我都想一死了之,但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是我遭遇这一切?” “夫人第二日就将我扔给了一男子被带到了这里。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我在院子里哭喊了一晚上,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少爷也不曾来看过我一眼。” “表小姐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勾引少爷,但夫人就是不信,宅里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玉儿泪眼婆地细数着她的每一滴委屈,望向孙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委屈与不甘,就像一只被冤枉的小鹿,试图寻求有人给他公平的审判,她边说边颤抖着身体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玉儿,我信你,我真的信你。” 孙莹这句“我信”,终究让玉儿破了防,她崩溃大哭。这段时间,她说了很多话,没有人相信,她跟许氏解释,求与少爷对质,许氏不相信;她跟院子里的人求救,说她是冤枉的,求帮她报官,没有人相信;她跟刀疤脸求情,来日必定数倍银两偿还,没有人相信;她跟客人求救,愿给客人做牛做马,没有人相信。终于,终于有人愿意信她,信她是无辜的。 “玉儿,你此后有何打算?”孙莹小心的询问,叶宅,她必定是回不去了,眼下如何安排好后路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不知道。”刚逃出虎口的玉儿还六神无主中。 孙莹将手中的钱袋塞给玉儿:“这是目前我身上所有的盘缠,你拿着。如果暂时不知道去哪儿,那就先回乡看看你的阿爹阿娘。” “表小姐,我,我自幼被卖到叶家做丫鬟,我无处可去。”可怜的人儿,眼神茫然的望着孙莹。 玉儿的这句回答,让孙莹感觉自己真是万分该死。 “那,你可知你有何亲戚家人?在何地?” “我只知我是岷县人。” 看着玉儿这一身骨瘦如柴的样子,这几个月想必是受了不少的苦头。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知该如何安排玉儿的去处,孙莹将玉儿扶起。 “咝——”玉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玉儿,是哪儿弄疼你了?” “无碍,没什么大事。”见玉儿小心地捂了捂手。 孙莹拿起她的左手瞧了瞧,五根手指头肉面上全是模糊的血痂子。 “前几日我逃跑,被他们捉住,说要给我长点教训,但是不能把脸打坏,于是他们便将我左手指甲全部拔掉了。”玉儿将左手藏进了袖口,怕吓着孙莹。 这些丧心病狂的人。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先去看大夫。” 好在只是拔了几个指甲盖,没有伤到筋骨,大夫上了药,嘱咐好生休养,待指甲长出来便好了。 孙莹找了间客栈,将玉儿安置下来。 “玉儿,你先好生在这休养。盘缠你先拿着,若是你想回岷县寻亲,这些盘缠方便在路上用,我明日再来看你。” “表小姐,劳您费心了,这些钱......”玉儿犹豫片刻,不知该拿不该拿。 孙莹看出了她的心思:“拿着吧,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了。” 玉儿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孙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回到后院,天已渐黄昏。 “婉儿,你回来啦?怎一天都没见着你?”春桃和素儿他们几个丫鬟正在洗刷着地面上的鸡血,见孙莹从后门进来打着招呼。 “哦,今天有点事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外头跑了一天,精疲力尽。 “黄二他们好啦,今日下午已经可以出屋干活了。我们把院子收拾收拾,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这几天后院都臭死了。”春桃提着水桶,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地面。 “哦,这么快?”这倒是出乎孙莹意料之外。 正说着黄二,刘力,张武便回了后院嚷嚷着啥时候能开饭:“干了一下午活,饿死了。清汤寡水好几天,今儿个得整整荤了,丁妈。” “哎哟,今儿个没买肉,明天我去买。”丁妈在伙房窗台前眼神闪烁地扫过孙莹,她上午和孙莹谈话后,被吓得不轻,立马把肉全都给扔了,生怕被孙莹告发。 “也行,反正清汤寡水也不差这一天。”黄二喝了口水,漱了漱口。 “你们真好了?”孙莹瞅着这几人的精神状态,异常亢奋。 “是啊,丁妈今天给我们看了看,说时间到了可以放出来了。哎哟,这几天关在屋子里头,可真是给闷坏了。出屋子真是神清气爽,今天下午干活力都特足,你别说,丁妈这法子有效,乍一看很邪乎,实际还真有效。”张武对丁妈的赞赏连绵不绝,就连之前半信半疑的黄二,也忍不住声声附和。 嗯,换谁关个四五天,出来都是这副状态。他们应当庆幸今天孙莹没做四喜丸子,否则这会儿指不定还躺在床上哎哟哎哟,等着喝丁妈的符水呢。 孙莹再往火房窗口看过去,丁妈已经羞的躲在窗后头,不让人见脸了,只闻其声:“哎呀,都是凑巧凑巧。”丁妈这副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 权叔一脸招呼着大家:“大家听着啊,衙门刚来门口通知了,即日起,秋闱期间,宵禁,戌时过后,平民百姓均不得上街。” “哦哟,这么大的阵仗呢。” “那可不,三年一次的秋闱,敢出岔子吗?” “据说是已经失踪了不少读书人,衙门怀疑是山贼所为,现在正在搜山呢。” “真的假的?不是说是鬼抓去的吗?” “谁知道呢,我也是听街上的人说的。” “今年的鬼这么凶呢?” “好了好了,反正大家晚上没事儿别轻易出门。尤其是你们这几个刚刚恢复过来,可千万别得瑟。”见大家讨论的越来越邪乎,余妈几句话及时制止。 “没事,那鬼邪要再敢来,咱还有丁妈不是?怕啥” “哈哈哈,你怕是还没喝够石灰水是不是?” “不不,那玩意儿我可不想再喝了。” ...... 看着院子里的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闹腾,孙莹望了望伙房窗台上遮遮掩掩不好意思的丁妈,这几天的闹剧可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第27章 意外 翌日,孙莹早早便起来到伙房里忙活,煎豆腐、红糟排骨、鲜笋蒸鹅、枣糕、腊八粥再加上近日里为消暑自制的梨酿,将一切准备就绪放进食盒,关盖之前,想了想,又再抓了几把果脯蜜饯,天气炎热,担心玉儿没有胃口,可以吃点零嘴开开胃,看了看塞得满当的食盒,孙莹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盖。回房再拿上来几身干净换洗的衣裳,趁着日头尚未高升之时,孙莹便出门前往客栈探望玉儿。 孙莹本一路担忧自己是否来得太早,而打扰到玉儿休息,结果还没进客房,便瞧见小二正在里里外外清理房间,小二直言房客一早便已退房。 这大清早的,她会去哪儿? “老板,上房紫云间怎么空了,人去哪儿了?”孙莹急匆匆地下楼找到掌柜询问,莫不是又被刀疤脸那群人给抓回去了?想到这,孙莹心慌得厉害。 “紫云间?”掌柜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客官,这是紫云间的房客今早留下的,说是转交给找她的人,还请客官您拿好。”说完,掌柜笑脸盈盈地双手奉上。 孙莹似有所思地接过纸张打开,只见潦草几行,写着:【感谢表小姐相助,玉儿回乡寻亲,期盼来日有缘相见。】 见此字迹,孙莹悬着的心也算安定了下了,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也好,正愁不知将玉儿如何安置,回乡也算是一个好归处,毕竟在这里,玉儿无处可去,要是再被许氏逮着了,不知又会遭怎样的罪。 孙莹在客栈寻玉儿的同时间,玉儿正顶着烈日步行于乡野小路,这是前往省城赴考的必经之路,她已经连续陪同叶尚远两次乡试赴考,对这一带的路况已再熟悉不过。 走了一天,终于看到了前方熟悉的客栈牌匾,玉儿走进客栈,向掌柜要了间房号为“碧中”的上房,安置入住,终于坐下,玉儿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安心静候。 未多时,门房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是有人起了争执。 “我家少爷就是要这间房讨个吉利,怎的?他出多少,我家少爷给双倍。我家少爷每回都是住这间,这次可不能例外!” “这位小爷稍安勿躁,小的不敢保证,毕竟先来后到,小的先去同房里的客官商讨下。” “你要是嫌麻烦,无事,叫他出来便可,我来同他讲。” “这位小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的这就找房内的客官先。还请几位客官先在此等候片刻。” ......外面一片嘈杂,玉儿知道外头的人定是为了她这间上房而来,但却丝毫不慌张,因为她知晓来者何人。每回途经此地,她都会特意提前定下这间房,只因此房号谐音“必中”,讨个吉利。 “叩叩叩--” “客官,有一事相商,不知方便与否?” “就来。”玉儿徐步至门口,将房门打开后,便自顾自地踱步坐回桌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细细啜饮。 小二一脸为难道:“客官,真是不巧,也有一位客官相中此间上房,这位客官想同您协商,可否置换下房间,看您是否可行个方便?” 见玉儿低头悠然品茗,未有回应。小二顿了顿又开了口:“那位客官说,如若有觉不妥,也是愿意同客官您商讨,付您点房钱作为补偿,只为赶考讨个吉利。” “你叫他直接来同我说吧,不劳你中间传话费心了。” “是是是。”小二如释重负地退出房门转头去请刚才一直闹着要置换房号的一行人。 不过片刻,只见一身形壮硕的男子带着一体弱小厮径直推开房门,拱手相言:“这位兄台,玉儿?” “少爷,您来了。”玉儿起身,微微侧身行礼。 ...... 日薄西山,黄二和张武两人刚从泥石厂购置了一板车沙子、石灰、黏土,两人一前一后拖回老宅,计划着明天将这些原材料制成三合土用来修葺院墙。 两人拖着板车路经一家古董店,只见门口几个伙计拦着一女子不让其离开。 “你可知我是谁家府上丫鬟?”女子叫嚷着。 “管你谁家奴才,你不赔钱不得走。”门口几个伙计不管女子盛气凌人,都拦着不让行一步。 “怎的?难不成你们还想绑着我不放行?你们这是讹钱,我要回去找我家主子主持公道。” “你砸了咱们店的东西,就得赔,你找谁都没用。” “明明是你给我时,自己手没拿稳就交我手上,导致滑落的。” “你这姑娘怎蛮不讲理,分明是你要看,我递你手上,你不小心摔落在地。” “好了,你既说是我摔的,我也便认了,自然会赔,可你们漫天要价,竟还要我立字据,这就是讹钱。我要回去找我家主子主持公道。” “你回家找你主子,那咱们直接上衙门,别扯那么多了。” 周遭旁观看热闹的行人越来越多,黄二也往前凑了凑热闹,挤进了人堆里。 “你什么人?管哪门子闲事?” “光天化日之下,几个男人围着个小丫头算什么英雄好汉?” “怎的,你想动手?” “你动手试试!” “诶?这可是你自己撞上的,我可没动!” “你竟真敢动手!” 人潮涌动间,“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张武刚挤进人群,便看见黄二同几个伙计打起来了,还没来得及上前拉架。宵禁巡街的几个差役立马过来,拨开人堆,将在地上互殴的几人分离开。 “宵禁期间,不可聚众闹事、不可聚众喧哗。” “散了散了。”几个差役驱散了人群,将黄二和古董店的几个伙计连同女子一并带走。 张武心急如焚,赶紧跑回后宅来找余妈去官府里捞人。 “不好了,不好了,黄二被衙门的人给抓走了。”张武上气不接下气,在余妈屋内叨叨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家纷纷围上来,关切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子,哎,黄二这个愣子凑什么热闹?”张武跟大伙儿交代完了整件事,懊恼着没有拦住黄二,热闹没凑成,反而蹚了浑水。 “不慌,明早我就上衙门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婉儿也同我一同去吧。”余妈发话。 第28章 领人 次日清晨,孙莹跟随余妈来到衙门,接引的衙役一问三不知,余妈心领神会地掏出了几吊钱:“一点茶水钱供几位差爷笑纳,还请差爷您行个方便,告知咱家下人关押在何处。” 接过“茶水钱”,刚才还面色如俱的衙役随即收敛起了生人勿近的神态,主动给二位引路。 虽说黄二是以聚众闹事的名义从街上被抓捕带走,但终究不算是有罪之人,不至于入大牢,一般此种情形都是被关押至班房,俗称蹲板房。当然,蹲班房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是用来关押尚未定罪之人,便算是间接的法外之地,不乏有衙门之人私挟抱负,平白将人关押行刑罚折磨之事。总之,不是人待的地方。 孙莹同余妈紧随衙役之后,行至东班房,“近段时日宵禁,闹事的人多又杂,都不够地方关的。你们要找的人就关在此,昨日刚收押进来”。 “有劳差爷。” 门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犹如一阵浑浊的瘴气,弥漫在空气间,刺鼻难闻,像似混合了排泄物、霉菌及铁锈的腐朽气味,让人不堪忍受,令人作呕。 班房之内,隔间错落简陋,阴暗潮湿,狭小拥挤,每个隔间都挤满了人。 “黄二。” “到。”只见最里的一个隔间处伸出来一只胳膊,阴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到一张人脸使劲贴着木桩哑声回道。看来是一宿未进汤水,声线都哑了。 “平日里犯事的,通常关个五天就放出来,要提前放得交罚金,你们看是否要交?” “有劳差爷,咱交罚金。”余妈连连点头,这个环境,怎是人能待的地,得赶紧将人带走。 “那随我至前堂交罚金画押。”衙役将班房门锁上,带两位前往至前堂缴纳罚金。 刚步入前堂,就瞧见一中年男子和衙役争执了起来。 “已同你说了,人家是县令千金的贴身丫鬟,昨日还没到衙门口便被接回了,况且人家说你强买强卖,拦着不让其走,这才起了争执,你同我说无用。” “岂有此理?怎能仅凭她一面之词,官不欺民,我这可是上等好玉,就被那丫头给摔损了,县令又如何?我要求偿。” “那你就上人家府上找主人家或是一纸诉状,我管不着,赶紧的,画押领人走。”案头的衙役明显已不耐烦,打发着男子让其走。 男子气焰怂弱了下来,连连叹气,只道自己时运不济。似是又想起来了什么,焰气重燃:“那打人的二愣子呢?他平白无故打了我伙计,我要求偿。” “刚巧,昨日同你店伙计斗殴的主人家就在此。”带着余妈和孙莹在一旁等候的衙役随即应和道,将二位带至男子跟前。 “那二愣子是你们府上的下人?”男子见一姑婆子带着个丫头,立即又吹胡子瞪眼起来,就是觉得丫头似是见过,有点面熟。 孙莹当即就认出此男子正是前几日她去典当玉佩换钱的当铺老板。孙莹狐疑片刻,对着坐在案头处的衙役询问道:“敢问差爷,这位老爷刚才说被摔损的玉佩是何状?” “半月牙状,上头的花纹似乎是......” “镶嵌龙凤呈祥金边雕刻,乃是上等的双人佩中的半边女佩。”没等衙役说完,男子直接插话,一脸傲娇:“这可是咱古董店最新上架的好物,就因你们家下人闹事,协同他人将其砸坏破损,你们得赔偿我损失。”既然讹不上县令家,那就找个冤种兜底,见眼前两弱女子,男子心思笃定诈一下她们。 “竟摔坏了?破碎可严重?” “都摔成两半了,可不严重吗!”男子越说越上头。 “那真是可惜了一块好玉,确实应当索赔。”孙莹此话一出,余妈连同现场几人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见余妈眼色,孙莹劝解余妈先去交罚金领人,屋外等她,这里交给她。余妈虽甚觉不妥,但当务之急确实是先将人捞出来,无畏在此与人费时争执,于是便速速交完罚金,同带他们前来的衙役先去领人了。 “丫头,这可是你亲口说的。”男子一脸小人得志。 孙莹不紧不慢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收据,在男子眼前晃了几晃。 “差爷,我要诉状,告这位老爷欺诈,我要求偿。” 男子看见收据上赫赫印着“典当契”三字,才恍然大悟回过神来,低声啐骂了自己一声眼拙,真是上了年纪,不中用。立马将孙莹请至一旁,避开衙役的视线。 “你俩做什么?衙门重地岂是你们交头接耳的地方。”案头那端的衙役站起来大声呵斥。 男子一脸伏小做低道:“官爷,我们协商和解,同这位姑娘和解呢。” “我可未曾说要和解,差爷,我要诉状。”孙莹故作执拗。 “吵吵嚷嚷什么!要私下协商出去,别在这里头扰了秩序。” “是是是,官爷,咱这就出去。”男子两手搀扶着孙莹毕恭毕敬将人请了出去。 “姑娘莫气,是我眼拙,竟一时没认出来,你可别怪罪我。”男子谄媚,姿态和身段对比刚才一下就软了下来。 孙莹自是瞧不惯他,那日在当铺就被其欺客摆了一道,今日难得遇上此等良机,不敲他一笔,那可真是咽不下那日的一口气。孙莹照着收据,一字一顿的念着:“如若离店后十日内不到店赎回,典当物品则归本店自行处理。掌柜的,请问我是前几日离店的?哦,契据上写着呢,不好意思,是我眼拙。” “敢问掌柜的,还未到十日,为何违约兜售我典当的玉佩?” 男子急忙示意孙莹小点声,一脸心虚:“姑娘,你误会了,我没兜售,只是那丫头看摆件好看,非要上手端详,绝无兜售之意。” “哦?绝无兜售之意,那为何玉佩会出现在你的古董店,而不是安置在先前的典当铺?你放置古董店是何用意?你刚自己可说了,这是你店最新上架的新物件,官差大人们都可听见了。”孙莹伶牙俐齿,不依不饶,穷追不舍。 男子连连求饶:“我错了,嘴拙。” 第29章 中举 孙莹义愤填膺:“我要诉状你欺诈,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样欺瞒店客。” “姑娘,你这就无理取闹了,你无凭无据,何来证实我有兜售之意,钱款何在?”见孙莹气焰嚣张,男子也不惯着了。 此话不无道理,孙莹要真诉状此由,还真不好举证,那就只能推开求其次了,孙莹毫不受影响,继续理直气壮:“你要这么说的话,行,那我现在要赎回我的玉佩。” “你......”男子一时哑语:“姑娘,我这会儿从哪给你玉佩,都摔成块了。” “质押期间,你恶意损坏质押物品,我要诉状你。” 见孙莹如此蛮横,男子这下算是被打个措手不及:“.......,丫头,说吧,什么条件?” “五十两,一笔勾销。不同意,咱俩现在就调头进去。” “......,行,依你。”男子扶额认栽。 不片刻,孙莹藏了藏鼓鼓囊囊的荷包出了衙门,余妈早早领了黄二在门口等候,见着孙莹出来,一脸急切:“如何?那人是否纠缠?” 此时,那男子也领着一众伙计走出衙门,看到孙莹一行人,连忙摇头绕行:“今日真是见鬼了,流连不利!流连不利!” 余妈和黄二一脸不解,追问着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孙莹只好挠头胡茬:“无事,就是搬出我姨父县尉的名号吓唬了下他,让他不敢找麻烦。”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余妈庆幸,还好叫上了其一道前来。 孙莹虽逞了一时之快,却也后怕,担心古董店老板那厮会否寻机报复,一连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直至宵禁解除。 这天孙莹闷在庭院,正无聊之际。今日是乡试放榜,春桃来唤她一同去凑热闹。 今日放榜,街上异常热闹,往年科举乡试的放榜就贴在城南头处的龙虎墙上,还未行至,就已人山人海。 观者如堵,不光是各家考生候榜翘首以盼,看热闹的民众也颇多。自古有中举,就有落第,有终于中举,喜极而疯的;也有拔得头筹,被富贵人家榜下捉婿的荒唐事。 孙莹和春桃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过人墙,终见内观,榜单目测长约莫有五丈,颇为壮观,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上榜的人名,有看见自家名字上榜欢呼雀跃的,也有寻不到姓名暗自神伤的,榜前围满了人,好不热闹。 人群攒动间,孙莹瞧见了人头那边的许氏,一旁还跟着叶尚远、秀儿等几个丫鬟小厮,一众人在榜尾那头认真查看。春桃好似发现了什么,极力兴奋地摇着孙莹的胳膊,指前方左上侧的位置:“婉儿,快看,你家少爷上榜了!” 朝着春桃所指的方向,孙莹反复确认,还真是!叶尚远竟中了举人!这可真是叶宅祖坟冒青烟了。人头那侧许氏一众貌似还没发现,还在仔细地查找着榜尾处。孙莹着急得挥手叫唤,但中间隔着太长的人海,对方仍旧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示意。 孙莹拽着春桃横穿人群,挪到人群那边。秀儿终于看到了她,连忙挥手致意:“表小姐!你怎么也来啦!” “你们快来这边,别找榜尾了!”孙莹大声唤着,终于挤到了许氏这边:“姨母,快去那边,表哥上榜了!” “当真?你可未看错?”许氏一听这话,立马激动得拉着孙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又奋力拨开人群挪动到榜首这边的位置。还未定睛查找,秀儿便大声唤道:“夫人,快看,少爷上榜了!” “十六,夫人,少爷排名十六!” “母亲,我中了!我上榜了!”叶尚远也瞧见了自己的名字,反复确认,兴奋地向许氏报喜。 许氏如蒙大恩,高兴至极:“中了!中了!我儿是举人了!真是承蒙祖上庇佑!” “恭贺夫人!” “恭贺少爷!” 众人欢天喜地,如降大礼。“快快回宅,同你父亲报喜。婉儿,你也一同前来。”许氏张罗着:“这等喜事,必要好好庆贺。” 叶宅大喜,家儿荣登举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连摆三天流水席。亲朋好友,乡里邻居均前来恭贺,好不热闹。孙莹帮着迎客接礼,忙的不亦乐乎。 孙莹真是没想到,叶尚远看起来傻头傻脑,原以为他只是个好色之徒,真是感慨,人不可貌相,看来,她看人的眼光着实不准,即便现在再多看几眼叶尚远,也是觉得其不像是个读书之人。 “婉儿妹妹?在想什么呢?看哥哥我今天是否格外玉树临风?”叶尚远今日一身绯色红袍,一副雄姿英发的姿态在孙莹面前招摇过市。 “是,表哥今日格外气宇轩昂,不像秀才,倒是像新郎官。”瞧叶尚远今日这一身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摆喜宴。 “久不见婉儿妹妹,妹妹现在说话可越来越喜欢耍嘴皮子了。”叶尚远还想再逗弄几下孙莹,被一声娇嗔打断。 “尚远哥哥,父亲寻你,你怎来这了?青青一顿好找。”宋青青乃县令千金,今日随父亲一同前来贺宴,家父一向与县尉一家交好,有意将其许亲给叶尚远。 “原来是在此同其他女子打情骂俏呢,那青青不便打扰了。”还未得回应,宋青青紧跟上一句拈酸吃醋的说辞,让叶尚远和孙莹颇为尴尬。 宋青青乃县令独女,自小刁蛮惯了,见自己的未来夫婿与其他女子在此斗嘴嬉闹,顿时心生不爽。更何况还是这个苏婉儿,自从她知道先前两家沐休看戏时,父亲看上了苏婉儿,动过纳其为妾的心思,宋青青便更是厌恶她。可见这苏婉儿的媚功了得,老少通吃,真是不守妇道。一想到这,宋青青又白眼了孙莹几道。 孙莹自感莫名其妙,这个县令千金今日头一回打照面,从头到脚都跟自己不对付,先是迎客时,不理不睬,县令老爷也好歹给自己个好脸色,再是回礼时,驱使其丫鬟故作高傲姿态收礼,真是让自己今天憋了一肚子气。 第30章 家宴 “少爷、表小姐,家宴开始了,夫人唤可以上桌了,也请宋小姐一同前往。”秀儿匆匆来唤。 叶尚远见此情景,忙上前护着宋青青打着圆场:“呵呵,青妹妹,开席了,来,咱们上正厅。” 宋青青虽被叶尚远小心护着一同并行,可小脸仍是气得鼓鼓囊囊的,前因瞧见苏婉儿和叶尚远嬉皮笑脸,后因刚才来唤的下人竟将苏婉儿的名号摆至她前,竟能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细细琢磨着,便更气了。 孙莹和秀儿噤声跟在其后,面面相觑,交换眼色,这个小姐可惹不得。 众人入席,县令老爷和县令夫人为贵客至于上座,一旁则是县尉夫妇二人作陪,其余人以辈分顺序铺坐开来。 今日是家宴,孙莹难得有机会上桌被伺候一番。许氏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待人格外和气。现下,她正是喜上心头的时刻,一个儿子是秀才,眼见着就要步入仕途,和高门结缔姻亲;一个外甥女是未来世子夫人,只待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大家在酒桌上喜笑颜开,两家人推杯换盏,言谈玩笑间,双方都有意拿着两家儿女逗趣试探。 “我家青青同你家公子自小旧识,现在一看,两人确是越来越登对了。”县令夫人颇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思。 宋青青今年及第,正待出阁。县令老爷就这么一个独女,要说找夫家,比叶宅家族显赫的豪门巨室多不胜数,但他们家的情形,县令夫妇俩心如明镜,家中无子继后,最好不过就是招个听话的上门女婿。 如此看来,县尉一家的傻儿子叶尚远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只不过先前叶尚远连着参考乡试两届都中不了个举人,县令夫妇心中狐疑,莫这不是真傻子?既如此,那他家也是万万不能屈就的,现下看见叶尚远终有个秀才加身,二老也算放心了,看来还是块可以雕琢的璞玉,待之后仕途上推一把,只要他听话,县令老爷退位后,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接任的。 “是啊,他俩确实是越看越般配,青青真是越长越水灵了,想着几年前还是个小娃娃,可爱得要紧,天天跟着我家尚远后头要糖吃。”许氏喜笑颜开地一脸陪笑。 县委叶德元和许氏算盘,也是正巧了县令夫妇二人的意。自家儿子是怎么样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乡试连考三回,才中了举人,这已经是祖宗坟上冒了大青烟换来的福分。儿子早已及冠,已到成家立业之年。他们自知自家小门小户,不敢妄图高攀高门贵第,县令一家是最合适不过的姻亲对象。家中独女,后继无人,只要自己儿子入了县令老爷的眼,一路仕途,县令老爷之位,以后定是他家儿的了,这样一来,儿子这一辈子也算是安顿好,他们家这代也算是出头了。 宋青青本还在气恼着饭前苏婉儿一事,此刻听闻两位夫人尽拿自己打趣,也耐不住难为情地羞红了脸。她是闺中独女,自小被县令夫妇保护得要紧,打小的记忆里,就只接触过叶尚远这么个外家男子,对男女之事还似懂非懂,只觉得羞怯怯。 宋青青的羞态,孙莹都尽收于眼中,看来还是个未经人事刚开蒙的小丫头,正处于青春期同男生接触时的朦胧情愫中,再转眼看叶尚远,已经和县令老爷觥筹交错起来,好不油腻。 “呵呵,待青青和远儿喜结连理,那咱俩家便是亲上加亲。”县令老爷几杯热酒下肚,和叶德远敞开了寒暄。 许氏见状,抓住间隙:“那是那是,只不过,还不知咱家远儿这官职何时才能定下,要是能在明年开春前将咱两家的婚事定下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县令夫妇自是明了许氏这话中之意,“夫人不必担忧,我看很快就能定下了,年末县丞丁大人就要退休了,呵呵。” 叶德远闻言,意会到其中意思,赶紧举起酒杯:“那真是有劳您费心了。” “呵呵,无碍,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那是那是。” 一番家宴交心,两家人也心照不宣了,待叶尚远定官上任后,两家就可商讨接下来的定亲事宜。一连三喜临门,许氏这一晚上的笑是没停下来过。 家宴结束,孙莹也没闲着,将白日接的礼都送入库房做好登记,今夜太晚,便留宿秀儿屋中,明日还得早起跟着许氏一同去祠堂祭祖。现在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叶宅出了个秀才,并且连县令老爷都亲自登门贺礼,未来等定亲,那还不得锣鼓喧天,昭告天下,就许氏这么招摇的做派。 秀儿一如往常地给孙莹打洗脚水,伺候着孙莹。“表小姐,今日辛苦一天了,宴席上吃好了吗?需要秀儿给你备夜宵吗?” “不用,谢谢秀儿。”虽说是家宴,却是规矩众多,她看那县令千金,丫鬟在一旁伺候,每样菜碟不过三筷子,才十几岁的孩子,这样吃怎么能长身体呢?不过她倒是没什么规矩,自顾自地埋头干饭。 孙莹倒是想起了件事。 “秀儿,咱宅上的肉档一般有几户?” “这个我不清楚,伙房管事是秦姐,应该是有两三户吧?表小姐你问这是做甚?” “哦,没事,我们老宅最近换了肉档,我好奇也问问。”看来,之前苏婉儿采购黑肉档之事没被发现,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真假掺着来,不容易吃坏肚子,也不容易被发现。 回程路上,宋青青一路同县令夫人吐槽。 “母亲,您是不知道那个苏婉儿多么失礼,餐桌上,一个女子,毫无吃相,吃相极其狼狈,毫无节制。”宋青青本就烦厌苏婉儿,竟还同她在一张桌宴上同席,哪哪儿都看不顺眼。 “她不过是个无父无母寄养人下的女眷,自小没人教,也是个可怜人,你往后又不同她过日子,你对她如此上心做甚?”县令夫人知道她这个女儿自是娇惯。 “可女儿就是看不惯,之前父亲不也是动过想纳其为妾的心思吗?母亲,您怎就不气恼?”宋青青越讲越来气。 县令夫人冷哼一声,他这个县令老爷,也不过是靠着她娘家得来的,他也只能是心思动动罢了。“你父亲,可没这个胆,她不过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闺阁女子,你将她当做下人便是。” 宋青青还想再念叨,可见母亲此番云淡风轻,也觉之无味,便作罢了。 第31章 双喜 清晨,叶宅一众声势浩大出行,来宗族祠堂祭拜列祖列宗。 族中出了个秀才,乃族中大喜之事,祠堂外鼓乐齐鸣,敲锣打鼓,舞龙舞狮,好不热闹,围满了看热闹随喜恭贺的民众。 随后,叶德元携一家人,在宗祠族长的主持下,上供祭品,祭拜列祖列宗,祭烧纸钱后,依次向列祖列宗进行叩拜,先行三鞠躬礼,再行九叩头礼。许氏虔诚地三叩九拜感恩祖宗保佑,向祖宗报喜还愿,下人们进出几趟,将贡品摆满了供桌。 回程前,许氏还特意允了宗祠族长的诺,待明年叶尚远大婚之喜后,定要拨付笔善款将祠堂好好修缮一番。叶德元也称理当如此。 孙莹回到老宅,众人也纷纷恭贺叶宅大喜,孙莹也从叶宅带来了一些回礼的喜糖散发给大家,让大家一同沾沾喜气。 秋去冬来,叶宅的喜事接二连三,果真如上回家宴时,县令老爷酒桌上所言,还未到来年,叶尚远的官职便定了下来,原来的县丞即将退休告老还乡,叶尚远开年即将被任命上任。春风得意,叶家和县令两家赶忙商讨起了两家的婚事,迎娶县令家的千金,叶家自是看重,三书六礼任一一个环节都不敢怠慢,聘礼规格、宴席要求一一向着女方,不怕多,只怕少。 过完大礼,便是请期,确定迎娶的吉日。叶家请大师求了个吉日,在开春时节,男方自是希望婚期早早定下,便选了前者吉日,用红笺书写请期礼书,请媒妁携往至县令家商量确定。怎知县令家回复此婚期不妥,说是他们也请了个吉日,觉得更为妥当,要求将婚期定至盛夏时节。 “县令夫人就只说日期不妥?未说其他?”许氏本以为考虑完全,前些个环节县令府上都无意见,怎知在请期的环节出了异意。 “未曾,就只是说她觉得她挑的这个日期更为妥当点。”媒妁摇头,“县令夫人未说其他的,许是觉得婚期太快了?” “呵,怎不嫌前头聘礼收得快了?这婚事桩桩件件哪项不是按照他们意思来,得寸进尺。”许氏不平,“老爷,婚期之事可否同县老爷商量下?” 一直不语的叶德元终于开口:“新官上任,有一年的观察期,县令这样考虑也不是不妥,他也是想再观察下。刚上任,得让尚远好好收下心,把心思放在政务上。就依照他们家意思吧。” 这番说辞并未让许氏信服,日子越拖就越怕有意外发生,总觉得心不安。“既然如此,那你就同他们家去说,我们依她挑的这个婚期。但咱们这边也要求,摆个订婚宴,就算是将此事定下,这个要求对他们来讲,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小的这就去。”媒妁离去。 这头叶宅上下忙着三书六礼,那头老宅也接到了来自京城侯府的消息,上下也忙活了起来。 京城来信报喜,世子袭爵定官,同太师傅联姻,迎娶了太师傅千金。来年开春,侯太夫人、侯爷携刚迎娶进门的侯夫人回来祭祖。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老宅院子一下闹腾起来,拖拖拉拉磨洋工大半年还没完工的院墙修葺工程又开始了赶进度状态,这下院子里的男丁们是卯足了劲,生怕耽误了进程,来年开春主子们回来,有碍观瞻。 老宅的丫鬟们忙着采买喜糖、制喜饼派发给宗族里的亲信奔相告喜。这可是宗族今年内的又一大喜,双喜临门。 孙莹来叶宅送喜糖、喜饼,叶德元自然也是收到了京城的来信报喜。 “我族真是辈出人才啊!祖宗庇佑,今年真是喜事连连。待侯爷明年回乡,必要携全家去府上拜访恭贺。”叶家大喜,叶德元自是喜上眉梢,沾沾喜气。 许氏倒是没有叶德远那么开怀,毕竟是夫家那边的表亲,再飞黄腾达同她有何相干,想想自己儿子就比叶云怀小一岁,才是个从七品的绿豆芝麻小官,就这还是她费劲了心力才讨过来的,这一对比,她反而有点失落起来。 孙莹本想来送个喜糖就回府,无奈又被许氏留下。 见许氏在一旁不吱声,一副自顾自怜的神态,孙莹终究没忍住,开口询问:“姨母,是否最近因操劳表哥的婚事太过操劳了?看着脸色有些许疲惫。” “哎。”许氏好似是被这封报喜打击到了,本来她心中的算盘是,自己的亲儿子迎娶县令千金,未来接继县令之位,这个谋划已成,另一个则是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够嫁给世子,诞下嫡子,待世子袭爵,荣升侯门主母。 原本许氏给苏婉儿支招,想让其用计怀上嫡胎,母凭子贵,顺利入府。无奈苏婉儿肚子不争气,放走了叶云怀一条大鱼。现下,想再上嫡位,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哎。”纵横谋划一番,竟是一场空,许氏越想越气馁。 孙莹难得见到许氏这样垂头丧气的模样,连连叹气,叹得孙莹都有点丧气。 “哎,罢了。既然前面错失了良机,也并无挽救之法。”许氏看似又恢复了精气神。 孙莹心中倍感不妙,看来许氏又要整幺蛾子。 “先前姨母教你的,你不听也就罢了,之后你可得好好听姨母的话,侯门主母之位你是没指望了,但是能做个平妻,哪怕是妾室,你这辈子也是福气享尽。” “否则你现在这样,像什么话,连个外室都不如。” 孙莹自知是不好回绝,只得佯装听劝:“是是,婉儿谨听教诲。” “呵,你要是真听姨母的教诲,就不该错失先前世子回京的机会,否则,侯门主母之位今日便是你的了。这回,你须得听姨母的安排,待过时日,忙完我儿订婚宴,我会给你找个老师。” 孙莹不解:“姨母,为何要替婉儿找老师?” 许氏白了两眼孙莹:“教你房中术。” “......”一万头草尼玛在孙莹脑中奔腾而过。 第32章 定亲 “你啊,真是不开窍,自古女人就需依附男人,这点道理是怎样都点不明白你。听姨母的话,好好抓住侯爷,才是你以后的生存之道。否则,那我可是要考虑给你寻其他人家了。”许氏语气渐渐强硬了起来,颇有威胁之意。 “婉儿知道了。”孙莹无奈,只得先乖顺应允,看来是得准备筹划后路了,现在看来老宅也不是一个长久能呆得住的地方,许氏真的是她的克星。 “行了,你也回吧。你表哥这订婚宴还有许多事情安排,你要有时间就过来搭把手帮忙,没有就算了。” 许氏扶额,揉了揉太阳穴,近日里要操心的大小事情太多,伤神费脑。 “是,那婉儿先告退。”孙莹逃之夭夭。 叶宅跟县令两家最终商定将订婚宴的日子订于立春这一日,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讨个好彩头。 立春这天,初雪融化,暖阳高照。 叶宅门口,锣鼓喧天,鼓乐齐鸣,舞龙舞狮,热火朝天。下人们在门口纷纷给围观路过的民众发拨喜糖,现在妇孺皆知叶宅的少爷中了举人,新官上任,又要高娶了县令家的千金,可谓是三喜临门。 围观路过的群众接过喜糖纷纷道贺,一位面容较好的女子,远远望了一眼叶宅前门的景象,并未上前凑热闹。驻足了片刻,默默不语地走开。 许氏本想着依照她的意思,将婚期定于开春,可县令一家将婚期定的太晚,迟迟不愿松口提前。她只得出此谋划,大张旗鼓地提前让大家伙都知道他们家这桩大喜事,以防后事生变。 现在谁人不知,她叶家和宋家要结为姻亲,县令老爷还能有什么生变不将其女儿嫁进她叶家的道理?想到此,也就不心疼这些排场钱了,终归都是为了自家儿子。 订婚宴在女方家举办,并无叶宅这般大张旗鼓,因聘礼早年前纳征环节送至县令府上,今日的宴席,无非就是两家人再核一下礼单,双方两家签订婚书,向众人宣告两家已定下婚期,并无正式婚礼当天迎亲、红盖头、拜天地、入洞房等繁琐的规矩。 孙莹作为亲友一同前往县令私宅参宴,虽是订婚,但排场还是不小,人头攒动,双方亲友众多,孙莹也不认识几人,两家主人家核对礼单等事宜也不便参与,于是便自顾自地找空闲地打发时间。 没有秀儿陪在身边,孙莹觉得还怪无趣的。 草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一脚踩下去嘎吱嘎吱响,雪便化成了积水。 绕过前方的假山,来到一处庭院,草地上的积雪已被扫得干净。孙莹瞧见宋青青正蹲在石阶初逗弄一只小猫,小猫看着不大,应该出生不久,宋青青正拿着一簇被雪水沾湿的树叶试图塞进小猫嘴中。 小猫嗷呜不愿意张嘴,可见这位千金小姐真是没有一点常识。 孙莹想出声制止,可又想着今天大喜之日,还是不要招惹县令千金为妙,还是趁未被发现之际,悄摸地调头离开为好。 还未等孙莹转身,一只黑白相间纹路的野猫从假山的方向一路奔向小猫的方向。 “小心!” “呀!” 孙莹刚出声,宋青青便被突然冲出来扑到自己身上的野猫吓一跳,手中的小猫跌落在地,被野猫直接叼走消失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你有没有事?”孙莹小心问了问,此刻宋青青一脸狼狈地坐在台阶上,惊魂未定。 孙莹又走近瞧了瞧,扶起宋青青:“还好,没受伤,那只野猫应该是猫妈妈,看你手里抓着她的崽子,拿着树叶逗弄它的崽,护崽心切,所以从你手中叼走了。” “我不是逗弄它,我是喂它吃。”宋青青一脸不忿道。 孙莹又将宋青青身上的灰土拍了拍:“猫不吃草,它得吃奶。” 宋青青一双猫儿似的眸子定睛望了望孙莹:“是这样吗?”随即又自顾自地生气起来。 气怎会被她讨厌的苏婉儿看见自己的丑态,尤其还是在今天这个大喜之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一丫鬟拿着披风急急跑来,看孙莹扶着宋青青,拍打着她的裙袍,还以为是孙莹推倒了她家小姐。一脸恶狠狠地瞪了眼孙莹。 “你家小姐是被猫吓倒了,可不是我给推的,你别这样看我。”孙莹早就看不惯这主仆二人,每次见她都像如临大敌一样,把自己当做假想敌。孙莹今天嘴上也是不客气。 丫鬟自知不占理,瘪了瘪嘴,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自己小姐有无受伤。 “呀,小姐,您裙面勾破了。” “定是刚才那只猫,爪子给挠的,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为订婚宴专门制定的喜服。”宋青青一时慌了神。 “可今日绣娘不在此宅,去老爷的别庄了。”丫鬟着急上脸地不知如何是好。 孙莹仔细瞧了瞧:“不过就是勾丝而已,拿钩子勾进去就行了。” 二人双双齐目定睛看着孙莹。 “这你们也不会?针线钩子总有吧?”孙莹瞧着这主仆二人,主子是个小丫头,仆人看起来更小,一点常识都没有。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孙莹在台阶上拿着针线勾三下五除二便将拉开丝的小口又给闭合上了,两个丫头惊奇不已,连连称奇。 “你可真厉害,此等针线活你竟会做。”宋青青脸上阴霾尽扫。 “这算不上手艺,是你们大惊小怪了。”孙莹摆摆手,无所谓道。 宋青青似是一脸为难,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憋出一句道谢:“好吧,终归还是要谢你的。”可话还没落下,丫头又摆上了脸:“但谁知,你是否会将今日丑事说出去,指不定回去就说给远哥哥听了。” “......” 这番拈酸吃醋的劲又来了,不是孙莹头一回见了。 “宋小姐,敢问我苏婉儿到底是哪得罪过您,为何您每次都对我阴阳相向?”孙莹这口气憋得也挺久了,她实在是好奇,这丫头对自己到底是从哪来的这么大气性。 第33章 外室 宋青青也是没想到会被这样直接质问,一时怔住。支支吾吾不肯言语,她也道不上来具体讨厌苏婉儿什么,最开始是因为得知父亲有意想纳苏婉儿为妾,自己愤愤不平为母亲叫屈。后又因自己的未来夫婿同苏婉儿是表亲,每次看到他俩在一块,便总觉得苏婉儿有心上位。想来她是自觉委屈的,可叫她说出来,又觉难为情说不出口。 一旁的丫鬟看自家小姐被外人堵在墙角说不出话,一边忿不平:“谁叫你贪图我家小姐的郎君,不知闺阁之羞。” “凤萍,不得无礼!”宋青青小声呵斥,平日里主仆二人私下讲的话,怎么同外人说,这要是被传到夫家去,她还怎么有脸见人。 “你说我贪图叶尚远那......咳咳。”‘死胖子’三字刚要脱口而出,孙莹即刻意识到不妥,装咳打掩护:“咳咳,我怎可能贪图我表哥?我就是叶宅的一下人,我怎么可能高攀得上新晋县丞呢?” “这倒也是,母亲也是这样说。”宋青青随即应和,似是又觉得言有不妥:“母亲不是说你高攀,只是叫我待你视作下人便可。” 话一脱口,宋青青便觉这样更是不妥。 “啊,母亲也不是这个意思,是......” “不用说了。”孙莹打住:“你母亲说得没错,我对你构不成威胁,你不必将我放心上。” 宋青青闻言低语:“母亲正是这个意思。” “......” “那......” 见宋青青貌似还有所疑,孙莹也打开心结,大大方方地起身:“说吧,你还有什么顾虑想确认的?” “那你可曾动过做我家姨娘的心思?”宋青青生生怯问。 “......”孙莹无言,却又耐不住得澄清自证清白:“未动过,你爹,咳咳,你家老爷这把年纪都能做我爷了,我伺候不了,我还得谢他不纳之恩。” “当真?” “当真。” 宋青青似是解开心结:“那看来先前是我多虑了,那今日之事,只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可再泄露他人。” “嗯。”孙莹无奈,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订婚宴当晚,县令私宅这边大摆宴席,酒朋满座,叶尚远酒桌上呼朋唤友,人人都来贺叶尚远官场、情场双喜临门。 南边花枝巷的一户人家,一女子也同样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独守空房,酒菜热了好几轮,仍是等不到心中那人归来。 女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中的谋划全被打乱。 原笃定以为叶尚远不过一酒囊饭袋,只是一好色之徒,连考两回乡试都名落孙山,岂料真是叶家祖坟冒来青烟,第三次竟上榜,当上了秀才。 本以为是老天爷开眼,可怜自己身世可怜,终于能扬眉吐气一番,能嫁给秀才,这辈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不曾想,他竟要娶了县令家千金入门,那往后哪还有她的位置,她就只能这样当着无名无姓的外室吗?被许氏知道了,会允许她的存在吗?想到许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女子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不堪回想。 “嘎吱--”院门被推开,叶尚远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 女子忙上前扶住叶尚远,叶尚远打着酒嗝,一脸轻浮地对女子淫笑:“嘿嘿,玉儿,你今晚瞧着可真漂亮,不比那个县令丫头差,嘿嘿,嘿嘿......” “少爷你净满嘴胡说,您要是觉得玉儿好,那为何还要娶县令家千金,怎不将玉儿娶回家中?”玉儿一脸娇嗔,佯做要捶打叶尚远。 玉儿自上回从窑子里逃出来,继而从客栈不告而别后,便下定了决心不得再被人当野狗一样驱逐。她并没有如同留给孙莹纸条上那样回家寻亲,她自小无父无母,不需要寻亲,也不知道去哪寻。她要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这个世道,女人不依附男人是不行的。她只能赌一把。 于是她便去往乡试赴考去省城路上那条必经之路,她知道每次赴考,叶尚远都会停留在路上一间客栈留宿过夜,只因这间客栈有间客房名号讨吉利,叫“碧中”谐音“必中”。前两回,她陪同叶尚远赴考,每回都会提前过来定下此房号,等待叶尚远前来留宿。这次她也笃定叶尚远会来,果然被她等到了。 她侍奉了叶尚远这么多年,深知虽然叶尚远贪酒好色,不学无术,脑袋愚笨。但心底确是个良善心软之人,为非作歹的恶事他是万万不敢做的,于是她赌叶尚远这次的良心,她赌中了。 叶尚远推开客栈房门看到玉儿时,惊讶不已。看到叶尚远当时见到自己的反应,她断定许氏不敢将真相如实告知她这个傻儿子,果然不出玉儿所料,那晚事发后,许氏将叶尚远禁足,只告诉他已将玉儿打发回乡。 当玉儿将许氏对自己动用私刑赶出宅院等所作所为告诉叶尚远时,她看到了叶尚远不敢置信的震惊,当她将被挑掉指甲的左手展示给叶尚远看,并谎称是许氏所为时。这个男人被吓得竟眼泪婆娑,将玉儿抱在怀中痛哭流涕,自此之后,她便被叶尚远养在了这花枝巷。当然,她并没有向叶尚远透露她被许氏卖进窑子的事。 她想要嫁给叶尚远,想要叶尚远给自己一个名分作为补偿,但万万没想到,竟冒出来个拦路虎。她料到了叶尚远的良心,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中了举人。现下他俩差距如此之大,名分一事还能奢望得上吗? 叶尚远酒醉醺醺地在玉儿的搀扶下,进了屋。看见这满桌的好酒好菜,打着酒嗝嘬了一口玉儿的脸蛋:“还是玉儿对我好,做得都是我爱吃的,我最爱吃的就是这酿肘子了。”说着便摇摇晃晃地坐在桌前拿起肘子啃起来。 “少爷,您还没回玉儿刚才的话呢?”玉儿佯作生气坐在一旁看着叶尚远。 叶尚远虽愚钝但也不蠢,一嘴的油腥:“哎,我有这心,也没这个胆呀,母亲定不会同意,再加上,哎,你是不知道我那个未来娘子是有多刁蛮。” 第34章 归宅 玉儿伺候了叶尚远这么多年,也自知他所言不虚,这个男人向来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此时,强逼确实是无用的。 她将酒温热了,斟满一杯,递给叶尚远,垂眸软语道:“是玉儿莽撞了,不该如此冲撞少爷。” “少爷自小重孝道,深知少爷辛苦,若不是为了圆老爷、夫人的心愿,不是为了给列祖列宗添荣光,这么些年来,少爷也不会夜夜苦读,考取功名。” “姻缘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少爷您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和县令千金自是佳偶天成,门当户对的。” “玉儿,不敢有所妄想,只求还能留一席之地,偶尔能伺候下少爷,能让少爷解乏,便是玉儿今生的福气了。” 少女的娇胴柔软地贴附着叶尚远,送入口中的热酒顿时觉得无味起来,叶尚远一把将玉体横抱入怀中,色气熏头:“还是玉儿你懂得体恤我,每每到玉儿你这,我就觉得放松,你说的话句句都得我心。” 昏黄的灯影下,玉儿的透明丝纱里衣内的红布肚兜若隐若现。 “玉儿这肚兜上绣得可是鸳鸯?” 少女一脸娇羞:“玉儿怎好意思说得出口?少爷您自己看便知。” “果真是鸳鸯戏水。”叶尚远一手扯掉肚兜,满眼淫笑。 在玉儿的娇嗔中,吹熄烛灯,两人滚至床榻,翻云覆雨。 阳春四月,春风得意。 今日是侯爷携新婚妻子回云溪老宅祭祖小住的日子,老宅的下人们一早就将院落打扫干净,一众静候迎接主子的到来。 世子袭爵加新婚大喜,虽早已过婚期,但下人们还是提前小半个月将老宅里里外外修整妥当,张灯结彩,门窗上贴上了红双喜,只为庆贺侯爷大婚后,头一回携夫人归乡。 往年侯夫人携世子年年归乡祭祖,排场精简,随从不过十来人,只因其身份是孀妇,深居简出,家中又无男子主家,即便是顶着侯府的光环,叶家的宗族也不见得多有待见。 如今却大不相同,世子袭爵,官位正三品,世子升了侯爷,侯夫人也抬为候太夫人。且又与京城太师府联姻,此次归乡,可谓是光宗耀祖,荣归故里。还未等到一众人归来,宗族内的乡里乡亲已经候在老宅门前,将老宅门前围得水泄不通了。 见这副景象,春桃只觉得讽刺:“世态炎凉,往年可从未见过府中如此热闹。” “人多口杂,切勿胡言乱语,别失了侯府体面。”余妈候在老宅正门观望,听见了春桃一旁自顾自的嘟囔声,行至她面前低语训戒。 春桃瘪瘪小嘴,一溜烟地跑到孙莹身边,一同等候,不再嘟囔。 往年大概巳时便已归府,今年众人却候到午时还未见到回来的队伍,宴席的菜点已经热过了几轮。终于等到了未时,才瞧见前去迎人的小厮赶来通报:“来了来了,让道让道。” 众人这才将正门前的过道让出来,安静站置道路两侧恭候。 不过一刻钟,便见到徐徐行至前来的队伍,叶云怀驾着马匹行至在前。 一年未见,叶云怀见着比去年成熟不少,身形不似去年那样精瘦,看着精壮了不少,面容也不似之前的温润公子翩翩少年,更多了一层坚毅,眉眼冷峻了许多,棱角更多凌厉了起来,孙莹眼神随着叶云怀一路移动,不过才隔一个春秋,竟变化如此之大,孙莹看得愣了神,直至不小心接触到了叶云怀的眼眸才匆匆回过神,目视着前方,装作云淡风轻,心间却噗通直跳,是少女怀春的悸动。 孙莹终于知道原身苏婉儿为何飞蛾扑火了,成年的侯爷确实比起帅,更多了男人的味道,是荷尔蒙的味道,如此让人有安全感的气质,哪个女人不想依附? 回乡的队伍很长,随行的仆从有近二三十个,这只是从侯府主院挑选了几个伺候候太夫人和侯夫人的下人跟几个府上的护卫。毕竟,携太师傅千金回乡,安全还是要考虑周到,不得像以往那样随意。队伍延绵一里有余,除了随行的仆从,便是特为此行归乡小住而准备的行装,孙莹草草数了下,大概有十几个红木樟箱。 队伍行至正门前,叶云怀先行下了马,来至后面的马车。 众人纷纷好奇刚过门的侯夫人是何等尊荣,却又不敢在此等场合失了礼数,不敢张望的动作太过明显。许氏站在人后,暗暗地使劲,想再往马车前挪挪,一睹尊容。 随行的丫鬟将车帘僚起,一美人低眸缓缓探出马车,将纤纤玉手放入叶云怀掌心,似是不放心,抽回一手小心抚住突出的小腹,叶云怀小心接过夫人将其扶下马车。 众人不言自明,纷纷上来道贺:“恭喜侯爷!贺喜侯爷!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见众人如此热情,被叶云怀护在胸前的叶凝心脸上一瞬红晕,红晕蔓延到了雪颈。 余妈已在正门口等候多时,携老宅一众下人相迎。 “候太夫人、侯爷、侯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见到侯夫人隆起的孕肚,余妈激动道:“恭喜太夫人,这真是侯府天大的喜事。家信未告知夫人已有孕,早知如此,我们会准备得更充足些。” “先前胎象尚未满三月,不妥相言,现已稳定。无碍,此行我们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候太夫人抚着儿媳的手,满意地看着儿媳。 叶云怀拱手向族长赔礼:“让乡里乡亲久候了。” “哪里哪里,侯爷客气。”族长一脸笑盈盈,“侯爷回乡,那可是我们叶氏一族的荣耀。” “侯爷,酒菜早已备好,主子们可先至正厅开宴,行礼下人们待会儿抬进宅院安置。” “余妈你安排便可。” “凝心,你先陪我去歇息,正好叫随行的府医给你把把脉。”候太夫人一脸慈祥地唤了唤儿媳。 “是,母亲。”齐凝心乖巧地陪在太夫人身边。 “那我叫下人将膳食端至玉竹居,春桃、孙莹好生侍奉着候太夫人和侯夫人。”余妈叮嘱道。 “夫人随我来。”孙莹小心跟在侯夫人身侧,跟在太夫人身后,一同前往。 一路偷偷地瞧着齐凝心,侯夫人可真好看,名字好听,人也好看,孙莹似是一路都看不够。 第35章 午膳 孙莹和春桃伺候侯太夫人和候夫人在玉竹居用午膳。 甜点孙莹端上了蜜金橘,初春的柑橘有点酸,特意又摆上了两碟枣糕中和下味道。 侯夫人拣起银筷夹了一块蜜橘塞入嘴中浅尝一下,似是打开味蕾,又夹了几块,一口一个停不下来。 一张樱桃小嘴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像是一只小白兔,孙莹在一旁端详,觉得甚是可爱,听说侯夫人及笄不久就和叶尚远联姻成亲,这么小的年纪,才是个花季少女的年纪呀,谁料即将作为人母了呢?哎,一声叹息。 “凝心,你可是不怕酸?”候太夫人食量浅,甜点未动,坐在主椅上漱口茶的功夫,便看着齐凝心一口一个蜜橘,碟子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齐凝心这才惊觉自己失态:“母亲,儿媳失态,只是今日这蜜橘甚是开胃,不自觉便多食了。”说完,不好意思地用绢帕擦了擦嘴。 “无事,都是一家人。酸儿辣女,我看你如此能吃酸,看来,你这头胎有望是个嫡子。” “母亲,莫取笑儿媳。”齐凝心羞怯得脸上又泛起了红晕。 “呵呵,好了,不同你说笑了,你呀,就是太怕羞了。你都嫁进侯府了,眼见就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要拿出大家主母的姿态,这样,我日后才放心交于你掌家管事。” 候太夫人对这个媳妇儿甚是满意,无论家室背景,还是家教礼数。唯一不太满意的点就是性子有点弱,这也能理解,毕竟从小养于闺阁,家族男丁多,从小被爹爹哥哥护着,养成了这小白兔的性子。 不过放在男丁薄弱的侯府,这个性子怕难以施展开来,侯府当家主母得具备一定的气势,才能管得住这上上下下一众的下人奴仆,儿子叶云怀现在升为了护军统领,长期要驻守边塞,她得守好大后方,将整个侯府操持有道。 想到这,候太夫人叹了口气,侯府就叶云怀这么个子嗣,也从了军将,两代为武。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掌家多久,只盼嫡孙早日出生,将侯府香火延续。 齐凝心自知自己个性不是太不讨母亲喜欢,母亲经常对自己劝解要放开些,可她实在是不明母亲所指何意?只好起身向母亲道歉:“母亲,儿媳知错了,日后定好好改过。” “无碍,日后我会慢慢教你。现下,你只需好好顾好你的身子。”候太夫人扶过她的手,将其安置在身侧座榻上。 “嗯,儿媳自是知晓的。”说到这,齐凝心低头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孕肚,虽然才四个月,但已经显怀。这是她和云怀哥哥的第一个孩子,她定会好生呵护,迎接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出生。 “禀告太夫人,行李已经安置妥当,下人们的分工也安排妥当,我想着是不是再多安排个丫鬟专门伺候着侯夫人的饮食,侯夫人现在是孕期,多个人单独伺候着,也妥帖些。”余妈刚忙完,赶着来这厢忙着向候太夫人请示接下来的安排。 “嗯,余妈考虑得妥当,依你的意思,我看刚才凝心很是吃得惯你们做得口味,我本还特意带上来府上的厨娘。我看她刚才吃那碟蜜橘停不下嘴。” 余妈笑道:“这些零嘴都是老宅的丫鬟苏婉儿做的,既然候夫人吃得习惯,那就让婉儿一旁小厨房伺候着,有什么想吃、嘴馋的尽管说,她呀,机灵点子多,喜欢做些花样。想必应该能讨侯夫人的欢喜。” 候太夫人这才注意到了苏婉儿,果然人老了,上了年纪,记性会变差,原来她还留在老宅。也罢,既能呆得住,可见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干活应该是差不了的。她即便是其他妄想的心思,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门第高阁,云泥之别,她等平民只能望尘莫及,留在身边干活,也好。让她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自己消解掉妄念。 “婉儿,你言下之意呢?”候太夫人仍一脸慈祥,笑脸盈盈地问道孙莹。 当下的场景像极了去年入宅时,候太夫人询问自己入宅当差意下如何的模样,孙莹自知候太夫人对自己的想法,缓缓欠身:“承蒙太夫人、侯夫人不嫌弃,奴婢自当尽力侍奉候夫人。”候太夫人无非就是希望让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知道自己和侯府的差距,就算是统一屋檐下,他们也只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下人不能逾矩,要规矩。嗐,叶云怀都结婚生子了,这个老太太怎还是不放心她。无非就是在这养胎几月,伺候完了,她又可以安心摸鱼了。 候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侧过头对着齐凝心介绍:“婉儿算得上是云怀小时的玩伴,你们或许聊得来。” 齐凝心闻言便来了兴致,对于叶云怀的一切她都好奇上心,只怕自己了解得不够,“你竟与云怀哥哥自小相识?”齐凝心黑色的眸子圆乎乎地望着孙莹,双眸一眨一眨就像是等着投喂的小白兔。 孙莹瞧见齐凝心这副模样甚是觉着可爱,嗐,候太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要是换做是原身苏婉儿,见侯太夫人这样,定是觉得刻意作践自己,话里话外提醒自己注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定然要气炸了,难怪恨不得手撕齐凝心,想方设法处处谋害。可她孙莹是个什么心态,候太夫人实在是多虑了。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她是绝对不会染指的。 齐凝心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收敛起自己激动的神情,强行挽尊:“那就劳烦婉儿了。” “侯夫人客气了,都是奴婢份内的事。”孙莹看着侯夫人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盯着自己却又刻意拘谨着神态的样子,心中不免升起了一阵疼惜,明明还是个孩子的年纪,正是天真浪漫、肆意奔腾的时候,却得按照世俗的标准不得不强行给自己扣上枷锁装作大人的模样,这样,真的好吗? 第36章 副本 孙莹虽然被安排专门伺候齐凝心的饮食,但实际上一日三餐也不需她费心,有从京城侯府随行而来的主厨掌勺,一日三顿花样甚多。而她的职责不过是在齐凝心嘴馋时,为其做些想吃的零嘴解解馋,又或是在随行府医的建议下,遵医嘱熬制一些进补的药膳供其补充进食。 本以为齐凝心乃太师府千金,自小应该也是受宠娇惯的,孙莹原本还担心私下与之相处是否会同宋青青那般个性刁钻,事事刻意刁难,结果这几日伺候下来,人家表里如一,果然是只温顺的小白兔。基本上不挑嘴,做什么吃什么,真是好伺候得很,这差事也算得上是一件美差了。 每日申时左右,待齐凝心午睡醒来后,会进补一些药膳作为加餐。每天这个时段,孙莹都会将准备好的餐食从小厨房端至齐凝心的寝居。 近日里齐凝心嗜睡得厉害,孙莹今天摸准时间将药膳端来院子,齐凝心的贴身丫鬟竹青示意孙莹自家小姐还没起,孙莹便无所事事地在堂屋内静静候着。 四月的气候宜人,不冷不热,孙莹看着院子中央的桂花树已经长出绿色的新芽,再过几个月,就会到它的花期,满院都可以闻到桂花香,到时候就可以做桂花酿了。孙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能过这样的生活,可以静静地看树、听鸟声、想着要采摘最早季的青果来酿糖酒。这是她在现实世界中不曾拥有过的生活景象,现实世界中的她只有加班和外卖,还有房贷。 虽然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虚幻的,但这里的生活确是切实的。回想起来,自己竟也穿来这个世界一年有余了,自己适应得还挺好,这样的生活也算是闲云野鹤了,就是偶尔也会觉得真挺无聊的,没有网络的世界,挺枯燥的。 诶?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是不是有个系统来着?它真没存在感啊,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就头一天开过,再没打开过第二回,这都一年有余了。 闲着也是闲着,孙莹点开了在她视界右上角的三角形半透明按钮,它实在是太隐形了,以至于实在是没有存在感,孙莹愣是点了几下才点中,终于弹出来界面。 积分栏余额仍然为0,获得积分的条件是闯关成功,看来自己这一年多没解锁什么任务啊,系统也没个具体提示,这个产品设计有点拉垮。通知栏显示两条消息未读。 孙莹点开第一条,是去年7月份的,写着: 【通知1:玩家您好,您已生存6个月,如对初始化角色不满意,系统可提供一次切换机会,请选择您想切换的角色,具体操作请点击此链接。此通知有效期30天。】 嚯,不早说,竟然可以换角色!孙莹点击链接,只弹出冰冷的提示:【抱歉,此链接已失效。】 欲哭无泪中......她早就想换角色了,她理想的角色是余妈,有退休金、老公又死了、乡里有宅田,等着告老还乡,这把年纪也不会有人再催婚了。 孙莹悔恨地叹了口气,点开了第二条通知,这一条是上个月的,孙莹数了数日期,有效期还剩3天。 【通知2:玩家您好,您已生存1年,可选定辅助角色,帮助所选定的角色,助其改变原始既定结局,成功即可获100万积分,此积分可兑换等值货币,具体操作请点击此链接。此通知有效期30天。】 100万积分?可兑换等值货币,汇率是多少?孙莹点开链接,弹出操作界面,界面极其精简,仅显示了男女主叶云怀和齐凝心的名字,只能任选其一。 这个副本任务有点不好选呀,男主叶云怀通敌卖国害死齐凝心全家啊,这她能有啥办法力挽狂澜?她和叶云怀话都说不上一句,美人计?男主能这么蠢就不是男主了,况且投怀送抱这等事她也做不来啊。女主齐凝心呢?也很难搞啊,她被谋害滑胎险死,最后还被叶云怀灭了门,自己还被囚禁深院致死。虽然宅斗谋害女主的部分,这是属于孙莹的剧情,她完全可以避免,离侯府远远的,但是叶云怀她斗不过啊,她又如何能从叶云怀手中救下齐凝心呢?这100万积分,果然不是随便能挣的,算了还是放弃吧,现在这日子也挺好的,只要她姨母许氏不要时不时来作妖。 刚想关掉界面,看见关闭按钮旁边有个【?】按钮,在现实世界中,对这个按钮一般的理解都是答疑,反正闲着没事,孙莹点击看看,没想到弹出来的竟然是个客服对话框,只不过是ai客服,孙莹一下来了兴致,在虚拟键盘上打上: 【此任务是必须要解锁完成的吗?】 【玩家您好,此任务不是必须要解锁完成的哦,您可以根据自己意愿解锁。】 ok,了解。孙莹又在键盘上打了一串: 【100万积分能换多少等值货币?】 【玩家您好,100万积分能等值兑换货币金额为:100万两白银。】 what?!咳咳,冷静,孙莹战术性咳嗽了两声,遮掩自己内心的vocal。 深呼吸两口气,孙莹继续在键盘上打了一串: 【请问,后面还有其他类似奖励值的副本任务吗?】 毕竟这个任务危险太大,搞不好自己小命就没了,虽然富从险中求,但还是苟活比较重要哦?孙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系统依然一秒回复: 【玩家您好,目前暂无其他待解锁副本,如有后续进展,系统会及时发出通知,请保持关注哦。】 孙莹又换了几个描述重复问了这个问题,仍是一样的回答,她猜测系统可能目前还没制定好下一个副本内容。 纠结中,孙莹想了想,最后敲下了一行: 【请问副本任务失败了,对我有什么影响?】 【玩家您好,没有影响。】 bravo!搞起来啊!100万啊!大不了中途见势不妙,立马放弃! 不行,孙莹立马否定了自己的冲动,中途万一落跑不成功咋整呢?好纠结,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果,孙莹最后还是决定先冷静下来,反正还有三天时间,不急于现在就定论。 不过此刻,她已经决定了另一件事,她以后每月都要点开系统,及!时!看!通!知!哦不,是每周! 第37章 暗恋 孙莹还没从副本任务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竹青已经扶着齐凝心从里屋出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齐凝心余困未消,轻揉太阳穴以醒脑。孙莹将手中的托盘放置桌上,将膳食一一摆盘。 “小姐,这会儿已经申时了,您待会儿喝了汤药,差不多时候就得同侯爷去玉竹居给候太夫人请安了。”竹青是自小就跟着齐凝心的贴身丫鬟,私下时,习惯还是以自家小姐称呼齐凝心。 齐凝心虽是在孕期,但还是谨遵侯门后宅的规矩,每天晨昏定省向候太夫人请安。 “我竟睡了这么久?侯爷呢?还在前院练箭吗?” “是呢,侯爷每天就只会练箭,也不知道多陪陪小姐您。”竹青小嘴一边嘟囔着为齐凝心鸣不平。 齐凝心假意嗔责,手指轻轻点了点竹青的额头:“就你小嘴多话,侯爷他现在公务繁忙得要紧,怎能天天逗留在女眷后院。” “小姐您就是脾性善良得很,侯爷每日一早和您一同去玉竹居请安,用完早膳后就去北院的书房,午膳也在书房,下午不是射箭就是练刀的,白日里一刻都不在您这多逗留,这哪能是寻常夫婿做的事呀,您可是太师府的掌上千金。”竹青继续小嘴撅着替齐凝心不服气地一通抱怨。 孙莹在一旁听着,暗自庆幸,天助其也,只要自己守规矩,就不用和叶云怀纠缠。只要她不主动,就没有二女侍一夫,以色相媚,明争暗斗等为博夫宠的狗血之事。 竹青这一通抱怨,听得齐凝心眉头微蹙,示意竹青噤声:“嘘,小青以后这话切莫再说,小心传出去了,侯爷听不得这话的。” 叶云怀与太师府长子是学堂旧时识,齐凝心自小就一眼相中,喜欢了这位长相俊雅的哥哥好多年。可她也知道,侯府势微,要不是她跪在父亲膝下恳求,她父亲是万不得答应这门婚事的。和自己心上人终成眷属是天下间最美好之事。二人结姻,虽看似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她总觉得云怀哥哥并没有如同像自己那般将她放在心上,倒也不是不亲近,只是总觉得好似二人之间有疏离,但她也自知自古男人是要以事业为重,怎可事事围着后宅女眷?但每次当她偶尔想到这些也不免有点失落,她还小,还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就如同侯太夫人时常抱怨她的性子太好了,性子好难道不是件好事吗?哎,果然,嫁为人妇后的生活,她还有好多事不明白。 孙莹并没有听见一旁主子丫鬟间的对话,她不自觉地又陷入进天人交战中了。她要不再等等后面的任务?说不定也有奖励呢?但奖励会比100万还多吗?那比100万还多的任务那该是什么危险级别?那会不会有比100万低的呢?那万一奖励不是积分呢?或者积分不允许兑换货币了呢?如果她挑战任务,她应该怎样帮助齐凝心呢?啊,她觉得自己脑子好笨,好多事情她都想不明白。 “今日这道是什么菜,看起来很是别致。”齐凝心从失落中回过神来指着一盅药膳问道。 “婉儿?” 孙莹被齐凝心唤了好几声,才从呆滞中唤醒,回过神来:“回夫人,府医说夫人您近日脾胃阴虚,食欲不振。这季季节,做鸭肉是最合适不过的进补食材了。这道菜名为‘鸢尾花开’,将全鸭洗净,用山楂、红枣、枸杞等配料炖煮,再用红糖调味,因鸢尾花花色繁多,此道菜食材丰富,故取此名。鸭肉有增强食欲、滋阴补虚的功效,食材里又有山楂、红枣,夫人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孙莹盛了一小碗放置齐凝心桌前。见齐凝心一口下肚,连连称赞:“婉儿,有心了。” 这些天日日伺候,孙莹渐渐地也和齐凝心走近很多,偶尔用完膳,也会陪齐凝心随便闲聊,陪她消消闷。 “听母亲说婉儿你自小同云怀哥哥就认识,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齐凝心打从见到叶云怀时,就已是少年模样,实在好奇小时候的他是什么模样?是否也同她一开始见到他那般性子沉稳。叶云怀在她心中的形象实在太美好了,总想多知道点他的事迹。 “他......从小生得就甚是好看!”孙莹胡茬,她怎知叶云怀小时候长什么模样?但只要往好里夸定是没错。 “是胖是瘦?” “适中吧。” “有何特质?” “他小时候性子如何?” 齐凝心一脸的期待。 孙莹勉为其难地思索了片刻,还是编不出合适的辞藻,挠了挠头:“......那会儿实在太小了,记不得了。”颇为潦草地结束这个话题。 齐凝心对叶云怀甚是好奇,见问不到多余的信息,刚提起的期待,又泄了下来,悻悻然。 竹青在一旁打趣:“我们夫人从小就喜欢侯爷了,只要是关于侯爷的事,大小都好奇。” “就你多嘴。”齐凝心被丫鬟说得小脸羞红。 “是是是,小的多嘴,但小的也没说错不是?”竹青伶牙俐齿地一旁接着回嘴,和齐凝心主仆二人逗趣玩闹。 每次齐凝心一提叶云怀就一脸少女怀春的羞涩模样,哪像是个刚嫁入侯府要主家的新妇,实质上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孙莹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好奇八卦起来:“夫人是怎样结识的侯爷呀?” “我......。”齐凝心羞怯地不好意思张口。 “我家小姐从小就结识侯爷了,只要一提到侯爷,她就羞。”竹青大喇喇地说道。 “竹青。” “我家大哥年少时和云怀哥哥是学堂挚友,小时候我经常去学堂,就常会见到云怀哥哥。”齐凝心示意竹青注意仪态,自顾自地回忆起初识叶云怀的旧时光。 “那会儿我还很小,还没他半人高呢,只是觉得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比我大哥哥还好看。对了,偶尔学堂下课,他还会给我买糖串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齐凝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想到自己竟真的和儿时喜欢的哥哥成了亲,即将作为人母了。 瞧着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孙莹直呼:“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如果是这样,那叶云怀心也够狠的,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如此下狠手,一心想谋害人家全族。 齐凝心微微失落:“应该也不算是吧,其实小时候我们走得不是很亲近,也许云怀哥哥那时候只是将我当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吧。”齐凝心自知他们也谈不上是青梅竹马,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单相思吧。 原来是暗恋啊,从齐凝心脸上藏不住隐隐的失落,孙莹看出来了。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第38章 放弃 其实齐凝心隐隐的也知晓,如若没有她这样的家世背景,侯府,怕也是不会愿意低姿态去太师府求亲的吧,可哪个女人会愿意承认自己丈夫娶自己的初衷会是攀附自己的家世呢?叶云怀应该对她是心仪的吧?对外,他刚正不阿,果敢刚毅,成亲后也甚少同太师府攀近亲,一心忙于公务。对内,他对她也很好,有礼有节,坦诚相待。可她总觉得,他们俩中间有隔阂,可那是什么呢?一想这些,她心绪又容易低落起来,她一向是不愿意往深处去想这些的,她想不明白,只会徒增烦恼。 “那你了解侯爷他的为人吗?” “少时翩翩公子,温婉如玉;大时仁勇智信,忠义谦正。”齐凝心一脸的欣赏与自豪。 齐凝心对叶云怀短短的两句评价,可谓是完美二字。看得出来她从小对叶云华的关注,孙莹断定,她是个恋爱脑无疑,因为眼里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盲目地美化一个人,是恋爱脑的表现。 “那你可知他日常的行事作风,喜好憎恶?”孙莹继续打探道。 “我从不过问他的事,他公务繁忙,怕扰了他。喜好憎恶......”齐凝心费力地思索了半刻,她才惊觉她并不知叶云怀喜好憎恶什么。并非是她从不与他私交,而是叶云怀从未同她说过他喜欢什么。每次问他,他只会说都喜欢。每次她赠予他的礼物,他都会表以谢意,她并不知他真正的喜好是什么?她记得曾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工匠打造了一把剑送给他,他收了,她问他是否喜欢时,他说喜欢,可她并没有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欣喜,那他是真的喜欢吗? “那侯爷可知晓夫人您的喜好憎恶?” “我的?”齐凝心糊涂了,她的喜好、憎恶,叶云怀知道吗?其实,只要是他给的,她都喜欢,即便之前是自己所不喜的。 齐凝心的心头从疑惑渐渐地转变为了失落继而沉重起来,她好像对她的云怀哥哥,一无所知。 竹青小嘴开始义愤填膺地数落起来:“侯爷才不知晓小姐的喜好呢,小姐吃不得辣,但每回用膳,侯爷口味都重,根本就没注意到有辣子的菜碟,小姐都从来不沾的。还有小姐不喜吃甜,但侯爷每回都让下人们给小姐备着甜食,小姐每次都吃得齁的慌。还有小姐不喜成天闷在屋子,但侯爷觉得小姐喜清静,回来这么久了,连一次踏青都未带她去过。还有......” “竹青,别说了。”齐凝心打断道,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小姐,我是为您鸣不平呀,您好歹是太师府的千金小姐,本就是下嫁。老爷本就不答应这桩婚事,如若不是您苦苦哀求老爷坚持要嫁,老爷又怎可心疼您松口妥协。我,我替您委屈!是侯爷不知疼惜您!你看都这个时辰了,他,他还在院里练箭呢!那么多名门贵族巴不得将您娶进门放手心上捧着呢。”竹青着急委屈得眼见着就要掉眼泪珠子了。 “夫者妻之天也,我既已嫁入侯府,便需尊女德,懂尊卑。好好侍奉婆母,尊敬夫婿。”齐凝心劝慰着竹青:“我怎能还像在自家府上那般任性呢?女子,终归是要经历这些的。况且,男人在外,哪能如同女子这般细心注意这些内宅琐碎,不能让夫君分了心,这才是夫人当遵的妇德。” “如若世间女子都是这般委曲求全,那还何谈自我呢?”孙莹忍不住了,弱弱地小声吐槽了声。 声音虽小,但齐凝心也听到了,她并不觉得孙莹唐突了,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女子岂能谈自我呢?” “可,夫人您不正是因坚持自我,才让齐太师允诺了你,得以如愿嫁给侯爷的吗?”孙莹反驳。 孙莹的这句话将齐凝心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啊,是她坚持要嫁的叶云怀,不顾父亲的阻拦。 “因为我心悦云怀哥哥,所以我同父亲请求成全,我并不后悔。”齐凝心坚定道。 孙莹谨慎地看了看齐凝心的状态,斗胆问道:“夫人您对侯爷情深意长,可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如若有天侯爷对您不忠?您能接受吗?” 还没等齐凝心回答,竹青就爆发了:“他怎敢?!太师府上下的人都定饶不了他,他敢纳妾试试?” “寻常府第纳妾生子都非稀奇之事,更何况是侯府?”孙莹悠悠地堵了竹青的嘴,竹青气愤不过:“即便如此,那也得小姐肯许,才行。” “我,我不知道。”齐凝心这会儿着实困顿住了,她只想和叶云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自古男有再娶之义,女无二适之文。如若以后府中纳新人,她作为主母,她能有如此容人质量吗?哎,她想不明白,她只是心怡一人而已,为何有诸多困顿想不明白。 齐凝心突然觉得很失落,感觉自己,好像美梦成真了,但又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情景,她也描述不出来,她还是太小了,太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她还是不懂。 “嗐,是奴婢逾矩了,本是闲谈,怎谈到这些话题上了,夫人切莫怪奴婢嘴欠。”孙莹看气氛低沉,赶忙打岔。 “不,婉儿,你讲得很好,你今日所说的,我确实从没想过。倘若日后真的发生,我现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齐凝心并没有怪罪孙莹的意思,反倒是感激她的点拨。 孙莹心里叹了口气,似是有点安慰似又是有点无奈,齐凝心她是真的喜欢叶云怀啊,这或许也是最后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根源所在。她能力有限,怕是改变不了齐凝心的结局了。本来刚才的交流,孙莹只是想试探下,看看齐凝心是否有开悟的资质,但见其左一口女德,右一口夫者妻之天也,如果不是真的深爱着叶云怀,是不会这么给自己洗脑的,即便自己内心已经有诸多的不解了。 哎,恋爱脑,是救不了的。她只能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了。这钱,看来她是挣不了。 第39章 纠结 孙莹收拾好碗碟,准备退下,突被齐凝心唤住。 “婉儿,你是如何看待明日祭祖我不能同行前往这一事的?”齐凝心仿佛感觉自己被开悟了点什么,可内心有很多别扭但又说不明的地方。 “敢问太夫人是如何同跟您说的?”孙莹还尚不知有女子不可入祠堂这一说,她见上一回候太夫人自己也参与祭祀了。 “母亲说,我现下怀有身孕,不可冲撞了神明,不宜入宗族祠堂。”齐凝心说出这番话,心里有点失落,虽然她每次都制止竹青在一旁嚼舌根。但她自己心里属实也时常觉得委屈,好歹自己的身份不俗,可在婆家也是得看婆母脸色行事,不敢有多违背,生怕落得一个妇不守行的罪责。 “您可认同太夫人这说法?”如果孙莹是当事人的话,孙莹想她可能当场就要劈头盖脸地出口成脏了吧,可是现在她是个下人,暂且不合适发疯。 “我?”昨日在候太夫人院子里请安,侯太夫人问她意见时,她看叶云怀并无觉得不妥的神情,便一口允诺了,可她不理解,她怀的难道不是叶家的子嗣吗?可她不敢说,她知,祸从口出,说了怕是要背上一个无视祖上的骂名。“我不知道,婉儿若是你,你怎么想?”齐凝心,还是不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如若是我的话,我不理解,难道我怀的不是叶家的子嗣吗?”孙莹很自然地坦而言之。 齐凝心大为震惊,一个下人的想法竟和她心中所想一样,并且还敢说出来。“你就不怕你这话出来,损了你的名声吗?”即便是竹青,私下在她身边耍嘴皮子,也不敢说如此忤逆的言论。 “悠悠众口,若是活在他人的嘴皮子底下,那这一世,还有何可图的呢?”孙莹说完便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恨不得自己掌嘴,平日里同后院的里的人没规矩惯了。赶紧认怂:“夫人,奴婢口无遮拦,切莫怪罪,奴婢以后谨言慎行。” “不,婉儿,你讲得很好,只是,以后你仅单独同我说即可,勿让他人听见了。”齐凝心莫名觉得这个苏婉儿虽是个下人,但颇是个有趣之人,其所思所想对她来讲颇为触动,虽然她此刻还描绘不出那是什么感受,但她系统同她讨论这些,可能也有他们年纪相仿的原因。 “是。”孙莹松了口气,退下。今日说得太多,以后要注意。 次日孙莹并没有跟着春桃等一众人陪同候太夫人和侯爷去参加祭祀,因为她要照料侯夫人的饮食,不得离开半步。 下午正是晨昏定省侯爷和候夫人在玉竹居请安的时间,候太夫人院子里头的丫鬟来传唤孙莹一同过去,孙莹一脸纳闷,莫非她昨日说错话的事传到候太夫人耳朵里去了? “婉儿姑娘,侯太夫人唤你去玉竹居。” “你家姨母来了。”来传唤的丫鬟两句话中间喘了好大一口气,吓得孙莹不轻。 她这悍妇姨母又来找她作甚?定没有好事。 玉竹居。 还没等孙莹踏进堂屋内,就听见许氏凄凄涕涕的声音:“让太夫人您见笑了,我也是今日祭祀,突发思乡情切。” “哎,莫说是你,即便是我,今日在祠堂,看着老爷的牌匾,也是忍不住感慨物是人非,若是我家老爷有幸能活到今天,他也能看见他儿子袭爵娶妻子生子。可憾呐!”候太夫人说完自己也动容起来。 叶云怀和齐凝心在一旁劝慰着候太夫人,勿伤心坏了身子。 虽然自觉自己来的这个时点极为不恰,但孙莹还是杵在门口不尴不尬地请安道:“给候太夫人请安。” 两位老者这才注意到了孙莹。候太夫人对苏莹唤到:“婉儿来了,快坐你姨母旁叙叙旧。你姨母今日祭祀思乡情切,想明日带你归乡给你爹娘扫墓,自古孝义为先,你就跟着你姨母好好去吧。” 哈?这么离谱,怎么可能,许氏是个没有心的人,只是这个借口实在是,出乎她意料,许氏又想搞什么? 许氏一把抓过孙莹的手:“我这个丫头就是嘴笨,往年这个时候每年都是要归乡给我那可怜的妹妹妹夫祭拜扫墓的,今年这丫头死活都不肯同您府上说,怕是坏了府上的差事,要是耽误了侯夫人的身子那可怎好,非说今年就不回了,她着实是个忠心之仆。”边说着边对着孙莹眨巴眼,示意孙莹一同配合表演。 许氏今日在祠堂没见着孙莹,便心里产生了疑虑,抓着春桃问了一番,才得知孙莹现在在老宅干的活计,立马就生出了一计。 孙莹很佩服许氏的精神状态,很稳定的发疯,表演型人格。 一旁的齐凝心闻许氏这一番言论,走到孙莹面前,轻声劝慰道:“婉儿,这么大的事你怎不同我说?府上之事你无需操心,赶紧同你姨母归乡才是。” 孙莹无奈,这里的人感觉真的很好骗:“谢夫人关心,是婉儿处理得不妥当,让姨母操心了。” “傻丫头,咱们自家人,还说这话。”许氏表演法,炉火纯青。 当晚在后院下人房的屋舍内,孙莹听春桃讲,白天许氏在祠堂哭得那可是壮观,哭得声嘶力竭,就跟哭坟似的。 额,孙莹感觉不妙,许氏能这么豁得出去,想必是又给她挖了什么坑,她想想啊,上次祠堂,许氏给了她包媚药,指使她去勾引叶云怀,以失败告终。估计是这次见到叶云怀携妻归乡,许氏心里着急了吧。又想了什么阴点子要指示自己了。哎,坐等看明日许氏到底是在使什么幺蛾子吧。 睡前,孙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将系统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仔细又瞧了瞧上回的副本通知,还剩一天就要过期了,纠结着自己究竟要不要解锁副本呢?100万啊,真的好诱惑啊,可是任务好难啊,如有不慎,小命呜呼怎么办?算了,先挨到明天再说吧。 第40章 窑子 次日许氏将孙莹带进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正是之前孙莹跟踪老宅丁妈发现黑心肉档及解救玉儿的小巷之中。孙莹感觉不妙,狐疑道:“姨母,咱们不是要归乡扫墓吗?来这作甚?” 许氏冷哼一声:“你爹娘都死了十几年了,战乱逃荒之年,尸骨都找不到,还能去哪给他们扫墓?” 啊,连墓都没有啊,好的吧,本想着自己是不是还能替原身尽尽孝道呢。 “姨母,那您这是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同你说好,今日之事你可不许张扬出去。听到没?” “哦,好。” 跟着许氏七拐八拐的,中途许氏还记错路,调头回来好几次重新走,孙莹还没精力打探到底是去做什么,心力就被消贻殆尽了。 走着走着,孙莹开始对路况熟悉了起来。经过一家关门的店铺,看起来很熟悉,她认出来了,是上回她发现的那家黑店肉档,看来她的劝阻还是有效的,肉档看起来已经人去铺空,没有营业的迹象。再转过几个弯道,是上次她撞见玉儿出手相救要求替其赎身的巷道,孙莹越跟着许氏越觉得不对劲,往常许氏出门好歹也带个丫鬟带个小厮,今日独身一人,是何用意。她莫是觉得自己无用,要找个偏远的巷道里给自己灭了?还是说,她觉得自己无用,想给她卖卖到窑子里去?人一旦吓起自己来,威力无边。 孙莹甚至起了转身就逃跑的念头,越往深处走心越慌。终于到了一个拐角,见到了一处不大的楼阁,牌匾上写着:幽梦阁,门口几个大汉守在门口,陪同着几个穿着较为透明清亮的女子。这里是窑子!孙莹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她赫然看见了门口那个大汉脸上的刀疤,孙莹正是凑他手上赎回的玉儿。 糟糕糟糕糟糕!孙莹怕是要暴露了,要是被刀疤脸认出来,把她赎走玉儿这档子事情给捅出来,她,必死无疑!不行,她要跑。 “姨母,这里是哪?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别以为我瞧不出来这是哪儿,这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我要回去了。”转头孙莹调头就跑。 许氏一把拉住:“你个死丫头往哪跑,我准备好久了!” 死悍妇,果然是想将自己悄悄处理了卖窑子打发走。她孙莹怎可能任她这么宰割!拼死挣脱着许氏的手:“你个悍妇,竟敢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卖我进窑子,我一把火烧了,拉着跟你同归于尽。” 许氏闻言给了孙莹一脑瓜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是带你来见老师学东西的,谁说要将你卖窑子了?你在外给我规矩点,别给我丢人现眼。” 学习?来这地方还能学什么?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没错,正是她想的那个,她想起来了!之前许氏曾扬言侯爷回来前,要给自己找个大师教她房中术! 还未步行至门口,孙莹已经感受到驻足门前几人的注视了,那是肯定的,寻常妇人家和未出阁的少女,谁能来逛窑子?一个衣衫透薄的女子摇着花扇,朝着许氏直喊着好姐姐就移步生莲地走过来了,那个腰肢扭得,孙莹看着都觉得疼。 “哎哟,好姐姐您可总算是来了,哟这就是您说的小妹妹,生得可真是水灵,瞧着就觉得灵巧,您就放心交给我,我保准教得您满意。”花扇女还不等许氏张嘴,就将活计交代得明明白白的。 许氏总归是正经门户的妇人,还是稍显嫌弃,但又不好惺惺作态,直言道:“地方和人都准备好了吗?” “人?”孙莹惊了,她可不兴真人试验的啊!连忙推辞:“不必不必了,这教学我不参加了。” “哎哟,看把妹妹吓的,咱们可不做逼娘为娼的勾当,咱刚说的人啊,是指咱店的头牌,今天专门为你服务。”花扇女说着就勾着孙莹的胳膊臂往里头走。 边走还边同许氏打着招呼:“哎呀,多谢姐姐给我介绍生意,正好都没机会同您讲,上回您.....” “咳咳咳......”许氏刻意咳嗽得好大声,示意花扇女不要再说了,她将玉儿卖进窑子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也不想有人知道。 看人脸色做生意的花扇女自然是看懂了许氏的意思,便识相地闭嘴不再多言。 途经大门前,孙莹看见越来越近的刀疤脸,将头都快埋进前胸了,只听见刀疤脸冷哼了声:“呵,这年头女的也逛窑子。” 进入店面的景象没有孙莹想的那么淫乱不堪,她本以为这里的景象如同自己看电视想象的那样,到处都是男男女女的争艳献媚,斗胜夸奇。相反,这里看起来冷清得很,也许有可能也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吧,谁家白天逛窑子,太明目张胆了吧。 孙莹同许氏跟着花扇女上了二楼一包间,推开房门,众人进入,屋内有一位艳丽女子像似专门在等候她们的到来,坐在床榻之上,姿态妖艳魅惑得很,穿得那可是比花扇女还要更为轻薄透明。桌上摆置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看不懂的玩意儿,有一个鞭子,鞭子?!孙莹现在内心很紧张,感觉自己就像是羊入虎口的羊,她此刻好弱小无助。 花扇女热情地同许氏和孙莹介绍:“这就是咱店里的头牌,咱们都叫她九姑娘,她业务能力超群,从无败绩,个个都能成为回头客。好姐姐,您就放心,她这功力了得,定能教好您家这位小姑娘。” 许氏对着孙莹认真叮嘱:“丫头,姨母这回可是花了大价钱给你请了老师,你今日定要好好学!不能辜负姨母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床上的女子缓缓下了床榻,一双玉腿在透色的纱裙后若隐若现,缓缓走来,向着许氏微微欠身,盈盈说道:“夫人请放心,我瞧着这位姑娘颇有天资,定能教其学有所成。” 许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就有劳九姑娘教导了!” 许氏心满意足地离开窑子,留下孙莹在屋子里失魂落魄凌乱中。 九姑娘,摸了摸孙莹的小脸蛋吴侬软语道:“小姑娘,那我们就开始吧。” 孙莹被这一声酥得打了个冷颤,这谁受得了啊。 第41章 蛊物 “妹妹,你说从哪一个开始好呢?你可以任选一件。”九姑娘示意了下桌上摆着的物件。 孙莹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摆在桌上的物品,她此刻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之所以她到现在没调头就跑,她承认除了怂占一部分因素外,她实在也是好奇啊,这些玩意儿她是要干啥用?所谓的房中之术究竟是何技? “呃,不如姐姐请您自便?”孙莹礼节性地往桌前退了两步,她既怂也怕。 九姑娘看孙莹这副紧张无措的模样,莞尔轻言道:“妹妹,莫紧张,我这课可不止教你一人。不少闺阁女子都送到过我这闭门学习,只为日后的夫妻经营,做足准备。” 孙莹震惊石化中,谁家正经人会将自家闺女会送这来学房中术啊? “所以,妹妹你无需羞耻。你应该将此作为一门技艺认真钻研对待,日后必定能促你婚姻美满,夫君和睦。” 九姑娘这一派正经的言论,让孙莹既觉得羞耻又觉得羞愧,好歹自己也是个现代人,怎能谈性色变呢?可,这阵仗,真的让她很害怕啊。 九姑娘继续一本正经地介绍:“房中术,顾名思义,乃是取悦男子的闺中秘术,接下来我先同你讲理论,后则教你实践。” 啊,实践?孙莹更震惊了。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咳咳--”战术性咳嗽,“敢问,如何实践?谁来实践?”孙莹弱弱地问, “小姑娘你放心,你家夫人既然交了重银委托于我,我自当是尽心尽力地教导你。放心,我们定是不会做逼娘为昌等下作事,我会亲自示范,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让你铭记于心,你只需在一旁认真观摩。” 孙莹要崩溃了!!还要观摩?这,这太炸裂了。 看着九姑娘如此正经地仿佛在讲一件严谨的科普实践,孙莹精神已经开始涣散,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过于肮脏而玷污了人家的严谨。 接下来便是九姑娘的教学时间,先从理论开始,如数家珍地向孙莹细细道来。孙莹石化了,有些知识,孙莹甚至闻所未闻,她好想逃。 孙莹由一开始的害怕到震惊到惊悚到破防到麻木到啧啧称奇,她扪心自问,这些把戏,男人们真的喜欢吗?不会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吗?她对这个世界的迷惑又多了好多的问号。 最令她佩服的是九姑娘的体力,一天下来,大气都不带喘的。孙莹忍不住感慨,这位九姑娘但凡是把精力换一个行当用上,那都是行业翘楚的水平啊。 一天下来,孙莹好累,虽然她啥都没做,但是她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可能是精神层面受到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整个人都萎靡了。 临别前,九姑娘还贴心地安慰她:“小姑娘,慢慢来,不着急,实践出真知,我所能教会你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的三脚猫功夫,后面的功夫还得靠你自己悟。” 昂?孙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还叫三脚猫功夫?就这些,她已经叹为观止了。 因为许氏谎称是带孙莹回乡扫墓,孙莹只好拖着自己疲惫的脑子回了叶宅。许氏仔细地询问着今日学有何果,孙莹支支吾吾难为情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玩意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足以用震撼来形容。 “我给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你啥也说不出来,你可对得起你的良心?”许氏一脸横眉怒目地盯着孙莹。 孙莹心觉不耐烦,要说没良心,谁人比得过许氏,谁家好人天天想着如何送自家闺阁女眷上别人男子的床榻上啊? 许氏丢了一坨黑布包裹着的不知是何物的玩意儿给孙莹,孙莹接过默默等着许氏发话。 “手断了怎的?打开呀。”许氏不耐烦地叨叨着。 孙莹听从指示将黑布一层层揭开,吓得孙莹差点将那鬼玩意儿扔在地上,这是一颗用木头雕刻的头像,头像的面部刻上了生辰八字,头像上被糊了一层血痂子。好恶心,好惊悚。孙莹细细地观摩了片刻头像,感觉这个面部特征很熟悉。 许氏也打算对孙莹隐瞒,直言道:“不用猜了,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是你家那侯夫人的。”许氏以为侯夫人肚中叶世宗族血脉祈福为由,向候太夫人讨要了侯夫人的生辰八字,侯太夫人还赞她有心了。 “什么?!”孙莹没想到许氏不仅下作还能如此歹毒。语气顿时也不像以往那样装柔弱了:“姨母您这是想作何用?” “这可是我请大师秘制的蛊物,你记得找机会埋在侯夫人住的院落中,不要被人发现。”许氏祭祀当日从春桃那得知孙莹现在专门负责照顾侯夫人的饮食,日日上寝居伺候,便立马去求了这个蛊物来。 “大师说这个最是有效!”许氏一脸笃定:“苏婉儿,这次你切莫让我失望!如果上次你听我一言,现在侯府主母的位置早就是你的了,现在可好,人家都怀上嫡子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怎么就这么不重用,我白养你这么多年!” 一想到这,许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她默默不吱声,是看在侯府有意将苏婉儿接进老宅,自觉叶云怀尚未袭爵,自己也不好摆在台面要求很么,便也只好默许如此安排,本原谋划着只要孙莹能怀上嫡子,即便日后世子袭爵之后反悔,只要有子嗣作为依仗,纵横都是有个名分可风光抬进侯府的。怎料苏婉儿如此没用,现在侯爷携孕妻回来,哪里还有她苏婉儿的位置,许氏即便是想找候太夫人提这档子事,名不正言不顺,本就是一开始就没摆上台面来讲的事,她又如何好开口得罪? 孙莹不语,自知许氏向来这样,无妨,她继续装死便是了。 许氏似是看穿孙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苏婉儿,我劝你好好听从我的安排,要是和侯府失之交臂,那我可要考虑将你另寻人家了,你不要以为你能在侯府老宅呆得了一辈子。” 第42章 激活 夜已深,孙莹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许氏今天头一回给她安置在厢房,孙莹自知许氏这是打一巴掌给颗枣的套路,晚上入寝前,许氏还特地替她收拾好了行李,将那渗人的蛊物放入了行囊中。 在下人房睡久了,突然睡上好点的地方,自己倒是不习惯了。孙莹感觉自己仿佛被置身于无形的大网中,被裹挟着,她知道,事已至此,即便自己想置身事外,她平静的生活也会被她这个一心想攀附高位的姨母给搅浑。 她想过跑路,安于一隅,过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她没钱,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没有可谋生的技能让她能够安生立命。事已至此,不如主动选择,博一把,只要她能改变齐凝心幽禁深院致死的结局,换句话说,只要让齐凝心活着,终有一天,她就能获得足以在这个世界财富自由的金钱,就可以实现她闲云野鹤淡然于世的梦想,摆脱被许氏纠缠勒索一生的命运。 她似下定了决心,点开系统,在任务链接有效期还剩最后十分钟时,点击了它。 进入到【辅助角色】选择界面,孙莹未做思考,直接选择了齐凝心。系统弹出提示:【是否选定齐凝心作为辅助对象,请确认。】,孙莹毫不犹豫地点击确认。 【玩家已成功激活副本任务!】 孙莹像是卸下了千金担一般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兴许是最近几日一直为此事心忧烦恼,此刻倒像是放下了所有枷锁,整个身子都觉得轻松了许多,睡意来袭,沉沉睡去。 许氏谎称带孙莹回乡扫墓,现时日已到,孙莹本自觉地准备回去,却未料到许氏非要送她。 孙莹早看穿了许氏的心思,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许氏只不过是借着送其回府的名义,登门拜访熟络关系而已,一车的礼品分明也不是给她孙莹的,一上车,许氏就拿过孙莹的行囊搜寻一番,直到看到了蛊物才放了心。 许氏这临门一脚,确实让孙莹也犯了愁,本想自己在路上找个偏僻地方埋了它。这下该如何轻巧地处置掉它,确实得好好想个法子。 许氏借着从乡下扫墓时,特地找当地有名的大仙为侯夫人请了安胎符为由,带着一车子家乡特产补品来登门拜访,在玉竹居和候太夫人闲话家常。 “有劳你了,可真是有心。”候太夫人表面温润和善,但对许氏这近日来一贯攀关系的作风,心如明镜,虽觉不妥,但也觉得无妨,毕竟也无利益上的交往,就由着许氏随意了。 “太夫人您客气了,侯夫人这肚里怀的可是叶世一族的血脉。我这就是顺道的事,不足挂齿。”许氏自觉待着久了也讨不了趣,于是又假借问候侯夫人唠叨了几句,转头又嘱咐了几句孙莹好好照料侯夫人的差事,便就回去了。 这几日孙莹不在老宅,小厨房的差事由春桃替着,孙莹刚回宅还没来得及过来交班,春桃这会儿正在小厨房里准备着侯夫人下午要喝的药膳。孙莹来之匆匆,刚踏进门槛,便见着春桃不知是被柴火烟熏了眼睛还是心中有伤心事,眼泪直流。 见着孙莹,春桃赶忙拿出帕巾擦了擦眼,佯装自己是被烟熏迷糊了眼睛:“这烟可真大,冲得我眼泪直流。”虽这样说,但浓厚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掩饰。 春桃是这个老宅中,和孙莹走得近的丫鬟了,春桃做事一直稳妥、得当,言行举止有规有矩。能叫春桃如此悄摸伤心,必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孙莹拍拍春桃的肩膀,蹲坐在春桃一旁,拿过她的手上的蒲扇,接着扇火。 孙莹只是默默地盯着汤药的火候,未开口问,她自知人遇见难的事,必先需经过自己心里的一关,他人七嘴八舌自以为是的关心只不过是八卦之心兴起的打探,并不会帮助到难受的人,还会给人家增添心理负担,不如就假装一如往常的相处,同平常无异即可。 “婉儿......” “嗯?”听春桃只是唤了她一声,停留了几秒都未有后言,孙莹也未特意侧头寻探,只是平常的应了一声。 “婉儿,你可还记得你父母的模样?”春桃操持着重重的鼻音,哑声道。 “嗯,我还记得。”孙莹淡淡地回应着,平静的语气,心中却升起来一层雾气。她记得啊,可她记得的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的父母。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年老失独。不知道她的父母现在如何?是否能如常的生活。孙莹心中生起了满怀的愧疚,人走之后,痛苦都是留给在世的人的。 “真好,可真羡慕你,我就不记得了。”这一声道出来,春桃是彻底破了心房,眼泪簌簌,拿着帕巾蒙着眼,没一会帕巾便被浸透了。 孙莹只能一手抚着春桃的肩,不知作何安慰是好,这确实是件令人伤怀的事。孙莹听余妈说过,春桃是侯府下人的家养子,自小在侯府长大,只可惜前朝战乱间,春桃的父母在替侯府出外办事的路上被流窜的难民杀害,死于非命。于是春桃就一直跟着余妈在老宅当差,余妈和春桃的父母是同乡人,也算是对她有教养之恩。 “每年清明十分,我想着若是我也能去爹娘的坟前上柱香就好了,可惜......” 春桃父母是假扮成难民去替侯府往上京送密信去的,结果路上遇上了流民,战乱期间,无法制管度,穷凶恶极地流民见村就抢,春桃的父母是被追到悬崖边失足摔下去的,尸骨无存。 “婉儿,我见你还能回乡扫墓去自己爹娘坟前拜祭,不知有多羡慕。我都不知道我的爹娘葬身在何处。”想到自己父母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春桃心疼得泣不成声,自觉不孝。 往年他们老宅下人还能在后院私自祭拜,今年侯夫人有孕,老宅内戒备森严,严谨私自祭拜生火,怕发生意外,更怕冲撞了侯夫人的胎气。 下人命如草贱,孙莹觉得心头难受得要紧。只能无声地拍着春桃的背,希望她能好受些。 “春桃,不如咱找个地方拜祭下你的双亲吧。” 第43章 消蛊 今晚月色如银,月光洒在院中的桂花树上,衬得新生出来的枝丫格外鲜艳。兴许是孕期容易滋生起母性,齐凝心望着那被月色照耀的小嫩芽,心中一时充满了对新生命的希翼,心中烦闷的情绪也有所消解了一些。 玉竹居内,叶云怀和齐凝心刚陪候太夫人用完晚膳,这会儿正陪着候太夫人闲聊。 “母亲,儿子有一事相告。儿准备这几日回京,近来不太平,儿子得回去巡营。” 一家人刚还在闲话家常谈笑间的氛围,被叶云怀突如其来的一句便打断了。 候太夫人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事儿,你先同凝心商量过了吗?” “母亲,我已同夫人商量过了。” 候太夫人面有顾虑地看了看齐凝心,转而对着叶云怀:“你现袭爵,刚上任官职,勤奋拼搏自是好事。只是凝心这身子,刚怀上子嗣不久,你不能多做陪伴,怕是会让凝心难受了。” 叶云怀自知决议唐突,但他刚蒙圣上龙恩不久,如今正是要表现的时候。 “母亲,相公确与凝心商议过此事。相公也是为国忙于政务,凝心既嫁为人妇,必定是支持相公,为其分忧的。”齐凝心见叶云怀面有难色,小心翼翼地体贴帮衬道。叶云怀确有同她说此事,但也是方才和她一同前来的路上,才和她提起此事,算不上商量。 原本齐凝心嫁入侯府以来,这是头一回跟着夫家回乡,候太夫人想着云溪老家气候水土宜人,此行归乡祭祖,可顺便一家人在云溪老宅小住几月,叶云怀也可陪着齐凝心可在此修养安胎增近一下夫妻感情,毕竟他俩刚成亲不久,就有了子嗣,虽是大喜事,但终归夫妻情分看着还是有点生分,侯太夫人也是顺水推舟罢了。 可这才不出几日光景,叶云怀便要提前离去,齐凝心心中自然是失落的,但她也知晓,既嫁为人妻,就不能因自己的私情私欲耽误了心喜之人的前途要事。 “不愧是大家女子风范,既如此,那想必太师府也不会多有怨言的。”候太夫人自知儿子心急,但也不能落了太师府这边的脸面。叶云怀这个官职若不是太师府的关系,也抬不上这一级。 “男儿志在四方,家父家兄若是知晓相公此举,也定是倍许嘉赞,况且凝心以夫为天,自然也是不会同外乱嚼舌根的。”齐凝心仍是柔柔地说道,却又望了望园中桂花树上的新嫩枝丫,原本新生的希翼消减了下去,失落的心境又滋生了起来。 叶云怀闻言,将身旁齐凝心的手放入自己掌间,轻柔抚拍了几下。瞧着齐凝心娇娇小小的模样,心里琢磨着虽然其年纪尚幼,嫁入府中年岁尚短,但好在知书达理,识大体。之前叶云怀还担心齐凝心会是个使小姐性子的,可成婚这么久来,乖巧听话,未曾生惹是非,颇具贤妻之资,想到这,他难掩满意之心,自古男子在外拼搏,家应有贤妻分忧。如此一来,他日后也安心。 听了齐凝心这席话,候太夫人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嫣然阁院落后门外直通一处小花园,由于此院落常年无人居住,平日里无人打扫,连着的小花园也因常年未修整而杂草丛生,在月色映衬下似有些阴森森的吓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人影悄摸地窜进了小花园里,正是孙莹和春桃二人,俩人还拿着火盆和一些拜祭烧用的钱纸、祭品。 “婉儿,你说这会儿不会有人发现咱们吧?”春桃左右张望着,生怕有人进来。 孙莹拉着春桃又往里走了走,躲进一座小假山的背后:“这院子平日也没人住,自然也不会有下人来,这会儿侯爷和侯夫人估计都在玉竹居太夫人那儿呢,大抵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孙莹从假山上搬了块石头放地上,将火盆置在上头,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也是,寻常人也不会来这,这边是西院,侯爷、侯夫人住东边。”春桃思索了片刻,觉得问题确实不大,但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妥:“可咱们需不需要先同余妈打招呼?毕竟那天严嬷嬷才传了候太夫人的话,禁止私自在内宅生火祭拜......”毕竟主子这段时间在家,他们也不能像往常那样随便。 孙莹已经在旁边忙着捡枯树枝、枯草没空搭理她了,四月夜间微凉,这会儿孙莹干得竟起了一层薄汗,这小花园长年累月没修整过,枯木枝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走一脚陷一脚,“嘎吱”声作响,她不得不把安置火盆的底座再垒高点,不然火星子蹦出来,别把整个小花园给烧了。 见孙莹为自己忙活成这样,春桃也觉得不该再瞻前顾后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搭上手一块垒石头。 准备工夫已然差不多了,祭品也摆放妥当。孙莹对着春桃叮咛道:“你先去小院外把风,待我把火燃起来,你再进来。” “嗯,好。” 见春桃走远,孙莹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敲打火石,擦出火星子点燃了火盆里头的枯枝和枯叶,待火势渐起,孙莹瞧了瞧春桃的方向,确认其没回过头来,赶紧将藏在衣襟内的蛊物掏了出来扔进火盆,那东西本就渗人,在火盆中烧得嘎吱作响听着更觉得阴邪得很,蛊物上原本附着的血痂子被烧糊融化开来,一阵恶臭,孙莹当即干呕了几声,随即又多抓了几把枯枝树叶扔进火盆以便遮掩覆盖。 春桃回来时也忍不住捏住了鼻头:“这是一股什么怪味儿?” “可能是有些树枝枯叶沾染了动物的粪便。”孙莹胡茬。 “婉儿,谢谢你如此帮我。” “没有的事,春桃你抓紧时间,我去外头给你把风。”孙莹看着火盆里被烧得黢黑一片,已分不清哪是蛊物,哪是树枝,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夜间凄凉的小花园内,春桃跪在地,一边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祭品,一边小声地啜泣着: “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来都没能给你们建个衣冠冢,只能每年寻个偏地给你们上坟烧香。这些个纸钱你们在下头拿去用,千万别紧着了自己。” 即便是在如此的场合之下,少女也依然强忍着情绪,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引来了旁人。 孙莹背对着少女往嫣然阁院落前门走去,听着幽幽凄凄的哭声渐行渐远,心中不是滋味。 第44章 撞见 玉竹居回陇月斋的路上,叶云怀和齐凝心并步同行,见齐凝心一言不发,叶云怀不禁纳闷:“夫人可是有心事?” “没,没有。”齐凝心心中似是有委屈,却又不敢多言。她想叶云怀留在老宅陪她,但知书达礼,大家风范的她又怎能说得出口。心中憋闷地只说了一句:“夫君回京的行李可需要我收拾打理?” “不必辛苦夫人,严妈会打理好的。”叶云怀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地回了句。 一时间,齐凝心觉得自己一点都帮不上忙,更是心灰丧气了许多。 跟在后头的竹青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着急的小脸都涨红了,觉得憋屈。 叶云怀将齐凝心送回陇月斋,还未进院口,便嘱咐其早点休息。 “夫君今日还是回北院?”自打回老宅期间,叶云怀便在陇月斋与其分房而睡,这几日更是日夜都在北院的书房,虽同在一屋檐下,可一天却见不上几面,近几日也只有晨昏定省时,叶云怀来陇月斋迎齐凝心一同去给侯太夫人请安用膳。想到这些,齐凝心不免觉得心中又升起几分委屈失落。 “还有几份要件没有处理,夫人好生歇息,明早见。”叶云怀仍是没有发现齐凝心的异样,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看着叶云淮离去的身影,齐凝心两眼起了雾气。 竹青一旁再也憋不住了:“小姐,您为何不留侯爷?” “这种话叫我怎么说得出口?云怀哥哥一心为公务,我却老想着儿女情长,不知羞。”齐凝心看着自己院里的桂花树惆怅道,似是为自己开脱。 “夫人洗澡水已经备好了。”院子里的丫鬟过来通报。 竹青一脸心疼的看着,这哪还是原来在太师府里那个娇巧活泼的小姐,自打进侯府后少了开怀大笑多了哀伤忧郁。 竹青上前扶着齐凝心:“小姐,我伺候您沐浴吧。” 今日月色皎洁,映照着廊亭之下闲庭信步的叶云怀意气风发。如今他已提上护军参令,不得不承认与太师府的联姻给了他一定的助力,在朝堂之上的一众武官中他也算有一些话语权,算是为侯府扬眉吐气了一把,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的抱负不至于此,为了侯府日后百年的兴荣,他还需日夜兼程继续发力。 也许是今夜夜色太美,叶云怀整日挂记公务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行至到一空荒处,偏离了去北院的大路。 远处“嫣然阁”的匾额依稀可见,旧事回忆涌上心头。上回来次还是因为......,算了,不想也罢。年少一段露水姻缘而已,但想到此,叶云怀不免又隐隐一阵莫名的失落,自打苏婉儿进了老宅以来,就好似对他熟视无睹,跟以往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这次回来,竟然连照面都打不上了,想必是刻意避嫌为之。 他并非对苏婉儿无情,他仍记得苏婉儿对她芳心暗许,曾对苏婉儿许下承诺,虽也知自己现在言而无信,于私心,他是亏欠的。要说来,他俩也算是青梅竹马,苏婉儿自小对他芳心暗许,他怎会不知,况且,人家也曾委身于他。 可,终归如母亲所言,他并非小门小户之人,凡事需以侯府前途为重,若不是听从母亲直言娶了齐凝心,他现在官场的路怕也是寸步难行。叶云怀此刻心思有点紊乱,刚才的意气飞扬踌躇满志的神采此刻颓靡了不少。 还在嫣然阁前院为春桃把风的孙莹,此刻望着天上的轮月也是思乡之情上头。如果现实世界和现在的世界是同步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的父母也在为她扫墓吧?一想到此,孙莹控制不住情绪低声呜咽了起来。哎,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她好想回家啊,还回得去吗? 叶云怀仍然是往嫣然阁这边走着,或许是为了怀念曾经无疾而终的少年姻缘,也或许是留恋自己少年时的意气用事。临近,窸窸窣窣的声音引得了叶云怀的注意,月色笼罩之下的嫣然阁荒草萋萋,显得甚是吓人。不过他可不信这般牛鬼蛇神之说,仍径直走进院口。 孙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相思悲痛之中,理了理思绪,深呼吸了几口,原本蹲坐在槐树之下,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走到院落门口处继续把风。 刚行至院口就撞进前来之人的胸膛,“呀!”的一声,孙莹吓的不轻。这一声把叶云怀也惊了一下。 “婉儿?你怎么在这?”叶云怀很是吃惊,真是心有所思,便见其人。 孙莹看见是叶云怀,惊觉不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无奈只好先强装镇定自若,恭恭敬敬地行礼:“侯爷好。奴婢......” “这么晚了,你来嫣然阁,莫非......,婉儿你是否怨恨我?”月色衬得孙莹挂满了泪痕的小脸,楚楚动人,叶云怀一时看得入了迷,难道她来嫣然阁是来伤怀的?叶云怀眼神黯然了下来,这嫣然阁原定是给她安置的偏院,曾许诺给她名分。可却阴差阳错让她成了下人,如今自己新婚大喜,带着妻儿归乡,至始至终,她都无名无分。想必她心中也是有苦难言,刻意避开自己,叶云怀一想到此,良心则受谴。 孙莹本想编个自己清明时节思念故亲的幌子忽悠过去,叶云怀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位哥以为她是来这睹物思人抚情伤的?孙莹暗暗掐了一把大腿肉,那酸爽一下就激得她眼泪直流,柔柔凄凄地啜泣道:“奴婢不敢,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侯爷能念在少时情分让婉儿有瓦遮头已是天大的福分。” 见佳人如此体恤自己,叶云怀叹了口气:“婉儿,终归是我负了你,你若有任何难处或心愿均可同我说,我能力之内自是办到,也算是补偿你。”一个两个女人对自己都如此有情有义,叶云怀自问何德何能。 “此话当真?”孙莹顶着苏婉儿这一身皮囊,一双桃花眼,眸若秋水,望着叶云怀深邃含情,叶云怀看得心弦不禁一颤。 “当然,我何时骗......”叶云怀终究是说不出后面那句堂而皇之的话来。 孙莹见势顺着杆子往上爬,盈盈弱弱地说道:“婉儿自知福薄,只求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不再寄人篱下受人挟制。” 见美人垂泪,宛如梨花粘露,惹得叶云怀心疼不已:“可是你姨母又为难了?” 孙莹红袖掩面:“只是怕以后婉儿生活艰难,侯爷若是能......。” 见佳人饮泣,叶云怀痛惜万分,还未等孙莹说完便直言道:“婉儿,我如今根基尚未稳固,你若是愿意等我......”随即,男人又双眸黯然下来:“如若你等不了,或是你姨母又给你寻非良人夫家。我也,可请母亲帮你物色寻觅良人。” 叶云怀言不由衷地说出这番话,心尖一紧。当初苏婉儿哭得梨花雨地同他哭诉许氏有意想将她许给县令老爷做妾,他才心急地会未得母亲同意便强求将她安置进老宅,但如今怎料会是现在如此局面,顿时觉得心碎神伤。 哈?孙莹闻言心中一紧,她本想打蛇随棍上敲一笔银子就当青春损失费以备之后她好跑路,或是能不能将自己带回上京安置在侯夫人身边继续伺候着以便她攻略副本。好家伙,这个渣男竟然开口要让她等他。 孙莹脸色瞬间冷淡,微微俯身谢礼:“谢侯爷体恤,婉儿只求侯爷和侯夫人恩爱如初,百年好合,有情人终成眷属。时候不早了,侯爷快回去歇息吧。” “有情人终成眷属......好。”闻眼前佳人如此冷言,叶云怀目含愧疚之意,若有所思地朝着北院方向离去。 见叶云怀离去的背影,孙莹忍不住“啧”了一声,匆匆返回小花园。 第45章 发现 陇月斋的浴房内,竹青往浴桶里撒了一捧玫瑰花瓣,正伺候着齐凝心沐浴。 浴房内弥漫着朦胧的雾气,齐凝心头微仰着闭目养神中,玫瑰花瓣浸泡在热水中,散发出宜人的清香,懒懒张开迷蒙的双眼,瞧见了一池的花瓣。 “哪儿来新鲜的花瓣?”玫瑰花瓣的清香让齐凝心此刻心情舒缓了许多。 “回禀小姐,这是婉儿下午特地送来的,说是每日泡玫瑰花瓣浴,有益于孕妇缓解疲劳,放松身心。”说着,竹青又舀了一瓢温水顺着齐凝心脖颈处浇下。 温暖的水流,让齐凝心此刻倍感放松,解乏,嘴角勉强露出一许的欣慰:“婉儿有心了。”这侯府还是有人待她好的。 见自家小姐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竹青边伺候着边忍不住抱怨:“小姐,竹青看您在这府上的日子,都替您觉得委屈,明面上对您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的。可实际上,一个个的没不把您放心上,什么事都不考虑下您的感受。就说今日之事,当初可是候太夫人说要举家回来小住的,侯爷自己也说要在这陪您安胎修养,这才几日就变了卦,太不将您当回事了,您以前在自家府上,可都没受过这番的委屈。” 竹青这一番打抱不平,戳中了齐凝心内心深处的痛点。她虽不是个娇惯蛮横的小姐脾气,但自小在太师傅也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来了侯府,虽侯府上下对她并不薄待,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尽往她的院里送,可终归是比不上娘家的,她此刻突然好思念父亲母亲,还有她的两个哥哥。浴房里的热气,蒸得她脸上出了汗,双眼蒙蒙,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夜已深,花枝巷里一间民房内,玉儿正在给自己熬着安胎药,她已怀胎四月。她拿着叶尚远的银子给自己找了一个婆子,白日里来帮忙做点洗衣打扫的杂活。因屋舍不大,也顾虑晚上偶尔叶尚远指不定会过来,所以也不便找住家婆子,这样一来也能省点银子。 玉儿坐在烛光微暗的桌台边,捏着鼻子屏息一口气喝下满满一碗的安胎药。四月的夜晚气候还是有一丝凉意,她将双手搓热,温柔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孕肚,仿佛在与肚内的小孩儿进行亲密的交流:“儿啊,娘亲以后就与你相依为命了,你需得争气,讨爹爹欢心才是。” 自她孕中期以来,叶尚远来的次数也变少了许多,虽然每次叶尚远的说辞是公务繁忙。可她对他是知晓的,他哪是个勤于公务的人,也只能是靠着肚中的孩儿能够牵绊住他罢了。叶尚远,怕是早就对她腻了。 想到这,玉儿不禁苦笑一声,她又不是无自知之明,本她就未看上叶尚远这个人,若不是没得选的话。不过叶尚远答应过,只要孩子出生,他就会同许氏说纳妾一事,终究她也算是能等到母凭子贵的那天了。至于到时候他人对自己的鄙夷、诋毁,她都可以忍耐,只要她和肚中孩儿能活下去就是了。 睡意来袭,孕妇掖了掖棉被,将烛灯熄灭,入寝安眠。 孙莹今夜又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她将系统点开溜达了好几遍,积分没变化,通知未有新增。她本以为她将蛊物烧掉,应该算是完成了一个闯关任务才是,结果点开系统界面,毫无变化。 她现在到底算是开启了副本模式了吗?这如果是个剧本杀程序,做得也太垃了,产品设计干什么吃的,盲玩,心慌得很。今夜她对叶云怀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她真心希望他和齐凝心永结同心,恩爱到老。希望这个狗男人能够有点良心,放过齐凝心。嗯?按照这个思路的话,那是不是只要让叶云怀深深地爱上齐凝心,他就会不忍心最终饶其一命?嗯,这也是个思路,值得发散深究下。可还没等深究,孙莹便打起了呼噜,进入了梦乡。 春天上午的暖阳和煦宜人,这会儿,玉儿正在自家院子里头从竹篮里挑了七、八件昨日托婆子在街上采买回来的布块,准备给肚中孩儿缝制围涎,以备之后孩子出生,随时都能用得上。竹篮里头还有几个刚做成不久的虎头帽,甚是小巧可爱。 “咚咚咚--”,她请的日间帮活的婆子通常都是巳时才来,今天来得有点早。院子不大,玉儿起身几步就到了门口,打开门栓。 “是你?” 门一开,屋内屋外的人都震住了,双方皆惊愕失色,万没想到眼前竟是此人! “竟然是你,可真是没想到,我儿子在外头养的外室竟然是你?!”许氏看见玉儿的肚子,都被气笑了,竟耍这招是吗? 她这几月发现自家儿子在外喝花酒,现在和县令家只是定了亲,还没到婚期,以免徒生事故,许氏让叶尚远身边的小厮盯紧些少爷,结果小厮竟来跟她报告,叶尚远貌似在花枝巷养了个外室。说那外室平日里也足不出户,不知是谁。 不过她倒是纳闷了:“你不是......?”突又觉得不妥,让身边的俩小厮退出去在门外守着,俩小厮人门口纳闷着夫人不是叫他俩过来当打手掀桌子的吗?这人还没见着,场面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玉儿看着许氏进来将门一带。心里一紧,此刚才见到许氏,玉儿心里就一直在打颤。过往的种种全部浮现脑海,还不等许氏开口,玉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夫人,玉儿求夫人放过!” “你为何在这?你,不是被我卖进窑子了吗?”许氏恶狠狠地盯着玉儿致其不敢抬头。 玉儿心知绝不可出卖救命之人苏婉儿,只好谎称是有一好心恩客为她赎身。 许氏闻言气急败坏地大声谩骂,出口成脏,边骂边砸,将院子内的一众杂物推倒在地,满地杂乱不堪。 许氏指着玉儿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窑子出来的肮脏货,竟敢妄想攀附进我的家门!” 此时屋内的动静之大,引得门外众人开始驻足围观,纷纷猜测这家是出了何事?两小厮在外拦着不让人靠近。 “散了散了,没事没事。”两小厮驱赶着看热闹的人。 第46章 无援 “两位小哥,敢问这家是出了什么事?我是这家请的当差婆子,能不能通融让我进去?”玉儿请的婆子这会儿提着今日买的新鲜菜赶来,被两个小厮拦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你别问,我们也不知道,反正这会儿不能进,咱家夫人叫我们好好守着门。”俩小厮也一头雾水,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门后时不时传来东西打砸的声音以及许氏谩骂的声音。 屋外窸窸窣窣围着一堆人闲言碎语地围观听着许氏的辱骂声,从中推断发生了何事。 婆子细细品着,一脸的嫌恶地在门外同围观的人说长道短道:“我就说,这个姑娘怎一个人大着个肚子独居。挺着个肚子,也没个自家人照料,啧啧,原来是勾栏里头出来的。” 周围一遭看戏的人,纷纷嘴碎跟婆子打听着细节末梢,婆子一脸晦气:“我可真是倒了,找了这么户人家,也不知道这娼妇是勾搭了哪户人家这么倒霉?” 屋内,许氏还在怒不可遏地骂着。 玉儿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双拳紧握得指节发白。 兴许是骂累了,许氏拿了一把椅子坐下,仍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一直跪在地上的玉儿。 “呵,恩客。看来你是没跟我儿子说你在窑子的事啊?我儿子要是知道你是窑子出来的肮脏货,你还能勾搭得上他吗?” “也不知道你这肚子里是谁的杂种就想嫁祸到我儿身上!” 玉儿双眼已猩红,回想她这一路,全然是拜许氏所赐,可是为了生存,她不得不隐忍。 “夫人,玉儿无心和您作对,不知少爷如若知晓您当初将我动用私刑后竟还卖给了黑窑,知道自己的娘亲如此做派,会如何作想?” “玉儿听说,少爷和宋家的婚期还没到,不知我这桩丑事传出去,宋家是否会悔婚呢?毕竟少爷才刚走上仕途,少了这么个好的岳父做靠山,怕是对少爷未来的仕途也有影响吧。” 许氏被气得语塞,指着玉儿大骂道:“你个娼妇,竟敢威胁我?!” 玉儿幽幽地看着许氏:“玉儿不敢威胁夫人,玉儿只求夫人放我一条生路,玉儿肚里怀的是你们叶家的血脉,即便夫人讨厌玉儿,玉儿也求夫人您能认您的孙子,不要将它拒之门外,毕竟是您家的长孙。” 长孙二字抵得许氏嗓子塞得慌,如果是她儿的亲骨肉,她怎可舍得说不要就不要。玉儿这几句利弊直言,让许氏憋得慌,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屋外闹哄哄的,先前还能听见屋内又是吼骂又是打砸的声响,这会儿竟静悄悄地没了声响。两小厮张着双臂不断地驱赶着来人:“散开,散开,没什么可打听的,别杵在这凑热闹。” 那婆子一语惊道:“哎哟,不会是把人给打死了吧?这都没个声响了。”这一话出来,把众人吓得不轻,你一言我一句地嘈杂了起来。 屋内玉儿和许氏仍在僵持着,玉儿终究还是软下了身段,匍匐在地上抱着许氏的脚,低声哀求:“夫人,只要您愿意放过玉儿,能认了这孙子,您要玉儿做什么,玉儿都自听您的差遣。”她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一步,她不能放弃,之前的那些苦她都忍耐过来了,不能就此打住。她要活下去,她就只有这一条路,她的孩子就是她的筹码,她不能被叶家丢弃。 许氏任凭玉儿扒着自己脚边哀求,沉默不语。她为了自家儿子筹划了这么久的仕途,费劲了心力,眼看着前途坦荡,现在又出了这么一遭拦路虎,真是心寒心累。眼见着和县令家的婚期还有几个月就要到了,玉儿的肚子已经显怀,估摸着也有几个月的孕期了。她此刻头疼得厉害,扶额继续沉默。 玉儿还在呜咽着祈求着。 许氏只是冷漠地看着,沉默。半晌,许氏开口了:“你想进我家的门,也不是没有机会。” 玉儿抬起哭红的双眼,看向许氏。 屋外已经吵的沸沸扬扬了,有人甚至嚷嚷着是不是得报官,是不是真出人命了。有看不惯的妇人在一旁磕着瓜子儿,将瓜子壳对着门扔,扬言打死了就打死了,娼妇一个,这种事有什么可报官的,就该如此下场。两个小厮眼见着已经拦不住外头的人群了。 “嘎吱--”门开了,众人顿时噤声,小声叫唤着有人出来了。 许氏从门后走出来,见门口围了一圈的长舌妇,一股躁郁上头,破口大骂:“闲出屁了?看什么看?!” 这会儿人群里还有没眼力见的人小心翼翼地吱声:“敢问夫人您是哪家府上的?” 此话一出,许氏被激得冲上去就要对着那人呼巴掌,两小厮连忙上前护着夫人,劝其消气,将许氏架回上了马车,赶忙绝尘而去。 余下凑热闹围观的人还未散尽,沿着半开的门偷偷看屋内的场景。只见院子里满地的杂碎,角落边有一女子伏倒在地面,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有人悄悄言语:“不会是死了吧?”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不吉利。” “啧,要说咱们街上住了这么个人才是不吉利,晦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嘴碎声,无一人敢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谁都怕惹了自己一身腥。 院子内伏倒在地的玉儿听得真真切切,她并没有死,也没有伤,只是方才跪得太久了,双腿已麻,哭了太久,全身没有力气。正午的太阳光已经有点刺眼,照得她有些昏昏沉沉。 玉儿请的那个婆子在门外看热闹还没走,见众人熙熙攘攘挤在门口不敢进,用手拨开旁人:“让开让开,你们不敢进去,我进。” 婆子径直走到了玉儿跟前,低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玉儿:“姑娘,你有没有事?” “王姨?”玉儿没想到还有人愿意来关心她的情况,缓缓地用手支撑着自己起来,看看王姨手上的菜篮子,再看看院子里的一片狼藉,一脸的愧歉:“王姨,给你添麻烦了。” 婆子扶着玉儿站稳,将菜篮子放在地上,对着玉儿一脸的鄙夷:“姑娘,你别怪我不讲情面,我先前不知道你是这情况,要是知道,我是万不会接你这份差事的,你今日就将我这月月钱结了吧,往后我不来了。我劝你也早日离开,别臭了咱们这条巷的名声。” 玉儿一怔,双眸瞬间落寞:“好,我这就给你去结。”这里,看来她是留不下来了。 玉儿连夜离开了花枝巷,她的去向无人知晓。 第47章 蛋糕 叶云怀不日即将启程回京,这几日齐凝心情绪低落,就连每日进补的药膳也是吃不下。 “侯夫人,既然喝不下药膳,不如先尝点小蛋糕,吃点甜食心情会好呢。”孙莹将几样自制的小蛋糕摆放上小桌讨齐凝心的欢心。她既已决定要好好辅佐齐凝心,那必然得先照顾好她的金主。 摆放在碟中的蛋糕品相小巧精致,齐凝心素手轻抬,玉指拾起一块蛋糕,朱唇轻启,轻咬一口,细腻的口感在口中化开,满口香甜,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眉间愁云稍散。她又拿起了一块蛋糕浅尝了几口,终于舒展笑颜:“两块糕点,虽味有别,然皆美味非凡。” 齐凝心用锦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随后指着蛋糕顶端上附着的奶油道:“尤其是这糕点上所覆乳脂,入口即化,绵软醇香。” “果然吃点甜食心情就会好呢,小姐终于不愁眉苦脸了。”竹青见主露欢颜,心中暗喜。 齐凝心叹息笑之,尽显无奈之态,这几日心神不宁全因叶云怀即将要返回上京,自己整日是吃不下,睡不好。孙莹似是看穿了齐凝心的心思:“夫人莫不是担心侯爷?” “可不是么?侯爷说好携小姐回乡小住几月的,这还没几日就回去了,偌大的老宅院子,就留小姐陪着太夫人。就连这几日都留宿在东院书房,说是政事缠身,怕扰了小姐休息,侯爷也太不解风情了,这都马上要回京了,也不知多加珍惜这几日光景。”竹青又嘟嘟囔囔地帮着齐凝心抱不平起来。 齐凝心面露窘态:“相公这几日公务繁忙,不能帮其分忧便罢了,怎还能为其添乱呢?竹青你这话说出来倒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了。” “小姐,我又没说错,每次都是见您忧心,就没见过侯爷为您操心的时候,奴婢看您这几日想着为侯爷生辰日思夜想的是茶也不思,饭也不想的,奴婢心疼您得紧。” “侯爷要过生辰了吗?”孙莹心起好奇。 齐凝心腼腆轻笑:“还有一段时日,只是相公不日即要返程,我想提前备好趁回京前相送,可实在想不出应该送何物甚好?”侯府无所匮缺,叶云怀也非好骛奇珍异物之人,齐凝心怕自己选错礼品,恐坠俗流,反倒让叶云怀不喜。 孙莹心中惊喜,这还不简单?副本闯关的机会来了,她要助力女主捕获男主的心,以唤醒渣男的良知放过女主。 孙莹面露诚恳之色,诚挚建言:“夫人,您和侯爷伉俪情深,送礼不在贵重而在有心,礼重在于情,不如往这个方向想?” “我也是如此想,但暂未想到有何得宜之物,婉儿你有何意见?”齐凝心一直觉得孙莹是有点小巧思在身上的,说不定能有不错的建议。 机会来了,孙莹欣喜:“夫人,您可喜欢今天这个蛋糕小点?” “喜欢,此糕点独特新奇,未尝有之。” 孙莹喜上眉梢,继而直言:“夫人,不如您亲手做个蛋糕赠给侯爷,俗话说得好,欲擒男子心,必先擒其口之所好,以味为媒,方能深入其心。您亲手做的蛋糕,侯爷必定觉得惊喜!既礼轻情意重又有仪式感。” “欲擒男子心,先擒其口胃。嗯,有道理。”竹青在一旁听着似有所悟,表示支持:“小姐,我觉得行。能吃上您亲手做的糕点,那可是侯爷天大的殊荣,他定感动至极。” “夫人您放心,我教您。”孙莹信誓旦旦。 “不不不,婉儿你还是教我,我代小姐做,小姐从未下过厨。”竹青义不容辞。 “不不不,这种得自己做才有意义。” “这谁做的,侯爷又看不出,重点是小姐送的。” “不不不,不一样不一样。” 孙莹和竹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开始争论了起来。 齐凝心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才孙莹和竹青那一番欲擒男子心的言论上,不禁容色微赧,似娇花含羞,见二人在自己面前争论不休,朱唇微启,微微道:“此事怎可假手于人,既要表心意,那就得需自己上手,婉儿你教我吧。” “好好好,夫人放心,包教包会。” 随后的几日,每到未时,孙莹、齐凝心、竹叶三人窝在小厨房内研习制作蛋糕。 齐凝心聪明心细,不过几日练习,手法已驾轻就熟。 叶云怀启程当日,三人早早便在小厨房忙活起来。 孙莹则是天还未亮,就已经开始准备工作。先将蛋黄与蛋清分离,在装有蛋黄的碗中加入油,搅拌均匀,再加入牛奶,继续搅拌均匀。随后将面粉过筛后加入碗中,搅拌至无干粉状态,制成蛋黄糊。 继而,在装有蛋清的碗中挤入几滴柠檬汁,手打至发白后再加入白糖,继续打发至蛋白变得细腻直至出现明显的纹路,再加入一些白糖,继续打发至蛋白成霜状。做完这一步,孙莹已是满头大汗,两个胳膊已经酸得不行。 这一步结束还没完,需将蛋白霜和蛋黄糊放至一起继续翻拌均匀。 待齐凝心、竹青进入小厨房后,蛋糕糊才算成型。三人开始分工协作。 齐凝心孙莹备好的新鲜果馅放入蛋糕糊搅拌均匀,用孙莹自制的简陋模具压制成型,摆放于蒸笼之内。 竹青则开始燃薪火,加薪炭,使蒸笼中热气蒸腾。 而孙莹则同时制作奶油。取新鲜之牛乳,以慢火轻煮,不停搅拌,使其渐稠。待乳液变得浓稠成浆糊之状,再用帛巾过滤,去其杂质,则得到纯净的奶油,将奶油放置一旁,等待冷却使其变得更稠。 糕体蒸熟之际,小厨房内飘香四溢,小心揭开蒸笼,膏体呈现金黄之色,香气扑鼻。 竹青将蛋糕端出笼,待稍稍冷却后,用指尖轻触,糕体松软,还未入口,闻着味道,便可知香甜。 齐凝心小心翼翼地将奶油均匀地铺在糕体上,将玫瑰花粉与奶油混合搅拌,便可以用于裱花,这几日她苦练裱花,今日裱的玫瑰已较前几日精致许多。总算大功告成,齐凝心看着自己的作品心满意足。 “感觉还差点东西。”孙莹看着蛋糕上只裱了几朵玫瑰觉得单调了些。“夫人不如再裱上几句生辰祝福?” “这个好,小姐您再写几行寄情于侯爷的话。”竹青一下来了兴头。 “那我便写上生辰快乐,福寿安康。”齐凝心想了想,开始在案板上练习起来。 “不不,这样写太平淡了。” “得君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个如何?”孙莹兴奋地征求着意见。 “相思难表,爱意难言,唯愿君心似我心。我这个怎样?”竹青也来了兴致。 “或者吾爱君甚深,此情绵绵无绝期。” “可以可以,那我就爱君之情,如江水滔滔,绵延不绝。” 孙莹、竹青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齐凝心听得脸羞红,最终她还是拒绝了二人的极力建言,写下了:愿君生辰喜,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第48章 猫崽 将蛋糕装进食盒,齐凝心便吩咐竹青将其装上叶云怀马车上,万般叮嘱其小心存放。 孙莹咋舌:“夫人为何不自送?这是您亲手为侯爷自制的蛋糕,您亲自奉上,侯爷才会倍感惊喜。” 竹青听这么一说,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盒:“说得也是,小姐既然您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那这个还得需您自个儿来。” 齐凝心羞赧,让她届时当着众人面送出食盒,此举她从未做过。 孙莹语重心长地以男人最是好面子为由劝勉齐凝心鼓起勇气当众送给叶云怀。 “面子里子一应俱全,侯爷必定惊喜极了!”竹青和孙莹一左一右劝得齐凝心午膳用得都心绪不宁。 叶云怀见齐凝心食不甘味,心不在焉,不禁心生忧虑,关切问道:“夫人缘何食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侯台夫人眉头一紧:“可有何不适?今早府医请脉如何说。” “回母亲,近日府医把脉,说胎象稳定。许是昨夜未睡好,稍觉困顿罢了。”齐凝心今早天亮就跟着竹青在小厨房忙活,不说不觉得,这一说她竟还真觉犯起了困来。 “无事便好,你现在身孕已四月有余,需照顾好身子。”见儿媳无碍,候太夫人眉头这才舒展开。 叶云怀将齐凝心之手轻握于掌心,轻声言道:“待我此次归京事毕,便来接夫人回上京。” 齐凝心在候太夫人面前赧然,候太夫人却看着小两口却满心欢喜:“如此甚好,只要你们夫妻情深,侯府必兴,我现在就盼着我的乖孙早日出世。” 午膳过后,候太夫人、齐凝心携一众下人至老宅大门为叶云怀送行,几个小厮陆陆续续把几个樟木箱搬上末尾的马车上。 候太夫人还在嘱咐着叶云怀一路千万多加小心。 “请母亲宽心,儿暂且别离,数日之后再来迎您。”叶云怀宽慰着候太夫人,齐凝心乖巧地站在候太夫人身边注目着。 叶云怀看向齐凝心:“夫人保重玉体,不日再见。” “相公一路保重。”齐凝心面若粉樱,形如兔儿,娇羞地看着叶云怀。叶云怀被齐凝心的娇羞之态吸引,满眼笑意。 见叶云怀步行至马车前,齐凝心才反应过来还未将蛋糕送出,还好竹青在旁一直端着食盒,立马递给了齐凝心。 齐凝心本欲将手中食盒送出,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害羞起来,迟疑不决。孙莹和竹青在一旁心急如焚,频频示以眼神为齐凝心鼓励。 终究是鼓足了勇气,齐凝心朱唇轻启,唤了一句:“相公且留步。” “夫人何事?”叶云怀转过身来,只见齐凝心脸颊滚烫,宛如火烧云般艳丽,她羞涩地垂下双眸,不敢与叶云怀对视,双手紧张地端着食盒。 齐凝心这会儿心中犹如小鹿乱撞,紧张地将食盒递上:“此乃妾身特意为相公所制,相公路途奔波,劳累之际,可以此进食解乏。” 叶云怀打开食盒,眸中闪过一丝惊悦:“此乃夫人亲手制的?” 齐凝心面露羞色,轻轻点头。叶云怀又细观了蛋糕之上的裱字,面露悦色:“夫人有心了,等我归来。” 周围仆从皆赞侯爷与夫人情比金坚,甜蜜似蜜。候太夫人喜笑颜开,甚感满意,连声道:“甚好甚好。” 齐凝心从未见叶云怀露出如此惊喜之态,下午孙莹端来药膳时,对孙莹倍加感谢,赏了一支翡翠玉钗,孙莹连忙跪谢,心里乐开了花。齐凝心想着玉钗未免华而不实,又随手从一旁红木匣子抓了一把碎银赏给了孙莹,让其平日里无事买些瓜果糕点,跟后院老宅的下人们乐呵乐呵。 此刻齐凝心欢心雀跃得活脱就像尚未出阁的少女,追问着孙莹:“婉儿,你有何想要的赏赐?”孙莹就差要把牙花子给露出来了,极力克制着自己溢于言表的高兴:“夫人,您太客气了,奴婢何德何能。” “不过还真有一物想跟夫人讨个赏赐。”孙莹突想起,确实还可以有所求。 “何物?你说便是。”齐凝心杏眼圆睁,宛若玉兔,灵动可爱。 “奴婢想跟小厨房讨要点羊奶。”那晚春桃在小花园偷祭拜父母时,他俩临走前发现了一只怀孕的母猫,即将生产,这几日他们便在小花园里给母猫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供其待产,母猫看似流浪在外已久,骨瘦如柴,孙莹担忧其小猫生下来奶水不够,便想备些羊奶。小厨房本就每日给侯夫人特供羊奶,孙莹本想自己出银子采买,既然侯夫人提了,她便也不客气了。 齐凝心得知缘由,立马答应,还提出了想跟着孙莹一同去照顾母猫生产。孙莹看着齐凝心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请求,心觉可爱至极,果然内心里还是稚气未去的少女啊。 随后的几日,每日下午用过药膳后,齐凝心便带着竹青一同跟着孙莹去到小花园查看母猫情况,这几日眼看着母猫变得比往常更加安静,估摸着应该是即将要生产的迹象。春桃又重新做了一个窝,方便母猫和猫崽一块住。 这日下午,孙莹等人照常过来小花园,母猫已经开始有在生产的迹象,在场的除了孙莹前世有养猫的经历见识过这种场景外,其余人都没见过,一时间慌乱了阵脚。 孙莹忙劝慰着大家:“不用慌,这是母猫生产的正常迹象。”接着她又觉似有不妥地对着齐凝心:“夫人,待会儿母猫生产的过程可能会有点血腥,不如让竹青先扶您回去?” 和孙莹已相处多日已经熟络起来的齐凝心,在孙莹面前已放下了之前身为侯夫人对下人的疏离芥蒂,偶尔会露出还待字闺中时的娇俏,只见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的好奇:“我想看,我绝不会添麻烦。” 于是几人便静候在一旁,春桃已经将新的猫窝备好,盖上了松软的草枝,孙莹则是放了一碗羊奶在母猫身边,供其补充体力。 一开始母猫还能进食,然后就开始低声哼唧着,通常这个阶段是母猫宫缩的阶段,猫的生产过程不会很长,只不一会儿就见到母猫用力地将小猫排出了体外,母猫将小猫舔舐干净。 孙莹看着刚出生的小猫通体赤红,紧闭双眼,毛发稀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她小心翼翼地将母猫和小猫抱进了新窝,小猫刚出生就会本能地吸吮母猫的乳汁,而母猫看起来却非常虚弱,身体并没有多少乳汁。母猫刚开始还能低声呜咽几声,渐渐地就没了气息,想必是营养不良太久,撑不过去了。 小猫眯着眼,继续往母猫怀里拱,但母猫已没有任何反应,小猫似乎有心灵感应般,也开始发出微弱的喵呜声。 几人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阵阵唏嘘,齐凝心更是感触颇深,她即将成为人母,此情此景让她不禁潸然泪下,泪水浸湿了手中的锦帕。 看着像是无法感应到母猫的回应,嗷嗷待哺的小猫在母猫怀里依然微弱地叫着,齐凝心心中一阵酸楚:“它们太可怜了,不如这只小猫就带回我院里养着吧。 于是,孙莹和春桃决定将母猫安葬。竹青则小心翼翼地用帕巾裹起那只仍在低声喵呜的小猫,带回了陇月斋。 齐凝心每天小心喂养照料小猫,凡事亲力亲为,不过一月光景,这小狸猫被养得毛发浓密顺滑,活泼可爱,齐凝心每日将其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第49章 灯会 四月末的天气已有初夏的气息,齐凝心闲来无事,正在院里正在拿着绣球逗着小狸猫晒太阳。 “狸儿,过来。”齐凝心晃了晃手中的绣球,绣球上的铃铛,吸引了正在扒墙角的小狸猫,闻着声就窜进了齐凝心的怀中,扒拉着绣球上铃铛叮呤作响。 “现在有个小猫整日陪着小姐,小姐平日里也不至于那么无聊了。”竹叶接过齐凝心手中的猫儿,孙莹端来一碗羊奶,放在地上,小猫又窜到地上,乖乖趴在碗边喝奶。 小猫食量大,不一会儿就将一碗羊奶舔得干干净净,孙莹又倒上了一碗。见齐凝心盯着小猫出神,开口道:“夫人若觉得闷,今晚西街有灯会,咱们可以去凑个热闹。” 一旁的竹青来了兴致,怂恿着齐凝心:“小姐,要不咱也去看看?以往在上京,大少爷、二少爷还会带着小姐您去看蹴鞠和踏青呢,自从进了侯府,整日深居内院,我看您都快闷坏了。” 齐凝心拿竹青没办法,宠溺地笑笑她:“明明是你更想去,待晚膳我同母亲请示一声。” 侯太夫人自知齐凝心这段时间一个人在老宅闷的慌,自己这一把身子骨又是喜欢清静的,便允了齐凝心的请求,唤身旁的严嬷嬷给侯夫人多安排几个家丁跟着保障周全。 晚上,西街口张灯结彩,灯笼琳琅满目,形态各异,色彩斑斓。沿着一路,都是各色灯笼摊位。有圆形、方形,更有动物之形的灯笼,栩栩如生。灯笼之上,绘以花鸟山水、人物故事,工艺精湛,美不胜收。 现场观者如云,热闹非凡。更有舞龙舞狮,杂技杂耍,精彩纷呈,引人入胜。 孙莹等人从路口下了马车,随着人群往前走,感受灯会的热闹气氛,一路欣赏,怕搅了侯夫人的兴致,家丁们始终跟在其后保持着半丈内远的距离。 被齐凝心捧在怀中的狸儿眨着圆溜溜黑乎乎的大眼睛张望着周遭的一切,好奇得往外拱着脑袋,喵呜小声叫唤着。 “小姐,您快看那边河上的泛舟!”顺着竹青指的方向。 只见数叶轻舟缓缓行至河心,如雁阵般一字排开。船夫们前后忙碌着,将灯柱稳稳地支起。瞬间,一条光芒璀璨的祥龙跃然眼前,灯火通明,熠熠生辉。 龙身线条灵动流畅,宛若行云流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腾空而起,直上云霄。那龙首高昂,龙眼炯炯,龙鳞闪耀,龙爪锋利,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得淋漓尽致,令人赞叹不已。 此景美如画卷,如磁石般吸引着众人如潮水般涌向河边,孙莹等人也被这股人流带着往河畔走去。人群涌动,如汹涌的波涛,一下子冲散了家丁和齐凝心的距离。 只见家丁在他们身后焦急地呼喊着:“夫人,您慢点走啊!”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却被喧闹声淹没。 河面上接二连三地又竖起了八条祥龙,中央一小舟缓缓驶来,船夫高高举起一颗硕大的球状灯笼。此刻,一幅九龙戏珠的壮观景象赫然展现在人们眼前,引得岸上的民众们惊喜万分,欢呼雀跃起来。 “小姐,您快看呐!九龙戏珠,真是太壮观了!”竹青激动地拉着齐凝心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齐凝心也不禁激动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了。而孙莹则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啧啧称奇,毕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祥龙在河面上蜿蜒游动,时而盘旋,时而屈伸,时而翻滚,与河水的波光粼粼相互映衬,形成一幅美轮美奂的动态画卷。岸上的人们欢呼雀跃,尽情享受着这壮观的景象,仿佛也被祥龙的神韵所感染。 喧闹声中,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齐凝心怀中的狸儿听到这声音,变得异常兴奋,喵喵叫个不停。紧接着,它突然挣脱齐凝心的怀抱,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齐凝心吓了一大跳,她心急如焚,大声呼喊:“狸儿!” 只见狸儿如箭一般冲向刚才发出声响的摊位,齐凝心赶忙跟了上去。狸儿上蹿下跳,径直跑到声音的源头处,它好奇地扑抓着灯笼上,结果却将摊位上的灯笼一一扑倒。刹那间,火势迅速蔓延,殃及了周围的几个摊位,将追过来的齐凝心困在了火海之中。 “小姐!”竹青惊恐地尖叫着。“失火啦!失火啦!”众人吓得魂飞魄散,争相逃离。 只闻孙莹一声高呼,竹青与几个家丁赶忙将旁边摊贩的桌布尽数抽出,飞奔至河边迅速将其浸湿。数人头顶湿布,毅然冲入火海。竹青抱住齐凝心,急道:“小姐,快随我出去!” 但是齐凝心却迟疑道:“狸儿......” “夫人先出去,小猫我们来找。” 说话间,孙莹让竹青已用湿布盖住齐凝心,助她脱离险境。孙莹和几个家丁则在火场中找寻着狸儿,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躲在摊下角落,受到惊吓的狸儿,放入怀中,冲出火场。 在一旁的巷道里,一个手拿着铃铛的商贩满脸惊慌,对深处暗巷中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说道:“哎呀,我的损失可太大了,一下子烧了我三个摊位,你得按照刚才说好的价格给我三倍才行。”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后方的同意,然后从后面接过一袋银钱,直接给了商贩。商贩掂量着打开一看,连忙道谢,迅速离开。女子身后的妇人“啧”了一声,冷哼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进我家门?”女子小心翼翼地听着,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侯夫人一行人回到老宅后,候太夫人得知了这件事,勃然大怒。在玉竹居里,今晚随行的一众下人们跪成一排,听候太夫人的训斥。 “主子在外,你们连这点安全都保障不了,你们这些当下人的是怎么做事的?下月的月例减半,让你们长长记性!” 回到陇月斋,齐凝心不忍心,安慰竹青道:“是我连累了你,你去我的红木匣子里取几张银票,明日换成银两悄悄给他们抵下月的月例吧。” “小姐,您能平安无事就好,这银两我不能要。”竹青还是有些后怕,边说边擦着眼泪。 “傻丫头,别哭了,都怪这只不听话的狸儿。”齐凝心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怀中那只眯着眼睛、睡意正浓的小狸猫。竹青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 第50章 求助 “夫人,今日为您熬了鲫鱼豆腐汤。见您午膳都是大荤,下午这一餐便清淡些为好。”孙莹小心翼翼地从汤盅里盛出一碗鲜嫩的鱼汤,再将几碟新式糕点精心摆盘,然后恭恭敬敬地退至一旁,静候齐凝心用膳。 昨夜,孙莹反复查看系统,积分未见增长,通知也无新增。本以为火中救主之举,至少也能算是一个闯关任务,可结果却如上次一般,毫无变化,还平白无故地被老夫人扣了月例。 今天白日里,她还在为昨晚的事黯然神伤,就收到了竹青送来的银两,顿时心情舒畅,阴霾尽扫。 “竹青,去我房中将那金缕锦盒拿来。”齐凝心从竹青手中接过锦盒,轻轻打开,仔细挑出一支八宝翡翠菊钗。她 双手将钗递给孙莹,眼中满是真挚的谢意:“婉儿,多谢你昨日舍命相救。昨日在母亲跟前,我不好辩驳,这支钗便赠予你了。” 只见那八宝翡翠菊钗制作工艺精妙绝伦,翡翠通透明亮,每一个细微之处都雕刻得极其精巧细致,仅一眼便能知晓其价值不菲。孙莹面色迟疑,双手轻轻向前推拒,恳切地说道:“夫人,您这般说法实在是折煞奴婢了。昨日奴婢没能保护好夫人您,差一点就酿成大祸,您不怪罪奴婢,奴婢已经是感激涕零了,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过于珍贵,奴婢实在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婉儿,岂可这般言语。昨日你不单救了我,更为紧要的是救下了侯府的血脉,这恩情无论如何都是亏欠于你的。你权当是我代侯府给你的赏赐,快快收下。如若不然,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齐凝心故作嗔怪,这段时日的相处,让她愈发亲近这个苏婉儿了。 竹青站在一旁,笑脸盈盈地向孙莹使眼色,暗示她赶快接受主子的恩惠。 孙莹虽面露难色,然还是双手接过玉钗跪谢:“谢夫人厚赏,奴婢日后定当尽心伺候。” 老宅后院下人们的院舍今日有点热闹,丁妈今日归乡,她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孙,儿子特地来接她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老宅的下人们正在送别丁妈。春桃掏出一个长命锁递给丁妈:“丁妈,这是婉儿和我一同送您的长命锁,祝您的小孙儿健康平安。” 丁妈又惊又喜:“哎呀,这礼物太贵重了。”她将孙莹拉到一旁,感激地说:“婉姑娘,之前的事谢谢你了,以后有机会来我乡下,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孙莹嘴角含笑,轻轻摆了摆手:“丁妈,您切莫如此客气,愿您阖家团圆,美满幸福。” 丁妈背起行囊,与众人辞别后,踏出后门,登上其子早已等候在此的马车,踏上归乡之路。 后门刚刚关闭,便有访客临门。众人还以为是丁妈去而复返,只听得开门小厮问道:“你找谁?” “请问……苏婉儿是否在此?”那女子声音轻柔,似有弱不禁风之态。 坐在眼前的女子,面容憔悴,腹部隆起,显然已有身孕。孙莹见状,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短短数月未见,竟不想玉儿变化如此之大。 