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穿越的安陵容力大无穷》 第1章 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安陵容 “小姐,该起床了。” 大清早,安陵容还沉浸在梦乡里,她梦到自己在吃麻辣烫、麻辣小龙虾、麻辣香锅、麻辣火锅……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丫鬟打扰了她的清梦,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时间还早呢!”安陵容嘀咕一声,翻个身抱住被子,继续和梦里的美食相遇去了。 她的两个丫鬟沉香和乳香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两人下定决心,共同点了点头,乳香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沉香则将安陵容薅了起来。 对于这种主子,不使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安陵容发出嗷嗷的嚎叫声,她实在舍不得和梦中的美食分开。沉香威胁道:“小姐,再嚎下去,孙嬷嬷就来了。” 安陵容闭上了嘴,她不怕别人,就怕孙嬷嬷。孙嬷嬷是她的教导嬷嬷,最了解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要她跑到安陵容面前淌眼抹泪一番,安陵容就拿她没办法。 她只能坐在桌子前,任由乳香摆弄她的头发。 面前的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安陵容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瞧这巴掌大的小脸,白嫩的皮肤,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怎么看都看不够。 自己怎么生的这么漂亮! 她对穿越的这具身体特别满意,如果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叫安陵容的话。 当她得知自己穿越到了《甄嬛传》并且叫安陵容的时候,她是拒绝的。她虽然不是甄学家十级,但也知道安陵容最后的下场。她清楚,安陵容最后的悲剧是性格缺陷造成的,而这种性格缺陷是原生家族造成的,想要改变命运,就要改变安陵容的原生家族。幸好她是胎穿,还来得及。 不然就凭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爹,她进宫就是当了皇后,也会被他拖死。 安陵容第一步就是改造她的家庭,本着自己卷也要带动别人卷的原则,安陵容开始pua安比槐。整天在他耳边犹如恶魔般地低语:“别人的爹怎么当大官的?”“别忘了你的官位是靠我娘买刺绣得来的,你不努力对得起她的努力吗?”“你看看别人的爹,你再看看自己,大字不识,你好意思吗?我都不敢跟你出门!” 在常年的pua下,安比槐也开始卷了起来,他居然给自己找了个先生教他识字念书,并且和同僚卷得热热闹闹。从电视剧里一开始的松阳县丞,爬到了杭州知府的位子。 安陵容也没放过她娘,她娘是个柔弱性子,一心扑到安比槐身上,不然也不能宁可熬坏了眼睛也要做绣工卖钱给安比槐捐官了。安比槐后来纳了几个妾,把她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一个正妻被妾欺负,这像话吗?安陵容又开始pua她娘:“你看爹纳的几个妾,在你眼前这么晃,你能忍住?”“你看看别人家的主母,看看什么是主母风范。”“你看看,我跟你出去,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爹的娘呢!娘,我爹的官位已经往上升了,你不怕他把你抛弃吗?戏上那些发官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事可不少。” 一听自己会被抛弃,安陵容的娘也开始慌了。正好孙嬷嬷回乡养老,安陵容的娘就将她聘来教自己礼仪方面的事,又找人教自己如何精心打扮。几个月后,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连安比槐都觉得惊奇,夫妻两人的感情又开始升温了。 安比槐的几个小妾见自己正渐渐失宠,也开始卷了起来,唯恐自己落后于其他人,请了人来教自己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她们一卷起来,反倒把安比槐忘在脑后了。 后来安陵容的娘又请孙嬷嬷教导女儿。 家里人卷,安陵容也没放过自己。 除了礼仪,安陵容还学了刺绣、调香和冰嬉,从电视剧来看,以后有大作用。因为她嗓子好,她娘还专门请人教唱歌。大家闺秀该学的琴棋书画,她也都学了一些。 一点都不轻松好吗? 随着安比槐官位上升,安陵容也得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沉香和乳香。电视剧里的安陵容是孤身一人进宫的,现在多了两个丫鬟一起进宫。 沉香性格沉稳,照顾人特别妥贴;乳香年纪稍微小些,性格比较活泼,会梳头,做得一手好绣活。她们的家乡遭受了水灾,双亲都去世了,为了活下去,她们将自己卖到了安家,安陵容的娘见她们还挺老实勤快,就让她们伺候安陵容。 安陵容想着电视剧里接下来的情节,如今她的地位有了变化,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和夏冬春的冲突,能不能结识到甄嬛和沈眉庄,自己的位分大概不会是答应了吧? 现在她来参加选秀,还住在客栈里,安比槐到现在为止,从没出过浙江,在京城也没个熟人和宅子。不同的是,她现在住的客栈很高级,起码不会担心路程远而雇不到脚程快的马车了。 打扮一新后,太阳升了起来,日光穿过窗纸透了进来,沉香笑道:“今天是个好天气,是个好兆头。” 安陵容微微一笑,扶着沉香的手:“走吧!” 下楼的时候,安陵容走得小心翼翼的,她实在不适应花盆底。记得第一次穿花盆底下楼时,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来个无敌风火轮。 要不是她身强体壮,恐怕早晕过去了。 不过这也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每次穿花盆底走路,她都胆战心惊的。 客栈门外早已停了好几辆马车,有的外地秀女和她一样,在京城里没宅子,这家客栈离紫禁城比较近,又很干净,是秀女们的首选。车夫们都知道今天是最后一轮,当孙嬷嬷先出来时,他们一拥而上,极力推荐自己的车。 “这位嬷嬷,是给您家姑娘挑马车吧?您看我这辆,干净整洁,没有别的味儿,还宽阔,正适合姑娘坐。” “大娘,来看看我的车吧!不仅干净,马的脚程还快,保证您家姑娘第一个到,拔得头筹。” “嬷嬷,来看看我的马车吧!您瞧瞧上面的装饰,都是吉祥话儿,还不怕您家的姑娘选不上吗?” 孙嬷嬷瞧了一圈,选了个干净的、马温顺的车。安陵容上了车,沉香、乳香跟着车走,孙嬷嬷则留在客栈里。 马车到时,秀女来了一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乳香拨开车帘,扶着安陵容下了车。每来一个人,说话的秀女们就悄悄地看过来,仿佛在打量这个人值不值得成为自己的对手。 安陵容一眼看到倚在石狮子旁边的甄嬛,她正一边把玩着旗头上的流苏,一边观察着秀女们。 不愧是女主,即使穿着清丽低调,她的容貌也丝毫不逊于其他人,甚至将她衬托得犹如出水芙蓉。 看到安陵容看过来,甄嬛站直身子,微笑着向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安陵容刚想走过去跟她说说话,甄嬛的两个丫鬟,流朱和浣碧走了过来,跟甄嬛说起了话。安陵容只能走开,没关系,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说话。 不过,到底是女主角,真漂亮啊! “小姐,你流口水了。”沉香在一旁小声提醒,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见到美女走不动路。今天这里这么多美丽姑娘,她家小姐的腿都软了,真不知道是皇上选秀,还是她家小姐选秀。 “汉军旗的站成一排,快来这里站好啊!”大门打开,几个老嬷嬷走出来,指挥着秀女们站队。 秀女们忙着找自己的位置,场面一时有些乱,安陵容趁机摸摸这个秀女的小手,闻闻那个秀女身上的香气。沉香和乳香低下头,生怕别人知道她俩是安陵容的丫鬟。 当排好队伍,安陵容旁边的秀女用惊异地目光看着她:“这位姐姐,你怎么流口水了?” 安陵容淡定地用手帕擦去嘴角的痕迹:“你看错了,这不是口水,这是我的泪水从嘴里流出来的而已。” 第2章 我有得是力气和手段 此次参加选秀的只有汉军旗,经过前两轮的淘汰,参加殿选的秀女都是很优秀的。眼看就要见到皇帝了,秀女们心中都很忐忑,只是脸上都不露出来。 安陵容乖乖地跟着大队人马走,眼睛时不时地左瞟右看,如果没猜错的话,华妃就站在某处地方观察着她们。果然,在一个宫殿前面,她看到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抬着一个轿辇,上面坐着一个穿紫色的人,离得太远,看不清容貌。但安陵容知道,那个人就是华妃,或许此刻在她眼里,这些秀女都是她潜在的敌人吧! 嬷嬷们将秀女引到一个大院子里,在叫到名字之前,她们可以自由活动。第一批的五个秀女都被叫走了,安陵容看到她们脸色微微发白,想来是紧张所至。 剩下的人在猜测第一批人谁会被选中,安陵容却知道,前面的人都是npc,谁都不会被选中。 宫女们端上茶,请秀女们饮用。认识的秀女又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安陵容孤身站在一株秋海棠旁,浙江来的秀女在前两轮全军覆没,在京城她又人生地不熟,只能站在一边仔细观察其他人。 那边甄嬛和沈眉庄已经成功会合,正拉着手站在角落里诉说久别重逢的喜悦。安陵容还看到了夏冬春,她正被几个奉承她的秀女围着。夏冬春长得很不错,不然也不会挺过前两轮走到这里,只是她这脾气很容易得罪人,再加上站错队,还没侍寝,就被赐了一丈红。 夏冬春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个长相清秀的秀女正看着她。被人这么打量,她心中不悦,但看那秀女穿着也不差,想必家里地位也不差。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咽下这口气,等她被选上了,再找这秀女的麻烦。 安陵容没太关注夏冬春,她想了想,还是去找甄嬛和沈眉庄聊一聊。她端着茶杯向两人走去,经过夏冬春时,不知谁撞了她一下,她手里的茶盏一歪,掉在地上碎个粉碎,碎片飞起,茶水溅到了夏冬春的衣角。 “你是哪家的秀女?竟敢用这么烫的茶水泼我!”夏冬春拦住安陵容,她早就看安陵容不顺眼了,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理由:“你可知我身上穿的可是苏绣,你赔得起吗?” 旁边有两个秀女告诉安陵容:“你可知你得罪的是包衣佐领家的小姐夏冬春?” 包衣佐领很厉害吗?从四品罢了,连甄嬛的爹都比不上。安陵容挤出一个笑容:“这位姐姐,实在不好意思了,刚才有人在背后撞我,我失了手,茶杯掉在地上,我在这里赔礼了。” “我还没回答我,你是哪家的秀女?” “我是从浙江来的,我父亲是杭州知府。”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家包衣佐领大? 果然,夏冬春一听,倒不敢轻举妄动了:“原来是外地来的,怪不得不知道京城的规矩。这次就算了,你说有人在背后撞你,你把撞你的人找出来,我就饶你。” 安陵容转过头,有两个秀女正在交头接耳,看到安陵容看过来,两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换下去。安陵容一指两个秀女:“就是她们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秀女,走路也不长眼睛,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 两个秀女一个穿蓝衣,一个穿绿衣。听到安陵容指控她们,蓝衣秀女不服气地说:“这里人多了,你怎么敢断定是我们撞的你?” “不是你们撞得我,你们笑什么?”安陵容慢慢走过去:“而且这里地方这么大这么宽阔,你们离其他秀女这么近干什么?喂!其他人听好了,离她们远点,省得自己被撞了都不知道。” 绿衣秀女有些暴躁:“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做的?” “有那么一种人,自己选不上,也不让其他人选上,见不得别人的好罢了。”安陵容居高临下看着两个秀女:“对不对?” 安陵容弯了弯两条胳膊,衣服下面的肌肉将衣服顶了起来,其他人看到她的手臂膨胀起来,都张大嘴巴不敢说话。 安陵容从小就补充肉蛋奶,再加上她长期锻炼,安陵容长得比一般女孩子要高,还有一身吓人的腱子肉。 安陵容伸出手,拍拍两个秀女的肩膀,两个秀女感觉自己往地里陷了一下。安陵容又将两个秀女用手提了起来,一手提一个,两个秀女吓得大叫起来。 “这位姐姐,现在还在选秀,若是惊扰到皇上,恐怕你还没见到皇上的面就要被送回家了。” 甄嬛如电视剧里一样站了出来,只是这次她是来劝说安陵容的。她对两个秀女说道:“你们确实是撞了这位姐姐,我刚才都看到了。是你们不对在先,却不肯向姐姐道歉,这才引出这一场祸事。我想只要你们好好向这位姐姐道歉,这位姐姐也会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 两位秀女急忙对安陵说道:“是我们不对,求姐姐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再不敢惹姐姐了。” “记着,别人也不可以惹!不然我让你们尝尝我的拳头!”安陵容将她们放下,向她们展示自己的拳头。两位秀女急忙点头,接着就一溜烟离她远去。 没打起来还真是没意思,如果不是甄嬛拦着,她高低让两个秀女体验一下空中飞人是什么感受。 秀女们又三五成群散开了,只是她们看安陵容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敬畏。 “姐姐如果不嫌弃,请随妹妹来,咱们好说说话。”甄嬛语气温和地拉住安陵容的手,将她带到沈眉庄的身边:“我叫甄嬛,家父是大理寺少卿。这位是沈眉庄眉姐姐,父亲是济州协领。” 沈眉庄对安陵容微笑着点点头。 “我叫安陵容,家父是杭州知府。”安陵容用一种柔软清甜的声音自我介绍,跟她刚才的形象反差太大,给甄嬛和沈眉庄整不会了。 “姐姐刚才真是……呃……威武,不差男子什么。”甄嬛传率先开口。 “你刚才有些鲁莽,万一得罪了新晋的宫嫔可怎么办?”沈眉庄担忧地说,她觉得安陵容比她认识的所有姑娘都……特别。 宫嫔是指刚才那两个秀女吗?放心,她看过剧本,知道她俩只是个过客。 “姐姐身上的香味可真好闻,不知道用得是什么香料?” “我吗?”安陵容闻闻袖子:“我喜欢调香,大概是我以前调香沾上的。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调几个香,包你不俗。” “想不到姐姐还会调香?若是咱们有缘进了宫,还请姐姐多多教我一些本事。” 正说着话,太监走了过来,念了五个名字,其中就有安陵容的名字。甄嬛和沈眉庄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目送她和其他四个秀女向殿中走去。 安陵容和其他四个秀女站成一排,垂目而站,她们是不能抬眼看皇帝的,夏冬春除外,那位本来就不懂什么规矩。 “杭州知府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安陵容站出来,跪在地上叩首:“臣女安陵容拜见皇上、太后。祝皇上、太后身体安康、永享安泰。” “声音很是好听,抬起头让朕瞧瞧。” 安陵容依言抬起头,仍是垂着目。她虽然看不到皇上和太后长什么样,但她已经代入电视剧形象了。 “浙江入选的秀女不多,你能走到这里,说明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可曾读过书?”这是太后问的。 “回太后,臣女曾读过几本书,略识得几个字。”不知道话本子算不算。 那边皇上和太后再没说话,不一会儿,安陵容听到太监喊道:“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在心里长出一口气,这次没有秋海棠和蝴蝶助攻,她还是选中了,看来卷自己的父亲是正确的选择。 她和一起来的秀女们往回走,到了门口,她长出了一口气,内心轻松无比,阳光似乎更灿烂了。 她也不愿意来参加选秀,只是如果她不中选,回家就要嫁人。与其受嫁人之苦,还不如进宫,好歹皇帝不会常来找她。 一想到电视剧里皇帝的形象,安陵容决定把他当成上司就行,侍寝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能给她按时发工资就行。 后宫那么多美女不香吗?何苦要吊死在一只老橘猫身上。 第3章 震惊甄嬛一百年 安陵容走出大门,沉香和乳香立刻迎上来,当她们看到安陵容手里的香囊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们仍要坐来时的马车回去,车夫正百无聊赖地蹲在车前,见安陵容等人出来,他急忙站起来,他见安陵容得了香囊,急忙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安陵容说道:“今儿能入选,也是承了你的福气,赏赐是少不了你的。沉香,再额外给他一些钱吧!” 沉香拿出几块碎银子交给车夫,车夫跪下给安陵容磕了个头,又将一朵大红花挂在车头上,神气活现地赶着马车,仿佛车上入选的秀女是他的女儿。 “只是咱们家在京城没有房子,还要委屈小姐住客栈了。” 安陵容不置可否,如果没记错的话,大概明天甄嬛就安排流朱来接她去住了。 客栈放起了鞭炮,从这里出来一个入选的秀女,人们就会认为这里风水好,将来如果再有秀女来京参加选秀,这里的客栈就是第一选择。掌柜几乎能想到未来客栈赚钱的样子,对于安陵容就越发地客气起来。 见到安陵容入选,孙嬷嬷先是高兴,接着就抹起了眼泪,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她说自己是看着安陵容长大的,现在她有出息了,自己该告老还乡。只是现在她的亲人都杳无音信,不知道该投奔谁等等等等。 安陵容哭笑不得,孙嬷嬷这样子,就是担心自己没人养老。这么多年了,安陵容虽然烦她絮叨,但对于这样用心教她的老太太也是很感激的。她拉着孙嬷嬷的手安慰道:“嬷嬷,您的心事我知道,我这一进宫,母亲在家里又是孤身一人了,虽有姨娘和弟弟妹妹们,您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母亲虽改了一些,但性子仍是软的,还需要您跟在身边指导一二。” 孙嬷嬷听安陵容这么说,知道她已经给她做了最好的安排,忙躬身道谢。 第二天一大早,孙嬷嬷就打道回府了,剩下的礼仪有宫里来的嬷嬷教导。她依依不舍地跟安陵容告别,就坐上了去码头的马车。 还不到中午的时候,流朱果然来了,说是甄嬛邀请她们去甄府上小住几日,安陵容如今是小主了,住在客栈不方便,如今甄府的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安陵容推让了两次,就大大咧咧地坐上了去甄家的轿子。 到了大厅,安陵容一眼就看到了甄嬛一家人。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四十多岁,长得忠厚优雅,一身书生气质。如果不是看过电视剧,还真容易被他的外表骗过去。 甄母慈祥温和,因为夫妻恩爱,再加上女儿们又聪明懂事,她保养得极好,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十岁。一想到甄远道在外面干的那件破事,和后面跟着甄远道在宁古塔受苦,安陵容不由得对她同情起来。 在他们面前的小女孩儿是甄嬛的妹妹甄玉娆,此刻年纪还小,已经能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了。等她长大了,就会成为纯元2.0,被皇帝惦记上。 安陵容走上前对甄父甄母行礼,她的身段袅袅婷婷,行动起来犹如弱柳扶风,再加上她那翦翦水眸,看着就是一个柔弱的少女。甄父甄母忙上来扶住她:“这可使不得,你如今是小主了,怎可对我们行礼?”说着,跪下来给安陵容磕头。 甄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对父母说出安陵容的真实情况。 她觉得以安陵容的身手,能将她父母和妹妹轻松举起来,大气都不带喘的。 甄母给安陵容安排的地方是一个相对安静的轩馆,离甄嬛住的地方也近。明天教礼仪的嬷嬷就来了,离太远不好。安陵容上前亲昵地拉住甄嬛的手:“多谢夫人给我安排住处,但我想和甄姐姐住在一起。” 甄母和甄嬛一脸问号,如果没记错,她们也才见了两次面吧?怎么就提出睡一张床了?她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吧? “从我第一次见到甄姐姐,我就对她一见如故。”安陵容双眼含泪,情真意切:“我想着,老天居然能将如此才情美貌给到一个人身上,真叫我好让羡慕。姐姐不想与我同床共枕,莫非是嫌弃我是蒲柳之姿,入不了姐姐的法眼?” 说着,她用袖子捂着眼睛开始嘤嘤嘤,沉香和乳香在后面看向别处,小姐又开始犯病了。 同床共枕和蒲柳之姿是用在这里的吗? 甄夫人先心软了:“既然如此,嬛儿,就让安小主和你住在一起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等将来入了宫,你们说不定会被分到哪里,此刻正好亲近亲近呢!安小主,我女儿入宫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一二。” “甄伯母,不用叫我安小主,此刻还没正式进宫,叫我容儿就行。”安陵容甜甜一笑,哄得甄母心花怒放。 夜晚,安陵容换了睡衣,躺在甄嬛旁边。甄嬛身体都紧绷起来,她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陵容也是女的啊!怎么她躺在旁边,她这么紧张呢? 桀桀桀,漂亮小姐姐我来了。 安陵容装作很困的样子,翻了个身,面对着甄嬛,又像是无意识地将手搭在了甄嬛的手上。 不愧是女主,这小手就是这么嫩滑。 甄嬛轻轻地抽出手,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强。她以前和眉姐姐也同床共枕过,就没有这种怪异感。 可能是和陵容不熟的关系吧? 甄嬛这么安慰着自己,将手轻轻抽出来,也翻了个身,脸对着墙壁。 不一会儿,安陵容的手臂像蛇一样往上游弋,停在甄嬛的肩膀上,顺势环住了甄嬛的肩膀。 “陵容,陵容,醒醒,你的手臂压到我了。”甄嬛轻轻地喊着,回应她的是安陵容微微发出的鼾声。 说不定还是自己想多了呢! 第二天一早,甄嬛醒来的时候,发现安陵容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急忙叫来流朱和浣碧给自己梳洗,顺便问道:“你们可知安小 主一早去了哪里?” 流朱和浣碧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半晌,流朱说道:“小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穿戴好了,甄嬛扶着浣碧的手走到院子里,只见安陵容穿着一件红色的无袖短衫,腰间扎着一条黑色的带子,腿上穿着黑裤子,脚上穿着红靴子,头上还包了块红色的短巾,看着就像街头卖艺的。 她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全是肌肉,平时她穿着旗装,根本看不出来胳膊这么的……有力。 她此刻扎着马步,双手不停地变换成拳或掌,劈着面前的一个沙袋,这沙袋少说也有一百多斤,从外面的磨损情况来看,用的时间不短了。安陵容似乎没注意到甄嬛已经出来,嘴里仍在不停哈呼哈呼地喊着,声音完全不同于昨天和选秀时的娇滴婉转。 对着沙袋打了一套拳,安陵容拿起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对沉香和乳香说道:“拿锅来!” 沉香和乳香抬着一口铁锅过来,里面装着大半锅的铁砂,沉香和乳香天天抬这东西,力气不知不觉中也练了出来。锅里的铁砂还冒着热气,甄嬛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陵容她不会要表演铁砂掌吧?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安陵容一掌插在铁砂当中,丝毫不觉得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迅速地抬起手,又将另一只手插了进去,两只手就这样交叉插在铁砂之中。 练了大概半个时辰,安陵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流汗的感觉真舒服啊!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撸铁的东西,要不然她就给甄嬛表演一个举五十斤杠铃一百次。 安陵容似乎才注意到甄嬛的到来,转过头对甄嬛露出一口大白牙,声音又变成娇滴滴的了:“甄姐姐,你起来了。” 甄嬛石化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安陵容这样的女孩子,已经足够震惊她一百年的了。 第4章 芳若姑姑误入《水浒传》 到了早饭时间,看着安陵容文雅地吃相,甄嬛很难将早上练武的她与现在的她划等号。她时不时地看一眼安陵容,整个早餐她都不知道嘴里的菜是什么味儿。 昨天她睡得不算太好,安陵容那手总是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划来划去。是错觉吗?应该是错觉吧? 吃过早饭,安陵容就陪着甄母说话。她说话本来就婉转动听,再带上一些吴侬软语,更显得娇媚可爱。甄母和她越聊越起劲,连玉娆也抱着安陵容叫起了安姐姐。 安陵容用帕子捂嘴一笑,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将来甄家出什么事,得先保下甄夫人和玉娆才行。至于甄远道那个人,和罪臣之女有首尾不说,生下的女儿还给嫡女当奴婢,哪怕找个没孩子的人家收养了,她都能当甄远道是个人。 所以,要去宁古塔就让甄远道一个人去吧!看着他摆慈父的架子就恶心。 正说着话,宫里来宣旨的人来了,甄远道急忙摆上香案,在大门处迎接。安陵容被封为贵人,没有封号;甄嬛被封为常在,封号为莞。 果然,这可不是个好封号,得早些告诉甄嬛这个封号的真相,不然若她陷进去,非得伤心不可。但由她来告诉显然不合适,最好找个宫里的老人来亲口告诉她。 太监还说道,安陵容和甄嬛进宫的时间安排在五天后,这期间由宫里派嬷嬷来教授宫里的礼仪。 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嬷嬷走过来,她长得慈眉善目,一团和气,没有其他嬷嬷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她向安陵容和甄嬛行礼,并称自己名叫芳若,是专门来教导两位小主礼仪的。 甄远道上前将一张银票塞到宣旨太监手里,安陵容对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宣旨太监的手里。 宣旨太监眉开眼笑,对安陵容和甄嬛说了一大堆好话,便告辞了。 芳若姑姑住在给安陵容准备的房间里,她晚上的时候就受到了惊吓,因为安陵容仍是要和甄嬛住在一起。见此情景,芳若姑姑大吃一惊,委婉地说这不合规矩。安陵容眼眶一红,委屈地说:“我和姐姐进了宫就不能睡在一处了,连进宫前都不能睡在一处了吗?” 对此芳若姑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她们去。甄嬛倒是不想和安陵容睡在一起,这次安陵容倒是没比她先睡,在她耳边唧唧呱呱天南地北的说着,甄嬛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只是迷迷糊糊间感觉安陵容的手总是不安分地摸她。 第二天一大早,芳若姑姑和甄嬛一样,受了场大惊吓。 芳若姑姑是被外面传来的呼哈呼哈声音吵醒的,她仔细听了听,不太确定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有点像男人的声音。但这深宅内院的,甄家除了甄远道是男的之外,也没有别的男人了啊?而且甄远道一大早来女儿的房间干什么? 芳若姑姑急忙披衣来到院子里,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石化了。 安陵容依旧是那身跑江湖的行头,这次练武的东西比昨天还多了一些。 只见安陵容先是用一个满是小杈子的木桩子练掌法(咏春);接着又高抬腿不停地踢沙袋(跆拳道);然后又快速出拳击打沙袋(拳击);接下来又抱着沙袋在沙坑里摔来摔去(摔跤);压轴的依旧是铁砂掌;最后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石锁,两条胳膊将石锁抡得像风火轮。 甄嬛还去试试拎其中一个石锁,她一个闺阁女孩儿没什么力气,用了两只手去拎,那石锁纹丝不动。 芳若姑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入宫多年,她什么人和事都见识过了,很多时候也见怪不怪了,但安陵容这样的,确实是第一次遇到,给她整不会了。 早饭的时候,安陵容吃了很多。甄母一脸慈爱地给她碗里夹菜,并对甄嬛说道:“你看安小主吃这么多,身材却一点不走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保持的。” 甄嬛觉得还是不要将实情说出来的好,就让安陵容在母亲心中留个好印象吧! 吃过早饭后,芳若姑姑就开始教安陵容和甄嬛宫廷礼仪。流朱浣碧和沉香乳香也跟着学习一些,她们将来是宫女,若是不知礼数,冲撞到其他主子,就给自己主子添麻烦,也给主子脸上抹黑了。 有孙嬷嬷的加持,安陵容学习起来格外轻松;甄嬛聪慧,学习起来也很快。闲暇时候,芳若姑姑还会给她们讲一些宫里的人际关系以及禁忌等事。 转眼已经到了第四天,明天一大早,安陵容和甄嬛就要进这去了。想到这里,甄母都无心吃早餐了,尽管她强颜欢笑,但从她有些红肿的眼睛来看,想必她哭了一夜。 “夫人,虽然嬛姐姐进宫去,您和她又不是不能见面,您还可以进宫看她呀!您瞧瞧我,我的母亲远在浙江,我还不知道几时能见到她呢!我还希望夫人您进宫之后,也能顺便来看看我呢!” 安陵容搂着甄母撒娇,把甄母哄得破涕为笑,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放心,你小嘴儿这么甜,我怎么可以忘了你。倒是你,只怕你以后得了宠,就把我忘了,你可别当小白眼狼。” 一席话让甄嬛和芳若姑姑都笑了起来,甄嬛笑道:“娘,容儿在咱们这几天,可是哄得您待她比待我这亲女儿都好,我本想吃容儿的醋,只是她那张巧嘴儿一哄,我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早忘了吃醋的事。” 大家都笑了起来,分别的气氛被冲淡了许多。芳若姑姑站起来说道:“两位小主极为聪慧,学起礼仪来很是得心应手,奴婢已是没有可教的了,今天下午就辞行,回到宫里去了。两位小主,若是日后有缘,咱们在宫里还是能见面的。” “姑姑,您尽心尽力教我们,就这样走了,我们心里过意不去。我已在房内治下酒席,还请姑姑不要拂了我们的面子,略领一杯酒,也算尽了我们的心意。” 看着安陵容恳切的样子,芳若姑姑答应了,随她们进了屋。安陵容让芳若姑姑坐了主位,等甄嬛也坐下后,安陵容对身后的沉香乳香一使眼色,沉香拉着不知所以的流朱和浣碧出了门,乳香则将门关上。 “容儿,这是何意呀?”甄嬛不解地问道。只见安陵容一改往日乖巧的模样,一撩衣角,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闪着寒光,看得甄嬛和芳若姑姑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芳若姑姑。”安陵容压低声音,歪嘴一笑,摸着匕首说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嬛姐姐呀?”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呀?我能教你们的都教你们了。”芳若姑姑心惊胆战地说,声音都发抖了。 “哦?”安陵容走到芳若姑姑的身后,一拍她的肩膀,芳若姑姑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安陵容继续说道:“我在浙江时,曾听一个从宫里出来,现在已经过世的老宫女说过,在现在的皇后之前,还有个纯元皇后是不是?我还听说,她的小名叫菀菀,不知道嬛姐姐这个封号和她有什么关系?” 甄嬛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她先是不解,当听到自己的封号和先皇后发音一样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哪有的事?安小主想是听错了,老宫女年岁大了,糊涂了也未可知。”芳若姑姑强撑着说道。 “或许吧!但我那天听到嬛姐姐这个封号,不知怎的我就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想请教姑姑。姑姑您也是宫中老人了,想必什么人都看到过,只是不知道我这种人你看没看到过。我不过想知道真相,若是不告诉我,存在我的心里,我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了。” 安陵容把玩着匕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她突然将匕首插在桌子上,芳若姑姑从匕首上看到了自己惨白的流着冷汗的脸。 “若是不告诉我,小心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不告诉我们,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我这刀子可是不认人的!” 这是官家小姐?这是话本子里的强盗吧!自己不是进甄府,是上的是梁山吧? 芳若姑姑思维开始混乱。 她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纯元皇后的事都告诉安陵容和甄嬛,当得知自己长得和纯元皇后有七八分相像才被选上时,甄嬛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殿前表现沉稳,又或者是因为念了那两句诗才被选上的,原来竟是因为这张脸。 当芳若姑姑全讲完时,安陵容又恢复了那种乖巧的模样,她亲手给芳若姑姑倒满了酒:“姑姑,刚才多有得罪了,您若是这几天就告诉我们这些事,我不是就不用威胁您了?姑姑,这事你知我知嬛姐姐知,只有咱们三个知道,若是有第五个人知道,那可就都是您的错了。” 第四个人是沈眉庄,安陵容相信,甄嬛会将今天知道的事告诉她的。 芳若姑姑却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敢问第四个人是谁。她将安陵容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哆哆嗦嗦地问:“那,安小主,奴婢可以走了吗?” “瞧姑姑说的,好像我不让走似的。只是您记住了今天的事,可不能随便跟别人提起噢!” “奴婢记住了,奴婢今天只是吃了一顿酒席,教导了小主们几句,别的再没说过什么了。” 安陵容满意地笑了,宫里老油条就这点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等芳若离开,甄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身形也开始不稳,安陵容忙扶住她。甄嬛靠在她身上:“容儿,这可怎么办,我还没进宫,皇上就拿我当替身了。” “替身怎么了?替身有什么不好?姐姐靠着这替身,说不定能做许多事情呢!难不成姐姐还指望皇上有什么感情吗?” 甄嬛摇摇头:“我早知君心难测,皇上他有这么多后宫佳丽,怎么只会将我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伤心罢了,我竟是靠着逝去的人才进的宫。早知如此,我不如听温太医的话,说自己病了,不进这宫也罢了。” “姐姐,进宫既然不可避免,倒不如安心享受宫中生活才是。” “后宫中的人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斗得和乌眼鸡似的,怎么享受?” “你只需要不强求皇上的爱就是了,看淡了一切,就能好好活下去了。皇上靠着你这张脸才喜欢你,如果将来有比你更像先皇后的呢?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你只需要像我这样,将皇上当成个给你发工资的上司就行了。承宠可以,但不要陷入深,不然最后伤得还是你的心。” 总之一句话,咸鱼就对了。至于宫斗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这把子力气,还怕后宫这些娇女人? 第5章 进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安陵容和甄嬛就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甄父和甄母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了,甄母用手帕捂着嘴无声地流泪。 到皇宫时,天已经大亮,沉香推推在马车里呼呼大睡的安陵容:“小主,到皇宫了,赶紧醒醒。” 安陵容吸了吸嘴边的口水,用手帕揉揉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她下了车,外面的阳光刺得她有些恍惚,当她适应了,看到芳若姑姑正站在宫门前,看到她,芳若姑姑的表情复杂起来。 看来她没把安陵容威胁她的事说出来。 甄嬛也下了车,抬头打量着宫外的红墙,脸上带着好奇、担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芳若姑姑走上前,对她们两人行礼,指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太监说道:“小主,你们的住处已经分配完了,这两位公公带你们要去的地方,只需跟他们走就是。”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快步上前:“安贵人好,莞常在好,奴才是带安贵人去延禧宫的,还请安贵人随我来。” 安陵容转头对甄嬛说道:“姐姐,等安顿好了,我再找姐姐去玩。” 甄嬛微笑着点点头,安陵容带着沉香和乳香跟着小太监。 “延禧宫现在没有主位,贵人进去就住主殿,这是天大的荣耀啊!” “哦?除了我,还有谁住延禧宫?” “还有富察贵人和夏常在,富察贵人住在东侧殿,夏常在住在西侧殿。” 这两位可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也许是前朝夏冬春太跳,倒显得富察贵人好相处了。而富察贵人自从有孕后就开始飘了,仗着自己有身孕,不断地作妖。后面甄嬛失宠,她也跟着落井下石。只是她心理承受力太差,被甄嬛几句话就吓得失心疯了。 不过安陵容可不怕她们,她们不惹她最好,要是惹她,不过几巴掌就能消停的事。 “延禧宫有没有小厨房?”这是安陵容最关心的事,御膳房做的饭菜送来都凉了,如果有她不愿意吃的,她还可以开小灶。 “有的,贵人若是吃不惯御膳房的饭菜,也可以让下人使用小厨房。不过食材和柴草之类的,恐怕要另算。”要用小厨房,就得自己掏钱,不能算在公中。 说着话,安陵容一行人已经到了延禧宫,踏进主殿,三个小太监和三个宫女忙迎了上来,跪在地上。带路的小太监对安陵容说道:“这几个人是特意被派来伺候贵人的,贵人有什么差谴,对他们说就是了。若是贵人没什么事,奴才先行告退了。” 沉香走过去,给了带路小太监一封银子,小太监忙点头哈腰地道谢,退了下去。 延禧宫的主殿可比电视剧里安陵容刚进宫住的那个地方大多了,安陵容坐在厅上的椅子上,沉香和乳香站在她的身边。安陵容看看下面的人,这待遇可比电视剧的安陵容强多了,她端过沉香递给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小太监说道:“奴才叫李春杰,是这里的掌事太监,贵人叫我小春子就行。后面那两位一个叫小查子,一个叫小米子。那边的三个宫女,前面的是宝鹃,她后面的是宝鹊,最后的是宝莺。奴才们恭迎贵人进宫,愿贵人福乐安康” 李春杰带着太监宫女们嗑头,沉香拿着一包银子走上前交到李春杰的手里,李春杰悄悄掂了掂,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沉香又拿出一封银子交给他:“这是小主儿专门请其他人喝茶的。”意思是你小子别太贪,连这些人的赏钱都贪。 其他人又对安陵容磕了几个头,接着站起来等着她下一步指示,安陵容挥挥手:“你们先歇着去吧!身边留沉香和乳香服侍就行。你们不了解我的习惯,只有她们知道,这几天你们暂且跟着她们看着。” 众人答应着要下去,安陵容又叫住他们:“对了,这里的小厨房能用吗?” “能用,能用,贵人是要用小厨房吗?奴才这就让人准备去。” 安陵容家里有几本书,专门教如何做糕点的,安陵容闲着没事,就跟着书里学做点心,现在已经学会了上百种的点心。 这次她特意做了三种浙江特产的糕点,在她做的过程中,富察贵人还好奇地过来看看。也许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有些拘谨,很难将她和后面那个怀孕时眼睛恨不得长头顶的富察贵人联系到一起。 夏常在也想过来看看,走了一半又折返回去。安陵容的位分比她高,她在选秀时还与安陵容有些不愉快,想了想,她决定离安陵容远一些。 “给富察贵人和夏常在装两盘子送去,这些是给沈贵人的。还有这些,给小春子和其他人吃吧!” “小主儿,您做得有些多了,分出去这些,还剩这么多,你吃得了吗?” “谁说我要吃了?在浙江时,我天天吃这些,都吃腻了,我这是给嬛姐姐的。” “甄小主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安陵容笑了笑没说话,甄嬛宫里还有个淳儿小吃货,她相信甄嬛吃不了,淳儿会帮她消灭的。 歇了中觉后,安陵容起来看了一会儿书,又做了一会儿刺绣。因为长期练武,她的手已经不适合做苏绣了,她娘因此遗憾无比,她原本想着让女儿继承自己的手艺。虽然做不了苏绣,寻常刺绣还是能做的。 安陵容抬头看看天,已经是红霞满天了,时间不早了,安陵容站起来对李春杰说道:“小春子,你知道碎玉轩在哪里吗?” 李春杰忙点点头:“奴才知道,听说碎玉轩如今住的是莞常在,小主是想找莞常在说说话吗?” “今天我没与嬛姐姐说话,心中甚是想念,你就带我去吧!” 沉香和乳香上来给安陵容换衣服,出门时,天刚刚擦黑,李春杰在前面打着灯笼,安陵容扶着沉香的胳膊,乳香和宝鹃、宝鹊在后面跟着,最后面是捧着食盒的小查子和小米子。 刚进碎玉轩的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欢声笑语,里面还有个天真稚嫩的声音说道:“那我以后来莞姐姐这里吃东西,莞姐姐可不许觉得腻。”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安陵容在外面说道,听到声音,只听甄嬛说道:“是容儿来了吗?快进来!” 流朱打起门帘,安陵容笑嘻嘻地走进来,甄嬛忙站起来,她对面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孩子也跟着站起来。她不认识安陵容,看到安陵容这气派,有些拘束。 “容儿来了,难为你这么晚了还来,我这里有些远,走累了吧?”甄嬛拉着安陵容的手,让她坐在炕上。 “姐姐是知道我的,这点路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位妹妹是?” “这是和我住在一个宫里的,你叫她淳儿就是了。淳儿,这是安贵人,你叫她安姐姐就行。” “叫安姐姐倒生分了,叫我容姐姐吧!”安陵容扫了一眼炕桌上的食物:“姐姐让流朱送来的点心我已经收到了,我特意做了些浙江特有的点心,请姐姐来尝尝。只是有些做多了,正好淳儿在这里,也给她一些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乳香将食盒里的盘子一一摆上,甄嬛拿起一个莲花酥,说道:“想不到容儿还有这手艺,你在我家住的这段时间,我竟不知道。看这莲花做的栩栩如生,我竟有些舍不得吃了。” 淳儿早已迫不及待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不住地点头:“好吃,好吃,我在家时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比莞姐姐这里的还好吃。姐姐,以后我还能吃你做的点心吗?” “你要愿意吃,我做好了就让人送过来,你若有时间,到我宫里吃也行。我刚才进来时,听到你说想吃糟鹅了? 你若喜欢吃糟鹅,我也可以给你做。” “真的吗?”一听到有好吃的,淳儿的眼睛亮了起来,还显稚嫩的脸像一朵盛开的花朵:“那我去容姐姐那里吃东西,容姐姐可不许觉得腻。” “你这小没良心的,刚才还说来我这里吃饭,不许我嫌腻。现在你容姐姐做了顿好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不是容姐姐收买了我,是容姐姐的点心收买了我的胃。” 碎玉轩里传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第6章 桂花树下的麝香 第二天,安陵容早起开始做糕点,除了甄嬛和淳儿,安陵容照旧给沈眉庄送去一些,夏冬春和富察贵人也送去了一些。 也许是吃人嘴短,也许是安陵容的位分比自己高,夏冬春并没有找安陵容的麻烦。她每天都要去富察贵人那里去聒噪一番,再去御花园里逛逛,忍无可忍又无处发泄的富察贵人只能找安陵容倾诉心事。 “她要聒噪就随她去,她那性子一看就是安定不下来的,她要找你说话,你受不了的话就来我这里,料想她也不敢过来。” 富察贵人连连答应,她此刻还没有后面怀孕后的嚣张跋扈,整个人很是温和。她的容貌不算顶美的,正因为她出身于富察这个大姓,才能被封为贵人。 “我觉得,你还是这样好看。”安陵容支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赶紧起身告辞。走出延禧宫主殿的大门,她长出了一口气,这延禧宫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一个聒噪精,一个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的……不正常呢? 一想到安陵容今天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舞刀弄枪,富察贵人打了个冷颤。 用过早饭,皇后和华妃就给新来的人发东西了。在她们刚进宫时,内务府给了一个新人大礼包,不过只是几根簪环和几匹衣料。而今天先来的皇后宫里的人,太监宫女们鱼贯走进延禧宫的大门,又举着东西向各个宫殿走去。 “安小主儿,这是皇后娘娘特意赏给您的。”江福海示意太监宫女们将东西拿上来。前面两个太监捧着两个木盒子,不知里面放着什么,后面两个宫女捧着各色衣料。江福海又说道:“皇后娘娘说了,请安小主儿于三日后给皇后娘娘请安。” 安陵容点点头,沉香将一封银子递给了江福海。安陵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进宫才第二天,这银子就像流水一样离她远去,等会儿还有华妃的人来送东西呢! 江福海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收了东西也面不改色,只微微道了声谢,说还要给其他小主儿送东西,就带人离开了。 江福海前脚刚走,周宁海后脚就来了,安陵容很怀疑这些大太监会掐时间,这前脚后脚就接上了。看着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走路,安陵容都替他累得慌。难为他走这么远的路送东西,等会儿还有个最远的碎玉轩呢! “我们娘娘给小主儿送东西了。”也许是一条腿有伤,跪下来不方便,也许因为他是华妃的心腹大太监,周宁海只用了一条腿跪下请安。他站起来示意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将东西拿上来。 和皇后一样,华妃送的东西也是两个盒子和一些衣料。不同的是,皇后送的盒子是檀木制成的,低调大气;华妃送的盒子则是金银制成的,上面镶着宝石,耀眼奢华,还真是符合她两位的性格。 沉香照例负责送赏钱,周宁海道了声谢往外走的时候,就听到夏冬春高亢的声音:“华妃娘娘赏的东西再好,也不如皇后娘娘的赏赐!” 周宁海的脸色一下沉下来,不过他没说什么,带人去了富察贵人那边送东西。 安陵容叹了口气,夏冬春这脑子,难怪被人搞死了,皇后都不保她,有这个猪队友谁放心啊?不过安陵容倒是想救她,留着她看她时不时地犯蠢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夏冬春长得不差,五官明媚大气,就是俗了些,不过这也不成问题。 当送礼物的太监宫女们都走了,延禧宫也恢复了安静,除了夏冬春那边传来的咯咯咯的笑声。沉香将皇后和华妃赏赐的盒子放在桌上,一一打开,里面都是耀眼夺目的首饰,从发簪到戒指应有尽有。 “小主儿,咱们三天后给皇后请安,是否要挑一些戴上呢?” “不必了,都登记上收到库房里去吧!不管戴哪个,都要惹另一个不高兴,何苦得罪她们呢?还有这衣料也收起来吧!等过段时间再做成衣裳穿。先拿我带来的料子做一件衣服,三天后我要穿。” 安陵容待得无聊,又不想午睡,干脆带着沉香和乳香去碎玉轩转一转。 沈眉庄也在,她和甄嬛正在一株桂花树前欣赏桂花,时不时发出笑声。安陵容只觉得这场景美极了,不由得停住脚步细细观看。 沈眉庄眼尖,发现了安陵容,向她招招手:“你来了,快过来啊!” 安陵容慢慢走过去,她想起来了,这棵桂花树下还埋着东西呢!甄嬛对下人们说道:“安小主儿来了,你们怎么不通报一声呢?让人家站了好久。” 她想要表现得厉害一些,但说起话来仍是温柔的,她自己说着也笑了。 “这棵桂花树开得很好,只是这味道不对。”安陵容绕着树走了两圈:“这桂花树的味道不纯,里面掺了别的东西。” 甄嬛和沈眉庄面面相觑,她们家里不曾种桂花,也没闻到过桂花的香气。甄嬛忙问道:“这里面掺了什么味道?” “是香料的味道,桂花的香气虽然浓郁,但没有这么奇怪。”她凑近树根闻了闻:“这土里埋着什么东西。” 她早就知道是麝香。 甄嬛忙让大太监康禄海拿工具将桂花树的周围挖开,不一会儿,一个太监在土里拿出一个坛子。当坛子拿出的那一刻,刺鼻的气味令所有人都向后退去。 “这是什么味儿啊!”离得最近的沈眉庄眼泪都要被呛出来了。 “这是变了味儿的麝香的味道。” “麝香?好好的桂花树下为什么要埋麝香呢?”甄嬛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看向崔槿汐:“槿汐,你说这里之前住的是哪位小主儿来着?” “回小主儿的话,是芳贵人。在小主儿您进来之前,她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有孕,只是一日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产了。” “那芳贵人如今在何处?” 槿汐没有回答,而是看看康禄海,康禄海忙陪着笑脸过来:“哎哟!小主儿,现在不是说芳贵人的时候,您看看这一大块东西怎么处理呢?” 安陵容往坛子里扫了一眼:“倒是上好的麝香,可惜了的。想来那芳贵人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流产,麝香平时用做调香,少用一点对人无害,但孕妇是绝对不能用的。凡事都不能过量,这么多的麝香,别说芳贵人不小心摔倒,就算她走路好好的,这些麝香闻久了,也要小产的。” 甄嬛和沈眉庄靠在一起,紧紧拉着手,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半晌,沈眉庄才哆哆嗦嗦地问:“是谁这么歹毒?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让人流产。” “这宫里真不是人待的。”甄嬛一阵后怕,又觉得庆幸,多亏有陵容在这里发现了异常,不然以后因为这个麝香出了什么事,她岂不是连罪魁祸首都不知道?心中不由得对安陵容升起感激之情。 “谁埋的,等以后就知道了,咱们现在人都没认全呢!谁都有可能干这种事。” 安陵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她早就知道这一切和皇后脱不了干系。说起来,皇后也是个可怜人,但她可怜,不代表别人就要替她的可怜买单。 第7章 告诫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过去,很快三天就过去了,到了该向皇后请安的日子。这三天安陵容也没闲着,不是做饭做糕点,就是绣绣花种种草,与沈眉庄去甄嬛那里闲磕牙,或者和淳儿胡吃海塞一番。 夏冬春和富察贵人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很拘谨,夏冬春有时候也跑到她这里聒噪一番。安陵容还挺喜欢和她聊天的,夏冬春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的话直来直往,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安陵容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诫她两句,至于她能听进去多少,就是她的事了。 “你这人嘛!其实不错,就是狗眼看人低。”在觐见皇后的前一天,天下起了雨,来找她说话的在夏冬春和富察贵人都被困在了她的宫里。乳香给她们三人端上茶,安陵容撇了撇茶碗里的浮起的茶叶,喝了一口。 “啊?”夏冬春嘴里塞着糕点,她看了看富察贵人,这才反应过来安陵容说的是自己,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哪里狗眼看人低了?你是贵人,我对你行礼还不对了?” “那我要是个答应呢?你也这么客气吗?” “这个……这个……”夏冬春上下打量一下安陵容:“你要是个答应,说明你家世也就那样了,你长得也就算清秀,再加上小门小户的,能选上才怪了。” “我是问你,如果我是个答应,你还会和我这么聊天吗?” “她才不会,看她那样儿,你要是个答应,还指不定怎么欺负你呢!”富察贵人对夏冬春翻了个白眼。 “你……你……”夏冬春指着富察贵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富察贵人她也不敢惹就是了。 “我说错了,你可不是狗眼看人低。那天华妃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周宁海来送东西,你可是让在站在门口很神气地嫌弃华妃送的东西呢!还说皇后娘娘送的东西好,我看哪!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去觐见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要是为难你,你怎么应付吧!” 富察贵人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那天夏冬春的话她也听到了。 夏冬春那容量不大的脑袋宕机了,她向来做事不计后果,只图一时痛快,根本想不到华妃会为难她。 “这……那个……我……”好半天,夏冬春才结结巴巴地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替我说话的?” “你让皇后娘娘在别人面前保你?是你先得罪的华妃,皇后娘娘会为了你一个常在得罪华妃?可别忘了,如今后宫中,管事的可是华妃。” 明天见过皇后和众位前辈之后,新手期就过了,到时候华妃想将夏冬春捏扁揉圆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夏冬春涨红了脸,估计她那大脑里只能想到靠山是皇后这件事。她进宫前,父母反复叮嘱她,她的靠山是皇后,别人都不用理会,没人告诉她华妃也不能惹啊! “那她也不能随便处罚我啊!”夏冬春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她是妃位,你是常在,你们中间差了好几级呢!哪怕你没犯错,人家照样能找借口收拾你,你猜皇上和皇后娘娘会向着谁?” “华妃娘娘的靠山是年大将军,现在皇上正用得着年大将军呢!”富察贵人也好心地提醒夏冬春。 夏冬春的脸色都白了,她再听不懂安陵容的话,那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富察贵人说得不错,万一华妃娘娘赐你一丈红怎么办呢?” “什么是一丈红?”夏冬春和富察贵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是用两寸厚五丈长的板子打你腰部下面。”安陵容用手比了一下厚度和长度,又拍了夏冬春的屁股一下,嗯,手感不错:“也不说打你多少下,就是打到你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远远看去,鲜红一片,所以叫做一丈红。” 这下别说夏冬春,富察贵人的脸都白了,她胆子小,最怕听到见血的事。外面的雨停了,她急忙告辞,带着宫女桑儿一溜烟跑回自己宫里去了。 “那那那……那她要真对我用一丈红怎么办啊?”夏冬春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只是个贵人,怎么跟华妃抗衡呢?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明天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你明天服服软,不管华妃问什么,你就捧着她说就是了,再向她认个错,说那天说错话了,求华妃大人有大量饶了你。” 不过华妃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就得看明天华妃的心情好不好了,按电视剧上找甄嬛和眉庄的情况看,她的心情不好。 “那具体应该怎么说啊?” “道歉你都不会?” “我长这么大,哪跟人道过歉啊!”夏冬春嘀咕道。 安陵容无语,夏冬春的爹虽是包衣佐领,好歹也是个从四品的官儿,家里的女儿要送进宫,也不说好好找人教教礼仪,除非他也没想到女儿会进宫。 “你不会道歉,那给我回去想,吃饭想,睡觉想,多想几个当备用的。” “哦!”夏冬春委屈巴巴地向门口走,又转过身:“我能在你这里吃吗?御膳房的饭菜不如你做的好吃。” 安陵容叹了一口气,这大姐这时候还想着吃呢! 第二天出门时,夏冬春和富察贵人也刚出门,夏冬春顶着两个黑眼袋,神色有些恍惚,一看就没休息好。富察贵人拉拉她:“你打起精神来,别还没见到皇后,你就因为在皇后娘娘面前失仪被赶出去了。” 夏冬春将安陵容说的话听进去一些,她今天穿的是从自己家带来的衣裳,没穿皇后赏的衣料做成的衣裳。 延禧宫离皇后住的景仁宫很近,三个人倒不那么着急了,互相挽着手往前走。刚到景仁宫门口时,只见两个陌生的嫔妃也向这里走来,看样子和她们一样,同一批入选的秀女。 安陵容想起来,芳若姑姑曾告诉她和甄嬛,这次选秀共选了八人进来。除了延禧宫她们三人,还有碎玉轩的两人,以及咸福宫一人。在电视剧里,也着重表现她们六个,剩下的两个连背景板都没混上。 “她们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啊!”在皇后宫门前,夏冬春也知道压低声音。 “那两人,穿浅绿色衣服的是博尔济吉特贵人,她家是镶红旗的;她身边那个穿蓝衣服的是乌云贵人,她家是正白旗的。听说她们都住在钟粹宫。” 富察贵人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资料告诉安陵容和夏冬春。 随着两位贵人走近,夏冬春做为这里位份最低的,只能先给两位贵人行礼。 博尔济吉特贵人长得朴实无华,因为在草原待久了,皮肤有些黑,方脸大眼,属于扔人群里都不太显眼的,应该是因为满蒙一家亲才选上的。 乌云贵人长得甚是娇媚,皮肤白皙,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乍一看与汉军旗女子并无多大区别。她神态倨傲,见到安陵容等人,她不断地打量着她们三个。 博尔济吉特贵人是个好脾气:“早就听说延禧宫有三位妹妹,只是进宫多日未曾相见。”她转向安陵容:“这位就是安贵人吧?听说你做得一手好饭菜,有一次我遇到淳常在,她对你赞不绝口呢!” “贵人?安陵容什么时候成贵人了?她不是一个小小的答应吗?”乌云贵人小声地嘀咕。夏冬春和富察贵人都没听到她这句话,安陵容可听得清清楚楚。 她暗中打量一下这位乌云贵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应该是答应呢?看来后宫要变得有意思多了。 博尔济吉特贵人尴尬地笑笑,虽说同出蒙军旗,但她和这位乌云贵人实在合不来,她眼高于顶不说,还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她笃定自己一定会得宠。 甄嬛、沈眉庄和淳儿也来了,没有皇后传召,她们只能先在外面等着。有安陵容在场,夏冬春和富察贵人还算友好地对甄嬛等人点点头,算是认识了。只有乌云贵人拉着博尔济吉特贵人站在一边,离她们远远的。 看博尔济吉特贵人的神色,她倒是也想过来和安陵容等人说说话,只是想到要把乌云贵人一个人扔在这里,她又不忍心。 皇后宫里的一个太监走过来,召唤各位小主觐见皇后娘娘,八个新晋的秀女站成两行,向景仁宫走去。 第8章 震惊皇后华妃一百年 安陵容跟在甄嬛身后,别说,甄嬛和沈眉庄穿着花盆底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别说皇上,连她看着都生心喜欢。 景仁宫里乌压压地一屋子人,除了华妃和端妃,所有的嫔妃早已坐在了那里。当这批新人站好,江福海站出来说道:“众位小主儿向皇后行叩拜大礼!” 先不说这大旗头为什么会在雍正年间出现,顶着旗头行叩拜礼确实不方便,估计等她们三跪九叩之后,光是首饰就掉一地了。安陵容忍住吐槽的欲望,跟着众人跪下,甩手帕三次,再起来,再跪下,如此反复三次,算是行了叩拜大礼。 行完礼,华妃才姗姗来迟,从进门起,安陵容就垂着眼睛,没有皇后的命令,她们是不能直视皇后和华妃的,所以安陵容也不知道她们长得什么样儿。 华妃的声音有些娇滴滴的,尾音拉长一些,显得慵懒和漫不经心。她一坐下,就开始了和皇后关于翡翠和东珠的讨论,安陵容和其他人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蹲得腿都麻了。安陵容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哈欠声,想来是夏冬春听困了。 最后还是皇后给她们解了围,华妃的火力又转移到了甄嬛和沈眉庄身上。先是问了沈眉庄一些话,当沈眉庄一时答不出来时,甄嬛站起出来替她解围。 安陵容知道华妃这是给她们下马威呢!顺便敲打一下其他人,接下来应该是要找夏冬春的茬了。 果然,华妃的目光往安陵容这边一扫:“谁是夏常在啊?” 夏冬春一激灵,脑中的困意一下子被赶跑,她绞尽脑汁想着宫里来的教习嬷嬷教她的礼仪,连忙恭敬地对华妃行了一礼:“常在夏氏,给华妃娘娘请安。”她不敢再说一些恭维的话,没看刚才沈眉庄说了一些恭维话儿,都被华妃挑刺了? 华妃斜着眼睛打量她一眼,想挑些她的错儿,但挑不出来,想来这几天她也想明白,自己是她得罪不起的。但这不代表华妃就放过她:“怎么没穿皇后娘娘赏的衣服呀?不是说皇后娘娘赏得都是顶好的,本宫的赏赐你都不放在眼里吗?” 夏冬春的冷汗下来了,她的声音都打颤了:“臣妾……臣妾那天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请华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小小的常在计较了。” “也不知道那天是真不小心,还是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华妃没再理她,这里毕竟是景仁宫,如果她在这里追究起夏冬春,恐怕皇后还会插手。 她的目光又在几位新人里扫过:“听说选秀时,安贵人曾将两人举起来,不知道安贵人是哪位呀?” 安陵容只得站起来对华妃行礼:“臣妾贵人安氏,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上下打量她几眼,嗤笑了一声:“在本宫看来,传言都是胡说八道,安贵人长得这么娇弱,怎么可能举起两个人来?” 甄嬛、夏冬春和富察贵人在心中暗道:那你是见识浅了。 “回华妃娘娘,传言是真的。选秀时曾有两人有意撞了臣妾一下,使臣妾没拿住杯子,摔在地上,差点失了礼仪,臣妾这才出手教训一下她们两个。只是臣妾并无伤害她们之心,故而将她们两人举起来,以示教训。” “哦?”华妃仍是不信:“既然这样,颂芝,灵芝,你们站到安贵人面前,看她能不能举起你们两个。” 颂芝先是一愣,继而抿嘴一笑。安陵容若是举不起她们两个,那就是骗人,华妃娘娘有得是手段教训她;若她举起来了,那就说明安贵人和跑江湖卖艺的粗人无异,皇上断不会看中这种人的。 想到这里,颂芝忙拉着灵芝走到安陵容的面前。 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安陵容就知道她们没憋什么好屁。颂芝见她迟迟不动手,还以为她有所顾忌,心中更是看不起她,脸上却不动声色:“安小主儿,我们娘娘既然这么说了,还请安小主儿不要心软才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安陵容轻喝一声,两条手臂一下子变粗了,她一手拎着颂芝的领子,一手揪着灵芝的领子,将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提了起来。 两人只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都尖叫起来,无力地蹬着两条腿。华妃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后宫中真来个以力气见长的嫔妃。其他嫔妃也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也是在后宫中第一次看到这种事。 还是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好了,安贵人,本宫想念相信你能做到了,先把她们两人放下来吧!” “回皇后娘娘,臣妾现在还没放下她俩,暂时不给您行礼了。臣妾看华妃娘娘还没说话,似是不信,不如再让她看看,我的本事是不是真的。” 安陵容说着,将颂芝和灵芝向空中抛去,两人的头顶差点撞到景仁宫的天花板。当她们落下时,安陵容一手接住一个,然后轮流将她们向空中扔去,再轮流接住,在此刻,颂芝和灵芝就像是安陵容手里的球,任由她随意操控。整个景仁宫除了她们两个的尖叫,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好了,本宫信了。”华妃忙说道,她要再不阻止,两个得力心腹就得死在安陵容手里。 安陵容这才把两人放在地上,颂芝那米老鼠发型都凌乱了,灵芝也是狼狈不堪。两人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好了,要哭回去哭,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华妃咬牙切齿地说。她深知这不能怪两人,谁叫是她挑的头呢? 颂芝和灵芝抽抽嗒嗒地退下了,换上另外两个翊坤宫的宫女伺候华妃。众人这才回过神,不由发出感叹声,原来华妃也有今天。 “安贵人果然与众不同,不知这身功夫是哪位师傅教你的呀?”皇后问道。 安陵容施了一礼:“回皇后娘娘,臣妾家父是文官,不曾学过武。臣妾这身功夫,是干爹教的。” “哦?不知道安贵人的干爹是谁?竟教你这么多的本领。” “回皇后娘娘,臣妾的干爹是浙江总兵。” 景仁宫再次安静下来。 安陵容低下头,暗暗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吧!除了卷自己的爹娘,她还找了个靠山。宫里人不是喜欢拜高踩低吗?这下看你们怎么踩。 有靠山不用,那才是个大傻x呢! 第9章 躲不过的一丈红 安陵容深知,将来入了宫,光靠父亲一人是不行的,还得再有个强有力的靠山,而这个靠山就是她那当浙江总兵的干爹。 华羹尧曾当过杭州将军,认识浙江总兵,并且还想将他拉拢到自己这边,可惜浙江总兵是个中立党,对年羹尧的拉拢不为所动,成了年羹尧得不到的男人。 浙江总兵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老两口一心只盼望有个女儿,这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安陵容长得好看,嘴又甜,哄得总兵夫人心花怒放,当下认了安陵容当了干女儿。如果不是安陵容还要参加选秀,总兵夫人恐怕还想让安陵容当自己的儿媳妇。 还是当干女儿比较好,一旦成了媳妇,总兵夫人对她的态度肯定和以前不一样。 安陵容知道两口子需要什么,并为此很是下了一些工夫。她的功夫是她主动找干爹学的,因为她干爹的三个儿子谁也不愿意学功夫,一是怕吃苦,二是都走读书的路子,骨子里对武将有些看不起。浙江总兵天天在安陵容面前长吁短叹,感慨这身功夫恐怕后继无人,在他这代要断。 安陵容一提出想跟他学功夫,浙江总兵表面训斥“你一个女孩子家学功夫有什么用”,实际内心都要乐开花了。再一看安陵容是块学武的料子,又肯吃苦,便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她。 安陵容在原来的世界曾学过散打和拳击,还有一些武术底子,会些跆拳道,学起功夫来特别快。 至于干娘,就更好哄了,只需要当个安静又嘴甜的姑娘就好。 当安陵容说起自己有当总兵的干爹,皇后和华妃看向她的脸色都变得和颜悦色。华妃自然知道浙江总兵是自家哥哥要拉拢的对象,对安陵容不免看重起来。 其他人对安陵容的态度也有了变化,看!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在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世界,女人是没办法靠自己出头的,只能拼家世。她既然没有靠山,那给自己找个靠山也没什么;有了靠山当然要用靠山,不然因为清高而不用靠山,找靠山干什么? 江福海又站出来说太后身体抱恙,让众人不必去寿康宫请安了。皇后又说大家起得早,此刻又行礼又说话,怕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众人对皇后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走出大门,甄嬛和沈眉庄都长长出了口气,甄嬛捶捶腰:“哎哟!这半日可吓死我了,我大气都不敢出。” 沈眉庄说道:“还是容儿胆大,敢将华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往半空扔,我们看得都要吓死了,生怕你有个差池,华妃娘娘教训你呢!” 夏冬春从后面追了上来,她比甄嬛和沈眉庄还紧张,鬓边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她跑过来握住安陵容的手,安陵容只觉得她的手冰凉,汗水让她的手变得滑腻。 “我刚才在华妃娘娘面前表现得好吧?华妃娘娘原谅我了吧?”夏冬春急忙问道。 “应该是吧?”安陵容看了看景仁宫的大门,华妃的仪仗正缓缓走出大门:“华妃娘娘快出来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夏冬春点点头,她本来有些不喜欢甄嬛和沈眉庄,此刻却顾不上,赶紧跟着她们打算离开这里。 “今日两位妹妹真是口齿伶俐,若是我,恐怕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她们转过头,只见乌云贵人正缓缓走来,博尔济吉特贵人没跟着她,此刻站在远处,满脸都是担心。 甄嬛忙向她行礼,夏冬春也手忙脚乱地对她行礼。乌云贵人瞟了一眼夏冬春:“我听说你愚笨如猪,不知何时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想来是有人教导过你了。” 不止是华妃,连其他嫔妃也都放慢了脚步,想看看安陵容等人怎么回答。 乌云贵人是蒙军旗的,不管她得不得宠,皇室都不能拿她怎么样,这也是乌云贵人的底气。 “夏常在只是心直口快了一些,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向华妃娘娘道了歉,想来华妃娘娘宽宏大量,不会跟一个小小的常在计较的。姐姐既然说她蠢笨,以前的事又何必再拿来说呢?” 乌云贵人直视着安陵容,安陵容丝毫不惧,也回看着她。乌云贵人轻笑一声:“我说安贵人怎么成了贵人,原来是有个二品官的干爹呀!” “我的贵人是皇上皇后亲封的,我又怎么知道自己会被封为贵人呢?倒是姐姐,我们素昧平生,夏常在也从未得罪过您,您当着华妃娘娘的面,口口声声提起她得罪华妃娘娘的事,是想借华妃娘娘的手打她板子不成?” 乌云贵人的脸阴沉下来,她背对着华妃,不能让华妃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是谁要借我的手收拾夏常在啊?”华妃又拉着长音慢悠悠走过来了:“皇后娘娘让你们各自回宫,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本宫听说有人要教训夏常在?” “臣妾乌云贵人见过华妃娘娘,臣妾听说夏常在前几日得罪了华妃娘娘,今日又巧言为自己辩解,看来夏常在不是个老实之人,臣妾心中替华妃娘娘抱不平呢!” 听这一番话,夏常在的冷汗都要浸透衣服了。 “你倒是替本宫着想,夏常在前几日是得罪了本宫,依你说,该怎么处罚夏常在啊?” “臣妾看来,今年的枫叶开得不够红,不知华妃娘娘能不能让夏常在将这些枫叶染红呢?” “哦?”华妃勾起一抹冷笑:“你是让本宫赐夏常在一丈红?” 听到一丈红,夏冬春吓得都跪不稳,直接瘫倒在地。 “娘娘您看,夏常在当着您的面坐在地上,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夏冬春都快哭出来了,她也没得罪过乌云贵人啊!怎么就揪着她不放呢? “安贵人,夏常在是你宫里的人,依你的意思,该怎么罚她啊?” “回娘娘,夏常在确实是得罪了您,您要惩罚她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一丈红太过严厉,夏常在还罪不至此。臣妾提议,不如关夏常在的禁闭,令她每日抄书,她不惯写字,抄书已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但抄书也显得本宫太过仁慈了,如果有人犯错,抄几天书也起不到惩戒的作用。不过如安贵人所说,一丈红是太过严厉了。只是不严厉,你们就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华妃用护甲轻轻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手背:“那这样吧!不如由安贵人来实施一丈红吧!” 如果不是甄嬛和沈眉庄扶着,夏冬春都要直接躺地上了。 “回娘娘,臣妾答应了。”安陵容没有推辞,反而笑了:“不过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臣妾不敢见血,恳请娘娘让臣妾蒙上眼睛再打。” “蒙眼睛再打?那你打偏了怎么办?” “哦!那就没办法了,我打着谁就算谁。”安陵容看向乌云贵人:“既然这提议是乌云贵人提的,那么还请乌云贵人也在场看着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蒙上了眼睛,板子就打不准了,万一打在乌云贵人身上,还请华妃娘娘不要惩罚臣妾。” 华妃一下子来了兴致:“哦?也就是说,你有可能打在乌云贵人身上了?” “臣妾不好说,只能提前说一下。” “本宫准了,本宫也留下来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招。” 乌云贵人开始的时候一脸懵逼,这走向不对啊!不是要打夏常在吗?她为什么也要留下来呢? 当听到板子有可能打到自己身上时,乌云贵人的脸变得苍白,变成了白云贵人。 第10章 乱飞的一丈红 为了配合安陵容打一丈红,华妃特意找了个有枫叶的开阔地方。脸色灰白的夏冬春被两个太监按在长凳上,按理说,被打的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裤子,在安陵容的要求下,夏冬春仍可以穿着裤子,好歹保持住了一些尊严。 周宁海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个椅子,请华妃坐了,华妃前面还摆了张茶案,上面放着各色茶点。华妃轻轻喝了口茶,一时间分不清她是来看戏的,还是来看人挨打的。 其他嫔妃也来了,华妃身后站着丽嫔与曹贵人;欣常在和敬嫔站得比较远,方便一转身就离开;甄嬛和沈眉庄挨在一起,两人的手都攥到一起去了,满脸担忧;富察贵人和淳儿都没在场,想来两人都害怕看到血腥画面,早早离开了;齐妃伸长脖子看着场上,一脸兴奋,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安陵容看了一眼众人的站位,从怀里掏出一条红色手帕系在眼睛上。华妃看了看四周:“欣常在,你去检查一下安贵人的手帕系得怎么样了,可别作弊啊!” 欣常在应了一声,走到安陵容面前。安陵容确实作弊了,故意在下面留了一条缝隙,她能从众人的鞋子和衣角来分辨眼前的人是谁。安陵容本来想着,若是华妃派别人来检查,她还要想怎么糊弄过去,听到是欣常在来检查,她反倒放心了。 欣常在也发现了安陵容的小把戏,不过她向来不愿意掺和进这些事,再者也愿意给安陵容和夏冬春卖个好,于是装作检查一番后,对华妃说道:“回娘娘,安贵人没有作弊。” 华妃示意欣常在回去,又让太监将一丈红的板子拿来。 安陵容接过来掂了掂,还挺沉。 她故意像是在摸索着走,走到夏冬春旁边时, 她从缝隙里看到夏冬春在哆嗦的双腿。她故意当没看见,径直走去,直到被凳子绊了一下,差点倒在夏冬春的身上。 周围人发出笑声,只有甄嬛和沈眉庄没笑,甄嬛喊了一声:“小心!” 华妃不屑地瞥了一眼甄嬛:“你和安贵人倒是姐妹情深啊!” 甄嬛没回话,眼睛紧紧盯着安陵容。安陵容故意在夏冬春的脚后面摸摸,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我刚刚是被凳子绊倒的,怎么我摸着凳子是空的?该不会是夏常在听到我要打她板子,跑了吧?” 她又转向乌云贵人这边:“怎么我刚刚听到夏常在的笑声是在这边传来的呢?” 刚才还笑得很大声的乌云贵人僵住了,她的声音确实和夏冬春有几分相似。 “确实是,刚才夏常在听说你要打她板子,就起来了,凳子上现在是空的!”甄嬛明白了安陵容的意图,赶紧喊道,同时趁别人没注意给夏冬春使了个眼色。 也许是到了危急关头,夏冬春的脑子突然灵活起来,她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力气,将两个按住她的小太监掀到一边,从凳子上蹦起来向乌云贵人身边跑去,连跑边喊:“是啊!我就是逃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懵住了,夏冬春跑到乌云贵人身后,将她当成盾牌往前推:“我就在这里,你来啊!” 乌云贵人反应过来,急忙挣扎:“你干什么?” 夏冬春的力气比她大,她一时没挣脱开,安陵容的板子迎面而来,乌云贵人狼狈地蹲下身子,板子从她旗头上堪堪擦过。乌云贵人尖叫一声,向旁边躲去。 安陵容似乎认定她就是夏冬春,不管乌云贵人躲到哪里,她的板子在后面如影随形。甄嬛拉着沈眉庄和夏冬春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看戏。 乌云贵人只顾着躲板子,她的旗头都歪了,几缕头发也掉下来,哪还有高门贵女的样子。安陵容的板子太有威慑力,她不紧不慢地跟在乌云贵人身后,偶尔让板子擦身而过,搞得乌云贵人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慌乱之下的乌云贵人想了个昏招,她顾不得形象,趴在地上往凳子下面爬去。丽嫔用帕子捂着嘴,对曹贵人小声说道:“你看看她,好像钻狗洞的。” 曹贵人也抿嘴笑了起来。 乌云贵人的旗头在凳子下面卡住了,一时钻不过去,她想退出来,又退不出来。在她进退两难之际,安陵容的板子落了下来,精准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啊——” 乌云贵人发出尖锐地爆鸣声。 安陵容收了劲,但几板子下去,乌云贵人这娇嫩的臀部也受不了。乌云贵人干脆掀开凳子,安陵容一板子打在凳子上,发出沉闷地声音,她用了十成的力气,凳子的一条腿都被打断了。 乌云贵人又叫了起来,她暗中摸了一把屁股,没出血,但疼得厉害,而且还好像还肿了。 这次她学聪明了,你们这帮人不是喜欢看热闹吗?那干脆大家一起热闹! 她不管不顾地向华妃冲去,华妃本来在看热闹,笑得别提多开心了,看到乌云贵人向她跑过来,华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保护娘娘,快保护娘娘!” 周宁海最先反应过来,一马当先挡在华妃面前。颂芝也反应过来,忙去搀扶华妃,让她离开这危险之地。 欣常在和敬嫔远远看着,都庆幸自己挑了个好地方。 丽嫔站在华妃身后,此刻成了挡道的了,颂芝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一边,丽嫔趔趄了几下,颂芝是华妃的心腹大宫女,她面上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骂几句。 当她站稳,乌云贵人已经跑到她面前,丽嫔急得大喊:“你别过来!” 乌云贵人向旁边一闪,安陵容的板子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打在了丽嫔的屁股上。 “啊——” 这声是丽嫔喊的,她的声音比乌云贵人还要尖锐,赶紧捂着屁股躲一边去了。 曹贵人早就见势不妙,躲开了。 乌云贵人转了个弯,又奔着齐妃去了。 齐妃刚才还在幸灾乐祸,对于这群新人,她心中早就充满了嫉妒和危机感。今天发生这事,她觉得很是称愿,巴不得这群新人发生内讧,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见乌云贵人跑过来,齐妃才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乌云贵人在她面前拐了个弯,安陵容的板子也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啊——”齐妃惨叫起来:“本宫要找皇后娘娘!本宫要去告诉皇后!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敢打我!” 现在乱成一团,鸡飞狗跳,没人理她。 乌云贵人所跑之处,众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中间乌云贵人挨了两板子,还有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也被板子擦了下。乌云贵人见丽嫔和齐妃不能替她挡灾,心一横,往华妃那边跑去。 “别过来!周宁海,快挡住她们!” 周宁海像老母鸡一样挡在华妃面前,他是在场最忙的,又要防止乌云贵人往华妃这边跑,又要防止安陵容的板子下来。 乌云贵人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将周宁海扑倒在地,当屁股上挨了一板子之后,她顾不得疼痛,急忙起身,拽住了颂芝的衣角。 颂芝尖叫一声,向后退去,那边安陵容的板子下来了,打在了周宁海身上。不过周宁海是仰面躺在地上的,板子没打到他的屁股,而是打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周宁海没尖叫出来,他已经疼得叫不出来了,奔涌的泪水出卖了他的内心。想不到当太监这么多年,他还能体会一次当年净身时的感觉。 安陵容再次举起板子,颂芝张开双臂挡在华妃面前。周宁海一咬牙,翻过身抱住安陵容的腿,安陵容重心不稳,往前一倒,直接将颂芝撞到一边去了。 “娘娘!快跑啊!” 华妃转过身去,一改往日慵懒的神态和步伐,转身向前跑去。她还是慢了一步,安陵容手里的板子抡了过来。 “啪”的一声,打在了华妃的屁股上。 第11章 井里的泡福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安陵容蹲在地上,一脸的无所谓。夏冬春和她一样蹲着,愁眉不展;甄嬛和沈眉庄站在夏冬春的身边,忐忑不安。四个人半天没说话,好半天,甄嬛才问出了核心问题。 “那我就把事情都揽下来,你们把事情都推给我!”夏冬春猛地站了起来,颇有义气地大声说道。 “没事,皇上不能把我怎么样。”安陵容慢悠悠地说:“华妃挨了一板子,没破皮也没流血,也就疼了一下子。她的人缘在宫里这么差,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她挨了板子心里高兴呢!” “你就不怕她伺机报复?”沈眉庄忧心忡忡:“听说她的哥哥年羹尧地位很高,他又很疼华妃这个妹妹,万一他找你父亲的麻烦怎么办?” “放心,年大将军现在在外地,没时间找我父亲的麻烦,而且我父亲还有我干爹照应着呢!大不了就是我父亲降降职呗!” 安比槐现在也很懂如何经营官场,年羹尧要是找他麻烦,安陵容相信他自己有办法解决。 “那华妃要是关你禁闭可怎么办?” “关就关呗!大不了不侍寝了。”谁愿意面对那根老黄瓜啊! 甄嬛与沈眉庄互相看一眼,后宫里的女人不都盼望着皇上宠幸自己吗?怎么不能侍寝,安陵容显得如此淡定? “想不到,乌云贵人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居然会提出打别人一丈红。”沈眉庄叹了口气:“夏常在又不曾得罪她,她又何苦为难别人?” “那自然是因为咱们挡了她的道了。”安陵容冷笑一声:“她巴不得把咱们全弄死,她好独得恩宠。” “真是人心难测,把咱们弄死,她又有什么好处?不说华妃现在正得盛宠,将来再进来比她年轻漂亮的,难道她还要弄死别人不成?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甄嬛感叹一声,又想到自己正是因为这张脸才被选入宫中,不由得悲从心头起。 这些日子她对槿汐旁敲侧击,问有关纯元皇后的事,槿汐虽没有直说,言语之中也是带出一些。甄嬛心里明白,脸上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到底觉得有些苍凉。 对皇上的期盼也变得淡淡的了。 “放心好了,皇后娘娘肯定会替我说好话的。”安陵容拍拍手站起来。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替你说话呀?你又不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夏冬春白了她一眼。此时此刻,她仍没忘记父母进宫前对她的说的话:要时刻以皇后娘娘为重。 安陵容没回答她,如果她没猜错,华妃挨了板子,她是第一个觉得爽的。这些日子她被华妃压了一头,心里有气,面上不好表现出来。这一高兴,就能替她说些好话。 但这不能说明皇后是个好人,皇后是个老阴比,华妃也不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两人都干过阴私事,都害过人,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一个宫女急匆匆地从她们面前跑过。 甄嬛等人不明所以,安陵容知道,井里的福子被发现了。 果然,当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要从她们身边跑过时,夏冬春一下拦住了他:“你慌慌张张地跑什么?见了我们,怎么还不快跪下行礼?我看你是想挨板子了!” 小太监这才跪下:“奴才是御花园的,今天要清理水井。刚刚从那边的井里发现一个人,奴才正要去告诉其他人,就没给小主儿们行礼,还请小主儿饶了小的这一回。” 说着,小太监叩头不止。甄嬛说道:“你快去吧!” 小太监又磕了个头,站起来跑了。 顺着小太监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一口井,夏冬春、甄嬛和沈眉庄彼此拉着手,都不敢靠前。安陵容一挥手:“你们都别动,让我上前看看。” “你要小心。”沈眉庄在后面喊道。 安陵容走到井边,向里探头一看,井里果然有具尸体,都泡肿了。安陵容挽起袖子,将手伸进井里,她摸到了泡福的肩膀,略一用力,就将她从井里捞了出来。 那边传来甄嬛、沈眉庄和夏冬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泡福的尸体被泡得发胀,颜色变得惨白,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生前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安陵容叹了口气,掏出手帕盖在她脸上。可怜的姑娘,成了皇后和华妃的斗争品,下辈子别进宫了。 一群太监匆匆跑过来,见安陵容已经将人捞了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在宫里这么多年,别说尸体,就是听说杀了鸡鸭,这些小主儿都是害怕的,谁像她这样,居然敢伸手捞尸体。 “好好把人葬了吧!”安陵容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给她找个好的棺材,如果有家人,就送回家去吧!” 带头的大太监忙将银子接了过来,几个小太监上前将泡福抬走。 “太可怕了,容儿,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碰尸体。”甄嬛惊魂未定。 安陵容没有说话,像福子这样保存完好的尸体已经不是很可怕了,她在原来的世界见过更可怕的。 …… 今天皇后心情很好,尤其是当她听说华妃挨了一板子后,脸上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险些大笑起来,连福子的死都没影响到她的心情。 “你说,是安贵人出钱安葬的福子?”皇后慢慢地喝着茶。 “正是,只是福子毕竟是从咱们这里出来的,安贵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呢?”剪秋问道。 “要说越俎代庖,那越得也是华妃的疱,别忘了福子已经是华妃宫里的人了。只是福子这步棋没用上,真是可惜。” “那娘娘觉得安贵人如何?” “看着倒是个聪明人,只是不好控制,再观察她一段时日吧!” 正说着话,江福海来通报皇上来了。 皇后知道,如今新来的嫔妃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该有人侍寝了,只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 皇上坐在榻上,也没和皇后废话:“朕听说今天你这里热闹得很,有个安贵人将华妃身边的宫女扔了起来,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说起来,还是华妃先提出来的,她听说安贵人认个干爹,是浙江总兵,安贵人曾和他学了些功夫,华妃想看看,安贵人也不好推辞,就将华妃身边的两个宫女扔了起来。事后臣妾让御医检查过了,她们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体并无大碍。” “朕前些日子收到浙江总兵季元章的折子,他在折子的最后说他新收了个义女,原来是安贵人啊!朕刚刚从华妃那边过来,她跟朕说,安贵人大逆不道,给了她一板子,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臣妾不曾亲眼看到,也是听说的。说起来,都是乌云贵人惹出的事。原本夏常在前些日子得罪了华妃,那也是她们两人的事,谁知乌云贵人从中挑拨离间,非要华妃打夏常在一丈红。安贵人站出来揽下打板子的事,还将眼睛蒙住,乱打一气,不知怎么就打在了华妃身上。” 皇后没说丽嫔和齐妃也挨了一板子的事。 “真是放肆,这是将后宫当成菜市场了不成?”皇帝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上的玉串:“既然是乌云贵人挑的事,就将她关一个月的禁闭,每日抄写一遍《女则》《女戒》。” 皇后微微一笑,如果她没记错,安陵容的干爹要升职了,有这么一层关系,皇上才没动安陵容。 敬事房的太监举着装着绿头牌的托盘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等着皇上翻牌子。皇上的手在牌子上拂过,最后停在了安陵容的名字上。 “既然是季元章的义女,今天又出了这么大的风头,朕就看看她是何方神圣吧!” 第12章 震惊皇上一万年 安陵容和夏冬春回到延禧宫的时候,看到富察贵人的宫女太监正将屋里的东西一趟趟地往外搬。安陵容拦住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往外搬东西?” 桑儿一脸为难,说道:“安小主儿,我家主子觉得这里住得不习惯,和皇后说了一下,从现在起搬到齐妃娘娘那里住了。”说完,桑儿一溜烟跑了。 “这丫头,路得这么快,怎么看着像是心里有鬼?”夏冬春不满地小声说。 夏冬春的大宫女玲珑一脸不忿地快步走来,盯着桑儿的背影说道:“富察贵人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就回来了,后来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安小主儿得罪了华妃,她怕连累到自己,忙忙的去求皇后娘娘,让自己搬出去,皇后娘娘同意了,她这是迫不及待地走呢!” “罢了,人各有志,她要是想离开就离开吧!倒是你,今天受了一天的惊吓,也该好好休息才是。” 安陵容一踏进宫殿,就感觉大家都用特别敬畏的目光看着她,毕竟华妃是后宫中第一不能得罪的人,敢打她的板子,安贵人还是第一个。 安陵容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上午还真是累,她让沉香和宝鹃替她换了衣服,就坐在桌子前大吃特吃。早上起得早,只吃了几口糕点垫垫肚子,这又是打板子又是捞尸体,早把那两块糕点消化下去了。 到了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李春杰进来向她禀报: “小主儿,敬事房的徐公公来了。” 安陵容赶紧擦擦嘴角的菜渣,站起身来,只见徐进良领着一个老嬷嬷满面笑容地走进来:“恭喜安贵人,给安贵人道喜,今天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可是第一位啊!这真是上上荣宠,上上荣宠啊!” “啊?”安陵容一愣,这不对啊!按照剧情,不应该是沈眉庄吗? 徐进良只当她是高兴傻了,指着身旁边的老嬷嬷说道:“这位是刘嬷嬷,专门教导您侍寝前的一些规矩的。请您随我们来,凤鸾春恩车就在门外等您呢。” 徐进良笑得脸上仿佛开了一朵花,好像要侍寝的人是他。 “多谢公公。”事到如今,安陵容只能认命了,侍寝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沉香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塞给徐进良一些银子:“多谢公公特意来通知。” “安贵人不必谢我,安贵人天生丽质,自然能得圣宠。”徐进良嘴上推辞,实际将银子都塞进了袖子里。 延禧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给安陵容挑出最好看的衣服给她换上,他们一个个难掩喜悦之色,如果安陵容能得圣心,他们这些跟着的人将来也能跟着沾光。 夏冬春站在门口,看着安陵容跟着徐进良和刘嬷嬷出去,上了大门外一辆装饰很华丽的车。看到这个阵仗,她的嘴巴张得很大,她刚才也听到,安陵容是第一个侍寝的,她心里不自在起来,却也无可奈何。就算今天安陵容没救她,论起外貌和家世,她确实是比不上安陵容的。 “进屋去!”直到凤鸾春恩车走远,夏冬春没好气地呵斥跟着她一起看的太监宫女们。 安陵容坐在凤鸾春恩车里闭目养神,自己今天的行为没受到惩罚,说明皇后还是在皇上面前说好话了,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和她干爹要晋升有关。 她没猜错的话,干爹给皇上的奏折里提到了自己是他干女儿这件事,安陵容第一个侍寝,也是看在干爹的面子上。 可怜堂堂皇帝,要为前朝做鸭。 如果是历史上的雍正朝,打死安陵容也不敢闹起来——要真按历史上的清朝后宫,能斗得起来才怪,大家都是一起熬资历升级。而且清朝作为皇权的顶峰,雍正真要杀年羹尧,只怕年羹尧还得叩头谢恩。 若是历史上的雍正知道自己为平衡前朝做鸭,只怕能气得跑过来把大橘掐死。 不过他算好的了,电视剧上好歹还表现他一些勤政的画面,他儿子乾隆一大家子才叫惨,不知道都被黑成什么样了。 说到乾隆,这里的四皇子现在还在圆明园呢! 一想到《如懿传》里那个薄情寡恩、自私刻薄的乾隆,安陵容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当皇帝比较好。 不过那是后面的事了,现在要解决的事有一大堆呢!她得先理个头绪出来。 正盘算着,凤鸾春恩车停了下来,徐进良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安贵人,咱们到了,请下车吧!” 安陵容扶着徐进良的手下了车,由他引到一个偏房,这里早已备下洗漱用品。徐进良打了个躬,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刘嬷嬷和几个宫女。 宫女们上来给安陵容脱下衣服,卸下簪环,当安陵容脱掉里衣后,刘嬷嬷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看一遍,不对,一定是她在做梦,不然她怎么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了男子才有的肌肉?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不是她吹牛,当年华妃侍寝就是她教导的。她看了这么多女子的身体,哪个不是皮肤滑嫩、身姿柔软的?像这种硬似钢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嬷嬷不用这种表情,你只是没习惯,等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安陵容当然知道刘嬷嬷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 刘嬷嬷迷茫了,不应该是她教导小主儿们不要紧张的吗?怎么感觉安贵人比她还放得开? 但安贵人是皇上亲点入宫的,又是他亲点第一次侍寝的,或许皇上吃腻了山珍海味,现在想换个口味? 刘嬷嬷不敢多问,只能顺着安陵容的话说:“确实,确实,还请安贵人沐浴吧!” 当安陵容沐浴完成,宫女们又给她身体擦了一些香香的类似于乳液的东西,再用锦被将她裹起来。几个太监进来将裹成老北京鸡肉卷的安陵容抬起来,向皇帝寝宫走去。 安陵容的脸被锦被盖着,只感觉到身边有人的呼吸。安陵容动了动,这种束缚的感觉真是太令人难受了,这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安陵容大喝一声,手臂向两边一张,只听“嘶啦”一声,锦被被她扯成两半。 刚才在假寐的皇帝被吓了一大跳,门口的太监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皇上,出什么事了?奴才们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撕开了。” 安陵容淡定地扯过皇上的被子,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皇上,你看他们多没礼貌,就这么闯进来,也不怕吓到您。” 皇帝无语,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变脸变得这么快的女人,他挥挥手,示意太监们退下,太监们擦了擦冷汗,也不敢问皇上在玩什么花样,急忙退了出去。 “行了,他们走了,你还有什么花样是朕不知道的?” 安陵容用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皇帝,皇帝心中一动,本来她觉得安陵容属于清秀型,算不上大美人,此刻她这双眼睛再搭配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皇上伸手挠了挠安陵容的下巴,安陵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丫逗猫狗呢? 下一秒,安陵容就让皇上大开眼界。 安陵容掀开被子,将自己的肌肉展示给皇帝:“皇上,良宵苦短,咱们就开始吧!” 皇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像刘嬷嬷那样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那是男人才有的八块腹肌!还有那胳膊,比他的还粗两圈,上面还有青筋突出来。 皇帝突然很倒胃口,他刚想张口叫门外的太监进来,安陵容就扑了过来:“皇上,你就从了我吧!我来了!” “你……你别过来!”皇帝退到床角,拼命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胸部,好像自己才是要被玷污的那一个。 听着里面传出的叫声,门口的太监面面相觑,嫔妃侍寝他们见得多了,但像今天战况这么激烈的还是第一次见。 当皇帝传出长长的一声嚎叫,一个太监有些按捺不住:“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你进去看什么?”另一个太监瞪了他一眼:“你也看到了,咱们刚才进去了,皇上还不是让咱们出来?” “我只是觉得,皇上的喊声好像有些不对劲。而且我听说,安贵人是个厉害的,今天上午还打了华妃娘娘一板子呢!” “你太年轻,许多事不懂,万一正是她打了华妃娘娘,皇上才相中她的呢?你呀!净瞎操心,安贵人再厉害,还能对皇上怎么样?她不要命,她九族还要命呢!” “哦!”这个小太监点点头。 皇上的嚎叫声到了三更才停下,门口的太监们齐齐地松了口气,他们的耳朵终于不用再受荼毒了。 第13章 尚方宝剑 皇帝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已经大亮,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他伸了个懒腰,苏培盛忙带着一群小太监进来伺候。 见皇上神清气爽的样子,苏培盛笑道:“快到年底了,皇上近来忙得都顾不上休息,今儿看着神色好多了。” “朕许久没睡得这么香了。”皇帝伸展伸展胳膊:“安贵人到底有本领,昨日给朕按摩了一番,用的力度恰到好处,朕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原来皇上叫成那样是因为安贵人给按摩了呀!昨天守在门外的几个小太监不免有些失望。 “说起来,安贵人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她的人影?”昨天又是侍寝又是给他按摩的,皇帝不相信她不累。 苏培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说道:“皇上,安贵人在后院里练功呢!” “哦?她倒勤奋。我出去看看。”当小太监给他系好腰带,他迈步走到门外。 皇帝刚进后院,就听到一阵笑声,那笑声几乎能甜到人心里去,听得皇帝心中一阵痒痒。他快步走进去,只见十几个宫女穿着红色黑裤,脚上穿着黑色靴子,围成一圈。圈里安陵容手里拿着一支未开刃的剑,正和一个宫女打得有来有回。 十几招后,那个宫女的剑被打落在地,气喘吁吁地说:“还是安贵人厉害,奴婢认输。” “你也不差,能和我过上十几招的人不多。”安陵容从头上拨下一根金钗扔给宫女:“这是赏你的,如果有机会,你再来我宫里,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宫女立刻跪下谢恩,皇帝拍拍手,走了出来,安陵容和众位宫女急忙跪下,皇帝扶起安陵容:“你们也平身吧!朕早上起来没看到你,苏培盛说你在院子里练功,朕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如此精彩的画面。” 安陵容一脸的羞怯:“皇上,我起来时,听说有几位宫女会武,就想着和她们切磋切磋,没想到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皇帝转向苏培盛:“苏培盛,将先帝以前赐给朕的那把龙泉剑给安贵人,不然放在库房里落灰,白白浪费了一把好剑。”又对众位宫女说:“朕也想不到你们如此有本事,若安贵人想找你们,你们可随时过去。苏培盛,她们让安贵人尽兴了,拿些赏赐给她们。” 安陵容和众宫女忙跪下谢恩,苏培盛“嗻”了一声儿,赶紧退下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也没喘粗气。安陵容不禁很佩服他,这就叫专业。 苏培盛将赏钱分给众位宫女,宫女们又叩头道谢,才退下去。苏培盛将手里一把宝剑交给安陵容:“安贵人,这可是先帝赐给皇上的宝剑,虽然一直放在库房里,但奴才们也时时保养着它。如今让它跟在安贵人身边,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安陵容将宝剑微微抽出一块,只觉得寒气逼人,剑身映着日头,发出耀眼的白光。安陵容将宝剑抽出来,苏培盛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安贵人,使不得,使不得啊!皇上还在这里呢!” “苏培盛,无妨。”皇帝止住了苏培盛的话:“朕相信安贵人不会对朕怎样。” 那当然,她还不想让自己玩九族消消乐。 不过,这真是把好剑啊!安陵容摸着剑身爱不释手,技痒难耐,在空地上就耍了起来。她还没用过如此顺手的剑,道道寒光围绕在她的身边,树上的桂花被剑风吹落下来,又被剑风带着飞起,一直围绕在安陵容的周围。 别说皇帝,连苏培盛和小太监们都看呆了。 “好!好!”一套剑法舞完,皇帝情不自禁地鼓鼓掌。苏培盛一见皇帝这样,就知道安陵容要受宠了。 “皇上,真是把好剑。”安陵容将剑收到鞘里:“皇上将先帝赐下的剑赐给臣妾,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先帝赐给朕的,朕就是它的主人,自然可以赐给你。” “那臣妾可以用它当尚方宝剑吗?” “尚方宝剑?”皇帝一脸疑惑。 “就像臣妾在话本里看到的尚方宝剑啊!有的臣子拿着皇上亲赐的尚方宝剑,一拿出来,就如同见到了皇上,不管是谁,都变得恭恭敬敬的。那臣妾拿着这把宝剑在外面走,有人为难臣妾,臣妾是不是就可以将它拿出来,就没人敢为难臣妾了呢?” 皇帝被安陵容一脸天真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那好吧!这就算是尚方宝剑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把它拿出来,就当朕亲临了。只是你用它的时候,切记不可伤了人,朕也想象不到有谁敢欺负你。” “谢皇上,那臣妾就下去更衣了,穿着这身衣服见皇上,臣妾觉得怪难为情的。” 皇上挥挥手,安陵容行了个礼缓缓退下,当走到一株桂花树下时,转头看了看皇帝。她那小鹿般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新脱俗的人,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当安陵容走远,苏培盛上来小心地问:“皇上,安贵人要怎么安排?” “她是汉军旗的,刚进宫就封为贵人已经是顶格了。苏培盛,传令下去,赐安贵人封号‘锦’。既然延禧宫主位没人,就让她当主位吧!另外,再多给她些赏赐。” “嗻。”苏培盛恭敬地退下,立刻去给安陵容安排东西去了。 第14章 嫉妒 连着三天,安陵容都被召去侍寝,宫里人原本对她第一个侍寝就有些抱怨,如今见她盛宠正荣,都不免嫉妒起来。尤其是丽嫔,宫里的老人都拿她与安陵容比较,毕竟她年轻时姿色过人,也是连侍了三天寝。 给安陵容的赏赐也如流水一般送到延禧宫,夏冬春见安陵容如此受宠,免不了也眼热起来。幸好安陵容每次都将赏赐送给夏冬春一些,夏冬春才不好说什么。 今天的赏赐又送了过来,光是布料就堆了满满一桌子,更不用说珠宝首饰和化妆用的东西,都是上等的。沉香和乳香按照安陵容的吩咐将赏赐分成几份,分别给甄嬛、沈眉庄、夏冬春和淳儿送去。 “小主儿,莞常在病了,这些日子都不能出来活动。奴婢将东西给她送过去, 她正卧床休息,病得脸都有些发黄了。她说多谢小主儿的好意,等她病好了,就亲自来道谢呢!奴婢还听说,因为莞常在病了,皇后娘娘要将淳常在迁出来,以防过了病气。” 乳香负责给碎玉轩送东西,回来的时候就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安陵容。 安陵容正在将一对珍珠耳环戴上,听到乳香的汇报,她想了想,是了,电视剧里的甄嬛为了避宠,就借着被吓到了装病。这次想来也是如此,借着受到惊吓装病。 只是一直回避也不是办法,她迟早要面对皇帝,最好不要发生将皇帝当成果郡王的事比较好。只是这时机该怎么找呢?倚梅园?不行,甄嬛是装病偷溜出去的,要是被皇帝抓到,那就是欺君之罪。 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如此,乳香,多给嬛姐姐那里送些上等药材。沉香、宝鹃,陪我去一趟眉姐姐那里。” 路过每一个宫门口,安陵容都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各种目光,这些目光大多数是带着嫉妒与敌意的。尤其是华妃,每次路过翊坤宫,华妃“正巧”从里面出来,见到安陵容,那双眼睛恨不得将安陵容烧出一个窟窿。 若是在以前,她早给安陵容好看了,只是最近哥哥给她来信,说安陵容是季元章的干女儿,季元章眼看着要成为他的同僚了,他还要拉拢季元章,让华妃暂且忍耐,不要找安陵容的麻烦。 另外,安陵容打她的那一板子现在还让她惊魂未定,她感觉到安陵容并不怕她,万一安陵容再发病,又打她一顿怎么办? 尤其是这三天,听说皇上都传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哀嚎声,也不知道安陵容用了什么手段,让皇帝发出这种声音。 她年世兰虽然嚣张跋扈,但从不敢对皇帝怎样,这小小的贵人居然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事后皇上不仅没罚她,还给了她封号,还让她当了延禧宫的主位,也不知道这锦贵人用了什么妖媚狐术,将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 看着安陵容远去的背影,华妃嫉妒得快把手帕咬撕了。 除了华妃,嫉妒的还有富察贵人,她不止嫉妒,还有些不甘。看着安陵容从宫门前经过,她愣住了神,直到手里的针刺到了自己的手指,她才回过神。 她对面的齐妃也一脸嫉妒地看着安陵容走过,她小声地对富察贵人说:“瞧那两步走,好像要将腰扭断似的,这般狐媚样子不知道要做给谁看。你也是,好好的在延禧宫待着多好,要不能让她抢了风头?说不定第一次侍寝的就是你呢!” 富察贵人表面风轻云淡,实际都快将手里正在绣的帕子揉成一团。是啊!自己差安陵容什么呢?无非就是运气不好罢了。早知道她就不从延禧宫出来了,说不定皇上还能第一个注意到她。 安陵容的事也传到了太后那里,看着在身边淌眼抹泪的乌云贵人,太后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叹了口气,对太监说道:“去叫皇帝来寿康宫一趟,哀家有话对他说。” 半晌,皇帝进门,给太后请安过后,抬头看到了乌云贵人,她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只是皇帝看惯了安陵容这个样子,觉得颇有情趣,其他人再做这样子,难免有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朕不是让你禁足一个月吗?你如何在太后这里?”皇帝语气不善地问道。 乌云贵人忙跪下请罪,太后说道:“你也不要为难她,是哀家解了她的禁足。哀家听说你禁了她的足,想着这些新人刚进宫,还不习惯,只要不是大错,何苦罚她们呢?再者,乌云贵人是蒙军旗的,都说满蒙一家亲,她没犯大错,你又禁了她的足,这不是让蒙军旗寒心吗?” 皇帝没说话,太后又说道:“哀家知道,山珍海味吃腻了,总有想尝尝小菜的时候,只是小菜并不能当饭吃,尝尝鲜就算了,论起来,小菜又如何与山珍海味相比呢?皇上若是不想吃山珍海味,也要尝尝别的菜,免得别人说你顾此失彼。” 皇帝的语气有些生硬:“想来是有些人在皇额娘面前说了些什么话,如今儿臣想吃什么,竟也轮得到她们来管了。” 说着,他瞟了一眼站在太后身后的乌云贵人,乌云贵人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吓得一激灵。 “哀家也是过来人,何需谁在哀家这里进言。哀家只是提醒皇帝,有了新人,还是不要忘了老人才是。” “儿臣知晓了。现在快到年关了,儿臣手头还有一些事未做完,就不再多叨扰太后了。苏培盛,起驾吧!” 苏培盛答应一声,太后忙叫住皇帝:“皇上,你要去哪里?” “最近儿臣的后背有些酸痛,锦贵人最擅长按摩之术,儿臣想让她帮儿臣按摩一下。额娘放心,现在还没黑天,儿臣去延禧宫也不能做什么。” 听到皇帝这么说,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如此,乌云贵人,哀家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你先跟皇帝回去吧!” 乌云贵人急忙告退,跑出去追皇上了,太后长叹一口气:“在选秀时,哀家看那锦贵人文文静静的,甚是乖巧,没想刚进宫,就把后宫搅得鸡飞狗跳,皇上还如此宠幸她。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竹息看看太后的脸色,她知道太后最后一句话绝对不是夸锦贵人。 “罢了,皇上也不是小孩子,她喜欢锦贵人,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有时间了,哀家倒要会会这锦贵人,看她有什么手段,竟将皇上迷成这样。” 那边乌云贵人追上皇帝,羞答答地垂着头,皇帝看都不看她,不耐烦地说:“你不回你自己宫里,跟着朕做什么?朕要去锦贵人那里,你也跟着不成?” 听到皇帝话里明显的赶人意思,乌云贵人为了不给皇帝留下坏印象,只能委屈地行了一礼:“如此,臣妾便告退了。” 她还希望皇帝能挽留一下她,结果皇帝只是给了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乌云贵人恨得咬牙切齿,用力地跺了跺脚。 这是皇帝第一次到延禧宫,今天淳儿第一次搬到这里,正在主厅和安陵容与夏冬春一起玩耍。当太监跑进来说皇帝过来了,几个人赶紧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刚收拾好,皇帝就进门了,见到安陵容等人向他行礼,皇帝抬抬手:“免礼吧!”说着,就坐在一张椅子上。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安陵容走过来,顺手给皇帝揉捏起了肩膀。 皇帝享受地闭起眼睛:“朕原本在批折子,太后让朕过去,说了些话。从太后那里出来,朕就想到这里来逛逛,看看你在做什么呢!你这里倒是清闲,气味也好。” “说到气味,臣妾给皇上调的香如何?” “好极了,朕还是第一次闻到那般清香的味道,比别的安神香都好闻。朕昨日闻着,中午歇觉时,都比往常睡得香甜。” “皇上要是喜欢,臣妾多调一些就是了。” 如果她没猜错,八成太后又对皇帝唠叨一些雨露均沾的话。 她也巴不得皇帝赶紧宠幸别人,每次侍完寝,还要给皇帝按摩,直到把他按睡了为止。她也没用多大劲啊!皇帝喊得跟杀猪似的,外面人都以为她把皇帝怎么着了呢! 长久下去,她也累啊!半夜三更才能睡不说,早上起来还要打起精神练功呢! 皇帝被按得全身舒爽,他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夏冬春和淳儿。淳儿年纪太小,还未长开,皇帝对她没有兴趣。他将目光放在夏冬春身上,这是谁来着? “皇上,这位是夏常在。”见皇帝盯着夏冬春,安陵容忙向他介绍。 皇帝这才想起来,似乎在选秀时,随手指了一个秀女,没太看仔细,只记得穿着一身苏绣衣服,长得有些俗气。皇帝打量了几眼夏冬春:“你跟着锦贵人,倒没以前那么俗气,有几分雅致了。” 夏冬春见皇帝跟自己说话,高兴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皇帝见她仍是俗不可耐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喜,只是想到刚才太后对他说的话,他更觉得不喜。他一指夏冬春:“既然你跟锦贵人同住延禧宫,今天朕就翻你的牌子好了。” 这对夏冬春来说更是意外之喜,她忙跪下叩头谢恩:“臣妾多谢皇上,臣妾多谢皇上!” 第15章 探病 谁都没想到夏冬春会是继安陵容之后侍寝的,人们都以为会是沈眉庄或者富察贵人,又或者是两位蒙军旗的贵人。 不过想想也是,夏冬春也住在延禧宫,皇上要去找锦贵人,夏冬春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富察贵人恨恨地看着夏冬春趾高气扬地走过来,如果她还在延禧宫,又怎么会轮到夏冬春这个俗物先侍寝? 看到富察贵人的表情,夏冬春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抬手扶了扶鬓角,扶着宫女的胳膊,用富察贵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有些人哪!就是没福气,亏得我眼力好,看准了跟着锦贵人能得些好处。不像有些人,听说锦贵人得罪了人,就赶紧搬出去,生怕自己惹上麻烦。也不想想,锦贵人也不曾亏待了她,真是让人瞧不起。” 富察贵人忍不住想要出去理论,桑儿忙拉住她,小声说道:“主子,现在夏常在与锦贵人在一个宫里,如果您得罪了她,那她跟锦贵人一说,锦贵人再跟皇上吹耳边风,皇上就该冷落您了。” 富察贵人仔细想了想,还是忍耐下去。 这天晚上,皇上召了沈眉庄侍寝,第二天给沈眉庄送去了许多稀有的绿菊,又将她的住处改为“存菊堂”。沈眉庄侍了两天寝,终于轮到了富察贵人,后面两天分别是博尔济吉特贵人和乌云贵人。进宫的八个人,除了称病的莞常在和年纪还小的淳常在,都侍了寝。 皇上仍没忘记安陵容,实在是安陵容的按摩手法太好,令他欲罢不能。尤其是到了年下,他要处理的事务很多,每次批完奏折,都觉得腰酸背痛。每到此时,他就想到了安陵容。即使不让安陵容侍寝,也将她召过去给他按摩一番。 安陵容觉得自己的封号不应该是锦,应该是按贵人才对。 夏冬春跟着她也蹭了不少好处,成功让皇帝记住了她这个大俗人。 延禧宫的宫人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沉香、乳香和李春杰不管去哪里,做什么事情,都有人上竿子巴结。皇帝怕安陵容寂寞,又赐给安陵容两个会功夫的宫女。安陵容闲着没事,也可以和两位宫女切磋一番;平时没事,还可以当贴身保镖。 临近年关,安比槐和季元章送来了浙江特产,还有一笔钱。其实清朝后宫是不允许外面的东西送进来的,不过这是甄嬛传的清朝,这规矩不成立。 安陵容照例将东西分成几份,想到最近几天没去看甄嬛了,自己也待着没意思,她对沉香和乳香说道:“你们陪我去趟莞常在那里,顺便将东西送过去。” 进了碎玉轩,明显能感觉到这里透出一股冷清之气。除了安陵容和沈眉庄,谁都不曾踏入到这里,连以前关系还算好的淳常在也嫌远,不愿意过来。 “锦贵人来了。”见安陵容进来,槿汐和小邓子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呢?” “回锦贵人,这眼看着要过年了,我们也要添添喜气,这不剪了些窗花,正往窗上贴呢!锦贵人快请进,外面天冷,屋里好歹暖和一些。” 一进门,安陵容就被一股煤烟味呛得皱起了眉头:“这炭的气味怎么这么大?屋里有病人,也不怕呛着。我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炭呢?怎么不用上?” 槿汐叹了口气:“自从内务府知道我们主子还没侍寝,就怠慢下来。要不是看在锦贵人与主子的关系好,内务府搞不好连饭菜都送馊的来了。您也知道,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是黄规全,他是华妃娘娘的远亲,他什么事不看着华妃娘娘的眼色呢?华妃娘娘巴不得我们主子不受宠,她好克扣东西……” “槿汐,怎么可以背地里说华妃娘娘的不是呢?若是隔墙有耳怎么办?”甄嬛在流朱的搀扶下迎上来,她嗔怪地看了槿汐一眼。安陵容笑道:“姐姐,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躺着?倘若再病了,该是我的不是了。沉香,乳香,把东西拿过来。” 浣碧和菊青忙上前接过东西,放在桌子上,看着小山般的东西,甄嬛叹道:“难为你想着我,还给我送这么多东西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咱们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前几次我都送给你许多好炭,你怎么不用?” “冬日漫长,我想着等过年的时候用一些,等雪消之时,天气也比较冷,那时再用一些。如今暂且用这普通的炭取暖,也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这炭的味道这么大,你瞧瞧,你们身上都被熏成什么味儿了。你听我的,明天就用我送来的炭,你们这里缺炭了,我还给你送来一些。姐姐,你不要怕麻烦,内务府给你们分内的东西是应该的,他们克扣你的东西,大不了去内务府大闹一顿,掀了他们的东西,你们没有,别人也别想有!” 浣碧端过茶来:“锦贵人请用茶。” 看到浣碧,安陵容突然想起来,将来浣碧还会发生一些事,甚至还因为在宫里烧纸给甄嬛惹上一个好大的麻烦。 “姐姐,你这宫里少了好多人啊!我昨天在丽嫔娘娘那里看到康禄海了,他什么时候去的丽嫔那里?” 甄嬛叹了口气:“人各有志,他们既然不愿意留下来,那就都走吧!省着留在我身边唉声叹气的。如今,小太监里就小允子愿意陪着我,菊清和佩儿也肯留下。这里人虽少了,但我们心更齐了呢!有他们在,我也不求什么了。” 见气氛有些沉重,安陵容笑道:“姐姐,前些日子我父亲来信,跟我讲了一件难办的事。你也知道,他是浙江知府,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案子呈上来。 只是这次难住了他,不如姐姐也帮忙参谋参谋,我好写信让父亲参考参考。” “哦?”甄嬛知道安陵容话里有话:“是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我父亲有位同僚,十几年前曾押送过犯人。当中有个女犯生得貌美如花,这位同僚就喜欢上了人家,也顾不得家里有儿有女,女子贤惠,与那女犯有了首尾。那女犯流放千里之外,这位同僚也跟着,十个月后,他们到目的地,女犯生了个女婴。而这同僚也因为完成了任务,即将回去,这女婴就留在了女犯身边。” “过了几年,这女犯不堪劳苦,去世了。临终前,给这女婴的父亲去了信,同僚见信心痛不已,匆匆赶了去,女犯早已入土,只留下一个几岁大的女儿。” “前面说了,这同僚儿女双全,妻子也贤惠,虽有几房姬妾,却如摆设一般。这位同僚犯了难,若将这女孩儿带回家去,恐怕妻子儿女容不下她。思来想去,想出个损招,他将这女孩儿带回家,充当给女儿的丫鬟,让这女孩儿伺候自己的姐姐呢!” 听到这里,甄嬛和浣碧都变了脸色,槿汐不知就里,还以为甄嬛的病还没痊愈,此刻吹了风,忙过来说道:“小主儿,要不您先歇息歇息吧!” “不用,我没事。容儿,你接着往下讲。” “等这两个女孩儿长大,大女儿要嫁人了,嫁得也是个家世不错的人家,丈夫还算疼爱她。而这当丫鬟的妹妹也成了陪嫁嫁了进去,因为这丈夫生得好看,又有能力,又会疼人,这妹妹不免心生嫉妒,想着自己的身世,原也该是个千金小姐,怎么就当了陪嫁丫鬟?再加上姐姐嫁得实在是好,她便想着当个妾也好,于是就想勾搭这位姐夫。” “可惜事与愿违,她还未开始行动,这姐妹俩的娘家就遭了事:这位同僚的政敌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与女犯有染的事,以此来弹劾他。万幸的是,政敌还不知道他有个私生女。本来这事只能算是个风流事,不想这私生女有一次在花园里私自烧纸祭奠她的生母,被人抓住,那人与她姐姐向来不睦,以她烧纸为由抓到起来。一番逼问之后,她居然将自己是女犯所生之事说了出来。” “啊!”甄嬛和浣碧都低声叫了起来,甄嬛忙问道:“那事情解决了吗?” “所以我父亲犯了难,他与这位同僚关系甚好。只是他若是与其他女人有事,不过算是风流韵事,偏偏招惹的是女犯。这也算了,还生下个孩子,也不说找个人家好好养着。不好好养着就算了,他屋子里那么多姬妾,就随便给一个姬妾养着,说是她生的女儿不就行了?偏偏还接进府里,给大女儿当丫鬟。这下我爹想给他找借口平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了。” 安陵容喝了口茶,刚才那些话半数是她编的,她才不管甄远道与何绵绵的风流韵事呢!他倒是拍拍屁股,把私生女往嫡亲女儿身边一扔就不管了。 看甄嬛和浣碧心神不宁的样子,安陵容又说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我父亲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办法:这事说起来全出在她们的爹身上,家里其他人都不知情。如今只能牺牲她们的爹了,这样才能保住其他人。” “这怎么可以?”浣碧插嘴道:“这毕竟是她们的爹啊!她们不想办法的吗?”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这事本来可大可小,只是如今嚷了出去,都知道这事了,就不能当小事看待了。若不舍得她们的父亲,只怕连她们的母亲,与家里的兄弟姐妹都要跟着流放呢!” “那么……那个私生女要怎么办?”浣碧小声地问,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角。 “她的身世既然已经明了,自然不能再留在大女儿的身边了,只是也回不到父亲那边去了。恐怕她要青灯古佛一辈子。真是可惜,若是她父亲将她指给某个姨娘,她当个庶女,起码还是名正言顺的,比当私生女要强百倍千倍呢!” 安陵容看看窗外,装作吃惊道:“呀!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我还拉着姐姐说东说西呢!打扰了姐姐休息,我真是罪该万死。姐姐,那么我先告辞了。” “槿汐,你帮忙送一下锦贵人,我现在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早早休息。流朱,来,扶我到床上去吧!” 流朱还真以为是安陵容跟她说话说得时间长了,才导致她身体不舒服,她也想不到那么多,忙过去搀扶甄嬛。 安陵容站起来,目光从桌上一堆剪纸扫过,最后集中在小允子给甄嬛剪的小像上面。她拿起小像:“姐姐,我很喜欢这个小像,你把它送给我吧!” 甄嬛此刻心乱如麻,也不在乎什么小像了,就点点头,连安陵容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第16章 才艺表演 安陵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乳香精心打扮自己。今天是进宫以来第一次参加宫宴,当然要好好打扮一番。 那边夏冬春早就打扮好了,披着一件带毛领的鹤氅,站在院子里和宫女说笑着。李春杰走了进来,安陵容问道:“把东西都送过去了?嬛姐姐做什么呢?” “回主子,东西都送过去了,只是今日莞常在的精神头不那么好。槿汐姑姑说,自打您昨天回去后……莞常在就怏怏不乐呢!” 怏怏不乐就对了,说明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自己家人和浣碧考虑以后的事了,说不定她就没心情去倚梅园了。她去倚梅园也没事,小像已经先一步被她拿回来,估计她也没心情让小允子再剪一个了,这样果郡王就不会捡到甄嬛的小像,后面就不会留下把柄了。 当然,最好他俩别在一起,果郡王实在不是个良配。如果说在甘露寺那段时间里,果郡王对甄嬛是真心实意的好,那么甄嬛回宫之后,他的真心实意就变成了刺向甄嬛的利剑。 “走吧!”当乳香给她戴好耳环,安陵容满意地看着窗中的自己。 “哎哟!你可出来了,你瞧瞧,我的脸冻成什么样了?今儿天冷,我要是冻坏了,你可得赔我这张脸。”见安陵容终于出来,夏冬春长出了一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熏陶,夏冬春穿得总算不那么俗了,只是这满旗头的首饰,还有进步的空间。安陵容捏捏她的脸:“我可舍不得你的冻坏了你的脸,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我瞧着能吃下三碗饭呢!” “就你嘴甜。”夏冬春嗔怪地挽起安陵容的手,正巧淳儿也走了出来,三个人一起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早已装饰一新,里面是后宫诸位嫔妃和王爷家的女眷,除了甄嬛和端妃,能到的全到了。 外间坐的是诸位王爷,安陵容扫了一眼,那个又白又胖的是敦亲王,出了名的不会说话;还有十三爷怡亲王,常务副皇帝。电视剧里可没有这个人物,安陵容多看了两眼,不妙啊!看样子疲倦得很,也是,有这么一个皇帝,他身上的担子似乎更重了。 怡亲王身边那个年轻的就是果郡王了,在一众王爷里果然又年轻又英俊,气质潇洒不羁。要不是安陵容知道他是个超级恋爱脑,恐怕也会被他的外表蒙骗过去。 一想到甄嬛进宫后,他做的一系列降智的事,安陵容就觉得牙酸。 可见恋爱脑不是个好东西。 最小的那个就是玉娆未来的丈夫慎贝勒了,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基本作用就是充当背景板。 这次除夕宴,大家都穿得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做为这次宫宴的组织者,皇帝很是夸奖了华妃一次,华妃得意洋洋地谢了恩。其实安陵容知道,年羹尧正在西北打仗,眼看就要胜利了,皇帝对华妃怎么也得做做样子,没看到华妃谢过恩后,皇帝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了。 安陵容也觉得不耐烦了,她中午没怎么吃饭,就想留着肚子到晚上吃,偏偏华妃又在那里长篇大论起来,她就不能学学皇后,简短地说两句就开饭吗? 当菜端上来时,安陵容趁人不备夹了一口尝尝,嗯,有些凉了,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御膳房还是很舍得用调料的。 安陵容看向旁边的淳儿,淳儿撕了一只鸡腿正在啃,她还以为没人看到她的小动作。 皇帝和皇后举起杯,说了一些过年时的吉利话儿,所有人站起来也说了一些吉利话,共同饮酒,这场宴会算正式开始了。 酒过三巡,有的胆大的嫔妃开始表演才艺了。第一个表演的是博尔济吉特贵人和乌云贵人,她们两个跳了一段蒙古舞;第二个节目是沈眉庄弹的古筝,弹得曲目很合今天的除夕宴;第三个节目夏冬春自告奋勇上去,当场画了一幅画。 安陵容还是第一次看到夏冬春画画,而且画得还不错。惭愧,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她还不知道夏冬春有这项才能。 第四个节目是安陵容表演,见她站起来,皇帝来了兴致:“不知道锦贵人要表演什么?想必是舞剑吧?正巧也让这里的人瞧瞧你的本事。” 安陵容施了一礼:“回皇上,臣妾今天不舞剑,大过年的动刀动枪也不吉利。臣妾见诸位姐妹表演各项才艺,羡慕不已,跟她们一比,臣妾准备的表演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有什么拿不出手的,今天是宫宴,本就是阖家团圆放松的时候,不拘表演什么,你只捡你擅长的表演。” “臣妾不才,臣妾是个粗人,所能表演得只有这身功夫了。还请皇上允许臣妾下去更衣。” 皇帝点了点头,安陵容走至后面,对宝鹃说道:“你去看看嬛姐姐在做什么,如果她出门了,就告诉我一声儿。” 宝鹃答应一声出去了,安陵容换了衣裳,对跟着自己表演的众人点点头。 只见四个太监抬着一块白玉石走了上来,看得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好端端地抬着这个做什么?不等她们想明白,只见安陵容一身走江湖的打扮,身后跟着同样打扮的宫女。 “皇上,臣妾今天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来呀!上家伙!” 在场众人:! 这是皇宫吧?不是天桥吧? 宫女躺在白玉石上,两个太监又抬过一块石板,压在宫女身上。安陵容往两只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拿起一个沉重无比的锤子。她先在压在宫女身上的石头上轻轻敲了敲,双手一抱拳,对周围的人说道:“诸位瞧好吧!我若是打碎了这块石头,下面的人安然无恙,好有钱的出个钱,没钱的捧个人场。” 在场的人:!! 真把这里当天桥了? 安陵容举起锤子,一捶砸下去,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看来也跟着安陵容入戏了。 压在宫女身上的石板碎开,宫女淡定地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碎石。她走了两圈,以显示自己没有受伤。除了淳儿和夏冬春报以热烈的掌声,其他人都像石像一样呆在那里。 安陵容放下锤子,拿起一壶酒,吨吨吨地灌了好大一口。她又让宫女拿过来一个火把,对着火把一吹,火把的火呼地变大了,周围人都向后靠去,生怕烧到自己。 安陵容将火把放进嘴里,这下真有人吓到了,富察贵人捂着眼睛,又很想看,就偷偷地在两根手指中间看,看到安陵容喷出一团火,她又吓得捂住了眼睛。 安陵容又表演了吞剑,又表演了顶碗,还让人放了个大球,她拿块板子站在上面,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跟着她表演的也没闲着,这个表演蒙眼扔飞刀,那个表演柔术,还有的表演钻火圈,一时间,整个乾清宫比天桥还热闹。 当表演完了,安陵容看看安静的众人:“怎么,我表演得不好吗?” 皇帝咳嗽了一声:“锦贵人的表演真是……别出心裁。想来这一套表演下来,你也累坏了,快下去歇着吧!” 安陵容退到后面,沉香忙过来用毛巾替她擦汗,乳香替她更衣。宝鹃这时回来了,小声说道:“主子,奴婢按您的吩咐,在碎玉轩陪着莞常在说话。直到莞常在歇息了,奴婢才回来。这中间槿汐姑姑和小允子都提起有个倚梅园,莞常在听了倒是想去,只是奴婢在那里,她不好去,只能罢了。” 安陵容点点头:“你辛苦了,沉香,过年了,给宝鹃一些赏赐吧!” 太好了,看来派宝鹃过去是对的,不枉她做双重保险了。 第17章 倚梅园 到富察贵人表演节目的时候,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哈欠。皇帝喝了不少酒,也有些困意,他不耐烦地看看左右,对皇后说道:“朕出去走走,若是有人累了想回去,让他们回去就是。这是家宴,不必拘泥于礼法。” “皇上要去哪里?可用人跟着?”皇后关切地问道。 “不必让人跟着我,朕就上附近走走。”皇帝站了起来,华妃也忙站起来:“皇上想来是有些醉了,臣妾宫里备好了醒酒汤,皇上不如去用一些吧!” 皇帝没说话,只是不耐烦地冲她摇摇手,华妃一脸不悦地坐了回去。 果郡王站了起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臣去跟着皇上吧!” 皇后点点头:“有果郡王跟着,本宫很是放心,还请果郡王多照应皇上一些。” 果郡王答应着退了出去,欣常在站了起来:“启禀娘娘,如今已经很晚了,淑和还在宫里等着臣妾呢!您也知道那孩子,臣妾若回去晚了,那孩子也不肯歇息呢!还请娘娘恩准臣妾回去照顾淑和。” “这又何以说恩准呢?刚才皇上说了,你们若是乏了,尽管回宫去歇息。何况你一片慈母这心,惦记着淑和,淑和在宫里等你,这是她一片孝心,你先回去吧!” 欣常在谢了恩,退了出去。曹贵人见状,说要回去照顾温宜,也走了。 连走了两个人,殿里的气氛有些松散下来。淳儿哈欠不断,夏冬春也是有些朦朦胧胧,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强撑着。齐妃看看其他人,她也想走,只是她以皇后马首是瞻,皇后不动,她也不敢动。何况她是老人,自认为要给新人当个表率。 但是这宫宴也太没意思了,那些个弹琴弹的什么她也听不懂,也就锦贵人表演的那些有意思,虽然俗了些。 她眼睛转转,站起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三阿哥还在宫里等臣妾呢!今夜爆竹声有些大,臣妾怕吓到他。” 听她这么说,嫔妃们对着面前的酒杯笑了起来。亏她说得出口,三阿哥都多大了,还怕爆竹声呢? 皇后瞥了她一眼:“你若是想回宫歇息,本宫又不会说什么,你也犯不着拿三阿哥当挡箭牌。” 齐妃委委屈屈地坐了回去,皇后这是让她走还是不让她走啊? 安陵容摸摸肚子,还行,菜虽然凉了,但好歹填饱了肚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来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惯熬夜,想回宫歇息。” 皇后点点头,安陵容行了礼,退了出去。见她出来,沉香、乳香和宝鹃急忙跟上来。 “这条路通向哪里呢?”出了乾清宫的大门,安陵容指着一条小路问道。沉香和乳香对这里不熟悉,宝鹃却知道,她忙上前说道:“回主子,这条路通向倚梅园。” “倚梅园?想来那里定是开了许多梅花,咱们过去看看吧!” 倚梅园有数百棵梅树,此时正值红梅盛开之际,一眼望去,颇为壮观。安陵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梅花,不由和放慢脚步,慢慢欣赏起来。 “你不在宫宴上,来这里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从前面响起,可能是赏梅的兴致被打断,他很是不悦。见到来人是安陵容,他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一些。 “皇上是先溜出来的,臣妾为什么不能溜出来呢?臣妾听说这里有许多梅树,就想来看看有没有好看的,想折几枝回去插瓶。” “这梅花开得好端端的,折它做什么?花这东西,还是开在枝头时最好看。”皇帝说道:“既然朕到你了,你就陪着朕走走吧!” 安陵容跟在皇帝身后,两人默默地走着,只有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半晌,安陵容才开口:“皇上是心情不好么?” “你怎么看出来的?” “臣妾跟着您这么长时间,您高不高兴,臣妾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跟着我也不过才两个多月,哪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过你说得也对,朕的心情是不太好,就想来这里走走。” 两人又沉默下来,这次是皇帝先打破了宁静:“你觉得果郡王怎么样?” 果郡王?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安陵容也想不通皇帝在想什么,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也就那么回事,眉毛下两是眼睛,鼻子下面是张嘴,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皇上你问我,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皇帝低声笑了起来:“别人见到果郡王,都是夸他风度翩翩,或者英俊潇洒,你倒与众不同,想来是在诓骗朕。” 安陵容噘起了嘴:“皇上,瞧您说的,他果郡王不过是占了年轻两字,其他的怎么能和皇上您比呢?依臣妾看,果郡王还不如怡亲王呢!” 这个时候抬出怡亲王就对了。 果然,皇帝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噙着笑意,他伸手握住安陵容的手:“你说说,怡亲王怎么比果郡王强了?” “臣妾虽不大知道前朝的事,却也知道怡亲王能替皇上分忧呢!那果郡王只是空长着一张脸,平日里只知斗鸡走狗,赏花调曲的,一点都不知道替皇上分忧。” 皇帝叹了口气:“你只知道果郡王是个闲人,却不知道这背后原因啊!” 是是是,没你懂。安陵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还是一派天真的模样:“皇上,臣妾都说不懂得前朝的事了,你说这个,不是嘲笑臣妾吗?只是臣妾见怡亲王有疲倦之色,想来是休息不好所致。” “怡亲王他早些年……发生过一些事儿,落下了病根儿。为此,朕也很忧心,找了许多名医给他看病,皆不见效。” “皇上,此事不必着急,天下医生多着呢!所谓的名医未必能看好病,有些不出名的医生或许就能治好怡亲王的病呢!臣妾听说太医院又新进一批御医,这里或许就有能治好怡亲王的人呢!” 她干爹给她介绍的三名大夫,年后就要到太医院上班了。这三个大夫,一人擅长治疗小儿疾病,一人是妇科圣手,还有一人擅长治疗疑难杂症。这三人是安陵容特意向干爹要的,怕的就是沈眉庄的假孕事件发生。 “借你吉言了。”皇帝拍拍安陵容的手。 突然,旁边的梅树林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安陵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甄嬛吧?宝鹃不是说她已经睡下了吗?不会大半夜爬起来又跑到这里祈福吧? 皇帝脸色不悦,他刚刚好起来的心情被这声叹息打破了。 接着,一道甜腻的女声传了过来:“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好吧!这不是甄嬛,她的声音没这么做作。 等等,那又会是谁呢? “谁在那里?”皇帝眯起眼睛,板着脸斥问道:“再不出来,朕让人将整个倚梅园都翻过来。” “奴婢是倚梅园的宫女,不想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既然想要朕恕罪,你为何还不出来?” “奴婢的鞋袜湿了,在换呢!多有不便,还请皇上见谅。” “你能说出‘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的句子来,想必是有些文采的。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朕,朕才原谅你。” “奴婢名叫余莺儿。”那声音婉转清脆,听着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余莺儿?安陵容眯起眼睛,事情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皇上,她既然在换鞋袜,咱们就不要打扰她了。”安陵容轻轻拉了拉皇帝的袖子。 “也罢,今天朕喝了些酒,也有些乏了,且回去休息休息吧!” 当安陵容和皇帝走远,余莺儿才战战兢兢地从里面走出来,她看了看两人远去的背影,咬咬嘴唇,转身走到了梅林深处,对一个人影跪下:“多谢小主儿给奴婢这个机会。” 那个人影站在阴影处,斗篷遮挡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长相。那人说道:“很好,你只需要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发挥你的长处,不愁皇上不喜欢你。你若是惹出作死的事来,我可不会保你。” “奴婢多谢主子。”余莺儿磕了几个头,又迟疑地问道:“不知为何是奴婢?” “你若是不想当主子,我就让你在这倚梅园里当一辈子宫女如何?” “奴婢愿意当主子,奴婢愿意当主子。” 余莺儿赶紧嗑头谢罪,眼看到手的荣华富贵,她怎么肯放手呢? 第18章 你敢欺负我的人? “回主子,您让奴才查的,奴才都查到了。” 安陵容放下手里正在描的花样子,看向李春杰:“哦?说来听听。” “昨天主子回去后,淳小主儿耐不住困,也离席了,接着夏常在也跟着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乌云贵人说身子乏了,也回宫了。博尔济吉特贵人担心乌云贵人,也跟着回去了。因为走了很多人,皇后娘娘待了一会儿,就让诸位主子都散了。” 安陵容点点头,李春杰见她没有多问些什么,便退下去了。沉香端上茶来:“主子,您让小春子查这个做什么?” 安陵容没有回答,只是想着李春杰刚才汇报上来的事。昨天那个余莺儿,要么是重生的,要么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这么说的。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让余莺儿顶上来,余莺儿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敢对无宠的嫔妃出言不逊,除了嗓子,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扶她干什么? 安陵容想到乌云贵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能说出安陵容原本的位分,再结合进宫以来的表现,安陵容对她的来历也猜个七七八八。 扶持余莺儿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搞不懂乌云贵人的脑回路,安陵容干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过了一些日子,皇帝宠幸倚梅园的宫女余莺儿的事就传出来了。据说余莺儿并无十分姿色,仅有一张好嗓子,皇帝每隔几天就要召她去唱昆曲。虽然只是个答应,却得了个“妙音娘子”的封号。 她住在乌云贵人的钟粹宫里,钟粹宫和延禧宫一样没有主位,乌云贵人就算那里的主位了。博尔济吉特贵人住在东偏殿,余莺儿就住在西偏殿。 这次余莺儿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嚣张,也许是乌云贵人管着她,没有让她乱来。但安陵容知道,本性这种东西是很难约束住的,总有那么一天,余莺儿也会因为她的野心而暴露本性。 也不知道那时乌云贵人会不会保她。 余莺儿得宠,乌云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也跟着得宠。乌云贵人一改模仿安陵容的温柔小意,走奔放热烈的路线。她时常穿着红色的骑装,邀请皇帝去马场跑马,她的骑术极好,跑起来如同红色的流星。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她这是在模仿刚进府的华妃,那时的华妃就是这样肆意张扬,一身红色的骑装俘获了皇帝的心。老人们谁都没捅破这件事,她们怀着看戏的心情想知道华妃此刻的心情。 华妃当然是不高兴,很不高兴。乌云贵人这贱人得宠就算了,居然还是因为模仿她得的宠,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那脑袋子里又开始想着怎么收拾乌云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反倒将搓磨沈眉庄和富察贵人这件事放到一边去了。 博尔济吉特贵人完全是跟着乌云贵人吃瓜落。皇帝召她侍寝也是因为她与乌云贵人和余莺儿一个宫而已,她侍寝的次数还没有余莺儿多呢! 华妃收拾她的另外原因是她被赐了“娴”这个封号,可怜见的,她被赐封号完全是因为她的姓太长,叫起来拗口,皇帝才赐给她封号的。 对此,嫔妃们都私下里吐槽华妃不厚道,连个小透明都要欺负。 不过她们两个也不是好惹的,单是娴贵人的姓——博尔济吉特,这可是出了孝庄太后和孝惠章太后的显赫家族。凭这个,华妃就不敢轻易动她。何况乌云贵人是蒙军正白旗的,家世也颇为显赫。两人都出身于蒙军旗,连太后都高看一眼,所以华妃只是口号喊得响亮,动作却一点都没有。 不过安陵容并不受影响,她依旧凭着高超的按摩手法让皇帝总到她这里来。乌云贵人恨得没办法,谁叫她不会按摩呢! 可见会一门技术的重要性。 安陵容猜得没错,随着余莺儿被封为常在,与她身份不匹配的低素质也显露了出来,只是比电视剧要晚一些。 就像今天,夏冬春的大宫女之一梅秋哭丧着脸回来了,手里还捧着几匹不那么鲜艳的布料。夏冬春正在和安陵容下棋,见她两颊高高肿起,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你?” 梅秋不敢说话,夏冬春是个爆脾气,站起来厉声问道:“我问你话呢!” “主子。”梅夏扑通一声跪下:“求主子给奴婢做主,奴婢去尚衣局取春季该发放的布料,遇到余常在身边的宫女花草,她说她主子受宠,理应先挑,我不许,我们就吵起来了。她吵不过奴婢,就回去了。奴婢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正在挑料子的时候,她和余常在就来了。” “一进门,余常在说骂我,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奴婢都没法跟您学。她还说主子不过是包衣奴才出身的,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奴婢听不过,就回嘴了几句,她就扇了奴婢几巴掌,将奴婢挑好的布料全都抢走了。” 梅秋说着,大哭了起来。见自己的宫女被人如此欺负,还扯到自己头上,夏冬春气得七窍生烟。她挽起袖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过仗着自己会几首昆曲,就狂得不像样了。走!我带你理论去!” “你等……”安陵容还没说话,夏冬春早不见了踪影。 过了有一刻钟的工夫,夏冬春被玲珑和梅秋扶着回来了。她的头发也散了,衣领也被扯坏了,脸上还有几道抓痕。安陵容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没打过余莺儿。 再怎么说,夏冬春也是官家小姐出身,虽然泼辣,但比起泼妇余莺儿,那战斗力还是不能比的。 “哎哟!气死我了!”夏冬春往屋里一坐就开嚎:“我要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去,一个常在也敢这么欺负我!” “皇后娘娘要是想管早就管了,你没看最近余莺儿那得瑟的样子,早不知得罪多少人了。也就是你,敢往上冲,连对方有什么本事还不知道呢!乳香,将柜子里的舒痕胶拿来,那个对治疗伤疤最好了。” 这个舒痕胶是安陵容换了配方的,里面不含对女性有害的物质,可以放心使用。 玲珑正替夏冬春抹药的时候,小米子也哭丧着脸回来了,他的脸颊同样也肿了起来,见到安陵容,他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主子,你可得替奴才做主啊!” “你这是怎么了?”安陵容走过去看看。小米子脸上的伤痕可不像是巴掌打的,更像是护甲之类的东西刮的。 说起来,夏冬春脸上的抓痕也像是护甲抓出来的。对方都用上护甲这个长武器了,夏冬春当然吃亏了。 “回主子,奴才本来走得好好的,回来的路上遇到余常在回宫,奴才就站在一边等她过去。她走到奴才面前,问奴才:‘你就是锦贵人宫里的太监?’奴才就回答:‘奴才是的。’她又打量奴才几眼,突然就伸手打奴才,她是主子,奴才不敢躲,只是问为什么打奴才。她说主子您是个狐媚子,专门霸占着皇上,不让皇上找她,奴才既然是您的奴才,那就替主子受着吧!” 说到这里,小米子痛哭起来。夏冬春说道:“看到了没?表面上说是你抢了皇上,实际上刚才我和她打架,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心里正生气。我和你是一个宫的,她这是有气没地方撒,就冲着你的奴才撒呢!” “宝莺,你留下来给小米子擦药。宝鹃和宝鹊,你们留下来看家。小春子、小查子、沉香、乳香、蕊香、檀香,你们跟我来。” 蕊香和檀香是皇帝赐给安陵容的两个会功夫的宫女。 安陵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我本来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的,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宫里的人,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不然该让她以为我好欺负。我今天就让她看看,不打得她满脸花,她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都跟我来!” 安陵容一声令下,被点到名的太监宫女都跟着安陵容出门了。夏冬春一愣,这么好的热闹岂能放过? “等等我啊!别落下我!玲珑,梅秋,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屋去叫人!” 第19章 大闹一场 安陵容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向钟粹宫杀去,因为声势浩大,惊动了不少嫔妃,引得她们都站在宫门里暗暗观察。不过没人阻止她,余莺儿太过猖狂,其他嫔妃早就烦她了,有人替她们教训她,这是嫔妃们喜闻乐见的。 乌云贵人和娴贵人去给太后请安了,她们抱上了太后的大腿,这也是华妃不敢动她们的原因之一。 余莺儿正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小宫女正在给她脖子上药,余莺儿疼得直咧嘴,对小宫女吼道:“没用的东西,你下手倒是轻点儿,给我去院子里罚跪,晚上不许吃饭!花穗,你来给我上药!” 小宫女一脸委屈地退下了,余莺儿看着脖子上的划痕,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夏常在,要知道她最重要的就是这嗓子了,那夏常在居然一上来就掐她的脖子。幸亏她反应及时,抓花了夏常在的脸,这才保住了嗓子。 门帘“呼”地被掀开,余莺儿从镜子里看到安陵容大步迈进来,她惊讶地站起来,刚转过身,就听安陵容说道:“给我打!” 不等余莺儿反应过来,蕊香和乳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余莺儿的胳膊,檀香抡圆了胳膊打了余莺儿几个大巴掌,不一会儿,余莺儿的脸颊就肿起来了。 “你居然敢欺负我宫里的人?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反正都是撒泼,不如今天撒个够。来呀!把这里给我砸喽!” 安陵容挽起袖子,蹬着门槛,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式。李春杰和小米子得到命令,冲进屋里,拿着花瓶盘碗等物就开始往地上砸,稀里哗啦地响个不停。 乌云贵人和娴贵人宫里的宫人听到动静,他们本来想过来帮忙,但看到是安陵容,再想到有关她的传闻,宫人们将头又缩了回去。 “你们……这是本宫的屋子,你们居然敢打砸,不怕皇上怕罪吗?呜呜……”余莺儿喊着,嘴里猝不及防地被塞了抹布。沉香又啪啪给她几巴掌:“你不过一个常在,又不是主位,也敢在我们主子面前自称本宫吗?好大的胆子!” 花穗想过来帮忙,被玲珑和檀香拦了下来。另一个宫女花草想跑出去报信,被梅秋一把抱住。夏冬春打了花草几巴掌:“小蹄子,我的人你也敢骂?梅秋,给我狠狠地打她!” 梅秋揪着花草打起来,花草也不是好惹的,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打成一团。 余莺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蕊香和乳香的控制,她扯下抹布,喊道:“姓安的,你敢这么折辱我,我跟你拼了!” 她用脑袋向安陵容撞去,安陵容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余莺儿就以大头朝下的姿势被安陵容扔了出去,一下子撞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上,差点将海棠树撞断。 余莺儿趴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她摔得头昏眼花,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有人抓着她的腰带,将她转来转去,接着就飞了出去。 门口传出几声惊呼,余莺儿不知道是谁抓起自己的衣领,啪啪地又打了几巴掌,接着有人呵斥她:“该死的东西,差点惊着我们娘娘。若是吓着了娘娘,你有几条命可以赔的?” 余莺儿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目光聚焦起来,发现华妃的仪仗不知什么时候停在钟粹宫前面,华妃坐在轿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臣妾余莺儿见过华妃娘娘,还请华妃娘娘替臣妾做主啊!您看看锦贵人她……” “本宫怎么听说,是你先得罪了锦贵人宫里的人呢?先是抢夏常在的份例,又无缘无故地打锦贵人的小太监。你这般不将人放在眼里,锦贵人训诫你一下怎么了?对了,本宫恍惚听说,前些日子明明是你冲撞了本宫的宫女,怎么反咬一口说是她冲撞了你呢?你还出言不逊,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可有此事啊?” 余莺儿的冷汗下来了,连连否认:“没有,没有事,臣妾怎么敢得罪您呢?” “你有什么不敢得罪的呢?如今你跟着乌云贵人和娴贵人,有她们两人保着你,再加上皇上宠着你,你如今可是风光得意呢!颂芝,进去告诉锦贵人,叫她悠着点砸,万一这宫里将来换人了,又得内务府摆些新的,没的又花一笔钱。” 颂芝答应一声进去了,里面打砸的声音果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花穗和花草也被扔了出来,她们两人都成了猪头,看着凄惨无比。 “你长点记性吧!”华妃凉凉地丢下这句话,起轿回宫。 余莺儿和她的两个宫女此刻被人围观着,狼狈无比,不少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背地里嘲笑她。余莺儿气得头昏脑涨,大吼道:“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们都送慎刑司。” “余常在这是要送谁去慎刑司啊?”苏培盛冷着脸走过来。 “苏公公,苏公公,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您瞧瞧臣妾这张脸,以后可怎么伺候皇上啊?”余莺儿对着苏培盛哭诉。 可惜苏培盛对她没有好脸色,余莺儿前些日子还让他的徒弟小厦子徒手剥核桃,十根手指的指甲都不成样子了,苏培盛是护短的人,这事他可忍不了。 “你能不能伺候皇上,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奴才可说不准。奴才这是来请锦贵人的,皇上要召见锦贵人呢!” 门帘被掀开,安陵容款款地走出来,看她的样子,余莺儿连她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苏培盛不禁感慨余莺儿的胆量,真是无知者无畏,连这位祖宗都敢得罪。 “锦贵人,皇上在书房等着您呢!最近天气反复无常,皇上的肩膀有些酸痛,您上次用艾草给他敷肩膀,皇上很是喜欢,这次请您再用艾草替他敷敷呢!” 见了安陵容,苏培盛又是另一张面孔。 “这有什么,皇上龙体要紧,苏公公,咱们走吧!” 安陵容得意地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余莺儿,看样子余莺儿会消停一阵子了。 当然,前提是她能长记性。 余莺儿被揍的事像长了腿一样传遍各个宫里。剪秋进来汇报的时候,皇后正在专心写字,听到来龙去脉,皇后放下笔,打量着纸上的字:“这些日子,余常在做下的事本宫也听闻一些,她是该好好教训一些。” “皇后娘娘,这事咱们不管吗?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又该说您不管事了。” “本宫最近闹头风,管事都归华妃管了,太后要说也是说华妃。你可知华妃知道此事后是什么反应?” “华妃娘娘从钟粹宫门前经过,差点被锦贵人扔出的余常在砸到。不过华妃娘娘没说锦贵人,只说了余常在几句就走了。” “也就是说,华妃还是向着锦贵人的。听说余常在连华妃的宫女都敢得罪,华妃有这么个打手,巴不得余常在挨打呢!既然她不管,咱们也不用操心了。你可知锦贵人去了哪里?” “锦贵人被苏公公叫走了。” “皇上最近太过乏累,有锦贵人给他放松放松也不错。皇上随时都能想起锦贵人,余常在又怎么敢得罪她的?你瞧着吧!等会儿余常在降位的旨意就该下来了。” 第20章 不长记性的余莺儿 “皇上,您觉得肩膀如何了?” 皇帝动了动肩膀:“还是锦贵人的方法有效,朕的肩膀好多了。苏培盛,将朕的那一套山水摆件赏给锦贵人吧!” 苏培盛答应了一声,这时他的徒弟小厦子端上茶来,安陵容见他的手指包得厚厚的,忙问道:“哎哟!厦公公的手怎么了?” 小厦子的脸耷拉下来,皇帝不满地说:“锦贵人问你话呢!你说话就是了,耷拉着脸干什么?显得你对锦贵人不满似的。” 小厦子忙跪下来:“回皇上,回锦贵人,奴才可不敢在主子们面前耷拉着脸。只是锦贵人刚才问起奴才的手,奴才又觉得手疼了起来,没控制住,还请皇上和锦贵人恕罪啊!”说着,嗑起头来。 “朕就是这么一问,你说就是了,朕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苏培盛忙用脚尖踢踢小厦子,小厦子这才说道:“是前些日子,怡亲王来了,皇上您和怡亲王在里屋谈话,余常在来了,奴才忙拦住她,说皇上正和怡亲王在内说话,不便见您。奴才请余常在在外间坐着等等,余常在见桌上摆着核桃,就让奴才帮她剥核桃,奴才刚想去拿工具,余常在说不必了,拿手剥着才好吃。她……她就让奴才剥核桃,奴才也不知道剥了多少个,等回去一看,指甲全坏了。奴才怕耽误伺候皇上,就先拿布包上了。” 皇帝生气地一甩手中的玉珠:“朕看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从前看她还算乖巧听话,原来都是装出来的。苏培盛,传旨下去,将余常在降为答应,禁足一个月。” “嗻!”苏培盛又看了一眼一脸乖巧的安陵容:“皇上,还有件事。余答应打了锦贵人宫里的人,锦贵人将她住的地方砸了个遍,用不用再给余答应添置些什么?” “还添置什么?她都是答应了,屋里收拾收拾住着就行。”皇帝转向安陵容:“你在这时候装什么乖巧?这宫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上上之物,你砸起来倒不手软。” “臣妾是一时生气。”安陵容蹲下来,趴在皇帝的膝头:“臣妾宫里的人都是皇上给的,她打我宫里的人,就是打皇上的脸,您说,臣妾能咽下这口气吗?” “说不过你。”皇帝笑了笑:“要不是你给怡亲王推荐的御医医术高明,让怡亲王身体好了不少,朕是说什么都要罚你的。算了,此事到此为止。小厦子,你的手既然不方便,先给你几天假,养养手吧!” “等下臣妾让小春子给厦公公送些药膏来,不是臣妾自吹自擂,臣妾敢保证自制的药膏功效极好,还不能留伤疤呢!” “奴才谢皇上,谢锦贵人。” 安陵容和苏培盛互看一眼,在扳倒余莺儿这件事上,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余莺儿关了禁闭,除了乌云贵人,所有人都感觉到开心,反正余莺儿那张脸肿得不成样子,只怕皇帝见了还倒胃口呢! 乌云贵人可是大大的不开心,跑去对太后撒娇了一番,想请太后惩戒安陵容一番。太后请皇帝到了寿康宫,问起安陵容打砸钟粹宫一事,又说道:“锦贵人自从进宫,三番五次地与别人打架,哪有一点一宫之位的样子?余莺儿是有错,但有皇后和华妃管着,几时轮到她来插手了?若是让余莺儿抄写几遍经文就算了,何至于跑到人家宫里又打又砸的?皇帝对锦贵人没有任何惩戒,只怕有失公道啊!” 皇帝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乌云贵人,她倒是一脸委屈,可惜皇帝不喜欢背后打小报告的人。面对太后,皇帝纵然心烦,也要摆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但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儿臣已经训过锦贵人,想来她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事本来就是余答应挑起来的,锦贵人惩戒她也不算过分。何况那次华妃路过,也是华妃默许的。” 见皇帝这么说,太后就知道他有心包庇安陵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道:“既然华妃没说什么,那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后宫之中,还是应当平和一些才好,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搅得后宫不宁。” 乌云贵人只能悻悻而归,往后只要见到锦贵人,就用一双死鱼眼盯着她。 安陵容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闲暇的时候再去看望甄嬛和沈眉庄,不出门的日子就和夏冬春与淳儿一起说说笑笑,日子过得很滋润。 一个月后,天气渐暖,御花园里一些花渐渐盛开,嫔妃们三五成群地相邀去御花园赏花。这时有人眼尖地发现余莺儿也出现了,想想也是,皇帝就关了她一个月的禁闭,这时差不多该出来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休养,余莺儿的脸消肿了,只是她的穿戴不如以前那样华丽了,自从她的位分降下来,再加上苏培盛有意不让内务府给她送东西,她的日子不好过起来。 不过她还是倚仗着自己的好嗓子,重新得了宠,皇帝有事没事就召她去唱几首曲子。她一改以前的嚣张跋扈,变得温柔小意起来。但苏培盛不为所动,他徒弟的手不能就这么算了,以他的经验来看,余莺儿迟早还会暴露本性。 不止他这么认为,安陵容也这么认为。 果然,余莺儿复宠一个月后,有一天掌灯时分,安陵容正坐在屋里绣花,夏冬春在她旁边无聊地勾花样子。淳儿不在家,她和欣常在赏花去了,还没回来。 外面传来凤鸾春恩车的铃声,还有余莺儿的歌声。夏冬春不屑地撇撇嘴:“妹妹,你瞧瞧,坐个车还唱曲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去侍寝似的。” “她好不容易得了宠,可不得好好表现表现?只是我看出来了,她得宠的这段日子,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得瑟了。只是如今她不敢得罪咱们,毕竟她屋里也没什么可砸的了,她再降位,就成官女子了。” 正说着话,外面凤鸾春恩车的铃声突然停了,歌声也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淳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安姐姐,夏姐姐,你们快去外面看看吧!我和欣常在从御花园回来,迎面凤鸾春恩车过来了。里面的余答应非说我们挡道了,欣常在反驳了她几句,余答应仗着有皇上撑腰,要将欣常在关进慎刑司呢!” 安陵容和夏常在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淳儿快步出去。先不说欣常在的位分比余莺儿高,就是嫔妃犯错,皇后和华妃也不会将嫔妃扔到慎刑司去。 外面欣常在依旧和余莺儿吵架,欣常在也不是吃素的,她的一张嘴将余莺儿驳得无话可说,余莺儿只能气急败坏地喊道:“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什么欣常在,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常在。在这宫里,谁受宠谁就地位高。你们还不快把她抓进慎刑司去?” 欣常在搂着一个小女孩儿,看样子正是她的女儿淑和。淑和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听到欣常在要被送到慎刑司,她忙抱住欣常在,不让她走。 周围的几个太监也很为难,余莺儿是正受宠不假,但欣常在是老人,又有公主傍身,家世也不错,他们怎么敢得罪呢? 他们只能干答应不动手。 正闹着,安陵容带人走了过来,太监们见她来了,一致地松了口气,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安陵容。 “本宫说大晚上的谁在闹呢?怎么,凤鸾春恩车的铃声都堵不住你的嘴了?这路这么宽,见到欣常在和淳常在,你要么停下来,要么就绕道走。怎么?关了一个月,还没学会规矩?还把人关进慎刑司,你当你是皇后娘娘,还是华妃娘娘?” 听到皇后和华妃,余莺儿的脸白了白,她自知理亏,就算是她们两个,也没有将嫔妃关进慎刑司的道理。 余莺儿领略了安陵容拳头的威力,不想跟她多纠缠。但安陵容不想放过她,她一把揪住余莺儿的领子,将她从车上揪下来,在地上滚作一团。 护送余莺儿的太监一脸黑线:“那个……锦贵人,奴才还要送余答应侍寝呢!能不能……” “没关系,等一下就好。”安陵容冲太监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吓得太监一激灵,不敢再说话。 安陵容转向余莺儿,啪啪扇了她两巴掌,这两巴掌力道十足,余莺儿觉得嘴里的牙都松动了,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她听到安陵容说:“余答应,你的脸色太白,本宫给你施了点胭脂,这下瞅着好多了,你还不快谢谢本宫?” 谢你个大头鬼!余莺儿怒视着安陵容,安陵容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余莺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她一张嘴,酸水和着嘴里的血水一起吐了出来。 余莺儿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精心化好的妆与汗水糊在一起,让她的脸看着又好笑又可怕。 安陵容毫不怜惜地抓起她的头发:“你大可以去向皇上告我的状,我可不怕!你听着,你要是再敢用自己得宠去欺负别人,被我知道了,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余莺儿缓了过来,肚子还是一抽一抽地疼,不过她更怕安陵容,此刻安陵容在她眼儿犹如恶鬼一般。 “知道了就滚吧!”安陵容松开她。 余莺儿头也不回地爬上凤鸾春恩车,赶车的太监松了一口气,赶着凤鸾春恩车向皇帝的寝宫走去。 第21章 杏花微雨(上) “你也真是大胆,居然敢打余答应,也不怕她告你的状。” 沈眉庄温言细语地对安陵容说道,她嘴上虽是抱怨,语气却带着浓浓的关爱。 “姐姐,你放心吧!余答应不占理的。你看太后娘娘赏给欣常在一些东西以示安慰,就知道这错不在我身上了。” 平常嫔妃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太后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有皇后和华妃管着。只是欣常在位分虽然不高,但好歹有个公主,也是府邸的老人,为人又谨小慎微。听说余答应要将她送进慎刑司,太后一下子就对她生出厌恶之心。往常看在乌云践人的面子上不曾为难她,如今太后天天让余答应去寿康宫抄经文。余答应不通文墨,抄得她苦不堪言,也没时间去找其他人的麻烦了。 第二天欣常在就带着淑和亲自上门道谢了,淑和今年五岁,长得聪明可爱,说话干脆利落,一看就随了欣常在。 可惜欣常在位分不高,皇帝对淑和也不甚关爱,宫里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她。 欣常在和淑和告辞的时候,安陵容送了淑和一盒自制的点心,还有几个小动物形状的首饰。淑和搂着安陵容亲了几下,欣常在也是不停地道谢。 “今天天气真好。”甄嬛看着窗外:“想来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吧?” “近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我瞧着姐姐的脸色也好多了,不如去御花园走走。”安陵容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杏花微雨的剧情要发生了,所以这几天她天天拉着沈眉庄来瞧甄嬛。 电视剧里,皇上说自己是果郡王,但安陵容相信以甄嬛的聪明,不能猜不出那是皇帝。皇上四十多岁了,再怎么保养,也不如二十多岁的果郡王那一脸自然的胶原蛋白。 “我瞧着嬛儿的脸色也好多了,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只是她卧床了一个冬天,不可往远处走,在近处走走罢了。” “眉姐姐放心,我知道这里有一条路通往御花园。咱们只在御花园一角转转就行,那里有个角门可以进去。一进去,就能看到几株杏树。现在正是杏花开的时节,那些杏花远远看着,漂亮极了。” “瞧容儿多会形容,我听着想赶紧去了。流朱,你陪我去御花园,再把我带过来的那支箫拿着。” 自从上次安陵容说了那个同僚的事之后,甄嬛不怎么使唤浣碧了,浣碧也不主动往甄嬛身边凑了,伺候甄嬛的事全落在流朱一个人身上了。流朱虽然不明白她们两个怎么了,但她心里眼里只有一个甄嬛,只要甄嬛高兴,她再苦再累也跟着高兴。 “说好的去赏花儿,你又拿箫,早知道你这么有兴致,我就把我的琴搬来了。”沈眉庄嗔怪道。 “我宫里有琴,眉姐姐要用,就令人搬过去。”甄嬛笑着转向安陵容:“你又想拿什么去?尽管跟我开口,我这宫里别的不多,乐器倒是有几个。这里曾是戏班,有不少乐器没被带走,都在那边那个厢房里放着呢!落了不少灰,我看着怪可惜的。” “既然如此,嬛姐姐你给我找个月琴来。不瞒你说,我曾学过一些乐器,只有月琴弹着顺手。” “小允子,你和槿汐去开了厢房,看看有没有月琴,给锦贵人找来。” “好啊!你会乐器也不跟我说,你去我宫里听我弹琴,你也不说给我弹一首听听。”沈眉庄拧着安陵容的脸颊。她没有用力,安陵容装作疼得哎哎叫,求饶道:“眉姐姐,好眉姐姐,你饶了我,你想听我弹琴,别说一首,就是一百首我也给你弹。” 甄嬛笑得趴在炕桌上:“眉姐姐,你听她说得这么可怜,就饶她这一回吧!” 沈眉庄也笑得使不上力气:“嬛儿,你看她可怜?她才不可怜。她有那力气打余答应,怎么我一掐她脸,她就喊疼了呢?一看就是装的。” 小允子和槿汐将月琴找出来,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两个人加上菊清和佩儿,收拾了好半天才收拾干净。小允子将月琴拿过来,奉给安陵容,安陵容顺手拨了拨,不由夸道:“是把好琴,可惜被人扔在这里落灰,真是明珠蒙尘。” 说着,她信手弹起来,唱了一首《蝶恋花》,她的歌声清亮,又带着一丝江南姑娘特有的温柔婉转,甄嬛和沈眉庄一时听得呆住了,直到一曲唱完,两人才回过神。 “你唱的歌可比那个余答应好听多了,你若是唱给皇上听,皇上早把余答应抛到脑后去了。”甄嬛不由感慨道。 “这不过是我劳累时唱来放松的,上不得台面。”安陵容说道。她在心里感叹,在这封建的社会,官家小姐学琴棋书画才是正经事,像唱歌之类的,在世人眼里,是青楼女子和路边卖唱的才做的。 真是可惜了这副好嗓子,若是放在现代,安陵容早就能成为一代歌后了。 “容儿说得是,咱们女孩儿家最重要的还是看正经书。”沈眉庄点头说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去赏杏花吧!” “嬛姐姐,这把月琴可以送给我吗?”安陵容对这月琴实在是爱不释手。 “你都开口了,我怎么能不给你呢?左右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 流朱扶着甄嬛站起来,刚才听说沈眉庄要弹琴,采星早就回去将琴取了过来。安陵容抱着月琴,一同向御花园走去。 第22章 杏花微雨(下) 到了御花园,杏花开得正盛,远远看去如红霞一般,时不时还有花瓣飘落下来。沈眉庄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见此美景,如果不演奏几曲,倒是辜负了这等美景。” 说着,她让采月和采星将琴放在琴架上,她找了块石头坐下,用手调了调琴音。 “既然如此,我就先弹一曲抛砖引玉。”安陵容也找了块石头坐下,弹奏了一首欢快的乐曲。月琴清脆的声音伴着飞舞的花瓣,让这个春日都明媚了起来。 一首弹罢,沈眉庄笑道:“你瞧瞧,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砖呢!你若是砖,那我们怕是连砖都算不上了。接下来我就献丑了。” 沈眉庄弹了一首韵律悠扬的乐曲,虽不及安陵容这样欢快,却也符合春天的景色。 安陵容一边笑着,一边偷偷看向另一边的花丛,只见那里露出一抹黄色的衣角。皇上还真是不会藏,虽然这里枝叶繁茂,能把他大半个身子挡住,但那一抹黄在一片绿色中还真是显眼。 也不知道皇帝来多长时间了。 沈眉庄弹罢,催促甄嬛:“下面该你献丑了,你可不许推脱的。” 甄嬛装作懊恼的样子:“早知你们这么厉害,我还拿箫过来干什么?要知道该拿笛子过来,今天阳光这么好,杏花开得正盛,笛声清亮,正该配此美景呢!” 甄嬛拿起箫,吹上一曲《梅花三弄》。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杏花飘落下来,围绕在甄嬛周身。她眉目低垂,十指纤纤,美得犹如一幅画,连安陵容都看得呆住了。 一曲吹罢,甄嬛笑道:“我吹这个本不应景,只是你们都弹得这样好,我一时间又不知道吹什么好,情急之下只想到了这个。哎?容儿,你这是怎么了?” 沈眉庄笑着推推安陵容:“自从你开始吹,她就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是听你的曲子入了神,还是看你的美色入了神。” “连眉姐姐都取笑我,看来你是和容儿学坏了,我只和容儿说话,把我那端庄稳重的眉姐姐还回来。” 三个人笑闹成一团,沈眉庄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再闹下去,这美景就赏不成了。不如咱们三个合奏一曲如何?” 甄嬛和安陵容自是答应,三人选了一首曲调轻快的乐曲演奏起来。这曲子和着风声,听着令人心旷神怡。 “啪啪啪。”当三人演奏完毕,传出一阵鼓掌声,皇帝从树丛中踱步走来。安陵容和沈眉庄脸色一变,急忙行礼:“臣妾沈眉庄\/安陵容,拜见皇上。” 甄嬛原本不知道来都是谁,见沈眉庄和安陵容都行礼,知道这是皇帝,也急忙跟着跪下。 “你们都平身吧!朕本来到御花园散散心,听到如此美妙的曲声,朕一身的疲劳都消散了。锦贵人,朕没想到你的月琴弹得这样好,你也不跟朕说你会弹月琴。” 安陵容说道:“皇上,宫里这么多姐妹都会弹琴,臣妾会弹月琴算不得什么本事。倒是皇上您在这里偷听,早知道臣妾就不弹了,没的在您面前丢脸。” “这有什么丢脸的,弹得好就是弹得好。沈贵人,你的琴弹得也不错。这位是……”皇帝的目光落在甄嬛身上。 “臣妾莞常在,叩见皇上。”甄嬛见皇帝问自己,急忙跪在地上叩头。 “朕都免了你们的礼了,不要动不动就叩头。莞常在,莫不是一直生病的那个?你身体如今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妾的身体略好了一些。今日见天气晴朗,臣妾就和两个姐妹来御花园走走,顺便赏景,不想惊扰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你们又没有罪,何来恕罪?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甄嬛抬起头,仍是低垂着眼睛不敢看皇帝。皇帝又说道:“你低着眼睛做什么?抬起眼睛看着朕。” 甄嬛无奈,只得抬起头看着皇帝,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帝的真容。皇帝看到她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盯着不肯转移视线。甄嬛看到他的眼神,明明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甄嬛的心不由冷了下来。明明是好天气,身上心里竟一股股地冒着寒意。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直打哆嗦?”见甄嬛的状态不对劲,沈眉庄忙关切地问。 “没什么,今天出来时间长了,觉得身上有些冷。”甄嬛忙回过神,此时此刻,生病是她最好的借口。 “也是,嬛姐姐的病体未愈,今天天气虽好,却也是春天,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脚下生寒,于生病不利。嬛姐姐还是快回去休息休息吧!皇上,我们先告退了。” 安陵容扶着甄嬛,给皇帝行礼,皇帝也回过神,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忙说道:“也罢,莞常在是该好好养病。朕跟着莞常在回去,你们自便吧!” 皇帝的意思是不让她们两个再当电灯泡了。 苏培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她们所在的只是御花园一角,只有这么大地方,难为他们是怎么找地方藏起来的。 甄嬛咳嗽了两声,她不是故意咳嗽的,是因为刚才吹箫时吹了风才咳嗽的。 皇帝干脆抱起甄嬛,从安陵容和沈眉庄的面前走过。等他们走过,安陵容点点头:“看来嬛姐姐的好日子要来了。” 只是不知道甄嬛是怎样的心情,以她的聪明才智,估计知道皇帝是透过她看到以前的纯元皇后了。这纯元皇后,用好了可是一把好武器,没看皇后对此屡试不爽吗? 但甄嬛是个骨子里骄傲的人,靠模仿他人来获宠的事,她不屑去做。 起码前期是不屑做。 如此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眉庄眼含热泪:“如今嬛儿也是苦尽甘来了,但愿她的身体能早日好起来。” 她这样子,好像一位母亲看到心爱的女儿出嫁了一样,这是把甄嬛当成自己女儿养了吧? 安陵容在心里吐槽。 现在只能她们两人往回走了,两人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当聊到华妃时,沈眉庄说道:“如今华妃娘娘管理六宫之事,她说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我和富察贵人帮忙协理呢!” 果然来了,安陵容表面上不动声色,问道:“那眉姐姐想和她协理吗?” “若是只有我,我是不敢的,只是还有富察贵人,华妃娘娘若是为难,只怕不会单单为难我。何况我在家时,母亲就教我管家算帐之事,如今倒也派上用场了。” 山东人是不是对考公很执着呢?眉姐姐这是把协理后宫当成公务员工作了吧? “虽如此说,若是华妃娘娘让姐姐提出几条节省后宫的法子怎么办?” “这个我之前也曾想过,若是我要节省,将从一些小事上节省。比如诸位宫女太监每年夏天都有绿豆冰解暑,内务府负责采买的借此虚抬价格,明明几文钱一斤的绿豆,他们报价就是几两乃至十两一斤了。倒不如将买绿豆的价格折变成银钱发给宫女太监们。另外,我还有开源节流的法子,裁减贵人以上位分的一些不合理的银子,这样也能省下一大笔钱。” “姐姐说了这些,只是想得太好了,却不知实施起来有多困难呢!单是你说的绿豆冰,这宫里有多少宫女、多少太监?若是折换成银钱,倒比买绿豆花费得多了。另外,底层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平时的例银都未必到他们手上呢!何况是这笔钱呢!早被上面的太监盘剥去了呢!” 沈眉庄一愣,这个她确实没想到。安陵容又说道:“姐姐方才说将贵人以上不合理的银钱裁减掉,你我倒不必担心什么,横竖内务府又不敢怠慢咱们。那其他不得宠的嫔妃呢?像曹贵人、丽嫔、齐妃她们,母家离得远,或者借不上力,都指着这些钱过活呢!你若将这笔钱裁减了,你说她们是怪你呢!还是怪华妃娘娘?” 这一番话让沈眉庄沉默下来,是啊!她们是不敢怪华妃的,最终只有自己招人恨,到时候华妃再跳出来当好人,自己岂不是不落一点好? “多谢妹妹跟我说了这些话,不然我脑子一热真这么做了,到时候又为他人做嫁衣裳。” 安陵容知道沈眉庄想明白了,她微微一笑,牵起沈眉庄的手向前面走去。 第23章 嗑瓜子谈八卦 “你听说了吗?皇上最近白天总往碎玉轩跑呢!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这是个晴朗的春日,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安陵容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感觉自己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夏冬春在她旁边嗑瓜子,安陵容最近也总往碎玉轩跑,她闲得无聊,四处打听八卦,如今俨然是宫里的包打听了。 皇上白天去碎玉轩,晚上没忘了安陵容和沈眉庄,自从知道安陵容会弹月琴后,皇帝又多了个听月琴的爱好。两人目前风头正盛,惹得不少人眼红。 她们是不敢招惹安陵容的,于是把主意打到沈眉庄的身上。沈眉庄最近晚上被华妃叫到宫里看账本,有时候很晚才会回来。 也许是听了安陵容的话,对于华妃的刁难,沈眉庄一律装聋作哑,华妃见沈眉庄如此无趣,只得又去搓磨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对此抱怨连连。 见安陵容没有说话,夏冬春觉得很无趣,又换了个话题:“你听说了吗?内务府总管黄规全被换下去了,你猜是因为什么?” “皇上去了碎玉轩,见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伺候的人也少,一怒之下就把黄规全换了呗!”这有什么好猜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夏冬春来劲了,她对黄规全没有一丝好感。一是黄规全是华妃的人,二是黄规全刁难过她的宫女。如今黄规全被撤下去,最高兴的就是她了。 “还有,皇上不是总去碎玉轩看望莞常在吗?见她屋子里没什么装饰,就让黄规全给送一些。黄规全是华妃的人,好东西自然留给华妃,送来的东西都是不太好的,或者面子上能糊弄过去的,你说皇上能不生气吗?尤其是他居然敢给碎玉轩送一盆败了的石榴花,石榴那是象征多子多福的啊!那败了的石榴花能有什么好兆头?皇上一气之下就将黄规全撤下去了,现在内务府总管是姜忠敏。” 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夏冬春拿起杯子润润嗓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还有件事,你知道那个余莺儿吧?也不知怎么着,被皇上厌弃了,如今降为了官女子,那个什么妙音娘子的封号也被褫夺了。如今钟粹宫也住不得了,不知道被迁到哪个偏僻的房间里了,据说和冷宫只有一墙之隔呢!” 这个安陵容倒是知道的,她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瓜子,和夏冬春磕了起来:“我大概知道,许是皇上总往碎玉轩跑,余莺儿起了疑心,偷偷跟在后面,见到了莞常在。她还以为莞常在是个不受宠的小宫嫔,又犯了老毛病,出言逊,正好被皇上看到,再加上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让皇上彻底厌弃了她。” 余莺儿是宫女出身,没有好的家世,也没有十分的容貌,只有一副好嗓子。若是她将她的优点发挥出来,再加上有乌云贵人 娴贵人当靠山,就算不是顶尖的宠爱,好歹也能立住脚,她怎么就想着找别人的麻烦呢? 尤其敢去挑衅和纯元皇后长得很像的甄嬛,现在皇帝可是喜欢甄嬛喜欢得紧。 夏冬春拍拍手:“你可真是料事如神,这都能猜中。你是不知道,当余莺儿被迁出钟粹宫后,乌云贵人那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她还指望余莺儿能得宠,好让皇上多去钟粹宫呢!现在她的希望落空了,真是痛快。” 娴贵人依旧和以前一样,余莺儿得宠失宠和她都没有关系,在她看来,无非是皇上来得少一些。做为博尔济吉特出来的人,她对这些并不计较。 倒是乌云贵人很着急,她一个正白旗听着好听,但家族实力完全比不上博尔济吉特,家里人丁也不那么兴旺。她这次进宫,是带着全族的希望进来的,如果不得宠,还怎么给家族带来利益? 所以余莺儿失宠,她比谁都着急,这步棋算是废了,她还得另想办法。 都是安陵容那小蹄子多事,好端端地惹皇帝去碎玉轩干什么? 安陵容知道,乌云贵人已经在心里给她记恨上了。 “我说早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用那种眼神看我呢!”安陵容又抓了把瓜子:“你也不要嘲笑她,万一哪天我不受宠了,恐怕连累到你也不能得圣宠了。” “哼!我算看明白了,所谓圣宠啊!就是那么回事,无非是多得几匹布料,几两银子罢了。反正我是不能像你,像沈贵人这般受宠了,倒不如在宫里平安度日了。” “你倒是想得开,万一你不受宠,内务府怠慢你怎么办?什么都不给你好的,连给你送的饭都是馊的。” “他们敢!”夏冬春翻了个白眼:“大不了我就像你一样,去内务府大闹一场。我得不到好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安陵容笑了起来:“不错,很有魄力,就该这样。不然这宫里人拜高踩低,你若太老实了,他们倒踩在你头上呢!” 娴贵人倒是老实,不也是找了太后当靠山吗?这后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老实人。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嗑瓜子。淳儿又不在,不知道跟哪位嫔妃出去逛御花园了。 “唉——”夏冬春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不得宠的日子也太过无聊了,若是有个孩子傍身也是好的。” “你想要孩子了?”安陵容看了她一眼。 “谁不想要孩子啊?男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有一个就行,要不这漫漫长夜,有个孩子在身边也是个乐趣。怎么,你不想生?” 安陵容摇摇头:“再说吧!” 她确实是不想生的,现代医学的发展,让母婴生存率大大的提升了,然而仍有产妇和孩子无法存活的事情发生,何况是医术不那么发达的古代,一旦发生大出血或者难产,对产妇和孩子是百分之百的灾难。 更何况生孩子是很疼很疼的,养孩子也需要很多耐心和爱心。安陵容一怕疼,二来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耐心和爱心。 再者,她的家族有遗传病史,就让这种病在她这里断掉吧! “吹牛吧!哪有不想生的。”夏冬春嘀咕了一句,再没说话。两人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第24章 枪打出头鸟 今天又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前些日子气温骤降,嫔妃们猝不及防,许多人得了风寒,皇后干脆免了众人的请安。现在嫔妃们的身体陆续好转,又恢复了请安。 夏冬春是最不喜欢请安的,那氛围对她来说太压抑,嫔妃们一见面就要互相讽刺一番。要不是宫规不让嫔妃们打架,她说什么也要学安陵容打其他人几个嘴巴子。 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愿意早起。 不愿意也不行,夏冬春只能勉强起来,梳洗过去同安陵容一起出来。在路上,她们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沈眉庄,夏冬春一脸促狭地说道:“哟!沈贵人这是着什么急啊?想来昨夜侍寝,今早起来晚了。放心,放心,时间还早着呢!” 沈眉庄羞红了脸,她确实是起来晚了,不过不是因为侍寝,春天的时候,很容易犯春困,要不是采月叫醒她,她还不愿意起来呢! 见安陵容和夏冬春刚出门,沈眉庄也不那么着急了,三个人边走边说话。突然,一个拿着盆的小太监从拐角处出来,直愣愣地向沈眉庄走去。眼看就要撞到沈眉庄,安陵容叫道:“站住!别往前走了!” 小太监急忙站住,装作停不住的样子,将盆里的水向沈眉庄泼去。安陵容眼疾手快,将沈眉庄向后面一带,水没泼到沈眉庄身上,却有几滴溅到了夏冬春的斗篷上。 “哎哟!你这天杀的奴才,这是我新做的斗篷,好端端地被你泼上水了!你是哪个宫里的?如此没规矩,我倒要和你主子说说,怎么有你这么个笨东西伺候。”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玲珑忙蹲下身子给夏冬春擦擦斗篷,幸亏只是溅上了几滴水,问题不大。 “这位公公看着像是丽嫔娘娘屋里的。”安陵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丽嫔是华妃的手下,不管这事是华妃让做的,还是丽嫔让做的,都跟华妃脱不了干系。 沈眉庄脸色一变,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关系。她若是被泼到水,还得回去重新换一身衣服,这样就耽误了给皇后请安,到时候华妃就可以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如今皇后不管事,管事的是华妃,还不是想怎么惩罚她都可以? 想到这里,沈眉庄握紧了拳头,昨夜是皇上召她侍寝的,又不是她上竿子去的,华妃何至于此?” “没用的东西,滚开!别耽误我们向皇后娘娘请安!”夏冬春没好气地一脚踢开小太监,心里将丽嫔记上一笔。 她脑中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既然小太监是丽嫔宫中的,她只和丽嫔说话。 到了给皇后请安时,她还是一脸不高兴。皇后看了她一眼:“夏常在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不高兴,莫非是在怪本宫一大早让你们来请安?” 听皇后这么说,夏冬春哪受得了?她忙跪下请罪:“皇后娘娘,给您请安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臣妾怎么敢怪皇后娘娘呢?只是今天早上,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太监,手里端着盆,也不好好走路。要不是锦贵人呵斥住他,他就要撞上沈贵人了。虽说他停住了,盆子里的水到底溅出几滴,溅到臣妾的斗篷上了。那斗篷是臣妾让尚衣局新做的,喜爱得紧,故而,臣妾很是生气。惊扰到皇后娘娘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哦?还有这事?你可知是哪里的小太监?如此笨手笨脚,敢在长街上冲撞后宫嫔妃,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皇后的眼神扫过下面众人,她虽然不管事,但威严仍在,下面的人一时都噤了声。夏冬春小声说道:“回皇后娘娘,听说是丽嫔宫里的小太监。” 安陵容和沈眉庄看了一眼丽嫔,见她神态有些不自然,知道这大概是她自作主张让小太监泼水的。 华妃瞪了一眼丽嫔,昨天她还说有办法让沈贵人出丑,结果没成功不说,还让人抓住了把柄,真是没用的东西! “既然这样,丽嫔,把你的小太监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若是再发生冲撞嫔妃之事,可别怪本宫罚你。” 丽嫔只好起身答应,心里把小太监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小太监是康禄海带过来的,康禄海当初看甄嬛不得宠,就跑到她这里当差了。她瞧康禄海还挺机灵的,怎么教出的徒弟这么愚笨? 处理完这件事,皇后又问起了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比如淑和公主前些日子有些不适,找了哪个太医瞧病,吃的什么药,如今身体可好些了;又问敬嫔的身体可痊愈了;又问齐妃三阿哥可好。 “三阿哥好着呢!最近他用功读书,前一阵子皇上都夸奖他了,还说三阿哥又长高了呢!”听到皇后问起三阿哥,齐妃笑得见牙不见眼。 在座的人都有些无语,三阿哥都多大了?还长呢! 皇后点点头,转向沈眉庄和富察贵人:“你们两人近来在华妃那里学习管账之事,如今学得怎么样了?你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学起来想必很快吧?” 沈眉庄和富察贵人忙站起来回话:“回娘娘,我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近来只是抄写一下账本而已。” “哦?就算是抄账本,那也是能学一些东西的,你们觉得宫里的进出如何呢?是否要再节省一些呢?” 这话问得沈眉庄心里一惊,她若是提出后宫花费太大,需要节俭,恐怕就得罪了华妃。华妃喜欢奢侈的日子,现在她就成了华妃的眼中钉,若是她再提出削减嫔妃的用度,华妃那不得吃了她? 沈眉庄深施一礼:“回皇后娘娘,臣妾愚钝,看账本时不觉得哪里有错,也不觉得哪里需要削减,臣妾觉得保持这样就好。” 皇后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也不知道沈眉庄是真愚钝,还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不肯接话。她转向了富察贵人:“富察贵人,你近来学习得怎么样了?” 富察贵人见沈眉庄不敢提意见,真以为她愚钝,看不懂账本,自己出头的机会来了,她忙说道:“臣妾看了这几日账本,确实有几项不合理之处,都出在华妃娘娘的翊坤宫。臣妾想着,想将这几处不合理的地方裁减,还请皇后娘娘的示下。”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华妃身上,华妃慵懒地摸摸鬓角:“既然富察贵人说本宫的账有几处不合理之处,那本宫改就是了,富察贵人你看着办吧!” 华妃语气里威胁的意味很浓了,听得富察贵人打了一个激灵,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华妃。 皇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交给富察贵人吧!既然大家都没有其他事,本宫也乏了,都告退吧!” 众人起身告辞,经过富察贵人身边时,安陵容和夏冬春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看到她们的眼神,富察贵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引火上身了。她踏出景仁宫的大门,明明是温暖的春日,她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第25章 千鲤池事件(上) 富察贵人最近叫苦不迭,自从上次给皇后请安时说要裁减华妃的用度,华妃便处处针对她。 秉持着平等地创死所有宠妃的原则,华妃也没放过沈眉庄,不要以为你什么也不说就能逃过去,要怪就怪你现在受宠。不过华妃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富察贵人身上了,沈眉庄虽然也被叫过去写账本,好歹也只是动动笔,比起动不动就挨骂的富察贵人已经是好多了。 最近富察贵人从翊坤宫出来都有些精神恍惚了,尤其是华妃为难她,晚上时还把灯灭了几盏,她费劲写字,写得不好还得重写。一想到给皇后娘娘请安那天自己多嘴多舌,她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沈眉庄见华妃搓磨富察贵人,心中很是不齿,但她也知道华妃不好惹,对于华妃的一些挑衅,她都忍了下来。 有时候沈眉庄也被晚上叫去抄账本,待遇也只比富察贵人好了那么一点点,只是多了两盏灯。她若是写得不好,同样也挨华妃的骂。对于沈眉庄的不言不语,华妃讽刺道:“沈贵人还真是锯了嘴葫芦,问什么都不能答出来,也不知道沈自山是怎么教育女儿的,送了个这么愚钝的人进宫,想来是沈家没人了。” 她这么一说,宫里人都笑了起来。沈眉庄的脸涨得通红,她想反驳,却又不敢在翊坤宫多说什么,只能忍耐下去。 幸好她每次回去,安陵容都在千鲤池等她。安陵容温柔和顺,又能逗趣,和她在一起,沈眉庄说不出的安心愉快。 要是安陵容别随便摸她就好了。 千鲤池也是沈眉庄最爱去的地方,这里离翊坤宫有段距离,离延禧宫稍稍近一些。这里养着许多条锦鲤,沈眉庄将鱼食撒进去,引得锦鲤都汇在她面前,那场面十分壮观。所以沈眉庄只要从翊坤宫出来,都要先在千鲤池喂完鱼才离开。 今天得知皇帝要来,华妃大发慈悲,让沈眉庄和富察贵人提前离开,其实她更怕两人在这里抢皇帝的宠爱。 走出翊坤宫,富察贵人带着宫女太监先走了。沈眉庄看看天色,才刚刚擦黑,还没到掌灯的时候。沈眉庄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说道:“今天出来得早,我去千鲤池喂喂鱼,你们不必跟着了,只留采月服侍就行。” 跟着沈眉庄的小宫女和小太监答应一声,退了下去。采月知道沈眉庄喂鱼时不喜欢被打扰,只拿着鱼食默默跟在后面。 沈眉庄撮了一小把鱼食撒进池子里,引得鱼群都聚到她面前,采月笑道:“主子这般勤快地喂鱼,可就没有千鲤池的小太监们什么事了。” 沈眉庄也笑了,温和地说:“我知道今天出来得早一些,你们都想赶紧回宫去呢!难为你们陪我一起挨累了,我再喂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就给你们赏赐。” “主子,我和采星可不是为了赏赐。我知道主子心里烦闷。最近你和锦贵人去看望莞常在,她总在睡觉,你是担心她生病了,替她担心呢!” “谁说不是呢!”沈眉庄又将一些鱼食撒进千鲤池中:“虽说现在是春天,容易犯春困,像嬛儿这样一天要睡三四个时辰可不多见。何况有时赶上她清醒,整个人也是没有精神,嬛儿身体向来健康,现在她这样,怎能不让我担心呢?” “主子放心,皇上让御医经常给莞常在把脉呢!药方也是经过检查的,没有毛病……啊——” 采月突然发出尖锐的喊声,沈眉庄刚想转身,却见采月从她身边飞了出去,掉进了千鲤池中。 “采月——”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根本不容沈眉庄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后背有人用力一推,她身不由己地向千鲤池倒去。 眼看她就要掉进水里,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耳边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个小太监跳进了水里。接着有人将她往上一带,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落入到一个散发着馨香气味的怀里。 “容、容儿?” 沈眉庄惊魂未定地看着安陵容的脸,安陵容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一笑:“眉姐姐,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你没事吧?” 这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 沈眉庄赶紧从她怀里站起来,慌张地喊道:“采月……采月她掉进水里了,她不会游泳啊!怎么办?” “没关系,小米子会游泳,他现在进去救采月了,采月会没关系的。” 沈眉庄看向千鲤池,只见小米子已经将采月推上岸了,采星、蕊香和乳香忙跑过来为采月控水。幸运的是,采月掉落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她被救上来的也及时,除了喝了几口水,被呛着外,身体并无大碍。 采月被吓到了,坐在岸边缓了好一会儿才放声大哭起来。安陵容说道:“现在虽然暖和了一些,到底还是春天,晚上还是很凉的,这里离延禧宫近,快将采月带回去,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别着凉了。乳香,回去让沉香准备姜汤,让小米子和采月喝了,再请太医给他们瞧瞧。” 乳香答应着,和蕊香将采月和小米子带回延禧宫去了。 檀香和小查子则押着一个小太监走过来:“主子,刚才就是他将采月推进水里的,还妄想将沈贵人也推进去,不知要怎么处理他?” “这里人多眼杂,先到延禧宫再说。” 夏冬春和淳儿正在一处玩,只见小米子和沈眉庄身边的采月湿漉漉地回来了,采月还一副受刺激的模样。不一会儿,安陵容和沈眉庄也回来了,看沈眉庄那不同往日的模样,夏冬春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拉着淳儿过去要探个究竟。 安陵容和沈眉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夏冬春和淳儿站在门口,伸个脑袋看热闹。 沈眉庄向来温柔端庄的脸上划过一丝狠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强硬起来:“你是哪个宫的?是谁派你来害我的?你从实招来,不然送你去慎刑司,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撑得住!” 那个小太监开始还一声不吭,安陵容对檀香使了个眼色。檀香从怀里摸出一把针,对着小太监的穴位扎了下去。檀香学过武,对人身体上的各个穴位很是了解,她知道扎哪里最疼。 小太监疼得涕泗横流,哀嚎起来:“我说,我说,求姐姐不要扎了。奴才是翊坤宫的太监。” “翊坤宫?”沈眉庄咀嚼着这三个字,放在桌边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深入到肉里,刺疼了她的手心,但她的心更疼。 