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甄嬛跪在我面前小产了》 第1章 华妃重生 烈日。 热气蒸人,庭外知了鸣叫不停。 一声凄厉的女声传来。 “娘娘,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要是跪出了事,贵妃娘娘你也担待不起啊!” 年世兰微微蹙眉,揉着眉心缓缓睁开眼。 只见她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张绝美温婉的面容,头上戴着精致的旗头,身着碧绿淡白罗裙。 这是……?敬妃? 年世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自己作为鬼魂在这紫禁城飘浮了这么久,从来只能在半空中,怎么现在敬妃竟然近在她的眼前? 诧异和兴奋的情绪在年世兰眸中轮转,她挪开眼,就见甄嬛和沈眉庄正跪在翊坤宫的花岗岩石地上。 而甄嬛面容苍白,憔悴的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了。 年世兰垂下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华丽罗裙,脑袋瞬间宕机了。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她罚跪甄嬛,致使她小产的那一天。 年世兰匆忙站起来,慌乱仓皇让她刚起身就差点跌了一跤。 还好颂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而她嘴里脱口而出,“快……” ‘起’字还没说完。 果郡王便快的像一阵巽风一般,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将晕厥在地的甄嬛打横抱起。 “果郡王?”年世兰下意识唤了一声。 她没有阻挠,宫殿内更无人敢出声,果郡王抱着甄嬛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翊坤宫。 “娘娘,娘娘,那地上有血!怎么办啊娘娘!”颂芝抓着她的衣袖,话音颤抖。 年世兰闭眼扶额,“嘶……”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本宫知道,你们都退下!”年世兰抿唇思索着,“颂芝!立刻叫太医院当值太医立刻去救治莞嫔,去将温太医叫回来!” “是,娘娘!”颂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手脚麻利的去办了。 遣散了所有妃嫔,只留她一人在宫殿之中。 所有妃嫔有的看戏有的慌张,临走时只听见欣常在嘀咕了几句。 她想过很多重生的可能性,却没想到现在这最糟的一种。 现在的华妃,不,是华贵妃。 该造的孽都造了,该享的福也都享了。 毕竟,沈眉庄她陷害了,淳贵人更是死的透透了,贪污卖官,张狂放纵。 蠢笨愚昧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日后压死她的稻草。 而今,甄嬛小产,正是噩梦的开始。 不对! 年世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甄嬛小产的罪魁祸首不是她,而是安陵容,或者说是这欢宜香的缘故。 她不过是愚笨被当刀使了罢了。 “周宁海!”年世兰轻唤一声,叫上周宁海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碎玉轩。 去碎玉轩的路上,颂芝正巧往回赶,“娘娘大事不好,莞嫔流了许多血,太医们都说……孩子怕是留不住了啊。” 说完颂芝怯怯的观察着自家娘娘的表情,心中打鼓一般慌乱。 可只见华贵妃坐在肩舆之上,面色虽是凝重,愁云密布,却没有发怒和慌乱。 年世兰叹息一声,这孽还是没拦住。 “你去,带着侍卫去将章弥给本宫抓来。” “娘娘这是为何?” “你只管去便是。” 进了碎玉轩,碎玉轩的宫人见了她,如见猛兽一般害怕,跪成一片直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她没有理会,指了周宁海在他耳边嘀咕一声。 随后让身旁的宫女将自己的旗头撤去,拔开金贵的簪子,散落一头如墨如瀑的秀发,站在了碎玉轩门口。 既来之则安之,事态既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从前是她识人不清,被蒙蔽双眼,既然她重生了,这一切,她势必要改变! “华贵妃娘娘实在不必如此虚情假意,若不是因为娘娘的一意孤行和刁难,嬛儿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一抬头便看见沈眉庄眼眶充红,怒意冲冲的看着她说道。 年世兰没有说话,这话她该受着。 “好了,皇上就要到了,惠贵人我们进去吧,这里自有皇上发落。”敬妃到底还是怕她的,不愿多生事端,拉着惠贵人进去了。 年世兰这一站,就站到了深夜。 莞嫔小产,皇上立刻驾銮回宫,此时皇上皇后一行人正在碎玉轩等候甄嬛醒来。 皇上在里面亲自喂下了汤药,过了许久甄嬛才醒来。 听着甄嬛悲痛凄凉的哭喊声,恍若夜间的风都凌厉了些,刮在年世兰身上。 年世兰落下泪来,不是害怕,是为甄嬛痛心,更是为了她自己流泪。 曾几何时,在某个夜晚,她也失去过孩子,而她的悲痛不比甄嬛少半分! 甄嬛是受贱人所害,可她的孩子,是被孩子的亲生父亲,她最爱的男人,借她好姐妹之手设局杀害的! “娘娘,您这是何苦,您可是贵妃啊,怎可为了一个嫔妃在此脱簪戴罪呢。” 颂芝办好差事,赶过来扶她,说着要为她披上大氅,“这夜里凉了,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还是回去请曹贵人出谋划策吧。” 年世兰摇了摇头,淡然扶开她的手,依旧背脊挺直的站着,“事都办妥了吗?” “娘娘吩咐,那章太医已经被太监押起来就在殿外候着呢。” “嗯。” 年世兰低头,算算,差不多到时间了。 顷时,殿内传来一声磁性十足的怒吼。 “叫那贱人进来!” 随后苏培盛立刻出来传话,“华贵妃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说完,推开门,领着她走了进去。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年世兰毕恭毕敬行礼,这次罕见的向皇后也行了礼。 “华贵妃你好大的胆子,莞嫔有孕三个月,本就身体羸弱,你还让她在日头最盛的时候跪了半个时辰,惠贵人,敬妃,都与朕说,全是你凭一己之意非要让莞嫔罚跪背诵女戒。” “如今害的莞嫔失去了孩子,害朕失去了龙裔,你该当何罪!” 