还没等孙莹出声,玉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祈求之色:“婉儿,求求你救救我,收留我吧,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玉儿,你快起来,有事咱们慢慢说。这些天你去哪儿了?那日为何不辞而别?”孙莹见状,急忙将玉儿从地上扶起。 “婉儿,求求你救救我吧。” “就算看在我肚里孩子是你侄子的情分上。” “求求你收留我吧。” 这三句话犹如三把火,将孙莹脑干烧得滚烫。 玉儿抽抽搭搭地把她和叶尚远的关系和盘托出:“夫人不肯让我进门,也不给我留条活路。婉儿,我只求你能收留我,让我攒些钱粮,给我未出生的孩子留一条生路。” “叶尚远是什么说法?”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玉儿神情落寞,低声呢喃。 孙莹只觉得荒唐又无奈:“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存些钱,将来好供养我的孩子。所以婉儿,你能不能收留我,替我向老宅求求情,让我在这里也能谋个差事。”玉儿哭哭啼啼地拉住孙莹的胳膊。 “这……”孙莹感到十分为难。暂且不提她原本是叶宅的丫鬟,更为关键的是,如果许氏知道她收留了玉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恐怕难以做到。”孙莹的声音中透着落寞与无奈。 玉儿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孙莹,她没料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孙莹伸手从木匣子中拿出一支玉钗,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玉儿的手中,轻声说道:“这玉钗是侯夫人赏赐给我的,应该价值不菲。你拿去当铺换些银钱,回到岷县寻找你的家人团聚,过上安稳的日子,悉心抚养你的孩子长大吧。” 手中拿着玉钗的玉儿,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她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拒绝自己。原以为会同上回一样鼎力相助…… “我自幼被卖入叶宅为婢,对家乡岷县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此刻让我突然回去,恐怕难以寻到亲人。我只希望能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待我……”玉儿似乎差点说漏了什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待我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再离开,可以吗?”玉儿泪眼婆娑地哀求着孙莹。 玉儿方才那刹那的眼神闪烁,丝毫没有逃过孙莹的眼睛。孙莹面上不露声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好,我去与管家余妈商议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帐房内,余妈倾听着孙莹对玉儿状况的描述,脸上浮现出困窘的神情。 “丁妈刚刚离开,现在不正缺人手吗?她也是个苦命人,结婚没多久,丈夫就染上了痢疾。想必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我。”孙莹注意到余妈沉默不语,便又特意强调了一下。 “但她怀有身孕这一点,确实不太妥当。” “不如让她先跟着我在小厨房试用几天,等有了合适的去处,我再将她送走。”孙莹试探地问道。 余妈一脸为难:“行吧,也确实挺可怜的。” 第51章 蹴鞠 叶宅偏厅的里屋中,一小厮跪地禀报:“夫人,近日侯府老宅并无异常,也未听到有任何风声传出。” “真是个无用之人,你再去盯着两日,回来向我禀报情况。”许氏放下手中的佛珠,心中暗自盘算着。 玉儿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微风轻柔地拂过她的面庞,耳畔传来鸟儿清脆悦耳的啼鸣。在侯府老宅的这几日,她体验到了那份阔别已久的宁静。 小厨房里,药膳在锅中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热气弥漫,夹杂着淡淡的药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灶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玉儿回过神来,转身回到灶台前,静静地看着那跳跃的火焰。 玉儿小心翼翼地将药膳端下来,指尖传来的灼热让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紧握着那包药粉的玉儿,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她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不自觉地朝前倾去,仿佛在努力为自己增添决心。 “玉儿,你在干什么?”孙莹的声音骤然响起。原来,她早已在暗处默默观察玉儿多时。 这一声呼喊,犹如当头一棒,瞬间将玉儿从恍惚中惊醒。她惊慌失措地将药粉藏入衣袖,却不慎让它跌落在地。药粉恰好被孙莹拾起,她拿着药粉,凝视着玉儿,质问道:“玉儿,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玉儿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敢与孙莹对视。 孙莹接着说道:“自从那天你来找我,我就心生疑虑。安排你在小厨房帮忙,也是为了更方便观察你,看看你何时会露出破绽。现在,你就坦白说吧,是不是许氏派你来的?” 玉儿再次抬头时,已是泪眼朦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抽泣着说道:“是夫人让我来的,夫人说只要我能让侯夫人腹中胎儿不保,就能让我进入宅内,让叶尚远纳我为妾,给我一个名分。” “你怎能如此愚笨!这种荒诞不经的话你也信得!先不提你有无可能进入她家府邸,假若你真将这包药放进去了,稍有差池,你还妄想能独善其身吗?”孙莹听罢,无奈与气恼交织,长叹一口气。 “我……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已经被夫人赶出了宅子,无家可归。我也见不到少爷,眼看着腹中的孩子即将出生,我不能让他无名无分啊!”玉儿惊慌失措。 “我姨母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她怎么可能会让你进门?她对你许下的那些承诺不过是个幌子,恐怕……”孙莹垂下眼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玉儿心惊胆战地追问:“恐怕会有什么事?婉儿,你是最了解夫人性格的,你说说看,她会怎样做?” “玉儿,她之前能毫不留情地把你卖到窑子里,现在你反过来用腹中的孩子威胁她,你觉得她会听你的吗?恐怕她早就想好怎么处置你了。”孙莹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猜测,她知道自己的姨母可不是什么善茬,招惹她只会自寻死路。 “什么……婉儿,你是说,她可能会杀人灭口?怎么会这样呢?我腹中怀的可是她的长孙啊!”玉儿彻底破防。 “是……是啊,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呢,是我太愚蠢了。她连侯夫人都敢谋害,我又算什么呢。”玉儿突然觉得自己愚蠢得可笑,原以为只要能迷住叶尚远,就能顺利进入叶家,可谁知怎么可能逃得过许氏的手掌心呢? “玉儿,我劝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尽快离开这里吧。名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它这样做值得吗?你就算进去了,也不过是要看别人的脸色,低三下四地做人罢了。”孙莹将玉儿扶了起来。 “婉儿,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就算我走了,恐怕夫人也不会打消谋害侯夫人腹中胎儿的念头。之前你们在灯会那晚遇到的火灾,就是夫人买通商贩指使的。” “什么?!”孙莹满脸惊诧。许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玉儿,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讲讲。” 了解了那晚灯会纵火的具体经过后,孙莹心惊肉跳。 许氏能下这样的狠手,足见其心肠有多么狠毒。看来侯夫人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必须想个办法让她提前回京。 而玉儿,孙莹看了她一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说不定许氏早就起了杀心,想要灭口。孙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慰:“玉儿,我们得想个办法谋生了,我需要你的协助。” 看来这老宅她也是没法再多呆了,得想法子离开。 将烹制的药膳如往常一样送到陇月斋,孙莹瞧着此时齐凝心正在院子里与狸儿嬉戏玩闹。 自上次灯会事故发生后,齐凝心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每天早晚向太夫人请安和一起用膳外,其余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步也不外出。 “夫人瞧着今日精神头甚好。不如今日药膳在院子里用如何?”孙莹将餐盘放置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上,细心问道。 “也好,今日天气好。成日在屋里呆着,骨头都松散了。”齐凝心将手中的狸儿抱给一旁的竹青。 竹青喃喃:“这么好的天气,小姐咱们就呆在府里太可惜了,您得出去踏踏春才行。” “上回灯会的事,母亲还在气头上呢,最近还是安生点为好。你若是闷了,那待会儿咱们去宅子里头别的庭院逛逛打发会儿时间。”齐凝心柔柔地说道。 “先前听闻夫人您对蹴鞠有所喜爱?明日恰好是咱们老宅下人们的月休之日,他们约好了要去蹴鞠。夫人,您若有兴趣的话,明儿个下午我们也可以一同前去凑凑热闹。”孙莹往齐凝心的杯盏中倒了一杯新出的桂花酿,一边推荐着明日的消遣。 还没等齐凝心说话,竹青倒是兴奋起来了:“小姐喜欢蹴鞠,以前在太师府,大爷二爷经常带小姐去看蹴鞠,小姐,咱去吧。” 第52章 消失 一提到蹴鞠,齐凝心果然喜笑颜开,想起了还在太师府的日子。那时候有两个哥哥的照顾,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不会少了她的份儿。如今回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恐怕母亲不会同意。”齐凝心抚摸着自己的孕肚,想起上回灯会过后,太夫人每天都耳提面命,叮嘱她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孙莹走上前轻声劝道:“要不我们不告知太夫人便是了,反正不过是白天短短两个时辰罢了。” 齐凝心面露难色,犹豫不决:“这样不符合规矩,怎能对母亲隐瞒呢。” “只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而已,小姐,我们不向太夫人禀报也无妨,回来时还能赶上给太夫人请安并陪她用膳呢。你看狸儿整天跟着您在院子里,都快闷坏了。”竹青边说边将狸儿抱进怀中逗弄着,猫儿则惬意地眯着眼睛晒太阳。 “可是如果我们出门,门房肯定会告诉严妈,严妈肯定会向老夫人禀报的。”竹青一脸忧虑地说。 “没关系,如果夫人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从后院的后门走就行了。到时候我让人把马车停在后门等我们,我们避开正门走,太夫人就不会知道了。” 竹青忍不住赞叹道:“还是婉儿你有办法。” 齐凝心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那就听你们的吧。” 月黑风高之夜,一座位于山上的僻静庭院。 “这是什么鬼地方?简直荒无人烟!”许氏刚从马车上下来,满脸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双袖,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哟,许夫人,别来无恙啊。这次又有什么事情,要兄弟们替你去办啊?”一名男子坐在许氏面前的门廊上,脸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从脖子一直延伸到露出的手腕处,他正一脸嗔笑地盯着许氏,那笑容中隐隐透露出一股鄙夷。 “给我去抓一个人。”许氏满脸厌恶地用手巾捂住鼻子,这里的味道实在让她难以忍受,每次来都有一股怪味。 “这次又要抓谁?”刀疤脸为许氏办了不少事,但大多都让他觉得不磊落,所以有些看不起她。 许氏清了清嗓子,这里阴郁的气味让她总觉得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去日安街西京巷的一座宅子后门守候,给我抓个孕妇回来。” “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抓错人?”刀疤脸一脸疑惑。 许氏“啧”了一声,鄙夷地笑道:“那后院都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凡是能从后院门出来的,就只有一个孕妇,你尽管去抓就是了。” “好,按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先付定金。” 许氏扔过一个钱袋,刀疤脸顺手接住,掂量了一下,阴恻恻地笑道:“看来这次是要买命啊。夫人,请到里面详谈。” 夜晚的微风轻抚着孙莹的门窗,似乎预示着今夜将有一场雨降临。 “婉儿,你的计划真的能行吗?”玉儿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孙莹轻轻摇头:“成败在此一举,主要还得看你这次的手法是否娴熟。不过只要成功了,至少能确保侯夫人提前回京。” “而我们能否一同回京,就看你这把火放得够不够猛烈,够不够惊险,够不够稳妥了。”说着,孙莹将打火石递给了玉儿。 玉儿的眼神坚定而自信:“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昨天已经提前探查过沿路的情况,这个天气干燥多雾,正是放火的绝佳时机。” 原本她俩计划在明日回程时,趁四下无人,在回来的沿路放火,再次营救侯夫人。如此一来,不仅能让侯夫人心生不安,劝其提前回京,还能借机请求侯夫人看在护驾有功的份上,允许她们一同回京侍奉。 根据孙莹这段时间对齐凝心的了解,侯夫人多半会心软。为了摆脱许氏的纠缠,她只能无奈之下,出此下策,放手一搏了。 临睡前,孙莹再次打开系统,看着毫无变化的系统信息,心中默默祈祷:“尽管你这系统挺差劲的,但还是期盼你能助我明日一帆风顺。” 夜晚一场春雨洒落,次日果然碧空如洗,真是个适合外出踏青的好天气。 下午,孙莹像往常一样侍奉齐凝心用完药膳后,一行人就准备动身出门。 此时已近申时,下人们都在忙着手头的工作。尽管如此,齐凝心到了后院,还是引起了不少下人的关注。好在今天是月休,轮值的下人比较少,大部分都在屋里休息或外出了。 孙莹领着齐凝心和竹青来到后门。 “夫人安好!”玉儿毕恭毕敬地向齐凝心施礼。 “夫人,这位是玉儿,刚来后院不久。”孙莹瞧着玉儿挺着的大肚子,齐凝心不禁面露亲切之色,问道:“你这多大了?” “回夫人,四个月了。” “那和我的身孕时间差不多呢。” “夫人稍等,我去把马车牵过来。”竹青说着,将狸儿塞给孙莹。 “不必,让小厮去牵就好。”孙莹赶忙喊道。 “那怎么行,我来驾车,今天就不用小厮了。”竹青俏皮地一笑。 “随她去吧,她这是在府里憋坏了,难得出来,可消停不了。”齐凝心笑着说道。 在巷道的黑影处,有两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后院后门的动静。 其中一人纳闷道:“这和老大说的不一样啊,现在有两个孕妇,我们该抓哪个?” 另一人则搓了搓手,对旁边的男人说:“老大说了,只要是从后门出来的都是下人,我们已经蹲守几天了。见人才能给钱,管他呢,先抓回去一个个问。” 春风拂柳,齐凝心、孙莹、玉儿三人有说有笑。几人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正在暗中观察他们,也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悄然临近。 黑巷里的男人说了一句“走。”,两人便如饿虎扑食般迅速冲了出来。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麻袋套住,随后遭到了棍棒袭击。 “啊!”孙莹的尖叫着,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试图挣脱麻袋的束缚。然而,无情的棍棒直直落下,她最终无力抵抗,昏倒在地。 齐凝心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脑袋被棍棒重重敲击,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玉儿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双腿瘫软,无法挪动一步。棍棒无情地落在她身上,她只能默默地闭上眼睛,任凭意识渐渐模糊。 第53章 买命 当竹青牵着马车归来,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紧:满地狼藉,一片凌乱,而狸儿正蜷缩在墙角,呜呜地哀鸣着。 她匆匆跳下马车,焦急地环顾四周,急切地寻找着失踪的几人。然而,始终未见她们的身影。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竹青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心急如焚地跑进后院,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辆马车在山间疾驰,速度飞快。孙莹在一阵模糊与颠簸中缓缓苏醒,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蒙在了麻袋里。 她身在何处?是谁将她掳走?另外两人又在何方?孙莹尚未来得及深思,便听到了外面两个男人的声音。 只听其中一个男人焦急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抓了三个人,老大明明说只要抓一个的。咱们该怎么跟老大交代啊?” “没事,反正都是下人,无人会在意。待到时候问清楚,把多余的人放了就是。” “嗯,还是你说得在理,麻子。”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孙莹不敢轻举妄动,继续装死。 她能感觉到有人进入马车,正仔细端详着自己,并轻轻晃动她的身体。 “麻子,这几个人不会被我们刚打死了吧?” “不可能,我下手向来稳准狠。别磨蹭了,先把人送到山上去再说。” 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颠簸起来,孙颖心中暗自思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宅这边早已乱作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和不安。 余妈带着竹青和春桃,领着一众下人四处寻找侯夫人。 他们把后院、前院、每个别院,甚至连廊庭都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侯夫人的半点踪迹。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了严妈那里。 严妈知道事情重大,不敢有片刻拖延,马上向侯太夫人禀报了情况。 侯太夫人听后心急如焚,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连忙说道:“快!赶紧报官!”由于过度焦急,她一时急火攻心,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倒下去时口里还喃着:“快,快给侯爷急书。” 孙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周围摸索着,试图弄清周围的状况。 突然,她触碰到了一双手,对方吓得低声惊呼:“谁?”孙莹立刻听出这是玉儿的声音,便压低声音说道:“是我,婉儿。” 听见是婉儿的声音,玉儿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她轻声问道:“婉儿,我们现在在哪里?莫非是遭绑了?” 显然,玉儿刚苏醒不久,尚未听到刚才两个绑匪的对话。 “没错,刚才我醒来时听到外头有俩人在说话,我们是被绑架了。不过,我听他们的言语,感觉他们好像抓错人了,他们的目标应该只是我们三人其中一个。” 玉儿有些慌乱:“这该不会是夫人派来抓我的吧?” 孙莹小声说:“目前还不清楚。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刚刚那些人说抓了三个人,另外一个应该是候夫人。” “我旁边的确有一个人,不过……我估计她还没醒,没有动静,婉儿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明显感觉到了玉儿的惊慌。 “不会,刚才那两个人进来查看,确认过我们都没有事。我们先静观其变,不要慌张。” 马车持续前行,不知颠了多久,孙莹感觉到另外一边的齐凝心还未醒来,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终于,马车停下了,孙莹和玉儿继续保持装晕厥,而齐凝心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时,两个男人商量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其中一个男人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只听见男人说了一句:“这三个女人还挺能睡的,竟然都没醒。”另一个人回应道:“把她们三个搬出去。” 孙莹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被人扛了起来,不一会儿,她感觉像是进了某个屋子,然后“砰”的一声被摔到了地上。此刻,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嘿,独眼,你是不是傻?哪有这么扔人的。”只听一个男人呵斥道。“要不咋办?咱们不一直都这样吗。”另一个被叫做独眼的男人回答道。 “小心这两个孕妇,轻放。 你忘记大哥怎么说的了吗?肚子里头小的要保住,否则拿不到钱。” “哦哦哦,是是是。” 孙莹疼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听到这话更是气得要命,原来只有自己被摔得这么惨。只听“咔嚓”一声,门关上了,屋内顿时陷入了寂静。 玉儿开口问孙莹:“你怎么样?”显然,玉儿听到了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判断出孙莹摔得不轻。 孙莹淡淡地回答道:“没事。”孙莹咬牙坐了起来。 这时,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动静,齐凝心貌似是醒过来了,传来一阵慌张的声音:“这是哪儿?” 孙莹赶紧安慰道:“夫人,是我,婉儿。我们被绑架了,您先别慌。目前看来,我们应该都没事。” 齐凝心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们来了多久了?” 玉儿想了想,回答道:“估计有大半个下午了。” 齐凝心依然细细思量:“估计老宅那边已经报官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有什么目的,莫非是想绑架我来敲诈侯府的钱财?” 玉儿和孙莹听了,两人暗自琢磨着,估计事情不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被从外往里打开了,“哟,你们醒了。”三人的头套被揭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麻子脸和戴了一只眼罩的男人,应该就是刚才说到的独眼。 只见独眼嬉笑着说道:“喂,问你们呢,你们谁是玉儿?” 玉儿此刻眼神慌张,不停地躲闪。 齐凝心则若有所思,难道不是抓她的?为何要抓玉儿?于是她软软地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何居心?有何所图?” 只见麻子稳稳地开口,也不绕弯子:“你们谁是玉儿?其他两个人我们就放了,有人买了玉儿的命。” 第54章 地洞 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独眼见三人沉默不语,便拿出一根棍棒,“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不说实话,那我就挨个打到你们说为止!” 玉儿惊慌失措,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声音颤抖着说:“大哥,我是玉儿,你千万别动手。” 麻子顿时眉开眼笑,边说边上前给玉儿松绑:“早说嘛!你放心,在我们这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等你把肚里小娃生下来,我们再取你一条命。” 一旁的齐凝心看不下去了,义正言辞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将人命挂在嘴边。” 独眼龙耻笑一声,“呵,这世道,谁不是为了讨一口饭吃,都是命贱之人,何足挂齿。麻子,这人该怎么处理?” 麻子冷漠地回答道:“听话的就放了,不听话的打死也无妨,反正都是命贱之人。” 眼看着,独眼拿着棍棒朝齐凝心走去,玉儿着急地连忙抱住大哥的大腿,哀求道:“不能打她,她可是侯府夫人,你们要是伤了她,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 独眼和麻子两人对视一眼,似乎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把玉儿原本解开的绳索又重新系上。 “哗”的一声,把棍棒一摔,两人匆匆出门,将门外反锁,只留三人在屋里面面相觑。孙莹见状,赶紧将棍棒紧紧攥在怀里以防万一。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齐凝心冷静地对着玉儿问道:“为何他们扬言要杀你?” 玉儿看着孙莹,泪水如泉涌般流淌,不知该如何开口,手足无措。 孙莹无奈地说:“事已至此,说出来也无妨了。”但仍眼神示意玉儿注意下分寸。 玉儿抽噎着,断断续续将她和叶尚远、许氏之间的纠葛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然而,她并没有说出许氏指使她谋害侯夫人的事。 孙莹听后,在一旁沉默不语,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再节外生枝。齐凝心听完眉头紧蹙,叹息着说:“唉,玉儿你糊涂啊,怎能走这条行不通的路呢。可他们着实目无王法,怎么如此草菅人命?” 孙莹说道:“事到如今,徒悲无益。我们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说着,孙莹靠过来与玉儿背对背,试图解开手上的绳索。由于玉儿身上的绳索之前已经被解开过,刚刚独眼再绑时,没有像之前绑得那么紧,不一会儿,玉儿的绳索就松了下来。 玉儿赶紧解开齐凝心和孙莹的绳索。 随后,孙莹走到门口观察,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牢牢地锁上了。 三人只好回到屋里仔细观察,看看有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手上除了解开的绳索,就只有屋里的桌椅了。三人仔细观察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玉儿顿时陷入了绝望中,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看来这一次,夫人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将我置于死地了!叶尚远真是好狠的心啊!” 齐凝心感到无比难过,只能默默地流泪。她入侯府还不到一年,孩子都还没有出生,竟然就遭遇如此横祸。 孙莹此时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鼓励大家不要灰心丧气。她将玉儿从地上扶起来,却在无意间碰到了桌角,惊讶地发现这张桌子竟然无法移动。 孙莹又试着推了推桌角,果然推不动。 齐凝心此刻也发现了异常:“婉儿,你是否发现有何异常了?” 孙莹直接俯身紧贴地面,全神贯注地盯着桌底,入神地看着。她发现地上有一道极细的地缝,若不仔细用肉眼观察,根本无法分清这到底是地面水泥的痕迹,还是另有玄机。她把另外两个人叫过来一起看,并用手推了推桌角说道:“你们看这桌子是不是和地面连在一起了?我根本推不动。” 孙莹这么一说,齐凝心和玉儿也上手推了推,确实坚固得如磐石一般,丝毫没有移动。 孙莹用手抚摸着那条用肉眼难以分辨、不太确定的“地缝”,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指使着两人再次用力推桌角。 “再用点力,你们俩再使点劲。”孙莹继续催促齐凝心和玉儿加大推搡桌角的力度。 “这桌子难道是用铁铸成的吗,真是一动不动。”玉儿喘着粗气,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孙莹用手指仔细感受着每次推搡时,那条“地缝”传来的轻微震动频率。她喜出望外,这果然是条地缝。终于看到了希望,孙莹赶忙爬了起来。 “我猜测这地下可能有暗道。”孙莹已经顾不上身上的尘土了。 “真的吗?那我们把它推开试试。”齐凝心二话不说,开始卷起袖子。玉儿在一旁急忙劝阻:“夫人,您身子金贵,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还是我来吧。” “这时候还讲究什么尊卑,我们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死在这肮脏的地方。”齐凝心说干就干,眼神示意孙莹:“婉儿,你说怎么推?” 孙莹思考须臾,冷静分析道:“刚才你们径直推动,它虽然没动,但我能感觉到地缝有震动,这说明底下应该是空心的。既然垂直推动没有反应,那我们就顺时针或逆时针试试。” 三人二话不说,每人抓住一个桌角,齐心协力自左往右顺时针推动桌角,但桌子仍坚如磐石,文风不动。 “婉儿,是不是方向不对?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齐凝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孙莹。 “嗯,那我们换个方向,从右往左推吧。”孙莹看了看窗外,天色渐晚,再等夜幕降临,不知道等待他们三人的会是什么。 三人再次鼓足力气,抓住桌角逆时针推动。只听“嘎吱”一声,原本隐约可见的地缝渐渐显露出来。随着桌角的转动,地缝张开,露出了地下的景象。此时窗外天色已暗,孙莹拿起桌上的油灯,朝地缝下面照去。只见一根木梯直通地底,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具体细节。 第55章 勒索 屋内的三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洞,谁也不知道这底下藏着什么。 孙莹捡起独眼先前留下的木棍,试探地扔了下去。只听见木棍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片死寂。 “下面没什么动静,我先下去探探路。”孙莹给自己壮了壮胆。一旁的齐凝心眉头紧皱:“不能让你一人涉险,我和你一起。” 玉儿也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她甩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对,我们三人一起,同进同退。” 孙莹打头阵,手扶着木梯慢慢下到地道。她环顾四周,发现底下只是一条普通的石道,除了入口处的木梯,再没有其他东西。孙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两个孕妇从木梯上下来,关切地问道:“你们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齐凝心和玉儿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三人谨慎地站在原地,孙莹手持油灯,仔细观察着四周。左右都是石壁,只有前方一条黑暗的路延伸着。孙莹捡起刚才扔下来的木棍交给玉儿:“拿着,以防万一。” 玉儿接过木棍,紧紧地抱在胸前,绕到齐凝心身后,说道:“夫人,您到我前面来。” 就这样,三人一前三后,将齐凝心夹在中间,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的暗处挪动。 孙莹在前面拿着油灯,边走边照,一直走到了岔路口,眼前出现了三条通道。一条笔直向前,左右两边的通道则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呢?”站在最后的玉儿看了看身后那片漆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她紧紧抓住齐凝心的衣襟。 齐凝心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她不确定地喃喃自语道:“这几条地道应该都能通向地面,只是不知道哪条才是出口。就怕走错了路,又进到某个屋子里,被人瓮中捉鳖。” 正当几人犹豫不决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左边通道传来。 “好像有人在说话?”孙莹侧耳倾听。 玉儿一听有人,顿时慌了神:“有人?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灯吹灭,躲起来?”她紧张地汗水涔涔,紧紧抓住齐凝心的胳膊。 “没有听到脚步声,好像是谈话声,莫非是从上面传来的?”齐凝心一边抚着玉儿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边回头示意目前没有危险。 “我去看看,你们俩在原地不要动。”孙莹示意道。 但两人还是紧紧跟在孙莹身后。没有油灯的光亮,她们在原地一秒钟都不敢多待。 三人朝着左边的通道慢慢移动,越往前走,声音越发清晰。只见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木梯,果然是通到地面的出口。孙莹走到木梯前,抬头看了看,只见头顶的石壁两侧有个类似凿出来的把手。看来这里就是出口了,只是,上面通向的可能还是某个房间。 只听得头顶石壁上方有人在说话,但声音模糊,难以听清。 孙莹二话不说爬上木梯,紧贴着石壁仔细听着。玉儿和齐凝心则将身子斜靠在梯子上,也静静地听着。 只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孙莹摆了摆手,嘴型示意:“走吧。” “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摔杯子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声呵斥:“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威胁我?这些年要是没有我,你们这帮山贼能有这么舒坦的日子过?” 这声音听着好熟悉,孙莹和玉儿忍不住默契地对视一眼,这好像是叶德元的声音! “县尉大人您消消气,我这手下一个个都粗俗鲁莽惯了,说话没个分寸。”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语气冷漠但毫不示弱。 该男子接着道:“我手下刚才确实没规矩,但话糙理不糙,这些年我们确实在暗地里帮了您不少忙。就说去年考生闹鬼的事,我们帮您装神弄鬼抓了多少考生上山。要不是这样,您怎么能保住您家养的那位名士中举,您又怎么能买通割卷让您家少爷上榜呢?还有,那位名士现在身首异处埋在哪里,也是我们的人给您处理的,您可别忘了这件事。” 一声尖锐的妇人嗓音突然响起,孙莹和玉儿心里立刻明白,是许氏。 只听许氏大声叫嚷着:“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竟敢拿我儿子来要挟,老爷,你快说句话啊!” “你别吵了,要不是你非要抓那个玉儿,还想去母留子,怎么会闹出这些事!你给我出去等着。” “老爷,我......”许氏被叶德元不耐烦的呵斥闭上了嘴,只能听命转身离开房间。 坐在叶德元对面的刀疤脸静静地看着这两口子,只觉得可笑得很,无知老妇。 刀疤脸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紧不慢地说:“大人,只要您一句话,今晚趁着夜色,我就会把抓错的侯夫人安然无恙地送回府上。夫人指定的那个,我们会好好伺候,等孩子生下来,就会送上门,去母留子。至于另外一个丫鬟嘛,去留听您一句话。” “丫鬟?怎么还多了一个丫鬟?!”叶德元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旁的麻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刚才还没说完,您就摔杯子不让说了。” “啪!”刀疤脸一巴掌打得麻子眼冒金星,一旁站着的独眼吓得出不了声。“连个人都抓不好,你是吃屎的?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麻子“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大哥,是小弟错了,求大哥原谅。”独眼也跟着“扑通”跪下,小声抱怨道:“是老大您说只要是从后门出来的孕妇就是下人,谁知道一下出来俩,我们也分不清哪个是要抓的,就都抓了,谁知道还有个丫鬟跟着他俩一起。” 刀疤脸的额头青筋暴起,这些话他都是照搬许氏说的,没想到这两个傻瓜竟然单纯到这种地步。他强压着怒火,不想让这两个傻瓜在这里惹事生非,揉了揉眉头,低吼道:“你们俩滚出去,我有话要跟县尉大人说。” 静默了一会儿,叶德元愁容满面地幽幽开口:“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刀疤脸眉头舒展:“还是县尉大人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三个月前临县贾玉富商一家被洗劫,从他们那搜刮藏匿未上报的钱财,我们三七分。” 叶德元挑眉:“有何区别?” 刀疤脸冷笑道:“我七,你三。” “你!”叶德元气得一手抓着桌沿,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第56章 逃命 叶德元气得咬牙切齿,心中的悔恨如潮水般汹涌。自己当初怎会瞎了眼与这个刀疤脸合作。临县贾玉富商一案,本是他替县令背的黑锅,县令与贾玉分地不均,指使他暗中勾结山贼做这肮脏龌龊之事。 那笔未上报的钱财,本就是他要上供给县令三成的。可如今,刀疤脸这么一闹,他叶德元不仅一分钱都没捞到,还被刀疤脸抓住了把柄。 而相比起这些钱,侯府那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想到这里,叶德元恨不得亲手掐死许氏,这个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妇人! “考虑好了吗?县尉大人。”刀疤脸看着县尉眉头紧皱、心中愤懑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他早就看腻了这些当官的脸色,一直想找机会将他一军。如今大家已经纠缠在一起了,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叶德元强压住血气上涌的愤怒,压低声音愤愤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做!” “不愧是县尉大人,真是爽快!”刀疤脸拍桌大笑,笑声响亮,直传到地板之下。 地板之下的三人早已被二人的对话内容吓得不敢乱动,玉儿更是双手紧捂嘴巴,吓得眼泪直流,脑海中全是刚才许氏和叶德元的“去母留子”言论,他们果然是要杀了她! 齐凝心也是眉头紧皱,朗朗乾坤,官匪竟然勾结,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回过神来的孙莹,意识到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低头对着二人用口型示意:“快走。” 孙莹匆忙从木梯上下来,谁知木梯年久失修,她刚下到最后一阶,木梯就从中断开。她整个人摔倒在地,齐凝心和玉儿惊得呆住,完全没接住她。 这一跤摔得孙莹疼得直咧嘴,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响。在两人的搀扶下,她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 还在大笑的刀疤脸,突然安静下来,他察觉到了地下轻微的响动!他双手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猛地一推,叶德元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只见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底下的三人清晰地出现在叶德元面前。 三方都大吃一惊! 叶德元看见孙莹、齐凝心、玉儿三人齐刷刷地站在眼下,恨不得此刻眼前都是梦一场! 看见叶德元,孙莹和玉儿并不惊讶,震惊的是与叶德元勾结的竟然是以前窑子的打手刀疤脸! 刀疤脸见到玉儿和孙莹,玩味一笑,意味深长的来了句:“哟,老熟人啊,真是没想到县尉夫人和这姑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赶尽杀绝?”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一瞬间,齐凝心大喊一声:“快跑!” 孙莹一脚踢倒木梯,三人转头就跑。 叶德元大喊:“抓住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事到如今,他只能灭口了! 说话间,叶德元抽出腰间的长鞭,猛地一挥,却扑了个空,没有打到三人。 “给我追!”叶德元恼怒地拽着刀疤脸跳下地洞。 孙莹等人在地道里惊慌失措地逃跑,不知所措。 三人又跑回了之前的岔路口,眼看着后面的两人就要追上来了。孙莹果断地带着两人冲向正对面的通道口,并将手中的油灯熄灭扔向另一侧的通道口,三人奋力跑到尽头沿着木梯往上爬。 黑漆漆的岔路口漆黑一片,寂静得无一丝声响,叶德元气得血脉偾张。刀疤脸踩到了刚才孙莹扔掉的油灯,说:“往这边!”指使叶德元摸黑朝着油灯方向的通道走去。 孙莹三人则静静地等待脚步声远去后,摸索着找到石壁上的把手,用力一推,“哗--”石壁转动了。 听到声响的刀疤脸,顿感不妙:“掉头!”等他们跑回另一个通道口的尽头时,只见到月光从洞口撒下,照在被胡乱踢落在地的木梯上。 孙莹三人爬出地面后,观察四周,惊喜地发现这里是一座荒废的院子,院口处竟然停着一辆马车。三人毫不犹豫地奔向马车。 孙莹一头钻进马车,突然传来尖叫一声:“啊!”吓得孙莹一个激灵。玉儿直接冲上来,抡起棍子闷声一击,许氏就直直地倒在马车里昏了过去。就在玉儿还想拿棍子再打时,齐凝心拦住了她:“算了,交给官府处理吧,何必脏了你的手,莫为孩子积怨。” 孙莹瞅着玉儿:“听夫人的,有道理。”随即,拖着许氏的胳膊就要将其扔下马车。 玉儿一只手拉住孙莹:“婉儿,你这是干什么?” “把她扔下车啊。” “不行,得把她带上,不然你姨夫肯定会下狠手,留着她当人质,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玉儿坚持道。 孙莹觉得有道理,又看了看齐凝心,只见她一脸为难,但也坚定地说:“虽然不光彩,但在理,是他们不仁在先。” 玉儿二话不说,把褙子脱下来扔给孙莹:“你把她绑上,我来驾车。”说完,玉儿一拉缰绳,驾着马车狂奔而去。 马车的一阵躁动,引得院子旁马厩里的马齐声嘶鸣,正在马厩里偷懒打盹的麻子和独眼瞬间被惊醒。麻子惊得一下站起身来,茫然四顾,大吼道:“咋回事?咋回事?” 独眼坐起来用力拍了拍马屁股,躺下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只见刀疤脸怒发冲冠,一脚踹在麻子身上,单手将独眼拎起狠狠摔到地上,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俩是瞎了吗!连个人都看不住,人都跑了!” 接着他飞身上马,高声喊道:“都给老子起来追!”二人这才如梦初醒,麻子一边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背,一边还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我们明明把门从外面锁住了啊。” 叶德元怒不可遏,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地上,暴跳如雷:“刀疤,人要是跑了,我要你的命!” 此时,孙莹三人的马车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然而,许氏却在此时醒了过来,大声呼救。 第57章 丧命 一记闷棍再次响起,许氏又一次昏死过去。齐凝心在一旁看着,震惊不已:“婉儿,她可是你的姨母,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孙莹摆了摆手,冷漠地说道:“她不配。” 齐凝心看到孙莹这样,也不再言语,暗自叹息,想必婉儿的心也是被伤得极深吧。 孙莹冷冷地叹了口气,好险,她生怕许氏那张嘴,在齐凝心面前多说一个字,就会让她陷入不义的境地。 玉儿驱赶着马车,在荒山野岭中漫无目的地疾驰着。 这里山路崎岖难行,杂草丛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山贼劫到了如此偏僻的深山野林之中。 三人此刻陷入了困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山林,他们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茂密的树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试图寻找下山的路。 孙莹脱下自己身上的褙子,在许氏的脚下缠绕几圈,紧紧地绑住。接着,她又用手帕将许氏的嘴巴中间隔开,牢牢地绑死,以防她待会儿醒来又胡言乱语。 在一旁看着的齐凝心心中不安,紧张地撩起车帷,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突然,她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他们追来了!” 只见叶德元和刀疤脸一先一后骑着马,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后方的丛林之中。刀疤脸吹了一声哨,刚才的麻子和独眼也从旁边的小道上聚拢过来。 原本,刀疤脸他们这一伙人算准了玉儿他们的逃跑路线,提前抄小道在主道上设下埋伏,只等马车自投罗网。他们满心以为马车肯定会顺着常规的下山路线逃窜。却万万没想到,玉儿他们的马车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冲进了野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他们完全措手不及,好一顿找! 眼见后方有追兵逼近,玉儿心中大骇,瞬间慌了神。她紧紧攥住缰绳,驱马在树林中狂奔。山路崎岖不平,十分颠簸,孙莹和齐凝心在马车内被颠得东倒西歪,只能紧紧地扒住车厢内壁,以防被甩出马车。 许氏也被颠得苏醒了过来,无奈嘴巴被紧紧拴住,只能瞪着眼睛,发出“呜呜”的干嚎声,什么也做不了。 眼看着尾随的叶德元驾马疾驰而来,离马车越来越近,在不到十丈远的地方,他直接抽出长鞭猛地一甩,狠狠地抽打在玉儿所驾的马匹上。 刹那间,马儿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前脚高高抬起,仿佛受到了惊吓,发疯似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不好,那边是悬崖!”玉儿惊恐地大叫着,死死拉住缰绳,试图让马匹掉头,但马儿已经发狂,根本无法控制! 玉儿扭过头,对着叶德元狂喊:“老爷!马车里还有你家夫人,你难道不怕她给我们一起陪葬吗!” 然而,玉儿的叫嚣,叶德元装作没听见。许氏那个愚蠢的女人,死了就死了,他再娶新妇又有何不可! 一想到此,叶德元扬起鞭子,直接狠狠地抽打在车身上,这一鞭声响彻云霄,震吓住了车上的四人,也在车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许氏见状,突然使起劲来,“呜呜”地干嚎着,试图引起叶德元的注意,让他知道她就在车厢里,千万不能伤到她!只可惜她的这几声干嚎,还没有马车颠簸的声音大。 就连局外之人齐凝心都看出来了,她不禁替许氏感到心寒:“他明明知道你在车厢内,还如此步步紧逼,看来是全然不顾你们夫妻二人的恩情了。” 听闻此言,许氏嚎得更猛了!她不相信!他们夫妻已经共同走过了几十年,他怎么可能这样对她!休想挑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 叶德元当然清楚许氏就在车厢内!至于许氏按她的性子,为何不大声呼救,他才不在乎!她的生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今日其他三人必须死无葬身之地! 在前方驾车的玉儿已经满头大汗,这两鞭子抽得马车行驶更加不稳,马匹的情绪也比之前更加躁动,现在完全是毫无方向地乱窜,眼看着就要侧身冲向悬崖!玉儿只觉得双腿发软,肚子也越发疼痛起来,不好,她惊愕地察觉到自己动了胎气。 “婉……啊!”还没等她向孙莹呼救,叶德元从侧面横冲过来的第三鞭,就稳准狠地直接抽在了玉儿的背上,玉儿被这一抽,直接侧身滚落马车,摔下悬崖! “玉儿!”孙莹大喊着冲出来抓住缰绳,这一鞭子抽得马匹毫无顾忌地朝悬崖直奔而去!孙莹强忍着玉儿失足摔落悬崖的悲痛,死死拽住缰绳,试图让马匹掉头! 齐凝心从车窗看到玉儿直直地滚下了悬崖,吓得双眼通红,用手死死捂住嘴。一侧就是悬崖,她难道也要和玉儿一样葬身于此吗?眼泪止不住地无声流淌。 一旁干嚎的许氏在这一鞭的威慑下,也吓得噤了声。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老爷,是真的,不顾她的死活吗! 呵,解决了一个!叶德元得志于此,没有停止甩鞭,扬起鞭子再来一击,这一鞭直接抽在了马背上,比之前那鞭更狠!离孙莹的头仅几分之差!这一鞭抽得马直接原地打转嘶鸣,显然是被鞭子抽疼了,眼睛充血,直接转头对着叶德元狠狠地冲了过去! 只见马发了狂,毫无顾忌地狂奔,叶德元赶忙躲闪,而后赶来的麻子则直接被撞得人仰马翻。 “给我追!”叶德元像杀红了眼一样,指使着刀疤脸:“绝不能让他们留下活口!” 孙莹对御马一窍不通,只能听天由命,任凭马匹发狂般地狂奔。 马车在剧烈颠簸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马匹一路疾驰,直直冲进了丛林深处,茂密的草丛完全无法阻挡它的脚步。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马匹硬生生地撞在了树上,随后马车侧翻,滚倒在地。孙莹强忍着疼痛,从树丛中艰难地爬了出来,还好这里枝叶繁茂,她的要害部位并未受伤。 孙莹赶紧起身,扯开马车帷幕,看到齐凝心整个人压在许氏身上,她这才稍稍安心。 齐凝心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用双手比划着,示意自己安然无恙,让孙莹不要担心自己。 孙莹搀起齐凝心,却发现地上的许氏双眼紧闭,生死未卜。“婉儿,现在我们该拿她怎么办?”齐凝心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她的生死与我们无关,我们快跑!”孙莹当机立断,搀扶着齐凝心,毫不犹豫地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第58章 救兵 山林深处,茂密的丛林宛如一堵高耸的绿色城墙,挡住了视线,使人难以辨别方向。 孙莹和齐凝心不敢轻举妄动,她们深知在这座迷宫中胡乱冲撞,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于是,她们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根粗壮的树干后面。两人紧紧地蹲着,身躯紧贴着树干,竭尽全力地不让自己被叶德元和几个山贼发现。 四周的环境静谧无声,唯有微风轻拂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们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周围的动静,耳朵警惕地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孙莹和齐凝心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轻微,她们不敢大口喘气,生怕微弱的气息会引起叶德元和山贼们的注意。汗水顺着她们的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但她们不敢伸手去擦,生怕一丁点的动作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此刻,她俩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叶德元纵马疾驰而至,眼前只有翻倒在地的马车。他心急如焚,一个箭步上前,掀开马车帷幕,只见许氏昏死在车内。叶德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头指示刀疤脸:“给我继续搜!” 刀疤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鄙夷,他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许氏,质问道:“你家夫人该如何处置?” “不必管她。”叶德元心急如焚,他挥舞着马鞭,驱马向前,头也不回地喊道,“咱们兵分两路,剩余那两个跑不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刀疤脸冷哼一声,面露不屑:“真不是人啊。”说完,他挥动马鞭,驾着马匹与叶德元分道扬镳,朝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孙莹和齐凝心紧张得屏住了鼻息。透过干枯草丛的缝隙,她们看见刀疤脸带着两个小弟驾驭着马匹,停在了距离她们不到一丈的地方。 “老大,我们该去哪儿找啊?”刚刚被马车撞得人仰马翻的麻子,一边抓耳挠腮,一边焦急地问刀疤脸。 刀疤脸脸色阴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叶德元这个老家伙疯了,再跟着他,迟早要在阴沟里翻船。” “那,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给他找吗?”独眼问道。 “找个屁!定金已经到手了,那个老妇人生死不明,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那几个女人只认识他,不认识我们。走!”刀疤脸说着,拉紧缰绳,驱使马匹带着两个小弟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见到山贼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孙莹和齐凝心两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传入了她们的耳朵。齐凝心的眼睛猛地一亮,她似乎看到了一群穿着官服的兵马正朝这边赶来。 她的心情既紧张又害怕,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呼喊。眼看着刀疤脸他们已经远去,而官兵的身影越来越近,她终于看到了带头的人竟然是叶云怀,她的夫君!她的夫君来救她了!此刻,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毫不顾忌地冲了出来,张开嘴巴,发出了急切的呼救声。声音在丛林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希望,希望能够引起官兵们的注意。 叶云怀自从接到家属被劫持的消息当晚,便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连夜带领官兵疾驰而来!县令大人得知被劫持的是侯府夫人,立刻调动了全衙门的所有衙役协助搜山。 他们搜到了刚才山贼驻扎的盘踞点,成功抓到了里面的一个小弟,并将其打得半身不遂的,得知了事情的大概。随后,他们彻夜搜山,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心急如焚的叶云怀正驾着马匹焦急地搜山,突然,他听到了齐凝心的呼救声!声音就在附近!他心中一喜,立刻高声下令:“以此据点为中心,方圆十里,给我仔细搜查!”众官兵们闻声原地矩阵散开,开始了更为细致的搜索。 同时听到齐凝心呼救声的还有叶德元,他心中大惊,暗叫不妙!看来是有增援赶到了!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寻着声响调头回去,朝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来。 这回,他看到了躲在树干后的两个女人,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毫不留情地朝着齐凝心抽去。 此刻的齐凝心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来救援的官兵身上,根本没有意识到背后即将降临的危险。 孙莹耳尖,转头发现叶德元正驾着马匹疾驰而来,她大惊失色,眼看着叶德元扬起了长鞭,不行!齐凝心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啊!她的 100 万积分还没着落啊!没有丝毫犹豫,她奋不顾身地扑向齐凝心的后背,试图将她推开。然而,只差那么一点点时间,还没等她将人扑倒,这一鞭子就已经狠狠地抽在了孙莹的背上。 “婉儿!”齐凝心大声惊叫。孙莹只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得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得齐凝心一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叶德元见状,乘胜追击,再次扬起鞭子,这次的目标是齐凝心。他一边扬起手,一边得意地大喊:“看你们还能往哪儿跑!”话音未落,只听“咝--”的一声,叶德元被一支箭射中了胸口,直直地从马匹上摔落下来。 叶云怀手持弓箭,风驰电掣般赶到。 他飞身下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齐凝心和孙莹的方向狂奔而去。眼前的惨状令他心如刀割,只见齐凝心的情绪已濒临崩溃,她紧紧地抱着生死未卜的孙莹,而孙莹则浑身浴血,宛如一朵在狂风中凋零的花朵。 齐凝心泪如泉涌:“快,快救救婉儿,她是为了救我才遭此大祸!”她的双手紧紧包裹着孙莹,而孙莹的鲜血早已将她的衣襟染得猩红。 叶云怀见状,心急如焚,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快!赶紧把马车牵过来!” 第59章 救治 孙莹被小心翼翼地安置上马车,她的身躯无力地瘫软着,鲜血已经浸透了整个车厢,形成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泊。齐凝心惊恐万分,不敢轻易挪动,她紧紧抱住孙莹,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她的伤势更加严重。 齐凝心的双手沾满了血污,但她已无暇顾及,孙莹的伤势让她心痛如绞,她只能用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婉儿,你一定要撑住啊。” 此时的孙莹意识模糊,早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只觉得全身犹如被烈焰灼烧,仿佛置身于可怕的炼狱之中。 一名官兵走上前,将手放在叶德元的脸上试探,然后向叶云怀禀报:“报参领,此人还有鼻息,该如何处理?”另一名官兵则将已经醒来、呜呜哀嚎的许氏拎到叶云怀面前,禀报道:“禀报参领,发现一名被绑的妇人,请问该如何处置?” 看到许氏和叶德元的那一刻,叶云怀的眸色下沉,心中的愤怒难以遏制,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两人撕碎。此时,衙门的差役们纷纷赶到,其中领头的捕头跪地说道:“大人,我们来迟了!” 叶云怀冷冷地说道:“将这二人交给陈捕头。撤!”话音落下,他转身登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叶云怀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呆住了。只见马车的座位全都被鲜血染得猩红,浓烈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惊慌失措地抱住齐凝心,焦急地问道:“夫人,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相公,你快救救婉儿啊!”齐凝心泪如泉涌,哭声凄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孙莹,轻声对泣不成声的齐凝心说道:“夫人,让我看看她的伤势如何。”此时的齐凝心早已哭得声音沙哑,难以言语。 叶云怀小心谨慎地翻过孙莹的背部,当那条惨不忍睹的鞭痕映入眼帘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条鞭痕狰狞如蛇,从孙莹的脖颈处一直延伸到尾椎骨,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 齐凝心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无法想象如果这鞭子落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惨状。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抓住叶云怀的衣角,泣不成声:“相公,你一定要救救婉儿啊!她是为了救我才……” 血淋淋的伤口如此触目惊心,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叶云怀的心头。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声音哽咽:“我一定会救她,一定会!”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他紧紧地握着孙莹的手,只恨自己没能及时赶到,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愧疚,倘若自己能早些到来,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车外传来官兵急切的禀报声:“启禀参领,属下发现了山贼逃窜的痕迹!” 叶云怀眼神冷冽,凝视着臂弯中意识模糊的孙莹,对着车帷外的官兵厉声下令:“你们全力协助陈铺头,务必将那群山贼围剿并生擒!” 叶云怀毫不耽搁,驱策马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回府。 当叶云怀将孙莹抱下马车的瞬间,老宅的一众下人们惊恐万状,余妈更是当场吓得腿软。候太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后,惊愕得从床上坐起,连忙让严嬷嬷搀扶着匆匆出院子迎接。 “快!去请府医!”只听叶云怀抱着孙莹径直冲向了北院书房。 竹青看到自家小姐满身鲜血,哭得双眼通红,齐凝心大喊:“我没事,快去叫府医给婉儿诊治!” 齐凝心甚至来不及更换衣服,就被人搀扶着前往玉竹居报平安。候太夫人见齐凝心浑身是血,差点又昏厥过去,齐凝心急忙跪地解释:“母亲,我没事,我身上的血迹都是婉儿的!求母亲一定要救活婉儿!” 北院书房内,仆人们手持水盆穿梭不停,春桃双膝跪地,守在床边,细心地为孙莹清洗伤口。水盆里的清水,此时已被鲜血染得鲜红刺眼。 孙莹身上的伤口极深,皮开肉绽,那惨状让人不忍直视!望着那一盆盆吓人的血水,春桃泪如泉涌,只能不停地跪地磕头,祈求佛祖保佑。 “祈求佛祖保佑婉儿平安无事!”春桃泪流满面,虔诚地向上天祈祷。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早已将孙莹视为亲如姐妹的挚友。 叶云怀坐在门外的阶梯上,坐立难安,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从白天一直等到黑夜降临。他心中不停地祈祷,祈求上天保佑他心中的那个人千万不要有事! 在玉竹居里,齐凝心已换好一身素洁衣裳,安静地坐在侯太夫人身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道来,毫无保留。 侯太夫人了解完全部经过后,痛心疾首:“我的孩子,让你受苦了啊!” 一想到叶德元和许氏这般恶毒的行径,侯太夫人又怒发冲冠,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杯盏应声掉落,摔得粉碎:“这两个无耻之徒!真是有辱叶家祖宗颜面!” “是凝心的不是,让母亲忧心了,母亲千万不要动气。”齐凝心扶住侯太夫人。 “好孩子,好在你安然无恙!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太师府交代!你肚里怀着的可是我侯府的嫡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办,那毒妇一家的脑袋都不够赔的!”候太夫人想想都后怕,转而又念叨道:“那苏婉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齐凝心惶恐地立即跪地求饶:“母亲,许氏虽是婉儿的姨母,但此事与她毫无瓜葛。若不是她舍生忘死地相救,恐怕此时我已命归黄泉了。还求母亲不要怪罪婉儿!” 侯太夫人稍作喘息,说道:“你快起来吧,我又岂是那不讲道理的老婆子。这个苏婉儿是个忠厚老实的丫头,她对我侯府有恩,我定会涌泉相报的。” 严嬷嬷步履匆匆地进来禀报:“北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婉儿姑娘的状况恐怕不妙。” 齐凝心听完这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无声地滑落,她再次跪倒在侯太夫人面前:“母亲,我们回京吧,请太医来救治婉儿。” 第60章 返京 北院书房外,叶云怀默默地坐在门前的石坎上,心中的焦虑如潮水般汹涌。他的眼神游离,目光落在屋内进进出出的下人们身上,心中愈发地焦灼难耐。 他心中默念着,他的婉儿,千万不能有事! 叶云怀的心像被烈火灼烧,焦急难安的情绪如脱缰野马般难以控制。他站起身来,在原地焦躁地踱来踱去,终于忍不住对着府中家丁怒声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如此护卫不力!” 一时间,院子里的家丁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齐刷刷地跪地,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夜晚,冷风肆意,而他的心却如一团乱麻。就在几天前,他还在嫣然阁与那个人儿不期而遇,然而如今,她却生死不明。 她是为了拯救他的妻儿才身负重伤,每每想到这里,叶云怀的心就像被千万把利刃同时搅动,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深感自己对她的亏欠太多太多!此时此刻,他心如刀绞。 府医满头大汗地走出房门,匆匆向叶云怀禀报伤情。还没等府医开口,叶云怀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质问:“伤势如何?” 府医满头大汗,脚步匆匆地走出房门,径直朝着叶云怀走来。还没等府医开口,叶云怀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高声喝问:“她的伤势如何?” 叶云怀的手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汗。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那道鞭痕实在是太深了,别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难以承受! 府医忙活了一晚上,额头满是汗水,他无可奈何地回答道:“侯爷,姑娘的伤势极其严重,我已为她清理伤口,并进行了缝合与包扎。可是,伤势实在过重。此次出行所带的药品又相当有限,真不知道姑娘能否熬过这一劫。” 伤势过重!这短短四个字,犹如晴空霹雳,在叶云怀心头炸裂。 “不可,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活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无法接受苏婉儿在他眼前有任何闪失! 府医面露难色:“或许,可以将姑娘接回京救治。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姑娘的身子恐怕承受不住。” “回京!马上回京!” “侯爷,姑娘的伤势如此严重,回京的路途颠簸,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啊!只怕她在途中就撑不下去了。”府医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救活她!”叶云怀斩钉截铁,她不可以死! 他冲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床榻上那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 回想分别前夜,还见她还在嫣然阁暗自神伤,他还承诺,若她有难处一定要对他讲,他必会补偿于她。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啊!他还没能给她一个名分! 他挥挥手,将屋内的下人们都遣了出去。 他轻声呼唤着床上那脸色惨白的女子,却见孙莹面色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意识不清地嘟囔着:“夫人,夫人……” 都到这般紧要关头了,她竟然还在挂念着侯夫人!叶云怀的心愈发疼痛难忍。 他小心翼翼地俯在床边,继续拿着刚才春桃替孙莹擦拭的帕子,为她擦去额间的汗珠。 “婉儿,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用心对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一定很怨我吧。我……”什么家国大义,什么门第之见,他通通都不在乎了。 此刻,他只想奋不顾身地将眼前这娇弱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只想亲口对她说一句抱歉。然而,他却不敢轻易触碰她丝毫,她的身上布满了绷带,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叶云怀的眼中充满了悲痛和悔恨,他喃喃自语道:“我曾许诺给你名分,却没能做到,我真是该死。我还承诺过,你有难处,我一定帮你解决,可我也没有做到。我只希望你能好起来,平平安安的,等你醒来,我必定会用心待你!这一次,我决不会食言!” 好吵啊!孙莹只感觉疲倦不堪,脑袋昏昏沉沉的。她隐约间好像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叶云怀吗?他又在许诺些什么呢?对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那晚在嫣然阁时,他问她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他说。 这会儿她立下了如此大功,应该可以提要求了吧,她想当齐凝心的贴身丫鬟啊! 可惜,她的脑子此刻虽然清醒,可嘴巴却嘟囔着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云怀注意到孙莹的嘴巴似乎想要出声,急忙凑近倾听:“婉儿,你是否有话要同我说,我在这,你说,我听着。” “我......我要进......候......候......”孙莹的嘴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含混不清,口水也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淦,好丢人啊,孙莹心里唾骂,这副身体太不受控制了。 叶云怀毫不嫌弃,拿起帕子为她轻轻擦拭:“婉儿,我明白,我都懂,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接你入府!” 不,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叶云怀,你不懂。孙莹想要反驳,却使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发出个:“不......不是......” 叶云怀没有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安慰道:“婉儿,你好好休息,你的伤势太严重了。明天我们就回京,我会进宫请太医来为你诊治!” 孙莹焦急万分,嘴巴张张合合还想继续解释,却突然被一口血痰堵住,瞬间岔了气,引得她一阵剧烈咳嗽,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得知孙莹的状况可能不太乐观,齐凝心急忙带着竹青匆匆赶往北院。 途中,她遇到了刚出来的府医,详细询问了情况后,心中的担忧愈发急切。 一走进屋子,就看到叶云怀正跪在孙莹的床边,她来不及细想,赶忙跪坐在叶云怀身旁:“相公,我们明日回京,请太医到府上为婉儿医治吧!” “夫人,我也正有此打算。”叶云怀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将齐凝心扶起,齐凝心心中一怔,她从未见过叶云怀露出这样的神情。 第61章 灭口 齐凝心默默地压抑着心中的异样感受,轻声安抚道:“相公,您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竹青照看呢。” 她随即唤了一个丫鬟进来,吩咐道:“仔细搀扶侯爷回拢月斋。” 叶云怀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急忙起身,轻甩了一下衣袖,对齐凝心道:“那就有劳夫人了。”他的目光却还是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床上的人身上。 “这是应该的,婉儿是为了救我才伤得如此严重,我一定要报答她的这份恩情。”齐凝心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孙莹,全身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连话也说不出来,不禁潸然泪下。她回想起平日里同孙莹相处的情境,可如今却...... 齐凝心注意到了叶云怀临走时,眼神在床沿上的停留,她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后继续耐心地在床边照顾着受伤严重的孙莹。 叶云怀离开前在床沿投下的那道稍作停留的目光,尽数落入了齐凝心的眼中。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自责,暗暗埋怨自己过于狭隘。随后,她便全心全意地继续守在床边,悉心照料着伤势严重的孙莹。 黑暗的大牢中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臭。 潮湿的牢房内,铁锈与血液的腥气交织,叶德元的胸口插着箭头,伤口仍未处理。 他挺直的身躯斜靠在墙边,纵使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那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面容依旧清晰可见,恐怕命不久矣。 “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家老爷!你们这些狗东西,就算是抓人,也要将人诊治不是!你们这是要活活拖死我家老爷啊!” 许氏被关在叶德元对面的牢间。这两日她已快哭瞎了双眼,一家人下狱,一口水粮都没有。这分明是故意要拖死他们! 先前叶德元还能喘上几口气说几句话,此刻任凭许氏怎么呼唤,叶德元都再无力气做任何反应。 狱卒不耐烦地过来敲了敲牢房:“吵什么吵?这几日就属你最吵,是想挨板子吗?” 见有人终于愿意搭理自己,许氏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取出来,从牢房缝隙间递出去:“大人,大人,求您明鉴,能否通融帮我传唤下侯府下人苏婉儿,她是我侄女,我想见她嘱咐下我的身后事。” “呵!”只见狱卒一声耻笑:“你还想着让人给你料理身后事呢?我看人家可能先走在你前头了!还有脸说是你侄女,有对自家侄女下这种死手的吗?”说完,狱卒“忒”的一声,啐了口痰在许氏身上。 许氏全然听不懂狱卒说的什么,自打她醒过来,便已被人扔进这幽暗的大牢。不可以!她必须想办法让苏婉儿来救自己,让苏婉儿替她向候太夫人求情!叶家同宗同族,看在这层关系上,叶家至少、至少要给她的儿子留一条生路啊! 她拼命地摇晃着牢房的木柱,声嘶力竭地哀求:“大人!求求您行行好,帮我去通传一声吧!” 到最后,许氏怒不可遏,几近癫狂:“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混账东西,既然不肯通融,就把我的镯子还给我!” 然而,两名狱卒对她的举动视而不见,其中一人端详着玉镯的成色,满意地说道:“这镯子看着不错,今晚兄弟们可以去喝一顿好酒了!” 许氏悲愤交加,这时,隔壁牢房传来叶尚远幽幽的声音:“母亲,省省力气吧,他们是不会理会我们的。” 话刚说完,叶尚远“哇”地一声痛哭流涕。他被抓来时,正在花街与下属寻欢作乐,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眼看着自己原本飞黄腾达、纵情享乐的生活,在一夜之间跌入这般凄惨的境地,他只觉得如同做了一场噩梦。 尽管他对家中事务全然不晓,但心里也清楚,大概是父母亲犯了极其严重的罪过。入狱后看到父亲的惨状,他深知,这一次,他们家算是彻底毁了,一切都完了。 望着儿子心如死灰的模样,许氏情绪激动:“儿子,你不能这样消沉!你要打起精神,你是咱家唯一的血脉!你一定要出去!” 许氏大力呼喊着:“来人啊!来人啊!我要找县令!我是县令亲家!我两家联姻,县令千金是我家儿媳!” 狱卒不耐烦地敲了敲牢门:“吵什么吵!” 许氏连忙透过缝隙又递出头上的金钗:“大人,求求您帮帮忙,我要见县令!求您帮帮忙,帮我传个话,我同县令可是亲家啊。” “呵,你当你是谁?老太婆,县太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大人。” “大人。” 狱卒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几声拜见声。 县令带着秦师爷一同来到了刑部的地牢,显然是有备而来。 见到县令的许氏,犹如看到了救星:“亲家!亲家!快来救救我家老爷。” 然而,县令根本没有看许氏一眼,和秦师爷径直走到许氏对面的牢房门前,声音低沉地说道:“开锁。” 狱卒有些犹豫:“大人,还未到刑部提审的时间呢。” 狱卒的小头领见状,立刻小跑过来,指了指那个小狱卒的脑袋,然后对着县令陪笑道:“大人,他是新来的,不懂事,我这就给您开。” 牢房上套着的层层锁链被打开,叶德元气息微弱地盯着县令。他心里清楚,这个老东西是来要他命的。他不禁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真是个老东西! 就在昨天,县令收到了任命,此次剿除山贼有功,他将调离曲州,升任知府。他心中暗自得意,简直是天助他也。之前他一直被叶德元牵制,早就想摆脱他了,现在真是天遂人愿。 叶德元一死,他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真没想到我的衙门里竟然出了你这样的贪官污吏,竟然和山贼勾结,祸害百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县令先发制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叶德元知道,这是县令弃车保帅、极力撇清关系的手段。事已至此,徒悲无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什么条件?” 县令向一旁使了个眼色,秦师爷将手中的簿子打开,摊放在叶德元面前。 县令严厉呵斥道:“这上面的供词是否属实?!” 呵,这都是惯用的伎俩了,这一招他叶德元都用烂了。 那簿子上详细地描述了他这些年是如何与山贼狼狈为奸、搜刮钱财、为非作歹的,每一件事都描述得十分详尽,唯独把县令参与其中的部分摘得干干净净! “放过我儿。”曾经不可一世的叶德元,此刻眼神凄厉,这是一个父亲最后的坚持。 县令冷漠垂眸:“我俩家婚事就此取消,我会留你儿一命。” “好,我认。”叶德元垂下了头。 只见叶德元缓缓举起双手,突然握住胸膛上的箭靶,用力往里一戳。 “老爷!” “父亲!” 许氏和叶尚元在对面牢房里看得真切,绝望地嘶喊着。 叶德元吊着最后一口气,在簿子上画下了血红的手印。 秦师爷冷漠地收走了簿子,没有丝毫停留,跟着县令走出了牢房。 只见县令踱到许氏的牢房前,说道:“我会留你儿子一命,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许氏怔怔地望着叶尚远,说道:“儿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砰——”许氏用力撞向了牢柱,鲜血溅满了当场。 “母亲!”叶尚元凄厉的哭喊,响彻了整个地牢。 第62章 纳妾 上京武安侯府近日迎来一位神秘的外来女子,她浑身缠着纱布,意识神志不清,她是被抬进府的。一入侯府便被安置在内院新辟的别院翠玉轩中,侯爷和侯夫人更是日夜不停地频繁出入探望,甚至还请来了宫中的太医为她诊治。 府内的丫鬟婆子们对此窃窃私语,暗自猜测这位女子的身份和来历,她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得到如此重视。 世安苑,乃侯太夫人居住之所。 堂屋内,叶云怀正恳请侯太夫人,欲为苏婉儿讨个名分。 今夜外头的风大,侯太夫人眉头紧锁,手抚额头,心中略感烦闷。 “此事你可与凝心商议过?” “尚未。” 侯太夫人心中暗叹,她自然知道苏婉儿对侯府有恩,但让其嫁入侯府并非易事。 此前,她曾提议将自己远房表亲赵氏嫡女接入府中,为侯府开枝散叶,却被叶云怀以时机不当为由婉拒。如今,要纳一个无门无户的丫鬟为妾,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娘家人。毕竟,赵氏嫡女出身书香世家,乃大家闺秀。 侯太夫人轻叹一声,缓缓试探道:“苏婉儿对我侯府有大恩,我自然要知恩图报。哪怕就这样将她留在府中,养她一生一世也未尝不可。又何必非要纳其为妾呢?” 叶云怀心中一沉,他明白母亲的顾虑,但经过此次事件,他才意识到他对婉儿的感情。他毫无退缩:“母亲,我知晓您的担忧,婉儿的出身的确低微。但试问哪家的世家女子能像婉儿一样,为了我可以不顾生死?若我不对她负责,我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之人?”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侯太夫人意欲开口回绝,叶云怀紧接着说道:“若是母亲应允,先前母亲提及的赵氏嫡女,我也同意。” 侯太夫人无奈地叹息着,她看得出此事在叶云怀心中已有定论。也罢,如此一来,对赵氏那边也算有个交代。她只得无奈叹道:“这事,我会找个时机与凝心谈的。” 叶云怀果断回绝:“不必劳烦母亲,这件事,还是由我先和凝心说吧。”他不想将此事假手他人,夫妻一场,他有责任对齐凝心坦诚相告。 今夜风确实大,五月的天气,实属异常。 回京已有半月,孙莹仍然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齐凝心刚从翠玉轩照看孙莹回来,一脸忧愁。 竹青给齐凝心沏了一壶养心茶:“小姐,您注意身体,别太劳神,方才太医也说了,婉儿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好在处理得当,现在只需要按时换药,静心调养等待她清醒回神就好。奴婢来服侍您就寝吧。” 齐凝心的眉间依然无法舒展,孙莹后背到脖颈那一条可怕的伤疤,触目惊心。她无法想象其醒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接受这一切。一想到这些,她不禁又红了眼眶:“竹青,前些日子让你送给大哥的信件送出去了吗?” 竹青回答道:“小姐,昨日已经送至礼房了,待明日我去问问是否有回信。” “也好,希望大哥能够帮忙寻到极好的灵丹妙药。”齐凝心自回府后就一直四处寻找药方,希望能治好孙莹身上那骇人的伤疤。 “小姐,小姐。”从小看着齐凝心长大的刘嬷嬷急匆匆地进屋。 “刘嬷嬷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竹青一旁问道。 只见刘嬷嬷哈着大气:“小姐,您知道侯爷在世安苑胡说些什么吗?他竟然跟太夫人说要纳翠玉轩的那位姑娘为妾!” “什么?!”竹青大惊失色。 齐凝心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落寞,这段时间以来,叶云怀对昏迷不醒的苏婉儿关怀备至,她不是没看在眼里,但她不敢多想。 “你听清楚了吗?可别是误会。”竹青进一步追问,“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不仅会损害侯爷的名誉,也会损害婉儿的清誉。” 刘嬷嬷一脸笃定:“这话还有假?我特地跑到老太太院子里跟里头的粗使婆子打听的,侯爷说这话的时候,候太夫人把茶盏都摔碎了,我听得真切!” 齐凝心的心一沉,满脸落寞。妾室?相公为何如此? “我还从严嬷嬷那打听了,那女子自小就和侯爷认识,先前就是被侯爷安排入老宅当差的,本来是想迎她入府的,但是太夫人坚决不同意,才作罢。小姐,你别嫌老婆子我嘴臭,我看你这是被有心人给算计了,被人下套子了!”刘嬷嬷义愤填膺。 齐凝心的心乱如麻。她想起婆母安排苏婉儿照顾自己的饮食,想起苏婉儿教她做蛋糕给叶云怀惊喜。同她谈论女子遗世独立,人格自尊。 脚边的狸儿嗖地跳上她的身子,对,苏婉儿还救过她的狸儿,还为她挡过鞭子。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这中间的真情流露难道都是演戏吗? 竹青示意刘嬷嬷闭嘴,不要打扰小姐的思绪。 刘嬷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小姐,您别慌,今天时间太仓促了。等明天,我再去仔细打听一下那女子的来历,也许是我弄错了。您先别往心里去,等我打听清楚了再向您汇报。” “夫人,侯爷回来了。”院子里的婢女前来通传。 通传的婢女还没来得及退下,叶云怀就已经走了进来。他看到齐凝心红肿的双眼,心中一惊:“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婉儿那边出了什么事?” 齐凝心擦去眼角的泪痕,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婉儿没事,太医说只要安心静养,等她苏醒过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叶云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此时屋内的下人们早已退出屋内。 待叶云怀再次抬头看齐凝心时,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忍。 “相公,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齐凝心看着叶云怀,等待着他开口提纳妾的事。 叶云怀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看着齐凝心的眼眶还微微泛红,实在开不了口,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就是来看看你,夫人,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叶云怀便回到了别院。自从回府后,他仍然和她分院而居。 这一夜,齐凝心彻夜未眠。 第63章 坦白 深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在半梦半醒之间,孙莹仿佛置身于一场充满挑战的游戏之中,解锁了新的系统关卡。 关卡? 孙莹用尽全身的意志力,艰难地睁开双眼。她颤抖着举起那半个月未曾抬起的右手,轻轻触摸着那神秘的半透明小三角。 弹窗瞬间弹出: 【恭喜玩家初始阶段闯关成功,获得10积分!】 尼玛,差点没了小命,就给10个积分?!孙莹在心中暗骂。 系统弹幕无视她的心理状态,继续滚屏中: 【恭喜玩家进入下一阶段闯关:侯门深怨。】 【温馨提示:由于玩家不按原定剧本行事,后续剧情已更新,祝您闯关成功!】 尼玛,谁会按剧本行事啊,那可是恶毒女配啊! “咝--”孙莹气急败坏,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眼泪直流。 系统继续无视,无情地继续滚动字幕: 【您的积分已显示余额栏中,如需兑换道具使用,请登陆商城。】 孙莹艰难地点击返回界面,检查积分,果然从 0 变成了 10。她心中茫然,这拼命换来的 10 分,究竟能有何用? 进入系统商城界面,她谨慎地选择。界面中的兑换物品只有:技能、提示和经验值三个选项,且都是开盲盒。经验值她知道,上次吸取了教训,需要叠加在技能上使用才有效。 不行,这次要选择技能!她果断点击兑换技能,系统提示:【兑换技能:厨艺,消耗 5 积分。】 我丢~!孙莹在心中暗骂,这算什么技能,能救她的命吗?能有什么用?! 望着仅剩下 5 的积分栏,她只能默默闭上双眼,心中暗骂这坑爹的系统。 次日,侯太夫人、侯爷、侯夫人齐聚翠玉轩。 伺候的丫鬟清早见孙莹一睁眼,便立马通传了各个主院。侯府上下对孙莹的重视,无人敢怠慢。 看着屋子里进进出出的婆子丫鬟,孙莹便知自己已被接入侯府了,nice!总算成功迈出一小步了,虽然代价惨重。 就这样,被五花大绑包扎得无法动弹的孙莹,只能躺在床上,一脸茫然地接见几位主人家。 “好孩子,你对侯府的恩情,定会报答你的。”候太夫人一脸心疼地瞧着孙莹,好生安慰了一番。又命人端来诸多补品,屋内站满了婆子丫鬟,皆是奉命前来侍奉孙莹的。 孙莹只能僵硬地绷着身体,转动眼珠,低声回应:“谢太夫人!” 候太夫人走后,叶云怀和齐凝心也来了。 本就一夜未眠的齐凝心,见孙莹醒来后,激动得双眼通红。 她握住孙莹的手,心中愧疚不已:“谢天谢地,婉儿你终于醒了!” 众人都在的场景下,叶云怀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不敢有丝毫越矩,静静地注视着孙莹。见她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心情也稍稍放松。 “我这是……进侯府了?”孙莹迫不及待地想确认。 齐凝心边拭泪边将这几日的情况细细道来,孙莹也从叶云怀口中得知了叶德元一家的下场,不禁唏嘘。于她而言,叶德元和许氏死不足惜,但是她那好色表哥,尚罪不至死。哎! “你表哥……他虽死罪难逃,但活罪难免,已被免官,发配边疆。”叶云怀黯然地将她一家的情况道来。 孙莹看着叶云怀和齐凝心充满同情的眼神,心中本无所谓,却也只能故作悲切:“是我命不好,摊上了这样的娘家……” “还差点酿成大祸,多谢侯爷、侯夫人不怪罪之恩。”说着,孙莹故作式样地起身赔罪,却因用力过猛,拉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呼天喊地。 “婉儿,别难为自己。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感激你还来不及,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我怕是早就......”齐凝心万分不敢再多想,只觉得心惊肉跳。 “你只管好生休养,把身子早日养好。”叶云怀眼神中的心疼落在孙莹眸中,似是暗自下了某种决心:“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这句话一出,齐凝心眼神一怔,周遭众人也心中暗自打鼓,大家都心知肚明,看来昨夜世安苑传出的消息并非谣言。侯爷和这外来女子…… 众人纷纷低头,不敢露出半点不敬的神态。齐凝心更是心中打鼓,竹青在一旁眼睛都憋得通红。 齐凝心拍拍叶云怀的肩膀:“相公,婉儿虽醒,但仍虚弱,咱们不好打扰太久,先让婉儿歇息着。” 孙莹眼没瞎,她能看到叶云怀眼中的怜香惜玉。只是,她现在全身无法动弹,无暇思考之后的打算。 她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求齐凝心给自己谋条生路,安排进齐凝心的院子,做她的丫鬟,随身侍奉,好帮忙献计献策,让齐凝心免遭无妄之灾。 她既然已经付出如此代价了,就必须副本挑战成功,拿下那100万积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嗯,就这样办! 回金玉苑的路上,叶云怀和齐凝心皆心绪不宁,各自沉默。 齐凝心还为刚才叶云怀在孙莹面前的那句说辞而心中踌躇,刚进院,叶云怀便开了口:“夫人,我有话同你商议。” “相公,进屋再说吧。不必心急。”齐凝心自然知道叶云怀在急切什么,心已凉了半截。 二人进了堂屋,叶云怀随手遣走了屋内的下人。还未等坐下,叶云怀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夫人,我想纳婉儿为妾。” 沉默…… 叶云怀张了张嘴,有点心虚地接着道:“还有之前母亲提过的郑员外家的嫡女郑晴玉,也一并纳入府中。” 齐凝心彻底沉默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齐凝心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她默默地看着叶云怀,心中五味杂陈。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人才刚醒! 且还不是一个?!同时!齐凝心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相公,你可想好了?” 叶云怀点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我已经决定了。夫人,婉儿她为了救我,险些丢了性命。我不能辜负了她。而且,郑员外家的嫡女赵晴玉,也是母亲当时提过的......” 叶云怀越说越心虚,这一瞬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第64章 气度 齐凝心仍是沉默不语。 刚怀胎那会儿,候太夫人不是没同她商量过替叶云怀纳妾的事。她也从候太夫人那里得知,物色的女子正是娘家旁系郑员外的嫡女郑晴玉。 替侯府世家开枝散叶,为相公纳房侯府当家主母的职责,她虽有不愿,但也是谨遵妇道。但当她与叶云怀提及此事时,叶云怀当场断然拒绝,称时机不妥。她为此感动万分,以为叶云怀是顾虑她的感受,对她情深义重。 然而,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见齐凝心一直垂眸不语,叶云怀原本愧疚的心情瞬间被不耐烦所取代,正欲开口。 “既如此,就按照相公的意思办吧,我会同母亲商议好具体行程的。”齐凝心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眸定定地看着叶云怀,一如既往的柔声回应。 叶云怀那口堵在嗓子眼的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夫人早点歇息,我先回房了。”叶云怀脚步轻快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天茗阁。 “小姐。”叶云怀前脚刚离开,刘嬷嬷后脚就进来了。她今天白天特意跑到世安苑那边打听了半天,正准备把打听到的消息详细地跟齐凝心说一说。 “小姐,那严嬷嬷说,当初苏婉儿是被侯爷特意接进老宅,想要养在嫣然阁的。但那姑娘很有气节,怎么都不愿意,非要住在下人院子里。她还自己去找太夫人,说既然是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规矩,还主动领差事去做。我看啊,这就是侯爷的一厢情愿,强买强卖罢了。”刘嬷嬷这一番话,让齐凝心听后,心中之前的郁闷顿时消散了许多。 这几天,她一直心神不宁,就是担心叶云怀和苏婉儿两情相悦。现在看来,是她把苏婉儿想得太坏了。 “那小姐,你可还要替侯爷纳婉儿进府吗?” 齐凝心此时有些心烦意乱,苏婉儿伤成这样,又无家世背景,日后只怕是难觅良人。 她心里清楚,如果让苏婉儿进入侯府,对苏婉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叶云怀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既然总归是要替叶云怀纳妾的,如果是苏婉儿,她也更为放心些。当然,日后她自然也是不会亏待苏婉儿。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难过:“要的,对婉儿来说,这是她最好不过的出路了。” 道理谁都明白,竹青只是怕自家小姐受委屈,也只能和刘嬷嬷在一旁噤了声。 次日一早,叶云怀便早早地在金玉苑门口等待着齐凝心,一起去给侯太夫人请安。 齐凝心怀胎六月,腹部已经明显隆起。叶云怀正想伸手去扶她。 “相公先请。” 齐凝心福身请叶云怀先行,竹青则在齐凝心身旁紧紧地扶着自家小姐。 叶云怀见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 齐凝心陪着叶云怀进到了世安苑,二人给候太夫人请安过后。候太夫人询问起来了翠玉轩的情况。 “母亲放心,婉儿目前身体状况日趋见好,气色瞧着也一天比一天好。”齐凝心恭恭敬敬地回道。 “那就好。”候太夫人一双手交叉叠在腿上,正准备开口说纳妾的事。 “有件事,想征询下母亲的意见。”齐凝心先开了口。 “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候太夫人对这个儿媳很是满意,只是现在多了些愧疚。 “婉儿救了我一命,保住了侯府嫡孙血脉,功不可没。她既已入了侯府,总不能一直以外人的身份寄居在此。我想,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名分。”齐凝心依旧柔声细语 “哦?看来云怀已经和你商量过这件事了,我原本也是想找个时间和你商议一下。”不愧是太师府教出来的姑娘,如此气度,颇有大局观,候太夫人十分满意。 齐凝心缓缓地拿出两张写有苏婉儿和郑晴玉姓名及生辰的薄贴,递给候太夫人:“既然许诺了婉儿的名分,那先前母亲提到的郑员外之女也应该一并安排,否则母亲您也不好交代,传出去也有损侯府的体面。” “识大体,云怀能娶到你这样的良配,真是他的福气。”候太夫人接过薄贴看了看,心中欢喜:“不过,苏婉儿毕竟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与郑员外之女差别颇大,这个位分还是要有所区分。” 齐凝心道:“母亲说的是,郑姑娘自然应当是贵妾。苏婉儿出身不显,但念在她的恩情,凝心认为将其提为良妾也不为过,且,本身相公也与婉也是有着自小的情谊在。凝心认为这样安排应是妥当,不知母亲和相公意向如何?” 叶云怀看看两人,自是无意见,他没想到齐凝心竟会处理得如此妥当。 候太夫人更是满心欢喜,将手中薄贴交给了旁边伺候的严嬷嬷:“就按照侯夫人的意思,将郑晴玉纳为贵妾,将苏婉儿提为良妾。她们的一应用度和月银,都按照同等份额发放。” 世府联姻从来就不是讲究一人一世一双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齐凝心看看叶云怀,这个自己从小心仪的哥哥,终究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人。 想到这里,齐凝心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女人想要在世上安生立命,终究是不可能依仗男子的宠爱。她抬起头说道:“母亲,我还有一桩事想请示。” “你说。” “婉儿没有娘家,我想为她置办一份嫁妆,另外,她在老宅当差时,和一个叫春桃的管事丫鬟交好,我想让她入府做婉儿的贴身丫鬟,也算是她的半个陪嫁。”女子独立于世,若无钱财,身边又无可信之人使唤,实在艰难,齐凝心想着尽自己所能帮衬苏婉儿一把。 候太夫人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难为你替她想得如此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好孩子。” 叶云怀在一旁看着这一番交谈,对齐凝心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她如此大度得体,确实有侯府未来当家主母的气度。他昨日还差点和她置气,实在不应该。 第65章 入门 翠玉轩。 “什么?!不行!” 孙莹在院子里,听见自己竟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况下,擅自被安排给叶云怀做了小妾,不禁高呼出声。 前几日就看到下人们陆陆续续地搬进一些妆匣、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院里的嬷嬷只说是侯夫人的赏赐,一个个还对着孙莹道喜好福气,让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待春桃今日来了院子,才告知孙莹,这些都是夫人给的陪嫁。 “婉儿,这有什么不行的,能进入侯府世家,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若不是这一次的机会,我怕是都没机会再见到你了。”春桃不解孙莹为何如此大的反应,在她眼中看来,孙莹为侯府遭了这么大的罪,这样的安排不过是侯府的补偿图个美名罢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好好受着谢主子便好。 孙莹心里苦啊,她可不想当叶云怀的什么良妾,她只想成为齐凝心的贴身丫鬟,为她出谋划策,当她的谋臣。这一安排,日后还怎么好和齐凝心敲近乎,齐凝心定会对她心怀芥蒂,这年头,谁家正妻和妾室是能和平共处的。 看着春桃疑惑的神情,孙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冒出一句:“哎,我不喜欢侯爷。” “可是,我听说你和侯爷是青梅竹马啊?”这话老早已在老宅传开了。如今侯府上下都知道,侯爷的青梅竹马救了侯门主母和嫡子,侯爷为了感恩,将她纳为姨娘,就连侯夫人还特意为其筹备嫁妆,可谓风光无限。 孙莹听了,更是心烦意乱。正说着话,齐凝心在竹青的搀扶下,来到了翠玉轩。还没进院子,齐凝心就远远地喊道:“婉儿。” 齐凝心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行动十分不便。这一声呼唤,让孙莹一下子变得有些拘谨。她赶紧起身行礼,齐凝心却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你不用这么多礼数。” 齐凝心在院外就听到了孙莹拒绝的声音。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她听到孙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宽慰。 “既然要纳妾,是你的话,我也没有怨言。”齐凝心温柔地说。在这侯门深院里,有自己的亲信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她从竹青手中接过一个妆匣,递给孙莹:“婉儿,你没有娘家,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嫁妆,你收好。” 孙莹接过妆匣,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银票和珠钗玉饰。她的眼睛立刻放光,这些财宝估计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这怎么好劳烦夫人您……”孙莹心动了,毕竟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那 100 万积分没了,起码还有这些做保障。 “婉儿,这是小姐精心为你准备的,你就收下吧。”竹青在一旁劝道。 孙莹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您不怪罪婉儿吗?” 齐凝心眉心微蹙,心疼地看着孙莹:“好姐妹,我怎么会怪罪你呢?你差点为了我丢了性命,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安排了,我怎能看着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呢?” 这一番话,让孙莹感受到了几分真诚,齐凝心看起来确实是真心的。她默默地将妆匣抱在怀里:“谢谢夫人,婉儿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同一天入门,清怡阁那边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而孙莹这边冷冷清清,没有拜堂仪式,也没有设宴招待,只能在翠玉轩里静静地等待着。 整个院子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喜气。相比之下,新来的姨娘郑晴玉就显得大方多了,她给各个院里的下人都赏了喜钱。翠玉轩里除了春桃以外的丫鬟婆子都跑去郑晴玉的院子讨喜钱去了。 “真是个会来事儿的。”孙莹喃喃地说。 春桃在一旁说道:“难道是咱们给的喜钱太少了?”看着整个空落落的院子,春桃有些怨气,她没想到这些人眼皮子比她想的还浅。 “无妨,咱们本来就比不过人家,不必攀比。只是......”孙莹一边说,一边琢磨着。 “只是什么?”春桃好奇地问。 “她这么大方,我也想讨个喜钱。” 春桃:“......” “春桃,要不你也去凑凑热闹,讨个喜钱吧!” “不去。” “去嘛去嘛。” 春桃最终还是没有去,她知道自己要是去了,外头院子的人可怎么想婉儿,连身边的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要一直陪在婉儿身边,不能叫别人看轻了。 夜深了,孙莹想赶紧洗漱休息,但春桃却拦住了她,说不能坏了规矩。 “没事没事,叶云怀不会来的。”孙莹一边说着,一边催促春桃去给她烧热水泡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一下当主子的感觉,于是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她的玫瑰干花瓣,这是她泡澡时专用的。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门外的粗使婆子就大声通报:“侯爷来啦!” 孙莹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叶云怀会在这个时候来,这该如何是好,她不打算侍寝啊! “婉儿,你在找什么?”叶云怀一进门,就看到孙莹蹲在樟木箱前,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 孙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来了?” 叶云怀嘴角微微上扬,将孙莹扶起:“你说我怎么来了,今晚是我们大喜之日,我不来,你还想谁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云怀趁机将孙莹扶了起来,双手紧紧地圈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这一天,让你等得太久了,是我不好。” 要死,男人深情起来好可怕,她今晚真的要和这个男人共度春宵吗?不好吧,她是要恪守妇道,一心只求和齐凝心做好姐妹的人啊!而且,这个男人可是要谋害侯门主母,让自己不得善终的人啊! 眼看着叶云怀就要把自己横抱起来,走向床边,孙莹一下子慌了神,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 叶云怀一脸坏笑地说:“婉儿,何须如此拘谨,我们又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婉儿,我想听你唤我夫君!” 啊,要死要死,谁来救救她啊!孙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第66章 表态 清怡阁这边,红霜急匆匆地跑进房间,大声喊道:“小姐,不好了,侯爷去了翠玉轩那边。” “什么?!”郑晴玉端坐在床榻上,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凤眼怒睁,满是不敢置信。 “不知道翠玉轩那边用了什么手段,把侯爷勾走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传出去,新婚之夜,你都输给了那个没门没户的女人,外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呢!” 郑晴玉气得满脸通红,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本来就因为没能成为正室而感到委屈,现在居然连妾室都争不过,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行,我要去找婆母!”郑晴玉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门,红霜一时都没跟上她的脚步。 “小姐,等等我!” 这边翠玉轩里,孙莹被叶云怀直接横抱在怀里,眼看着就要被放到床上了。叶云怀一声声地唤着:“婉儿,你唤声夫君来听听。” 孙莹害羞得脸都红了,她实在是叫不出来,突然灵机一动,大喊:“哎呀呀……疼疼疼。” 叶云怀听到孙莹的叫声,立刻慌了神:“怎么了?婉儿,是不是我弄疼你伤口了?” “哎呀呀,裂了裂了,疼疼疼!”孙莹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 叶云怀赶紧说要解开孙莹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势,孙莹吓得连忙往后退。 “怎么了?婉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叶云怀的手已经伸向了孙莹的衣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严嬷嬷的通传声。 叶云怀眉头紧锁,心里想着,今天晚上这些人是怎么了? “侯爷,太夫人那边有事传唤。” 孙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说道:“相公,你快去吧,母亲找你,这么晚来唤你,应该是大事,可耽误不得!” 叶云怀看着孙莹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觉得她刚才可能是装的,但又不好说什么。 “你……” 孙莹见叶云怀没有说话,又开始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哎呀呀,我好像扯到伤疤了,没事,相公,你快去吧,我缓缓,明早我找府医来替我瞧瞧。”说着,她就把叶云怀往外推。 就这样,叶云怀在洞房之夜,被孙莹推出了房间。 竹青正在给齐凝心点着凝神香:“小姐,听说清怡阁的主子今晚闹到太夫人那去了。” 齐凝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消失了。她闭上眼睛,不愿再想这件事。 竹青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那位姨娘今天进门时,真是好大的排场啊。院子里张灯结彩,各个院子都给发喜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是在迎娶正室呢。” 齐凝心听着,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忍不住叹了出来。 竹青见状,连忙道歉:“是奴婢不好,说了些小姐不爱听的话,给您添堵了。我呸呸呸,再也不提那厮了。” “好了,你说了就说了吧,我也不会怪你。只是有些心烦,你给我再换盏热茶吧。”齐凝心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她没想到清怡阁那位主儿竟然是个气性高的人。更让她惊讶的是,叶云怀今晚居然去了翠玉轩。 “叩叩叩——” “谁?”齐凝心惊呼,今晚她心烦,早早打发了院里的下人回外院休息,院里只留了她的陪嫁丫鬟竹青和娘家跟来的刘嬷嬷,刘嬷嬷今天一整天都在看不惯清怡阁那边的做派,估计这会儿还在外头打探着小道消息呢。 “夫人,是我啊!婉儿。”孙莹抱着这几天自己卤的鸭脖和春桃带来的桂花酿来找齐凝心表忠心来了。有什么比舍弃自己新婚宴来找姐妹啃鸭脖更有情谊的事呢?这是她能想到的和齐凝心摒弃前嫌的最好办法叻...... 齐凝心大惊,将门打开,看着孙莹双手不空的样子:“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我怕您今晚不开心,我来找你吃宵夜!”孙莹摇摇手上的鸭脖和桂花酿,不由分说地就进了屋。 竹青端着新沏的一壶茶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鸭脖的味,一进屋看见孙莹又是意外又是惊喜:“婉儿,啊不,苏姨娘,您这又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齐凝心见此状,都忍不住笑了。 孙莹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夫人,我是来表忠心的,您放心,我今晚绝对没有任何逾矩,实不相瞒,我不喜欢侯爷,我也无意成为侯府姨娘,我本意想求侯爷赐我当您身边的粗使丫鬟,好好侍奉您。” 孙莹的这番直白,让齐凝心和竹青懵了神,齐凝心知道孙莹是个直性子,但未想到这么直白,顿时觉得之前自己那些弯弯绕绕的揣测介怀,显得自己格外不耿直且小心眼,不禁羞愧了起来。 “婉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说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姐妹,抬你为妾,也是我有意为之,想给你个好的归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怎么谢你都是不为过的。”齐凝心也借着这会儿敞开心扉。 “为过为过,夫人,我只想侍奉你做你的好姐妹,可我不曾想也侍奉侯爷啊!”孙莹直言不讳。 竹青都听不下去了:“呸呸呸,你这大逆不道的话可千万别传出这个院子,小心被添油加醋不知传到了谁的耳朵根,到时候给你添罪过。”这侯门深院里最注重德行言论,祸从口出。 齐凝心忍不住笑了,一笑自己心眼小,二笑孙莹的坦荡直白,看来她在这府中是真的有个伴了。 “夫人,怎么连您也笑话我!”孙莹看氛围轻松下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笑不笑,但竹青说得没错,侯府不比老宅,以后说话得注意,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小心遭了口舌是非。”齐凝心心情放松了,闻着鸭脖的味道,顿时口味全开:“这又是什么?” “鸭脖!我卤得!快来尝尝!”孙莹高兴地推荐道。 皓月当空,虫鸣鸟叫。 叶云怀刚从世安苑被训了一顿出来,走到清怡阁院口,是一步都不想踏入。 第67章 奉茶 今夜乃是他的大喜之日,却被母亲唤至院中训诫,心中着实不忿。 母亲嘱咐他切不可怠慢清怡阁,还让他尽早开枝散叶,如此方能平衡后宅几房的关系。他自然明白,这关系是指两房背后娘家的势力,而至于翠玉轩那边,即便是有所冷落也无甚大碍。 尚未踏进院门,郑晴玉的陪嫁丫鬟红霜便远远望见叶云怀步履蹒跚地朝着清怡阁缓缓走来。等了好一会儿,只瞧见叶云怀在门口愁眉不展地徘徊着。 屋里的郑晴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询问红霜:“侯爷怎么还没来?莫非婆母没同他说?” 郑晴玉此前半个时辰气势汹汹地跑到侯太夫人屋里,扰了她休息,还一通抱怨,说翠玉轩的人不懂礼数、不分尊卑,侯爷整晚都没到清怡阁来。 这话连侯太夫人听着都骚得慌,更别提在侯太夫人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严嬷嬷了。 然而,没办法,谁让她娘家家财万贯呢。要不是这样,侯太夫人也不会选中这个远房侄女。 若是说图太师府,那是看中其政界清流的名声;而对郑员外家,则是贪图其富甲一方的财富。侯府已经飘摇多年,上下打点也早已大不如前,只剩一个空架子罢了。 自己的儿子又是个容易冲动行事的莽撞少年,尚还不成熟。这府中内外的权谋算计还得靠她这个老婆子暗自盘算。想到这里,侯太夫人忍不住又按了按太阳穴。 严嬷嬷伸过手来帮侯太夫人按摩:“夫人的偏头痛又犯了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别想那么多了,让老奴侍候您早点歇息吧。” 红霜忐忑不安地走进郑晴玉的房间。 “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说话?怎么样,侯爷来了吗?我不是让你在门口盯着的吗?”郑晴玉焦急万分,恨不得再去找婆母一趟。 红霜支支吾吾地说:“小姐,您别急。侯爷来是来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在院门口不进来。” “什么?”郑晴玉愤恨地说:“一定是翠玉轩那个贱人跟他说了什么!” “小姐,切不可胡言乱语,当心被侯爷听到了!”红霜赶忙劝诫自家小姐不要胡乱猜测,以免祸从口出。 她本是在郑员外府上伺候夫人赵氏的婢女,向来办事稳重,言行谨慎,特地被赵氏指派给郑晴玉做陪嫁丫鬟,就是担心郑晴玉这从小被娇惯的性子会惹出什么事端。出嫁前,赵氏还特意嘱咐红霜要好好辅佐郑晴玉,为拿捏住她,赵氏并未将红霜的卖身契交给郑晴玉,美其名曰替她保管着。 门外的丫鬟禀报:“姨娘,侯爷来了。”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郑晴玉,瞬间换了一副面容,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红霜连忙伸手将她按住,眼神示意她,切不可失了礼数。郑晴玉这才羞涩地低下了头端坐在床榻上。 “侯爷。”红霜对着走进屋子的叶云怀俯身行礼,随后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谁知,叶云怀开口说道:“不必关门。”红霜惊愕得一愣,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你下去吧,把侧室收拾一下。”叶云怀对红霜摆了摆手。 郑晴玉抬头疑惑地看着叶云怀,柔声轻唤:“夫君,你这是何意?” “你今天忙活一天也累了,早点歇息吧,我去侧室睡。”叶云怀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只留郑晴玉呆立在原地,这,这叫是怎么回事! 次日清晨,郑晴玉前往侧室查看,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 “侯爷去哪儿了?!”郑晴玉气鼓鼓地说,她昨晚一夜都没睡踏实,简直要被气死了。 “回姨娘,侯爷这会儿应该是去了金玉苑。”一旁伺候着郑晴玉的丫鬟答道。 金玉苑?那是侯夫人的院子,郑晴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地问道:“这么早,去侯夫人的院子做什么?” “回姨娘,侯爷每日都会去金玉苑接侯夫人去给太夫人请安。姨娘,现在时间还早,让奴婢侍奉您梳洗吧,待会儿您也得一同去世安苑给太夫人敬茶呢。” 郑晴玉闷声不吭,但突然又想到:“翠玉轩那位姨娘也会去吧?” “当然,这是规矩。” 郑晴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好,我倒要看看那院的主子究竟长什么样!” 世安苑。 孙莹很早就到了,毕竟作为一个打工人,早起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趁着没人,孙莹悄悄递了个红包给严嬷嬷。 “苏姨娘,您这是做什么,可别折煞老奴了。”严嬷嬷婉拒道。 “严嬷嬷,我受伤那段时间,婆母对我照料颇多,您也跟着费心了。之前在老宅当差时,您对我也多有提点,如今我既已入了侯府,还有很多规矩不懂,还得麻烦嬷嬷多多提点,这点心意,望嬷嬷不要嫌弃。”孙莹客客气气地又将红包塞了回去。 严嬷嬷觉得孙莹懂分寸、识礼数、不越矩,对她印象不错,只可惜出身不好,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她笑着把红包收了起来:“姨娘放心吧,太夫人和夫人都是好人。您对主子们的恩情,主子们一直记在心里。” 双方没有再多说什么,孙莹便乖乖进了堂屋,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叶云怀扶着身怀六甲的齐凝心走进了屋里。 现下只待候太夫人和郑晴玉了。 郑晴玉却姗姗来迟,只见她妆容精致,衣着华丽。外着浣花锦,色彩明艳,光彩夺目;头戴彩云冠,头冠硕大,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绚丽夺目,真是富贵非凡。 她一走进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陪同在侧的红霜心里七上八下,她早上已经极力劝说自家小姐,今早奉茶这种场合,不要过度打扮,以免招来太夫人和侯夫人的反感。 可她越是劝说,郑晴玉反倒越是来劲,还说要给翠玉轩那位主子一点颜色看看。 红霜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希望侯夫人和太夫人不要因此而对郑晴玉产生芥蒂。 第68章 送礼 孙莹简直要被郑晴玉那一身的光彩夺目闪瞎了双眼。 齐凝心则向一旁捏着手帕偷笑的竹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注意规矩。 叶云怀皱起了眉头,她这是要做什么? 红霜在一旁看着这众生百态,心中暗自叹息,心想这下完了。 郑晴玉却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缓缓入座,作福轻声对着齐凝心说道:“给姐姐请安。”说罢,还暗送秋波地对着叶云怀讨好,叶云怀却直接避开了她的眼神。 孙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默默记下,又瞟了眼叶云怀的反应,感觉这一招对他似乎并无作用。 齐凝心客气地说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 严嬷嬷搀扶着候太夫人从里屋缓缓走出来,坐在高位上。她看着郑晴玉的打扮,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严嬷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叹真是没规矩。 按照规矩,新入门的妾室要给婆母和正妻敬茶。 依照位份,应当先由郑晴玉敬茶。可她满头的珠钗、玉饰叮呤当啷的,很是不方便。她举着茶盏跪下时,生怕头上的饰品不小心掉落下来,只得用一只手扶着发髻。 候太夫人有些不忍,接过奉茶喝了一口,连忙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接过侯太夫人的红封,郑晴玉喜出望外,对着候太夫人又是一通巧嘴恭维:“谢婆母,晴玉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婆母、相公和姐姐。” 给齐凝心敬茶时,郑晴玉则是一脸恭敬:“姐姐,晴玉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姐姐,为姐姐分担忧愁。” 不得不说,郑晴玉这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甜得很。叶云怀在旁边聆听着,突然觉得她也就是个刁蛮娇媚的小丫头而已,顿时将昨晚她在婆母那里的一通无理取闹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齐凝心听了很是受用,觉得这个妹妹很是贴心可爱,于是拿出了厚厚的红封递给郑晴玉:“谢谢妹妹,快起来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孙莹深知自己的家世背景比不上郑晴玉,她恭恭敬敬地给婆母和正妻敬了茶,也收了红封。候太夫人拉着孙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谢谢你了,婉儿,以后就把侯府当成自己家吧。” 这一声抚慰,让孙莹不禁心弦颤动,红了眼眶,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这已成婚,可惜她在世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齐凝心同样接过了孙莹的奉茶,只说了一句:“婉儿,谢谢你,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好姐妹”这三个字对于孙莹而言,意义极其重大。她在心中默默发誓,日后一定要全力协助齐凝心,帮助她改变原本的命运。帮助她,也是帮助自己。 郑晴玉在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她早就打听过苏婉儿的底细。一个在老宅当差的小丫鬟,仅仅因为护主有功,就攀上了侯府这根高枝,得以进入内宅,还妄想与她平起平坐。 想到这里,她紧紧攥着手帕,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她看着一身素雅但却温婉雅致,尤其是那一脸未施粉黛的容颜,不说倾城绝色,但放人群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吸睛。 郑晴玉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本以为今日孙莹会精心打扮,盛装出席。所以自己一大早就起来费心收拾,现在却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头上的这一堆首饰,她恨不得立刻摘掉,重得要死。 请安结束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郑晴玉一路是越想越气。 一进屋,她就把头上的玉钗拔下来扔在地上撒气。 “为什么翠玉轩的那个女人和我有同样的用度和月银?你看到她今天在婆婆面前那副谄媚的样子了吗?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郑晴玉越说越生气,昨晚叶云怀先去了翠玉轩的事本来就让她耿耿于怀,再加上昨夜被叶云怀空置闺房的屈辱本就让她更加难堪,现在又让她知道自己和苏婉儿待遇相同。 这才进门不过一日,就这般心口堵得慌。 “不行,我要去找婆母!”说着,郑晴玉又站了起来。 红霜赶紧劝她息事宁人:“小姐,现在是候太夫人带着侯夫人管家,您事事都越过侯夫人直接去找太夫人,这样不妥,会落下话柄的,侯夫人会怎么想啊。” 郑晴玉这次难得听了劝:“你说得对,我要是这么莽撞地去质问,人家定会觉得我小气吧?” “是是是。”红霜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小姐这莽撞的做事风格,真是让她这个当丫鬟的头疼。 “红霜,你快替我重新梳妆换衣。” “再将先前我让你按照方子酿制的金桔梅子酱取来。咱们去金玉苑。” 郑晴玉就这样在红霜的搀扶下,身姿婀娜地迈着小碎步,缓缓走向了金玉苑。 刚一进门,她就看见齐凝心在院子里头逗弄着怀中的小狸猫,旁边蹲坐的还有她最不想看到的孙莹! 郑晴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打着招呼:“姐姐,婉儿妹妹也在,真是热闹。” 怀中的狸猫一下子窜到了院子里的大槐树上,调皮得很。齐凝心微笑着说道:“晴玉,你怎么过来了?” “今早在婆母那请安用膳时,看到姐姐您食欲不振,这是我特意从母家带来的金桔梅子酱,可开胃消食。您现在怀着侯府嫡子,胃口不好可不行,我母亲生了三子,这可还是我母亲的秘方。”郑晴玉一边说,一边从红霜手中接过坛罐,放在了院子中的石桌上。 “今日太阳如此好,姐姐不如咱们就在这,赏赏风景,喝喝茶。这梅子酱可直接冲水喝,味道鲜甜,带点金桔的清酸,在这初夏喝,口感极好。”说着,她便打开了坛罐。 果然一阵清香,“听妹妹你这么说,我的胃口已然被吊起来了,这味道闻着就沁人心脾。婉儿,你也瞧瞧。”齐凝心喜笑颜开,唤着孙莹一同瞧瞧。 可恶,又是她,郑晴玉心里难受得要紧,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温柔体贴的好妹妹形象。 第69章 圆房 本想与齐凝心商议用例之事,见孙莹也在场,郑晴玉却只好作罢。她将此事埋在心底,毕竟她再冲动,也不至于如此愚蠢,让自己丢了脸面。 梅子酱的香味连狸儿也难以抵挡,它从大槐树上跳下来,一头扎进齐凝心的怀里,“喵呜喵呜”地想要尝一尝。齐凝心见状,舀了一小勺给它,瞬间就被狸儿舔得干干净净。 “姐姐的小猫也爱吃这酱,过几日我让红霜再送几罐过来。”郑晴玉看着狸儿可爱,便想伸手摸一摸,谁知狸儿极不情愿,还发出“嘶嘶……”的低吼声。转头,跳进了孙莹的怀中。 见狸儿对自己爱搭不理,郑晴玉也不再自讨没趣。她起身拍了拍裙摆,对着齐凝心微微作福:“姐姐,太阳晒得我有些头晕,我先回去了。” “稍等,妹妹。”齐凝心从屋内拿了个妆匣缓缓递给郑晴玉,体恤道:“妹妹进门那天,本想给妹妹,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日正好。” 齐凝心又笑笑道:“这是独一份。” 郑晴玉在院子里头的那些小姐脾气,齐凝心哪能不知晓,今日她来,又怎会不知道其来意,见苏婉儿在这,半个时辰都坐不住,就要嚷着回去,初夏天气正好,哪里晒。 小丫头的这点心思,齐凝心是看在眼里,笑笑不说破,就当是小妹妹抚慰吧。 郑晴玉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而喜笑颜开,双手接过:“谢谢姐姐。” 路上,红霜好奇地问:“小姐,您不是说来找夫人说月例的事吗?怎么送个坛罐就走了?” 只见郑晴玉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没看到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吗?这点吃穿用度还需要我去争,真是丢了我娘家的脸面。等着吧,等我掌权了,她们算什么?”顺手打开妆匣,里面放了几串珠宝,一眼就知价值不菲,郑晴玉一副得胜者的姿态开心极了。 世安苑里,侯太夫人和叶云怀正在堂屋交谈。 “什么时候出发?”叶云怀今日下值后,直接来到世安苑。侯太夫人听闻叶云怀主动领了随护军统领押送粮草去边疆的事,眉头紧皱。 “回母亲,儿子下个月就随军启程。” “行程多久?何时归来?” “按理说需要两个月,但我应该能在齐凝心生产前赶回来。”叶云怀还没有将此事告诉齐凝心,他犹豫着,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有何反应,会不会影响胎像。 侯太夫人突然问了一句:“你和郑晴玉圆房了没?” 这一问,叶云怀怔住了,莫非她又去告状了? 见儿子支支吾吾不说话,侯太夫人大概也知道了情况,只道:“你要建功立业,我是支持的。但这偌大的侯府,就你一个男丁,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侯府开枝散叶也是你的责任。” 侯太夫人缓了一口气,又道:“这个月就住在清怡阁吧。” “是,儿子知道该怎么做。”叶云怀告退,心中却有万般忧愁。 天茗阁中,叶云怀对着屋里的丫鬟随口吩咐道:“将东西收拾一下,搬去清怡阁。” 还没等叶云怀走到院子,郑晴玉的嬷嬷就打探好消息回来禀报。 郑晴玉喜不自胜:“还是婆母疼我。” 这内宅哪有不透风的墙,侯爷要搬去清怡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院子。 齐凝心这边,府医刚为她把完脉,叶云怀就进来了。齐凝心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见府医刚请完脉,叶云怀关切道:“夫人身体状况现在如何?” “夫人脉象平稳,最近食欲也不错,一切安好。” 叶云怀点点头,走进屋。府医和屋内的丫鬟婆子都自觉退下。 “相公,你今晚怎么过来了?”齐凝心早就知道他已搬去清怡阁的消息,琢磨着估计是婆母的主意。 “我来跟你说一声,下月我要随军队押送粮草去边疆,可能回来得晚一些,你多保重身体,我会尽量在你生产前赶回。”叶云怀将齐凝心扶回床榻,又帮她垫了几个枕头,让她不那么难受。孕晚期的齐凝心相比之前水肿不少,叶云怀看着很是心疼:“自从回府后,政务繁忙,我对你的关心也少了许多,夫人莫怪我。” 何止是少了许多,简直是没有。齐凝心虽心有无奈,但也只能点头示意:“我知道的,怎会怪你。”这段时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婆母在教她,她也逐渐开始掌家。纳妾一事,她心里虽然有委屈,但也不好说什么。女人,终究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清怡阁那边......”叶云怀干咳了两声。 “相公,我知道的,你放心去吧。婆母已同我说过了。”今日下午在侯太夫人那边对账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侯府开枝散叶耽误不得,郑晴玉娘家的这层关系,总不能让庶子出在翠玉轩那边。 她这个当家主母,还有什么可操心平衡的,随他去吧。怎么说都是为了侯府。 见齐凝心如此云淡风轻的反应,叶云怀反倒心里起了疑。怎么,她和苏婉儿对自己越来越冷漠了? 从齐凝心的院子出来,叶云怀无处可去,只能迈向清怡阁。 郑晴玉早早就让小厨房备好了酒菜,恭候叶云怀大驾光临。她还穿上了浣纱丝光棉的纱裙,少女的身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她现在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心中好一阵欢喜。 叶云怀一进屋,光线暧昧,还未等坐下,郑晴玉便玉手一摘,一席青丝垂肩:“相公,你来啦?” 酥酥麻麻的声音,让叶云怀打了个寒颤。 叶云怀已经进了郑晴玉的盘丝洞,想出也出不来了,他有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不过半月,清怡阁就传出好消息,新纳的姨娘怀上了侯府子嗣。 侯太夫人高兴不已,又是嘉奖又是赏赐,郑晴玉一时风光无两,才刚刚怀上,还未显怀,她就央求着免去每日给侯太夫人的晨昏定省。 高兴过头的侯太夫人,自然是什么都答应了。 而叶云怀则吩咐下人将行李从清怡阁移送到翠玉轩。 孙莹看着这两箱的行李,傻了眼,这是要搞什么? 春桃在一旁看着孙莹豆大的汗珠,笑道:“这是好事啊!” 好个屁啊!孙莹内心崩溃。 第70章 争宠 离开叶云怀出发的还有几天,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翠玉轩见孙莹了。至于他为何如此执着,也许是内心的愧疚,也许是求而不得的骚动,但总归不会是发自内心的爱慕,至少孙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这几日白天,孙莹让春桃把小厨房炖药膳的小炉搬到房间里,每天在屋里为齐凝心熬制药膳,以至于屋内的中药味久久无法消散。 “婉儿,你何必如此呢?就不能多走几步去小厨房吗?非得在这屋子里熏人。”春桃手拿蒲扇对着小炉扇风,很是不解。 “这中药味多好闻啊,我可喜欢了。”孙莹随口敷衍道。 春桃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用这味道熏走侯爷吧?自从前两天清怡阁的人把侯爷的行李搬过来后,你就马上主动要求给侯夫人继续炖药膳。” 孙莹也不掩饰:“还是你了解我。” “哎,我真是不懂,你现在做了姨娘,这是多好的事啊。你要是和侯爷交好,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侯夫人又待你如姐妹,往后你在这侯府里的日子多好过啊。”春桃十分不解,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生活不都是这样的吗,不明白孙莹为何如此抗拒侯爷,甚至想方设法地躲避。 孙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她也是预知结局的人。她的主要任务是拯救齐凝心,没有生儿育女、夫妻和睦的支线任务。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这样的深宅大院她迟早是要想办法逃离的。 “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还是做个闲云野鹤的好。真怀念以前在老宅的日子,没人管束。”孙莹从樟木柜底层拿出一个小方盒,里面装的是一碟红花粉,原本是治疗伤筋动骨的上好敷料。只见她将粉末倒进茶盏中,用绢帕沾了一点,立刻染上了一抹鲜红的水渍。 “好春桃,快来帮帮我。”孙莹边说边脱下衣服,露出后背那条狭长的伤疤。 “你呀,就是太较真了。”春桃虽然嘴上不情愿,但行动上还是很听孙莹的话,小心翼翼地用沾了红色的绢帕,从脖颈沿着腰尾轻轻按压。不一会儿,原本颜色灰暗、趋于枯萎的伤疤,又变得猩红吓人。 夜晚,叶云怀陪侯太夫人用完晚膳后,将齐凝心送回金玉苑,接着便兴致索然地来到翠玉轩。 一进院子,丫鬟还未来得及通报,他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孙莹的卧房。只见孙莹刚洗漱完毕,身着里衣,正准备就寝。春桃见状,很有眼色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或许是因为好些天没见,孙莹平日里总是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深居简出,就算是去金玉苑,也只是找齐凝心晒太阳、逗弄狸儿。侯太夫人见她身子单薄,便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自那晚圆房被打断,被迫搬去清怡阁后,叶云怀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孙莹了。 只见刚洗漱完的孙莹面容粉嫩,嘴唇却有些苍白。再闻着这满屋子的中药味,感觉这房子都像是泡在了药罐里,叶云怀心中一紧,心疼地抱住孙莹,小心翼翼地问道:“婉儿,最近身体如何?听闻你的身子还未恢复?” 孙莹垂眸,小声回答道:“是我自己身子弱,怪不得别人。” 叶云怀小心地将孙莹抱到床榻上,轻解衣裳,露出女人雪白的肌肤。刚想要更进一步,孙莹却轻嗤一声:“哎呀,痒得很。” “痒?哪里痒?”叶云怀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疑惑。 “相公,我的背痒。”孙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故作含情地看着叶云怀。 叶云怀眼波如水般温柔地说道:“让为夫帮你看看。”说着,他将孙莹翻了个身,却看到触目惊心的猩红疤痕从脖颈蔓延至腰部,就像一条嗜血的蜈蚣在背上吸血。 叶云怀的兴致一下子被这吓人的伤疤给冲淡了,从心疼变成了心惊。 空气安静了几秒,孙莹揣测着叶云怀这无声的反应,心想他大概是被吓到了,心里正得意,但嘴上仍是柔柔地说:“这几天晚上阴冷,伤口疼痒增生得厉害,相公千万别被吓住了。” 这话让叶云怀心中一紧,疼惜地关切道:“我明日就进宫请太医给你诊治,寻上好的药膏给你擦治,看看能不能……让你的伤口恢复得更好些。” “相公有心了,太医上回给妾身整治后,叮嘱过妾身此瘢痕治疗尚需时间,要我按着他的方子,好好调理,将身体的阴虚调和完毕,这瘢痕才不至于反复增生,只是……”其实齐凝心早前就让其娘家大哥帮忙寻得了不少祛瘢痕的药膏,一个比一个好,孙莹感受到原本轻揉她肩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就知道叶云怀被她用红花水晕染的瘢痕吓得不轻。 “只是什么?婉儿你同相公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叶云怀虽然暂时失了风月的兴致,但也不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她忍住脸上不经意的嗤笑:“太医说,只是近几年可能无法身孕,我气血亏得太厉害,相公,我……”说话间,孙莹拙劣地演起了琼瑶苦情戏:“我对不起相公和母亲的恩泽……” 叶云怀于心不忍,将孙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不是婉儿的错,你不要多想,把身体养好要紧,今晚我们早点睡。” 突然间,孙莹在叶云怀怀里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怎么了?婉儿,你这是?”叶云怀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无事,相公,可能是刚才着了风寒,太医先前说我这身子最容易感染风寒。怕是刚才门窗没关紧,你看我这个天还得盖两床厚棉袄呢。”孙莹指了指床榻侧边码得整齐的两床厚棉被。 叶云怀刚才猴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心中叹气。眼前的美人儿身子实在太弱了。 门外传来了春桃的禀告声:“侯爷,清怡阁的红霜来禀告,说是郑姨娘那边梦魇得厉害,求着您去看看。” 叶云怀一脸阴霾。 孙莹又佯装咳了几声:“相公,我还是让春桃送你回郑姐姐那吧,你过几日就要出行,我可万不能将风寒传染你,边疆路途遥远艰苦……咳咳咳!” 叶云怀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那,婉儿你好生歇息。” 他出了院子,看见刘嬷嬷恭敬地候着他,金玉苑和清怡阁,他哪个都不想去。 第71章 蜜酱 清怡阁这边。 郑晴玉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头大汗。在这盛夏的夜晚,她刚泡完热水澡,身上就已经满是汗水。她越躺越觉得心中烦闷。 红霜领着叶云怀赶来床榻,她便装作梦魇昏迷不醒,直到红霜将她摇醒:“小姐,侯爷来了。” 郑晴玉睁开双眼,起身扑进眼前男人的怀中,惊呼:“相公,我梦见好大的黑蛇,吃掉了我们的孩儿,吓死我了。” 叶云怀无奈轻拍安抚道:“没事,只是个梦罢了。” 