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女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十月刚入,收过了谷子之后天气渐渐有些冷了,宝儿趁着禄生回来,将新做的两身衣裳都给他带了去,「二哥,书院里的床都是板子的,肯定没有家里的暖和,下回我过去给你多带几床垫的,以免冻坏了身子。」 「书院有发,大老远的拿着不便,也别带去了。」禄生接过喜儿拿来的一些熟食,「大嫂,您坐着我来。」 「没事,放着我来罢,这才多少点日子,看你们紧张的。」喜儿笑着将一些饼子都放进了包裹里,宝儿附和道,「自然是要紧张一些,这可是咱家的第一个小外甥,就该宠着!」宝儿说归说也没有阻拦喜儿做一些家务,要自然产什么的,若是一直躺着休息着,肯定是不利的。 送走了禄生,宝儿和翠儿一起就准备做晚饭了,让翠儿看着些火,宝儿拿了一些鸡蛋去了王二婶家,又多了个孩子,再加上小山即将定亲,家里有拮据了不少,肖氏说的那户人家姑娘出身就比小山好一些,也不知道肖氏是如何让他们点头答应的,整整要了三十两的聘金,这些年跟着宝儿家也赚了不少钱,不过这一手拿出去,也所剩无几了。 「王二婶,在忙呢?」宝儿将那篮子鸡蛋放了下来,生了第三胎王二婶的奶水更少了,这四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要吃米糊糊了,幸好是刚收了新米,王二婶就让王二叔碾碎了一些给孩子捂着吃,「哟,小妞的弟弟一下子长大了好多呢。」 三岁大的小妞已经会照顾小婴儿了,只要看着他一些让他乖乖不要动,偶尔去看两个小家伙都一起睡着在了炕上,「宝儿姐姐抱抱。」小妞一见是宝儿,伸手就要抱抱,回头看到躺在炕上睁大眼睛的弟弟,又缩了手,「还是抱弟弟吧——」 「宝儿你又拿这过来了,拿回去,你嫂子不是也怀着呢,正要吃。」王二婶要把篮子塞给宝儿,宝儿将篮子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王二婶有些消瘦的模样,也有些心疼,「二婶,钱再赚就是了,左右也不会跑了去,这身子可是最要紧的,现在要是省这么几个鸡蛋钱的,回头身子落了什么病根子,也不值这点了。」 「我也知道,等这回把这些鸡都卖了,还得把这屋子修一修再起两间,过年了小山她奶奶和嫂子还得过来一趟,总挤着也不是办法。」王二婶有王二婶的难处,宝儿也不便多劝,自己家生的蛋要拿去卖,这宝儿送过来的,起码他们还是留下来吃的。 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小山,他从知道自己定亲再到现在,始终没什么变化,宝儿才豁然发现,小山长的像当初她大哥一般高大了,过了年小山也有十五了,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宝儿不禁有些感慨。 「小山哥,听二婶说你定亲了,还没恭喜你,就快要成家了。」宝儿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山抬起头正对着阳光,忽然觉得有些刺眼,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意思黯然,他将篓子里刚抓的两条鱼用绳子串了起来塞到宝儿手中,那鱼还疼得在绳子下蹦跶个不停。 「谢谢。」半响宝儿才愣愣地说了声谢谢,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小山自顾着进了屋子,就留给她一个背影,宝儿叹了口气,就算是订了亲,这样的脾气,将来他的妻子要么是个受虐的体质,不然怎么受得了。 十一月中,趁着天气还不是最冷,宝儿将家里的半新的两床垫子给拿了出来,包好了之后和大哥一起进城去找了禄生。 来回去了几趟书院,和禄生一届的学生对宝儿他们也有些熟悉,一路过来打招呼的也不少,进了禄生的屋子,禄德将那被子往禄生床上一放,宝儿就皱起了眉头,摸了摸那床上被褥的厚度,对着身后的禄生道,「二哥,你还说书院有呢,这么薄你睡惯了炕肯定会着凉,还要我让大哥带了两床过来。」 「这苦读苦读就是这么来的,条件都这么优越那都睡懒觉去了,谁还能考上功名呢。」禄生见她撅着嘴一脸的心疼,帮着她把床上的被子给拿了下来,宝儿将床单拉了下来,整理了下原先的地地铺,让禄德将家里带的铺子先铺上去了一层,沿着边缘和下面的缝了起来,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能好好念书的怎么会想要偏去苦了自己,身子坏了你还有力气念书呢,命要是没了,难道去和阎王爷讨功名啊,那不是亏死了。」宝儿缝好了边缘又将一床薄薄软软地放了上去,用手按压了几次,再将书院里的床单铺了上去。 掖好了床角边,那床也高出了一些,坐在上头总算是有了一些下陷的感觉,这若底下是炕床,那冬天的时候下面的暖气就是上面只铺了薄薄一层都不会觉得冷,可这木板床大冬天肯定得冷死,宝儿将一床新被子拿了出来,嘱咐他,「二哥,这被子等天气再冷些你可以盖着,头一年过来不知冷暖的,宁愿多一些,大不了热了再换。」 「行啦小管家,我自己会注意些的。」禄德将喜儿一早烙的饼都拿了出来给他放好,「你大嫂给你做的,怕你太省不舍得吃。」 「大哥,大嫂身子重你还让她下厨,这一大早的,我这也不会饿着自己,你们就放心吧。」前后不过小半天的路程,但是来的次数少,每每过来东西总是一大堆,比同住的那个室友多处了许多,他们大都数都是现成的走读生,住在书院的日子比较少,也就徐庚寅,明明是个走读可以天天回家的,还硬是要住在书院,说是培养同窗友谊。 宝儿给禄生整理好了床铺,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还带了别的东西,往门口看了看,往常来一次徐庚寅都会及时过来,这回这么久了都不见人,「二哥,徐少爷人呢,怎么不见他。」 「一早他就回家了,说是家里有些事,这会应该回来了。」 第2章 宝儿按照禄生说了拐个弯去了徐庚寅的屋子,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走过来的阿达,阿达恭敬地喊了一声,「沈小姐。」 「原来是阿达啊,你们家少爷呢,在不,我有东西要给他。」 「少爷刚回来。」话音刚落,那屋子里就传来了一声杯子落地的声音,宝儿一愣,这是在发脾气呢? 阿达极为淡定地走到了屋子门口,说了一声,「少爷,沈小姐来了。」 接着宝儿就听到了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只听见哎呀一声,屋子里就没了响动,过了一会门开了,宝儿探头进去一看,那正对着门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堆用绸布包扎的东西,里头还渗着水出来,徐庚寅正用背当着那个,有些臭脸地看着他们。 「少爷,沈小姐说要来找你。」阿达说完就替他去准备午饭了,宝儿走进他的屋子,地上还有一些碎瓷片没清理掉,一摊子的水落在那里,徐庚寅见她目光落在那处,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还你东西。」宝儿见他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子上,徐庚寅瞄了一眼,「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拿来做什么,扔了就是了?」 「你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你喜欢你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我看了就烦?」 「你说你看了这荷包就烦?」徐庚寅不耐烦的又扫了一眼,点点头。 「我绣的你也不要?」宝儿忍着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不……你说这是你绣的?」 徐庚寅愣愣地看着宝儿,继续看向桌子上的荷包,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和当初自己留下的那个相差有些大,「这是你绣的?」 「不要就扔了吧。」宝儿伸手要去拿,徐庚寅手快忙从桌子上抢了过来,抓在手中看着嘟囔,「都送给我了,怎么还能收回去。」 「你不是不要么?」宝儿好笑地看着他霎时又变了的脸色,「不要我就拿回去了呗,我可问了你很多次了。」 「谁说不要了,你又没说是你绣的。」徐庚寅低头一看,那荷包的花纹真和当初不要的那个有些相似,翻个面过来一看,荷包左下角用金线绣着一个寅字,徐庚寅拿手摸了摸,那指尖触及到字体的时候,心里泛起了一些奇妙。 「我的秀活不好,若是你不喜欢,不戴也成。」宝儿见他如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就是看他负气跑了,想着左右也是一个荷包罢了,那就再绣一个,可自己水平有多少,宝儿还是清楚的很,算不上差但是在他们眼中也算不上好的。 「不会不会,我觉得很好,很好看。」徐庚寅忙把荷包系在了自己腰间,左看右看之下甚是满意,起初那些不快也消散了许多,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那锦布,里面的碎瓷片就掉了出来,徐庚寅忙将它们都塞了回去,用力地打了个结,这时阿达也带着饭菜进来了。 「那你吃着,我先回我大哥那了。」宝儿见他要吃饭了,道了别回了禄生的屋子,徐庚寅摸摸腰间的荷包点点头,阿达很快地布好了菜。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除了眉宇间那藏不住的笑意,阿达会以为,少爷才刚发完了脾气,不过再怕他不高兴,他也得说。 「少爷,夫人今天说的,您还记得么?」 徐庚寅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有别于刚才的嬉皮笑脸,一脸沉静,抬头扫了他一眼,「这时候就别提这些倒胃口的事情了,吃完再说。」 阿达站到一旁,等着他吃过了之后才将盘子都撤了下去,徐庚寅一手拿着垂在腰间的荷包,腹指轻轻地抹着那字,心下某一块就有些暖,今天回家有事,不过是自己的娘,徐府的夫人装个病说个不舒服逼他回去罢了。 有时候他总是羡慕,别人家的母亲都有亲偎,而他的母亲永远都只有一句话,要上进,要出息,不能让你的哥哥比下去。 「少爷。」阿达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声,「大小姐最近去施府去的很勤。」 「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小的人了,再过几年爹娘都得给她定亲事了。」说到施府徐庚寅就有些心烦意乱,最终还是多嘱咐了几句,「告诉她让她不要乱说话,免得别人误会了什么到时候下不了台她就自己去收拾。」 「是。」阿达垂目应声…… 喜儿的怀孕给沈大家的带来了喜事,可却给沈老爹那弄的有些乌云密布,孙氏这求神拜佛的媳妇也都没怀上,沈大家媳妇一年多了都怀上了,自己家这个,三年过去了,肚子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孙氏心急之下,就收拾收拾东西,决定在年前去县城住些日子,想点什么办法。 所谓的想法子,在去了县城住了一月之后,孙氏就决定,要给自己儿子纳妾。 这不,她开始劝慰郑氏,「媳妇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成亲都三年多了,娘这心啊也盼了三年多了,如今你们俩一直都没了孩子,将来这么大的家业该怎么办呢。」 荣柱的生意越做越好,即使郑氏不清楚他做什么,但是这银子是货真价实地在进来,宅子还是原来买的,但是里头却翻新了不少,本想要买个大一些的宅子,荣柱不让,郑氏也就作罢了,只是屋子里头的东西是越添置越好了,可一直没有孩子,再大的家业,两人百年过后这都留给谁呢。 「那娘,要不咱过继一个孩子?」郑氏想了许久,要不从自己家姐姐那过继一个孩子,要不从相公那边过继一个兄弟的孩子也成,「过继来的孩子哪有自己生养的好哇。」孙氏拍拍她的手,「这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养不熟的,还不如自己生的好。」 第3章 郑氏渐渐有些明白孙氏的意思,「娘是说,给荣柱纳妾?」 「孩子啊,这么说肯定是委屈你了,咱们这普通人家的,哪里会有纳妾一说,一辈子也就娶这么一个媳妇,除非是去了,才会再娶。」孙氏说的也有些热泪连下,她自己就是个继室,「可这一直没有孩子,你们这日子也过的糟心,再多的银子也不舒心呐。」 郑氏心里瞬间堵了石头似的难以呼吸,纳妾?她曾经是想过这个问题,在嫁给沈荣柱的时候,那时他还没参加乡试,若是将来真做了官,有一两个妾侍的也不算为过,可现在这般的日子,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一出上头去。 「娘。」郑氏开口地艰难,想说再等些时候,可话却说不出口,再等些时候,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地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能生。 「我知道要让你将相公拱手去别人的屋里你心里难受,可若是这孩子生下来了,也是认你做娘,孩子一生下你就可以抱过来养,就和亲生的一样,也了却你们的心事了。」孙氏见郑氏也有些被说动了,继续动之以理。 「这,谁会愿意给咱家做妾啊。」又不是官宦也算不上大户,顶多算个小有钱户,妾就是奴婢,有时候比那些活契买来的丫头都不值,谁家会愿意! 「这你就放心,这十里八乡的,还怕找不出个能生养的。」孙氏说完了句话,看着儿媳的脸色有些沉,也知道说错了话,忙安慰道,「你啊就放心,和荣柱说一下,我去给你打听,啊。」 郑氏只能点头答应,今天孙氏是好声好气和自己来说,若是自己还不答应,三年未生,无后重罪,让荣柱休了自己都是极有可能的,她不点头,难道等着收拾包裹被赶不成。 她倒要看看,娶个妾,能不能生出个一男半女的。 孙氏对郑氏如此识时务十分的满意,立刻收拾了要回墨家村,顺便和黄媒婆打听一下有没有谁家年纪正好的姑娘,黄媒婆在这方面是熟知的很,将一些家境不好的,生活窘迫的,有闺女有儿子,家里穷儿子娶不到媳妇的都给孙氏说了一通,孙氏干脆跟着她各地考察去了,必须要能生养,屁股要大…… 十二月的天已经非常的冷,喜儿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宝儿就让她早上别再起那么早,由她和翠儿帮忙做饭就好,去了辛家铺子买了糊墙和糊窗子的纸,一早吃过了饭就煮了些浆糊,让小栓和翠儿帮着糊窗子,自己则和大哥将后屋的两房间都糊好了之后,回到前屋子帮着他们一起,扫帚轻轻一刷,一张偌大的纸就贴在原先糊墙的位置上。 「我煮了不少米汤,要不给你们盛一些喝着暖身子吧。」喜儿扶着腰从灶间进来,见屋子里打扫的打扫,头上还带着宝儿给做的帽子,宝儿让小栓上炕,把扫帚递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嫂我来吧,我煮甜汤给他们喝。」 回到了灶间,宝儿将早前揉好的面团再撒了些干面粉上去又揉了一会,揪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团,拿了一勺子热水将青果子干冲泡开来,浸了一会尝了下有些香气之后,将青果子捞了起来,水倒在了锅子里。 揪了不少的指甲片大小的小团子,宝儿拿着爪犁盛着都放到了锅子中,锅子中的汤水是用淘米过后最后一度的水烧开的,泛着些米白色,不一会那些小团子就都烧熟了滚在了汤水中,宝儿拿了一勺子的糖下来倒在锅子里搅拌均匀了,尝了下味道拿起一个一个的碗,撒上了些芝麻末,将甜汤都倒满了之后,喊禄德过来端出去。 一早上的时候几间屋子的墙和窗子都弄的差不多了,宝儿烧旺了炭盆,稍微拉开了一些窗子通通风,将炕上的桌子摆开,招呼小栓他们洗过了手过来喝汤。 热乎乎的甜汤一下肚胃里就一阵的暖意,宝儿听着屋外一阵一阵的风声,去灶间里又盛了一些汤放到篮子里去了一趟王二婶家。 王二婶家比宝儿家还忙碌着,年前卖过了那些鸡之后,加上宝儿家分的那三成买鸡的银子,王二婶问着别人又借了一些,又在他们家屋子后头起了几间新房子,如今屋子正是要打扫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是新的,碍于过年肖氏她们要过来,就又再糊了纸。 「王二婶,咱家煮了些甜汤,我给你放在这了,你们记得趁热喝啊。」宝儿放下了汤和屋子后头的王二婶喊了一声,迎着风远远地听到了她应了一声,宝儿才出了院子,路过二婶家的时候,正好碰到陈氏出来,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看到宝儿也没来得及打什么招呼,宝儿看着她略显佝偻的身子,她的身子,看起来越发的不经事了。 没走两步,宝儿就感觉到脸颊上一丝冰凉,抬头一看,天空中纷纷扬扬地开始飘起了雪,宝儿伸手一接,手心中落下了几片,转眼就在她手中融化了开来。 宝儿哈着气感觉有些冷,加快了回家的路,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才豁然想起,这下雪了,过不了多久,山路就该堵了,禄生岂不是要被困在县城了? 不出宝儿所料,这雪从下午开始慢慢下大了,虽然还没在那山头堆积起来可若是走山路,肯定是容易打滑,更别说是架着牛车过去,到了天黑的时候,宝儿拉开那挡风的厚帘子,那风就夹着雪花往屋子里头吹。 「大哥,这雪再这么下,二哥就回不来了。」宝儿担心的拉上了帘子,往炕上挪了挪身子,待暖和了一些才将手从怀里掏出来。 「这也是头场雪,应该不会下太久,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过些天雪化了二叔就回来了。」喜儿拿了些络子过来,教着宝儿和翠儿一起打络子,宝儿看着这繁杂的手艺,都快赶上那荷包的秀活了。 第4章 「大嫂,干脆你打一个给我带着吧。」宝儿看着手中甚为精巧的络子,还有几个是类似中国结的样子,十分的漂亮,若是添上一两颗的珠子,垂在玉佩或者荷包下都很好看。 「你自个学着,上回见你绣了个荷包,也不是给二叔的,你给谁了?」喜儿一拍她的手,拿了几根绳子给她,让她学着点。 大家一听宝儿绣了荷包,还不是给家里人的,都来了兴趣,尤其是小栓,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学着李夫子的样,摸了一把下巴的隐形山羊胡子,「我说,大姐你是不是看上谁家的小伙子了?」 翠儿还含蓄一些,拉着宝儿的手小脸通红地问,「大姐,你不是说荷包是绣给喜欢的人的么,你是不是喜欢谁了?」 禄德更是一脸的促笑,不说话,只是眯眯笑着望着她,宝儿默了,过了一会,飞快的起身将小栓给扑到在了炕上,挠着他的痒痒怒道,「臭小子,有你这么排挤你姐我的么,看我不打你!」 「大姐饶命!」小栓笑着差点落了泪,很快就向宝儿求饶了,宝儿微红着脸整了整头发,跳下了炕直接去了灶间,无视背后传来的一阵闷笑声…… 隔天一早醒来,推开窗子雪已经停了,院子里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远山望去已经有了一些白雪皑皑的感觉,宝儿迎着那一阵醒脑的凉风,拿着扫帚将落在屋檐下的雪都扫到了院子里,和着屋后大嫂她们的门口,扫了一条小道出来,林子里的道上凹陷处都积了厚厚一层雪,宝儿拉开了篱笆门,拿着长扫帚将鸡舍顶的雪扫了下来,哗啦一片惊起了几只窝在里头的鸡。 「大姐,水开了。」翠儿站在灶间门口喊了她一声,宝儿将大扫帚往墙角一靠,往灶间一钻,掀开锅盖一阵热气冒了上来,将一旁砧板上切好的土豆丝倒了下去,熶熟了之后放在一旁,一早炖的一小锅子粥已经稠了,宝儿将土豆丝都放了下去,搅了均匀,放了盐和一些葱段。 「翠儿,去叫小栓起来了。」烧好了早饭,宝儿用布护着手抓着锅子边缘将锅子用小炉灶上拿了起来,放进一个陶盆子里,从地窖里捞了一股咸菜,切碎了和磨豆浆下的豆渣炒在一块,又蒸了几个鸡蛋。 吃过了早饭,禄德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积雪,若是这几日都不下雪,山路开了禄生就可以回来了,宝儿望着外面路上那薄薄的积雪,这天只会越来越冷,要是雪不化该怎么办。 下午去沈老爹家送年礼的时候路过苏济林家,那门关的死死的,院子里的一些东西也都收拾了进去,顾氏跟着他一块回了京城,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宝儿想起苏济林那日说的话,她不是惧怕了那个深水的世家,只是那样的生活那样累,前辈子就是累死的,这辈子难道还要这样过么。 给沈老爹家送了一刀猪肉,孙氏进来瞧见了,说了一句,「每年都是这么一刀的肉。」宝儿抬起头看着她,「是啊,那可不像四叔那样有出息,给孙大娘你好日子过了,咱们也只是尽尽孝。」 「就你们还想要荣柱的出息。」孙氏嘁了一声,低声念了一句,「一股子穷酸样。」 「我也没指望咱家能多出息,现在就等着大嫂安安稳稳能生下他们的头个孩子,我就能当姑姑了,这不论男女,到时候再怀就是了,您说对吧,孙大娘。」宝儿笑呵呵地语调轻缓,可听在孙氏耳中却刺耳的厉害,这不论男女,能生就是好。 偏偏他们家就是个不能生的。 宝儿见她脸色一变,心情也好了起来,去院子里和沈老爹打了招呼,拎着小篮子就去沈三叔家了,孙氏气的要将那刀子肉给扔了,却有舍不得,隔了一会就出门去找黄媒婆了,这非得在过了年给老四纳妾了不可,这一说起孩子的事,整个底气全无,霸气全漏了。 宝儿去完了沈三叔家送了过了年礼之后,到了沈二叔家门口,只有禄明一人在院子里清扫雪,陈氏不知道去了哪里,宝儿将篮子里的肉递给了他,「禄明哥,这是昨天刚杀的猪,不是很多,拿来给你们也尝个鲜。」 禄明接过那绳子,说了声谢谢,显得有些窘促。 二叔走了之后禄明便没在去学堂,不过是一两年的时间,逼迫似的成熟了许多,有些时候他看着自己娘去爷爷那里要钱的嘴脸,自己都觉得过不去,可看着宝儿甚是纯净的眼神,他也说不出拒接的话,只是收着那东西,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宝儿走了没多久陈氏就回来了,看到灶间里放的那刀肉,出来问过了禄明,「那是宝儿拿过来的。」 「哟,她还倒是惦记着咱,让她帮忙找你妹妹的时候怎么不帮忙,心虚了吧这是。」陈氏嘴上说着,手下却一刻没停,将那肉利落的刮了下毛,切下一部分往上蒸笼里一放,「帮娘去拿一些坛菜过来,过几天你妹妹也该回来了,留着些等她回来吃。」陈氏的语气里透着一些愉悦,禄明一愣,「梨花要回来了?」 「是啊,你四叔帮的忙,施家允了梨花今年回来过年,也有三年没见这丫头了,一定长高了不少。」 禄明听着也高兴了起来,脚下轻快了许多,去了地窖取坛菜。 十来日之后,禄生趁着雪化了,和同村在书院的同学一起回来了,回来没几天,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起了雪,梨花也在那几日回了墨家村,宝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去沈老爹家拜年了。 三年不见,原来那个略带着些婴儿肥的姑娘已经瘦削了许多,和宝儿一般高,身子也结实了许多,只是更沉默了,身在施家就是多说多错的,三年过去,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第5章 沈老爹显得特别的开心,无视了孙氏不断闪过来的眼神,封了个特别大的压岁钱给她,说是补偿那几年没有来的,梨花只是低声说了谢谢爷爷,甚是恭敬地退到了一旁站着,也不像三婶家的喜菊那般,玩玩闹闹着。 宝儿看地心疼,一些习惯和性子就是小时候最容易养成,施家的日子,并没有当初徐少爷说的那样好过,宝儿让翠儿带着喜菊去玩,自己则拉着梨花去了屋外头。 「施小姐对你好不好?」宝儿拉着她站到避风的地,握着她的手问道。 「我没跟着施小姐。」梨花摇摇头说道,「进了施家给施小姐选,施小姐嫌我笨手笨脚,看起来不激灵,打发我去厨房打下手了。」 「那怎么还这么瘦?」宝儿摸摸她瘦削的下巴,沈家出来的姑娘,真的都不差,就连喜菊才那么大已经十分的讨人喜爱,梨花再不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宝儿见她有些拘谨,打趣道,「难道施家厨房里的菜不够好?」 「不是,只是有时候忙起来了,来不及吃。」梨花见宝儿笑着,也有些放松了,「我还要帮张大娘打下手,所以没空吃。」 「厨娘教你做菜了?」宝儿见梨花点点头,也有些惊讶,这厨房里打下手的丫头,一般都是送菜洗菜,平日里还要刷洗盘子,更有些时候还要兼顾洗衣服,难得有厨娘愿意带徒弟。 「她说我这么笨,话也不会说,要是连菜都不会烧,出去就要讨饭了。」梨花说到张大娘的时候,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说完了之后见宝儿噙着笑意望着她,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宝儿姐,你说我是不是真像大娘说的那么笨啊。」 「笨一些好,傻乎乎的好,咱们梨花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宝儿仰了仰头,将眼泪憋了回去,听她的口气,那张大娘说话是每一句好听的,可处处都透着关心,在厨房里比侍奉小姐要好多了,「那你可要对你那张大娘好一些。」 梨花点点头,「天冷了张大娘就会脚疼,我上次给她做了一双护膝,可她还骂我,说我不长进,宝儿姐,这也算不长进?」 「她只是心疼你,那大娘教你的你要好好学,这是一门手艺,你看那张大娘可是施家的家奴不?」 梨花摇摇头,「张大娘是施府从外头请回来的厨子,不过是住在府里的,每月给工钱的。」 「这就对了,只要你好好学,将来你也可以自己赚钱养活。」宝儿想的没有错,那张大娘确实有心想让梨花继承自己的衣钵,尽管这丫头厨艺上天赋不大,但是胜在肯学,人也老实,不会那些绕弯弯的东西,她也想要带着这个丫头出了师,将来可以给自己养老。 「嗯。」梨花抬起头看了一眼宝儿,正欲说什么,远远地就传来陈氏的叫喊声。 外面的风渐渐大了起来,陈氏见很久都没看到女儿,就出来喊人,俩人回了屋子之后再呆了一会,宝儿就带着小栓他们回家准备上坟去了,陈氏则又一次感谢了郑氏和四叔,说多亏了他们才让梨花回来过了一次年,而后就带着梨花回了家。 「娘,过了初五我就得回去了,施府里忙的厉害,我怕张大娘一人忙不过来,她年纪大了。」话音未落,陈氏就不耐烦打断了她,「回来听了你说了几次张大娘了,她是你亲娘还是你谁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梨花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氏察觉到自己话重了,才又放缓了语气,拉着她的手说道,「娘不是说那张大娘不好,只是你回来这些天,心里念的都是那个大娘,娘这心里难受哇,送你走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也难怪你会依赖了别人,可娘十月怀胎生了你,生你的时候你这丫头还呆在娘肚子里不肯出来,吓的你爹以为咱们都要去了,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不心疼你,娘听你念叨的都是那张大娘,娘心里难受哇。」 陈氏说着眼泪直掉,勾地梨花也哭了起来,「娘,我不是不惦记你们,我在施府也想你们。」梨花扑在了陈氏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那个时候刚到施府的时候别人都欺负我,还吃不饱饭,去了厨房的时候就是有张大娘在,梨花才没有饿死,现在才能好好在你面前,所以娘你不要难过,梨花不是不惦记你。」 「是娘没用,娘让你受人欺负了,我可怜的梨花,娘让你受委屈了,是娘没有用。」陈氏抱着梨花抹着泪,连着站在门口的禄明都红了眼睛,梨花在她怀里摇着头,「梨花不苦。」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陈氏绞了惹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擦脸,轻声问道,「梨花啊,你在那厨房里头帮忙,那岂不是没有老爷太太给你的赏钱了?」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阵,陈氏绞了惹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擦脸,轻声问道,「梨花啊,你在那厨房里帮忙,那岂不是没有老爷太太给你的赏钱了?」 梨花抬起头,还没从那情绪中缓过来,愣愣地看着陈氏,「娘,你说的什么?」 陈氏将毛巾放到了一旁,坐到炕上和她面对面,「娘是说,你这去了厨房,也不在那施小姐身边伺候了,平日里岂不是没有了那些赏钱,你们那些老爷太太一高兴,不是会赏给你们东西银子么?」陈氏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贪婪,让自己能够缓和一些和梨花说着。 梨花刚要说什么,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张大娘曾经说过的话,厨房间是个又富又穷的地方,但是你不能让人家知道你是穷了还是富了,做好本分。 第6章 陈氏见女儿这为难的样子,以为就是个没油水的地,面上霎时间就冷了几分,掐了一下她的额头,「没赏钱你还做的那么高兴,你这丫头傻了吧你。」 梨花被陈氏这一阵一阵的情绪给弄的有些楞,娘不高兴她回来么。 「那能不能回前面去伺候着,你说伺候你们家小姐伺候的好好的,怎么就给去厨房了。」陈氏想了一下又抬起头问。 梨花摇摇头,「我喜欢在厨房里呆着,大娘对我很好。」 「你个没出息的丫头。」陈氏骂了一句,推了一下梨花的身子,禄明一见就冲了进来,「娘,你这是做什么,说的好好地怎么又骂梨花了。」 「我不骂醒她能行么,喜欢呆在厨房里,你这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啊,我这命苦啊,生了个闺女还不得心,明明可以过好日子的,偏偏要苦了自己。」陈氏开始哀叹自己怎么遇人不淑,遇到的男人不是男人,生的闺女又不是闺女。 梨花动了动嘴,终究没有说出口,其实厨房里,油水挺多的,张大娘就常常得到老爷太太的赏赐,因为做的饭菜可口,有时候连嘴刁的小姐吃的高兴也会让贴身丫鬟来赏赐一些。 「娘,我没有苦了自己。」梨花艾艾地说道,几年过去,她已经有些失措怎么面对陈氏这突如其来的样子,心里越发地想回去施府,起码那里忙碌的小厨房是她的喜欢呆的地方。 「你爹走了,我还指望着你来养老,你这样可让我和你哥怎么活啊,这么多的田你哥种的身子都垮了,你若是还有些良知的话,就该为了你娘和你哥好好努力努力啊。」陈氏当初为了让四叔帮忙也花了几个钱,那都是从葵儿出嫁得来的聘礼的拿出的,自个女儿有几分姿色她还是清楚的,施府那么大,若是能做个少爷的丫鬟,这不平步青云的好日子就来了? 「娘,等我出了施府回来就会给您养老,赚钱给您。」梨花紧紧拽着衣角,看着陈氏在那撒泼,心里越发的凉,连宝儿姐一见面就问自己过的好不好,为什么这个娘,自己回来十来天了,到现在都没有问过自己在施府过的好不好。 「等你出来,等你出来什么时候,我不管,你这丫头,回去就和你家小姐去说,你要回去,厨房是你带的么。」陈氏拧着梨花又要打她,禄明拦着不让,险些和陈氏扭在了一块,陈氏挨不过他的力气,「臭小子,你也反了是不?」 「娘,你要是想吃好喝好的,我去种田还不行,你已经卖了梨花了,你还想怎么样!」禄明红着眼睛吼着,陈氏一愣,拉着他的手也松了几分,等到初三葵儿带着新婚丈夫过来拜年的时候,娘俩在屋子里又是一通悄悄话,过了一会葵儿就拉着梨花进去说姐妹体己话了。 宝儿是不晓得二婶家发生了这么戏剧化的事情,初五那天本要去找梨花再聊会,得知一早梨花就回了县城,陈氏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活似谁都欠了她许多银子似的,尤其是看到宝儿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地说是宝儿教唆了梨花,让她和自己娘不亲。 梨花最终还是因为施府忙碌提早回去了,给陈氏留下了一根银簪子,那是梨花攒了许久的银子融的簪子,本来打算要送给张大娘的,可怎么都挨不过陈氏那样子,心软之下将它拿了出来,对于陈氏来说,那根细细的银簪子做的再好看它不过也就那点重量,梨花没有答应要回去小姐那里伺候,那么她就拿不到赏赐…… 十五一过,禄生就要回书院了,本来宝儿是要跟着他一块去县城过元宵,但是元宵前一日,喜儿在院子里晒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见了红,吓坏了所有人。 柳郎中过来看了一趟,开了几贴的安胎药,遵嘱要在炕上躺一段日子,戚氏更是直接来了宝儿家,干脆是住了下来方便照顾女儿,到了开春的时候,喜儿的肚子也有六七个月了,戚氏这才放心。 也就在开春没多久,孙氏给荣柱纳了一房妾,说纳不如说是买的妾,花了五十两的聘礼,从那隔了两个村子的地方找了一户贫家,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还没娶亲,孙氏说出五十两让他们的闺女来做妾的时候,俩老人都高兴透了,这样两个儿子就都有着落了。 宝儿有幸也见了一次那个姑娘,过了年刚刚十五,长的并不算漂亮,可是从身后看过去,光看她走路的姿势,就有种绰约的感觉,孙氏对于这个和黄媒婆讨论了好多次的人选十分满意,屁股大,能生养! 娶亲当日只是一顶小轿子从沈老爹家后门进的,穿的也不是大红的衣服,只是一身粉红新衣,简单地请了家里人吃过了饭,这可是村里头第一份娶妾的,就连里正家都没这先例,沈家就先给破了。 宝儿也有许久没有见到沈四叔了,只是觉得他越发的清冷,家里没有当初他成亲时热闹的情形,吃过了晚饭他就在孙氏的催促下去了新房。 宝儿下意识的看向郑氏,她正望着荣柱去那新房的方向,眼底的酸楚尽然。 孙氏确是高兴极了,象征性的安慰了郑氏几句,要求他们在墨家村多住上些日子,最好是住个几个月等到那姑娘怀上了。 「我也知道你心里头啊不高兴,可这男人的,家大业大了,总是得要有个继承。」孙氏拿着这话堵着郑氏的心,她苦涩地低着头,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是敛去了所有,笑着看着孙氏,「娘说的对。」 这不是明媒正娶着,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第二天宝儿他们也不是起早了再去沈老爹家,宝儿家如今的重头大事,就是等着小家伙的降临,其他的事都不是重点。 第7章 清明前后,宝儿将南瓜的种子种到了林子里的地里,靠山的茅莓已经抽了些嫩绿叶,去年卖的那些薅田藨陆大夫十分的喜欢,得知她自己包了块林子钟,就直接和宝儿开口,收的薅田藨都往他药铺子里卖,有多少就收多少。 院子外有人敲着铜锣奔过,接着宝儿就听到了不知道谁家那传来了炮仗的声音,才想起原来这是童试宣布成绩的日子了,想来是谁家的孩子中了童生,直接放鞭炮庆祝了,转念一想,春闱的时间和童试查不了多少,那苏济林,应该能够过了春闱,达成他所想的吧…… 赶在喜儿生产前,宝儿就去了一趟县城,将年初攒下的一些鸡蛋都给卖了,宝儿去了一趟药铺子,「陆大夫,我想问问,你这有没有人参?」 陆大夫从柜台前走了出来,「丫头,你要人参做什么,那东西可不便宜。」 「我嫂子快生了,我听说人参能补补精气,年份久的咱家也买不起,就想问问陆大夫,您这有没有平常一些的。」 陆大夫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去了一趟屋子里,拿出一个黑匣子,宝儿趴上柜台一看,那是个二十厘米高的匣子,分为上下两层,还挂着金色的小把手,陆大夫小心的拉开上面一层,里面是用锦布垫着的底,里头放着数枚切割好了的人参片,还散发着陈年的香气。 「陆大夫,这闻着就觉得精神。」宝儿嗅着那浓厚的中药气息,十分的提神,那么一抽屉总过也不过十来片,宝儿谄媚地望着陆大夫,「大叔,您这拿出来,可不是眼馋宝儿了。」 陆大夫见她撒娇地模样,呵呵地笑着,「这也不算年份定好的人参。」宝儿眼前一亮,「大叔您还有更好的藏着啊。」 陆大夫被她这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哪家的没点当家宝贝的,这可不能随便拿出来给你看了。」 宝儿哦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黑匣子里的,当家宝贝你就是卖给我我也买不起,还不如眼前这个呢,「那大叔,这能不能卖我一些?」 「什么一些,你嫂子不是生孩子么,最多也过两片,你就买两片去吧。」陆大夫用另外的盒子给宝儿装了两片,宝儿肉疼地付了银子,这两片东西,都快赶得上人家好几年的收成了。 仔细地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连着陆大夫开的药一块放进了篓子里,陆大夫还随声遵嘱了几句,「快要生了让你嫂子多走动走动,别嫌身子沉就躺着,若是生了的时候刚开始痛了,也得坚持走一会。」 宝儿连连的点头,古代接生的都不会是大夫,都是接生婆子,有些官宦人家或者有些朝代的宫廷里会有女医,但是生产知识相对于现代来说都显得薄弱的很,陆大夫说的也都是普遍稳婆会说的,喜儿的怀相都说不错,宝儿也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从药铺出来,宝儿就直接去了一趟书院,这几日刚好是童试,他们也清闲了一些,徐庚寅恰好在禄生的屋子里,见到宝儿第一句就是,「你不说元宵来猜灯谜么,怎么没过来。」 「我哪里像你这么闲啊徐少爷。」宝儿呛了他一句,转头对禄生说道,「大嫂的日子是下个月,二哥你有空会去不,得赶上小家伙洗三呐。」 「应该有空,到时候和夫子说一声。」禄生见她不停的从篓子里那东西出来,忙阻止她,「够了,二哥不会饿着自己的,每回都带这么多,你都不嫌重。」 宝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好啦,那下回不带这么多,吃不完你们就分着吃,呐,不是还有个贪吃鬼在这,你们就分着吃呗。」 四月底的时候喜儿足月生了,无惊无险生了个男孩,洗三那日禄生从书院回来,还带着徐庚寅一起到了家里。 四月底的时候喜儿足月生了,无惊无险生了个男孩,洗三那日禄生从书院回来,还带着徐庚寅一起到了家里。 禄德像是中了乐透的傻老爹,从看到那软软糯糯地小宝贝的时候,整个就智商直线下降,咧着嘴笑地傻呵呵地,抱都不敢抱,生怕那小小的东西在自己手中给摔了碰了。 等洗三过后宝儿就送走了一些客人,姥姥关氏比谁都高兴,这可是自己的头一个曾孙,「瞧着小眼睛圆的,瞧谁都好像认识似的。」关氏和三婶说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小宝贝的嘴巴,小家伙下意识的张嘴要来含,惹的关氏又是一阵乐的,「我看是饿了,小乖乖,这就给你吃的去,啊。」 关氏轻轻地摇动着臂膀,将小家伙送到了喜儿怀里,「折腾了一会我看是饿了,吃饱了别多抱着,你也躺会。」 宝儿煮了浓浓地鸡汤给喜儿端了进来,又看了正吃的香的,心下一动,「大嫂,咱们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呢?」 小家伙吃奶吃了一会就眯着眼要睡了,喜儿拿着热毛巾擦了下胸口的奶/渍,将他放在了自己旁边躺着,拉上了衣襟,「要不问问爷爷,以前你们取名是爷爷说的么?」 「大哥二哥和我是爷爷取的,我想的是,不如问问李夫子,给咱们家头一个小宝贝取的响亮的名字。」宝儿轻轻摸了摸他额头上的胎发,小家伙微微皱了皱眉,哼哼了两声。 「那你出去问问爷爷先,免得他到时候不高兴。」宝儿仔细检查了下窗户,拉上了帘子走到了外面,前头的屋子里沈老爹他们都还在,因为徐庚寅的关系,大家都显得有些拘谨,大姑英子没空过来,就让人送了礼,宝儿将她带过来的小金锁拿给禄德,让他带去自己屋子给嫂子放起来。 第8章 「爷爷,要不给小宝宝取了小名呗,等月子出了再找李夫子取个正名。」 沈老爹从怀里掏出一块泛黄的帕子,有些哆嗦着手掀开来,里面放着一块带着微青的圆形玉佩,玉佩的中央刻着一个荷字。 「这是你奶奶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了,你大嫂是也算是长房长媳,玉佩不值什么钱,就当个留念,将来这孩子成了亲娶了媳妇,就让你嫂子给他媳妇罢。」 宝儿接过那玉佩,看着成色也不差,只是年代略显久远有些旧了,上面的荷字花纹还清晰可见,孙氏看着那玉佩到了宝儿手中,心中瞬间堵了气,差点没有当场抢了过去,略带着酸味讽刺道: 「还让夫子取名字,乡里的孩子随便叫不就成了。」 「我也不识字,小名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至于正名,若是李夫子肯的话也是不错的,你们就看着办吧。」沈老爹没理会孙氏的碎语,笑呵呵地对宝儿说。 孙氏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徐庚寅见气氛有些僵,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塞给宝儿,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做工粗糙了些,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你嫂子要生了,赶工打的,送给你的小外甥。」 一家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这,宝儿打开那木盒子,里头放着一个小银锁,一旁是一对银子打造的小手链,坠着一颗银坠子,拿在手中还颇有些重量,「这。」宝儿抬起头显得有些惊讶,「这太贵重了。」 徐庚寅将盒子往宝儿的手里又推了推,「我和禄生也算是同窗好友,这东西是送给那孩子的,你们先暂时替他收着。」宝儿见他说的一脸认真的模样,噗一声笑了,一个婴儿能懂什么呢。 「好哇,那先替他收着,将来他若是也说太贵重了,可得退给你的。」宝儿将盒子合上递给禄生。 又坐了一会,临近下午,沈老爹就带着孙氏回去了,一回到了家,孙氏终于爆发了,气得摔盆子砸杯子,指着沈老爹就骂,「沈万祥啊沈万祥,我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一手,长房长孙,你这算哪门子长房长孙,老大家成亲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禄德成亲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偏偏要等着他们生了孩子你才拿出来。」 「你发什么疯,刚才还好好的,这阿荷的玉佩又怎么你了,是不是我要把她留下的东西都烧了你才高兴,多大年纪了,奶奶都做了的人还老是计较这些。」沈老爹被那砸过来的碎片给刮到了脸颊,微微发疼。 「我发疯?」孙氏将那杯子都往地上砸了还不解气,荣柱新纳的妾小红听到了响动声正要掀开帘子瞧,身子就被郑氏给拉了回去,郑氏凝着脸冲着她摇摇头,拉着她回了屋子,「你别去,免得惹祸上身。」 小红头一次经历这公公婆婆吵架,不免有些坐立不安,朝着门外张望了几次,耳旁不时传来孙氏的叫骂声,她看着郑氏那淡然的表情,好像根本听不见吵架声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去找老爷过来瞧瞧。」 「叫什么,等下吵过了就好了,你去喊试试?」郑氏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小红身子一缩,没了下文。 郑氏坐在床上看着那门口,听着 孙氏那蹦出的难听话,心里早就明了玉佩才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玉佩给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长房长子长孙,这个小红娶进门也有三月,她可没有拦着荣柱去她屋里,她和他生活在一起三年多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乡下娶过来的不识字的,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荣柱这几个月,十天有八天是睡在小红屋子里的,可那葵水却来的十分的及时,晚一天都没有,郑氏已经做的够好了,妒忌? 完全没那个必要,荣柱看的上的女人,还不知道在哪飘,反过来她还要安慰孙氏,这才几个月,慢慢来,别心急…… 孙氏吵累了,正想喝口水,伸手往桌子上一摸,所有的杯子都被她砸到了地上,沈老爹吵不过她干脆就出去躲了,郑氏听着没了动静,才吩咐小红端了些茶水去了他们屋子里,无视满地的碎瓷片,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娘啊,何必这么大动肝火,这爹的心一直向着您的。」 「向着我?」孙氏喝了一口茶,「向着我他还惦记着那个人,先前是银子什么的,现在又是玉佩,谁知道还会有什么藏着。」 「不会的娘,爹那人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么。」郑氏拍拍孙氏的肩膀,安慰道。 喝了两口润了嗓子,孙氏才注意到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妾,瞬间就将怒意转移到了她身上,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妾,难道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荣柱这几日有没有去你屋里?」孙氏直接拉着小红就问,这毕竟才成亲几月的新妇,被婆婆这么问,多少不好意思,小红点点头,「老爷都有来。」 「那你们可有行房?」 小红又点点头,孙氏皱起了眉头,纳小红前是找大夫看过的,不过这也才三四月时间,孙氏安慰自己,又念了她们几句,这才让她们都出去了…… 因为徐庚寅在,宝儿就特地下厨做了一些好菜,让禄生和他吃过了早晚饭早一些回县城去,徐庚寅好奇地在宝儿家的林子里逛了一圈,走进灶间的时候就闻到了那一股炖蹄子的香气。 「这油烟大,你出去吧,我二哥人呢?」宝儿拿了水刷了一下锅子,等着水烧干了拿了一勺子的油下去,撒了些蒜末炒香了之后,将蒸熟的小个洋芋放下去炒入味,回头发现徐庚寅还在,「你怎么还没出去?」 第9章 「你二哥去杂货铺了,我在这帮你吧。」徐庚寅想给宝儿搭下手,可怎么都插不上去,宝儿将 那洋芋都盛了起来,撒上了些葱段,清炒的洋芋颜色透着金黄,飘着一阵一阵的香气,宝儿将那盘子往他面前一放,看他疑惑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帮我么,帮我端去屋子里吧。」 徐庚寅见她笑眯眯着,赶紧接过了盘子往屋子里走去,没多久戚氏便走了进来,见到宝儿在揉面团,「我看到那个徐少爷端着盘子出去,吓了我一大跳。」 「戚婶,别管他,他愿意端呢,说要给我打下手。」宝儿揉了些圆子,在里头放入了搅拌好的芝麻馅料,在干面粉里滚了一圈之后放在一旁,戚氏帮着她揉了好些,宝儿将它们都滚了一圈粉末后拨小了火,一个一个放到了油中小火炸着。 等到炸到金黄了,宝儿捞起一个用筷子戳开一个,见里面的圆子熟了芝麻陷都化了开来,才将它们都捞起来梨干了油装盘递给戚氏。 「这人家是少爷,你这么指使着,指不定他要不高兴了。」戚氏想了下还是对宝儿提醒了一句,宝儿愣了一下,看着戚氏走出了灶间,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吃过了早晚饭,禄生和徐庚寅就乘着阿达驾过来的马车走了,徐庚寅还打包了不少宝儿做的菜,看着马车远去,宝儿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哪是来参加观礼的,简直就是贵客上门,全家都跟着伺候了。 「这个徐少爷倒是个有趣的人。」禄德看着徐庚寅送来的洗三礼,对着宝儿说。 「有趣么?」宝儿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那他口中做工很是粗糙的小如意锁,拿了出来给睡醒的小家伙围了起来,亲昵地啾了一下小家伙的脸,「大哥,不如小名就叫做小慎吧。」 「慎言,慎行,叫你小慎好不好啊,小慎。」宝儿将银锁在他眼前晃着吸引他的注意力,轻轻地喊着,小家伙发出一声啊,像是在回应似的,宝儿瞬间被那种胀满的幸福感包围,那沉寂了许多年的内心终浮出了些悸动,若是她能有个孩子,有个血脉相伴的人,在这个世界,她也不算寂寞了…… 没过几天,宝儿在去给陈大叔他们送饭的时候发现,苏济林家的大门又开了,院子里站着熟悉的身影,他回来了。 没过几天,宝儿在去给陈大叔他们送饭的时候发现,苏济林家的大门又开了,院子里站着熟悉的身影,他回来了。 宝儿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站着,望着那住了好些年的屋子,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只是悄悄地经过了他家,回头的刹那,苏济林转过身,只来得及看到那抹俏绿的衣角从院子门口经过,看不清人影。 顾氏收拾好了东西走到院子里,这屋子即将封存起来了,本来是要卖了的,苏济林没让,说是将来哪天忽然想要回来看看,也可以有个住的地方,可在顾氏心里,这个地方,她是如何都不想让少爷再回来了。 「少爷,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少爷能够中二甲。」顾氏感慨着,终于要离开了。 苏济林并不十分开心,二甲也吸引不了她吧,在她眼中,就是状元站在面前,也经不起一丝波澜,可入夜的梦里,经常有那么一张笑脸,纯净地望着自己,喊着济林哥。 「奶娘,我去找几个朋友,道个别,今后也许再也不能见面了。」苏济林没等顾氏拒绝就出了院子,往宝儿家的方向走去。 「济林哥,你回来啦。」宝儿看他站在院子门口楞了一下,接着笑着和他打招呼,「来找二哥的吧,他还在书院呢。」 苏济林打量着又似翻新过了的院子,低头看着她,「我来找你。」 逃不过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宝儿看了一眼屋子,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了盆子里,指着屋外河边的小林子,「那咱们去那说罢。」 「济林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宝儿许久不曾过来这条河,还是不敢靠的太近,只是站在岸边的树旁,看着苏济林比自己高大不少的身子遮挡了阳光,下意识的站离了他的背影。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重新考虑。」 「济林哥,我以为我那日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宝儿仰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当日的话,「我,不愿意跟着你回京。」 「即使是回去给你一个好的身份,嫁给我做妻也不愿意吗?」苏济林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过去那样欣赏她这样的目光,此刻却好像被伤到了。 「济林哥,我不明白你说的好身份是什么,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若是无法抗拒,你就必须试着去接受。」宝儿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五月的天晴朗的很,一阵风吹过夹杂着一丝微凉,沁人地在脸上抚过,她见苏济林不说话,继而开口道: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选择不了父母是谁,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今后的路怎么走,但若你连怎么走的路都无法选择,或者是已经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走,那么你就不应该任性的去改变。」 宝儿回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济林哥的路不是早就选择好了么,其中不应该有我,也不应该有你心里的想法,能够摒弃的,才能成为最好的你。」 那才是他最欣赏的她,在宝儿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从未得到过的东西,自由,亲情,从心底渴望的东西,他都不能去视线。 第10章 他若自由,便从此没有了父亲相佐,当一个人又想要手握权势,又想要自由的时候,他总是会陷入迷局中,「人生在世,并不是事事如意,随心所欲的。」宝儿轻轻地叹道。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中,你若出息,必要有所牺牲。 苏济林就是羡慕了宝儿这样的生活,想要,他得不到,那得到拥有这样生活的人也好,起码他变相地拥有了那样的生活,到底是不是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谁都不清楚,只要他执着是了,那便是了。 「济林哥,也许有一天我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也能听到你的事迹,那你就真的能够达成所愿了。」宝儿望着他噙着笑祝福道…… 苏济林走了,这一次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宝儿看着那他临行前留下的文房四宝,有些人,心中有着的执念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去掉的,执念地越深,也许越能够给予动力。 「也好,就当是一种精神鼓励吧。」宝儿将那文房四宝锁了起来,用盒子装了放进了箱子里…… 天渐渐热了,喜儿的月子也坐出了,全家人跟着宝儿喊小慎,喊的多了小家伙也会有些反应,满月这日家里又摆了酒请了相熟的一些亲戚朋友过来吃了一顿饭,宝儿还特地请了李夫子过来,给他取个名字,李夫子喝了些小酒,和陈大叔聊着,「沈字为姓,叫从贤如何,配上宝儿取的小名,谨慎从贤,将来这孩子一定有大作为。」 陈大叔见李夫子给自己的外孙这个高的评价,一开心,俩人又碰起了杯,戚氏抱着小慎出来走了一圈,脖子上就挂了不少小红包,都是用七彩的绳子扎起来的,慢慢的挂了一身。 宝儿从戚氏手中接过了孩子,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抱着,「呀,咱们家小慎收了这么多的红包啊,可沉了诺,要不姑姑带你去把它们摘下来,都存起来将来给小慎娶媳妇好不好啊。」 过了一会宝儿就抱着小慎回喜儿那了,小家伙一见到娘就往她胸口拱着,宝儿将他脖子上的红包都解了下来,摸着他脖子上微微爬起的小红点,「嫂子,都起痱子了,要不我去烧些水给他洗个澡。」 喜儿点点头,轻轻地拍着小家伙的背,「让你大哥去烧吧,忙了一天了,去休息休息。」 「我啊,一点都不累,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嫂你就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三我都不会嫌累的。」宝儿拿手垫着小家伙的脚丫子,软乎乎的让她舍不得放手。 「你当我是猪呐,这么能生。」喜儿嗔怪地看着她一眼,宝儿跳下了炕床,「我让陈大叔给你们做凉爽些的席子,这闷的慌。」 找了还在前院子喝酒的陈大叔,宝儿坐上凳子,自己剥了一个花生往嘴里一放,「陈大叔,你给喜儿姐姐做一张凉爽些的席子呗。」 「咋做,席子不都是这样的?」陈大叔喝的脸颊微红,听宝儿这么一说,也来了好奇,宝儿干脆将盘子都往前推了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一个的格子,「这样,然后这边都用线穿起来,这样睡的时候就凉快多了。」 宝儿抬起头见陈大叔还是一脸迷糊,战地转到了地上,拿着一根小树叉在那画着。 戚氏从灶间出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一大一小有凳子不坐,都蹲在了地上,拿着树杈了不知道在画什么,讨论的还不是一般的激烈。 手工活极好的陈大叔很快就明白了宝儿说的竹席是什么,宝儿将现代的俗称的‘麻将牌’床告诉了他,就是用小竹片传成的竹席,睡起来凉爽的很。 七月初的时候,陈大叔就将宝儿说的竹席床给送过来了,还是用牛车装过来的,说是太沉了线容易断了去,宝儿打开一看,那是用数张小竹片组成的竹席,按照她当初所说的,有些小小的间隔,间隔间都是用线穿起来的,宝儿拉了一下那线的材质,十分的有韧性,很像是捕鱼用的那种。 喜儿在用过了之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陈大叔一高兴,带着儿子就又进山砍竹子去了…… 等到了七月中旬,宝儿连续数日进林子查看,终于等到了那茅莓开花结果,尝了下味道,虽然颜色没有山林里摘的那么红艳,但是味道上已经相差无几,这自己家林子里种的胜在随时可以摘,不需要掐着时间去山林里,每日喂鸡的时候就可以看到。 宝儿先做了一部分的果酱,将林子里那矮树上的青果子都给摘了,带着翠儿一起,去了县城。 秦掌柜每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连续好几年了,宝儿也会在七月中旬左右来店里卖果酱,将那数个瓶瓶罐罐拿了出来,秦掌柜点了一下数量,比去年的多了一半,「丫头,今年的好像不少啊。」 宝儿直接打开了一罐捞出了一些给他尝了下味道,「多了数量我也不会差了味道,这个秦老板你可以放心。」 「信的过,信的过。」秦老板点点头,那味道就是和去年的一个样,多了他自然高兴,本来就是供不应求的,再多来一些都没有关系。 点过了数量,秦老板直接付了银子之后又问道,「丫头,这果酱你们还来卖不?」 「若是还有的话,我一定还会来的。」宝儿见他试探的样子,笑着拉着翠儿走了,秦掌柜见她们出了店面,让伙计拿着那些罐子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包厢里面,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个衣着不凡的人说道,「大掌柜,她们走了。」 「东西呢?」秦掌柜手一挥,伙计就将宝儿带来的那些罐子都放在了桌子上,那人掀开一个先是拿手扇着闻了闻,点了点头,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勺子拿了一些,放入口中尝过了之后才赞许地看着秦掌柜,「不错,今年比去年多了。」 第11章 「这点小事怎么敢劳烦大掌柜您亲自过来呢,您日理万机地还要屈驾来到小人这,其实那姑娘一过来卖小人就亲自送去京城了,一刻都不敢耽误。」秦掌柜对着眼前坐在那里的人点头哈腰,被称作大掌柜的人从窗子口看下去,还能看到宝儿拉着翠儿在集市的摊子上逛着。 「两姐妹倒都是清秀的姑娘。」 秦掌柜一听如此,偷偷看了一眼这个男人面带笑靥的样子,心中起了意,一面赔笑道,「是,是,确实是清秀的姑娘。」 大掌柜见秦掌柜附和着,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将果酱都拿下去封存了起来。 秦掌柜带着伙计走到了楼下,拉过两个年轻力壮的,在他们耳旁轻轻说了几句,只见俩个伙计点点头,从如意斋的后门走了出去…… 宝儿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被绑架的一天。 昏昏沉沉的张开眼,后背传来的束缚让她动弹不得,肩膀处传来一阵酸痛,宝儿挪动了一下身子,艰难地移动了下腿换了个姿势,麻木地险些没了知觉。 