皇上怒上眉梢,周身气势大的吓人,别说年世兰此时做错了事害怕,就是身旁的太监宫女都吓的腿打颤。 龙颜不悦可不是玩笑话,若是一点闪失都是杀头的重罪。 皇上许久没有如此生气了,这次华贵妃恐怕要遭大难了。 第2章 指出幕后真凶 “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一意孤行让莞嫔罚跪,更不该轻视龙裔,做下如此大孽,不敢请皇上恕罪,不敢请莞嫔赎罪,还请皇上责罚。” 年世兰一字一句凄凄切切,眼眶含泪凄婉真切。 她知道,此时冒然解释胤禛是绝听不进的。 所有人此时都正在气头上,只会觉得就是她导致甄嬛流产的! 而只有先让胤禛气消片刻,理智回来才行。 这样行径,倒是让皇后大为吃惊,脸色一滞,有些看不懂她了。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年世兰吗? 从前嚣张跋扈,就连做错事都从不肯认错的年世兰去哪了? 不过眼前的情景不容皇后多想,她只粗略的觉得年世兰肯定是怕极了,毕竟莞嫔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害怕也是应该的。 “华贵妃你实在是糊涂,从前你看不惯莞嫔也就罢了,在宫中作威作福也算了,如今竟敢趁本宫和皇上不在,对皇嗣下手,真是愧对皇上和本宫对你的信任,愧对这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上前一步,边说边用手上的绢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一字一句将平日里嫔妃们对她的怨恨都引了出来。 更是说出了重点——协理六宫之权! “是啊皇上,华贵妃明明知道莞嫔怀有身孕还强行责罚,烈日炎炎花岗石坚硬无比,莞嫔几番请求,华贵妃都不曾饶恕!” 沈眉庄此刻只恨不能让华贵妃立刻和甄嬛的孩子一同去了,立刻说道。 “朕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恨毒了莞嫔,如此心狠手辣要除去她的孩子,朕从前总以为你只是骄纵些,却没想到心如蛇蝎!”皇上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年世兰。 年世兰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泪水,“皇上!臣妾知错,也认罚。可唯有一点,臣妾从未想过要害莞嫔的孩子啊。” “四年前,臣妾也失去过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成型的男胎,若是说丧子之痛,臣妾经历过的比不莞嫔少分毫。臣妾又怎么会狠下毒手去害莞嫔的孩子呢。” 说到四年前的那碗下了毒的安胎药,说到那个流产的男胎。 皇上的理智恢复了些许,脸上的怒气也消淡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哀伤。 年世兰见状,立刻继续道,“这几日章太医来报,莞嫔的身体健康无碍,胎像平稳,所以今日臣妾才会冲昏了头脑让莞嫔罚跪,可是胎像平稳又怎会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呢?这其中会不会有别的阴谋。” “华贵妃,你休要推卸责任,明明是你烈日责罚害的,难道还要强说成太医院的错吗!你实在是不知悔改。” 皇后凌厉说道。 “并非臣妾推卸责任,前几日莞嫔来本宫宫中就已出现脸色不佳,身体疲乏之状,可章太医依旧回禀胎像稳固身体无碍,这难道不也是问题所在吗?”年世兰淡定自若,不恼不躁回道。 浣碧两行清泪流下,开口道,“我家娘娘脸色不佳身体疲乏还不是因为在贵妃娘娘宫中坐久了,贵妃娘娘一说话便是好几个时辰,我家娘娘哪里能受得住啊。” 年世兰轻声道,“可从前莞嫔在皇后娘娘宫中的时候,却从未有如此症状,为何一到本宫的宫中就会有了?” 此话一出,皇上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浣碧被她的话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反驳,却只张了张嘴没说出声。 “皇上,一想到此处蹊跷,臣妾便立刻抓来了章太医和莞嫔的首领太监小允子和宫女佩儿审问。而后本宫又在莞嫔的桌上发现了这个。” 她拿出衣袖当中的精致盒子,打开来呈给皇上。 一见那盒子,安陵容脸色瞬间苍白,就连皇后也屏住了呼吸。 “这是何物?”皇上拿出翻开。 甄嬛躺在床榻上呜咽,“这是……安妹妹给臣妾的舒痕胶。” 说话间她身下扯着生疼,大气喘着,额头冒汗,崔槿汐连忙帮她擦汗。 “臣妾仔细盘问莞嫔的吃穿用度后发现了此物,觉得有些蹊跷。皇上要罚要惩臣妾都认,可是臣妾实在不想如此不清不白,求皇上传温太医来仔细检查此物。” 皇上眼神凝重的盯着那精致小巧的盒子,又看了一眼年世兰。 对着苏培盛开口,“传温太医。” 温太医原本忙着最近宫中时疫之事,不过方才被颂芝叫来此时刚赶到碎玉轩,就被传唤了进去。 而他拿着那盒舒痕胶仔细闻查,忽然仓皇跪下,大惊失色,“回禀皇上,此物中掺杂了麝香。” 此时所有人呼吸一滞,所有人的都看向了安陵容。 方才,大家还只是以为这只是华贵妃垂死挣扎罢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查出了麝香。 而这麝香还是安陵容下的。 皇后也攥紧了绢帕。 “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不知这里面究竟为何会有麝香,臣妾在制作之时从未放过麝香,求皇上明鉴啊!” 年世兰擦拭掉眼角的泪,又从袖口中拿出一盒已经用掉大半的舒痕胶。 “是么,那就请温太医再查看一番这一盒。” 而后温太医接过,仔细闻后,又开口道,“这一盒中也有少量麝香,只是用去大半味道很淡,但微臣肯定此物中加入了麝香。” “啊!” 甄嬛痛彻心扉,靠在崔槿汐的怀中,悲戚的看着安陵容,“怎么可能,这,怎么会!安妹妹……”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自己视若密友,待她不薄,却不想她竟然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她但凡有任何好物,都会分给安陵容一些。 甚至分宠与她,待她如亲姐妹,怕她独自在京中孤立无援,便接她回府一同学习礼仪。 就在前段时间,齐妃给她下夹竹桃毒时,还是陵容留心指出,她才免遭于难。 她竟会在她舒痕胶中下毒! “皇上,臣妾绝对没有下麝香啊皇上,姐姐你要相信陵容,陵容怎么会舍得害姐姐的孩子呢?