红霜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是院中郑嬷嬷听说侯爷今晚去了翠玉轩后,郑晴玉想出来的计策。自从前两日叶云怀命令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将行李简单收拾去了翠玉轩,郑晴玉就焦虑得每天都睡不着觉。她担心翠玉轩那边迟早会怀上庶子。 “相公,这几天在这陪陪我好不好,过几天你就要走了,府医说我身子弱,我害怕。”要说撒娇的本事,郑晴玉可不输给别人,这一声声娇柔的呼唤,即使叶云怀再没有耐心,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 在床榻上,他温柔地轻拍着郑晴玉,哄她入眠,但他心中所想的,还是孙莹那后背上令人害怕的疤痕。 “郑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第二天清晨,郑晴玉随叶云怀去给侯太夫人请安后,一回来就听到了郑嬷嬷昨晚从翠玉轩那边打探来的小道消息。 “老奴听得清清楚楚,当时那粗使丫鬟就跟着苏婉儿的贴身丫鬟春桃站在房门口候着,听见苏婉儿自己说太医说她这几年身体太弱,可能无法生育。”郑嬷嬷把苏婉儿的原话学得有模有样。 郑晴玉开怀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还等几年?等几年,我恐怕早就儿女双全了,哪里还轮得到她!” “还是小姐高明,一进门就争气地怀上了庶子。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啊。”郑嬷嬷在一旁奉承,红霜听着默不作声。 郑嬷嬷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郑晴玉脸色一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的孩子怎可受此屈辱!我要我的孩子成为这府中最尊贵的嫡子,而不是庶出。” 红霜听到这句话,急忙提醒自家小姐:“小姐,你说话可小心点,小心隔墙有耳。”就连一旁沉默的郑嬷嬷,听到郑晴玉如此口出狂言,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们都是我娘家人带来的贴身人,我难道还怕你们出卖我不成?”郑晴玉一向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准则,她断定周围的人不会出卖她,毕竟她们的卖身契还在她娘手里攥着,但凡伺候不好她,她们这辈子就别想有别的出路了。 不知道是盛夏来临让人食欲大增,还是因为产程将近,齐凝心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好。前几个月她还吃不下东西,现在却每天都大快朵颐,喝汤进补,肚子也越来越大,行动也变得不便起来。这两天晨昏定省,侯太夫人见她行动不便,就免了她的请安规矩,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养胎。 孙莹见齐凝心这般富态,忍不住劝道:“姐姐,你别补得太厉害了,要稍微控制一下,就怕你胎儿太大,生产时会很受罪。” 孙莹说这话时,齐凝心正往嘴里送蜜饯膏,手停了下来,但嘴还是停不住:“府医也跟你一样这么说,可我这嘴啊,就是停不下来,老想吃东西,看见什么都想吃。你瞧这几日郑妹妹送来的蜜饯膏,可好吃了,我这真是馋得很,自制力太差。”说完,她又忍不住拿了一块。 竹青也在一旁打趣:“也不知道这胃口是不是会传染,这段时间小姐胃口大开,我也跟着爱吃嘴馋了不少,眼见着我这段时间都长了一圈肉了。” 孙莹定睛一瞧,才发现竹青确实是胖了不少,脸都圆润了。 “说的也是,怀孕这么辛苦,放肆一点也没事,再待段时日等姐姐你卸货了就解脱了。” 正说着,郑晴玉又带着红霜拎了一坛子蜜酱过来,远远地就朝着孙莹和齐凝心这边打招呼:“姐姐妹妹,正好,我母亲今日特定命人送来了两坛子蜜酱,叮嘱我好生服用,说是对胎儿好,我来匀姐姐一坛。” 竹青从红霜手中接过坛子,齐凝心感谢的话还来不及说,怀中的狸儿就围着竹青叫唤,也想尝尝新鲜货。 “妹妹,你可太客气了,你每回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就怪我管不住嘴,每回都吃得停不下来。”齐凝心本想站起来,可无奈孕肚太大,她起身不便。 “姐姐,你客气了。这都是妹妹该做的,你就管好好吃,要觉得不够,我叫娘家再送。”郑晴玉转眼又看着孙莹:“等婉儿妹妹也怀上了,以后这吃食,也包在我身上。” 孙莹尴尬一笑,她应该是用不着。 待到一番客道结束,郑晴玉便也不再多做停留,毕竟她并非刻意前来巴结齐凝心。也正因如此,齐凝心对她并无坏印象,只觉得此人知进退、懂分寸,从不刻意攀附,做事甚是体面。所以,齐凝心对郑晴玉的印象还算不错。尽管偶尔会听到竹青从外院传来一些郑晴玉与翠玉轩争风吃醋的八卦,但也无关紧要,毕竟哪家后院没有这些妾室间的琐事。好在苏婉儿并无此等心思,对于这些,齐凝心也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婉儿,我问你,你难道不担心郑晴玉会夺走侯爷的宠爱吗?”齐凝心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询问孙莹。 只见孙莹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刚才那坛蜜酱,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口中。哇,这也太好吃了吧!这郑晴玉娘家莫不是厨子出身?每次送来的东西都这般美味,让人吃了还想吃,根本停不下来,真恨不得知道这其中的秘方! “小姐,您今天待的时间不比往常长呢?”红霜跟在郑晴玉的后头,小声询问。 郑晴玉一抹邪笑:“我又不是来呼朋结友的,任务完成,我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做。” 第72章 管家 府医每日为齐凝心、郑晴玉诊脉后,都会前往候太夫人的世安苑,将二人的孕相状况如实禀报,以便太夫人了解并放心。 郑晴玉刚到世安苑门口,就听到府医正在向候太夫人禀报齐凝心的状况。她还没进里屋,就听见了府医和候太夫人的对话。 “侯夫人身体健康,各项指标良好,胎象稳定。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胎儿会长大不少,必须控制饮食,以避免后续分娩困难。我会开一些抑制食欲的药方,这段时间侯夫人的饮食需要少食多餐来控制。” “郑姨娘目前处于孕初期,胎象正常,身体也很健康,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会继续关注的。” “嗯,有劳你了,还得麻烦你多留意侯夫人的身体。” “太夫人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那我先告辞了。” 府医出来时,郑晴玉微微点头向府医打招呼:“刘大夫好”。 然后,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堂屋,俯身行礼轻声请安:“母亲。” “你来啦,今天下午请安怎么这么早,怎么没和云怀一起过来?”候太夫人挥手示意她赶快坐下,生怕累着她肚里的孩子。 “相公在忙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姐姐孕晚期,我刚才去看了她,见姐姐孕相艰难,实在不忍心多打扰姐姐休息。我也没什么事,就来探望母亲您了。” 一听齐凝心孕相艰难,精神不佳的候太夫人立刻打起了精神:“凝心怎么样了?” 郑晴玉凑近了一些,扶着候太夫人在椅塌上坐好:“母亲放心,姐姐没事,只是最近姐姐发福得厉害,肚子大得像箩筐,行动不太方便。我看她既要管理府中内务,又实在辛苦。” 早在两个月前,候太夫人就把执掌中馈的权力交给了齐凝心。这两个月来,齐凝心挺着越来越大的孕肚,确实难以应付。她每天只想睡觉和吃东西。 候太夫人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是在为难儿媳妇。她叹了口气:“确实辛苦她了。” 郑晴玉见时机已到,便在一旁附和道:“母亲这也是为了培养姐姐管家的能力,只不过妹妹看姐姐精力实在不足,目前还是先养好身体,为府里生下嫡子才是最重要的,管家的事,可以暂时缓一缓。” “母亲,您觉得呢?” 郑晴玉说得有道理,但像候太夫人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如此明显的小心思,于是直言不讳道:“说吧,你是不是想代替管家?” 能在新婚之夜找她闹着叶云怀不和自己同房的事,候太夫人对她之后的其他心思和手段并不奇怪。本来接她进府,就是为了牵制太师府,有自己娘家的嫡系在,自己仍然是这侯府的当家人。 郑晴玉毫不掩饰:“母亲要是能让晴玉帮着姐姐分担一些家事,也算是为姐姐分忧了,我也能学点管家的本事。何乐而不为呢?” “你要是能帮着凝心搭把手,那当然没问题,也让她教教你一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不过只是这段时间帮她分担忧愁而已,等她生完孩子,就恢复原样。”候太夫人对齐凝心这半年的管家能力还算满意。虽然不像她以前那么雷厉风行,但也是个明白事理、温柔善良的人。有她这个婆婆在背后撑腰,侯府上下自然也没有怨言。郑晴玉和她很像,让这丫头帮忙管事,也能帮齐凝心树立一些威望。 “好吧,我会让严嬷嬷跟凝心说的。”候太夫人挥了挥手,这件事就算是暂时定下来了。 郑晴玉满心欢喜地应下了协理齐凝心管家的职责。 严嬷嬷刚离开金玉苑一会儿,郑晴玉就来找齐凝心了。 还没等齐凝心开口,郑晴玉便跪倒在地。齐凝心有些不知所措,示意竹青赶紧将她扶起。 “姐姐,你不会怪妹妹吧?妹妹今天去给母亲请安,母亲执意让我协助姐姐管家,为姐姐分忧。妹妹怕你误会,特意来找你请罪,姐姐可千万不要怪罪妹妹啊。”郑晴玉一边说,一边拿着绢帕擦拭着并没有流出来的泪水。 齐凝心最近几日感觉身体越发沉重,总是昏昏欲睡。郑晴玉看着齐凝心疲惫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筹谋了几个月,这个侯夫人果然如自己所想般愚笨。 “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这是心疼我,让你来帮我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你来的正好。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笨重了,连府医都说我这胎太大了,需要好好在床上歇着,看来是我后半程没管住自己的嘴,才连累了自己。” 说着,竹青将齐凝心的肩膀扶正。她的肚子已经大到很难靠自己坐得端正了。“以后就辛苦妹妹替我分忧了。刚才严嬷嬷传话过来,我和母亲的想法一样。我想先跟你说一下府里的日常事务,一些日常的管教就麻烦你了。理账的事我目前还能处理,就是日常的管理比较耗费体力,我可能顾不上。尤其是各个院子平时的吃穿用度,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这些琐碎的事就需要妹妹你多费心了。”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尽力。说到院子里的下人,姐姐,我突然想起来婉儿妹妹的院子里是不是缺个教养嬷嬷?”齐凝心的安排正合郑晴玉的心意。 “你这么说,我倒是真忘了。不过婉儿可能不需要吧,她和春桃亲如姐妹,有春桃就够了。” “姐姐心疼婉儿妹妹自由自在的性格,但是妹妹觉得,到了侯府就不能和在老宅一样了。内宅的女子,哪个不需要讲规矩、读书识字呢?有了教养嬷嬷教导规矩,婉儿妹妹也能更好地侍奉侯爷。姐姐你说对吧?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婉儿妹妹配上,先教她读书识字这些女孩子家的启蒙之事也是必要的。”郑晴玉说得有条有理。 齐凝心也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郑晴玉的建议,任由她安排。 第73章 殉职 自从郑晴玉安排了一位教养嬷嬷到孙莹的院子,每天不是训导她的女训,就是教她练字。没过几天,侯府上下都知道了,新纳妾室孙莹毫无知识涵养,连大字都不会写,仅仅是靠救命之恩才笼络住侯爷,获得了恩宠。 侯府的下人们都很精明,哪个主子有权有势,哪个主子出身名门,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再加上教养嬷嬷传播出去的孙莹不识字、分不清笔墨的消息,孙莹在府中的形象简直就跟粗俗的小吏没什么两样。尤其是郑晴玉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婆子们,偶尔还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根本不把孙莹放在眼里。 好在孙莹是个迟钝的人,整天不是在翠玉轩晒太阳,就是去金玉苑找齐凝心聊天,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临走之际,叶云怀来到翠玉轩探望孙莹,他听说母亲给翠玉轩安排了教养嬷嬷教孙莹读书写字,特意拿来一摞厚厚的字帖。 还没进院子,他就看到窗前的孙莹正笨拙地拿着毛笔练字。夏日的太阳晒得孙莹微微皱起了眉头,教养嬷嬷在一旁认真地指点道:“姨娘写字时,要背挺直,手要执笔悬空,与字帖垂直,这样才能发力。” 王嬷嬷边指教边摇头叹气,她从未教过如此没有资质的女子,连横竖撇捺都写得歪歪扭扭,还不如一个七八岁开蒙的世家小儿。 这几天练字练得孙莹心神涣散,她这个现代人哪里会写毛笔字啊?拜托,在她的年代,拿签字笔写字的机会都很少好吧。 在她看来,郑晴玉往她院子里塞教养嬷嬷,无非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无奈,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勉强练习,但她实在不是这块料啊。 叶云怀看到孙莹抬起的手微微颤抖,觉得很是可爱,他把那厚厚的一摞字帖放在桌板上说:“婉儿,练字讲究临摹,这是我在学堂时用的字帖,你就照着练吧。正好你闲来无事,也可以打发时间,等我回来,再看看你的水平有没有进步。” 什么?孙莹的杏仁眼都快瞪成核桃眼了。这么厚厚的一摞字帖,让她临摹?她不是来这里当少奶奶的吗?怎么还要交作业啊? 虽然心里暗自吐槽,但孙莹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她乖乖地接下了这一沓厚厚的“作业”。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齐凝心眼看着再过一个月就要临产了。这段时间,孙莹除了在自己院子里练字,就是到金玉苑陪齐凝心。 临近生产的这段时日,齐凝心已经将家中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郑晴玉代为处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当家,郑晴玉才惊讶地发现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她本来只是想掌权占上风而已,没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反倒忙得脚不沾地。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凝心马上就要生产了,你也有身孕在身。”侯太夫人既心疼又满意地看着郑晴玉。 这会儿正是月底清账的时候,账本一直是齐凝心管理的。在这个特殊时期,侯太夫人亲自接手管理,还一一教郑晴玉认真核对账目。 郑晴玉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勉强打起精神趴在桌案前,喝了口洋参水,继续对账。 “太夫人,太夫人,大事不好了!护军营来人了!”内院的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闯进院子,差点被堂屋的门槛绊倒。 “你这婆子,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有何事慢慢说来。”还没等侯太夫人开口,严嬷嬷便先教训道。 “侯爷,侯爷他……好像出事了!”婆子话还没说完,就大声哭了起来,涕泪横流。 “什么?!”侯太夫人和郑晴玉都不禁发出惊呼,侯太夫人更是差点站不稳,还好郑晴玉及时扶住了她。 众人急忙前往正厅。 不一会儿,正厅就传出了哭天抢地的哭喊声。来者一行人正是护军营的军官,他们前来告知叶云怀在执行边疆押运粮草时,被邻国游军偷袭,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当来人将叶云怀的贴身衣物交到侯太夫人手中时,侯太夫人大喊一声:“我的儿啊!”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快叫府医!”严嬷嬷慌忙接住侯太夫人的身子。 郑晴玉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摇摇欲坠。红霜红着眼搀扶着郑晴玉的胳膊:“小姐,您可千万要挺住啊。” 严嬷嬷慌乱中还不忘叮嘱郑晴玉:“此事暂时不能对侯夫人说,一切等侯太夫人醒来后再商议。” 郑晴玉直愣愣地应了一声:“是。” 是啊,齐凝心眼看着就要生产了,母亲这会儿又倒下了。整个侯府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现在不是她郑晴玉该倒下的时候。 为了封锁叶云怀去世的消息,在场的所有下人都被要求禁了口,不能对外泄露此事。 侯太夫人因为悲痛过度,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血压升高,中风倒下了。郑晴玉守候在门外,听到府医的诊断,感觉天都要塌了。她才嫁入侯府几个月,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呢? 她含着泪对府医说道:“刘大夫,您一定要把母亲救过来啊。” “夫人请放心,老奴定会全力以赴,继续为太夫人施针。”府医已经忙了一整晚,还没有合眼,额头上满是汗水。 “只是,夫人,您看是不是可以请太医来府上一同诊治?太夫人的情况实在是不妙啊。”府医着急地向郑晴玉求助道。 郑晴玉深知现在侯府的情况,要传唤太医,必须由当家主母出面,她一个妾室无法做主。 “严嬷嬷,你快去同姐姐传告一声,请她替母亲去请宫中太医来诊治。”郑晴玉看向严嬷嬷,只见严嬷嬷神情凝重,似乎还没有从叶云怀去世的悲痛中缓过来。 见严嬷嬷仍心有余悸,犹豫不决。郑晴玉焦急地说道:“这事迟早瞒不住姐姐,眼下救母亲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严嬷嬷这才如梦惊醒:“是,是!救太夫人要紧!我这就去找侯夫人!” 第74章 悲切 齐凝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来。 “夫人,您要撑住啊!这个节骨眼上,您可不能倒下啊!您可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啊!”严嬷嬷搀扶着她,老泪纵横,“您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肚里怀着咱侯府唯一的世子啊!” 齐凝心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打起最后一丝精神,嘱咐竹青:“快给我大哥送张拜帖,就说母亲突发急症,府医束手无策,让大哥帮我请太医来给母亲医治。记住,千万别跟大哥提侯爷的事!” 她心里很清楚,纸包终究不住火,此事终究会在朝臣中传开。 但现在府中没有主心骨,如果消息传出去,府里肯定会乱成一团。 那些居心叵测的下人,说不定会卷款潜逃。 而且上京的那些世家大族也会说三道四,虎视眈眈…… 一想到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情,齐凝心立刻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于是继续振作精神:“严嬷嬷,封锁府内消息,近期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管好下人们的嘴!” “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严嬷嬷看着眼前的齐凝心,和刚进府时那副弱不禁风的小白兔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心中悲痛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欣慰,夫人如今确实有了侯门主母的威严。 一旁的竹青眼含泪水,急忙去送拜帖。 “等一下!”齐凝心叫住竹青,喊道,“叫婉儿过来陪我。” 此时的齐凝心六神无主,无人可以依靠,她需要苏婉儿,这个在府中与她相互扶持的姐妹陪在她身边。 “什么?!”孙莹的反应果然如竹青所料,她的眼睛立刻红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姨娘,您一定要撑住啊!小姐说现在还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您可千万别让您院子里的人知道这件事。现在咱家小姐在这府中就只有您一个可以依靠的姐妹了,您可不能倒下啊!” 孙莹反过来安慰竹青,让她不要太过着急。 安慰了一会儿后,孙莹让竹青先回去,自己收拾一下就去金玉苑陪齐凝心。 等缓过神来,孙莹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震惊。叶云怀,死了?这和之前的剧情不一样啊!也就是说,齐凝心不用死了?哈哈,这是好事啊!她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孙莹迅速打开系统,查看积分余额,没有任何变化;查看通知消息,也没有任何通知。 看着空荡荡的系统界面,孙莹刚刚燃起的通关兴奋瞬间跌入谷底,她犹豫了一会儿...... 这是怎么回事?!叶云怀死了,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看到孙莹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又情绪烦躁,春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给孙莹带来哪怕一丁点的负担。 她知道此刻的孙莹一定在为侯爷的死而内心崩溃,她印象中的苏婉儿从来不会在人前痛哭流涕、情绪崩溃,但这样的人内心一定更容易感伤。 孙莹简直烦死了,看到桌上的字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再临摹这些字帖了?太好了,叶云怀总算死得有点价值了,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好处了。 “春桃,行李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去金玉苑。”孙莹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兴奋的心情。 收到妹妹送来的帖子后,齐恒哲连夜入宫。 半夜时分,太医匆匆忙忙地进了侯府,被直接领到了世安苑——侯太夫人的寝宫。 郑晴玉将自己院中的人都调遣到了世安苑,随时听从侯太夫人的差遣。随后,她把红霜叫了过来,说道:“你去金玉苑把院里的下人们都调到前院和后院去看守门房,千万不能让消息走漏了。” 红霜心中有些担忧:“小姐,这样直接调用侯府各院的人,恐怕不太好吧?” 郑晴玉一脸不屑地说道:“让你去就去,齐凝心是当家主母,侯府出了事,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红霜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说道:“可若是侯夫人突然有什么状况,院子里没有一个可以使唤的人,那该怎么办?她还怀着子嗣呢……” “够了,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废话!”郑晴玉严厉呵斥道。红霜吓得赶紧闭上了嘴,退了下去。 孙莹和春桃带着行李来到金玉苑时,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能使唤的下人都没有,只有竹青在齐凝心身边贴身照顾着。 “姐姐,您怎么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支走了?您现在怀着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啊。”孙莹坐在床榻边,对齐凝心说道。 严嬷嬷走后,齐凝心强撑的精神一蹶不振,她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侯府现在何尝不是特殊时期呢?郑妹妹说得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的安危和侯府的声誉,别的院子的下人不好安排,只有我院子里的人最合适去看守门房,以防消息走漏。”齐凝心挪动了一下身子,她临近生产,肚子大得像个球,就连睡觉也只能半坐在床头。 也许是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碰到了哪里,也许是突然悲从中来,齐凝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姐,您别哭,您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体啊!您肚子里还有小世子呢!”竹青说着说着,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开始为自家小姐抱不平:“我家小姐真的好命苦啊,刚嫁进侯府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么多糟心事。如果当时不嫁进侯府就好了,就不会遭这些罪了,呜呜呜……” 或许是竹青的话戳中了齐凝心的痛点,她哭得更厉害了。她哭叶云怀突然离世,让她失去了心爱之人;她哭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寡妇;她哭自己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没了父亲;她哭自己已不再是太傅府的小姐,无法向娘家人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楚;她哭自己背上了侯府主母的枷锁,面对这么大的摊子,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75章 救命 在世安苑内,一群下人密密麻麻地站立着,毕恭毕敬地守候着,时刻准备着听从差遣。 郑晴玉甚至将外院的门房叫进内院把守,如此大的排场,似乎是生怕有一只苍蝇飞出去。 她当然清楚齐凝心即将生产,她在赌,赌一个意外的出现。 看着当晚的天象,她心中暗想,恐怕狂风暴雨即将袭来。她警觉地向红霜确认:“人送出去了吗?” “回小姐的话,人今晚已经送出城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外郊。”红霜恭敬地回答。 “银票给足了吗?” “回小姐,按照您的意思,都已经打点好了。”红霜恭恭敬敬地禀报。 “嗯,只有实实在在地把银子赏下去,下面的人才会踏实办事。”郑晴玉从小在闺中就从母亲那里学会了笼络下人的最佳方法,那就是钱,什么忠诚,只有钱和死人才能忠诚。 齐凝心早已哭得精疲力竭,沉沉睡去。孙莹则早早收拾妥当,在侧屋就寝。睡前,她还又查看了一圈系统,但没有任何收获,只能悻悻入睡。 夜半时分,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侯府陷入一片漆黑,阴森恐怖。 齐凝心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惊醒过来,心中顿时感到不妙。她大声呼喊:“竹青!” 腹痛难忍,齐凝心只觉下体有股热流涌出。不好,她可能要生产了! 疼痛不断加剧,当竹青冲进房间时,齐凝心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形,竹青心知不妙,大声呼喊:“来人啊!” 然而,院子里哪有人影,下人们都被遣走了。 孙莹和春桃闻声赶来,只见床榻上已漫出层层水渍。 “不好,羊水破了!快去请府医!”孙莹当机立断,让春桃去请府医。 “竹青,你去找严嬷嬷请稳婆!” 孙莹紧紧握住齐凝心的手,为她鼓劲:“姐姐,撑住!府医和稳婆马上就来了!” 外面大雨瓢泼,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掩盖了齐凝心痛苦的呻吟。不一会儿,床单上已满是血迹,她的哀嚎声也越来越大。 竹青心急如焚,忘记撑伞便奔向世安苑。门卫却拦住她,死活不让她进去,也不肯帮她传唤。 竹青急得在院子外大喊。 “别喊了!严嬷嬷不在,现在所有人都在救治侯太夫人,你别在这儿碍事!”门卫将竹青一把推倒在地上,毫不留情。 “岂有此理!你知道我是谁院里的丫鬟吗?!”竹青从泥水中爬起来,怒指门卫。定睛一看,这两个门卫很是陌生。 “你们是什么人?!”竹青大声质问,“为何我从未见过你们!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任凭竹青如何吵闹,门卫死守院门,就是不让她靠近半步。竹青又气又急,痛哭着跑了回去。 西苑的药堂,是府医住的地方。 春桃不顾一切地闯进药堂,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堂厅里微微闪烁,她赶忙跑过去,大喊:“大夫,大夫!” 推开门,只见一个粗使婆子在擦地。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春桃:“丫头,你是哪个院的?” 春桃急切地问道:“刘大夫呢?” 婆子不紧不慢地回答:“刘大夫在世安苑呢,其他大夫休假,都回乡了。” “什么?都不在?”春桃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关键时刻,府里竟然一个多余的大夫都没有。不行,刘大夫是专门给侯夫人看胎的,她必须把他带去金玉苑。顾不上瓢泼大雨,春桃又向世安苑跑去。 一路踩着泥泞,身上淌着湿漉漉的雨水,竹青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在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找到刘大夫。 看到竹青浑身湿透地回来,孙莹大吃一惊:“大夫呢!” 竹青泣不成声:“世安苑的门卫都是生面孔,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死活不让我进去叫人。”话还没说完,春桃也急匆匆地跑回来,大喊着:“不好了,进不去世安苑!刘大夫和太医都在侯太夫人的院子里!门口不知被谁家主子的狗给守住了,根本进不去!” 孙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情况?“郑晴玉呢?她在哪里!” “我去清怡阁看了,院子里空荡荡的,黑乎乎的,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都在世安苑?”春桃气喘吁吁地把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今晚这样的天气,她难道会在世安苑守着侯太夫人?!怎么可能,孙莹才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恐怕就是那个郑姨娘的安排! 孙莹眼神一沉:“竹青,你烧一盆热水,陪着姐姐。春桃,你跟我来。” 竹青满脸鼻涕眼泪,慌慌张张地说:“苏姨娘,你不会是让我们自己给小姐接生吧?这,这我们不行啊!” “你别哭了,赶紧把脸擦干净,烧热水准备着,陪着姐姐,我去请大夫!”说完,孙莹就带着春桃披着雨衣跑进了雨中。 孙莹如疾风般疾驰而去,既未奔向世安苑,也未走向郑晴玉的清怡阁,而是径直奔向了天茗阁。 春桃轻声提醒道:“婉儿,这条路是通往天茗阁的,你是不是走错了?” “不,我要去的就是那里!”孙莹一头冲进叶云怀生前的书房,伸手取下了挂在墙上的莫邪剑。 她曾听齐凝心说过,她最用心准备的礼物,便是寻遍西方高人得来的一把莫邪剑,送给了叶云怀。 据说此剑乃干将妻子莫邪所制,剑出刀芒,锐不可当。由于太过珍贵,叶云怀一直将其挂在书房的墙上供奉着。齐凝心在叶云怀出府前,还提议过让他带上此剑防身,可惜…… 叶云怀福薄命浅,无福享受。 想到这里,孙莹不禁为齐凝心感到一丝心酸,男人果真靠不住,说没就没了。 她手持此剑,径直向世安苑奔去。 春桃大惊失色:“婉儿!你要干什么!千万不要冲动啊!” 孙莹来不及多做解释,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很明显,郑晴玉企图置齐凝心于死地!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凝心送死!好不容易最大的阻碍叶云怀已经自动消失了!眼看着她就要通关了! 第76章 解救 世安苑外,依旧是之前将竹青和春桃拒之门外的那两个守卫。 他们这两天郑晴玉从伢市买来的壮丁,进府谁也不认识,就被红霜安排着守在世安苑。 他们依旧无视孙莹,对其拒之门外。只因为他们接到的第一个指令,就是要守好世安苑的门,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以免打扰到候太夫人的清静。 孙莹来者不善,多余的废话一句不说,直接拔剑,指着二人厉声道:“你们两个不想要命了,就继续拦着我,杀你们两个下人,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刀锋一出,暴雨之夜更添几分冷冽。原本还凶神恶煞的门卫二人,此刻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保命要紧,其中一人赶忙说:“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声。”话未落音,便转头跑进了院子。 “等你妹!”孙莹毫不犹豫地冲进院子,另一个门卫也不敢多加阻拦。 孙莹和春桃一路小跑,来到候太夫人的寝居外。院子外的门廊上站满了各院调来的下人,喧闹嘈杂。 隔壁堂屋内传来郑晴玉斥责通传门卫的呵斥声:“这点事都办不好,你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打发走!” 在走廊下人异样的眼神注目下,孙莹毫不犹豫地冲进候太夫人的寝居,大喊道:“刘大夫,快去看看侯夫人,她要生产了!” 只见候太夫人房间里,桌上趴着严嬷嬷、太医和刘大夫三人,候太夫人仍昏睡在床上,脑门上还插着银针。 孙莹慌张地用指尖感应着三人的鼻息,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还好,三人只是睡着了。 她和春桃大力摇晃并叫喊着伏案在桌的三人。 看见桌板上的茶杯,孙莹顿觉不妙,不好!估计是被人下药了。 郑晴玉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没有一点被发现龌龊勾当的心虚,反而气焰嚣张。 “婉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严嬷嬷他们照顾了母亲通宵,你还不让他们休息片刻?!”郑晴玉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们这是休息吗?分明是被有心之人下了迷药,昏睡不醒!”孙莹毫不示弱。 “难怪今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原来就是你这毒妇搞的鬼!”孙莹端起桌上的茶杯,径直朝郑晴玉冲去。 郑晴玉以为孙莹要拿茶壶砸她,赶紧双手抱头,大声喊着:“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然而,事情并未如她所想,预想中的茶壶并没有砸上自己的脑袋,而是被孙莹死死捏住了下巴。 “春桃,给我掰开她的嘴!” 孙莹将茶壶里的水直接灌进了郑晴玉的嘴里。郑晴玉被春桃紧紧箍住,毫无反抗之力。尽管她极力咳嗽,试图不喝下茶水,但还是被迫咽下了不少。 孙莹则手持长剑,震慑着门外想要进来阻拦的下人。 一壶水灌完,郑晴玉跪倒在地,大力咳嗽着,用手抠挖着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干呕,边骂道:“岂有此理!我肚里怀有侯府庶子,苏婉儿你竟敢对我动用私刑!你反了天了!要是我肚里的孩儿有个三长两短……” 骂着骂着,郑晴玉自己慢慢没了声音,昏睡了过去。 孙莹顺手将手中的茶壶一扔,一脸鄙夷地看着郑晴玉,对着站在门外的红霜说道:“你们果然在茶里下了迷药,刻意将严嬷嬷和刘大夫几人迷晕,就是为了让侯夫人今晚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对不对!” 门外的下人们纷纷被孙莹的说辞吓得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奴婢不敢。” 孙莹直接用剑指着红霜,厉声道:“我问你,给侯夫人安排的稳婆在哪里?给我地址!” 红霜停顿了两秒,犹豫不决。 孙莹手起刀落,削散了郑晴玉的发髻,狠厉道:“再不说,你家小姐的命我就保不准了!” 众人惊呼,吓得不敢喘气。 “西街口三巷 18 弄,叫王婆子。”红霜跪地爬行,护在郑晴玉的身上,“求苏姨娘放过我家小姐,她还怀着身孕!” 孙莹提在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放下。还好,只是削散了头发,没出人命。她在心中默念着,要克制,要克制。 春桃在一旁看着,心中大赞,婉儿真棒,真是英雄侠气! 孙莹直接用剑指着门外的下人们,吼道:“现在侯夫人生产在即,你们赶紧把刘大夫弄醒,不管是用解药还是泼冷水的方式,给我把他拖去金玉苑!” “还有你们两个!”孙莹又指着刚才的那两个门卫,“立刻去备马车,带我去西街口三巷 18 弄!” “万万不可!”孙莹院里被郑晴玉安插的教养嬷嬷此刻冲了出来,“姨娘你是侯府夫人,万万不可没了规矩去外院,更不可三更半夜独自一人上街!这实在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孙莹早就受够了这个郑晴玉刻意安排来膈应她的教养嬷嬷,大声怒吼道:“郑晴玉给了你们多少钱!都给我滚!谁不听我的,我现在就开削!” 院子里的众人早就被郑晴玉用银两打点妥当,此刻无人敢吱声,但也无人敢阻拦孙莹。 就在这气氛诡异尴尬之时,红霜爬了起来,将伏在桌上的刘大夫扶起,对着春桃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红霜深知,此刻硬刚不是办法。侯夫人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家主子怕也没有好下场。更别说她这个连卖身契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陪嫁丫鬟了。 孙莹见此情形,也不愿多想,给春桃使了个眼色,立马冲出院子。两个门卫见带自己进府的红霜已经表态,也纷纷跟在孙莹身后。 不过一个时辰,齐凝心就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浑身湿漉漉的,汗水和血水浸透了床榻,嘶哑着声音唤道:“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来?” “能来!一定能来!小姐,您坚持住!苏姨娘已经去叫了!她一定能叫来人!”竹青抱着齐凝心,坚定地盼着孙莹和春桃赶紧归来。 第77章 恶人 两名守卫驾着马车,载着孙莹在雨中疾驰,朝着西街口而去。孙莹在门口敲打嘶喊,却无人回应。 她索性挥剑劈开大门,宅内竟空无一人。 隔壁民宅传来一阵窸窣声,几个看热闹的妇人聚了过来。其中一位大娘骂骂咧咧道:“大半夜的,隔壁又在折腾什么?不是前夜才搬走吗?乒铃乓啷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个大娘凑近大门,看到手中持剑的孙莹,被吓得不轻,纷纷噤了声,如惊弓之鸟,连忙作势掉头就要跑。 “站住!”孙莹剑指当前,大娘一个个吓得竟扑倒跪地,求饶声此起彼伏。 “姑娘饶命,我就是一老婆子,我家老头病重床前,我儿子死得早,家中还有一个小孙儿就全靠我这老婆子做力气活养家糊口,您可千万别杀了我啊!我就半夜来凑热闹,您就当我眼瞎,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稍长点的大娘,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边说边扇自己嘴巴子,恨自己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凑这大半夜睡不着觉的鬼门子热闹。 孙莹没心情多做解释,她此刻身披雨衣站在刚停雨的夜色中,加上手持亮剑,两名高大门卫在身旁一声不吭,这样的阵势,任谁看了,都像是半夜上门寻仇的。也难怪叫这群大娘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我问你,这家人是不是有个叫王婆子的稳婆,她去哪儿了?” 刚才伏地求饶的大娘,颤颤巍巍地回答道:“这里确实有个叫王婆子的稳婆,但昨夜他们就连夜搬走了,说是有贵人在乡下给他们建新宅,昨夜就赶着回去签地契去了。” 贵人?呵,孙莹心知肚明地冷笑,好一个郑晴玉,还真是舍得啊,好大的手笔。 刚才回话的大娘,看到孙莹这一声冷笑,吓得马上跪地磕头,说道:“小姐,我说的都是真话啊,绝对没有一点假话。您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她们几个。昨晚我们几个都在旁边看热闹呢,王婆子说话的时候,她们都听到了!” 周围跪地的几个大娘见到这情形,急忙点头附和,证明说的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其中还有人说出了那王婆子在乡下的具体住址。 几位大娘叽叽喳喳的求饶声,吵得孙莹耳鸣难耐、头昏脑涨,心中十分不耐烦。时间紧迫,她可没闲工夫在这儿听人胡言乱语,于是大喝一声:“别吵了!既然王婆子不在,那你们之中谁会接生?” “这……我们都不是专业的稳婆,恐怕……”原来这小姑娘是来找接生婆的,这架势,谁还敢接她这活啊,那铁剑就横在脖子上,一个不小心,小命可就没了。这会儿,几个大娘都安静了下来,低着头,没人敢应声。 孙莹掀开雨披,摘下头上的玉钗,这还是当初在老宅时,因为在灯会火海中救了齐凝心的爱猫狸儿,姐姐特意赏赐给她的。 心中一阵酸楚涌上,她继续说道:“这个翡翠玉钗,价值不菲,你们谁跟我回武安侯府替侯夫人接生,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孙莹就不信邪今晚还找不到个接生婆。 果然,刚才还不敢吱声的大娘们,立马眼睛放光,争先恐后地说道: “姑娘,我家媳妇儿生了三个,都是我从头到尾伺候,我经验丰富得很。” “我,我也是,我自己生的时候,都没有假手于人,我也能。” “姑娘,您瞅瞅我,我也可以。” 几人争先恐后,生怕孙莹瞧不上自己。刚才还害怕刀架脖子丢了小命,此刻看到这价值连城的玉钗,什么危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富贵险中求,大娘们似乎纷纷失忆,忘记了刚才的恐惧。 “行,那你们都跟着我走吧,赏赐少不了你们的!” 就这样,孙莹带着三个婆子回府了。 侯府之中,刘大夫被众人用水浇了数次,终于苏醒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被春桃催促着前往金玉苑 此时的齐凝心,已经在床上疼得意识逐渐模糊。她心爱的小猫狸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虚弱,乖巧地守在床头,低声“喵呜”着,陪伴着它的主人。 竹青不时地跑出去张望,看是否有人前来,她焦急万分,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 先前齐凝心被调遣出去的下人们,经孙莹这么一闹,纷纷回了院子,生怕自己的主子出了什么事,跟着一块焦急。 刘大夫赶来齐凝心的寝居,看见其嘴唇发乌的症状,还未来得及把脉,就大呼不妙:“不好!快叫稳婆来,不能再等了!” “快快快,去药堂找叶婆子照着这方子抓药,赶紧煎煮,给夫人灌下去!方可暂时恢复体力精气神,否则待会儿生产极其危险!”刘大夫迅速写下方子交给春桃。 郑晴玉这边则是被红霜带回了清怡阁,看着安睡在床榻上的主子,一边的嬷嬷问着红霜:“金玉苑那边乱了套了,侯夫人怕是要生了,咱要把小姐叫醒吗?” 红霜瘪了瘪嘴:“咱就别掺和了,小姐做事没轻没重,有什么事,咱们做下人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您将她自小带到大,还不知道小姐是什么个性吗?” 嬷嬷不再多说什么,他们家这位小主子,从小娇惯任性,人前讨巧,人后阴狠,从不顾及后果。小时候,有客人来家做客,见其随身抱着的小猫可爱,借故一同玩耍,结果和客人家小孩几言不合,就将小孩骗到院中池塘,连人带猫都推下了池塘。那时郑晴玉才不过十岁。 事后,郑晴玉将此事推卸到院中丫鬟身上,那丫鬟被老爷命人活活打死以给客人交代。 嬷嬷想起此事,仍心有余悸。 看看床上的主子,指不定这往后侯府的日子,她们这做下人的路会走多难。 指不定哪天就被推出去替她抵了罪,背了锅。 他们家小姐,确实是个天生恶人。 二人默默走出了房门。 第78章 生产 孙莹带着几位大娘赶来时,齐凝心已经哀嚎得声音嘶哑。 好在喝下了刘大夫临时开的几碗药,脸色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但看着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屋内的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剪刀和棉毯等一系列物品,只等稳婆到来。 竹青和春桃远远见到孙莹跑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大声传令让院内的丫鬟婆子们做好准备。 齐凝心听到传唤声,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停自言自语安慰着自己别怕、别怕。 三位大娘一进屋,看到满床的血迹,便觉情况不妙,赶紧招呼大家准备接生用具。 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大娘贴心地安抚齐凝心:“夫人,您放心,按照我们的指示做,一定能顺利生下个大胖小子。” 说着,大娘们便开始清场,拉下床幔,几个婆子在幔内接生,刘大夫则在幔外随时留意齐凝心的状况,几个丫鬟端着热水在床榻边随时待命。 孙莹和春桃则守在屋外静候。 “郑晴玉那边怎么样了?”孙莹这才将手中的剑交给春桃,拿了一晚上,手竟然都有些发抖。 “在自己院里睡着呢。我把那茶壶剩下的茶水留着了,婉儿,你看要不要之后交给严嬷嬷?”春桃低声询问。她万万没想到郑晴玉如此狠毒,那会儿给郑晴玉灌茶时,她便留了个心眼,以防郑晴玉反咬一口,便将茶壶私自藏了起来。 孙莹思索片刻,无奈摇头:“一壶茶水说明不了什么,即便拿给她看,她不承认又能如何?倒打一耙说是我们下的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时给她给刘大夫和严嬷嬷灌药时可没人看见。” 春桃一时语塞,孙莹说得不无道理,知道其中来龙去脉的怕是只有郑晴玉的贴身丫鬟红霜知道,到时遭他们反咬一口,简直易如反掌。 “见招拆招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姐姐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孙莹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齐凝心凄厉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划破了院内后半夜的宁静。 屋内齐凝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丫鬟们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 见此情形,孙莹在院子里坐不住了,急忙冲进屋内,只见屋内婆子丫鬟乱作一团。 她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屋内大家都在忙,无人分身搭理孙莹。 只听稳婆在幔里对着齐凝心鼓劲加油:“夫人,再坚持一下,配合我们的节奏,我说使劲您就使劲。” “来,一二,使劲!” “一二,使劲!” “啊!” “啊!!!” 伴随着稳婆的节奏,齐凝心每一次使劲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嘶吼。 自小看着齐凝心长大的刘嬷嬷边擦着眼泪边在床幔外安慰着:“小姐,再坚持一下,孩子就快出来了。” “刚几个稳婆说胎儿太大,夫人宫口太小,生得艰难。”刘嬷嬷对着孙莹说道,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痛哭流涕:“呜呜呜,咱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啊。” “啊!!!”话音未落,齐凝心又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传来,听得人心里发紧。 只听见幔内的婆子骂骂咧咧:“这胎怎么这么大!生不下来啊!” “夫人!夫人,您先别睡啊!还没生出来呢,您不能睡啊!” 紧接着传来了竹青的哭声:“呜呜呜,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动静从幔内传出来,屋内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孙莹更是直接冲进了幔内。 眼见着床榻上的齐凝心,因持续艰难的产程,意识已快要模糊,开始用孱弱的声音说起了胡话。 孙莹大喊着刘大夫,刘大夫这会儿也顾不上规矩,见此状况,赶紧将银针插在齐凝心人中、百会穴。只见眼神涣散翻白的齐凝心,瞳孔渐渐又聚回了光,意识恢复回来。 “好了好了,阿弥陀佛。”竹青看着自己小姐神志恢复了过来,不停作揖感谢上苍。 刘大夫则还是不停摇头叹气:“夫人这胎实属太大,老夫也是拿着银针吊着夫人这口气,若胎儿还是下不来,恐怕......” “刘大夫,您快想想办法!夫人绝不能有事!”孙莹在一旁束手无策,急得大汗淋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夫想想,老夫想想,现下这个情形老夫也想不到啊......” 齐凝心孱弱地对着刘大夫说:“不论如何要保住我怀里的孩子,如果,有万一......”侯府现在已无男主,她的子嗣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不论如何她都要保下肚中孩儿平安降生。 孙莹直接打断:“呸呸呸,没有万一,姐姐,您放心好了,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三个稳婆也面如泰山,到手的赏钱怎么可能任其烟消云散,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夫人,您现在不是浪费力气的时候,您要节约力气,听我们的指挥,您只管放心,这么多年,咱们就没失过手!” “是啊,姐姐,您好好听稳婆的,我们都在旁边陪着给您打气。”孙莹双手抓着齐凝心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上剪子,夫人,多有得罪了,不这样做,您的胎下不来。”只见稳婆拿过用开水和白酒消过毒的剪子开始操作。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齐凝心感觉自己仿佛被撕碎,“啊!!!”她忍不住大叫。 “夫人您忍住!别使劲!先别出声,等口子开大了,您就能接着使劲了。”操刀的稳婆一头热汗,深怕操作不当。 竹青更是往齐凝心嘴里横上了一条毛巾,防止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行了!夫人,您跟着我的指令,一、二,使劲!” “一、二,使劲!” “一、二,使劲!” 在众人齐心协力下,齐凝心慢慢跟上了节奏。终于,伴随着最后一次使劲,婴儿从母亲的产道中脱出,稳婆啪啪地拍了几下,“哇--”的一声啼哭,让屋内所有人都安下心来。 “是个小世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第79章 测试 襁褓中婴儿的啼哭,给这个寂寥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暖意。 齐凝心抱着手中的婴儿,眼神疲惫但又充满欣喜,这是她和侯爷的孩子。 消息传到清逸阁时,已是次日清晨,郑晴玉已经醒来,听闻齐凝心顺利生产,她怒不可遏,直接给了红霜一耳光:“没用的奴才,连个人都拦不住,还让苏婉儿那死丫头搬来了救兵,我那些银子都白花了吗?” 红霜低头跪地,不敢吭声。一旁的郑嬷嬷也不敢插话。 “齐凝心都生下了嫡子,往后在这府里,哪里还有我和腹中孩子的容身之地?我要回娘家!”郑晴玉焦急地在屋中踱来踱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府还不到三个月,侯爷就离世了,真是倒霉透顶了,自己还怀着个遗腹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眼看着侯府一天不如一天,她可不想在这深宅大院里白白浪费光阴。 郑嬷嬷听了这话,赶忙跪地劝阻:“小姐,此事断不可行啊。自古以来,哪有妇人私自离家的道理,这可是大不敬啊!” “快给我准备笔墨,我要写封家书给父亲母亲,我就不信他们会不顾我的死活。”郑晴玉态度坚决地要求道,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如她所愿的。 “不行,我必须得去找侯太夫人!”话落,郑晴玉抬脚就要往外走。 郑嬷嬷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劝道:“小姐,太夫人这会儿恐怕还没清醒呢,您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等等等,难不成要等到苏婉儿那贱妇先去婆婆那里告状吗?” 郑晴玉正叫嚷着要出门,一打开门就看到孙莹带着春桃气势汹汹地进了自家院子。 “哟,姐姐昨晚睡得可好?”孙莹一见到郑晴玉,就皮笑肉不笑地寒暄起来。 “你想干什么?”郑晴玉看到孙莹身旁的春桃抱着一坛蜜罐,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送给齐凝心的零嘴,心中不禁一紧。 郑晴玉的细微表情,自然没能逃过孙莹的法眼。 “姐姐,您紧张个什么劲儿啊?我只是好心来看看您醒了没有。昨晚事发突然,妹妹在礼数上可能有不周的地方,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孙莹一脸的阴阳怪气。 “苏婉儿,你到底要干什么?”虽然心里有些发虚,但郑晴玉还是强作镇定,装作听不懂孙莹的话。 孙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姐姐,您这么紧张,难道是看到这个蜜罐觉得很意外吗?姐姐,我只是觉得您当初送给金玉苑的蜜酱味道实在是好极了。要不是因为吃了这个蜜酱让侯夫人胃口大开,胎儿过大,差点难产,我也不会来啊。” 孙莹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郑晴玉的心上,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只能继续佯装糊涂:“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听不懂,我还有事。” 孙莹更加得寸进尺:“姐姐,您别急着走啊。侯太夫人还没醒呢,不过妹妹我已经提前到严嬷嬷那里去请罪了,严嬷嬷跟了侯太夫人几十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也就是责备了我几句。姐姐,您这时候再去,恐怕嬷嬷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郑晴玉的额头青筋凸起,眼看着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孙莹又朝屋里瞥了两眼,看到了桌上的笔墨纸砚,啧了啧:“姐姐这是要写家书?” “求助?”孙莹眉梢一挑,神态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郑晴玉被孙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怼得脑袋嗡嗡直响,却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身体不舒服,恕不招待!” 她用眼神示意红霜关上房门,就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孙莹灵机一动,不忘提醒道:“姐姐,其实这蜜酱的配方我已经请给侯太夫人诊治的徐太医检测过了,徐太医给了我一个方子,我今儿个就是来跟你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差错。不过,我觉得太医检测出来的用料,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孙莹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最后还故作恭敬地调侃了两句:“既然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那妹妹只好下次再来请教姐姐了。”说完,她便垂下眼眉,转身离去了。 门内的郑晴玉心中早已乱作一团,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蜜酱里下药的事了。”那罐蜜酱中,她特意让人多加了几倍的开胃药,就是想让齐凝心胃口大开,把胎儿养得过大,最好难产而死,一尸两命,这样她就能夺走嫡妻之位。 “小姐,您先别慌,依奴婢之见,苏姨娘此番只是来耀武扬威地试探您罢了。若她真的掌握了证据,定然会小心藏好,伺机将您一举击溃,而不是带着如此狐疑的神态来试探您,观察您的反应。”红霜不愧是个心思机敏的丫头,只可惜,这些年跟在郑晴玉身边,没有跟到好主子。 郑晴玉此刻哪还听得进去旁人的劝告,她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写完后将信交给红霜:“速速给我送回娘家。” 孙莹走后,春桃问她为何要抱着蜜罐来清怡阁走这一趟。 “春桃,你没发现郑晴玉看到这个蜜罐时,眼神就不太对劲吗?”孙莹有意提醒道。 春桃仔细思索一番,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婉儿,原来你是故意来试探她的,我就说你为何要问她这个秘方有何用处呢?果然如你所说,当你假意说江太医已经告诉你蜜酱方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那脸色黑得,额头直冒汗。看来,这个郑晴玉当真是心肠恶毒!婉儿,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孙莹皱起眉头:“侯太夫人和严嬷嬷都还没醒。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你找几个人守住清怡阁,别让他们院子里的人随意进出。” “可是,这怎么拦得住呢?”春桃疑惑道。 “傻丫头,我刚刚只是略施小计吓唬她一下,你只需安排两个守门人守在院子门口,即使什么都不做,估计她自己就会被吓得惊慌失措。”孙莹提醒道,从古至今,自己吓自己才是最管用的。就郑晴玉那疑神疑鬼的性格,只要看到门口这阵势,估计就会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婉儿,还是你这招高明啊!”春桃忍不住伸出手指,连连称赞。 第80章 备药 红霜送完拜帖返回时,一眼望见院子门口的几个门房守卫,心中不由得一阵不安,于是她脚步匆匆地赶回院内。 郑晴玉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扬,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地面,以此泄愤:“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什么身份,竟敢派人监视我?”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候太夫人下令的?苏姨娘毕竟只是个侧室,她哪有胆子命人囚禁小姐您啊?”红霜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郑晴玉从未受过这样的冤枉,她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对着一众下人大发雷霆:“怎么还没有收到回信?!” 红霜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才送去的信件,就算最快,也得等上两三日,才能收到府里的回信。” 守在门房的守卫悄悄地观察着院内的动静,他们都是收了孙莹的好处,自然是尽心尽力地观察着院内的一举一动,一五一十地陈述给春桃。 孙莹正在金玉苑里帮着奶娘照看孩子,齐凝心刚刚生产完,虽然元气大伤,但好在有惊无险,气色还不错,恢复得也挺好。 小小的婴儿在齐凝心的怀中显得十分娇小,惹人怜爱,就连备受齐凝心宠爱的狸儿也乖乖地依偎在小世子的襁褓旁边。偶尔小世子还会拽着狸儿的猫毛,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起来,狸儿也温柔地任由小世子摆弄自己的皮毛,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样子。 这幅温馨的画面,似乎冲淡了前几日传来叶云怀出事的悲伤,仿佛侯府又迎来了新的生机。 严嬷嬷也醒了过来,她早上探望完侯夫人后,立刻回到世安苑,趴在候太夫人的床前,在老太太耳边禀报了小世子平安降生、健康壮实的好消息。候太夫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眼皮也动了一下,显然意识正在逐渐恢复。 大家都有意识的回避叶云怀的话题,不想触景伤情,眼前只有往前看才是解决之法。 奶妈将吃饱的小世子轻轻递到齐凝心怀中。小世子粉扑扑的小脸十分可爱,“咿咿呀呀”地学着说话,还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齐凝心,似乎已经开始认人了。 “小世子长得真俊俏!这眉眼像侯爷。”刘嬷嬷脱口而出,随后又赶紧捂住嘴巴,不停自责道:“小姐,是老奴失言了。” “没事,刘嬷嬷,没什么好忌讳的,人总要向前看。”齐凝心语气平静,毕竟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上天赐予她如此可爱的孩子,她不再是一个人了,以后她要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给孩子最好的保障,不能被其他事情打倒。 这两天,齐凝心听说了自己生产期间发生的事情,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默许了孙莹的行为,她问孙莹:“郑姨娘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我叫了两个守卫站在她院子门口作势吓唬吓唬她,目前看她没有什么出格的动静,也就自己在院子里闹闹脾气。姐姐,您想如何处置她,毕竟您是侯门主母,谋害主母,罪可当诛。”孙莹本想建议直接报官,但毕竟是家丑,这还是得让当家主母来定夺。 齐凝心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刘嬷嬷,你直接去找郑晴玉把对牌收回来,协同管家的权力就不用她费心了。其他的事情等母亲醒了再说。报官肯定不行,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侯府的骨肉,多安排些人好好照顾她,等她生下孩子,就把子嗣接到我的院子里来。” “是,老奴这就去办。”看着自家小姐杀伐果断的气势,刘嬷嬷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动作迅速地出了院子。 就连在一旁看着的孙莹,也觉得齐凝心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去年在老宅初次见面时那只单纯的小白兔了。齐凝心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逗弄着怀中的小世子。小世子刚刚睡醒,对着她“咿咿呀呀”地叫着,可爱极了。 【这是我娘?也太好看了吧!大美女!】 也许是眼前的这幅画面太过温馨,孙莹竟仿佛出现了幻听。她摇了摇脑袋,定睛细看,眼前的画面和刚才并无差异。 【啊!美女就是香香,好吧,这趟也算没白来!】 幻听再次出现,孙莹又摇了摇脑袋,想来是这两天没睡觉,自己都快神志不清了。 “婉儿,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齐凝心注意到了孙莹的异常。 孙莹摆了摆手:“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姐姐,我先回去补个觉,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辛苦你了,婉儿,这次多亏了你,你快去好好休息吧。” 竹青把孙莹送至房门外,孙莹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这女子没有我娘好看。】 呃……这幻听也太真实了,得赶紧回房睡觉。 盛夏已至,院子里虫鸣鸟叫,好不热闹。 清怡阁已经喧闹了两三天,郑晴玉一直没收到娘家的回信,便整天摔摔打打,脾气大得很,整个院子的丫鬟都不敢上前触霉头。 “来了来了,小姐,府上回信了。”郑嬷嬷拿着刚从府里礼部送来的回信,急匆匆地跑回来禀报。 郑晴玉如同看到了希望,赶忙拆开信封,仔细阅读,可读着读着却越来越生气,气得她颤抖的手差点把信件撕碎。她气急败坏地又将桌上的杂物全部扫到地上:“父亲竟然不让我回去!怎么会这样?!” 郑嬷嬷和红霜面面相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不敢直说。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哪有想回娘家就回的道理,更没有女子自行归家的说法。这要是真回去了,郑员外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但二人作为仆人也不好多嘴,毕竟郑晴玉的脾气摆在那儿,没人敢劝。 此刻,郑晴玉已经哭红了双眼,郑嬷嬷看不下去,劝道:“小姐,您别动了胎气,哭坏了身子可不好,您还怀着孩子呢。” 郑晴玉这才如梦初醒:“是啊,我还怀着庶子呢,可惜只是个庶子,又不是嫡子。齐凝心那贱人会放过我肚里的孩子吗?怕是等我生下孩子,她立马就会把孩子抱到她房里去养着。” 越说越愤恨,郑晴玉恶狠狠地说道:“红霜,把之前准备的药给我找出来。” 红霜大惊:“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侯夫人都已经生产了,这药,也用不上了啊。” “不,给我自己用!”郑晴玉似乎下定了决心,异常决绝。 红霜和郑嬷嬷纷纷跪倒在地,极力劝阻:“小姐,您三思啊!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第81章 陷害 候太夫人醒了,这可是府内双喜临门天大的喜事。 齐凝心和孙莹虽然没有将郑晴玉趁候太夫人昏睡不醒时的所作所为告知她老人家。 但由于孙莹安排的两名守卫对清怡阁严防死守,连日常的一日三餐和吃穿用度都要由孙莹院子的下人转手,再经由守卫递送到院内,这无异于将郑晴玉变相软禁。而郑晴玉对候太夫人醒来的消息一无所知,还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回娘家。 “怎么没看到晴玉呢?”候太夫人面带笑容,轻轻逗弄着怀中的孙儿,满心欢喜。 “回母亲,妹妹如今有孕在身,您前些日子病重,她日夜侍奉、操劳过度。我便让她在院子里好生休养,以免动了胎气。”齐凝心抢在孙莹前面答话,说得有理有据,毫无破绽。太医之前就说过,候太夫人积劳成疾,精神上受不得刺激。 齐凝心想着之前的那些烦心事还是不提为好,免得搅乱了府内的平静。 候太夫人连头也没抬,双眼一刻也离不开怀中的小嫡孙,说道:“你说得在理,侯府的子嗣金贵,一定要让她好好调养身体,乖乖地生下孙儿。” 春桃悄悄地在孙莹耳边低语:“婉儿,郑晴玉那边让守卫传话,说她想喝你炖的参鸡汤。” 孙莹听了,眼中满是疑惑,郑晴玉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回到院子里,孙莹拉着春桃说:“她这是打的什么算盘?算了,你跟我去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等到孙莹端着参鸡汤来到清怡阁时,这里一片宁静,已经没有了前几日守卫所说的嘈杂声音。 “听说妹妹以前在老宅当仆人的时候,就是给齐姐姐端茶倒水,在小厨房里煲汤熬药,整日伺候着。”郑晴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企图用自己的身份背景压制孙莹,让她难堪。 “那正好,姐姐我也想尝尝妹妹的手艺,妹妹亲手炖的参汤,肯定很滋补。”郑晴玉的怪腔怪调并没有让孙莹有半分不舒服。 倒是孙莹的一句“候太夫人醒了,我刚请安回来”,把郑晴玉吓得不轻,她生怕孙莹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你们故意把我囚禁在这里,我要向母亲说明情况。”郑晴玉一脸愤怒。 孙莹不慌不忙,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尝着,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候太夫人说了,让你一定要在清怡阁好好安胎,现在最重要的是侯府的血脉,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她的亲孙子。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院子里养胎待产吧,有什么想吃想喝的,随时吩咐就行。”说完,孙莹就站起身来离开了。 郑晴玉看着桌上孙莹送来的汤盅,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在路过院门时,孙莹嘱咐守卫要密切关注院子里的异常举动,有情况随时禀报。春桃又掏出两袋银钱给了两位守卫,他们接过钱袋,连连道谢。 刚抬脚要走,孙莹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调过头。 “怎么了?婉儿?”春桃见状,开口问道。 “咱们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孙莹像是想起了她辛苦端来的那盅汤。 “你是说那盅参鸡汤吗?那不是特意给她送来的吗?”春桃不明白孙莹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你想想,她为什么特意找碴儿要喝我炖的参鸡汤?你再想想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孙莹提醒道。 春桃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她可能会在汤里下毒?天哪,她怎么能这么做呢,那可是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啊!” 两人交谈时,屋内的郑晴玉已经不顾红霜和郑嬷嬷的劝阻,将一包堕胎药倒进了参鸡汤里。 她使唤着红霜搅拌均匀,给自己盛了一碗。 红霜颤抖的手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把漂浮在汤面上的药拨开,试图不让它们进到碗里,结果却遭到了郑晴玉眼神的制止。 “嘎吱——”房门忽然被推开,屋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哟,姐姐,您这就准备喝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走的时候把这盅汤给忘了。您要的那盅,还在炖着呢,这盅是我特意给候夫人送去补身体的,我刚出了您的院子就想起来有东西落在这儿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孙莹说着,就瞥见了汤面上还没来得及搅拌均匀的粉末,心想:好啊,可算被我抓个正着。 眼看着春桃上前要端走汤盅,红霜心慌得赶紧把汤面搅拌均匀,故作镇定地说:“哎呀,这盅汤我们已经动过了,再拿去给候夫人恐怕不合适。那边那盅,就劳烦苏姨娘端去金玉苑吧,我们小姐喝这盅就行。” 春桃眼疾手快地说道:“这不是还没喝吗?瞧,这上面的佐料都还没拌匀呢!”说着,她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汤面。红霜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哑口无言。 郑晴玉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也只敢怯怯地回几句:“妹妹要是不是真心来探望我,何必拿壶汤来打趣我,看我的笑话。” “姐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记性不太好。您的那盅,等会儿让您院里的丫鬟自己去大伙房取就行。今天在世安苑,您院里的丫鬟来传话时,候太夫人可是非常关心,还特意叮嘱一定要让大厨师长亲自炖参鸡汤,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我这碗要是让您吃出什么问题来,我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孙莹满脸笑容地带着春桃出了门。 只留郑晴玉有苦难言,像吃了黄连一样,有苦也说不出。 “小姐,这可怎么办?那盅汤药......”红霜焦急地问道。 “要不我出去假装摔倒,撞她们一下,趁机把汤药撒了。”郑嬷嬷想出了一个主意。 “罢了,那药只对产妇有影响,齐凝心就算全喝了也无妨。苏婉儿就是故意来找茬的。”郑晴玉愤愤不平地走开了,独自生着闷气。 在金玉苑,府医刘大夫小心地将汤里的粉末提取出来,仔细辨认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齐凝心直接将两块金锁塞到刘大夫手里:“刘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这确实是落胎药,夫人您虽然已经生产,但若服食此药,也很容易伤身,会导致持续出血,气血大亏。” 齐凝心眼神黯淡:“多谢大夫,你先下去吧。” “这郑姨娘可真狠啊,连自己都下得去手,就为了陷害苏姨娘。”竹青在一旁气愤地说道。 “婉儿,看来清怡阁那位我们不收拾一下是不行了。”齐凝心看了看孙莹的态度,孙莹也表示没有意见。 第82章 幻听 郑晴玉终于等来了第二碗参汤,然而场面颇为浩大,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下人,都是齐凝心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 只见送汤的丫鬟将参汤放下后,久久地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红霜等不及赶人,却见一个个下人如雕塑般站立,一动不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滚下去,这里也是你们能待的地方?”郑晴玉按捺不住性子,直接破口大骂。 “郑姨娘,宽恕奴婢们的罪责。侯夫人说了,以后每一餐都需要我们亲自端上来,看着姨娘吃完,等我们收拾干净了才能回去,不然我们回去是要挨板子的。”一个看着小巧可爱的丫鬟,恭恭敬敬地回话。 好一个齐凝心、苏婉儿,压根儿没把她郑晴玉放在眼里,将她肆意揉捏折磨。 郑晴玉刚要发作,齐凝心院里的婆子便好言相劝:“郑姨娘,您快趁热喝了吧,您如今有孕在身,可别动气,也不能饿着,日后生产时还有的罪受,您这会儿还是好好调养,享受享受。” 被这粗使婆子一通教训,郑晴玉气不打一处来。但她现在处于孕初期,食欲大增,肚子已经饿得难受,也只能抱着忍气吞声的态度,在众人的监视下,一口一口地喝下这碗参鸡汤。 叶云怀殉职的消息正式公布,皇帝轸恤他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武安侯府已袭爵三代,实在令人怜悯,于是应允叶景怀这一辈可以再袭爵一代。 承受着丧子之痛的侯太夫人,头发早已变得花白,然而她却要依然怀着感恩戴德之情跪地接旨,谢主隆恩。 看着这一家老小悲痛的模样,来宣旨的总管大人也不禁心生怜悯,连忙搀扶起候太夫人,劝慰道:“您节哀顺变,多多保重身体。” 嫡孙降生,本应是欢庆的日子,然而府中上下却四处悬挂着丧葬的白条,尚未足月的小世子额头也缠上了白布。 齐凝心借口郑晴玉孕中身体不适,取消了她参与发丧的行程,把她软禁在院中静养。 郑晴玉屡次给娘家写信,请求归家,每次得到的却只是母亲言辞恳切的规劝。到后来,她甚至连回信都收不到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在院中愤怒地度日如年,安心养胎。 小世子取名叶景怀,属景字辈,“怀”字取自其父之名,以表纪念之意。府上所请大师言此名乃大吉之兆,预示此子他日必将有龙章凤姿。 大师的这席话,使得因丧子而悲痛万分的侯太夫人,精神上也霎时感到了几分喜悦。 近来,孙莹老是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眼看着府中四处挂满白条,又恰逢中元节临近,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难道是最近鬼门大开,自己不小心撞邪了?想到这里,她又“呸呸”了两声,敲了敲木头,心中自嘲道:“我可是无神论者,怎能如此迷信呢?” 叶云怀离世的消息已过去一个多月,孙莹望着桌上那叠字帖,叶云怀临走前曾叮嘱她要好好练字,等他回来检查成果。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和叹息。 尽管她对叶云怀毫无感情,甚至每天思考的都是如何让齐凝心免受他未来的伤害。虽然早已将他视为渣男,但也没料到,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甚至连尸首也不见踪影。 齐凝心在无数个夜晚独自默默垂泪,不敢在他人面前表露悲痛之情。即使她将情绪掩饰得如此完美,孙莹每天去她院中探望时,还是看到了她发间的白丝。 府里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悲伤之中。唯有在逗弄小世子时,齐凝心和侯太夫人才能从世子的眉眼间捕捉到一丝丝侯爷的神韵,瞬间欣喜。 此前,孙莹一直在思索该寻找怎样的时机,才能提醒齐凝心要小心防范她的枕边人可能存有谋害她的心思。如今这样的结果,倒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至少,在齐凝心的心中,叶云怀依旧是那个让她满心欢喜的少年郎。 想到这里,孙莹再次翻开了字帖,静下心来开始练习,也罢,在这侯府的日子总需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春桃帮孙莹做了两件虎头肚兜,给小世子穿上。炎炎夏日,小世子穿着肚兜在齐凝心的怀里到处乱钻,显得格外活泼可爱,逗得院子里的大人们开怀大笑。 【哎呀妈呀,丢死人啦,我一个大男人,光着屁股被这么多女人看着!】 孙莹如五雷轰顶,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她听到了什么?难道又是出现了幻觉吗?她定睛一看,只见小世子趴在齐凝心的怀里,热得直伸舌头喘气,任由竹青拿着装满冰块的冰盆在一旁为他扇风解暑,好不悠闲自在。 孙莹静静地又等待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小世子,手还捏了捏他,想要验证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幻听,结果就看到小世子咿咿呀呀地叫着,不耐烦地钻进齐凝心的怀里,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如此看来,她这幻听的病症颇为严重,青天白日的,怕是得找府医来瞧瞧了。 竹青依照孙莹给的配方制作了一份凤梨刨冰,端到院子里。再加入一些孙莹自制的奶乳,香味扑鼻,连齐凝心怀中的小世子都被香醒了。 只见他那如猫儿般的大眼睛,圆溜溜地转动着,小嘴一张一合,“啊吧啊吧”了半天,似乎也想尝上一口。 齐凝心轻拍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景怀是不是也想吃呀?可惜还不行哦,你还没有长牙呢,等长大一些才能吃哦。” 奶妈从齐凝心怀中接过小世子,逗着他说:“走,咱们也该去吃东西啦。” 只见小世子的口水沿着嘴角流了一路。 【啊啊,没牙又怎样,我可以直接咽下去啊,奶都快喝吐了!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喝奶,像什么样子!】 这一回,孙莹听得真真切切,眼神瞬间对上了小世子的眼神。 小世子被孙莹目不转睛地盯着,眉头紧皱,一脸的不高兴,眼看着就要咧开嘴哭起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你手上的刨冰到底吃不吃?不吃给我啊!都要化掉啦!】 第83章 相认 小世子在饱食奶水后,安静地躺在摇篮里进入了梦乡。 孙莹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手中捧着一碗刨冰。 还没等她靠近,就传来一阵心声。 【好香啊,这味道比奶味好多了,真的好想尝尝啊!】 孙莹喜出望外,果然如她所料,摇篮里头的这个婴儿真的和她是同道中人! 小世子被凤梨刨冰的香气醺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一张硕大的女人脸,吓得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然而,这句话只有孙莹能听到,在旁人看来,小世子只是咧开嘴,呜呜泱泱地啼哭起来。 “真有趣,嘘,别哭了,你要是不哭,我就喂你吃刨冰哦!”孙莹开心地拿着刨冰在小世子面前晃动。 摇篮中的婴儿瞬间停止了哭泣,一脸茫然。 【这女人怎么知道我想吃刨冰?她是特意进来给我喂刨冰的吗?】 孙莹喜不自禁:“是啊,我听到了你的心声呢,我的朋友!快,跟我说说你来自哪里?我都没想到竟然有快穿成婴儿的角色啊!” 孙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小世子的小手,热情激动地摇摆。 摇篮里的婴儿也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吃刨冰啊,只能如同他乡遇故知一般,泪眼相望。 【我的天,你能听到我说话?!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小世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孙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硕大的泪珠像豆子般不停地滚落。 “听得到听得到,兄弟,快说说你这是什么技能,花了多少积分换来的?”孙莹激动地摇晃着世子的小脚丫,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别晃我了,姐。轻点轻点,不然尿布要移位兜不住了!】 “好好好,是我失礼了。” 现场出现了一副在外人看来十分怪异的对话画面,只见还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在摇篮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孙莹则蹲在摇篮前逐一回应着。 孙莹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小世子这已经是第二个角色了,他之前穿越的角色是一个异国杀手,由于日子过得太过血腥刺激,当看到系统通知可以有一次换角色的机会时,他果断选择了更换,没想到换来的角色竟然是随机的,而且还换成了一个婴儿。 “原来如此,原来是随机换的啊,看来确实风险不小。”孙莹有些庆幸自己当时错过了那条系统消息,导致换角色没有成功,不然以这个随机的概率,她的风险恐怕也不会低。 【哎!你不知道我之前那个角色有多吓人,每天不是习武就是弄剑,我 tmd 就是个守法公民,我哪敢杀人啊!】小世子呜嗷呜嗷地手舞足蹈,欲哭无泪。 天知道,他在这之前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现在看来,当一个小娃娃也挺不错的。 “那是那是,你现在好歹也是侯门世子,这可是妥妥的富贵人家,能享一世清福呢。” 小世子小嘴一张一合,阿巴阿巴地叫着,似是表示认可。 “但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心声,这是什么特殊技能?”孙莹好奇。 【应该是我兑换的技能产生的效果,我兑换了个:传音术,应该是这个。】小世子手上像模像样地用手比划着,触摸着他视界中的开关,演示给孙莹看。 “真是太神奇了,居然还能如此控制!”孙莹惊讶地听着声音时开时合,伴随着小世子对“开关”的操控而变化。 【我看周围人只有你对我的传音有反应,看来,这个只是属于我们同类之间的无线交流。你没兑换技能过吗?】 这句话恰好戳到了孙莹的痛处,她其实也兑换了技能,只可惜是个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厨艺技能,还是算了,不说也罢。 “哦对了,你也是因为意外才穿越过来的吗?”孙莹说着,边舀起一勺刨冰,送进小世子的嘴里,还不忘叮嘱道:“只能给你吃一小口,尝尝味道就行,不然你吃坏肚子,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小世子满心感激地迎接这口刨冰的到来,同时用传音回复着她。 【深夜飙车,撞了人出了车祸,一睁眼就到这儿了。哎,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孙莹顿时惊讶地意识到:“你该不会是在 2023 年 4 月 1 日,在青山市东孝中路飙车,撞倒了一个穿黄色大衣过马路的女人吧?” 小世子眼睛放光。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兑换了什么天眼技能或者读心术之类的吗?】 孙莹眼神变得沉重,瞬间兴致全无,将小世子还含在口中舍不得咽下的小勺,直接抽走,膈到小世子还没长牙的牙龈,疼得他咿咿呀呀地叫。 【嘿,你弄疼我了!】 “呸!你还知道疼,你 tm 撞的人就是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孙莹气不打一处来,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真想狠狠地揍眼前的小娃娃一顿。 【......】 【对不起!我年少无知,我错了!】 孙莹气呼呼地转过头去,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去,不再与他攀谈。 自那以后的数天,小世子每天都眼巴巴地期待着孙莹来到金玉苑。 孙莹每天过来拜见齐凝心,小世子则通过传音术,不断地解释道歉,试图平息孙莹的怒火。 【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我喝醉了酒!】 【对不起,真对不起,姐,你可别不理我呀!】 被齐凝心抱在怀里,头戴虎头帽,身穿虎头衣的小世子,手脚乱动,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冲着孙莹要抱抱,逗得旁人哈哈大笑,实在可爱极了。 “婉儿,你看看,景怀多喜欢你啊。”齐凝心被怀中的小娃娃逗得开心不已。 孙莹强颜欢笑,然而面对小世子时却一脸冷漠,嚷嚷着时间不早了,要早点回院子休息。 只剩下可怜的小世子,眼巴巴地望着孙莹离去的背影,扯着嗓子呼喊。 【大姐啊,你到底要气到啥时候呀!!小弟我,真的知道错了,绝对不敢再犯了呀!!】 第84章 过敏 这一个月以来,孙莹对小世子一直不理不睬,小世子因此伤心不已,最近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了。 郑晴玉则被软禁在清怡阁养胎,都快闷出病来了。 她每天除了让府医上下午各把一次脉,就是一日三餐被刘嬷嬷盯着吃完送来的食物后再将餐盘收走,一点空子都不给她钻。 郑晴玉已经闷得在院子里做起了女工,时间一久,性子也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天,刘嬷嬷看着郑晴玉用完午膳后,正指挥着丫鬟们收拾桌面。 郑晴玉从一旁的竹篮里拿出一个小布偶递给刘嬷嬷:“小世子的满月酒我没能去喝,最近我一直在缝制一些小娃娃的物品,这个小布偶是我刚缝制好的,送给小世子。其他贵重的礼品,想必小世子也不缺,还请刘嬷嬷在侯夫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刘嬷嬷接过布偶,这是一个小小的小狗布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刘嬷嬷把布偶放在手掌心来回翻看检查,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便行礼道谢:“谢过郑娘子的好意,奴才替小世子谢过了,他肯定会喜欢这小巧的物件。” 夏末秋初,天气逐渐转凉,小世子如今已经三个月大了,身形比之前长大了一圈。 今日秋高气爽,众人在院子里晒太阳,小世子在摇篮中摆弄着身边的玩具以打发时间。虽然有着成年人的心智,但也难以抵挡这具小孩身体的天性。 狸儿趴在摇篮边守护着小世子。 【好无聊啊,今天孙莹怎么没来看看我?】 自从之前孙莹单方面生叶景怀的气并开始不理他后,后来孙莹每天来看齐凝心时,叶景怀都会对着她挤眉弄眼地讨好,孙莹也慢慢地放下了心结,原谅了叶景怀。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异世,是彼此唯一的同伴,老是这样闹矛盾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小世子闲来无事,便摆弄起了摇篮里的小物件。 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孙莹来金玉苑探望齐凝心。 在这两个月里,他已经从孙莹的口中了解到了这座府邸的前因后果。虽然他现在的处境有些悲惨,是个没了父亲的孩子,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在他看来,让他叫一个陌生男人为爹,实在有辱他的自尊。这样正好,他也落得清闲自在。 琢磨间,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奇痒,无奈手脚太短,怎么挠都不舒服,只好使出小孩子最拿手的绝招:大哭。 嘴巴一咧,就哇哇大哭起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关注,第一个冲过来的就是自己最爱的美妈:齐凝心。 被母亲轻轻地抱在怀中,柔声安抚着:“怎么啦?是不是奶娘还没给你喂奶呀?” “回夫人,小世子刚才已经喝饱了,应该不是因为饿了。”奶娘将世子接过去,检查了一下尿布,发现也是干净的。 【哎呀,你们都不明白,是我的背痒痒,快帮我挠挠啊!】 小世子依旧咧着嘴“咿咿呀呀”地哭闹着,手舞足蹈,试图让大家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没有人能理解,只能抱着他举高高,或者像坐飞机一样摇晃,以为他是觉得无聊在发脾气。 孙莹这会儿恰好来了,小世子眼睛一亮,他知道最懂他的女人来了! “小世子可能是穿太多衣服了,被磨得痒痒的。”孙莹一进门就听到了小世子内心的疯狂呐喊。 听了孙莹的话,刘嬷嬷掀开小世子的衣服一看,惊叫道:“呀,小世子起疹子了!” 只见小娃娃的背上和肚子上布满了一片片发泡的红疹,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喂奶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我发誓。”奶娘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齐凝心解释这绝对不是她的原因。 齐凝心也被吓坏了,一旁的竹青赶忙去请府医来看。 孙莹眼神暗示小世子:“你这小家伙是不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世子一脸无辜。 【这小家伙的身体也太娇嫩了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弄出这一身疹子的,就不能给我挠挠吗?好痒啊。】 府医来诊断后说是过敏,推测可能是接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能是花粉或者粉尘之类的,小世子皮肤娇嫩,所以过敏了。”刘大夫开了药方,又留下几瓶药膏,叮嘱这几天一定要把烧开的水晾凉了再给小世子擦身,然后就离开了。 “这几天世子一直在摇篮里,没去院子里接触花花草草啊。” 【哎哟,这药擦了之后,还挺舒服的,凉飕飕的。】 小世子擦了药膏,又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整个人就像一个圆圆的小土豆,圆滚滚地躺在摇篮里一动也不能动。乍一看,还挺受罪的。 孙莹摆弄着摇篮里的东西,小世子被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放在摇篮里,摇篮里的空间显得格外局促。孙莹想收拾一下摇篮里的东西,让小世子不那么拥挤。 她捏了捏一只小狗布偶,里面细细碎碎地露出了一些沙砾。 “这是什么?”孙莹的手上沾上了一些布偶里露出来的细碎,疑惑之余,她索性用力撕开,一坨坨狗尾巴草夹杂着一堆不知名的草物掉落下来,瞬间飞粉漫天。 “噗噗噗。”小世子满眼都是飞扬的粉末,嘴巴里、脸上到处都是,奶娘赶紧把小世子抱出来,慌忙带去用温水擦拭干净。 刘嬷嬷恍然大悟:“呀,这可是郑姨娘特意给小世子缝制的玩偶,没想到她如此心肠歹毒啊。” 刘嬷嬷将小狗布偶扔进火桶里烧为灰烬,气冲冲地嚷着要去清怡阁找郑晴玉算账。 齐凝心拦住了刘嬷嬷:“算了,她如此明目张胆,估计就是等着我们发现后去找她麻烦呢。” “小姐,您就这样忍气吞声,任由她胡来吗?老奴实在替您咽不下这口气啊。”刘嬷嬷捶胸顿足,愤愤不平。 “姐姐说得没错,说不定郑晴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孙莹这回站在齐凝心这边。毕竟如此拙劣、容易败露的把戏,恐怕郑晴玉是在谋划着什么阴险的招数。 第85章 营生 刘嬷嬷像往常一样带着丫鬟给郑晴玉送一日三餐的餐食、饮品和滋补食物,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她看到郑晴玉就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拽着手中的手帕提醒自己,要听从小姐的话,不要往心里去。 而郑晴玉每次等刘嬷嬷来的时候,都会非常热情地寒暄,询问小世子最近的情况,以及喜不喜欢她缝制的布偶。 “多谢郑姨娘,小世子天真可爱,身体硬朗,您送给他的小布偶,他喜欢得紧呢。”刘嬷嬷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回话,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真想上前给郑晴玉一巴掌。 听到小世子安然无恙,郑晴玉的热情也减少了一半,但她转了转念头,又笑着说:“既然小世子喜欢,我这里刚好又缝制了几个,都送给他玩吧,还麻烦嬷嬷待会儿一起带回去。” 两个、三个……满满一箩筐的布偶玩具装满了竹篓。刘嬷嬷代小世子道了谢:“哎呀,这么多,小世子肯定喜欢得不得了,老奴替小姐谢谢郑姨娘了。” 一回到金玉苑,刘嬷嬷就生起了火盆,把一竹篓的布偶统统扔进火里烧了。布偶里面塞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带刺植物,只听见火盆里烧得“嘎吱”作响,黑烟滚滚。 刘嬷嬷气不过,对着郑晴玉院子的方向“呵忒”了一声,狠狠地骂了好一会儿才消了气。 红霜认真地为郑晴玉擦拭着身体,初秋时分,白日里依旧闷热难耐。 郑晴玉每日三餐正餐之外还要再加一顿滋补的药膳,每次都要被刘嬷嬷盯着吃完才肯罢休。 她如今才怀孕四个月,孕态已经十分明显,比起之前齐凝心的孕相更甚。再加上前段时间,府医诊断出她的脉象显示此胎为双生胎。 她本来就身材纤瘦,府医嘱咐母体瘦弱对分娩过程不利,一定要多补充营养,把母体养得健壮一些,才有利于日后生产。 自那以后,郑晴玉的吃食又增加了一份的量。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踢翻了脚边的水盆:“他们把我当猪养吗?” 红霜无奈,只得又打了一盆烧开后放凉的冷水,小心翼翼地继续帮郑晴玉擦拭身体,轻声劝慰道:“小姐,您现在怀着双生胎,千万别动气,既然府医这么嘱咐,那咱们就好好听医生的话吧。” 郑晴玉仍然气愤难平,她觉得自己非常委屈,被软禁在院子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娘家没有回信,候太夫人卧病在床,整个侯府没有人能为她撑腰。对于腹中的孩子,她也提不起什么感情,连父亲都没有的孩子,以后又怎么能在这深宅大院中立足呢? “太可气了,我做了那么多布偶,小世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红霜,你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把布偶里面填满草枝花粉?” “小姐,奴婢都是按您的要求缝的。奴婢猜想,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布偶有问题,根本没给小世子玩,那些话只是说来应付您的?”红霜露出手上被花草花粉摩擦导致过敏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红疹。 连她一个成年人都被这些花粉草枝折磨得瘙痒难耐,更别提一个小婴儿了。 “要是发现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来找我的麻烦呢?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这个孩子命大。”郑晴玉也想不明白,她本来希望整点事情出来,把事情闹大,这样就能够见到齐凝心和候太夫人了。 本想着找个借口,闹出点动静,最好是被他们的人推倒在地,这样,她就有理由回娘家了。如今胎儿已经很大了,滑胎会伤害身体。自从上次给自己下药后,刘嬷嬷就已经带人把她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一点私藏的药品都没有了。 孙莹蹲在摇篮边,看着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小世子,忍不住背着下人们,捂着嘴偷笑。 【大姐,你能不能别笑了?我都变成这样了,你有点礼貌行吗?】 孙莹捂着嘴轻声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蜷缩在这么小的身体里,太委屈了。” 自从她和小世子因为前世的恩怨闹了别扭,后来两人和解后,她得知眼前的婴儿本名丁乐,今年 29 岁,只比她小两岁。 每次想到一个将近 30 岁的灵魂被困在一个还不到一岁、连自己的屎尿屁都控制不住的奶娃身体里,她就忍不住笑出声,觉得太有趣了。 【行了行了,姐你别笑了,我现在真的特别难受,全身痒得厉害,不敢乱动。】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笑了,你好好休息。” 孙莹站起身,就看到齐凝心对着账本愁容满面。 只见齐凝心对着账本直叹气,一旁的红霜帮忙拿着算盘拨弄着。这几个月侯府的开支比平时大了很多,仅清怡阁那一院的开销就比其他院子高出两倍多。 “先从我的房库中拿吧。”齐凝心无奈地说道。 “那怎么能行呢?小姐,您总不能一直拿自己的嫁妆来填补府里的库银吧。”一想到自家小姐嫁入这样的人家,平日里不仅遭侯爷冷落,还被小妾算计,现在更是要倒贴自己的嫁妆,真是太亏了。 孙莹也同样感到困惑:“姐姐,侯爷都已经不在了,我看这府里的下人比主子还多,为什么不把多余的下人安置打发出去呢?这样才算是节流吧。” 齐凝心摆了摆手:“万万使不得,大户人家很少有遣散下人的规矩。这样的操作无异于对外宣称自家开始走下坡路了。将下人们打发出去,就等于是告诉上京的所有人,武安侯府衰败了。要是有心之人将府中的下人笼络过去,再套出一些府里的内情,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龌龊事。而且很多下人都是在侯府生活了几代的家生子,又能把他们打发到哪里去呢?” “府中的情况还没到如此艰难的地步,朝中还有送来给侯爷的……抚恤金。只是现在不方便动用而已。” 齐凝心的眼神随着说话声变得越发黯淡,她从竹青手中接过算盘,又拨弄算了几下。 家中没了男人,真是举步维艰。 然而,即便如此艰难,齐凝心依然坚持不向娘家诉苦求援,只因为要恪守妇道。 “姐姐,要不咱们开家铺子吧?侯府在外的那些产业,除了一些良田和收租的铺子,咱们不如收回来一些自己做营生。” “做营生?”齐凝心在管账方面有些本事,但她只知道节流,却不知道如何开源。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呢? 第86章 企划 “没错啊,姐姐,您总不能一直拿自己的嫁妆来补贴侯府吧?你是嫁来侯府做当家主母的,可不是来做活菩萨的。”孙莹语重心长地教导道。 齐凝心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且不说让上京的名门闺秀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招揽顾客,单是在这侯府大院里出门,都必须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能私自外出。 “这恐怕不符合规矩。”齐凝心当场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孙莹最看不惯这些陈旧的保守思想:“姐姐,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都到什么时候了?人活着不能只依靠规矩和脸面活着。” 齐凝心一双杏眼被孙莹说得迷蒙不解,满脸疑惑:“那要靠什么?” “钱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姐姐您听过吗?没听过的话,今天我就告诉您。”孙莹说完便站起身来,心里开始盘算。 孙莹的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齐凝心的心窝。她翻开账本,仔细端详着。 侯府里光是下人们每月的开销就高达上千两,更别提家中那几个主子的开销和月俸了。即使她的嫁妆再丰厚,也支撑不了几年。到那时,难道她要向娘家伸手要钱吗? 虽说外头有不少铺子和良田,但近年来气候干燥,收成不佳,收益微薄。放出去的铺子大多只是出租,多年来无人管理,租金也一直没有上涨,还有些老板生意不好,已经拖欠租金好几年了。叶云怀又是个很重江湖义气的人,说免就免。这外头的铺子管理真是一塌糊涂。 “婉儿,你说得对,人不能仅仅依靠面子来生活。这面子如果没有实力的支撑,就只是一层薄纸,用不了多久,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捅破。”齐凝心似乎下定了决心,又开始拨弄起算盘来。 持家未必要墨守成规,侯府规模庞大,此前侯太夫人掌家时,兴许是多年的主仆情分,对于许多事情,老太太既无精力也无心思去追究,便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今既然由她齐凝心当家,那么之前的规矩,好的就继续沿袭,不好的则需要改进。至于开源节流,她对外不擅长经营,对内肯定能管理得井井有条。 “婉儿,那你所说的营生之法,可有什么想法?”齐凝心心想,孙莹既然能提出营生的说法,想必她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盘算。于是,她抬起头,望着孙莹,开口询问。 孙莹吃着刨冰,心中早有成竹:“我想开冰店。” “冰店?”齐凝心一脸疑惑。 “做生意不一定要墨守成规,有创新才有卖点,有卖点才能吸引顾客。现在正值盛夏,我想可以把一些闲置的铺子或者租金收入不佳的铺子收回来,开几家刨冰店。当然,店里不仅卖刨冰,我还可以开发其他多种样式。等冬天到了,我们就改做蛋糕甜点店,产品样式可以根据季节变化而变化。” “上京的富贵人家众多,我们不仅要开店做生意,还要专注于定制服务,可以承接各家各户的定制订单,将目标人群锁定在高单价的客户上。” 卖点、目标人群、客单价……齐凝心被孙莹口中不断蹦出的新鲜词汇搞得晕头转向。 “既然婉儿你有想法,那你就好好谋划吧。”齐凝心虽然听不太懂,但她知道孙莹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不靠谱的人。 “嗯,姐姐您等着,我这就回院写份企划书。”孙莹甚至来不及和齐凝心打招呼,便兴冲冲地回院子去了。她要趁着现在思如泉涌,赶紧动笔将心中的盘算写下来,好好梳理一下思路。 “企?什么是企划书?”齐凝心笑了笑,心想算了,随她去吧。 女人若是有了事业,便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格外专注。 这不,一连数日,小世子都惨遭冷落。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孙莹那家伙已经好几天没来看望他了,莫不是因为他被包得像个木乃伊,遭人嫌弃了? 还有他那美若天仙的母亲,这几日也很少抱他,只顾埋首在房间里拨动算盘。 唉,女人的心思,就如海底的针一般难以捉摸啊。小世子被包裹得像个蚕蛹似的,无聊透顶。没人陪他说说话,他只好打开传音的开关,在心里大声呼喊,试图引起远在翠玉轩的孙莹的注意。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的传音技能恐怕还无法传达如此远的距离。 这天,孙莹带着她的企划书来找齐凝心,两人在屋里关起门来商议了很长时间。 百无聊赖的小世子看到孙莹来了,兴奋得手舞足蹈,急忙传音道:“姐啊,你终于来看我了!” 谁知孙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说了一句:“闭嘴,现在别打扰我,小心我揍你。”然后就急匆匆地走进了齐凝心的房间。 小世子被吓得只能可怜巴巴地一个人呆在摇篮里,和狸儿作伴。 待孙莹出来时,天色已临近黄昏,小世子也早已喝饱了奶,被奶娘抱进房间里休息了。 房内,刘嬷嬷和竹青陪伴在齐凝心身边。 “小姐,这件事您不跟候太夫人商量一下,会不会不太妥当?”刘嬷嬷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嫁入了侯府,这才没几年,发间就已经有了白发。小姐这是在侯府里受苦了啊。 刘嬷嬷的这一声叹息,传入了齐凝心的耳中。 她神色温和地安慰道:“婉儿说得没错,不破旧则不能立新。人挪动了会有活路,树挪动了会枯死,这偌大的侯府早已根基腐败,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恐怕迟早会被蛀虫蛀空。我自然是要去跟母亲说的,毕竟她才是一家之主。得需得到她的支持。” 不过,该怎么说、如何说,她心中也是有分寸、分轻重的。 候太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丧子之痛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四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却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毫无生气,日渐凋零。 即便如此,齐凝心和孙莹依旧每日坚持晨昏定省。有时候到了屋里,看到候太夫人迷迷糊糊地睡着,看一眼也就回去了。 第87章 整顿 秋意渐浓,梅雨季节已过,不复前些月的闷热,侯太夫人的精神头儿近日好了许多,不再需要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已经可以起身在院中散步,观赏花草。 陪侯太夫人用过晚膳后,又闲聊了一些家常,得知郑晴玉近些日子胎像平稳,侯太夫人便也没什么其他关切的事了。 “唉,她也是个苦命人,和你一样,一嫁进我们侯府就成了寡妇。你们要相互扶持,共同将这侯府支撑起来。她往日有些小姐脾气,你就多包容包容她吧。”侯太夫人嘱咐完,便感到一阵倦意袭来,又半靠在软榻上。 孙莹见此情形,给齐凝心使了个眼色后,便先行告退了。 齐凝心走上前去,帮侯太夫人扶额按摩,以助她宁神,顺便与她谈论起了管家的事宜。 “母亲,有件事我想与您商议,希望得到您的应允。” 齐凝心原本还想委婉地与侯太夫人商量此事,可今晚来请安之前,她又去库房查看了一番。库房中那几十个巨大的樟木箱子,早已有大半都空了。而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和贵重物品,即使她把算盘拨烂,精打细算,最多也只能维持侯府目前的开销两三年而已。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侯府都要没米下锅了。 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齐凝心鼓起勇气,索性将这几日她与孙莹盘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侯太夫人全盘托出,句句在理,字字恳切。 侯太夫人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老人家心里清楚侯府的这些难处,此前,为了让叶云怀承袭爵位并担任官职而上下打点的费用,以及与太师府联姻的聘礼,这两项开支就耗费了大半财力。再加上侯府里里外外的翻新,又花费了大半。 他们家世代为将,个个都是上阵杀敌的能手,可若谈到管理家事、谋求营生,那是毫无天赋可言。 这就是她坚持要与太师府联姻的原因,只有稳住朝中的权势关系,谋求建功立业,叶云怀的事业才能有大好前程。 而坚持要纳郑晴玉为妾,不仅因为她是自己的远房侄女,更重要的是,郑晴玉的母亲是商贾之女。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微,但其财力却是实打实的。她也是担心哪天侯府出现财政亏空,到时候还能指望郑晴玉能有个帮衬。 然而,如今叶云怀已经不在了,她又怎么好意思打自己儿媳妇嫁妆的主意呢? 她理解齐凝心的困境,沉思良久,终于站起身,紧握齐凝心的手说道:“好孩子,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正所谓破而后立,反正如今的状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获得侯太夫人的准许后,齐凝心便开始大力推行改革。 没过几天,就将几个院落的管事婆子以及外头院宅的管家和店铺掌柜都传唤到了金玉苑。 这是侯夫人当家以来,头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将里里外外的管事召集回来见面,众人都在正厅等待传唤。 在一群管事中,余妈也在。孙莹和春桃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见到余妈了,三人见面,格外欢喜,寒暄了好一会儿。 里屋中,齐凝心仔细翻阅着这几天精心盘算的草稿。 正厅里的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众人都不知道这次被叫回来是什么事,不禁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连一向不谙世事的余妈也好奇地向孙莹打听这次这么大的阵仗是因为什么事,孙莹只是笑着说,是好事,是好事。 竹青走了进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批又一批的人依次被传唤进里屋,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依照先内后外的顺序,首先被传进里屋的是侯府内各院的管事婆子。 这些人都是在侯府操持了十几年的老人了,对侯府的事务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远比齐凝心更为熟悉。 她们虽然表面上对齐凝心一口一个“侯夫人”地叫着,但在心里,只认侯太夫人这个旧主子。她们根本没把齐凝心放在眼里,都认为齐凝心不过是一个刚嫁进家门的小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持家之道。要不是有她们这几个老婆子帮衬着,这侯府早就乱套了。 虽心里不表,但婆子们还是毕恭毕敬礼数上周全,唤齐凝心为夫人,向其作福行礼。 齐凝心也是笑容满面,赐座敬茶。不管怎样,在这侯府中,她虽为主子,但也深知侯府上下都离不开下人们多年来的辛勤侍奉。该给的尊重和礼遇,她自然是一点都不会吝啬。 众人不知道齐凝心这是要玩什么把戏,都不敢轻易开口,只等她先说话。 齐凝心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端坐在台前,翻看着手中的册子,毫不避讳地说道:“今天叫各位管事过来,也没别的事。侯府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想必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清楚。” 这一开口,几个婆子都低头沉思起来,也不好说什么。 “侯府目前的状况,我即使不说,各位也应该有所了解,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我仔细核算了这几年各院的开支,日子不必过得紧巴巴的,但每一笔支出都要有凭有据。这是今年各院各项的开支预算。” 竹青将各月的预算表分发给各位婆子,每个人拿到后都傻眼了。只见宣纸上用横竖表格详细列出了:本年预算、每月支出、剩余预算、支出凭据等信息。 这些都是孙莹这段时间陪着齐凝心闭门查账盘点出来的滚动预算支出表,孙莹制作了数十份模板,并陪着齐凝心填写。齐凝心觉得这个报表非常好,一眼就能清楚地知道开销出问题的地方。 几个婆子看得目瞪口呆,这上面不仅详细列出了各项预算和开支,还标明了超支和节约的原因,甚至特别标注了一些没有交回凭据抵债的开支,清晰明了。一些心中有鬼、难以解释清楚的婆子,看着这张纸,额头开始冒汗。 第88章 改革 负责管理厨房的王婆子看着手中的预算开支表,忍不住嘟囔起来:“夫人,如今已入秋了,按照新的预算,我这厨房下半年的开销可就不够了啊!” 有了王婆子带头,其他院子的管事婆子也都跟着闹腾起来,吵吵嚷嚷地说这样做不合礼数。 齐凝心对此早有预料,所幸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慌不忙地一一道来。 “王婆,你负责监管厨房的各项事务,你看看这开支表,上面详细列出了去年每月的开销。和去年同期相比,今年还没到年底,开支就快和去年持平了。” 齐凝心又翻开手中的账册,细细说道:“去年府里有 480 人,今年有数十人离府还乡。按道理说,按照去年的标准开销,今年应该是足够的。我再对比了一下账册,发现今年咱们府里月结的肉铺、果脯铺子又多了九家。” 听着候夫人一项一项细细道来,王婆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偌大的侯府,厨房虽是由我总管,但我手下分管各项事务的又有好几个人,都怪我太忙了,没有仔细盯着。等我今天回去,好好盘点一下,该清理的都清理了。” 王婆子一脸尬笑,见齐凝心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急忙站出来,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厨房是个可以捞油水的美差,这些年王婆子一伙人没少捞油水。但他们都是祖上就开始伺候的家生子,也跟着吃过苦。 见王婆子如此匆忙地承认了过错,齐凝心便顺着她的话,话中有话地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偌大的侯府,你手下那么多人,如果全靠你一个人盯着,有些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 见侯夫人给自己留了面子,王婆子脸上又露出了骄傲的神情。她心想自己毕竟是侯太夫人的老人了,这位小姐的做派也不过是花架子罢了,又怎么敢有什么雷霆手段。 “我认为你有必要精简一下手下的分工。人多事就容易杂,日常管理也容易出乱子。你手下每块都有两个人分管,实在没有必要。之后每块分管可以减为一个人,剩下的人可以分到各院去帮忙做洒水婆子的工作。” 齐凝心依旧面色平静,声音轻柔,却继续翻着账册,始终没有抬头。 王婆子脸上刚才那傲娇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没想到这花架子竟然不假,是要玩真的。 王婆子急得涨红了脸,这厨房的管事都是她的旁系亲属,这分明就是要断她的左膀右臂,防着她捞油水,拿他们杀鸡儆猴呢! “我手底下的人都上了年纪,哪还干得了那些体力活,也就是能在厨房帮帮忙,摘摘菜,打发到别院,是不是太……” 王婆在情急之下,本想再挽回一下局面,却没想到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齐凝心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年纪大了,那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领回身契,拨下一笔银两,回乡养老,也该是安享天年的时候了。”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王婆子无言以对,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怨气吞下去,乖乖地站到一边。 一旁其他几个院子的婆子看到这样的交锋,谁还敢去挑战齐凝心呢,都纷纷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报表,不敢抬头,心里都在打草稿,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解释上面的数字。 “就像王婆刚才说的,大家看看自己手里的报表,每个院子或多或少都有和王婆一样的困难。解决的办法无非两个:削减物资或者裁减人员。今年的预算已经无法调整,如果超支了,那就是各院管事的责任,要从你们的月银里扣除;各院管事担责,那就是我这个管家的失职,我也得认错,从我的嫁妆里拿出钱来填补府库。” 侯夫人这话一说,在场的各位婆子,哪还敢出个声响,纷纷盘算着回去该如何是好。 齐凝心虽然有意拿他们开刀,以儆效尤,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有些话点到即止。追踪看效果,再择机行针对手段。 她见众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样子,便追问了一句:“各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众人连连摇头。 “那就有劳各位了,都下去吧。” 正厅里的人看到从里屋出来的这一行人,都好奇地凑上前去,打听侯夫人召见他们所为何事。只见那几个婆子一脸晦气,神色讪讪地离开了,并不愿多说。 接下来,掌管侯府在外庄子、老宅和店铺的各方管事,被分批传唤进里屋。 形式与刚才基本相同,对各个庄子的收益、成本进行横向比较,裁减多余的成本,关闭亏损的店铺,收回亏损的营生。 这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立刻激起了各个管事的情绪,里屋顿时喧闹起来。 这些外头庄子、铺子的老管事们,可不像侯府内院的婆子们那样,稍微敲打一下就能消停下来。 现在要动的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事儿,区区一个刚过门还未满两年的丫头片子,他们怎么可能服气,吵吵嚷嚷地要让侯太夫人出来评理。 看到诸位情绪如此激动,齐凝心并不慌张,早已料到各位有如此反应。 这时,孙莹也悄悄地走进了里屋,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竹青体恤地为各位管事倒茶,然而却没人领情。 一位上了年纪的管事拍案而起,用手指着齐凝心,怒气冲冲地发难道:“我从老侯爷在世时,就开始跟着打理铺子做生意,这 4 间铺子从老侯爷那辈起就交给我看管了,至今已经这么多年,你凭什么说收走就收走?谁不知道这是咱侯府的祖业,夫人你这是不把老祖宗的脸面放在眼里啊!” 齐凝心不慌不忙地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徐伯,我并不是要收走这 4 间铺子,而是要进行改革,换做其他营生。” “哼,换其他营生?咱们侯府就是靠做茶叶发家的,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业,你刚才说的那些生意,我听着也不靠谱。” 第89章 红火 话虽如此,但上京如今茶铺众多,近年来咱们的营收每况愈下,店铺开在那也只是浪费地段。倒不如改做其他营生,兴许还能找到出路,不然每年光上缴的利润,就够各位管事的叔伯发愁了。 齐凝心的这一番话,言辞恳切,更有不少年轻掌柜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齐凝心见无人出声附和帮忙,便翻开孙莹所谓的企划书,接着对大家说道:“茶铺不会全部关闭,那些营收不错的铺子依然开着,城东、城西几间入不敷出的以及几间空铺子都收回来,改做甜品店。” “过去,咱们的茶庄仅为自家店铺供货,以后,也可以给别家店铺供应。另外,几处收成欠佳的茶庄,可以改造成果园,为我们自己的甜品店提供食材。” 屋内刚刚安静了没多久,又变得喧闹起来。大家都没听过这样的生意,该怎么做?由谁来做?几个管事的带头指责起齐凝心乃一介妇人不懂做生意的门道。 在喧闹声中,齐凝心再次开口:“各位叔伯,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关于甜品店的分成机制,除去成本,每年剩余利润四六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见?”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之前闹得最凶的那几位白须管家,也都坐下来摸着胡须,仔细琢磨了起来。 侯府旗下的茶铺,其分成模式是固定的,也就是说,每年要固定向侯府缴纳固定数额的利润。在过去的那些年,这对各个茶铺的管家来说是件好事。但近年来,上京的茶铺少说也开了几百间,侯府的茶铺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竞争日益激烈,营收也越来越低,仅仅是应对每年需要上缴的固定利润,就已经很吃力了。 如今新的营生分成机制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有利的,但如果不赚钱,那也无济于事。就在大家私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就在没人敢正面回应的时候。一位较为年轻的掌柜,站起来干脆地答应道:“我愿意尝试一下,反正老买卖也赚不了几个钱,我愿意尝试新的营生。” 有人带头,其他年轻掌柜也纷纷表示愿意尝试。只有徐伯等几个年长的管事还在犹豫不决。 有人表态,齐凝心自然心潮澎湃,主动询问那年轻掌柜是哪家的。 “回夫人,我是城西水巷街十五号茶坊的管事,许博。我那铺子每月的营收还不到一百两,还不如关掉另寻其他生路,我愿意带头尝试一下。”许博年轻气盛,也招呼着其他年轻掌柜们积极响应。 “只是,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卖茶叶,已经十几年了,这甜品店该怎么做,我不太懂。”许博憨厚地挠了挠自己的后颈,露出一脸憨笑。 “没关系,我来教大家。”孙莹站出来,将她自己制作的企划书交给了在场的各位掌柜。 正当大家对着企划书七嘴八舌讨论不休时,孙莹再次开口:“我们先拿许管家的这家店开刀,将其打造成旗舰店,立为标杆,接下来再按部就班地替换其他店铺。这里面的产品类目以及每一份的制作流程,我都会亲自规划,此外,我们还会培养一批女工。” 尽管屋内的掌柜们对这密密麻麻、厚实沉重的企划书一知半解,但翻阅内容后可以发现,从门面风格到产品配料,再到人工操作步骤,每一项都详尽无遗,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既已决定先拿一家店作为样板展开试验,侯府自然有其考量,其他掌柜也不便多言,唯有静观其成效如何了。 如此这般,风风火火的甜品店筹备事宜拉开了序幕。齐凝心特意询问老宅的余妈能否回来协助孙莹打理旗舰店,余妈自然当仁不让,满口应承。就这样,老宅的一家人再度团聚,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就这样,对内大力改革,削减冗余开支;对外红红火火地开新店,制作奶茶、刨冰、定制糕点等。齐凝心和孙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在这段时间里,孙莹忙得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不停地忙碌着培训和设计产品。她从系统中兑换的技能——厨艺,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凡是她设计的产品和配料,无论是精细度还是口味,都得到了市场的认可。 况且,甜品店的定位较高,将目标受众锁定在上京的大户人家,按照季节和节日更新产品类目,专注于私人定制。不出半年,旗舰店的营收就转为正数,在上京打响了名号,那些好奇的富贵人家纷纷打听这家店背后的老板是谁,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手艺。 候太夫人翻阅账册后,笑容满面,对齐心和孙莹二人赞不绝口,称她们是侯府的福星,自己的身子骨也因此硬朗了许多。 这段时间,大家忙前忙后,没有闲暇去理会清怡阁那边。 眼看着自己院子里侍奉的婢女少了近半,郑晴玉茫然不解,认为是齐凝心在故意给她下马威,想要断掉她院子里的排场。于是,她天天趁着刘嬷嬷给她送饭的时候,吵嚷着要去见候太夫人,向其告状。 齐凝心自然没有心思去理会,目前甜品店的生意日益兴隆,人手不足,之前那些茶铺的伙计又哪里做过这些糕点、甜品的精细活儿。 孙莹在侯府内院搭建了一个作坊,其实就是将她的翠玉轩的几间房打通了。她每天在这里培训从各个院子里抽调过来的多余闲置的婢女,学习制作甜点、蛋糕、刨冰等手艺,培训通过的就被派往门店担任糕点师傅。 婢女们也学得认真积极,去门店做糕点师傅,每月的月钱翻倍,还能学会一门谋生的手艺,这总好过在内院伺候主子做洒水婆子。 郑晴玉这边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整日吵嚷着要去找候太夫人告发齐凝心。 齐凝心并未阻拦,直接撤走了清怡阁门口的两名守卫,这让许久未踏出院门的郑晴玉憋了一肚子怨气,脚步匆匆地去找候太夫人告状。 哪曾想她一进院子,刚看到抱着嫡孙在院子里看花花草草的候太夫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吵得太夫人直喊头疼,赶忙躺回软榻上休息了。 第90章 上宾 郑晴玉此刻恰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那般,紧跟着候太夫人身旁,喋喋不休地一股脑将这数月以来所受的委屈全部倾吐而出,讲到动情之处时,还会洒落几滴泪水。 如此这般,直吵得候太夫人脑袋嗡嗡作响。 这段时间,候太夫人精神头儿较好之时,齐凝心也陆陆续续隐晦地向她絮叨了一些郑晴玉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点到即止,并未完全敞开来说。无非就是想解释一下为何要让郑晴玉足不出院,在清怡阁养胎的原因。 下药自残自轻自贱之类的事,齐凝心自然没有说,否则非得把候太夫人又气病倒了不可。 这郑晴玉的性情,候太夫人并非不了解,其自幼便骄纵成性,齐凝心口中所述的一些蛮横行为,乃是此女所能做出之事。 特殊之期,侯府无男人,需安顿府内事务,有些特殊的举措也能够理解。 候太夫人亦未责怪齐凝心的所作所为,仅是道了一声辛苦,算是予以默许。 郑晴玉悻悻而归,絮絮叨叨了许久。 最终仅得到候太夫人赏赐的几件金玉翠面头饰,叮嘱她好好回院养胎便作数。 这简直就是将她当作三岁孩童般打发了。 被隔离在院子里头许久,已然不知这几个月侯府天翻地覆的变动。刚被软禁没多久,就被齐凝心收走了半掌家的权力。 其院子里的郑嬷嬷这几日才得以有心思出来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可了不得,回来跟郑晴玉说了之后,那小脸儿顿时大惊失色。 “齐凝心可真是大胆啊,呵,这要是她这一后宅女子插手府中经营、在外抛头露面做买卖的事情传扬出去,还让她如何做人才好呢?”郑晴玉好似又抓住了把柄,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红霜在一旁提醒道:“严格来说,抛头露面的是翠玉轩那院的主子。” “她俩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郑晴玉放话,让郑嬷嬷找几个机灵的下人把这些事传播出去。 齐凝心与孙莹,一个主内事,一个主外事,不出短短半年,便已将侯府打理得血气回流。旗舰店、分营店那是一家接着一家地开设。 各家掌柜都尝到了甜头,半年的分红比去年一年茶铺的利润还要多,这会儿再也没有人不服从如今的侯府当家主母了。 齐凝心的名声在上京也变得声名远扬,人人皆知道太师府的嫡女嫁入武安侯府后成为了寡妇,如今不得不抛头露面地操持侯府在外的生意,既有嘲笑叹息其倒霉丢人的,认为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不知羞耻;也有钦佩其作为女子坚韧不拔,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仗义与能干。 总之,各类风言风语,使得甜品铺愈发开得多了起来,营收也越来越高。 孙莹每每查看账册,都开心得牙花都咧开了。 不论何种流言蜚语,是好是坏,都入不了当家主母的耳。 看着家父、家兄寄来的信函,其中无一不是对自家女眷的心疼以及对其坚韧之劲的鼓励,称赞齐凝心甚好教养,大义凛然,具有男子般的魄力和担当,不愧是太师府培养出来的女子。 有了家人的支持,让齐凝心能够无视外界的流言蜚语,心中的底气更充足了。 须臾两年,侯府已然焕然一新,齐凝心已然是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门店营生也在孙莹的二次变革之下做得愈发庞大。 府内下人的月俸提升了,在后院侍奉主子院落的婢女倘若想要出去增广见闻,也可申请去门店担任伙计。每逢年节,还会多发过节的费用,现下侯府上下无有不臣服齐凝心当家做主的本事。 郑晴玉亦诞下了双胎,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候太夫人喜得合不拢嘴,每日于侯府内的小佛堂,诚心而虔诚地跪拜,感激佛祖的怜悯,为侯府留下了些许血脉。 郑晴玉生这对双胞胎时也可谓是受尽了苦头,元气遭受了极大的损伤。好在龙凤胎受尽宠爱,家中没有男主人,也没有勾心斗角之事,齐凝心也是将过往之事翻篇,那些丑事从不重提。 瞧着齐凝心和孙莹二人每日忙得如同陀螺一般,没有空闲来打理她,她倒是落得清闲自在,做女人,何必遭受那等苦楚呢,就由着他们去吧,她自己则是好吃好喝地调养着身子,也没有人去约束她。 清水巷街口的石凳之上,坐着一个半大的小孩儿,自己端着刨冰一勺一勺地挖着,吃得十分畅快。 门口正是今日刚刚开业的“叶字号甜悦坊”的第三十五家店。 孙莹出来找寻着小儿,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说道:“叶景怀!你可真让我好找,不进去蹲着,要是丢了我该怎么跟你娘交代。” 小儿因吃疼而叫唤着:“哎哎哎,我好歹也是世子,在外头,你不能这样不给我面子。” “甭管你是谁,此刻你就是个小屁孩儿,你可知晓脱离大人视线有多危险,要是被人拐走了该如何是好?你娘非得哭死不可。” 孙莹揪着小世子的耳朵不肯松手,往店里拖拽,一把将其扔进阁楼的茶座,一脸凶巴巴的模样:“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待在店员的眼皮子和视线范围之内。” 叶景怀满脸无奈,开启传音开关,对着孙莹便是怒喝道:【你也未免太不给我留面子了,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啊啊啊!】 孙莹回头比了个中指,示意闭嘴。 【6】 世子无奈。 晚间,将军府的陆夫人派人呈送上来请帖,原来是一年一度的春茗宴,邀请上京各家的高门贵女赴宴。在上京的贵妇圈子里,最为崇尚权势。 早年自从叶云怀出事后,眼看着侯府逐渐没落,走向衰败,日薄西山,上京的世家大族皆将侯府视作无物。然而这两年,凭借着这甜品坊的响亮名声,众人都知晓,侯府的女眷并非普通之辈,竟然被邀请成为了座上宾。 齐凝心看着帖子,无限感叹。 “小姐,回帖参宴吗?”竹青一旁问道。 孙莹一把将请帖夺过:“那当然要去啊!记得回复今年春茗宴的甜点餐食皆由咱们承包了,正好推出了几个新样式,可以借此宣传一波。” 齐凝心被逗笑了,点头应允:“就按婉儿的意思去办吧。” 第91章 荣归 春茗宴真是好不热闹,上京的世家贵妇以及闺阁女子都以受邀参加此宴为荣。 将军府的陆夫人自然是最为看重有志气的女子,对齐凝心甚是赞许。齐凝心一经出席,陆夫人就热情地拉着她前往海兰阁去听曲儿,那里乃是世家夫人们喝茶闲聊逗趣之处。 这春茗宴更为重要的作用在于它是世家女子议亲结姻之处,要是哪家夫人看上了哪家的闺女,聊得合适,便成就了一门好亲事。 孙莹最为钟爱此类场合,此乃最具流量的免费宣传之平台,人人皆为高单价的目标客群。今日所筹备的茶点,着实颇为用心,赞助得可谓大气豪迈。 “早闻武安侯府小娘子精明强干,今日得见方知,竟如此年轻。” “甜悦坊的糕点,我最为喜爱,每每家宴皆是请你们上门定制的。” 孙莹手捧着数盘最新款式的糕点,赠予数位夫人试吃,遭数位夫人环绕着夸赞,开心得不得了。她尤为钟爱这种口口相传的宣传方式。 “几位夫人,倘若喜爱,我让伙计们改日登门贵府为诸位进行私人定制本季最新的特殊甜品,绝对是独此一份,尚未面市。” “好啊好啊。” 一场春茗会结束,孙莹便已接到了十几家府邸的私单,回程的马车上她一路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与齐凝心算计着今日这笔赞助,格外划算。 齐凝心打趣笑着说她是个财迷,掉进钱眼里了。 驾车抵达府邸,两人尚未行至垂花门,刘嬷嬷便哭喊着奔出来迎接齐凝心等众人。 只见刘嬷嬷哭得气喘吁吁,大声呜咽着:“小姐,侯,侯爷,归来了!” 恰似一道惊雷将齐凝心死死定在原地,难以挪动步伐。孙莹眼睛瞪得浑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了什么。 行走于世安苑的路途,感觉走得异常漫长。齐凝心心中敲起鼓来,难以置信两年前已空棺下葬的夫君竟回魂归来,她一路上询问了好几遍:“果真乃是侯爷,你们可看清了?” “瞧得清清楚楚。”刘嬷嬷老泪纵横。 “实乃佛祖显灵,老天护佑,小姐,您这是苦尽福来。”一路之上,刘嬷嬷涕泪横流,感激上苍开眼。 孙莹随侍在旁,狐疑至极。内心焦躁难安,叶云怀竟然还活着?那齐凝心依照剧情的发展,仍旧得死? 孙莹悄悄地跟在后面,趁无人留意自己之际,开启系统,扫视一圈,没有任何信息提示。什么破烂系统,孙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刚抵达世安苑门前,就听闻里面哭得昏天黑地的呼喊声,在院外听得一清二楚。 齐凝心心头愈发地紧张了,亦步亦趋地在仆人们的搀扶之下走进正厅。 只见侯太夫人抱着一名男子泪流满面地哭喊着:“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啊!” 男子抬头恰好与齐凝心对视,齐凝心强忍着心中的酸楚。 眼前的男子已有两年未见,眼看着饱经沧桑,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与稚气,蜕变成了刚毅冷峻的成年男子,唇角微微抿着,下颌紧绷着,看上去面容消瘦了不少,身子却健壮了许多。 叶云怀起身,迈向齐凝心,一把将齐凝心紧紧拥入怀中,轻声低喃:“夫人,我回来了。” 被抱在怀中的齐凝心再也控制不住了,默默地垂下眼泪,两年了,本以为葬身荒野的夫君,竟然已经归来,这两年间的辛酸苦楚都算不上什么了。 夫妻情意深厚的场面,令旁人羡慕不已,然而孙莹站在一边,面色却低沉至极,只因房内不显眼的角落里静静坐着一个陌生女子。她隐隐感觉,这位不速之客来者不善。 齐凝心抬头,刚想要询问叶云怀是否见过他们的孩子,便看到了那女子,沉静得毫无声息,让人一下子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存在,心中不由得一紧。 叶云怀亦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局促不安,神色有些为难地主动介绍道:“这位喻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日我跌落山谷,幸得她的救助,这两年,全仰仗她的照料。” 两年?齐凝心虽心中戚戚然,但面容却未改颜色,维持着侯门主母的豁达,主动上前行礼以谢恩情:“多谢俞姑娘的救命之恩。” 该女子起身回礼,其举止合乎规矩,然而实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清冷的劲头,只见她面无任何表情,朱唇微微开启:“夫人客气了,在下喻清婉。” 屋内众人皆生出了警觉之心,这女子随叶云怀一同进入府内,候太夫人因思子心切,压根儿还没顾得上理会这位并不起眼的女子。此刻众人共处一室,一时间,气氛竟变得尴尬了起来,谁也不敢出言询问。 倒是候太夫人面容慈祥、耳顺和善地问道:“原来是我儿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府中的恩人,吩咐下人将外院的静墨轩收拾整洁,以便让客人居住。” 叶云怀面上露出难色,只见他伸手阻拦刚领了吩咐准备下去进行安排的严嬷嬷。直截了当地说道:“清婉她,得住内院。” 短短六字,所含信息量甚为丰富,孙莹那吃瓜的嘴巴都快要合拢不上了,着实是个渣男啊。 原本还打算去将小世子抱来的竹青,一脸愤愤不平地站在孙莹身旁,与她同仇敌忾,朝着叶云怀的背后射冷箭。倘若眼神能够杀人,叶云怀恐怕已然又死过一回了。 倒是那备受众人关注的主角,喻清婉,不慌不忙,重新坐回位置上悠然地喝着茶,缓缓吐出一句:“在下都可以。” 屋内有的婆子眼中近乎流露出杀气,此女子口气居然这般巨大,如此地不知礼数,竟在侯府女主人面前这般挑衅。 齐凝心强压住心中的不楚,对竹青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幽芳庭收拾出来,请喻姑娘入住,夫君你看如此安排妥否?” “一切听夫人安排。”叶云怀眼神闪躲,不敢直视齐凝心。 第92章 晦气 幽芳庭与郑晴玉的清怡阁相邻,二者仅有一墙之隔。 今日乃花灯节,郑晴玉携着双生儿于外赏花灯,尚未归府。 春茗宴原本递至侯府的帖子共有三张,郑晴玉亦有一份。然而她实不愿充当那对姐妹的陪衬,所幸白日里便带着姐弟二人去踏青,晚上赏完花灯,带着俩小儿尽兴而归。 “什么?侯爷回来了!”方才回来,正忙于哄两儿入睡的齐凝心获知了侯爷回来的消息,从奶娘手中抱过两小儿,便要去找侯爷。 郑嬷嬷话还未言尽,担忧郑晴玉行事冲动,急忙阻拦说道,将叶云怀与同行女子入府这件事全盘托出。 郑晴玉,刹那间,犹如面临大敌。 听闻那女子被安置在邻院,更是脸色变得如死灰一般。 “哼,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托词而已,哪家的恩人会安置在女眷内院?”郑晴玉愈发想要会一会这神秘女子了。 “喻清婉?这名字听起来倒是颇具冷清之意,不知此人是何种做派,待我明日去会会她。” 齐凝心自从世安苑返回后,便坐在软榻上倚靠着,发起呆来,满脑子都是那名清冷女子。她究竟是何人?和侯爷的关系如何?他俩是否已经…… 越想越是心烦,越是心烦就越是会去想,满脑袋的思绪一片混乱。 刘嬷嬷为自家小姐感到着实委屈,不敢在齐凝心面前表露出来,只得坐在院子里对着大槐树叹气。 叶云怀伫立在金玉苑门口,久久不敢踏入院门,恰巧被出来倒盥洗水的丫鬟撞见,他赶忙示意无需通报。 无奈,只得悄悄地硬着头皮走进了院子。 刚才在世安苑,齐凝心吩咐完下人们安置寝院后,便以照顾景怀为由早早退下。 他知道,她应该是生气恼怒了。 陪着母亲聊到入睡,叶云怀知这两年,齐凝心为侯府做了诸多事情,她一个女子,如今已然成为了侯府的主心骨,真是难为她了。 母亲入睡前握着他的手,反复嘱咐道:“凝心是个好妻子,你要好好对待她。” 只见夫人斜倚在软榻上,已然悄然入眠。叶云怀遂放轻脚步。在一旁侍奉着的竹青,尽管心中也有些不爽快,但依旧很识趣地悄然退下,把空间留给夫妇二人。 屋内的香薰闻起来令人心神安宁,心中的焦躁也消解了几分。 凝视着眼前的佳人,依然风姿绰约,两年未见,更似增添了一丝韵味,然而细瞧,发间已显现出些许白发的迹象。 叶云怀心疼地轻轻拿起毛毯,披在佳人的肩上,软卧之上的佳人被这动静吵醒。 “夫人,可是我惊扰到你了?”叶云怀见到此情形,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无妨,我本来睡得就浅。”齐凝心原本就是在闭目养神,本打算装睡等叶云怀自行离去,怎知他竟坐在跟前不动了。 本来心头就烦闷苦恼,如今更是无处排遣。 “夫君,这般晚了,此来是为何事?莫不是幽芳庭那里安置得不恰当?”齐凝心话刚说完,便又觉得自己的态度貌似不太妥当,言语之间满是驱赶他人的意味。 眼见眼前男子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神情,齐凝心心头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尝试着缓和气氛说道:“夫君,不如带你去看看景怀吧。” 叶景怀此刻正睡得香甜。 瞧见自己素未谋面的儿子,叶云怀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这一离开便是两年,错失了孩童诸多时光。 本想捏捏孩儿的小胳膊小腿,却又怕惊醒了小娃,只能看着熟睡的小娃,痴傻地笑道:“两岁的孩童,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景怀自幼便能吃能睡,看着比同岁的孩童都要大一些。”见到自己的孩儿,齐凝心心中的烦闷也就减少了一半,这半大的小孩,每天她都是看不够的。 “辛苦夫人了。”叶云怀心疼地对着齐凝心说道。 “这是我怀胎十月诞下的骨肉,何来辛苦之说。”齐凝心头都没抬,眼中尽是慈母的柔爱。 眼前这幕母慈子孝的情形,叶云怀恍惚之间感觉自己仿若一个外人。 他原本想要开口提出留宿在此院,最终还是无法开口。 齐凝心将他送出院外,没有忘记体贴地嘱咐几句:“夫君,夜里寒冷,你尽早歇息。”说完便回院子里去了。 只留叶云怀在门口叹气。 竹青虽对侯爷心怀怨气,然而看见两年未见的夫妻二人,自家小姐竟然不留侯爷过夜,也焦急地在一旁说道:“小姐,您真不留下侯爷过夜吗?” “我着实是,恼他的气。” 本应是极为重大的欢喜之事,可一想到这两年来他竟然连一封家书都未曾寄回以报一声平安,白白让侯府一家悲痛伤感了如此之久,候太夫人甚至都因伤心过度而常年卧病在床,此行为实在是不孝至极。 再者便是外带女子回府,连多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将她置于怎样的境地,此行为实在是不忠不义。 至少,在今夜,她是气恼的,留宿的话,是过不去今晚心里的那道坎的。越是思索,就越觉得委屈。 独自漫步于花荫小径的叶云怀,惆怅失意。 原本以为会是其乐融融的大团圆,却怎料今晚自己落得如此冷清的境地。 对于齐凝心,他是满怀歉疚的,这份愧疚,恐怕,这一生都无法还清了。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翠玉轩,夜色已然深沉,院内尚且还未熄灯。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一进屋,便见到眼前佳人,竟然,在低头算账? 孙莹心无旁骛地正在仔细清点着这几日的营收和库存数目,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叶云怀瞧着眼前的俏丽丫头,已然褪去了早先的稚气,多了几分机敏聪慧。 