侧身一看,翠儿正侧卧在软榻上,双手也被绑着,还没醒过来,宝儿鼻息间还能闻到一些残留的此香味,昏昏沉沉地难以清醒。 屈膝坐着,宝儿背靠在床板上,这才看清楚她们此时是在一张卧榻之上,前边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盘子,茶壶下还有个小炉子,正冒着些热气,卧榻侧方正贴着墙壁是一张偌大的雕花大床。 她还记得,自己带着翠儿从如意斋出来后,就带着她在集市上多逛了逛,因为是第一次带翠儿来县城,两人多吃了些东西,之后翠儿有些内急,宝儿就带着她去找了个僻静些的小巷子方便,自己则在巷子口附近守着。 隔了好久都不曾见到她完事,一回头却发现翠儿人不见了! 往巷子里一找,没等看到人影,宝儿便被一股大力牵扯,身子就被人给制住了,一块发着刺鼻味的布块瞬间捂着了鼻口,还未来得及挣扎,意识愈发浑浊,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被绑到了在这儿。 宝儿这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这绑架的桥段事出何因,若是她们俩如今身处柴房,各种阴冷她还能想到拐卖人口,但是依这屋子的装饰看来,肯定不是那一出。胃里传来一阵饥饿声,滴水未沾连带喉咙也干的难受,宝儿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已经天黑了。 直到过了一会,鼻尖残留的那股子刺鼻味儿散去了,宝儿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也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是看着眼下的情况,落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宝儿静下心来想了下,还是没能有个所以然,身旁传来翠儿低声慌乱的叫喊,「姐,这是在哪?」 「嘘。」宝儿低头对着她压低声音开了口,硬是将心底的恐慌和疑惑压了下去,先是安抚翠儿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你别出声。」 见宝儿如此凝重,翠儿立马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缩瑟着靠在她身旁。 宝儿正想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些响动,隐隐约约能听到说话声,还不止一个人。 忙对翠儿嘱咐闭上眼别出声,自己则转了个身侧靠在背板上,低着头以余光看着门口。 房门很快开了,宝儿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门口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只听见熟悉的一声,「大掌柜那你好好休息,小的就先下去了。」 宝儿脑海里浮现秦掌柜那和蔼中带着精明的脸孔,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那人疑惑地低叹了一声,脚步慢慢走近卧榻,宝儿的心越悬越高,走到了卧榻前那人‘咦’了一声,便停在那不动了。宝儿紧握着背后的手,手心中已是汗水淋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宝儿仍是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却始终能感觉到卧榻前方站着的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像无形的压力,让她都不敢喘息。 「姑娘,装睡的人眼睫毛可不像你这么动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宝儿忽然听到前方那人带着低笑说了一句,抬起头的时候,正好撞入了那人似笑非笑的眼底,中计了! 暗恨自己沉不住气,宝儿干脆仰起头看着那个人,亮声道,「大叔,你抓着我们姐妹俩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宝儿看到了那人脸上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严子越在听到大叔俩字的时候,有那么几秒愣住了,他自尊心受挫了…… 宝儿警惕地看着那个坐在桌子旁自顾斟茶的人,绑匪会把自己是绑匪俩字写脸上么,都已经知道了刚才出声的那个人是秦掌柜,宝儿很快就想到了,莫不是看上了她做的果酱独家一份,直接抢方子来了。 而严子越此刻哪有大掌柜的风范,先是被秦掌柜做的这出给雷到了,再后来就是被宝儿那声大叔给叫受伤了,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这两姑娘倒是清秀,秦掌柜就直接脑补成了这俩姑娘长的水灵水灵地,爷今晚要了她们两个! 暗暗吐槽,他又不是童恋癖,对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起了心思不成?!严子越越想越气,又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京城每回下来查实,都有这一出,今天是他意外撞上了,要是换做了别人,还真拿两个小姑娘下手了不成! 宝儿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生怕他等下一个化身为狼,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将翠儿护在了后头。 严子越连着喝了几杯茶,情绪才平稳了些,看到宝儿那紧张的样子,好声道,「小妹妹,这真的是个误会而已。」 第12章 宝儿盯着他,不信! 「我也不知道秦掌柜会错了我的意思将你们绑了过来。」 继续盯! 「这么晚了你们家里人一定很着急,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等套出了她家在哪里,他就可以威胁大哥他们交出方子,这种骗小孩的手段原来都是古今通用的! 严子越明显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姑娘对自己的鄙视之意,好像在说,你再扯吧,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这个大色狼! 他生平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将严家在京城的铺子打理的有模有样,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铁壁一样的人物,可今天,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还是自己好奇了挺久的小姑娘,严子越的自尊心再一次受打击了,他真没想把她们怎么样,他的妻子都已经怀了第三胎了,他的大儿子都只比她小几岁而已! 宝儿完全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只是焦急地看着窗外的天色,大哥他们肯定找的急死了,再没回去,估计都要报官了。 严子越怕越描越黑,俩人僵持了一会,空气里传来一声肚子饿的咕噜叫,宝儿尴尬地瞥过脸去,肚子不争气。 严子越起身开了房门喊了人送些饭菜过来,指明要秦掌柜。 被猪油蒙了脑子的秦掌柜就从自己媳妇的床上又爬了起来,哧吭哧吭地去了厨房弄了好吃好喝的,还以为大掌柜这是大战结束,体力消耗过度准备补充补充。 一进屋子,秦掌柜正欲奉承两句,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大掌柜沉着脸,而卧榻上的宝儿则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秦掌柜将饭菜都放在桌子上,「大掌柜,这。」话音未落,严子越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宝儿的心跟着那被子一样猛的一震,被吓了一大跳。 「秦掌柜,你是不是在这边安逸的呆着,脑子也不好使了。」严子越抬头看着那个吓地狂抖的人,沉着声问道,「还是我不知道,原来每年这来人你都是这么个招待法子。」 「不是的大掌柜,严少爷,我这只是,我只是……」 「只是以为我看上了这两个姑娘,所以你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给劫了过来是吧。」严子越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帮他补充道,「看来秦掌柜在这里二十几年,也替咱们严家混出个地方霸主了。」 秦掌柜哆嗦着拿着帕子抖着手往额头上擦汗,被他这么一哼,吓的连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又不敢弯腰去捡,那汗水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宝儿看着他们一个骂一个受教的样子,心下就有些疑惑,醒来到现在那什么大掌柜也没有别的行为,难道真是个误会? 秦掌柜还觉得委屈死了,别人来审查哪有您这么好的待遇,这犯法的事我也不敢做啊,强抢民女啊,要不是你们严家权势大我为了讨你开心我会去做这种事么,哪里知道你是个不开荤的,那你用那眼神盯着人家俩姐妹看做什么!这不科学! 「大叔,若是你们真的不是绑架我们的,能不能先替我们松绑?」宝儿见那秦掌柜听的险些要跪下来了,总算是听明白了缘由,不管是不是真的,最起码先替她和翠儿松了绑。 严子越听到那声大叔,脸色更差了,抬头看了一眼秦掌柜,用这种方式对待合作伙伴的,今后这生意还想不想继续做下去了,起身亲自给宝儿和翠儿松了绑。 一待手松了,宝儿就赶紧检查翠儿的双手,绳子勒地她的手腕处红了一片,宝儿动了动脚,一个姿势摆久了,浑身都酸疼的厉害,「既然是误会,那麻烦大叔送我们到集市那边,成么?」 宝儿跳下卧榻险些摔了一跤,严子越要去扶她,被宝儿一闪给躲了开去,翠儿见着一屋子陌生人,更是胆怯地往宝儿身后躲,严子越挡住宝儿的去路,「小姑娘,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你们都饿了吧?」 宝儿皱着眉头,抬起头看着他,反悔了? 严子越还想要做那果酱的生意,之所以今年亲自过来,是因为京城里下到家里的订单也越来越多,权贵圈子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果酱,味道确实比自己家过去做的清新,但是若要价值很高也算不上,但就是因为它这一点点的区别,在那群闲的慌的权贵子弟中就大受欢迎,谁家能够拿出一些在盛夏招待客人的,他就特有面子。 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年纪尚轻可眼神却沉静地很,她是和如意斋签了约没错,可将来人家若是不做这果酱了,严子越就失去了一大笔的财富,这小东西给他带来的经济利益从各个角度都很不错,所以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这么让秦掌柜搞砸了。 「沈姑娘,我想是秦掌柜误解了我说的话,我当时是让他请沈小姐你过来商量下关于你们来卖的果酱的事情。」 「那你们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宝儿看着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前一秒还说着呢,后一秒就成这样了,既然走不了,宝儿干脆就拉着翠儿坐了下来,拿起那碗还热乎乎的饭到翠儿面前,轻声道,「饿了吧,先吃饭,吃饭了大姐就带你回家。」 「是小的糊涂,小的糊涂。」秦掌柜给了自己一巴掌,接过话去,「大掌柜就是想请沈姑娘过来商量一下关于你做的果酱的事情,是小的会错了意思。」 宝儿看了一眼严子越,轻笑了下,「大叔,那这理解的还真的够远的。」 第13章 严子越脸色很差,秦掌柜越发的冷汗直下,窗户那还不断吹来的夜风都吹不干他背后不断渗出的汗水…… 窗外的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宝儿听着严子越说着,时不时插上两句,倒是有几分商场遇知己的感觉,宝儿是讶异于他那超脱古法的思维方式,而严子越则恨不得把宝儿带回家当童养媳算了。 俩人竟然在经历了乌龙事之后,聊的还算和谐。 秦掌柜站在一旁,一点都不敢松懈,这大掌柜何时给别人好脸色看过,就算不是怒目相视地,在他们手下眼中,那如果笑了一个,还不如不笑呢。 「沈姑娘,我这有一笔账,你看这样算可否。」严子越将账本一摊,背遮住了秦掌柜的视线,拿着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了几行字,放下笔推到宝儿面前,「你看如何?」 宝儿接过那笔沉吟了一下,在那几行字间标注了几个字,在下面又写了一行字,提醒他道,「大掌柜,我家的果酱已经和你们签了五年的契约,还有两年就到期了。」 「如果沈姑娘不嫌弃,我们严家的厥子铺很乐意再和你们续签。」严子越眼中的沈宝儿,俨然不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而是能和自己谈生意的合作伙伴,他这小半生来从来不会嫌弃和看不起任何一个前来的合伙人,不论年纪身份样貌,他只从心底里去打量这个人的生意头脑。 宝儿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数目,笑眯眯地看着严子越,不怕她抬杠,就怕他不接。 越是想要留下来的,就越可以加砝码。 桌子上的菜早就给撤下去了,严子越让秦掌柜出去等着,在账本上又写上了一个数目,宝儿诧异了几分,正要说什么,严子越伸出手比较了一个数目,「十年,若是十年,就是这个价。」 宝儿心下就明白了,这是人家在抬举自己了,「大掌柜您还真是客气。」 「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今天带来的这一些,带去了京城就远远不止这个价格了,翻上几十翻都还只是一般的。」严子越盯着宝儿,慢慢地说道。 宝儿无所谓地拿着笔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圈,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那也是大掌柜您有本事。」 气氛凝结了几秒,紧接着严子越就大笑了起来,连说三个好字,「沈姑娘也是个明白人。」 宝儿随即恭维道,「大叔更是个明白人。」 严子越眼角微抽,颇为无奈地看着她,「还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宝儿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自己为什么怕不起来了,她憋着笑摇头,严子越叹了口气,「丫头,你真不适合说谎,笑的快抖起来了。」 宝儿和严子越商量好了关于今后茅莓果酱的去向,不止是茅莓果酱,若是还有其余的宝儿可以做出来,严子越都一并收了,给的价格是宝儿想都没想过的,虽然想的到这是一种笼络的手段,以免起了心思给了别家。京城卖的好,早晚有一天会让别人知道这个的出处来自于这个小村子里的小农家,所以严子越一口气签了十年,运气好的话,不出几年,京城周边的那些相关店面,就都是严家的了。 这是宝儿第一次有峰回路转的感觉,严子越给了宝儿一个机会,宝儿也不介意签下这是十年的约,机会不抓牢,过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秦掌柜的阻拦声,宝儿还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翠儿叫了一声‘二哥’,飞快地奔到了门口,哗啦一下拉开了门,门口正顶着的秦掌柜和两个伙计就这么直接摔了进来。 宝儿看到徐庚寅和禄生冲了进来,徐庚寅更是挤开了一旁的严子越抓起宝儿前后左后都看了一下,「宝儿,你吓死我了。」飞快地检查了下她零件俱全,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宝儿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拿着一根棍子,此时他正举着棍子对着严子越,一脸的凶狠。 「二哥,你们怎么找来这的?」宝儿拉过翠儿拦着他们继续打下去,「只是个误会,我和如意斋的掌柜的谈果酱的事谈的晚了一些,忘了通知你们。」 「骗人,要是你不回去怎么可能不来告诉我们,肯定是这个人强行把你们带过来的,居心不良。」徐庚寅抓起宝儿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腕处,宝儿疼的缩了缩,掀开袖子一看,血红的两条绳印子,都还磨破了皮。 「你还说是自己忘了!」徐庚寅的质问声更重了,指着严子越说,「是不是他逼你的,你不要怕,告诉我,我保护你!」 严子越听着瞬间就一脸的黑线,他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自己的妻子,难道真的长了一副坏人脸了不成,又是大叔又是绑匪,现在都是强迫犯了。 「真的没事,一开始是有些误会,现在没事了啊,你进来我们不是都好好坐着嘛,就擦破些手,没事了。」禄生还没怎么上前问候,全让他一个人抢先了,宝儿还得哄着他先,生怕他就扑上前去把人家的脸先给抓花了。 徐庚寅不信,见着宝儿还护着那人,一时间就有些气不过,甩开了宝儿的手,一个人挤开带来的人,往外面走去。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宝儿见禄生手里也拿着棍子,随行的还有好些书院里见过的同学,还有徐庚寅带来的家奴,「王二叔见你那么久都还没回去,以为你们贪玩,在集市里找了一圈之后还是没找到你们人,就开始有些怕了,知道我在书院,就让小山过来找我,自己回了墨家村去叫人来找你们,我们顺着墨家村到县城的路都找了,还在集市上问了不少人,这还是徐少爷身边的仆人阿达打听到的,如意斋的活计去喝酒的时候聊起来,说到有关于你们的事我们才赶来这里。」 第14章 「大哥也过来了,那大嫂呢?」 「戚婶在呢,你还有空担心别人。」禄生见她没事,反应也没徐庚寅那么大,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子,「没事就好,虚惊一场,徐少爷都去家里动用了不少家奴出来找你,连徐老爷都知道了,看你的惹的事。」 宝儿下意识的将目光挪到了严子越身上,仿佛在说,看你们做的好事! 严子越干咳了几声,「那沈姑娘,我还会在这呆上几日,如今天色这么晚了,未免你们家里人再过于担心,你还是先回去吧。」 宝儿点点头,秦掌柜的事情不是她能够追究的,她还好好的活着,那才是重点。 出了如意斋宝儿还是没看到徐庚寅,逮住过来的阿达问道,「你们家少爷呢?」 「少爷在找沈小姐的时候弄丢了沈小姐送他的荷包,他正在找。」 「在哪弄丢的,都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能找得到么?」这一出如意斋,到了那街上,除了有些人家屋檐下点的灯笼,路况信息十分的差。 「少爷说实在护城小河边弄丢的,所以现在还在那。」 「那你还呆在这做什么,还不快跟去啊,这么黑在河边,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宝儿让禄生带着翠儿先去找大哥,自己则跟着阿达要去找徐庚寅,阿达身后带着那四五个家奴,带着宝儿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少爷说怕你们这又起事端,所以让我过来。」 到了护城河边,河岸旁倒是还有几户人家,各自点着灯,照亮了一些河面,宝儿匆匆从那拱桥上下来,终于在河旁草丛中看到了徐庚寅低头寻找的身影。 从阿达手中要过了一盏灯笼,宝儿提了提裤子走入了草丛中,大晚上的,人都快要瞧不见了,还找东西呢。 「找什么呢?」宝儿走到他面前,提着灯笼照亮他眼前的草丛,「找东西都不用打灯笼的?」 「你怎么来了?」徐庚寅还有些气呢,看了她一眼回头继续找,宝儿好笑地看着他,「难道你还希望我呆在那如意斋不成。」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大哥他们。」徐庚寅站直了身子从她手中拿过了灯笼,宝儿就着光撇了一眼他腰间,「我听阿达说你丢了荷包,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找了,这多危险,再说也不会落在这儿,难道你找我的时候以为我在草丛里藏着不成。」 「肯定是丢在这里了,我从这路过的时候去如意斋才不见的。」徐庚寅笃定地说道,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一根木棍掰着草丛仔细看着。 「那明天再来吧,现在都这么晚了。」宝儿见他不肯放弃,跟着他走在河边,微波粼粼地河面在夜色的烘托下在宝儿眼中是一点都不可爱,她怕河,就好像能够看到一个一个的漩涡在不断要滚着自己下去。 「不行,明天就会被别人捡去了,就没了,我一定要找到。」徐庚寅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呆着做什么,快点上去。」 「徐庚寅,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我再给你绣一个,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宝儿见他不肯放弃,声音也有些重了。 「不一样,再绣一个就不一样了。」徐庚寅见她这么大声,跟着声音也大了起来,「哪里不一样了?」宝儿看着他问。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徐庚寅涨红着脸十分硬气地说到,「我一定要找到它。」说完立刻低下头掩饰自己越来越热的脸颊。 宝儿楞了一下,她没想到一个荷包在他眼里有这么重要,确切的说是她绣的荷包在他眼里是这么重要,二哥禄生在拿到她的荷包时也没有这么欣喜过,宝儿抬头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心底忽然有了一丝异样,好像是被除了亲人意外的人重视了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陪着他找了好久,偌大的河岸边,要找一个一点大的荷包真的不太容易,阿达他们在没有他的命令下也不会跟着来找,是他自己弄丢的,就必须要他自己找回来,宝儿对这样的理解方式颇为无奈,天色已经晚了,那也不过再晚一些而已,就陪着他一块找吧。 微微月光之下,两抹小身影站在河岸边的草丛里,低头找着什么,偶尔回头私语…… 宝儿陪着徐庚寅终于在距离路旁的一个小草堆中找到了那个已经被露水沾湿了的荷包,孤零零地挂在那枝杈上,底下的流苏都缠在了草堆里,徐庚寅宝贝似的捡了起来,拿在衣服上擦了擦,要往腰间去挂。 「流苏都乱了,还怎么挂。」宝儿伸手抢过了荷包,拿掉缠在流苏上的小叶子,兴许是徐庚寅从这上去的时候勾到了草堆上的枝桠,「你怎么会来河边找人的。」 徐庚寅有些郝然,「我以为你……」 宝儿走上河岸,裤腿边上已经沾湿了一片,夜风徐徐,对岸的灯早已经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宝儿甚至觉得天是不是要亮了。 「你以为我要寻短见?」宝儿望着那河面,月光不知道何时已经在上头洒下了一片的绫波,像是长长的绸带,蔓延到了桥的那头。 徐庚寅忙摇头,「不是,我以为你们来过这。」他才不会说是怕宝儿她们来这玩失足落下去了什么的。 「快回去吧,已经很晚了。」宝儿收回视线,将荷包放进了贴身的袋子里,「我回去修补一下再给你带过来。」 徐庚寅见着那荷包被她贴身放了,脸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什么心思在作祟,只是觉得脑门都一阵的热,背后更是出了一层的汗,宝儿见他跟着去了书院的方向,「你不回家?」 第15章 「不回去了,我回书院。」他让阿达带着家奴都回去了,「这么晚了回家动静也大,明天还有课,我回书院就好。」 书院有宵禁,除了偶尔过节的时候门口可以自行出入外,其余的时候卯时一到就是宵禁,入者不可出,出者不可入,宝儿有些愧疚,不止是二哥和徐庚寅他们,还有几个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学生也帮忙出来找她们,这会都得经由门房那里通报了书院的管事才能入内。 快到了书院门口,宝儿远远地就能看到大哥他们,徐庚寅回头看着她,屋檐阴影下看不清楚表情,宝儿只听见略沉的声音,「这几天还来么?」 「来的,我还要去如意斋。」 「你还要去那里,他们今天都绑了你了!」徐庚寅对严子越有些耿耿于怀,没由来的觉得不喜欢。 「那只是误会,以后不会了,你放心。」宝儿抬起头看着他,「快回去吧,天都快亮了。」 徐庚寅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走到书院门口和禄生一起走了进去,这会翠儿都已经趴在禄德背上睡着了,陈百年走上前来一把将宝儿给背了起来,高声道,「丫头,咱回家去喽。」 宝儿是累了,趴在陈百年的背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正午的时间,吃过了午饭宝儿将昨天卖果酱的钱都入了账之后,到了林子里查看,若是僻开那种南瓜的地,茅莓还能多种上一些,就昨天送过去的那些是远远不够严子越说的。 最关键要控制在一个恰好的量中间,在上层权贵中流通必须处在一个不饱和的状态,少部分有人,大部分人想要有的情况下,这个果酱的价格才能一直往上,宝儿想了下还是打消了扩建的念头,物以稀为贵。 宝儿在县城失踪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本来沈老爹跟着要来县城找,被孙氏给拦住了,荣柱已经带着郑氏和小红回了县城,家里又剩下他们了,本来郑氏要留一个丫鬟下来伺候,硬是被沈老爹赶了回去,一听说宝儿她们在县城失踪了,孙氏第一件想到的是不让他们去找自己儿子帮忙,又拦着沈老爹,如今宝儿回来了,沈老爹才上门过来看了一下。 宝儿反而更担心翠儿,本来就比较胆小的妹妹,昨天醒来后就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今天睡醒的时候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松开,古代没有什么心理医生,宝儿只能陪着她,慢慢的劝慰。 在家休息了几日,宝儿就又去了一趟县城,首去了如意斋,进去的时候宝儿没看到秦掌柜,伙计一见到是她,就带着她上了二楼找大掌柜,严子越着重地盘查了如意铺的账目,宝儿进来的时候,他的眉头紧锁着,拿着笔不断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大掌柜,不打扰您吧?」严子越一看宝儿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些温和,合上账本让宝儿坐下,又喊人上来换了茶水,两个没有多少客套,直接继续了那晚没有说完的话,严子越让人拿来了上回签的五年契,当着宝儿的面撕碎了之后,宝儿执笔拟了十年的契。 这上下差距很大的契大都很简单,几行字将事情阐述清楚了,签字画押过后就像是你买了某些东西,它上面总是会写了那么一行小字,最终解释权归我放所有,没什么事情还好,一有什么出了契约之外的情况发生,通常都是弱方吃亏。 宝儿洋洋散散地写了几大页 严子越越看越惊心,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详尽的契,将其中可能发生的事件都写了清楚,甚至还列清楚了一方违反所要赔偿的具体金额,不止宝儿这方,若是严子越这边违反了契约,同样要索赔高额,鉴于双方经济实力的差距,严子越所要赔偿的金额还更高。 「大掌柜,从今年起算起,十年止,我们家所做的果酱除了自己吃的外,其余都会送到如意斋来,也不会出现送人的情况,若是将来我有想要送人,也会打着京城严家的名义,做到让您独此一家,不过您必须保障我们家的隐秘,不论再何种情况下,也不会将这个是出自我家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严子越看全了之后笑了,「丫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亏了自己。」宝儿见他舒展了眉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大叔,亏了自己的就不是买卖了。」 一式二份之后,宝儿和他签了字按了手印各自保管起来,此后卖的果酱就不再是前几天的那个价格了,宝儿最不希望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因为他们想同生意之间的争夺而影响到自己家的安宁,既然严子越能够有这么保证,宝儿暂且相信他可以。 好奇于加了青果子汁的果酱到底是个什么价格,宝儿在出门的时候问了严子越,严子越只是说了在京城铺子里的价格,都已经让宝儿咋舌了。 羡慕归羡慕宝儿还是清楚若是背后没有那么雄厚的家底,谁能够安安稳稳独霸一方,就算在这小小县城开个铺子,上下打点都需要不少的关系。 从如意斋出来之后,宝儿直接去了书院,禄生不在,宝儿才辗转去了徐庚寅的屋子,敲了下门见没有人回应,宝儿正要回去,徐庚寅屋子的门就开了,出来一个穿着梅红短衫的姑娘,竖着双丫髻,见到门口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轻声问道,「您找谁?」 「我等会再过来好了。」宝儿看着她略带着轻视的样子,转身就向着禄生的屋子走去,身后的人打开门喊住了她,「姑娘等等。」 书香小跑到宝儿面前,略矮了宝儿一些,仰着头看着她,「前几天少爷说同学的妹妹失踪了找了一个晚上没回来,找的可是你?」 第16章 宝儿很想直接甩她一句话,关你什么事,末了看着她手中拿着的擦桌子的帕子,微微一笑,「你是徐家的丫鬟?」 书香脸色微变,转而有些嫉恨地看着她,「别那么不要脸的接近我们家少爷,你配不上。」 宝儿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么你以为,你配得上?」 「你!」书香握紧着拳头瞪着她,从小在徐府长大的环境教会了她怎么阴险别人却没有教会她怎么直面别人的讽刺,宝儿的话简短又直白地刺中了她的要害。 一个小姑娘而已,姐姐还会输了你不成,宝儿看她气的涨红了脸又努力隐忍的样子,笑的更加的灿烂了,此生因为官级差异委屈了自己不说,难道还要受一个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小丫头讽刺,见书香说不出话来,宝儿欠了欠身,转身就朝着二哥的屋子走去。 书香不服气,冲着她的背影说道,「就算是我配不上,你也别做梦!」 宝儿伸着手朝着背后的挥了挥,没有减慢脚步,转眼就消失在了拐弯处,书香掐紧着手中的帕子恨恨地一跺脚,正转身,徐庚寅脸色极差地站在她后面…… 宝儿在禄生房门口等了一小会禄生就回来了,「等了很久了吧,吃饭了没?」 「没呢,等下就回去了,三叔还等着我呢,上回没给嫂子配药,待会还要过去陆大夫那。」宝儿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将荷包塞给禄生,「这个是徐少爷的,你记得给他,我赶着回去,就不多呆了。」 禄生将宝儿送出了书院,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徐庚寅,他看到禄生拉着他便问,「你怎么在这,宝儿呢?」 「刚送她回去了,你来了正好,她正有东西让我给你,奇怪,你的荷包怎么会在她那里。」禄生并不知道这荷包的由来,往徐庚寅手里一放,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急的,来我屋里喝杯水先。」 「不是。」徐庚寅看着那荷包心里更急了,挪开了他的手,「我等等回来找你,先出去一下。」说完就从禄生旁边跑出了书院。 「今个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着急。」禄生看着他跑出去,笑着摇摇头。 宝儿抬头看了一眼高挂的太阳,难道是因为天太热了,才觉得这么浮躁么,摇了摇头驱散心里那一点怪异,真是越活越过去了,难道还让一个小丫头刺激了不成。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宝儿匆匆在巷子里经过往药铺的方向走去,刚出巷子口,一旁的赌坊里就被赶出来了几个人,宝儿往旁边闪了闪,来不及看清楚那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赌坊里就冲出几个人对着地上的几个拳打脚踢了起来,夏日的地上尘土飞扬,宝儿只听见求饶和粗俗的骂声,瞥了一眼就朝着陆大夫的铺子赶过去。 等徐庚寅到了陆大夫的铺子,宝儿已经离开有一会了,他出来的匆忙,来不及问禄生她去了哪里,在饴糖摊和集市里找了一圈后才去了药铺。 陆大夫告诉他宝儿已经走了有一会的时候,他快速地往城门口赶去,可还是没有看到宝儿。 拖着疲惫地身子回了学院,书香已经是哭的两眼桃肿地站在屋子里,看到徐庚寅回来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少爷。」 「书香,以后你不用来帮我打扫屋子了,你也不是我房里的丫鬟,这些活也就不必做了。」徐庚寅懒的地和她搭话,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书香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少爷竟然让自己回去。 「少爷,书香知道错了,求少爷不要赶书香走。」 「书香,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但是今后你不要来了,若是你还执意要过来,我就只能和父亲去说。」徐庚寅被她哭的有些头疼,挥了挥手要她出去,他只听到了最后几句话,之前书香还说了什么压根不知道。 他就不应该心软让母亲差了人过来打扫,徐庚寅心中不免责怪了自己几分,将荷包重新挂到了腰间,出去找禄生去了…… 宝儿坐在三叔的牛板车上很快就回了墨家村,翠儿早在门口迎着,帮着把东西一块拿了下来,宝儿在陆大夫那抓了不少药,还买了几条活鱼回来给喜儿炖汤下奶,才半天功夫不见小慎,宝儿抱着他逗了一会便烧水洗澡去了。 三个月的小孩子也才刚刚会认人,你在他面前往左走两步他的视线就会跟着过来,嘴角一翘,笑的十分开心,喜儿的母/乳很够吃,宝儿去张屠夫家剁了猪蹄回来,洗干净刮了毛熬起了浓浓的大骨汤,猪蹄的肉炖的又软又烂给喜儿补身子,顺便着翠儿也跟着进补压惊。 「大嫂,我让宋大叔打的婴儿床过两天就送过来了,总是和你们睡一块也不成,把床放你们边上,现在天热着,也顾得到。」这些天宝儿知道大哥偶尔都会睡在二哥的屋子里,因为一大一小霸占了炕床,这常此以往下去,也不利于夫妻感情呀,所以宝儿就去找了木匠让他做了一张婴儿床,只要放在他们边上,这样大哥就可以睡回自己屋了。 「这晚上要吃奶了怎么办。」 「大嫂你睡前让他吃饱一些,晚上也可以少起来,这天冷了半夜起来也容易着凉。」宝儿的实战经验没有,书面知识倒是记得不少,其实婴儿半夜起来喂奶这个习惯是可以改的,母/乳喂奶的时候通常小孩是在母亲的臂膀里,不要给小孩捂的太过于严实,否则小孩还没吃饱就会叼着乳/头睡着,到了半夜饿的时候,还要再起来喂,这样很消耗体力,尤其是第二天还有人要干活去。 第17章 婴儿床很快送过来了,宝儿在下铺上了垫子后才放上柔软的小席子,大哥终于不用去二哥的屋子里睡觉,宝儿觉得这样和谐多了。 八月中旬,宝儿将林子里的茅莓都摘了干净,剪下了枝叶洗干净铺在架子上晒了起来,将那些茅莓都做了果酱之后,连着收起来的苞米一起带去了县城,去了米铺将苞米磨壳制粉之后,宝儿将果酱都带到了如意斋,如意斋换了掌柜是宝儿没见过的,严子越早就回了京城,将秦掌柜也一并带了过去。 新掌柜对宝儿十分的客气,按照严子越当初说的收了那些果酱后,用冰冻好后下午就派人送往京城,宝儿走过集市往米铺去的时候,路经四叔的店时,发现那新娶的妾小红正在顾店,几月不见宝儿发现小红被养的越发的红润了,可再看向那肚子,依旧一如既往的平坦。 宝儿作为一个现代人,能够很通透的理解到,当一个男人不能令一个女人有孕的时候,也许是女人的问题,当一个男人不能令十个女人有孕的时候,那肯定就是这个男人的问题了。 宝儿臆测。 临近下午,宝儿去了米铺将那大婶磨好的苞米粉都放进了篓子里,认识好几年了的顾店阿茵也长高了许多,依旧是那么懒懒的样子坐在柜台后面,见着宝儿从里头出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磨好了?」 宝儿将一袋小的放在了柜台上,「这个留着给你们揉面吃,你不是说你弟弟也喜欢吃么?」阿茵将那袋子放到了柜台里,「是啊,去年就开始喊了,但是收上来的苞米粉卖的好,娘不舍得给他吃。」 宝儿打量了一下她这不太大的店面,「这不是你们自己家的铺子么?」 阿茵摇头,「我们不是本地的,这店面是租的,每年除了租金外余下的也不多,弟弟快到了上学的年纪,所以要克着些。」 开米店生意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不过因为阿茵家是外来的,县城米铺子有好几家,有些都和县衙或者大户人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有的直接是人家自己开的,阿茵家的竞争力就弱了许多,宝儿看了一下铺子里放的一些东西,「阿茵姐姐,你们可以试试卖别的?」 「卖什么别的?」阿茵走到她跟前,看她仔细地看着外面放地一些东西,宝儿抓起一把米,笑着对她说,「卖不一样的米呗。」 阿茵跟着她抓了一把米起来,疑惑地看着她,「米还有不一样的么?」 「当然有啦。」宝儿拉起她到一旁坐下,「你看啊,这现在人家来买米的,都是这种大米,有谁家有孩子的奶水不足的,都会过来买米粉煮熟了拌米糊糊吃的,可这米糊糊就一个味道,若是能加些什么进去就好了。」 「加什么。」阿茵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我弟刚出生那会娘奶水就不多,就是吃米糊糊的,也没什么味道啊,我想给弟弟吃肉,娘说弟弟太小,吃不得别的。」 宝儿冲着她勾勾手,「来,我悄悄告诉你。」 宝儿就着阿茵的耳朵说了一通,末了阿茵很是怀疑地看着她,「这能行么。」 「阿茵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若是可以的话,就让大婶多磨一些卖卖看,卖的好再说。」宝儿背着篓子从米铺里出来,正好路过那赌坊,宝儿这才想起上月经过这的时候,好像看到几个人被赶住来围殴的场景,赌场这种事很多见,赌的红了眼,身上一些钱都没了,赌场老板还要看还不还的起,有些人死赖着还要赌,就被赌场的直接赶了出来一顿暴揍,这附近的人都见怪不怪。 宝儿隐约记得当时那出来的几个人还有眼熟的,其中好像有自己村上的人,那个住在陈大叔家附近的赖皮李,其余的几个人她就记不大清,当时走的匆忙又有些害怕。 宝儿唏嘘那些又被赶出来的人,有时候赶出来了还是好事,若是在里面赌的欠债累累,出来了就算是卖妻卖女的都不够换的,电视剧中那些因为喝酒嗜赌把女儿卖给青楼神马的桥段,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只是宝儿才没想到,她不过就是猜猜而已,这种狗血的桥段,竟然还真出现了! 回到了墨家村之后,宝儿就试着自己做不一样的米糊糊,拿着已经磨了的米粉,摘了株青菜剁碎了之后撵着绞了汁,和米粉搅拌在一块,掺了水放在灶锅里煮着,不一会就一股青菜香飘了出来,宝儿拿了一些些的猪油下去,撒了一点点盐末,好了之后盛出来放凉,先给喜儿尝了尝。 「大嫂,这米糊糊这么做好吃么?」喜儿尝了两口,碗里的米糊糊显着淡淡地绿色,吃进去就是一口的菜香,还带着些猪油味,微咸。 「还可以,你怎么想这么做的。」喜儿吃了小半碗后小慎就醒了,看到放在一旁的碗就要爬着过去抓,喜儿蘸了一些放在他嘴巴里,小家伙砸吧砸吧了两下就吃完了,啊啊了两声张着嘴还要,宝儿拿着小勺子蘸了一些凑近他,小慎便努力抬头过来要舔,宝儿不敢让他多吃,这么点大的孩子摄入过多的盐分不好。 小慎一见宝儿端走了碗,小手挥挥还抓不住,嘴巴一咧就哭了出来,喜儿赶紧将他抱到自己怀里,小慎闻到熟悉的奶香味,边哭边往她怀里拱着,一会就一抽一抽的含着在吃奶了。 宝儿告诉阿茵可以将蔬菜之类绞汁混在米里面,浸泡过之后晾干磨粉,这样就含有营养价值,不过畅不畅销确是她不敢保证的,一般人家也没那个闲钱去买这种米,不过若是让严子越去做,搞不好又是一条好计谋。 第18章 苞米粉磨的多了,宝儿就想去给三婶他们送上一些,顺便带了些鸡蛋过去,三叔这两年跟着一起种洋芋和苞米,日子也渐渐走上了轨道,喜菊已经五岁了,渐渐地褪去了当初的小憨厚,叫起姐姐来也甜的腻人,宝儿将买回来的糖果往她怀里一塞,她就开心地跑去找同龄的孩子玩了。 「三婶,这是前两天我去县城多磨的,带过来你给喜菊下面吃,我听三叔说禄柏也跟着学种地去了,爷爷还开心着呢,手把手的教着。」 「是啊,你爷爷还说,咱家就出了个天赋最好的,就是禄柏了,我说种地还讲什么天赋。」李氏拉着她坐下聊了一会,聊到二叔家的时候,神情就有些不忍,「你禄明哥一个人打理这么多的地,我都替他心疼了,你二嫂她现在是越发的泼辣了,前些日子过去,不晓得是不是和人吵架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起路来还一簸一簸地,看到我也没个好脸色。」 禄德经常有帮禄明一起整地,作物不能晚种,不然收成就会大受影响,禄明毕竟过去是没接触过的,家里一下子好几亩的地也照应不过来,若是陈氏好一些,葵儿也出嫁了,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左右就两张嘴,只要有田能干的,就是陈氏越发的不济了,禄明才过的那么难。 宝儿对这个哥哥还是有好感的,二叔家就梨花和禄明性子不坏,可即便是这样,陈氏还是一直不满意,不满意男人,不满意儿子,不满意女儿,眼见着所有人的日子都蒸蒸日上了,只有他们,丈夫丈夫走了,家里的顶梁柱都没了。 「没听说二婶和人家吵架呢,这是让人打了吧,都伤成那样,我也好多天不见她出屋子了。」宝儿经过二叔家都没见着陈氏,平日里那门也关的紧,要是梨花在宝儿还能多关心一些,如今这样,好心都能当成驴肝肺的。 「这我也不清楚,听别人在说,好像二嫂和那赖皮李家媳妇走的挺近的,这以前也不见她们认识的。」宝儿一震,听着李氏的喃喃自语,忽然觉得眼皮猛抽,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宝儿叹了一口气,赖皮李她只略微有些印象,赖皮李的媳妇倒是有些熟悉,赖皮李家没有开水井,所以平日洗衣都是去农田边上一个小河岸,那儿洗衣服的人多,也是众多妇人们聊天八卦的好地方,赖皮李的媳妇有一个特性就是特能说,从东家长短可以说到西家,也特能聆听劝慰人。 「兴许是二婶有什么不开心的,有人开解罢。」宝儿最后总结道,也想不出个受伤的缘故来。 「若真是开解就好了。」李氏跟着叹了一口气,宝儿也说不清楚到底哪觉得心事重重的,出了三婶的家,经过二叔家屋子的时候,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陈氏恹恹地过来开门了,一手还捂着脸上的伤口,眼角那处都是青肿一片,手上也有些擦伤。 宝儿看的惊心,忽然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将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陈氏懒懒地不说一句话。 宝儿呆了一会就离开了,刚出了院子,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拿着小包裹的妇人往这边走过来,看到宝儿的时候还笑了一下,陈氏见她进来,也不理会宝儿,俩人就进屋子去了。 三天后,二叔家就来了一帮人,叫嚣地在他家的院子里,随手就砸了院子里的东西,而陈氏则缩在禄明怀里瑟瑟地发抖,院子门口围了很多的人,里正赶到的时候,那领头的正要扯着陈氏往外面的马车上走,里正赶紧上前拦了下来,「你们是何人,敢在墨家村的地界上闹事。」 领头的那人满脸的横肉,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将陈氏往手下那一扔,连着禄明就被打伤了,「我们是县城赌坊的,这个老婆子欠了我们赌债还不出了,我们这是来拿人抵债去的,呐,白纸黑字。」 领头的掏出一张纸,上头是陈氏的画押,也不知道是被逼的还是如何,总之就是一张欠条,金额不小,六十七两银子。 「是你们坑我的,是你们坑我的!」陈氏一见那欠条疯了似的扑上来要抢,领头的手一伸,陈氏就落了空扑在了他脚旁,陈氏抓着他的裤子双目无神地喃喃道,「你们坑我的,你们合起来坑我的。」禄明心疼的过来将陈氏扶了起来。 「我娘怎么会欠你们这么多银子,我娘根本就不会赌!」禄明不相信,在怎么不济娘都不会去县城烂赌。 「小子,你娘会不会赌拉去咱们赌场认一认就知道了,本来呢是欠了八十两银子,前两天你娘来还了一些,说好一月内还清,咱们赌场开了门做生意的,也不会做亏本买卖,既然钱还不出,把你娘带过去抵债也不算赔太大。」领头人拍了拍禄明的脸,笑的一口黄牙。 「不是的,不是的,是你们合伙和赖皮李害我的。」陈氏一听要将她带了去,受惊似的尖叫,宝儿在人群中听到了陈氏的高喊声,拉了拉大哥禄德的袖子,要他帮自己挤进去一些。 里正招呼村里几个健壮的人拦住了那几个人,「即便是这样,我们这也不能让你随意带走了人,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 「废话少说,要么还钱,要么带人走,我看你这家里也不值几个钱的东西。」领头的人也不怕这些个人,从身后抽出一根棍子,围着的人就后退了好几步,再喜欢凑热闹,左右都不是自己家的事情,人家真家伙上来了,早就都明哲保身了。 这么一后退,宝儿就顺利的到了前面,看到陈氏和禄明靠在一块,脸上那些伤还很明显,头发都乱成了一堆,领头的拿棍子在手中掂量着咧嘴一笑,「这不就对了,老太婆,我们老板已经给你一个月的宽限期了,识相点就赶紧把钱还了,别以为你躲回来我们就找不到人了,今个看在你们里正的面子上不带你回去了,再宽限你七天,若还不来还,就算是县老爷来了也没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第19章 领头的说完棍子就往那篱笆门上一锤,那篱笆门上的棍子竟硬生生断了好几根,若是打到了人身上,就是要内伤大出血。 示威完了那人大摇大摆地带着一拨人离开了沈二柱家,禄明扶着瘫软在地上的陈氏,周围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若是真要带走人,里正也拦不住,是陈氏欠债赌博在前,象征性的劝说了一下,里正也走了,宝儿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陈氏瘫坐在那,喃喃着,「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禄明还是一脸不置信,「娘,你怎么会去赌坊里,那可都是要倾家荡产地方,你欠了这么多的银子,要怎么还!」 陈氏抬起头,眼中浑浊地厉害,忽然将实现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老爹那里,冲了上去揪着沈老爹的衣服喊,「爹,爹,你可要帮帮我,这回你可要帮帮我,如果还不出来,这可是要被砍手的啊爹。」 沈老爹这会还没缓过来,低头看着抱着他大腿的老二家媳妇,再看看一脸难看的禄明,叹了口气,「帮?要怎么帮你,帮你还了银子再让你去赌不成,你是糊涂了蒙了脑子是不是,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陈氏这会哪能听的进教育的话,只一味的求着沈老爹,禄明将她拉了起来,「娘,咱们不是还有些钱在么,先拿去还了先。」 「钱,还有什么钱,早就没了,让你爹都败光了,还有什么钱!」陈氏拍着大腿哭着,禄明一愣,也不顾大家还在场,冲进屋子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空的盒子,里面就只剩下了一小把的铜钱,数数不过百来个,禄明将盒子直接砸在了陈氏面前,那些铜钱整个都撒了一地,他看着陈氏扑上前去捡那些钱,喉咙里瞬间像堵了铅块一样难以开口,「娘,这些钱你都拿去赌了?」 陈氏将那百来个铜钱都捡了起来小心的吹了吹灰尘往怀里一揣,躲闪着他看过来的眼神,嗫嗫地说道,「本来是赢了一些,后来都输光了。」 沈老爹听地直叹气,「家里哪有这么多银子可以给你还债的。」 「爹,四叔不是做了大生意么,可以找四叔帮忙,爹,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子啊,二柱就这么扔下我们走了,你不能不管我们啊。」陈氏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沈老爹就不放了。 宝儿看着禄明那暗下去的眼神,跟着心疼了,儿女是父母的债,那父母呢,何尝也不是儿女的债,蹲下身子捡起了滚到这边的两枚铜钱,宝儿抹掉了上头的灰尘,放到了那木盒子中。 孙氏一听牵扯到自己儿子了也不淡定了,早就看老二家的不顺眼了,三天两头过来蹭吃要钱,就是凭着当初沈老爹说的那句他会顾着,时间久了,孙氏也懒的为这是和沈老爹吵什么,可陈氏眼界高了,一下主意就打到自己儿子身上。 「老二家的,不是我说你,这赖皮李是什么人,你竟然还能和他一块进赌场,我们家荣柱这钱也不是地上捡的,拿不出六十两。」孙氏直截了当拒绝了陈氏,家里到底有几个钱都在她手中,沈老爹能有多少在。 「回去吧。」沈老爹对着孙氏说,不再看陈氏那张哭的凄惨的脸,慢慢地走出了院子,禄明要去扶她起来,陈氏甩手就将他手中的盒子给打翻了,瘫坐着望着沈老爹离去的背影,凄厉的喊了一声,「爹,你真的不管我们了!」 沈老爹身形一顿,被孙氏扶着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陈氏终于绝望了,看着儿子在院子里忙着将东西都扶起来,再看看宝儿他们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冲上前将禄明扶起来的架子又给推翻了,踉跄地扯着禄明的衣服,「你爷都不管咱们了,你也别管娘了,走吧,收拾东西走吧,收拾点值钱的东西赶紧走。」说了一半忽然嗤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收拾两件破衣服和你爹一样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禄明红着眼将陈氏扶进了屋子,关上门的刹那,宝儿抬头看见禄德不忍的模样,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大哥,咱们走吧。」 「宝儿,咱家够帮二婶的么?」走了一半,禄德低下头问走在身旁的宝儿,「二叔也走了,难道二叔家就要这么散了?」 宝儿摇摇头,「大哥,这个忙,我们帮不了。」宝儿回头看着禄德,「今天帮二婶还了六十两银子,明天就会帮二婶还六百两,我们还不起。」 陈氏不就是仗着有沈老爹帮忙着,说不上好至少还吃得饱,可人的贪念是无底线的,在梨花回来已经有一些苗头了,赖皮李是烂赌,在赌场混的久了,什么样的赌徒没看到过,陈氏这种抱着侥幸心理想要碰运气赢一些的人最好下套了,最初赢了一点钱,就像是不义之财一样,有人在旁边一诱导,沉陷下去十分的快速。 再加上有赖皮李的媳妇充当着知心朋友的角色,陈氏大哭苦水之后,赌的一发不可收拾,没钱了,赌坊要赶人了,陈氏就是向赌坊借,只不过分分钟还本的事情,于是才有了欠下这么多银子的结果,她若是不知悔改,就算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只不过会助长她而已,宝儿怎么会将辛苦赚回来的钱让陈氏去败。 几家人都保持了缄默,沈老爹想帮孙氏不肯拿出钱来,三叔家也帮不上,而宝儿直接回了家就将利弊和禄德详细说了一通,总算是让他消了从喜儿那自己匀些银子去,小慎还小,将来有的是要用钱的时候,逞一时的能让妻儿陷入两难境地根本没必要。 因为二叔家出的这个事,这几天禄德都没看到禄明出现在田埂附近,二叔家的门也关的死死的,只在一个清晨有看到二婶去了县城,也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第二天大早二叔家的门就开了。 第20章 禄德在经过的时候还看到梨花回来了,陈氏的状态好了颇多,正在院子里和梨花一块晒着东西,俩人是有说有笑,一副和乐的情形…… 宝儿听说梨花回来了,就去二叔家找了她,陈氏刚好出去了,梨花就拉着她坐在屋子里,两姐妹聊了不少的趣事。 「以后都不去施府了?」宝儿听了梨花说的之后,惊讶地问道,「不是还有五年,施府怎么肯放人的?」 「娘去了张婆子那里将我的卖身契给赎了出来,后来就和张婆子一块去了施府,因为我在厨房帮忙,也不是小姐少爷手底下的人,老爷和夫人听了娘说的之后,也就让我回来了,我倒是舍不得张大娘。」在施府呆了四五年,多少还有有感情的,尤其是照顾自己颇多的张大娘,可毕竟是可以不用在人家眼皮底下过活了,张大娘就算是再喜欢梨花,也不会这样强留了她。 「二婶给你赎身了?」宝儿重复了梨花说的话,觉得难以置信,不是还欠了赌场六十两银子了么,怎么一下还有闲钱将梨花赎出来,就算张婆子不加价,也要按照当初卖身契上的银子赎回,二婶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银子的。 莫不是又去赌了,运气好赢了许多,顺便还债又给赎了女儿。 这种可能性就在宝儿脑海里飘了一下就被她给否决了,在县城的赌坊里哪有运气一说,就是他想让你赢你就赢了,他要你输,你绝对不会多带一个铜钱出来。 「恩,娘还说这些年受苦了,爹如今了不在,家里就哥哥和娘,我应该回来陪陪他们,一家人可以过些好日子。」梨花说的时候一脸的憧憬,陈氏那天接她回来是从来没有过的好脾气,就像是洗心革面了一样,这让梨花受宠若惊,也打心底里高兴了起来,只要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日子总会好的,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 宝儿只是陪笑着对陈氏的奥斯卡演技实在是不敢恭维,「那以后不是不能和你说的张大娘学厨艺了?」 「是啊。」梨花有些失落,「我不在,也不知道张大娘还能不能找到乖一些的丫鬟,她的脚痛经常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 宝儿见她这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调侃道,「不害臊,是不是就你才是最乖的丫鬟了?」 梨花顿时红了脸要去挠她的痒痒,「宝儿姐你尽取笑我。」打闹了一会,梨花才想起宝儿送的那个瓷娃娃,从包裹里找了出来塞到她手里,「宝儿姐,这个要还给你,如今我回来了,这也用不上了。」 好几年过去,那瓷娃娃都已经掉色了,宝儿将她又放到了她手中,「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来 的道理,拿着,藏好了。」倒不是诅咒说一定有用的上的一天,只是就像一个小的护身符一样,宝儿也觉得安心。 梨花见推脱不过,只要又放了回去,天色微暗,禄明从地里回来,梨花就去灶间做饭了,宝儿乘此机会告了别,约好了过两天梨花去宝儿家坐坐,看看那从未见面过的小家伙。 回到了家宝儿下厨敲碎了一个鸡蛋,打散了之后滴了些油进去,拿了一小勺的大骨汤搅拌均匀了倒水到碗口还余一指,放上一个盘子盖着放在灶锅子里蒸着。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喜儿抱着洗香香的小慎,五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吃一些辅食,宝儿最初尝试给他吃一点点的蛋黄,小家伙吃的也砸吧香,见没异样才敢加量上去,一开始吃辅食的小孩就容易出现过敏之类的征兆,宝儿扒拉着脑海里不多的育儿知识,尽量在保证营养的基础上别让孩子生病。 小慎围着特制的小饭兜,看到宝儿拿着小碗蛋羹出来,嘴巴一咧,露一口无齿的笑,招摇着小手冲着宝儿啊啊着。 宝儿拿起一小勺子吹了吹,往自己嘴唇里贴了下不太热了才往他口里送,拿了七八勺就不让他吃了,直接将蛋羹给了小栓,让他消灭干净。 「大姐,小慎看着我。」小栓这一月来基本快要被小慎当作是抢食敌人了,才吃了没几口宝儿不让他多吃就都进了小栓地肚子,饭桌上经常出现的一幕就是小家伙咿咿呀呀地冲着小栓蹬腿,而小栓则快速的将宝儿递过来的东西解决干净…… 梨花也过来看过小慎,小家伙就是个异性相吸的货,家里的男丁除了大哥之外谁都不鸟,头一次见梨花,张着小嘴巴就要人家抱抱,宝儿见梨花开心,心中老是觉得隐隐不安,她一直相信这么一句话,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二婶又不是脑袋被门挤了,人的改变忽然超乎的大,就让人十分的不安呐。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在大家都以为债也还清了,梨花也回来了,日子好了的时候,赌坊的人七日一到,赶早就来了墨家村讨债了。 冲进二叔家的时候,梨花正在那晒衣服呢,一下家里来了这么一棒凶巴巴的人,吓的盆子都掉到了地上,那群人有几个还上去要勾搭梨花,被那领头的给呵斥了下去,「咱们讨债的又不是抢民女的,手脚不干净回去都宰了。」接着转头问梨花,「姑娘,你娘呢。」 梨花见他们这阵仗,早就吓的说不出话了,想要迈腿又走不动,站在原地都 快要哭了。 陈氏听到动静出来后看到他们,讪笑着将梨花拉到自己身边,「赵爷,您来的真早啊,要不先坐会,这么多路累了吧。」 「废话少说,赶紧将银子还了,说好话也没有用,老子已经宽限几天了。」被叫赵爷的领头的一下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陈氏,「还愣着做什么,钱呐!」 第21章 「娘啊,这都是些什么人。」梨花拉着陈氏轻轻地问,她回来根本不晓得陈氏欠赌债的事情,那些人个个都凶悍的很,手中拿着粗大的棍子,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打人。 「没事,等会就没事了,乖,你先回屋子去。」梨花被陈氏赶回了屋子里,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就从后门直接绕过去,往宝儿家走去。 陈氏讨好的看着赵爷,「赵爷,你别急,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来的这么早,我这和宜春院妈妈约的时间还没到呢。」 「宜春院?」赵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和着带来的一众兄弟都笑了,「我说老太婆,就你这模样,是打算给宜春院的洗脚人家都还嫌老,你是不是还想赖账啊!」说罢重重地一扫旁边的衣架子,梨花早前晒的衣服都散在了地上。 陈氏吓的后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地说道,「真的,不是我去,是我闺女,是我闺女。」 「果然是好娘,当真舍得把闺女都送去宜春院。」赵爷不屑地看着她,「劳资没时间陪你空耗,管你是那个院的,再不给银子,劳资就直接拉了你走人。」 