此物几经辗转,说不定在华贵妃手中早已被参杂混进了什么东西,也无从知晓啊。” 字字句句将矛头再次引向年世兰。 年世兰可算见识到了安陵容的心机,她往往总能一语中的的击中要害。 安陵容眼泪瞬间啪嗒嗒的落下,配上她婉转的声音,娇滴滴是在惹人怜。 可是,比怜爱,年世兰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毕竟满蒙八旗加在一块,也不及华妃娘娘的凤仪万千。 这句话可是有证据的。 第3章 舒痕胶中的麝香 年世兰泪珠如同珠串一般落下,字字情怯,“皇上,臣妾只是想找到害得莞嫔小产的真正源头,至于这麝香是否是安常在所下也好,是旁人设计陷害也罢,都与臣妾无关。” 年世兰挺直背脊,虽是跪着,但那姿态万千气质华贵却没有被伤及半点。 “不过,这孩子始终是因为臣妾之错而亡,臣妾做错了事,自是要领罚,可臣妾并非有意还请皇上原谅!今后每日臣妾将在翊坤宫跪上两个时辰,请皇上削去协理六宫之权,至于其他任何责罚臣妾都领罚。” 说完,她凄凄的望着皇上,错开皇上的视线又看向莞嫔。 显然大家都还沉浸在安陵容竟然是幕后主使的震惊之中。 皇上神色凝重,“此事,朕自然会查清楚,就按你说的办,只今日,你朕不得不罚,传旨降,华贵妃为华妃,削协理六宫之权。下去吧。” 毕竟人是在翊坤宫跪得小产的,且舒痕胶之事尚未查明,年世兰不罚,不行! 话落,年世兰便行了个大礼,领旨出去了。 就在推门出去时,还听见里面安陵容呜咽哽噎的辩解声。 不过,她无心再听,因为颂芝已经满眼朦泪迎了上来。 “娘娘,可是吓死奴婢了,娘娘可有什么闪失?皇上可有降罪于娘娘?”颂芝扶着她便一通查看。 年世兰抓着颂芝暖意的手,紧紧握着,她吹了一晚的冷风,方才还经历如此惊险之事,现下惴惴不安。 虽说她知道自己这一遭不会死,顶多被罚,可…… 这一晚可以说是甄嬛对她恨之入骨的转折点,正是导致她后来凄惨的推手。 不得不说,皇后和安陵容实在是心思缜密,一举两得。 “本宫无碍,颂芝,回宫。” 好在还不算晚,她只要还有一天活日就要想办法改变这残局! 回到宫中,曹贵人已经焦急的等候多时。 年世兰看着她那焦灼万分的脸,只觉得可笑。 她的内心恐怕万分期待,这一去她被降罪,降位份赐死了吧?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可让嫔妾担心坏了,皇上可有降罪于您?”曹贵人迎上来,搀扶着年世兰进寝殿。 年世兰缓缓坐下,脸上的泪痕早已拭去,只是眼眶还是酸酸的,心拧成一团,一进这翊坤宫便疼的不行。 她看着曹贵人缓缓开口,“你先回去吧,天色再晚些夜深露重就不便行走了。温宜还小,离不开你。” 听见这话,曹贵人似是被这话冲击,愣住了,“华贵妃娘娘?” “别叫华贵妃了,待会儿苏培盛就该来传旨,降本宫为年妃了。”年世兰淡然开口,似乎对位份尊称不屑一顾。 “这……贺喜娘娘保住了妃位,说明娘娘在皇上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年世兰垂下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上这哪里是在意她,不过是忌惮于哥哥罢了。若是重罚必定引起哥哥不满,前朝不宁。 “好了,本宫不想见人,你下去吧。”话罢,她起身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曹贵人低着头,恭敬道:“是。” 只那一声却也听得出她松一口气的滋味。 年世兰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扫了一眼,缓缓道,“慢着。” 曹贵人立刻转身伏低身子,“不知娘娘还有何事?” “你跟着本宫也不少时间,总打扮的如此随意何时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啊。” 曹贵人头埋得更低,“嫔妾不过蒲柳之姿,能借着娘娘的恩典得有温宜公主便已是万幸,实在不敢肖想旁的东西。” 年世兰轻笑,被颂芝扶着缓缓坐下,抿了口茶。 从前她觉得曹贵人身份卑贱,却能为皇上生下一位女儿,而自己尊贵貌美却无一儿半女,心中怨愤。 曹贵人也心中知晓,一向是本分,从不打扮自己。 “你不敢肖想旁的,难道温宜的前程你也从未想过吗?”年世兰放下茶盏道。 “这……”曹贵人澄亮的眸子黯淡了些,有道:“温宜有福气有娘娘庇佑,况且温宜只是公主,哪里来的好前程,不过是指个驸马嫁与便是。” “驸马。”年世兰勾唇,“皇上膝下福薄,西北又战事不断,若是哪天需要和亲,你若是身份低微,温宜作为公主必定得担起这份责任。” 曹贵人一听立刻明白了她口中的利害,赶紧跪在地,“嫔妾愚昧不堪,还请娘娘指点。” “本宫能指点你什么,不过是说些杂七杂八的话与你听罢了。”年世兰抬手命人将她扶起来。 随后又说到,“如今妃嫔之中,莞嫔失子,本宫失宠,惠贵人不亲近皇上,这时若是谁凑去了皇上跟前能帮皇上解解闷……” “嫔妾明白,嫔妾谨遵娘娘教诲。”曹贵人通透,一点就懂,立刻行礼。 年世兰也不再多说,“颂芝,好好送曹贵人出去,顺便取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衣匹布料,送去启祥宫。” 曹贵人又道,“多谢娘娘赏赐。” 曹贵人离开后,年世兰遣退了身边所有人,只留了颂芝在一旁伺候洗漱。 “娘娘,您就别伤心了,皇上对娘娘的责罚只是一时,今后日子还长着呢,娘娘一定会恢复盛宠的。”颂芝轻声安慰着,一边悉心帮年世兰梳头。 “盛宠?” 年世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鼻息之间全是欢宜香的味道。 欢宜香…… 从前,她曾十分得意,因为这是皇上独独赐予她一个人的香,且其中还加了一味先帝赐予皇上的龙涎香。 她曾视为恩宠,视为身份的象征,视为定情信物。 可,还是她死前甄嬛说出这其中加入了大量的麝香时,她才明白,这么多年自己不孕的缘由。 想到此处年世兰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颂芝向来心细,对她的一言一行很了解,见她如此,便开口道,“娘娘可是觉得香味太淡了,奴婢这就去再加上一些。” “不必,从今往后,宫里不再燃香!”年世兰闭着眼,眼角泛着泪。 第4章 再见端妃 颂芝呆愣了一下,娘娘定是被皇上伤透了心,所以连欢宜香都不想用了,于是应下,“是。” 她转过身走进香炉,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 “不。”年世兰眯起眼,眼角的泪不知何时拭去。 皇上若是发现她知道了欢宜香的秘密,恐怕会有大动作,还是装作一切不知的好。 更何况,如今的她,一点也不想要怀上皇上的孩子。 