李春杰在旁边看了看,上前说道:“回两位主子,这小太监之前是跟着余官女子的,余官女子从常在降为了答应,身边的人撤去一些,这个小太监就被分到了翊坤宫,说他是翊坤宫的人也不为过。” “拉下去,现在天色晚了,不好去打扰皇后娘娘,把他关起来,明天再请皇后娘娘定夺。” 安陵容一挥手,蕊香和檀香上前将小太监捆起来,拖了下去。 第26章 千鲤池事件(下) 将小太监拉下去之后,沈眉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 “姐姐别哭。”安陵容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泪:“你这一哭,倒叫妹妹心里看得好生难过了。” “我本以为我忍让一些,就能让她放过我,没想到她竟变本加厉,害起我和身边的人来。”沈眉庄将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抑郁都哭了出来:“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后宫过日子,并不想与她争什么,她怎么就不想放过我呢?” 别说你了,她连皇后都想取代,她巴不得皇帝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呢! 安陵容只敢在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依旧在劝沈眉庄。夏冬春和淳儿走进来,也跟着一起劝。夏冬春刚才听了听,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来就讨厌华妃,现在更是如同找到了联盟一般,跟着沈眉庄骂起了华妃。淳儿听着有些懵懂,只知道沈眉庄差点被人害了,也跟着劝慰。 “主子,皇上来了!”小查子跑进来回道。 沈眉庄忙擦干眼泪,站起来和安陵容等人行礼迎接皇帝。皇帝本来想去翊坤宫,怎奈刚才闹得动静太大,事关嫔妃的人命,他不好轻轻揭过,在听了千鲤池周边的人七嘴八舌的汇报之后,他转头来到了延禧宫。 “都平身吧!”皇帝伸手将沈眉庄扶起来,见她脸上还有未擦掉的眼泪,眼眶红红的,完全不同于以往温柔的模样,倒有几分可怜可爱的样子,心里软了下来。 “你的宫女怎么样了?”皇帝坐下来随口问道,沈眉庄从沉香手中接过茶来奉上。 “已无大碍了,方才锦贵人让人给她换了衣裳,又给她喝了姜汤发了汗,请了御医检查。御医说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需要好好休息。这还是多亏了锦贵人身边的小米子,若不是她,恐怕采月就要葬身池底了。” 沈眉庄听了,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皇帝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没事就好,只是朕后宫之中怎么出了如此歹毒之人?查没查清楚是哪个宫的?” 安陵容和沈眉庄互相看了一眼,沈眉庄刚要说话,只听小查子又进来禀报:“启禀皇上、主子、沈贵人,华妃娘娘来了。” 哟!到这里来抢人了?安陵容挑挑眉。 小米子话音刚落,只见华妃扶着颂芝的手款款走了进来:“皇上不是说要去翊坤宫吗?怎的到了锦贵人这里?原来沈贵人也在,听说你的宫女落了水,你不回自己的咸福宫,在锦贵人的延禧宫做什么?” 听到华妃阴阳怪气的语气,沈眉庄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念及皇帝在此,她勉强压了下去,干巴巴地说道:“回华妃娘娘,我的宫女落水,是锦贵人的宫人救了她,千鲤池离延禧宫最近,我们只能先来延禧宫。” “原来如此,也是,有锦贵人在,沈贵人可是安全得很,怎么担心落水呢?” 听华妃的语气,她对沈眉庄没落水感到遗憾,沈眉庄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和华妃好好理论理论。安陵容忙按住她,笑道:“华妃娘娘如此幸灾乐祸,想来是您派小太监推沈贵人落水吧?” 而且安陵容的质问,华妃脸色一沉:“你在胡说什么?你可是在污蔑本宫?本宫何时让人推沈贵人落水了?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本宫让人掌你的嘴!” “既然华妃娘娘没派人推沈贵人落水,那想必是有人借着您的由头去推沈贵人了?都说出了什么事是‘仇者快,亲者痛’,沈贵人还没落水华妃娘娘就这么高兴,若她真落水了,华妃娘娘还不得办宴庆贺?就算不是您干的,您这表现,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华妃的脸都气扭曲了:“锦贵人真是伶牙俐齿,说出话来颠倒黑白。那小太监本是余官女子身边的,来到翊坤宫不过几日的工夫,本宫连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呢。若是本宫做的,本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本宫就在就可以起誓,若是本宫做的,就天打雷劈!” 皇帝在一旁咳嗽了两声,华妃变脸似地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皇上,确实不是臣妾做下的,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您还不知道吗?” 就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第一个怀疑你。 安陵容和皇帝发出了共同的心声。 “罢了,如今天色已晚,将那个害人的小太监先关起来,明日送到慎刑司去,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皇帝站起来,拉起华妃的手:“朕说今天去你宫里,只因沈贵人出了事,朕就来这里瞧瞧。既然沈贵人没事,朕还去你的宫里。” 听到此言,沈眉庄心底一片冰冷。 华妃则眉开眼笑,用手缠住皇帝的胳膊:“那皇上可说好了,臣妾宫里的小厨房煮了参汤炖母鸡,还等皇上去尝呢!” 这时候让皇上喝参汤,是生怕他不够上火吗?安陵容在心里吐槽。 她和沈眉庄恭送皇上和华妃离开,见他们走远,夏冬春翻了个白眼:“发誓又有什么用?现在是晴天,难道真有雷劈她不成?瞧她那样:‘皇上,臣妾的小厨房做了参汤炖母鸡’,什么东西!” 夏冬春冲着华妃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沈眉庄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陵容却在想华妃刚才的话,若华妃说得是真的,恐怕这小太监背后另有他人指使他,再把这事栽到华妃头上,毕竟翊坤宫离千鲤池最近,沈眉庄与华妃又不睦,任谁都会想到是华妃下的手,怎么也不会想到其他人身上。 电视剧里也发生了千鲤池事件,那确确实实是华妃下的手,而且是在甄嬛得宠之后,华妃要杀鸡儆猴,就拿和甄嬛交好的沈眉庄先开刀。而这里的时间段,甄嬛还在养病,还没承宠呢! 千鲤池事件提前这么长时间发生了。 “容儿,这次的事谢谢你。”沈眉庄拉着安陵容的手真心感谢:“若不是有你,我和采月恐怕就有性命之危了,我打扰你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回去了。” 就在她要告辞的时候,甄嬛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碎玉轩离翊坤宫很远,当她得知消息的时候,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一路小跑过来看望沈眉庄。 “眉姐姐!”甄嬛见沈眉庄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一把抱住沈眉庄:“谢天谢地,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呢?你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站着呢吗?”沈眉庄爱怜地摸摸甄嬛的头发。 安陵容在一旁看得眼热,她也想摸! 第27章 大吃大喝 听闻沈眉庄差点出事,甄嬛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就跑出来了。沈眉庄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就这么急着跑出来?你瞧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万一被风吹了,再病倒可怎么办?” 甄嬛的身后跟着流朱和小允子,流朱手里捧着一件斗篷,说道:“我们小主儿听说沈贵人差点出事,急得什么似的,连斗篷也顾不上穿。小主儿,你看沈贵人好好的,快把斗篷披上吧!” “我没事,还多亏了容儿救了我。方才皇上来过了,华妃就敢将人带走。要推我和采月的小太监分明就是华妃宫里的人,铁证如山,她还不肯承认呢!”提到华妃,沈眉庄的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沈眉庄自认为不是泥人。 “好了,都在外面说话干什么?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们瞧,灯都点起来了。不如趁着今天人多,咱们聚一聚吧!我来炒几个菜,咱们喝上一杯。” 夏冬春来了劲头:“一杯怎么够?我从家里带来几坛好酒,放在那里没开封呢!我在家时酒量最好,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喝上一口,我都憋坏了,可要痛饮几杯。” 沈眉庄犹豫了起来:“咱们在这里大吃大喝的,闹得动静太大怎么办?” “反正要关宫门的,咱们在里间喝酒,不会有人管的。醉了就在我这里歇一晚上,反正皇上去了华妃娘娘那里,他高兴他的,咱们高兴咱们的。” 淳儿也上前拉住甄嬛和沈眉庄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们,你们不知道容姐姐做的菜多好吃,可惜她不怎么做。你们要是走了,她不做菜,我就没有口福了。” 甄嬛笑着点点淳儿的额头:“你呀!还真是个小吃货。也罢,既然容儿这么盛情邀请咱们,咱们若不答应,岂不是驳了她的面子?她万一生气,将咱们两个再往天上扔可怎么办?小允子,你回去告诉槿汐他们一声,我今天就不回去睡了。” 小允子答应了两声,又问道:“小主儿,那药您就不喝了?” “我觉得好多了,少喝两顿也没关系。” “你今天还是不要喝酒吧!你毕竟还吃着药呢!万一酒和药起冲突怎么办?”沈眉庄说道。 “我这里有果酒,度数低,与药性不冲突,嬛姐姐放心喝就是了。若是她不喝,就咱们喝,那她未免太无趣了。” 听安陵容这么说,沈眉庄才没有继续反对甄嬛喝酒。 进了屋里,大家都卸下了旗头,只挽着发髻。旗头上面戴着许多花和首饰,时间长了累脖子,除了正式场合,大家私底下更愿意怎么简单怎么来。她们又脱下笨重的旗装,换上了轻便的衣服。 “哎呀!这一天累得我呀!”夏冬春揉揉脖子,毫无形象地往炕上一倒:“玲珑,梅秋,去抬两坛好酒来。” 趁着安陵容做菜的这段时间,甄嬛和沈眉庄下起了围棋,夏冬春对这个一窍不通,看了一阵觉得没意思,就和淳儿玩骰子,谁输了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今天夏冬春的手气有些背,连输了好几次,脸上都快没地方贴了,她没好气地往后一退,不玩了。 看到夏冬春的样子,甄嬛和沈眉庄都笑了起来。夏冬春嚷道:“我不信今儿净走背运了,咱们来摸骨牌吧!谁输了就往谁脸上画王八。” 甄嬛和沈眉庄欣然同意,也许是今天夏冬春的运气实在不好,她不光自己输,谁和她组队也跟着输,只是夏冬春输的多一些,不一会儿脸上就画满了小王八。 “哎哟!不知道还以为池塘里的王八成了精,跑到我宫里蹭吃蹭喝来了。” 安陵容一进门,就看到淳儿刚在夏冬春脸上画了个大王八。她的脸上实在没地方画小的了,淳儿干脆依着她的脸画了个特大号的王八。安陵容看到夏冬春那黑乎乎的脸,忍不住挖苦起来。 “你还笑,你看她们给我画的!”夏冬春让宝鹃拿过来镜子照了照,差点就把镜子扔出去了。她夺过淳儿手里的毛笔,将淳儿的头按在桌子上:“就你给我画得多,我也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哎哟!夏姐姐饶命,淳儿不敢了!”淳儿不停地哀求,但仍没逃过夏冬春的魔爪,脸上被画了几个栩栩如生的王八。 甄嬛和沈眉庄早就笑瘫在一起。 “好了,知道你画得好,有这手艺去给皇上展示去,就不要在这里表现了。你们快擦擦脸吧!本来好好的一张脸画成这样,我看着都没食欲了。” “那你倒是让我起来洗脸啊!你压着摸我干什么?” 沉香和乳香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端到桌上,玲珑和梅秋以及夏冬春的几个小宫女太监也将酒坛抬了过来。安陵容对沉香说道:“我们几个不用伺候,想喝酒自己倒就行。小厨房里还有许多菜,你们带嬛姐姐和眉姐姐的宫女一起过去吃。” 沉香答应了一声,带着流朱和采月一起退了下去,玲珑和梅秋也跟着出去。 安陵容给几个人的杯里都倒满了酒,她举起杯说道:“自从咱们姐妹几个进宫以来,还从没这么热闹过。今天晚上咱们要吃好喝好,不然哪有力气面对后宫中的那些糟烂事呢?来,咱们不醉不归,我先干了!” 安陵容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得不说,酒虽然好喝,但度数就不那么高了,喝起来跟饮料也差不多。不过她也不敢喝度数高的,她怕喝多了再闹出什么事。 毕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其他人也跟着一饮而尽,接着就开始动起了筷子。几个人边吃边聊,气氛不一会儿就热烈起来。安陵容几杯酒下肚,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起来,神志却越来越清晰,她还以为这酒没什么度数,没想到是后反劲。 “容儿,你喝多了,你摸我干什么?” 沈眉庄喝得脸通红,也没有了以往的端庄,看着娇美无比。她将安陵容推到甄嬛那边:“要摸你摸嬛儿去,她身子软一些。” “听我说,如此滥饮,到底无趣,咱们还是表演才艺吧!”甄嬛也怕药和酒起什么冲突,没敢多喝。 “好好好,我去拿月琴。”安陵容站起来,脚像踩在棉花上:“我这里还有琴呢!眉姐姐,你来弹琴。” “哼!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不会弹琴?”夏冬春喝得最多,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我不弹琴,我给你们唱歌好了。” “夏姐姐唱歌,那我就跳舞好了。”淳儿拍着手笑道,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她也不胜酒力,很快就上头了。 “好好好,那咱们就闹起来!”安陵容从衣架上拿起衣服甩了起来。 “闹起来!”夏冬春和淳儿也手舞足蹈地跳起来,跳得什么谁都不知道。 看里面这么热闹,外面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流下了冷汗。李春杰悄悄抬头看看站在门口的皇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通报一声,虽然皇帝说不用,但闹成这样,他们这些下人还真是有些战战兢兢。 看着里面晃动的人影,皇帝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罢了,苏培盛,去齐妃那里吧!等她们醒酒了,告诉她们,明天先不用去给皇后请安了。” “嗻!摆驾长春宫——” 延禧宫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28章 晨间时光 安陵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了,不用想,给皇后请安肯定迟到了。她伸了个懒腰,昨天她们连吃带玩闹到了三更才睡,好久没玩得这么痛快了。 甄嬛睡在她身边,还没醒。安陵容掐了她的脸颊一下,心满意足地让沉香和乳香给她穿衣服。 “其他人醒了没有?” “回主子,沈贵人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梳妆呢!夏常在刚醒,淳常在还没醒呢!还有,昨天晚上皇上来了。” “嗯?”安陵容转身看向沉香:“皇上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皇上没看到她耍酒疯的样子吧? “皇上不让我们通报,他让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时还跟奴婢们说,免了小主儿们今天的请安,奴婢们看小主儿们醉得厉害,就没叫醒小主儿们。” “你们做得对,反正今天不用给皇后娘娘请安,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对了,昨晚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小主儿们刚喝了四五杯的样子,皇上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去齐妃娘娘宫里了。奴婢又听说,皇上在齐妃娘娘那里待了有一会儿,就去钟粹宫了。” 沉香和乳香不敢说昨天皇上看到她甩衣服时的狂野样子了。 皇帝昨晚还真忙,先是从翊坤宫转到延禧宫,接着又去了翊坤宫。最近皇帝一心扑在甄嬛身上,八成在翊坤宫待了一会儿,就赶紧去碎玉轩了,没想到甄嬛来到了延禧宫,他也跟着来到了延禧宫。见她们喝酒玩闹,皇上又去了长春宫,可惜他和齐妃没有共同语言,干脆去了钟粹宫。 如果古代能计步数,估计皇帝昨天一晚上的步数能破万。 可惜看不到粉娇你几和三阿哥又长高的名场面了。 过年时安陵容见到了三阿哥,他长得憨憨的,性格也温和,一看就是没有心计的孩子,八成随了齐妃的智商。他是名义上的长子,皇帝膝下皇子荒凉,不管是皇帝和齐妃对他都抱以极大的期望,这孩子肩上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可惜这孩子只适合当个闲散王爷,当皇帝实在太难为他了。 夏冬春打着哈欠走进来,她揉揉太阳穴,昨天她喝得最多,今天早上起来头还一跳一跳地疼:“把你的胭脂水粉借我用用,咱们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你们瞧瞧,她的酒还没醒呢!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现在去,只怕那边众位娘娘都散了。” 夏冬春扫了一眼安陵容屋里摆的西洋钟,瞪大了眼睛:“都这个时候了?玲珑,梅秋,你们也不知道喊我起来,错过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真是罪过。” 安陵容将昨天皇帝来的事说了一遍,又说道:“今天不给皇后娘娘请安,是皇上特许的,你也是,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么重要吗?谁也没像你这么勤快。” “你懂什么?”夏冬春一屁股将安陵容挤开,她坐在安陵容原来的位置,小声地说:“你也知道,我家是包衣佐领,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如今我大哥正在皇后娘娘的娘家手下当差,我奉承皇后娘娘,是希望她能让她的娘家照顾我大哥一二。” 安陵容点点头:“原来你也是为了家族进宫的。” “若不是为了家族,谁愿意进宫呢?宫里生活得再好,也不像家里那般自由……唉!若不是为了我那两个哥哥,其实在宫里也挺好的,起码吃穿不愁。” “你吃穿不愁,是因为内务府还能按时按量给你东西,你的家人也能照应你一番。你若是失宠,你看内务府那些人的嘴脸,巴不得连你的饭菜也克扣呢!” “这可不能。”夏冬春凑过来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不知道,等过一阵子,我二哥就要当内务府的一个总管了,到时候克扣谁的,也不能克扣咱们的。” 安陵容瞪大眼睛:“你二哥要进宫当太监?” “什么太监?”夏冬春恨得戳戳安陵容的额头:“你说的那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怎么能和我二哥相提并论呢?我二哥那是内务府总管,虽然官位小,那也是正经的从四品官,太监又不能当管,他们还得听我二哥管呢!” 安陵容摸摸额头,她哪分得清这些东西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沈眉庄已经梳洗好了,款款走了进来。她恢复了端庄温和的样子,昨天晚上她也喝多了,红着脸坐在那里捧着酒壶嘿嘿地笑,安陵容唱歌时她抱着空坛子非要给安陵容吹上一曲当伴奏。 要不是沉香和采月好说歹说才将坛子抢下来, 沈眉庄恐怕就要把头伸到坛子里,一晚上保持这个姿势了。 看来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多了,平时再端庄的人都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你们才起来,咱们今天是不能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要不是皇上准许咱们今天不用给皇后娘娘请安,咱们昨夜那样闹,不知道其他娘娘怎么看咱们。” “怎么看?两只眼睛看呗!”安陵容无所谓地说,从梳妆盒里挑出一对珍珠耳环戴上:“都这个时候了,淳儿也该醒了吧?” “已经醒了,我进来前,她的宫女正给她喂清酒汤呢!她毕竟年纪小,昨天只喝了几杯,就醉得睡倒了,一直睡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呢!直嚷着不再喝酒了。” “她醉过去了,不知道错过多少好戏呢!我记得嬛姐姐也喝了几杯,虽然不多,也有些醉意了,她还唱了几首曲子呢!我唱得最多,夏姐姐也唱了几首,我记得都唱跑调了,我还让她闭嘴来着。” “可不是,我恍惚记得,你们好像吵起来了,最后不知怎么的,夏姐姐还跑到桌子底下去了。”想起昨天晚上喝酒时的事,沈眉庄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呢!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昨天你喝多了,就一直坐在那里傻笑。我们吵架的时候,你还拍着手叫好呢!要不是容儿一巴掌把我打到桌子下面,我还不一定能输给她呢!”夏冬春翻了个大白眼。 听到自己的糗事,沈眉庄的脸红了,她看到床上的甄嬛:“都这个时候了,嬛儿怎么还没醒来?她昨夜喝得也不多,不应该比咱们起得晚呀!别是病了。” 沈眉庄轻轻推了推甄嬛,甄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沈眉庄,她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什么,翻个身想继续睡,沈眉庄忙拉她起来:“好个懒丫头,你看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 甄嬛这才急急忙忙地起来梳洗。 安陵容突然想起来,电视剧里,余莺儿被贬为官女子之后,经常拿针扎甄嬛的小人,最后还在她的药里架了一味药,让碎玉轩的内应花穗抹在盖子内侧,这样水沸上来,就将盖子内侧的药都吸收进去了。 这个药好像是个慢性毒药,人吃多了就渐渐变得容易犯困,最后变成只知吃睡的傻子,直到死亡。 看来甄嬛已经吃了这个药了,得想个办法告诉甄嬛才行。 就在这时,李春杰带着小查子和小米子急匆匆走进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惶恐。一进门,他们就跪在地上: “回主子,昨天那个要将沈贵人推进池子里的小太监,他……他自尽了!” 第29章 审问(上) 当盖着白布的尸体从延禧宫抬出来时,来往的宫女太监都目不斜视,这样的事情在宫中都不算稀奇事了。他们的命在主子眼里都不算命,只是这锦贵人看着柔柔弱弱,宫里怎么也出了人命案子? 安陵容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自己,她此刻正跪在皇帝和皇后的面前,华妃坐在他们的下首。对于小太监的死,她并不关心,反正只是一个小太监而已,她只关心能不能利用小太监的死给安陵容一个打击。 看着安陵容楚楚可怜的样子,再想到昨天晚上她那狂放不羁的甩衣服舞,皇帝无语地转了转手串:“你是说,今天上午你就发现那小太监死了?” “回皇上,小春子向我禀报时,那小太监已经死去多时了,嘴角还有血迹,面色青白,外表无伤痕,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服毒自尽的。” “你说这么多,倒像个仵作。你可知,昨天这小太监意图害沈贵人时,你就该将人交上来。他毕竟是华妃的人,交给皇后也好,华妃也好,你也不可将人私自扣下来,不然出了什么事,岂不全是你的责任?”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看来皇帝这是想保下安陵容了? “皇上。”华妃也看出皇帝想保下安陵容,心里不由大怒,面目却不动声色:“皇上,臣妾人在锦贵人那里死得不明不白,还请皇上给臣妾作主啊!” 皇帝有些心烦,他之所以想放过安陵容,一是安陵容将他伺候得舒服,再也找不到能按摩按得这么舒服的嫔妃了;再一个安陵容与甄嬛交好,他怕安陵容受罚,会惹得甄嬛伤心。 最重要的是,他早就看华妃不顺眼了,只是现在还用得着年羹尧,暂时不能对华妃怎么样。 安陵容偷偷看了皇帝一眼,看到他飞快地捻着手串,就知道他又陷入了两难。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窝囊,还得靠宠爱后妃来平衡前朝,不过好歹比他儿子好多了,他儿子在《如懿传》里都当赘婿了。 “皇上。”皇后用温和的语气开口了:“说起来,那小太监自尽,也并非锦贵人所愿,不如此事到此为止吧!”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那小太监虽刚来臣妾宫里几天,好歹也是本宫宫里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锦贵人关他了?再者,锦贵人口口声声说小太监是自尽的,万一是她想替沈贵人出气,强制那小太监服毒呢?” “这话华妃说得倒是差了,那小太监要将沈贵人推进水里,已经犯了死罪。想来他听说锦贵人要将他送到慎刑司,觉得害怕,于是选择了自我了断。毕竟慎刑司那地方,谁听了心里不发寒呢?” 华妃瞟了一眼皇后:“臣妾再说一遍,臣妾从未让人将沈贵人推水里去,怎么皇后娘娘这么肯定,这背后是臣妾指使的呢?” “那小太监毕竟是从你宫里出来的,千鲤池离翊坤宫又不远,就算不是你做下的,但也很难不让人你身上联想啊!” 华妃大怒:“臣妾不知锦贵人许了皇后娘娘什么好处,让你帮她这么说话。” 皇后娘娘笑而不语,过年前季元章给她送了不少礼,全是按照她的喜好送的,意思是请她在后宫中多照顾照顾安陵容。今天这事在后宫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她乐得在皇帝面前当个好人,再卖安陵容一个人情。 “好了。”皇帝大声打断华妃要说的话,华妃立刻闭上了嘴,委屈地看着皇帝。 刚刚皇后那些话也算递上了台阶,皇帝就着台阶下了结论:“那个小太监意图谋害沈贵人,事发之后服毒自尽。他服毒是他自己的事,不干其他人的事,此事不要再提了。朕乏了,都跪安吧!” 皇帝起身离开了,华妃瞪了安陵容一眼,对她没受到任何处罚感到很不满。安陵容对皇后施了一礼,也告退了,虽然她很感谢皇后替她说话,但她现在还不想和皇后有任何瓜葛。 出了景仁宫,安陵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到延禧宫,夏冬春正倚在门口看着大门,见她安然无恙,夏冬春忙迎上来:“谢天谢地,我们听到华妃也去了,都担心不已。你平安回来了,我们也放下心了。” “你们?难道眉姐姐和嬛姐姐没走吗?” “你不回来,她们都担心不已,说什么也要在这里等你回来。她们可不像淳儿那么没良心,只知道吃和玩,你出去后,淳儿又不知道跑哪里疯玩去了。” 正说着话,沈眉庄也快步走了出来,她上前拉住安陵容的手,安陵容只觉得她的手一片冰凉:“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和嬛儿有多担心。华妃没为难你吧?” 安陵容将景仁宫里的事大概说了说,见华妃咬死了要安陵容受罚,沈眉庄说道:“我就说吧!这事许是华妃自导自演,那小太监没将我害死,服毒自尽。华妃就将全部责任都往他头上推,反正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想说什么还不都凭她那张嘴?” 虽然沈眉庄说得很有道理,但安陵容回想起华妃的反应,说不定这事真和她没关系。看来有人故意在背后挑事啊! 这后宫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嬛姐姐呢?”说了这么多,还没看到甄嬛的身影。 沈眉庄叹了口气:“你离开后,她一直在等着,不知怎么又犯困了,现在正在午睡呢!依我说,她该找个好御医来看看,这么爱睡,实在令人担心。” “锦贵人,我们来接我们的小主儿了。” 槿汐带着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宫女是菊青,另一个宫女是新分配到碎玉轩的。安陵容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流朱忙将甄嬛叫起来,夏冬春将安陵容拉到一边,小声说:“那不是花草吗?” “花草?”安陵容猛地想起来:“是余官女子当初身边的小宫女?” “对呀!那时咱们去余莺儿那里闹了一场,玲珑和梅秋一人架住她一条胳膊,我亲手扇了她好几个巴掌。她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看她下巴那里有块伤疤,那是我指甲划出来的。” 是了,电视剧里余莺儿只当到了答应,后来降为官女子,身边的大宫女花穗也被遣散出去,去了甄嬛宫里。 而在这里,余莺儿当过常在,宫女多了几个,这个花草也算二等宫女了。现在余莺儿身边的人都被遣散,只留下花穗,花草就替代了花穗的位置。 不管是谁,甄嬛总是有此一劫。 想到此,安陵容走过去叫来槿汐,如此这般地和她嘀咕了几句,槿汐一惊,忙问道:“主子说得可是真的?” “真不真的,回去将熬药的砂锅取来就是了。” “奴婢马上就回去取。”槿汐匆匆走到甄嬛面前:“小主儿,奴婢忘记拿东西了,您先在这里等等奴婢,奴婢去去就来。” “没关系的,槿汐,这里还有流朱、菊青和花草呢!你先回去吧!我还用不到这么多人伺候。” “姐姐,原来余莺儿的宫女在你这里呀!”安陵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苍白的花草:“我还说呢!余莺儿好歹当过常在,她那些宫女太监都去哪里了。没想到一个去了华妃宫里,一个来到了姐姐你的宫里,真是巧了。” 甄嬛和沈眉庄都是聪明人,一听到花草曾是余莺儿的宫女,脸色大变。 见她们反应过来,安陵容大喝一声: “把门都关上,等槿汐回来之前,咱们倒要好好问问这位余官女子曾经的宫女一些事儿。” 第30章 审问(下) 安陵容对宝鹊和宝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退了出去,顺便还将门关上。夏冬春对花草大喝一声:“贱婢!还不快跪下认罪!” 花草年纪小,再加上对夏冬春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当夏冬春这么一喊,花草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夏冬春又说道:“跪我干什么?冲着莞常在跪去!” “小主儿饶命啊!小主儿饶命啊!”花草磕头如捣蒜,同时心中又抱着一丝希望,甄嬛向来好说话,说不定她一求饶,甄嬛就会心软放过她。 “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先磕头认罪了,看来你也清楚自己心里做了什么。”沈眉庄冷冷地说道。 “奴婢……奴婢没做什么呀!想来是奴婢年纪小,毛手毛脚的,不知道怎么得罪小主儿了,所以小主儿才要教训我。” “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却联合别人害我。你是怎么在我的药罐子里下药的,还不从实招来?”一想到自己不知吃了多久的不明药物,甄嬛就恨起来。 “奴婢怎么敢害小主儿呢?给奴婢十条命,奴婢也不敢啊!还请小主儿明鉴!”花草哭喊起来,说什么都不能承认,如果承认了,她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我看这丫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夏冬春说道:“她不是说吧?咱们烧上一盆炭,把烧红的炭塞进她嘴里,看她招不招。或者拿烧红的烙铁烫她的嘴,看看是烙铁硬,还是她的嘴硬!” “那岂不是屈打成招了吗?这样的证词算不得数的。”安陵容忙拦住要去烧炭的梅秋:“而且你把她的嘴和嗓子烫坏了,她说不出来话,看她的样子,又不会写字,到时候怎么审问她?她虽是个小宫女,到底是包衣出身,你找不到语气,再毁了她,反倒让人说你心狠手辣了。我已经让槿汐回去取药罐子了,又让乳香去太医院请御医来,若是他们在药罐子上查出什么东西来,再审问她不迟。” 听到槿汐去拿药罐子,花草的脸色一片灰白,大概知道自己要瞒不住了,她趁人不注意站起来向柱子撞去,多亏安陵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看没看到,这就是心里有鬼了。”夏冬春一指花草:“在我们面前,你少来这套。你若从实招来,还免得遭罪了,不然把你往慎刑司一送,生死由天。” 槿汐从碎玉轩回来了,后面跟着小允子,怀里抱着甄嬛常用来熬药的药罐子。自从他升为碎玉轩的掌事太监,对甄嬛的事格外上心,今天听说有人要害甄嬛,他非要跟过来,说要保护甄嬛的安全。 乳香也从太医院回来了,带过来两个御医,这两位正是季元章推荐过来的刘太医和李太医。两位太医现在在太医院还属于小透明状态,平时也不怎么给嫔妃们请平安脉。只是安陵容是季元章的干女儿,听到安陵容有请,两人不敢耽误,都赶了过来。 除了他们两个,温实初也来了,他本来是想给甄嬛诊脉的,听说甄嬛在延禧宫,又见到槿汐和小允子慌慌张张地抱着药罐子来了,他以为甄嬛出了什么事,急忙跟过来。 三位御医往门口一站,其中年纪最大的是刘太医,胡子花白;李太医中年男子,蓄着八字胡,身材圆滚滚的;温实初最年轻,和其他两位御医一比,眉清目秀,气质温和。 难怪后面能把沈眉庄迷倒呢! “莞常在最近喝了药之后,经常犯困,又不像是春困。温太医,听说是你负责莞常在的用药,原本应该你负责查看,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就让其他两位御医过来帮忙一起看着,你没意见吧?” 听到安陵容这么说,温实初显得有些懊恼,懊恼自己没早些发现甄嬛的异常。安陵容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又问槿汐:“熬药的药渣可还在?” “回小主儿,在的。奴婢以为我们小主儿会回去喝药,还熬了药,谁想小主儿昨天没回去,奴婢们还将药留着呢!”槿汐上前,将药罐子的盖子揭开,里面还有大半罐黑乎乎的汤药。 槿汐将汤药倒在一个碗里,又将药渣倒在另一个碗中,刘太医和李太医上前翻了翻药渣,又尝了尝药渣里剩下的一点汤药,接着又尝了尝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温实初将给甄嬛开的药方交给了他俩。 刘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单看这药方是没问题的,确实是有助于强身健体的。只是臣等刚才尝了尝药汤和药渣,却发现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安陵容、沈眉庄和甄嬛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药渣里的汤尝起来是苦的,并无别的味道。但这碗药汤尝起来微微有些发酸,还不是放坏了的那种酸,而是里面加了一种药,这味药和这些药材放在一起,药效就改变了。莞常在时常感到困倦,原因不在这药方里,而在于熬药时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贱婢!你快说,熬药时把什么东西加进去了?”夏冬春打了花草一个耳光。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怎么敢害莞常在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李太医眼尖,刚才他就捧着药罐子看个不停,当他检查到盖子时,还真让他看出一些端倪:“你们快过来看,这盖子有些问题。” 安陵容都要给李太医鼓掌了,不愧是专业医生,很快就看出了问题,电视剧里还是甄嬛看半天才发现的问题。 李太医一指盖子:“你们看,这盖子上面还有未化掉的粉末,有人将这些粉末抹在盖子上面,当水沸上来时,就将这些粉末带到药里了。可惜这煎药的人不懂,有些粉末在边缘带不下。” 刘太医用手沾了沾粉末,尝了一口,表情凝重起来:“回锦贵人,正是这种粉末令莞常在时常困倦的。因为剂量小,所以不易被人发觉,若是长期服用这东西,就会在身体里积累,变得无法排出的毒药,最后不明不白地让人死去。” 沈眉庄和甄嬛紧紧地握住手,听到有人要害自己,甄嬛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温实初满脸愧疚地说:“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应该多检查检查药有没有问题。” 流朱愤恨地看向花草:“定是这小蹄子做的,自从她来了,熬药的事就都归她管。 你还不快将自己做的事招出来?” 花草身子一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她磕了几个头,连哭带喊地交代了:“回小主儿,奴婢知道小主儿对奴婢好,是奴婢糊涂。这事都是余官女子让奴婢干的,她见小主儿得宠,自己失宠,说是小主儿把皇上的宠爱都夺走了,她还在宫里扎小主儿的小人呢!只是奴婢自从离开她身边,就再没联络她,她也是通过别人联络到奴婢的,她说让奴婢干成这件事,她得了皇上的宠爱,就让奴婢回去当她身边的大宫女。奴婢信以为真,这才犯下错事,请小主儿恕罪。” 说着,她又捣蒜一般磕起头来,直磕得头破血流。外面刘太医和李太医赶紧告退,这次就当上门认识认识锦贵人,后宫争斗什么的,他们还不想参与得太早。 太医院有能力的御医很多,他们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就出人头地,反正以后锦贵人用得着他们的时候还有呢! “是谁给你的药?你们又是怎么联络的?”槿汐厉声问道。 “槿汐姑姑,奴婢真的不知道余官女子找谁联络的奴婢,只知道听声音是个小太监。每到深夜,他就在外面学布谷鸟叫,奴婢也学布谷鸟回答,外面的人就拿掉一块砖,把药交给奴婢,其余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啊!还求小主儿饶命啊!” 甄嬛脸上像覆盖了一层寒霜,沈眉庄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半晌,甄嬛才说道:“今天晚上,务必要将那个人抓住。既然余莺儿要害我,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第31章 宫斗剧秒变武侠片 “容儿,你小心一些。” 沈眉庄站在下面担忧地看着房顶上的安陵容。为了方便抓贼,安陵容特意换上了平日练功的服装。听到沈眉庄在下面如此说,安陵容给了她一个回应: “眉姐姐,你放心吧!你和嬛姐姐好好在下面看热闹就行。”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后悔,她只顾着想在甄嬛她们面前出风头,忘了自己有恐高症了。 屋顶离地面的距离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按理说这个高度跳下来也不会有事,但她就是看着头晕,腿也发软。 小允子犹豫了一下:“两位小主儿,不如奴才也上去看着吧!锦贵人一人在上面,奴才看着也担心。” 呜呜呜,小允子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不愧是甄嬛的掌宫太监。 小允子也爬上了屋顶,和安陵容一起趴着,下面的人敛声屏气,大气都不敢出。花草早被五花大绑地关在一个空屋子里,为了防止她步小太监的后尘,她的嘴被堵住了,沉香和佩儿时刻在她身边看着她。 差不多到了花草说的时间,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布谷、布谷”的人工叫声,槿汐也跟着学了几声,接着,只见院墙的一块砖被拿下去,一只手伸进来,手里拿着一包药。 小查子和小米子伸手将那只手拽住,那只手往回缩了缩,无奈两个人拽着,他使了吃奶的力气都没缩回来。 “快放开我!他来了!他来了!他在我后面!他要杀我!” 外面的太监的喊声一声急过一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有鬼向他飘 过来似的。小允子急忙从房檐跳到墙外,只听小允子喊道:“你是什么人?” 接着,外面传来的打斗声。甄嬛和沈眉庄急得想出去看看,小允子喊道:“小主儿们不要出来,有刺客!” 安陵容此时也顾不上恐高了,也顺着房檐往墙外跳,只见小允子和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脸的人缠斗在一起。小允子的功夫算是比较高的,但那人明显比他高一层,小允子渐渐落了下风。 一个太监跪在墙边,头以不正常的角度靠在墙上,嘴里涌出大量的鲜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淌下来,眼睛瞪得老大,完美诠释 了什么叫死不瞑目。 和小允子打斗的黑衣人一把勒住小允子的脖子,另一只手抱住小允子的头部,想将他的头往后面拧,这样小允子的颈椎肯定得断,不死也是个重残。但小允子毕竟练过武,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他用力扳着黑衣人的胳膊,不让他拧自己的头。 安陵容急忙跑过去支援小允子,见有援兵到来,黑衣人将小允子推向安陵容,自己转身就跑。 二打一,不赶紧跑才是傻瓜呢! “站住!”安陵容急忙追过去,她练过短跑,爆发力也很不错,很快就和黑衣人的距离缩短,她看准时机飞起一脚,踹向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样,他转过身,双臂交叉,将安陵容那一脚挡了下来。 小允子跑得没有安陵容快,黑衣人见只有安陵容一个人,他放了心,伸手向安陵容攻过来。安陵容的武功套数虽然学得不算精,但她学过散打和拳击,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和对方对打也不落下风,两人很快就交起手来,打成一团。 对方的个头比她要高上一大截,身材宽阔,力气也不小,但他身手不如安陵容灵活,几个回合下来,他没占到什么便宜。并且安陵容随时都想将他蒙脸的布扯下来,这让他更加小心,渐渐由攻击转成了防守。 不可在此多做缠斗,反正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这么想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向地面砸去。 “砰”的一声,安陵容眼前冒出一大片白雾,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那白雾还带着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谁能想到对方还带着烟雾弹来呢?看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若是那个送药的太监暴露,就即刻将他杀死。 花草只知道这个太监和他联络,这个太监背后的人花草并不知道。太监一死,是谁指使他送药的这条线索就断了。 会是余莺儿吗?余莺儿让花草下药,该杀的也是花草而已,为什么要不惜暴露自己去杀送药的太监呢?而且,余莺儿身边只有花穗一人,也没听说她身边有身手这么厉害的人啊? 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切都得推到余莺儿的头上去,只有她有充分的理由害甄嬛。 “锦主子,你没事吧?”小允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刚到这里,他也被烟雾呛得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队御林军从另一边跑了过来,眼前的烟雾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谁在那里?报上名来,不然可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奴才是碎玉轩的掌宫太监,刚才有刺客在碎玉轩外杀人,奴才与锦贵人赶出来要抓那刺客,被他逃脱,不知众位可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脸的人?” “原来是允公公,失敬失敬,我们从另一处岔路过来,不曾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想来那人是从别的路逃跑的。既然有刺客,我等不能坐视不管。来呀!再增派些人手,每个岔路都不能放过!允公公、锦贵人,还请早些回去安歇。” “锦贵人,只怕刺杀的人早已跑远了,剩下的就交给御林军吧!咱们先回去,只怕两位主子都惦记着您呐!” 安陵容点点头,扶着小允子的手往回走,当他们回到碎玉轩时,那个太监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好,抬到别的地方去了,只留下一滩血迹,小查子和小米子正努力将这里收拾干净。 “吓死我们了,你没事吧?”甄嬛和沈眉庄上前紧紧握住安陵容的手:“我们在屋里听到外面打起来了,都想要出去看看了。” “我没事,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只是被那刺客逃走了,没抓到他。” “跑就跑了,只要你没事就行。” 安陵容躺在床上,因为太过兴奋,她有些睡不着。说起来,自从进了宫,这还是第一次和人对打,宫里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她以为自己够厉害了,没想到还有能和她打成平手的。 真是有趣。 等等,宫里进刺客高兴什么?她穿越的这个是后宫剧,不是武侠剧吧? 第32章 余莺儿下线 昨天夜里谁都没有睡好,御林军们大肆搜捕刺客,闹出的动静很大,各宫上到嫔妃下到宫女太监,听说后宫进了刺客,都惶恐不安,一夜都没睡好。 “你说,这刺客会不会奔着我的三阿哥来的?” 齐妃被外面的动静吓得不敢睡,将富察贵人叫来作伴,富察贵人也害怕着呢!巴不得跑到齐妃的住处躲着呢!这一夜两人都不敢睡,将室内点得灯火通明。 听到齐妃如此说,富察贵人没敢吭声,对于这位主位娘娘,富察贵人一直怀疑她的智商。她是怎么说出刺客是来刺杀三阿哥的呢?三阿哥在阿哥所里住着,刺客跑后宫来干什么?直接去阿哥所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甄嬛和沈眉庄已经认定了背后主使是华妃,实际上不单她们这么想,宫里其他人也这么想,包括曹贵人。 只是她看到华妃那阴沉的脸,也没敢直接去问。华妃一想到今早去给皇后请安时,众人看她的那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她见到曹贵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火气就更盛了,她将一个杯子扔到曹贵人脚边:“贱人,是不是你也认为是本宫做的?” “娘娘息怒,臣妾并没有这么认为。”曹贵人赶紧跪下,她了解华妃的脾气,越是这时候,就越要做小伏低。 “哼!真当本宫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在怀疑本宫,你看到齐妃那眼神了吗?先前个个怀疑是本宫让人推沈贵人下水的,如今又怀疑本宫找人给莞常在下药,再杀人灭口,本宫能做下这种事?” 那可不一定,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曹贵人在心里吐槽,脸上却诚惶诚恐:“娘娘,事到如今,还是要保养好身体才是。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尽早查清谁是刺客,这样好能还您清白啊!” 曹贵人说的,华妃也想到了,他让周宁海花钱找了几个侍卫暗中查探刺客之事,不过查了两天就被叫停了。也许是这几个侍卫太能干,差点就将华妃以前害人的事查出来,华妃又花钱堵住了他们的嘴,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侍卫们得了双份钱,带头的喜滋滋地来找安陵容汇报情况:“回锦贵人,刺客之事似乎与华妃娘娘无关,只是小的们等查出了华妃娘娘以前的一些事,不知……” “那倒不必说了,你们心中有数就好。”安陵容让沉香将钱送给他们,带头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谢锦贵人,以后若有能用得上小的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他们退下,沉香凑过来小声问道:“主子,为什么不让他们将查到的华妃娘娘的事说出来呢?”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皇上正用得着年大将军,就是说出来了,皇上也会认为华妃娘娘是清白无辜的。” 安陵容缓缓喝了一口茶,看来这事与华妃并无关系,是有人特意将事情往她身上推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幸好从那之后,刺客再没出现过,后宫又恢复成了往日的表面平静。 那死去的小太监,经过甄嬛辨认,是康禄海的徒弟小印子。自从康禄海弃了甄嬛之后,就投奔了丽嫔,小印子也跟着投奔了过去。 作为师傅,康禄海也被叫过去审问。他在丽嫔身边过得并不好,丽嫔生性高傲,脾气又不好,动辄打骂他们这些太监,而丽嫔身边已经有掌宫太监,他更插不上话了。他整天不是后悔离开碎玉轩,就是想着怎么巴结丽嫔,小印子早被他忘到了脑后。 在经过慎刑司的大记忆恢复术后,康禄海才从记忆里挤出那么一两条关于小印子的信息:小印子在丽嫔处只是个干粗活的小太监,最近似乎与余官女子走得很近。 这就与花草的供词对上了,两人都是受了余官女子……不对,余莺儿的指使害人,那么就此结案! 现在的证据都指向余莺儿,至于是不是华妃干的,早被人刻意忘在脑后了。 当苏培盛拿着花草和康禄海的供词呈给皇帝时,安陵容正在给皇帝捶背,就着皇帝的手,安陵容也看清楚了上面的供词。不得不说,余莺儿真是一个好的替罪羊。 对于皇帝来说,他早已厌弃了余莺儿,就算余莺儿没做别的,只是扎了甄嬛的小人,在皇帝看来也够砍头的了。 做为和她曾经在一个宫里生活的乌云贵人和娴贵人,早在余莺儿贬为官女子后,两人就离她远远的了。至于其他人,她早得罪个遍,更没人替她说话了。 可惜这么一个拥有好嗓音的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小厦子也呈上了证据,自从拿到了康禄海的证词,他就带人去抄了余莺儿的住处,在床铺下面发现了一个小人,看相貌着装正是甄嬛。何况小人的背后贴着甄嬛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而小人身上插满了细针。 这妥妥的巫蛊之术,单是这条,就足够处死余莺儿了。 皇帝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寒霜,他和余莺儿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余莺儿是个目不识丁的人,在倚梅园里说出的诗句,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教她的,至于是谁,皇帝不想追究,反正余莺儿会唱歌就行了。 当有了甄嬛后,他看余莺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正好全宫上下她都得罪个遍,有得是事情让他自由发挥,于是他将余莺儿一贬再贬,离自己远远的。 如今她居然将歪脑袋打到了甄嬛身上,还妄想害死她? 皇帝只觉得忍无可忍,他对苏培盛说道:“余莺儿在后宫行巫蛊之术,此乃大罪;另外她用药害其他嫔妃,此为二罪。两罪并罚,送她上路吧!念在她伺候过朕的面子上,令她留全尸。” “嗻!”苏培盛退下,小厦子也跟着退下。安陵容看到小厦子的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对他来说,报仇的时候到了。 “好了,朕要看奏折了,你先下去吧!” 安陵容听出皇帝语气里的不悦,她顺从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顺道看望了一回甄嬛和沈眉庄,安陵容才回到宫里,她刚坐下,夏冬春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分享她打听到的消息: “余莺儿被处决了你知道不?是苏公公的徒弟小厦子动的手。听说苏公公准备了匕首、白绫和毒酒,那余莺儿性子烈得很,将匕首扔了,将白绫扯碎了,又把毒酒踢翻了。你说厉害不?” “果然厉害。”白绫那东西是专门用来上吊的,结实得很,余莺儿居然能扯碎,早知道也让她练武了,说不定是个武学奇才。 “听说余莺儿吵着闹着要见皇上,皇上怎么可能见她?她都在后宫行巫蛊之术了。后来她又要见乌云贵人和娴贵人,说她们两人得宠靠得是她。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二位就更不能见她了。” “那最后是怎么送她上路的呢?” “是小厦子用弓弦勒在她的脖子上勒死的。哎哟,你是没看到,勒进去那么深,脖子都快勒断了。” “最后怎么样了呢?” “还能怎么样?勒成那样,人还能活吗?她瞪着眼睛,舌头伸老长,死不瞑目呢!要说这人啊!还真是脆弱,就这么脚一蹬,舌头一伸,就没了。” 第33章 娴贵人有喜 余莺儿的死在后宫中没掀起一丝风浪,就像一滴水投入到大海里,激不起一丝涟漪。后宫的人们依旧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提起她也只是给自己增加一点谈资,时间长了,连这点谈资都被人遗忘了。 伴随着余莺儿事件的落幕,甄嬛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温太医忍痛宣布甄嬛已经痊愈,可以侍寝了。 皇帝迫不及待地召了甄嬛侍寝,在凤鸾春恩车载着甄嬛走过各宫大门时,人们都在屋里以不同的心情听着凤鸾春恩车上的铃声。在第一天,大家还很平静,反正一个新人,侍寝是迟早的;第二天,大家也还能忍住;第三天,大家不安起来,但也能接受,毕竟还有曾经的丽嫔和锦贵人当先例。 但到了第十天时,后宫已经是怨声载道了,皇上居然连宠了甄嬛十天。不仅如此,早在余莺儿死的时候,甄嬛的位分就升到了贵人,给她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到了碎玉轩,还给了她椒房之宠。 这下连华妃都坐不住了,也只有她有过椒房之宠,如今一个小小的贵人居然也敢享受这种待遇! 皇后依旧是一脸平静,她只是委婉地劝皇帝:“虽然莞贵人很好,皇上也该念着一些老人才是,不可伤了她们的心啊!” 皇帝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娴贵人那里。 对于自己得到盛宠,甄嬛也没多开心,如果她不知道纯元皇后的事,她还以为皇上给她赐的莞莞二字是给她的。 她毕竟也只是个少女,对爱情充满了幻想。皇上如此宠爱她,她怎么能不动心?只是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份宠爱是看在纯元皇后的这张脸上,皇上爱得并不是她。这种一边沉沦一边清醒的痛苦,已经将她劈成两半。甄嬛觉得自己再不倾诉出来,迟早要被逼疯。 所以当皇帝去了娴贵人那里时,甄嬛去了延禧宫,并破天荒地请安陵容陪她一起喝酒。 安陵容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痛苦,两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菜都没吃几口。甄嬛的酒量不太好,几杯下肚,就有些醉了。她一边哭,一边对安陵容说着心里话,安陵容只是静静地听着,当甄嬛说完后,安陵容给了她自己的建议: “既然皇上宠爱你,你就坦然接受这份宠爱吧!这样你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甄嬛瞪大眼睛:“可是……可是皇上不是爱我,他爱的是纯元皇后啊!他叫我莞莞,而纯元皇后的小名就叫莞莞,我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叫我,还是在叫纯元皇后。” “我知道。”安陵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进宫了,长得像纯元皇后反倒是你的优势。你看看这宫里,多少人因为你受宠而虎视眈眈,尤其是华妃,如今你的盛宠已经超过了她,她能放过你?你再想想你前些不得宠爱的时候,过的那是什么日子?这宫里的人都拜高踩低,你若是再不得宠,早被人欺负死了。” “可我不想因为这张脸被皇上看中啊!若是因为这张脸我才得宠,我……” 甄嬛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对于骨子里清高的她,她对自己的长相向来满意,谁知道此刻竟成了自己的心病。 “事到如今,皇上的宠爱已经将你架了上去,由不得你下来了。”安陵容又给甄嬛倒了杯酒:“你现在已经被推着走了,想回头是不可能了。你呀!不必对皇上投入自己的真心,只需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一些。皇上不是拿你当替身吗?你就拿他当自己的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甄嬛疑惑地问。 “对啊!就是给你发工资的人。你看我,皇上宠不宠我无所谓,但我一定要让皇上想起我。我对皇上献上我的本事,皇上一高兴,就赏赐给我好东西,有了好东西,我的日子就过得好,你说对不对?” 甄嬛张了张嘴,安陵容的话让她不禁沉思起来:“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利用皇上对纯元皇后的喜欢,让自己也过得好些?” “就是这样,你未来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有些困难或许是你想不到的,也只有好好利用自身的优势,才能度过一些难关。” 甄嬛放下酒杯,长长地出了口气,她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为了过好日子就迎合他人,这样的我就不是我了。” “你以为现在的你就是你了吗?自从你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妃子,后宫的一员。你就算回到家,家里人也只会认为你是皇室中人,而不是他们曾经的女儿、姐姐。在你的族人眼中,你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娘娘,是能给他们带来无上光荣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甄嬛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再让我好好想想。” 说着,甄嬛趴在安陵容的肩膀上痛哭起来,安陵容知道,依甄嬛的性格,她一时不能接受,就让她哭个痛快吧! 甄嬛在安陵容这里住下了,第二天起床时,甄嬛的眼睛有些肿,她急忙让流朱给自己画上眼妆,好让人看不出来自己的异样。准备好了之后,她和安陵容一起向景仁宫去请安。 给皇后请过安后,众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皇后又开始说一些最近需要注意的事。安陵容环顾了一下四周。对面的乌云贵人与娴贵人正有说有笑的,尤其是乌云贵人,神清气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彩票了。 皇后不悦地扫了她们一眼:“乌云贵人与娴贵人说什么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本宫与众姐妹高兴高兴。” 乌云贵人可不怕皇后,不过在众人面前还得做做面子,她施了施礼,慵懒地说道:“回皇后娘娘,臣妾正在和娴贵人聊昨天皇上去钟粹宫的事呢!昨天皇上先去了娴贵人那里,听说娴贵人有喜,就去了臣妾宫里。” 娴贵人的脸红了起来,她偷偷地拽拽乌云贵人的衣角,小声地说:“还不到三个月呢!你说这么早做什么?” 安陵容挑挑眉, 在电视剧里,乌云贵人和博尔济吉特贵人连背景板都算不上,也不受宠。如今已经是娴贵人的博尔济吉特贵人有喜了,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出现偏移了。 不,从她穿越过来开始,事情就已经发生偏移了。 “哦?这是好事啊!”皇后温和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她专职打胎,安陵容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那妹妹可要好好休息,请安的事就免了吧!再找可靠的太医多把把脉,吃的方面也要多注意一些。怀孕的事可是大事,万万不可马虎。” 娴贵人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下去了,听到皇后这么说,她柔柔地行礼:“是,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记住了。” 华妃不屑地说道:“不过怀个孕,哪里就这么矫情起来?连请安都不能请了。” 皇后依旧一副温柔的模样:“华妃到底没生育过,不知道怀孕的辛苦。”她又对众人说道:“你们也要像娴贵人那样,争取给皇家开枝散叶。” 听到皇后说自己不曾生育过,华妃的脸都快气歪了,她想起端妃给自己灌的那碗堕胎药,连告退都没说,带着宫女气冲冲地离开了。 第34章 温宜公主 据八卦记者夏冬春后来发回的报道,华妃怒气冲冲地离开后,去了端妃那里大闹了一场。夏冬春是不知道华妃和端妃之间的过节的,她只是单纯地以为华妃嚣张跋扈,连一个身体不好的人也欺负。 甄嬛和沈眉庄本来就对华妃有偏见,现在这种偏见加重了。 自从娴贵人有喜,再加上莞贵人得宠,华妃一下子被冷落下来,她有气也不敢冲皇帝和甄嬛撒,就往甄嬛身边人身上撒,你安陵容和沈眉庄不是甄嬛的好友吗?那你们就代替她受罪吧! 安陵容也不是傻子,去了一趟翊坤宫抄了一堆账本后,回来就把门一关,卧病在床,只说在千鲤池受了风,得了风寒。其实她整天与夏冬春和淳儿把酒言欢,好不逍遥。 这给了沈眉庄启发,沈眉庄也称起病来。她说一经过千鲤池,就想到那天有人要害她,就对千鲤池感到害怕,不敢再走。 华妃知道她们两个在装病,偏偏甄嬛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说安陵容和沈眉庄抄写账本有多不易,皇帝正在对甄嬛上头的时候,就传话给华妃,不许她为难安陵容和沈眉庄。 华妃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皇帝都发话了,她也只能看着第二天安陵空和沈眉庄没事人一样地从宫里出来闲逛。 娴贵人有孕,皇帝还是很高兴的,尽管她不太喜欢娴贵人,甚至有时还忘了宫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也难怪,娴贵人整天泡在太后屋里,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对于她有孕,宫里人心态也是各有不同。 皇后就不必说了,这几天她一直沉默着,安陵容知道她没在憋什么好屁。 齐妃有些上蹿下跳起来,他最大的倚仗是三阿哥。皇帝子嗣不丰,四阿哥养在圆明园,是禁忌的存在;早些时候有个常在生了个男孩儿,也不得皇上的欢心,没到排序齿的时候就夭折了。欣常在和曹贵人各生了一个女儿,更没有威胁。 可以说三阿哥现在是一家独大。 万一娴贵人生的是个男孩儿呢?她是蒙军旗,博尔济吉特家族又出了两个太后,尊贵无比,跟她一比,三阿哥就不占优势了。 齐妃阴暗地希望娴贵人能小产,如果有条件的话,她想亲自动手,可惜她智商有限,还没想出怎样害娴贵人小产。 娴贵人有喜,全宫上下只有乌云贵人和太后真心高兴。乌云贵人从入宫时就和娴贵人形影不离,乌云贵人娇蛮任性,与后宫诸位都不好相处,惟有娴贵人能和她和平相处。 太后也喜欢娴贵人温和敦厚的性子,娴贵人常常主动替她抄经,且时时代替皇帝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听说娴贵人有喜,太后给了娴贵人不少赏赐,也对皇帝隐晦的提起,该给娴贵人升升位分了。 皇帝想了想,将娴贵人升为了娴嫔,居钟粹宫主位。 “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华妃冷笑一声,她还没将娴嫔放在眼里,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将赵常在难产而亡的事推到她身上了。 天晓得最近怎么这么多锅要她背? 那赵常在比娴嫔还要透明呢!不过一个汉女,连汉军旗都不是,只不过偶尔被皇帝临过了一次幸,就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一个男孩儿,不过那孩子没福气,夭折了。赵常在也没福气,孩子夭折后,她就吃不下饭,整天抱着孩子的衣服干嚎,没多久也抑郁成疾,没了。 那时候华妃还正得宠,根本犯不上和一个小小的常在计较。要不是周宁海暗中提醒她,有人在查她以前做下的事,她都已经想不起来赵常在是谁了。 她不过就是在赵常在怀孕时克扣她的吃食,又罚她跪而已,这么折腾她也不是没流产吗?那孩子出生时瘦得跟个小猴子似的,一看就活不长,这也能扣在她头上? 至于赵常在坐月子时,她不过是故意让人在赵常在的窗外冷嘲热讽一番,谁知道她心理素质这么差,受不了打击,就生了病,吃不下东西,死了呢? 反正母子两个也算在地下团聚了,皇上都没说什么,轮得到有人暗中调查自己? 华妃立刻让周宁海去找人查查谁暗中调查赵常在的事,周宁海又找了上回的几个侍卫。几个侍卫装模作样地查了一番,毫无头绪。而随着他们开始调查,调查华妃的人也销声匿迹了。 当几个侍卫将此事报告给安陵容时,安陵容笑了,他确实让几个侍卫暗中调查华妃以前的事,没想到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也调查华妃以前的事。 看来在扳倒华妃这件事上,两方人马的目标一致。 想不到是谁,就不要多想。安陵容站起来,今天天气不错,还不如去御花园走走。自从甄嬛受宠以来,皇上很少召见她了,这倒让她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御花园的花此时开得正美,如果不好好欣赏,岂不是糟蹋了这美景? 安陵容扶着沉香的手,一边沿着河边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突然,前面传来女子的欢笑声,还有婴儿咯咯的笑声,安陵容快步走过去,只见曹贵人正抱着温宜公主,逗得她咯咯直乐。 安陵容站在一边看了看,果然,孩子还是跟在自己亲娘身边最好。 就端妃那身体,也不知道是她照顾孩子,还是孩子照顾她。而且温宜过继到端妃那里时,已经到了能记住自己亲娘是谁的年龄。若她长大了知道自己亲娘是亲爹和奶奶害死的,不敢恨他们,会不会将这种仇恨转到端妃身上呢? 如果说孩子有奶娘和宫女伺候着就行,那温宜又何必去端妃那里?她不过是被当成一枚棋子,送到端妃排解寂寞的。 温宜也是个倒霉孩子,不是被下了木薯粉积食,就是被下了安眠药,好不容易长大一些,亲娘还被亲爹和奶奶害死,到了端妃身边,也被下药发起了烧。 看到曹贵人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此刻正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任谁都不会忍心让她们母女分离的。 “拜见曹姐姐。”安陵容走上前去,对曹贵人施了一礼。 曹贵人看向她的眼里还有几分戒备,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急忙回礼:“原来妹妹也来御花园了,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今天天气好,我来御花园逛逛,看看花开得如何了。”她转向温宜:“这便是温宜公主了吧?我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呢!当真是可爱至极。” 温宜看向安陵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曹贵人笑道:“看来温宜真是喜欢锦贵人呐!你们两个倒是投了缘。” “什么缘,也比不上母子缘,我倒是羡慕姐姐你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乳香,回去拿上几匹上好的缎子,再拿一个长命锁,送到曹贵人那里去。” “妹妹,这可使不得。”曹贵人急忙说道,如果她收了安陵容的礼,那就承了她的情了,她可不想和安陵容有什么瓜葛。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呢?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她是不会给温宜送吃的东西的,如果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正好往她送的食物上一推,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如此,我就代温宜收下了,多谢妹妹。”曹贵人忙要行礼,被安陵容扶住。 “姐姐何必多礼?我见温宜实在可爱,从心底里喜欢她。不过我知道温宜对姐姐来说是最重要的,我就是再喜欢,也不会将温宜夺走的。不过大概只有我这么想,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安陵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又很快拿开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妹妹说得多了一些,还请姐姐见谅。我再往前走走,看看前面有什么风景。告辞了。” 她带着沉香匆匆地走了,听到她说的话,曹贵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紧紧地抱住了温宜。 第35章 丽嫔 自从入了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知怎的,今年夏天比往年要热不少,有时候一动不动还要出一身汗。嫔妃们也很少出去走动了,生怕被太阳晒黑了。 甄嬛依旧得着宠,不知道她有没有将安陵容的话听进去,总之她将皇帝伺候得很舒服,盛宠就没断过。 “这天就不该去什么御花园。”夏冬春用力地扇着扇子抱怨道:“都是你要做什么香囊,要往里放什么花儿,非要我们陪着你去摘花儿。这么大的太阳,我还不知道要擦多少粉才能白回去呢!” “是是是,都是妹妹的不是,还请夏姐姐多多原谅。”甄嬛抿嘴一笑,用扇子轻轻地扇着风:“等妹妹回去,给你们一人做一个香囊,权当是妹妹的赔礼了。” “别,别,谁不知道你那香囊是给皇上的呀!我们可受不起。”夏冬春眼睛一转:“你若给我们做的香囊像皇上那样精美,我就考虑原谅你。” 如今安陵容、甄嬛、沈眉庄和夏冬春经常玩到一起去,偶尔会加上淳儿。夏冬春是四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不过她完全不如沈眉庄端庄沉稳,沈眉庄反倒成了四人当中名义上的长姐。 她们沿着一条小路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蹿出一个人直奔她们而来。夏冬春忙将甄嬛和沈眉庄护在身后,不等她抬腿踹人,安陵容先一步踢中那人的膝盖,那人趴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你是什么人?抬起头来!”夏冬春厉声呵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奴才惊扰了主子们,还请主子们原谅奴才。”趴在地上的太监急忙趴起来,不等她们说什么,自己就左右开弓扇起了自己的嘴巴。 安陵容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太监,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康禄海康公公吗?”甄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好多日子不见,怎么变了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康禄海原本胖胖的脸此刻变得又黑又瘦,额头上还有一道新长好的伤疤,难怪安陵容一时认不出他,连甄嬛也是仔细辨认了好久才认出来。 因为小印子的事,他进了慎刑司受了好大的折磨,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哪吃得了这种苦?最近天热起来,伤口痒得厉害,又没人替他上药,做些端茶递水的事。他趴在炕上,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早知道甄嬛会受宠,他会被小印子连累,打死他都不离开碎琅轩。 “多谢小主儿还记着奴才,奴才死而无憾了。奴才此刻拦住小主儿,是想跟着小主儿回碎玉轩。奴才以前是被猪油蒙住了心,不是有意背弃小主儿的,还请小主儿念在以前奴才也用心伺候的份上,接受奴才了吧!哪怕让奴才在外面干粗活呢!” 说着,康禄海不停地磕头,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不一会儿额头就磕出血了。 小允子一听就忍不住了,他如今是碎玉轩的掌事太监,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又怎么会让康禄海回来? “主子,现在日头正热,咱们回宫歇息去吧!流朱姐姐已经准备好了解暑的酸梅汤,正好品尝。” 甄嬛微微一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小允子的心思?她柔声对康禄海说道:“如今你已经是丽嫔娘娘的人了,我宫里的人也足够了,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向丽嫔娘娘要人呢?小允子,咱们走吧!” 见甄嬛不肯收留自己,康禄海急了,他刚想站起来去拦甄嬛,小允子一脚将他踢开:“滚开!凭你也敢拦莞贵人?” “这是在闹什么呢?” 一个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康禄海像是被雷劈中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丽嫔快步走了过来,从她气急败坏的表情上来看,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贱奴才!叫你去打水,你倒跑这里来求旧主儿了,可惜人家也不要你。给我自己扇嘴巴,我不喊停不许停!” 见到丽嫔,康禄海已经是吓得抖如筛糠了,他对丽嫔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听丽嫔如此说,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打。 没有人说话,只有康禄海打自己嘴巴的声音,康禄海不知用了多大力气,不一会儿脸颊就肿了起来。 “丽嫔娘娘,还是算了吧!大热天的生气容易上火,你皮肤已经很干燥了,再上火就更干燥,该裂开了。”安陵容说道。 丽嫔愤怒地瞪着安陵容,丽嫔这个称呼在她听来刺耳得很。眼前这四位哪一个位分都没她高,可是却敢出言制止她。靠得是什么?还不是皇帝的宠爱?她这个嫔只是空有架子而已。 只是安陵容打她一杖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浓重,她也只敢瞪安陵容等人。 安陵容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愧是华妃手下的人,和华妃一样,脑子里在想什么,脸上都带了来了。 “怨不得华妃娘娘说锦贵人伶牙俐齿得很,果然如此。本宫在教训自己的下人,还轮不到你出言阻拦。” “我是替姐姐着想,姐姐本来长得漂亮,只是不能生气,一生气就难看了。” 安陵容的这番话倒让丽嫔不知道怎么接了,她一踹康禄海:“没根儿的东西,别在这里丢人了,跟本宫回去。华妃娘娘说给本宫一些东西,晚上你去取。” 听到丽嫔的话,康禄海变了脸色,她抱住丽嫔的腿:“娘娘,求娘娘疼奴才,奴才实在不敢晚上出去啊!万一再碰到赵常在的……” “给我闭嘴!”丽嫔像是触电一般跳起来,一脚踢中了康禄海的胸口:“从来没有什么赵常在,从来没有!”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变得扭曲,就像一个恶鬼。安陵容听到赵常在的名字,想支起耳朵听个仔细,但丽嫔显然在防着她们,让另一个太监将康禄海揪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冬春就来找安陵容,看她的表情,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知道吗?昨天咱们遇到的那个康禄海死了,死在从翊坤宫回来的一条小路上,他是去华妃那里拿东西往回走。想来他是想抄近道走的,结果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就死了。他拿的那些东西还完好无损的散落在他尸体周围呢!” “哦?是谁发现他死了的?” “当然是巡夜的侍卫了,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断气了,也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 说到这里,夏冬春压低声音,靠近安陵容的耳边说道: “人们都说,他是被赵常在的鬼魂吓死的。” 第36章 宫斗剧秒变恐怖片 安陵容以前是唯物主义者,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她相信只要将毛爷爷亮出来,一切困难都是迎刃而解的。 当然,她虽然可以通过上班赚取毛爷爷,但她向来是个手头散漫的,毛爷爷时常离她而去。再者,上班时总有奇奇怪怪的事发生,对于神鬼的态度她有所松动,转而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自从她穿越,就变成了唯心主义者。都能穿越了,什么事不是都可以发生的吗? 就像现在,哪里像个宫斗剧,宫斗片段没多少,武侠片和恐怖片倒是轮流上演。 再这么下去,后宫之中出现三体人,上演一场科幻剧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自从康禄海死后,宫里的谣言飞一般地传开了。关于康禄海的死,安陵容已经听了不下二十个版本,而这些版本有的来自她宫里的人,有的是她无意间听到别人聊天时提起的。每个人都极尽夸张地形容康禄海死前看到了什么,是怎样死去的,死时是什么表情,传得越来越离谱。 但大家都同意一个事实:康禄海是被活活吓死的。 他的胆破裂了,胆汁顺着嘴角淌了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状和他的徒弟小印子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小印子的死因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自从康禄海死后,宫里的怪事也多了起来。据给安陵容提供情报的侍卫们讲,他们在夜里巡逻时,曾看到一个背对着她们的女子,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有个胆大的侍卫过去看看,那女子周身都是白雾,显得她的身影不那么真切。 “你是谁?转过身来!”侍卫拿着长枪,慢慢地走过去:“你不转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女子慢慢转过来,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的脸色惨白,嘴角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眼珠凸出,像是要从眼眶里迸出来。她怀里抱着一个死婴,那死婴七窍流血,死相甚惨。 “你是在叫我吗?”女子向侍卫飘过来:“我死得好不甘心呐!你下来陪我吧!咯咯咯!” 这“咯咯咯”是怎么回事?母鸡下蛋吗?好好的恐怖气氛都没了。 饶是那个侍卫胆大,面对滴着血的指甲、伸着舌头追过来的女鬼,他还是选择果断扔了武器转头就跑。 他的同伴们也跟着跑了。 这侍卫回去之后就病了,发起了高烧,满嘴胡话。好不容易病好了,说什么也不想再值夜班了。 从他们见鬼之后,只要天一黑,哪怕各宫的大门还没关上,哪怕只是刚刚擦黑,在偏僻的地方,总有人遇到女鬼。如果有人跑得慢了,被女鬼追上,女鬼就会用她长长的指甲戳进那人的脖子里,再拔出来,那人脖子上的血溅得又高又远。 被杀的人躺在地上,没多久就断气了。有人听到动静赶来时,除了地上的尸体,女鬼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怕是戳到动脉了。安陵容更坚定了鬼是由人扮演的想法,哪个鬼杀人还挑要害的地方戳啊!只怕康禄海死于胆破裂,也是被女鬼把胆给戳破了。 总之,如今已经死了有五、六个人了,后宫当中人人自危。皇后泰然自若,告诉众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大家都没做过亏心事,何必怕鬼呢? 亏她说得出口,要论做亏心事,目前就数她做得最多。 太后信佛,对这事更是信得不得了,尤其是她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有一天晚上连滚带爬的回来,说在路上看到了余莺儿的鬼魂在四处游荡,看到她要找她当替身,要不是她跑得快,只怕现在已入黄泉了。 太后趁着皇帝空闲的时候,将他叫到了寿康宫,商量着请高僧念念咒,平息一下宫里的怨魂。这还没到中元节呢!他们就跑出来,到了中元节还了得? 皇帝本来是不愿意的,他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他认为后宫之中一定有装神弄鬼之人。但最近一到晚上,谁都不愿意出门。以前嫔妃们都争先恐后地上凤鸾春恩车,现在大家都变得谦虚起来,谁都不肯上车。 谁能想到凤鸾春恩车还有失宠的时候呢? 没办法,为了安抚后宫,也为了孝敬太后,皇帝答应找几个高僧来给后宫超度超度。 这宫里,不是闹刺客,就是闹鬼。 不过在高僧到来之前,日子还是要过的。安陵容不怕这些东西,每天依旧去碎玉轩或者存菊堂去找甄嬛和沈眉庄。甄嬛和沈眉庄也有时候到延禧宫来,看她们镇静自若的表情,恐怕也没将这鬼怪放在心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如皇后娘娘所说,我们并未做过亏心事,又何必怕鬼找上门来呢?” “何况,我们还有容儿你呢!你阳气最盛,只怕鬼反过来怕你呢!” 安陵容很想问是不是甄嬛让人装的鬼,毕竟电视剧里有小允子装鬼一节,还把丽嫔吓疯了。但转念一想,小允子装鬼属于小打小闹,丽嫔恰好心里有鬼才疯的,现在这鬼又吓人又杀人的,已经超出小允子的能力范围了。而且甄嬛那样镇定自若,说明这事不是她做的。 但她们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自从康禄海死后,丽嫔就变得精神恍惚起来,整天处于精神紧绷之中。请安时也总是走神,皇后叫她好几次她才反应过来。还没到黄昏时分,她就匆匆回了宫,大门一关,再不出来。 大家都说,要不是那天晚上她让康禄海去华妃那里取东西,康禄海就不会死。最近也有人看到康禄海的鬼魂在四处游荡,想来是要找她报仇。 安陵容发现夏冬春和淳儿也怕鬼,淳儿年纪小,倒还理解,彪悍的夏冬春居然怕鬼,还怕听鬼故事,倒是有意思得很。 于是安陵容就以消夏为由,时常来找夏冬春聊天,有时候聊得晚了,她就请夏冬春留在自己宫内,与自己共处一床。这时候安陵容以哄睡为由,给夏冬春讲鬼故事,吓得夏冬春连连往她怀里扑,安陵容趁机揩两把夏冬春的油,心满意足。 还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好闻,她闻不惯皇帝身上的味道。只怕等过些年皇帝老了,身上该出现老人臭了,更难让人忍受了。 要说这宫里对鬼最恐惧的,就非富察贵人莫属了。如果说丽嫔是心里有鬼才害怕,她是纯粹的害怕。 “快走,快走!” 今天从翊坤宫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都怪华妃,非要让她抄账本,字写得不好还要重写,才到这时候离开,早知道她就学沈贵人装病不出来了。 不过,现在她身边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掌事太监,一个是她的贴身大宫女桑儿,两人都是胆子大的人,有他们在应该没事,应该没事……吧? 怕什么来什么,前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薄薄一层白雾,那白雾向他们飘来,隐隐约约,一个女子的身影向他们飘然而来。 “啊——救命啊——” 桑儿先扔下灯笼,顾不上她的主子,一溜烟跑了。富察贵人刚想叫她回来,她的掌事太监也大叫一声,扔下灯笼跑了。 这下只剩孤立无援的富察贵人了。 眼看女鬼离她越来越近,富察贵人拔腿就跑,她不敢回头去看,她只感觉到女鬼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快吹到她脖子上了。 恐惧淹没了她,让她忘了鬼是不会呼吸的。 “啊啊啊啊啊——” 在生死关头,富察贵人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信念,在女鬼的指甲快碰到她时,她往前一跃,消失了。 女鬼停下脚步,疑惑地左右看看,突然,前面传来一队侍卫的脚步声,她才在白雾的掩护下飘然而去。 “有人掉坑里了!” 侍卫们正在巡逻,就听到这边传来的尖叫声,他们赶到这里时,一切正常,只有富察贵人静静地趴在一个准备种树的坑里。 她已经昏过去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摔的。 第37章 赵常在 富察贵人这次是被结结实实地吓到了。 她掉下去的坑并不太深,除了额头擦破了一块皮,她全身上下没有受伤。只是比起身体上的一点小伤痛,女鬼带给她的心理冲击才是最大的,自从醒来,她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抓着齐妃大喊有鬼。 即使对富察贵人感觉一般,皇帝仍和皇后一起去探望了受惊吓的富察贵人。其他嫔妃听说皇帝要去,也做好了表面工夫,带着一堆礼品去探望富察贵人,指望富察贵人能帮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富察贵人对皇帝和皇后来探望自己感动不已,听到皇帝问起那女鬼的模样,富察贵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自从她醒来,来看望她的嫔妃一茬接着一茬,富察贵人拼命地向她们描述女鬼的模样,只是越描述越夸张,到了皇帝这里已经完全失真了。 “……那个女鬼一张嘴,从嘴里喷出一团雾,当时就把我的掌事太监迷昏了,要不是臣妾屏住呼吸,也要吸了进去,到时候岂不是被那女鬼害了……”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朕怎么听说,是你的掌事太监和贴身宫女先抛下你跑了呢?照你的说法,那女鬼应该杀了你的掌事太监,怎么放了过他,只追着你呢?” 富察贵人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她为了得到皇帝的怜惜,当然是怎么夸张怎么来。皇后又说道:“你只说说那女鬼长什么样子就是了,不必说这么多。” “那女鬼……女鬼长着一张绿莹莹的脸,穿着一件蓝色旗装,上面绣着的图案,臣妾……没看清楚。但臣妾记得清楚,那女鬼身后长了一对大翅膀,她来追臣妾,呼啦啦,呼啦啦地扇着。要不是臣妾跑得快,灵机一动,趴在坑里装死,就被她害了。” 她怕皇帝不相信,一指桑儿说道:“皇上若不信,只问桑儿就是了,她是我宫里最伶俐的宫女了。” “伶俐到扔下你就跑?”皇帝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皇后看到富察贵人尴尬的神色,急忙打圆场:“皇上,先不管富察贵人见到的女鬼长什么样,总归那女鬼穿着蓝色旗装这事,但凡见到女鬼的都这么说。以往只有下人和侍卫们见到女鬼,如今连嫔妃也见到了,可见像太后所说,该找个高僧超度超度了。不然,岂不是让人心里不安?” 皇帝点点头:“此事就交给皇后办了。富察贵人,你好生养病,多让太医过来看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富察贵人的眼圈一红,委屈道:“可是,华妃娘娘还等臣妾抄账本呢!” “抄什么账本?她宫里有识字的宫女,不让你抄账本,她还能掉几块肉不成?她若再叫你,你只说是朕的旨意就是。” 自己的目的达到,富察贵人忙向皇帝道谢。皇帝和皇后站起来,齐妃见皇帝要离开,忙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去臣妾宫里坐一坐吧!正好三阿哥也在,最近他用功得很,皇上可以考考他的书呀!” 富察贵人很不悦,她都没留下皇上呢!想不到齐妃当着她的面撬人。 “弘时进不进步,有书房的先生告诉朕。最近宫里这么乱,还是少让弘时来,免得吓到他。” “可是,三阿哥还等着皇上呢,他最近又长高了……”齐妃还想挽留皇帝,见到皇后不善地看着她,她只能委屈地闭嘴。 出了长春宫,皇帝没有坐轿辇,和皇后慢慢走着。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皇后依旧希望此刻的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她好和皇帝多待一会儿。 “你觉得女鬼会是谁呢?”半晌,皇帝开口问道。 “这个臣妾可不好说,这深宫多少年了,也不知有多少冤魂在这里游荡。只是这次的女鬼,倒像是死去的赵常在。臣妾还记得,赵常在生前最爱穿蓝色,她怀孕时,皇上还问过她喜欢什么,她说她只要蓝色的衣料。说起来,蓝色确实衬得起她。” 赵常在是谁来着?皇帝迷茫地想着。 见到皇帝这表情,皇后就知道皇帝早把这人忘了。也是,赵常在平日不声不响,要不是她意外怀了身孕,只怕皇帝还不知道后宫之中有这么个人呢! 到如今,连皇后也记不太清楚她的相貌了,只记得她喜欢穿蓝色的衣服。最后一次见到她,她蓝色的衣服上绣着百子图,她瘦得厉害,更衬得她的肚子很大。 “你怎么这样瘦?可是没有吃好?”皇后问道。尽管对于没打掉赵常在这胎耿耿于怀,但看她瘦得可怜的份上,皇后表面上还得表现出关切的样子。 看到华妃在一旁得瑟的样子,皇后就知道赵常在这样和她有莫大的关系,毕竟内务府太监总管黄规全是华妃的人。 “臣妾怎样无所谓,只要孩子安好就行。”赵常在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臣妾不在乎他是男是女,只要他平安长大就行。” 然而赵常在的愿望落空了,她生产的时候,皇帝不愿意去,只说生下来给个消息就成。还是皇后念着赵常在可怜,特意过去看了。 赵常在的肚子那么大,孩子却不大,那孩子生下来就像个被剥了皮的老鼠,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没有一丝肉。他的哭声那么虚弱,虚弱到皇后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活不下去。 这样也好,省得她亲自动手了。 那孩子连一个时辰都没熬过去就没了,他没排序齿,没有名字,皇帝听到消息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好好安葬吧!”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除了赵常在,没人在意这个孩子。因为失去了孩子,赵常在茶饭不思,天天抱着她在怀孕时绣的小衣服哭。皇后看着她有那么一丝恍惚,她似乎在赵常在身上看到了失去弘晖时的自己。 华妃和丽嫔天天跑到赵常在窗前冷嘲热讽,皇后想,华妃到底是没当过母亲,不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打击有多大。 果然,赵常在自尽了,她将孩子的那些小衣服系起来,当成绳子挂在梁上。 后妃自戗是大罪,皇后对外说赵常在是忧思过度而亡,给她最后一个体面吧! 赵常在死后,她住的地方被封了起来。这些年过去了,有个小太监偶然经过,发现赵常在住所大门上的封条已经掉了。小太监以为是年头长了,封条脱落了,没往心里去。 仔细想想,就是那时候起,赵常在的鬼魂就开始出没了。 皇帝想了半天,隐隐约约只记得似乎有这么一个人,他不耐烦再想下去,对皇后说道:“既然如此,就找几个高僧给她超度吧!也是朕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的人还少吗? 皇后的脸上依旧带着端庄的笑容:“是,臣妾回去着手就办。” 赵常在的鬼魂出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不是吗? 三天后,传来了娴嫔小产的消息。 第38章 深宫鬼影 安陵容想过,这段日子出现的鬼影会不会跟皇后有关系。不过她很快把这念头打消了,皇后要打胎手段多得是,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找人扮鬼。娴嫔流产,估计是她利用鬼影实现打胎的计划。 安陵容只是怀疑,太后却是笃定,毕竟皇后前科太多。 “不知皇额娘叫儿臣来有什么事吗?”即使面对脸色难看的太后,皇后依旧端庄优雅,她早已猜到太后叫她来的意图,不过她不在乎,比起娴嫔流掉的孩子,太后更在意乌拉那拉氏的地位与荣耀。 “在哀家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屏退了左右,太后身边只留下了竹息,她也卸下了平日慈祥的面容:“你还问哀家有什么事,你敢说娴嫔腹中的孩子没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皇额娘此话差矣,娴嫔是被突然出现的鬼影吓得跌倒,腰部不慎撞到石头上才流产的,实在与儿臣没关系啊!” “若不是你把她叫到景仁宫说话,她能回来得这么晚吗?你不是不知道最近宫里闹什么事,还敢将她留到晚上?”太后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皇后脸上却全无惧色:“儿臣只是将娴嫔叫到宫里,给她讲一些怀孕时要注意的事,毕竟娴嫔太过年轻,身边又没人教她。儿臣少不得辛苦一些,指导她几句,没想到竟指导得晚了。儿臣见外面刚刚擦黑,想着也许遇不上那脏东西,谁知娴的运气竟如此之差,被她遇上了。” 太后冷笑一声:“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好心,哀家还错怪你了?如今娴嫔夜夜在钟粹宫以泪洗面,好好的孩子,如今瘦得成样子,你这当皇后的,也不知道多照顾照顾?” “皇额娘说的,儿臣都记下了,等儿臣回去,就让剪秋多送些温补的药物。娴嫔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太后一听,就知道皇后在说场面话,毕竟太后也是这么劝娴嫔的。可是她也知道,有皇后在,娴嫔即使再怀孕,皇后也要弄下去。出身一般的妃子怀孕,皇后尚且要想办法打掉,何况娴嫔出身蒙古,家族势力也不低,皇后只怕更不会让她怀孕了。 太后叹了口气,老生常谈了起来:“皇上如今膝下只有两子两女,四阿哥又不得皇上喜爱,三阿哥又太过平庸,你就算不为皇上着想,也要替大清江山着想啊!” 这话皇后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她的态度依旧恭敬,让人挑不出毛病:“是,皇额娘的话,儿臣记下了。” 太后不耐烦地让她退下,突然她又想起一件事,将皇后叫了回来:“对了,哀家听皇上说,他让你请高僧来后宫之中超度亡魂,到如今你怎么还没照做呢?” “臣妾已经找好了高僧,后日就到。” 娴嫔流产了,高僧也到了是吧?太后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能把皇后怎么样,只是没好气地让她退下。 皇后走后,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手揉揉额角,竹息忙端上一杯参茶。太后喝了一口,问道:“娴嫔如今怎样了?” “听乌云贵人说,如今精神好多了,不再哭着闹着要孩子了,饭也能吃下一些了,您赐的补药也按时吃着,脸色红润了好些。只是她性子越发沉默了,天天在宫中为她没出生的孩子祈福呢!” 太后沉默了一下,说道:“让乌云贵人多多劝劝她,她们两个关系好,乌云贵人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皇上好不容易盼到个孩子,又这么没了。” 皇帝的确是盼着这个孩子,但孩子没了,日子该过还得过,没几天他就将这份遗憾抛到了脑后。自从鬼影出现,到了晚上他就不再出门,也不敢再召甄嬛侍寝,生怕甄嬛遇到鬼影,把她吓个好歹。 对于华妃来说,鬼影的出现是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她将主意打到甄嬛身上,富察贵人被吓得生病,皇上又不让她来抄账本,那么就由甄嬛来代替吧! 这是甄嬛第一次去翊坤宫,槿汐劝她不要去,甄嬛说道:“既然是华妃娘娘叫我去,我又如何不去呢?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若不去,她就该为难眉姐姐和容儿了。如今闹鬼闹得这样厉害,我担心她们害怕,反正我是不怕鬼的,不如我就去了。” 沈贵人就算了,你确定锦贵人会害怕? 槿汐没敢将这些话说出口。 “既然姐姐担心我,那我就少不得陪姐姐走这一趟了。” 安陵容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没穿花盆底,只穿了一双普通的绣鞋,梳着两把头,上面只有一根簪子,其他首饰都没有,连平时戴的绒花也没有。 “我听说华妃召姐姐过去抄账本,依她那性子,八成是要留姐姐到晚上的。姐姐身边除了小允子,其他人都不会功夫。万一那个鬼影与小允子打起来,谁会保护姐姐呢?我想了想,还是得我出马。” 安陵容没带沉香和乳香,带了会功夫的蕊香和檀香。蕊香手里拿着一把剑,正是皇帝赐给她的尚方宝剑。 “这是先帝用过的剑,妹妹带着它,只怕任何牛鬼蛇神都要惧怕它的。姐姐,咱们走吧!对了,小允子呢?” 槿汐一脸为难:“小允子不知道怎么了,吃过晚饭,他的肚子就翻江倒海起来,一趟一趟地出恭。现在他觉得全身无力,正在房内躺着歇息。” “还有这事,我说小允子的脸色如此之差,快别让他跟来了。”甄嬛转向安陵容:“小允子实在不能出来,只能劳烦妹妹了。” “自家姐妹,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安陵容不止带了蕊香和檀香,还有在除夕时和她一起表演的宫女太监们,他们会些拳脚功夫,只是没有安陵容那样好。安陵容带上他们的目的是,万一真遇上女鬼,一群人一拥而上,不比单打独斗来得强? 一群人守在翊坤宫门口,场面相当壮观,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皇帝让人封了翊坤宫呢! 也许是华妃也觉得这么多人站在自己宫门前太过丢脸,天一擦黑,她就让甄嬛赶紧滚回碎玉轩。 甄嬛长出一口气,安陵容却不同意她回碎玉轩。一来碎玉轩离翊坤宫太远,且地方偏僻,万一遇到女鬼怎么办?二来天色虽然刚刚擦黑,也难保那女鬼不会出现蹦跶,别忘了娴嫔遇到鬼时,天色刚黑没多久。 事到如今,安陵容请甄嬛先到延禧宫去住一晚。 一想到要和安陵容睡一张床,甄嬛打了个寒战,但一想到安陵容分析得也对,她只好同意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延禧宫走,因为女鬼的无差别攻击,除了巡逻的侍卫,宫女太监们早早回去了。他们宁愿主子责罚自己,也不愿意面对杀人的女鬼。 不知为何,空气中飘起了淡淡的雾,众人感觉头皮发麻,不由得靠在一起。 走在前面打着灯笼的流朱突然发出一声喊叫,甄嬛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主儿,你看那里。” 不远处,一道火光在雾色里隐隐约约地闪着光,火光旁边似乎还有人。雾气越来越大,将那人笼罩住,看不清面容。 “谁在那里?”安陵容抽出尚方宝剑。 那人听到这里的动静,转身就跑,只是从她跑的动作来看,应该是穿着花盆底,跑起来并不快。安陵容追上去,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那人发出尖锐的叫声。 是个女人。 蕊香和檀香将那人架起来,借着火光,众人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是丽嫔。 第39章 两个女鬼 丽嫔最近深居简出,先前给皇后请安时还见过几次,随着女鬼之事越闹越大,她干脆就不露面了。安陵容见到丽嫔时,差点就认不出她了。 丽嫔曾是艳冠后宫之人,华妃和她一比,都有些逊色。她还在府邸时,曾连着七天承宠。如今她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从她的眉眼当中不难看出曾经的风采,要不是她没文化,和皇帝说不到一起去,也不至于年纪稍大一些就失宠。 现在她瘦得脱了相,两颊的肉都瘦干了,颧骨凸出来,一双眼睛往外瞪着,在火光的映照下,哪还有曾经第一美人的样子,比女鬼还像女鬼。 “干什么?放开本宫,放开本宫!” 丽嫔挣扎着,但她没有力气,挣脱不干。安陵容捡起几张散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烧的纸钱,递到丽嫔面前:“丽嫔娘娘,在后宫烧纸是不合宫规的吧?” 丽嫔把脸一别,没说话。甄嬛忍不住问道:“丽嫔娘娘,如今正是危险的时候,你又如何在夜里烧纸呢?” “本宫不在夜里烧纸,难道还在白天烧纸不成?何况我烧纸,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丽嫔冷笑一声。 “丽嫔娘娘这话说差了,如今正是危险的时候,您身边又不带着两个人,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本宫能出什么事?本宫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这些妖魔鬼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赵常在的鬼魂,她活着的时候就窝囊,我还怕她死了……” 她突然闭上了嘴,惊恐万分地盯着一个地方。她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张大着嘴,仿佛呼吸不上来,快被勒死了。 雾气不知什么时候更浓重了,一道人影在浓雾里若隐若现,伴随着微弱的婴儿的哭声。就算众人仗着人多,但真看到有鬼影出现,都不约而同觉得头皮发麻。安陵容拔出剑,示意蕊香和檀香保护好甄嬛和流朱,自己则往前迎了上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还是安陵容第一次见到鬼的真容,怎么说呢?也就是个三流的密室逃脱的水平。无非就是穿着一件染血的蓝色旗装,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怀里抱着一个大概率是假货的婴儿,指甲留得长长的,上面滴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血。 后宫里的人也太能夸大了,把这女鬼形容得又会飞、又有三头六臂、会挖心吸血什么的。现在她一看,这女鬼的化妆技术也实在太恶劣了。 女鬼发出呜呜的哭声:“我死得好惨呐!”接着又凶恶地低吼:“是你们害死我和孩子,我要你们给我们偿命!” 说着,她向站在前面的安陵容扑来,安陵容眨眨眼睛,一脚踹向女鬼的脚下。 女鬼猝不及防,扑倒在地,她怀里的孩子滚了出去,滚到蕊香的脚边。蕊香拆开外面的小被子一看,是个木头雕的小娃娃。那个女鬼想挣扎着站起来,但脚底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她试了好几次都没站起来,还是安陵容揪住她脖领子,把她揪起来的。 安陵容将她的头发分到两边,露出一张涂了五彩颜料的脸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女鬼转身想跑,被安陵容一把抓住,安陵容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在她脸上用力擦着。 虽然没太擦干净,但能看出这是个人,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见自己被戳穿,姑娘只得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转折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也放下心来。蕊香走过来,将木雕娃娃扔到她身上,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装神弄鬼的吓人?还不快从实招来!” 姑娘眼睛里噙着泪,倔强地不肯说话,只是恨恨地看着丽嫔,不知道为什么,丽嫔的表情有些心虚。 檀香走过去,将姑娘脚上的鞋脱下来,那是一个简易的轮滑鞋。姑娘涨红了脸:“我叫鸡蛋,一切都是我做下的,人也都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你们!” 谁好好的叫鸡蛋啊?就是这后宫里最底层的宫女,最土的也叫桂花、菊花之类的。蕊香呵斥道:“这恐怕是你的假名,你若不说实话,就把你送慎刑司去!”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我真的叫鸡蛋。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听说丽嫔夜晚出来烧纸,所以就扮鬼吓她。若不是你们拦着我,我不止要吓她,我还要杀了她!” 鸡蛋眼睛里像是有团火要烧出来,谁都能看得出她和丽嫔有着深仇大恨。丽嫔站起来破口大骂:“好你个贱婢!当年本宫好心好意地放了你,你今天反倒来吓本宫?快说,谁跟你说本宫今晚要出来烧纸的?你说出来,本宫还能饶了你,给你个痛快,不让你去慎刑司受苦。” 鸡蛋对丽嫔啐了一口:“少假慈悲了,你放过我,无非认为我当年年纪小,一吓唬就什么都不会往外说了。你那些年做下的事,我可都记着呢!我这次是为了赵常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都感觉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血腥味儿。安陵容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拔出剑,将鸡蛋护在身后,同时拦住了一根伸过来的长指甲。 这次来的是传闻中的真鬼。 这女鬼长得才像个真鬼,浑身煞气,五官都在滴着血,咧着嘴发出渗人的笑声。丽嫔吓得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是她,是她来了,她来索命了……” 见她吓得不能动弹,蕊香和檀香将她往后拖去,将场地让出来,好给安陵容和女鬼发挥。 鸡蛋也吓得坐在地上:“是赵常在吗?不,她不是赵常在,赵常在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变得这样的!有人……有人借着她的名声搞事!她不是赵常在!” 鸡蛋的声音和女鬼凄厉的叫声混在一起,女鬼和安陵容交战了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她的手腕被安陵容的剑柄击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大概是错位了。 女鬼无心恋战,转身就跑。 好了,这下可知,这真女鬼也是人扮的。都说鬼没有痛觉,只是手腕错位了而已,至于扶着手跑这么快吗? 只能说女鬼会功夫,但不高,也只敢欺负欺负不会功夫的宫女太监,这些日子死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侍卫,还是因为喝多了,被人按在水塘里溺死的,应该这位“女鬼”趁他不备,从后面偷袭的他。 “她走了吗?”甄嬛从蕊香和檀香后面探出头:“咱们要去追吗?” “穷寇莫追,万一她是故意战败,好引得咱们追她,前面有她设的陷阱呢?”安陵容将宝剑收回鞘里,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鸡蛋:“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带回去,问问皇上和皇后娘娘要怎么处置她。” “那丽嫔娘娘呢?”甄嬛看向依旧瘫倒在地的丽嫔。 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第40章 丽嫔疯了 甄嬛遇刺之事事关重大,起码对皇帝来说事关重大,其他人巴不得甄嬛早死呢!听说安陵容将那女鬼打伤击退,想来那东西不能再出现了,皇帝和皇后一起来到了延禧宫。 沈眉庄也在延禧宫,听说甄嬛遇到了女鬼,她先皇帝一步来到了延禧宫。 延禧宫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延禧宫内灯火通明,皇帝和皇后坐在上位,下面跪着梳洗完毕的鸡蛋和跪都跪不住的丽嫔。鸡蛋低着头,身体不停地颤抖,丽嫔则是嘴角流涎,全靠她后面的大宫女支撑着她,才没瘫软下去。 “锦贵人,朕听闻你和那女鬼交了手,你觉得她的身手怎么样?” 听到皇帝点名,安陵容站出来:“臣妾觉得,女鬼怕是人假扮的。既然都是女鬼了,想必平常人都不能碰到她身边,更不可能将她的手腕打得错了位。而且那女鬼手腕错位之时,她轻轻叫了一声儿。若是真鬼,又怎么可能怕疼呢?又怎么会因为打不过臣妾而逃走呢?” 皇帝点点头,对皇后说道:“看吧!朕就说,皇宫里哪来的冤魂索命?定是有人扮鬼害人,肯定是前一段时间刺客行凶不成,转而扮上鬼行凶。只是后宫中道路四通八达,各宫守卫森严,自从出事,各宫的守卫又强了一倍,他无法进入宫殿当中,只能每夜游荡在宫中,杀些宫女太监泄愤。” 只要不涉及情情爱爱的,皇帝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皇后点点头:“皇上说得有理,只是锦贵人将这刺客只是一时打跑,若她养好了伤再回来报仇怎么办?这刺客一日不除,后宫便一日不得安宁。且臣妾已经找好了高僧,不日就到宫中念经祈福,超度冤魂。如今知道女鬼是由人所扮,不知是否还请高僧?” “既然请了高僧,就让他们来吧!免得皇额娘心里惦记。那个刺客还得加派人手找出来,天知道她下次再耍什么花样。在找到之前,各宫的守卫还保持现在的样子吧!对了,碎玉轩那边再加派一些守卫,那边偏僻,怕会遇到什么。” “那不如让莞贵人住永寿宫,这样离皇上还近些,那里人气也旺些,想来刺客不敢到那里。” 甄嬛急忙站起来行礼:“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臣妾住惯了碎玉轩。且臣妾不喜热闹,最爱那里的宁静,还请皇后娘娘恕臣妾无礼。” 皇帝点点头:“朕也觉得碎玉轩很好,很安静。既然碎玉轩有些远,有些偏僻,那朕便赐莞贵人轿辇,想去哪里,可让轿辇送你去哪里。” 这已经超出了贵人的待遇,甄嬛刚要拒绝,皇帝猜到了她的意图:“就这么办吧!” 甄嬛只能道谢,退了回去。 安陵容看看皇后,她脸上依旧是端庄得体的笑容,只怕心里早将甄嬛撕成了八瓣。 皇帝转向鸡蛋:“你叫什么名字?和丽嫔有什么仇怨,非要杀了她不可呢?你从实招来,可免了慎刑司之苦。” 鸡蛋磕了一个头:“回皇上,奴婢名叫鸡蛋,是专门伺候赵常在的。” “鸡蛋?”皇帝皱起了眉头,他也没想到宫里还真有人叫这荒唐的名字:“你说你是赵常在身边的?赵常在是抑郁而终,与丽嫔有什么关系?” 苏培盛这时站了起来:“回皇上的话,您让奴才查的,奴才都查明白了。赵常在名叫玉瑶,当时您还在府邸,这赵常在还是丽嫔娘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呢!” 一听到玉瑶这个名字,丽嫔打了个寒战,大喊起来:“不是我干的,和我没有关系!不是我,不是我!” 她的力气很大,蕊香和檀香,外加李春杰才将她控制住。 皇帝隐隐约约记得丽嫔身边似乎有这么一个人,丽嫔年纪大了,他很少去她那里,身边有什么人都记不太清楚了。他大约记得,先帝似乎病重,他日夜不停地守在床边,有一天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邸,还是侧妃的华妃和他闹了别扭,他一气之下去了还不是嫔的丽嫔那里。 他记得好像喝了几杯酒,丽嫔在他耳边抱怨这个,抱怨那个,问他为什么长久不来她这里。他一气之下,将丽嫔撵了出去,只剩下那个叫玉瑶的丫鬟伺候他,他借着酒劲,就临幸了玉瑶。 事后,他就将玉瑶忘到了脑后,即使他登基后,玉瑶有了身孕,他也没将她放在心上,只是看在她怀孕上,封了个常在。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奴婢是赵常在身边的宫女,赵常在身边只有奴婢一个人伺候着。自赵常在怀孕后,每天吃得都是馊食,难得有些好吃的,赵常在经常分给奴婢一些,还说奴婢正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一些。赵常在的身体就是这么一点点垮下去的,连她生出的小阿哥,也是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样。” 说到这里,鸡蛋已是泪流满面:“奴婢不止一次去找内务府要东西,但那时内务府太监总管是黄规全,是华妃娘娘的远亲。自从赵常在有孕,华妃娘娘便总带着丽嫔娘娘来闹事。华妃娘娘在外面骂赵常在是贱人,丽嫔娘娘则带人将屋里的东西全砸了,还指着赵常在的鼻子,骂她是勾引皇上的贱货,生的孩子是小贱货之类的话。奴婢身单力薄,与丽嫔娘娘据理力争,反被她叫人打了奴婢好几顿。” 说着,鸡蛋挽起袖子,露出两条胳膊上纵横交错的旧伤,鸡蛋又说道:“奴婢打不过他们,只能努力护着赵常在。好不容易盼到赵常在生下了小阿哥,只是小阿哥身边太弱,奴婢便去找了太医,太医说小阿哥只需要好好调养,长大一些就能变得健壮一些。奴婢去烧水,打算给小阿哥洗得干净一些,谁知等奴婢回来,小阿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阿哥的脖子上有勒痕,奴婢赶紧去找太医,不知道能不能将小阿哥救回来。这时,奴婢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奴婢急忙追上去,看到了丽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红菊的背影。奴婢跟在红菊后面,就看到红菊正跟丽嫔娘娘说着什么,丽嫔娘娘很满意的样子。奴婢记挂着小阿哥,就赶紧去找太医,太医赶到时,说小阿哥已经没了。” 鸡蛋大哭起来,丽嫔不闹了,趴伏在地上,身体抖得像是筛糠。红菊的脸一下子变白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自从小阿哥去世后,赵常在就变得郁郁寡欢,她失去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华妃娘娘和丽嫔娘娘不肯放过她。尤其是丽嫔娘娘,几乎天天来骂,她骂得实在难听,奴婢都不敢在您面前学。” “有一天,奴婢去内务府拿东西,回来时,就看到丽嫔娘娘的掌事太监和红菊一人拉着赵常在一条胳膊,丽嫔娘娘拿着一根白绫,死死地勒着赵常在的脖子。她一边勒一边还叫着:‘贱婢,贱婢,你病了本宫也不放心,不如让你上路吧!省得你再找到机会勾引皇上’。接着,赵常在就被勒死了。” 皇帝看向皇后:“不是说赵常在是抑郁而终的吗?怎么是被勒死的?” “皇上,臣妾听说赵常在没了,急忙赶过去,只见赵常在被白绫吊在房梁上。臣妾想着,嫔妃自戕是大罪,便说赵常在是抑郁而终的。谁知道她也不是自戕,竟是被人害死的。” “奴婢听说最近闹鬼,便想借着女鬼这个事情,吓吓丽嫔娘娘,让她将犯下的罪自己说出来。谁知丽嫔娘娘连着几天都不出门,还是有人提醒奴婢今日丽嫔娘娘会出来,奴婢才出来的。” “你可知是谁告诉你今天晚上丽嫔出来的?” “奴婢不知,自从赵常在去世后,奴婢便去了浣衣局。奴婢是在院子里,听到外面有两个人边走边说:‘丽嫔娘娘今天会出来烧纸,以求心安’,奴婢才知道的。” 皇帝看向丽嫔:“你的胆子还真是大,赵常在是朕亲封的,你居然也敢害人。你当这后宫是你的,你说了算吗?” 丽嫔抬起头,她满头大汗,指着皇帝叫道:“赵常在,你是赵常在,你来找我索命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让红菊掐死了你儿子!是本宫,是本宫让她掐死的!要怪就怪他有你这样的母亲,谁叫你勾引皇帝,你这个大贱货,生了个小贱货!” 见主子将事情都说出来,红菊叩头不止,只求皇上和皇后能饶命。丽嫔站起来,拍着手叫道:“大贱货死了,小贱货死了,就没人跟我抢皇上了!” 皇帝的脸色很精彩,就算他不喜欢赵常在的孩子,那也是他的儿子。他儿子是小贱货,那他是什么? 丽嫔看到皇后,脸色突然一变,疯疯癫癫地跑到安陵容身后:“那是赵常在,看到没有,赵常在来索命了!”她又看到安陵容,尖叫起来:“你也是赵常在!”她环顾四周,发现有无数个赵常在在看着她。 “勒死你们!本宫要把你们都勒死!都别看我,别看我!” 皇帝揉揉有些疼的头,对苏培盛说道:“看来丽嫔疯了,她残害嫔妃,朕本来是想将她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永不许踏出启祥宫半步。既然她已经疯狂了,就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吧!” 第41章 栽赃(上) 第二天开始再没闹过女鬼,很是安稳了一段时间。因为知道女鬼是由人扮的,请高僧之事暂缓。只是由于女鬼给人们带来的心理阴影太严重,宫女太监们在晚上仍是不敢单独出来,即使有事要办,也是要几个人一起行动。 随着女鬼事件落幕,天也越发热了起来,去圆明园避暑一事又提上日程。圆明园比后宫要大许多,新来的嫔妃都希望皇帝能带自己去看看。比起她们上蹿下跳、叽叽喳喳,老嫔妃们淡定许多,但仍希望皇帝能带上自己,毕竟那代表着皇帝还没忘了自己。 皇帝大手一挥,将后宫嫔妃全打包去圆明园,带新人去逛逛,也不能让老人寒了心,反正圆明园够大,房间也多。 连身体虚弱的端妃也跟着去。 一时间,后宫众人都忙活起来,盘算着带这个,带那个。比她们更高兴的是她们的宫女,本来在后宫待着就憋屈,能跟主子出去玩当然是件高兴的事。 “我带沉香、乳香和蕊香,小春子和小查子也带上,其他人看家。你们呢?” “采星和采月我是必带的,还有茯苓,她是新进我宫里的,从未出宫玩过。我看她很是羡慕采月和采星,就一起带她去吧!” 听到茯苓这个名字,安陵容警觉起来。没猜错的话,茯苓是华妃的人,就算不是,那也是被华妃收买了。最后在眉庄假孕事件中,以一件带血的裤子将眉庄打入谷底。 茯苓只是其中一环,追根究底,还是沈眉庄太过信任刘畚,连他什么来历也不好好查查,还以为同是老乡不会害她呢!也是沈眉庄太过急着要孩子,就算她怀孕又能如何?躲得了华妃,躲不过皇后。 假孕事件要从长计议,怎么能将假孕变为真孕。 “我打算带槿汐与流朱,再带着小允子和菊青。” “你不带浣碧吗?那可是从小跟着你的丫鬟。”沈眉庄好奇地问。 “浣碧最近不知怎么了,有些魂不守舍,有时候连要做什么事都忘了,有时候要喊她几遍她才答应。看她的脸色也不好,我让她去看看太医,但她死活不肯,只说自己没事。她现在这样,我怎么敢带她去呢?不如在家里好生养着。” “别是被前一阵子的女鬼吓到了吧?我可是听说,有一天晚上浣碧去皇后娘娘那里取东西,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别是遇到那个脏东西,吓到了吧?” 浣碧正给她们上茶,听到沈眉庄这么说,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洒了出来,正浇到离她最近的夏冬春手上。 夏冬春一下子跳起来,张嘴刚想骂,一想到这里是碎玉轩,又忍下了。甄嬛忙用手帕擦拭夏冬春被烫到的地方,斥责浣碧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小心?今儿烫到夏常在,明天万一烫到皇上怎么办?” 浣碧急忙跪下来请罪,夏冬春白了她一眼:“罢了,看在莞嫔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只是莞姐姐,浣碧好歹是你从府里带来的,冲撞了我倒没事,万一冲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办?丢人的玩意!” 丽嫔事件后,皇帝将甄嬛升为嫔位,整个碎玉轩都是她做主。这晋升速度可以说是坐火箭了,毕竟甄嬛一没子嗣,二来对社稷也没功劳。从府邸出来的老人当中,欣常在有个公主,曹贵人也有个公主,不还是没升过位分吗? 最怪异的事,丽嫔好端端地被贬为庶人,送进了冷宫。她以前是启祥宫的主位,现在启祥宫里只有曹贵人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了丽嫔,曹贵人反倒觉得轻松许多。丽嫔空有美貌,在一些事情上总是拖她后腿,她这么一走,自己好发挥了。 自从甄嬛升为嫔位,宫里又添了几个新宫女新太监。众人打着贺喜的旗号来到碎玉轩,实际上是想套出甄嬛升位分的真相。但碎玉轩上上下下的嘴很严,她们半点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 于是她们转向安陵容和夏冬春,毕竟丽嫔被废的前一晚,连皇帝和皇后都去了延禧宫。安陵容的嘴很严,夏冬春却不愿意将八卦存在心里,何况这么多人来问,让她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但有了安陵容的警告,夏冬春只能挑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说,重要的部分都被她含糊其辞蒙骗过去。 听说和赵常在有关,老嫔妃们都沉默下来,对于赵常在的事,她们多少都听说过一些。既然丽嫔突然被贬为庶人,那么当初赵常在的死和她一定脱不了关系。 安陵容拉过夏冬春的手:“只是有些红,万幸这是夏天,茶水不太烫。等回宫之后,我给你舒痕胶抹抹,一会儿就好了。” 甄嬛看了一眼浣碧,她咬着下唇,一脸的委屈。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只是其他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挨骂也只得受着。甄嬛心一软,柔声说道:“浣碧,你先下去歇息吧!这里还有槿汐和流朱伺候呢!” 浣碧只得退下,夏冬春说道:“妹妹,不是我说你,你对一个丫鬟这么好干什么?就算她从小跟在你身边,你对她有感情,但做错了事,该罚还是要罚,不然就骑到你头上了。你看我的玲珑和梅秋,先前也张狂得很,还不是被我训得听话了吗?” 甄嬛又不能跟她们说浣碧的真实身份,只能干笑着答应。 安陵容看到甄嬛的样子,急忙转移话题,她掐了掐夏冬春的脸颊:“你就胡说八道,我听说玲珑和梅秋也是自小跟着你,你从没打骂过她们。当着嬛姐姐的面,你又拿当姐姐的款了。你怎么不说你让鸡蛋去你那里伺候,不让她去浣衣局了呢?” 甄嬛和沈眉庄瞪大眼睛看向夏冬春:“难怪前些日子我让槿汐去浣衣局,让她给鸡蛋送东西,槿汐回来说鸡蛋已经不在那里了,原来是在你那里。” 夏冬春难得扭捏起来:“玲珑年纪大了,我想着后面还要放她出去,只剩梅秋一个人不够伺候。我看那鸡蛋还不错,就让她来我宫里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多想,我可不是看她可怜,我是为了我自己。” 众人都笑了起来,安陵容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虽说现在没有女鬼了,但下面的人还担惊受怕的,还是早早回去罢了。” “还是不要走了,咱们许久没好好聚聚,不如今晚你们留下来,碎玉轩只有我一个人,房间又多,不愁没你们地方住。” “地方虽多,我还是要和嬛姐姐住在一起。”安陵容拉住甄嬛的手:“正好我再做几个好菜,做得比上回更用心可好?” “那我可得痛饮几杯,好几天都没痛快喝一顿了,现在一提酒,我就觉得馋。” “你还说呢!吹牛自己酒量多大,还不是几杯下肚,就狂得不知自己是谁了。” 听说几位小主儿今天要歇在碎玉轩,小允子忙指控几个小太监搬桌子。安陵容眼尖,发现小允子的手腕上绑着带子,问道:“允公公,你的手腕怎么了?” 小允子愁眉苦脸地说道:“回锦贵人,莞嫔娘娘那天去华妃娘娘那里,奴才本应该跟着去,谁知道奴才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疼得厉害,拉起了肚子。奴才吃了药,好不容易止住,就想着赶紧去接莞嫔娘娘。谁知往您的延禧宫走的路上,不小心和一个人撞到一起,奴才偏偏身体虚弱,被那人撞倒在地,手腕错位了。” “哦?”安陵容想到那天被她打得手腕错位的女鬼,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了起来:“你看清那人的面目没有?” 小允子想了想:“那天起的雾很大,那人撞了奴才之后就匆匆走了,奴才连他背影什么样都没看到。奴才后来找人将骨头正过来,谁知道正骨的人手法不行,这些日子奴才的手腕还用不上力呢!” 安陵容一下子站起来,夏冬春和沈眉庄那天没看到女鬼,不明白安陵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甄嬛想了想,一下子反应过来,脸色变得苍白。 “嬛姐姐,你这里可有放不穿的衣服的房间?” “有,有一间库房。你也知道,这里有个戏台,有个戏班子也曾在这里住过。有个空屋子专门放不用的乐器,还有个空屋子放些戏服之类的衣服。” “果然这样,允公公,麻烦你将放衣服的屋子打开,仔细找找里面有没有蓝色的衣服,不限图案,上面有血。” 小允子知道事关重大,忙不迭地带人去那间屋子。甄嬛焦急地等待着,安陵容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慌。夏冬春和沈眉庄不明所以,见气氛凝重,两人也不敢说什么。 小允子还没带人回来,佩儿脸色苍白的回来了。她满头大汗,一脸惊恐,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众位主子,不好了!那个女鬼又出现了!” 第42章 栽赃(中) 佩儿话音刚落,槿汐脸色不好地走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件蓝色的旗装,上面还有类似血的东西。 “娘娘,刚才奴婢与小允子去放戏服的库房,发现门锁之前被人打开过,等到了里面,第一眼就看到这个东西。” 甄嬛死死地盯着旗装,手紧紧地握着,连指甲嵌入肉里都不觉得疼。她想到最近浣碧反常的表现,很难不将她和这件衣服联系起来。甄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去把……去把浣碧叫来。” 流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一刻不敢耽搁去找浣碧。她不知道甄嬛和浣碧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从未在甄嬛脸上看到如此陌生的表情。想来是浣碧惹她生气了?可是小主儿向来宽厚待人,以前浣碧不是没犯过错,小主儿都不曾露出这种表情。 “看来有人买通这里的宫女或者太监,将这东西放在这里,以此来栽赃嬛儿。不知是谁想出这歹毒的方法来害人,多亏咱们发现得早,还能先处理。” 沈眉庄没往浣碧身上想,她天真地认为浣碧和她的采月采星一样,从小伺候她,是不会背叛的。 “别的先不说,得先把这件衣服处理了。佩儿,你可知女鬼出现在哪里?” “听说在钟粹宫那里出现,再去哪里就不知道了。” 钟粹宫?安陵容将衣服在手里掂了掂。同是穿越的,相煎何太急呢?就这么着急把她们都除掉?就算把她们都除掉,后面还会有新人上来。 而且依乌云贵人那个与齐二哈不相上下的智商,她不信这些计策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肯定有人在背后指导她。 不过眼下不是研究她的时候,得先想办法处理这件衣服。夏冬春说道:“处理一件衣服还不容易?找个火盆,烧了就是了。” 她收回前面的话,除了乌云贵人,夏立春的智商也与齐二哈看齐。 “这大热天,你点火盆也不怕别人起疑?而且火盆多大,衣服多大,一时半刻能烧完吗?” 这时,流朱带着浣碧走了过来。浣碧低垂着头,脸上表情很是复杂。她一方面知道自己做的事可能暴露了,另一方面又带着侥幸心理,希望自己没被发现。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是了,甄嬛那么心善,说不定看在自己和她一起长大的份上,会放过自己。 当她看到安陵容手里的衣服时,心沉到了谷底。不等甄嬛说什么,她先跪下了。 甄嬛勉强挤出笑容:“诸位,我有些话想对浣碧说。流朱,你也出去吧!” “娘娘,我出去了谁伺候你……”流朱话还没说完,槿汐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跟自己出去。槿汐隐约猜出这事跟浣碧有关系,但她在宫里多年,知道有时候主子说什么,她们就要做什么。 安陵容、沈眉庄和夏冬春被请出了正房,她们无暇顾及紧闭的房门,围绕着怎么处理这件衣服展开了讨论。 “要不埋起来吧!”沈眉庄出主意。 “即使对方铁了心要陷害嬛姐姐,那么做事肯定要做全套。将衣服埋土里的事对方肯定也能想到,万一带着狗来,狗闻到气味,在那里徘徊不走,对方就知道东西埋在这里了。” “烧也不行,埋也不行,那怎么办?”夏冬春烦躁地扯着那件衣服,扯了半天,衣服连个口子都没裂开。她气得将衣服扔到地上,用脚使劲地踩。 安陵容看到院中的桂花树,突然想到一件事:“眉姐姐,你还记得咱们曾在一株桂花树下挖出麝香吗?” “记得,那是咱们刚入宫时发生的事呢!说起来,还是你发现的麝香……” 沈眉庄眼睛亮了起来,抬头看向安陵容,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解决方法。 “允公公,你还记得那株埋着麝香的桂花树在哪里吗?” “啊?记得,记得。自从那株桂花树被发现后,奴才就将它挪到后面去了,这院子里的桂花树是重新栽的。小主儿要是找那株桂花树,奴才马上带您去。” 安陵容和沈眉庄跟着小允子一起去了后院,夏冬春也跟了上去。 后院摆放着几盆桂花,统一摆放在角落里。小允子指着一株与其他桂花别无二致的桂花说道:“小主儿,这是这株了。因它的气味与其他桂花不同,所以奴才记得很清楚,不会搞错。” 时间长了,这株桂花树发出的麝香味已经淡了许多,安陵容对小允子说:“麻烦允公公把衣服埋在这里。” “埋这里?这不也是埋吗?这回你不怕有狗闻出来了?”夏冬春咋咋呼呼地说,她的猪脑已经过载,完全不明白安陵容和沈眉庄在搞什么。 小允子很快找来工具,几下就在桂花树盆里刨个坑,一股麝香味袭了上来,所有人都捂着鼻子皱起眉头。麝香埋在花盆里这么久,气味变得太难闻了。 小允子将衣服扔进坑里,安陵容指着他的手腕说道:“允公公,你最好将这东西拿下去。我知道你手腕上的伤还没好,但今天情况特殊,只能先让你忍耐忍耐了。” “奴才多谢小主儿的提醒。”小允子急忙将手腕上的带子拆下来,将它和衣服一起埋起来。 那边正房的门打开,浣碧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流朱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浣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浣碧没说话,甩开流朱的手,向自己的房间跑去。甄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菊青,你去浣碧房门前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中半步。从今以后,槿汐和流朱跟在我身边。” 这不是将浣碧禁足了吗? 流朱一脸惊愕,虽然同是大丫鬟,但娘娘从来都是更看重浣碧,有什么好东西也先紧着她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禁她的足呢?浣碧姐姐做错了什么事吗? 还不容她想明白,太监小环子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各位小主儿,皇上和皇后娘娘往咱们碎玉轩来了!” 第43章 栽赃(下) 来的不止皇帝与皇后,除了端妃,人都到齐了。再加上每人带来的宫女太监,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碎玉轩,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什么联谊会。 人们的表情各异,像华妃是一脸看戏的表情,齐妃和富察贵人幸灾乐祸,敬嫔一脸担忧,曹贵人表情淡定,淳儿懵懵懂懂,娴贵人惴惴不安。这当中最大的显眼包当属乌云贵人,她跟在华妃的轿辇旁,高昂着头,一脸得意,像一只胜利的公鸡,手里的帕子快甩上天了。 华妃瞪了她了好几眼,颂芝很想将她挤到后面去,可是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她一个宫女可不敢这么做,只能忍耐着。 见到皇帝进门,安陵容等人急忙行礼。皇帝上前一步将甄嬛扶起来,关切地问:“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凉着了?” “多谢皇上关心,昨夜月光很亮,洒在廊下,臣妾很是喜欢,就在廊下赏起月亮,穿得少些,不想受了风,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有些不适。” “昨儿又不是十五,好端端地赏什么月亮。”第一个发难的是华妃。 “谁说十五就不能赏月了?昨天月光是很亮,朕也喜欢。”皇帝转向甄嬛,又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你也要注意身体,眼下虽是夏日,却也有凉着的可能,你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看样子皇帝是铁了心要保下甄嬛了,乌云贵人气得拧紧手里的帕子,皇后看到了,不屑地一笑。 现在最重要的是顺着皇上的心意,保下甄嬛,她也不希望甄嬛这么快就倒了。 乌云贵人还真是着急。 “你们也起来吧!”皇帝背着手,转向安陵容等人,安陵容等人道过谢,乖巧地站在一旁。皇帝指指安陵容:“你来说说,你们在碎玉轩做什么?” “回皇上,我们今日打算聚在一起小酌几杯,如今小厨房刚备下酒,您和皇后娘娘就来了。” 皇帝点点头:“朕问你,你来碎玉轩之后,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吗?” “异常之处?臣妾不知皇上指的是什么,臣妾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乌云贵人急忙走出来:“皇上,您问锦贵人,她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们几个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怎么会说实话?”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皇帝不耐烦地低吼一声,吓得乌云贵人低下头往后退几步,心里暗恨。 “莞嫔,皇上此次来,是因为昨夜又出现了鬼影——对了,女鬼是假,应当是刺客。乌云贵人与娴嫔从寿康宫出来,与那刺客遇个正着,若不是当时有一队侍卫正好经过,只怕两人就危险了。据侍卫所说,那刺客逃跑的方向正是你这碎玉轩,到了碎玉轩门口,他就消失不见了。” “乌云贵人和娴嫔为此受了好大的惊吓,为了给她们一个交代,也是给后宫众人一个交代,我们不得不让人来搜一下碎玉轩。若是没有事更好,若是有事,还请莞嫔解释一二。” 见皇后如此说,甄嬛深施一礼:“如此,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还臣妾一个清白。臣妾与那刺客绝无关系,碎玉轩附近的树很多,那刺客说不定借着这些树的掩护逃走,从昨天到现在,根本没人进来过。” “哼!说得好听,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乌云贵人不服气地说道。 几个侍卫进来告个罪,去了各处房间搜查。槿汐和流朱搬来几把椅子,请娘娘们坐了,自己就垂手站在甄嬛后面。其他宫女太监都站在一边,这阵势让他们感到害怕,大气都不敢出。 “朕记得你有一个贴身宫女名叫浣碧,今天她怎么不在这里啊?” “回皇上的话,浣碧昨晚在廊下陪着臣妾一直到很晚,和臣妾一样,今天早上身子也不好起来,臣妾便没让她服侍。刚刚她服了药,菊清正在照顾她,所以也没在。” 皇帝点点头,只见侍卫们回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等找遍了碎玉轩每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其中一个房间,莞嫔娘娘的两个宫女在里面,其中一个生了病躺在床上,另外一个在照顾她。另外,后面有两个房间上了锁,允公公将门打开,里面只有戏服和唱戏的行头以及一些乐器,再无其他东西。”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朕就知道,莞嫔这里能有什么事?有些人大惊小怪,心急火燎地要捏莞嫔的错,没影的事都要当真。” 说着,他看了一眼华妃。 “不可能!皇上,臣妾是亲眼看到刺客跑到碎玉轩这里来了,还请皇上明鉴!”乌云贵人急得几乎喊起来。 “乌云贵人真是好眼力,寿康宫与碎玉轩相隔甚远,只怕你是跟着侍卫跑过来亲眼看到刺客进了碎玉轩的吧?”安陵容凉凉地说。 “你……”乌云贵人无话可说,毕竟追人的是侍卫,要亲眼看到也是侍卫亲眼看到,她说自己看到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乌云贵人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安陵容心下了然,果然乌云贵人这智商是想不出这些计策,有人在背后给她支招。 “皇上……”娴嫔犹犹豫豫地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臣妾是说可能……就是,莞嫔将赃物埋起来了呢?这样侍卫们也不可能发现……” 她偷偷看了眼皇帝和甄嬛的脸色,吓得忙说道:“还请莞嫔妹妹原谅我多嘴,臣妾只是随口一说,不是故意找事……” 乌云贵人立刻来了精神:“皇上,莞嫔确实有可能将东西埋起来……” 皇帝打断她的话:“照你这么说,朕还要让人将碎玉轩翻过来不成?” “皇上可以找几只狗来呀!”华妃在一旁拱火:“找来狗闻闻不就知道了吗?” 不一会儿,侍卫们就牵着几个健硕的狗过来,这些狗一看就训练有素。几只狗在碎玉轩里这闻闻,那闻闻,闻了好几遍,也没闻出什么异常现象。 “启禀皇上,没有异常。” 乌云贵人急得头上都冒汗了,看到皇帝的脸上像覆了一层寒霜,她急得指着小允子:“皇上,刺客准是进了碎玉轩,那不是别人,一定是小允子,他会功夫!” 小允子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皇上明鉴,奴才是冤枉的呀!奴才也没有理由装神弄鬼,奴才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当刺客是诛九族的事,奴才也有家人,何苦弃家人不顾干这事?而且奴才来碎玉轩这么久了,早不当刺客,晚不当刺客,何必在当了掌宫太监之后当刺客?” “你说得很是,起来吧!”皇帝瞟了一眼冷汗直流的乌云贵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臣妾听说,锦贵人曾将那刺客的手腕打错位,小允子的手腕也曾错过位,只要看一看不就知道……” 安陵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不到乌云贵人都是听说来的啊!臣妾还以为都是她亲眼所见呢!也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是从何处听来。若将流言当真,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还请乌云贵人不要听说,要拿出真凭实据出来。你怎么知道允公公的手腕错位过?” “臣妾……臣妾……”乌云贵人还想垂死挣扎。 “够了!”皇帝大呵一声,他只想和甄嬛亲亲,现在在碎玉轩,美人在前,却不能碰,让他很是烦躁,对乌云贵人更看不顺眼:“无凭无据,浪费时间。即使碎玉轩没什么事,此事就此揭过。乌云贵人胡言乱语,诬蔑他人,降为常在,禁足三个月。” 禁足三个月,意味着她不能跟着去圆明园了,乌云贵人急得跪下:“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牵起甄嬛的手向碎玉轩走去。看到这一幕,下面众嫔妃什么反应都有。皇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好了,既然这里没有事,都回去吧!” 有人磨磨蹭蹭,还想看下去。有人知道没事了,转身就走。安陵容知道聚会的事泡汤了,只能带着夏冬春和沈眉庄回去了。 第二天,皇后请的高僧到了。 第44章 意外事件 “你听说了没有?自从前天乌云常在被关起来后,屋里的瓷器摔了好几个,那乒乒乓乓的,外面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夏冬春嗑着瓜子,与安陵容分享着得来的八卦。安陵容正在绣花,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钟粹宫的人是不是都有摔东西的癖好啊!前有余莺儿把宫里的东西都摔了,现在又有乌云常在摔东西。虽说皇上家大业大,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啊!” 余莺儿屋里的东西不都是你砸的吗? 夏冬春无语了一下:“谁说不是呢?这要是在我家,我娘早就操起棍子把她打得下不来床了。我跟你说,我二哥马上就要上任了,他管的就是摆件、瓷器、布料这些东西。依我看啊!也不用给乌云常在什么好东西了,要不给她多少都给糟蹋了,不如就给些平平常常的,能用就行。” “大白天的,你们也不说出去逛逛。”门帘掀开,沈眉庄走了进来。安陵容忙站起来让坐,沈眉庄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来的高僧,如今在宝华殿里做法超度呢!” 皇后这次请了三位高僧前来做超度法事,这三位法师又分别带了二十位徒弟。如今皇帝命人将宝华殿周围空出来供他们居住,三位高僧和徒弟日夜不分轮流念经超度亡魂,共进行十天左右。皇帝与太后都信佛,为了这次佛事,特意将去圆明园的日子往后延了十天。 高僧们进宫来,仪式搞得非常大。安陵容昨天也跟着去迎接了,不过她对这件不太感兴趣,只是觉得那三位高僧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但他们的徒弟却参差不齐。她发现有一个年轻僧人眼睛不断乱瞟,她以为是初剃度的小和尚,佛心不稳,也没当回事。 倒是一位法号弘华法师的高僧的首席大徒弟,虽然长得宝相庄严,但安陵容不知怎么,就觉得他邪性得很,没来由的就感觉厌恶他。 罢了,这些僧人既然都住在宝华殿那边,也不可能到这边来,但愿是她想多了。 要说延禧宫里谁最闲不住,自然是淳儿,她整天往外面跑,不是去这里逛逛,就是去那里串个门,整天不见人影。比如这一天,天气晴朗,难得的是有风,一扫之前的景气,凉快不少,淳儿就嚷着要放风筝。 放风筝,放风筝,她也不知道自己后面就死在放风筝上面。 不过她不会这么倒霉偷听到华妃买官鬻爵的事吧?那应该是再往后发生的事了。不过为了淳儿的安全,她还是决定陪着淳儿放风筝。 听到安陵容陪自己放风筝,淳儿高兴得拍拍手:“安姐姐,你只顾着找夏姐姐、甄姐姐她们玩,都不陪我,我没意思得紧。这次你难得陪我,我可要玩个够!这里放风筝施展不开,我知道御花园有个地方,是放风筝的好去处,安姐姐快陪我来。” 说着,淳儿拉着安陵容的手往御花园跑,安陵容第一次感觉到淳儿这小丫头力气还挺大,还能拉动她一起跑。 安陵容对放风筝不太感兴趣,她找个亭子待着,看着淳儿放风筝。风筝飞得高时,淳儿兴奋地转过头喊道:“安姐姐,你看我的风筝放得好不好?” 只是今天的风不大好,好容易飞到高处的风筝没维持住,很快就往下落。淳儿忙往回收线,但风筝还是落下来,她放的线那么长,风筝也不知道具体落在什么地方。 淳儿撅着嘴,她的宫女们急忙上来安慰她,淳儿跺跺脚:“那个是我最喜欢的蝴蝶风筝,还是我进宫前,哥哥特意给我买的,说看到这个风筝就能想到家人。现在它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怎么办啊?” 说着,淳儿落下泪来,安陵容叹了口气:“算了,说不得我跑这一趟,给你捡风筝去。”万一遇到华妃就不好了。 淳儿破涕为笑:“多谢安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谢安姐姐的,今天我就多吃一碗饭,全当谢过安姐姐了。” “小没良心的,我替你跑腿,你倒多出一碗饭。”安陵容戳戳淳儿的额头,淳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抱着安陵容的胳膊撒娇。 安陵容带着沉香和乳香,向风筝掉落的方向走去。迎面看到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后面跟着她的大宫女音袖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公主,还有温宜公主的奶娘,一行人匆匆向她们这里走来。 “曹贵人,这么热的天干什么去?” 曹贵人看到安陵容,先是愣了一下。她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不少汗,而温宜头上则没有汗,再看看后面打伞的小宫女,安陵容知道,曹贵人是宁可自己被晒,也不让温宜晒着。 曹贵人和安陵容见过礼,笑道:“这不是华妃娘娘想要见见温宜,我就带她去华妃娘娘那里坐坐。” “华妃娘娘要见温宜?”安陵容很快想到,最近皇帝总往碎玉轩跑,华妃这是要当温宜争宠啊!安陵容微微一笑:“难得华妃娘娘有慈母之心,但愿她只是想见见温宜,没有生出别的心思来。哦!妹妹只是说说,姐姐可别往心里去,谁叫华妃娘娘是妃位呢?好了,妹妹要去替淳儿捡风筝,就此辞过姐姐。” 安陵容的话像一道雷劈中曹贵人的心,她此去就是害怕华妃和她抢孩子。 不会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华妃地位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中一个公主呢?说不定华妃真的只是要看看温宜而已。 先不说曹贵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那边安陵容已经找到风筝掉落的地方。这风筝掉得还挺远,掉到了宝华殿的外围。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前面是一片树林和草丛,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风景。 乳香过去捡风筝,她的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乳香回过头,绊到她的是一个小土包,乳香气愤地踢踢那个土包,几下就将土包踢开,露出下面埋的东西。 “小主儿,快看这是什么?” 在宝华殿墙外,乳香也不敢喊得太高声,免得打扰里面的和尚。其实她担忧得过头了,宝华殿离这里有些距离,里面诵经的人未必能听到她说话。 安陵容走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土包里埋着许多骨头一样的东西。安陵容拿出来仔细看看,有鸡骨头、鸭骨头,还有鱼骨头,有的骨头没有啃干净,还留着残渣。更过分的是,还有没吃完的五花肉也埋在里面。 安陵容记得,宫里的人吃完饭,哪怕剩下些菜,除了分发给宫女太监外,其他吃不了的都有统一处理的地方。这统一处理的地方不会是宝华殿外这个偏僻的地方吧?不对,就算是泔水,也不能埋在这里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安陵容带着两个丫鬟忙躲到三棵树后面。只见一个僧人提着食盒走来,他先是站在宝华殿一个偏僻的角门前左看右看,见没人才推门进去。 “饿死了,你怎么才拿东西过来?”墙那边传来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声音,他应该是站在墙角这边,离安陵容只有一墙之隔。 “快别提了,御膳房的宋太监说,这些日子御膳房对不上账,不是少鸡就是少鸭,还缺了几斤肉。要不是我是和尚,就该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哎!先别吃,宋太监还给我一瓶酒呢!” 一股酒香隔着墙飘出来,还是好酒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和尚是不能喝酒吃肉吧?烧鸡烧鹅的味道也都闻到了。 “你说,咱们又不是真和尚,干嘛在这里跟着吃素?这九天来都憋死我了,再不吃点荤的,我怕挺不过这十天呢!”这是另一个和尚的声音。 “再坚持坚持,明天就第十天了,到时候咱们就听那位大人的话就行了,别忘了,事后他可要给咱们好大的好处呢!在山上的日子,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等有了这笔钱,我就找个地方置些田产,再娶个媳妇,过好日子就行了。” “瞧你那点出息,找媳妇能找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咱们第一天进宫,看到的那些娘娘宫女,哪个不比咱们在外面看到的长得好看?唉!要是能搞到一个就好了。” “那今晚咱们就随便找个目标就好了,管她是谁,反正这宫里美人多。” “这里是皇宫,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咱们在这里几天,这么偏僻的地方,你看有人来吗?咱们只要将人掳到外面林子里就行。她要是喊,你看里面能听得到吗?事后大不了把她扔到河里溺死,我可是听说,在这宫里枉死的宫女可太多了,不然为什么叫咱们来超度?” 里面几个假和尚发出猥琐的笑声。 安陵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后面沉香和乳香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吃惊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没想到只是捡个风筝,还捡出意外事件来了。 第45章 假和尚 从翊坤宫出来,天已经黑了。曹贵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快步向启祥宫走去。 虽说女鬼风波暂时过去,后宫里的人们仍是不敢晚上出门。这一路上,除了巡逻的侍卫,曹贵人一行人没遇到其他人。 “主子,让奴婢抱着公主吧!” 温宜的奶娘见曹贵人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忍不住说道。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真让锦贵人说中了,华妃此次叫曹贵人过去,就是为了将温宜公主要过去抚养。不是奶娘腹诽,而是华妃的重心全放在皇帝身上,温宜公主不过是她拿来争宠的工具。 “不用!我来抱着她!”曹贵人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她将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了,温宜在她怀里已经睡着了,被母亲这么一抱,她哼唧两声,曹贵人忙轻轻地拍拍她,轻声哄着。 华妃居然要抢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心头肉,华妃怎么敢? 曹贵人差点就将银牙咬碎,脚底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为了早些回宫,曹贵人特意走了一条近路,这条路有些偏僻,平时没人走。万幸这里离宝华殿比较近,有僧人在,让曹贵人安心不少。 一阵微风袭来,夹杂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曹贵人皱起眉头,这股味道像是有人喝多了,散发出的酒臭味。谁这么大胆,喝多了还敢出来? 对面有四个人歪歪斜斜地向她走来,从他们的步伐来看,分明是喝得多了。曹贵人刚想呵斥他们,天上遮挡月亮的乌云散开,借着月光,曹贵人看到对面是四个和尚。曹贵人稍稍放下心,如果是和尚倒不必担心什么。很快,她又皱起眉头,酒臭味似乎是从他们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什么人?看到后妃路过还不快退下!”音袖和小宫女挡在曹贵人面前。 四个和尚都露着猥琐的笑容,其中一个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宫里的女人都漂亮,连两个宫女都这么漂亮,咱们哥儿几个可算是有福气了。” “但是,她们后面的是后宫娘娘,这样不好吧?”有一个还算清醒的担忧地说道。 “人不知鬼不觉,这里又没人路过,怕什么?她们这些女人最重名誉了,就算被咱们占了便宜,还敢往外说不成?还是打碎牙齿和血吞?搞了后宫娘娘,也不枉费来这世上一遭了。 曹贵人的头皮发麻,只见四个和尚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其中两人扯住音袖和小宫女,另两个人一个人扯住温宜,另一个人扯住奶娘。曹贵人拼命挣扎,不忘护住怀里的温宜。音袖和小宫女放声求救,被两个和尚死死捂住嘴巴。 温宜已经醒了,她只是个婴儿,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放声大哭。拉扯曹贵人的和尚没占到便宜,心里早已烦躁,看到温宜大哭,他不耐烦地说了句:“吵死人了。”拉着温宜就要将她从曹贵人怀里拽出来。 曹贵人眼睛都红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咬在和尚的手上,和尚吃痛,松开了手。他恼羞成怒,重重地打了曹贵人一巴掌,曹贵人往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和尚趁机将温宜抢了过来。 “温宜——”曹贵人目眦欲裂。 和尚将温宜往身边一扔,身边有人将温宜稳稳地接住。和尚惊讶地转过头,迎接他的是砸在鼻子上的拳头。 “咔嚓”一声,他的鼻梁似乎是断了,鼻血从鼻子里奔涌而出,剧痛的刺激让他醒了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打她的人是谁,就痛得捂着鼻子在地上打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三人都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他们闻到一股香气,接着就被一个硬硬的拳头打在脸上,直接飞了出去。 他们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时间爬不起来,嘴里涌出的血腥味提醒他们,他们的牙齿断了,还断了不少。 曹贵人愣愣地看着站在前方的安陵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表情如此可怕的安陵容,她记得安陵容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有时候还显得楚楚可怜,为此华妃还说她“专会勾引男人的样式”。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安陵容两条胳膊粗得都不正常,一双眼睛染上了嗜血的神色。 “万幸温宜没事。”安陵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有些失败,还带着微微的颤音。她将温宜交给曹贵人,自己走过去将在地上打滚的和尚拎起来。 “主使人就是你吧?”安陵容问道,一拳砸在和尚的脸上,打得他的鼻子伤上加伤。安陵容又一拳打在他脸上: “欺负弱小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让你觉得很痛快吧?” “像你这种败类,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下地狱去吧!” “去死!去死!你这人渣!” “去死!去死!去死!” 安陵容每说出一句话,就在和尚脸上身上打一拳,到最后,安陵容的眼神都变得疯狂,仿佛她手中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沙包。安陵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去死,每喊一声,下手的力度就更重。不一会儿,她手上的和尚已经看不清模样了。 那三个和尚早被吓得腿软了,看到安陵容这样子,别说逃跑,能坐起来就不错了。 “嘭嘭嘭!”四周安静得诡异,只有拳头打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锦贵人。”见和尚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恢复过来的曹贵人忙止住她:“这些歹人居然冒充和尚潜入后宫行不轨之事,想来有人带他们进来。此事非同小可,要告诉皇上定夺才行。不如先留他性命,关进慎刑司,看能不能供出幕后指使之人。” 听到曹贵人这么说,安陵容眼中的狠戾之气才渐渐消散。她将软泥一般的假和尚扔在地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曹贵人请放心,这是绝不能放过他们的。姐姐还请快离开这里,后宫中人多嘴杂,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刚才的情景,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姐姐呢!今夜我只看到这几个对我欲行不轨的假和尚,没看到姐姐。” 后宫女子单是生存就已是不易了,又何苦将曹贵人险遇的事大肆宣传出去呢?人们不会认为是假和尚的错,只会说曹贵人不检点,流言是会逼死人的。 曹贵人也想到了这点,她感激地深施一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匆匆带着宫女和奶娘跑开了。 安陵容怕其他三个和尚逃走,将他们捆在一起。做完这样,她蹲在墙边,呆呆地看着两只手。 原来,让自己变得强而有力是真的有效果啊!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培盛带着一群侍卫跑过来。看到安陵容,他长出了一口气:“我的锦贵人,原来你在这里。你说有人冒充和尚欲行不轨,也不说在哪里。奴才在几个地方都布下了侍卫等待,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没想到在这里。” “我也是偶然走到这里,才发现他们在这里,看到我,他们还想对我动手动脚,被我几拳就搞定了。”安陵容踢踢那捆成一团的四个假和尚。 “您没事就好,您若是有事,奴才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啊!”苏培盛说这话纯粹是客套,他自然也知道安陵容的厉害。他扫了一眼那个伤得最重的假和尚:“哎哟!这位的情况是?” “他是带头的,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就下手重了些。” 被堵住嘴的三个和尚翻了个白眼,发出唔唔的声音。这叫下手重了些,要不是被人叫停,这直接就是打死了。 “你们要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然我割掉你们的舌头。”安陵容蹲下来,语气温柔的说。她那甜美的声音与她刚才的表现完全不能想到是同一个人,三个和尚点头如捣蒜。 “来啊!把人押到养心殿去!”苏培盛对身后的侍卫们说道,侍卫们上来,将面色灰败的假和尚们押走。 “锦贵人。”苏培盛转身对安陵容说道:“多亏您发现这些假和尚,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您也知道,就算是宫女,那也是旗人出身的。另外,皇上他信佛,谁知道被假和尚混了进来,皇上为此大发雷霆。唉!这一次,也不知道牵连多少人。” “公公不必忧心,我相信皇上会想到解决办法的,你要问我有什么办法,可是问错人了。”安陵容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苏培盛点点头:“锦贵人说得是。既然人已经抓到了,奴才还要赶到养心殿,除了皇上,怡亲王、庄亲王和果郡王都在那里呢!天也不早了,还请锦贵人早些回宫歇息。” 安陵容一脸乖巧地点点头,转身离开,苏培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跟着侍卫们一起离开。 苏培盛走远后,安陵容卸下脸上的笑容,她面无表情地向前面走去,前面通向哪里,她不知道,只知道向前走。 “你说,如果你穿越了,你希望过一个怎样的人生呢?”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这么问,这个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不知道,如果能穿越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再好好锻炼,让谁都不会欺负我。” “人家穿越都学些琴棋书画,你倒好,锻炼身体,别练成一个金刚芭比。” “金刚芭比有什么不好?我要是金刚芭比,就可以保护你们了。” “不用你来保护我们,有我们保护你就好了。” 耳边传来一阵欢笑声,那笑声随着一阵风吹来,越飘越远,飘到了她埋在记忆中最深处的地方。 她眨眨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第46章 梦境 安陵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的面前有一个光团,她不停地追着光团,可是不管她怎么跑,始终碰不到它。她的体力明明很好,可是跑着跑着,她就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两边的宫墙像是一眼望不到头,高高地像是要耸入云间。明明没力气了,她还是扶着墙往前跑,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要往前跑,往前跑,就能看到她想看到了。 但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不让她往前跑,仿佛她要看的东西是个可怕的事。两道声音就在她耳边拉扯着,像是要将她撕碎。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两条腿像是灌了铅的沉重。她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自从穿越过来,她像是永远不知道疲倦一样拼命锻炼自己的身体之后。 她为什么要拼命锻炼自己的身体来着? 她呆呆地盯着手上凭空出现的刀,上面沾着血,将她的手也染红了。她的面前出现几个尸体,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年轻人。这些人……都是她杀的吗? 头好疼!似乎有什么事被自己忘记了。 眼前的几具尸体和昨晚的和尚重合了,这些和尚脸上看着她,脸上带着猥琐的笑,那笑声围绕在她周围,她捂住耳朵,那笑声却从她手掌穿了进去。 “是她先勾引我们的,你看她穿的裙子那么短,肯定是专门勾引男人的。” “就是,警官,你们可要好好查查,我儿子可是正经人,不会撒谎。这女的不好好在家,大半夜的出什么门,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人。” “再说了,我们哥儿几个只是想和她喝一杯而已,是她以为我们居心不良,这可真是冤枉人啊!谁知道她说跳楼就跳楼呢?说不定她就是做那事的,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可不是嘛!正喝在兴头上,都被她搅没了,晦气!” 安陵容的面前出现了一具尸体,是她大学的室友,大家都叫她“大姐”。她是那样温柔善良,对每一个室友都关爱有加,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和和气气的。 大姐最照顾的人是她,她上大学时身体不好,每次检查,都是大姐陪着她。犯病时,也是大姐整夜整夜照顾她。除了父母,就只有这些舍友是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了。 现在,大姐躺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给化妆。 尸体们站起来,他们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他们对着大姐指指点点,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她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大姐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还发信息,信息上写着“救命”。 她拼了命的往大姐可能经过的地方跑,可惜她身体太弱了,等她赶到的时候,大姐已经静静地躺在路上,脑袋几乎摔开了花儿。那几个男人围在她身边,像这样对她的尸体指指点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她只是下夜班而已。 “她毕竟是跳楼的,就是打官司也不占理,干脆选择私了算了。对方愿意每人出十万块私了,要知道,那可是五十万啊!你们种一辈子地都赚不到五十万吧?” 一个声音从安陵容身后传来,她转过身,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和一对老夫妇说着话。老太太犹豫地说:“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女儿啊!她还年轻,正是能赚钱的时候,将来再结婚……” “那就再加二十万,七十万够不够?”对方律师不耐烦地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打官司一分钱都拿不到。七十万在你们那个小县城都能买一套不错的房子了吧?还有,听说你们有个儿子还没结婚……” 下一秒,老夫妇拿着一张银行卡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大姐失去了生命,但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安陵容又看了看手里那把沾血的刀。 对了,她要替大姐报仇来着。她将刀子和精神病证明揣在一起,走到那些笑着的人们面前。 她一次次地挥刀,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都被她刺穿倒在地上。都说精神病人力气大,果然如此,连她这个平时弱不禁风的人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刀一刀,将这些人捅成透心凉,她一边捅,一边嘻嘻地笑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大概,是给破门而入的警察看的吧? “主儿,主儿,醒醒——” 谁在叫她?没看到她正杀到兴头上吗? “别是被梦魇到了吧?快按住她。” “容儿——容儿——你快醒醒——” “叫有什么用?不如给两巴掌痛快!” 好像有蚊子在她脸上叮了几下,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再像隔着一层膜那样。安陵容努力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晃得眼睛生疼,眼泪也控制不住流下来。 夏冬春的声音响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这时候还是打巴掌最有效。对付被梦魇住的人最有效了。”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甄嬛、沈眉庄、夏冬春和淳儿都站在她床前,见她醒来,沈眉庄先念了声佛:“阿弥陀佛,我们来找你,你一直没醒,还手舞足蹈起来,真让人担心,想来是被梦魇着了。” 夏冬春紧接着说道:“你看日头都到哪儿了,你今天早上没起来锻炼,我还以为你病了。我就说,她壮得像头牛似的,怎么可能病嘛!也不知道昨晚干什么了,累得今早还没醒。” “安姐姐,你可知今天早上出大事了!”淳儿迫不及待地说道。 “不管出什么事也得让人梳洗一下吧!”安陵容打着哈欠。心脏还有些疼,警察破门而入时给了她一枪,正打中她的心脏。 也不知道那个世界里她的尸体有没有死不瞑目,也不知道师父看到她的尸体死的样子会不会给她好好化妆。 可惜还差一个人,那个人以看精神病为由没来,躲过去了。 等安陵容梳洗完毕走到厅上,甄嬛忙放下手中茶杯,说道:“容儿,你可知今天早上出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安陵容知道是有关那群僧人的事,不过她装作不知道。 “你还记得宝华殿那三个超度祈福的高僧吗?他们和徒弟一起被带走了,听说他们的徒弟是假的,是什么地方的帮派的人冒充的。总之,全拉去审问了。”夏冬春接过话。 “皇上为此大为震怒,让庄亲王彻查此事。想来也是,好好的皇宫居然能被歹人混进来,万一混进刺客可怎么办?近来那个没被抓住的刺客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如今三位高僧正由皇上亲自审问呢!”沈眉庄担忧地说。 安陵容很想问问那四个被打得臭死的假和尚怎么样了,但她忍住了,不如自己去慎刑司亲自看看。 到了傍晚,假僧人事件有了初步调查结果:三位高僧是真的,但他们的徒弟是假的。三位高僧也是倒霉,每次要来,都被通知不用来了,在路上就这样走走停停的,被贼人钻了空子。他们的真徒弟都被扣在山寨里,这些贼人当做他们的徒弟混了进来。 三位高僧被放了出来,被准许回到自己的寺庙。他们轰轰烈烈地来,安安静静地走了。至于他们的徒弟,山寨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将人转移走了,明显是打算当人质用。 皇帝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他和怡亲王、果郡王等人连夜审问这些贼人,几乎没有休息。后宫的众位嫔妃都消停下来,谁都不想在这时候触他霉头,没看到皇后都挨训斥了吗? 说起来皇后也挺冤的,人确实是她找的,但她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皇帝将皇后骂了个狗血淋头,罚了皇后的俸禄。 第47章 救驾 “锦贵人,皇上叫您去呢!” 安陵容正盘算着和甄嬛等人晚上好好聚聚,苏培盛的徒弟小厦子满面笑容地出现在门口。安陵容忙让沉香给她更衣,问道:“厦公公可知皇上是因为什么叫我?” “从前天到现在,皇上是一直没合眼,困急了就伏案睡两觉,很快就醒了。这两天该审的都审了,皇上才歇了口气,只是觉得肩膀和后背又酸疼起来。这全后宫就您的按摩技术最好,皇上就让奴才请您来了。” “原来如此,想必苏公公这两天也跟皇上熬着,我这里有调好的精油,在太阳穴上抹两下,就能提神醒脑,帮我向苏公公捎过去。” “哎!奴才替师父谢谢锦贵人。” 安陵容来到养心殿的时候,皇帝正用胳膊支着额头,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着。案上的公文像小山一样,苏培盛正替他将这些公文整理好。见到安陵容进来,他忙小声地说:“皇上,锦贵人来了。” 皇上睁开眼睛,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疲惫,他对苏培盛说道:“你跟着朕忙了两天,也没好好休息,下去休息吧!左右朕没事,让小厦子留下来就行。” “多谢皇上体恤,那奴才就告退了。”苏培盛经过小厦子身边时,低声说道:“好好伺候着,皇上有个闪失拿你是问。” “朕今天好容易轻松些,可是肩膀似乎受了些风,有些酸痛,拐带着后背也不舒服,过来替朕捏捏吧!” 安陵容走过去,像这样给皇帝按摩,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甄嬛专宠,按摩也成了甄嬛的事业,当然,她的手法没有安陵容这样好,但对于皇帝来说,手法什么的不重要,给他按摩的人才最重要。 忙碌了两天之后,皇帝又怀念起安陵容的按摩来了。 皇帝惬意地闭上眼睛,安陵容扫了一眼案上的文书:“皇上,外面那些贼人的巢穴找到了吗?” 皇帝皱起眉头,他向来不喜欢后妃管前廷的事,但转念一想,贼人的事又似乎不是前廷的事,没什么不可说的。他说道:“有些眉目了,朕目前知道,这群贼人已经往江南那边跑了。动作还真快,想来他们早做好了准备。” “这些贼人敢冒着诛九族的危险潜进宫来也不知要做什么,连高僧都敢利用,想来背后有人指使他们。” “他们若是有九族就罢了,可他们的来历都颇为复杂。他们都是孤儿,也有早些年就落草为寇的,也有当过江洋大盗的,还有许多人是流民。别说九族,就连父母亲族都一并没有了。这些人聚在一起占山为王,当起了强盗。朕也问过他们为何要进入宫中,他们只说有人在背后让他们这么做,说成功了便有大富贵等着他们。只是问起是谁指使的他们,他们又说不出来。只说有人专门联络他们,他们去见对方时,眼睛上要蒙着布,他们也看不到对方长什么样儿。” 慎刑司审问人的手法向来狠厉,这样都 不能从他们嘴里抠出什么,可见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小厦子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弘华大师的大弟子宝慧法师求见。” 宝慧法师是这些假和尚里唯一没被用刑的人,皇帝曾问过弘华大师,宝慧大师是否是他的徒弟。弘华大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是与不是,让他留下来,请皇上亲自问过便知。” 皇帝见宝慧大师长得宝相庄严,气质与弘华大师不差什么,心中对他信了几分,便将他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皇帝第一次去,本想审问宝慧法师,但很快,他就被宝慧法师所讲的高深的佛法所折服。接触两次后,皇帝便不再怀疑,甚至允许宝慧法师可以单独来找皇帝讨论佛法。 “让他进来吧!”皇帝又转向安陵容:“正好你也听听宝慧法师讲法。” 一个小太监引着宝慧法师进来,宝慧法师看到安陵容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阿弥陀佛,贫僧这两日仔细观察,皇上后宫中有黑气缠绕,想来后宫之中有妖孽横生,皇上不可不防啊!” “不知大师指的妖孽是什么?臣妾在后宫中可不觉得。皇上是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不过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见到皇上的龙气,不都躲得远远的。” 听了安陵容的一通马屁,皇帝嘴上说着:“在大师面前,说什么胡话。”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贫僧不打妄言,皇上,这后宫之中的妖孽,现在就在您身边呢!别看她表面是皇上的妃子,只怕内里早被妖孽替换了。” 宝慧法师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就差直接喊名字了。面对皇帝投来的怀疑的目光,安陵容一撅嘴:“皇上,您看臣妾哪里像妖孽了,臣妾又没吃皇上您的阳气。何况臣妾从小到大从未出过浙江,去臣妾家乡问一圈,都知道臣妾是爹娘亲生亲养的。臣妾只不过喜欢练些功夫,与别的女子爱好不同罢了,怎么就成了妖孽?” 说着,安陵容的眼圈红了,皇帝咳嗽了一声:“不是就不是,又何必这样看着朕呢?如此说来,你要怎么证明大师说错了?” 安陵容冷不防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水泼到宝慧大师的头上,宝慧大师一时不防,没有躲开,僧帽被泼湿了。宝慧大师忙摘下帽子,对皇帝说了声:“请恕贫僧失礼。”他还没说完,安陵容将茶壶扔到他头顶上。 水顺着他光秃秃的头顶淌下来,戒疤的颜色化开,跟着水一起淌下来。 “原来大师的戒疤是用草灰画上去的啊!这样正好,又不疼,又能以假乱真,正该推广开来。”安陵容拍着手笑道。 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明白眼前这个是假的宝慧法师。难怪他问弘华大师这个是不是他的真徒弟,弘华大师那么回答,想来他的真徒弟也在他们手里。 一想到这两天跟个假大师高谈阔论佛法,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见自己身份暴露,假宝慧法师也不装了,仗着没人敢搜他的身,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直奔皇帝而来。安陵容反应迅速,一脚将案子踢翻,砸在假宝慧法师的身上,阻挡了他的前进。 “有刺客!”小厦子哪见过这场面,不过他好歹还知道叫人。 外面的侍卫急忙跑进来,假宝慧法师不慌不忙,他的功夫确实高超,很快就打倒了几个侍卫。随着侍卫越来越多,他见刺杀无望,也不恋战,拔腿向外跑去。 “朕没事,去追刺客!”皇帝铁青着脸,不得不说,安陵容带来的安全感可比这些侍卫强多了。 假宝慧法师刺杀失败逃跑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嫔妃们提心吊胆,不等天黑就大门紧闭。整个皇宫的侍卫都聚集起来,地毯式的搜索刺客可能躲藏的地方。 但找了一天一夜,假宝慧大师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人找到他,他也没再出现过。 第48章 眉庄有喜 因为刺客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刺客仍没抓住,去圆明园避暑的事泡汤了。皇帝整天拉长着一张脸,没抓到的刺客就如同悬在他头上的达克摩斯之剑,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再加上西北战事吃紧,年羹尧与对方的战斗陷入了胶着,急需银粮支援。结果押送银粮的人眼看走到浙江时,被劫了。 现在皇帝变得相当暴躁,连后宫都不去了。什么圆明园,谁再有心情提游玩之事,就送他去慎刑司一日游如何? 连温宜公主的周岁生日宴都是简简单单地办,不过是后宫嫔妃们坐在一起吃顿饭,给孩子送些礼物就行了。至于才艺表演统统取消,没人敢在这时候触怒皇帝。 不过皇帝对这个小女儿还是很挂念的,宴会中途皇帝亲自来了,并送上一堆礼物。抱着孩子待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又匆匆地赶回养心殿批折子去了。 “到底是个公主,若是个皇子,皇帝不得在这里待半天?” 华妃阴阳怪气地瞟了一眼曹贵人。自从她说要将温宜养在膝下,曹贵人就变得怪怪的,借着宫中有刺客的借口,不怎么来给她请安了。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有她当靠山,曹贵人还能平安生下孩子? 不过是要将她女儿抱过来抚养,她就这么小气! 华妃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安陵容救过曹贵人。 也不知道那个计策能不能成功。 没有曹贵人出谋划策,华妃心里没底。 还是得忙将温宜公主抱过来养。 …… 自从温宜公主的周岁生日过后,天气就没有之前那么闷热了,这下更不用去圆明园避暑了。随着天气变得凉爽,压在人们心里的沉闷也一扫而光。 因为丢失的银粮找回来了! 如果说电视剧里银粮被劫,安比槐是背锅的,那么这次他是立下大功的。 庄亲王顺藤摸瓜,动用一切力量,发现了那些贼人在江南的落脚点,正是浙江一带。安比槐摸排了几个山头,最终确认了贼人们所在的地方。他让几个人打入到贼人内部,又花了一段时间弄清楚银粮被藏在哪里。等一切就绪后,他联合庄亲王与季元章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连被他们掳走的和尚也被解救了,只是弘华大师的真徒弟宝慧法师,因面对着这些贼人毫不妥协,仍给他们讲佛法道理,被他们恼羞成怒砍死了。 安比槐连夜审讯,不审不要紧,一审就审出他们以前犯下的罪。安比槐不敢耽误,将犯人的口供都呈给庄亲王。庄亲王一边让人继承押送银粮上路,一边亲自赶回京城,将此事报告给皇帝。 那边西北战线有了银粮的支持,打起来也顺利了许多。 各种好消息传来,皇帝皱了一个多月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他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第一次觉得这雨水都眉清目秀起来。空气是这么新鲜,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皇上,安比槐安大人是锦贵人的父亲,您看是否给安大人提提官职呢?” 苏培盛一边磨墨,一边欣赏皇帝的反应。 “安比槐自然是要升职的,传旨下去,升安比槐为两浙都转盐运使司运使。季元章升浙江提督,兼辖水陆提督。” “嗻!奴才斗胆再问一句,锦贵人是否再升位分?” 皇帝犹豫了一下,说道:“暂时不必了,她毕竟是汉军旗的,若是像莞嫔那样升得快,后宫之中保不定有人嚼舌根。她的父亲和义父已经升了官,想来后宫之中也不敢有人对她打什么主意。” 谁敢打她的主意啊! “另外,近来天气凉爽,苏培盛,你告诉皇后一声,找个好天气,办个宫宴,朕要好好庆贺一番,让后宫众人一起高兴高兴。” 苏培盛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安比槐和季元章升职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除了华妃,来延禧宫给安陵容贺喜的络绎不绝,尽管安陵容的位分没升,但人们心里都清楚,有强大的母族护着,安陵容在后宫之中吃不了亏。 皇后宫宴选在了八月初,这时已到秋季,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西北战场捷报频传,皇帝对华妃终于有了以前的柔情蜜意,这让华妃得意不已。 华妃得意,曹贵人失意,因为她的女儿正在华妃手上,她想见都见不上几面。曹贵人知道,这是华妃在报复她前一阵子不向她请安的缘故。 “温宜怎么看着瘦了呢?华妃,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温宜?”当颂芝抱着温宜走过来时,皇帝皱起了眉头。 “不止瘦了,还很没精神呢!”安陵容一旁说道。温宜的一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见到皇帝,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就趴在颂芝肩膀上睡着了。 颂芝瞪了一眼安陵容:“锦贵人可不要胡说,您没照顾过孩子,孩子什么习性您怎么不知道?回皇上,我们娘娘可是很用心的照顾公主,公主也是乖巧,整晚整晚的睡觉,从不打搅娘娘休息呢!” 曹贵人急得拧紧了手帕,她看向温宜的奶娘,奶娘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温宜这么大的孩子还没到睡整觉的时候,半夜必有一二次起来吃奶。颂芝说她睡整觉,该不会给孩子吃什么了吧? 就算心里急,曹贵人脸上也不能显出来,眼见得华妃要复宠,女儿又在对方手里,她还得奉承着华妃。 但愿上个月她做对了选择。 众位嫔妃各自落坐,皇帝举起杯,笑道:“咱们许久未聚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你们都跟着担惊受怕。万幸,这些事都挺过来了。这第一杯酒,咱们共贺大清江山永保太平。” “祝大清江山永保太平!”下面的嫔妃举起杯一齐说道。 这可不一定,安陵容想道。 众人将酒一饮而尽,沈眉庄也要饮时,突然闻到了桌上的鱼味。她向来很爱吃鱼,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闻到鱼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急忙放下酒杯,用手捂着嘴,将脸转向一边。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坐在她旁边的敬嫔关心地问。 “我没事……唔!”沈眉庄刚想对敬嫔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闻到鱼味,又忍不住恶心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众人都放下酒杯。敬嫔着急地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也好让太医过来瞧瞧。” “我……我闻到这鱼味就恶心。”沈眉庄不好意思地看看众人。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欣常在心直口快地说:“哎哟!该不会是有喜了吧?我怀淑和的时候,就闻不得肥肉味。沈贵人闻不得鱼味,也有可能。” 一听沈眉庄有孕,皇帝眉开眼笑:“既然如此,让沈贵人下去歇息歇息,再找几个太医好好诊诊脉,看是不是喜脉。” 采月和采星扶着沈眉庄,沈眉庄告了一声罪,退了下去。一个名叫刘畚的太医给沈眉庄诊了脉,上前禀告皇帝: “恭喜皇上,沈贵人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第49章 扎心 回到太医院,刘畚已经满头大汗。 要死,要死,沈贵人怎么真怀孕了? 是那张药方有问题?不会的,他对那个药方很有信心,那确实是能让女子往后延月信,难道沈贵人体质异于常人,这个药方对她不起作用? 虽然已经进入了八月,刘畚还是像停留在盛夏里,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淌下来。现在怎么办?打了沈贵人的胎?那他九族都别想保住了。但是不打沈贵人的胎,华妃是怎样都不可能放过他的。 “刘太医,这都初秋了,你怎么还流这么多汗呢?莫不是生病了?”胖胖的李太医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确实,确实,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刘畚赶紧擦去头上的汗,起身告辞。李太医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沈眉庄有孕,皇帝本想提一提她的位分,皇后说道:“升位分的事,最好还是等沈贵人生产之后再升。如今宫中的汉军旗已经有一个嫔位了,何况沈贵人还与敬嫔住着,哪有一个宫里住着两个嫔的?不如先让沈贵人仍在咸福宫住着,让敬嫔帮着照顾她,敬嫔心细,想来是能照顾好沈贵人的。等沈贵人生下孩子,再升位分不迟。” 皇帝听了,觉得皇后说得有理,只是仍想给沈眉庄一个奖赏。他想了想,给沈眉庄赐了个封号:惠。 各种赏赐如流水般送到咸福宫,连敬嫔也跟着沾了光。皇帝让她照顾沈眉庄,也给了她不少赏赐。敬嫔是个热心肠,哪怕皇帝不说,她平时对沈眉庄也关爱有加。 今天沈眉庄去给太后请安,这是安陵容的主意,毕竟有皇后这个打胎大队长在,逃过了假孕事件,也逃不过皇后的堕了么订单。不如找太后做个靠山,有太后约束皇后,皇后还能有一半机率不能捣鬼。而且相比起沉闷无趣的娴嫔,沈眉庄的性格与太后更能合得来。 今天是安陵容最闲的一天,沈眉庄去太后那里请安,甄嬛又被皇帝叫走,夏冬春和淳儿又去御花园玩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无聊透顶。 这下沈眉庄怀孕,晚间聚餐又无限期往后延了。 既然无聊的话,就出去搞搞事吧! 心里有个声音一起在怂恿她,但现在安陵容连搞事的心情都没有。她烦躁地站起来,将心里那个嘀嘀咕咕的声音扫走。御花园早就逛够了,其他地方又没什么意思,想来想去,还是去御花园吧! 总不能倒霉的又遇到个什么假宫女假太监之类的刺客吧? 所以安陵容只带了乳香去御花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到前面时,突然听到有两人在争执。 “颂芝,天这么热,公主流了这么多汗,你怎么不给公主擦擦汗呢?这么大的太阳,你也不说给公主打个伞。” 这气急败坏的声音来自于曹贵人。 安陵容探头,只见颂芝抱着温宜公主,一边的宫女只顾着给颂芝打伞,温宜的头露在外面,此时晒得有些出汗了。 “八月里了,哪有这么热,何况太医说让公主多晒晒太阳。”颂芝不耐烦地说:“我们娘娘是妃位,公主跟了娘娘,不比跟着你这个贵人享福?我们娘娘要怎么做,也轮不到你来插嘴。别忘了,公主已经是我们娘娘的孩子了,早不是你的了。” 曹贵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颂芝抱走孩子。温宜的奶娘见她们走得稍微远些,急忙低声说道:“贵人,有机会还是把公主抱到您身边养着吧!您不知道,华妃娘娘晚上怕孩子吵,给她喝安神药……” 颂芝转过头,喝道:“说什么呢?你再乱嚼舌根,仔细娘娘拔了你的舌头!” “奴婢不敢!”奶娘缩着脖子,急忙跟了上去,只看到颂芝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个太监上前将奶娘踢倒在地。奶娘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匆匆跟着离开了。 曹贵人的眼泪下来了,安陵容见时机成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乳香有说有笑地从一边的花丛中走出来。见到曹贵人,她惊讶地叫道:“这不是曹贵人吗?这大白天的站在日头底下,虽说是入秋了,天气也热啊!可别中暑了!” 安陵容表演之夸张,旁边的乳香都翻了个白眼。只是曹贵人心系女儿,没心情注意安陵容的夸张演技。 “原来是锦贵人。”曹贵人忙擦了擦眼泪:“刚才我在赏花,不小心被迷了眼睛,正在擦眼睛呢!” 还装!安陵容表面不动声色:“刚才我看华妃娘娘宫里的颂芝抱着一个孩子走过去了,我没见过那个孩子,我想问问她,谁知她没理我,径直走过去了。” “……那个孩子是温宜公主。” 安陵容张大嘴巴:“怎么可能?我也见过温宜公主,她长得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那么可爱,讨人喜欢。这个孩子又黑又瘦,还没有精神,怎么可能是温宜公主?何况温宜公主现在由华妃娘娘抚养,华妃娘娘再不会抚养,下面还有两位奶娘呢!怎么会养成这样?” 曹贵人盯着颂芝远去的地方,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手帕。看她这样,安陵容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那真是温宜公主,说明华妃娘娘确实是不会养孩子。黑瘦倒是其次,我怎么瞅着温宜公主没有精神,会不会被喂了什么药?” 她又观察着曹贵人的反应,安陵容又说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华妃娘娘再怎么着,也不会给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喂药吧?对了,夏常在和淳常在还等我回去呢!曹贵人,我就此告辞了。若有时间,你到延禧宫来坐坐。” 曹贵人依旧没有搭话,安陵容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对于她的离去,曹贵人仍是没有反应。安陵容给乳香使了个眼色,又长叹一口气,乳香心领神会,问道:“主子,你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叹气啊?” 她们的对话正好能让曹贵人听到,只听安陵容说道:“我是叹温宜公主,小小年纪就要遭受离开生母之苦。华妃娘娘虽好,毕竟没有抚养过孩子,温宜公主还那么小,只怕晚上哭闹会打扰华妃娘娘休息呢!” “主子这话说差了,华妃娘娘宫里那么多人伺候着,公主身边还有两个奶娘和几个嬷嬷伺候着,怎么也不会让公主哭闹。奴婢听说,公主到了华妃娘娘宫里,乖巧得很,晚上从不哭闹。” “话是这么说,但那么小的孩子哪能一下子就控制住她的哭闹呢?就怕华妃娘娘给公主喂了什么。” “主子,小声儿些。”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你忘了吗?我干娘的娘家嫂子的儿媳妇的邻居的小妾生了一个孩子,那家主母嫌孩子晚上哭闹,给孩子喂了安神药。是药三分毒,大人尚且不能长期服那药,何况孩子呢!那孩子长大后,呆呆傻傻的,还不会说话呢!” “主子说得是,若华妃娘娘真给公主喂了安神药,公主长大了也变得呆呆傻傻的怎么的?” “你才应该小点声儿,胡说什么呢?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孩子啊!就该跟在亲娘身边,不然别人怎么磋磨都不知道呢!好歹亲娘会哄着,不会喂安神药……” 随着安陵容和乳香的声音越来越远,曹贵人深吸了一口气。音袖担忧地问:“主子,锦贵人刚才说的……” “先不要说出去!”曹贵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狠厉。 她一定要将女儿夺回去,一定! 第50章 四蛋 今年的中秋节格外热闹,因为皇帝近来顺心的事不少,这次中秋家宴他打算大办一场,请了不少宗室成员及其家眷—— 圈起来的那几位除外。他还大发慈悲地允许住在圆明园的四阿哥弘历也来参加家宴。 “不许再表演胸口碎大石。” 这是皇帝对安陵容下令的硬性命令,看到安陵容在思索,皇帝又追加了一些: “也不许表演那些吞剑、喷火之类的,就给朕好好表演一下才艺。你不是月琴弹得好吗?弹月琴也行啊!” “臣妾不是觉得大家都弹曲子太没新意了,正想一些有新意的。”安陵容委屈地撅起嘴,突然眼睛一亮:“皇上,臣妾边走钢丝边弹月琴如何?这样大家看着也刺激,还能听我弹曲儿。” “滚!练你的武功去!” 从养心殿出来,安陵容带着沉香和乳香往延禧宫走,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沉香撑开伞为她挡雨。走到一条大道时,只见迎面走过来一个有些眼熟的嫔妃,后面的宫女给她撑着伞,她一只手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儿,两人有说有笑地向养心殿的方向而来。 “沉香,那是哪位王爷的福晋吗?看着眼生,又有些眼熟,想不起来了。” “主子,那是娴嫔啊!” 正说着话,娴嫔已经走到安陵容面前,安陵容急忙行礼:“见过娴嫔娘娘。” “锦贵人不必多礼。”娴嫔脸上带着笑容:“锦贵人又给皇上按摩了?可见妹妹是有些本领在身的,皇上才喜欢。不像本宫,什么都不会,性子又木讷,不懂得怎么讨皇帝的喜欢。” 娴嫔这话听着怎么听着像阴阳怪气呢? 偏偏娴嫔脸上的表情很真诚,又让人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 安陵容与娴嫔接触不太多,一来是两人没什么交集,娴嫔与乌云常在走得更近;二来娴嫔常常在太后那里待着,就算不在太后那里,也很少出门走动。 安陵容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次给皇后请安时,那个又黑又普通的长相上。往后几次见面,都是有很多人在场,她又没仔细打量过娴嫔。如今单独见面,她才发现娴嫔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娴嫔原来的黑黑的皮肤变白了许多,也许是平时用珍珠粉保养的缘故,她的皮肤还变得有几分娇嫩。她的身材变得稍微丰腴一些,却丰腴得恰到好处,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一双眼睛也大了不少,再加上她化了妆,以前不起眼的长相,如今竟有六、七分动人的姿色了,难怪安陵容第一眼没认出她来。 紫禁城的风水养不养人不知道,倒是很养娴嫔。 “娴嫔娘娘,这位是……”安陵容看向她手里牵着的男孩子。 “这位是四阿哥,原来养在圆明园的,这不是快到中秋了,皇上就将他接来共度中秋佳节。四阿哥,这位是锦贵人。” “锦贵人好。”四阿哥行了一礼。 安陵容已经认出了这位是四阿哥,未来的乾隆皇帝。他此时年纪还小,不过一看到他,安陵容的脑子里自动蹦出来摇香菇、苕粘螂等词语。 看四阿哥这机灵的样子,谁会想到他将来居然会当个赘婿呢?今天怕治水官员,明天怕蒙古四十九部。话说回来,娴嫔还是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呢!照样不受宠,怎么皇帝就不怕博尔济吉特氏造反呢? 还有,一想到电视剧里的乾隆整天嫡子庶子贵子的,他就没想到他爹和现在的皇后也是庶出?照他这个理论,她,安陵容,安比槐的嫡女,不管她爹还是她娘都是嫡出,那叫一个嫡嫡道道,她是不是可以把皇帝和皇后发卖了呢? 皇帝要是知道她的想法,非先把她家人发卖了不可。 “四阿哥啊!他原来是养在圆明园的,难怪你们都不认识。”存菊堂里,敬嫔正给安陵容等人进行科普:“这话只有咱们关起门来说,皇上不让说的。” 敬嫔抬起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口,发现没有人偷听后,她又说道:“四阿哥这次能来,是皇上高兴才允许他来的,不然他不能踏出圆明园一步。对比起三阿哥,四阿哥的境遇可不好,身边除了一个老嬷嬷,都没几个人伺候着,也就平时跟着三阿哥一起念书,皇上偶尔抽查时才能见上一面。” “四阿哥的生母是谁啊?”八卦小队长夏冬春对此很是好奇。 敬嫔急忙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许往外说。四阿哥的生母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宫女,叫李金桂。在包衣当中地位都算是最低的,长得还不好看。皇上还是亲王时,有一次喝多了临幸了她,想不到她意外怀了孕。皇上因为这事还被先帝训了一顿,他就将李金桂打发得远远的地方生产。李金桂生孩子时难产,生下了四阿哥就去了。皇上很讨厌四阿哥,也不让他进宫。” “可是,那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啊!皇后娘娘怎么不抚养他呢?”沈眉庄问道。 “你没听敬嫔娘娘说的,皇上讨厌他,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抚养他了。要是我,我也不抚养,那小子看着太过机灵了,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安分。” “夏姐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甄嬛反驳道:“他从小就一个人长大,长辈们都不关心他,他自然要为自己打算了。我却觉得他意志坚定,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呢!” 安陵容听了干笑一声,不知道当赘婿算不算干大事,不过甄嬛也想不到,她当太后之后,和这位赘婿闹得很不愉快。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当皇帝了呢! “干不干大事不知道,反正他到处认娘这事挺让我刮目相看。”被甄嬛反驳,夏冬春心中不爽:“我说这两天看到一个男孩儿碰到个嫔妃就跑过去,亲亲热热的打招呼。我还以为是哪个王爷的孩子呢!要说这小孩子也是势利,专找妃啊、嫔啊的,像我这个常在,人家还不屑找呢!莞嫔娘娘,四阿哥有没有找你啊?” “这个倒没有,只是我昨天看到有个男孩儿跪在养心殿门前,想来就是四阿哥了。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小小年纪就生存不易。夏姐姐,你怎么知道他找别人了呢?” 夏冬春得意地摇摇脑袋:“我昨天上午和淳儿去御花园,看到了端妃娘娘,四阿哥正和她说话呢!说的什么我是没听见,只看到端妃娘娘摇了摇头,就带着宫女走了,四阿哥看着还挺失望的。” “下午的时候四阿哥来找我了。”敬嫔插嘴,她的神色有些尴尬:“他说仰慕我许久,想多和我说说话。我对你们说实话吧!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觉得和他合不来,我俩坐了半天也没上几句话,他就告辞了。” “我今天上午在养心殿门口看到他和娴嫔在一起,娴嫔看着还挺喜欢他的。” “若是娴嫔能抚养他也是好的。”沈眉庄说道:“娴嫔性子温柔,由她抚养再合适不过。只是四阿哥为什么不去找华妃呢?” 华妃和年羹尧迟早要倒台啊!四阿哥是年纪小,又不笨。安陵容在心里想道。 “先不提四阿哥了,你们有没有想好在中秋宴上表演什么呢?” 安陵容一句话让众人沉默下来,夏冬春瞟了她一眼:“具体的还没想好,倒是你,不会又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吧?” “皇上不让我表演这个。”安陵容落寞地说:“不过我现在想好了一个,先表演给你们看。” 安陵容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一边摇花手一边扭着腰:“摇香菇啊摇香菇,苕粘螂啊苕粘螂,再来一个白口馍煸。咱们再接着接香菇啊摇香菇……”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安陵容这一超超超超前的行为艺术。 “要吃香菇就去御膳房要,在这里扭来扭去的就有香菇了?” 皇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作者提问:安陵容这家世放在《如懿传》里是什么位分? 这两天看了很多《如懿传》的吐槽,我都想写个力大无穷的安陵容在如懿传里大杀四方的故事了。 第51章 假孕?(上) 进来的不止皇帝,还有皇后,后面跟着齐妃和富察贵人。想来是齐妃从皇后那里得到皇帝来看惠贵人的消息,也跟着过来了,顺道叫上了富察贵人。 屋内众人忙站起来行礼,皇帝按住沈眉庄:“你如今怀有身孕,不用给朕行礼了。从今天开始,给皇后请安也免了。” “皇上这么说,臣妾觉得惶恐。” “有什么可惶恐的。”皇后说道:“如今天气渐凉,你来请安,路上着了凉可怎么办?再往后若下雪,路上变滑,纵然皇上特意给你赐了轿辇,就怕抬轿子的一时失了脚。左右本宫那里也没有什么大事。” 说话间,采月和采星奉上茶来。齐妃关切地问道:“惠贵人,你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这想吃什么,一定要吃到嘴。我怀三阿哥的时候,就想吃酸的。当时我就想啊!都说酸儿辣女,这一胎说不定是个男孩儿,果然,就生下了三阿哥。” 齐妃说着,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见没人理她,她只能悻悻地放下帕子。沈眉庄不好不理她:“现如今还没有想吃的东西,只是闻不得鱼味,也吃不了油腻的东西。” “惠贵人怀个孕还真是多事啊!先不说爱吃酸的还是爱吃辣的,能平安生下来就不错了,再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到这个声音,屋内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撇了下嘴。华妃慢悠悠地扶着颂芝的手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低眉顺眼的曹贵人。华妃扫了一眼屋里:“惠贵人这是下了帖子了,今儿人到得倒是齐全。” 说着,她和曹贵人向皇帝皇后请安,沈眉庄刚想站起来行礼,皇帝拦住她:“朕说了,你只管坐着,不必向谁行礼。皇后你都不必行礼,何况是她。” 最近皇帝和华妃正在闹别扭,后宫众人都知道。听皇帝这么说,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华妃瞪了沈眉庄一眼,气呼呼地坐下,曹贵人站在她身后,眼睛不断地往安陵容这边瞟。 欣常在和娴嫔随后也到了,一屋子的人难得没说些勾心斗角的话。