「这哪个冤家在提咱们宜春院啊。」一声妩媚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年约三十几搔首弄姿的女人带着几个人走进了二叔家的院子,一进院子就捂着鼻子一脸的嫌弃,「诶呀我说你家怎么这么不好找,满院子骚味,这是人呆的地么。」说罢还扫了赵爷一干等人。 「在这里最骚的就是你了,宫妈妈。」赵爷身后一个人猥琐地看着她们,尤其是看过宫妈妈胸前的时候,下意识的摸摸下巴。 「宫妈妈你可算是过来了。」陈氏一见到她就跟救世主一样,冲上前去拉着她,宫妈妈不动声色地将她手撇开,冲着赵爷他们抛了个媚眼,「我说谁喊我名号呢,原来是熟人啊赵爷,你可是好久不来了,我们的姑娘可都想死你了喂。」 「老太婆,银子呢。」赵爷不理会宫妈妈的调戏,看着陈氏,陈氏转头看向宫妈妈,「宫妈妈您看这。」 「丫头人呢, 我还要看货好不好,这鬼地方出来的,我还怕我亏了。」陈氏赶紧进屋子去找梨花,结果人竟然不在了,情急之下找了所有的屋子都不见人,陈氏就慌了,「这,你们再等等,丫头可能出去了。」 「嘁,该不会是逃了吧。」宫妈妈带来的人赶紧给她擦了椅子,坐下来之后翘着二郎腿和赵爷正对坐着等,陈氏又找了一圈,这么点大的屋子就是不见了梨花。 「呐,那走来的是不是。」正当陈氏快要急疯了的时候,宫妈妈懒懒地指着院子门口不远处那过来的几个人,陈氏一看,就是梨花,还带着宝儿和禄德他们一起过来了,情急之下冲上去揪起梨花的耳朵就是一巴掌,「死丫头,你去哪了。」 梨花被打楞了,直到宝儿推开了陈氏才反应过来,脸颊烧烫一般的疼,她捂着脸含着泪看着陈氏,「娘。」 陈氏打的自己手心也疼,知道过了火,拉过梨花搂在怀里哄着,「娘只是担心你,以为你不见了。」 宝儿皱着眉头看着院子里的一等人,尤其是那个坐在椅子上,浑身散发着一股香味的妇人,这一路过来的味道,就是从她身上飘出来的吧。 「温情够了吧,拉过来我瞧瞧。」宫妈妈发了话,陈氏拉着梨花就走了过去,宫妈妈挑剔地看了她几眼,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让她转个身之后没等梨花反应过来,手就已经往她胸口探了一把。 梨花火红着脸捂着胸口往后推着,「你要做什么?」 声音一出宫妈妈的眼睛才稍微有些神色,「样貌顶多算清秀,我们院里多的是这样的姑娘,重活干的多,手都那么糙,转个圈都这么生硬,这腰不细,胸部,啧啧,还没发育。」宫妈妈拿着扇子指着梨花的腰又指着她的胸部,一脸的嫌弃。 陈氏却听地急了,不好?那是什么意思,价钱不高,还是不要? 「不过胜在声音好听,多练习练习,也算一门技艺。」宫妈妈松了后,向着后面招手拿了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一百两。」 「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陈氏犹豫了一下,当初说的不是一百五十两么。 「给你一百两是客气的了,路边二三十两的我要多少有多少,你真以为你家姑娘值这个价,要我说啊,那边那两个,我倒是可以考虑给高一些价格。」宫妈妈扇子一指,指向宝儿和翠儿,陈氏讪讪地笑了笑,「那是大伯家的。」 宫妈妈 扇子一收,十分干脆,「那不就行了,我还要花心思给你闺女弄嫩那双手,不然那些客人还不得给她碰的起红疹了。」 再笨的人也听明白了这群人是做什么的,宝儿看着陈氏,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描述她此刻的行为,卖女做丫鬟也就算了,卖女去宜春院!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妓院啊,把女儿卖去,宝儿还真是头一遭遇到,这果然天下事无奇不有,都让她给遇到了,穿越大神一点都不薄待自己。 梨花这头已经知道了陈氏的意思,跪着哭着求她不要卖了她,陈氏却铁了心,那一百两可以还赌债,可以还清楚赎她的钱,反正在施府做丫鬟又没有油水赏钱,出来还要给她准备嫁妆,去了宜春院,说不定客人大方,自己还有的收。 能将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的,除了这神志不清的陈氏之外,在场围观的村民都心酸的抹眼泪了,对着宫妈妈是指指点点,真是晦气,竟然有妓院的妈妈来墨家村,真是丢了墨家村的脸啊。 第22章 「哭够了没有,这么烦的丫头,你还卖不卖,老娘还寻晦气了,这破地方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卖卖,当然卖!」陈氏忙着要去在那纸上画押签字,那钱还没有放入口袋呢,就被赵爷伸手拿了过去,从怀里扔了四十两银子给她,「老太婆,这银子你收好了,也别来赌场了,你也没闺女好让你卖的了,我看你这身板,就算是倒贴一百两都未必有人收。」 身后的兄弟又是一阵哄笑,宫妈妈将卖身契收好后,示意身后的人上去拉梨花,禄明被人喊了过来,冲过来就要拦着,宫妈妈身后的人就拦住了他,「娘,你疯了么,你把妹妹卖去这种地方。」 「哟,小伙子挺俊的,什么这种地方,咱们这可是享乐的地啊,你来了啊,就知道了。」满是香味的扇子滑过禄明的脸,梨花已是呆了,眼泪也流干了,木愣愣地被他们扯着往马车那边去,卖身契都签了,还有什么用。 「等等!」宝儿喊了一声,「宫妈妈是么,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丫头,难道你也想通了,想来咱们宜春院,让我想想,你的这个价么,要比她高上那么一些。」宫妈妈捂着嘴呵呵地笑着,宝儿笑着摇头,「宫妈妈,这也是好买卖,我给你出个好主意,外加一百二十两银子,你把梨花卖给我,如何?」 「哟——啧啧,瞧这姑娘的口气,你买这丫头做什么,给一百五十两我都不卖哟。」 「宫妈妈,你没听怎么知道这不是好买卖呢,再说,二十两的路费您也不会亏了是不。」宝儿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会,宫妈妈脸色一变,才重新审视着宝儿,「一百五两,外加你说的。」前后不过几分钟,坐地起价的毫无压力可言。 宝儿手头上只有这么多的银子,那还是和严子越签了契才得来的第一笔生意款,再也拿不出更多了。 宫妈妈见宝儿面露难色,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丫头,这没有银子,可不行哦。」、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梨花被卖? 宝儿瞬间觉得无力透了,她之所以等到卖身契签了才出来是不想让陈氏今后更加变本加厉,一开始就帮她还清了,梨花依旧会被再买,还不如捏着卖身契让她没有机会,可她没想到这个宫妈妈眼睛这么尖,开口如此狠。 「我替她买。」 宝儿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禄生带着徐庚寅走了过来,徐庚寅将一张银票甩在了宫妈妈面前,气势凌人,「这是一百五十两,你说的可别反悔。」 「你怎么会来?」宝儿没察觉自己语气中的一丝愉悦,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看到徐庚寅更高兴的了,简直就是救场王啊。 徐庚寅见她开心跟着心情也好了,低声道,「你二哥说要回家看看,我就跟着一块来了。」 徐庚寅一来,形势就转了个变,银子有了,宝儿刚才说的主意可以当场白纸黑字写给宫妈妈,说白了宝儿就是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一些生意技巧,比如怎么和隔壁的几家窑子招揽客人,这些远比一个梨花模样的姑娘让宫妈妈觉得有赚头。 宝儿又不开妓院,告诉了也无妨。 宫妈妈只恨自己开口的太快,准以为他们出不起这个银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硬生生要自己将到嘴里的肉给吐出来,那赵爷还一旁凉凉说了一句,「宫妈妈是信守承诺的人,不会跟你一个姑娘一般见识。」 僵持了会,宫妈妈还是松了口,让手下将梨花放了,宝儿赶紧拉过了梨花到身后,也往陈氏那送,拿过那卖身契折了折贴身放了起来,拿起他们准备好的纸笔快速地写了几大张的纸,连着徐庚寅和禄生都看地眼花,什么时候宝儿的字写的如此快速了。 半柱香时间过去,宝儿将数张纸交给了宫妈妈,只见宫妈妈一脸尴尬地看着纸上那还算工整的字体,她不识字啊。< 「你放心,找识字的看了便知。」宝儿将笔放下淡淡地说道,宫妈妈再也丢不起这么人,赶紧上车走了,马车卷起一阵尘土就消失在了宝儿他们的眼前。 那赵爷也跟着带着手下走了,末了还多看了宝儿一眼。 陈氏见什么事都完了,宝儿竟然帮梨花赎了身,还用一百五十两,自个那一百两银子都还没见呢就剩下四十两了,于是要走到他们身旁,拉梨花的手。 宝儿侧个身就挡住了她,面对着里正开口道,「秦大叔,陈氏已经败坏了墨家村的声誉,让那些赌坊的人前来墨家村讨债弄的人心惶惶,再者卖女,丢尽了咱们墨家村的脸,让那种不干不净烟花之地的人到了咱们墨家村,这样的人,不配再留在咱们墨家村了。」 宝儿这么一开口,还没走的那些村民跟着也纷纷起哄了起来,里正伸手让大家安静,一脸严肃地看着徐庚寅,「徐少爷,你看这。」 「秦先生是墨家村的里正,这事我只是来帮宝儿一把,做主的还是您。」徐庚寅从容地说到,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是老大你做主,反正我支持宝儿,你看着办吧。 「那容我们讨论之后明日再作决定。」里正招呼大家都散了,陈氏被宝儿这一席话给吓蒙了,赶出村?去哪里? 正要追上前去拉梨花,宝儿示意禄生拦住了她,「二嫂,如今梨花已经不是你女儿了,她的卖身契在我这,也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她不想见你,我们也不想见你。」说罢就带着梨花回了家。 第23章 陈氏站在原地干跺着脚,一转头就看到儿子极为失望的脸,沈老爹只是淡淡地甩了一句话,「既然老二不在,那就让你们夫妻离了,今后你也不是我们沈家的媳妇了,收拾收拾东西走吧,禄明,跟爷爷回家。」 陈氏要去拉禄明的手,可禄明却甩开了她,跟着沈老爹回了沈家,陈氏还懵在当场,没有从这一切中缓过神来…… 第二天里正和几个乡里声望高的人就商量出结果来了,陈氏既已被休,又无妇德,败坏墨家村声誉,是个极其不和谐的危险人物,经由墨家村最高领导人一致表决,全票通过,即日起赶出墨家村,不得再回来。 陈氏的事在被沈家休后又被里正下了最后通牒,连梨花的面都没见上,就离开了墨家村,那个早上,禄明站在那山头上,远远的看着陈氏三步一回头地往娘家走去,禄明此刻也不知道她心里难过与否,只是他心里不好受,爷爷再关照自己,那也是寄人篱下的生活,自己非奶奶亲生,还不如和梨花一起,守着那个家。 大伯大伯母他们去世了,宝儿她们不是也过的很好么,可回去了宝儿那接梨花的时候才发现,梨花生病了。 宝儿说梨花生病了,不吃不喝老是呆呆着望着一个地方,面无表情,偶尔半夜却会哭醒,抱着宝儿伤心之后,隔天早上醒来依旧是对谁都不理不睬,宝儿说那是病,于是禄明找了柳大夫来看,但是柳大夫说她没有病痛,不用吃药,宝儿又说,那是心病。 宝儿抱着小慎心疼地坐在梨花身旁,从那日在二叔家带回来之后,大哭一场过后的梨花就显得有些厌食,不吃不喝,宝儿喂几口她才吃几口,偶尔听到小慎咿咿呀呀的声音,视线才会被吸引一些,眼中总是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宝儿知道她是受了刺激,被陈氏给刺激的,可这没有心理医生,宝儿无从下手。 「梨花,你娘她今天早上离开墨家村了。」 宝儿拿起毛巾给她擦着手,那手腕处还有些微红,是那天挣扎的时候抓的,梨花的眼神一动,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不说话。 宝儿抬起头摸摸她有些发凉的脸颊,「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要把你卖了,也不会有人再威胁你说要送你去宜春院。」宝儿才刚说到宜春院三个字,梨花的手就一缩,下意识的朝着炕床内躲,宝儿拉着她哄着,「不去,咱不去,谁都不能逼咱去。」 像是哄小孩一般哄了一会,她才慢慢安定下来,宝儿忍着不断纷涌的酸意,回头瞧瞧擦了一下眼泪,将毛巾往盆子里一放,让翠儿进来陪着她一块说说话,自己则去了院子里。 宝儿曾经想过,陈氏这样人,说可怜,却是有可怜之处,二叔走了,走之前还给她蒙了黑,但是可怜之人就必有可恨之处,宝儿的爹早逝的时候,娘怀着孩子带着他们兄弟姐妹是怎么过下来的,吃饭的嘴还要多上好几口,可王氏何曾有过将她们任何一个卖去做丫鬟的念头,更别说卖身做妓,这像是有了千仇万恨的人才会这么干,所以她不同情她,她的悲哀,是她自己造成了。 真正拖累的却是几个孩子,如今家不成家,二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音讯全无,葵儿嫁出去了是不可能大老远的回来帮衬,而梨花现在又这样,当心是让人揪心的很。 下午的时候禄明又过来了一趟,看了一下梨花,只是懒懒地扫了这个大哥一眼,「禄明哥,你先住爷爷家些日子,等家里收拾好了,梨花这边好些了,你们再住回去了不迟,这每个人开伙的,还是在爷爷家方便些。」禄明见梨花不理睬自己,心下也难过的很,呆哪都比不过在宝儿家,于是才应承了下来,打消了立刻住回去的念头。 孙氏一早就做好了饭,等禄明进来的时候,沈老爹招呼着一块开饭了,孙氏将碗筷颇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碍于沈老爹在,也没说什么,只是唠叨着烧饭累,年纪大了多了张嘴都忙不过来了,这几个儿女没有一个省心的。 禄明喝着米粥也不说话,低着头只顾着扒饭,偶尔才夹两筷子孙氏特地他面前的腌菜萝卜,筷子也没有伸的更远。 沈老爹见了直接夹起放在孙氏面前盘子里的肉往禄明碗里一放,催促道,「光吃菜怎么长肉的,多吃点肉,不然哪有力气干活。」 禄明感觉到孙氏扫过来的不善眼神,含着泪默默地将沈老爹夹的肉块都吃了下去,加速了吃饭的速度,沈老爹看着只是叹气,又给他夹了些菜,饭桌上只听见孙氏咬那腌萝卜咬地特别大声。 到了晚上洗漱过了后,孙氏就开始在沈老爹耳边念叨,「这你让禄明住过来算是什么意思。」孙氏自觉功力不错了,忍了好几天才开口,沈老爹擦干了脚将水往院子里一泼,拖着鞋走了进来,「住过来的意思,还有啥意思。」 「住过来是要住多久,这住几天孩子伤心也伤心过了,也该搬回去了,难道要住到他成亲了不成。」这禄明的饭量可是和沈老爹差不多,家里的伙食费立刻要上升一个层次了,还是免费供给的,这还不算给禄明住的屋子还要电灯,冬天还要烧炕。 沈老爹不语,回头看了她一眼,「住到说亲也没几年的日子,难道我这做爷爷的不管了」 「管?难道你还管他成亲不成,你看那老二家的走的时候留下什么没,一百两银子余下四十两连个屁都没给他们留下,难道这说亲的银子咱们家出。」如今这日子舒坦太多了,吃一些孙氏还不会太计较,可这银子的事完全是不能说的,成亲一事来回可要不少,这不是要给老二家养儿子养到成亲,那还有个现在快成傻子一样的妹妹了,当孙氏是救济院院长啊! 第24章 「我说你这老太婆,是不是看着老大老二家不好了你就高兴了是不,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一点都不管了,那你不管可以,我沈万祥管,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孙女,我也不稀罕用你那宝贝儿的钱,劳资以前没老四孝敬的时候一样能吃的饱饭!」 沈老爹就这个几个儿子,老大死了,老二走了,如今老二家更是散了,这对一个年纪大的人打击有多大,他是对不起他们死去的娘阿荷,大女儿不认自己,两个儿子又这样,百年之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阿荷,在禄明的事情上,沈老爹是寸步不让,都这么大年纪了,也别提什么夫妻感情,有点那灰尘也让孙氏给折腾没了,她越是无理取闹沈老爹就越惦念过去那个多病的妻子。 「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老大老二不好了我就高兴了,可他们这是争气么,你看看老二家如今什么样子,若是都像老四这么争气,我能说什么我。」孙氏见沈老爹动了真格,只能嗫嗫地打消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她也就不信了,人要脸树要皮,难道禄明和他娘一样是个不要脸的! 隔了两天徐庚寅又来了墨家村,顺道带着一个大夫,说是要给梨花看看。 这个大夫左看右看之下,又是针灸把脉的,愣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末了写了方子,「这姑娘是心病压着,半夜要做噩梦的,先开几贴安神的药煎着喝了,你们多陪陪她说说话,这心病吃药也是没用的。」大夫的话宝儿这都懂,送了大夫出门,见徐庚寅没有一块走,「怎么,你还要留下来吃饭?」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的啊。」徐庚寅让大夫先走,自己则留了下来,见宝儿不待见自己,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那要如何,拉着你的裤腿对你痛哭流涕说要报答你一辈子才算是正确么?」宝儿抬眼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笑,徐庚寅看的出神,她好像没有对书院发生的事生气。 「那你,这些日子心情好不好?」徐庚寅磨磨蹭蹭地憋了半天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宝儿一时没忍住哧一声乐了出来,看着他也没说,转身走去了灶间,于是徐庚寅更加囧了,看着她消失在门口,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最后他还是成功的留下来蹭饭了,几个月不见小慎,这小家伙已经长大了许多,徐庚寅怕这种软软小小的东西,也不敢抱,小时候去看妹妹,他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自己抱了手一脱她就掉地上摔了,于是小慎往他这边看一眼,徐庚寅就惊一下,连着口中的吃食都不知道什么味道了,宝儿给小慎喂了几口蛋羹之后,仍旧把剩下的让小栓吃了。 可这回小慎没有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栓,小脑袋一扭,竟然看向了徐庚寅那处,徐庚寅这十几岁的大身板,竟然被他盯着手一颤,勺子中的汤都抖了出来。 宝儿还来不及笑呢,小慎就拍拍桌子挣扎着要从喜儿怀里下来,身子要往徐庚寅的方向伸,徐庚寅甚是惊恐地看着他朝着自己很欢腾的要抱抱的样子,语无伦次了,「他他他他……」 宝儿将小慎抱了过来,「徐少爷,咱们家宝儿可是除了他爹那个男的都不理,今天可给足你面子了,居然要你抱抱。」 徐庚寅摆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那软软懦懦的到了手中他会怕的好不好。 于是他低头喝汤,可吃饱了的小家伙一点都不给面子,在宝儿怀里也直朝着徐庚寅扑,徐庚寅就坐在宝儿旁边,这一扑,宝儿没抱牢小慎就欺身抓住了徐庚寅的衣服,朝着他咧嘴一笑,一丝口水就这么顺着小嘴巴淌了下来…… 「……」徐庚寅看了一看宝儿,又看看那肥嘟嘟的小手,很想拨开它啊有木有! 大家被徐庚寅这欲哭无泪的表情给逗乐了,尤其是小栓,终于不是家里小霸王的目标了,整顿饭吃的很是无压力,「徐大哥,小慎这是喜欢你呢,都没见他这么缠着我过。」 徐庚寅悻悻一笑,话说,他很紧张。 因为揪着了他的衣服,宝儿就抱地近了一些,小慎直接就一手抓住了他,徐庚寅想要让他松开,结果刚一拨开,小慎就小嘴抽抽,眼珠子瞬间聚集了泪水。 徐庚寅赶紧又送上自己的袖子让他抓着,一面还生疏的哄着,「不哭不哭,我让你抓着,让你抓着。」 于是小家伙很得瑟的得寸进尺了,哧吭哧吭终于从宝儿身上挪到了徐庚寅的腿上,要蹲起身子往他身上攀,可怎么都站不起来,宝儿示意他扶着些小慎的胳膊,徐庚寅很无奈地看着她,「我不会。」 低着头看着小家伙很努力的样子,徐庚寅却是一点都不敢碰他,小慎被养的尤为的壮实,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抱上去就有种小肉团的感觉,所以徐庚寅更怕了,犹豫间自己的手上忽然覆上了一只手,将他的手轻轻地带了起来,放在了小慎的咯吱窝处。 倏地抬起头,徐庚寅看到宝儿笑着握着他的手,「这样,放在他这儿,还有一只手也是这样,轻轻一抬他自己会站一些,就能让他撑起来了。」 手背传来的温热感和那柔柔的声音直灌入他的耳中,徐庚寅听的晕晕乎乎,心中遂然浮起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另一只手在宝儿的指导下也被带到了小慎的咯吱窝下,稍微一用力,小家伙就站在了他的腿上,直接触及到了他的面前。 徐庚寅想要抓住那种感觉,可小慎站起来之后宝儿就松开了他的手,温热感褪去了之后他小小的失落了一阵,还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呢,耳旁就响起了‘啵’的一声,一回身,小慎那张小脸就这么正对着出现在他面前。 第25章 他抱着他。 他亲了他!!! 小慎见他有反应了,直接又啵地一个,送上了香吻一枚,直接亲的徐庚寅浑身战栗了一阵,却又时刻谨记着不能松手,整个人就直接僵直着背挺在那里,小慎啊啊呀呀地拍着他的背,接着整个身子匍匐在了他身上,流了他一肩膀的口水…… 徐庚寅觉得受创了,身心的那种,他的初吻了没了,罪魁祸首此刻正在他娘怀里,睡的哧吭哧吭地。 宝儿见他这表情,乐了一个下午,哪有人这么怕婴儿的,「你不是有妹妹呢,难道她小时候没抱过。」徐庚寅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肩膀上的口水渍摇头,「很小的时候妹妹出生我想抱抱,娘忽然出来呵斥我吓了我一跳,那个时候小,手劲不够,手一松妹妹就倒在了铺子上,还要上面垫子够厚,可她哭了好大声,我吓坏了,以后就再也不敢抱小孩子了。」 感情是童年的阴影了,宝儿见他擦的都湿了一大块肩膀,他还一个劲擦着,从他手中夺过了毛巾,拿来一块干的毛巾轻轻地给他擦着那水渍,安慰道,「刚才你抱小慎的时候也没摔着啊,那个时候你人小嘛。」 「那是因为有你教我。」徐庚寅想到那温软的手,脸蹭的开始红了,偷偷瞥了一眼宝儿,宝儿抬头的时候又赶紧闪过去了眼神,装着一本正经。 「那以后你都问问怎么抱,就不会摔了。」宝儿给他擦干净了肩膀处,阿达也过来接人了,宝儿装了一些吃的让他带上,顺道送过去给二哥,徐庚寅嚷嚷着自己也要,愣是让她打包了两份才作数,都搬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阿达时不时看到自家少爷那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少爷,你是不是喜欢沈家的小姐?」 徐庚寅一愣,隔了好一会,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后头…… 十月即入,田埂边过去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到了收谷子的季节,村里的人心情都特别的好,尤其是禄明,终于到了收成了时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些谷子收起来,留下一些,其余的可以攒起来给梨花看病抓药。 梨花赎身的银子到了宝儿这整整需要一百五十两,宝儿从来没说要禄明他们还,可禄明还是惦记在了心里,银子被陈氏还债的还债,带走的带走,可毕竟是梨花赎身的,就不能让宝儿家白白没了那些多的钱。 可孙氏却惦记上了禄明家的谷子,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敲打他,「禄明啊,你都在这吃住了一个月了,是不是收谷子了该把你吃的那一些还上?」 禄明低着头不语,半响才抬起头,「等收了谷子我就拿过来。」 「这光米哪够啊,这你在我家还有油灯的钱呢,我说禄明啊,你家这一个月都不打扫的,你说还能住人的么。」孙氏不咸不淡地说着,摆明着要赶人了,这一个月趁着沈老爹不在她可没少下功夫排挤,收菜了也要,收谷子了也要,就算是上山跟着陈百年抓个兔子想给梨花补补身子,那也要上交,必须的,谁让你住我的吃我的。 禄明放下了碗看着孙氏,悄悄握紧了桌子下的拳头,「奶奶,我没钱给你。」 孙氏露出了然的神情,「也是,钱都让你那娘给带走了吧,没事,反正你现在吃咱家的睡咱家的,不如你那田都给你爷爷罢,你也别种了。」 禄明抬起头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遂直截了当地说了,「那是爷爷分给爹的,奶奶你若是想要,就直接和爷爷去说罢。」 孙氏嘁了一声,「你也知道是分家的,你还有脸在这呆着,不亏是你娘的儿子,一个模子的。」 「谁都可以说我娘的不是,就你不可以!」禄明忽然腥红着眼瞪着孙氏大吼,砰的一声踢开了凳子冲出了院子,孙氏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捂着心脏正拍着呢,沈老爹就走了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凳子,看了孙氏一眼,「你又说了什么话了!」 孙氏不依了,「我说沈万祥,怎么就是我说了什么话了,你怎么不看看你乖孙子做了什么事,刚才还冲着我吼呢,还真是养不熟的狼,白给他吃给他喝了,我这遭什么孽做什么好心啊。」孙氏这还没表演完呢,禄明就又冲了回来,手中抱着一个木盒子,手中还拎着一篮子的东西往那桌子上一放。 「这是用你的油灯,这是吃你的菜,还有这些钱,都还给你,我沈禄明不欠你什么,你也别拿我娘说事,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喊你做奶奶,也不用住在你这里,我饿死也不吃你一口饭!」说完禄明将木盒子里所有的铜钱都倒在了桌子上,大步走出了沈老爹家。 出了沈老爹家禄明就直接往宝儿家走去,也没和院子里的禄德打招呼,直接冲进了宝儿的屋子拉起梨花就往外走,宝儿这会正在给她喂药呢,一整碗的药就这么打翻在了地上,直接烫到了宝儿的手背。 也顾不得疼,宝儿跟着他出了院子,禄明这么忽然来拉梨花,立刻引起了她的反抗,让梨花想起了当日宫妈妈就是这么让人拉着她上马车的,挣扎着要摆脱禄明的手,可禄明不顾她的疼痛,使劲地拉着她要回家,「咱们回家,生病了没关系,大哥帮你去治,一辈子不说话也没关系,大哥养你,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不要去求爷爷,不要住爷爷家,就大哥养着你,大哥不会饿着你,你放心,梨花,乖乖跟大哥回去,不要打扰宝儿他们。」 禄明越是说梨花越是反抗的厉害,宝儿上前拉住了梨花,「禄明哥你这是做什么啊,你都快扯疼梨花了,你没看到她怕的,你快松手呐。」 第26章 禄明看着梨花挣扎着,说地自己也跟着哭了,「梨花乖,跟大哥回去,咱们自己住,大哥知道你疼,回去了大哥给你擦药膏。」 「禄明,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禄德拦着禄明,可他拉着梨花的手就是不松开,宝儿看着那手腕处已经红了一片,情急之下喊道,「禄明哥,你这样和强行要带走梨花去宜春院的有什么分别!」 这么一喊,禄明的手就撒开了,他看着梨花疼地在宝儿怀里呜呜着,痛苦地抱着头蹲下了身子,「大哥没用,是大哥没用,大哥照顾不好你。」 宝儿从没见过禄明这么失控的样子,让禄德赶紧带着他去洗个脸陪着他说说话,自己则带着梨花回了屋子,翠儿找了上回还没用完的伤膏出来,宝儿将梨花的袖子拉高,那手腕处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再拉扯下去,手都要脱臼了。 梨花被禄明也惹的泪流满面,但是就是不肯说话,在宝儿怀里啜泣着…… 直到禄德问出了些什么,已经是晚上的时候了,宝儿听完了禄德说的,立刻从箱子里拿出了账本,让小栓带上笔墨,去了禄明呆的屋子…… 到了禄生的屋子里,禄明坐在炕上有些无措,看到宝儿进来,急忙问道,「梨花没事吧。」 「没事了,我给涂了药。」让小栓给自己研磨,宝儿翻开账本开门见山地说道,「禄明哥,我家养了不少鸡,如今林子还有多余的地,我就打算多养一些,可是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不如你家院子里起个鸡舍也帮我养一些如何?」 禄明一愣,还没从宝儿的话里反应过来,宝儿已经刷刷落了笔,「分你一成的养鸡的利,等明年开了春,我就将孵出的小鸡给你带过去,连着喂养的饲料,下的鸡蛋你可以留着吃也可以拿来我这帮你一起卖了,那些鸡等年底的时候都要一次卖了,分你一成的利,就当是你帮我养鸡的人工费。」 宝儿话说的快,将来意几句说清楚了之后,看着禄明。 禄明好些时间才消化过来,更是说不全话,「这……」 「别这这那那的了,禄明哥你不是想要自个养梨花嘛,不想要靠爷爷帮忙,想要给梨花治病,万一将来梨花要是一直这样,你不是要一辈子养她么,光靠那几亩地你供得起梨花安神的药钱么,难道你也一辈子不娶媳妇了?」 禄明被宝儿说的无言以对,可这就是占了宝儿家的便宜,用她给的鸡和饲料,就能分所有卖出去鸡的一成,而且那鸡蛋都可以留着,宝儿家这生意他早就知道卖的比别人家的好很多,「可梨花那还欠你一百五十两。」 「这你操什么心。」宝儿瞪了他一眼,「当我也是宫妈妈一样的买卖,你是我哥,梨花是我妹妹,你要操心什么时候还清楚这些银子,不如想想回家好好收拾收拾家里,等梨花这边好些了,就可以回去和你住了。」 禄明被宝儿一通乱的骂醒了之后,这才急忙要赶回家去,宝儿将他拦了下来,「你急什么,一个月都不住了那屋子晚上能睡觉?晚上在我家住着,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收拾!」 容不得禄明拒绝,宝儿就让翠儿去烧了水,催促他去洗漱洗漱,早些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忙乎。 禄明这头一次见着宝儿的雷厉作风,脑子里塞满了她说的话,只得乖乖地洗漱完了,躺上了炕。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宝儿就去了二叔家帮他一块收拾院子,过了一会喜儿也过来一起帮忙,宝儿和喜儿将禄明家之前那些破被褥都给收拾了出来,摊在院子地下取了棉絮都晒了起来,宝儿好不容易找了两床还算新的被 褥,洗了后晾在了架子上晒了起来。 也不晓得陈氏这两年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那些个鞋子衣服,破了也没个缝补的,宝儿通通都给收绥了出来,禄明还是有些抗拒,从沈老爹家出来就是不想要寄人篱下,可宝儿这些行为也没有说直接倒贴了帮他,即使自己明了这是帮,她都做的他有出一份子力,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禄明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把水缸的水打满了先。」宝儿见他发呆,催促他去打水,看着他匆匆过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总是能绕的过弯的,只要绕的过来,就还有救,就算是为了那离世的爹娘,唯一的弟弟留下的孩子,宝儿怎么能够不帮衬。 禄明打满了水缸里水,当初二叔家的屋子建的多,院落也十分的大,如今打扫起来却是一个力气活,禄明绑了个扫帚开始扫屋梁上的灰尘,宝儿踮脚给他做了一顶帽子戴着,自己则去了二叔家的地窖里,将那些空的瓦罐都给洗了干净,很多来不及吃的腌菜都已经发了霉,宝儿一个一个刷洗了晒在院子里,喜儿这会已经将屋子收拾空了。 前前后后忙乎了两天才把二叔家那么几间屋子给收拾干净,重新上了窗布,起了炕火,喜儿给禄明缝了几床的被褥将他一些破了的衣服都拿回家补了一遍,忙的这两天,沈老爹来过一趟让禄明跟着回去住着,禄明拒绝了,沈老爹将禄明当日甩下的铜钱都还给了他,顺带着又拿了些自己的私房塞给了禄明。 到了十月中旬收谷子的时候,宝儿家早别人的五六天左右,收了自己家的,又帮着禄明一起将谷子都收了起来,宝儿亲自上陇坡收了许多的菜,连着二叔家院子里的那些空坛子都做满了腌菜,并不是她不想叫着一块吃饭,男人有男人的自尊,宝儿宁愿保留一些禄明想要的尊严,偶尔送去一些吃的,让他在自己家开伙。 第27章 这天宝儿起了个大早,起了灶锅准备做早饭,又点了小炉子给梨花炖药,自己则去了院子里切了些萝卜叶子混着糠喂鸡,林子里的鸡食量太大,每次宝儿都要切了一些时间才喂的好,又从林子里的蚯蚓槽里夹了一些蚯蚓扔进鸡舍里,回到灶间的时候,发现梨花站在灶台上拿着汤勺专注地看着沸腾的锅子。 宝儿刚要出声喊她,梨花将勺子往稀饭里一搅,从盐罐子里拿了些盐下去,尝了下味道之后,从一旁放着大骨汤的锅子里拿了一勺子浇在了稀饭里,顿时一股浓香味在灶间里飘了开来,梨花利落地切了一些葱段碎末放在一旁,将稀饭拿 了一勺一勺的装在碗里之后,捻了一些葱花放在粥面上装饰,又撒了一些芝麻。 动作十分流畅,好像是厨艺精湛的厨娘,把刀拿料的手法都很娴熟。 宝儿这才意识过来,在这之前,梨花是在施府里厨房里打下手,还跟了师傅学厨艺的。 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宝儿隐约觉得摸索到了一些什么,看着那碗里像是酒馆里会端出来的粥品,这肯定是在施府有曾经做过的,梨花什么都给予反应,唯独在下厨这块…… 宝儿眼前一明,站在门口看着梨花切好了早前放着的新鲜萝卜,拿起筷子撒了调料下去,搅拌好了放在一旁。 翠儿闻到了大骨汤熬粥的香气,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烧饭的不是宝儿,开口喊了一声,「梨花姐?」 梨花吓了一跳松开了手中的勺子,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到宝儿急忙掖到她身旁,也不说话。 宝儿让翠儿将粥都端了出去,自己则拉着梨花回了屋子,她也不知道梨花是何时起来的,也许是闻到了灶间开伙的味道,所以自然而然的去了灶间? 几月无果之下,宝儿终于找到了一丝突破口,不等他日,吃过了早饭便收拾东西要带着梨花去县城,禄德去借了车过来,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县城,宝儿拉着梨花直奔施府,塞了银子通过了看门仆人的通报,终于见到了梨花过去口中的张大娘。 那是个和孙氏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身子很高大,也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脸色看上去不是十分的好,见到宝儿她们,尤其是身后的梨花,脸色也没好一些,「都赎回去了还来做什么。」 「张大娘是么,我是梨花的姐姐,今天来找您,是有事要请您帮忙。」宝儿将梨花拉到了她面前,「张大娘,您可一定要帮帮梨花。」 张大娘看了梨花一会才发现她的异样,早前她这么一盯,这个胆小害羞的丫头早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了,「她这是怎么了?」 宝儿家梨花被赎身回家又被卖的事情说了一下,握着梨花的手道,「都好几个月了,我们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我想起她以前和我说过,在张大娘你手底下学厨,今天一早我又看到她在我家下厨做饭,做的也可能是你们府上的菜色,所以我就带她过来找你帮帮忙。」 「没错,她做的那个粥是老夫人最爱喝的。」张大娘听了之后点点头,露出一丝怜惜,「这孩子, 我早就说了,能把她卖了好几年都不闻不问的娘,一下子赎出去了,肯定出了什么事了,可这丫头比谁都高兴,说娘要带她走了,还要我好好保重身子,不要太累着自己,这一转眼,怎么就这样了呢。」 过去梨花是施府的丫鬟,是被分配到厨房里的,如今她已经是自由之身,资格又够不上能够拿工钱给施府做活的,除非张大娘能够以带徒弟的身份将梨花带进施家的厨房跟着她,只要能够从一件事入手让梨花好受一些,总有一天她会自己走出她心里的世界,愿意去面对的。 「我可以去请示一下老夫人,梨花性子耐,老妇人的一些汤汤水水,这两年都是梨花操刀子我在一旁看的。」张大娘边走就将梨花和宝儿带进了施府的厨房,宝儿明显的感觉到梨花一到这里,整个人就像是有了灵魂一般,目光也有了焦距。 她喜欢这儿…… 张大娘身子不好,生孩子的时候又坏了身子,孩子出生身子羸弱,没几个月就去了,落了病痛不说,大夫还说今后是不能生育的,拜过天地发过誓的丈夫果断的抛弃了她,张大娘在一次寻死未果之后被一个老婆婆救了,老婆婆也是孤寡老人一个,张大娘的厨艺不错,为了报答老婆婆,就去了一些小馆子里给人家做菜当厨娘,起初日子过的很辛苦,老婆婆身子不好也经常要吃药。 后来因为厨艺精湛,在一次施家老夫人去酒楼吃饭吃过她的菜之后,就将她聘回了施府做厨娘,最主要就是负责施老夫人的饮食,施府上下也爱吃她做的,对这个不是买进来的厨娘也甚是敬重,拍马屁的也少不了,日子稍微好一些了,老婆婆年纪大了就去世了,张大娘已是了无牵挂,直到梨花这个懵懵懂懂的傻丫头来了。 张大娘心疼她,就将她当作了衣钵的传递教着。 请示过了施老夫人之后,常年礼佛的施老夫人听说了梨花的事之后,同情的很,又得知自己吃的是出自这个丫头,就让张大娘带着她,也当时施府请的外厨子,宝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高兴,不舍地将梨花留在了施府,「梨花你放心,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要记住,你已经不是施家买来的丫鬟,也不是张婆子买来的丫头,知道么?」 宝儿拉着梨花遵嘱了一番,看着她终于有所反应地看着自己,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张大娘,「张大娘,我就住在墨家村,我哥哥叫沈禄生,在书院里上学,如果梨花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来找我们,这有十两银子您先收着,梨花这 第28章 些日子还在服安神的药,她经常容易做噩梦,所以还是要劳烦张大娘您。」 张大娘将银子还给了宝儿,「钱不用了,人我会照顾好的,你回去吧,有空就多来看看。」宝儿苦笑了一下,这张大娘还真是塞不进的人物,若是她钱收下了多少宝儿心里还会放心些,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从施府出来,宝儿才往书院走去,徐庚寅一听说宝儿又将梨花送去了施府,可是楞了好一会,施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龙潭虎穴,「你就把她留在施府了?」 「是啊,张大娘会照顾她的,不然怎么办,我进去陪着她么,等她将来好了,自然可以考虑回来或者继续留着,反正施府给工钱的。」 「你当然不能进去陪她啊。」徐庚寅听着宝儿说的就当真了,见他急成这样,宝儿也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茶盏好奇地看着他,「怎么,施府很可怕?」 「没……没有。」徐庚寅急忙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慌乱,像是被当场抓包了似的,嘴里嘟囔着,「你别去就是了。」 从书院回来,宝儿去了书铺,下午的时候书铺的人多上一些,还有几个身着书院童生衣服的学生在那里,宝儿看了一圈名家珍藏,还是停留在了类似史记的历史描述书籍上,越是呆的久了,宝儿就对这个未知世界越是渴望,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人生活在每个平行空间里,因为她所处的朝代也不在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之中。 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选了两本之后宝儿正准备付钱,门外就传来店小二的逢迎声,「施小姐,快里边请,里边请。」抬头看到一抹倩影进入了店内,身着俏绿的绫罗纱裙,头上缀着简单的金饰,肌肤白皙,点着微微的薄妆,唇红齿白,笑靥间手执丝巾轻捂着嘴角。 宝儿对那声施小姐起了意,不由的多望了她几眼,确实是大家教出来的闺秀,举手投足间就有着一般市井无可比拟的气质,再加上长的本就不错,就算还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初见将来的美态,这应该就是施家三小姐了,只是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当真是姿色奇平,一点都不像是大小姐会带出门的。 「我们家小姐听说你们书铺进了几册的新书,还有名家手札,拿过来看看先。」没等施家三小姐开口,身后的丫鬟就先替她说了话,连着掌柜的都亲自给她去拿书,十分的殷勤,施三小姐翻了几页送上来的书,点了点头,「这些都要了。」 身后的丫鬟就直接掏钱付了银子,那掌柜的欢喜的将它们都包了起来,那施小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对着跟上来拿书的小厮说道,「都送去书院徐公子那里,他不是一直惦记着这些书么。」 宝儿眉宇一扬,看着那小厮将书一抱,直接出了书铺往书院走去,再想起徐庚寅对于施府的反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追? 施三小姐没再看别的,直接出去书铺离开了,两个丫鬟快步跟上,走了不少的路,其中一个丫鬟才轻声问道,「小姐,刚才那个不就是……」话没说完,身旁的另一个丫鬟扯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施三小姐嘴角一扬,露出一抹不削,「我知道,所以我才那么说。」末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低着头的丫鬟,「春儿,你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你们家小姐我,是会和那种人一般见识的么,乡下野丫头一个,等他那天腻了,自然就不会有兴趣了。」 「小姐教训的是。」被喊作春儿的人头垂地更低了,「是春儿想左了。」 施三小姐笑着,脸上的笑容始终保持在一个弧度上,「走吧,出来的久了,娘会担心的。」 宝儿和禄德一起回到了墨家村,还没进门呢,就被院子里的人给吓着了,黄媒婆一看宝儿回来了,标准媒婆笑带上,扭动着腰肢向宝儿走了过来,「哎哟我的漂亮姑娘哟,这可是好消息啊。」 宝儿经不住一个战栗,挤出一个笑,「黄婆婆,什么好消息啊。」 「瞧瞧这姑娘长的越来越水灵了,来,我和你大哥说个事。」黄媒婆夸了一通宝儿之后,看着她身后的禄德,又是一通夸,禄德只能将她请进了屋子,宝儿得了空拉着翠儿进了灶间悄悄的问,「黄媒婆这是来做什么,给二哥说亲事?」翠儿摇摇头,指着宝儿说道,「大姐,是给你说亲事的。」 宝儿瞬间囧了,给她说亲事,开什么玩笑啊,她才十二岁啊,嫁人不算是猥亵儿童么,「给我说亲事,谁家啊?」 翠儿摇摇头,「听黄媒婆和大嫂说,好像有好几户人家呢。」 「……」 宝儿蹲在灶火旁塞着柴火无语着,喜儿进来看两姐妹窝着不晓得说什么,拍了一下宝儿的额头,「想什么呢,火都快窜烧没了头发了。」 宝儿委委屈屈地看着喜儿,「大嫂——」喜儿掀开锅盖舀干了里面的水刷了一下锅子,「怎么了?」 「黄媒婆不是给二哥说亲事来的么,怎么是来给我说的啊。」宝儿抓起一个树枝折了又折扔进了灶火里,瞥眼看了一下一旁的翠儿,乍一看,以前那个只会迈着小短腿跟在身后害羞叫姐姐的小妹妹,如今身子拔长,应了黄媒婆的话,越来越水灵了。 「就是给你说的,过了年你都十三岁了,难道年纪还小了不成,是该说亲的年纪了,想做老姑娘呐。」宝儿默默地看着那燃地旺的灶火,「我还不想嫁人。」 喜儿手中的勺子顿了顿,果然和禄德说的一样,这宝儿的婚事,也不是他们这做哥哥嫂子的能够决断的了的,可喜儿还是忍不住劝了一下,「难道你一辈子不嫁人了?」 第29章 「那也不是这么说的,等大嫂再生几个孩子,我帮着你一块带大了他们再嫁人也不迟啊,小栓也还在念书,还有二哥还在念书。」宝儿忽然抱着喜儿撒娇,「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把我嫁人了不成,我不嫁,非赖上你们不可。」 喜儿被她缠着没法,只能捏着她的鼻子说道,「这哪里是让你马上嫁人的,说定了之后等成亲还得好几年了,那时候你不就大了。」 「那我也不管,再过几年,大不了我招婿!」宝儿抱着她不撒手,「大嫂,你去帮我回绝了黄媒婆呗。」说着抢过她手中的勺子做起了饭,催促她赶紧出去。 喜儿哭笑不得地出了灶间,进了屋子黄媒婆已经把宝儿又夸了一通,「你们家宝儿长的漂亮,心地啊又好,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你们家还帮了你二叔家的闺女赎了身又看着病,这样好的姑娘啊,我黄媒婆做媒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宝儿也该配个好的人家,我这也不会害了她,这不,托我来的两户人家,也都是好的啊。」黄媒婆将帖子拿了出来,写的分别是两户人家的情况。 喜儿给他们倒了水,宝儿小慎坐到了禄德旁边,「你不是去做饭了么?」禄德将小慎抱到了自己怀里,七个月的孩子正是闹腾地,一刻都坐不住。 「还说呢,你妹子把我给赶了出来,说要我回绝了黄媒婆,你看着办吧。」喜儿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着,侧身给小慎拿了个拨浪鼓在手中让他玩着。 禄德才刚闻着那来自秀发上淡淡地清菊香味,一会又离了自己的嗅觉,小慎一个小巴掌就抓在了他老爹的嘴巴上,以是惩罚,老爹太不专注了! 「这两户啊,都不是咱们村的,你看看,这小伙还是个秀才呢,我啊见过那人了,长的也是和你们家宝儿极其的般配。」也许是秀才那家塞的银子够,黄媒婆着重的夸了这个,禄德却有些心猿意马,自己妹子的指令已经下了,黄媒婆就算是说干了口水,那也是没得作用,他还想多留宝儿几年呢,这么宝贝着的妹妹就这么嫁人,全家都不舍得。 「黄大娘,其实啊,我们家宝儿人还小,说亲的事,早了一些。」禄德瞥了一眼之后朝着黄媒婆抱歉地说。 「小什么啊,你媳妇和你的亲事还是我说的,那时候你媳妇也就十二岁,你这不就急着去下聘了。」 喜儿见话头转到了自己身上,脸一红又将儿子抱回了自己怀里,禄德看着更难耐了,喜儿生完孩子到现在,俩人根本没亲热过几回,每回都让这个小祖宗给打搅了。 于是禄德一本正经地抓着喜儿的手对着黄媒婆说道,「黄大娘,喜儿那是年初生的,月份大着呢,宝儿她年底才生,说的是十二岁了,其实和月份大的十一的根本差不得几个月,还小,还小。」黄媒婆被他这么歪理一下愣了愣,很快环转了过来,「那你哪能拖着你妹子的年纪,再过两年年纪一大就没人要了哟,现在就是你们挑人家的时候哇。」 「这若是她还不想嫁人咱们也不会逼着,再几年年纪也不算大,咱们不急。」禄德笑着摇头,「黄大娘,我看这俩小伙都是赶着要成亲的,咱们家宝儿也是不适的。」总而言之,这是就是黄了。 黄媒婆是表达了千万种的遗憾,禄德也表示了没能和这两个她口中极为优秀,人品极好的人做成亲家的遗憾,送了黄媒婆出去。 黄媒婆一走,宝儿就从灶间里出来了,见大嫂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什么时候自己成香饽饽了,说亲这是都轮得到自个了。 吃过了晚饭,禄德向着正在收拾桌子的宝儿开口,「宝儿啊,梨花这送去施府了,给小慎掐奶也掐了有几天了,晚上吃的饱,半夜不用喂了,晚上小慎就睡你们这吧。」 宝儿看着自己在炕上蠕来蠕去的小慎,再抬头看大嫂的时候,喜儿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了然地点头擦完了桌子,一把将小慎抱了起来,若有所指地说道,「诶呀咱家的小宝贝心肝,他们不疼你,姑姑疼你,晚上就和姑姑睡,啊。」小慎小肉爪子匍在了宝儿脸上,顺道扑上去啵的亲了她满脸的口水,来表达他此刻的欢喜。 喜儿给小慎洗过了之后换上了干净的尿布,将他放在了宝儿铺好的炕床上,「宝儿啊,这尿布我放这了,一般半夜是不用换的,若是半夜饿了,灶间里我一直捂着米糊糊,还有……」 「大嫂,你可放我这一晚上,又不是不抱回去了,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不了有事我半夜去敲你们屋子的门呗。」宝儿笑嘻嘻地说着,喜儿挑不出错又觉得宝儿这话说地怪,只得掐了一把她的脸,出了屋子打水给禄德洗脸去了。 宝儿回头和翠儿给小慎脱了衣服塞进了被窝中,小慎也不是第一次睡宝儿这屋子,还好不算认生,见喜儿走了只是瘪了瘪嘴,被翠儿一哄转移了注意力,一会就笑了,玩了一会就眯着眼睡了,小慎在这点上十分的好伺候,过了一会宝儿去隔壁看了一下小栓,帮他吹了油灯将炕上床的书都放到了书桌上,回了屋子也吹灯睡觉了。 隔了两天,宝儿就跟真中了乐透奖头等奖似的,又有人上门说亲了…… 天气渐渐冷了,宝儿去了禄明那里又给他送了两双鞋子和几身衣服。 一个人住在那里,吃上面就不甚注意,宝儿经常是自己家烧过了,走过来禄明这看看,牙行来收过鸡之后,林子里一下就空阔了很多,原来养着白来头的如今就剩下七八只宝儿用来下蛋的母鸡,帮禄明带过去了一些鸡蛋,宝儿撩起袖子准备先给他做过了饭再回去。 第30章 禄明回来的时候宝儿已经做好了饭,篮子里装着几株新摘的菜放在了屋檐下,宝儿拍了拍裤子上的枯枝走了出来,「禄明哥,饭已经做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屋子里放着大嫂新纳的鞋子,我看你的也穿破了,就别继续拖着了,到时候磕着伤着也不好。」 「那这菜你拿回去吧,我刚摘的。」禄明将篮子又拿起来塞到了宝儿手中,语气里容不得她拒绝,「小栓正喊着想吃呢,禄明哥这会就摘了,那宝儿就不客气了。」宝儿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菜,笑着对禄明说后,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家里,遇上就遇到了问路的人,「小姑娘,你知道沈禄德家在哪嘛?」宝儿打量着这人的装扮,心中涌起不太好的预感,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自己家,「再往前就是了。」 那人道了谢之后很快就朝着宝儿家走去,宝儿慢了一些,走到的时候,果真那问路的已经和大哥说了起来,开场第一句和黄媒婆的甚为相似,宝儿怀疑,媒婆这行业的开场白就是这么一句,大喜事,你们家有大喜事了。 禄德拒绝求亲的也拒绝上手了,很是淡然地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这么几次之后,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了宝儿家的门槛快要被踩破了,可眼界高的很,一个都没看中的,甚至有邻村富农来说了都让沈家给拒绝出去了,众人猜测纷纷,都说沈大家这是眼高手低,想把宝儿嫁大户人家去了…… 梨花离开一月有余,宝儿又再进了一回县城去了施家看望她,比起在家里的确实好了不少,虽然脸上鲜少有笑容,好歹愿意和宝儿说两句,张大娘很照顾她,梨花就负责了施家老太太一人的伙食,其余的很少插手,也减轻了张大娘的不少压力。 宝儿将一包家里做的苞米饼放在她的桌子上,「这个是早上起来喜儿姐做的,忙的时候也别忘了吃饭,若是来不及,吃个饼充饥也好,就是别饿着了。」 「宝儿姐,大哥他现在还住爷爷家么。」梨花手中拿着还有些温热 的苞米饼,她不是失忆,自然记得宝儿拿了银子出来将她赎了又送她回施府张大娘这里,梨花不善于表达,张嘴咬了一小口苞米饼,软糯的感觉在齿间蔓延,一瞬间热泪盈眶。 「不住了,禄明哥现在一个人在家住着。」宝儿又从怀里将以前送给她瓷娃娃拿了出来放在她手心里,「不是早就和你说了么,不要把这个弄丢了,要不是去你家收拾,都不知道这个要被你忘到什么时候。」 梨花抓紧着那瓷娃娃,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的掉下来,红着眼哽咽地对宝儿说道,「要麻烦宝儿姐多照顾一些哥哥,我在施府这边很好,等我攒够了你给我赎身的银子,我就回去。」 宝儿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这对兄妹都是这个样子,急着攒钱,急着还她,「好,那我等着梨花攒够了钱回来,但是你要答应姐,不要累着自己,姐不急,所以你们也别急。」梨花这才点点头说好。 进施府探望的时间差不多了,梨花就送了宝儿出施府,拉着袖子抹了下眼角刚一转身,就看到施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夏果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小姐叫你过去一趟。」 宝儿将带来的吃的都留给了梨花,去书院的路上就顺路买了些吃的,到的时候禄生刚吃过了午饭,宝儿将新制的衬衣和小棉袄都拿了出来,催促他赶紧试试。 禄生脱掉了书院的外套,宝儿给他套上了小棉袄,扣上了扣子,「好像袖子还短了一点,二哥,你张手试试。」禄生依她说的举了举双手,「我就说小了,你看咯吱这边卡的,穿的肯定不舒服,脱下来我带回去,你试试这件。」宝儿将扣子都解开了让他试还有一件,徐庚寅就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宝儿没理他,帮禄生整了整衣摆,拉着领口的位置,「这件差不多了,还有的我拿回去改改。」 徐庚寅看地眼馋,「宝儿你也给我做一件吧,我就在这,量着方便。」说着还张开手作势要给她量身长。 宝儿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看什么要什么呢。」徐庚寅笑着,也不恼。 禄生换下了衣服之后去书桌旁的柜子里拿了一个的酥糖出来给他们吃,「前几天李旭回来和我说,这些天上咱们家提亲的人很多,都让大哥给回了?」 宝儿捡起一颗花生酥吃着点头,「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送梨花来县城回去后那天开始黄媒婆就上咱家来说来了,前几天还有人来呢,都让 大哥给回了。」 徐庚寅从宝儿买的果子中翻出一颗枣子吃着,好奇的问,「给你二哥说亲么,那是要恭喜禄生兄了。」 禄生笑着摇头,「哪里是我,是给宝儿说亲的,咱家这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尽知了,知道你到了说亲的年纪,自然是要上门来早早定了去。」 宝儿恨恨地咬了一口核桃酥,「还说呢,大哥都给回了,就有人说咱家眼高手低的,要求多着呢。」 禄生笑着摸摸她的头,「明年二哥就去参加秋闱,若是中了就能给宝儿说一门好亲事,村里的小伙是配不上咱家宝儿。」 宝儿看着禄生认真的模样,不自觉的点点头,徐庚寅却脸色凝重了起来,看着兄妹俩在那互动着,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禄生说的给宝儿说亲,当下就坐不住了,和他们说了声有事就匆匆往家里赶去。 到了家里没和正准备要出门的妹妹打招呼就急忙往徐老爷的书房赶过去,徐若琳看到哥哥如此匆忙的样子,本来要去彩秀坊逛逛的立刻被好奇心给覆盖了,遣散了身后的丫鬟,悄悄跟了上去。 第31章 徐庚寅到了书房才顿住了脚步,深呼吸了好几次,稳而有序地敲了几下门,听到了里面的回应才打开门进去,「父亲,我有事和您说。」 徐老爷吩咐了几句,让几个管事出去,从书桌走到了前面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茶,「什么事。」 交叉握在背后的手已经隐隐出汗,徐庚寅咽了口水,看着徐老爷道,「爹,我想娶宝儿。」 徐老爷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那丫头这么快就长大了么,抬头看着徐庚寅,「施家的小姐不好么,和你是门当户对,你和沈家的丫头,可是不般配呐。」 徐庚寅倔强地看着他,「爹,般配说的可不是家室,而是两个人是不是般配,我和施家小姐一点都不般配。」施三小姐和徐庚寅是从小认识的,正是因为如此,徐庚寅对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到了深恶痛绝地地步,若是将来娶了她,两个人的日子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鱼死网破! 「那你和沈家丫头又如何般配了?」徐老爷悠悠地喝着茶,「她家可是在乡下的。」 「爹,你以前曾经说过,咱家也是种田的,宝儿家也是种田的,怎么就不般配了!」徐老爷轻呛了一声,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就算是这样,你们又如何般配了。」 「儿子,你 好好想想,你为什么想娶沈家丫头,就因为她家也是种田的,和我们家般配了不成,施家也不是没有田地的,这么说来也和你般配了不是,再说了,你若想娶她,她是不是能答应嫁你呢?」 徐庚寅来的时候是准备和徐老爷拼的,若是他不答应,自己就要力争到底,可没想到徐老爷问的确实这个,一时间他回不过神来,愣在了当场,徐老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和爹说,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不是你现在觉得这个好,将来后悔了又可以再换的。」 徐庚寅听见徐老爷开门出去,紧握着的手才松了几分,窗外传来一阵轻响,回头的时候,只见一抹黑色从窗沿闪过,徐庚寅想着徐老爷的话,刚才的一腔热情全都给浇熄了,让他即刻想出为什么要娶那个和他说话从来都是不饶人的丫头,徐庚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就是在听到禄生说有人上门求亲的时候心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不能让别人娶走了这个丫头,他想要一直能够看得到她,他也想要娶她回家。 年少的爱情总是懵懵懂懂地,也许根本还未懂得,徐庚寅就是还没懂得那是不是喜欢,人常说初恋是美好的,美好在最早的年华里遇见的那个人,用最纯净的自己去交心,他开始迷茫,自己这些年来关注在宝儿身上的究竟是什么…… 这边徐庚寅正想着,那边徐若琳就已经急着跑去母亲那里通报了,徐夫人看着女儿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拿起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汗,「瞧你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让人看了笑话死。」 「娘,我和你说,大哥……大哥他和爹说要娶,要去一个乡下村姑!」 徐夫人手中的帕子一顿,继而优雅地擦着女儿额头的薄汗,「若琳啊,你都这个年纪了,再过两年就是要说亲了,这么莽撞的,到了夫家可怎么办。」徐若琳不耐烦的拍掉了母亲的手,声音有些抬高,「娘,你不是说让施姐姐做我嫂子么,现在大哥求的是别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担心的,回自己屋子去,换一身衣服。」徐夫人顿时凌起了表情,将帕子扔在了卧榻的上的小桌子,「来人呐,送小姐回屋子,不准她再出去玩了,一点都没个正形。」 徐若琳就不明白了,怎么说的好好的娘脸色就不对了,刚要说什么呢,徐夫人的贴身丫鬟就将她带了出去,对着等在外面的丫鬟说道,「送小姐回去。」 