她只求家人平安,只求能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 “还是由他去吧,你去给本宫备好纸墨笔砚。” 颂芝又不解了,“笔墨?” 年世兰是将门虎女,虽然不通诗词,但是究竟也是世家嫡女,写的一手漂亮字。 颂芝取来笔墨,铺好纸张,“娘娘一定是想给皇上写封陈情书,以托相思。” 年世兰沾上墨汁,埋头仔细书写。 这是一封家书,给哥哥年羹尧的。 自己被降罪,哥哥必定不安,到时候几封请安折子奉给皇上,僭越君臣之仪,皇上又必定恼怒,年家的安危更是艰难了。 于是家书一封,让哥哥安心。 若只是传话怕其中人传错了一声,更怕此时知道的人多了,透露给皇后,就不好了。 她在紫禁城看完了所有人的一生,怎会不知道这阖宫里的生存之道。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翌日。 年世兰起了个大早,没有去给皇后请安,而是直接去了宝华殿给菀嫔的孩子祈福。 中午用过午膳便去日头底下跪着。 只不过她没有撑过两个时辰便如前世一般中暑昏倒了。 她匆匆吃过太医开的中暑药,就又去跪着了。 后来的几天如一日,她总是如此,除了宝华殿便是在烈日下罚跪。 颂芝整日以泪洗面,劝她不要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 只是她并不觉得糟践,反而这样能让她更加安心。 “颂芝,这些天里,宫里怎么样了?菀嫔如何?安常在如何?” 颂芝擦去泪,哽咽着,“菀嫔小产身子还未好全,伤心过度,一直躲在房里不愿见人,就连皇上也不愿去了。而安常在……” “嗯?” “安常在已被降为答应,且一口咬定没有在舒痕胶中放麝香,最后皇后查出是安答应宫里的小婢女薇儿做的手脚,现下……薇儿已经被杖毙了。” “这几日安答应日日夜夜在碎玉轩外头跪着,听说咳疾更严重了。” 年世兰缓缓闭上眼,微微抬起头迎着烈日。 这一招…… 她曾用过,曹琴默木薯粉一局之中,她便是用这一招找了人顶罪。 没想到现在也用在她身上了。 不过,甄嬛是何等聪明,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安陵容。 当初甄嬛小产失宠,皇后正是推了安陵容分了这份恩宠,不仅请乐师教得安陵容一副好歌喉,更是牢牢拴住了皇上。 这下,皇后就算再怎么用功,安陵容在皇上的心中也大打折扣,不可能分宠。 而她在宫中的势力太少,树敌太多。 唯有一个曹琴默,而曹琴默还只会咬人的‘狗’。所以当需要恩威并施。 “曹贵人如何?” 颂芝顿了顿,“曹贵人倚靠温宜公主得了皇上的宠爱,这些日子皇上入后宫多半是去启祥宫见曹贵人……” 年世兰点头,心中并不意外。 “娘娘,如今曹贵人得了皇上的宠爱,需不需要让她为娘娘求求情,不过想必曹贵人依附娘娘她也不敢不求。”颂芝对于曹贵人骤然得宠,还是有些厌恶的。 对她来说,这宫中所有的宠爱都该只是娘娘的,任何人抢走了都可恨! 年世兰摆手,“不必。” 她必须要在不声不息中树立起自己的势力才好。 “颂芝,陪本宫出去走走。” 延庆殿。 “年妃娘娘到——” 吉祥一听脸色大变,立刻小跑出去。 延庆殿偏僻,没有嫔妃同住清冷无比。 整个宫中只有吉祥一个女婢。 吉祥一人就当好几份职,上次没有护好端妃娘娘,使娘娘受了年妃如此大的羞辱。 吉祥心中悔恨不已,这次年妃又来了,吉祥又急又气。 像热锅上的蚂蚁。 “年妃娘娘,您不能擅闯延庆殿……”这话吉祥还没说到一半,就见年世兰冷清的开口。 “吉祥,进去通传一声。本宫在此候着。” 吉祥愣住了,年妃来延庆殿向来都是硬闯,如今居然如此守规矩,这还是年妃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传话?”颂芝的凌厉让吉祥回过神来。 急忙跑回去,通知端妃。 端妃自然也是奇怪,奇怪年世兰居然会到此处,且这次来又不像是来发脾气和挑错处的。 难道菀嫔小产之事竟让年妃转了性子? 端妃收拾好旗装,在吉祥的搀扶下出了寝殿。 “端姐姐安。”年世兰欠身行礼。 端妃有些意外。 不过按照位份而言,年世兰被褫了封号,确实在她之下。 “请起,不知妹妹何事?咳咳。”端妃还是老样子,一句话咳嗽好几声。 不过也都是她长年累月不给她治病的缘故。 “我带了太监和宫女,吉祥你随颂芝下去,安顿好那些奴才,此后那些奴才就在延庆殿照顾端妃娘娘。又着人去请太医抓了些好方子,想必傍晚时分药便会熬好,送来。” 年世兰的一通操作实在叫端妃和吉祥不明所以,前阵子还气势汹汹冲进来扇了端妃巴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现在又这般…… “多谢年妃娘娘的好意,只是我家娘娘……” 吉祥还没说完,就被年世兰冷冽的打断,“本宫与你家娘娘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主子吩咐你便做就是了。” 端妃眯眼,嗯,这臭脾气是年世兰的习性了。 “吉祥,你先下去吧,年妃娘娘估计是有话要和本宫说。”端妃开口说话总是轻飘飘的,恍若不留神便要瘫倒下去。 端妃是极聪明的人,同为将门之女,她优秀沉静太多了。 年世兰这愚笨的脑子,花了许多年才把端妃看明白,还是在死后才开始的。 避退所有宫女,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第5章 应对太后 年世兰走近,在端妃身前行了个大礼,半蹲在地上。 “这是……”端妃不明,后撤了一步。 “从前是妹妹愚昧不堪,才没有看出当年那碗安胎药其中的端倪。如今莞嫔小产,妹妹细细琢磨上次你与我的对话。妹妹才明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年世兰继续道。 “妹妹本无害莞嫔龙胎之意,龙胎却应我而死,我成了背后恶人的刀俎,害死了莞嫔的孩子,成为了众矢之的。而当年在王府,姐姐以一碗安胎药错害我腹中胎儿,成为了别人的刀俎,而妹妹非但没查清楚真相,反而一碗红花害你与妹妹一般,从此再无身孕。” 再度提起这些,年世兰还是忍不住眼角湿润了。 回想当日种种,若是她再留心一些,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结局。 端妃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些话。 那日,年世兰来延庆殿欺辱她,她说了好长一番话,只想提醒年世兰当年那件事背后另有其人。 这是没想到当时种下的种子,有了莞嫔小产一事,竟让年世兰醒悟了。 “你,你既已知道何苦再去提这些,心中知晓便罢了。” 端妃缓缓摇头,面容愁苦,那淡淡的愁容如此的温柔却又如此苍白。 年世兰摇头,“妹妹这次来是来向你赔不是,当年一万红花酿成大错,种种针对和荒唐举措更加是错上加错。