然而站立颇久,实在尴尬,他终究忍不住轻咳数声,哪曾想眼前的人儿仿若未听闻一般,以致他不得不又加重力道咳了几声,这才成功引起眼前人儿的注意。 孙莹抬头之际,万万没有想到入眼的竟是叶云怀,本来算账算得兴致勃勃的她,一下子心头觉得,晦气。 第93章 及时 无奈之下,尽管心中有些膈应,还是强打精神,起身向叶云怀施礼作福道:“这么晚了,侯爷怎还不去歇息?有何事呢?” 二人皆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你的伤,可是已痊愈?” “回侯爷,已然痊愈了。” “那就好,我记得我临行之前,曾嘱咐你练字,你可有坚持?” 还真巧,叶云怀临走前留下的那沓字帖,孙莹已然临摹得有模有样,她赶忙将自己临摹的那一沓草稿呈了上去。 “侯爷,我是有好好练习的。没想到,您这一去时间竟如此之久,我已临摹了好几本了。”并非孙莹睹物思人,而是练字着实是个好习惯,她如今要记账、管事,不会写字,实在耽误她做生意。 看着这一张张认真誊写的字帖,叶云怀甚感欣慰:“这都是临摹我给你的那沓字帖吗?” “回侯爷,正是。您可对比看看。”孙莹从抽屉中拿出那沓原稿,正是叶云怀临行前交给她的字帖,据他说是太师傅公子齐凝心大哥的字迹。 齐凝心大哥乃是有名的大才子,其字帖千金难求。就孙莹手中这沓,还是学堂时,叶云怀与他同窗,受赠所得。 可想而知,是何其珍贵。 叶云怀接过这沓字帖,认真地收了起来:“好,我拿回去仔细瞧瞧,看看婉儿的水平如何。” 孙莹满头雾水,目送叶云怀离去。 这夜半更深,叶云怀首日归来,竟无处得以留宿。 他无奈叹息,只得悻然步入幽芳庭。 这刚刚收拾出来的庭院,尚未安排下人,只得今晚让喻清婉先暂且委屈安置于此。 “堂堂侯爷竟然落魄至要在我这留宿了?”尚未就寝的清冷佳人,正盘腿坐于软榻之上,闭目养神,听见叶云怀的脚步,冷嘲道。 刚步入屋内的叶云怀,还未开口,便仿若吃了闷亏一般,垂头丧气。 “还不是因带你回府所导致?本应是一家团聚,尽享天伦之乐之时。” “哦?那你意欲何为?”软榻上的女人,连眼都未抬一下。 冷淡的一句话,将叶云怀堵得胸口烦闷,只得起身出门。 “别忘记,此次回来,你所需做之事。”女人仍旧是未抬眼。 叶云怀烦闷地说了句:“我自然知晓。”便匆匆离去。 夜深人静,侯府之中所有人都已沉睡,唯有叶云怀一人坐在自己的书房内,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字帖,陷入深思。 次日清晨,齐凝心遴选出几个精明强干的丫鬟,送至幽芳庭。继续清扫整理院落,并近身侍奉喻清婉。 郑晴玉一大清早就领着两个幼子来到幽芳庭,颇有一番喧宾夺主、招摇过市的态势。 昨夜她吩咐郑嬷嬷用心盯着墙角,郑嬷嬷说深更半夜之时,侯爷到了一小会儿,然而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更证实了她心中所想,此女子必定是死乞白赖地黏上侯爷,也不见得能够得宠。 一踏入院子,望见三三两两的丫鬟正在洒水除尘,郑晴玉心中满满的优越感油然而生。隐约能够看见屋内有一女子正端坐于榻上,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 “可真是够懒散的。”郑晴玉心中这般想着,随即迈进了门。只见该女子毫无任何反应,仍端坐高堂之上,闭目养神中。 郑晴玉咳嗽了几声,这才将女子唤醒。 这一睁眼,郑晴玉反倒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只觉得在这女子面前,仿佛空气都冷却了几分。 “你就是我夫君带回来的那个,救命恩人?”屋内的飞尘还未清扫干净,郑晴玉以手巾捂住口鼻,满眼都是嫌弃。 “我叫喻清婉,不知夫人找我有何事?”喻清婉抬眼瞧了下对面的女人。 “你可知我是何人?” “知道,你是郑姨娘。”喻清婉知晓对面这个女人,是昨日在府中尚未见过的妾室郑姨娘。听闻叶云怀的介绍,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妾室”,再无其他多余信息。 “你姓喻,这个姓倒是少见,你是哪里人,家中做什么营生?家住何处?”郑晴玉细细打量喻清婉的穿着打扮,人长得倒是算标致,就是气质太过清冷,仿佛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穿着朴素,看着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与你何干?”郑晴玉眼中的清冷女子,朱唇轻启,仅说了这四个字。 郑晴玉被她这几个字噎得心口直疼,气得眼睛都直了:“你!真是放肆,不过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而已,竟敢给我脸色看。”说着就要扬起手给喻清婉一个巴掌。 “晴玉!”就在巴掌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叶云怀匆匆赶来,神色慌张。 “侯爷!您可总算回来了!您快瞧瞧,这是咱们的孩儿。”郑晴玉哭着将奶妈手上的两个娃娃抱给叶云怀看。 “这两年辛苦你了,我们先出去说。昨日没有见到你们娘俩,今日特意来接你们去给母亲请安。”叶云怀小心翼翼地抱过手中的龙凤胎,一脸心切地将一行人请出了门。 走时,他心虚地偷偷看了看喻清婉,只见其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一路上,郑晴玉都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喻婉清多么地无礼和目中无人,拽着叶云怀,非得让他做主,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外来的女子。 “她自幼生长于山间,不懂得这侯门世家的内宅规矩,可她毕竟救我于危难之间,于情于理,侯府也都应该以礼相待,你说是吧?”叶云怀和声细语地劝解着郑晴玉,以平息她的火气。 他心中惋惜,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及时,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就要出大事了,想想便后怕不已。 自幼便被捧在手心里的郑晴玉,心气甚高且颇为傲气,进入侯府后,其气焰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此番难得受到侯爷如此细心地劝慰,刚才那股子傲气,也旋即消失不见,只是声声娇媚柔和,向叶云怀确认道:“那,侯爷您是想要再将她纳入府中吗?” 叶云怀装作没有听到。“待会儿见到母亲,别再多说其他的话,可否?” 第94章 回门 叶云怀一归来,便忙于觐见以复职。 才没几日,上京当下谁人不知那两年间生死不明的武安侯府的侯爷竟死而复生,还带了个外室归来,纷纷笑言侯府甚是有福。 侯太夫人的脸色亦颇显难堪,晨间请安之时,叮嘱叶云怀理应陪齐凝心回一趟娘家,毕竟这两年都是齐凝心在支撑着侯府,如今他回来了,于礼数而言,总归要陪着夫人回去一趟,这外头的谣言,怕是早已传入太师府。 “是,孩儿知晓了,明日便陪夫人回。”叶云怀又望向齐凝心:“是否需筹备些回门的礼品呢?” 齐凝心一边给小世子喂饭,一边淡然说道:“不必了,该准备的我皆已准备妥当。” 不知为何,叶云怀对着小世子叶景怀心生异样,明明此乃两岁小儿,然而对自己却颇为严肃,每每欲亲近一下,却对自己疏离冷淡。不像其他两个孩儿,尚未学会说话,就会缠着自己,甚是讨人喜爱。 也怪不得小世子,毕竟受孙莹的耳闻目染,小世子叶景怀现今对他这猝然而至的爹甚为防备。孙莹曾说过,他这爹爹最终会致使太师府遭灭门,他的娘亲会被深锢后院直至殒命。 这般的男子,他怎会看得上,实乃虚伪至极。简直丢尽同类的颜面。 今日清晨,在娘亲的持续不断催促强逼之下,他才勉为其难地喊了一声“爹爹”。场面着实颇为冷寂尴尬,令郑晴玉喜笑颜开,捧着两个一岁半大的儿女,笑得花枝乱颤,直往叶云怀身上扑。 “景怀,快来让爹爹抱抱。”叶云怀张开双臂,对着小世子逗弄起来。 刚下值归来的叶云怀,为能增进与嫡子的感情,马不停蹄地先赶到了金玉苑,官服都尚未换下。 可惜,无论叶云怀怎样逗弄,哪怕拿着从街上带回的糖葫芦和糖酥,小世子也无动于衷。最终还是齐凝心将他抱到叶云怀的怀中,由叶云怀带着在院子里散步。 小家伙眉头紧蹙,丝毫没有笑意,心中甚是不快。 郑晴玉早早地便抱着一双儿女在山水廊庭此处佯装扑蝶等待着,遥遥地,叶云怀就望见了,对着怀中的小儿逗弄道:“咱们也去跟弟弟妹妹一同扑蝴蝶吧。” 【扑蝴蝶?愚蠢至极,我才不去扑蝴蝶呢。】 叶景怀一脸的鄙夷,肉嘟嘟的小脸一弹一弹的,心中暗自嘀咕着,真是烦透了,被这个男人抱着,浑身热得要命,那官服也扎人得很。 怀中的小孩不停地扑腾着,叶云怀以为小世子是想下地玩耍,便小心翼翼地将叶景怀放至地上。结果小娃撑着一双小短腿,蹭蹭蹭地就往回跑,没跑两步,就被叶云怀给提溜了起来,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这身手,孺子可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爹爹以后带你习武可好?” 本想要逃回院子的小世子,被叶云怀拦腰抱了回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嘟着嘴,小嘴翘得老高了。 【谁想习武啊,我才不想呢,别烦我。】 郑晴玉老远就抱着两小娃过来凑热闹:“侯爷,小世子长得可真是俊俏,我平日在府中也无事,时常带着世子和景珍、景贤玩耍。” “辛苦你了,为凝心分担忧愁。”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是做妹妹的。我倒是瞧着清婉妹妹成天在院子里也不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侯爷倒是可以让她平时无事多和我们几个院子往来往来,咱们都是姊妹一家人。”郑晴玉满脸的心眼子,然而叶云怀却是瞎的,根本看不见。 连自己那半大的孩子都比她有眼力劲,自从叶景怀降生到如今这么长时间,压根就没见过郑晴玉几面。 叶景怀对郑晴玉毫不理睬,那两个口水挂在衣襟上的小娃娃,“咿咿呀呀”地眼看着就要扑到他身上,他一个踉跄转身便跑开了,两个小娃则双双叠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郑晴玉见状跑过来,心疼地抱起自家的两个娃,恶狠狠地盯着小世子。待见叶云怀过来了,瞬间转换脸色:“还好,无事。小世子平素闲来无事,时常这般与弟妹打闹,小孩子嘛,性子都贪玩得很。” 叶云怀一边查看景珍、景贤是否有事,一边又拉着世子教导了一通:“你身为兄长,要照看弟弟妹妹,不可耍小孩子脾气。” “侯爷,世子才多大的孩子,不可这般严苛。” “再大,也是兄长,也得守规矩。小时候不懂,大了就更不好教了。” 叶景怀一脸无奈,蹭蹭蹭地转头又朝院头跑去,这回所幸被叶云怀拦腰抱起,打了两屁股,拎回了金玉苑。 齐凝心和孙莹望见叶景怀提着小世子进屋,一脸阴沉地走进院子。本想跟儿子好好相处,岂料这半大的小孩竟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而且还如此不懂事,着实有些气上头。 小世子与孙莹一个对视,开启传音开关便对着孙莹骂骂咧咧地说道。 【老子不喜欢他,也不想管他叫爹,他爹味太浓了!】 听得孙莹忍不住偷笑。若是叶云怀知晓他手上提着的这个小孩,实际年龄比他还大,不知会作何感想。 齐凝心不以为意,给叶云怀斟了一杯茶劝他消消气。 “时辰已然不早了,该去给母亲请安了。”齐凝心话语一出,叶云怀顿时觉得心中生出疲惫。 “好,待我先去换一身衣裳。” 第二日乃是齐凝心回娘家的日子,叶云怀早早应承了会陪她一同回去。 叶云怀早早地就来到了金玉苑等待齐凝心出发。 二人在马车上,气氛稍显尴尬,齐凝心怀中的小世子尚且还在酣睡之中。 望见自己儿子酣睡的模样,叶云怀对昨日自己对小家伙的态度略微有些懊悔,实在不应为一点小事对小孩赌气才是。实则是近几日的风言风语,令他心生疲惫,又兼有诸多公务需要处理。 “夫君,怎么了?”瞧着叶云怀一脸望着怀中孩儿失神的样子,齐凝心轻声询问。 “无事,昨日我不该那般对景怀赌气。” 齐凝心一笑:“小孩子都是不记事的。” 第95章 催生 二人谈笑之间,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侯爷,夫人,太师府已至。” 齐凝心的二哥,早已站立于正门处等候。尚未等二人下马车,齐衡之便高声唤道:“小妹!” 闻听那欢快的男子之声,齐凝心喜不自禁地率先踏出马车,叶云怀则小心翼翼地在后头抱着小世子,一手于后方护着齐凝心,生怕她摔倒。 玉冠束发,身形俊挺,两年未见,二哥越发成熟稳重。齐凝心心中涌起一股欢喜之情,遥想当初送婚那年,二哥尚是少年模样,如今也是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不知要迷倒上京多少名门闺秀。 “二哥。”齐凝心满心欢喜地将手搭在二哥手上,愉悦地走下马车,全然不顾后方的叶云怀。 叶云怀黯然地抱着小世子跟在后面下了马车,望见兄妹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那可是他的妻子,岂能随意被其他男子搀扶,就算是亲哥,也不该如此越矩才对。 隐隐的不快还是被压制了下去。 齐太师与太夫人出门恭敬相迎。 叶云怀礼貌地向二老躬身行礼:“岳父、岳母,儿臣这两年让二老费心了。” 齐母欲开口说话,泪水却先流了下来,她有些局促地握着叶云怀的手,看着齐凝心说道:“回来了就好,一家人总算团圆了。” 怀中的小世子也醒了过来,被长辈们极其喜爱地捧在了手心里。 “今日是团圆的日子,来来来,快进屋吧。” 众人热热闹闹地进了门。 一行人落坐于正厅之中,婢女们奉上清茶后便退下。 齐父齐母居于上首座位,齐母许久未见到女儿,心疼不已,将齐凝心拉到身边坐下。 叶云怀与齐凝心的二哥则坐在下方座位。 小世子心思颇为沉重,觉得在这种场合待着不自在,吵着要娘亲陪着她去花园放风筝。 思女心切的齐母亲本还想多抱一会儿乖孙,可又舍不得和女儿这难得的团聚时光,无奈只得哄着小世子,让婢女带小世子去花园放风筝玩耍。 这一家人方才安静整齐地坐下。 “小妹,你怎地瞧着清减了许多。”二哥盯着齐凝心清瘦的小脸,满心都是疼惜,忍不住自己心虚,对着叶云怀便是不耐烦地瞪了一眼。 齐母也在细细端详着,摸着女儿这清瘦单薄的身子,心疼得紧,没说几句话,眼泪便流了下来。心疼自己女儿这两年实在是辛苦了。 二老虽未直接言明,但看向叶云怀的眼神也称不上友善,毕竟如今在上京,谁人不知叶云怀生死不明两天,却突然回门复职,并且还带了女人回来。 这两年,侯府是何种状况,齐凝心在侯府的所行所为,支撑着侯府从日薄西山走向重新焕发生机,她可谓是上京女眷的典范,谁人不称赞一句太师府教导女儿有方,坚韧不拔,撑起了如此庞大的一个家。 叶云怀自知理亏,这两年确实辛苦了齐凝心,故而也不敢多言。 然而,二老虽心中怀有怨愤,但也并未加以呵斥,毕竟这是女儿的夫家,到底还是一家人。 齐凝心为了避免气氛继续尴尬,便岔开话题道:“今日怎不见大哥呢?” “你大哥如今调去了户部,整日忙碌得很,今日又被公务绊住了脚,不能回来见你。但他特意嘱咐厨房今日特别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待会儿上桌,你得多吃些,多长点肉才好。”齐母心疼地又抱又捏,引得齐凝心心中格外感怀,还是自家人对自己最为贴心。 叶云怀在一旁诧异,他从来不知道齐凝心爱吃酸。 前两日收到齐凝心要回门探望的书信,一家人激动万分,今日一早太师府就忙碌起来。 厨房里今日准备的都是齐凝心爱吃的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了桌,席间,齐母不停地给齐凝心夹菜,放在齐凝心眼前的菜碟里夹的菜堆得老高了。 饭后,齐母想和齐凝心说几句贴心话,于是便拉着齐凝心上花园去消化食。 叶云怀则是陪着齐父与齐衡之在正厅里喝茶闲谈。 “这小家伙可真沉啊,长得可真好。”齐母抱着小世子,眼中满是慈爱。 齐凝心满眼都是幸福,伸出手道:“母亲,还是我来抱吧。” 齐母赶忙拒绝:“就让我抱着吧,我也没什么机会抱几次,以后我老了,外婆可就抱不动小家伙喽。” 听着齐母自我调侃的话语,齐凝心忍不住一阵心酸:“女儿不孝。” 齐母连忙打断道:“傻闺女,说什么傻话呢,你的所作所为,在上京没有人说你的不是。我只是心疼你,嫁入侯府真是让你受苦了。” 闻言,齐凝心的眼眶也湿润了。 齐母长长叹息一声:“侯府家中有好几个妾室,你身为当家主母怎能省心呢,真是难为你了。他这次又是从外头带了个回来,你老实讲,那些人可有给你刁难、让你受罪。” “没有,府内上下皆敬重我。”齐凝心所言一半是实情,另一半也是不想让母亲担忧。 “真是难为你了,我的孩子。”齐母看着怀中的小世子,又是深深地长叹一口气:“咱们女子比不得男人,纵使胸中有丘壑也无法建功立业,只能困在宅内相夫教子。你别看现今你在侯府,里里外外搞得红红火火,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总归是会落下把柄的,男人的心,就如同孩子的脸,变得极快。” “他现今对你感激,那是因为侯府这两年完全是依靠你才发展起来的。但凡是个男子,都不愿意自己的内人压自己一头,过些时日,他就会拿规矩来束缚你了。” 齐母这番话直戳齐凝心的心窝,她眉头紧蹙,叶云怀难道当真会如此绝情吗? “趁着年轻,身子也好。你们再多要几个吧,母凭子贵,唯有多子才能多福,日后在侯府方能稳稳坐住主母之位。” 齐凝心虽心中有些不快,但仍旧拍着齐母的手安慰道:“娘别担忧,我心里有数。”不是她不情愿,而是,她难以跨越心中的这道坎,面对叶云怀,她如今的心绪颇为复杂,已然没有了儿时那般的悸动。 第96章 拦路 叶云怀这边的饭后茶歇,气氛稍显严肃沉重。 对于叶云怀归来期间,外界所传的那些风言风语,齐父一脸埋怨:“边关遇险果真如此艰险困苦,竟然两年都无法给家中报个平安?” “岂止艰险。当年我们整个护送粮草的营遭外敌埋伏,为了不让后续将至的大队涉险,我们只能拼死一战!” “漫山遍野,横尸遍地,我被外敌逼至山崖时,已然一心求死。幸得苍天庇佑,我跌落半山谷,这一昏便是数月,多亏遇见山林采药的药女,才将我小心救治,我全身筋骨尽断,这一躺便是一年多!” “若不是她,我恐怕活不过这两年,即便出于男子的担当,我也不能弃她于不顾。” 听着叶云怀字字真切,字字血泪,得知其中苦衷,齐父与齐衡之也不好再多加指责。 叹息许久,齐父方才说道:“事已至此,过去之事再追究缘由也无意义。只是,这些年,凝心一人在侯府,实属不易,你往后要多待她好些。” “我知晓,我会对她好的,这两年若非她替我上下打理着侯府,恐怕也见不到如今侯府的兴盛。她是我的正妻,侯门主母,我定会好生相待,请岳父放心。”说到此处,叶云怀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齐衡之扬起自己细皮嫩肉的拳头胳膊,装作恶狠狠地道:“倘若日后,你欺负我小妹,我定然不会饶过你。” 看着眼前这个宛如白玉般的少年,叶云怀欣然一笑:“倘若我待凝心不好,日后任凭你处置,我叶云怀保证绝不还手!” 举头三尺有神明,叶云怀举手作势,一脸真诚。 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过后,三人也打开了话匣子,愈发聊得随性,相处十分融洽。 以至于,齐凝心陪同齐母回到正厅时,见到三人有说有笑的场景,都不禁惊愕呆愣了好一会儿。 齐母原本还想让齐凝心和叶云怀二人用完晚膳再回去,然而侯府事务繁多,实在不宜长久逗留。 齐母只得强忍着泪水,吩咐下人将齐凝心带来的礼物全部重新装置到马车上,又在此基础上增添了众多的礼品,大大小小的物件装满了整车。 齐凝心眼见着便红了眼眶,娘亲永远是最为疼爱自家孩子的。 “好孩子,母亲心疼你,你要记住今日我同你说的那些,咱们女子不比男子,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真正正的实在日子。”齐母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流淌。 “女儿知道的,母亲莫要伤心,日后女儿定会常常回来探望父亲母亲。”见到母亲哭泣,齐凝心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岳母,以后我也会多陪凝心回来陪伴二老的。”叶云怀一把搂住齐凝心的肩膀,与岳父岳母道别。 双方恋恋不舍地分别了,齐凝心抱着怀中熟睡的小世子上了马车,一路感慨万千。 瞧着帷裳外的景象,正值日落黄昏,齐凝心忆起今日在花园时母亲的训导,提及多子多福,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道理都明白,可就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感觉怪怪的,似有一道坎横亘。 这几日与孙莹一同带孩子时,她也曾跟孙莹聊起这种感受,孙莹说这叫膈应,意味着这个男人脏了,所以你嫌弃。 一想到此,齐凝心忍不住笑了,她这个婉儿妹妹,向来说话都是一针见血,令人毫无防备,猝不及防。 叶云怀见齐凝心在一旁嗤笑,大手欲伸到齐凝心的肩上:“夫人因何事,如此好笑?” 叶云怀的手又大又热,隔着衣裳,齐凝心都能感受到手掌心传递而来的温热,她很是不自在地侧了侧身,致使叶云怀的手不得不收回,她这才舒出一口气:“无事,只是想到了婉儿说的笑话。” “哦?什么笑话,说给为夫听听?” 齐凝心一时哑然,她感受到了一丝,如往昔孙莹告诉她的那个词,叫做油腻。 无奈之下,只好装作没有听见,继续望着帷裳外的景致,渐渐昏昏欲睡。 瞧着娘俩睡得深沉,叶云怀也不去打扰,开始盘算他心中的心事。 回来已经半月有余,的确是时候抓紧进行准备了。 想到这里,他又禁不住凝视着身旁的娘俩,心中虽然闪过一丝愧疚,但是很快,又被自己心中的大义给遮掩过去。 趁着剩下的日子无多,他是应该好好对待她母子二人了。 马车静静地停下,叶云怀丝毫没有要叫醒齐凝心的打算。 只见他小心谨慎地将齐凝心连同其怀中的小世子,一同环抱起来,下了马车。 就这样,横着抱着怀中的人儿,进入府内,一路从外院走到内院。 担心惊扰到怀中的人儿,叶云怀特意减轻了脚步的力度,走得格外安静和缓慢。 这侯府上下的下人们就这般看着自家侯爷抱着他的妻儿走了一路。 似乎是被身上的动静惊扰,感觉到有些不踏实。齐凝心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不睁还好,睁开后反而恨不得自己立刻装晕昏睡过去。 她一脸羞涩,低声对着叶云怀的下巴,轻声嚷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将我放下来,其他人都看到了。” 怀中人儿娇羞得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让叶云怀不禁回想起他们当初大婚圆房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般娇羞。 喉咙间忍不住一阵发紧。 “夫人,我劝你要不然还是继续装睡吧,反正该看到的人,都已经看到了,到这会儿你下来自己走,也还是很羞人的。”叶云怀忍不住一脸坏笑。 “你......”想着自己怀中还有个半大的儿子,齐凝心也不好发作得太厉害。 竹青和刘嬷嬷跟在二位主子身后,见到小姐和侯爷的感情如此增进,忍不住喜笑颜开,心想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说不定还会有小小世子和小小小姐。 瞧着怀中的俏佳人紧紧抿着嘴唇,微微皱着眉头,倔强又无奈地闭着眼睛。若不是当下场地不合适,周围还有一圈下人,叶云怀真想好好地抚摸她的面庞,并加以亲吻。 想到此处,他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叶云怀抱着齐凝心路过清怡阁时,听闻下人通传侯爷归来,郑晴玉急忙从正在喂奶的奶妈手中将一双儿女抱过来,匆匆赶到院前。 “侯爷……”声音还未传到,人便已经到了。 郑晴玉这一声“侯爷”尚未叫完,便撞见了眼前这一幕,心头的怒火一下就“噌”地窜上了心头。 “我送夫人回园,有事稍后再禀报。”叶云怀路过郑晴玉时淡淡的一眼,让郑晴玉心中倍感委屈。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哪怕是入府成亲圆房的当晚,侯爷都没有这样抱过她! 郑晴玉将手中哭闹的一双孩儿扔给一旁的婢女,气冲冲地走进隔壁院子,喻清婉正在院中松柏下打坐。 她一脸的拈酸:“喻姑娘,侯爷回来了,就在院外呢,你不去瞧瞧去?” 只见喻清婉眼都没抬,不做声响。 郑晴玉一脸地不甘心:“你可知他怀中所抱何人?他这会儿正抱着齐凝心回金玉苑呢!” “有何不妥?”喻清婉终于舍得抬眼看了郑晴玉一眼。不是因为她不耐烦,而是打坐时间已到,她需起身了。 喻清婉这全然一副冷淡风清地气质,郑晴玉看不惯很久了,每次对自己的都是淡淡回应,没有一点规矩,她自小到大还未被这样无视过! 她一把拦住了喻清婉的去处。 第97章 戏弄 “喻姑娘,咱们皆为女子。你一介姑娘家,无名无分地随侯爷入府,你的心思,府中上下有谁不知?” “你终日在我面前故作清高,深居简出,究竟是装给谁看呢?” “侯爷自回府首日过后,便未曾踏入你这院子,你这故作清冷的做派,在侯府可是行不通的,想必你此刻心中正酸醋翻涌吧!” 言罢,郑晴玉不由自主地“哈哈”嘲笑起来,只觉自己骂得甚是畅快。 然而,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一连串的松柏“嘎吱”应声掉落,砸在了郑晴玉的头顶。 “啊!”虽说并未造成重伤,可秋季的松柏已然凋零干枯,郑晴玉被重重的枯枝压趴在地上,甚是狼狈。 吓得周遭的一众下人赶忙前来搀扶,待将人拉出时,郑晴玉已是头发散乱,全身沾满枯枝柳叶,犹如街边的乞讨妇人。 她气急败坏,羞臊得再无颜面多说一句,转头哭着跑回了她的金玉苑。 下人们谁都不敢多言半句,战战兢兢地收拾着现场,树干周围散落着些许小小的银针,而这,是喻清婉刚才嫌烦,从袖口中以内力射出,切断枝桠所致。 终于回到屋内,齐凝心迫不及待地从叶云怀的怀中挣脱下来。 憋了一路,她着实又羞又臊,怀中的小儿倒是睡得格外沉稳。 她将世子交予刘嬷嬷,喊道:“竹青,给我拿水来。”这一路,她急得口干舌燥。 竹青赶忙呈上茶水,她一口便喝得干干净净。 叶云怀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夫人极为可爱。 平复了一下心绪,齐凝心稳稳地看着叶云怀:“侯爷,日后切不可如此,此举不合礼数。” 叶云怀笑意盈盈,没有反驳她的意思,而是饱含情意地看着她:“好,日后都听夫人的。我还有些事务,晚上再过来。” 晚上再过来,过来做什么? 齐凝心反应过来,“噌”地一下,再度羞红了脸。 齐凝心这副模样,叶云怀怎么都看不够,心情愉悦地走出了院子。 “夫人,咱们得好好准备,这是侯爷回来后第一次来您这过夜。这可是大喜事,我这就去备热水。”竹青兴奋得比自己圆房还高兴。 刘嬷嬷掐了一把竹青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你再大声点,把小世子吵醒了,让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嗷嗷嗷,我错了,错了。”竹青被掐得连连求饶。 齐凝心被她俩逗乐了,本来紧张不安的心,也放松了许多。 叶云怀转而来到幽芳庭,此处乃喻清婉的住所。 这院子规模不大,却好在雅致有加,齐凝心虽心中略有不悦,然而在为人处世、待客之道方面,还是做得颇为周全得体。 念及此处,叶云怀会心一笑。 院子里仅安排了两个婢女,这是喻清婉所要求的:其一,她周身无人相伴,喜清静;其二,人多嘴杂,她行事时也多有不便。 院子里头的这两个婢女对这位新主子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只是觉得冷冷清清的,同她的名字一般,令人感到疏离。 不过人冷淡些倒也无妨,好在不惹事、不挑刺,几乎也不管她们,甚至伺候这般久了,都还不晓得她们这俩丫鬟的名字。 倒也算得上是份清闲的差事,两个婢女干活也干脆利落,没事时就在耳房歇着。 只见喻清婉半倚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叶云怀正蹑手蹑脚地踏入门槛,软榻上的人便开口说道:“侯爷来了,坐吧。” 叶云怀抬手示意斟茶的婢女退下,而后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 今日在太师府说了太多话,一整天都没喝上几杯水,嗓子疼得厉害,这一口饮尽,方才觉得解渴了些。 “这几日你辛苦了,平日白日里多休息休息。”叶云怀边说边继续喝着,同时看向软榻上的人。 喻清婉起身,皱着眉头瞧了一眼叶云怀:“拜你所赐,娶了个好妾室,成天白日里就寻来扰我清眠。” 这几日,喻清婉每日趁夜外出,躲避他人耳目,白日里则补眠以恢复精气,最是受不得他人打扰。 叶云怀一脸为难之色:“她本性如此娇惯,你就别与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了。” “我不与她计较,如果你没本事处理,我自会出手帮你肃清。”喻清婉的神色依旧淡淡的。 喻清婉每次见面都冷冷淡淡,众人都觉得她不好亲近,让人感觉很是疏离。 只有叶云怀觉得她越是冷清,就越是可怕。 他紧张地说道:“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与你不同,你又何必为难她。况且她再怎么说,也是我那两个孩子的生母。” “我知晓她平日里是乖张吵闹了些,我会想办法整治她的。”见喻清婉没有回应,叶云怀紧张了起来。 “不如我给你支个招吧,她今日下午在我这里受了不少委屈,晚上你去隔壁院子先好生安抚她一下,免得她日后又想方设法到我这儿找罪受。”喻清婉想了想,脱口而出。 “这……”他今晚可是打定主意要去金玉苑的啊。 喻清婉并未在意叶云怀为难的神色,直接拿来笔墨纸砚,放置在桌上。 “将你今日所见写下吧,这几夜,我已经探明了太师府的大致结构,你也该抓紧时间了。” 喻清婉此话一出,叶云怀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确实时日无多,该抓紧时间办正事了。 执起笔,他将今日去太师府内,沿路所观察到的内部结构、家丁数量、府邸门卫交接频率等信息,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有些府内的花园小径可藏身之处,他也逐一画在纸上,做好标记。 事毕,喻清婉拿起来细细探究:“同我这几日夜探的情况大致匹配,我心里有数了,现在就等你的东西了。” 示意叶云怀可以退下了。 而叶云怀却踌躇起来,今夜究竟该如何安排才好。 是夜,黄昏时分刚去给太夫人请安完毕,齐凝心就被竹青和刘嬷嬷拉着回屋洗漱装扮。 “竹青,这深更半夜的,你给我梳妆如此浓艳,着实不妥,赶快擦掉擦掉。”眼看着夜色已深,齐凝心紧张地将竹青方才替她涂抹的口脂,赶忙擦掉。 “哎呀,小姐,别擦,就得稍有一点红,才显得气色好。”一番拉扯之后,齐凝心终究是拗不过竹青,任由着竹青摆弄。 手中紧紧攥着手帕,心里异常紧张。 虽然已身为人母,但她与叶云怀共处一室的日子并不多。分别两年,刘嬷嬷拉着她絮絮叨叨着同房的那些注意事项,犹如新婚圆房那般情形,让她又羞又臊又紧张慌乱。 等啊等,等到戌时都已过去,齐凝心从紧张的心情转为了疑惑。 “这侯爷怎么还不来?真是让小姐好等。”竹青已经忍不住在一旁吐槽起来。 叶云怀本来只是说他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再来。或许是事情繁杂还未处理完毕,又或者他只是随口一说,晚上有空再来,是她太过当真了? 齐凝心心里开始胡思乱想,一脸迷蒙慌乱,难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婉儿平时就老是嘲笑她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心事太多。 “可能他还没忙完。”齐凝心只得暗暗给自己找理由。 “小姐,侯爷,侯爷他去了清怡阁,郑姨娘的院子。”刘嬷嬷气喘吁吁地进来禀报。 本来在院口蹲墙角等着侯爷来,结果眼睁睁看着侯爷拐了个弯,直接进了郑晴玉的清怡阁。 刘嬷嬷气得直拍大腿。 竹青连声骂道:“太过分了!侯爷怎能如此戏弄我们小姐!” “行了,睡吧。” 齐凝心的一颗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自嘲自己当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脸色冷得深沉。 第98章 开蒙 白日受惊的郑晴玉于夜晚见叶云怀留宿自己院子,那模样恰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凄凄惨惨地扑进叶云怀怀中,声声泣诉着白日在喻清婉那里所受的委屈。 听着怀中人儿的吵闹声,叶云怀心中顿生烦躁,只觉得郑晴玉的嗓音极其尖锐,吵得他头痛难耐。 “她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我。你又何必去找她徒生是非呢?”叶云怀揉了揉眉心,他知晓喻清婉的行事风格,下手果断狠决,若是真将她惹急了,她可没耐心陪着闹腾。 见夫君如此护着喻清婉,郑晴玉眼中如豆大般的泪珠,终究是再也藏匿不住了。 郑晴玉将叶云怀搂得更紧了些:“莫非,侯爷您当真还想给喻姑娘安一个名分不成?再纳妾室进府?” 叶云怀头痛不已,他哪敢招惹那尊大神。眼见身旁的人儿如此蛮横骄纵,他只好闭目佯装入睡:“夜色已深,明日我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睡吧。” 见身旁的男人再无哄自己的意思,郑晴玉只好愤愤不平地入睡,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她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堵窒,暗暗下定决心,这府中,决不能再多出一个姨娘了。 次日清晨,叶云怀早早地便起了身。 “侯爷是否在我这儿用早膳呢?我让小厨房备上了您爱吃的菜点。”郑晴玉强忍着睡意,陪着叶云怀起身穿衣洗漱,竭力讨好。 叶云怀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要去往世安苑。” 叶云怀自从回来后,每日的晨昏定省,皆是雷打不动。 郑晴玉却时不时以照顾孙儿为借口,时常不去世安苑。叶云怀此话一出,她心中不由得紧张了些许,这话仿佛是直接说给她听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我也赶忙收拾收拾,带着景珍、景贤一同陪母亲用早。” 叶云怀并非看不懂眼前女人的这点小心思,后宅女人这点拈酸吃醋、工于心计的手段,实在无趣,他也并不想参与。 待郑晴玉侍奉完他穿衣,便离去了,来到了翠玉轩,站在院子口,等待着齐凝心带着小世子出来。 叶景云每日早起都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两岁的娃儿,起床的气性倒是格外大。 每天都需要齐凝心和刘摸摸等人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将这个半大的小儿唤醒,为其穿衣洗漱。 “母亲,我能不能不去给祖母请安呀,儿子还想睡觉呢。”叶景云一只手揉着自己迷蒙的小脸蛋,另一只手被齐凝心拉着往院口走。 边走齐凝心边教导:“不行,不可以没有规矩,每天都得去跟祖母请安,这样才是有规矩的好孩子。” 小家伙一脸的委屈:“可是儿子真的好想睡觉,一点儿都不想去。” “景怀要听母亲的话,做个有规矩的好孩子。”叶云怀一个大步侧身出现在他们面前,将叶景怀捧进了怀中。 “你来了。”齐凝心没想到他这么早竟然就在院口等着自己,昨夜的气还梗在心头,实在热情不起来,只能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我特意来接你们一同与母亲用早膳。” 被叶云怀一把抱住的叶景怀,心中犹如吃了鳖一般,难受至极。他并不想和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显得过于亲密,心里疯狂地祈祷快点放自己下来。 他张开小手,对着齐凝心喊道:“妈妈,我想下来自己走。” “好!那就景怀自己下地跟着咱们走。”叶云怀一脸慈父的模样,使得齐凝心心头的阴郁稍稍消散了几分。 几人就这样去了世安苑。 儿子归来了,几个乖孙也每日常环绕膝旁,候太夫人这近来的气色愈发红润,身子骨也硬朗了许多。 “哎哟,我的好乖孙,长得是越来越高了,祖母快要抱不动咯。” 对于这位祖母,叶景怀倒是没什么意见。老人家嘛,自然是加倍宠爱孙儿的,更何况还是嫡孙。 叶景怀很清楚自己在这府中是尽享宠爱的存在,没想到自己死后,还有机会成为富二代。 这日子,实在是够悠哉的。因此,他也格外的嘴甜,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见鬼也能说鬼话。 “祖母,孙儿要自己吃,不需要祖母喂了。”叶景怀自己端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将黄鱼汤喝得干干净净。 “哎哟,真是祖母的好乖孙,瞧瞧,都已经会自己端着碗吃食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桌,喜笑颜开地用着早膳。 “母亲,儿子想着为景怀请位老师给他开蒙。”叶云怀看着自己的好儿子,眼中满含着慈父般的关爱。 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自己的孙子既乖巧又聪慧,日后必定会成为成才之子,只是心疼地说道:“会不会太早了些,我的好乖孙才这么大,祖母实在舍不得我的乖孙这么早就去吃苦。” 说着,又给叶景怀的碗里夹了块苏炸小鱼。这小小孩童,如此年幼便已懂得自己拿筷端碗吃饭了,这不是神童又是什么?候太夫人越看就越喜欢这个大胖孙子。 齐凝心也认为小孩读书通晓礼仪应当自小抓起,自然是越早越好。 虽然叶云怀没有事先与齐凝心商议这件事,但齐凝心也赞同他的观点,便应和道:“母亲,我也觉得夫君所言甚是,开蒙之事越早越好,如此方能养成良好的习性,通晓礼数,学好规矩。” 见夫人帮着自己说话,叶云怀倍感欣喜,赞赏地看着齐凝心。 齐凝心则没有看他。 “开蒙是何意?”为何对于他叶景怀的决定,没有人与他商量一下,就这般草率地决定了?有没有将他这个小世子放在眼里? 叶景怀小嘴嚼着肉饼,小脸蛋上满是油渍。 “开蒙就是有老师来教你读书写字,练规矩。”齐凝心笑盈盈地给这个小馋猫擦着嘴。 “请师傅教你习文,为父便教你习武,童子功须得从小练起。”叶云怀补充了一句。 天啊,那得多累啊,顿时就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 叶景怀是懂得撒娇的,一头扑进了候太夫人的怀里:“孙儿不要习武,不要习武。” 叶云怀来劲了:“我武安侯府的男儿世代从武,怎能不习武,不可失了这血性。” 老太太心疼地抱着自己的乖大孙儿:“这么小的娃,是否太早了些?过几年再开始也不迟。” 叶云怀如此考量自然有他自己的心思,他恐怕能够常伴儿子的时日不多,这从小的习惯就得好好养成。 “不行,景怀乃是侯府未来的侯爷,一家之主,这点担当,便是自小就要承担起来的。景怀,不可偷懒埋怨,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叶云怀一把将还在母亲怀里哭闹的叶景怀箍在胸前,言辞严厉。 叶景怀向齐凝心发出求救的信号。 齐凝心摇摇头:“景怀乖,父亲也是为你好。” 好一个“为你好”,叶景怀此刻真想骂出一句国粹。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富二代躺平的好日子啊,这就要开始鸡娃了? 好生绝望。 自那日起,叶景怀便过上了比前世社畜还要悲催的生活。 上午去叶云怀的书院,跟着请来的老师读书写字。 两岁的孩童,连坐都坐不稳,更别提拿着笔杆写字了。 即便他内心是近 30 岁的心境,也无法控制这两岁大的肉身。 老师是有耐心的,于是便从坐开始练习,这无异于军训。 下午叶云怀下值回来,便是跟着叶云怀扎马步,练倒立。 两岁的孩童而已啊,别说倒立,连翻身都找不到方向。 叶云怀也是有耐心的,比起教会,他更注重对叶景怀心性的训练,一次不行就百次,百次不行就千次,总有练成的那一天。 累得叶景怀每日晚膳期间,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累得要命。 候太夫人眼看着心疼得不行。 第99章 操练 甜悦坊发展势头良好,近来孙莹正忙着对外拓展,整日里忙得前脚不挨后脚。 听说小世子叶景怀如今每日起早贪黑地读书习武,孙莹想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要去嘲笑他一番。 远远地,就瞧见那么小的小孩儿在烈日下扎马步,他还是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啊。 眼看着,下盘不稳的他摔了又跌,跌了又摔。 只见叶景怀带着哭腔:“可不可以休息一下下?孩儿腿疼。” 叶云怀无动于衷,如同训练新兵般严肃道:“说好了每日扎马步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不能改。”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知道吗?” “扎马步,下盘、腹部要使劲,将气息下沉至丹田。这样才扎得稳,为父陪你一块。”说完,叶云怀就面对着小世子扎起了马步,面对面。 此刻,叶景怀真的是欲哭无泪,多希望能有个人出现救救他。 孙莹本是想来嘲笑叶景怀的,看到父子二人这般架势,她倒是有点心疼了,叶云怀可真不像个当爹的。 半个时辰一到,叶云怀放过了眼前的小孩。 叶景怀一屁股蹲坐在地,大喊着好饿。 孙莹趁机拿着自制的新品糕点出现。 “侯爷,不如让小世子尝尝咱们新出的糕点,补充补充体力,这大太阳晒着怪累的。” 叶景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孙莹发送求救信号。 【救命呐,这个爹太 6 啦!我,要招架不住了。】 见儿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叶云怀一时心软,开了金口:“去亭子里乘凉休息一炷香,待会儿继续。” 凉亭内。 叶景怀大口吃着糕点,香得仿佛自己前世没吃过饭一般。 “你慢点。”孙莹拿着手绢扫过他小嘴掉落的糕点屑。 “快救救我吧,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说着,叶景怀泪如雨下。 “说说吧,你怎么了。” “呜——”情绪上涌,叶景怀细数老父亲的罪状。 “太苦了,这日子。” “我现在每日卯时就要起来跟着先生念书,习字,学规矩。” “午时放饭。未时就要跟着这老六习武,每天都要扎马步,有时候他不教我,也叫我在一旁看着他练,神经病呐!” “酉时他还将我带回书房,带我练字,每日一刻都不离开我,我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 “戍时还得跟着去给祖母请安,才能用晚膳。” “我真的,好累。” 一顿吐槽完,叶景怀哭得更凶了,声音从整个凉亭散播开来。 草坪上那头正扎着马步的叶云怀听见了,眉心一蹙。 孙莹笑得好大声。 “你还笑我!”叶景怀气得手里的糕点也不愿意吃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他当真对你如此严苛,好歹你也是他亲儿子呢。”孙莹双手揉着自己的脸蛋,让自己尽量不要笑得那么夸张。 见着小屁孩愁眉不展的样子,孙莹试图安慰他:“要不然,我去找他说说,给你请个假,今日下午你就跟我出去玩?可好?咱逃一日。” 叶景怀一听,双眼放光,继而立马眸光落寞:“算了吧,他就算答应了,必定也要明日让我加练补回来的。” “这,着实有点狠。” “那要不,我每日都来给你送糕点,让你偷懒一会,如同今日这般?” 这个建议听起来,是最靠谱不过的。叶景怀点头认同了,手中的糕点又香了起来。 “不过,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啥,我都这样了,你还要交我任务???”叶景怀这回是真生气了,又委屈又气的那种。 孙莹赶忙安抚道:“你忘记之前我和你说过的原定系统的剧情吗?” 叶景怀圆溜溜的珠子充满了疑惑的童真:“啥?” “哦,你是说。”他小声地示意着:“就,家破人亡那个?” 孙莹点头,系统初始化的结局是,她作为苏婉儿协助叶云怀致使太师府家破人亡,齐凝心囚禁深院至死。 本以为叶云怀两年前消失,是缘于自己不按照苏婉儿的剧本走,改变了结局。 结果,叶云怀竟然回来了,活得好好的。 这实在是不得不让她又生起了疑虑,防范于未然,她用系统中唯一剩余的 5 个积分兑换了个提示,提示仅显示两个字:认罪。 这是什么意思?她摸不透,但她知道,这绝对是跟叶云怀有关系的。 孙莹将自己心中这些所想,一五一十地和叶景怀说了一通。 叶景怀小脸皱成了一团宣纸。 “看来这个老 6 不简单,我得好好盯着。我好不容易当了个富二代。话说回来,我的结局是什么?” “额,初始剧本中,按常规走,你还在齐凝心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我给毒死了。”孙莹挠挠头,表示抱歉。 “6......” “景怀,时辰已到。”叶云怀已扎完马步,开始脱去上衣。 “叫你就叫你,他脱衣服作甚?”孙莹“啧”了一声,瞧不上这般做派,她以为,叶云怀这般操作似是开屏的孔雀,故意吸引雌性的注意。 身旁的叶景怀叹了口气,起身道:“待会儿他得带我下水,练游泳。” “哈?你才两岁而已啊。疯了,真是疯了。”孙莹咋舌地看着叶景怀背影沉重地离去。 自那之后,孙莹每日下午定点带上好吃的去瞧叶景怀。 叶云怀见状也不做叨扰,毕竟儿子还小,也不能逼得太紧,偶尔他们休息的时间过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是让他不解的是,每次孙莹过来好似完全当他是空气一般,只和自己儿子在那凉亭吃喝玩耍,完全没有邀约自己的意思。 这是几个意思?他心中偶有烦闷,而且,他发觉,孙莹完全不像郑晴玉那般讨好他,甚至,她都不怎么看他。 这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两年过去,对自己的感情就如此淡漠了吗? 今日为世子带来的乃是创新的水甜粽,孙莹与叶景怀端坐于凉亭,看着草坪上扎马步的叶云怀,不禁吐槽起来。 “他可真是一天都使不完的牛劲啊。” “是啊,我昨日在他书房练字之时,都睡着了,醒来一看他已然写了满满一沓的字帖了。” 孙莹啧了一声,如此自律且英勇的男子,她怎能斗得过?她狐疑问道:“可有发觉他有何不妥之处?” 叶景怀抓耳挠腮,使劲想了想,并未瞧见叶云怀有什么诡异的行径。 “他近来就是练练字,时而写写信罢了。” “就这些?”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诡异的举动,他一个护卫参领,回复信件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工作了。 一炷香的时间已然到了,那边的叶云怀已经在呼唤了。 “行了,你快去吧。明日再相见。” 明明这几日,他俩偶尔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叶云怀也耐心等候着,怎的今日又如此铁面无私,严格起来了。孙莹心中不解,兴致颇为低落,回身离去了,亦未和叶云怀打声招呼。 草坪上备受冷落的叶云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抑郁。 “父亲,今日还是要下水吗?”不知是刚才吃了太多的甜水粽,叶景怀此刻肚子胀气得很,双手揉着自己的小肉肚,一脸的有口难言。 “怎么?刚吃多了,玩得太尽兴?”叶云怀口气颇有点怨言的意思。 眼瞅着还不及自己膝盖高的小儿,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委屈至极的模样。 说不心疼是假的,叶云怀一时心软,将小儿抱于怀间:“行吧,今日就不下水了,回书房练字。” “啊?”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叶景怀,又失望地垂头,软趴趴地伏在自己亲爹的肩头。 第100章 阴谋 叶景怀嘟着小嘴乖乖地正坐在书房,趴在桌上练字。 叶云怀过来坐在其身后,将他端坐:“先生是如何教你坐立、执笔的?” “头要正、手要稳。”叶云怀抓着世子的小胳膊、小手调教着。 怀中的小娃无奈叹气:“父亲,孩儿有点累了。” “现在这个时辰还不是觉得累的时候,如果连这样的强度都接受不了,日后你又当如何是好?”叶云怀全然不顾叶景怀尚是两岁半大的孩童。 他内心焦急,因为他知晓,日后能陪伴儿子的时日恐怕不多。 还有更为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叶景怀这次真的闹起了脾气。 也不再按照先生教的执笔方式,胖乎乎的小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胡乱涂画起来。 “景怀,不可胡闹。”叶云怀不敢用力,只得轻轻地拍打怀中孩儿的小胖手。 门“嘎吱”一声响了。 喻清婉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桌案前。 她武功底蕴深厚,步履轻盈,毫无声响。 叶云怀对此并未大惊小怪,倒是桌案上乱写乱画、耍着孩子气的叶景怀丝毫没有察觉。 只见喻清婉将手中的信件悄无声息地递给叶云怀,不语静候。 叶云怀如轻车熟路般地接过信件,稍作蹙眉,便道:“我此刻便写。” 叶景怀以为自己这个父亲在自言自语发什么疯,头也不抬地继续乱画着。 只见叶云怀起身,来到旁边的大桌台,开始奋笔疾书。 不过一会儿,便同时写好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回信,将其装进信封密封好。 一份递给眼前的喻清婉,一份放进小抽屉。 眼前冷淡的女人,轻启朱唇:“其实,你可以同时给我,一封交回去,一封藏进去。” 叶云怀摇摇头。 女人微微不解:“你不信我的身手?” 叶云怀摆摆手,表示并非如此。 “你的身手,我自是亲眼见证过,毋庸置疑。只不过,我想一举成功。”他打开抽屉,里面满满一沓的密封信件。 这些都是这么多天下来,他积攒的。 每次喻清婉给他传送信件时,他都会同时回复两封,一封交于喻清婉送回去,一封自己藏起来,以备他们的大计之用。 喻清婉也不想追究,眼睛狐疑地看着在小桌案上奋笔疾书的叶景怀。 叶云怀看见这架势,心中稍有不悦:“怎么,连一个孩童也容不下?” 喻清婉未说话。 叶云怀又追絮道:“他什么都听不懂,你别极端,否则我……” 喻清婉,笑了笑:“知道了,我走了。” 此刻的叶景怀终于完成了他的大作,一只大王八。 两人的对话,他不是没听到,只是他并不关心,他更关心手上画的这只大王八,这只大王八意指叶云怀。 心满意足地举起纸张,比对着眼前的叶云怀,叶景怀颇为满意,露出甜甜的笑,越看越像。 忽间,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熟悉不过的清冷眼神正注视着他,是她! 叶景怀死去的回忆又涌上心头,这一对视,看得他毛骨悚然,不禁额间冒汗。 只见喻清婉朝着他走过来。 越走越近。 叶景怀被吓得呆坐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喻清婉凑近了他。 而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的女人一把抓过他的宣纸! 细看起来,又瞧了瞧叶云怀,认同地低语:“真像。” 一脸疑惑的叶云怀凑近一看,眉头微蹙:“景怀,你在这坐了一个半时辰,就画了这个?” 眼见着叶云怀额间青筋微凸,叶景怀,心虚地低下头。 好险,他方才还以为,自己被喻清婉发现了。 差点就要吓尿了。 “这小娃,还挺有意思。”将手中宣纸随意甩在叶云怀身上,喻清婉笑容灿烂地离开了。 只留下两个男子的房间,气氛目前格外凝重。 “景怀,加练。”叶云怀克制着自己的郁气。 一沓厚厚的字帖摆在了叶景怀眼前。 糟糕,今夜不知能几时睡了。 第二日,叶景怀垂着丧气的脑袋,在凉亭中昏昏欲睡。 昨日他练字直至半夜,仍临摹不完那堆字帖。 还是自己的好娘亲齐凝心去书房将他抱回了金玉苑。 天下之人,果然还是娘亲最疼爱自己的孩子。 “看你这辛苦的模样,还吃吗?”今日,孙莹特意带来了叶景怀爱吃的榴莲酥。 这刚炸出来,香气扑鼻。 叶景怀摆了摆手,摇头叹气,一脸丧气地对着孙莹道:“你知道我昨日看见谁了吗?” “谁?” “看见我之前的师傅了,太吓人了。”叶景怀想起此事仍倒吸一口凉气。 “师傅?你以前还有师傅啊?”孙莹自顾自地吃起榴莲酥,现炸的不吃,待会儿就不香了。 叶景怀毫无食欲,一脸阴霾,絮絮叨叨地说起他的过往经历。 原来,他在转换角色之前,被随机分配成一个童子兵,是专门为训练成杀手而储备的娃娃兵。 那时的他比现在稍大一些,大概十岁出头。 回想那段日子,他不禁双泪横流。 不仅仅是训练的苦累,还有残酷的心理考验,他们师门下鼓励自相残杀,越是活到最后,越是能进阶为更高等级的弟子,可以承接更危险、报酬更高的活。 而他们的师傅叫做叶子冷,是一个女人,虽不知其芳龄几何,但看上去很年轻。 冷若冰霜,杀人如麻,犹如她的名字一般,冷酷无情。 对待他们,更是如同对待牲畜一般,若不中用,便可随意击杀。 他实在无法忍受那每日如同地狱般的生活,精神都几近崩溃,每日每夜都在刷新系统,祈求有拯救的机会。 结果真的被他刷到了那条可以转换角色的机会,宛如他的救命稻草一般。 不论换成什么阿猫阿狗,他都愿意,都比在那炼狱要强得多! 他十分庆幸,这次上天待他不薄。 让他投身至侯府,成为了嫡子,还有世子头衔。 就算只是个小屁孩,那又如何。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呐。 直至,昨日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庞。 他感觉,噩梦又要重来了! 孙莹心疼地拍了拍叶景怀的小肩,心疼道:“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 “可,你的师父,怎么会出现在侯府呢?还会出现在叶云怀的书房。这实在太奇怪了,她是怎么进来的呢?”孙莹实在想不出一个陌生人在没有任何拜帖通传的情况下,如何能从正门经过前院再到后宅深院。 叶景怀擤了擤鼻涕,解答了孙莹的疑虑:“莫说侯府,她要进皇宫,只要有心,那都是轻而易举的。她可是我们那儿顶尖级别的杀手,找她的单子,那都是上万两级别的。” “那就更可疑了啊!这种人物怎么会在咱们侯府啊!”孙莹差点大叫起来。 苍天啊,莫非不是叶云怀雇来灭太师府的?! 孙莹将自己的猜想全盘托出,叶景怀目瞪口呆,缓缓脱出:“要是按你这么说,根据之前剧情的走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她得赶紧找齐凝心,叫她赶紧逃命跑路。 不行,此刻卷包跑路,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不对,万两呐,叶云怀哪来这么多钱?侯府这点家产,哪儿来的万两白银。 将心里的算盘拨了一遍,刚着急起身要走的孙莹又缓缓坐下。 “你怎么不走了?”叶景怀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见着小泪就要落下了。 孙莹云淡风轻道:“咱侯府没有万两白银,别瞧着外头那些铺子。现在还在投钱阶段,全部盈利还得有段时间呢。所以,我断定,你那个爹应该不是买凶杀人。” “是吗?你确定?”叶景怀悬着的心,缓缓放下来。 “我断定,他们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孙莹很笃定道。 “啊?!”叶景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第101章 偷信 叶景怀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你所说的阴谋是指什么?” 孙莹眉头紧皱,将手搭在叶景怀的肩上,一脸正义凛然地说:“不知道,得靠你了!” “啊?” “你不是说,你那时候听见他们对话提到信件什么的吗?” “你,去翻翻叶云怀的书桌。” “啊!” 叶景怀快要崩溃了,他,他怎么敢啊?叶云怀那么大块头,他哪里是其对手啊! “你不是总说他写信什么的吗?你就去翻翻,我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对了,你说你师傅是杀手,她是什么来历?”孙莹好奇地问道。 叶景怀羞惭地说:“我就混了十天,就跑了,还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我们那个机构叫做亦庄。进出限制很严格,出任务前,都有师傅带队。我是在出任务前一天跑到这里来的。” “这名字听起来普普通通,没想到竟有如此险恶的背景。怪吓人的。”孙莹起身,准备离开。 叶景怀见孙莹这架势,突然紧张起来,喊道:“喂,你去哪里?” “我回去啦,你抓紧时间练功,然后早点缠着你爹去练字,记得搜搜他的抽屉啊。”孙莹对着叶景怀眨眼抱拳。 “你娘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小世子。” 这突如其来的生死存亡的重担,就这样压在了一个身形还不足三岁的小娃身上,而作为本人的叶景怀,更加垂头丧气了。 今日孙莹离开得格外之早,在对面草坪上的叶云怀目睹此景,尚且稍微有一些不适应。 目光挪移,又望见自己儿子坐在凉亭的石墩上,一副垂头丧气、愁眉不展的可怜模样。 叶云怀忆起了昨晚齐凝心来书房接景怀时,那无意间流露出的埋怨。 彼时她进来时,叶景怀已然困得几乎快要执拿不住笔了。 当下他心中猛地一惊,以为齐凝心会当场因心疼孩子,而对他发怒。 然而,齐凝心眼中的那股埋怨,转瞬便隐匿了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景怀想必是累了,我先将孩子抱回去了。” 然后便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连多留给他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爱子心切,身为父母,谁人不是这般。 心中烦闷得厉害,连马步扎着也觉得没了意思。 不如,今日就让世子轻松一些吧? 他闲庭信步至凉亭,轻声呼唤:“景怀?” “父亲。” 眼见眼前的小孩垂着脑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怜爱之意。 他也想做一个慈爱的父亲啊。 “今日下午就不必下水了。” 叶景怀,眼神蓦地放出光芒,大大的眼睛凝视着叶云怀,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最为讨厌的便是游泳,前世就是个旱鸭子,还曾不慎掉进河里呛过水。 对水的恐惧始终无法克服,叶云怀这段时间对这个旱鸭子也是无计可施。 无奈,叶云怀的教学方式与前世他所接受的那些游野泳的老大爷的方式并无差异。 皆是说多呛几口水就好了。 他这个小小的人儿,每天都得在池子里喝几口池水,着实可怜。 方才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叶云怀,被叶景怀天真可爱的稚言稚语打断。 只见这个圆滚滚的可爱孩童,对着叶云怀说道:“谢谢父亲,那,那下午我继续去父亲书房练字吧。” “我,我再也不画王八了,父亲。” 看着还不及自己膝盖高的儿子,如此自律懂事,叶云怀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单手将儿子抱入怀中,大步流星地朝着书房走去:“不愧是我的好儿子!真是可塑之才啊!” 叶景怀心里苦啊,既紧张又害怕,祈求老天爷保他顺利。 这一夜,叶云怀留宿在郑晴玉的院落,让她欣喜若狂,兴奋得几乎合不拢嘴。 这几天,她谨记叶云怀的叮嘱,不再去喻清婉那里闹事,毕竟,自己如今可是侯府的红人,没必要自降身份,去跟一个无足轻重的野丫头较劲。 她深信,自己可是为侯府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的大功臣,即便日后无法享受到侯府的荣华富贵,她的儿女们也能享受这份荣耀。 想到这里,她不禁在铜镜前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容貌,确信自己依然光彩照人后,心中愈发兴奋,期待着叶云怀今晚能再度光临。 此刻,书房中的叶云怀正全神贯注地执笔书写着什么。 叶景怀则在一旁装模作样地写字,还时不时偷偷地瞥一眼叶云怀。 说实话,他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自己内心实则是个近三十的老光棍。 若真要较起真来,他的年龄还比叶云怀要大。 一口一个爹地叫着,让他感到十分的别扭。 但他还是很害怕,怂得不行,毕竟自己的父母要自相残杀,这换做是谁都会感到害怕吧。 他也不是没想过将自己置身事外。 因为就算叶云怀真的将齐家灭了,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依旧是侯府世子,是个妥妥的富二代。 郑晴玉那个大嗓门做他的娘也没什么不好,他只求躺平一世,衣食无忧。 可人心终究还是肉长的。 他的母亲齐凝心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将他捧在手掌心,含在嘴里。 他生病时,齐凝心日夜守在他的床前。 他哭闹时,齐凝心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地与他讲道理,从不打骂。 他有任何要求,齐凝心都会尽力满足他。 天气转凉,齐凝心会半夜前来为他掖好被子。 天气炎热,齐凝心会半夜悄悄地走进他的房间为他扇风,哪怕只是放个冰桶在他屋里,她都担心他会因此受寒。 凡是她能够亲力亲为的事情,她从不假借他人之手,在她的衬托下,奶妈都显得无所事事。 这样的母亲,天底下哪里找去? 自己又怎能见死不救,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门外小厮通报:“侯爷,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说何事?”叶云怀并未停下手中的笔,头也未曾抬起。 门外小厮如实回禀:“未曾。” 只见叶云怀匆匆将手上的信件折叠放入信封,打开桌下一小抽屉,放了进去。 这一动作,被叶景怀小心的捕捉到了。 叶云怀一起身,他马上低头装作认真练字的样子。 听见门小心翼翼被关上的声音。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叶景怀额头划过。 他扒拉着他的小碎步。 这个屎尿屁还兜不住的年纪,竟要做这番危险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由得打从心底钦佩自己。 按照刚才看到的按图索骥,他小心抽开了那层抽屉。 但是,他尴尬了,他这小矮个,此刻只能在抽屉之下,完全看不到抽屉里是何番景象! 就这半会儿功夫,他这个小人儿就已经气喘吁吁,累的不行了。 谁家小孩每天运动量这么大呐! 无奈,事关生死,他得想办法。 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将座椅推至抽屉前方。 这红木座椅,是真的重呐。 连滚带爬地又拉又推。 推到合适位置时,叶景怀已经没有力气爬了。 他哭了,委屈地哭了。 太遭罪了,这哪是两岁小孩该干的活呐。 眼泪鼻涕一抹,横着一口气,他又爬上了椅子。 这才看清楚抽屉里面的全貌。 这里面塞满了满满的一屉子的信件。 他小心翼翼地抽取刚才那封尚未来得及密封的信件,将里面的宣纸小心抽出。 看不懂,全是繁体字。 对不起,他前世是文盲,这世还没学得了几个字,这个通篇他读不来。 骑虎难下,这会儿应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白折腾一回吧。 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他决定偷信! 第102章 恐惧 “夫人,小世子就在屋里头写字呢,今日可是乖巧。” “嗯,我去瞧瞧他。”门外传来的声响让叶景怀有些慌张,他急忙折起手上的信纸,可还没等他把信纸放好,房门就被推开了。齐凝心和孙莹端着糕点走了进来,看到叶景怀站在红木椅上,两人都愣住了。 叶景怀也吓傻了,他还没来得及把抽屉推回去。 “景怀,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此没有规矩。”齐凝心虽然疼爱孩子,但从来都不是纵容溺爱孩子的慈母。她觉得孩子从小就应该严格要求,不能娇惯,这么小就送来教学是对的。 孙莹也看到了叶景怀手上的纸张,她猜出了一些端倪。 齐凝心过来想把孩子带下去,结果发现了打开的抽屉,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这孩子,规矩学到哪里去了?怎能随意翻你父亲的抽屉。”说着,她便抓住叶景怀的手,想要用力敲打几下,以示惩戒。 然而,当她看到叶景怀手上的纸张时,她更加生气了:“你这孩子,竟学会偷查人家的信件了。” 孙莹假装上去劝阻,口上说着:“姐姐,这么小的孩子可经不住打啊。”但她的手却迅速地拿过纸张,快速浏览起来。 还没等齐凝心教训叶景怀,孙莹就大喊起来。 “姐姐,你快看!” “婉儿,怎么你也......”齐凝心被孙莹制止,她被强拉着看这信件。 孙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信上写的都是一些通敌的密件,全是一些不义之词,她感到震惊和愤怒。 齐凝心也被吓得不轻,她无法相信这些信是出自自己的丈夫叶云怀之手。 “景怀,这信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叶景怀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眼前的抽屉,又拿出了其中一个还未密封的空信封。 那满满一抽屉的密封信件,让齐凝心大惊失色。 她将信纸原封不动地放回信封,然后把抽屉推上。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将叶景怀抱回小书桌前,一再叮嘱道:“以后不可以乱翻人家的东西知道吗?即便是父亲的。” 叶景怀小心地点了点头,从齐凝心和孙莹的脸色上,他知道这信里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放下糕点,齐凝心心慌意乱地先行离开,她竟然忘了叫上孙莹一起走。 “你快说说,那信上说的是什么?”见母亲离开了,叶景怀迫不及待地问孙莹。 “那上头都是些造反的大义不道之词。”孙莹感到震惊,她没想到叶云怀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景怀也吓傻了,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荣华富贵,难道就要被叶云怀这个蠢货给葬送了吗? 反正屋里没人,孙莹仔细地观察着这间屋子的装饰,试图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看到桌上堆着一沓字帖,那是叶云怀让她临摹的字帖。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发现自己临摹的字帖上有很多字的墨迹特别重,显然是在覆盖宣纸临摹时,笔尖墨水过多导致的。 叶云怀为什么要临摹她的字呢?孙莹白了叶景怀一眼,心想这孩子还挺机灵的,知道开传音。 “小心隔墙有耳,现在这个架势,不放不行。”叶景怀垂头丧气地说道。 孙莹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叶景怀,继续翻看着书桌上的字帖。每张字帖上都有很多这样的痕迹,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叶云怀临摹她的字有什么用意。 她正准备离开,叶景怀着急地说道:“喂喂,你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你本来就在这里不是吗?你怕啥?”孙莹双手插兜看着叶景怀,这孩子都快急哭了,看来他真的很害怕。 “他这是不是得连累我?艹,我还没享过福呐,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泡,好好的侯爷当着不好吗?”叶景怀眼泪汪汪地说道。 “他不会找我师傅,是为了刺杀皇帝吧?!”孙莹被叶景怀的话吓了一跳,她觉得叶云怀应该不至于这么傻吧?拿着侯府上下的命当赌注? 不行,她觉得这屋子里阴森森的,让她感到害怕,她得赶紧走了。 “你瞎说啥,万事还有你妈齐凝心,我先走了。呆久了有点怕。” 叶云怀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糕点。 门口的小厮已经在他回来的时候向他禀报了,下午夫人特地来给小世子送点心的事。 候太夫人找他过去是谈嫡孙的事,她希望趁自己还在世的时候,能再多抱几个嫡孙。 候太夫人拉着他絮叨了一下午,他深知母亲的心意,她无非是想趁年老在世之际,能够再多抱上几个嫡孙。可嫡孙不是说有就有的,这需要时间和缘分。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他也很想有自己的嫡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走进房间,看到叶景怀正在认真地练字,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叶景怀大气不敢出,装作认真练字的样子。 忽然,叶云怀喃喃地问道:“景怀,你可想要个弟弟?” 哈?叶景怀都快被吓疯了,他不是要造反吗?他还想要个弟弟?这是什么操作?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眼看着小孩一脸水汪汪的样子,叶云怀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小孩来说太难理解了。 他似是一脸的氤氲一扫而开,将叶景怀抱起:“今日早点结束,你得早点睡觉,否则你母亲今晚又不给你爹我好脸色了。” 见到抱着儿子来院的叶云怀,齐凝心心中有些疑惑,她满脑子都是那信件上的内容,看着眼前的夫君,突然觉得好陌生,他是从何时起了如此狼子野心,这是陷侯府于不义的杀头之罪。 “孩子这几天都累了,今日早点结束,休息一下。”他将叶景怀交给嬷嬷。 一脸期盼地看着齐凝心,说道:“今晚我再过来,现下还有些事要处理。” 以往每回叶云怀对她说这些说辞,她是没有什么感觉的,随他去便罢了。 可今日听他说还有些事要处理,是什么事?是和那些信件有关的事吗? 晚膳的时候,齐凝心没有去候太夫人院子里用膳,她只让刘嬷嬷去传话,说自己昨儿夜里头受了寒,今儿头疼,早些歇息了,就不过来用晚膳了。 她心里明白,叶云怀有事瞒着她,她需要时间去思考和处理这些问题。 叶云怀本来今晚就想留宿金玉苑,和齐凝心谈谈关于新增嫡子的事。 齐凝心将叶景怀哄睡后,则来到了堂厅,孙莹正在这里等着她。 她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有些失态,她主动向齐凝心表达了歉意:“婉儿,对不住。今日下午,我慌了,竟将你给忘了。你瞧我这记性。” 实际上,下午那会儿齐凝心着急离开是想写家书告知她哥今日所发现之事。但是写了又撕掉,撕掉了又写。她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毕竟叶云怀是她的夫。 孙莹急切地将自己今日下午在叶云怀房间勘察的情况告知齐凝心。 “姐姐,你说他为何要临摹我的字?”孙莹百思不得其解。 “婉儿,你说这字帖,是两年他叮嘱你务必好生练习的?”如果没有意图,那如此刻意地让教苏婉儿练字帖又是为何?齐凝心也蹙眉,她也想不明白,叶云怀此举是何意? “没错,他确实是这样说的,还说那幅临摹的字帖是姐姐你大哥读书时的亲笔字帖,在书法界享誉盛名,一帖难求!他叮嘱我要我好好练习。”孙莹复述着叶云怀的原话。 “什么?我大哥的字帖?”齐凝心闻言大惊失色,她联想这些旁枝末节,心中的恐惧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第103章 对峙 “姐姐,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联想到了什么?”孙莹望着齐凝心那一阵慌乱的模样,焦急万分。 齐凝心颤抖着道出:“你说,这些信件会不会是他仿照我大哥的字迹所写?”难怪今日她瞧那信件上的字迹,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一猜测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孙莹的四肢五经都打通了,这也说明了为何她的字帖上会有临摹的痕迹,毕竟不想将证据留在原帖之上。 亦或,更为严重的是,日后倘若东窗事发,还能将罪责嫁祸到她身上?一句妾室妒善,便可将这口锅扣在她的头上。孙莹被自己的这一想法给惊吓到了,如果当真如此,那叶云怀可当真是居心叵测。 孙莹又联想到她此前在系统中所兑换的提示。 喃喃自语道:“认罪。” “你说什么?婉儿?”齐凝心见孙莹呈现出有些魔怔的状态,心中不禁愤然,连旁人都清楚这些信件会给侯府带来何其巨大的灭顶之灾,然而叶云怀却仍旧如此不管不顾。 孙莹握住齐凝心的手,一脸诚挚地说道:“姐姐,假如,我是说假如,果真如您所揣测的那般,侯爷是要将罪责诿过于您娘家,到那时,您会认罪吗?” “怎会?!我们世家清正廉明,岂能承受这般污蔑!”齐凝心怒气冲冲。 孙莹不知该如何向齐凝心解释这个,她也不可能将系统的事情全部道出。 但她坚信,系统的提示必定有其道理所在,然而她还是想找寻其他的出路。 齐凝心此刻心中乱糟糟的,不知是自己过度惊慌想得太多,还是当真叶云怀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反贼之心。顾不得眼前的这些言论,她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婉儿,夜色已深,你先回去歇息吧,我想静静。” 孙莹忧虑地看着齐凝心,自知此时自己只会火上浇油、乱上加乱。 安慰了齐凝心几句,便匆匆离去。 齐凝心心绪纷乱是必然的,但她不能乱,她要在叶云怀有所行动之前,赶快清点好侯府在外的这些店铺生意,提前做好准备卷铺盖跑路,带着齐凝心一同离开。 齐凝心与孙莹的对话乃是在无旁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故而竹叶和刘嬷嬷并不知晓此事。二人正在院子里说笑逗趣着,就瞧见叶云怀悠然自得地走来。 刘嬷嬷兴高采烈地进屋通报。 齐凝心听闻叶云怀到来,心中极为慌乱,反倒如同自己做错了事一般,心虚起来。 叶云怀满脸喜色,因今日夜色不错,心情也甚好。 踏入屋内,只见夫人的脸上仿若笼罩着一团雾气,果然看上去精神状态不佳。 “今晚刘嬷嬷去世安苑通报夫人身体抱恙,未能陪伴母亲用完膳,为夫特意给你带了些小点心。不知夫人是否有胃口?”叶云怀体贴地将从外头打包回府的甜水鸭取出,这是他方才忙完手头上的事务后,特地出门前往最出名的铺子购买回来的,想着能够与齐凝心一同品尝一番。 “谢夫君体恤,我今晚食欲欠佳,想早点歇息,您还是请回吧?”齐凝心的头始终低着,她毫无勇气去面对叶云怀,心中此刻充斥着各种猜测,他究竟抱有何种目的?那封信是否当真属实? 见夫人依旧对自己冷淡,甚至还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叶云怀憋了小半年的气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我自从回府这半年来,夫人总是将我拒之门外,不知为夫做了哪些不让夫人省心之事呢?” 见侯爷动怒,刘嬷嬷和竹青赶忙出来打圆场。 刘嬷嬷将甜皮鸭切好又加热好,端上了桌:“侯爷带来的这甜皮鸭,一闻便知地道至极,这香气满院子都是,让人馋得很呢。” “是是是,这大晚上的,再配上这梨汁,别提有多美味了。”竹青又殷勤地将饮品呈了上来。 两人放下东西,懂事地默默退下,并将房门带上。 屋内,仅剩下夫妻二人。 齐凝心再也难以忍受,一肚子的委屈和疑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夫君好一番质问。我怎敢有半分埋怨夫君有任何半分不省心的地方?” “一别两年,生死未卜,连一封家书报平安都没有,我可曾有追问过?” “一回府,没有任何提前告知,就带了外室进门,我可曾有撒泼胡闹过?” “就连景怀年纪如此之小,也听从夫君的安排,任由其锻炼,我再心疼,我又可曾找夫君埋怨过?” “这几年,母亲身体羸弱,侯府亏损,我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侯府度日,夫君又可曾说过一句贴心的话?不过是觉得这是身为妻子的我分内之事,不值得一提罢了!” “而如今,我只不过是说自己累了,这就惹得夫君心烦了。” 齐凝心句句直抵人心,声声在理。 素未见过齐凝心发脾气的叶云怀,倒是颇感惊讶。 在他心目中,齐凝心一直都是那副小白兔般不谙世事的模样。如今这几年的操劳,眼看着也变得沧桑了许多。 然而在女人面前,被这般声声悲泣控诉,这还是头一回。 尤其是被自己的原配妻子数落,叶云怀即便明知理亏,也难以抑制心中的阴郁。 张口便说道:“夫人,你今日怎会有如此大的火气?若是掌管家事太难,那就交由其他两房,替你分担忧愁!” 齐凝心霎时间眼眶泛红:“侯爷,莫非早就打定主意,要将我从侯府掌事之位上除去?” 叶云怀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来最为温和讲理、遵守规矩的侯门主母,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也和寻常女子那般无理取闹起来。 瞬间,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为夫每日为侯府之事操劳,日夜不停,你作为当家主母不能为我排忧解难也就罢了,今日是吃了什么错药,在这跟为夫发疯!” 说罢,叶云怀一甩袖子,意欲离去。 原本站在门外候着的刘嬷嬷和竹青,耳听着屋内是这般情形,立马四散开来退到院子的其他地方,不敢凑到侯爷跟前去讨晦气。 “呵呵,好一个为侯府操劳!” “难道不是在操劳谋逆造反的大事!这般辛劳!” 齐凝心索性不再顾忌了。 “你,你说什么?!”叶云怀的眼神由惊讶渐渐转为阴鸷。 事已至此,齐凝心也不再伪装了。 “侯爷,您也不必如此大的反应。实话实说罢,天意如此弄人,今日下午我去探望景怀时,幼子顽皮,翻动您的抽屉,我看到了您那还未密封的信。那信上的字迹,看着眼熟。” “敢问,您为何要模仿我大哥的字迹!”这句质问出口,带着破罐子破摔般的决绝,她,只求一个明白! 叶云怀从震惊转为心虚,而后陷入沉默。 这里面有太多的事情,他无法与她述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会明白的! 沉默,漫长的沉默。 “倘若我跟你讲,当今圣上乃是狗皇帝,你会信吗?你敬重的父亲,乃是奸臣,你敬爱的大哥并非父母官,你会信吗?” 紧握着茶杯的骨节已然发白,齐凝心被叶云怀的这一番话,震惊得难以说出话来。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懂得什么家国大事,无法胡乱评断他人,她只晓得,身为臣子,理应忠诚;身为子女,理当孝顺;身为国民,理应以国为家! “这就是你通奸叛国的缘由?!甚至还不惜以诬陷太师傅为借口?!” 齐凝心的每一句话都气得发颤! 第104章 慌张 齐凝心泪目声凝,齐声地质问着叶云怀。 叶云怀亦被眼前的齐凝心所震慑,他万没有料到,自己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被发现了。 他原本还想着,此事尚有周旋的余地。现今观之,却是一丝余地也无了。 仍旧沉默。 半晌,他开口道:“你乃我的夫人,你理当信我。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国家,为了侯府。” 齐凝心并未回应,只是双眼泛红,死死地看着叶云怀,一脸不屑且耻笑的眼神。事已至此,他竟然还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见齐凝心这般看着自己,叶云怀心中生出怨愤,他身上所担负的压力,又有谁能懂得!他这段时间之所以迟迟不愿动手,就是在思索如何保全她。 罢了,即便他有十张嘴,也无法与她言说。 他只得强压着气性,道一句:“时候不早了,夫人你早些歇息吧。” 院子外的刘嬷嬷和竹青全然不知屋内的情形。 刘嬷嬷还喜滋滋地与竹青分享,今日下午跟侯太夫人身边的老妈子严嬷嬷闲聊打听到的,下午候太夫人拉着侯爷聊了大半天,都是催促侯爷早日再为她添孙的消息。 “想必,今晚侯爷定是来践行孝道,前来送嫡孙的。”刘嬷嬷乐得喜不自禁,那是打心底里高兴,自家小姐终于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了。 竹青也听得高兴,等她小姐再度诞下嫡子,那郑晴玉那家伙还敢不敢整天兴风作浪,仗着自己生了对龙凤胎,就整日在小姐面前炫耀,一副养尊处优、处处挑剔需人伺候的模样。 两人正高兴着呢,就看见叶云怀一脸阴鸷地径直走出院子。 那一身的清冷寒气,让人不敢多加打扰半分。 “坏了,坏了,小姐这又是耍什么脾气了。”刘嬷嬷心中干着急啊。 两人匆匆进了房,本还想开口劝解自家小姐的两人,一推开门就看见齐凝心正趴在桌台上哭泣。 顿时,慌了神。 “小姐,您莫不是与姑爷争吵了?快快别哭别哭呀。”二人好一番劝慰,将齐凝心搀扶回卧房。 齐凝心只是一味哭泣,却并不言明何事,直令二人好生焦急。 待见自家小姐哭累了、哭睡着了。二人也不便再多言,彼此交换眼色后便退下了。 郑嬷嬷每日皆听从郑晴玉的指令,蹲守在墙角偷听隔壁院子的动静。 别说郑晴玉了,就连她这个嬷嬷蹲久了,也不禁好奇,隔壁这院子的姑娘,成天足不出户,毫无声响,也不见出门见人。莫非当真跟着侯爷回来就是贪图一个小院的清静?哪个女人的心思不是想着进来被抬为姨娘,享受富贵荣华呢? 然而,她已然蹲守数月,着实未见侯爷晚上来过她的院子,着实古怪。这女人究竟是何来历? 此时此刻,喻清婉正身处叶云怀的书房之中。 坐于案台之上,叶云怀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喻清婉倒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怎么?到了临门一脚的关头,你反倒后悔了?你可别忘了,侯府上下众人的性命如今可都握在我的手中。这计划,当初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此乃大义之举,我怎会有动摇之心。我只是,在思索时机是否尚未成熟罢了。”他那骨节分明的手覆盖在桌台上,眼睛紧盯着桌面上那一堆字帖,顿了顿,又道:“这些赶紧烧掉吧,以免留下证据。” 紧接着,他将抽屉打开,那一抽屉满满的信件,全部都交给了眼前的喻清婉。她乃是邻国亦庄最为顶级的杀手,其真实姓名为叶子冷。 此次随叶云怀返回府邸,就是为了协助叶云怀的造反之事,顺便以侯府上下的寿命作为要挟,以便时刻提醒叶云怀不可生出后悔反叛之心。 覆灭太师府只是他们的第一步,叶云怀所说的实情也并非没有道理。 现今朝堂由文官执政,武将备受排挤,边疆屡次遭受战事侵袭,边疆的武将们在前线奋力厮杀,而朝堂内的文臣们还极力进谏主张以文治国,提议打开国门,以文会友,以商共赢。 真是一群没骨气的人! 百姓生活困苦,边疆的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上京的子弟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却摆出那何不食肉糜的清高姿态。 他当真觉得十分恶心! 喻清婉接过那一叠信件,带着打趣意味的眉眼望向了叶云怀:“我去去就回,明日就等着瞧你的好戏吧。” “你多加小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叶云怀并没有送客的打算,依旧低着头思索着。 然而,下一秒,喻清婉就已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孙莹于房间内挑灯算账,她手上监管的这些甜水坊,虽说均盈利颇丰,赚得盆满钵满,然而走的皆是公账,归入了侯府的公库,她若想要将铺子变卖套现装入自己腰包,那可谓是何其艰难。 看来侯府的钱财她是一星半点都带不走了,只能将心思放置在齐凝心的嫁妆之上。 可齐凝心的嫁妆大半在这两年也都抵用在了侯府,若非孙莹这赚钱的法子,恐怕她姐姐的这嫁妆早就被侯府耗尽了。 果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 她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开启系统,扫视一圈,没有任何信息予以提示。 她暗自谋划,无妨,系统未作提示,她自有妙计。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就此带上账本,出了门。 郑嬷嬷蹲守墙角长达半天,愣是琢磨不透隔壁这院子到底什么来头,这么晚居然悄无声息,就入睡了? 她观察了许久,每晚喻清婉这院子都会早早熄灯,全然不知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头做些什么。 难道,是悄悄去找侯爷,爬上侯爷的床了? 着实是细思极恐,这些在外面没门没户的丫头片子,皆是通过野路子进入的府邸,能想出这一招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行,越想越觉得对劲,郑嬷嬷索性趁着夜色,径直偷偷摸摸溜进了隔壁院子。 才到这个时辰,院子里面就已经熄灭了灯,只见耳房亮着光,那是这院子里两个粗使丫鬟的卧房。 这喻清婉也是个矫情的,只需两个粗使丫鬟伺候,其余侯夫人和郑姨娘先后派遣过来的婢女,都被她以喜欢清静为借口打发走了。 如此一来,郑嬷嬷更加肯定了,喻清婉这一招就是为了方便她每日去夜间约会侯爷而做出的样子。 她行至喻婉清的卧房门前,刚欲推门,便被出来倒洗脚水的丫鬟撞个正着。 “是何人在姑娘门前?” 夜色漆黑,尚未等丫鬟辨清眼前这婆子是谁,卧房门就从里面直接打开了。 喻清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惊愕的郑嬷嬷,冷厉斥责:“来人啊,有此人私闯我的寝居,赶快将她拿下。” 这一声号令,两个丫鬟点着灯大喊着:“有人私闯喻姑娘寝房啦!快来人啊!” “哎哟,是我是我!姑娘误会了!”郑嬷嬷急忙澄清,唯恐事情闹大了。 两个丫鬟提着灯笼凑近,才看清楚:“原来是郑嬷嬷啊,你这么晚来找我们姑娘做什么?” “我,我……”郑嬷嬷一时不知该找怎样的说辞才好。 喻清婉没有要搭话的意思,静静地看着她手足无措,无法辩解的慌乱模样。 “怎么了怎么了?”听闻动静的下人们一众而来,看着这副场景。 冷清的幽芳庭头一回这么热闹。 听闻郑嬷嬷被拘禁在喻清婉的院子里,郑晴玉慌张赶过来。 第105章 筹谋 你提供的文本存在错别字,“她不在意的原因也是因为,只是蹲个墙角并不妨碍她晚上夜行做事”中“因为”应改为“因为”。以下是修改后的文本: 只见郑嬷嬷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是好,现场从别家院子里来凑热闹的下人们也越来越多。 郑晴玉见势不妙,想着给郑嬷嬷找由头。 一脸讪笑地来走上前。 “我见喻姑娘平日里喜静,也不爱出门,想着让郑嬷嬷给喻姑娘送几本书,好晚上打发时间消遣。就让郑嬷嬷先过来瞧瞧喻姑娘在不在。” 喻清婉抬眼看了郑晴玉:“在不在?我不在这,请问还能在哪呢?” 被喻清婉戳中心头的郑晴玉意识到自己打了嘴瓢,笑着糊弄:“嗐,我的意思是来瞧瞧喻姑娘是否早早歇息了,歇息了就不便打扰姑娘了。谁都知道喻姑娘你院子熄灯得早,生人勿近。” 一旁的郑嬷嬷瞧着眼色,点头应和:“是是是,确是如此。” “哦?那书呢?”喻清婉盯着郑嬷嬷两手空空的手。 “不是说送书吗?”她伸出一只手,示意着。 郑嬷嬷语塞,为难地又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郑晴玉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没有用的奴才,让她好生盯着墙角盯梢看着喻清婉成天在做啥,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尽给自己添麻烦。 她咳嗽又示意了两声:“我让她先来瞧瞧喻姑娘是否已经安寝,要是已经安寝了,就不便打扰,明日里白天再来送。” “是是是,主子是这么吩咐老奴的。”郑嬷嬷接收到郑晴玉的眼神信息,依然应和着。 喻清婉不是不知道隔壁院子这个郑嬷嬷每天蹲在墙角盯梢的行为。 她不在意的原因也是因为,只是蹲个墙角并不妨碍她晚上夜行做事,这后院深宅内斗夺宠的事情,本就同她无关,她只要蛰伏不参与就不会波及至她。 可没想到这个老奴才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想着半夜三更来推她房门查证她是否在屋内。 幸亏她刚办完事回来,已妥当安置好一切,否则被撞见个现行,以隔壁这位刁蛮找事的个性,还不知要怎般找事。 若不是答应了叶云怀不会轻易在侯府内开杀戒,她怕是早就已经忍不住要动手,给自己图个安静了。 这边院子的阵仗热闹得已经惊动了叶云怀,他匆匆赶来。 今晚看来是不能安心入眠了,只见他满眼的阴鸷,呵斥道:“这里是怎么了?” 郑晴玉见自己夫君来了,趁着前两日得了宠幸,卖乖告苦:“喻姑娘私自押质郑嬷嬷,不放她走。”说着,便哭诉起来。 叶云怀不是傻子,看得出郑晴玉这拙劣的把戏。 他看着喻清婉问怎么回事。 “侯爷,您府上的婆子不经通传允许,深更半夜私闯我的卧房,不知道这合不合规矩,是否应当受罚?”喻清婉看着叶云怀,眼神冷淡。 她警告过叶云怀的,不要给她添是非,好好看管郑晴玉,否则她就不客气了,他不会管教下人,她可以代劳。 “受,受什么罚?”郑嬷嬷被喻清婉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要紧,赶紧看向自己的主子郑晴玉。 喻清婉这句话说出来,无非就是打郑晴玉,打狗且还要看主人,她喻清婉算得上哪门主子,胆敢欺负到她郑晴玉的头上。 只见她抹干净了脸上假哭的泪:“怎么,难道你还想要惩戒我院子里头的下人?你以为你是谁?” “跪下!”叶云怀这一声厉喝,吓得郑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郑晴玉也被吓得怔住站在一旁,不敢吱声。她头一回看见叶云怀发这么大的火气。 “好你个狗奴才,大半夜的不伺候好你家主子,跑到别人的院子来作什么?如此没规矩!”叶云怀大声呵斥着。 院子里头看热闹的人,犯事的人,无一人敢出声。 郑晴玉还想开口给郑嬷嬷求情来着,直接被叶云怀的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 “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她不是你贴身嬷嬷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郑府的素质?!”叶云怀这话简直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打郑晴玉的脸,“啪啪”作响。 郑晴玉气恼得满脸涨红,可还是不敢吱声,她从未看过叶云怀在自己眼前动气过,只见他此刻青筋暴露,她只好偃旗息鼓不作声响。 低低垂眸:“是我管教不力,晴玉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自家院子的下人们。” 一个眼神示意给郑嬷嬷。 郑嬷嬷便起了身,欲跟着郑晴玉回院子。 “谁让你起身的?!”叶云怀又是一声厉喝。 “看来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啊,我倒是想看看这侯府,到底还有谁把我当主子?” 郑晴玉看着叶云怀今儿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赶紧顺着他的意:“郑嬷嬷知道错了,天色已晚,让我服侍您回房休息。” 叶云怀继续呵斥着:“来人,下人不管教,就没有加法,上板子,给她二十大板,看她还敢不敢日后这么没规矩!” 小厮们听从指挥将郑嬷嬷架起来拉下去。 郑嬷嬷惶恐的求救声音,响破了天际:“饶命啊,侯爷!侯爷饶命啊,老奴错了,老奴真不是有意的啊,小姐,救救我!” 郑晴玉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向叶云怀求救:“侯爷恕罪呐,她这把年纪,二十板子怕是会要来她的命啊。她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嬷嬷啊!” “那她就更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否则如何侍奉好你?”叶云怀这纯属杀鸡儆猴,让郑晴玉知道再胡搅蛮缠做些他不喜欢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不要看着他平日里什么都装作看不见,以为他真是烂好人一个了。 “散了!”叶云怀大手一挥,大家如作鸟兽散。 侯爷第一次在府上教训人,还是教训郑姨娘院子里头的人,这下郑晴玉的脸怕是明儿一早,侯府上下传遍了,这脸都丢光了。 叶云怀走时,看了一眼喻清婉,眼神示意,似乎是在问如此处置,是否满意。 喻清婉欣慰的眼神,自然是满意的,否则待她出手,那可就是见血的事情,算他识趣。 眼见着外头闹哄哄,热闹得紧,孙莹好奇地往人多的地方张望。 她这会儿刚捧着账本,正进了齐凝心的金玉苑。 “外头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这么些个人?”孙莹问着门口看热闹的洒水婆子,她刚才凑完热闹回来。 “郑姨娘让下人蹲墙角,被侯爷抓了个正着,挨板子了。” 听婆子大概八卦了下今晚的事,孙莹一脸不屑,心里头大快,打得好。 她大步地往齐凝心卧房去,竹青刚好服侍完齐凝心入寝,出来撞见了孙莹。 “苏姨娘,您找咱家小姐吗?她刚刚睡下,今天小姐不舒服,有什么事明日再来找吧。”竹青刚把门轻轻带上,看见自家小姐难过了一晚上,什么缘委也不可能同她说,心里难受得紧。 孙莹此刻只觉得时间紧迫,不知道叶云怀那厮,什么时候会展开行动,虽然心里着急,但瞧见竹青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强求,只得作罢。 “行,那我明早来好了。” 刚想转头就走,屋内传出来悠悠一句声音:“是婉儿吗?进来吧。” 这声音听着轻若游丝,孙莹跟竹青示了个意,没顾她想,直接就进了屋里头。 “姐姐。” 只见齐凝心半坐在床榻上,眼睛红肿得跟杏桃一般,眼看着是大哭了几场。 “竹青,你别在跟前伺候着了,下去吧。我和婉儿好好说会儿话。”齐凝心声音沙哑无力,看起来甚是憔悴。 竹青点头,悄悄退下带上了门。 “婉儿,我这次,恐怕是要遭劫难了。”齐凝心拉过孙莹的手。 她今晚想过了,这侯府内,她只有孙莹一个是生死之交,有过命的情谊在,没有其他可信之人。 第106章 捉拿 “姐姐,莫要惧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甭管侯爷此后欲作何举动,咱们只要有银钱傍身,便无需惧怕。”孙莹反握住齐凝心的手。 齐凝心一脸困惑。 孙莹将这两年在外开铺侯府净赚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同齐凝心讲述了,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钱财皆进了侯府的公账之中,然而先前从姐姐你那嫁妆中补贴的银两,全然未曾归还于你。虽说你执掌中馈,侯府的账目即是你的账目,可钱财却并非你的啊!你日后若遇有何难何灾,取个钱竟还得打条?岂有此理!” 孙莹越说越是气愤。 齐凝心面现为难之色,哪有女子向夫家讨要嫁妆的道理,此等举动,有辱斯文,实非厚道之举,恐怕会招人非议。 孙莹一见齐凝心的神情便知晓,她定然又是被那些陈腐烂俗的教条主义所束缚了。 她安然坐于齐凝心跟前,耐心劝解道:“姐姐,你又想得过多了。我知晓你所担忧何事,如今正值这般危急时刻,你得多为你和小世子考虑。你的这个夫家,并不可靠!” 孙莹这番话点醒了齐凝心。是啊,都到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在顾虑合不合适、规不规矩。 这侯府,已然不是她能够依赖的地方了。 “婉儿,你向来颇有主见,你说吧。”她眼神定了定,仿若暗自下定决心一般。 孙莹递出了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欠条”二字,此乃她亲笔所写。 齐凝心眉眼间略有少许不解:“这是?” “姐姐,我将你先前私自贴补的银两仔细清算过了,满打满算凑个整数,五千两白银,这是侯府欠你的,更确切地说,是叶云怀欠你的。” “这两年凭借外面的新铺子,头一年就扭亏为盈,今年的净利润已然超过万两白银,是时候讨债了!” 齐凝心面露难色,让她拿着这欠条去向叶云怀要钱?她宁愿拿着和离书去找他。 孙莹在一旁看着焦急,不停鼓动着:“姐姐,这钱,我去说,若是不给,这店我就不开了。看他们侯府还能指望谁为他们挣钱。” 孙莹如今反正底气十足,卸磨杀驴的事谁不会做,大不了她就关店。反正所有“甜悦坊”的甜品方子都在她手上,她就不信,这铺子没了她,还能开得下去? 到时候侯府直接就会被打回原形。 齐凝心仔细思量了许久才开口:“我如今考虑的并非这些,婉儿,如果我不在了,景怀就托付于你了。这钱,若是能要得回来,你就替景怀好好看管着。” 齐凝心将晚上和叶云怀摊牌的情形如实对孙莹讲述了。 孙莹大骂:“这个狗东西!他当真下得了如此狠手。” “我已备好书信,待天亮就会送去太师府,通报这件事情,今日过后,我与侯府就算是彻底决裂了,不知那个人会将我怎样?” 那个人指的是叶云怀,齐凝心对他彻底失望了,她怎会从小就喜欢上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人。 权当是自己瞎了眼,她不知叶云怀所说的家国大义是什么,但在她听来,无非就是他通敌叛国、以权谋私的堂而皇之的借口罢了。 她深知,若是连自己的小家都守护不了,又何谈大国的兴衰。 齐凝心轻抚着手中的信件,只待天亮,她便与侯府彻底决裂。 孙莹自然是支持齐凝心的。 然而,她的眉头却舒展不开,因为她知晓剧本的走向,太师府大概率难以逃脱此劫,她希望能够要来那笔钱,带着齐凝心逃难。 “姐姐,恕我直言,太师府这回恐怕会遭叶云怀的毒手。我想,咱们还是逃走吧!” 这句话说出,于齐凝心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并非我不想,而是天下之大,何处能容下我?倘若爹娘和哥哥们都不在了,我怎能独自苟活?” 齐凝心光是想着,便心寒颤抖,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淌。 “怎么不能,我和小世子都会陪着你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绝不会抛下我的娘家独自求生。” 孙莹甚是沮丧,可又无法说服齐凝心。 “婉儿,我只希望,日后你能带着景怀好好地生活。可我怕……” 提及自己的儿子,齐凝心忍不住难受,她的孩子年纪尚小,竟要面临父母离散的局面。 父母为子女计则谋之深远的道理她并非不懂,她轻轻擦拭着眼角说道。 “婉儿,我有个秘密想与你说,我怕我之后没有机会再说了。” 看着齐凝心郑重其事的模样,孙莹点头道:“好。” 这边两人正密谈着,那边郑晴玉这一夜可谓热闹非凡。 郑嬷嬷挨了板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地拖回了清怡阁,那场景,惨不忍睹。 眼看着郑嬷嬷已去了半条老命。 郑晴玉起身在院子里大骂。 扯开嗓门,故意高声嚎叫给隔壁临院的人听。 犹如撒泼一般,最终自己也是骂累了。 “齐凝心这个当家的,今晚内宅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家主母竟然只会躲在自己院子里当缩头乌龟,不敢管事,这侯府还有没有公道了!” 夜晚安静的内宅,只有郑晴玉的叫骂声在夜空回荡着,还有郑嬷嬷一声声的哀嚎相伴,偶尔还有几只乌鸦,叫几声应和着。 清晨晨曦微露,孙莹怀揣着齐凝心告知的秘密,手紧握着齐凝心写给她的纸条。 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系统给出的提示。 “姐姐,倘若真的东窗事发,叶云怀陷害太师府成功,他若要保你,你最好坚持认罪,说不定还会有一线转机。”孙莹深知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毫无逻辑可言,但她依旧对系统保持着一定的敬畏。 不管怎样,这个提示必定有其道理。 齐凝心思索着孙莹这句话,前后因果全然不搭。 “我有何罪?我为何要认罪?我们太师府一世清正廉洁,怎能向那些污蔑之词低头?”她心中满是怨愤,对叶云怀充满怨愤。 天色已然大亮,她待会儿便让小厮快马加鞭将自己的书信送至父亲手中。 她与叶云怀,自此决裂!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缘由,但姐姐你知晓,我绝对没有害你之心。我只是觉得,叶云怀给你的每一步都是陷阱,若要你苟活,不如向死而生,反正无论如何,都要与家人在一起。” “他对你,绝非那般善意!” 孙莹再度恳切请求,期望齐凝心能听进去她的话。 “好吧,婉儿,你早点回去歇息吧,天色都已经亮起来了。” 二人起身,相互道别,不知为何,孙莹感到心悸不已,隐隐觉得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果然不出她的第六感所料。 院外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一群佩刀的差役直接闯进了齐凝心的金玉苑,一路上的小厮和门卫竟然没能拦住。 “官爷,官爷,这可是后宅内院,您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小厮被直接推倒在路边。 齐凝心和孙莹相互交换眼神,不好,看来叶云怀比她们预想的还要提前。 “姐姐,恐怕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千万记住我的话!必要时刻,认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孙莹紧紧告诫着她。 “我乃左宗人,现奉指令,缉拿武安侯府夫人齐凝心,带回宗人府审问!请夫人自行出来。否则,我等就不客气,自行搜屋了!” 孙莹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了男子厉声呵斥的声音。 “婉儿,我知道了,你切记我的话,帮我照顾好景怀,还有这个。”齐凝心将孙莹手中的纸条紧紧按住。 “我知道,姐姐,你万事小心!” 第107章 抓捕 未曾料到叶云怀的动作竟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快上许多,齐凝心只得无奈地将手中尚未送出去的信件迅速撕碎并扔掉,以防被抓到任何把柄。 她挺直身板,迈步走了出去。 院内的下人们乱作一团,谁都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犯下何事,竟引来了宗人府。 竹青和刘嬷嬷跪倒在左宗人的脚边,连连祈求着,称大人是否找错了人。 “我们家小姐乃是太师府的千金,祖上皆是书香世家的贤良之辈,更得先皇钦赐牌匾。大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 只见那带头的男人,一脚踹开刘嬷嬷,叶云怀听到消息后赶来,制止了这男子要继续踹刘嬷嬷的举动。 “大人,此处乃是侯府内院,皆为女眷,还望大人稍稍注意些。” 他抬头,恰好与从屋内走出来的齐凝心的眼神相对。 她并未在叶云怀身上多做停留,对他心已死。 她只是一如往常地淡淡的回应:“我是齐凝心,大人找我何事?” 只见带头之人拿出令牌出示,直言不讳:“太师府被人举报通敌卖国,已连夜押回审问,夫人,请吧。” 他做出一个请让的手势,若要是不从,那他可就不是这么请了,而是五花大绑直接绑走。 好歹是侯府夫人,这点礼让也是可以给点的。 刘嬷嬷和竹青跪地痛哭叫着不屈。 “大人冤枉啊!太师府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几世清明,定是有人包藏祸心!” “大人啊!你不能带走我们家小姐啊,她是侯府主母啊!” 刘嬷嬷和竹青护着齐凝心,意欲不让这些人靠近。 “大胆!敢妨碍执行公务,可知后果?” 只见带头之人直接拔剑而起,叶云怀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看向齐凝心的方向。 对着这两个忠奴厉声大喝:“还不让开!” 齐凝心轻声低语,安抚着刘嬷嬷与竹青,还伸手为正失声痛哭的竹青擦拭了眼泪。 “好了,我身为太师府的嫡女,没有不去的道理,莫哭了。” “呜呜呜,小姐,定然是有人暗下毒手啊!”竹青哭着,不肯松手。 “自身端正,又何惧影子歪斜,总归会有自清自明的那一天,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呐!”齐凝心看着叶云怀,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于众人面前,叶云怀呈现出一副大义凛然之态,在齐凝心跟前,更是毫无半丝心虚之意。 他仅是对着左宗长抱拳言道:“我夫人身躯娇柔,还望切莫苛待!” “侯爷,咱也是依规矩行事,您大可放心。”来者之人的头目与叶云怀算不上熟稔,倒也没必要在言语上和一位侯爷较劲。 叶云怀再瞧瞧齐凝心,意欲开口再说几句,却又难以启齿。 而齐凝心,亦再未瞧他一眼,仅仅是匆匆回头又望了眼卧房的方向,那是孙莹在的地方。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大步走去。 最终,叶云怀还是开了口,在齐凝心经过他之时,对她说了句:“夫人,我会将你救出的。” 齐凝心对他视若无睹,全然当作没听见,她对这男子唯有恨意。 若非有景怀在,她真想此刻,就抽出衙差身上的尖刀刺向叶云怀! 众人就这般看着武安侯府的侯夫人,在大清早被宗人府给押走了。 孙莹始终伫立在卧房门侧,远远地凝视目送着她于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姐姐,紧紧捏着手上齐凝心所交代的物件。 再瞧那衣冠禽兽,一副佯装出的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模样,她迟早会让那丧尽天良之人遭到报应。 刘嬷嬷抱着竹青,两人追着齐凝心一路被押上马车,嚎啕大哭。 郑晴玉,这大清早着实被吓坏了。 她本想着早晨起来,就以郑嬷嬷被俞清婉害得挨了一顿板子之事,去找齐凝心,质问她这位侯门主母是如何执掌家事的,不管事那就干脆彻底放手。 可着实被早上宗人府这阵仗给吓懵了。 “红霜,你方才没听错吧,宗人府那位大人当真说的是齐凝心她娘家做内奸通敌叛国了?” 郑晴玉当时就在院外现场凑热闹看着,她想再次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没有听错。 “小姐,奴婢听得确实无疑,那位大人的确就是这般说的。”红霜边说着,边侍候着郑晴玉洗漱。 若是置于平日,郑晴玉见到齐凝心出事,那必然是要放鞭炮、开流水宴的大喜之事。 但今日的事情,着实超出了她对齐凝心的认知。她原先以为,这个侯府的女主人无非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却不料想她家竟怀有如此这般的狼子野心。 “她惹出这般巨大的祸事,你说会不会牵连到侯府?” 齐凝心一旦不在,那么当家主母的位置自然便会留给她郑晴玉。 然而,她更为忧虑的是,如此之大的罪责祸患,是否会对侯府造成影响,一并遭受牵连。 她可不愿给齐凝心陪葬啊。 “这,想必应该不会如此吧。”红霜见郑晴玉这般反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仅仅只是一个丫鬟,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此时此刻,叶景怀仍然在睡着。 守在床边的刘嬷嬷和竹青,望着小世子,无声地流泪、哭泣。 这么小的孩子,待他醒来之后,她俩该怎样向小世子解释他妈妈去了哪里呢?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孙莹身子探出半截进来,此刻她因整晚未睡,又加上内耗,精神已然变得涣散。 两个眼袋犹如挂了两个烟袋子一般,看着直熏眼睛。 她示意着床前的两个伤心之人出来,到旁边说话。 “苏姨娘,奴婢送您回去歇息吧,您也劳累了一整晚了。”竹青见孙莹这模样,心想她昨夜必定是陪了小姐整夜,于是搀着她就要走。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有些事是你们小姐今儿早上走前嘱托的。” 一听闻自家小姐的嘱托,刘嬷嬷和竹青霎时,强打起了精神。 二人将孙莹搀扶进堂屋,又烧上了热茶,孙莹刚刚坐下。 竹青就迫不及待了。 “莫非小姐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交代,我定万死不辞替她完成!” “难道小姐说了是谁陷害的太师府?我去替小姐杀了那家伙!”刘嬷嬷义愤填膺,恨世道不公。 只见孙莹谁的话也没有回应,从衣袖里掏出两张纸,放在了桌前。 “诸多事情,不便与你们过多言说。但请你们务必知晓的是,姐姐一直将你们视作自家人。” 此语一出,对面站立着的二人,又不禁泪眼朦胧起来。 这么多年在太师府,侍奉在齐凝心跟前,小姐对待她们怎样,她们心中自然是明了的。更何况,刘嬷嬷还是从小将齐凝心拉扯长大的嬷嬷,将她当作自己女儿一样看待。 就凭这几十年在太师府的一言一行,她决然不会相信能够教养出如此知书达理的闺中女子的世家会是一窝狼心狗肺的卖国贼。 “这是姐姐今晨自锦盒中取出给我的,原本她打算亲自交予你们,哪晓得事情突发。”说到此处,孙莹咬牙切齿,恨得牙根发痒。 心中直骂叶云怀简直是个混蛋,当天夜里跟齐凝心摊牌,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天亮就派人上门来抓人了。 男人的心思真是阴险叵测,听今日那带头的人说昨夜已连夜将太师府的人拿下带回去审问了。 那想必,昨晚叶云怀就去告发了。 她愤愤地捶了一下桌子,心中满是不甘。 “这,这是……”竹青失声恸哭。 桌上这两张正是竹青和刘嬷嬷二人的卖身契。 第108章 争夺 “此乃你们二人的身契,原是晨间,姐姐欲亲身交付予你们的。岂料意外来得如此之速,故而她嘱咐我转交于你们。” 孙莹又取出两个布囊。 继而言道:“刘嬷嬷,姐姐言,自小她便是由你照看长大,仿若她的半个母亲,你这年岁,理应归乡,去享受天伦之乐。” 说罢,她将红色的布囊递予了刘嬷嬷。 又对竹青道:“姐姐言你自幼便跟随其身旁,伴她成长,她一直将你视作自己的妹妹,现今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出嫁,唯一对你抱有遗憾的便是,未能提前为你觅得一个好夫家。” 言毕,又将蓝色的布囊递给了竹青。 布囊之中皆是早已为她们备好的银票与地契,齐凝心早已为她们此后的出路做好了安排,本欲亲口向她们妥善交代,可惜已无机会。 刘嬷嬷与竹青二人相拥而泣,哭得昏天黑地。 “而今太师府不安宁,姐姐恐自身难保,你们二人又是她身旁最为亲近之人,在这侯府,她最放心不下的除却小世子,便是你们二人了。这些是给你们后半生的保障,你们可以拿去另寻出路了。” 孙莹安抚着二人,示意她们切勿过于伤心。 “不,小姐不在,我们何处为家啊,我自幼看着小姐长大,她自从嫁入侯府,便未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这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去,我怎可独自去享这清福以安度晚年?” 刘嬷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她与齐凝心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 竹青亦表示:“我才不要成亲,我才不要找男人,小姐这辈子受尽了男人的苦,什么如意郎君皆是虚妄。侯爷今日那般,根本毫无维护小姐的意思。” 竹青愤恨地控诉着这侯府就是在吸食小姐的鲜血。 “我们不走,我们绝不会离开侯府的,小姐就小世子这么一个心肝宝贝留在侯府,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护着他,我们走了,小世子可怎么办?” 两人执意如此,太师府遭逢劫难,她们又怎能安心,自己去过逍遥日子? “你们在侯府已没了主子,日后的生活,不知会有几多艰难。小世子,姐姐托付于我,我自然会悉心照料的。”孙莹自然深知她们二人对齐凝心的忠诚。 然而,齐凝心的意思,她也不能不照办。 “苏姨娘,那您就让我们跟随您吧,咱们将小世子接到您的院子去,侯爷、侯太夫人肯定会应允的,您和小姐是如此要好的姐妹。”竹青提出她的请求,她实在无法抛下小姐不管。 刘嬷嬷也点头表示赞成:“是是是,这样再好不过了。” 孙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按照辈分资历,收养嫡子之事恐怕轮不到她。 如今这种情况,要么就是侯太夫人直接亲自将叶景怀收在膝下抚养,可是老太太如今的身子骨和精神状态,恐怕是有心无力。 还有一种情况,郑晴玉那边怎会放过主母之位,定然会主动提出要代替姐姐抚养世子的要求。 不行,这一步,绝不能让她得逞。 “我知晓了,我会去跟侯爷争取的,你们俩尽管放心便是。” 抬头再瞧瞧外头的天色,早上这么一闹腾,现下也不过是刚刚天亮罢了。 许久未曾去给侯太夫人请安了,今日孙莹决定前去请安。 世安苑,孙莹到达之时,郑晴玉已然在了。 只见她呼天抢地地描绘着清晨宗人府进来抓人的惊悚场面,说话之时尤其着重如何贬低太师府、抬高叶云怀。 “实在未曾想到,姐姐的娘家竟然出了这般丑事。今早若非侯爷出面阻拦,恐怕是后院都要见血了,母亲,您是不知今日的状况有多么惨烈啊!” 郑晴玉泪如雨下地哭诉着。 叶云怀一直皱着眉头低头不语,不好出声制止,但眼神中尽是嫌弃之意。 孙莹安静地向侯太夫人请安,然后坐下。 许久不见,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已大不如前,听闻齐凝心出事,老太太除了低头叹气,并无过度的反应。 莫非,此事她早已提前知晓?否则为何如此冷淡? 疑惑在孙莹心头萦绕,这侯府的事,她是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 她刚想开口,只见老太太悲愤欲泣:“当初我们侯府看上她家,就是图个清廉,在朝中能说得上话,能帮我儿云怀在官场上站稳脚跟。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与我们侯府甚少往来,我还以为他们是清廉之士,不屑与我们侯府有任何瓜葛。哼,没想到他们也不过如此。什么狗屁世家。” 侯太夫人又接着数落了一圈太师府是如何自视清高,沽名钓誉。原来以为攀上了高枝,结果也不过如此。 孙莹听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侯太夫人对齐凝心事前事后的态度,更是因为叶云怀此刻在一旁听着老太太如此马后炮的言论,却无一点异样反应,只是安静地听着。 仿佛说的并非他的结发妻,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哼,幸好我的乖孙还小,有这样的母家,不知道我的乖孙会被教坏成什么样?”侯太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干咳嗽起来。 郑晴玉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开口。 “母亲说得极是!这孩子的教养,母亲最为重要。眼下,小世子的生母被抓了。小孩不能没有母亲在身边。” “怎么?难道你还想把小孩也送进去?!”一提到嫡子,叶云怀就上了心,以他对郑晴玉争宠的了解,她这话莫非是想对他的亲儿子不利。 “侯爷,您怎么能这样猜忌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想,既然生母不在,那便由我作为养母,将小世子收养下,这样也是替母亲省一些操劳。” 此话一出,侯太夫人顿时犹豫起来。并非不是不愿意让郑晴玉抚养孩子,而是她着实担心,若没有生母,自己这个祖母精力又日渐衰退,她这个宝贝乖孙该如何是好? 郑晴玉真的能带好嫡子吗?她这争宠的个性,嫡子可非庶子,那是以后侯府的顶梁柱。 咬咬牙,侯太夫人直接拒了:“我虽然一把老骨头,养育一个乖孙还是不成问题的,就算是为了侯府,我也得亲手把我的景怀给养成人!” 郑晴玉听了此话,直叫恨得牙痒痒。 孙莹说话了。 “母亲,其实,我想将小世子收进院子,帮姐姐尽一点生母的养育之情。我无儿无女,没有其他的精力分神,还能将小世子养在母亲的跟前,我希望我能够为侯府出一点力。” 她言辞恳切,态度真诚。 侯太夫人很少见到孙莹主动提出要求,心中倍感欣慰。 再细细打量孙莹,这几年她帮侯府在外做生意,帮着侯府储粮。和齐凝心二人,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再看看郑晴玉,吃喝拉撒,好生伺候,甩手掌柜,她能教得好小世子? 侯太夫人眼不瞎,心也不浑。自然是比起郑晴玉,孙莹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可她也担忧,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替别人养孩子,能够当成自己亲子看待吗? 于是,她严肃看向孙莹:“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你这几年都未有所出,现在云怀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两个人得赶紧圆房,诞下子嗣,为侯府多开枝散叶得为好。” 她昨晚还跟叶云怀千叮咛万嘱咐,多和侯夫人开枝散叶,增加子嗣,侯府人丁单薄,要多考虑未来的事情。 现在主母没了,嫡系子孙才一个,宅门后院这些女子争宠夺势最大的利益争夺点就是子嗣。 谁不是为了替自己的子嗣争夺那一瓜俩枣的耗费一身的心神? 侯府这唯一的嫡孙,不可沦为别人手中的斗争牺牲品。 第109章 关押 孙莹垂眸,不作声响。 这时,叶景怀哭哭啼啼地跑进世安苑。 “祖母,呜呜呜。我母亲去哪儿了?”叶景怀一进门就被最疼爱他的侯太夫人抱在身上。 “哎哟,我的乖孙。你母亲家里有点事情,回去一趟。往后,你就住在祖母院子里头,和祖母一起,好不好?” 叶景怀豆大的泪珠,如同蹦豆子一般,悉数往外头蹦。 他虽心智成熟,但也抵不过是个两岁半的儿童,这么小便失去了母亲的照顾,他自然是伤心的。 更何况,齐凝心如此疼爱他。 【快想想办法,我不想住在世安苑呐!】 叶景怀自从上回知道了他这渣爹要搞谋反之罪,且还要嫁祸给自己母亲齐凝心,整个心神不宁。 这个侯府,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叶云怀了,枕边人都敢杀。 好想逃,之前孙莹说过,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若他日后住进来世安苑,这满园的眼线,他如何能逃? 求救的眼神不断发送给孙莹。 孙莹接收到了叶景怀特意给她传的心声,心底打着鼓,一鼓作气地跪地请求:“母亲,婉儿身子薄弱,自从前两年那回的致命伤,这辈子怕是无延绵子嗣之福。我愿意替代姐姐抚养世子,以报侯府对我的恩情。” 此话一出,惊刹屋内众人。 叶云怀抢先开了口:“婉儿,你这是何意?” 叶云怀一直心中蹊跷觉得苏婉儿对他情谊不及过往年岁,自从入了侯府之后,还未和他同过房。 本以为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是否是自己过于冷落她的原因,导致她对自己的情谊减弱。 看来,是因为她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而一直心怀内疚。 侯太夫人急切地问询:“可叫医生瞧过了?” 孙莹低头,当做默认。 一时情急之急,她也编不出更详细的说辞来,只得低着头。 屋内气氛尬住之际,叶景怀开始哭闹撒泼起来。 “我就要苏姨娘带我,苏姨娘每天都会给我好吃的,还给我买糖人,就她对我好。我要她!我要她!” 叶景怀一溜烟地从侯太夫人怀中溜了下来,坐在地上抓着孙莹的裙摆哇哇大哭。 “哦哟,我的乖孙,不哭,不哭。”侯太夫人心疼地要将叶景怀重新抱进怀内,只见小世子双腿哭闹地蹬着。 孙莹抓住时机,跪地谢恩:“就请母亲随了小世子的意吧,日后我定将其当做我的亲生孩子,好生照料。” “呜呜呜啊啊啊~!我要苏姨娘,我要苏姨娘。” 叶景怀两个小短腿乱蹬,直接将桌面上的茶杯都踢翻在地。 一时间,屋内好生吵闹。 “母亲,你就看在小世子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成全了我吧!”孙莹也趁乱,扰得侯太夫人心绪不宁。 “呜呜呜呜啊啊啊!”小世子配合得吵闹着。 心疼宝贝孙儿的侯太夫人,为了安抚孙儿,只得应允。 “好好好!我的乖孙,你喜欢苏姨娘,那就日后让苏姨娘好好待着你。” “我要姨娘抱,苏姨娘抱抱!”叶景怀大声喧哗着。 孙莹无奈,只得从老太太手中接过叶景怀,抱在怀中。 叶景怀这才停止了吵闹,对着孙莹咯咯笑。 【嘻嘻,我这招厉害吧,她肯定让我跟着你。】 见乖孙不再哭闹,侯太夫人叹口气。 “看来乖孙的确是喜欢你,想必日常你们经常待在一块,除了他母亲,就属你最亲近了,那就日后辛劳你了。” 叶景怀开心地趴在孙莹肩头,晃荡着两个小短腿,可爱至极。 “自是应当的。”孙莹除了想将叶景怀养在自己跟前这件事外,还有一事本想来同侯太夫人商议。 但是今天堂屋里既然这么多人,她也只好作福告退,来日方长,再找时机。 孙莹带着小世子退下后,郑晴玉瘪着嘴巴悻悻离去。 “没想到婉儿这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年纪轻轻的。”侯太夫人叹气,要不是孙莹当年为救齐凝心挡了那一鞭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 “对了,上回同你说的,你是如何想的。俞姑娘进门这么久,不给个名分,日后如何给侯府开枝散叶。虽然她出身卑微,但既然进了侯府,那该给的名分还是得给。老是这样养在府中,和外室有什么分别,让外头的人都瞧笑话!”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侯府的子嗣延绵。侯太夫人一股气没有顺上来,咳了几声。 叶云怀帮着顺气,他眉眼低沉得很。 “母亲,现在尚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太师傅那边还不知道祸有多大,罪有多重。如今紧要关头,这些事情等风波平息后再说。” 侯夫人缓过劲来,连连点头:“你说的是,这段时间你多走动走动,看看风声,可千万别牵累到咱们侯府,我们可作不了他们太师府的陪衬。” 想到娶了个祸害进门,侯太夫人又气得一口气不顺,咳了半天。 宗人府牢房。 齐凝心已被押送这暗不见日的地方一天有余,不吃不喝,滴水未沾。 尚无人来审问她,但是她却听见了楼上牢房传来的拷打审问的声音。 一阵阵哀嚎,她不确定是否是太师府的人。 终于,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一阵铁链被拖拽的声音。 两个衙差拖着一个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的男人从楼梯上被拖拽下来,直接关进了齐凝心隔壁的牢房。 齐凝心不敢出声,却死死地盯住隔壁男人,这人,她觉得熟悉。 “大哥?”她趁着衙差上去后,低声地试探。 原来楼上是行刑拷问的石室,难怪齐凝心被关在这地牢里,无人看管。 眼前满身血污的男人,已气若游丝,他寻声抬起头摸索着。 只见他满脸血污,眼睛血肿,其中右眼已被灼伤,浩大的血窟窿,吓得齐凝心直接哭出了声。 “小妹?别怕,哥在。” “他们怎么能如此对你!太残忍了!”齐凝心隔着木栅栏,将手伸过去,想握住大哥齐恒宇的胳膊。 可她触碰到的只是软绵绵,垂下来无力的双臂。 他的胳膊被打断了。 齐恒宇此刻正靠着双腿跪在地上,强挺着身躯倚靠在木栅栏上。 齐凝心再也扛不住了,失声痛哭。 叶云怀真的不是人! “别怕,小妹。只要有哥在,他们定不会伤你分毫!”此时此刻,齐恒宇还在安抚着齐凝心,即便自己已经是如此模样。 “大哥,父亲和二哥呢,还有母亲呢?”齐凝心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看着眼前的大哥,她不敢想其他人会有什么好的境遇。 “家中女眷尚还好,他们并未拿女眷用刑审问,但是父亲和二弟......”齐恒宇被灼伤的右眼,因情绪激动渗出了血泪。 “父亲,当天晚上以死觐见,以死明志,撞死在了御座前!” “二弟!二弟因抢夺父亲尸首,直接与御林军冲突,当场被斩杀!” “父亲与二弟的尸体,现悬挂城门,以儆效尤!” 说到此,齐恒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 “我等几世清明啊!竟遭如此迫害!!!”血水和泪水已在齐恒宇脸上分不清。 齐凝心更是惊痛到说不出话,直接哭哑了嗓。 “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太师府!”齐凝心此刻恨自己,为何当时要心软那一时,将自己的家族推下了万劫不复之境地! “大哥,这一切都是叶云怀的嫁祸!!那些通敌卖国的信件都是他命人藏匿于太师府,嫁祸于父兄!” 她好狠!她好想亲手杀了叶云怀! 第110章 庭审 齐恒宇气息凝滞,难以置信自己所闻。 “凝心,你所言何意?” 齐凝心哭嚎着:“大哥,我在叶云怀的书房中瞧见了满满一抽屉的信件,那些皆是与邻国的密函往来。我本已写好信件,今日天亮时便要告知于你和父亲。怎料,叶云怀竟在当晚就去告发,今日天亮,我便被抓进来了。” “是我之过,我不该一时心慈手软,我应当昨晚就通知你与父亲的。” 齐恒宇身躯绵软地斜倚在木栅之上,不复先前的笔直挺拔。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着。 “大哥,我去指证叶云怀,我有人证,景怀当时也在现场,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齐恒宇双臂上因受刑而裂开的伤口,不停渗出的鲜血,流淌在了齐凝心的眼中,她心痛至极。 “万万不可!”听到齐凝心想要为自家平反的想法,齐恒宇用头抵住木栅,勉强支撑着身子起来,跪在地面,面向着齐凝心。 他渗血的右眼因情绪激动,裂开的口子变得更大了些,污血尽数流出,模样甚是恐怖,看得齐凝心心如刀割。 齐恒宇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叶云怀有此计谋,并非是一时冲动,恐怕是其党羽结盟,早有筹谋。这些年,你嫁入侯府,许多事妻,不便与你多说,唯恐影响到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朝廷如今文武两派,争斗得异常激烈。叶云怀有此举动,恐怕并非他一人之意。我没有对你说,此次举报太师府的,不止叶云怀一人,而是几个拥护怀王的重臣一同所为,叶云怀只是其中一人,看来此举,也是他表忠心的一个环节。” 齐凝心惊骇道:“表忠心,怎能拿我们全家的生死来表忠心?!” “如今局势混乱,一旦上了船,就没人能够下来。当今圣上疑心颇重,我们这些老文臣乃是伺候历届先帝之人。倘若,圣上本就想要除掉我们这顽固一派呢?” “你是说?这也可能是圣上的意思?”此话一出,齐凝心自己都吓得跌倒在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采用何种方式和手段,由谁来递这把刀罢了? “凝心,你万万不可有你刚才所说的举动,你是太师府唯一的血脉,你还有景怀。叶云怀会想法子为你求情的。好歹他如今乃是大义灭亲的功臣,替自己的结发妻子求取一个保命的资格还是有的。所以,你一定不可胡言乱语。” “大哥,那你可有什么对策?”齐恒宇沉默了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我要认罪。” “什么?!不行,大哥!明明知道是被冤枉的,为何要承担这无缘无故的罪过?”齐凝心万万没有想到,她们家世代清正廉洁,最终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认同,绝不这样屈服! “大哥,我们一家在祖上还有那么多亲信,他们一定会支持我们的,我们不能放弃申诉冤屈啊!”齐凝心痛哭着恳求齐恒宇不要放弃。 “小妹,你冷静一点!” 齐恒宇双手已断,无法抓住齐凝心来控制她,他只得用头使劲撞着木栅,试图让齐凝心转移注意力冷静下来。 “大哥!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齐凝心哭着将双手护在木栅上,让齐恒宇撞在自己的手上。 “现在你清醒了吗?!”齐恒宇恶狠狠地诘问。 齐凝心无言以对,哽咽不止。 “冷静下来,听我说!当今圣上已经年老,疑心病重。一众儿女中,属璟王和怀王二子夺嫡斗得最为激烈。璟王是父亲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你以为叶云怀他们带头一众举报,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抓捕审问?” 齐恒宇的分析,让齐凝心毛骨悚然。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圣上默许的?” 此话一出,齐凝心即刻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 齐恒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太师府乃文官之首,朝堂之上众人皆知。我们一倒下,对璟王来说是重创。” “可是父亲是他的恩师,在如此关键时刻,璟王为何不出来施以援手?” “不,他不能出来,此刻出来,那就是中了怀王的诡计,此刻他需要蛰伏,跟我们划清界限才好。当今圣上一直默不作声,恐怕也是想看看璟王的态度。” 齐凝心细细琢磨大哥的话,警觉道:“大哥,莫非太师府是站璟王的?” 齐恒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他岔开话题:“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牺牲,何为有畏的牺牲,何为无畏的牺牲,只能交给后世去评判了。” “小妹,你一定要活下去,这场灾难就截止在我这就好。只要青山还在,就不怕没有柴烧。不出我所料的话,圣上也不想此事牵扯太广、拖得太长。你只需要听大哥的,活下去!” 看着齐恒宇坚定的眼神,齐凝心实在不忍心。她心里有太多不甘,她不懂两派相争,这中途所谓的牺牲,她只是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家人平白无故地就这样被冤枉致死。 “嘎吱-”地牢的门开了。 有人从暗影中走来,地牢中响起脚步声。 只见早上来府中抓人的左宗令前面站着一个年岁稍长的人,看起来应该是这里的管事。 只见他走进齐恒宇的牢房前,做看看、细瞧瞧。 露出一副戏谑的表情:“没想到,玉树临风、享誉吏部的齐大人,如今成了阶下囚。啧啧,真是让人羞愧啊!” 随即他又将眼神移到了齐凝心身上,一脸耻笑。 “这位就是齐恒宇的妹妹了?侯夫人,有礼了。” 一向讲究规矩的齐凝心并未回礼,只是眼神冷漠地看着来人,她心知此人来者不善。 齐恒宇默默看着来人,口中吐了一口血沫:“真没想到,原来现任的宗人令是如今的三皇子。” 来人一脸阴笑,甚是得意。 随即齐恒宇又接道:“众所周知,三皇子乃......” “怀王殿下的走狗。” 门口之人笑意瞬间消失,换上了阴鸷的凶狠。 “来人,给我把门打开!”三皇子恶狠狠地叫唤着。 一旁的左宗令一脸为难:“这......” “怎么?他两条手废了,还能打着我不成?” 主子开口,奴才们不敢违抗命令,立刻将锁链打开。 只见三皇子径直抽出长鞭,对着齐恒宇的身上就是几抽。 “大哥!”齐凝心叫喊着,别打了。 只见齐恒宇不作声响,仍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任由鞭笞,头顶的鲜血直接流布了脸颊,顺着脖颈流下衣襟。 一旁的左宗令小声提醒:“大人,若是打死了,待会儿不太好交代。” 鞭笞上瘾的三皇子这才晃过神来:“对,要是在这把你打死了,待会儿可不好看。得先办正事!” “来人,将他们一众拖出去,圣上要见。” 大殿之上。 齐恒宇和齐凝心被一同押解到大殿上,齐凝心看到了母亲和大嫂。她们虽然没有像她一样遭受酷刑,但精神状态同样萎靡不振。她们只能相视无言,默默流泪,无法相互安慰。 看到齐恒宇被拖到大殿上,齐母差点晕厥过去,大嫂则强打起精神扶住齐母,紧紧咬住嘴唇直至出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昔日玉树临风的君子,如今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朝堂之上的一众老臣看到这一幕,都唏嘘不已。在场的叶云怀更是直接低下了头,心虚得不敢直视。 齐凝心则死死地盯着叶云怀,想要看看他还能伪装到什么程度。 第111章 流放 “陛下,罪人已带到!”三皇子率先开口。 “齐恒宇,你可知罪?”圣上缓缓张开金口,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瘫倒在地面上的齐恒宇。 只见齐恒宇看了看齐凝心,又望了望齐母和爱妻。 齐凝心双颊满是泪痕,眼神苦苦哀求,示意他切勿认罪。 齐恒宇因双手已废,只得艰难地用头抵着地板,使自己的身子勉强躬起来。 “臣认罪。”他没有丝毫辩驳,仅这三个字便让众人哑然。 他的回答让圣上也颇感意外,竟然没有一丝反驳。在圣上旁边的璟王则是眉头紧蹙地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而与璟王相对而坐的怀王则眼神戏谑、意味深长,颇有一丝得意之色。 齐凝心亦知晓大哥如此作为的缘由,无非是想要保全家人的性命罢了。 “那你可还有其他遗言?”圣上开口问道。 “臣唯一的请求便是,此乃微臣一人所为。还请圣上开天恩,放过我家中其他族人。” 三皇子跪地恳求殿下:“陛下明鉴,此罪乃叛国之灭顶大罪!断不可轻易放过。” “那宗人令的意见是?” “臣以为为绝后患,应当满门抄斩!” 圣上并未直接回应。 叶云怀倒是吓坏了,跪地请求:“陛下,臣有一请求,望陛下恩准!” “哦?你可是本次的大功臣呢!”圣上轻轻一句话点拨,众人纷纷看向叶云怀。 谁人都知,此次是他大义灭亲,举报了自己的岳父。 更是有那文人老臣看不惯,用眼神鄙视叶云怀。 “我家孩儿尚且年幼,不能没有母亲照抚,还望圣上能够开恩,饶我的发妻齐凝心一命。入府多年,她一直未曾与太师府有过私下联系。臣敢断定此次事件,必定与她无关!” 三皇子连忙打断叶云怀:“陛下万万不可!不可留有祸根,望圣上三思。 ” 齐凝心也抬头磕头恳请:“启禀陛下,臣妇有话要说,恳请陛下允许臣妇发言。” 齐恒宇用眼神严厉责备齐凝心,示意她不要冲动,齐凝心却全然不顾。 见圣上眼神默许。 齐凝心斗胆直言:“我与齐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愿同齐府承担一切共同后果。” 她想到了孙莹当时对她讲的,如果有必要,那她就主动认罪,绝不要让叶云怀有施救她的可能。 叶云华的这点恩情她宁愿不要。 叶云怀在一旁看着这番情形,骇然不已。没想到竟然在这般场合,齐凝心竟敢反驳他,震惊地看着齐凝心,眼神示意着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他对着齐凝心低声唤道:“夫人,你想想我们的孩儿。锦怀还小,怎能没了母亲。” 齐凝心全然不顾叶云怀的劝阻,连磕了三个响头:“恳求圣上,臣妇愿意与家族共兴亡!” 齐母和大嫂早已泪流满面。 齐母更是舍不得地哭诉:“凝心啊,这趟浑水你就别趟了。” “安静,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三皇子一脚将情绪激动的齐母踹翻在地。 现场混乱一片,朝中老臣看着频频摇头,唏嘘连连。 “好了,押下去吧。”圣上眼神示意了一下三皇子。今日庭审,本是想试探璟王、怀王的反应,两方反应皆为冷淡,齐府此局,命运已定,再审也无意义,圣上悻然退下。 “殿下?”叶云怀还跪地未起,想为齐凝心继续求情。 “压下去,听候发落。”三皇子一声令下,侍卫们将齐恒宇等人押回大牢。 处理结果,当晚就传到了侯府。 齐府满门,男丁抄斩女眷,流放边疆,即日启程。 此消息传进侯府,众人哗然不已。 刘嬷嬷和竹青更是在院里放肆大哭,为齐府众人叫屈。 孙莹则是频繁地刷新自己的系统界面,看是否有无任何的通知提示。 然而,那空荡荡的系统界面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希望。 见此情景,孙莹陷入了深思,或许此结果对于齐凝心来讲是最好的结果。 她看着齐凝心交给她最后一样东西,想着应对策略,那是一个地址。 侯府出了如此祸事,侯太夫人一蹶不振,昏昏欲睡,府医过来给侯太夫人开了几副安神药。 叶云怀则在世安苑陪着侯太夫人,侯太夫人连连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这日后我侯府的声誉还何在呀?” 郑琴玉那厢听闻这消息,则是骇人,没有想到齐凝心最后终得如此下场。不过她的惊骇转瞬即逝,一下就转换为得意的嘴脸,心中已定这侯门主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将侯太夫人安抚入睡后,叶云怀便回了书房。 刚进书房,他便瞧见了在此等候已久的俞清婉。 还未等叶云怀张口,一枚银针便穿刺过叶云怀的耳边,留下一道血口。 坐在书台之上的女人言语严厉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气氛如坠冰窟。 “我没有想到齐凝心她竟当众认罪,我本想为她求情,拉她一把。”叶云怀本想在圣上面前求他饶齐凝心一命,看在自己为头号功臣的份上。岂料,被齐凝心抢先一步,他从未察觉到齐凝心竟是如此刚烈之女子。 “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我现在要的东西呢?”一根银针又穿过叶云怀右耳,血顺着他的脖颈直滴而下,浸染了他的衣襟。 二十年前与南国开战之时,先皇夺走了南国十万两黄金交由太师府看管,拷问齐恒宇时,叶云怀安插了行酷吏的差役逼问齐恒宇,可他宁死不屈。 叶云怀本将齐凝心带回侯府深禁,套取藏匿地点。她是齐府最疼爱的嫡女,不应该不知晓。这也是叶云怀为何要冒死为齐凝心求情的缘由。 叶云怀深知自己做不了任何解释,只能跪地求饶:“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俞清婉深知眼前这人不可随意猎杀,教训一下即可。 她从书台下来径直走过叶云怀:“主君那边说了,行动要如期进行,你快准备之后的事情吧。军事战略图何时能够拿到给我?” 叶云怀愁眉不展:“近段时日,严防密守,风声较紧,我定会尽早妥当处置好一切事宜。” 他观察俞清婉没有不悦之色,便斗胆追问:“如果我将东西给你,你是否也会应允之前对我的承诺?” 俞清婉耻笑:“你当我是什么寡信之人?我自然会兑现承诺,给你想要的,而且我还会亲自护送你全家,到时候去云溪躲避战乱。” 俞清婉留下此话,便开门消失在夜空中。 叶云怀望着今晚黑夜上的月亮,不知自己的所为是否正确。 但事已至此,一切待留后世评论。 孙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出了这么大的事,系统没有任何提示。 她本想今日和叶景怀筹谋一下日后的安排,怎知道那小子,果然还是个半大的孩童,听见齐凝心被流放了,哭得撕心裂肺,把侯台夫人心疼的接到世安苑入寝了。 刘嬷嬷和竹青此刻还在院子里头哭丧着,吵得她心神不宁。 所幸她起身,走到院子里。 “好了,你们别哭了,都哭了一天了,姐姐也不会愿意看到你们这样。”昨日孙莹从世安苑讨要了叶景怀抚养权后,回来便让刘嬷嬷和竹青收拾搬来了翠玉轩。 今日两人哭了一天,着实吵得孙莹头疼得很。 “呜呜呜,我们家小姐命苦啊!这跟判了她死罪有什么区别,这活罪还不死了!” “呸呸呸,不能这样诅咒小姐!”刘嬷嬷拍打着竹青。 孙莹看不下去了,脱口而出:“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让你们去找姐姐,你们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咱家小姐从来都没有吃过生活的苦,她一个人一定会吃不好穿不暖,会死在边疆的!” “苏姨娘,你可是有其解救小姐的法子?” 孙莹赶忙示意嘘声:“我没有其他的法子,至少现在没有。但有一点很明确,你们不能再这样一蹶不振了,世子是姐姐的血脉,你们定要护好他。之后的事,从长计议。” 刘嬷嬷擦干眼泪:“苏姨娘说得没错,咱们不能这样给小姐丢人。” 第112章 刁难 次日一早,孙莹便早早起身,做了最新鲜的点心,到世安苑给侯太夫人请安,顺便接小世子叶景怀回院子。 远远地就瞧见叶景怀肿着个死鱼眼,扒拉着碗里的早餐,食之无味的小可怜模样,怪叫人心疼的。 侯太夫人在一旁眼看着着急,心疼自己的大胖孙子没有食欲。 孙莹将热气腾腾的新鲜糕点端上桌,有意识地唤着:“天气这么热,小孩容易没食欲,不爱吃这些寻常粥啊、面啊的常规早点,来试试我新作的雪媚娘,冰糯香甜,小孩子最爱吃了。” 叶景怀识相地接收到了孙莹的眼神,立刻配合地吃起来,津津有味。 侯太夫人瞧见自己的大胖孙食欲大开,顿时一扫阴霾,开心坏了,连连称赞:“还是婉儿你有办法啊,这大清早我都不知道喂了多久的饭,景怀就是吃不下。” 【哎,快想办法将我带离这里吧,我一在这待着,听他们讲我母亲的坏话,就心里闹腾得很。】 孙莹点点头,赔笑道:“母亲,待会儿我得接景怀去读书了,请的老师还在等着呢。” 侯太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是是是,这几天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乖孙的学业也耽误了不少,好在现在祸事都消了,圣上也没有怪罪下来。我的乖孙是该继续好好学习去了。” 老太太恋恋不舍地将叶景怀抱在胸前又亲又捏的,甚是舍之不得。 自从这段时间太师府事件之后,叶云怀就甚少在家,也没了之前每日下午要求叶景怀练功的课程。 平常读书写字,孙莹索性都将叶景怀扔在叶云怀的书房,由先生教书习字。 夏过秋至,只有叶景怀生辰之时,叶云怀匆匆回复,参加的家宴,并给叶景怀打了一枚长命锁。 真是唏嘘又可笑,孙莹拿出齐凝心夏天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也是一枚长命锁,就连花纹都大致相当。 齐凝心出事后,孙莹帮着当了半年多的家。 可外界店铺生意实在兴盛太过繁忙,见孙莹忙不过来,叶云怀就将掌家之事交给了郑晴玉。 郑晴玉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手握中馈之权,第一件事就是学着齐凝心当年那样,削减侯府开支,差遣多余人手。 闹得侯府内宅鸡犬不宁,下人们连连喊冤。 纷纷来翠玉轩找到孙莹诉苦。 以往都是齐凝心主内,孙莹主外,她从未细致管理过内务,所以下人们找到她这来申诉,也着实费她的心神。 今儿早,刘嬷嬷就和竹青被叫到了清怡阁,郑晴玉通知她们结了这个月的工钱,就自谋出路,别留在侯府了。 刘嬷嬷回到孙莹这里,气得全身打颤:“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随意处置我们?” “就是,苏姨娘,您是没瞧见今天早上她那副气人的模样。且不说我和刘嬷嬷身契都不在她手上,她根本无权处置我们。更何况我们都不是她院子的人,她凭什么随意打发我们走?” 竹青说着委屈得掉眼泪。 低头正在算账的孙莹,抬头看着两人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觉得这事郑晴玉做得确实不地道。 “你们放心,她郑晴玉赶谁走,都不能赶你们走!” 话音一落,说曹操曹操到,郑晴玉来了。 “不好意思啊,妹妹,今儿早我刚打发了两个奴婢,但门房都说没瞧见她俩出宅子。我就想着是不是妹妹这耳朵根子软,听了几句装可怜的话,就心软了。不成想,果然躲在妹妹这呢!” 郑晴玉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没有通传就径直进了孙莹的院子,自己坐在堂屋内,自顾自地让身旁的丫鬟红霜给自己斟茶。 孙莹也毫不客气,没给留一分面子。 “郑姐姐,刘嬷嬷和竹青,恕我直言,不能随意处置。他们是从小照顾世子长大的身边人,她们不能走。” “笑话!她俩可是罪臣齐凝心的贴身伺候的下人,留在侯府是个祸害!”郑晴玉架势十足,一副不容置喙的派头。 “你不过一个妾室,我家小姐才是侯府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室,你算个什么东西!”竹青刚顶嘴,就被红霜一巴掌回敬了过去。 “我呸!你还有脸提你家那主子,她差点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你们俩没被抓去流放就算是天恩照扶了,竟敢还想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来人啊!家法伺候!” 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我家小姐心地善良,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你却趁着她怀孕的时候,故意给她吃加倍开胃的药,导致她难产。还有,在她生产的时候,你又故意只安排大夫和稳婆,妄图害死我家小姐。这些事情,我家小姐都没有找你算账,没想到你现在反而得寸进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刘嬷嬷声声控诉着,抄起扫帚:“我今天就给我们家小姐出气了,老太婆我豁出去,也不想活了!” 一时间,屋里混乱得厉害。 “砰-” 孙莹将茶盏奋力一摔,大声嚷着:“有完没完!别吵了!” 她气得满眼充血,这几日本就为新店筹备之事,忙得不可开交。 又加之在盘算着打包细软所需的钱财,她的火气已经到了临界点。 听郑晴玉使唤的几个婆子正站在房门口要进不进的。 “这个家,我现在是当家主母,大家听我的!”郑晴玉现在势头正盛,瞧见孙莹砸茶盏,她“啪!”的一下,也摔了手中的茶盏。 “你们敢动一下我院子里头的人试试?!你们别忘了,这几年的工钱,你们是靠谁才有得领的?若没我这个财神爷,你们的月俸、过节钱、还有年底额外的奖赏,从哪儿来的?!是从郑晴玉口袋里头掏出来的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看看郑晴玉,又望望孙莹,谁都不敢得罪。 下人们都知道这两年,侯夫人主内,苏姨娘主外,把侯府生意做得风风火火的,更有些婆子的儿子、女儿跟着孙莹学了们做甜品的手艺,还被安排到了在外开的“甜悦坊”里头做伙计,家里多了不少的生计。 侯夫人齐凝心更是在府内大刀阔斧的改革,为了支持孙莹的店铺拓展,精简了一些府内的下人送去门店,但是给留在府内的下人加了工钱,门店盈利了,年尾也会给大家发放赏银,是以犒劳因为府内人员减少而增添的工作量的补偿。 可终归来说,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讲,都是只有好处,没得坏处的。 一想到这些点点滴滴、实实在在的好,反观郑晴玉。 她一上位,就苛扣掉之前齐凝心在时给的一些福利、奖赏,现在还遣散人员,使得内部府邸剩余的这些下人们,更加辛苦,工作繁重。 几个站在门前的婆子,“哐当”,手中的棒子不由自主地掉落。 “真是跪久了的狗,分不清自己主人家是谁了!”孙莹痛斥着,想想都觉得自己亏,给侯府挣了这么些钱,没几分进自己荷包的,竟便宜了这侯府了。 这些人真的是不识好歹。 几个门口的婆子,心虚地看看郑晴玉。 “郑姨娘,我我,还有活计没干,我得先去把活干了。” “我我,我也是,真是对不住啊!” 说完,两个婆子识相地一溜烟跑了。 “唉唉!”郑晴玉被当场打脸,面上实在是挂不住。 她仍倔犟着:“总而言之,这两人今天都给我滚!” “你敢!” “我有何不敢!侯爷让我管这个家!” “那就找侯爷来同我讲!”孙莹将桌上的账本重重一摔,她倒是要看看叶云怀敢不敢得罪她这个财神爷! 第113章 计划 郑晴玉偏就不信邪,果真与孙莹闹到了叶云怀的书房门口。 一进门,便瞧见叶云怀和喻清婉正在书桌前交谈着什么,门口的小厮想拦却拦不住,吓得赶忙求饶:“侯爷,郑姨娘非要进来,小的实在拦不住。” “这侯府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郑晴玉瞧见喻清婉在书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什么人,怎可与自己相提并论。 孙莹倒是觉着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只看到坐在屋内不远处小桌前的叶景怀,一脸魔怔地凝视着喻清婉。 孙莹佯装咳嗽了几声,试图引起叶景怀的注意。 叶景怀犹如获得天降救兵一般,利用传音道: 【救命,这女人就是叶子冷,我师傅!】 一口凉气直吸进胸腔,这下连孙莹都魔怔了。 她是杀手?!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孙莹正想拉着郑晴玉赶紧离开之时。 只见郑晴玉尚且不知好歹地当着叶云怀的面阴阳怪气地撒泼起来:“平日里难得见喻妹妹出个院子,原来是悄悄摸摸地来书房找侯爷了,真真是世风日下。” 这姐妹,真的是莽撞。孙莹悄悄地退步在一旁,怕惹火上身。 “出去!”还未等喻清婉有任何表示,叶云怀一声令下,当着郑晴玉的面当即下了逐客令。 郑晴玉愣在原地,她可是如今的侯门主母,在外人面前怎能受这等气? 她斟酌着词句,缓缓向前迈步:“侯爷......”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叶云怀一个眼神,便吓得郑晴玉不敢再继续踱步向前。 喻清婉倒是发声了:“该聊的都聊完了,我要走了。” 郑晴玉愤愤地看着喻清婉从自己身边经过,不料喻清婉经过的同时,她的发髻竟然自动散落开来,吓得她失声大叫。 叶云怀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样子?” 郑晴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般出丑的模样,自长大以来,还是头一回。 而喻清婉经过孙莹跟前时,孙莹将头紧紧低着,生怕有任何不妥的行为惹怒了眼前这个邻国顶尖杀手。 郑晴玉双手遮住面容,羞臊地跑出了院子。 只留孙莹在原地,与叶云怀面面相觑。 “你是来接景怀的吗?”叶云怀见孙莹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发出声响,以为她如往常一般是来接叶景怀下课的。 “不,侯爷,我是来寻您的。我有一事欲与您商议。”孙莹将欲把店铺这几年盈利的流水挪出一部分归还齐凝心嫁妆的想法对叶云怀讲了。 许久,沉默无言。 【这事有这般复杂吗?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他也忒不爷们了吧!】 【是爷们就吭个声。】 叶景怀一声声抱怨的心声传进孙莹的耳中,令她心烦意乱。 她紧了紧嗓子,对着叶云怀说道:“这些钱实际也可算作留给世子的,所以说实质上终究还是在侯府库中。只是在形式上,终归还是要有来有往,切不可让侯府落下一个过河拆桥,依靠侯府夫人的嫁妆度日,吃干抹净后便不管不问的名声。” 名声二字对叶云怀来说至关重要,如今京城对他的风评本就不佳,他又怎会在这件事上再落人话柄? 他点点头:“这件事,就依你的想法去办吧。” “另外,掌家之事,还是由你兼顾着吧。晴玉恐怕不太合适。”叶云怀叮嘱了一句,便格外开恩,让叶景怀今日提早下学。 孙莹牵着叶景怀刚回到翠玉轩,刘嬷嬷便笑着端着木盒前来门前迎接。 “苏姨娘,清怡阁那边前脚刚走,您和小世子就回来了。” 刘嬷嬷和竹青的神色与上午完全不同,早上还是哭天抢地的,这会儿就喜笑颜开的。 “清怡阁那边让红霜将库房的钥匙送来了,掌管中馈之权又回到苏姨娘您手中了。” 刘嬷嬷和竹青学着红霜那气急败坏、不甘心的模样,有模有样,逗得院子里的洒扫丫鬟笑得花枝乱颤。 “太好了,这下不用大肆遣散下人了,这几天弄得人心惶惶的。” 对于这个结果,孙莹也很满意。侯府上下谁不知道掌家权就意味着在侯府的地位,谁人都知道这侯府里头真正能当家作主的只有她。 夜晚,趁着送叶景怀入睡的间隙,孙莹蹲在叶景怀床前,两人商议起来。 “你确定没看错?今日在书房的那女子就是你之前的杀手师傅?”孙莹实在不敢相信,叶云怀竟然带了这么一个危险分子进了府。 “千真万确!我都看了一下午了,我能看错吗?我这么小,眼可不瞎。” “不过,你说我那畜牲老爹知道她的身份吗?”叶景怀的胆子已经被这段日子的经历给撑大了,他已经不稀奇,还有什么更加离谱的事能发生在他的认知世界里了。 孙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叶云怀不可能不知道喻清婉的身份。如果他知道,那就说明,这一系列嫁祸太师府的事情,喻清婉也参与其中。 “看来叶云怀是来真的!他不是单单要整垮太师府,他是真的要谋反啊!”孙莹恍然大悟。 这下可坏了,坏了。她没想到叶云怀胆子竟真的这么大,之前以为只是内乱,给太师府乱扣造反谋逆的帽子。没想到是真的要造反啊。 这下,侯府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叶景怀则怔怔地看着孙莹,心想这下完蛋了,自己好不容易投胎做了一回富二代,哪曾想投到了一个傻子爹。 “你这是怎么了?跟死了亲爹一样。”孙莹看着叶景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感到十分奇怪。 叶景怀撑了撑被子,擤了擤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我倒希望我爹真死了。你说咱们后面该怎么办?这府里藏了这么个危险人物,简直就是颗定时炸弹啊。” 想到这些,小家伙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孙莹略微嫌弃地说道:“你别仗着你现在是个小孩的身子,就整天哭哭啼啼的,这么脆弱,还像个男人吗?”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就是个小男孩儿。我现在,很难过。”说着,叶景怀又紧紧裹了裹被子。入夜之后,天气渐凉,他搓了搓自己的小脸蛋,感觉有些冷。 孙莹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怜悯。 “咱们跑吧!”孙莹此话一出,吓得叶景怀打了个喷嚏,一屁股坐了起来。 “大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侯府戒备森严,咱们怎么跑出去?”且不说怎么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了,他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又该如何生存下去,这些都是问题。 孙莹想了想,问道:“你还有系统积分吗?” 叶景怀吭哧吭哧地打开系统,一番搜索之后,垂头丧气地说道:“没有,积分显示 0。” “你呢?” “0。” “那你问啥呢?真是没劲。”叶景怀被孙莹调动的兴致一下全无。 孙莹一巴掌拍在叶景怀的屁股上,说道:“你忘记今天你爹答应的事了?你娘的嫁妆都给你了。还怕逃出去没法活?” 叶景怀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他凑近孙莹,低声商量道:“那咱们该怎么计划?” “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孙莹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觉得之后肯定还会有大事发生,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半年已过。 侯府在孙莹的打理下,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仿佛之前的事故从未发生过一般,喻清婉依然深居简出,侯太夫人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大夫说是因为上了年纪,得了劳疾。 而郑晴玉那边,自从管家大权被收走后,便又销声匿迹了。不过,她倒是殷勤了许多,每日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到世安苑侯太夫人跟前请安问好,好不勤快。 第114章 逃离 近半年来,边境与邻国冲突不断,战事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侯府上下正紧锣密鼓地筹备迁徙回云溪老宅。因云溪老宅地方有限,便只好准备了一笔安遣费,打算遣散一批并非不可或缺的下人。 最终,孙莹还是将刘嬷嬷和竹青的身契交还给了她们。 刘嬷嬷和竹青手握着遣散费,心中满是依恋与不舍。这半辈子,她们除了尽心伺候小姐,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其他什么去处。 孙莹分别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锦囊,里面除了额外准备的一些银票,竟然还有她私自准备好的地契和房契。 两人打开锦囊,惊讶地看着孙莹。 “这,苏姨娘,您给的实在太多了。”刘嬷嬷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多的钱财,实际上,遣散费对她来说已足够后半辈子生活了。 竹青则一脸悲伤,默默不语。 “你就安心拿着吧,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多些钱财傍身总归是不会错的。”孙莹也担忧她俩这半辈子都在侯府中度过的人,出去后会不适应,所以便按照自己的心意,能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 竹青红着眼睛拉着刘嬷嬷,对着孙莹一阵拜别行礼:“谢谢苏姨娘,此恩无以为报,只愿苏姨娘和世子身体康健,岁岁平安!您吩咐的事项,竹青都记住了。” 以下是润色后的内容: 当天,两人坐上了孙莹精心为他们安排的马车,离开了侯府。 侯府上下的诸多事务,皆由孙莹一人操持打理,事务极为繁杂。她每日都会遣散一批下人,正因如此,也没有人察觉到或是在意刘嬷嬷和竹青的离府之事。 春桃则在一旁替孙莹整理着行李,仔细地清点着大大小小的木箱。 而孙莹对此却毫不在意,她专注地清点着木匣中的银票,随后转手递给春桃说道:“有空的时候,把这些给送出去。” 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经开始将上京的所有店铺逐步关闭或是变卖。当时,还有不少高官门户对她冷嘲热讽,说如今武安侯府当家的,竟然任由一个贱妾掌管家中事务,还任由她肆意挥霍侯府的资产,都等着看侯府衰败的笑话。就连往年备受上宾招待的孙莹,在今年的春花宴上,都没有收到邀请帖。 然而,半年时间过去,与邻国开战的消息纷至沓来。那些在去年自以为低价收购了孙莹所出售铺子的世家贵妇们,如今追悔莫及,纷纷叫嚷着自己买亏了,现在想要转手卖掉,真是倒贴钱都未必有人愿意接手。 更有一些名门贵妇,当初接手铺子时,还是瞒着自家老爷,用自己的嫁妆私房钱购买的,本想着能在后宅争斗中胜过那些小妾一筹,可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如今,有好几家贵妇人纷纷递上拜帖,乞求孙莹将铺子收回。春桃则将手中的这些帖子逐一扔进火盆,一边扔还一边吐槽道:“这些人啊,年前还跟饿狼似的争抢着收购咱们的铺子,转眼间就对咱们摆脸色。现在好了,活该让这些铺子砸在她们自己手里!” 叶云怀今晚难得回府用晚膳,更是破天荒地召集各院主子在世安苑一同相聚用餐,只是喻清婉不在其列。 “再过几日就要回云溪了,府内的东西都收拾打理好了吗?”候太夫人的身体欠佳,每说一句话都要咳嗽好几声。 严嬷嬷给她喂了几口药后,又将她搀扶回软榻上。 “母亲,我觉得此次可以分两拨走,其一,大家一起走的话,未免在路上太过显眼,不如让我先打头阵回老宅,将老宅安排妥当之后,母亲您再随后过来。不知母亲和侯爷意下如何?”孙莹恭恭敬敬地汇报着近日侯府上下各项事务的打点情况。 “我觉得这样安排很合适,云怀,你有什么意见吗?”候太夫人听了也觉得挺妥当的,毕竟侯府的财物众多,队伍规模较大,若是一路奔波,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事端。 “我也觉得这样安置比较稳妥,那就辛苦婉儿操劳了。”叶云怀一直心中感慨,自己真是运气不错,幸亏有孙莹这样一位贤内助在府中帮忙打理。 而一旁的郑晴玉心里却慌乱起来。她已经给娘家送去了不下十封拜帖,恳求能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宗族避难,可却都没有收到回复。如今,还要跟着侯府一起回云溪的老宅,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她怎么能甘心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去受委屈。 她看着大家都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于是端起一碗莲子汤,满脸体贴地往叶云怀的嘴边递去:“老爷,妾身觉着,咱们家也未必非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全都回云溪去。依妾身之见,不如妾身就留在上京好了,云溪那老宅,长久无人居住,侯府这么多人回去,多拥挤呀。” “你可以不回,但我的两个孙子必须得回,日后战事纷乱,万一上京出现什么动荡,出了什么事,我侯府的血脉如何得以保障呢?”候太夫人对于郑晴玉的话极为不屑,甚至都没等叶云怀开口,就言辞犀利地反驳了回去。 郑晴玉被怼得一句不敢吭声。 孙莹找了个要继续整顿内务是以启程的借口,便带着叶景怀行礼退下。 叶景怀现在已经三岁了,比平常的小孩长得高大,看着像四五岁的孩童一般。 他无聊地在房间里打发着时间,对着孙莹抱怨:“你确定你的计划可行吗?叶云怀的心思可颇深。”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孙莹晚上早早去了叶云怀的书房报备,将府内的账务和库房清单同他一一过目。 叶云怀对她信任备至,当孙莹提出第一拨迁徙时,不必特意安排过多的护卫随行,以避免太招摇过市时,叶云怀也是欣然答应。 毕竟此次出行,孙莹不带走一分一厘,钱财尽数都在他的手中,他有何可顾虑的。当然,不押送库房回老宅的请求也是孙莹提出的。 就一个女人带几个奴婢和一三岁小孩儿,再加上几个小厮和两个护卫。已然妥帖,叶云怀也不想费那么大的周章。 出发日,春桃将收拾好的行李细软,悉数交由小厮安放上马车。 “哎哟,我的乖孙,要有好些天看不到你,祖母我心里不踏实得很!”候太夫人抱着叶景怀是又亲又抱,万分不舍。 “母亲,景怀他们回去安置妥当了,您就启程回去了,相差不过一个月而已。”叶云怀安慰着候太夫人。 一家人难舍难分的模样,孙莹看着觉得十分滑稽。 上京和云溪的路程不过十日,中途会途经一些小镇过夜。 众人舟车劳顿一整日,在马车上颠簸得头昏脑胀,好不容易寻到一间客栈,可以休息过夜。 春桃将客房收拾得妥妥帖帖,只等安寝。 夜晚亥时已过,孙莹携春桃、叶景怀换了身平常老百姓的着装,拿上细软,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 三人从客栈后门,经由客栈小二安排了辆马车。 只见小二客气地对着春桃道谢:“多谢桃儿姑娘资助,才有了我今日这客栈营生。下回来,还尽情多住几日。” “不客气,但掌柜的你可千万别透露今晚我们的行踪去处。”春桃千叮咛万嘱咐地又给了一袋银钱塞在小二手上。 这小二就是此客栈的老板,是孙莹特地叫春桃寻人在此处开的,得了个空手来的掌柜和一家客栈,除了每年交固定的保底营收,其余的都是进自己口袋,这真是掌柜的做梦都没想到的大好事,所以把春桃视为自己的恩主。 第115章 加人 在昏黄的夜色中,只见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将马车牵至后门处,然后毕恭毕敬地将缰绳递到了那位姑娘手中。 只听他说道:“姑娘走好,有缘再见。” 那位被称为春桃的姑娘,轻轻点头以示谢意,随即将一袋沉甸甸的银钱又递到了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见状,赶忙千恩万谢,连声道:“晓得,晓得。我定不会乱说话的。” 这时,孙莹紧紧抱着叶景怀,轻盈地登上了马车。随后,春桃挥动缰绳,马车缓缓前行。 在夜色的笼罩下,他们三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往了何方,只留下一片寂静。 三人在夜色中一路奔驰,直到天明时分,才敢停下来稍作歇息。 春桃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他们已经到了一处村落,此时那间客栈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他们并没有朝着云溪的方向前行,而是转向了西边。 “大概再有一日,咱们就能到钱家庄了。”春桃为孙莹和叶景怀打了盆清水,供他们简单洗漱。此刻的他们装扮朴素,穿着农妇的衣裳,没有了上京侯府的那种阔气。 村落里,一位老妇正对着他们叫卖着:“馒头,馒头。”孙莹见老妇佝偻着身子,模样十分可怜,便随手拿了几个铜钱:“给我拿几个馒头。”老妇一瘸一拐地蹒跚而来,接过铜钱后,连连道谢:“谢小姐,给您五个馒头,您收好。”当她将馒头用布巾包好,递送给孙莹时,突然抬头,与孙莹的目光对视上了。 “表小姐?!”老妇惊讶地喊道。 “玉儿?!”孙莹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妇。 这不是当年早已摔下悬崖的远房表妹玉儿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孙莹才缓过神来,赶紧询问玉儿的情况,玉儿也将自己的遭遇一一告诉了孙莹。 原来,当年玉儿从悬崖上摔下,幸好被一根树枝挂住,才得以幸存。 然而,她腹中的胎儿却不幸滑胎了。 虽然大人保住了性命,但在掉落过程中被悬崖峭壁上的树枝刮得伤痕累累,一条腿也因此瘸了。 在这之后的几年里,她一路乞讨为生,历经了无数艰辛。 后来,她嫁给了一山野村夫,本以为生活有了依靠,可命运却再次对她开起了玩笑,丈夫不幸得了疟疾去世了。从此,她就守着丈夫留下来的一间破旧土屋,靠着绣绣手绢,卖卖馒头,勉强度日,只为能讨得一口吃食。 生活的磨难让她变得沧桑憔悴,但她依然坚强地活着,令人心生怜悯。 “表小姐,您这几年来可好?!”玉儿泪眼婆娑地看着孙莹,这么多年的心酸苦楚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想起曾经的种种,只怪自己当年一时糊涂,竟酿下了大错,给侯府带来了灭顶之灾。 她突然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侯夫人如何?她是否无恙?”当初若不是她被叶尚远的母亲设计,想要杀人灭口,也不会连累到当时和她一同有身孕的侯夫人也被一同绑架。 一想到这里,她就满心愧疚,若是侯夫人因此出了什么事,她的良心将永远无法安宁。这些年她一直活在自责与悔恨中,如今见到孙莹,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泪水更是如决堤般涌出。 孙莹见玉儿情绪如此激动,考虑到这泥板路上也不方便几人闲聊,便将玉儿扶上了马车。随后,孙莹将她遇险之后的情节详细地转述给玉儿,玉儿听后惊啧连连。 “没想到,你们竟遭遇了如此多的曲折险境。”玉儿听闻叶尚远被发配边疆充军的下场,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想当年,她曾想尽各种办法,想要留在那人身边,谋个名分,图个安稳,可如今却落得这般结局。 大家的下场,都让人唏嘘不已。 “那表小姐,你们这是去哪?”玉儿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孙莹并没有将侯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告诉玉儿,只是说他们要逃难。玉儿也很守规矩,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多问。 此时,眼见休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春桃神情略显紧张地看着孙莹。 虽然他们并没有往云溪的方向逃走,大部队理应不知道他们的去处,但毕竟夜长梦多,还是应该尽早出发为好。而叶景怀则识趣地闭着嘴,静静地看着孙莹和玉儿,没有说话。 刚才玉儿进马车瞧见他时,曾问起孙莹这是否为她的孩子,孙莹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了下来,没有做任何辩解。因此,叶景怀全程不敢插嘴,只得乖乖地静候在马车内,听着她俩唠家常。 马车里,孙莹和玉儿继续聊着天,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玉儿感慨着命运的无常,孙莹也感叹着世事的艰难。 两人都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一时之间,马车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过了一会儿,孙莹看了看天色,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便对玉儿说道:“玉儿,我们该走了。”玉儿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情。 孙莹又嘱咐了玉儿几句,让她自己要多保重。 然后,玉儿识趣地下了马车,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春桃上了马车,挥动缰绳,马车缓缓地向前驶去。 玉儿站在原地,终究还是忍不住唤出了声:“表小姐,您可否带着玉儿一块走?”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和哀求,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春桃见此番情景都不好挥动缰绳,生怕惊到了她。孙莹听到玉儿的呼唤,心中一阵感动。她跳下马车,走到玉儿身边,将她扶起来。 “表小姐,我在这世上已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一人,求您可怜我,将我收在身旁当个伺候您熟悉的粗使婆子。玉儿给您磕头了!”玉儿说着,又跪地磕了几个响头。每一声都叩响了孙莹心中的弦,让她想起了当年她们一起在侯府的日子。 孙莹心中不忍,她知道玉儿的处境艰难,也理解她的孤独和无助。但是,她自己这一路恐怕日后险境颇多,她无法保证玉儿的安全。她难保玉儿是否会像当年那样,又陷入险境。 如果再遇险,她不敢妄想,是否能如当年那般幸运,死里求生。孙莹看着玉儿,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无奈。她知道自己不能让玉儿跟自己冒险,但又无法割舍对她的同情和关心。 最终,孙莹咬咬牙,看了看叶景怀。 “你是不知道,当年如果没有她,可能就没有现在的你了。你娘亲她,怕早就......” 叶景怀直接举手打断:“我是没意见的,你看着办,我就一屁孩,可不敢断然帮你做什么重大决定。” 叶景怀看得出来孙莹的心思,他不想让她为难,转过脸去,直接看马车外。 春桃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玉儿,一身破烂的衣衫,她曾在老宅当差时,见过玉儿几回,印象中还是个小丫头,皮肤细白。可如今瞧见,明明小孙莹几岁,可看起来已如中年老妇,着实看着可怜。 刚才她隔着车帘听着马车内她和孙莹的絮叨,连连叹气,感叹,在此世道,女子生存太过艰难。 她给了孙莹无声的眼神,示意孙莹自己拿决定。 孙莹终于决定将玉儿留在身边一块同行,反正,也不会比她现在更差去哪儿了。 玉儿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表小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伺候好你们大家。”玉儿说道。 孙莹点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快上车吧。” 就这样,一行人从三人变成了四人,消失在乡间的泥巴路上。 第116章 向西 孙莹等一行人不辞辛劳,从白天持续赶路直至天黑,片刻都未曾停歇。 终于,在黄昏将近之时,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村落,稀稀落落没有几户人家。 几间泥瓦砖石砌成的房子,错落有致地连成了一个大院。 在屋外,有两个村妇打扮的女人早已在门口耐心等候着。 当马车缓缓驶入,他们赶忙迎上前去,熟练地帮着春桃将马车迅速牵进院落的马厩。 “苏姨娘,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赶紧进屋歇歇吧。”刘嬷嬷和竹青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孙莹和叶景怀下了马车。 刚才的那两个村妇,正是刘嬷嬷和竹青。 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院落,给这个宁静的村落增添了一丝温暖和祥和。 好久不见,众人甚是欣喜,孙莹等人在刘嬷嬷和竹青的簇拥下,缓缓走进屋内,准备稍作休息,以缓解一路的疲倦。 在这个虽不豪华却干净利落的小院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四间屋子构成了这个温馨的居所,马厩就设立在院门口,方便又实用。 院子中央的那口水井,更是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质朴的气息。 竹青正忙碌地穿梭在厨房与餐桌之间,为大家上菜。 院子后头还有一片田地,种着自家的瓜果蔬菜,真可谓是自给自足。 在这乱世之中,能找到这样一处宁静之地,实属不易,而这地方也是刘嬷嬷和竹青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到的。这里不仅隐蔽低调,还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玉儿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束,毕竟她之前的生活与这里截然不同。 不过好在刘嬷嬷和竹青都是明事理的人,虽然当年在老宅里她们未曾打过照面,但经由孙莹一介绍,两人对玉儿也表现出了格外的热情。 这让许久未曾感受过人间烟火气的玉儿,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酒足饭饱之后,一桌人开始唠起了家常。 刘嬷嬷感慨地说道:“按照苏姨娘的嘱托,我和竹青可是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这么个好地方。这村落里就只有几户人家,都是些大婶、大娘,关系十分单纯,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搬弄是非的人。” 孙莹听了,微微点头,然后提醒道:“这以后啊,你们就别叫我姨娘了,免得在路上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引起别人的注意。” “时候不早了,今晚就先歇着吧。”随着这声话语落下,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刘嬷嬷开始忙活起来,为小世子烧热水,准备让他好好梳洗一番。 而孙莹则感觉疲惫不堪,她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这几天来她一直提心吊胆,如今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她躺在床上,思绪渐渐飘远,琢磨着现在侯府那边应该已经得知她们一行人失踪的消息了吧。 正想安眠之际,“叮”的一声,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在孙莹的脑海中响起,让她瞬间惊坐起来。 【恭喜玩家闯关成功,获得 10 积分!】她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系统竟然会出画外音了。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点开弹窗,只见瞬间弹出滚屏:【恭喜玩家进入下一阶段闯关:蛮荒求生。】 积分栏上明晃晃地显示着 10 分。孙莹正处于惊喜之中,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苏姨娘,呸呸,婉儿,睡了吗?”刘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孙莹赶紧关了系统界面,回道:“没呢。”然后匆忙下床,打开了门。只见刘嬷嬷牵着小世子叶景怀站在门口,一脸为难地说道:“世子,呸呸,小少爷非要闹着到你这睡,怎么都哄不了,你看看今晚要不?” 叶景怀也趁机打蛇顺棍上,拉着孙莹的衣摆撒娇道:“我有悄悄话和苏姨娘说,就是要和姨娘睡。” 孙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行,今晚刘嬷嬷你就别伺候了,我带他睡。”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叶景怀这么做,肯定是听到系统提示音了。 房门一关上,叶景怀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你是不是也听见了?你兑了什么技能?” 孙莹看着叶景怀那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未免也太猴急了吧?就 10 分,不好好琢磨下吗?”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不想知道我兑换了什么技能吗?”叶景怀一脸的兴高采烈,那表情就像是捡到了无价之宝一般。 “什么?”孙莹配合地问道。 “圣手。”叶景怀一脸得意地说道,那神情仿佛在说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最厉害的技能。 “这是什么意思?”孙莹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这个技能具体指的是什么。 叶景怀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摆出一副葫芦里卖药的架势:“我给你展示展示,把手给我。”他伸出小小的双手。 孙莹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将手递了出去。 只见叶景怀像个小大人似的,煞有介事地模仿着大夫的架势,替她把脉。 他闭着眼睛,嘴里喃喃道:“失眠、多梦,月经不调,偶有胃酸逆流的情况,当以当归、黄氏配决明子煎煮,每日两回,大概两个月能见效改善。” 孙莹被叶景怀的一番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倒不是因为他这副模样有多诡异,而是他所说的症状完全准确。要知道,晚上春桃才给她端来了汤药,她刚喝下准备上床入睡呢。 “这也太神奇了!你这个技能甚好!之后路上要是有个伤寒病痛,全都仰仗你了!”孙莹大为惊喜,没想到叶景怀的技能这么实用,在这乱世之中,有个医生在身边就如同有了个保命符。 叶景怀对自己的技能也非常满意,心中暗自庆幸。有了这个技能,他都没想接着使用剩余的积分,毕竟积分有限,还是要省着点用。 “你快试试,抽个技能!”他一脸的期盼,好奇孙莹能抽中什么惊喜。 孙莹对着系统左思右想,看着积分栏的数字,格外斟酌,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兑换一个提示。 毕竟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比拥有一个未知的技能更重要。 她点击了兑换按钮,系统弹出一个提示框,上面写着:【向西】,孙莹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叶景怀在一旁看着,顿时丧了口气:“你怎么兑换提示,不兑换技能吗?” 孙莹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笑着说:“你真是小孩当久了,不会动脑子了。有你这么一个技能傍身就够了,咱们之后该怎么办,得个提示才是当务之急。” 她在纸上写上【向西】二字,递给叶景怀,说道:“你看,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方向。” 叶景怀摸着被敲疼的后脑勺,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往西边走?” 孙莹点了点头,解释道:“对,根据系统的提示,我们应该往西边走。西边可能有我们需要的资源,或者是可以帮助我们完成任务的线索。而且,我们现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总比漫无目的地乱走要好。” 叶景怀听了孙莹的解释,觉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 次日一大早,孙莹便在饭桌上跟众人说了继续向西前进的想法。 她并未透露系统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太过离奇,她担心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和怀疑。 但她向众人保证,自己有一个计划,可以确保大家的安全和生存。 众人听了孙莹的想法,都表示支持。 毕竟在侯府内,孙莹就是当家掌事的,她的决策一向明智而果断。 而且,现在的局面谁都不清楚,大家也只能听从孙莹的指挥,希望能够找到一条生路。 玉儿更是没有意见,她本来就无牵无挂,只想跟着孙莹走。 她相信孙莹的能力和智慧,相信只要跟着她,就一定能够走出困境。 第117章 启程 刘嬷嬷和竹青在地窖中紧张地忙碌着,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只能勉强照亮这个狭窄且幽暗的空间。她们两人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又谨慎,小心翼翼地把换来的每一锭银子放进木盒子里。 这些白花花的银两可是来之不易啊!它们是刘嬷嬷和竹青遵照孙莹的命令,冒着巨大风险提前离开府邸,历经千难万险才成功将银票全部兑换成的真金白银。 考虑到可能会发生意外情况,她们除了随身携带一小部分银票外,其他的几乎全都换成了实实在在的现银。 看着眼前这满地窖装满银子的木盒,刘嬷嬷和竹青心中满是感慨。 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当中,这些木盒中的银两无疑成为了她们最重要的生存保障,更是她们日后生活的唯一依靠。 刘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很多钱庄都已经关门大吉了,眼看着战争就要爆发,那些钱庄老板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还是小姐您有远见卓识啊!早早地就让我们把银两准备妥当,正应了那句话,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刘嬷嬷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地窖里原本沉寂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非凡。 她与竹青二人干劲十足,完全沉浸其中,似乎已经忘却了时光的悄然流转。 而孙莹却静静地伫立在一侧,宛如遗世独立般,默默地清点着那些银光闪闪的银两。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忧虑。她非常清楚,携带如此巨额的财富上路,无疑是一件令人忧心忡忡的事情,极有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尤其是考虑到她们这一整车的女性眷属,身处这个风起云涌、动荡不安的时代,实在难以确保万无一失。 明天,她们还必须前往集市,换取更多的粮食和被褥。毕竟,一旦面临逃难的局面,缺少衣物和食物可是万万不行的。到那时,即便是拥有再多的银子,恐怕也无法发挥作用了。 与此同时,侯府这边,叶云怀得知了孙莹和叶景怀失踪的消息。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侯府陷入了混乱之中。 尤其是候太夫人,当她听到自己心爱的嫡孙竟然失踪时,犹如晴天霹雳,身体瞬间垮掉,一蹶不振。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病倒在床,病情严重令人担忧不已。 整个侯府上下忧心忡忡,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之中。 然而,与众人的悲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郑晴玉。她却高兴得几乎要发疯,心中暗自庆幸。在自家院子里,她燃起了好几柱高高的香火,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谢天谢地啊!这下可好了,这侯府日后就将成为我那一对宝贝儿女的天下啦!”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得意与张狂。 郑晴玉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下人的侧目,但她毫不在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此刻的侯府仿佛被分裂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悲伤与绝望,一边是欢喜与得意。这种极端的对比使得整个府邸越发显得乱糟糟不堪。 叶云怀站在书房中央,怒发冲冠,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质问前来通报的士兵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名士兵被吓得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叶云怀准备继续追问时,一份紧急军令送到了他手中,命令他立刻奔赴前线。 叶云怀心中满是不甘与无奈,他深知自己无法违背军令,但内心深处却始终割舍不下。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的喻清婉身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助与祈求。 然而,喻清婉并未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冷漠地说道:“我并无保护你家人之责,你务必遵守诺言,今晚我便要返回本国。” 在此期间,叶云怀早已将国内对仗军阵的详细布局全盘告知喻清婉,以便她能提前传递回国。此刻,她的任务已然圆满完成,必须迅速赶回自己所属的战线。 “那么,就让我们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吧!”喻清婉用凌厉的眼神扫过叶云怀,然后转身融入茫茫夜色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喻清婉刚刚离开不久,候太夫人便在严嬷嬷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哭哭啼啼地来到了叶云怀面前。只见她满脸泪痕,双眼哭得红肿如桃核一般。 \"云怀啊!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景怀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候太夫人紧紧抓住叶云怀的衣袖,声音颤抖而又焦急地道。那本已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更显憔悴与苍老,仿佛岁月的沧桑都刻在了上面。 眼看着侯府逐渐衰败破落下去,如今连嫡孙也离奇失踪,这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老太太变得无比脆弱和无助。她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整个人摇摇欲坠。那股往日里支撑着她的精气神儿,就好像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母亲,请您安心等待,我已派遣专人前去寻找,必定能够找回。严嬷嬷,请你小心翼翼地搀扶母亲回到世安苑休息,并务必悉心照料!” 然而,军令如山倒,刻不容缓,叶云怀匆匆拿起护甲便要立刻动身出发。 此时此刻,候太夫人泪如泉涌,心中满是不舍,但却因悲伤过度而晕厥在地,甚至来不及送别即将远行的儿子。 如今的侯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无人能够主持大局。 面对如此困境,叶云怀感到无比头痛:“快去通知晴玉,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迅速启程返回云溪老宅。 至于府中的所有事务,则交由她全权负责管理。”说完这番话后,他稍稍松了口气。门口的守卫得到命令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赶往清怡阁向晴玉传达消息。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降临到了郑晴玉身上!她满心欢喜地接过那象征着掌管中馈大权的库房钥匙和牌子,心中涌起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她微笑,所有的荣耀与光辉尽归己有。 迫不及待想要与夫君分享这份喜悦,郑晴玉立刻唤来贴身丫鬟红霜,精心装扮起来。 她穿上最华丽的衣裳,戴上璀璨夺目的首饰,将自己打扮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娇艳动人。一心只想前往书房寻找叶云怀,当面感谢他给予自己如此重要的地位。 然而,正当她准备踏出院门时,却传来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侯爷已经得到军令,必须即刻出城,此时早已不在府内。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郑晴玉头上,让她兴致全无。 \"郑姨娘,侯爷临走前特别嘱咐您,这两日务必要启程返回云溪老宅。\"传话的家丁恭敬地说道。 郑晴玉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好不容易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丈夫却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连道别都没有就匆匆离去。 她满脸的不耐烦,随口应道:\"知道了,回就回呗。\" 心中的失落和不满让郑晴玉一贯又失去了风度,她转身回到房中,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生起闷气来。原本满心欢喜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大地,孙莹一行人前往集市。 到达集市后,大家开始挑选各种生活必需品。市场里人头攒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经过一番忙碌,他们购买了大量的粮食以及其他必备物资,并将其装满整整一辆马车。马车上堆积如山的行囊。 夜幕降临,忙碌一天的众人围坐在一起享用丰盛晚餐。 饭后,孙莹拿出账本认真核算,她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便大笔一挥说道:“目前所有东西均已准备妥当,我们可以稍作休息调整状态,后天正式踏上西行之路。” 第118章 进匪 在侯府之时,孙莹就曾听闻叶云怀说起过,太师府的女眷被流放至北疆这一消息。如今细想,根据系统所给予的提示,一路向西行进,确实是有其道理所在。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朝着西北的方向前行。 或许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南方那如诗如画的鱼水之乡生活,所以当西行之路逐渐深入时,他们越发难以适应,水土不服的情况愈发明显。 在这几个月的走走停停中,孙莹最终还是无奈地在途中选择了一处位于村落中的宅子停下,将其当作落脚点,打算在此度过寒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才刚进入十月中旬,那凛冽的寒风便已如刀子般刺骨,让人难以招架,几乎无法忍受。 以至于,孙莹他们不得不赶紧在屋内燃起旺盛的炭火,以获取些许温暖。 此时,春桃一边往火盆里添加着炭火,一边不停地抱怨着:“这炭火的价格真是贵得离谱啊!就在昨日,竹青又从热闹的市集上拉回了一车木炭,你猜怎么着?价格竟然足足涨了五十两银子!而且那老板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极不情愿地把木炭卖给我们!”春桃的话语中满是无奈和不满。 与此同时,在伙房里,玉儿正忙碌地收拾着新鲜的鱼肉。小世子叶景怀这几日不幸染上了伤寒,已经连续喝了好几天的白粥,身体十分虚弱。今日,玉儿特意为他熬制了一锅鲫鱼豆腐汤,希望能给他暖暖胃,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 春桃从伙房端着菜出来,刚走到院子里,便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刘妈和竹青怎么还没回来?饭都快做好了。” 为了在外避人耳目,大家约定俗成,不再叫刘嬷嬷,叫刘妈,其余几个人也直呼其名,叶景怀则直呼孙莹为妈。 为此,叶景怀好一阵抱怨,说孙莹占了他的大便宜。 话音刚落,刘妈和竹青慌慌张张地跑回院子,神情十分紧张。 “不好了!不好了!”刘妈叫唤着,竹篓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刘妈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众人闻声紧张地跑了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刘妈慌慌张张地喘着粗气,一只鞋子也不知所踪。她一边拽着竹青往屋里走,一边着急忙慌地说道:“街上大乱了啊!我和竹青刚才从集市上回来,沿路看到好多逆行逃窜的人。我们抓着人询问,说是上头陵县的山头上下来好多山贼,一路烧杀抢掠,现在外头已经乱成一团了!咱们赶紧收拾行李跟着跑吧!” 竹青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我们刚才看到逃窜的那些乡民,都是背着行李,拖着妻儿老小的。他们说那帮山贼正在往咱们这个村过来,咱们赶紧跑吧,可别这么不巧被咱们撞上。” 这会儿门外已经起了嘈杂声,看来是周遭的村民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逃窜。 “快,咱们也跑!”孙莹第一时间从里屋将叶景怀叫醒,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下来送进了马车。 大家也都忙活了起来,收拾着行李,准备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门外的嘈杂声,不一会儿就转换成了哭叫声。 “不好,赶紧把门栓起来!” “山贼来了!” “啊!救命啊!” “……” 门外山贼和村民的喊叫声、马蹄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不敢细想。 孙莹紧紧地抱着叶景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她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不一会儿,他们的门外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叩门声。“砰!砰!砰!”那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们的心灵。 刚还在忙着收拾细软的几人,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时间停止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老大,里面没人?”只听外头一男子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嘀咕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另外一声则是骂骂咧咧道:“你脑子有病是不是,门打不开就是里头有人啊!蠢货!”这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和暴躁。 “对对对!”那先前还在嘀咕的男人,似乎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应和着。 “对什么啊!快把门给砸开!”那暴躁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急切和凶狠。 门外的人开始用力敲砸着大门,那“砰砰”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着。院内的孙莹一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天色已黑,屋内没有点明火,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孙莹他们只能赌一把。 “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门终于在几个大汉的猛力凿击下被破开了。 黑麻麻的院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丝人活动的迹象。三个身材魁梧的粗汉大踏步地步入院子,中间的男人腿部受伤,被两个男人架着,男子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和伤口的剧痛。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一瘸一拐地朝着中间的堂屋艰难地走去。 随着这些陌生人的进入,马厩里的马似乎感受到了不安,低声嘶鸣着,声音中充满了急躁与惊恐。 而躲在马车里头的孙莹和叶景怀,此时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在这寒冬里,紧张的汗水甚至渗透了里衣。 堂屋里的炭火还没有完全熄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两个大汉架着受伤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进了堂屋,他们迅速点燃了油灯,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桌子上的鱼汤还冒着热气。 “这屋子里头看来有人啊。”受伤的男人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布条,然后用手撕开几块衣料,紧紧地缠绕在胸口的刀伤处,试图止血。 “大哥,你快喝点,这有现成的鱼汤呢。”一个光头大汉端起桌上的鱼汤,迫不及待地嗦了一口,然后咂咂嘴,脸上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脸舍不得地将汤碗端到受伤的男人面前。 只见那男人单手接过汤碗,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鱼汤一饮而尽,甚至连鱼骨头都没有吐出来。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稍显弱小的跟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汤碗,不自觉地咽了几下口水。 刘妈和竹青就躲在堂屋的门后,手里紧紧地握着擀面杖,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老大,能不能留我一口啊?”那小跟班眼见着碗底就要见空了,着急地咂摸了两下嘴,声音中充满了渴望。 只见那男人果真如他所愿,留下了最后一口鱼汤,递给了小跟班。 小跟班如获至宝般接过汤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细细品味着那仅剩的一点鱼汤。 今年寒冬,收成不佳,百姓生活艰难,民不聊生。能吃饱肚子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许多人家徒四壁,饥寒交迫,甚至连一顿饱饭都成了一种奢望。 躲在门后的刘妈和竹青看着这些人的凄惨模样,心中也忍不住涌起一阵叹息。她们深知这些百姓的苦楚,也明白战乱带来的灾难有多么沉重,战乱让人们陷入绝境,将良民逼成贼匪。 第119章 救匪 那小跟班极为贪婪地舔干净了鱼汤碗底,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在屋内四处搜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以吃的食物。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头的光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这伙房里头全是食物啊,老大,咱们这次可真是发财了!” 而玉儿此时正瑟瑟发抖地躲在伙房的草堆里头,心中充满了恐惧。 与此同时,小跟班手持着刀在屋子里头仔细地搜罗着,突然,一阵狂风猛地将门吹得“嘎吱”作响,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嘿,老大,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呀,就这么点大的屋子,你说那些人都藏哪儿去了呢?”小跟班的这番话,仿佛是故意说给刘妈他们听的一样。 那小跟班喝了口热汤之后,估计是体力得到了一定的补充,此刻他的兴致也略微高涨了起来。 只见他挥舞着明晃晃的刀片,张狂地叫唤着:“你们可都给我好好藏着啊,千万别让小爷我找到你们,要是被我找着了,你们可是要吃大苦头的哟!” “哐当!”突然一阵猛烈的门风席卷而来,犹如猛兽的咆哮一般,瞬间将刘妈和竹青狠狠地掀翻在地。 她们惊恐地摔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小跟班便出现在了她们面前,他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们。 “哟呵,果然藏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耗子呢!”那男人嘲讽地说道,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刘妈此时已经顾不上内心的恐惧,她迅速拿起手上的擀面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就朝着小跟班身上戳去。 这一戳可真是不得了,竟然不偏不倚地正中男人的下体,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在地上“嗷嗷”叫唤起来,疼得他满地打滚,面容都因痛苦而扭曲了。 就在这时,本还在伙房里忙活的光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冲了出来。 只见他一把抓起刘妈,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竹青和刘妈“哇哇”大叫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 而此时,听见动静的孙莹也迅速将叶景怀扔在了马车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玉儿也迅速从伙房里抄起一把锋利的菜刀,气势汹汹地朝着光头奔去,手中的菜刀高举着,仿佛要将一切都砍碎。光头见状,猛地一把拽过玉儿的手,用力一甩,将她狠狠地翻倒在地。 而此时的孙莹,由于跑得太匆忙,手上竟忘记抄家伙,她紧张得额头上汗珠滚落,如雨一般。但光头可不会给她丝毫反应的时机,只见他目露凶光,扬起手中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朝着孙莹的头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中突然一道马鞭破空而出,如闪电般直直抽在光头的手上。这一鞭威力极大,不仅将刀甩落在地,还在光头的手臂上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直流。 “他娘的是谁?!给老子出来!”光头气急败坏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孙莹趁机迅速跪倒在地,捡起地上的刀,用尽全身力气,一刀斩在光头的脚上。她心里很清楚,要夺对方性命的机会十分渺茫,所以干脆先斩断他的脚背,让他无法再追赶自己。 光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本能反应让他直接将孙莹踢飞。孙莹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撞在门上,然后跌落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一直半仰在座椅上的男人,也就是他们所谓的老大,终于缓缓起身。他捡起孙莹落在地上的刀,一脚踩在光头身上,脸上露出不屑与鄙夷的神情,嗤之以鼻道:“连个娘们都打不过,真是丢人!” 就在这时,黑暗中又传来“咻”的一声,马鞭再次从同一个方向直直朝着孙莹眼前的这个男人甩来。只见这个男人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直接一把抓住马鞭,然后用力一扯,竟将马鞭那头的春桃给扯了过来,春桃毫无防备,被重重摔倒在地。 “老大,杀了她们!这群不知好歹的臭娘们!”那个被一刀砍伤脚掌的光头,面目狰狞地半跛着脚来到男人身边,一边怂恿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就要从男人手中接过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叶景怀宛如一道闪电般出现在门口。 刘妈撕心裂肺地哭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到叶景怀身前,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大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要杀就杀我来偿命吧,千万别伤害我家少爷啊!”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一并杀了干净利落!”光头恶狠狠地说着,手中的刀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朝着刘妈砍去。 “你是聋了吗?你没发现你伤口已经中毒了吗?若你再不治,你就必死无疑了!”叶景怀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强大的气场,他的气息此刻仿若一个久经沙场的大人般,威震四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男人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孩如此直接地顶撞,他不禁微微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叶景怀,心中暗自思忖,觉得这个小孩还真有点意思。 孙莹刚刚被那狠狠的一脚踹飞在地,此刻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只见她艰难地从地上缓缓爬起,紧接着张口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他可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神医弟子,你要是胆敢对他不利,那你的伤口今晚必定会要了你的命!”孙莹按照叶景怀的指示,极力配合着他,将紧张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就在她刚才趴在地上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叶景怀通过传音给她的消息。 叶景怀让她配合自己吓唬住这几个凶恶的男人,并且告诉她,就在刚才她们几人与这些人激烈搏斗的过程中,他已经用剩余的积分兑换了一个神奇的技能:火眼。凭借这个技能,他能够一眼就瞧出这个男人身上所中之毒,以及大概还能活多久。 这个技能简直太厉害了,让他的眼睛仿佛变成了一双透视眼,在场的每个人在他的眼前都如同一个头顶着血条的模型一般清晰可见。 这技能也太好了,孙莹暗自思忖着,心中不禁羡慕。 刚才孙莹还没来得及瞧,这会儿她抬起头来才看见眼前受伤老大的真实面目。 “是你?!” “是你?!”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男人仰天大笑,在月光的和屋内微暗烛火的映衬下,脸上一条骇人的刀疤从脸一直延伸到脖颈处,让人瞧着心惊胆颤。 孙莹和玉儿大骇,这就是当年绑架他们同孙莹姨夫同流合污的山贼头子刀疤脸! “就是你们两个当初害得我被官兵四处追捕,过着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些年我一直隐姓埋名、躲躲藏藏,今天总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老子一定要杀了你俩来解我心头之恨!”刀疤脸面目狰狞地狂笑着,那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仇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一般。 突然,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紧接着他的身体便直直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老大!”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见状,顿时惊恐地呼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悲痛。他们纷纷冲上前去,想要扶起刀疤脸,却发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 “快把他扶到床上去!”叶景怀开口了,同时通过传音通知孙莹配合,如果不把刀疤脸救过来,他们这几个人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光头和另外一个小跟班面面相觑,孙莹大吼:“还不快听医师的话!” 在孙莹的吼声下,光头和小跟班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刀疤脸抬到了床上。 第120章 清创 在孙莹的示意下,两个小弟小心翼翼地将刀疤脸搀扶进卧房。此刻的刀疤脸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不清,整个人绵软无力,就像一滩烂泥一般。两个小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如同搬动一座大山似的,终于将这身材健壮如牛的男人艰难地搬弄到床上。 就在这时,那个小弟本来心中还存有一丝疑虑,但看到孙莹等人的举动,立刻瞪大了双眼,面露凶光,唰地一下亮出了刀子,恶狠狠地吼道:“你们要是胆敢对我老大有半点儿不轨的心思,我定要将你们的脑袋砍下来,以泄我心头之恨!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手软!”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在空气中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叶景怀全然不顾光头那充满威胁的举动。他走上前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将刀疤脸的衣襟用力扯开,动作迅速而果断。 就在衣襟被揭开的瞬间,只见刚才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处,竟然渗出了一股股浓稠的黑色血迹,让在场看见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快点把剪子拿过来!”叶景怀心急如焚,他深知时间紧迫,刀疤脸的情况可能比看到的会更加危险。 刘妈和竹青此刻都还处于迷茫与困惑之中,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年仅四岁的小少爷,能懂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有治病救人的本事呢? 刘妈和竹青两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那里,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莹给春桃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然而,还没等春桃完全领会其中的意图并做出反应,玉儿就像是一阵风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伙房。 几乎是在眨眼间,玉儿就已经拿着剪子回来了,并迅速地将剪子递到了叶景怀的手中。 “还是我来吧。”孙莹说着,伸出手从叶景怀那稚嫩的小手中接过剪子。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径直将刀疤脸胸口上缠绕的布料一下子从中剪开。 就在那布料被揭开的一刹那,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腐肉气息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那刺鼻的味道让站在床前的几个人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他们紧皱眉头,捂住嘴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心情。 叶景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终于缓过神来。他颤抖着双手,缓缓地凑近那道伤口,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这一看,他的心猛地一沉,只见那伤口已经恶化得极为严重,脓液不断地往外渗出,整个伤口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深渊。那伤口纵深之长,几乎能看到骨头,里面的烂肉已经腐败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毒素已经深深地沁入肉底,将周围的肌肤都染成了一片乌黑,就像是被恶魔的诅咒所笼罩。 叶景怀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知道,这伤口的情况已经极为危险。 孙莹站在一旁,用一块洁白的手绢紧紧捂住自己的鼻息,努力抑制着胃部那不断翻涌而上的恶心感。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惊恐,紧紧地盯着叶景怀。她实在是担心极了,害怕叶景怀没有足够的把握来应对眼前的这一切。 “他……他这还有救吗?”孙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叶景怀紧紧皱起眉头,声音也因急迫而变得有些沙哑:“快,快些去找一把刀来,将其烧得通红,我们必须要把这些已经腐败的烂肉清创掉,一刻也不能耽搁!”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站在一旁的那个光头,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狐疑之色,他瞪大了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小屁孩!你该不会是在信口开河吧!你这是打算活生生地把我老大身上的肉给剜下来啊!” 说罢,他猛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亮刀,瞬间就架在了叶景怀的脖子上,仿佛随时都可能割破叶景怀的喉咙,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到了极点。 “你好好看看你家老大的伤口,现在再不抓紧时间处理,恐怕真的是熬不过今晚了!你自己仔细瞧瞧他这伤口,已经恶化到何种程度,毒素已经蔓延至发黑,趁着骨头还没有被完全浸黑,必须赶紧动手割除那些腐坏的肉来拯救骨头!一旦骨头被毒素彻底浸透,那可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叶景怀面色严肃,眼神坚定,毫无惧色地说道。 当看到这个半大的小孩儿说起话来竟是如此条理清晰、有根有据,那光头原本紧紧握着举着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变得不再那么稳定了。 那把明晃晃的刀在他手中摇晃着,仿佛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他脸上原本凶狠的表情也渐渐变得犹豫和迟疑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惊讶,似乎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孩儿。 只瞧见一直蹲守在床边的另一个小跟班,急忙出声附和道:“这小孩说得没错,确实如此。我也觉得很奇怪,老大怎么会突然伤得这么严重啊!以前他可是经历过身中十箭都跟个没事人似的情况呢!可是现在这伤口,我仔细一看,怎么颜色越来越黑了呀!”小跟班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他的眼神慌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副心急如焚、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看看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就只会在这床前哭哭啼啼的,这像什么样子啊!有这时间在这里干着急、掉眼泪,还不赶紧去把刀烧红了!动作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孙莹扯着嗓子大声叫唤着。 “是是是,我这就去。”小跟班一边应着,一边迅速地跟在玉儿身后,麻溜地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准备去烧刀。 光头那原本紧紧架在叶景怀脖子上的刀,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了下来。他的眼神中依然带着疑虑和担忧,但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光头咬咬牙,暗自思忖着,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略显稚嫩的小孩。毕竟,现在的情况已经如此危急,除了相信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小跟班动作迅速地把已经烧得通红的刀拿进了屋子,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还带着些许紧张和担忧。与此同时,春桃也按照叶景怀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和一坛散发着浓烈酒香的白酒。 叶景怀目光紧紧地盯着光头,神色严肃而郑重地指示道:“你现在赶紧把白酒倒在伤口上,给伤口消消毒,一定要动作快一些。” 光头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这是在使唤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如此指使我做事!” 孙莹将脸一撇,脸上满是鄙夷与不屑,她斜睨着光头,用一种极为轻蔑的口吻说道:“不然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这么一个才四岁的小不点儿来持刀操作吗?你也不看看这现实吗?” 光头被孙莹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语给怼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的脸上露出了窘迫与尴尬的神情,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奈地按照叶景怀的指示去做。 他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坛白酒,然后依照叶景怀的吩咐,开始小心翼翼地将白酒倾倒在伤口上,动作虽然有些生硬,但还是尽量做到了按部就班。 “非常好,接下来,你必须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叶景怀将双手背于身后,挺直了脊背,站在床前,那神态举止,竟似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第121章 剜肉 光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在叶景怀的冷酷指示下,缓缓地拿起那把锋利的尖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刀疤脸的胸口满是腐烂的血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光头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将尖刀猛地刺入那腐肉之中,然后用力地切割着,将那些恶心的腐肉尽数剔除下来。 随着一块块腐肉被剔除,扔进放置一旁的水盆中,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腐肉一接触到水盆中的热水,就立刻发出“滋”的声响,一股股毒气随之升腾而起,弥漫在空气中。那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整个过程中,光头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依然坚定地执行着叶景怀的命令。而刀疤脸则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中痛苦地呻吟着。 叶景怀面色凝重地吩咐春桃赶紧将金疮药找出来。春桃听闻,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在周围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将金疮药交到了叶景怀的手中。 叶景怀接过金疮药,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水盆中的液体。他眉头紧皱,眼神专注而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接着,他又拿起一盏油灯,凑近水盆,细细观察着其中的成分,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随后,叶景怀转头看向玉儿和竹青,严肃地吩咐道:“玉儿、竹青,你们速速去搜集我所说的几味草药,另外,还要想办法去找生蝎来,作为这药的药引。”玉儿和竹青互相对视一眼,未敢出声。 这黑漆漆的大晚上,外面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景象,喧嚣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几人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害怕,根本不敢轻易迈出房门一步,更别说还要去寻找那些珍贵的草药了。 就在大家都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小跟班挺身而出,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家,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同她们一块去!” “绝对不能让他们假借找药之名,偷偷摸摸地出门去搬救兵。”小跟班边说着,边迅速抽出腰间内侧隐藏着的两把锋利的弯刀。那弯刀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这小跟班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之前与这些女人交手时,他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完全是在和她们玩玩而已。此刻,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既然有小跟班这样的人随从在侧,能够给予她们周全的保护,孙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竹青和春桃接过叶景怀开具的那张详细的方子后,便毫不犹豫地跟在小跟班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挖腐肉的这项艰巨工程仍在持续进行着,那刀疤脸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这刀刀生割的剧痛,在极度的痛苦中昏死了过去。 光头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他竭尽全力地操作着,纵然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也难以避免会戳痛他一直仰慕的老大。他心急如焚,急得浑身都在颤抖,然而这腐肉却好似怎么挖也挖不尽一般,越挖,越是深陷其中,直至见骨。 那水盆中堆积着的一堆腐肉,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让人几欲窒息。 光头神色凝重地接过叶景怀递过来的金疮药,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撒在那被剜去血肉、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这一撒下去,就像是在刀疤脸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活生生地把已经昏死过去的刀疤脸给疼醒了过来。 只见刀疤脸猛地睁开双眼,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脸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着,那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老大啊,你一定要忍着点啊,马上就快要好了!”光头心急如焚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就在这一瞬间,那半瓶金疮药竟尽数倾倒在了伤口上。 那金疮药接触到伤口的一刹那,强烈的刺激让刀疤脸再次承受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双眼紧闭,又昏死了过去。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老大!老大!”光头心急如焚地呼喊着,声音中满是焦虑与担忧,他的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煞白,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一边急切地呼唤着,一边用颤抖的手迅速地探向刀疤脸的鼻息,那动作慌乱而急促。 “他并没有死,你赶紧继续将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并且敷好,然后用纱布仔细地包扎起来。”叶景怀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声音沉稳而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景怀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光头,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语气虽然不急不慢,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让人无法抗拒他的命令。 光头听了叶景怀的话,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但还是立刻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经过了漫长的几个时辰的相处之后,光头似乎渐渐地对眼前的这几个人放下了原本的戒备之心。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半大孩子,心中不由得充满了疑惑。他紧皱眉头,不解地问道:“你们是世家行医的吗?那你们师从哪位?” 说罢,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年幼的小儿行医的例子。想到自己之前竟然对这样一个小孩子如此言听计从,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啊。他暗自懊悔着,心中对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的身份愈发感到好奇和疑惑。 孙莹此刻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该如何用一些含糊其辞的话语来搪塞过去,而就在这时,叶景怀却显得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能把你老大的命救回来就是了!” “呵,好大的口气啊!”光头听闻此言,不禁冷笑一声,他对眼前这个看似年幼的小孩儿的这种口气倒是增添了几分好奇与兴趣。 他挑了挑眉,说道:“那要是我老大的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一行人,我非得把你们所有人的脑袋都摘下来,好好质问一番不可!”光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仿佛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小跟班带着春桃和玉儿匆匆赶了回来。他们刚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做片刻的停留,玉儿便立刻着手去煎药了。 这时,只见小跟班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妙,他神情严肃地将光头拉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情况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糟糕,我在外头看到曹帮的那伙人了。我们必须得赶紧带着老大离开这里,不能再耽搁了。不然的话,我们可能就会有大麻烦了。”小跟班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光头满脸愤恨地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嘴里骂道:“这些狗东西!”然后,他无奈地转过头,看向床上的老大。 只见老大此时虚弱地躺在那里,毫无动静。光头眉头紧皱,心中充满了忧虑,“老大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动弹得了啊!” 小跟班则是一脸的焦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我看那草帮的人正在挨家挨户地仔细搜寻,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发现老大藏在这里的。你说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小跟班不停地搓着手,心乱如麻。 第122章 往西 “大家真的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孙莹面带关切地叮嘱着刘妈和竹青,让她们带着叶景怀赶紧回屋去休息。她声音也略显疲惫,而她自己则决定和春桃、玉儿一起留下守夜。 夜,如浓稠的墨汁一般,愈发深沉,四周寂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玉儿小心翼翼地将刚刚煎好的药端进屋内,那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孙莹转头看向光头和小跟班的方向,只见那两人还在角落里小声地絮叨着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药碗,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关切:“你们也回屋睡吧,这么晚了,都累了一天了,我来喂药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玉儿眉头紧皱,说着,她就迅速将药碗从孙莹手中夺了过去。 光头和他的小跟班终于结束了他们的密谋,缓缓转过身来。 他们径直走到孙莹面前,光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恶狠狠地对着孙莹说道:“听好了,我们今晚必须要带着老大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们所有人都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孙莹被他们的突然要求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们的老大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能够就这样上路呢?这绝对不行!”孙莹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不满,直接否决了这个如命令般强硬的请求。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有着刀疤脸的人像是终于从虚弱中缓过劲来了一些。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尽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直接从玉儿的手中接过那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药后,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老大啊!”光头神色紧张,声音中带着急切与惶恐,“曹帮的那群卑鄙无耻的狗贼,正在外面挨家挨户地搜索!我们现在处境极其危险,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啊!”光头说完,“扑通”一声跪地,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与渴望,征询着刀疤脸的同意,“老大,您快做个决定吧!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得赶紧跑啊!”光头的声音中满是对刀疤脸的忠诚与依赖,同时也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与害怕。 曹帮到底是些什么人?这个疑惑如同潮水般在孙莹的心中翻涌不息,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不仅是孙莹,在场的春桃和玉儿也同样满心疑惑,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们似乎是在拼命逃避着某些可怕的人。 此时,只见那有着刀疤脸,他的眼神变得阴沉而冷峻,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支楞起来,然后用手紧紧捂着胸口,缓缓地靠在了床头。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艰难。 他目光注视着孙莹,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诚恳,他缓缓说道:“我叫徐八,今日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万恩不言谢,如果你能再帮我们一程,别的不说,你们这一家人,我定能在路上护你们周全。” 见那刀疤脸徐疤表态之后,光头立马跪地抱拳,声音中带着急切与坚定说道:“既然老大已经发话了,我名叫刘二力,还望姑娘您能施以援手啊!”光头的额头紧紧抵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恳求与期盼。 而小跟班见此状况,也迅速抱拳下跪,语气中充满了哀求:“我叫孙七,恳请姑娘您大发慈悲,送佛送到西啊!”小跟班的脸上满是紧张与惶恐,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担心孙莹会拒绝他们的请求。 “既然你们现在有求于我,那你们就好好给我说说这件事情的缘由吧。”孙莹此时端坐在上位,她的语气平静而从容。她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轻轻地吹了口气,慢慢地品了起来。 在得到老大眼神的允许后,光头刘二力磕磕巴巴地将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仿佛担心自己的言辞会引起孙莹的不满。 原来今日在街上打家劫舍的并非是刀疤脸徐八和他两个手下所为,而是他帮派内的另一伙人,曹帮所为。简单来讲,就是趁着战乱,他们山匪内部出现分裂,曹帮带着一帮人想反了老大徐八,徐八被突袭,受重伤。被两个手下带跑下山,曹帮这会儿正在挨家挨户地搜徐八。 原来今日在街上打家劫舍的并非是刀疤脸徐八和他两个手下所为,而是他帮派内的另一伙人,曹帮所为。简单来讲,趁着战乱,社会动荡不安,人们的生活也因此变得水深火热。在这样的背景下,山匪们的生存环境也变得极为艰难。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和地盘,山匪内部也开始出现分裂和争斗。 其中,曹帮作为一个相对强大的势力,开始对徐八的帮派发起了攻击。徐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曹帮打成重伤。幸运的是,徐八在关键时刻被他的两个手下刘二力和孙七带跑下山,这才得以逃脱曹帮的追杀。 然而,曹帮并不打算放过徐八,他们知道徐八身受重伤,无法逃脱太远。于是,他们开始挨家挨户地搜索徐八的下落,企图将他置于死地。 孙莹静静地听着刘二力的讲述,手中的热茶冒出的热气在她面前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心中却在暗暗思量着。她心想:“原来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好吧,我明白了。既然你们有求于我,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不过,我也不做赔钱的买卖,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二力听到孙莹的话,心中一喜,连忙问道:“什么条件?只要姑娘能帮助我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孙莹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们必须要听我的指挥,不能有任何违抗。”刘二力和孙七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答应姑娘的条件。” “往哪逃,你们也得听我的,我话放这了,我想往西去!”孙莹目光坚定地看着徐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徐八的内心,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徐八坐在床上,他的脸色苍白,身体仍然十分虚弱。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量着孙莹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险境,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助自己逃脱曹帮的追杀,而他本意也是正要往西行。 然而,他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继续观察着孙莹。 孙莹见徐八没有反对,试探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但是我们必须要尽快行动起来。曹帮的人随时可能追上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徐八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一切听姑娘安排!” 说罢,孙莹便开始指使大家收拾行李起来。刘二力和孙七仿佛变了一副嘴脸,再也不是之前那般高高在上,闻言就要舞刀弄枪的架势。他们开始帮着大家伙忙前忙后,一副殷勤的模样。 第123章 毒药 刚入睡不久的叶景怀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吵醒。众人就这样在慌乱之中,开始紧急决定趁着夜色逃亡避难。 一个马车显然无法容纳所有人,孙莹为此感到十分犯难。 就在这时,只见光头刘二力竟直接从街上强行打劫了一辆马车牵了回来。 孙莹见状,脸上露出了无语的神情,她迅速拿出一锭银子,态度坚决地要求光头刘二力立刻将银子给人家送出去。 即便身处乱世之中,也绝不能做违背纪律、触犯法律的事情,这是孙莹一直以来坚守的做事原则。 她深知,哪怕情况再紧急,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底线和良知。 众人手脚麻利地将行李迅速装上马车,随后便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旅程,就这样出发了。孙莹等一行人坐在一辆马车上,而刀疤徐八和他的两个小弟则坐在他们之前打劫而来的马车上。众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而去。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孙莹所乘坐的马车紧紧跟在徐八的马车后边。春桃依然牵着缰绳,努力控制着马匹的速度和方向。 马车内,玉儿忧心忡忡地提出,在这个时候,要不要趁机逃跑,摆脱刀疤徐八这一行人。 孙莹听了玉儿的话,心中也不禁开始纠结起来,她知道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同时也明白,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正当孙莹等人踌躇不前,内心纠结万分之时,突然,马车发出一阵刺耳的急停声。 “不好!”只听见光头刘二力那粗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迅速登上马车,驱赶着春桃进入马车内部。 孙莹和一众同伴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心中的防备瞬间达到了顶点。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仿佛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只听光头刘二力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将春桃强行赶进马车,说道:“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要是被人看到是女人驾马车,肯定会有人起歹心,非把你们劫了不可!” 他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孙莹等人的心上。 就这样,孙莹一行人想要偷跑的最后一丝念头,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被彻底割断。 漆黑的夜晚,道路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逃难的村民,他们神色慌张,携家带口,匆匆忙忙地奔走着。 还有一些搜刮抢掠的山匪,在人群中穿梭,面露凶光,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目标。 此外,维持秩序的官兵也在努力地维持着局面,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孙莹一行人驾驭着马车,一路疾驰着,朝着与人群逆行的方向奋力奔去。 他们的马车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站住!那边那两辆马车!”突然,在距离他们大约二丈开外的地方,一群人扯开嗓子大声呼喊道:“那边两辆马车,给老子停下!”这声音在喧嚣的夜晚中格外刺耳,让孙莹等人的心中不由得一紧。 马车内的人清晰地察觉到危险正步步紧逼,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情绪也随之变得愈发紧张慌乱。 “驾!”光头刘二力怒吼一声,挥舞着马鞭,和小跟班孙七一起拼命赶着马车疾驰而去,完全不顾及那群人的威胁恐吓。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夜空,由远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破空之音传来,光头刘二力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箭。 紧接着,“咻”的又一声响起,一只箭如闪电般直接钉在了马车上,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孙莹一行人忍不住惊恐地连连尖叫起来。 “刘二力!别跑了,老子看到你了!车里是不是徐八,你把徐八交出来,老子就放你一条生路!” 后面追来的人扯着嗓子叫嚷着,同时又射出一箭,这一箭与马车擦肩而过,险些射中他们。 在前方疾驰的小跟班孙七也陷入了困境,他左躲右闪,拼命躲闪着后头曹帮射来的一支又一支淬了毒的箭。 要知道,徐八就是被他的毒箭所伤。 此时,叶景怀迅速掏出两包药膏,递给光头刘二力,同时大喊道:“赶紧把药膏涂在你的铁鞭上!” 光头刘二力来不及多想,一把接过叶景怀递来的药膏,顺手将其胡乱地涂抹在铁鞭上。 他转身回望,目光锁定在曹帮众人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厉。 紧接着,他猛地一甩手中的铁鞭,只见那鞭子犹如一条灵动的蛟龙,瞬间缠绕住了曹帮的一匹马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马腿竟被铁鞭绞断,马背上的人和马一起翻滚在地。 马匹发出了痛苦的嘶鸣,仿佛被断了脚筋一般,瘫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曹帮众人惊恐不已,他们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刘二力竟然会如此凶猛,一出手就将他们的马匹重伤。 那曹帮的人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敏捷地跳上了同行伙伴的马匹 。这些人全然不顾自己马匹的死活,纵马朝着刘二力的方向狂奔而来。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紧张的气氛仿佛凝固了周围的空气。 “趴地上!趴地上!”刘二力大声喊着马车里的人,让他们赶紧趴地躲避即将射来的箭矢。 孙莹几个人连忙护着大家,抱头趴在马车内。他们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静谧的夜晚中回荡。 此时,玉儿忽然开口问道:“我刚才瞅见那人的马匹倒下后直接吐了白沫,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与疑惑。 叶景怀悠然坦言:“我那药膏是剧毒,能顺着血液侵入血液,只需不足半个时辰,就能让中毒者身亡,一击毙命!”他的语气平静。 “你竟然还能有这本事?!”孙莹大为震撼,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景怀。只见叶景怀给了他一个眼神,让她自己意会。 孙莹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了系统的眷顾,他们才能够在这乱世中一次次化险为夷。她默默地感谢着系统,希望它能够继续保佑他们平安无事。 而刘妈则是直接跪在地上,虔诚地拜佛谢恩:“谢菩萨赐圣手给天师府,真是齐家大幸!”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与激动。在这乱世之中,能够得到菩萨的庇佑,对于刘妈来说是莫大的安慰。她虔诚地祈求着,希望菩萨能够继续保佑他们齐家,让他们在这乱世中安然无恙。 “我先前看了那刀疤脸身上的毒,从中提炼了一些收集起来,又加一些药粉合制而成,只会比那毒更厉。”叶景怀解答着众人的疑惑。他的声音平静而从容,但却让人感受到了他内心的坚定与自信。 众人听了他的话,无一不为之折服。他们望着眼前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儿,心中充满了敬佩与惊叹。小小年纪,竟然就是如此的医药圣手,又是制毒高手。 马车外,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惨嚎声不绝于耳。然而,这场激烈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中了前面徐八的马车,整个车厢瞬间倾覆。孙七也从马车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与此同时,那个名叫曹帮的男人趁机一跃而出,如同一头猛虎般扑向了孙七。他手中的尖刀闪烁着寒光,眼看就要割下孙七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光头刘二力如同一颗流星般飞身而至。他手中的铁鞭如同一条灵动的蛟龙,狠狠地劈在了曹帮的脸上。 只听“滋啦”一声,曹帮的脸上顿时冒起了一股刺鼻的白沫。那是毒药侵蚀骨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曹帮痛苦地嗷嚎着,他的双手扑空,试图抓住自己的脸,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他的面容在毒药的侵蚀下变得血肉模糊,恐怖至极。最终,他在痛苦的尖叫中死去。 第124章 中计 现场混乱不堪,曹帮的那群手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遭遇如此惨烈的状况,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他们原本对老大的忠诚瞬间土崩瓦解,如同受惊的鸟兽一般,四处逃窜。 只见他们一个个面色惊恐,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他们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生怕被刘二力和孙七抓住。 刘二力和孙七看着曹帮手下们的狼狈模样,他们根本不需要多余使劲,那些人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自顾自地逃窜着。 就在这时,刘二力和孙七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决定趁此机会,彻底铲除曹帮的势力,让他们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于是,他们紧追不舍,不放过任何一个曹帮的余孽。 在他们的追击下,曹帮的手下们更加慌乱不堪,有的甚至摔倒在地,被刘二力和孙七轻松擒获。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至极,充满了血腥和杀戮。 不过片刻之后,曹帮的势力就如风中残烛般逐渐被消灭殆尽。刘二力和孙七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疲惫与欣慰。随后,两人毅然决然地驾着马车,继续踏上西行的路途。 他们始终心怀忐忑,害怕还有曹帮的余孽在暗中窥视,伺机进行报复。因此,一整个晚上,两辆马车都没有哪怕一丝的停歇,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 随着天色渐渐露白,疲倦如潮水般向他们袭来,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 孙莹再也忍受不住,扯着嗓子叫嚷着要停下来歇歇脚。 听到孙莹的呼喊,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实在是太累了,需要找些吃食来填饱肚子,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两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安营扎寨。 大家忙碌起来,有的生火做饭,有的寻找水源,有的则疲惫地躺在草地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当徐八被人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下来时,众人发现他的面色看起来比昨夜更加苍白,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叶景怀闻讯赶来,为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只淡淡地说道一切无事,只是开了一副能够退烧的药,并让玉儿帮忙煎煮。 刘二力见状,心中的担忧更甚,他对叶景怀的医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不满地说道:“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儿,究竟会不会治病啊?我大哥为何会发高烧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愤怒。 叶景怀听了刘二力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回道:“之前给他服的药是用来解毒的,毒性较大,所以反应自然也就大了些,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自信。 见这个区区小孩竟然对自己摆出这样一副冷漠的态度,刘二力心中的怒火更旺了,他对叶景怀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极点。然而,徐八却抬手示意道:“区区小烧而已,不足挂齿。大家不必为此事担忧。” 就在这时,玉儿端着刚煎煮好的药走了过来,她将药递给徐八,轻声说道:“徐大哥,快把药喝了吧,喝了药烧就会退了。”徐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徐八的脸色似乎稍微好了一些,体温也渐渐降了下来。刘二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是一处荒凉而偏僻的地方,周围人烟稀少,一片静谧。在这里,一些难民正趴在地面上乞讨,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助。其中不乏一些年岁较大的阿公阿婆,他们身边还带着瘦骨嶙峋的小孩,看上去十分可怜。 这些难民们似乎也发现了孙莹这一群人,他们远远地坐在地上,手中捧着破旧的钵盂,不敢轻易上前叨扰。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未来的迷茫。 就在这时,一位老人颤颤悠悠地背着一个孩子,试图靠近孙莹他们。然而,当她看到刘二力手中的铁鞭时,心中又生出了一丝畏惧。她边作揖边磕头,声音颤抖地祈求着:“求求你们,看看我家孩子吧,他已经虚弱得不行了。” 这位老人家刚刚目睹了叶景怀为徐八治疗和把脉的过程,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觉得这位年轻的神医或许能够拯救自己的孙子,因此她鼓起勇气,向叶景怀求助。她的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期待,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刘二力本就是个粗人,没有同情心,对待这些难民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走开。 此时,在帐篷里的孙莹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不忍。她觉得这位老人非常可怜,于是用眼神示意叶景怀:“要不,你就帮帮人家吧。”叶景怀明白孙莹的意思,他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看到刘二力的做派,心中也很不舒服,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了刘二力的专属随行大夫。 叶景怀直接走出帐篷,对着那阿婆招手,亲切地说道:“阿婆,您进来吧,让我给您孙子瞧瞧。”阿婆听了叶景怀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连忙带着孙子走进帐篷。 叶景怀仔细地为阿婆的孙子检查了一番,然后开了一副药方,递给阿婆:“阿婆,您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让您的孙子按时服用,他的病就会好起来的。”阿婆感激涕零,连连道谢:“谢谢您,小神医,谢谢您救了我的孙子。” 春桃正蹲在帐篷内煮着米粥,阿婆站在一旁,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锅里的米粥翻腾着,散发出阵阵香气。 阿婆忍不住问道:“你们这点人吃这些怎么够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看着旁边躺着的徐八,心中不禁感叹:这些人真是不容易啊。 阿婆又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家吧,我家有鸡有鹅,能够给你们炖点热汤喝。”她的话让孙莹感到十分意外。孙莹仔细打量了阿婆一身上下,发现她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却十分干净整洁。她心中不禁疑惑,这位阿婆看起来并不像是家里有粮的样子。 孙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阿婆去她家看看。 阿婆带着孙莹和叶景怀来到了她家,推开院门,孙莹看到院子里有几只鸡和鹅在悠闲地觅食。阿婆走进屋子里,拿出一些鸡蛋和鹅蛋,递给孙莹:“这些你们拿着,给那位大哥补补身子。”孙莹感动不已,她接过鸡蛋和鹅蛋,连连道谢:“阿婆,您真是太客气了。” 阿婆笑着摇摇头:“不用报答我,你们也是好人,帮助了我的孙子。”孙莹几人听了阿婆的话,心里倍感温暖。 正当孙莹一行人准备离开时,几个汉子突然冲了进来,猛地将门关了起来。阿婆站在一旁,满脸无奈和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姑娘,我们实在是太苦了,求你们接济下。”孙莹一行人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门外的村里所有人都涌向了孙莹刚才驻扎帐篷的地方,哄抢着马车上的粮食和物品。这些人的脸上写满了贪婪和绝望,他们不顾一切地抢夺着,仿佛这些粮食和物品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孙莹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她不耻这些人的行为,他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抢夺他人的财物。她决定不再施舍这些人,她要让他们知道,做人要有底线和良心。 孙莹转过身,对着阿婆说道:“你若是直接开口要,我倒是当你们光明磊落,会直接接济些给你们。可你们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就挺瞧不上你们的。” 第125章 救人 在孙莹的面前,原本可怜兮兮的阿婆,突然间像是换了一副面容,变得尖嘴猴腮,刻薄至极。她冷笑道:“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村子早就被我们给屠了,世道就是如此险恶,你就自认倒霉吧!” 阿婆的话音刚落,春桃便惊恐地尖叫起来,她的目光落在屋内横七竖八的尸体上。显然,这家人刚被残忍屠杀不久,就被这些人冒名顶替,伪装成贫民的样子,留在这里专门劫持和洗劫途经此地的人。 此时,门外传来阵阵刀枪挥舞的声音,此起彼伏,没过多久,一切便归于平静。阿婆露出一脸得意的神情,张狂地说道:“你们几个要是听话,我可以考虑把你们分给我的几个儿子,让你们做我的儿媳妇。”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踹开,刘二力和孙七走了进来。阿婆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看到满地的尸首,她那几个自以为得意的儿子,此刻全部瘫倒在地。 “老东西,竟敢设计谋害我们?”刘二力怒吼着,挥动手中的铁链朝阿婆抽去。阿婆竟一手将手中的孙儿抵在胸前,挡住了这致命的一鞭。 刘二力想要收手,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一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小孩身上,孩子当场毙命,甚至还来不及哭喊一声。阿婆对失去孙子似乎毫无痛心之感,她朝着村口拼命地奔跑着,或许这孩子并非她的亲孙子,而是这家人的遗孤。 那阿婆还没跑到村口,就被追上来的刘二力直接一鞭子夺去了性命。孙莹急忙追了上去,原本她还想制止刘二力,并向阿婆询问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们静静地站在这片满是尸体的院子里,看着那些被藏匿起来的尸首,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刘妈被吓得瘫倒在地,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叶景怀的眼睛,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几个人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开始奋力地将尸体搬出院子。他们在村中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架起了高高的柴堆,然后将这些尸体一一放上去。随着一把火点燃,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所有的痕迹都在这火焰中渐渐消失。尸首被烧焦的臭味弥漫在空中,让人闻之作呕。 女人们则忙着将院落打扫干净,她们用湿布擦拭着地面,试图抹去那些可怕的血迹和痕迹。男人们则忙着在村落中四处搜罗,看看是否还有被遗漏的人。 整个村子里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种惨烈的景象让即使是山匪出身的刘二力和孙七都感到惊骇不已。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几个人顿时警觉起来,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当他们来到村子的边缘时,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倒在地上挣扎着。他们急忙跑过去,将这个人扶起,却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 “救……救我……”这个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然后便昏了过去。 “你到底是何人?”刘二力眉头紧皱,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急切地问道。然而,地上的人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失去了生机一般。 这个人的衣着打扮,与刚才那帮穷凶极恶的匪徒看起来截然不同,这让刘二力和孙七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为难之中。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虑和纠结。 “这可如何是好?”刘二力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焦虑的神情。孙七则紧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要不,我们先把他扛回去吧,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刘二力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这个人扛了起来,往村子里走去。 回到村子里,他们将这个人轻轻地放在了一间屋子里。刘二力和孙七站在一旁,看着昏迷中的人,心中充满了担忧。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一连串的问题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困惑和不安。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刘二力和孙七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紧紧地盯着这个人,生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只见这个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惊恐……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刘二力和孙七,声音微弱地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刘二力和孙七对视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在那略显昏暗的伙房里,一群女人们正忙碌地劳作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已经悄然到来。而徐八则紧闭着房门,在里面养神,对外头的动静也并未多加关注。 片刻之后,孙莹从伙房里忙活完出来,却被刘二力和孙七突然拉住,直接带进了屋子里。当她看到床上的男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他是谁?”孙莹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男人,心中暗自犯起了嘀咕。 “我看他倒不像刚才那伙人,就想请你找你们家公子给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刘二力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向孙莹请求道。 床上的男人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自顾自地开始讲述起来:“我乃司农衙的官员,奉命押送在押流放犯人。可不曾想,那些犯人内部突然起义造反,现在他们已经四处流窜。还请好心人带我去司农衙复职禀报。” “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要去哪找你们的那什么衙啊?”孙七一脸迷惑地问道,脸上写满了不解。 “流放犯人?”孙莹听到这个词,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更多的疑惑。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很想问问眼前这个男人,是否关押着齐凝心。但碍于眼前有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只能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不便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快速逼近。孙莹等人顿时紧张起来,心中充满了不安。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刘二力和孙七对视一眼,迅速拿起武器,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而孙莹则紧紧地盯着床上的男人,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片刻之后,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冲进了屋子,他们手持刀剑,眼神凶狠。为首的一个人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又看了看孙莹等人,冷冷地说道:“把他交出来,否则你们都别想活命!” 孙莹等人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紧,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一场激烈的恶战已然是无法避免了。就在这时,里屋的徐八大吼一声,挥舞着大刀,光着膀子就冲了出来:“谁他娘的再敢打扰老子睡觉,老子今天一天都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快要炸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带头的黑衣人突然双膝跪地,“嘭”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个头,并且声泪俱下地喊道:“大哥!”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徐八等一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完全被这巨大的反差给吓住了。 徐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地磕头的黑衣人,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孙莹等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第126章 再闻 “大哥,是我啊!”黑衣人缓缓将面罩摘下,露出一张令人惊悚的脸,他的左眼只剩下一个空洞,而那仅存的右眼则闪烁着复杂的神情。 “独眼六?!你竟没死!”徐八瞪大了双眼,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他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紧接着,这些情绪又迅速转化为惊喜与激动。徐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将眼前的独眼六扶起。 他们抱做一团。徐八的声音颤抖着说道:“这些年,我以为你已经……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独眼六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大哥,我也以为我活不下来了,但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过了许久,两人才渐渐松开彼此。徐八仔细地端详着独眼六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慨。独眼六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大哥啊!想当初你我被迫分开逃难,我被逼至那山脚之下,那些可恶的官兵竟直接将我给逮了,随后就把我扔进了大牢,还被流放到那艰苦之地做苦力,我在那里受尽了那帮狗杂种的折辱啊!”他紧紧握着手上的剑,悲愤地指着床上瑟瑟发抖的男人。 徐八满是痛心与愧疚地拍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兄弟啊,难为你了!当年若不是你替我引开了那些官兵,我又怎能逃出生天呢?这都是我欠你的啊!” “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啊!这或许就是老天有眼吧,让我能再次与你相遇。”独眼六感慨万分地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而他身后的这些追随他的兄弟们,也都是一同被流放且被看管过的人,他们对独眼六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此刻,看见自己的大哥称徐八为大哥,他们也纷纷抱拳下跪,恭敬地认徐八为大哥。 徐八看着独眼六和他身后的一众兄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深知这些人都是历经苦难的兄弟,如今能再次相聚,实属不易。他扶起众人,眼神坚定地说道:“兄弟们,既然我们又聚到了一起,那便再也不要分开!从今往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独眼六等人听了徐八的话,都激动地欢呼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不遭天谴,天理难容!”床上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每说一句话便伴随着一口一口的咳血,他的眼神中满是怒火与不甘,气急败坏地骂道。 他本是司农衙的千户长,一直负责看管流放犯人。然而,由于战乱的突然爆发,他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将这些流放犯人送去充军。可谁能料到,在这途中,竟被内部的一些人谋篡起义倒戈,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趁机抢夺了他们的兵器,对他的弟兄们进行了残忍的杀害。而他自己,也在这混乱之中被打得猝不及防,落了单,最终被独眼六带着一众小弟追杀至此。 “今日我就杀了你这狗官,为我们开辟一条逃出生天的生路!”独眼六目露凶光,手持长剑,剑尖直指那男人的心脏,一步一步地缓缓逼近。 “不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八和孙莹同时声起制止。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独眼六听到他们的制止声,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徐八和孙莹,恶狠狠地说道:“这狗官今天必须死!” 徐八向前一步,挡在那男子身前,说道:“独眼六,你不能杀他!” 独眼六一听,更加愤怒了,他挥舞着长剑,吼道:“他是官,我们是贼,势不两立,大哥!你怎么如此心软了!” 孙莹也走上前来,说道:“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果我们杀了官家的人,这辈子就完了。” 孙莹猛地转过头,一脸怒容地对着床上的男人质问道:“他们说你既是这里管事的,那我且问你,你可知齐凝心此人?她是我太师傅被流放的女眷,如今可在你手下被看管着?” 床上的男人还未及开口,一旁的独眼六便已抢先一步出声:“齐凝心?你怎么会认识她?她可是我们的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警惕。 “这……”孙莹被他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瞪大双眼,急切地示意独眼六继续说下去。 独眼六冷哼一声,面露愤恨之色,说道:“哼,那些狗官,仗着自己有点权势,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男的被他们拉去做苦力,女的则隔三差五地被他们借着各种由头调戏!那个狗官当时瞧上了太师府的小姐,竟然厚颜无耻地窜拖人家做他的外室!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把他给揍了一顿!” “什么?”孙莹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她难以置信地转身,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床上男人一巴掌,声音中满是悲愤与失望:“你竟敢轻薄我姐姐?!你这个禽兽!” 此时,在门口悄悄观察情况的春桃、竹青等人听到这里,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她们再也坐不住了。刘妈率先拿起扫帚,带着几个女子如同一阵旋风般冲上前来,将那男人团团围住,挥舞着手中的扫帚,用力地痛打起来。现场无一人上前拦阻。 “打得好!往死里打!”叶景怀虽然个子小小,但他站在床边,挥舞着拳头,为大家助威,他的小脸上满是坚定与愤慨。 那男人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抱头求饶,但几个女人心中的怒火却如燃烧的烈焰一般,丝毫未减。刘妈更是一边打着,一边泪流满面,她心疼自家小姐,竟然遭受了这等丑陋男人的轻薄,心中的愤恨难以平息。 孙莹心急如焚,顾不上其他,急忙转过头来,急切地向独眼六问道:“我姐现在在哪?我要找到她!” 独眼六紧皱眉头,面露难色,说道:“当初起义之时,我们放了把大火,想要搅乱视听。大家各自逃跑,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去处。为了躲避官兵的抓捕,大家都往山上四处乱窜,只为了能分散官兵的力量。我们这伙人也是空着肚子跑了好几天,一路追踪这千户长,才来到了此地。” 谈话间,床上的千户长已经被几个女人揍得面目全非,鼻青脸肿。 孙莹咬咬牙,将众人带出房间,目光坚定地看着独眼六,直言不讳地说道:“独眼兄台,我一定要找到我姐姐,你可有什么办法?” 独眼六面露难色,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只听见屋里传来那千户长微弱的声音:“我,我能找着她,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孙莹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紧紧盯着那千户长,心中暗自思忖着。 片刻之后,她转过头来,对独眼六说道:“独眼兄,暂且先留他一命,让他带我们去找我姐姐。” 独眼六看看徐八,徐八点点头,众人便将那千户长从床上拖下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那千户长浑身颤抖着,艰难地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他那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只见他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我真的并未轻薄那女子啊。” “你还有脸提我家小姐的名字!”刘妈怒火中烧,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棍子,用尽全身力气又朝着千户长的头上狠狠地挥了一棒。这一棒下去,千户长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眼冒金星,他痛苦地哀嚎着,连连求饶。 “苍天有眼啊,我是真的没有轻薄齐凝心啊!”千户长仰望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喊着,那声音中充满了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只差没有落下泪来。 第127章 出发 孙莹紧蹙着眉头,眼神中满是质疑,直直地盯着千户长,大声质问道:“你说你能够带我去找齐凝心,那她究竟在哪里?”千户长急得额头直冒汗珠子,赶忙解释道:“我将她藏在了西岭的一间民宅之中,她安然无恙啊!” 此时,独眼六满脸都是不耻之色,狠狠地啐了一口,怒声骂道:“哼,果然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私藏民女!”千户长一听,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大声反驳道:“你,你你,你这是满口胡言!我是受人之托,才对她多加照顾而已,你们这些蛮匪,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粗俗之人!” 眼看着双方眼看着又逐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孙莹赶忙从中进行协调,她大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明日你就必须带我去找姐姐!”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又迅速地看了看徐八,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徐八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我们和你一起!” 孙莹不禁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徐八立刻回应道:“我担心这老东西耍什么阴谋诡计,老子得保护你们。而且正好,我也要往西行。” “老大!我们为何要往西边去啊,那边临近边界,现在正是战事频繁之时,咱们过去那不就是自投罗网吗?!”独眼六满脸的焦急与不解,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千户长突然冷笑一声,说道:“哼,你们去西边,那可是自寻死路。”徐八狠狠地瞪了千户长一眼,说道:“少废话!老子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多嘴。”众人陷入了沉默,气氛异常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孙莹才缓缓地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探寻:“你,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徐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开口说道:“我想参军。”这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炸响,众人皆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都险些掉到地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独眼六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老大,你疯了吗?咱们是匪啊!” “你难道真的想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匪吗?!”徐八一嗓子厉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众人瞬间慌了神,脸上皆露出惊愕与茫然交织的复杂神情。 “我们已然当了一辈子藏头缩尾的鼠辈,终年暗不见光,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打。如今这天下战乱纷纷,这正是博取一个好名声,建立功业,以换取日后一个能堂堂正正做人的绝佳机会,难道这样不好吗?!难道你们还想继续过那种成天被官兵追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徐八情绪激昂,振振有词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砸在众人的心上,说得众人纷纷低头,沉默不语,有的人紧咬嘴唇,有的人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就在这时,千户长缓缓地开了口:“如果……如果你们真心想要从军,我,我可以帮你们求个情。” 众人听闻,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千户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徐八则紧紧地盯着千户长,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千户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也都是为了生计所迫,才走上这一条路。但如今局势不同了,从军报国,也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只要你们真心悔改,我愿意为你们向上面求情,给你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徐八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犹豫,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们,有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有的则依然面露迟疑。千户长点了点头:“这次我奉命押送犯人去前线,本也是充军,填补前线战力紧缺。” “如果,你们有心,我可以直接带你们去前线报到。”千户长说着。 徐八沉思片刻后,说道:“千户长,我们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千户长点了点头:“好,我给你们时间,但不要太久。” 晚上,独眼六和徐八这群兄弟都在马厩打地铺,这个夜晚无人安睡,都在盘算着从军的事情。有人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有人则担心从军后会遇到各种未知的危险,依旧犹豫不决。徐八在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摆脱现状的唯一机会,但他也不敢轻易下决定,毕竟这关系到兄弟们的未来和命运。 在那高高的草垛一旁,站着独眼六、光头刘二力以及小跟班孙七。他们三人神色紧张且带着些许决然,缓缓地朝着徐八的身边挪动过去,最后紧紧地挤做一团,仿佛要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独眼六深吸一口气,率先发话道:“大哥,只要你一句话,你指哪我就打哪,我这辈子就铁定跟定你了,不管是继续当这不见天日的匪,还是选择从良走另一条路,我统统都听你的。”说这话时,独眼六的独眼紧紧盯着徐八,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忠诚。