回到屋子的时候,阿楠走到了徐夫人身旁,给她捏了捏背,「夫人,少爷不懂事,还是要多教一下,教会了自然就好了。」 「他哪是我儿子,从小就知道忤逆我,一点都管不住。」徐夫人头疼的扶着额头,阿楠又机灵地给她按起了穴位,「这就是少爷的天性啊,要不夫人去和老爷说说,这少爷不懂事,老爷也该知晓的。」 「老爷在哪,都是些不省心的,我过去一趟罢。」徐夫人叹了口气,准备了一下去了徐老爷那里,此刻他正在院子里的小池塘里喂鱼。 「来,陪我一块喂。」徐老爷见她过来,伸手递给她一碟鱼食,徐夫人摆摆手,「老爷喂吧,我在这陪着。」 徐老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拿起一把鱼食扔在了水塘里,那些小金鱼很快的蜂拥了上来,挤兑在水面上抢着。 「老爷,我听说庚寅向你来求娶姑娘了,我这做娘的也后知后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徐夫人站了会,找了个空隙开了口。 「一户农家的丫头。」 「农家的?莫不是求来作妾的,看来是我平日疏忽了他,也是到了该安排通房的年纪了。」 「求来作妻的,我们徐家的男人,谁会去求妾,求过来的都是堂堂正正娶进门的正妻。」徐老爷放下了碟子拍了拍手,看着徐夫人那张精致的脸,十年不变。 「这,似乎不妥吧。」徐夫人犹豫了一下,「这施家早就和我们说好了,等俩孩子年纪合适了就把亲事定了,如今茉儿也有十三了吧,等明年庚寅秋闱过了,就可以将俩人的亲事给定了。」徐夫人提醒他道,「这可是咱们说好的。」 第32章 「是和你说好的,又不是和我说好的,儿子的婚事你我也主张不得。」徐老爷直接一句将徐夫人顶了回去,徐夫人脸上一闪而过揾怒,强撑着那笑意,再次提醒道,「前几年施老爷来咱家还提起过,当初你说的可是好的。」 徐老爷回头看了一眼徐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徐家也不是只有庚寅一个儿子,前面还有傅保在,我也没说不好,如果他们愿意,那就把女儿先嫁给傅保吧,弟弟也不能越过了哥哥去。」 徐夫人当场脸上的表情就龟裂了,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老爷,你这可真是为你两个儿子打算的好啊,让庚寅娶一个农家女。」 「那你还得看人家姑娘家愿不愿意嫁给你儿子,我的夫人,看人别看的太死,我看是你在这宅子里呆的太久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嫁给我儿子难道她还嫌弃不成!」尽管徐夫人和徐庚寅不是很亲,可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是觉得自己家的孩子不是顶好的,被一个农家女嫌弃,那是万万不能有的。 徐老爷摇着头看着她脸上略带狰狞的表情,「什么时候你能够了解你儿子想什么,什么时候你才像个娘。」 一句话戳中了徐夫人的心,她面色苍白地看着他离开,夫妻十五年了,他走的时候还是这么决绝,回头的都不是刘给自己的,阿楠赶紧扶住要倾倒的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夫人。」 「去查查那个姑娘,去把庚寅叫过来。」徐夫人推开阿楠的手,又恢复了那凌然地样子吩咐道,低头瞥了一眼那池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 宝儿回了村之后过了几天又进城将改好的衣服给禄生送了过去,意外的没遇到徐庚寅,据说他家里有事,请假到了年初,宝儿将一个新的荷包放在了禄生那里,「二哥,这个是他嚷嚷着要的,人不在就先放你这了,等他回来你帮我给他。」 「原来上回他说弄丢了的荷包是你绣的,我还以为谁的呢,他当个宝贝似的。」禄生好歹也是个大人了,对徐庚寅经常来他家又和宝儿如此互动,多少看的出端倪,只是俩人都还糊涂着,旁观者怎么好点破,徐庚寅的家境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觉得自己的妹妹配不上他,只是这俩家人确实差的太大,他怕宝儿受委屈。 「是啊,还不是他见你也有一个,吵着要呢,不给还生气了,真是拿他没办法,这会得空又给你绣了一个,万一又嚷起来了,还不 如我现在就绣好呢。」 「好了,那你早些回去,现在天凉了山里风大,小心生病了。」禄生将宝儿送出了书院,回到屋子看着那两个相差无几的荷包,针线都是一样的不精致,只不过一个上头绣了个禄字,一个绣了个寅字,不由的感慨,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 宝儿出了书院特地去杂货铺子买了需要的东西,走去集市找了王二叔一块回墨家村,听王二叔说小山哥快要成亲了,宝儿就很少去王二叔家找他,免得给人添闲话。 回到了墨家村已经是接近晚上了,深秋夜晚来的快,不一会天就黑了,附近还能闻到一股家家户户烧灶柴火的味道,宝儿将买来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给翠儿买了新头绳和头花,又给喜儿买了簪子,还有笔和纸零零碎碎就放满了袋子,将钱袋子交给了喜儿,「大嫂,这是你托我买的秀活的钱,以后别做这个了,怪累人的。」 喜儿绣条帕子就要不少时间,幸得平日她就爱这些,有时间就绣一些让宝儿带去县城卖了赚些家用,喜儿看了一下里头的钱,「这么多?」 「那是,我看嫂子的绣活比那绣坊里的好多了,于是我和老板说了,要加钱,不加我就不卖了,卖给隔壁家的去。」宝儿将两朵点缀着些小绒毛的头花拿了出来,将翠儿的头发重新编了一下给她戴上,一翘一翘的十分好看。 「试试这个。」宝儿又从里面拿出一对给她换上,翠儿长的小巧,脸蛋也十分的精致,在家又让宝儿养的白白的,比起同村里的丫头可要漂亮上不少。 翠儿害羞地低着头满足了宝儿的打扮欲望,最终宝儿将买来的大部分头花都塞到了她怀里,「自己放起来,姑娘家的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唇脂,小心的打开在里头挑了一些抹在了喜儿的嘴唇上,见禄德进来将喜儿的头转向他那边喊道,「大哥,好看不。」 禄德就看到那殷红的唇上泛着一丝莹亮,微微启开,露出整齐白皙的牙齿,双颊上绯红一片,受了吓的双眼隐约着水光,更添一分诱人。 宝儿见自己大哥都快要看呆了,挑了一些抹在了自己嘴唇上,做了个大啾啾的鬼脸一把抱过了小慎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小慎开心地拍着手要迎上去和宝儿亲亲,宝儿怕唇脂沾到了他嘴唇误食了不好,急忙躲闪,小慎以为姑姑和他玩游戏呢,留着小哈喇笑嘻嘻地爬向了她。 宝儿干脆拿着帕子擦了个干净才敢让这个小色魔在自 己脸上横行。 翠儿将那些胭脂水粉的都给收了起来免得给小慎拿着就往嘴巴里塞,喜儿则和禄德对视了会,撇开脸匆匆去了灶间端菜,宝儿见大哥又恢复了神色,和小栓起来抬过了桌子,一家人准备开饭。 今天晚上,小慎又被爹妈抛弃地睡到了宝儿屋子里,哄着小家伙睡着了之后,宝儿记好了账簿跟着也睡了,第二天天还漆黑着宝儿就起来了,站在院子里大毛它们都懒得动一下,睡的正香,月亮还挂着圆呢,宝儿将前一晚上拿出来的黄豆都洗了个干净,喜儿和禄德也早早起了帮她的忙,将黄豆都在水缸里浸着,宝儿开始烧水,凌晨的天特别的冷,宝儿煮了一些汤水出来给禄德和喜儿喝着顺便捂手,自己则将院子里的磨盘清理了好几遍。 第33章 等黄豆浸好了,天都已经有些亮了,赶早的都能听到公鸡的鸣叫声,宝儿最佩服自己的一点不是能赚钱,而是现在已经练就了要什么时候起来就能够准时醒了,一点都不含糊,比闹钟还灵。 将浸好的黄豆都捞出来之后放在木桶子里,禄德负责摇磨盘,宝儿在磨盘下放了个大的桶子,上面铺了一层纱布,往槽子里拿了一勺的黄豆,添水,这个过程就像是磨豆浆的一样,磨完了一桶的黄豆,将豆浆又过滤了几次之后,确定没有豆渣混进去了,宝儿将磨下来的豆渣都放在了一个桶子里,让禄德将豆浆抬去灶间里煮着,边煮边用小勺子将边上的泡沫捞取。 超不多温度的时候,宝儿将买回来的石膏粉末用清水调和了之后冲入了烧好的豆浆里,用勺子轻轻的搅拌均匀,都搅匀了之后将豆浆放在一旁晾着,不一会,那豆浆就都凝结成了豆花。 这会天都已经大亮了,宝儿给小栓塞了两个饼子就让他去学堂了,喜儿过去给小慎穿了衣服起床,宝儿就趁着在桶子里用平坦些的勺子拿了一些豆花出来,倒了些香油撒了些碎盐下去,端过去让小慎吃一些。 禄德已经准备好了木盆子,宝儿将木桶好嵌在了盆子里,脱了底那豆花就整个在了木盆子中,还颤悠了一下,宝儿在上头铺了一块纱布,又压上一块板子,将豆腐花放在了灶间里压豆腐,压出了一些水分之后宝儿都切块拿去送陈大叔和三叔家,顺带给沈老爹也送去了一些。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宝儿才有空理会那小半桶豆渣,拿到了灶间宝儿将豆渣捞出来洗干净了手捏成了一个一个的饼子,切了咸菜丁混在里头,在灶锅里抹了一层的油之后,把咸菜豆渣饼放了下去, 一个一个煎的两面金黄了捞出来,自己尝了一个,香香脆脆地还能做零嘴吃。 煎了好些,宝儿装了十来个放在篮子了,准备拿去给禄明吃,刚出了院子,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辆马车使了过来,驾车的人是阿达。 没有意外的,徐庚寅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他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起宝儿就去了那小河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沈宝儿你这么野蛮又这么不讲道理,秀活还这么差,以后嫁去别人家肯定是要被嫌弃被欺负的,要不然,我娶你吧。」 徐庚寅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他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起宝儿就去了那小河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沈宝儿你这么野蛮又这么不讲道理,秀活还这么差,以后嫁去别人家肯定是要被嫌弃被欺负的,要不然,我娶你吧。」 宝儿愣了几秒,眼睛直盯着他不语,还处在震惊中没缓过来,末了看着他脸颊通红地看着自己,眼中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期许,顿时乐了,「于是,你是行行好为了不让我受人欺负被人嫌弃,所以勉为其难来做好人是不?」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庚寅急忙解释着,可越说越乱,脸颊越加的红了,不远处的阿达看着少爷这急乱的模样,在看沈小姐那淡然的样子,简直就是两个对比,一声哀叹,少爷这是完败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宝儿没有预料到他会特地跑过来和自己说这个事,他不是家里有事连学堂都没去,该不会是被家里关着偷跑出来的吧,宝儿心里臆测着。 「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你别嫁给别人,嫁给我好不好?」徐庚寅扭扭捏捏了一番,终于说出了口,气氛一下子变地有些怪异,宝儿脸上原本开玩笑的神情也收了起来,「徐少爷,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徐庚寅抬起头说,「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要娶她? 她沈宝儿何德何能啊,早前苏济林不说,想带自己回京城,如今眼前又有一个家世不错的人红着脸说想要娶自己,什么时候,嫁娶的话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宝儿有些怀疑。 「徐少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不像拒绝苏济林那么干脆,宝儿对眼前这个每每遇到自己都会脸红急躁那么一回的人,显然不能果断的说不,只是再一次的问了一遍。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考虑了好些天了。」徐庚寅从那日和徐老爷说过了之后就想了很多,到底为什么自己不想她嫁给别人,也许一开始的相遇只是偶尔,可越接触的多,宝儿就越吸引了他,喜欢一个人其实很难具体地说清楚到底喜欢哪里,可目光就是会想要追随她,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为什么是我?」半响,宝儿才开口,在前世她只知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家世好的孩子,一般都会养的娇贵,在很多事情上考虑欠周全就下决定,完全是秉承着我要做,必须这样的心态,而到了这个世界,十五岁成家立业,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超了年纪反而是不寻常的。 婚姻是赌注,一场女人一辈子最大的赌博,不是选定了这个人赌博就结束了,选定了一个男人只是这个赌局的开始,结局会如何你永远都猜想不到。 「因为我想的就是你。」徐庚寅望着她,眼中有着几分深意,那似潮水般的情感在抵破了防御之后瞬间包围住了宝儿,她发现自己开口都有些艰难: 「那你想过没有,你家是否能够同意我们这们不当户不对的,徐少爷,我不想将来有人来为难我们家,为难我哥哥嫂子,为难我弟弟妹妹。」 「我」 「明年秋闱将至,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考得不错的成绩,这样才对得起你爹娘对你的付出。」这样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远了。 第34章 「那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没有心思好好看书,看不进书,我就考不了好成绩。」 「」宝儿再度楞了,这家伙开始卖萌威胁了么。 「你也不是不愿意的对不对,那你答应我,别应了上门求亲的人好不好。」徐庚寅见宝儿犹豫了一下,威胁不成,态度就软了下来,换着法子说道。 见他脸上浮现的哀求样子,宝儿的心即刻柔了一些,她还能说什么呢,隐去那一抹苦涩,宝儿点了点头答应,「好。」 徐庚寅顿时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似的笑的特别的开心,他真的是很好哄,还是自己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他开心? 半响,空气里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咕噜声,徐庚寅才开心了一半就尴尬了,那声音正是从他肚子里传出来的,他指了指宝儿手中的篮子,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出来都没吃饭。」 宝儿被他这模样给逗乐了,掀开了盖着篮子的布,将豆渣饼拿了出来给他吃。 徐庚寅见她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中拿着一个豆渣饼,不断地告诉自己,是饿了,饿了才能多吃一些,多吃一些,才能多呆一会 送走了徐庚寅,宝儿再回到家里又装了一些豆渣饼给禄明送了过去,一路上心情出奇的微妙,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天气越渐的冷了,宝儿早早地裹起了棉袄,小慎整天依依呀呀着穿地像个小圆球在炕床上爬来爬去,宝儿在炕床靠墙的那边放了一块板子,板子顶端磨圆了之后包上了厚厚的布,小慎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到了牙牙学步的时候就能够自己撑着走。 「大哥,大舅回来了,我去姥姥家住几日问大舅要种子,这会天冷了饭在灶堂里也容易冷掉,就让禄明哥和我们块来吃呗。」宝儿收拾好了一身衣服,准备了一些吃的和小玩样,准备去姥姥家住几天,禄德将装好鸡蛋的篓子给她拿了过来,「行,和姥姥说咱们过了年再去看她。」 「好嘞。」宝儿背上了篓子,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就往姥姥关氏的村子走去,脚程不过小半日就到了,宝儿推开了院子里关紧的门,在门口喊了一声姥姥,不一会关氏就从灶间里出来了,一面帮她拿东西,一面责怪她道,「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又不是不够吃的,你哥也真是的,让你一个人过来啊。」 「姥姥,又没多少东西的,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摸着了。」宝儿亲昵地挽着关氏的胳膊,三舅母蒋氏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两岁的虎妞,见到宝儿的时候,害羞的将脑袋埋到了自个娘的怀里。 「虎妞,我是姐姐哦,叫姐姐。」宝儿从袋子里拿出一小包的花生酥哄着虎妞,平日里鲜少吃到这个,虎妞看了一眼宝儿手中的糖,又看了一眼蒋氏,直到蒋氏点头,她才伸出小手将那糖拿了过来,懦懦地冲着宝儿说了声谢谢。 宝儿一把抱过了她亲了一口,「虎妞真可爱,可比我们家那坏小子可爱多了。」说话还不太全的虎妞奶声奶气地附和了一句,「虎妞可爱。」逗的宝儿又亲了她好几口,小家伙害羞了,埋头在她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关氏亲自去了屠夫家剁了一刀子的肉回来,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先放在了锅子里蒸熟了之后,在肉块上切了一个十字刀口,刷干了锅子倒上了刚才蒸猪肉的水,倒上酱油撒上茴香,挑了些糖下去,将肉块放了下去,盖上锅盖小火慢炖着。 宝儿抱着虎妞不撒手,一会手沉了就放下来牵着在地上走,这个大的孩子正是步履蹒跚,宝儿拉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过多久,三舅他们就从地里回来了,门一开虎妞就冲着三舅迈开小腿跑过去,一下撞到了他怀里,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三舅一把抱起了闺女,高高举过了头顶一下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她坐着,摸了摸宝儿的头,「宝儿长大了,要嫁人喽。」 蒋氏从屋里出来赶紧将孩子从他肩膀上接了下来,「赶紧洗洗吃饭了。」 隔了一会而舅母齐氏才带着儿子走了过来,许久不见这个孩子越发的怕见人,齐氏养的甚是娇贵,白皙地不像个男孩子应该有的,宝儿将带来的一些吃的都分给了两个孩子,饭桌上齐氏就问起了宝儿关于她的亲事。 「宝儿啊,这些天听说上门求亲的人不少,家里的门槛都给踩破了,有没有中意的人家?」宝儿摇摇头,吃着那热乎乎的炖肉,「都让大哥给回了。」 「我娘家有个小子今年已经十五了,倒是和你年纪般配的很啊。」齐氏给儿子喂了一口饭,若似随意地提了一下,「那小子,现在跟着他爹在顾铺子呢。」 宝儿笑着没接她的话,倒是大舅母杨氏听着说了一句,「那说亲了没?」 「没呢,早前他爹要给他说亲他也说不要,前些日子我回去,他娘就跟我打听,这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我就想啊,咱们这最合适不过的姑娘,就是宝儿了。」齐氏捂着嘴笑着,看了一眼宝儿,又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二舅,「你不是也见过阿庭的么,这孩子如何?」 大川犹豫地点点头,桌子底下的手轻轻掐了一下她,没见着娘的脸色都沉了么,早前都说了宝儿不打算这么早说亲的,你较个什么劲。 齐氏却不这么认为,这自己娘家的能看上宝儿,这也是天大的好事了,若不是看在宝儿从小贤惠懂事又会持家的份上,她哪会介绍个村里头的给自己娘家。 「宝儿的婚事还有她家哥哥嫂子在,我们操个什么心思。」关氏放下手中的碗,拍了拍宝儿的背,「姥姥也觉得不用急,你大哥定是舍不得你这么早出嫁,晚一些也没事,不愁嫁。」 第35章 「娘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姑娘家的年纪一大,到时候可不是人家求着了呢。」乔氏的话说的声音软软地,却刺耳的很,关氏眉头一皱不悦地看了二儿子一眼,「那咱也管不过去。」 宝儿这会心里头才郁闷呢,在家就算了,来了姥姥家还得被论斤两地评价着,好像在考量她是不是够格突破村姑嫁给条件好一些的,县城开铺子怎么了,她沈宝儿也不是开不起那一家铺子,可在很多人眼中,她这都是攀高了人家,不识抬举。 「多谢二舅母关心,刚好大哥大嫂舍不得宝儿,我也想多呆两年。」宝儿笑眯眯地回了乔氏的话,转头就看向大舅,「大舅,这回回来给宝儿带了种子没,我吃饱了,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 大舅在自己媳妇的授意下放下了筷子,「大舅也吃饱了,这就带你过去吧。」 宝儿也懒得理会齐氏那霎变的脸色,跳下了炕床跟着大舅舅王大强去了他们屋里,大强走南朝北地跑货,就是倒卖东西,将这个物件在这边进货了,也许到了下个地方会比较贵,卖了之后买当地比较便宜的东西,再换一个地方,走的地方多了,自然知道的东西也多,应了宝儿所托的,带了许多这边没有的种子给她。 宝儿小心的打开那一个一个的小袋子,里头都是用纸包好的,大强指着那些标了名字的种子和宝儿说道,「这是我去南方那边见到的,叫做矮瓜,种出来是紫色的,下边圆圆的长长的,当地人煮过一些给我吃,味道还不错。」 宝儿听着那些熟悉的蔬菜描述,当下就决定,回去应该在林子里锄一块种植基地,专门培植这些绿色蔬菜,抢占个市场先机。 新春来的很快,就在小慎能够手扶着拦在炕床上的木板自己蹒跚站起来的时候,第一场雪悄悄来了,屋里很快添起了火盆,温温地宝儿都不想出去,家里猪请张屠夫回来宰过了之后,宝儿让禄德将切好的肉都拿去给陈大叔家和三叔家。 趁着猪血还没有凝结了,宝儿在里头加了葱花和盐,拿了一勺子的猪油下去,用小漏斗灌在了洗干净的小肠里,喜儿拿着棉绳一节一节的扎了起来,又在剩下的肠子里都塞了剁碎的猪肉做了一些肉肠子,连着三刀子的肉放了一些在篮子里,去了禄明家里。 施老夫人心善,让梨花回家来过年,比起上次去看,梨花脸上多了不少笑意,总算是恢复了过去的样子。 从宝儿手中接过了篮子放在了灶间里,梨花拉着宝儿进了屋子,在箱子里拿出了一包碎银子塞到宝儿手中,「宝儿姐,这是这几个月的工钱,老夫人还赏了我不少,你先收着。」 袋子里放着十五两的银子,在施府做厨子一个月是二两的银钱,其余的应该都是那老夫人赏的,宝儿从中取了五两出来自己放在了兜里,其余的推了回去,「我先要五两,其余的你就收着,别忘了禄明哥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你们娶亲不花钱的,只要你在施府,都可以慢慢还,我不急。」 梨花本还要塞回去听宝儿这么一说,手也顿住了,捏着那钱袋子有些无奈,「大哥他说不想娶亲,既然爹和娘都这样,还不如不娶。」 「哪里都是二叔二婶这样的。」这就是夫妻感情不好对孩子的影响,轻则以后婚姻也动荡,重则干脆就不想结婚了,你们都吵吵闹闹没一日安宁的,我又何必将来还要遭那个罪。 宝儿拍拍她的手道,「也不尽然都是如此的,你看我大哥大嫂的,也没有吵吵闹闹,他们小两口不也过的很好么,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和禄明哥好好说说,别一门心思钻进了死胡同里拉都拉不回来。」 「恩。」梨花点点头,宝儿让她将钱袋子放回去,拉着她去了灶间掀开了篮子上的布,「你在施府见的多,一定知道很多东西的吃法,这肉肠早上刚掐的,回头你蒸着,这些肉也不用我教了,禄明哥不愿意回爷那过年,你们自己也能过好的。」 从梨花家出来,天空又纷纷地飘起了雪,那苏济林家的屋子好似是买了,前几天就有新的人家搬过来,宝儿见他们在院子里打扫,路过的时候友善地笑了笑,往沈老爹家走去。 每年必送的年礼,今年宝儿多送了一些,连着大哥他们的都给沈老爹送了过去,四叔家早早地回了墨家村,据说是四叔这些日子都没在出去做生意,孙氏就让他们早点回来。 小红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一年多过去了,孙氏显然已经开始觉得这银子花的冤枉了,不止花了银子,还得给人家白养不能生养的女儿,亏到家了。 宝儿进去的时候,孙氏正骂骂咧咧地冲着小红发火,小红低着头拽紧着衣角眼眶红红地,见宝儿进来,孙氏才消停了下来,郑氏拉着小红就出去了,宝儿将那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沈老爹不在,宝儿也没说什么,转身要出屋子。 「没个教养,连人都不会叫了?」孙氏见宝儿一声不吭地转身要走,那火立刻就转移到了这,宝儿回头看着她,「孙大娘你又不是我的谁,爷爷不在,我要叫谁?」 孙氏气的噎了口,里正那正儿八经地说了事的,「谁稀罕你喊奶奶了,你爹又不是我生的,少套近乎了。」 「是说,孙大娘,那我就先走了。」宝儿出了沈老爹家,小红正在院子里打水,一双手冻的有些红,郑氏劝着她进去休息会,等雪停了再出来也不迟,这虐待妾侍的不是正妻,反而是婆婆,宝儿看地叹气,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四叔,大概就是生育力极低的那种,简称不孕。 第36章 孙氏怎么可能信了这个,只觉得娶进门的没一个顺心的,心里却谋划着一个不成,大不了再来一个,总有一个是能够中奖的。 郑氏将小红拉紧了灶间,让丫鬟倒了些热水过来给她暖手,「我说你怎么还不长进呢,她这会正气头上你还撞上去,不是成心给自己找罪受,等过了年就回县城去了。」 小红哆嗦着双手烘着点头,眼角还发红着,这也不是她不想怀大夫都看过好几个了,都说她身子好的,最近相公来屋里的日子也渐渐少了,每月眼见着葵水来了,她也着急的很。 「咱们也是没福气的,没那个有孩子的福气。」郑氏叹了口气,成亲这么些年了,从一开始不想要有到后来很想要,直到如今的寡淡,才年近二十,心态就苍老了许多,她也不是没想过,要不然和离了吧,找一个老实些的过着,可又想荣柱也没对自己不好,女人的心总是容易徘徊不定,既想着未来,又舍不得现在 正月初一,宝儿家比以往又添了人口去沈老爹家拜年,若是小慎会说话,这是要喊太公的,小家伙也十分给他面子,在他怀里坐了好一会,才冲着宝儿伸手要抱抱,沈老爹家原本清净的屋子里,每到过年的这个时候,也总是热闹的很,如今是喜菊带头在院子里玩,小栓已经十岁了,早就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上了三年多的学堂,沉稳的让宝儿欣慰。 三婶李氏又怀孕了,如今不过三月的身子,肚子却比别人的要大上不少,大家都说一定是双生的,沈老爹也说,像老大家一样生个龙凤胎最好。 孙氏越发的心情不好了,老三总是自己生的,可老三家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自己家老四成亲这么多年了一点动静都没,这再难孵的蛋也该有动静了,可俩媳妇往那一站,一个肚子比一个平,每每眼睛扫过小慎和李氏的肚子,孙氏的心就在那揪着,自己个老四就是个命苦的,读书吧好些年都没中,好不容易又做起了生意,却是个没子孙福分的。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潸然泪下。 沈老爹高兴着偏头一看,她那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哭啥,大过年的。」 「我这是想起老四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将来是要每人送终了,一想起来我这心就难受哇。」孙氏抹着眼泪,郑氏却识趣的当作没看到,安慰什么的,只会引发更大的暴风潮。 里头正热闹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爹。」 宝儿顿了顿,将怀里的小慎递给禄生,拉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大雪纷飞地篱笆门外站着几抹身影,宝儿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有些不确定。 梨花见宝儿看了这么久,也走过来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宝儿姐,这像不像小姑姑。」 「谁啊?」沈老爹看她们俩低头私语着,跳下了炕床要走去过看,宝儿将帘子拉开往门口那里小跑过去,梨花也跟了出去,「爷爷,宝儿姐说,那是梅子姑姑回来了。」 沈老爹身形一颤,禄德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沈老爹以为自己是年纪大了耳背了,跟着要出去看看。 宝儿拉开了篱笆门,果真是梅子,还有铁树哥,他们身边还各自牵着一个孩子。 「小姑姑。」宝儿激动地喊了一声,朝着身后正走过来的沈老爹喊道,「爷爷,是小姑姑,是小姑姑回来了。」 梅子看着那抹苍老了太多的身影慢慢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一下跪倒在了沈老爹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哭着喊,「爹,梅子不孝。」 她身后的两个孩子一见自己娘跪了下来,还哭了,挣脱了铁树的手围到了梅子身边,跟着也哭了起来,门口一下哭成了一片,沈老爹那刚刚伸起来要打下去的手,最后也只是软软地落在了她头上,一时哽咽无语。 孙氏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拉住了梅子狠狠地在她背上打了好几下,哭道,「你这狠心的丫头啊,你这是作孽啊,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如死在外面一了百了了,也省的我惦记你,你还回来干什么啊。」 梅子抱着孙氏哭着,两个孩子都哭地红了脸,郑氏赶紧带着他们进了屋子,再在外面呆下去,都要病了。 铁树和梅子也都被带进了屋子里,郑氏赶紧吩咐丫鬟端了热水过来给他们洗了脸又烧了热茶暖身子,「大雪天的,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梅子手捧着热茶还有些啜泣,已为人母的脸上添着几分成熟,眉角也有些一些细纹,这些年在外面也受了一些苦,「这两天雪都大,今子时停了一会,我怕之后还要下,就和铁树商量了下,大不了走慢一些,过了山路小心一点,也是可以回来的。」 「这还带着两个孩子呢,你们这,唉。」沈老爹骂也骂不出口,连孩子都有了,梅子走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着她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梅子听着眼眶又红了,铁树站在她身后不语,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她只不过想早点回来,看看他们而已。 孙氏看着自己当初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如今这么憔悴,更是心疼地很,对铁树连带着那两个孩子都没好脸色,在她心里,那就是孽子啊,如今这么回来,就是将当初俩人私奔的事给坐实了。 之前那点回来的喜悦气氛立即被他们回来即将面临的问题给覆盖了,一屋子的人都等着沈老爹说话,沈老爹接过老三拿来的烟杆子,抽了两口,看着铁树问道,「自己家去过没?」 铁树摇摇头,「梅子想着能赶紧回来,就没去家里,直接过来这了。」 第37章 沈老爹点点头,「先在这住一天,明天你回去,选个日子,把亲事给办了吧。」铁树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忙点头应承了下来,「什么选个日子把亲事办了,就这么算了?」 孙氏哪肯就这么算了,当初可是百两银子的婚事,就这么让这穷小子搅合了,如今葛个五年回来,就这么选日子算了不成。 「那你要如何,孩子都生了俩了,怎么,难道你还想把梅子嫁去县城给人家做妾不成!」沈老爹一直对当初自己会答应把梅子送去县城做妾的事后悔,如若当初不是如此,这孩子也不会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两个年轻人还要带两个孩子,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如今还能在有生之年看着他们回来,沈老爹已经觉得这是好的了。 孙氏被他一句蒙了回来,有些下不了台,自己当初是多反对这事的,可说的没错,娃都生了两个了,只能恨恨地瞪了梅子一眼,气的那刚才一丁点见面的喜悦都消失了。 「好了,不早了你们等下有事的就先回去吧,老四家的,收拾个屋子让他们休息休息,子时就出发了,肯定是没睡好。」沈老爹挥了挥手让一大家子的人都散了去,宝儿顿了顿,跟着大哥大嫂出了沈老爹家,准备去上坟。 梅子回来的事很快魏家也知道了,对这个离开了五年的儿子,魏家人甚是淡薄,尤其是魏家的大嫂和二嫂,铁树离开的第三年,爷爷奶奶就去世了,魏老四身子也不好,儿子这么一走,跟着病了好几年,这些年魏家日子也过的不好,所以铁树一会来,除了魏家二老之外,两个嫂嫂均没有高兴的样子。 一听说这回来是要和梅子成亲的,两个嫂嫂更是躲的快,成亲就要花银子,这俩老还能拿出什么来,还不得是两个做哥哥的出,就算是出一吊的钱也得两个人分摊着来,走了就走了,这还回来做什么! 大年初二铁树就回去了,没让梅子跟着去,孩子也留在了梅子这,到时候等着一块嫁过去,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大一些的姐姐叫魏南儿,小一点的弟弟叫魏思墨,孙氏不疼她们,倒是郑氏,看着两个孩子乖巧地模样就十分的喜欢。 在家住了几天梅子的身子好了一些,脸色也比那天来的时候好了不少,而孙氏则跟战斗机一样忙着和魏家商讨聘礼的事情,这孩子都有了,漫天叫价是没可能了,孙氏开口就要了十两的聘礼,魏家两嫂子就怒了,十两!那干脆不娶了,你们自个养着两个孩子去吧,十两够娶个大闺女,还带年轻的呢。 铁树也没要求她们帮忙,直接给了孙氏十两银子,找了黄媒婆敲定了成亲的日子,就在四天后是个好日子,他本想着没这么早回来,可梅子说了走的那么匆忙,对不起生养她的父母,说什么都要回来看看,两个人没有个正式的衙门公簿都不算是夫妻,回家就算是走个过场不必宴请客人,将婚事简单办了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孙氏没料到铁树这么干脆,见他们俩依旧穷酸的样子,本来打算刁难地,一下又寻不出错来,只能回家撒气在了梅子身上,「没出息的丫头,人也跟着走了,孩子也生了,你这是存心给我找难堪是吧,如今你是翅膀硬了,你男人拿银子砸我呢,十两就要娶你回去了。」 梅子不信铁树会这么无礼,可看着孙氏暴躁的样子,抱着两个孩子什么都没说,沈老爹已经说过了婚事在四天之后,只要过了这四日,他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孙氏说够了就出了她们屋子自己回去了,梅子抱着两个孩子轻轻地哄道,「不要怕,你们爹过几天就将咱们接回去了,不要怕。」 南儿双眼湿润地抬起头看着她,「娘,外婆好可怕,大伯母和二伯母也好可怕,我们可不可以不住在这里。」 「你们不想住在这里么,这里是爹和娘出生长大的地方,这里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在。」梅子捧着女儿的小脸亲了亲,「这儿才是我们的根啊。」 「可是。」小小年纪的南儿跟着他们走南闯北这几年,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的很多,那些人不善的眼神她一下就感觉到了,「可是他们都不喜欢我们,我们搬去回来之前住的那里好不好,如果娘喜欢也可以经常回来。」 梅子听着大女儿的话有些哽咽,她是个要强的人,否则也不会选择回来,和铁树这些年在外面虽然日子清苦了一些,后来辗转到了南方适应了那的日子,自己有一手秀活,铁树又踏实肯干,到南儿出生的时候,日子比一开始要好了一些,虽然铁树不说,但是梅子也感觉地到他有想要回来看看的,至于以后的日子,「那就等你爹回来了,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南儿点点头,窝在梅子怀里不肯出来,宝儿在家忙了两天,终于得空在成亲前一日来沈老爹家看梅子。 没有红灯笼也没有什么喜庆,还真只是简单的过场,因为铁树带着梅子私奔的事让两家都觉得没脸要操办什么,将俩人的亲事定下来,给俩孩子上了户口就算是完了。 宝儿看着越发恬静的梅子不禁问道,「姑姑,难道你不觉得委屈。」梅子拍着睡着了的孩子,笑着摸摸她的脸,「不委屈,只要你铁树哥真的对咱们好,热闹不热闹的,其实不重要。」 梅子给宝儿讲了这几年在外的生活,说到以后,梅子顿了顿,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以后,咱们就去县城住着,先租一个屋子,铁树做些小生意,他家里的地也都让两个哥哥给分了,想想也就算了,他们也没想着我们会回来的。」 第38章 「是不是住在县城,就会好一些呢。」宝儿喃喃地说了一句,抬头笑了笑,「那也方便,到时候我也可以经常去县城看你们。」 初七这日,一早铁树就来了沈老爹家接走了梅子,没有摆酒,俩人只是跪拜了沈老爹和孙氏,就将人接了回去,算是在里正那里登了记,宝儿心里为梅子叫屈,就算是如此,为什么做娘的心都能硬到这么份上。 魏家俩媳妇巴不得他们走,住在家里房子也瓜分了,田也瓜分了,难道还有吐出来的道理不成,铁树也说的明白,既然屋子田地都留给了他们,那这俩老人铁树也只逢年过节的过来看看,至于养老的问题,就交给了两个哥哥了。 在魏家住了半个月,铁树就带着梅子去了县城,宝儿其实还是佩服他们的,在外这么些年,他们有勇气出去了,也有勇气回来了,村人说什么不管,他魏铁树没有抛弃梅子,如今堂堂正正回来了,成了亲,还有了孩子。 这是典型的先上车后补票,沈老爹无法,孙氏同样没办法,若是将梅子留在家里,这带着两个托油瓶的又有私奔前科的哪家敢要。 梅子的回来没给孙氏造成多大的影响,沈老爹尽管高兴着,可这闺女留不了几天就得跟着铁树走了,去县城之前,梅子又回了一趟家,偷偷给沈老爹塞了一些钱,向着宝儿道了别,带着孩子就和铁树一起去县城了,而孙氏却忙着再给荣柱物色一个小妾。 冬去春来,一年一试的童试到了,小栓也参加了这次童试,提前两天就去了县城,住在禄生那里,比起当时禄生参加的,宝儿对小栓更怀抱些期望,希望这个孩子可以飞出这团团包围的大山。 出成绩这天,宝儿带着翠儿和禄德一起进了一趟县城,刚下牛车进了城门没多久,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拦住了她们一行人的去路,阿楠带头,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请问是沈家小姐吧,我们夫人有请,请你过去醉仙楼一趟。」 宝儿疑惑地看着她们,夫人,谁家的夫人?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们家夫人,我们还有事,你请便。」宝儿拉着翠儿往她们身边走过,禄德刚好放了牛车过来。 「沈小姐,我们家夫人姓徐。」阿楠在她身后不急不缓地补充道,宝儿身形一顿,对着走过来的禄德说道,「大哥,你带翠儿先去书院那,我随后就来,若是晚了,就来醉仙楼找我,一起回家。」 「不如我陪你去罢,这都不知道是何人。」禄德看了一眼阿楠她们,颇不放心,宝儿摇摇头,「我一个人去就成了,是徐老爷家的夫人,兴许是为了林子的事。」 禄德应了带着翠儿去往书院,宝儿则回头看着她们,「走吧。」 醉仙楼大概是县城最豪华的酒楼了,宝儿家每年收的苞米有一些也卖到这里,走进了酒楼上了楼梯到二楼的一间雅座,宝儿一走进去,里头站着一个人,坐着一个人,不消看两眼着装,那身着华服的想必就是徐夫人了。 「坐。」徐夫人从窗口收回了视线,淡淡地看了宝儿一眼,示意身后的丫鬟给她拉开了位子,「多谢。」宝儿同样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等着她说话。 徐夫人从刚才宝儿走进酒楼就开始看了,若是撇开所有的成见,这姑娘,比那施家小姐,沉稳的太多,越是这沉稳,她就越不能让她进门,初始打算既然儿子喜欢,那就做妾的想法也没了,这样的人养在身边,实在是难以入睡。 徐夫人拿过阿楠手中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慢慢的推向了宝儿,宝儿看着那银票上写的二百两,原来自己的身家就值这个么。 「徐夫人,我不记得和您有什么生意来往。」 「离开我儿子,这是补偿你的。」徐夫人也懒得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这是两百两的银票,你若是觉得不够,阿楠,再拿一百两给她。」 「等等。」宝儿阻止徐夫人的动作,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放大,「徐夫人,我不明白离开你儿子是什么意思,他并不在我身边,更何来的补偿之说,您这样的意思,好像我和您儿子有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您要拿银子来堵我的嘴呢。」 「姑娘,聪明人应该拿着这银票离开,而不是在这和我绕弯,你应该清楚你们不配,就以你家的条件,要进我们家的门做妾都还是个难事。」 「徐夫人你放心,我沈宝儿绝对不会想进你们家的门做妾的,其实夫人没必要如此,若是徐老爷和您都不同意,我一个小农家出来的,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宝儿并不惧怕眼前这个眼神凌厉的女人,她不是十几岁的孩子,见到了大户人家就会胆怯的什么都没了想法。 这种狗血肥皂的桥段也是古今通用的,大户人家的夫人要求贫家女离开自己的富贵儿子,高姿态的甩下银票算是很给面子了,这在现代,就又是珠光宝气的太太要求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离开自己的儿子。 徐夫人没想到她这么不识趣,看都没看眼前的银票一下,仿佛是在讽刺她,这是不得丈夫和儿子的支持吧,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打发自己,若是徐老爷不同意,更或者说,若是徐庚寅不想娶,她就算有十八般武艺也施展不出来。 「银子不够可以再加,我还可以给你们家在县城开两间铺子,沈小姐,做人是要知足的,以你的条件,足以嫁得一户不错的人家,沈小姐你可得考虑清楚。」徐夫人又让阿楠拿了一张银票出来压在了桌子上。 第39章 「徐夫人,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我出生在这个村子里,很抱歉我想不出您所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银票您可收好了,这儿风大,吹走 了别说我没提醒您,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宝儿拿起一个茶盏压在了那银票上,起身要出去,徐夫人刚要说话,雅座附近的楼梯就传来蹬蹬地脚步声,宝儿刚拉开雅座的门,一个身影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小栓一把抱住了宝儿高兴地喊了一声,「大姐,我过了,我过了!」 宝儿悴不及防地被小栓扑了一下,好不容易扶住了门框,看着兴奋地红了脸的弟弟,笑道,「冒冒失失的,一点都没有读书人的样子。」 「大姐,你说过若是我中了就做夹肉馍馍给我吃的。」小栓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出发前宝儿答应他的,若是中了童生,就做好吃的给他,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就知道吃,你干脆做厨子去好了。」 「我才刚说完他就急着来找你了,赶都赶不上。」禄生和禄德随后跟了上来,宝儿见大家都在,心念一动,边问跟上来的小二,「这还有安静些的包厢没。」 徐夫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看到禄生身上穿的书院专发的衣服,再看看宝儿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有些下不了台,阿楠见夫人的脸色特别的不高兴,轻轻地拉上了雅座的门,宝儿听着背后传来的那一声轻响,拉着小栓他们跟着小二去了包厢里。 而雅座里,徐夫人恨不得撕了那几张银票,转头问身后的丫鬟,「我让你看着少爷,少爷人呢!」 「夫人,少爷今天在家看书,没有出来。」 身后的丫鬟赶紧回答道。 「阿楠,去结账,我要去施府走一趟。」 醉仙楼的菜贵的厉害,两份菜单传递了个来回,都吓的不敢点菜了,就算是一顿普通的家常,就要一两银子起跳,一顿吃上一两银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路边的大饼都才三文钱一个,菜单推到了宝儿这边,一旁的店小二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宝儿在几个菜上钩了钩递给了店小二,「你们不是有最好喝的桂花酿么,来一小瓮。」 「好嘞,客官您们稍等,我先给您们去抬一壶热茶来。」店小二很快地端了一壶热茶过来,宝儿捏了捏小栓的鼻子,「这里吃一顿补大姐做的可好?」 小栓嘟着嘴有些不乐意,自己这两年的私房小钱也才一两银子呢,「那不行,大姐做的不一样。」 当时庆祝小栓中了童生,也成了一个小秀才,宝儿将拿上来的桂花酿开了封,顿时香气在屋子里飘散了开来,宝儿闻了一下赞叹道,「不愧是陈年佳酿,大哥你也稍微喝一些罢,不醉就成。」 所谓酒驾使不得,宝儿还是给禄德倒了一些,醉仙楼的菜上的很快,宝儿点了几个家常的,其中也有萝卜玉米炖排骨,因为价格翻了一翻,这用的玉米都是选颗粒最饱满的,小栓砸吧喝着汤还是觉得没有宝儿做的好喝。 吃过了午饭,宝儿将没喝完的酒打包了起来,又点了个醉仙楼的拿手甜点带回去,打包给照顾孩子没过来的大嫂吃。 夕阳西下,那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一家人坐在牛板车上,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小栓中了童试之后,沈大家就出了两个秀才了,沈老爹特别地高兴,给小栓封了个大红包,在家呆了几日,小栓就要去县城的书院上学了,有禄生在,宝儿也比较放心,就让禄德送过去,自己则没跟着过去。 童试过后就是到了农忙的时候,宝儿又要顾着林子,将咱家的鸡蛋送去了王二婶家,准备孵小鸡,禄明家的鸡舍也搭起来了,宝儿打算在他家养了三十来只,其余的还是养在自家的林子里面。 宝儿印象中好似许久不曾过来王二叔家,恍惚间觉得王二叔家大了许多,后面起了一排的屋子,又好像是刷新过了一遍,宝儿将鸡蛋小心的放在桌子上,王二婶这会正收拾好了后面的房间,拍着身上的灰尘到了前屋。 「王二婶,今年再孵多一些,我二叔家也要养一些,所以我早点拿过来,怕这边来不及。」 「来得及,你先坐着,这天也热了,我正打算着把后面的屋子再收拾收拾,小山的日子就定在了十月,他奶奶过几月估计又要过来了。」王二婶如今三个孩子,小山定亲的事着实花了不少银子,也不知道肖氏是不是故意的,非要高娶。 「瞧我这些日子忙的,都忘了小山哥快成亲了呢。」宝儿一拍额头笑了笑,「那可真是要恭喜二婶你了,很快就要做奶奶喽——」 「你也不小了,去年那么多人上你们家说亲,你大哥咋都给回绝了,我听人家说,你大哥咋想把你嫁去县城啊。」王二婶听了不少闲言闲语,总还是给宝儿家说话的,只是这么多的回绝下来,她也觉得奇怪,莫不是沈大家的想留她成老姑娘不成。 「哪能啊二婶,他们都是瞎说的,只是没中意的,反正我也还小,在家多呆个一年也是没事的。」宝儿笑笑,王二婶也不再说什么,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儿子的婚事,折腾的她也头疼的很,根本无暇去管别的。 从王二婶家出来,宝儿恰好路过了苏济林家的屋子,现在应该叫钟三家的屋子,这新邻居也是有趣的很,连生了四个闺女,他媳妇正怀着第五胎,钟三的毕生愿望就是生一个儿子,所以四个闺女的名字就成了招娣,想娣,来娣和瑶娣,宝儿有时就会坏心眼的想, 第40章 若是第五胎还是个闺女,应该取个什么弟呢。 从那日徐夫人找过之后,宝儿回了墨家村就很少再去县城,徐庚寅也没再来找,宝儿就守着那林子,守着大舅舅给的种子等着开花结果,偶尔想起来宝儿心里总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惆怅,从未有过,也细想不明白,偶尔想到答应徐庚寅的事,那人总是一时兴起着什么,也许他早就忘了,不过没事,她本来就还不想嫁人的。 六月至底,宝儿闲着无事,绣帕子又静不下心来,翠儿大了也不粘着自己了,小栓也去县城书院了,家里的活现在有大嫂和翠儿一块做着,宝儿开始无聊了。 无聊的时候总是想找点事情做做,可发现身边的人都不是那么需要自己的时候,宝儿忧愁了,一日频繁的叹气,总觉得好像什么都正轨了,这个世界是不是不需要自己了,缺了她,大家依旧很好。 最早发现她这个情况的就是大嫂喜儿,见她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天还没有大热,人就开始没精神了,以为她生病了,找了柳郎中过来看看,只说心中结郁,有心事。 可这个小姑子比自己丈夫是难理解太多,喜儿干脆把小慎往她怀里一塞,让她根本就没工夫想别的。 小慎已经一岁快两个月了,说话的还晚了一些,成天只会啊啊呀呀,走路倒是学的快,家里刚换上了席子,他就迈着小短腿自己扶着炕床上的板子来回晃晃悠悠地走,得,全家人都不需要自己了,还有这个小宝贝需要自己,宝儿干脆要给他来个幼儿启蒙教育。 第一步,先从喊姑姑开始。 于是在小慎正牙牙学语的时候,宝儿总是在他身边逗着他,让他喊姑姑,又指着喜儿说这是娘,指着禄德说,这是爹。 兴许是正要说话了,这天中午刚布好桌子要开饭,小慎穿着开裆裤在炕床上走了两圈之后累了,一屁股坐在了炕床上,捡起一个小布老虎玩了一会,听见有人进来,指着端着菜的禄德喊了一声,「姑……姑。」 禄德一愣,随即欢喜地到儿子跟前,拿走了他低头正玩着的小布老虎,「儿子,你刚才喊什么,再喊一声,我是爹啊,喊爹。」 小慎一看手中的玩具被抢走了,向着禄德伸手要,又喊了一声,「姑……姑。」 「不是姑姑,是爹,喊爹。」禄德不气馁,拿着手中的布老虎逗着他,小慎见多次抢都没到手,小嘴一歪,就要哭给他看了,禄德赶紧 将布老虎给了他,对着走进门的宝儿说道,「一开口就喊姑姑,宝儿你怎么教的。」 宝儿得意地放下盘子到炕床上一把抱起了他,在他软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好宝贝,不枉我这么多天努力教你,真是够意思,一开口就喊姑姑,来,刚才没听见,再喊一声,姑——姑。」 在小慎的记忆里,就是这个声音每天教自己喊着,抬头亲了宝儿一口,顺口喊出了姑姑,可把宝儿乐坏了,一整天抱着小慎喊姑姑,喜儿好笑地看着禄德吃味的样子,掐了一下他,「都当爹的人了这么小气,让你妹妹开心一下不好么。」 喜儿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看到宝儿这么高兴,禄德对这事总是有些后知后觉,「她怎么了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总看她精神头不太好的样子,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就让她照顾着小慎才好一些。」喜儿说不通,如果宝儿听见了,就会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存在感忽然变低了,她不习惯了。 有了教导小慎的头等大事,正所谓教人成才必须从婴儿抓起,于是教说话,教认图片,宝儿还画了许多幼儿用的图画,剪裁成动物的形状,经常放在炕床上让他玩,美名其曰开启早慧,早上太阳还不大的时候,就带着他去院子里溜达一圈,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地走过两圈,俨然成了一名幼师。 林子里茅莓摘了第二圈的时候,宝儿终于又觉得有事做了,去了趟县城将茅莓果酱卖了之后,收过了苞米和南瓜,做了不少吃的送去给禄生和小栓,临近秋闱,禄生整个夏天都没回来,直接在书院里度过,小栓见哥哥努力,跟着也没回来,宝儿就多去了几趟给他们带一些消暑的吃食。 九月入,天气还带着余热,秋闱就开始了,这比童试来的更加的盛大的多,尽管过独木桥的人少了,可那桥也更窄了,宝儿特地去送了禄生进考场,也不敢说什么怕给他压力,禄生只是摸摸她的头,说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没过几天,正当全家人都坐立不安地等消息的时候,那通响全村的铜锣敲了起来,在宝儿家门口停了下来,一声高喊,「沈大家的儿子中举喽!」 宝儿坐在炕床上被这一声铜锣敲的猛然坐了起来,听到那报喜的人一喊,赶忙要冲出去,没多久又跑回了屋子,找了一张红纸封了一个大红包出去给那报喜的人,抓着他的手说着谢谢,就差双手合十拜天了。 下午的时候禄生就回来了,宝儿喜 极而泣,抱着禄生是大哭了一场,没等家里庆祝,禄生却遗憾地告诉了宝儿,徐庚寅他落榜了。 「落榜了?你不是说老师都很夸奖他,觉得他是少有的好学生,怎么会。」宝儿抹着眼泪有些不可置信,二哥如果没中她顶多失望一下,而徐庚寅没中,她是觉得不太可能。 「早上一块去看的榜,找了一圈都没有他的名字,回头正想喊他,他人已经不见了。」禄生也奇怪着,就好像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可它却意外的发生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第41章 「早上一块去看的榜,找了一圈都没有他的名字,回头正想喊他,他人已经不见了。」禄生也奇怪着,就好像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可它却意外的发生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禄生中举人的消息很快覆盖了徐庚寅落榜的事,接连三天,乡里乡亲的前来庆贺的套近乎的更多了,还有当场要给禄生说亲的,宝儿很自豪,这就是她的哥哥,一个真正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就算是禄生在能周旋,连续几日应对那些人也有些吃力,在家呆了数日之后还是要回书院去,来年开春要进京才加春闱,然后就是面圣。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别说面圣了,就算是去那个远在不知道什么地理位置的京城都是不敢想的,禄德那晚喝醉了,口中嚷嚷着沈大家光宗耀祖了,对得起死去的爹和娘,二弟出息了。 半夜禄生起来醒酒,宝儿跟着倒了一些醒酒茶出来给他喝,今个刚好是临近月中,月亮椭圆地挂在天空中,照亮着墙外的小路,偶尔能听附近的犬吠和鸡鸣声,远处的稻田里还隐隐有些虫鸣。 「二哥,有时候我都觉得这是一场梦。」宝儿望着那一样的月亮,听着周遭完全不一样的环境,有些时候醒来,都会误以为只是做了一个太长太长的梦而已。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禄生微烫着脸颊,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即使是做梦,那也要是一个好的梦。」 「二哥,去了京城,你想过今后要如何吗?」宝儿转头看着他,那个已经十分成熟的哥哥,再也不是刚开始的时候瘦削的身子,七年的时间,比她穿越过来的年纪还要翻上一倍多。 「二哥从京城回来,在书院教书守着你们可好?」禄生顿了顿,低头看着宝儿,柔声问道。 书院的有些老师都是中了秀才许多年,寒窗苦读不出,虽满腹经纶但是却没能中举,也有怀才不遇的潜来书院教书,可像禄生这样,正大好年华的时候,怎么可以困在这书院中消耗一生呢。 「乡试前我已经和院长说过了,若是我有幸中了举人,从京城回来后,希望能够投入他的名下学习几年,然后在南枫书院教书,宝儿,你觉得这样不好么?」禄生回头看着宝儿,「官场生活尔虞我诈,二哥也许适应不来,不如不去。」 没去过怎么会知道不适合呢,宝儿的心没由来的揪着一疼,话到了嘴边却哽咽在了那里,说不出口,而禄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 眼眶瞬间湿润了。 「二哥中了举人,我们家宝儿就没有配不上谁了,要选,咱们就要选你最喜欢的。」禄生的话语气并无太大波浪,却在宝儿心中激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这就是亲情,这个世间最不能用价值衡量的情感。 宝儿抱了抱禄生,话腔里带着微微地啜泣,「只要是二哥想做的,宝儿一定支持你,不做官也好,到时候放任许多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得到。」 「乖,过几天跟二哥一块去书院,见一见徐兄吧。」禄生拍拍她即刻僵了一下的身子,「不管是何原因,他的心里肯定是比谁都不好受,别让他泄了气,三年一过仍旧可以再考的。」 「二哥。」宝儿嗫嗫地喊了一声,原来他也是看出来的。 「徐兄他为人尚可,配我们家宝儿那也勉强凑合。」在哥哥的心目中,自己的妹妹永远是最好的,任多优秀的人都是勉强凑合的…… 三天后宝儿就跟着禄生一块去了书院,一路上祝贺的学生很多,有部分三年没中的就选择了不再书院念书,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出了书院在家里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就像当初四叔的同窗一样,少一些家境还行的就会让孩子再试试,三年一个周期,并不是所有人都承受的起的。 跟着禄生去了屋子里,早前和禄生一块住的室友因为落榜,直接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宝儿将东西放下了之后坐了一会,才去了徐庚寅的屋子,门关的死死的好像因为主人家的不开心,周遭的气氛也有些沉闷,宝儿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明明听到有动静的,稍等了一会,宝儿又敲了几下,喃喃自语道,「真的不在吗,既然不在,那我就走了。」 刚一转身门就拉开了,徐庚寅神情憔悴地站在那里,声线里带着些低沉,「我以为是别人。」 宝儿心头一紧,既然这么多人前来问候,为什么不回家呢,但看着他不佳的脸色,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外面太阳很不错。」宝儿见他又要转身进去,急忙开口,若要再呆在这屋子里,没病也会闷出病来的。 徐庚寅顿了顿,抬头看着她一脸的笑靥,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可一想到当初明明那么信誓旦旦地答应过的,那手只是动了一下就没有再继续。 宝儿见他没有抗拒,等着他出来后,边走边说道,「想去哪里走走,护城河那好 像比较空旷,我对这都不太熟,要不你带我去罢。」 