妹妹不求姐姐宽恕,只希望,姐姐能够给妹妹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端妃又咳了起来。 她跋扈猖狂这么些年,对端妃齐月宾最为狠毒。 从前在王府便不让太医给她医治,使得齐月宾身子一直不好,后来皇上称帝,依仗哥哥在前朝的威名,她欺负端妃更是光明正大了。 才致使她如今病痛缠身,说一会儿子话便气喘吁吁,虚汗淋漓。 “谈何恕罪……咳咳……咳咳咳。”端妃说着又咳了起来。 年世兰不再说话,扶住端妃软绵绵的身子,赶忙唤了吉祥进来。 吉祥将端妃扶上床后,吉祥立刻跪下,仓乱道:“华妃娘娘,我家娘娘身子弱,还需静养,请娘娘早回,等娘娘身子好些了再请华妃娘娘过来一叙。” 吉祥是十分护主的,只怕方才一直守在门外不远,就怕她又欺负端妃了。 而她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端妃,缓缓道,“那妹妹先回去了。妹妹知道你不放心用本宫送来的人,不过延庆殿既然人手不够,妹妹会请了太后,让太后指人过来照拂的,至于太医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会为姐姐诊治,这点姐姐不必担心。” 该说的也说完了,只是端妃却没有应答她。 年世兰垂下眼,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 华妃一行人走后。 吉祥连忙扶着齐月宾躺在榻上,“娘娘快歇着吧,奴婢方才煮了汤药,现也放里凉了,娘娘喝了吧。” 齐月宾一手伏在胸前,努力平缓情绪,夺目的眉眼淡淡扫过吉祥。 “吉祥,你说华妃此举是为何?” 吉祥用汤匙在药里搅拌,“奴婢不懂,方才颂芝姑姑拿了好些银子给奴婢,挑来的人我看着也算妥帖,不过按照娘娘的话,奴婢都一一回绝了。” 齐月宾没有说话,一口口喝着苦药。 吉祥又道,“只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齐月宾扫了她一眼,“本宫也觉得奇怪,只是她今日之话,字字情切,她绝非虚情假意之人,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她不愿装,也不会装。” 这话倒是让吉祥摸不着头脑了,接过药碗,“难道娘娘还真的要接受华妃娘娘的好意了吗?可华妃从前跋扈,更是在烈日下罚跪害的莞嫔娘娘小产,可见她心思不正。” 齐月宾轻轻用帕子拭去嘴角的水渍,“华妃虽然跋扈,可她并不愚蠢。怎么可能真会让莞嫔在她执掌后宫的时候出事。” “娘娘的意思是……” “罢了,且看日后吧。” …… 距离莞嫔小产已过去月余。 而皇上除了十五去皇后宫中陪皇后,其余时间都在储秀宫陪着温宜和曹贵人。 皇后急得又向皇上提出了要选秀的事宜,只是皇上现在哪里有这个心思,便作罢了。 之前太后的身子一直不好,年世兰想去请安也被拦下了。 年世兰知道,到底是太后不愿意见她。 又多等了几日。 今日,年世兰起了个大早。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年世兰向来是脾气不善,对待下人虽是苛刻,但赏罚分明,下人们做事也是谨慎小心。 颂芝高兴自家娘娘闭门了这大半月,终于又要出门走走了,心里头念叨着自己定要给娘娘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再配上一身华贵的服饰。 说不定这次出门能遇见皇上呢。 年世兰见颂芝手上拿着华贵的珠钗,瞥眼看着铜镜中自己清秀貌美的脸庞。 “给本宫梳寻常发髻即可。”她抚摸着自己如墨如瀑的隽发,又道,“拿那件墨白梅花点缀的衣衫来。” 颂芝愣了下,应下却又费解,“娘娘从前说,做衣如做人,定要轰轰烈烈花团锦簇的才好,近日却越穿越素淡了?” “本宫是去觐见太后,又要去宝华殿铸经求福,不宜太过招摇。” 颂芝:“是。” 寿康宫。 得了竹息姑姑的通传,年世兰便进去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年世兰毕恭毕敬的欠身行礼。 太后倚靠在黄金枕上侧身坐着,轻咳了两声,“你们先下去吧。” 竹息和伺候汤药的婢女应声退下了,宫里只剩下年世兰和太后两人。 “来,到哀家跟前说话。” “臣妾有罪,实在不敢玷污太后金塌,此次前来,便是向太后请罪,请太后饶恕臣妾愚昧。”年世兰字字恳切道。 “好了,跪了这么些天,也跪够了,还在哀家面前跪着做什么,起来吧。”太后轻叹。 年世兰也不好再坚持,起身坐到了太后榻边。 第6章 翠果,打烂她的嘴 “莞嫔小产,哀家听了也实在心痛,不过这事也并非全怪罪于你,你也就别太自责了。” 太后缓道,对于年世兰的举措,她是十分意外却也很满意。 毕竟华妃从前骄纵,世家出来的孩子,愿意如此低三下四的跪着为莞嫔的孩子,实属不易。 更何况还有那欢宜香,舒痕胶的缘故。 “事已至此,臣妾只能日日祈福换的心安,至于旁的,也不敢肖想了。”年世兰低头,漂亮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太后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此时也不全由你,皇后监管后宫不力,才生出这些事端来,哀家已让皇后清退一批心思不正的宫女太监出宫,是万万不能再让舒痕胶的事情发生了。” “皇后必定得力尽心,会妥善处理的。只是委屈了莞嫔。”年世兰颔额。 太后叹气,“委屈了莞嫔皇上心中也是不悦,身边没个得体侍奉的人可不行,虽说曹贵人时常陪伴,但终究不懂皇上心意,其实哀家还是属意与你的,若是你能主动破境,皇上或许能好受些。” 年世兰些许惊讶太后会这么说,不过想来也是了。 除掉了安陵容,皇后手上便再无一个可用的棋子。 而太后放心不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才让她再去亲近皇上。 年世兰垂眸,“嫔妾只怕自己愚钝,不能哄得皇上高兴。嫔妾今日来也是有事求太后。” “哦?何事?” “这些年端妃身子一直不好,近身没有几个得力照顾的人手也是不妥,嫔妾派去的人手粗笨,还请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帮忙挑选一二,送去端妃宫中,端妃若是养好了身子也可以陪皇上说说话,暂排忧思。” 年世兰这话合情合理,太后也不会不愿,着竹息让人去办了。 端妃向来谨慎,她派去的人她不敢用,皇后的人怕是她用着也不放心,只有太后的人想必她能放心一些。 安排好事宜之后,年世兰陪着太后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就准备走了。 出了寿康宫,正好迎面遇上,来给太后请安的沈眉庄。 “华妃万福。”沈眉庄稍稍欠身,向她行礼。 只是那倨傲的美容中带着淡淡的清高与不屑。 