光头刘二力和小跟班孙七也忙不迭地频频点头应和道:“是啊,老大,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此时他们二人的脸上满是诚恳与决然。 徐八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的面孔,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涌。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似乎想要透过他们的表情看穿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沉默良久,徐八缓缓开口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对我忠心耿耿,可这件事关系重大,容我再想想。” 独眼六等人听了这话,也都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凝重。过了一会儿,独眼六咬了咬牙,说道:“大哥,我们都相信你的判断,不管你最后怎么决定,我们都跟着你干。”光头刘二力和小跟班孙七也齐声附和道:“对,我们都听大哥的。” 徐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行!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我徐八定不会辜负你们!” 第二天清晨,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孙莹一行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尚未苏醒。而此时,徐八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组织着几个兄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默默地清扫着马厩,动作利落而又认真,仿佛要将所有的过往都清扫干净一般。随后,又仔细地收拾起行囊,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然。 不多时,孙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这副忙碌的架势,不禁有些诧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想好了?” 徐八听闻,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郑重地抱拳说道:“孙姑娘,以前确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才会误伤了你。此次幸得你相救,才让我捡回了这条小命。我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护送你们去找你家小姐,然后带上兄弟们跟着千户长去边营报道。” 孙莹听后,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惊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紧接着,一行人便开始忙碌地准备起行李来。徐八等人则继续在这村落里四处寻找着,他们在那些无人居住的破旧房屋中搜寻着还能用的马车和无人使用的行囊。他们不辞辛劳地穿梭于各个空落落的宅院之间,仔细地搜罗着粮食、被褥等各类生活必需品。让人惊喜的是,这些东西几乎一应俱全,完全不需要再花费银两去街上另行采购了。 不多时,徐八牵着几匹健壮的马缓缓地停在了院外,他熟练地给马套上了缰绳。千户长得知了徐八的这个决定后,也很快做出了表态,他表示愿意为徐八等人进行引荐。 就这样,一行人又踏上了路途,孙莹的这一行人的队伍因为徐八等人的加入变得越来越庞大。 第128章 小孩 如今这路上的流民竟是变得越来越多了。也幸好有徐八这群人结伴一同出行,如若不然,孙莹这一伙女眷真的是难以想象会遭遇何种事情。瞧瞧那些贼眉鼠眼的流民,每当途经这行人的马车之时,那眼神便止不住地上下打量,随后更是聚众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不知商议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还没等他们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呢,就已然被独眼六的手下们直接以凌厉的眼神狠狠呵斥,直吓得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身形佝偻的流民似乎有些不甘心,他那阴翳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马车,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独眼六的一个手下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刚想上前盘问,却见那流民转身混入了人群中,瞬间消失不见。这一举动让众人心中都涌起一丝不安,徐八皱起眉头,吩咐手下们加强戒备。而孙莹一伙女眷在马车里也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紧地靠在一起。 夜色渐渐降临,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一群人正朝着这边快速奔来。徐八等人瞬间警惕起来,手紧紧地握住武器。不多时,一群面露凶光的人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直奔马车而来。独眼六的手下们毫不畏惧,立刻迎了上去,双方瞬间陷入了混战之中。孙莹等人在马车里吓得花容失色。 这还仅仅只是途中所遭遇的一桩意外而已啊。如今的天下已然大乱,各种各样作奸犯科的事项如雨后春笋般频繁出现。那官兵们为富不仁的举止也是愈发地嚣张跋扈,甚至更有甚者与土匪相互勾结、同流合污,干出那打家劫舍的罪恶举动。 在这混乱的世道中,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日都提心吊胆,不知何时灾难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孙莹等人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种种传闻,一路上心中满是恐惧与无奈。徐八等人虽然极力保护着他们,但面对如此复杂混乱的局势,也深感力不从心。 一天,他们行至一处偏僻的村落,本想在此稍作休整,可刚一进村,就发现这里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仔细查看才发现,村子里的房屋大多被烧毁,村民们也不见踪影。正当他们疑惑不解之时,突然从四周窜出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和土匪,他们面露狰狞,狂笑着朝马车扑来。徐八等人立刻摆开阵势,与这群恶势力展开了殊死搏斗。然而,对方人数众多,且心狠手辣,渐渐的,徐八他们开始处于下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另一群正义之士听闻此处的恶行,赶来相助。双方在这村落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鏖战,喊叫声、厮杀声回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这一路前行竟是长达大半年之久,原本算不上遥远的路程,仅仅只因为这一路上持续不断的打打杀杀,而越发显得无比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寒冬即将来临,整个世道都呈现出一片贫瘠之象。那村落中一个个空空落落的房屋,皆是那些逃难的、遭受洗劫的百姓所遗留下来的空屋,它们就那样孤零零地伫立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苦难。 就在这天,孙莹她们在前行的路上始终没有看见村落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得就近寻找一间破旧的庙宇来过夜。踏入这破败的庙宇,入眼便是那密密麻麻遍布各处的蜘蛛网,香火也早已凋零落败,那原本供奉在堂中的佛像,其面相竟然也裂开了细细的缝隙,就如同现在这苍生一般,尽显凋零之态,令人心生悲凉。 夜晚,寒风从庙宇的缝隙中灌入,发出呜呜的声响。孙莹等人蜷缩在角落里,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徐八等人瞬间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靠近。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门口闪过,徐八大喝一声,追了出去。庙宇里顿时乱作一团,孙莹等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儿,徐八回来了,他的脸色十分凝重,说道:“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不知道是敌是友。”众人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男人们如同潮水一般一股脑地迅猛冲出寺庙外,神情紧张而又急切地四处搜寻着刚才那道神秘的黑影。女人们则在佛像跟前紧紧地抱作一团,围对着那还散发着温暖的火堆,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窣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这阵动静瞬间惊扰得女人们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那惊叫声在这空旷的庙宇中回荡着,更增添了几分恐惧的氛围。女人们颤抖着抱作一团,叶景怀作为此时唯一的小男子汉,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壮着胆子大声喊道:“谁?!”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颤抖。 “喵~”一声悠长的猫叫传来,随后一只黑猫从佛像背后倏地窜了出来。它缓缓地靠近火堆,那模样像是被冻坏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生怕受到火堆前女人们驱赶的畏惧。 就在这时,寺庙外传来了徐八等人的呼喊声:“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现!”女人们稍微松了一口气。黑猫似乎感受到了她们情绪的变化,在离火堆不远处停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叶景怀看着黑猫,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他轻声对女人们说:“也许它也只是想取暖。” 众人皆处于困苦之中,春桃轻声地“嘬嘬~”着,试图逗引那黑猫来到火堆边取暖。那猫咪看上去十分警惕,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缓缓上前。 “窣窣~”就在黑猫吸引住火堆前一众人注意力的这一关键时刻,在他们身后突然有一道黑影悄然窜出,那黑影动作极快,眨眼间便捧起一个黑袋,接着从窗户飞身一跃而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孙莹她们惊恐地大声尖叫起来。 庙里的巨大动静立刻引来了外面徐八等人的密切关注,他们急忙马不停蹄地快速跑了回来。 只见光头刘二力的手上正提溜着一个抱着黑袋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从头到脚通体穿着黑色的衣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清身形。刘二力毫不留情地一把将他扔到地上,随着这一扔,他手上那黑袋里头的东西纷纷滚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几个番薯和馒头,而这些恰好正是孙莹他们随身带来放置在庙宇中的干粮。 “哼,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居然是个小贼,快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光头刘二力气势汹汹地说道,随后毫不客气地将地上这人的黑面巾猛地扯下,没想到竟是一个小孩儿。 这小孩生得极为清秀好看,那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倔强之气,只是紧紧地盯着地面,一声不吭,默不作声。 此时,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小孩。孙莹看着小孩倔强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她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孩子,你为什么要偷我们的干粮?是不是饿坏了?”小孩依然沉默不语,但眼眶却渐渐泛红。 徐八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这孩子是饿极了才会这样,要不我们先给他点吃的吧。”他拿了一些食物递给小孩,小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等小孩吃完后,孙莹再次轻声问道:“孩子,你能告诉我们你从哪里来吗?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小孩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悲伤。 第129章 重逢 “小孩,你倒是说话呀?”孙莹满脸带笑地尝试逗弄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然而小男孩却只顾埋头啃着手中的馒头,对她的话语仿若未闻。 或许是出于对大人本能的害怕,叶景怀走上前来和他套近乎,那小孩也仅仅只是抬眼瞧了瞧他几眼,便又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的吃食。 “你是一个人吗?”孙莹在温暖的火堆前用手比划着,极力试图能够和这个小男孩正常沟通。 “你的父母呢?”孙莹从小孩的反应能看得出他是可以清晰听见她的话的。 小孩缓缓放下手中的馒头,定了定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孙莹轻轻摇了摇头。 徐八在一旁看着这小孩,不禁微微蹙眉,小声嘀咕道:“这小孩莫非是个哑巴?” 听见这句话,小孩转过头直接狠狠地瞪了徐八一眼,随后又转回头低下头继续啃馒头。 此时,夜幕愈发深沉,周围的静谧让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孙莹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狼嚎声,那小孩听到这声音,身体猛地一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恐惧。孙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那小孩突然扔下馒头,转身就朝着黑暗中跑去。 孙莹等人一惊,急忙起身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小孩,别跑!”然而那小孩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拼命地奔跑着,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孙莹等人追到一处岔路口,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找那小孩。 只见在不远处,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狼嘴里叼着一只黑猫,如风一般迅速地窜进了那片阴森的丛林之中。而在其后,那个小孩正迈着疾步拼命地追逐着。 “喂!小孩!你快回来,别追了,丛林里很危险啊!”徐八心急如焚地大声喊道,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孙莹赶忙定睛一看,那灰狼嘴上叼着的黑猫,竟然正是刚才从庙宇里头突然窜出来的那只。徐八毫不犹豫地一个健步飞奔上前,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一把将小孩紧紧捞了回来:“只是一只猫而已,犯不着为它冒这么大的危险啊!”小孩的眼圈渐渐泛红,瘪着嘴。 “那黑猫是你的朋友对吗?”孙莹满是疼惜地看着小孩,轻声安慰道。只见小孩瘪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孩被带回了庙宇,大家围坐在一起琢磨着,这小孩或许是哪家逃难民众的孩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只有一只猫与他为伴,估计也是家破人亡了。大家看着小孩孤零零的样子,心中都不约而同地默认,这里应该留有小孩的一席之地。 叶景怀坐在小孩边上,陪着他,眼中满是好奇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意识到小孩不会说话,叶景怀又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你会写字吗?可以写出来哦。”光头刘二力,一边啃着刚烤好的野兔,一边用手撕下来一块兔腿塞到小孩手上:“他这样看起来哪像会写字的啊,就叫他小哑巴吧。来,小哑巴,赶紧趁热吃,瞧你这身小身板,太瘦了,弱不禁风的。”说完又把自己的水壶塞进小哑巴怀中:“可别噎着啊。” 众人就这样默默地守护着小男孩,仿若守护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第二天,他们亦心照不宣地将小哑巴一同带上了马车。 这荒山野外,环境恶劣至极,一个年幼的小孩又怎能独自存活下去呢?更别说可能会碰上那些凶狠险恶的坏人了。虽说徐八他们也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但是众人之中,没有一人开口嫌弃带着小哑巴同行是个累赘。 刘妈更是在大半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连夜缝制了一身袄子。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还特意在火堆前将袄子烤得暖和了,才给小哑巴换上。 “啧啧啧,瞧瞧你身上这衣服,这般单薄,来,婆婆给你穿上这袄子。这大冷天的,可千万别冻出病来啊。”刘妈一脸心疼地照顾着眼前的小哑巴。 “你知道自己几岁了吗?”刘妈轻声问道。 小哑巴微微抬手,用手稍作比划。 “吖?你十岁啦?这瘦弱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呢。”刘妈又低头看见了小哑巴脚上那双已经脱线且不合脚的鞋。 “等婆婆今晚再给你纳双棉鞋吧,脚可千万别生了冻疮啊。”刘妈心疼地搓了搓小哑巴那冰凉的小手,轻声说道。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刘妈和小哑巴坐在一起,刘妈紧紧地搂着小哑巴,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小哑巴感受着刘妈的关爱,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虽然小哑巴与叶景怀之间有着四岁的年龄差,然而从个头来看,二者却相差无几。他们在路途上没过多长时间,便迅速地打成了一片。即便无法通过言语交流,也并不妨碍两个小孩之间尽情地玩耍。 本来这段路程仅有一个月而已,可硬是在这战事频繁发生的混乱世道中,行走了将近四个月之久。眼看着春天已经来临,暖阳也已然冒出了头。 孙莹内心焦急万分,对着千户长每日都会问询:“我姐姐独自一人在你所安排的地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会不会遭遇什么意外之事啊?” 即便千户长一而再、再而三地万般嘱咐,让她放心不要担忧,然而她自己内心的内耗却仍旧难以抑制。 马车终于缓缓地驶进了千户长所说的那片广袤丛林,丛林之中隐约有一座隐蔽的宅子,它与周围茂密的竹林浑然一体,若不仔细端详,几乎难以察觉到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方小巧的宅院。 难怪千户长一再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齐凝心必定绝对安全。哪怕是有难民逃难,也决然不敢轻易闯进这片丛林。即便真的闯了进来,发现这么一座宅子,胆小之人恐怕也会以为是座阴宅,根本不敢靠近。 尚未抵达宅子,刘妈和竹青就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终于可以见到阔别数年之久的小姐了。 到了院子门口,虽然院门口看上去略显破败,但仍能看出有生活过的痕迹,收拾得颇为利落。 还没等孙莹等人开口出声,千户长那高亢嘹亮的嗓音突然响起,吓得众人浑身一个激灵:“小姐,我是齐丁,我回来了!” 齐凝心听到声音,迅速从屋里快步奔出,一眼望见站在门口的孙莹、刘妈、竹青、春桃,刹那间被吓得一大跳,不由惊呼出声,紧接着眼中满是满满的欣喜与深深的感动。 她大步流星地狂奔上来,与孙莹、刘妈和竹青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泪水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几人紧紧围成一团,抱头痛哭,周边的众人注视着这感人至深的场景,心中原本的焦虑也稍稍得以缓解了一些。 “小姐,小姐您快看看小世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刘妈泪眼朦胧,脚步匆匆地跑到门后,迎着后面的马车。马车尚未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抱起叶景怀,一路小跑而来。 “景怀!” “母亲!” 齐凝心连哭带跑地将叶景怀紧紧拥进怀中:“我的儿子啊!快让娘亲好好地瞧瞧你!” 几年不见,日日夜夜,齐凝心都将叶景怀当作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强大动力。看着眼前的儿子,个子长高了,身体也健壮了许多。当年她被流放之时,他还只是个一岁的稚嫩小儿,现如今已然成长为六岁的孩童了。 齐凝心轻轻抚摸着叶景怀的脸庞,眼中满是疼爱与欣慰。 第130章 求救 一家人终于再次相聚。齐凝心满怀欣喜与激动,热情地将众人迎进屋子。 当夜幕降临,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炉火旁煮茶,那跳动的火苗仿佛也在诉说着思念。他们轻声细语地聊着家常,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那些经历过的困难与挫折,还有这几年各自的成长与变化。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温暖而熟悉的氛围中,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停止。他们时而欢笑,时而感慨。 对于叶云怀,齐凝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似乎是已不想再提及这个人:“只要景怀能一直在我身边,那就足够了。” 回想起当初太师府被抄家的情景,那简直如同噩梦一般。 男丁全部被抄斩,女眷则被流放,原本齐凝心以为自己可以和母亲、大嫂一起面对这艰难的流放之路,然而命运弄人,她们却被无情地分开流放,从那以后,至今她都不知道对方是生是死,她们的生死状况就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她的心头。 齐凝心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算好,被流放至司农衙管辖的区域,随后被押解着去农田进行开耕劳作。 说来也巧,这千户长齐丁早年竟是太师府的家生子,曾经受太师府的恩惠而从军,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建功立业,最终承蒙皇恩获得了一个千户长的职位。 当齐丁看到流放名册时,心中震惊不已,他反复再三地确认,终于找到了齐凝心。 从齐凝心的口中,他得知了太师府那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从此之后,他对齐凝心便多加照顾,而且更是早早地就开始筹谋着要早日将齐凝心解救出来。 刚好趁着这次战乱,独眼六他们揭竿起义的时机,他瞅准机会,趁乱将齐凝心带到了此地妥善安顿。 时光悠悠流转,日子一天天过去。齐凝心在这个地方渐渐地适应了下来,她心怀感激地生活着,也时常会想起曾经在太师府的那些过往。只是每天醉心对天祈求能有朝一日可以和自己的儿子叶景怀重逢。 “哎呀,难怪你成天对着她特殊照顾,又是亲自给她送饭,又是特意让她休息,还不给她安排什么重活,我们之前都还以为……”徐八说着,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了独眼六的后脑瓜上,嗔怪着让他别再乱说些有的没的。 “抱歉了,兄弟,之前我下手确实重了些。”徐八神色郑重,双手抱拳,对着千户长齐丁满含歉意地致意。 齐丁则大度地挥挥手,一脸的不在意:“无妨无妨,都是些误会罢了,如今解开就好。” “如果不是齐丁,我恐怕就没有今天这样安稳的好日子了。”齐凝心轻轻地抱着怀中已经睡着的叶景怀,坐在火炉边低声喃喃着。 “万恩不言谢,齐大哥,这碗酒我敬你,真心感谢你救了咱家小姐。”竹青的话语掷地有声,不等齐丁有所回应,她便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尽显豪爽之态。 今晚是团圆的夜晚,大家围坐在一起吃肉喝酒,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好久都没有这般惬意放松了,外面是天寒地冻,一片萧瑟,而屋内却温暖如春,充满着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的脸上都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有的已经不胜酒力,或躺或倒,火炉旁的男人们更是横七竖八地随意躺着,姿态各异。 此时屋内,齐凝心手脚格外麻利地收拾着床单被褥,孙莹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心中不禁感慨,曾几何时那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如今也如同平凡的村妇一般,手脚如此麻利地干着各种家务。刘妈和竹青看着心疼,急忙过来跟齐凝心抢着干活,齐凝心却笑着劝起她们来:“你们别抢啦,我现在可厉害了,不仅会干这些家务活,我还学会了种地呢,院子里头的那些菜可都是我亲手种出来的哟。”她说话时,脸色平静而温和,不见丝毫的悲戚与哀怨,仿佛就如那暖冬里温暖而明亮的太阳,明媚而又清白。 刘妈心疼地落下泪来,齐凝心轻轻地抱着她,温柔地安慰道:“刘妈,别哭啦,你看我现在多好呀,咱们一家人又团圆了,这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嗯嗯,团圆了。”刘妈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众人顿时警觉起来。 齐凝心示意大家先不要出声,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在院子里晃动。齐凝心心中一紧,莫非是有什么不速之客?她轻轻握住门闩。 堂屋内的男人们此时都已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仿佛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紧张情绪在这一刻都瞬间消散一空了。孙莹不经意间在窗户上看到了刚才那一瞬闪过的黑影,顿时大惊失色,赶忙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响。她用满是惊恐的眼神焦急地示意着齐凝心,似乎在问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随后,他们手忙脚乱地将徐八推醒。徐八醉眼朦胧,迷迷糊糊地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不耐烦地嘟囔道:“哎呀,怎么了啊?” “外头好像有人!”孙莹压低声音,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徐八听到这话,酒顿时醒了一半,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觉。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大家先别慌,我去看看。”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顺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走去。 当徐八轻轻打开门,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院子里。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徐八下意识地举起木棍就要打过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别打,是我!”众人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千户长齐丁。齐丁喘着粗气说道:“我刚听见屋外有动静,出门探究,不好了,我刚才在山上看到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正朝着村子这边过来,看样子来者不善啊!”众人闻言,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哎呀,这可到底该如何是好啊?”齐凝心自从一个人住在这里以来,一直都相安无事,此刻突然面临这样的情况,她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所措起来。 “现在想跑肯定是来不及了,赶紧先把兄弟们都叫起来,女人们统统先进屋子里躲起来!”徐八当机立断,迅速回屋去把地上横七竖八且酩酊大醉的男人们挨个叫唤起来。 “砰砰砰……”门外此时已经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时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山里的那伙人显然是看到了这里的光亮,竟然这么快就直接上门找过来了。 “有人吗?!”敲门声比刚才更加响亮,动静也更大了,仿佛要把门砸破一般。 齐丁面色凝重,他快速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紧紧地对着门,只等他们胆敢冲破门进来,就立刻动手。他用眼神急切地示意着齐凝心她们赶紧回屋去躲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赶紧把门打开!”屋内的众人都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大气都不敢出。齐凝心和其他女人们赶紧跑进里屋,关上了门,但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齐丁和徐八等人对视了一眼,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突然,门“轰”的一声被踹开了,一群身着铠甲的人冲了进来。 齐丁毫不畏惧,挥剑迎了上去。两方正要交锋之时,对方抱拳跪地:“我们将军受伤了,还请好心人收留救治!” 高举剑的齐丁,愣了一会,与徐八面面相觑,只见眼前这几位壮士身着盔甲,似是参军之人,后面的壮士背上正驮着一人,似是已昏迷不醒。 第131章 苏醒 “快进屋吧,外头天寒地冻的。”齐凝心一直站在窗头静静地观望,当她听见了院子里头传来的动静,也清晰地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于是急忙快步出来迎接这些士兵进屋。 徐八和齐丁见此情形,也赶忙号召着兄弟们将士兵们一一迎进屋内。士兵们鱼贯而入,带进一股寒风。齐凝心忙招呼大家围坐在温暖的炉火边,还贴心地为他们送上了热茶。众人捧着热茶,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其中一个士兵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和诸位的收留,我们这一路奔波,真是疲惫不堪。” 齐凝心微笑着回应道:“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为了保卫家园而努力,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八则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在这里你们可以好好休整,等养足了精神再出发也不迟。”齐丁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着。 众将士纷纷喝着热气腾腾的热茶,神色相较于之前明显好了许多。刚才带头的那位大哥,满含感激地对着齐凝心诚挚道谢:“还请姑娘看看屋里是否存有一些创伤药膏,实不相瞒,我们将军伤重至此,情况十分危急。倘若姑娘能够大发慈悲出手援救,还望姑娘能够替我们出山去寻找一位大夫。若姑娘能做到这些,我们必定铭记姑娘的大恩大德,永志不忘!” 齐凝心听后,秀眉微蹙,稍作思索后说道:“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创伤药膏,不过这出山寻大夫怕是有些困难,这附近的大夫都离得较远,且如今外面天寒地冻,道路难行。”说着,她便转身去查看药膏的情况。 不一会儿,齐凝心拿着一些创伤药膏走了过来,她一边递给那位带头大哥,一边说道:“这是我家中仅有的一些创伤药膏了,你们先给将军用上吧。至于出山寻大夫,我想想办法。”众人连忙点头道谢。 齐凝心看着众人焦急的模样,心中也十分不忍,她咬了咬牙,决定冒险一试。她快速地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物品,披上厚厚的披风,便准备出门。 齐丁见状,急忙阻拦道:“小姐,外面这么危险,你不能去啊!” 徐八此时则是满脸惊讶的神情,极其不解地对齐凝心的行径充满了疑惑:“齐小姐,你家不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吗?而且你儿子不是祖传的医师吗?这方面的能力不是应当相当出众吗?” 恩?齐凝心听到这话,不禁一下子愣住了。齐丁也才反应了过来:“对啊,小姐,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就曾看到,小公子年纪虽小,但那医术却是相当了不得啊。”他曾在路途中,见到叶景怀曾在马车上有条不紊地指挥独眼六给徐八换药呢。当时他还在纳闷这小孩究竟是出自哪个厉害的医药世家,今日才恍然得知竟是齐凝心的儿子,更是武安侯府的世子! 齐凝心的脸上满是问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带着疑问的口吻说道:“景怀?” 徐八赶忙接着说道:“小姐啊,你可千万不能小看了小公子,他的那番本事我们可都是亲眼见识过的。”齐丁也在一旁用力地点头赞同道:“没错啊,小姐,如今将军伤势这般紧急,让小公子试着去救治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啊。” 齐凝心听后顿时有些慌乱无措起来。这时孙莹赶忙出来救场道:“姐姐,景怀那孩子从小就天赋异禀啊,自从您离开后,他自小就对那些医书痴迷不已,靠着自己研读,自学成才,如今他的医术真的是不比那些大夫差呀。” 齐凝心听到这话,眼神中顿时放出光芒,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有如此出众的才能。 “实不相瞒啊,齐小姐,在下当时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正是你家公子出手将我精心救治,才让我捡回了这一条命啊。所以确实是可以让你家小公子去尝试一下的。”徐八在一旁极为诚恳地极力劝说道。 齐凝心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缓缓说道:“那好吧,就让景怀试试。”随后,孙莹赶忙匆匆去里屋,准备将叶景怀从床上唤醒。原来一早的时候,齐凝心就已经将叶景怀和小哑巴妥善安置在里屋哄他们入睡了,此刻叶景怀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小哑巴也跟着一同醒来。 孙莹轻柔地安慰着小哑巴,示意他继续睡觉,接着轻轻地将叶景怀抱出屋,口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且毫不客气地说道:“赶紧醒来救人,你这小子。” 【徐八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大半夜的又来打扰我。】自从开始逃难之后,叶景怀成天就把传音这个技能开启着,只为了能够方便和孙莹随时互通有无。 “刚才院里来了一位受伤极为严重的将军,情况危急,需要马上进行救治,你动作快点。”孙莹急切地传达着。 小哑巴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眼睁睁地看着孙莹抱着叶景怀自言自语地走出房间,还以为是自己困得出现了眼花的错觉。 叶景怀被孙莹抱到了将军所在的房间,此时齐凝心和刘妈刚刚将房间匆忙收拾出来,而后又匆忙地将军妥善安置下来。 叶景怀还睡眼惺忪的,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众人,以及那位受伤躺在床榻上的将军。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便开始认真仔细地查看将军的伤势。只见他那小小的手指轻轻地在将军的伤口处触碰着,神色中满是专注与专业,仿佛此刻他就是最专业的医者。齐凝心在一旁紧紧地盯着,心中既有着对将军伤势的担忧,又有着对自己儿子能否成功救治的期待。叶景怀微微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去准备各种需要的药材和工具,他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救治工作,众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举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过了许久许久,叶景怀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了,这位将军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后续还需要精心调养一段时间。”众人听到这话,都顿时如释重负,看向齐凝心和叶景怀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钦佩和感激之情。 而此时的小哑巴也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从房间里快步跑出来,好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良久,“父亲!”小哑巴竟然哭出了声,然后直接趴在床头,对着床上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将军大声哭喊着:“父亲!”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住了,叶景怀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哑巴。小哑巴不停地哭喊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齐凝心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着小哑巴的头,安慰道:“孩子,别太伤心了,将军已经没事了。”小哑巴渐渐止住了哭声,但还是紧紧地抓着将军的手不肯松开。这时,将军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众人都紧张地注视着,片刻后,将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眼神还有些迷茫。小哑巴见状,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他紧紧地抱住将军,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将军看着小哑巴,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他轻轻地拍了拍小哑巴的后背。 众人皆是满脸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哑巴,没想到这小孩竟然不是哑巴,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还是这位将军的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璟王殿下,您终于醒来了!”一直在身旁守护的将士,一见将军苏醒过来,立马激动地跪地行礼。这一声呼喊,让孙莹、齐凝心、徐八以及屋子里的其他所有人都顿时惊得犹如呆鸡一般,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完全被这意想不到的发展给震住了。 齐凝心最先回过神来,她眼神中满是惊愕与疑惑,孙莹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八则是皱起了眉头,努力地思考着这其中的缘由。而小哑巴,也就是将军的儿子,此时正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与欣喜。 璟王殿下微微动了动身子,他看着众人,虚弱地说道:“都起来吧,不必如此大礼。”然后他转过头,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头。 第132章 自证 众人一时间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与惊愕,完全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哑巴缓缓地开口,用有些生涩的声音自我介绍道:“我叫朱璟,是璟王殿下的儿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内心涌起惊涛骇浪。他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璟王的儿子。而此时,他们的目光又都不由自主地转向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那个男人,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也就是众人皆知的朱炎,更是威名赫赫的璟王。 在这之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听得见众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有人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他们在猜测着璟王为何会受伤出现在这里,也在思考着这件事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而朱璟则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微微颤抖着双唇,缓缓地开口说道:“我原本是随父亲的军队一同前行的,可谁曾想,我们的内部竟然出现了奸细。那可恶的奸细将所有的作战路径都透露了出去,致使我们每一条路线都被提前设下了埋伏。我所在的那支分支队伍遭遇了敌人的突然伏击,战况惨烈无比,兄弟们都纷纷倒下,最后仅只有我一人历经千辛万苦逃出生天。自那以后,我便与父亲的大部队彻底失去了联系,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我满心绝望,以为我这一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父亲了。”说到此处,他的眼泪情不自禁地从眼眸中滑落,那悲伤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 璟王心疼地看着儿子,一只宽厚的大手温柔地抚慰着儿子的脑袋,眼神中满是骄傲与欣慰,说道:“不愧是自小就跟着我从军打仗的儿子,有血性在身!” 此时,朱璟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说道:“父亲,我虽侥幸存活,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您身边,与您并肩作战。现在既然我们重逢了,我定当更加努力,与您一起对抗敌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璟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众人皆为惊讶,没想到眼前不过十岁的小儿,竟已可以带兵打仗,国之栋梁啊! “那你为何这段时间都装哑巴欺瞒我们?”孙莹对小哑巴装哑巴一事耿耿于怀,这段时间一路上,她可怜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一路悉心照料。 “他的身份着实敏感,在这种情形下,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还没等朱璟来得及开口,徐八便迅速而又妥帖地做出了最为恰当的解释。 “多谢徐大哥,还有婉儿小姐,我真的并非是故意如此的,只是当下的情况着实特殊,还望两位能够多多见谅。”朱璟此时就仿佛一个小大人突然上身一般,尽管他还只是个孩子,然而他那一身的王者气派却格外显眼,即便身上穿着的是粗布衣裳,也根本无法遮盖住他那独特的气质。 孙莹为自己的执拗而羞愧:“朱璟弟弟不必如此客气,我们都能理解的。” 徐八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心中不禁感叹道:这孩子如此聪慧坚毅,假以时日长大后必定会成为国之栋梁。 朱璟此时表情严肃而认真,目光坚定地说道:“如今局势的确是变幻莫测,充满了诸多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我们所有人都需要谨慎小心地应对,而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来保护大家,这是我的责任与使命。”众人听了他这番话,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暖意,对这个年纪尚小却有着非凡气魄的少年更多了几分敬佩与赞叹。 “只可惜,如今国难当头啊。”床上的璟王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此话怎讲?”徐八面露关切之色,连忙追问道。 带头的那位将士一脸愤恨,咬着牙说道:“我们这一路遭遇了太多的埋伏,原本要押送至前线支援的粮草全部都被可恶的敌人烧光了,我们内部肯定是出了奸细!不仅如此,我们每次的排兵布阵都被敌方提前摸透,他们早早地就布好了埋伏,致使我们每次都被敌人一击即中。我们几个军营的将士损失折半,粮草也尽数受损,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先想办法逃出生天,摆脱敌人的围剿,然后再另谋策略。”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位将士说完这些话后,眼眶红红的,硬是强忍着没有让一滴眼泪掉落下来。 他看得出,徐八是个热血男儿,身上散发着一股精忠报国的气质,于是他抱拳对着徐八一拱手问道:“我叫全孙,是将军的副将,看兄台你如此义愤填膺,不知可否有兴趣带着你的兄弟加入我们军营扩充队伍,与我们一同通杀敌军,匡扶我朝?” 徐八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义不容辞!” 只见老大缓缓开口,独眼六立即带头,随后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时间气势大振,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众人之间涌动。全孙见状,心中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好!有如此强大的战力加入,我们必定能够早日重振旗鼓,与敌军展开一场生死对决,一决高下!” “只是,我们现在最为重要的还并非是兵力的问题!而是粮草啊,前线的战士们此刻正处于挨饿受冻的艰难处境之中!”璟王满脸焦虑地说道,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竟咳出了一阵鲜血,这可把众将士们吓得慌乱不已,一个个面露紧张和担忧之色。 “将军,您万不可出事啊!”众将士们心急如焚地齐声喊道。 此时,朱璟目光坚定地站出来说道:“大家不要慌,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解决粮草问题。我们可以一边派人去筹集粮草,一边想办法稳定住前线的局势,不能让战士们再继续受苦了。”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然而如今的状况是百姓们已然民不聊生,又能从何处去筹集粮草呢?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倍感棘手的难题,众人皆是一脸愁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齐凝心毅然地站了出来,她轻轻地拉着孙莹,语气轻柔地轻声问道:“妹妹,当时那张纸你可有妥善地保存好?” 通过齐凝心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聪慧的孙莹很快便悟到了齐凝心的意思,她连忙回应道:“姐姐,我一直都好好地保存着呢,你是指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可以将它拿出来的时候了吗?” “嗯。”齐凝心微微颔首,无比坚定地给予了肯定。 接着,齐凝心从孙莹手中接过那张纸,展示给众人看,只见纸上似乎记载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重要信息。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看着这张纸。齐凝心缓缓说道:“这上面记载着一处隐蔽的粮仓位置,那是先皇在世时秘密设立的,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众人听了,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当真?!”有人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我家小姐乃当今齐太师之女,其父跟随先皇半生征伐,将自己的一生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国家,又岂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齐丁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脸上满是坚定与不容置疑。 几个将士在一旁小声嘀咕着:“可那个齐太师不是因通敌卖国之罪被朝廷处理了吗?” 齐丁听见了这阵嘀咕声,心中的怒火顿时不打一处来,他怒目圆睁地吼道:“那全然是小人的污蔑!那是奸人对太师府的恶意中伤!!” 齐凝心从未向齐丁透露过事情的真相,但是齐丁打从心底里从来都不相信太师府会是卖国贼,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太师府这边。 此时,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之中。齐凝心缓缓走上前来,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从容,说道:“各位将士,我知道太师府所背负的罪名让大家有所疑虑,但请相信我,先皇设立这处秘密粮仓必定有其深意。如今我们面临如此艰难的处境,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找到出路。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齐太师绝不是卖国之人,这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冤情。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粮草问题,其他的日后再从长计议。”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暂且相信齐凝心的话,一同前往那处粮仓。 第133章 粮草 经过一段长达十日的精心休养生息,璟王的伤势终于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并且,在神医叶景怀无微不至的细心照护之下,璟王不仅身子变得愈发坚朗,气色也比往常更加红润,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齐凝心拿着一直由孙莹妥善保管的地址,神色郑重地递给了璟王。 不多时日,众人便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一同朝着那地址上所写的凉山陇寺昂首前行。 当他们终于抵达凉山陇寺,只见寺庙古朴庄严,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众人踏入寺中,静谧的氛围让人心生敬畏。众人四处打量着,时刻警惕。就在这时,一位年长的僧人缓缓走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后,停留在了璟王身上,他微微颔首,似乎知晓他们的来意。 “施主,请往这边来。”那僧人对着璟王恭敬地颔首示意。 只见那僧人仿若早已知晓一切般,步伐稳健地径直领着他们来到了庙堂后院的一处已然干涸的枯井旁。 “敢问高僧,此乃何意?”璟王剑眉微蹙,一脸的不明所以。 僧人面色祥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施主,还请跳下去。” 周围的将士们皆一脸疑惑,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这其中缘由。然而,璟王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与质疑,只是微微点头,便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从井口纵身跳了下去。 见此情景,其余的人虽然心中也满是狐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紧跟着往下跳。 当众人都跳下枯井后,发现井底别有洞天。一条幽暗的通道蜿蜒向前,墙壁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璟王带着众人跟着在前面带路的僧人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石室。 而这偌大的石室内竟然层层叠叠地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和一摞摞的衣被,这景象让众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齐太师生前已然嘱托老衲,让老衲在此安心等候有缘人上门。今日,终于等到了诸位,老衲的职责也总算得以圆满交代了。”僧人缓声说道,脸上带着释然的神情。 “大师,您认识我父亲?”齐凝心听见自己父亲被提及,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思绪,眼眶一下子就忍不住湿润了。 僧人微微点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缓缓说道:“贫僧与齐太师曾有过数面之缘,深知他心怀天下苍生,为百姓殚精竭虑。他的仁德与智慧令人钦佩,他对这天下的关切之情更是令人动容。”齐凝心听后,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淌,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关于父亲的事情。 璟王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齐凝心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头对僧人说道:“多谢大师,今日我们能得此机缘,实乃幸事。不知太师还留下了其他什么嘱托吗?”僧人沉默片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说道:“太师曾言,若有缘人到来,望能将这些物资妥善运用,为百姓谋福祉。他还说,这世间的安宁与和谐需要众人共同去守护……”璟王郑重点头。 璟王目光诚挚地对着齐凝心坦诚说道:“当年关于齐父一事,本王心中自是十分清楚他是被冤枉的。遥想在第一次和邻国交锋取得胜仗而归后,国力亏空极为厉害。而这些粮食,乃是这么多年来我与你父亲一同辛辛苦苦、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十年后敌军复仇来袭,以应对那场必将到来的恶战。只可惜啊,齐太师竟被奸人所害,终究未能等到那柳暗花明的一天。” 齐凝心缓缓抬起那哭红的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悲痛交织的神色:“王爷竟然知道家父是被谋害的?” “那是自然,齐太师是我的师傅啊,自小他便教我读书明理,我们二人一心只想着要匡扶国威,对于南庆国那帮蛮子更是深恶痛绝。即便这天下所有人都相信是齐太师通敌卖国,我也绝不会相信!”璟王言辞恳切,语气坚定无比。 知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的父亲,齐凝心的心中深感欣慰,那原本悲伤的情绪似乎也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慰藉。 随后,众人开始有序地搬运这些物资,他们动作利落而迅速,心中都怀揣着将这些物资送到需要的地方的坚定信念,准备开启一段新的征程,去为更多的人带来希望和温暖。 齐凝心擦干了眼泪,将手中的地址交给大师,她叫住了璟王。 僧人看了纸上写的地址,对着璟王和齐凝心微笑点头:“请随老衲来。” 在这间石室里还有一间密室,密室门打开后,里面摆满了红木箱子。 璟王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亮蹭蹭的黄金的颜色,闪得璟王顿时睁不开眼。 齐凝心婉婉道来:“这间密室的黄金足有十万两,是当年击退南庆国后搜剿和索赔的钱财。南庆国这十几年来无不找奸细来境内打探钱财的下落,很可惜,他们注意力都在齐府,但却不在我的身上,所以父亲一直将这个密室的地址给我,并说有朝一日,可能会用得上。” 璟王听了十分感激,主动声明:“待我打了胜仗归来,我定要为太师府翻案!” 当所有物资都搬运完毕,璟王带领着众人踏上了新的路途。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看到这些百姓们困苦的生活状况,众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他们将一部分物资分发给这些百姓,看着百姓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他们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然而,他们的行动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一些心怀不轨的势力开始暗中窥探,试图破坏他们的计划。璟王等人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但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在一次运送物资前往前线的途中,他们极其不幸地遭遇了敌人精心策划的伏击。敌人的数量多得惊人,而且他们所持的武器皆是精良无比。然而,璟王和他的将士们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一个个奋勇地投入到激烈的抵抗之中。 众人浴血奋战,以舍生忘死的气势奋勇杀敌,他们那勇猛无畏的姿态好似有武神附体一般。众将士们怀着必死的决心,誓死也要保护好这批珍贵的粮草,一定要将其安全送往前线,送到那些正在前线用血肉之躯拼搏奋战的战士们手中! 这一次的突击战役,进行得无比艰难。仿佛璟王的每一步行动策略,对方都能提前知晓似的,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早他一步做出应对,这让璟王屡屡差点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本来璟王此时正处于一种易守难攻的有利局势之中,可如今仅仅因为关着城门,导致粮草无法及时送出去,前线的将士们将会面临饥肠辘辘的困境,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那熟悉的走水呼喊声又一次突兀地出现了,与上一次的情形如出一辙。“走水呐!粮仓烧起来呐!”帐篷外的士兵惊恐地大声叫唤着。“赶紧救火!”璟王大声喊道。所有人都慌忙地投入到救火的行动中,然而就在这时,城门外突然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奔腾而来,未上铁骑的士兵抱着粗壮的木桩猛烈地撞击城门,每一下撞击都让人心惊胆战。 第134章 愤怒 战火纷飞的时刻,璟王的心中犹如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他深知局势已然万分危急,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当机立断,迅速指挥将士们分成两拨,其中一拨毫不懈怠地继续全力救火,试图遏制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另一拨则要全力抵御敌人如潮水般凶猛的撞击。然而,敌人似乎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的攻势愈发肆无忌惮,如狂风暴雨般猛烈。 眼看着那坚固的城门在敌人的持续撞击下即将被撞开,璟王心急如焚,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此刻,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各种应对之策,但似乎每一个办法都有着难以克服的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孙莹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想到了一个大胆而又可行的办法,她提议利用城中现有的投石车,向敌人投掷火罐,试图以此来打乱他们那紧密有序的阵脚。璟王听闻,眼睛一亮,没有丝毫犹豫便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齐心协力,将一个个火罐放置在投石车上,调整好角度和力度。随着一声令下,火罐如离弦之箭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入敌群之中。火罐破裂,火焰瞬间蔓延开来,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敌人那凶猛的撞击之势也有所减缓,他们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火焰袭击。但敌人并未就此罢休,他们犹如一群疯狂的野兽,依旧不顾一切地进攻着,试图突破这最后的防线。 璟王和将士们毫不退缩,顽强地抵抗着敌人的每一次冲击。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都已疲惫不堪,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血水染红了他们的战甲,但谁也没有退缩的念头。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守护住城门和粮草,守护住身后的百姓和家园。 终于,经过漫长而艰难的战斗,敌人渐渐支撑不住,他们的体力和士气都已消耗殆尽。在璟王和将士们那坚如磐石的抵抗下,敌人开始撤退,他们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尸体。璟王和将士们终于成功守住了城门和粮草,他们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但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而在城中的女人们和孩子们都在屋子里被严密地保护着,他们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战斗的结束。此时,孙莹和叶景怀的脑子里都同时响起了系统通关通知的提示声。 【恭喜玩家闯关成功,获得 10 积分!】孙莹和叶景怀同时响起画外音。 他俩手忙脚乱地点开界面中的系统弹窗,依然是之前熟悉的滚屏:【恭喜玩家进入下一阶段闯关:风云大变。】 孙莹这一次吸取了上两回的教训,毫不犹豫地花掉 10 积分分别兑换了一个技能和提示。当技能出现时,孙莹差点激动得惊呼出来,竟然是:制毒!这个技能刚好能和叶景怀的火眼精金和医学圣手形成完美的互补。她心中暗喜,这下他俩在这世界中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可另外一个提示内容她则有点没看明白,提示内容为:虚。这简短的一个字让她陷入了沉思,她反复琢磨着这个字的含义,但始终不得其解。于是,她决定来到叶景怀的房间,与他商量商量。 “你兑换了什么?”孙莹急切地问道。 “我全部都加了圣手的经验值了。”叶景怀超级兴奋地说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孙莹大惊,不禁埋怨道:“你全部都加经验值了?你怎么没兑换些别的什么呀,多可惜。” “还有比圣手这个技能更牛的了吗?!”叶景怀无比兴奋,他此时觉得自己简直堪比华佗在世,有了这强大的医术,还有什么能难倒他呢? 孙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深知叶景怀对自己的医学圣手技能有着极大的自信,但她总觉得这个“虚”字提示中蕴含着某种深意,或许接下来的挑战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那古老的城门外,气氛紧张而压抑。几名逃兵神色慌张地窜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追捕。璟王的手下迅速行动,不多时便抓回来几个逃兵。然而,这些逃兵在被审问之际,竟均纷纷选择咬舌自尽,一时间鲜血四溢,令人触目惊心。 至此,璟王被一路追击的谜团依旧如一团迷雾般笼罩,毫无头绪可言。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让璟王陷入如此困境,这成了众人心中急切想要解开的谜题。 与此同时,孙莹和叶景怀正在一处僻静之地密谋着,他们思索着如何充分利用孙莹那制毒的独特技能。孙莹目光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后山有丰富的草药,刚好你有火眼的技能,咱们可以去山上采摘草药来制毒。”她的双眼放光,兴奋之情甚至比刚才的叶景怀还要强烈几分。叶景怀听后,眉头微皱,面露难色道:“可是可以,但是怎么饶过母亲呢?”这个问题确实让他们犯了难,毕竟要瞒着长辈去做这样一件事并非易事。 就在他们苦思冥想之际,朱炎突然主动进来,提出道:“我带你们去,我就说我带弟弟去山上摘果子。”孙莹一时噤声,心中暗自揣测着朱炎在门外究竟听了多少信息。朱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主动打消孙莹的顾虑,诚恳地说道:“婉儿小姐你放心,我不会透露半点信息的。”朱炎虽然还只是个孩童,但这一路以来受齐凝心等人的恩惠照顾,他深知齐凝心这一群人的为人做派皆是君子,心中早已对他们充满信任。在朱炎的主动请缨下,齐凝心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如今这城中住户稀少,女眷更是寥寥无几,齐凝心每日都要带着刘妈、竹青和春桃、玉儿等人给众将士洗衣做饭、照看伤员,已然忙得不可开交。 很快,朱炎便带着孙莹和叶景怀踏上了后山的路途。后山上草木繁茂,他们穿梭其中,仔细地寻找着草药。他们凭借着各自的技能,不断地进行练习和提升。孙莹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制毒的各种配方和方法之中,试图创造出强大而独特的毒药。叶景怀则更加刻苦地钻研医学知识,力求不断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 在那山谷的深处,孙莹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草药。这种草药静静地生长着,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孙莹深知这种草药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功效,它不仅能够治愈各种绝症,同时也能被制成害人性命的毒药,这让她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与兴奋。 而在另一边,璟王和徐八等人正为此次重大埋伏伏击是谁在背后黑手而苦恼得一眉不展。他们围坐在桌前,对着一张地图仔细研究,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璟王面色凝重,沉声道:“此次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徐八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只是目前线索实在太少,我们该从何处着手呢?”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城门外一阵骚乱传来。只见一匹野马驮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向着城里狂奔而来,守城的将士们连忙进行拦截。那男人面色受伤严重,身上血迹斑斑,似乎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将他从马背上救下,迅速送往城内救治。 经过一番紧急救治,那男人终于缓缓苏醒过来。他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眼中充满了惊恐与迷茫。璟王等人得知消息后,急忙赶来。璟王看着那男人,温和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是从哪里来?为何会受伤?”那男人艰难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他说他本是附近一个小村庄的村民。几日之前,一群神秘的黑衣人突然闯入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侥幸逃脱,但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幸受伤,脸被毁容。 璟王决定亲自带人去那村庄查看一番。他们沿着那男人所指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当他们到达村庄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痛心不已。村庄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璟王紧紧地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第135章 村民 在那片荒芜的废墟之中,璟王带领着众人神情专注且小心翼翼地仔细寻找着可能隐藏其中的线索。他们的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每一处残垣断壁、每一块破碎的瓦砾都成为了他们仔细搜寻的对象。经过漫长而又艰苦的一番努力,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在疲惫与坚持的交织中,他们终于欣喜地发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蛛丝马迹。 在一处阴暗的墙角之下,一块带有特殊标记的布料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璟王那锐利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仅仅一眼便认出,这是邻国某个神秘而强大势力的独特标志。一个大胆而令人心悸的猜测在他心中如潮水般涌起,难道真的是邻国在背后暗中捣鬼?试图破坏他们的安宁与和平?璟王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与忧虑。 怀揣着这个无比重要的线索,璟王等人马不停蹄、神色匆匆地赶回城中。一回到城中,他们便迫不及待地立即召集众人,在那庄严肃穆的议事厅中,一场紧张而激烈的商讨对策会议就此展开。众人各抒己见,各种观点激烈碰撞,气氛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炽热。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般的激烈讨论,他们最终达成一致决定。一方面,要大力加强城中的防守力量,调派更多精锐的士兵,增高加厚城墙,设置各种防御工事,以防止敌人的再次突然来袭;另一方面,秘密派出勇敢而机智的兵将,悄悄地前往前线,去探一探虚实,深入了解敌人的兵力部署与行动动向。 而在另一边,孙莹和叶景怀也在各自的领域中不懈努力着。经过一段时间的持续钻研与反复实践,他们在制毒和医术方面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巨大进步。孙莹凭借着她的聪慧与执着,成功地研制出了几种威力强大得令人胆寒的毒药。这些毒药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致命武器,随时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叶景怀的医术也日益精湛,他仿佛是一位拥有神奇魔力的天使,用他那精湛的医术拯救着一个又一个生命。他们深深地明白,自己所掌握的这些技能,在未来那充满变数与危机的战斗中,必将能够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叶景怀作为军营中唯一一位军医的存在,每日都忙碌而充实地在军营中和朱炎一起细心照料着受伤的弟兄们。他的身影穿梭在一张张病床之间,不辞辛劳地为每一位伤者进行诊断、治疗和精心护理。他的耐心与关爱,就像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每一个受伤士兵的心灵,给予他们战胜伤痛的勇气和力量。 那位曾经被毁容的村民,也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慢慢地恢复着健康。 今天,轮到齐凝心来给受伤的士兵们送饭菜。在这段守城的日子里,齐凝心她们一帮女眷,轮流承担起给军营的战士们送饭的任务,用心地照顾着这帮英勇的将士们的起居生活。今天是战斗结束的第四天,所有人都在努力地补充着能量,试图消除战后的疲惫。 今日炖的肉汤,香气四溢,在这严寒的凛冬里,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再加上几个美味的大肉包子和几根粗壮的大棒骨,那真是无比惬意的享受。齐凝心小心翼翼地将特意留出来的一碗肥瘦相间、色香味俱佳的东坡肉端到了昨日刚救回来的受伤的村民床边。 孙莹的厨艺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简单而紧缺的食材,经过她的妙手烹饪,瞬间变成了令人垂涎欲滴的人间美味。帐篷里弥漫着的菜香味,让躺在床上休养的受伤士兵们,仿佛感觉到了全身都充满了活力,仿佛拥有了满血复活的能量。 床上那位脸被纱布紧紧缠绕着的患者,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感激之情。齐凝心温柔地端起肉汤,用勺子轻轻舀起一点,然后轻轻地吹了吹,送到了这位村民的嘴边。“来,喝点肉汤,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村民的泪水悄悄地沁湿了脸上缠绕的纱布,他无言地、艰难地吞咽着肉汤。 “是烫着伤口了吗?”齐凝心见此情形,连忙又轻轻地吹了吹手上的汤匙,生怕一不小心烫到了伤者的脸。村民不敢多做回应,只是沉默地、乖巧地配合着吃着肉汤,嚼着肉片,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齐凝心看着村民入睡,轻轻地为他掖好被角,然后转身开始照顾其他受伤的士兵。她细心地为他们盛汤、分包子,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士兵们感受到了她的关爱和温暖,心中充满了感激。 而此时,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璟王派出的秘密队伍正在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们避开了敌人的巡逻队,悄悄地向着前线靠近。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各种困难和危险,但他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精湛的技艺,一次次化险为夷。 当他们终于接近前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敌人的兵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而且他们的部署十分严密,似乎早有准备。队长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比他们想象的要艰巨得多。但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更加小心地观察着敌人的动向,试图找到敌人的弱点。 经过几天几夜的观察和分析,他们终于发现了敌人的一个破绽。队长当机立断,决定带领队伍发起突袭。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们悄悄地潜入了敌人的营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他们利用自己的优势,迅速打乱了敌人的部署,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然而,敌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反击。双方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在战斗中,队长不幸受了重伤,但他依然坚持指挥着队伍战斗。最终,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他们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带着重要的情报回到了城中。 当璟王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他立即召集众人,开始商讨应对之策。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气氛十分紧张。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璟王决定采取一系列措施。他一方面加强了城中的防守力量,另一方面开始组织反击。他命令叶景怀和孙莹加快研制毒药和提升医术,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他还鼓励城中的百姓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敌人的入侵。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备战之中。大家齐心协力,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努力奋斗。而齐凝心和其他女眷们也更加用心地照顾着受伤的士兵,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支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但城中的人们并没有被吓倒,他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一次次抵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许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们的牺牲并没有白费,他们的精神激励着每一个人继续前进。 终于,在经过了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战斗后,敌人被击退了。城中的人们欢呼雀跃,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但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而他们必须突破了这一道防线,才能继续西行,将城中藏好的粮草运输到南疆那边正在饥寒交迫的兄弟们,看来这次的突袭,是邻国侧面突袭,想截断他们支援前线的路径。 第136章 后悔 在那座古老的城池之外,激烈的战火弥漫着每一寸土地。城外的探子们正舍生忘死,在冲锋陷阵中与敌人进行着殊死的厮杀。喊杀声与兵器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悲壮的战歌。而在城内,却呈现出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人们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安然无恙地过着安稳的日子。 阳光透过云层,柔和地洒在城中的巷道,叶景怀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了齐凝心所在的地方。此时的齐凝心正专注地照看着那位脸被烧伤的村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怜悯。 “母亲,刘妈叫你回去吃饭。”叶景怀轻声说道,同时接过齐凝心手上的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他虽年仅八岁,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已然有了大人的模样。床上缠着纱布的受伤村民看着眼前这位救治自己的小大人模样的医师,眼中流露出讳莫如深的神情。他似乎被叶景怀那远超年龄的沉稳与聪慧所震撼,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齐凝心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叶景怀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走吧,景怀,我们先回去吃饭,等会儿再来看看这位大叔。”叶景怀乖巧地点点头,扶着齐凝心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叶景怀不时地回头看向那间屋子,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也明白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回到家中,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刘妈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一家人围坐在桌旁,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叶景怀默默地吃着饭,心中却始终惦记着那位受伤的村民。 饭后,叶景怀迫不及待地再次来到了那间屋子。受伤的村民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叶景怀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大叔,你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村民微微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孩子,谢谢你和你的母亲,要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叶景怀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大叔,你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好好养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景怀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照顾这位村民。他为村民换药、端水、送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关怀。而村民的伤势也在慢慢好转,脸上的纱布逐渐被拆除,露出了那有些狰狞的烧伤痕迹。但叶景怀并没有因此而嫌弃或害怕,反而更加用心地照顾着他。 与此同时,城外的战争依旧激烈地进行着。探子们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用生命扞卫着城池的安全。城中的百姓们虽然生活安稳,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担忧与恐惧。他们不知道这场战争何时才能结束,也不知道未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叶景怀在照顾村民的过程中,也逐渐了解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无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的伤势逐步痊愈。这天,他紧紧地握住叶景怀的手,眼中满是感激与不舍。“孩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叶景怀微笑着说:“大叔,不用谢,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战争,大家都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村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叶景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感觉此人似曾相识。他知道,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里,像这样的离别随时都可能发生。而他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成长和进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 村民背着叶景怀,默默地流淌着眼泪,那泪水顺着他满是沧桑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每一滴都承载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他缓缓地转过去,目光痴痴地望着叶景怀小小的背影,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孩子,是父亲对不住你啊。” 在他的腰间,那半块玉佩悄然落下,玉佩上的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那块玉佩曾是一块完整的鸳鸯玉佩,遥想当年在云溪老宅,他怀着满腔的柔情蜜意,将其中半块赠予给了孙莹,那是他给予她的定情信物,代表着他们曾经美好的爱情承诺。然而,自从那以后,他却再也未碰过孙莹,而他的夫人齐凝心,更是被他亲自送去流放,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而如今的他,竟落得如此落寞的下场,这一切的根源,只因为邻国不履行和他之前签订的协议。回想起当年,他为了那所谓的利益与野心,与邻国达成了交易。那时,他信誓旦旦地承诺,只要他想办法削弱当今朝堂上文官当道的势力,并且将军事图实时报备给邻国。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按照计划行事,一切都会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发展,他将获得无尽的荣耀与权力。 然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就在他即将要大获全胜之际,他在前面村与俞清婉进行谈判,要求兑现当初承诺的奖励。可这个无情的女人竟将所有的承诺全部推翻,不予兑现。愤怒与绝望瞬间涌上心头,他与俞清婉激烈地争吵起来,继而大打出手。在愤怒的驱使下,他放了一把大火,妄图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把火竟将自己困在了其中,让他陷入了绝境。而俞清婉却凭借着她的狡黠与机灵,成功地逃脱了。不仅如此,她在离开时,还无比冷酷地朝着叶云怀说:“这是送给你的回礼。” 叶云怀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他的身体被大火炙烤着,脸上传来阵阵剧痛,那是被俞清婉甩来的炭火所灼伤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那些曾经的梦想、野心、爱情,如今都如同泡影般破灭。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村民恰巧经过此地。他看到了被困在火中的叶云怀,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将他背了出来。叶云怀在昏迷中,嘴里还喃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仿佛在诉说着他心中的不甘与悔恨。村民背着他,一路艰难地前行,心中满是怜悯与同情。他知道,叶云怀曾经犯下了太多的错误,但他也同样是一个可怜的人。 当叶云怀缓缓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身体依然虚弱无比,脸上的伤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村民看到他醒来,急忙上前招呼他。叶云怀望着村民,眼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他不明白,这个村民为何要救他,他与他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在这段时间里,叶云怀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权力与利益,所做出的那些残忍的事情。他想起了被他伤害过的人,想起了他亲手毁掉的幸福。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于是,他决定要做一些事情,一些能够真正改变现状、让他有机会能够弥补曾经过错的事情。他开始审视自己这过往的一切,他要令国付出欺骗他的代价! 第137章 相遇 叶景怀近些日子总觉得心中有种异样之感,尤其是面对他所照看的那位伤者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细藤般紧紧缠绕在他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伤者望向他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诸多复杂难明的情愫,绝非单纯。叶景怀心中暗自诧异,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伤者有如此特别的感受,毕竟此刻的自己不过拥有着孩童的身躯,可灵魂却已然历经了三十多载的风雨磨砺。 这一日,正当他还在苦苦思索缘由之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那位伤者离去前留下的陈旧行囊上。那孤零零放置着的行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仓促离去与遗忘。叶景怀不禁喃喃自语道:“他怎么连行囊都没带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担忧之情,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他。 没有过多的犹豫,叶景怀匆匆忙忙地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脚步急促而坚定。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尽快找到那位伤者,将一件御寒的棉大袄送给他。寒风如凌厉的刀子般在耳边呼啸着,无情地刮过他的脸颊,但他全然不顾,只是奋力地奔跑着,似乎要追回那已然离去的身影。 终于,他来到了城门口,目光急切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周围的人们行色匆匆,而叶景怀的眼中却唯有那一个目标。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内心也愈发焦急起来。 “会不会已经走远了?”叶景怀心中暗自思忖着,但他并没有放弃,依旧执着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那伤者正孤独地行走在街道的边缘,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与落寞。 叶景怀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向他奔去。当他终于来到伤者身边时,大口地喘着粗气,却顾不上休息,赶忙将手中的棉大袄递了过去,说道:“你落下了你的行囊,我给你送过来了,还有这件棉大袄,天气这么冷,你穿上它吧。”伤者微微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叶景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与惊讶。 叶云怀缓缓接过棉大袄,轻声说道:“谢谢你,小娃子。” 叶景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叶景怀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叶景怀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内心激动万分,想认又不敢认的冲动在心中翻涌,连忙说道:“真的吗?我也觉得你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试图装傻应和着。 叶景怀皱着眉头,努力地思索着,然而记忆却仿佛被一团迷雾所笼罩,始终无法清晰起来。 叶云怀看着眼前儿子苦思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阵酸楚。他开始仔细端详起叶景怀的面容,一晃数年,儿子已长这么大,以后也怕没有机会再相见。 他悔,悔不当初,悔为何着了邻国的道,为何着了俞清婉的道。好好的一个家,母亲也在几年前因思恋嫡孙而重病过逝,而自己这几年四处征战,和邻国打配合,谋害自己的国家,已然成了卖国贼,当初的他志向不是如此的啊! “难道……难道你是……”叶景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猜到了,眼前这个伤者可能是叶云怀,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 叶云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被深埋在心底的故事,此刻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孩子,真的是你……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叶云怀感慨地说道,他的眼眶微微发红,“我也没想到,命运竟会如此安排,孩子,你要好好陪着你母亲活下去,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本伸出手想抱抱叶景怀,可是刚伸出的双手停滞在空中,又抽了回去。 “如果当年我们没有分开,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叶云怀轻声说道。 叶景怀点了点头,没说话。他不是感叹和叶云怀相认的场景竟然如此荒谬,他很想问问他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会毁容的,他不是一直带军打仗的将军吗? 叶云怀自然是看不懂一个不过十岁男孩儿的心思,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恨不得将儿子的每一寸头发丝都铭记在心中,此行一去,恐怕是无命可回。 想着想着,他伤感了起来,突然对叶景怀说:“我可能要离开了。” 叶景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叶云怀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完成,这是我的使命。” 叶景怀已然没有做声,毕竟,他知道,叶云怀是谋害齐家的罪魁祸首,不是因为他,他叶景怀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他就这样看着叶云怀颓废地离开了,叶景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心情。但他隐隐地感觉到,他们的故事应该还没有结束,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聚。 刘妈焦急地拿着袄子来找叶景怀。 “我的世子哟,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到处跑咯,惹上了风寒,小家又得伤心难过了。”刘妈将袄子披在叶景怀身上,看着叶景怀手上还拿着一件袄子,一路上没少在他耳根前念叨。 “哎哟,我的世子哟,你瞧瞧你,手上拿着袄子,都不知道披,小姐知道得多心疼。” 刘妈年纪已经大,叶景怀将她当做自己的外婆看待,人老了就喜欢念叨,每次刘妈念叨,叶景怀也不多嘴,就默默听着,一一应许。 他的心里还在想着刚打过照面的叶云怀,他踌躇着,是否需要和孙莹说说今天的事? 叶景怀默默地走着,思绪纷乱。回到家中,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孙莹见他神情有异,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叶景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遇到叶云怀的事情告诉了孙莹。孙莹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惊讶,又有伤感。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你说,要和娘说吗?”叶景怀拿不定主意。 孙莹斩钉截铁:“不要,你那个爹死了才是最好的消息。” “你,好狠。”如果此刻能乌鸦飞过,叶景怀的头上应该有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景怀心中对叶云怀的思念与担忧与日俱增。他常常会想起那个曾经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一天夜里,叶景怀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又见到了叶云怀,叶云怀微笑着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慈爱。叶景怀想要跑过去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着急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却突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后的叶景怀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心中对父亲的牵挂从未减少。 而此时的叶云怀,正只身一人去找俞清婉,他有些事情,必须当面和她算清楚,顺便,再带走她的一条狗命,割下她的头颅,回去请命! 第138章 中招 突袭埋伏的敌军原本妄图给璟王一行以致命一击。然而,狡猾的敌军却被璟王及其部下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些敌军撤退的速度极为迅速,仿佛背后长了翅膀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情形似乎表明他们早早便有了周全的准备,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璟王被这群宵小之辈气得怒火中烧,心中的愤恨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不止。他那威严的面庞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双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要将那些可恶的敌军穿透。徐八紧跟在璟王身旁,看着主子如此气急攻心的模样,心中亦是充满了愤懑。 在一路回城的途中,璟王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帮可恶的人。徐八深知璟王心中的怒火,也附和着主子,一路上对那帮人是破口大骂,说这帮人连山匪都不如。山匪虽也作恶多端,但好歹有几分豪气与胆量,而这帮人却只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藏头露尾,不敢光明正大地与他们一战。 璟王停下脚步,遥望着远方,似乎还沉浸在那股愤怒之中。他紧握着拳头,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哼,这帮鼠辈,迟早有一天,本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让他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璟王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八连忙点头称是“将军,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机会,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这些人如此卑鄙无耻,定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回到城中后,璟王立刻召集了手下的将领们,商议应对之策。众人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璟王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已清楚。这帮敌军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 将领们纷纷点头,其中副将站出来说道:“王爷,我们必须加强戒备,以防他们再次来袭。同时,也要派出探子,打探他们的行踪,寻找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另一位将领也附和道:“不错,我们还要加强与周边城池的联系与合作,共同对抗这批敌人。不能让他们继续在我们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璟王微微点头,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这时,只见齐凝心和孙莹轻盈地迈步走了进来,她们手中稳稳地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羹,准备给众人送上一份温暖。 当她们听见众人正在谈论的话题时,齐凝心那秀美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凝重,她再也忍不住出声道:“如今正值严寒之际,边疆的将士们还苦苦等着粮草来过冬呢,此地怕是真的不宜久留啊。”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璟王听到齐凝心的话语,心头不禁一震,他仔细地思考着齐凝心所说的每一个字。的确,此时边疆的情况必然十分危急,将士们在冰天雪地中坚守,若是粮草不能及时送达,后果将不堪设想。璟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意识到,想必敌方是故意趁此机会拖住他们的脚步,就是不想让他们能够及时赶赴边疆。 “夫人说得在理。”璟王缓缓开口,目光扫视着众人,“我们不能在此地继续被拖延下去,必须尽快想办法突破敌军的纠缠,早日将粮草送到边疆将士们的手中。” 众人纷纷点头,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齐凝心接着说道:“王爷,我们需要重新规划一下路线,寻找一条更为隐蔽且快捷的道路,避开敌军的重重包围。”璟王认可地点了点头,“嗯,凝心,你与孙莹可有什么想法?” 孙莹沉思片刻后说:“王爷,我记得在东边有一条小道,平时鲜少有人走,或许我们可以从那里试试。”璟王略作思考,“好,派人先去探查一番,确保安全。” 经过一番紧张的商议和筹备,璟王决定带领众人按照孙莹所提供的路线前行。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敌军的耳目,向着东边的小道进发。一路上,寒风呼啸,冰冷的雪花不断地拍打在他们的脸上,但每个人的心中都燃烧着坚定的信念。 然而,敌军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开始对他们展开了更加疯狂的围追堵截。璟王带领着众人在山林中穿梭,与敌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周旋。 “王爷,敌军追上来了!”一名士兵焦急地喊道。璟王面色冷峻,“不要慌,保持阵型,我们一定能冲出去!”他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奋勇当先,为众人开辟出一条道路。 齐凝心和孙莹一行也毫不畏惧,她们紧紧地跟随在璟王身边,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为众人提供着帮助。在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后,他们终于成功地摆脱了敌军的纠缠,踏上了那条通往边疆的小道。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跋涉后,他们遥望着远方,依稀看到了边疆的营地。众人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疲惫的身躯似乎也瞬间有了力量。 但还来不及欢呼雀跃,一名神色紧张的探子匆匆来报,前方山脚的营地竟然已空无一人,从现场的种种迹象来看,这里的人想必是离开已久了。众人的心情瞬间又沉重起来,璟王皱起眉头,仔细地查看起四周的情况。很快,他们发现营地似乎是刚遇袭不久,现场还残留着一些打斗的痕迹。 就在这时,探子继续来报,说是发现敌军在不远一处山谷中扎营,而且防守看上去较为松懈。璟王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心中思忖着,想必,这个营地就是被这群敌军追剿而被迫撤离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领着那支精锐部队,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向山谷进发。 夜色如墨,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当他们悄然抵达山谷时,敌军果然还毫无察觉,沉浸在梦乡之中。璟王眼神一凛,果断地一声令下,士兵们如同猛虎下山般,以雷霆之势冲向敌军营地。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璟王身先士卒,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宝剑,在敌军中奋勇厮杀,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他的士兵们也个个如英勇无畏的勇士,面对敌人毫不退缩,将心中的热血尽情挥洒。刀光剑影之间,喊杀声响彻山谷。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敌军终于被彻底击败,他们丢下了无数的尸体,狼狈地逃窜而去。 然而,就在璟王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异变突生。几支闪烁着寒光的利箭从空中急速落下,“嗖”的几声,精准地射穿了璟王身旁的副将。“撤!这箭有毒!”璟王怒吼道。 几个不幸中箭的士兵应声倒地,他们口吐白沫,身体不断抽搐着。副将强忍着剧痛,用尽最后一口气对着璟王的坐骑用力一鞭。马匹吃痛,嘶鸣一声,应声而驰。璟王回头望向身后那片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战场,满地的残骸触目惊心,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徐八迅速地扛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副将,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危险之地。璟王骑着马,心中思绪万千,他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兄弟,同时也对敌军的狡诈和残忍充满了仇恨。他们在夜色中狂奔着,风在耳边呼啸,仿佛也在诉说着这场残酷战争的无情。 第139章 解药 当副将被拖回营地时,那景象让人触目惊心。只见他整个人已经全身发紫,仿佛被一层诡异的紫气所笼罩,原本坚毅的面容此时也显得格外扭曲和痛苦。 “快叫小神医,快!”此刻,营地里的众人焦急地呼喊着,现在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将叶景怀称作小神医,仿佛他就是大家最后的希望。呼喊声在营地中回荡,带着满满的急切与期盼。 很快,叶景怀和孙莹急匆匆地赶到了。当他们看到副将的状况时,心都沉了下去。副将此时已经人都开始僵硬了,身体的温度似乎也在渐渐流逝。叶景怀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凝重,孙莹亦是一脸的严肃和担忧。 叶景怀深知情况的危急,他迅速地查看起副将的症状,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孙莹也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凭借着自己系统赋予的经验和知识,试图从副将的症状上来判断大概是用了哪些毒药成分。然而,时间紧迫得让人窒息,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珍贵。面对如此凶险的状况,尽管叶景怀现在身怀绝技,有着过人的医术,但此刻他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人从死亡的边缘给拉回来。孙莹同样如此,她纵然能做出一些推断,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无法完全确定。 叶景怀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却依然坚定地在副将的身体上摸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孙莹则在一旁轻声地与叶景怀交流着自己的看法,两人共同商讨着可能的救治方法。营地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三人。 叶景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快速地透过眼前系统的透明界面,快速对症搜索着对应的病症,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灵感。孙莹也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副将,仿佛要透过他的身体看到毒药的根源。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每过去一秒,副将生还的希望似乎就减少一分。 叶景怀咬咬牙,决定先尝试一种救治方法。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些草药,迅速地调配起来,然后将其敷在副将的伤口处。孙莹则在一旁协助着,帮忙固定副将的身体,防止他在救治过程中受到二次伤害。众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副将的情况并没有立刻好转,他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机。 璟王和徐八等人此刻正焦急地在房门外踱步等候着。回想起刚才那惨烈的场景,中了毒箭的士兵们,好些个将士当场就已毙命,还有几个虽然坚持到了回营地,却最终还是在毒发时没能熬过去。而副将,已经是目前唯一幸存的一个了。 想到这里,璟王和徐八的心中满是忧虑,他们深知副将此刻也是凶多吉少。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双眼紧紧地盯着房门,在门外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心中不停地祈祷着,期望能够出现奇迹。每一秒的等待都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他们的心跳声仿佛都清晰可闻。璟王的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徐八的双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掌心都渗出了汗水。他们就这样在门外忐忑着,期盼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能够成为现实。 在营地之外,出现了一个身影正蹒跚着缓缓而来。仔细瞧去,那是一个脸上裹着层层纱布的男人,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神秘而又沧桑的气息。他骑着一匹老马,那匹马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似乎经历了长途的奔波。随着老马一步步靠近营地,它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终于,当老马到达营地的那一刻,它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众人惊讶地发现,老马的背上竟然插着几根毒箭,毒箭周围的皮毛已被血水染红。随后,老马吐出了几口白沫,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地断了气。而那个男人,也随之从马上摔落下来,倒在一旁。 营地的士兵们迅速上前将这个突然出现且状况异常的人扶起。其中一名士兵满脸严肃,带着几分警惕和威严,大声斥问:“来者何人?有何目的?”只见那男人面色苍白,尽管虚弱无比,但还是努力地从怀里艰难地掏出一瓶药盒。 他的手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急切地喊道:“快将此解药交给将军,快!这关乎将军的生死!”他的声音带着焦急和紧迫,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双眼一翻,便直直地晕了过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将男人放平,有人紧紧地握着那瓶药盒,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准备立刻去禀报将军。 在营帐内,璟王一脸焦灼,不停地来回踱步,焦急地站在床边,双眼紧紧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副将。只见副将面色依旧难看,毫无生气,这让璟王心急如焚,内心满是担忧和不安。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了士兵的禀报声:“将军,有一男子送来了解药。”璟王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光,急切地喊道:“快进!”随后,士兵匆匆走进营帐,呈上那瓶所谓的解药。璟王迫不及待地一把拿过药品,几乎是瞬间就直接递给了叶景怀,眼中满是急切,声音也略微颤抖地说道:“快看看此药真假!” 叶景怀神情严肃地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他双眼紧紧盯着药瓶,极其仔细地进行观摩,随后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地插入药瓶中进行试探。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银针的变化形态,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之处。过了片刻,他微微点头表示确认,接着便将药品递向站在床前伺候的春桃等侍女,郑重地说道:“这确属是解药,赶紧给副将服下,动作要快。”春桃等人连忙接过药品,迅速按照指示去做。 “立刻带我去见见送药之人。”璟王皱着眉头说道。对于这个突然前来送药的人,璟王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虑,他对此人的身份以及送药的目的都感到十分感兴趣。璟王在心中暗自思量,此人究竟是敌是友呢?他为何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送来解药?是出于善意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璟王的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些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人。 那个男人被士兵们安置在了一顶临时无人使用的营帐内。他之所以会晕倒,仅仅是因为经历了连夜不停的奔波,身体极度劳累,从而导致体力严重不支,最终虚脱了。过了一会儿,当听见有脚步声等有人进来的动静传来时,他努力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然后极其艰难地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试图让自己坐起来,他的动作显得十分吃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仿佛都要耗费他极大的力气。 当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璟王时,那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他甚至有些慌乱,直接一个不稳半摔下了床,随后迅速跪地抱拳,声音洪亮地喊道:“将军!”璟王连忙上前,急切地说道:“快快请起,你于我部署有救命之恩,不必如此大礼。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此等珍贵的解药?”说完,璟王示意身旁的兵将,让他们赶紧将此人扶起,小心翼翼地让他重新坐回床上。 第140章 探子 “将军,我乃边村一个以养牛为生的牛户人家。”那男人声音略微颤抖着开始诉说,“就在前两个月,我们的村子遭遇了邻国狗贼的军营扫荡。他们如恶魔一般冲进村子,肆无忌惮地抢夺财物,见人就杀。随后,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地一把火将整个村子烧了个干干净净。我家那十几口人……”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哽咽了,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接着,他缓缓地抬起双手,开始将面上的纱布一层层地摘下。随着纱布的逐渐揭开,那原本被遮挡的面容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怎样一幅骇人的景象啊!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烧伤疤痕,有的地方皮肉翻卷,有的地方呈现出乌黑的颜色,仿佛被恶魔狠狠啃噬过一般。那些疤痕扭曲着、狰狞着,让人触目惊心。床边的将士们,包括璟王在内,看到这一幕时,都不禁心头一震,一股强烈的怜悯和不忍之情涌上心头。 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和不忍,几乎无法直视这样惨不忍睹的面容。璟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男人遭遇的悲愤和对邻国那些残暴之人的痛恨。将士们有的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有的则微微低下头,眼眶泛红,为这个男人所遭受的苦难而感到难过。 整个营帐内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寂静之中,只有那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他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那烧伤的面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战争的残酷和无情,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能深刻感受到战争所带来的巨大伤痛和破坏。璟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轻声说道:“真是可怜之人啊,你能活下来实属不易。”那男人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是啊,将军,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我亲眼看着我的亲人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璟王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那你又是如何得到这解药的呢?”男人咬了咬嘴唇,“在我逃亡的过程中,无意间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他身受重伤,倒在路边。我本不想理会,可终究还是不忍心,便将他救了起来。他在临死前,交给我这瓶解药,说让我一定要送到将军您这里,说这可以救很多人的性命。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人。”璟王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你为我们送来了这救命的解药,是我们的恩人。” “你既有恩于我,那么我自然是不会不管你的。”璟王一脸郑重地看着男人,缓声说道,“你先好生在这里修养着,将身上的伤养好。要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之地并不太平,局势复杂且危险重重,你千万不要乱跑,以免遭遇什么不测。在这里,至少有我们能护你周全。”璟王的眼神中透露出关切与威严交织的光芒,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真诚与负责。 那男人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只要草民能尽得上力的,将军只管吩咐。草民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能为将军效力,那是草民的荣幸。”男人的语气坚定而又诚恳,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璟王,仿佛在向璟王表明自己的决心。 璟王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你放心在这里养伤便是,其他的无需多想。你为我们送来了这至关重要的解药,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如今你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当务之急是要把身体养好。我会安排专人照顾你的起居,确保你能得到最好的照料。等你伤好之后,若有需要,我自会找你。”璟王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 男人重重地“嗯”了一声。 璟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转身离开,留下男人独自在营帐中。男人看着璟王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无人察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男人安心地在营帐中休养。璟王果然如他所说,安排了专人悉心照料男人的生活起居。每天都会有士兵送来饭菜和滋补的汤药,还有人定时为男人换药、查看伤口的恢复情况。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男人身上的伤势逐渐好转。而男人也始终牢记着璟王的叮嘱,没有踏出营帐半步,只是安静地在这里养伤。 副将服下了男人送来的药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仅仅不出三日的时间,副将就已然苏醒了过来,并且逐渐恢复了意识。叶景怀和孙莹赶忙抓紧时间对药物的成分展开深入研究,他们试图将这种解药进行复制,毕竟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次敌军又会使出怎样卑劣的突袭手段。 今年的寒冬仿佛格外漫长,之前派去前线查探的探子已经超出了原计划的时间,却依旧迟迟未归营。在眼下如此巨大的风雪之中,他们着实无法贸然行动,在根本不知道军营具体在何处的艰难处境下,带着粮草盲目地去搜寻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当下唯有先让那些探子们找到军队所在的位置,与军队取得联系上,然后请求支援,共同来完成粮草的交接事宜。 值得庆幸的是,所储备的粮草、军饷以及袄子等各种御寒物品都还算充足。回想起在那寺庙时的那一屋子黄金,当时璟王并没有选择将其全部带走,因为他深深地明白,这一路前行都有可能遭遇各种各样的危险,那一车的黄金实在是太过显眼和危险了。于是,他精心安排了自己的心腹陪伴在住持的身边,一同守护着那批黄金,并且暗中将黄金换成粮草进行囤积。只要前线的粮草和衣食出现短缺的情况,便可以由他直接进行续上补充。 也正因如此,这一路走来,即便碰到了多次敌军的偷袭,璟王也丝毫不必担心会有后顾之忧。 然而现在,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他派出去的那些探子,必须要平安无事才行。 璟王站在营帐前,望着漫天飞雪,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心中满是担忧。他深知这些探子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他们的安危不仅关系到此次任务的进展,更关系到整个军队的生死存亡。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充满了变数,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而在营帐内,叶景怀和孙莹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解药。他们将那珍贵的药物小心翼翼地进行分析、拆解,试图找出其中的奥秘和关键成分。每一个步骤都格外谨慎,生怕有丝毫的差错。他们知道,只有成功复制出这种解药,才能在未来的战斗中更好地应对各种危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专注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和眼前的药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过一天,璟王心中的担忧就增加一分。他不停地在营帐中踱步,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担心那些探子们遭遇了敌军的埋伏,担心他们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担心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按时归来。但他也知道,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只有相信那些探子们的能力和毅力。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有一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璟王心中一喜,连忙跑出营帐,只见几名探子骑着疲惫的马匹,缓缓地向军营走来。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雪花,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喜悦和兴奋。璟王急忙迎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他们的手,激动地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第141章 虚实 “将军,我们已经成功和前方军队取得联系了!”一名士兵激动地跑来禀报,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喜悦。“这里便是前方战前军营的粮地,他此次特意跟我们一同前来,主要是为了配合粮草调度相关事宜。” 此时,一个身影快步走上前来,他便是梁地。只见他恭敬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小的乃前防军四营的梁地,此次是受安排特意前来配合将军您进行粮草押送事宜。我军现今已迁徙至雪山边境,那路途可谓是艰险无比啊,小的此次前来,就是专门为将军您做路引的。”说罢,梁地抱拳跪地,以显示自己的敬重与忠诚。 将军看着眼前的梁地,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着。这雪山边境之地,向来环境恶劣,气候多变,此次押送粮草的任务必定充满了挑战与困难。而梁地所在的前防军四营,乃是专门负责为前线供给各种后需的重要组织,他们的经验和协助必将起到关键作用。 梁地起身后,开始详细地向将军介绍起前方的情况。他说道:“将军,雪山边境一带地形复杂,道路崎岖难行,且时常伴有暴风雪等极端天气。我们前防军四营在长期的驻扎过程中,对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摸索出了一些相对安全的行进路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地上比划着大致的路线图,神情专注而认真。 将军认真地倾听着梁地的讲述,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和建议。梁地则一一耐心地解答和回应,展现出了专业的素养和丰富的经验。随着交流的深入,璟王对此次任务的信心也逐渐增强了起来。 接着,璟王让随从又详细地介绍了前防军四营在粮草调度方面所做的准备工作。 在双方介绍完双方相关情况后,璟王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说道:“此次任务至关重要,关系到前线将士们的生死存亡。我们必须要紧密合作,克服一切困难,确保粮草能够顺利送达。”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响彻云霄。 随后,璟王开始与梁地等一众将士们共同商讨具体的行动计划。他们根据梁地提供的信息和建议,结合实际情况,制定出了一套详细而周密的方案。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将军大手一挥,下达了后日出发的命令。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整理装备,装载粮草。 在众人都收到了后日出发的命令之后,整个军营仿佛瞬间被点燃了一般,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士兵们都在马不停蹄地收拾着各自的装备,为即将到来的征程做着充分的准备。 在一片繁忙喧嚣之中,叶景怀正全身心地投入到手头的事务中,突然间,他的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紧接着便猛然惊觉,似乎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瞥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那个满脸缠绕着纱布的男人,为何竟又在此处现身?此刻,大家都正沉浸在忙碌之中,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叶景怀心急如焚地开始寻找孙莹。 终于,经过一番急切的寻觅,他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发现了孙莹的身影,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此时朱璟竟也在孙莹的身旁。叶景怀的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心中深知这件事情所蕴含的敏感性,着实不太适宜当着朱璟的面直接将其道出。经过一番长久的思索,他最终决定启用传音技能,通过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向孙莹传递信息。 叶景怀集中起全部的精力,将心神凝聚,然后对着孙莹传音道:【我又见到叶云怀了。】孙莹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惊呼:“什么?!”这声惊呼在嘈杂无比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瞬间就吸引来了周围齐凝心等人充满疑惑的目光。大家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射过来,全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莹的脸上此时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眼神中充斥着复杂至极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有担忧,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在悄然蔓延。叶景怀看着孙莹如此激烈的反应,心中也是一阵无奈。他深知这件事情对于孙莹来说冲击是何等的巨大,但他也别无他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必须要勇敢地去面对。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用眼神向孙莹示意,让她先冷静下来,切勿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孙莹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赶忙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好奇地注视着自己,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大家说道:“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大家虽然心中仍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多做追问,而是继续忙着各自手头的工作。 “婉儿,出什么事了?”齐凝心满是关切地快步走过来,伸出手扶住孙莹。孙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说道:“无事,姐姐,是我唐突了,就是突然想到还有些衣裳落下没收拾。”齐凝心听到这话,那忧切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孙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姐姐别担心,真的没事啦。” 接着,孙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齐凝心打发走。然后,她宛如生怕被人发现一般,迫不及待地拉着叶景怀的衣袖,脚步匆匆地朝着一个更为僻静的角落走去。到达目的地后,孙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叶景怀,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你说你又见到了叶云怀?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已经离开了吗?”孙莹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叶景怀完全明白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叶景怀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的确是见到了,千真万确,就在军营,刚才一闪而过。不过,事发突然,人又多,我不太确定。”孙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疑惑和难以置信,她紧接着追问道:“他发现你了没?”叶景怀深吸一口气:“应该没有,我刚才只是看见他匆匆掠过。”