几位生下阿哥公主的嫔妃给沈眉庄传授怀孕时的经验,不过基本上都是齐妃在说。她虽然担心沈眉庄生下皇子会影响三阿哥的地位,但仍忍不住卖弄一下自己曾经的经验。 欣常在和曹贵人也能插上几句话,气氛此刻变得温馨起来。 “好了,惠贵人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你们一下子说得太多,她也记不住。惠贵人,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向她们请教请教。像欣常在,虽然她上一个孩子小产了,但她还有淑和。敬嫔虽会照顾人,但不曾怀孕,更不曾生育过,还是没有经验啊!” 看着欣常在和敬嫔一脸尴尬的笑容,安陵容很想让皇帝把嘴闭上。 不会说话就别说,怎么总往别人心窝子上扎刀呢? “好了,天色已晚了,也该让惠贵人好好休养了。养足精神,才能对身体有好处啊!皇上,今夜想去哪里歇息呢?”人基本都在这里了,省得翻牌子了。 皇帝环视了一眼,跳过华妃期待的眼神。他看向甄嬛,不行,这又不是翻牌子,这几天都选择甄嬛,难保在场的嫔妃没有其他想法,尤其是华妃;安陵容呢?昨天才召了她侍寝。 皇帝的目光落在娴嫔身上,这是他记忆中的娴嫔吗?看着比以前白了一些,更漂亮了一些。他记得前两天她领着四阿哥来养心殿了,当时就觉得她变化很大,本想着晚上让她侍寝,谁知道一忙起来就将她忘到了脑后,还是选择了甄嬛。 “就娴嫔吧!”皇帝一指娴嫔,娴嫔红了脸,害羞地低下头。 “既然如此,众位姐妹就散了吧!叨扰了惠贵人这么久,耽误她休息了。惠贵人,想吃什么,尽管跟御膳房说。眼下你怀孕,还是要以龙胎为主啊!” 皇后跟着皇帝站起来,其他人也站起来,纷纷告辞,一起向大门口走去。 重头戏要来了! 安陵容将走在皇帝后面的富察贵人挤开,富察贵人气得脸都快扭曲了,但也不敢说安陵容什么,她的巴掌有目共睹。 一个人影在假山后面探出来,安陵容眼睛一眯,大喝一声:“什么人在那里?”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皇帝和皇后吓了一跳,皇后穿着花盆底,脚下一歪,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幸亏旁边的绘春扶住了她。皇帝刚想问安陵容怪叫什么,就觉得脸边刮过一阵风,什么东西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安陵容跑到假山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茯苓。这丫头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刚才探头显得过于刻意。不过没关系,她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想来是刺客,来人,把刺客抓起来!” 安陵容抓住茯苓的发髻,将她从假山后面拖出来。茯苓不敢挣扎,安陵容的手劲太大,她怕一挣扎,安陵容把她的头发和头发分开。那边一队侍卫跑过来,三下五除二用绳子将茯苓捆上,带了过来。 “皇上,这个宫女在假山后面探头探脑,行迹可疑。臣妾想着自从假的宝慧法师还没抓住。万一这宫女是刺客假扮的怎么办?就算不是刺客,只怕也和刺客有关系。” 一听到刺客,皇帝沉下了脸。茯苓跪在地上,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用头不停地磕在地上:“皇上明鉴啊!奴婢不是刺客,和刺客也没有关系。奴婢是惠贵人宫里的茯苓,惠贵人能为奴婢作证啊!” “惠贵人呢?让她过来认一下是不是她宫里的人。若是她宫里的人,怎么大晚上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采月和采星扶着沈眉庄走出来,看到有瓜吃,嫔妃们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沈眉庄仔细打量几眼茯苓,摇了摇头:“皇上,茯苓不曾在臣妾屋里服侍,臣妾身边服侍的有采月、采星和小施。这个茯苓向来不入内服侍,臣妾看她并不熟悉。” 茯苓急忙抬起头:“小主儿,小主儿你不能这么说啊!六月里的时候,您还说要带奴婢去圆明园避暑,说让奴婢长长见识。” “胡说!”沈眉庄微微有些愠怒:“皇上,除了采月和采星,只有小施能贴身倒买伺候臣妾,臣妾不带小施,为何要带一个不能入内的宫女?臣妾实在不知道她为何要攀扯臣妾,想来臣妾宫里是有个叫茯苓的,就怕像宝慧法师那样,真的宝慧法师已经被害了,就来一个刺客冒充宝慧法师。臣妾实在害怕,害怕真的茯苓已经遇害,来一个假的,以臣妾和腹中孩子的性命作要挟,好方便接近皇上呢!” 沈眉庄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安陵容看着她,总算知道表演浮夸是什么样的了。喂!撞柱子这个动作多余了,等血裤搜出来再做这个动作不迟啊! 皇帝看没看出来不知道,看皇后低垂着眼睛,就知道她多少看出来一些。 皇帝一挥手:“拉到慎刑司,好好审问!” 两个侍卫上前架住茯苓,茯苓高呼冤枉:“皇上,奴婢有要事向您禀告!惠贵人并没怀孕,她……她来月信了啊!” 这消息让众人都愣在原地,尤其是皇帝,他让两个侍卫放开茯苓,茯苓跑到台阶下:“皇上,奴婢说得都是真的。沈贵人昨日来了月信,她是假怀孕,她怕假孕之事暴露,就让奴婢拿着带血的裤子去烧掉。奴婢本来想烧掉,但看到皇上出来,一紧张就探头出来看看,没想到被锦贵人抓住了。” “真奇怪,惠贵人说你是进不去存菊堂的,怎么烧裤子这事不用采月,不用采星,也不用小施,要用你呢?” 夏冬春凉凉地说。 皇帝刚想说话,华妃开口了:“皇上,这奴婢说得是真是假,看看假山后有什么东西不就知道了吗?” 皇帝点点头,皇后吩咐绘春:“绘春,你去将那裤子捡回来。不管是不是假孕,那裤子到底是惠贵人的贴身之物,不方便由侍卫捡回来。” 绘春答应一声过去了,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东西走过来。借着存菊堂透出的灯光,在场所有人都看出那是一条裤子。 上面还沾着血。 第52章 假孕?(下) 众人又回到了存菊堂里。 只是气氛不像刚才那么和谐了,甚至还有些肃杀之气。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皇帝的脸色阴沉,皇后则在思索着什么,沈眉庄跪在前面,茯苓跪在后面,那条染血的紫裤子就扔在她们前面。 其他人站的站、坐的坐,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吃瓜。 “说说吧!惠贵人,这条裤子果然是你的不成?”见皇帝没有开口的意思,皇后开口问道。 “回皇后娘娘,这裤子不是臣妾的。”沈眉庄一脸平静,像是早就预测到这么一天:“臣妾不喜欢紫色,从不穿紫色的裤子,且按照臣妾的等级,也不该穿这条颜色的裤子。另外,这裤子是纱做成的,现在入了秋,臣妾要穿也不会穿这样的裤子。茯苓从不进内服侍,想来这裤子不知道是她在哪里弄来陷害臣妾的。” 听了沈眉庄的辩白,皇帝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茯苓急道:“皇上,奴婢没有说谎,这条裤子确实是惠贵人的。奴婢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陷害惠贵人呢?” “不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就是被重金收买了呗!”夏冬春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皇后刚想斥责她插嘴,皇帝拦住了她,示意众嫔妃们尽情发表自己的观点。 “皇上,现在的问题是惠贵人有没有假孕。”娴嫔说道:“何不找太医来把脉呢?这样怀没怀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最好是将太医院所有看妇科的太医都叫来,一个人不好说,那来十多个人呢?总会验准的。”欣常在说道。 “欣常在这提议好,只是皇上,臣妾斗胆请皇上让惠贵人起来,若她真怀着龙嗣,长时间跪在地上,肚子也是受不了的。”甄嬛替沈眉庄说话,她脸上虽没显露出来,但心里已经急坏了。 皇帝点点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苏培盛,去将太医院所有擅长妇科的太医都叫来。采月、采星,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吧!找个座位给她坐着。” 采月和采星走过来将沈眉庄扶到椅子上,皇后对茯苓问道:“你说惠贵人假孕,她为什么要假孕啊?” “惠贵人进宫一年多,还没有孩子,心里着急,再加上莞嫔娘娘和锦贵人她们受宠,就去太医院找太医要生子方子。上个月惠贵人没来月信,她以为自己有孕了,很是高兴。可是这个月,她却来月信了。她怕皇上怪罪,又怕失了皇上的宠爱,便叫奴婢等人不许往外说,就说装作怀孕的样子,等月份大了,就往肚子里塞些枕头棉花。再找个机会,遇到其他人,找借口被罚被碰之类的事,假装小产,这样还能陷害其他人。” 茯苓说着,眼神不断瞟向华妃。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沈眉庄要碰瓷的对象是华妃。 “这可奇了怪了,一个不能进屋干活的小宫女,竟然连惠贵人什么时候来月信都记得这么清楚。”欣常在又火力全开:“何况处理这条裤子,惠贵人不找她的贴身宫女做这事,反倒让一个不太认识的小宫女做?” “欣常在此话说差了。”华妃瞟了一眼欣常在:“都是一个宫里的,谁烧不是烧啊?是不是啊?曹贵人。” 华妃对曹贵人不满极了,从刚才到现在,曹贵人就像个哑巴似的。她不是很聪明又很能抓别人话里的把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搞得她反驳都反驳的那么无力。 听到华妃问自己,曹贵人只是低着头。皇帝看了一眼曹贵人:“曹贵人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是身体怎么了吗?”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事,只是想着温宜公主。” “温宜公主在华妃宫里,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若想她了,就去她宫里看看。” 华妃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曹贵人,没用的东西,好端端地提温宜公主干什么? 这时,苏培盛领着七、八个太医走了过来,其中年纪最大的是章太医,这当中还有两个曾给甄嬛诊过脉:刘太医和李太医。苏培盛说道:“皇上,太医院里擅长妇科的太医都在这里了,只是还少了一个人。” “怎么还少了一个人,是谁?” “回皇上,是一个名叫刘畚的太医。” “刘畚?”皇后重复了一下:“皇上,臣妾记得,正是他给惠贵人诊脉,说惠贵人怀孕的。若是惠贵人没怀孕,他又为什么说惠贵人有孕呢?” 茯苓急忙说道:“回皇后娘娘,惠贵人说刘畚刘太医是济州人,是他的老乡。惠贵人许了刘太医许多好处,让他说惠贵人怀孕的。惠贵人还说,若能将这事圆过去,就让他以后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 “那刘畚刘太医不在,是不是见事情败露,逃走了呢?”齐妃说道。 皇帝本来愉快的心情,因为这事变得烦躁无比。仔细想想,这其中是有许多漏洞,但他不愿相信自己是被骗了。他看看华妃那藏都藏不住的得意,心里大体有了数。不过现在还不是动华妃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看看沈眉庄是不是真的怀孕。 太医们上前轮流给沈眉庄诊脉,诊脉的过程是漫长的,每个太医都仔细地把着脉。当最后一个太医把完脉写完结果后,苏培盛将他们写的单子呈给皇上。 八个太医,七个写着有孕,只有一个名叫江诚的太医写着没怀孕。 “惠贵人,你说你向刘畚要了个生子的方子,你知不知道那方子在何处?”皇帝放下单子,看向沈眉庄。 “回皇上,臣妾是向他要了个生子方子,只是臣妾觉得,单让一个太医看有些不保准,就让其他太医也开了生子方了。采月,将两张方子拿来。” 茯苓喊道:“不可能,奴婢明明看到惠贵人将方子烧了的!” “我为何要烧方子呢?你的话里处处是漏洞,你也不想想,那个方子是刘畚开的, 若有问题,那也该是刘畚的问题,我只是管他要了方子而已。我又何必用我的身家性命向他要假孕方子呢?假孕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他是我的老乡,又不是我的族人。” 一席话说的茯苓哑口无言。采月拿着两张方子走来,说道:“皇上,我们主子怕其他娘娘需要这药方,特意抄了几份留着,放在不同的地方,茯苓不知道这事。倒是原本放在梳妆台抽屉里的那份不见了。” 采月瞅了一眼茯苓,茯苓进来偷走的刘畚的方子,她没想到沈眉庄还有备份。到时候沈眉庄没有方子,刘畚再逃走,没有证据,那么沈眉庄为争宠而假孕的事就坐实了。 谁知道沈眉庄真怀孕了呢? “章太医,过来看看这两张方子有何不同?” 章太医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戴着眼镜比对了半天,说道:“回皇上的话,这张刘畚的方子不是生子的方子,而是延长月信的;这位李升李太医的方子,才是生子的方子。依老臣来看,惠贵人吃的是李太医的方子。” “那你们在纸上写的惠贵人有孕,你们可敢做保证?” “老臣敢以性命做保证,惠贵人确确实实是怀有身孕,而且还是双胎。”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讶地面面相觑。皇帝本来子嗣单薄,这回沈眉庄怀了双胞胎,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皇帝听闻,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将江诚写的单子拿出来扔到地上:“你们太医院有个叫江诚的,医术不高明啊!连简单的有没有怀孕都验不出来,还待在太医院里干什么?他是谁推荐来的?” 章太医忙说道:“回皇上,他是华妃娘娘推荐来的。” “撵出去,不许他再进太医院!还有,这方子上的李升是谁?” 胖胖的李太医急忙站出来:“启禀皇上,臣是李升。” “你给惠贵人开的方子很灵验,说明你是有本事的。朕就将惠贵人这胎交给你,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是问!” “臣遵旨,臣一定会让惠贵人这胎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但愿如此。来啊!把这个叫茯苓的背主奴才拖出去杖毙!记得拖得远一些,惠贵人怀孕,听不得这些声音。” 两个侍卫走过来,拽着茯苓的胳膊往外拖。茯苓还要喊什么,被一个侍卫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惠贵人怀了双胎,今天又受了委屈,升为嫔位,明日起搬到储秀宫,与欣常在同住。对了,升欣常在为贵人。欣贵人,你要照顾好惠嫔啊!” 欣贵人还沉浸在自己突然升位分的巨大冲击里,听皇帝这么说,她急忙行礼:“臣妾谨记皇上的话,定将惠嫔娘娘照顾好。” 皇帝站起来:“现在已经这么晚了,都是这件事闹的。既然尘埃落定了,此事就这么翻过去了,不许再提。朕先走了,让惠嫔好好休息吧!” 皇后忙说道:“皇上,还去娴嫔的钟粹宫吗?” “去,为什么不去?娴嫔温柔可爱,比有些人强多了。” 说着,皇帝看了一眼生气的华妃,带着众人离开了咸福宫。 第53章 温宜争夺战(上) 沈眉庄怀了双胎的事第二天就传遍全宫了,太后得知后,特意将皇后叫到寿康宫。也不知道太后怎么说的,反正皇后从寿康宫出来,她的脸色有些阴郁。 听说沈眉庄怀的是双胎,太后喜笑颜开,让人送了许多东西到储秀宫。太后拍拍身边伺候的娴嫔的手说道:“后宫之中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你也要快养好身子,尽快怀孕,生下一儿半女才行。” 娴嫔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太后叹了口气:“比起惠嫔,哀家更看重你。你性子温柔又懂事,只是太软绵了些,不会去争。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有时候是要去争、去抢的,不能让人骑到头上欺负你。” 娴嫔轻轻地“嗯”了一声,一个小宫女拿着一杆烟枪过来。娴嫔忙接过来,对太后说道:“太后,臣妾来伺候您。” 太后点点头,她看着娴嫔熟悉地将烟点燃,一缕细烟轻轻地升起。太后的眼睛里升起一丝贪婪的神色,当娴嫔将烟枪拿过来时,她迫不及待地吸上一口,再将烟吐出来,她一脸满足地靠在靠枕上。 娴嫔将帘子放下,隔绝了那飘出来的缕缕清烟。 除了太后的赏赐,皇帝和皇上也赏赐东西给沈眉庄,流水般的赏赐送进了储秀宫。其他人怀着不同的心态,带着礼物去储秀宫看望沈眉庄,搞得沈眉庄好像是什么稀有动物。沈眉庄开始还得体的接待她们,时间久了,也难免觉得烦闷,以怀孕身体不适为由将把宫门一关,乐得清净。 皇后被太后说了一通,再加上皇帝又敲打她一顿,她现在非但不能对沈眉庄怎样,反而拿出皇后的气度,给她最好的待遇。 皇后最近很郁闷。 除了皇后,另一个郁闷的人是齐妃。那可是双胎啊!要是两个公主还好,要是两个阿哥可怎么办?除掉一个还有一个。齐妃用她自己并不灵光的脑袋想着堕胎办法,完全没注意到富察贵人有些反常。 至于华妃,现在只要见到安陵容和甄嬛,总在她们面前用阴阳怪气地语气说道:“自己怀上了,也不说把药方分享给好友一起高兴高兴。” “有本事自己怀上,别用药方啊!” “怀上是怀上了,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不好说呢!离生下来还有八个多月呢!” 语气里洋溢的酸气飘散在空气中,听得安陵容都想包顿饺子沾着这酸气吃。 “华妃娘娘,惠嫔有孕,是她的福气,何况子女缘分,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有了。想来臣妾的缘分没到,臣妾并不着急。娘娘若是着急,臣妾不妨向惠嫔将这方子讨来献给娘娘。” 这是拐着弯说她不能生呢!华妃气得发抖,盯着甄嬛看了好几眼。半晌,她冷笑一声:“本宫以为锦贵人已经能说会道了,没想到莞嫔也是伶牙俐齿,怪不得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曹贵人,你说是不是?” 曹贵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娘娘说得是。”就再没说话。 安陵容双手捧着脸颊说:“莞嫔娘娘长得漂亮,人以群分,我和她在一起,就说明我也漂亮喽?华妃娘娘还真是会拐着弯夸人。” 华妃被她的不要脸震惊了。 她知道安陵容身似钢板,怎么这脸皮也比城墙还要厚呢? 完全说不出话的华妃离开了。 回到宫里,奶娘忙抱着温宜公主前来请安,华妃没有心情,刚才被安陵容和甄嬛抢白了几句,再加上曹贵人也不替她说话,令她火冒三丈。 华妃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灵芝战战兢兢地端茶过来,华妃顺手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在了曹贵人的衣摆上,吓得曹贵人忙跪在地上。 “贱人!”华妃越想越气,站起来扇了曹贵人几巴掌,曹贵人的脸立刻肿了起来。颂芝忙扶住华妃:“娘娘仔细手疼。” 华妃的护甲刮到了曹贵人的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一旁的温宜被华妃的大嗓门吓倒,大哭起来,看到曹贵人,她伸手要曹贵人抱。 见女儿哭成这样,曹贵人心如刀绞,却不敢动弹。 “哭!就知道哭!吵死人了!你们就不能想办法不让她哭吗?”华妃指着温宜的奶娘怒斥道。 “回……回娘娘……太医说了,公主不能再服安神药了呀!”奶娘急忙跪下。 “她吵到本宫了!本宫还不能说了吗?”她伸手揪住温宜的脸蛋:“本来以为有了她,皇上就能多来本宫这里看看,想不到她如此不中用。” “娘娘,娘娘,你要打要骂臣妾都可以,可不要拿公主撒气啊!” 曹贵人顾不得地上还有茶杯碎片,膝行来到温宜面前,生怕华妃的护甲伤到温宜。华妃“哼”了一声,松了开手,温宜被掐过的地方很快红了起来。曹贵人从奶娘手里接过温宜,心疼地轻轻拍拍她,温宜哭喊的声音才慢慢变小。 华妃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曹贵人哄温宜,半晌,她才低声说道:“若是本宫的孩子还在,她一定比温宜还乖巧可爱,从不会让本宫操心,不会吵到本宫。她会缠着本宫,叫本宫‘额娘’,本宫会哄着她,给她唱摇篮曲。” 华妃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颂芝和灵芝在下面跪着,谁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宫里安静极了,只有温宜低低的哭泣声和曹贵人哄她的声音。 如果是你的孩子,你舍得给她喂安神药?做人不要太双标。 安陵容在宫殿外腹诽,同时看了一眼身边脸色阴沉的皇帝。 周宁海和翊坤宫的宫女太监们谁都不敢说话,皇上和锦贵人来了也不让他们通报,刚才那一幕皇帝都看到了。 皇帝明显是生气了。 所有人都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皇帝确实是非常生气,刚才他听到什么了?华妃居然给温宜喝安神药?安神药是干什么的他还不知道吗?华妃用温宜争宠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她居然怕温宜吵到她,而给温宜下药? 她孩子的命是命,别的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难怪他前几天来到翊坤宫,雷声那么大,温宜都不曾哭闹一声。难怪今天锦贵人非要他来一趟翊坤宫,难怪苏培盛提到温宜时总是面露难色,他要是不来,就不知道温宜在这里遭罪了。 皇帝迈步走进了翊坤宫。 第54章 温宜争夺战(下) 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华妃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想要让曹贵人赶紧起来,又想让宫女将这里收拾了。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皇帝和安陵容已经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那边曹贵人抱着温宜不停地抽泣。宫人都在地上跪着瑟瑟发抖,没人敢说话。 “臣妾……皇上,是曹贵人不听臣妾的话,臣妾正教训她呢!” 皇帝没有叫华妃起来,她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安陵容跟在皇帝后面,相当于也给她行礼了,这让华妃觉得是奇耻大辱。 “教训?朕在外面听了半天,你除了怪曹贵人没给你出坏主意,还抱怨温宜没给你争来朕的宠爱是不是?”皇帝坐在主位上,语气虽然平静,其中却蕴含着一股怒气,似乎华妃敢为自己辩驳一句,这怒气就喷薄而出将她燃烧殆尽。 “朕想着你是妃位,又没有亲生骨肉,你说你喜欢温宜,朕还当你是真心疼爱她,就同意她跟着你。想着你也能好好养育她,结果你看看,交给你不过两三个月,温宜都成什么样子了?又黑又瘦,这就是交给你教养的结果?” “更不用说你骗朕,你不是真心疼爱温宜的,你只是拿她来争宠而已!朕说怎么那天夜里雷声那么大,温宜不害怕,原来是你给她灌了安神药!刚才温宜哭成那样,你不说哄哄,还要给她灌药!” “也多亏你没有孩子,有你这样的母亲,我看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让你养得张扬跋扈,像你似的,专门欺负他的兄弟姐妹。难道你的孩子哭闹,你也给他灌安神药不成?” 听到皇帝这么说,华妃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爱着的人,他居然这么想他。华妃深感危机,她实在害怕皇帝不爱她,她忙跪倒在地上,上前拉住皇帝的衣角,哭喊道:“皇上,你好狠的心,你忘了臣妾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了吗?臣妾只是心情不好,就冲孩子发了脾气。今日都是臣妾错了,臣妾下次不敢了。” “下次?还有下次?”皇帝抽出衣角,来到曹贵人面前:“抬起头来。” 曹贵人不敢抬头,苏培盛忙说道:“曹贵人,皇上让您抬头呢!趁现在皇上还能为您作主,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曹贵人这才抬起头,她眼睛里含着眼泪,一滴泪水划过脸颊,让她显得无比娇弱、楚楚可怜。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想不到曹贵人还有如此柔弱而美丽的一面。 “你和温宜的脸是怎么回事?”皇帝看到曹贵人和温宜红肿的脸后,脸沉了下来。 “臣妾无事。”曹贵人忙垂下头:“想来华妃娘娘心情不好,下手重了些,臣妾已经习惯了。只是温宜年纪还小,哭闹难免吵到娘娘,娘娘就教训了她一下。不过娘娘不是故意的,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没能阻止温宜哭闹,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娘娘。” “曹贵人你……”华妃恨恨地盯着曹贵人。曹贵人表面上是在替她开脱,实际上句句都在挤兑她。 “你闭嘴!”皇帝冲华妃吼了一声,华妃立刻委屈地缩了回去。皇帝看向曹贵人:“曹贵人,朕问你,你想亲自抚养温宜吗?” 曹贵人没敢回答,只是偷偷看向华妃。 皇帝不耐烦地说:“朕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看她干什么?” 曹贵人这才叩头不止,她紧紧抱住温宜:“若皇上垂怜,让臣妾抚养温宜,臣妾愿一辈子当牛做马伺候皇上。”说着,曹贵人趴在地上大哭起来,温宜不明所以,见母亲哭了,她搂着曹贵人的脖子也大哭起来。 皇帝看着眼前的景象,点点头:“果然孩子从小跟着亲生母亲,与亲生母亲是最亲的。”他的语气感慨,像是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很快,他收回思绪:“曹贵人,你下去吧!就让温宜跟着你吧!” 曹贵人感激不已,苏培盛给音袖和温宜的奶娘使了个眼色,两人忙起来搀扶曹贵人。曹贵人“哎哟”了一声,几乎站立不稳,皇帝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她的膝盖不知什么时候扎进去两块茶杯碎片。 “这是怎么弄的?碎片都扎进去了,你都不感觉疼吗?”皇帝语气不善,他怀疑这是曹贵人为了要回温宜用的苦肉计。 “回皇上,刚才华妃娘娘掐温宜的脸,臣妾一着急,就跪着爬过去,没注意腿上扎进了碎片。若不是皇上让臣妾起来,臣妾也才注意到。” 皇帝想了想,从他进门训斥华妃到现在,曹贵人的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没注意到膝盖受伤也是可能的。他就将心稍稍放下一些:“既然这样,你回到启祥宫,快找太医看看,仔细耽误了。留疤事小,就怕因此身体不好了,你还怎么照顾温宜。” 曹贵人一脸感激地道谢,皇帝看她一脸真诚,便不再怀疑她,挥挥手让音袖和奶娘将她搀扶回宫。 当离翊坤宫很远时,曹贵人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音袖说道:“看来锦贵人说得对,您越是真诚,皇上对您的疑心就小。” “仔细隔墙有耳。”曹贵人瞪了一眼音袖,她将温宜搂得紧紧的:“此事回到启祥宫再说。” 曹贵人哼着摇篮曲,轻轻拍着温宜,奶娘想将温宜接过来,被曹贵人拒绝,她好不容易将温宜要回来,还想多跟孩子亲近亲近呢!奶娘也知道曹贵人的想法,退了出去。看着温宜,曹贵人的思绪回到了三天前。 “曹贵人来找我,真是件稀奇事啊!” 那是曹贵人第一次找安陵容,要不是有事求她,她还真想不到会和安陵容有单独说话的时候。曹贵人开口见山地说:“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妹妹。” “也不知道我能帮上曹贵人什么事,曹贵人不是和华妃娘娘走得近吗?有什么事是华妃娘娘也解决不了的吗?” 曹贵人咬咬牙,给安陵容跪下,安陵容忙扶住她,曹贵人只觉得身子一轻,不知道怎么又站起来了。看着安陵容似笑非笑的表情,曹贵人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这是来求妹妹,是希望妹妹给我想个主意,我该怎么将温宜从华妃那里抢过来。” “抢?温宜是姐姐的孩子,想看自然能去看,何必用抢的呢?何况温宜跟着华妃娘娘,能得到最好的东西,姐姐怎么不希望温宜待在那荣华富贵的地方?” “我是希望孩子能生活在更富贵的地方,可我更受不了孩子受罪啊!”温宜是曹贵人的软肋,提起她,曹贵人就忍不住流下眼泪:“华妃娘娘嫌她吵,每天晚上都给刀子服安神药,安神药吃多了,大人尚且承受不住,何况是个孩子。而且温宜的两个奶娘天天吃不好饭,还被打骂,产出的奶也不好。他们还不给温宜吃些软烂的东西,只是一碗稀粥就打发了,在那里这几个月,温宜都瘦得不成样子了。不是我自夸,我虽比不上华妃娘娘,但当娘的,哪能不把好东西给孩子留着呢?” 也许她流过许多次虚假的眼泪,但这一次眼泪是真的。安陵容有些动容,说道:“你来求我,为什么不去求皇上呢?” “当时华妃娘娘提出抚养温宜,皇上是同意了的。我怕我去求皇上,皇上不但不同意,还会训斥我一顿,这样温宜就更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 “如果姐姐求皇上,要怎么说才能说服皇上呢?” 曹贵人犹豫了一下,她正在想怎么说,只听安陵容说道:“我知道,姐姐一定会借着给皇上送东西,拐弯抹角地提要接回温宜公主。但姐姐有没有想过,皇上最厌烦的就是拐弯抹角呢?” 曹贵人吃惊地看着安陵容微笑的脸,她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安陵容接着说道:“姐姐与其耍些能被皇帝看出来的小聪明,倒不如来得真诚些。你只需要像平时一样表现出对温宜公主的爱,你什么都不必说,皇上会看在眼里的。记住,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我相信以曹贵人的智慧,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虽然不明白必杀技是什么意思,但曹贵人听懂了,在皇上面前要表现得真诚。安陵容又说道:“三天后我去请皇上按摩,我会找机会提温宜公主的事,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要看曹贵人的了。” 曹贵人明白,千恩万谢地告辞。安陵容叫住她:“曹贵人,你不怕将温宜接回去,华妃娘娘报复你吗?” 曹贵人笑了笑:“我若是怕她报复,就不会将刘畚的事告诉你了。” “也是,如此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曹贵人拉回思绪,她看着睡在摇篮里的温宜,用脸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第55章 中秋宴(上) “你知道吗?皇上让温宜公主回曹贵人那里去了,听说是华妃娘娘对温宜公主不好,让皇上看到了呢!要不然凭曹贵人的位分,是不能抚养公主的。” 去乾清宫的路上,夏冬春又在分享她听来的八卦。安陵容微微一笑,曹贵人再聪明,遇到女儿的事就自乱阵脚,偏偏华妃还不是个会对孩子好的。安陵容找到了温宜的奶娘,正巧温宜的奶娘正为温宜公主的处境担心,几个人一拍即合,奶娘见缝插针,私下里找到曹贵人,诉说温宜受的苦。 曹贵人当然心疼女儿,但听说奶娘与安陵容私下接触过,她怀疑安陵容的用心,在宫里,不得你利用我,就是我利用你,哪有人真心为别人着想呢? 曹贵人决定试探一下安陵容,她先是让人送一封信,让甄嬛和沈眉庄等人提防刘畚,见甄嬛和沈眉庄没反应,再加上安陵容不断说华妃如何虐待温宜,曹贵人先乱了分寸,忍不住私下里找了安陵容。 “曹贵人不管怎样,到底是爱自己女儿的,皇上见她爱女之心真切,自然让温宜回到她身边去。” 皇上何尝不是看到自己小时候了呢? “先不说温宜公主了,先说说你自己吧!”夏冬春突然掐了一把安陵容腰间的肉,气呼呼地说:“这些日子你和莞嫔天天在一起,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连我也冷落了。” “哎哟!今儿是十五,吃月饼的日子,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安陵容不怕夏冬春掐她,她反手在夏冬春的屁股上拧了一把:“今儿是十五,皇上高兴,说不定又让咱们表演才艺。皇上又不让我表演胸口碎大石,我当然要想个新鲜玩意儿。嬛姐姐的点子多,我去请教她了。” “神神秘秘的。”夏冬春白了她一眼,也在安陵容的屁股上拧了一把:“问个点子,也值得天天去?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她们后面的沉香咳了咳,这里是通往乾清宫的路,人来人往的,注意影响。 今天来的人比去年除夕时的人还多,除了怡亲王、庄亲王、敦亲王和果郡王及他们的家眷外,其余人安陵容看着都很眼生。 因为人多,这次的座次改变了一些,皇帝和皇后依旧坐在上首,皇帝这边坐着众位亲王以及他们的福晋,皇后这边坐着众位嫔妃。每个人都是一人一张桌子,沈眉庄桌上的菜与其他人不同,她不能饮酒,桌上没放着酒壶,菜也都是她现在愿意吃的。 皇帝照例先发言,西北大捷让他的心情变得极为美丽,他举起酒杯,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讲到情深处,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下面的人也跟着一饮而尽,沈眉庄用水代酒。 皇帝讲完话,气氛变得热烈,随着舞娘们上来表演,宴会正式开始。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容易饿,看可以吃饭了,她急忙夹起面前的肉放到碗里,大吃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乌云常在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安陵容旁边的富察贵人用手臂碰了碰安陵容,她向乌云常在那边撇撇嘴:“那个乌云常在不是关禁足了吗?怎么出来了?” 安陵容看了一眼乌云常在,今天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看着光彩照人。安陵容想起夏冬春对她讲的八卦,说道:“是娴嫔求了太后,太后让她了来的。说今天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宫宴上少一人也不吉利。反正乌云常在禁足的日子也快到了,不差这几日了。” 富察贵人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乌云常在,小声嘀咕:“妖精似的。” 酒过三巡,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和众位王爷的话题转到了还没成亲的果郡王身上:“老十七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意的,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果郡王站起来笑道:“皇上,臣现在还不想成亲,只想游览各地景色。成亲之事对臣来说还不着急。” “你都二十五了,怎么能不着急呢?”怡亲王笑道:“沛国公的女儿为了你,到现在也不肯成亲,倒不如你就圆了她的这个心愿吧!” “十三哥说笑了,我是真不想成亲。就算成亲,也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果郡王笑着,眼睛却往嫔妃这边扫了一下。 皇帝将他这个举动尽收眼底,他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之色。敦亲王说道:“今天这个日子,不说吃吃喝喝,说这些成亲不成亲的事,怪扫兴的。依臣说,台上这些人跳得怪没劲的,不如让娘娘们上前跳舞。” 他这话一说,空气变得安静。敦亲王福晋悄悄掐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这些娘娘岂是这些舞娘们可比的?” “有什么不同的?都说娘娘们才艺卓绝,不表演表演,怎么显示她们的才艺?何况去年除夕,已经表演过了,今天又为何不能表演?像那个……锦贵人是吧?去年表演的胸口碎大石,臣就觉得看好,比台上这些人表演得还好看。” 众人默默地看向安陵容,这个显眼包还是出名了。 华妃站了起来:“皇上,臣妾有个主意,不如抓阄,抓到谁,谁就上前表演,不管是唱歌或是跳舞,画画写字也使得,也可以吟诵一首诗,或是讲个笑话,这样可使得?” 安陵容挑挑眉,这不是温宜公主的周岁宴上的事吗?对了,温宜公主的周岁没大办,她们也没表演节目,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众嫔妃中也有没做准备的,听说要抓阄,有的嫔妃脸都白了,怕自己没做准备上去丢脸。 曹贵人配合华妃抓阄,她还得让华妃庇佑她呢!暂时不能和华妃撕破脸,所以对华妃复宠的事非常上心。见曹贵人如此知趣,对她的态度也依旧恭敬,华妃将温宜的事暂时放下。 曹贵人看着安陵容,对她轻轻点点头。 她将华妃要她们表演的事透露给了安陵容,算是对她的报答吧! 第56章 中秋宴(下) 曹贵人抓起的第一个纸团,上面写着皇后。曹贵人笑道:“皇后娘娘原该是第一个,谁能越过皇后娘娘呢?” 华妃不悦地瞪了一眼曹贵人,曹贵人笑着低下头,谁不知道华妃处处都要和皇后争呢?只是现在是正经宫宴,总要给皇后一些面子。 “那本宫就只好献丑了,论诗词歌赋,本宫是不会那么多的,唯有应景写一幅字罢了。绘春,伺候笔墨。” 后宫的人都知道皇后的书法是一绝,平时闲暇无事,皇后也是勤于练字。皇后的绝活是双手各拿一支笔,能写出不同的字。只见皇后略微思索,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苏轼的《水调歌头》。当写好之后,宫女拿起来给众人看,众人都发出了惊叹声。只见那一行行的字完全不像是左右手分别写出来的,都是一样的中正大气。 齐妃向来是很捧皇后的场的,她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他人也急忙跟着鼓掌。皇后微笑着坐下,曹贵人又抓了个纸团,是齐妃。 刚才还在捧场的齐妃笑容凝固了,她完全没有准备,就算准备了也没知道该表演什么。琴棋书画她是一个都拿不出手,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稀松。她要是会其中一样,也不至于皇上去她那里时,只会说三阿哥又长高了。 无奈,既然抽到了,齐妃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说道:“臣妾……臣妾不会别的,只能说个笑话了。” 见皇帝没反对,齐妃讲了一个笑话,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齐妃讲完了笑话,见冷了场,只得讪讪地坐下。 不过齐妃不是唯一讲笑话冷场的,当富察贵人弹了一首曲子之后,曹贵人抽到了淳儿。淳儿也不会什么才艺,也学着齐妃的样子讲了一个笑话。 也许是她自己觉得这笑话好笑,她刚讲了个开头,自己就笑个不停,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什么。只有几个笑点低的人看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淳儿笑得停不下来,被宫女们扶出去冷静冷静。 皇帝扶额,目前也就皇后的书法和富察贵人的才艺上点档次,还不如安陵容的胸口碎大石呢!但愿后面人的才艺能给他涨点脸面。 乌云常在理了理衣襟,好像下一个就轮到她表演似的。 让她失望的是,曹贵人这次一下子抓出来两个:甄嬛和安陵容。 皇帝一下子来了兴趣,皇后也笑道:“这可奇了,居然同时弄出两个人来,看来莞嫔和锦贵人得合起来表演个节目了。” 华妃恨恨地看着曹贵人,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曹贵人坦然面对华妃,她是故意不小心的。 安陵容和甄嬛互相使了个眼色,她们刚站起来,只听敦亲王说道:“皇上,除了皇后娘娘的书法,后面表演没意思极了。臣想起纯元皇后在世时,曾在宫宴上跳过一支惊鸿舞,舞姿之美,臣现在还念念不忘。可惜纯元皇后故去之后,也无人再跳得好这支舞了,不知道这两位娘娘可会跳?” 听到纯元皇后,皇帝的目光变得柔和,他看向甄嬛:“你看,敦亲王问你会不会惊鸿舞呢!你若会,也不要推辞,就跳一支吧!” 敦亲王摇摇头:“臣看她未必会,惊鸿舞是纯元皇后独创的,后面跳这支舞的人虽然多,不过都是东施效颦罢了。臣见这两位娘娘不像是会跳的样子,还请她们表演别的吧!免得跳不好,玷污了这支舞。” 明知道敦亲王用的激将法,甄嬛还是上当了,她毕竟年轻气盛,一个皇帝拿她当替身也就罢了,一个敦亲王也口口声声地说她不如纯元皇后,甄嬛的自尊心受不了。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又不好如何,于是她忍着气说道:“皇上,臣妾也听闻纯元皇后跳的惊鸿舞极好,臣妾不敢与她比,只略学了一些皮毛,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你何罪之有?只管跳来。”皇帝又看向安陵容:“你呢?你也要跳惊鸿舞?” “皇上,臣妾不会惊鸿舞,也不会跳别的舞,您不是夸臣妾的月琴弹得好吗?臣妾就弹个月琴,给莞嫔娘娘当个伴奏。” 皇帝点点头,这才对嘛! 安陵容和甄嬛下去做准备了,沈眉庄站起来说道:“皇上,臣妾不才,方才锦贵人说以月琴伴奏,只是单是一个月琴,未免单调了些,臣妾想抚琴,加入其中。” “你如今正有身孕,哪能让你弹琴呢?快坐回去,好好休养。” “皇上,只是弹琴而已,臣妾无碍的。” 见沈眉庄如此坚持,皇帝只得同意。沈眉庄坐到琴前,拨弄了两声。 两个小太监走过来,一个手里拿着绳子,另一个拿着梯子。拿梯子的小太监将梯子放在一根柱子下,拿绳子的小太监爬上梯子将绳子捆好。接着他们走到对面,拿绳子的小太监又将绳子的另一端捆到柱子上。 绳子捆得很高,需要仰头才能看到。 皇帝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他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小太监忙跪下回话:“回皇上,这是锦贵人让我们弄的。” 果然是她!皇帝扶额,果然不能对她抱太大的希望。 一道清亮的月琴声响起,随着一曲《洛神赋》,大门缓缓打开,穿着舞衣的甄嬛踏着月光走进来。这一瞬间,让皇帝有些恍惚。要不是安陵容出现在绳索的一端,皇帝还沉浸在看到纯元皇后的幻象里。 皇帝无语地看着安陵容,她果然做到了边走绳索边弹月琴。 安陵容也看着他,他只让她滚,没说不可能这么表演啊! 如果不是安陵容的脚滑了,那么表演还是很完美的。 在安陵容的设想中,自己在绳索上弹奏月琴,在惊鸿舞快到收尾时,自己拽着绑在腰上的红绸滑下去,跟甄嬛来个完美收尾。但真到了绳索上时,她向腰间一摸,发现没绑红绸。她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恐高,先前她以为红绸绑在腰间的时候还不这么害怕,现在发现没绑红绸,她就害怕了。 不对!她记得自己确实是绑红绸了! 她向腰间一摸,红绸确实在腰间,但不知道被谁剪下去了,那块被剪掉的红绸此时一头挂在房梁上,另一头正安静地垂在柱子后面。 有人在她上梯子时将她腰间的红绸剪断了! 是谁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手呢? 眼前的情况令安陵容不敢多想,她只能集中注意力,不让自己掉下去。但越害怕越来什么,安陵容脚一滑,差点就掉下去。 下面的人都发出惊呼声,她下面正是沈眉庄,万一她掉下去,肯定会砸中沈眉庄。 安陵容晃动绳索来保持平衡,她就这样在上面左右晃动起来,一边晃一边还弹着走了调的《洛神赋》。下面的沈眉庄和甄嬛还比较淡定,她们时不时担心地抬头看一下安陵容,安陵容给她们挤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观众们的眼睛更是不够用了,一会儿看看上面的安陵容,一会儿看看下面的甄嬛。 敦亲王想挑理都挑不出什么。 安陵容奇迹地撑过了甄嬛表演完,甄嬛急忙跑出去,叫了四个小太监,他们打开一条床单,在下面随时接住安陵容。 至于沈眉庄,甄嬛表演完,她就被采月和采星扶下去了。 安陵容不再顾及印象,两条胳膊抡得像风火轮,以此来保持平衡。她手里的月琴飞了出去,正中华妃的旗头。 华妃扶着歪掉的旗头离开了。 安陵容在心里抱歉,她真不是故意的,谁叫华妃就在她正对面的下面呢! “主子,小心,小心啊!” 四个小太监跑来跑去,寻找安陵容的坠落点。 “都闪开!” 安陵容大喊一声,她到底还是掉了下去。她没掉在床单上,她只觉得屁股一痛,耳边传来一阵阵东西碎裂的声音。 大厅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锦贵人,你没事吧?能不能起来?” 一个女人扶住她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但没扶动。安陵容回过头,发现要扶她起来的女人是敦亲王福晋。 敦亲王在旁边拿着酒杯,酒壶正扣在他的头顶,酒水顺着他的头顶往下流。他仍坐在椅子上,可能是吓坏了,他一动不敢动。 安陵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落在敦亲王的桌子上,现在,这个桌子四分五裂,上面的东西有的被她压住,有的摔在地上,全都变成了碎片。 第57章 浮光锦 “你呀!作死也不看场合,明知道自己怕高,还爬得那么高。皇上没禁你足,当真真是仁慈。” 夏冬春撕开一张膏药,“啪”的一声贴在安陵容的腰上。刚才还像死鱼趴在床上的安陵容打了一个激灵,“哎哟”大叫一声:“你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夏冬春幸灾乐祸地又给她贴了一张。 昨天的中秋宴,安陵容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显眼包。她掉下来将敦亲王的桌子坐成了两半不说,屁股上还被扎进了两块碎片,被几个小太监抬下去包扎了。据说后面的宴会气氛不大好,连华妃站起来念的《楼东斌》都没几个人仔细听。 不过皇帝好歹还给她一个台阶下,晚上就去了翊坤宫,毕竟皇帝还要靠年羹尧打仗呢! 华妃念完《楼东赋》,宴会就草草收场了。像乌云常在精心准备的舞蹈没表演上,回去的时候脸拉得老长。 据说敦亲王吓得不轻,与福晋回去后就觉得胃不舒服,今天还在床上躺着。 安陵容觉得他撑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外面太监通报皇帝来了,夏冬春忙用被子给安陵容盖上,安陵容将头埋在枕头里。皇帝走到床边,看看她:“你不是向来骁勇吗?怎么现在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臣妾……臣妾昨天在宴会上不是故意的。”安陵容闷闷地说。 “朕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其实你昨天在宴会上老老实实弹个月琴也是不错的,非要搞些花样。罢了,朕看你也伤得不轻,好好休养休养吧!苏培盛,将新进的衣料给锦贵人一些。” 苏培盛答应一声,从后面的小太监手里接过几匹缎子,说道:“锦贵人,这是内务府新进的浮光锦,一共就这几匹。昨天您受了伤,皇帝将它给您以示安慰。” 安陵容抬头看了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浮光锦,比别的衣料颜色鲜亮,柔软精细,一看就是不可多得之物。夏冬春看到浮光锦,眼睛都亮了起来,要不是皇上在这里,她说什么都要上来摸摸。 “多谢皇上体贴,臣妾一定快快养好身体服侍皇上。”安陵容不便起来,在枕头上咣咣磕了几个头。 皇帝满脸黑线:“算了,你养好身体要紧,几匹缎子而已,不至于这样。” 他转身离开,经过桌子时,看到了上面的画。那画上画得正是昨天中秋宴上,甄嬛跳舞,安陵容在上面弹月琴,沈眉庄在下面弹琴,画上人物的动作表情画得栩栩如生。皇帝赞叹地点点头,指着画说道:“这画画得不错,是谁画的?” 夏冬春急忙行礼:“回皇上,是臣妾画的。虽然锦贵人后面不慎掉落下来,但在上面表演时,臣妾觉得赏心悦目,回来后臣妾就随手画下来了。” 皇帝点点头:“朕看你平时性子急躁,爱与人争强斗胜,没想到画画竟画得如此之好。苏培盛,你去告诉内务府一声,若是夏常在去领画画所用工具,要什么就给什么,不得怠慢。还有,也给夏常在送些衣料,虽没了浮光锦,其他好料子多给她一些。” “嗻!”苏培盛没敢告诉皇帝夏冬春的二哥如今在内务府当差,内务府差谁的东西也不敢差夏冬春的东西。 送走了皇帝,苏培盛让一个小太监送了一些料子给夏冬春。夏冬春正捧着一匹浮光锦,爱不释手地摸着:“皇上也是真疼你了,要知道这浮光锦不过才六匹,如今都给了你,这不叫疼还叫什么?” 这叫奖金。安陵容在心里说道。她对夏冬春说道:“你要喜欢,挑两匹拿回去。” “真的?”夏冬春两眼放光:“那我可 不客气了。”说着,她拿出来一匹橘黄色和一匹玫红色的交给身后的鸡蛋。 “浮香,这匹绿色的给莞嫔送去,这匹秋香色的给惠嫔送去。” 安陵容给甄嬛送去一匹,是想看看甄嬛还会不会把这匹浮光锦给浣碧。她纯粹是好奇,她不像电视剧里的安陵容那样心思细腻,反正东西给甄嬛了,她爱给谁给谁。 “这么好的东西,一共才这几匹,你给她们干嘛呀?”夏冬春突然想到自己也拿了安陵容的东西,叫鸡蛋将皇帝赏赐的那些料子拿过来:“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些料子虽比不上浮光锦,也是上等的料子了,你挑几匹。” 安陵容看了看,挑出一匹“茉莉清茶”和一匹“茉莉蜜茶”,在夏冬春的再三要求下,她又挑出来一匹“茉莉花茶”。 休养了三天,安陵容已经能下床活动活动了,她试着转了转腰,疼得呲牙咧嘴,看来还要休养两天。下次再有表演,她还是脚踏实地的表演,说什么也不搞幺蛾子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走路不会看着点啊!你看清楚,我身上穿的可是浮光锦,弄脏了它,你的狗命赔得起吗?” 夏冬春尖锐的叫骂声从外面传来,进宫这么久了,夏冬春仍是喜欢由着性子来。若是谁惹了她不高兴,她就动辄打骂。今天她出门时还好好的,不知道谁惹了她不高兴,她挑了个倒霉的小太监出气。 安陵容急忙走出去,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夏冬春正掐着他的耳朵叫骂,地上有一堆像是呕吐物的东西。安陵容忙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里的路这么宽,这小太监非冲着我这里来,往我身上吐,要不是我躲得快,可不就吐我身上了吗?我这衣服是才从尚衣局拿出来的,第一次穿在身上,还是浮光锦呢……现在我提到浮光锦就生气,咱们回去说,你还不快滚!” 小太监连连道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安陵容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像是生病了。现在天气渐凉,正是容易感冒发烧的时候,安陵容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嘱咐了小太监找个太医看看病,就拉着夏冬春回到了延禧宫。 “出去时候还好好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就是你那个好姐妹莞嫔娘娘啊!”夏冬春故意将好姐妹三个字咬得很重:“你那个莞嫔好姐妹,把你那天送去的浮光锦赏给她的大宫女浣碧了,今天被我撞到了。你还笑!人家把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你还笑得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安陵容忙说道:“反正料子给她了,随她怎么处置。” “呸!也就是你心大,要是我,就把衣服从她身上扒下来!什么档次,跟我穿一样的衣服!你把人家当好姐妹,人家可是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呢!哪像我,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穿上,想赶紧回来让你看看呢!” “是是是,你才是我的好姐妹,咱们两个住在一个宫里,我不和你好,还和谁好呢?” 夏冬春的优点是好哄,看到安陵容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夏冬春的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我是替你鸣不平,她莞嫔的宫女再精贵,那也是宫女,也配穿得和咱们一样?” 正说着,梅秋急匆匆地走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惊恐:“两位主子,出事了!莞嫔娘娘的宫女浣碧,被人害死了!” 第58章 浣碧之死 浣碧一直觉得甄远道亏欠自己。 当那个一脸慈爱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并告诉他是她的父亲时,浣碧是高兴的。她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死后,她以为自己成了孤儿,谁知道自己居然还有父亲,而且父亲还是个官员。这意味着,她的身份要从一个孤女变成官家小姐了。 但命运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这个自称父亲的人将她带回甄府,并告诉她,她不许叫他父亲,要叫她老爷。家里的主母要叫夫人,她的两个姐妹,她要称呼她们为小姐。 那时她还小,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叫,为了怕甄远道抛弃自己,她懵懵懂懂地答应了。 见到夫人和小姐,这个是他父亲的男人指着她说道:“这是我在外面捡来的小姑娘,她是个孤女,我见她可怜,就带回来了。正好嬛儿身边只有流朱一人,我不放心,就让她当嬛儿的丫鬟吧!” 她得到了浣碧这个名字,她一点都不喜欢。明明同样是甄远道的女儿,她为什么不能姓甄,为什么不能像长女与小妹那样中间从玉字?为什么长女有权利不要那个玉字,而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自己取? 为什么甄远道告诉她真实的身份,却又让她当长姐的丫鬟? 还不如让她一开始就不知道呢! 长姐对她还是不错的,但是再不错,也是小姐对丫鬟的那种不错。年龄越大,浣碧对自己的身份越不满意,当听说长姐要带自己进宫时,她心中开始活跃起来。 尤其是芳若姑姑说长姐长得像纯元皇后时,这种活跃达到了顶点。长姐会为自己像纯元皇后伤心,自己却不会,在她看来,这是能抓住皇帝的心的绝佳机会。长姐像纯元皇后,而她有几分长得像长姐,那么,她是不是也会有机会? 因为乌云常在栽赃的事,甄嬛冷落了浣碧很久,但浣碧毕竟是她妹妹,当安陵容送来浮光锦时,她将这匹浮光锦送给了浣碧,希望她们能和好如初。 浣碧用这匹绿色的浮光锦做了件衣裳,她叫浣碧,也习惯穿绿色的衣服了。听说皇帝要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 甄嬛的冷落让她知道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与其在甄嬛身边当一辈子宫女,还不如找个机会攀上枝头。 “皇上,请用茶。” 她端着茶,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她不敢看甄嬛的眼睛,而是紧张地注意着皇帝的反应。皇帝转过来,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是浣碧?你倒是许久未上来伺候了。这不是朕给锦贵人的浮光锦吗?怎么到了你身上?” 皇上没夸奖她,让她很失望。甄嬛说道:“皇上,锦贵人给臣妾送来一匹,臣妾觉得这绿色很衬她,便送给了她。” “这是锦贵人对你的一片心意,你穿上才是。一个宫女,不拘穿什么材质的衣裳。若被锦贵人看到,人家万一多想怎么办?再说,她穿绿色虽好看,但配上红裤子,红红绿绿的,俗不可耐,哪里好看了?” 皇帝这一番话,说得浣碧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当皇帝走后,不等甄嬛安慰她,她跑到御花园一个偏僻的地方,抱着一棵树哭了起来。 她笑得那么伤心,直到有个长相清俊的男人递给她一块帕子,叫她擦擦眼泪。 “你长得这么好看,哭成这样就不好看了。”男人微笑着说道。 浣碧认出他是果郡王,她急忙用帕子擦干眼泪,深施一礼。果郡王问道:“本王记得你是莞嫔身边的宫女,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在这里哭呢?” “回王爷的话,皇上……皇上说奴婢穿绿色配红色不好看呢!”被陌生男人看到自己在哭泣,浣碧很难为情。 “哪里不好看了?绿色很配你呢!你叫浣碧是吧?很符合你的名字。你不要再哭了,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是不适合哭的。”果郡王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就是这个微笑,几乎将浣碧的魂魄摄走。 她连果郡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满脑子都是果郡王的微笑和他说的话,他说她穿绿色很好看。浣碧心乱如麻,面对皇帝她都没有这种感觉。这是她身为一个十多岁的少女,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 她胡思乱想,连自己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都没注意到,当她察觉时,发现自己迷路了。她慌乱地找着往回走的路,当经过一个假山时,她听到假山后面有人在说话。 “我已经按你说的方法做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办?” 这声音似乎属于某个嫔妃的,但不会是安陵容,也不是沈眉庄。浣碧很久没跟着甄嬛出门了,有些嫔妃她也没接触过,这声音她绝对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你以为做这些就够了吗?” 说话的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这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绝对不是太监的声音。难道是侍卫?浣碧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但听他充满威胁的语气,并不是什么好事。 假山后的两人压低了声音,浣碧仔细听着,用手帕捂住了嘴。 她要赶紧去告诉甄嬛才行! 她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忘了这里是个偏僻的地方,现在是秋天,树上的叶子落了一地,一层接着一层,小太监们偷懒,很久才打扫这里一回,反正没人来这里。浣碧急着离开,一脚踩在了树叶上,发出“咯吱”一声。 假山后面的交谈声停了下来,浣碧向前跑了两步,感觉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她不敢回头,那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 在失去意识前,浣碧想到了果郡王的微笑和他说的那句:“你叫浣碧吧?你穿绿色果然很好看。” …… 安陵容和夏冬春赶到碎玉轩时,浣碧的尸体已经拉了回来,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大堂之中。她的鼻子和嘴角有血渗了出来,头歪在一边。安陵容一看就知道,有人拧断了她的颈椎,就像小印子那样。 甄嬛扑在浣碧身上放声大哭,流朱和槿汐在一旁安慰她。除了安陵容和夏冬春,沈眉庄和淳儿也来了,甚至皇帝和皇后也来了。众人都以为浣碧是从小伺候和甄嬛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甄嬛才哭得这么厉害。除了安陵容,谁也不知道浣碧和甄嬛的关系。 “皇上,你要为浣碧做主啊!一定要替她找出凶手!”甄嬛跪在皇帝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帝的脸色也不好看,自从假宝慧法师的事后,宫中很是安静了一阵,安静得让他几乎忘了还有刺客一事。 现在浣碧的死,又将刺客从他心底深处挖了出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安葬莞嫔的宫女。真是可怜,居然遇到了这种事。”皇后叹息着摇摇头,除了打胎之事,她当皇后还是比较合格的。 皇帝点点头:“来啊!将浣碧抬下去好好安葬。莞嫔,你也不要伤心过度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崔槿汐,流朱,现在莞嫔身边就你们两个最可靠了,你们要多劝劝莞嫔才是。” 两个小太监上前抬起浣碧向外走去,那身用绿色浮光锦做成的衣裳,成了她入殓时的衣裳。 “浣碧——浣碧——” 甄嬛哭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槿汐和流朱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让她跌倒。 没人知道浣碧临死前所想的事情,也没人在乎她活着时在想什么。也许果郡王知道了,会为她叹息一声。在后宫里,除了甄嬛和流朱真心实意地为她伤心外,她的死只是让各宫的守卫更森严了一些。 第59章 时疫(上) 之前安陵容还没有感觉,自从浣碧死后,她才意识到剧情已经不受控制,犹如脱缰的野马向另一条路越跑越远了。 以往的上帝视角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甄嬛很长时间都沉浸在悲痛里,后来连流朱和槿汐都觉得她的悲痛持续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在一次请安时,华妃看到没有精神的甄嬛冷哼一声:“贱人就是矫情,不过死了个宫女,就像死了自己家人似的。” 甄嬛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说道:“华妃娘娘,浣碧是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的,她不止是我的宫女,也如同我的姐妹。何况她死得这样凄惨,我每每闭上眼睛,她死去的样子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敢问华妃娘娘,若是颂芝也死得这样惨,你能不悲痛吗?” 华妃脸色一沉:“莞嫔只会胡说八道,颂芝伶俐,常跟在本宫身边,可不像你,纵着宫女四处乱跑,要不是扫地的太监发现,还不知道要在那里晾多久呢!” 眼看甄嬛和华妃要吵起来,皇后出声打圆场:“好了,华妃你少说两句,莞嫔的宫女也是一条人命。现在皇上正让人抓紧查呢!你们要做的只有小心,不要让宫里人随便乱跑。锦贵人,今日怎么不见夏常在啊?” 安陵容站起来:“回皇后娘娘,夏常在这些日子身体不太舒服,有些咳嗽。” “既然这样,还是请个好太医去给她瞧瞧,不要耽误了病情。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如今天气凉了,正是容易生病的时候。本宫也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众嫔妃站起来行礼:“多谢娘娘体恤,臣妾告退。” 自从看到了浣碧的尸体,夏冬春一直陷入到一种奇怪的情绪当中。她总对安陵容重复同一件事:“你说,我要是知道那天浣碧会死,我干嘛要计较她穿不穿浮光锦呢? 其实她穿绿色挺漂亮的,那浮光锦正合适她。我要是这么跟她说的,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安陵容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这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那个刺客。再说了,浣碧是不会在意你说什么的,她在意的是皇上说的话,如果不是皇上说她穿红配绿不好看,她也不会伤心地跑出去。你从来是个爽快人,这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即使安陵容安慰她,她的情况也没有好转,据鸡蛋说,有时候晚上她会惊醒,接着坐在床上发呆。安陵容没办法,要请个太医给夏冬春瞧瞧。甄嬛急忙推荐温实初,温实初给夏冬春把把脉,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小主儿这是忧思过度,吃两剂药就可以疏散。但她脉象有些紊乱,前一阵子她是不是总咳嗽,晚上发烧?” 梅秋忙说道:“正是呢!前段时间,白天时小主儿有些咳嗽,晚上有些发烧,却也不严重,我们都以为是天气有些冷,小主儿着了凉,请了江慎江太医瞧了,开了药,这几天有些好转。” 江慎?安陵容想起来了,这家伙和江诚是一对兄弟。江诚因为给沈眉庄诊错了脉,被赶出了太医院。这两人都是华妃的人,他们还偷了温实初的治疗时疫的药方,改了其中几味药,请功劳都抢了过来…… 等等!时疫?这时候发生时疫了吗? 如果不是温实初提到江慎,安陵容差点就忘了电视剧里还有这么一段。 “我可以看看江太医开的药方吗?”温实初问道。 梅秋急忙找出药方交给温实初,温实初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他放下药方长叹一声:“这方子到了他的手里,真是害人不浅呐!” “温太医,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温实初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着的夏冬春,低声说道:“这事事关重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去我那里吧!”安陵容站起来,带着温实初来到琴怡堂。安陵容请温实初坐下,严肃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实初斟酌着要怎么说,半晌,他说道:“小主儿,不瞒你说,最近宫里正在闹时疫,只是在下面的太监宫女里流传,还没传到这里来。但依我看,也是时间的问题。刚刚我给夏常在把脉,发现她似乎已经染上了时疫。” 安陵容想到了浣碧死的那天,夏冬春揪着一个小太监的耳朵叫骂,那小太监一脸病容,还吐在了地上,想来就是那次夏冬春感染上的。安陵容忙问道:“那这传染……时疫,夏常在有没有什么事?” “多亏夏常在发现得早,又吃了药,暂时控制住了。只是……”温实初犹豫起来:“实不相瞒,这方子是我写的,只是那天我放在桌上,有事出去了,等我回来时,这方子就不见了,如今想来,偷走这方子的人正是江慎江太医。” “这江太医倒是聪明,改了方子上的几味药,这样便不能说是他偷了我的方子。只是他改的这个方子,是虎狼之药,凶猛得很,身子弱的人一般承受不住。也亏得夏常在身体健壮,才受住了。” “但夏常在本来就忧思过度,这味药虽能治好她表面上的病,另一方面却会加重她的忧思。另外……” 看到温实初又一脸犹豫,安陵容急了:“你就别说车轱辘话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 听安陵容这么说,温实初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方才也说了,这药性太猛,虽能治好夏常在表面上的病,实则却不能根除,若是时疫加重,只怕夏常在还会被染上。而且,夏常在吃了这药,恐怕以后不能有孕了。” 长时间的安静,半晌,安陵容才缓缓地问:“你是说,夏常在以后都不能怀孕了吗?” “若是刚吃这药,我还能治好。吃了这些日子,我也说不准能不能治好了。”温实初长叹一口气,他也明白,在后宫之中,没有宠爱没有孩子的嫔妃活得很艰难。 “谢谢温太医,我知道了。”安陵容的脸色很平静。 温实初站了起来:“小主儿,我先告辞了。只是这事先不要告诉夏常在,她本来就忧思过度,只怕听了这话就更不好了。我先给她开一副药,让她尽快恢复过来才是。” “另外。”温实初看了一眼安陵容:“夏常在感染了时疫,小主儿你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第60章 时疫(下) 如温实初所说的那样,时疫正慢慢地在宫中蔓延开来。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当有的宫里的宫女太监也被传染上时,各宫的主子们才慌张起来。皇帝下令,各宫紧闭宫门,非紧急情况不得出入,一应日常用的东西,全都由内务府专门派人分发。 同时各宫都燃起艾草,再用烈酒洒遍各处,最后再用食醋掸洒一遍。皇帝和皇后日日焚香祷告,供奉瘟神,祈求时疫过去。但这些方法不太管用,每天依旧有病死之人。下层的宫女太监们人心浮躁,有的不顾封锁之令,偷跑出去。有的人被传染上了也不自知,跑出去之后,又传染了更多的人。 夏冬春正是这倒霉之人,她宫里的一个小太监的哥哥偷跑出来,与弟弟见了一面。正是这一面,让这个小太监也染上了时疫。开始的时候他咳嗽,进而呕吐发烧,躺在床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先前他还没有这些症状,当有了这些症状的时候,夏冬春已经被他传染上了。 可怜的夏冬春,她本来因为江慎的药而造成了不孕,能不能治好还两说。好不容易治好的时疫,如今又染上了第二遍。 延禧宫天天点着艾草,烟雾几乎将延禧宫笼罩在内,远远看去宛如身在天宫。 淳儿被安陵容关在屋里,她被勒令不许出来。安陵容戴着自制的简易口罩,天天不辞辛劳地去照顾夏冬春。也许是她身体强壮的缘故,她贴身照顾夏冬春也没染上时疫。 “你多少吃点药吧!吃完药再吃些饭,我看你今天的精神好多了。你看你,自从病了以后,饭都不好好吃,都瘦了。你还是胖点好看,瘦了就不好看了。” 安陵容将药端到夏冬春面前,夏冬春的面容很憔悴,也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她摇了摇头:“我现在生不了孩子,吃药有什么用啊?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她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 尽管安陵容有意瞒着她,夏冬春还是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比如她的小腹时不时地抽痛,有时候痛得她恨不得满床打滚。尤其是当她问梅秋和鸡蛋,温太医给她把脉之后说了什么时,她们就支支吾吾的。再看安陵容虽然表面上和往常一样,但有时候看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让她起了疑心。 她是蠢,但还没蠢到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在一天她关上门,审问梅秋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以后估计不能生育了。 尽管梅秋哭着喊着说温太医会治好她,但夏冬春还是如同被雷劈中一番。虽然她偶尔想过有个孩子,甚至有时候想着没有孩子也就这么过了。但没有孩子,和生不出孩子是两码事。失去生育能力,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好了,不要哭了。”安陵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有就没有,你看我也没有,大不了咱们两个老了以后就一起过日子,当个老太妃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谁……谁要和你过日子!”夏冬春抽抽嗒嗒地说。 “行,不和我过也行。但你得养好身体啊!你还年轻,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等咱们老了,有得是空闲时间,咱们就和其他没孩子的嫔妃们住在一起。今天逗逗鸟,明天听听戏,也挺好的不是吗?” 听安陵容这么说,夏冬春才坐起来,接过安陵容手上的药,仰头灌了进去。 要不是江慎是华妃的人,安陵容都以为他是皇后安插在太医院的人,借这个机会给各宫的嫔妃下绝嗣药。 专门给怡亲王看病的赵太医回来了,也许是他看好了怡亲王多年的老毛病,皇帝对他特别信任。第一时间就将江慎献上的药方交给他,让他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太医五十出头,身体高大健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武将。他摸着胡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将方子扔到地上,不屑地哼一声:“无知的东西,虽然这方子给看好病,但给人带来的伤害也大。若是身体虚弱之人,服下之后反而死得更快。不如皇上让人去看看,是病死的人多,还是吃了这药死的人多。” 皇帝丝毫没将赵太医的傲气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才是有本事的人该有的傲气。听赵太医这么说,皇帝忙让苏培盛去找太医们查查。太医们查了两日,回来报告:有将近一半的人是病死的, 一半多的人是服了这药,病情加重而死,还有一小撮人服了这药,身体健康挺了过来。只是虽然挺了过来,但身体也留下难以磨灭的病痛。 皇上为此大怒,安陵容趁机让刘太医领着温实初去面圣,将江慎如何偷走温实初的方子,如何篡改方子,这方子有何坏处之事都告诉了皇上。最后,当听说夏冬春因为这方子再不能生育时,皇帝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尽管他并不喜欢夏冬春。 他不顾华妃有染病的风险,将她和江慎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们一顿。他将江慎的方子扔到他脚边:“朕记得你的兄弟江诚,连有没有孕都把不出来,朕早该想清楚,你的医术也应该不怎么样。你们兄弟两个,居然混进太医院,骗起朕来了。来啊!将江慎江诚每人打五十板子,发配出去,永不许踏入京城一步,也不许他们再行医。” 五十板子下去,别说回京城了,命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定。江慎不停地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华妃娘娘,求您替我求个情,是您说的,若我能治好时疫,到时候皇上会高看您一眼,您得了宠,就给我们兄弟好处。” “住口!谁叫你来攀扯本宫?是你说自己有本事,让本宫提携你的。要知道你是如此沽名钓誉之人,本宫说什么也不会引荐你的!”眼看江慎将自己哄出来,华妃的头皮都麻了,赶紧厉声否认。 “华妃娘娘,您不能这么说啊!还有刘畚,您本来是要他给惠嫔娘娘开假孕药,让她失宠的……唔唔!” 听到刘畚,颂芝忙站起来用手帕捂住江慎的嘴,让侍卫快点将他拉下去。 “刘畚是怎么回事啊?”皇帝脸色阴沉地看着华妃。那次沈眉庄怀孕的事,他回去仔细琢磨一下就察觉出不对劲。明明沈眉庄怀了孕,为什么她身边的小宫女就一口咬定她没怀?问题可能就出在那药方上。刘畚开的药方,是让人延后月信,有怀孕的反应,实则没有怀孕。也许沈眉庄早就察觉出来,没吃刘畚的药,而吃了李太医的药。 沈眉庄若吃了刘畚的药,那假孕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那么想出这种阴损之事的人,就借着他的手给沈眉庄一个沉重的打击。沈眉庄虽没有甄嬛受宠,但一定会因此失宠。而沈眉庄失了宠,就会连累到甄嬛和安陵容,真是一箭三雕啊! 有人要借着他的手打击沈眉庄、甄嬛和安陵容,但他最厌恶的就是被利用。现在事情想通了,对要利用他的人,他只有满心厌恶。 看华妃的反应,出这种损招的人只能是她。 “皇上,你不要相信江慎所说的,他是死到临头,要攀扯臣妾。皇上,臣妾也在后悔,怎么引荐了他进来。至于刘畚,臣妾根本不认识刘畚啊!” 虽然一面对皇帝,华妃就会变成恋爱脑,但在此时,她也知道要把自己撇干净。 “罢了,朕也没有证据,你先下去吧!” 颂芝忙扶着华妃离开。 等她们走了,皇帝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不是他想轻轻放过华妃,谁叫她背后还有个年羹尧需要用呢! 第61章 阿片 处理了江慎,赵太医将温实初举荐了上去,让几个感染时疫的太监宫女服下温实初的方子,果然他们的病情有所好转。 皇帝龙颜大悦,下令宫中都使用温实初的方子。同时皇帝下令,那些偷跑出去的太监和宫女,一律杖毙。反正都是死,留下来还有一丝生的希望,再说外面的侍卫加强了巡逻,跑到哪里都会被抓住,下面的宫女和太监们变得老实起来,不再有逃跑者。 夏冬春吃了温实初的药后,情况渐渐好转起来,吃饭也能吃下去,天气好的时候还能下地走几步。 到了过年的时候,时疫已经控制住了,不再有新增的死亡人数,生病的人也渐渐痊愈。只是因为时疫,皇帝和皇后都没心思办除夕宴,各宫的人仍是不允许出来走动,按例分发一些年货,这个年就冷冷清清地过去了。 沈眉庄所在的储秀宫目前是最安全的,皇帝怕有心人去害沈眉庄,下令加强了那里的守卫,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连甄嬛也不许去探望沈眉庄。皇帝将淑和公主从阿哥所里带回来,一是怕她在阿哥所里也染上时疫,二来也是排解沈眉庄和欣贵人的寂寞,他特许欣贵人亲自抚养淑和公主。 欣贵人喜出望外,她早就羡慕曹贵人能亲自抚养温宜公主。如今有了女儿在身边,再寂寞的日子也能熬过来了。 娴嫔和乌云常在最近忙得很,两人不顾染病的风险,天天在宫里熬药,再将熬好的药亲自喂进那些得时疫的宫人嘴里。如此不辞辛劳地照顾病人,时间长了,全宫上上下下没有不称赞她们的。 太后为此将皇帝叫过去,将这事说了,又说道:“乌云常在毕竟年轻,太想得到你的宠爱,难免做了些错事。如今她将功补过,你就原谅她吧!” “乌云常在做这事,未免有沽名钓誉的嫌疑。说起来,这事还是娴嫔带的头,要赏的话,还是应该赏娴嫔才是。” “娴嫔该赏是该赏,但乌云常在冒着生病的风险,到底也帮了不少忙,你就是不给她升位分,好歹也给个封号安慰安慰。哀家知道你不算喜欢她,只是若这么冷着她,岂不是让人寒心?” 皇帝不耐烦地转了转手串:“既然皇额娘这么说了,那就赐乌云常在‘庆’这个封号吧!眼下在年内,喜庆吉祥,取个好兆头之意。再者,一来,她没有子嗣;二来,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升位分就免了吧!” 太后给竹息使了个眼色,竹息退了下去,带人去给乌云常在贺喜。 一个宫女将烟枪拿了过来,熟练地点上,太后深吸了一口,满足地吐了口烟。皇帝闻到这个味道,皱起了眉头:“皇额娘向来不抽这个,怎么现在抽起来了?” “这是娴嫔特意孝敬给哀家的,前一阵子闹刺客,闹得哀家心里乱乱的,总觉得堵得慌。娴嫔说抽这个解解闷就好了,哀家抽了两口,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哀家也不常抽,只是心里闷了抽上那么两口。” “皇额娘,您心里若是觉得发闷,可以请太医调几味药来喝,朕看这不是个好东西。” “太医开的那些药太苦了,哀家喝得多了,嘴里都泛着苦味。现在外面又闹时疫,哀家又不能出门,娴嫔和庆常在也不能上门来陪哀家,哀家就剩这么一个爱好,你也不许,想来是要哀家闷死在这寿康宫。” 听太后如此说,皇帝急忙跪下:“皇额娘如此说,是让朕无处立足了。” 太后忙扶住皇帝,说道:“哀家不过就是感慨两句,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哀家心里有数,这不过是解闷的小玩意儿,哀家闲着抽上两口,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太后这么说,皇帝也不再多说什么。苏培盛来报:“皇上,怡亲王和庄亲王来了,正在养心殿候着呢!说有要事与皇上商议。” “既然是要紧的事,你快忙去吧!”太后催促道。 皇帝站起来告辞,看着皇帝离开,太后向后靠在靠枕上,又深吸了一口,满足地将烟吐了出来。 来到养心殿,怡亲王和庄亲王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在他们面前,是被绑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敦亲王。皇帝看了吓了一大跳,敦亲王在中秋宴上看着还好好的,现在看着消瘦了不少,脸色发青,双颊深陷,人不人鬼不鬼的。 “敦亲王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他捆上了?”皇帝忙问道。 “皇上,臣若不将敦亲王捆上,只怕这养心殿里的东西都要被他砸个稀烂。”怡亲王怒气冲冲地看着敦亲王:“敦亲王府现在被他祸害得不成样子,昨儿他连福晋都打了,今儿福晋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皇帝一惊,敦亲王和福晋向来恩爱,别说打福晋,让敦亲王轻轻打一拳,敦亲王都是不愿意的,怎么还动手打人了呢? “皇上请看这个。”庄亲王拿出两样东西给皇帝看:“敦亲王正是抽了这个,变得如今这副样子的。” 庄亲王手里拿着一支烟枪和一包黑色的块状东西,皇帝大吃一惊,这烟枪和在太后处看到的烟枪几乎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东西?”皇帝指着黑色的东西问,又叫苏培盛:“快去将赵太医请来,看看他能不能分辨这是什么?” 看到烟枪,敦亲王大喊起来:“快!快把那东西给我!皇上,求你了,让我抽两口,抽两口就好了!” 他状若疯癫的大喊,要不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拼命压住他,他早就带着椅子一起奔向皇帝了。 “皇上,这是现如今在京城有钱人家流行起来的东西,据说抽了这个,会让人飘然若仙,忘却病痛。一开始听说只有几个病重的人在抽,不知何时就人人都在抽了。”庄亲王将做好的调查交给皇帝。 “敦亲王都变成这样,可见不是个好东西!”皇帝将烟枪和黑色东西扔到地上,敦亲王发出尖叫声,用力挣扎起来,两个侍卫已经按不住他了,又进来四个侍卫,才勉强将他压制住。 敦亲王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来,嘴里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赵太医赶到的时候,敦亲王已经闹完了,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东西。赵太医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低着头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你来看看这是什么?”皇帝示意苏培盛将东西拿给赵太医。 赵太医捏起那块黑色的东西,先是闻了闻,又小心地舔了舔,他的脸色一变:“皇上,这个东西可不是个好的,抽了它是要上瘾的!臣看敦亲王这样子,只怕上瘾已经很深了,想戒也不好戒了。” “怎么会这样?朕看他在中秋宴上还好好的,这几个月变得这样了?” “回皇上,这东西会让人越陷越深。先前量小时,人人都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 会上瘾,等到后面,需要的量就越来越大,人就变得不可自拔。到后面,变得意识不清,人不人鬼不鬼,六亲不认。臣猜想,敦亲王在中秋宴时抽的量还小,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的需要越来越大,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皇帝感觉有盆冷水顺着头顶浇下来,他问道:“你对它这么了解,你可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皇上,臣曾在云南生活过一段时间,曾在云南与缅甸交界的地方见过一种花,那花名叫罂粟,正是做这东西的原料。” “这个东西,在那里叫‘阿片’。” 第62章 富察贵人有喜 这天晚上,安陵容在镜子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夏冬春终于痊愈了,她也可以睡个好觉了。她拍拍脸颊,这些日子累得有些消瘦了,要赶紧补回来才行。 夏冬春的二哥管着内务府的衣料、瓷器、香料等物,得知自家妹妹染上了时疫,急得不得了,利用职务之便给妹妹弄了许多东西。当内务府因为东西分配头疼的时候,延禧宫一点没受到影响。 夏冬春好了之后,夏二哥为了答谢安陵容对妹妹的照顾,特意让人送来不少上好的衣料与化妆用的东西,得知安陵容会调香后,他说需要什么香料尽管开口,要什么有什么。 这大概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无数的脚步声从延禧宫门前经过,隔着窗都能看到无数火把的光亮。不止安陵容,连沉香和乳香都好奇地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 李春杰快步走进来:“主子,外面好多侍卫,都带着刀呢!看他们去的方向,似乎是钟粹宫呢!” “钟粹宫又出什么事了?”安陵容披着一件棉斗篷往外走。据她所知,因为照顾病患,娴嫔和乌云常在得了不少好口碑,乌云常在还得了个“庆”的封号。娴嫔也就罢了,庆常在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走出怡琴堂的大门,看到夏冬春和淳儿正站在房檐下面看着外面的热闹。外面搞出的动静太大,想让她们忽略都不成。 “我听小春子说,这些侍卫是去钟粹宫的,这好好的,钟粹宫又出什么事了?”夏冬春伸长脖子看着外面,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心里总像悬着一块石头。 此时的钟粹宫从来没这么热闹,娴嫔和庆常在跪在地上,她们的对面是怒气冲冲的皇帝。庆常在满头大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屋里的炭火烧得太烧了。 侍卫们将她们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她们的宫人都被拉去慎刑司接受讯问,即使这样,娴嫔依旧一脸平静,丝毫不慌乱。 “皇上,两位主子的宫里并没找到阿片,微臣只找到了这个东西。”带头的侍卫将一个纸包呈上来,那纸包四四方方的,有股清香从里面透出来。 苏培盛打开纸包,里面是个盒子,盒子里放着烟丝。苏培盛仔细地扒拉了几下,说道:“皇上,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皇帝将烟丝扔到娴嫔面前:“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娴嫔依旧是一脸平静:“回皇上的话,这烟丝是臣妾父亲的朋友从广东那边带来的,臣妾的父亲爱抽烟,这朋友就给父亲捎了一些。” “既然是你父亲的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上?你又怎么教太后抽这东西的?” “回皇上,臣妾从小跟在父亲身边,早已闻惯了这东西的味道,臣妾刚进宫时,很是思念家人,父亲就托人将这个送给臣妾一些,当相信家人时,就闻闻这个,就当是还在家里,还在父亲身边。” “前一阵子,臣妾见太后因为刺客的事思虑太过,臣妾担心她郁结心中无处发散,想起父亲有愁虑时,抽上一支就好了,便自作主张,也让太后娘娘抽了水烟。此事是臣妾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娴嫔,见她坦坦荡荡,面无惧色,点头说道:“此事你是有错,不经朕的同意,竟敢给太后抽这种东西。所幸的是,朕问过太医,这种烟丝对太后身体并无大碍,也就这样吧!但你还得受些惩罚,看在你照顾那些生病的宫人的份上,朕就罚你禁足两个月。” 娴嫔磕头谢恩。在娴嫔这里没查出什么异常,皇帝下令彻查众官员家中是否有阿片这种东西,若有的话即刻上交。要是隐瞒不报,轻则丢官,重则流放。 外面轰轰烈烈的查处阿片,后宫之中过完了年,时疫也过去了,憋了好久的嫔妃们都忍不住出门透透气,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艾草与烈酒的味道,有些难闻。 今天是过完年后第一次给皇后请安,连怀孕的沈眉庄都来了,她的肚子大得惊人,皇后忙命人看座,关切地说道:“请安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惠嫔还是要在宫中多歇息歇息才是。如今你觉得身体怎么样了?吃得还习惯吗?” “回娘娘的话,臣妾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吐了,胃口也好了许多。只是最近腿有些浮肿,走路有些费力。” “那往后请安,惠嫔就不要来了,这是本宫特许的。现如今,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外面的雪也没化尽,本宫担心有人借题发挥啊!” 说着,她看了一眼华妃。安陵容想道:“嘴上说怕别人借题发挥,借题发挥的人明明就是你啊!” 齐妃看了看到场的人,说道:“哎哟!今儿来的人怎么少了一个?庆常在,娴嫔怎么没来?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晚上,好些侍卫去了钟粹宫。哎哟!那火把亮的,我还以为天亮了呢!第二天就听说娴嫔禁足了,也不知道娴嫔犯了什么错,被禁足了。” 庆常在白了她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娴嫔娘娘不过是不小心撞到枪口上了,被连累得挨罚了而已。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看她即没被褫夺封号,也没被降位吗?过一些日子就能出来了。” “好了。”皇后打断她俩的争论:“你们也要小心些,现如今外面的人都在抽一种叫阿片的东西,听说那东西极容易上瘾,还不容易戒掉。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每顿饭菜都要仔细检查,看有没有对你们心存不满的人将这东西放在你们的碗里。另外,皇上还说,后宫之中谁也不许抽火烟。本宫看你们还老实,没人抽这东西,以后也不许有人抽,知道了吗?” 众人急忙答应,安陵容一愣,阿片?上瘾?那不就是鸦片吗?想不到这东西这么早就出现在清朝了,而且听皇后的意思,已经有人抽上这东西了。这时间线变得也太诡异了吧?本该清末期的事,提前到了现在。 若是能将鸦片现在就扼杀在摇篮里就好了,就怕现在形成规模了。 宫女们端上茶来,富察贵人做作地打开茶盖,当茶的香气飘向她时,她做作地捂住胸口做呕吐状,接着用手帕做作地擦了擦嘴。她的眼睛瞟着众人,一副“快问我啊!我有话要告诉你们”的表情。 “富察贵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茶有什么问题吗?”皇后问道。 见皇后这么问,富察贵人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她身后的桑儿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小主儿如今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景仁宫里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带着不一样的表情看着富察贵人。半晌,皇后微笑道:“真的吗?这是喜事啊!算算时间,这是时疫刚开始时怀的吧?” 华妃瞟了一眼富察贵人:“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你的这胎怀的不吉利啊!你刚怀上,时疫就加重了,依本宫看,你怀的怕是晦气吧!” “本宫可没这个意思,怀孕是好事,哪有什么晦气之说?既然富察贵人有了身孕,一应待遇,要向惠嫔那样。江福海,告诉内务府,让多送些东西到富察贵人那里。” 叮!你的堕了么接到新订单了,请及时处理。 第63章 淳儿 富察贵人自从怀孕,就挺着她那个依旧平坦的肚子四处晃悠。和别人聊天,不出三句话,话题就转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总是再三强调自己爱吃酸的。 “都说酸儿辣女,我这胎说不定是个阿哥!”她笑吟吟地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 夏冬春不能生育的事还是没瞒住,后宫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服了江太医的药才变成这样的。当着夏冬春的面,众人还不敢说什么;当她走后,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同情,还有人说这是华妃故意的,自己不能让,也不让别人生。 华妃听了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江慎挨了五十板子,差点被打死。剩了半条命,和他那残废哥江诚一起被赶出京城。再也没人能给她作证,她的本意只是想让自己复宠,真不是要害夏冬春的。 但再多的解释也没用,她在后宫的敌人很多,也不差夏冬春一个。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先前齐妃跟富察贵人的关系好,现在富察贵人有喜,立刻从闺蜜变成敌蜜。沈眉庄怀孕之后,皇后有令,不能动沈眉庄一下,齐妃只得忍耐下来。现在富察贵人有喜,她一下就按捺不住了。 富察氏可是大姓,富察贵人的娘家虽然只是一个分支,到底是出自沙济富察氏。万一富察贵人真生了阿哥,那她三阿哥的地位岌岌可危。 齐妃的脸上藏不住表情,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富察贵人虽然狂,但不傻,很快就察觉到了齐妃的意图,对于齐妃给她的东西一概不用,吃食一概不吃。 “安姐姐,明天咱们去放风筝好不好?”淳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来。 “淳常在,皇上在屋里呢!皇上说不让人打搅……”沉香急忙阻拦。 “怕什么,我要找安姐姐一起玩,皇上不会怪罪的。” 随着门帘掀开,淳儿带着娇憨的笑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燕子风筝。当看到榻上的皇帝,她眨了眨眼睛:“原来皇上果然在这里,我还以为沉香不想让我进来,故意说您在这里呢!” 皇上正闭着眼睛享受安陵容给他提供的按摩服务。最近查阿片的事非常不顺,怡亲王和庄亲王查出不少地下生产阿片的工坊,还有提供抽烟的地方。但两位亲王带人去抓捕的时候,里面的人提前得知消息,跑得精光,只有一些大的带不走的东西留在原地,其他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连续几次都是这样,明眼人都看出来皇宫里面有内奸了。皇帝大怒,增派人手加大力度查这事,连血滴子都派上了,可事情还是毫无进展。皇上有些焦躁,今天好不容易有些闲暇时间,觉得疲劳不堪,就过来找安陵容按摩按摩。 皇帝也觉得应该给安陵容赐个“按”字当封号。 听到淳儿的声音,皇帝睁开眼睛,眼前的少女让他觉得陌生。他转头问安陵容:“这个可是淳常在?朕记得她还是个小女孩儿,今天看来,倒是长高了。” “皇上,我已经十六岁了,当然长高了。”淳儿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你已经十六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你们进宫都两年了。”皇帝拍拍安陵容的手,又转头看向淳儿:“十六岁好啊!正是花儿一样的年龄,如今你已经是含苞待放的时候了,只等着人来采摘了。” 这话说得已经是十分露骨了,淳儿丝毫没有羞涩之意,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这后宫之中,我也只有皇上来采摘了。我十六了,是不是可以像安姐姐她们这样侍寝了呢?” 皇帝大笑起来:“朕记得你去年在中秋宴上,说笑话时自己先笑起来,朕还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心性。不想过了半年时间,你已经知道什么是侍寝了。如此,今天就让刘嬷嬷来教教你怎么侍寝吧!” 淳儿笑了起来,她那娇憨模样与其他嫔妃完全不同,让皇帝升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坐起身,对安陵容说道:“朕要回养心殿批折子了,你好好休息吧!” 安陵容和淳儿送皇帝离开,当皇帝走远后,淳儿的脸因为兴奋变得红彤彤的。安陵容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你也得偿所愿了,你屋里的姑姑也不会再抱怨你不得宠了。” “姐姐说什么呢?我迟早要侍寝的不是吗?”淳儿依旧一脸天真。 晚上的时候,凤鸾春恩车接走了淳儿,直到上车,淳儿都在发出低低的笑声。夏冬春站在屋檐下,看着凤鸾春恩车走远,她对安陵容说道:“你看看,今儿皇上在你屋里,她就那么闯进去了。这不,到底还是侍寝了。” 安陵容丝毫不在意,依旧画着花样子:“这不是正常的吗?她都十六岁了,再不侍寝,她屋里的掌事宫女不得把她念叨死?” 她们一起看向淳儿的住处,淳儿的掌事宫女刘姑姑平时很低调的一个人,现在扬眉吐气起来,走路都带风,说话时叉着腰,对下面的宫女太监指手画脚,威风得不得了,好像下一秒淳儿就能得宠了一样。 “瞧她那样,像不像长春宫的那位?”夏冬春和安陵容咬着耳朵,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安陵容理解,两人笑了起来。夏冬春又感慨道:“原来还觉得她是个天真的小姑娘,想不到现在也变得有心计起来。” 安陵容不置可否,或许淳儿刚进宫时是天真的,但在宫里生活了两年,她什么事没见过?还不是学会了用天真掩饰自己。而且后宫之中,有心计不是什么坏事,不然早被吃得尸骨无存了。 淳儿侍寝的第二天,照例要向皇后请安。对于淳儿侍寝,众人都有些恍惚,在她们记忆里,淳儿似乎还是个孩子,这怎么说侍寝就侍寝了呢?不过大家也不会对此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侍寝就侍寝吧!淳儿都十六岁了,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今儿富察贵人没来就罢了,怎么齐妃也没来呢?”华妃看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齐妃向来以皇后马首是瞻,次次请安都不落下,今天缺席实在罕见。 “想来齐妃身体有些不适吧!绘春,你去长春宫看看。” 绘春答应一声下去了,华妃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本宫知道齐妃因为什么不来,只怕她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她这一番话,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绘春急匆匆地回来了:“皇后娘娘,齐妃娘娘和富察贵人打起来了!” 第64章 实名制下药 当皇后带着一众嫔妃赶到长春宫的时候,里面战况正热闹。双方的掌事宫女和掌事太监是战斗主力,双方的太监宫女拿着扫把棍子互殴。齐妃因为宫里的人数比富察贵人的多,目的占据了上风。 自从余莺儿死后,宫里很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嫔妃互殴场面了。人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纷纷伸长脖子,想将长春宫内的战况尽收眼底。 “皇后娘娘驾到!”江福海喊道,里面的战斗暂告一段落。 围观群众有些失望,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皇后娘娘怎么就叫停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厉声问道:“齐妃,你是长春宫的主位,不管富察贵人有何过错,你教育便是,不该这样闹闹哄哄,不成体统。” “皇后娘娘。”富察贵人委屈地膝行几步,放声大哭:“皇后娘娘,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差点就死在齐妃娘娘手里。” 皇后刚要说话,那边传来苏培盛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帝不耐烦的出现在长春宫前,刚才富察贵人宫里的小太监捂着脸来求见,非说齐妃要害他家小主儿。皇上是不信的,齐妃虽然愚蠢了些,但害人的心思是不会有的。还是怡亲王劝他来看看:“想来他家主子是受了委屈,不然不能不分场合来请皇上做主。左右臣没什么事,皇上还是先去看看吧!” 皇帝觉得在怡亲王面前落了面子,来到长春宫后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他示意众人平身,又看向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富察贵人,对两个小宫女说道:“你们光顾着打架了是不是?你们主子怀着身孕,还让她跪在那里?长春宫的宫人没有一个机灵的!” 两个小宫女忙过来将富察贵人扶起,让她坐在椅子上。 皇帝又转向皇后:“管教嫔妃本是你的职责,他们闹成这样,你怎么也不说管管,非要人闹到养心殿来让朕做主。” 皇后不敢说话,众人都明白,皇帝这是因为生气,正在无差别攻击。她们都闭紧了嘴,低着头,生怕皇帝挑她们的理。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坐在苏培盛拿来的椅子上,环顾一下四周。地上有许多瓷器的碎片,想来双方开始还只是互扔东西的阶段,后来冲突升级,双方主子不好下场,都由宫人代替。齐妃那边人虽多,但像她的贴身大宫女翠果,是个不会打架的,被富察贵人的宫女桑儿打了不少巴掌,现在脸还肿着。 富察贵人这边人虽少,但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一时间,双方打得势均力敌,一时分不出来胜负。 “皇上。”富察贵人仰起头,大眼睛里含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帝,试图唤起皇帝的怜爱之心:“臣妾用过早膳,还是觉得有些饿,就想再吃两块糕点。这时齐妃娘娘打发小宫女来给臣妾送糕点,臣妾平时小心,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这小宫女竟站在那里,非要看着臣妾吃下。臣妾起了疑心,便不肯吃。那小宫女竟说臣妾不吃,就是不给齐妃娘娘面子,扳着臣妾的脸非要臣妾吃下。桑儿在旁边看不过,过去扇了那小宫女两个耳光,那小宫女就回去找齐妃娘娘了。” 皇帝冷笑一声:“哦?齐妃如今倒好心起来,记得给怀孕的嫔妃送吃的东西了。” 他扫了一眼皇后,又看向冷汗直流的齐妃,对富察贵人说道:“你接着说。” 富察贵人继续说道:“那小宫女走后,臣妾闻着那糕点的味道不对,便请太医过来看看,里面有没有掺什么东西。太医来后,齐妃娘娘的人拦着太医不让进,臣妾便让宫人们去拦着齐妃娘娘的人,太医这才进来。太医仔细检查了一下,说糕点里竟然含有红花!” 众人面面相觑,红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有的嫔妃痛经,会服用一些用来止痛,但不敢用太多的量。常人尚且要小心服用,若是孕妇不小心吃了,后果不堪设想。 桑儿将两块完好的糕点呈上来,众人都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红花味辛,本身就有香气,若是少量放在糕点之中,或许能借着糕点的香气混过去。而这两块糕点的红花味都盖过糕点味儿了,也不知道齐妃在里面放了多少。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干的,还是怕打不下富察贵人的胎? 皇帝阴沉着脸,将两块糕点扔到齐妃面前:“你怎么说?” “皇上,臣妾一时糊涂,才闯下这弥天大祸啊!”见抵赖不了,齐妃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臣妾见富察贵人怀有身孕,担心您不再喜欢弘时,这才出此下策。皇上,求皇上看在弘时的面子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着,齐妃磕头如捣蒜。皇帝哼了一声:“你不要拿三阿哥当挡箭牌,你是怕富察贵人若是生了阿哥,三阿哥的地位难保吧?难道三阿哥现在的位子很稳吗?他现在不过仗着长子的身份,让朕多看一眼罢了。你忘了先帝在世时,是怎么评价三阿哥的吗?” 齐妃的哭声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小。夏冬春悄悄捅了捅安陵容,低声问道:“你知道先帝怎么评价三阿哥的吗?” “这我哪知道。”安陵容回道。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来皇后严厉的目光,两人急忙闭上嘴巴,安静地站在那里。 “朕原本想着,你再蠢,也不会蠢到给别的嫔妃下药,看来是朕高看你了。”皇帝长叹一声。下药从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像齐妃这样大张旗鼓,要别人吃下一看就问题的糕点,不吃就逼着人吃的事情,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 “富察贵人搬出长春宫,搬到咸福宫去住,到生产前,一应事务都由敬嫔照料。敬嫔,朕把富察贵人交给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敬嫔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她还是更喜欢沈眉庄那样温柔端庄的人,像富察贵人这种心比天高的人,她真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 “齐妃,意欲残害嫔妃与子嗣,念在你生育三阿哥的面子上,朕不褫夺你的封号,也不降你的位分,你就在长春宫里待着,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齐妃的处罚不痛不痒,富察贵人很是不满,但看皇帝的脸色,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说来说去,不就是自己不受宠吗?若是甄嬛遇到这事,齐妃的惩罚肯定不止于此。 想到此,富察贵人恨恨地瞪了一眼甄嬛,甄嬛感觉莫名其妙,她没得罪过富察贵人吧? 皇帝站起来,经过皇后身边时,意味深长地说:“齐妃虽蠢,难说她后面有没有人给她支招。可惜出招的这个人,也没想到齐妃能蠢到这个地步。” 安陵容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别以为齐妃只有这一次实名制下药,将来甄嬛有孕,还有一次夹竹桃事件呢!只是她要害富察贵的事暴露了,不知道她有没有胆子去害甄嬛了。 下午的时候,富察贵人就搬离了长春宫,住进了咸福宫。有了齐妃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敬嫔为人敦厚好相处,富察贵人奇迹般地对她礼遇有加,不像在长春宫时,拿鼻孔看人了。 第65章 打胎队长的觉悟 随着天气转暖,富察贵人的肚子开始显怀了,太医提议趁着天气好多出去走走。自从搬到咸福宫,富察贵人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听说今天众嫔妃都在皇后那里欣赏花房新培育的牡丹花,富察贵人又按捺不住自己想炫耀的心了。 敬嫔苦口婆心的不让她去:“皇后那里人多,不知有什么人想趁机对你下手呢!何况听说齐妃解了禁足,看到你,万一再找机会对付你怎么办呢?” “敬嫔娘娘,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富察贵人打扮完毕,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懒懒地说道:“今儿是在皇后娘娘那里赏花,想来齐妃也不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对我做些什么。桑儿,把皇后娘娘前儿赏的香粉给我扑上一些。” 敬嫔忙拦住桑儿:“听说怀孕以后还是不要碰这些东西为好。” “没事的,我这是表示对皇后娘娘的尊敬呢!再说了,太医说了,我都过了三个月了,如今胎像已稳,扑上一些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敬嫔娘娘未曾生育过,自然没听太医说过这些,我怀着身孕,对这些事可注意得很呢!” 敬嫔被她一顿抢白,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由她去。 富察贵人到的时候,众人正在皇后的院子里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聊天。花盆花失了宠,正孤零零地站在房檐下。 沈眉庄今天也出来了,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肚子大得吓人,安陵容说道:“这才八个月大,要是足月生产,还不知道大到什么样子呢!李太医怎么说?” “李太医让我控制食量呢!刚怀时那么大的反应,过去之后就变得能吃了,若是不吃,就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不过李太医说了,我怕是等不到足月生产,双胞胎可能要早产,叫我注意一些。李太医还说,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生产顺利些。” “惠嫔娘娘说得是,如今我也总是想着吃的,还总是喜欢吃酸的。只是最近我总觉得胃里难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富察贵人腆着肚子走了过来,安陵容看看站在房檐下正在说话的皇后和齐妃。两人的目光都跟在富察贵人身上,见安陵容看向她们,她们急忙将视线移开。 安陵容一看就知道她们没憋好屁。 “我怎么听说,富察贵人胃口不好,是因为吃得太多撑着了呢?”华妃款款地走过来讽刺道。她今天穿得很是华丽,脖子上还戴着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 年羹尧从西北回来之后,皇上对他很是器重,连带着华妃也跟着受宠。据小道消息显示,华妃极有可能要升为皇贵妃,所以最近几天,华妃得瑟极了,虽然还没有皇贵妃的名分,已经开始享受皇贵妃的待遇了。 曹贵人低眉顺眼地跟在华妃后面,华妃要封皇贵妃的小道消息就是她放出来的。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安陵容,见到华妃躲得远点,免得被她盯上。 富察贵人不敢吭声,华妃觉得自己震慑了富察贵人,满意地转身走到娴嫔和庆常在那边:“哦!这不是娴嫔吗?听说你的两个娘家哥哥被皇上委以重任,正在查阿片和地下作坊一事?” 娴嫔忙恭敬地说道:“这是前朝的事,臣妾不敢妄议,一切都听皇上的安排。” 见娴嫔不接自己的话,华妃没意思地转过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她突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凉,项链一下子散开,珍珠散了一地。 “快捡起来!那是本宫的哥哥特意给本宫寻找的上好珍珠。”华妃着急地喊了一声,她回头瞪了娴嫔和庆常在一眼:“你们是故意的对不对?” 庆常在一脸的委屈:“华妃娘娘,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想来这珍珠项链的绳子系得不紧才散开,与我们无关啊!” 华妃也知道自己没有证据,不好拿她们撒气,只得指挥颂芝和灵芝赶紧去捡珍珠。 富察贵人只顾看热闹,没注意到有几颗珍珠滚到她脚下。那边传来皇后的声音:“富察贵人,你过来一下,本宫想要问问你这胎如何。” 富察贵人答应一声,身子向皇后走去,头转过去,身子还没转过去的时候,她一脚踩上那几颗珍珠,脚底一滑,她尖叫一声,身子向后仰去。 富察贵人吓得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是飞了起来。周围传来吸气声,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安陵容抱了起来,安陵容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八颗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富察贵人小脸一红,夏冬春跑过来喊道:“你这已经救过她了,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安陵容将富察贵人放到安全的地方,替她整理一下衣领:“你没事吧?” “没……没事。”富察贵人红着脸,声如蚊蚋。 “好了,你已经没事了,下次看着点脚底下。”夏冬春走过来挽住安陵容的胳膊,语气很是高傲。 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 敬嫔脸色苍白地跑过来,仔细打量一下富察贵人,发现她除了受了点惊吓外,身上没有受伤,不由得松了口气。 安陵容看向脸色阴沉的皇后,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位打胎队长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计划a失败了,还有计划b——松子呢! 沈眉庄有皇帝和太后庇佑,自己也有双胞胎加成,富察贵人就成了皇后的目标,不把她的胎打掉,岂不是有辱打胎小队长的名声? 华妃还真是冤枉娴嫔和庆常在了,想来华妃的项链在交给华妃之前,就已经被动过手脚了。 果然,齐妃从屋里抱出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前些日子给三阿哥的,三阿哥见这小东西好玩儿,便送给了臣妾。皇后娘娘也知道,臣妾不惯养这些小东西,它长得乖巧,性子也温和,倒不如送给皇后娘娘了。” 皇后看了一眼波斯猫:“它取了名字没有?” “三阿哥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松子。这名字是俗了些,但俗了好养活嘛!” 皇后伸手摸摸松子,松子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很舒服。众位嫔妃都凑过来,有胆子大的直接伸手去摸,也不见它发怒。皇后笑着点点头:“果然是个乖巧的,那本宫就谢过齐妃了。” 齐妃得了夸奖,美滋滋地站在皇后身后。 “莞嫔怎么不来看猫啊?富察贵人也过来看看吧!” 甄嬛怕猫,但皇后发话了,她也不好不过去看,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沈眉庄知道她怕猫,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过去。甄嬛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这个弱点,对沈眉庄笑笑,让她放心。 富察贵人见地上的珍珠都捡起来了,甄嬛也过去了,自己不好再坐着,也站起来向松子走过去。 当富察贵人靠近松子的那一刻,松子一反刚才温顺的样子,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弓起身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它“嗷”的一声,向富察贵人的肚子扑去。 “小心!”反应最快的甄嬛叫了起来,她急忙站在富察贵人前面拦着松子。其他人见松子凶性大发,直奔富察贵人而去,都大叫起来。一时间,周围乱成一团。 “嬛儿小心!” 甄嬛听到沈眉庄这么喊道,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不知谁撞了自己一下,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去。 她的后面是富察贵人,她这么一倒,非倒在富察贵人身上不可,那富察贵人腹中的胎儿只怕难保。 周围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刚才还慌乱的人们现在也不乱跑了,都齐齐地看向甄嬛和察富贵人,人们脸上的表情各异,似乎都在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安陵容伸出双手,一只手搂过富察贵人,一只手搂过甄嬛。她转了几圈,让自己站定,接着飞起一脚,将扑过来的松子踢飞。 松子在空中转了几圈,“叭叽”一声,肚子贴在了齐妃的脸上。 齐妃成了全场唯一摔倒的人。 “没事吧?”安陵容关切地问甄嬛和富察贵人,两人都惊魂未定地摇摇头。安陵容抬起头,看到皇后更加阴沉的一张脸。 看来自己是把皇后得罪透了啊! “娘娘!惠嫔娘娘!”旁边突然传来采月慌张的尖叫声:“快来人啊!惠嫔娘娘好像不对劲!” 众人转过头去,只见沈眉庄痛苦地捧着肚子,羊水顺着她的裤腿流出来,打湿了她那双精美的鞋子。 她早产了! 第66章 龙凤胎 沈眉庄是被甄嬛和富察贵人吓到了,她的心情如同过山车,刚才还悬着一颗心,当放松下来时,双腿之间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同时肚子也越来越痛。 “采月,我的肚子好疼!”沈眉庄一把抓住旁边采月的手。采月转过头,大惊失色,急忙喊人帮忙。 现在没人顾得上松子了,大家乱成一团,皇后竭力控制住局面:“都乱跑乱叫什么?还不快将惠嫔扶回宫里去,再找稳婆和太医过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过来搀扶沈眉庄,沈眉庄已经是满头大汗,站都站不起来了。曹贵人喊道:“皇后娘娘,惠嫔娘娘怕是要急产,恐怕等不到回储秀宫了。” “唉呀!那可怎么办?我可听说急产是很危险的。”欣贵人急道:“我生淑和时,从阵痛开始到生产,整整用了五个时辰。看惠嫔娘娘这样,怕不是一个时辰就要生下来。这要是在路上一颠簸,生怕生得更早。听说急产很伤产妇身体的。” “剪秋,去将偏殿收拾出来,给惠嫔当产房。绘春,快带人准备生孩子的东西,备下热水。江福海,你带一个人快去找稳婆和太医过来。” 太监们将沈眉庄扶进偏殿,几个稳婆赶了过来,早在沈眉庄怀孕时,就已经定下了这几个稳婆。稳婆们对于接生很有经验,知道沈眉庄怀着双胞胎,只怕生产要早一些,这段时间都在随时听令。 剪秋早拿了一张椅子请皇后在大厅坐下,听着产房里沈眉庄的喊声,富察贵人的脸都白了。皇后看了她一眼,说道:“富察贵人看来怕得很,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敬嫔,带她回去吧!” 皇后居然没在这时候搞事,倒是出乎安陵容的意料。按打胎大队长的一贯作风,不应该让富察贵人留在这里,看沈眉庄生孩子,把她吓流产吗? 皇后心里生着闷气,想搞掉富察贵人的孩子不成,反倒让沈眉庄提前发动了,她都来不及串通稳婆对孩子下手。 华妃左右看看:“惠嫔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皇上不在吗?” “皇上自然是有事情要办,皇后娘娘在这里是一样的。”齐妃没好气地说道,此刻她在心里祈祷沈眉庄生两个女儿。 “能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你要深呼吸,多加把劲啊!”里面传出稳婆的喊声,还有沈眉庄越来越急促的喊声。夏冬春紧紧拉住安陵容的胳膊,小声地问:“原来生孩子这么痛苦的吗?” “这个因人而异。”安陵容知道她吓坏了,安慰道:“眉姐姐这是急产,还是双胎,难免困难些。” 里面传出一道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一个稳婆满面笑容地走出来:“皇后娘娘,惠嫔娘娘生了一个健康的小公主。” 不管刚才大家怀着怎样的心情,当听说孩子出生后,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听说是公主,皇后和齐妃都笑了起来,想来另一个也是公主了。皇后对稳婆说道:“惠嫔肚子里还有一个,你们可要仔细些,不要大意了。”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惠嫔有福气,一得就得了两个。”齐妃脸上的笑容完全掩饰不住。 另一个稳婆将刚出生的小公主抱到另一个房间,皇后做为嫡母,是要去看一看的。看着奶娘怀里的小公主,齐妃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这眉眼鼻子,真是个美人胚子,等长开了,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咱们皇室的公主,哪有长得难看的。”皇后摘下护甲,将小公主抱到怀里,轻轻拍了拍,眼神难得柔和起来。 华妃直直地盯着孩子看,不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后面挤不进去的嫔妃只能干瞪眼,孩子长什么样倒是让她们也看看啊! 那边产房突然乱了起来,只听到有个稳婆喊道:“这个孩子胎位不正啊!脑袋冲上,屁股冲下,这要怎么生啊!太医!太医,惠嫔娘娘难产了!” 等在外面的三位太医之中,就有一直照顾沈眉庄的李太医,听说沈眉庄难产,他先冲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李太医说道:“惠嫔娘娘昏过去了,快把她弄醒,生产之中不能昏过去,不然不能用力,孩子在里面会憋死的!” 外面等候的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大家都屏住呼吸,好像现在生孩子的是她们。 甄嬛一脸着急地跑向产房,安陵容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去?” “我担心眉姐姐。”甄嬛都快哭了:“我要守在眉姐姐身边,我要看着她平平安安的。” “你冷静些,李太医在里面呢!她是妇科圣手,一定会有办法的。”安陵容揽着甄嬛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甄嬛握着手帕,皇后还在这里,她不好大哭出声,只能默默流泪。 淳儿已经吓哭了,她一哭,皇后怀里的小公主也跟着哭了起来。皇后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呵斥道:“哭什么哭?太医在这里,惠嫔又身体强健,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在这里哭得人心里烦躁,还不快退下!” 娴嫔站在淳儿身边,忙将她拉到一边,轻声劝慰她。 一时间,屋里很安静,只有淳儿的抽泣声。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过了只有一瞬的时间,那边产房传出沈眉庄的喊声,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李太医脸色凝重地走出来,皇后忙问道:“李太医,惠嫔的情况如何?” 李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回皇后娘娘,惠嫔的这个孩子胎位不正,臣只能想办法将胎位正过来。只是惠嫔娘娘已经没有了羊水,只恐孩子在腹中待得时间长,生出来之后怕是身体不好,于惠嫔娘娘的身体也有碍啊!” 李太医没敢说孩子有变傻的可能。 “李太医,你看看能不能将大人孩子的命都保住。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保住惠嫔的性命为主。” “臣尽力。”李太医躬身退下。 这次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连齐妃都双手合十开始念佛了,不知道她是希望保佑孩子还是保佑大人。安陵容一直拉着甄嬛的手,此刻甄嬛的手凉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那边传来“啪啪”的声音,一个稳婆满头大汗地出来:“皇后娘娘,惠嫔生了个阿哥。只是……” “只是什么?”听说是阿哥,皇后的心沉了沉。齐妃也不念佛了,盯着稳婆看。 “只是阿哥出生后就没哭,奴婢们正想办法让小阿哥哭出来。阿哥的身体……比起小公主,要差了不少,只怕以后……要经常吃药呢!” 皇后的身体放松下来,她靠在椅背上,说道:“这有什么,现在让小阿哥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惠嫔的身体如何?” “惠嫔娘娘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生小阿哥时难产,伤了元气,只怕以后很难有孕了。” 皇后点点头:“一定要让惠嫔好好坐月子,她生了双胎,坐个双月子也不算过份。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让她好好调养。” 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婴儿哭声,和刚才那道洪亮的声音完全不能比。稳婆将孩子洗完包好,抱到皇后跟前。皇后看看这个身体孱弱的孩子,吩咐奶娘一定要好好照顾。 听到沈眉庄没事,甄嬛放下心里悬着的石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67章 甄嬛有喜 皇帝从敦亲王府回来之后,就一直愁眉不展。自从强制不让他吸阿片之后,敦亲王的身体几乎垮了,整天提不起精神。当皇帝问他吸食的阿片从哪里来的时候,敦亲王突然有了骨气,闭口不答。 皇帝又亲自讯问敦亲王福晋,可是她除了哭,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这让皇帝起了疑心,想来供给敦亲王阿片的人,身份也是相当不一般了。 他只好指望娴嫔的两个哥哥能给点力,目前他们查得有些眉目了,只能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他刚喝了一口茶,苏培盛一脸喜气地进来禀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惠嫔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哦?”皇帝喜上眉梢,宫中已经许久没有新生儿出生,他早就盼着沈眉庄这一胎了。苏培盛也笑道:“皇上,龙凤胎乃是吉兆,想来皇上所想之事都会实现。” “就你会说话,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苏培盛,朕要去看看惠嫔。” 苏培盛将皇帝引到景仁宫来,皇帝看了满头问号,沈眉庄不是储秀宫的吗?怎么此刻又跑到景仁宫来了?苏培盛忙说道:“皇上,惠嫔娘娘生得急,来不及回储秀宫去,皇后娘娘娘便让惠嫔娘娘在这里生。生小阿哥时惠嫔娘娘难产,小阿哥虽然平安生了下来,但惠嫔娘娘伤了元气,不宜挪动,只能先在景仁宫里坐月子了。皇后娘娘说要让惠嫔娘娘好生保养,要她坐双月子呢!” 皇帝想了想,依他对皇后的了解,心中有了数,他冷笑了两声:“皇后倒是贤惠。”说着抬腿走了进去。 皇后正抱着新生的小公主坐在炕上,嘱咐太医好生照顾小阿哥。皇帝走了进来,皇后忙要起身行礼,皇帝忙按住她:“你还抱着孩子呢!不必多礼,把孩子抱过来让朕瞧瞧。” 皇后将小公主抱到皇帝面前,笑道:“皇上,您瞧,这小公主多健康啊!想当初曹贵人生温宜公主时,虽然生得顺利,但温宜公主出生时身体并不太健康。这么多年,宫里终于有个健康的孩子出生了。” 虽然是个公主,皇帝还是喜爱得紧,他又问道:“不是说生的是龙凤胎吗?公主在这里,小阿哥又在哪里呢?” 皇后和剪秋互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太医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迅速地低下头。这不寻常的动作让皇帝起了疑心:“怎么了?那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将小公主交到乳母手上,语气轻柔地说:“皇上,惠嫔生小阿哥生得艰难,小阿哥的胎位不正,是李太医费了好大的劲将胎位正过来才生下来的。只是小阿哥在腹中憋得太久,出生后没有哭,后面哭出来声音也弱。太医说,只怕以后小阿哥要常吃药,方能平安长大。” 正说着,剪秋带着小阿哥的乳母过来,乳母将小阿哥放到皇帝面前,皇帝一看,小阿哥跟他姐姐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瘦瘦小小、病怏怏的。 皇帝一脸失望,他是存有私心的。三阿哥和他母亲一样愚蠢,四阿哥他又不喜欢。当初听说沈眉庄留了双胞胎,他很希望是一对男孩儿。沈眉庄知书达理,将来一定会教养好孩子。他还想着将其中一个孩子过继到皇后名下,皇后有了寄托,想来就不会整天琢磨怎么害其他怀孕的嫔妃了。 当听到是龙凤胎时,他还那么一丢丢地失望,但转念一想,一个男孩儿也行。当看到这个孩子时,他彻底失望。这孩子别说将来继承大统了,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皇帝烦躁地让乳母将小阿哥抱下去,皇后知道他在想什么,此刻也不敢惹怒他。像是平常那样说着话:“皇上,小阿哥的身体不好,臣妾让太医好生照看着。这位是刘太医,是锦贵人举荐进太医院的,据说他在江南时,最擅长给孩子看病了。有他照看小阿哥,想来是极妥当的。” “你们说了算。”皇帝淡淡地说。 “皇上,小阿哥和小公主出生,还要给他们起名字。臣妾给小阿哥想了几个字,还请皇上选一选。” 皇后将写着几个字的纸放到炕桌上。皇帝的心情现在平复下来,他又有些后悔,小阿哥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孩子。看到那几个字,皇帝坐起了身子,仔细看了一会儿,指着“昭”字说道:“就叫弘昭吧!希望他以后的路能一片光明。” “那就是五阿哥弘昭了。”皇后含笑说道:“那么小公主要取什么名字呢?” 皇帝看向小公主,健康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看到她,皇帝的一片慈父之心又起来了,他捻着手串想了想,说道:“既然她和五阿哥是龙凤胎,就叫她昭华吧!” “皇上给小阿哥和小公主取名,惠嫔醒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怎么?惠嫔还没醒吗?” “太医说是元气大伤,很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呢!”皇后愁眉不展:“她现在又回不去储秀宫,臣妾便想让她在这里坐完月子再回去。只是……太医说了,惠嫔恐怕以后很难有孕了。” 皇帝点点头:“两个孩子在你这里,你不嫌烦就好。五阿哥身体弱,惠嫔又要坐双月子,你要多多费心才是。” “臣妾是嫡母,自然要好好照顾孩子们,这也是臣妾的责任。” “你是嫡母,也没见你多亲近三阿哥和四阿哥——四阿哥暂且不提,朕看你连淑和与温宜也不怎么亲近嘛!” 皇帝的一席话说得皇后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皇帝站起来:“朕前面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好生让太医和乳母伺候五阿哥和三公主,若有闪失,朕拿你们示问。” 皇后忙说道:“皇上,你不去看看莞嫔吗?” “莞嫔?她怎么了?”听到甄嬛,皇帝急忙停住脚步,脸上也有一丝可见的紧张。 皇后在心里讽刺地笑笑,脸上却没露出来:“惠嫔在生产后,莞嫔突然昏了过去,如今正在另一个屋里,太医正给她诊脉呢!” 皇帝进门时,甄嬛躺在床上还没醒来,她的脸色不太好,惹得皇帝一阵心疼。皇帝看了看正在诊脉的温实初,只见温实初正皱着眉头,皇帝心里“咯噔”一声,他还以为甄嬛出了什么事,厉声问道:“莞嫔到底怎么了?你诊了半天有结果没有?” 温实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些失控,当诊断出甄嬛有孕时,就像有道雷劈在他头上。尽管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他的心还是很痛。 他只能重新收拾起自己的心情,站起来深行一礼:“恭喜皇上,莞嫔娘娘这是喜脉,她有喜了。” 第68章 齐妃的第二次实名制下药 假如后宫有热搜,那么#甄嬛怀孕#这个词条一定会冲上榜一,而且热度总是保持第一,连带下面的一众热搜都与甄嬛怀孕有关。 比如皇帝高兴得半个月都合不拢嘴,一度被怀疑是不是下巴脱臼了。他去碎玉轩的时间更多了,要不是甄嬛阻止,他一定会将内务府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搬到碎玉轩。 华妃为此气得够呛,死对头有了身孕,而自己多年还无所出。据八卦高手夏冬春所说,当得知甄嬛怀孕后,华妃跑到端妃那里闹了一通。晚上的时候让灵芝去了一趟御膳房,拿了许多酸黄瓜回来。 齐妃当初得知沈眉庄生的五阿哥身体孱弱,将来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后,高兴得逢人就说沈眉庄没福气,生了个病秧子。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就传来一个晴天霹雳。 比起富察贵人,齐妃更怕甄嬛生阿哥。富察贵人靠的是家世,本人并不受宠。甄嬛不一样,她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皇帝盼她怀孕不知道盼了多久。她将来要是生下阿哥,三阿哥还有立足之地吗? 这消息让齐妃日夜难安。 能真心祝福甄嬛怀孕的就只有安陵容和沈眉庄了。自从出了双月子,沈眉庄就搬出了景仁宫,皇后本来想以五阿哥体弱、沈眉庄恐怕照顾不了两个孩子为由,将五阿哥留在景仁宫里,沈眉庄说自己不怕辛苦,坚持将两个孩子都带回储秀宫。 皇后气得够呛,暗中让内务府克扣沈眉庄的日常供应。夏冬春知道后,让她二哥暗中给沈眉庄多添一些东西,内务府总管太监姜忠敏向来小心翼翼,怕得罪人,多给沈眉庄东西也不敢说什么。 此事让夏冬春对皇后粉转黑。 沈眉庄照料两个孩子也确实辛苦,昭华很省事,除了要吃饭和睡觉哭两声之外,其余时间很好看护。弘昭则相反,总是哭闹,他哭的声音并不响亮,恹恹的如同病弱的小猫,听着让人揪心。 多亏住在一起的欣贵人有经验,帮忙照看昭华,沈眉庄才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弘昭。弘昭的两个乳母也很辛苦,她们轮流喝药,通过奶水喂给弘昭。在众人精心的照料下,弘昭的身体大有起色,到百日的时候,除了瘦了点,已经与其他孩子无异了。 到了初夏的时候,甄嬛已经有些显怀了。皇后一直没有动作,让安陵容觉得很奇怪,不过她也没放松警惕,她知道皇后是不会死心的。想来在这个世界,她没有当皇后的打手,皇后身边除了齐妃就没别人了,所以皇后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皇后想让五阿哥留在身边,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那么她现在仍会将三阿哥视为优先选择。而她又想当唯一的太后,齐妃是挡了她路的人。那么皇后肯定会借着齐妃忌惮甄嬛怀孕,挑唆齐妃害甄嬛。若是齐妃失败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她就有理由让三阿哥过继到自己名下了。 安陵容感叹一声,这种借刀杀人的事,她可干不出来,顶多是pua对方而已。 今天天气好,安陵容闲来无事,和夏冬春一起来到碎玉轩看望甄嬛,顺便给她带了一些爽口的小菜。 走到路口时,只见江福海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向翊坤宫走去。夏冬春小声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啊?在宫里没见过他。拎着个医箱,想来是太医院的人,他也没穿太医院的衣服啊!” 安陵容小声说道:“那是个大夫,但不是太医。想来是华妃娘娘着急要孩子,宫里的太医都看遍了,在外面找的大夫。” “啊?宫里这么多太医都没把她看好,外面找的大夫就能看好了?再说了,既然是华妃娘娘看病,应该是周宁海来接,怎么是江福海引他进去呢?” 安陵容但笑不语,想来江福海已经敲打过那个大夫了。 华妃找大夫只是个小插曲,两人来到碎玉轩,宫女掀开竹帘,安陵容和夏冬春走了进去,只见皇上坐在桌边,旁边的甄嬛正在绣小衣服。安陵容笑道:“嬛姐姐还做小衣服呢?我记得眉姐姐怀孕时,咱们做了好多,当时还怕五阿哥和三公主的衣服少呢!现在看来,还多出来许多,倒不如向眉姐姐要点,就不必现做了。” “还说呢!昨天眉姐姐还抱怨给孩子做的衣服多了,要拿过来一些呢!我还记得咱们那时打赌,你说眉姐姐怀的是两位公主,我说怀的是两位阿哥。眉姐姐最喜欢桃红配柳绿,我就做了许多柳绿色的衣服,你做了许多桃红色的衣服。谁知道,咱们两个做的,她竟都用上了。” “姐姐给孩子做小衣服倒不用着急,前段时间皇上的寝衣旧了,咱们还说每人给皇上做件新的呢!我的那件已经递上去了,姐姐的呢?若是没做完,我替姐姐做了。” “我已经做好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菊青,将柜子里做好的皇上寝衣拿来吧!” 菊青答应一声下去了,外面传来淳儿银铃般的笑声,外面的人还来不及通报,她已经飞快地跑了进来,速度之快,如果不是安陵容拦住她,恐怕她就撞到甄嬛身上了。 “这小丫头,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这一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晚上才野回来。你要是把莞嫔娘娘撞个好歹,你看皇上不剥了你的皮!”夏冬春骂道。 自从淳儿开始侍寝,皇帝喜欢她天真娇憨的性格,将她升为了贵人。而自从升了贵人,淳儿在延禧宫就不再听安陵容的话。她认为自己也是贵人,和安陵容平起平坐,也渐渐看不起还是常在的夏冬春了。 淳儿丝毫不理会夏冬春的话,她笑嘻嘻地搂住甄嬛的肩膀:“我和莞姐姐的关系最好了,莞姐姐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甄嬛勉强笑笑,她也察觉出淳儿已经不是当初和她住在一起的单纯小姑娘了。自己怀孕之后,只要皇上在这里,淳儿十次有八次不通报就直接进来,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让人无法责备。而皇上不能让甄嬛侍寝,就顺便让淳儿侍寝,淳儿为此也算颇为得宠。 聪明如甄嬛,怎么看不出来淳儿的真正意图?只是她心里还幻想着淳儿是那个天真的淳儿,不想与她撕破脸。 几个人正在说话,佩儿走进来说道:“娘娘,齐妃娘娘打发人给娘娘送东西来了。” 来了!来了!齐妃带着夹竹桃走来了! 甄嬛很疑惑,她与齐妃素无来往,怎么齐妃突然派人送东西来了?她让人进来,安陵容忙提醒她:“嬛姐姐,你别忘了富察贵人和齐妃娘娘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听到这话,甄嬛的脸色一变,一个眼生的小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施了一礼说道:“莞嫔娘娘,我们娘娘特意给您送了一些糕点,还请您尝尝。” 说着,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盘做工精美的糕点。她将糕点递给流朱,也不说走,就垂手站在旁边。 齐妃的脑子笨,她的宫女脑子也不清醒,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这里,是个人都吃不下去吧? 淳儿先拿起一块糕点,笑道:“可惜我在娴嫔姐姐和庆常在那里吃过了,现在肚子正饱,不然我也吃一块。” 听淳儿这么说,那个小宫女变得紧张起来,更让人生疑。 “去娴嫔和庆常在那里了?你和她们很熟吗?去那里做什么?”夏冬春和庆常在有仇,她又视淳儿为延禧宫的人,听说淳儿去了钟粹宫,心里很不舒服。 “嗯!娴嫔姐姐人可温柔了,还给我吃了她们蒙古的烤肉还有奶茶……”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送东西的小宫女忙说道:“莞嫔娘娘,这糕点还要趁热吃。” “我们说话,你少插嘴!齐妃娘娘送的东西我们就非吃不可吗?”夏冬春心情不好,拿起一块糕点:“这糕点……嗯?这糕点是什么味?怎么这么怪?” “什么味道?这是夹竹桃的味道呀!这夹竹桃可是个好东西呢!有毒,吃得多了,不死也要小产,齐妃娘娘是不是打的这个主意?”安陵容笑嘻嘻地看着脸色变得苍白的小宫女:“把她抓起来吧!让皇上来评判评判该怎么办。这可是齐妃娘娘第二次给怀孕的嫔妃下药了。” 她正好也想看看皇后娘娘的计划能不能实现,三阿哥会不会花落景仁宫。 第69章 三蛋的归属问题 齐妃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怎么就被人发现了呢?不应该啊!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将红花换成了夹竹桃,还掺了些花蜜在里面,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莞嫔也未免太不给她面子了吧?送给她糕点她都不吃。 齐妃恨恨地揪着衣角,随着碎玉轩越来越近,心里的恐惧又盖过了这种恨意。上次要害富察贵人,皇帝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对她已经是从轻发落了。富察贵人可不比甄嬛,皇帝不得剥了她的皮? 她的脚不由得软了下来,全靠翠果扶着她,才没有跌倒在地。 齐妃战战兢兢地走进碎玉轩,只见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没有翠果的搀扶,齐妃双腿一软,自动跪了下去。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还请皇上饶恕臣妾!”还不等皇帝开口,齐妃已经主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认错。 “你何错之有啊?”皇帝拉长声音问道,声音充满了压迫感,让齐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皇上,臣妾……臣妾是一时糊涂,才往给莞嫔的糕点里下药的……不,不是,那糕点不是臣妾给莞嫔的……给莞嫔的是另一个……那小丫头蠢,送错了……” 皇帝将那一盘子糕点掀到地上,几块糕点滚落到齐妃面前,齐妃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皇帝雇个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住的愤怒:“你说这盘糕点不是给莞嫔的,那是给谁的?难道你还要害别人不成?” 齐妃哑然,她总不能说这盘糕点是自己要吃吧? “把那小宫女带上来,让她说说,这盘糕点到底是给谁的。” 两个侍卫架着被打个半死的小宫女进来,她之前已经昏迷了,被泼了一盆水后,才算清醒过来。看到齐妃,小宫女张了张嘴,虚弱地喊道:“齐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是听您的吩咐,来给莞嫔娘娘送糕点的。也是您让奴婢在这里等着,人看着莞嫔娘娘吃下糕点的。您还说,有什么事您承担,奴婢现在被打成这样,您看在奴婢平时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齐妃当然极力撇清关系:“你是谁派来的?居然在这里攀扯本宫,本宫不记得宫里有你这么一个人!皇上,皇上明鉴,这小丫头只怕是谁派到臣妾宫里来陷害本宫的!” “你自己宫里有谁都不记得吗?你的年纪比朕还小一些,记性却大不如朕,朕都知道莞嫔和锦贵人宫里都有谁。”皇帝又看向小宫女:“朕记得你,你是齐妃宫里的粗使宫女,只在外面做些洒扫的活儿,从不进去伺候,从何谈起对齐妃忠心耿耿啊?你以为你不说实话,你家人就安全了?” 小宫女沉默了一会儿,哭道:“皇上,奴婢刚才说谎了。是齐妃娘娘对奴婢说,要奴婢将这糕点送到莞嫔娘娘宫里,还要亲眼看着莞嫔娘娘吃下去。她若奴婢若做成了这件事,就让奴婢去做三阿哥的贴身大宫女。奴婢也是猪油蒙住了心,才做下此事的。” 皇上冷笑了两声:“三阿哥还不曾成亲,打他主意的人倒是不少。看来,都嫌朕年纪大了,该让位了是不是?” 齐妃再笨,也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她抬起头喊道:“皇上,皇上,臣妾和三阿哥绝无二心啊!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做下的,跟三阿哥没有任何关系啊!” “先前你给富察贵人下药之后,朕就提醒过你,先帝是怎么说三阿哥的,看来你的记性果然不好,这都没记住!”皇帝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怒火,指着齐妃训斥:“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三阿哥也不是个好的!” 皇帝发怒,屋里的人全都跪了下来,没人敢说话,屋子里外都静悄悄的。安陵容左右看看,举起手问道:“皇上,臣妾能说两句话吗?” 皇帝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安陵容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臣妾看三阿哥倒是个好孩子。您还记得上个月,外面进贡来的十几个芒果,您说在这个季节,芒果在京城很是难得,还让人给三阿哥送了三个呢!” 皇帝想起这件事,气消了一些,示意安陵容继续说下去。安陵容又说道:“臣妾去御花园,看到三阿哥正和淑和与温宜一起玩呢!两位公主可喜欢三阿哥了,三阿哥抱着温宜,还让淑和骑在他的脖颈上,三个人正在那里摘石榴花。” “后来三个孩子玩累了,便去亭子里吃东西。三阿哥将皇上赏赐的三个芒果分给淑和与温宜,那场面,别提多其乐融融了。” 皇帝虽未亲眼见到,但听安陵容一描述,表情柔和起来,说道:“三阿哥虽然随了齐妃的愚笨,但确实是个心性至纯的孩子,也爱护弟妹,比他母亲强多了。” 他坐直身子,快速地转动手串,人们都知道,这代表他正在思考,不能打扰。皇帝看了一眼甄嬛:“你们碎玉轩里的宫人也太实诚了,朕没让你们起来,你们就一直在这里跪着不成?也不说扶你起来。” 你不说谁敢啊?万一你一个不高兴挑理怎么办?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嘴上虽然不敢说出来,但腹诽一下还是可以的,皇帝又不会读心术。 槿汐和流朱忙将甄嬛搀扶起来,皇帝一指小宫女:“眼高手低的东西,别进来伺候了,去辛者库刷一辈子马桶吧!” 侍卫将哭喊着饶命的小宫女带走了,去辛者库刷马桶,说明她后面只能以一个底层宫女的身份活着了。 “至于你。”皇帝看向齐妃:“你要害富察贵人和莞嫔,下一次不知道你要害谁呢!别说朕没给过你机会。苏培盛,将长春宫封了,让她一辈子在里面待着吧!” 齐妃脸色大变,膝行爬到皇帝脚边,拉住皇帝的衣角哀求:“皇上,皇上,臣妾跟了你这么多年,还给您生育了三阿哥,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要封了长春宫,分明是不让臣妾和三阿哥见面,臣妾是三阿哥的生母,除了臣妾,谁还能照顾三阿哥啊!” “你还记得你是三阿哥的生母?”皇帝将齐妃推倒在地:“不过你也提醒了朕,是该将三阿哥交给别的妃子抚养了,免得他将来被你这个当母亲的连累。” 碎玉轩里的人将头埋得更低,同时都提起耳朵仔细听皇帝的决定。安陵容也很好奇,不知道皇上要将三阿哥给谁,不会真的要给皇后吧? 大概也只能是皇后了,华妃迟早要倒台,皇帝得多恨三阿哥,才将三阿哥给她抚养啊?其余的人,最多也是嫔位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抚养三阿哥。 “苏培盛,将三阿哥记在端妃名下。” 嗯?端妃? 别说安陵容觉得惊讶,其他人也都一脸的惊讶。苏培盛还没反应过来,他觉得有些恍惚,端妃?是那个体弱多病的端妃吗? “皇……皇上,是要把三阿哥记在端妃娘娘名下吗?”苏培盛也变得结巴了。 “怎么?朕说得还不清楚吗?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迟钝了?反正三阿哥快成年了,周围也有人伺候着,端妃也不必亲自照顾他。就这么决定了。” 过继给端妃,这岂不是绝了三阿哥继承大统的可能吗?齐妃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瘫坐在地上,连怎么跟着太监们回到长春宫的都不知道。 第70章 跟我斗,你还嫩点 齐妃走后,皇帝喝了口茶,看了一眼还呆若木鸡的众人:“你们都在那里坐着干什么?朕来之前,听你们有说有笑的,怎么现在都这么安静?” 听到皇帝这么问,安陵容恍惚地答应了一声。她设想过几个结局,但这个绝对没想到的,甚至她都忘了端妃的存在。 说起来,端妃现在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从没看到过她出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想着温宜,对于三阿哥过继到她名下,她本人又做何感想。 淳儿笑嘻嘻地跑过去,拉起皇帝的手:“皇上刚才来之前,臣妾还说,臣妾和莞姐姐的关系最好呢!我阿玛和莞姐姐的父亲官职都差不多,我们的关系自然是最好的。” “你们关系好,是看能不能合得来,不是看父亲的官职大小。若是你莞姐姐的父亲只是个八品官,你还不理她了不成?”皇帝走到甄嬛身边坐下,顺手将桌上新做好的衣服拿起来:“这不是朕的睡衣吗?是你新做的?” 甄嬛笑道:“臣妾和容儿见皇上的睡衣都旧了,每人做了一件。容儿说她做的已经送给皇上了,皇上可曾看到?” “看到了,做得那是相当不错。”皇帝瞟了一眼淳儿:“可是被这小丫头剪坏了。那件衣服,朕放在那里,本来想晚上穿的,淳常在来了,非说自己的皮影儿缺条龙。趁着朕不注意,把衣服上的龙剪了下来,还跟朕显摆来着。” 夏冬春一听,眼看就要发作,安陵容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要忍住。皇帝在这里,不管理在谁那边,一旦闹起来,就没有理了。而且她心里也很生气,再怎么说,那衣服也是她费心思做的。 她还记得在原来的世界时,她耗费很长时间制作了一个手办,做好后满意得不得了。结果有一天她下班回来,发现妈妈的同事来做客,她的孙子将手办全给拆了,当时气得她差点犯病,而妈妈的同事只是说了句:“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多少钱我赔你。” 当她说出金额后,妈妈的同事直嚷抢钱,连道歉都没道歉,带着孩子走了。 现在那种心塞的感觉又回来了,安陵容自认没做过对不起淳儿的事,怎么现在淳儿也变得这样茶里茶气了呢? 虽说在后宫之中久了,人都是会变的,但淳儿这也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她是怎么对付那个熊孩子来的?对了,她花了一些时间跟踪那个熊孩子,了解他的日常行程及喜好之后,每次那个熊孩子单独出来玩时,她就偷偷地将他喜欢的东西弄坏弄丢,看着那熊孩子嚎啕大哭,自己的气才算消。 仔细想想,自己其实也挺坏的。 “哎呀!原来那是安姐姐做的呀!那件金龙祥云上的龙绣得小家子气,我还以为是绣娘们做的呢!”淳儿惊讶地捂住嘴巴:“我向安姐姐道歉了,只是那衣服已经剪坏了,要不皇上就穿莞姐姐做的这件吧!我瞧着比安姐姐做的好一些。” 说着,淳儿亲昵地去抱甄嬛的胳膊,被甄嬛不动声色地抽出来。 甄嬛也很不悦,淳儿在她心里的分量和安陵容是不一样的。她和安陵容怎么说也是共同经历了一些事,若不是有安陵容在,只怕眉庄假孕的事就成了真,眉庄现在什么境况还不好说呢!而且淳儿现在当面挑拨她与安陵容的关系,不管出于有心还是无意,都让她觉得厌烦。 “你这丫头,道歉都不成心。”皇帝见甄嬛不开心,自然也明白这当中的弯弯绕绕:“就算是绣娘们做的,那也是她们费了心血做出来的,岂是说能毁就能毁的?” 听到皇帝如此严厉地批评,淳儿眼睛里含着泪水,声音也有些颤抖:“皇上,淳儿知错了。安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玩剪了你做的衣服。” “没事,淳儿年纪小,难免贪玩了些。”安陵容柔声劝道。 “都快十七了,还小?朕记得你们进宫时就像她这么大,也没像她似的,整日嘻嘻哈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没事了,我已经不在意了。”见淳儿落泪,安陵容忙说道:“一件衣服而已,剪坏了就剪坏了,还值得哭?何况那件衣服我做得不太好,后来想想,又重新做了一件,皇上过过目。乳香,把衣服拿来吧!” 乳香怀里一直抱着一件东西,用布包着,刚才因为齐妃的事情,一直没拿出来。乳香答应一声,将衣服从布里拿出来。 皇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与莞嫔做的不相上下,是比你先前做的那件好看许多。看来这件衣服,你是费了不少心思。” “臣妾手粗,不能像我娘那样绣苏绣,只能用些普通的针法。不是臣妾绣得多高明,是这龙画得好。皇上不知道,这龙的样子是夏常在画的。” 听到安陵容提自己的名字,夏冬春一脸羞涩地低下头。 “原来是夏常在画的,难怪,夏常在前些日子画的春景图,朕很是满意,请了其他人来看,都以为是外面人进贡的名家画作呢!苏培盛,你去吩咐内务府,将新进的两件金缕衣,给锦贵人和夏常在一人一件。” 要绣一件金缕衣很是费时费力,内务府一共才得了两件,安陵容和夏冬春忙谢恩。 甄嬛发自真心地恭喜她们,淳儿咬着下唇,不情不愿地说了两声恭喜。安陵容看了她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电视剧里她剪坏了安陵容做的金龙祥云的睡衣,还评价那龙小家子气。她防的就是这一出,才特意做了两件睡衣,还叫上夏冬春画花样。 如果连这件睡衣都敢剪,夏冬春就有正当理由手撕了她。 皇帝看到面前的食盒:“这里装的是什么?” “回皇上,是臣妾给嬛姐姐特意做的开胃小菜。前段时间她孕吐得厉害,很多东西都吃不下,唯独能吃下臣妾做的小菜。现在她胃口变好了,臣妾就给她的菜做了一些调整。如今天气渐热,臣妾做了一些清凉不伤胃的菜,不知道合不合嬛姐姐的胃口。” 流朱将食盒里的菜拿出来,皇帝点点头:“锦贵人有心了,瞧这菜做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了,朕都忍不住想要尝尝了。” “皇上想尝就尝吧!臣妾一人吃不了这么多。” 皇帝尝了一碗羹,不禁赞叹道:“锦贵人这手艺,比御膳房做得好多了,往常只吃过她做的糕点,已经觉得很不错了,没想到菜做得比糕点还好吃。” 说着,他又夹了一筷子菜在碗里。她很喜欢在甄嬛这里用餐,甄嬛不像皇后,时时劝谏他,连吃个饭都吃不香。 淳儿看到一桌子菜,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走来央求甄嬛:“莞姐姐,好莞姐姐,你让我也尝尝吧!我都饿了。” “这怎么办呢?这菜只够皇上和嬛姐姐吃的。你早些说,我就多做一些,谁知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夏冬春说道:“何况你刚才说你去钟粹宫吃了烤肉,吃不下别的东西,这才过了多久时间,就饿了?” 皇帝抬眼看了一眼淳儿:“你去钟粹宫干什么?你不是和莞嫔最好吗?一大早应该来莞嫔这里才是。” 钟粹宫那两位过得几乎是足不出户的日子,跟其他嫔妃交情也不深,淳儿能和她们走到一起真是件稀奇事。 他任命淳儿的阿玛和娴嫔的两个哥哥暗中查处阿片一事,难道因为这个原因,淳儿才和娴嫔她们走得近的?但这事是秘密进行的,淳儿又怎么会知道? 想到这里,皇帝没了胃口,站起来嘱咐甄嬛好好保养身体之后就匆匆走了。 皇帝一离开,淳儿就迫不及待地坐到桌边,流朱翻了个白眼,将还没吃完的小菜都放在甄嬛面前。淳儿面对空荡荡的盘子和碗,忍不住抱怨:“莞姐姐,流朱是什么意思嘛!我吃两口怎么了?” “你这两口只怕比你莞姐姐的十口还多呢!你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填饱了你,你莞姐姐就饿肚子了。”夏冬春讽刺道:“更何况你也没怀孕,怎么胃口比怀孕的还大呢?” 淳儿眼馋地看着甄嬛一口一口吃着菜:“安姐姐,你宫里还有多出来的菜吗?我回去之后可以都给我吗?” “哎呀!”安陵容惊讶地捂住嘴:“你早说啊!有的菜我是多做了一些,但你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啊!现在天气渐热,我怕留不住,就让沉香把剩下的食物都喂狗了。” 夏冬春“噗哧”一声笑了,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去。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结果呛着了,被梅秋拍了好一阵子后背。 淳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向来大大咧咧的她第一次出现了窘迫的表情。她怨恨地看了安陵容一眼,站起来连句告辞都没说,气冲冲地离开了碎玉轩。 第71章 富察贵人的恐惧 自从甄嬛有孕的热度稍减之后,#三阿哥过继给端妃#这个头条以爆炸性的姿态在后宫中蔓延开来。上到各位嫔妃,下到底层的太监宫女,都在讨论这件事。一时间,各种说法满天飞,谁都不能分辨真假。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是端妃呢? 要不是端妃偶尔被华妃骚扰才能刷新一下存在感,人们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皇后是第一个想不明白的,明明前面进行得很顺利,只要齐妃被关起来,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三阿哥要到身边抚养,怎么就去端妃那里了?不过她可没傻到认为是端妃主动要三阿哥的,肯定是皇上的旨意。 与皇后想法相反的是华妃,她认为这一切都是端妃设的圈套。三阿哥到了端妃那里,端妃后半辈子就有了依靠。 为此她还跑到端妃那里大闹了一番,直到三阿哥被太监领过来,她才悻悻地离开。 端妃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还会有个半大的儿子。她早就相中了曹贵人的温宜,想着怎么能让孩子到自己身边好了,但曹贵人这一年来莫名变得老实起来,不再给华妃出谋划策,搞得她也没办法。 自己说好听点是将门之女,却也不过是借着祖上的名声罢了。她的祖父在世时还有兵权,到了父亲那里就大不如从前了,如今他的弟弟承了爵位,兵权已经尽数被皇帝收回,只剩个空壳子了。 要不是借着皇帝对她的愧疚,她这身子骨还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 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三阿哥,端妃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好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所幸三阿哥是个纯良的孩子,自己好好教导,千万不能让他像齐妃那样。 “孩子,过来吧!”端妃和蔼地对三阿哥招手。三阿哥蹭到了端妃面前,端妃抚摸着她的头顶:“有几年不见,你居然长得这么高了。” 三阿哥似乎没别的优点,人人看到他都只是夸他长高了。 三阿哥是不在乎这样的,他垂下眼睛,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端妃娘娘,儿臣求您一件事:儿臣现在已经入在您的膝下了,可否能让儿臣去看看我的额娘?” 他后面的小太监急得拉拉他的衣服,小声提醒:“三阿哥,小心隔墙有耳。” 端妃点点头,将三阿哥扶起来:“你还记得你的额娘,说明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又有什么理由拦着你呢?只是你不要让皇上和其他人看到。我这里人少简单,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三阿哥对端妃感激不尽,他想去看齐妃,是因为听说长春宫被封之后,齐妃上吊了,所幸发现得及时,被救了下来。齐妃又开始闹绝食,整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三阿哥听后很着急,不管齐妃做了什么,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只是他惧怕皇阿玛,不敢去求,只能来求端妃。 “去吧!我正好也要休息一下。”端妃躺在榻上:“你若是想你额娘了,只管看去,只是功课不要落下。” 三阿哥用袖子擦擦眼泪,站起来向门外跑去。看着他的背影,端妃问身边的吉祥:“华妃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吉祥说道:“奴婢听说华妃娘娘回去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要不是皇上给她送去了皇贵妃的制服,只怕翊坤宫的花瓶都要被她砸个遍。” “哦?华妃看到皇贵妃的制服,只怕高兴得要忘乎所以了。” “这个奴婢不敢说,只听说华妃娘娘一高兴,赏了下面的宫女太监两个月的月银。” 端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华妃这银子从哪里来的,你都查清楚了?” “是。”吉祥压低声音:“奴婢听说,淳常在前些日子放风筝时,似乎听到华妃跟周宁海说话,意思是外面有人跟华妃娘娘做什么交易,开什么阿片馆,不知怎么被淳常在听到了。周宁海想杀淳常在灭口,被娴嫔娘娘和庆常在给救了。” “依华妃那性子,只怕不肯善罢甘休,她就肯这么放过这三个人?” “娘娘您忘了,娴嫔娘娘的两位哥哥和淳常在的父亲,如今都奉旨查抄阿片馆,若是华妃娘娘私下收取开阿片馆银子之事被皇上知道了,只怕……” 吉祥没说下去,端妃点点头:“如今华妃也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了,皇上在前朝忙着处理阿片一事,华妃在后面忙着收人家的贿赂。依本宫看,皇上给她皇贵妃的制服不过是试探一二,她这个妃位只怕也要到头了。” 口口声声地说爱皇上,却不停地在后面拖皇上的后腿,年羹尧也不是没给华妃银子,再加上华妃的俸禄,她还怕不够生活的?这爱比不上真金白银,真是廉价。 “把这事记上,以后会派上用场的。”端妃说着,倒在榻上,闭上眼睛。 …… 三阿哥一脸兴奋地向长春宫跑去,路上遇到了安陵容和夏冬春,见到她俩,三阿哥忙刹住脚步,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锦贵人好,夏常在好。” 不知为什么,自从看到安陵容表演胸口碎大石之后,他对安陵容有着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三阿哥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啊?” “我……我要去书房,对,要去书房看书。”三阿哥结结巴巴地回答。 安陵容一看他要去的方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夏冬春不会看眼色,还直白地问:“你的书房也不在这里啊!你走这里岂不是要绕一大圈?” 安陵容翻了个白眼,用力捅捅她,夏冬春嚷道:“你捅我干什么?” “我们要去敬嫔娘娘那里,三阿哥既然要读书,我们就不耽误你了。”安陵容说着,拉着夏冬春快步离开。 安陵容没说错,她正是被敬嫔请过去的。自从上次富察贵人和齐妃闹掰了之后,富察贵人就搬到咸福宫去了,这段时间过得还算安稳。只是今天敬嫔急匆匆地派人过来,请安陵容过去一趟。 踏入咸福宫,就看到敬嫔正翘首等待,看到她来,敬嫔忙迎上来:“事情不大好,快跟我来。” 安陵容跟着敬嫔来到偏殿,一进门,只见一张圆桌上摆满了食物,桌旁坐着一个人正胡吃海塞。安陵容定睛一看,要不是还记得富察贵人长什么样,眼前这个肥胖油腻的女人很难和富察贵人划等号。 “这是富察贵人?”夏冬春难以置信地喊起来:“这吃相我还以为是淳常在。” 自从淳儿搬到钟粹宫和娴嫔与庆常在同住,夏冬春都不叫她淳儿了。 “不要吃了。”安陵容上前夺下富察贵人手里的鸡腿,富察贵人现在的样子,只怕都有妊娠高血压和高血糖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只怕生孩子有危险。” “让我吃,让我吃!”富察贵人夺下鸡腿,又塞进嘴里:“你看惠嫔生孩子的时候多费劲,差点就死了,都是因为她太瘦了,我要多吃点,吃胖了,生孩子就好生了。” 安陵容看向敬嫔,敬嫔着急地说:“自从她听说惠嫔难产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我也劝过她,她就是害怕。我跟她说,你吃得太多,孩子长得大,只怕更难生,她也不听。我不让她吃,她就说我害她,说我生不出来,嫉妒她怀了个阿哥。” “惠嫔生的五阿哥体弱多病,我吃得多,孩子就生得健壮,才不要像五阿哥那样呢!我要生个白白胖胖的阿哥。”富察贵人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 “我知道你要生个健康的阿哥,但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啊!”安陵容温言劝慰,一边将她手里的食物拿下来:“只有你健康了,孩子才健康。” “可是……可是……我额娘来信,说只要我吃得多,就能生下健康的阿哥。她说只要阿哥身体好,我后面的日子才好过。”富察贵人抽泣起来。 安陵容环住她的肩膀:“孩子再好,也比不上你自己的身体好啊!你若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要好好活着,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知道吗?” 富察贵人靠在安陵容的身上放声大哭:“我害怕,我害怕生孩子,那天我看到惠嫔生孩子的样子,我就害怕。我怕疼,我额娘都知道,为什么她还劝我生?我不想生了,我不想生了。” 这一刻,不管她以前是多么的高傲,此刻就像个溺水的孩子,紧紧地抓住安陵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第72章 进宫探望(上) 安陵容请了李太医给富察贵人诊治,李太医把了好长时间的脉,只是捋须不语。富察贵人等得都睡着了,李太医站起来对安陵容说道:“小主儿,咱们外面说。” 来到外间,敬嫔和夏冬春都围过来,想听听李太医怎么说。李太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富察贵人这是心思过重,有了忧虑之症,全靠吃东西来缓解。只是这样对她腹中胎儿不好,依臣所见,富察贵人这胎很险,胎儿过大,只怕不好生啊!” 尽管安陵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了这话,难免心里咯噔一声,她忙问道:“那么,李太医,你能想想办法么?” “现如今,只能控制腹中胎儿再长了,富察贵人骨盆偏窄,若是孩子小些还没问题。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只能听天命了。” 李太医写下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又留下一张药方,是控制富察贵人的血压与血糖的。剩下的事都交予敬嫔,敬嫔对富察贵人很是上心,从来都是照顾得很小心,正因如此,才让富察贵人避免了皇后的毒手。 安陵容和夏冬春看望甄嬛时,夏冬春嘴快,将富察贵人的事都和盘托出。甄嬛叹了口气:“看来她是被眉姐姐生产的时候吓到了,富察贵人本来胆子就小,一看到眉姐姐那样子,自然害怕起来。” “我听说富察贵人虽然出身于沙济富察,但她家只是个小宗,她家里也不算显赫,要不是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也不会轮到她。”夏冬春讲起了打听到的关于富察贵人的事情:“也难怪她额娘让她赶紧生个孩子呢!若真是个男孩儿,她家在族里的地位自然就高了。她那三个兄弟,自然能得个好官职,只怕还能争一争位子呢!” 甄嬛摇摇头:“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功利的母亲,不说自己的女儿怀孕辛苦,只关心她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我若是有这样的母亲,只怕也要寒心。” “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像你的母亲那样盼着女儿好的,有的人生了女儿,只等长大了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家联姻,指望女儿能拉扯娘家。至于女儿过得好不好,挨不挨丈夫的打,她是不关心的。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只认为自己儿子是自家人。得到的彩礼钱,都给儿子贴补了。” 安陵容没说的是,就算在她原来的世界,这样的人也是有的。有的人身处现代社会,思想却还停留在清朝。 不,或许还不如清朝人开明呢! 安陵容以为这件事说过就算了,没想到皇帝第二天下了道旨意,昭告六宫,若是母族在京城的,下个月十五可以让族中女眷进宫来探望。 安陵容对这道旨意没有感觉,她母亲林氏在杭州,不是那么容易来京城的。而且他父亲安比槐升了官,每日都很忙,她少不得要照顾后宅,除了外出应酬,还要管理家中大小若干事务,也没时间到京城来。万幸林氏最近学会了写字,虽然写得不好,复杂的字还只能用圆圈代替,但能给女儿亲自写信,还是让她非常高兴的。 每个月,安陵容都能收到林氏写来的厚厚一封信。说是信,倒更像是林氏的生活日记,里面都记载着家中琐事,还有她对安比槐的一些吐槽。而每封信的最后,都写着林氏的问候,比如问她京城的天气好不好,是冷是热,如果冷了记得添衣服。又问她吃得如何,有没有瘦下去。最后让她多保重身体,不要惦记家里之类的话。 好久没人这么关心她了。 尽管信纸上面的油墨已经干了,尽管林氏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安陵容还是能从信的字里行间看出对她的关心。安陵容将这些信收集起来放好,有它们在,就如同林氏也在自己身边一样。 除了安陵容的娘家在浙江,沈眉庄的娘家在山东、欣贵人的娘家在四川、敬嫔不和娘家联系、齐妃被封之外,其他人的娘家人都在京城,听到这个旨意,都高兴得开始做准备。 夏冬春是最兴奋的,她已经快三年没见到自己的母亲,距离见面的时候还有挺长时间,她就因为要穿什么而烦恼了。 “不如穿皇上赐给你的金缕衣,金灿灿的,多亮眼啊!”安陵容知道夏冬春在纠结什么,她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过得不错,恨不得将宫里所有的东西都往身上戴。 现在她每根手指上戴两枚戒指,每个手腕上戴三个镶宝石的金手镯,再加上金子做的护甲,安陵容都替她觉得手累。 更不用说耳朵上戴着三对耳环,估计夏冬春只恨没多打几个耳朵眼,好能多戴几副耳环。还有脖子上,那一大串珍珠项链比华妃的那串还要大,更不用提下面还坠着一个大金片子。 旗头夏冬春更不会放过,她每次出门,安陵容还以为她脑袋上顶了只孔雀,上面杂乱无章地插满了各种钗、簪、绒花之类的东西,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隙。 这身行头让夏冬春被嘲笑了很久,尤其是华妃,每次看到比她打扮得还华丽的夏冬春,总是忍不住开口讥笑。但夏冬春一心要闪瞎母亲双眼,对于华妃的嘲笑充耳不闻,华妃感觉自己如同打在一个棉花上,气冲冲地走了。 “金缕衣?那上面什么花样都没有,我娘肯定嫌弃。” 千金都买不到的金缕衣会有被嫌弃的一天,金缕衣大概会很伤心吧? 不过安陵容也算知道夏冬春这俗之又俗的审美从哪来的了,算了,每个家族对美的培养是不一样的。 还是夏冬春的二哥知道她需要什么样的衣服,很快就让尚衣局做了一套的衣裳送过来。安陵容一看那衣裳,好家伙,就像夏冬春的旗头一样,花花绿绿,上面绣的什么花样都快看不清了,只看到一块块红的绿的交织在一起。说俗吧!瞅着还有种诡异的和谐;说不俗吧!总觉得透着一股俗艳。 也不知道皇帝看了这件衣裳会怎么评价。 第73章 进宫探望(下) 十五这天,夏冬春一反常态,早早起来梳洗。吃早饭时,她明显心不在焉,只扒拉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站到廊下翘首以盼。 安陵容很佩服她,下面穿着花盆底,上面旗头上还插着这么多首饰,脖子上挂着那么一大串珍珠项链,她居然不觉得累。 大约十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引着一个富态的贵妇人出现在延禧宫的大门前。贵妇人给小太监打赏了一小袋银子,小太监欢天喜地的说了些吉祥话,退了下去。 “娘!”夏冬在激动得喊了一声,叮叮当当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贵妇人。贵妇人眼含热泪,抱住夏冬春哭道:“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梅秋在宫里待了这几年,已经明白宫里的规矩,她忙劝道:“老夫人,在宫里可不要说小主儿命苦。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皇上皇后那里,只怕小主儿就要挨训了。” 贵妇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擦擦眼泪,又擤擤鼻涕,将帕子丢给梅秋,上下仔细打量夏冬春:“瘦了好些,宫里不像在家里,可以放开肚子吃,真是委屈我的儿了。幸好我在家做了不少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快来尝尝。” “娘,吃东西的事情放一会儿再说,快来见见锦贵人。”夏冬春阻止她娘要拿背上的包袱的举动,领着她来到安陵容面前。 夏冬春的娘五十出头,身材肥胖,圆脸,宽下巴,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嘴角往下耷拉着,眼角往上挑着,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她穿着一套褐色的衣裳,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的花样,那金线都快将衣裳的底色盖住了,远远看去,还以为她穿着一件金色的衣裳。 不得不说,夏冬春和她母亲的审美出奇地一致。 “给锦贵人请安。”夏母给安陵容行了一礼,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夏冬春:“刚才我进门光顾着抱着你哭了,是不是也该向你行礼来着?” “娘,你跟我行什么礼,我就算进了宫,那也是你女儿。”夏冬春上前扶起夏母,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你在宫里没人欺负你吧?” “哼!我不欺负她们就算了,她们谁敢欺负我?” 夏母爱怜地摸摸夏冬春的脸颊,看向安陵容:“锦贵人,春儿每次都在信中提起你,多亏有你照顾她,她才能在宫里立足,我在这里谢谢你。” 夏母说着又要行礼,安陵容忙拦住她,并让沉香奉上茶来。夏母坐了一会儿,就到夏冬春的房间里说话去了。 安陵容觉得没什么意思,去储秀宫看望沈眉庄和她的两个孩子去了。 安陵容一离开,夏母就搂着夏冬春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你不能有孩子了,在后宫之中可要怎么活下去啊?” 夏冬春一脸尴尬:“娘,你都知道了?” “你那二哥,我问他关于你的事,他总是说你过得好。要不是他有一次说漏了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和你爹当初都不想让你进宫,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好吗?我们也盼着你被撂牌子,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选上了。我和你爹当了这么多年王府的包衣,王府后宅那些腌臜事我们都看在眼里。王府尚且如此,何况后宫呢!” “好了,娘,我不是没事吗?何况我与锦贵人在一起,她这些年也教了我不少事,我也不再像以前在家时那么任性了。不就是没孩子嘛!没孩子更好,您是没看到惠嫔生孩子时的场面,也太吓人了。” “我生了你和你两个哥哥,也没说多吓人。”夏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后宫之中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你要不是有锦贵人和你二哥照应着,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夏冬春想到刚进宫,第一次给皇后请安时,自己就差点挨了一丈红,沉默了下来。 “都是华妃那个淫妇干的!”夏母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她自己不能生,偏也不让别人生,缺德事干得多了,怪不得没孩子。先让她得意几天,等年家被抄了,咱们就落井下石,让她翻身不能。” 夏冬春好奇地问:“娘,你知道年家什么时候被抄?”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还不是听王爷说的。”夏母凑近夏冬春,神神秘秘地嘀咕:“你不知道,敦亲王已经完了,人不人鬼不鬼,家也不像家的。这敦亲王又与年大将军交好,敦亲王这一倒,就等于砍掉年大将军的一条臂膀。不管华妃怎么闹,咱们且先忍耐,后面有得是时间算帐。” 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我听说你与宫里的莞嫔娘娘走得也比较近?你跟她的关系如何?” 夏冬春说道:“不过是看在锦贵人的面子上,走得有些近罢了。若说有多亲近,还不如和锦贵人亲近呢!娘,你不知道,她仗着自己有才华,怕是看不起我这个粗人呢!反正我是看不惯她那清高样儿。” 夏母劝道:“亲近不亲近的,看在锦贵人的面子上,你让锦贵人给她带个话儿,让她小心些。她那爹叫什么什么甄远道的?前一阵子升了大理寺卿,听说他性子又臭又直,因为一些案子得罪了不少人,最近怕是有人要整他呢!” “哦!”夏冬春对前朝的事不感兴趣,听过就算了,又和母亲聊起了别的事。 第74章 甄母的忧虑 安陵容来到储秀宫,正值欣贵人也在沈眉庄这边,两人正坐在榻上说话。在她们的另一边,淑和正在逗弄着弘昭与昭华,将两个孩子逗得嘎嘎直笑。 “这里真是热闹,看来我来得正好。” 沈眉庄忙让采星端来椅子请安陵容坐下,欣贵人笑道:“今天是各宫娘娘的娘家人进宫探望的日子,像我这样娘家人离得远的,想过来也过不来。我想着惠嫔娘娘的娘家人离得远,也没人过来,就过来想找她说说话。” “容儿的娘家人也离得远,来不了,说起来,咱们三人可谓是同病相怜了。”沈眉庄一席话,让安陵容和欣贵人都笑了起来。 “我看华妃娘娘的嫂子进宫来了,哎哟哟!穿得好生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王爷的福晋呢!”欣贵人先开个话头。 安陵容摇摇扇子:“不是说她前一阵子病了吗?这么快就好了?她不过着个凉,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叫去了,可怜皇后娘娘的头风犯了,疼得直哭,无奈太医院一个太医都找不见。若是看平常的病的太医也罢了,也不知道把看妇科和儿科的太医也叫过去干什么。” 安陵容知道皇后是趁机装病,不然早让她们这群嫔妃轮流侍疾了。而且在太医回来诊治之后,没等开药方呢!就奇迹般地好了。 沈眉庄冷笑一声:“那不是显得皇上看重他们年家嘛!我听说年大将军的儿子年富年纪轻轻地就有了爵位,他又不曾亲自上场杀敌,不过是蹭着其他人打赢了仗,把功劳都算在自己头上罢了。就这样华妃娘娘还敢跟皇上替侄子要爵位呢!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皇上要将她封为皇贵妃,最近可是嚣张得很,都不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她当然不想请安了,封了皇贵妃就形同副后了,就算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欣贵人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她巴不得皇后娘娘疼死,她好上位,要不然她嫂子只是着了凉,她就敢调走所有太医呢!” 安陵容和沈眉庄互相看一眼,安陵容笑道:“俗话说得好:别看现在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皇上自有打算,咱们且在旁边看着,添几把火还是可以的。” 淑和走过来问道:“锦娘娘,现在是夏天,怎么就要添火了呢?”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躺在床上的昭华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沈眉庄忙将她抱起来。安陵容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小脸蛋,只要不是让她生、让她带孩子,她还是很喜欢孩子的。 昭华性子活泼,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很是可爱。皇帝先前的几个孩子,三阿哥大了,四阿哥他不喜欢,五阿哥体弱,淑和不爱说话,温宜身体不好。自从有了这么一个健康又爱笑的公主之后,皇帝对她的疼爱与日俱增,每天下朝后都要来看看她。 沈眉庄要晋为妃位也是指日可待,只是皇帝目前将心思放到扳倒年羹尧上面,若此时给沈眉庄封妃,只怕华妃会对沈眉庄做出不利之事。皇帝再三考虑,将沈眉庄封妃之事暂且放下,以后再说。 安陵容又待了一段时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来向沈眉庄和欣贵人告辞。出了储秀宫的大门,她打算先去碎玉轩看看甄母走没走。 走到钟粹宫的路口时,她看到钟粹宫的大门打开,两个妇人走了出来,她们身后跟着淳儿和庆常在。淳儿与她的母亲长得很像,只是她多了几分天真,而她的母亲则长着一张和气的圆脸;庆常在的母亲皮肤略黑,一张方脸,不如庆常在美丽,但气质温柔敦厚,看着是个和善之人,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出庆常在这种尖酸刻薄的脾气的。 庆常在的母亲对她嘱咐了几句,庆常在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安陵容突然很想知道,不知道庆常在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换了个芯子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两位母亲离开之后,钟粹宫的大门又关闭了。安陵容这才意识到,怎么没有娴嫔的母亲呢?她记得娴嫔的父亲来到京城当官了,虽说不是什么高官,但总归是京官,在京城里也有宅子。她的母亲和两个哥哥如今都在京城居住,没理由她母亲不来啊!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这事暂时放下。她来到碎玉轩的门口,正遇到甄母从里面出来。 甄母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将小女儿玉娆也一起带了过来。几年没见,玉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依旧稚嫩的脸庞也显现出与甄嬛有八、九分的相似了。若她长到甄嬛那个年纪,活脱脱又是一个年轻版的纯元皇后了。 甄母看着则憔悴许多,眉眼间有着几乎化不开的忧虑。看到安陵容,她先是一愣,接着拉着玉娆给安陵容请安:“给锦贵人请安,锦贵人万福金安。” 安陵容忙扶起甄母与玉娆:“甄夫人不必多礼,我在你家住的那几日多蒙你的照顾,怎么能让你行此大礼呢?” “小主儿,这毕竟是皇宫中。”甄母委婉地说道,又感叹道:“方才我与莞嫔娘娘说了许久的话,她说很多事多亏有你的帮助,让她与惠嫔娘娘少走了不少弯路。我现在没有其他可以惦记的,只求莞嫔娘娘在宫里能一切平安,对于锦贵人的帮助,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 “那嬛姐姐现在……” “现在日头到了中午,她觉得困倦,已经睡下了。我见已经没什么事了,就告辞离开,家里还有大小事务在等我处理呢!” 安陵容陪着甄母走着,甄母挑着人少的偏僻地方走,更像是在躲什么人。安陵容心下了然,比起两个女儿,甄母更像纯元皇后。甄母估计从甄嬛那里听到过纯元皇后的事,回去的时候怕遇到皇帝,所以宁可绕远,也不愿意走大路。 “我看甄伯母近来有些憔悴,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甄母沉默了一会儿,半天勉强说道:“说出来不怕贵人笑话,我家老爷与罪臣之女的往事不知道被谁翻了出来,现在正有言官在朝廷上用此事弹劾他呢!这事往小了说是私德,往大了说,是要丢官的。现在老爷急得不行,要不是浣碧没了……” 她没再说下去,神色变得痛苦起来。她与甄远道还算恩爱地过了半辈子,结果临了还知道了这么一个残酷的真相,这对甄母的打击是很大的。但她又能怎么办呢?一个孩子进了宫,另一个孩子眼看也大了,过几年到了说亲的年龄,若是提出和离,对玉娆将来的亲事也是有影响的。 她已经和甄远道绑在一起了,甄远道的日子不好过,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还能怎么办?凑合着过吧! 第75章 震惊!皇帝的真爱竟是…… 甄母回去没几天,就传来甄远道被弹劾的消息。只是他这事可大可小,事情过去得太久远,再加上浣碧已死,当事人都没了,皇帝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甄远道被训斥了一顿,官职没变,甄嬛听到消息后,总算松了口气。 比起甄远道,弹劾年羹尧的折子像雪花一样飞到皇帝的桌案。还有些人给年羹尧说好话,皇帝将这两份折子分开,以便区分谁是自己人,谁是年羹尧的人。 自己的哥哥被弹劾,华妃不为所动,甚至还嘲笑甄远道被弹劾时,甄嬛那胆小如鼠 的表现。在她看来,皇帝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哥哥的,那些弹劾的人不过是看自己哥哥和侄儿有了世袭的爵位,嫉妒罢了。 她每天都将皇贵妃的服制拿出来看看,喜滋滋地幻想着若是当上皇贵妃,自己要怎么打理后宫。哼!内务府第一个要换上自己的人,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是第一个要收拾的,其余的人若是老实,倒也可以放她们一马。若是不安分,一律收拾了。 今天是宣布自己要成为皇贵妃的日子,华妃将自己打扮得华丽无比,带着颂芝与灵芝来到大堂之上。她早就让人传话下去,想来后宫里的人都要来奉承她了吧? 第一个来的是曹贵人,她照常说了几句奉承话。华妃翻了个白眼,让她站到一边,曹贵人的话她早就听腻了,她要的是其他嫔妃对她的奉承。 第二个来的是欣贵人,华妃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呀?惠嫔呢?她不是和你住一个宫吗?” “回华妃娘娘,惠嫔娘娘要照顾五阿哥和三公主,还有淑和公主,实在分身乏术,只能给华妃娘娘告个罪,她来不了了。” “哼!五阿哥和大公主、三公主都有专门的人照顾,哪轮得到她亲自照顾?本宫是看她托懒不想来!”华妃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欣贵人低下头不敢说话。 “娘娘请息怒。”曹贵人忙上前劝道:“五阿哥虽有专门的乳母照顾,但他年纪小,身子又弱。臣妾听说,他是一刻不肯离开亲娘的,离开就要哭,想来正是这个原因,惠嫔娘娘才不能来的。娘娘,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犯不着因为这事生气啊!” 华妃这才“哼”了一声,不再计较。 安陵容和夏冬春来的路上遇到了敬嫔,富察贵人身体不便,没有过来。快到翊坤宫门口时,她们遇到了钟粹宫三人组。不管双方之前有什么龃龉,此刻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同一个目的——看热闹。 看到这么多人来见证自己要成为皇贵妃,华妃很是得意。对于富察贵人没来这件事,华妃没说什么;但甄嬛没来,被华妃好一顿讽刺,话里话外暗指甄嬛矫情。 过了一会儿,苏培盛拿着圣旨来了,华妃立刻昂起头,扶着颂芝的手缓步走下主位。苏培盛举起圣旨:“华妃接旨。” 华妃跪在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跪下,苏培盛打开圣旨念道:“上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妃年氏,笃生令族,扶躬端肃,朕承皇太后慈谕,册为贵妃,钦此!” 苏培盛合上圣旨,对上华妃一脸懵逼的表情。华妃喃喃地说:“贵妃?不对啊!皇上明明是要升我为皇贵妃,怎么会是贵妃?”她猛地抬头看向苏培盛:“苏公公,会不会是你看漏了?皇上明明将皇贵妃的服制都给本宫送来了,怎么圣旨上写的是贵妃?” 苏培盛笑了笑:“贵妃娘娘,宣旨是件大事,奴才怎么敢看漏了呢?圣旨上的的确确写得是贵妃。快接旨吧!” 华妃只能将圣旨接过来,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久。难为她不识几个字,此刻却恨不得将圣旨上一个字一个字抠下来读。她一连看了十多遍,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贵妃,她恨不得拿笔在贵妃前面加个皇字。 苏培盛很有耐心地等着华妃将圣旨看完,说道:“贵妃娘娘,皇上还说,如果没事的话,请将皇贵妃的服制交给奴才,奴才好拿回去,另有这件贵妃服制给您。” 华妃像只斗败的公鸡,此刻也没有先前嚣张的表情。她无精打采地示意颂芝去将皇贵妃的服制拿来,苏培盛谢过之后,领着小太监们离开翊坤宫。 安陵容跪在后面,和欣贵人、敬嫔、娴嫔等人鬼鬼祟祟地交换目光。淳儿年纪小,看到华贵妃那萎缩下来的身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华贵妃瞪着吃人的目光转过头,众人忙低下头。华妃站起来,恶狠狠地扇了淳儿几巴掌:“你笑什么?看到本宫没升到皇贵妃很合你的心意是吗?你也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就你这张脸,也不知道怎么勾引皇上的,居然要升为贵人了?” 淳儿哭了出来,娴嫔忙上来抱住淳儿:“贵妃娘娘恕罪,淳儿年纪小,说话没轻重,都是臣妾教育不当。等回去之后,臣妾一定好好教育她。” 华贵妃轻蔑地打量娴嫔几眼:“淳常在是该好好教育教育,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说了,她都十六了,还一副小孩子的作派,矫揉造作,看了就令人作呕,也就皇上能喜欢她这样的。还有一件事,娴嫔,你自己的礼数都不足,也别说教育淳常在了,等你们回去,本宫叫上几个教礼仪的嬷嬷好好教教你们礼数。” 后面几句话她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娴嫔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带着淳儿磕头谢恩。在众人面前丢脸,华贵妃觉得很没意思,她叹了口气:“听说昨天女眷进宫,除了像锦贵人、欣贵人这样娘家离得远的,娴嫔你的娘家人也没进宫。这也难怪,你不过是个丫鬟生的,过继到正妻名下而已。要不是正妻没女儿,还轮得到你进宫?庶出就是庶出,上不得台面。” 哎哟!华贵妃也论起嫡庶论来了。安陵容小声地开口:“贵妃娘娘,皇上和皇后也是庶出的,他们上不上得台面啊?” “就是。”庆常在接过话,她早就忍不住替娴嫔打抱不平了:“就算贵妃娘娘是嫡出的,还能发卖皇上和皇后不成?” “说到发卖,我这里有个笑话……”眼见安陵容和庆常在不惧华贵妃的威势,淳儿也忘了刚才挨抽的脸颊还疼着,接着庆常在的话头要讲个笑话。 华贵妃气得脸都白了,吼出来的声音都破了音:“本宫这里是你们讲笑话的地方吗?给本宫滚!都给本宫滚!” 众人这才站起来,向大门走去。庆常在走在最后面,看到华贵妃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嘀咕道:“她还以为自己是皇上的真爱呢!笑话,皇上最爱的还不是……” 走在她前面的安陵容听到她的话停了下来,她都听到了,想必华贵妃也听到了。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皇帝现在正在捧杀年氏一族,庆常在这么说不是拖皇帝的后腿吗? 看着华贵妃越来越扭曲的脸庞,娴嫔着急地捂住庆常在的嘴,在她耳边说道:“你这么说,是不想要命了吗?还不快跟我回去!” 她拉着庆常在的胳膊急匆匆地走了,华贵妃在后面喊道:“你们站住!给本宫说清楚,什么叫皇上不爱本宫,你们怎么知道皇上的想法?皇上爱的只有本宫!你们给本宫站住,听到没有?” 娴嫔和庆常在今天没穿花盆底,很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安陵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不得不出手,处理庆常在留下的烂摊子。 她转过身,走到华贵妃面前,看到她,华贵妃莫名有些发怵,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安陵容在,准没好事。 “本宫不是让你们滚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 安陵容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刚才庆常在说的是真的,您确实不是皇上最爱的人,皇上爱的另有其人。” 看着华贵妃一脸被雷劈了的震惊表情,安陵容决定再给她劈上一道雷。 “这么多年了,您还看不出来吗?皇上的心里一直被一个人占据着。” “那个人,就是您的哥哥——年大将军啊!” 第76章 你们三个把燃冬演好比什么都强 安陵容的几道雷劈下来,华贵妃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不过她看到安陵容鬼鬼祟祟地要跑,还是本能地吼了一声:“你给本宫站住!把话说清楚!” 安陵容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转过身:“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华贵妃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她的大脑才恢复一点思考能力:“刚刚你说皇上爱的人是本宫的哥哥,你把话给本宫说清楚!” 见在场的太监宫女投来好奇的目光,安陵容忙上前捂住华贵妃的嘴,在她耳边说道:“贵妃娘娘,你小声点儿,难道你想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和年大将军的关系?” “大胆锦贵人,居然敢捂贵妃娘娘的嘴!”颂芝跳了出来。 华贵妃的脑子清醒过来,她挣脱开安陵容的手,心平气和地说:“本宫有话要和锦贵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娘娘,万一锦贵人对娘娘要做什么不利的事呢?要不让周公公留下吧!” “没听到本宫的话吗?都退下!” 颂芝担心地看了一眼华贵妃,带着其他人退了下来,偌大的正厅上只有华贵妃和安陵容。华贵妃坐在主位上,咬牙切齿地对安陵容说:“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若是你编排皇上和本宫的哥哥,本宫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安陵容叹了口气:“娘娘,这宫里谁都看得清楚,只有你看不清楚。你想啊!年大将军那脾气,皇上若不是真爱他,岂能容下年大将军这么傲气?你以为皇上是需要年大将军才对你好的吗?错了,本末倒置了,是皇上先爱上的年大将军,他爱乌及乌才对你好的。” 华贵妃的脑子又宕机了,她的嘴张了张,又张了张,最后嗓音沙哑地说:“你少胡说八道了!皇上若是喜欢我哥哥,又如何广纳六宫嫔妃?我哥哥现在有了嫂嫂,还有了三个孩子。若是像你说的那种关系,我哥哥又怎么会娶了我嫂嫂?” 安陵容咬着手帕扭来扭去:“贵妃娘娘,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禁忌之爱的魅力所在啊!你想啊!他们的爱情不能被公开,不能被世俗所容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按照世俗的标准所生活,娶妻生子。世俗的规矩就像一道鸿沟,划在他们面前,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他们此生不能在一起,只能互相默默守护。这是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安陵容说着,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有时候男女之间尚不能相守,何况是他们两人呢?” 华贵妃打了个激灵,她在脑中慢慢捋着皇帝和年羹尧的相处,从他们初相识一直捋到现在,渐渐她发现了一些眉目,只是她仍不相信:“皇上对我哥哥好,自然是因为我哥哥立下战功,与你说的爱不爱的没什么关系。要不然我哥哥被皇上贬到杭州当将军时,怎么没说多想皇上?” “那是因为年大将军将我义父当成替身了啊!”安陵容嘤嘤嘤地说:“贵妃娘娘,你应该听说年大将军想将我义父收下麾下却一直没成功的事吧?那是因为我义父喜欢的人是皇上啊!可怜我义父被当成了替身,皇上让年大将军官复原职后,年大将军又和皇上相爱相杀,把我义父丢在脑后了。” 华贵妃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她很想呵斥安陵容胡说,但转念一想,安陵容都敢拿义父说事了,这事还有假吗? 她的大脑运行过载,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费脑。 安陵容看了她一眼,看来华贵妃还是有点道德感的,要不然也不会相信她编排季元章的话。她趁热打铁:“贵妃娘娘,我说的话,你可不要往外说,你若直接去问皇上和年大将军,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这样,臣妾这里有些书,是将禁忌之恋的,要不然送你看看?” 安陵容这些书都藏得很深,夏冬春都不知道。安陵容闲来无大事翻看几眼,不得不说,还是古人玩得花。 华贵妃不耐烦地挥挥手,她在思考。 安陵容走到门口,转身说道:“贵妃娘娘,你若不信,等年大将军来了,您仔细看看他和皇上的互动就行。你们三个把燃冬演好比什么都强。” 安陵容离开后,颂芝等人走了进来,看到华贵妃呆呆的样子,颂芝急道:“娘娘,您怎么这样子了?是不是锦贵人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让皇上惩治锦贵人一番。” “不必了!”华贵妃叫回正要离开的颂芝,她呆呆地坐了许久,问道:“本宫的哥哥什么时候进宫?” “娘娘,您忘了?三天后啊!皇上还说,要请您和大将军一起吃饭呢!” “一起吃饭?本宫和哥哥陪着皇上一起吃饭?”华贵妃的目光看向颂芝,看得颂芝毛毛的。她一把抓住颂芝的胳膊:“颂芝,你说,皇上要请本宫和哥哥吃饭,是不是要拿本宫当幌子?” “幌子?什么幌子?娘娘你在说什么?娘娘你还好吧?不要吓奴婢啊!皇上自然是看重大将军,才请他吃饭的。” “看重我哥哥?是啊!皇上看重的是我哥哥。”华贵妃喃喃地说,她又看向颂芝:“颂芝,你说什么叫燃冬?” “啊?”颂芝一愣,她也不知道啊! 到掌灯的时候,乳香给华贵妃送了一大摞书,里面都是安陵容精挑细选外加自己编的一些书,有的还配上插图,绝对劲爆。乳香说道:“启禀贵妃娘娘,我们小主儿说了,这些书只可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许看,最好也别让皇上看。” “知道了,难为锦贵人想着本宫,颂芝,给她一些赏钱,退下吧!” 当乳香离开后,华贵妃迫不及待地拿着书进了寝宫,颂芝也想跟过去,被华贵妃呵斥出去。当左右无人时,华贵妃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书的封面写着《燃冬》。 这是安陵容闲着没事写的一篇狗血小说,里面还配上她自己画的插画。 华贵妃深吸一口气,翻开封面,入眼的是两个男人光着膀子搂在一起接吻。 华贵妃“嗷”了一声,忙合上书,捂住眼睛。 “娘娘,你怎么了?”外面传来颂芝着急的声音。 “本宫无事,有事再召唤你们。” 华贵妃平复一下心情,再次翻开书,她再次翻到有插画的那一页,这次更劲爆,三个男人以人人人的站姿正在…… 华贵妃再次“嗷”的叫了一声。 那天晚上华贵妃做了个梦,她梦到三个人,他们是年轻时的皇帝和年轻时的哥哥,还有一个是安陵容的义父——面目很模糊,但应该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三个人抱成一圈,连转圈边哈哈的笑。 三个人转着转着,就飞上了天,衣服从天空中掉落,自己在下面追着他们,边追边喊:“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华贵妃惊醒过来,她坐起来,揉揉额头。当她清醒过来,又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脸。 她觉得自己有病,为什么要提醒他们着凉啊! 睡不着了,华贵妃伸出手,将放在枕头底下的《燃冬》拿了出来。 第77章 华贵妃的观察日记(上) “也就是说,你靠着这招躲过了华贵妃对你的盘问?” 夏冬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陵容。安陵容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庆常在说皇上不爱华贵妃,还跑得那么快。你也知道华贵妃的脾气,倒不如用这招先把华贵妃糊弄过去。” “皇上还不爱华贵妃?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不管做什么事都纵着她,这不是爱又是什么?你就是太好心了,那是庆常在多嘴惹下的祸,有什么话问庆常在就好了,你搭什么话呢?” “没办法,谁叫我心善呢?” “你心善?心善到拿你义父的名誉哄骗华贵妃?皇上万一知道你这么编排他,我倒担心你的九族呢!” “没事,我爷爷奶奶早没了,我也没听说我有叔伯之类的,我娘的娘家人也早都没了,九族里面就剩我们一家三口了。” 夏冬春被安陵容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安陵容该吃吃、该喝喝,按她的话说是走一步算一步,倒是夏冬春替她担惊受怕。三天过去了,华贵妃除了多了一对黑眼圈,整天宅在翊坤宫不出门外,什么事都没发生。 “娘娘,大将军进宫来了。” 颂芝提醒看书看得入迷的华贵妃,她不明白,自家娘娘除了为了复宠努力学习《楼东赋》外,还没这么努力过。也不知道锦贵人给她的书有什么魔力,让娘娘这么废寝忘食。 颂芝有心劝华贵妃休息,只是她明白华贵妃是不会听她的。她不识字,看不懂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有几次她看到像是插画之类的东西,华贵妃就迅速地翻过去。 想来是个不正经的话本子,勾得她家娘娘三天来不怎么合眼,人都憔悴了许多。 华贵妃合上书,打了个哈欠:“原来我哥哥今天来么?本宫都忘了。颂芝,把那件宝蓝色的衣裳给本宫换上,再把哥哥给的那串大珍珠项链给本宫戴上。” “娘娘,您不是向来不喜欢宝蓝色,嫌那颜色深,不衬你吗?倒不如穿这件新做的玫红色的衣裳,正衬您呢!” “不必了,本宫说穿什么就穿什么。” 来到勤政殿门口,华贵妃正遇到迎面而来的年羹尧。年羹尧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看到华贵妃,他呵呵一笑:“这不是正巧了吗?”他又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华贵妃,皱起眉:“怎么看着憔悴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妹妹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也不像往常那样热情。 “大将军,娘娘最近几天熬夜看书,也不肯好好休息,您可要好好劝劝她啊!”