她的脸长得极美,不是那种妖艳争锋的美,而是如凌冽的寒风中飘扬的一朵白花一般,典雅清淡。 她和甄嬛一心姐妹,对年世兰这个恶人,自然是没什么话说。 只是迎面撞上了,必然要问声好才是。 “惠贵人不必多礼。” “嫔妾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先告退了。” 沈眉庄不愿与她多说,年世兰也不在意,与颂芝一同离开。 只是快到翊坤宫时,忽然看见前面一群人站着。 远看着似乎是齐妃和富察贵人。 年世兰垂下凤眸,再抬眼时候,其中已多了些锋芒和凌厉。 “颂芝,过去看看。” “是。” “翠果,打烂她的嘴。” 年世兰慵懒的倚在轿撵上,远远的就听见前方长街上传来齐妃尖锐怒意的声音。 只见甄嬛一身素衣淡妆跪在中间,脸色苍白惨淡,愁容满面。 而齐妃和富察贵人则是气焰凌然的站在两边,看齐妃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要把甄嬛活剥了似的。 “颂芝,过去。”年世兰颦眉,锐利而又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齐妃。 “是。” 轿撵近些就听见富察贵人好不嚣张的猖狂道。 “齐妃娘娘惩治一个小小嫔位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年世兰轻笑缓缓出声,“那本宫惩治你一个小小贵人,岂不是更加理所当然了?” 话语虽是轻饶妩媚,但是这其中可透着说不尽的危险意味。 富察贵人匆忙转过身,那原本跋扈的脸上满是惊骇,连忙道,“华…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轿撵已经停了下来,颂芝扶着她一步步走下来。 年世兰勾着唇,深深看一眼富察贵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齐妃身上。 齐妃本就是纸老虎,不过是在富察贵人的怂恿之下才怒上心头,对付甄嬛,现在被发现,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知所措了起来。 “齐妃好兴致,如此好的天气不在宫中休憩,怎么在这作威作福?” 齐妃喉中一滚,絮絮的说,“天气是好,只是本宫被人冲撞后,心情就不好了,本宫管教宫嫔又碍着华妃娘娘什么事了?” 在齐妃看来,莞嫔害得华妃被皇上厌恶,日日罚跪,定是恨极了她! 此时她来,莞嫔的下场只有更惨。 况且华妃被降位,不得皇上宠爱,如今她说话也不必太客气。 “长街挨着本宫的翊坤宫,在翊坤宫挑事便是与本宫过不去,齐妃可想清楚了。”年世兰轻笑,连看都没有看齐妃,目光则是落在跪在地上的甄嬛身上。 她姣好的脸庞已然红肿,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迹。 她抬眸收回眼光。 “可此处离娘娘的翊坤宫可还有一街之远,况且莞嫔污蔑尊上,本就该罚!”一旁的富察贵人见齐妃有所动容,便立刻出言解释。 年世兰扫了她一眼,“富察贵人说污蔑尊上,此事从何说起啊?” “这……莞嫔污蔑齐妃要害她腹中的胎儿,可齐妃娘娘并没做过,所以才责罚莞嫔的。”富察贵人模棱两可的说着,声音越发的小。 年世兰温柔的轻声到,“如此说来,本宫倒是想起来了,齐妃曾送一碗掺了夹竹桃花粉的糕点给莞嫔,莫非说的正是此事?” 她越是温柔,话语中的言辞却愈发让齐妃和富察贵人后背发凉。 “你……你怎么会知道!”齐妃瞪大眸子,清澈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件事华妃怎么会知道,皇后明明压下来了! “齐妃当真以为这事做的滴水不漏吗?”年世兰转过身,抬手示意颂芝将甄嬛扶起来。 甄嬛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透着凄惨的美,水眸瞧着她,眼波流转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年世兰移开了眼,看向富察贵人,“富察贵人方才说,莞嫔污蔑尊上当罚,说的不错,那些不尊上位者,确实该罚。” “是,娘娘。” 第7章 点拨甄嬛 富察贵人早已被吓软了身子,分不清华妃的立场,瘫软屈蹲在地。 “周宁海。”年世兰轻唤。 “奴才在。” “富察贵人以下犯上,言语羞辱莞嫔,在翊坤宫周围惹是生非,扰本宫清净,掌嘴三十。” “娘娘!娘娘恕罪,齐妃娘娘救我……”富察贵人瞬间涕泪交加,哭喊不已。 周宁海虽说是个太监,但到底也是个男人,手劲可比翠果要大许多。 甄嬛探出头看了一眼,富察贵人是要吃些苦头了。 而齐妃此刻花容失色,不敢出声,见年世兰朝她走来,惊慌的抓着翠果,“华妃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三阿哥的额娘,皇上的齐妃,你不敢……” “本宫还没有什么是不敢的,不过是生了个呆呆笨笨的阿哥,你若是不克己复礼,迟早也会耽误三阿哥的前程,收起你那害人的心思,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容不得有人放纵!” 年世兰嗔道,随即冷笑。 周宁海干净利落的三十掌掴已经结束。 她微微抬眼,“好了,都走远些,别叫本宫心烦。” 齐妃如蒙大赦,被翠果搀扶着匆忙离去,哪里还顾暇得上富察贵人。 此时富察贵人那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用帕子捂着脸,随侍女快速走了。 “谢娘娘解围。” 此地就剩下她与甄嬛。 甄嬛面上神情隐晦不定,很是费解华妃为什么突然为她这样做。 毕竟,二人的关系可谓算得上是死敌。 年世兰知晓她心中的疑惑,盯着她红肿的脸,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莞嫔今日穿的好生素净,渐入秋了,穿的如此单薄简陋,叫人看去还以为莞嫔被打入冷宫了呢。”年世兰淡淡道。 甄嬛脸色一凝,“嫔妾平时素爱如此,既无悦己者,且我还在病中,实无心思乔装打扮了。” “病中?只怕莞嫔病的不是身,而是心。从前莞嫔也算是风光无限,如今堂堂宠妃落得在长街受掌掴之辱,还得让本宫这仇人解围,实在是可怜又可笑啊。” 年世兰走近些,那双妩媚的眸子里添了几分薄凉。 “华妃娘娘,说的极是,想必华妃当日被皇上降位之时,与嫔妾此刻也是同样的心境。”甄嬛自然是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只是又不知道她今日所为是何意。 年世兰抿唇一笑。 “莞嫔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可任你再是如何牙尖嘴利,也不过是这般由人欺负罢了,若是依本宫的为人处事,杀伐果断,扬名立威才是首要,任谁敢欺凌都得死。” “莞嫔,你虽说与本宫水火不容,但能与本宫作对,是你的本事。你若是再如现在一般,失了皇上的恩宠,又如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她缓缓凑近甄嬛耳边,“那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宫,看着你的仇人,过得比你好上百倍。” 甄嬛眼眶内氤氲出水雾,她盯着年世兰那张骄纵桀骜的脸。 心中的愤恨和怨团成一团,但她此刻也是清醒的,“多谢娘娘好意提醒,嫔妾谨记于心!” 她一字一顿道,一边欠身行礼。 年世兰摇曳着腰肢,摆摆手,“本宫累了,颂芝找些个稳妥的宫女,送莞嫔回宫。” “是。” …… 甄嬛被华妃的人送回碎玉轩时,浣碧和流朱吓得脸色都不好了。 急忙护过甄嬛,仔细上下检查。 “娘娘,您脸上怎么红肿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华妃……”流朱见了,眼中尽是心疼,口中立刻道。 “不是。” 甄嬛立刻打断,免了她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错话来。 “浣碧拿些赏钱来。” 说完,随后就进了屋。 浣碧拿些银子打发掉年世兰宫里的那些个宫女后,利索的进了屋。 “娘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会儿的便成了这样了。”浣碧问着。 甄嬛便把长街一事从头道来,只是说到华妃之时,觉得疑惑又诡异。 “你们觉不觉得,华妃似乎像是换了个性子似的?她今日对我言语种种,虽然与平时骄纵姿态相似,但是话里话外却是提点我……” 甄嬛说话声越来越小,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槿汐凝眉,沉声,“奴婢也觉得奇怪,娘娘小产温太医已经诊过,多是因为舒痕胶的缘故,但华妃日日去宝华殿祈佛诵经,闭门不见客,且在烈日下跪着几日,还得是皇上发了话去,才免的。如此作为再加上今日,实在是让人难以揣测。” 浣碧不悦,“奴婢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许是华妃幡然醒悟了,又或者是想到了别的法子拐着弯害我们娘娘,总之,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甄嬛闭口不言,只是攥紧绢帕细想着。 小允子走进来报,“娘娘,安答应又来咱们宫门口跪着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 “她又来做什么,三天两头的来跪也有一个月。”浣碧嘀咕。 槿汐叹息一声,低声问道,“娘娘今天见吗?” “罢了,让她回去吧,我也没心思见,华妃的话虽说难听,但也并无道理,我若是再失意下去,恐怕不仅我要受辱,只怕甄家也会受牵连。”甄嬛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 “你们去给我取些蝴蝶来……” …… “娘娘,甄嬛对您大不敬,齐妃和富察贵人教训她,也算是为您出口恶气,您何苦如此善心替她出手呢?”颂芝越发不懂娘娘的心思了。 从前她总能顺着娘娘的心意办事,但现在娘娘常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实在不懂。 “甄嬛不是个善茬,本宫若是与她不善,只怕日后腹背受敌。”年世兰道,脑中思绪繁杂。 她恨甄嬛,可经历了这么多,她更多的是想要利用甄嬛。 “这宫中谁人不知娘娘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又怎么会有人与娘娘作对呢。更何况有大将军在京中,谁敢如此不识趣得罪娘娘。” “此后以后不许再说!”年世兰蹙眉,“越是暴风雨来临前,越是宁静。只怕……” 只怕此时的皇上早已动了想要斩除年家的心思了。 第8章 甄嬛复宠 天气渐冷了。 年世兰也呆在宫中不愿出门,除了偶尔去端妃宫中探望以外,就是闲暇时候去宝华殿诵经。 端妃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有了太医的悉心照料,也算是有所好转。 只是她去的时候,对她的态度还是那么冷冷的。 年世兰不心急,她清楚端妃真正想要什么。 这深宫中的女人多半寂寞,膝下若是再无一儿半女的,更是难以打发时光。 她死后在这紫禁城上飘了这么多年,看过多少阴晴圆缺,晓得多少负心凉薄,见过何种两相情厌。 年世兰在宫中打发时光,左右皇上也不来。 她早已习惯了自己待着,所以日子也不算难熬。 初雪。 雨润雾轻一般的雪,在空中纷纷扬扬,落在红砖石瓦上像是一层薄纱。 窗外雪白一片,投射在窗子里更是好看,整个宫中都亮堂起来了。 “今日初雪,皇上在毓庆宫家宴,娘娘还是不去吗?”颂芝抿唇,再一次忍不住出声提醒。 虽说皇上是冷落了娘娘,但是并未禁足,上次皇后娘娘安排阖宫宴饮,娘娘也没去。 年世兰正在描眉,轻轻放下手中的螺子黛,“去哪儿做什么,好好瞧着吧,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甄嬛今日椅梅园用蝴蝶复宠,前世她记得清清楚楚。 颂芝叹气,“娘娘,虽说皇上冷落娘娘,但娘娘若是不主动亲近皇上,皇上又从何得知娘娘的心意呢?大将军近来也担心娘娘,托人传话来说一定会在前朝联合敦亲王帮娘娘多陈情说话的。” 年世兰蹙眉,心中一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泛出愁意,“哥哥怎么又和敦亲王亲近,本宫不是让人递家书给哥哥,哥哥可有看?” “大将军也是担心娘娘,事出从权恐怕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好使了。” 年世兰攥紧拳头,心下不好,“好使什么!这便是再愚蠢不过的办法了!立刻备好笔墨,本宫要再修书一封!” 这一回,年世兰传给哥哥的信中,言辞更为激烈。 不仅写出了不赞同哥哥与敦亲王往来,并且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弊。 哥哥是权臣,与亲王过于亲密必定会落人口舌,万一被人怀疑有谋反之嫌,那必会伤及自身。 且说明自己在宫中,就算无恩宠,也无人敢觊觎,自己已是一宫主位,只求家中安稳再无旁心。 最后,年世兰拔下发簪,朝着自己手上的皮肉刺去。 “娘娘!”颂芝立马拦住,脸色苍白,“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就算没有恩宠娘娘也不能自寻短见啊!” 