孙莹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实在想不通叶云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没有对叶景怀采取什么行动。 “我要不要和娘亲说?”叶景怀拿不定主意。 “等我们先确认核实了再讲,现在讲只是打草惊蛇。”孙莹自言自语道,“说来也怪,上回他明明有机会带走你,或者对我们不利,可他什么都没做,实在是怪异,再加上他那脸上的伤究竟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叶景怀也是一脸的困惑,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也许他试图在谋划些什么?” 孙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叶云怀的出现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她原本还算安稳的内心泛起了层层涟漪。叶景怀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不如我们先去核实下虚实。”孙莹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她也知道此刻只能如此。 第142章 大火 夜幕笼罩下的军营,显得格外静谧而严肃。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孙莹和叶景怀两人正悄悄地展开行动。他们如同鬼魅一般,开始在偌大的军营中四处穿梭、搜寻,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缝隙都绝不放过。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关于叶云怀的哪怕是最细微的蛛丝马迹。 在这个紧张而艰难的过程中,孙莹和叶景怀等人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们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每一根汗毛都似乎竖了起来,因为他们深知,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们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一旦被发现,不仅会前功尽弃,还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和危险。所以,他们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做到无声无息。与此同时,他们又要极其细心地留意每一个可能与叶云怀有关的线索,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他们的眼睛如同鹰眼一般锐利,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生怕错过任何重要的信息。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这种紧张的氛围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他们的心。每过去一秒,他们心中的不安就会增加一分。这种不安如同潮水一般在他们的心底蔓延开来,让他们的心跳愈发急促,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但他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探索。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寻觅之后,他们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营帐后面有了重大发现。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地面时,孙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见地上有着一串并不是特别明显的脚印,若不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除了脚印,还有一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刮擦过的浅浅痕迹。孙莹急忙蹲下身子,眼神紧紧地盯着这些痕迹,脸上满是专注和凝重的神情。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在努力思考着这些痕迹背后的含义。叶景怀也没有闲着,他迅速地在四周查看起来,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线索,进一步确定这些痕迹与叶云怀的关联。 这里,恰好是存放粮草的重要区域。军营里的士兵们脚下所穿的鞋底都是刘妈为了让士兵们在寒冬中能够抵御寒冷,特意精心纳制而成的。这些鞋底的纹路都呈现出完全统一的样式,这也是军营中的一个显着特征。然而,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双鞋底,从其大小来看,明显是属于一位成年男性的。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双鞋底的纹路却与其他人的截然不同,有着它独特的模样。孙莹看着这些痕迹,轻声地说道:“这些痕迹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他留下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疑虑。叶景怀则用力地点了点头,回应道:“的确是的,但这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他。”毕竟,仅凭着这些痕迹还不能确凿地认定与叶云怀有直接的关联。 随后,他们沿着这些痕迹小心翼翼地追踪下去。每走一步都仿佛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就在靠近粮仓附近的地方,这些痕迹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就好像叶云怀在这一刻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后续的线索。孙莹和叶景怀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疑惑和不安的神情。他们不知道叶云怀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这种未知让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他们深知,他们必须要尽快找到答案,否则他们将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无法掌握局势的发展。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莹有些无助地看着叶景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叶景怀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们先回去吧,从长计议。”孙莹点了点头,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她也知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他们已经尽力了,现在需要重新整理思路,寻找新的突破点。 孙莹领着叶景怀刚回到帐内不久,突然间,帐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片灯火通明。“起火啦!快救火啊!”呼喊声在夜空中回荡着,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孙莹和叶景怀心中一惊,急忙冲出营帐。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地方火光冲天,熊熊的大火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夜空。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拿着水桶,有的拿着铲子,全力投入到救火的行动中。孙莹和叶景怀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意识到,这场火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叶云怀呢? 在混乱的救火现场,孙莹和叶景怀努力保持着冷静。他们一边帮忙救火,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大火燃烧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人感到阵阵灼热。但他们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想着尽快扑灭大火,同时找出这场火灾背后的真相。士兵们在火海中穿梭着,呼喊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紧张而忙碌的画面。 孙莹一边提着水桶泼水,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试图寻找任何可疑的迹象。远处的璟王正在另一边指挥着士兵们救火,他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他大声地喊着:“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慌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冷静,给士兵们带来了一丝安慰和信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火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逐渐被扑灭。然而,现场留下的却是一片狼藉。烧焦的木材、冒着黑烟的灰烬,还有被火烧毁的营帐,都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孙莹和叶景怀站在这片废墟之中,心中充满了感慨和疑惑。他们知道,这场火灾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绝对不行,必须得尽快和将军汇报这件事情,要不然的话,实在是风险太大了。”孙莹的内心此刻充满了焦灼与不安,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她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那把熊熊燃烧的大火极有可能是叶云怀放的。 孙莹站在原地,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面色凝重,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各种可能性。她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迹象和叶云怀的一些异常举动,心中的疑虑愈发加重。那把火燃烧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而叶云怀在这其中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了。她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如果不及时告知将军,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在心中不断地权衡着利弊,一方面,她担心自己的猜测有误,万一不是叶云怀放的火,而自己贸然去汇报,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解;但另一方面,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她却隐瞒不报,那将会给大家带来巨大的灾难。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孙莹最终还是决定要将此事汇报给将军,她不能拿大家的安危去冒险。 孙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决定立刻行动,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为了大家的安全负责。她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将军的方向走去,心中祈祷着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也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事情的真相,让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将军……”她刚欲张口说话,就在那不远处,粮仓竟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143章 救火 只见那火势毫无预警地从粮仓烧起,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火苗在粮仓的一角悄然跳动。可就在眨眼之间,这些火苗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力量,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火势之猛,超乎想象。那熊熊的烈焰如同疯狂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腾,直冲向天际。 “不好了,起火了!”这惊恐万分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营帐外的平静。人们听到这声呼喊,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度的震惊与恐慌。紧接着,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嘈杂纷乱之中。人们从各个营帐中慌乱地冲出来,神色紧张而焦急。有的人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朝着火源的方向奔去;有的人则急忙去寻找可以用来灭火的工具,四处翻找着水桶、水盆等一切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更多的人则是径直奔向水源处,他们的脚步匆忙而凌乱。 人们来来往往,相互呼喊着,整个场面混乱不堪。水桶与水盆的碰撞声、人们的呼喊声以及那大火燃烧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恐惧的气息。然而,尽管大家拼命地努力着,那火势却依旧凶猛无比,仿佛在嘲笑着人们的徒劳。 就在这一片混乱与惊恐之中,又有人发出了更为揪心的呼喊:“不好了,刘妈和玉儿 她们还在粮仓帮着收拾运粮呢!”原来,为了能更快地将堆积如山的粮食收拾上马车,以便后续的安排能够顺利进行,这几天,营地中的女眷们都主动地来到粮仓帮忙收拾。 此刻,刘妈和年轻的玉儿正在粮仓中忙碌地劳作着。她们弯着腰,双手不停地将粮食整理好,累得气喘吁吁。当外面传来“起火了”的呼喊声时,她们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浓烟开始渐渐弥漫进粮仓,她们才猛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刘妈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恐惧,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大声地对其他女眷们喊道:“大家不要慌,我们赶紧找路出去!”玉儿和其他女眷们听到刘妈的呼喊,也都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紧地跟在刘妈的身后,一起在浓烟中摸索着寻找逃生的路径。 玉儿和刘妈带领着一众人,心急火燎地从粮仓内部往门口推去,他们满怀着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然而,当他们的手触及到那扇门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他们震惊地发觉门竟然从外头被拴上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牢牢地困在了这里。 “来人啊!救命啊,仓库里头还有人啊!”女眷们在粮仓内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那绝望的呼喊声在这火光与浓烟中显得如此的凄楚与无助。她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她们用尽全力地呼喊着,希望有人能听到她们的求救声,能来拯救她们。而外头的火势,此时却如同被浇了油一般,越发地凶猛起来,那熊熊的烈焰疯狂地跳动着,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火舌肆意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恶魔在张狂地笑着。 与此同时,齐凝心心急如焚,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她带着竹青、春桃迅速地行动起来,她们跟随着兵将们一起冲向那片火海,试图去扑灭这可怕的大火。齐凝心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她不顾一切地投身到这场救火的行动中。竹青和春桃也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们相互扶持,共同面对这巨大的挑战。 然而,那火势实在是太过凶猛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地扑救,似乎都只是杯水车薪。火焰依旧在疯狂地蔓延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更糟糕的是,一些兵将们看到火势难以控制,为了避免更多的人员伤亡,他们不得不将齐凝心等一众女眷赶出这个危险的区域。“女眷们都出去,别耽误救人。”兵将们大声地呼喊着,他们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齐凝心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她多么希望能继续留在那里。但是她也明白,兵将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这些女眷留在那里只会成为累赘。于是,她咬咬牙,带着竹青和春桃,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那片火海。 她们无奈地站在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外,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那片被熊熊大火笼罩的区域。她们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火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越来越大,肆无忌惮地蔓延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她们的心中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那是一种对被困之人深深的担忧与牵挂,同时也充满了期盼,期盼着能有什么力量来阻止这场可怕的灾难继续肆虐。 她们的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急切,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希望能天降大雨让这场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火势平息。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难熬。而就在她们近乎绝望的时候,奇迹似乎真的发生了。也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们内心那诚挚而又急切的请求,天空竟然真的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点。 起初,那雨点稀稀疏疏的,仿佛是上天小心翼翼地试探。但渐渐地,雨点越来越密集,如丝线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她们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们望着那逐渐变大的雨势,心中祈祷着这场雨能够快点将大火浇灭,祈祷着被困在里面的人能够平安无事。那雨声仿佛是希望的乐章,每一滴雨都像是上天赐予的福祉,给她们带来了一丝慰藉和期盼。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键时刻,城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震撼人心的马蹄声。那声音如闷雷滚动,又如战鼓齐鸣,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在人们的心坎上。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在那扬起的尘土之中,一队威武雄壮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正是前四营的援兵。 他们为了帮忙运送粮草,日夜兼程,不辞辛劳地赶路,终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抵达了。这些援兵们个个英姿飒爽,身上散发着坚毅与果敢的气息。他们是特意赶着来援助运送粮草的任务,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恰巧碰到了这熊熊燃烧的大火。但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行动起来。 不容置喙,他们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只见这些英勇的兵将们迅速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那片火海,毫不犹豫地投身到救火的行动中。 有的人迅速地拿起水桶,从附近的水源处打水,然后奋力地朝着火焰泼去;有的人则拿起铲子等工具,拼命地去拍打火焰,试图阻止火势的进一步蔓延;还有的人则忙着组织人员疏散,确保被困人员的安全。他们每个人都在全力以赴,与那凶猛的大火展开着一场殊死搏斗。 那些原本被困的人们,看到援兵的到来,心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雨越下越大,大家提着的心终究得到了一丝平缓。 第144章 被救 熊熊大火在肆无忌惮地燃烧着,火光冲天下,局势显得万分危急。然而,逐渐地,火势开始被一步步地控制住,但比这狂猛火势更为恐怖的,却是那浓浓滚滚的烟雾。刘妈和玉儿等一众女眷,早已经在粮仓处焦急地等候了许久。长时间置身于这烟雾弥漫的环境之中,已有不少人出现了诸如呕吐、晕厥之类的不良症状,情况愈发危急。 那些匆忙赶来支援的将士们,没有片刻的停歇,他们争分夺秒地投入到救援行动中。只见几个勇敢的将士迅速披上了打湿的棉被,毫不犹豫地朝着粮仓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伴随着那接连几声沉闷的撞击声,粮仓的门终于被强行砸开。刹那间,浓烟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屋内向外疯狂地喷涌而出,整个空间都被浓烟所充斥,视线完全被遮蔽,根本无法清晰地分辨出仓内的具体情况,甚至连人在哪里都难以辨别。 此刻的玉儿,只感觉脑袋如同被重物压着一般沉重无比,她的双眼早已经被那刺鼻的烟雾熏得难以睁开。在这极度的痛苦与迷茫之中,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当年她那不幸死去胎儿的可怕幻觉。在这朦胧的意识里,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曾经与她相守的那个男人,仿佛他正温柔地将她轻轻抱起,那动作一如往昔那般轻柔、呵护备至。她的思绪仿佛被牵引着,回到了她曾经生活过的花枝巷的那个小小的院子里。 在那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院子里,处处都留存着她往昔的欢笑与喜悦。那是她和那个男人一同度过的美好闲暇时光,如同璀璨的宝石般镶嵌在她的记忆深处。记忆中的那陈旧墙壁,仿佛是岁月的见证者,似乎至今还残留着他们曾经相依相伴时的温度,那温度带着温暖与柔情,仿佛能透过时光的长河传递过来。而那小小的角落,好似一个神奇的空间,仿佛至今还回荡着他们彼时的浓情蜜意,那些轻声细语、那些温柔呢喃,仿佛还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她的思绪悠悠飘远,她清晰地想起了曾经在夜晚时,他来到院子里与她一同漫步的情景。那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水般洒落在院子里,他们手牵着手,轻轻地踩在石板路上,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们一同欣赏着月光下的花草树木,感受着夜晚的宁静与美好,彼此的目光交汇中,满是爱意与眷恋。那些夜晚的时光,如同梦幻般美好,让她沉醉其中,难以忘怀。 然而,回忆中也有那些痛苦与不堪的画面。她想起了许氏曾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冲进她的小院,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那一声声刺耳的辱骂,如同噩梦般缠绕着她。他们无情地将她赶出了花枝巷,让她失去了那个曾经温暖的庇护所。而那被赶出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让她心中满是悲愤与无奈。她还想起了自己被叶德元一脚踹入山崖的情景,那一刻的绝望与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曾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被叶尚远的父亲,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人,用一鞭子无情地抽下了山崖。那一瞬间的剧痛与惊愕,让她的世界彻底崩塌。 在这回忆的潮涌中,她的一生仿佛似走马观花一般地在自己眼前飞速闪过。她想起了自己自小被卖入叶府做奴的时光,步步谨慎;她想起了被叶尚远抢夺的那个晚上,她以为命运怜悯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她想起了被赶出花枝巷后的艰难日子,那孤独与无助让她学会了坚强;她想起了山崖上的生死一瞬,那对命运的不甘与抗争让她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时被许氏赶出府后,再也不回到叶尚远赶考之路上,故做偶遇。 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地将这一切都打破。那失去的胎儿,成为了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她曾在无数个夜晚,独自哭泣,思念着那个还未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的小生命。如今,在这滚滚浓烟之中,那些痛苦的回忆又一次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而此时的粮仓外,将士们依然在奋不顾身地努力着。他们一边尽力抵挡着浓烟的侵袭,一边小心翼翼地在仓内摸索着,试图寻找着被困的女眷们。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但他们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退缩。每一个人都深知,他们肩负着拯救生命的重任,他们不能放弃,不能让这些生命在他们眼前消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仿佛变得无比漫长。终于,在那弥漫的烟雾中,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呼喊声。一个将士找到了一名已经昏迷不醒的女眷,他急忙将她抱出粮仓,交到了外面等候的人们手中。接着,第二名、第三名……越来越多的女眷被成功救出,她们有的还处于昏迷状态,有的则在不停地咳嗽着,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玉儿依然在那幻觉中徘徊着,她仿佛迷失在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里。但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沉沦下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他不顾浓烟的呛鼻,不顾危险的临近,用尽全身力气将她从那可怕的幻觉中拉了出来。 “醒醒!快醒醒啊!”将士那焦急万分的呼喊声,仿佛一道明亮的光线,直直地穿透层层迷雾,抵达玉儿的意识深处。玉儿的意识在这声声呼喊中,一点一点地开始复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慢慢地感觉到了那双紧紧抓住她的手所传递过来的力量,那是一种坚定而执着的力量,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让她心中涌起对生命的强烈希望。 她艰难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清新的气息进入肺部,让她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而眼中的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那泪水里包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包含着对救命之恩的感激,也包含着对刚刚经历过的可怕场景的后怕。她深知,自己被救了,从那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雾中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当最后一名女眷被成功救出的那一刻,这场惊心动魄、让人神经紧绷的救援行动终于艰难地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与此同时,粮仓的大火也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被成功扑灭。然而,将士们尽管此时已经疲惫不堪,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每一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但寒冬却丝毫没有怜悯他们的意思,并不给他们哪怕一丝喘息的机会。 徐八神情严肃地带着将士们开始对粮仓所剩物资进行仔细地盘点。经过一番认真的清查后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糕。很显然,纵火之人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冲着他们的粮仓而来,其用心极其险恶,就是不希望他们能够将这些粮食及时地供应到前线。因为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在这战争的关键时刻,粮食对于前线的将士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们能够继续战斗下去的根本保障,是关乎整个战局胜负的关键因素。每一粒粮食都可能决定着一位将士的生死,决定着一场战役的走向。 第145章 故人 玉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原本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梦魇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紧紧地将她缠绕。在梦境的混沌中,她的意识开始飘忽不定,嘴里也不由自主地胡乱说起了梦话。突然,她的双眼猛地睁开,那眼眸中满是迷茫与惊愕。 “这是哪?我死了吗?已经到阎王殿了吗?”她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着这令人心悸的话语。她的目光缓缓地在四周游移,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见周遭充斥着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动,可那身影却又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她的心跳愈发剧烈,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着一个又一个疑问。 玉儿失神落魄地看着这一切,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都是和我一样来地府投胎的冤魂吗?”她再次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在这朦胧的景象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些飘忽的光影,那些光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变幻无常。她努力地想要集中精神,去分辨那些光影究竟是什么,但却始终无法看清。耳边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人在她耳边低语,可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难忍。 玉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魇。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改变。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绝望的情绪,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来到了这传说中的地府? 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经历,试图找到一些线索来解释眼前的这一切。可是,她的记忆却像是被一团迷雾所笼罩,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然后就陷入了这个可怕的梦魇之中。玉儿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未知的一切。 她抬起头,望向那似乎没有尽头的嘈杂之处,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在这地府之中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什么。她就像是一叶孤舟,在这茫茫的混沌之海中漂泊,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玉儿依旧呆呆地坐在床上,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与迷茫之中。那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似乎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发地响亮起来,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助与渺小。她的身体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变得僵硬,可她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更加可怕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光芒突然在她的眼前闪过。玉儿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希望,她急忙朝着那道光芒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地在光芒中显现出来。 在略显昏暗的营帐内,孙莹端着一锅粥,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床上那个双眼还略显朦胧的玉儿,随后轻轻地挥了挥手,试图将床上人儿的注意力给唤醒。 “玉儿,你在瞎说什么呢?嘴里嘟嘟囔囔的。”孙莹的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到了还未完全清醒的玉儿。 此时的玉儿,视线逐渐清晰,当她看到眼前的孙莹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喃喃地说道:“表小姐?你,你怎么也来了。”那不敢置信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旁的春桃,正端着盛好的粥,听到玉儿的话后,不禁笑骂道:“呸呸呸,你在瞎叨叨什么呢。”说着,春桃伸出纤细的手指尖,轻轻地在玉儿的脑门上点了一下。“昨儿个你被困在粮仓里,幸好有士兵将你救出,你可是昏迷了一整天呢,这会儿才刚醒。这里可不是阎王殿也不是奈何桥,你还活着呢,可别再胡思乱想了。”春桃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嗔怪,然而更多的是庆幸和安心。毕竟之前她一直担心玉儿醒不过来,此刻看到玉儿终于苏醒,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玉儿听了春桃的话,开始缓缓地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之中,这个营帐是为了收容那些在这场大火中受伤的人士而设立的。她的目光向隔壁不远处望去,只见那里是刘妈和竹青的床位。她们二人已经是第一批从粮仓被救出来的人,此时早已醒来,正静静地坐在床前开始进食。她们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至少已经脱离了危险,生命体征平稳。 玉儿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她回想起了昨天那场可怕的大火。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她记得自己在粮仓中,被浓烈的烟雾呛得几乎无法呼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在那危急的时刻,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在这火海之中。然而,就在她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将她从那可怕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回忆至此,玉儿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她感激那些勇敢的士兵,是他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孙莹看着玉儿逐渐恢复意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轻地将手中的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坐在玉儿的床边,温柔地问道:“玉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玉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感觉好多了,就是还有些虚弱。” 孙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刚刚昏迷了那么久,身体肯定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这粥是我特意为你熬的,你趁热喝了吧。”说着,孙莹端起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递到玉儿的嘴边。 玉儿感激地看了孙莹一眼,然后张开嘴,将那勺粥慢慢地喝了下去。粥的温度刚刚好,口感香甜,让玉儿的胃里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玉儿慢慢地喝着粥,同时和孙莹、春桃讲述着自己在粮仓中的经历。她讲述着自己当时的恐惧和无助,以及被救出来后的庆幸和感激。孙莹和春桃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安慰她几句,让她不要太过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玉儿喝完粥后,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她试着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孙莹和春桃见她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也都松了一口气。 “玉儿,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在旁边,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孙莹温柔地说道。 玉儿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们,表小姐,春桃。” 恍惚之间,玉儿的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如鬼魅般从营帐中悄然隐去。 “玉儿,你又怎么了呀?”在一旁伺候的春桃,瞧见玉儿那恍惚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担忧。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玉儿的额头,想起刚出粮仓时的情景,玉儿那时被烟雾熏得极为厉害,被抬出来后更是连续一夜发着高烧。春桃此刻真的很害怕玉儿是因为高烧而变得痴痴傻傻的。 “我没事的,春桃。”玉儿轻声回应道,“我只是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也许是玉儿在迷糊的过程中,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回忆的画面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玉儿自己也摇了摇头,心想或许真的是自己的脑袋被火给烧糊涂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第146章 认出 “轰隆轰隆……”沉闷而又令人心悸的声响从外面传来,仿佛是大地发出的沉重叹息。伴随着这阵阵响动,还有一阵令人胆寒的骚动,马匹惊恐地嘶鸣着,那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险与恐惧。而刀剑相接碰撞所发出的清脆鸣响,则如同一串串急促的鼓点,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人心神不宁。 营帐内,蜂拥而至进来一群妇孺拥挤在一起,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这些城内留守的柔弱女子和年幼的孩子,平日里或许在亲人的呵护下享受着相对的安宁,然而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喧嚣与危险,她们完全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孩子们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紧紧地抓住母亲的衣角,仿佛那是他们在这混乱世界中唯一的依靠;妇女们则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对未知命运的担忧与恐惧。 她们这些妇孺,命运是如此的坎坷与悲苦。她们的丈夫,要么早已投身军旅,在沙场上浴血拼杀;要么就是之前在那残酷的洗劫中被凶悍的敌军残忍杀害。若不是那位英勇的璟王及时出现,以雷霆之势将敌军击退,恐怕这些柔弱的妇孺和年幼的孩子们,早已在这乱世之中丧失了性命,根本不可能有活到今日的机会。璟王心怀怜悯,将她们带在身边随军,其目的也无非是让她们为军队充当后勤的角色,帮忙照料将士们的衣食住行。然而,今日所面临的局势,却似乎并不比之前她们所经历的要好上多少。 此刻,这些妇孺们神色惊惶地拥挤躲藏在营帐之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无助。她们的眼神游离不定,内心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担忧与惧怕。她们双手合十,不停地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祈求上天能够保佑她们平安无事,祈求这场可怕的灾难能够尽快过去。 而在营帐的出口处,小小的哑巴朱璟却坚定地拔刀守护着。别看他仅仅是个十岁的孩童,但其身姿却已然有了大人般的沉稳与坚毅。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那把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他仰头对着天空,用稚嫩却又充满力量的声音大声说道:“大家不用怕,我会保护你们。”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与勇敢,仿佛他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守护者。 在这群妇孺之中,孙莹的心中格外焦急。她的脸上满是慌乱之色,不停地在人群中张望着,口中喃喃自语着:“姐姐和世子在哪?”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亲人的担忧与挂念。 孙莹的内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她不停地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试图从其他妇孺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姐姐和世子的消息。然而,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根本无法给她提供有用的信息。她的心中越来越焦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去寻找姐姐和世子的下落。 朱璟听到了孙莹的话语,他转过头来,看着孙莹那焦急的模样,用坚定的眼神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别担心,他们应该和父亲在一起。”然后,他又转过头去,继续警惕地注视着营帐外的动静,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孙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平缓了下来。确实如此,齐凝心和叶景怀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碌地照看璟王中毒的副将,她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而璟王的营帐中有着徐八等众多人在忠诚地护卫着,如此情形之下,想必她们肯定会安然无事的。孙莹在心中不断地宽慰着自己,让自己那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默默地告诉自己无需太过担忧,一切都会平平安安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营帐内的气氛越发紧张和压抑。妇孺们的祈祷声此起彼伏。而朱璟,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用他那小小的身躯,为这些妇孺们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 就在这时,一名将士神色慌张地冲进营帐,他的脸上满是急切与紧张,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用近乎于嘶吼的声音喊道:“快跟我走!”他的声音在这狭小的营帐内回荡着,仿佛一道惊雷,打破了妇孺们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侥幸。 只见朱璟手持长剑,剑尖直直地指向面前的将士,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威严,大声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先前从未见过你!” 那将士连忙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小人乃是前四营的粮草兵。此次是被上头遣派过来帮忙运送粮草护行的。哪曾想,刚到这里就突遇大火,小人与其他将士们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把这大火给扑灭了。可谁能料到,这刚灭完火,就在营帐不足百里处,我们的侦探兵就发现了一只敌国军队正气势汹汹地朝着我营袭来。情况十分危急,小人也是奉了璟王之名,火速赶来这里,是为了接你们转移到安全之处,大人。”说完,他一脸焦急地看着朱璟,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似乎在期盼着朱璟能尽快做出决定。 这名将士身上的战甲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和灰尘,他手中紧握着的长剑还在滴着鲜血,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他深知时间紧迫,不容有丝毫的耽搁。他快速地扫视了一眼营帐内的妇孺,然后急切地说道:“敌人已经攻过来了,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妇孺们听到将士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惊恐之色更甚。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相信这名突然闯入的将士。然而,外面的骚乱声越来越近,刀剑的碰撞声和马匹的嘶鸣声仿佛就在耳边。见朱璟小大人横在门前,她们也不敢轻信此人。 将士看到妇孺们还在犹豫,心中愈发焦急,急忙再次大声催促道:“快!没时间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说着,他迫不及待地向前几步,伸出手欲拉起一名年幼的孩子,想赶紧带着他们转移。 朱璟则紧紧皱着眉头,目光深沉地思考了片刻,接着又极其仔细地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将士,心中暗自揣测着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然而,当他看到对方那真诚无比的表情以及那合乎情理的解释后,朱璟心中的疑虑也开始慢慢打消了一些。毕竟,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似乎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细琢磨。 正在这令人焦灼的时刻。 “是你!”此时,玉儿忽然惊呼出声,原来她之前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并非仅仅是她昏迷时的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眼前营帐前的这个男人,体型微微发胖,若不是因为他那熟悉的声音,玉儿万万不敢仅仅从外形上就轻易断定此人就是叶商远!她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与难以置信,思绪也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过去的种种回忆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与叶商远重逢,心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周围的人也被她这一声惊呼所吸引,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第147章 背道 “他,他是好人,就是他将我从粮仓中救出的。”玉儿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然而她却不敢在这一时间将叶商远的名字呼喊出来。毕竟,她曾经听孙莹跟她说过叶家的悲惨下场,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谨慎地选择了不说出他的名字。 玉儿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彻底打消了朱璟和众人心中的顾虑。大家不再迟疑,不由分说地便跟着这个将士走。叶商远微微转头看了看玉儿,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深长,无需言语来表达。玉儿似乎明白了他眼神中的含义,有些慌乱地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当他们走出营帐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无数的士兵在火光中穿梭着,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与敌人展开着殊死搏斗。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在一片慌乱的营地之中,一名将士踉踉跄跄地奔了过来,随后竟直直地摔倒在了众人面前,其模样触目惊心,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鲜血,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 “他们有,有火药!”这名将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喊出了这几个字,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他的双眼瞪大,满是血丝,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可怕的场景之中无法自拔。他挣扎着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话语却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旁边的士兵们见状,心急如焚,其中一人连忙喊道:“快,快去叫援军!”那名受伤的士兵强忍着剧痛,用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身体摇摇晃晃,努力想要站直,但终究还是无能为力,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艰难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随后,一口浓稠的黑血从他口中猛然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他的手无力地缓缓落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而他肚子中间那触目惊心的血洞,就那样毫无遮掩地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那不断流淌出的鲜血,好似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惨烈战斗与无尽痛苦。 就在这时,刚刚跑出营帐的妇孺们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声尖叫起来。她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在这空旷的营地中回荡着,让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孩子们吓得紧紧抱住母亲的腿,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妇女们则脸色煞白,有的甚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她们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试图不让那恐惧的尖叫声继续发出,但却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 周围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有的急忙去搀扶那名倒下的将士,试图为他做一些简单的急救处理,希望能挽回他的生命;有的则迅速奔向营地的各个角落,去传达呼叫援军的命令;还有的则紧张地注视着四周,警惕着可能随时出现的危险。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与紧张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不安。 在这片喧嚣与混乱中,那名受伤将士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凉。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与周围的尘土混合在一起。他的双眼依然睁着,仿佛还在凝视着远方,他的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 “大家别看了,快跟我走!”叶尚远面色凝重,大声呼喊着,同时大手一挥,语气坚定而果决。他知道此刻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和耽搁,必须尽快带领大家转移。他目光匆匆扫过地上躺着的那名同是他们一个营的兄弟,心中虽有悲痛,但也明白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朱璟年纪虽小,但这些天来经历了诸多风雨,也早已看惯了这些流血残酷的场面。他努力维持着大家的秩序,不断叮嘱着众人赶紧潜逃。他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认真而负责,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紧紧跟随着人群,同时谨慎地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主动承担起了善后的任务。 孙莹和玉儿,还有刘妈和竹青心走在朱璟的前头。孙莹的心中始终记挂着齐凝心和叶景怀,她的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和不安。尽管周围的景象令人心悸,但她仍然无法放下心中的牵挂。 “不行,我得找到他们才能走。”孙莹停下脚步,回头急切地向朱璟示意。她的脸色坚决,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你先带她们走吧,我实在是不放心。”孙莹的目光中闪烁着焦急的光芒,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表小姐,万万不可!”玉儿大惊失色,慌忙地抓住孙莹的手,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对孙莹的担忧。“夫人和世子一定无事,你这会儿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啊,太危险了!”玉儿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深知此刻的局势有多么危险,她害怕孙莹会遭遇不测。 孙莹转过头,看着玉儿那惊恐的脸庞,心中微微一软,但她的决心依然没有丝毫动摇。“玉儿,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真的无法就这样离开,我必须要找到他们,确定他们的安全。”孙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不行,表小姐,真的不行啊!”玉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紧紧拉着孙莹的手,不肯松开。“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夫人和世子交代啊!”玉儿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声音充满了恳求和无助。 孙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玉儿,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只是回去看一眼,确认他们安全后就马上回来和你们汇合。”孙莹试图说服玉儿,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 “不,表小姐,我不能让你去。”玉儿依然紧紧拉着孙莹的手,不肯让步。“这里这么危险,到处都是敌人,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玉儿的声音中充满了坚持,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孙莹看着玉儿那坚决的态度,心中一阵无奈。她知道玉儿是为了她好,可是她真的无法放下心中的牵挂。“玉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必须去。”孙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坚决。“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孙莹轻轻地挣脱开玉儿的手,转身准备往回走。 “表小姐!”玉儿大声呼喊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一定要小心啊!”玉儿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孙莹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地向前走去。她的身影在混乱的场景中显得那么渺小而又坚定,仿佛一道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努力闪耀着。而玉儿则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孙莹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祈祷。 而就在此时,营地之外的敌人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的角落似乎有异样的动静,仿佛有人在攒动。于是,他们开始逐渐向这边逼近。那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清晰,兵器碰撞所发出的铮铮声响,如同一阵阵闷雷,让刚从营地后面仓皇逃出来的人们内心更加紧张与恐惧。一些夫人们惊恐万分,她们害怕得不知所措,慌乱中随手捡起了扫帚、木棍甚至是石子,紧紧地握在手中,以此来作为防身之物。而孙莹却与他们截然相反,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背道而驰,坚定地朝着璟王那边的营帐方向,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地匍匐前去。 第148章 寻找 叶尚远神色凝重而坚定,步伐急促却不失沉稳,在前方引领着。朱璟则紧紧跟在其后,小小的身影努力地跟上节奏。他们一前一后地带着一群妇孺,在这一片混乱不堪的场景中艰难地穿梭着。 他们的目光时刻保持着警惕,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出现危险的迹象。同时,他们的双手也不曾闲着,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妇孺们的周围,生怕她们受到一点伤害。他们的身影在混乱中时隐时现,如同在暴风雨中努力寻找避风港的船只。 为了能够成功制造出混乱的行踪来迷惑敌人,让敌人难以捉摸他们的行动方向,他们几乎是毫无规律地四处乱窜。在这慌乱的过程中,玉儿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朱璟。只见朱璟那稚嫩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那一道道泪痕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玉儿的心猛地一揪,尽管她知道此刻情况危急,但看到朱璟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你还好吗?”玉儿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忧。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个男子汉终究还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童啊。玉儿心想,想必他此刻内心也是充满了害怕和担心的。之所以他没有那么坚决地阻拦孙莹回去,或许他也是想确认自己父亲的安全吧。这样想着,玉儿也不忍再多问什么,只是心疼地瞧了瞧身后的这个小孩,然后便不再做声。 也许是玉儿这句简单的问候让朱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无事,只是跑得太快,风迷了眼罢了。”朱璟的语气故作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玉儿没有回头,她能理解朱璟此刻的心情。她知道,这是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特有的倔强。他们总是试图在困难面前表现得坚强,不愿意轻易地展示自己的脆弱。玉儿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孩子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压力和恐惧。 叶尚远面色严峻,继续在前边引领着前行的道路。他们在这一片混乱的局面中持续地艰难穿梭着,时而敏捷地钻进狭窄的小巷,在那阴暗的空间中小心前行;时而灵活地绕过各种各样的障碍物,每一步的迈出都充斥着无尽的惊险和难以预料的不确定性。 而就在众人即将要窜进山林的关键时刻,突然,“砰”的一声沉闷而又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这巨大的声响惊得大家不由自主地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在那一瞬间,耀眼的电光如银蛇般舞动,刺目的火光猛然升腾而起,营地那边竟然被投掷了大量的火药。那剧烈的爆炸使得营地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滚滚浓烟如墨般弥漫开来,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那可怕的场景让人心惊胆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与恐惧。 “小姐!”一声凄厉的呼喊打破了空气的凝重。 “表小姐!”紧接着,玉儿和刘妈、竹青、春桃她们四人几乎同时发出悲恸的哭喊,那声音中满是绝望与哀伤。瞬间,她们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她们想到齐凝心和世子,还有刚刚返回营地的孙莹,他们都还留在那危险的营地之处啊。 朱璟在这一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如纸,他的嘴唇颤抖着,口中喃喃着:“父亲。”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直直流淌下来,随后他径直跪地,重重地叩首,声音哽咽而又充满痛苦地喊着:“孩儿不孝!”那悲切的模样让人无比心疼。叶尚远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住了,半晌都呆立在原地,嘴唇微微抖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都走!”叶尚远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现在不是在这里悼念的时候,要悼念,也得先让自己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紧迫,试图让众人从悲伤中清醒过来。 “是啊,小公子,”玉儿轻声说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与坚定,“咱们得先活下去啊,说不定璟王他们已经凭借着自身的能力逃出生天了呢。”说着,玉儿伸出手想要去搀扶着朱璟起来。朱璟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父亲不是随意抛下阵营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痛苦,小公子的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要落下来,但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艰难地爬起,然后伸出手用力一抹脸上的泪痕,那动作中似乎带着一种决然。紧接着,他仰头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转头,迈着坚定的步伐就继续赶路。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大家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原本还带着稚气的小公子,就在这一刻,突然长大了。有时候,男人的成长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营地这边,已然是烽火连天,熊熊的火焰与滚滚的浓烟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场面显得格外惨烈。幸亏孙莹手脚麻利,动作极为迅速,方才那一火药砸中的位置刚巧就是她刚刚经过的营帐。真的是但凡她的手脚稍微迟钝一点,那飞溅的火星子恐怕就要无情地落到她的身上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刻的孙莹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她不断地在心中问自己,为何当时要那般坚持地回来寻找齐凝心她们呢?刚才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跟着玉儿她们一起逃离才对啊。她的心中涌起了一丝后悔和后怕,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与危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 然而,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她先前答应叶景怀的画面。她曾答应过叶景怀,在危难时刻绝对不能先丢下他不管。仔细想想也是,他们两人之间但凡谁落下了,另一个都很难存活下去。叶景怀是制药圣手,而她自己则是识药圣手,他们彼此相辅相成。缺了其中任何一个,都无法充分发挥各自的技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刻更加担心了,如果叶景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连带着她自己恐怕也得一命呜呼了。而且,齐凝心对于她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毕竟齐凝心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她的姐姐,她们之间的感情宛如亲姊妹一般深厚。在孙莹的心中,齐凝心的安危同样让她牵肠挂肚。她知道,她不能就这样抛下齐凝心不管,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和托付。 孙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火势依然凶猛,不断有燃烧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她咬咬牙,决定继续寻找齐凝心和叶景怀的下落。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火焰与浓烟之间,尽量避开那些危险的区域。每走一步,她都要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她的心中不断祈祷着,希望他们都还平安无事。 第149章 抵挡 事发的那一刻,齐凝心和叶景怀恰好正处在副将的营帐里面。彼时,营帐之内弥漫着一种稍显凝重的氛围。只见齐凝心那美丽的面庞上满是专注的神情,她极其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药瓶,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轻柔,仿佛生怕弄出一丝多余的动静。叶景怀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默契地协助着齐凝心,他的目光也始终紧紧地落在受伤的副将身上。他们二人正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给受伤的副将进行伤口的处理,仔细地涂抹着药物,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满心只想着让副将能尽快好起来。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突然,一阵火药袭来,那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凝心和叶景怀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迅速抬起行动不便的副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转移到床沿之下。三个人紧紧地蜷缩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满是紧张与恐惧。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祈求,只希望那漫天的火药子不要无情地闪到他们身上,不要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伤害。此刻,他们仿佛与外界隔绝,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彼此依靠,共同祈祷着能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副将的伤口依旧狰狞地裂着,还往外渗着血水,触目惊心。叶景怀方才手中拿着的那瓶特制的药膏,在混乱中竟洒落了一地。此刻,他全然不顾周围飞溅的火星子,毅然决然地伸出手,冒险去尝试从桌角处捡起那散落的药粉。 齐凝心紧紧地拽着他,死活不肯放手,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叶景怀急得满头大汗,那汗水不知是因为焦急所致,还是被四处飞溅的火星子给熏烤出来的。要知道,那药可是他这几天根据系统配方苦心熬制而成的,好不容易用上刚刚有了些效果,再过几天,如果没有这药,怕是副将根本撑不住。虽然副将凭借顽强的意志抵住了毒性,没有中毒身亡,但是他所受的伤极深,已经伤及骨髓,再加上其他的外伤,在如今这个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想要恢复健康,那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们赶紧走,这里危险。”副将尽管下半身暂时无法动弹,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地扯下床上的被褥,然后猛地披在齐凝心和叶景怀的头上,试图让他们能从这起火的营帐中逃离出去。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充满了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齐凝心看着副将,心中满是感动和不忍,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受伤的副将独自逃生呢。“不,我们不能走,我们要和你在一起。”齐凝心坚定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叶景怀也同样不肯离去,“副将,我们不会走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他大声地回应着副将,眼神中透露出绝不退缩的决心。 此时,营帐内的火势越来越大,火星四处飞溅,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齐凝心和叶景怀紧紧地围在副将身边,试图用身体为他挡住一些危险。叶景怀一边努力地想要再次去捡回那些药粉,一边不停地安慰着副将和齐凝心,“别怕,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然而,火势越发凶猛,不断有燃烧着的物品掉落下来,情况变得越发危急。 齐凝心心急如焚,她看着叶景怀那焦急的模样,又看看副将那痛苦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无助和痛苦。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必须要保持冷静,想办法一起脱离险境。“景怀,我们先想办法把副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吧。”齐凝心焦急地说道。叶景怀点点头,“好,我们一起用力。”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副剑,艰难地朝着营帐门口移动,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火星不断地落在他们身上,但他们全然不顾。 此刻,璟王已然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当发现敌军的踪迹的那一瞬间,璟王当机立断,他留下了徐八负责照看营地,而自己则亲自率领着一支精锐队伍,毫不犹豫地直接冲出去迎敌。 两军交锋,兵刃相接之际,璟王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原来,对方故意将他引出来迎战,而他们的后方则直接集中火力攻向营地。璟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心中懊恼不已。 “又是粮草!他们的目标是粮草!”璟王愤怒地叫嚣着,他急忙下令让士兵们不要贪恋战斗,迅速撤回营地进行防守。对方已经三番两次地冲着他们的粮仓而来,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断绝他们支援前线战士的物资通道。璟王心中满是愤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敌人竟然如此狡诈,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然而,在这愤恨之余,璟王的心中却也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他转念一想,敌人如此急切地想要断绝他们的后路,这恰恰说明在前方的战事中,对方并没有占据上风。如果对方在前线占据优势,又何必如此迫不及待地使用这种手段呢?想到这里,璟王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被愤怒冲昏头脑,逞一时之快。他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应对当前的困境。 璟王一边指挥着士兵们撤退,一边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不能及时回防营地,保护好粮草,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不仅会失去重要的物资支持,还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在撤退的过程中,璟王不断地鼓舞着士兵们的士气,让他们保持冷静和坚定。 “兄弟们,不要慌张!我们现在立刻回防营地,保护好我们的粮草!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抵挡住敌人的进攻!”璟王大声喊道。士兵们听到璟王的话,纷纷响应,他们加快了步伐,向着营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营地的方向已经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璟王心中焦急万分,他恨不得立刻飞回营地。但是他知道,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他带领着士兵们一路飞奔,终于快要接近营地。当他们看到营地周围已经被敌军包围时,璟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兄弟们,跟我一起冲进去!”璟王大喊一声,率先冲向敌军。士兵们也毫不畏惧,紧跟在璟王身后,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璟王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如入无人之境,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将敌人纷纷击退。士兵们也都奋勇杀敌,毫不退缩。 在璟王和士兵们的顽强抵抗下,敌军的进攻逐渐被遏制住。但是,敌军并没有放弃,他们依然不断地发起攻击,试图突破璟王他们的防线。 徐八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刘二力和孙七守候着,当看到火药即将投落在营地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立马冲向了粮仓。果不其然,正如所料,这群可恶的敌军就是冲着粮草而来。他们迅速地将所有的被褥打湿,凭借着人力在粮仓周围搭建起了一道湿润的屏障。然而,徐八清楚地知道,这仅仅只是解决了一时的危急,必须要尽快抽出人手将粮仓内的粮食转移出去才行。 此刻,眼前的璟王正带领着一行人在前奋勇迎战杀敌,而朱璟则带着妇孺们匆忙逃难。徐八看看身边的将士们,心中满是忧愁。就算是加上今天从前四营连夜赶过来支援的那几人,他们的力量也实在是太过薄弱,根本无法完成转移粮食的艰巨任务,这让徐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的怒火和焦虑不断交织,灼烧着他的心。 第150章 毅然 四周是一片熊熊火海,浓烈的黑烟滚滚升腾,遮天蔽日,孙莹置身其中,被熏得双眼几乎难以睁开,视线模糊一片,根本就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副将的营帐。她艰难地匍匐在满是烟尘的地上,努力地睁大眼睛寻找着方向。忽然,她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口井,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希望,她全然不顾其他,拼命地朝着那口井爬行过去。好不容易抵达井边后,她迅速拿起旁边的水桶,用尽全身力气打了满满一桶水。此时的营地仿佛变成了可怕的炼狱,而令人诧异的是,就连打上来的井水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竟然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孙莹心急如焚,她迫切地想要大声呼唤齐凝心和叶景怀的名字,然而,当她刚刚张口时,一股浓烈的黑烟便猛地灌进她的口中,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过气。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将头猛地埋进桶里,大口大口地灌了几口水,清凉的井水让她混沌的脑门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稍稍缓了口气,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找到他们。她从桶中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再次环顾四周,试图在这片混乱与火海之中找到那两个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在那混乱不堪且火光冲天的场景中,孙莹忽然感觉到左前方似乎有异样的动静传来。她定睛望去,只见那个已然被熊熊大火吞噬的营帐处,仿佛有身影在其中不停窜动着。跳跃闪烁的火光,将帐内那个人儿的身影映衬得若隐若现。孙莹心中焦急万分,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身边的水桶,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个方向急速奔去。 与此同时,在营帐内,齐凝心正与副将陷入激烈的拉扯之中。副将满脸焦急与愤怒,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再不走,我们一个都活不了!”话语刚落,他展现出惊人的力量,直接伸出一只粗壮的手紧紧抓住齐凝心,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叶景怀,然后动作麻利地连着他们身上的被褥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们扔到了营帐门口的边缘地带。就在这一瞬间,凶猛的大火如猛兽般猛地窜了出来,那跳动的火苗滋滋作响,仿佛是在肆无忌惮地挑衅着他们身上的被褥,仿佛随时都要将他们彻底吞没。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桶水哗啦一声泼了过来,冰冷的井水瞬间将被褥浸湿。“小姐!世子!”孙莹那焦急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孙莹及时赶到了这里,她那一桶井水准确无误地浇灭了齐凝心和叶景怀被褥上的火苗,避免了一场即将发生的灾难。孙莹没有丝毫的迟疑,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她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和果敢。她迅速伸出双手,紧紧地拽住齐凝心和叶景怀,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他们就拼命地往井边跑去。 孙莹的脚步飞快,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尽快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她一边跑,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火势,生怕再有什么危险降临。而齐凝心和叶景怀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还有些惊魂未定,但他们也明白孙莹是在救他们,于是也努力跟上孙莹的步伐。 一路上,热浪滚滚袭来,呛人的浓烟让他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但孙莹没有丝毫退缩,她咬着牙,奋力向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和世子。在这艰难的奔跑过程中,孙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她想起了与齐凝心和叶景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欢笑与泪水。她知道,他们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终于,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孙莹带着齐凝心和叶景怀跑到了井边。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迅速放下水桶,再次打了一桶水,以防万一。 “副将他,还未能脱离危险……”齐凝心缓缓地将被褥丢弃在地上,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她在犹豫着是否要回去再尝试救一救。 她缓缓回头望去,只见那原本就熊熊燃烧的营帐,此刻火势变得越发凶猛起来,仿佛一头不可遏制的巨兽。那火焰张牙舞爪地跳动着,时不时有火星子如同烟花般爆射出来,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刺目的轨迹。 “不行,我必须得回去,散落在桌角的那瓶药,那可是我这些天费尽心血精心研制出来的万能药啊,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得拿回来。”叶景怀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执着,仿佛那瓶药就是他此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抓住被褥,然后用力地将其摔进水井中打湿,随后往自己身上一披,做好了防护措施后,便作势就要回头不顾一切地冲进那片火海。 齐凝心被自己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伸出手死死地拦住叶景怀,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颤抖:“景怀!你不能去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为娘可怎么办啊!你可是娘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啊!”齐凝心的眼中泛起了泪花,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担忧与恐惧。她深知那火势的凶险,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叶景怀听到母亲的话,身形微微一顿,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无比。他转过头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深情与不舍:“娘,那瓶药对我真的很重要,它凝聚了我这些天所有的心血和努力。而且,它在日后能发挥巨大的作用,能救很多人的命。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它。”叶景怀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齐凝心紧紧地抓住叶景怀的胳膊,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景怀,娘知道那瓶药对你很重要,可是你的生命更重要啊!娘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下去了。”齐凝心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她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 叶景怀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试图安慰她:“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那瓶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必须要去拿回来。”叶景怀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齐凝心看着儿子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上天能够保佑叶景怀平安无事。 在这紧张而又充满危险的时刻,叶景怀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着那熊熊燃烧的营帐一步步走去。他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渺小,但却又充满了力量。齐凝心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儿子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担忧与不安。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在为儿子祈祷着。随着叶景怀逐渐靠近营帐,那火势似乎更加凶猛了,热浪扑面而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孙莹手没闲着,她快速打起一桶井水,跟上,不忘回头跟齐凝心嘱咐:“小姐,您别担心,有我。” 第151章 冲出 孙莹紧紧提着水桶,快步跟上叶景怀那匆忙的脚步。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将水桶里的水一股脑儿地泼洒在叶景怀手上的棉被上。紧接着,两人神色坚定,一人紧紧捏住棉被的一角,齐心协力地将其举过头顶。他们做好了准备,打算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冲进那熊熊燃烧的火场之中。此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勇敢与决心,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那坚定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 在那营帐之内,副将由于双腿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此刻已然完全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他强忍着伤痛,用那颤抖的双手艰难地朝着还没有被火苗沾染的区域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然而,不幸的是,这营帐内弥漫着极为浓密的大烟,如恶魔一般在空气中张牙舞爪,不断地侵袭着他。那呛人的浓烟无孔不入,直往他的口鼻中钻,让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仿佛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但他依然顽强地坚持着,心中怀着一丝求生的渴望。 而另一边的粮仓处,情况更是糟糕到了极点。经过敌方接二连三、三番四次的来袭,粮仓内的粮食已经有大半都被无情的大火烧毁。仓内火光冲天,那熊熊的火焰映照着屋顶,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徐八带领着兄弟们一边要全力应付着敌人的袭击,一边还要竭力将没有被火势和浓烟污染的部分粮食紧急拉走。他们在这双重的压力下,早已疲惫不堪,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坚毅。他们的汗水如雨般洒落,身体仿佛已经到达了极限,但他们依然咬着牙坚持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们深知这些粮食的重要性,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最后的希望。 就在徐八等人已然精疲力竭之时,眼睁睁地看着粮仓内的粮食正逐渐被那无情的大火一步步吞噬。一辆辆马车不停地来回拉货,那拉车的马都被这炽热的高温活活热得瘫倒在地。“老大,走吧!这可是战马啊!要是因为拉粮食给累死了,那可是大不敬啊!”光头刘二力将手上拎着的水桶狠狠地往粮仓里头奋力一摔,无比丧气地对着徐八大喊着。只见眼前的那匹战马累得满嘴都吐着白沫,很明显是过度劳累所致。徐八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挥去额间不断渗出的汗水。 “奶奶的,老子竟然能被这些粮食给难住,真是不甘心啊!”他紧皱着眉头,心中满是懊恼与不甘,可面对眼前这艰难的局势,却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能在这熊熊大火与疲惫不堪中苦苦挣扎。 就在这万分危急、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大喊:“让开!”那声音仿佛要穿透这熊熊的火光和弥漫的浓烟。在跳动的火光之中,根本无法看清这个男人的具体面容,只见他的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披着已经被打湿的湿巾,正奋力地架着一辆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这边疾驰而来。那马蹄声在火光中格外清晰地嘶鸣着,仿佛在宣泄着它的力量和勇气。 男人大声喊道:“可将粮食都尽数搬上此马车上!”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果断,仿佛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和力量。那马车在火海中若隐若现,如同一艘在波涛中奋勇前行的船只,承载着众人最后的期望,准备与这肆虐的大火展开一场殊死的较量。 “何人?”光头刘二力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大声地歇斯底里着。他那充满疑惑和警惕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辆疾驰而来的马车以及车上的男人。 徐八在那一瞬间,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马车上的男人。原来,这正是前几日被营地将士们救下来的那个来自被敌军毁灭村子的村民。徐八心中一阵感慨,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会是他出现。没有丝毫多余的质疑和犹豫,徐八当机立断,大手用力一挥,招呼着弟兄们赶紧行动起来,将所剩不多的粮草以最快的速度全部搬上那个男人的马车。随后,大家纷纷上马,紧紧跟随着马车,一同逃离这片熊熊燃烧的火场。 此时的营地,茫茫一片全是大火,仿佛一片炼狱,依然看不到一丝生机的迹象。齐凝心站在井口处,满脸的慌张与焦急。她手忙脚乱地拿着水桶从井口一桶接一桶地打水,然后又使尽全力地将水泼向着火的营帐。然而,在这火势滔天、如恶魔般肆虐的背景下,她那一桶桶水就如同杯水车薪一般,根本无力撼动这可怕的大火分毫。 周围浓烈的黑烟如墨一般翻滚着,完全遮盖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心急如焚,声嘶力竭地焦急呼唤着叶景怀和孙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能够确认他们是否安全,那急切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找到他们,一定要确保他们安然无恙。在这滚滚浓烟和熊熊大火之中,她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而又坚定。 徐八一众人在营地中央焦急地来回四处穿梭着。如果仅仅只是他们几个为了自己逃命,恐怕早就已经成功跑出去了。然而,现在带着这为数不多的粮草,这些粮草可是无比珍贵的物资,哪怕是沾染上任何一点微小的灵性火星子,都有可能瞬间毁于一旦。所以他们只能不停地尝试寻找更安全的出口,以便能够成功逃脱。在这可怕的火海中,随处可见不少留驻营地的将士那被烧焦的尸体,惨不忍睹。那浓烈的烟熏味混合着烧熟的尸体味,如恶魔一般不断地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刺鼻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让人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那一片恍惚之中,徐八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前方不远处营帐那边传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光头刘二力也在此时满脸惊愕地大声喊道:“好像还有活人!”他的这一声惊呼,正好印证了徐八刚才所听见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动静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徐八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他毫不犹豫地猛抽马鞭,驾马前驱,马蹄翻飞,向着声源的地方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孙莹和叶景怀两人齐心协力地将打湿的棉被小心翼翼地罩在副将身上。原来,当他们发现副将的时候,副将已经被那浓烈的浓烟呛得陷入了晕厥状态。叶景怀满脸焦急地说道:“咱们得赶紧将他抬出去,他之前可是毒气侵入了肺腑,好不容易才刚解完了毒,这会儿又吸入了这么多的浓烟,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他的性命怕是会令人堪忧啊!”说完,叶景怀急切地示意并指挥着孙莹和他一起共同使力搬运副将。 在那熊熊火光的映照下,他们两人的身躯投射在营帐上,形成了模糊而又晃动的影子。徐八刚疾驰而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一幕,他立刻毫不犹豫地直奔他们所在之处。此时,火光跳跃闪烁,将他们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那马蹄的轰鸣声如惊雷一般炸响,瞬间就直接踏平了脆弱的营帐。孙莹和叶景怀在这刹那间,都有些恍惚,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在他们惊愕之际,只见徐八宛如救世主一般,仿佛从天而降般地骑着那匹雄壮的战马,毫不犹豫地直接冲进了营帐。 徐八动作迅猛无比,他弯下腰,伸出有力的双臂,一下子就将孙莹和叶景怀紧紧抱住,随后另一只手如同鹰爪般迅速地将副将抓起。紧接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副将向着火海外猛地一扔。在火海的另一头,孙七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接住了副将,然后毫不迟疑地往马车上一扔。副将就这样稳稳地落在了粮草之上,安然无恙。 第152章 踏至 徐八没有丝毫迟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只强有力的手分别紧紧拽住孙莹和叶景怀,不顾一切地带着他们迅速奔出那熊熊火海。被拽出来的孙莹和叶景怀,紧接着就如同两个物件般被直接扔到了马车上。此时,他们二人的脸庞已完全被滚滚烟尘熏得漆黑无比,喉咙也被呛得难受至极,以至于根本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只能不停地咳嗽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脑海中还回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可怕场景。 车幔之外,忽然递进来两张湿漉漉的帕巾。孙莹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地接过,随后开始细心地擦拭着叶景怀以及自己身上的烟尘。 就在擦拭的过程中,孙莹好似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慌之色,紧接着便失声惊叫道:“不好!小姐还在井口呢!”她心急如焚地大声呼喊着:“徐八!快去救小姐啊!”马车外立刻响起了马鸣那嘶吼般的声音,随后马蹄声急促响起,马车奔腾而去,扬起一片尘土。 马车的齿轮一开始稍微迟疑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有所犹豫,但紧接着,它便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始迅速调头,紧紧跟着徐八的马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着,义无反顾地冲入那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车轮滚滚,带起一路烟尘,孙莹在马车里焦急地望向车外,心中祈祷着小姐能够平安无事。此时的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小姐的身影,只盼着徐八能够快点找到小姐并将她安全地带回来。 当徐八历经艰难终于发现齐凝心的时候,只见她已然被那炽热的热气熏烤得昏倒在了井口边。 徐八见状,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直接上前,准备拦腰将她抱起。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上那位缠着纱布的马夫急忙出声制止道:“切勿如此!”徐八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感受到徐八的疑惑反应,那人赶忙连连解释道:“这般大的火,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否受伤了。你这样如此粗蛮地对待,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她可怎么办?她可不是一般人啊!”徐八这个乡野村夫向来野蛮惯了,经过马夫这一提醒,这才恍然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堂堂武安侯府的夫人啊,那是一个柔弱的一介女子。 徐八顿时就犯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深知这高门贵地的女子向来极其看重名节和礼数,自己这下子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冒失了。 徐八站在那里,看着昏倒的齐凝心,心中懊恼不已,责怪自己的鲁莽。他手足无措地在原地徘徊着,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应对之策,既担心齐凝心的安危,又害怕自己的行为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和焦虑之中,不知该如何去处理眼前这棘手的状况。 “小姐!”孙莹哪里顾得上察觉此时的氛围有什么不对劲,当她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齐凝心时,心中焦急万分,根本来不及多想,便急匆匆地跳下了马车。与她一同跳下马车的还有叶景怀。叶景怀快步来到齐凝心身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只见他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从中倒出一粒药丸,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药丸直接塞进了齐凝心的嘴中。“母亲!”叶景怀急切地说道,“此乃参丸,是我特意研制的,具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应该可以让母亲尽快回神。”说完,他便与孙莹一起费力地抱起齐凝心。 孙莹此时心急如焚,见徐八还在一旁呆呆地站着,不禁怒从心头起,没好气地对着徐八大骂道:“你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手啊!”徐八却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他那模样,就如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手足无措,“我,这,男女授受不亲啊。”孙莹听到这话,顿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徐八,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了。她心里恨恨地想,如果此刻自己还能空出一只手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眼前这个愚笨的壮汉狠狠一巴掌。 孙莹一边吃力地抱着齐凝心,一边大声呵斥徐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讲究这些!小姐的安危最重要,你赶紧过来帮忙把小姐弄到马车上去!”徐八被孙莹这么一吼,更加不知所措了,他站在原地,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不停地搓着,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叶景怀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徐八,现在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先救我母亲要紧。”徐八咬了咬牙,似乎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步一步地朝孙莹他们走了过去。 然而,当徐八好不容易磨蹭着走到孙莹和叶景怀身边时,他整个人却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尴尬和无奈的神情。孙莹看着徐八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又“蹭”地冒了起来,又气又急地大声喊道:“你倒是快点动手啊!赶紧把小姐抬到马车上去啊!”徐八听到孙莹的话,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极其小心地伸出手,准备帮忙抬起齐凝心。 可他的手还未来得及触及齐凝心的身体,突然一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迅速伸了过来,稳稳地接过了齐凝心,然后那人动作极为熟练且敏捷地将齐凝心径直抱起,接着便十分轻柔地将她安放于马车内。这一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甚至看不出有一点费力的样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孙莹都一下子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抱拳,诚恳地说道:“多谢好心人救助我家小姐。”徐八被眼前的这一景象一下子就戳中了痛点,他瞪大了眼睛,对着马车上那缠绕着纱布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道:“嘿,你小子!居然自己上手了!” “大人,请恕罪,实在是此时情况万分危急,小人也是别无他法,只能冒昧地对夫人出手,只为能救她一命啊。”那男人却并不慌乱,不疾不徐地坦然解释道。徐八听了这话,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忿,但也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便牵着马匹快步向前凑去,一边跑还一边不住地回头,对着马车大声喊道:“跟上!”马车夫赶忙挥起马鞭,赶着马车紧紧地跟在徐八的身后。 此刻,在那辆马车之上,静静地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一个是齐凝心,另一个则是那位受伤的副将。他们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让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担忧。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不断地发出一声声爆裂的巨大声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撕裂一般。与此同时,阵阵如雷般的马蹄声轰然踏至,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颤抖。原来是璟王的军队正疾驰而来,那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马蹄声越来越近,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仿佛要将一切都卷入其中。 第153章 看上 马车上,孙莹和叶景怀正悉心照料着两位伤者。孙莹轻柔地为伤者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而叶景怀则忙着查看伤者的伤口情况,神情专注而认真。他们二人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伤者的照顾中,丝毫没有留意到马夫那异样的眼神。马夫时不时地透过后视的缝隙,偷偷地打量着他们,眼神中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 叶景怀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后,他早已疲惫不堪。那小小的身躯似乎承载了太多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压力和劳累,他甚至都没有精力去收拾自己一番,便在马车的一角沉沉地睡去了。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疲惫之色,仿佛在睡梦中才能寻得一丝安宁与放松。 孙莹静静地倚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她的面容略显憔悴,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马车在路上颠簸着前行,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对她身心的一次考验,但她却默默地承受着,任由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她的思绪仿佛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飘荡着,也许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也许在回忆着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艰难困苦。 与此同时,徐八正带领着众人从营帐的后方悄悄地逃出。他徐八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他们沿着先前离去的兄弟一路留下的痕迹,步伐坚定地直奔山林而去。在这漫长的逃亡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艰难险阻,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而是相互扶持,共同前行。 山林中树木郁郁葱葱,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徐八等人在山林中穿梭着,他们的身影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偶尔会有几只飞鸟被他们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他们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勇敢与坚持。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徐八等人坚持不懈地沿着林间留下的隐秘痕迹不断追寻。那些痕迹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这些痕迹乃是他们在当山匪期间所约定的暗号,是独属于他们内部的秘密联络方式,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根本无法察觉和看懂。 先前,叶商远带领着朱璟负责护送妇孺逃离的时候,有几个一直跟着徐八的忠诚小兄弟也毅然决然地加入到了护送的队伍之中。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同行,才能够在这一路留下只有徐八能够看得懂的特殊标记。 徐八带领着众人,目光专注地在山林中仔细寻找着那些痕迹。他们的脚步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标记。每发现一个标记,徐八的心中就多了一份踏实和安心,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在这漫长的追寻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许多困难和挑战,山林中的复杂地形让他们的行进变得艰难无比,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同伴。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跋涉和努力之后,他们凭借着这些特殊的标记,顺利地找到了先前的小部队。这一刻,徐八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知道,他们的坚持和努力没有白费。 在那严寒的严冬时节,天空仿佛被冻得阴沉灰暗。朱璟和叶尚远带领着这群妇孺,艰难地寻到了一间破旧的庙宇,以此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让大家歇息。庙宇的四壁透风,寒风如刀子般肆意穿梭着,发出呜呜的声响,那瑟瑟的寒风吹拂在每个人的身上,仿佛要穿透骨髓,直让人从心底生出浓浓的寒意。 妇孺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试图抵御这寒冷的侵袭,她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与不安。就在这时,徐八一行人历经艰辛终于找了过来。他们的到来,犹如黑暗中的一束光,给大家带来了希望。而他们所带来的木炭,更是如同救命的宝物一般。 众人赶紧动手,将木炭放置好,不一会儿,一个温暖的火堆便升了起来。那跳跃的火苗散发着炽热的温度,渐渐驱散了周围的寒冷。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感受着那股热气慢慢渗透进身体,心中也仿佛有一股热气升腾起来。之前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渐渐消散,不再让人觉得寒颤颤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情,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 那堆旺盛的火堆旁不断散发出来的一阵阵热气,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周围。这些温暖的气息缓缓地弥漫开来,逐渐将在疲惫中沉睡的齐凝心给暖醒了。她悠悠转醒,意识还有些朦胧之际,眼皮刚刚抬起,便一眼瞧见了叶景怀那小小的身影。那一瞬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所有的母爱在这一刻都被激发了出来。 齐凝心的动作有些慌乱,她急忙伸出双手,一把将儿子紧紧地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她抱得是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儿子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担忧,似乎只要稍微一松手,儿子就会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她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危险场景,那些让她后怕不已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在这破庙宇中,齐凝心紧紧抱着儿子,感受着他的温度,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一定要好好保护儿子,绝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为儿子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让他能够在自己的怀抱中健康快乐地成长。此刻,齐凝心的眼中只有怀中的叶景怀,她要用自己的爱,为儿子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抵御外界的一切风雨和危险。 站在门口负责守门的马夫,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屋内众人身上,看着那温馨无比的景象,他的心中也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随后,他缓缓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天边那一轮高悬的月亮。月光如水般洒下,让他的身影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落寞。 徐八留意到了马夫的举动,便迈步走了过去。他来到马夫身旁,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双手抱拳,郑重地致谢道:“这位兄台,之前一直忙碌,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过你。今日若不是有你,很多事情怕也不会如此顺利。敢问兄台大名?回头我定向将军禀报,为兄台争取重赏。若是兄台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那定然少不了各种奖赏和恩赐。” 徐八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马夫。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脸上蒙着纱布的男子究竟是谁,但从他之前的行事作风以及展露出来的身手来看,徐八深知他绝非是一般的平凡之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干练与沉稳,让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徐八从心底里由衷地瞧得上这位马夫,他觉得此人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魅力,是一个值得结交和拉拢的人。在徐八看来,若是能将这样的人才纳入自己的队伍之中,那对于整个团队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 那位马夫看到徐八这般诚恳且热情的态势,赶忙起身,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急忙说道:“大爷您太客气了。小民只是隔壁村的一个普通草民而已。我们的村子不幸被敌军残忍地一把火烧尽了,我走投无路,便特地前来投奔将军大人,只希望能够有机会誓死为我全族报仇雪恨啊!”马夫言辞激烈,情绪颇为激动,说话时身体都微微颤抖着。 他的这番动静引起了叶景怀的注意,只见叶景怀的眼神在刹那间发生了变化,流露出惊恐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极为震惊和恐惧的是情,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不就是,叶云怀? 第154章 暖酒 【是他,叶云怀!】这几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猛然在孙莹的耳边炸响。那好久都未曾响起过的传音,此时突然在她的耳朵里出现,让她在一瞬间竟是被惊得心脏猛地一跳。 孙莹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这惊愕中晃过神来,她的眼神中满是诧异,直直地就这么盯着叶景怀。 而此时的叶景怀,一脸疲倦地蜷缩在炭火边,那模样仿佛是经历了无尽的疲惫与沧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微微向孙莹示意着。孙莹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心中的震惊却依然难以平息。 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眼神渐渐地、缓缓地停留在了齐凝心的身上。就在眼前,那位侯夫人正和自己的小儿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他们似乎完全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也是啊,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个人对于侯夫人来讲,无疑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是她心中难以抹去的伤痛。 就在这时,孙莹那迟疑的眼神似乎被叶景怀察觉到了,他赶紧向孙莹传音道:【别说!我们先观察下。别告诉她......】叶景怀一边传音,一边用眼神和轻微的动作示意着孙莹。 孙莹收到示意后,微微点了点头,她明白此刻确实不宜贸然行动,需要先冷静地观察一番,不能轻易地将这件事告知侯夫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波澜和麻烦。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中各自有着思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门口那个满脸都缠着纱布的叶云怀,似乎对屋内正在发生的场景毫无所觉,他的全部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了其他地方。此时的他,只是在和徐八明确地表了态之后,便又继续将目光投向了外头那高悬的月亮。 那明亮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影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寂和神秘。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一眼篝火前的那个女人,只见那女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牢牢地停留在孩子的身上,那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温柔与慈爱。 叶云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那缠着纱布的脸庞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而他的眼神也是无波无澜,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无人能够真正意会到他此刻心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思。 刚刚才逃离了险境的大家伙儿,此时就在这篝火前,一个接一个地沉沉睡去了。一路都心惊胆颤的刘妈,此刻也进入了梦乡,并且还打起了呼噜,那呼噜声可不小,甚至都不比男人的呼噜声小,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当璟王率领着军队如疾风般飞奔至营地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已然是一片熊熊火海。那炽热的火焰舔舐着夜空,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而在他们的后头,是紧紧跟随、不离不弃的敌军,如跗骨之蛆般难缠。 璟王见状,顿时怒火中烧,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只见他猛地一回马枪,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将前方冲过来的敌军将领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那敌军将领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已命丧黄泉,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四溅,染红了一片土地,也让周围的敌军为之一颤。 此时,一名匆匆进入火海探寻踪迹的将士快步回来禀报:“将军,营地除了一些将士的尸体外,并未发现少爷和侯府女眷,以及徐八等一行山匪的尸体。”听到自己儿子性命尚存的这个消息,璟王高悬的心终于稍稍松了一口大气,他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儿子一定要平安无事。 紧接着,另一名将士站出来禀告道:“回将军,在后方树林发现了山匪留下的痕迹,本人有幸之前和徐八学过,略微能看得明白一二,想必是徐八等人专门留下来的用于逃匿的痕迹,本人愿带路寻人。”璟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立刻果断地说道:“好!那就由你带路!” 随后,璟王一声令下:“驾!”众人便在该将士的带领下,如潮水般冲进了树林。马蹄声响彻在这片静谧的树林中,扬起了一片片尘土。他们沿着那若有若无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树林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心中都怀着尽快找到失踪人员的急切愿望。 在行进的过程中,璟王心中思绪万千。他担忧着儿子的安危,同时也对这些山匪的行为感到疑惑。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带走自己的儿子和侯府女眷,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但此刻,他也无暇去深思这些,他只想尽快找到他们,确保他们的安全。 终于,队伍抵达了那座破旧的庙宇。当璟王看到在庙堂里头安然休憩的众人时,他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仿佛一块巨石终于稳稳地着地。他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了下来。 璟王轻轻地抖了抖盔甲上积累的那层薄薄的积雪,然后满是慈爱地拍拍朱璟的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和颜悦色地说道:“干得不错!”而一晚上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连眼睛都没敢合上一下的朱璟,此刻终于等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当他看到父亲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中所有的疲惫与困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那一直强撑着的精神,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嗯!”朱璟坚定而又激动地回应着父亲,他的声音中饱含着喜悦与自豪。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仿佛才又变回了那个孩子,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颜。那笑容中,有着如释重负,有着对父亲的敬爱,也有着经历了这场艰难之后的成长与蜕变。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 只见徐八领着那位满脸都裹着纱布的马夫,缓缓地来到了璟王的面前,然后恭敬地禀报说:“将军,此次我们能够成功逃出来,全靠此位兄台舍生忘死的相救啊!”璟王刚刚才打过照明,此刻看清此人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说道:“是你?”他的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我记得,当时我已经让你回去了,没想到你竟如此有心,实在难得。战事结束后,本将军必定会给你论功行赏,重重地奖励你!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打赏,尽可直接说出来,本将军现在就允了你!”璟王豪爽地大手一挥,脸上带着颇为开怀的笑容。那马夫听闻,立刻低头跪下,身体微微颤抖着,愤慨的情绪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他磕着头,语气坚定地求恩典:“草民不过是一介野夫,我的族人皆已被敌军残忍屠尽。草民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够跟随将军,为国家效力,杀光那些敌军,为我的家人报仇雪恨!”璟王听后,被他的决心和忠诚所打动,再次大手一挥,果断地说道:“好!本将军成全你!” 就在这时,刘妈走了过来,她前半夜睡得呼噜震天响,后半夜醒来后,就忙着一个人给大家热酒暖身子。她说道:“将军,咱们从粮仓里运走的余粮里还有些酒,我给您热热,让您暖暖身。”璟王点了点头,说道:“好!今夜就给兄弟们好好暖暖身子,大家都辛苦了!”说完,他大手一挥,允了刘妈的提议。周围的将士们听闻,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意。 第155章 寻粮 寒风萧瑟的夜晚,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冰冷所笼罩。冰冷的风儿如顽皮的孩童般,肆意穿梭于每一个角落,带起丝丝凉意。而屋内的人们,内心却涌动着火热的情绪。 璟王独自伫立在屋中,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那一轮高悬于天际的月亮,宛如一位清冷的仙子,散发着柔和而又孤寂的光芒。璟王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月亮之上,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惆怅与沉思,默默地长叹着。 一旁的侍从一直默默地关注着璟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璟王的异样。看着璟王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侍从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担忧。他轻轻地走到璟王身边,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酒,试图为其分忧解愁。 璟王缓缓地接过酒壶,那温暖的触感让他的手有了一丝慰藉。他再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声音中饱含着无奈与忧虑,缓缓说道:“是啊。” 侍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璟王继续说下去。璟王沉默了片刻,思绪仿佛飘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岁月。他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如今这局势,粮草乃是重中之重。大军在外征战,若无充足的粮草供应,如何能支撑这漫长的战事。而如今,我们的粮草储备已然捉襟见肘,若不能尽快找到新的补给来源,恐怕这战局将会变得极为艰难。”璟王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压力。 侍从听着璟王的话,心中也是一沉。