不等华贵妃回答,颂芝抢先说道。 “看书?”年羹尧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华贵妃,仿佛太阳从西边升起:“哦!看书是好事,是好事。但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太过就不好了,书什么时候看都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体。” 华贵妃一言不发地向勤政殿走去,年羹尧在后面摸不着头脑。她这个妹妹今天好反常,穿件宝蓝色的衣裳不说,看到他也没这么热情了。莫非是因为没给她升到皇贵妃才不高兴的?他一会儿要问问皇帝。 看到华贵妃进来,皇帝的脸上带着笑意,他打量一下华贵妃,说道:“你今天怎么想到要穿宝蓝色的衣裳?朕还是觉得红色和粉色的衣裳最衬你。”他轻轻抚摸华贵妃的脸庞:“这是怎么了?看着好像很累的样子,晚上没休息好吗?” 在看到后面的年羹尧后,皇帝脸上的笑容更盛,他快步迎上去,扶住年羹尧的胳膊说道:“听说你的胳膊受伤了,如今怎么样了?还疼吗?” “多谢皇上记挂着,自从敷了皇上赐的药后,已经完全好了。”年羹尧笑呵呵地说道。 皇帝看了看华贵妃,又看了看年羹尧:“今天怕是你们兄妹二人商量好的,都穿宝蓝色的衣服过来。以前还不曾觉得,今天一看,发现你们兄妹两人长得还真是像。” “那是自然,不是我吹牛,我妹妹先前未嫁之时,就是艳冠群芳的美人儿。我如今上了年纪,想当年我像她这个年纪时,也是个俊美青年。只是这几年带兵打仗,风吹日晒的,有些见老了。” “朕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时,你骑在马上,人高马大,气宇不凡,眉宇之间还带着傲气。朕就在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儿郎,若入在我的麾下该有多好。后来,果然将你分配到我那里去了,我也是心愿得偿。这么多年,打仗全靠着你,真是辛苦你了。来,朕敬你一杯。” “皇上说得哪里话,我打仗自然全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清。”年羹尧拿起酒杯,一仰而尽。 颂芝看华贵妃仍是呆呆地坐着,忙在后面轻轻推推她。华贵妃这才像是回过神,也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原来,锦贵人说得都是真的。 华贵妃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个是自己的哥哥,一个是自己所爱的人。只是这几天看的书的内容在她眼前不断地闪现,她让颂芝再倒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就尊重、祝福吧! ============= 这几天要外出一趟,可能更文会很慢,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谢谢小伙伴们对我的支持,爱你们。 第78章 华贵妃的观察日记(下) 酒过三巡,有些喝大的年羹尧开始居功自傲、胡言乱语。 “皇上,不是臣乱说,满朝文武再找不出像臣这么有能力的人了。”年羹尧努力睁大迷蒙的眼睛,舌头都打结了:“要不是有臣,谁能平息西北?谁能守护边疆?您说说,封臣一个镇国公不过分吧?我这妹妹,入宫多年,跟着您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封个皇贵妃呢?” “哥哥!”华贵妃低声提醒,年羹尧这话她听着都觉得过分,更何况是皇帝了?她冲着年羹尧挤眉弄眼,可惜年羹尧只顾给自己倒酒,没看到妹妹的眼神。同样的,华贵妃也没看到皇帝转瞬即逝的不悦眼神。 华贵妃看向皇帝,皇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华贵妃的心放下一些,她就知道,皇帝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不会和哥哥的胡言乱语计较的。华贵妃举起酒杯:“皇上,哥哥喝得多了,胡说八道,请您不要和他计较。” “朕知道,年将军的酒量有限,却总喜欢喝多。苏培盛,给大将军端醒酒汤来。” 年羹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苏培盛端过的醒酒汤推到一边:“不必了,臣向来不喝这个,臣倒是想出去走走。” “也罢,现在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朕就陪你去御花园逛逛。”皇帝给苏培盛使个眼色,苏培盛飞快地跑到御花园清场去了。 皇帝和年羹尧有说有笑地在前面走着,华贵妃在后面心不在焉地跟着,她的一双眼睛不断地在皇帝和年羹尧身上扫视,想从他们的动作之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皇帝拍了哥哥背后两次,拍了他的手背五次,全程牵着哥哥的手,冲哥哥笑了十次,夸奖了哥哥四次。哥哥笑了十二次,其中大笑十次,抓皇帝的手五次,反手握住皇帝的手六次。 华贵妃观察得太过投入,连前面两人聊什么都没听到。直到颂芝拉拉她的衣角,她才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要不是颂芝提醒她,她肯定就撞了上去。皇帝说的只言片语飘到她的耳朵里:“……朕觉得这些日子有的地方漏风。” 漏风?什么漏风?哪里漏风?华贵妃却起耳朵,听到年羹尧安慰皇帝:“……没有关系……习惯就好……先前有些流血,后面就习惯了……” 华贵妃的内心在演绎蒙克的《呐喊》。 “哎哟!”年羹尧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华贵妃回过神来。原来年羹尧被地上一块凸起的土块绊了一下,他本来就喝得有些多,身形不稳,此时这一绊,直接倒在地上。他本来拉着皇帝的手,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摔,将皇帝也带倒了。 “皇上危险!”年羹尧大叫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皇帝,多亏苏培盛等人眼疾手快,及时扶住皇帝,皇帝才没摔到年羹尧身上。 “朕没事。”皇帝甩开苏培盛的手,急忙去扶年羹尧:“爱卿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臣没事,臣之前在西北时,有时候还从马背上摔下来,那都没事呢!”年羹尧哈哈大笑,随手拍拍身上的土,表示自己没事。 皇帝转头对苏培盛呵斥道:“去把管这里的太监找来,这里有土块也不知道清理干净,偷懒不干活,要这种人何用?” “皇上,臣没事,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打发了,教训两句就算了,不必为此扫兴。”年羹尧摆摆手。 “还是爱卿大度。”皇帝笑着牵起年羹尧的手:“只是若不教训教训他们,万一摔到你,朕岂不是让肱骨之臣受伤的罪魁祸首?” 两人又有说有笑地向前走,华贵妃在后面若有所思地跟着。 等他们走远,安陵容和夏冬春鬼鬼祟祟地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来。 “哎哟!吓死我了!”夏冬春拍拍胸口:“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跑到这里扯鱼线绊人,万一让皇上发现了怎么办?你九族不要了,我九族还要呢!” 天知道当皇上和年羹尧靠近时,安陵容将鱼线扯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太奶奶在向她招手。 好吧!她没见过太奶奶,但不妨碍她认为那是太奶奶。 安陵容倒是淡定,一边收鱼线一边说:“我可是花了重金让厦公公透露皇上和年大将军的行踪的,皇上说要带他来御花园赏花,这里是赏花最好的地点,也是设埋伏的最佳地点。” “我不明白,你在这里绊皇上和年大将军干什么啊?” “做戏要做全套,绊倒他们不是目的,目的是让华贵妃亲眼看到,她的哥哥和皇上是怎样的相亲相爱,这样她才能相信皇上和她哥哥有那么一段情。” 夏冬春目瞪口呆地看着安陵容。 “真有你的!”语言匮乏的夏冬春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华贵妃默默地送年羹尧到大门处,年羹尧转过身:“不要送了,哥哥不能常进宫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熬夜看书了。有什么委屈,不要憋在心里,你现在是贵妃,谁还敢欺负你不成?大不了给哥哥来信,哥哥给你出气!” 听到这话,华贵妃的眼圈红了,不管怎么样,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啊!华贵妃咬咬嘴唇:“哥哥,保重!” 说完,她转身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年羹尧愣在原地。 第79章 队伍扩大 华贵妃自从迷上了看被称为禁书的话本小说后,安分了不少,也不再找其他人的茬,后宫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安陵容对华贵妃的安静很是满意,这样就不能发生甄嬛罚跪事件,现在甄嬛也没用上舒痕胶,如果皇后不作妖,这个孩子大概率会保住。 不过就算没有舒痕胶,华贵妃罚一个孕妇在大太阳下罚跪一个时辰,但凡甄嬛身体虚弱一些,这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倒不如在根源上解决罚跪问题,那就是给华贵妃找点事做。皇帝和皇后外出祈福,将后宫之事交给她来管,华贵妃干脆将事务交给沈眉庄和敬嫔来管,自己则沉溺于各种话本小说中。 人们对华贵妃这一转变既感到好奇,又很庆幸,尤其是曹贵人,华贵妃不来骚扰她和温宜的生活,让她很是过了段舒心的日子。再一个就是端妃,以前华贵妃心情不好就来作践她一番,现在她一反常态不来了,也让她的日子好过起来。尤其是自从三阿哥来了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很融洽。三阿哥虽说笨了一些,但至少是个好孩子。 不过曹贵人和端妃还是很好奇,是什么东西把华贵妃迷得五迷三道的。 端妃猜不会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按华贵妃那性子,对正经玩意儿向来不屑一顾。不过她也不想管,反正华贵妃不来,自己的日子过得挺好。 曹贵人还是很好奇的。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曹贵人特意带着温宜去给华贵妃请安。华贵妃不耐烦地出现在她们面前,敷衍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钻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 曹贵人叫住颂芝:“娘娘这是怎么了?以前看到温宜还会问几句,最近看不到人影不说,连给她请安,她都变得这样敷衍了。” 颂芝左右看看,见都是自己人,靠近曹贵人低声说道:“我们娘娘最近不知道在锦贵人那里拿了一些什么书,看得可入神了,她看账本都没这么认真过。我不识字,也不知道那书上写的什么,竟让娘娘如此着迷。正巧主子你在这里,上次娘娘落了一本书,我收起来了,您帮我看看这书上写的什么?” 曹贵人看着封面上写着《断背山下,百合花开》,名字倒很清新,只是不知道这断背山在哪里。 她翻开封面,只见第一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每个人心中都有座断背山。 曹贵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翻了几页,不由得大骇,瞧这上面都写着什么啊?怎么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还有这插画是怎么回事?人物画得倒是特别逼真漂亮,只是怎么两个女的亲到一起去了?后面还有两个男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下面还有……还能这样? 曹贵人看插画看得面红耳赤,一下子合上书。颂芝看到她的反应,和自家娘娘刚看书时一个反应,忙问道:“主子,莫非这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得带回去仔细看看。你说这书是锦贵人给贵妃娘娘的?”曹贵人镇定地说道。 “正是,我就说那锦贵人不安好心,给娘娘看这些东西,把娘娘的魂都勾走了,我看这后宫是她要作主啊!” 曹贵人敷衍两句,夹着书带着温宜匆匆离开。 颂芝转过身,被站在柱子后面露出半张阴恻恻的脸的华贵妃吓了一跳:“娘娘,您站在这里做什么?仔细风大。” “你刚才跟曹贵人聊得很开心嘛!”华贵妃状似不在意地说道:“只是刚才你和曹贵人挨得未免太近了些。” 颂芝一头雾水,近吗?她之前不是也和曹贵人靠这么近说过话吗? 华贵妃“哼”地一声转身走去,一头雾水地颂芝忙跟上去。 “我说,你的新小说写得怎么样了?我的插画都帮你画好了。”夏冬春抱怨地甩甩手:“你看,我手腕都累得红肿了。” “已经写完了,让我看看你画得插画。”安陵容的耳朵上夹着笔,接过夏冬春 画稿仔细看起来,不得不说,夏冬春画的插画已经超出她的想象,连她都看得面红耳赤的。 蕊香进来通报:“曹贵人来了。” 安陵容和夏冬春互看一眼,这可是稀客,虽说曹贵人暗地里已经算她们的人,但表面上,她还是奉承华贵妃的,很少往延禧宫来,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不被人发现。 莫非是华贵妃出什么事了? 安陵容将曹贵人请进来,曹贵人似乎满腹心事,端着茶也不知道想什么。许久之后,她咬咬牙:“妹妹,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我是有话要问你的。” “曹姐姐,有什么话你只管问。” “那个……”曹贵人红着脸扭捏了一会儿,小声地问道:“妹妹,那本《断背山下,百合花开》,我看过第一册了。你知道那书一共有几册吗?” 安陵容很惊讶,前一阵子她还看到华贵妃拿着这本书如痴如醉地看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曹贵人手里了。看来华贵妃还是很乐于和下面人分享的嘛! “那本书啊! 一共十册,华贵妃娘娘那里还有二、三、四三册,我这里有第七、八、九三册。其中第五册在敬嫔娘娘那里,第六册在欣贵人那里。你可以先向华贵妃娘娘借那三册,等敬嫔娘娘和欣贵人将那两本还回来,你再看那两本,想来那时候她们已经将后三册看完了。” 啊?原来敬嫔和欣常在也看那书吗? 曹贵人有些恍惚地站起来,打算告辞,原来自己是最后一个看这类书的人吗? “如果她们没将后三册看完,你可以先看别的书,我这里还有好多呢!”安陵容指指地上打包好的一摞书,谁能想到华贵妃的胃口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看男男,女女她也开始涉猎了。可怜她费了好大劲,让夏二哥搜罗出这么多猎奇小说,自己为了写小说也费了不少脑细胞。 “哦!哦!”曹贵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着头。 就在她准备告辞的时候,小春子急匆匆地走进来:“主子们,不好了,富察贵人发动起来,想来是要生产了!” 第80章 富察贵人生产 自从富察贵人在安陵容怀里哭过一次后,安陵容再没见过她,只知道她的母亲进过一次宫之后,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据敬嫔所说,她天天服用李太医开的药,虽说没怎么瘦下去,但总算控制住胎儿的生长了。 “不是还有两个月才要生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夏冬春问道。 李春杰看看左右,低声说道:“回小主儿,奴才听说,富察贵人趁着今天天气好,去御花园逛了逛,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放风筝的淳贵人和庆常在。她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后面就吵起来了。也不知怎的,富察贵人摔了一跤,就觉得不好了,被她宫里的宫人抬了回去,听说下面见红了。” 皇帝很喜欢淳儿的天真活泼,将她升为了贵人,自从她搬到钟粹宫后,娴嫔和庆常在借着她的光,在皇帝面前也露了几面。 和之前借着余莺儿得宠是一个套路。 “淳贵人也就罢了,这庆常在简直是个搅屎棍子。富察贵人好歹是个孕妇,有什么事让一下她又怎么样?这下好了,人家出事了!”夏冬春拍了一下桌子:“富察贵人出了事,淳贵人和庆常在呢?” “奴才听说,淳贵人吓坏了,庆常在拉着她跑了。两人回到钟粹宫,把宫门都关上了。” “哼!惹下了祸,她们跑得倒快。话说,富察贵人都八个月了,想来现在生孩子,应该是没事。” “那富察贵人现在情况如何了?”安陵容问道,如今皇帝和皇后外出祈福,能主事的只有华贵妃,估计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让安陵容难以安心的是,富察贵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稳婆和乳母,原本想着才八个月,还不用太着急,谁知道竟发生这样的事。富察贵人能不能平安生下这胎,只能看华贵妃能不能找到好的稳婆和太医了。 “奴才听说,富察贵人回到宫里一直喊疼,她的宫人去找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正在挑选合适的稳婆,只是……” 李春杰犹豫了一下,夏冬春忙问道:“只是什么?莫非是华贵妃要在稳婆身上搞什么事?哼!要是她敢搞鬼,我就去她那里闹上一场。什么贵妃娘娘,我才不怕!” “看不出来你对富察贵人还挺关心。”安陵容白了她一眼,示意李春杰继续说。 “只是事有蹊跷,今儿那些有经验的稳婆家里都有事,听说她们家里有人私藏阿片,官兵正查着,她们都出不来。如今贵妃娘娘能找到的,只有几个稳婆带的徒弟,还没出师呢!” 安陵容一下子站起来,这些手法好的稳婆家里集体出了事,说是巧合,安陵容可不信,怎么偏偏今天富察贵人就发动了呢?她问道:“贵妃娘娘现在如何?” “贵妃娘娘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稳婆,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那几个徒弟上了。如今贵妃娘娘正守在咸福宫,惠嫔娘娘、娴嫔娘娘、曹贵人、欣贵人都在那里呢!” “咱们也过去看看。”安陵容对夏冬春说,夏冬春点点头,两人出了门。安陵容又问道:“可曾请了太医?” “回主子,据说请了太医院的李太医,还有孕期一直给富察贵人把脉的钱太医,还有温太医和他新带的徒弟。” “李太医和温太医都在,他们的医术高明,想来有他们在,富察贵人准没事。”夏冬春一派天真地笑道。 “但愿如此。”安陵容心里却很不安,他想起李太医说的,富察贵人胎儿过大,恐怕生产有风险。但愿吃了这些日子的药,能让富察贵人平安生下孩子。 “嬛姐姐那里可知道这事?” “主子,这事可不敢让莞嫔娘娘知道,万一富察贵人……”李春杰忙闭上嘴,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呸!这事不能说出来。奴才的意思是,莞嫔娘娘自己也怀着孕呢!别吓着她。” 来到咸福宫的大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富察贵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华贵妃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安陵容来到富察贵人所住的偏殿,隔着门帘,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让安陵容心里更加不安。 不安的还有夏冬春,她害怕地拉住安陵容的袖子。如果说沈眉庄生产时的场景也吓人,但有皇后坐镇,再加上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和太医,还能放下一颗心。现在里面富察贵人叫的声音比沈眉庄惨烈十倍,再加上里面乱蹿的新手稳婆,让生产时的吓人场景瞬间提高十倍。 里面还时不时传来李太医带着怒气的指导声,那声音都有些哑了,可想而知,里面的新手稳婆该有多不靠谱了。 华贵妃坐在院子里,娴嫔跪在她面前,接受华贵妃的语言和唾沫的双重攻击:“……你身为主位,居然任由你宫里那两人与富察贵人发生冲突?你这主位是吃干饭的吗?淳贵人和庆常在现在不是跪在太阳底下写宫规呢吗?你跟她们作伴去吧!” 安陵容这才注意到院子中间还跪着两个人,淳儿和庆常在正无比痛苦地跪在那里抄写宫规。今天天气很热,大大的太阳悬在空中,两个人的脸都被晒红了,汗水也浸透了后背,脸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将脸上的妆也打花了,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 娴嫔不敢反抗,只能跪在庆常在身边,早有太监将宫规和笔墨放在她面前,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抄写。 骂完娴嫔,华贵妃总算顺了气,此时她比较担心富察贵人的生产情况,若是富察贵人有个三长两短,皇帝岂不是要责骂她?对于安陵容和夏冬春的请安,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将她们赶到一边。 “容儿,冬春,你们可算来了。”沈眉庄上来拉住安陵容的手,她也同样出了很多汗,不过都是冷汗,大热天里,她的手像是刚从冰块里拿出来。 沈眉庄深知里面富察贵人的痛苦,想当初她生龙凤胎时,情况也是如此险恶,只是她是幸运的,挺了过来。她并不喜欢富察贵人的高傲,只是眼前的场景,让她生出同情心她只祈求富察贵人能平安生下孩子。 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华贵妃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茶,那茶叶是极好的,但喝在嘴里,又不知是什么滋味。当太阳向西边偏过一些,钟粹宫三人组抄了一大半宫规时,产房里传出一道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不知道是谁念了几声佛。里面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稳婆抱着一个襁褓,笑盈盈地走出来:“恭喜贵妃娘娘,恭喜各位主子,富察贵人生下了一个小公主,足足有十斤呢!” 众人一脸震惊,才八个月,这孩子就如此重了,要是足月生下来,还不知道有多重呢! 大家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恭喜,至于恭喜谁,她们也不知道。她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担忧。 “富察贵人怎么样了?”沈眉庄替众人问了出来。 “回娘娘的话,富察主子生小公主时难产,虽说小公主平安生下来,但富察主子的元气受损,现在有些昏迷。万幸有太医在,他们正在替富察主子诊治呢!”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华贵妃让稳婆将孩子抱过来,她看了看,夸奖了两句,就让稳婆将孩子抱下去。 “好了,既然富察贵人没事,本宫就先回去了。”华贵妃慵懒地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她看了一眼钟粹宫三人组:“事情是你们挑起来的,你们抄完宫规,再抄一卷佛经吧!就当给富察贵人和她孩子祈福了。” 庆常在的手一用力,差点将笔杆折断,笔尖的墨水滴下来,在纸上晕开。 “本宫说过,要写得整洁,你看看,这么一大片墨汁,还浪费了纸,想来庆常在对本宫不满,那就再将宫规重新抄一遍吧!” 说完,华贵妃不顾庆常在要吃人的目光,向咸福宫大门走去。 还没跨出大门,里面突然传出稳婆们的尖叫声:“血崩了!富察贵人血崩了!” 第81章 殓容 随着这一声叫喊,这些新手稳婆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廊下和院子里乱蹿。华贵妃转回来,拉住一个稳婆,扇了她一巴掌。 “跑什么跑?血崩就血崩了,里面还有太医看着呢!你们这么慌张干什么?告诉太医,务必将富察贵人治好。” 若是富察贵人有个三长两短,皇帝回来岂不是要怪罪她?再剥夺她的管理六宫之权可怎么办? 曹贵人一看华贵妃这表情,就猜到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也难怪,华贵妃从没生产过,也从没看别人生产过,自然不知道血崩意味着什么。 “娘娘。”曹贵人小声说道:“太医也得看血崩的程度,若是止不住了……” 她没再说下去,忧心忡忡地和欣贵人互相看一眼。 稳婆们跑了几趟又被太医叫进去了,从里面传出乱哄哄的喊声,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太医的,哪个是稳婆的。沈眉庄紧紧捏住安陵容和夏冬春的手,夏冬春缩着脖子,一脸恐惧地看着门口。 至于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就被孤零零地扔在另一个屋里,任凭她饿得直哭,也没人理她。 掀帘子实在太麻烦,一个稳婆干脆将帘子挂起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出来,众人不由倒退几步,捂住鼻子。华贵妃这才意识到富察贵人情况不好,尤其是那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她不敢想象一个人居然会流这么多的血,那岂不是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告诉太医,务必将富察贵人治好,不然本宫要他们陪葬!” 这是华贵妃唯一能说出的话。 此刻哭得最厉害的人是富察贵人的贴身宫女桑儿,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边干哭,看着富察贵人艰难地喘着气,最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主子,主子!”桑儿哭得肝肠寸断,却也只能这么喊着。她不要主子给富察家争什么荣华富贵,她只要主子活下来。 奇迹还是没有发生,尽管有李太医和温实初的全力救治,富察贵人还是没能活下来。李太医叹了口气,摇摇头,去外面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众人。 不管之前和富察贵人相处得如何,也不管之前喜不喜欢富察贵人,这一刻,大家都很是唏嘘。敬嫔是唯一掉眼泪的,,虽说她和富察贵人关系一般,但好歹也相处了几个月,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让她心里生出无限酸楚。 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华贵妃只能认命地让人处理后事,先让富察贵人的尸身找个阴凉的地方停放着,再派人找个好点的棺材装起来,剩下的等皇帝和皇后回来再定夺。 灵芝抱着小公主匆匆跑过来:“娘娘,小公主饿得直哭,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本宫怎么知道怎么办?给她找个乳母喂奶啊!”华贵妃心情很差,口气也很恶劣。 “可是……”灵芝低声说:“一切发生得太着急,小公主的乳母还没找好。” “随便挑个人不就行了?这点小事还要问我?”华贵妃看看襁褓里的小公主:“富察贵人要不是生她,也不至于死,这下好了,她的生日和她娘的忌日都赶在一起了,晦气东西。依本宫看,皇上也未必有多喜欢她,把她抱到阿哥所里去。” “娘娘,就算要将小公主抱到阿哥所里,也得先吃饱了才行啊!”曹贵人忙上前说道。 “吃饱?”华贵妃的眼睛在曹贵人身上扫了扫:“本宫没记错的话,温宜已经忌奶了,她那奶娘只怕没有奶了。淑和的年龄更是大了,她那两个奶娘更没有东西了。倒不如让她饿着,等找到乳母再说。” 沈眉庄走过来:“娘娘,不如先将小公主抱到臣妾那里去,五阿哥和三公主还小,四个乳母轮流喂,也能喂饱孩子。等小公主找到合适的乳母,再将她送到阿哥所不迟。” 华贵妃看了她一眼:“想不到惠嫔如此好心,也罢,将孩子先送到惠嫔那里,免得孩子出什么事,算到本宫头上。” 过了两天,皇帝和皇后回来了,对于富察贵人的死,两人都没什么表示,只是将富察贵人的位分抬了抬,以嫔位下葬。 那个出生的小公主,皇帝也没赐给她名字,更不用说封号了,只是随便指了两个乳母去伺候小公主。 “还好你没事。”皇帝拉着甄嬛的手拍了拍,笑道:“朕不在的日子里,你有没有想朕?” 甄嬛看着他,只感觉到一阵恶寒,富察贵人尸骨未寒,他怎么就能若无其事地到她这里有说有笑? 甄嬛心里对皇帝涌起一阵厌恶,她此刻明白安陵容平时所说的“油腻”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多谢皇上好意,臣妾最近觉得很累,很乏,总是犯困。臣妾想休息一下。” 皇帝点点头:“你如今怀着身孕,是该多休息休息。朕先回去了,等明天再来看你。”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甄嬛只觉得外面这么大的太阳,自己却如坠冰窖。 富察贵人的尸体被搬到一个阴冷的小宫殿里,桑儿跪在尸体身边,一边哭,一边往火盆里放纸钱,还有富察贵人平时用过的东西。她哭得时间太久,嗓子已经嘶哑了。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桑儿努力睁开红肿的眼睛,想看清来者是谁。明天主子就要安葬了,这几天除了蚊子,没人来过。 “锦……锦贵人?请锦贵人请安。” 安陵容的到来让桑儿很是吃惊,据她所知,自己主子和安陵容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连一般都说不上。 “起来吧!我来看看她,明天她就要安葬了,我来送她最后一程。” 安陵容走到富察贵人身边,她将拿着一个盒子放下,仔细端详着富察贵人惨白的脸。安陵容叹了口气,她还记得刚看到富察贵人时,她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天真的小鹿。进宫几年,当初的灵气早就被磨光,变成了一个愚蠢又高傲的人。现在,躺在这里的只有一具躯壳了。 桑儿呆呆地看着安陵容从盒子里拿出东西来,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化妆用的东西? 安陵容一边回忆富察贵人刚进宫时的样子,一边给她化妆。她的思绪又飘回到以前,给别人这样化妆,她都不知道化了多少次了,她还对师父开过玩笑,说自己死了还不知道谁给化妆呢! 她记得师父说:“等你死了,我给你化妆。不过大概是等不到那时候了,你活到七老八十再死,我早就入土了。” 不知道师父看到她的尸体时是什么表情。 将思绪拉回来,安陵容已经给富察贵人化好了妆。富察贵人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容。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玩得累了的小姑娘,带着美梦进入了梦乡。她不再是深宫怨妇的模样,而是还未进宫时的那个天真的少女。 “主子,主子!”桑儿膝行着来到富察贵人身边。安陵容在这里,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当看到富察贵人的样子时,她趴在富察贵人的身上放声大哭:“小姐!小姐!我是桑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小姐!” 安陵容默默地走了出去,只有桑儿的哭声在里面不断地萦绕着。 第82章 桑儿出宫 富察贵人去世后,日子该过还得过。她生的小公主被放在阿哥所里,由两位奶娘管着。她出生时母亲去世,后宫之中人人都说她是不祥之子。要不是皇帝的儿女稀少,只怕这孩子难逃被溺死的命运。 甄嬛那边也不太好过,她的父亲甄远道又被弹劾了。原因是他有位朋友被卷入一宗阿片案里,抄家时抄出一些那朋友平日写得文章出来,里面的用词有些影射前朝,被人递给了皇帝。皇帝大怒,将这人打入大牢。 这事本该到这里告一段落,与甄远道也没有什么关系。但甄远道平时与这人来往过密,自认为对朋友应两肋插刀,便不断上书为朋友求情,更是直言两位负责阿片案的官员为了业绩陷害忠良,请求皇帝重查此案。 那两位官员正是娴嫔的两位哥哥。 娴嫔的两个哥哥当即反驳,当时正是从那人府里查抄出藏得隐秘的阿片,人赃俱获,当时有不少人在场,都能作证。至于文章一事,更是与他们无关,他们两个都是粗人,对于文墨上的事不通,怎么评判,那也要看皇帝的意思。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这种关系影响到了后宫之中,娴嫔看到甄嬛时,不再是一副和蔼温和的样子。那冰冷的眼神,似乎要将甄嬛活吞了似的。 甄嬛为此也很烦闷不已,她的父亲看着儒雅,实际骨子里倔得很,只怕这次要和对方杠到底了。 “先不说他在这件事里的态度对不对,你还是想办法保下你的母亲和妹妹吧!万一将来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连累到她们。” 这是安陵容看望甄嬛时给她的建议。 甄远道的倔强让安陵容很无语,在这种事上倔强有什么好处呢?为了自己所谓的义气与一身傲骨,全然不顾在后宫中怀孕的女儿,和在家里整天提心吊胆的妻女。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争个好名声吗? 可惜现在不是明朝,他有一身铮铮铁骨,撞死在朝堂之上也没用,怎么判,还不是皇帝一句话? “我知道,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甄嬛叹了口气,眼睛里涌出一些泪水,她急忙擦去:“何况父亲是个正人君子,我相信他交的朋友不会是这样子的。” 正人君子?正人君子能与罪臣之女发生关系,再让私生女给嫡女当丫鬟? 甄远道干的事,哪个不是让他足够流放的? “那好,就算你相信你父亲,但皇上不相信啊!你也知道,皇上处理阿片的事,一直进展缓慢,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一个,那不得将这事大肆宣扬?就算查出阿片这事被冤枉的,还有文章一事兜底呢!在众臣和万民看来,皇上是不可能出错的。你父亲如此固执己见,被连累了,还不是要连累到伯母与玉娆?若是他们被流放到宁丁塔,那里天寒地冻,能吃得了苦吗?” 甄嬛坐在那里,内心仿佛进行了一场战争。安陵容也不催她,在这时候,要看她能不能下定决心。 半晌,甄嬛的手在桌上缓缓地握成拳,她泪流满面:“若真到了那时,我恐怕要将母亲和妹妹保下来了。她们是女子,长得又貌美,万一在流放路上……” 她没有说下来,安陵容知道,她怕是要放弃甄远道了。安陵容安慰道:“现在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或许过几天会有转机也说不定,且再等等。” 过了几天,这件事出了结果:一是因为他私藏阿片,二是因为他的文章之中有提到前朝的句子,其心可疑。这人被判了斩首,他的家人被贬为奴隶,流放宁古塔。 甄远道大败,与娴嫔的两个哥哥的关系也势同水火。 甄母劝了几回,但甄远道铁了心的要拿捏那两位的错处,要给朋友报仇。甄母知道劝不回来,每日忧心不已,长吁短叹。 后宫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安陵容来看望沈眉庄,沈眉庄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记载着此次要放出宫的宫女名字。这时候对于放出去的宫女年龄还卡得不太紧,不是非要到二十五岁才放人,有些到了适婚年龄的,求一求内务府,给点好处,也可以放出去。 沈眉庄正在看上面各位宫女的年龄与要出去的理由,她仔细看着,有一些能放出去的,她就在名字上画一个圈。 “容儿来了,快过来坐。瞧我,光顾着看名单了,怠慢了你。” 看到安陵容,沈眉庄嘴角含笑,忙起身让坐。安陵容笑道:“是我来得不巧了,偏赶上姐姐忙。” “哪里,我看了一上午的名单,早盼着有人来陪陪我了,你来得可是时候。对了,我前两天去嬛儿那里,她消瘦了好多,想必是为了甄伯父的事忧心,听流朱说,也没好生吃饭,只有你送去的小菜,她还能吃些。唉!你也知道,嬛儿聪明,思虑难免过重,多亏有你开导着。”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安陵容扫了一眼沈眉庄手里的名单:“这一批要放出去的人好多啊!” “可不是,所以要好好挑选。你看,这里有个才十四岁,进宫一年就想出去的,也不知道给了内务府多少钱,这种我就没同意。这些十八九岁,要出去嫁人的,我是同意了的。要不然像这些二十五岁才出去的,找不到适龄的男人,要么留在宫里,要么就给人当续弦,大好的青春都浪费了。” “咦?怎么还有桑儿?”安陵容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问道,要不是旁边有行小字写着她是富察贵人带进宫的,安陵容还以为是重名的人。 “是富察家让她出去的。”沈眉庄叹道:“说她在宫里待过,知道宫里的规矩,富察家还有许多姑娘,怕是将来要进宫,由她教导她们的宫廷礼仪呢!她这一走,只怕小公主的日子更难过了。” 富察贵人死后,桑儿就留在阿哥所里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公主。听说两位乳母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要不是桑儿护着小公主,两位乳母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小公主呢! 皇帝和皇后也知道小公主的日子不好过,不过他们都不理会这件事。 桑儿走的那天,特意来给安陵容磕了个头。自从富察贵人下葬之后,她的眼睛总是红肿着。对于出宫回到富察家,她平静地接受了,没有哭着喊着要留下来照顾小公主。 除了磕个头,她没有对安陵容说一句话,出了延禧宫,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阿哥所的方向,快步离开,只留下决绝的背影。 “什么人啊这是。”夏冬春喃喃地说。 桑儿出宫的第二天,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娴嫔的两个哥哥被甄远道抓起来,关进牢里了。 第83章 无痛当妈(上) 自从娴嫔的两个哥哥被甄远道关起来,娴嫔就像变了个人。她以前胆小懦弱,不爱出头。现在为了两个哥哥,天天跪在养心殿面前,哭着求皇上为她的哥哥们做主。大有不把他们放出来,自己就要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她的两个哥哥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他们那天晚上和几个好友去青楼喝花酒,中途和几个人为了争一个唱曲的青楼女子打了起来,双方都有受伤的。她的两个哥哥出身蒙古,长得又人高马大,下手未免重了一些,将对方一个人打得昏了过去。 甄远道和这兄弟俩早就结了怨,听到发生这事,二话不说,抢在其他人前面将两兄弟抓到大理寺关了起来。 尽管甄远道声称是为了公正,但人们都知道甄远道这是存心报复,昏过去的那个人回家之后就醒了,身体也无大碍,按理说让兄弟俩赔点钱就行了,但甄远道死活不放人,这就让人们对甄远道的观感变得很差。那两兄弟好歹是出身蒙古的贵族,有什么事理应上报给皇帝。你甄远道就这么扣着人,又不告诉皇帝,你算什么东西! 甄远道的政敌联合起来弹劾甄远道,一些路人看不惯甄远道的做法,也加入进来。 偏偏甄远道还认为自己没做错,你们不是说我做错了吗?好,我让你们看我做没做错,我不光要关着他们俩,还不许其他人进去探视。 甄母急得在家里直念佛,她劝甄远道大事化了,反被甄远道呵斥一顿,说她一个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这是甄母领着玉娆进宫请安时,玉娆偷偷告诉甄嬛的。甄母要她不要将这些事告诉甄嬛,但玉娆一个小姑娘,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呵斥母亲,她觉得父亲好陌生,同时也很害怕,希望在甄嬛这里得到答案,父亲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甄嬛对父亲也冷了心,她早该知道,自从得知浣碧的真实身份后,就应该看清楚父亲的真面目了。 他对母亲不过是表面的尊敬,其实他的骨子里,和皇帝一样的凉薄。 “你不要理父亲。”甄嬛拉着玉娆的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站在母亲身边支持她,我也会保护你和母亲的安全。至于父亲……”甄嬛冷笑一声:“他做下的事让他一人承担吧!” 玉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隐约感觉到要家里要变天了。 安陵容陪着皇帝从养心殿出来时,娴嫔和她两个陪嫁宫女正在跪着。看到皇帝,娴嫔的眼泪又下来了,这几日下来,她憔悴不少,却为她增添了几分动人的姿色。她抬起水盈盈的眼睛,哀求道:“皇上,臣妾的两个哥哥做错了事,怎么罚他们都行,可实在不应该关这么久,牢里潮湿,臣妾怕他们受不了啊!何况臣妾听说,被打伤的那个人只求一些银子,便不再追究。臣妾愿意多拿银子,只求两个哥哥不再受苦。” 皇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娴嫔,安陵容斜睨着皇帝,她没猜错的话,皇帝这是起了色心。果然,皇帝点点头:“你说的事,朕知道了。他们两个无非就是不检点一些,并没大错,等朕明天下个旨意,将他们放出来。你今天在宫里等着朕。” 这话再明白不过,娴嫔红着脸,磕头谢恩。她想站起来,不料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她身边的宫女宝音忙扶住她,两人搀扶着娴嫔离开。 安陵容盯着两个宫女的背影,从蒙古来的姑娘,后背都这么宽阔吗? 皇帝则是色眯眯地盯着娴嫔那柔若无骨的背影。 安陵容带着沉香回延禧宫,半路上,只见鸡蛋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一样:“锦主子,快去劝劝我们小主儿吧!她和别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和谁啊?”虽说夏冬春在后宫中口碑不好,但除了之前的余莺儿,她也没和谁动过手。 “是小公主的两个乳母。”鸡蛋一边引路一边迅速地说:“我们小主儿今天遇到三阿哥,听说他回阿哥所,也想跟着去看看。到了那里,正听到小公主的两个乳母骂小公主晦气,任凭她哭,也不给她喂奶。我们小主儿看不过去,就骂了她们两句,谁知那两个乳母见我们小主儿只是个常在,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反骂回去,我们小主儿就与她们动起手来。” 安陵容点点头:“你的小主儿做得对,不愧是我教出来的,有我的风范。” 沉香和鸡蛋:这时候你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到了阿哥所,只听说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三阿哥抱着小公主,离门远远的。小公主在他怀里哭个不停,他一边哄,一边着急地左顾右盼,看到安陵容,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给锦贵人请安,锦贵人,您快去看看吧!” “不急,看看战况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小公主吃饱才行。三阿哥,你能否将小公主送到惠嫔娘娘那里去?再将这里发生的事如实告知惠嫔娘娘。” “可是,小妹她现在还饿着肚子,不应该让乳母先喂饱她吗?怎么要先送到惠嫔娘娘那里去呢?” 安陵容白了他一眼,真是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惠嫔娘娘生的阿哥和公主还在吃奶,反正那里乳母多,之前就是将小公主送到她那里吃了几天奶的。” “哦!哦!”三阿哥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小公主迅速离开。从里面飞出一个盘子,正落在三阿哥刚才所站的地方,摔个粉碎。三阿哥一缩脖子,跑得更快了。 “主子,你等等奴才,让奴才抱着公主吧!”三阿哥的贴身太监跟在后面喊道。 “这里没有其他孩子了吧?”安陵容温和地问鸡蛋。 “嗯?哦!没有了,三阿哥现在不在,四阿哥在圆明园,淑和公主在欣贵人那里,温宜公主在曹贵人那里,五阿哥和昭华公主在惠嫔娘娘那里。奴婢想不出还有哪位小主子在这里了。” “那就好。”安陵容替鸡蛋整理一下衣领:“那你愿意加入战团吗?” “嗯?”鸡蛋一愣。 安陵容挽起袖子:“好久没打架了,正巧有这个机会。冲啊!” 她拔腿向里面跑去,留下鸡蛋和沉香在风中凌乱。她跑到半路,又一个盘子飞出来,正拍在她脸上。 第84章 无痛当妈(下) 安陵容看着湛蓝的天空,上面还飘过几朵白云。鼻子很疼,里面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淌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去。 “主子,主子!” 沉香和鸡蛋跑过来,将她扶起来。安陵容叹了口气:“大意了啊!这段时间只顾写书,没有锻炼,竟退化到如此地步。” “呃……小主儿,奴婢倒是认为,跟你锻炼没什么关系,是你这段时间睡眠不足导致你没反应过来。” “也许是吧!刚才那盘子是谁扔出来的?是不是夏常在?我就说嘛!她的功夫越发精进了,看看,这扔得多准。” “呃……锦主子,不是我们小主儿扔的。”鸡蛋诚实地说道:“奴婢看到,是一个较胖的乳母扔的。” 安陵容黑化了。 她将手臂从沉香和鸡蛋的手里抽出来,将袖子挽上去,脸上的鼻血也没擦掉,恶狠狠地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屋里战况正酣,能用来当武器的东西都用上了,地上一片狼藉。夏冬春以一敌二,尽显骁勇本色,自从以前和余莺儿打架落了下风之后,她就努力钻研打架之道,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只是她面前是两个蛮横的泼妇,此刻也不讲什么尊卑,用尽全力反击夏冬春,夏冬春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旗头都被打飞了,上面的首饰落了一地,她全都顾不上了。 几个小太监小宫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们是被派来伺候小公主的,但他们最大的才十三岁,从没见过这种架势,谁也不敢上去劝架。 不是说后宫的主子都是大家闺秀吗?这位夏常在看着也不像啊! 安陵容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战况一下子扭转了。安陵容掐住胖乳母的脖子,啪啪啪扇了好几下巴掌,将她的脸扇成猪头。她又拉住胖乳母的腰带,将她举过头顶,扔了出去。 夏冬春也不甘示弱,学着安陵容的样子,想将瘦乳母扔出去。只是她的力气不能和安陵容比,举不起来人,只能找准机会飞起一脚,将人踢出去。 一胖一瘦两个乳母从门里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在皇帝脚边停下。 皇帝无语地看着从门里走出的安陵容和夏冬春,不过他不敢说什么,看这两位的样子还在气头上呢!万一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他也举起来扔出去怎么办? 他去沈眉庄那里看孩子,就看到三阿哥抱着小公主飞快地跑了过来。三阿哥着急,话说得不太清楚,他只能亲自来看看。 安陵容和夏冬春再生气,也没丧失理智,看到皇帝,她们忙行礼。两个乳母见皇帝来了,忙跪在地上不敢再撒泼。 屋里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也忙跑出来跪着,三阿哥将小公主交给沈眉庄后,也急忙过来,此刻正恭敬地站在皇帝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鼻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出血了?” 安陵容忙用帕子擦去血迹:“回皇上,臣妾这是被这两人打的。” “哦?”皇帝一挑眉,这可真是件稀奇事,以往只有她把别人揍出血的,打了一辈子鹰,今天被鹰啄瞎了眼,他得把这事好好在后宫里宣扬宣扬。 安陵容猜到皇帝在想什么,宣扬就宣扬呗!她脸皮厚,不在乎。 没人敢站出来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都低着头,等候皇帝的发落。皇帝说道:“刚才打得那么热闹,现在一问,都成哑巴了。弘时,你给朕讲讲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沈眉庄那里,三阿哥并不满意自己的表现,他正在后悔自己怎么没把事情讲明白,听到皇帝点名,他忙站过来。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下学回来,偶遇夏常在,夏常在说想来阿哥所看看新生的小公主,儿臣就带她来了。恰逢小公主的两个奶嬷嬷正在骂人,她们说小公主晦气,克死自己的亲娘,是个不祥之人。又说她反正没人喜欢,也没有人管,自己怎么对待她,她都该受着才是,还说了其他不三不四的话,儿臣没法和皇阿玛学。她们还不给小公主喂奶,任凭她饿得直哭,她们又嫌她哭闹吵人,儿臣看到……她们还扇了小公主几巴掌。” 三阿哥没再说下去,偷偷抬眼看看皇帝的反应,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厉害,沉声问道:“可有此事?” 两个乳母自然不敢承认,可三阿哥说的是实话,她们也不敢否认,只能沉默不语。皇帝一指年纪较大的小宫女:“你是伺候小公主的吧?三阿哥说得可是真的?” 小宫女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她早已吓坏了,但皇帝问话,她不敢不说:“回皇上,三阿哥所说是真的。不止今天,两位奶嬷嬷平时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拿小公主撒气,动不动就掐小公主胳膊上和大腿里的嫩肉,公主疼得直哭,两位奶嬷嬷就扇小公主的脸。今天要不是夏常在看不惯进来阻止,只怕小公主还要受苦。” “既然知道小公主在她们手底下受苦,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朕或者皇后?” “回皇上,是两位奶嬷嬷不让说出去,她们说小公主是不祥之人,没人喜欢她,也没人管她,把她扔在阿哥所就是让她自生自灭的。奴婢是新来的,有几次想去告诉皇后娘娘,可不管怎么走都迷路了,被奶嬷嬷们找回来,就被打一顿。” 小宫女说着,将袖子往上拉了拉,上面都是被打出的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青青紫紫的总没好地方。 皇帝点点头:“你口齿伶俐,做事也得体,就继续跟着小公主吧!苏培盛,给她找个太医看看伤。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落在两位乳母身上,此刻她们早已没了嚣张的气焰,此刻恨不得缩成一团,离皇帝远远的。皇帝的声音冷冷的:“废太子出生时,他的母亲孝诚仁皇后就去世了,怎么没人说他不祥?先帝还将他带在身边,怎么没人说不喜欢他?小公主再怎么样,那也是你们的主子,岂能由你们欺负?来人,把她们拿下去,送到慎刑司打五十板子,再赶出宫去。” 几个侍卫上来,将瘫成一团泥的两个乳母带下去,皇帝又说道:“告诉内务府,以后选人看着点,别什么样的人都往宫里召。” 夏冬春鼓起勇气,上前两步说道:“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臣妾想要抚养小公主。” 皇帝转过身看着夏冬春,这一眼差点让夏冬春鼓起的勇气又瘪下去,她又说道:“臣妾知道,依臣妾的位分,是不能抚养公主的。但臣妾今天见公主所处的境况,实在可怜。淑和公主、温宜公主和昭华公主尚有亲母照顾,小公主没有亲母实在可怜,臣妾于心不忍,才斗胆提了这无理要求。” 皇帝没有说话,夏冬春的语气带着一丝凄凉:“臣妾这辈子都当不了母亲,小公主这辈子也没有亲母,想来正是这原因,才让臣妾觉得和她同病相怜吧!”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皇帝,半晌,他说道:“也罢,只是你只是个常在,到底不能亲自抚养小公主,朕将你提为贵人,反正有曹贵人和欣贵人的例子,这孩子就交给你抚养吧!” 夏冬春面带喜色,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皇帝说道:“只是孩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抚养,若是孩子出什么事,朕是不饶你的。这几天让内务府好好挑选乳母,小公主就送到惠嫔那里先养着,等选好了乳母,再送到你身边,正好你也先做准备。” 皇帝转过身看向三阿哥:“你能想着为妹妹出头,这很好,兄弟姐妹之间正是要如此团结,一会儿朕让苏培盛给你送个玉佩过来,那块玉成色很好,朕记得你很喜欢,就赏给你吧!” 见皇阿玛夸奖自己,又给自己赏赐,三阿哥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感谢皇阿玛。 尘埃落定,皇帝又回头看了一眼鼻子尖仍是红红的安陵容,憋着笑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夏冬春拉着安陵容,嘴巴不停地说着,一会儿问该给小公主穿什么样的衣服,一会儿又想着给小公主起什么名字,天都黑了,她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要休息的时候,夏冬春回到自己的住处,安陵容长出了一口气,耳根总算清净了。 就在她准备上床的时候,李春杰带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娴嫔的两个哥哥,死在了大理寺的牢里。 第85章 甄家被抄 “你来看看,给孩子取什么名才好?” 安陵容将一个名单递到夏冬春面前,夏冬春仔细看了看,她识字不多,也不知道看懂多少。最后,她指着“甘甘”二字说道:“这两个字我认识,就叫甘甘吧!苦尽甘来的意思,也希望她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 “我看这个也好,皇上给她取个封号,叫‘康宁’,健康安宁的意思。” 夏冬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凑过来小声地问:“你去皇上那里,皇上什么反应?” “皇上焦头烂额,这事他处理起来很是棘手。你想想,一方面是死了两个蒙古重臣,虽说蒙古不如以前了,但那毕竟是出过两位皇后的家族,颇有名望;另一方面,嬛姐姐是皇上喜欢的人,若是处理了甄大人,嬛姐姐恐怕要伤心的,何况她现在还怀有身孕,皇上也在左右为难呢!” “那莞嫔现在怎么样了?” “比皇上还上火,现在我、眉姐姐和敬嫔轮流劝她,效果不大好,吃不下东西,整日以泪洗面。” 现在整个后宫中最高兴的是华贵妃,她早就看甄嬛不顺眼,她家出事,华贵妃在宫里有说有笑的。要不是皇帝下令不许她去骚扰甄嬛,她早就天天去碎玉轩外面冷嘲热讽了。 甄远道被关了起来,他呼天喊地的嚷着冤枉,却没人理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去牢里看娴嫔的两个哥哥,对他们说了几句话,离开时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可是又没人给他作证,他当时是一个人进去的,又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不过想着骂两人几句,给那位朋友出出气,想不到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要命的是,从他家里搜出了阿片。 甄远道脑子嗡嗡的,他怎么不知道皇帝现在正严查阿片一事?他想不通自己家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他抓着牢房的栏杆喊道:“我要见皇上,我是被冤枉的,我家里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甄大人,你省些力气吧!”一个人出现在甄远道眼前,甄远道认识他,来人是他的同僚,顶替他之前大理寺少卿职位的瓜尔佳·鄂敏。 “鄂大人,你是了解我的为人的,你知道我不会有那种东西的!”甄远道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求您跟皇上说一声儿,我是被冤枉的!” 他为朋友仗义执言,现在他出事了,以往要好的朋友全都不来往了,政敌们更是拼命对他落井下石,他想知道家里的情况都没有渠道,也不知道夫人和小女儿怎么样了,宫里的大女儿又如何了。 鄂敏呵呵一笑:“甄大人,皇上现在正为阿片一事在气头上呢!我不过一个大理寺少卿,又能说上几句话呢?不过你家里的事我还是知道的。你家里的奴仆全都抓起来了,正在严加审问,看你平时和哪些人来往。你想啊!你那朋友又是阿片,又是写反诗的,你能干净多少?都说近墨者黑,你都像你的朋友那样私藏阿片了,难保你不会写些反诗之类的。” 甄远道只觉得头顶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鄂敏又说道:“你的家里被抄了个干干净净,门口都被贴了封条了。至于你的夫人和二小姐,你都被关起来了,她们能不被关起来?就是不知道后宫之中的娘娘,能不能把你们救出来了。” 甄远道双眼无神地瘫倒在地,完了,全完了!他想到平时夫人对自己的劝诫,恨不得此刻给自己几个耳光。 鄂敏则欣赏着甄远道落魄的样子。 娴嫔听说两个哥哥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当时就晕了过去,被太医们救了好长时间才救回来。醒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呆呆的,让她躺着就躺着,让她坐着就坐着。太医说她是心中郁结,必须哭出来才行,淳贵人和庆常在急坏了,正想方设法让她哭出来。 娴嫔的嫡母受不了两个儿子去世的打击,也病倒了。这事在蒙古贵族中闹得沸沸扬扬,真是群情激愤,不少蒙古人上书要严惩凶手。 皇帝有心偏袒甄远道,只是这事愈演愈烈,再不拿出个说法,只怕蒙军旗要闹起来。皇帝叹了口气,派皇后的娘家哥哥彻查此事,把任务扔给了满军旗。 皇后的嫡兄是个平庸老实之人,只是安分地当个闲官,一下子让他查这事,他都不知道该从何事下手。若是偏向甄远道,这都证据确凿了,还能怎么查?蒙军旗的怒火他要怎么承受?若是偏向蒙军旗,甄远道的女儿还是皇上的爱妃,万一他处理了甄远道,惹得皇帝大怒怎么办? 皇上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思来想去,他只能写信给当皇后的妹妹,问她的想法。 看完信的皇后微微一笑,随手将信交给剪秋,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甄嬛和安陵容:“你们起来吧!今儿又不是请安的日子,找本宫有什么事啊?” 甄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的哥哥处理臣妾的父亲一案,臣妾此次来,是恳请皇后娘娘救救臣妾的父亲的。若能保全家人的性命,臣妾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后眯起眼睛,轻轻抚弄着护甲:“本宫可没什么事让你赴汤蹈火的。你父亲的案子是朝堂的事,本宫可不能妄议,你们还是请回吧!” 甄嬛抬起头:“皇后娘娘,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第86章 交易 听到甄嬛如此说,皇后没有接话,她不经意地抚弄着护甲,半晌说道:“莞嫔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本宫贵为皇后,要什么没有?你又有什么可与本宫交易的?” 甄嬛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似乎内心很是挣扎。皇后命人拿过来两张椅子,让甄嬛和安陵容坐下。安陵容没有坐,她的目光在甄嬛和皇后之间逡巡。她给甄嬛提了个主意,只是这主意实在太损,不知道甄嬛能不能按照她的主意来办。 甄嬛也没有坐,她又跪在地上,声音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带着几分冷硬:“皇后娘娘,您自是不缺什么,臣妾也知道,若求人办事,自然要拿出十成的诚心来。若是臣妾要拿腹中的孩子与您做交易,不知您是否答应?” 皇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甄嬛:“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臣妾宫中只有金银俗物,您这里是不缺的,唯一珍贵的便是这腹中的孩子了。若臣妾这一胎是个阿哥,臣妾便让他过继到您的名下,臣妾愿与他切了一切母子情分,只求家人平安。” 她说完这些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支撑不住,坐在地上。皇后忙让剪秋和绘春将甄嬛扶到座椅上去。 皇后斟酌着说道:“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你不过是想保家人平安而已。只是朝堂上的事,本宫也插不上手,怎么处置你的家人,全看皇上怎么决断了。” 甄嬛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捧着肚子,默默流泪。安陵容知道,对于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来说,与皇后的这场交易是耻辱的,但她又没有别的办法,除了皇后,她没有其他人可以求了。 “皇后娘娘。”安陵容此刻成了甄嬛的嘴替:“臣妾知道,这事甄大人是十之八九躲不过去了,不管巧不巧,人都是死在他走了之后,该怎么判,全听皇上的。莞嫔娘娘所求的,是保佑她的母亲和妹妹平安,毕竟她们是无辜的。” “莞嫔的意思是,只要保住她的母亲妹妹即可,她的父亲就随便处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要给娴嫔娘娘和蒙军旗一个交代才行。” 皇后沉默不语,甄嬛和安陵容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水果的味道萦绕在鼻端。皇后从来不熏香,她在房间里摆些时令水果,只闻这些果香。 “此事事关重大,本宫得好好考虑考虑,再给莞嫔回复。”皇后终于开口:“只是莞嫔若是生下公主,就不必抱到本宫这里来了。” 安陵容知道这事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她扶起甄嬛,向皇后告退。 等她们走远,皇后只留下剪秋一人侍奉。也许是累了,皇后懒懒地靠在引枕上问道:“剪秋,你觉得莞嫔做的这个交易如何啊?” 剪秋忙说道:“奴婢看着,莞嫔是真心实意地想与娘娘您做这交易呢!” “她要救她的家人,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她又舍不得她腹中的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本宫猜,这主意八成是锦贵人想的,任凭她甄嬛再怎么聪明,在这件事上难免失了主张。只是她能狠下心来把孩子交出去,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可惜她身为女子,又困于后宫。若是个男子,封臣拜相,恐怕会有一番作为啊!” “娘娘说得是,只是这事未免有伤人伦,奴婢担心莞嫔以后会反悔。” “她家人的事一天不解决,这件事就存在她心里一天。只是本宫也不希望她心中郁结,时间长了,对孩子不好。若孩子的身体不好,本宫也是不想要的。” “那,娘娘您同意这笔交易了?” “同不同意的,先不急着答应她,省得好像咱们眼馋她这一胎似的。不过剪秋,你认为本宫该要这个孩子吗?” 剪秋忙跪下:“娘娘,奴婢斗胆说几句:自从大阿哥去世之后,娘娘膝下荒凉这么久,虽有三阿哥等人,但毕竟不是您亲自养的,与您难免有隔阂。虽有个年幼的五阿哥,但他毕竟有自己的亲娘,且身子骨也不好。若莞嫔生的是个阿哥,娘娘倒不如从小养着他,都说养恩不如生恩,娘娘用心照顾他,小阿哥还不是跟你亲?” “何况皇上现在的这几个阿哥,三阿哥年纪大了,随了齐妃娘娘,头脑蠢笨;四阿哥也大了,且出身不好,连皇上都左右厌弃他;五阿哥有惠嫔娘娘照顾着。奴婢看着,莞嫔娘娘聪明,身体又好,若是小阿哥随了她,只怕是个相当优秀的孩子呢!” 剪秋说完,皇后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你说得很有道理。本宫就当是搏一把,本宫倒要看看,莞嫔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 “也就是说,这个主意是你提的?” 面对夏冬春大惊小怪的质问,安陵容只能说道:“你小点声儿,小心吵到孩子。” 摇篮里的康宁适时地发出哼唧声,夏冬春忙抱起她哄着。她瞪了安陵容一眼:“你这不是要了莞嫔的命吗?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就这么送给别人,她心里能好受?想不到你也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来。” “那有什么办法呢?不求皇后娘娘,那去求华贵妃娘娘?端妃娘娘有三阿哥了,齐妃娘娘被封了宫。剩下的人,娘家都在外地,还是说你家人能帮上忙?” 夏冬春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她虽然不聪明,也知道这事太棘手,她可不愿意家人卷入其中。 过了几天,皇后派剪秋找到甄嬛,告诉她,交易成立了。 第87章 离心 皇后给甄嬛赏赐了不少东西,一箱箱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珍珠宝石,几乎将碎玉轩的大厅塞得满满当当。剪秋让太监们将箱子一个个打开,珠光宝气地几乎晃瞎了宫人们的眼睛。 “皇后娘娘怎么给咱们娘娘送这么多东西来啊?”有个小宫女小声地问同伴。 “那当然了,皇上可重视咱们娘娘这胎了,皇后娘娘这是顺着皇上的意思。最近这些日子,总有人背地里说咱们娘娘的娘家倒了,娘娘要失宠了,皇后娘娘赏下这些东西来,是活打了他们的嘴巴!” “啊?谁在背后这么说啊?” “是钟粹宫的淳贵人传出来的。” “淳贵人和咱们娘娘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背地里这么说啊?”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咱们娘娘之前对她多照顾,如今娘娘出了一些事,她跑得比谁都快,真是人不可貌相。” 淳儿一直致力于给后宫众人散播甄嬛要失宠的信息,除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相信之外,更多的人选择了冷眼旁观。她现在如同一个脱粉回踩的黑粉,当初和甄嬛有多亲密,现在踩得就有多狠。 她回踩甄嬛也没有别的意思,甄远道肯定是个罪臣了,就算他的家眷侥幸放出来,也会被贬为庶人。甄嬛从官家小姐沦落为罪臣之女,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 淳儿想看到甄嬛落魄的生活,谁知道皇后给甄嬛送了那么多东西,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有了皇后的指示,乌大人总算知道该怎么做了,甄远道肯定是要推出去的,不然不能跟蒙军旗交代,只是皇后说了,无论如何要让甄远道活下来,哪怕判个流放也行。可怜乌大人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又掉了一些,他拼命翻阅卷宗,想看看能不能钻空子。翻阅了几天几夜后,他终于有了个主意。 乌大人给皇帝上书,说那天甄远道离开之后,一个狱卒喝多了来到狱中,与娴嫔的两个哥哥口角了几句,拿刀把他们杀了。杀人之后,他清醒过来,生怕自己杀人之事暴露,急忙逃往他乡。整个作案过程没有人知道,要不是他和别人喝酒时喝多了,不小心将这事说出来,只怕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说法一看就是假的,不过皇帝乐得顺着台阶下,命人将那个替罪羊抓起来,判了凌迟之刑。但蒙军旗也不是好糊弄的,一个替罪羊就想把他们打发了?没门! 皇帝只得将甄远道流放宁古塔,披甲为奴,永不许踏出流放之地一步。 同时他又给娴嫔弟弟一个可世袭的爵位,以示安抚。娴嫔的弟弟也是庶出,生母的地位很低,娴嫔的嫡母博尔济吉特夫人从未看得起这对母子,甚至还以虐待他们为乐。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居然要靠这个庶子过活,她这么对待他,后面要过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博尔济吉特夫人的想法,皇帝才不在乎。他正在大发雷霆,因为甄嬛居然将他们的孩子送给皇后抚养。 “朕待你不好吗?”皇帝将第六个杯子砸到地上,宫人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朕说过,会给你好好解决这件事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等朕呢?” 甄嬛一脸的麻木:“那皇帝还要臣妾等多久呢?臣妾的父亲母亲和妹妹还在牢里,臣妾还能安心地等着,与禽兽何异呢?” “朕正在想办法,你不知道,前朝牵扯得太多,朕不能让其他臣子寒了心。” “所以皇上就可以牺牲臣妾的父亲。”甄嬛勾起嘴角:“您知道臣妾的父亲是无辜的,您为什么不让人好好的查案呢?若您能还父亲一个清白,臣妾多久都愿意等。可是您为了平息蒙军旗的怒火,宁可把臣妾的父亲推出去。” “嬛嬛,你不懂,朕若不给蒙军旗一个交代,他们若闹起来,事情无法收场。朕答应你,朕还会让人暗中仔细查这案子,若真与你父亲无关,朕会还他一个清白。” “皇上查这案子需要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臣妾的父亲上了年纪,又在苦寒之地,不知能熬多久。这案子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臣妾的父亲就要一直留在那里是吗?” 皇帝不耐烦地捻着手串:“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朕不想跟你争论对错,说点别的吧!” “说点别的?好,皇上,为什么皇后娘娘能想出找替罪之人保住臣妾父亲的性命,您却想不出来呢?” 皇帝的脸沉下来:“放肆!花钱买命,是触犯律例的。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允许皇后如此处理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不然朕现在就让你父亲回来,重审此案,判他死刑如何?” “那皇上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甄嬛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轻蔑。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怒火平息下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甄嬛在孕中,性格反复无常,自己不与她计较。他冷冷地说:“罢了,你既然不相信朕,朕也不和你白费口舌。你就好生养着胎,等孩子生下来,若是个阿哥,就直接抱到皇后那里去。” 皇后曾说过,可以先让孩子留在甄嬛身边一段时间,过了百日再送来不迟。皇帝的一句话,表明孩子不能在甄嬛身边待一天。流朱气愤得想要说什么,槿汐急忙拉住她,她一个小宫女,还能跟皇帝抗衡? 出了碎玉轩,皇帝望着天空叹了口气,苏培盛小心地问道:“皇上,用不用禁了莞嫔娘娘的足?” “禁什么足?没听太医说,她要多走,将来才好顺利生产吗?”皇帝呵斥一声:“跟朕这么多年了,该怎么做你不知道吗?走,去钟粹宫看看娴嫔。” 苏培盛忙躬着身子跟在皇帝身后,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碎玉轩。 皇帝走后,甄嬛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槿汐忙扶着她,劝道:“娘娘,皇上虽然生气,却没禁您的足,说明心里还是有您的。您不该跟他吵,要体谅他才是。” 听到槿汐这话,甄嬛心里涌起无限的委屈,她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第88章 六阿哥 自从皇帝和甄嬛爆发争吵之后,皇帝总未踏足碎玉轩。因为安陵容和夏冬春与甄嬛交好,皇帝连带着也不去延禧宫。皇帝本来也不想去沈眉庄那里,但五阿哥和三公主在沈眉庄那里,是不得不去的。 沈眉庄从流朱那里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她当然是无条件站在甄嬛这边,并且对皇帝的迁怒行为表示不齿,皇帝过来时,对他的态度淡淡的。皇帝觉得没意思,每次过来看一阵孩子,就匆匆离开了。 皇帝不来,安陵容乐得清净,每日除了写书,就是逗弄逗弄康宁。自从康宁到了夏冬春这里,夏冬春别提多喜欢她了,原本瘦瘦的孩子被她照顾得像个发面大馒头。 “别亲了,她脸上都是你的口水,恶心死了。”夏冬春将孩子抢过来交给乳母。 沈眉庄和甄嬛都笑了起来,安陵容说道:“嬛姐姐,你这屋里很暖和,我还担心内务府克扣你的炭火呢!” 今天闲来无事,安陵容邀请夏冬春和沈眉庄一起来看甄嬛。那天皇帝生气归生气,没禁甄嬛的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气头上,忘了这件事。 甄嬛笑了笑:“有皇后娘娘在,内务府怎么敢克扣我的用度呢?” 夏冬春磕着瓜子:“你不知道,内务府的太监总管换人了。皇上嫌姜忠敏办事黏黏糊糊不痛快,把他捋下来了。如今换上个姓苟的总管,那可是个拜高踩低的主儿,谁不受宠,就克扣人家的用度呢!敬嫔娘娘昨天去我们延禧宫,对我们诉了好多的苦。你想想,敬嫔娘娘那样一个老实人都这样,可见这个苟总管有多不得人心了。” “别说敬嫔娘娘了,就是欣贵人那样有公主傍身的,他都敢克扣。淑和公主个子长得快,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欣贵人差人去领衣料,反倒被苟总管晾了一下午呢!”沈眉庄皱起眉头:“不知道这苟总管是怎么上来的,竟找了这样一个人。” “这苟总管是钟粹宫那两位推荐上来的。”夏冬春指指钟粹宫的方向:“苟总管之前是娴嫔宫里掌事太监的徒弟,娴嫔让他进内务府,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多捞好处了。他这一进来,可算神气起来,也不将我二哥放在眼里。” “你们就是太老实,要是我,敢晾着我,我就大闹一场。什么苟总管,看我不把她打成一个狗东西!”安陵容一拍桌子:“你们要是再被他为难,尽管来找我,我给你们出气。” 苟总管虽然狗眼看人低,但还是很惜命的。皇帝这么长时间不去延禧宫,又不找安陵容按摩,大家都猜测安陵容是不是失宠了。但延禧宫的日常用度却不曾少一分。一来有夏冬春的二哥在;二来安陵容悍名在外,万一怠慢了她,她带人去内务府打砸怎么办? “你呀!还是省些力气吧!”甄嬛拍拍安陵容的手,又正色看向夏冬春:“夏姐姐,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若不是有你,只怕我母亲和妹妹不能安然无恙地从牢里出来。夏姐姐,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甄嬛站起来给夏冬春行礼,夏冬春慌得手足无措,一把揪住甄嬛的领子,硬是把她提得站起来。夏冬春的脸红了,别扭地说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谁叫我大哥有认识的人呢?不过是照顾她们而已,哪里就用得着行此大礼?” 进过牢的女子,不管出来是否清白,都会被认为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甄嬛的母亲和妹妹都长得好看,早就被那些狱卒盯上了。要不是夏冬春向她大哥打好招呼,专门请几个粗壮的女人将那些狱卒换下来,只怕她们就会被占便宜,出狱之后也会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无穷的闲话里。 “先不说这些,你的母亲和妹妹出来之后住在哪里?” 甄嬛垂下眼睛:“如今她们在亲戚家住着,只是哪一家都住不长。我母亲娘家没人了,剩下父亲那边的亲戚,要么家里没有女眷,住时间长了怕被人说闲话;要么嫌她们在狱中待过,不是清白之身,住了两天就撵了出去;要么是家里人口太多,她们都没地方住,只能去柴房住;要么是想吃我父亲的绝户,将我母亲身上的首饰都骗了去,再将她们撵出来。现在天气渐冷,我母亲身上只有我给她的一点钱,住处还没有着落,我怎能不担心。” 说着,甄嬛流下眼泪。夏冬春一挥手:“这事你不早说?我家在一个胡同里有个空房子,因为位置不太好,所以一直没租出去。我跟我爹我娘说一声儿,不行把那房子让你母亲和妹妹住一冬天。她们若是住着合适呢,明年就继续住。不过我可是要说清楚的,不是白住,是要给房租的……” 夏冬春话还没说完,甄嬛已经跪在她面前,夏冬春像触了电一样蹦起来:“你一个嫔位,给我一个贵人跪下,被人看到成何体统!快起来,我要折寿了!” 安陵容和沈眉庄急忙将甄嬛扶起来,甄嬛拉着夏冬春的手,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沈眉庄替她顺着后背:“你不要太过激动,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甄嬛点点头,接过流朱递给过的手帕将眼泪擦去:“为了母亲和妹妹,我也要好好活着。如今她们没有什么了,我却在后宫之中好好的,我要尽自己所能,让她们过上好生活。” 沈眉庄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更好了,咱们入宫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来,高兴一些,若总是不高兴,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从碎玉轩出来,夏冬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想不到莞嫔那样清高的一个人,也会为了家人抛弃尊严啊!” “如果是你,你会为家里人抛弃尊严吗?”安陵容问道。 夏冬春叹了口气:“仔细想想的话,也会,我爹和我娘关系好着呢!他们对我和哥哥们也好,我是不敢想象,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地过去了,甄嬛似乎又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皇后送来的赏赐她都收下来,再由夏冬春的二哥带出去捎给甄母和玉娆。皇后对她懂事的表现很满意,随着甄嬛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她早就找好了几个手法厉害的稳婆和几个妥当的乳母,精挑细选的程度不亚于选秀。 在康宁过完百天的某一个夜晚里,安陵容正在睡梦中,被沉香和乳香没死没活地摇醒:“主子,莞嫔娘娘要生了。” “嗯?”安陵容迷迷糊糊地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不是还有大半个月吗?这么快就发动了?” “这中间有一些事,一时间也说不清楚,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碎玉轩呢!” 安陵容坐起来,沉香替她穿好衣服,她来到院子里,夏冬春已经等着她了。 “这是怎么说的,惠嫔生孩子时早产,富察贵人生孩子时早产,怎么莞嫔生孩子时还早产?这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呢!”夏冬春打了个哈欠,冬日的冷风吹进她嘴里,她急忙闭上嘴巴。 来到碎玉轩,皇帝和皇后坐在大厅的主位,各嫔妃已经到了,坐在下方。淳贵人和庆常在跪在地上,不知道她们又惹什么祸了,估计甄嬛早产与她们有关。 富察贵人早产也是被她们害的,看来华贵妃还是仁慈了,抄经文看来对她们不起作用。再加上甄嬛怀孕时她们散播流言一事,她们害人的本事也不比皇后和华贵妃差。 安陵容和夏冬春向皇帝和皇后请安,皇帝阴沉着一张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皇后的脸色虽然也不好看,但总算出声让她们坐下。 大厅里很安静,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皇帝先按捺不住,张嘴要斥责地上跪着的两人,被皇后拦下:“皇上,有什么话,等莞嫔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皇帝闭上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李太医从里面走出来:“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莞嫔平安生下一位小阿哥,母子平安。” 第89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得知甄嬛平安生下一个阿哥,碎玉轩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皇帝乐得合不拢嘴:“接生嬷嬷和太医有功,每人赏五十两银子;碎玉轩的宫人照顾莞嫔有功,每人赏半年的月钱。” 轩玉碎的人忙跪下谢恩,皇后的笑容也变得灿烂:“还不快将六阿哥抱来,让皇上和本宫看看。” 只有沈眉庄担忧地问李太医:“莞嫔现在身体如何?” 李太医忙回道:“莞嫔娘娘没事,她身体健康,胎儿也正好,生产时很顺利。只是用力太多,加上受到一些打击,现在睡了过去。”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淳儿和庆常在:“只是……等莞嫔娘娘醒来,还是要好好开导开导她才行。” 安陵容带着询问的表情看向旁边的敬嫔,敬嫔回她一个“等会儿再说”的眼神。 乳母抱着六阿哥来到皇后面前,皇后接过孩子,不停地夸奖:“皇上您看,这孩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瞧他白白胖胖的,臣妾记得三阿哥刚出生时,又红又瘦,就连大阿哥出生时……” 她急忙打住话头,又说起了别的话题:“皇上,请您给六阿哥起个名字吧!” 皇帝满眼爱意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朕早就给他想好了名字,就叫弘曦,只愿他如初升之朝阳,有着美好和光明的前程。” 在座的众人都上前恭喜皇帝和皇后,只有华贵妃紧紧握着边桌的一角,眼见着连甄嬛都生孩子了,她的肚子却还没动静,怎么能不让她着急和嫉妒?她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酸道:“瞧皇后娘娘高兴的,好像生孩子的不是莞嫔,而是皇后娘娘似的。” 华贵妃并不知道皇后和甄嬛之间做的交易,皇后心情好,不想与她针锋相对:“华贵妃有所不知,六阿哥已经记在本宫的名下,他现在是本宫的孩子,本宫怎能不高兴?”她似乎想起什么,吩咐剪秋:“你去看看莞嫔醒了没有,问问她想不想看看孩子,如果想看,就让孩子在她身边待到满月吧!她毕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剪秋答应着下去了,华贵妃却被这一消息打击到了,她看向曹贵人,曹贵人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华贵妃指着曹贵人问道:“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曹贵人一脸惊讶:“娘娘,此事在宫中都传遍了,您还不知道?” 华贵妃噎住,在皇帝面前,她不敢说自己一直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很久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到曹贵人脚边,吓得曹贵人往后缩了一下,飞起的碎下差点划到跪着的淳儿和庆常在。 “贱人!为什么不把这事早点告诉本宫?”华贵妃指着曹贵人怒骂。 曹贵人慌张得不知所措,只能跪下。那边传来皇帝不悦的声音:“这里是碎玉轩,你在这里撒什么泼?” 就连皇后也搭腔:“华贵妃,你可是要好好控制你的脾气。此事本来就与曹贵人无关,你何苦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你在这里大吵大闹,万一吓到六阿哥怎么办?” 六阿哥适时地大哭起来,皇后忙柔声哄着她。皇帝看了半天她的侧脸:“你这慈母的样子,朕许久没看到了。” 皇后笑了一下,现在她有了孩子,全身心投入到孩子身上,对皇帝倒没那么看重了。听皇帝这么说,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表面上不动声色。正巧剪秋回来了:“回皇后娘娘,莞嫔已经醒了,她说孩子的母亲已经是皇后娘娘了。何况就算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将来分开时也只是徒增伤感,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在身边。” 皇帝叹了口气:“想不到莞嫔是个心冷之人,自己的孩子都不愿多看一眼。” 众人看了皇帝一眼,有的心中不屑,有的在心中冷笑。只有华贵妃还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傻傻地附和皇帝:“皇上,你现在看清楚莞嫔是什么样的人了吧?若是本宫,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 她又眼热地看了一眼皇后怀里的六阿哥,那眼神让曹贵人心里发毛,该不会回去又要抢自己的温宜吧?她看向安陵容,总得想办法和锦贵人再商讨商讨。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下去歇息吧!”皇帝对华贵妃感到无语,赶紧撵人,不然还不知道华贵妃后面要说出什么话来:“对了,淳贵人和庆常在留下,娴嫔你也别走,你身为主位,这两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教的。” 众人站起来告退,只是发生了这些事,谁都没有了困意。华贵妃怒气冲冲走在前面,曹贵人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安陵容和夏冬春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样子华贵妃回宫去,又要发脾气了。 敬嫔追上她俩,邀请她们去咸福宫坐坐,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安陵容和夏冬春跟着敬嫔去了咸福宫。 敬嫔让人送上茶来,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可知道,莞嫔这次早产,正是与淳贵人和庆常在有关呢!” 安陵容说道:“看皇上罚她们两个就知道了,只是有了富察贵人的前车之鉴,她们两个居然还敢招惹怀孕的人?” 敬嫔冷笑一声:“若说这背后没人挑唆她俩,我是不信的。淳贵人和庆常在头脑简单,尤其是淳贵人,庆常在和她一比都是有脑子的。从前她和莞嫔那样要好,处处都以莞嫔为先,当初富察贵人说话那么难听,她还替莞嫔说话呢!如今莞嫔家里落难,她就落井下石,处处说莞嫔是罪臣之女,家世不如她,皇上还如此宠幸她,是被她蛊惑之类的话。她说这些也就罢了,只是她万不该将莞嫔父亲出事的事告诉莞嫔。莞嫔正是听了这样的话,才被吓得早产了。” “啊?她的父亲出事了?”安陵容和夏冬春异口同声地喊道。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事就连华贵妃都知道了啊!”敬嫔一脸迷茫。 “先不说这个,嬛姐姐的父亲是怎么出事的?谁干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娴嫔的嫡母——博尔济吉特夫人干的。她平白无故没了两个儿子,又在庶子手下讨生活,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她花重金贿赂了押送莞嫔父亲的看守,在路上又打又骂,也不让人吃饱,不让人好好休息。莞嫔父亲上了年纪,现在天气还不好,之前生过一回病,还没痊愈就出发了。这一路上被人虐待,旧病复发,一日重似一日,前天一命呜呼了。” 安陵容震惊地和夏冬春互看一眼,夏冬春问道:“那皇上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敬嫔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博尔济吉特夫人替儿子报仇,也没什么可说的,何况现在娴嫔受宠,皇上就将这事轻轻放下。不过他下令让莞嫔父亲的尸体带回来,交给莞嫔母亲,让她好好安葬了。” 皇帝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但在甄嬛和甄母看来,皇帝简直是杀人诛心。 经过这一系列的打击,安陵容有预感,甄嬛不会得产后抑郁症吧? 第90章 宫中不是讲理的地方 安陵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自从生下孩子,甄嬛每天郁郁寡欢,对谁都是一张木然的脸。槿汐、流朱和小允子为了让她笑,用了不少法子,都没有效果。 沈眉庄为此很着急,要不是甄嬛还在坐月子,她早就过去开导开导她了。 淳贵人和庆常在挨了顿训斥就没事了,两人没受到实质性的惩罚。皇帝和甄嬛冷战,和甄嬛交好的人都受到了牵连。剩下的人,皇帝除了去华贵妃那里,就是去娴嫔那里,娴嫔的温柔和顺填补了皇帝空虚的内心,娴嫔成了近期最得宠的嫔妃,连带着淳贵人和庆常在也跟着分得一些宠爱。 皇帝此举也有气一气甄嬛的意思。 更令甄嬛郁闷的是,瓜尔佳·鄂敏的女儿瓜尔佳·文鸳不经过选秀就要进宫来。皇帝除了那次选秀,就再没选过秀。之前瓜尔佳氏因为生病耽误了选秀,眼看着女儿年纪一天天大了,瓜尔佳·鄂敏很是着急,先是求了皇后,想让女儿进宫。但皇后一心扑在六阿哥上,而且听说瓜尔佳氏性子骄纵,并不愿意她进宫。瓜尔佳·鄂敏没办法,转头去求了娴嫔。娴嫔跟皇帝一说,皇帝很痛快地答应了。 等过了年,瓜尔佳·文鸳就要进宫了。 听说瓜尔佳·文鸳要进宫,安陵容也很惊讶,这时间也提前太多了吧?而且瓜尔佳·文鸳还是靠着娴嫔进宫的,这么说,她和皇后是组不了队的?现在皇后自成一派,安陵容算是甄嬛战队的,瓜尔佳·文鸳属于娴嫔那边的。安琪拉组合彻底组不成了。 还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娴嫔和皇帝不知道怎么商量的,皇帝同意将四阿哥弘历过继给娴嫔,娴嫔成了四阿哥名义上的母亲。 这事让皇后警觉起来,四阿哥不像三阿哥,他很聪明,又勤奋好学,再有娴嫔背后的博尔济吉特氏当靠山。而自己身后的乌拉那拉氏人口虽多,却没几个有出息的,万一将来六阿哥竞争不过四阿哥怎么办? 四阿哥在皇后眼里变成了绊脚石,她想对四阿哥下手,无奈娴嫔看四阿哥看得紧,每天派许多太监侍卫接送四阿哥上下学。皇后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只能先忍下来,同时派更多的人手伺候六阿哥。 在一连串的打击下,甄嬛变得很消瘦,就连六阿哥的百天宴会都没出席。据槿汐所说,甄嬛整夜都睡不着,就算有时候睡着了,也必被恶梦惊醒。有时候看着剪子等利器发呆,吓得槿汐等人忙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有时候甄嬛无意识地把头往柱子上磕,槿汐和流朱吓坏了,和其他的宫女太监轮流看着甄嬛,生怕她出事。 安陵容确定,甄嬛这是产后抑郁症了。 其实甄嬛的心理已经很强大了,先是家人下狱,为了家人不得不把孩子交出去,接下来父亲去世,仇人的女儿进宫,哪一件都是足够逼死一个产妇了。 苟总管这时候也来插上一脚,他本来就是个拜高踩低的人,见娴嫔正得宠,自己又是娴嫔提上来的,自然奉承娴嫔。他又从淳贵人和庆常在口中得知,娴嫔与甄嬛的关系很差,以前甄嬛仗着得宠时没少欺负娴嫔。正巧现在甄嬛失宠,苟总管对甄嬛怠慢起来,开始只是削减一下用度,到后来给的吃食不是烂的就是馊的。甄嬛的宫人去内务府讲理,反被他骂了一顿撵出来。 宫中可不是讲理的地方。 “槿汐,我看外面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甄嬛坐在炕上,盯着窗外许久。她这个样子碎玉轩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她们宁可甄嬛这样呆坐着,也比她自虐强。 听到甄嬛主动说要出去逛逛,槿汐高兴得忙答应,和流朱七手八脚地给甄嬛梳妆打扮起来,甄嬛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木偶,任凭她们摆弄自己。 “娘娘,走路小心些,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雪,地上还有没扫干净的雪,小心脚下滑。”流朱搀扶着甄嬛来到院子里。 甄嬛看了看脚下:“为何院子里的雪没有清扫呢?” 流朱和槿汐面面相觑,小允子上来回道:“娘娘,不是我们不想扫,只是没有扫雪的东西。前些日子下完雪,奴才就去内务府领扫雪的东西,反被苟总管训了一顿,说咱们碎玉轩东西多着呢,连一把扫帚都惦记,到底没给奴才。如今碎玉轩里就剩一把光秃秃的扫帚,只能将就着用,这不,地还没扫完呢!” 甄嬛皱起眉头:“那些东西是咱们应得的,几把扫帚又能值多少钱?内务府竟也要克扣。” “娘娘,您是不知道。以前姜总管在的时候,对各宫很是公平。自从这苟总管上来,他仗着娴嫔娘娘提上来的,对娴嫔娘娘各种奉承,什么东西都往钟粹宫送。咱们要不是有惠嫔娘娘和锦贵人照应着,连普通的碳火都没有。” 槿汐看向大门,突然脸色一变,给小允子使眼色,小允子没看到,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苟总管的坏话。直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谁在说我的坏话啊?” 小允子吓得白了脸,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每次去内务府领东西,这声音都要训斥他一顿。他转过身,苟总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太监,还有几个侍卫,相当的威风。 “苟……苟总管,您来做什么?”小允子忙赔上笑脸,苟总管这家伙可不好应付,稍有不慎,恐怕连下等的东西都领不到了。 “我从碎玉轩门前过,就听到你小子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苟总管高仰着头,也不对甄嬛行礼:“您就是莞嫔娘娘啊,您是怎么教手下这些宫女太监的,不知道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吗?” “公公,公公,都是我的不是,您冲我来就好了,和莞嫔娘娘无关。”小允子点头哈腰地说:“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莞嫔娘娘。” “你的面子?你的面子值多少钱啊?”苟总管白了小允子一眼:“你是不了解我啊!我不高兴,你们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来啊!把碎玉轩给我封喽!” 在场的人一惊,竟然要封宫?甄嬛忍着气站出来:“苟总管,本宫自认为没得罪你,你何必上来就要封宫?何况封宫要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你这么做,岂不是没有道理?” 苟总管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莞嫔娘娘,宫里可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谁有地位,谁得宠,谁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那才是最最重要的。您现在失宠了,又没有家世,在我眼里啊!就是个吃白饭的。您放心,封了宫,吃穿也少了不了您的。只是不知道您能不能受得了穿粗布衣裳,吃残羹剩饭。”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后面的小太监们也跟着笑起来,只有侍卫们没动。苟总管一皱眉:“你们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我倒要看看,谁敢封宫!” 第91章 暴揍苟总管 苟总管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急忙转过身,只见安陵容走在前面,怀里抱着一把宝剑,夏冬春和沈眉庄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一样走在她旁边。 “我们来看望莞嫔娘娘,没想到听到有人要封宫,我还以为是皇上或是皇后娘娘来了,没想到是苟总管啊!”安陵容皮笑肉不笑地:“苟总管好威风,连嫔位的娘娘都不放在眼里,说封宫就封宫,那我说,你这内务府总管太监说撤下去就撤下去,你服不服?” “奴才这个内务府总管太监的位子是皇上亲封的,锦贵人可没权力让奴才下去。”苟总管冷笑一声,没把安陵容放在眼里。 “哦?我这里正巧有把先帝赐下的宝剑,皇上亲口说的,这是尚方宝剑,凡事都能先斩后奏。”安陵容将宝剑抽出来,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寒光:“你说,我有这个东西,是不是杀了你也不犯法?” 苟总管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结结巴巴地说:“这……锦贵人,你要是随便杀人,皇后娘娘定不会容下你,你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我就算进冷宫,也要先把你拉下水。放心,我很有分寸的,不会一剑解决了你。”安陵容语气温柔地举剑冲向苟总管。 苟总管一开始还以为安陵容只是打打嘴炮,当剑尖刺破他胸前的衣裳,流出一丝血的时候,苟总管终于知道害怕了。他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边跑边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锦贵人。来人啊!锦贵人发疯了!” 他向大门跑去,蕊香和檀香带着延禧宫的小太监早已堵住大门,蕊香和檀香都会功夫,一个巴掌上去,打得苟总管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脸颊高高的肿起。 他带来的那些小太监人数虽多,都是些乌合之众,何况安陵容的宝剑很锋利,所到之处,衣服都被划成了碎片。有几个小太监尖叫一声,用手臂挡住胸部,好像安陵容要非礼他们。安陵容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些太监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哪有侍卫们的身材有看头。” 几个侍卫忙捂着胸口退到角落里去了。 这下彻底没人敢拦她了,小太监们冻得瑟瑟发抖,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衣服碎片拼起来御寒还是该继续用手臂捂着胸口。 苟总管在生死关头,居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身形灵活地躲着安陵容的剑。安陵容恼怒地扔掉宝剑,将衣服下摆系起来,花盆底一脱,去追苟总管。 夏冬春和沈眉庄帮着安陵容拦着苟总管,夏冬春还行,沈眉庄还是有嫔妃包袱,有几次苟总管从她面前跑过,她只是伸手去拦,抓也只抓住苟总管的一片衣服,很快被苟总管挣脱开了。 小允子和流朱也加入其中,碎玉轩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抓猪场。 几个侍卫站在角落里对安陵容呐喊助威,早在苟总管带人气势汹汹地向碎玉轩赶来的时候,几个侍卫中的一个人就跑去延禧宫求助了。 苟总管不知道这几个侍卫是安陵容的人,自从安陵容让他们帮忙调查华贵妃之后,双方就一直保持合作关系。 苟总管体力有限,他想不明白安陵容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能跑。他扶着一棵树连咳嗽带干呕,差点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苟总管,你跑啊!接着跑啊!” 安陵容的阴影将苟总管笼罩其中,苟总管感觉到死去多年的奶奶正向自己招手,他不由得大叫起来:“救命啊!” 碎玉轩闹得这么大动静,早将闲着没事的众嫔妃吸引过来了,连华贵妃也忍痛放下书,带着曹贵人来这里看热闹。当她的轿辇来到碎玉轩的大门前,只见从里面飞出三、四个衣衫不整的小太监。 “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怎么都光着膀子?”华贵妃看着摔在地上的一个小太监问道。 “娘娘,我们……”小太监艰难地爬起来,颂芝给了他一巴掌:“在我们娘娘面前,谁许不穿衣服的?” 话音刚落,一件衣服从里面飞出来,小太监红着脸迅速穿上,哭丧着脸说道:“贵妃娘娘,您快救救我们总管吧!不然他就要被锦贵人打死了。” 华贵妃往里面瞟了一眼:“你们总管惹谁不好,偏偏去惹煞星,本宫又如何救得?听说你们总管还在背后说过本宫的坏话,说本宫无宠,要求却多,可有此事?” 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华贵妃看着里面正在表演杂耍的安陵容,懒懒地说道:“本宫看你们总管玩得挺高兴,就不用救了吧!” 苟总管被安陵容捆成一个球形,安陵容正给众人表演蹴鞠,她的脚灵活地变换着花样,苟总管一会儿被她踢上天,一会儿被她踢在地上滚来滚去,早已没了来之前的嚣张气焰,只剩下“哎哟哎哟”的叫声。 “看清楚这一招!” 安陵容将苟总管踢起来,又一拳拍过去,苟总管转着圈飞到假山的一个窟窿里,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苟总管鼻青脸肿,牙也被打掉几颗,已经说不出话来。 “狗东西,还封不封宫了?”安陵容拽着他的辫子问道。 “哎哟!锦贵人,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就行行好,放了奴才吧!”苟总管能怎么办,他只能求饶。 甄嬛走过来,怔怔地看着苟总管,苟总管被她盯得发毛,急忙求饶:“莞嫔娘娘,都说莞嫔娘娘心肠好,还请娘娘替奴才求情啊!奴才不想被打死啊!娘娘!” “你说得对,宫里不是讲理的地方。”甄嬛喃喃地说。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棍子,没头没脑地对苟总管一顿乱打。 安陵容一愣,甄嬛不仅得了抑郁症,还得了狂躁症? 其他人看甄嬛这样也愣住了,槿汐先回过神,忙让流朱和小允子拉开甄嬛,不然苟总管要被她打死了。 苟总管虽该死,但不该由甄嬛打死。 皇后身边的江福海带着皇后的旨意来了,刚才还闹哄哄的碎玉轩立刻安静下来。江福海疑惑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碎玉轩,他听说碎玉轩闹起来了,这怎么还有一群小太监没穿上衣光着膀子呢?这是闹哪样? 不过跟在皇后身边,他多少见识过一些场面,很快就恢复成往常的样子,说出皇后的旨意:“内务府总管太监苟董希,无故克扣嫔妃份例,办事不公,贪污受贿。即刻革去内务府总管太监一职,打二十板子,打入辛者库劳役,永不许进来伺候。” 说完,他环视一下碎玉轩的院子:“苟总管呢?怎么没看到他?” 几个侍卫忙跑过去,将苟董希从假山里抠出来。 原来他叫苟董希啊!叫他狗东西还真没叫错。 江福海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苟董希,再看看安陵容手里的宝剑和甄嬛手里婴儿手臂粗的棍子。看来要不是他及时来宣旨,苟董希能不能平安走出碎玉轩还是个问题。 就是不知道他这状态能不能挨过那二十板子了。 第92章 去冷宫就像回自己家似的 内务府的苟总管被皇后撸了下去,夏冬春的二哥迅速将一个姓洪的太监总管抬了上去。洪总管办事干脆利落,心眼很多,还有很强的洞察力,重要的是,他表面上做事公平公正,谁都挑不出错来。 背地里,他没少给安陵容和夏冬春额外的好处。 安陵容不禁感慨,难怪娴嫔要将狗东西推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有自己人在内务府,能得到不少油水。 自从揍了苟董希,甄嬛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扫以前郁郁寡欢的状态,变得活力四射起来。槿汐和流朱还以为她想通了,很是替她开心。很快,她们就发现甄嬛不对劲。 她能吃能睡,这倒是好事,可是她的精神状态怎么变得和安陵容差不多了?醒着的时候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对谁都是微笑面对,哪怕听到不好笑的笑话,她也是哈哈大笑,整天活泼开朗阳光灿烂。 “娘娘不会被锦贵人传染疯病了吧?”佩儿担忧地问。 “闭嘴!不许在背后说娘娘的坏话!”槿汐低声训斥。她一脸担心地问甄嬛:“娘娘,你最近为何总是笑呵呵的?” “槿汐,不必担心,我是想通了。”甄嬛笑道:“以前容儿说我太爱讲道理,我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自从那天打了苟总管之后,我突然觉得浑身舒畅,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我这才明白容儿的意思,原来道理讲不通的时候,拳头才是让对方明白的最好捷径。往常竟是我自误了,看来以后要常去容儿那里,学习一些揍人之术。” 不知为什么,听了甄嬛的话,槿汐更担心了。趁着空闲的时候,她去向沈眉庄求助。 “嬛儿的状态确实令人担忧。”沈眉庄皱着眉头:“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嬛儿能不能从中醒悟过来。” 沈眉庄的办法就是带甄嬛去冷宫转一圈,让她看看里面曾经的嫔妃失宠后过得是什么日子。沈眉庄希望这样能激起甄嬛的斗志,重新振作起来。 安陵容听了也嚷着要去,她还没去过冷宫呢!夏冬春也没去过,也要跟着去。 沈眉庄无奈,带着兴高采烈的三个人向冷宫出发,安陵容还带着一包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去冷宫游玩呢! “我们不是去玩的,你们这样嘻嘻哈哈的不好。”一路上,沈眉庄发出第六次警告。那边夏冬春不知道讲了个什么笑话,安陵容和甄嬛笑得前仰后合,连夏冬春自己都哈哈大笑,沈眉庄只能无奈地闭嘴。 冷宫在皇宫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着很不起眼,大门灰扑扑的,上面的油漆剥落了不少。采月和乳香推开冷宫的大门,一股难闻的气味夹杂着冷风飘出来,还有女人们的叫骂声、哭泣声和呓语。 冷宫有个还算很大的院落,几间破败不堪的房子,今天天气好,几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安陵容一眼就认出曾经的丽嫔,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粉扑,正对着一块碎了的镜子假装往脸上扑粉,实际那粉是地上的灰尘,扑到脸上脏兮兮一片,丽嫔全然不知,对着镜子痴痴地笑起来。 她合上镜子,一个抱着枕头的不知名宫嫔从她面前经过,丽嫔像是受了刺激,指着那个宫嫔叫道:“赵常在,你这贱人又在本宫面前晃什么?大贱人抱着小贱人,本宫让皇上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 抱着枕头的宫嫔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去哄枕头。角落里一个邋遢的女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烦死人了,难得天气好,吵吵闹闹的不让人好好睡觉。” 槿汐低声对安陵容等人说:“那位是芳贵人,莞嫔娘娘来之前,她就住在那里。自从小产之后,她认为是华贵妃干的,对华贵妃多有怨言,被华贵妃找了个错,打到冷宫来了。” 芳贵人伸手在身上搓了搓,搓出一个泥球,她百无聊赖地将泥球弹到地上。 一个站在石桌上的宫嫔发现了她们,拍着手喊道:“又来新人了,又来新人了,这次来的人还真挺多的。” 除了丽嫔和芳贵人,冷宫里其他人都是先帝的嫔妃,有的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生出了皱纹;有的还算年轻,青春都交待在这里,自知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得过且过地活着。听说来了新人,她们都围过来参观。 一个头脑还算清醒的老太太啧啧称奇:“进冷宫了还穿得这么好,还戴着护甲,可怎么干活?怎么还带宫女来了?” 安陵容叹了口气,用戴着护甲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嘟起嘴:“就算进了冷宫,也要体面的活着。” 老嫔妃第一次听到这种歪理邪说,目瞪口呆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走到房子里参观了一下,又到院子里四处逛逛。老嫔妃似乎是这里的头儿,她不耐烦地问道:“你们这是到冷宫玩来了?走来走去的,还不快干活?” “干活?”安陵容打量一下老嫔妃,她的衣服虽旧,但还算干净整洁,看神情举止也是很正常的,难怪会是这里的头儿:“干什么活儿?” “这里活儿多着呢!先把屋子打扫了,再把衣服洗了晾上,再把剩饭剩菜热热。到这里来,你们就收起主子的作派。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这里可没几个正常人,能干活的都干不动了,别指望我们替你们干。” 几个老太太坐在石凳上打牌,其他人都神神叨叨的,只是情况有轻有重。像丽嫔那样的,属于什么都干不了的。 一个还算年轻的嫔妃上来摸了一下甄嬛的衣服,咬着手指嘿嘿傻笑:“好看,真好看,我以前也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嬛儿,你看,你若再不振作起来,失宠之后的日子与她们何异呢?哎?” 沈眉庄刚要苦口婆心地劝甄嬛,发现甄嬛不在身边,她正跟安陵容和夏冬春布置冷宫:“把屋子里的蜘蛛网扫了能干净不少,这院子里这么大块空地,不种点菜可惜了。种上菜,省得吃剩菜剩饭。” “种上菜,剩下的空地还能搭个秋千架子,不如再种些花儿。等花儿开了,这里就变得漂亮起来了。” “种花儿?算了吧!还不够她们糟蹋的呢!你看那个站桌子上面的,总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们要跳舞吗?”站在桌上的宫嫔低下头看向她们:“我跟你们说,我跳舞跳得可好了,皇上最喜欢看我跳舞了。来,咱们一起跳吧!这里疯子多,跟她们跳没意思。” “就是这种感觉。”安陵容深吸一口气:“这里的感觉让我如此熟悉,感觉像是回到家里了。” “啊?”夏冬春瞪大眼睛:“你家里也这么多疯子啊!” “我家没有,但我住过精神病院,还住过很长时间呢!真是怀念啊!” 夏冬春一头雾水地看着安陵容,她怎么听不懂安陵容在说什么呢?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听着不像什么好地方。 没等她想明白,她的一条胳膊就被人抓住,被迫跟着一起跳舞。 沈眉庄一脸黑线,无语地看着甄嬛跟着疯子们一起跳舞。甄嬛一边跳一边大笑,槿汐和流朱不约而同地想着:“完了!” 她们是想让甄嬛振作起来的,不是让她加入她们的! 第93章 甄嬛复宠(上) 沈眉庄觉得甄嬛再不恢复正常,自己就要和她一样抑郁了。好在甄嬛疯了两天之后,情况有所好转,渐渐恢复正常。 “在屋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花儿都开了,真是辜负了初春的光景。”甄嬛来到遇到皇帝的杏花树下,看着满树开得正盛的杏花,不由感慨道:“杏花的花期虽短,却能年年这样盛开。人就不一样了,一年老似一年,昨天我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竟憔悴了许多,连我都差点认不出自己了。” “你能这样想很好。”沈眉庄欣慰地说:“我和容儿可担心死了,容儿说你这叫抑郁症,她说这病可厉害了,搞不好会自戕。容儿这么一说,可吓坏我了,槿汐和流朱也日夜不歇地看着你。” “我这样子害得你们跟着担心,我真是过意不去。”甄嬛愧疚地说:“我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个长长的梦,我想挣脱出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直到你们带我去了一趟冷宫,在那里我发泄了一番,心里觉得舒畅了不少,好像有什么东西倾泻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怪不得容儿总说不要将事都憋在心里,容易憋坏,果然如此。”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我想好了,该争就要争,不然谁都能蹦到你眼前嘲笑你,哪怕她曾经和你的关系那么好。除了母亲和妹妹,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抢回来。” 甄嬛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狠厉,沈眉庄笑着点点头:“我才是我认识的嬛儿,放心,你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容儿说她有一个复宠计划,你要不要听听?” “……眉姐姐,不知怎的,我觉得容儿的计划有些不靠谱。” “你还没看呢,就说不靠谱。是这样的,四月二十五是娴嫔的生辰……” ………… 这天皇帝去沈眉庄那里看孩子,没等进门,就听到里面沈眉庄长叹一口气,接着采月的声音传来:“娘娘替莞嫔娘娘担心,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五阿哥和三公主还指望您呢!” “我不是为别的,你不觉得嬛儿近来很奇怪吗?听说她经常往冷宫跑,冷宫有什么好的?地方偏僻,里面的人又都疯疯癫癫的,我真怕她受到伤害啊!” “娘娘担心得是,也不知道莞嫔娘娘总去冷宫干什么,那也不是个好地方啊!” 皇帝皱了皱眉,没进门,转脚出了储秀宫。他问身边的苏培盛:“惠嫔所说的可是真的?莞嫔总往冷宫跑?” 苏培盛忙说道:“皇上,奴才最近是有耳闻,只是没见过。惠嫔娘娘和莞嫔娘娘关系好,惠嫔娘娘这么说,想来是真的。” “你说她往冷宫那边去干什么?”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莞嫔娘娘的心思,岂是奴才们能猜测的?” “哼!想来是被锦贵人带歪了,不肯走正道,专做歪事了。” 恰巧前面有几个小宫女闲着没事,凑在一起说闲话。一个小宫女说道:“跟你们说件奇事,刚才我遇到莞嫔娘娘了,穿着旧衣服,拿着个篮子去冷宫了。” “你胡说,莞嫔娘娘是一宫主位了,去冷宫干什么?” “我可没胡说,听说还不止一次去冷宫。你们说会不会和前几天被淳贵人掌掴有关系?当时莞嫔娘娘被淳贵人掌掴,好多人都看到了。” “不是因为莞嫔娘娘先出言不逊,淳贵人才动的手吗?” “莞嫔娘娘再有不是,淳贵人也没资格打她呀!可怜莞嫔娘娘,被打得脸颊都肿起来了,淳贵人还说莞嫔娘娘是罪臣之女,自己的地位比她高才是。又说莞嫔娘娘失了圣宠,将来要进冷宫的。或许是这些话刺激到了莞嫔娘娘,莞嫔娘娘心灰意冷之下才总往冷宫跑吧?” “淳贵人以前看着天真活泼,怎么近几年变得这么刻薄了?” “淳贵人以前就口无遮拦,说话间得罪了多少人?她知道莞嫔娘娘和锦贵人交好,还话里话外的总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听说她还把锦贵人绣好的衣服剪了。自从去了钟粹宫,就变得更加……” 苏培盛响亮地咳嗽一声,吓得几个小宫女急忙分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苏培盛呵斥道:“你们若没事做,就好好待着,居然在长街聚众说主子们的坏话,是想进慎刑司挨板子吗?” 小宫女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皇帝说道:“罢了,不要说她们了。”她看向一个小宫女:“你说莞嫔被淳贵人掌掴,可真有此事?”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皇上,确有此事,那天不止奴婢,长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你说莞嫔的脸都被打肿了?你知道她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回皇上,奴婢那天经过的时候,正看到淳贵人的掌事宫女打莞嫔娘娘的耳光,事情的起因奴婢没看到,只看到那个姑姑大概打了五六下,莞嫔娘娘脸上的手印清晰可见,一会儿就红肿起来了。”小宫女迅速地抬眼看看皇帝,又快速地低下头:“奴婢还看到,莞嫔娘娘的嘴角还流血了。” 皇帝皱起眉头,又问道:“你说看到莞嫔去冷宫,可是真的?” “奴婢说得句句属实,不止今天,前天奴婢也看到莞嫔娘娘去了冷宫。莞嫔娘娘 脸上素素的,未施脂粉。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衣服,奴婢看着和冷宫里的人并无二致。她还带着槿汐姑姑和流朱姐姐,她们两个和莞嫔娘娘穿得差不多。” 皇帝紧蹙眉头,半晌,他长叹一口气:“罢了,你们退下吧!” 几个小宫女如闻大赦,磕了个头就快速退下了。 苏培盛看看皇帝的神色,说道:“皇上,现在这个时辰,莞嫔娘娘八成正在冷宫呢!您要不要……” “去吧!去冷宫看看她搞什么幺蛾子。” ………… 剪秋端着茶走进来,看到皇后正在哄六阿哥睡觉。那满脸的慈爱,剪秋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了。剪秋轻手轻脚地将茶放在桌上,轻声叫道:“皇后娘娘。” 皇后举起手,剪秋忙闭上嘴,皇后让乳母好生看着六阿哥,站起来向厅上走去:“说吧!有什么事?” “娘娘,刚才江福海说,皇上去冷宫了。” 皇后勾起嘴角,点点头:“果然如本宫所料。” 剪秋急道:“娘娘,您不着急吗?万一莞嫔娘娘又得宠了怎么办?” “本宫着什么急?该着急的是她们,本宫现在有了六阿哥,还学她们争什么宠?倒不如安心看她们争宠,比看一出大戏还精彩呢!本宫倒是佩服莞嫔,为了复宠,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本宫不过是推她一把,派几个人嚼嚼舌头罢了。” “娘娘,您是说,长街上那几个宫女,是您安排的?” 皇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关键要看莞嫔自己,在这后宫之中能走多远。” 第94章 甄嬛复宠(下) 皇帝从没去过冷宫,他也不需要去,在他看来,冷宫里的女人都是犯了错才进去的,不需要怜悯。 在他的印象里,冷宫应该是阴冷的、恐怖的,一群失了宠的疯女人聚集在那里,整天怨天尤人、怒气冲天才是。当他看到一扇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门时,疑惑地看向苏培盛。 苏盛培知道皇帝在想什么,都在紫禁城里,冷宫还能盖得特立独行? 小厦子和另一个小太监忙上前将门推开,皇帝眯起眼睛,冷宫和其他宫殿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年久失修,显得破败许多。这里的院子一样能照进阳光,墙边的野花一样盛开。不同的是,这里的女人穿得没那么好,不过还算干净整洁。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似乎在领什么东西,几个人从里面出来,一手拿着馒头,手拿着碗,碗里装着类似炖菜的东西。 在冷宫里待得时间长了,这群女人的精神多少都有些问题,只是状况不同,有的还算清醒。第一个出来的老嫔妃最先注意到冷宫又来了陌生人,为首的还是个男人,看这个阵仗,她一下子就猜到这男人是谁。 “皇……皇上?” 她吓得手一松,馒头掉在地上,她身边的一个中年嫔妃一边捡馒头一边嘟囔着:“皇上?哪来的皇上?我看你是在这里待几十年,也待疯了。这么好的馒头你不吃,糟蹋东西,现在归我了。” 老嫔妃一把拉住她,指着皇帝嚷道:“你看,那个不是皇上吗?在这宫里,谁能有这排场?” 中年嫔妃扫了一眼皇帝:“我看你是真糊涂了,皇上才不长那样,皇上脸上有麻子,这你都忘了?嘻嘻。” 她捧着馒头大口吃起来,老嫔妃反应过来,忙去抠她的嘴:“你吃我的馒头干什么?那是我的!” 皇帝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群女人,有几个疯得厉害的,跑到他跟前好奇地看着他。他记得先帝有许多嫔妃,能叫上名的就那些,大部分的常在和答应都默默无闻,没想到进冷宫的还有这么多。 他还看到了被贬为庶人的丽嫔和芳贵人,丽嫔疯得完全不认识他了。芳贵人认出了他,看到皇帝,她慌张地理了理头发,端着馒头和菜进屋去了。 人们领到饭,都散开了,皇帝这才注意到甄嬛,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衣裳,和冷宫里的人并无两样。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根玉簪。看到那根簪子,皇帝有些动容,他记得那是甄嬛第一次侍寝,第二天早上她梳妆时,他亲自为她插上的。 原来她心里还有他,不然给她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只戴这一根。 甄嬛脸上未施脂粉,素面朝天,神色略有些憔悴,却不掩天生丽质的姿色。皇帝还是一次看到这样的甄嬛,以前她也曾打扮得素净,却不像现在这样惹人怜爱。 甄嬛似乎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分完食物,她又抱了个木盆出来,将冷宫里的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洗完衣服,又在墙边挖了几个小坑,埋进一些花籽进去。 她的头上出了汗,她却毫无知觉,任凭汗水滴到土里。埋好花籽,她才站起来用袖子擦擦汗,她抬起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笑到了皇帝的心里,让他的心痒痒的,恨不得走上去。 “皇上。”苏培盛没眼色地开口:“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您要不要上去和莞嫔娘娘说两句话?” “不必了,回去吧!” 被苏培盛搅了好兴致,皇帝意兴阑珊,瞪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只能陪笑着在后面跟着。 接下来的几天,甄嬛依旧往冷宫里跑,皇帝依旧跟在她后面,他也不知道不化妆的甄嬛有什么魅力,但一天不看到她心里就难受,不然批折子时都心痒难耐。 如此过了六天,这天甄嬛没去冷宫,她特意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略施粉黛,笑意盈盈地往御花园去了。看了几天素面朝天的甄嬛,今天一见她这样,皇帝只觉得心魂都被勾走了,脚步也不由自主往御花园而去。 当快走到一棵开得正盛的杏花树时,隐约传来琴声和箫声。皇帝示意苏培盛和其他人不要出声,偷偷摸摸地站在一棵树后面往那边望去。只见甄嬛和沈眉庄、安陵容坐在树下,甄嬛吹箫,沈眉庄弹琴,安陵容弹月琴,正如他第一次看到甄嬛时的情景。 皇帝很感慨,这不过几年的光景,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次小型演奏会之后,甄嬛又照常去冷宫,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冷宫终于不像之前那样萧条破败了,她和这些嫔妃也相处得很愉快,老嫔妃有时候拉着她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给她讲先帝的一些事情。 “你还年轻,不要像我这样,把大好的青春都浪费在这里。”老嫔妃语重心长地劝她。这些日子皇上总往这里跑,眼前这个小丫头总装作看不到皇上,老嫔妃一眼就看出来甄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凡事都有个度,过了度就不好了。” “我知道。”甄嬛握住老嫔妃的手:“这些日子,您也教导了我许多。将来我怕是不能常来了,不过您放心,我每天还会让人来收拾这里的。” “傻孩子,你自己好就行了,我在这里这么多年,那样的日子都过惯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好,我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四月二十五,是娴嫔的生日。自从甄嬛失宠,皇帝连带着沈眉庄和安陵容都不太搭理了,有意抬举钟粹宫三人组,而娴嫔在三人之中又是最受宠的。 今天娴嫔特意盛装打扮一番,欣贵人上下打量她几眼,啧啧两声,对沈眉庄小声说道:“真是人不要貌相,娴嫔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想不到来宫里几年,养得这样白嫩了,长得还这么艳丽。” 沈眉庄只是微微一笑,她不愿意评论别人的长相,她只担忧安陵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一来今天娴嫔是主角,二来她今天打扮得如此华丽,皇帝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娴嫔吸引过去了。 “往常只见你打扮得朴素,还是如此盛装更衬得起你的美貌。”皇帝夸奖道,娴嫔害羞地低下头,皇帝哈哈地笑着,牵起她的手走进了钟粹宫。 华贵妃在后面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前有安陵容和沈眉庄,又来一个甄嬛,好不容易甄嬛失宠了,又来了一个娴嫔。她恨不得把娴嫔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挠花,只是碍于皇帝在前面,她不敢放肆,只能将怒火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人都到齐了,怎么还不见莞嫔的身影?”华贵妃扫了一眼众人:“听说她和娴嫔的关系不好,可这是娴嫔的生辰宴,怎么着也该给娴嫔一个面子才是。” “想来莞嫔有什么事耽误了才没来,臣妾无所谓的,今天有这些姐妹过来,臣妾已经觉得面上有光了。”娴嫔温和地说。 “想来莞姐姐又去冷宫了吧?”淳儿用天真的语气说着刻薄的话:“皇上,你不是没把莞姐姐打入冷宫吗?她总去冷宫干什么?” “想来她知道自己失宠,冷宫是她未来的归宿吧!”庆常在接茬。 “好了,你们不要这么说莞嫔。”娴嫔打断她们的一唱一和,她站起来举起酒杯:“皇上,您能给臣妾庆生,臣妾实在三生有幸,只求臣妾能长长久久地陪在您身边。” 夏冬春翻了个白眼,咧咧嘴不知道嘀咕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小厦子的声音: “莞嫔娘娘到——” 之前素面朝天的甄嬛今天化了妆,穿着一袭盛装。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她款款地走到皇帝和皇后的桌前面前,盈盈下拜:“臣妾甄嬛拜见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来迟了,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见谅。” 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好像含着许多要说却说不出的话。皇帝的魂魄被甄嬛勾了过去,全然忘了这是娴嫔的生辰宴。 下面众人交换着眼神,谁都能看出来,甄嬛就要复宠了。 第95章 摊牌(上) 娴嫔的生日因为甄嬛的盛装出现,气氛变得微妙。在座的人们各怀心思,表面上有说有笑,实际连喝的酒吃的菜都没尝出什么味儿。 娴嫔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倒是淳贵人和庆常在替她打抱不平,瞪了好几次甄嬛。皇帝注意到淳贵人的眼神,想起小宫女们说过淳贵人在长街掌掴甄嬛一事,看向淳贵人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接触到皇帝的目光,淳贵人的身体一颤,低下头不敢再看甄嬛。 一场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注意到钟粹宫三人组站在一起,娴嫔正在抹眼泪,淳贵人和庆常在安慰她。今天本来是娴嫔的好日子,谁知道半路里杀出个甄嬛抢了她的风头。在宴会上,娴嫔还能支撑住,当众人都走后,娴嫔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们,庆常在抬起头,见是安陵容,她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宫里人都知道安陵容和甄嬛的关系好,庆常 忍不住要来骂她几句,被娴嫔一把拉住。娴嫔擦干了眼泪,带着淳贵人和庆常在迅速地离开了。 当晚,皇帝来到碎玉轩,甄嬛像是提前知道他会来,让人将大门关上。皇帝看着紧闭的大门,伸手敲了敲:“嬛嬛,是朕来了,天刚刚黑,你怎么就把门关上了?” 槿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回皇上,我们娘娘已经睡下了,她明天还要去冷宫。我们娘娘还说,今天是娴嫔娘娘的生日,皇上应该多陪陪娴嫔娘娘才是。” “怎么还要去冷宫?”皇帝有些不悦:“那也不是个好地方,总往那跑做什么?” “我们娘娘说了,她已失了圣宠,只怕将来冷宫是她的归宿,她提前去那里适应适应,再收拾干净了,将来好住得舒服。” “胡说!朕何时说要送她进冷宫了?你告诉你们娘娘,不许她胡思乱想。”白天甄嬛盛装的样子不停地在皇帝的脑海里盘旋,其他嫔妃的样子在他看来索然无味。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强闯进去,自己还要给甄嬛一个好印象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娘娘睡下了,朕就先回去了。” 槿汐在门后听听动静,直到外面安静下来,她才回屋对甄嬛说了皇帝的话。流朱正在给甄嬛梳头,不解地问:“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了,您怎么不让他进来呀?干嘛还将他往娴嫔娘娘那里推?” 甄嬛摘下耳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不知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越想得到。我若是让他轻易地得到我,那么我在他心里,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最大的倚仗就是这张脸,不然她用这么多花招,依皇上的个性,未必会上当。 甄嬛抚摸着脸,冷笑了一声。 皇帝连去了三天碎玉轩,都吃了闭门羹。宫里有人说甄嬛不知好歹,皇帝都降下身段求她和好了,她居然还在拿乔。这话引起了皇帝的不悦,在他看来,这是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玩的一种小情趣,要其他人多嘴多舌? 他让苏培盛将嚼舌根的人查出来,苏培盛不敢怠慢,层层查下去,原来是淳贵人传出来的。皇帝又想起她在长街掌掴甄嬛一事,下令将淳贵人贬为淳常在。 当天晚上,甄嬛终于让皇帝进来了。从那以后,甄嬛又是那个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了,内务府的好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到碎玉轩。之前苟总管为难甄嬛一事,皇帝和甄嬛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只是有没有在他们心里扎下刺,谁也不知道。 随着甄嬛的得宠,安陵容也重新得宠起来,皇帝又召唤她去养心殿给他按摩去了。对于安陵容的复宠,向来爱吃醋的华贵妃居然没为难她,毕竟她还指望着安陵容能多多产粮呢! 这天安陵容正在挑选礼物,五阿哥和三公主的周岁快到了。因为是难得的龙凤胎,又很得皇帝的喜爱,皇帝下令要大办,不仅请了诸位亲王、贝勒及家眷,还请了一些国公郡王之类的一起庆祝。皇帝如此重视,给两个孩子的礼物更不能马虎。 就在安陵容拿着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犹豫着要做成什么形状时,李春杰进来禀报:“主子,庆常在来了。” 这可是稀客,庆常在向来和她们水火不容,今天居然主动上门,也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安陵容说道:“请庆常在进来吧!” 李春杰领着庆常在进来,沉香奉上茶来。庆常在看看周围,安陵容明白,让屋里人都退出去。沉香是最后一个出去的,顺手关上了门。她非常放心自家主子和庆常在单独在一起,除非是庆常在不想活了,不然惹安陵容干什么呢? 屋里的两人谁都没说话,庆常在细细地品着茶,安陵容一手支着脸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庆常在,时间久了,庆常在被盯毛了,她重重地放下茶杯:“你总看我干什么?” “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地盘,你来我这里,只喝茶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当然要盯着你看。” “好了好了,我就直说了吧!”庆常在问道:“你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 “也?这么说你也是穿越的了?” “那当然,我可是胎穿,我是乌云家最受宠的嫡女。”庆常在挺直后背,骄傲地说。 “哦!”安陵容波澜不惊地应了一声,庆常在怜悯地看着她:“我可不像你,虽然不知道安比槐怎么就当了四品官,但你活得一定很辛苦吧?有个废物娘,家里还有一大群姨娘。像我,我这个世界的爹只有我娘一个,家族里其他人家的女孩儿都是庶出,只有我是嫡出,我在家族里可是颇为得宠的。是不是只有进宫,你才觉得日子好过一些?” 辛苦吗?安陵容仔细想想,除了pua安比槐夫妇时有些辛苦,其他时间她还真没觉得怎么辛苦。听到庆常在语气里的挑衅,安陵容淡定地问:“既然你是家族里最受宠的嫡女,为什么要让你进宫呢?” 庆常在语塞,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族里明明还有几个和她差不多大、能参加选秀的少女,为什么只送她一个人来?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个理由:“那是因为……我是嫡女,只有我有资格来选秀。” “可是娴嫔娘娘是庶女啊!她怎么就能来选秀呢?我听说娴嫔娘娘有个嫡妹,人家可是找了个好人家嫁了。” “你懂什么?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杠不过安陵容,庆常在有些恼羞成怒:“你不也参加选秀进宫了吗?你干嘛不嫁人?” “我选上了还怎么嫁人?再说了,就算嫁人当了主母,整天又要处理家中事务,又要去外面社交,还要伺候婆婆,还要照顾孩子。丈夫再花心,纳几个小妾,还要整顿小妾们。这样的生活想想就头大,还不如进宫,保持这样的状态,我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皇上不来的时候我还觉得挺清净的,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庆常在被她奇特的脑回路惊住了,她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你也可以搞些发明啊!比如玻璃、火药、肥皂、水泥之类的……” “玻璃和火药已经有了,你知道肥皂和水泥的配方吗?” 看到庆常在沉默下来,安陵容就知道她也不知道。 “算了,我这次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庆常在不耐烦地岔开话题,她又换上一副得意的表情:“我是来告诉你,识趣的话,就不要挡我的路。我乌云玉梨,将来可是要当太后的!” 第96章 摊牌(下) 听到庆常在的豪言壮语,安陵容鼓鼓掌:“有志气,这才像个穿越者。” 庆常在疑惑地看着她:“那么你呢?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没什么想法,不管将来谁当太后,我混个太妃当当就好了。倒是你,你没有孩子,怎么当太后呢?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系统之类的东西?比如说你有任务什么的,让你当上太后,或者攻略谁谁谁,失败了就要被抹杀之类的。平时总督促你完成任务,不然就嗞嗞电你。但你能得到皇帝全身心的爱,为你遣散后宫众人,专宠你一人,让你从此走上后宫巅峰。” 庆常在满头黑线:“这个没有。” “那你有没有可以兑换东西的系统?比如换个好身材,好容貌之类的,使一次扣多少积分,没有积分了就抹杀你。有了这个系统,你可以轻松迷住皇帝,让皇帝专宠你,从此走上后宫巅峰。” “……这个也没有。” “那你有没有多子多福系统?比如吃了药丸,一胎八宝,从此走上后宫巅峰?” “这个也没有。”庆常在不耐烦地说:“我要有那东西,早就把皇后拉下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猜你也没有这些,不然你不会只是个小小的常在。”安陵容很懂如何扎心:“现在皇后娘娘有了六阿哥,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皇后娘娘大概率会扶持六阿哥上位,你不如也安心的当个太妃太嫔之类的。” 庆常在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将来谁能登上皇位,你翻翻历史书不就全都知道了?” “你说四阿哥啊!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当上皇帝呢?毕竟这里的历史和咱们那边的历史已经不一样了,乾隆皇帝的亲生母亲还 是钮祜禄氏呢!这里跑出一个李金桂,将来四阿哥能不能荣登大宝,也是一个未知数。” “呵!别忘了,我还有皇后娘娘的把柄,只要我将她是如何害死纯元皇后的事向皇帝一说,她还不是要被关起来?到时候六阿哥一个小孩子,能争得过四阿哥?” “你觉得皇上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相信你?”电视剧里,为了扳倒皇后,甄嬛队伍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布局,可不是凭着一张嘴就给皇后定的罪。 “我迟早会让皇上相信我的。”庆常在自信地笑笑:“别忘了,四阿哥在我这边。” “四阿哥不是入在娴嫔名下了吗?” “娴嫔?哼!现在她还有用,等把你们都扳倒了,我再慢慢对付她。” 看来钟粹宫三人组也不是铁板一块。 安陵容盯着庆常在半天,长舒了一口气:“多亏你没有系统,我要是你的系统早就另寻主人了。相信我,系统宁愿跟着夏贵人,也不愿意跟着你。” 好歹夏冬春听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笨吗?”庆常在恼羞成怒。 “我的意思是说,你够呛能扳倒娴嫔,不被她当枪使就不错了。你没听曹贵人说过:咬人的狗不叫。我可要好心提醒你,与其把力气用在甄嬛身上,不如用来提防娴嫔。” “放心,表面上是我听娴嫔的话,实际上是她听我的话。比如给太后娘娘的烟里下药,就是我出的主意……” 庆常在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闭上嘴,惊恐地瞪大眼睛。随即,她安慰自己,都是穿越者,安陵容不会把她供出去,若是她把自己供出去,自己就戳穿安陵容也是穿越者的身份。 安陵容的表情变得很冷:“难怪我上次和惠嫔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都瘦成那样了,我当时就觉得那不是一个病人正常的瘦。我猜,你们把阿片磨成粉,每次在烟丝中加入一些,不必太多,只用几次就让太后上瘾了。太后吸了这个,更离不开你们了,难怪每次你们犯错,都是太后给你们求情。” “那又如何?”庆常在得意地昂起头:“这后宫里的人上不上瘾关我什么事,我是来这里享福的,只要我的目的能达成,让我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想不到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安陵容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阿片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反正将来有人会销烟的。”庆常在不耐烦地说:“我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一切提前而已。再说了,就算我不用阿片,将来还有英国人送阿片过来呢!与其让英国佬赚了钱,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赚这笔钱……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安陵容逼近庆常在,她的个子比庆常在要矮一点,但散发出的压迫力让庆常在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退到角落里,退无可退,庆常在害怕地捂住脸。 “别担心,我不会打你的脸。”安陵容语气轻柔地说:“我也不妨告诉你,在原来的世界,我是个入殓师,专门给死人化妆的。你知道我最不愿意给什么尸体化妆吗?” 每个月,她和师父都要收到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们生前都受了很多折磨,有的看一眼都要做噩梦。他们没有家人,连名字都不是真的,化好妆,有专门的人将他们带走。刚开始,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时间长了,她才知道,他们是潜在毒贩窝里的卧底。他们生前不能和家人相认,就连死了,也不可以让家人认领,就是怕毒枭们认出他们的家人实施报复。 还有一些是缉毒警察,他们有的还很年轻,有的孩子还很小,他们也有父母和爱人。听着他们家人充满痛苦的哭声,她心里涌起对毒品的无限憎恨。 如今她面前居然有个人为了争宠,不惜用阿片害人! 她把人当成什么了? 安陵容的愤怒化为拳头,重重地砸在庆常在的肚子上,庆常在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安陵容放开她,她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听着。”安陵容抓住庆常在的头发,迫使她看着自己:“你立刻把太后的药断掉,如果你想用阿片害别人,我就立刻把你打死,听到没有?” “断……断不掉了。”庆常在吐出一口血:“太后已经成瘾了,强行断掉只会让她更痛苦。你……你不要打我,我答应你,不会对其他人用药的。” “但愿你说话算话。”安陵容温柔地替庆常在擦去唇边的血迹:“我不喜欢与人纷争,但你敢伤害其他人,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我在慎刑司学到的折磨人的法子。” 谁家好人去慎刑司学那些啊! 但庆常在不敢反驳,当安陵容打开大门,她灰头土脸地跑了。 “你跟庆常在关着门说了这么半天,都说些什么了?”在廊下等候半天的夏冬春忙上来问道。 “没什么,你要记住,以后离庆常在远点。她给的东西不要收下,食物也不要吃,水也不要喝。” “谁要她的东西啊!怪脏的!” 夏冬春对着庆常在的背影,不屑地撇撇嘴。 第97章 青樱 五阿哥和三公主的周岁宴在圆明园举办,除了齐妃,后宫其他人都去了,连向来不露脸的端妃和不出门的太后也要跟着去。 后宫里的众人都愿意去圆明园,皇宫这么大的地方早就逛够了,御花园的风景也都看腻了。在确定下来出发日期后,众人开始收拾东西,谁跟着去,谁留下看家,带什么东西等等,很是忙乱了几天。 到了出发那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圆明园进发。 安陵容怕热,选了相对清凉的翠篁馆,夏冬春也跟着她住在一起。将带来的东西都安排好,安陵容和夏冬春出门逛逛。 “哎呀!还是圆明园好啊!宫里我都待腻了。”夏冬春挽着安陵容的胳膊,两人沿着河边,边欣赏风景边慢慢地走。 逛园子的人很多,安陵容认出那几个亲王的福晋,敦亲王福晋也带着孩子来了,经过几个月的强制戒断,敦亲王的情况有所好转,敦亲王福晋看着还有些憔悴,只是神色比起以前好了许多。 怡亲王福晋和庄亲王福晋在一起聊天,庄亲王得了皇帝的旨意,出发去云南查找阿片的来源。 还有一群国公郡王的家眷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聊天,安陵容并不认识她们,夏冬春倒是认识这其中的几个人。 “你看,那是沛国公家的小姐,叫孟……孟什么娴。”夏冬春指着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我听我娘说,她本来该和咱们一起参加选秀的,但她对外说自己心仪果郡王,在选秀前因为得了相思病卧床不起,就没参加选秀。她说她今生非果郡王不嫁,果郡王不娶她,她宁可当个老姑娘,你说说,一个姑娘家说这话,害不害臊。都说她身子骨弱,我看她精神好得很嘛!” “我倒觉得她是个聪明人。”安陵容摇着扇子:“用自己的名誉把果郡王绑住,开始的时候会被人嘲笑,时间长了,谁不说她痴情?果郡王若是娶了别人,搞不好还要被人说薄情呢!” 果郡王此世和甄嬛没有交集,浣碧也死了,他似乎只剩下孟静娴一个选择了。 但他不喜欢孟静娴,孟静娴从来就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但他怕太直白,会伤害到孟静娴,就一直拖着不表态,能拖一时是一时。 安陵容认为他这是个昏招,这种事是能拖的吗?拖得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 算了,果郡王看着也不怎么聪明,只要不招惹到甄嬛就行。 那边娴嫔带着四阿哥站在桥上看风景,娴嫔不知道跟四阿哥说了什么,四阿哥恭敬地听着,过一会儿,娴嫔扶着四阿哥的手离开,两人有说有笑,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锦贵人,夏贵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身后传来绘春的声音,安陵容和夏冬春转过身,只见绘春的身边站着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穿着不俗,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眉毛高挑,长得很有灵气,只是一张嘴总是嘟着,让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那张嘴上了。 “我和夏贵人出来逛逛,绘春,这位小姐是?”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标志性的嘟嘴应该是大如,不,现在她还叫青樱。 “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名叫青樱,皇后娘娘让奴婢带青樱小姐出来逛逛。青樱小姐,这两位是锦贵人、夏贵人。” 青樱嘟着嘴,施了一礼:“见过锦贵人、夏贵人。” 她的态度很敷衍,表明看不起安陵容和夏冬春。在她看来,自己的姑母才是后宫之中地位最高之人,自己做为皇后的侄女,给这些低级嫔妃行礼,已经很给她们面子了。 绘春已经见怪不怪,每次这位青樱小姐进宫,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锦贵人,夏贵人,晚上的时候请移步畅音园,皇后娘娘要请众位娘娘听戏呢!” “难得皇后娘娘有这么好的兴致,我们自然要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南府戏班?” “皇后娘娘说南府戏班的戏已经听腻了,特意从外面找了个新戏班,听说近来在京城中很是出名,昆曲唱得极好……” “绘春。”青樱打断她的话:“前面眼着娴嫔的少年郎是谁?我怎么从没在宫里见过?” “那是四阿哥,他长在圆明园,很少进宫,您自然是没见过他。”绘春看了看往这边走的娴嫔和四阿哥,放低声音:“皇后娘娘说不让人和四阿哥接触呢!您还是去三阿哥那里多走动走动吧!” 皇后的意思是想要撮合青樱和三阿哥,在,三阿哥如今有端妃在后面撑腰,将来就算不能继承大统,好歹也是个亲王或者贝勒,青樱要能当他的福晋,借助端妃的娘家势力,说不定能帮着乌拉那拉家一把。 “我才不要!”青樱不悦地嘟起嘴——她的嘴本来就是嘟着的,在场的人也看不出来她嘟没嘟嘴:“三阿哥太笨了,我可不喜欢他,和他都聊不到一起去。我知道姑母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嫁给三阿哥,我偏不嫁!” 绘春急得满头大汗,看了一眼安陵容和夏冬春,安陵容和夏冬春默契地转过身,突然对一棵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直研究它。实际上两人都支起耳朵,绘春虽然压低了声音,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被两人听了进去,这得益于青樱的瞎嚷嚷。 “青樱小姐,您小点声儿,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三阿哥耳朵里,他和端妃娘娘该不高兴了。” “怕什么,有姑母给我撑腰,他们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来到这里,本来就没意思,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同龄的少年郎,你还要拦着我和他说话,我偏要和他去说话!” 说着,青樱从绘春身边跑开了,绘春没办法,只能在后面跟着。她心里在哀嚎,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准会挨顿骂。 当她们走远,安陵容和夏冬春从树后面探出头。夏冬春拍了拍胸口:“可吓死我了,那小姑娘居然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可真是长得一点都不像。你看到了吗?那嘴长得跟个鸭子似的,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长得那么成熟?跟个老太妃似的。” 第98章 墙头马上 用过晚膳,安陵容和夏冬春一起去畅音园。那边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皇后来得最早,已经坐在主位上了,青樱坐在她身边,两人都拉长着一张脸,似乎之前发生过争吵。看到安陵容和夏冬春,皇后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锦贵人和夏贵人来得倒早,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 安陵容和夏冬春坐在欣贵人和敬嫔中间,她们一坐下,欣贵人就冲着安陵容挤眉弄眼,低声道:“你们知道吗?我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她侄女儿吵架呢!吵得可凶了,见我来了,她们才不吵了。” 安陵容好奇地问:“她们在吵什么?” “我在外面零星听到几句,好像皇后娘娘嗔着侄女儿和四阿哥走得太近了,你们也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四阿哥,她的侄女儿为此反驳她,两人才吵了起来。” “就算是亲姑母,那也是皇后娘娘,这小丫头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和皇后娘娘吵架?” “谁说不是呢!你们是没听到,她见到皇上也不叫皇上,一口一个姑丈。皇上听了很不乐意,只是一来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二来明天就是五阿哥和三公主的周岁宴,皇上就忍了下来,不然非把她送回家去,让家人严加管教了。” 敬嫔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几个人这才注意到皇后的目光不停地往这里瞟来,而夏冬春为了听八卦,整个人都快趴到安陵容的腿上了,几个人像是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急忙坐直了身子。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到了,算上宫女太监,刚才还很空旷的畅音园此刻显得有些拥挤了。华贵妃一个人就带了六个宫女和六个太监,将第一排几乎占满了。沈眉庄和甄嬛坐在安陵容的前面,端妃带着三阿哥坐在皇后的另一边,钟粹宫三人组带着四阿哥坐在端妃的后面。其余的位置坐着各位亲王家眷及国公家眷。 皇后先点了一出戏,又让其他人点。安陵容摆摆手,她对昆曲不是太懂,这机会还是让给懂戏的人吧! 一个太监将众人点的戏呈上来,皇后翻看了一下,大部分是吉祥喜庆的戏。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翻了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墙头马上》。 “这是谁点的?”皇后提着那页,声音里饱含怒气。先不说这出戏和其他戏格格不入,在座还有很多未出嫁的姑娘,点这种戏不是要带坏她们吗? 底下的人都不敢出声,她身边的青樱嘟着嘴站起来:“姑母,那出戏是我点的。” 眼见皇后又要说话,青樱又说道:“不是你说的,让我们随便点吗?我就愿意听这戏,你要是不让点,不是出尔反尔吗?” 青樱的声音很小,下面的人都听到了,气氛变得很尴尬。皇后气得脸都青了,华贵妃看到皇后被自己侄女儿拆台,心情很是愉快,忍不住笑出了声。最后还是端妃站起来给皇后一个台阶: “皇后娘娘,今天原本该热闹热闹的, 这出戏既然不合时宜,就让他们挑几个无伤大雅的段子唱唱,不必为这事伤了你们姑侄的和气。” 有了台阶,皇后只能顺着下,让人吩咐班主,这出戏只可挑几个片段唱。 青樱还不服气,刚要反驳,被皇后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她只能噘着嘴坐下。 《墙头马上》演完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此时人们都有些乏了,有的人借着更衣的理由出去,半天都不见回来。 夏冬春伸了个懒腰,捅捅安陵容的腰:“怪累的,出去逛逛吧!” 安陵容看看在场的人,坚持听戏的人差不多只剩一半了。欣贵人早就溜了,华贵妃听着听着就打起了哈欠,歪在那里闭目养神。那边娴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淳儿正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庆常在的头靠在椅背上,睡得昏天黑地。她前面的沈眉庄和甄嬛聊得热火朝天,台上唱的什么,她们一句也没听到。 安陵容看看皇后,皇后也一脸疲倦,没心思管其他人在干什么,她的那个侄女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安陵容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出了畅音园,沿着河边慢慢地逛着。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将云彩的边缘染成了金色,铺在河面上,倒映着河岸两边刚被染绿的柳树以及盛开的桃花。夏冬春眯起眼睛:“现在的风景真好,等我回去,一定要把它画下来。” 清凉的微风吹拂着两人的脸庞,两人都觉得此刻惬意无比。 当她们经过一个假山时,上面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安陵容停下脚步,这声音好像是青樱的。安陵容抬起头,这假山上有个小亭子,青樱和四阿哥正在亭子里。安陵容忙拉着夏冬春躲到旁边一个假山的山洞里,夏冬春刚想说话,安陵容捂住她的嘴,对青樱和四阿哥的方向努努嘴。 看到有八卦,夏冬春安静下来。 “弘历哥哥,刚才我点的那出《墙头马上》你喜欢吗?我可是很喜欢的,这让我想起白居易的‘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我想,每次一念到这诗,就能想起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呢!” “你点这出戏,皇后娘娘恐怕不高兴呢!你为什么不点别的戏呢?” “哼!姑母哪里是不高兴我点这戏,分明是不高兴我跟你在一起玩。她越不让咱们在一起玩,咱们就越要在一起玩。你怎么跟其他人那样古板呢?真没意思。” “我不是要扫你的兴。”四阿哥的声音里带着苦笑:“皇后娘娘嫌我出身不好,向来不喜欢我,你跟我在一起玩,我怕你受连累,挨皇后娘娘的训。” “我才不怕,我还有姑丈呢!姑母最怕姑丈了。再说了,你现在在娴嫔娘娘的名下了,你身后有博尔济吉特氏撑腰,早和以前不一样了。姑母之前是因为这个训过我,我说我和你像兄弟一样,姑母才没说什么。” 安陵容和夏冬春互相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兄弟什么的,只能骗骗单纯的人,皇后还能相信这话?只怕她是无语了。 第99章 抓周 那边又传来青樱的说话声:“弘历哥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是个稀奇玩意儿。” “我听说这个叫‘千里镜’,把它放到眼睛前,隔着这一小块玻璃,多远的东西都能看到,站在这里,看得就更远了。这是我在姑母屋里拿来的,现在我玩腻了,这个就送给你了。”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个东西我在皇额娘屋里见过,皇额娘说这个东西是给六弟留着将来玩的。你快收好,给皇额娘送回去,我是不敢要的。” “怕什么,六阿哥那么小,还玩不了这个,再说,姑母是皇后,那么多的好东西,也不差这一个。你收下,就当是咱们的见面礼。” 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娴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弘历,刚才我让宝音和宝珍来找你,她们找了这么半天都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里,这位是?” 四阿哥忙说道:“额娘,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青樱格格。” “青樱见过娴嫔娘娘。娴嫔娘娘,我和弘历哥哥正在……” “原来你就是青樱格格,皇后娘娘见你久不回去,已经等得着急了,正派人四处找你呢!你快回去吧!弘历,咱们也快回去吧!戏唱得过了大半,一会儿该散了。” 娴嫔的客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看样子她并不喜欢青樱。她想让弘历将来娶博尔济吉特氏的姑娘为正妻,对青樱这种贴上来的姑娘自然没有好感。何况乌拉那拉氏只有皇后的哥哥在朝当官,还只是个闲职,等他退下来,乌拉那拉氏在前朝就没有人了,这样的家族,怎么能给四阿哥助力呢? 弘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娴嫔的到来让他松了口气,他对青樱说了句告辞,就跟着娴嫔离开了。 上面只剩青樱和她的丫鬟阿箬,阿箬小心翼翼地问:“格格,这里没人了,咱们也走吧!免得皇后娘娘担心。” 青樱叹了口气:“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阿箬,咱们走吧!” 当她们走远后,安陵容和夏冬春才从假山洞里出来。夏冬春长出一口气:“唉哟!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了不得,我要是看这些戏,我爹娘早揍我一顿了,还能堂而皇之的说什么‘遥相顾’‘即断肠’之类的话?” “这句诗最后两句是‘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是告诉姑娘们不要轻易和男人私奔了去。这位青樱格格恐怕只读了那两句,就陷进去了,后面这几句,她是一句都没读进去啊!” “难怪莞嫔天天说读书要读好,又说什么要理解其中的意思,我还想着,我又不读书,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原来应在这位青樱格格身上了。你说皇后娘娘要是知道她相中了四阿哥,会是什么表情?” “那肯定很精彩,看你能不能画下来了。” 第二天是五阿哥和三公主抓周的日子,安陵容和夏冬春都穿着隆重,来到沈眉庄居住的地方。沈眉庄穿着得更加隆重,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迎接前来参观抓周的宾客。看到安陵容和夏冬春,她忙迎了过来,安陵容笑道:“眉姐姐,恭喜,恭喜啊!” 沈眉庄小声说:“慎言,不要别人传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升不升位分的,只能听皇上的。” 安陵容知道她向来谨慎,做了个用针缝上嘴的动作,惹得沈眉庄笑了起来。乳香将安陵容准备的礼物摆在台子上,这既是礼物,又是抓周的物品。这是皇帝的主意,他不让内务府准备抓周的东西,而是将众位宾客的礼物都摆在台面上当做抓周的物品,抓完周再收起来当礼物,更有趣些。 他有趣了,可苦了众位宾客和后宫里的嫔妃。为了不和其他人送一样的东西,众人私下里没少通气。定好了东西,还要绞尽脑汁想着送什么样子才能不落俗套。 沈眉庄看到安陵容送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她才说:“容儿送的东西果然与众不同。” “是吧?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到的。” 夏冬春送的是一套名贵的颜料。 众位宾客陆续到齐了,皇帝和皇后搀扶着太后出现了。太后的精神尚好,只是太瘦了些,脸上的皮都快贴到骨头上了。再加上她旗头上花团锦簇的首饰,整个人看着脑袋大身子小,仿佛来阵风,就能把她吹得失去平衡。 太后向来喜欢沈眉庄的两个孩子,今天的抓周活动说什么也要出席。众人行过礼之后,请太后坐在主位上,沈眉庄吩咐乳母将两个孩子抱出来。 苏培盛宣布皇帝的旨意:升沈眉庄为妃位。沈眉庄的脸微微一红,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跪下谢恩。 太后对沈眉庄招招手,让她过来,沈眉庄走过去,太后拉着她的手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又升了位分,真是双喜临门啊!”说着,她让竹息拿过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支金簪子:“哀家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哀家的陪嫁之物,送给你了。” 沈眉庄急忙推辞:“臣妾不曾做过有用的事,升了位分,臣妾已经觉得惭愧了,又怎么敢收您的东西呢?实在受之有愧。” “有什么可惭愧的,你生下了龙凤胎,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太后强硬地将金簪子塞到沈眉庄手里,看向众位嫔妃:“你们也要加把劲,给皇家开枝散叶。” 众位嫔妃嘴上答应着,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安陵容看向庆常在,庆常在一脸激动,看向沈眉庄的眼神里带着嫉妒,想来沈眉庄升为妃位刺激到了她。 乳母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两个孩子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戴着金色的项圈,上面挂着长命锁。昭华长得白白胖胖、脸色红润,好像年画娃娃,喜庆得很;弘昭出生时先天不足,在沈眉庄的精心照顾下,他的身体大有起色,除了瘦弱些,气色不比昭华差。 众人对两个孩子赞不绝口,这让皇帝得意起来,他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一手抱着一个,来到抓周台前。其他的礼物都很正常,那个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金盆越看越别扭,皇帝眯起眼睛,若只是金盆倒也罢了,不知道里面为什么要装满铁砂。 这是让他的两个孩子练铁砂掌吗? 皇帝一看就知道这是谁送的,他回头瞪了一脸无辜的安陵容一眼。 算了,喜庆的日子,不和她计较了。 皇帝先将昭华放在台子上,面对着众多金光闪闪的东西,昭华歪着脑袋认真看了看,向着装满铁砂的金盆快速爬去。 皇帝和沈眉庄的心都提了起来。 昭华没去动金盆,她抓起金盆旁边一把小剑挥舞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昭华将来是想要当女将军,上战场杀敌啊!” “我大清还从没出现过女将军,三公主有此志向,臣要恭喜皇上了。”怡亲王笑道。众人也笑了起来,没人把怡亲王的话放在心上。女孩子当什么将军,就算是得宠的公主,将来无非是由皇帝挑个驸马,嫁过去生儿育女罢了。 皇帝又将弘昭放在台子上,弘昭不像姐姐那样性急,他谨慎地观察了一阵,向着选好的目标爬去。 尽管知道五阿哥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人们对于他将来的志向还是很感兴趣,万一将来五阿哥的身体好了呢?万一五阿哥将来也有野心呢?一切皆有可能,对不对? 皇后脸上带着笑容,手放在身后,紧张地握成拳头。 五阿哥抓起一支毛笔,又拿起一本书,在上面写写画画。他又放下书,一手握着毛笔,一手将夏冬春和颜料拿起来。 “恭喜皇上,五阿哥将来要是书画大家呢!”皇后开口说道,同时在心里轻了口气。 众人纷纷恭喜皇帝,皇帝笑道:“小五这是随了他额娘,惠妃平时就喜欢看书。惠妃,弘昭将来若是喜欢读书,你可要好好教导教导他。” 一场抓周宴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结束了,看着宫人们将台子上的东西搬下去,夏冬春羡慕地说:“要是康宁周岁时,也能像这样抓周就好了。” 第100章 不出意外的话该出意外了 从沈眉庄的住处出来,皇帝和皇后走在太后的两边,一人扶着一条胳膊,三个人有说有笑,就像寻常人家那样其乐融融。 在皇帝和皇后面前,人们说话都讲究起来,气氛意外地变得融洽起来,就连华贵妃也变得温顺起来,和嫂子唠着家常。那边钟粹宫三人组带着四阿哥走在一起;欣贵人和敬嫔在讨论今天听什么戏;甄嬛和沈眉庄走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三阿哥扶着端妃慢慢地走,曹贵人抱着温宜跟在他们后面,端妃偶尔回过头逗逗温宜。 安陵容很享受这样的温馨时光,她觉得时光要是一直停在这时候就好了。 到了畅音园,几位亲王都已等在那里,除了庄亲王奉旨外出,敦亲王也来了。这还是敦亲王一年来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瘦脱了相,原来又白又胖的脸现在变得黑瘦,差点让人认不出来。他的精神也变得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像是一直睡不醒觉。 “好好的敦亲王变成这样,可见阿片那东西害人不浅啊!”年羹尧的声音传来。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自从平定了西北战事,皇帝对他多有挑剔,甚至还申饬了几次。不过他并不在意,自己为皇帝立下这么多战功,皇帝还赐给他黄马褂,说明还是器重他的,能把他怎样?只是华贵妃几次来信,都恳求他行事低调,行为收敛一些。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他才小心行事起来。 年羹尧在家老实待了几天,冷静地观察了一下,不观察不要紧,这才发现自己在朝中已经是天怒人怨了,连皇帝对他也多有不满。年羹尧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皇帝该不会要搞飞鸟尽良弓藏这类的事吧? 虽然低调不是他的风格,但在这时候,他也不敢当出头鸟,老实缩了起来,皇帝想教训他都没法下手。看在他这么老实的份上,皇帝对他也放松了不少。 他本来想请怡亲王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的,但怡亲王最近忙着查处阿片一事,忙不过来,庄亲王又不在京。他想求求敦亲王,可是敦亲王这状态,明显是废了。 至于果郡王,皇帝防他还来不及呢!他疯了才会找他帮助。 听到年羹尧这么说,皇帝一指敦亲王:“你们也看到了,吸食阿片就是这种下场。你们若是知道谁家私藏阿片,尽管上报给怡亲王,找不到怡亲王,就上报给朕。若是让朕知道谁私藏阿片,或者吸食这东西,你们的家人就别想保住了!” 众人急忙答应,皇帝又一脸慈祥地看着怡亲王:“这段时间多亏有你,端了不少阿片窝点,朕真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了。” 怡亲王忙说道:“这是臣应该做的,阿片为祸一天,臣也觉得不宁安啊!” “只是这么一来,你得罪了不少人,只怕要找你寻仇,你要小心才是,朕再多多的给你加几个侍卫保护你。” “多谢皇上好意,臣身边的人够了,若是再添,出门就更不便了。” 青樱的眼睛转了转,盯到甄嬛身上,她对身边的阿箬小声说:“姑丈最会唬人了,你看那边的莞嫔,她父亲就是私藏阿片被抓起来下狱了,死在流放路上了。看她也没什么事嘛!照样当姑丈的宠妃,也不知道后宫之中怎么能有罪臣之女的存在,姑母也不管管。” 尽管她压低了声音,但她周围的人还是都听到了,尤其是她就在皇后后面,前面三人听得明明白白。皇帝听了这话,不悦地皱起眉:“皇后,你这侄女儿该叫你哥哥好好管教管教才是,不要什么话都说。朕不过是看在她年纪小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她怎么叫朕姑丈叫起没完了?” 皇后转头斥责青樱:“在皇上面前要叫皇上,亏得本宫还叫嬷嬷来教你宫中规矩,你就是这么学的?” 青樱噘起嘴,嘀咕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姑姑要这么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真是让我百口莫辩,不过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莞嫔身为罪臣之女,品行低劣、轻薄粗鄙,我替姑母打抱不平,姑母倒说我的不是。” 皇后回头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青樱这才委屈地闭上嘴。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瞧着青樱以前还挺机灵的,现在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了?这么不会教育孩子,难怪前朝除了你哥哥,都没别人了。” 围观全程事情的安陵容对夏冬春感叹道:“你呀!可惜生错朝代了。” 夏冬春:“?” 皇帝让太后先点戏,太后推辞了一番,点了一出。皇帝自己点完后,又让皇后点了一出。趁着其他人点戏的工夫,皇帝笑道:“都说这新来的戏班子唱得比南府戏班还好,皇额娘也听听。” “南府戏班的戏是都听腻了,也该换换口味了。皇后昨天听了,觉得怎么样?” “果然很好,尤其是那个唱正旦和小生的,比别家更有韵味,皇额娘听了就知道了。” 一出戏唱罢,太后很喜欢台上的武生和武旦,直夸他们不仅唱得好,身法更好,让他们过来,要亲自给赏赐。 武生和武旦走上前来,太后细细打量他们几眼,点头夸道:“长得也很不错,苏培盛,给他们赏钱。” 苏培盛嗻了一声,小厦子忙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二人面前,掀开上面的红布,下面是白花花的银子。两人跪下磕头谢恩,却没退下去。武旦脆生生地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们也给皇上准备了礼物。” “哦?”皇帝挑挑眉:“向来只有朕给别人赏赐,什么时候别人也有东西给朕了,你给朕准备了什么?” 武旦羞怯地站了起来,抬起头,皇帝这才注意到她是个很美的人,尤其那双眼睛,和纯元皇后几乎一模一样。 “你……”皇帝瞪大眼睛:“你走近些,让朕仔细瞧瞧。” 太后在旁边咳嗽一声,提醒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算纯元复活,也别这么失态。 华贵妃的醋意又上来了,她承认这个戏子很美,但也不至于让皇帝失魂落魄啊!她又转念一想,不过是个戏子,没有背景,进 宫之后还不是任凭她拿捏嘛! 武旦走到皇帝面前,声音细腻婉转:“皇上,您看小女子如何呢?” 皇帝往前探了探身子,一把匕首从武旦的袖子里滑出来,武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皇帝。 “皇上,这礼物你喜欢吗?” 第101章 刺杀 武旦掏出刀的一瞬间,谁都没反应过来,安陵容看到了,但她离得太远,又不能瞬移过去,只能着急地喊道:“小心!” 皇帝身边的一个侍卫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喊一声“皇上小心!”,就冲着武旦扑过去,将她扑倒在地。武旦见自己刺杀不成,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武生抬起头,刚才还纯良的眼神此刻变得凶恶,他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因为离皇帝的距离有些远,他奔着离得最近的太后和皇后去了。 太后和皇后发出尖叫声,皇后慌张地站起来,打算拉着太后向后退去以躲避刺杀。但太后年纪大了,身体又有病,动作迟缓,再加上被突如其来的刺杀吓住了,屁股就像粘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皇后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两只手拽着太后的肩膀将她往后拖,结果太后的旗头太重了,她失去了平衡,仰头倒在地上,把皇后也带倒了。 幸好其他侍卫也反应过来,站在太后和皇后面前,挡住了刺客。 戏班子的演员全都从后台出来,个个手持钢刀,见人就砍,首当其冲的是坐在第 一排的华贵妃。华贵妃看到有人要刺杀皇帝,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过去,当有人拿刀要砍她时,吓得她大叫起来。 周宁海冲上来,赤手空拳地和刺客搏斗,颂芝和灵芝忙护着华贵妃往后跑。华贵妃喊道:“颂芝,快让人保护周宁海啊!他没有武器,怎么能和拿刀的人打啊?” 周宁海再能打,此刻也被砍了几刀,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但他咬牙坚持,只要华贵妃能安全,他不在乎自己受多重的伤。 现场早已乱成一团,人们如同没头苍蝇地跑着,有人被撞倒在地,被踩了几脚;有人挨了几刀,生死未卜;也有忠仆为了护主,倒在歹徒的刀下。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安陵容一手拉着甄嬛,一手拉着夏冬春,沈眉庄跟在她们后面,几个人努力往外面挤。沉香和乳香殿后,她们跟着安陵容这么多年,也会些拳脚功夫,足够保护自己。 “梅秋!梅秋!”夏冬春不停地回头喊,她的大宫女梅秋挨了两刀,倒在地上,不知道怎么样了。 安陵容将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夏冬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安陵容劝道:“不要哭,我去看看梅秋,她要没事, 我让她来和你汇合。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 去救其他人。” “太危险了!”沈眉庄拦住她:“你赤手空拳,怎么和他们打呢?” “没关系的,这里的侍卫人数有限,保护不了这么多人,其他侍卫要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些歹人也知道,他们在这段时间只怕要下重手,杀更多的人。现在不是考虑怎么打的问题,要考虑怎么救人才行。沉香、乳香,你们可要守住她们。” 她重重地握了握沈眉庄的手,沈眉庄担忧地喊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安陵容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她找到了倒地上的梅秋,梅秋没被砍中要害,只是血浸透了衣裳,看着吓人。安陵容蹲下身子,问道:“你怎么样?能不能动?” 梅秋点点头,艰难地问:“主子,我们主子怎么样了?” “她没事,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安陵容小心地扶起她,发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各被砍了一刀:“她们都在那边,你快过去,沉香那里有伤药,让她给你上药。” 安陵容刚练武时,很容易受伤,再加上她很淘气,今天这里破块皮,明天那里出个血,已经是家常便饭。沉香嫌一趟趟回屋里取伤药太麻烦,干脆总带在身上,时间长了,就成了她的习惯,就算安陵容不再受伤,她也坚持带着伤药,不然总感觉少点什么东西似的。 梅秋旁边躺着一个歹人,已经死了,有人扭断了他的脖子。他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看样子是想逃跑,被人处理了。看这手法,还是老熟人干的。 这么说,之前的刺客也跟着来到圆明园了。 她看向钟粹宫三人组,四阿哥护着娴嫔跑在前面,庆常在跟在娴嫔后面,揪着四阿哥的衣角。四阿哥一脸的无奈,庆常在揪着他的衣角,这让他怎么逃得快?淳常在跟在最后面,她的两个宫女都死在歹人的刀下,她的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跑着,生怕一摔倒,被砍的人就是她。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惊恐,不像是装出来的。 安陵容捡起歹人的刀,向里面跑去。只见从里面又冲出两个人,是果郡王,他的一只手拿着刀,另一条胳膊下还夹着一个人,安陵容认出那是孟静娴。 孟静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上也有血迹,看胸口还有起伏。她的手紧紧抓住果郡王的衣服,嘴里轻轻地叫道:“郡王,我好害怕,不要扔下我。” “我不会扔下你的,你受伤了,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到了人少的地方,果郡王干脆将孟静娴抱起来。孟静娴和她父母被冲散了,她的父母先到了安全的地方,看到果郡王抱着女儿过来,他们忙迎了上去。 皇帝和太后、皇后早已去了安全地方,诸位王爷和官员的家眷大多数也跑了出去,只有几个王爷和几个会武的官员,再加上一些侍卫在这里和刺客们厮杀。周宁海被年羹尧救了出去,被人抬了下去。 年羹尧是这里打得最卖力的,他要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看到有个女人冲进来,他一脸的问号,上下打量安陵容几眼。 看这穿着,似乎是皇帝的某个妃子,他记得妹妹说过,宫中有个姓安的妃子,力大无穷,骁勇无比,还是季元章的干女儿,莫非是她? 要不是看到安陵容砍翻了两个人,年羹尧真不敢将这张清秀可人的脸和骁勇二字联系起来。 这群歹人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就算被砍中了也嗷嗷叫着站起来继续往前冲,似乎根本不怕疼。安陵容只能照着他们的要害砍,他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安陵容缩了一下脖子,这是他们服毒了,可不是她砍死的。 “留几个活口,不要全杀了!” 怡亲王这么喊道,他面前的歹人最多,一波接着一波,砍倒了一个,另一个就爬起来。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心里不禁有了个猜想:莫非最近他查抄了太多的地下阿片,这些人主要是冲他来的?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眼前的情况让他来不及多想,他隐约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朕已经没事了,快去救怡亲王!” 华贵妃转过头,看到皇帝一脸的焦急和担忧,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救出怡亲王的样子,她不禁升起一个疑问:皇上最爱的不是自己的哥哥吗?怎么看上去他更爱怡亲王?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怡亲王的胳膊几乎抬不起来,他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自己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 一把剑刺过来的时候,怡亲王见躲不过,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女子挡在他面前,那把剑穿透了她的胸膛。 安陵容宽面条泪,她不是特意替怡亲王挡剑的,她只是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失去平衡,跑到这里来,谁知道正好替怡亲王挡剑了呢? 还有,剑穿透胸膛真tm疼,不如一枪爆头干脆。 第102章 另一个世界 她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 啊!麻辣烫的味道!多久没闻到了呢?好想念啊!她闻着麻辣烫的味儿,眼睛还没睁开,身体自己坐起来了。 “你看她这样儿,像不像诈尸了?快点起来,你忘了今天要去看电影了吗?我跟你说,要是像上次迟到了,没赶上开头,我把你脑袋摘下来当球踢。”有人掀开她的被子,把她从床上薅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沉香,伺候我穿衣服。”她自然而然地抬起手。 “什么沉香?还伺候?我看你是做梦当娘娘了吧?早跟你说看那些宫斗剧别陷进去,这下好了吧?”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她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寝室……寝室?她大学都毕业了,怎么还在寝室里?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寝室里的老三吗?老三性子急,总和她拌嘴。毕业后,她去了外地工作,还在那里结了婚。最后一次知道老三的消息,是她上了新闻——她被丈夫家暴致死。 本来她想替老三报仇的,可惜她丈夫被关在看守所,后来被判了三年,转到监狱里坐牢,她没机会下手。要不是后来大姐又出事了,她本来可以等三年的。 “老三!”她激动得抱住了老三的腰,大哭起来。老三被吓了一大跳,想说出口的讽刺又被她咽了下去。老三笨拙地拍拍她的头:“老六,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正在吃麻辣烫的老四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嘴里的粉丝有一半垂在外面,吐也不是,吸进去也不是。 “四姐!”她挣脱开老三的胳膊,奔向老四。她一把抱住老四,老四的脸差点扎进麻辣烫的碗里。 “卧槽!这是想让我死啊!”老四心有余悸地又吃了两口炸串。 她抱着老四哭着,拿起老四的筷子就往嘴里填了几口麻辣烫。嗯!是学校门口马路对面左数第三家的麻辣烫,他家最好吃。 好怀念啊!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她醒过来。 “要点脸,你的那份在那边,别抢我的!”老四推开她,将碗抱在怀里。 “她是不是昨天晚上没吃药,犯病了?”老三担心地问。 “不会啊!昨天晚上我和老大看着她把药吃下去了。” 刚说到老大,老大就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老二和老五,看到她们,她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老大吓了一跳,看向老三和老四:“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你们欺负她了?” 老三翻了翻眼睛:“谁欺负她了?我们怕她犯病,就差把她供起来了。再说,谁能欺负她啊?” “大姐!二姐!”她一把搂住老大和老二,鼻涕和眼泪蹭了两人一身。 老二的性格温柔,缺少主见,很听父母的话。前世她毕业后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了人,结婚后男人说养她,她也没出去工作,生了两个女孩儿,她就开始了免费保姆的生活。寝室每次聚会,她十次有八次缺席。偶尔她参加一次,穿得总是很寒酸。后来她才知道,老二每次向丈夫要钱时,丈夫对她总是很不耐烦,说赚钱不容易、又要养孩子,又抱怨她花钱买东西很费钱之类的话,她就再也不轻易向丈夫要钱了。 在她们的劝导下,老二鼓起勇气提出去工作,却发现自己怀了三胎。只是这胎儿似乎有什么毛病,对母体不好,如果强行生下她,恐怕母亲生产时会有危险。本来老二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但她婆婆一听是个男孩儿,说什么也要留下来,老二的父母也劝她留下,说医生的话都是吓唬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赚他们的钱之类的话。 耳根子软的老二留下了这个孩子,不出所料,她死于难产,孩子也没保住。 她还记得老二送来时,她的父母表现得悲痛欲绝,似乎女儿死了,他们的天都要塌了。可是他们若是真爱女儿,为什么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就是不听呢? 他们将自己浅薄的知识灌输给孩子,又控制着孩子,孩子一旦出了事,不是自己的错,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老二的丈夫一家自从她死后,就搬离了这个地方,房子也卖了,老二的婆婆说住着晦气。老二的父母哭了一场,又去告医院,反正人死在医院里,医院也有责任。 到她穿越前,她也不知道这官司的结局如何。 寝室六个人,活得好好的就只有老四和老五了。 “大姐,你要记住,以后下夜班,一定一定要叫车,离酒鬼远点,不要图省钱,就不叫车,叫车也一定叫正规的车。二姐,你一定一定要有自己的主意,毕业后,你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你不要听你父母的话,他们所说的不一定对你有好处。老三,你以后找丈夫一定要擦亮眼睛,有的人谈恋爱时说得好好的,结婚后就变成畜牲了。” 寝室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老二笑道:“说起这个,老三还说等以后毕业了,她就去另一个城市打拼,还问我去不去。” 她想起来,前世是有这么一件事,老二要去另一个城市创业,想带着有能力的老二,可惜老二的父母不想让她远走,说什么都不同意,最终老二没跟着去,老三创业也失败了。 如果老二跟着去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哪怕老三创业同样失败了,她们有了经验,就算给人打工,也能立稳脚跟。 “去!一定要去!”她急忙握住老二的手:“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去!你要发誓,哪怕你父母不同意,你也要去!” “好了,好了。”大姐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你饿了吧?老三给你买了麻辣烫,我给你买了奶茶,快来吃饭吧!” 久违的麻辣烫吃进嘴里,她幸福得都要飞上天去。宫里的菜再好吃,她还是觉得这里充满科技与狠话的东西最好吃。 她还要吃麻辣火锅、麻辣小龙虾、麻辣香锅,她要吃遍所有好吃的,她要喝遍所有的奶茶与果茶。 最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围在她身边,她们都活得好好的。 莫非这是上天的垂怜,让她重生一次来改变事情的走向? 也不知道甄嬛那里怎么样了,歹人刺她那一剑,她在那个世界死了吗? 不知道谁会为她伤心哭泣。 这个念头在她头脑里一闪而过。 她又深深地嘬了一口奶茶,奶茶形成一个旋涡,她满脸问号,这是吸出龙卷风了? 那旋涡越来越大,她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了。莫非自己又要穿越了?还能这样?靠奶茶穿越? 她还有好多话没和室友们说呢! 眼前的世界被龙卷风搅得粉碎,一片片地飞散出去,她伸出手,只拿到了其中一片,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她的手指刚才动了,是不是要醒了?” 第103章 醒来 安陵容觉得耳边有很多人在说话,叽叽喳喳的,她想让他们安静些,但嗓子干得厉害,她只想喝水,不想说话。 “水……”她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声儿。 立刻有人端上水,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流进去,她觉得身上又充满了力气。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床边隐隐约约有好几个人头在晃动,分不清谁是谁。 “醒了,醒了!”说话的是欣贵人:“阿弥陀佛,都昏迷了三天三夜,总算醒了,快去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 有人飞扑到她床边,她感觉到有人将头靠在她的额头上,有像水珠一样的东西滴落在她脸上。安陵容又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终于变得清晰了。 甄嬛的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落在她脸上的东西正是甄嬛的眼泪。甄嬛一脸疲倦,眼睛下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一双眼睛哭得肿了起来,这些日子她一直没好好休息过。 沈眉庄和夏冬春站在甄嬛旁边,夏冬春双手合十,一直在念佛。看到安陵容睁开眼睛,她捶了安陵容两下:“你个天杀的,不让你逞强,你非要逞强,这下可好,你要出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说着,她的脸埋在手帕里,大哭起来。 “好了,锦嫔已经没事了。”敬嫔上来劝道,将夏冬春扶了下去。 安陵容这才注意到,除了钟粹宫三人组和端妃,其他人都围在自己床边,连华贵妃都在。华贵妃扶着颂芝的手,一扭一扭地走到安陵容的床前,撇了撇嘴:“总算醒了,再不醒,延禧宫就要翻天了,你没看这几天莞嫔她们就像死了爹妈似的,围着你干哭。” 华贵妃的嘴向来很损,众人都不理她。安陵容试着开口:“贵妃娘娘,周宁海怎么样了?” “哟!难为你想着他,放心,他虽伤得重,但没伤到性命。本宫让他好好养伤,先不用他伺候。”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华贵妃的手不由得握成拳,低声道:“若是让本宫查出来是谁做的,非把他剥皮抽骨不可。” “那贵妃娘娘你在我这里干嘛呢?原来我的人缘这么好了吗?还让贵妃娘娘你亲自来探望。”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一个小小的嫔位,也值得本宫来探望?要不是看在你是季元章干女儿的面子上,哥哥让我和你多走动走动,你以为本宫愿意来吗?” “哦!贵妃娘娘,我新写的一套书在那边左数第二个书架上,走好不送。” 华贵妃咬了咬牙,哼!她就是来取书的,安陵容是死是活与她何干?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你有没有想吃的?” 华贵妃这么一说,安陵容才觉得有些饿了。曹贵人说道:“锦嫔刚醒,还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不如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 安陵容想了想:“我想吃燕窝。” “本宫还以为你想吃什么好东西,原来就是这玩意儿啊!太医过来,本宫问你,受伤的人能吃燕窝吗?” 赵太医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贵妃娘娘,锦嫔娘娘是可以吃燕窝的,燕窝对受伤愈合还有好处呢!” 说完,工具人赵太医就退下去了。 敬嫔说道:“怡亲王为了感谢锦嫔的救命之恩,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我记得里面有许多上好的燕窝,沉香,拿出几两燕窝给锦嫔补身子吧!” “用不着怡亲王的燕窝,本宫那里要多少有多少,灵芝,回去拿一些给锦嫔炖上,怡亲王送你的东西,你就好好留着。莞嫔,你要靠在锦嫔脑袋上多久?本宫就看不得你这样,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甄嬛这才坐起身来,敬嫔忙说道:“娘娘,莞嫔曾失去过父亲,如今见锦嫔这样,她自然是害怕一些。” “锦嫔?”安陵容的脑子才转过弯:“我升嫔位了吗?” “这是当然,你救了怡亲王,可是大功一件,自然要给你升位分。”沈眉庄说道。 “我昏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那群歹人怎么样了?” “你昏倒之后,官兵们到了,将场面控制住了。”欣贵人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你是没看地到那些歹人,都不怕刀砍斧劈的,有人身上挨了好几刀,血溅出去那么远,都不倒下去,最后看走投无路了,就服毒自尽了。” “他们嘴里都含着毒药,一看事情不好,大部分服毒自尽了,只抓住了一小撮。”夏冬春接着说道:“现在正在抓紧审问呢!据我所知道的一些,这些被抓住的进了戏没多久,还很怕死,不敢服毒。听说那些死了的,之前都吃了大量的阿片,听说那玩意能让人不怕疼?他们才不怕刀砍斧劈。” “夏贵人消息很灵敏嘛!”华贵妃抬眼看了看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护甲:“不过也是,听说你大哥管理着京城治安,这些明面上的消息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惜他知道的消息有限,不像我哥哥,参与了审案。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些人实际上是冲着怡亲王去的,谁叫怡亲王查抄地下阿片坊,得罪了一些人呢!这些话,我只跟你们说,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知道了吗?” 众人表面答应着,内心在吐槽:“不让我们说出去,你还跟我们说什么?” 安陵容感叹了一下:“从成立戏班到刺杀,这中间得经过多少时间啊!难为他们这么有毅力,有这毅力,干什么不成呢?” “那个武旦和武生原来就是戏班里的人,有人用阿片控制他们,让他们也参与到这次刺杀里。据他们供述,原来的戏班班主被杀了,新班主他们从没出现过,只靠别人给他们传达事情。唉!要说这阿片真是害人的东西,为了这玩意儿,连诛九族的事情都敢做。听说庄亲王在去云南的路上也遇到了刺杀,幸亏人没事。” 华贵妃突然停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恶狠狠地看着众人:“刚才本宫说的,你们一个字都没听到,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没听到贵妃娘娘说庄亲王被刺杀一事。” “安陵容!你别以为你受伤了,本宫就不敢把你怎么样,缝上你的嘴,本宫还是能做到的!” 华贵妃咆哮起来。 众人嘻嘻哈哈地劝着她,正闹着,苏培盛的声音传来: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第104章 燕窝是华贵之物 皇帝和皇后相携进入房中,众人急忙行礼,皇帝微微抬一抬手,示意众人平身。他来到安陵容床边,仔细看了看:“气色好了许多,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刚才锦嫔说要吃燕窝,臣妾已经让人炖去了。”华贵妃忙说道。 皇后语气温和地说道:“听说燕窝对恢复伤口很有效果,是该吃些。” “那就让内务府每日送二两上好的燕窝来,让锦嫔好好的补补。” 听到每日二两燕窝,一起跟来的青樱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她的脸色恢复如常。是了,锦嫔救了怡亲王,是大大的功臣,给她燕窝是应该的。只是这一日二两燕窝实在奢侈,她做为乌拉那拉家的嫡女,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回头也向姑母要一些燕窝好了。 皇帝和皇后落座后,安陵容才注意到青樱也在这里。听欣贵人说,其他人家的小姐经历过刺杀事件后,都被吓到了,有的还生起了病。这位青樱格格看着一点儿事都没有,脸上依旧淡淡的。 皇帝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人:“你们都是来看锦嫔的?倒像是谁下了帖子,来得这么齐。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自从甄嬛复宠,钟粹宫三人组的存在感又降低了,对于他没提起的那三人,他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 “皇上,刚刚我们还说,也不知道审问刺杀的事如何了。”华贵妃生怕安陵容提起庄亲王的事,急忙说道。 “还能怎样,他们嘴硬得很,任凭用什么方法都不张嘴。不过朕对你哥哥还是很放心的,相信他有办法撬开那些人的嘴。” “多谢皇上信任哥哥,臣妾也相信哥哥的本事。这些刺客着实可恶,连锦嫔都被他们伤到了,皇上若不诛他们九族,实在难消臣妾心头之恨。” 皇帝看了华贵妃一眼:“你和锦嫔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提起锦嫔的时候,你还咬牙切齿的。朕让人查过了,这些刺客都没有家人,朕正让人查他们的亲戚,会给锦嫔一个交代的。” “嗯?贵妃娘娘在背后骂我吗?”安陵容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华贵妃只觉得背后一凉。 “何止说了一次,但凡你侍寝,她的嘴都要唠叨几天,说得可难听了。”皇帝火上浇油。 华贵妃尴尬地笑笑,幸亏这时灵芝进来解围。她和一个端着碗的小宫女走进来:“皇上,锦嫔娘娘的燕窝炖好了。” 皇帝往碗里看看:“这燕窝闻上去像是用鸡汤炖的,会不会油腻了些?” 华贵妃刚要说话,青樱突然开口:“古人说:此物至清,不可以油腻杂之。燕窝乃是华贵之物,不可贪多贪足,用鸡汤炖它,岂不是可惜了?想来贵妃娘娘不常吃燕窝,所以不知道这些规矩……” “青樱,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见皇帝和华贵妃都阴下脸,皇后忙呵斥她,青樱只得委屈地闭上嘴。 “没事,我就喜欢吃味重的,躺了这几天,嘴里都没味儿了。”安陵容说道:“何况古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是个吃的,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锦嫔说得没错。”欣贵人说道:“我家在蜀地,那里的人喜欢吃辣,我在家时也爱吃。我还记得有个邻居吃燕窝时,嫌燕窝没味儿,还把燕窝泡在辣汤里吃,吃了好几年,也没人说这么吃不行。反正都是进自己的嘴,自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甄嬛也笑道:“欣贵人说得是,以前臣妾在家时,也时常吃些燕窝。臣妾爱吃甜的,每次都要做得甜甜的才好。” 听这么多人替自己说话,华贵妃的脸色才好了很多,不过她不打算放过青樱。她瞟了一眼青樱,阴阳怪气地说:“欣贵人说得是呢!燕窝而已,能值多少钱?无非就是挑上面的刺麻烦些。本宫是嫌它没味儿,才不愿意吃它,又不是吃不起。也不知道燕窝几时成了华贵之物,想来只有吃不起它的人才说它是华贵之物。皇后娘娘,你们乌拉那拉家不会连燕窝都吃不起吧?” 皇后心里直冒火,脸上却不得不保持温和:“华贵妃说笑了,哪里就吃不起了?本宫那里还有许多上好燕窝,剪秋,等会儿拿一些送到锦嫔这里来。” “是。”剪秋暗中瞪了青樱一眼,都怪她多嘴,要不然皇后怎么会被华贵妃阴阳怪气地说一顿? 皇帝开口说道:“皇后,你的这个侄女儿是该好好教导教导,哪有别人说话,她插嘴的道理。再让她见一些世面,免得再说出燕窝是华贵之物这类惹人笑话的话。” 这明显是给华贵妃撑腰了,皇后只得答应着:“是。” 皇帝又看向欣贵人:“宫里的食物大多清淡,你出在蜀地,长在蜀地,难为你改变了口味。你既然爱吃辣,就让御膳房每日单给你做一份辣的菜。” 欣贵人忙行礼谢恩。 沉香扶起安陵容,用汤匙喂着安陵容吃燕窝,众人的话题又回到出事那天。那天死了十几个宫女太监,众位家眷带来的丫鬟也死了几个,有一位国公小姐死于踩踏,一位官员夫人死于乱刀。还有一位官家小姐受了惊吓,当晚发了高烧,没救回来,一命呜呼了。 在皇帝看来,宫女太监还能给他们的家人一些银钱当做抚恤,但死去的这三个女眷,家人都在朝中做官,必须得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只是这些刺客嘴硬得很,审问进展缓慢,皇帝为此都快抑郁了。 “臣妾在那天,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什么。”敬嫔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开口:“好像说的什么‘绵绵落’还是‘绵绵漏’。臣妾不懂满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满语。” 皇帝摇摇头:“这不是满语,朕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不过这条挺重要的,把这个记下来,看将来能不能有用。你们先聊着,朕还有事呢!” 