徐庚寅耳边只传来宝儿的说话声,细细柔柔地,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她那处,耳旁那几缕刘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着,擦过她红润的脸颊,顽皮地在耳垂附近晃动。 宝儿今天穿了一身翠绿色的小百褶裙,腰上系着一根喜儿编制的络子,长长的流苏垂在那侧腰上,随风摆动着,他只觉得整个眼中全是她,嘴角不自觉的跟着她的笑意也微微上扬了几分。 第42章 宝儿去铺子里买了一包酥糖,前世的时候,她的包里总会放一小盒的巧克力,研究表明甜食有利于增强人的幸福感,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些甜的东西,情绪也会好一些。 徐庚寅带着她走到了护城河边,宝儿看着那熟悉的桥,白天和夜晚虽然有些差别,她还是认出来那就是当日她乌龙绑架的时候他丢荷包的地方。 徐庚寅走上河岸边的一个小亭子,刚到吃午饭的时候,附近的人都比较少,宝儿迈上了阶梯走到亭子里,一阵夹着青草气息的风迎面吹了过来。 宝儿将酥糖塞到他手中,「饿了吧,先拿这个充充饥,等会我们去吃馄饨面好不好。」徐庚寅看着手心上那一小包酥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撞掉了她买的饴糖,拨开了包装里面是方形的酥糖,徐庚寅慢慢地放到了口中,那股甜味瞬间弥漫了开来,「好吃么?」 徐庚寅点点头,沉默着吃完了一颗,转身正对着小河,轻轻问道,「你不失望吗?」 宝儿一愣,随即想到了他说的是落榜的事,双手抚在了亭子的栏杆上,望着那静静流淌的河「不失望,一次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 「当然不是。」徐庚寅反驳之后显得有些沮丧,「我只是……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 宝儿摇摇头,这个时候还在想是不是让她失望了,说不感动是假的,徐家对他抱着多大的希望不用猜她就能够知道,不论旁人如何安慰都没有他自己心里对落榜这件事来的难受,老师和朋友来安慰只能够越发让他想起这件事而已,「我们也没约定期限不是吗。」 宝儿柔声说道,「人一辈子这么长,三年时间不过云烟,这一次你没能中只是说明,上天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去迎接接下来的人生路,机会永远只会亲睐于准备充分的人,所以我没有失望。」徐庚寅蓦地回头看着她,那双熟悉的眼中泛着柔软地笑意,盈盈地 望着他,没有惋惜,更没有失望。 「你真的没有看不起我?」这些天他听到太多的话,在家里在书院,就是回了家还听到徐夫人在耳边不停的念叨才回去书院住,人总是现实的厉害,过去对着他好声好气的人转眼眼神就变了,说话的口气里的都带着‘你也不过如此’的意思,他只能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宝儿看出了他的惶恐,坚定着眼神摇头道,「没有。」 话音刚落,宝儿眼前一暗,整个身子撞入了他的怀抱中,还未挣扎就听见他在耳边喃喃地低语声,「娘很失望,爹也很失望,老师说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落榜,只有你这么说,我以为你应该是最失望的那个,我都那么信誓旦旦地和你约好了,可却没有做到。」 徐庚寅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微微地啜泣在她耳旁说着,宝儿终是不忍心推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当好一个倾听的角色,河岸的风徐徐地吹着,好像是在跟着安慰一样,阳光斜照着亭子,温暖着人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庚寅终于放开了她,脸上带着一抹羞涩,满是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宝儿和他并没有婚约在身,此等出格的举措,若是让人说了闲话,她今后要想再说好亲事就难了,徐庚寅无措地看着她沉静地样子,以为她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心情好一点没?」宝儿打断了他的话,走到太阳照的到的那面,转身看着他,「还是回去之后你继续一个人闷在那屋子里头,谁也不理?」 「不会了,不会了!」徐庚寅急忙摇头,口气里带着一抹小委屈,「不会再呆在屋子里了。」 宝儿无奈地看着他又开始卖萌,人一正常行为就开始不正常了,只是那眉宇间散不去的忧愁还挂在那,宝儿叹了一口气,拨开一颗酥糖塞到了他嘴里,又将整包的糖都塞到了他手中,颇为凶悍地呵斥道,「你还走不走了,孤男寡女的想害我嫁不了人不成!」 徐庚寅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急忙跟了上去,莫了还焦急地跟在她身后问道,「你不是答应我说不嫁给别人了么。」 远远的传来宝儿的耍赖声和他的哀嚎声,夕阳西下,在草丛中洒下了一片的金辉,和祥安宁…… 经过宝儿毫无技术的安慰之后,徐少爷心情好了不少,完全是因为安慰的人太有指向性了,为此陆横很是不客气地嘲笑了他一番,徐庚寅则很得瑟地的回答他,由于宝儿的鼓励,他又 重新振作起来,准备三年后再参加。 为此陆横只用了三个字来形容他:不要脸。 「那要如何,再等你三年之后,沈姑娘就是老姑娘了。」陆横的原话是如此,徐庚寅则是笑笑着告诉他,不会的…… 不要脸的徐少爷在书院墨迹了两天之后终于回家去了,一进家门就被徐老爷叫去了书房,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他刚一进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徐老爷脸色不太好的坐在书桌旁,身后站着他的随身侍从,徐庚寅立刻收敛起情绪,慢慢地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站在书桌前喊了一声,「爹,您找我。」 「嗯——」徐老爷那一声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徐庚寅知道自己这次落榜,爹和娘都很失望,于是他很是诚恳地抬头要和徐老爷表达自己悔过重新要奋发的时候,瞥见了放在书桌上那一卷用红布条缠绕的卷纸。 徐老爷又哼了一声,徐庚寅立刻把头垂下下去,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总觉得那卷纸熟悉的很,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43章 「我是太惯着你了是不是!」徐老爷忽然肃然呵斥了一声,徐庚寅身子一振,背后懔起一阵冷汗,他想起来了,那个桌子上的卷纸像什么,当天考试的时候,有学生提前交卷了,那监考的老师就是将卷子卷一卷之后拿着红布扎起来的。 徐庚寅抬头再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卷纸,难以置信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徐庚寅握紧着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爹,孩儿不敢。」 徐老爷将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冷哼了一声,「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徐庚寅感觉自己的后背已是汗水淋漓,撞上徐老爷的眼神,心中瞬间凉了半截,那眼神好像是洞悉了他所有的举措,就像是看着他完成了这一场表演似的,掌控着全局。 徐庚寅心有不甘,抿着嘴不语。 徐老爷长指轻敲着那卷纸,发出叩叩的声响,徐庚寅的心像是战鼓一般跳的越加剧烈,双手死死地拽着衣角不让自己泄露半点不安,倔强地抬着头和他对视着。 「你知错了?」徐老爷看着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儿子,心中感慨不已,就在他去考试之前,夫人就和自己来说过,施家也是看好他们两个的,为了避免在考前打扰到他,这个消息还是等他中举之后再说,也算是锦上添花,徐老爷没想到的时候,事情的趋向竟然如此出乎预料。 「爹,孩儿不知道何错之有。」 「那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罢罢罢。」徐老爷叹了一口气,「你自己莫要后悔了,如今这样倒是如了你的愿了,丫头的哥哥倒是中了举,配配你这个落榜的人,也不算太过分。」 徐庚寅见父亲终于松了口心中一阵窃喜,面上却极为恭敬的说着,「多谢爹成全,若是爹同意了,娘那边就好说了。」 徐老爷看了一眼儿子,脸上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好么,一点都不懂得收敛,若是真有在顾及徐夫人的想法,今天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今后若是后悔了,谁都怨不得,只能怨你自己。」徐老爷再次提醒了一句,让他出去回自己屋了。 看着儿子出了门,徐老爷才将那卷纸打了开来,里面是空白一片,徐老爷笑着,「还是不成气候,这么一吓就露了马脚,也不想想,我是有多大的本事能从考官那里把他的卷子 弄出来。」 身后的侍从不做声,徐老爷连说三个罢字,将那纸往书架夹层里一方,「走吧,去看看我的夫人心情如何。」 身后的侍从很快去给他开了门,徐老爷走到院子,正好那妾侍方氏走了过来,身旁还带着庶长子,徐傅宝,方氏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爷,徐傅宝也跟着喊了一声父亲,徐老爷心情尚好,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方氏拉着儿子在身后目送他远去后将儿子拉到一旁悄悄说道: 「儿子啊,你可要争口气,你看少爷都没中举,将来肯定没出息,儿子你争口气咱们娘俩的日子以后就好过了,你爹答应过我,等庚寅一考完就给你安排婚事,我说啊,要是施家的闺女嫁给你那也不是过分的。」方氏美美地想着,全然忽略了自己儿子不过是个庶出的,怎么都不能越过了徐庚寅去。 徐老爷去徐夫人那的时候,徐若琳恰好也在,这几日府里整个情绪都不太好,她也不太敢惹母亲生气,徐老爷进来的时候,她正和徐夫人撒着娇,一见到徐老爷来了,亲昵地喊了一声爹,黏糊到了徐老爷身上,「都多大年纪的姑娘了,还这么没规矩。」 徐老爷还是很疼一双儿女的,若是硬要算上那个庶长子,他只能说就厚乱性要不得,又不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是吧,最终还是纳了方氏。 徐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拉过徐若琳拍了下她,「你爹说的没错,没点规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徐若琳被她给训了,乖乖地坐在了一旁不敢造次,徐老爷直接在卧榻另一侧坐了下来,直接说道,「庚寅的婚事,你怎么看。」 徐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多少年了,他有过几回是真正来征求自己意见的,隐去那感动,徐夫人斟酌了一番后才说道,「庚寅虽然这次没中,下次可以再试,施夫人也派人来和我说过,年轻气盛的多学两年也是好的,不过沫儿的年纪可不小了,再个三年就成大姑娘的,倒不如先让他成了家,定下心了也好用功读书不是。」 「她女儿若是等不及,就让她早点定亲,县城多的是大户人家,在咱们一棵树上吊死多不划算。」徐老爷挑了一颗金柑橘放到口中,「他们的意思就是,非要下次中了不可?」 徐夫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施家不是有亲戚是在京城做官的么,若是庚寅中了还能多受他们些关照,再说沫儿那孩子我也觉得好,人长的漂亮性子也灵巧的很。」 「我倒不觉得那丫头好,来过我家几回,那性子和咱们儿子不配,以后就是鸡犬不宁的日子,连后宅都安宁不得的男人如何在前院得意。」徐老爷吐出小核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嘴,「看来你的想法一直没变。」话语间透着一些失望。 徐夫人神色一变,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直以来和施家的婚事他总是摆着模糊不清的态度,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可这一番话是直截了当的说明了他的看法,施家的婚事,还是算了吧。 「难道老爷觉得那个沈家的姑娘好?」徐夫人试探了一句,不料徐老爷点点头,「比施家的好多了,手不能提的儿媳妇能做什么,我们家这么多佣田,你不会打理我可以打理,那庚寅不会打理,难道交给傅宝打理?傅宝这些年跟着管家学的倒是不错。」 第44章 徐夫人的脸色整个就差了下来,要娶施家的,可以,小俩口什么都不会,那就喝西北风去吧,总不能让他们败光了家业吧,那就让会的人接手好了,她一个堂堂三媒六聘的正妻,难道将来还要在一个妾侍身下求口饭不成。 徐夫人气的有些喘,徐老爷见说的差不多,又补充了一句,「沈家那丫头的哥哥和庚寅可是一个书院念书的,你应该知道的,他哥哥中了举人,下面还有个弟弟,今年正好也是童生了,我说夫人啊,有时候别看人家是哪里出来的,我们徐家老祖宗也是农村出来的,你若是瞧不起乡下人,那就是瞧不起为我们奠下这好日子的祖宗。」 这么一顶高帽子下来,若是再多说半句不是,就是直接得罪了老祖宗,目无家尊了,徐夫人颤抖着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半个字,气的全然没了那形象,头上的簪子都抖的不行。 「不过这婚事也是你这做娘的最操心,我这也就是和你说说我的想法,最终还是得你做决定,莫要说我掺和了你该管的事,你好好谋划谋划,我这先去地里看看。」徐老爷笑着好像无视了自己夫人那铁青的脸,拿着两颗金柑橘就出去了。 徐夫人真想直接揪着徐老爷的衣领破口大骂,这还能叫我谋划么,你特么已经把话说死了,若是我还要和施家的结亲,今后我娘几个就直接喝西北风好了。 徐夫人一想起宝儿当时那张脸,就越加的气,五百两银子买来了人家一个不削,她现在还要去别人家下聘求亲,她这是脑袋被驴踢了自己找罪受啊。 徐夫人越想越气,一口气没上来,就把自己给憋晕过去了…… 宝 儿这边却依旧照常着过日子,禄生考完之后家里来访的人瞬间多了许多,即使禄生回书院了,宝儿每天都能看到有人从她家经过,见到宝儿的时候万分热情地打招呼,就像他们熟的从小一块玩到大似的。 十月一入天气有些微凉了,宝儿给小慎套上了特地做的连裤装,还带头顶的小帽子的,那是兔毛做的帽子,还有两个小耳朵挂在上面,宝儿只要拜托一下陈百年,他就十分高兴的给自己的宝贝外孙打兔子去了。 穿戴完毕之后,宝儿让小慎站了起来,小家伙已经可以不扶着东西自己站上好久了,宝儿把扣子都扣上了之后,俨然就是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将连在衣服后的帽子戴上,宝儿被萌倒了,抱着小慎亲了两口,贴着他的额头说道:「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啊——」 小慎如今已经能够很清脆的喊出姑姑了,所以毫不吝啬地多喊了几声,叫的宝儿整个心都软了,喜儿老是打趣她,「赶紧成亲自己生一个呗。」 宝儿嘿嘿地笑着不答,刚放下小慎,门外就传来了沈老爹的声音,喜儿去了院子里将沈老爹迎了进来,沈老爹手中拿着一包晒干的苞米放在桌子上对宝儿说,「下回进城了带去给你小姑姑,俩口子也没有地,莫要饿坏了两个孩子。」 「正好过几天我要去二哥那,就给带过去好了。」宝儿逗着小慎喊太爷爷,小慎看着沈老爹,由于太陌生了,哄了半天都没喊出来,自顾着玩着手中宝儿特地做长了的兔子尾巴,张嘴就要往嘴巴里送。 宝儿赶紧夺了下来,「喊太爷爷,喊了晚上姑姑就做呼呼给你吃。」小家伙眼前一亮,很是吃货地挪到了沈老爹跟前,攀着他的腿站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转头看着宝儿,意思就是,喊我是不会了,亲一口抵了吧—— 沈老爹高兴坏了,直说小慎聪明,宝儿却汗了一把,这完全是条件反射出来的结果,她早上还骗他说亲姑姑一口,就给你做呼呼吃,不过看着沈老爹这么开心,宝儿也乐的小慎能哄人。 没呆多久,孙氏就过来催人了,她此刻最不能听见的就是,沈大家的孙子,沈大家的举人,每听一次她就狂躁一次,这在她眼中就是极为不科学的结果,自己儿子都没中,他们竟然一次就中举了,孙氏嫉妒疯了。 偏生就有那么一些人,见不得人好,尤其是见不得原本比自己差的人忽然好了,好上天了,还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却没有达成的,孙氏对禄生能够中举一是一直耿耿于怀,最后竟然去找了别村的道士过来相看,是不是宝儿家做了什么对冲的事,让自己儿子落败了,然后他们家好了。 这年头的道士赚钱的成分居大,能有几个是专业人士,插科打诨的最多,孙氏请的自然是个半吊子,可总不能什么都说就赚钱,于是那道士假装做了一场法事,而后递给孙氏一道符,让她三更半夜趁着没人就埋到宝儿家门口下面,这样他们家每日进进出出就会将好运还给荣柱。 孙氏信了,高高兴兴地揣着那符纸半夜不睡觉去了宝儿家门口那地方给埋了起来,然后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期待那符咒有作用,三四天过去,小慎由于受寒发烧了,哭着闹腾了好几日,孙氏就想,果真是有用,心里更是美美地等着她家的运气都回来,这样儿子就能中举又生儿子了。 宝儿家折腾了几日后小慎病是好了,可人却瘦了一大圈,抱在手中斤两整个锐减,心疼的宝儿绞尽脑汁想着一些吃的做给他吃,想把那些肉给补回来。 等小慎完全康复了之后,宝儿才启程去了县城,带着沈老爹给的苞米粒子,宝儿另外还带了不少东西,考虑到梅子在县城吃方面肯定没有村子里来的那么自由,县城的东西又贵,宝儿就带了好些坛菜,有让禄德装了不少的洋芋,抱了个南瓜上了牛板车,零零碎碎带了一大堆。到了县城之后还要三叔帮着自己一块去梅子家。 第45章 铁树带着她们到了县城之后租了一处便宜的屋子,县城比起之前南下的城市来讲还小上了许多,这也没有河道运输,海运之类的活计,铁树就打算凭着手艺先摆了小摊子,攒些钱再说。 到了他们租的屋子,出来开门的是南儿,看到宝儿乖乖地喊了一声姐姐,宝儿和三叔一块将东西都带了进去,梅子从屋子里倒了些水出来,看着一地的东西帮宝儿捏了捏肩,「我们又不是没的吃,带这么多也不嫌累。」 「有的吃也没有自己家种的好啊,这个是爷爷让我带来的,这是禄明哥让我捎的,等会还要去找梨花。」宝儿这一趟行程十分的满,打量了一圈梅子的院子,就是简单的三间屋子,两间是卧房,还有一间是灶房,小小的院落住人也是惬意的,早前习惯了那七八十平米的屋子,宝儿是觉得这房子一点都不小。 从梅子家出来快到中午了, 三叔留在了那吃饭,宝儿则先去书院找了禄生,如今是哥哥弟弟都在书院里,宝儿带的东西也就多了一些,小栓就是个典型的小吃货,几天没吃到宝儿做的就要开口说嘴馋了,宝儿就摊了不少的饼带过来,天气也凉了一些,保存的时间也可以久一些。 在书院呆了不少时间,意外的没有遇到徐庚寅,宝儿就留了一些让禄生带去给他,直到离开书院,徐庚寅才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半折着站在亭廊的围栏外面,望着那秋天清朗的天,想着徐老爷说过的话。 「庚寅啊,你娘既然已经做了让步,她应允了的事就会去做的,我们不能再逼她,你也不想将来那丫头进了我们家的门,婆媳关系不好,咱们爷俩夹在中间就是左右为难了。你娘不是糊涂的人,给她多一些时间自己去接受这件事,也好过你老是在她面前催促,所以这些日子你要沉住气,多回来陪陪她,也好让她知道,这样的决定只会让你们母子的关系更好。」 「儿子啊,人家说虎父无犬子,当年爹若是也能像你这样,如今可能是另外一番光景。」 「儿子啊,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决定的事情,将来遇到再大的打击和意外,都能迁怒于别人,最终作决定的永远只有你自己,后悔这俩字,咱们不去写。」 徐庚寅回想着徐老爷的话,眼神坚定,「永不后悔。」 宝儿绕过了集市到了施家的后门,经由仆人通报了之后,等着梨花出来,等了不少时间出来了一个丫鬟,对着宝儿说道,「沈厨娘现在忙没空,请沈小姐进来等会。」 宝儿摇头,「不了,我就在这等吧,麻烦你告诉她一声,到了未时若是还没有忙完,就让她不用出来了,谢谢。」宝儿后退了到了后墙附近,对着那丫鬟淡淡一笑,从容地站在那。 那丫鬟脸色微变,本以为这样可以把她叫进去,结果人家压根不吃这一套,因为没有吩咐别的,那丫鬟也不敢随便乱说,于是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就僵在了一块。 良久,又走来一个丫鬟,「怎么这么久?」 「春儿姐姐,她说要在外面等着,若是沈厨娘忙不完就不用出来了。」小丫头也十分的委屈,春儿走到门外看着站在外面的宝儿,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高声道,「我们小姐请你过去。」 宝儿这才抬起头看她,「我并不认识你们家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春 儿没料到有人会问的这么彻底,到了施府门口,若是家里小姐有请那是荣幸不过的事情了,「小姐知道沈厨娘和你是姐妹,好奇而已。」 宝儿潜意识里抗拒这种形式的请人方式,一开始还带用骗的,一个厨娘忙碌还能动用的了丫鬟前来,用膝盖想想就知道不合理,宝儿没再说什么,跟着进了施府,若是自己再这么耗下去,势必要影响梨花在施府,谁知道那小姐是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过了几座拱门之后,宝儿跟着她们进了一个小花园,那中央有着一座亭子,亭子里坐着几个人,不时的传来欢笑声,春儿带着她走近了之后,对着其中一个说道,「小姐,沈小姐来了。」 施沫儿抬起头看了宝儿一眼,哦了一声,也没理睬,手上忙着给旁边的几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女孩子倒着茶,「这是今年新摘的茶叶,你们快尝尝。」 宝儿有些发笑,看来这古今通用的招数还是十分多的,喊人过来故意冷落给人难堪的手段,施小姐是使的十分熟练,宝儿干脆就站在那亭子不远处不再往前走,低头看着花园里秋季盛开的山茶花,远远的还飘来月桂的香味。 施沫儿倒完了茶,回头去看宝儿的时候,她已经欣赏完了这院子里的假山植物,若是能有一个小水池在假山下,养一些鱼什么的也是十分的乐趣,宝儿想着,回首撞上了施沫儿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颔首了一下,不卑不吭。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们家啊有一位厨娘手艺十分了得,这里的小吃都是她做的,今天我恰好听说她姐姐过来看她,我啊就自作主张把人给请过来了,沈小姐,来这边坐。」施沫儿只是顿了顿就让身后的丫鬟加椅子让宝儿过来坐。 这就像是豪门家小姐的下午茶一般,一壶新鲜热茶,几碟小点心,然后就是几位关系较好的朋友在一块讨论各种时尚八卦,小花园里,清新自然,而宝儿就是其中最格格不入的,施小姐看她坐在那插不进话来的样子尤为的满意,这根本就不是你这个村姑应该来的世界,妄想挤入上层社会的山鸡到了枝头也是只山鸡而已。 第46章 施小姐很满意自己这样的挤兑方式,凸显自己的优雅,又可以让对方难堪到,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她坚决反对使用暴力和无耻的行为对付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姑,于是她噙着笑意微微一倾斜看向宝儿那边,「沈小姐觉得如何?」 坐着喝茶聊天,和不熟的人聊些高俗雅的东西显然不是宝儿的风格,她 拿着那瓷杯,看着上面儒雅风格的刻竹,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几个姑娘的主意力转到了这个意外来访的客人身上,先是上下评论了她的穿着,再然后就是问到了宝儿家在哪,听到墨家村的时候,皆露出鄙夷的神情,好像她住在墨家村是个多么大的错误似的,其中一个还十分同情地问道,「那你识字么,家里那么穷一定吃都吃不饱,我家有个粗使丫鬟卖进来的时候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真是可怜。」 宝儿抿了一口新茶,迎上她怜悯地眼神,笑道,「家里是过的拮据,所幸哥哥念书念的不错,今年刚中了举人,底下还有个弟弟今年年初也去了书院念书,大字还熟知几个的,名字还是要看得懂的。」 宝儿看着她们均变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扬的更大了,她是真的不想炫耀的啊,她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施小姐是深闺中的人,也没有想花很大力气去调查宝儿家的底细,自然不清楚她家有举人的事,童生在这个县城里不稀奇,但是举人的话,春闱之后有面圣的机会,就算是芝麻绿豆的小官,那也是个官,所以施小姐凌乱了。 村姑的哥哥是举人,这肿么可能,那徐庚寅都没中举呢,她倒不是非要嫁给徐庚寅,但是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教养小姐,居然还比不过一个乡下出来的村姑,施沫儿不服,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村姑让徐庚寅迷了一样非要驳徐夫人的面子,拒绝和自己定亲,这就是往施小姐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她还不如一个村姑。 宝儿看她们都静默下去了,收敛起了笑容,望了一眼天色,不早了呢,看来根本没通知到梨花那里,再呆一会,三叔该着急了吧,「施小姐,你们聊,回家的路太远,天黑了路不好走,我就先回去了,还要麻烦您找个人带我去梨花那一趟,我这还有些东西给她呢。」 施小姐脸上有些挂不住,差了个人带着宝儿去了厨房那里,自己也没心情再和几个闺友聊天喝茶了,说了句倦了,让人送了她们出门,自己则冲进了屋子将放在书桌上的那一叠书籍全部扫到了地上,那是当日她送去书院给徐庚寅他还回来的,当时她还不明白,现在想来,人家当时已经拒绝的够明显了。 发泄完了,施小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让外面的丫鬟进来收拾,自己则带着春儿去了施夫人那里。 从施府出来,已经是接近傍晚了,三叔老早就在城门口等她了,宝儿赶紧上 了车,到墨家村的时候已是天黑了,瘦了一圈的小慎一天没见姑姑,缠着他要吃呼呼。 宝儿去了灶间做了一小碗的炖蛋,拿着小勺子吹凉了之后送到了他嘴边,小慎鼓着小腮帮子努力呼了两口,一口将炖蛋都吃了下去,嘴里咂巴了两下,不到三秒又张嘴要吃的。 宝儿去了灶间做了一小碗的炖蛋,拿着小勺子吹凉了之后送到了他嘴边,小慎鼓着小腮帮子努力呼了两口,一口将炖蛋都吃了下去,嘴里咂巴了两下,不到三秒又张嘴要吃的。 吃完了一小碗之后喜儿又喂了一点米糊糊,小家伙大概是白天玩的累了,没多久就眯着眼睡着了,正是收谷子的时候,隔天一大早禄德就起来下地去割谷子了,每年宝儿家都比别人的早上几日,禄明也过来一块帮忙,快到中午的时候,宝儿在篮子里装上午饭拿着去了田埂边上。 几个人割的也快,宝儿看那一亩地已经割完了,喊着大家过来吃饭。 陈百年抹了一把汗拿过宝儿手中的水壶喝了一大口,拿起一个苞米蛋饼吃了起来,宝儿将一盆子的腌菜拿出来让他们裹着吃,自己则去了田埂附近拿着小铲子看看能不能挖一些野葱回去,刚好买了两条鲫鱼回来,可以做红烧葱烤。 宝儿这边正找着呢,远远的就传来翠儿的叫喊声,禄德抬起头一看,翠儿小跑地往这边过来,到了宝儿身边还只喘着气,宝儿放下小铲子拍了拍她的肩,「什么事这么急,看你跑的,刚吃过饭不能走的急你忘了?」 翠儿摆了摆手休息了一下才说道,「大姐,嫂子让你和大哥回去,说……说是家里来了官媒。」 匆匆赶到了家里,宝儿发现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上面的蓬盖还甚是喜庆,是挂红的,走进屋子一看,一位身着玫红衣裳的妇人,发鬓上夹着两朵大红的花,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宝儿心没由来的一抖,自觉地去了厢房,这议亲的事她是不能掺和的,关了门还能听到门外细碎的声音,大抵讲的就是官媒前来的用意。 官媒说话就是和普通的媒婆不太一样,虽然头一次来乡下给人说亲,可这家人实打实的就是有两个读书人在,其中一个还是中了举的,这年头读书人比商贾的值钱,多少商贾人士买官的都一大堆了,不就是为了混个国家公务员当当么。 「按照这走的程序,我就替徐家前来你们家议亲,这若是你家允了,接下来就是徐夫人上门提亲的事了。」禄德和喜儿面面相觑,一旁的小慎还特别喜欢官媒身上红艳艳地,要去抓她腰上缠着的流苏坠子。 「你是说,我们墨家村的佣主徐老爷家?」禄德对宝儿的事了解的少,最多就是觉得徐少爷和她还是熟识的,从来没想过两家要结亲。 第47章 「是啊,就 是那徐老爷家,咱们县城说大不大,姓徐的也就那么几家,今个托我过来的就是徐老爷家。」 禄德神色一凌,有些生硬地说道,「宝儿是不会给人家做妾的!」 喜儿见他一下转了脸,悄悄掐了他一把,嗔怪着,「你糊涂啦,做妾的怎么还要托人说媒又上门提亲的。」在县城这地方,娶进门做妾的都不算是多值得炫耀的事情,就像沈四叔娶妾一样,安安静静地来而已。 官媒笑着赞同,「是啊沈大公子,今天我来这就是和你们商量这明媒正娶的婚事的,要是做妾的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禄德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就让喜儿去喊了宝儿出来,当着官媒的面,颇为严肃的对宝儿说道,「这是徐少爷家托人来说的媒,若是你不愿意,哥哥就回了,不管是多少好的人家,若是让你受委屈了,哥哥都回了。」 官媒在一旁笑着,心里有些吃惊,这徐老爷家怎么也算是县城的一方富甲了,这人家的大哥说回了就回了,还真是个疼妹妹的。 喜儿见宝儿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悄悄又掐了他一下,将宝儿拉到了自己身边,温柔地安慰道,「你大哥就是个粗人,说不来话,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明白些,若是你摇头,那我和你大哥都是随你的心的。」 半响,宝儿发觉自己的脸有些烫,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就跑了出去,她害羞了! 那官媒更是笑的高兴了,「那就请沈家大哥把你妹妹的生辰八字给我,赶明我就把徐少爷的送过来,对完了帖选个黄道吉日,我就带着徐夫人上你们家来提亲。」 喜儿见禄德闷闷着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笑着送了那官媒出去,宝儿直听见那车轱辘声远去了,才滚烫着脸从林子里出来,喜儿见了笑眯眯地也不说,让她去灶间里看着火,里头正捂着豆子呢,自己则去了屋子里让禄德接着下田去割谷子。 第二天那官媒就将庚帖拿了过来,长嫂如母,喜儿拿着那帖子和三婶李氏一起去了村子里那算,直到响午的时候俩人才回来,脸上皆是笑眯眯地,看地宝儿万分的不好意思,只顾着拿着勺子倒着猪食。 喜儿将那算好的红纸小心的包了起来放在了箱子里,脑海里犹记得那算命的说,难得一见的好姻缘啊,即使喜儿知道算命的总会挑好听的话,但是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高兴的,这比当时和禄德算出来合的时候还高兴,晚上等禄德晒谷子回来后 ,喜儿就将那帖子给他看。 结果禄德大哥不高兴了,不管是上头写着几合,他洗过了脚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地上了炕,连儿子都不逗了,喜儿看着好笑,连着两天这样了,她若是再看不出来,怎么算是枕边人。 喜儿也不哄,抱起了儿子在怀里给他脱了外套,轻放在了炕床上要给他脱裤子,一面还念叨着,「别动啊乖,你爹不乖了,小慎最乖了,来,阿娘给你擦擦屁股,再给你洗洗脚。」 小慎听得懂喜儿说的爹,下意识的身子一扭就看向了禄德那里,小手一指,冲着喜儿啊了一声。 喜儿亲了他一口夸奖道,「儿子真乖,娘说的就是爹不乖,那小慎乖不乖?」小慎很快的缩回了手,小身子动都不动躺在那让她脱。 见母子俩这么互动都不理自己,禄德终于坐起了身子一把将洗干净的儿子抱了起来,光洁溜溜地举在了半空中,喜儿拍了一下他的手,「还没穿衣服呢,着凉了到时候又发热了!」 禄德赶紧放了下来让她穿衣服,小慎被举一下还不过瘾呢,小手往头顶一指向,「爹,飞飞,乖。」 收拾好了小慎,喜儿将婴儿床拉了过来,铺好了被褥让小慎躺了进去,小家伙一直都是一个人一张小床的,睁眼看着爹娘都在,眨巴了一会就眯着睡着了,喜儿吹熄油灯后,伏在禄德的身上轻叹道,「你都较劲两天了,还没闹够啊。」 「我也哪是较劲,我是觉得这嫁去徐家也太远了。」禄德嘟囔了一句,闻着媳妇身上淡淡的香气,忽然有些心猿意马了。 喜儿轻笑着拍了他一下,「远什么,又不是要多少日子的路程,这才小半日的去县城你还嫌远,真要把她留在家里养成老姑娘了就好了?」 「徐家也是大户人家,宝儿过去了指不定要受他们欺负的,这孩子从小到大有什么事从来不和别人说的,我就怕她受了欺负都憋在心里不说,要我说了,找一户安安稳稳的只要对她好的,那就够了。」说到底禄德就是觉得徐家水深不如农家来的简单,规矩肯定也多,自己就这么几个弟弟妹妹,尤其是宝儿,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安安稳稳的家多了去了,可你也得宝儿看得上,要我看,谁欺负谁还不一定了。」喜儿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把玩着禄德伸过来的手,「徐家那小子不是没中举么,我们二叔还中了呢,这么一说将来谁高攀了谁还说不准了,他来了我们家几趟,眼睛都直粘 着宝儿去了,我还看不出来么。」 禄德有些惊讶自己媳妇咋就知道的这么清楚哩,他还蒙在鼓里呢,黑暗中看着喜儿眼底的笑意,禄德瞬间有种重新认识了自己媳妇的感觉,大手一揽着,禄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若是将来那小子欺负了宝儿,我就算是拿着锄头也要敲破他们家的大门不可。」 十来日后也就是官媒说的黄道吉日,上午徐夫人在官媒的陪同下就来了宝儿家,徐夫人虽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场面的东西却还是要做足的,禄德特地请来了沈老爹作证,两方吃过了午饭之后,徐夫人就去了宝儿呆的屋子,亲自给她戴上了一对金钗在头上,宝儿只是低着头感觉到头上忽然有一些沉甸甸的感觉,抬眼见看到徐夫人平静的神色,随即又垂下头去。 第48章 徐夫人出来之后就是和沈老爹禄德他们商量婚事的时宜,官媒在一旁解说各项事情,在这日之后十一月就是有个好日子,定在了那日定亲,宝儿一直呆在屋子里,身边陪着翠儿和小慎,小家伙偏爱这亮晶晶的,伸手想要去抓那徐夫人带上去的金钗,被翠儿抱了下来,这东西若要掉了可是不吉利的。 相看完了之后,徐夫人就和官媒一起启程回了县城,宝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要拔那头上的钗子,喜儿进来帮着她摘了下来递给她看,那是十足的沉甸甸,上面还缀着同是黄金打造的坠子,怪不得偏着头都觉得沉。 宝儿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货真价实的金簪子,上面的雕花也十分的精致,这也足以显示夫家的财力指数以及徐夫人对她的重视,宝儿将那对金簪子小心的收到了盒子里,这样沉重的物件,看看还行,多戴两次颈椎就该哭了。 这提亲来的相当快速,在宝儿眼中就是很快的发生了,前世她没有经历过婚姻,连恋爱都来不及经历一场就这么穿越过来了,在这样的年华里,宝儿忽然有些心慌,嫁人啊,这真的有些不太真实。 尽管和徐庚寅认识的时间不短,可过去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和这样一位少爷过一辈子,二哥的成功,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好像就是按部就班地在告诉她,选择不了出生,你可以选择将接下来的路走好,皇后还有平民的呢,她何故于忐忑要进入那样一个家庭。 定亲这日,宝儿家沈老爹叔叔伯伯外加外婆和舅舅们都去了徐家,咱们老沈家的真没什么厉害的,有的就是人多,你们徐家钱是多,人丁少哇,从徐老爷那代下来是独子,到了徐庚寅这还是独子,这今后要是 欺负了咱家宝儿,干起架来是一打二的架势啊。 原话是宝儿二舅舅说的,咱们得把这示威的做足了,要知道咱们虽然钱没他们多,但是咱们人多! 宝儿是不知道沈家发生了些什么,只能抱着小慎带着妹妹在家过了一天,第二天全家人才浩浩荡荡地回来了,宝儿一看这满院子自己家人,出发的时候她怎么没觉得人多,该不会把徐家给吃穷了吧,可看着大舅他们那表情,宝儿就有些哭笑不得。 隔了两天,徐家的彩礼就到了,敲锣打鼓地好像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足足驾了四辆马车…… 隔了两天,徐家的彩礼就到了,敲锣打鼓地好像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足足驾了四辆马车…… 将那聘礼都抬到了院子中央,就像是给人观赏似的,还有仆人照着那册子报着聘礼的数量物件,宝儿家的院子外不少人都好奇的围观了起来。 一时间她要嫁给徐少爷的消息传遍了全村,羡慕的有,嫉妒的也不少,官媒觉得让人看的差不多了,让人将彩礼都抬进了屋子,和喜儿寒暄了一番,又夸奖了宝儿一通,收了个大红包之后才乐呵呵地走了。 先不管外面怎么说着,宝儿却只掀起一个箱子,里头放的是整匹的布,放了一大箱子,喜儿将那单子递给了宝儿,莫怪宝儿俗气了,她确实没见过人家送金银首饰钱币是论箱送的呀,那一整套打造好的首饰,还有那银子,宝儿只觉得眼前一亮,掀开来就是闪亮的一片。 这徐家,还真是把爆发户的名头给坐实了。 将所有的彩礼都抬去了西厢那里放着,宝儿这才有余力仔细看了那单子,若是男方聘礼下的重,女方的嫁妆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她上有两个哥哥,嫁妆的事没等她提出来,喜儿就让她别操心了。 大哥那有多少银子她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宝儿想了一下,将那之前的公账拿了出来,和喜儿详细的说过了之后,将家里的账务大权交给了她。 三天后官媒就来了宝儿家,将婚期的日子书送了过来,算是正式落定了成亲的日子,就是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宝儿一下从单身还没过度个有男朋友什么的,直接婚期已定,敲上了徐庚寅所有的章。 说适应的很好是假的,宝儿光看着那喜儿买来的布匹就开始有了逃婚的念头,为什么喜服是要自己绣哇! 现代要是婚纱是自己绣的,那新娘估计都想拿针戳死新郎了,虽然宝儿此刻很有这个冲动,不过她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喜儿,「嫂子,不可以去绣坊订做的么?」 「要自己绣的嫁衣穿过去了日子才和和美美的,你别急,这时间长着呢,你可以慢慢绣,先把花样绣上了,等明年你身子长了一些再裁制衣服也不迟。」喜儿拿着例外好几件的布料,宝儿手中摸着那上好的锦布,这真是太考验针线活的。 古文中有这么一句描述,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大概想表达的不只是为别人做嫁衣却不知自己婚期的悲伤,外带做嫁衣这繁杂而辛苦的工作吧,宝儿默默地臆测着,听着 喜儿在耳旁讲着,不止嫁衣,她还要给未来的相公纳鞋子,绣袜套,若是可以的,都直接做衣服来以示心意。 蓦地抬起了头,宝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喜儿不语,吓了她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宝儿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我可不可以只给他绣荷包。」至今为止她最拿手的绣活…… 定亲过后两家就是亲家了,逢年过节的都是要送礼来往,腊八这天,徐府在一大早就给宝儿家送了腊八粥过来,宝儿家也起的早,正煮好了好往各家送去,徐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宝儿家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竟是徐庚寅,他身后,则跟着拿着用布包好的装着腊八粥的食盒。 第49章 宝儿从灶间里出来,看到他们冒着小雪走了进来,让他们进了屋子,伸手给他掸了掸肩头上的雪花,意识过来俩人现在的关系不同了,宝儿立即就收回了手,徐庚寅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她手指上那包裹的布条,抓着她的手问道,「这手怎么了?」 宝儿挣脱了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绣东西绣的。」 徐庚寅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了宝儿放在炕床边上那红布才理解过来,再看看宝儿十个手指已经包了好几个了,有些心疼,「那就不要绣了。」 「不要绣你帮我绣不成,这么坏的天气你过来做什么,等会雪还得下的更大呢。」 宝儿不问还好,一问徐庚寅的脸就浮起了两团小红云,昨天徐老爷就说了,腊八要送差人送腊八粥过来,于是徐庚寅自告奋勇地和自己爹请缨,「是不是孩儿亲自去比较显得有诚意。」于是天没亮家里煮好了腊八粥他就带着阿达往墨家村这奔来了,不过,他才不会这么说。 徐庚寅清了清嗓子道,「我爹说,既然两家已是亲家了,就要我亲自前来,比较彰显诚意。」 宝儿从阿达手中接过了食盒,里面是还发着热气的陶盆子,趁着禄德送完腊八粥回来,宝儿在厨房里将家里烧好的端了出来让他们吃,徐庚寅时不时地看着宝儿包扎地那手指,神情沉了几分,吃饱了后就在炕上逗着小慎。 宝儿只喂了小慎吃一点粥,又喂了他一些米糊糊,让翠儿带着去了大哥的屋子里午睡,阿达本来就少话,默默地站在徐庚寅身后,屋里的气氛一下显得有些沉闷,宝儿拉开帘子看了一眼院子,雪果然下大了,这样的话,马车过去路根本不好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徐庚寅,若 是住在这,就得收拾二哥的屋子,这还有个阿达在呢,家里的屋子根本不够住的。 徐庚寅似乎看出来了宝儿的担忧,从阿达手中拿过一个小暖炉用厚布缠好了放在了她手中,「过会等雪小一些了就回去,阿达驾车技术好着呢,若要是山路不好走了,就牵着马车走一段再过去。」 如今这雪还没堆积起来,一旦等路上都覆盖了,就十分危险了,宝儿抱着那不断散发暖意的炉子即刻说道,「那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罢,过会路就难走了。」 徐庚寅跟着宝儿出了院子,天空中洋洋散散地落着雪花,她拿起一把扫帚进了林子,将落在鸡舍上的雪都扫了下来,回头对他说,「三年就要到了,这林子咱家还得继续包下去,开了春就去和徐老爷商量再签订的事。」 徐庚寅望着她的身影,问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宝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宝儿手下的扫帚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很高兴。」徐庚寅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并不想要嫁给我。」 宝儿心中一紧,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是不想,而是觉得事情来的太快,她除了接招之外,没来得及静下心来好好去想过关于想不想嫁的问题。 半响,宝儿摇了摇头,刮着风地空气里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不是不想嫁给你,而是我。」 「而是你什么?」徐庚寅急切地追问道,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迫切地想要知道缘由。 「而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话音刚落,宝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将心里最大的顾虑说出来之后,宝儿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 「还没准备好是什么意思,是不想嫁给我么?」徐庚寅喃喃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宝儿,起初抓着她的手此刻颤抖的不像话。 宝儿反着握紧了他的手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有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没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嫁人,可忽然都摆在眼前了,宝儿却开始有些动摇,是否能够用这样小的身躯去经营一段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生活。 「那你没准备好要如何?」徐庚寅此刻脑子里混乱成一团了,飘来荡去都是她的那句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怎么办,日子都已经定下了,可是徐庚寅却拿 不出那一股气势说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非嫁不可。 他只希望眼前的人是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没有犹豫,不是模糊地。 宝儿看着他脸上受伤的表情,嗤一声笑了出来,徐庚寅见她笑了,脸上紧张的情绪更大了,完全摸不准她想什么啊,徐庚寅内心就是有无数头小鹿在疯狂乱跳,压根忘了俩人已经是定亲了的局面,要悔婚什么的谈何容易,只顾着在意她的决定。 「不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么,还有时间慢慢准备。」宝儿挣脱了他的手,敛去眼底的羞涩,抓着扫帚柄从他身边绕过出了林子。 半响徐庚寅才回味过来她的意思,再回头的时候,漫天的大雪下已经看不清楚那抹身影,心中那不断扩大的欣喜瞬间驱散了之前的恐慌和不安,只要不是不想嫁就好,不只是她,就连他都觉得这一切来的很快,若不是徐夫人的举措,若不是宝儿家不断上门的说亲着,也许他现在还懵懵懂懂地不能确定自己的心。 想着想着他嘴角的笑慢慢地放大,最终笑出了声,一旁鸡舍的里那十来只窝着的母鸡被他这么一笑都吓的惊飞了两只,扑棱着翅膀在鸡舍里走来走去…… 第50章 下午雪势稍微小了一些,徐庚寅就带着阿达回县城去了,宝儿手中拿着的是他出门前塞给她的东西,怀里抱着暖炉,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他远去,跟着手中那暖炉心里也沉甸甸地,摊开手手心一看,那是一块泛着莹白透亮的玉坠子,雕刻着莲花的形状,宝儿指尖轻轻触着那玉,在背后摸到了一些刻痕。 翻过来一看,那玉的背面刻着一个不是很精致的宝字,就像当初她绣在荷包角落的那个寅字,刻痕粗糙,却看得出他的用心。 宝儿握紧了手,望着那马车直到消失在山头转角处才转身回了屋子,心底有那触动的萌芽正悄悄地抽着绿叶,等待着春暖花开的一天…… 腊八过后,新年的气氛随着不断覆盖的大雪越加的浓烈,外出打工的村民也都回来了,宝儿冒着小雪经常能在村口那看到守着的亲人,那一年到头就一次的见面,除了思念之外,还有对外出一年打工收益的期待,大都是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 宝儿家也贴好了窗花,翠儿将小栓写的对联挂到了门口,哈着气忙跑进了屋子里,宝儿从灶间里拿了两条炜好的年糕团子出来,擦掉了上边烧焦的部分,将团子掰成了两段拿给他们。 小慎手中抓着拨浪鼓冲着宝儿一张嘴,懦懦地喊道,「姑姑,啊——」 宝儿剥了外面的一层将里面软糯的年糕揪了一些下来塞到他嘴巴里,「吃两口就好了啊,不然肚肚会痛痛。」 小慎一手捂着小肚子瞥过脸去就不要吃了,上回因为贪吃吃坏了肚子,足足拉了两天的肚子,可把小家伙给折腾坏了,于是宝儿一说到肚肚疼他就捂着肚子抿嘴不肯吃了,十分好用。 小慎在炕床上走了一圈,身上的小银锁叮呤当啷地响,那是洗三的时候徐庚寅送的,宝儿望的出神,一下小家伙就转悠到了自己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趴在宝儿的腿上小身子鼓鼓地喘着气,表示他累坏了。 宝儿被他这样子逗乐了,天然小童星啊,演戏忒有天赋,可会装的一熊孩子了。 宝儿捏捏他的脸将他抱到了自己怀里,摸着那凉飕飕地银锁,这一下就是一年半过去了,过了这个冬天,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年了。 宝儿忍不住想,若是没有发生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自己或许还在为那些数据奋斗,熬夜到凌晨,就连新年都是那么的没有存在感。 小慎见姑姑一直没反应,挣扎着要下床去,宝儿被他这么一闹腾,遂松了下手,险些让他来个了面朝大地。 宝儿倒是吓了一大跳,将他放到地上后,这个家伙没心没肺地蹭蹭跑去了灶间门口,小手捏着那帘子向着里面正在做饭的喜儿轻轻喊了一声,「娘——」 喜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小慎就高兴坏了,呼的一下将帘子又给拉上,身子匐在了帘子上,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喵——」 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禄生走进屋子的时候,小慎正一个人趴在炕床上,玩着宝儿给他做的卡纸,上边是写着一些最简单的认字,宝儿给他掸着身上的雪花,「去看过李夫子了?」 「嗯,老师也很高兴,你还真说对了,让我带去一些小菜,老师拉着我又喝了些小酒。」禄生的双颊上都绯红着,也很开心,抱起了床上的小慎要亲一口,小家伙很是嫌弃地瞥过脸去,满身的酒气,讨厌! 「那过了年不回书院了?」宝儿将小慎给解救了出来,给他端了一碗水过来,「什么时候要上京了?」 「还要回书院的,老师带着我们去京城,初八回书院,初十要出发了,一个多月的路程呢。」 「这么远。」宝儿也想象不到一辆马车的路程能有多快,「那来回得要小半年呢。」宝儿想着应该多准备一些盘缠,凡是在外有些银子傍身来的心安一些。 「多少读书人等的就是这一天,远一点有什么关系,那些在南方的何止这些路。」禄生还想去逗一下小慎,小家伙直往宝儿怀里拱着,一点都不让他沾边,他呵呵地笑着,「回来的时候听说四叔回来了,还带了个妾回来。」 「不是小红么,四叔自己又纳了一个?」宝儿只是觉得,纳妾这回事,怎么就成了四叔的常事了。 「是啊,前两天刚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好像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禄生也就是回来的路上听着旁人说起,只说那沈万祥的小儿子回来了,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从车上下来的身段啊,远远看着就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 宝儿自动的补脑了关于不正经的人家范畴,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禄生,从他脸上同样也看到了怀疑,「该不是……」宝儿没再说下去,那荒诞的想法冒了出来就觉得太出乎预料了,拿错剧本了吧。 禄生同样沉默,那样的事在他们家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小的阴影,宝儿摇摇头笑道,「随他呢,反正四叔喜欢就好了,该苦恼的怎么也不会是咱们。」 确实,该苦恼的另有其人。 孙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对着那个狐狸精笑,自己儿子多少冷淡的性子她还是清楚的,可如今这是跌破眼镜的场面啊,儿子拉着那狐狸精的手,俩人在那里说着完全自己听不懂的话,什么红颜知己,而老四媳妇更加淡然,坐在餐桌上是默不作声地吃着,眼皮都懒地抬一下去看。 这不科学! 第51章 这打自己儿子带着这个狐狸精进门的时候,自己就没缓过来,荣柱一进门就和孙氏说了,这是新纳的妾,名叫梦溪,只见那狐狸精就 是向她行礼的姿势都那么勾人,孙氏拉过郑氏问过了才知道,那女人竟然是儿子从怡春院赎回来的。 瞬间孙氏就木了,怡春院,赎回来! 「你怎么不拦着他,这么糊涂的事他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赎一个妓/女回来,这是咱们老沈家干的事么。」孙氏说完郑氏说小红,两个女人都守不住男人的心,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郑氏的反应很无奈,「相公说喜欢,这他愿意赎回来,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和小红没有用,不能让相公开心,若是那梦溪小姐能让相公心情好一些,我们也是愿意的。」说完就一副凄凄哀哀地神情看着孙氏,「娘,我们也不想……」 孙氏无法,就去找了儿子,从小到大自己还没对这个宝贝儿怎么粗声过,这回同样也大声不起来,只能拉着儿子劝道,「儿子啊,你这若是喜欢,娘也不拦着你去那院里,可赎回家怎么可以,娶一个青楼女子,这可是要蒙了祖宗啊这。」 荣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娘,梦溪她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她只是家道中落不得已沦落到那里,她的才情书画都毫不逊色于那些大家闺秀,你说她是青楼女子真是太玷污她了。」从怡春院出来的还不算是青楼女子那算是什么,是厨子么,孙氏听着他的话,耳中只嗡嗡作响,就像眼前的根本不是她儿子,而是个着了魔的畜生。 「啪」的一声,孙氏举着不断颤抖地手失望地看着他,「你糊涂啊你,赎一个怡春院出来的女人,你将来还要不要走仕途了,你平日里再怎么样娘都不说你,可这种事情你自己想不清楚么!」孙氏只看见儿子是着了魔障,像是被魔鬼附了体,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沈荣柱已经是二十有四了,从小打到都未曾被孙氏大吼一句过,这一巴掌,直接让他的脾气也燥了起来,荣柱粗着脖子对她吼道,「你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没有,小时候我去念书你也没问我喜不喜欢,成亲你也没问我喜不喜欢,娶妾你也没问我喜不喜欢,我现在自己做生意自己能赚钱了,找一个喜欢的说的来话的人也要问你同不同意是不是。」 孙氏被他这么一吼,彻底的愣了,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如今成了这样了,孙氏的眼中根本见得不是荣柱发脾气的样子,而是一团黑雾罩住了她的儿子,不对,她的宝贝儿子一定是入了魔障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孙氏踉跄地从他屋子里出来,回到自己屋里去箱子里翻出了一 袋子的钱,揣着冒着大雪往村里走去,过了没多久,荣柱的屋子里门轻轻地一响,梦溪含着泪站在门口,一脸凄楚地看着荣柱,「相公,是梦溪害你受母亲责骂了,是梦溪的不是。」说着跌跌撞撞地朝着荣柱扑了过来。 荣柱心疼地搂着自己的红颜知己,认识她是在一次生意结束后,张义带着他去了怡春院,荣柱骨子里还怀抱着一些读书人的忌讳,于是他并没有叫什么姑娘,呆了一会是一月一次的表演,每月都会一名新来的姑娘上台卖她的第一个晚上。 梦溪的出场彻底打翻了荣柱对这些卖笑人的印象,一曲凄凉的曲子,莺啼般婉转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薄纱背后的人若隐若现,那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唱的是沦落红尘的凄楚和不愿,荣柱惊呆了。 张义看出了他的神情,立刻塞了银子去找了妈妈过来,这个姑娘,咱们这位爷今晚包了,妈妈自然乐呵呵地拿着钱,等着那姑娘一曲毕带着荣柱去了房间。 在荣柱眼里,她是误落凡尘的女子,身上还带着那与世俗不合的气质,她根本不适合留在这里,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荣柱都要抓牢,最重要的是,她懂他。 于是荣柱砸了重金将她赎身了出来,有经验的青楼常客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懂你神马的是她们最基本的特技,卖凄楚装可怜是必备技能,气质神马的是必须培训,至于才艺什么的,开什么玩笑,哪一位姑娘出来不会一点才艺的。 可惜没人告诉他。 听着梦溪的身世,荣柱是觉得他遇到了这一生中最终要的知己,所以他说什么都要力排众难地将她留在身边,郑氏压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夫妻到这个份上,她觉得连灰尘都要没了,荣柱觉得她这么识大体的样子很不错。 带回家过年是必须的,而孙氏能不能接受根本不在荣柱的考虑范围内,娶媳妇的时候你也没问我能不能接受,现在我也不用来征求你的意见。 荣柱将哭的双眼桃红地梦溪搂在怀里,轻轻地许诺,「若是娘不喜欢你,我们就回县城去。」 梦溪纤指触上了他的嘴唇,从她虚弱地那张脸上挤出一抹笑,「别,别为了我和你娘生气,你娘不开心是应当的,我也恨我这个身份。」说着又潸然泪下。 荣柱快要心疼抽了,连声答应,「好,好,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会,刚才午饭也没见你怎么吃,我这就去给你拿一 些。」