他深知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那是决定着无数士兵生死以及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他轻声问道:“将军,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璟王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亦苦思良久,却仍未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如今各方形势复杂,获取粮草之路困难重重。且敌军也必定会对我们的粮草补给线进行百般阻挠和破坏,要想顺利解决这一难题,实非易事啊。”璟王的话语中满是无奈与焦虑,他感到自己肩负的责任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侍从沉默了,他能感受到璟王内心的煎熬。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璟王不仅要承受着外在的压力,还要面对内心的忧虑与挣扎。侍从轻声说道:“将军,您也莫要太过忧心。您向来足智多谋,定能想出解决之法。而且,我们的将士们也都对您忠心耿耿,他们定会与您一同共度难关。” 璟王听了侍从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是啊,我不能就此消沉。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尽办法解决这粮草问题。我不能辜负将士们的信任与期望,也不能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继续受苦。”璟王紧紧地握着酒壶,仿佛从那温暖的酒水中汲取到了力量。 在这寒冷的夜里,璟王的心中虽然依旧充满忧虑,但那一丝希望的火苗却也在悄悄燃烧。他知道,前方的道路虽然艰难,但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为了那心中的信念,为了那无数人的期盼。 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此时还未睡去的人儿尚有寥寥几个。他们的心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相互交织,如同细密的丝线般紧紧缠绕着他们的思绪,让那些睡不着而保持清醒的人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齐凝心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朝着璟王所在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柔美,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她走到璟王的身旁,用她那温婉的声音轻轻说道:“将军是否忘了,咱们还有一处粮仓?”她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流,轻柔而又动听,瞬间打破了这深夜的寂静。 璟王听到齐凝心的话,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解。他皱起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仿佛在努力回想那被遗忘的事情。过了片刻,他的眼神突然一亮,就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火炬,瞬间如梦初醒般地清醒过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一手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地大声说道:“哈哈,我真是酒喝多了,竟忘了此等幸事!”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回荡,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 璟王终于想起了,当初齐凝心曾带他去过的那处藏匿黄金的庙宇。那是一段特别的经历,在那庙宇中,他们曾一同经历了许多。而他们当时还特意留了一半的粮草在那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艰难情况。这个决定在当时或许只是一种未雨绸缪的准备,但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却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成为了他们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种。 回想起那时候,他们在庙宇中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那神秘而庄严的庙宇,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与期待。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半的粮草藏匿起来,仿佛在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而如今,这些曾经被遗忘的粮草却成为了他们摆脱困境的关键。 璟王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他感激地看向齐凝心,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赞许和感激。若不是齐凝心在这关键时刻提醒他,或许他还沉浸在那无尽的忧愁与烦恼之中,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向。而现在,有了这处粮仓的存在,他们就有了足够的底气去面对未来的挑战,去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而努力奋斗。 齐凝心看着璟王那兴奋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提醒给璟王带来了希望,也为他们的未来带来了转机。她轻轻地说道:“将军,现在我们终于有了希望,只要我们能合理利用这些粮草,相信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信心,仿佛在为璟王打气鼓劲。 在这深夜里,他们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那劫后余生的庆幸不再仅仅是一种情绪,而是转化为了一种前进的动力。他们知道,未来的道路还会充满坎坷和挑战,但有了这处粮仓的支持,他们有信心能够克服一切困难。 “好!明日就出发!”璟王豪迈地大手一挥,然后发出了爽朗的哈哈大笑声。那笑声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打破了周围的寂静。随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回到了篝火旁边。他看了看那温暖的篝火,便随意地在地上盘腿坐下,准备就此席地入眠。 此时,一直在旁伺候的刘妈看到璟王直接席地而坐,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张罗着,急急忙忙地去拿棉被,想要给璟王铺床。刘妈是王府中的老仆人了,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璟王,在她的心中,早已把璟王当作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 只见刘妈抱着棉被匆匆忙忙地赶到璟王身边,正欲动手铺床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拦住了她。璟王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笑着对刘妈说道:“刘妈,在外不必如此伺候,我可不是王府里头那般娇气的王爷。”他的语气轻松而又坚定,透露出一种历经风雨后的从容与豁达。 刘妈听到璟王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璟王已经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了,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他已经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刘妈点了点头,乐呵呵地说道:“诶诶,老奴知道了,将军。”然后,她缓缓地退到了一边。 璟王看着刘妈退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刘妈对他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这份情谊是无比珍贵的。他转头看向那燃烧的篝火,思绪渐渐飘远。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在王府中的生活,那时候的他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身边有无数的人伺候着。但是,他并不满足于那种安逸的生活,他渴望着能够为国家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投身到了战争之中,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困苦。 如今,他们身处这荒郊野外,虽然条件艰苦,但璟王却感到无比的充实和满足。他知道,自己正在为了心中的理想而奋斗,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他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不懈地努力,就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这寂静的夜晚,璟王坐在篝火旁,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156章 拿回 这夜,寒风凛冽,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天地间一片洁白,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璟王静静地站在屋前,凝视着窗外的雪景,心中却思绪万千,毫无睡意。 他身披一件厚厚的黑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在月色和雪光的映照下更显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忧郁,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心事。 雪花不断地飘落在窗户上,慢慢堆积起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璟王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冰冷的玻璃,感受着雪花带来的丝丝凉意。他的目光穿过飞舞的雪花,望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此刻的璟王,心中正被一股复杂的情绪所笼罩。他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然而,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璟王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无限的感慨和忧虑。他缓缓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里。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正在熟睡中的儿子身上。 此刻朱璟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而深沉,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那纯真无邪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情。 璟王静静地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儿子稚嫩的脸庞,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在这片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他内心深处那份慈父般的柔情愈发显得浓烈起来。 他想起了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瞬间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生命,璟王感到无比欣慰和骄傲。 然而,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对其的担忧和愧疚。孩子毕竟承担了太多不该的责任。 璟王默默地下定决心,无论前方道路如何崎岖艰难,他都将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倘若他自己之后可能遭遇不幸…… “父亲,您为何还未入眠?”朱璟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竟意外地迎上了父亲那满含慈爱的眼神。要知道,在他过往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以一副严厉刻板、不苟言笑的形象示人。而他也深知,自己从幼年起便被按照未来接班人——王储的标准悉心栽培着。 “儿啊,你可曾怪爹爹往日对你太过严苛?”璟王轻声问道。 朱璟摇了摇头,“孩儿知晓爹爹是为了我好。” 璟王拍了拍朱璟的肩膀,“你向来懂事,爹爹甚感欣慰。只是爹爹平日里忙于政务,对你疏于关心,你莫要往心里去。” 朱璟看着璟王,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爹爹今日不同往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璟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边境战事吃紧,我虽已部署好一切,但仍担心会有变数。此战关乎国家安危,我不能有丝毫懈怠。” 朱璟握紧拳头,“爹爹放心,孩儿愿与您一同并肩作战,守护我们的国家。” 璟王看着朱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和你娘,待日后羽翼丰满,再为国效力。” “时候不早了,快些歇息吧。”璟王替朱璟掖好被角,转身离开了房间。 朱璟看着璟王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成为像父亲一样英勇无畏的人。 璟王来到屋外,看着漫天飞雪,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这场战争将会异常艰难,但他必须倾尽全力,守护好自己的国家和家人。璟王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仔细翻阅着。这是他祖传的兵法秘籍,里面记载了许多精妙的战略战术。他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灵感,制定出更加完美的作战计划。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璟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他决定去看看士兵们的准备情况。当他来到军营时,看到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他们有的在检查武器装备,有的在擦拭盔甲,还有的在训练战斗技巧。 璟王走上前去,与士兵们交谈起来。他询问了他们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态,并给予了他们鼓励和支持。士兵们感受到了璟王的关怀和信任,士气大振,表示愿意誓死追随璟王,保卫国家。 在一个略显阴沉的日子里,璟王站在庙宇前,目光坚定而沉稳。他身后整齐地排列着他的亲信和士兵,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璟王心中清楚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他将妇孺们妥善地安置在庙里,这里相对安全,可以让她们免受即将到来的危险与奔波。看着那些妇女和孩子们略显惊恐却又带着信任的眼神,璟王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要为他们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安排好妇孺之后,璟王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齐凝心。她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眼中闪烁着勇敢的光芒。璟王与齐凝心对视的瞬间,彼此读懂了对方心中的决心。他们将要一同前往之前的藏匿点,搬运那至关重要的剩余粮草。这些粮草不仅关系到他们这支队伍的生存和战斗力,更是他们坚持下去、实现目标的关键支撑。 璟王迈步向前,齐凝心紧跟其后,他们带领着一队精锐士兵,踏上了前往藏匿点的道路。一路上,气氛凝重而紧张,每个人都深知此次任务的艰巨。但他们没有丝毫的退缩,心中的信念如同燃烧的火焰,驱使着他们勇往直前。 而在庙里,孙莹和叶景怀肩负起了留守的重任。孙莹是一个聪慧而果断的女子,她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她在庙宇中来回巡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任何潜在的危险。她的目光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叶景怀则站在庙宇的高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他的眼神专注而犀利,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迷雾,发现潜在的威胁。 巧的是,璟王虽然收了纱布男,但是还是留了层防心,让他留在庙宇,保护众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璟王和齐凝心带领的队伍在艰难地前行着。道路崎岖不平,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片树林,避开可能存在的陷阱和危险。 终于,他们来到了藏匿点。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中一紧,藏匿点周围似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璟王和齐凝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他们小心地靠近藏匿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他们发现粮草还在,只是有一些轻微的被翻动过的迹象。璟王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搬运那些珍贵的粮草。士兵们齐心协力,将一袋袋粮草搬上马车,动作迅速而有序。在他们的努力下,很快就将所有的粮草都搬运完毕。璟王看着满满当当的马车,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并没有时间过多地停留。璟王一声令下,队伍立刻启程返回庙宇。他们沿着来路快速前进,心中只想着尽快将粮草送回,让大家都能安心。 在庙里的孙莹和叶景怀,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们的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孙莹不断地安慰着那些妇孺,让她们不要害怕,告诉她们璟王一定会带着粮草平安归来。叶景怀则始终专注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的弓箭随时准备发射。 终于,璟王和齐凝心带领的队伍出现在了庙宇的视线范围内。孙莹和叶景怀心中一喜,立刻迎了上去。璟王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一切顺利。”璟王简单地说道。 孙莹和叶景怀点了点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们立刻开始帮忙将粮草搬运进庙宇,妥善地存放起来。 第157章 偷袭 “砰!” 一声沉闷而又突兀的响声,仿佛一道惊雷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中乍然炸开。一支凌厉的箭裹挟着劲风,如一道闪电般急速袭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咄”的一声,直直地钉在了庙宇那破败不堪的木柱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庙宇内原本就处于紧张状态的妇孺们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之中。她们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庙宇,此起彼伏,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这座庙宇,曾经或许也有过辉煌的过往,可如今却尽显衰败与萧条。墙壁上的油漆剥落,露出斑驳的底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阳光透过缝隙洒落进来,形成一道道不规则的光影。而那根被箭钉住的木柱,更是早已腐朽不堪,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苦难与疲惫。 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光线显得格外昏暗,然而妇孺们那惊恐的面容却在此刻无比清晰地呈现出来。她们有的瞪大了原本就滚圆的双眼,眼眸中满是惊恐与茫然,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系列惊人变故;有的则用那微微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试图竭尽全力压抑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尖锐惊叫,可身体却如寒风中的落叶般止不住地颤抖;还有的紧紧抱住身边那弱小的孩子,将他们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那瘦弱的怀中,仿佛想用自己这单薄的身躯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安全屏障。 在这一片混乱与惊恐交织的场景之中,齐凝心和孙莹努力地试图让大家保持镇定。只见齐凝心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先冷静下来!”她的声音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线,在这嘈杂不堪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也让那些惊慌失措的妇孺们心中的恐惧稍稍平息了一些。 然而,危险并没有就此轻易地离去。庙宇之外,那未知的敌人似乎并没有罢休的意思,紧接着,又有几支带着凌厉风声的箭嗖嗖地射了进来。这些箭有的如闪电般射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瞬间溅起一片片碎屑,如同纷飞的雪花般飘落;有的则从妇孺们的头顶急速飞过,那尖锐的破空之声让她们再次发出惊恐的尖叫,这尖叫之声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夜空。 璟王见此情形,面色凝重,急忙指挥大家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他大声喊道:“快,大家躲到佛像后面去!”他一边喊着,一边指挥着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士兵们瞬间形成了一堵坚固的人墙围在屋前,以防止那如雨点般袭来的厉箭伤人。这座庙宇已然破败不堪,连门都没有,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防护了。 刘妈在这慌乱中,也赶忙拉起身边的几个孩子,迈着匆匆的步伐,快步向佛像跑去。妇孺们纷纷行动起来,她们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着佛像的方向涌去。那场景,就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挣扎求生的小草。 佛像高大而威严,在这混乱的时刻,仿佛成为了妇孺们最后的希望。她们紧紧地依偎在佛像后面,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抖着,仿佛那恐惧已深深嵌入她们的骨髓。而此时,庙宇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与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仿佛格外漫长,妇孺们不知道外面的敌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攻击这座庙宇。她们只能在恐惧中等待,祈祷着这场灾难能够尽快结束。 那纱布男始终坚守在屋门之处,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刻,忽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倏地一闪而过,纱布男心头一惊,旋即大喊道:“那人往南边去了!” 璟王听闻,没有丝毫迟疑,面色冷峻,不由分说地翻身上马,紧接着一声令下:“给我追!”随后带领着士兵们如疾风般朝南边疾驰而去,马蹄声响彻夜空,扬起一片尘土。 然而,就在璟王离开仅仅几里路程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度发生。庙宇门口负责看守的士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一支猛箭直直穿透了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便已直直地倒下。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迅速闪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妇孺们惊恐万分,她们再次发出了尖锐而惊恐的尖叫,那叫声仿佛要冲破庙宇的房顶,在夜空中回荡。 来者是一名女子,她身着一袭神秘的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眸。她的身形犹如鬼魅般飘忽,行动极为迅速。只见她快步走到妇孺们面前,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决然的气势。她停下脚步后,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众人,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叶云怀在哪?!”她的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除了当场侯府的人面露震惊之色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她所问何事。 刘妈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她微微皱起眉头,试探地问道:“你是谁?你找叶云怀做什么?”刘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她紧紧地护着身边的孩子们,生怕这个女子会对他们不利。那女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刘妈的问题,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思。一时间,庙宇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紧张,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妇孺们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们的目光在刘妈和那神秘女子之间来回游移,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刘妈的问题。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而冰冷:“叶云怀在哪?”她的回答简短而含糊,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刘妈听后,心中的疑虑并未减少,反而更加重了。她继续追问:“你是受何人之托?寻找叶云怀又有何事?”刘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她试图从女子的回答中找到一些线索。然而,那女子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刘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在这紧张的对峙中,庙宇内的气氛愈发压抑。妇孺们不知道这个神秘女子的来意,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们只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祈祷着这场危机能够尽快过去。而那女子似乎也并不急于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整个庙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黑暗中清晰可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庙宇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且令人心悸。紧接着,只见两个男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们的手中紧紧握着刀剑,脸上满是凶狠的光芒。仔细一看,原来是那纱布男和叶尚远。他们刚才一直守在存放粮食的地方,当看到门口的门卫竟然被人杀得一个不剩时,心中大惊,立刻毫不犹豫地返回来擒敌。 那蒙面女子见到这两人冲进来,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畏惧,她动作干脆利落地拔出腰间的佩剑,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迎了上去。瞬间,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在这庙宇内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女子的身手极其敏捷,仿若一只灵动的飞燕,她手中的剑法更是凌厉非常,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她与这两个男人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决绝。她的剑法或劈或刺,或挑或斩,招式变幻莫测,令人眼花缭乱。那两个男人在她如此凶猛的攻击下,竟渐渐地开始落了下风,只能苦苦支撑,试图抵挡女子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势。 而那些妇孺们则惊恐地躲在佛像后面,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满是紧张和恐惧的神情。她们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掌心满是汗水。在她们的心中,默默地为那两个男人祈祷着,希望他们能够战胜这个可怕的女子,保护她们的安全。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期盼,仿佛这场战斗的结果关乎着她们的生死存亡。 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女子的攻势愈发猛烈,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种必杀的决心。她的身形在庙宇内快速穿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令人难以捕捉。那两个男人在她如此强大的压力下,开始变得手忙脚乱,破绽百出。他们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们的刀剑挥舞得越来越吃力,动作也越来越迟缓。在女子的又一次猛烈攻击下,叶尚远一个不慎,被女子的剑划伤了手臂,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中的刀剑险些掉落。 妇孺们见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惊呼。她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她们有的人捂住了嘴巴,有的人紧紧地抱住了身边的人,有的人则眼中泛起了泪花。她们不知道这场战斗将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她们只知道自己的命运此刻就掌握在这三个人的手中。而那纱布男看到叶尚远受伤,心中也是一阵焦急,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更加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试图挽回局面。然而,女子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们的努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第158章 飞扑 神秘的黑衣女子,她那黑色的身影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从她的举止和神态中,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想要放过此地的意思,反而透露出一种决绝与冷酷。 只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可她的右手却突然开始缓缓动作起来。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舞动着,如同在施展着某种神秘的法术,随后,她的手中竟突然撵出了一把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火星子。那些火星子就像是从黑暗中诞生的精灵,跳跃着、闪烁着,散发着一种危险而迷人的光芒。 女子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火星子朝着庙堂中央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用力一扔。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紧接着,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那把火星子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篝火之中。瞬间,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信一般,电光火石之间,篝火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热浪。那强烈的光芒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将整个庙堂都映照得亮如白昼;那炙热的热浪则如狂风般席卷而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无比。 躲在那尊巨大佛像后头的妇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她们原本紧张而又充满恐惧的面容,在这一刻更是变得扭曲起来。她们张大了嘴巴,发出了惊恐的惊叫声。那叫声在庙堂中回荡着,仿佛是在诉说着她们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这些妇孺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她们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但无奈的是,这佛堂院口除了一个早已干涸的枯井之外,别无他物。 那口枯井孤零零地伫立在院口,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一道沧桑的印记。它的井口已经残破不堪,井壁上也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曾经,它或许也是这庙宇中重要的水源之一,但如今,它却已干涸许久,里面没有一滴水可以用来扑灭火势。妇孺们望着那口枯井,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她们知道,凭借这口枯井,根本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 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的火焰跳跃着,不断地向四周蔓延开来。火舌舔舐着庙堂的墙壁和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浓烈的黑烟如同一团巨大的乌云,升腾而起,笼罩在整个庙堂的上空。 “救命啊!”惊恐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瞬间,耀眼而炽热的火光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充斥着整个佛堂。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跳动着,张牙舞爪,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炽热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空气似乎都被炙烤得扭曲变形。 在这一片混乱与火光之中,只见那神秘的黑衣女子面色依旧淡然如水,她静静地对着眼前还在拼死抵抗的二人缓缓说道:“好了,她们都死了,这下就没人能看见你了,别装了。”她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与掌控之中。 站在黑衣女子眼前的叶尚远,看着这突然转变的画风,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茫然与不知所措之中。他瞪大了眼睛,眼眸中满是惊愕与迷惑,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刚刚还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大脑一片空白,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结在一起。 “叮——”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兵器落地的声音,突兀地从身边传来。叶尚远循声望去,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一直蒙着纱布的男子。只见那男子此时也索性不再伪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释然与决然的神情,直言不讳地说道:“粮仓位置已探晓,你随我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叶尚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举起手中的剑,指向那纱布男,声音也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变得颤抖起来:“你,你是......”他的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与这男子相关的线索,但却一无所获。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不知道这个一直隐藏在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此时的佛堂内,火势越发凶猛,那炽热的火焰似乎要将一切都焚烧成灰烬。滚滚的浓烟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叶尚远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目光在黑衣女子和纱布男之间来回切换,试图理清这复杂的局面。 那黑衣女子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而那纱布男则一脸严肃地看着叶尚远,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叶尚远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缓缓地说道:“叶云怀?你是表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和怀疑。 纱布男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是”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没有丝毫的波动。 叶尚远皱起了眉头,追问道:“你究竟是为谁效力?为什么要探取粮仓位置?她又是谁”剑指黑衣女子,他的心中充满了疑虑,他知道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纱布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为怀王效力,你跟我走,助我一臂之力,给你一世荣耀。” 叶尚远心中一沉,怀王与璟王乃太子夺权之争,叶云怀竟与外地女子通敌截断璟王后备粮草。 就在这时,那黑衣女子突然开口说道:“别废话了,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熊熊的火光在刹那间便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侵蚀到了那庄严的佛像之处。现场众人惊恐万分,发自内心地发出了尖锐而凄惨的求救尖叫声,那声音仿佛要穿透云霄。叶尚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喷涌而出,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竟然如此绝情,不顾你的妻儿还在这熊熊火海中面临生死危险?你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毫无人性的东西!” 叶云怀面对叶尚远的指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黑蕴,那黑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和深意,让人觉得他的内心深不可测。他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叶尚远,用一种坚定却又带着些许悲凉的语气说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义。在大义面前,个人的情感和得失又算得了什么?我有我的使命,有我必须去追寻和守护的东西,哪怕为此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会被人误解和唾弃,我也绝不后悔。我的妻儿,他们若能理解我,那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若不能理解,那我也无可奈何。但我知道,我所走的路,是一条充满荆棘却又无比正确的路,总有一天,人们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会理解我今日的所作所为。”说罢,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望向那漫天的火光,仿佛要穿透这一切,看到未来的希望。 就在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间,毫无征兆地,一根木棍宛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突然窜出的毒蛇,从后方迅猛袭来,直直地冲着叶云怀的后脑勺而去,带着一种狠厉决绝的气势。然而,十分可惜的是,那把被精心削尖的木头在即将触及到叶云怀半分之时,变故陡生。只见一根银针在瞬间从那位黑衣女子的袖口如闪电般飞速射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叶尚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毫不犹豫地一个飞扑,以最快的速度将玉儿猛地扑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那根木棍也随之失手跌落一旁。而与此同时,那根疾射而出的银针却是精准无比地直接射进了叶尚远的脖颈之中。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叶尚远只觉脖颈处一阵刺痛,随后一股异样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他的心中满是惊愕与不解,不明白为何这根银针会射向自己,而不是那根袭来的木棍。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困惑地看向那名黑衣女子,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解释。玉儿在叶尚远的身下,此时也是满脸的震惊和茫然,她不明白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面。周围的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现场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之中。 第159章 揭开 “少,少爷!”玉儿惊恐万分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着将自己死死护在身下的叶尚远。就在方才,她正在柴房里挑拣着炭火,突然之间,看到庙堂内起火,随即引发了一阵暴乱。她原本冷静地观察着局势,心中盘算着,想趁人不备的时候,找到了柴房的那把斧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偷袭那个黑衣女子,企图用斧子一把劈断她的头颅。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根本就近不了那黑衣女子的身半分。 就在玉儿试图靠近的时候,那黑衣女子出手极为狠辣,一枚银针刺进了叶尚远的脖颈。可玉儿并未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她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黑衣女子身上,满心想着如何攻击她。而眼下,她却看到叶尚远的鼻腔和嘴巴竟渐渐淌出了触目惊心的黑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玉儿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呆呆地愣在原地。片刻之后,玉儿像是回过了神一般,被吓得魂不守舍,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在这混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凄厉。 玉儿颤抖着双手,试图去触碰叶尚远,却又害怕会加重他的伤势。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滴落在叶尚远那苍白的脸上。“少爷,你醒醒啊!”玉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和哀伤。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未和他相认,这段时间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不曾回首往事半分。可是现在,他却如此虚弱地躺在自己的身下,生死未卜。 “对,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叶尚远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了这唯一一句对玉儿 的话,那声音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愧疚与无奈。玉儿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泪水瞬间决堤,如同磅礴的瀑布一般汹涌而出,她歇斯底里地痛哭流涕着。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叶尚远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少爷,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啊!”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悲伤而变得沙哑。 在佛像背后的人们,目睹着叶尚远被那致命的一击击中,他们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挑拨。恐惧、愤怒、悲伤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他们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中的怒火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炽热。 “刽子手!偿命!”有几个悍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直接不顾一切地冲出火圈,叫嚷着要那黑衣女子偿命。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仇恨,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然而,她们还未靠近那黑衣女子半分,就只见那黑衣女子眼神一冷,衣袖一挥,一股强劲的掌风便呼啸而出,直接将那几个悍妇推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圈。顿时,那几个妇人被烈火无情地灼烧着,她们的皮肤开始泛红、起泡,发出了惨烈而又绝望的嘶吼尖叫。那叫声划破了长空,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她们的身体,她们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着,试图逃脱这可怕的折磨。她们的头发被烧焦,衣服也化作了灰烬,整个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周围的人们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怜悯,但却无能为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悍妇在火海中遭受痛苦,却无法伸出援手去拯救她们。 而那黑衣女子却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眼神冰冷而又残忍,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不寒而栗。玉儿紧紧地抱着叶尚远,眼中充满了仇恨地看着那黑衣女子,她的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叶尚远报仇,一定要让这个恶女付出代价。但此刻,她却只能守在叶尚远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悍妇被烈火吞噬,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 齐凝心和孙莹被眼前这幅惨绝人寰的景象惊得呆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齐凝心的双眼瞪大,目光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直直地盯着那个满脸缠着纱布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叶云怀。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种种过往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既然眼前的男人是叶云怀,那想必这个黑衣女子就是当初那个被他安排进府邸接应的小妾,俞清婉吧!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是叶云怀害得她家破人亡。而如今,他竟然串通那黑衣女子来劫夺粮草,这是多么令人意想不到且卑鄙的行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竟然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如此狠绝的毒手,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他们所有人都被他骗得好苦好苦。 齐凝心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与仇恨,那被灭门的旧恨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疯狂地燃烧着。而此刻的新仇,更是如同在这火焰上浇了一桶热油,让她的仇恨之火燃烧得更加猛烈。她紧紧地咬着牙关,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挖开叶云怀的心,好好地瞧瞧,他的心到底是否是黑色的。她想要看看,这个曾经熟悉的人,为何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如此泯灭人性。 “此处不宜久留,带我去粮草处!”就在这时,那黑衣女子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不容置疑且不容置喙。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威严与决绝,仿佛一切都必须按照她的命令行事。说完,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拉上叶云怀,便转身大步离去。叶云怀似乎还有些犹豫,但在黑衣女子的拉扯下,也只能跟着她一同离开。 齐凝心和孙莹回过神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决绝。她们知道,不能让叶云怀和黑衣女子得逞,不能让他们抢走粮草。于是,她们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她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周围的火焰和混乱,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滚滚的浓烟弥漫在空中,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但齐凝心和孙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阻止叶云怀和黑衣女子。她们在浓烟中艰难地前行,眼睛被熏得泪水直流,但她们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终于,他们来到了粮草处。只见那黑衣女子和叶云怀正站在粮草前,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齐凝心和孙莹悄悄地靠近,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些粮草足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了。”黑衣女子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满意地说道。 “可是,我们这样做,真的能成功吗?”叶云怀有些担忧地问道。 “哼,只要我们按照计划行事,就一定能成功。”黑衣女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叶云怀皱着眉头说道。 “璟王成不了什么气候。”黑衣女子不屑地说道。 齐凝心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她再也忍不住了,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大声地喊道:“叶云怀,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叶云怀和黑衣女子被突然出现的齐凝心吓了一跳,他们转过头来,看着齐凝心,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云怀有些慌张地问道。 “我当然是来阻止你们的!”齐凝心愤怒地说道,“你们竟然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哼,就凭你?”那黑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不自量力!”话语刚落,只见她身形倏地一闪,如鬼魅般瞬间朝着齐凝心迅猛地扑了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璟毫不犹豫地飞身跃至齐凝心面前,毅然拔剑进行抵挡。然而,朱璟的武功与那黑衣女子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仅仅几个回合下来,他便明显处于劣势,招式逐渐凌乱,破绽百出。孙莹见状,瞅准时机,眼疾手快地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粉末对着黑衣女子的面容狠狠地一撒! 就在那粉末撒出的瞬间,齐凝心拼尽全力,以命相搏,瞅准时机猛地将那黑衣女子脸上的棉纱扯了下来。 “果然是你!俞清婉!”齐凝心大声喊道,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这黑衣女子正是那个叶云怀从山里带回来的小妾俞清婉。俞清婉根本来不及做出闪躲的动作,这一把粉末就结结实实地被她吸入了鼻腔之中。 第160章 杀回 叶景怀根据上次副将所中之毒,耗费了无数心血进行提炼。他凭借着自己对毒药的深刻理解和独特的创造力,精心研制出了一种特制的毒粉。 而孙莹将这一把至关重要的毒粉悄悄藏于她的手帕之中。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关键时刻,等待着与敌人以命相搏的时机。在那紧张而充满危机的氛围中,孙莹的内心充满了决绝与勇气。 孙莹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她毫不犹豫地冲向俞清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在那一瞬间,俞清婉完全措手不及,她根本没有想到孙莹会突然对她发动攻击。孙莹迅速地从手帕中掏出那一把毒粉,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直接撒向俞清婉。 那一把毒粉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形成了一片朦胧的烟雾。俞清婉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了惊愕与恐惧的神情。她试图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毒粉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脸上,甚至进入了她的呼吸道。她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感觉在身体内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孙莹看着俞清婉中了毒粉后的反应,心中既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这关键的一步,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法再回头。俞清婉开始痛苦地挣扎着,她试图用手去擦拭身上的毒粉,但这只是徒劳。毒粉已经迅速地渗透进了她的身体,开始发挥其可怕的毒性。 在那紧张而激烈的战场上,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朱璟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准备着给予敌人最后的致命一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手中紧紧握着剑柄,只待时机一到便要挥剑而出。 然而,朱璟尚未来得及拔剑,变故却突然发生。叶云怀,那个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存在,在这关键时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自幼习武且有着丰富带兵打仗经验的他,展现出了他那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强大实力。 只见叶云怀身形如鬼魅般迅速移动,眨眼间便来到了朱璟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那一脚带着凌厉的风声和巨大的力量,狠狠地踹向了朱璟。朱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一脚的力量超乎想象,仿佛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直接将朱璟的身体击飞了出去。朱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他的心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关键的时刻被叶云怀偷袭成功。 朱璟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了庙宇门前那破旧的门柱上。那门柱本就已经历经岁月的沧桑,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根本无法承受。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门柱瞬间倒塌,扬起了一片尘土。朱璟的身体也随着门柱的倒塌而摔落在地,他感到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周围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原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朱璟与其他敌人的战斗上,完全没有想到叶云怀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令人震惊的方式。大家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一时间战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叶云怀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的眼神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朱璟,仿佛在看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他自幼习武,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和磨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场战斗中的一个小插曲,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斗,达成自己的目的。 朱璟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在刚才那猛烈的撞击下遭受了重创。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丝鲜血,那丝血迹在他苍白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对他所遭受苦难的一种无声的诉说。然而,他刚刚挣扎着起身了一点,就又直直地倒下了,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扬起了一小片尘土。他的双眼变得有些迷离,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齐凝心和孙莹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她们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朝着朱璟飞奔过去。齐凝心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她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心中只想着尽快赶到朱璟的身旁。孙莹同样心急如焚,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她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朱璟的身边。 她们蹲下身子,颤抖着双手去查看朱璟的伤情。齐凝心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朱璟的身体,试图寻找他受伤的严重程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有可能夺眶而出。孙莹则紧张地注视着朱璟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希望的迹象。 就在她们全神贯注地查看朱璟伤情的间歇,叶云怀却悄悄地行动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倒地的俞清婉身旁,动作迅速而果断。他弯下腰,轻轻地将俞清婉抱入怀中,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奔而去。他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齐凝心和孙莹在原地惊愕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而此时,庙宇之外正陷入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璟王骑着一匹高大威武的战马,如一阵旋风般踏马而归。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的眼神冷峻而犀利,每一次挥动长剑,都精准地击杀了几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都是俞清婉的手下,他们精心策划了这场阴谋,试图施行调虎离山之计,目的就是要吸引璟王出兵追击,从而让俞清婉和叶云怀能够避开璟王的兵力,进而将粮草盗运走。 璟王的内心犹如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愤怒在他的心中翻涌着,决绝的情绪如钢铁般坚定。他非常清楚地知晓这些人的阴险狡诈与邪恶用心,他们的计谋是如此的卑劣,这让璟王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他跨坐在那匹雄壮的战马上,身姿挺拔而威严,犹如一尊不可侵犯的战神。他策动着战马,在战场上肆意驰骋,那股勇往直前的气势仿佛无人能够阻挡。他手中的长剑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每一次的挥动都带着必杀的决心,那些黑衣人在他的面前就如同脆弱的蝼蚁一般,被他一个接一个地无情斩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每一击都精准地击中敌人的要害,让他们瞬间失去了生命。鲜血在空中飞溅,如同雨点般洒落,染红了他回来一路所经过的土地,那片土地仿佛被鲜血浸透,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当璟王如旋风般冲进庙宇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沉。俞清婉和叶云怀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而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庙宇内四处火光四射的惨烈场景,以及庙堂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儿子朱璟。那惨烈的画面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痛着璟王的心。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担忧,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早点赶到,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将士们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们迅速反应过来,赶紧下马投入到救火的行动中。有的将士冲向门外去寻找水源,他们步伐匆忙,心中只想着尽快找到水来扑灭这肆虐的大火;有的则冲向粮草屋内,拿起棉被,试图用棉被扑灭火焰。他们的行动紧张而有序,每个人都在为了拯救这片庙宇而努力着。 第161章 磕头 火势冲天,就在这时,那个刚刚从伤病中艰难恢复身体、行动尚还极为不便、全身缠绕着层层纱布的副将,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展现出了令人惊叹不已的勇气和决心。 他似乎忘却了自己身体的极度虚弱和行动的艰难不便,以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坚毅,直接跨上那匹雄健的战马。那匹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稳稳地站立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征程。副将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熊熊燃烧的火场,他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如此的坚定和勇敢,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那还未痊愈的伤痛。 在那炽热的火海中,他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又吃力。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定,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和拯救的渴望。他将那些被困于火海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接出来。他的动作虽然有些迟缓,但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他的坚持和努力。第一轮的营救,他拼尽了全力,汗水混合着烟灰在他的脸上流淌,但他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第二轮的营救紧接着开始,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就这样,他不知疲倦地在火海中穿梭着,将一个又一个生命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而其他的将士们,在看到副将如此英勇无畏的行为后,也纷纷效仿起来。他们如同一群勇猛的战士,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大家轮番上阵,形成了一道生命的接力链条,将那些被困的人接力带出火场。每一次的营救,都是一场与时间和火焰的激烈赛跑。 在这紧张而又危险的时刻,没有人去计较个人的得失。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可能多地救出被困的人。每一个将士的脸上都被烟熏得漆黑,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勇士。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但他们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什么是勇敢,什么是担当,什么是责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逐渐得到了控制。那些被救出的人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将士们的感激之情,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情感,真挚而又深沉。他们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勇敢的将士们,他们恐怕早已葬身火海。而璟王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凝视着那片曾经被大火吞噬的庙宇。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慨和无奈,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敌人的阴险和狡猾。 这场熊熊大火,实际上乃是叶云怀和俞清婉处心积虑、精心谋划的一场极其险恶的阴谋,其目的便是要给对方带来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与严重破坏。那漫天的火光仿佛是恶魔的狞笑,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待众人好不容易将被困于火海中的人都艰难地带出来之后,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只见已经有好几个年长之人,他们原本或慈祥或庄重的面容此刻已被那浓烈的黑烟熏得通体黢黑,如同墨染一般,完全失去了往昔的模样,而且已经陷入了不省人事的状态,生死未卜。他们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残酷与无情。 叶景怀心急如焚地在受伤的人群中来回穿梭着,他的身影忙碌得不可开交。他的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滴落下来,却顾不上擦拭。他逐一查看每一个伤者的情况,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们,希望能够减轻他们的痛苦,挽回他们的生命。他的动作迅速而又熟练,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每一次面对伤者,他的心中依然充满了怜悯与关切。 而另一边,中了俞清婉毒针的叶尚远,情况更是危急万分。他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此刻已经变得极为虚弱,从一开始吐出的紫血逐渐变成了令人胆寒的黑血。他无力地躺在玉儿的怀里,身体无声地抽搐着,仿佛在与那致命的毒素做着最后的抗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双眼紧闭,生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逝。玉儿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叶尚远,嘴里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挺过这一关。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只能用自己的怀抱给予叶尚远最后的温暖与安慰。 周围的气氛紧张而又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大家都在为这些伤者的命运而担忧,同时也对叶云怀和俞清婉的狠毒行径感到无比的愤怒。这场大火不仅给人们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更在他们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而叶景怀在这艰难的时刻,依然坚守着自己的责任与担当,他不停地忙碌着,试图为这些伤者带来一丝生的希望。他的身影在那片狼藉的场地上穿梭着,仿佛是一道希望的曙光,照亮了人们心中的黑暗。然而,面对叶尚远如此危急的状况,他也感到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璟王看着眼前这惨烈无比的现状,心中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熊熊燃烧,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他瞪大了双眼,那眼中满是愤怒与痛心,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他看着那一片狼藉,看着那些受伤的人们,看着被大火吞噬后的残垣断壁,心中的悲愤难以遏制。 “啊!”璟王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随后,他大步走向那几个被抓获的黑衣俘虏,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们烧成灰烬。这些黑衣俘虏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璟王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那锋利的剑瞬间划过他们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璟王用这种直接而残忍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为这场灾难负责。 而在一旁的齐凝心,努力抑制住自己那颗颤抖不已的心。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与悲伤。她望着璟王的举动,心中也充满了愤慨,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无助。她缓缓地跪地,身体微微前倾,然后重重地对着璟王磕头。 “求将军为我太师府主持公道!还我太师府一世清白!”齐凝心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愤与哀求。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地面,发出声声沉闷的响声,仿佛每一下都在诉说着太师府所遭受的冤屈与苦难。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滴落在地上,与那鲜血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齐凝心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悔恨,她想起了太师府曾经的辉煌与荣耀,想起了那些与家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只留下这满地的残骸和无尽的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师府会遭此劫难,为什么那些人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她只知道,她必须要为太师府讨回公道,必须要让那些作恶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继续磕着头,额头已经磕破,鲜血渗了出来,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她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对璟王的请求,希望璟王能够看到她的决心和诚意。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无不为之动容。他们对齐凝心的遭遇表示同情,同时也对璟王的愤怒表示理解。在这片混乱与悲伤的氛围中,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正义的渴望和对邪恶的唾弃。 齐凝心边磕头边哭诉着太师傅被叶云怀谋害的点点滴滴,泣不成声。 第162章 离别 璟王看着齐凝心如此执着地跪地磕头,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他知道太师府是无辜的,他们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扶起齐凝心,看着她那满脸泪水和鲜血的面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彻查此事,为太师府讨回公道,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毕竟,齐太师是他的老师,当年虽然他知晓齐太师是被污蔑的,但是当时正处于党争之时,他不好出头,只能偃旗息鼓蛰伏。 在这一刻,璟王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的面容庄重而肃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然。仿佛在那一瞬间,他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肩上那沉甸甸的责任,那是一种无形却又无比沉重的压力。他深知,自己绝不能辜负齐凝心那满怀的期望,不能让太师府所遭受的冤屈就这般被时间的尘埃所埋没。 璟王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无论邪恶的力量如何强大,如何嚣张跋扈,正义的火焰都不会熄灭。而那被掩盖的真相,也必将大白于天下,就如同阳光穿透层层乌云,照亮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叶尚远此刻却已全身瘫痪,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动弹不得。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往昔的神采与活力仿佛都已离他而去。叶景怀焦急地在他身边忙碌着,手中的银针不断地在叶尚远的身上施针,他试图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来挽回这一切,每一针都带着他的希望与期盼。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施展各种针法,都依旧无济于事。叶景怀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奈。 最终,叶景怀无奈地放弃了尝试拯救的针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叶尚远那虚弱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悲痛与自责。叶尚远一直静静地躺在玉儿的怀里,他的气息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玉儿紧紧地抱着他,泪水不停地从她的眼中滑落,滴落在叶尚远的身上。她欲语泪先流,那无尽的悲伤与痛苦在她的心中翻涌着,却又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孙莹轻轻地走到叶景怀身边,她伸出手,轻轻地拍拍叶景怀的肩膀,轻声说道:“留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吧。”叶景怀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孙莹说得对,此刻的叶尚远和玉儿需要一些时间来独自面对这一切。他们缓缓地离开了房间,将这片空间留给了叶尚远和玉儿。 在房间里,玉儿轻轻地抚摸着叶尚远的脸庞,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不舍。她轻声地在叶尚远的耳边诉说着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那些甜蜜的回忆在她的心中如潮水般涌来。“少爷,你还记得我们在花枝巷的那个小院子吗?”玉儿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我们终于重逢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呢?” 叶尚远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那幅度是如此之小,好似只是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他似乎竭尽全力地想要说些什么至关重要的话语,但无奈的是,他的喉咙里却没能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深的梦境之中,在努力地回忆着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那些只属于他们的甜蜜与温馨。 玉儿呆呆地望着他,眼中满是痛苦与哀伤。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涌出,肆意地流淌在她那憔悴的脸庞上。看着叶尚远此时的模样,她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她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叶尚远,仿佛只要她抱得足够紧,就能将叶尚远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他离去。“少爷,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啊。”玉儿哭泣着说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不舍。她的双臂紧紧地环绕着叶尚远的身体,好似要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都传递给他,让他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在房间外,璟王和齐凝心并肩而立,他们的心情都如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般沉重。璟王紧蹙着眉头,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一直在苦苦地思考着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去行动。他深知,太师府所遭受的冤屈必须要得到彻底的洗刷,那些犯下恶行的人绝对不能逍遥法外,必须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严厉惩罚。“我们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出真相。”璟王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决心。 齐凝心轻轻地点了点头,她那美丽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决然。“所有事实经过确实如我所言,只是证据......”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她低下头,神情落寞而无奈。是啊,没有确凿的证据,又如何能够让别人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她心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她深知,要想为太师府洗清冤屈,证据是至关重要的关键。 此时的玉儿,依旧紧紧地抱着叶尚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离她远去,她的眼中、心中唯有眼前这个生命垂危的爱人。她紧紧地拥着他,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他那逐渐微弱的心跳,就能让他多停留片刻。她的双臂如同两道坚固的铁链,死死地缠绕着叶尚远,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彻底消失不见。她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恍若未闻,沉浸在这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之中。 “玉儿,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和我们的孩儿.....”叶尚远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吐出这最后一句充满遗憾与愧疚的话语。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但每一个字却又重重地砸在玉儿的心上。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痛苦,那是对玉儿深深的眷恋和对未能尽责的无尽自责。他看着玉儿,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他对她最后的深情告白。 玉儿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叶尚远的衣衫。“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她哭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她的双手更加用力地抱紧叶尚远,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儿,是我没有照顾好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她一遍又一遍地自责着,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你等我,等我了却完这红尘事,就下去找你和孩儿团圆。”玉儿哭得声嘶力竭,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决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一种不顾一切的坚定。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处理完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她就会追随叶尚远而去,去那个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世界,与他和孩儿相聚。她不在乎这世间的一切,不在乎荣华富贵,不在乎功名利禄,她只在乎叶尚远,只在乎他们曾经拥有的那份爱。 玉儿紧紧地抱着叶尚远,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一幅幅绚丽的画卷,在她的眼前徐徐展开。他们一起漫步在花丛中,一起在月光下倾诉着彼此的心事,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思念。 第163章 梦魇 在那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她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叶尚远的脸庞。那曾经熟悉且温暖的面庞,此刻却散发着丝丝冰冷,她的手指一寸寸地划过,仿佛要将这触感永远铭记在心底。每触摸到一分,她心中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悲痛就愈发浓烈一分,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孤单地离去,我会一直陪着你。”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幽幽回荡。那话语仿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从她灵魂深处最柔软的角落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对叶尚远深深的情意。她就这样低声呢喃着,那声音仿佛是对叶尚远诉说着最后的情话,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她的爱意与哀伤。 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落在叶尚远的脸上。那泪水仿佛带着她所有的情感,每一滴都沉重无比,就像是她对他的最后一吻。那滴落在他脸上的泪水,缓缓地滑落,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就像是她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撕裂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气息,仿佛那悲伤已经化为了实质,紧紧地缠绕着每一个角落。玉儿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叶尚远,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停止。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她的灵魂已经随着叶尚远的离去而离开了她的身体。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叶尚远,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过往的回忆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在这个世界上,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方向。只知道她的生命已经随着叶尚远的离去而失去了意义,他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如今他走了,她的世界也随之崩塌。她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因为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在这世界上值得留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许久之后,玉儿缓缓地松开了手,那双手仿佛有千斤重,每移动一下都要耗费她极大的力气。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生怕弄醒了叶尚远,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一般。轻轻地将叶尚远放平在床上,她仔细地为他整理好衣物。 玉儿凝视着叶尚远安静的脸庞,那熟悉的轮廓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毛、眼睛、鼻梁,泪水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涌出,滴落在叶尚远的脸上,与之前的泪痕交织在一起。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那动作仿佛是慢镜头一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她的身体有些摇晃,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瘫倒在地。她就那样摇摇晃晃地站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迷茫与哀伤。 她艰难地环顾四周,此时,寒风如刀子般阵阵袭来,无情地刮过她的脸庞,带来刺骨的寒意。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空中肆意飞舞,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这洁白的雪花所笼罩。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头发上,却丝毫不能减轻她心中的悲痛。那寒冷的风与冰冷的雪,仿佛也在陪着她一起哭泣,一起哀悼。 她默默地转身,每一步都迈得那样沉重,仿佛脚底下被灌了铅一般。她再次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每走一步,心中的痛苦就加深一分。终于,她来到了床边,静静地看着叶尚远。叶尚远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仿佛只是沉沉地睡去了。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从他的额头到眉毛,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每一个地方都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 她在心中默默地与他对话,回忆着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如幻灯片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每一个画面都让她的心揪紧。“少爷,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呢?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她在心里默默地问着,泪水无声地滑落。“你知道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原本以为你死了,可上天又让我遇见了你。”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朝着外面的空地走去,脚步机械而又僵硬。她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在这个混乱而又悲伤的时刻,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忙碌之中。叶景怀和孙莹都忙着照顾刚从火场中被解救的人们,他们忙碌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根本无暇顾及玉儿和叶尚远这边。 玉儿一步一步地缓缓走着,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沉重与哀伤。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不断地在她的脚下堆积,她每踏出一步,雪花便在她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得仿佛时间都已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声地敲打着人的心扉。而玉儿,就那样麻木地走着,目光呆滞,神情空洞,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对周围一切的感知,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向哪里,只是凭借着本能机械地迈动着双脚,一步又一步,在这漫天飞雪的世界里艰难前行。 此时,漫天的雪花如柳絮般肆意飘洒,整个世界都被这一片洁白所笼罩,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苍茫与寂静。寒冬的冷风如鞭子般无情地抽打着玉儿的身体,发出“呜呜”的呼啸声,然而她却对此毫无感觉。仿佛她的整个身心都已经沉浸在了那无尽的悲痛与绝望之中,外界的一切都已无法再触动她。 另一边,齐凝心长久地跪地,她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而变得僵硬。璟王心疼地看着她,最终伸出双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当齐凝心被扶起时,她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全身虚脱得好似没有了一丝生气。孙莹和叶景怀见状,急忙上前接过虚弱的齐凝心,他们小心地搀扶着她,将她带到了尚有瓦遮盖的牛棚处。这里相较于其他地方,稍微显得宽敞一些,也干净一些,能让身心俱疲的齐凝心有一个暂时可以休憩的地方。 安置好齐凝心后,她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眉头却紧紧皱着。仇恨与痛楚如同两条紧紧缠绕的毒蛇,在她的心中疯狂肆虐,让她心力交瘁。她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梦魇着,口中喃喃地嚷嚷着要为齐家报仇雪恨。那些惨痛的过往如潮水般在她的梦中不断涌现,齐家曾经的欢声笑语与如今的家破人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内心被痛苦与仇恨填满。她在梦中仿佛看到了齐家被灭门时的惨状,那血腥的画面让她的身体不时地抽搐着,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那坚定的语气中透露出的复仇决心却让人不寒而栗。她似乎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命,去为齐家讨回一个公道,去让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在这寒冷的牛棚里,齐凝心的梦魇与喊叫声,仿佛是对这残酷命运最悲愤的控诉。 第164章 玉儿 在那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孙莹静静地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一动不动地蹲守在齐凝心的身旁。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仿佛有一团无法言说的火焰在燃烧。她就那样幽幽地开口说道:“我有罪证。” 叶景怀听到这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他沉默了许久,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一般。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哪儿来的罪证?”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急切与疑惑。 孙莹的目光并没有从齐凝心身上移开,她只是轻轻地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待有时机,我会拿出来,以定叶云怀的罪,为姐姐报仇。”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却蕴含着一种坚定与决绝,仿佛她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小勺,轻轻地舀起一勺热汤,然后不紧不慢地将热汤缓缓地递送至齐凝心的嘴里。齐凝心因为伤心过度,整个人虚弱地瘫倒在床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而随着那热汤缓缓地送入她的口中,她那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眸中,终于是慢慢地回过了一点神。 孙莹一边细心地喂着齐凝心喝汤,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回想着过往的种种。她与姐姐相依为命多年,她们之间的感情无比深厚。然而,叶云怀却残忍地夺走了姐姐的生命,这让孙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与痛苦。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叶云怀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哪怕付出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牛棚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孙莹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她想起了曾在侯府时,齐凝心那温柔的笑容,想起了她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那些回忆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痛着她的心。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必须坚强起来,为姐姐报仇。 叶景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孙莹和齐凝心,心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与叶云怀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叶云怀的所作所为,他同样感到愤怒和痛心。他深知孙莹心中的仇恨有多么强烈,也明白她为了报仇会不惜一切代价。他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他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让所有的悲剧都不再重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凝心慢慢地恢复了一些体力。她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悲伤,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她看着孙莹,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她知道,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是孙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关怀和照顾。她轻轻地握住孙莹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孙莹。”孙莹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姐姐,不用谢,我们是一家人。” 然而,孙莹心中清楚,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她要面对的困难和挑战还有很多。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让叶云怀受到应有的惩罚,为姐姐报仇雪恨。在这黑暗的时刻,孙莹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给予她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洁白的鹅毛般片片洒落。璟王站在雪地中,面色冷峻,眼神坚定而决绝。他深知前方战事紧急,已不再等待时间休整,毅然决然地一声号令,那威严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即刻出发!务必快速将所有补给粮草送去战场!” 在这支即将出发的队伍中,有一个名叫叶尚远的士兵。叶尚远本是前线派来协助粮草押送的,他在此次危机中,凭借着自己的勇敢和机智,出力救了不少人。璟王得知此事后,心中对他颇为赞赏,便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建功立业,虽然他是被流放充军,但此次也算将功补过,本王自当提拔他。”说完,璟王便示意随从赶紧将叶尚远唤来。 然而,待将士奉命去唤叶尚远时,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这破旧的庙宇本就不大,可如今却因为之前的一场大火,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成了一片废墟。大雪如柳絮般纷纷飘落,寒冷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士兵们为了御寒,都零零散散地躲在那些还有瓦遮头的地方。小将在这庙宇中四处寻找,额角渐渐冒出了汗珠,却始终不见叶尚远的身影。他的心中渐渐涌起一丝不安,脚步也越发急促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将的心情也越发焦急。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蹩脚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小将心头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待他凑近一瞧,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原来,这具尸体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叶尚远。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已经发硬,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小将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庙宇中的寂静,士兵们纷纷闻声赶来。他们围在叶尚远的尸体旁,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悲痛的神情。璟王也快步走来,当他看到叶尚远的惨状时,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刚刚还被他夸赞要提拔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孙莹和叶景怀循声而来,当看到叶尚远时,仍忍不住叹息,这是必然的结果,无药可解。 士兵们也都议论纷纷,他们对叶尚远的死感到无比惋惜。毕竟,叶尚远在之前的行动中表现出色,是大家心中的英雄。如今他却突然死去,这让大家都难以接受。 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叶尚远的死仿佛给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璟王深知,此事不能让士兵们的士气受到影响。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用坚定的声音说道:“诸位将士,此刻,我们的任务依然紧迫,我们必须尽快将粮草送到前线,不能让前方的将士们挨饿受冻!”士兵们听了璟王的话,心中的悲痛稍稍缓解,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听从璟王的命令。 随后,璟王命人将叶尚远的尸体妥善安置,然后带领着队伍继续踏上了征程。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寒冷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人,但士兵们的步伐却坚定而有力。他们知道,他们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为了国家的安宁,为了百姓的幸福,他们必须勇往直前。 没过多久,众人就即将踏上征途。孙莹站在队伍中,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她环顾四周,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飞雪,思绪也渐渐飘远。突然,她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般恍然大悟,失声喊道:“玉儿呢?玉儿在哪?” 孙莹的这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话一出口,周围的人才如梦初醒般发现玉儿竟然不见了踪影。这一发现可把刘妈她们吓得不轻,她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一时间,众人乱作一团,大家在这庙堂里开始疯狂地寻找玉儿。 有的人在庙堂的各个角落翻找,急切地呼唤着玉儿 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有的人则焦急地打开那些堆积在一旁的箱子,仔细查看是否有玉儿 的身影;还有的人在那些破旧的柜子前不停地翻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整个庙堂充斥着紧张而慌乱的气氛,每个人的心跳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大家一边寻找,一边互相询问着是否有发现玉儿 的踪迹,然而得到的却都是失望的答案。刘妈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玉儿 的名字,祈祷着她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众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焦虑与不安,他们不知道玉儿 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找到她。 第165章 信念 在一片慌乱与焦急之中,众人正手忙脚乱地四处寻找着玉儿的踪迹。此时,众将士们已然将粮草行囊收拾得妥妥当当,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 徐八心急火燎地快步来到孙莹身旁,脸上带着一抹为难之色,抱拳禀报说:“若是再不启程,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啊。”孙莹的目光从徐八身上移开,望向了那些刚刚从火海与陷阱中艰难逃脱出来的老弱病残们,他们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与疲惫。 她不禁皱眉,语气中满是忧虑地说:“那这些人该如何安置才好呢?”徐八立刻回答道:“将军命我派遣一组人,负责将这些人安全护送至当初齐小姐隐居的丛林别院之处。我打算让孙七带领这一组人,并且护送你们一同回去。”徐八的这番话刚一出口,原本躺在床上的齐凝心忽地一下惊坐而起,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喊道:“什么?我不走!”她的声音中带着坚定与倔强,“我若不能亲眼看到叶云怀被抓捕归案,接受庭审,还我太师府一个清白,我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孙莹转过头来,看着激动的齐凝心,她走上前去,轻轻按住齐凝心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姐姐,你别激动。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此去路途艰险,我们这一群人跟着将军,实在太危险了,对他们来说,我们只会给将士们添麻烦,成为他们的拖累。”孙莹轻声劝慰道。齐凝心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甩开孙莹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妹妹,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的家人,我的家园,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叶云怀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我现在离开,我会一辈子都不安心的。”孙莹看着齐凝心那坚决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疼。她知道,齐凝心是个倔强的女子,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孙莹叹了口气,说:“好吧,凝心,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要好好保护自己。”齐凝心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那一刻,徐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倘若如此行事,我们原本的行程必定会遭受极大的影响啊。而且,齐小姐她……”还未等徐八把话说完,孙莹便果断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随后转过头来,目光坚定地对着齐凝心说道:“姐姐,此刻必须以大局为重啊,璟王他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随着一声坚决而有力的令下,众人纷纷开始踏上了崭新的征程。只见孙七神情严肃地带领着一队将士,小心翼翼地护送着以齐凝心为首的那些老弱病残走在队伍的前面。刘妈、竹青以及春桃自然也是紧紧地跟着队伍一同前行,她们全心全意地照顾着齐凝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孙莹和叶景怀,则是跟随着其余的将士,紧紧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他们即将随军北上,前往那硝烟弥漫的前线。要知道,在整个营队里,唯有他们二人精通医术,也只有他们能够为军队救死扶伤,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暂且和齐凝心分道扬镳,奔赴各自的使命。 到了离别之时,齐凝心紧紧地抱着叶景怀,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叶景怀,似乎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而朱璟也被安排随军护送齐凝心等人返回。只见朱璟对着叶景怀郑重地抱拳嘱托道:“也请你务必帮我照看好父亲。”叶景怀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不舍,他深情地回应道:“我会的,我娘就有劳你多多关照了。”说完,叶景怀满眼不舍地跟着孙莹登上了马车。在那岔路口处,他们挥手与众人告别,那挥动的手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牵挂,那一幕,让人心生感慨。 马车在道路上缓缓地前行着,那车轮滚动所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无比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又响亮。孙莹静静地端坐在马车之中,她的面容宁静,然而眼神里却悄然透露出一丝坚毅与决然。她深深地知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重重艰难险阻,那或许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与挑战。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因为在她的心中,有着一份无比坚定的信念,有着一份沉甸甸的使命感在支撑着她不断前行。 只是此刻的她,在不经意间也早已忘却了,最初促使自己愿意去挑战这些艰难关卡的初衷,仅仅是她和叶景怀渴望能够通关,从而获得系统所给予的 100 万积分,以此来赎回他们的自由身。回想起曾经,她有时会忍不住设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或许当时还不如好好地在那老宅之中做一个普通的丫鬟。那样的话,每天便可以过着如闲鱼野鹤般悠闲自在的日子,能够肆意地躺平,无需去操心这世间的纷纷扰扰。而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随时都有可能要面临出生入死的险境,让自己整日里都心神胆颤,时刻处于紧张与不安之中。 与此同时,叶景怀则默默地凝视着车窗外那不断后退的景色,他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心中更是思绪万千。他的脑海中也如电影般不断地闪现着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踏上这段征程开始,他们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有过欢笑,有过泪水,有过并肩作战的豪情,也有过面对困境时的无奈与迷茫。那些曾经一同走过的道路,那些曾经共同面对的敌人,那些曾经在艰难时刻相互扶持的温暖瞬间,都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让他不禁发出无尽的唏嘘感叹。 他想起了在那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中,他们顶着烈日,忍着干渴,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孙莹始终没有半句怨言,一直坚定地陪伴在他的身旁。他还记得在那座险峻的山峰脚下,他们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四周一片漆黑,电闪雷鸣,让人胆战心惊。但孙莹依旧没有退缩,和他一起相互鼓励,寻找着避雨的地方。还有那一次次与敌人的激烈交锋,孙莹总是勇敢地冲在前面,毫不畏惧敌人的强大,用她的智慧和勇气为他们争取着一线生机。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一路的旅程中付出了许多。他努力地提升自己的能力,学习着各种技能,只为了能够更好地应对前方的挑战。他放弃了曾经舒适的生活,投身于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冒险之中,为的就是那心中的一份执着与信念。如今,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虽然前路依旧迷茫,但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勇往直前,继续去拼搏,去奋斗。在这漫长的征途中,他们或许会遇到更多的艰难险阻,或许会经历更多的痛苦与挫折,但他们相信,只要彼此携手,只要心中的信念不灭,就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最终实现他们的目标,迎来属于他们的光明未来。 而另一边,齐凝心的队伍中,孙七带领着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他们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遭遇什么意外。那些老弱病残们虽然行动不便,但他们也都尽量跟上队伍的步伐,他们知道,自己的安全离不开这些将士们的保护。齐凝心的心中虽然充满了对齐凝心和叶景怀的不舍,但她也明白,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她必须坚强起来,带领着大家继续前进。 在这漫长的征途中,每一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信念和希望,他们向着未知的前方奋勇前行,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和挑战,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团结一致,才能迎来最终的胜利。而那离别时的场景,也将永远铭刻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和勇气的源泉。 第166章 大雪 在那个被寒风与大雪肆意笼罩的日子里,天地间一片苍茫。璟王的队伍与孙七领队的队伍一同来到了岔路口,两支队伍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显得格外醒目。璟王的队伍整齐而威严,士兵们个个身姿挺拔,铠甲在雪中泛着冷冽的光;孙七领队的队伍则透着一股坚毅与沉稳。 一辆精致马车里,齐凝心的心情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满是阴霾与不舍。她透过车窗,目光紧紧地锁住车外不远处的孙莹和叶景怀。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的眼眶渐渐泛红。 孙莹站在雪地中,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和肩头,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她的面庞上写满了眷恋与不舍,眼神中流露出的哀伤让人心疼。叶景怀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身姿如青松般挺拔,他的目光同样凝视着马车上的齐凝心,那里面有太多的话语和情感无法言说。 齐凝心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翻涌的情感,她猛地推开车门,急切地跳下马车。双脚刚一触及雪地,便陷入了其中,但她浑然不顾,只是快步奔向孙莹和叶景怀。 “你们,多保重……”齐凝心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孙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齐凝心的手,她的手冰凉而又微微颤抖着。“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开开心心的。”孙莹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终于还是滑落下来,在这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珠。 叶景怀轻轻地搂住齐凝心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母亲,保重,孩儿一定早日凯旋而归?” 齐凝心拼命地点着头,泪水肆意地流淌着。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让她能和他们再多待一会儿,再多感受一下彼此的温暖和陪伴。然而,现实却总是如此残酷。 “侯夫人,该启程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孙七领队的声音在寒风中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催促与无奈。 齐凝心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紧紧地拥抱了孙莹和叶景怀一次又一次,仿佛要把他们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 “你们务必保重。”齐凝心轻声说道,声音中饱含着深情与不舍。 然后,她缓缓地松开手,转过身,脚步沉重地向马车走去。她拿起放在车上的披风,轻轻地抖开,然后缓缓地披在身上。那披风在寒风中飘动着,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别离而哀伤。 齐凝心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孙莹和叶景怀,他们的身影在这漫天的大雪中显得那么孤单和落寞。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登上了前往归途的马车。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就如同齐凝心此刻心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孙莹和叶景怀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茫茫雪幕之中。齐凝心靠在马车壁上,泪水依然不停地流淌着,那无尽的思念和哀伤在这寒冷的车厢里弥漫开来,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 眼睁睁地看着齐凝心的马车在视线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孙莹和叶景怀的心中满是惆怅与不舍。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叶景怀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孙莹,说道:“我们也走吧。”孙莹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缓前行。马车外,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如同无数洁白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孙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不断飘落的雪花。雪花落在地上,瞬间便融入了那片洁白之中,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孙莹的思绪渐渐飘远,她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年的时光了。这几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欢笑,有泪水,有痛苦,也有喜悦。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面临上战场这样的局面。如果这一切能够回到自己原本的现实生活中去,那必然会成为一个令人惊叹不已的谈资。 马车在土坡路上缓缓前行着,车轮碾压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由于冰雪的覆盖,马匹的脚底不时地打滑,前行变得异常艰难。马车开始颠簸起来,就像一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艰难航行的小船。 孙莹坐在马车里,被这一阵又一阵的颠簸晃得头晕目眩,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她用手捂住嘴巴,努力克制着那股想要呕吐的感觉。 “二位请先下马车吧,这段路恐怕得二位下来亲自走。”马车外突然响起了徐八的声音。孙莹和叶景怀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地打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脚刚一落地,孙莹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传遍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叶景怀则在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这段陡峭的土坡路。 “看来这路确实不好走啊。”叶景怀轻声说道。 孙莹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会这么艰难。”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艰难前行着,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滑倒。雪花不断地落在他们的身上,很快,他们的头发和肩头就都被积雪覆盖了。 孙莹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辆被困在路中间的马车。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无奈。 将士们纷纷下马,紧紧地牵着马匹,开始沿着上坡路艰难地前行。他们的身影在漫天的大雪中显得有些渺小而又坚韧,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吃力,仿佛要与这恶劣的天气和艰难的路况进行一场持久的抗争。 孙莹也跟在众人之中,努力地向前走着。大雪如柳絮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不断迷糊着她的双眼。她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前方的道路。就在经过一个小土坡时,突然一阵风呼啸而过,紧接着,一块丝巾飘飘悠悠地朝着孙莹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正好飘到了她的脸上。 孙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丝巾,当她看清丝巾上的图案时,心中顿时一惊。那熟悉的鸳鸯绣图,那精致的针法,分明就是玉儿的手艺。孙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隐隐的不安在心中迅速徒增。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不好的念头,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那块丝巾。 孙莹的目光急切地四处张望着,很快,她的视线就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上去格外安静而又神秘。孙莹的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让她赶紧过去看看。于是,她不顾脚下的积雪和艰难的道路,忐忑不安地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你去哪?”叶景怀敏锐地察觉到了孙莹的动静,出声询问道。然而,此时的孙莹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对叶景怀的话置若罔闻。她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中只有那块丝巾和那个小土坡,只想快点走到那里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莹的脚步越来越快,她的心跳也愈发剧烈。雪花不断地落在她的身上,瞬间就将她的身影淹没在了一片洁白之中。叶景怀看着孙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他不知道孙莹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反常。但他知道,不能就这样让孙莹一个人离开,于是他也加快脚步,紧紧地跟在孙莹的身后。 孙莹终于来到了那个小土坡前,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攀爬。积雪在她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警告她不要轻易靠近。但孙莹全然不顾,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弄清楚这块丝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她终于爬上小土坡的顶端时,眼前的景象让她顿时呆住了。只见在那厚厚的积雪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孙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拨开积雪,当她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泪水瞬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