他又转向安陵容:“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向内务府要去,别说燕窝,就是人参、熊掌,想要多少有多少,省得有人说燕窝是华贵之物,好像咱们宫里吃不起似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青樱,在一片恭送声中离开了延禧宫。 第105章 祺贵人与吉答应。 安陵容安心地过起了休养生活,每天都有人来看她,陪她说几句话,连华贵妃也时不时地过来。她嘴上说是来换书,实际上每次来都给安陵容带上许多补品,顺便告诉她关于审问的一些进展。 年羹尧对于审问还是很有方法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总算撬开了一个刺客的嘴。据他所说,他们这群人来自云南与缅甸交界的地方,和刺杀庄亲王的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因为皇帝让怡亲王和庄亲王查处阿片,断了他们的财路。尤其是怡亲王,以雷霆手段查抄了不少地下阿片坊,更是让这帮人记恨,于是就有了畅音园那一幕。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皇帝判处这些刺客剐刑,也不用等秋后,即刻就拉到菜市口去行刑。 年羹尧趁势提出去云南协助庄亲王查阿片的来源,皇帝犹豫了半晌,还是同意了,还特批了可以调动云南兵马的权力。 近期要求处置年羹尧的折子越来越多,可是年羹尧一反常态,在皇帝面前变得谦逊恭敬起来。皇帝又想起以前年羹尧的种种好处,犹豫着要不要对年羹尧动手时,恰好又出了这件事。皇帝还需要年羹尧,只能将处置年羹尧一事放在一边。 除了刺客的事,还有件喜事:过了八月十五,果郡王就要迎娶孟静娴为福晋了。又因为果郡王协助怡亲王查抄阿片坊有功,皇帝下旨将让升为果亲王。 毕竟那天他抱着孟静娴一幕有很多人看到,这个时代最注重女子名声,果亲王若是不娶孟静娴,孟静娴的下场只有自尽或者出家,果亲王向来怜香惜玉,也不愿意一位佳人落此下场,只得亲自去沛国公府求亲。 人们都说孟静娴得偿所愿,至于果亲王愿不愿意,没人在意。 果亲王喝了一口烈酒,看着月亮流下了眼泪。自从在宫宴上见过甄嬛后,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得那么厉害,就好像他们注定要发生交集一样。但甄嬛从来不拿正眼看他,或者说,他在她的生命中不过只是个名字,估计她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吧? 罢了,这份感情还是早些断掉比较好,她是皇帝的嫔妃,自己就算喜欢她,又能怎么样呢?既然决定娶孟静娴,那么他要加倍对孟静娴好才行。 果亲王怎么想的安陵容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也只会庆幸甄嬛和他没交集。安陵容最近正在研究自己的手心,自从抓住一个碎片后,那个碎片就在她手心里扎了根,除了她,别人都看不到碎片的存在。 她张开手,碎片里是她寝室的室友,几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管安陵容想什么办法,这个碎片完全没有反应。 那这玩意儿有毛用啊?当照片吗? “阿瓦达啃大瓜!” “天灵灵,地灵灵,快快让我过去,或者让她们动起来。” “哦——嘛咪嘛咪哄——” 沉香和乳香面面相觑,里面那位又抽风了,整天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念叨什么东西。 “要不请个法师给娘娘跳个大神吧!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沉香担忧地说。 安陵容挫败地放下手,她都念了上千个咒语,从道教念到佛教,从基督教念到哈利波特,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躺在那里,看着拔步床的天花板,难道是自己的姿势不对? 明天把瑜伽的姿势挨个试一遍。 沉香通报有人来了,安陵容忙坐起来,先进来的是夏冬春,她一脸的不悦。据安陵容所知,前一阵子康宁过周岁生日,因为刺客事件,康宁的周岁并没大办,甚至连宴会也没有,已经让夏冬春很生气了。好不容易她才消了气,今天又是谁惹她了? 夏冬春后面是敬嫔和欣贵人,欣贵人快言快语,一进门就问道:“今儿觉得身体怎么样?好没好些?” 安陵容笑道:“今天觉得了好多了,想来过两天就能下床活动了,两位姐姐从哪里来的?” “我们刚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今天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咱们宫里呀!又进了两个新人。”欣贵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像机关枪一样开始说起来:“新来的一个是瓜尔佳氏,叫什么文鸳的,皇上给封了祺贵人,想当初菀嫔刚进宫时,封的只是个常在。你不知道,这祺贵人的父亲瓜尔佳·鄂敏,和莞嫔的父亲以前是同僚。莞嫔的父亲当初下狱,祺贵人的父亲上蹿下跳出了不少力,这次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敬嫔给欣贵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这么说。安陵容问道:“你们看这祺贵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根据电视剧里看,祺贵人就是个草包美人,虽有狠毒,无奈智商不足。 夏冬春撇撇嘴:“也就那样吧!长得倒是丰腴,瞧着也机灵,只是不会说话。”她清清嗓子,学祺嫔说话:“‘臣妾在家时,家里虽有两个庶妹,臣妾却觉得和她们没有话说。’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庶出,她是什么意思?和庶出没话说?那岂不是和皇后娘娘也没话说?你是没看到皇后娘娘那表情。我瞧不惯,说了她几句,她反倒说我:‘原来是夏贵人,听说你们家家世渊源,一贯的行事粗鲁,如果百闻不如一见。’你听听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粗鲁吗?这不是拐着弯骂我爹娘吗?她对娴嫔和庆常在,倒是亲亲热热的。” 皇后自从有了六阿哥,一心扑在六阿哥身上,至于还当不当打抬大队长,现在宫里没有怀孕的嫔妃,还不好说。不过听夏冬春的意思,再加上华贵妃之前所说,祺贵人的父亲和娴嫔的父亲走得很近,想来祺贵人这次不会再是皇后的人,而是娴嫔的人了。 安琪拉组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敬嫔说道:“我瞧着那个祺贵人也不是个好处的,长得是挺漂亮,就是那双眼睛太贼,滴溜溜地乱转,我瞧着也不喜欢。另一个吉答应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子边上那么大一颗痣,也不知道怎么选上来的。” “当然是给内务府塞钱进来的,我二哥在内务府还不知道?不然就任吉答应那长相,那八品小官的家世,还能进来?”夏冬春翻了个白眼:“我看哪!祺贵人讨人厌,吉答应也不怎么样,往那里一站,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一样,问什么都哼哧半天,看着就小家子气。” 敬嫔说道:“一个祺贵人就让人觉得不省心了,来一个省心的岂不正好?”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很多人从延禧宫跑过去。夏冬春心里有气,语气也不好起来:“什么人喧哗,不知道延禧宫里有病人啊?打扰人家休息怎么办?” 李春杰跑进来:“回夏贵人,是朝瑰公主往养心殿的方向跑过去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后面一群人追她呢!” 朝瑰公主?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啊! 敬嫔叹了口气:“刚才在皇后娘娘那里听说,准格尔上折子,要一位公主过去和亲,定下了先帝这个最小的女儿——朝瑰公主。可怜朝瑰公主才十六岁,居然要嫁给一个年逾六十的糟老头子。” 第106章 朝瑰公主 皇帝并不喜欢准格尔,准格尔太不老实,迟早是要收拾的。但对他来说,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让他从国库里掏银子来打仗,无异于摘了他的心肝。现在准格尔王主动要求和亲,能派一个女子出去,干嘛要费劲打仗呢? 只是让谁出去和亲好呢? 宗室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皇帝要和亲的消息,赶紧把自家适龄的姑娘都嫁出去,也不在乎对方人品家世,一时间,京城比过年还热闹。 皇帝一边骂着宗室,一边犯了难。他的三个女儿,最大的淑和才九岁,离出嫁年龄还要等几年。他烦躁地喝了口茶,开始在脑海里扒拉还有哪位公主合适。 直到他去御花园闲逛,看到了一个正在赏花的年轻姑娘,他看着眼生,问苏培盛:“你看那是哪个嫔妃的家眷吗?朕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呢?” 苏培盛惊讶地看看那个姑娘,又看看皇帝:“皇上,那是先帝最小的公主,朝瑰公主啊!您忘了吗?” 皇帝确实是忘了,先帝的几位公主,他只记得前面几个。他之前忙着夺嫡,后面又忙于朝政,后面几个公主都被他遗忘了,尤其是这个最小的朝瑰公主,他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朕记得先帝的公主们都出嫁了,怎么还有一个?朕怎么不记得她了?” “皇上,朝瑰公主的生母不过是个答应,死的时候才追封的贵人。朝瑰公主向来不得先帝的喜爱,从小就养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身边不过就两个宫女两个嬷嬷伺候着。她平时又不出门,她还在很小的时候,您见过她一次。这么多年了,您不记得也正常。想来今天天气好,她才出来活动活动的。” 皇帝点点头,他只觉得心里豁然开朗。正愁派谁去和亲呢!这不就有人选了吗? “这朝瑰公主是个什么样的脾气,你可知道?” “奴才略知道一些。许是从小儿不和别人怎么接触,朝瑰公主的性子有些别扭,奴才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有些执拗。而且,朝瑰公主读书少,不通文墨,礼数不精,有些粗野,奴才只知道这些。” “看来你对宫里有谁还是知道的,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朕还有个朝瑰公主呢?也罢,管她通不通笔墨,读没读过书,左右是要去和亲的。” 那你还问这么详细。苏培盛在心里吐槽。 得知自己要和亲,还要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朝瑰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培盛悲悯地看着呆愣在那里的朝瑰公主:“公主,接旨吧!皇上说了,天渐渐的凉了,准格尔那边只怕冷得更早,让您等明年过了端午再过去呢!” “我要见皇兄!我要见皇兄!我不信她会让我出去和亲,我看话本里说,和亲都是宗室女去的!”朝瑰公主嚷道,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被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苏培盛叹了口气,好言说道:“公主,皇上也是没办法,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送您去了,请您体谅一下皇上。还有,皇上是皇上,不可以叫皇兄。” “我偏要叫,我偏要叫!平时都想不起来了,现在要到用我的时候想起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要见皇兄!” 苏培盛在心里摇摇头,公主这样,分明是没人好好教养的结果。他说道:“公主,等过两天,皇上就派几个教礼仪的嬷嬷过来教您礼仪。您毕竟是大清的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不可让准格尔笑您。” 说完,他不顾朝瑰公主大哭大闹,带人转身离开了。 但朝瑰公主并不死心,几次三番地要去养心殿见皇帝,都被抓了回去。很快,宫里都知道这个如野马一样难驯的公主了。 “皇上派去的那几个嬷嬷,都受不了了,向皇后娘娘主动提出不教公主礼仪了,巴不得离开呢!啧啧啧,那些教礼仪的嬷嬷,明里暗里借着教礼仪折磨人,连她们都受不了,可见朝瑰公主有多难驯。” 这是夏冬春给安陵容带来的最新消息。 安陵容对这位朝瑰公主生出好奇之心,电视剧里关于朝瑰公主一句话带过了,想不到这公主居然性如烈火,怪有意思的。 安陵容的身体健康,恢复得快,当她能下地后,又去养心殿给皇帝按摩。皇帝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看着折子。不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女人的喊声。 苏培盛的五官都纠结在一起了,他进来问道:“皇上,朝瑰公主又来了,您见是不见?” 皇帝不耐烦地扔下折子:“你们就不会把她关起来?三番五次地来烦朕,没看朕很忙吗?” 要是朝瑰公主能关住,还至于这么让人头疼吗? 苏培盛腹诽,脸上依旧陪着笑:“皇上,奴才跟公主说了很多次了,公主还是要见您,奴才也没法啊!” “皇上。”安陵容柔声说道:“要不让公主进来,听听她的想法,您再将您的想法告诉她,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就算她不赞同您的想法,好歹您也把意思告诉她了呀!” 皇帝点点头:“还是你明白。苏培盛,让她进来吧!” 苏培盛明显松了口气,急忙退下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少女进来了。 这是安陵容第一次见到朝瑰公主,第一眼看到朝瑰公主,她肠子都悔青了,后悔没早些认识朝瑰公主。朝瑰公主的个子很高,长手长脚,身体健康,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若是能早点遇见她,自己不就有个好徒弟了吗? 安陵容后悔得直跺脚,皇帝斜了她一眼:“你脚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就是我皇兄?”朝瑰行完礼后,大大咧咧地打量着皇帝。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打量他,皇帝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威严扫地:“你叫朕什么?皇兄?教礼仪的嬷嬷没告诉人,要叫朕皇上吗?” “哦!大概是说了吧,不过她们说话太啰嗦,说半天也说不到重点,我不爱听,也没仔细听。我这次是来告诉皇兄一声儿,要和亲找别人,我才不去和亲!” “放肆!”皇帝将笔重重地摔在桌上:“和亲是国之大事,岂容你自己反对?你身为公主,得万民供奉,国家需要和亲的时候,这自然是你的责任。” “那你怎么不去和亲?我从出生时就爹不亲娘不爱的,谁供奉我了?照你的意思,后宫这些娘娘主子、宗室这些亲王,包括您在内,不都是受万民供奉?为什么你和他们不去卖屁眼,反倒让我去?要说万民供奉,地主家里的地还都是佃农种的呢,地主也不用干活,他们也是受了佃农的供奉,为什么他们不去和亲?” 安陵容都要给朝瑰公主鼓掌了。 “粗俗!说的都是歪理!说出这些话,都是你不读书的缘故!”皇帝的脸都气歪了:“苏培盛,以后不许她到前面来,朕不想见到她!告诉皇后,对她严加管教,什么时候学会礼仪,什么时候来见朕!” 苏培盛带着几个侍卫,将还在骂骂咧咧的朝瑰公主带了下去。苏培盛小声劝道:“公主,和亲这事已经定下了,您再这么闹,也无济于事啊!不如趁着没出去,好好在宫里享受享受生活。” “呸!什么皇帝!连个准格尔都搞不定,什么劳民伤财,你就是舍不得花钱!抠门!小气鬼!卖屁眼的……” 她的话戛然而止,想来是苏培盛捂住了她的嘴。 第107章 曹贵人的担忧 皇帝将教育朝瑰公主的任务交给了皇后,皇后当然很不愿意。一来相比六阿哥,朝瑰公主都已经十六了,性格已经定下来了,短短几天,就让皇后见识到什么叫粗俗无礼、极难管教,请的几个礼仪嬷嬷都被朝瑰公主搞得神经衰弱,主动辞职。 要知道,皇后手下的这几个礼仪嬷嬷,素来有“鬼见愁”之称,后宫之中人人害怕。她们手段极为厉害,再难教训的人到她们手上几天,都变得服服帖帖的。也不知道朝瑰公主有什么能耐,居然连她们都甘拜下风了。 再者,皇后可不敢让朝瑰公主知道,让她去和亲,自己也在皇帝面前撺掇了一阵子。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和亲就和亲去了,也算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谁知道朝瑰公主这么厉害呢? 朝瑰公主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除了安陵容,都觉得她是个麻烦人物,见到她都离得远远的。 这天安陵容去储秀宫看望沈眉庄,刚进大门,只见淳儿满面怒容往外走,见到安陵容,她愣了一下,低下头快步走开了。安陵容一头雾水,当她看到院子里摆满了行李时,心里有几个了然。 自从沈眉庄搬到储秀宫,就住在主殿,东配殿由欣贵人住着,西配殿一直空着。现在几个宫女太监正将院里的行李一趟趟往西配殿里搬,看来淳儿要搬过来,住在西配殿了。 自从和甄嬛撕破脸,淳儿从来不和甄嬛以及她身边的人来往,而储秀宫住着的沈眉庄和欣贵人,与甄嬛的交情都不错,尤其是沈眉庄,现在要在她身边生活,难怪淳儿不高兴。 淳儿的掌事宫女刘姑姑看了一眼安陵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个太监捧着一个花瓶问道:“刘姑姑,这个花瓶要放在哪儿?” “拿进去再说,这里是院子,哪有地方放它?”刘姑姑低下头,不再看安陵容,又指挥其他人赶紧搬行李。 “锦嫔娘娘来了。” 小施忙打起门帘,安陵容走进去,只见甄嬛、欣贵人、曹贵人和夏冬春都在这里,淑和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另一个屋里玩。安陵容笑道:“我来得巧了,今天好热闹。”她又转向夏冬春:“刚才你说要带康宁去御花园逛逛,没想到来这里了。” “我本来是带康宁在御花园玩的,正巧遇到曹贵人要过来,问我来不来。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一起来了。倒是你,还说不想出门呢!这不也来了吗?” “在家待着怪没意思的,我要是不来,就看不到这里的热闹了。” 安陵容说着,用嘴努了努外面,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都笑了起来。沈眉庄说道:“我也很意外,本来她在钟粹宫住得好好的,祺贵人说什么也要和娴嫔一起住,听说她们为此还闹了一场。祺贵人长得漂亮,近来很得宠,她父亲又升了官。淳常在各方面都比不上她,皇后娘娘到底还是让她搬了出来,到我这里住了。” “祺贵人为什么非要和娴嫔住在一起?她刚进宫,和娴嫔不熟吧?” 曹贵人说道:“你不知道,娴嫔的父亲和祺贵人的父亲关系好着呢!祺贵人的父亲升官,听说娴嫔的父亲帮了不少忙,祺贵人自然要奉承娴嫔。” 安陵容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祺贵人心高气傲,除非是娴嫔的家人给了她什么好处,不然她不会心甘情愿跟着娴嫔,还把淳儿挤走。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转移话题:“曹姐姐,今天你怎么不跟在贵妃娘娘身边呢?” “她近来沉溺书中,不太管我们娘俩儿了。”曹贵人笑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只是我有一桩心事,自从听说朝瑰公主要和亲,我这心里总是突突。万一等温宜长大了,也被派出去和亲怎么办?” 曹贵人这么一说,在座有女儿的都心有戚戚焉,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半晌,甄嬛说道:“温宜还小,将来的事都说不准,万一等她们长大了,就不用和亲了呢?” “莞嫔娘娘说得是,将来的事先不用考虑那么多,还是让孩子们好好长大才行。”欣贵人劝慰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我知道你是为温宜的将来考虑,但眼下一时一变,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曹贵人苦笑一声:“你说得我何曾不知道?我只是想到,朝瑰公主的生母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还是死后封的。若她的生母是个嫔位,是个妃位,还能是她和亲吗?” 看着曹贵人紧紧绞着手帕,安陵容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只是现在年羹尧的地位依旧稳固,连带着华贵妃也没有失宠的可能,曹贵人想利用扳倒华贵妃来让自己升位分的想法从一开始就破灭了。 “曹姐姐此言差矣。”甄嬛温言说道:“就算是位分高又如何?在皇上眼里,这些公主的作用不就是这些吗?就算不嫁准格尔,还会嫁到其他地方。姐姐还记得先帝的蓝齐儿公主吗?她的生母还是个妃位,皇上也宠她,还不是让她去准噶尔和亲了吗?可见和亲之事不在于位分的高低,也不在于公主是否得宠,全在皇上的心思啊!” 沈眉庄也感叹道:“嬛儿说得是,说起蓝齐儿公主,先帝的四公主未出嫁时也不得宠,嫁得丈夫也不算好。可是她本人很争气,将当地治理得极好。可见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与其咱们在这里想着升位分争圣宠,倒不如好好教育孩子们,让他们不管在何种环境都能生活下来。” 安陵容点点头:“眉姐姐说得对,依我看,朝瑰公主错不了。准格尔那里再野蛮,到底属于大清,像以前那种爹死了再嫁儿子的风俗早就没了。朝瑰公主若是熬死了老准格尔王,她就算是太妃了,能不能有一番作为全看她自己了。” 曹贵人点点头,用手帕擦擦眼睛:“多亏你们劝导,我竟是自误了。” 温宜走了出来,看到曹贵人在抹眼泪,她过来抱住曹贵人:“额娘,你怎么哭了?是温宜惹你不高兴了吗?” 看到女儿,曹贵人的心都软了,她抱起温宜:“没事,额娘一看到温宜长这么大就高兴,额娘不哭了。” 温宜乖巧的样子让安陵容的心都化了,她忍不住伸手掐掐温宜的脸蛋。温宜长得漂亮,性子又乖巧,难怪端妃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对了,还有端妃,怎么把她忘了?本来以为她有了三阿哥,该收心了,但前几天她看到曹贵人带着温宜玩,端妃站得远远的,一直贪婪地看着温宜。 她不会还想把温宜占为己有吧?得提醒曹贵人才行。 第108章 教授《抡语》 不知不觉间,天气渐渐转凉,御花园的菊花开了,沈眉庄向来酷爱菊花,便邀请安陵容和夏冬春一起去赏菊。 康宁已经会走路了,尽管走得东倒西歪,但她尝到了走路带来的快乐,不愿意再让人抱着,胖胖的小身子一扭一扭地向前走,把安陵容和夏冬春逗得直笑。 “康宁已经走得这样好了,昭华如今也走得很好了,只有五阿哥到现在还只能扶着东西走,若是撒开手,他就害怕得直哭,和他姐姐比起来还是差一些。” 沈眉庄不由得感叹,又看了一眼跟在淑和屁股后面的昭华,和扶着椅子边不肯撒手的五阿哥。欣贵人笑道:“不必担心,想当初三阿哥走路就晚,也不耽误他现在长得这么高。” 正在陪弟弟妹妹们玩的三阿哥抬起头:“欣娘娘,您叫我?” “哎哟!我只是个贵人,哪里能称得起娘娘?我们在说你如今又长高了。” 三阿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吗?我自己没有感觉,但每个人见到我,都夸我长高了。” 众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该说三阿哥是蠢呢?还是实诚呢?大家说他长高了只是客套一下,他倒当真了,不然这亭子哪容得下他,早被他的个子捅破了。 “曹姐姐怎么没来?”安陵容环顾一下四周。这几天一有集体活动,都少不了曹贵人的身影。华贵妃沉迷话本,已经很久不出门了,对于曹贵人参加她们的活动,她也有所耳闻,只要不打扰她看书,随便她们怎么折腾。 欣贵人叹了口气:“这不是天凉了,温宜又病了嘛,曹贵人守着她,哪有工夫过来。要说温宜这孩子真是三灾八难,出生时很是经历了一番磨难,差点连同曹贵人也折腾没了。出生之后身体又不好,天气但凡有些变化,就爱生病。跟曹贵人比起来,我算是幸运的,虽然生淑和时也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淑和身体健康,我就知足了。当母亲的,不都盼着孩子平平安安嘛!”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那边三阿哥一手抱着五阿哥,一手抱着昭华走了过来,笑道:“惠娘娘,五弟和三妹妹想去那边看菊花,我带他们过去看看。” 沈眉庄笑着点点头:“不要走远,也不要离水边太近。” 三阿哥眉开眼笑,抱着两个孩子转身走了,还不忘叮嘱身边的淑和:“你拉着康宁的手,小心点走着。康宁,仔细那边的台阶,慢慢站稳了再迈下一步。” 看着三阿哥的背影,敬嫔点点头:“三阿哥对弟弟妹妹们极好,这大概是他最大的优点了吧!”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骂得极其难听。三阿哥变了脸色,放下五阿哥和昭华,一只手捂住他们的一只耳朵,两个孩子的脸挨在一起,都挤变形了。三阿哥喊道:“淑和,把耳朵捂住,不可以听这么难听的骂人话。” 众人的目光看向叫骂声的来源,只见朝瑰公主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一个嬷嬷,将嬷嬷骂得抬不起头,周围站着四、五个嬷嬷,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朝瑰公主骂得兴起,抢过一根鞭子,就冲着嬷嬷们一顿抽,嬷嬷们不敢还手,依她们对这位祖宗的了解,越是躲,她抽得越狠,还不如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让她出出气。嬷嬷们咽下嘴里的苦涩,从来只有她们折磨别人的,今天居然被别人折磨了。 “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礼仪嬷嬷,她们也有今天。”欣贵人幸灾乐祸地说道:“以前她们仗着自己有皇后娘娘撑腰,鼻孔朝天的看人,稍有不如意,就借着教礼仪,拿鞭子抽人,今天也尝到挨打的滋味了。” 安陵容走到朝瑰公主身后,静静地站着看,一个嬷嬷认出了她,忙跑过来跪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差抱住安陵容的大腿了:“锦嫔娘娘救救我们,我们就要死在朝瑰公主的手底下了!” 见有人过来,朝瑰公主停下手,斜着眼睛看着安陵容:“你是谁?如果你是替她们求情的,我劝你省省力气,仔细受她们连累,也挨一顿打。” 安陵容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替她们求情?我是来告诉公主一声儿,你拿鞭子的姿势不对,这样抽人不怎么疼。来,我教你,应该这么做。” 她拿过朝瑰公主的鞭子,给她示范正确的握法,老嬷嬷们心里一凉,没想到锦嫔是和朝瑰公主一伙的,她们的命休矣! 几个嬷嬷紧挨在一起,闭上眼睛等着鞭子落下,可等了许久,除了鞭子甩在地上的声音,什么事都没有。她们小心地睁开眼睛,只见安陵容正抽打一旁的树枝,边抽打边对朝瑰公主讲解:“看到没?就是这样用力,你试试看,能不能将这截树枝抽断。” 朝瑰公主半信半疑地接过鞭子,安陵容又指导了她几句,她对着树枝抽过去,一截手指宽的树枝掉在地上。朝瑰公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叫着:“原来是真的!比起刚才还更省力气了。” 一个老嬷嬷们战战兢兢地站出来:“那个……锦嫔娘娘、公主,你们不拿鞭子抽我们吗?” 安陵容微笑道:“嬷嬷们说笑了,你们又没做错事,我拿鞭子抽你们干嘛?”随即她又一脸惊讶:“莫非嬷嬷们有什么特殊癖好,想让我们抽你们鞭子?也不是不可以,我这里有还有套鞭法,保证让你们不会受伤,让你们痛的同时又觉得爽……” “不必了,不必了,有锦嫔娘娘教导公主,奴婢们很放心。奴婢们告退了,还请娘娘好好教导公主。” 开玩笑,这时候不跑什么时候跑。 安陵容冲着嬷嬷们的背影喊道:“替我向皇后娘娘带个话,公主就教给我教导了,我还会教她《抡语》的!” “什么?还要读书?”朝瑰公主瞪大眼睛,扔下鞭子:“什么语不语的,我不学,看到书我就头疼。” “公主。”安陵容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看,嬷嬷们只是奉命教你礼仪,你实在不该将气撒在她们身上,这样人们只会觉得你不懂事,而不认为她们有错。等你学了《抡语》,就有借口教训她们了。” “真的吗?”朝瑰公主怀疑地看着安陵容。 “真的,等你有空就来找我,我教你《抡语》里的道理。” ………… “你们是说,锦嫔接手了朝瑰公主的教育,还要教她《论语》?” 听了嬷嬷们的汇报,皇后疑惑地重复一句。有人接过朝瑰公主这块烫手山芋,她自然是高兴的。但接手的人是安陵容,她又不放心起来。不是她信不过安陵容,而是安陵容那能手绝不动口的脾气,她都怀疑她读没读过《论语》。 “锦嫔肯教导朝瑰,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皇帝坐在另一边看书,见皇后一脸怀疑,他有些不悦:“再怎么说,锦嫔也是读过书的,一个《论语》,想来她也教得起,你就不要多操心了。”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不知为何,皇后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了。 第109章 安陵容收徒 “什么?你要教《论语》?” 夏冬春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安陵容,不是她信不过安陵容,只是教书育人这种事,实在和安陵容画不上等号。 “怎么那种眼神看我?好歹我也是读过书的,你看华贵妃的那些书,多数不都是我写的嘛!” 那些不正经的书也能和四书五经比?夏冬春刚想反驳,又觉得安陵容说得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想了想,说道:“要说教这些东西,也该莞嫔和惠妃来,她们都是爱读书的,你没看到那满屋子的书呢!说不定她们教得更好。” “这可未必,一样的东西,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朝瑰公主说她以前只学过一些皮毛,在后宫里,对公主的教育也不怎么重视,我要教她,只可教一些浅显易懂的,《抡语》再适合不过了。时间紧,任务急,能教多少是多少。” 听到教育一词,夏冬春难得严肃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在家时就不爱读书,只认得一些字,现在觉得后悔。将来康宁可 不能像我这样,皇上若是不重视公主的学习,我就请莞嫔或者惠妃教她。我不求她当什么才女,只求她能明事理。” 安陵容答应着,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自从有了康宁,夏冬春真的成长了。 “不过只明事理也不行,万一以后嫁人,找的丈夫和婆婆不太行呢?虽说康宁贵为公主,若没人给她撑腰,被他们欺负了去也不行。读书的事交给莞嫔或是惠妃,还请你教给康宁功夫。不求把人打死,只求能自保就行。” 夏冬春拉着安陵容的手,语气十分恳切。安陵容的心里却升起了一丝怀疑,因为从夏冬春的表情上看,她分明希望安陵容能教康宁一些杀招,越多越好。 安陵容不禁感叹:宫里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像夏冬春这么单纯的少女,如今都变得口是心非了。 “谁要教功夫?说来我们听听。” 欣贵人和曹贵人相携走了进来,欣贵人身边跟着淑和,曹贵人领着温宜。安陵容笑道:“温宜的病可好了?” “锦娘娘安,夏贵人安。”淑和和温宜乖巧地行礼,安陵容忙让乳香拿好吃的给两个孩子,又请欣贵人和曹贵人坐下。 沉香奉上茶来,曹贵人说道:“温宜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些咳嗽。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求娘娘。你也看到了,温宜的身体不好,天气略冷,就爱生病,平时补药跟着,也不见效。我想着,是药三分毒,那东西也容易被人下手,还是少吃为妙。我突然想到,自从你们进宫,除了你,多多少少都生过病,焉知不是你经常锻炼,身体好不易生病呢?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求你,教教温宜,让她身体也变得健康结实。温宜性子软,又被我养得有些娇气。我想着让她练武,也能磨练磨练她的精神。” “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来求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温宜的年龄正适合练武,只是练武是件苦事,只怕曹姐姐舍不得。” “为了温宜的身体,有什么舍不得的?如今我也要狠下心了。” 淑和来到安陵容面前:“我也有事求锦娘娘,求锦娘娘教我功夫。” 安陵容惊讶地看向欣贵人,欣贵人笑道:“我来也是为了这事,有一天早上淑和看到你练功,羡慕得不得了,吵着闹着要拜你为师。我想着,一个女孩子学那功夫做什么,就没同意。不瞒你说,自从畅音园那事发生之事,我发现女孩子学这个也是极好了。锦嫔娘娘,我也厚着脸皮求你,收淑和当徒弟吧!” 安陵容笑道:“看来除了三阿哥和四阿哥,这些孩子都要变成我的徒弟了。你们不知道,昨天惠妃娘娘来找我,她希望我收五阿哥和三公主当徒弟,教他们功夫;今天夏贵人也求我收下康宁当徒弟。罢了,如今淑和与温宜的年龄最大,我先教她们。不过淑和与温宜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我得想想教什么才适合她们。” 欣贵人和曹贵人都喜不自禁,让淑和与温宜过来磕头拜师。淑和有模有样地拜师,温宜一脸问号,她还不理解拜师是什么意思,只是学着姐姐的样子拜师。 拜师礼完成,安陵容把淑和召唤到身边问道:“淑和为什么想学功夫呢?” “我的理想是当女侠!”淑和超大声地回答,一脸的憧憬:“我从三哥那里的书上看到,那些女侠飞檐走壁,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多自由啊!哪像在宫里,什么都看腻了,我将来要出宫,也要看遍天下名胜,管遍天下不平事!” 欣贵人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到底是小孩子,你是公主,瞎走什么?额娘告诉你,你老实在宫里待着,等你皇阿玛给你指一门婚,你嫁出去,自然就能随便走了。” “可是我不想嫁人。”淑和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听朝瑰姑姑说,嫁了人就没有自由了,要整天看账管事、教育孩子,根本没时间出门。要是像朝瑰姑姑那样嫁到偏远的地方,要什么都没有,多不幸啊!” “你朝瑰姑姑还没嫁人,自然不知道嫁人的好处。”欣贵人敷衍道,没将女儿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她突然想起了远在国外的一个哥哥,心里升起了一种想法,要是淑和当真不愿意嫁人,不知道可否去投奔那位哥哥? 算了,淑和还小,以后的事还说不准是什么样的呢! 听了淑和的话,曹贵人在心里也盘算着温宜的未来。对于女孩子要嫁人一事,她不以为然,她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若是女儿不愿意嫁人,想走遍天南海北,她是要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李春杰走进来禀报:“娘娘,方才朝瑰公主派人来,说明天她过来听课。” 安陵容笑道:“幸亏我这几天做了准备,第一次当先生,有些紧张。” 欣贵人安慰道:“不必紧张,说起来,明天我想让淑和也跟过来听听,她现在学了一些字,《论语》什么的还没开始学,皇上也不找先生教她,我就想让她也跟着朝瑰公主一起学。” “那有什么,明天也让淑和过来吧!” 至于能学成什么样,就看她们的学习能力了。 第110章 震惊三蛋一万年 第二天一大早,朝瑰公主还没来,甄嬛和沈眉庄已经来了。安陵容笑道:“两位姐姐饱读诗书,你们这一过来,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甄嬛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好我们也想看看你讲《论语》是什么样儿的。想不到我们的容儿,今天也当老师了。” 三个人正在说笑,欣贵人领着淑和、曹贵人领着温宜过来了,两人的宫女都拿着丰厚的礼物。安陵容忙说道:“你们人过来就行了,还带礼物做什么?” 欣贵人笑道:“可不能这么说,你如今是先生了,这些礼断不可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阿哥也来了,身后的小太监抱着他学习的文具。甄嬛好奇地问道:“三阿哥,你该去上书房念书的,怎么把学习的东西都带到这里来了?” 三阿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的师傅最近病倒了,皇阿玛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师傅,只让我先将以前的书温习着。我听说锦娘娘今天要讲《论语》,就想跟过来听听。我跟皇阿玛说了,皇阿玛也同意我过来。” 沈眉庄皱起眉头:“三阿哥已经学习过《论语》了,何必又来再听?倒不如把心思多用在其他书和文章上。我可听说,四阿哥每天秉烛苦读,十分用功呢!” 三阿哥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四弟开蒙晚,他又想超过我,自然要多下工夫。我听说娴娘娘每日督促他读书,他竟是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多。上次看到他,他脸色那样差,我劝他休息,他还以为我不怀好意,故意让他松懈呢!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正说着话,朝瑰公主来了。自从她要和亲,给她安排的宫人比以前多了几倍,但朝瑰公主仍是很器重自己的老部下。这次她来听课,带的就是自己的两个老嬷嬷。 “我听说拜师要送礼,这些是我送你的礼物,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收下就是了。你也知道,我的日子最近才好起来,只是皇兄太抠了,只给了这些戒指、耳环的东西,你先收下,等以后有好的,我再补偿给你。” 一个嬷嬷走上前,奉上一个盒子,盒子里都是样式过时的戒指、耳环,最值钱的是一条金项链,再无其他。安陵容推让了一番,朝瑰公主非要她收下,她只能让沉香接过来,收到一旁。 安陵容将几张桌椅摆成两行,前面是温宜和淑和,后面是朝瑰公主和三阿哥,三阿哥坐在那里,比别人高一头。温宜和淑和乖乖地坐在那里,淑和一脸严肃,将带来的笔墨纸砚摆放得规规矩矩。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学习《抡语》。大家有个误区,好像我要给你们讲的是《论语》,其实不是的,不是‘论’是‘抡’,抡圆了巴掌打你的抡。” 此话一出,除了淑和与温宜,其他人都一脸惊讶,互相看着对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所周知,孔夫子绝对不像画像上那个小老头儿一样,又矮又小。实际上,他长得非常高大,《史记》里记载,他有九尺六寸,这怎么能矮呢?同时,他又孔武有力,六艺也学得极好,是一个真正的六边形战士……” 众人不敢问六边形战士是什么意思,都闭上嘴巴听安陵容滔滔不绝地讲一些孔子的事迹,听得三阿哥怀疑人生起来,这和先生们讲的孔夫子似乎不太一样。 “好了,现在咱们来正式讲《抡语》。有谁知道这句话: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个我知道!”三阿哥兴奋地举起手:“意思是说,别人由于不了解我,而无意冒犯到我,我也不生气,不也是品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安陵容摇摇头:“人家都不认识你,还冒犯你,你也不生气。万一对方得寸进尺,瞪鼻子上脸,你也要如此忍让吗?这不叫君子,这叫窝囊废。这不过是劝你们要学会忍,《抡语》告诉你们另一个答案,都记一下。” 淑和和朝瑰公主很认真地拿起笔墨,只听安陵容说道:“《抡语》的解释是:有人不知道我的大名,我还没有生气,已经是很君子了。” 三阿哥拿着笔,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不写。甄嬛和沈眉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和她们所学的相去甚远,她们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反应了。 “都记好了吧?下一句:君子不重则不威,这是什么意思?” 三阿哥又踌躇满志地举起手:“意思是君子不自重就不令人敬重。” “这解释不错,但别人不能时常跟着你,怎么能知道你自不自重呢?所以看看《抡语》的解释:君子一定要下重手,不然别人不会尊重你。” “这个解释好,合我的脾气,我喜欢。”朝瑰公主兴奋地拍拍手:“快,快讲下一个,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听了。” 三阿哥不确定地问:“这个下重手,是要打人吗?” “那是当然了,你不打对方,对方怎么知道你的厉害?记住,拳头硬才是硬道理,真理只掌握在拳头硬的一方。你想,你跟别人辩论,别人时常打断你的话,这时候自然是要用拳头让对方乖乖听话了。好了,咱们学习下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次三阿哥不敢举手了,缩在那里专心听课。当听到安陵容将这句话解释为“我喜欢钱,所以拿走你的钱,这是很有道理的”时,连欣贵人和曹贵人也坐不住了。 这是要教坏自己的女儿啊! 她们想站起来将自己的女儿领走,安陵容的手臂一下子膨胀起来,蕊香和檀香手持教鞭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面前,这阵势太过吓人,两人只好又坐回去。 “我只是坐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欣贵人嘟囔了一句。 直到下课,三阿哥还处于震惊之中,原来《论语》还能这么解释吗?他的脑子好混乱,他突然觉得从前先生都白教了。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延禧宫,后面的小太监一脸焦急地走过来:“主子,您怎么这个样子?是不是在里面待太久,累着了?” 三阿哥摇摇头,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转过头,看到淑和、温宜和朝瑰公主正围着安陵容,请求明天再让她讲课。 甄嬛和沈眉庄受到的冲击不比三阿哥少,只是两人接受得很快,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欣贵人和曹贵人本来不想让女儿过来听课,但看到女儿这么喜欢听安陵容讲课,又不能不让她们来,内心颇为煎熬。 只有夏冬春不知道《论语》讲的是什么,还以为安陵容讲得都对,不由得感慨圣人就是圣人,又是拳头又是揍人的,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听夫子讲《论语》了。 第111章 震惊端妃一万年 皇帝最近很生三阿哥的气。 当初三阿哥兴冲冲地跟他说,要听锦嫔讲《论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自从三阿哥的老师生病,三阿哥一直处于温习状态,三阿哥又不是定力强的孩子,没人督促,他就变得自由散漫。倒不如让他去听听课,把心收一收,哪怕三阿哥早就将《论语》背得滚瓜烂熟了。 这天皇帝闲来无事,想起了许久没问三阿哥的功课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在锦嫔那里学得如何了,就叫苏培盛将三阿哥叫来。 三阿哥战战兢兢地来了,面对皇帝的问话,他支支吾吾地说:“锦娘娘说,除了教我们《论语》,将来还打算教其他东西,比如说《中庸》《大学》之类的……” “《中庸》《大学》可学可不学,你的姑姑和妹妹们将来又不考状元,学这些没有用。这些天你跟着锦嫔学习《论语》,你觉得她讲得如何?” 三阿哥在心里流泪,那讲得可太好了。刚开始他还忍不住反驳安陵容几句,听到现在,他已经成功被带偏了,《论语》的原意,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锦嫔娘娘讲得通俗易懂,儿臣听着……受益匪浅。” “那你挑几句给朕听听。” 三阿哥的脸都绿了,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三阿哥犹犹豫豫地想开口,苏培盛适时地走进来打断了皇帝的考验:“皇上,年大将军的信到了。” 皇帝只能让三阿哥下去,他接过年羹尧的书信仔细看起来。苏培盛奉上茶,小心地问:“皇上,年大将军那里可顺利?” “年羹尧说,云南靠近缅甸那边有人种植罂粟,这是做阿片的原料。有人甚至不种地,把农田都用来种植罂粟,真是岂有此理!”皇帝愤怒地将信拍在案上:“更可气的是,年羹尧带人去烧罂粟,还被当地人阻拦。苏培盛,给朕磨墨,朕要给年羹尧下旨,让他尽管放手去干!” 苏培盛“嗻”了一声,看着皇帝将弹劾年羹尧的折子扔到一边,他心里知道,华贵妃只怕要更得宠了。 苏培盛想得没错,皇帝需要年羹尧,就更加的宠爱华贵妃。只是华贵妃对皇帝的态度没有以前热情了,有时候皇帝去翊坤宫,甚至还会被赶出来。 华贵妃发现,话本子比皇帝有吸引力多了。不仅如此,安陵容还让华贵妃写读后感。可怜华贵妃那点知识水平,字能认全已经很不容易了,为此她开始努力学习,甚至还低下头请甄嬛和沈眉庄教她。 华贵妃开始忙碌起来,早不知宫斗是何物了,曹贵人和温宜的日子也轻松起来。温宜随着安陵容练武,身体渐渐健康起来,性子也变得活泼许多。 后宫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就连祺贵人在娴嫔的约束下,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就是口嗨几句。吉答应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活成了一个小透明。 只有端妃对后宫这种状态不太满意。 她觊觎温宜很久了,即使三阿哥已经记在她名下,但一个快成年的阿哥,怎么能和一个小孩子相比呢?三阿哥口口声声说会孝敬她,但每个月他总会去长春宫几次。是啊!齐妃再蠢,那也是他亲生母亲,何况她将三阿哥抚养这么大,母子两人的感情岂是说断就断的? 她原本想着,年氏一族倒台后,倚仗华贵妃的曹贵人没了靠山,要么靠出卖华贵妃在后宫中站稳脚跟,要么再另寻靠山。不管哪一种,都会给皇帝留下卖主求荣的印象,到时候她就想办法扳倒曹贵人,想办法将温宜接到自己身边。谁知道年氏一族非但没倒,甚至更加得到重用了。 看着正在玩耍的温宜,端妃的手指扎进了手心里,她都不觉得疼。 “娘娘,天气冷了,您的身子受不住,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吉祥低声地劝道,跟端妃这么久,她知道端妃的想法。只是……她看了一眼曹贵人,曹贵人正一脸慈爱地看着温宜。 曹贵人爱女儿是毋庸置疑的,整个后宫都知道,娘娘想要拆散她们母女,会不会太残忍了? 这话吉祥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额娘,你看我,你看我!” 温宜捧起地上的雪扔到空中,曹贵人笑道:“昨天刚下雪,今天你就玩疯了。咱们先进屋去,以后下雪的日子多着呢!” “不嘛!让我再玩一会儿嘛!求你了,额娘,就玩一小会儿。” 得到曹贵人的同意,温宜喜笑颜开地跑开了。音袖笑道:“公主以前身子弱,冬天都不能出门,何曾像现在这么痛快地玩?这一切还多亏了锦嫔娘娘。” 曹贵人点点头,对安陵容又多了一份感激。 “公主小心!” 那边传来小宫女的惊呼声,原来是温宜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曹贵人急忙跑过去,但她离温宜还有些距离,根本来不及去扶住温宜。 端妃离得比较近,眼看温宜要摔倒在冰上,只怕要磕得头破血流,她甩开吉祥的手,小跑过去。 不等她赶到,温宜双手一撑地,直接来了个后空翻。这还不算,她接连来了几个后空翻,一直翻到曹贵人面前。 温宜安稳地站在地上,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炫耀:“额娘,你看到了吧?这是锦娘娘教我的!她还教我怎么打拳,等我学会了,就能保护额娘了,到时候就没人能欺负额娘了。” 曹贵人先是松了口气,当听温宜说要保护她时,她的两眼泛起了泪光,她一把搂住温宜,感动地说道:“好,那额娘就指望温宜保护额娘了,温宜要好好跟锦娘娘学,知道吗?” “知道。”温宜学着安陵容弯起胳膊:“我要变得像锦娘娘那样强壮。” “那温宜可要努力了。” 两人边说话边往屋里走,谁也没看到站在那里的端妃。 端妃仍保持着要去扶温宜的姿势,她已经石化了。吉祥焦急地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机械地走了。 曹贵人在屋里看着端妃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将温宜搂得更紧。 看来安陵容说得没错,端妃觊觎着温宜,她更要小心行事才行。 第112章 剧情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了 有了畅音园的教训,皇帝本来不想让六阿哥的周岁宴大办,何况现在刺客一事毫无进展,万一再出事怎么办?但皇后在给六阿哥办周岁宴一事上表现出了难得的坚持,不仅要大办,规模还要超过畅音园那次。 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安陵容看到皇帝一连几天都绷着一张脸,十五也不去皇后那里歇息了。总之,这事以太后介入,皇后大获全胜而告终。 “皇后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儿子,自然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他。这些年来,她一直听你的话,你让让她又如何?” 太后发话了,皇帝只得答应,同时他也开了几个条件:第一要请知根知底的人,不要让他们带亲戚;第二不请外面的戏班子,南府戏班的所有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第三所有的宾客也要接受严格的检查,不能看在面子上就随便将人放过。 这些条件皇后都答应了,只要能给六阿哥大办周岁宴就行。 六阿哥周岁那天,皇帝收到了年羹尧的来信,他已经控制住了云南那边,只是再深入进去,就到了缅甸那边。虽然大清还不将缅甸放在眼里,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年羹尧不敢轻举妄动,写信来请示皇帝的旨意。 皇帝又往下看去,年羹尧又说因为制作阿片利润极大,边境有不少人铤而走险,就算杀鸡儆猴也无济于事。每次年羹尧和庄亲王去抓带头的人,他们就往山里躲,村里只留下老弱病残,抓又不是,不抓又不是,年羹尧也就此事请求皇帝的指示。 最近年羹尧来信,语气极为恭敬婉转,皇帝对他很是满意。他合上信,看了看乳母怀里的六阿哥。六阿哥虽然只有周岁,但从他的行为举止上看,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孩子,长得又好看,皇帝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只是他还太小,性子未定,还要等几年观察观察。年羹尧若是留给六阿哥,倒也可行,就怕六阿哥将来压不住年羹尧。 皇帝又看向华贵妃,要不然让华贵妃多和六阿哥走动走动?现在也只有华贵妃能控制住年羹尧了。 想到这里,皇帝看向华贵妃的眼神柔和了下来,特意将自己桌上的蟹黄酥端到华贵妃的桌上,他记得这是华贵妃最爱吃的东西。华贵妃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忙站起来行礼道谢。皇帝扶住她,上下打量她一下:“这身贵妃服制,由你来穿再合适不过了。” 此话一出,宾客们都在暗地里交换眼神,之前他们都在观望年氏一族会不会倒台,依现在的情况看,别说倒台了,华贵妃要升为皇贵妃,只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皇后的手在桌子底下握紧了,今天是六阿哥的周岁生辰,皇帝在这种场合说这话,岂不是没将她这一国之母放在眼里? 她有些后悔送青樱去江南了,早知道留下来恶心一下皇帝也是极好的。 同样感觉不悦的还是祺贵人,她的父亲瓜尔佳·鄂敏弹劾过年氏一族好多次,尤其弹劾年羹尧的次数最多。现在眼看着年氏一族又要做大做强,父亲成了小丑,自己也因此被华贵妃针对了好几次。 就没办法扳倒华贵妃吗? 旁边的端妃咳嗽了一声,祺贵人有些心虚,急忙坐直了身子,装作看戏看得入了神,实际上她的眼睛一直往皇帝和华贵妃那边瞟。说来也怪,也不知道端妃今天为什么要和她们坐一起,她们很熟吗? 安陵容看了一眼那边的座位,又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座位。出乎她的意料,端妃没和她们坐在一起,反而坐到娴嫔那边了。是她主动过去的?还是娴嫔拉拢她过去的呢? 安陵容看了一眼庆常在,对于端妃坐在她那边,她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来是端妃主动坐过去的,她现在有了三阿哥,就算不参与宫斗中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去拉拢娴嫔呢?娴嫔是蒙古妃子,皇帝说不上对她有多忌惮,但总不会给太高的位分和宠爱,当个吉祥物也就是了,莫非娴嫔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端妃? 安陵容看了看自己这边:夏冬春、甄嬛、沈眉庄、敬嫔、曹贵人、欣贵人,以及半只脚踏进来的华贵妃以及三分之一在这边的皇后。 娴嫔那边:端妃、庆常在、淳常在、祺贵人、吉答应,以及三分之一的皇后。 现在的剧情已经完全不能依靠电视剧和原着了,早已如同脱缰的野马,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胧月大魔王、甘露寺、滴血验亲之类的事了。 第113章 密谋 对于端妃的到来,娴嫔也很惊讶,她刚要站起来行礼,端妃忙笑道:“本宫只是过来看戏,你不必多礼。你看,台上的戏正唱到好听的地方,若是行礼,岂不是要错过这么好的戏了?” 娴嫔只得坐下,端妃问道:“怎么不见四阿哥的身影?” “四阿哥说,他不喜欢看戏,有看戏的时间,不如多看些书,这样进度也能跟上三阿哥。我劝了他趁这个机会放松放松,他说什么都不肯,只说自己落下的功课太多,再不努力,只怕要落于人后了。” 四阿哥前面只有三阿哥,这落于谁人之后,意思再明显不过。端妃点点头:“到底是四阿哥,有志气。”又叹了口气:“三阿哥就不行了,他若不是皇上的长子,皇上又岂会多看他一眼?不是我说,三阿哥比四阿哥要差一些。你看自从有了六阿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六阿哥身上,对三阿哥也没以前那样重视了。偏偏三阿哥还不争气,他的先生一病倒,他就扔了书,四处游荡,现在又不知去了哪里。” 台上的一折戏唱完了,下面的众人趁着没开戏,站起来活动活动。娴嫔看看四周,低声说道:“端妃娘娘,此处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端妃点点头,装作要去更衣的样子,与娴嫔一同出了戏园。她们沿着河边慢慢走着,一直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娴嫔才说道:“端妃娘娘,我也不知道您在愁什么,三阿哥再不济,也是您的儿子。将来他封为贝勒也好,亲王也好,您往后的日子也是有保障的,您有什么不足呢?” 端妃笑道:“三阿哥再对我孝顺,也不及他亲生母亲的千万分之一。你没看到齐妃哪怕出不了长春宫,三阿哥也总往那边跑吗?我想着,将来倚靠三阿哥生活不假,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我看到温宜公主,这才觉得,身边少了个知冷知暖的女儿,若是有女儿在身边,儿女双全,人生才是圆满的。” 娴嫔惊讶地看着她:“温宜公主?可是曹贵人的女儿温宜公主?她的确长得可爱,性子又好,但她亲生母亲还在世,她又记得母亲的长相,怎么会同意跟着您?” “温宜现在还小,别看乖巧可爱,谁知道跟着曹贵人那样的母亲,将来会不会长歪呢?曹贵人是个狡猾乖觉之人,将来或许会不择手段往上爬,别看她现在和莞嫔她们交好,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背刺她们呢?温宜养在她身边,我不放心。” 端妃只顾自己说,没注意到娴嫔看向她时那轻蔑的眼神。当端妃转过身,娴嫔又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孔:“也不知端妃娘娘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与曹贵人又不熟。” 端妃露出一抹笑容,声音温和:“我听说你身边的宫女宝音很擅长医术,不知道她会不会调制一种药,刚喝时不会有什么,时间长了,日积月累的药物就会慢慢让人神志不清,渐渐的起不来床,直至死亡,就连太医也查不出原因。” 娴嫔大惊:“端妃娘娘你在胡说什么?我的宝音是会一些医术不假,但说会做毒药,就是胡说八道了,不知道端妃娘娘从哪里听说这些胡话的?” 端妃凑近娴嫔,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娴嫔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端妃似乎很满意娴嫔的表情,笑道:“放心,本宫也不会亏待你。你身为蒙古妃子,能成为嫔位已是不容易了,再往上升,只怕要将这后宫众人熬一死才行。本宫答应你 ,让你将来升为妃位如何?” 娴嫔冷笑一声:“端妃娘娘说得倒是轻松,如今四个妃位,您占了一个,齐妃娘娘占了一个,惠妃娘娘占了一个。还空着一个,只怕皇上将来要留给莞嫔的,我又如何能争得过她?” “这你不用担心,齐妃如今被封在长春宫,没死也与死了无异,倒不如直接让她暴毙,也空出来一个妃位。” 娴嫔上上下下打量端妃一番,冷笑一声:“我还以为端妃娘娘闭口不出,是与世无争,想不到心肠也是这么歹毒。” “在这后宫之中,谁的心肠又是干净的呢?不如就用这歹毒心肠,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娴嫔,你答应这么做吗?” 娴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可以帮你,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你就不怕将来温宜知道了母亲死亡的真相,会记恨你吗?” “或许她会记恨我,但她会念及我对她的养育之恩,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端妃没说出来的是,若是温宜知道了曹贵人的死亡真相,把事情往娴嫔那边一推就行了,反正药是她调制的。 “咱们出来得这么久了,只怕那边又开戏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见说得差不多了,端妃说道。 娴嫔点点头,跟在端妃后面。也许是在雪地里站得时间长了,又或者说了太多的话,端妃的身体变得虚弱起来,走几步就要喘一口气。娴嫔扶着她,表情恭敬,仿佛刚才她们谈论一个人的生死只是在开玩笑。 吉祥和几个抬轿辇小太监急匆匆的赶来,从娴嫔手里接过端妃,道了声谢,就抬着轿辇赶往休息的地方去了。 看着端妃远去的轿辇,娴嫔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当她走远,这里又恢复成了一片没人来的寂静之地。现这个冬天,除了松柏装点出一些绿色,剩下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丛松柏动了动,上面的积雪落在地上,接着“哗啦”一声,三阿哥跑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锦袍,谁都看不出来他曾经躲在一片松柏后面。 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喊出来,眼睛赤红地盯着端妃的休息之处。 他听到了什么?端妃其实不喜欢他?她还要杀死曹贵人,将温宜夺过来? 那他算什么?温宜算什么?他的额娘又算什么? ============== 我正犹豫是写死端妃,还是写死齐妃,或者两个人都写死…… 第114章 端妃的恶梦 过了年,曹贵人突然生起了病,总是头晕目眩、心悸乏力,向来健康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弱不堪,最后卧床不起。 懂事的温宜日日伺候曹贵人服药,除了仍去安陵容那里学习功夫,其余时间寸步不离地守着曹贵人。后宫众人也时常来看望曹贵人,曹贵人有时候会好一些,有时候会严重一些,对众人的态度难免粗忽一些,念在她在病中,众人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连向来对别人吹毛求疵的华贵妃也好声安慰曹贵人好好养病,并送来许多补品。 向来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端妃突然变得勤快了,有事没事就往启祥宫跑,嘴上说着去看望曹贵人,到了那里又和曹贵人没话说,只能干坐着。只是看到温宜,她两眼放光,晾着生病的曹贵人,主动和温宜说话。 “温宜真是孝顺,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照顾母亲了,不知道我生病了,温宜心不心疼,会不会照顾我呀?” 音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曹贵人还没死呢,就当着人家亲生女儿的面说这种话,曹贵人没被气死已经是好涵养了。 “端娘娘,你不是有三哥吗?三哥不会伺候你吗?”温宜奶声奶气地问,她扑到曹贵人的床边,抱住曹贵人的胳膊:“我只 伺候我额娘,我只要我额娘!” 端妃尴尬地笑了一声,对吉祥说道:“瞧瞧,到底是亲生女儿,向着自己母亲,自己生下来的就是会体贴自己。曹贵人,本宫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女儿。” 她又试探地问温宜:“温宜,你额娘病得这么重,不要将病气过给你,不如你跟端娘娘走,去端娘娘那里。端娘娘那里可好了,地方比这里大,还有疼爱你的三哥,吃不完的好吃的,端娘娘再给你做新衣服。” “不要,我只要额娘。”温宜瘪瘪嘴,眼看要哭出来,音袖端着药走进来:“主子,该吃药了。” 一个宫女将曹贵人扶起来,靠在床边,温宜接过药碗,用勺子舀着药,小心地给曹贵人喂药。端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曹贵人,似乎在确定她都将药服了下去。 “端妃娘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喝完药,曹贵人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端妃怕自己的表情太明显,忙换上一副担心的表情:“你这已经病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好?吃的是哪位太医的药?” “哪位太医的药都在吃,可谁的都不见效,想来是我的命数到了。”说这几句话,曹贵人就喘个不停,看着比端妃还虚弱:“您和贵妃娘娘送我的那些补药,不过是填我这个窟窿而已。说来也怪,年前好好的,年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现在不过是挨日子罢了。我别的都不在乎,只是怕我死后,温宜没个妥当人照顾。每每思及此,我的心就跟刀搅了一样。” 说着,她搂过温宜,听母亲这么说,温宜大哭起来,曹贵人也流泪不止,母女两个搂在一起痛哭起来。 “有温宜这份孝心,你会好起来的。”端妃敷衍地劝道,又看向温宜:“若你真有那么一天……不如就将温宜交给我,我喜欢温宜,保证会好好照顾她。” “这怎么可以?”曹贵人忙说道:“温宜年纪还小,别看她乖巧,实际上也很淘气。端妃娘娘您向来身体不好,万一打扰了您休息可怎么办?何况您那里已经有三阿哥了。倒是贵妃娘娘前几日来看我,也说起此事,她说得那样恳切,我想着万一我真不在了,不如将温宜过继给她。” 端妃大吃一惊:“你要将温宜交给她?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待温宜的吗?” 你也知道她以前对温宜不好啊!曹贵人在心里冷笑着。 “有何不好?贵妃娘娘现在是宠极六宫,位分也高,而且比起之前,她性子好了许多。再者她后面有年大将军,只怕以后能当皇贵妃也说不定。交给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端妃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曹贵人说得都是事实,听说云南那边搞事,年羹尧又得重用,只怕等她死了,都看不到年氏一族倒台的一幕。 她好不甘心啊!替皇帝做事,现在却落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反倒是害她不孕的罪魁祸首步步高升。 她比谁都爱着皇帝,当初把药端给华贵妃,都是她心甘情愿做下的,哪怕她后面才知道那碗是堕胎药。要怪就怪华贵妃,要不是她一碗红花灌下去,她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对!谁叫华贵妃有个嚣张跋扈的哥哥,华贵妃应该怪年羹尧太过傲慢,连累了自己才是。 只是一想到华贵妃毫无防备地喝下堕胎药,失去孩子后那几乎癫狂的表情,端妃只觉得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进去,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我不要贵妃娘娘,我也不要端娘娘,我只要额娘!”温宜的声音将端妃的思绪拉回来。端妃不着声色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喜欢回忆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她要往前看才行,她还要得到温宜才行。 “你再考虑一下华贵妃吧!她背后虽有年大将军,但富贵和权力不会总是长远的。” “这还考虑什么,我跟着贵妃娘娘这么长时间,她是什么性子,我最是知道。她看着是嚣张一些,但对身边人很好,也舍得花钱。她不像我,我是个狡猾乖觉之人;也 不像一些人,口蜜腹剑,表面上亲切,背地里专门盯着别人的东西。” 端妃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桌子一角。狡猾乖觉,这是她那天和娴嫔说话时,她对曹贵人的评价,曹贵人怎么会知道?莫非娴嫔将这些话告诉曹贵人了? 不可能,她有娴嫔的把柄,想来娴嫔不会这么做。 端妃心里有鬼,不敢与曹贵人对视,只得站起来告辞,匆匆离开。一路上,她心神不宁,盘算着是谁走漏了风声。 回到自己宫里,见端妃仍是神思恍惚,吉祥忍不住劝道:“娘娘,您怎么又多想了?您忘了太医让您不要太过忧思了?娘娘,到吃药的时间了。吃了这碗药,您该歇息歇息了。” 端妃叹了口气,暂且将事情放到一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她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小宫女的身影一闪而过。 躺在床上,端妃又忍不住想是谁走漏了风声,当时只有她和娴嫔在场,连吉祥都不在。莫非是娴嫔回去后让贴身宫女制药,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胡乱地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恶梦,她不是没做过恶梦,只是近来有些频繁了。也许是刚才和曹贵人的对话,她梦到了年轻时的华贵妃挺着肚子,一脸欣喜地向她走来。 “姐姐,你猜我怀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我知道了,快将这碗补药喝了,凉了就喝不下去了。”端妃听到自己这么说。 华贵妃却变了脸色,她一巴掌打翻了那碗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拼命往她嘴里灌。华贵妃的脸色狰狞,一会儿变成皇帝的模样,一会儿变成太后的模样,一会儿又恢复成了华贵妃的模样。 “皇上,皇上救我!”看到皇帝和太后的身影出现在华贵妃身后,端妃忍不住喊道:“臣妾这么做,全是为了皇上!” 皇帝没有理她,她听到皇帝和太后在说笑:“我就说,世兰一定会报复回去的,这下她们都不能生育了,真是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 她气喘吁吁地躺在那里,嘴里还残留着汤药的苦味。她看到皇帝搂着年世兰,温柔地安慰着年世兰。她忍不住哽咽:“皇上,您为什么不多看臣妾一眼呢?臣妾所做的,明明都是为您啊!” 皇帝毫不怜惜地踢踢她,像踢一只死狗:“你害死了朕和世兰的孩子,念在你也不能生育的份上,给你封了妃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不快好好回去养着?身子不好还四处跑!” 端妃心如死灰,她站起来跟在皇帝身后,她有好多话要问皇帝。可不管她怎么追,始终追不上皇帝 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向着无底深渊栽下去。端妃猛地一睁眼,大口喘着气,只觉得睡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吉祥急忙走过来:“娘娘,您又做噩梦了,出了这么多汗,奴婢马上给你换衣服。” 端妃躺在那里,渐渐平复下来,那种被针扎似的疼痛又在心里涌了上来。她捂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第115章 秘密 自从看望过曹贵人之后,也许是心中有鬼,端妃接连几天都做噩梦,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不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别说去看望曹贵人,连温宜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了。她整日懒懒地待在屋里不出门,也谢绝其他人的探访。 实际上谢绝其他人来探望是吉祥的主意,她跟着端妃很多年了,端妃城府再深,寂寞时也会对她倾诉衷肠,可以说,她是最了解端妃的。现在端妃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偶尔会清醒些。清醒的时候她嚷着要去看温宜,无奈身体条件不允许。 端妃睡着的时候总是做噩梦,每到这时候,吉祥总会将其他的宫女太监清退。端妃喜欢清静,身边伺候的人不多。虽说吉祥认为大家都跟着端妃这么多年,很是可靠,但端妃的梦话里有太多的秘密,万一被谁泄漏了出去可怎么办? 比如今天,端妃一直在梦里嚷着要温宜,又说曹贵人将温宜教坏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吉祥长出了一口气,这代表端妃睡熟了,也只有她睡熟时,吉祥才能感觉到轻松些。 突然,端妃发出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屋子,她的手在空中乱抓,吉祥忙过去握住她的手,端妃的头上浸出许多汗,她不安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我做的!那药是皇上让我端给你的,你要怪就怪皇上吧!华贵妃,实话告诉你,是皇上不让你生的,她还给你的欢宜香里加了麝香,所以你才一直不怀孕的。不是我害你流产的,带着你的孩子快离开!” 吉祥捂着嘴退到一边,她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华贵妃的不孕居然和欢宜香有关?自家主子的身体不好也和华贵妃有关? 吉祥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还是侧福晋的端妃时,她就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包括她在内,所有伺候耿主子的人全是新来的,仔细想想,那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严密地看着,只是她太年轻,不曾察觉。后来她因为做事谨慎稳重,渐渐被提拔成为耿主子身边的大丫鬟。 吉祥只觉得全身都像被浸在冰水里,明明是冬天,却出了这么多汗,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都是娘娘梦里说的胡话,算不得数。 可是万一这些秘密泄露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吉祥跌坐在椅子上,她原以为就这样跟着一个喜欢清静的主子挺好的,但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迷茫和不安起来。 窗外传来一声细碎的声音,吉祥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弹跳起来,她飞快地跑到外面,只有北风吹动树枝轻轻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连个猫的影子都没有。吉祥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想多了,她舒了口气,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端妃病倒了,曹贵人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只是外面天冷,她不敢出门,只在房间里陪温宜一起玩。 温宜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沈眉庄要照顾两个孩子,曹贵人便将温宜开蒙之事交给甄嬛,欣贵人也不甘落后,见温宜跟着甄嬛学习,她也将淑和送到了甄嬛那里学习。 只是碎玉轩离得毕竟有些远,现在天冷,恐怕两个孩子会吹一肚子风,对身体不好。甄嬛和沈眉庄商量了一下,将学习的地方搬到了储秀宫,曹贵人的启祥宫离这里也不算远。 一时间,沈眉庄这里变成了幼儿园。 夏冬春知道后,直嚷嚷也要搬到储秀宫附近去住,最好搬到敬嫔的咸福宫,为了康宁的未来,她只好忍痛离开安陵容。 安陵容自是舍不得夏冬春离开,两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哭喊着对方的名字,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敬嫔无语地看着两人用手帕擦眼泪,上面一滴眼泪都没有。 “好了,你们就不要装了。”敬嫔劝道,两人立刻收起手帕,脸上干干净净的,化的妆都没花。 “夏贵人还是不要来咸福宫比较好,如今连我都想搬出去住了。”敬嫔叹了口气:“新来的吉答应阴森森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若只是不爱说话也就罢了,那性子,你打她三棍子,她都放不出一个屁,还总用阴森森的眼神看着你。夏贵人,就你这性子去了,只怕说不上几句话,就得把她打一顿。哎哟!鬼里鬼气的,好吓人!” 敬嫔是后宫出了名的老好人,除了爱八卦、管点闲事,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连华贵妃都挑不出她的错处。现在连她都这么说,可见吉答应真的不得人心。 “听说她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侍寝,对不对?”夏冬春压低声音,开始八卦。 “不错,凤鸾春恩车来都没来过,皇上倒是来咸福宫几次,不过都找得我。我也曾劝皇上去吉答应那,皇上说看到她脸上的痦子就倒胃口。如今宫里谁不在背后嘲笑吉答应?唉!也是个可怜人。” 安陵容想起偶尔见过几次吉答应,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相比长相,她脸上的痦子更显眼,总让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移到痦子上去,从而忽略了她的长相。再加上她阴暗的气质,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她。 “我可是听我二哥说,她是借着祺贵人的光进宫的,她阿玛在祺贵人的阿玛手下当个小官儿,听说把家底都掏光了,好不容易塞进来的。也不知道图什么,她阿玛难道不知道她的长相入不了皇上的眼吗?” “为人父母,总要替孩子多想,不然以她的家世,要进宫也只是当个宫女,又因为她那痦子,只能当个粗使宫女。可能吉答应的父母更疼她一些吧?” 正说话间,咸福宫外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敬嫔笑道:“瞧到没有?都说孩子不愿意上学,我看淑和和温宜每天上学都是乐呵呵的,也是莞嫔教得好。” “这么说,我也去听听,看嬛姐姐讲得有多好。”安陵容顺便将夏冬春拉起来,夏冬春不情愿地撅起嘴,除了画画,也对读书学习一事没有兴趣。 “我跟你们一起过去。”敬嫔说着也站起来,三个人一起出了咸福宫。 到了储秀宫门口,一道人影从里面快速走出来,安陵容忙拉了夏冬春一把,那人撞到了夏冬春的肩膀。夏冬春大叫道:“谁这么不长眼睛,连我也敢撞?” 撞人的人停下脚步,是淳儿,一段时间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不少,气质也变了许多,脸上化着浓重的妆,丝毫不见以前活泼可爱的气质。 见到安陵容,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来。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任凭夏冬春怎么喊,她都没停下脚步,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第116章 淳儿有喜 “你问淳常在?她最近早出晚归的,也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待着。偶尔她会早回来一些,也不同我打招呼。虽说和嬛儿决裂,可也不至于生疏到如此地步。” 沈眉庄叹了口气,喝了口茶,看了看外间,那里甄嬛正教两位公主练字。弘昭和昭华虽然还不太懂,也跟着两位姐姐认真学习,拿着笔有模有样地在纸上瞎划拉。 “听说端妃都病得起不来了?”夏冬春小声地说:“哼!想抢人家的孩子,这都是报应!” “那天端妃娘娘去看曹姐姐,曹姐姐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回去之后就病倒了,她还不让咱们去探望,也不知道病得如何了。”以前安陵容对端妃还有一丝同情,毕竟她成了皇帝与太后的一把刀,自己也以失去健康和生育能力为代价,换来了在后宫的一席之地。听说皇帝将三阿哥记到端妃名下,安陵容还是很替她高兴的,这意味着端妃后半辈子有依靠了。 谁知道端妃依旧惦记着温宜,为此不惜和娴嫔联手,要将曹贵人置于死地。曹贵人再有不是,那也是温宜的亲娘。曹贵人从没嫌弃过温宜是个公主,反倒处处为这个女儿着想,在有限的能力下给温宜最好的生活。 何况在这个世界里,曹贵人并没帮华贵妃干坏事,就连设计沈眉庄假孕,也是曹贵人给她们通风报信,不然以甄嬛那样通透的人,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教温宜公主读书写字呢?而且也多亏了娴嫔将这件事告诉她们,她们才会防备端妃。 只是辛苦曹贵人了,为了演这出戏,生生让自己饿瘦了一些,再加上安陵容给她化的妆,确实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她们的本意是想吓吓端妃,端妃是个聪明人,然而聪明过头了,就容易多想。这不在曹贵人三言两语的诈攻之下,端妃自己先乱了阵脚,把自己吓病了。 对于皇帝来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安陵容并不让曹贵人拐弯抹角地跟皇帝说让温宜留在身边,而是让她实话实说。于是在曹贵人声泪俱下,一番真诚地表白后,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将温宜过继给端妃的皇帝,想起了自己远离亲母的童年,不禁感同身受起来,同意让温宜留在曹贵人身边。 听说此事,太后很不高兴,她和端妃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何况端妃来求了她几次。太后觉得端妃既然替他们办了事,这么多年身子也垮了,这一个小小的愿望自然是要实现的,没想到皇帝居然驳回了。 但太后此时也没心情跟皇帝吵,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她的精力越来越不济,只有抽过水烟之后,才能获得短暂的清醒与精力。当这股劲过去,她只觉得身体又变得乏力,脑子也浑浑噩噩的。皇帝趁此机会,宣布温宜仍由曹贵人抚养。 听了这道旨意,曹贵人的身体“奇迹”般地好了起来,端妃的身体则越来越差。 “要不是娴嫔将这事告诉咱们,咱们谁能想到向来与世无争的端妃娘娘竟是这样的人。”沈眉庄皱起眉头:“只是不知道娴嫔为什么把这事告诉咱们,听她的意思,自己的把柄在端妃手里,她这么做,不怕端妃把这事宣扬出去?” 安陵容淡定地喝了口茶:“要么这把柄对娴嫔来说无关紧要,只有端妃娘娘以为自己靠这个拿捏住了她。要么就是娴嫔不在乎端妃把这事宣扬出去,比如把端妃弄死,不就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了?” 想到此,安陵容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突然想到,端妃这次病得这么厉害,不会是娴嫔给端妃的药里加料了吧? 毕竟只有死了的端妃才是保守秘密的好端妃,就算替端妃弄死曹贵人,也只是多了个把柄在端妃手上,不如一鼓作气弄死她来得干脆。 安陵容看了看其他人,除了夏冬春,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都想到了这一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夏冬春不依不饶地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说娴嫔有什么把柄在端妃手里啊?” 夏冬春不悦地捅捅安陵容,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累,她都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这时甄嬛走进来打破了沉默:“我在外面辛苦地讲学,你们在屋里倒聊得火热。” “你看看,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正说到娴嫔有把柄在端妃那里,我正想听听是什么把柄,这家伙倒不说了。”夏冬春横了一眼安陵容。 甄嬛正色道:“娴嫔也没挑明,只是咱们暗地里这么想的,谁知道是不是真有把柄呢?夏姐姐,你快不要说这话了,让娴嫔和端妃听到不好,端妃若是知道她们的谈话是娴嫔泄漏出来的,只怕病更不容易好了。何况隔墙有耳,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咱们这屋里的,都是咱们信得过的人,传不出去的。”夏冬春嘟囔道。 “可别这么说。”敬嫔突然说道:“我昨天还看到端妃宫里的一个宫女去翊坤宫了,我记得那个宫女,当初在府邸时,她曾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来被派去伺候端妃,听说也只是个洒扫宫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跟贵妃娘娘还有联系。” 夏冬春这才闭上嘴巴不敢说话。 甄嬛看看外面的天气,这几日总是下雪,今天也不例外,天色阴沉,零星飘着几点雪花。甄嬛担心一会儿会下大雪,便起身告辞,安陵容和夏冬春也站起来告辞。 当她们走到储秀宫的大门口时,正遇到淳儿回来。淳儿似乎哭过,脸上的妆也有些花了,她那娇小的身躯包裹在大大的狐裘里,好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安陵容记得这件狐裘还是她给的,当初穿的时候还是正好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合适了? 淳儿的脸色很差,看到甄嬛,她勉强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甄嬛想起以前的情分,再看淳儿现在的样子,心中不忍,柔声问道:“淳常在,你还好吗?” “莞姐姐……”淳儿哽咽了一下,她的声音吓了甄嬛和安陵容一跳,原来娇憨清亮的声音,现在变得暗沉嘶哑了。 “你的声音怎么了?”安陵容走过来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谁欺负谁啊?”皇帝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只见苏培盛掀起帘子,皇帝走了下来。见到皇帝,淳儿的脸色更差了。 众人急忙行礼,皇帝看向淳儿:“朕有段时间没看你,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有没有请太医来看看?还有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是不是胡乱吃东西,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了?” 他自认为幽默地笑了两声,见没人捧场,他也就不笑了。 淳儿刚想说话,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肌肉收缩起来。她僵直地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抽了起来,嘴里吐出白沫,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安陵容耳尖,听着似乎是“给我,给我”,她的心不禁沉了下来,莫非淳儿也接触了阿片? 淳儿突如其来的情况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她的掌事宫女刘姑姑忙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将淳儿抬进屋里。皇帝厉声喝住刘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淳常在怎么变成这样?平时给她请平安脉的太医难道检查不出她有病吗?” 刘姑姑忙跪下:“回……回禀皇上,我们小主儿是最近才犯的这个病,太医说是受了惊吓,得的羊角疯,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已经控制住了。今天出去,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发作起来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朕?万一她犯病,吓到这里的几个孩子怎么办?苏培盛,即刻让淳常在搬离这里,哪里偏僻住在哪里。”他又转向刘姑姑:“你来说说,淳常在受了什么惊吓和刺激?” “这……奴婢实在不知,每次小主儿都不带奴婢出去,回来奴婢问她,她也不说……” 刘姑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很快低下头不敢再说,毕竟身为掌事宫女,她是失职的,只能任凭皇帝发作。所幸那边太医来了,是平常给淳儿请平安脉的韩太医。刘姑姑忙站起来给太医打帘子,在交错的一瞬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培盛指挥宫女和太监们将淳儿的东西往外搬,只是住在哪里,令他犯了难。眼见着淳常在这是要失宠,但皇帝可不好说,万一淳常在又得宠了呢?看来只能找个说起来偏僻实际上不偏僻的地方了。 韩太医满脸笑容地走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淳常在有喜了。” 皇帝的脚步一顿,转过头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说谎,微臣敢以身家性命保证,说得句句属实。” 皇帝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那段时间他确实临幸了她几次。想到这里,皇帝的心情舒畅起来,却也没忘记刚才淳儿那吓人的一幕:“那你说说,淳常在刚才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淳常在有了身孕,本就与常人的体质不同了。以前还能靠药物控制住,现在她有了身孕,不敢轻易服用这些药了。药效不在,自然容易发作了。微臣只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淳常在另开一副药,控制住病情。” 皇帝沉浸在喜悦里,完全没注意到韩太医嘴里自相矛盾的地方。他大手一挥,将淳常在升为了淳贵人,不必搬走。沈眉庄和欣贵人都生过孩子,想来她们有经验,正好照顾一下淳贵人。 苏培盛长出了一口气,幸亏他没让宫人搬得慢些,没搬出多久东西,不然要将这些东西再搬回去,又得费二遍事。 第117章 欢宜香 淳儿眼开眼睛,当得知自己有喜时,却丝毫不见喜悦的神色,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曾经那个爱吃爱笑的她似乎变了个人,任何东西都吃不下,短短几天迅速瘦了下去,慌得刘姑姑来求沈眉庄劝劝她。 沈眉庄和淳儿接触不多,再加上甄嬛的缘故,对她说不上有多喜欢。只是刘姑姑求得恳切,做为一宫之主,还是要去看看的。 “眉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安陵容站起来。现在皇帝上了年纪,对子嗣看得越发重了,若是沈眉庄单独过去,淳儿这胎出了什么事,皇帝处罚沈眉庄怎么办? 沈眉庄也想到此处,点了点头,叫上几个心腹宫女,拉着安陵容的手过去淳儿那边。 淳儿如同木雕泥塑一样地坐在床上,她面前的小几上摆满了饭菜,两个宫女正在劝她进膳,淳儿却没有任何反应。刘姑姑走进来,让两个宫女退下去,转头对沈眉庄说道:“惠妃娘娘,求您劝劝我们小主儿吧!再这样下去,她会饿死的。” 沈眉庄坐到淳儿旁边,拿起一碗粥,劝道:“淳儿,我听说你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你先尝尝这碗粥,这几天你没吃东西,先吃些软烂的东西为好。你还像以前那样,吃得白白胖胖得才好。” 听到孩子二字,淳儿才有了反应,她的眼神里充满惊恐,愣愣地看向沈眉庄。当她看到沈眉庄身后的安陵容时,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相较于沈眉庄,淳儿更信任安陵容,毕竟她们曾在延禧宫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尽管现在决裂了,但安陵容此刻对于淳儿来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安姐姐。”淳儿紧紧拉住安陵容的袖子,头拼命地往她怀里钻,就像以前在延禧宫时,她对着安陵容这样撒娇一样。淳儿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刘姑姑,嚷道:“安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生!” “小主儿又说胡话了,哪有女人不想要孩子的?尤其在后宫之中,没有孩子如何立足呢?”沈眉庄刚要说话,刘姑姑就先接过话。她对沈眉庄和安陵容笑了笑:“两位娘娘莫怪,我们小主儿被之前富察贵人生孩子的场面吓到了,就胡言乱语起来。” 但安陵容却觉得淳儿这样子另有隐情,沈眉庄皱起眉头,呵斥道:“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退下去!” 刘姑姑只能讪讪地退了下去,沈眉庄还要劝慰,外面有人通报:娴嫔和庆常在来看望淳儿了。 听到她们两个来了,淳儿的反应更激烈,似乎并不待见两人,无奈两人这时走了进来。一段时间不见,娴嫔变得更漂亮一些,庆常在被衬托得如同她的奴婢一般,庆常在跟在娴嫔身后,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她。 彼此见过礼后,娴嫔温柔地问淳儿的身体如何,又劝她多吃饭,奇怪的是,刚才还反应激烈的淳儿此刻变得乖巧无比。 气氛有些怪异,沈眉庄对娴嫔和庆常在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就拉着安陵容退出来了。 沈眉庄深吸了几口气:“淳儿的屋子里有股子怪味,待得时间长了,熏得我头晕脑胀的,闻到这空气才觉得好些。我得找机会告诉淳儿,怀孕时不要点熏香。你看到她的掌事宫女没有,奇怪得很,倒像是来监视淳儿的,我刚说几句,她倒来插嘴。” “是很怪异,当你呵斥刘姑姑之后,娴嫔和庆常在就来了,时间掐得未免太好了。说起来,淳儿曾经和她们住在一个宫里,关系也好。只是如今看来,这当中却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哪里奇怪呢?” 安陵容低头沉思,沈眉庄说道:“你也不要费神想这么多,毕竟咱们也劝过她了,她听不听,替不替孩子着想,也不关咱们的事。昨天皇后娘娘还给她赐了不少东西呢!想来皇后娘娘也看重淳儿这胎……” 自从有了六阿哥,以前露头就秒的皇后也变得安分起来。皇帝以为她有了六阿哥,就收了心,看望皇后时,还特意夸她贤惠。皇后只是笑了笑,给皇帝夹了一片鱼肉。皇帝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御膳房做的这碗鸭子汤很入味,你也尝尝。” 皇后接过汤一饮而尽,汤碗挡住了她的面容,皇帝看不到她的表情。放下碗,皇后又恢复了温柔贤惠的表情。 她现在有了六阿哥,和以前不同了。区区一个淳常在,她还不放在眼里。 但若是莞嫔或者沈眉庄再有孕的话……听说四阿哥最近也不安分起来…… 皇后暂时将这些心思收起来,全心全意地服侍皇帝用餐。 和这边其乐融融的用餐场景不一样,翊坤宫就像个巨大的冰窖。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宫人们却不敢劝主子用膳。她们低垂着头,只恨自己不会隐身术。 “颂芝。”华贵妃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颂芝打了个激灵,忙站到华贵妃的身边。她壮起胆子说道:“娘娘,多少用些膳吧!您的身子要紧。” “本宫的身子要紧?”华贵妃冷笑一声:“本宫的身子早就这样了,再坏能坏 到哪里去!” 她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碗,向地上掷去,地上的碎片几乎如小山一样堆在那里,却没人敢收拾。 “欢宜香!把欢宜香给本宫拿来,本宫要毁了它!毁了它!” 第118章 华贵妃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呀!” 眼看宫女太监们争先恐后地去拿欢宜香,颂芝急忙阻止华贵妃。她向其他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急忙退下去,只留下颂芝陪着华贵妃。 华贵妃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旁边的香炉里还残留着欢宜香的味道,曾经,皇帝说他很喜欢欢宜香的味道,她就总是点着这个香,盼着皇帝从门外进来。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纵使没有皇后之位,但有皇帝的爱就足够了,没想到连这份爱也是虚假的。 颂芝担心地看着华贵妃,说道:“娘娘,您别这样子,要哭就哭出来吧!这样憋在心里,会把您憋坏的!” 华贵妃这才转动眼珠看向颂芝,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趴在颂芝肩膀上痛哭起来。颂芝也落下泪来,跟着华贵妃一起哭。皇帝何其狠心,居然骗了娘娘这么多年。 “皇上,你骗得世兰好苦啊!”华贵妃用力捶着椅子,哭得撕心裂肺:“你若不喜欢我,又何必从一开始就对我好?害我沉沦在你对我的好里,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如今,我想恨你,又不知道怎样恨你了。” “娘娘,可怜的娘娘,奴婢宁愿替你承担痛苦,也不愿意你遭这份罪啊!”颂芝抱着华贵妃的肩膀:“只是娘娘,坐在这里哭也不是办法,咱们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想想以后怎么面对皇上吧!” 听颂芝这么说,华贵妃渐渐停止了哭泣,刚才还混沌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她胡乱地用手擦擦眼泪:“本宫刚才说要毁掉欢宜香,你为什么要拦着本宫?” “娘娘,您若无缘无故地毁了欢宜香,只怕皇上疑心你知道真相,以后怎么对付咱们还说不定呢!不如先按以前那样,点着欢宜香,稳住皇上才是最重要的啊!” “还点着这害人的东西做什么?就是它害得本宫不能怀孕……”华贵妃没有说下去,她突然想到,闻了这么久的欢宜香,自己不能怀孕,是不是颂芝也不能怀孕了?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雷劈在华贵妃脑子里,她呆呆地转向颂芝,那眼神看得颂芝浑身发毛。颂芝发过誓,一辈子不嫁人,要一直跟着华贵妃,但若是得知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颂芝一定会很痛苦。 还有敬嫔,当初在王府时,她跟着华贵妃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那时还年轻,身体健康,按理说不可能不怀孕,但她的肚子也没有动静,或者也是受了欢宜香的影响? 那么,会不会整个翊坤宫的宫女都跟着受了影响?想到这里,华贵妃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被汗浸透了。 她隐约想起另一个贴身宫女芸芝,和颂芝一起进来的。后来她到了年龄被放了出去,这才补上了灵芝。芸芝回到了年府,嫁给了一个管家。过年的时候,华贵妃的嫂子进宫来看华贵妃,只言片语里聊起了芸芝,似乎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过得很不如意。当时华贵妃只听了一耳,没往心里去。 若是这样,岂不也算是自己害了芸芝? “本宫要写信给哥哥。”华贵妃喃喃说道:“本宫要将这事告诉哥哥。” “娘娘,年大将军现在在云南,眼看着正打仗呢!您此刻告诉他这事,他万一分心,打了败仗,皇上是要问罪的。”颂芝此时也变得聪明起来:“皇上这么多年没动您,正是因为需要年大将军替他打仗啊!奴婢仔细瞧着,年大将军若不是去了云南,只怕皇上要对他动手呢!那些日子,正是皇上对您最冷淡的日子,只怕收拾了年大将军,就要收拾您了。就这样,皇上还怕捏不到年大将军的错呢!您又何必将把柄递给皇上呢?” 华贵妃想起在书上看到的“飞鸟尽,良弓藏”等句,当时她草草看过,还不懂得其中意思,现在她完全明白了。 一想到年家将来可能被抄,华贵妃心里的感情天平开始倾斜,倾向了自己的娘家。 毕竟娘家才是自己底气的来源,她还有爱着她的两个哥哥,为了他们,皇上的爱算个屁! 华贵妃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 第119章 端妃之死 “吉祥,外面是什么声音?” 端妃最近一阵清醒,一阵迷糊,迷糊的时候,吉祥就将其他人屏退,给华贵妃下药这件事,还是让她一个人知道吧! 吉祥看向窗外,窗外只有风吹动柳条的声音。真快呀!转眼间又是一个春天到了,去年的春天,自己娘娘的身体虽说不上好,但也不差,怎么这一年的时间,就走到这种地步了呢?吉祥偷偷抹去眼泪,转身说道:“娘娘,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没有人来。” “吉祥,咱们这里怎么这么寂寥呢?为什么没人来呢?人都去哪里了?” “娘娘,其他宫里的娘娘和小主儿都来看过您,只是您睡着,她们坐一会儿就走了。” 端妃摇摇头:“你骗我,根本没人来看我,她们和我都不熟,为什么要来看我?皇上呢?皇上来过没有?” 吉祥沉默下来,看到她这样子,端妃一切都了然了。她咳嗽了几声,吉祥忙端过水来喂她。端妃躺在枕头上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曹贵人死了,我收养了温宜。温宜那么乖巧,那么可爱,看着她,我什么病痛都没了。对了,曹贵人现在怎么样了?” 吉祥不忍心将实话说出来,若是一直瞒着端妃,让她一直活在美梦里也挺好。吉祥欲言又止了几次,说道:“曹贵人仍是那样子,一直缠绵病榻。” “你在骗我。”端妃看着吉祥的表情:“你从来不会说谎,你的表情告诉我一切,是不是曹贵人好好的?” “原来你就这么盼着曹贵人死啊!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着害死别人,把孩子抢过来,看你与世无争,想不到如此歹毒。” 一道张扬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端妃和吉祥脸色一变。不等吉祥站起来,灵芝已经打起门帘,华贵妃扶着颂芝的手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端妃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又是来折辱我的吗?我现在变成这样,你还不肯放过我?” “你变成什么样,都难消我的心头之恨!”华贵妃咬着牙说道。即使她想到端妃当时可能不知道给她端去的那碗是堕胎药,但一想到小产掉的孩子,华贵妃仍是对端妃生出恨意。 如果说对皇帝和太后的恨意是才种下的种子,那么她对端妃的恨意早已生了根,发了芽,开出一朵阴暗的花儿。若是这花一天不被铲掉,那么华贵妃的恨意会一直滋润着它长大。 只是现在这种恨意掺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端妃苦笑一声:“你不用说我如何,你不也想着用温宜争宠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有哥哥,也不必靠着别人争宠了。”华贵妃得意地说。 端妃沉默一会儿,冷笑道:“老天真是不开眼,你们年氏一族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怎么偏偏让你们活下来,升官进爵。年世兰,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承认以前我做错了,你也惩罚过我了,现在咱们两个打平了,我只等着看你们年氏一族覆灭了。” 华贵妃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那只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什么打平?谁和你打平?想当年,你给我端了一碗堕胎药,我可以说你不知情。那后来呢?我小产的时候,你应该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药了吧?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躲起来了,我坐小月子时,你来看过我吗?你心虚了,你不敢来看我,更不要说向我道歉,向我赔罪。我给你喂红花药时,你挣扎得那样厉害,我就是要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要不是你先害我,我又怎么去害你?” 华贵妃抬手摸摸那头价值不菲的点翠发饰,她从头到脚打扮得那样华丽,将端妃衬托得这样寒酸:“我知道,你不过是不敢说是皇上和太后让你端的药,你想包庇皇上。可笑的是,你这个妃位,不过是皇上看你可怜才给你的,不然,你凭什么成为妃位?你敢害皇嗣,不赐你白绫就不错了。” 听到这话,端妃的眼泪下来了,华贵妃继续用慵懒的语调说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年氏一族暂时不会倒了,我的哥哥奉命出征讨伐缅甸,皇上还需要他。只怕你死之前,还能看到本宫升为皇贵妃呢!” 端妃的手无力地捶着床榻,她有气无力地喊着:“来人!送客!” 可是她喊了半天,没有人进来,以往忠心耿耿的太监宫女,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华贵妃瞟了她一眼:“不必白费力气了,你身边就只剩吉祥伺候你了,别的人早就另寻高枝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他们都是忠心的人,本宫不信他们会离开这里!”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病得这么厉害,眼看要死了,他们为什么要守着你呢?本宫再好心告诉你一件事,你就别惦记温宜了,皇上特许她留在曹贵人身边,曹贵人的病早就痊愈了,她们娘俩整天去惠妃那里读书写字。别说是你,就是本宫现在也要不来温宜了。都说梦是反的,你梦到曹贵人死了,她现在活蹦乱跳的,看来这话果然有几分道理。” 说着,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事,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本宫听说你和娴嫔达成了什么交易,你让娴嫔将药下在曹贵人的补药里,好让她的身子变差,让太医看不出是什么毛病对不对?你别这么看着本宫,这还是娴嫔告诉曹贵人,曹贵人将计就计装了一回病,让皇上起了恻隐之心,才让温宜留在身边的。” 端妃的眼睛睁得很大:“居然是着娴嫔告诉的曹贵人?那么锦嫔她们也知道了?” “曹贵人与她们关系好着呢!能不告诉她们吗?哼!曹贵人还以为本宫不知道她暗地里和锦嫔她们的关系好呢!本宫只是懒得管她罢了。” “娴嫔……娴嫔就不怕我把她……” 外面传来周宁海的声音:“贵妃娘娘,娴嫔娘娘来了。” “哼!来得倒是时候。”华贵妃用鼻孔发出一声嗤笑,扶着颂芝的手说道:“有什么怨言,你跟娴嫔说吧!本宫乏了,颂芝、周宁海,咱们回去吧!” 华贵妃走到门外,正遇到娴嫔,娴嫔端庄地给她行了一个礼,华贵妃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端妃恨恨地盯着娴嫔:“你背叛了本宫,就不怕本宫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 “端妃娘娘此言差矣。”娴嫔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微笑:“臣妾有什么秘密可言?如果有的话,您大可去告诉皇上,也不必要挟臣妾去替您干骨肉分离的事呀!再说了……” 娴嫔俯下身子,在端妃耳边轻声说道:“娘娘,您既然有臣妾的把柄,与其留着让您要挟臣妾,不如把您弄死,既不用让曹贵人骨肉分离,我又不用再担心被您要挟,一劳永逸,多好。” 端妃的眼睛几乎快瞪出眼眶,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的病更沉重了,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半晌,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是谁?你让谁这么干的?” “您宫里的人真的很好贿赂,您以为他们忠心耿耿,实际上只要给足了好处,他们都争着抢着替我办事。我不过是让您熬药的宫女,在您平时吃的药里下一点点的毒,那毒本来是您要给曹贵人的。唉!臣妾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有底线的啊!不幸的是,您踩到了臣妾的底线。您看,您说臣妾不是个干净的人,难道您就是了?杀母夺子的事您是张口就来,给贵妃娘娘喂下堕胎药的也是您,要不您怎么会夜夜被噩梦缠绕呢?您若是个纯净的好人,这药只会让您在无尽的美梦中没有痛苦的离去。哎呀!臣妾居然说了这么多话,实在不合臣妾的人设,您就睡个好觉吧!至于是美梦还是噩梦,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娴嫔带着两个宫女离开了,临走前,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吉祥。 “她知道得太多了,恐怕活不下来。”娴嫔对着两个宫女说道。 当天夜里,端妃薨了的消息在后宫传开。 第120章 葬礼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安陵容今天心情很好,在擦了保养脸部的珍珠粉后,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忍不住哼起了原来世界的歌曲。晚上要睡个美美的觉,明天她约了夏冬春去御花园逛逛。 沉香匆匆走进来,说道:“娘娘,外面传来消息,端妃娘娘薨了。” “谁?”安陵容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那个在电视剧里靠着一格电活到大结局的端妃居然薨了?不应该啊!莫非是因为这个世界华贵妃还活着,所以她就死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里,她们和端妃并没有交集,因为种种原因,端妃并没找上甄嬛并投资她。所以对于端妃的死,甄嬛只是惊讶了一下,但一想到端妃的身体,似乎她的去世也合理得很。 听说皇帝在端妃那里,不管和端妃熟不熟悉,后宫众人都换上了素服赶往端妃的住处。夏冬春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安陵容抱怨:“大半夜的闹出这样的动静,康宁都被吓哭了。她平时对咱们有什么好处?要不是怕皇上怪罪,我才不去呢!” 延庆宫此刻如同白昼一般,人来人往,端妃活着的时候大概都没有这么热闹。曹贵人从大门的另一边走过来,她看看四周,对安陵容小声地说:“我听贵妃娘娘身边的周宁海说,端妃娘娘身边的吉祥殉主了,皇上下令给她厚葬。凡是离开延庆宫的宫女太监,全被殉主了,现在延庆宫只剩个干粗活的小宫女,为人粗蠢,大概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才被留下一条命。” 安陵容点点头:“不管端妃娘娘以前什么样儿,都不关咱们的事。” “要我说,这都是报应!”曹贵人恨恨地说:“这是她要抢走温宜的报应!” “嘘!曹姐姐,快进延庆宫的大门了,注意你的表情管理。瞧着吧!端妃娘娘活着的时候,皇上何曾在意过她,现在她死了,皇上一定会表演个伤心欲绝,又不知道要趁机发落谁呢!你们都要小心些。” 一迈进延在宫的大门,安陵容三人立刻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 如安陵容所预料的那样,皇帝坐在大堂上,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一副伤心的样子。端妃的尸体已经入殓,停放在灵堂里。灵前一个长得粗笨的小丫头正在烧纸,从她懵懂的表情来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依照别人的吩咐在做着事。 看到淌眼抹泪的安陵容三人,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疲惫地挥挥手,让她们去祭奠端妃。 灵前有几个答应、常在哭得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端妃是她们的亲娘。安陵容扫了一眼,这些都是皇帝新收进后宫的,由宫女提上来的。她们哭成这样,无非是想在皇帝心里留个好印象,只是她们不了解皇帝,她们越是这样卖力的表演,皇帝对她们越是厌烦。 没看到皇帝的念珠都快甩上天了吗? 一个答应引起了安陵容的注意,她长相姣美,哭得梨花带雨,哭声哀怨婉转,再加上拍大腿的动作,十足的哭灵好苗子。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破产姐妹里的康常在吗?现在还是康答应。 若是以前,她这样子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只是现在皇帝没那个心情,他对端妃虽没多少好感,但好歹也陪伴他这么多年了,如今死了,皇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他只觉得这群哭灵的女人哭得他心里很烦,于是大呵一声:“都装模作样地哭什么?哭两声都给朕下去!” 这群答应、常在们收了声,赶紧退了下去。 皇帝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看到皇后带着六阿哥走了过来,再看看其他孩子也在这里了,唯独不见三阿哥,心里更加的不悦:“怎么不见三阿哥?他是长子,又过继到了端妃名下,他母亲去世了,他应该在这里尽孝的。” 皇后柔声说道:“齐妃病了,三阿哥正在侍疾。说到底,三阿哥毕竟是齐妃带大的,他还是记挂着自己亲额娘的。” “糊涂!如今他是端妃的儿子了,他亲额娘犯了错,朕怕他跟着齐妃学坏,才将他过继到端妃这里的。苏培盛,带人去把三阿哥带来,他若不来,绑也要绑来!” “皇上何必这么对三阿哥呢?齐妃再怎么着,也是三阿哥的亲娘,害不了三阿哥。倒是有些人,表面看着和蔼,实际上要干杀母夺子的事呢!” 华贵妃从外面走进来,按理说,在别人的葬礼上,要装着素净才是。华贵妃穿着一件银白色的衣裳,看着倒素净,只是满头的珠翠显示她对端妃的死并不在意,甚至有几分在她的葬礼上挑衅的意思。 看到他这样,皇帝有满心的火也发不出来,一方面他很少看到华贵妃穿得这样素净,让他颇有新鲜感;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年羹尧现在正在攻打缅甸, 现在还不是和年家撕破脸的时候。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番分析利弊之后,皇帝只能按下自己的性子。 “怎么,皇上不知道吗?这宫里人可都知道了。端妃虽有了三阿哥,可还惦记着曹贵人的温宜呢!曹贵人前阵子病得那样厉害,就是端妃找人给曹贵人下的药,亏得曹贵人挺过来了。反倒是端妃,因为做了亏心事,自己把自己吓死了。皇上若是不信臣妾的话,大可以问问皇后娘娘。” 皇帝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后,皇后只能说道:“臣妾也只是听说的,听说曹贵人病得厉害的那些日子,端妃天天去启祥宫。后来曹贵人的身子好转,端妃的身子才渐渐不好了。她想要温宜一事,臣妾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真假。不过据其他宫女太监们说,端妃是常常在暗中看温宜的。” “皇上,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说得都是真的。”娴嫔突然走了出来,跪在皇帝面前:“端妃娘娘曾找过臣妾,说臣妾身边的宝音懂药术,希望宝音给她调制毒药,每天给曹贵人下一些,若曹贵人……”她看了一眼曹贵人:“皇上明鉴,宝音只是略懂一些药性,并不会调制毒药。何况这是有伤天理的事情,臣妾并未答应。” 大殿之上很安静,只有皇帝快速捻着念珠发出的声音,夏冬春疑惑地看向安陵容,这里只有她还搞不懂状况。安陵容示意她低下头,看来就算端妃死了,华贵妃也不想让她好过。至于娴嫔,这时候出来落井下石,不知道她的意图是什么。 皇帝紧紧盯着娴嫔,半晌才开口:“你说得可是真的?” “臣妾敢用全族的性命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狠狠地将念珠摔到地上,几个胆小的嫔妃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发出惊呼声。皇帝很想冲娴嫔发怒,但看到娴嫔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他又坐了回去。他不相信端妃是那样的人,在他心里,端妃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又温柔,又充满慈爱,怎么会是那种杀母夺子的人呢? 如果说华贵妃因为私人恩怨,泼脏水给端妃也就罢了,可是连皇后和娴嫔也这样说,娴嫔甚至还以全族发了誓,那么事情就是真的了。 一想到端妃要将温宜从亲娘身边夺走,皇帝突然想到了自己。 多少次,他都看着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十四弟,只有他,能和额娘离得那么近,能得到额娘的全部关爱。实际上,其他娘娘对他也不差,有的甚至也将他视为己出,可是,她们再好,似乎也比不上自己的额娘。 现在他是皇帝了,每天都可以看到皇额娘,他也可以孝敬皇额娘。可是他们的心却像隔着一条银河似的,有时候甚至客气得不像是亲母子。 如果他是温宜,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被养母毒死的…… 皇帝突然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皇帝的声音很冷:“念在端妃跟着朕这么多年的份上,还是按照妃位下葬吧!” 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以为端妃会得到贵妃的头衔,看来杀母夺子这种事,还是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 “传朕的旨意,将曹贵人晋升为嫔。” 皇帝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她们的目光转向曹贵人……不,应该是曹嫔了,想从她那里知道她晋升的原因。 现在连曹嫔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晋升了呢? 第121章 淳儿的秘密(上) 春天的夜晚风有些大,寒意还未褪去。安陵容将身上的狐皮大氅微微拢一拢,抵御着寒风。她和甄嬛慢慢地走着,虽然两人都可以坐轿子,但两人都不想用,反正已经睡不着了,不如走一走,说说话儿。 皇帝特意下令,让带着孩子来的嫔妃坐轿子回去,夏冬春怕冻着康宁,先一步坐轿子回去了。 “想不到在端妃娘娘的葬礼上,皇上反倒升了曹姐姐的位分,只怕曹姐姐还没反应过来呢!嬛姐姐,咱们明天悄悄地去给曹姐姐贺喜吧!现在皇上的心情不好,若是大张旗鼓地去贺喜,只怕又要惹出事端。” 甄嬛点点头:“是呀!曹姐姐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咱们之前虽劝过她,但看曹姐姐的样子,似是仍不放心,如今她可以放心了。”说着,甄嬛蹙起眉头,叹道:“想不到端妃娘娘存了这样的心思,我虽与她接触不多,但觉得她眉目慈爱,想来是好相处的人,想不到竟有杀母夺子的心思。我是能理解曹姐姐的心情的,毕竟我的六阿哥……” 甄嬛说不下去了,虽然六阿哥是她主动给皇后以换取母亲和妹妹平安的,但一想到六阿哥,甄嬛的心又刺痛起来。 跟着她们的宫女太监们都低下头,当作没听到这话。 安陵容要送甄嬛回碎玉轩,碎玉轩的位置偏僻,这一路上除了巡逻的侍卫,再没遇到过其他人。突然,一个人影从暗处跑出来,小允子忙将甄嬛护在身后:“娘娘小心!什么人?” 来的人是淳儿,一段时间不见,她比以前还要瘦,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因为她怀有身孕,皇帝特许她不用去延庆宫,只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出现在这里。 “安姐姐,莞姐姐,求你们救救我!”淳儿一下子跪在地上,甄嬛忙让流朱扶起她。安陵容看看四周,淳儿身边没有其他人跟着,以前跟她形影不离的刘姑姑也没在,看来淳儿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安陵容忙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碎玉轩再说吧!” 甄嬛忙带着淳儿回到了碎玉轩,她让槿汐给淳儿端了一杯热牛乳,又让菊青将火盆里的火拨得旺一些。一杯热牛乳下肚,淳儿的脸色变得红润,额头也隐隐浸出些汗,也 不知道她在外面等了多久。 “你说让我救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淳儿看看周围的人,似乎她要说的事很难启齿,甄嬛会意,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只有安陵容陪着甄嬛面对淳儿。 “安姐姐,莞姐姐,以前都是我错了,我错将披着人皮的狼当成知己,做下了许多错事,如今我只能厚着脸皮求你们的原谅。”淳儿又跪下来,紧紧抓着安陵容的衣角,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安姐姐,莞姐姐,听说你们在太医院有相熟的太医,求你们给我引荐一个吧!” “一直给你请平安脉的是韩太医,如今给你安胎的也是他,听说他的医术也是很好的,你又何必舍近求远,请别的太医呢?” 安陵容对淳儿仍是存有戒备,万一淳儿是装可怜,从她们这里骗走太医,再找借口陷害太医怎么办? 淳儿的哭声小了些,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几次张口欲说,又说不出来。几番挣扎之后,她下定决心:“事到如今,我也不敢瞒两位姐姐了,我想请别的太医给我开张堕胎药的方子。” 安陵容和甄嬛都被吓了一跳,甄嬛忙说道:“你这是何意?为什么要开堕胎药?你可知道,皇上子嗣很少,你好不容易有个孩子,皇上很是高兴。而且,在这后宫之中,哪个人不盼着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你又怎么要堕了个这个孩子?” 淳儿沉默下来,一时间,碎玉轩里沉默蔓延开来。不知过了多久,淳儿瘫坐在地上,她苦笑了一声:“我也只好厚着脸皮说实话了,这话实在难以启齿。两位姐姐,我腹中的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连安陵容都被劈到了,她的大脑短暂地停止了运行。好半天,安陵容的脑子才渐渐转了起来:“什么叫不知道是谁的?这宫里,除了皇上,你接触到的只有太监……对了,还有太医和侍卫……难道你怀得是韩太医的孩子?” 甄嬛忙捂住安陵容的嘴,怕她嚷出去。淳儿摇摇头:“那些日子韩太医没有请平安脉,再说,请平安脉时,有一屋子的宫人跟着呢!我记得那天我去钟粹宫找娴嫔,娴嫔和庆常在出去了,我就在屋里等她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着等着,就觉得困倦。宝音把我扶到里间让我休息,我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解我的衣裳,我想睁眼,却发现困得厉害,怎么也醒不过来。然后,我梦到了皇上,我们两个在梦里就……” 淳儿没再讲下去,甄嬛了然地说:“你会做这些梦,也是正常的,你也不能说孩子不是皇上的呀!” 听甄嬛如此说,淳儿的脸变得煞白:“我也以为是梦,因为我身上的衣裳穿得整整齐齐的,可是我下面……等我回去仔细看时,发现确实有人动了我。我不知道那是谁,因为皇上并没有去钟粹宫。” 淳儿的呼吸变得急促,几乎背过气去,安陵容抚着她的背,让她顺过气,淳儿又大哭起来:“虽然那些日子,皇上时不时召我侍寝,可我实在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皇上的孩子,所以我来求两位姐姐,给我个堕胎的法子吧!” 她连声哀求,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助她,只是这事实在太过重大,安陵容和甄嬛也不好做主。安陵容站起来走了两圈:“这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连娴嫔和庆常在都不知道这事,至于宝音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觉得肚子刺痛了一下,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捂住了腹部。 “这事我们得再计议计议,淳儿,你先回去吧!”甄嬛说道:“我在延庆宫看到了刘姑姑,想来她是替你去的。现在各宫娘娘陆续都散了,想来刘姑姑也要回去了。她回去看不到你,会四处找你,若是让她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就不好了。” 淳儿点点头,胡乱地用手帕擦了一把脸,她用希冀的神情看了一眼安陵容和甄嬛,告辞退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碎玉轩的大门外,甄嬛忍不住说道:“怎么这宫里,还有这种事发生呢?到底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做下此事?” “嬛姐姐,你别忘了,刺客的事还没解决呢!当初闹得那样沸沸扬扬的,还是一点事都没查出来。安定了这么久,不代表刺客就不存在了。” 甄嬛倒吸了口冷气:“你是说……这事是刺客做下的?那他为什么不杀了淳儿,要做这种下流的事呢?” “这谁知道呢?不过能确定的是,事情发生在钟粹宫,那就要好好查查钟粹宫了。” 第122章 淳儿的秘密(下) 安陵容和甄嬛商议了几天,敲定了太医的人选——工具人温实初。温实初有个最大的特点:听甄嬛的话。甄嬛进宫前是这样,进宫后仍是这样。只要甄嬛让他保守秘密,就算进慎刑司他也绝不开口。 这个世界里,温实初和沈眉庄最多只是认识,深入了解是不可能的。沈眉庄全身心扑到两个孩子身上,要问她温实初是谁,她得想个十几分钟。 所以,温实初现在仍是眼里心里只有甄嬛一人,甄嬛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只是碍于甄嬛的身份,他只能每次请平安脉时才能近距离接触到甄嬛,即使这样,就让温实初心满意足了。 安陵容很不理解他的想法,当舔狗就这么快乐吗? 正巧这几天端妃准备出殡了,延庆宫里只有那个蠢笨的小宫女守灵,守了这些日子,她已经又累又困了。淳儿在宫里待了这几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也知道皇帝爱听什么。于是她向皇帝进言,从自己宫里派出刘姑姑和两个宫女去替小宫女守灵。皇帝听了之后,对淳儿大为赞赏。刘姑姑听了,满心不高兴,但又不能拒绝,晚上的时候只好带着两个宫女去守灵了。 淳儿趁机溜了出来,直奔碎玉轩。过了一会儿,温实初也到了。他以为甄嬛病了,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没想到安陵容和甄嬛好好地坐在那里,淳贵人一脸病容地躺在榻上。 安陵容说道:“温太医,请您给淳贵人好好瞧瞧,看她这胎能不能堕掉。” 堕掉?温实初一脸问号,别人怀孕不都是让太医开保胎方子吗?而且当着人家孕妇的面就说要堕掉,不怕刺激到她吗? 现在堕别人的胎都这么猖狂了吗? 虽然满头疑问,但温实初仍是尽职地给淳儿把脉。他皱起眉头,用手轻轻在淳儿腰间按了按,叹了口气,站起来对安陵容和甄嬛说道:“两位娘娘,咱们外间说话。” “不用,就在这里说吧!你只说淳贵人这胎要不要紧,能不能堕掉就行。” 早就听说锦嫔娘娘是个狠人,果然如此,当着人家孕妇的面就这么直白地问了。 “锦嫔娘娘,淳贵人这胎若是前三个月,还能堕下。淳贵人爱吃,她的胎儿也比寻常同月份的胎儿大些,再加淳贵人太瘦,盆骨狭窄,若是强制将胎儿堕下,只怕会有生命之忧啊!” 安陵容想到富察贵人生孩子时的场景,急忙说道:“这么说,就算她留下孩子,将来生孩子时岂不也有生命危险?” 温实初犹豫了一下:“若胎儿过大,将来不止淳贵人,孩子恐怕也生不下来,到时候一尸两命的可能性更大。除非现在淳贵人能控制饮食,让胎儿生长得不那么快,将来才好生产。”说着,他看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淳儿:“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堕淳贵人的胎,但为了淳贵人着想,这胎还是好好养着,将来平安生下来才是。” 淳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自从怀孕,她就一直活在恐惧之中,生怕这不是皇帝的孩子。她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因为混淆皇家血脉,被关进冷宫,她的家人也被她连累,被砍头、被流放。 她没有身为母亲的喜悦,对于这个孩子,她只有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惧。 当她听温太医说不能堕胎之后,她忍不住伏在枕头上放声痛哭。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甄嬛安慰着淳儿,安陵容则去送温实初,这本来应该是槿汐或者流朱的活儿,但安陵容有话要问温实初。 “温太医,淳贵人是不是吸食过阿片?” 温实初点点头,他突然想明白锦贵人为什么要堕掉淳贵人这胎了,淳贵人吸食了阿片,只怕胎儿也会染上。若是皇帝看到这个一出生就有阿片瘾的孩子…… 温实初虽然猜错了方向,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猜对了。 温实初同情地看了一眼淳儿所在的房间,窗上倒映着两个挨在一起的身影,那是甄嬛在搂着淳儿轻声安慰。 送走了淳儿,安陵容和甄嬛无声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安陵容才开口问道:“你还记得娴嫔刚进宫时是什么样子吗?” 甄嬛仔细想想,摇了摇头:“记得不太真切了,我与她们蒙军旗的从来不走动。不过我大概还记得,娴嫔刚来的时候,脸被晒得红红的,皮肤很黑,她的眼睛很漂亮,亮亮的,说话声音也好听,轻声细语的,笑起来还挺腼腆。” “那你觉得现在的娴嫔如何呢?” 甄嬛又想了想:“皮肤变白了,变得漂亮了,眼睛还是亮亮的。可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她的气质似乎变了,人也大胆了些。容儿,你问这些,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只是一些猜想,没有实际证据。我刚才将淳儿的事从头捋了一遍,就突然想到一个有疑问的事:你还记得娴嫔得知娴嫔的两个哥哥死后,娴嫔是什么表现吗?” “这个是知道的,阖宫都知道,当时娴嫔都哭昏了过去,很长时间都没缓过来。要不是我父亲……”甄嬛没再说下去,一想到父亲,她的心就刺痛起来。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安陵容说道:“娴嫔是家里的庶女,她的两个哥哥是嫡子。我曾听夏姐姐提过一嘴,娴嫔的嫡母博尔济吉特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对家里的庶子庶女都不好,对庶子甚至极为苛刻,还严禁她的两个嫡子与庶子女接触。当时夏姐姐说这件事时,我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既然娴嫔和她两个嫡兄不怎么接触,关系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又怎么会哭昏过去?未免太过夸张了。” “毕竟是一家人,娴嫔还要靠家里呢!若是娴嫔将来有出息,博尔济吉特家还要靠娴嫔呢!不过,容儿你的怀疑也并未空穴来风,若是能让博尔济吉特夫人进宫一趟,看看娴嫔就好了。” “听说博尔济吉特夫人被她的庶子以养病为由送到了庄子上,当初她那样对待庶子,风水轮流转,也怨不得庶子报复她了,可见做人还是要留一线的。” “庄子?不知道是哪个庄子?慎贝勒和他额娘现在也在庄子里住着,我母亲和妹妹玉娆陪着他们呢!” “嗯?”安陵容惊讶地抬起头:“伯母和玉娆和慎贝勒在一起?” “我还没跟你说。”甄嬛苦笑了一声:“玉娆经常给我写信,她们虽住在夏姐姐家附近的宅子里,不用房钱,但平时吃穿用度还是要钱的,母亲的那些钱只够撑一些时间。她们觉得不能坐吃山空,开始做些零活。有一次玉娆在外面卖手帕,被几个地痞流氓调戏,是慎贝勒出手救了她。慎贝勒听说母亲和玉娆正在找活儿,就说贝勒府缺一个老妈子和丫鬟,让她们去贝勒府了。” 甄嬛流下了眼泪:“是我没用,非但不能替父亲平反,还让母亲和妹妹沦落到给别人当下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将来玉娆苦尽甘来,当慎贝勒的福晋也说不定。” “容儿,你要慎言,这可不能开玩笑。玉娆和慎贝勒的身份相差太大,不可拿她的清誉开玩笑。” 安陵容急忙道歉,她忘了在这个世界,嫁人这种事是不好开玩笑的。 可她还是觉得将来玉娆和慎贝勒能成。 甄嬛看着桌上的牛乳,叹了口气:“这个是淳儿最爱喝的,她也一口没动,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说着,她拿起那杯牛乳喝了起来,突然,她觉得向来香甜的牛乳变得极为难喝,一股酸水从胃里涌上来,连同喝下去的牛乳一起吐了出来。 第123章 皇后的真面目 刚走没多久的温实初又被叫了回来,并且宣布了一个消息——甄嬛又怀孕了。 这消息在后宫中激起了一层浪,不管新人还是老人,能两次怀孕的不多。当初欣贵人怀了二胎,没多久就流产了。其余的人别说二胎,头胎都没怀上。一时间,甄嬛又成为别人眼中羡慕嫉妒恨的焦点。 除了女主光环,安陵容猜想甄嬛是易孕体质,不然不能别人想尽办法怀孕,甄嬛几次就轻易地怀上了。 算算时间,这个孩子应该是胧月大魔王……了吧? 当下个月温实初给甄嬛把脉,说甄嬛怀得是双胞胎时,安陵容这个猜想被击成了碎片。 双胞胎?这个世界居然这么多双胞胎?先是沈眉庄,再是甄嬛。沈眉庄已经有了一对龙凤胎,莫非甄嬛那对龙凤胎要提前到来了?那胧月又去哪里了?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皇后。自从有了六阿哥,皇后心满意足,全心全意扑在六阿哥身上。六阿哥生得好看,又聪明伶俐,虽然还不到两岁,说话却已口齿清晰,甚至还识得了几个字。皇后将六阿哥看得如同眼珠子一样,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给六阿哥安排的身边人比其他阿哥公主多了一倍。皇后甚至不让六阿哥见甄嬛,远远地看着也不行,毕竟血缘这东西是说不清的。而且甄嬛正得宠,万一她想要回六阿哥,皇帝同意了怎么办?只能将他们母子隔开。 既然皇后处处为六阿哥着想,一些阴暗的心思不免在她心里蔓延开。之前有了六阿哥,她将打胎的心放到一边。即使后面淳贵人有了身孕,她也不当回事。一是淳贵人家世一般,二来皇后看出她吸食了阿片。皇后对阿片有一些了解,也知道母亲吸食阿片,会传给胎儿。就淳儿这样的,将来会生出怎样的孩子是一目了然的,皇后觉得没必要在淳贵人身上浪费心思。 但甄嬛不一样,即使她家已经败落,但靠着那张脸,皇帝仍是喜欢她。现在她有了身孕,还是双胞胎,万一将来生了两个男孩儿怎么办?万一将来她让她的孩子和六阿哥争皇位怎么办? 露头就秒的心思又在打胎大队长心里升腾起来。 只是她手边实在没人可用,齐妃已经废了,现在躺在床上直哎哟。不过就算她能动,皇后也不敢用她了。齐妃太蠢,实名制下毒搞了两次,把自己搞进去了,就算不进去,她也不敢用她了。 皇后可不想要三阿哥,他除了长高,那脑子还没有六阿哥灵活呢! 剩下的,安陵容、沈眉庄和夏冬春是甄嬛的人,尤其是夏冬春,开始对她还是很敬重。本来她以为夏冬春可以利用,没想到居然甄嬛走得近,和她疏远了。 敬嫔和欣贵人别看不声不响,都是聪明人;曹嫔是华贵妃的人,而且也聪明,不好控制。说到华贵妃,以前那么嚣张跋扈的人,最近居然低调起来,整天把自己关在翊坤宫,想利用她都不能利用。 钟粹宫三人组更是被皇后最先抛弃,她们三个就祺贵人好控制,可惜她那脑子比起齐妃只能说是半斤八两。 皇后的手指轻轻在榻上点着,她将后宫 里的人都扒拉一遍,眼睛突然一亮,这不是还有吉答应吗? 吉答应出身低微,性子又软弱,甚至还没有侍寝。而且听说因为甄远道的缘故,她的父母被流放,其他兄弟姐妹也分散各方,她能进宫也是借着瓜尔佳氏的力量,她在宫里生存也仰仗着瓜尔佳氏。只是瓜尔佳氏眼高于顶,看不起她,羞于跟她在一起。吉答应没有其他朋友,而且她和甄嬛有仇…… 想到这里,皇后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自从怀孕,甄嬛的心情就变幻无常,有时正高兴着,不知怎么就暗自垂泪。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下一秒就呆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碎玉轩上上下下都想办法逗甄嬛开心,皇帝知道孕妇的心情变换无常,时常过来陪她,还带着许多小玩意儿给她。 皇帝承诺给甄嬛升为妃位。 他本来以为甄嬛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但甄嬛却变得更加容易郁郁寡欢。 安陵容和沈眉庄也时常过来陪甄嬛,即使皇帝让甄嬛休息,甄嬛也坚持给孩子们上课,上课的地方从储秀宫变成了碎玉轩。沈眉庄曾劝甄嬛好好养胎,甄嬛觉得只有忙起来,才不会思考那些让人烦恼忧愁的事情。 这天下了课,曹嫔吩咐音袖和乳母先将温宜带出去。她见碎玉轩里各人都有事在忙,忙走到甄嬛身边,悄声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只是这里不方便。” 甄嬛点点头,她突然看到一个新来的小宫女正向这里张望,忙提高声音说道:“自从曹姐姐升了嫔位,打扮得漂亮不少。不像本宫,现在什么都不敢轻易用了,还请曹姐姐指点一下,看我房间里有什么不能用的。” 曹嫔心领神会,也提高了声音:“这有什么的?还用得上指导二字?不知道你房间里有香没有?还有一些瓷器也不能用,让我看看,我替你选选。” 说着,两人向内室走去,那个小宫女悄悄往窗边走去,甄嬛给槿汐一个眼神,槿汐会意,走到窗边,对那个小宫女呵斥道:“你不干活到这里做什么?那边的花花草草收拾了没有?新来的只知道偷懒,我要告诉内务府,把你们都退了。” 小宫女悻悻地走了,曹嫔忙请甄嬛坐下,说道:“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如今要小心皇后娘娘。” 甄嬛吓了一跳:“皇后娘娘?她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小心她?” “此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自从你有孕,我闲着没事将宫里以往怀孕又小产的嫔妃都想了一遍。虽说女子小产的原因各种各样,但次数多了,就不能说是巧合了。你还记得怀六阿哥时,咱们在皇后娘娘那里赏牡丹,怎么就偏偏你和富察贵人都出事了呢?若不是锦嫔当时把你们都扶住了,只怕你们的孩子都保不住。而且那时惠妃还怀着身孕,那样都被刺激得早产了。若你们小产了,惠妃再受了刺激,轻则小产,重则只怕母子三人都要死了!” 甄嬛想着当日的情景,也不由得倒吸口冷气。曹嫔又说道:“你们入宫前,欣贵人怀着第二个孩子,也不明不白地没了;芳贵人也不明缘由的小产了。当时大家都说是华贵妃害的,现在想来却不是这样,华贵妃只爱折磨活人,腹中的胎儿却不曾动。想当初我怀温宜时,真是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就算这样,也差点吃了含有堕胎药的糕点。我意识到有人要对我下手,可是我能怎么做呢?我当时只是个小小的侍妾,无奈只能投靠当时是侧福晋的华贵妃。” 说到这里,曹嫔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现在仔细想想,当时宫里的人实在不多。敬嫔和欣贵人不用说了,不是那害人的人。端妃当时还病着,华贵妃和丽嫔又不会堕胎。剩下的只有齐妃了,她有三阿哥,为了三阿哥的前途,她害人虽不能原谅,却也情有可原。只是不要忘了,齐妃对皇后娘娘可是言听计从的。” 甄嬛垂下眼睛,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脊背发凉,她忙抓住曹嫔的手:“曹姐姐,我该怎么办?” “不要害怕,我也没有证据,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想。总之,你处处小心就是了,你眼看就是妃位了,想来皇后娘娘也不好轻举妄动。” 安慰了甄嬛一番,曹嫔告辞离开,只留下心神不宁的甄嬛呆坐在原地。 =============== 我想让胧月大魔王当皇上怎么办? 第124章 甄远道平反 有一天宫里发生了两件事:第一,吉答应侍寝了,其实这不算什么,侍寝是迟早的事。奇就奇在第二件事上:吉答应进寝宫没多久,就被抬了出来。 人们聊天,问什么是完璧归赵,这就是完璧归赵。 除了敬嫔是个厚道人,其他人都在背后笑话吉答应。安陵容没有跟着嘲笑吉答应,她感觉有些恍惚,自己是叫安陵容吧?电视剧里第一次侍寝被完壁归赵的也是安陵容吧?现在这事发生在了别人身上,安陵容第一次有种不真实感。 小厦子对安陵容嚼舌头,那天吉答应侍寝他在外面值夜。小厦子说,那天吉答应进去没多少,皇帝就把他们叫进去,吉答应怎么裹着进去,就怎么裹着出来。据说吉答应表现得跟个木头似的,皇帝问她什么都不知道回答,再加上鼻子旁边那颗惹人注目的痣,皇帝没了兴致,让人将她抬了出去,自己则去了翊坤宫。 就在小厦子讲得眉飞色舞的时候,怡亲王来了,苏培盛一脚踹开小厦子:“天杀的奴才,没看到怡亲王来了吗?在这里闲磕牙,赶紧准备茶去。” 怡亲王已经认识安陵容,对于安陵容,怡亲王很欣赏她身上的侠气,对于她舍命救自己,更多了几分感激。看到安陵容,他急忙行礼,安陵容忙还礼:“怡亲王这不是要折煞我了?哪有向我行礼的道理?” “这是锦嫔娘娘应得的。”怡亲王微笑道:“我此次进宫,是有件好消息要告诉皇上的,还请您也将这消息转告给莞嫔娘娘——她父亲甄远道私藏阿片之事,是被人诬陷的,如今幕后主使已经被查到了。” “哦?”安陵容一脸惊喜:“莞嫔连日来心情抑郁,知道此事定会非常高兴。还请王爷告知一下,幕后主使是谁?” “此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其中牵扯太多。我还是审问一个官员时,才知道他们是怎样诬陷甄远道和如何杀死博尔济吉特家的两位公子的。此事还需要深入审问,只是甄远道一事水落石出了,还请锦嫔娘娘代为转告。” 苏培盛忙说道:“这是好事啊!想来莞嫔娘娘的家人也要苦尽甘来了。” 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人都来了,站在外面说什么?还不快进来。” 怡亲王笑着拱拱手,苏培盛打起帘子,请怡亲王进去。安陵容满心喜欢,顾不上自己穿着花盆底,一溜烟向碎玉轩跑去。 沈眉庄、欣贵人、曹贵人等人正陪着孩子来甄嬛这里上课,敬嫔也来了,安陵容正听到她说:“……你们不知道,她实在容易钻牛角尖,听她身边的宫女说,她天天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什么事也不和身边人说。我真怕她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就过去劝她,你们猜怎么着,她冷着脸把我轰出来了,我也觉得没意思,好些日子没和她说话了。” “敬嫔姐姐说谁呢?”安陵容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欣贵人忙站起来。沈眉庄笑道:“瞧容儿这样子,不知道听到什么好消息,乐成这个样子。” “确实是个好消息。”安陵容将怡亲王说的事告诉了众人。 “我就说甄伯父不是那样人,他为人刚直不阿,只是太过倔强了些,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沈眉庄感叹道,眼泪流了下来:“可怜甄伯母和玉娆被连累,吃了不少苦。就算现在甄伯父平反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只怕日子也过得苦。” “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些,但不再是罪臣家眷了,这就比以前强多了。”曹嫔安慰道。安陵容从甄嬛那里得知了曹嫔劝她提防皇后的话,不禁对曹嫔刮目相看。以前她知道曹嫔聪明,但能分析出皇后在背后搞鬼,说明曹嫔不仅聪明,洞察力也强。 幸亏把曹嫔拉到这边来了,不然曹嫔当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安陵容将甄远道平反的事告诉甄嬛后,甄嬛也是泪流满面,伏在桌上痛哭起来,安陵容和沈眉庄七手八脚地劝她。甄嬛深吸了一口气:“人都死了,平反还有什么用?家已经散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嬛儿,你还有甄伯母和玉娆啊!为了她们,你也要好好的。”沈眉庄握住甄嬛冰冷的手劝道。 “我知道。”甄嬛擦去眼泪:“母亲和妹妹不再是罪臣之身,她们要好好活着,我要当她们的靠山,现在还不是我倒下的时候。” 到了晚上,甄远道平反的消息传遍了后宫,甄嬛现在不是罪臣之女,等五阿哥和三公主生辰过后,还要被封为妃位,一些答应、常在纷纷去碎玉轩对甄嬛示好,请求甄嬛的庇护。甄嬛不胜其烦,命人将碎玉轩的大门关上,除了安陵容、沈眉庄等人之外,不许不认识的人进来。 前些日子还在嘲笑吉答应的祺贵人被降为了常在,据说她的父亲瓜尔佳·鄂敏也参与了陷害甄远道,虽然不知道在当中起什么作用,又出了什么力,但皇帝一怒之下将他贬职,又降了祺贵人的位分,算是给甄嬛出气。 瓜尔佳·鄂敏只降了一级,不痛不痒,除了让祺常在记恨上甄嬛,安陵容实在不知道这算什么出气。 记恨甄嬛的除了祺常在,还有吉答应。 “甄嬛的父亲平反了,还不是看在甄嬛要封妃的面子上,总不能一个妃位有个罪臣的父亲吧!”皇后对吉答应说道:“你家里因为甄远道而散了,难道你能忍得住?你以为在房间里扎扎甄嬛的小人就能出气了?你就不能有些行动?” 看着吉答应攥紧的手,皇后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吉答应的想法,明明她都挑拨到这份上了,吉答应还是一声不吭,对于她对付甄嬛的提议,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依旧是三拳打不出一个屁的状态。 心好累!以前跟齐妃说话时都没这么累! 皇后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选择吉答应到底是对是错。 第125章 吉答应刺杀进行时 借着五阿哥和三公主的生辰宴,皇帝在后宫举办了一个小型家宴,参加的仍是那些亲王、贝勒等人。有了去年圆明园的教训,今年的生辰宴安保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即使甄远道平反,甄嬛的心情仍是时好时坏,坏的时候不说不笑,郁郁寡欢。安陵容猜测,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将之前还没好的抑郁症又勾了起来。 于是为了甄嬛高兴,安陵容向皇帝提议,请甄嬛的母亲和妹妹进宫来看看,或许有了她们的开导,甄嬛的病会好。皇帝也正为甄嬛的抑郁而担心,听到安陵容的提议,他欣然答应。 不过可不能让甄母和玉娆被皇帝瞧见,尤其是玉娆,被皇帝看到了还了得? 甄嬛也知道,她一方面因为母亲和妹妹要进宫而高兴,另一方面也担心皇帝会看到玉娆。她闲着没事,就和安陵容商量母亲和妹妹的进宫路线和离开路线,比如走哪条道才不会被皇帝发现。 因为总往碎玉轩跑,夏冬春提出了抗议,见抗议无效,她干脆将康宁也送到了碎玉轩幼儿园。 康宁和昭华都是活泼的性子,昭华的性子一点都不像沈眉庄,是个霸王性格,经常把哥哥弘昭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很令沈眉庄头疼。也许是没有同龄孩子的缘故,康宁的到来令昭华很兴奋,两个孩子脾气相投,不到半日,康宁就跟在昭华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康宁抓周时抓到一把剑,当时众人都开玩笑,说康宁和昭华是上战场的料。比起读书,昭华和康宁更喜欢跟着安陵容舞枪弄棒,两个女孩子在武学方面更有天赋,安陵容直说自己收了两个天选之徒。两个女孩子连走路都不太稳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腹肌。 “昭华,今天在你皇阿玛面前,不要淘气。”沈眉庄对昭华严肃地说:“今天是你和你哥哥的生辰,皇阿玛高兴,不管什么事,你都要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昭华的小嘴撅得老高,她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坐在一个地方不能动。 沈眉庄带着弘昭和昭华向乾清宫走去,半路上遇到了满面春风的华贵妃。据前面传来的消息,年羹尧带着两个儿子在缅甸打得顺风顺水,生擒了不少缅甸的王公贵族,正是他们将阿片的种子和种植技术带到了大清。缅甸国王见年羹尧势不可挡,只能出城投降,并发誓对大清永远俯首称臣。 消息传到皇帝这边,皇帝龙颜大悦,又见年羹尧在信中措辞恭敬谨慎,与以往不同,再一想到最近华贵妃对他也是千娇百媚、柔顺随和,将处理年氏一族的心就淡了几分,特意给了年羹尧及他两个儿子大量的赏赐。前朝众人见年氏比以前更得圣心,且挑不出错,弹劾的折子少了许多。 “哟!你们娘儿仨挤在一张轿辇上,也不怕挤到两个孩子。”华贵妃一高兴,看沈眉庄也顺眼了不少:“昭华过来,跟我坐在一起。” 沈眉庄并不想让女儿过去,但昭华看上去很喜欢珠光宝气的华贵妃,听到召唤,她一骨碌爬到华贵妃的轿辇上。昭华仰起小脸:“贵妃娘娘,您再跟我讲讲年大将军怎么打得西北。” “哟!想不到昭华喜欢听这个,那我今天讲讲我哥哥是怎么深入敌腹的……”华贵妃心情大好,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年羹尧以前的战绩。 沈眉庄只能无奈地带着弘昭跟在后面。 安陵容环顾了一下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还是那几位亲王和贝勒。敦亲王恢复得很好,脸颊有了肉,也有了血色,他的福晋神情也轻松了不少;慎贝勒长高了不少,虽不是特别英俊,但风度翩翩、举止有礼。去年果亲王还是一个人,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福晋:孟静娴。孟静娴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果亲王的目光往嫔妃这里迅速地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皇上。”当皇帝举起杯打算让众人共饮时,果亲王站了起来:“请为臣弟的福晋换一桌菜,她如今已有了身孕,不便饮酒,还请皇上恕罪。” “嗯?这何罪之有?这是喜事啊!”皇帝笑道:“十七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福晋有孕,不早些跟朕说,非要留到现在说。苏培盛,告诉御膳房,让他们另准备一桌,菜色和莞嫔的一样。” “多谢皇上。”果亲王往甄嬛地边看了一眼,迅速地垂下眼睛。果然,甄嬛没看他,她正跟旁边的锦嫔聊得火热。 果亲王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孟静娴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顺着他的目光,孟静娴猜出他在看谁。孟静娴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水,王爷看人家又有什么用呢?莞嫔可是宠妃,除非王爷不想要命了,才会对人家起歪心思。何况看莞嫔的反应,只怕王爷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有什么关系?现在她怀了王爷的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她就和王爷一直绑在一起了。想到这里,孟静娴露出更加温柔的笑容,双手缠住了果亲王的胳膊,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因为皇帝不让送太过贵重的东西,众人送的都是适合孩子玩的小玩意儿。当怡亲王将礼物送上来时,皇帝笑了:“十三弟,想来你的礼物送错了,怎么给昭华送来一把小弓?女孩子,送些娃娃、精致首饰、漂亮衣裳都可以,哪有送武器的?” “皇上,臣弟还记得三公主抓周时,抓到了一张弓,臣弟又听说三公主喜欢学武,便送她这样礼物。” “她是小孩子,让她跟着锦嫔学习武功,不过是强身健体的,哪有真学这个的?不过既然是你的心意,惠妃,就好好收下吧!公主嘛!将来还是要嫁人的,不过学了武功,以后就不怕驸马欺负了。昭华,到皇阿玛这里来,你说说,以后想做什么?” 昭华看了看沈眉庄,又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大声说道:“我要像年大将军那样上战场杀敌!”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包括皇帝在内,都以为是孩子的玩笑。昭华被众人笑得摸不清头脑,上战场杀敌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大家都在笑呢? 只有怡亲王对她说:“昭华竟如此有志气,以后你也不要忘了此时的志向。” 谁也没将昭华的话放在心上,不一会儿,有几个答应、常在大起胆子上前表演,吹拉弹唱、唱歌跳舞,好不热闹。安陵容已经放弃表演的念头了,每次看到敦亲王,她就想起摔在他桌子上的窘态,这时候她的屁股上就传来一阵幻痛。 当康答应用夹子音唱了一半时,皇帝不耐烦地让她下去,听她唱歌简直是折磨,唱得人浑身发痒,康答应一脸委屈地退了下去。吉答应站了起来:“皇上,嫔妾不才,愿给皇上献一支舞。” 皇帝开始还没想起她是谁,直到看到她鼻子旁边的黑痣。吉答应今天擦了很厚的粉,白得有些瘮人,更衬得那颗痣刺眼了。皇帝本来看不上她,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想给她一个面子:“你想跳什么舞,只管上来跳就是了。” “嫔妾听说莞嫔娘娘的惊鸿舞跳得极好,嫔妾近来也在学,只是有些动作跳得不太好,还请莞嫔娘娘上来指点一二。” “胡说!”皇帝沉下脸:“你既然不太会跳,为什么不学会了再来跳?莞嫔现在怀着双胎,行动不便,你还让她上来?” 吉答应委屈地看着皇帝,皇后忙打圆场:“这也是吉答应的一片心意,请莞嫔上来指点指点,不如搬个椅子在旁边,请莞嫔坐着,哪里不对,就告诉吉答应一下。” 皇帝不耐烦地说道上:“好好的惊鸿舞,学个半吊子也敢上来表演,简直是玷污了这支舞。罢了,请莞嫔上来吧!” 安陵容扶着甄嬛向前面走去,本来她是不必跟来的,只是她总觉得吉答应没憋好屁,尤其根据宝鹃的汇报,最近吉答应总往皇后的景仁宫跑。 宝鹃本来是皇后的人,自从安陵容展现出她的武力之后,她就叛变到安陵容这边来了,皇后有什么动态,她都告诉安陵容。 小厦子搬来两张椅子,请安陵容和甄嬛坐下,吉答应一头雾水地看着安陵容,不知道她上来凑什么热闹。 随着吉答应牵线木偶一般的跳起了惊鸿舞,皇后内心升起一种不安:吉答应这哪是不会几个动作啊!她是压根不会! 吉答应不会搞刺杀之类的幺蛾子吧? 就在这个念头在皇后脑子中一闪而过时,吉答应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刺向甄嬛: “甄嬛贱人!去死吧!” 第126章 吉答应 事实证明,吉答应不仅没有舞蹈细胞,也没有刺杀细胞,确切的说,她没有运动细胞。 回想那天吉答应那不成功的刺杀,安陵容仍觉得像做梦一样。安陵容离甄嬛最近,见吉答应的刀子过来,她准备挡在甄嬛面前。结果她的屁股刚离椅子一寸,那边吉答应自己摔倒了。 至于是被裙子绊倒的还是左脚绊了右脚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她摔倒了,手里的刀子脱了手,直接划到安陵容面前。 安陵容把刀子踢远,一个侍卫机灵地捡了起来,大喊着这是证物,另外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把挣扎着要起来的吉答应五花大绑,押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千防万防,谁知自己的嫔妃搞起了刺杀。吉答应一边挣扎一边喊着:“甄嬛,贱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不得好死!” 皇后装作头风发作,用手支着额头。 早知道就把齐妃放了来了,好歹齐妃下毒还知道找小宫女当替死鬼。 后宫嫔妃当着皇帝和这么多亲王的面搞刺杀,简直是耸人听闻的大事。吉答应被扔进了慎刑司,一个答应而已,又不得皇帝的宠爱,更何况还有皇帝的示意,慎刑司的人对吉答应下手就不客气起来。 吉答应还是很有几分骨气的,除了破口大骂甄嬛之外,没有供出皇后。 安陵容猜想,她进宫本来就是冲着弄死甄嬛来的,有没有皇后都一样,只是攀上皇后让她下手更方便而已。 皇后的头风真的犯了,她躺在床上直哼哼。她想不通,她只想让甄嬛流产,死不死的无所谓,没想到吉答应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万一吉答应扛不住把她供出来呢? 想到这里,皇后打了个冷战,她让剪秋悄悄告诉慎刑司的人,务必把吉答应弄死。 慎刑司的人犯了难,前有甄嬛派人来转告,务必留着吉答应一条命,她想知道吉答应刺杀她的原因;后有皇后娘娘派剪秋过来,转达皇后娘娘要吉答应死的意思。到底该听谁的呢? 慎刑司的人想了一天一夜,苏培盛带来皇帝的旨意给他们解了围:皇帝要留着吉答应一命,并且带到养心殿,皇帝要亲自审问她。 吉答应被打得浑身是血,精奇嬷嬷给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脸上的血擦去,换了件新衣裳,面见圣上,要打扮得体面一些。几个太监将吉答应抬到了养心殿,即使收拾得焕然一新,仍掩盖不住淡淡的血腥味。 吉答应抬起头,皇帝坐在上面,闭着眼睛享受安陵容的按摩服务。甄嬛坐在一边,正在看一本书,吉答应身上的血腥味引起了她的不适,她皱起眉头,用手帕捂住鼻子,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甄嬛,贱人!你不得好死!” 吉答应张口就是这句话,她似乎不会骂别的,总算反反复复地说这一句。 “说吧!你为什么要刺杀莞嫔,你从实招来,朕免你一死。” 吉答应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起她的身世。按她的说法,她的父亲本来是京城中一个小官儿,虽说不算富裕,但家里人互相扶持,日子过得也算温馨舒适。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好多官兵,将她的父亲抓走,后来她四处打听,原来抓她父亲的人是甄远道,因为甄远道怀疑她父亲私藏阿片。 她不知道什么是阿片,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老实敦厚的人,做事兢兢业业,为人谨小慎微。她四处奔走,寻找父亲的同僚及好友,可是他们一听说父亲入狱,都避之不及。 很快她父亲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因为私藏阿片,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被抄了,父母都被流放,她和几个兄弟姐妹虽没有被连累,但从此过上了居无定所的生活。 “后来你应该听说甄远道入狱的消息了吧?你为什么还要进宫刺杀莞嫔呢?” 当吉答应得知甄远道入狱的消息,那一刻她当然是高兴的,只是这远远不够。他虽然入狱,但他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还在宫里当宠妃。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着自己因为给别人洗衣服而变得粗糙的手,心里就越来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的家毁了,自己就要做粗活,凭什么甄嬛的父亲因罪入狱,她仍可以吃香喝辣,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听说甄远道的妻子和小女儿出了狱,吉答应想要去报复她们,不能拿宫里的宠妃怎样,就拿他宫外的家人开刀。谁知甄母和玉娆住的地方属于包衣佐领夏家的地盘,那个胡同住的都是夏家的下人,他们奉了夏威之命保护甄家母女,吉答应别说拿她们开刀了,一靠近就被人粗暴地赶开。 心里的不平越来越膨胀,似乎不杀掉甄嬛,吉答应心里就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终于,她按捺不住,去找了瓜尔佳·鄂敏,甄远道的死对头。她请求鄂敏让她进宫去杀掉甄嬛,正好鄂敏怕女儿进宫没有照应,被甄嬛欺负。两人也算一拍即合,就这样,吉答应跟着祺贵人进了宫。 若是鄂敏知道女儿因为吉答应的牵连而降位,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让吉答应进宫。 听完吉答应的讲述,皇帝睁开眼睛,看到吉答应满眼怒火地瞪着甄嬛,这一刻,皇帝才感觉吉答应有几分姿色。他淡淡地说了一声:“苏培盛,把东西给吉答应看看。” 苏培盛举着一个托盘,来到吉答应面前,里面放着几张纸,吉答应疑惑地拿起来看着,皇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说你的父亲没有私藏阿片,或许是你父亲也知道他干的是丢脸的事,就没告诉你们——甄远道没有冤枉你父亲,你父亲招供了,他早就做起买卖阿片的生意,并且赚了不少钱。但他赚的钱不敢让你们家人知道,他在外面包养了三个歌妓,钱都放在她们那里。你父亲宁可花大价钱养着她们,也不愿意给你们花一分。朕再说明一下,审问他的是怡亲王,上面的供词也是怡亲王写的。据怡亲王说,一进刑部,你父亲就什么都招了,没有人对他动刑,也没有屈打成招。” 吉答应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心里有块地方似乎倒塌了。她回想着父亲的面容,想到他偶尔会拎着一块肉,笑着对他们说:今天上面好心,多给了一些钱,就拿来买块肉,给你们解解馋。 有时候父亲多外面回来,唇边带着油,身上还有淡淡的脂粉味。她也曾疑惑过,父亲就会伤心地说,他只是和几个同僚吃了顿饭,席上有唱曲的。而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说到这里,父亲就会露出憨厚的笑容。 “不可能!”吉答应的尖叫声几乎穿透养心殿的天花板:“我不信,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给我们!父亲他这一辈子过得那么老实……一定是有人对他用刑了!他被屈打成招了!他是冤枉的,皇上,我父亲是冤枉的!一定是甄嬛那个贱人!一定是贱人的父亲……” “够了!”皇帝低喝一声:“你是在质疑怡亲王吗?” 吉答应大概还不知道怡亲王对皇帝的重要性,敢怀疑怡亲王,就是怀疑皇帝。 皇帝一发威,吉答应不敢说话了,她张着嘴巴,像一条离开水的鱼。皇帝说道:“吉答应意图刺杀嫔妃,当诛九族……” 一听到诛九族,吉答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居然会连累其他家人。她不再骂甄嬛了,一个劲地磕头:“皇上,此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我的家人无关啊!皇上,您饶了他们吧!” “皇上。”甄嬛开口了:“吉答应也是个可怜人,一直被她的父亲欺骗,她对此事原是不知情的,皇上还是饶了她,也原谅她的家人吧!” 皇帝犹豫了一下:“既然莞嫔开口替你求情,就不用连累你的家人了。将吉答应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许出来。” 吉答应仍是恨恨地盯着甄嬛:“你不要以为你替我求情,我就会感激你!我父亲一定是被你父亲陷害的,甄嬛,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自己就要进宫了此一生了,不知怎的,在被拖下去的那一刻,吉答应想起了入宫这段时间的生活。她也穿过新衣裳,也有人伺候她,她吃了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好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迷茫了。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都是甄嬛,都是甄嬛害的!对,她要带着对甄嬛的仇恨活下去。 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活下去。 第127章 越想躲过去,就越躲不过去 吉答应的失败刺杀让皇后消停了很长时间,虽然吉答应没有将皇后供出来,但皇后仍是提心吊胆了很久。因为休息不好,她的头风病又犯了,更没有心思想怎么害人了。 就这样,纯元故衣的事没发生,当皇后的头风病好了,甄嬛已经升为妃位。 当成为莞妃的甄嬛向皇后请安时,皇后表面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内心里不知把甄嬛骂了多少遍。 “听说莞妃很想念自己的家人,如今你是妃位了,不如让她们进宫来,你也好解解相思之苦。对了,听说你的母亲和妹妹正在慎贝勒的府上当下人,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不如本宫给她们找个好住处?” “多谢皇后记挂臣妾家人。”甄嬛哪能不知皇后的心思?皇后不过是想控制住她的母亲和妹妹,好用来要挟她罢了,甄嬛哪能让她如愿:“臣妾的母亲和妹妹现在不在慎贝勒府当下人了,仍是回到以前的住处,皇后娘娘不必挂念。” 甄嬛的语气很冷,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皇后有些心虚,莫非甄嬛知道她和吉答应结盟的事?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要不是她手中没人可用,甄嬛还能在这里和她叫板?皇后依旧用温和地语气说道:“莫非仍住在夏贵人家附近?若是那里,可委屈她们了,不如本宫给她们找个……” “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我娘给她们找了个新房子,可大可宽敞了,我娘还派几个小丫鬟伺候她们呢!”夏冬春没眼色的开口,皇后完全接不下去话了。 娴嫔面带微笑,看着皇后和甄嬛交锋,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按照安陵容和甄嬛排练好的好样,在皇帝忙于朝政的某一天,甄嬛请甄母和玉娆进宫。甄母的穿着很朴素,外面的衣服洗得都有些褪色了。以前保养得当的面容早已不复当年的精致,额头眼角也有了细碎的皱纹,她已经从一个官家夫人变成了一个普通妇人。 甄母带着玉娆向甄嬛行礼,甄嬛忙拉住她们,她嘴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拉着甄母的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甄母爱怜地抚摸着甄嬛的鬓角:“不要再哭了,你瞧你,比以前瘦了许多,你该多保重自己才是。” 甄母和玉娆又来到安陵容面前,行了一礼:“见过锦嫔娘娘。”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多礼。”安陵容忙扶住甄母和玉娆。 甄母摇摇头:“这毕竟是在宫中,人多眼杂,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时间有限,安陵容将时间都留给甄嬛母女三人,自己来到了碎玉轩的院子里。夏冬春带着康宁跟着安陵容一起过来,她对甄母和玉娆也很感兴趣。在她再三保证不说出去之后,安陵容才同意她过来。 “乖乖,那就是莞妃的母亲和妹妹啊!”夏冬春咂舌:“难怪我娘在信里说,莞妃娘娘的母亲是个大美女,果然如此,瞧那派头多足啊!这要还是官家夫人,早把一群人比下去了。要我说,莞妃她娘比她长得好看多了。” 那当然,甄母可是最接近纯元长相的人。话说回来,纯元长这么好看还有这么多人和她长得像,算不算另一种大众脸? “还有她妹妹,啧啧啧,简直就是个美人胚子。她多大了?十三还是十四?这要 是再过两年,长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她求亲呢!她们娘仨,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只是她娘和她妹妹更漂亮一些。” “有时候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安陵容说道:“尤其是孤儿寡母,或者没有地位的,这种美貌就是灾难。” “这倒是。”夏冬春点点头,随口将瓜子皮吐到地上:“我娘在信里说,莞妃的父亲没平反时,她们靠针线为生,莞妃的妹妹上街卖针线,时常有地痞流氓骚扰她。要不是去了慎贝勒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说到这里,夏冬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五官都皱了起来:“更恶心的事,还有说人传我爹相中了莞妃她娘,我哥哥相中了莞妃的妹妹,要纳她做妾。呸!不过是他们得不到手,说出来抹黑人家名声的。还是我大哥带人收拾了他们一顿,要不是怕给我家带来麻烦,莞妃的娘和妹妹也不会自请去慎贝勒府当下人。” 夏冬春一脸得意地仰起头:“哼!正好我大哥的大儿子跟玉娆差不多,可以让莞妃的妹妹嫁到我们家,顺理成章地成为我们家人,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这样就差辈了,要么玉娆小你一辈,要么你和你侄子一辈。”安陵容提醒她:“不过这些是细枝末节,甄二小姐怕是名花有主了。” “什么?谁?”夏冬春的八卦之火燃烧起来,刚想拉着安陵容细问,那边甄母和玉娆已经出来了。甄嬛在后面依依不舍地拉着甄母的手。 “这么快?”夏冬春大惊:“就见这么短的时间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安陵容无奈:“一会儿皇上批完折子,十有八九会来碎玉轩看莞妃。” 夏冬春很想问,她们为什么这么怕皇帝过来,但看到安陵容给她的眼色,她只能把八卦的话咽下去。 一切都按计划的路线走,小允子在前面带路,蕊香和檀香在后面断后,虽然走得像是贼,但一路上很顺畅,连巡逻的侍卫都没遇到。就这样,甄母和玉娆顺利地出了宫,安陵容和甄嬛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影在转角处一闪而过。 自从见了母亲和妹妹,甄嬛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不再阴晴不定,对皇帝也多了几分柔情。皇帝见甄嬛恢复如初,对她更是加倍的好,两人又恢复到了如胶似漆的样子。 皇后也老实许多,对于甄嬛得宠,她除了赏些东西,也不再有什么行动。 变故发生在一个晴朗的下午,皇帝批完折子,来到碎玉轩看望甄嬛。甄嬛午睡刚醒,慵懒的样子看得皇帝心痒痒,当甄嬛坐起来,他抓起甄嬛的一缕青丝:“莞莞,就让朕给你梳洗梳洗吧!” “您是皇上,哪能做这个?”甄嬛嗔怪着,将头发从皇帝手里抽出来。 皇帝没有生气,他认为这是一种乐趣。当他刚要开口时,流朱焦急地跑了进来,看到皇帝,她大为震惊,她不过出去一段时间,皇帝怎么来了?皇帝见她神色不同以往,问道:“你向来稳重,今儿怎么这样毛躁?出什么事了?” 流朱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皇上,莞妃娘娘,二小姐进宫来了。” “哦?”皇帝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甄嬛:“你妹妹来了?正好,朕还没见她,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玉娆像是风一样刮了进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与焦急:“姐姐,听说你突然见红了,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当看到甄嬛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玉娆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后她又看到坐在床边的皇帝,虽然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能这么亲密地坐在姐姐的床边,除了皇帝还有谁? “民……民女甄玉娆……拜见皇上。” 玉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半晌,皇帝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起来吧!抬起头,让朕看看。” 玉娆只能依言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双色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 甄嬛也在看着皇帝的神情,当她看到皇帝看着玉娆的眼神,心里如坠冰窖。 第128章 皇帝挨揍 自从皇帝见过玉娆,便总找借口让玉娆进宫。他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样是不道德的,可是一想到玉娆那酷似纯元的脸,皇帝心里又不淡定起来。 玉娆才十四岁,就长得有七、八分像纯元了,若是等她到了纯元那个年纪…… 他转念一想,他是皇帝,什么事做不得呢?就算是先帝,也有姐妹两个都收进宫的例子。想到这里,皇帝不安的心稍稍觉得安抚了一些。若是甄母怕没人照顾,那就赐她一个大宅子,再多派几个人伺候。两个女儿进宫,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只是甄嬛并不愿意妹妹进宫,玉娆也不愿意,她已心有所属,正是慎贝勒允禧。慎贝勒并不是个长得英俊的少年,长相憨憨的。但在玉娆看来,他温和敦厚,聪明机敏,对待别人真诚,哪怕她还是下人的时候,对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也不曾呵斥别人一句。而且两人志趣相投,总有说不完的话,在玉娆看来,这是其他贵族子弟身上所缺少的优点。 玉娆自知自己配不上他,对于慎贝勒的爱恋,只敢存在心里,这在一个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心里是很折磨的。她不知道允禧也喜欢她,当她得知皇帝有意将自己纳进后宫时,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有什么用?她无法作主,只能将自己心里的苦楚对允禧诉说。 允禧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皇帝居然相中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他那么老,都可以当玉娆的父亲了,一想到玉娆站在他身边,允禧就觉得一阵反胃。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为玉娆,也为自己。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和皇帝不亲,皇帝只是看他还小,才对他多有照顾。何况他只是个贝勒,人微言轻,皇帝要收拾他简直轻而易举。 一想到皇帝,厌恶感第一次从慎贝勒心里油然而生。 然而皇帝的旨意,玉娆不得不遵从。她绞尽脑汁找借口,比如今天身体不舒服,明天有事,若是一般人,皇帝哪能如此容忍?对于玉娆,他拿出了全部的耐心,他知道,要收服玉娆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只需要投其所好,多对她好,就能将她哄到怀里。何况玉娆一次两次能推掉,他不信次次能推掉。 他是皇帝,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皇帝猜得没错,推辞了几次,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宫。每次进宫,皇帝都让苏培盛亲自去接玉娆,以示对她的看重。他不知道,玉娆不愿意这样,她的脚一迈进宫里,就要迎接各种各样的目光,宫里人似乎对她进宫的排场感觉好奇,想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居然会让苏公公亲自迎接。 玉娆抬头挺胸,大摇大摆地走着,她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怕别人的目光? 苏培盛在心里称赞她的骨气,几次接触下来,他也很喜欢这个有傲骨的姑娘。他跟着皇帝这么多年,知道皇帝看中她什么,可惜了,脸长得和纯元皇后相似,脾气却大不同,时间长了,难免和皇帝起冲突,倒不如不进宫的好。 只是这事他说得也不算啊! “那就是莞妃的妹妹?”华贵妃坐在轿辇上,远远地看着:“长得倒是比她姐姐好看一些,可是年纪太小,也不知道皇上猴急什么,晚两年再收入宫中不行吗?皇上近来越发贪心了,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 “娘娘,这里是长街,还是小点声为是。”颂芝劝道,自从她知道欢宜香是做什么的,和华贵妃同仇敌忾。不只是她,整个翊坤宫都和华贵妃站在同一战线,很多宫女也深受欢宜香之苦,她们也是人,得知自己很难怀孕,哪能不恨皇帝。而为数不多的太监,都受了华贵妃的巨大恩惠,也和华贵妃站在一起。现在翊坤宫的宫人们联合起来抱在一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哼!本宫若是怕,就不在这里说了。”华贵妃想起年羹尧的信,年羹尧得知妹妹不孕的真相后大发雷霆,可是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忍。 自己和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他为皇帝做了那么多的事。皇帝有什么不满对他发泄就好,何必要将自己的妹妹拉进来?耽误她一辈子? 时机还不到,若是时机成熟……年羹尧盯着烛芯,目露凶光。 “娘娘,奴婢听说,甄二小姐似乎不愿意进宫呢!”颂芝说道。 “不是似乎,看她那样子,分明不愿意进宫。只是本宫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非要将她收入后宫。”华贵妃沉吟道,看来需要找个宫里的老人问问了。 安陵容也在纳闷,是谁将玉娆诓骗进宫的,而且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说明那人对皇帝的行踪了如指掌。甄母和玉娆一共就进了两次宫,见过她们的人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这人必然也认识或者见过玉娆,不然不能准确地将玉娆骗进来。最重要的是,只怕这人也知道纯元皇后的事。 安陵容在心里将可疑的人扒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庆常在和皇后身上。庆常在也知道甄嬛传的全部故事,能做下这事也是正常的。但一想到她那脑子和行动力,安陵容将她暂时划去。不是她看不起她,而是庆常在把所有事都写在脸上,要是她做的,她早就来耀武扬威了。 皇后倒是有可能,碎玉轩不是铁桶一块,里面万一有皇后的奸细,把玉娆进宫一事透露给她,她再找人暗中一观察,说玉娆和甄嬛长得像,她再起坏心思就不奇怪了。 只是玉娆进宫对皇后也没好处啊!她就不怕姐妹两个联合起来对付她? 不行,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怎样才能不让玉娆进宫。 不如去求求怡亲王?皇帝别人的话不听,怡亲王的话还是听的。 就在她头疼的时候,夏冬春像是屁股着火一样跑进来,安陵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又兴奋又震惊又忍不住要说八卦的扭曲表情,看来是发生大事了。 “了不得!了不得了!莞妃将皇帝揍得躺床上起不来了!” 第129章 都疯,疯点好啊!(上) 安陵容以为夏冬春夸大其词,因为夏冬春总喜欢把一件小事说成天大的事。 先不说甄嬛正在怀孕,就算没怀孕,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像安陵容是个练家子。何况皇帝正值壮年,还会些防身功夫,怎么就能被甄嬛打得起不来床? 当见到躺在床上、用手帕捂着半边脸、一群太医围在床边做检查的皇帝时,安陵容终于相信夏冬春没夸张了。 苏培盛急得在旁边瞎指挥,一会儿让小厦子跟太医去拿药,一会儿让另一个小太监给皇帝打水擦脸。他还没挤上前,很快就被来看望皇帝的一群嫔妃挤到后面。 “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皇后扑到皇帝床边,因为扑得有些猛,不小心压到皇帝的一条胳膊,皇帝立刻从濒死状态复原,从床上弹了起来,附加一声嚎叫。 “放肆!你身为中宫皇后,就这么不稳重吗?怎么给其他嫔妃当榜样?” 皇帝心情很差,开始无差别攻击,皇后是他攻击的第一个目标。 安陵容注意到华贵妃站在人群后面,她比安陵容来得早些,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往前挤。她打扮得依旧华丽,看着皇帝冷笑不止。看到安陵容,她招招手,示意安陵容过去。 当看到康答应被喷得体无完肤,并且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后,安陵容权衡利弊,决定过去找华贵妃。 “你瞧皇帝的脸,那是你好姐妹甄嬛的杰作。”华贵妃用下巴指向皇帝的位置。 一个太医战战兢兢地要给皇帝上药,皇帝拿掉手帕,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出现在皇帝脸上,同时皇帝的嘴边和眼角有淤青,两边脸颊各有一个大牙印,唇边还隐隐有血迹。苏培盛替皇帝挽起袖子,上面有一些类似鞭子抽出来的痕迹。 这战况未免太激烈了。 “你能从皇上的伤痕上看出什么?”华贵妃用慵懒的语气问道。 安陵容略一思索,开始推理:“两人先是心平气和地说话,臣妾想着,大约是因为皇帝想要纳甄二小姐入宫,莞妃不同意,两人就产生了口角。您瞧皇上那边晾着的衣服,衣角还湿着,想来不知他俩是谁摔了茶碗,溅上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宫里几个老人围了过来,有一群答应、常在替她们冲锋陷阵,她们就不上去挨骂了。 “后来莞妃觉得这样不妥,就向皇帝服软,两人暂时和平一下。只是皇帝又提出要纳甄二小姐,并且是铁了心的,莞妃劝他劝不动,也动了真火,并且动了手。” “她先用指甲抓了皇上——她没戴护甲,不然皇上的脸可就不是几道血痕了。然后她用拳头给了皇帝嘴巴和眼角几拳,打得不过瘾,抱着皇帝的脸上去咬了两口,一边脸一个。” “不出所料的话,这时候苏公公就带人来劝了,因为莞妃有孕,他们也不好对莞妃太过用力,趁此机会,莞妃就拿起教鞭,打在皇上身上,看样子打了不少鞭。” 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安陵容的分析,不约而同倒吸口凉气。莞妃可是皇上的心尖尖,平时皇上那样宠她,她怎么可以对皇帝动手?真是太不知好歹了。皇帝也听到了安陵容说的话,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扒干净,站到了众人面前,里子面子都没了。他不想承认安陵容分析得对,也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于是他阴恻恻地开口: “锦嫔,你不来看朕,在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给朕滚过来!” 安陵容只得过去,离得近了,安陵容才更真切地看清楚他的伤,看着吓人,实则没伤到筋骨。皇帝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安陵容刚想开口,皇帝突然伸手打了她一巴掌。 安陵容被打得猝不及防,皇帝这巴掌用了十成的功,换作普通人,肯定要摔倒在地,就算是安陵容,也往后退了几步。沈眉庄和敬嫔忙在后面扶住她,安陵容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嘴里也有一丝铁锈味涌了上来,不用想也知道,脸肯定肿了。 “贱人,叫你胡说!” 安陵容觉得心里的一根什么东西断了。 沈眉庄用仇恨的目光看着皇帝,如果说以前她对皇帝还有一丝爱意,当皇帝执意要纳玉娆入宫,那丝爱意也消失不见了。现在见陵容被打,她的心里升出了恨意。 更不用说脱粉回踩的华贵妃,她只觉得齿冷。甄嬛和安陵容还没算失势,皇帝尚且对她们如此,万一年家倒台了,皇帝对她捏扁搓圆岂不易如反掌? 脱离了对皇帝的滤镜,华贵妃才看清皇帝是一个怎样薄恩寡情的一个人。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以前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人。 她站起来,想过去替安陵容说几句话,没等她过去,安陵容反手给皇帝一个大嘴巴子。 “从小到大,我爹我娘还没打过我,你敢打我?我早就看你这个老东西不顺眼了,这么大的年纪,身上都有老人味了,全靠香熏着,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一个老头子 ,看上人家还没及笄的小姑娘,要不要脸?你说你要不要脸?” 安陵容说一句,就打皇帝一巴掌,离皇帝最近的皇后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打皇帝,以至于她死机了。还是苏培盛最先反应过来:“安嫔娘娘犯病了,快,快别让她打皇上了。” 几个小太监忙去拉安陵容,被安陵容一人一个嘴巴子送走,他们捂着脸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锦嫔太生猛了,他们不敢惹。 苏培盛急得直跺脚,心里却隐约希望安陵容能多揍皇帝一些,对一个小姑娘强取豪夺,他也看不惯这种事。 安陵容一把薅起床上的皇帝,将他举起来,在头顶上转了几圈。皇帝不知道在喊什么,屋里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在喊什么,完全听不清他的声音。 沈眉庄暗中拿簪子戳着皇帝的腿,夏冬春在一边拍手叫好。敬嫔急得劝劝这个,劝劝那个,最后她想了想,替沈眉庄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皇帝被扔了出去,砸倒了一个大花瓶。 “贱人……你给朕等着。” 皇帝气喘吁吁地说着,他的头上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皇上,您骂谁是贱人呢?” 皇帝抬起头,华贵妃手里拿着簪子,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第130章 都疯,疯点好啊!(下) “你手里拿着簪子做什么?” 华贵妃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皇帝的脸:“瞧瞧皇上,受了多大的罪啊!脸都被打红了,臣妾瞧着好生心疼。这一心疼啊!心里就像有团火在烧似的,烧得臣妾好难受,臣妾就像想东西,一刻都等不了,就拿这支簪子开几个核桃来吃。” “毒妇!朕挨了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东西?” 这后宫里没一个好人! 华贵妃眸色一冷,在皇帝屁股上戳了一簪子,皇帝疼得喊了一声,华贵妃换上一副无辜的面孔:“皇上,您身上哪里疼?臣妾来给您揉揉。”说着,又在皇帝的屁股上戳了一下。 “毒妇,你是故意的!”皇帝咬着牙说道。 华贵妃靠近皇帝,小声说:“皇上,臣妾哪里敢动您啊!臣妾和哥哥还靠着您哪!臣妾的哥哥如今在缅甸打仗,手里可有几十万的大军跟着他哪!您说,他们将来打了胜仗搬师回朝,万一哥哥知道臣妾过得不好,一生气可怎么办呢?” 皇帝后悔没早些处理年羹尧,要不是缺少像年羹尧这样的将才,他怎么会让年羹尧去缅甸打仗立功?之前他对年羹尧那样好,是想给众臣和天下人留个善用人才、爱护人才的好印象,没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年氏一族动不得了。 “扶朕起来,朕不会罚你。” 华贵妃撇撇嘴,将皇帝从地上拽起来,这一拽牵动了皇帝的伤口,疼得他顾不得形象,呲牙咧嘴起来。皇后这才过来扶住皇帝,关心地问:“皇上,你现在觉得样?”又回头厉声斥责安陵容:“锦嫔,你和莞妃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伤龙体!来人,将她们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关进慎刑司等候发落!” “我看谁敢动我师傅!” 朝瑰公主一阵风似地闯进来,三阿哥在门口探头探脑。他早就听说皇阿玛被莞妃娘娘揍了,又听说锦嫔娘娘也动了手,向来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他居然有一瞬间的灵光一现,想起了朝瑰公主。他跟着朝瑰公主上了几堂《抡语》课,深知这位姑姑对锦嫔有多崇拜,搬救兵的话不如将她搬过来。 朝瑰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鞭子,没头没脑地冲皇帝抽过去。皇后急忙撇了皇帝向旁边跑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皇帝您自求多福吧! 皇帝一边躲一边喊道:“又不是朕下的旨意,是皇后,皇后说的!” “放屁!要是没你的授意,皇后敢下这个旨吗?皇后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你这个卖屁眼的,只敢在后宫耍威风,也不敢去前线打仗。我都听说了,你不就是相中莞妃的妹妹了吗?人家才十四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要伺候你这糟老头子,恶心!” 一想到自己也要嫁到准格尔,去伺候六十多岁的准格尔王,朝瑰公主不由悲从中来,对莞妃的妹妹生出了同理心。她下手越发的狠了:“索性我今天就打死你,反正我要去和亲了,横竖都是死!” 几个侍卫上来抢夺朝瑰公主的鞭子,她的鞭子虽然挥得吓人,打在皇帝身上却没几下,剩下的都抽在了看热闹的人身上。皇帝的寝宫不算大,如今太监、侍卫、太医、各宫嫔妃站得满满当当,转个身都费劲。 朝瑰公主索性扔了鞭子,连哭带嚎地向皇帝撞去,正撞在皇帝的肚子上,将皇帝撞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摔了个四脚朝天。皇后站在一边,本来她忌惮着朝瑰公主的鞭子,见朝瑰公主没了武器,大着胆子上前:“你好大的胆子!敢打皇帝?就算你是先帝的公主,也不可这么无礼!” 朝瑰公主就算没了鞭子,也丝毫不惧皇帝,更何况是皇后。她一个箭步上前,扳住皇后的脸:“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听说让我去准格尔和亲,是你的主意?哼!你以为我没爹没娘,就任人欺负?别打错了主意!” 朝瑰公主用起了安陵容教的王八拳,抡着如同风车的拳头冲着皇后的脑袋打去,直打得皇后头风病差点犯了。皇帝又在怒吼着什么,但整个寝宫如同烧开水的水壶,他在喊什么完全听不清。 苏培盛抹了一下脸,毁灭吧!他也不想管了,刚才他想上前劝架,结果挨了安陵容两拳,朝瑰公主的三鞭子。现在他已经完全躺平,站在角落里看热闹。 安陵容也在感慨,这比她小时候看的《还珠格格》还要热闹。 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反了,反了!你们连皇上都敢打?莫非要弑君篡位不成?” 是太后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太后,安陵容差点认不出她。太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以前还能自己走路,现在却要两个宫女搀扶着。她佝偻着背,脸上爬满皱纹,看上去不像皇帝的母亲,倒像皇帝的曾祖母。 从大门走到寝宫门口,这不长的距离像是用尽了太后的力气,她扶着拐杖喘了好长时间的气,竹息忙抚摸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好半天,太后才用她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朝瑰,你实在太不像话了,不要仗着你是先帝的女儿,就为所欲为!你有没有将皇上和哀家放在眼里?” 里面传出朝瑰公主的冷哼,意思是我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能怎样? 太后气愤地用拐杖戳戳地:“哀家想着锦嫔教你圣人之言,你非但没学会,反倒比以前更坏了几分。这都是锦嫔教的,她本来就是个搅人精,从她进宫,宫里何曾有清净的时候?倒不如由哀家发落了她……” “皇额娘,不要说了!”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皇上,事到如今,你还要替她说话不成?” 她没听出皇帝话说中隐藏的恐惧。 她话音刚落,皇帝就打着横从寝宫里面飞出来,砸在太后身上。 第131章 先帝上身 皇帝连自己怎么起来的都不记得了,周围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人试图将他扶起来,但用力的方向不一样,搞得好像要将他五马分尸似的。还是苏培盛将那些人赶走,带着几个徒弟将皇帝扶起来。 皇帝站稳了,定睛一看,太后还躺在地上呢!他急忙带着苏培盛和他的徒弟们将太后扶起来,太后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好像随时都要背过气去。皇帝大喝一声:“太医呢?刚才那么多太医在哪里?不把太后治好,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刚才还在当背景板的太医急忙跑过来抢救太后,过了一会儿,太后终于缓过劲来,弱弱地叫了一声:“皇上。” “皇额娘,您没事就好,等儿臣给您出气!”皇帝双目赤红地站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打朕就算了,连太后也一起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想好……过?” 当皇帝看到手捧着尚方宝剑的安陵容里,语调变成了疑问。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安陵容手里的?没看她带着啊!不过无所谓,安陵容想靠这把先帝宝剑免了自己的罪,简直异想天开! 这把剑是曹嫔趁乱跑到延禧宫,让沉香拿来的。她知道安陵容有把先帝的宝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有免罪的作用,但拿着好歹能起个安心的作用。 安陵容拿着宝剑,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对于皇帝的威胁丝毫不惧。众位嫔妃在她后面指指点点。有人认为她疯了,现在还在挑衅皇帝;有人幸灾乐祸,对于安陵容等人,她们早就看不顺眼。只有沈眉庄等人对安陵容很是担忧。 安陵容突然像只离开水的鱼,不停地抽动起来,那样子吓得众人往后退了一步,连坐在地上的太后也目瞪口呆起来。安陵容越抽越厉害,最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容儿不会得羊角癫了吧?”沈眉庄紧张地拉住夏冬春的胳膊,夏冬春喃喃地说:“不会吧?没听说她有这病啊?” 就在太医们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时,安陵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炯炯有神,神情严肃,浑身充满着威严之气。她捧着尚方宝剑缓缓站起来,她开口说话,声音很低,语气与平时大为迥异,似乎变了一个人: “孽子!” 这声孽子把皇帝叫懵了,能叫他孽子的只有先帝,但先帝也没叫过他孽子啊! “孽子!见了朕,为何不行礼?” 朕?皇帝迷茫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和先帝一模一样的眼神,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先皇帝跪下去,太后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和先帝一样冰冷的眼睛,太后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战战兢兢地跟着跪了。 见皇帝和太后跪了,其余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跪了下去。一时间,院子里跪了乌压压一大片人,大气都不敢出。 安陵容闭起眼睛:“朕记得将皇位传给你十四弟,再不济,也是传给老十七的,怎么登基的人是你?” 皇帝惊恐地抬起头:“皇阿玛,儿臣全是根据您放在正大光明匾后面的遗诏行事啊!那上面确实写得是传给儿臣……” “胡说!”安陵容打断皇帝的辩解:“你以为朕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朕的在天之灵还在看着你们呢!你当朕不知道,那所谓的遗诏是你在登基后,由隆科多写的?你登基时,怎么不拿出遗诏?” 皇帝打了一个哆嗦,这事除了他和隆科多,还有几个心腹知道外,确实再没人知道了。而有几个知道的,也被他秘密处理了。皇帝本来就迷信,见安陵容说得头头是道,也相信确实是先帝附身于她了,忙叩头谢罪,其他人也跟着磕头。 “说到隆科多……”安陵容睁开眼睛,怒视着太后,看得太后抖如筛糠,刚才被皇帝砸过的身子更加不好了,要不是竹息在后面扶着她,她早就瘫倒在地。 “三月初三上巳节是什么日子?你为什么和隆科多抱在一起?” 这句话对于太后来说如同五雷轰顶,她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陵容又说道:“隆科多说朕不喜欢粉蓝色,其实朕喜欢粉蓝色,看来你的青梅竹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把你送进宫里,就这样,你还挂念着他?朕实在不知那样一个宠妾灭妻、把正妻做成人彘的人好在哪里。” 太后只觉得胸口有股火堵着,她只能无力地叫着:“皇上、皇上!”不知道是在叫先帝,还是在叫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背对着她,太后想起那天她和隆科多抱在一起,她看到还是孩子的皇帝隔着帘子,震惊地看着她。 她说不清讨厌皇帝是因为十四阿哥,还是因为那天皇帝看到了她和隆科多的私情,又或者两者兼有。 皇帝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其他人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去,刚才的话,他们全当做没听到。 “还有你。”安陵容的目光移向皇后。皇后一惊,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下的孽,以后都会还回来。”安陵容意味深长地说:“你从一个被害者,变成了一个加害者,正应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你当朕不知道纯元皇后是怎么死的吗?需要朕把这事抖出来吗?” 皇后伏在地上,抖得和太后一样厉害。皇帝震惊地抬起头,先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杀了皇后,朕没记错的话,你这位皇后,很擅长药理吧?” 安陵容又看向太后:“你也别总惦记让你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当皇后了。家族里的男人在前朝如同烂泥一样扶不起来,你呢,和隆科多有段情;你侄女宜修只想打掉别人的孩子;宜修的侄女青樱更是扶不上墙的东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太后喘着粗气,看样子要跟着先帝去了。先帝这意思,是希望皇帝废后了?不可以,乌拉那拉家只能靠着当皇后来持续荣光了,不然她们家就全完了。 “朕也乏了,该回去了,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毕竟你已经是皇帝了。”安陵容看向皇帝:“朕知道你在想什么,等朕回去了,要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处理掉。朕告诉你,这里的人一根汗毛都不许动,你做了这么多孽,也该给自己多积德了。朕还会在天上看着你们,若是你们有做错的,朕还会上了她的身,教训你们!” 皇帝忙跪在地上叩头不止,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安陵容又像得了羊癫疯一样抽了一阵,倒在地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半晌,见安陵容仍没醒来,苏培盛大着胆子带着小厦子上前查看。安陵容的面容安详,甚至带着一丝笑容。苏培盛咽了下口水,听说被上身之人,若是不能承受,是会死人的。先帝上了她的身,她又接受了太后、皇帝和皇后的跪拜,怕是压不住,该不会死了吧? 苏培盛想着安陵容平时对她的好,一时间悲从心头起,他颤抖着手伸向安陵容的鼻端,想试试她还有没有气。 “回皇上,锦嫔娘娘她睡着了。” 第132章 皇后被禁足 这次的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前朝后宫,皇帝心力交瘁,再加上先帝显灵,让他根本不敢把在场的人怎么样,只能看着安陵容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大摇大摆离开养心殿。 这一觉安陵容睡得很香,毕竟演戏也是需要体力和精力的。 多亏她以前看了那么多历史剧,演皇帝嘛!不管什么脾气,在那种情况下拿出当皇帝的威严就好了。至于皇帝和太后的小秘密,也多亏电视剧是上帝视角。只不过落在非常迷信的皇帝和太后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的灾难了。 太后回去一病不起,人也变得非常敏感,整天疑神疑鬼,觉得竹息和宫人们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鄙夷。和端妃一样,太后睡觉时也常做噩梦,竹息常听到她在睡梦中胡言乱语。竹息急得找了不少太医,太后药吃下不少,情况却没多少改善,最后竹息找了给怡亲王看病的赵太医,赵太医说这是心病所致,吃多少药都没有用。 怡亲王一进宫,只觉得气氛不同往日,宫人们时常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见他来了,才散开装作干活的样子。怡亲王疑惑地看着养心殿空落落的样子,直到苏培盛出来迎接他。 “苏公公,这是怎么了?皇上呢?”就算皇帝不在,平时也有干活的太监和守门的侍卫,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王爷,听奴才一句话,皇上现在不便见客,您有什么事,还请过几天的。”