说完就扶着她去了炕床上,自己则去灶间吩咐小红做些吃。 一样是妾氏,显然梦溪混的比小红好太多了。 晚上沈老爹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出乎意料地连发火都没有,和荣柱单独谈了一下之后出来什么都没说,吃过了饭就自己回了屋子,儿子的事他已经管不着了,大儿子去世了,老二现在跟死了也没区别,人在哪都不知道,说起来就只有老三家完完整整的,至于这个小儿子,大小和自己也不亲,做的事是也从来都是那个出格,他老了,管不着也无力去管了。 第52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不能看着他一辈子,有一天他自己知道错了,他自然会明白,你说的,他都听不进去。」沈老爹这么安慰孙氏,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儿子真的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了…… 新年的第一声钟响敲响之后,喜儿煮了一锅子的饺子也端了上来,宝儿抱着已经昏昏欲睡了的小慎,夹起一个放在嘴边吹了一吹送到他嘴边,闻到了香味之后他微一张口,小嘴啜了一口饺子上沾染的汤汁,眯着眼又开始睡了。 宝儿给他在炕床里测放了垫子又给他盖上了被子,小慎两只小手都抓着大家给的压岁钱,进被窝了还不舍得松手,宝儿吃了几个饺子,端着碗到了院子里,远远地还能听到炮仗的声音,大年三十深夜雪停了,宝儿踩在厚厚的雪地里,顺着帘子门口露出的光亮,照出了一排的脚印。 小栓的个子已经赶上宝儿了,过去那个小短腿的弟弟,此刻也有了瘦长的身形,在去了书院读书之后,人也沉稳了许多,宝儿最初还担心弟弟性子会歪掉,就他那顽皮劲,小时候没少做那打打闹闹的事情,可毕竟还是淳朴的底子,宝儿又不似孙氏那样宠溺地无法无天。 宝儿望着漆黑地天空,又是一年烟花祭,可惜在这她好像是无缘看到了。 小栓跟着出了院子,站在宝儿身旁抬头看了看天空,初一的月牙细的几乎没多少光亮,「姐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时候还有机会能够看到那烟花。」过去每到过年的时候,站在落地窗外看着大厦附近,也有人在楼顶放烟花的,那时候还会嫌声音吵呢,如今想看都没了。 「烟花?是何物?」 「烟花,烟花就是散在天空中会绽放最美丽的光彩,就像花朵一样的五颜六色十分的漂亮,那是一瞬间的闪烁之后,它们就化为烟尘消失在了黑夜里。」 「有那么漂亮的的么?」小栓喃喃着,想象不到宝儿口中的光彩,宝儿回头戳了一下他的鼻梁,笑道,「进去呗,外面冷着呢。」 带着些许的困意熬到了天亮,宝儿将小慎叫醒了之后,洗了脸吃过了早饭,一家人就去了沈老爹那里百年,才刚出门就遇到了正回来的小姑姑梅子,他们从后半夜就出发赶过来了,路过二叔家的时候又喊了梨花他们,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往沈老爹家出发。 走到沈老爹家的时候,四婶正指挥了俩丫头在院子里扫雪,见着大家都来了,赶忙去了灶间烧了一些热茶出来,沈老爹这会竟起床晚了,他们到的时候才刚刚吃了早饭,桌子都还没扯呢,宝儿就见到了传说中那四叔的红颜知己,梦溪。 宝儿下意识的拉着梨花往后靠了靠,生怕她再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心情又差了下去,沈老爹分完了压岁钱之后,坐在炕床上要小慎上来坐坐,也难怪沈老爹这么喜欢这孩子,这是老沈家头一个曾孙子,小慎按照宝儿一路教的,脆脆地喊了他一声太爷爷,只把沈老爹喊的高兴。 孙氏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尤其是看到儿子和那狐狸精的互动,整张脸都快要抽一块了,青楼出来的女子都是喂了绝子汤的,眼前的梦溪也一样,也许很多人是被迫的,可她确实自愿喝下那终身不孕的汤药,所以在孙氏眼中,自己儿子又纳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在这么下去,岂不是有了养鸡场的趋势了。 孙氏坚决是要杜绝这种现象的,于是她拉起梅子的手去了里屋说话去了。 在青楼这种地方生存,没有一点生存计量是不可能的,不论是拉客还是卖笑,什么都不会的只能沦落到吃不饱的境地,老鸨永远喜欢会赚钱的姑娘,姑娘永远喜欢钱多温柔长得帅不粗暴技术好的男人,宝儿只认为,那不过是各取所需,梦溪想要荣柱身边的安全感,一时的恩客不如找一张长期饭票的好,起码眼前这个比那些粗汉子来的赏心悦目的多。 屋子里没人会提起这个妾侍的由来,只觉得她的待遇十分的高,荣柱是半路发家,并不像大户人家对妻妾分的那么明显,又或者是,郑氏根本不愿意去争取。 宝儿瞥了一旁的四婶,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他们了,孽缘。 从沈老爷家出来,上过了坟一家人直接回家睡觉去了,一年到头就熬夜这么一次,宝儿也觉得累坏了,脱了衣服往被窝里一钻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宝儿懒的很,没有跟着大哥大嫂去各家走走,起来的时候大嫂也已经在灶间里忙碌了。 雪停了之后宝儿就将腌渍好的腊肉都拿到了屋檐底下吊着晾着,去仓库里拿了一些土豆过来,切了丝之后和肉沫子炒了一盆子,早前发酵好的面粉已经让喜儿捏了一个一个的白馍馍出来,贴在陶盆壁上架在了灶锅上蒸熟了之后,宝儿将那闷了一上午的坛菜炖肉给拿了出来,这就是小栓一直嚷着要是的馍馍夹肉。 等禄生回来之后,一家人坐在桌子旁,旁边放着一个火盆子,宝儿拿着一个馍馍放在小慎手中让他自己啜着。 除了姥姥家就是同村的亲戚都很近,走了两天就都走遍了,初四一早,宝儿和禄生他们就代表着去了姥姥家,禄生要回书院,初六他们就回来了,宝儿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除了贴身要穿的衣物之外,还另外放了两身比较厚的棉袄,「二哥,京城肯定比这冷,你们这一路上颠簸也多,还是穿暖和些的好。」 塞满了一半的木箱子,宝儿将烤干的盐滚洋芋球放了进去,又放了不少做好的饼子,零零碎碎地吃食物放满了半个箱子之后才罢休。 第53章 「二哥,银子什么放箱子里也不安全,我在你这身衣服里头又缝了好几个袋子,里头放的衣服都给你缝过,你这些银子分开放,钱袋子里也要放,大都的放身上安全些。」宝儿拿出两张银票分别塞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又有一些碎银子,还有两吊的铜钱。 「还有啊,你的这些书我给你放在这了,不行,我得在给你放一双鞋子进去。」宝儿看着那箱子,一拍额头,忘了鞋子了,匆匆跑去了自己屋子,拿了一双新纳好的鞋子放在了箱子里,将盖子盖上,满意地拍了拍,「好了。」 禄生在一旁不敢打扰,这自己妹妹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绝对只能看不能说,终于见她收拾妥当了,和禄德一起将箱子抬到了牛车上,此去一番来回路途遥远,该在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宝儿这还记得呢,当初看倩女幽魂的时候,最爱的国荣哥哥后背那道具,可是过去很多书生求学之路的必备用品。 「二哥,我送你到县城吧。」一想到二哥即将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又小半年见不到面,宝儿就不舍得,干脆一块坐上了牛车去了县城,拦都拦不住。 路上的雪化了一部分,靠山的一侧还积累着不少,山路过去风呼呼地像刀割一样,宝儿拉着大围巾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靠在禄生边上摇摇晃晃地到了县城。 书院里此刻安静的很,除了和禄生一样要同去京城的学生之外,其余的都还在家里过年,书院开学要等元宵之后,宝儿给他收拾了一下许多天没住的屋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禄生打开了门,发现徐庚寅站在外面,「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送你,你不是说过了初七要回来么。」徐庚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地说道,「这次你可是肩负了我的期望,去了京城可别让人小看了。」 那语气还是有些落寞,对于徐庚寅来说,明明就是只有离那功名只有一点点的距离,虽不说一定能中,但是至少能中的几率十分的大,但是他硬生生地扯断了那几率,宁愿割断绳子让自己落下去,至少那样还有机会跟着宝儿一块往上爬,而不是站在高点看着她努力。 他不舍。 「瞎说,三年之后你也必能进京。」禄生抿着笑凑近了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未来妹夫。」这一声喊地徐庚寅瞬间红了脸,难得禄生调侃人调侃地这么顺溜,他学着刚才徐庚寅拍他的肩膀,也跟着拍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可是期待的很呐。」 宝儿端着水盆子进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二哥一脸的促笑,而徐庚寅确实满脸的通红,还以为他是发了烧了,宝儿下意识地拿着手去贴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料跳脚的却成了他,徐庚寅接触到她冰冷的手就急了,碍于禄生在场,只能闷闷地问她,「我给你的暖炉呢。」 「在家啊。」宝儿拿着手贴了贴脸,确实冰冷的厉害,刚才不过是在院子里抓了些没化的雪拿去烧了嘛,宝儿无辜地看着他。 「手这么冷你怎么不带在身上,万一生了冻疮怎么办!」徐庚寅看着她微微发红的指关节,喊了阿达过来,阿达效率非凡,很快就弄了个新的暖炉过来,徐庚寅把那暖炉往她怀里一方,这才满意,家里有仆人生了冻疮那疼的样子,水都沾不得。 宝儿哭笑不得地抱着一个暖炉,有人还揣着这东西打扫卫生的呢,烘了一会就还给了他,「我等会再问你要,先给我哥收拾下屋子,很快就好了。」 禄生站在那不说话,噙着笑意看着徐少爷在宝儿面前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心情真的是很不错挖。 收拾的差不多了,禄生的屋子走进来一个姑娘,穿着白色的绒边袄子,下摆的裙子上绣着几朵冬梅,怀里抱着一件厚厚地棉衣,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十分的可爱。 雅静将那棉衣放在了桌子上,笑地有些青涩,「这是爹让我带过来的棉衣,是娘亲手做的,说是京城冷的厉害,你穿着以防冻着。」末了才轻声添了一句,「领子是我缝上去的。」 宝儿一下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本来站在一旁的二哥见到她进来就窘促了一些,本想坏心眼的多呆一会,不过宝儿还是拉着徐庚寅出了屋子,还十分贴心的带上了门,望着大晴朗的天一脸的笑意,看来家里再添一位嫂子的时间也不算长喽。 初十这日,宝儿起了一大早站在院子里,因为没能去送别禄生,她站在院子门口心里默默的祈祷他们一路顺风,徐庚寅亲自去城门口送别了他们,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出了县城才慢慢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清早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阿达跟在自家少爷身后走的也尤为的慢,他知道少爷此刻心情有些差,若是沈小姐在这,一定知道怎么安慰他。 在数着禄生进京的日子,宝儿林子里茄子已经抽了芽,用稻草覆盖的土层上已经抽出了不少嫩芽,一旁宝儿还让禄德搭了个比她身子再高一些的架子,大舅舅拿来的种子有许多宝儿不认识,除了其中几样她熟识的,其余的宝儿都打算挑暖和的日子种着试试。 将包裹的纸小心的打开,那里面是一颗颗小小的番茄种子,宝儿挖了坑将它们都撒了下去,留下一小部分藏着,盖上了土之后用稻草当保温的薄膜,七八天之后,那宝儿洒下种子的地上就抽了幼苗出来,选了比较壮实的,宝儿将它们移种到一旁的田块中,分距离种植下来。 春天一到脱了里面厚厚的棉裤,小慎就走的欢腾多了,经常跟在宝儿身后在林子里晃悠,和村里很多小孩子一样,他也喜欢趴在鸡舍外面看着里头走来走去的鸡群想要跟着一块进去玩耍,宝儿帮他将衣服理了一下,带着他走回了屋子。 第54章 一点会跑了的孩子都不要大人抱了,小慎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口中偶尔吐两句话,也玩的很开心,就在前两天,喜儿身子有些不舒服,大夫诊断已是怀孕两月,这几天正是孕吐的厉害,宝儿就带着小慎不让他往喜儿身上趴,为了以防他对未出生的孩子产生敌意,宝儿就特地缝制了一个娃娃,告诉他这是弟弟,要保护小弟弟。 于是小慎玩了一会就会去炕床上看一下弟弟还在不在,然后一把抓起了娃娃的腿,直接拖着在地上走了一圈之后,宝儿一脸黑线地看着那沾满灰尘的娃娃头部,表示压力非常的大。 等教会了弟弟不是用来拖着走的时候,小慎还十分不乐意地看着宝儿,因为家里疼的人多,小慎对这个暂时抢走了自己大部分母爱的小弟弟没什么敌意。 时入四月,禄生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宝儿估摸着应经是春闱的时间了,心中也添了几分紧张,听说过穷秀才可还没听说过穷举人的,中了举就可以领取国家俸禄了,简称吃皇粮,宝儿只希望二哥此番能够顺顺利利的,若是这学官的名号也能由京城分派,俸禄应该会更好看一些。 林子中的茄子已经长高了许多,就连那番茄的枝桠都十分的旺盛,一旁搭起来的竹架子下已经盖上了厚厚的稻草层,宝儿将发好芽的苦瓜种子都种了下去,若是这林子都能赶早种上其它地方没有的蔬菜种子,就能够在县城开一家铺子专门用来卖新鲜蔬菜了,就像是蔬果超市一般,价格比一般菜场的要贵上一些,胜在蔬菜处理的都很干净,购物环境好。 宝儿细心地给茄子除了草,将后院那粪池中的肥料拿了一些用清水冲开了添加了草木灰进去,搅匀了之后用长勺子捞着在茄子根部浇了一些,番茄根部也施肥了之后,宝儿又挖了一些松土覆盖在上面,等着开花的时候再施肥一次,也不至于咸死了这些作物。 刚从林子里出来,院子外就传来了王二婶的喊叫声,王二叔和王二婶站在外面,二叔挑着担子,里头放的是一对一对的馒头,馒头上还敲了囍字的红印,宝儿接过王二婶拿来的两对馒头,「二婶啊,是小山哥要成亲啦?」 「是啊,本来日子是去年,后来换成了下月,说是到那孩子及笄了比较好,这些天忙,知道你大嫂又有了,煮了些红鸡蛋过来,到今天才得空拿来。」王二婶又拿出一个小篮子,里头放着一些红鸡蛋,宝儿笑盈盈地都收下了,二婶和二叔脸上都挂着笑意,小山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纪成亲已经是晚了许多,这些年跟着宝儿这边养鸡,王二叔家也算是在村里头发家致富了。 小山不愿上学,奶奶肖氏就建议他们去县城开个铺子,嫁过来的那家也不是在农村长大的,重新翻新过了屋子之后算上那不算少的聘金,王二叔家也没剩余多少银子,去年宝儿将那三成给他拿了过去,比起要在县城开铺子还是差上不少,王二婶其实对这个婆婆做主的媳妇不甚满意,住不惯农村岂不是要她家供着。 但是不肯将小儿子过继过去,当初答应了肖氏这件事,如今婚事都已经成了,再多的不耐也没法子。 「那我就替大嫂谢谢二婶了。」宝儿拎着那篮子的鸡蛋回了屋子,剥开来都是煮熟的,宝将蛋黄挖了出来碾碎了之后放在一旁,蛋白都切成了丝混入小慎吃的稠粥中,将碾碎的蛋黄掺入了一些水搅匀了之后倒入了面粉和成了浓稠状,在灶锅子中浇下一些猪油,倒了面粉下去摊了一些油饼子。 过了一会禄德从地里回来了,翠儿带着小慎坐到了桌子旁,宝儿将摊好的饼子装在盆子里拿了上来,太粗口的粮食小慎还不能吃,宝儿就拿着那碗煮好的稠粥,里面还飘着些蛋白丝和葱花,散发了一阵猪油的香气,宝儿喂着对禄德说道,「大哥,王二叔家小山哥要成亲了,刚才二婶拿了两对馒头过来,你看咱家包个多少数量差不多。」 禄德掰了一点饼塞到小慎口中,「你和你嫂子商量下,俩家也算客气的,多送一些也没事。」宝儿点点头,吃过了午饭就包了两个红包往王二叔家走去。 王 二叔家的亲戚不多,自己大哥那头的还都是远亲,肖氏和大儿媳妇也早早的过来了,宝儿刚走进他家院子,就看到小山微沉着连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又肖氏不满的声音,宝儿没来得及喊,小山就和她擦身而过出了院子。 宝儿走进屋子将红包给了在场的王二婶,「二婶,这是我们家的一些小意思您收着,最近家里事也多,大嫂那又撒不开手,就不过来帮忙了。」 「这是啥意思,俩家人都这么熟了你还弄这些,快拿回去,不然二婶可得生气了。」王二婶将红包塞给了她,拍拍她的手,「来吃酒就好了!」 「人家给你的你就收了,回了算个什么意思,多少也算个心意。」肖氏气还没消呢,一见自己的傻儿媳妇这么说,出言打断了她们的话,礼金什么的,是必须收的挖。 「大娘说的对,二婶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们这拖家带口的,可得占了你们一桌子呢。」宝儿不动声色地将红包又塞了回去,「那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 「慢着。」 宝儿回头看着肖氏,「大娘你还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我听说我老二家和你家一块养鸡着,到了年底统一卖的,老二家分三成?」 「是有这么回事。」 「那以前我们亏的也不去算了,如今这生意咱们也合不下去了,将咱们入伙的银子还给咱们,自己养自己的。」 第55章 宝儿好笑地看着她,「大娘,一起养鸡是没错,你从何得知是两家人一块合伙养的,这养鸡的林子全是我们自己家出的银子包的,要分开没事,我可以找别人家孵小鸡,不过二婶家得把我拿过来的饲料都还给我,今后那就各管各的。」 「你……」肖氏看了自己儿媳妇一眼,只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肯相信所谓的合伙不过是沈家让他们搭了几份子而已,压根没有参银子进去,这样说来,每年还能拿三成的卖鸡钱已经算是赚的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肖氏看宝儿似笑非笑的样子就拉不下这个脸说不,「分开就分开,把我们家的鸡给我们,老二家的,把饲料还给她。」 宝儿拿过王二婶递过来的饲料,那是之前余留下的,宝儿本不打算拿回来,给二婶家自己养鸡吃吃下蛋也不错,如今看来,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竟然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哦对了大娘,忘了和你说,这我家养的鸡也全是自己的,没有你 们家的。」宝儿略微咬重那你们二字,对着王二婶一笑,「二婶,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种毫无合约性质的邻里合作更别期待能多长久,宝儿本就是看着当初自己家不好的时候王二叔王二婶帮了不少的忙,钱是要大家一起赚才好,宝儿也不介意分了几成出来,不过既然他家有不满的,宝儿何故被人说还得送钱给他们呢。 拎着那一小袋子的饲料宝儿回家去了,早前王二叔家修整房子,那些养在自己家院子里的鸡也都迁到了宝儿家的林子里,如今大不了按照市价将那几十只的钱还给他们,宝儿说到做到,回家就算了那几十只鸡的钱去了王二婶家将银子给了她,两清了最好。 肖氏因为自己说错了话直接在屋子里不出来了,王二婶还想劝两句,这本来就是自己儿子和宝儿商量好的,只是她也考虑到小山要娶亲了,还是得要避嫌,毕竟宝儿也是订了亲的人,若是俩家这样让人说了闲话,谁都不好受,只是那每年三成的红利…… 「二婶,你也别难过,这就算不和小山哥合着一块养鸡,咱两家也还在走动的不是。」王二婶心里也泛着一些酸,自从生了这小儿子,家里就不如以前的安生,婆婆一直没断过要将小的带去的意思,如今又要小山娶了她说的人,然后去县城开铺子,她就是不想自己的儿子一直在这村子里,可在王二婶看来,在墨家村有什么不好,她家老一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何非要学着别人。 「乖孩子,你也是订了亲的人了,二婶没空教你做秀活,不过你嫂子的秀活在村里也是说的上名的,你要好好学这些,看看,一转眼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王二婶摸着宝儿的感慨着。 「嗯。」宝儿轻轻应着,看着王二婶走进了屋子这才转身往回走,到她消失在了那个围墙边上,小山才从一旁的墙沿走了出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四月至底,因着农忙,梅子被孙氏叫了回来一起帮忙,两个孩子也一块给带了回来,南儿不过五岁,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梅子来不及照顾他们,就让孙氏帮忙照顾着一些。 孙氏看着带着弟弟在院子里玩耍的南儿,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地梅子,就连梅子的小儿子思墨也有几分像她,孙氏看得出神,想起了荣柱小时候的样子,还没念书的时候也是那么可爱,喜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带着刚会走路的妹妹梅子。 孙氏招手让魏思墨过来,将他搂在怀里,细细地端详着那神似的样子,想起郑氏之前的提议,倘若是过继自己女儿的孩子,那也不是不可以。 孙氏招手让魏思墨过来,将他搂在怀里,细细地端详着那神似的样子,想起郑氏之前的提议,倘若是过继自己女儿的孩子,那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柔声地问道,「孩子,你喜不喜欢你四舅舅啊。」思墨手中捏着南儿塞给他的小洋芋仰起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四舅舅是谁?」 一个两岁的孩子一共就见过荣柱几面,根本记不得他是谁,孙氏脸色微变,继续笑着问,「四舅舅啊就是给思墨带好吃的舅舅啊。」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块酥糖给他,「喜欢么?」 魏思墨将酥糖抓在了手中,还是记不得四舅舅是谁,可是外婆的表情看起来好恐怖,他下意识地看向姐姐那里,南儿走了过来,将他手中的酥糖剥开了塞到他嘴里,「还不下来,老是坐在外婆身上累。」 魏思墨最听姐姐的话,挣扎着要从孙氏怀里下来,孙氏包不住把他放到了地上,看着他扭动着小屁股拉着南儿出去到院子里,陷入了沉思…… 晚上梅子回来了,意外的发现孙氏已经做好了饭菜,两个孩子也早早坐在那里,菜色十分的不错,孙氏还宰了一只鸡煲汤,特别捞了些好的放在思墨面前,「快吃吧,瞧你把孩子养的,这脸瘦的都没几两肉了。」 梅子擦了擦手给沈老爹盛了饭也坐了下来,看儿子吃的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愧疚,本来南边的日子还好一些,如今一回来什么都得重头开始,县城里吃的是差了些,梅子也觉得委屈了两个孩子,拿起勺子给南儿也盛了一些,轻声问道,「今天做了什么呀。」 南儿将鸡汤里的肉块都夹到了梅子碗里,「娘你吃,我和弟弟今天就呆在家里哪里也没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娘,弟弟都想爹了。」桌子底下南儿轻轻地拿脚踢了一下一旁的弟弟,思墨立刻抬起头附和道,「思墨想爹了。」 第56章 「等外婆家这边忙完了,娘就带你们回去,很快的乖。」梅子摸摸她的头,女儿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小小年纪懂事的很,也许是跟着她和铁树流离着,早早的对人情世故都有了一定的认知,更不愿意长住在沈老爹家。 孙氏听着俩姐弟都说想爹,就有些不快,这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给吃这么好的东西了,还想那个穷鬼爹,「忙完了你们走,思墨留下来陪着我吧,反正也还小,你一个人也带不过来。」 梅子听孙氏这么说,心里还高兴了一阵,她一直担心娘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如 今开口要留下一个陪着,这已经是难得的事了,「墨儿,你愿不愿意留在墨家村陪外婆一些日子啊?」 思墨抬头看了一眼鸡汤,又看了一眼梅子,接着才转头看向旁边的姐姐,几秒过后,十分坚决的摇摇头,「不要,我要和娘和姐姐一块回去。」说罢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们,「娘不要思墨了么。」干脆汤了不喝揪着南儿的手就不松了。 「好好好,那你不愿意留下就不留下,娘不丢下你。」梅子见儿子都快哭了,只能抱歉地看了孙氏一眼,「娘,这孩子还小,离不开我,等他大一些懂事了再来陪陪你吧。」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这种事你还不能做主,干脆就让他住在这好了,反正你们两个孩子也带地不容易。」孙氏看他一啜一啜地样子更有几分当年荣柱的样子,心下的想法就更坚决了。 梅子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什么是长住这里,南儿放下了筷子直接看着孙氏稚声道,「外婆,弟弟不懂事,离不开娘,那南儿留下来陪着外婆你好了,随便多久都可以。」 「两个孩子才这么点大你养什么养,等农忙过了就让梅子回去了,这自己媳妇的离了家让铁树一个人在县城就这么过啊。」沈老爹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你要是喜欢孩子,老三家不都还不会走路么,你去帮着带带吧。」三婶的第三个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了,正是要人看着的时候,孙氏一听才不乐意,刚想循序渐进地,被他们一打岔,一下又回到解放前了。 回了屋子之后,南儿先是教育了一通弟弟,「外婆给你些好吃的你就高兴成那样了,一点出息都没有,你没听外婆说呢,老是问你喜不喜欢四舅舅。」 思墨无辜地看着姐姐,「我不知道四舅舅是哪个。」 「她就是想把你给四舅舅当儿子,这才问你的!」思墨被她这么一吓,蹭蹭跑到梅子身后抱住了她的大腿嘟囔道,「我才不要给四舅舅当儿子,我不要。」 「南儿你胡说什么呢,快过来洗手,谁说要你给四舅舅当儿子了,别怕哈。」南儿又瞪了他一眼,抬头看着梅子,「娘,今天外婆就一直问弟弟喜不喜欢四舅舅,你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南边的时候邻居家的那个大娘就一直问她女儿的孩子说喜不喜欢舅舅,喜不喜欢舅舅,然后没过几天,那个弟弟就成了那大娘儿子的孩子了。」 梅子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也想起了当时在南边的时候,隔壁一户人家因为大 梅子抱着两个孩子点头,思绪里有些乱,一是因为孙氏这可能性极高的做法,而是因为四哥不孕这件事…… 第二天还没出门,孙氏就找了梅子直接说明了来意,拉着她的手神情有些不忍,「梅子啊,你四哥这么多年了都一直没有孩子,娘都看着心疼地厉害,我看思墨也乖巧的很,不如。」 「娘,就算是再难养活孩子,我也不会将他送了人了的。」梅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过隔了一个晚上而已。 「你说的轻巧,你看这两个孩子带地,你四哥家环境好,思墨过去了怎么会吃苦,你四嫂和那妾侍都不能生,还有那新纳的狐狸精,更是从宜春院出来的,难道你忍心让你四哥今后孤独终老!」 梅子失望地看着孙氏,「娘,那你就忍心让我们骨肉分离?」一样是孩子,为什么他们都像是捡来的,只有四哥才是娘亲生的,从小到大梅子不会因为四哥得了娘的宠爱而嫉妒过什么,可如今牵扯到自己孩子的事情,在柔弱的母亲也会比狼还要凶狠。 「这怎么算是骨肉分离,你四哥又不是带着孩子走了,只不过过继给他,你若是想看,还是可以过去看他的啊。」孙氏继续想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梅子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耳根子软,多求着一些就心软答应了,可她忽略了自己女儿离开六年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怎么可能还对她言听计从。 「娘,你不必再说了,南儿和思墨都是我和铁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过继给四哥,还要他反着过来叫我姑姑的。」梅子的口气很坚决,将手从孙氏怀里抽了出来,「要是没别的说,我就去帮爹的忙了。」 「死丫头,白养你了,你就这么看着你四哥家这么过下去了,这点忙都不帮,你又不是不能生了,要孩子你和铁树再去生不就得了!」孙氏气地直跺脚,把自己女儿拐跑了不说还唆使成这样,那魏家的果真每一个好东西! 「娘,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我看四嫂和小红的身子不差,我在南方也见过不少是男人不能生的,我看你还是带四哥去瞧瞧吧。」说完直接出了院子,往陇坡走去。 屋子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南儿抱着吓坏了的弟弟躲在屋子后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很快咱们就能回去了,谁也不能分开咱们。」 第57章 这就是一场典型的闹剧,到了沈老爹知道后,狠狠的骂了她一顿,一样是孩子,怎么就这么差别待遇,一点都没想过自己女儿若是失了一个骨肉是什么心情,于是在五月初,让梅子带着两个孩子赶紧回县城去了,孙氏很不开心,感觉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宝儿跟着梅子她们 你还是带四哥去瞧瞧吧。」说完直接出了院子,往陇坡走去。 屋子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南儿抱着吓坏了的弟弟躲在屋子后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很快咱们就能回去了,谁也不能分开咱们。」 这就是一场典型的闹剧,到了沈老爹知道后,狠狠的骂了她一顿,一样是孩子,怎么就这么差别待遇,一点都没想过自己女儿若是失了一个骨肉是什么心情,于是在五月初,让梅子带着两个孩子赶紧回县城去了,孙氏很不开心,感觉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宝儿跟着梅子她们一块去了一趟县城,许久没去看小栓,带了不少吃的过去,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又带了几身衣服,小栓在书院里算是年纪小的,平日里也多得徐庚寅照顾着一些,宝儿就说他是墙头草,过去口中说的是济林哥,如今口中除了说二哥之外,就是徐庚寅这个未来姐夫,喊的比谁都顺溜,听的徐庚寅神清气爽。 和梅子一家分别了之后宝儿就去了书院,在小栓屋子外等了一会,下了课的小栓就回来了,几月不见姐姐,小栓高兴的帮她拿着手中的东西,一面还想要闻闻里头到底放了些什么,宝儿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爆栗,「毛毛躁躁的不知道像谁,爹和娘都这么沉稳。」 「全家都这么沉稳,所以我得毛躁一些才行。」小栓对上自己姐姐又有几分耍无赖的意思在里边,打开包裹里头还是热乎乎的洋芋,那都是今年刚收的,禄德一收上来宝儿就给他蒸了一些回来,小栓手快地剥了一个吃着,「我想死大姐做的菜了。」 「过些天二哥回来了你就一块回家呗,你读什么书呢,干脆去醉仙楼学厨子得了。」宝儿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帮他整理了一下床铺,这孩子懒归懒,可对于那些宝儿买的书院发的书都宝贝的很,每一本都收的好好的,以前她给他买的纸都是写了又写,正反着用才罢休,若是撇开那性子,宝儿还是觉得十分的安慰。 吃饱了之后宝儿也收拾好了屋子,将他来不及洗的一些衣服拿进了一个盆子里,「书院里头有洗衣服的地方不,在哪呢。」 「我带你过去。」宝儿跟着小栓到了书院宿舍后的一个小池塘边,一旁是有四个并列的水井,宝儿打了些水刚浸湿衣服,徐庚寅就过来了,一看这情形,拦住正要走的小栓,指着那浸了一半的衣服,「你自己洗,回来给你带上回缺的手札,我带你姐姐离开会。」 说罢就拉着满手水的宝儿 离开了,出了书院宝儿挣脱了他的手,「你倒是很有范啊,说带我出来就带我出来,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思。」 徐庚寅脸上一囧,回头看着她,「你先跟我去个地方,等会再告诉你好不好。」 宝儿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逗了,擦了擦手让他带路,徐庚寅在前面的脚步别提多轻快了,没一会就走到了要去的地方,宝儿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抬头望了一眼上头的牌匾,疑惑地看着他,「你带我来彩绣坊做什么?」 宝儿见他如此也就不再逗了,擦了擦手让他带路,徐庚寅在前面的脚步别提多轻快了,没一会就走到了要去的地方,宝儿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抬头望了一眼上头的牌匾,疑惑地看着他,「你带我来彩绣坊做什么?」 「进去再说。」徐庚寅脸上微不可见的脸红了一下,拉着宝儿走进了绣坊,正午时间彩秀坊都没什么人,那掌柜的站在柜台后看着账簿,徐庚寅走上前喊了一声。 「是徐少爷啊。」 「上次说的东西呢。」宝儿打量着彩秀坊摆放出来的绣品,在扫过那一系列的荷包之后,默默地将那些都放了回去,绣活什么的,都是浮云来着。 「春娘,带徐少爷去看看。」掌柜的喊了一声,里面的屋子的走出来一个妇人,慈眉善目地看着宝儿他们,「跟我来罢。」 宝儿不明所以,跟着进去之后,里面是裁剪布料的坊间,坐着两位裁缝师傅,那春娘拿起卷尺问徐庚寅道,「是徐少爷要量么?」 徐庚寅摇摇头,将宝儿推到她面前,「给她量。」 春娘笑眯眯着让宝儿将手伸起来,环着量了腰围又量了胸围,比了肩宽手长以及身上之后,在一旁让别的裁缝师傅记录下来,「姑娘你要不要看一下,喜欢哪一个花样。」 宝儿看着她翻开了一本册子,里面都是夹着的布匹,布匹上都是绣好的花样,一旁是标注的名字,什么百鸟朝凤,还有千紫嫣红,唯一的共同点那些布匹都是大红色的,宝儿看向一旁裁剪的大桌子上摊开的几匹布,无一不是喜庆的色彩,身后的徐庚寅指着那册子上的一页说道,「我看这个就不错。」莫了看了一眼宝儿。 「徐少爷眼光真不错,这是今年刚进的,据说京城的那些小姐千金们好多都选了这个花色绣在嫁衣上。」春娘捂着嘴笑着,视线在宝儿和徐庚寅之间转了一圈,「何时要穿,我看姑娘的身子还要长上一些,我看着应该做大一点才行。」 宝儿默不作声,伸手摸了一下那些布匹,手感丝滑,还带着一些微凉,抬头看见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看着自己,不由地一笑,「嫁衣不是应该要自己做的么。」 第58章 「所以有前来我们绣坊定制嫁衣的小姐,我们都会将送一块嫁衣中的布料让她去绣,之后缝制在嫁衣里面。」春娘和善给宝儿讲解着,这才了然,绣一块也是绣,一件也是绣,很多出嫁时间来的赶的,又不愿意草草做一件嫁衣的都会选择到彩秀坊赶工一件,人多力量大,这的手艺也是有口碑的。 「那就这个吧。」良久,在徐庚寅等地快忍不住的时候,宝儿指着他刚才选的图案,笑着对春娘说,「是明年呢,要麻烦春娘你了。」 「徐少爷,那麻烦你出去稍等一下,待我给这位小姐量好了身子,你再进来。」春娘掀开了帘子请徐庚寅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宝儿和几位绣娘了,春娘将宝儿带到了里面的隔间拉下了帘子,「将外衣脱了,我替你量一下里面衬衣的大小。」 宝儿摸着那如丝的布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春娘,能不能给我做两件衣裳,我把图案画给你,十分的简单。」 宝儿执笔在纸上画了两条睡裙的模样,长款短款吊带各一件,指着那领口的位子对春娘说道,「这边可以穿一个细线用做松紧的带子,裙子可以按照我衬衣的尺寸。」 春娘脸上露出几分差异,如此露骨的裙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客人的要求就是她所要办到的事情,将画纸收了起来,「如果不急,就和嫁衣一块送去如何?」 宝儿点点头,穿好了衣服从坊间里出来,徐庚寅正背对着她站在铺子边上看摆出来的绣品,彩秀坊还收藏了不少绣活好的绣娘做出来的,除了荷包之外还有帕子等是姑娘家经常会要的,宝儿见他看的出神,腰间还垂着自己送的荷包,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得意来。 徐庚寅回头的时候正看到宝儿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脸上那股热气尚未退却,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好了?」 「嗯。」宝儿点了点头,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就是腊八那天他来家里送腊八粥看到自己受伤的手才会来彩秀坊为自己定制嫁衣的么。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小馄饨。」徐庚寅被她盯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上回你说好吃的那一家。」 「嗯。」宝儿继续点点头,笑着望着他。 徐庚寅彻底的囧了,有些木楞地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着,宝儿她一直对着自己笑呢,笑的真好看。 那个馄饨摊是宝儿当初安慰他带他去的,地方比较偏,生意不上不下的吃的都是邻里和熟客,烧馄饨的大娘对这两个还颇有些印象,第一次来吃的时候那个少年男吃一会就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姑娘,一共一碗的馄饨大娘都不记得他抬头多少次了,此次过来,依旧是点了两碗的馄饨,宝儿还另外让大娘拿了两个茶叶蛋。 徐庚寅看着宝儿从量衣服到现在都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心里那初始砰然作鼓的却一直没能平静,宝儿手剥了一个茶叶蛋放到了他的碗里,「快吃,待会糊了就不好吃了。」 咬在口中那微咸的滋味有些百般的情绪,徐庚寅抬起头看了一眼宝儿,小馄饨的雾气漂浮了上来,模糊间看不清楚了对面的身影,只对上了那一双笑靥的眸子,好像一个漩涡一般,一下将他卷了进去,周遭的声音都成了静止。 半响,一声熟悉的声音才传入耳中,「想什么呢,都掉下去了。」徐庚寅这才回神,那早前捞起来的茶叶蛋已经沉到了碗底,宝儿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怀里拿出帕子帮他将溅在脸颊上的汤汁擦了干净。 这也许就是恋爱的感觉了,傻傻的,萌萌的,见得到开心,见不到思念,心里有很多话,却从来都是一涌而上到了嘴边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是看着对方的脸就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徐庚寅愣着让她帮自己擦干净了汤汁,低下头对着那碗,害羞了。 宝儿收回了手,心里的感慨也不比他少,若是有一个人,不是你的亲人,可他知道你的喜怒哀乐,关心你的一切,会默不作声地帮你多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你不讨厌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更愿意一直享受这样一份关怀的时候,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喜欢。 他们并不远,现在的距离不过是一张桌子一米不到而已。 吃完了小馄饨之后,宝儿觉得胃里暖和多了,俩人慢慢地朝着书院的方向走去,徐庚寅见她一直不提彩秀坊的事,也有些吃不住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于是停住了脚步,对着身后的宝儿轻声问道,「那个……你喜欢么?」 「哪个?」宝儿顿住了脚抬头看着他,眼中的戏谑不言而喻。 徐庚寅双颊一红,不由自主的想到宝儿穿嫁衣的样子,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咯噔,「就……就是衣服啊。」 「什么衣服呢?」宝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迈着脚步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进了书院的门,徐庚寅站在那好半天才回过神了,回头看那身形消失在转角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不似刚才的恼羞,洋溢的笑容里透着爽朗,随即迈着步伐也走向了书院的门口。 宝儿这一趟出去回来的时候小栓已经洗完了衣服,本来打算不好洗的直接带回家去的,结果宝儿才刚浸湿呢,就被徐庚寅带走了,于是小栓只能自己袖子捞捞蹲着洗完了所有的衣服,可累出了一身的汗。 徐庚寅后来还算是记得,给他送来了当初答应的手札,这才安慰到了他这个看书狂的心。 五月到了中旬,宝儿一家都翘首等着禄生回来,林子里的番茄熟了一部分,宝儿摘了几个下来,拿水冲洗干净了之后切了一块尝了一口,就是那熟悉的味道,比超市里买来的还要甜一些,水分充足。 第59章 宝儿一口气吃了一个,其余的洗干净的切成了块往灶锅里倒了一些猪油,将番茄倒了下去翻炒了一下,一股香气在灶间里飘了开来,敲了一双鸡蛋,打散了之后倒了下去,等了一会后切散了翻炒熟了撒上了一些葱段盛起来装盘,小慎闻到了香味掀开了帘子探头进来看着宝儿,懦懦地喊了一声,「姑姑,香香。」 宝儿夹了一块碎蛋吹了吹放到他口中,「好吃不。」 小慎动了动嘴就咽了下去,指着那小碗中的一张嘴,「啊!」 酸酸甜甜地味道尤其的开胃,宝儿盛了一小碗让翠儿喂一些米粥之后再吃番茄炒蛋,自己又去了林子里摘了几个回来,一旁的茄子已经开花了,再过一个月就能摘茄子吃了,农村里的蔬菜种类本来就不是很多,宝儿越发觉得,若是能够开一个蔬菜铺子,也是一个好主意呢。 七天后,县城那就传来了消息,进京春闱的考生回来了。 禄生即将回来的消息让整个家都为之振奋了,宝儿谢了又谢前来报消息的人,拿了些钱给人当作辛苦费,那人却不肯收,能替举人老爷报信什么的,就是荣幸啊,怎么还敢收老爷家人的钱呢。宝儿这一瞬间有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禄德也高兴着,自己又要当爹了,弟弟也有了出息,总算是让父母能够泉下安心了。 第八日早上,宝儿早早的起来了,将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去了林子里摘了几个新鲜的番茄,做好了早饭等着小慎起来后,让翠儿带着她,自己则跟着禄德去了地里挖些新鲜的菜,家里养着上百只的小鸡,加上禄明家的,每日吃的菜都需要很多,宝儿又问村里头的人买了两尾新鲜的鲫鱼,背着菜篓子去了张屠夫家剁了些猪肉回家去了。 到家后先是喂过了鸡,烧了一些洋芋混着菜叶子和糠搅拌在一块喂过了猪之后宝儿才将买来的鱼给处理干净,刮了鳞片去了鱼肚,这个季节的鲫鱼还有肚子留鱼籽的,宝儿小心的捞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碗里面,将鱼洗净了之后放着,宝儿将张屠夫帮着切好的猪蹄上的毛处理了一遍后放在清水里浸了一会,捞起来放在盆子里,在掺水了的灶锅中蒸着。 不一会太阳已经升了老高,宝儿忙地出了汗,小慎还十分乖巧地倒了水来给她喝,虽然一路过来撒掉了一半,可那酥软地叫声就已经让她心里腻味了一把。 喜儿拿着几个蒜头走了进来,「你哥把鸡毛都拔了,我来你这打个下手吧。」 宝儿将盐罐子递给她,「嫂子你拿这个给大哥去洗鸡肚料,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休息休息。」喜儿这胎怀相不太好,到了四五个月了还是吐的厉害,宝儿和翠儿俩人就包了所有的家务活,就算是曾经生过一胎了,这样的状态还是让她们忧心的很。 喜儿也不勉强,自己的身子吃不住也不强装了,拿着盐罐子就去院子里陪相公了,禄德将鸡心鸡胗都拿盐抹了一便洗了干净,肠子都剪开了用盐抹着搓揉了好一会才冲洗干净,喜儿将处理好的内脏料理都装进了盘子里,那大公鸡此刻就绷紧着光洁溜溜放在盆子里。 「大哥,那鸡毛你可得留着,到时候有人来收呢。」宝儿拉开灶间的帘子对着禄德喊道,匆匆跑了出来将那鸡给接了过去又飞快的跑进了灶间。 「我看啊,宝儿这是要将会做的十八般菜艺都给使出来了。」禄德扶着喜儿坐下,笑着说道。 「禄生回来自然高兴了,这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呢,屋子是不是比县城的还要高很多,城门口一定更加的气派。」喜儿对这京城还怀抱着一些少女情怀,想着这辈子能有什么机会能够去一趟,就算是看一看也好,皇城脚下应该很是恢弘。 「等你这胎生了,等宝儿嫁了禄生也定下来的,我就带着你,咱们两个人去南边看看,你想去不?」禄德握着喜儿的手,也许是年岁久了,身在肩膀上的压力也不容许他有更多别的想法,就算是养活弟弟妹妹就已经是当众大任了,可如今身边有了心爱的人,弟弟妹妹都有了好的出路,他就想着,就算是不能全满足了她,也能够带着她出去走走。 「瞎说什么呢,等这个不省心的出生了,哪里还有空出去。」喜儿说归说,语气里也透着些期待,一辈子就没出过县城以外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外面的世界这么多姿多彩,如是有机会,怎么能不出去走走。 温饱年代,游玩神马的是奢侈品中的战斗机,这种毫无目的地出去游玩,大都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到时候让二弟照顾着,再不行就扔给宝儿成了,她那么喜欢孩子,多两个也照顾的过来,我听姑父说,他们后来落脚的南边的那个城市,确实是个好地方。」禄德起初也是不敢想这个事的,但是总归是什么样的条件造就什么样的想法,有生之年能够出去走走,他还是想要实现。 「你说的轻巧。」喜儿暗暗掐了他一下,依偎在他怀里却一脸的甜蜜……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禄生和小栓就回来了,还是书院的马车特地送回来的,刚一到家门口,小栓就直喊着,「我们回来啦——」一进门接下来一句就是,「大姐你做什么呢,快香死我了!」 翠儿带着小慎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自己的三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一点都不含糊。 小慎见翠儿笑话自己,也不介意,抱起小慎就要亲,小慎挣扎着推着他的脸不让他得逞,一面还要下地去,翠儿拍着他的手让他放下,「他都喜欢自己走的,你别老抱着。」 第60章 翠儿板起脸的样子和宝儿有几分神似,小栓吐了吐舌头就去灶间找吃的了,禄生随后走了进来,看到他这样子,只能笑着叹气。 「二哥,我去端些水来给你洗洗脸吧。」翠儿去灶间打了些热水,混了凉水下去后,端到屋子里给禄生洗脸,一转眼既是许多年,禄生更是不曾预料到今天的日子是这样的,翠儿已然有了大姑娘的姿态,十一岁的年纪因为家里吃的好了,身子也长的高,皮肤白皙,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十分的可爱。 一想到这么疼人的两个妹妹将来都要嫁人,禄生就觉得有些郁卒啊。 洗尘之后,宝儿还在灶间里忙碌,还把小栓也赶了出来,口中还叼着一块刚炒熟的鸡肉,一点都没有书院里的沉稳劲。 宝儿将蒸熟的猪蹄捞了出来,刷干净了锅子倒入了些油,拍碎了两个蒜头进去炒香了之后将猪蹄倒了下去,倒了一些些的料酒,宝儿往里面倒了酱油下去,锅子里的猪蹄都润色成了鲜亮的酒色,撒了些五香的料,宝儿等着那猪蹄都上了色之后,掺了些水进去,盖上了锅盖炖着。 倒了些洋芋粉勾芡了一下,掀开锅子里头的水已经快要烧干了,宝儿又掺了一些进去,倒了勾芡地洋芋粉下去,汤汁一下变的浓稠了起来,宝儿那筷子戳了一下猪蹄肉,里头的都入味之后调好了口味,将它们都一只一只捞起来装盘,再淋上那汤汁,最上头撒了些葱段,喊着翠儿进来端菜。 锅子里鱼汤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宝儿撒了盐末下去后,刚好余时间做了个番茄炒蛋,这段时间这道菜天天都上桌,小慎爱吃,孕吐厉害的大嫂也喜欢,番茄抗氧化宝儿是知道的,又能补充维生素,一家人吃的十分欢腾。 等到宝儿上齐了所有的菜,已是正午的时候了,小栓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向着宝儿撒娇要求,「大姐,什么时候我回来你也能这么欢迎我一下啊,从来没见你做这么多菜过。」说着还尝了两口,指着那番茄道,「这个好吃。」 「你吃什么都好吃,等你什么时候做官了大姐就做个满汉全席给你吃。」 小栓嘟囔着,二哥中举就这么好的菜,自己要做官,这偏心的,一面还十分嘴馋地问她,「满汉全席是什么?」 「就是一种菜式。」宝儿糊弄着说,若是让他知道了有一百零八道以上的菜色,估计自己要做死在厨房里了。 小栓对宝儿说的吃的方面十分的信任,一面吃着红烧猪蹄,一面叮嘱宝儿,「那大姐可别忘了,到时候给我做着吃。」 宝儿一口汤全喷了出来,人家做官考功名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眼前自己的奇葩弟弟,好像是为了吃啊,伤脑筋,当厨子还差不多,哪有做官地吃货成这样。 喜儿喂了小慎小半碗的米饭,小慎指着那番茄对着自个娘说,「娘,我要吃那个。」基于小慎的家庭地位,那盘番茄炒蛋小栓没下几筷子,大部分都入了他的肚子中,末了还抱着那洋娃娃弟弟,虎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靠在炕床上,十分的可爱。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宝儿还买了酒回来,自己都喝了几杯,小脸红扑扑地和翠儿一起收拾了桌子,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有空问禄生考的如何。 「二哥,你没参加殿试么?」宝儿也知道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什么情形,禄生就才是一个县城选上去的,全国这么多省这么多县城,若是都参加殿试,皇宫都要挤爆了,禄生摇摇头,「参加完会试之后就是贡生了,没选入参加殿试。」 「二哥你会不会有些遗憾啊,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却没有成功。」那估计比输在起跑线还来的揪心,苏济林就直接是二甲中了,下来就是正七品的身份,更别说那凤毛菱角的一甲三个人了。 「傻孩子,若是中了三甲还要留在翰林院学习三年再授官的,这一就由不得自己选了,如今这样正好,老师帮我说了一下,授了学官,回来跟着院长几年就能在书院教书了,这不是很好么?」 禄生摸摸宝儿的头,此去京城他可一点都不遗憾,那大场面根本不适合他参与,就是一大半的学生都是有些背景靠山在的,他这小小的农村出来的学子,在没有人赏识收入门下的情况下,这样的决定就是最好的。 「好嘛,这样你回来就最好了,咱家以后也有个吃皇粮的公务员了。」宝儿搂着禄生地胳膊撒娇,公务员神马的尊素也是国家人员呐,要不然肿么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 禄生回来之后的时间就自由的多了,小栓要早早回去书院,磨磨蹭蹭地让宝儿带了不少吃的这才回了县城,村里头知道禄生参加完了春闱回来,上门提亲的步伐又开始了,妹妹给县城大户给订了,哥哥又是个举人的,这家发达了的说,不赶紧傍上去晚了都要来不及了。 甚至还有人家前来问要不要先娶个小妾,免得二哥憋坏了。 村民的热情真是无可抵挡,就连里正秦大叔都似有似无地意会给宝儿,我家闺女今年十三啦,适婚年龄啊适婚年龄啊适婚年龄。 于是禄生住了不过半个月,就直接溜回县城去了,别说门槛了,家门口都快踩出一条沟来了,具陈百年大叔的回忆,十年前墨家村也出了举人过了,不过中举之后,全家直接搬迁走了,生怕村里人找他们有事,消失的那个快速。 于是陈大叔更满意了,给闺女选的这们婚事真是好眼光,就算禄德只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可对闺女好啊,弟弟妹妹都有出息了,就宝儿家这种凝聚力,还怕没有好日子么,当下就开始谋划为儿子定亲的事,润生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一直都没有成亲的念头,这可急坏了戚氏和陈大叔,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怎么能够拖这么久还不成亲呢,可说亲说了两三次了,润生都表示不喜欢,陈大叔快要捶胸了! 第61章 五月底的时候,小山成亲了,娶亲十分热闹,那花轿都比一般人家的华丽的多,吹吹打打地从县城往墨家村,宝儿抱着小慎坐在王二叔家的院子里,看着大家高高兴兴地将新郎新娘迎了进去拜堂,自己则捂着小慎的耳朵不让那唢呐的声音吵着他。 热闹了过后宝儿家由于不是亲戚,吃过了饭也就早早回去了,夜晚王二叔家那还是灯火通明着,是不是传来热闹的吵闹声,大概是大家在闹新房了,宝儿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小山那进去时的表情她还记得,还真是千年不变的冷静挖,新娘子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宝儿去新房瞧过一眼,很秀气的姑娘,她是诚挚的祝福,大家都能幸福着。 小山成亲过后,禄生也走了好几天了,家里说亲的人渐渐少了许多,偶尔还有不死心的,都让宝儿用‘我二哥将来只娶一个妻子’给堵了回去,而里正那的话,宝儿只当人笨没能理解,若是她不知道,倒是觉得里正家的孩子也不错,但是在书院看到过那个给二哥送棉衣的静雅之后,二哥的成婚之日都不远了,何必还要再添些事呢。 三婶家的双胞胎快满周岁了,宝儿让禄生带了一对打好的小银锁送了过来,拉着小慎一块去参加了两个小家伙的周岁礼,宝儿看着那长的差不多的两个小宝贝,老沈家是不是又双生子的基因存在,翠儿和小栓都是双生的,如今三婶又生了一对,搞不好将来自己也能带着这基因呢,宝儿逗着那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将小银锁给他们挂了上去。 三叔家如今又添了两个孩子,禄柏又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三婶就算是不说宝儿也能看出几分来,养鸡分成的事在王二婶家碰壁过这么一次后,宝儿也不再随意说出口,本来打算自己孵鸡蛋的,干脆都交给了三婶,到时候再按照个头来算。 六月一入天气就热的十分快了,今天的天异常的很,才短短十来天的时候,就已经像是要步入夏季了,宝儿让禄德抓紧着灌水,可地里的不少菜还是遭受了旱,宝儿家还不算严重的,村里头哀声一片…… 六月一入天气就热的十分快了,今年的天异常的很,才短短十来天的时候,就已经像是要步入夏季了,宝儿让禄德抓紧着灌水,可地里的不少菜还是遭受了旱,宝儿家还不算严重的,村里头哀声一片。 县衙那颁布了各项指令可还是来不及把县城周边的村子都惠及遍,陇坡靠上一些的地由于供水不及许多的作物都晒死了,宝儿家的糜子都旱死了一大部分,更别提比他们家还要上面的地了。 里正组织着村里的人赶紧给水田灌水,谷子正是需水的时候,若是连水田中的谷子都旱死了,那村民们都没法过日子了,水田外的河因为天旱许久不下雨,水位都低了不少,通渠的水位更是下降了许多。 接连几日县衙里都派人下来,指导灌水工作,尽量减少损失,宝儿也忙碌得很,家里的地由禄德一人照应着,她则要顾着自己林子里的一些作物,茄子刚刚是结果的时候,这会若是给晒死了,连种子都没了。 旱日持续到了七月,天气越发炎热,往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下几场雨,偶尔午后还会有雷阵雨,今年的太阳却似不要命地晒地厉害,宝儿终于感觉到了过去新闻中百里旱地,颗粒无收市怎么样一种体会,水田旁田埂上以前茂盛的杂草现在都萎靡地耷拉着,土块干裂。 宝儿从水井里拎了一桶水上来,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太阳,这样的旱灾年,多少人会死于饥荒。 说起县城众多村子的经济情况,墨家村算不上排行前面,但是也在中上游,宝儿当初建议大家种的苞米和洋芋都不是需水量很大的作物,五月收过了之后不少人家粮仓里都堆积了一些,到了下午的时候禄德回来了,在院子里洗了把脸之后才进屋子,带进来一股的热气。 宝儿催着他喝了两碗绿豆汤,这两天小慎都是恹恹地,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宝儿估摸着可能是中暑了,小孩子肠胃虚弱喝中药刺激太大,宝儿就多煮了一些绿豆汤,又去县城的药铺子里买了一些消暑闻的药粉,就连着大毛它们,趴在屋檐下动都懒得动弹一下。 「大哥,等会再出去罢,现在太阳正大着呢,浇了水就干了。」摇着扇子给躺在席子上的小慎驱热,小家伙懒懒地露着小肚皮躺在那,闭着眼睛正睡的香。 「我去帮禄明那浇些水,他家的地还在我们家上头呢,糜子都萎了一半,我看他挑水的肩头都蹭皮了。」禄德喝完了之后浸湿了毛巾挂在脖子上背着锄头就出去了,到了晚上回来,脱下了外套肩头那一块都是晒红的,宝儿切了些番茄在晒红的地方擦了擦,「我看傍晚起风了,兴许过几天会下雨也有可能。」 旱日的天从六月持续到了八月,到了八月底宝儿将第二批的茅莓果酱送去如意斋之后,三伏天过去天气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二三月中只零星地下过几场雨,根本不够那些灌溉的,县衙不断地派人手下来支援,可由于初始的防范工作不够及时,和墨家村一样,县城周边的所有村子都遭受了大大小小的旱情。 县衙门口怨声载道地人太多,县城的菜价和米价一涨再涨,引发的连锁效应就连宝儿都觉得有些咋舌,电视上看多了西部旱区之类,只有身在其中了才能感受到那粮食紧缺地无力。 九月初禄生回来了一趟,告诉宝儿,全国旱灾严重,龙颜大怒,大批替换了那些灾情特别严重的地方官员,说是没能未雨绸缪将伤害值降低到最小,导致民不聊生,国家动荡。 第62章 当然也有治理好的地方,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而县城所在的州内,知州被贬,京城直接下派了一个官员下来镇场。 「这天气的事也说不准,能未雨绸缪的那得多少的丰富经验,好多当官的就连这东西是长树上还是长地上都不知道,怎么未雨绸缪。」宝儿不能苟同那所谓的龙颜大怒,天子都不能未雨绸缪呢,「我看知州下派工作也不是很拖。」简单的来说,就是运气不好。 「我们一路从京城回来,也有治理好的州府,当官的不能未雨绸缪,连着手下的每一个有能耐的,岂不是等同失职。」宝儿吐了吐舌头,还得有慧眼识英雄的本领。 「那朝廷打算派什么人下来呢,若是直接从京城下派,搞不好是什么高官子弟下来练练手,碰到正常的还好,若是不正常的。」那些赋税条例可都是和州民息息相关的。 「我问过了老师,他说还是从咱们县考出去的学生呢。」 「那好歹记着点这里。」宝儿嘟囔着,「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又要弄些什么出来了。」禄生见她嘟着嘴好像对这新任知州不甚满意的样子,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有人让我带给你的。」 宝儿接过一看,打开来里面是式样精巧地小陶瓷做成的罐子,还没转开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宝儿掀开一看,是泛着乳白地果冻状东西,「二哥,这是什么?」 「这本来是院长小女儿静雅平日里自己做着用的,徐少爷闻着那味道好,就问她要了一罐让我带过来送给你,说是秋天易燥的,让你涂着护手。」 宝儿挑起了一些在手背上慢慢地推开,一股淡淡地清菊香气就飘散了开来,宝儿凑在鼻下闻了下,「二哥,院长家的小女儿,你是不是很熟啊?」 禄生被这么一问,脸上就有些不自在,宝儿才不放过这难得地机会,佯装想事情道,「那个静雅是不是给你送棉袄去的那个啊,她的手艺真是不错呢,味道好闻,涂着也舒服,不信二哥你闻闻。」说着把手背凑过去,禄生一闪,宝儿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也对,二哥又不是头一次闻到了呢。」 「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闻到过很多次了。」禄生板起脸孔,可宝儿一点都不怕,「你在书院,她也在书院,见面次数这么多,怎么不算呢。」 禄生干脆不说了,宝儿却还不依不饶,自己二哥什么脾气啊,哪能不说,不说就没戏了,「二哥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大嫂就生第二胎了,你若是再不成婚,我这嫁的也不安心呐。」 禄生无奈地看着她耍无赖,自己如今就算是中了举,可毕竟还没在书院教书,不是只有宝儿在这边说着,当初院长也向他暗示过这件事,静雅比宝儿还要大上一岁,院长一共就两个孩子,大女儿已经嫁人许多年了,这个小女儿就有老来得子的感觉,尤其的疼爱,拖到了现在终于等到了自己觉得能够让女儿托付终生的人了,二话不说就收入门下,时不时暗示两句。 宝儿见他想着也不再说什么,将那盒子放在了他手中,语调轻缓着说道,「二哥,咱爹娘一定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情意相投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他们遗憾不能看着你们娶亲我们出嫁,可不论如何,他们都希望我们能够都好好的,不管二哥你顾忌什么,我和大哥他们都会全力的支持你的。」 禄生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握着手中的盒子,脑海中浮现出静雅的样子,宝儿见话说到了这份上,不再继续劝了,跳下了炕床直接去了灶间做饭。在家住了几天之后,禄生又回了书院,据说是新来的知州要来巡查各县情况,首先第一站就是各县的书院,南枫书院是第二站,除了那知县外书院的人都处在了备战状态。 新官巡查了,还是京城来的,据说是官家子弟…… 九月中旬,喜儿的肚子已经到了快落月了,宝儿家就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因为怀相不太好,喜儿这一胎怀的是一点都不太平,没隔两天大半夜的喜儿就开始腹痛了,禄德赶紧起来喊了宝儿起床,自己匆匆去了岳父家喊岳母过来,宝儿让翠儿去灶间烧水自己则赶紧去喊了接生婆过来。 幸好家里准备的早,该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稳婆一到之后见喜儿羊水未破就让她在地上再走动一下,戚氏煮了一碗的鸡蛋面让喜儿多吃一些,可肚子实在疼的没法,喜儿喝了一些面汤就吃不下了,走两步都冷汗直下。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羊水才终于破了,稳婆将禄德赶出了屋子要宝儿将烧好的水端进来,戚氏赶紧把干净布垫在炕床上,稳婆扶着喜儿躺了上去,「再去烧些吃的,这点力气怎么够生孩子的!」 宝儿去了灶间又煮了些东西,喜儿勉强吃了一些,已经疼地满头是汗,稳婆让她靠着些垫子屈起双腿,「宝丫头快成亲的人了,别在这呆着,出去给大娘烧水,有参片的拿出来给她含上先。」 宝儿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黑匣子,这是当初陆大夫那里买过来的,稳婆拿起了往喜儿嘴里一放,「含着,用力!」 推开了门宝儿走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禄德焦急得站在那里,屋子里头不时传来喜儿的喊叫声和稳婆的声音,翠儿抱着小慎呆在宝儿屋里,小家伙也显得有些不安,偶尔听到自己娘亲的痛喊很着急地想要跑过去看看。 宝儿抱着他安慰着,心里也紧张的很,眼看着太阳慢慢地升起,起初还有力的喊声到了现在已经渐渐有些虚弱了,宝儿手抖着拍着小慎的背,口中喃喃着,「别怕,会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的。」 第63章 宝儿抱着他安慰着,心里也紧张的很,眼看着太阳慢慢地升起,起初还有力的喊声到了现在的喜儿,已经渐渐有些虚弱了,宝儿手抖着拍着小慎的背,口中喃喃着,「别怕,会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的。」 院子里的禄德等的十分焦急,几次想要进去看,脚步却硬生生地停在了门口,知道消息的三嫂了赶了过来,她生两个儿子的时候也是凶险的很,李氏洗过了手跟着进去,不晓得在喜儿耳边说了什么,喜儿倏地睁大着眼睛,用了一把力。 「不行,要头先出来才行。」稳婆扶着那腿看到出来的不是头,赶紧洗净了手,手往下一探,慢慢地伸了进去,「别动,先别用力。」 稳婆的手都有些颤抖,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这么求险,手往里探了一阵,终于摸到了那柔软的脚丫子,稳婆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慢慢地推动着胎位。 时间过去的好慢好慢,戚氏站在那压着自己闺女的身子已经感觉僵硬,稳婆还在慢慢地动着,直到摸到了那头发的感觉,稳婆才送了一口气,扶正了胎位后才缩回了手,上面都血淋着,屋子里一股血腥味飘散开来,喜儿大口地喘着气,想着刚才三婶说的话,若是就这么去了,将来小慎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母亲总是最勇敢地,冒着鬼门关一圈的危险,将生存于自己身体里十月的孩子诞下来,稳婆扶着她的腿拉开,「来,用力!」 宝儿已经坐不住了,将小慎让翠儿抱着,自己跑到了屋外等着,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屋子里只传来喜儿的痛喊声,宝儿心里的恐惧越加的强烈,用力地抓着禄德的手,声音颤抖,「大哥,要不,你进去陪陪大嫂。」 「不能进去,女人生孩子男人进不得!」陈百年拦住了他们,「会没事的,我家的喜丫头出声的时候屋子外头就听见喜鹊在叫,大富大贵长命百岁,怎么会走不过这一关!」陈大叔像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宝儿握紧着拳头盯着那门口,只见李氏捧着全是腥红地脸盆出来,险些自己都晕厥过去,拉着李氏问道,「三婶,大嫂她……她。」 「没事,这是刚才稳婆洗手的,莫急,禄德你也别干等着,给你媳妇去杀一只老母鸡,到时候等孩子生下了炖汤给她补补身子。」李氏说完换了一盆地热水进去。 「对,对,我去抓鸡,补身子。」禄德立刻去了林子里,抓了一只老母鸡出来,从灶间里取过一个盆子,拔了一些脖子那的毛,利落的一刀下去,腥红温热的血溅了出来,母鸡扑腾地厉害,禄德就用腿夹了住按压地死死地。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宝儿干脆去给他烧水拔鸡毛,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没错,等下小宝宝生出来了之后,嫂子就要喝鸡汤,喝鸡汤的,双手却颤抖个不停,折着那柴火好几次都断不了,狠狠地拍了几下大腿,直到掌心出传来痛麻,宝儿才冷静了一些。 戚氏不停地给喜儿擦汗,在她耳旁叨念着,「闺女啊,再加把劲,别累过去了,生完了咱们再睡,再加把劲。」 喜儿在屋子里头用力着,宝儿则将那水都到了缸里,禄德将死透了的鸡抓着鸡爪子往里头一浸,开始拔毛,很快地拔干净了之后,将内脏都剖了出来放在一旁,把鸡洗干净了交给宝儿,宝儿找了淘瓮装了起来,在里头放入了料掺了水之后,放在小灶里炖着。 时间接近中午,一家人的新都悬在了半空中,小慎已是哭过了一顿睡着了,宝儿心疼地帮他擦着还挂在脸上的泪珠子,陈大叔一下闯了进来,看着她们,万分冷静地吐出两个字,「生了。」 宝儿手中正拿着的毛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掀开帘子跑到了后院,禄德已经冲了进去,喜儿用力过度,已经累地昏睡过去了,一个皱巴巴脸色发青的小婴儿正被稳婆包好了之后裹在蜡包里面,由于在娘胎的时间太久,小孩子有些缺氧,稳婆是拍了好几下的屁股才发出咩一声轻喊。 宝儿看着那小婴儿,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经历了大半夜又半天,终于是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了,生命的奇迹到底有多伟大,宝儿看着那呼吸微弱的小家伙,不住地抹着眼泪。 「生了个精贵的姑娘。」稳婆将孩子放在了喜儿旁边催促禄德赶紧出去,「大男人的这里头还脏着呢,怎么就进来了。」 禄德才不管呢,老婆孩子都快没了,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心疼的摞着喜儿额前湿漉漉地头发,低声喃喃道,「不生了,儿子女儿咱们都有了,不生了。」 「多子多福才好,哪能不生了。」戚氏绞干了热毛巾过来给喜儿擦了擦汗,「你快出去,我给她擦擦。」 禄德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屋子,宝儿去了灶间看着火,等着喜儿醒过来的时候能喝点鸡汤补补元气,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的时候,喜儿才幽幽地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宝儿孩子呢,宝儿指着她身旁躺着的丫头,「大嫂,孩子好好的呢,你先把这鸡汤喝了,才有力气喂孩子啊。」 戚氏在她身后垫了个垫子,喜儿一口一口地喝着禄德喂的鸡汤,时不时地看着一旁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小家伙已经饿地有些难受了。 在禄德地监督下喝完了一整晚鸡汤之后,喜儿就抱起婴儿要喂奶,宝儿拿起空碗出了屋子,看他们检查过了窗子之后才回了自己屋,自己对照顾产妇是没什么经验,戚氏就在宝儿家住了下来,宝儿抱着小慎也给他喂了一些鸡汤,「小慎有妹妹喽,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妹妹哦。」 第64章 两岁多的小慎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宝儿,小爪子一抓将一旁的洋娃娃拿了起来在宝儿面前示意,「是弟弟!」 做娃娃的时候宝儿自然是按照弟弟来做的,可小孩子对初始印象都深刻的很,说了是弟弟,一下变成了妹妹,他还十分坚持的说是弟弟,宝儿很难想象等小婴儿满月了,小慎会看着光洁溜溜地婴儿跟自己说,姑姑,弟弟和我不一样。 于是宝儿立刻纠正了他,「不是弟弟,是妹妹。」 小慎看着宝儿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免委屈了,嘟着小嘴抱着洋娃娃很坚持地说道,「是弟弟!」 宝儿还想纠正呢,可小慎已经是泪水盈盈地看着自己了,再说是妹妹下去,估计就会哭给自己看,于是宝儿哄着让他多喝了几口,让翠儿带着去洗洗之后,早一些上床睡觉了。 灶间里的鸡汤一直都保温热着,宝儿浸了一些花生在水中,在灶间里点了一盏油灯,方便半夜有事能进出一下。 经过过这么一出,宝儿也累坏了,上了床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又去喜儿那看了一趟,母女俩的脸色都好了许多,宝儿去了一趟张屠夫家切了一段猪蹄,让他剁成块之后带回家洗干净了和花生炖在了一块,姥姥关氏知道喜儿生了之后,带着三舅妈也过来了一趟,带了一些鸡蛋和猪肉,抱着小家伙就是夸了一通。 小慎却对这个不是弟弟的妹妹很不满意,攀着关氏的腿也要抱抱,关氏将孩子还给了戚氏,弯腰抱起了小慎,呵呵地笑道,「哟,咱们地小慎生气喽,那可是妹妹啊,小慎的妹妹,将来就是要哥哥保护的人。」 小慎偷看了一眼眯着眼吐着小泡泡地妹妹,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丑!」 关氏笑地更开心了,「对没错,就是丑妹妹,妹妹你怎么就这么丑呢,怎么就这么丑呢!」小慎一脸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们,怎么说丑也这么开心啊,真费解! 半个月过去,喜儿的身子恢复地不错,宝儿就趁着收谷子前去了一趟县城,给小栓和禄生也带去了消息,小栓对于生女更是喜欢一些,一想到小侄女攀着自己腿懦懦喊叔叔的时候,小栓就立刻想去给她买个好的满月礼。 「今年收成不好,这满月酒嫂子说也就不操办了,一家人吃个饭就好了,丫头出生的时候身子虚,太热闹了反而怕她受不起。」宝儿一拍小栓的脑袋,笑着对禄生说。 「那也成,我和小栓到时候提前两天回去,还得请人在边上再加盖两间屋子,我看戚婶过来帮忙住的地方也要不够了。」禄生给宝儿画了下图建议道。 「恩,等嫂子月子出了收过谷子我就去喊爷爷帮忙呢,你们就暂时委屈着挤一下。」宝儿将喜讯带到之后,就要忙着去抓一些补药给大嫂带过去,又想帮小丫头也做一身可爱的连身动物装,宝儿就想着早点去布坊里看看,免得来不及。 出了禄生的屋子,宝儿刚走过了长回廊,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一回头,恍若那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济林,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双手交叉在身后放着,一脸的无害。 「济林哥!」宝儿惊喜的叫了一声,末了就明白禄生口中的知州是谁了,四年前中举之后,殿试中二甲,翰林院三年学习之后,今年正好是他下派的时间,苏家在京城权大势大,就算只是庶出的庶出,家里只要是有出息的子弟,家族都不介意为他们谋一些好的。 一晃四年,当初那个坚定摇头的丫头如今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不同于别家的韵味,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依旧和自己当初想的那样。 苏济林心中飘过一丝遗憾,在回来的时候,他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觉得自己回来的还不算太晚,觉得还有回转的余地,可到了书院之后却得知,宝儿已然定亲,对如今的宝儿家来说,未必不算是门当户对的事情,那像是心中最后一块希望被夺了,彻底的幻灭,这几年来父亲要求娶别的女子,早点剩下嫡子,他都一一照做了,却还是抱着那么点期待,有一天能早早回来,还能看着她在原地。 可人家凭什么等你呢,一开始拒绝了你的人,怎么会留在原地等着你回来。 「我还说呢是谁回来了,原来是济林哥,恭喜你啊,知州大人!」宝儿双手抱拳向着他躬身了一下,临摹着那些拜见官员的样子,一股子顽皮劲。 「你也开我玩笑了不成。」苏济林听见她这么说话,一阵释然,已是成家之人,她却永远不是自己能够关在金丝笼中的雀鸟。 「那哪能啊,您现在可是大人了。」宝儿笑着,和苏济林说的十分娴熟,「对了济林哥,你们家的屋子卖了呢,现在住着另外一户人家。」 苏济林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正常,「是呢,要是我想到这还是要回来的一天,决不能先卖了它的。」肯定是奶娘要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连着墨家村的屋子都卖掉了,苏济林心中一阵苦涩,这是自己求都没求来的姑娘,奶娘的操心才是多余的。 「如果想回去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大家都很想念你。」宝儿说地诚挚,起码小栓确实很想他。 回廊边上阳光斜照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慵懒,宝儿看着眼前这个一起长大的大哥哥,四年的历练已经足够让他长大,日渐沉稳地脸上已经挂上了官场上那一副一副的假面具,宝儿心里感叹着,这么快他就达成了第一步,在家族的催动下,逐渐在这个朝代地舞台上,为自己添加笔墨。 第65章 聊了一会,宝儿察觉时间不早了,赶紧向着苏济林道了别要往书院门口走去了,才一转身,就看到他们身后站着徐庚寅,脸上沉凝…… 正站在他们身后的徐庚寅一脸的沉凝,不似平日的嬉皮笑脸,直盯着苏济林,眼中那男人的宣战不言而喻,你竟然靠我未婚妻这么近,活腻味了是不是,是不是!!! 徐庚寅内心咆哮着,面上则依旧沉凝,宝儿和苏济林道了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徐庚寅不搭理着,接着虎视眈眈地看着苏济林,用眼神将他暗示了千百遍之后才回神看着宝儿,口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满,和刚才那眼神完全是两回事,「他是谁!」 「新来的知州啊。」宝儿心中明了几分,却不点破,面朝着他淡淡的说,「以前是我们村上的,从小一起长大,比较熟。」 从小一起长大! 徐庚寅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当着还没走的苏济林的面直接把宝儿拖走了,消失在他眼前好几条街才放手,又傲娇又霸气地问道,「从小一起长大,那你们关系一定是很好的咯?」 「是啊。」宝儿看着他笑着说,「小栓还没上学堂的时候都是他教的写字。」 徐庚寅心中的警钟瞬间敲的比铜锣还大声,什么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是弟弟学字都在他那,徐庚寅瞬间觉得无形之中弱了一大截啊,人家还是知州啊,自己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简单来说木有人家熟呐。 徐庚寅郁卒了,揍好像是情敌站在了自己面前,却无法预计对方的战斗力,因为等级差异太大,对方的侦测信息里竟然都是一连串的问号! 有那样一句台词是这么说的,他比他年轻有为,比他帅气逼人,比他和她更为熟悉。 赤果果的威胁,徐庚寅眼神一闪,盯着宝儿,「那他这次回来做什么!」 宝儿被他这样子给逗乐了,俨然就是当苏济林是情敌了,「他任了咱们这的知州,自然是要回来视察一下情况了。」末了看着他问,「不然你说他是来做什么的。」 「知州的府衙也不是在这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老在咱县城晃来晃去做什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权谋私啊。 「你忘了我们县是受灾情况较为严重的其中之一,还是你觉得他另有他某。」宝儿不会狂妄到觉得苏济林出现在这的原因是会为了自己,这个如此想要博出彩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纠结在儿女私情上,反倒是徐庚寅一脸的紧张,另有他某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谋她不成。 于是他恢复霸气,拉着宝儿往绣坊的方向走去,「你明年就要嫁给我了,反正他是没机会了,也不准你离他那么近!」 「徐庚寅你还真是,这事你也能说得出口!」宝儿被他拉着转过了一个小巷,哭笑不得地说道。 前面的徐庚寅猛地停住了脚步,宝儿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他的身上,徐庚寅回头看着宝儿,眼神异常的坚定,「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就是要嫁给我的!」 气氛怪异了起来,宝儿被他盯地有些心慌,甩了两下都甩不开他的手,心间猛然的加速让她有些适应不过来,巷子里除了他俩都没别人,巷口的地方还有市集的热闹声,宝儿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徐庚寅,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成天把嫁娶挂在嘴边。」 「这怎么就是不要脸了!」徐庚寅说的理直气壮,「你本来就是我的……」说到了一半,徐庚寅忽然涨红着脸没说下去,娘子二字蹦到了嘴边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宝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什么。」 徐庚寅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赌气地看着她,莫了见她不说话,有些沮丧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他是比你年长,还是在四年前中了举人回了京城了,若是有什么心思,我岂会还呆在这里呢。」宝儿看他有些不快,知道他心里纠结这事,也许男人容易对比自己有出息的人产生敌意,如果按照动物世界的故事来讲述的话,那就是雄性的地盘内是不允许另外的雄性进入的。 徐庚寅蓦地抬起头,他觉得,有必要找那个苏济林好好谈谈,觊觎别人家的媳妇是一件很不道德的行为,上厕所会没手纸的! 于是,他又重新拉起了她的手,并且表情严肃,因为他还在生气! 对于此种别扭的行为,宝儿很是自觉的保持了沉默,一阵风吹来,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菊香气飘入徐庚寅的鼻息中,他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到她有些乱了的头发不甚服帖地在耳边飘荡着,有一丝还顽皮地挂到了她的嘴边,轻轻触及那柔软的嘴唇。 徐庚寅心里猛地一颤,眼神一黯视线落在了那泛红的嘴唇之上再也移不开来。 「还呆在这做什么,我还要去买东西呢。」宝儿越发觉得气氛不对,轻咳了两声挣脱了他的手,「我要先走了。」 「先去绣坊啊,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去。」徐庚寅忙追了上去,此刻耳根子后还红着,一颗心跳的快速,本想再去牵她的手,宝儿一个转身就出了巷子,步入了热闹地人群中,徐庚寅站在巷子口,懊恼地跟了上去。 宝儿跟着他去了绣坊,嘱咐他去陆大夫那里抓药,又将要买的单子递给他,「记得看看成色,颜色太深的就不要了。」徐庚寅遂点头,催促她赶紧进去试衣服,自己则十分镇定地拿着单子出了绣坊,没错,他还在生气,他一点都不兴奋! 第66章 春娘笑着将她带进了里面的试衣间,里面放着若干个大的一衣架子,挂着一些制作完成的衣服,春娘指着靠里面的一个架子上的嫁衣,「沈小姐,不如你先试试吧,好了喊我。」说完带上了门就出去了。 宝儿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架子上的是一件嫁衣的外套,旁边的架子上挂着内衫衣服,宝儿伸手摸着那领口,按照当日选的花样,那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都是这样的花色,包括一条腰带,宝儿瞧不出这是哪个朝代的嫁衣风格,但依旧是里三件外三件,宝儿围着这嫁衣走了两圈,还是没决定从哪下手。 门外的春娘等了一会,敲了敲门,「沈小姐,您穿了么?」 宝儿赶紧捞起那外件往身上一批,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可以了。」< 春娘进来的时候,宝儿正和那缝在衣服里侧的带子奋斗,蓦地抬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小声道,「我不会穿。」 春娘含着笑接过她手中的带子,「你都没穿里面的。」 「不穿了,就试外面这件吧。」宝儿摇摇头,张开手让她把带子系上,「好像肩膀这有些紧呢。」 「那是你里面的衣服都没脱,自然是紧的了,我还比上回给你做的松了几分,待到明年的时候该是正好的。」春娘给她系好了腰带,盖住脚掌地裙摆微微着地,宝儿低头只看到自己露出的脚尖,此刻多想有一面镜子摆在自己面前,就像待嫁女试婚纱的情形,宝儿内心的激动怎么言喻。 「好看么?」宝儿紧张地看着春娘,张开双手在原地打了个转,裙摆处垂着的几缕流苏跟着飞扬了起来,春娘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快要溢出来的姑娘,点点头,「好看。」 宝儿停在原地忽然有些窘促,心情微妙的很,「那既然合身的话就脱了吧,免得弄坏了。」春娘笑出了声,这徐少爷和他的未婚妻,还真是一对可爱的人啊。 脱下了嫁衣,春娘让人将宝儿定制的两条裙子拿了过来,顺道又将徐庚寅另外要求的衣服拿了出来,「这是徐少爷另外挑的衣服,沈姑娘,你若是不介意,能否将这裙子的制作法子赠予春娘。」将几件衣服都包了起来,春娘才开口问她。 宝儿将裙子拿起来在身上试了一下,「好啊,不过我也就那两张图纸,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罢。」 那就是现代最常见不过的睡裙,宝儿只觉得那样穿着睡觉舒服,就让春娘多做了两件,完全没想过这儿的人能够接受这么露骨的穿衣方式,若是她们要,送与也是无妨的。 「那怎么好,这样罢,除了嫁衣之外,其余做的都算是送给姑娘你的,你看可好?」春娘在做完这裙子后挂在试衣间的架子上,几位宜春院的姑娘前来选衣服的时候瞧见了喜欢的不得了,以为是春娘做出来的成品,就要了好多件,基于图案来源于宝儿,春娘也没能擅自做主说随便做了,所以才向宝儿要了那两张图,对这裙子稍作修改之后,穿在身上更能显现曲线。 宝儿没想到春娘这么客气,想来那裙子一定是有了好的出路,受的也心安理得了些,「那我就不客气了呢。」春娘见宝儿答应地快也很高兴,带着她出了试衣间,徐庚寅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阿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看到宝儿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沈小姐,徐庚寅按照她单子上的东西都一一买齐了,顺便将她给的小钱袋子还给了她,宝儿掂量了那重量,轻了不少,这才出了绣坊。 「这就要回去了?」徐庚寅心里挠墙了一番,怎么没有安慰呢,快步赶上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啊,太晚了就不去书院了,过几天二哥和小栓也该回去,马上大嫂的女儿就快满月了,我说的银饰你给买了么?」 「买了啊,那……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徐庚寅心中还是有些不爽,这青梅竹马的什么太让人不舒坦了,看着就不舒坦,想着更不舒坦。 宝儿回头看着他,噗一声笑了出来,莫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侄女要满月了,你若是愿意来,就和二哥一块过来吧。」 说完宝儿让阿达将东西都放上了牛车,三叔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庚寅看着她坐着马车离开,心中飘然了,安慰神马的果然是浮云,实际才是重点,一起邀请参加小侄女满月什么的听上去就很窝心呐。 殊不知这句话,宝儿之前也和苏济林提过,徐庚寅回头冲着阿达一招手,走,给少爷我当后盾,我要去找那个知州谈谈人品问题! 小家伙的满月酒很简单,自己家摆了几桌子喊了姥姥家的和爷爷家的亲戚过来吃了一顿,因为出生的时候身子虚弱,小家伙长的比一般的孩子还弱上几分,沈老爹就给取了个小名叫做平儿,希望在家人的宠爱下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安安稳稳长大。 禄生则给她取了正名,沈玥荧,家里都习惯着叫小名,就连小慎也是小名叫到大,正名只有去了学堂的时候夫子会叫,宝儿抱着还只会吐泡泡的小丫头,出来见了一圈客人。 孙氏坐在郑氏旁边,即使是个女儿她也羡慕不来,眼睛落到坐在对面的思墨身上,南儿看到了,下意识地搂着弟弟,不让孙氏多看两眼。 梅子上回拒绝了自己娘之后,心里多少过意不去,对于四哥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今天满月酒四哥也没来,本来是要带着那个妾过来的,直接让孙氏给拒绝回去了,还嫌不够丢脸么,非要全村都知道他娶了这么个妾,如今功名是丝毫没有希望了。 第67章 说什么落魄人家,就是罪臣牵连的人,赎了这等贱民出来,自己家人的前途也会遭到损失,亦或是多年怀才不遇荣柱已经是不愿意再靠近那个书院,人都是需要精神寄托的。 孙氏也看了一眼宝儿抱过来的孩子,瘦不拉几地却也羡慕的紧,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生的这么吃力,竟然还是个丫头。」 「长的真是可爱啊,我可以抱抱么?」孙氏话音刚落,郑氏就站了起来问宝儿,低头看着那睡地正酣然的孩子,心中那无处可去的母爱统统涌现了出来,宝儿将平儿递了过去,「小心。」 郑氏虽然年纪不小,可抱孩子的手法却十分的生疏,宝儿让她一手托着头这边,一手抱着下边,平儿睡梦中发出一声咿呀,努了努嘴又继续睡着。 「瞧瞧,她在做梦呢,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这么好吃的呢。」郑氏做梦都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再看到喜儿的第一胎,长久以来坚持自己的那所谓经济基础已经快要崩塌了,别人家过继来的孩子总归不是自己生的,过去她会为了荣柱无子想着过继一个,两个人好歹能好好过日子,可如今,他有他的红粉知己,那她算什么,陪着他一辈子这么终老,一生无子。 她怎么能够舍弃做母亲的权利,不能去拥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郑氏抱着孩子,轻声哄着,心里却起了些变化…… 平儿满月苏济林和徐庚寅都没有来,徐庚寅是因为徐老爷不让,虽说是要成亲的人,可这老是不停地往墨家村跑算个什么,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不赶紧地学着点家里的事,难道还要他来养着不成。 而苏济林只来得及差人送了满月礼过来,自己则忙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抓贪。 贪官污吏这是历史诟病,又朝野的地方就有这个的生存空间,若要说一个都没有,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苏济林也没想抓个彻底干净,真抓干净了,他们上面的也不好混,下面的也过不好日子,他不过是要杀鸡儆猴,抓个眼皮子地下做的过分的,让人收敛点,知道这个新知州年轻是年轻,可人一点都不好惹。 于是在墨家村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中,县城那就开始闹腾了,县令大人这还没摸到新纳的小妾的嫩手呢,就有官兵直接闯进来说,这他手底下的人,狐假虎威,合着地痞和一些大户的人家一起坑百姓呢,坑完了自己中饱私囊不说,还不顾人家死活。 县令要吓死了好么,这事他自然清楚的很,可手底下的有些事情,大都还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个小小县令,还得靠那些大户人家吃饭的啊,县令叫苦不迭,你丫是得瑟完了,镇压完了,你以为劳资一年领那点俸禄够用啊,修个县衙牌匾都很贵的好么,你京城大户人家不懂民间疾苦! 苏济林不管县令的心里活动,他只要做,并且做的并不过火,点到为止但是又有成效,官员考核上的去,又不是得罪的厉害那就够了,于是县令被卸了俩手下,还得笑容满面地叩谢,写一篇忏悔论,关于自己没有发挥好小领导的作用,就是失职,并且还得感谢知州大人既往不咎。 不止是他一个县城,苏济林管辖的这个州的所有县城,都来了这么一出,有些风声快的收的及时,竟然还得了个好名声,各种荡漾—— 这和南枫书院没啥关系,但是却和徐庚寅和施家都有些关系,他们是商户人家,所谓官商勾结,就算不是做的这么明显好了,私底下一定是有些门道在的,于是大家口中的常用语都成了,吃了么,最近风声紧,悠着点。 徐家还有很多佣田,木事,大不了真种田好了,反正地够多,但是施家不行啊,施家必须是要官商勾结啊,如今你怎么能够不勾结了,于是施老爷在找县令未果之后,把主意打到了苏济林身上,据调查这个知州只有一个嫡妻,还远在京城没跟过来,身边是一个妾侍都没有,这气血方刚的年纪什么的,身边怎么可以没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娘子呢。 于是,施老爷决定推销推销自己的闺女,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虽然这小县城出去的闺秀在京城大家眼中什么都不算,可好歹若是能是个贵妾,更何况苏大人身边半个贴心的都没有,自己闺女一去,吹吹耳边风什么的,不要太给力了! 于是施老爷一边默默地筹划这件事,一面府上人员精简,没办法,风声紧了,以前人多可以摆阔气,如今人多简直就是吃白饭的,第一批下岗的人员中,就有梨花。 能给施老夫人做饭的还有张大娘,这一权衡下来,再加上施沫儿一说,梨花就果断包裹背背回墨家村去了。 宝儿听了之后十分咋舌,施府人员精减什么的,好像是那种公司经营不善或者是效益不好,金融危机什么需要裁员的,看着梨花一脸的无奈,宝儿抓着她的手道,「没事,回来了好,这不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你啊难道就是个劳碌命不成,整天想着忙。」 可,梨花欲言又止,那巨额的赎身款还没还清楚呢,在施府好歹一年能还个十来两,可回来了这最大的收入可就没了。 「梨花啊,如今你的手艺这么好,就平时做做饭实在是太可惜了。」宝儿感叹道,梨花做的菜她也尝过好几回,果然有星级厨子的级别,也可能是张大娘教的好,梨花对这方面特别有天赋,总之宝儿是觉得浪费了。 「那能如何,县城里的酒家厨子要么都要男的,就算是要厨娘,也不要我这么年轻的啊。」梨花很苦恼,去过几家问了,瞧她这么年轻,都瞧不起她呢,最好是要已经成了亲的又生过孩子的。 第68章 「那就自己开馆子呗,你要是做的好吃,还愁没客人嘛。」宝儿想起林子里的菜园,又看着眼前地梨花,心里瞬间就有主意了! 梨花被宝儿盯地有些悚然,「宝儿姐,你瞧着我这么久做什么,怪难受的。」 宝儿回了笑着摇头,「不告诉你,那你说的那张大娘呢,不是身子不好么,施府人员少了,厨房里不是更忙,她身子不好能撑得住么。」 说着梨花也露出担忧地神色,「我也担心这个,可出来了张大娘一个人能去哪呢,我现在也没法养活她,若是我能够赚些银子,真想把她接出来,这样就不用这么累了。」 宝儿笑地越发的神秘,接出来的好,接出来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梨花回了墨家村就闲下来了,干脆就去宝儿家偶尔帮她带带孩子,宝儿俨然已经是家庭小保姆了,小慎会满院子跑了,又多了个小宝贝,果真是没多少时间自己做秀活,于是她十分心安理得地照顾两个小宝贝,顺便把针线活都丢在了一旁。 「宝儿姐,这我在施府都没瞧见呢,你是打哪找来的。」梨花尝了一口宝儿拿来的番茄问道,「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呢。」 「你说,若是拿这个下面吃,是不是特别开胃。」宝儿献宝地亲自给她下了一碗番茄面来,梨花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汁点点头,「若是施老夫人的话,应该爱吃。」 「那可是咱们的私房菜,谁都不能说的。」宝儿催促她全吃了,「我这有好些咱们这还没种的菜,你这会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尝了。」 宝儿忽然觉得嫁给徐庚寅的好处此刻猛然体现了,他家地多,可以种好多东西呢。 十一月一入,如火如荼地清查贪官工作进入了尾声,各县都战战兢兢地,但是那些真正大户地又十分淡定,损失了一点点,又不是连根拔起,等到风声过了还可以再来,民不与官斗,不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苏济林这一路还算顺畅,甚至让他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这个州走私的事情。 萧条的秋天在墨家村今年体现的尤为明显,大旱的一年,朝廷拨款是有,到了这已经是少之又少,对于损失很大的农户来说,这就是杯水车薪,根本弥补不了多少,就算是走在路上,大家士气也不高,上个月收的谷子,由于旱情影响,不至于颗粒无收,可收成减少了很多,许多人家一年靠着买这些米换钱来过日子,这下糜子旱死了,谷子却又没剩下多少,难道要天天啃着咸菜过活不成。 于是苏济林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就是施米,米从哪里来,大户人家呗,要你们表现的时候到了,家里囤积这么多米做什么,喂米虫么,苏济林是带着旨意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当然朝廷不是大粮仓,物资来源还得靠这些商户人家。 徐老爷很自觉的拿出了一部分的粮食,与其等着他们敲门来要,不如早点送出去,免得到时候查的有几条裤衩都清楚了就来不及了,于是徐老爷边和管家清点账目,一边教导儿子,「你看,就算咱们家再多的粮食再多的银子,遇上这种事,也只有乖乖拿出来的份,为什么呢,咱们没有权,若是县令老爷是权,显然他还不够大,一个知州足以压死他了。」 徐庚寅是有些不满这种大动干戈的行为,你先是抽了人家一巴掌,完了还要人家吐牙齿出来,就算那是多余的牙齿,人家也吐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好人谁不会做啊,打开门做善事的只是想要个好名声的,可这颠倒的次序就让人心里不舒坦。 「爹,就怕这主动交出来,他还会觉得咱们有所保留,要求的更多。」徐庚寅如实地说出了担心,虽然不乏对个宝儿青梅竹马的小心眼,可当官的可是比他们这些商户还会翻脸呢。 「那也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你这会不落榜,咱们能这么委屈呢,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徐老爷一想起这个就来气,猛的给了他一个爆栗,让管家差人下去抬粮食去了。 宝儿知道县城有粮食领取的时候,还是里正差人挨家挨户来说的,带上家里的户籍,一户人家只能领取一定的数目,不能冒领,也不能多领。 「那里正大叔,我们家若是不领,可不可以让别人家能多领一些?」宝儿想着若是自己家不领,也许别人能多领一些,她家不是财大富,她没法开仓分粮,也没有要去领取的意愿。 「每个村子有一定的份额,若是没去领取的,苏大人会将粮食分给村里困难一些的人。」 原来是苏济林主持的,宝儿点点头,「那咱家就不去了呢,里正大叔,麻烦你过来这一趟了。」 两天后村里的人潮就往县城进发了,宝儿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也许真的是一位好官员吧,能够想到这个,眼前看起来,不算太坏。 十二月初,荣柱意外的带着郑氏她们回来了,说是要在家里住上一阵子,孙氏正高兴着呢,郑氏却在此刻和荣柱提出了和离…… 孙氏看着在她面前一脸平静的郑氏,还没能消化她说出来的话,不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 「娘,成亲七年一直无所出是我的不对,爹娘和相公宽宏大量一直没有追究此事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相公不能一辈子无子,虽然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心里的难过,不如再给相公娶一个福妻,将来为相公传递香火的好。」郑氏说的委婉诚恳,在孙氏耳中却万般不是滋味。 郑氏见他们都不说话,转头向荣柱,柔声道,「相公,咱们夫妻一场,若是你肯,那县城的铺子也一直是我在打理的,就把那铺子赠予我可好,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第69章 荣柱阴沉着脸不语,反倒是一旁的梦溪,拉着郑氏的手劝道,「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相公一直没有怪过你。」 郑氏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他是没有怪过,可她怪啊,若是还有些情分在,她如何舍得离开,在外她不过就是个不能生的女人,要间铺子不过是为了能够自己养老用,与其看着一辈子如此下去,不如一个人的好。 郑氏一些想法在很大程度上受了她父母的影响,从小学着看铺子,和别人打交道,在一些认知上,比别的姑娘家稍微明了一些。 沈老爹吧嗒抽着烟不说话,末了抬头看了荣柱一眼,「你自己说。」 「我与你有何错?」荣柱这些天情绪极不好,风声紧张义让他回家来躲一阵子,带着一家子回来了,郑氏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和离,一点都没有患难夫妻的那种共识,反倒让他不快了起来。 「你与我没错,是我的错。」郑氏不卑不吭地看着他,孙氏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她多少还是怀着些希望,人还说命里相克,若是和离了,儿子还年轻,再娶上一房,或许还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一屋子都静谧着不说话。 良久,荣柱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那铺子是你的心血,你便拿去吧,改天去趟县衙。」 「那我收拾下东西,先回县城去了,爹,娘,你们保重!」郑氏听他应允了,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收拾东西去了,孙氏见儿子答应的这么痛快,还真将铺子留给她了,有些不满,「走了就走了,那铺子你还留给她做什么,这狼心狗肺的,我得去看着,免得收拾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说罢提脚要跟出去。 「娘,她不是那样的人,既然留不住的何必强留,我累了,先回屋子休息去了。」荣柱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孙氏完全觉得是因为儿子不开心了啊,媳妇都丢下自己了,能高兴么。 于是转头数落沈老爹,「你这做爹的怎么就不说两句。」 「我能说什么,主意全让你们拿了,这会要我说两句,我说什么去。」沈老爹抽了两口烟将杆子放在桌子上,「这老四家的,从来自己主意都这么大,做生意也好,去县城开铺子也好,我这老头子的话能起到多少作用,你儿子这忽然回来的,你该多问问到底怎么了。」沈老爹总觉得自己儿子回来的不合时宜,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什么忽然回来,回来陪陪我这老婆子还不好啊,竟胡说。」沈老爹却不这么认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年过,换了他自然会多心两分…… 苏济林的派米结束了之后,墨家村的气氛才稍微好了一些,一户按照人丁来算,领取了谷子糜子还有作物的种子,苏济林十分慷慨,反正慷慨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无视那后头一群大户内心的悲愤,一定要户主本人来了才能领走,一时间赞声四起,到了这大冬天的偶尔路上经过还能听到说他好话的,宝儿笑着和禄生说这,「看吧,这就是手段,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人民吃的饱了,自然会感恩国家,若是都饥荒着,这离败国也不远了。」 「县城气氛可没这么好。」禄生笑着,将一颗剥好的桂圆递给正在玩的小慎,宝儿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哪能好呢,大出血呢,没抽死你,也没抽惨你,可就是让你心疼的很,「徐老爷家也出了不少吧。」 「徐老爷还是头一份出粮食的,苏大人还将各家出的粮食都挂了红字榜出来,一目了然,也让他们清楚自己没有贪了一颗,还列了各家领取的清册,他们是一句话也没的说。」禄生很赞赏这种做法,也不会让人抓了把柄。 宝儿将苏济林之前送过来的东西统统都拿去了喜儿那里,对其中一个盒子甚是纠结。 据送来的人说,这是苏济林给她添的嫁妆。 打开那盒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些珠宝,有串起来的珍珠项链,还有没串起来的大珍珠,更有一些金钗首饰的根本没有好好整理过,全放在一块塞了慢慢一盒子,她不是苏济林的亲人,顶多算是熟悉的朋友,这种添嫁妆法,她哪能喜欢的起来,而且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像是人家贿赂了苏济林的东西啊。 可送出来的东西他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宝儿抱着那盒子也纠结了很久,干脆都扔给了喜儿让她帮着整理,眼不见为净。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宝儿才知道四叔和四婶和离的事情,那时候郑氏已经和荣柱在县衙办理好了手续,将当初那家铺子留给了郑氏,郑氏搬出了住的宅子,也没有回娘家,自己在铺子后头租了个小院子,就这么住了下来。 郑氏一走荣柱就想要把梦溪给提做正妻,让沈老爹和孙氏给阻回去了,趁着新年之际,孙氏的首要任务就是再找一门好亲事,给自己儿子说个好媳妇。 于是沈老爹家就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颇有几分林妹妹梨花带雨的气势,哭的荣柱那个揪心,关键人家可不是哭闹着非要扶正,而是哭自己没用,没能为他生个孩子,又说日日要想着他去别人屋子里,明知道应该大度,心里可纠着疼呢。 这就是真爱啊! 荣柱更加铁了心要对这个红颜知己好了,早就应该认识她了,这样就可以阻挡她落入青楼,如今还要遭受这份罪。 可这还是没有办法阻挡孙氏的脚步,还没过年呢,就已经神速了看中了一户人家,按照宝儿见过之后的描述,若说之前的郑氏说不上漂亮,但是端端正正很有气质,孙氏这回选中的那户人家,简直就是要和那个新妾侍pk来着! 第70章 没错,孙氏就是抱着再也不能让你这个狐狸把我儿子迷的神魂颠倒了的想法,找了一个姿色上乘,家室还不错,也是个富农家的,姑娘还是识字不少,完全符合能够武文弄墨地要求。 那家姑娘在听说还没进门就已经有俩妾侍,其中一个还是从宜春院来的就死活不愿意了,这不是坑人么,于是孙氏只能恹恹地另作打算。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已经是快过年了,今年的天气异常的连雪都不舍得多下一些,宝儿哈着气走进了二叔家,梨花正在灶间里烧着水,宝儿做到灶火前烘了烘手,「你回去县城看过张大娘了?」 「恩,去过了,张大娘似乎身子越发不好了。」梨花倒了碗热水给她,和她一起做了下来,两姐妹挤在灶火前小脸红扑扑地聊着天。 「那你开春了再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到我们自家开的馆子里帮忙。」宝儿捧着碗将怀里的小暖炉塞给她,拿起一旁的柴火往灶火堆了塞了两根,火势又旺了一些。 「自家开的馆子?」梨花抱着那暖炉跑去一旁堆洋芋的地方拿了几个过来,拍了拍泥之后小心的放在柴火边上烘着,「宝儿姐要开馆子了么?」 「不是我要开,是咱们要开。」宝儿拿起一根小棍子在地上拨了一下,「你看哈,若是咱们能在市集开个馆子,你和张大娘做掌厨子。」 「请我们做厨子,可是家里现在也没多少钱,不够开的。」 「你是厨娘啊,那就是最大的资本了,要是没有你们,这哪能开的起来,所以你开春去问问那张大娘,我们这的工钱肯定是没有施府出的高的,也没有那些老爷夫人给的赏赐,但是咱们这不累,你不说要照顾她么。」宝儿说地梨花有些动容。 「那……那我去了问问她。」梨花应答了下来,宝儿这才开心的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过了年梨花就十四了,禄明更是不小了,难道要两兄妹打一辈子光棍不成,但是她又做不了主,村里头说着二叔的离开有猫腻,二婶又是这般情况走的,梨花险些去了宜春院,村里头说闲话的太多,谁都没有那个说亲的心思,宝儿试探过了几回,俩兄妹都给了她没这想法的意思,可愁死她了。 「宝儿姐,你就别说这个了。」梨花一听宝儿又提起这个,忙羞红着脸要去捂住她的嘴,「好好,我不说,到时候让爷爷给你们说,看你还捂爷爷嘴巴不。」 梨花干脆不理她了,一跺脚自己跑回屋子去了,宝儿手中拿着捂熟的洋芋放在灶台上也跟了出去,一面还喊着,「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宝儿说到做到,大年初一拜年去的时候,她就让禄德和沈老爹说起了这个事,孙氏整个人都精神了,两兄妹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禄明甚至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一出就是两笔。 「这是我给忘了,老三家的,你给禄明和梨花看看,去找了黄媒婆说说,这俩孩子都不小了,再不定下来,年纪也大了。」沈老爹没有让孙氏去办,反而嘱托了李氏,这让宝儿放心了不少,三婶靠谱多了。 可没等过了年李氏去找黄媒婆呢,说亲的就上门了,来说亲的还是宝儿家的大熟人,陈百年的儿子,陈润生。 这更加出乎了陈大叔和戚氏的预料,儿子一直没有成婚的念头,可俩人随意聊到宝儿的妹妹梨花年纪也到了的时候,竟然自己来和他们说,要向他们家提亲。 起初戚氏并不答应,和众多村里的妇人一样,对梨花这一家子,总有着不详的感觉,不论是沈二叔的事情还是陈氏的事情,有那样的娘,女儿的教养问题又能有多上心,再说这兄妹俩的婚事,嫁在不远处的姐姐都没有过来操心,直接让兄妹俩像是没爹没娘地过着,戚氏有些介意。 可陈百年不这么想,这可是儿子自己提出来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倒是看这姑娘不错,还是在大户人家当厨过的呢,几番争论之下,戚氏妥协了,亲自去找了黄媒婆在过完年的时候就上梨花家说亲。 梨花一人做不了主,禄明也有些犹豫,于是就去找了宝儿,宝儿的嫂子就是润生的妹妹,宝儿知道的应该多一些,梨花告诉了宝儿之后,宝儿也有些惊讶,她是没觉得润生不好,只是奇怪他会主动要求,于是揶揄她道,「难道润生哥早前见过你不成。」 梨花被她说的羞红了脸,「瞎说呢,我都和他不熟,没说过几次话。」 「那你自己觉得呢?」宝儿将趴在床榻上的平儿翻了个面,小家伙甚是舒坦地躺在上面,小慎还在一旁佯装照顾妹妹。 「我也不知道。」梨花露出了迷茫地神色,有些不开心地低下头,「成亲了,是不是都像爹和娘一样。」 「瞎说呢,成亲了怎么都和二叔二婶一样呢。」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宝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成了亲就是好好过日子的,哪能还没成亲呢,就尽想些不好的,润生哥就是个老实人,比大哥还老实呢,陈大叔家虽然是外来户,没有水田,只有自己开坑的几亩荒地,可只要你们有心的,日子总能好的。」 「我不嫌弃他们没地。」梨花嗫嗫地说了一句,宝儿笑着,「成,那我帮你去问问人如何,好不好?」 梨花倏地抬头看了宝儿一眼,又立即低下去,满脸通红地点点头。 宝儿不能当面去问,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喜儿手上,做了俩个孩子的娘了,喜儿这事上也十分说的开,把哥哥喊过来了,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就问了个清楚,隔天宝儿就去找了梨花将喜儿问到的告诉了她。 第71章 「我说润生哥一直没说亲呢,原来是等你这个小丫头长大。」宝儿揶揄了她一句,说的梨花云里雾里的,「你还记得当年你要被你娘卖给张婆子的时候,哭着来找我,那时候不止小山哥知道,原来润生哥也知道。」 「那个时候我才五岁。」梨花想起当年自己躲着偷偷哭的时候,是有那个几个大哥哥安慰过自己,可那时候哪能记得谁谁谁的,心思都不在那上面,就想着能不被陈氏卖了。 「是啊,那时候你才五岁,可润生哥就记得你啦。」若要问为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有这么多的原因,记得了就是记得了,当年润生也不过十几岁。 「那……」梨花咋红了脸,宝儿继续说道,「后来你不是回村过了嘛,时隔五年了,他自然还记得你了,都是大姑娘了,润生哥就去打听了你原来签的是活契,到了十五岁就能够回来了,你说,是不是在等你长大呢?」 梨花蓦地抬起头,眼中尽是诧异,过了一会才慢慢地垂下头,若是有个人这么一直记得她,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哥哥和宝儿姐身上有感受到过,亲人之外的她知道的一个是张大娘,她不知道的,一个就是他。 「后来你娘要再卖了你,卖去宜春院的事情,他都知道。」说到这宝儿的语气也有几分沉重,宜春院的事情在梨花心里一直有着不可磨灭的恐惧在,果真她眼神一闪,露出一抹惧意,宝儿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他很想帮你,可是帮不了你,后来知道你回来了,想着不需要等你十五岁,现在就可以了,才向着陈大叔提了这个事,润生哥已经二十出头了,年纪比你大上不少,他害怕你嫌弃他。」 梨花摇摇头,她哪里会嫌弃人家,她只怕别人嫌弃了她,嫌弃她做过丫鬟,嫌弃她有这样的娘,嫌弃她晦气,宝儿心里明了几分,也就说破了它,「那我就让你大哥去回了黄媒婆,就说应了?」 半响,梨花点点头。 那真像是小说中的情节,一个十几岁的时候,一个才是五岁的小丫头,年纪差距很大,可竟然就是喜欢,宝儿也有些不置信,这不就是大叔恋么,可却有爱的很。 润生跟着陈大叔学打猎,人也勤快的很,以前读书的那点斯文劲将他给掩饰的不错,乍一看之下不像村里其他猎户那般的粗,人也高大的很,宝儿觉得不错,梨花已经羞的说不话来了。 一个村的日子定下来也快,黄媒婆来回跑过了几趟,日子就定在了明年,比宝儿晚几个月,毕竟润生的年纪真的不小了,和他一般大的,小孩子都已经是跑的很溜了。 喜儿的婚事是说成了,可禄明的婚事才是头等难题,嫁出去的容易,娶进门的不易,李氏受沈老爹所托找了有几户,可都给回了,同村的回了就算了,隔壁村的竟然也给回绝了,说是卖女场面太过于轰轰烈烈,他们都听说了。 孙氏也管不着这点事了,她还操心儿子的事呢,天底下有钱还娶不到老婆的能有多少啊,她儿子又不是瘸了拐了,酗酒烂赌,怎么就没人家呢。 可她似乎忘了,这年头,名声真的太重要了,能娶一个青楼女子的,对于平常百姓家的,实在是难以接受啊,于是孙氏将目光放在了县城,村里的目光短浅,她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春天悄然而至,融雪过后整个墨家村复苏了一般,山路田埂间尽显着嫩绿,就像是早春的预告,农田里又开始忙碌了,润生婚事一定下,戚氏就忙着找人修缮屋子,宝儿家年前就扩建了屋子,又起了好几间,让翠儿也单独一间睡了过去,还留了一间客房过年过节有客人的时候可以住一下。 宝儿这会计划着开铺子却没法准备,林子里的番茄要下种,茄子要下种,最重要的是,她快要成亲了,喜儿生完了孩子补好了身子之后就开始抓着她恶补秀活,嫁衣有人绣了是吧,那鞋子袜子帕子,将来要拿去夫家必须得拿得出手的东西,都必须绣好。 直到三月初彩绣坊直接过来家门口将东西都送到了,宝儿才知道,原来订做了这么多的衣服,徐庚寅想的周到,知道她绣活不精,可到时候毕竟还是要拿出手的,就托彩绣坊绣了不少的绣品,又将绣法也写了上去,避免到时候自己母亲刁难出洋相。 喜儿笑她,这下好了,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真是我见过最闲的新娘子了。 宝儿囧囧地收下了所有的东西,正要付钱呢,那送来的人却说徐少爷都已经付清楚了,这下连平日里文文静静地翠儿也开始笑话她,帮着一起将东西都搬了进去,宝儿轻掐了一下她的胳膊,「还取笑我呢,过几年你嫁人了看我怎么说你。」 翠儿被她这么一说,红着脸不语,喜儿将盒子打开来一看,「还说呢,没见过姑娘家像你脸皮这么厚的。」 「你们都嘲笑我好了。」宝儿哼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将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的是几件新衣服,还有两双鞋子,徐庚寅恨不得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让绣坊给做了,但是又怕这样伤到宝儿的自尊心,只能稍微做了一些,不过这些也足够省下她不少时间了。 「嫁衣去厢房挂起来罢。」