苏培盛焦急地说。 怡亲王想到今天来的目的:昨天慎贝勒来求他,说希望他能进宫劝劝皇上,不要让皇帝将甄二小姐纳进宫。怡亲王虽然没见过玉娆,但知道她是宫里莞妃的妹妹,才十四岁。怡亲王看看慎贝勒,瞬间就明白了。怡亲王是个充满侠气的人,在他看来,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若进宫跟了皇帝,简直一朵鲜花被糟蹋了。何况慎贝勒喜欢人家小姑娘,两人的年龄正相配,怡亲王一拍桌子,决定进宫劝说皇帝。 “苏公公,本王也是有要事要跟皇上说的。听说皇上要纳莞妃的妹妹进宫,人家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呢!皇上若强纳她进宫,岂不成了强取豪夺之人?到时候让天下人怎么看?” “哎哟!王爷,您不知道,前两天就是因为这事闹起来了。”见怡亲王还不知道这事,苏培盛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又说道:“依奴才所见,甄二小姐也不愿意进宫呢!慎贝勒也进了两回宫,请求皇上给他和甄二小姐赐婚,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皇上去了景仁宫,想来近期都没有时间管闲事了,您快去劝劝慎贝勒,趁这段时间,不行就把他和甄二小姐的事情办了,等皇上有时间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想纳甄二小姐是不可能的了。” 怡亲王略一沉思:“苏公公说得极是,本王这就回去告诉二十一弟。只是皇上这么早去景仁宫,莫非出了什么事吗?” 苏培盛左看右看,靠近怡亲王的耳边小声说道:“听说皇后娘娘和纯元皇后的死有关系,皇上命人彻查,今天一大早夏刈就进来禀告什么事,皇上怒气冲冲地过去了。” “纯元皇后的事?”怡亲王疑惑地重复一遍,随即想起这是皇帝该处理的事,有些事听听就行,不用深入的八卦,眼下还是慎贝勒的事最要紧。他忙离开皇宫,赶去慎贝勒府上。 安陵容最近的日子好了不少,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崇拜的目光投来,宫里人对于她敢打皇帝的壮举都很钦佩,将她看做英雄,尤其是底层的宫女太监们,一有委屈,便向安陵容申冤。安陵容觉得怪有意思的,索性自己做个红袖章挂在胳膊上,整天坐轿辇巡逻,帮宫人们处理鸡毛蒜皮的事。 她自封“居委会主任”,夏冬春和敬嫔是副主任,三个人整天没事在后宫里晃悠,管管闲事,宫人们对她们无不心服口服。敢有不服者,见到安陵容的拳头,没有不服的。 后宫之中的风气不知不觉地有了变化,欺凌不平的事变得少了,甚至没有。 皇帝也不敢拿安陵容怎么样,况且还有皇后等待他处理。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景仁宫现在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皇后后面,她们只是管洒扫的,连景仁宫的正殿都不曾进来过。也多亏这样,她们才没像剪秋、江福海那边被带走,再也没回来过。 绣夏抱着六阿哥跪在皇后旁边,从六阿哥被抱到景仁宫开始,绣夏就一直负责伺候六阿哥。皇帝吩咐将景仁宫里的宫人全部带走,几个侍卫要带走绣夏时,六阿哥哭了起来,抱着绣夏不肯撒手,就这样,绣夏成了唯一没被带走的陪嫁。 “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肠。”这句话,皇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听得皇后都已经麻木了。她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早在皇帝将证据扔到她面前时,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也曾为自己辩驳过,但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不肯听她说话,她又何必浪费口舌?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皇后选择了接受。 “臣妾无话可说,臣妾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要怎么做,还请皇帝定夺吧!” 看着皇后沉静的脸,皇帝揉了揉额头。或许废掉乌拉那拉氏最好,但是……皇帝又看了看六阿哥。他想让六阿哥离开皇后,但六阿哥搂着皇后的脖子哭喊着不想离开。 “弘曦听话,皇阿玛带你去莞妃那里,莞妃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能和亲生母亲一起生活,难道不好吗?” 皇帝曾这样哄着六阿哥,换来的是六阿哥更加尖锐的哭声:“我只要皇额娘!我哪儿也不去!” 皇后抱着六阿哥,两人哭成一团。 他有意让六阿哥成为储君,怎么能跟着皇后这样的毒妇呢?万一以后六阿哥登基,给乌拉那拉氏翻案怎么办?想到这里,皇帝下了狠心,命令侍卫将他们分开。六阿哥尖叫一声,紧紧地抱着皇后的脖子,一双小腿乱蹬。侍卫们也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六阿哥,就没将六阿哥抢下来。 皇帝叹了口气,都怪莞妃,为什么要把六阿哥给皇后?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但愿莞妃这胎能生个两个男孩儿,那样就算舍弃了六阿哥,他也不觉得可惜。 “乌拉那拉氏戕害先皇后,残害子嗣,本不配为后。念在其养育六阿哥的份上,仍保留后位,禁足于景仁宫,无诏不得外出。六阿哥跟随皇后一同生活于景仁宫,日常吃穿,一如往常,只是无诏不得外出。等他到了开蒙年纪,朕再给他单独找个先生。” 听到这道旨意,皇后瘫坐在地上。她无所谓,但六阿哥岂不是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了?皇后爬行几步,抓住皇帝的衣摆:“皇上,皇上您收回成命啊!六阿哥给谁都好,千万不要跟着臣妾禁足啊!他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啊!” 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皇后,皇帝只觉得恶心,他命令侍卫将皇后拉开,说道:“这都是你的选择,你干的坏事,都报应在了孩子身上。” 不顾身后皇后和六阿哥的痛哭声,皇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景仁宫。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皇帝眯起了眼睛,对苏培盛说道:“走吧!去碎玉轩,看看玉娆来了没有。” “皇上,甄二小姐许久没进宫了,对了,瞧奴才这记性,她现在不是甄二小姐了。昨天她刚嫁给慎贝勒,已经成了慎福晋了。” 第133章 娴嫔见缝插针 甄嬛和皇帝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这次皇帝学乖了,离甄嬛好几米远,生怕她又扑上来捧着他的脸啃。这次争吵的原因是玉娆嫁给了慎贝勒,这事怡亲王知道、庄亲王知道、敦亲王知道,连果亲王也知道,甚至苏培盛也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怡亲王从宫里回来,趁着皇帝一团乱的时候,由他做主,给慎贝勒和玉娆定下了亲事。甄母一开始还担心玉娆配不上慎贝勒,慎贝勒在她面前郑重发誓,会一生一世对玉娆好,这辈子只有玉娆一个妻子。甄母思考了一天,又叫来玉娆问她的心意。当她得知玉娆也中意慎贝勒时,甄母决定将玉娆嫁给慎贝勒。 只是这么做意味着得罪了皇帝,只怕慎贝勒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玉娆拉着慎贝勒的手,说哪怕吃糠咽菜也会跟着慎贝勒,她不是没过过穷日子。 也许这句话打动了甄母,甄母最终同意他俩结婚。因为要瞒着皇帝,婚礼准备得有些仓促,办得也不是很隆重。慎贝勒请了怡亲王做主婚人,参加婚礼的宾客里只有几个相熟的亲王宗室以及三五个好友。苏培盛得知慎贝勒要成亲,特意派人送了一些礼物过去,和其他参加婚礼的人相同,他也选择了地皇帝隐瞒。 身边这么多亲近的人都瞒着他,皇帝气坏了。本来皇后的事已经让他很烦心了,玉娆的事让他火上加火。他甚至没坐轿辇,一径跑到碎玉轩,指着甄嬛的鼻子说她不该隐瞒玉娆和慎贝勒的事。 “玉娆和慎贝勒是真心的,臣妾为什么要分开他们?”面对皇帝的怒火,甄嬛反倒冷静下来。自从上次揍了皇帝一顿,她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畅快。今天见了皇帝这欠揍的样子,甄嬛又想揍他了,只是皇帝离得有些远:“何况慎贝勒发誓要对玉娆好,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他们的年龄也相当,怎么也比当你的妃子强。何况玉娆长得与纯元皇后再像,她也不是纯元皇后。她只是玉娆,世间独一无二的甄玉娆。” 甄嬛抬起下巴,傲然地看着皇帝:“我也是,我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甄嬛,我不是纯元皇后,你也不要将我当成纯元皇后,我和她,哪里都不像!” 甄嬛的话如同天雷一样劈在皇帝的脑子里,他瞠目结舌,半晌才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和纯元皇后有什么关系?” “皇上,臣妾早就知道了,你宠爱臣妾,不过是想透过臣妾的相貌,看到以前的纯元皇后罢了。”甄嬛拔下头上的簪子,将尖的一面对准自己的脸:“如果臣妾现在毁了这张脸,皇上还能像以前那样对臣妾吗?如果会,臣妾才会相信你;如果不会,说明您心里最重要的仍是纯元皇后。” “你疯了!你被锦嫔传染疯病了!”皇帝被戳中心事,觉得气血攻心,再被气下去,只怕要吐血几升了。他咬着牙:“朕要将你禁足,等孩子生下来后再放你出来。在这期间,你好好反省反省,最近你都做了什么事。先是打了朕,现在又威胁朕,看来朕对你们太宽厚了,惯得你们无法无天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安陵容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夏冬春、沈眉庄等人,她们手里拿着细长的棍子,这东西韧性极好,抽人也疼。皇帝看看安陵容,本来想买说让安陵容跟着甄嬛禁足,但一看到她手里的棍子,再想起那天先帝上身时的样子,皇帝很可耻的认怂了。 “这是做什么?你们都反了不成!”看着趴在窗户外面看热闹的宫人,皇帝只觉得更生气了,可他也不好说得太重,现在苏培盛在外面,他形单影只,单是一个安陵容他就打不过,他用最柔软的语气说着最硬气的话:“都散了吧!朕和莞妃没事。” “臣妾听说嬛姐姐要被禁足了?”安陵容掏掏耳朵。 “你听错了,朕是让她好好静养,你们想看她随时来看就是了。”皇帝说完这句话,拔腿想走,但门口被夏冬春和沈眉庄堵住了。 “皇上。”甄嬛的声音从皇帝身后传来:“臣妾有一事想恳请皇上答应——臣妾生下孩子后,想去甘露寺为国祈福。” 安陵容瞪大眼睛看向甄嬛,这是怎么回事?故事线都变成这样了,怎么还要走甘露寺路线呢? “嬛姐姐,你要三思啊!”安陵容拉拉甄嬛的衣袖,不明白她的脑回路。 “臣妾听钦天监的人说,最近天象有些不稳,想来有事要发生。臣妾力弱,做不来上战场的事,只能去甘露寺为国祈福,保佑大清国祚绵长。”甄嬛跪在地上:“还请皇上答应臣妾这个请求,分开一段时间,也让皇上和臣妾都冷静一下。” 皇帝瞪了甄嬛好长时间,留下一句“再说”,就气冲冲地回到了养心殿。 皇帝心中烦躁,看着养心殿的牌匾也觉得闹心。养心、养心,现在他如何能安心养心?不如将养心殿改成闹心殿,才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皇帝躺在里间的榻上,翻来覆去,心里始终不能安定下来。苏培盛进来禀报:“皇上,娴嫔娘娘来了,要不要召见?” 皇帝本来不想见她,仔细一想,自从端妃去世,也有许久没见到她了,再想到娴嫔平时温柔安静,与安陵容等人的倔强完全不同,皇帝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娴嫔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皇帝从未闻过的香气。皇帝觉得全身轻松极了,整个人如同堕入云里雾里,说不出来的舒服。皇帝眯起眼睛,发觉娴嫔变得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五官轮廓倒是没怎么变过,只是整个人的气质与精神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尤其那双眉眼,说不出的温柔与妩媚。 皇帝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娴嫔,娴嫔微微一笑,皇帝只觉得魂都被她勾走了。娴嫔走到榻前施了一礼,身姿袅娜,声如莺啼:“近来天气热了,臣妾担心皇上心里烦躁,特意做了消暑的汤来,还请皇上尝尝。” 皇帝拉过娴嫔的手:“还是你让朕省心啊!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的好呢?只怪朕以前将石头当宝玉了。” “皇上说得什么话?后宫的姐妹,都是宝玉。若都是石头,皇上成什么了?”娴嫔抿嘴一笑,拿出一个碗,舀了一勺汤亲自喂给皇上。随即她又叹了口气:“只是臣妾见皇上最近似乎乏得很,皇上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万一龙体有损,可让臣妾怎么办……” 娴嫔说着,眼里含着点点泪光,一脸柔弱地看着皇帝。皇帝的保护欲被激发出来,他搂着娴嫔的肩膀:“你放心,为了你,朕也要好好活着。只是近来朕看了几个太医,吃了几味药,心里也不觉得见好,你若有名医,也给朕推荐推荐。” “皇上,是药三分毒,总是吃药,身体也不会太见好,不如试试别的法子。若皇上想试试,只管和臣妾说就是了。” 皇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也没将娴嫔的话放在心上。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精挑细选的,他说的话不过是给娴嫔一些安慰,皇帝也不相信她有什么法子让他好受起来。 娴嫔和庆常在又重新得宠,甚至比甄嬛和安陵容还要受宠,庆常在又被升为庆贵人。自从她被升为贵人,就时常在安陵容面前得意地晃来晃去。 安陵容懒得搭理她,她这个居委会主任忙得很,最近华贵妃又书荒了,她巡逻完,还要给华贵妃写书呢! 日子就这样还算安静地过去了,直到淳儿发动的那一天。 第134章 太后病重 安陵容仍没放弃劝说甄嬛去甘露寺。 “甘露寺虽说是皇家寺院,但也只是面上说得好听。姐姐可听过一句话?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宫里,还有规矩约束着大家——姐姐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是个例外——甘露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姐姐又是个爱讲道理的,只怕说不过她们,要受欺负呢!” “容儿说得对,我娘在那里也供奉香火,听说那里的姑子最是狗眼看人低。你若是有钱呢,那嘴脸,巴不得连你也供起来;要是你没钱呢,说话尖酸刻薄。尤其是里面有个叫……叫什么静白的,更是尖酸里的尖酸,刻薄里的刻薄。她要是知道你曾是后宫里的宠妃,如今这般境况,不得把你踩在脚底下啊?你也真傻,在宫里也不缺你吃,也不缺你穿,你非要去受罪!” 夏冬春也难得苦口婆心地劝甄嬛,甄嬛却像是铁了心似的:“多谢姐姐妹妹们的关心,只是我想着,和皇上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有好处。毕竟闹到这种地步,时间长了,难免相看两相厌,不如分开的好。” 沈眉庄知道甄嬛的脾气,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叹了口气:“你们都听嬛儿的吧!她决定下的事,十头年都拉不回来。”她眼里含泪看向甄嬛:“只是在外面你要多多保重自己,有什么委屈,就像容儿那样发泄出来,不要被人欺负了去。你在外面,我们不能照顾你了。” 安陵容敏锐地抓住甄嬛里的话:“姐姐说要去一段时间,莫非将来还要回宫?” 甄嬛微微一笑:“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趁着这次出去,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容儿,你放心,自从上次苟董希的事后,我也想通了,与其规规矩矩地活着,不如和那些讲不通道理的撕破脸,让他们尝尝我的拳头的厉害。” “那我也要和嬛姐姐一起去!”安陵容站起来,吓了其他人一跳。 “去去去,你凑什么热闹。”夏冬春拉拉安陵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 “虽然嬛姐姐有此决心,但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知道和别人打架呢?我去那里可以教她,什么时候她能像我这样单打独斗、以一敌十,什么时候我才放心。” 安陵容弯起胳膊,胳膊上的肌肉忽地一下膨胀起来。 其他人没将安陵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舍不得甄嬛随口说说。 槿汐匆匆走了过来:“各位主子、娘娘,淳贵人发动了。” 四个人互相看看,站了起来。淳儿在储秀宫住着,沈眉庄是她的主位,此刻也得到场。她一边走一边问槿汐:“太医和稳婆过去了?皇上可曾过去?谁在那里坐镇呢?” “娘娘放心,找好的太医和稳婆已经过去了,乳母也在外面候着了。皇上在太后那里,贵妃娘娘已经赶去储秀宫了。” 自从皇后被禁足,六宫之事全权由华贵妃负责,华贵妃又指了沈眉庄和曹嫔协助。沈眉庄本以为华贵妃又想借此磋磨她们,没想到华贵妃一反常态,处理事务处理得极好,对她们也不像以前说话尖刺、态度傲慢了。渐渐的,除了宫务,沈眉庄和华贵妃也开始聊些其他的话题。华贵妃将自己爱看的几本书借给沈眉庄,自此沈眉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两人还成立了什么读书会,华贵妃是会长,沈眉庄是副会长,敬嫔、曹嫔、欣贵人等是骨干成员。几个人定期开读书会,交流意见,有能力的还自己产粮吃。 听说华贵妃先过去,沈眉庄的心放下一半。尽管在太医的控制下,淳儿的胎儿没有那么大,但有富察贵人的前车之鉴,沈眉庄仍担心淳儿难产。 轿辇走到长街时停了下来,只见一群太医急匆匆地向太后的住处赶去,看他们的样子,只恨少生了几条腿。 “这是怎么了?”沈眉庄低声问道。 华贵妃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赶到沈眉庄旁边:“惠妃娘娘,贵妃娘娘让奴婢通知您,若您和锦嫔娘娘她们在一起,不必回储秀宫了,娘娘在那边坐镇,还请惠妃娘娘和其他娘娘、小主一起去太后那边。” 联想起刚才太医们的阵仗,沈眉庄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她低声问小宫女:“你可知太后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小宫女左右看看,靠近沈眉庄小声地说:“奴婢听说,皇上在太后那里,不知为何吵了起来,太后便不好了。如今皇上几乎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去了,贵妃娘娘说,让您做好准备呢!” 沈眉庄点点头,小宫女离开后,采月不安地问:“娘娘,太后娘娘的身体果然不好了么?” 沈眉庄叹了口气:“这也难说,多亏咱们今天穿得素净。小娥,快将这事告诉锦嫔和夏贵人,让她们也做好准备。我只担心淳儿那里,若是她能早些诞下孩子就好,就怕太后挺不过去,依照皇上那脾气,不得给孩子扣上一个不祥的帽子?当年富察贵人生康宁时,血崩没了,皇上还说是康宁克的富察贵人呢!” “娘娘您多虑了,皇上不知多盼望着这孩子呢!皇上虽说康宁公主克富察贵人,但当那两个奶娘虐待公主,皇上也照样重罚了她们。奴婢听说,她们挨了五十板子,回去之后没挨过去,没了。连她们的家人也受了连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你不了解皇上。”沈眉庄叹息。 经过太医们的全力抢救,太后的一条命保住了,只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谁也说不准。 那边淳儿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儿。 第135章 不祥之子七阿哥 皇室添丁是件好事,尤其还是个男孩儿。但皇帝心情不好,因为与太后吵架,害得太后的病情更重,让他心里极为不安,连淳儿生了个阿哥都没能让他好起来。 “皇上,这都一天了,还是去看看淳贵人和孩子吧!”见皇帝仍坐在太后的榻前发呆,苏培盛忍不住劝道。 “罢了,就去看看吧!”皇帝一甩手里的念珠,摆驾储秀宫。 储秀宫里的气氛可就没那么好了,自从七阿哥出生,宫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隔着窗户,都能听到七阿哥高亢洪亮的哭声。欣贵人正教淑和读书,听到那边的哭声又响起来,淑和皱起眉头捂住耳朵。 “额娘,七弟才睡了半个时辰,怎么又哭了啊?” 当初五阿哥出生时身体不好,有时候难受了也哭得厉害,也没像现在整天整夜地哭个没完。 “你锦娘娘说七阿哥出生后神经有什么毛病,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造孽啊!”欣贵人皱起眉头,长叹一声:“你要读不进去书,就去曹娘娘那里,和温宜一起读。淑和,额娘跟你说,你七弟弟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淳娘娘吸了阿片,连带传给了你七弟弟。阿片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见了它,要躲得远远的。” “额娘,我知道的,锦娘娘都跟我说了,我也知道那不是好东西,不会碰的。” 有一次淑和从安陵容那里回来,正遇到淳儿发作。那时候淳儿挺着大肚子,头发散乱地从屋里跑出来,满地乱滚,对安陵容伸出双手,胡乱嚷着要阿片。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淑和很难将她和记忆里那个陪她放风筝的淳贵人划等号。 在她记忆里,淳贵人是个天真无邪的人,会陪着她玩,会给她开玩笑。当初听说淳贵人要搬来和她一起住,她还很高兴,可是当她看到淳贵人时,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她变得阴沉、偏激、斤斤计较。 这些都是阿片害的! 铲除阿片这件事,在淑和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种子。 阿片害了淳贵人还不够,又来祸害她的七弟弟了。 淑和心中第一次升起悲凉的感觉,只是尚且年幼的她,还不理解这是什么感情。 当淑和从曹嫔那里回来,被院子里的景况吓了一跳。皇帝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眼睛瞪得老大,华贵妃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淳贵人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她只穿着一件单衣,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她仍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害怕。 娴嫔气定神闲地站在另一侧,她以前和淳贵人交好,现在淳贵人跪在那里,似乎全然不关她的事。 沈眉庄和欣贵人站在皇帝身后,五阿哥和三公主一人抱着沈眉庄的一条腿,昭华还勇敢些,看五阿哥的样子,似乎快哭出来了。 院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七阿哥的哭声响彻院子,抱着她的乳母轻声哄着他,但七阿哥仍是哭个不停。乳母心里苦,幸亏还有其他三个乳母和她分担,即使这样,她也没好好睡过一次觉了。 她们又不敢说什么,没见虐待康宁公主的那两个乳母的下场吗?人死了不说,还连累了家人。好歹康宁公主是个健康正常的孩子,她抱着的虽然是个阿哥,但看这样子,比五阿哥还要难养。 乳母们忍不住抬头看看跪在前面的淳贵人,好不容易皇帝来看她,她非要说是娴嫔给她喂了阿片,直接惹得皇帝大发雷霆。要知道,娴嫔现在可是宠妃,要告她,得有确实的证据才行。现在无凭无据,只靠她的一张嘴,凭什么信她呢? “皇上。”娴嫔开口,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想来是淳贵人误会臣妾了,臣妾屋里怎么可能有阿片这种东西?若是有,臣妾岂不是第一个受害?何况庆贵人与臣妾交好,时常去臣妾那里,她也没有吸食阿片的样子啊?还有祺常在,在钟粹宫这么久了,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况且自从阿片出现在宫中,皇上您是三令五申,不许我们接触这东西的,淳贵人的阿片从哪里来,臣妾实在不知。” 淳贵人愤恨地抬起头:“明明就是你!你不用在背后装好人,是你和庆贵人给我送饭菜,把阿片加在里面的!” 庆贵人忙跪下:“皇上,这可冤枉嫔妾了,淳贵人和我们吃一样的饭,嫔妾和娴嫔娘娘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她吃到阿片了呢?要吃的话,嫔妾和娴嫔娘娘不也一起吃了?皇上可以让人搜嫔妾的宫,若是翻出来什么东西,嫔妾认罚。” 华贵妃冷哼一声:“庆贵人说得好听,这么长时间了,有多少凭证都让你们弄没了,自然搜不出什么。”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她们的话,他将手里的念珠捻得飞快,不由想起早上钦天监对他说的话,说他有一个孩子,一出生就会将人克得生病,将来还会取代他的位置。一想到钦天监的话,再看看七阿哥,皇帝的心情更加烦躁。 他一出生,太后就生了重病,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倒是其次,钦天监说这孩子将来会取代他的位置,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皇位上坐久了,谁舍得离开呢? 他要活得长长久久才行,最近他感觉到力不从心,焉知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娴嫔之前跟他说过,有个道士,会炼让人百病不生、长生不老的仙丹,不如试试? 想到这里,皇帝心里有了计较:“淳贵人没有证据,诬陷嫔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她所生的七阿哥,赐名弘暝,放到阿哥所养着,无召不得出阿哥所一步。” 淳贵人猛地抬起头:“皇上,求您收回成命啊!嫔妾知错了,嫔妾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求您不要让嫔妾和七阿哥分开啊!娴嫔娘娘,求您原谅我。皇上,哪怕让嫔妾当个答应也行啊!” 娴嫔别开脸,分明不想理她。几个侍卫上前,粗暴地拉起淳儿。淳儿哭喊道:“皇上,七阿哥是无辜的,求您好好待他。嫔妾怎么样无所谓,七阿哥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皇帝向门口瞟了一眼,正看到一脸惊恐的淑和,他以为淑和被吓到了,立刻换上一副慈父面孔:“淑和,到皇阿玛这里来。” 淑和慢慢地蹭过去,以前她还期望皇阿玛的爱,但看到淳儿和七阿哥的下场后,她对皇阿玛充满了恐惧。 皇帝笑呵呵地将淑和揽入怀里,又将弘昭和昭华叫到跟前,让他们坐在自己腿上。他的孩子这么多,又何必在乎一个不正常的七阿哥呢? 秋天时候,甄嬛发动了,这次发动得早一些。来坐镇的依旧是华贵妃,有了淳儿的经验,华贵妃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幸亏甄嬛有过生育经验,身体又养得强健,虽然生的过程听得人揪心,但结果是顺利的。 孩子快出生时,皇帝也亲自来了,他满心期望甄嬛生两个阿哥。当稳婆出来报喜时,他的希望破灭了。 甄嬛生了一对公主。 第136章 双生公主 安陵容最近有些郁闷。 她感冒了。 从小到大,她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进宫,除了受伤,就没生过一回病,连每月给她请平安脉的周太医都感叹,他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身体这么棒的人。 可是,就在今天,她居然感冒了! 她也只是有点咳嗽,鼻子有点不通气而已,周太医说她静养两天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吃。即使这样,安陵容仍对自己生病的事耿耿于怀。 “也不怪你生病,今年秋天天怪得很,前两天还觉得有些热,这两天温度就降下来了。这一热一冷,当然会生病了。”夏冬春坐在床边安慰道:“你没听太医说的,你连药都不用吃,你只管安心养病,别的事一概不用操心。” “我是生自己的气,好端端的怎么就生病了呢?连嬛姐姐生孩子我没看到。”安陵容躺在床上直哼哼。 “嗨!生孩子有什么可去的?反正有贵妃娘娘坐镇。”夏冬春压低声音:“不过你是没看到皇上那表情,当他知道莞妃生的是一对姐妹,那脸拉得老长。” 夏冬春用手比划了一下:“他只是看了两眼两个孩子,转身就走了,还是贵妃娘娘拦住他,请他给孩子取名字。皇上看了看月亮,说什么今天月色朦胧,给先出来的孩子取个封号,叫胧月;后出来的那个孩子,取封号叫静和。还是莞妃给两个孩子取了乳名,胧月的乳名叫绾绾,是……是什么绾什么东西来着?” “是长发绾君心的意思。”安陵容说道:“她这是希望胧月能绾住皇上的心。”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夏冬春撇撇嘴:“她都要去甘露寺清修了,还绾君心呢!我看她就是舍不得皇上,那段日子她和皇上吵得那样厉害,现在后悔了吧?给孩子取这个名字,不就是借着孩子想留住皇上的心吗?” 安陵容弹了夏冬春的脑门一下,夏冬春捂着额头呲牙咧嘴。安陵容说道:“这么多年了,莞妃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这是为两个孩子着想呢!你看淑和与温宜,皇上虽不怎么见她们,她们好歹还有自己亲娘呢!胧月和静和没有亲娘在身边,养母再对她们不好,能指望的只有皇上了。” 夏冬春涨红了脸:“你这话说的,也不是所有的养母都不好,你看我对康宁如何?自从有了康宁,我的生活也有了不少乐趣,现在康宁不在我身边,我还想她呢!” 安陵容拉住夏冬春的手,语气里充满歉意:“我一时说错了话,忘了你是康宁的养母了。你对康宁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还当你是康宁的亲娘呢!” 夏冬春翻了个白眼,很快就将安陵容刚才的话忘在脑后。安陵容又岔开话题:“静和的乳名是什么呢?” “叫灵犀,说是有那么一首诗,什么彩凤,什么翼,什么一点通?反正灵犀的名字就从这里来的。要我说,这名字别扭得很,我觉得里面的彩凤听着更好听。” “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老实说,你真该多读读书,华贵妃现在都比你有文化,你这么不思进取,将来进了华贵妃的读书会可要闹笑话的。” 夏冬春撅起嘴:“你明知道我一看书就头疼,还让我看书。对了,说到华贵妃,你知道吗?莞妃将胧月交给贵妃娘娘养了,静和则交给敬嫔娘娘养了。” 提到这个,华贵妃就一肚子的气,她任由颂芝和灵芝替她卸下那一头的珠翠,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 “娘娘,您就不要生气了。”颂芝劝道:“莞妃差人来问,可要现在就将公主送到这里来?” “本宫又不是皇后那种虚伪的人,嘴上说着等莞妃出了月子再将六阿哥送过来,实际上一点都等不了,六阿哥到了她手上,连亲娘都不让看一眼。你派人去告诉莞妃,好生坐月子,生了双胎,坐个双月子也是应该的,养好了身子才是要紧的。” 说完,她又冷哼一声:“莞妃为什么不将两个孩子都交给本宫养?别说两个,就是整个后宫里的孩子放在这里,本宫都养得起。也不知为何非要给敬嫔一个。” “娘娘,敬嫔和您差不多时间进宫,她也多年未曾生育,想来也有欢宜香的影响。莞妃将孩子给她,未尝没有可怜她的意思。况且奴婢瞧着,敬嫔性子稳重,她又与莞妃交好,想来交给她也妥当。” 华贵妃用手戳了一下颂芝的额头:“你这丫头,本宫惯坏了你,与本宫说话都这般无法无天了,净向着别人说话。罢了,孩子多了,本宫还觉得太闹了呢!就让她好生养着静和吧!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凡是胧月有的,静和那边也要有,省得有人说本宫厚此薄彼。”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颂芝随后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公主,若是个阿哥就好了。” 华贵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还看不清吗?皇上都不允许本宫生孩子,何况有个阿哥了。若莞妃生了一对阿哥,哪怕像惠妃那样是个龙凤胎,你认为皇上能让本宫养阿哥?你看七阿哥那样子,皇上宁可将他送到阿哥所,也不愿意让本宫抚养。” 颂芝低下头:“是奴婢思虑不周。” “这也怪不得你,再说了,公主也没什么不好的,本宫就不信,本宫培养出来的孩子,会比阿哥们差。周宁海,本宫让你查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周宁海快走了几步,上来行了个礼,说道:“娘娘,三阿哥最近一直往长春宫跑,齐妃娘娘病了,三阿哥侍疾呢!奴才听说……三阿哥想让齐妃娘娘出来呢!” “他这是看皇后被禁足了,想钻个空子。齐妃是他亲娘,他有这想法也是应该的。四阿哥呢?” “听四阿哥身边的人说,四阿哥很是用功,甚至已经超过三阿哥了。”周宁海又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皇上近来常往钟粹宫那边走,四阿哥频频在皇上面前露脸,奴才听说,皇上很喜欢四阿哥呢!” “三阿哥蠢笨,五阿哥体弱,六阿哥如今和皇后一起禁足,七阿哥又那个样子。如今只有四阿哥年轻,身体又好,头脑又聪明,皇上看重四阿哥也是正常的。”华贵妃不咸不淡地说道。 “依奴才看,四阿哥聪明是聪明,可是心胸似乎不太宽阔,他若上位,只怕要挨个清算呢!”周宁海轻声说道。 华贵妃轻哼一声:“那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你们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对了,周宁海,你让人多照拂七阿哥那边,再怎么说,七阿哥也是皇子,不可让人怠慢了,不然一律按康宁公主之前的乳母之例处置。” 周宁海等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华贵妃躺在床上,顺手从床头的空格里摸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书的封面上写着——《女帝攻略:如何培养一个女帝》。 第137章 兄妹交谈 冬天的时候,终于传来一件让皇帝高兴的事——年羹尧班师回朝了。此次对缅甸的战争不仅大获全胜,还带了许多那边王公贵族当俘虏,而这些王公贵族还会亲自将战利品献给皇帝。 皇帝特意为年羹尧和其他将领办了个盛大的接风宴,整个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属都要进宫参加宴会。同时,华贵妃也正式提升为皇贵妃。 皇帝本来是不想升华贵妃的位分的,但后宫实在没什么人了,皇后被禁足,位分最高的只有华贵妃了。而且不给华贵妃升位分,只怕会寒了年羹尧的心,现在很多地方正需要年羹尧。 准格尔那边蠢蠢欲动,自从八月十五朝瑰公主和亲之后,准格尔那边的走向就变得让皇帝看不透了。朝瑰公主嫁给了老可汗,不知为什么,老可汗第二天就嘎了,他剩下的几个儿子,都开始争权夺利。按照准格尔的规矩,老可汗死后,他的一切财产都可以继承,包括朝瑰公主。 对朝瑰公主来说,这是验收安陵容等人教授的知识的好时机。 她自封太后,将老可汗的小儿子扶上可汗之位,其他儿子当然不同意,那小儿子年纪小不说,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朝瑰公主表面上对他们又打又骂,暗地里又在他们之中周旋,哭诉自己的不易,将几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彼此厮杀。 只有一个名叫摩格的男子不被她魅惑,朝瑰公主知道他是个难缠的对手,倒不如将他赶出去。于是她在其他人面前不断说摩格的坏话,不断诋毁摩格。其他人为了朝瑰公主,先联手将摩格赶了出去。 摩格无处可逃,隐姓埋名往中原地区逃亡,朝瑰公主派出去追他的人追丢了,只能回去向朝瑰公主复命,朝瑰公主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放下摩格。 她觉得在准格尔当个土皇帝也不错,前提是要将可汗的儿子们都弄死才行。 准格尔这混乱的场面让皇帝摸不着头脑,既然老可汗这几个儿子都在争位,为什么还要做出打仗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是朝瑰公主搞出来的,未必真要开战,吓吓皇帝,让他精神衰弱也是极好的。 华皇贵妃穿着皇贵妃服制出现在众命妇面前时,得到的是一片奉承之声。不管她们之前怎么看华皇贵妃,现在她们知道,华皇贵妃现在已是副后,将来能不能成为皇后也不可知。这群在后宅之中的女人们也清楚:除了准格尔地区不安分外,江南那边也有流民匪盗和造反的人出现,骚扰得人们苦不堪言,只怕皇帝还会派年大将军过去平乱。 处处都需要年大将军,皇帝怎么敢亏待他妹妹呢? 宴会散去,颂芝将年羹尧引到翊坤宫,年世兰早已等待多时。看到年羹尧进了大厅,年世兰急忙迎了上去。年羹尧笑呵呵地说道:“娘娘看上去气色好多了,身体瞧着也健康不少。刚才臣在外面看你穿着皇贵妃服制,气派得不得了,怎么不穿了?” 年世兰嗔怪道:“在我这里,哥哥还说什么臣不臣的?咱们兄妹两人没这么生分,哥哥放心,这翊坤宫都是我的人,有二心的,早让我处置了。” 灵芝奉上茶来,年世兰请年羹尧坐下。年羹尧喝了口茶:“这茶不错,比以前喝的茶都要好。” “我现在是皇贵妃了,用得自然是最好的,内务府现在可不敢怠慢我。倒是哥哥,出去这一年多,黑了,也瘦了,听说缅甸那里的气候与京城大为不同,我还担心哥哥水土不服呢!” 颂芝也急忙接过年世兰的话:“娘娘说得都是真的,您也知道,娘娘以前是不信神佛的。自从大将军您去了缅甸,娘娘天天对菩萨祈求您的平安呢!” 年羹尧被颂芝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你跟着世兰这么多年,嘴是越来越甜。罢了,我给翊坤宫上下每人赏五十两银子。” 翊坤宫的人都跪在院子里谢恩,年羹尧对周宁海说道:“我还带了一箱子东西,是给胧月的,拿过来吧!” 周宁海答应一声,和三个小太监抬过一个红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首饰、颈圈、长命锁和上等的布料,还有许多新奇的玩具,个个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年世兰忙说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哥哥还是收回去一些,胧月还太小,只怕这些东西她不能受用。” 年羹尧大手一挥:“这是我给外甥女的,这全是我当舅舅的一片心,你收下就是。我们年家的孩子,有什么不能受用的?想当年,咱们年家还没有这么富贵,我还置办了许多东西,就盼着你将来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年羹尧突然住了口,他看了看年世兰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才又说道:“提那些事情也没意思,旧的东西都让我处理了,如今这些东西都是我新置办的。妹妹,我有事要对你说:胧月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既然寄在了你的名下,也是你的女儿,我听说你对那孩子也是疼爱有加,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给她,只怕你对她的感情,也不比我少多少。而且,我还置办了同样的东西,让人送到敬嫔那里去了,静和毕竟是胧月的同胞妹妹,胧月有的,那孩子也要有。” “哥哥想得周到,自从有了静和,敬嫔爱她爱得跟什么似的。哥哥想着静和,只怕敬嫔对咱们年家更为感激。将来有什么事,只怕她会向着咱们呢!” “咱们也不指望别人帮咱们什么,你这么说,莫非有人不开眼,敢得罪咱们家不成?” 年世兰撇撇嘴:“还不是娴嫔那贱人,得宠不说,整天带着四阿哥在皇上面前晃。我怎么没看出来,四阿哥嘴这么甜呢?把皇上哄得高兴得什么似的。”年世兰压低声音:“我可是听说,娴嫔有意劝皇上将六阿哥过继出去,她那么狡猾,自然不肯自己做,只怕要拿别人当枪使。哥哥你想想,六阿哥若过继给其他王爷,岂不是与皇位无缘了,其他的阿哥,哪个能比得上四阿哥?” 年羹尧皱起眉头:“我实在不喜欢四阿哥,倒不是因为他的出身。你看他的眼睛,四处乱转,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个薄恩寡义之人,只是表面上很会装罢了。他若继承大统,还能放过咱们年家?六阿哥的生母,那么莞妃,就没有什么动作不成?” 年世兰冷哼一声:“她都要去甘露寺了,还能管六阿哥不成?何况六阿哥只认皇后是亲娘,别人一概不管。” “那也怪不得莞妃和他不亲了,话说回来,此事是皇后办差了。若她让六阿哥和莞妃亲近,还愁六阿哥没有退路?你看,现在六阿哥也要保不住了。罢了,说这些也没有用,刚才我喝了许多酒,这屋里闷热,我想去外面走走。” “那妹妹陪你去倚梅园吧!倚梅园的梅花都开了,我也想带胧月去看看呢!” “胧月才多大,你就放心带她出去?她懂得什么赏花,不要把她冻坏了,还是不要带她为好。” 年世兰陪着年羹尧往倚梅园走去,一个高大的少年从另一条路跑过去。年羹尧皱起眉头:“刚才跑过去的是三阿哥?他都长这么高了,过几年也该娶亲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现在皇上不怎么理他,他难得自由些,看他跑的方向,又去长春宫看齐妃了吧?” 三阿哥在宴会上相中了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他向皇帝求了求,皇帝心情好,就赏给了他。三阿哥惦记着齐妃,一想到这对镯子能让齐妃高兴,他就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要将镯子给齐妃戴上。 “三哥,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去?” 听到四阿哥的声音,三阿哥的嘴角弯了下去,这是他最讨厌的声音。 第138章 挑唆 三阿哥并不喜欢四阿哥,他隐约觉得四阿哥满是心计,尤其近来四阿哥在皇阿玛面前露了脸,引起了皇阿玛的注意,这让三阿哥升出了危机感。 尽管自己与皇位无缘,三阿哥也不希望四阿哥上位。 他还记得自己和额娘齐妃抱怨四阿哥,齐妃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叮嘱:“我的儿啊!你想想皇后娘娘为何不将四阿哥养在膝下,真当是嫌弃四阿哥出身不成?皇后曾对我说过,她看四阿哥那眼神,不是个良善之辈,瞧着有野心。儿啊!听你形容,四阿哥比你聪明,你可不要跟他玩,只怕他要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呢!” 这是齐妃难得清醒的一次。 三阿哥每次去看望齐妃,齐妃都要这么叮嘱他。随着四阿哥的地位水涨船高,皇帝给他挑的老师也比三阿哥的好,四阿哥的功课甚至超出了三阿哥。三阿哥对四阿哥又气又妒,更加不搭理四阿哥。 “四弟不去上书房学习,在这里做什么?”三阿哥淡淡地问。 “三哥忘了?今天皇阿玛庆祝年大将军凯旋,特意放假一天,让咱们给年大将军接风。刚才我在宴会上看到年大将军,果然威风凛凛,如此人才,怕是只有皇阿玛能镇得住了。只是我看年大将军身上有些傲气,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听皇阿玛的话。” 三阿哥冷笑一声:“这就不必由你来操心了,如今皇贵妃娘娘正得盛宠,皇阿玛也需要年大将军,年大将军傲气一些也是正常的。四弟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听说你总是挑灯苦读,到底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多出来走走,和弟弟妹妹们培养培养感情。” “我也是这么想着呢!只是五弟他们年纪太小,我总觉得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还不如看书来得有趣。三哥既然让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我听从就是了。”四阿哥说着,向前走几步,来到三阿哥身边:“三哥可知道一件事?听说皇阿玛要把六弟过继出去呢!说起来六弟也是可怜,被皇后娘娘连累了。他到底是无辜的,若是能让他从景仁宫出来,回到莞妃娘娘身边就好了。我有心想说,到底不敢。三哥若是去说,皇阿玛说不定会听,还会说三哥关心弟弟呢!” 三阿哥牢记齐妃的话,四阿哥的话一概不能信。他瞟了一眼四阿哥:“要说你说去,别把我推到前面。我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为什么被禁足,但皇阿玛发了那么大的火,想来事情也很严重。你说你不敢,难道我就敢了吗?皇阿玛对皇后娘娘正在火头上,我去求情,怕也会被连累。” 四阿哥叹了口气:“我平常见三哥对弟弟妹妹们好,还以为是真的,想不到连给六弟求情这种事也做不到。” 三阿哥到底年轻,被四阿哥这么一激,有些气血上头。他刚要转身反驳,四阿哥又说道:“六弟毕竟年纪小,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呢!眼下三哥的母亲被禁足在长春宫这几年,三哥竟然不想着让她出来?” 三阿哥当然想让齐妃出来,当初他虽入了端妃名下,和端妃也是母慈子孝,到底不如自己的亲娘。何况当他听到端妃和娴嫔的对话,更令他对端妃感到恶心。端妃去世后,没人管他,他觉得自己如同孤儿一般,对齐妃更加思念,看望齐妃的频率更多了。万幸,对于他看望齐妃,也没人管他。 只是这样总不是办法,齐妃放出来才是真正的自由。听到四阿哥这么说,三阿哥的内心开始动摇,让齐妃出来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他将齐妃的叮嘱抛到了脑后。 “四弟,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求皇阿玛将额娘放出来?”三阿哥放柔语气。 “这是自然,这些年过去了,齐妃娘娘以往犯再大的错,如今也赎够了。在我看来,皇阿玛当初就不该将齐妃娘娘禁足。你看莞妃娘娘到底没吃那些糕点,六弟也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如今又生了一对妹妹,还升了妃位,她一点损失都没有,莞妃娘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齐妃娘娘呢?” 四阿哥看着三阿哥松动的脸色,又说道:“三哥,我真是羡慕你,你有疼爱你的额娘,不像我,什么都没有。如今虽有娴嫔娘娘娘当我的额娘,但我和她的关系,如同你和薨了的端妃娘娘,到底不能同心。而且你是个有名的孝子,你求皇阿玛给她解了禁足,说不定皇阿玛还夸你有孝心呢!” 这些话说到三阿哥的心坎里,他巴不得现在就去求皇帝将齐妃放出来。只是他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提醒他,先不要相信四阿哥的话,先观察观察。两种声音一直在三阿哥脑子里拉扯,三阿哥不由得犹豫起来。 四阿哥还想再接再厉,只见安陵容从另一边走过来:“哎哟!三阿哥和四阿哥站在一起说话,可真是奇事。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非要站在雪地里说?也不怕着凉。四阿哥,娴嫔派人找你呢!” 看到安陵容出现,四阿哥的眼睛里闪过不甘。他虽然聪明,到底年轻,这些情绪没隐藏住,被安陵容看在眼里。四阿哥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礼貌,对安陵容和三阿哥说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三阿哥对安陵容有着天然的敬畏,他恭敬地问:“锦娘娘,您怎么不在宴会上,来这里呢?” 安陵容笑道:“宴会上一群人互相奉承吹牛,我可受不了那氛围,就出来走走。也亏得我出来走走,听到你和四阿哥的对话,不然你就上了四阿哥的当了。” “啊?”三阿哥抓抓脑袋:“可是我听四弟说得有道理,我也确实希望额娘被放出来。要不是您出现,我可能就去求皇阿玛了。” 安陵容微微一笑:“你当然可以去求皇上,这些年,齐妃娘娘也确实吃够了苦头,莞妃娘娘也早就原谅了她。只是这时机你要把握好,现在皇上是很高兴,但你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说:‘皇阿玛,求您放我额娘出来吧!她千错万错,苦头都吃尽了,还请您成全我这个儿子的心吧!’你要是皇上,你会怎么想?” 三阿哥结结巴巴地连说了几声我,也没我出个结果。他仔细想想,如果有人当众让他这么没面子,只怕自己也会不高兴的。若换作皇阿玛那性子,肯定会让人先把他拉下去,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骂自己呢! 三阿哥这才知道着急,只听安陵容又说道:“不管是齐妃娘娘还是六阿哥,为什么四阿哥总是让你去求,他不去求?何况求情这事,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们兄弟二人,有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说?四阿哥大可以把你请过去,而不是在半路上截住你,在四下 无人的地方跟你说。依我看,他就是看你的贴身太监小忠子不在,才单独跟你说的。” 小忠子和三阿哥正好相反,他聪明伶俐,反应机敏,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别看别人叫他小忠子,实际上他在宫里待了有二十年,已经熬成了人精。齐妃被禁足之前,生怕三阿哥身边没有忠心聪明的人,千挑万选了小忠子,让他跟在三阿哥身边。 小忠子人聪明,更难得的是忠心。三阿哥忠厚,对身边的人很好,尤其是对小忠子,小忠子为了报答三阿哥,处处替三阿哥着想,为三阿哥挡下了不少事,这些都是三阿哥不知道的。 三阿哥的脑子转了半天没转过来,他只能说道:“我也不知道四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没得罪他啊!” “不管你得没得罪他,你做为皇上的长子,就是最大的罪了。其实不止是你,你看五阿哥身边那么虚弱,年纪还那样小,在四阿哥眼里,也是个眼中钉,更不用说健康又聪明的六阿哥了。你若贸然替皇后求情,只怕六阿哥要跟着皇后关到天荒地老,连过继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三阿哥的脑瓜子嗡嗡的,四阿哥在他心里的形象,变得与地狱里的鬼怪无异了。他喃喃地说道:“为什么,四弟居然还要害其他的弟弟们,那妹妹们落在他手里更没好,只怕要变得像朝瑰姑姑那样……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落得那样的下场……” 安陵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你的弟弟妹妹们,我若不在,就靠你来保护他们了。你不要听信别人的挑唆,尤其是四阿哥的话,可以先告诉小忠子,和他多商量商量。” “我知道了。”三阿哥坚决地说,随后又问道:“锦娘娘,你真要和莞妃娘娘去甘露寺?” “那是自然,如今东西都收拾好了,不日就要出发了。” 三阿哥认真地想了想:“我还要保佑弟弟妹妹们,恕我不能去送了。但是您放心,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写信给我,我一定给您找最好的。” 听到三阿哥的话,安陵容笑着点点头。 第139章 甘露寺副本,开启! “你去甘露寺,非要带这么多的人和东西吗?你到底是去清修,还是搬家?” 皇帝看着十几个大箱子的行李,和站成一排的宫女,很是无语。 他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上好的绫罗绸缎,再随手打开桌上一个锦匣,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时兴的宫花。自从上次被安陵容揍了一顿,皇帝离她远远的,听说她要和甄嬛一起去甘露寺,皇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舍,脑中天人交战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来送送她。 只是他不敢再刺激安陵容,生怕她过来揪住自己扔出去。 “皇上说得什么话。”安陵容吩咐乳香将几斛螺子黛收进盒子里:“什么叫去清修?我和嬛姐姐是去为国为皇上祈福的,我们每天还要抄经书,在佛前诵经,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怎么就不能享受了?何况我们又不是真去当姑子,何必真的跟着那群姑子一样生活?” 皇帝虽然惧怕安陵容,仍是忍不住说道:“那你也不必带这么多东西,也不必带这么多人,甘露寺哪有那么多地方给你。何况佛法曰:众生平等。你这样大张旗鼓,花团锦簇地去了,让寺院的人怎么想?” “她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皇上,您细想啊!我和嬛姐姐去祈福,代表得可是皇室的脸面啊!要是我们一副穷酸样儿去了,让她们笑话怎么办?只会说,皇家穷得连钱和伺候的人都没有。” “胡说!那些修行之人,早将身外之物看得淡了,哪像你这么俗气?” “还修行之人,修行之人怎么收人家的香火钱啊?连买个香烛都管人要钱,要得还比外面贵。她们怎么不说发发善心,拿钱接济外面的穷人和乞丐呢?有的香客家境贫寒,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钱,请她们点个灯以求保佑,她们为什么不给他们好眼色?只怕甘露寺有的尼姑吃得不比皇宫里的人差,每天还有几两的燕窝吃呢!” 皇帝自知说不过她,只能咳嗽了一声,闭上嘴,看着安陵容指挥宫人将箱子搬出去。半晌,皇帝突然说道:“你在甘露寺,若有姑子像你说的,拿着百姓的钱不干人事,你只管放开手去收拾她,哪怕告到朕这里来,你也不要怕。莞妃就交给你了,有你在,朕放心。” 安陵容只是“嗯”了一声,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和甄嬛要离开,皇帝才说些软话的,不然在宫里,他们依旧保持着冷战状态。 “你原来的那些宫人,可都安排好了?朕一直奇怪,这些宫女是哪里来的?朕怎么从没见过她们?” “我的宫人都安排好了,嬛姐姐的也是。像小允子、檀香、蕊香他们会功夫的,在眉姐姐和敬嫔娘娘那里,毕竟她们身边都有孩子,小允子他们也会保护孩子们。其他人我也都安排好了,都去了皇贵妃、夏姐姐、曹姐姐、欣贵人那里。至于跟着我去甘露寺的这些宫女……” 安陵容看了看这些站成一排的宫女,她们都过了出宫的年纪,容貌大多丑陋,最好看的也只是称为普通。她们都是底层宫女,平时做得都是粗活儿,身上很有力气。因为容貌、家族等因素,她们没有出宫,又没有向上爬的本钱,只能在宫里蹉跎岁月、了此残生。安陵容想要一些力气大的宫女跟着她去甘露寺,李春杰和小允子花了两天时间找了这些人过来。 听说能跟着锦嫔和莞妃出宫,这些人很乐意。哪怕以后回宫依旧只能当个宫女,但跟着锦嫔和莞妃,也能学好些本事。伺候过两位主子,回宫之后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若是在外面干苦活儿,她们也是不怕的,在宫里干惯了,再累能比宫里累? “娘娘,东西都已经备好了,莞妃娘娘在等您呢!”李春杰进来禀报,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舍不得安陵容离开。 安陵容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是个办事妥当的,你跟着夏姐姐,我很放心。只是夏姐姐脾气有时候太急,不会想太多,你多提点她一些。” 李春杰哽咽着点点头,用袖子擦去眼睛里的泪水。 安陵容扶着他的手往外走,夏冬春站在院子里,康宁还不知道安陵容要走,跑过来张开手让安陵容抱抱。 “额娘哭了。”康宁指着夏冬春的背影说道。 “哎哟!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让我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儿了?”安陵容笑着,一手抱着康宁,一手拉起夏冬春的手。夏冬春将手抽出来,甩开安陵容的手。 “要走便走,在这里啰嗦什么?”夏冬春始终没回头看安陵容,但她用手帕擦脸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我脾气太急,别让我说不好的话!” 安陵容无奈地笑笑:“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要常和眉姐姐、曹姐姐她们多多走动。遇到事的时候,你要行动动脑筋。再不济,就动手,像我似的,把他们打服为止,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谁会委屈自己啊!我倒要看看,谁敢惹我!”夏冬春一甩手:“倒是你,外面不比宫里,你也千万不要委屈着自己,有什么事,只管写信给我……” “我知道,夏姐姐是天下对我最好的了。那我走了,你和康宁一定要好好的。”安陵容拉住夏冬春的手,这次夏冬春没抽出手,却也没回过头。 安陵容来到咸和门前,甄嬛早已等在那里,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狐裘,安陵容一眼就看出,这是她第一次侍寝后,皇帝亲手给她披上的,甄嬛向来珍视,偶尔会穿上一次。安陵容仔细看看四周,果然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疑似皇帝的身影。 “天气这么冷,姐姐怎么不去暖轿里等着?”安陵容拉起甄嬛的手,她的手很冷,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甄嬛笑着摇摇头:“天色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其他姐妹们送的东西,你都带着了?” 听说她们要去甘露寺,沈眉庄、夏冬春、敬嫔、曹嫔、欣贵人等纷纷送她们东西。有送衣料的,有送能换钱的东西的,生怕她们在宫外生活得不好。钟粹宫三人组自然没有表示,安陵容也不指望她们送什么,要是真送了,那才吓人呢! 安陵容和甄嬛刚要上轿,突然有人叫住她们,安陵容回头一看,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后面一行小太监,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最后面的四个小太监,抬着两个箱子。 “给莞妃娘娘、锦嫔娘娘请安。”周宁海气喘吁吁地行礼。他本来就腿脚不便,昨天又下了场大雪,他走起来就更费劲了。 “周公公,有什么事情吗?” “两位娘娘,我们皇贵妃娘娘听说您二位要去甘露寺,特意叫奴才送来这些东西。”周宁海指着后面的小太监们说:“我们娘说,莞妃娘娘是胧月公主的亲额娘,断不能让您受委屈。娘娘还说,请莞妃娘娘放心,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请娘娘在外不要惦记。我们娘娘本来想带公主来的,只是天气寒冷,娘娘担心公主生病。不过她说了,不管您什么时候回宫,她都会带公主来接您的。” 甄嬛眼里含泪:“多谢皇贵妃娘娘记挂着,公主跟着娘娘,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还请转告皇贵妃娘娘,如此大恩,我没齿难忘。” 小太监们将东西放在一辆较空的马车上,安陵容和甄嬛上了轿子。轿夫抬起帘子,安陵容掀起窗帘,想再一次紫禁城,不料看到夏冬春正站在咸和门下看着她。 安陵容向她挥挥手,夏冬春向她跑了几步,无奈路上雪厚,她跑了几步,就停下来喘着气,看着安陵容的轿子离开。 安陵容看着夏冬春越来越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第140章 下马威(上) 甘露寺离京城有些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因为是皇家寺院,寺里又都是尼姑,来这里上香的多数是有钱人家的女眷,平日香火也很是鼎盛。 住持静岸早已带着寺院一众尼姑等在门外了,除了莫言,其他尼姑都有些抱怨。本来一个时辰前,安陵容和甄嬛的马车就该到达的,现在却还不见踪影,害得她们在外面的寒风里吹了一个时辰的风。 静岸和蔼的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静白悄悄在她耳边说道:“主持,看来这莞妃和锦嫔没将您放在眼里啊!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呢!” 这些话被莫言听到,她板着脸说道:“静白师太说得是什么话,莞妃娘娘和锦嫔娘娘也是你能直呼的?你说人家给你下马威,你难道没给她们准备下马威?”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静岸打断她们的话。她心里并不喜欢莫言,她性子直,说话也直,只是静岸性子软,习惯和稀泥,看到莫言的样子就觉得害怕。 但愿新来的锦嫔和莞妃不是这种性子,转念一想,进宫当妃子,哪个不是端庄稳重的大家出身?像莫言这样的,皇上会喜欢? 到时候就好拿捏她们了,什么宫妃,到了这里,还不是任凭她们摆布? 想到这里,静岸脸上又带上和蔼的笑容。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静岸也觉得自己要被冻透了,若是生病了,看病抓药还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呢!静岸刚想提醒众人回去,只见山下来了一队马车。 终于来了!静岸和静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同时打起精神。 那队马车好像绵延看不到头,上面放着一个个或红色或黑色的箱子,凭着静白多年与有钱人有打交道的经验来看,箱子都是用上好的木头做成的。每辆车两边都有四个人在押送,个个身戴佩刀。静白沉吸一口气,这群负责押送的人可都是士兵啊! 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想是没有绑紧,从马车上滚落下来,掉在雪地上。匣子里的东西掉在地上,金灿灿的晃得人眼花。看到那些精美的首饰,小尼姑们都忍不住感叹起来,眼睛几乎粘在上面。就连静岸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静白更是咽了口口水。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着马赶上来,用鞭子抽了押送的人几下:“没用的东西,都告诉你要绑紧了,这掉落下来,若是少了一件,你能赔得起吗?” 押送的四个人忙七手八脚地跪在地上收拾小匣子,首饰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似乎也敲进了甘露寺众尼姑的心里。那军官又说道:“此次咱们奉年大将军的命来护送宫里的两位娘娘,年大将军可说了,两位娘娘和皇贵妃交好,不可怠慢了。你们若能将两位娘娘平安送到,好处少不了你们。” “张副尉,出了什么事?” 一道温柔动听的声音从最前面的马车里传来,那辆马车是最大、最豪华的,前面三匹高头大马拉着,比静白看到的任何一辆马车都要气派十足。 张副尉忙来到车前,下了马,恭敬地说道:“两位娘娘,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匣子没绑好,滚落下来,里面的东西都掉在地上,臣骂了他们一顿。” “这也怪不得他们。”温柔动听的声音说道:“这些箱子出发前就绑着了,掉下来与他们并无关系。这一路上,他们护卫得很是妥当,也很辛苦。这样吧!将那一匣子的东西都赏给他们,就当是他们辛苦付出了。劳驾您再告诉其他人,将这些箱子搬进去后,每个人都有赏钱。” 听到这一匣子的东西都给他们,负责押送这辆车的四个人都跑上来谢恩。沉香拿着一个荷包走过来,交给张副尉:“这些是我们娘娘请您喝茶的。” 张副尉暗中掂了掂,也跟着谢恩。又提高声音说道:“两位娘娘,年大将军说了,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皇贵妃娘娘,自有皇贵妃娘娘替娘娘们做主。年大将军还说,若是怕宫里收到消息晚,让人找他也行,左右不能让娘娘们受了委屈。” 他的嗓门如此之大,静岸和静白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温柔的声音叹了口气:“多谢皇贵妃娘娘的好意,我原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是来祈福,不是来当姑子的,这里的人怎么会怠慢我们呢?” “容儿,你不知道,不管在哪里,总是有势利的人存在的。不过我听说这里的住持人善,想来好说话,只是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了。”另一道声音响起。 “莞妃娘娘,锦嫔娘娘,咱们到甘露寺了。奴婢看上面有许多人影,想来是有人接咱们来了。”沉香提醒道。 “哎呀!已经到了吗?我还以为还要走几个时辰呢!嬛姐姐,糟了,刚才咱们抱怨的话,没被她们听到吧?” 静岸脸上的笑容又快挂不住了,她们差不多是喊着说话,恐怕只有聋子听不到吧?静岸心里明白,这是两位娘娘给她们下马威呢!只是她不能说什么,有苦往心里咽。 在安陵容和甄嬛的马车后面,有几辆小一些的马车,从上面下来一群丫鬟婆子打扮的人。静岸和静白倒吸一口冷气,先不说这十几个人怎么安排,就看她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样子,就不是好惹的。 “请娘娘们下马车!” 这些人往第一辆马车的两边一站,声如洪钟:“请莞妃娘娘和锦嫔娘娘下车。” 接着,有四个打扮穿着都很精致的丫鬟过来,一个长相俏丽的丫鬟掀起帘子,扶着两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子下来。 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静岸和静白没看清安陵容和甄嬛的长相,她们都被她们身上的装扮迷花了眼。 沉香和乳香上前扶着安陵容,流朱和槿汐扶着甄嬛,几个人一起向山上走去,后面的众婆子像保镖一样跟着。 静岸急忙换上和蔼的笑容,见安陵容和甄嬛已到面前,她忙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阿弥陀佛,贫尼法号静岸,是甘露寺的住持,今天带着寺里众人,来此等候两位娘娘。两位娘娘一路奔波,辛苦了。” “呃——” 安陵容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静岸只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道?一旁的静白则变了脸色,这分明是肉味混着酒味儿。 安陵容的脸红红的,她又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才不好意思地说:“住持,真是抱歉,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甘露寺了,所以刚才吃了个冰糖肘子,又喝了一坛酒。听说你心善,应该不会怪我吧?” 第141章 下马威(下) 安陵容又打了个又长又响的饱嗝,她一张嘴,酒味就混合着肉味飘出来。静岸再也忍不住嫌弃,往后退了几步,后面一众小尼姑纷纷掩住口鼻,跟着往后退。 安陵容大怒,一掌拍向旁边的一棵大树,只见上面清晰的一个巴掌印,看得静岸等人大气都不敢出。安陵容嚷道:“你们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喝酒的人吗?” 静岸等人很是迷茫,后宫的嫔妃不都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吗?怎么还有这种类型的? “容儿,你喝醉了,这里是寺院,你喝了酒,又吃了肉,这些常年吃素的尼姑怎么能受得了?”甄嬛劝道,看向静岸:“劳烦住持带我们去住处,让锦嫔醒醒酒。” 听到这话,静岸的冷汗下来了,见识过安陵容的可怕之处,万一让她看到给她们准备的住处,不得活剥了她们?她急忙想让静白重新给她们找个住处,不等她开口,莫言说道:“请两位娘娘跟我来,我带你们看看给你们准备的住处。” 静岸心中对莫言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满面笑容地让静白带路。 安陵容则上下打量着莫言,原来这就是甘露寺铁t,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沉香,我买了几个肘子,还有烧鸡、烧鸭等东西,一会儿都拿进屋子里,还有那几坛酒。等会儿我饿了,就和嬛姐姐一起吃了,这段距离,想来不能凉到哪里去。” 沉香答应一声,静岸忍不住说道:“阿弥陀佛,锦嫔娘娘,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吃荤的,怕酒肉气冲撞了菩萨。” 安陵容笑道:“我们只在自己的屋子里吃,吃完了也不往前面去,想来不会冲撞菩萨。” 静白忍不住嚷道:“那也不行啊!哪有在寺院里吃荤物的道理?都说入乡随俗,娘娘们在这里吃荤,就是对菩萨不敬。何况哪有清修之人喝酒吃肉的道理!” 安陵容眯起眼睛:“你前面说的话我认为还有些道理,就是这最后一句我听了不爽。什么叫清修之人?我们才能时候说要清修了?那是你们尼姑干的事,我们可不干。” “那锦嫔娘娘是干什么来了?” “祈福啊!还能干什么?我们就是抄抄经、念念经,做完这些,别的一概不做。怎么,你还想让我们跟你们干活不成?我跟你们说,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代表的是皇室,你见过哪个阿哥格格亲自干活的?” 静白气得浑身发抖,嘲讽道:“娘娘们真是养尊处优惯了,我劝娘娘们一句:娘娘们可不是来享福的,到了这里,自然一切按这里的规矩来。” “哦?那若是皇上、皇后娘娘或者皇贵妃娘娘来了,静白师太也敢让她们干活不成?何况我们又不剃度当尼子,想回去随时回去,怎么就要按规矩来?” 眼看安陵容瞪大眼睛,语气也不好起来,甄嬛忙劝道:“容儿,不要这样,师太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她们在寺院待得久了,哪里知道皇家的规矩?只以为自己的规矩就是天大的规矩了。” 静岸没听懂甄嬛语气里的嘲讽,她还以为甄嬛是个脾气温柔好说话的,忙恳切道:“莞妃娘娘,您劝劝锦嫔娘娘吧!来这里的,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女眷,我怕她喝醉了,吓到那些女眷们。” “住持这就说错了。”甄嬛正色道:“我们是宫里的娘娘,外面那些女眷若要拜访我们,自然是先要递帖子的,我们又不是殿上的菩萨,谁都能轻易见的。何况若要见人,我们就不会喝酒吃肉了,又何来吓到她们呢?我们代表的是皇室,一言一行自然是要注意的。” 静岸和静白互相看一眼,都觉得头大。 这莞妃看着温温柔柔的,想不到也不好对付,油盐不进。 第142章 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当莫言将她们领到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前,静岸和静白偷偷地互相看一眼,不知为什么,她们心虚得很。 最心虚的是静白,本来静岸还想给找个好一点的房子,是静白劝她,她们是来修行的,不能像在宫里那样享福,找个破地方能磨练她们的意志,还能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只是没想到反被安陵容给了下马威,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来。现在来到住所前面,静白又觉得有了些底气。 “阿弥陀佛,锦嫔娘娘、莞妃娘娘,古人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比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两位娘娘既然来这里清修,必然不能像在宫里那样住得舒适。何况寺里没有其他房间,只能委屈你们一下了。这房子收拾一下能住七、八个人,两位娘娘带的人太多,不如让一些人离开。” “我说我们是来祈福,不是清修,你听不懂话吗?”静白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轻飘飘地离了地。她惊恐地发现安陵容抓着她的前襟,将她举了起来,神态之轻松,好像举着一根小小的树枝。 “娘娘,锦嫔娘娘,求您快放下静白吧!”静岸着急地说,静白都吓得翻白眼了。见安陵容不为所动,静岸只得去求看着好说话的甄嬛:“莞妃娘娘,静白年纪大了,身体有病,实在不宜受到惊吓,请您去劝劝锦嫔娘娘吧!” “住持说得什么话?锦嫔已将话说得很明白了,静白师父三番五次挑衅于她,就是在挑衅皇家威严,受些惩罚是应该的。”她又放柔语气:“住持放心,锦嫔心里有数,下手不会下死手。只是她现在喝了酒,我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发疯。”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安陵容单手将静白举过头顶,引来小尼姑们一片赞叹声。静白为人苛刻,心眼又小,仗着寺监的身份,让众尼姑都来奉承她,谁不奉承她,就要吃苦头。小尼姑们再不喜欢她,表面上也得做出恭顺的样子。 至于住持静岸,就更不要指望她了。她表面上和稀泥,实际上偏向静白。平时装聋作哑,一副和蔼的样子,当有人说静白的坏话,她转头就告诉静白。 现在静白吃瘪,除了和静白关系好的那些尼姑,这群被静白欺负过的小尼姑无不感觉心里畅快,对安陵容和甄嬛多了几分敬畏。 静白吓得大叫,双腿不停乱蹬。静岸急得双手乱挥,想去碰静白,无奈身高不够。莫言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直到静白被旋转起来,甩下几滴可疑的液体。 “莞妃娘娘,锦嫔娘娘,静白师太尿裤子了,大冬天的,裤子一会儿该结冰了。”莫言上前说道。 听到静白尿裤子,安陵容觉得差不多了,将静白往前一扔,静白正撞在破房子的柱子上。她躺在地上直哎哟,几个尼姑忙跑上去扶起她,静白只觉得腰似乎没了知觉,下面淅淅沥沥地潮湿一片。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丢脸,又羞又愤。 甄嬛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慰道:“静白师父不要担心,锦嫔已是手下留情了,以后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只怕还有比这个更丢脸的呢!” 你确定这是安慰? 静白趴在别人的背上,翻着白眼。 她离开没多久,破房子的柱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接着一声巨响,房子的前面轰然倒塌。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安陵容往地上啐了一口:“给我们安排这样的地方,想趁我们不注意压死我们,其心可诛!这在我们宫里是要诛九族的!” 甄嬛忙说道:“不过现在不在宫里,倒也不必处处按宫里的规矩来。所幸咱们没事,不如就改成打板子吧!按照宫里的规矩,打五十板子吧!” 静白快疯了,一会儿按宫里的规矩,一会儿不按宫里的规矩,到底按哪门子的规矩? 没等她想明白,四个粗壮的婆子走上来,二话不说,将她从别人背上扒下来,架着往空地上走。早有人放好了一条长凳,又有人拿了两条门闩来。看到那两条门闩,静白挣扎起来,开玩笑,那是放大门上的门闩,被那两玩意打五十下,她这条命还能留着吗? 无奈她挣脱不过四个婆子,只能被按在凳子上。静岸急得想救她,被一群婆子拦住,她只能跳着脚乱叫乱嚷。小尼姑们缩在后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一个婆子扒下静白的裤子,静白觉得屁股冷得很,只是当第一个板子落在她的屁股上时,很快就变得热辣辣的。 “静白师太放心,奴婢们在慎刑司当过差,虽没上手打过人,却也看过打人,知道该用什么劲,保证五十板子打完,除了你的屁股烂掉,性命还是没事的。” 我信你个鬼,糟老婆子坏得很。 打了几个,静白翻起了白眼,婆子叹了口气:“果然亲手打和看着不一样,这力度确实难掌握,只怕打二十下,静白师太就要挨不过去了。” 静岸急得给安陵容和甄嬛跪下:“有好房间,有好房间,我这就带两位娘娘过去,要多少房间都有。还请两位娘娘手下留情,不要将静白打死。” 安陵容叹了口气:“住持早该说这句话了,如何现在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静白师太有仇,借我们的手教训她呢!” 静白没昏过去,疼痛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也能听到别人的对话。听到安陵容这么说,她突然反应过来,对呀!明明是经过静岸的同意,她才这么做的,怎么静岸这时候当好人,把她推出去挨了打? 她的心里对静岸生出几分怨恨。 一桶冷水泼在她的头上,激得她瞬间清醒了。她抬起头,哼哼唧唧地说:“别打了,是我的错,求你们别打了。” 她看到静岸带着一众人离开,看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她更加怨恨。 “我们娘娘心善,说放过您了。给您泼水,是怕您不清醒。” 婆子举起一桶冷水:“娘娘告诉您,这就叫规矩,这就叫提桶。” 说着,一桶水泼向了静白。 第143章 甘露寺铁t 静岸带着安陵容和甄嬛一行人来到新的住处,安陵容看着她哆哆嗦嗦的背影,好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不由得在心里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才怪! 电视剧里甄嬛经历的种种苦难,和这位住持的懦弱脱不了干系。别看她面上当好人,甄嬛有一什么事,就往后缩,要么就是沉默不语。甘露寺里乌烟瘴气,和这位住持不作为有关。 她就不要装无辜了,或许静岸认为都是些和自己无关的小事,但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大的帮凶。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家伙当住持,得给宫里写信,看能不能换个住持。 静岸给她们找了个相对偏僻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房子,看上去很多年没人住了,落满了灰尘,但比刚才那个破败的小房子强多了。大房子旁边还有一座独立的小房子,建得有些简陋,与周围古朴庄严的环境格格不入。 “莞妃娘娘,锦嫔娘娘,只有这里空着了。”静岸恭敬地说道:“有的房间还要当成客房,除了这里,实在没有地方了。这房子里有一间大卧室,足够两位娘娘住了。这里还有独立的小厨房,等明天我让人送些柴来,娘娘们若吃不惯寺里的饭菜,可是单做。这里是库房,放娘娘们的行李是足够的了。这一排房子是给娘娘们带来的人住的,也足够住了。” 安陵容上下打量一番:“还不错,收拾一下就能住了,房上的瓦也没坏,就住这里了。把东西先放进去吧!” 不一会儿,负责押送的士兵们就将行李放进了库房,沉香给每人一些钱,当做辛苦费,这些人收了钱,眉开眼笑地道了谢,下山离开了。 静岸看着那些钱眼睛都红了,这么多钱,够她买很多好东西的了。 “静岸师父都是住持了,怎么眼皮子还这么浅?”莫言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静岸一跳。见自己的心事被戳穿,静岸瞪了莫言一眼。但她不敢惹莫言,没有反驳。 “静岸师父。”安陵容温柔一笑:“您若是对我们有应必求,自然有你的好处。如果你不开眼,惹了我们,不知道您可曾看过《水浒传》?” 水浒传?静岸不明白安陵容为什么要提水浒传,她不敢多问,忙说道:“阿弥陀佛,贫尼未曾看过这种书。倒是以前借光听过两出戏,知道里面一两件事。” “那住持可曾听过《鲁智沉醉打山门》这出戏?” 静岸心里更加不安,说道:“这个……贫尼听过。” “听过就好,住持,我先跟你说件事,省得被吓到。我这人呢!没事喜欢喝点小酒,我这人酒品不算好。喝得多了,喜欢躺着,这没什么。就怕有人在我喝多的时候打扰我,那可不能怪我了。或许我就像戏文里或者书里的鲁智深那样,在这里大闹一场。我实话实说,你们寺里的人一起上,我都不怕。你们要是想和静白师太一个下场,只管来惹我们。” 嬷嬷们站成一排,看着她们伟岸的身材,静岸吓得咽了口口气,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让她们小心服侍。” 安陵容这才满意地搂着甄嬛向屋里走去。 嬷嬷们很快就将屋子收拾干净,这时候天已渐渐黑下来,安陵容想将肘子热一热,无奈没有柴,早知道让静岸拿点柴过来了,看来今晚要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了。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响了门。 乳香将门打开,只见莫言背了一大捆柴站在门外,她背着那么多的柴,额头上没有一点汗,连粗气也不曾喘。安陵容不由得上下打量她,多么宽厚的肩膀、多么宽阔的胸膛、多么适合练武的好苗子啊! 莫言见安陵容盯着她,她丝毫不惧,也盯了回去,盯着盯着,两人居然产生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甄嬛从里屋出来,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氛围,她低声“啊”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溜回了屋。 甄嬛背靠在墙上仔细想想,这场景不就跟前些日子在皇贵妃那里看到的书的内容一样吗?只是书里的两人都是男的,也是这样对视着,空气中还有火花。 以前她不明白火花是什么意思,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容儿和那位尼姑这么盯着,没有火花她都感觉有了。 只是容儿为什么要那么盯着那个尼姑?那个尼姑也没什么特别的呀?之前容儿还说,在甘露寺的这段时间里,她会陪着也一起度过。 明明是她先来的! 想到这里,甄嬛掀开帘子,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笑道:“不知这位师太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贫尼不敢称师太,莞妃娘娘还是叫我莫言吧!”莫言说着,伸手摸了摸甄嬛的手臂:“只是娘娘穿得这样少,小心着凉,甘露寺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这不,我看你们这里没有柴,就特意上山给你们砍了些柴。” 莫言将柴卸下来,安陵容满面笑容伸手去接,莫言拦下她:“这种粗活怎么好劳动娘娘们做?我来就行。” “莫言好力气。”安陵容趁着接柴的工夫,伸手摸了一把莫言的胳膊。嗯!强健有力,想来是长期干力气活练出来的。这样她有基础,教起功夫来或许不会费劲。 莫言知道安陵容趁机摸她,只装作不知道。她将柴放进厨房的空地上,指着外面的小房说道:“我就住在那里,你看咱们离得多近?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莫言师父为何不跟其他人住在一起?”甄嬛走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安陵容面前,将她和莫言隔开。 “她们勾心斗角,我看不惯。”莫言摇摇头:“两位娘娘住得时间长了,就知道这寺里多乱了。我劝两位娘娘,不管寺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参与进去,不然很难抽身。尤其是莞妃娘娘,我看您是个饱读诗书、文雅柔和之人,只怕不是这些老尼姑的对手。她们若欺负你,跟我说就是了。” 甄嬛听莫言夸自己文雅柔和,想到刚才对莫言的态度,不禁羞愧起来。莫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甄嬛的身上:“这件披风虽不算厚,却也能抵御寒风,莞妃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甄嬛红着脸点点头:“多谢莫言师父。” “你叫我师父还是生分了些,叫我莫言就好了。” 安陵容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她明明是想让莫言当自己的徒弟,怎么现在看上去莫言在和自己争谁是甘露寺铁t? 第144章 夜谈 莫言送的柴解决了安陵容的燃眉之急,就在她生起火,准备炒两样小菜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这次来的是一个小尼姑,大概十一、二岁,长得又黑又瘦。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五、六样素菜。托盘很沉,她又没有莫言那样的力气,头上出了很多汗,咬着牙坚持着。当沉香接过托盘时,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这些菜明明该由大的尼姑来送,或者再多派一个人,你们两人送才是,怎么就让你一个人来了?”莫言皱起眉头。 “先别说这个,快进来,你出了这么多汗,再冷着走回去,容易得风寒。”甄嬛忙将小尼姑拉进屋子。 听到得风寒,小尼姑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莫言叹了口气:“听莞妃娘娘的吧!” 小尼姑拘谨地进了屋,乳香端来一杯热茶:“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身子吧!” 看着一个长得漂亮、穿着华丽的姐姐给自己端茶,小尼姑感觉到受宠若惊,她接过茶,顾不得热,一口气喝了下去,却又被热水激得打了个激灵。莫言一边替她顺背,一边说道:“你看你,又毛毛躁躁的,等水凉一凉再喝也不迟,你的舌头没被烫到吧?” 小尼姑缩着脖子摇摇头,脸涨得通红。这时又有人敲门,打开一看,也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尼姑。相比于屋内的小尼姑,她看上去外向得多,说话也干脆利落:“莫言师叔,我是来找慧中的。” “我还说呢!慧中向来和你在一起,今天怎么她一个人来了。快进来,见过两位娘娘。” 小尼姑进来施了一礼:“贫尼法号慧秀,见过莞妃娘娘、锦嫔娘娘。” 慧秀指着桌上的托盘说道:“这些菜是住持让慧中送过来的,住持说,寺里只有素菜,委屈娘娘们先吃着。娘娘们若吃不惯,劳烦等到明天天亮,就可以让人去山下买东西了。住持还让人给众位嬷嬷送去了饭菜,请娘娘们不要担心。” 安陵容想也知道,静岸没那能力交待得这么清楚,难为慧秀在她那唠唠叨叨的一大堆话里准确地做出总结。乳香给她也端过热茶,慧秀双手合十道过谢,接过茶,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慧秀师父和慧中师父不一样,很是懂得一些礼仪的。”甄嬛笑道。 慧中没听懂甄嬛的话,听到甄嬛叫她师父,害羞得笑了起来。慧秀坦然道:“莞妃娘娘,我和慧中担不起是师父二字,您叫我们的法号就行。我不过在前面接待客人,学了些礼仪,略懂得一些皮毛而已。” 安陵容点点头:“这已是很难得的了。沉香,给两位师父一些钱买糕点吃。” 慧秀忙道谢,见慧中傻愣愣地盯着桌上的糕点看,就差流下口水了,她忙拉了一下慧中,慧中只能委屈地收回目光,学着慧秀道谢。安陵容对乳香说道:“将糕点给慧中再包一些,让她带回去。” 乳香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拿出四包糕点,放到慧中手里,慧中高兴得直道谢。沉香又给了她俩一人一小颗银子,慧秀郑重地将银子放进怀里。 “慧中,不要看了,快把银子收好。”莫言忙将银子放进慧中的怀里,慧中刚才还喜滋滋地看着,见莫言这般动作,吓得她不敢动弹,支支吾吾地说:“莫言师叔,我还是第一次见银子长什么样儿呢!” “现在你见到了,记住!回去之后,千万不能给别人看到银子,不然她们该抢你的了。若问起来,就说锦嫔娘娘只给了这些糕点,记住没有?” 慧中吓得忙不迭地点头,莫言叹了口气:“慧秀,你多照看她一些。” “莫言师叔,我知道的。” 两人又一起向安陵容和甄嬛告别,转身离开。 安陵容邀请莫言和她们一起吃饭,静岸让人送来的菜先不说好不好吃,量倒是很大,她们三人吃都吃不完。安陵容又拨出一些菜,分给沉香她们。沉香等人也知道此刻与在宫中时不一样了,何况这是安陵容单给她们拨出来的,并没有怨言。 莫言向甄嬛介绍刚才那两个小尼姑的情况:“她们是寺中年纪最小的了。慧秀上有五个姐姐,下有一妹一弟。自从她最小的弟弟出生,她爹说家里人口多,费用大,就把慧秀送了来,说这里好歹还能给口吃的,不至于饿死。慧秀这孩子聪明伶俐,很会察言观色,长得又清秀,住持就让她在前面接待客人。” “慧中家里条件比慧秀好了许多,要不是前些年得了时疫,慧中也不至于到这里。那时她原本父母俱全,爷爷奶奶尚在人世,还有两个哥哥,慧中在家时是很幸福的。可惜那场时疫,她全家死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她一人活下来,脑子还烧坏了。反应慢,做事笨手笨脚,还是我师姐见她可怜,将她捡回来养的。她不知世事,若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娘娘,还请两位娘娘原谅她。” 安陵容想起夏冬春得时疫时的场景,那还是在宫里,不缺少太医和药材的情况下,夏冬春尚病得七荤八素,更不要提民间了。赵太医曾提过一嘴,说民间的时疫更厉害,那时她还没有概念,今天见到慧中,她才知道一场时疫会给一个家庭造成多大的伤害。 甄嬛也被触动了心肠:“莫言说得哪里话,我瞧着这两个孩子喜欢得很,自然会多照顾她们一些。” 夜色渐深,安陵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要入睡,只是甄嬛在她旁边,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叹个气。安陵容打了个哈欠:“姐姐是睡不着吗?” “我在想一些事情:我没入宫时,是个官家小姐,从不轻易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去交好的亲友家做客。自从进了宫,就更难出去了。今天看到慧秀和慧中,才知道这世间有这么多疾苦。以往看书读诗时,对于书中描写得那些惨状,我还以为是作者夸大其词,原来竟是真的。” “还有这甘露寺,都说众生平等,可这里却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彼此勾心斗角,与皇宫里又有什么区别?以前听你说,我还不信,是我低估了。” “慧秀和慧中的经历不过是冰山一角,比她们更惨的大有人在。”安陵容又打了个哈欠:“姐姐,你想也没有用,得拿出实际行动想办法改善她们的生活。不过现在睡觉要紧,你不睡我可睡了,明天还要早起练功呢!我看看能不能让莫言跟我一起练。” 安陵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只留下甄嬛躺在那里,不知在思索什么。 第145章 温氏一族 也许是安陵容的下马威给了静岸和静白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进了甘露寺了几天,两人很少出现在她们面前。 静岸还好些,每次将抄好的经书供奉在佛前,或者在佛前祈福的时候,静岸都要陪着,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很勉强。静白干脆从不露面,她蹲在角落里,看到她们过来,赶紧远远地躲开。 安陵容和甄嬛除了抄经祈福外,就是去寺外逛逛。甄嬛从小生活在京城里,除了寺院,其余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次出门,她比安陵容更兴奋,每到一个地方,就站在那里,仔细地看着每一处景色,尽情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莫言给她们找了一个看日出的好地方,她常去后山砍柴,对那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有一天安陵容早起练武,那时天还没有亮,莫言挑水回来,问安陵容去不去砍柴,安陵容笑道:“我们刚来时,莫言师父砍了那么多柴,足够我们用一段时间的了。等柴不够用了,我再跟你去砍柴。” 莫言正色道:“锦嫔娘娘这话说得差了,俗话说:‘有备无患’。我给你们的柴虽多,但你们又是烧水又是做饭,人又多,自然很费。昨日我看了,剩的那些柴不过够用三五日,到时候柴没了,难不成还要现去砍不成?” 安陵容很羞愧,不管在家里还是宫里,她都习惯了要什么立刻就有的生活,于是她跟着莫言去了后山。 接连下了几天的雪,山上的积雪很多,走起路来很是费力,想要跟上莫言的步伐并不容易。安陵容还能跟上,沉香和乳香就困难了,莫言只能几次停下来等着她们。当她们走到山顶时,沉香和乳香抱着一棵树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天有些蒙蒙亮了,莫言说道:“那边就是山顶了,在那里能看到好风景,若是在这里就停下,真是可惜了。” 沉香和乳香咬着牙向上走去,安陵容和莫言一人扶着一个人,当她们跌跌撞撞地走到山顶时,正看到一轮红日升起的景色。 安陵容还是第一次看日出,刚才还一片白的群山和大地,在初升的朝阳里被染上了一层金色。安陵容只觉得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整个人都升华了,好想立刻下山让甄嬛起来一同欣赏这美景。 当她们一人背着一捆柴下山时,沉香和乳香也不抱怨了,她们的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并约定明天再来看日出。 “这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莫言严肃地说:“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雪,好多年了,京城都没下过这样大的雪。京城尚且这样,更不要提京城周边的那些村子,只怕更难过。都说瑞雪兆丰年,但太大了,就成了灾了。听说以前其他地方有过雪灾,那里的人都生活不下去,逃难到了京城。现在这样子,就算难逃到京城,结果京城也这样,还是难活下去。” 莫言的话戳中了沉香和乳香的痛处,她们虽没经历过雪灾,却见识过水灾的可怕。要不是因为灾害,她们也不至于逃难到浙江,又因为活不下去,被家人卖为奴仆。 不过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们也不能跟着小姐进宫。虽然同样是伺候人,但宫里的生活条件怎么也比外面强好几倍,何况还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大宫女。 这也许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她们回到屋里的时候,甄嬛已经醒了,流朱正在给她梳头。见安陵容进来,甄嬛笑道:“我刚醒,就发现你出去了,我以为你在院子里练武,结果没听到你的声音。等我出去时,你和沉香乳香她们都不在,也不知道你们一大早去了哪里。” “娘娘还说呢!”流朱撅起嘴:“我说您不用担心锦嫔娘娘她们,三个人没声音,那肯定是出去了,您还不放心,穿着中衣就掀开门帘看看,刚才打了几个喷嚏了。” “你穿着中衣就敢出去?”安陵容摸了摸甄嬛的手:“瞧瞧,这手这么凉,等会儿再去被窝里暖和暖和。槿汐,把屋里的炭再烧得旺一些。沉香,让嬷嬷们把水烧开,我煮些姜汤。嬛姐姐,下次出门记得多穿些,现在这天多冷啊!” “我没事,何况我没出去,只是站在门口掀帘子看看。你还没说你们去哪儿了呢!” “还难去哪儿?和莫言师父去后山了。我跟你说……”安陵容将在后山上看日出的事情跟甄嬛说了。甄嬛听说有日出看,何况景色还那么好,忙央求安陵容明天也要带着她去。 “莫言师父说,要看明天的天气。” 第二天天还没亮,安陵容看看外面,满天繁星,这示意着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安陵容忙叫醒了甄嬛。 “嬛姐姐,你还去看日出吗?” 甄嬛觉得头有些发胀,昨天她喝了姜汤,为了预防她又喝了些汤药,没想到今天起来还是觉得不舒服。但一想到要看日出,她还是咬咬牙起来了。 甄嬛走得比沉香和乳香还要慢,走到半路,她就气喘吁吁,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莫言不忍心,说道:“阿弥陀佛,莞妃还是回去吧!不要勉强。” 甄嬛倔起来,比谁都倔,她硬是咬着牙坚持上了山。如她所愿,她看到了日出的场景,这让她激动不已,甚至还流出了眼泪。 回去之后,甄嬛就病倒了。 安陵容下山找了几个大夫,这几个大夫开了不同的药方,安陵容看着药方发愁,她对中药了解有限,有的药材她知道管什么,但与其他药材合在一起,有没有效,或者有没有毒,她就不知道了。 早知道应该和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多学学中药知识。 说到太医院,安陵容想到了温实初。她记得电视剧里,温实初这时过来得很殷勤,还帮着甄嬛干活儿,怎么现在他不过来了? 莫非是她们带的人太多了? 就在安陵容琢磨着再去打听一下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时,慧秀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夫模样的人来到院子里。 “施主,这里就是两位娘娘的住处了。” 槿汐和沉香忙迎了出去,她们警惕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到甘露寺的这段日子,从没人来看望她们,更何况是个男人。 男人恭身行礼:“请问莞妃娘娘。锦嫔娘娘是否住在这里?” “正是,请问您是?”沉香和槿汐上下打量着男人。 “在下名为温大初,哦!舍弟温实初在太医院当差,他与莞妃娘娘认识。以前莞妃娘娘的父亲曾帮过我们温氏一族,宫中出了一些事情,实初他不能出来,又怕莞妃娘娘生病无人照顾,便托了我来看看。” “您?”槿汐更加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眉眼处是有几分和温实初相似,只是还不能轻易相信:“我没听说过温太医有兄弟啊?” “实初是我的族弟,他还有几个堂兄弟。我们族里这一辈有十个兄弟,我是最大的,便取名大初;实初是最小的,便取名十初。只是他觉得十这个字不好听,便改了实初。” “您也会医术?” “我们温氏一族世代行医,我虽不曾进太医院,自己却也开了个药铺,给人看病抓药。在下虽不敢称是神医,但像风寒之类的病,在下还是能看的。” 槿汐心中虽还有疑虑,但考虑到甄嬛还在病中,不能耽误,便带着温大初进了屋子。 第14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槿汐带着温大初来到甄嬛的住处,只见屋子里外站了许多人,连静岸和静白都缩着脖子站在那里。槿汐满腹疑问走进屋里,只见安陵容坐在厅上,嬷嬷们站在两边,相当有压迫感。 “锦嫔娘娘,这位是温太医的族兄,他来给莞妃娘娘看病。”槿汐向安陵容介绍着温大初。 “草民温大初见过锦嫔娘娘。”温大初忙跪下行礼,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不敢乱看。安陵容点点头:“下面有人禀告,是个姓温的大夫来看病,我还以为是温太医,现在温太医可好?” “他一切都好,今天本该他休息,只是宫里出了些事情,他只能托草民前来。” “哦?宫里出了什么事?他竟不得脱身?”温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里属于顶尖的,连他都不能随意出宫,想来宫里出了很大的事情。 温大初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往两边看看,安陵容立刻明白,有些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于是也说道:“既然是温太医推荐的您,想来医术是不差的,请您快去瞧瞧莞妃的病。” 她又向外面喊道:“住持,请您带着人好好看看,屋里这么多人呢!若是传出莞妃娘娘与男人单独在一屋之类的话,我可是拿你是问。” 静岸忙说道:“出家人不说诳语,我何必传莞妃娘娘的坏话。”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如果不是你传出的,那就是你身边的静白传出的。不管是你还是她,可不是五十板子的事了。” 静白忙不迭地答应,她想起那天挨的板子,现在屁股又幻痛了。要不是甄嬛派人传话,减少到二十板子,她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呢!只是虽然减到了二十板子,但这老脸仍是丢了。 温大初跟着流朱来到甄嬛的屋里,只见几个嬷嬷站在床边,床幔放下,看不见里面的人,只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上面还用手帕盖住。温大初也给其他富贵人家的女眷看过病,自然知道规矩。一个嬷嬷搬来椅子请他坐下,温大初斜坐在椅子上,说声告罪,开始给甄嬛诊脉。 “娘娘这病还好,不算太重,想来是热身子吹了冷风所至,所幸喝了些姜汤,又调养过,不然就比现在重上许多,到时候就麻烦了。我现在给娘娘开两副药,吃下去疏散疏散就好了,最近天冷,在屋里好好养着,病彻底好了才能出门。” 温大初细细地交代如何煎药,如何服药,如何调养等事。她将药方交给安陵容,安陵容看了看,点点头:“到底是温太医的族兄,看这药方就知道本领不凡。沉香,给温大夫赏钱。” 沉香拿着一个荷包过来,温大初连忙推辞,安陵容语气温和地说道:“这原是您应得的,您给我们留个地址,以后若是有人病了,只怕我们还要劳烦您呢!” 温大初这才收下了荷包,又要磕头道谢,安陵容忙命沉香扶住他。温大初起身告辞,安陵容让沉香去送送他。 静岸和静白见沉香去送温大初,也在后面跟着,被安陵容喊了回来,两人不敢忤逆,站在窗户外面听安陵容唠唠叨叨地训着话。 沉香见周围没有人,又将一个荷包塞到温大初的手里,温大初大惊,刚要推辞,沉香忙低声说道:“这些是我们娘娘请您喝茶的,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温大初沉吟了一下,说道:“宫里的事,我也不好说,我虽是实初的族兄,但实初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们说的。而且这些日子,实初一直没回家,我们也打听不出什么。若是有消息,我第一时间来告诉两位娘娘。还有件事,不知能不能帮到两位娘娘:我的三弟四弟如今在年大将军的军营里当军医,听他们的意思,年大将军不日要去平定西北了。” 沉香大惊:“不是说西北已经平定了吗?怎么又要平定西北?” “西北那么大,就算平定,也不可能所有地方都平定。这不是准格尔又乱了起来,听说天山那边也隐隐要有动作。那地方,天高皇帝远,那些贵族一个个守着自己的地方,当惯了土皇帝,渐渐的就不服了。唉!听说云南和缅甸那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缅甸又开始内乱了,一些人带着罂粟种子跑到云南,只怕种罂粟又要死灰复燃了。听我三弟说,年大将军也是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的不止是年羹尧,还有皇帝。 看着桌案上小山一样高的奏折,皇帝的头都大了一圈,以往有甄嬛帮他磨墨,温柔小意地和他说着话,再加上安陵容的按摩,让他惬意不已。现在少了她们两个,皇帝竟觉得不适起来。 “皇上,娴嫔娘娘给您送汤来了,娘娘说,这汤趁热喝了才好。”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说道,最近皇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他伺候得更加小心了。 “汤,又是汤,她除了送汤,还会干什么?”皇帝烦躁地说道。但是当他闻到汤的味道时,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娴嫔这汤做的,闻起来香,喝着却不怎么样。罢了,先把汤放到一边,朕批完这些折子的。” 他又将注意力放到准格尔的奏折上,准格尔有朝瑰公主在,勉强控制住了局面。只是那个叫摩格的不好办,夏刈说他往京城来了,但来京城的人很多,在京的蒙古人也不少,根本不知道谁是摩格。 能从准格尔跑到京城,要说没人支持他,皇帝才不信。 趁着皇帝的精力都放在奏折上,苏培盛对小厦子使了个眼色,小厦子明白,立刻从外面端了碗汤进来,悄悄将娴嫔的汤拿到后面倒掉。 做完这些,他面不改色地对着一个扫地的小太监点点头,小太监悄悄退了下去。 “这么说,皇上今天仍没喝娴嫔的那碗汤?”年世兰正和敬嫔下棋,听到小太监的汇报,年世兰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正是,厦公公说,娴嫔送的汤怪得很,闻着特别好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有几次连苏公公都想喝了。” “你告诉苏公公和小厦子,让他们继续盯着,娴嫔送的东西,还是不碰的好。周宁海,给这个小公公拿钱喝茶。” 周宁海塞给小太监几块碎银,小太监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走了。 敬嫔抬眼看了看年世兰:“我看娴嫔现在还能沉得住气,只是庆贵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多隐秘,殊不知说话行动时都带出来了。” “庆贵人本来就是个蠢货,自以为很聪明,其实被人当了棋子都不知道。她倒不必防着,要防着的,应该是娴嫔才是。” 曹嫔在一旁说道:“娘娘说得是,这不叫的狗,咬人才厉害。” “博尔济吉特夫人什么时候能进宫?”华妃盯着棋盘,不经意地问道。 “快了,只是仍有些困难,博尔济吉特夫人的那个庶子,当真有两下子。”敬嫔落下一子。 “听说她那个庶子特意被博尔济吉特夫人养废了,如果不是藏拙,那就是有人在背后帮他。我让家人帮助盯着他,听说他每天傍晚出门,走到一条胡同就不见了。我家人想跟上去,可是被人拦住了。”曹嫔在一旁边绣花边说话。 “看来京城里阿片一事解决得还不彻底啊!” 年世兰慵懒地勾起嘴唇,落下一子。 第147章 摩格 当沉香将温大初的话转述给安陵容时,安陵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在操控这些事,怎么好巧不巧的,西北和缅甸同时搞事?只怕皇帝现在心力交瘁,顾不上其他了。 安陵容想到庆贵人,不是她看不起她,而是庆贵人没有那个脑子,她有什么计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虽说如此,除非庆贵人背后有人给她支招,那个人恐怕就是娴嫔。 但娴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挑起西北和云南的战事又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安陵容一时理不出头绪,她将这些事告诉了甄嬛,甄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模模糊糊地有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惊骇,连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我想多了。总之,容儿,让我理理思绪,等我有了头绪,我再告诉你。”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西北也好,云南也好,对于他们太过遥远,眼前的大雪才是值得他们关注的。连日的大雪将京城周边的一些城镇及村子的房屋压塌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纷纷来到京城,有的来求亲靠友,有的来碰碰运气。一时间,京城里外多了不少流民。 安陵容听到两个来上香的妇人说话。 “昨儿晚上城外又冻死了一批人,我亲眼看着的,那尸体一车一车往外拉,也不知道拉哪里去,里面还有孩子,怪可怜的。” “那能进城的可就幸运了,只有城里设了救济粥棚,进了城的都可以去那里领粥,只是城外为什么不设粥棚呢?” “哪能施得过来呢?你是没看到外面蹲在城墙根儿下的那些人,都快没地方站了,就粥棚那些粥,都不够他们一半人分的。再说,城里的粥棚都是有钱人家搞的,已经花了大价钱了,谁愿意再花大价钱去填城外那些无底洞的。” “你说朝廷怎么不设粥铺呢?” “朝廷哪有钱啊?我跟你说,你不要往外面说,我三婶的孙子的表哥的孩子的姑父在宫里当差,听他说,外面现在不太平,恐怕要打仗。你想,打仗多烧钱啊!而且宫里也不太平,听说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怎么样,安陵容没听到,因为她跟着两个妇人已经很远了,再跟下去,就显得像个变态了。 安陵容隐约觉得,宫里恐怕出事了。 安陵容往回走的时候,遇到甄嬛扶着槿汐的手来找她。温大实的药很有效果,不过两天的时间,甄嬛的病就好了,她还在屋里养了两天,才敢出门。 “我看你不在,就出来找找你。” 甄嬛笑着刚说两句话,就被一阵骚乱声打断。安陵容忙拉着甄嬛躲在一棵树后,只见一个穿着锦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正慌不择路地跑着。在他身后,有数道人影在追他,时不时还有箭从他身边划过。 甄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忙拉住安陵容的袖子:“他们为什么要追他?这人的衣着打扮,也不像个匪徒的样子。莫非像书里说的,冬天没有猎物,有些人为了追求打猎的乐趣,把人当做猎物?” 安陵容翻了个白眼:“嬛姐姐,你想多了,这是在京城,达官贵人们还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搞这个。你看那个人,长得就不像汉人,皮肤还晒得那么黑,八成是从草原上来的蒙古人。皇上礼遇蒙古人,更不敢拿蒙古人当靶子了。” 好吧!其实是她认出眼前这人是摩格了。 几只狗追了过来,其中一个扑向摩格,摩格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划向那只狗。狗虽然挨了一刀,却也咬住了摩格的胳膊,摩格用力甩着胳膊,想将狗甩开,没想到狗依旧死死的咬着他。另外几只狗也追了上来,纷纷对着摩格扑咬。 摩格和几只狗缠斗在一起,脚下一空,从一个坡上滚了下去。他的头撞到一块石头上,他昏了过去,直到滚到山底。 几只狗站在坡上,对着下面狂吠。 “跟我来!”安陵容拉着甄嬛往披下走去,她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知道从哪里下去又迅速又安全。 摩格躺在那里,昏迷不醒,额头被擦破一块皮,有血浸出来。应该说摩格是幸运的,要不是有厚厚的积雪给他当缓冲,脑袋挨这么一下,不死也会变成植物人。 “咱们把他带到甘露寺吧!”甄嬛忧心地说:“毕竟是一条人命,不能不管啊!” “带回去干嘛?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正是皇上一直在找的摩格。”安陵容瞪了甄嬛一眼,甄嬛后期种种磨难,除了果郡王降智外,还与摩格有关。 甄嬛与摩格可以说是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郝健与老太太的关系。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说话声,摩格哼了一声,安陵容忙抓了一把土塞到他嘴里。 “你确定摩格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上面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听这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奴才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坡太陡了,奴才们试了几次都下不去。”回答的是一个尖利的声音,听着像宫里的太监。 “蠢才!”先前的声音怒骂道:“还不快想办法下去,把摩格救上来,一会儿年羹尧的人就追上来了,断然不能让摩格落进他们手里,不然的话,额娘的计划就全打乱了。” “娘娘不还有您呢嘛!再说……” “别再废话了!”那人烦躁地打断太监的话:“你以为我就好过吗?博尔济吉特家的那个废物,被人盯上了他还不知道,要 不是我小心谨慎,最后这几个地方都保不住了。现在怡亲王开始怀疑我了,在这时候,我不能出任何纰漏,快把摩格找出来,不然你们的脑袋都得分家!” 安陵容看向甄嬛,甄嬛也看向安陵容,两人的眼里都有藏不住的惊讶。 她们已经听出上面人的声音,正是四阿哥和他的贴身太监王钦。 第148章 死掉的摩格才是好摩格 摩格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像是有人拿石头一遍又一遍地砸着他的头。他哼哼两声,慢慢睁开眼睛。 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四个男人围成一圈看着他,他们离他那么近,近得连他们的鼻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摩格觉得自己起码应该在一个充满着香气的房间里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长相俏丽的丫鬟,而不是四个彪形大汉。 好吧!温香软玉什么的只是他的癔想。 “你想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这让摩格打起精神。 他还记得四阿哥让人传话来,当他来京城,就给他找最好的住处,找许多温柔的女人来伺候他。眼下除了这黑乎乎的房间令他不满意外,有女人伺候这点还是令他很高兴的。 一个满头珠翠、身穿锦缎衣服的女人走过来,这女人长相清秀可人,别有一番江南风韵。摩格所见的都是草原上粗犷的女子,第一次见到这种气质温婉的女子,这与众不同的气质立刻引起摩格的兴趣。 只是这女子穿着这么华丽,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怎么会亲自伺候他? 就在摩格疑惑的时候,女子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接过碗,声音婉转动听:“你昏迷了这么久,应该喝了吧?喝点水吧!” 这么一说,摩格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点点头,一个丫鬟将他扶了起来。女子将水端到他的嘴边,摩格刚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辣味夹杂着热气进了他的嘴里,直冲他的天灵盖,他的舌头都快被烫掉了。他猛地将嘴里的水喷出来,嚷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给我喝得什么?” 刚才还一脸温柔的女子变了脸色,变得凶神恶煞,她一巴掌甩在摩格的脸上:“我看你躺在雪地里,好心把你救回来,特意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你暖身子,想不到你这么不识好歹!” 摩格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对待,想当初他在准格尔时,哪个女人不是对他百依百顺的。要不是来了个朝瑰公主,把准格尔搅得鸡犬不宁,准格王的位置还能轮得到他那些不争气的哥哥弟弟争夺?他成了准格尔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摩格气得想抬手打回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了起来,身上那一道道的绳子表明他别想逃出去。 “你们这是干嘛?”摩格大惊失色,这才发现事情不受自己控制了:“四阿哥呢?我要见四阿哥。” “你脑抽了,四阿哥在宫里呢!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呢?”女子又恢复了那种温柔的语气:“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安陵容使了个眼色,四个彪形大汉围了上来,他们固定住摩格的头和身子,让他动弹不得。安陵容捏住摩格的下巴,将滚烫的姜汤灌进摩格的嘴里,因为灌得太快,有些洒进了摩格的鼻子里。摩格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完全没有以往的风度。 一海碗灌完,安陵容满意地放下碗,用抹布给摩格擦去鼻涕眼泪。她抽出匕首,像刮腻子一样在摩格的脸上蹭来蹭去:“准格尔下一任的准格尔王,是什么原因让你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呢?” “你知道我?”摩格大惊失色。 “都说准格尔的下一任准格尔王叫摩格,只是神秘失踪了,现在准格尔正在内乱,几个王子争王位争得头破血流,谁还有闲情逸致到京城来呢?你被年大将军的人和四阿哥的人同时寻找,能让人派出这么大阵仗的,除了摩格还有谁呢?” 摩格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四阿哥的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落到了年羹尧的手里了。 年羹尧和他可是死敌,当初年羹尧平定西北时,他没少在后面给别人出谋划策,不知年羹尧早将西北推平了。年羹尧当时还放下狠话,要活捉摩格,将他千刀万剐。 刚才喝下的姜汤退了下去,摩格不觉得浑身发热,只觉得遍体生寒。他更加奋力挣扎,嚷道:“你们不能杀我!我这里有一些事告诉你们,换我一条生路够不够?” “都说摩格是个硬汉子,没想到在死亡面前,也这么害怕。” 年羹尧从阴影里走出来,摩格死死盯着他:“你不能杀我,准格尔要是知道我被你杀死,会替我报仇的。” 年羹尧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他哈哈大笑两声:“摩格,你给人出谋划策时那么聪明,怎么到了生死关头就傻了呢?准格尔替你报仇?谁给你报仇?是你那几个昏庸好色的哥哥,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他们还巴不得你死了呢!再说,准格尔到京城山高路远,途中保不齐出什么事,比如让野兽吃了也是有可能的。” 摩格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你们放过我,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我现在知道你和四阿哥有勾结,我只是好奇,你在准格尔,四阿哥在京城,你们素不相识,是怎么认识的?” 摩格沉默下来,安陵容的匕首又在他脸上不经意地抹来抹去,摩格衡量利弊,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有人给我们牵线搭桥,只是我从没见过他的样子,每次他只是给我写信,或者让人给我传话,我要见他时,他也从不现身,不过从他的声音听来,是个男人,身上还有武功。这一路上,我都按他交代的行事。” “也就是说,如果年大将军的人没追你,你就和四阿哥见到面了?”安陵容问道。 摩格点点头,安陵容又问道:“他为什么要你和四阿哥见面?” 摩格又沉默一会儿,说道:“那人说,要我帮助四阿哥登基,到时候,成为皇帝的四阿哥就助我当上准格尔王,这是件互惠互利的事,我为什么不答应?那人还说,我当上准格尔王,就教我发财的办法。” “发财的办法恐怕是在你的草原上种罂粟。”安陵容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什么是罂粟?”摩格这一刻像个求知的孩子。 “要解释起来太浪费时间,你只需要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行了。”年羹尧不耐烦地挥挥手:“锦嫔娘娘还请到外面去,剩下的事交给我了,画面可能太过血腥,您不适合看。” “娘娘?你是宫里的娘娘?”摩格吃惊地看着安陵容:“宫里的娘娘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娴嫔吗?我听那人提到过娴嫔,她是四阿哥的养母对不对……” 接下来摩格的话被隔绝在门外,安陵容出去时贴心地将门关上。甄嬛已经等候多时,见安陵容出来,忙问道:“里面的人真是摩格?年大将军要把他怎样?” 安陵容还没回答,里面传来摩格凄厉地惨叫声。 “看来年大将军是不会放过他的。”安陵容挽起甄嬛的手:“走吧!接下来的事不是咱们该知道的。嬛姐姐,你要记住,死掉的摩格才是好摩格。” 第149章 六阿哥出事 安陵容和甄嬛来到寺院门前,今天来上香的人很多,大殿外的鼎里香烟缭绕,几乎看不清对面的人。 “咦?今天人好多啊!是什么日子吗?”甄嬛好奇地问。 “姐姐忘了,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人们来这里参拜,自然是希望新的一年过上好日子。再者,今年雪大,也许有人来求明年风调雨顺的。” 来参拜的人穿着大不相同,因为是尼姑庵,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女眷,偶尔会有一些还没长大的男孩儿。有的人穿着华丽,头戴珠翠,满身珠宝,那气派一看就是官家太太,这样的人是重点关照对象,静岸和静白负责接待她们,忙得脚不沾地。 平民打扮的人待遇就差了许多,她们对于这种区别对待也习以为常,自己上香自己参拜。最惨的要数穿着补丁衣服的人,尽管她们的衣服洗得很干净,只因为上面有几块补丁,便不被允许进入大殿,只能在外面参拜。她们哆哆嗦嗦地掏出几枚铜板,放到功德箱里,求菩萨保佑家人身体健康,求能平安度过今年冬天。对于这点小钱,功德箱旁的尼姑们看都不看一眼,不耐烦地将她们撵到一边去。 “都说众生平等,这香火里也有她们的一份,怎么就不保佑她们呢?”甄嬛叹道:“若是因为香火大小来保佑人,这菩萨岂不是也和这些姑子一样,看人下菜碟?” 她猛然想起自己入宫前,曾去寺里祈求找个世间最好的男儿,对她一心一意。那时她才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对爱情向往的年龄。在经过生活对她的锤炼之后,回头看看,她当时傻得可爱。 皇帝算世间最好的男儿吗?论地位财富,可能是的。甄嬛觉得,当时的愿望算是实现了一半,是因为菩萨看在她是官家小姐的面子上吗? 那这些可怜的穷苦人,她们的愿望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实现了? 以前甄嬛还是比较信神佛的,现在她对神佛的信任开始动摇。 “现在天寒地冻的,两位娘娘不回去,是想生病吗?” 年羹尧慢悠悠地出现在两人身后,他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见到她们,年羹尧也不行礼,他连皇帝都看不起,何况是两个宫妃?安陵容知道他性格傲慢,也不计较,笑道:“年大将军,摩格被你解决了?” “这是自然,区区一个摩格,成了现在这样,弄不死他,我岂不是太无能了?反正问出了现知道的事,他活着也没用了。两位娘娘,没有其他的事,在下先行告辞。” “年大将军且留步。”安陵容叫住他:“宫里情况如何?皇后娘娘是否还被关在景仁宫里?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到安陵容这么问,年羹尧皱起眉头,那样子让安陵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年羹尧说道:“宫里是有些乱,听我妹妹传出来的消息,有人给皇后下毒。” “什么?”听到这话,甄嬛不淡定了,她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年羹尧的胳膊。年羹尧赶紧甩开她:“莞妃娘娘,请你自重,如今我夫人也来了,就在前面,你这样拉我,被她看见了可不好。” 年羹尧力气很大,被他这么一甩,甄嬛差点摔倒在地。安陵容忙扶住她,说道:“年大将军请见谅,六阿哥如今和皇后娘娘关在一处,皇后娘娘都中了毒,莞妃娘娘是怕六阿哥也出事。” 年羹尧叹了口气:“这么说的话,我就明白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六阿哥也中了毒,他们都吃一样的饭菜,哪能不中毒呢?他是小孩子,毒发得快,要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全力救治,只怕就死了。正因为如此,才发现皇后也中毒了。” 甄嬛泪流满面,安陵容扶着她,只觉得她的指甲都嵌入到自己肉里了:“那么……是谁干的?” 年羹尧冷笑一声:“这幕后之人也狡猾得很,不知转了多少人的手,想追根溯源,已是乱上加乱了。最后不过是几个太监和几个宫女被拉出来顶罪,乱棍打死,诛连九族就罢了。” “那么六阿哥他……他如今怎么样了?”甄嬛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曾远远地看过六阿哥,那么聪明、那么可爱,怎么就中毒了呢? “虽然太医们将他救过来了,但身体到底受些影响。”说到这里,年羹尧都有些同情甄嬛了:“不过你放心,六阿哥的脑子没受影响,只是身体变差了。如今他被接出了景仁宫,送到敬嫔娘娘那里了。” 敬嫔是个妥当人,安陵容相信她能照顾好六阿哥。她掏出手帕,替甄嬛擦掉眼泪,天气冷,她的眼泪很快就冻住了,若是挂着两个冰条回去,未免太难看了。 “年将军,西北和云南那边还会打仗吗?” “摩格一死,相信朝瑰公主会解决准格尔,西北这边倒不用太过担心。倒是缅甸那边……”年羹尧的表情变得凶狠:“早知道当初就把那边的贵族全解决了,或者把东西都抢过来,省得他们还有钱跑到咱们这边来。要是我,干脆带兵杀了过去,就是咱们皇上,犹犹豫豫的,我知道,他是怕花钱。只是若不对他们斩草除根,只怕他们还会来云南祸害咱们。” “要是打仗,你看我上战场行不行?” 听到这话,年羹尧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随即他想起畅音园里安陵容杀刺客时的场面,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娘娘想来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困于后宫,是可惜了些。只是上战场不同于练武,何况你是女人,怎么能来军营?” 他以为安陵容是开玩笑,就没放在心上。 见安陵容和甄嬛无事,他告辞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让人拿过来一个包裹:“这里是金丝大燕盏,是皇贵妃娘娘特意让我捎给莞妃娘娘的。这东西很难得,滋补身体是最好的,她说莞妃娘娘毕竟生育了胧月公主,外面比不得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听到胧月,甄嬛的眼泪又下来了:“年将军,胧月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胧月,年羹尧露出得意的笑容:“莞妃娘娘,你还不放心皇贵妃娘娘吗?胧月自然是被照顾得极好,上个月我进宫看到她,白白胖胖的,别提多漂亮了,当时我就说,这孩子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还有,她聪明伶俐极了……” 年羹尧滔滔不绝地夸着胧月,似乎胧月真是她的外甥女儿,要不是属下在一旁拉拉他的衣角,说夫人在前面等着,年羹尧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回去之后,甄嬛日日惦记着六阿哥,她给沈眉庄写了封信,询问六阿哥的情况。等回信的日子里,她整日坐卧不宁,拉着安陵容问道:“容儿,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后宫?这样六阿哥出事,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不,也许我就不该出宫,说不定我在宫里,他就不会出事。” 每次说到这里,甄嬛就流泪不止,安陵容只能绞尽脑汁安慰她。 沈眉庄的回信没等来,等来的却是静白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尼姑杀了上来。 第150章 金丝大燕盏 从宫里来的嬷嬷们,跟甘露寺的姑子们向来不和。 这也难怪,嬷嬷们虽然在宫里是最底层的,好歹也是旗人出身,只是家世底了些。但跟甘露寺里的姑子相比,她们的出身又好了许多,听说她们在甘露寺,有的家人还会给她们捎东西,能看望她们。而且每个月照常领宫中的俸禄,若想离开,安陵容也随时放她们离开。更不用说她们每天吃得要比姑子们好太多,每餐中间还有点心。 最让姑子们难以忍受的是,嬷嬷们总用鼻孔看她们,不就是宫里出来的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有一次因为安陵容和甄嬛用柴比较费,有个叫莫安尼姑忍不住抱怨她们用寺里的柴,被嬷嬷们骂了一顿。嬷嬷们将她围成一圈,左一句骂右一句骂,光是口水就足够给她洗脸的了。莫安被骂得没脸了,哭着跑去找静白。 静白是莫安的师父,徒弟被骂了,静白哪能坐得住?教训不了两位娘娘,还教训不了你们这群底层宫女?于是她带着慧能找嬷嬷们理论,不出所料地被骂了回来。 嬷嬷们可以毫无顾忌地骂脏字,静白却不能。她将这事告诉住持静岸,静岸又发挥和稀泥的本事,让她忍忍。 叛徒莫言在一旁冷声说道:“那些柴是锦嫔娘娘天天与我上山砍下来的,有时候是那些嬷嬷跟我去。明明是人家动手弄的,你偏偏说是寺里的,真是好大的脸!” 静白不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娘娘竟然会亲自去砍柴?但看静岸一脸不想惹麻烦的表情,静白只得咽下这口气。 安陵容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忙着安慰甄嬛,没时间处理静白,只是让嬷嬷们砍完柴回来,去敲静白的房门,让她出来亲眼看着是谁砍的柴。她们砍完柴,天才蒙蒙亮,静白还没起床,被嬷嬷们这么一弄,想不起来都不行。这些日子,静白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超级大的黑眼圈,念经时都快睡着了。 静白苦不堪言,却不能发作。 现在看她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安陵容知道她又要兴风作浪了。 甄嬛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想站起来,被安陵容按坐在座位上,甄嬛刚才流出的眼泪,此刻缩了回去。 静白的另一个徒弟莫宁先走了过来,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嬷嬷挡住。莫宁推了她们一下,她们纹丝不动。莫宁一抬下巴:“住持和我们师父的燕窝丢了,我们是来找找的。” “我们不曾见过什么燕窝。”甄嬛站了起来,很是恼怒。她与这些姑子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怀疑她们偷东西呢? “你们偷没偷,是你们说得算吗?”莫安站了出来:“燕窝可是贵重之物,不是你们偷的,也是你们带来的人偷的。” “我们不是没见过燕窝,只是难得些,哪里就贵重了。”甄嬛气得直喘气:“我们此刻若想吃,可以让人出去买,何苦偷你们的东西?” “多说无益,让我们进去搜搜,若搜出来,咱们就去见官!” 甄嬛刚要说搜就搜,被安陵容一把按住。安陵容说道:“你若让她们进来搜,就落入自证陷阱了。要知道咱们出宫时,也带了不少燕窝,只要被她们搜出来,不是她们的,也说是她们的了。” 甄嬛瞪大眼睛,没想到这里的姑子这么难缠:“容儿,那现在怎么办?就让她们进来这么搜?”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想到。你忘了昨天年大将军送咱们一些金丝大燕盏?而且我听说,今天年大将军的夫人也来了。”安陵容冲着甄嬛挤眉弄眼。 她相信依照甄嬛的聪明才智,会解决这件事的。她拍了拍甄嬛的肩膀:“我说过,姐姐你就是太爱讲道理了。宫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外面也不是。” 甄嬛听着安陵容的话,沉吟着点点头。 外面的莫安和莫宁不耐烦了:“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怎么,你们是怕搜出来不好交代,提前对词呢?” 甄嬛缓缓地站起来:“让你们搜可以,但我要先说明,若是你们搜不出来,别怪我拉你们去见官!” “那是自然。”静白得意地说道。这是她想了几天想出的计谋,都说宫里的娘娘要面子,今天就让她们出丑! 安陵容看了一眼静白带来的人,静岸也混在里面探头探脑。安陵容知道她在想什么,若是静白的计谋得了手,她就当个捡漏的,顺势把她们撵出去。 安陵容给沉香和乳香使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她们早已按照安陵容的吩咐,将普通的燕窝放了起来,将年羹尧送的金丝大燕盏找了个非常华丽的盒子放起来。 莫安和莫宁带着一群姑子蜂拥而入,流朱刚想开骂,槿汐忙拉住她,她相信两位娘娘有自己的办法。 一进安陵容和甄嬛的卧室,莫安和莫宁就看到了架子上那个非常显眼的镶宝盒子。她们咽了下口水,在甘露寺待得久了,好东西也见过不少,但这么漂亮的盒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莫安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捧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两燕窝。 莫安和莫宁跟着师父也吃过燕窝,只是她们对于燕窝的等级完全不明白,什么白燕、血燕,更是一窍不通,她们只知道这是燕窝。用这么华丽的盒子装着,恐怕是更高级的燕窝。若是把它交给师父,自己说不定也能跟着吃两口。 她们不知道金丝大燕盏很贵重,静白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燕窝和她平时吃得没什么区别。她拿着盒子,恶狠狠地递到安陵容和甄嬛面前:“这不就是我的燕窝吗?还有这盒子也是我的,你们连盒子都一起给我偷过来了!” 说着,她冲着房屋外面喊道:“你们看啊!这还是宫里的娘娘呢!连个燕窝都吃不起,还偷我的燕窝。连燕窝都偷,谁知道她们房里的柴是不是也是偷的呢?” 外面的尼姑们也跟着谴责,安陵容和甄嬛互相看一眼,差点笑出来。静白好大的脸,居然说盒子是她的,那盒子是年世兰在出宫前特意送给她们的,这原本是年家送给年世兰的,某个地方还刻着年字呢! “你说这盒子是你的?”安陵容指着盒子问道。 “这当然是我的,好多人可以为我作证呢!”静白梗着脖子喊道:“怎么,偷了东西不想承认?宫里的娘娘就这样?” 看着静白瞪大的眼睛,一派天真无辜的样子,安陵容一把扯住她的领子,将她向外面拖去。 “了不得了!宫里的娘娘偷东西,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要打我一顿,你们快来救救我!” 静白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这种不安从哪里来她又说不清楚,只是归结为安陵容要揍她。但安陵容没有揍她,而是来到了大殿前,将她扔到了大殿上。 猛然飞出一个人,正在拜佛的年夫人吓了好大一跳,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大殿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下来。 第151章 众怒 年夫人看着趴在地上直哎哟的尼姑,她认出了这是静白。静白是甘露寺的寺监,平时威风得很,现在却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不止是她,在场的人都认出了静白。 “您可是年夫人?” 年夫人抬起头,看到安陵容笑盈盈地走过来。年夫人每年都参加宫宴,而且时不时地进宫看望年世兰,宫里的嫔妃她都认识。尤其是安陵容,在畅音园里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她也从小姑子的嘴里听到她许多事迹。她忙施了一礼:“给锦嫔娘娘请安。” 她身后的贵妇人们都知道宫里有两位娘娘来这里祈福,见年夫人给眼前这个年轻姑娘行礼,又称她是锦嫔娘娘,也忙着跟她行礼。 其余人见里面有权有势的官太太们跪下,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跪下。 “都起来吧!这里是寺院,可不兴动不动就跪的。” “这可使不得,就算是宫外,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年夫人忙说道。自从知道自己丈夫被人弹劾,皇帝有意动他们年家之后,年夫人变得谨慎起来。 “我是想请年夫人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年家的东西。”安陵容说着,示意乳香将镶宝盒子送过去。 年夫人一脸疑惑地打开盒子,立刻说道:“这确实是我家的盒子,上面镶的宝石,还是我家老爷从缅甸带回来的。娘娘您看,这里有我们年家的标记。”她指着盒子里一个角落,那里刻着一个极小的年字,如果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就是了,我就说静白师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安陵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装死的静白。 “咦?这不是金丝大燕盏吗?”年夫人指着盒子里的燕窝叫道:“这是宫里的皇贵妃娘娘特意让臣妇给两位娘娘捎来的。” 摩格之死的事不能外传,年夫人更不可能说这燕窝是年羹尧给的,于是将给燕窝这事主动揽了下来。 “这位静白师父可不是这么说的。”安陵容踢了踢静白,差点把静白踢吐血:“她说这盒子是她的,里面的燕窝只是普通的白燕,说我们偷她的东西呢!” “普通的燕窝长这样?”年夫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反应过来安陵容的意图:“金丝大燕盏每年给宫里进贡,也只有几两,有时甚至还没有呢!就是皇贵妃娘娘,平时也只能吃血燕,金丝大燕盏也得省着吃呢!就算这不是金丝大燕盏,就这盒子,也是她一个姑子能有的?” 安陵容将脸色煞白的静白拎起来,像展品一样展示在众人面前。甄嬛从后面款款走来,年夫人又要行礼,被甄嬛制止住。她大声说道:“诸位,你们还来这里供奉香火吗?你们可知,这位静白师父,和她的徒弟,还有她的追随者,都吃燕窝呢!” 此话一说,甄嬛觉得全身畅快不少,她和安陵容相视一笑,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众人。 燕窝对于官家夫人们并不算什么,对于普通百姓和穷苦人家可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她们平时有了钱,会给自己和家人买些肉来改善生活,燕窝对她们来说太过奢侈。 听说甘露寺的尼姑们吃得起燕窝,大殿外的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们交头接耳,说话声越来越大,最后由一片嗡嗡声变成一片嘈杂声。 “诸位!”甄嬛又大声喊道,大殿外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甄嬛说道:“你们想想,你们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好不容易攒下那么一些钱,想着来到这里给家人添些香火,请求菩萨保佑家人平安。你们的心是虔诚的,不想却被甘露寺里的姑子糟蹋了。你们风里雨里不容易,这些姑子却只要念几卷经,就可以拿着你们的香火钱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吃燕窝!” 甄嬛的话戳中了大殿外人们的心,人群变得愤怒起来,指着静白叫骂。静白的脸变成灰白色,这和她预想得不一样啊!明明她想让两位娘娘变成小偷,怎么现在挨骂得是自己? 在一旁看热闹的静岸见势不妙,转身想跑,被沉香和流朱一把架了回来。 甄嬛自然也没放过静岸,她指着缩成一团的静岸说道:“诸位,这是甘露寺的住持,想必大家都见过。大家别看她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实际上她什么事都不管,连寺里种种不公之事,她都装作看不见。就在她的纵容之下,这些姑子才这么明白张胆地用着你们的钱。” 一群嬷嬷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捧着绫罗绸缎和颜色鲜亮的衣裳,甄嬛指着这些东西说道:“你们看,这些衣裳和绸缎,一看就是上等之物。而这些东西,都是姑子们用你们的钱买的,在私下里,她们就将这些衣服穿在身上装有钱人。你们能容忍这些吗?” 静岸和静白猛地抬起头,燕窝一事她们认栽,但用这些东西栽赃她们就太过分了吧? 安陵容看了她们一眼,就许你们栽赃,不许我们栽赃不成? “不能!不能!”外面的人喊声如同潮水一般。年夫人察觉不对,早带着一众官夫人躲到偏殿去了。 “那些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一个大嗓门的农妇嚷道:“我家男人得了重病,干不了活儿,药吃下几副也不见好转。我攒了这些钱,就是来求菩萨保佑他,谁想到这些钱被姑子们糟蹋了。想来菩萨不能保佑他了!” 说到这里,农妇嚎啕大哭。周围的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自己的不容易,说到伤心处,自然就哭了起来,一时间,大殿外面哭声一片。也有做事冲动的,要冲进来打静岸和静白的,也有在外面骂得很难听的。 “让开,让开!步兵统领衙门办事!”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众士兵模样的人,这副样子,将不少人吓得退到一边。这男人走进大殿,扫了一圈,精准地对安陵容和甄嬛行礼:“臣夏智见过莞妃娘娘、锦嫔娘娘。方才有人拦下臣,说寺里有人偷东西,臣便带人来看看,惊扰了两位娘娘,还请两位娘娘赎罪。” “夏大人办事,何罪之有。”安陵容将静白扔到夏智脚边:“这位静白师父,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们偷她的东西,实则是她想我们的东西据为己有。”安陵容又指着莫安和莫宁:“还有她的两个徒弟,也跟着她任意妄为,还请夏大人将她们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 莫安和莫宁的脸色变得和她们的师父一样白,诬陷宫嫔,进衙门是要先打一顿板子的,还是脱了裤子打。先不提能不能挨过板子,光是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让她们怎么能受得了? 不等她们分辩,几个士兵上前将她们架走,连同静白也如同死狗一样被拖出去。 夏智向安陵容告辞,安陵容悄悄地说:“夏大人是夏姐姐的大哥,这下静白她们可有得受了。” 第152章 散财童子 静白等人被带走后,人群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人们仍在交头接耳。对于自己辛苦赚的钱打了水漂,人们心有不甘,静白虽然被带走了,这不还有静岸吗? 大冬天的,静岸已是满头大汗,她求救似地看向同辈的师姐妹们,平时有什么好处,自己也没忘了她们呀!但一接触到她的目光,师姐妹们都将眼神移开,摆明了是让她自己自求多福。 静岸只能厚着脸皮跑到安陵容身边,低声下气地说道:“原是静白的不是,唉!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大胆,敢诬陷两位娘娘……此事真与我无关啊!” 安陵容斜了静岸一眼:“当真与住持无关?那她诬陷我们的时候,你躲在后面看什么?” 静岸讪讪一笑,她以为安陵容没看到她,结果还是被看到了。 “莞妃娘娘,锦嫔娘娘,您二位行行好,这马上要过年了,有什么恩怨,等过了年一起再算不行吗?我好歹是这里的住持,过年的庆典还指望着我主持呢!您看看……” 安陵容也看到人群蠢蠢欲动,有几个情绪激动的想要上来揪着静岸讨说法。静岸是要收拾的,但不是现在。安陵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既然甘露寺还需要住持,那这事暂时搁置,但也只是暂时的。只是眼下百姓情绪激动,还是安抚好她们为是。” “锦嫔娘娘若是有办法,还请锦嫔娘娘安抚一下她们吧!”静岸下意识地推卸责任。 安陵容瞟了她一眼:“什么办法都行?那住持可不要心疼。” “那是自然,什么都可以。”静岸忙不迭地答应,只要能打发走百姓就行。 安陵容来到功德箱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功德箱。这个功德箱年代有些久远,上面功德两字都有些模糊了。安陵容敲了敲功德箱,沉闷的声音提醒她,这是用上好的木头做成的,想打开,除非拿钥匙。 但这难不倒安陵容,安陵容微微一提气,大喝一声,用手劈向功德箱,厚实的功德箱立刻四分五裂,里面装的金银铜钱像洪水一样淌了出来。 大殿内外没人说话,大家盯着那些几乎能晃瞎人眼的钱,连呼吸都变得轻柔,生怕一个呼吸重了,就将这些钱吹跑。 “这么多,足够将大殿翻新了。”安陵容叹了口气,在地上抓起一把,扔向大殿外:“这些钱,就留着给大家过年吧!” 大殿外的人群立刻哄抢着钱,这些钱当然不够分,有几个胆子大的跑进来,抓了两把功德箱里的钱就往外跑,安陵容也不阻止。其他人见安陵容默认,也大着胆子进来抓功德箱的钱。人们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功德箱里只剩下几枚铜钱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跑进来,将那几枚铜钱捡走,至此,功德箱变得光秃秃的。 静岸的心在滴血,她很想打自己几巴掌,都怪自己太懒了,没及时将功德箱里的钱取出来。这可是三天的钱啊!这些钱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锦嫔娘娘,这……”静岸欲哭无泪。 “住持,这是好事啊!”甄嬛正色说道:“将功德箱里的钱放出去,能平息百姓的怒火,又能让她们过个好年,还能让甘露寺的口碑变好,有这么多的好处,你怎么不高兴呢?” “是,是,莞妃娘娘说得是。”静岸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 也许是这件事传播太广,甘露寺的香火一下子降了不少,人们似乎想通了,与其将钱给甘露寺的姑子们,不如自己留下来买 些肉过个好年。 静岸每天看着功德箱里的几枚铜钱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寺里底层的尼姑们并不共情住持,反正钱也落不到她们手里,吃香的喝辣的也轮不到她们。她们对于安陵容和甄嬛所做的事敬佩不已,时常来找她们说话。 过年的时候,莫言带着慧中和慧秀来到安陵容的房里一起过年,同时还有一群底层的尼姑,她们和嬷嬷们一起吃饭,又说又笑地直闹到半夜,一起迎来新的一年。 甄嬛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除了宫里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其余也没有让她担忧的事。 大年初二,静白和她的两个徒弟从衙门回来了。她们走的时候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回来的时候满是泥污,身上也散发着一股臭味儿。因为屁股被打开了花,她们一瘸一拐,互相扶持着回来了。 “哟!这不是静白师父吗?这些日子在衙门待得怎么样啊?”安陵容正靠着柱子磕瓜子,看到静白,她将瓜子皮吐在地上。 静白像是见到怪物一样,一脸惊恐地加快步伐,动作轻盈得看不出挨过打,带着两个徒弟钻回自己房间再不出来。 安陵容暂时不想理她,等着将她和静岸一起处理。 只是,宫里怎么迟迟没有动静?来甘露寺都两个多月了,她和甄嬛隔三差五就给沈眉庄和夏冬春写信,有时还给曹嫔、欣贵人她们写信,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回信? 这不像沈眉庄和夏冬春的性格啊! “锦嫔娘娘,下面有位官夫人找您和莞妃娘娘呢!”慧秀进来通报。 “哦?你可知是谁?” “阿弥陀佛,她说她是夏贵人的母亲,还说娘娘您见过她,她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告诉您的。” 第153章 夏夫人带信 夏夫人捧着茶杯,连里面的茶叶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也上下打量着身边接待她的慧中,慧中笑呵呵地看着她。 “诶!小师父,静白师父呢?”夏夫人胸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那天她听下人说静白和她的两个徒弟被带到衙门挨打,快马加鞭地赶到衙门,正看到静白和她的两个徒弟被扒了裤子,板子打在她们的屁股上,带起一片血花。看得夏夫人啧啧两声,这得多大仇啊!打成这样。 不过夏夫人不会同情静白,她早就对静白的势利眼看不过去了。 静白和她两个徒弟被打昏过几次,被泼醒之后接着打,三个人开始还有嚎的力气,到最后只剩下了哼哼。静白毕竟上了年纪,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凳子上,这顿板子打掉了她半条命。最后,三个人被人拖到了后堂。 夏夫人忙打听静白等人因为什么挨打,因为失去了第一手资料,夏夫人打听到的已经是传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了。原因众说纷纭,但最终结果都指向静白得罪了宫里的娘娘,才挨的打。 夏夫人咂舌,莞妃娘娘和锦嫔娘娘是奉旨来甘露寺祈福的,名字还在皇家玉碟上,又不是真出家了,也不知道静白哪来的底气,敢得罪两位娘娘。 尤其还敢得罪锦嫔,难道她不知道锦嫔的事迹吗? 好像确实不知道。 好不容易挨到大儿子回来,夏夫人忙拉着他打听,夏大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又将两位娘娘刚到甘露寺给静白等人下马威的事告诉了夏夫人。夏夫人边听边点头,对安陵容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外面都说她将女儿教育的彪悍任性,可不管进宫还是嫁给别人,性子要是太软绵,岂不是让人欺负死了? 夏夫人本身就是彪悍的性格,她觉得彪悍没什么不好的,这后宅还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谁都得听她的?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教育哪里有错。 “对了,娘,二弟让我给你传个话,让你有时间去甘露寺一趟。他说锦嫔娘娘自从去了甘露寺,从没给小妹写过信,小妹不知道她的情况,急得不得了。” “这不能啊!”夏夫人嚷道:“锦嫔娘娘和你妹妹的关系好着呢!我都亲眼看着的,怎么会不给写信呢?你妹妹给锦嫔娘娘写信了没有?” “写了,写了不少呢!这不一封回信都没接到,小妹才着急。”夏大哥从怀里拿出几封信交给夏夫人:“二弟也觉得事有蹊跷,让小妹写了几封信,他辗转找了几个人捎给了我,我想让您给锦嫔娘娘捎去,顺道再告诉两位娘娘宫里的事情。” 夏夫人郑重地接过信,将信好好地放起来。她虽然直来直去,却不是没脑子的人。想来宫里有人阻挠女儿和锦嫔的通信,若是这样,想来两位娘娘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况。 夏夫人也非常喜欢八卦,比起女儿,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早就存了一肚子关于宫里的八卦,就等着对安陵容和甄嬛说了。 偏偏过年了,夏夫人也只能忍耐着,好不容易等到大年初二,两个儿子跟着儿媳们回娘家去了,夏夫人以给宫里的女儿祈福为名,跑到甘露寺来了。 安陵容和甄嬛来到前面时,差点被夏夫人一身行头晃瞎了眼。夏夫人穿得比进宫时还要华丽,头上光是金钗就插了五、六个,每根手指至少戴了两个戒指,脖子上戴着好几层的金项链,身上穿着新做的苏绣衣服,上面的图案都是金钱绣成的。 难怪夏夫人这么胖,这要是瘦了,这身行头早就把她压趴了。 就这样,夏夫人还微微地喘着,也不知道是胖的,还是爬这么多台阶累的,又或者是被身上的东西压的。 “哎哟!可算见到两位娘娘了。”别看夏夫人胖,动作却干脆利落,给安陵容和甄嬛行礼:“臣妇见过莞妃娘娘、锦嫔娘娘,两位娘娘万福金安。” “伯母快快请起。”甄嬛忙上前扶住夏夫人:“现在不是宫里,不必行此大礼。我曾听家母和妹妹提起过,伯母对她们颇为照顾,我还没好好谢过伯母,怎么能受伯母如此大礼呢?” “那不行,那不行,规矩我还是懂的。若是在宫外就不必行礼,被人抓住把柄可就不好了。”夏夫人执意要行礼。 安陵容悄悄地拉拉甄嬛,笑道:“夏夫人若是行礼,可也行,只是行过礼之后,可不能这么见外了,一口一个臣妇什么的。咱们就像平常聊天那样,说说话可好?” 这番话合了甄嬛和夏夫人的心,两人都忙不迭地答应。夏夫人给她们行了个礼,起来后一同坐在了会客厅里。 夏夫人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意:“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莞妃娘娘呢!当时你娘和玉娆住在我们那边的时候,我见过玉娆,哎哟哟!那简直就是个美人胚子啊!我就在想,玉娆这么小就这么好看了,莞妃娘娘该长得多国色天香啊!今天一见,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甄嬛被夸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夏夫人又说道:“我听说年前静白挨了揍,今天被放回来了?要我说,打得好。我还记得前些年带着你母亲和玉娆一同来甘露寺上香,你母亲和玉娆穿得朴素些,静白还不让她们进大殿,将她们往外撵,你们是没见到她那样子。后来还是我说的,她们是我的远房亲戚,同我一起来的,静白才让她们进来,那脸翻得比书都快。要我说,她就是欠揍,今天可算出了这口恶气。玉娆现在已经是慎贝勒的福晋了,谁还敢小看她呢?” 安陵容看看外面的天,如果不打断夏夫人,这话说上一天一夜都不会停。她忙说道:“夏伯母,夏姐姐在宫里可好?我们来这里有两个月了,现在还没接到她的信。想来她气我出宫,不肯理我了。” “阿弥陀佛,这可是冤枉她了!”夏夫人嚷道:“我的女儿可是有情有义之人,虽然任性了些。她二哥说她在宫里,一直盼着你们的信呢!你们也不给她写信,她在宫里急得不得了。” 安陵容和甄嬛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难得这么久,沈眉庄的信还没来,想来是有人阻挠她们的通信。 “不过她二哥从宫里捎带出几封信,让我亲自交给你们呢!”夏夫人拿出信,交到安陵容的手上:“还有一些事我得告诉你们,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先说件重要的事,前天的除夕宴上,出了件大事,两位娘娘可不能不知道。” “什么大事?”安陵容和甄嬛异口同声地问道,安陵容拆信的手也慢了下来。 夏夫人看了一眼慧秀和慧中,慧秀会意,忙拉着慧中说道:“咱们去后面给夏太太烧水去。” “烧水?”慧中挠挠后脑勺:“这里的茶这么多,还要烧水吗?” “夏太太要说很多很多话,这些茶恐怕不够用。” 第154章 现在的宫斗都这么直接了吗? 慧中和慧秀退下后,夏夫人忙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两位娘娘有所不知,果亲王的媳妇你们知道吗?就是沛国公家的小姐,叫什么孟静娴的,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安陵容和甄嬛异口同声地问道。对于孟静娴,甄嬛并没有印象,只记得畅音园里,果亲王允礼抱着她,也算有了肌肤之亲,这才成为果亲王福晋的。至于其他,甄嬛一概不知。 安陵容则记得孟静娴生了一个儿子,果亲王对于孟静娴一直礼遇有加,给足了她正妻的面子,孟静娴也是个有手段的,将后宅治理得井井有条。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善妒之人,她还给果亲王纳了几房妾室。自从她有了儿子,果亲王也少不了对她另眼相待。 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们是美满的一家人。 “哎哟!中毒了,听说吐了好几盆的血,都说活不了啦!多亏宫里有个赵太医,就是把怡亲王身体调养好的那个赵太医,他将果亲王福晋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唉!虽说人救回来了,却也伤到了根本,后半辈子只能卧床了。可怜哦!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以后日子可怎么办?”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甄嬛急道,听说中毒,她就想到了六阿哥:“之前六阿哥也中毒了,可是真的?” “可不是,说起来这事与六阿哥还有些关系。自从皇后娘娘被禁了足,听说整日在宫里神神叨叨的。六阿哥虽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叫绣夏的宫女带大的。自从六阿哥中毒,就放在敬嫔娘娘那里养着,哦!我忘了说,因为养了六阿哥,敬嫔娘娘升为了敬妃娘娘。” 安陵容想了想,后宫之中妃位应该有四位。之前有了齐妃、惠妃和甄嬛的莞妃,端妃去世,妃位空了一块,不知多少有心人盯着那一个位置呢!庆贵人是不用考虑的,连嫔位都没爬上呢!她不信娴嫔对那个位置没想法。 于是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记得出宫前,娴嫔最得宠,我还以为空着的这个妃位会是她的呢!” “嗨!娴嫔凭什么爬那么高啊?虽说满蒙一家亲,但她一没子嗣,二于社稷无功,凭什么当妃子啊?不是我说,莞妃娘娘还生了三个孩子呢!她又漂亮又聪明。我倒是听说,皇上有心考虑让娴嫔升为妃位,还是皇贵妃将这事拦下,提议将敬嫔升为妃位的。” 估计经过此事,娴嫔会记恨上年世兰,顺带记恨上敬妃。 “伯母,你还没说六阿哥怎么样了。”甄嬛焦急地说:“六阿哥年纪还小,果亲王福晋中毒,与他什么相干?” “瞧我,要说的事太多了,一时间说不过来。六阿哥好着呢!只是身体不如从前,太医说只要勤加锻炼,就不轻易生病。只是到底落下一些病根儿,刚中毒那会儿,他那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太医说只怕以后不太会长出来了。娘娘想想,若是一个皇子没了头发,那成什么样子。” 眼见甄嬛又要落泪,安陵容忙安慰道:“伯母此话说差了,这里只有咱们,咱们放开了说,先帝出过天花,那脸上……”安陵容用手在脸上点了几下,夏夫人和甄嬛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安陵容继续说道:“这样,先帝不也当皇帝了吗?若是嫌六阿哥没有头发,大不了找个假发戴上不也一样吗?” “要是事情像你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夏夫人一拍大腿:“我也说,少个头发算什么呢?可是皇上他不干啊!何况现在还有个又聪明又健康的四阿哥总在上好日子前走动,皇上他可没耐心等六阿哥长大。” “那伯母可知道是谁下毒害六阿哥和皇后娘娘?”甄嬛忙问道。 “这事要追查下去可不容易,听说那药不知经过几个人的手,查了几天,都没追查到源头,只能说下毒之人心思缜密,将自己撇了个干净。皇上一怒之下,打死了好几个人,诶呦呦,听说那几天宫里怨气冲天的。” “那这事又怎么和果亲王福晋扯上关系了?” “六阿哥不是去敬妃那里了吗?因为他舍不得绣夏,皇上就下令让绣夏跟着六阿哥去了敬妃娘娘那里。也不知道绣夏怎么想的,非说皇后娘娘和六阿哥中毒,是庆贵人干的。诶?话说回来,这庆贵人是谁啊?” 庆贵人?依照安陵容对庆贵人的了解,这事要是她干的,她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不会又被人当枪使了吧? “庆贵人?”甄嬛皱起眉头。庆贵人在她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也就给皇后请安时见上几面。甄嬛只记得她是个很高傲的人,除此之外,两人再没交集,她实在不明白,庆常在为什么要害六阿哥。 见安陵容和甄嬛都陷入沉思,夏夫人忙说道:“庆贵人是谁不重要,咱接着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总之,绣夏要给庆贵人下毒,给皇后娘娘和六阿哥报仇,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那杯毒药居然下到果亲王福晋的杯子里去了。” 安陵容和甄嬛都是一脸问号,这还能下错?两人都参加过好几次宫宴了,谁坐哪,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有严格的规定,上错酒可是大事,怎么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呢? 安陵容想起电视剧里,剪秋的毒本来是想下给甄嬛的,结果却误毒到了孟静娴。莫非到了这里,孟静娴依旧逃不掉被误下毒的结果? “伯母,这些可是绣夏亲口说的?”甄嬛问道。 “是不是亲口说的,我可不知道了。”夏夫人不好意思地一笑:“像我这样的,哪有资格参加宫宴呢?我也是听别人这么传的,说当时在绣夏的指甲里发现了砒霜的粉末,她立刻就被带到慎刑司审问了。不过我听别人说,绣夏被带到慎刑司之后大喊冤枉,她说她的目标本来就是庆贵人,她还没来得及给庆贵人下药,果亲王福晋就中了毒,那毒不是她下的。” 甄嬛沉吟一下:“绣夏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果亲王福晋的毒是她下的,她指甲里怎么会有砒霜?不应该早就溶入到酒水里了吗?依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安陵容叹了口气,现在后宫之中流行你毒我、我毒你的戏码了吗?现在的宫斗都已经这么直接了吗? 第155章 甄母与玉娆来了 夏夫人走后,安陵容和甄嬛迫不及待地打开夏冬春和沈眉庄的信。沈眉庄很聪明,当两三次没收到安陵容和甄嬛的来信,她就意识到有人不让她们联系,于是在信里写些家常事情,让人挑不出错来。实际上,她们四个人早已设定了一些暗语,信里有些话只有她们能看出来弦外之音。就算这样,信依旧没有寄出去。 沈眉庄也意识到了,后面干脆就不再写信。夏冬春和她正相反,接不到信,就继续锲而不舍地写信。开始她还激烈地抨击安陵容不给她写信,可能后来沈眉庄告诉她事情原委,她依旧孜孜不倦地写信,只是语气缓和了不少。 信里很多事情都已过了时效性,不过甄嬛心细,还是发现了一句关键的话,她忙将这句话指给安陵容看。夏冬春的意思是:等过完十五,年世兰可能会找个名头,带后宫众人来甘露寺上香。 安陵容和甄嬛不禁高兴起来,只是这名头不太好找,后宫之人都知道年世兰不那么信佛,好端端地来甘露寺上香,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安陵容却想到,说不定这次宫宴倒是个好借口。宫宴上不是被下毒,就是给别人下毒,漏得跟筛子似的,说不定年世兰会借这个机会提出来甘露寺上香。可惜后宫之中许久没闹鬼了,不然肯定是个好借口。 不过有曹嫔在旁,依照她聪明的头脑,说不定会给年世兰出个好主意。 过了几天,陆陆续续有了上香的人,静白休养了几天,又被静岸撵出来招待客人。静白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走路也非常不自然,她像往常一样,依旧招待官家夫人,这引起了外面百姓的不满。 “都是众生平等,静白师父怎么将我们分为三六九等?怎么你只顾招呼有钱人家的人,把我们晾在外面?我看你是没挨够打是不是?”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静白头发麻,只觉得屁股还魂痛了,忙不迭地出来迎接殿外的人。有些看不惯静白的人见她落得如此地步,也偷偷地笑起来。 静白心里苦涩,这些日子她也不好过,安陵容和甄嬛罚她每日跟着莫言和众嬷嬷砍柴、挑水,用冷水洗衣服,吃的食物也和小尼姑们一样,燕窝就更不用想了,现在连静岸都吃不到燕窝了。除此之外,每日还要跪在安陵容的门外,被嬷嬷们用板子扇脸颊,据说这是宫里的一种惩罚。宫里的规矩,不能打宫女的脸(虽然没人遵守),如果一个宫女被打脸,说明她犯了严重的错误,在后宫之中,是非常丢脸的事。 对于静白来说也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想也纵横甘露寺多年,左右逢源,居然栽在两个小丫头手上。 这怎么能让她咽下这口气,可是她现在除了咽气,也没别的办法了。 光是安陵容就够她受的了,那可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 甄母和玉娆来到寺门前,就看到一个肿成猪头的老尼姑正满面笑容地挨个将香客请到里面。但凡她稍有些怠慢,就换来一顿骂,直骂得她抬不起头。 玉娆替这个老尼姑鸣不平,刚想上去替她解围,被甄母拦住:“玉娆,先别替她出头,你仔细看看那是谁?” 玉娆觉得那老尼姑有些眼熟,仔细打量一番,才记起这是静白。说到静白,玉娆对她印象可是太深了,她还记得她和母亲跟着夏夫人来这里时,是如何被静白嘲笑和羞辱的。那时玉娆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又文雅,哪里是粗鄙的静白的对手?被她的话刺得只能流泪,连反驳都做不到。 玉娆的同情心立刻收了起来。 她现在不怕静白了,并不是因为她是慎贝勒的福晋,主要原因是这些年她跟着夏夫人学了许多粗鄙的话,已经不怕和静白对喷了。 她昂首挺胸,挽着母亲的手,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往寺里走去。 静白一看这气场,就知道是哪个亲王贝勒的家眷来了,大生意上门了,静白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凑过去。一个嬷嬷接收到玉娆的眼色,立刻挡在玉娆身前,训斥道:“你是谁?这么没眼色?没看到这是慎贝勒的家眷?你这样子,也配上前?” 一听是慎贝勒,静白的笑容垮了一下,她听说慎贝勒在宫宴上挨了皇帝的骂,又给他指派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这摆明是不喜欢慎贝勒,那慎贝勒的福晋估计也是要被厌弃的,要不要好好接待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玉娆敏锐地捕捉到静白一闪而过的嫌弃:“你是认为我只是个贝勒的福晋,看不起我吗?” 一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上前揪住静白的衣领,啪啪给了她两巴掌,静白只觉得眼前冒金星,耳朵嗡嗡响,牙齿都有些松动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慎贝勒的福晋,不是莞妃娘娘的妹妹吗? 静白很懊恼,她怎么没早想到这茬? 静岸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跑了出来,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两位贵人,静白怠慢了你们,还请多见谅。”又对静白说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别冲撞了贵人,还不快退下去?” 见静岸也来呵斥自己,静白心里充满了愤恨,只是不好发作,只能退了出去。这时她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穿着一身脏衣服的妇人正往上爬,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上来。收拾不了福晋,还收拾不了一个乞丐吗? “你上来干什么?这里也是你这种人能来的?”静白大声训斥。眼前这个女乞丐似乎没了力气,双手双腿并用的往上爬,台阶上留下了她的脏手印。 静白嫌恶地招呼几个小尼姑:“来啊!将她撵出去,咱们好歹是皇家寺院,让乞丐进来算什么事?你们看看她,把台阶都弄脏了,快撵走,快撵走!” 小尼姑们拿着扫把,开始撵女乞丐。女乞丐抓住一个扫把,用尽力气喊道:“我要见莞妃娘娘,我要见锦嫔娘娘,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见见她们!” “两位娘娘会见你?”静白不屑地撇撇嘴:“这些日子要见两位娘娘的达官贵人的家眷不少,两位娘娘还有不见的呢!还能轮得到你?快滚!不要脏了我的地!” 静白抬腿向女乞丐踢去,女乞丐突然抱住了她的腿,静白差点失去了平衡,嘴里骂起了脏话。女乞丐却不在乎,她依旧嚷着要见两位娘娘,几个小尼姑忙用扫把抽打她,即使这样,女乞丐也没松开静白的腿。 里面甄母和玉娆也听到了女乞丐嚷的话,玉娆忙走出去,吩咐嬷嬷和丫鬟们:“快将她救下来。” 嬷嬷和丫鬟们忙上前推开小尼姑们,将女乞丐扶了过来,女乞丐依旧重复着要见两位娘娘的话,似乎这是她最执着的事情。甄母走过来,温和地安慰道:“别怕,我瞧着你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大姐如何?大姐,我也是要去见两位娘娘的,你既然要见她们,我带你进去如何?只是你先告诉我们你是谁才行。” 女乞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只说了一句:“求您告诉两位娘娘,博尔济吉特夫人求见,有要事要跟她们说,多谢您了。” 说完,她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156章 博尔济吉特夫人 温二初费力地跟着慧中爬完最后几级台阶,他长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挪动身体向小屋走去。 安陵容打量着捧着茶壶往嘴里灌水的温二初,和清瘦的温大初相反,温二初身体肥胖臃肿,走这么多的台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大冬天的满头是汗。 温二初四十多岁,是温实初的堂兄弟,在安陵容看来,两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跟温二初比起来,温实初简直就是个清爽大男孩儿。 温二初放下茶壶,满足地打了个嗝,他拍拍像是怀孕八个月的肚子:“锦嫔娘娘,您让我看的病人在哪里?” “在这里,她之前昏了过去,现在发起了烧,我想请您看看她情况如何。顺便问一下,温大初怎么没来?” “回娘娘的话,本该是他来的,但过年那段时间他喝酒吃肉过了头,肠胃不适,等过完了年,他就上吐下泻的,如今已经起不来床了,正用药调养呢!” 安陵容无语,身为一个大夫,更应该知道怎么保养身体才是,居然能把自己胡吃海塞到下不来床。 看眼前的温二初,似乎也不是个懂保养的,安陵容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医术。 博尔济吉特夫人躺在莫言那屋,莫言见她发烧,先给她做了降温处理,将她全身擦干净,又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将屋子里烧得热热的。见安陵容引着大夫进来,莫言站起来,将位子让给温二初。 温二初并不知道博尔济吉特夫人的身份,见她头发蓬乱,脸上还有的地方没擦干净,旁边还扔着一件满是污泥的衣服,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逃难者,也不在乎男女大防,大大咧咧地给博尔济吉特夫人诊脉。 “她发烧并不是因为得了风寒,想来她之前经历了很多事,这些事郁结在心里,疏散不开,此时心神放松下来,将内火勾了起来。不是风寒,就好办多了,我给她开几副疏散的药,很快就会好了。另外,看她的样子,应是有几天没吃饭了。等她醒来,先喂她一些粥,最好是养胃的小米粥,慢慢再填些其他东西。” 温二初一边说,一边提笔在纸上唰唰写着,不一会儿,就开好了一张单子。安陵容一看,里面全是便宜的药材,她不禁问道:“不用给她用些补品吗?比如燕窝、人参之类的东西?” “娘娘若是心善,给她吃这些也无妨。只是她这病是从心里来的,不将心里的事排解出去,就是给她吃天山雪莲也无济于事。我还是那些话,她醒了,应该给她吃些容易消化的东西。” 说着,温二初站起来告辞。温二初不像温大初那样喜欢侃侃而谈,他的话不多,只和看病有关系,多一句都不想说。看完病后,他迈着和他体态完全不相符的步伐,轻盈地离开了甘露寺。 安陵容看着温二初一溜烟消失在甘露寺的大门外,她无奈地转过身,叮嘱慧中和慧秀帮忙照看博尔济吉特夫人,自己则去会客厅看看甄母和玉娆。 甄嬛已经和母亲及妹妹说了许多话,此刻话题聊到了慎贝勒身上。提到慎贝勒,玉娆的脸变得通红,只是嘴里仍滔滔不绝地说起关于慎贝勒的事:“……所以他说的,等我到十八岁,我们才圆房呢!他说他在外面办事,见到许多只有十四、五岁就生孩子的女孩子,很容易难产,她不想我也这样,所以我们现在还没有圆房。” 甄嬛笑道:“这是慎贝勒体贴你的一片心,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玉娆不好意思地靠在甄母怀里:“娘,你看姐姐又打趣我了。”说着,又正色道:“我才不会辜负她,我这一辈子,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别的男人,我正眼都不会看一眼。就像皇上,都说允禧长得不如他,可 我就是瞧着允禧顺眼,我就是觉得允禧比他好百倍千倍。” 甄母忙说道:“你到底是孩子心性,记着,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难保有人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听着你的话呢!这话在家里,关起门来说说就行,万不可在外面议论皇上的不是。” 玉娆答应着,趁甄母不注意,她对着甄嬛吐了吐舌头。 “玉娆做为慎贝勒的福晋,想必也参加了今年的宫宴吧?”安陵容笑盈盈地走过来,甄母和玉娆忙站起来,安陵容扶住她们:“如今不比在宫里了,在外面咱们还自由些吧!不要动不动就行礼。” 安陵容坐下后,甄嬛问道:“博尔济吉特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说她不是风寒,而是心里有事,长期得不到疏通,就堵在心里了。现在她看到了咱们,心里一高兴,就疏通开了,吃两副药就好了。” 玉娆忙问道:“这个博尔济吉特夫人,可是宫里娴嫔娘娘的嫡母?” 甄嬛忙问道:“你见过娴嫔?” “在宫宴上见到了,我开始是不认识她的,还是允禧告诉我的。允禧说她是蒙军旗,我看着不像,她的皮肤那么白,长得那么漂亮,也不像在草原上长大的啊!” 甄母说道:“人家进宫也有几年了,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养上几年,皮肤变白了也是有的。都说一白遮百丑,想来这位娴嫔娘娘底子好,在宫里待得久了,吃穿用度比家里好,变得漂亮也是正常的。” 安陵容却想起娴嫔刚进宫时的样子,一个人,在几年的时间里,是会有变化的,但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反正我不喜欢她。”玉娆说道:“不知为何,我看到她就对她没有好感。别看她外表上温温柔柔的,我看到她眼珠子在乱转呢!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听玉娆这么说,安陵容心里渐渐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只是要验证这念头是不是对的,还要等博尔济吉特夫人醒来。 安陵容又和甄母以及玉娆一起喝茶聊天,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慧秀过来禀报,说博尔济吉特夫人醒了。 第157章 娴嫔疑云(上) 博尔济吉特夫人曾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了。 她从小就在父母家人的疼爱下长大,无忧无虑地在辽阔的草原上长大。后来她嫁给了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虽说两人称不上有爱情,但丈夫给了她身为正妻的体面与尊重。对于丈夫纳妾,她也并不在乎,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件很正常的事? 何况后宅全都被她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些妾还能翻天不成? 她生了两个儿子,有了儿子傍身,多几个庶子庶女她也不在乎。其实她对孩子们向来一视如仁,不管是她自己的孩子,还是庶子庶女们,她都是严厉对待。她知道庶子庶女们在背后对她颇有抱怨,但她不在乎,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博尔济吉特家族。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她不想让别人小瞧了她,她希望得到别人的承认,夸她教育有方。 事实证明,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很出色的,只是他们的命运坎坷:大儿子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成亲也是在预料之中。只是大儿媳命运多舛,生孩子时难产而死,孩子没活下来,大儿子悲痛之下,也没有再娶的念头。 二儿子和哥哥各方面相反,他娶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妻子,两人各方面都不合,争吵是家常便饭,后来甚至升级到了动手。这种状态下,两人成亲几年都没孩子。 就在博尔济吉特夫人琢磨着怎么改善两个儿子的境遇时,噩耗传来了——他的两个儿子去了青楼,和别人发生了冲突,被人抓进了大牢,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里面。 博尔济吉特夫人觉得天都塌了。 她整日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里,发誓要报仇雪恨。可是甄远道的死也不能让她稍感安慰,她依旧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似乎活在美梦里,而现在美梦醒了,她要面对冷酷的现实了。 更糟糕的事还在等着她,她的儿子死了,家业都由娴嫔的弟弟继承。当她听说这个提议是娴嫔提出来的,她感觉到不可思议。她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娴嫔的地方,娴嫔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就娴嫔的那个弟弟,分明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精精精通,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偌大的家业交给他,没几年就要被败光了。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这是皇帝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博尔济吉特夫人没想到,她黑暗的日子就此开始。 她和丈夫被新家主撵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居住,每日只能吃别人送来的剩菜,连伺候的人全都被带走,一应生活起居只能夫妻两人亲自动手。 直到有一天,丈夫被人带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一脸的飘飘欲仙。博尔济吉特夫人一开始还以为丈夫去了青楼,不免抱怨丈夫老不正经,却被丈夫打了一巴掌。 成亲这么多年,丈夫还是第一次打她,博尔济吉特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丈夫却一脸的不在乎,说:“儿子孝敬我,给了我一个东西,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觉得前半辈子白活了。” 后来博尔济吉特夫人才知道,那东西叫阿片。 从那以后,丈夫经常跟着庶子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奇妙的满足。有时候,他没有出门,或者出门晚了,就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打滚,鼻涕眼泪横流,跪在地上求她给东西。 博尔济吉特夫人惊恐地看着丈夫,他越来越瘦了,原本清俊的人现在变得像鬼一样,干枯的皮肤上满是皱纹,他才五十出头啊!怎么好像个八十岁的老头? 博尔济吉特夫人认为,自己家里人一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她开始拜各路神仙,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从这场恶梦里醒来就行。但神佛们似乎没听到她的祈求,在去年的冬夜,她的丈夫在床上痛苦地嚎了一天之后,撒手人寰。 死的时候,他瘦得像个骷髅,身上的肉全没了,整个身体缩小了一圈,死状极为凄惨。 博尔济吉特夫人没觉得伤心,她只感觉终于解脱了,她相信丈夫也会这么想。 接下来,她就被庶子扔到了乡下的庄子,在那里,没人将她当成博尔济吉特家曾经的夫人,她要跟着佃农们一起干活才有饭吃。不仅如此,每天总有人盯着她,似乎生怕她跑了。 这点就让她很不理解了,她为什么要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她的娘家在很远的草原上,她又没有马车,又不能骑马,靠着两条腿走到草原上吗? 直到有一天,庄子里管事的女儿回来了,她在宫里当差,曾经是端妃娘娘宫里的洒扫宫女。端妃娘娘去世后,她在延庆宫里守了一阵子,因为皇贵妃喜得公主,为了积福,将她放了出来。 这丫头很喜欢炫耀自己在宫里待过,她跟每个人都讲宫里的事情。有一天休息时,博尔济吉特夫人问她:“你在宫里可见到娴嫔娘娘了?她现在可好?” 博尔济吉特夫人曾想过去求娴嫔,可是转念一想,娴嫔虽然是一个温柔的人,有求必应,但同时她的性格懦弱,又没有出彩的地方,想必不会太受宠,还是不要再给她添麻烦才是。 “娴嫔娘娘吗?她好得很,长得那么漂亮,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现在很得宠呢!” 博尔济吉特夫人不禁失笑:“你这孩子胡说八道,娴嫔娘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长相只能说是普通,哪里漂亮了?怎么就能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 “我可没说错!”见有人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丫头瞪大眼睛,不服气地嚷道:“娴嫔娘娘的皮肤可白了,光滑得就像嫩豆腐一样,眼睛又大又亮,忽闪忽闪的。走起路来,那腰肢扭的,要是我能像她那样扭得那么好看就好了。” 一想到娴嫔那完美的身材,丫头不禁羡慕起来,她又想到另一件事:“我出宫前,娴嫔娘娘还找了一群道士进宫,说要给孩子炼长生不老丹呢!” 博尔济吉特夫人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道雷劈过,如果说娴嫔变得漂亮,可能是在宫里调养的缘故,那么找道士又算什么?据她对娴嫔的了解,娴嫔向来只信佛,从来不信道教。 博尔济吉特夫人仔细回想着娴嫔进宫前的样子和行为行动,越是深入想,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扎进脑子里几分。博尔济吉特夫人打了个冷战,如果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全家都要杀头的。 冷汗不断地从博尔济吉特夫人头上流下来,丫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夫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她必须要进宫,必须亲眼看到娴嫔。 这个念头不断地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不得到答案,这块石头是不会移开的。 第158章 娴嫔疑云(下) “那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博尔济吉特夫人靠着枕头,乳香正小心地将小米粥喂进她的嘴里。博尔济吉特夫人很久没吃东西了,闻到小米粥的味道,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不等乳香吹凉,她就喝了一大口,连舌头差点烫出泡都顾不得。当一碗粥下肚,她乞求地看着安陵容,安陵容让乳香又盛了一碗过来,这次博尔济吉特夫人乖乖地等着乳香将粥喂进她嘴里。 博尔济吉特夫人边吃边讲,两碗粥喝下去,她的精神好多了,整个人显得沉静下来,举手投足间也有了贵妇人的作派。 “我在庄子里老实听话,再加上快过年了,看守我的人也不那么用心了,有时我还能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些东西。过年前,我说要去镇上买些过年用的东西,她们怕我跑了,仍是派了两个人跟着。” “那天镇上有集市,人很多,一开始我还跟着她们老实的走着。正巧前面有一伙卖艺的人,我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站在那里看。看守我的人等得不耐烦,可能觉得我不会跑,便扔下我去不远处买东西。正巧有一群人过来,挡住了她们的视线,我趁她们不备,便跑走了。” “逃跑的这些日子,我听说两位娘娘在甘露寺,就想来问问,娴嫔娘娘到底是不是我记忆里那个温柔又懂事的人了。”博尔济吉特夫人说到这里,眼里涌出泪水:“我怕有人在后面跟着我,我向前跑一段,就转向另一个方向,接着再往相反的方向跑。我知道这方法太笨,可是没办法,我从没出过远门,也怕她们追上来。外面的风雪太大,路不好走,我带的那几个钱早就用完了。 我都快要放弃了,天可怜见的,终于让我见到两位娘娘了。” 博尔济吉特夫人开始只是呜呜地哭,最后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乳香端着粥碗,无措地看向安陵容,安陵容示意她先下去。 哭了一会儿,博尔济吉特夫人调整好心情,擦擦眼泪:“让锦嫔娘娘见笑了,瞧我,还没说完话,就先哭了起来。” 安陵容问道:“夫人,娴嫔进宫之前,可有反常的地方?” 博尔济吉特夫人仔细想想,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虽然对孩子们严厉,对于娴嫔娘娘,我却从未对她多加关注。她是家里女孩儿里最大的,她性子温柔和善,从不让我操心,是下面妹妹们的表率。我想着,她以后是要进宫的,就请 了两个教导礼仪的嬷嬷,还有几个教她才艺的老师。其余的,我并未多关注。因为她不让我操心,我就将注意力都放到儿子的身上了。” 安陵容撇撇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重男轻女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还说对孩子们很严厉,那继承家业的庶子是怎么养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的? 甄嬛在窗外听着,对母亲和妹妹小声地说:“可见博尔济吉特夫人没说实话,只怕她将全部精力都放到两个儿子身上了。” 甄母叹了口气:“人嘛!都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不也喜欢标榜自己是个正直的君子嘛!” 眼看博尔济吉特夫人要唠叨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安陵容忙打断她:“这些细枝末节先不要说,娴嫔娘娘进宫前,你府里总该做准备吧?她难道没有反常的事情?” 博尔济吉特夫人一脸尴尬,娴嫔当初进宫,按理说是要准备一些东西的,但她舍不得拿自己的嫁妆填补她,就用官中的钱买了些过时的首饰给她。她记得,向来温顺听话的娴嫔第一次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让她现在想起来都打寒颤。 那时她认为是娴嫔怨恨她没用心给她准备东西,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娴嫔就要进宫了,怨恨就怨恨呗! 还有一次,大概是进宫的前一天,她经过娴嫔的住处,听到里面传出笑声,里面似乎夹杂着男人的声音。博尔济吉特夫人忙踹门进去,里面除了娴嫔和她的两个一起带进宫的丫鬟,再没有别人了。 因为这事,娴嫔将她好一顿训斥,她还是第一次被晚辈这么训斥,她忍不住回了两句。娴嫔当时怎么说的?博尔济吉特夫人仔细想了想,娴嫔说自己已经被封为贵人了,夫人这么跑进来,是蔑视皇室什么的。当时她被娴嫔的话吓坏了,跑了出去。 回想起来,以前的娴嫔对她绝不是这种态度,博尔济吉特夫人忙将这两件事告诉了 安陵容。 安陵容想了想,那就是在娴嫔进宫前,就已经被掉了包。只是从什么时候掉的包,怎么掉的包,就是个疑问了。 刚进宫时,假娴嫔特意将自己化成了真娴嫔的模样,而后面就渐渐露出了真面目,大家也只以为紫禁城风水好,将她养得越来越漂亮。那么假娴嫔进宫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带进来阿片又是什么目的呢?庆贵人不服她,又帮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安陵容低头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卧槽”的表情。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得回到原来的世界一趟才行! 娴嫔,搞不好也是穿越者。 庆贵人爆出自己是穿越得,该不会是为了掩护娴嫔的穿越者身份……吧? 安陵容有些不确定,毕竟庆贵人那样子,实在不像故意掩护娴嫔的。 “夫人,事到如今,你只能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您放心,可能过些日子,皇贵妃娘娘会带着宫里的娘娘们来这里上香,到时候你偷偷看看娴嫔,和你记忆里的是否一样。你看这样安排如何?” 博尔济吉特夫人点点头:“我听娘娘的安排。” 第159章 油腻腻的果亲王 博尔济吉特夫人在甘露寺住了下来,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安陵容把她安排为莫言的亲戚,因为家乡遭了灾,前来投奔莫言,住在莫言的房子里。 博尔济吉特夫人也不白吃白喝,跟着莫言和嬷嬷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因为她在庄子待了有一段时间,干些杂活不在话下,也没有夫人架子,除了静白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其他人都当她是个普通的婆子。 过了年,甘露寺来上香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不过对于人们来说,上香是其次,她们主要是来看看挨了板子的静白。 静白实在受不了被人围观的日子,干脆告病,和两个徒弟躲在后面不肯出来。 怡亲王福晋有一天来了,给安陵容带来许多东西。安陵容救过怡亲王的命,怡亲王福晋一直对她很是感激,送些东西对于怡亲王府也不是件多难的事。寒暄一阵后,怡亲王福晋说道:“娘娘可知,果亲王福晋昨儿过世了。” 安陵容正要喝茶的手一顿:“怎么回事?我听说赵太医给她看了,还开了药,身体还有所好转,怎么突然没了呢?” 怡亲王福晋叹了口气:“也是她无福,赵太医能力虽强,却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她的命虽保了下来,但那毒实在厉害,她不仅不能动弹,还总咳血。有一次我去看她,原本那么健康的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怡亲王福晋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她的贴身丫鬟告诉我,她身子里面疼,疼得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疼得她直哼哼。后来有人跟她说,让她吃阿片,说能止疼,她就吃了,说是晚上终于不疼了。我也知道那不是好东西,可是她一个病人,若是这样能让她好受些,吃些也无妨。” “可是昨天天还没亮,就有人来送信,说果亲王福晋殁了,我们都吓了一跳。我赶到那里,问她的丫鬟,丫鬟说,前天夜里,福晋向她要了好多阿片。丫鬟还劝她,说不能吃太多。福晋说原来用的这些剂量已经止不了痛了,那丫鬟看她疼得可怜,就打算多给她些,不想果亲王福晋看到了,直接抢了过去,全倒在嘴里,倒是不嚷着疼了,只是不知胡言乱语些什么,后来就睡着了。丫鬟半夜去看她时,发现她已经断气了。” 安陵容叹了口气:“看样子她是阿片吃过量了,可怜果亲王世子年纪还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果亲王又如何表现?” “又能如何表现?不过是按礼数给他的福晋办丧事罢了。” 安陵容将孟静娴去世一事告诉了甄嬛,甄嬛也是感慨万千,她虽与孟静娴并无来往,但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去世了,还是很让人唏嘘的。两人又聊起了京城里的阿片,阿片的买卖明面上是杜绝了,但暗地里仍有往来,怡亲王依旧锲而不舍地追查,只是近来遇到了一些阻力。 “这阻力想来是宫里来的。”安陵容说着,用手比了个四。 四阿哥年纪虽小,但诡计多端,胆子又大,就怕会对怡亲王出手。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回到现代,她有一种猜想,需要证实一下。但她试了无数方法,手心里的东西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安陵容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但焦急是没用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过完了年,大雪仍是没有好转的样子,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京城周边好多村子的房屋被大雪压塌,来到京城的难民更多了。皇帝终于下令赈灾,但赈灾粮被层层克扣,到了难民手里,不过是一碗稀粥而已。难民们开始闹事,整个京城的治安比以前乱了许多,怡亲王不得不放弃追查阿片一事,专心处理难民的事情。 安陵容和甄嬛也拿钱买米买面,让嬷嬷们在甘露寺前施粥。现在的米面涨了好几倍,别说难民,就是京城百姓也快吃不起来,冲击粮铺的事时有发生。九门提督整天带着人巡逻,只是按下了这边,那边又闹起来。好不容易处理好了那边,这边又被抢了。时间久了,连九门提督都有怨言了。 安陵容和甄嬛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气息,只是她们不在宫里,寄出的信又都被扣下了,眼下只能帮助难民渡过难关。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安陵容和甄嬛闲来无事,走得远了一些。甄嬛指着一座山:“容儿,咱们砍柴时,总能看到这座山,莫言说这座山叫什么来着?” “凌云峰。”安陵容瞟了一眼:“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这里住着先帝的一个嫔妃呢!” “先帝的嫔妃?那就是太嫔或者太妃了?我记得她们都被安置到一个地方了,这里怎么还会有个太妃?”甄嬛好奇地往上瞅瞅,隐约看见个寺庙。 “莞妃娘娘,锦嫔娘娘,原来是你们,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们了。” 一道男声从她们身后传来,两人转过身,是穿着一身素的果亲王。他的身后跟着许多下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其中有几个丫鬟,都长相娇媚,安陵容认出其中一个是未来的瑛答应采苹。 不过现在她能不能进宫还是个未知数。 甄嬛看着果亲王,他一脸惊喜的表情,咧着嘴笑,除了身上的素服,完全看不出妻子刚死该有的悲伤,这让甄嬛对他的印象恶劣了几分。 “果亲王,你来凌云峰做什么?”安陵容暗中观察甄嬛的表情,见她眼里有着对果亲王的几分厌恶,安陵容彻底放下心来。 “我的母亲舒太妃在这里居住,我是来看望她的,不想与莞妃娘娘有缘,竟在这里遇到了。”果亲王的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了,一双眼睛黏到甄嬛身上,舍不得移开。 安陵容以前说一个人油腻,甄嬛还纳闷,人又不是菜,怎么能用油腻来形容?今天她终于知道油腻也是可以形容一个词的。 她甄嬛偏偏不喜欢油腻的东西! 第160章 莫挨老娘 “果亲王,我也在这里,你怎么不说偶遇我,是和我有缘呢?” 听到安陵容阴阳怪气的话,果亲王打了个寒颤,他没少听说这位传奇妃子的事迹,听说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她不高兴,她是会动手打人的。果亲王忙恭敬地说道:“有缘,有缘,我和两位娘娘都有缘。” 甄嬛往后看了一眼,只见两个奶娘打扮的人正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虽披着斗篷,身上穿着棉袄,但一张小脸露在外面,已是冻得难受了。甄嬛向来见不得孩子受苦,皱眉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将孩子抱出来了?抱出来就算了,也不说给孩子的脸包得严实点,这都冻成什么样了。” 甄嬛说着,将自己戴的围巾解下,给孩子围上。有那么一瞬间,果亲王仿佛看到了孟静娴,在参加宫宴前,她也是这么温柔地给孩子戴上围巾,并轻轻地亲吻了孩子一下。 如果宫宴上没发生那种事的话…… 果亲王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赶紧将这情绪甩开。他并不爱孟静娴,娶她不过是要对她负责。看甄嬛给孩子戴围巾,果亲王的心又雀跃起来,果然,他的眼光没有错。甄嬛是个好女人,她会接纳他和孟静娴的孩子,会原谅他以前浪荡的生活,会替他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比孟静娴强十倍,他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安陵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 安陵容不由得嗤笑一声,亏得孟静娴还要死要活地嫁给果亲王,结果她一死,人家立刻将她抛到脑后。 所以说,无论男女,千万不要恋爱脑。 甄嬛也受够了果亲王的眼神,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果亲王,果亲王怕安陵容,却不怕甄嬛,他为甄嬛这一瞪而感到开心,甄嬛终于肯理他了。他忙说道:“我母亲想看看孩子,我就将他抱出来了。今天没有下雪,孩子穿得厚,想来无碍的。” “孩子脸都冻紫了,还说无碍呢!”安陵容继续阴阳怪气:“也是,亲娘没了,只剩个亲爹,平时当甩手掌柜惯了,怎么能想到这点小事呢?” 果亲王被说得无地自容,他刚想替自己辩驳几句,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娘娘这话说差了,男子的志向在战场、在朝堂,家里这些细枝末节,有女子打理就行。” 两个尼姑打扮的人从山上走下来,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尼姑,虽然已显老态,但从五官上看,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 “阿弥陀佛,贫尼冲静师太,见过莞妃娘娘、莞妃娘娘。” 舒太妃双手合十,对安陵容和甄嬛施了一礼。果亲王忙上前扶住舒太妃:“母亲,天寒地冻,您怎么下来了?” 舒太妃宠溺一笑:“我听说你来了,可迟迟不见你上来,就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锦嫔娘娘在训斥你,你呀!太老实了,也不知道替自己说两句话。这男人呀!还是要专心自己的事业才是,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顾得上一样,自然要舍弃另一样。”她又看向自己的孙子,叹了口气:“家里到底缺了个女人主持事务,你们这些当奶娘的,也不知道多想一些?该罚!” 两个奶娘忙跪下求饶,果亲王的心一软:“母亲,她们日夜照顾孩子,一时想不周到也是有的,还是放过她们吧!” “你就是太容易心软,这怎么能成呢?”舒太妃说道:“想当年在宫里……” “哎!哎!别宫里宫外的了,这里是凌云峰,收起你太妃的款吧!何况你都出家叫冲静了,连个慈悲心都没有。”安陵容打断舒太妃施法。 舒太妃不满地看向她,刚要说话,果亲王生怕安陵容把自己母亲举起来扔下悬崖(他相信安陵容能干得出来),忙上前说道:“两位娘娘,不如咱们上山,好好叙一叙吧!” “不了。”甄嬛冷冷地说道。开始她觉得舒太妃慈眉善目,对她还挺有好感。直到她反驳安陵容,让甄嬛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连带着对舒太妃也有了成见:“我们明天还要祈福,一会儿回去还要做准备。” 舒太妃听果亲王提起过甄嬛,也知道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是果亲王心仪之人。当她得知甄嬛来到甘露寺祈福,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出家为尼,只不过是带发修行,对甄嬛的态度一下子和蔼起来:“早听说莞妃娘娘聪明美丽,温柔豁达,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甄嬛礼貌一笑,对于舒太妃的赞美,她愿意接受,但不代表她就不记恨舒太妃反驳安陵容一事。 同时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舒太妃和果亲王一定没安好心。 “听说莞妃娘娘在甘露寺修行,不知法号为何?甘露寺人多口杂,里面的姑子更是鱼龙混杂,想来娘娘受她们的欺负。正好这凌云峰清静,不如娘娘搬到这里,与我同住,彼此之间好有个照应。” 安陵容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舒太妃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不必了。”