喜儿将嫁衣和里面的衬衣都挂在了厢房的衣架子上,宝儿捏着手中徐庚寅放心去的信,打开来一看,说的大都是关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书院的,家里的,还有关于新来的知州颁布的一些令发产生的一些影响,字里行间透露着徐庚寅对这个知州的隐隐不善,宝儿笑着,看着信的末尾某人填上去的似想念非想念的语句,合上了信纸,将其放在柜子里一个小抽屉中,哪里已经叠了一些老的信封。 第72章 至于徐庚寅到底有没有找苏济林好好谈谈,那已经不重要了,苏济林在这边赈灾工作完成之后,吩咐了各县加强春耕工作,随时关注天气情况,要提前做好预防准备,并留了人手之后,就会州府去了。 施老爷终究没能将女儿送出去,幸好施沫儿不愿意,否则施府都不知道该怎么死了。 宝儿一面准备待嫁,一面还要和禄生一块谋划关于在县城开馆子的事情,禄生如今是有朝廷每年下来的俸禄,虽说没什么官员身份,可拍马屁的一个也不少,以前在县城开馆子还要忌讳一些恶势力,平民百姓的还要塞不少的保护费给他们,如今这些却都可以省下来,禄生的身份摆在那,国家公务员,欺负他是要吃劳改饭的! 和禄生商议到了一半,宝儿家就开始大收拾屋子,打扫屋前屋后的,姥姥关氏和姑姑英子都过来了,比禄德成亲的时候还要慎重,宝儿中途被她们打断了这些事,因为没有母亲教着一些必要的事情,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姑姑和姥姥的身上,对于这两位老一辈,普及起有关方面知识那是老手了。 宝儿就算是够现代化,也听的面红耳赤,喜儿对这脸皮还薄着没和她说,关氏还拿了册子过来让宝儿藏在嫁妆箱子底,姑姑英子带了两个丫鬟过来,还是自己让媳妇高氏训练了一些日子之后才带过来,离成亲不过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顺道让她们熟悉一下新主子。 宝儿有些不习惯人前人后的被伺候,可知道这也是不可避免的,等到了徐府再找人肯定是来不及了,到时候徐夫人大手一挥下来都是她的贴身丫鬟,自己更加不自在。 姑姑带来的两个丫鬟都是死契,英子将她们的卖身契给了宝儿,让她好好收着,一个叫小香,一个叫小弥,高氏从小生存在那个环境中,挑人也很有一手,这俩丫鬟一个看过去精灵,一个沉稳,宝儿也知道必须做些主子的姿态出来,于是叫她们去灶间帮忙了,拉着姑姑和关氏又说了会话。 「去了徐府就不像是在家里了,不能太任性了,要估计着他的感受,不止要夫妻关系好,还得和公公婆婆也好好相处。」关氏搂着宝儿细细遵嘱着,生怕说不够说不全,唠唠叨叨了一下午。 「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若是谁欺负你了,别忍着,咱不得这么委屈着,该在他面前哭的时候还是得哭,该是闹的还是要闹,不过都得有个分寸,他若是哄你了,一次两次可不理,再来哄的时候千万别让他吃闭门羹了。」 「做夫妻的哪有隔夜仇的,都是你让着我,我让着你的,平日里别老是对他唠唠叨叨说这说那,哪天他犯了错的,揪住就给他来一个,他下次就不敢了。」 「我们家的宝儿啊,自小是个聪明的,姥姥啊就是怕,怕你聪明过了头,该服软的时候啊,咱们就是得服软。」 宝儿伏在关氏怀里,被说的泪水涟涟,她还来不及经历这样一场人生经历就换了个轮回,关氏的话却穿透着她两世的记忆,宝儿哽咽着喃喃道,「姥姥,人家没有这么小孩子的。」 「还说不是小孩子,都哭的小花猫似的。」关氏也被勾出了眼泪,抹着宝儿脸上挂着的眼泪,感慨道,「当初你娘带着你们分家出来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却说要扶着你娘不让你娘摔倒,这些年你照顾弟弟妹妹又要顾着两个哥哥,姥姥知道你能干,也知道你主意大,可去了徐家就不一样了,不能像在自己家这么没顾忌的,知道么?」 宝儿点点头,「恩,我知道。」 「唉,这下连咱们的宝儿也嫁人了,我是真的老啦,前两年早上起来的时候那腰哟,说不出的痛。」关氏含着泪笑着对英子说。 「那可不,咱们若是不老,她们小家伙地怎么长大呢。」姑姑笑着应她。 屋子里说了一会的话,姑姑和姥姥就先在宝儿家住下了,要准备的事情多,又是她自己成亲,就只能做个袖手旁观的份,小栓和禄生也回来的早,宝儿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自然是要回来多陪陪,宝儿干脆得空和禄生商量开铺子的计划,恰好梨花也去过了一趟县城。 「宝儿姐,张大娘她说,施老夫人身子每况愈下,估摸这日子也不多了,施家三小姐也要出嫁了,所以她想忙完这一阵子,等老夫人走了再出来。」梨花去过一趟施府,整个府因为施老夫人身子不好,忙碌的很,在加上施三小姐婚事订的急促,下半年就要成亲,想要给施府冲冲喜,希望老夫人身子能够好起来。 「那没事,我们可以先开起来,大不了再招厨子。」 宝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梨花也给施老夫人掌厨过好些日子,这点感情还是有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梨花摇摇头,看着宝儿图纸上画的东西,好奇的很,「这是你说的馆子?」 「恩。」宝儿指着分割开来的线条对他们说,「你们看,这算是进门的大厅,这边是柜台,那边都是桌子,这边里头就是厨房了,厨房和大堂这边开两个小窗子用来传菜和传递菜单子,看,这是我列出来的菜色清单,都是些家常小菜,用的也是咱们村里有的菜,这边还有特色小菜,说的是我们自己种的一些,我这回又和大舅舅说了,让他带一些其他地方卖的好的,咱们这还没有的种子过来。」 「那这线是什么?」禄生指着桌子和桌子之间的隔开,「这是隔开来的板子,这样客人用饭的时候还能有些私人空间,咱们不走酒楼的高级化,咱们走的是平民化,所以不设包间了,但是这样隔开来他们用饭也会舒心一些。」 第73章 「哦,还有,二哥你看,从大家进门到付钱的柜台,做这个高的长柜台,里面凿孔了这个高度这个长宽做一个一个凹陷,然后放上铁架子,铁架子上还能盛热水,再放上陶盆子,盆子里放的是已经炒好的家常菜,这样他们直接进来就可以点菜,排队到柜台这边付钱,然后自己找座位吃饭,也可以要求我们炒菜,价格上稍微贵一点。」 宝儿越说越兴奋,初始没想到的一些想法此刻全蹦跶了出来,完全可以开一家古代版的快餐店,然后借鉴一下现代那么多快餐店的名字,来必饱,华必和,百家兴,她再抬头的时候,禄生和梨花已经听的十分咋舌了。 「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宝儿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市集那里本来人流量就十分的大,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人在的,「咱们就是要薄利多销!」 「薄利多销是什么东西?」梨花绕了一圈已经有些晕了,又听到一个新词汇,更加的糊涂,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宝儿。 「薄利多销就是我们定的价不高,但是胜在那里人多,吃的人多,每个人少赚一点,人多了加起来不是也很多嘛。」宝儿呵呵地笑着,「再说这菜,咱们自己也能种,用的可都是新鲜的,一早从这村里运到县城去,都是地里刚拔的,比那些市集有些摆了两天的可好多了。」 禄生仔细看着宝儿画的,半响点点头,「倒是没见过的法子,可以试一试,不行就按照老的开。」为了不打击自己宝儿的积极性,禄生尽管也有些云里雾里,多少还是听懂了一些,就先这么做,失败了铺子还在,可以按照陈规的法子来。 「当然行啦,怎么会不行。」宝儿嘟囔着,门外传来小弥的声音,「小姐,有称是徐少爷地仆人来找您。」 宝儿拉开帘子冲着小弥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阿达站在院子里,手中拎着两个食盒,被自己少爷指派来做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嫁娶之前不宜见面,徐少爷就只能想法子让阿达带东西过来。 「别站那,进来坐会啊。」宝儿喊他进了屋子,阿达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少爷在如意斋让我带给小姐的,说是今年如意斋推的新吃食。」 宝儿打开食盒,里面还冒着热气呢,一个个做的晶莹剔透地水晶糕点摆在精致的盘子里,宝儿让小香送阿达出去,捡了一个看了一下这糕点,外面是几近透明的一层包裹,捏在手中软软糯糯的,里面则是各种颜色的糕点,宝儿咬开手中的这个,是红豆味的,再咬开一个绿色的,则是绿豆味的。 个头都不到,倒是适合小姐夫人们聊天喝茶的时候吃,样子也好看,价格肯定不便宜,宝儿脑海中又想起大掌柜的表情,奸商就是奸商啊。 大抵外面的那层是用糯米做的,宝儿记得藕粉冲泡了开来之后就是透明的粘状体,不知道能否和糯米粉混合在一起,做出这种半透明的外包裹出来,我们常吃的一种是用地瓜粉沉淀制作而成的粉条,也是透明的。 宝儿心中有了些想法,将那些糕点都拿去让小栓他们吃了,只留了俩个给小慎尝尝,小家伙的嘴也叼的厉害,如今还学会和平儿争宠了,一个已经会到处乱跑了,一个才刚刚会爬而已,还要人抱着,于是小慎最近也不爱走路了,见到平儿在宝儿或者喜儿怀里的时候,几乎都是攀着腿要抱抱。 宝儿担心自己嫁人喜儿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还被姥姥说是瞎操心,哪有做娘的自己养不过孩子的。 到了晚上临睡前,宝儿拆开了徐庚寅带过来的信,开场果真是关于这如意斋新品的描述,说他是意外经过了那如意斋,意外的看到了那新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进去尝尝吧,看着味道还行,就顺道带了一些过来。 每每是有意为之的总会让他说的那么不经意,宝儿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继续看下去。 徐庚寅说到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睡不太好,夜里多梦,可早上起来又记不得是什么,做什么事都集中不了精神,唯独和她常常通信一下,怪异的很。 宝儿终于乐出了声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焦躁了? 终于看完了整封信,宝儿将其放好之后,心情尚好地吹熄了油灯,望着窗外那黑漆漆天色,心中说不出的平静。 五月很快到了,天气才刚刚热起来,沈大家的热度却是非凡的,原因无它,沈大家的大闺女,要出嫁了。 天没亮宝儿就起来了,沐浴更衣后穿着里头的红色衬衣先请了村上的全福无忌的妇女来给宝儿绞面,喜儿请来了宝儿的三婶李氏做全福奶奶,上至父母公婆健在,下至儿女双全。 李氏拿过丝线让宝儿眯上眼,轻轻地给她绞过了汗毛之后,用去了皮的熟鸡蛋在她脸上滚了一番,穿上了嫁衣之后,李氏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发,边梳边说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李氏的声音柔柔地,屋子里头的人都低头抹起了眼泪,宝儿轻咬着嘴唇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李氏很快梳好了头发,带上了金饰之后,喜儿端着一小碗的饺子走了进来,「来,吃上一些,可得饿一整天呢。」 宝儿小口地咽下那些饺子,头上那沉甸甸地坠饰已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了,小香拿湿布给她擦过了最之后,李氏最后给她添上了新妆,宝儿只在铜镜中模模糊糊地看得清楚自己的样子,肤白唇红,那垂挂在一侧的金饰还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一下。 第74章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外面有大哥他们做祭拜等事,而她则穿着嫁衣头带红盖头坐在炕床边上,等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宝儿透过红色的微光看得模糊,屋子里偶尔有人进出,直到远处传来那一阵的鞭炮和锣鼓声,宝儿那镇定许久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随着那由远及近的锣鼓声,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 院子外头热闹地厉害,门口已经拦了长篱笆,堵着迎亲的队伍,徐庚寅身着大红袍子,身上还带着一喜球站在那,笑的尤为的开心。 「哟,瞧这姑爷长的俊的哟。」院子里的三姑六婆开始说起了话,徐庚寅悄悄塞了个红包给门口的小栓,有些着急地说,「时辰快到了。」 禄生拉开小栓站到他跟前笑着,「什么时辰,这不是刚到么,塞一个就够啦,这未来姑爷可一点都不实诚。」徐庚寅可没想到为难他的会是宝儿的二哥,又让一旁的傧相拿了个大红包出来塞在他手中,「大伯,你就通融通融。」 「小慎啊,这哥哥要娶你的姑姑,你说同意不同意啊。」禄生反而问着怀里的小慎,他还没点金钱观念,对红包不感兴趣,看到徐庚寅递过来的大红包,果断地头一扭转过去了,「不要!」 徐庚寅很想把小家伙揪过来啊,你洗三哥哥还送东西给你了,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呢。 徐庚寅灵机一动问阿达要了一些糖果,「小慎乖,让我们进去接你姑姑出来好不好?」 五颜六色的糖果吸引力显然高于了那些红包,小慎小嘴巴一裂开,很是欢腾的扑过来抓起他手中的糖,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又被院子里的人刁难了一番,徐庚寅才得以进门,宝儿听到外面的响动声,知道徐庚寅已经过了院子那一关,到了门口这边。 喜儿和翠儿梨花拦在了门口,徐庚寅没等她们说话,很自觉的分了红包和喜糖,喜儿笑呵呵地带着徐庚寅去了另外一间候着,自己则和姥姥关氏一起进屋子和宝儿说了一些体己的话。 禄德亲自给徐庚寅倒了些茶水,「在这坐一会先。」随后沈老爹和三叔以及宝儿的几个舅舅都走了进来,徐庚寅等地着急,禄生却已经在宝儿屋子门口候着了。 徐庚寅被宝儿地各个‘强势力’后盾‘教育’了一通之后,很是受命地出了院子去花轿那里等着,房间里姥姥抱着宝儿说了一些体己的话,屋子里的翠儿已经哭红了眼睛,抱着梨花在一旁啜泣,宝儿顶着红盖头眼眶也微红着,不住地点头说好。 「让你二哥进来背着出去。」关氏擦着眼泪,让翠儿开门叫禄生进来。 宝儿低头只看得见自己的裙摆处,在喜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禄生弯下腰背对着她,「让你二哥背着你出去。」 伏在二哥的背上,宝儿恍若回到了那小时候,走过那长长山路的时候,伏在二哥瘦弱的身上,也是那样一抖一抖地,可却很是安心,怎么都不会怕自己会摔倒下来,那一段从屋子到院子门口花轿停着的地方,宝儿感觉像是走了好久好久,直到那一双温暖地手拉住了自己,宝儿才恍然回神,在喜娘的话语间进了花轿。 院子门口的关氏和喜儿已经不住地在抹眼泪,哭的最大声的确是小慎,禄德拉着一直要往宝儿的花轿这边跑,一面哭喊着,「姑姑不要走,姑姑不要走,我要姑姑,小慎要姑姑。」 一声‘起轿’,伴随着那花轿忽然的抬起,声声锣鼓之下,宝儿的心也随之颤然沉浮,一盆水朝着花轿远去的方向泼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宝儿的嫁妆也许算得上是墨家村头一份的,陪嫁和当初徐家送过来的聘礼一样的多,花轿的后面是四辆马车,禄德抱着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慎,望着那花轿远去的方向,又悲又喜,喜的是妹妹觅得了好人家,悲的是终究成了别人家的,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花轿到了徐府之后,又是一阵鞭炮声响,徐庚寅踢轿过后宝儿在喜娘地搀扶下出了花轿,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布,前面是徐庚寅走着,后面牵着她,慢慢地走进了徐府大门,跨过了火盆踩碎了瓦片之后,宝儿被牵着进了喜堂。 已经是天色暗下到了夜晚的时刻,就着红盖头宝儿隐隐看得到喜堂上燃烧的烛台,长桌旁似乎还坐着人,伴随着主婚人的高喊,「一拜天地。」宝儿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前面是拿着烛台的丫鬟,后面跟着他们走过了长长地走廊进入了新房,宝儿被扶着坐在了床榻之上,徐庚寅拿过递上来盘子中的用红布缠绕地挑棒,微颤着手伸到宝儿面前,慢慢地挑起了红盖头。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肤如凝脂,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不胜收,徐庚寅看的痴痴地,竟然执手停在了半空之中,只掀开了一半的盖头,宝儿抬眼看着他,微颤地睫毛泄露了她的心意,俩人对视了一会,徐庚寅这才在喜娘的提醒下将红盖头都挑了下来,尴尬地撇过脸去,正好外面是叫着去喝酒的,徐庚寅被拖着拉着就去喜宴了。 宝儿松了一口气,屋子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全是一些妇人等,看她的眼神都各不一样,有善意的也有淡然地,宝儿觉得有些饿了,喜娘拿过了一碗煮的半生的饺子让她咬了一口,大声问道,「生不生?」 宝儿垂下头轻声说了一句,「生。」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开来。 第75章 徐家人丁说不上极旺盛,分家过后也都是各过各的,那方姨娘殷勤的很,很快就将屋子里头的人都介绍了个遍,宝儿笑地三分羞涩,将那几个眼神善意地和不善地都记在了心里。 等人都散了之后,宝儿这才有些松懈下来,小弥和小香走了进来,一个端着放着热水的盆子,一个端着一些饭菜,「这是姑爷吩咐拿过来的,怕小姐饿了,让你别等着他,自己先吃一些。」 宝儿动了动脖子想要伸手去摘上头的金饰,小弥过来扶她到了铜镜面前,里面是她带着些模糊的容颜,小弥将她头上的金饰都拆了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小香已经在一旁布好了饭菜。 「给我盛些汤先喝着罢,你刚才瞧见姑爷没?」宝儿净手之后接过毛巾擦干净了拿起勺子喝了几口汤,胃里暖了一些之后才尝了几口菜,也许是饿的时间太久了,宝儿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要小弥帮自己将嫁衣脱了下来。 挂上了架子之后,宝儿净过了脸,窗外音乐还传来一些热闹声,宝儿看着不远处天空中那一闪即逝的炮仗星火,嘴角扬起一抹笑,回头对她们说道,「你们这么久也没吃东西了,赶紧下去吃一些罢,这暂时没事了。」 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宝儿一个人,靠窗的桌子上点着烛台,一旁放着许多的果盘子,宝儿觉得有些微凉,走到屋子里侧,从带过来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大一些的外套套上了之后,想到了姥姥说的东西,在箱底翻到了那册子。 打开来一看,饶是她这个现代人看地都脸红了,宝儿随意瞄过了几眼之后赶紧合了起来重新塞进了衣服堆里合上了箱子,捂着狂跳的心口走到了床榻边上,泛了些困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宝儿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张开眼一看,一个身影正步履蹒跚地朝着自己走过来,还没等接住呢,人就倒在了床榻之上,门口送他来的几个人十分抱歉地看着宝儿,「不好意思啊弟妹,庚寅他喝多了,就麻烦你照顾了。」 宝儿点点头,叫守在外面的小香去换些热水过来,又让她去煮了一些醒酒的茶。 小香很快地将水送了过来,嘱咐小弥守着,自己则去了厨房煮醒酒茶,宝儿无奈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绞干了毛巾正欲给他擦脸,刚才还紧闭着眼的人,此刻没半点醉意地睁大眼睛正看着她呢。 「你没喝醉?」宝儿还是坐到了床沿,要给他擦脸,徐庚寅接过那毛巾自己抹了一把,嘟囔道,「当然没醉,他们倒是想真灌醉我了,存心都不想让我进门了。」 「没喝醉就吃些东西吧,我也没吃呢,刚才就喝了点汤。」宝儿拿过毛巾放在了盆子里,正要起身往卧榻上走,整个人就被他被拉了过去,倒在了床榻上,「欸,你,唔……」 一股酒气充斥在了口腔当中,唇齿间传来的酥麻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徐庚寅的吻青涩而生疏,小心试探地在她嘴边游走着,柔软地拭过了她每一丝悸动,宝儿经不住轻声惊呼了一声,却给了他可趁之机,舌尖轻巧地撬开了她的贝齿进入了香檀之中,尝遍了每一寸地地方。 宝儿感觉整个人都有了漂浮地错觉,那传递到心间的触动让她既心慌又期待,徐庚寅抬头看着她,微肿地红唇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轻柔地散落在了耳侧,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双眸似含着春水一般,带着些许的迷惘望着自己,不等她开口,徐庚寅眼神一黯然,低下了头又亲吻了上去,不似刚才的温柔,这一次带着些急促,轻轻地啃咬着宝儿的嘴唇,竟有种别样的感受,宝儿不禁嘤咛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如此的娇喘,宝儿身下挣扎了一下,双手贴着他的胸口求饶,「不要了。」 「恩?」徐庚寅看着她,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你说什么?」 宝儿身子猛地一个战栗,有些委屈地说道,「我饿了。」 徐庚寅笑了,本就风流韵致地脸上,带着些许的酒红,更添了一份俊逸,他翻了个身爬了起来,喝了那么多酒多少还是有些醉意,徐庚寅将她拉了起来到了卧榻前,桌子上放着之前送来的饭菜,亲自给她盛了汤,「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 宝儿这才回神,低下头不去看他,低头喝着汤,心思都走地老远的。 用过了饭那是要做什么?宝儿的眼神不自觉地瞄向那床榻,回想起刚才,脸又腾地烧了起来,不知道喝了多久,耳旁传来他的声音,「吃饱了吗?」 宝儿这才低头看碗里的汤,已经喝光了,放下了勺子,之前那穿的外套刚才已经给挣扎在床榻上了,宝儿穿着单薄的衬衣,坐在那不知道怎么办,徐庚寅却起来走向那挂在那的嫁衣,回头看着她,「刚才看的不够清楚,再穿给我看一次,好不好。」 宝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从喉咙里震着发出来的,不自觉地走向了他那,伸手要去拿嫁衣,徐庚寅拉过了她,低声嘶哑着道,「我帮你。」 隔着那嫁衣的磨蹭,宝儿被他环抱着从身后扣上了嫁衣的腰带,转身正对着他,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徐庚寅眼底尽是惊喜,大红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暗红线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金线和海蓝线勾勒的云图,胸前是宽片大红色锦缎裹胸。 「宝儿,你好美。」徐庚寅一声叹息,猛地将她抱了起来,宝儿一声尖叫,人已经到了床榻之上被他压在了身下,宝儿捶着他的胸前,怒道,「徐庚寅你做什么!」 第76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徐庚寅低头一嗅她发间的清香,浓眉一挑,嘴角扬起一抹笑,「干什么,洞房啊。」 屋子外地小香端着解酒茶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弥从她手中拿过那解酒茶直接倒在了外面的花坛中,「还解酒什么,早醒了。」 罗帐内不知何时宝儿和他皆脱地只剩下了亵衣,宝儿微喘着气双眼氤氲地看着他,徐庚寅伸手接过她耳垂地一缕发,从嘴边直接亲到了耳垂,微微一舔,感受到身下的人猛然一颤抖,嘴角一笑,张口含住了那还缀着珠子的耳垂,宝儿地呼吸忽然加重,身下微微一扭,徐庚寅一咬那耳垂,身子缓缓下移,双手从她的亵衣之下从背后往上攀爬。 略带着凉意的手顺着光滑地肌肤到了肩口处再到了胸口的位置,握住了那一双柔软,异样地感觉传递在她的全身,徐庚寅尝不够地从她的香颈到她的锁骨,拉开了亵衣处的带子,微弱地红光之下,一双雪峰跃显于眼下,徐庚寅低下头一一品尝,从双峰到那细巧的脐处,带着些粗糙的手指触及过她平淡的小腹,勾起了她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像是探索一般,徐庚寅就是要将她看了个够,在她耳旁不断地呢喃着话语,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衣服的带子处,要她帮自己拉开来。 宝儿颤抖着手拉了两次都没拉开,徐庚寅握着她的手往下一拉,衣服散开露出了他的身子,宝儿微微一眯眼装作没看到,徐庚寅一声轻笑,褪下了她的所有,趴在她上方细细地看着。 那灼热地目光像是要烧穿了她,宝儿一扭身子拉过被子要往自己身上盖,徐庚寅笑着拉起被子将俩人都盖了起来,被窝中黑暗一片,宝儿只能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每一寸痕迹,那没有视觉地奇特感官让她进入了这样一个奇妙的世界。 一声低哑地声音,一阵猛然的刺痛,宝儿痛喊了出声,黑暗中徐庚寅握住了她的手,等不急她再适应,身子再度韵动了起来。 待到那痛觉减弱了几分之后,那处传来的异样快感让宝儿经不住也动了下,徐庚寅像是受到了鼓舞,将她的双腿抬高了起来,黑暗中传来那羞人的声响,因了看不到,宝儿还想象不到那姿势的羞人程度,也无暇去细想,越加强烈地感觉将她的脑海不断地搅合成了一团,再也记不得什么,只剩下喘息声。 罗帐内温度不断地攀升,罗帐外红烛摇曳,门外的小香和小弥都羞红着脸各自对看了一眼,屋子内传来高高低低地娇喘声让她们两个未经人事的姑娘都羞地说不出话来,小香拉着小弥往门外再离开了一些距离,夜风徐徐地吹着,像是要帮着她们驱散燥热一般,就连着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面,园子里静谧一片,静悄悄地不打扰这对新人…… 天未亮的时候宝儿就醒了,身下传来的酸涩和紧搂着自己的双手提醒这一切都不是梦,宝儿睁着眼望着罗帐外的天,已经燃尽的红烛只剩下斑驳的红蜡停留在烛台上,她也嫁人了。 宝儿抬头看到那闭着眼睡着的人,浓浓地眉毛上还添着一分这个年纪的稚气,在睡着的时候丝毫没有防范,这样一个人啊,宝儿也说不清楚,可就是愿意去靠近他。 「醒了?」徐庚寅睁开了眼看到宝儿正盯着她,仰头在她露出的额头上靠了下,又搂紧了几分嘟囔道,「还早呢,再睡会。」 「还睡呢,等会就要去敬茶了。」宝儿推醒了他,「起来了,欸你别闹啊,那里痒——」宝儿刚要起身就被他扯了回来,在她咯吱窝里挠了好几下才罢休,徐庚寅撑起身子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这才拉开罗帐朝着外面喊,「送些热水进来,我们要洗澡。」 外面守夜的丫鬟很快应声去了,徐庚寅靠在床榻上看着宝儿拉上了亵衣,低头看垫在那身下的白布,伸手将它将自己怀里一揽,又从她背后抱住了她,宝儿回头摸摸他的脸,「起来了,去敬过了茶还困的话回来再补,晚了就不好了。」 「晚了有什么关系,我看爹和娘都不会起这么早。」徐庚寅打了个哈欠,帮她松了松肩膀,「瞎说呢你,这本来就要早的,等会还要见你叔叔伯伯,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了。」 热水很快送过来了,宝儿看着地上那凌乱的一片,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小弥很是镇定地加过了冷水,掺好了温度都就出去了,宝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身洗换的衣服,先行清洗了一番,出来的时候徐庚寅已经换好了衣服。 「怎么穿这身,上回在绣坊订做的呢。」徐庚寅看宝儿穿的肃静,推着她又进去换了一件,直到穿了一身俏丽的颜色才罢休,亲自帮她在头上插了饰品之后,拉着她出了房门,「这就对了,让她们进来收拾一下,我们先过去。」 天刚蒙蒙亮,徐庚寅拉着宝儿,身后跟着端茶水地小香,小弥的手中的盘子是宝儿的一些绣品,经由徐庚寅检查过后又掉包了好几个,这才拿了过去。 徐夫人果真如宝儿所想,起的不是一般的早,宝儿他们到的时候她和徐老爷已经起来等在那里了,徐老爷看过去像是没睡饱的样子,但是精神头还可以,看到他们过来的是乐呵呵着也不说话。 徐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这就是要敬茶的,可这跪地的垫子呢,莫不成要就地下跪?宝儿心中计量着,故意刁难上了啊。 徐庚寅却皱着眉头,直接去徐夫人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了垫子放在宝儿面前,斥责道那丫鬟,「都什么眼色,知道要敬茶了连个垫子都不准备,让少奶奶这么跪着不成!」站在徐夫人旁边地丫鬟身子一抖,双手交叉在面前低着头不语。 第77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兴许是忘了,这不拿了么。」徐夫人眼皮一跳摆了摆手让那丫鬟出去了,宝儿见他出了头,顺然地跪在了垫子上,先是向着徐老爷敬了茶,「爹,您喝茶。」 徐老爷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朗声道,「果然是媳妇茶,喝着窝心呐,现在是两口子了,这日子可得自己好好过着去。」说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她手里,宝儿将红包放到茶盘子里,从小弥手中那了纳好了鞋子和袜子,「爹,宝儿秀活不精,您别见笑。」 「娘,您喝茶。」宝儿跪在蒲团上将茶水递给徐夫人,徐夫人顿了顿,心中多少个不愿意,却还是得伸手将那茶水给接了过来,话都懒的祝福一句,将红包拿了出来,「寅儿大伯母和婶婶的见面礼就都放在这了,昨天累了一天,你们回去休息罢。」 宝儿只知道,不把你介绍给家人,这只能说明对你的不重视,徐夫人的做法让宝儿觉得无奈,作为一个女人,这一点上她真的不太聪明。 说完这话的时候,连着徐老爷一起,徐庚寅的脸色也变的不那么好看,宝儿顺从地点点头,也没说要拿了那些见面礼,徐老爷先行说了话,「既然他们都没空过来,那我看也没空来咱们店里看,干脆那铺子里的股都给撤了吧。」 徐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嘴角扯出一抹笑,「怎么会没空去店里,不过是家里是多,你也知道,大伯家的刚生了孩子,小叔家的也忙着春耕的事情,我就想着,日子长着呢,总有见面的时候,不过她们说这见面礼是省不得的。」 「阿福。」徐老爷喊了管家进来,指着桌子上那些礼,「拿回去还给他们,你们俩也累了,快去吃饭吧。」 阿福很快地带着东西下去了,徐夫人手抓着杯子克制着颤抖地手,徐庚寅很快带着宝儿出去了,几个丫鬟都被徐老爷给遣了下去,他看着徐夫人,真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感觉。 「儿媳娶进门了,当着儿子的面你三番两次的刁难,你到底是不给你自己面子还是不给我和你儿子面子,你嫁过来的时候我娘有这么刁难过你么,跪都不舍得你多跪一会,到现在你就是这么学着还给你儿媳的。」 「你为了这事多少次说我了,徐少长,其实你根本不愿意娶我的是不是,你心里也压根没有我这个妻子,所以你极力促成你儿子的事情,因为她和她一样,都是村姑出来的,所以你心疼了?」 徐夫人紧紧揪着帕子,仰着头看着他,字字尖利。 「你真是不可理喻,什么都是村姑出来的,什么她和她一样,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老是记得,现在还要拿出来和你儿媳比着说一说。」徐老爷一拍桌子,呵斥道。 「那池塘是怎么一回事,里面每年要换的鱼是怎么一回事!」徐夫人的嗓子有些尖锐,她激动地连着头上的饰品都跟着颤抖,「你不就是为了念想她么,喂鱼,看鱼群。」 「那是不是全天下的有池塘的都是为了念想她了不成,我就是想不明白了你这么多年老是揪着这个事情,还不累,我都替你看地累了,婉心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你还是在说这个事情,村姑村姑挂在口中,你看看你是一个大家闺秀出来的样子么,我看你现在都是一个泼妇的德行了!」 徐老爷一甩手,桌子上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徐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我是泼妇!」回答她的,只能是徐老爷的背影。 等到他一走,阿楠和王妈妈就冲了进来,看着哭倒在小桌子上的徐夫人,赶紧上前安慰去了,「哎呦我的小姐,奶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那么强硬不要那么强硬,你怎么就不听呢,你怎么就不能服软一次么。」 「奶娘,我要怎么服软,我看着他那样子我就没办法服软,这么些年了,他还是这样子,你说要我怎么服软给他看!」徐夫人扑在王妈妈怀里哭着,好不怜人,也不过是三十几岁的妇人,若是放在了现代,那些年轻妈咪三十几岁有些还看不出生过孩子,所以徐夫人看过去一点都不老,王妈妈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我的乖小姐哟,这女人就该要服软啊,这你和他硬碰硬有什么好处,只能说的两处受气,这在徐府可是好的了,没有这么多的妾,也就一个庶出的儿子,若是换做你爹那里,你这样子,岂不是给人家机会了不成。」徐夫人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娘和好几个妾争宠,徐夫人的爹恰好就是一个嫡庶不分的,耳根子软,所以她从小就不会服软,她是嫡出,凭什么要和那妾出的平起平坐,徐夫人的娘教的不是怎么抓住男人,而是怎么降服男人。 可若是这方法奏效,她爹如何还有这么多的妾侍呢…… 徐庚寅带着宝儿回了自己院子之后,赶紧吩咐小香她们去弄一些吃的来,接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宝儿,见她神色平静,心里还有有些担心,「你不生气?」 宝儿给自己倒了些水,喝了一些勉强撑了些胃,抬头看着他,「生什么气?」 「我娘那么说你别生气,她……她就是……」 「她就是对我不满意。」宝儿接过了他的话,放下了茶盏,「她对我不满意,那我更不能生气了,我要想着如何让她对我满意才行啊。」 小香很快带来是早饭,宝儿拿起勺子正准备吃呢,被他给夺了下来,徐庚寅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用刻意去讨好她。」末了强调一句,「你讨好我就成了!」 第78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宝儿又拿过一个勺子,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自然不会刻意去讨好她,那我讨好你做什么,你也对我不满意?」 「你不讨好我讨好谁去,我可是你相公,将来你的衣食父母,还是你孩子的爹,若是将来孩子都嫁娶了,你年纪大了走不动了我还要背你的,你不讨好我,到时候我就不背你了。」徐庚寅十分认真的解释道。 站在宝儿身后的小弥轻笑了出来,急忙转过身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宝儿看着他就快要恼羞成怒了,夹起一筷子地腌萝卜塞进他嘴里说道,「好,我讨好你,以后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就要麻烦你多背着我了。」 「好说……好说,什么你啊你的,是相公,来,叫一声听听先!」 「……」 吃过了早饭,宝儿就开始收拾一大堆带来的东西,徐庚寅早就让人在院子里腾了房间出来专门给她用来当锁嫁妆的小仓库,小弥和小香帮着宝儿都将屋子收拾过了之后,徐庚寅带着宝儿参观了一趟徐府,从自己的院子到了隔壁是徐傅宝的院子,作为比他早出生的这个哥哥,徐庚寅没有多大的感觉,徐傅宝一直以来都是话少沉默的人。 「这边是小花园,我那也有一个,不过没这大,这个池塘里的鱼每年爹都要人换过。」宝儿跟着他走过长长地走廊,迎面而来的是徐老爷的妾,方氏。 「这不是少爷少奶奶么。」方氏的说话模样在宝儿眼中颇有几分二婶陈氏的样子,三句话眼珠子就转一下,好似心里有千百个主意在生成似的。 徐庚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喊了一声方姨,宝儿跟着一颔首喊了一声,就这么和她交错而过,走过了拐弯处,方氏的脸色才变,朝着宝儿他们消失的地方呸吐了一口,「乡下人还装什么清高,真是个笨蛋,好好的小姐不娶娶一个村姑,我们家傅宝可得说一门好亲事不可。」想罢又觉得自己儿子年纪还大上了徐庚寅一岁,提裙就朝着徐老爷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说爹娶娘之前没有通房的么,为什么方姨的孩子会比你还大。」走了一半,宝儿看徐庚寅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仰起头问。 「她不是爹的通房,她不过是一个爬床的贱丫头而已,别叫她方姨。」徐庚寅特别痛恨在他娘面前说三道四的人,尤其是一个趁着自己爹喝醉酒爬床上位的丫鬟。 「之后就有了你大哥?」宝儿不得不说,这一杆进洞运气,方氏还真给撞上了,一夜过后就能真的上位成功,从一个丫鬟到了妾,还是个有长子的妾,尽管这些年徐老爷对她不冷不热,但是好歹有了依靠。 「恩,爹和我说了,分一处庄子给他们,等大哥成亲了就让他们搬出去住,也算是尽人意了。」宝儿也不知道徐夫人为何对自己儿子苛求成这样,超出了一般母亲的期待,甚至感觉不太到他们母子间的互动,伸手覆在了他扶在栏杆上的手,「那就让他们分出去吧,你爹的决定总是对的。」 徐庚寅抬头看着园子,翻手将她的手握紧了,像是下了重决心,「明年我还会参加秋闱。」 「恩,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做。」宝儿点点头,转移开了话题,怕再触及到他落榜的不开心,哪知徐庚寅拉过她正对着面认真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又中不了。」 「不是,我是担心你心里惦记着这个事,越想越紧张。」前有失败的经历,多少会产生一些失败的后怕因素,宝儿就是怕他太想要成功,反而会导致紧张过度。 「任何事情都不能急于求成,就像是种谷子,我也不能看那苗子在水里长的慢就去帮它拔一拔长的快一点,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看书,去听课,我一直在呢。」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的。」徐庚寅揽过了她在怀里,靠在她的额上,嗅着那淡淡地香气,宝儿挣脱了她的怀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在外面呢,你就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徐庚寅不以为然地拉着她继续走,「笑话什么,这是我家我还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啊。」小香在后头慢慢地跟着,脸上也有些微红,姑爷真是太不顾及场合了,下回这跟着的活一定得和小弥换换。 第三日请安过后,就是回门的日子,大早门口就备好了马车,上头放着不少回礼,徐庚寅扶着宝儿上马车之后,自己也跟着进去,小香留在徐府里看着家,小弥跟着宝儿一块回了去,马车很快到了墨家村。 禄德和喜儿早就在门口迎着了,远远地一看马车来了,喊了屋子里的翠儿抱着小慎出来,小家伙一听姑姑回来了,不用翠儿牵着,自己就蹬蹬地跑了出来,宝儿一下马车,小慎就扑了上来,抱着宝儿的大腿就喊着,「姑姑,我好想你。」 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分别超过一日不见面的,这三日小慎可哭着闹着要姑姑,宝儿一把抱起了小慎,「哟,怎么轻了,三天不见怎么人就轻了呀,姑姑不在你就没好好吃饭啊,恩?」 宝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在喜儿怀里的平儿指着宝儿啊了一声,宝儿凑上前也亲了一口,阿达帮着将东西都拿了下来,进了屋子之后,徐庚寅根本近不得宝儿的身,小慎就霸占了她,左边一声姑姑这,右边一声姑姑抱,满是占有欲。 徐庚寅发现,糖果已经哄骗不了小家伙了,对这个用一把糖果就骗走姑姑好几天的人,小慎表示这就是个骗子! 「来,这个是姑父,小慎喊,姑父。」宝儿抱着他在炕床上坐好,小慎冲着徐庚寅喊了一声,乖乖地坐在上边,等着宝儿给奖赏。 第79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宝儿让小弥从带来的东西里拿出给他的,喜儿煮好了茶端了出来,笑道,「这还是听你的话了,这几天我说什么都不听,哭着还不肯吃饭,不然怎么会瘦下来。」 小慎一听自己娘在数落自己的劣迹,抬头喊了一声宝儿,「姑姑,抱抱。」 「你这么不乖啊,有小妹妹要照顾还不好好吃饭,姑姑知道了要打屁股的知不知道?」宝儿作势子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慎很快地捂住了,瘪着嘴摇头否认,「小慎很乖的,娘不乖。」 宝儿笑着捏捏她的脸,让翠儿看着些,跟着喜儿进了屋子,她出嫁的第二天大姑和姥姥也都回去了,喜儿也不像自己娘当初问自己那样什么都说得出口,只看着宝儿气色好,开开心心地就应该是好的,握着她的手稍微说了一些,这才放心了,「对你好就成,会在他娘面前会护着你就更好,不过莫要因为这个对他娘失礼了,也别在他爹娘面前说他的不是,就算他爹娘再数落他不好你也不能跟着说,知道不。」 「恩,我不会的。」人的心理就是很奇怪的,自己的子女自己数落了没事,若是别人跟着数落说不是,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最好的就是自己嘴巴数落,人家一个劲的夸,反驳自己,那就是听着舒坦了。 「那他爹娘好相处不?」 「接触不多,就早上请安的时候去过,因为是分开来吃饭的,而且爹说了回门回去之后就不必一大早请安了,家里没有这个规矩。」这就像是一群人住一个大宅子里,还是分院子的,不请安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想要熟悉都熟悉不起来。 「那你自个可得悠着些,大户人家人多嘴杂地,不必咱们这呢。」喜儿在这方面也自知教不了她很多,又怕她受了欺负,絮絮叨叨了又说了一堆。 回门的午饭摆的很丰盛,喜儿都没让宝儿下厨,喊了沈老爹和三叔过来,一顿饭直吃到了下午,等宝儿从梨花那回来的时候,徐庚寅已经趴在了桌子旁,醉地抬不起头来,连着二哥都有些醉晕了,只有三叔还撑在那,笑呵呵地看着一群喝倒了的。 「小栓,快小心扶着爷爷到这靠会,看你们喝的。」宝儿赶紧进了灶间煮了一些醒酒的茶,喜儿撤下了桌子让宝儿扶着徐庚寅回自己屋子,可这么大个人宝儿也抬不动,就让禄德帮忙扶了过去,宝儿绞干了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拿着放凉了的醒酒茶凑到他嘴边,「来,喝一些,等下头痛就难受了。」 徐庚寅抿了一口皱着眉头就说不要了,往宝儿怀里一拱,就这么窝着睡了,宝儿哭笑不得地抬手举着碗,这人的酒品不好挖,还耍酒疯了。 「快起来,再不起来喝茶晚上就睡地板了,睡不得床了。」宝儿这么一说,徐庚寅拱了拱身子就坐了起来,眯着眼看着她,嗫嗫地说了一声,「坏媳妇!」说完捧着那碗咕噜地就都喝了下去,喝完了把碗往她手里一放,抱着她的腰躺在了炕床上,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睡床!」 可到了晚上还是上演了一场抢床位的战斗,小慎抱着宝儿就不撒手了,嘟着小嘴喊道,「我要和姑姑睡!」一面推搡着徐庚寅,「你出去,你出去。」 徐庚寅这会还有些晕呢,有些拎不清地靠在炕床边上看着这个霸道的小家伙竟然要抢了自己的床位,急了,半醉之下就要和他杠上了,「你出去!」 「姑姑,我要和姑姑睡,你出去,你出去。」小慎瞪大着眼睛怒视着徐庚寅不肯让,徐庚寅见宝儿就笑着不动声色,伸手就要去拉他过来。 小慎一个不如意,就扯开怀哭给了他看。 徐庚寅傻了,这技能果真好啊,他一下血槽就空了,什么技能都用不上了,摊着手再也不敢去拉扯他,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这个霸王。 小慎就嚎了两声,见徐庚寅妥协了,一下就乐出了声,蹬着腿要宝儿给他脱衣服,飞快地钻进了被窝,拍拍自己旁边的床位对着宝儿说,「姑姑快进来。」生怕徐庚寅一个冲上前就来抢。 「小慎乖,先睡,姑姑等下就来。」宝儿看着徐庚寅一脸委屈的样子,还真是得哄着一大一小了,拉着他出了屋子,徐庚寅立刻声明,「我要和你一块睡。」 「快去洗洗,床大的很,三个人一块睡。」看着他继续不满的表情,宝儿抛出一句,「不然你就去和二哥挤挤。」他很快就去小弥准备好那洗漱去了。 喜儿从屋子里出来,颇为无奈地看着宝儿,「等他睡着了我就去抱过来吧。」 「没事,让他睡里边,三个人也能的,这会你要是抱来了,醒了就哄不好了。」宝儿摆摆手让喜儿抱着平儿回屋子去,洗漱过后,再回屋子小慎已经眯着眼快要睡着了,听到响动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看到是宝儿,小手拍拍旁边,「姑姑,来。」 宝儿先行脱了衣服进了被窝里,将小慎抱到了炕床靠里面,小家伙其实已经困地不行了,强撑着要看到宝儿了才睡,才拍了没几下,就已经眯眼睡着了,徐庚寅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脱了衣服吹熄了灯也钻进了被窝里。 刚想抱着她呢,一想到里面还躺着一个小霸王就泄了气,只能握着她一只手,可光是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徐庚寅就有些睡不住,在黑暗中伸手搂着她的腰嘟囔了一句,「难道每天都要这样了不成。」 宝儿嘘了一声,怀里地小慎动了动身子轻嗯了一声,往宝儿怀里挤了挤又睡去了,徐庚寅更沮丧了,连话都不能说了么,搂着宝儿的腰,这一夜他睡的十分的不踏实—— 第80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隔天早上徐庚寅就带着宝儿回徐府了,一朝出嫁,以后徐府就是自己长住的地方了,宝儿披着外套站在靠窗边上,夜风徐徐着吹入室内,五月的深夜带着些春末的凉意,宝儿拉紧了一下衣服,望着那天边高挂的明月,心里有些感慨。 她并不是硬心肠的人,从来到这里数十年了,她对母亲的渴望也很强烈,可徐夫人对她的芥蒂一样很强烈,如果她愿意,宝儿同样也很愿意将她当作母亲来对待,可偏偏事与愿违,徐夫人给予的态度让宝儿实在是很难去接近。 「怎么起来了?」徐庚寅睡梦中摸了摸身旁的人,发现空着,起来一看,宝儿正交叉着手站在床边,跳下来将她拉到床边,「夜凉的还不睡,想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啊,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宝儿靠在他怀里,略微有了些安全感。 「那你想到什么没?」黑暗中徐庚寅轻笑了一声,搂着她躺回了床上,帮她盖上了被子问道。 「我还没有把馆子开起来,二哥还没成亲,小栓翠儿也没有,梨花还没嫁人,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还有你们家的。」 「什么你们家,是我们家的,是我们一起的家。」徐庚寅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有什么好想的,要开馆子那就去开,你二哥还没成亲,等我回书院了我就去给他加加油,小栓和翠儿还小呢,你操心这么多,怎么不操心操心你自己。」 「我能操心什么事呢。」宝儿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徐庚寅一下就将她压在了身下,黑暗中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盯着她,盯地她心中一阵地慌乱。 「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来不及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 按照徐老爷说的,回门后宝儿就没再向徐夫人徐老爷请安了,可心里总觉得不太好,隔个两天还是会拉着徐庚寅一块去和他们吃饭,徐夫人对此反应比较平淡,只说着让徐庚寅好好读书,准备明年的秋闱。 成亲半月后,徐庚寅就开始忙了,除了去书院之外,闲暇地时间还要跟着徐老爷学家里的事务,他们所住的院子挺大,宝儿无聊就带着小香和小弥一起收拾过了园子,在小厨房地外面收拾出了一小片的园子,让阿达用栏杆拦起来了之后,成了一个小小的菜园子。 宝儿趁着这个月份,赶紧将苦瓜先种了下去,搭了架子起来,以便以后藤蔓可以绕上去,徐夫人也没说将后院的账册交给宝儿,宝儿也落得清闲,干脆就自己种种菜,偶尔陪着徐庚寅一块去书院,找禄生商量开铺子的事情。 「你这还新婚呢,怎么就火急火燎地要开了。」禄生笑宝儿着急,实则她是无聊了,在家一早起来还做饭喂鸡洗衣服呢,到了徐府之后,这些统统都不是自己沾边的,若是要她坐下来绣一些东西,那更是不可能的,不如早些将馆子开起来了,她也好有些事情可以做。 之前宝儿都计划好了,将写的厚厚地一本指南交给了禄生,开饭馆还是要禄生去出面,她只要负责资金融通和后勤事务就够了。 没过两天,禄生就来了徐府,宝儿正好在厨房里做糖渍番茄,让小香端了一些去给徐老爷和徐夫人,又端了一盘子回了屋子里。 「大哥,快尝尝,这还是回门的时候大嫂让我带过来的。」宝儿递给他一双筷子,浸渍过糖分的番茄片吃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禄生吃了几块就放下了筷子,「那铺子我请人帮我们问了,刚好有一家要脱手,不过是下月的事了,这月租约到期了之后就可以换我们租,店面有些大,我去看了一下,后院还能住些人的,一年租金就要一百五十两,若是要的话,过几天就得先付定金下来。」 「一百五十两啊。」宝儿想了想,这钱不算少了,「那我回来和庚寅商量商量,二哥,你和大哥一共就出五十两可好,给你们四成的股,我这边也要五成,一成给梨花,她今后也是要掌厨的,拿一些股也能够尽心一些。」 「这些你决定吧,就是那边这几天就信了,你挤着些,若是你没空出来,让他过来了说一声也成。」 「好嘞,我心里有数。」送了禄生走了后,宝儿回了屋子就开始写自个的小账本,徐庚寅还没开始有收入,平日的花销也都是来自徐府,不论衣食等都是有个度的,宝儿习惯性在这方面不受制于人,在徐庚寅回来后就提起了这个事。 娘子要做什么,徐庚寅是一万个支持的,末了就问到了重点,「那银子可够?」 宝儿摇摇头,她这还差一点呢,嫁妆那是一点都不想动,私房钱可没这么多,家里过去的用度都转给了大嫂,可这么一大笔,要出也不容易,家里还养着一群人呢。 徐庚寅什么都没说,往里侧的放立柜地地方走去,拉开柜子打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宝儿面前。 「这什么?」宝儿看着那不起眼的木盒子,就上面的锁片都显得有些陈旧,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放着好几张银票,还有一些银子。 「这是我这么多年攒下的,有些是爹给的,有些是从娘给的用度里剩下的,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就一个,去年也让我打发去娘那里了。」徐庚寅没说的是,在定亲完了之后,他还和熟识的伙伴也做过几笔小生意,俗称赚老婆本,小赚了一些后就没再继续了。 宝儿数了数里头的银票,算上那时候给梨花赎身的一百五十两,足足有五六百两呢,加上那些银子,算起来真是很大一笔,看着徐庚寅有些窘促的样子,宝儿轻轻合上了盒子,「怎么,你这是打算入伙了?」 第8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这本来就是交给你的,如今成亲了,我们的账就你管了,所以这些钱你怎么花都可以。」徐庚寅拉着宝儿的手,有些愧疚,「本来成亲了就应该我赚钱来养你的,可我现在还在书院,还需要爹支持着,若是我们……」宝儿伸出一指按在他嘴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那这银子就当作是入股开饭馆的钱,若是将来这饭馆赚钱了,也就是你赚钱养我的,是不是。」徐庚寅愣愣地看着宝儿,忽然心生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刚才娘差人过来了,说是让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宝儿将木盒子收了起来,转身看他看有些发愣地样子,挥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说好了哦,不能像上次那样说话了。」 「上次哪能一样,娘那明明就是胡说,损你名誉的。」徐庚寅反驳,上次一起吃饭,徐夫人就提到了关于苏济林的事情,他本来就对这知州很是不喜欢,再加上徐夫人那么一说,他就险些摔筷子要走人了。 宝儿从柜子里拿出一身衣服放到换衣服的架子上,走到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娘又没有直说,明明就是你沉不住气。」 「这要是还能沉得住气,那还算是男人么。」徐庚寅反驳地振振有词,自己娘隐晦说自己媳妇和别的男人有道不明说不清的暧昧关系的时候怎么还能镇定,没拍桌子就不错了,黑个脸算什么,哪有做娘的这么没分寸。 宝儿被他驳的没了话,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扣上了衣领处的扣子,「就算是娘说错了,你也不该那么差着脾气。」转身给徐庚寅顺了顺领子,拍了拍肩膀处柔声道,「再怎么说,那毕竟还是你娘对不对,你若是和她关系不好,那我还怎么好的来呢。」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让她说你啊。」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要带绿帽子么。 「好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所以为了我,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么?」宝儿看他态度强硬的很,只能撒着娇要他答应,最后点头的徐庚寅在偷香满足之后,心情很是不错的带着她往徐老爷徐夫人的屋子走去。 刚一坐下没多久,徐老爷就饶有兴趣地看着宝儿,「宝儿啊,听说你家要在县城开铺子了?」 宝儿不惊讶徐老爷的消息灵通,点点头,「是啊,我和大哥二哥他们合着,打算在县城开个饭馆,铺子都已经找好了,打算这几日就去将定金交了。」 「哦?那银子够不够?」徐老爷早前就知道了宝儿要开馆子的事情,徐家自己在县城就有不少店铺,他本以为宝儿会向他来提出用家里的铺子,或者说要他入股开馆子,但是等了些时日都没见宝儿前来,反倒是现在铺子也找了,看来这银子也是不消自己担心的了。 果真如他所想,宝儿摇摇头,「谢谢爹关心,开馆子的银子我们够的,还要算上大哥二哥的呢,到时候开张了,爹记得到场就行了。」 徐夫人皱了皱眉头,「开馆子?你一个女人家的开什么馆子,好像咱们徐府克扣你了似的,要你到外出去求生赚钱。」 「娘,这不是徐府克扣了我的,开馆子的事是早前就决定的,只是刚好成亲那会事多没来得及,二哥如今就要在书院落脚了,在县城开馆子也是我一直以来就计划着的事。」宝儿柔声解释道,可显然,徐夫人这个中规中矩的家庭主妇是没法了解宝儿这种心理。 「你现在是我们徐府的少奶奶了,出去做什么都是代表我们徐府,县城有多少的酒家,就你开一家馆子能赚多少,家里铺子这么多,又不差这么一个赚小钱的。」徐夫人直接阻止了宝儿要做的事,在她的观念里,开馆子能有什么的,开酒家还差不错,那么多的酒楼生意惨淡的也有的是,就一家小小的馆子,能上的了台面么。 徐老爷叹了口气,没有真正去铺子里经营过的人,真是不知道这银子来的如何辛苦,徐夫人确实不知道,家里大小的铺子店面以及那些佣田,都是徐老爷和管家两个人在处理,如今正慢慢地在教导徐庚寅,在徐夫人眼中一家小铺子能够赚多少银子,这么多年来,徐家这些大大小小的铺子和佣田,就是徐家所有经济来源,说小小一家馆子不差这点钱,连徐老爷都没这个狂妄的口气。 倒是徐庚寅先开口了,「娘,咱家有多少铺子你知道么,每家铺子每月每年赚多少银子你知道么,每家铺子就是像宝儿要开的那馆子那么大,有些比馆子还要小很多,这每月多少盈利的账目爹也有给你看过的,再说宝儿这馆子也不算是我们家的,是她和她大哥二哥合着开的。」 徐夫人的脸色更差了,儿子的疑问更像是在指责她,家里的生意你什么都不懂,你还嫌弃那馆子小了丢脸了,宝儿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抬头对徐夫人说道,「娘,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妇人家的抛头露面的不好,这等馆子上了轨道之后,我也不是经常去的,就交给我大哥他们打理,若是有盈利的,每年分成就是了,不会像您说的那样的。」 徐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可还是觉得这丢脸了,哪个大家闺秀会想出来和家人去开一个小饭馆啊,这若是娶的是施家小姐,这就应该是绣绣花,下午聊聊天喝喝茶的,哪里应该是像她这样的。 徐夫人的想法宝儿不能理解,同样宝儿的想法徐夫人也理解不了,在宝儿看来,能够在县城将馆子开起来,她的构思能够做起来,就表示她成功的开始,这比什么都让她兴奋满足,可惜对于眼前这个神情深恶痛绝地婆婆,宝儿发现,沟通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像她和徐夫人这种,在实际年数上差了不知道多少沟了,要沟通绝对是高难度。 徐夫人最终没能说什么,因为她是真的不太了解家里的生意,她只管了那块徐老爷给她的银子,分配到府里面包括整个徐府的用度,对她来说,大概只有醉仙楼那样才算得上是有面子的酒楼。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农家小女》卷一 作者:木子苏 02、《农家小女》卷二 作者:木子苏 03、《农家小女》卷三 作者:木子苏 04、《农家小女》卷四 作者:木子苏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