甄嬛淡淡地说道,刻意忽略果亲王炽热的目光:“我们来甘露寺并不是修行,而是为了祈福。我在甘露寺挺好的,里面热闹,我又不喜欢清净,还是不去凌云峰的好。而且……” 她看了一眼山上:“这里是您住的地方,果亲王时常来看您,我住在这里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呢?”舒太妃急道,她往前一步,甄嬛各方面都符合她的要求,在她看来,甄嬛比那个孟静娴强多了:“若是感觉不方便,我让允礼少来几次如何?” “他是您的儿子,岂能因为我就少来看你?我岂不是成了挑拨你们母子关系的坏人了?何况我如今的身份仍是皇上的妃子,没见外面的人仍称呼我们为莞妃娘娘、锦嫔娘娘?我们和果亲王不过在宫宴上见过两次,称不上多熟,也不敢打扰您。” 话说到这份上,就差直接挑明了,舒太妃尴尬地看了果亲王一眼。果亲王仍不死心,以前在宫里就算了,现在他想要抓住这次机会,眼见甄嬛和安陵容手拉着手要离开,他脑子一热,上前抓住甄嬛的手臂:“等等,先不要走!” “啪”的一声,果亲王只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疼。他下意识地松开抓住甄嬛的手,接着,右脸颊又挨了一下。 “这下两边都红了,看着平衡了。”安陵容阴阳怪气的声音适时传来。 “莫挨老娘!”甄嬛咆哮起来,连路边松树上的雪都被震掉许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非要我把话挑明吗?什么男人的志向在战场、在朝堂,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过是为了你儿子处理不好家务事找的借口!” 甄嬛一指一脸错愕的舒太妃:“还有你!拿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有显赫的家世吗?你有聪明的头脑吗?你是宠妃,无非是你长得好看,又生了果亲王。你怕皇上忌惮果亲王,就出了家,岂不知你能帮上果亲王什么忙?先帝驾崩,皇上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出不出家又能改变什么结果?有这工夫,你不如跟皇上说,跟着果亲王生活,说不定还能帮他管管家呢!你倒好,出家躲了清净,又抱怨没女人给你儿子管家!” “还有你!”甄嬛冲着果亲王啐了一口:“论朝堂的事,你比得过怡亲王和其他亲王吗?连慎贝勒都知道办差事了,你呢?整天只知道游山玩水、斗鸡走狗。论上战场,你更比不过年大将军。你活了这么大,毫无建树,你不要说皇上忌惮你有能力,所以才做出这副样子,我看你乐在其中得很。既然朝堂上做不好,你为什么不肯在家中多花些心思?你的妻子真可怜,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调戏别人了吗?” 甄嬛一顿输出,说得果亲王和舒太妃一愣一愣的。安陵容笑着拉起甄嬛的手:“姐姐何必动这么大的气?等我回去做几样小菜,烫壶酒,咱们吃吃喝喝岂不好?” “那是自然,只是可惜这身衣服,被脏男人接触过,不能要了。” “不要也无妨,拆开它,里面的棉花还能用,咱们给需要的人送去……” 两人走出很远,再回头时已看不到凌云峰,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凌云峰这地方太晦气,以后再也不来了。 第161章 怡亲王遇刺 莫言再邀请安陵容和甄嬛去看日出,甄嬛婉言拒绝了,并且莫言敏锐地感觉到,自从白天回来,甄嬛就一直不开心。 “嬛嬛这是怎么了?”甄嬛不去,莫言就邀请安陵容,趁着只有她们两人的工夫,莫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安陵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被狗咬了呗!”说着,就将昨天在凌云峰下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莫言。 莫言冷哼一声:“要我说,嬛嬛做得对。这世间的男人都不是好的,有几个好的,还不是被其他男人比出来,显得好一些而已。孟静娴再有心机,她的福晋之位再怎么来路不正,也罪不致死。只怕果亲王正庆幸她死了,他这么年轻,以后还会再娶,也不知道以后是哪个可怜姑娘嫁给她。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嫁给一个脏男人不说,进门就当了续弦,还当别人的后妈,难啊!” 莫言从来不提她过去的经历,安陵容也没问,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愿意问。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提起的过去,就让它在心里慢慢结痂,何必问出来,再让心流一次血。 不过安陵容多少能猜到,莫言出家肯定和男人有关。一提到男人,莫言的言辞就变得格外激烈。 当安陵容回去的时候,听说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隆科多之前屡屡被皇帝训斥,昨儿不知怎么惹怒了皇帝,今天就被抄家了;二是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年前还能强撑着参加宫宴,年后就每天卧床,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对于太后的病,大家是没有兴趣的,不过各家也都暗中做好了准备。当今以孝治天下,太后没了,还要守国孝呢!不如趁着太后还没断气,先让自己乐呵乐呵。 于是过完年,京城里又出现了一股热闹的风潮,大家似乎提前一年把快乐透支了。 对于老百姓而言,眼下最大的娱乐就是看隆科多家被抄。对于朝堂上的恩恩怨怨,大家是不感兴趣的,人们反倒是对后宅一事更为关注。比如那个让隆科多物理上宠妾灭妻的李四儿,大家伸长脖子,想看看她的真面目。 因为都去看抄家了,甘露寺这一天来的人很少,负责接待的尼姑们都无聊得打起了哈欠。 趁人没人来拜访,安陵容和甄嬛又出来逛逛,两人很有默契地绕着凌云峰走。刚走到一片树林边缘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有人在喊什么。 一支箭从树林里飞了出来,安陵容眼疾手快,将甄嬛向后拉了一把,那支箭射在一块石头上,正巧卡在石头缝里。这支箭通体黑色,箭身很长,一看就有分量,刚才从安陵容的面前飞过,带起的风吹得安陵容脸颊生疼。 安陵容忙带着甄嬛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甄嬛也被刚才的箭吓到了,此刻的她心有余悸,紧紧拉着安陵容:“那支箭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有人打猎吧?” “……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数九寒天的,天还在下着小雪,树林里的雪积得都到脚脖子了,谁能在这种天气打猎啊?而且冬天动物很少出来,无非偶尔有几只兔子出现,像熊和老虎之类的大型动物,这里又没有。打猎不去专门的猎场,来这里是猎人的吗? 最后一句话还真让安陵容猜对了。 树林里传来叫喊声、马嘶鸣的声音,还有乒乒乓乓兵器相交的声音,有几道人影在树林里闪动着。为首的一个人向树林边上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挡着什么东西。当他跑出树林,终于倒了下去,背上插着好几支箭,几乎将他射成了刺猬。 这是什么情况?不会又来个摩格吧?安陵容仔细观察着树林里的情况,并没有人追出来,安陵容这才大着胆子走过去,看看那人的情况。 “你还好吧?”安陵容小心翼翼地问道,伸出手去探探那人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有呼吸,只是他受伤太重,恐怕不能坚持到甘露寺,而且看他的侧脸,安陵容觉得很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锦嫔娘娘!”那人吃力地抬起头,安陵容认出了他,是怡亲王身边的侍卫。 “你这是怎么了?怡亲王呢?”怡亲王身边的侍卫都变成这样了,恐怕怡亲王遭遇了一些事,情况不容乐观。 “王爷……王爷遇到刺客了……”侍卫 说着,吐出几口血,他仍坚持着把话说完:“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一伙黑衣人……对方人太多,我们支撑不过来……王爷有危险……求您……救救他……我的刀……我的刀……阿……阿片……” 侍卫说完,头倒了下去,他的眼睛半睁着,仍是盯着树林的方向。安陵容俯下身,替他合上双眼,并将他怀里的刀拿了出来。甄嬛站在安陵容身后,捂着嘴: “怡亲王遇刺恐怕与阿片有关,我前几天的听香客说,怡亲王一直在追查阿片一事,听说眼看有眉目了,已经抓了几个与之相关的人。对了,听说博尔济吉特夫人的庶子也在其中。想来这群人怕怡亲王查到他们头上,干脆派人刺杀他。” 安陵容记得,怡亲王会死于积劳成疾,所以他才派了赵太医给怡亲王调理身体。如今怡亲王的身体好了,莫非要死于这场刺杀? “嬛姐姐,你立刻回甘露寺,让莫言骑马去城里找人,我去支援怡亲王。” “可是你也听到了,里面人数众多,你一个能行吗?” “能撑多久就多久吧!眼下不能考虑这么多!”安陵容说着,提刀跑进了树林。 甄嬛也知道此事重大,她咬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甘露寺找莫言求援。 安陵容顺着声音找去,地上的积雪太厚,严重限制了她的步伐。好在怡亲王离她并不远,他拿着刀,和身边七、八个侍卫与刺客奋力搏斗,只是比起刺客,他这边的人数显得太少了。 “救兵马上就到!歹人休要猖狂!”安陵容大喝一声,举刀冲了过来。 怡亲王以为援兵到了,脸上一喜,但看到是安陵容一个人,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喊道:“别过来!他们人太多了!” 有几个刺客更改目标,奔着安陵容去了。她们一见安陵容是个女子,且孤身一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通通被安陵容砍翻在地。 比起第一次在畅音园砍人时还有心理负担,这次安陵容是彻底放开了,在她心里,只要不把刺客们当人就行,所以此刻她砍人如砍瓜果,让怡亲王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只是对方的数量太多,感觉砍倒了一批,还有一批。和畅音园的刺客们一样,这些刺客似乎不怕死,且更加兴奋,一波接着一波地上,让安陵容和怡亲王等人渐渐地应接不暇。 “这样可不行!”怡亲王靠近安陵容说道:“照这种打法,不等援兵到了,咱们就先累死了。擒贼先擒王,得先打倒他们带头的人才行!” 可是这里都是黑衣人,哪个才是带头的呢?安陵容仔细观察着刺客们露出的眼睛,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白发红,明显处于兴奋状态,只有一个人不同,虽然穿着与他们相同的衣服,但显得气定神闲。 不管他是不是带头的,看到他那样子,安陵容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好像是带头的,怡亲王,你们掩护我!” 怡亲王答应一声,安陵容装作砍倒面前的刺客,实际上一直在钻空子往带头的身边去。看到安陵容过来,带头的刚才那气定神闲的表情消失了,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安陵容觉得,这人的眼睛很熟悉。 虽然这么想着,安陵容手里的刀已经砍了过去,两人就这样在雪地里动起手。只是雪地实在不是安陵容的主场,安陵容本来就耗费了很多体力,渐渐有些落了下风。 但起码,应该看看他的真面目! 安陵容用尽力气挥刀向他的脸砍去,那人忙向后躲去,虽然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刀,但他脸上蒙着的布被砍掉了,露出了真面目。 安陵容确定,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原来是你!缅甸王的大王子!” 怡亲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位缅甸大王子见身份败露,吹了声口哨,刺客们像潮水一样迅速向外面撤去。 安陵容刚要去追,怡亲王跑了过来:“穷寇莫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王吧!” 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安陵容又感觉到有一股风袭来。她的脑子还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她将怡亲王向后拉去,自己则挡在他的身前,一支黑色的箭穿过了她的胸前。 怡亲王好像在喊什么,不过她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脑子想的是:真tm疼,比剑穿过的还要疼! 以后替人挡刀挡箭的事,还要不要轻易做了。 第162章 缅北小公主(上)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闪光,就好像有人将相机怼到她的眼前,打开了闪光灯。 一阵眩晕过后,她睁开了眼睛。她迷茫地看着四周的景色,她不是在树林里吗?刺客呢?怡亲王呢?远处为什么有高楼?她身后这个长长的东西是什么? 过了好半天,她的大脑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又回到了现代,她身后那个长龙一样的东西叫火车。 她看看身上穿的衣服,羽绒服、棉裤、长筒棉靴,头上戴着帽子,她的一只手扶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旅行包。 她想起来了,现在放寒假了。 火车上的乘客陆续往下走,人们步履匆匆,似乎怕发生什么事。她这才注意到,站台上巡逻的警察比以前多了几倍,因为她站在这里不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好几个警察特意从她面前经过,似乎在观察她有没有不轨的举动。 “小蓉!小蓉!这边!哎!同志,我接我外甥女儿的,你看我在下面开的证明。那个傻愣杵在那里的就是我外甥女儿,等我接她呢!你看她那行李,我不接能行么?” 一个留着八字小胡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进了站,他是个话痨,喜欢喝点小酒,抽点小烟,四十多岁仍单身,连个对象都没有的中年男人。 他是她的舅舅。 舅舅搓搓手,在她额头上打了个爆栗:“傻站在这里干啥?没看到人都下车了吗?我在大厅里等你半天了,人都快走光了,还没看到你人影。我寻思着车号也没看错啊!难道是你行李多拿不过来?所以我就进来接你了,结果就看到你在这里发呆。你这行李也不多啊!” “舅!”她眨眨眼睛,在古代待久了,此刻她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哎!你这孩子咋了?咋看着要哭了呢?是不是哪儿不得劲?没发烧啊?是不是第一次离家上学想家了?快走,快走,有啥话回去说,你爸妈准备了一桌好菜等你回家呢!我跟你说,全是你爱吃的……” 听着舅舅的唠叨,她丝毫不觉得烦,反而心里暖暖的。她坐上了舅舅的车,舅舅一边开车,一边开始抱怨今天的天气。 “今年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了,雪就没停过,你看这路上堵的,再加上前面有警察检查,等着吧!没时候回家了。等你回家,八成饭菜也凉了。今年夏天也是,雨下得那么大,连着晴天都没超过五天。我寻思是不是女娲跑了,要不这天怎么像漏了似的。” 车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再加上大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路上的行人顶着风,裹紧身上的棉衣,艰难地走着。这情景让她想起了古代的难民们,这种天气,现代人尚且应对的艰难,那些靠在城墙下的难民呢? 据莫言说,城墙根下每天都会抬走许多难民的尸体,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十,甚至几百具地抬走。 有人敲了敲车窗,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刚才舅舅说了一大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舅舅掐灭了烟,摇下了车窗,一阵冷风吹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车窗外站着一群警察,两个警察几乎将脑袋探进来,仔细打量着车内,还有几个警察站在车后检查后备箱。两个警察站在舅舅的车窗边,说道:“你们两个,把身份证拿出来。” 她和舅舅忙将身份证乖乖奉上,一个警察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警官,她是我外甥女儿,在外地上大学,现在放寒假了,我是去火车站接她的。警官,我们往上三代都是工人出身,家里没人犯罪,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大大的良民。现在检查都这么严了么?” “谢谢你们的配合。”见她和舅舅都没什么,这位警官将证件还给了他们,并敬了一个礼:“这也是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有麻烦之处,还请你们见谅。” “不麻烦,不麻烦,犯罪分子一天不抓住,我们做为公民一天也不安心呐!”舅舅收好证件:“警官,还没抓到啊?那有没有线索之类的?那万一我们抓住了,有没有奖赏?我看悬赏公告,抓住了奖励三百万,提供线索者,奖励五十万,是不是?” 警察对他微微一笑:“你说得没错,但对方有枪,还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敢做,我们不鼓励公民亲自去抓他们。若是你们有线索,请告诉我们。” “那是当然,我们一定配合!” 她注意到检查后备箱的那几个警察,他们拿着一个仪器仔细地检查着后备箱的每一个角落。舅舅的后备箱里放着她的行李,还有一些冻货,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的检查。 警察们关上后备箱,又去检查下一辆车了,这时前面的车流开始动了起来。舅舅叹了口气:“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舅,出什么事了?” 舅舅像看傻b一样看着她:“不是,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你还不知道?你手机是装饰吗?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你是从哪个深山旮旯里出来的?还是你们学校建到深山里了,没通网呢?” 她尴尬地笑笑,在古代待久了,她还真忘了有手机这件事。 第163章 缅北小公主(下) 她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她急忙打开手机,信息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触摸到手机,她不由得感慨,在古代待久了,现代的东西用起来竟有几分陌生的感觉,想当初她多喜欢躺在床上刷手机啊!手机简直就是她的命! 她将网打开,一时间,信息如同潮水一样涌进来,她都不知道从哪里看起了。 #缅北罪犯仍然在逃# #缅北罪犯逃到h市,请h市市民在家待好,不要轻易出门# #犯人是怎样逃掉的# #犯人有枪# #缅北小公主被封杀# #缅北小公主的作者疑似与其作品原型来往亲密# #警官将请缅北小公主的作者喝茶# 每一条热搜都与缅北有关,她看了半天,总算知道出什么事了:缅北有个几大家族,其中一个家族因为与毒品有关,被押送回国受审,途中让他们跑了,据说跑了十多个人。这群人逃到了她所在的城市,现在依旧在搜寻中。 难怪气氛这么紧张。 她想起在前世,又或者叫另一个时空,也发生过押送缅北犯人的事,只不过那次押送非常顺利,根本没发生逃跑的事。那群犯人最后死刑的死刑,坐牢的坐牢。 当时她没特别关注这条新闻,毕竟离她的生活太远。到了这个世界,她不得不关注起来,新闻上说,这群罪犯都是亡命之徒,手里有枪,而且就在她所在的城市。 她记得头领里有个女的,长得还非常漂亮,她当时还跟妈妈说,这么漂亮应该去当大明星,而不是毒贩。审判她时还是全国直播,中间很多情节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她因为贩毒和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 有一个细节她记得非常清楚,法庭判她死刑后,她哭得梨花带雨。但她并不同情她,和她相比,法庭外受害者的家属哭得更加可怜。 至于那本名叫《缅北小公主》的小说,她表示封得好。里面的男主杀人贩毒,嗜血残忍,唯独对女主一往情深。里面将缅北写成男女主的天堂,让许多还没分辨能力的读者对缅北很向往。更恶心的是,里面将警察写成了反派,每当描写警察牺牲时,都有书粉在下面叫好。 现在这本书被封杀,评论区一片叫好的。也有一些结晶粉负隅顽抗,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片讨伐声里了。 大部分读者都要求封杀这本书和作者,但作者的后台似乎很硬,这本书依旧在流传,作者也在网上大言不惭地说:想让她倒下,除非海枯石烂。 看来这本书的女主原型,就是那个被判死刑的女毒贩啊!这就难怪了。 她又看向群里,不管是宿舍群还是家族群,每个人都在问她下没下火车。 “喂?姐,是我。啊!我接到小蓉了。谁知道呢?这孩子有手机也不知道给你报个平安,那手机都成摆设了,我跟你说,她还不知道咱们这里出啥事了。你看,都大学生了,又不是高中时不能玩手机。行,你也别说孩子,这不平安到家了吗?我们离咱们家没多远了,你就放心吧!” 可能是妈妈看她手机关机,于是给舅舅打来了电话。她在家族群里报完平安,又在宿舍群里报了平安。 宿舍老太:你终于肯回信息了,老三老四老五轮流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好好的怎么关机了? 宿舍老井:没事就好,我们都看到新闻了,犯罪流窜到你们那里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宿舍老羊:这群家伙能在那么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跑掉,很猖狂啊!说他们的逃跑是随性的,我是不信的,这分明是酝酿很久了啊!逃跑还能一下子跑这么远,说明他们早就准备好交通工具了。 宿舍老罚:要不他们怎么能在缅北当老大呢!咱们哪有那个脑子啊!不过现在监控这么多,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宿舍老语:不过你们看到那对男女了吗?就是小说男女主的原型,男的长得多帅啊!女的漂亮得就像个大明星。当明星多好,赚钱轻松,万人追捧,为什么要想不开当毒枭啊! 宿舍老太:你要是理解他们的想法,就不会跟我们上大学了。 宿舍群里热烈地讨论开了,从这些罪犯一直聊到了当红明星,最后又聊起了八卦。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热搜上的悬赏令,立刻觉得有道雷劈中了她的大脑。 悬赏令上的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真如群里所说,要是当明星,肯定受人追捧。但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看到熟人了,还是非常令她难受的熟人。 男的就是刺杀怡亲王的缅甸大王子,女的分明是娴嫔。 她抹了一把脸,莫非他们也穿越了?难怪警察找不到他们,这都不在一个次元了,能找到才有鬼! “你咋的了?咋突然激动起来了?是不是快到家了,让你兴奋了?”舅舅在镜子里看到她的反常,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看到熟人了,不能自已。”她将头埋得很深,不让舅舅看出她在笑。她咬着下嘴唇努力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她不是故意要笑,但她控制不住,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太魔幻、太好笑了。 这位男犯人,就算穿越了都要成缅甸大王子,他到底对缅甸有什么执念啊!据她所知,他连缅甸的国籍都没入。 舅舅不明所以,说道:“看到熟人就看到熟人了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过你看到熟人也不能下车,现在太危险了。先不说那两个头目,就是他们手下那些喽啰都没被抓住。”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手机又传来一条消息,她看了一眼: #缅北小公主作者失踪# #缅北小公主作者生死不明# #警方全力寻找缅北小公主作者# #缅北小公主作者疑似与原型会合# 新闻下面附有《缅北小公主》作者的照片,长相很平凡的一个人。但这人张狂的气质…… 她看着照片眯起了眼睛。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第164章 抓捕 “姐,姐夫,看谁回来了!” 听到舅舅的喊声,妈妈和爸爸从厨房里出来了。爸爸的身上还戴着围裙,他在围裙上擦擦手,说道:“回来的正好,再晚回来一会儿,饭菜该凉了。小蓉,去洗洗手,你看爸今天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哎哟!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手机关机,我们可惦记了。”妈妈上来替她摘下帽子和围巾,又仔细打量她几下:“瘦了,是不是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不好吃?” 也许是很久没体验到父母的关爱了,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一切在梦里一样。闻到饭菜的香味,她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吃饱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她和父母以及舅舅坐在桌前,尽管很饿,她吃饱的姿势依旧保持着文雅。 舅舅盯了她好几眼:“你们学校还有礼仪课吗?” “没有啊!”她被舅舅问得莫名其妙。 “没有你就好好吃呗,在家装什么?你看你刚才喝汤,小手指头都翘起来了,喝个汤还翘兰花指,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这才想到,在宫里习惯戴护甲,不知不觉就爱翘兰花指了。 她尴尬的笑笑,刚想说话,有人敲响了房门。舅舅一边抱怨吃饭都不消停,一边去开门,爸爸忙对他说:“外面不知道是谁,不要开门,隔着门说就行。” “我们是社区的,不用开门。”外面的人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刚刚我们得到的通知,那伙犯罪分子来到咱们小区附近了,现在外面有警察巡逻,没有必要的事,不要下楼,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知道,知道。”舅舅赶紧答应。 因为罪犯流窜到附近,妈妈让舅舅留下来住在家里。到了晚上,她一边躺在被窝里刷手机,一边想着回去后怎么办。 上回是突然回去的,现在却没有回去的迹象,莫非是还不到时间?又或者什么事没办?难道她要跟警察们去说,你们要抓的人在清朝雍正年间? 恐怕第一个被抓的人是她。 她大概会被当成精神病,哦,她本来就是精神病。 等等,她那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该不会死了吧?会不会等着下葬了?她万一来个起死回生,会不会被那边当成妖孽啊? 她看了一眼社区群,社区发出通知,犯罪分子就在附近,让大家不要出门,社区群的人们积极响应。不过也有不在意的,他们认为是社区夸大其词,嘲笑大家有点风吹草动就吓破了胆。也有吹牛的,说自己要是遇到了犯罪分子,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好像有人放鞭炮,又不太像。舅舅在客厅睡得正香,听到这声音不禁抱怨起来:“谁啊?大半夜的放鞭炮,下个月才过年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听着可不像放鞭炮。”爸爸妈妈也被吵醒,急忙来到客厅。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舅舅彻底清醒了。 “你们听到没有?这是枪声!”舅舅瞪圆了眼睛:“这是来真的啊!” “新闻上早说他们有枪了。”爸爸说道,他伸长脖子想看看外面,又怕来个流弹打碎玻璃击中他。 社区群已经炸了,刚才质疑的和吹牛的都老实了。他们一家四口坐在客厅,此刻谁都没了睡意,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枪声。那枪声渐渐变小,可能是怕小区里的住户有危险,又或者犯罪分子们逃跑了,他们转移了战场。 #某小区外发生枪战# #一名罪犯被击毙# #小区居民说听到枪声# 手机里不断推送最新消息,到了三点多,她实在熬不住了,打了好几个哈欠。在古代,她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 父母和舅舅依旧在聊天,她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当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客厅里传来舅舅的鼾声,想来他们聊到最后也挺不住,睡觉去了。她抓起枕边的手机,不出所料,又是一堆信息轰炸,所有人都在打听昨天枪战的事。多亏她有先见之明,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她先看看新闻,新闻上说,除了男女头目和缅北小公主的作者仍在外逃之外,其余的犯罪分子被击毙的击毙,被抓的被抓,全部落网。 只是这边有三名警察在抓捕过程中不幸牺牲,她看了看三名警察的照片,认出其中一名是跟她和舅舅说话的那位。 她握紧手机,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要是能把他们带回到这个世界接受审判,那就把他们带回来吧!如果不行,那就让他们死在异国他乡,不,异次元吧! 周围的东西开始晃荡起来,不会是地震了吧?她站起来刚想跑出去喊醒舅舅和父母,眼前的一切变成了一个个碎片。 不会吧?她这就要回去了? 她还没待够呢! 第165章 统一战线 安陵容觉得自已好像泡在水里沉沉浮浮,水面上有一个光团,她知道自已要游到光团上面,只是她的四肢很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眼皮也像被胶水粘住了。 她展开四肢,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往水面上托。那个光团越来越近,直到白光将她整个人笼罩。 还不如不往上浮了,这白光实在太刺眼了。耳边似乎有许多人在说话,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她一时间无法分辨谁是谁。 一抹凉意从她的额头传来,似乎有人将湿毛巾放到她的额头上,这让她瞬间轻松了不少,浑身上下的燥热也褪下去不少。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听到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 “醒了,醒了,我看到她手指动了!” “阿弥陀佛,我看到她眼皮也动了,想必确实是要醒来了。” “这可太好了,莞妃娘娘都快急疯了,这眼看就要醒了,她可该放下心了。” “能不急嘛!锦嫔娘娘七天七夜没睁眼睛了,还烧得那么厉害,差点就以为她挺不过来了。看来还是赵太医的医术更胜一筹,不愧是人怡亲王调养好身子的太医。” 安陵容虽然睁不开眼睛,意识却很清楚。她昏迷了七天七夜吗?怎么在那个世界里才过去两天?为什么不让她在那边待上七天七夜再回来呢? 她还有许多心心念念的好东西没吃呢! 不过按这个时间差,她在那边要待个七天七夜,这边说不定都给她埋陵墓里了。 奇怪的是,她以为受伤的地方很疼,但现在除了有些痒,一点感觉都没有。都说伤口愈合时会发痒,那么粗的箭射过来,不会愈合得这么快吧? 她哼哼两声,终于努力地将眼睛睁开,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慢慢睁开。 见她醒来,屋里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安陵容扫了一眼,全是熟人:怡亲王的福晋、莫言、夏贵人的母亲夏夫人、甄嬛的母亲和玉娆、博尔济吉特夫人、年羹尧的妻子年夫人,甚至还有不怎么说话的庄亲王福晋和敦亲王福晋。 “锦娘娘醒了,这下姐姐该放心了。”玉娆拍着手叫道:“我要去告诉姐姐,让她放下心来。” 说着,玉娆迅速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夏夫人在后面喊道:“你告诉莞妃娘娘也没用啊!先去把赵太医叫来,让他检查检查!” 博尔济吉特夫人不放心,出去将赵太医请了进来。 赵太医一边把脉,一边摸着山羊胡:“锦嫔娘娘的烧已经退了,想来已经无大碍了,只是还要吃些补药巩固巩固。娘娘恢复得比我想象中的快,想来是经常锻炼,身体比寻常人强健百倍。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告诉娘娘,就算外伤恢复了,也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将身体调养成以前的状态,方可接着练武。身体若是损坏,可不是件小事。” “那我可以吃点辣的吗?”安陵容回想起爸爸做的菜,只觉得口有余香,早知道她就不谦让舅舅,把那盆麻辣小龙虾和蒜香小龙虾都占为己有了。 赵太医斜睨着她,好像是在提醒她,她说得全是废话。 在赵太医的眼神压力下,安陵容只能认怂,谁叫对方是医生呢! 赵太医写方子的工夫,怡亲王福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也顾不上擦,紧紧握住安陵容的手:“锦嫔娘娘,这次多亏了您,不然王爷他就……” 她说不下去,连手帕都不用,只用手擦着泪。庄亲王福晋忙过来替她拭泪,怡亲王福晋接着说道:“说起来,您救了王爷两次,这恩情我们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接着还。娘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们赴汤蹈火也替您办了。” 她侧开身子,露出了几乎堆满半间屋子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是我们挑选了最好的给您的。还有这些补药,方才赵太医说了,您药里需要一些珍贵药材,不管什么,您的药材我们全包了。我知道,这些都是俗物,我们还怕娘娘看不上眼,只是这些到底是我们的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安陵容看着那一箱箱名贵的东西:“不俗,这些东西可不俗,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就接受了。” 她就喜欢这种俗物。 庄亲王福晋和敦亲王福晋将怡亲王福晋扶了下去,她情绪太过激动,需要缓一缓。夏夫人这时走了过来:“菩萨保佑娘娘,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传进宫里去了,惠妃娘娘和我女儿急得不得了。您看这些东西,是我二儿子从宫里悄悄捎出来的。” 她也侧过身子,指着一堆箱子,这些东西没有怡亲王福晋的多,但也很可观了。 夏夫人一一指着箱子:“这是惠妃娘娘给的,这是我女儿给的,这是皇贵妃娘娘给的,这是敬嫔娘娘的,这是欣贵人娘娘的。这是襄嫔娘娘给的——襄嫔娘娘就是之前的曹嫔娘娘,听说她娘家立了大功,皇上就给她赐了‘襄’这个封号。” 安陵容正在喝沉香喂给她的药,好奇地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都看向博尔济吉特夫人,似乎顾忌她的感受,有些事她们不好开口。博尔济吉特夫人并不在乎,在甘露寺的这段时间里,她和莫言一起修行,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她开口说道: “这事还是我来说吧!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庶子,他做下的事被发现了。我现在才知道,他在外面开了个赌场,不过那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实际上那是个地下阿片坊,名义上属于他的。襄嫔娘娘的娘家人盯了他好几天,终于掌握了一些证据,就呈了上去。为防打草惊蛇,抓捕的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即使这样,还是让上面的主谋跑了。” “主谋?就是说,这个阿片坊的主人不是您的庶子,是另有其人了?” 博尔济吉特夫人冷笑了一声:“这是自然,就他那样子,怎么可能管理好阿片坊?恐怕他早就被人当棋子了,可笑他还以为自已得到了重用而沾沾自喜。现在背后的人跑了,全推在他身上,我看他怎么了结。” “这不过是地下阿片坊的其中一个。”庄亲王福晋说道:“我们王爷和怡亲王仍在追查,只是越往下挖,越像是有阻力在阻止他们。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宫里只怕有人和那个缅甸大王子有勾结。” 年夫人说道:“我们老爷听说这件事,这几天一直在生气,饭都没好好吃。想来那些缅甸人是故意输给咱们的,趁着这次上京进贡,特意将一些人安插进来。我们老爷说,早知道就斩草除根了。他现在向皇上进言,请求再带兵攻打缅甸。” “皇上的意思是?” 几位福晋和夫人面面相觑,最后年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自然是驳回了,说现在国库空虚,实在不宜出兵打仗。” 怡亲王福晋说道:“我们王爷的意思是,希望出兵,毕竟缅甸大王子都在咱们地盘上伤人了,如果不打,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庄亲王福晋也说道:“我们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出兵。我们王爷去过云南,亲眼看到阿片是怎样害人的,他说若不将源头彻底铲除,只怕以后死灰复燃。” 一直没说话的敦亲王福晋开口了:“我们王爷的意思也是要打的,让你们见笑,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王爷是怎样被阿片折磨的。他虽戒了,但听到阿片一词,仍是有些控制不住。他说了,若是这次年大将军出征缅甸,他也是要跟着去的。” 听到阿片,甄母想起了曾经吃苦的日子:“我也支持,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东西,我的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此时此刻,屋里这些女人都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眼见自已没有参与感,夏夫人急忙表态:“我也支持,虽然有些事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阿片是害人的东西,我支持打缅甸。” “我们爷也支持!”玉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拉着甄嬛的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66章 甄嬛讽刺果亲王 “哎哟!我的身体都好不少了,就让我出去活动活动吧!” 安陵容像只蛆一样在床上扭动着身子,试图激起甄嬛的同情心,但甄嬛很了解她的性子,并不为所动,而是替她将被子重新盖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也得躺得更久一点。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安陵容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活像个包子。 自从那天看到安陵容醒来,甄嬛顾不上体面不体面,当着众位夫人的面,抱着安陵容失声痛哭起来。她本来不是十分相信神佛,但安陵容昏迷之后,她也将希望都寄托在神佛身上,每天都在佛像前祈祷,甚至比甘露寺的姑子还要虔诚。 “赵太医和温太医说了,这药对你恢复伤口有好处。这药是难喝了些,但俗话说良药苦口,你为了自已的身体能忙恢复,也要喝下去啊!”甄嬛苦口婆心地劝着。 也许是近来宫中安定下来,温实初走得频繁起来。安陵容很知道他的心思,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甄嬛对他的态度依旧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只是温实初并不总是一个人来,或许是他的族人知道他的心思,十次有八次,他的那些族兄和堂兄都跟着一起来,其中温大初和温二初来得比较频繁,时间长了,安陵容和甄嬛跟他们都熟悉起来。 安陵容做好心理建设,一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汤药苦得她忍不住伸出舌头,乳香忙将一块糖塞进她的嘴里,当甜味在嘴里化开,安陵容说道:“下次赵太医再过来,我倒要问问他,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是不是药里给我开了几斤的黄连?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苦?比我以前吃的药加起来都苦。” 甄嬛扶着安陵容坐起来,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正适合出去走走。安陵容觉得自已待在屋里都快长毛了,就这样甄嬛还不让自已出去逛逛。 甄嬛现在都有应激反应了,好像外面随便哪个地方都埋伏着杀手,就等着安陵容一出现,从哪里蹦出来把她砍了,这是她不让安陵容出门的主要原因。 次要原因是,外面的路实在难走。 地上的积雪很厚,现在天气渐暖,积雪渐渐消融,地上每天都有一层水,每次走路都会将鞋底弄湿,一个不小心,加鞋带袜子都会湿透,实在令人恼火。 近来发生了一件更令甄嬛恼火的事,考虑到安陵容的脾气,甄嬛没敢跟安陵容说。那天她和流朱出门,因没注意到脚下的路,不小心踩进一个水坑里,整只脚都湿透了,所幸槿汐心细,怕路上的水多难走,特意让流朱带了一双鞋袜。 甄嬛一边抱怨,一边扶着流朱来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她刚将袜子脱掉,就听到一个轻浮无比,让她觉得油腻的声音响起: “李后主曾有言,缥色玉柔擎来称赞佳人的皮肤白皙,所言果然不虚,可是我看不如用缥色玉纤纤,可见玉足的雪白纤细之妙。” 甄嬛愤怒地抬起头,流朱更是挡在甄嬛面前,面对着果亲王,她的气势依旧不减:“果亲王,我们娘娘在这里换鞋袜,你不说快点离开,还在这里偷看,还口出轻薄之语,你是没将我们娘娘放在眼里?” 果亲王明显是喝了酒,双颊通红,见甄嬛和流朱生气,他也毫不在意:“流朱姑娘这话说差了,我是在称赞莞妃娘娘,怎么能叫轻薄呢?” “流朱,不必和他废话,他是不会听你的话的。”甄嬛迅速地穿好鞋袜:“他自私风流惯了,还以为人人都迷恋他呢!多亏是我,要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被他看了脚,岂不是要被逼自尽了?不过他是不会在意的,反正自尽的人不是他。流朱,你应当原谅他,毕竟他变得这么荒唐,全是舒太妃教他的。不过舒太妃也可怜,她教果亲王韬光养晦,结果果亲王听不懂话,干脆当个不求上进的风流王爷了,今天调戏一个这个姑娘,明天又调戏另一个姑娘。别的王爷都在谈论攻打缅甸的事,果亲王在干嘛?” 流朱的眼睛一转:“自然是在调戏这个姑娘,调戏那个姑娘,把人家姑娘逼得自尽。至于去缅甸,人家果亲王可是去了凌云峰,求舒太妃做主不让他去呢!” 听着这对主仆一唱一喝,果亲王只觉得气血上涌,他走了几步,站到流朱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不过是来看望母妃,就被你们说成这样?我什么时候说不去攻打缅甸了?我现在就和皇上说……” “那你说啊!”甄嬛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要韬光养晦,不能让皇上怀疑你,所以你不能提。” 果亲王推开流朱,刚要开口,脸上就挨了甄嬛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果亲王的脑子一片混沌,他只听到甄嬛在说:“果亲王,男女有别,咱们不熟,别挨得这么近,不然我就控制不住我的手了。看来你上次还没吃够我的巴掌,所以想再来一次?” 说完,甄嬛又给了他一个大巴掌,彻底打得果亲王失去思考能力。 当他回过神时,甄嬛和流朱已经走远。 甄嬛没将这事告诉安陵容,就是怕安陵容一生气,要出去找果亲王单挑。安陵容的身体还没恢复,怎么能让她剧烈活动呢? 对付果亲王,只需要她的巴掌就好了。 慧秀走进来禀告:怡亲王福晋来了。 怡亲王福晋是除了几位大夫,来这里最勤的了,他和怡亲王一得到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往这里送。慧秀刚禀告完,怡亲王福晋满面笑容地走进来,她身后的丫鬟们每人手里捧着几个盒子。 “这些药材是我们王爷从外面得来的,让赵太医看了,说是对恢复身体有极大的好处。”她又对甄嬛说道:“赵太医还说,现在天气渐渐好了,锦嫔娘娘若是能走动,就让她出去走动走动吧!整日在屋里这样待着,晒不到太阳,吃多少补药都不当事。” 安陵容得意地看了一眼甄嬛,甄嬛最听赵太医的话,赵太医这么一说,她还能不让自己出去走走?想到这里,安陵容问道:“我上次写的册子?王爷可让人传下去了?” 怡亲王福晋笑道:“还是两位娘娘的法子好,两位娘娘让人将阿片的害处、从哪里来、制作阿片的人有什么企图,都画成画,编成小册子发了下去。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阿片从哪里来的了,还有好几家苦主,主动站出来宣扬阿片是怎么将他们害得家破人亡了。现在人们都知道阿片是从缅甸传来的,再加上锦嫔娘娘遇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老百姓都支持攻打缅甸呢!” “这事全是容儿想的主意。”甄嬛看 着安陵容一笑:“她说老百姓识字的不多,就算偶尔有几个识字的,也不愿意看讲大道理的书。干脆就将阿片的事编成连环画儿,以故事的形式讲出来,这样老百姓看得懂,更容易接受。” “哎哟!说到画儿,我想起来了。”怡亲王福晋让丫鬟拿过来两幅画:“这是夏贵人托了内务府的人,请我捎过来的。她知道我常来这里,所以托我将这两幅画交给莞妃娘娘呢!” “皇贵妃娘娘还托我捎带一句话:下个月初一,皇贵妃娘娘会带着后宫众娘娘前来甘露寺祈福。” 第167章 祈福(上) 槿汐接过画,交到甄嬛手上。甄嬛不明所以:“请问福晋,内务府为什么要将这两幅画交给我?” 怡亲王福晋笑道:“这两幅画是夏贵人画的,请她二哥带出来的。她说信件可以带不出来,这两幅画是不得不带出来的,还说请莞妃娘娘一定要看呢!” 甄嬛带着满腹疑问打开画卷,一幅画上画着两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儿,甄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胧月和静和。另一幅是一个小男孩儿,正是六阿哥。 夏冬春的画技高超,在没有照相机的年代,就准确地抓住了三个孩子生动的表情和动作。甄嬛的心猛地一颤,看着三个孩子的画像流下了眼泪。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个细节都看到了,仍是舍不得合上画卷。 怡亲王福晋识趣地告辞了,甄嬛只顾看画,还是安陵容送她出去。 到了晚上歇息时,甄嬛仍是舍不得合上,那两幅画也不知道被她抚摸多少遍了。安陵容打了个哈欠:“你要是想看,看一晚上都行,反正我是要睡觉了。天色也不晚了,要不然你搂着两幅画睡吧!” “这让我怎么舍得放下呢?”甄嬛又从头打量一番:“你看静和的眉眼,温柔安静,胧月就不同了,眉眼之间很有英气,和皇贵妃娘娘一样。敬嫔性子就温和,想来静和随了她;皇贵妃性子张扬,胧月明显更像她一些。只是不知道六阿哥的身体怎么样了,他在皇后娘娘身边待了那么久,皇后娘娘那么精心照顾他,不知道他在敬嫔那里能不能适应,会不会哭闹。” “敬嫔你大可放心,你跟她接触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她虽然话不多,但做事细心。在后宫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孩子,如今有了六阿哥和静和,她的人生有了着落,再也不用数宫里的砖了。” “嗯?容儿你在说什么?什么数砖?” “没事,没事,我不过是听人提起过那么一嘴。姐姐,如果你将来回宫,会不会想将胧月和静和要回来啊?” 甄嬛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如何不想两个孩子呢?我想着出宫,才将她们托付给值得托付的人的。只是我不知道在这里还要待多久,想来我回去,两个孩子都不会认我了。何况皇贵妃和敬嫔也是可怜之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心头肉一样的看待,我怎么能让她们母女分离?” “姐姐,这话有机会,一定要跟皇贵妃和敬嫔说清楚了。不然的话,只怕会有人利用两个孩子从中挑拨你和她们的关系。” 尽管皇后已经被打倒,但还有娴嫔和庆贵人两个不安定因素存在,很难说她们不会利用这件事搞事情。 甄嬛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很快就想通这其中的关窍,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下个月初一,皇贵妃娘娘要来甘露寺祈福,这是咱们唯一能接近她们的时候,这些话,我一定要跟她们说清楚。另外,也要让博尔济吉特夫人做好准备了。只是,怎样才能不让她被娴嫔发现呢?” “这件事是要做得精细些,别人倒好说,只是静白是个不安定因素,她现在已经怀疑博尔济吉特夫人的身份了。我怕她和娴嫔认识,到那天,趁咱们不注意,她让娴嫔也去认人怎么办?看来那天咱们得找个借口让她不出来才行。姐姐,你说,皇贵妃她们会不会带孩子们来呢?” “这可不好说,现在天气虽然渐渐暖和,但仍是冷。五阿哥和六阿哥的身体仍是不好,可能不会让他们来……” 安陵容和甄嬛聊着天,不知不觉就犯了困。甄嬛仍在说着宫里的事情,当她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才注意到安陵容已经睡着了。 甄嬛无奈地笑笑,合上画卷,也躺了下来。她仔细想了想,又起身将两幅画抱在怀里,面带笑容躺了下去。 ………… 初一这天,甘露寺不对外开放,全寺上上下下都装饰一新,从住持到下面烧火的尼姑,每个人都穿戴一新,站在寺门口等着宫里娘娘们的到来。 静岸不放心地看看后面山上的大殿,她想起昨天去找安陵容和甄嬛,请求她们在皇贵妃面前多说一些好话,她还不想被撤下去问。她这个住持待得极为舒心,虽然是个空架子,但吃喝不愁,好东西不断。 虽然这一切在安陵容和甄嬛到来后,已经是断崖式的下跌了。 安陵容难得信誓旦旦的保证,在这大好的日子,一定要让大家过得舒心。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能让静白出场,要让莫言负责接待一事。 这倒不是个很过分的要求,莫言虽然为人正直,但待人接物也是很有分寸的。所以静岸很痛快地答应了。 她将这事告诉静白时,遭到了静白强烈的抗议,接待宫里娘娘这么重大的事,她怎么可以不在场呢?她这一大嚷大叫,静岸又没了主意。但她一想到安陵容的拳头,觉得只能对不起静白了。 “静白,你还好吗?要不要去歇歇?” 静岸看似好心地询问静白,静白脸色苍白,身子不易察觉地抖着,这么冷的天,额头上已是浸出了汗珠。静白咬咬牙:“住持,我没事,我能接待娘娘们。” 静岸念了一句佛,眼神冷了下来。 既然你坚持要来,就不能不怪她用狠招了。 毕竟和你比起来,锦嫔娘娘更可怕啊! 第168章 祈福(下) 初春的天气还是带着冷气的,静岸带着甘露寺的众尼姑,在凛冽的风中不知等了多久。静岸抽抽鼻子,和众尼姑一起伸长脖子,还是没看到队伍的影子。 怎么宫里的娘娘都这么喜欢迟到? 只是她要面对的是皇贵妃年世兰,从年家的行事作风就不难看出这位皇贵妃的行事作风。静岸敢给安陵容和甄嬛安排下马威,面对位高权重的年世兰,她就变得乖巧无比,即使现在冻得瑟瑟发抖,她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静白,你要是难受,就回去待着吧!”静岸好心地劝道。静白捂着肚子,里面传出的阵阵绞痛让她的精神不能集中,但静白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仍是勉强说道:“我没事,我来接待皇贵妃娘娘就好。” 静岸叹了口气,等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来了,来了!”一个眼尖的小尼姑喊道。静岸抬起头,果然路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上长长的队伍,那队伍似乎望不到头,在一队队的太监和宫女走过来之后,才出现一顶华丽又耀眼的轿子。 这一看就是皇贵妃的轿子。 皇贵妃的后面,又是一个长长的队伍,又出现了几顶轿子,只是没有皇贵妃那样刺眼又张狂,不过从规制上来看,起码也是嫔位以上才能有的。 皇贵妃的轿子最先进入甘露寺的院子里,几个宫女挑开轿帘,周宁海站在轿边,让皇贵妃扶着他的手臂出来。皇贵妃扶了扶头上的旗头,打量着四周。 “这就是甘露寺?本宫还以为多华丽呢!怎么看着这么破旧?本宫记得,甘露寺是皇家寺庙,每年宫里也拨款,难道还缺钱收拾寺庙吗?我们的香火钱,不会被有心人私吞了吧?” 说着,她瞟了一眼静岸和静白。静岸和静白只觉得一阵压迫感袭来,两人心虚地不敢说话。但静岸觉得还是有必要在皇贵妃面前给安陵容和甄嬛上上眼药的。她忙陪笑道:“原来不是这样的,是锦嫔娘娘要贫尼们节俭一些……” “原来是锦嫔提的啊!那就没事了,节俭是好事,你们该听她的才是。” 听皇贵妃这么说,静岸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问,只是闷闷地站到一边,没想到皇贵妃居然替安陵容说话。 皇贵妃看着她冷笑一声,都说这住持的胆子小,不管事,她看着她的胆子倒是大得很,都敢挑拨后妃之间的关系了。 静白屁颠屁颠地走过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民法号静白,是寺里的寺监,也担任寺里接待一职。今日能接待各位娘娘,实在是贫尼三生有幸。” 皇贵妃嫌弃地打量她:“其他娘娘还没到呢!你怎么接待她们?你不过是看我位分高,前来奉承我罢了,无非是想从我这里拿些好处罢了。” 静白的心事被戳破,向来厚脸皮的她居然惭愧起来,只听皇贵妃接着说道:“你说你叫静白,这倒是提醒我了,听说你曾被拉到衙门里挨了五十板子,你现在还这样活蹦乱跳的,可见俗话说的:‘祸害移千年’,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静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皇贵妃却不肯放过她:“我还听说,静白师太每日都要吃燕窝?吃的还是金丝大燕盏?你可知那有多贵吗?莫非宫里给你们的钱,都让你用来买燕窝了?还是来上香的香客们的钱,都用来填你们的肚子了?” 听着皇贵妃的质问,静岸和静白冷汗顺着额头滴了下来,尤其是静白,一方面是皇贵妃的压迫力太强,让人不由自主地屈服。另一个原因,是她肚子越来越疼了。 好想放个屁,可是皇贵妃依旧在长篇大论,直到其他娘娘的轿子落在地上,各位娘娘也从轿里出来,静白觉得时机到了。 放个屁应该没事吧?这是在室外,地方又空旷,人又这么多,偷偷放一个,没人会注意到是她放的。 静白的眼睛左瞄右看,趁着娘娘们说话的时候,她悄悄地散着气。 事实证明,当肚子疼的时候,没有一个屁是值得信任的。 伴随着震天响的屁声,还有似乎水流出来的声音。众位娘娘抬起头,想找到声音来源。没等她们找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以静白为圆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别说娘娘们,连静白身边的静岸也受不了,退到了小尼姑那边,但那股气味仍是追随而来,这下,连小尼姑们都捂住鼻子。 真不知道静白最近吃了什么,她已经下了很轻的药量了,怎么还会拉得这么严重,而且还这么臭。 安陵容和甄嬛正在上面看热闹。 “这种办法虽然能让静白出丑,但苦了皇贵妃她们,瞧她们都被熏走了。”甄嬛笑得肚子疼,要不是安陵容扶着她,她恐怕就要笑倒在地上了。 她真不是故意看眉姐姐窘迫的样子的,平时端庄的眉姐姐,现在也乱了分寸,一边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边寻找空气清新之处。 静白的脸都青了,她刚要解释,又是“噗哧”一声,她的后面又有感觉出来了。 “静白师太的袍子都透了。”只有慧中傻乎乎地指着静白嚷道,她和莫言都没有捂鼻子,平时给菜园子浇粪的活都由她们来做,早就习惯这味道了。 “放肆,当着本宫的面又是放屁又是拉稀的,明显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在闻过颂芝送上来的香之后,皇贵妃愤怒地开口了:“来呀!把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关进柴房,本宫要去祈福,先积积福,等积完了福,再发落她。” 几个侍卫上来将静白拖走,静白一边走,一边仍在拉肚子,有些东西顺着她的裤脚流下来,侍卫们看得直呲牙。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洗个澡才行。 静白被拉下去之后,皇贵妃看向静岸,似乎在问,谁接待她们? 莫非真要莫言接待她们?莫言快人快语,怕是会得罪人,不如还是自己来吧!静岸打定主意,刚要开口,莫言已走到皇贵妃面前,说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莫言,奉莞妃娘娘和锦嫔娘娘之命,前来迎接众位娘娘。” 皇贵妃见她态度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十分满意,她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还请莫言师太带我们进去吧!” 第169章 见面(上) 沈眉庄从轿子里出来,她抬头看着台阶上面,虽然看不清安陵容和甄嬛的身影,但她知道她们一定在等着她。想到这里,沈眉庄不禁眼含热泪,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见面,惠妃何必如此激动。”皇贵妃白了沈眉庄一眼,又看向另一边的娴嫔,娴嫔正与庆贵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见皇贵妃看过来,她俩急忙分开。 皇贵妃在心里冷笑一声,见人都齐了,众星捧月般地向上面进发。 安陵容和甄嬛也看到了下面的大部队,忙整了整衣服,收敛起刚才的嬉皮笑脸。当皇贵妃走上来时,两人忙行礼:“臣妾莞妃甄氏、锦嫔安氏,见过皇贵妃娘娘,愿皇贵妃娘娘身体安康,永享安宁。” 皇贵妃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起来吧!本宫今儿是来祈福的,不是特意来看你们的。” 安陵容站起来,环视一下跟过来的众人,沈眉庄和夏冬春不必说,一定是要跟来的。见到安陵容和甄嬛,沈眉庄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夏冬春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结果看着比哭还难看。 安陵容冲她们点点头,夏冬春忙别开脸,生怕安陵容看到自自己的眼泪。 除了她俩,敬嫔、襄嫔、欣贵人也跟着来了,她们都对安陵容和甄嬛抱以微笑。钟粹宫三人组——娴嫔、庆贵人、祺常在也来了,祺常在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们,庆贵人则和娴嫔凑在一处不知道在说什么。见皇贵妃的眼刀过来,她们赶紧分开了。 除了这几个老面孔,不知什么原因,齐妃也来了。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她依旧保持着妃位,但待遇大不如从前。这几年的禁足生活,她全靠吃斋念佛生活,这种生活磨平了她以前的脾气,她现在一脸平和,手里转着念珠。她穿着绫罗绸缎,旗头上戴着珠翠,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些,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沧桑。 剩下的,除了破产姐妹——已经晋升为常在的康答应和新进宫的贞常在外——都是些看着眼熟,但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常在、答应。 “说来也怪,自从你们走了,宫里怪事多了起来,先不说皇后娘娘和六阿哥中毒,光是太监宫女每天都有失踪的,也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人人都说,宫里又开始闹鬼了。想着以前闹鬼时,锦嫔打了几次鬼,打得那鬼再不敢出来。锦嫔这一离宫,那鬼闹得比以前更厉害了。本宫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了,娴嫔,你说是不是啊?” 娴嫔原本不知道在想什么,听皇贵妃故意叫她,她忙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皇贵妃娘娘,宫里还有皇上呢!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他的龙气庇佑,何必又到甘露寺来求菩萨保佑呢?” “娴嫔总是伴驾,自然能蹭到皇上的龙气,像我们这些过了气的,没法得到龙气的庇佑,当然要来这里求菩萨保佑了。” 从皇贵妃阴阳怪气的话里,安陵容知道了几个信息:一是宫里又闹鬼了,听上去似乎比以前闹得更大;二是每天都有人失踪,他们会去了哪里?是被人绑架了吗?和出现的鬼有什么关系吗?三是娴嫔很得宠,她经常伴驾,连皇贵妃都被冷落了。 安陵容挑挑眉,要知道,皇帝向来忌惮年羹尧,现在居然不忌惮,敢冷落皇贵妃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奇事。 再想想年夫人曾跟她抱怨过,年羹尧提出攻打缅甸的事屡屡被皇帝驳回,她还以为皇帝终于硬气了一回。现在想想,不攻打缅甸,是皇帝的意志,还是娴嫔的意志呢? 安陵容低头想想,冷笑一声,看来娴嫔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了,只是这后宫之人都不是蠢笨的,估计有几个人已经看出娴嫔的心思了,比如说襄嫔,她肯定会将娴嫔的心思告诉皇贵妃。自从脱离了恋爱脑,皇贵妃的智商也多少回来了一些,比如现在,她就用敲打娴嫔的方式,将宫里近期发生的事告诉安陵容和甄嬛。 “罢了,本宫和你说话,也怪累的。既然来了,就在菩萨前拜一拜吧!” 说完,尼姑们捧来崭新的蒲团,放在各位娘娘、小主儿的面前,皇贵妃洗过手,接过莫言递过来的香,在佛像前虔诚地跪拜,安陵容和甄嬛也跟着众人一起跪拜。她暗中观察众人的表现,连娴嫔都是一脸虔诚的样子,只有庆贵人,她不过随着众人一起跪拜,脸上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仪式完成,尼姑们上来收起蒲团,当一个老尼姑走到娴嫔和庆贵人面前时,娴嫔突然皱起眉头,喝道:“你站住!” 这声断喝实在与娴嫔平日温柔和顺的形象不符,引得众人都往她那里看去。娴嫔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换回以往温和的样子,对面前的老尼姑说道:“这位师太,我见您眼熟,您的法号是什么?” 安陵容转过头,娴嫔面对的那个老尼姑正是博尔济吉特夫人。 今天的博尔济吉特夫人化了妆,安陵容特意将她化老了十岁,并且修改了一些面部的细节。安陵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她当入殓尸时,面部被破坏得厉害的尸体,她都恢复得和照片一模一样。 只是博尔济吉特夫人并不是尸体就是了。 她特意将她画得与莫言有几分相似,娴嫔这都能看出来的话,安陵容只能佩服她的洞察力了。 博尔济吉特夫人也很给力,面对娴嫔的问话,她不慌不乱:“阿弥陀佛,贫尼莫休,已入寺十余年了,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莫言也急忙走过来:“阿弥陀佛,这位是贫尼的师姐,比贫尼入寺还早,她是贫尼的远房亲戚。不知莫休师太有何不周到的地方,惹得娘娘发火?贫尼替莫休师太给娘娘赔礼了。” 说着,莫言深深地鞠了一躬,众人面面相觑。皇贵妃出言讽刺:“娴嫔,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方才咱们下轿时,是莫言师太接待的咱们,你看莫休师太与莫言师太有几分相似,自然是眼熟了。不知道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些什么,搅了这里的清净,你当这是宫里,什么都由着你来?” 娴嫔涨红了脸,她从没经过这样的事情,还有一些人早就嫉妒她得宠,看她不顺眼,此刻都偷偷笑了起来,更让她窘迫。 皇贵妃看都不看她一眼,吩咐颂芝给众位尼姑打赏。她瞟了一眼娴嫔,对莫言说道:“本宫乏了,劳烦莫言师太给本宫找个好房间来,离娴嫔休息的地方越远越好。莞妃、锦嫔,你们跟本宫过来。” 第170章 见面(中) 会客室是早已准备好的,里面的家具都换成了全新的,为了让娘娘们留下个好印象,向来吝啬的静岸也舍得下血本。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与莞妃和锦嫔说说话儿,这里留下颂芝伺候,有什么事,让她转达给你们。” 静岸本来想留下来和皇贵妃套套近乎,她还不想失去住持的地位,想在皇贵妃面前多表现表现。但皇贵妃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她只能尴尬地笑笑,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静岸擦擦汗,仔细想着有没有惹皇贵妃不高兴的地方,同时也祈祷安陵容和甄嬛能多替她说说好话。 “住持,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娴嫔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她长得漂亮,笑容又有亲和力,看着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静岸到底不是一般人,她在寺里接触的人很多,再加上自从博尔济吉特夫人来了之后,她多少也听过关于娴嫔的传言,所以当娴嫔过来找她时,她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阿弥陀佛,不知娘娘有何吩咐?”静岸的心提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和善。 “本宫有一些事想问住持,不知住持可否告知真相?你们寺院里那个叫莫休的,她当真是莫言师太的亲戚?” 静岸的心在打鼓,同时她也有了一个猜测,但静岸并不愿意卷到别人的纷争里,这是她的处世之道,不得不说,这个处世之道救了她一命。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莫休和莫言当真是亲戚,且莫休已出家多年。”静岸的谎话张口就来,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谎话说得这么多,也没见菩萨把她怎么样。 见娴嫔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静岸忙在娴嫔开口之前说道:“娴嫔娘娘,炉子上还热着水呢!贫尼得去照看一下。今日来了这么多娘娘,小孩子们毛燥,贫尼实在不放心她们,只能自己动手。现在水大概开了,贫尼早已备好了上等茶叶,请娘娘们喝茶。” 说完,静岸一溜烟走了,那速度,一点不像六十多岁的人。 那边屋里,颂芝确保没有外人之后,将会客室的门关严了。沈眉庄和夏冬春早已按捺不住,上前拉住安陵容和甄嬛的胳膊。本来她们都想好了要说什么,但彼此一见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落了下来。 “哭!哭也算时间!”皇贵妃不耐烦地瞟了一眼这边。甄嬛和沈眉庄早就抱头痛哭起来,安陵容没有哭,她正忙着安慰趴在她肩头哭得厉害的夏冬春。 敬嫔、襄嫔和欣贵人忙上来安慰,沈眉庄强忍住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几个月不见,两位妹妹倒是清减了许多,想来在寺里每天都吃素菜,吃得不好。” “我听说你们每天在寺里都被姑子们欺负是不是?”夏冬春也不哭了,她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碗离开桌子几寸,在空中颤了颤,又原样掉回到桌子上。 夏冬春这招深得安陵容真传。 “谁敢欺负我们啊!我跟你们说个好笑的,我们刚来时,这群姑子是想给我们下马威来着,还不是被我们教训了一顿。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惯了的,我拿静白开刀,打了静白好几板子,她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见到我们还是恭恭敬敬的。” “那住持呢?姑子们欺负你们,她难道管都不管?”欣贵人忙问道。 “住持跟她们沆瀣一气,她巴不得给我们下马威呢!若我们被吓住了,她就能对我们立威。或者有别的姑子欺负我们,她再出来讲两句好话,让我们承她们的恩。只是她反倒被我们的下马威吓到了,也不敢来管我们。她不过是墙头草一流,我们还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有静白,三天两头地找麻烦。” “我听说这个静白,曾诬陷你们偷东西?”皇贵妃不屑地撇撇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燕窝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宫里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偷寺里的?话说回来,连尼姑都能吃燕窝,可知她们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会客室的外面,侍卫们站成一排,见静岸鬼鬼祟祟地想靠近,侍卫们的脸一拉,将刀从刀鞘拉出来一些,见到这个阵势,静岸吓得往后退去,不敢再去偷听。 不过她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大概是在说燕窝的事。静岸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静白要诬陷两位娘娘,她又何必跟着来自讨苦吃。 众人又说了许多离别之后的事,又聊到了孩子身上。沈眉庄紧蹙眉头:“弘昭的身体比以前强了不少,只是仍离不开药。如今又多了个一起吃药的六阿哥,两个孩子倒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只是昭华,皇上并不算喜欢她,无非是昭华喜欢舞枪弄棒,皇上嫌她不像个女孩子。” “就算昭华是个温柔的孩子,皇上也不见得喜欢她。”襄嫔冷笑两声:“就像我的温宜,小时候,皇上还常来看她,夸她懂事,现在却又嫌她太过沉闷。咱们的皇上喜好真是奇怪,活泼的不喜欢,温和的也不喜欢。不过皇上看望五阿哥,还能看到昭华,要不是夏贵人搬去和惠妃同住,只怕康宁都不记得皇上的样子了呢!” “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了?”安陵容惊奇地看着沈眉庄和夏冬春。据她以前观察,沈眉庄和夏冬春的交情平平,夏冬春还不太喜欢沈眉庄的性子,现在居然住到一起了? “是我搬到碎玉轩,夏姐姐非要一起搬过来和我住。”沈眉庄微微一笑,看向夏冬春:“如今我住在正殿,夏姐姐住在偏殿,你们也知道,碎玉轩的房子远没有延禧宫宽敞,倒是委屈了夏姐姐。”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在哪里住不是住?”夏冬春甩了甩手:“主要是容儿一搬走,延禧宫里就剩我一个人,实在没意思。后来又搬来了康常在和贞常在,我和她们合不到一块儿,再加上皇后娘娘的那个侄女儿,叫什么青樱的,有事没事总往后宫跑,延禧宫离皇后娘娘现在住的地方近,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丫头,索性就从延禧宫搬出来。碎玉轩远是远了点,但胜在清静,我就喜欢清静。” 夏冬春向来是爱热闹的,现在她都说喜欢清静了,可见青樱的威力远没有夏冬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了?那个青樱不是在江南吗?怎么回京城了?” 众位娘娘面面相觑,半晌,皇贵妃才慵懒地说道:“太后是眼看着不中用了,皇后娘娘嘛!有药吊着,暂时死不了。” “至于那个青樱,是回来让三阿哥相看的。” 第171章 见面(下) 安陵容对三阿哥的年龄一直没什么概念,只记得他一直长高了,安陵容问道:“三阿哥有十六了吧?我记得皇上不是打算等他十八了再给他找福晋吗?” “还不是因为太后。”欣贵人说着,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自从皇上处置隆科多之后,太后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了,眼瞅着不能熬过今年。皇上的意思是先定下来,若是太后不好了,等太后的事情过了两年再把三阿哥的事情办了。” “三阿哥毕竟是个皇子,就算再等两年,他也等得起,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襄嫔捂嘴一笑:“三阿哥自然是不着急的,可太后等不及。”她看了看皇贵妃,见皇贵妃没表态,她继续说道:“如今皇上膝下平安长大的只有三阿哥和四阿哥,三阿哥虽然愚笨了些,但到底是皇上的长子,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还是有的。太后的意思是想让青樱当上三阿哥的福晋,这样以后还能延续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鄙夷的表情。等皇后的哥哥退了下去,乌拉那拉一族在前朝就彻底没人了。他们族里的人,要么资质平庸,要么吃喝嫖赌,竟没有一个上进的人,自然要靠女人来维持族里的荣耀了。 安陵容可不认为青樱能维持族里的荣耀,就她那脾气,不把乌拉那拉的九族都灭了,就已经算她有良心了。 安陵容拨了拨茶碗里的茶叶:“可是我看着,青樱似乎对四阿哥有兴趣。” “四阿哥虽然最近得了皇上的青睐,但他毕竟出身不高。”皇贵妃慵懒地开口:“何况他的养母是博尔济吉特氏,皇上还不想让一个蒙古妃子当太后,现在皇上正犹豫着要给四阿哥换个养母呢!只是选来选去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四阿哥的福晋,太后那边已经有人选了,正是那个青樱的妹妹,太后这是想两头下注啊!可惜她打错了主意,那个青樱,明显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她也拿来当个宝!” 说到这里,皇贵妃重重地将茶碗放到桌上,说是放,其实与摔无异了,里面的茶水溅出来许多,有几滴洒落在皇贵妃的手背上,颂芝忙过来用手帕擦拭:“娘娘,仔细水烫。” “皇贵妃娘娘何故生这么大的气?”甄嬛问道,同时她注意到在座的娘娘们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那个青樱挑事。”欣贵人恨得咬牙切齿:“莞妃娘娘,咱们都是有女儿的人,疼爱还来不及呢!何况让她们远嫁?上次缅甸的使团不是来降吗?他们的使者要求皇上将我的淑和嫁给缅甸王的小儿子。” 安陵容差点没被茶水呛到:“让淑和嫁到缅甸去?我没记错的话,淑和虚岁才十二岁吧?” “可不是嘛!缅甸王的小儿子都三十多岁了,据说他有喜欢小女孩儿的癖好,在宫里养了许多八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儿,那些女孩儿一到十六岁,便被他生生地折磨死。锦嫔娘娘,你说我能让淑和过去吗?” 欣贵人的眼睛都红了:“我家在蜀地,离京城很远,我最是了解一个女子嫁得远,没有娘家支持是什么感受。缅甸离京城更远,淑和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算嫁给蒙古子弟,京城里也有不少蒙古人,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我就不信公主的命运只有和亲这一条路。” “皇上怎么说?他答应了吗?”安陵容和甄嬛急切地问道。 皇贵妃冷冷地说道:“缅甸使者恬不知耻地说,如果不让淑和嫁过去,让温宜嫁过去也行,总之一定是要嫁个公主过去,还说他们养得起。哼!我看他们来投降只是个幌子,背地里不知打什么算盘。还说不嫁个公主过去,就是看不起他们缅甸,咱们大清要与他们打架,他们奉陪到底。” 安陵容想了想,冷笑一声:“两国交战,金钱是笔巨大的开销,他们敢这么说,说明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只怕年大将军搜刮的财物只是一些不能伤到他们筋骨的皮毛,又或者说,咱们大清国有人将卖阿片的钱送了过去呢!” 缅甸国力也是很强盛的,起码比周边一圈小国强盛,就算是清朝,打他们时也颇为费力,折损了不少人马。 要是能一口气把他们的根打断,让他们永远喘不过气来就好了。 只是满朝武将扒拉扒拉,边疆还需要有人守着,现在能打缅甸的只有年羹尧了。 “皇上现在还没答应缅甸使者,但这事悬在我心里,我实在害怕有一天皇上会答应。尤其是那个青樱格格,还在旁边敲边鼓,说什么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牺牲一个公主又算什么。又说公主受天下人的供养,正应该去和亲。” 说到这里,欣贵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用手帕擦擦眼角流出的泪水:“实在不行,我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将淑和送出宫去。实在不行,就让她去投奔我那在千里之外的哥哥。”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除非跑到外国去,不然还是会被找回来的。”安陵容以为欣贵人想把淑和送到蜀地。 “你怎么知道我的哥哥正在国外?”欣贵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这个哥哥,现在正在那个叫什么……丹麦还是红麦的国家。说起来,他算是我的堂兄,我的一个伯父出去好几年了,娶了个当地的女子,生下了我这个哥哥,我和这个伯父还有书信联系。后来伯父去世,我就和这位堂兄一直写信联系,我没进宫时,他还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呢!只是他家在海上,我一个女子,怎么过得去?要是淑和能过去……” 等等,丹麦? 看着讲得眉飞色舞的欣贵人,安陵容忍不住插嘴:“你这位哥哥,是不是很会做人?” “自然是会做人了,他家境不错,自小也是接受教育的。”欣贵人没理解安陵容嘴里的做人,还以为她在问这个哥哥懂不懂人际关系一类的事。 安陵容满头黑线:“其实让淑和过去也挺不错的,可以让她和舅舅学习一下做人,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她也只是教淑和如何揍人而已,和学习如何物理做人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欣贵人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把淑和送过去,只是淑和是公主,不能出宫,得想办法送她过去才行。 皇贵妃喝了口茶:“总之,这个青樱格格,我们都烦透了她。说起来,三阿哥虽不讨喜,但让青樱跟着他,他也恨可怜的。正好,等三阿哥选秀时,我们就将地点选在甘露寺,得想办法让青樱格出丑不是?” 谁会把选秀办在寺院啊? 安陵容在心里吐槽,同时她也明白,皇贵妃只怕是要收拾青樱,这种热闹她也想让安陵容和甄嬛看到。如今她们两个还不想回宫,皇贵妃就将选秀地点安排在这里。 “还有件事。”皇贵妃推推茶碗:“颂芝,茶凉了,让人进来换碗新的。” 颂芝忙出去吩咐一声,不一会儿,博尔济吉特夫人拎着茶壶走了进来。当颂芝将会客室的门紧紧关上时,博尔济吉特夫人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 “请娘娘们为臣妇做主,外面那个娴嫔娘娘,并不是我家的女儿!” 第172章 分别 博尔济吉特夫人话音刚落,屋里的众人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算你是娴嫔的嫡母,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有什么证据说她不是你的女儿呢?”皇贵妃现在学会思考了,对于博尔济吉特夫人的话,她并没有直接相信。 “娘娘,臣妇虽说与这个女儿不是特别亲密,但好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家的大姑娘,性子柔和,为人质朴,从不喜欢涂脂抹粉,更不用说现现在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再者,大姑娘的长相随了我家老爷,都是宽下巴,这位娴嫔娘娘,下巴发尖,是瓜子脸。一个人的容貌再怎么变,脸型是变不了的;再说,我们家的姑娘,都是请了礼仪嬷嬷常年教礼仪的,怎么走路,怎么坐下,都是有规定的。我家大姑娘,走路姿势向来端庄,娴嫔娘娘走路时上身不稳,前后晃悠,一看就不像常年学礼仪的样子。” 屋里的众人又都互相看看,甄嬛叹道:“结合夫人前面所说的话,可能真正的娴嫔在入宫前就被害了,只是不知道尸身被藏在哪里。可怜一个好好的姑娘,大好年华就被害死了,还被人冒名顶替,做下许多坏事,她倒要替别人背恶名。” 博尔济吉特夫人早已泪流满面:“求娘娘们做主,不单是为了臣妇,也为了我那枉死的两个儿子和大姑娘。” “娘娘们在里面说话,庆贵人有什么话非要找莞妃娘娘和锦嫔娘娘啊?” 周宁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着是庆贵人嚣张的声音:“滚开!你这个阉人,也配拦着我?怎么,我和莞妃还有锦嫔好久不见,我不能找她们说话啊?” 皇贵妃慢慢地站起来,博尔济吉特夫人忙从地上爬起来,擦干了眼泪,躬着身子站在安陵容的身后。皇贵妃示意颂芝打开门:“我们在屋里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在乱吵乱嚷,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就敢对着我的人大呼小叫的?” 皇贵妃本来就对自己人特别好,尤其是周宁海当初为了保护她而受了重伤,皇贵妃就更不允许别人看不起他。 庆贵人再愚蠢,对着皇贵妃还是有几分胆怯的。见她不吭声,皇贵妃又冷笑一声:“本宫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莞妃她们关系好了,还特意让你来看看,仔细被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还有,本宫听你称呼莞妃和锦嫔,竟连娘娘都不叫了,可见她们离宫多时,你都忘了规矩,回去之后抄宫规百遍。” 一想到要写毛笔字,庆贵人的头都大了,她不依不饶地喊道:“凭什么?皇后娘娘都说没罚我,你凭什么罚我?” “就凭本宫是皇贵妃,罚你还不是绰绰有余的?再说,皇后娘娘正在养病,六宫之权全在本宫手里,自然可以罚你。你不要以为娴嫔受宠,你就受宠了,你不过是蹭娴嫔的光罢了。你若是不服,就再加一百遍,实在不行,就再加一百遍,什么时候你服了,什么时候就不用抄了。” 庆贵人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为什么一切都和电视剧不一样?这么多年了,华妃不仅没倒,反倒升为了皇贵妃,年家也蒸蒸日上。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安陵容这个变量,想到这里,庆贵人恨恨地瞪了安陵容一眼。 安陵容:? “嫔妾回去之后,立刻就抄一百遍宫规,还请皇贵妃娘娘原谅嫔妾刚才的冲撞。”庆贵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的。 “谁告诉你是一百遍的?五百遍,一遍都不能少,我会派几个人天天盯着你抄的。”皇贵妃瞟了庆贵人一眼。 “五百遍?不是一百遍吗?”庆贵人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你若是不服的话,再抄一百遍,不行的话,就再加一百遍。算上你原来的一百遍,就是三百遍了,既然三百遍了,那就凑个整,五百遍得了。” 这还有凑整的?庆贵人几乎要反驳,被赶来的娴嫔匆匆拉走了。 皇贵妃觉得有些可惜,庆贵人敢冲她发脾气的话,她就能加到一千遍了。 “五百遍,一个字都不能少,本宫会让人盯着你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一眨眼,皇贵妃就要带人回去了。安陵容一手拉着夏冬春,一手拉着沈眉庄,夏冬春和沈眉庄的眼里早已眼泪汪汪。四个人刚才说了许多话,临近分别,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不是总也见不着面,何必如此伤感。”皇贵妃早就遣人催促了好几遍,见夏冬春和沈眉庄仍是恋恋不舍的样子,她干脆亲自走来催促:“何况本宫整顿后宫,以后你们可以尽情通信,也不用怕娴嫔和庆贵人拦下你们的信了。再说了,等过段时间,三阿哥要在这里选秀,到时候天气若好,咱们就带着孩子们过来,也让莞妃见见孩子。” 听到皇贵妃的话,夏冬春和沈眉庄才下狠心抽出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见她们离开,皇贵妃犹豫了一下,对安陵容和甄嬛说道:“你们若是想回宫了,就捎信给本宫,你们是出来祈福,又不是真出家,这里的生活到底艰苦些。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只管打回去,不用怕这个怕那个——虽然这个是我白嘱咐。” 她又对安陵容说道:“如今京城里流传的小册子,我一看就是你写的。你若是闲着没事,就多写些书,近来没什么好书,少了你的文章,我觉得好没意思。” 说完,皇贵妃看看天空:“这宫外的天空,好像很多年没仔细看过了。” 她转过身,走下了楼梯。 直到队伍渐渐变小,直到消失,甄嬛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她擦擦脸上的眼泪:“这一别,又不知多久才能见面了。” “很快就会见面的,没听说三阿哥的选秀要在这里办么?”安陵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她的余光瞥到静白一瘸一拐地从小黑屋出来,她的衣裳下摆全是污秽之物,不少经过她身边的尼姑都忍不住捂住鼻子快步离开。 安陵容突然灵光一现,如果没记错的话,青樱为了不被三阿哥选中,特意出了虚恭。 那如果把虚恭变得像静白这样呢? 安陵容脑补着场景,猥琐地笑了。 第173章 她的体面 时间已经走到了初秋,甄嬛停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看外面飘落的树叶,说道:“眼看就要入秋了,三阿哥的选秀还没有办,想来是皇上忘了此事吧?” 其实三阿哥选谁,甄嬛并不关心,只是因为选秀的地点在甘露寺,甄嬛盼着能再见到沈眉庄等人一面。 另外,隆科多已经问斩,此事仍瞒着太后。太后已经起不来床了,仍三番五次地求皇帝让隆科多进宫一趟,都被皇帝找各种理由推脱了。可能太后也察觉出了什么,最近一段时间,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姐姐不必着急,你忘了上次怡亲王福晋说了,宫中的事情最近有些多,再加上太后的身体不好,皇帝现在无心理这些事。你看现在京城的百姓都听到风声,抓紧时间办喜事,想来三阿哥的事情也快了。” 安陵容说得没错,七天后,她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过两天要在甘露寺为三阿哥举办一场小型的选秀。 来参加选秀的姑娘都是一挑再挑的,家世都不算特别高贵,但也都是大家闺秀。此次共有十位姑娘参加,三阿哥要选出一位福晋,两位侧福晋。 怡亲王福晋将参选的名单偷偷给安陵容看了,里面家世最高的是富察家的,和富察贵人出自同一家,不过是旁支。再一个就是青樱,剩下的安陵容一个都不认识。 选秀那天,天气晴朗。因为是给三阿哥选秀,皇贵妃带着夏冬春、沈眉庄、襄嫔、敬嫔和欣贵人以及几个孩子来了。因为是场小规模的选秀,没有上次来祈福时弄得大张旗鼓的。 安陵容看着那十个如同娇艳的花朵一股的女孩儿……说错了,应该是九个,其中青樱打扮得老气横秋。别的姑娘都是水红、天蓝、粉红之类娇嫩的颜色,只有她穿着一件棕色的衣裳,头上簪着一朵发黑的红玫瑰,看着好像哪位姑娘的妈混进来选秀了。 甄嬛的心思就不在这些姑娘身上了,她一手拉着胧月,一手拉着静和,看都看不够。两个小姑娘对她不熟,不一会儿就吵着要找自己的额娘。 “好了,没事了,额娘在这里。”皇贵妃语气温柔地对胧月说道,那口气是众人从没听到过的:“额娘还有事,你和姐姐们到后面去玩。” 说完,她又语气严厉地对乳母们说道:“给本宫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看着公主们,倘若公主们有什么闪失,你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嬷嬷们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抱着胧月和静和下去了。其余的公主也由各自的乳母领了下去,只有昭华和康宁的乳母跑过来说昭华公主不见了。 沈眉庄和夏冬春急得站起来,其他人也无心坐着,跟着四处找起来。不一会儿,只听到传来女孩儿的哭声,众人忙循声找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女搂着康宁,轻声哄着,康宁趴在她的肩头哭得正伤心。另一边三阿哥握着昭华的手,两人对着青樱怒目而视,昭华还指着青樱不知在嚷些什么。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夏冬春快步走过来,从少女手中接过康宁,心疼地哄着。康宁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青樱喊道:“额娘,她欺负我!” 这还了得?从来只有夏冬春欺负别人的份,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也要被欺负! “昭华乖,到额娘这里来。”没等夏冬春发火,沈眉庄叫过来昭华:“告诉额娘,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三哥还有四妹妹来这里赏花儿,就遇到这位姐姐也在这里赏花。”昭华一指旁边的少女:“因为我和四妹妹不认识花儿,这位姐姐就告诉我们了,三哥也问了也一些关于花儿的事,这位姐姐也都回答了。三哥问这位姐姐有没有喜欢的花儿,姐姐说她喜欢梅花。” “这也没什么啊!怎么就吵起来了?”敬嫔问道。 “然后这位老阿姨就走过来,笑着问姐姐,该不会你也喜欢梅花了吧?姐姐就说她:什么是该不会?难道只许你喜欢梅花,不许别人不喜欢不成?这位老阿姨看着就不太高兴。这时四妹妹走到老阿姨身边,摸了摸老阿姨袖子上的牡丹图案,说道:你既然喜欢梅花,为什么要绣牡丹花?老阿姨就把四妹妹推倒了,还特别嫌弃地掸了掸袖子,好像四妹妹把她衣裳碰脏了似的。四妹妹摔疼了,就哭了,这位姐姐抱着她哄着。” 三阿哥看着青樱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本就不想参加这场选秀,我也讨厌你这种对我妹妹不好的人,既然这样,你走吧!” 青樱一脸无辜地看着三阿哥,嘟起嘴:“公允自在人心,刚才发生的事,三阿哥不是没看到,不过是我的无心之过而已。三阿哥要是这么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走是不能走的,她要是这么回去,不得被自家妹妹笑话?那岂不是失了体面?反正她还有姑母给她的撑腰,三阿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三阿哥看不起她,她还不愿意当三阿哥的福晋呢!要找也要找四阿哥……不行,她是四阿哥的兄弟,不可以想这种事。 不过她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又能落选,又能保持住自己的体面。 想到这里,她不禁得意起来,脸上也带上一些阴森的笑容。接着,她就觉得脸上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感觉传了过来。 “放屁!我的女儿岂是你能欺负的?我的女儿是公主,你这个乌拉那拉破落户也敢欺负她?”夏冬春上来揪着青樱的领子,啪啪又是两巴掌,直打得青樱眼冒金星。夏冬春又抓起她两只叉开的手:“这是什么?护甲?你当你是宫里的娘娘呢?梅秋,鸡蛋,上来把她的护甲给我拔了!” 青樱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护甲是她的体面,怎么可以拔了?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无奈几个太监宫女押住她,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护甲被拔下,送到夏冬春手里。夏冬春把护甲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着,本来就劣质的护甲早已碎成一片,青樱的心也跟着碎成一片一片的。 她的体面没有了。 “好了,好了。”眼看闹得差不多了,安陵容出来打圆场:“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还要参加选秀呢!有什么事,等选秀过了再说。”说着,她给夏冬春使了个眼色。 夏冬春明白,从鼻子哼了一声,白了青樱一眼,从乳母怀里接过康宁,转身离开了。 青樱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三阿哥,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几句话,谁知三阿哥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对少女温和一笑,径直从坐在地上的青樱身边离开。 “你没事吧?”少女走过来,好心地想扶起青樱。 “我没了体面,你很得意吧?”青樱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我现在这样,就能衬托出你的好吗?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少女不理解她的脑回路,只觉得她莫名其妙,既然她不愿意,那她也不用热脸贴冷屁股了,于是少女站起来,也离开了。 第174章 出虚恭的时候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上) 夏冬春来到前面的时候,气还没消,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好了,不要生气了。”安陵容安慰道:“反正你都打了她好几巴掌,也算给康宁出了气。只是这还不够,我这个当姨的,也要替康宁出出气才是。只是现在除了咱们,还有别的福晋和命妇看着咱们,咱们也是需要体面的。与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不如来点刺激的。” 夏冬春斜睨着她:“你的名声都传播出去了,还在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不动手?我不管,三阿哥要是选她,我不介意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几鞭子。” 你也要当她的主人是吧? “有不用咱们动手的法子,咱们何必动手呢?”安陵容笑道:“我这里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夏冬春一听,急忙把脑袋凑了过来,另一边的敬嫔也好奇地侧过耳朵,想听清楚安陵容的话。前面的皇贵妃看似不在意,也“不经意”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让乳香拿一些钱,给跟着青樱来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见了那些钱,早就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她说青樱对三阿哥的选秀并不感兴趣,只是不得不来参加的。她出门前,吃了许多豆子,只等着选秀的时候出虚恭,好让自己落选。” 给钱的事,安陵容并没有吩咐乳香做,乌拉那拉家早就没钱养那么多的下人了,青樱身边只跟着一个阿箬。安陵容开了上帝视角,知道青樱会在三阿哥的选秀上出虚恭,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她找了这个理由。 夏冬春等人听得目瞪口呆,敬嫔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从何说起啊?当众出虚恭,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是好事么?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实在不想参加,当初找理由拒绝不就好了?她姑母可是皇后娘娘,谁还敢强迫她不成?就算选上了,不想来,就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就行了?” 敬嫔太高看青樱了,她要是有这个脑子,何必只想出出虚恭这个点子? “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出自乌拉那拉家,她们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又身居高位,是有头脑和手段的。也不知为何到了青樱这一代,脑子就这么不好使了。”安陵容说道。 “容儿,慎言。”沈眉庄正色对安陵容说道:“现在人多,万不可说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话,小心被有心人听去。” 安陵容点点头,夏冬春推推她:“然后呢?你打听这个,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推波助澜一下,反正她都是要落选的,我就让乳香在青樱的茶里多下些料。”说到这里,安陵容捂嘴一笑。 除了夏冬春,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低低笑了起来。甄嬛犹豫着说道:“容儿,这样不好吧?给她一些教训就行了,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毕竟是未出闺阁的姑娘,若是名声被毁了,岂不是咱们的错?” “都当众出虚恭了,你觉得她会在意名声吗?”皇贵妃终于开口了:“锦嫔说得对,她那脑子,可比太后和皇后差远了。三阿哥再愚笨,也比她强百倍。乌拉那拉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 “我听说她父亲和她母亲是近亲结婚。”提到八卦,欣贵人也来了精神:“听说他们是表兄妹,我曾听我远在国外的哥哥说过,这叫什么近亲结婚?听说血缘近的两人结婚,很容易生下傻子。你们看那青樱格格,眼睛那么小,那么圆,一看就不正常。” 因为淑和的事,欣贵人非常厌恶青樱,所以她不遗余力地贬低着青樱。 襄嫔与欣贵人同仇敌忾,看向青樱的表情也冷冷的,两人一唱一和,几乎将青樱贬低到了土里。夏冬春和敬嫔都是有女儿的人,尤其是夏冬春,刚才才跟青樱起冲突,现在更是加入了讨伐大队。 甄嬛见众人都厌恶青樱,便不再开口替青樱说话。 “姐姐。”趁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贬低青樱时,安陵容走到甄嬛的身边坐下:“等三阿哥选秀结束后,有些话和敬嫔说说吧!” 甄嬛一脸疑惑地看向安陵容:“容儿,我要跟敬嫔说什么?” 安陵容叹了口气:“姐姐光顾着看静和了,没注意到敬嫔的眼神吗?敬嫔在宫里孤单久了,好不容易静和来到她身边,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她是怕你回宫,将静和从她身边抢回去。” 甄嬛一听,愣在那里:“我……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现在没有,那回宫以后呢?胧月和静和毕竟是你的亲骨肉,现在三个孩子都不在你的身边。万一你回宫之后,皇上为了讨你开心,非要静和或者胧月回去呢?到时候敬嫔会怎么想?” 甄嬛沉默,她承认,看到静和和胧月时,她是有想过让两个孩子回到她身边。可是安陵容说得对,当初是她将两个孩子主动给出去的,再要回来,皇贵妃和敬嫔会怎么想?她们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孩子,若是将两个孩子要回去,岂不是如同摘了她们的心肝一般? 甄嬛心里有事,连选秀开始都没好好关注。 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册子,念着每一个姑娘的名字。姑娘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三阿哥再不得宠,那也是个阿哥,以后封个贝勒也好,亲王也好,她们的身份就是福晋。她们的家世都不算高,以后嫁人,多半也是家世不显的,倒不如来这里搏一搏,当个福晋或者侧福晋。 三阿哥对其他姑娘不感兴趣,目光只追随着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姑娘。她叫什么名字?怎么还没念到她的名字呢? 看到三阿哥的眼神,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看来三阿哥的福晋有着落了。 “乌拉那拉·那尔布之女,乌拉那拉·青樱,年十四。” 听到青樱的名字,三阿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他向后靠去,拿起茶碗喝了起来。那个茶碗几乎罩住了他的整张脸,他不想看到青樱那张脸,倒胃口。 他不知道,让他倒胃口的事还在后面。 第175章 出虚恭的时候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下) 青樱从队伍里走出来,和其他姑娘相比,她是这么的不合时宜,打扮老气不说,两条眉毛画得高高挑起,更衬得她的眼睛又圆又小,再加上她涂抹得红艳艳的嘴唇和戴着护甲叉开的食指,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完全落了下乘。 “乖乖,乌拉那拉家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个嬷嬷过来?”下面的各家福晋命妇都交头接耳。 “不知道,也没听说乌拉那拉家有三十多岁还未嫁的姑娘啊!三阿哥才十几岁,这未免太不相配了。” “也不知道这么大岁数是怎么把名字报上来的。” 人们尽情地讨论着,反正她们是来吃瓜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看乐子的心情。三阿哥可就难受了,现在是他选福晋,不管青樱如何,当着他的面对这些姑娘评头论足,多少是不给他面子了。 怡亲王福晋看出三阿哥的窘迫,她咳嗽一声,目光严厉地看着其他人。人们可以不给三阿哥面子,却不能不给怡亲王福晋面子,所以人们都闭上嘴,不敢谈论了。 青樱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走到三阿哥面前施了一礼,也不看三阿哥的表情:“三阿哥,咱们也算青梅竹马,你也知道我,我就不介绍我自己了啊!” 三阿哥扶额,他难道和她很熟吗?她每次进宫,不都是去找四阿哥,他和她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每次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怎么就算青梅竹马了? 青樱见三阿哥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生怕他相中自己,正好肚子来了感觉,时机正好,于是她微微一用力…… 咕噜噜——噗——哗啦啦—— 伴随着肚子里传出的一阵怪声,空气立刻充满了巨臭味,青樱愣在那里,直到肚子里传来一阵绞痛。 噗——噗——哗啦啦—— 青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看到周围的人都站起来向后跑去,有人捂着鼻子,有人扇着空气,还有人拼命闻着香囊的味道。 她张了张嘴,想和三阿哥解释,但三阿哥是这些人中跑得最快的,他此刻正扶着树呕吐。他身边的太监一边给他顺背,一边用手捏着鼻子。憋气时间长了,他们忍受不住,松开手深吸一口气,结果又被空气中难闻的味道熏得差点昏过去。 安陵容将香囊分发给其他人,多亏她想得周到,提前将香囊里塞满了香料。 不过她也挺后悔的,也不知道青樱吃了什么东西,又吃了多少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停止喷射的意思,黄色的东西顺着她的裤脚流了出来,将她站的地面污染了一大片。 早知道这么臭,就想其他办法了,现在弄得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站在墙外面听热闹的小尼姑们跑到大门前,看到此情此景脸都黑了。她们是寺里最底层的尼姑,负责打扫地面,现在青樱将地面弄成这样,还得她们来打扫。 “弘时哥哥,我……”青樱刚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腹中又传来一阵绞痛,她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你什么你!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但你也不能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啊!”三阿哥的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是吐的,还是被这味道熏的。 “弘时哥哥,你要是这么想,我百口莫辩。但你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是有意不让你选我的。”青樱那可怜的嘴,只能翻来覆去说这些话。 这里唯一能和青樱产生共鸣的只有静白了,但静白并不同情青樱。她看到青樱当众拉了一地,心里涌起一阵畅快的感觉。官家的小姐又如何?不也和她一样,当众拉屎吗? 青樱看到静白的表情,还以为她是这里唯一理解和同情她的人,心里不由得暖暖的,涌起了一股勇气,拔腿就向三阿哥走去。 三阿哥的脸色就像见了鬼一样,他那本来就不灵光的头脑此刻却塞进了一些无意义的信息:青樱出自乌拉那拉氏,皇后娘娘也出自乌那那拉氏,皇后娘娘是青樱的侄女=青樱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不我希望他登基,于是派青樱来收拾他。青樱当众拉屎,把他的选秀破坏掉,让他受世人的耻笑,这样他就再无登基的可能了。 为什么?他都已经放弃当皇帝了,为什么皇后娘娘还是要对他赶尽杀绝? 三阿哥的心里充满了苦涩。 他和青樱一个想多了,一个想少了。 三阿哥很想嘶吼一声,不让青樱过来。但他刚吐过,浑身没劲。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想张嘴,不然那臭味会充斥嘴里。 看着青樱一步一个脚印向他走来,三阿哥绝望地流下一滴泪。 “青樱姐姐,请留步。” 一道清亮的声音如同甘露一样滴在三阿哥的心里,将他从绝望里拯救出来。只见那个在花儿前和他说话的姑娘挡在他和青樱面前:“青樱姐姐,你这样子实在不宜靠近三阿哥。我的房间里准备了几件衣服,还请姐姐随我去换衣服。” 青樱不悦地看着那个姑娘,她在此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在嘲笑她不体面吗?是用她的不体面来衬托她吗?不,不能让这个品行低劣的人将三阿哥迷惑了去。于是她淡淡地说:“多谢了,但我还不差几件衣裳,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这样,三阿哥就会看到她的气节了吧? 谁知三阿哥根本不看她,看到眼前的姑娘,他觉得空气似乎清新了不少,忙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刚才还在念名字,后来不知道躲到哪里的太监突然蹦了出来:“伊尔根觉罗·永寿之女,伊尔根觉罗·宝珠,年十四。” 青樱撇撇嘴,伊尔根觉罗家连上八旗都不是,比她乌拉那拉家族相比可差远了,三阿哥为了前途,肯定不会选她。 “就你了。”三阿哥兴奋地脸都红了,他很想去拉宝珠的手,又觉得唐突,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青樱不敢置信地看着三阿哥,他难道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吗? “三阿哥,皇上说您还可以选两个侧福晋。”念名单的太监提醒他。 莫非是想让自己当侧福晋?她一个乌拉那拉家族的嫡女,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姓氏低头?不!这是对自己的侮辱,不管三阿哥怎么恳求,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如果是她的四阿哥,一定会让她当福晋的,绝不会如此折辱她! 就在青樱在想怎么拒绝时,三阿哥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我不要纳侧福晋,我有福晋就行,我只要福晋一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青樱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往下后退了两步,正踩在自己拉的黄金上。这双鞋是她的母亲花了重金请人新做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只觉得自己一颗真心被辜负了。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过来,将她拖了下去。小允子和周宁海跟在一边,周宁海说道:“皇贵妃娘娘说了,三阿哥和伊尔根觉罗家的小姐是两情相悦,岂容你这个妖怪破坏?” 青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宁海说的话一句没听进去。直到她看到站在大门外鬼鬼祟祟的静白,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暖的笑容,这样,她们就是知己了吧? 静白却被她的笑容吓得打个激灵,丢了这么大的脸,这姑娘还能笑出来,该不会脑子有病吧?以后见到她,可得离远点。 第176章 谈心 一直来到后殿,皇贵妃才敢呼吸。在确定这里没有臭味后,她将香囊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地吸了两下,这才觉得好些。 “这都是你的馊主意!”皇贵妃对安陵容厉声说道:“她是出了丑,可也连累了我们。本宫是听说你要给公主们出气,这才没拦着你,早知道这样,该让你想个办法才是。颂芝,伺候本宫更衣,如今这衣服上面沾了臭味,要不得了。” “我哪知道会这么臭啊!”安陵容分辩道:“我还以为她当众拉屎,会想办法憋着,赶紧找茅房蹲着,谁知道她就站在那里,啥反应也没有啊!” 皇贵妃知道这事也怪不着安陵容,于是“哼”了一声。安陵容凑近皇贵妃,低声说道:“娘娘,最近我又写了好几个话本,保证劲爆,您要是再责怪我,我一伤心,文笔跟不上,可怎么办呢?” “你敢威胁本宫?”皇贵妃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可是一想到正在连载的小说,正断在精彩的地方,她的心里就像猫抓了一样。她打量了安陵容几眼:“也罢,今天的事虽然你也有责任,但你也不是故意的。皇后娘娘要问,有本宫替你兜着呢!” 安陵容这才满意地笑了,吩咐沉香将写好的几部书拿过来。皇贵妃早按捺不住,抢过一本如饥似渴地看起来。颂芝和灵芝只能一人扶着她的一只胳膊,前去更衣。 见皇贵妃走了,安陵容又给甄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看敬嫔。敬嫔坐在后殿的椅子上正在出神,看上去有些心绪不宁。甄嬛低头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向敬嫔走去。 “敬嫔,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咱们去那边聊一聊吧!” 甄嬛的话将敬嫔拉回现实里,她有些局促地笑笑:“不知道莞妃娘娘有什么话要和臣妾说的。” “是关于静和的。” 听到静和二字,敬嫔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甄嬛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一切都如容儿说的,敬嫔当真以为自己是和她要抢孩子。虽然她确实想过回去之后将两个孩子接到身边…… “姐姐,请容许我叫您一声姐姐,您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那边有个房间比较清净,咱们先去那边。”甄嬛压下心里的酸涩,诚恳地说道。 敬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站起来跟着甄嬛去了一个房间。 “她们要说什么?”沈眉庄走过来,满脸的担忧。 “可能是聊聊静和和六阿哥的事吧!” 沈眉庄点点头:“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若是说不开,留下嫌隙,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就坏了。你不知道敬嫔有多爱静和和六阿哥呢!六阿哥刚到她宫里时,经常发烧,敬嫔整天整夜地守在他床边,短短几天,人都熬憔悴了,就是这样,她也坚持下来了。而且静和的身体也不好,敬嫔要同时看护他们兄妹两个,就是这样,敬嫔从来没喊过一声苦和累。”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夏冬春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看到青樱那狼狈的样子,她别提多高兴了,比她亲自扇青樱的嘴巴子还要痛快。夏冬春不怕臭,只要能让她觉得痛快,她就高兴。 现在她逢人就将青樱拉肚子的事重复一遍,只是越往后说,她就越添油加醋。现在的版本已经更新到青樱趴在地上吃屎,还试图让三阿哥跟着吃。 “没什么,我正问眉姐姐,三阿哥今天选福晋,齐妃娘娘怎么没来?” “哎哟!你可不知道,自从齐妃被放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诸事不管,整天穿着素衣,连旗头都不梳,头发只用一根簪子挽着,在宫里的小佛堂整日烧香念经,天天抄写佛经。不抄佛经的时候,她就捻着珠子背诵佛经,要不就面墙打坐。要我说哪!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得道修仙了。” 夏冬春说完,咯咯地乐了起来。沈眉庄忙说道:“可不能这么说齐妃,想来是这些年的禁足生活,让她想通了不少。又或者是见三阿哥登基无望,她也就收了心,求菩萨保护三阿哥好好当个亲王。这原本也是她的一片慈母之心,不该嘲笑。” 夏冬春将头一扭:“哼!也就你和嬛儿替她说好话,若是我,早在她给我的糕点里下药时,我就拿鞭子好好抽她一顿了。” 你确定不是直接把糕点吃下去,然后让齐妃的计谋得逞吗? 安陵容没拆穿她,而是转移了话题:“皇后娘娘现在如何?” “还能怎样?”沈眉庄叹了口气:“现在还在景仁宫里躺着,虽说皇上也解了她的禁足,但她那身体,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如今我们还要轮换着给她侍疾,现在她倒和太后一样,只能卧床了,该怎么说呢?不愧是姑侄两个。” “皇后娘娘不希望青樱当三阿哥的福晋吗?” “皇后娘娘倒是想的。”夏冬春说道:“我听景仁宫的小太监说,青樱前两天还特意去了趟景仁宫,说是看望皇后娘娘,她们关了门,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皇后娘娘还给了她不少缎子,听说都是颜色鲜亮的,也不知道青樱今天怎么就穿这个颜色。” 沈眉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心底是看不起三阿哥的,但她更不喜欢四阿哥,相比之下,还是给三阿哥当福晋的好。可惜青樱并不理解皇后娘娘的苦心,若是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只怕病情要加重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里面传来敬嫔的哭声。夏冬春一脸惊愕地看着那个房间:“她们在说什么?怎么还把人说哭了?” 哭声只响过一声,便戛然而止,夏冬春脸上的惊愕之色更浓:“这怎么突然停了?莫非是她们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嬛儿怕敬嫔的哭声把我们招来,一怒之下把人掐死了?” “……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想象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富了?” “噢!以前我是挺没想象力的,可是自从给你开始画插画,你写的那些关于凶杀的小说我也看了不少。你别说,比起那些情情爱爱的,我还更愿意看这种呢!我呀!让我二哥帮我搜罗来不少这样的小说,大半夜看着怪过瘾的。我跟你说,我都想让康宁以后当个道士,拿着桃木剑,见着鬼怪,就刷刷刷几剑把它们劈个魂飞魄散……” “……以后你不许再看这种小说了!也不许你把小说带入现实!康宁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许逼她当除魔道士!” “嘁!你这么凶干什么?” ……………… 这次三阿哥选秀之后,很是过了段平静的日子。想来齐妃对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也很满意,听说把自己多年攒的家底都掏出来给姑娘当聘礼了。见齐妃和三阿哥这么重视自己的女儿,伊尔根觉罗家也拿出许多价值不菲的东西当陪嫁。 与两家其乐融融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青樱了,自从她从甘露寺回来,流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了。乌拉那拉夫人急得都病倒了,青樱仍是淡淡的。 她依旧想嫁给自己的少年郎——四阿哥。 自己没当上三阿哥的福晋,四阿哥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吧? 青樱喜滋滋地想着,加快速度绣着手上的青荔红樱手帕,她要让这手帕见证他们的感情。 可惜手帕只绣到一半,就有一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 四阿哥要与缅甸国王的小女儿联姻了! 第177章 青樱梦碎 京城的百姓们对皇族的事从来都不关心,他们又不是官员,还要考虑站队的问题,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关心皇家的八卦。 比如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三阿哥选秀,大家对于选的是谁不关心,只关心那个物理上臭名远扬的乌拉那拉家的大姑娘。当安陵容知道八卦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传了第几手了。有的说法是青樱有特殊癖好,喜欢当众吃屎;有的说法是青樱是皇后娘娘派去破坏三阿哥的选秀的;还有人说青樱是去暗杀三阿哥的,等她一靠近,就用屎糊住三阿哥的鼻子,令他不能呼吸。 这些说法迭代很快,每一个版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安陵容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她差点就信了。 不过不管怎么传,青樱当众拉屎这件事是不可能绕过去的。 青樱的父亲为此大发雷霆,尤其是妻子病了,自己的女儿还一脸的不在乎,整天满脑子墙头马上,让他不觉怀疑起人生来。他和妻子对于这个长女也是倾尽了心血培养的,怎么培养得文不成武不就的?他有意想让长女往才女方面发展,但除了墙头马上这两句,或者出名的几首诗,其他诗歌或者文章她是一窍不通。 琴棋书画精通一样也行啊!那尔布找来了几个老师来教她,结果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那尔布:“这些不过是勾引人的东西,就算教我,我也不会学的。” 那尔布差点被气出脑溢血,对这个长女,他是彻底放弃了,于是他转而培养小女儿。还好小女儿是个正常人,只是被姐姐的恶名所连累,人们嘲笑青樱的同时,还不忘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更下定决心,姐姐已经是不中用了,她要靠自己打出名声,整个乌拉那拉家全靠她了。 只是她有时候也迷茫,忍不住想道,为什么全族的男人没一个中用的,要全靠女人呢?太后、皇后、包括她,全族的男人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将她们推出去,然后趴在她们身上吸血,就没人想重振乌拉那拉家族吗? 只是她现在还小,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深奥了,她也只能按下心里的疑惑,努力学习着琴棋书画,试图让自己以后的婚事能顺利些,最好能进宫当皇后,不行的话,当个妃子也行。 难道女子想要获得好生活,就非要嫁人吗?练字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又忍不住考虑了起来。嫁人难道是什么好事吗?看她的姐姐青樱,整天墙头马上、墙头马上,还动不动就进宫去看四阿哥。 她这么痴迷四阿哥,可是四阿哥看她时,脸上经常带着不耐烦,只是青樱并没有发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到妹妹在画画,刚才还在兴高采烈地甩着手帕的青樱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想用这些手段找个好男人,这样的手段,就算是告诉我,我会也不会去做的。” 说完,在妹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又愉快地哼着曲子往前走。 直到四阿哥要娶缅甸王小公主的消息传来,打碎了青樱的美梦。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明明喜欢的是我,我跟他……我跟他如同兄弟一般……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他忘了我们墙头马上的情谊了吗?” 尽管被这个不靠谱的女儿气病了,乌拉那拉夫人还是很不放心她这么跑出去的,忙让那尔布去拦着。那尔布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尽管青樱嘶吼着墙头马上遥相顾之类的句子,还是被那尔布拉了回来。那尔布怕青樱的话传到外面,干脆一记手刀将青樱打昏,关到房间里,吩咐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要不找个厉害的萨满给她瞧瞧吧!”那尔布擦擦汗。 那不提心碎的青樱,当四阿哥要与缅甸王的小女儿联姻的消息传到安陵容的耳朵里时,安陵容笑着摇摇头:“他们还是太急了,难道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也太小看皇上了。” “四阿哥毕竟年纪小,沉不住气。我还以为娴嫔是个人物,没想到也这么毛躁。”甄嬛正在剥葡萄,剥好了一个,就塞进安陵容的嘴里。安陵容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以为自己了解皇上,可是他们不了解,咱们这位皇上,别的不多,疑心可多。” 安陵容没说出来的是,娴嫔和庆贵人是最看不起古人的。可能她们不像安陵容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知道这里的规则,娴嫔和庆贵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古人当成傻子,比如皇帝,她们以为电视剧里的甄嬛能瞒住双生子的真实身份,她们也能瞒着皇帝在背后里搞些小动作。 没看到后面皇帝也对甄嬛起疑心了吗?娴嫔要是想让博尔济吉特家族的某位姑娘当四阿哥的福晋,皇帝的疑心还小点,现在动静闹得这么大,是个正常人都该疑心了。 一阵清凉的风吹进来,安陵容和甄嬛抬起头,只见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流朱忙去关上窗户。 “这天啊!恐怕要变。” 第178章 战争之前 和安陵容猜想的一样,皇帝对于缅甸使者卖力执着地促成四阿哥和缅甸王小女儿的婚事很快就起了疑心。三阿哥的年纪比四阿哥还要大,且已到了适婚年龄,为什么不选三阿哥,而要选四阿哥呢? 娴嫔和庆贵人没有察觉,还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就差开香槟了。只是四阿哥的洞察力比她们强,很快就察觉到皇帝对他的疑心,他极力劝娴嫔和庆贵人安分一些,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庆祝也不迟。 皇帝正值壮年,或者他以为自己正值壮年,只是随着他的年龄渐长,他的怀疑也越来越膨胀。四阿哥现在在他面前蹦跶得这么欢,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在他看来,给你的才是你的,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从他手里抢东西。 于是他让夏刈暗地里去查四阿哥的各种关系,怡亲王见时机到了,暗中派人用线索引导夏刈。夏刈发现四阿哥私藏的阿片窝点,忙将这事上报给皇帝。 皇帝气坏了,忙召唤四阿哥进养心殿。那天发生了什么,苏培盛也不知道,只知道皇帝气够呛,四阿哥出来时垂头丧气,脸颊疑似有些红肿。苏培盛忙带着徒弟和小太监们进去,只见皇帝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他面前桌案上的折子很多都扫到了地上,连平常喝茶的杯子也在地上成了碎片。 “皇上将缅甸使者撵了回去,并扬言不会和缅甸和亲的。依奴才看,八成这场仗是少不了的,现在前朝以年大将军为首的,都吵着要打缅甸呢!” “那四阿哥呢?他就承认那个阿片坊是他的产业了?” “那是不能,四阿哥拼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那个阿片坊的上面是青楼,四阿哥说那片地是他的,当初有人租下那块地方,他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 “皇上该不会信了这套说辞吧?” “那哪能呢?皇上什么事不知道?何况那块地虽然是四阿哥的,但哪有在阿哥的地盘上盖那么大一个青楼,说出去皇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只是除了四阿哥,其他的阿哥小的小,弱的弱,皇上才肯放过四阿哥的。要是六阿哥没出事,二位娘娘,您看皇上能不能将四阿哥发配回老家去。” 安陵容和甄嬛互相看了一眼。 苏培盛喝了一口茶水,借着茶杯挡住了视线,眼睛不停地往槿汐那边看。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他的小动作全被安陵容和甄嬛看到了。 自从上次安陵容替怡亲王挡了一箭后,苏培盛奉皇帝的旨意,给安陵容送来了许多东西。从那以后,只要他有时间,便时常到甘露寺,来的时候手上从没空过。他说是来看望两位娘娘,但安陵容和甄嬛都敏锐地发现,他的目光总是看向槿汐。 安陵容自然是知道苏培盛一直对槿汐有好感的,至于槿汐对苏培盛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没问过。槿汐是甄嬛身边的人,有些话还是她问比较合适。 “皇上不是说,打仗又费银子又费粮草的吗?怎么现在舍得花钱了?”安陵容语含讥诮地问道。 “唉哟哟!不愧是锦嫔娘娘,一猜就中。皇上不是查抄了四阿哥的阿片坊嘛!从里面搜出了还没来得及毁掉的账本,结果那么一看,您猜怎么着,那阿片坊自从建成以来赚的钱,比皇上登基以来国库里的钱都多上几倍呢!” “这么多!”安陵容虽然对国库现在有多少钱没什么概念,但一个阿片坊居然能赚这么多钱,还是很让她惊讶。 那以前的地下阿片坊没查抄前,有多少金银都流到缅甸了呢? 难怪缅甸不怕打仗,让他们上贡也很痛快,原来是将从大清赚到的钱,再还给大清而已,而且还不是全部还回去,只还了大概五分之一的银子。 “那这仗是非打不可吗?”甄嬛叹了口气:“缅甸可不比西北,听说那边瘴气极多,还有很多大山和森林,各种毒蛇和毒虫也不少,想必打起来于我们这边不利,到时候不知又有多少士兵葬送在那里,又有多少家庭破碎。” “姐姐这话说差了。”安陵容严肃地说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事事都能用和亲解决,还养士兵做什么?不想打仗,就养个女人送出去和亲得了呗!只是自古以来,送出去和亲的女子有几个好下场的?是有几个出名的,但大多数不是连名字都没有就没了的?要是对方真想和你打,送十个八个来,不过都祭了旗,对方还不是说打就打?还能看这些女子的面子不成?” 甄嬛一愣,苏培盛也说道:“锦嫔娘娘说得是呢!您可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撵走缅甸的使臣?就是他见四阿哥和他们那边的小公主联不成姻,就说让咱们出一个公主去和亲。两位娘娘也知道,最大的淑和公主也才十二岁,剩下的公主更小,更何况那缅甸王的三王子还算是个人吗?皇上自然不同意,就将缅甸的使臣撵走了。那使臣临走之前还说皇上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他算个什么东西!”甄嬛大怒:“区区一个缅甸,也配得咱们大清叫板吗?” “呃……缅甸的国力也挺强的,他还是有资本和咱们叫板的。”安陵容说道:“若要打缅甸,一定要将他们打得再起不能才行。苏公公,你若见到年大将军,帮我问一下,他们军中招不招女子?” “锦嫔娘娘说笑了,哪有军中招女子的?”苏培盛笑呵呵地将茶杯拿到嘴边,刚想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看向安陵容: “锦嫔娘娘,您又想干什么?” 第179章 大清第一巴图鲁(上) 小厦子将沏好的茶放到皇帝的桌案上,立刻站到一旁,只是他的眼睛总往外面瞟,皇帝翻了一页书,不悦地说道:“你师父不过出去一趟,你就这么盼着他回来?怎么,你是觉得自己伺候不好朕?你跟着你师父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会他的本事?” 小厦子忙跪下:“皇上恕罪,伺候皇上是奴才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他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生气,于是接着说道:“奴才只是想着,锦嫔娘娘怎么好端端地说要回宫?” “哼!你当在甘露寺修行是轻松的事?她和莞妃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皇帝放下书,看向窗外:“若是她们的态度能和软些,朕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她们的。” 小厦子刚想腹诽几句,苏培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皇帝掀起眼皮,见他后面没有人,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莞妃和锦嫔呢?” 苏培盛有些为难,但还是赔上笑脸说道:“回皇上的话,莞妃娘娘不肯回来,她说甘露寺待着更清静一些。” 皇帝无语了好一阵,语气更加的不悦:“甘露寺是什么好地方不成?她就那么想在那里待着?” “呃……”苏培盛想了想,还是说道:“在外人看来,甘露寺是个苦地方。但是听说莞妃娘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管理,现在全寺上上下下都听她的,没有敢不从的。娘娘说了,现在寺里需要她,她不能离开。” 皇帝一拍椅子:“放肆!甘露寺是有住持的,她管着像话吗?” “皇上,皇上,奴才还没说完呢!”苏培盛忙说道:“莞妃娘娘还说,如今太后娘娘的身体不好,锦嫔娘娘再回到宫中,甘露寺就没人替太后娘娘祈福了。为了太后娘娘的身体,她依旧愿意留在寺里清修。” 苏培盛没敢告诉皇帝的是,他亲眼看到安陵容临回宫前,将一个小软鞭交到甄嬛手上。这个小软鞭很有韧性,抽起人来特别的疼,是老嬷嬷们教训新来的小宫女常用的手段。 苏培盛不明白为什么安陵容要给甄嬛这个东西,直到他看到甄嬛用这个东西将静岸和静白抽得嗷嗷叫,以此奠定了甄嬛在甘露寺的地位,他这才知道安陵容的用心。 苏培盛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对于静岸和静白呼唤他的声音,他也当没听到。 听到替太后祈福,皇帝心中再不高兴,也只得忍耐下来:“既然莞妃不愿意回来,那锦嫔呢?你不是说她跟着你回来了吗?怎么还不见人影?想来她还在生朕的气?” “皇上,锦嫔娘娘说要去看太后娘娘,去了寿康宫了。” “也罢了,那就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一顿饭的时间,皇帝有些不耐烦,忙命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他记得太后并不喜欢安陵容,她见安陵容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而且现在太后陷入了昏迷,她们两人也说不上话,至于在寿康宫待这么长的时间吗? 派去找安陵容的太监很快回来复命:“启禀皇上,锦嫔娘娘去景仁宫看望皇后娘娘了。” 皇帝无奈,皇后虽然病着,但人好歹是清醒的,两人还能说说话。只是他记得安陵容和皇后的关系并不好,她们有什么话可说的?而且皇后的顺序还排到他前面了? 皇帝正不高兴着,年羹尧来了,皇帝只能暂时收起不悦的心情,就讨伐缅甸一事聊了起来。年羹尧表示打缅甸有风险,跟皇帝要了许多人,皇帝的心中不免又猜忌起来,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好将年羹尧怎么样,凡事只能依着年羹尧。 为了怕年羹尧暗中搞事,皇帝决定派几个亲王贝勒跟着年羹尧一起去。 年羹尧起身告退,去后宫看望妹妹去了。皇帝见依旧没有安陵容的身影,忙让人去找,回来的人复命说,安陵容从景仁宫出来,便去了碎玉轩看望沈眉庄和夏冬春,三个人在碎玉轩里聊了好半天,接着安陵容又去咸福宫看望敬嫔。 皇帝正想派人去咸福宫把安陵容叫过来,怡亲王又来了。见到怡亲王,皇帝可不像面对年羹尧时那么不耐了,两人聊了很长时间,又下了一盘棋。怡亲王见天色不早了,忙起身告辞。 “等吃了饭再走吧!”皇帝笑道,这时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复命。看到他,皇帝才想起是他找的安陵容。 “锦嫔现在在何处?” 小太监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了,今天真是倒霉,为了找锦嫔,他整个后宫都跑遍了,锦嫔不累,他还觉得累呢!眼见皇帝皱起了眉头,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怡亲王忙说道:“皇上不必着急,锦嫔娘娘那身体素质非常人可比,这小太监能跟住她,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了,还请皇上不要苛责他。” 见亲爱的弟弟这么说了,皇帝的眉头舒展开:“好吧!既然怡亲王替你求情了,朕许你休息一下再说。” 虽然皇上这么说了,但小太监没傻到真敢去休息,苏培盛忙让小厦子给小太监端了杯水顺顺气。小太监说道:“锦嫔娘娘从咸福宫出来,又去了启祥宫看望襄嫔娘娘,接着又去了长春宫看望齐妃娘娘,接着又去了储秀宫看望欣贵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储秀宫里还和祺贵人打了一架,祺贵人被她打得不敢出门了。接着她又去了延禧宫,非说贞贵人和康答应把她的延禧宫糟蹋了,又把贞贵人和康答应打了一顿。” “回来就打架,成何体统!”皇帝拉长了脸:“朕看她在甘露寺白修行了,非但没磨练心志,反而比以前更好斗了!” “皇上息怒。”怡亲王忙说道:“锦嫔娘娘跟了您这么多年,您也是该知道她的脾气的。那祺贵人的父亲陷害莞妃娘娘的父亲,两家是仇人,锦嫔娘娘此次回来,自然是要替莞妃娘娘出气的。何况延禧宫从前是锦嫔娘娘的住处,锦嫔娘娘对那里很有感情,贞贵人和康答应都是庸俗之人,把延禧宫之前的清新之气一扫而空,也难怪她会生气。皇上既然还挂念着锦嫔娘娘,就不该让人随意改变延禧宫才是。” 皇帝别人的话听不进去,怡亲王的话是能听进去的。听怡亲王这么说,皇帝略一思考,对苏培盛说道:“你让人去告诉贞贵人和康答应,延禧宫里的一草一木不许她们随意改动,更不许她们踏足延禧宫的主殿。” 他又转头看向小太监:“那锦嫔现在在何处?莫非仍在延禧宫里?” 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他看向苏培盛,苏培盛小声说道:“你回皇上的话呀!看我干什么?” 小太监只能怯怯地说:“锦嫔娘娘现在在皇贵妃的翊坤宫。”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朕还能吃了你不成?她在翊坤宫做什么呢?” “她……她说要和年大将军比武,看谁是大清第一巴图鲁。” 第180章 大清第一巴图鲁(下) 皇帝看着下面的小太监,很长时间都没消化掉小太监的话。 他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锦嫔要当大清第一巴图鲁? 他承认锦嫔很强,举起他的同意甚至还能转好几个圈。但那都是因为他自从登基,勤于政事,对于武功方面疏忽了而已。若是他年轻的时候…… 扯得有点远,先解决眼前的事。 别的不说,年羹尧的大清第一巴图鲁可是名不虚传的。别看年羹尧表面看有些胖,似乎是发福了,但他的力气和身手从没退步过,几百斤的武器说拿就拿。锦嫔就算力大无穷,还能跟身经百战的年羹尧比? 小太监怯怯地看着皇帝的脸色,见他似乎只有疑惑没有不悦,壮起胆子说道:“奴才听锦嫔娘娘说,年大将军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如果打败了他,那她就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上战场了?” “放肆!”皇帝断喝一声,吓得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吱声:“从古至今,从未听说有女子上战场的,这不是胡闹么?” 怡亲王说道:“皇上,这话差了,以前咱们看书时,还曾看过不少上阵杀敌的女子呢!远的不说,就说宋朝时的杨家将……” “你倒是很会替她说话嘛!”皇帝斜睨了怡亲王一眼。 “毕竟锦嫔娘娘是臣弟的救命恩人,我若不替她说话,我倒成忘恩负义的了。皇兄,咱们先去看看,锦嫔娘娘若是输了,倒也不损失什么;若是赢了,那臣弟可要恭喜皇兄,本朝要得一女将军了。” “哼!你也跟着胡闹!”皇帝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罢了,朕也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就当看热闹了。苏培盛,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的门外从来都是热闹不断,但从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一大群太监和宫女们站在大门外,三五成群地对里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他们都是一脸的好奇,看样子都想进去看看,但碍于没有皇贵妃的命令,他们不敢进去。 苏培盛给小厦子使了个眼色,小厦子大声咳嗽了两声,众位太监宫女一见是皇帝,魂都吓飞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时间,翊坤宫大门外不复刚才的热闹,变得冷冷清清的,只有周宁海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出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现在押年大将军赢的占多数,有没有押锦嫔娘娘赢的?若是锦嫔娘娘赢了,那可是发大财了啊!” 苏培盛的脖子伸得老长,看样子他也很想参加,但皇帝一记眼刀飞来,他立刻将脖子缩了回去。 “周公公,您好歹是皇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怎么押了锦嫔娘娘赢啊?” “你懂什么?我这是另辟蹊径,万一锦嫔娘娘赢了呢?没听锦嫔娘娘说过一句话么?什么风浪越大,鱼越贵。你得有一颗赌得起的心……” “朕看你现在有没有赌得起的心?” 皇帝的声音从周宁海背后响起,周宁海的三魂七魄差不多飞了一半,他忙转身跪在地上,翊坤宫其他人也忙跪下。皇帝本想处罚周宁海,但一想到年羹尧还在这里,周宁海以前毕竟是年羹尧的部下,他还不想和年羹尧闹得太难看,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带着众人向里面走去。 经过周宁海身边时,怡亲王迅速掏出一块银子,放到周宁海身边,低声道:“我押锦嫔娘娘。” 跟在后面的小厦子也拿出两块银子:“我和师父都押锦嫔娘娘,千万替我们记上。” 当皇帝的队伍过去,周宁海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三块银子加起来一百多两了。 再看看那边押年大将军的银子,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周宁海真心祈祷安陵容能赢下年大将军。 皇帝来到临时搭建的擂台边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吃瓜群众,不少有孩子的娘娘都带着孩子来了,简直热闹非凡。而擂台上,还没有年羹尧和安陵容和身影,想必两人正在台下做准备。 皇贵妃对于自己哥哥能赢这件事很有信心,她特意穿上了华丽的衣服,戴上华贵的首饰,整个人显得娇艳动人,皇帝很久没看到她这样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每位娘娘面前都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是她们爱吃的各种糕点和果子,娘娘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孩子们则在一旁嬉戏打闹。这让皇帝突然想起来,自从安陵容去了甘露寺之后,后宫之中就变得死气沉沉的,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甘露寺清静,而安陵容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她在那里,想必过得不太好吧?也不知道瘦了多少。 皇帝在心里感慨万千,皇贵妃早就发现他来了,带着众人忙向皇帝行礼。见刚才还热闹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皇帝知道是因为自己到来的缘故,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你们热闹你们的,当朕没来就是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谁敢真当他没来啊!众人一边腹诽,一边将最好的位置让给他。 皇帝坐下来,想了想,叫过来周宁海。他将手里的琥珀珠子扔到周宁海手里的托盘上:“算朕一个,朕押他们平局。” 周宁海忙退了下去,琢磨着这个倒是没人押,要不自己试试这个? 直到安陵容和年羹尧上台前,气氛就一直处在尴尬里,连孩子们都不敢玩了,窝在自己额娘的怀里当乖宝宝。娘娘们都盯着空无一人的台上,好像上面已经有人开打了。 所以当两位主角走上擂台时,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皇帝不敢置信地看着安陵容,在他的印象里,安陵容应该瘦了才是,怎么现在看着不仅没瘦,反倒是脸色红润,身材比前…… 更壮硕了。 第181章 不讲武德 做为皇帝亲封的大清第一巴图鲁,年羹尧往那里一站颇有压迫感。他两条胳膊比安陵容的要粗上一圈,看着虽然有些胖,但练过武的都知道,那不止是胖,脂肪下面更是蕴含着强大的肌肉。 周宁海上来说道:“锦嫔娘娘,年大将军,你们在这圈里比试,谁要是第一个掉出这个圈,谁就输了。” 一个太监敲响了锣,表示比武开始。 年羹尧轻轻一笑:“锦嫔娘娘,我承认你的武功高强,我也曾见过您打倒刺客的样子。但我仍要提醒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在女子当中或许很厉害,但在练过武的男子当中,就有些不够看了,你也只能欺负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要知道上战场和打架是两码事,你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心慈手软,何况还要服众。我今天就和您打一架,为了防止别人说我欺负你,我先让您三招,您可以使用任何招式……” “啪”的一声,年羹尧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头也不自主地偏到了另一边。这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年羹尧被打得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干什么?”一见哥哥被打,皇贵妃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我哥哥还没说完话呢!你这是偷袭!” “娘娘这话说的,锣都敲响了,比试都开始了,年大将军还在这里啰里啰嗦,难道上了战场,敌人也要听完他唠叨才动手?” 听到这话,年羹尧愣了一下,接着他不再废话,伸手向安陵容打去,被安陵容灵活地躲过。安陵容一伸手:“等等!年大将军,你不是说要让我三招吗?怎么现在动起手来了?莫非说话不算数?” 这话让年羹尧沉默了,谁叫这话他确实说过呢! “这个不算!”皇贵妃气急败坏地说:“刚才你趁人不备搞偷袭,现在又抓住我哥哥话里的漏洞,好处全让你占了。” “娘娘。”安陵容看了皇贵妃一眼,淡淡地说:“您追的那本书,我已经快写到结尾了。只是万一我不高兴,就在结局之前停笔了,可怎么办呢?” 皇贵妃一愣,低声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我可不敢,或许我可以让别的娘娘们先看结局,反正她们的嘴硬得很,不会剧透,到时候只有您一个不知道结局,抓心挠肺的,您不难受吗?” 皇贵妃只好讪讪地坐回位置。 皇帝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其他妃子,只是谁也没理他,大家沉浸在猜测结局的讨论当中。 年羹尧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完整的手印,他咬咬牙:“话是我说的,娘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哦!” 他猝不及防,身体本能地往后退,刚才好险,安陵容的腿差一点就扫上他的弱点。那一腿带了十成的力量,真要被踢上,他下辈子估计就得和苏公公作伴了。 虽然他已经有年富和年贵,并且将来还会有孙辈,但他还不想清心寡欲地过下半辈子。 锦嫔娘娘真是太阴毒了。 年羹尧打算收起怜香惜玉的心,那边安陵容见没踢中,她也预料到这种情况,要是真被她踢中了,年羹尧这个大清第一巴图鲁的称号水分未免太大了。 安陵容又是一套连击,因为不能还手,年羹尧只是躲闪。安陵容不仅力气大,身手还很灵活,几个回合下来,年羹尧躲得出了汗,虽然躲得狼狈,但他脚底步伐一点没乱,有几次到了擂台边缘,都被他巧妙地找机会退了回来。 终于,安陵容出现了一个破绽,年羹尧抓住机会跳到旁边,安陵容扑了个空。年羹尧得意一笑:“锦嫔娘娘,现在我该出手了,我可不客气了,接招吧!” 年羹尧的招式狠辣,尤其是他常年在战场上厮杀,他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看得人心惊胆战,替安陵容担心,仿佛下一秒安陵容的脖子就要被他拧下来。 众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喘,沈眉庄和敬嫔吓得靠在一起,敬嫔嘴里不停地念佛。 只有皇贵妃替自家哥哥加油鼓劲。 安陵容知道,别看年羹尧的招式看着吓人,其实力道不大,都是点到为止。 年羹尧一拳向安陵容打来,安陵容忙弯腰躲避,只是年羹尧的速度更快一些,眼看就要打在安陵容的脸颊上,年羹尧忙收了劲,张开手,也打了安陵容一耳光。 周围都安静下来,皇帝闭起眼睛,心中替年羹尧哀悼。 只是预料中的风暴没有来,安陵容捂着被打的脸颊,跳脚大喊:“你竟敢摸我的脸!” 年羹尧一愣,摸……摸脸? 趁着他愣神的工夫,安陵容终于将那一脚补了上去,不过她也是收了力气的,不然年大将军真的会失去下半生的幸福。 但这力气也足够年羹尧疼得飙眼泪了,他指着安陵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卑鄙……” 安陵容得意地一笑:“这不就是兵不厌诈么?你只说让我随便用什么招式,你可没说不让用这招啊!” 年羹尧眼睛通红,此刻的他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了,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像只发怒的熊冲向安陵容,完全顾不得安陵容的身份,他咆哮一声,拦腰抱起安陵容,举了起来,要将她扔出擂台。 下面的嫔妃们尖叫起来,有的人吓得捂上了眼睛,孩子们也纷纷躲进额娘的怀抱,不敢看这一幕。 在被丢出去的瞬间,安陵容一把拉住年羹尧的衣领,并故技重施,又去踹年羹尧的弱点,这次年羹尧早有防备,往后退去。 安陵容就像只膏药猴一样缠在年羹尧的后背,伸出一只手臂勒住年羹尧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勒住年羹尧的手固定住。年羹尧喘着粗气,试图挣脱开安陵容的禁锢。 眼看安陵容占了上风,但年羹尧毕竟身经百战,他很快就找到了破解之法。他将手伸到脖子处,大喝一声,将禁锢他的手用力推开。趁着安陵容力道松懈之时,他转身拽住安陵容的腰带,试图将她举起来再丢出去。 安陵容也抓住他的腰带,也想将他举起来丢出去。 两人都想将对方丢出去。 结果两人都飞出了圈,一起砸中了皇帝。 在一阵混乱过后,安陵容和年羹尧都安然无恙,毕竟有皇帝给他们当肉垫。 苏公公忙带着徒弟们七手八脚地将皇帝拉出来,至于输赢什么的,哪有皇帝的龙体重要? “朕判你们平手。”皇帝喘着粗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安陵容和年羹尧,他揉了揉依旧酸疼的鼻子:“罢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朕恕你们无罪。” 安陵容和年羹尧急忙谢恩,心底却有些不服,如果再比试一次的话,说不定就能赢对方了。 两人暗暗地较劲,只是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驳皇帝的面子。 “苏培盛,把周宁海盘子里的钱和东西都收起来,朕赢了,这些自然该归朕。” 第182章 拒绝侍寝 “皇上,该翻牌子了。” 徐进良带着两个小太监走进来,小太监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将手里的盘子举起来。皇帝将视线从书上转移到托盘里,他迅速地扫了一眼,不悦地说道:“锦嫔都回宫了,怎么没有她的牌子?” “这……”徐进良为难地说:“奴才本来想将锦嫔娘娘的牌子放上去的,是娴嫔娘娘说,如今锦嫔娘娘在甘露寺修行,怕是不能侍寝,就将锦嫔娘娘的牌子撤了下去。” “放肆!”皇帝将书猛地往炕桌上一摔,吓得屋里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皇帝一指徐进良,呵斥道:“朕都不知道现在后宫是娴嫔说得算了,朕是让她协助皇贵妃做事,不是让她越俎代庖的!你进宫这么多年,办事从来都很妥善,怎么现在也糊涂了?你别忘了,这后宫里谁说得算!”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徐进良叩头不止:“这事是奴才办差了,奴才这就将锦嫔娘娘的牌子挂上。” “罢了,今晚就召锦嫔侍寝吧!苏培盛,你传朕的旨意,告诉娴嫔注意自己的身份,手别伸得太长,不然朕就把她的两只手都给砍断!” “嗻!”苏培盛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皇帝见徐进良仍跪在那里,大喝一声:“还在这里做什么?滚下去!” 徐进良忙带着两个小太监退了出去,当他们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徐进良就像失去了力量,全身瘫软下去,两个小太监忙扶住他。徐进良有气无力地靠在一个小太监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我怀里的东西拿过来?” 另一个小太监忙从他怀里掏出一个鼻烟盒一样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徐进良迫不及待地用手挖了一块,放到鼻子下面深吸了几口气。顿时,他感觉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飘飘欲仙起来,刚才想打哈欠和流鼻涕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极致的快乐里,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也跟着贪婪地吸食着。 “师父,您这盒要见底了。”当徐进良关上鼻烟盒,他身边的小太监意犹未尽地说道:“咱们要不要去娴嫔娘娘那里要一些?” “要!当然要!”徐进良宝贝似地抚摸着鼻烟盒:“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都没有这个宝贝好。只要咱们乖乖地听娴嫔娘娘的话,这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谁叫娴嫔娘娘出手大方呢?” “可是,您听娴嫔娘娘的话,没放锦嫔娘娘的绿头牌,皇上生气了呀!”另一个小太监担忧地说道。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娴嫔娘娘在,保证锦嫔娘娘的绿头牌挂不起来。皇上就是那么一说,他还真能把娴嫔娘娘怎么样不成?毕竟皇上还靠着娴嫔娘娘推荐的道士给他炼丹呢!再者说了,钦天监都被娴嫔娘娘拿下了,皇上又最信鬼神一事,到时候宫里出什么事,钦天监把事情往莞妃和锦嫔身上一推,保证她们回不了宫。” “妙啊!可惜内务府那群人油盐不进,不然把他们拿下,咱们行事更方便了。” “哼!内务府上下层层叠叠的,哪那么容易就被拿下。不过依娴嫔娘娘和庆贵人的手段,拿下他们是迟早的事。拿下了内务府,若能将皇上的贴身侍卫们拿下,那娴嫔娘娘行事就方便了。” “可是……师父,您觉得娴嫔娘娘她们能成功吗?” “哼!反正咱们和她们已经绑在一起了,被皇上知道咱们吸这东西,也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搏。日后若娴嫔娘娘成了,这些好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想到徐进良怀里的好东西,两个小太监将仅存的理智甩到了九霄云外,再加上药物的作用,他们以为现在就过上了美好生活,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 他们自然没注意到暗处有一道人影闪过。 ……………… 皇上在寝宫里一直在等安陵容的到来,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安陵容的身影。他忍不住坐了起来,叫道:“苏培盛!” 苏培盛一脸为难地走进来,见到皇帝,忙换上一副笑脸,不等皇帝开口,他就先跪下来:“皇上恕罪,凤鸾春恩车没接来锦嫔娘娘。” “嗯?”皇帝一抬眼:“是车坏了,还是半路上她又打架去了?” “皇上,万一是遇到鬼了呢?” “笑话!鬼见到她不说绕着走,还敢招惹她?” “……皇上圣明。奴才听说,凤鸾春恩车一开始去延禧宫接锦嫔娘娘,谁知娘娘没回延禧宫,听说是要住在碎玉轩,同惠妃娘娘和夏贵人说说话。后来别的娘娘听到消息,都去了碎玉轩,说要秉烛夜谈。锦嫔娘娘也说了,多谢皇上的好意,只是她现在仍在甘露寺修行,不便开荤,还请皇上召其他娘娘侍寝吧!” 皇帝:“……”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骂徐进良和娴嫔了。 “罢了,都谁在碎玉轩呢?” “有皇贵妃娘娘、敬嫔娘娘、襄嫔娘娘、欣贵人,还有齐妃娘娘也在。” “齐妃?齐妃和她关系很好吗?怎么她也去了?” “齐妃娘娘最近修行佛法,锦嫔娘娘又在甘露寺修行,齐妃娘娘说有些关于佛法的事她不太懂,所以去请教一下锦嫔娘娘。” 皇帝再一次无语了,不是他看不起安陵容,而是他对安陵容在甘露寺学了多少佛法而感到怀疑。 跟她学佛法,别学到最后走火入魔了。三阿哥就是例子,不知道他跟安陵容学了什么样的《论语》,以前一个还算老实的孩子,现在借着《论语》的句子都敢打人了。而当他听三阿哥解说《论语》时,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皇帝心里很郁闷,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拒绝侍寝。苏培盛抬眼看看皇帝的反应,小心地说道:“皇上,除了这几位娘娘,还有娴嫔娘娘、庆贵人和祺贵人呢!再不然还有几位小主……” “罢了,罢了,今晚朕就一个人睡吧!”皇帝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第183章 宫斗剧秒变丧尸片 天刚刚擦黑,碎玉轩的大门就紧紧关起来。正在和夏冬春聊天的安陵容看了看外面:“时辰还早着呢!怎么这么早就落锁了?” 沈眉庄正在给两个孩子绣衣服上的图案,闻言抬起头:“你可不知道,如今的后宫可不比以前了。这天一黑,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说着,她又对乳母说道:“不管晚上有什么动静,你们只管哄着孩子,告诉他们不要害怕。” 乳母们答应着下去了,安陵容好奇地问道:“后宫中到底怎么了?莫非是又闹鬼了?” 沈眉庄叹了口气:“若是真鬼,倒没那么吓人了。自从你走后,宫里零星出来几个小太监小宫女,他们与常人不一样,骨瘦如柴、目光呆滞,走路摇摇晃晃、慢吞吞的,看见人嘴角还流口水,吓坏了好多人。后来才知道,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吸了阿片才变成这样的,原本皇贵妃让他们集中在一处戒阿片的瘾,谁知道看管他们的嬷嬷和太监们也吸食了阿片,看管不住了,这才让他们都跑了出来。” 夏冬春一脸害怕地捂住胸口:“哎哟!你是没看到他们的样子,比鬼都像鬼,人要是活到这份儿上,还真是没什么意思了。有的人瘾犯了,倒在地上直打滚,口吐白沫,嘴里胡言乱语的,好吓人!” 安陵容突然想起白天去看望太后和皇后,也许是隆科多的死对太后的打击太大,太后更加依赖阿片,并且现在的剂量比以前大了许多。安陵容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好像一具骷髅穿着太后的服饰躺在床上,现在的太后,全靠着阿片吊着一口气,什么时候这口气散了,太后也就解脱了。 因为太后长期吸食阿片,她屋子里的宫女们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太后的屋子里原本的清香被阿片的味道取代,那是一种很难闻的气味,偏偏那里的宫女太监们闻起来都是一脸的飘飘欲仙。她在那里待了十分钟,恰巧赶上竹息和几个宫女来了瘾,她们哈欠连天,无精打采,不一会儿就变得涕泗横流,苦不堪言。 太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伸出干枯的手指了指一个抽屉,竹息一下来了精神,以极快的速度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点上,放到太后嘴边。太后那满是皱纹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阿片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间,方才还无精打采的众人此刻都来了精神,贪婪地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安陵容很快就出来了,她多少理解皇上为什么不愿意来寿康宫了,一群人在那里对着虚空比比划划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皇后那边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从中毒以后,皇后的五腑六脏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疼得她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全靠着阿片镇痛。这段时间下来,皇后也瘦得脱了相,要不是青樱在一旁伺候她,安陵容都没认出她来。 看来阿片已经开始侵蚀后宫了。 “你听,外面又开始了。” 沈眉庄示意众人小点声儿,她指指窗户外面,安陵容侧耳听去,隐约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又像是有人在呻吟。沈眉庄的眉宇间带着无奈:“以前碎玉轩偏些,还不会受到多大影响,可是现在看管越来越无力,这些人就往这边跑。” “咚”的一声,似乎有人撞在了大门上,吓了屋里人一跳,接着传来指甲挠门的声音,有人在外面说话,说得什么又听不清。侍卫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又来这里闹了,这个月第几次了?也不知道那些看守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把人抓回去。” 随后是侍卫们的喝骂声,还有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安陵容看向沈眉庄和夏冬春,沈眉庄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侍卫们,他们也是恪尽职守。这些跑出来的人一次两次就罢了,这个月倒有半个月往这边跑,若不是有侍卫们拦着,早把弘昭和昭华吓到了。” 安陵容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此刻她不能打开大门,但她又想看清外面的情况,于是爬上了离墙最近的假山。沈眉庄忙叮嘱道:“你小心些,现在是晚上,小心脚下。” 安陵容站在假山的最高处,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景象。 十几个披头散发、穿着灰色的太监和宫女站在碎玉轩门外,他们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像是丧尸一样慢慢走着,有的佝偻着背,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不知在干什么。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后宫,她还以为自己在某个僵尸片的拍摄现场。 碎玉轩门口的四个侍卫正推搡着要冲过来的人,无奈对方人多,他们顾得上这样,顾不上那个,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跑到门边搞点动静。四个侍卫明显暴躁起来,开始他们对宫女们没怎么下手,只对太监们下手,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开始无差别攻击。 这些被打的太监和宫女们似乎不怕疼,任凭怎么打他们,他们仍是爬起来,锲而不舍地向碎玉轩大门走过来,四位侍卫下手也越来越重,要不是一队侍卫赶过来支援,他们就要拔刀砍人了。 侍卫们齐心协力将如同丧尸的宫女太监们赶回去,当走到一条道时,他们又遇到了另一队太监,安陵容注意到,他们也押着十多个吸食了阿片的宫女和太监。 想不到后宫已经被浸透到这种地步了。 看着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宫女,安陵容实在难以想象,将来她们回家后该怎么办?她们有一些是刚进宫的,才十二、三岁的孩子,这辈子就这样被毁了。 “皇贵妃娘娘不管么?”从假山下后来,安陵容严肃地问沈眉庄。 “她倒是想管,但也有人执行啊!”沈眉庄说道:“后宫的人,恐怕有一半已经被娴嫔控制住了,我刚才就说过,戒断所的看守也有许多吸食阿片的,他们自己都吸,又怎么能看住这些人呢?” “皇贵妃的意思是,单把症状轻的单独关起来,再派没吸食过阿片的人看管他们。这些严重的,只能全凭天意了。” 沈眉庄说着,摇了摇头,她也不满意皇贵妃的这种决策,但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安陵容沉思了一下,看来现在要从源头解决问题了。 第184章 捉鬼记 “皇上……” 苏培盛将一盏茶放到桌案上,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在朕面前,你怎么这副样子?” 苏培盛忙换上一副笑脸:“是这样的,锦嫔娘娘说您要是忙完,就去景仁宫一趟,娘娘似乎有什么事要和您说。” “景仁宫?”皇帝皱起眉头,自从皇后中了毒,皇帝就去看过一回,到今天为止,再没踏足过景仁宫。自从知道纯元皇后是宜修害死之后,皇帝心里莫名轻松不少,似乎这样就不用看在纯元的面子上,对宜修装作有感情的样子了。 皇帝内心早就对宜修充满了厌恶,纯元之死,让他这种厌恶有了发泄口。 还有宜修的那个侄女青樱,自从知道她在三阿哥的选秀上闹出那档事之后,皇帝以为她不会再出现了,谁知她不知听了谁的话,三天两头就往景仁宫里跑,每次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皇帝在路上遇到过她几次,每次她乖巧地行完礼之后,就冲他抛媚眼。 皇帝很无语,更不愿意去景仁宫了。 “回宫两天了,朕叫她侍寝她又不愿意,去皇后那里倒是很勤快,她又想干什么?”皇帝干脆把奏折一放,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支支吾吾,皇帝更加不悦,苏培盛跟着他这么多年,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回皇上,锦嫔娘娘说,昨天晚上她夜观天象,发现宫内黑气冲天,想来有鬼怪作祟。她一路追查,发现源头在景仁宫和寿康宫内。她说太后身体不好,就不折腾太后了,干脆先给景仁宫驱驱邪,也许皇后娘娘的身体会好些。” 皇帝听了放下心来,不怪苏培盛说话支支吾吾,原来是安陵容又在弄幺蛾子。 “驱邪?朕没找人驱过邪吗?你看那些和尚、道士、喇嘛,有几个中用的?反倒是被吓走了不少。还夜观天象,你看她那样子是会看天象的吗?她要是会看天象,那钦天监监正的位置就给她……” “是吗?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 皇帝还没抱怨完,安陵容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皇帝抬起头,就看到穿着一身花花绿绿萨满服的安陵容走了进来。 “你穿这么多不觉得热吗?”虽然是初秋,但天气还没凉快下来啊! “多谢皇上关心,皇上,您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臣妾真的可以当钦天监的监正吗?”安陵容笑得眉眼弯弯。 “胡闹!你会看什么天象!”皇帝板下脸教训,看到安陵容的脸垮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大声了,语气也变得柔和下来:“你不是在景仁宫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让苏公公来传话,但等了你半天,你也没来,我只好亲自来请了。”安陵容将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听得皇帝汗毛都竖起来了:“皇上,快跟臣妾去吧!后宫的娘娘们都在那里,就差您一个了。” 安陵容说着,不容皇帝反对,抓起皇帝的两条胳膊就往外拖。外面的御前侍卫都已经是一脸的见怪不怪了,皇帝被安陵容拖出去老远,他们还没动地方,在他们的认知里,皇帝跟着安陵容更安全些。 “你们别杵在那里啊!跟我来,人越多越好!”安陵容喊道,御前侍卫们这才如梦初醒,大队人马跟了上去。 于是紫禁城的宫女太监们看到这样一副景象:皇帝半推半就地跟着安陵容在前面走,安陵容握着皇帝的双手,在前面半拖半拉地走着。后面的御前侍卫和伺候的太监们浩浩荡荡地跟着,有时候安陵容和皇帝走得稍慢些,他们也要跟着放慢脚步。 到了景仁宫,皇帝才发现,不止是与安陵容交好的嫔妃来了,就连与安陵容很难相处的娴嫔、庆贵人和祺贵人也来了。只是她们三人狼狈不堪,想来她们是不想来的,但被安陵容用了一些手段弄来的。 除了嫔妃,嫔妃们身边的宫女们,凡是能进屋伺候的也都来了。她们战战兢兢地站在自己主子身后,有的一脸茫然,有的惊慌失措,有的低头不语。 怡亲王、庄亲王和敦亲王也来了,在他们身后是年羹尧。安陵容请皇帝坐下,皇帝这才注意到,跟他来的御前侍卫和其他侍卫已经将景仁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皇帝不明白安陵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见安陵容神情庄重地走上临时搭建的祭坛,她的身后,沉香正抱着那把先帝赐下的宝剑。 安陵容咳嗽了一声:“我夜观天象,发现一股黑气自景仁宫来,联想到昨夜听到的怪声,想来宫里又闹鬼了。我在甘露寺清修的这段时间里,学会念了不少佛经,又跟道士学了些捉鬼的手段,在下不才,愿以平生所学的手段将鬼拿下,还皇宫一片清净。” 下面的嫔妃们撇撇嘴,听听,她多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清修,没记错的话,在甘露寺里喝酒吃肉的是她吧? 还跟道士学捉鬼?甘露寺是寺庙,周围没有一个道观,她跟哪个道士学的? “接下来该是什么词来着?”安陵容抓抓头发:“对了,我该念词了。”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纸,迅速地扫了几眼,又拿起桌上鼓敲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咱们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十家都有九家锁,还有一家门没关……” 下面死一般地沉寂。 “接下来是什么词来着?”安陵容嘟哝道:“算了,太复杂了,还是直接走流程吧!” 她回身将沉香手里的剑抽了出来,奔着娴嫔身边的宫女刺去。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大家还没从刚才跳大神的词里回过神,安陵容又一下子来这么一招。 好歹给个转场啊! 闪着寒光的宝剑刺来,娴嫔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身边的大宫女宝音已是吓得差点瘫软在地。眼看宝剑要刺中她了,剑锋突然往旁边一转,刺向了庆贵人身边的大宫女。 “鬼在这里,还不快现原形?” 第185章 替罪羊 庆贵人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闪着寒光的剑伸到她面前,她才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迅速地从椅子上滑下去,以避开安陵容的剑。 “当着皇上的面,你居然敢行刺我……” 庆贵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有人掐住她的喉咙一样,因为她发现安陵容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她的大宫女咏娟去的。 庆贵人并不喜欢她的大宫女咏娟,在她看来,咏娟为人蠢笨,性格还嚣张跋扈,要不是她还有忠心耿耿这个优点,庆贵人才不想带她进宫。只是咏娟毕竟是她的大宫女,安陵容这么做,不是打她的脸吗? 庆贵人怒气冲冲地刚想站起来,令她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咏娟身体灵活地躲过了安陵容的攻击,并顺手拉着庆贵人挡在身前。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庆贵人身后响起,这绝对不是咏娟的声音!庆贵人慌乱地抬起头,只见咏娟正穿着宝音的衣裳,站在娴嫔的身后。 庆贵人心乱如麻,宝音呢?宝音怎么不在这里?宝音不是……不对,她的另一个大宫女绣婵也在娴嫔身后,那娴嫔的另外一个大宫女吉雅又去哪里了? 可怜庆贵人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现在更是乱成了一锅浆糊。 她看向挟持她的人的手,虎口上有一块老茧,这块老茧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正是吉雅的手吗?而吉雅是个男人,他和宝音一直以娴嫔的贴身宫女的身份待在宫里。说起来,她和宝音与吉雅都曾经…… 这不能怪她,谁叫皇帝很少召她侍寝呢?她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耐得住寂寞?何况宝音和吉雅都年轻,长得也英俊,生龙活虎的,有使不完的力气…… 想到这里,再闻到吉雅身上充满荷尔蒙的气息,庆贵人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安陵容愣了一下,不是大姐,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皇帝自然也将庆贵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对这些事有什么不懂的?心里很快就起了怀疑。 “吉雅,你这是……” 不等庆贵人说完,吉雅突然将她推向安陵容,自己则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向自己的脖子抹去,还不忘说一句:“庆贵人,咱们今生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如果有来生,咱们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吧!” 这话就像投进平静湖面的一块石子,人们都忍不住伸长脖子,第一时间吃起瓜来。 庆贵人的贴身宫女居然是男的? 而且这么多年也没人发现! 众人都看向皇帝,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不过大家都没敢说出来,毕竟比起瓜,还是自己的九族最重要。 不过吉雅想要抹脖子的愿望没有实现,有个御前侍卫的反应比他还快,见吉雅有自尽的动作,他先一步上来按住吉雅胳膊上的一个穴位,吉雅只觉得手臂一麻,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安陵容将挂在身上的庆贵人推开,一把捏住吉雅的下巴,一颗药丸从吉雅的嘴里掉了出来。吉雅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自尽不成,就咬破嘴里的毒药,没想到这招被安陵容破解了。 一群侍卫上前,将吉雅五花大绑起来。在确定他没有危险之后,四个侍卫将吉雅押到脸色铁青的皇帝面前。 “你是谁?你是怎么混进后宫的?”皇帝的脸色从没这么难看过,他的表情没传达出太多的情绪,只是手里的珠子都快被他捏爆了:“朕记得庆贵人还有一个大宫女,此时在什么地方?” “呸!狗皇帝。”吉雅冲皇帝啐了一口:“别以为你身下的龙椅坐得稳,等我们缅甸的大业成了,你也不过是我们踩在脚下的一条虫子而已。” “缅甸?”皇帝停下转动念珠的动作:“你们是缅甸人?” 他看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庆贵人:“怎么回事?她不是乌云一族的人吗?” 吉雅哈哈大笑起来:“偷梁换柱这事,如果在宫外就办好了呢?” 也许是皇帝的目光太吓人,庆贵人的脑子这时转动起来。她猛地看向娴嫔,娴嫔依旧一脸的温和淡然,毫不畏惧地回看着她。这时庆贵人终于明白自己处在什么境地了,她一指娴嫔身后的两个宫女:“皇上,皇上明鉴,这两个才是我的宫女咏娟和绣婵,这个吉雅,是娴嫔的贴身宫女啊!” 听到庆贵人如此说,娴嫔款款地站了起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回皇上,这两位宫女分明是臣妾带进宫的宝音和吉雅。皇上时常来到臣妾的钟粹宫,还与她们说过话,她们两个也曾谢过恩。” 咏娟和绣婵忙跪下:“奴婢宝音\/吉雅,从进宫前就一直跟着娴嫔娘娘了。” 庆贵人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她要完了,她被卖了,她要被娴嫔当作替罪羊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扑过来要打娴嫔,被两个力气大的小太监制住。庆贵人的两条胳膊被反剪在身后,一缕头发散了下来,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皇上,她们说谎!”在巨大的求生欲面前,庆贵人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皇上,她们背叛了臣妾!她们确实是臣妾的大宫女啊!皇上您也是见过她们的啊!她们才是臣妾的咏娟和绣婵啊!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娴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吉雅啊!” 面对庆贵人的指控,娴嫔依旧一脸的从容:“既然庆贵人这么说,本宫倒是想问问,为何你的两个宫女要伺候我,而不是伺候你呢?” 庆贵人哑口无言,她似乎明白为什么娴嫔总让她跟着了,不管在皇上面前还是其他嫔妃面前,咏娟和绣婵总是表现得很积极,她还以为她们这么做是为了在上司面前留个好印象呢!尤其是伺候娴嫔时,更是无微不至,甚至超越了她这个正牌主子。而对于她们的伺候,娴嫔也从不吝啬,给了很丰厚的赏赐。庆贵人一直以为她们是为了娴嫔的赏赐,才对娴嫔如此殷勤的。 而娴嫔的两个冒牌宫女宝音和吉雅,也只有外人在场时才动手伺候伺候她。她当时还以为是他们想要偷懒,现在想起来,为的是营造咏娟和绣婵是娴嫔宫女的假象。 每次皇上来钟粹宫,娴嫔就带着她们在院子里迎接皇上,咏娟和绣婵总是站在娴嫔的身后,她还嘲笑她们两个想让皇帝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呢!现在细细想起,当时一大群人站在院子里,谁有那个心情分辨谁是谁的宫女呢? 娴嫔从来没有真心待过她,她一直都在利用她。 或者说,从进宫开始,她就是娴嫔养的一只替罪羊。 第186章 庆贵人的昏招 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安陵容的预料了,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娴嫔扳倒。少了娴嫔的庇佑,剩下一个头脑简单的庆贵人就很好收拾了,谁知道娴嫔很丝滑地就将一切都推到庆贵人身上。 想必娴嫔早就算到会发生类似今天的事,所以提前就做好布局了吧? 咏娟和绣婵早就是娴嫔的人了,有了阿片,控制她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安陵容的目光看向庆贵人,想当初庆贵人找她摊牌时,还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将娴嫔踩在脚下,现在却提前当了娴嫔的替罪羊。 娴嫔的心思缜密,也很会演戏,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心太急了。 至于庆贵人,一丘之貉罢了,安陵容对她可没什么同情心,此刻她站到一边,和其他人一起看这场大戏。 “皇上,皇上!”在这生死关头,强烈的求生欲让庆贵人的脑子清醒过来。她没想到娴嫔一直在提防她,甚至还反咬她一口,不,她应该是人生赢家才是,她是要将四阿哥扶上皇位的,她将来是要当太后的,怎么能死在这里? “皇上。”庆贵人疯狂地磕着头:“皇上,您细想啊!臣妾与娴嫔同住在钟粹宫,她也时常让宝音……不是,现在是咏娟和绣婵,之前是宝音和吉雅……总之,是这两个假冒的宫女去伺候。臣妾若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那娴嫔岂不是也做了对不起您的事?” 庆贵人只想着拉娴嫔下水,至于嘴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话不是间接承认自己和其他男人发生过关系了吗?安陵容扶额,果然不能对庆贵人的智商抱有多大希望。 要知道,她面前坐着的可是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皇上被戴绿帽子,你看皇上是先捂你的嘴,还是听你的话? 果然,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娴嫔见状,忙上前跪下:“皇上,臣妾敢对天发誓,臣妾也不过和庆贵人的两个宫女说过几回话而已,而且我们说话的时候,周围都有许多人看着,他们都能替臣妾作证。”说完,娴嫔又停顿了一下,她垂着眼睛,似乎快要落泪:“而且这事臣妾也有责任,臣妾是钟粹宫的主位,却不知庆贵人发生这种不齿之事,还请皇上责罚臣妾。” 庆贵人瞪着娴嫔,眼里的怒火似乎要将娴嫔瞪出两个窟窿,要不是侍卫们押着她,她就要扑上去撕烂娴嫔的嘴。皇帝手里的念珠飞快地转着,他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对娴嫔说道:“你身为主位,是有责任,你的事等会儿再说,朕先处理庆贵人……不,即刻将庆贵人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庆贵人一愣,也许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皇上,我什么都没干啊!皇上,您冤枉我了!” 皇帝手里的念珠飞了过来,正砸在庆贵人的额头上,那念珠多少有些重量,此刻又包含着皇帝无尽的怒意,硬生生将庆贵人的额头砸出了血。 除了庆贵人的哀嚎声,在场的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把她给朕拉下去赐死。”皇帝像是在看一样脏东西,眼神里充满了厌恶:“看在她的父兄为朕尽忠的份上,好歹给她留个体面,苏培盛,让她好好选选。” 他用冷漠的眼神看向娴嫔,这是娴嫔第一次感觉到上位者的威严,那气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娴嫔不怕,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不管乌云氏说得是真是假,你身为主位,也有责任,朕让你……”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娴嫔的身子晃了晃,就这样晕倒在地。 咏娟和绣婵带着几个小宫女忙去扶她,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想来知道朕要责罚她,她干脆装晕,朕倒想看看,她有什么把戏。小厦子,你去传个太医过来,给娴嫔把把脉。若是没病,你这个嫔位也当到头儿了,去和乌云氏作伴吧!” 几个小宫女将娴嫔搀到偏殿休息去了,其他人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 这边乌云氏还在哀求,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皇上,您不能杀我,看在我的父兄为您出力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您这么做,不怕伤了我父兄的心吗?就不怕伤了乌云部落的心吗?就不怕伤了整个正白旗的心吗?就不怕伤了整个蒙古部落的心吗?我要是死了,乌云部落不会放过您的!” 安陵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以为自己是大如传里的颖妃,还是以为皇帝是大如传里的渣龙?巴林部好歹还有个博尔济吉特氏的首领,好歹还有一个县城大,她这个乌云氏呢?划拉划拉只有一百多号人,还不算老幼病残,无非就是一个村子,有什么资格和皇帝叫板? 她这一笑,怡亲王也跟着笑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空气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皇帝也被乌云氏的话气笑了:“怎么?你父兄还得给朕效力,朕反过来要听他们的话不成?朕倒也不怕他们过来,只是不知道私自上京的罪名,他们能不能承担得起?而且正白旗又不止你们这一家,很多人还不知道你们家的名字呢!你想威胁朕?只怕是打错了主意。” 乌云氏目瞪口呆,这和小说里不一样啊!皇帝不应该为了平衡前朝,对她们这些后妃宠爱有加吗?哪怕是表面上做做样子? 皇帝对她彻底失去了耐心:“苏培盛,还愣着干什么?” 苏培盛忙带着几个侍卫上前,将拼死挣扎的乌云氏拖了下去。 小厦子带着三个太医走了过来,太医们跪下行礼之后,一个年长的太监说道: “启禀皇上,娴嫔娘娘有喜了。” 第187章 庆贵人下线 苏培盛看着眼前的乌云氏,她的面容此刻因为疯癫而扭曲。苏培盛暗道一声可惜,乌云氏的长相美艳大气,在后宫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她没有和美丽相匹配的头脑和性格。在后宫中,她凭借着娴嫔这个靠山,横行霸道了多少年,现在,正是她眼中这个靠山将她推了出去。 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苏培盛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和颜悦色地对乌云氏说道:“乌云庶人,皇上说了,给你留个全尸,你看,这匕首、绳子、毒酒,你选一样吧!”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选!我是被陷害的!我要见皇上,他被娴嫔那贱妇蒙蔽了!”乌云氏声嘶力竭地喊着。人在临死前,会爆发出一些力气,她用力地挣扎着,后面两个侍卫差点没摁住她。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苏培盛皮笑肉不肉地说道:“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皇上此刻正生着气呢!除了怡亲王,他谁也不见。要怪就怪你自己识人不清,助纣为虐,临了临了,谁也没来看你。” “谁说的。”安陵容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外,苏培盛忙小跑过去扶着她:“娘娘,这里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无碍。”一开始,安陵容还真不习惯这里的味道,但她更想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扶住苏培盛的胳膊:“苏公公,还没解决呢?” 苏培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烈性了些,但比起当初的余莺儿还是差了些,奴才这就叫人加快速度。” “暂时不必,苏公公,我有话对她说,劳烦你们先回避一下。” 这不是不合规矩的,但苏培盛与安陵容交好,另外还需要安陵容多在槿汐面前说他的好话,他应了一声,示意小厦子将东西放到乌云氏够不到的地方,带人退了出去。 牢里只剩下安陵容和乌云氏,乌云氏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的头发散下来,挡住大半个脸,此刻看上去像个鬼。安陵容微笑着点点头:“你这样子,倒和那些吸阿片的人差不多了。” “别把 我和他们相提并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乌云氏啐了一口:“告诉你,你们越是看我的笑话,我越要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出去的,一定会!” “这个姑且算你的白日梦吧!”安陵容扫视了一眼小厦子放在桌上的东西:“还让你自己选死法,你瞧瞧,皇上也挺民主的。” 乌云氏一噎,这算哪门子民主啊! 安陵容放下手里的小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放到乌云氏面前:“我再给你加两个死法,这桶里是我新蒸好的黄米饭,你看还冒烟呢!这里的水是现成的,等下我把饭沾上凉水,你吃下去,又暖胃,又能让你吃饱了上路呢!” 安陵容一副“我这都是为你着想”的表情看着乌云氏,乌云氏曾看到过这种刑罚,自然知道什么暖胃,什么吃饱上路都是骗人的,吃了这个,人的胃只会被烫穿,死得痛不欲生。 看着乌云氏往里缩了缩,安陵容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块块乌黑的块状物,安陵容好心地解释道:“这些呢!就是你们做的阿片,是从你们的地下工坊里缴获的。我听说,这个纯度很好,要吸食的话,还要掺进别的东西,不然过量了,很容易就死亡。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怡亲王那里求来的上等货,这些都给你吸了,你就会没有痛苦中死去,这种死法你可中意?” 她踱步来到那三样将要赐死乌云氏的东西面前,一样一样拿起来,对乌云解释:“你要是用这个匕首的话,可要对准自己心脏才行,不然刺偏了,你疼得够呛不说,还要再捅自己一次。” “这个毒药,可以让你留全尸,它的毒性很强,可惜你在死之前,还要遭一次罪,肠子就像被拽断一样,疼得死去活来。” “啊!这是让你上吊的?还是要勒死你的?不管用哪个法子,都会让你留全尸,但死相可就难看了。你会伸出舌头,大小便失禁,我看你挺重视自己的长相的,还是不要选这个办法好。” 她蹲到乌云氏面前,仔细地打量她:“可惜这么美丽的脸了,也可惜你糟蹋这么漂亮的皮囊了。幸亏真正的乌云姑娘转世了,不然她看到你这么糟蹋她的身体,只怕会气得活过来。” “什么转世不转世的?你怎么就知道她转世去了?” “她要是没去转世,看到你这么糟蹋她的身体,就是拼上魂飞魄散,也要将你从她身体赶出来的。”安陵容摇摇头:“好了,你还没说你选哪个呢!” “不选,我什么都不选!”乌云氏尖叫着,她想上前扑打安陵容,但手脚都被绑住,她只能胡乱地抓着空气:“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我可以实现我的计划的,都被你打乱了!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为什么不能井水不犯河水?” 安陵容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就像你和娴嫔明明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也能穿越过来一样,莫非你知道你们是怎么穿越的吗?” 乌云氏哭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和她跑着,跑到荒郊野外,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穿越到这个乌云姑娘身上来了。我明明是想好好在这里待着的,都是她,都是她逼着我跟她干坏事的!” “那你在原来的世界里给毒枭写爱情故事,故意美化缅北那种险恶的地方,也是被她逼着的了?我看你还蛮喜欢跟着她出入高档场合,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嘛!虽然那些钱都是沾满了别人的鲜血的。” “你们来到这里,也是无时不刻地想着怎样害人,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野心,但用阿片害人,你们死有余辜。” “就算没有我,你真以为自己能斗过这里的人?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不 是设定好的程序,任何一个微小的事情都能带来巨大的改变,你一个写作的,难道不知道蝴蝶效应吗?还有,别以为只有你自己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你要是聪明,还能被娴嫔耍得团团转,被她当嫁衣裳吗?” 一连串的话让乌云氏说不出话来,她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陵容也不跟她多废话,拿起桌上的毒药,对着乌云氏张着的嘴就灌了下去。 乌云氏惊恐地瞪大眼睛,她将双手伸进嘴里,想将毒药抠出来,但这完全是徒劳。她只觉得似乎有千万把刀在她的腹中搅动着,五腑六脏像是有火在烧。她疼得在地上打滚,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她伸手想去抓安陵容,想求她给她个痛快。 安陵容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冷冷地看着乌云氏在地上挣扎。 大概五、六分钟后,乌云氏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安陵容将发光的手心放到乌云氏的额头上,一抹淡淡的白色影子从乌云氏的身体飞出来,飞进了安陵容的手心。 “在这里你已经付出代价了,但还不够,回到原来的世界,你还要接受审判,我想你犯的罪,就算不枪毙,也要在里面待上一辈子了。” 第188章 和亲人选 自从乌云氏死后,钟粹宫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以前娴嫔得宠时,虽没有甄嬛那样的大场面,但赏赐也是如流水般送过去。现在娴嫔虽然有孕,但皇帝依旧关了她的禁闭,对她这胎也漠不关心,后宫中拜高踩低或者以前嫉妒娴嫔的人,都不免在背后用刻薄的语言嘲笑起来。 祺贵人吓得从钟粹宫搬了出去,她好歹是有些头脑的,以前在家中看到过阿片,知道那不是好东西。所以当娴嫔想用阿片控制她时,她用仅存的小聪明分析利弊,最后得出结论:阿片还是不要碰的好。所以她虽然依附于娴嫔,却没被她控制。 娴嫔被禁足,那些深受毒害的宫女太监们变得暴躁无比,到了晚上成群结队的出来嚎叫。皇贵妃趁机将带头的几个人抓了起来,用渎职的借口将他们处理了,又雷厉风行地将吸食阿片的人集中在一起,严加看管,什么时候真戒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一时间,后宫的氛围比以前好了百倍。 在这些事里最不高兴的应该是皇帝了,没人能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子,何况他还是当今的天子。他让慎刑司尽管用刑,务必将另一个不知逃到哪里的男扮女装的同伙找出来。另一方面,他让人将钟粹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都抓到慎刑司,严加审问,看他们知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就连娴嫔身边的咏娟和绣婵都被抓走了,娴嫔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皇上,钟粹宫的人很多,能进去贴身伺候娴嫔和乌云氏的人却不多,还有好些干粗活的宫女和太监们呢!他们连发生什么事都不一定清楚,何必让他们一起进慎刑司呢?”安陵容一边给皇帝按摩肩膀,一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依你说该怎么办呢?”皇帝闭着眼睛,享受着安陵容的按摩。自从安陵容走后,皇帝还真怀念她的这双手,宫里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将他按得这么舒服的人了。 “依臣妾说,不如将他们集中起来,谁若知道娴嫔和乌云氏的底细,就重重地赏他们。他们若进了慎刑司那地方,受不住刑,若是屈打成招,岂不是冤枉了他们?现在太后和皇后娘娘正病着,如此做,也是为她们积福。” 皇帝点点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苏培盛,你带人去慎刑司,将那些粗使的宫女太监带出来,若他们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朕就重重地赏他们。” 苏培盛应了一声退下,快到中午的时候,苏培盛回来了。这时安陵容已经结束了按摩,正在给皇帝磨墨。 “皇上,奴才按您说的,和那些奴才们说了,别说,还真有几个提供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他们说,娴嫔娘娘向来谨慎,做什么事都是滴水不露的,他们从未进去过娴嫔娘娘的宫里,里面出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 皇帝不悦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有用的东西?和没说一样。” “是是,都是奴才的错。不过也有人说,娴嫔娘娘和乌云氏贴身伺候的宫女,他们也没见过几次。倒是有两个身高马大的宫女经常出入乌云氏的宫殿,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乌云氏的宫女呢!奴才问可清楚他们的长相?有些记性好的对奴才描述出来了,奴才找了个会画画的人来,按他们的描述将人画了出来,请皇上过目。” 两个小太监举着两幅画过来,恭敬地呈了上去,其中一幅正是被抓起来,现在在慎刑司受审的那位。另一个看着则面生,长得俊朗,眉目清秀,若是穿上女装,一时间还真难分清是男是女。 只是安陵容认出这幅画像的主人:在她原来的世界,他正是被通缉的缅北毒枭;在这里,他是缅甸王的长子——大王子。 他和缅甸还真有不解之缘啊!连穿越都不忘自己的老本行。 皇帝也认出了他,瞬间暴怒:“这不是行刺十三弟的刺客吗?” 要说皇帝最珍爱的人是谁,连皇贵妃和甄嬛都要往后靠靠,排在第一位的绝对是怡亲王,这是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当初皇帝得知怡亲王遇刺,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什么都顾不上,直接跑到怡亲王府上,当看到心爱的十三弟没事,他才放下心。 怡亲王本来想告诉皇帝,行刺的人是缅甸大王子,但一想到皇帝没见到过大王子,于是他让人将刺客的长相画了下来,皇帝牢牢地记在心里,没想到今日居然又看到了刺客的这张脸。 “缅甸大王子!”皇帝将画像撕得粉碎:“没想到他在朕的后宫中潜伏这么多年!朕被乌云氏骗得好苦!” 那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说戴了绿帽子,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这几天他胸口发闷,这口气不出去,他觉得迟早要被憋死。现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皇帝当了回桌面清理大师,就迈步出了御书房。 安陵容回到碎玉轩,不一会儿夏冬春过来告诉她,皇帝在钟粹宫发了好大一个火,里面乒乒乓乓的不知道碎了些什么东西。等皇帝出来的时候,娴嫔已经降为答应了,封号也被褫夺了,现在大家还要叫她那又长又拗口的名字——博尔济吉特氏。 不止如此,博尔济吉特氏还流了产,温太医悄悄告诉安陵容,博尔济吉特氏以后想怀孕恐怕会很困难很困难了,因为她流产是皇帝制成的,皇帝踢了博尔济吉特氏好几脚,每一脚都带了很大的力气。 皇帝将缅甸使者叫来,用最严厉的语气申饬着使者,并表示不把大王子交出来,就派兵攻打缅甸。但缅甸使者表示自己也不是吓大的,缅甸的兵力和地形足以让他们自卫,他们又不是大清的附属,怕你们? 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 不过缅甸使者嘴硬归嘴硬,这事毕竟是大王子惹出来,他只能写信给缅甸王,求他给下一步的指示。 缅甸王也对这个大儿子颇为头疼,这大儿子聪明是聪明,但为人偏执,还有控制欲,说是要去大清游历一番,结果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要说和大清打,他也是不怕的,但一想到打仗要花钱,他又舍不得。他思来想去,给皇帝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老调重弹。 要不,咱们和亲吧! 第189章 青樱和亲(上) 兜兜转转,事情又回到和亲的事上。皇帝最近头很疼,他终于知道皇后头风发作是怎样的感受了,他不得不频繁地召唤安陵容为她按摩头部,才感觉好一些。 安陵容瞄了一眼桌上的奏折,左边是以年羹尧为主的主战派,年羹尧言词激烈地说,如果皇帝让他带兵,他这一次一定杀到缅甸的王宫,将他们所有人都绑来大清,再好好折辱他们。另一边放着主和派的奏折,意思是无非是牺牲一个女子就能换来和平,为什么非要打仗不可呢? 皇帝烦躁不已,缅甸王有三个儿子,大王子现在还在京城,不知道躲在哪里,血滴子正在查;二儿子是个庸人,妻妾不少,膝下差不多有十多个儿子,乱糟糟的一大家子;小儿子是个变态,只喜欢年龄小的女孩儿,被他折磨死的小姑娘不计其数。 皇帝膝下最大的淑和公主,还不到十三岁,他有意在宗室里面选个年龄合适的,遭到了宗室的一致反对。开玩笑,他们家的女儿可没有朝瑰公主的手段,能将准格尔纳入囊中。准格尔好歹还在大清的版图里,缅甸那边,山高路远,蛮夷之地。更重要的是,和亲只是权宜之计,万一将来真打起来,对面把自己家的女孩儿祭旗了怎么办? 所以当皇帝把脑筋动到宗室这边来,宗室全都站到了年羹尧这边,包括怡亲王和庄亲王,甚至还有敦亲王,因为他真的有一个适龄的女儿。 皇帝也很想打下缅甸,让它永远臣服大清。但眼下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去年的一场大雪,雪都厚得积到了膝盖处,城里城外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好不容易等到开春,天气转热,去年没处理完的尸体成了瘟疫的源头,差点就又来一场时疫,多亏温实初带着太医院的人献来药方,瘟疫还没开始就被控制住了。 还有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事,这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喘口气的时间。皇帝长叹一声,扔下笔:“走吧!朕去看看皇后!” 经过温实初的治疗,皇后身体里的毒有所缓解,现在已经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去院子里晒太阳了。只是她仍是病殃殃的,比起端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到景仁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皇帝皱起眉头,止住苏培盛的通报。景仁宫的大门敞开一半,欣贵人站在那里,正在和她对面的青樱争执着什么。皇后坐在一边,一脸的无奈,欣贵人身后的夏冬春则是一脸的愤怒。 欣贵人怀里搂着淑和,淑和将头埋在欣贵人的怀里,似乎正在哭。 皇帝对淑和这个女儿向来不甚关心,但他也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公主受万人供养,正应该去和亲!”青樱一脸的激动,嘴撅得更厉害了,口水横飞:“打仗要死很多人的,欣贵人,你们怎么这么自私,丝毫不顾念其他人的死活?你们难道不知道战死一个人,他的家人该有多么的伤心吗?你们不能只顾自己,还要顾及百姓的感受啊!” “要是靠和亲就能不打仗,那干脆每年送一个姑娘去和亲算了!”欣贵人激动地反驳:“那大清还养兵干什么?不如都回去种地,反正要这些个男人都没有,到头来还得靠女人维系和平不是?” “欣贵人你怎么能说这话?”青樱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世间怎么可以没有男人呢?我只是心疼他们,不想让他们送死罢了。” “那我女儿就能去送死?”欣贵人冷冷地问。 “这怎么能是送死?”青樱一脸无辜地说:“对面也是王室啊!还不是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他们一定不会亏待公主哒,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夏冬春早已按捺不住,挽起袖子就要上来抽人。一旁的皇后喝止道:“夏贵人不得无礼,这里是景仁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毕竟是皇后,再怎么样,夏冬春也得听她的。夏冬春不忿地嘀咕几句,放下拳头。 “朕倒要看看,谁让朕的女儿去和亲!” 皇帝不悦的声音传来,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只有青樱,仍撅着嘴站在那里,用公鸭嗓撒娇道:“姑丈,你看,她们都在欺负我。” 皇帝没理她,他伸手将欣贵人和淑和扶起来,又替淑和拭去脸上的泪,在欣贵人和淑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皇帝叹了口气:“朕忙于朝政,有段时间没见你们母女两个了,想不到竟被人欺负到这种程度。” 以前也不见你多关注我们啊!欣贵人在心里吐槽,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脸上立刻露出通情达理的表情:“皇上忙于前朝之事,我们不敢去叨扰皇上。只是淑和许久未见到皇上,很是想念您呢!” 淑和立刻抱住皇帝的胳膊,带着哭腔问道:“皇阿玛,我是要被送去和亲吗?这个姐姐说,我要是不去的话,就让温宜、康宁、昭华,又或者是胧月和静和,但妹妹们还那么小,她们怎么能去?皇阿玛,我是长姐,就让我去吧!只是一想到见不着皇阿玛,还有额娘,我就好难受!” 淑和说着,又哭了起来,青樱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这些话她没说过啊!她不过是对欣贵人说公主的责任罢了,怎么淑和就扯出这么一堆有的没有? 皇帝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寒冰,皇后的眉头跳了跳,刚才她可是目睹了全过程,她敢保证,这些话,青樱绝对没有说过。 她那脑子,想让她说也说不出来啊! 第190章 青樱和亲(下) 青樱厚重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一只被打捞起来的水滴鱼,安陵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办法,她控制不住。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安陵容给了焦急的欣贵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笑着走上前,说道:“青樱格格这话说的,对也不对。你说公主受世人供养,本该牺牲自己,那么皇上和众位阿哥也是受天下人供养的,那他们是不是也该牺牲自己?万一缅甸王喜欢男人呢?” 青樱一开始听安陵容说的话,还以为她站在自己这边。当安陵容问出后面的疑问时,她本就不聪明的大脑就转不过弯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锦嫔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他们是男子,有自己的事业,怎么能做和亲这种事呢?和亲这事,历来都是由女子完成的,锦嫔这话说得未免太荒谬了。” 皇帝也一脸的不自在,设身处地的想想,万一他被送出去和亲…… 皇帝打了个寒颤,这太恶心了! “既然青樱格格知道历来都是由女子和亲,那不会不知道,历来和亲的,又有几个是皇帝的亲骨肉呢?想王昭君,是宫女出身;文成公主,是宗室出身。皇上,宫中几位公主年纪尚小,臣妾倒是有一个和亲的人选,不知皇上肯不肯答应?” “你有人选?”皇帝斜睨了她一眼:“先说好,怡亲王的女儿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的,你记住了。” “不是皇室宗亲里的。”安陵容微微一笑,不知怎的,皇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安陵容说道:“臣妾想着,在场的这些人里,论年龄,论家世,恐怕都比不过青樱格格了吧?青樱格格十四了,在民间,已是适合成亲的年龄了。再者,乌拉那拉家也是个大家族,虽然已经没人在前朝做官了。皇后娘娘,臣妾说话直,您多担待着。这乌拉那拉家,现在可全指着女人撑着呢!青樱格格现在名声受损,这正是个能给她挽回名声的机会,又让乌拉那拉家有荣耀,何乐而不为呢?” 青樱的脸色很难看,她现在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柄,锦嫔居然还总是提起来。 青樱对自己当众拉屎的事并不在意,反正她不要嫁给三阿哥,她的目标是四阿哥。但自从娴嫔出事,四阿哥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比圆明园时期更艰难。青樱反倒很高兴,这时候人们都唯恐和四阿哥走得近,她就能轻易地靠近四阿哥了,由她去温暖四阿哥的心灵,四阿哥肯定会接受她的。 听到青樱要嫁给四阿哥,本来病就没好利索的乌拉那氏夫人又病倒了,全靠着小女儿照顾。对于母亲的病,青樱并不在意,她更在意皇后的身体,毕竟她要嫁给四阿哥,全靠皇后的一句话,到时候她父母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但是皇后死咬着不松口,任凭青樱软磨硬泡,她就是不同意青樱嫁给四阿哥,四阿哥也总不见人影,这让青樱更加焦躁起来。 没关系的,以她的长相和身份,一定还会有其他人上门求亲的,先追着四阿哥,实在不行再找其他人。 没想到因为她臭名远扬,京城几百方圆里的王公贵族都知道了她在三阿哥的选秀上发生了什么,更没人上前求亲了,连带着她的妹妹也受了些影响。 现在青樱靠着自我催眠,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只是今天,她那薄薄的体面被安陵容彻底击垮。 “皇上!”眼见青樱要发疯,皇后忙插嘴。她也不喜欢这个侄女儿,但同是乌拉那拉族人,青樱不能维持家族的体面,她得维持啊!“皇上,青樱实在不适合去和亲啊!还请皇上三思啊!” “不合适?朕看她合适得很。”皇帝早就想摆脱青樱了:“锦嫔说得是,朕的公主受天下人供养,你们乌拉那拉家的人就不受供养了?你们家族到现在还没出现一个能挑大梁的,你的那些侄子,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非赌即嫖,他们的钱哪来的?他们吃的饭哪来的?总不是自己赚的吧?他们除了靠女人,能靠自己吗?” 一席话说得皇后哑口无言,如今能阻止皇帝的只有太后了,但现在太后的情况更不乐观。唯今之计,只能先保住青樱:“皇上,依臣妾看,青樱和四阿哥两小无猜,两情相悦,不如就成全他们吧!” 只有嫁给四阿哥,青樱才能留在京城,至于以后,大不了除掉四阿哥。 皇后的眼神里划过一丝阴狠。 皇帝冷笑一声,看着一脸希冀的青樱:“四阿哥?他和缅甸大王子勾结,朕没将他贬为庶人,还是看在他是朕的儿子的份上。你舍得把你侄女嫁给一个光头阿哥?” 皇后一愣,她以为皇帝起码会封四阿哥为贝子,没想到竟是个光头阿哥? 就算是三阿哥,也已经被封为贝勒了,现在已经进了工部接手一些差事了。 “所以,她去和亲有什么不好?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皇帝凉凉地说道:“将来若是两国交战,我让年羹尧把她带回来,如果没被祭旗的话。” 青樱和亲的事就这样一锤定音了。 当听说青樱要和亲缅甸,京城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青樱现在已经有了个“屎格格”的称号,除非她远嫁,不然京城周边的人家她都别想嫁。 得知女儿要去缅甸和亲,乌拉那拉夫人病得更重了,虽然这个大女儿名声不好听,又不顾她的死活,又不顾她的名声,但那毕竟是她的女儿啊! 青樱从皇宫回来后就像失了魂一样,不是在房间里盯着青樱红荔的手帕发呆,就是跑到城墙上眺望远方。乌拉那拉夫人以为她是因为要去和亲,受了刺激,拖着病体来安慰她,却看到她抱着白居易的诗集,反反复复念叨着“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乌拉那拉夫人也知道她和四阿哥的事,她当时还嫌弃四阿哥是个出身不高的阿哥,现在想想,还不如让青樱嫁给四阿哥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夫人抱着青樱痛哭起来。 有丫鬟通报宫里来人了,乌拉那拉夫人忙擦干眼泪,换好衣服,由两个丫鬟搀扶着来到前厅,只见常来他们家的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正将三个箱子放到地上。 “夫人。”大太监一指前两个箱子:“这是皇后娘娘特意给青樱公主的,娘娘说,缅甸山高路远,又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东西留着给青樱公主傍身。” 两个小太监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些晃得青樱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多谢皇后娘娘,祝愿皇后娘娘福寿安康。”乌拉那拉夫人忙跪下谢恩。 “这个箱子里是后宫诸位娘娘给的礼物。”两个小太监打开箱子,里面都是放了很久的衣料,过时的首饰,还有一些积了灰的不值钱的东西。 “怎么是这些东西?”青樱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可是去和亲的,这些东西就算打发叫花子,他们都不要的!为什么不给我和皇后娘娘一样的东西?” 大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瞧青樱公主说的,娘娘们怎么敢和皇后娘娘比呢?而且皇上说了,以前锦嫔娘娘吃燕窝时,不过多吃了二两,青樱公主就说锦嫔娘娘贪多贪足,这说明青樱公主是个视钱如粪土的高洁之人呀!怎么能给金银这些俗物呢?再说金银之物,贪多贪足了,反倒让您失了高洁的本性。还有,皇上说了,皇后娘娘这些东西,您看过就看过了,我们还要收回去呢!这些都是皇上要充实银库用的。” 大太监说完,两个小太监急忙将皇后带来的箱子合上,只留下那个寒酸的箱子。 “咚”的一声,乌拉那拉夫人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第191章 果亲王的新妻子 青樱出嫁的场面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她本来以为自己是替国和亲,怎么也该人山人海,十里红妆相送,百姓们哭着喊着求她留下。实际上,除了朝廷派来的礼仪官员和几个乌拉那拉家族的人,再没别人了。 本来她的母亲想来送她的,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卧病在床,青樱的妹妹留在家里照顾她,也不能来相送。那尔布本来不想来,毕竟三阿哥相亲事件后,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沦为了笑柄。但一想到要和女儿远隔千万里,也不知何时能相见,那尔布还是舍下老脸,来送送女儿。 谁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那尔布,和亲毕竟是件伤感的事,不管以前青樱闹出过什么事,似乎随着她的远嫁,都一笔勾销了。 “儿啊!”那尔布老泪纵横:“那边的习俗与这边不同,若遇上什么事,千万要忍耐一二,你是代表大清过去和亲的,他们必不会折辱你。如果你实在受委屈了,或者想家了,就给爹娘写信,爹娘请皇上为你做主,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也不知道是绝望,又或者已经心死,青樱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父亲,我都知道。我也叮嘱您一句,我此刻去和亲,要嫁的是二王子的长子,还是缅甸王的长孙,不出意外的话,缅甸王去世后,这个长孙就会继承王位,到时候我就是王后了,这样咱们乌拉那拉家也是富贵至极了。到时候,不要让妹妹嫁给高门大户,嫁给一个小门小户的就好了,有我庇佑她,谁敢欺负她呢?” 青樱的一番话,将那尔布的眼泪吓得退了回去,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青樱,她怎么就是未来的王后了?缅甸王的大王子还活着呢!就算她侥幸成了缅甸王后,怎么就能庇佑乌拉那拉家了?她的手伸这么长,皇帝能同意? 青樱已经指望不上了,她的妹妹成了乌拉那家家最后的希望了,那尔布还希望她将来能嫁给哪位亲王的儿子呢! 那尔布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果然对这个想法异于常人的女儿不能有好脸色,于是他拉下脸,将青樱往船上撵。 青樱一脸懵逼地上了船,不明白父亲的脸色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对了,他一定是舍不得她远嫁,所以才硬下心肠做出这副样子,让自己断了念想。青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看着那尔布逃跑似的背影,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喊道:“父亲,放心吧!乌拉那拉家族的荣光,靠我一个人就行了!” 她的话让众人纷纷侧目,那尔布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送走了一个大麻烦,除了太后和皇后,后宫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空气也清新了不少。至于青樱会不会用屎去攻击缅甸王,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因为青樱和亲的事,太后和皇后都不乐意见到安陵容,免得看到她心里发堵,安陵容也乐得不去伺候她们,整日在后宫里游荡。今天去这家串串门,明天去那家调戏调戏,连皇上召唤侍寝,她也以清修为名推辞了。按摩可以,侍寝免谈。 胧月和静和过完周岁后,安陵容就打算收拾东西回甘露寺了。夏冬春和沈眉庄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安陵容也放心不下甄嬛,虽说在她的影响下,甄嬛自保不成问题,但像静白那种没下限的人,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呢? 出乎安陵容意料的是,齐妃也要跟着安陵容去甘露寺清修。 自从齐妃解了禁足,她整个人就变了样。不是说她智商提高了,而是她知道做事之前思考一下事情的好坏了。为了不给三阿哥添麻烦,她整日深居简出,过着和禁足没什么区别的生活。除了在一些重要的场合能见到她的身影,其他时候她就在自己宫里的小佛堂里念经。 安陵容上下打量齐妃一番,她现在穿着简朴,比起以前少了许多尖酸刻薄,整个人显得平和不少,看着比以前年轻多了。想来她是真心想去甘露寺清修的,这样正好,能帮她和甄嬛抄佛经,这样她就能省下时间继续写文了。 “齐妃娘娘为大清祈祷,这是件好事。只是齐妃娘娘以前对嬛姐姐做的事,我们可忘不了呢!”安陵容冷笑一声:“想让我们心无芥蒂地接纳您,您也得拿出诚意来吧?” “我深知以前是我做错了,您和莞妃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绝无怨言。”齐妃深鞠一躬:“我进了甘露寺,就从最底层的杂工做起,专门伺候您和莞妃娘娘。不管我遭什么罪,都是我曾犯下的罪孽,我被如此对待,都是我应得的。” 看着齐妃认真的面庞,安陵容忙摆摆手:“别,您认真了,我可担不起,您伺候我,我还担心折寿呢!” “我说得都是真的,我敢对着这尊观音菩萨像起誓,我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头顶发脓,脚下生疮,嘴里……”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安陵容忙拦住她:“您要是化成脓水了,我还得遭怀疑,谁让我是唯一见过您的呢!我可跟您说明白了,嬛姐姐若是肯原谅您,那是她善。若是她不肯原谅您,我也没有办法,您就得受着。” 于是,安陵容回去的随行人员里多了一个齐妃。皇后得知消息后很不高兴,她本来想利用齐妃控制三阿哥,谁知齐妃干脆去甘露寺了,她身边连个称手的人都没有了。 安陵容不得不佩服皇后,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控制这个控制那个,她的身体都不知能不能熬过皇帝,还做着她那个圣母皇太后的美梦呢? 当经过凌云峰时,正遇到莫言带着慧中砍柴回来。看到安陵容,慧中忙放下柴火,兴奋地跑过来:“锦嫔娘娘,你回去好久好久,我和慧秀,还有莞妃娘娘,还有师父都可想你了!” 安陵容摸摸她的头,让乳香拿出一盒点心交给慧中:“这是我从宫里带来的,我想着你喜欢吃,这包先给你,等回去后,我再给你们细分。” 慧中兴高采烈地拿着糕点跑到莫言身边,向莫言炫耀去了。 “阿弥陀佛,锦嫔娘娘,好久不见,你越发的强壮了。”莫言打量安陵容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女子还是强壮一些的好,若是手无缚鸡之力,可要怎么保护自己呢?你看果亲王福晋做得就不错。” “啊?果亲王福晋?”安陵容一脸惊讶,孟静娴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匹马从后面跑了过来,一个长相俏丽,带着几分冷艳的女子穿着红衣骑在马上,马的后面还拖着一个人。这女子的骑术十分高超,她控制着马的速度,既能让后面的人跟上,又不会让他太安逸。 马后面拖着的那个人……不是果亲王吗?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明显已经跑不动了。但马前上的人明显不想让他休息,她一抽马鞭,马又加快了一些速度,果亲王刚缓过来的两条腿又加速跑了起来。 马上的那个人,看着好眼熟啊! “阿弥陀佛,这是果亲王新娶的福晋。”莫言解释道:“她原是在圆明园驯马的一个宫女,名叫叶澜依。” 第192章 叶澜依 “嗯?”安陵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疑惑地看向莫言:“她叫叶澜依?” “千真万确。”莫言不明白安陵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不就是果亲王新娶了一个福晋吗?她的表情至于这么夸张吗? “你刚刚说……叶澜依是在圆明园驯马的?”安陵容再进行一次确认。 “这确实是的,先果亲王福晋去世之后,听说宗室都劝他再娶个妻子,他先是推脱了一阵,后来不知怎的就同意了,娶的就是叶澜依,还纳了两个妾室。因为叶澜依的身份,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陵容,你在宫中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安陵容尴尬地摸摸鼻子,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她只顾着找沈眉庄、夏冬春她们玩了,什么事都没打听。仔细想想,那段时间,果亲王确实没进宫。 皇帝先是为缅甸的事发愁,后来又因为博尔济吉特氏的事大发雷霆,据说因为这件事,整个博尔济吉特家族,不管是嫡支还是旁支,都受了牵连,吓得族长将博尔济吉特氏这一支开除出族谱,还亲自去向皇帝请罪。皇帝虽原谅了他们,但经过这一番打击,原来还算赫赫扬扬的博尔济吉特家族,现在元气大伤,开始走下坡路了。 宫里的事接二连三,让皇帝焦头烂额,再加上四阿哥又回到了圆明园,皇帝更没心情去圆明园散心,也就没去百骏园,自然就没遇见叶澜依,叶澜依也没进宫。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成了果亲王的福晋。 “我听三阿哥说过,百骏园有一位会驯马的宫女,想来就是她了。”一直没说话的齐妃突然开口:“只是听说她出身不高,是个汉女,也不是包衣出身,也无亲眷。果亲王毕竟是皇室宗亲,两人的身份并不匹配,想来这驯马女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不然果亲王怎么会非她不娶呢?” 齐妃在宫里待得久了,最看重出身。她觉得儿媳伊尔根觉罗氏虽然出身也不算高,但毕竟是旗人出身,再加上长得好,人也懂礼数,性子也好,出身一事便不太重要了。这叶澜依只是长得好,出身低贱,性子更是不好,若是好的话,怎么能将果亲王绑在马的后面,跟着马一起跑呢?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室宗妇呢? 安陵容一听,就知道齐妃踩到莫言的底线了。 果然,莫言皱起眉头,严肃地看着齐妃:“您这话说得差了,我见您也是个礼佛之人,岂不知道佛曰:众生平等?宫里的宫女既然能当皇上的妃子,那驯马的宫女为何不能当亲王的福晋?” 齐妃本来就笨嘴拙舌,被莫言这一顿输出,她哑口无言,只能重复着一句:“这……这不合规矩啊!” “阿弥陀佛,陵容,这位是?” “莫言,我还没向你介绍呢!这位是齐妃娘娘,此次我回来,她非要和我们一起清修,我见她如此恳切,便带她回来了。齐妃娘娘,这位是莫言师太,和咱们住在一起,您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就是了。” 安陵容说完,躲到一边偷笑去了。 莫言听到“齐妃”二字,脸上的表情变得冷若冰霜。她早就从安陵容那里听到过齐妃两次要害甄嬛流产的事,她与安陵容和甄嬛交好,对齐妃就更加没有好脸色。 “原来是齐妃娘娘,这宫里左一个娘娘,右一个娘娘,都出来清修了,甘露寺可没这么多地方给您这尊大佛住。依我说,趁现在还没进甘露寺的大门,您还是打道回府吧!清修可是件苦事,我怕您吃不消。” “不不不。”齐妃忙说道:“我是真心来清修的,我不怕吃苦,还请师太让我留下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莫言,你就留下她吧!”安陵容走过来说道:“就让齐妃娘娘跟着你吧!再一个,她说她要伺候嬛姐姐。只是我想着,嬛姐姐对她仍是心存芥蒂,在嬛姐姐原谅她之前,还是不要让她们见面的好。这样咱们也好观察,看看她是不是真心悔过。” “这样也罢。”莫言一指齐妃:“可是你说的要清修,你就跟着我吧!我吩咐你做什么,你都要做的。还有,既然是清修,就不用这么多人伺候了,你身边的那个宫女,暂时到锦嫔娘娘屋里去。” 翠果:“师太,齐妃娘娘年纪大了,奴婢怕她受不了……” 莫言一瞪眼睛,颇有气势,吓得翠果不敢说话。莫言冷冷地说道:“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翠果吓得缩着脖子,站到安陵容身后去了。 “果亲王福晋为什么要将果亲王绑到马后面,还让他跟着跑呢?”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忍不住将自己的好奇问了出来。 莫言冷笑一声:“这是果亲王福晋驯夫的手段,驯夫嘛!和驯马也差不多,你看果亲王不也被驯得差不多了吗?听香客们说,果亲王福晋在圆明园时,很是仰慕果亲王。你也知道,果亲王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材,只是为人轻浮,他那张嘴,不知哄了多少小姑娘去,想来叶夫人也是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去了的。” 安陵容这下明白了,电视剧里,叶澜依喜欢果郡王,为了给果郡王报仇,她不惜屠龙。只是做这些的前提是,她已经进宫成了皇帝的妃子,果郡王成了她的白月光。但如今叶澜依嫁给了果亲王,白月光就成了衣襟上的一个饭粒。 婚后的叶澜依发现,果亲王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身份高贵些,长得好看一些罢了。她能容忍果亲王纳妾,因为她知道,能嫁给他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她不能再奢求什么。但眼看着曾经狂热地爱慕的偶像跌落神坛,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难受的了。 他是个王爷,很多事情本来也不用他动手。可是他也会不修边幅,原来他睡觉也会打呼噜;原来他也会对小孩子的哭闹表现得很不耐烦;原来他也会抠脚,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闻;原来他喝醉了,身上也会有酒臭味儿。 原来他也对他妈妈言听计从。 恐怕娶她,已经是他最大的反抗了,为此,曾经的舒太妃还被气得病倒了。好好的新婚之夜,果亲王去了凌云峰照顾舒太妃,只留她独守空房,成了全府的笑柄。 她不会管家,不会理账,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将果亲王驯得服服帖帖,就没人敢瞧不起她。果亲王身上的那些毛病,她会替他一一改过来的。 驯男人嘛!和驯马也没什么区别。 要是问她后不后悔,她也不知道,但跑在马后面的果亲王肯定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娶了一个驯马女,没想到娶的是一匹野马。 安陵容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心理活动,她背着包袱,兴高采烈地推开门,想给甄嬛一个惊喜。 但甄嬛没出现,出现的是流朱。 “嬛姐姐呢?莫不是躲起来,想给我一个惊喜?” 流朱焦急地说:“锦嫔娘娘,您还开玩笑呢!温大夫家的医馆出了事,我们娘娘去帮忙处理了。” 第193章 风波再起 安陵容本来想给甄嬛一个惊喜,谁知甄嬛并不在甘露寺,看到流朱难得的严肃,安陵容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温实初的族兄温大初和温二初以及其他几个兄弟,合开了一家戒毒的医馆,帮助那些难以戒毒的人。因为吸食阿片之人,哪怕曾经很富有,一旦沾染上这东西,就变得倾家荡产,进了戒毒医馆,已是身无分文。温家兄弟们一合计,便只收取一些很少的费用,只是时间一长,医馆没有银子,开始入不敷出,有几次差点就要闭馆了。 这时甄嬛站了出来,拿了不少钱投入到医馆里,使医馆又能正常运作。她谢绝了温家兄弟上门感谢,只说这是为自己和宫里的孩子们祈福,也是尽自己所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博尔济吉特夫人和那些深受阿片之苦的家眷联合起来,也去医馆帮助。在她们的帮助下,一批批戒掉阿片瘾的人从里面出来,现在戒毒医馆又开了两家,为了感谢医馆帮助家人戒毒,家里尚有余财的拿钱,有力的出力,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且这几处医馆都有会武的人保护着,会出什么事呢? “出了什么事?”安陵容连忙问道。 流朱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安陵容一脸疑问地打开那些纸包,只见里面有几块黑色的东西。安陵容惊讶地说道:“这不是阿片吗?我记得地下阿片被捣毁之后,连边边角角和老鼠洞都搜过了,世面上已经没有这东西了。这是哪里来的?莫非还有漏网之鱼?” 莫言忙说道:“说起这个,我也有个重要的信给你。瞧我,路上尽跟你说些果亲王福晋的事,他们家的那些事哪有信上的事重要?”莫言忙让慧中将信取来交给安陵容:“这信是你干爹写的,想来他不知道你进宫去了,就寄到这里来了。” 安陵容拆开信读了起来,不觉脸色一变。安比槐自从升职以后,浙江的一些码头货运也归他管,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国外来的船只。近期就有一支从大不列颠来的商人,说有好东西进献,说是药材,吃了之后就让人飘飘欲仙,忘记烦恼,百病不侵,乃是当世之神药。只是此等神药,天下难寻,故而卖得很贵。这次来中国,先特意进献给安比槐,再请安比槐上奏,献给当今皇上。 这把安比槐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什么东西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好?他命人把东西拿过来一看…… 沉默了。 阿片之风早已从京城吹到了浙江,但还没成多大的气候。安比槐和季元章知道这不是好东西,下令严加管控。后来朝廷下了圣旨,他们才光明正大的围剿,还端了好几个制作阿片的作坊。 安比槐早就知道阿片长什么样了,如今这群洋人把这东西端到安比槐的鼻子下面,这是打算糊弄鬼呢? 呸!他安比槐才不是鬼,眼前这群洋人才是洋鬼子! 安比槐和季元章一合计,一个人写信给皇帝上报此事,一个人写信给安陵容,让她小心防备,阿片之风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可不要死灰复燃。 安陵容看着纸包里的阿片,说道:“莫非医馆出事,是有人又复吸了这个?” 流朱着急地说道:“可不是,温大夫今天一早拿着这个东西过来,说有一个人,本来都戒掉了,又被家人送了过来。他家人说,本来看他戒掉了,就放心让他出门了,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他偷着吸,没敢让家人知道。要不是瘾犯了,他家人还蒙在鼓里。这不,他家人立刻把他送到医馆,又把这东西交给温大夫了。” 安陵容看了看这块阿片:“我曾在怡亲王那里看到过阿片,这种阿片和我看到的阿片不太一样。这事得赶紧通知怡亲王一声,让他查查这阿片的来源,还有这两种阿片有什么不一样的。”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甄嬛一脸疲倦地回来了,她见到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忙快走两步,一脸惊喜地进了屋:“容儿,你回来了。” “嬛姐姐!”安陵容忙迎上去,握住甄嬛略有些冷的手:“你瞧瞧,也不知道多穿点,如今天气渐凉,可要保重身体啊!” “我知道。”甄嬛拉着安陵容的手坐到桌边,问着宫里的情况。安陵容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向甄嬛说了,甄嬛听完,叹了口气:“皇上处理了博尔济吉特氏和乌云氏,又将阿片都处理了,本是件好事。但如今不知从哪里来的阿片,又将京城搅得一团乱,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也就是说,京城现在又出现阿片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如何传播开的。想来是咱们这边打击得太狠,那些人又想别的办法将阿片混了进来。只是这次的阿片,造成的瘾并没有上次的强,但长年累月,这也不是办法。” 安陵容想了想,将干爹给她的信交给甄嬛一起看,甄嬛一拍手:“原来如此,前一阵子有国外的使团来京,其中就有这大不列颠国的使者。使团进京,他们的东西除了武器,别的都不大查的,想来就是那时候混进来的。至于浙江那边,想来也是跟着大不列颠的人商人进来的。这些东西若是流进来,又不知有多少人家受害了!容儿,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害咱们的人呢?” “为什么?这玩意得益大得很,自然想从咱们这边赚钱了。”安陵容冷笑一声:“他们有了钱,就买最好的武器来打咱们。咱们的人因为吸食这东西,身体羸弱不堪,钱也用来买阿片了,哪有钱买好武器呢?到时候还不是任凭他们打咱们,把咱们变成他们的奴隶呢?” 甄嬛倒吸口冷气:“他们打得竟是这种主意,容儿,咱们现在该想个办法,避免这一切发生才是。” 说完,甄嬛低头沉思起来,安陵容也看着烛火沉默不语。半晌,两人心有灵犀地抬起头看着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致的想法。 第194章 使者夫人 “所以,你走了还不到三天就急匆匆地回来,是为了把这事告诉朕?” 皇帝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块阿片,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安陵容。 “这可是大事,皇上,不止咱们京城,就连浙江和广东那边都出现了这东西。京城和浙江咱们尚且能控制住,广东离京城那么远,万一流传开了可就不行了。要说这大不列颠也是有几分手段的,知道先控制住沿海的地方,再一步一步往内地蚕食。不像是缅甸,上来就贴脸开大。” “你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贴脸开大?” “就是有人要放屁了,但他先把裤子脱了,还特意坐到你脸上,再把屁放出来,你想躲躲不了,再恶心也只能忍着。” “……你能不能用点文雅的比喻?” 皇帝向后一靠:“你说的这些,怡亲王都跟朕说了。这些外来的国家,把大清当成什么了?一个两个的都以为朕好欺负吗?” 皇帝脸上的表情不变,手里的手串却重重地砸在桌上,这说明他现在是生气的状态。苏培盛忙端过来一杯茶,皇帝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指着两块阿片说道: “你看这块颜色深的,是缅甸那边来的;这块颜色略浅的,是从大不列颠来的。怡亲王让人验过了,缅甸的这块,成分更纯些,比大不列颠的品质好多了。” 那当然,人家可是用现代技术提炼出来的,能不比大不列颠的好吗?安陵容在心里吐槽,又问道:“那么,吸食过缅甸产的阿片,对大不列颠的就不容易上瘾了?” “哪有这种说法,怡亲王说了,这些吸食阿片的人,一时半会儿是戒不掉的,有的就算戒掉,也容易再捡起来。别看大不列颠产的不纯,对于那些吸食阿片的人,也是个替代物了,有总比没有强。而且那些大不列颠的人,就是想看看咱们大清的人对这东西上不上瘾,若是上瘾,他们自然会多多的进来,再想办法提升这些东西的纯度,赶上缅甸产的,是迟早的事。” 皇帝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安陵容知道,阿片对于皇帝来说,是深恶痛绝的东西,恨不得全部销毁。但对于太后和皇后来说,却是能救命的东西,她们被病痛折磨得厉害,只有阿片能给她们带来一丝愉悦与安宁。皇帝之所以留着博尔济吉特氏,就是因为她手里还有阿片,也只有她知道阿片的做法,她现在被锁在钟粹宫,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制作能维系太后和皇后生命的阿片。 “你先下去吧!”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过两天大不列颠的使者要携家眷来觐见,朕倒要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本事。” 安陵容施了一礼就要退下,皇帝叫住了她:“莞妃在甘露寺怎么样了?她和齐妃相处得如何?” “嬛姐姐自然是很好的。”安陵容没将甄嬛在医馆的事告诉皇帝:“皇上放心,嬛姐姐对齐妃娘娘并无芥蒂——因为她们两个根本就不住在一起。” 齐妃现在跟着莫言住,对于齐妃在她怀孕时要害她的事,甄嬛是没那么容易原谅的,不管齐妃怎么低声下气地恳求原谅,甄嬛死都不松口。她指着门外说道:“我不想看到你,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莞妃,我知道以前的事都是我做错了,求你原谅我这一回。”齐妃泪流满面,低声下气地说道:“你要是不原谅我,我良心不安呐!你要是再生气,打我骂我都行,让我伺候你也行!” “我身边有槿汐和流朱,还有这么多嬷嬷,人手已经足够了。”甄嬛板着脸,对于齐妃的道歉,她仍不接受:“要不是看在三阿哥的面子上,我根本就不见你。” “这这这……”齐妃词穷了,她双手一摊:“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我是真心求你原谅的,你看,当时我糊涂,存了坏心,是我的错,可你还是平安的生下孩子了呀!现在不是没事吗?” 安陵容不禁感叹,不管齐妃是不是真心忏悔,她能说出这话,就证明她的智商情商水平依旧停留在以前。 果然,不能指望一个人关这么久的禁闭,出来之后智商就跟着水涨船高。 甄嬛被气笑了,她一拍门框,拍得灰尘飞扬起来:“齐妃娘娘,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了。你要是不出去,下场就和这门框一样了!” 甄嬛移开手,门框上赫然有个手印。齐妃脸色一变,没想到甄嬛和安陵容在一起久了,也变得和安陵容一样力大无穷了。而安陵容又和甄嬛是一伙的…… 齐妃在心里权衡利弊,说了声告辞,就飞一样地跑回到莫言的房间。从那以后,甄嬛和安陵容就再没见过她的身影。 据莫言所说,齐妃每天特意观察安陵容和甄嬛的作息时间和出门时间,等她们都不在了,她才敢出门活动活动。等安陵容和甄嬛差不多要回来了,她就立刻钻回到房间里,再不出门。 安陵容觉得好笑,那门框的手印是她打出来的,没想到甄嬛会用它狐假虎威。 这次回来,安陵容依旧没回延禧宫去住,不过也没去碎玉轩。现在天气凉了,五阿哥弘昭和六阿哥弘曦都病了,弘昭咳嗽不止,弘曦则是高烧不退,沈眉庄和敬嫔日夜照顾着他们,焦急不已。 幸亏刘太医举荐的太医医术十分高明,两个孩子吃了两副药,总算控制住了两个孩子的病情,只是他们仍需要静养。安陵容不敢去打扰他们,于是住在了皇贵妃的翊坤宫。 “锦嫔,你看明日见大不列颠的使者夫人,本宫穿这件如何?”年世兰穿着皇贵妃的服制,在安陵容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本宫戴什么首饰好?若是戴得不好了,会不会让那黄眉绿眼的夫人觉得寒酸?” 安陵容用手撑着下巴,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偏偏年世兰还不让她去睡觉,还有心情换来换去。她打了个哈欠:“娘娘风华绝代,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您打扮得华丽一些,什么贵重戴什么,给那些外国人一些大清国的震撼。” “这正合我意。颂芝,把本宫最好的首饰都拿来,不,那些都过时了,本宫前些日子让新做的首饰都做好了没有?还有蜀地新进的鞋子……” 第二天迎接大不列颠的使者夫人时,安陵容仍是哈欠连天,她不由得佩服站在前面的年世兰,昨天光是挑首饰就挑了大半夜,今天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了。 当使者夫人们出现时,欣贵人捅了捅安陵容,轻声说道:“瞧她们穿的,跟抱窝鸡似的,那裙子下面都能藏个人了。” 走在最前面的使者夫人走到年世兰面前,行了个礼,用英语问道:“请问,你是这里的皇后吗?” 年世兰:“?” 你看我像能听懂的样子吗? 第195章 淑和的新技能 据安陵容所知,康熙曾经跟路易十四通过信,乾隆跟亨利三世通过信,至于雍正嘛……还真不知道他有哪个外国笔友。 现在能来大清的外国人还很少,整个皇宫里除了画师郎世宁,找不出第二个外国人。何况郎世宁除了给后妃们画画的时候,其他时间是不允许进后宫的。至于宫女和太监们,更指望不上了。皇帝也真是的,明知道大不列颠的使者夫人要来,也不给她们配个翻译。 不过就算配了翻译,一般男子也不能进来,更不能轻易见到后宫妃子的容貌。若是找女子,会英文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了。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安陵容思考一番,决定还是自己站出来,英语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只是要怎么解释自己会英语这种事呢?对了,浙江那里时常有外国商船往来,说自己见过外国人,跟他们略学过一些英语就行了。 安陵容下定决心,刚要站出来,只见淑和走到年世兰身边,悄悄拉拉她的衣服,小声说道:“皇贵妃娘娘,使者夫人问您是不是皇后娘娘。” 不止是年世兰,安陵容也颇感意外,淑和居然听得懂英文?她看向欣贵人,欣贵人也是一脸的惊愕,看来她也不知道淑和竟有这个技能。在外人面前,年世兰很快收敛起惊讶的表情,对淑和小声说:“你跟她们说,我不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生病了,由我代替她接待她们。” 淑和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一些用词,这也难怪,她还是第一次用英语跟别人说话。淑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用略微磕磕巴巴的半夹生英语回道:“这是我们的皇贵妃……皇贵妃用英语怎么说来着?总之,皇后病了,她代替皇后来迎接你们。” “哦?这么说她是个女官喽?”使者夫人的语气里包含着一些轻蔑:“我还以为是你们的皇后亲自来迎接我呢!” 淑和的脸涨红了,年世兰虽然听不懂使者夫人在说什么,但看她的表情和淑和的反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淑和猛地抬起头,大声对使者夫人说道:“你又不是你们国家的皇后,凭什么要我们的皇后亲自迎接你?” 她转过头对年世兰说道:“皇贵妃娘娘,她以为您是女官,还说为什么不是皇后娘娘亲自迎接她。我刚才跟她说,她又不是她们国家的皇后,凭什么要我们的皇后娘娘亲自去迎接你。”淑和低下头,小声说道:“皇贵妃娘娘,我自作主张说这些,您不会责怪我吧?” 也许是抚养胧月的缘故,年世兰在孩子面前,脾气收敛了许多。她难得温柔地抚摸着淑和的头发:“你做得很好,若是我,只怕说得更难听。” 对面的使者夫人见淑和年纪虽小,气势却不弱,再加上年世兰脸色严肃,气势非凡,自己的气焰先矮了几分。她急忙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在我们那里,包括国王,一个男人只允许娶一个妻子。像你们这样的家庭组合,我还是第一次见。” 淑和将这话翻译给年世兰,年世兰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咱们先不必在这里站着了,淑和,咱们带她们去歇息歇息。” 年世兰一手扶着颂芝,一手牵着淑和,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她的后面跟着众位嫔妃,有几个年轻的嫔妃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奇地偷偷打量着那几位使者夫人。使者夫人跟在年世兰的身后,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中国的东西,看得眼花缭乱,彼此交头接耳,满嘴感叹。 “看来外国人也不过如此,瞧她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年世兰轻蔑地看着那几位使者夫人:“你们看她们,盯着那几个不值钱的瓷器看了好久,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呢!那些意儿就是给本宫,本宫也不会多看一眼,她们倒是当成宝儿了。” “可不是嘛!她们身上还有味儿呢!”离使者夫人们最近的曹嫔痛苦地皱起眉头:“她们身上那是什么味儿啊!太呛人了,好像她们的衣服放在熏笼上熏了几天几夜,恨不得腌入味儿了。若单单是这呛人的香气就罢了,这隐约之间还有股臭味儿,她们自己闻不出来吗?” 安陵容说道:“曹姐姐,你这就不懂了,她们的身体和咱们不一样儿。她们常吃大膻之物,身上就有这股羊膻味儿,她们也知道自己这股味儿难闻,于是就往身上喷香水。你瞧她们手臂上那汗毛,比皇上腿上的汗毛都重。” 也多亏使者夫人们听不懂安陵容等人的话,她们指着一个石狮子兴奋地叽叽喳喳,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不过,本宫怎么不知道淑和会说她们那边的话?淑和,你是跟谁学的?” 淑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常听额娘说,我有个舅舅在遥远的外国,那时候宫里都说,要让我去缅甸和亲,额娘说,不行的话就让我去投奔那位舅舅,只是怕语言不通。那天我见到汪画师进来给娘娘们画像,正好她的夫人也来了,我见她说着一口流利的外国话,就跟她学的,我还教她学习咱们中国话。这话我没告诉任何人,连我额娘我都没告诉。” “本宫记得汪画师是法国人,怎么他的夫人会说大不列颠的话?” “哦!汪画师是法国人,他夫人是大不列颠的人,听说他们是私奔来的大清。” “哦?”年世兰来了兴致:“他们为什么要私奔啊?还奔这么远的地方来,想来两家有世仇不成?又或者是门第相差太大,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的……” 沈眉庄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年世兰,目的地就在前面,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年世兰立刻端起架子,对颂芝说道:“等一下吩咐灵芝,把本宫库房里的那个紫檀木匣子给淑和公主送去,淑和如今也大了,该添置一些金银首饰了,再送十二匹时兴的花样缎子过去。再告诉汪画像的夫人,若她愿意,就过来当淑和的老师。淑和既然在语言上有天赋,更该好好学习才是。” 淑和忙向年世兰道谢,欣贵人也跟着女儿高兴,她挺起胸膛,一脸的骄傲。 第196章 反向推销 带着几位使者夫人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并且鸡同鸭讲了一番后,双方都感觉有些累了,年世兰便带着她们来到会客的地方。 “皇贵妃娘娘,我们这边有一个礼物要送给娘娘,还请娘娘笑纳。”使者夫人露出一抹微笑,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要来了!年世兰一下子打起精神。她虽然不知道使者夫人说些什么,但从她的动作看,是要将她们那边产的阿片推销给她。年世兰早听哥哥说过这东西的许多坏处,对此深恶痛绝,只是脸上不显露出来。她给欣贵人使了个眼色,有些事,不宜让淑和这么大的孩子听。 欣贵人会意,对淑和说道:“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该去歇中觉了,你刚才跟着我们逛了这么久,想来是累了,快跟奶娘下去歇息吧!” “额娘,我不累。”单纯的淑和还不明白欣贵人的用意:“而且,我离开了,你们该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了。” 安陵容将淑和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淑和,接下来的话,不是你能翻译的了,你跟汪画师的夫人学的时间尚短,能翻译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接下来你要多和她学习学习才行。你放心,我自小长在浙江,那里有个港口,往来的洋人也多,我也曾跟他们学过一些,翻译起来不成问题,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淑和对安陵容的话深信不疑,不止是她,在这些公主的心里,安陵容简直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她们崇拜的对象。对于安陵容会英语这事,淑和没有任何怀疑,很痛快地就跟乳母离开了。 “咦?这个小姑娘怎么走了?她走了我怎么办?”见淑和离开,使者夫人惊讶地问道。 “有我在,我也会英语,这你不必担心。”安陵容用英语说道。她看了一眼年世兰,年世兰一脸“你居然还会这种技能”的表情看着她。 见安陵容的英文比刚才的小姑娘还要流利,使者夫人放下心。她将那个精致的盒子交给安陵容:“这个,是我们送给你们的礼物,这可是个好东西,吃下它之后,会忘掉世间所有的烦恼,每天都很快乐,整个人就像飞起来一样。这个东西,在我们那里很稀少,是个宝贝,所以我们决定把它送给你们。我的丈夫,已经将这东西进献给你们的皇帝了,想必会让他也很快乐。” 年世兰给颂芝使了个眼色,颂芝走上前将盒子接过来打开,放到年世兰的面前。年世兰瞥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眼前这块阿片,大概只有手指甲这么大,形状丑陋不堪。跟它一比,装阿片的盒子看着更值钱。 “咱们都知道买椟还珠的故事,可怜故事里买盒子的人没见过阿片这种东西,不然他一定会觉得这盒子买得物超所值。”年世兰将那块阿片捏起来,在众人面前晃晃。 除了那几位使者夫人,其余嫔妃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使者夫人们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 “既然这东西这么好,怎么你们自己不用,反倒给我们用呢?” 安陵容将年世兰的话翻译给使者夫人,使者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她当然也知道这不是好东西,丈夫也从不让她碰。但若是她能帮助丈夫,让大清国的人都接纳这东西,那么她就能帮丈夫赚很多钱,就能高升,这样的话,丈夫说不定会对她另眼相待,不再在外面找情妇了。 从她的表情里,安陵容多少能猜出一些原因。使者夫人很快调整状态,说道:“这些东西很珍贵,而珍贵的东西要留给朋友,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要不是早知道阿片的坏处,单凭使者夫人这诚挚的眼神,年世兰等人还真以为自己误会了好人的心。年世兰在心里冷冷一笑,语气慵懒地说道:“难为你费心,颂芝,把这东西拿下去,好好放着吧!再把本宫给使者夫人们准备的礼物都拿出来,让她们开开眼界。” 颂芝答应一声,连盒子带里面的东西都拿了下去。到了后面,她将盒子交给周宁海:“赶紧把这东西毁了,晦气玩意儿。” 当看到年世兰给她们准备的东西,使者夫人们都瞪大眼睛,交头接耳。年世兰给她们准备了一些首饰、瓷器还有布匹和茶叶,这些在她们那边,都是堪称奢侈品的存在。一时间,她们纷纷夸赞年世兰是个慷慨大方的好人,对于她是不是皇后娘娘,她们也完全不在乎了。 “这些东西就让你们这么高兴?本宫还有好东西没拿出来呢!”安陵容将年世兰这话一翻译,使者夫人们都沉默下来,伸长脖子,想看看年世兰又要给她们什么好东西。 年世兰让宫女们拿出几个盒子,做工花样比使者夫人们给的还要精美。宫女们又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颗黑色的丹药,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这是……药?”使者夫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年世兰给她们药干什么。 “这可不是普通的药。”安陵容解释道:“这个药可是后宫之中女子所用的秘药。你们看皇贵妃娘娘,你们能想象她的真实年龄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吗?是不是还像二十出头的少女?就是因为她服了这个药的缘故。这个药,每次服用的时候,只需要用小刀刮下一些粉末,兑上水服下,就能永葆青春。不用一个月,就能让人重返少女时代,拥有婴儿一样滑嫩的皮肤,还能每天让人保持心情愉快,没有烦恼。你们想,谁不想让自己越活越年轻呢?” 安陵容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篇,幸亏年世兰听不懂,不然肯定会鄙夷地说她一句:“真能编。” “……这药不仅女士能吃,男士也能吃,也会让他们变得年轻,各方面的。没错,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诸位试想一下,你和你的丈夫变回以前年轻的模样,你们还可以重温以前年少的时光,那样感觉会很美妙不是吗?” “难道诸位会甘心败给外面的情妇吗?哦!你们的丈夫会去找情妇,完全是因为他嫌你们老了。假如你们变得比情妇们还年轻,难道不会挽回丈夫们的心吗?” “如果还不放心,我这里还有后宫女人专用的化妆品,这可比外面那些含铅的化妆品好多了,完全是用天然的花朵做成的,根本不用担心会损坏皮肤,搭配这些药丸吃刚刚好。我以隔壁的玛丽奶奶起誓,如果我说得是假的,就让她用尖头鞋狠狠地踢我的屁股!” 不得不说,安陵容这一通忽悠完全拿捏了使者夫人们。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变得年轻漂亮呢?只要能让丈夫们回心转意,不再去找情妇,使者夫人们什么都愿意答应。 使者夫人们对安陵容和年世兰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你跟她们说了什么?”年世兰颇感意外,她还以为自己要多费唇舌呢! “当然是说了她们想听的,你看,她们还要谢谢咱们呢!” 第197章 年世兰的心思(上) “你说,那几个使者夫人回去之后,真能将博尔济吉特氏做的阿片流行开吗?” 听到年世兰这么问,安陵容放下笔,苦着脸说道:“哎哟!我的皇贵妃娘娘,这个问题你都问好几遍了,问得我脑子里都没有思路了,再这样下去,我回去之前,写不完这篇文章可怎么办?” 襄嫔在旁边抿嘴一笑,年世兰白了她一眼。乳母抱着胧月走了过来,胧月的头靠在乳母肩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年世兰忙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莫非是最近天气冷,着凉了不成?”说着,她又对乳母们怒斥道:“公主若是病了,说明你们没将她放在心上,没好好伺候,到时候本宫定不饶了你们!” 乳母们忙跪下,襄嫔站起来摸摸胧月的额头,说道:“娘娘,公主并无发热的症状,想来是今天跟温宜她们玩得时间长了,中午没好好休息,现在困了。” 抱着胧月的乳母忙说道:“娘娘,刚才公主就有些困倦了,奴婢想哄她睡觉,她今天没见到娘娘,非要吵着要找娘娘,奴婢这才带公主过来的。奴婢并不敢怠慢公主,还请娘娘明察。” 胧月看到年世兰,急忙张开双手:“额娘抱,额娘抱抱嘛!” 年世兰忙将胧月抱过来,瞧着胧月长得健康可爱,年世兰喜欢得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胧月相中了年世兰头上戴的一根步摇,伸手指了指:“额娘,想要那个。” 那根步摇是年羹尧找工匠费了好大的劲做出来的,十分珍贵,年世兰爱得什么似的,一时半刻都不愿意离身。颂芝知道那是年世兰的爱物,忙对胧月笑道:“公主,你想要步摇啊!那奴婢带你去库房,里面要什么样的步摇都有,你随便挑,怎么样?” 胧月撅起嘴,依旧指着年世兰头上的步摇:“我要那个嘛!” 年世兰将步摇拔下来,放到胧月手里:“胧月是额娘最大的宝贝了,一根步摇又算什么?胧月想要,天上的月亮都给你摘下来。” “我不要月亮,我要额娘。”胧月伸手搂住年世兰的脖子,年世兰迅速地擦了擦眼角,一脸骄傲地看向安陵容。 行行行,你有女儿你骄傲是吧?你都被女儿拿捏了,还骄傲呢! 安陵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也许是真的玩累了,胧月很快就在年世兰的怀里睡着了。年世兰小心翼翼地将胧月交给乳母,小声训斥道:“记得要好好伺候公主,她若磕了碰了,或者病了,本宫拿你们示问。若将公主照顾好了,好处是少不了你们的!” 乳母们忙答应着下去了,年世兰瞥见襄嫔又在抿嘴笑,没好气地说道:“你笑什么笑?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看看温宜?” “温宜大了,已经不太需要臣妾了。”襄嫔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不过娘娘放心,奶娘们是无论如何不敢虐待公主的。有康宁公主的奶娘做前例,谁都不敢怠慢阿哥公主们的。臣妾前些日子还看到了七阿哥,难为他的两个奶娘怎么忍受他的。” 三阿哥成亲之后,自去开府了;四阿哥去了圆明园;五阿哥和六阿哥体弱,常住在额娘身边。偌大的阿哥所,只有七阿哥一个人住着。宫里的人对他的身世讳莫如深,除了伺候他的两个乳母,没人敢靠近他。 七阿哥精力充沛,似乎不知疲倦为何物,力气也大,声音洪亮。但脾气极为暴躁,一言不合就又哭又闹,对人连打带踢,明明已经过了周岁,连话也不会说。他的两个乳母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偏偏她们害怕自己会步康宁公主乳母的后尘,只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照顾着七阿哥。 时间长了,七阿哥倒是很听两位乳母的话,在乳母面前,他难得安静一些,只是外人在场,他又暴躁起来。有些不怀好意之人,见皇帝不待见七阿哥,于是跑到七阿哥面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七阿哥虽然脑子愚钝,却也渐渐知道一些事情。在他的认知里,除了乳母,这些外人都是坏人。偏偏他又不会说话,只能啊啊乱叫,引得那些人哈哈大笑。 周宁海无意中知道了这些事,告诉了年世兰。自从有了胧月,年世兰对孩子多了几分母亲的柔情。念及七阿哥是胧月的哥哥,她下令将那些乱嚼舌头和欺负七阿哥的人都杖毙,除了给七阿哥送东西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靠近阿哥所。 七阿哥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宁静。 “哼!这些奴才想要欺负我的胧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年世兰咬牙切齿地说道:“有本宫在一天,就休想有人欺负她!” “胧月有娘娘在,以后皇上会好好考虑她的婚事的。”襄嫔收起笑容,长叹了一口气:“臣妾现在只担心温宜,温宜性子软,若她像朝瑰公主那样有魄力,本宫倒也不担心什么。她将来若是远嫁蒙古,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想帮也不帮不上她。” 年世兰也沉默下来,自从有了胧月,她便事事都以胧月为主了。万一自己先倒下去,胧月该怎么办? 不!为了胧月,她要活得长长久久的! 安陵容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她开玩笑地说道:“干嘛非得嫁人呢?不嫁人不就好了?” 年世兰白了她一眼:“你说得倒轻松,没听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人女人结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大不列颠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不也没结婚吗?也没耽误她当女王啊!” 第198章 年世兰的心思(下) 安陵容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年世兰觉得稀奇:“怎么?大不列颠的皇上是个女的?” “有男有女,像现在的就是个男的,但以前曾出过几任女王的。比如我说的这个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她之前的女王是她的姐姐,她姐姐没有子嗣,伊丽莎白一世就继承了王位,当了女王。” 年世兰瞥了安陵容一眼:“你倒是对大不列颠的事清楚得很。” “娘娘忘了,有些从海上来的船和洋人,是由我父亲安排的,我之所以会大不列颠的语言,也是和他们学的。说起来,这些洋人也是喜欢八卦的,有的人相当喜欢跟别人嚼舌根,托他们的福,我也算是了解一些他们的事情。” “就比如说咱们白天接待的那几位使者夫人,一听说咱们的丹药能美容养颜,爱的什么似的,也不辨真假,就忙忙的收下。别看这些洋人口口声声说只许娶一个妻子,没有纳妾的传统,却不知道他们的男人都在外面找女人,叫做什么情妇。” 襄嫔捂住嘴巴:“那岂不是咱们说的养的外室?当妾好歹还有个名分,生下的孩子也是正经的主子,竟有女人愿意无名无分地跟着男人不成?” “要不是洋人信的什么教不让他们纳妾,你真当他们不纳妾?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先不说大不列颠,就是和先帝写过信的法西兰皇帝路易十四,还养了几个情妇,其他人哪能不跟着学呢?” 年世兰还要问一些事情的时候,周宁海领着苏培盛和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小太监们手上捧着几样东西。苏培盛笑道:“给皇贵妃娘娘、锦嫔娘娘、襄嫔娘娘请安。这些东西是朝瑰公主从准格尔送过来的特产,皇上特意让奴才给各宫娘娘分下来。这些是三位娘娘的,请娘娘们过目。” “难为朝瑰公主想着我们,等本宫看看准备什么回礼才好。颂芝,把东西收下来,给苏公公他们一些茶钱。” 说是一些茶钱,但都是一包包的银子,只是苏培盛的那包格外的大。锦嫔和襄嫔也都给了赏钱,只是没有年世兰的大。苏培盛笑得见牙不见眼,带着小太监们叩头谢恩。 “苏公公,你可知朝瑰公主在准格尔怎么样了?”安陵容问道。 苏培盛忙说道:“这次朝瑰公主写信过来,说好着呢!自从老准格王去世后,准格尔很是乱了一阵,只是都忙着内斗,没人再来打扰咱们。再加上摩格死了,准格尔能担大任的人不多了。现在朝瑰公主管着那边的事,很是杀伐决断,跟她作对的人,不是被撵出准格尔,就是被朝瑰公主除掉了。老准格尔王剩的那几个儿子,性子懦弱,更不敢反对朝瑰公主了。” 襄嫔感叹道:“朝瑰公主真是厉害,我的温宜若能有她一半厉害,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安陵容对年世兰说道:“我就知道朝瑰公主不是池中物,可惜在这里时,没人把她当回事,耽误了她。若是好好教育她,只怕她的手段会更上一层呢!” 年世兰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苏培盛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襄嫔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来告辞:“现在天色不早了,臣妾就先告退了,想来温宜还在等着臣妾呢!”说着,就让音袖和其他两个宫女将分得的特产带上。 “曹姐姐,你先等一等,我跟你去启祥宫去住。”安陵容放下笔,揉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襄嫔停下脚步,打算等一等安陵容。没想到年世兰突然说道:“锦嫔,你暂时不要走,本宫有些话要和你说。” 安陵容惊讶地说:“娘娘,有什么话明天说不行吗?你看看现在这天色,一会儿我们住的地方就该落锁了。” “那就就在翊坤宫住下来。”年世兰不耐烦地说道:“本宫想好好问问你关于大不列颠女皇帝的事。” 安陵容在心里捶胸顿足,很想给自己两巴掌,她好端端地提女王做什么?年世兰最近正迷女尊文,今天提到女王,不正合了她的心意吗? 安陵容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襄嫔给了也一个同情的眼神,带着人离开了。 安陵容到底在翊坤宫住了下来,据颂芝所说,年世兰和安陵容秉烛夜谈到很晚,安陵容实在挺不住了,年世兰才放过她,而且难得地与安陵容同榻而眠。 夏冬春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吃了一顿醋,任凭安陵容解释,她和年世兰只是就大不列颠的女王问题聊了很多,夏冬春仍是不愿意理她。安陵容干脆说自己要回甘露寺,夏冬春才不得不理安陵容。 第二天,年世兰让人去请年羹尧过来,越快越好。年羹尧还以为年世兰病了,心急火燎地赶到了翊坤宫。当他踏进翊坤宫,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年世兰是很喜欢排场的,平时宫里要许多人伺候。而今天除了颂芝和周宁海两个心腹外,别人都不在,显得整个房间空荡荡的。 年羹尧刚要行礼,就被周宁海扶住了。当年羹尧坐下,年世兰又给他抛出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问题。 “哥哥,你觉得让胧月当皇帝如何?” 第199章 皇上老矣,尚能饭否?(上) 年世兰说完,翊坤宫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沉默。 年羹尧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出现了幻听,不然他明明能听懂妹妹说的每一个字,怎么组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已经证明年大将军有很强大的定力了。 半晌,年羹尧呵呵一笑:“你啊!想一出是一出,你的这些念头,想来是看书看的。我早就劝过你,看杂书迟早会移了性情,你看看你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亏得这里是翊坤宫,这里只有你我,不然被有心人听了去,咱们年家难保。” 年世兰冷笑一声:“哥哥这话说得差了,难怪我现在顺着皇上,皇上就会放过咱们年家了?要不是还没解决缅甸大王子的事,皇上会对哥哥这般好?现在我细细想来,以前哥哥仗着军功在皇上耀武扬威的时候,皇上眼神里总是带着不耐,要不是看在哥哥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不能动哥哥。等这次缅甸的事解决了,我瞧着皇上迟早会找借口对年家动手。” 年羹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自从之前你劝过我之后,我收敛了许多,皇上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咱们的这位皇上,要不许别人功高震主。我现在仔细瞧着,这些年皇上年纪渐大,性子越来越执拗了,更爱猜忌。以前我恋着他,不曾看明白,现在抽出身一看,他也就那么回事。不是我妄议朝堂上的事,以前还有怡亲王、庄亲王他们兜着底,不显什么,如今他连他们的劝告也不听了。” “以前他那么疼爱怡亲王,前两年怡亲王得了附骨疽,多亏刘太医替他治好了,皇上赏了怡亲王多少好东西,哥哥你是看到的。现在呢?怡亲王但凡多劝一两句,他就将怡亲王骂个狗血淋头。” “所以我现在担心哥哥,你跟着皇上多年,皇上对你也很好,这些都不是假的。但依皇上现在的状态,他不挑你的错,也要挑我的错,我已是和咱们年家绑在一起了。我亡,年家亡;年家亡,我也活不了了。” 说到这里,年世兰感慨万千,以前她看着后宫女人只觉得碍眼,恨不得将皇上据为己有。现在却觉得惠妃和敬妃更聪明,有孩子傍身,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有没有皇帝的宠爱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反倒是甄嬛,以前受宠时何等的风光,自从和皇帝闹崩,就在甘露寺青灯古佛地待着,蹉跎青春。 年世兰对她多少生出一些同情了。 年羹尧没再说话,毕竟年世兰说的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年羹尧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皇上现在不对年家下手,不代表将来不会对年家下手。不管将来继位的是谁,皇帝都会认为年家会威胁到新帝的统治。就算年家侥幸保住了,新帝还会尊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尊生母为圣母皇太后,自己的妹妹无非是一个地位较高的贵太妃而已…… 年世兰的这些话到底在他心里扎下了根,让年羹尧开始考虑实施的可能性。 唐朝时不也出过武则天吗? 颂芝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停止,忙带着胧月进来请安。胧月规规矩矩地请完安,就扑到年羹尧的怀里,一口一口“舅舅”叫个没完。 年羹尧见胧月生得漂亮可爱,又聪明伶俐,身体健康,早就十分疼爱她了。又想到胧月将来当女皇的可能,对胧月更是疼爱到了十二分,将带来的好东西都给了胧月。 “对了,我听说上次和我比武的那个锦嫔住在你的宫里,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呢?”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哥哥你不了解她,她天天起得早,就出去练武了,等到吃饭时间再回来。想来今天知道哥哥要来,就躲出去了。躲出去也好,省得哥哥你见了她,又要拉着她比武。” 被妹妹说中心事,年羹尧没生气,只是嘿嘿一笑:“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女子,她还是第一个。上次没打过瘾,要不是有皇上在那里,我们还能接着打呢!” “哥哥你还是悠着点吧!锦嫔以前为了保护怡亲王,受了两回伤,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哥哥你欺负一个弱女子,你好意思吗?” “……就她那样还是弱女子啊?” 正说着话,周宁海走了进来:“皇贵妃娘娘,皇上正和众位娘娘在御花园呢!” “这天都凉了,御花园里的花儿都谢了不少,梅花也没开呢!怎么还有兴致逛御花园?” 周宁海忙说道:“回娘娘的话,是欣贵人带着淑和公主在御花园和锦嫔娘娘学射箭来着,后来襄嫔娘娘带着温宜公主也去了。皇上想来是批完了折子,就去御花园散散心,就遇到了两位娘娘和两位公主。皇上说要看一下众位阿哥公主的弓箭学得怎么样了,就这样把五阿哥和六阿哥他们也都叫去了,听说三阿哥也来了。” 年世兰冷哼一声:“这么冷的天,五阿哥和六阿哥的病才刚好,皇上竟舍得让他们射箭?何况他们不过才三岁,能拉开多重的弓?我要是惠妃和敬妃,非恨死皇上不可。” 年羹尧说道:“皇上这是瞧两位阿哥不能继承大统,对他们就不重视了。对亲生儿子尚且如此,对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周宁海和颂芝低下头各忙各的,都当没听到年羹尧的话。 “也罢,周宁海,咱们也去御花园看看,看咱们这位皇上又能闹出什么事。” 第200章 皇上老矣,尚能饭否?(下) 年世兰和年羹尧刚踏进御花园,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他们面前掠过,掉在地上,吓了年世兰一跳。年羹尧忙将年世兰护在身后,周宁海小心翼翼地上前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那是一只海东青,眼睛被箭射中,已经一命呜呼了。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年世兰,忙跪下行礼。年世兰用下巴点点那只死了的海东青:“本宫听说皇上和众位阿哥公主在御花园比试箭术,这怎么都用上海东青了?这又是谁射下来的?” 周宁海将海东青交给一个小太监,好让他回去复命。剩下的那个小太监口齿伶俐,见年世兰问话,忙说道:“回娘娘的话,是皇上请众位王爷来的,说是要看看王爷们的武功是否荒废。刚才那只海东青,正是果亲王射下来的。” 年世兰冷哼一声,对年羹尧说道:“本宫以前曾见到过果亲王一箭射中过两只海东青的眼睛,如今他的箭法也大不如从前了,只能射下一只了。” 小太监没敢说话,脸上赔着笑容,心里却在吐槽:一共就放了一只海东青,果亲王去哪里射两只呢? 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声,想来是那个小太监带海东青的尸体回去让众人看了。年世兰往那边瞟了一眼,只见花花绿绿的不少人,想来众位福晋也来了。年世兰猛然想起一件事:“本宫记得,原本是锦嫔要带着公主们练习射箭的,锦嫔的箭法如何啊?” 小太监嗯啊了两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年世兰不耐烦,提高声音说道:“好就好,不好就不好,至于吞吞吐吐的吗?” 年世兰威名远扬,小太监吓得低下头不敢说话。年羹尧忙说道:“你冲他发什么火?他不过一个小太监,说错了话又要挨罚,何苦为难他。” 小太监抬起头,面带难色,说道:“锦嫔娘娘原本是带着公主们射箭的,只是她的准头差了些,有两支箭甚至射歪了射到了河里,还有支箭射到了靶子旁边的一棵树上。皇上在旁边看着,就大笑起来。锦嫔娘娘说射箭不适合自己,就把弓掰断了。” 一想到安陵容还有吃瘪的时候,年世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年羹尧也笑了起来:“把弓都掰断了?锦嫔娘娘用的是几力弓啊?” “回年大将军,是十四力弓。” 年世兰和年羹尧都笑不出来了。 小太监偷偷看看他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锦嫔娘娘掰断弓后,说还是一般的武器适合她,于是她不知从哪里弄出一个流星锤舞了起来。结果不知怎的,流星锤分了家,锤头飞了出去,正砸在那棵树上。” 顺着小太监手指的方向,年世兰和年羹尧看到一群太监正合力将一棵拦腰断裂的树抬到一边,树的尸体旁边,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流星锤锤头。 “自从她回到宫里,就变得越发可怕了。”年世兰喃喃地说道。 那边又传来一阵欢呼声,年世兰加快脚步走过去,只见温宜手里拿着一支小弓,兴奋得小脸通红。离她不远的一个小靶子上,一支箭正中红心。 周围的人都在恭喜襄嫔,襄嫔的脸上,骄傲和羞涩交织着。年兰世走过来:“哟!这里好热闹,看来本宫来晚了。” 众人见她来了,纷纷行礼。皇帝笑着拉起年世兰的手:“你来得正好,刚才温宜射了一箭,正中红心,她用的还是六力弓。想不到,温宜在射箭上竟有如此天赋。” 得到了皇帝的夸奖,温宜的脸更红了,襄嫔脸上的激动再也掩饰不了,嘴上却还谦逊一番:“这都是果亲王教导得好,要不然这孩子也不能射中。” 果亲王忙说道:“还是温宜有天赋,我只是指导了一下,她就学会了。” 皇帝看了一眼果亲王,从以前开始,他就对果亲王心存猜忌,刚才果亲王射中海东青,更加深了这份猜忌。只是果亲王如今有妻有子,加上果亲王福晋管他管得非常严,皇帝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若是以后和缅甸开战,皇帝决定派果亲王也去。如果他不幸死在缅甸的战场上,那只能说他的运气差了。如果他侥幸回来…… 皇帝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他的心理活动被叶澜依摸得一清二楚。 对于果亲王,叶澜依只是失望,起码果亲王还是能改造的。但对于皇帝,叶澜依就从心底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厌恶感。对于某些事,她的感觉向来很准。比如皇帝第一次看到她,那种毫不掩饰的色眯眯的眼神透过他那双猥琐的小眼睛显示出来。 再加上皇帝上了年纪,身上有股怪味儿,不得不整天带着香囊。叶澜依敏锐地闻到了两种味道的结合,简直让她想要呕吐。 她很可怜后宫的女人们,如花似玉般的年纪还要伺候这个半截身子进土的老头。 叶澜依想到的,年世兰也察觉到了。她还不希望果亲王死掉,并不是因为她欣赏果亲王,她是觉得留着果亲王时不时恶心一下皇帝也挺不错的。她转过头,看到叶澜依望向皇帝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感。 年世兰沉思一下,果亲王福晋倒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 “皇上。”安陵容的声音适时将皇帝的心思拉了回来:“您瞧,温宜公主拉开了六力弓,就连五阿哥和六阿哥都拉开了五力弓,果亲王方才也表现出色。皇上,不如您也来射一箭,好让我们见识一下您的神威。” 周围又传来欢呼声,这众星捧月的感觉让皇帝飘飘然起来。他咳嗽一声,对苏培盛说道:“刚才锦嫔拉开了十四力弓,朕也不能输给他,去把那张十七力弓给朕拿来。” 周围传来低低的感叹声,就连年羹尧都觉得惊讶,他拉开十七力弓都已是勉勉强强,他怎么不知道皇帝能拉开十七力弓? 苏培盛也是一脸为难,皇帝有多少斤两,他是知道的。但皇帝已夸下海口,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将弓抬了上来。 皇帝一摸到弓,就知道这不是他能拉动的。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朕想起来了,朕昨日批阅奏折,有些着凉,这个弓拉起来费力,就给朕换个十四力弓好了。” 苏培盛暗暗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十四力弓也不是你能拉开的啊!” 果然,皇帝拿到十四力弓之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苏培盛贴心地将弓换成了十力弓,皇帝试了试,还是拉不开。 这就更尴尬了,要知道,刚才淑和公主拉开的就是十力弓。 哪怕降到了和温宜一样的五力弓,皇帝拉得仍是有些费力。苏培盛简直不敢抬头看周围人的反应了,给皇帝换了一张四力弓。 这回皇帝能拉开了,他急于证明自己,瞄准靶子,务必要将箭射中红心。 箭离手,飞出去不到一米,就掉在了地上。 气氛更尴尬了。 第201章 太后去世(上)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皇上也觉得没意思,尤其是孩子们都看着他,场面一时间更尴尬了。皇帝咳嗽了一声,刚想说话,安陵容已经贴心地替他找好了借口: “想来皇上一心扑在国事上,就耽误了锻炼身体。再者,皇上毕竟上了年纪,再加上天天左一个答应,右一个常在的侍寝,身体都被掏空了,自然是不如年轻时了。” 说得好,不要再说了。 皇帝摸摸鼻子,弱弱地说了一声“胡说”。自从上次他打了安陵容一巴掌后,安陵容虽然当时还了回来,但这仇还是结下了。皇帝现在还不敢对安陵容说重话,生怕自己再被她举起来扔出去。 苏培盛都憋笑都快憋爆炸了,不过他经过训练,还是能忍住笑的。他忙上来对皇帝说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还要去御书房批折子呢!” 皇帝很自然地顺坡下驴:“不错,朕这一天忙得很,等朕空闲下来,再好好给你们演示演示。” 说完,他一溜烟地走了。 他这次糟糕的表演让他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尤其是淑和和温宜,温宜还好些,多少享受过皇帝的一些父爱。淑和从未得到过皇帝的重视,让她对皇帝的父爱格外的渴望,这使她对皇帝产生了一种滤镜,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天底下最英勇神武的人了。而现在,无情的现实将她的滤镜打碎——英勇神武的父亲居然还不如她! 同样失望的还有温宜,自从有了后面几个弟弟妹妹,父亲对她的爱就所剩无几了。在她心里,还渴望着父亲的爱和肯定。今天皇帝这一番表演,她突然觉得,皇帝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这对难姐难妹跑到一边嘀嘀咕咕着什么,时不时往皇帝离开的方向看一眼。 那边沈眉庄正在和安陵容抱怨:“这次弘昭的病凶险得很,我瞧着他灌了一肚子药,我恨不得自己代替他。我想着孩子天天吃药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就想让他多吃一些东西,谁知皇上竟不同意。你也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平时都不让孩子吃饱,更何况到了病时,就以净饿为主,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哪禁得住饿,何况太医也说孩子可以多吃东西。偏偏咱们那位皇上,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可破坏,不让孩子多吃。” “你理他呢?孩子想吃就吃,饿得像个竹竿似的,怎么能强壮得了?本来上午读书,下午还要骑射,就已经够耗费心力了,孩子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不能吃饱?皇上要是再搬出祖训什么的,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把他打得改祖训的。” “锦嫔娘娘这脾气,当真是让我佩服。” 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安陵容和沈眉庄的对话,安陵容转过头,原来是叶澜依。安陵容笑道:“原来是果亲王福晋,这是你第一次来后宫吧?感觉如何?” “感觉也就那样吧!”叶澜依淡淡地说:“除了怡亲王福晋,别人都看不起我,背后里嚼舌根,还当我不知道呢!我现在只和怡亲王福晋走得近些,刚才听锦嫔娘娘说得那些话,很是合我的心思,而且我在圆明园时,也曾听说过锦嫔娘娘的大名,钦佩不已。今天一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过奖了。”安陵容笑道:“那次我在凌云峰,看到你和果亲王,如今你们两人怎么样了?孩子可还好?” “孩子是好孩子,至于他爹,慢慢来吧!”叶澜依撇撇嘴。她转头看向果亲王,果亲王正在同怡亲王和庄亲王说话,偶尔转过头看向这边,看到叶澜依正在看他,他立刻心虚地将头转了回去。 安陵容知道,果亲王是想过来问问她,甄嬛在甘露寺过得好不好。说来也怪,甄嬛都动手打他了,他还没放弃对甄嬛的念想,反而在甄嬛明确拒绝他和娶了叶澜依之后,他反而来了越挫越勇的劲头。 安陵容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不过她也不想理解,想想甄嬛在电视剧后面成为熹贵妃之后果郡王那一系列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操作,安陵容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人脑子有病! “哥哥,你都看到了吧?” 年世兰和年羹尧离人群远远的,年世兰冷笑道:“你也看到了,皇上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实话跟哥哥说吧!皇上最近迷恋上了炼丹,不知从哪里找来十几个会炼丹的道士,说要炼长生不老药,任凭世间少有的东西,那些道士说要就立刻送到。自从吃了丹药,皇上的身体就更差了。” “这世上哪有长生不老药呢?”年羹尧摇摇头:“要是有这等灵药,这群道士早就服下羽化成仙了,还用等到现在?妹妹,你瞧瞧皇上这几个阿哥,三阿哥不堪大用,五阿哥和六阿哥又体弱,七阿哥更不用说,莫非这皇位真要传给四阿哥不成?” 一想到四阿哥登基,年世兰和年羹尧就觉得比吃了一只苍蝇还恶心。 “胧月的事,还要徐徐图之,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边境安定下来。万一以后真是胧月,可不能给她留一堆烂摊子啊!” 旁边传来咳嗽声,年世兰和年羹尧忙闭上嘴,这代表有人来了。只见小厦子急匆匆地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慌张:“诸位娘娘,诸位福晋,太后不太好了,皇上已经去太后娘娘那里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吓了一跳。太后的身体向来不好,自从博尔济吉特禁足之后,身体的情况更是每况愈下,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大家也有了思想准备。众位福晋忙告辞离开,只有叶澜依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福晋。”安陵容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怡亲王夫妇,她将叶澜依叫到身边,对怡亲王福晋说道:“福晋,果亲王福晋还很年轻,有些事不太懂,还需要你指点指点。” 怡亲王福晋明白安陵容的意思,她点点头,对叶澜依说道:“你快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叶澜依跟着怡亲王福晋离开了,安陵容见果亲王不和叶澜依一起离开,反而向她走来,急忙离开了御花园。 第202章 太后去世(下) 竹息无精打采地站在太后的床边,时不时地打着哈欠。现在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包括床上那个苟延残喘、如同骷髅的老太太。她已经忘了那个老太太是她陪伴了几十年的主子,现在竹息只希望小太监能将她需要的东西带来。 太后哼哼两声,虚弱地喊了声:“竹息,给哀家倒水来。” 竹息没有动,仿佛没听到,依旧自顾自地打着哈欠。太后睁开浑浊的眼睛,吃力地转过头看看竹息,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只有一个刚被分配过来的小宫女跑过来,手脚麻利地倒了杯水,端到太后床前:“太后娘娘,奴婢给您喂水吧!” 竹息很恼怒,她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坏,一点小事就容易惹得她大发雷霆。小宫女的举动在她看来,无疑是在挑衅她大宫女的位置。小宫女刚将茶杯拿过来,就被竹息一手掀翻,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两巴掌,她白嫩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凭什么越过我伺候太后!”竹息踢了她两脚:“我伺候太后几十年了,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蹄子抢先了!” 小宫女还是个孩子,她的出身良好,所以才被分配到太后宫里伺候。她听说太后是个慈祥的人,她身边的竹息姑姑也是个温和之人,在她的认知里,被分配到太后宫里应当是个好差事,可是实际与她想象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小宫女忍着疼痛,跪在地上,她不敢大声哭泣,只能小声啜泣,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她抬眼偷偷看看那个传说中温和的竹息,此刻她已经瘦得脱了相,腮边的肉垂下来,托得下眼皮也往外翻,嘴下向下拉着,好像一个刻薄恶毒的老太太。 “你打她干什么呀?”太后苍老的声音响起,她现在说话已经很费力了,说这么一句要喘上很久,似乎说句话能要了她的命。 宫里没人敢说话,一是怕惹怒竹息,二是大家都忙着打哈欠,什么热闹都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他们满脑子只有小太监一会儿要给他们带来的东西。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宫里的人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竹息两眼放光,连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都顾不得了,动作迅速得不像一个老人。她将前面的人推开:“都让开,都让开!我是太后的贴身宫女,论理我该第一个挑!” 小宫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人为了几个药丸撕扯在一起,直到太后拍床板的声音才将她拉回现实。太后那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无力地拍着床铺,用尽全身力气对小宫女说道:“去,把东西给哀家拿来!哀家是太后,是哀家第一个挑才是。” 小宫女已经吓傻了,她跪在原地不敢动弹。那边抢到东西的宫女太监们已经吸了起来,沉浸在极乐的梦幻世界里。他们手舞足蹈,一脸满足,不知在喊些什么。竹息没抢到,她一边迷恋地吸着其他人烟枪里冒出的烟,一边殴打拿药丸的小太监。 “怎么不多拿一些?说!是不是博尔济吉特做的东西都让你藏起来了?快!快点给我交出来!” 小宫女早已顾不得规矩了,她拔腿向外跑去,只想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她边跑边回头,直到撞上一个人,对方的力气更大一些,将她撞倒在地。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到一个太监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大胆!竟然冲撞皇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经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架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竟然是皇帝,她的心底一片冰凉,冲撞了皇帝,她的一条命休矣!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小宫女不敢违命,只能抬起头,只是不敢抬眼看皇帝。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皇帝问她:“你姓什么?今年多大了?”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姓孙,今年十四了。” “嗯,苏培盛,将她升为答应,就不必在皇额娘这里伺候了。” 孙答应出了一头汗,没人知道她在听到自己升为答应时是什么心情。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一样。 苏培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示意侍卫将她带下去,自己则跟着皇帝走进宫里。 皇帝刚进门,就看到满眼不堪的画面,有的人嚷着热,脱得一干二净;有的人似乎想象自己是当世名伶,咿咿呀呀不知在唱些什么;有的人挥动着手,似乎在够什么东西;有人抱着被子,一脸傻笑,好像怀里抱着的是巨大的金子。 跟他们一比,冷宫里的女人都像正常人。 竹息还在殴打那个小太监,她现在的力气变得很大,那个小太监被打得全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皇帝只觉得气血攻心,胸里好像有东西堵着,他咳嗽了两声,苏培盛知道他的毛病,忙找出一枚丹药,给皇帝喂下。 皇帝这才觉得气顺了,他冷声说道:“这成什么体统!来人,把他们都带下去!” 侍卫们忙上来,拉的拉,拖的拖,将人都带走,刚才还热闹的寿康宫很快就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皇帝走到太后的床上,不知是因为吸了一些阿片的烟,还是回光返照,她的眼神此刻亮得吓人,脸上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皇帝看了看带来的三位御医,三位御医立刻走上来轮流为太后把脉。 “皇额娘……”皇帝轻轻地叫了一声。 太后的眼珠转了转,看向皇帝:“老十四,你终于来了,你是来看皇额娘的吗?是不是皇上让你出来了?” 她吃力地伸出手,拉住皇帝的一根手指,皇帝像是被人施了咒,一动不动,自从太后叫他老十四开始,他就一直这种状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皇上怎么能让你一直关着呢?你看,我的话,皇上还是听的,为了堵天下之人的口,他不孝顺也得装孝顺。来,老十四,让额娘看看瘦了没。” 皇帝第一次在太后的眼睛里看到属于母亲的温柔,以往他在太后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疏远,太后同他说话,也带着疏离的冷淡,好像他们不是母子,而是两个刚认识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客气。 锦嫔总说破防,破防,他以前不明白什么是破防,现在突然明白了。 他猛地将手指抽出来,看到太后惊愕的眼神,他心里升起一种报复后的满足感。 “皇额娘,你累了,该休息了。”皇帝冷冷地说。除了三位御医依旧战战兢兢地给太后把脉,其他人都跪在地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太后睁大眼睛,似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她的嘴唇动了动,颤抖着伸出手:“答应我……放了老十四……他是你亲弟弟啊!还有,不要废后……乌拉那拉家的女子……要一直是皇后。” 皇帝没有说话,也没去拉太后的手,只是看着窗外那棵梅花。见皇帝没有反应,太后有些着急,她颤抖着声音,呜啦呜啦口齿不清,最后,她的手垂下来,一双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三位御医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他们终于不用装模作样地给太后把脉了。 太后去世了。 第203章 丧礼 宫里的人对于太后的去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就太后那身体状况,能挺到现在去世,大家都觉得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当太后去世的消息传开,人们并没有惊慌,而是井然有序地准备丧礼上要穿的衣服。 后宫的嫔妃们要轮流去太后的灵前守灵,她们身穿素服,头戴白花,连一向喜欢花枝招展的年世兰也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地带着众嫔妃在灵前叩头。皇帝也换上了素服,他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牌位,不知为什么,对于太后的去世,他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反倒是年世兰的素颜让他觉得又新奇又喜欢。 苏培盛暗暗地看了皇帝一眼,他早已是皇帝的蛔虫,皇帝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想起在甘露寺时安陵容对他说的话,他觉得自己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从皇帝身边全身而退了。 皇后也想为太后守灵,太后毕竟是她的姑母,不管对她态度如何,在这后宫之中,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庇护。现在这庇护没有了,皇后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在太后灵前,她是唯一哭得最真心、最伤心的。无奈她的身体不济,再加上连日悲伤,哭了两声就支撑不住,被两个宫女扶了回去。 后宫的丧仪还得由年世兰来主持。 “太后的丧礼期间,咱们吃肉不好吧?” 沈眉庄往门口看了不下二十次,尽管知道门里门外都是自己人把守着,但她仍觉得不安。她的心情很复杂,太后活着的时候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她对太后的去世没有悲伤的感觉,但在这里大吃大喝的,仍让她觉得过意不去。另一方面,对于破坏规矩这种感觉,她又觉得有点小刺激。 “你就放心吧!里外都是咱们的人,谁敢说什么?再说了,太后都薨了三天了,咱们不吃肉倒是可以,孩子们怎么能忍受得住?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跟着咱们早起就算了,连饭都不让他们好好吃?”年世兰翻了个白眼,亲自舀了一勺肉糜,温柔地喂给胧月。 “可不是嘛!康宁早上起那么早,今天跪在那里差点睡着,我看着好心疼。”夏冬春搂着康宁,往她嘴里喂了块鸡肉:“喂!你还喝酒啊?你不怕皇上闻出来?” 安陵容打了个饱嗝,又撕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我怕他呢?他现在装二十四孝好儿子呢!哪有心情进后宫?每天跪在太后灵前给别人看他的孝心呢!怎么太后活着的时候没看他尽过孝?对了,蕊香,那盘酱肘子要是凉了再热一热,欣姐姐带着淑和守灵呢!等一会儿她们回来,好让她们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蕊香答应一声下去了,年世兰又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连胧月和静和也得去给太后守灵。他自己演个孝子罢了,还要折腾孩子们,太后活着的时候也没她有什么好处给孩子们呀!” 后宫的几个孩子对太后并没有感情,淑和和温宜年纪大些,对太后还比较有印象,只是太后常年病着,喜欢安静,后来吸食阿片,更不能靠近她了。只是有皇帝在前面做表率,这群孩子跟着做样子罢了。 “话说回来,菀妃还是不肯回来?”年世兰让颂芝将胧月抱下去。胧月吃饱了饭,就开始犯困,康宁也是哈欠连天,夏冬春忙让鸡蛋将康宁也抱下去。 “我问过嬛姐姐了,她说要专心为太后诵经,以保佑太后能登去西方极乐世界。”安陵容满足地放下空酒瓶:“不过我也知道,嬛姐姐可不愿意回来继续面对皇上,现在她打着替太后诵经的由头,皇上更不能强迫她回来了。” “要我说也是,回来做什么?要不是有弘昭和昭华,我也想跟嬛儿去甘露寺,好歹清静些。”沈眉庄皱起眉头:“皇上现在上了年纪,听说太后去世前,他还新收了太后宫里的一个宫女,才十四岁。皇上那年纪,都能当人家祖父了,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了。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上了年纪反倒不知道保养了,左一个答应,右一个常在的收入后宫之中,还都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儿,没有超过十六岁的。以前瞧他还正常些,现在尽挑年轻的女孩儿进来,真是恶心!” “正是因为皇上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才要从年轻女孩儿身上找些感觉罢了。”年世兰讽刺一笑:“你瞧咱们这些人,除了惠妃、锦嫔和夏贵人你们还算年轻,皇上找你们侍寝外,像本宫和敬妃、欣贵人等人,一个月不来都是常事了。不过本宫无所谓,看透了皇上,也就那回事了。只怕有些年轻的嫔妃没看透,还抢着在皇上面前表现呢!” 年世兰说的正是贞贵人和康常在,两人刚刚升职,原因是她们在太后的丧礼上表现得最突出。尤其是贞贵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是她亲娘,她痛哭流涕,甚至还要以头撞棺,跟着太后去了。康常在的表现力差点,少了撞棺这一过程,不过哭得并不比贞贵人差多少。凭借出色的表演,皇帝给两人提了位分。 “她们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安陵容说道:“毕竟她们还要在后宫之中生活这么多年,当然要想办法提升自己的位分。不然每个月靠着常在或者答应的那点东西,怎么能生活得好?” 屋里的钟响了几下,年世兰看了看窗外:“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本宫也不虚留你们了,你们还是早点去歇着,明天你们还要给太后去守灵呢!周宁海,你去迎着敬妃和欣贵人她们,估计她们已经往回走了,让她们带着孩子来本宫这里吃饭,吃完饭再回去歇息。现在天冷了,到了夜里更冷,她们宫里的小厨房想来也没准备什么。让淑和和静和在这里吃饱了,省得吹一肚子风。” 安陵容冲着年世兰嘿嘿一笑:“现在你也学会关心人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年世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脸不自觉地红了:“本宫现在掌管六宫事宜,关心阿哥和公主是本宫的职责,这有什么可刮目相看的?你要再胡说,仔细本宫扣你的月钱!” 安陵容根本不怕她,她转身往外走,不想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对方的力气很大,不过安陵容依旧巍然不动,对方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额娘,你没事吧?” 借着灯光,安陵容这才看清楚对方是欣贵人和淑和。安陵容笑着去扶欣贵人:“谁知道姐姐竟回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一会儿才回来呢!我这里给姐姐赔不是了,早知道我就收着点劲儿,不让姐姐坐地上了。对了,曹姐姐和敬妃姐姐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欣贵人没理会安陵容的道歉,她激动得一把抓起安陵容的手,对正要离开的沈眉庄和夏冬春说道:“快!我有事要对你们说!” 不管是安陵容还是沈眉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激动的欣贵人,都好奇地跟了进来。欣贵人对淑和说道:“你饿了吧?去后面吃饭吧!” 淑和知道欣贵人是有话要和其他娘娘说,点点头,跟着灵芝去了后面。欣贵人刚要张口,只见敬妃拍着手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你说说,这是怎么说的?万一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你安静些,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巴不得嚷得全宫都能听到?”欣贵人急忙制止敬妃往下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其他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偏偏这时候欣贵人和敬妃都开始喝水,几个人等她们喝水,等得抓心挠肝的。 欣贵人性子急,匆匆喝了两口水,就将杯子丢到一边:“就是皇上几天前新封的答应,姓孙的那个答应。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和一个侍卫幽会呢!” 安陵容惊讶地挑挑眉,这是……孙答应和狂徒的戏码提前上演了? 第204章 孙答应与狂徒(上) 据欣贵人和敬妃的描述,安陵容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静和因为年纪小,没跟着敬妃一起守灵,只有六阿哥陪着敬妃守在灵前。敬妃心疼六阿哥体弱,怕天气冷,六阿哥好不容易好了的风寒再犯,再三劝说下,六阿哥才回去了。守灵结束后,敬妃便跟着欣贵人和淑和一起往回走。 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时,两人都听到了说话声,且一个树丛深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联想到缅甸大王子还没抓住,敬妃和欣贵人都警觉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悄悄地靠近那块发出声音的树丛。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抱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哭泣,看那男子的打扮,还是个御前带刀侍卫,而那女子的打扮,不是普通的宫女,应该是个答应。 皇帝新收的答应太多了,欣贵人很多都没见过,眼前这个也不知道是谁。敬妃却认得,她对皇帝的风流很感兴趣,也很关注皇帝收入后宫的每一个人。像这些年轻的答应、常在,她不仅知道她们的名字,还知道她们的长相及家世。这种八卦是她跟着夏冬春学的,这可比每天晚上数砖有意思多了。 安陵容每次开玩笑都叫她砖妃,她一开始还没理解是什么意思,直到在甘露寺时,她对甄嬛诉苦,说宫里每一块砖都被她摸过时,她突然闭上了嘴,同时也明白了安陵容为什么叫她砖妃。 扯得远了,眼前的人砖妃……不,敬妃是认得的,正是皇帝几天前新收的孙答应。原本是太后宫里的小宫女,不知为何被皇帝看中收为了答应。 “沈大哥,你不必等我了。”孙答应紧紧抱着那位侍卫的腰:“我如今被皇上封为了答应,已经不能出宫了,你我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你不要为了我耽误了自己。” “怎么会这样!”这位姓沈的侍卫一脸悲痛:“原本我想着,等太后薨了,你就不必在寿康宫里当差,到时候你就想办法出宫,我都跟内务府打好招呼了,怎么你会被皇上看中?妹妹,你忘了咱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了 吗?我早已在神佛前发过誓,此生非你不娶。如果这就是咱们的命,这命我不要也罢,就算丢了这条命,我也要把你带出宫!” 孙答应痛哭起来:“沈大哥,你要替家里人着想啊!我一条命不算什么,可你还有爹娘兄长,你不能连累他们啊!事到如今,已是无可奈何了,咱们只有来世再见了!” 沈侍卫长叹一声,用力地捶了旁边的树一拳,他泪流满面,此刻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孙答应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替沈侍卫擦去眼泪,沈侍卫一把抱住她,那力道似乎要将怀里的女子和自己揉在一起。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孙答应推开沈侍卫,她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定,开始解扣子,直到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沈侍卫一脸的懵逼,敬妃和欣贵人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事情的走向怎么变得奇怪起来了? “妹妹……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侍卫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去:“你……你快把衣服穿上,现在天气冷,你这样会着凉的。” 敬妃和欣贵人咬着手帕,深恨这傻小子不解风情。 孙答应从后面温柔地抱住沈侍卫:“沈大哥,今生我不能嫁给你了,但我的身子还可以给你。皇上虽封了我答应,但他要给太后守孝,很长时间不能碰我。与其让他脏了我的身子,不如我将身子给了你。这样,将来就算我死了,我也没有遗憾了。” 沈侍卫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他转过身,脱下外套包裹住孙答应:“我想过了,要死咱们一起死,我不会拖累家里人。今生咱们做不成夫妻,来世咱们还要在一起。若是皇上问起,是我强迫你的,与其他人无关!” 他将孙答应打横抱起,孙答应两条胳膊搂住沈侍卫的脖子,天黑了,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敬妃和欣贵人猜测,她的脸一定很红。就这样,沈侍卫抱着孙答应向树丛深处走去。 “走走走,跟上去看看!”敬妃一脸兴奋地拽拽欣贵人的袖子。 欣贵人是个厚道人,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虽然比较偏僻,但现在是太后的丧礼期间,也时常有人经过这里,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了倒不好。从孙答应和沈侍卫的对话来看,两人是青梅竹马,已经到了山盟海誓,两情相悦的地步,就差结婚了。没想到皇帝中间插了一杠,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若是被人告到皇帝那里去,他们可就真成了一对亡命鸳鸯了。 想到这里,欣贵人放重了脚步,提高了声音:“谁在那里?” 树丛里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敬妃此时也反应过来欣贵人的用意,虽然遗憾不能往下看,她也依然配合着欣贵人:“我就说是你看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人,你偏偏说看到人影了。” “可我明明看到有个人跑到里面去了,要知道,现在缅甸大王子还没抓住呢!” “咳!缅甸大王子跑宫里干嘛?等着被抓吗?我就说是你看错了。想来最近给太后守灵,你休息不好,才一时看错了。你看,这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你要等,就自己等,我可要回去休息了,天怪冷的,要是染上风寒可不好了。” 欣贵人和敬妃的说话声越来越远,实际上两人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想看看后续怎么发展。过了一小会儿,里面的人估计她们走远了,才敢走出来。这么短的时间,两人也干不出什么事,孙答应的衣裳也已经穿好了。两人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就分别往相反的地方跑了。 多亏他们跑得及时,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竹息就带着一队太监宫女向皇后的景仁宫走去。 见他们离开,欣贵人和敬妃这才来到了翊坤宫。 听完两人的讲述,其他人面面相觑,安陵容在年世兰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年世兰点点头,对周宁海说道:“你去将孙答应找来,要是那个姓沈的侍卫方便的话,就连他一起找来。” 周宁海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第205章 孙答应与狂徒(中) 孙答应是第一次来到翊坤宫,她从没见过年世兰,对于这个传闻中的皇贵妃,她听到的都是她有多么多么心狠,对人命有多不在乎。而且她的醋意极大,宫里来了新人,被她刁难都是轻的。 总之,在底层的宫女和太监们的眼里,年世兰是狼是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不是人,风评很差。 对于年世兰的召见,孙答应心里直打鼓,莫非是因为皇帝将自己纳入了后宫,惹得这位煞星不高兴了? 孙答应侧着头,看着旁边的沈侍卫,心里又涌起一种勇气,似乎有情郎在身旁,什么困难都能面对。 翊坤宫跟寿康宫是完全不一样的,太后喜欢简朴清雅的东西,年世兰则完全不一样,她喜欢华丽张扬的东西。所以孙答应一踏进来,只感觉蜡烛照得这里如同白昼一样,到处都是没见过的东西,还有许多西洋的玩意儿。烛火将这些东西踱了层金边,闪闪发光的,几乎闪得人眼花。 “奴婢见过皇贵妃娘娘。” 孙答应和沈侍卫跪下来给年兰世磕头,在年兰世面前,孙答应不敢自称嫔妾,仍是自称奴婢。两人匍匐在地,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在年世兰发话之前,他们动都不敢动。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年世兰慵懒的声音传来,孙答应抬起脸,眼睛仍盯着地面。沈侍卫虽直起了身子,但仍不敢抬头看年世兰。不一会儿,年世兰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本宫让你把眼睛也抬起来,本宫倒是想端详端详,看皇上到底相中了你哪一点。” 孙答应心里咯噔了一下,硬着头皮抬起眼睛,只见对面站了一群人,看穿着都是后宫里的娘娘。孙答应的心放下一半,当着这么多娘娘的面,皇贵妃总不至于对她动手吧? 安陵容打量了一下孙答应,也许是还没长开的缘故,她只能说是清秀,和美人还有段距离,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皮肤很白,脸上有几点雀斑,倒是显得俏皮可爱。不过她的眼睛很漂亮,水汪汪的,像是含着秋水。安陵容明白皇帝为什么能看上她,她的眼睛长得很像甄嬛,再往前推,可以说她的眼睛长得很像纯元皇后。 年世兰应该也意识到她的眼睛很像某个人,她转过头看看安陵容,安陵容点点头。年世兰继续说道:“如今你也是皇上的女人,后宫的嫔妃了,按理说应当来本宫这里觐见。只是如今太后薨了,本宫也懒得管你们了,你们也该安分才是,怎么本宫听说你私下里与外男相会啊?” 一听这话,孙答应和沈侍卫的脸色都变了。安陵容看向沈侍卫,他不过十七、八岁,刚刚进宫,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御前侍卫,要么是家世好,要么是有真本事。只是他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听年世兰这么说,他叩头不止: “皇贵妃娘娘恕罪,一切都是臣的过错,是臣一时冲动拉住孙答应不让她走,与孙答应无关,还请娘娘放过孙答应。” 年世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今天见到孙答应就敢起色心,明天见到别的娘娘,岂不是胆子越发大了?说不定会犯下什么滔天的灭门大罪呢!不如本宫现在就发落了你,省得日后有麻烦。” 孙答应和沈侍卫的脸都白了,孙答应奋力挣扎着,押着她的两个小太监为难地看了一眼年世兰,只见年世兰轻轻点了点头,两个小太监立刻松开手。孙答应膝行几步,重重地磕着头: “是奴婢先勾引的沈大哥,与他无关,请娘娘放过他吧!是奴婢不安分!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 年世兰略带嫌弃地看着孙答应的鼻涕眼泪流进自己的地毯里,她咳嗽了一声:“沈大哥?你和他关系很密切嘛!” 孙答应的哭声一顿,慌乱地回头看向沈侍卫:“没……没有,奴婢是看他比奴婢大,所以就顺口叫他大哥了。” 年世兰把脸一拉:“哼!你们要是不熟,怎么本宫问话,一个个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你们私会本是死罪,本宫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听听是怎么回事,既然你们这么谦让,本宫干脆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好了。不过你们的家人本宫也不会放过,私通之罪本就是大罪,灭了你们的九族,想来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孙答应和沈侍卫又哭又喊地求年世兰放过他们的家人,他们凄厉的哭喊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头疼起来。本来给太后守灵,听那些假哭和做法事的声音就够闹心的了,回来之后还要听这烦人的哭声。安陵容捅捅年世兰:“好了,别逗他们了,还是听他们怎么说吧!” 年世兰揉揉太阳穴,她也被这哭声烦得够呛,她一拍桌子,吓得两人将哭喊声憋了 回去。因为吓得太狠,孙答应还打起了嗝。 翊坤宫里一时安静下来,除了孙答应的打嗝声,别的声音都没有。年世兰和孙答应大眼瞪小眼,她想听听孙答应怎么说的,怎么到这时候她就没动静了呢? “……说啊!” “嗝!说……说什么啊?嗝!” “你说说你们两个的事啊!你少在这里吭哧瘪肚的,信不信本宫抽你!” 第206章 孙答应与狂徒(下) 据孙答应所说,她也是旗人出身,皇帝虽取消了选秀,但小选并没取消,她们这些旗人家的女孩儿到了年龄,还是要进宫当宫女的。 孙答应是去年入的宫,一开始被分在寿康宫,只是个打扫院子的小宫女,后来伺候太后的人都被拉去强制戒毒了,太后身边缺人,她这才被选进去当差。 沈侍卫也是旗人出身,和她家是邻居,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的母亲甚至开玩笑,说给他俩定娃娃亲。两人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都认定了对方。 沈侍卫是家里老三,父母去世后,就被分了出来。沈侍卫也争气,不靠家世,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御前侍卫。闲来无事,他就去偷偷看望孙答应,两人在宫中彼此照应。因为现在对于宫女出宫的年龄还没卡得太死,沈侍卫就等着孙答应十六、七岁出宫后,就立刻和她成亲。 谁知道皇帝从中作梗。 两人说完,又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感情充沛的敬妃和夏冬春已经用帕子擦起了眼泪,夏冬春抽抽搭搭地说:“多感人的感情啊!就像我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有情人难成眷属,最后双双殉情。皇上真是的,什么事都要横插一杠子。” 夏冬春早对皇帝没了感情,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康宁身上。皇上对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以前和安陵容在一个宫里时,还能借着安陵容的光侍寝。安陵容去了甘露寺之后,他早将夏冬春忘到了脑后。夏冬春以前还想着得到皇帝的宠爱,跟着敬妃和沈眉庄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她也看透了皇帝凉薄的性格,对他的感情也完全没有了。 她有时在想,如果自己没进宫会怎样,她的父母或许会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她也许会生几个自己的孩子,然后平淡的过完一生。进宫前她嫌这种日子没意思,现在想想,这已经是很多人求不到的好日子了。 所以当她听说孙答应和沈侍卫的事情后,直接共情了起来。 “这事难办,现在你已经是皇上的嫔妃了,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你不死,沈侍卫也是要被罚的。”沈眉庄紧蹙眉头:“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这要怎么从长计议呢?”欣贵人着急地说:“皇上和普通人不一样,太后死了,他也不用守三年孝,最多一个月,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就算孙答应想办法不侍寝,也拖不长久,她留在这宫里一天,这事迟早要暴露,除非她能出宫。” 安陵容的脑子里灵光一现:“说到出宫,要是孙答应能去甘露寺就好了。现在齐妃娘娘和嬛姐姐在甘露寺,还有许多嬷嬷都在那里,她们能帮忙照应孙答应。” 年世兰点点头:“这确实是,孙答应若是出了宫,事情就好办了。只是眼下要找个借口让她出宫才行,你们可有主意啊?” 她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见孙答应和沈侍卫仍是涕泗横流,她烦躁地甩甩手:“你们两个赶紧离开本宫这里,好好收拾一下,别让人看出破绽,不然到时候本宫也保不下你们。” 孙答应和沈侍卫应了一声,又给屋里的人磕了个头,刚要退下,安陵容一拍桌子,直接将桌子打出个巴掌印。她激动的嚷道:“别说,我还真有个主意!” 年世兰斜着眼睛看她:“说说,可别是什么馊主意。” 安陵容说道:“皇上现在正在给太后守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是要在人前做做样子的。咱们就以孙答应给太后祈福为由,让孙答应去甘露寺,这事最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这样皇上为了自己的面子,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沈眉庄摇摇头:“这事说着轻松,可不好实施,你也看到了,在太后灵前哭的人可不少呢!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只要做出悲痛的样子,皇上就给人升位分,贞贵人和康常在就是这么升上来的。咱们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提这事,只怕那群人也跟着效仿起来,到时候皇上派别人去甘露寺怎么办?” 一时间,屋子里又陷入寂静,孙答应咬咬牙,说道:“多谢娘娘们替奴婢着想,想来这是奴婢的命,奴婢没福,若是被逼到绝路上,奴婢就把这条命舍了。” 沈侍卫大惊,一把拉住孙答应:“你做什么?怎么就把这条命舍了?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孙答应一脸悲凉:“沈大哥,今生不能嫁给你,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呢?放心,我绝不会拖累爹娘和你。我若死了,你该娶妻就娶妻,把我忘了。只是我的爹娘还请你帮忙照顾一二,谁让我没福,不能伺候二老了呢?若是有缘,咱们下辈子再见!” 还没说完,孙答应就被沈侍卫紧紧地搂进怀里,两人又痛哭起来。年世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大有见长,若是以前,早让人把他们拖下去,好歹让他们挨两顿板子了。 “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安陵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孙答应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她提出给太后祈福合情合理,她只要说太后对她有多好多好就行了。孙答应,你是怎么伺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对你可好?” 孙答应不哭了,她想了想,小声说道:“奴婢……奴婢是为太后娘娘擦擦脸,擦擦身子,这些活别人都不愿意做,只能由奴婢来做了。” 她说敢说还要给太后接屎接尿,怕娘娘们嫌她脏。别看她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太后,太后却从来没和她说过话。太后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只有吸食阿片时才会让她精神焕发,接着就开始胡言乱语,接着又躺在那里哼哼唧唧。孙答应很怕她,除了给太后擦身子和接屎接尿外,她始终不愿意靠近太后的床。 “这就是了。”欣贵人也明白了安陵容的意思,她激动得一拍手:“孙答应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又贴身伺候过太后,由她给太后祈福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样还不能有十足的把握,还要再有一个太后宫里的人才有说服力,这个人的地位还不能低。”安陵容说道:“依我看,竹息姑姑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一直没说话的颂芝开口了:“娘娘,奴婢听慎刑司的精奇嬷嬷说,太后薨了之后,寿康宫里的宫人除了竹息姑姑之外,都被送进了慎刑司。”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年世兰忙问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进了慎刑司?” “奴婢听说,这些人都吸食了阿片,早就疯疯癫癫的了,也不好好伺候太后娘娘,皇上就让慎刑司重罚他们。奴婢也曾问过精奇嬷嬷那些人后面如何了,精奇嬷嬷说他们连夜被人拉走了,不知去向。” “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沈眉庄叹了口气:“他们何其无辜,因为太后吸食阿片,他们也被迫吸了进去,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于皇上来说,他们是污点,怎么会让他们继续活着呢?” 敬妃也叹了口气:“竹息是贴身伺候太后娘娘的,要死她是第一个死,她想来也没活着。” “你怎么忘了,咱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竹息了呢!她当时带着那么一大群人,往景仁宫去了……”欣贵人猛然住了嘴:“对啊!皇上怎么放过竹息了呢?” “咱们现在也只能猜测了,但现在不管怎么说,竹息活着是好事,咱们先去找找这位竹息姑姑如何?” 第207章 太后遗旨(上) 一个小太监打了个饱嗝,酒气从他嘴里冒出来,他歪歪扭扭地走到一个宫殿的台阶前坐下,听着前面传来哀乐和诵经声,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人们没有几分真心的哭声。他打了个哈欠,前面的这些热闹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偌大的寿康宫只由他一个人守着……不,还有一个人。 想到关在宫殿里的人,小太监就忍不住恨得牙根痒痒。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破了几个洞的窗户往里张望。竹息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她的胸口还有起伏,真让人觉得她是个泥塑的人像。 小太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对里面的人恨意更深。他原本是寿康宫里最低下的小太监,活动范围只在院子里,即使这样,他因为待得时间长,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一些阿片,虽说没那么严重,但也落下了时不时打哈欠的后遗症。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记得前两天,一队侍卫进来抓人,寿康宫从上到下都被抓了个干干净净,他也被扔进了慎刑司。自从进宫,他干活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和别人从来没起过冲突,不知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鞭子和棍子打在身上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恐怕进了棺材也忘不掉。要不是寿康宫还需要有人看守,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怕他会像其他人那样死在慎刑司里。 除了他,其他人都没出慎刑司,其中包括他的亲哥哥,两个干姐姐,还有一个他暗恋的小宫女。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底层,连寿康宫正殿的门槛都不能迈过,他们怎么会知道里面的事情呢?他们也像他一样挨了鞭子和板子,但他幸运地被选出来看守寿康宫,他们则被乱棍打死,扔到了乱葬岗。 小太监对死去的太后产生了怨恨,可是太后已经死了,他就将对太后的仇恨转移到竹息身上。都怪他们,都怪他们吸什么阿片。他被连累了!他们都被连累了! 还有皇上,如果不是他的一句话,他们都不必死……可是他不敢恨皇帝,他连皇帝的面都没资格见到,所以他也只敢恨屋里的那个半死人罢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了。小太监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完全想不到还有谁会来这里。进来的是几个女子,其中有两个虽穿着素服,但从她们的仪态来看,出身不低。她们的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子,应该是伺候她们的宫女。 小太监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他虽然在寿康宫,但很少见到后宫的嫔妃。 “你去忙吧!现在天冷,别跪在地上,烤烤火去吧!”一个长得端庄、眉眼很温柔的女子说道,同时,她身边的一个宫女拿着一个荷包过来,将荷包塞进他手里。 握着很有分量的荷包,小太监愣住了,那个温柔的女子又说道:“听说寿康宫的人都进了慎刑司,想来你也受了刑,你用这些钱买些药,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落下病根。现在天冷了,再给自己换身衣服吧!” 小太监忙叩头不止,几个人又向前面走去,他听到温柔女子对身边一个身材强壮的女子说道:“唉!他们也是可怜人……” 乳香和采星推开门,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沈眉庄皱起眉头,用帕子捂住鼻子。看到眼前的人后,她忍不住瞪大眼睛,她真的很难将眼的人和记忆里的竹息联系到一起。 竹息的头发散着,已经半白,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她精神萎靡,面前摆着几个没吃完的盘子,里面剩的饭菜都腐烂变质了,恐怕很久没人送来新的饭菜了。 “皇上是不是打算让她饿死呢?”安陵容悄悄对沈眉庄说道。 她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了,却还是被竹息听到了。竹息立刻活了过来,她双目赤红,张牙舞爪地冲安陵容和沈眉庄奔过来,根本不像饿了几天的人。她一边跑一边喊:“给我!快给我!我受不了了!” 采月和采星跟着沈眉庄,也见过几次竹息,在她们的印象里,竹息姑姑一直是温和的,这种疯狂的样子是第一次见,两人急忙挡在沈眉庄面前,生怕竹息把沈眉庄怎么样。 不过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安陵容抬腿将竹息踹飞,竹息重重地撞在柱子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不会把她踹死了吧?”沈眉庄惊恐地问道。 “咱们还有话问她呢!哪能踹死她呢?我已经收了劲了,不过看她这状态,能不能受得了我这一脚也是难说。” 那你还踹她?沈眉庄很无语。 万幸竹息还活着,虽然看上去呼吸比刚才还要微弱。在几个宫女手忙脚乱的抢救下,竹息总算醒了过来。她不停地哼哼,却没有勇气再去扑安陵容和沈眉庄了。 安陵容扔给她一小块大不列颠产的阿片,竹息眼前一亮,挣扎着坐起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破旧的烟枪。当烟飘出来的时候,她脸上一副享受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以前那个温和的表情又回到她脸上。 “竹息,我们有事问你。”沈眉庄试探地问道。 “原来是惠妃娘娘和锦嫔娘娘啊!原谅奴婢有伤在身,不能给两位娘娘行礼了。”得到满足,竹息又是以前那个温和的竹息了。 “竹息姑姑,听说您昨天去了一趟景仁宫,想来是太后娘娘有过什么交代,不知道交代的是什么事呢?”安陵容其实知道是什么内容,无非是让皇帝不要废后,以保住乌拉那拉氏的荣耀。但她不能说出来,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竹息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开口说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不让皇上废了皇后。” “什么?”沈眉庄吃了一惊,她从来不知道皇帝要废了皇后。 “惠妃娘娘,你这么吃惊做什么?太后娘娘不在了,皇上迟早要废掉皇后娘娘的,谁叫皇后娘娘害死了纯元皇后呢?这也是一报还一报罢了。”竹息苦笑两声:“只是皇后若是被废了,乌拉那拉一族就全完了,为了乌拉那拉一族,皇后也不能被废。这是太后娘娘的遗愿,皇上不是标榜孝顺吗?太后的遗旨她岂能不遵从?” 说得好像乌拉那拉一族现在就有荣耀似的,前朝都没人了,没完也好像完了。 皇后的所作所为,沈眉庄也有所耳闻,尤其当她得知皇后利用松子打算害甄嬛流产,自己也被吓得早产时,对皇后再没有同情之心。要知道她当时怀的可是双胎,本就是在鬼门关前,皇后偏偏还要伸手推一把。 “还有,太后娘娘让博尔济吉特氏从钟粹宫里出来,给她一个位分,让她还是皇上的嫔妃。” 这下不止是沈眉庄,连安陵容都被吓了一跳。 第208章 太后的遗旨(中) 看到安陵容和沈眉庄惊讶的表情,竹息脸上露出一丝痛快的表情:“奴婢说,太后娘娘让博尔济吉特氏从钟粹宫出来,专门去伺候皇后娘娘。” 好家伙,这是怕皇后娘娘死得不够快? 沈眉庄蹙起眉头:“博尔济吉特氏犯下那么大的罪行,太后娘娘为何轻易地放她出来?还放到皇后娘娘身边?” 竹息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博尔济吉特氏有她的好处,正因为她的药,太后娘娘才撑到现在。况且,博尔济吉特氏可不像某些人,嘴上说孝顺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帮了她不少,不然怎么能平安生下孩子呢?” 沈眉庄的脸红了起来,竹息这话里话外指向她,她刚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只听安陵容说道:“对你们来说,她自然是好的了,不然谁给你们阿片吸呢?不过,没有她的话,你和太后原本也不必染上毒瘾不是?你要说给你们这种毒物就算孝顺你们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竹息恶狠狠地瞪了安陵容一眼:“锦嫔娘娘的嘴还是一如既往地尖利,奴婢劝您嘴下留德,太后娘娘已经薨了,死者为大,你就不怕将来下拔舌地狱吗?” 安陵容做作地抖了两下:“哎哟!好可怕,要下地狱啊!那么请问太后娘娘要下哪种地狱呢?她既然知道皇后娘娘打别人的胎,太后娘娘为何不阻止呢?这紫禁城里,死在皇后娘娘手里的婴灵不少吧?太后娘娘怎么不说站出来保护他们呢?别告诉我,她没有办法和手段保护。那眉姐姐这胎她是怎么保护下来的呢?这么说的话,太后娘娘身上也间接的背上了不少人命了吧?” “容儿,快不要说了。”沈眉庄忙阻止安陵容,因为竹息双目赤红地瞪着安陵容,要不是她忌惮安陵容的武力,恐怕此刻要像只恶鬼扑上来了。 “我只是感慨一下,皇后娘娘倒是情有可原,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在想什么,好像皇上不是他亲儿子似的。太后对皇上的恨意,与其说是皇上小时候被抱到别人膝下抚养而产生的,倒不如说太后和隆科多抱在一起被看皇上看到之后,恼羞成怒吧?”安陵容完全不惧竹息,依旧刺激着竹息。 有时候自欺欺人久了,自己都忘了事情发展的根由,她不过是将她们自欺欺人的屏障挑破了而已。 听到安陵容这么说,竹息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你都知道了?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种事?是不是皇上告诉你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上是恨着太后娘娘的……” 安陵容翻了个白眼,竹息真是把脑子抽坏了,皇上是闲着没事把这种秘密跟她说吗? 沈眉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向来慈爱端庄的太后会与别人抱在一起!还是隆科多?隆科多在她心里评价很低,一个宠妾灭妻的人只会让她极度厌恶。乍一听到太后和隆科多有事情,让太后在沈眉庄的心里也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谁也没有说话,空旷的房间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半晌,还是沈眉庄继续开口:“你说得太后的第三道遗旨是什么?” “第三道遗旨?”竹息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好像她刚从回忆里回过神:“是和四阿哥有关,四阿哥要记在皇后娘娘的名下。” 安陵容很平静,太后都把博尔济吉特氏放出来了,把四阿哥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惊讶了。 听说祺常在现在也投奔了皇后,皇后身边可谓是五毒俱全了。 安琪拉组合没组合成,现在又来了个阿片毒物组,安陵容挺想把太后娘娘从棺材里叫起来,问问她的脑回路为什么这么奇特。 沈眉庄有些消化不了今天的消息:“四……四阿哥?他不是在圆明园吗?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不许踏出圆明园半步。” 看到沈眉庄的表情,竹息又得意起来:“皇上的旨意又如何?那可是太后娘娘的遗旨,皇上若是不遵从,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对太后娘娘的孝顺都是假的?到时候他的皇位坐得还能稳?” 这下连沈眉庄都相信,恐怕皇上真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 “呵呵,惠妃娘娘,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三阿哥不想继位,四阿哥又不被皇上喜欢,恐怕你觉得五阿哥有机会吧?所以当听说四阿哥记在皇后娘娘名下,才会这么惊讶的吧?” “本宫从没这么想过!”沈眉庄的语气变得强硬:“本宫早就知道弘昭的身体不合适继位,本宫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其他的,本宫一概不管!” “要不是皇后娘娘打算利用松子去害嬛姐姐流产,眉姐姐也不会因为受惊吓而早产,弘昭也不会身体弱成这样。这就是太后娘娘所谓的保护吧?” 竹息被打脸,干脆闭上嘴,默默地吸了两口烟枪,又沉浸在阿片带来的快感里。 一时间,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当竹息的感觉消退下去,她才注意到安陵容和沈眉庄还没走,她不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倒是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地来我这里打听太后娘娘的遗旨吧?” 第209章 太后的遗旨(下) “竹息姑姑好问题,我们倒是有件事求姑姑帮忙呢!” 竹息看着安陵容冷笑一声:“锦嫔娘娘有什么事要求到奴婢这个将死之人身上呢?如今太后娘娘驾鹤西去,奴婢也是个无用之人了。您看奴婢这副身子,还不知道能挺多久,只怕过了今天,就要去地府和太后娘娘相聚了。” 竹息说着,自己先动情起来。她和太后自小长大,又一同进宫,情分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太后早已融入了她的生活,是她的全部。尽管因为太后吸食阿片,搞得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让她对太后也颇有怨言。但如今太后死了,她心里又空落落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大块。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太后是正常的寿终正寝,那么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会厚待她,起码她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好过。可是太后死得太不光彩了,皇帝不是没掩盖过她吸食阿片的事,他抓阿片一事抓得这么紧,没想到最大的阿片头子正是自己的亲娘,这让皇帝日后如何自处? 但这种不光彩的事还是传开了,一开始只是在宗亲之间传开,后来不知怎么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还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万幸这些只是流言,但给太后装殓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皇室宗亲看到了太后那如同骷髅的尸体,这个流言算是坐实了。 皇帝的里子面子都丢了,恼羞成怒,要不是他还要扮演孝顺儿子,只怕早就把太后往陵寝一塞,再也不管不顾了。 “竹息姑姑何必妄自菲薄?你要做得是个好事,反正都是要下地狱的,不如临死前做个好事,恐怕下地狱后就少受苦了。” 沈眉庄大惊失色,忙捅捅安陵容。太后和竹息都是信佛之人,对地狱和转生之事深信不疑。安陵容说竹息要下地狱,再别事情没办成,先把人吓死了。 果然,竹息的脸色变了。安陵容说道:“眉姐姐不必担心,你看,是竹息姑姑说她要与太后娘娘在地狱相见的,说明她心里对太后娘娘做的事也是一清二楚,不然她怎么不说太后娘娘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了呢?” 沈眉庄忙挡在安陵容身前,生怕她再刺激竹息:“竹息姑姑,你可还记得寿康宫里有个姓孙的宫女?” “孙?哦!奴婢记得,长得一副专会勾引人的媚相,那双眼睛长得和纯元皇后像极了,她用那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皇上,可不是把皇上的魂儿都勾去了?想当初她在寿康宫,奴婢也没少照顾她,如今她成了答应,也不说回来看看,拿些东西回报我这个老婆子。” 听到竹息说孙答应长着一副勾引人的相貌,沈眉庄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股怒气升了起来,只是为了孙答应,她不得不忍耐下来:“竹息姑姑,我们想让孙答应去甘露寺给太后娘娘祈福,恐怕皇上不同意,所以还请你帮忙,说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哼!若是真心想为太后祈福,直接跟皇上说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借着太后娘娘的光出宫呢?”竹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略一思索,冷笑道:“看来那小蹄子是有些不光彩的事在身上,所以才让你们过来。你们就不怕奴婢告诉皇上?” “人家孙答应已经有青梅竹马了,要不是皇上从中横插一杠,这对有情人就能成了。我们也不怕您去告诉皇上,您吸了我们给您的阿片,只怕皇上还认为你是吸多了阿片,胡言乱语呢!” 竹息恨恨地盯着安陵容:“我帮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不救他们,只怕这对小年轻就要双双殉情了,你救了他们,那就是十四级浮屠,您和太后娘娘一人一个,说不定就能从地狱十八层直接去西方极乐世界了。要不然来世就投个好人家,能找个心意相通的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再生几个孝顺儿孙。等寿终正寝时,儿孙围绕在身边,没有痛苦地去世,这样的人生不好吗?” 竹息的身体向下垮了一下,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精气神,她的脸上流下两行泪:“太后娘娘年轻时,也是这么想的。她和隆科多大人……也是青梅竹马,奴婢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太后娘娘要参加选秀,她想尽办法逃避选秀,等落选后想嫁给隆科多,谁知道隆科多说了一句先帝不喜欢粉蓝色的衣裳,选秀那天,她就真的穿了一件粉蓝色的衣裳……” 竹息说不下去,她伏在地上,呜呜地哭着,用手拍打着地面。沈眉庄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竹息的后背:“这事不怪太后娘娘,也不怪您,都是隆科多的错。隆科多分明是想让太后娘娘进宫,成为他的助力,说明他是个心性凉薄、不念旧情之人。嫁给这样的人,太后娘娘的日子就会好吗?” 竹息的哭声渐渐变小,安陵容也说道:“粉蓝也好,粉红也好,先帝选秀又不是选衣裳。太后娘娘年轻时国色天香,家世也好,不被选上才是奇事。何况您也知道隆科多的家事,他本来就是水性杨花之人,又纵容小妾欺负正妻。如果太后娘娘嫁给他,以后再出几个得宠的小妾,你就不怕太后娘娘也被做成人彘?” 竹息不哭了,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安陵容和沈眉庄。沈眉庄温言说道:“容儿虽然说话不中听,但说得也是事实。” “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竹息喃喃地说,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大门,安陵容和沈眉庄都没有催她。不知过了多久,竹息站了起来,她的脊背挺得很直,似乎她又是太后身边那个掌事宫女了。 “麻烦两位娘娘帮奴婢找穿体面的衣裳,奴婢还有太后娘娘的遗旨要对皇上说。” 目送着竹息离开寿康宫,沈眉庄不禁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这宫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若要一个个查起来,只怕还查不过来。”安陵容拉起沈眉庄的手:“天色不早了,眉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世兰姐姐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她们走到院子里,只见一个小太监正在打扫着落叶,他的精神有些颓丧,竹息走后,他突然意识到,整个寿康宫就只有他一个活物了。 这个偌大的寿康宫,就只剩他一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眉庄突然停下脚步,问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忙跪在地上:“奴才叫小喜子。” “竹息姑姑若是走后,皇上恐怕就要封了这里,到时候你孤身一人,谁会想到你呢?”沈眉庄叹了口气:“本宫见你也是受了几分阿片的毒,不如你跟我们走吧!正好温太医和其他几位太医正在研制新的治疗阿片的药,不如你去那里让他们帮你治疗一下。你若好了,就来找本宫,你愿意留在他们身边,本宫替你和他们说说。或者你想去别的宫,本宫也可以替你说说。总比一个人待在这寿康宫好。” 小喜子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他迅速地跑到自己的住处,拿上一个简单的包袱,跟着安陵容和沈眉庄离开了寿康宫。 第210章 头七 太后的头七是个大日子,后宫所有嫔妃都要参加。安陵容和年世兰都养足了精神,沈眉庄从寿康宫回去之后心事重重,但后半夜还是睡着了的。最可怜的是襄嫔曹琴默,连着守了两夜的灵,稍微休息了一个时辰,就要带着温宜给太后过头七。 众人身穿白衣,头戴白花,跟着皇帝在灵前按部就班地表演着,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片悲伤的哭泣声还是让皇帝的心软了下来,看着太后的牌位,他也开始想念与太后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了。 跪在后排的一些常在和答应,用手帕捂着脸的同时,不约而同地瞟向跪在最后的博尔济吉特氏。新人不知道,这些老人可知道,她们将脸藏在手帕后面,不断地与身旁的人递眼色,又同时看向博尔济吉特氏,脸上都露出鄙视的神情。 她们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放博尔济吉特氏出来,看皇上的样子,也不像对她有什么感情才是。博尔济吉特氏被关了很长时间,人消瘦了不少,精神也差了许多,但她的姿色并没有减退多少,甚至还有一种柔弱的美感。这些常在和答应们以前互相竞争,都希望自己能得宠,但博尔济吉特氏的出现,让她们团结起来。贵人以上的赛道,她们还不知道能不能争上去,可不希望再添一个人与她们竞争了。 但与博尔济吉特氏出现相比,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四阿哥居然也出现在太后的头七仪式上了。这不同寻常的信号让她们全身的八卦细胞都动员起来,恨不得一时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帝这样出尔反尔。只是她们能力有限,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们只好转而调查四阿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四阿哥因为阿片被皇上申饬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稍微一查就能知道,再加上其他一些事,后宫这些女子,再蠢笨的人也知道四阿哥不可靠。可是,万一将来真的由四阿哥继承大统…… 各人的心思都不一样,她们都没表露出来,主持丧礼的履郡王开始念起长长的祭文,听得下面的人昏昏欲睡,后面跪着的人开始想各种办法摸鱼,而前面的嫔妃只能跪着听着。要不是有安陵容扶着,襄嫔只怕会闭着眼睛一头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念完祭文,又到了众人表演的时间,常在和答应们用力地哭着,希望能被皇帝看到,像贞贵人和康常在那们升上去。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皇帝皱起眉头看过去,他不希望有人在这时候给他添乱。他声音低沉地说道:“苏培盛,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回皇上,是李常在晕倒了。” 李常在?皇上脸上一片迷茫,答应、常在太多了,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了,这个李常在他更没有印象了。 “皇上您忘了,就是您去年在倚梅园看中的一个宫女。”看到皇帝的神情,苏培盛忙贴心地提醒:“李常在的身体不大好,您还夸她的身姿如细柳一样,当时就封她为答应了。后来在五公主和六公主的周岁宴上,她跳了支舞,您还夸她来着,还把她封为常在,两个月前她还侍寝来着。” 苏培盛说了半天,皇帝还是没想起来是谁,不过他也不在意,不过一个常在而已。他点点头:“既然李常在身体不好,想来这次晕倒是她悲伤过度引起的,你带人把她带下去,找个太医好好诊治诊治。” 苏培盛忙给小厦子等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几个小太监过去将李常在扶了下去。 丧仪刚要继续,又有一阵惊呼声打断了履郡王。皇帝不耐烦地转过身:“又怎么了?莫非是谁又晕倒了不成?” 是竹息,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帝身后。她穿着一件最好的衣裳,只是这衣裳她已经撑不起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好像套了一个麻袋。这虽然是件旧衣裳,但做工精美,上面绣着不少花样,在一片素白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竹息姑姑,您这是……” 皇帝咽了下口水,竹息不仅穿着鲜亮的衣裳,脸上甚至还化了妆,只是她的样子好像一个鬼,实在吓人。 “太后娘娘,奴婢来陪您了!” 竹息声嘶力竭地喊道,她的嗓子早因为吸食阿片毁了,此刻听上去好像指甲挠黑板发出的声音,令人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一头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 额头的血喷出老高,不少胆小的嫔妃吓得尖叫起来,往后缩去。有孩子的嫔妃忙挡住孩子的眼睛,不让他们看这恐怖的一幕。履郡王站在一边,无言地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景象:有人在尖叫,有人在乱跑,有人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有人在试图将竹息救过来。当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殿上的柱子那么结实,竹息头上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混着白色的东西,能救回来简直是奇迹。 他在纸上添上一笔,竹息是忠仆,太后娘娘薨逝,她以身殉主。 至于是不是因为忠诚而殉主,履郡王觉得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竹息姑姑!竹息姑姑!” 一个少女跑了过来,伏在竹息身上痛哭起来。皇帝眯起眼睛,觉得这少女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他又一时想不起来。苏培盛又贴心地告诉他:“皇上,这是孙答应。您忘了吗?昨夜竹息姑姑漏夜来到御书房见您,说孙答应以前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太后娘娘很喜欢她,想让她去甘露寺给太后娘娘抄经祈福呢!”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想来孙答应以前和竹息姑姑的关系也好,不然竹息姑姑殉主了,她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皇帝仔细打量了孙答应一番,孙答应哭得五官都扭曲了,实在看不出哪里漂亮,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封她为答应了? 孙答应见皇帝无动于衷,莫非自己真要葬身在后宫之中,永生不能见到真爱之人了?一想到这里,孙答应悲从心头起,哭得更伤心了,趴在竹息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 见孙答应哭得这么真心实意,想来她们的关系是真的好。皇帝本来还在犯愁怎么在众人面前展现他的孝心,这下有个活例子送上门,他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皇额娘活着的时候,向来体恤下面的人,竹息姑姑殉主也不是奇怪的事。苏培盛,要厚葬竹息姑姑,记住,她的葬礼也要隆重!至于孙答应,念在她对皇额娘的一片孝心,朕就答应她去甘露寺给皇额娘和竹息姑姑诵经祈福。” 孙答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给皇帝磕了个头,就被小厦子带着几个小太监扶了下去。一直没说话的皇后突然开了口:“皇上,孙答应若有心给皇额娘祈福,哪里不能祈福?为何非要去甘露寺呢?” 年世兰看了一眼皇后,说道:“皇后娘娘,甘露寺是咱们皇家的寺院,太后娘娘身子好的时候,也时常去那里拜佛,孙答应感念太后的心意,去那里祈福怎么了?何况那里供奉着佛像,接受了香火,原本就比其他地方更灵些。” 这些年来,皇帝对神佛一事也深信不疑,再加上他对皇后发自真心的厌恶,听到年世兰的话,他点点头:“还是皇贵妃说得周到,皇后在深宫太久了,又生了病,许多时日不理事了,对这些事自然不了解。” 见皇帝不向着她说话,皇后只得忍气吞声下来。 一个小太监跑到小厦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小厦子脸色一变,赶紧跑到苏培盛耳边说了几句。苏培盛听了,忙来到皇帝身边,轻声说道: “皇上,准格尔那边闹起来了!” 第211章 皇帝的烦心事 准格尔闹起来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时,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他依旧扮演着一个称职的孝子。但据苏培盛悄悄传过来的消息,皇帝回到御书房后,就将书案上的书和奏折全扫到地上了。 现在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当桌面清理大师,还喜欢把东西往别人脸上砸。前一阵子他说要考三阿哥的功课,三阿哥回答时卡了一下壳,额头就被皇帝扔出的砚台打了个包。 就算是苏培盛,现在伺候皇帝也是加倍小心了。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敬妃向安陵容抱怨:“昨天我抱着静和,给静和喂饭,一不小心滴了一滴汤在静和的衣襟上,皇上就从炕上跳起来骂我。骂我居心不良,想烫死静和。骂我什么都好,我就受不了有人说我对静和不好。那碗汤,我仔仔细细地吹过了才喂给静和的,我疼静和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害她呢?” 敬妃说着,委屈地哭了起来。 不止是她,后宫里除了安陵容和年世兰,以及远在甘露寺的甄嬛和齐妃,都被皇帝骂过,每次他都能挑出一点刺骂人。比如贞贵人的袖子上有块不大的污渍,他就将贞贵人骂个狗血淋头,连带禁足加罚俸。 整个后宫目前只有年世兰能将他哄得高兴,又或者准格尔闹事,他又想起年羹尧的好来,想要收拾年羹尧的心又偃旗息鼓了。 而他之所以不敢骂安陵容,纯粹是忌惮安陵容的武力罢了。安陵容可不惯着他,他要是刚一抬手,安陵容的眼刀就杀了过来,他立刻讪讪地放下手,不由自主地抚摸起脸颊来。安陵容巴掌的威力,他可是领教过的。 “朝瑰真是废物!之前听说她把准格尔打理得井井有条,朕还夸她有朕的风范来着。这才几年的工夫,就又让老可汗的其他儿子夺这可汗之位了!” 皇帝将一个奏折扔到门口,苏培盛忙去捡,心里忍不住吐槽:人家好的时候夸有你的风范,现在人家向你求救,你又把人家骂得什么都不是。 苏培盛心里很为朝瑰公主抱不平,但他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将奏折放到桌上之后,就站在一边随时待命了。 “苏培盛。”皇帝闭着眼睛喊了一声:“你查查老可汗剩下的几个儿子里,有没有年纪相当的。”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陪笑道:“皇上,老可汗剩下的这些儿子里,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了。他们正常得很,不像缅甸的三王子,对小女孩儿有兴趣。” “没有儿子,那也要有孙子。”皇帝睁开眼睛,用力敲敲桌子:“现在国库空虚,要想安定下来,只有和亲了。”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先皇那边没有公主了,朝瑰公主可是您最小的妹妹,已经去了准格尔了,眼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皇帝沉默半晌,说道:“淑和过了年,虚岁也有十三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苏培盛大惊:“皇上,皇上这可使不得啊!现在就是民间,女子成亲大多也都在及笄之后了,许多十七、八岁才嫁人的,像淑和公主这么小年纪的已经没有了啊!” “朕的那些妹妹们,早早嫁人的也有许多,更早之前,十一、二岁进宫的也不在少数,怎么淑和就不能这时候嫁人了?”皇帝沉下脸,不悦地说道:“你这狗奴才,去给欣贵人传旨,就说朕给她晋为嫔位。反正去了准格尔,有朝瑰公主帮忙照应她,让欣嫔放心。要不是朝瑰公主太没用,管束不了准格尔,朕怎么会想到和亲?” 苏培盛只能去给欣嫔传旨,听到皇帝的旨意,欣嫔手里的水果吓得掉在地上。 “欣嫔娘娘,皇上说了,不仅给您晋位分,还给了您许多东西,您来过过目。”苏培盛犹豫了一下,说道:“您也别太着急,兴许年大将军不同意和亲,要派兵去征讨准格尔也说不定呢!这段时间里,您就先和淑和公主多在一起。要奴才说,您还是想办法把淑和公主送出去,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把淑和公主接回来。” “这……这……”向来能说会道的欣嫔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被皇帝的旨意搅得心烦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苏培盛又提醒道:“您不是说过,您有个远房哥哥在很远的地方吗?实在不行您跟他联系联系,看能不能把淑和公主送过去。”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欣嫔如同浸在冰水里,苏培盛的声音就像从远处传来,听得不太真切。苏培盛见她这样子,也不好多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就退了下去。 苏培盛走后,欣嫔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她身后的大宫女忙扶住她,着急地说道:“娘娘,您倒是想办法把公主送走啊!以前您觉得您哥哥那里万里之遥,舍不得把公主送到那里去。如今皇上要把公主送到准格尔,若是将来打起来,公主就要被祭旗了,到时候可真是见不着面了。” “你说得对,说得对,可是要怎么把公主送走呢?皇上不会同意的,就算淑和不去和亲,皇上也不会让她出宫的。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欣嫔喃喃地说,此刻她感受到了襄嫔的感受,也理解她为什么想要向上爬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别说她现在是嫔位,就算是皇贵妃,甚至是皇后,淑和要不要去和亲,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娘娘,淑和公主回去了,现在欣嫔娘娘正抱着她,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哭成一团了。”周宁海小声地对年世兰汇报情况。 年世兰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安陵容:“本宫说对了吧?皇上才舍不得拿钱打仗呢!不过是牺牲个公主,拿一些嫁妆钱,就能省下好大一笔钱,还不用打仗,咱们的皇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年世兰勾起一抹冷笑。皇帝当然会盘算,不然自己怎么会被他耍得团团转,还以为皇上真是下天底下除了她家人之外最爱她的人了。 “不愧是皇贵妃娘娘,几下就把皇上诈得乱了阵脚。”安陵容拍拍年世兰的马屁:“接下来要怎么办?年大将军还去准格尔吗?” “去准格尔干嘛?玩去吗?皇上还说朝瑰公主妇人之仁,要是被朝瑰公主听到这句话,非得回京城打皇上几鞭子不可。”年世兰将一枚棋子落下:“本宫不过是与朝瑰公主联手演皇上一下,你当什么真?” 安陵容看着棋盘,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娘娘,你不会想趁机把淑和公主送到她远房舅舅那里去吧?” “要不然呢?留下来也是和亲的命,你看看京城里那些蒙满贵族家的子弟,有几个好的?非嫖即赌,淑和嫁给他们怪可惜的。正好那孩子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本宫就如她所愿。” 安陵容看着年世兰美艳的容貌,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对于她这种放肆的行为,年世兰倒也没生气,只是瞪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不过稍微放纵你一下,你倒对本宫大不敬起来,也不怕本宫剁了你这双爪子!” 安陵容嬉皮笑脸地说道:“娘娘可舍不得剁了我这双爪子,不然谁给娘娘写好看的话本呢?” “说到话本,怎么本宫看你几天没动笔了?你是不是皮又痒了,等本宫抽你鞭子你才动笔呢?” “……” 安陵容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巴掌。 第212章 孙答应脱身(上) “嬛姐姐,我回来了,这段日子有没有想我啊?” 听到这个声音,静白的左眼皮剧烈地跳了跳,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碗,恭敬地站到一边。槿汐忙将门打开,只见安陵容黑铁塔一样的身躯挡在门口,把阳光挡住。 静白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说来奇怪,安陵容刚来时,还保持着袅娜的身段,自从替怡亲王挡刀之后,她就任由自己的身材往强壮发展了,就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皇上看中她什么了。 当然,这些话静白是不敢说出来的,她狗腿地跑到门口:“锦嫔娘娘,您回来了。” “嗯?嬛姐姐呢?”安陵容轻轻一拨,静白就叽里咕噜地滚到一边去了。甄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安陵容,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容儿回来了。” “我的姐姐,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安陵容忙跑到甄嬛的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很冷。她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干净整洁,火盆里的火也烧得很旺,门窗也完好无损,甄嬛身上盖的被子也厚实。 流朱将桌上的汤药拿了起来,说道:“娘娘是累的,近来天气不好,许多人得了风寒,都去温大夫的药铺里看病。温大夫的铺子里放不下那么多人,有的就送到戒毒所里,娘娘又要照顾那些戒毒的人,又要照顾生病的人,硬是把自己身体拖垮了。要不是今日实在起不来床了,她还要去呢!” “姐姐,你真是的,也要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才是。请大夫看过了吗?”安陵容从流朱手里拿过汤药,坐在床边喂甄嬛药。 “温太医来看过了,说并无大碍,娘娘只要多休息休息,吃两副药疏散一下就好了。锦嫔娘娘,还是奴婢来给我们娘娘喂药吧!这事怎么能由您来。”槿汐说着,又想从安陵容手里拿过汤药,被安陵容拒绝了。 “那她在这里干什么?”安陵容又看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静白。 槿汐和流朱互相看了一眼,甄嬛忙说道:“没什么,静白师太也是好心。” 安陵容横了静白一眼,静白能突然好心,她可不相信。 流朱到底心直口快:“自从您回宫之后,静白师太就变得殷勤起来,有事无事就往咱们这边跑,伺候得我们还周到,有时候我们想不到的,静白师太都能想到。” 静白忙往前走两步,谦逊地说道:“我也想过了,之前都是我做错了,让两位娘娘过得不开心,全是我的错。所以我就想着趁锦嫔娘娘回宫之际,好好伺候莞妃娘娘,以弥补我的过错。” 静白说得恳切,但安陵容并不觉得她会这么好心,只是现在一时间还挑不出她什么过错,于是她点点头:“静白师太能知错就改,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现在我回来了,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静白磨蹭了一下,见安陵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她只好退了出去。经过孙答应的身边时,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孙答应,就径直出去了。 “以后少让她进屋伺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有没有憋什么好屁!”安陵容替甄嬛掖了掖被角:“齐妃呢?” “齐妃在前面祈福呢!自从太后娘娘薨了之后,她祈福得越发心诚了。”甄嬛叹了口气:“应该说,比这里的姑子们还虔诚,依我看,要不是还惦记着三阿哥,只怕她就真的要在这里出家了。宫中的姐妹们可好?眉姐姐和夏姐姐的身体如何?孩子们的身体可好?” “都好着呢!六阿哥的身体现在也强壮起来了,哼!我就说嘛!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还不让吃饱饭,全靠药补着,这身子骨能好?你是没看到胧月和静和,尤其是胧月,让皇贵妃养得有多好,那小脸红扑扑的,皮肤又白又嫩,比夏姐姐的画上还好看,皇贵妃疼得就像眼珠子似的,一刻都不让她离开身边……” 说起孩子,安陵容就滔滔不绝起来,甄嬛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在认真听安陵容的话,实际上思绪早就飘了很远。安陵容知道自己说得再好,也不如让她亲自见孩子一面,于是她转移话题:“你知道准格尔那边又要闹起来了吗?” 甄嬛也知道安陵容是担心她太思念孩子,她回过神,顺着安陵容的话题说道:“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不管是来这里进香的人,还是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呢!” 八卦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事,尤其是皇室的八卦。准格尔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太遥远,打不打都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但听说皇帝又想要和亲时,他们立刻打起了精神。 前一阵准格尔闹起来,已经派了个公主去和亲;现在准格尔又要闹起来,还要派公主去和亲。这皇帝是真不怕丢人呢?还是卖弄自己的妹妹和女儿多呢? 一个公主去和亲,大家还不会多说什么;这都第二个公主去和亲了,去的还是同一个地方,众人的心情可就不同了。朝廷上别说是主战派,就是那些认为女子和亲就能换来和平的迂腐大臣,这次也都站出来反对皇帝的决定了。 但皇帝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要送淑和去和亲,有几个大臣还挨了他的骂,就连怡亲王也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被皇帝申斥了一顿。 甄嬛听得目瞪口呆:“那欣贵……哦!欣嫔怎么办呢?她就淑和这么一个女儿,平时那么疼爱她,淑和要是去了那种地方,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和欣嫔虽然来往不深,但她很喜欢欣嫔那种敞亮的性格,也喜欢聪明伶俐的淑和。尤其是她有两个女儿后,更能感受到欣嫔的痛苦:“皇上这是怎么了?就算她不喜欢淑和,也不能这样说舍弃就舍弃。那年大将军怎么说,我不信他就这么算了。” “皇上?不是更年期了,就是磕药磕多了。”安陵容不屑地冷哼一声:“年大将军请命要去讨伐准格尔,皇上自然是不准的,还把年大将军骂了一顿,说太后尸骨未寒,动刀动枪会打搅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姐姐听听,不愿意打就算了,还把死人拉出来当挡箭牌。他又把户部尚书骂了一顿,说都是他管理无方,致使国库空虚。我听着都替户部尚书打抱不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皇上以前还很节俭,自从迷上炼丹之后,那银子都花在那些江湖骗子身上了,最近又大动土木,要给自己修个豪华陵寝了。” “那么,淑和公主真的要去和亲了,这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姐姐,你先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牺牲淑和公主。在告诉你我们的计划前,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人。孙答应,过来见见莞妃娘娘。” 第213章 孙答应脱身(中) 孙答应走上前,跪下给甄嬛磕了个头。 “妹妹何至于此?你我同是皇上的妃子,不必行此大礼。”甄嬛大惊,忙要下地将孙答应扶起来。流朱怕甄嬛下了地再着凉,忙将孙答应扶起来。 “这位是孙答应,原来是太后宫里的宫女,太后临死前把人家纳进宫的。孙答应说要替太后祈福,甘愿进甘露寺,所以这次回来,我就将她带进来了。” 孙答应抬起头,甄嬛看到她的眼睛后大吃一惊,那双眼睛与她母亲十分相似。甄母年轻时,人人都夸她有双漂亮的眼睛,如今她年纪大了,几经风霜,眼睛已不如从前。但甄嬛一看到孙答应那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她也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纳孙答应了。 这孙答应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就甘愿来甘露寺替太后祈福,看来是不愿意侍寝。只是后宫的女子,就算是最底层的宫女,都是旗人出身,也是后宫的预备役,很多人盼望着皇帝能瞧上自己。这孙答应与其他人不一样,想来是有原因的。 甄嬛略一思索,就猜了个八九分,她看向安陵容。安陵容笑道:“姐姐不必疑虑,我自然会解释给你听,只是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猛地将门拉开,立刻有两个人跌了进来,摔倒在地,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盆,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哟!这不是住持吗?和静白师太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要是欢迎我回来的话就进屋聊呗!”安陵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静岸与静白:“我听说皇上要废了你的住持之位,还是皇后娘娘替你求情,才保住了这个位子。想来你觉得有皇后娘娘当靠山,替她当了探子?” “锦嫔娘娘说得哪里话。”静白见静岸被戳破了心事,冷汗直流,话也说不出来,忙将静岸挤到一边,谄媚的笑道:“我们特意打了一盆水,想让锦嫔娘娘洗洗手的,见这里大门紧闭,我们不敢进去,于是就在门口等着。” “让住持给我打水,我可受用不起。还有,要是不敢进来,就大大方方的在门口等着,干嘛要贴着门呢?幸亏现在是白天,要是晚上,我一个看不清,把你们当成贼人,一条胳膊勒死一个,你们岂不是白死了?” 说着,安陵容撸起袖子,亮出粗壮的胳膊,看得静岸和静白心惊胆战,两人唯唯诺诺地答应几声,一溜烟跑了。 “我刚才看到住持和静白跑过去了?”莫言打扫回来,一看到安陵容,她大笑道:“我说她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呢!原来是容儿回来了。她们不怕别人,就怕你,最近越发过分了,时常干些偷听的事。想来你和嬛儿有许多话要说,晚一些时间我再过来,你和嬛儿说说话。我就在那边的屋子里,要是她们再来偷听,我就告诉你们一声儿。” 莫言说完,关上门就走了,流朱和槿汐守在门口,看有没有人偷听。安陵容就将孙答应和沈侍卫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甄嬛。 甄嬛点点头:“皇上年纪大了,何况……”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听你的意思,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想来这里手里有皇贵妃和博尔济吉特氏的手笔。孙答应还这么年轻,都能当皇上的孙女儿了,倘若皇上真的一时没了,年纪轻轻就要守寡,着实可怜。只是你也看到了,甘露寺这边也不太平,单是住持和静白就想捏咱们的错呢!咱们尚且能应付,只怕她们要把火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姐姐放心,孙答应在这里不必待太久,等咱们使个假死之计,将她送出去。” “可是能送到哪里去呢?她的家人还在京城里,若是贸然送回家,或者送到沈侍卫家,被人认出来,岂不是欺君之罪?” 单是孙答应的那双眼睛,皇帝只要轻轻一查就能查明白。到时候不只是他们的家人,只怕要牵连到许多人。 “自然是不能送回家的,要让孙答应去外面待一阵子,等这件事冷了,再寻个由头回来。”安陵容安慰地拍拍甄嬛的手,将孙答应叫过来:“我们要让你跟着淑和公主去外国待一阵子,你可愿意?” 不止是孙答应,连甄嬛也吓了一跳,流 朱和槿汐也惊讶地互看一眼。安陵容说道:“准格尔那边是朝瑰公主吓唬皇上呢!朝瑰公主将那边打理得很好,只是她想知道皇上的心意,看会不会再送公主和亲。这么一试,想来她也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了。” 安陵容冷笑一声:“咱们的这位皇上,又怕打仗,又想要个好名声,只是弄巧成拙了。正好,淑和公主在国外有个舅舅,一直想让淑和过去,欣嫔一直在犹豫。听说皇上要送淑和去和亲,吓得她立刻答应了我们的计划。” “你们有什么计划?”甄嬛好奇地问。 “这个一时半儿说不清楚,但姐姐你要记住声东击西这个词,总之咱们和准格尔是打不起来了。”安陵容轻轻拍拍甄嬛的手,又看向孙答应:“要按计划,你就是个死人了,跟着淑和公主去外面,回来时你就有新的身份了。只是你要与你的竹马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你可愿意?” 孙答应想了想,一咬牙,跪下说道:“奴婢愿意听锦嫔娘娘的,只是若将来奴婢回不来,还请告诉沈大哥,不必等我。” 说着,孙答应的眼睛里又蓄满眼泪,安陵容对甄嬛说道:“你看看,热恋中的人啊!就是这么多愁善感,要死要活的。” 甄嬛嗔怪地看了安陵容一眼,对孙答应柔声说道:“这些日子,你与莫言师傅和齐妃娘娘住在一起吧!莫言师傅是个好说话的,齐妃娘娘虽然嘴碎了一些,但也很好相处。” 孙答应又磕了一个头,甄嬛吩咐流朱将孙答应送到莫言那里去,并将来龙去脉告诉莫言。莫言的嘴向来很严,不会往外说。 甄嬛又问起宫里其他人的情况,当听到四阿哥的名记到皇后名下,甄嬛蹙起眉毛:“依我看,皇后未必多喜欢四阿哥,只是眼下没有其他人选,为了四阿哥能登基,圆她自己的太后梦,只怕她又要使些什么手段。” “宫里还有皇贵妃与她分庭抗礼,她一时间也使不出什么计策,只是博尔济吉特氏也被她召到手下,那是个心狠手辣有计策的,还是要小心行事啊!” “那么六阿哥呢?皇后之前那么疼爱他,六阿哥的身体也渐好了,皇后就不想念六阿哥吗?” 安陵容沉默了一下,将话题岔开,聊起了五阿哥和其他孩子,甄嬛知道她是有些话不愿意对她说,便不多问,顺着安陵容的话头往下说。 安陵容想起临出宫那天,敬妃领着六阿哥送她,经过景仁宫时,正遇到皇后晒太阳。四阿哥扶着皇后的胳膊,两人笑语晏晏,一派母慈子孝的样子。六阿哥见了皇后,一边喊着皇额娘,一边向景仁宫跑去。 敬妃急忙抱住六阿哥,六阿哥一边挣扎,一边对皇后伸出手:“皇额娘抱抱!我要皇额娘!” 皇后看都没看他一眼,由四阿哥搀扶着回到屋里去了。剪秋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要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跟着皇后一起进了屋。 第214章 孙答应脱身(中下) 孙答应在莫言那里住了下来,看到孙答应,齐妃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的嫔妃都往甘露寺跑。她和莞妃也就算了,连这么年轻的都要进来,甘露寺是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吗? 不过孙答应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她也从没把自己当成嫔妃,她依旧当自己是个普通的宫女。每天早上,她就和莫言去砍柴,回来之后就和莫言去打水,每天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时安陵容和甄嬛出去,回来的时候,火盆已经升了起来。据沉香说,孙答应几乎把她们要干的活都揽下来了。 只是齐妃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来甘露寺只带了翠果一个人,她自己是不会干活的,翠果一个人就有些忙乱,正好孙答应的到来解决了不少问题。于是齐妃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少不了对孙答应指手画脚,吹毛求疵。但孙答应并没有怨言,这可比寿康宫伺候太后好多了。想当初,寿康宫的那些人一个个比齐妃要难伺候百倍千倍。 到了晚上,孙答应和齐妃一起做刺绣,每到这时候,齐妃就变得温和下来,一边做刺绣一边给孙答应讲往事。讲她刚进府时的事,讲她是如何生下三阿哥的,讲三阿哥的一些趣事。也许是太久没人听她讲述,她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听得翠果站在后面直打哈欠,也就孙答应有耐心听她唠叨。时间长了,齐妃对孙答应就没那么苛刻了,隐隐的把她当成女儿一般的看待了。 沈侍卫每到休假的时候,就偷偷的来甘露寺看望孙答应。为了不被人发现,安陵容特意给他们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沈侍卫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每次都跟着温家兄弟一起来,有时是温大初,有时是温二初,更多的是温实初。除了来看望孙答应,他还会透露一些宫里的事。 太后去世,民间虽然不用守三年孝,但这一年之内仍是禁止嫁娶或是其他热闹的事,宫里也没有设宴,这个年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 要说最烦人的当属静岸和静白,静岸学聪明了,有安陵容在的时候绝不出现,只有静白,不分场合地用她那双死鱼眼紧盯着孙答应,仿佛她是个小偷,下一秒就会偷她的燕窝似的。孙答应只好离静白远远的,这更加让静白确定,孙答应心里有鬼。 安陵容却明白为什么,她“无意间”听到静岸和静白的对话。 “咱们还要继续盯下去吗?我看那个孙 答应可是什么都没干啊!而且锦嫔已经对咱们起疑心了,这都怪你,叫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偏不听!”这是静岸。 “哎呀!咱们也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盯着那小蹄子的。听说那小蹄子有相好,时不常的来咱们寺里私会,咱们若是抓住这个把柄,将来就好对莞妃和锦嫔说话了。没看到她们把咱们都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能忍下去?”这是静白。 “可是……这事准吗?怎么皇后娘娘还认准了莞妃和果亲王有一腿?我也没看到莞妃和果亲王说话啊?何况果亲王身边跟着福晋,来的次数还没有温太医多呢!” “皇后娘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老实一些,就负责盯住莞妃和果亲王,孙答应那里由我来盯着。再怎么说,莞妃和锦嫔只是妃子,皇后娘娘的地位不能动摇,只要咱们跟紧了皇后娘娘,以后还能过上好日子。” 有个小尼姑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话,直到她们走远,安陵容才走出来。没想到,这边的剧情都七零八碎了,皇后娘娘还想来个滴血认亲不成?她是不介意看到这个名场面,只是可惜皇后娘娘不仅公式代错了,连答案也代错了。 “容儿,你穿男装干什么去?”甄嬛疑惑地看着一身男装的安陵容。不得不说,安陵容穿上这身男装之后,真挺像男的。 “当然是实施计划了啊!”安陵容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年夫人昨日给我传话,说要陪着淑和去和亲的几个宫女已经选出来了,嬛姐姐放心,是欣嫔亲自选的,都是她的心腹。皇上让年大将军去护送淑和,到时候让孙答应混在其中就行了,孙答应这段时间先住在年大将军的府上。” “这么急?”甄嬛紧皱眉头:“太后娘娘去世还没多久,我以为还要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再送淑和和亲去呢!” “咱们等得,皇上可等不得,何况这事本来就不宜拖得太久。朝瑰公主那边又说准格尔闹得厉害,要求这边派兵过去呢!皇上为了稳定,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可是,你也说了,年大将军表面上是去准格尔,可实际上是去缅甸,这两个地方相差得太大了,年大将军要带兵过去,这么大的阵仗,皇上岂不疑心?” 安陵容微微一笑:“姐姐放心好了,年大将军自有安排,别忘了,咱们这边还有个工具人可以利用。” “工具人?”甄嬛不明白这个意思。 “缅甸的大王子啊!姐姐别忘了,他还没抓住呢!不过年大将军已经让人传话去缅甸了,说大王子已经死在京城了。听说缅甸老国王的二王子和三王子已经开始争夺王位了,等年大将军赶过去,估计那边已经开始内战了,到时候难民往边境一跑,你看皇上慌不慌。” 到时候大王子已经是个名义上的死人了,他就算回缅甸,二王子和三王子也不会承认他的。 让安陵容唏嘘的是,让三王子下定决心争王位的居然是青樱的功劳。她不知怎么俘获了三王子的心,三王子对她言听计从,只因她说了句希望三王子能建功立业,三王子脑子一热,就直接和二王子争王位了。 本来二王子就胸有成竹,他虽然平庸,但膝下有儿有女,老大死了,老三玩物丧志,他已经稳了,没想到老三直接和他争上了,他们两人谁也不服谁,现在正在垃圾话的环节,不过离动手也不远了。 “我还是担心。”甄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这样瞒着皇上,皇上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暴跳如雷,到时候你们都有危险怎么办?” “没事的。”安陵容安慰地拍拍甄嬛的肩膀:“皇上的脑袋已经磕药磕坏了,他现在已经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事了。” 谁能想到博尔济吉特氏无意中也做了件好事呢? 起码她们屠龙轻松多了。 第215章 孙答应脱身(下) 静岸和静眼巴巴地看着莫言带着慧中和慧秀接待三阿哥和他的福晋,又看着三阿哥的福晋给慧中和慧秀丰厚的赏钱,两人更是觉得胸口发闷。 曾几何时,两人比她们还要风光,甘露寺是皇家寺院,来这里的官家夫人或者各位福晋,哪个对她们不是客客气气的,暗地里给的银子更是不少,自从安陵容来了之后,她们的待遇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师父,师父。”静白的徒弟莫宁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自从上次在衙门挨了顿板子,没养好伤,她的一条腿就瘸了。不过这不并耽误她暗中监视孙答应,她将希望寄托在师父静白身上,静白搭上了皇后这条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她又能跟着师父吃香的喝辣的了。 “小点声儿,别让齐妃娘娘他们听到。”静白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小徒弟,等齐妃等人走远了,她才问道:“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孙答应鬼鬼祟祟的进了您的屋子,不一会儿抱着一个包裹出来,偷偷摸摸的往后山去了。我让师姐跟住了她,赶紧过来跟您说这事。” 静白一头雾水:“光天化日的,她进我的屋子做什么?”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有几两金丝大燕盏没被锦嫔搜出来过,想来被这小蹄子发现了,偷了我的东西不知给她哪个相好的去了。” 她一把拉住静岸:“住持,快跟我去逮住那个小蹄子。不管她偷的是什么,只要被咱们抓住,就一口咬定丢了不少东西。到时候把她送进宫里让皇后娘娘发落,这也是咱们立的大功一件。” “这样行吗?不知怎的,今天早上开始,我的左眼皮就跳得厉害,心慌得很。”静岸仍是有些犹豫。 “你怕什么?这可是莫宁亲眼看到的,莫安跟着她,咱们正好来个人赃俱获。”见静岸仍是一副软弱的样子,静白急了:“你还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不成?” 一想到现在空有住持头衔的境遇,静岸一咬牙,反正她现在已经和静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搏一搏,铜钱换金元宝。 两个人跟在莫宁身后,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往后山上去了。莫安给她们留了记号,沿着记号,三个人越走越偏,直到走到树林深处,茂密的树叶将太阳挡住,变得阴冷起来,三个人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踩在雪上,不停地往下打滑,三个人都出了不少汗。 “这小蹄子怎么来这么偏的地方?”静岸气喘吁吁地说道。 “和人私会,不找个偏僻的地方,还能让人看到不成?”静白擦擦汗。不远处突然传来争执声,静白眼前一亮,和静岸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莫安正在和孙答应拉拉扯扯,莫安长得胖,力气比孙答应要大,孙答应的衣裳都快被她扯开了。孙答应眼里含泪,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我没有,我没有!” 静白大步流星地走到孙答应面前,假模假样地对莫安呵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宫里的嫔妃吗?让皇上知道了,仔细你的脑袋!” 莫安松开手,委屈地低下头:“师父,你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和师妹亲眼看到她偷东西,来到这里,把东西交给一个男人。我急忙上来抢东西,不想那个男人先一步走了,她没走脱,被我抓到了,没想到她不仅不承认,还嚷了起来。” 静岸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她们面前有一块巨石,挡住了前面的路,想要过去得绕一大圈,想必那个男人没有走远。她提起下摆,飞快地向巨石后面走去,结果她傻眼了,巨石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连雪地上都没有任何脚印。 再往前走,可就没有路了,两边又是悬崖,虽说不高,但这个高度掉下去也会摔断腿,一个大活人不能这么就消失了啊? “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和人私会!”孙答应一脸悲愤:“你们空口无凭地诬蔑人,我要回去告诉皇上!”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静白心慌过后,冷静下来:“平白无故地来这里,想来这里是你藏赃物的地方,你老实交代,你偷了我多少东西。不然的话,我跟你进宫,让皇上评评理,一个嫔妃,怎么偷人东西?” “我没有偷,我根本没拿任何东西。你也知道我是个嫔妃,我会在乎你那些东西?”孙答应一把扯开衣裳领子,不在乎冷风往里吹,她一把拉住静白的手腕:“来来来,你搜,你搜啊!如果搜不出来,我就先把你送衙门里面,你可知诬陷嫔妃是什么罪行吗?” 说着,孙答应一头怼在静白身上,非要让她搜,莫安还在一旁嚷道:“我分明看到她和人私会了,那人戴着皮帽子,穿着一件棕色的大毛衣裳,长得跟个铁塔似的。我虽然没看到脸,却也知道那是个男人,女人身材没有那么强壮的!” 孙答应又去打莫安,一边打一边喊:“你诬人清白!”静白又去帮徒弟,三个人打成一团。静白心里的不安越发大了,她一边去拉三个人一边劝道:“或许真是个误会,毕竟莫安是你的徒弟,孙答应要是说你们师徒两个做扣,你们有嘴也不能分辩啊!” 静白打红了眼,根本没听到静岸说什么。 三个人就这样闹到了悬崖边,孙答应不是她们两人的对手,已经筋疲力尽了。静白伸出手,孙答应“啊”了一声,向后仰去,掉到了悬崖下面。 时间好像在这时候凝固了,静白呆呆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不对呀!她好像没碰到孙答应,她怎么就掉下去了?对,是她脚滑掉下去的,不是她推下去的! 她转过头看向静岸和莫安,她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愣在那里。 这个高度死不了人的,顶多是摔断腿。她要赶紧回去,让大家过来找人。 静白终于找回一点思路。 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的空气,三个人的脸色瞬间变成灰白色,她们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三阿哥扶着齐妃,三阿哥的福晋躲在甄嬛身后,果亲王和他的福晋叶澜依也在。齐妃双腿发软,靠在三阿哥身上,她抖得厉害,指着静白喊道:“杀人啦!她们杀人啦!她们把孙答应推下去了!” 齐妃把孙答应看作自己的女儿,自然不能接受孙答应被她们杀死,她大声嚎了起来。甄嬛也是脸色苍白:“你们太过分了,怎么敢把皇上的嫔妃推下去?莫非她知道你们的什么事,被你们灭口了不成?” 齐妃一想也是,她跳起来,指着三个人喊道:“说得对,把她们都抓起来,好好审审!哎哟!天可怜见的,她怎么就死了呢?” “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啊!”静岸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抓住果亲王的衣角,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果亲王,我们冤枉啊!是那小蹄子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冤不冤枉的,这话你跟衙门和皇上说。”叶澜依冷声道:“何况刚才我们都看到是你们推的,到了皇上跟前,我也这么说。你一口一个小蹄子,孙答应位分再低,也是皇上的嫔妃,岂是你们该这么称呼的,单凭这点,就该掌嘴!” “不错,本王也看到了。”果亲王嘴上说着,眼睛不停地向甄嬛那边瞟去,让人不禁怀疑,他有没有看到那一幕。不过他现在不敢忤逆甄嬛和叶澜依,她们说有,那就是有吧! “带下去!”叶澜依一声令下,三阿哥和果亲王带来的人一拥而上,不等静白等人的挣扎,就被捆个结结实实。 任凭三个人如何喊冤,还是被人带了下去。齐妃在三阿哥和儿媳的搀扶下,边走边嚎。果亲王依旧看着甄嬛的背影,旁边的叶澜依一脸阴沉地盯着她。 多亏安陵容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她知道果亲王对甄嬛是单相思。她对甄嬛并没有恶意,反倒觉得她可怜,在宫里要伺候一个老头子,在外面还要被一个恶心的男人惦记着。 等他们走远,一个人从旁边的树上跳下来。那人露出一个笑容,走到悬崖下,看到下面几个人正将孙答应带到一辆马车上。孙答应并没大碍,她抬起头,对上面的人感激地点点头。 这人正是莫安嘴里铁塔一般的男人——安陵容。 第216章 审问(1) 步兵统领衙门里,吃过午饭的夏智正在剔牙。最近京城的治安很好,只是有些小偷小摸之类的事,那也不算事。像邻里纠纷之类的小事,更是用不着他们管。夏智倒希望发生些惊天动地的大案,好让他这一身功夫有用武之地。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就在他将抠出的菜叶吐到地上时,大门外一阵喧哗。夏智不耐烦地问:“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他的一个手下一脸兴奋与急切地跑过来:“出事了,出了好大的事!” 夏智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果亲王和他的亲兵已经将捆成粽子的静岸与静白扔了进来。夏智一看,这是老熟人啊!他不由得笑道:“这不是甘露寺的静岸和静白师太吗?这是怎么了?骗钱又被抓了?” 他一抬头,看到了果亲王。夏家虽是包衣,但家境并不差,对于这些王公贵族,夏智也都认识,尤其是果亲王这种青年才俊,更是让人难忘。见到果亲王,他连忙行礼:“给果亲王请安,不知这两人犯了什么罪?竟劳动您亲自送来?” 大门外聚集了不少打算吃瓜的老百姓,人们见到两个尼姑被捆着押送过来,都忍不住在后面跟着看热闹。有不少人认出了静白,毕竟上次她被打了五十大板,是当着众人的面打的。对于这次二进宫,老百姓们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情,都跟了过来。 “她们把皇上的妃子推下了悬崖,你说这事严不严重?”果亲王的脸拉得老长。 夏智也吃了一惊,偷东西、诬陷人也就罢了,这次居然犯下了杀人罪?夏智不敢怠慢,忙去通报他的顶头上司。他边走边琢磨静岸和静白杀得是谁,该不会是锦嫔吧?不能啊!她那力气都能把静岸和静白打死了。该不会是莞妃吧?她长得倒是柔柔弱弱的,她还是宠妃呢!若是把她打死了…… 夏智叫过一个心腹:“你去我家里,告诉我母亲,就说静岸和静白打死人了,叫她过来看热闹。” 心腹也知道夏夫人是个爱热闹的,忙退了下去。夏智找到顶头上司,将这事告诉了他,见上司一脸焦急地出去了,他跟在后面,对于这种大瓜,他是不会放过的。 静岸和静白被堵着嘴,刚将她们嘴里的抹布拿下,她们就扯着脖子喊冤枉,让本来就心乱如麻的上司更加的烦躁。如果是别人就罢了,偏偏是甘露寺里的尼姑犯事,还将后宫的嫔妃推下了悬崖,这让外面的人知道还得了?于是他让人重新将静岸和静白的嘴堵上,又将大门关上。 刚赶来看热闹的夏夫人捶胸顿足。 面对审理,静岸和静白咬死了不承认,这让审讯此事的官员很是头疼。甘露寺毕竟是皇家寺院,上次静白挨了顿板子,已经算是打了皇家的脸,这次直接闹出了人命,死的还是嫔妃,偏偏目击者还是另外两个高位嫔妃外加一个亲王以及亲王福晋。官员揉揉疼得厉害的太阳穴,决定把此事上报给皇帝。 反正出了命案,最后也是要呈到皇帝面前,让他定夺的。何况牵连到此事的都是后宫的嫔妃和皇亲国戚,也算是皇帝的的家事了,决定权就交给皇帝了。 于是静岸和静白,以及莫安和莫宁先被打了五十板子。这五十板子可是实打实的揍在身上,就算是静白这种被揍得多的,屁股已经变得坚硬无比的人,也哭得死去活来,更何况皮娇肉嫩的静岸,途中更是昏死数次。等打完她们,夏智吩咐将她们投进大牢里,等待皇帝的定夺。 这五十板子是夏智让人吩咐狠狠地打,从她们的对话中,他得知死的人不是莞妃,不过就算不是莞妃,那也是吓到了莞妃,自然要狠狠地揍。 夏智也是有私心的,莞妃和宫里的妹妹关系很好,她又得宠,以后妹妹还仰仗着她和锦嫔呢!这次痛揍静岸和静白,也算给莞妃出了气,以后让她在皇帝面前多替妹妹说说好话。 这件事的奏折呈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盯着奏折看了好半天,苏培盛知道,皇帝这是在想孙答应是谁。 苏培盛在心里叹了口气,上来给皇帝倒茶。皇帝放下奏折,问道:“苏培盛,你可记得孙答应是谁?” “皇上,孙答应之前是寿康宫的,专门伺候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薨了之后,她就请旨去甘露寺给太后娘娘祈福。”见皇帝还是一脸迷茫,苏培盛壮起胆子说道:“皇上,就是那个眼睛和纯元皇后很像的宫女。” 皇帝敷衍着点点头,纯元皇后的眼睛他想起来了,但孙答应的模样还没想起来。 罢了,只是个答应而已。只是虽然是答应,到底是后宫的妃子,甘露寺的尼姑居然敢杀人,分明是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皇帝一捶桌子,杯子里的茶水晃了晃,苏培盛忙说道:“皇上息怒,千万要仔细自己的身体啊!人死不能复生,要先顾及眼前活着人才是。比如说莞妃娘娘,奴才听说她亲眼见到两个姑子把人推了下去,都吓病了,整夜念着皇上您呢!” 听到甄嬛的名字,皇帝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语气变得柔和许多:“顾及她做什么?她要回来,朕还不让她回来不成?胧月和静和的周岁宴她也不回来,分明是还生朕的气。你说她念着朕的名字,朕看是胡说。” 本来就是骗你的,莞妃娘娘在甘露寺吃香的喝辣的,谁想你! 苏培盛忍不住腹诽,他知道皇帝并没生气,忙说道:“皇上,奴才跟着您这么多年,奴才什么时候对您说过谎?千真万确的,听说回去之后就卧在床上大病一场。她还托槿汐捎回话,说她毕竟看到了两个姑子杀人,若是需要人证,她会回来作证的。” 听说甄嬛要回来,皇帝的心情明显变好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朕自然是要亲自过问的。两个姑子竟敢杀人,谁知道她们有没有别的事?” 苏培盛看着皇帝的脸色,小心地说道:“奴才听说,莞妃娘娘在寺里常被这两个姑子刁难,她们一个仗着是住持,一个仗着是寺监,对莞妃娘娘吆三喝四的,莞妃娘娘几乎成了她们的奴婢。锦嫔娘娘在时,她们还不敢。锦嫔娘娘回来的那段日子里,莞妃娘娘常被她们打发砍柴、去河边洗衣裳。您看这寒冬腊月的,河水冷得刺骨,莞妃娘娘的两只手每次都冻得通红,还生了冻疮。要不是锦嫔娘娘回去给她涂了药,只怕莞妃娘娘的两只手要废掉了。” 皇帝“呼”地一下站起来,顺手抄起一本书砸到苏培盛的头上,苏培盛忙跪下。皇帝怒道:“天杀的奴才!你即使知道莞妃过得是什么日子,怎么不跟朕说?” “奴才想说来着,可是莞妃娘娘不让说,她说奴才回去告诉了您,回头两个姑子刁难得更厉害了,奴才这才不敢说的。” “岂有此理!苏培盛,明日就把这两个姑子给朕押进宫来,朕要亲自审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