年世兰颦眉,推开她,“本宫这不是自寻短见,若非这样哥哥恐怕不能真的下决心,为了年家,本宫必须这样做。” “奴婢不懂 ,但奴婢绝不能容许娘娘伤害自己,娘娘若是要血,就取奴才身上的血吧!”颂芝说着眼泪已经下来了。 “好颂芝,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好,但这次,必须本宫自己来!” 年世兰已经下了决心了,屏退颂芝,含泪割血,滴在了信纸之上。 这封信字字情切,无一不挂念兄长家人。 从晓之以情到动之以理,再到最后五分胁迫。 顾及自己的性命,哥哥应该会照做的。 写完封号,便叫人快马加鞭送去哥哥手中。 等安排好这些,便听颂芝来报。 “娘娘,碎玉轩的那位又复宠了。”颂芝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等着她摔东西或者是发脾气。 可没想到年世兰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颂芝抬起头,担忧的唤道,“娘娘?” 这时年世兰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慢慢的看向颂芝。 颂芝这张容颜长得极好,逊色于她却并不逊色宫中大多妃嫔。只是为奴为婢的哪里有资格打扮。 且颂芝对她忠心耿耿,向来别无二心。 上一世,她得宠无非是变成了皇上的棋子。 和她一样,用过便也扔了。 这一世,她或许应该给颂芝指一个好人家,为人妻,不必和她一样在这宫中勾心斗角,争来斗去。 “颂芝,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心许的人家?” 颂芝一惊,立刻跪下,“娘娘?娘娘这是要赶奴婢走?可是奴婢有什么伺候的不好的吗?” 年世兰笑笑,“你伺候本宫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今你年岁也到了,也该出宫了。” “娘娘,奴婢不要出宫,奴婢永远追随娘娘,还请不要赶奴婢走!”颂芝急得一边哭一边磕头。 年世兰看着不忍,将她扶了起来。 颤抖着手帮她擦去眼泪,随后说道,“傻瓜,跟着我是有苦头吃的。” “奴婢不怕,奴婢至死追随娘娘。” “好,不愧是本宫的人,有几分心性,接下来本宫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好了。” “是。” “不可害莞嫔,更不可伤端妃,从今往后咱们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前方还有一场大劫在等着咱们。” 颂芝不懂,但只要是娘娘说的,她都照做。 …… 甄嬛复宠已有几日。 沈眉庄笑得眉梢飞扬,心中实在是开心,“你可算是想明白了,如今我也放心了,前阵子还见你郁郁寡欢心中难耐,这下好,你终于再出头,可实在叫我放心。” “姐姐瞧你,今天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快喝些你喜欢的碧螺春润润喉吧。”甄嬛掩嘴笑着,命浣碧上茶。 沈眉庄摇摇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沉寂了这么久,实在是太痛快了。” “其实妹妹今日叫姐姐来,更是想和姐姐说一说华妃之事。姐姐觉不觉得,华妃似乎变了?” 甄嬛凑近了些,打量着沈眉庄了。 沈眉庄不以为然,“变了?并未觉得呀,只不过是被皇上的处罚吓坏了罢了。从前种种不能从我心中忘却,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甄嬛这才将长街之事说与她听。 沈眉庄诧异于齐妃和富察贵人竟然如此猖狂,当然也奇怪华妃为何会帮她出头。 “此间种种确实叫人奇怪,况且之前舒痕胶一事查出陵容,从前我便疑惑,她怎的这么容易就查出了舒痕胶,那么短的时间内,偏偏查的那么准。可是有做什么手脚?” 沈眉庄疑心。 “不会,小允子说过,周宁海带人来查的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的舒痕胶,况且华妃那一晚没有出过碎玉轩,也无旁人来往,根本没有机会加入麝香,且温太医说这其中的麝香参杂已经有些时日了,必定是制作之时掺入的,没有可能是她做的手脚。” 甄嬛解释知道。 沈眉庄想了想又说,“陵容身边的那个宫女呢?可有问出什么?这么想来确实是事出蹊跷,竟然就这么平白让她死了。” “此事确实疑点重重,只怕……”甄嬛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第9章 华妃赏赐 沈眉庄立刻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陵容真的要加害于你?” 甄嬛抿唇,“姐姐也看出这意思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为了什么要加害于你?你不是还说齐妃夹竹桃之事她曾帮你躲过一劫吗?既然要帮你,就没有害你的道理,况且陵容日日来你宫门口跪着,又是颂经求佛的,听她身边的宫女说,她为了给你绣些东西,眼睛都熬坏了。” “妹妹也是看在眼里,可是……”甄嬛心中还是有些踌躇。 还没说完,小允子又来报了,“娘娘,安小主来了,正在门口站着呢。” 甄嬛和沈眉庄相视一眼。 “快情安答应进来吧。”甄嬛道。 很快小允子便领着安陵容进来了。 显然安陵容脸色苍白病态,想来已经是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只见宝娟手上拿了些香囊和一个玉锦盒子。 “莞嫔娘娘万福、惠贵人万福。”安陵容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甄嬛赶忙抬手示意浣碧扶她起来,“流朱,快,看茶赐坐。” “多谢莞嫔。”安陵容起身,身体止不住的咳了咳。 甄嬛垂眸,“你我都是姐妹,这样说反倒生分了许多,如今你咳疾可好了?” 安陵容摆摆手,“多谢姐姐关心,我的咳疾不打紧的,哪有姐姐失去孩子之事伤身。” 又道,“这是我为姐姐绣一些小玩意,还有一枚玉佩,是从前皇后娘娘赏的,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姐姐喜欢。” 宝娟递了过去,甄嬛立刻让浣碧接过。 “有劳妹妹费心留神这些东西,实在是多谢妹妹了。只是妹妹身体不好,自己也要多加当心,我让槿汐从库房里找出些上好的补药,待会儿送到妹妹宫中去。” 安陵容听着,又要哭了,眼泪巴巴的就掉了下来,“多谢姐姐费心,都是妹妹的不好,没有留神着舒痕胶让姐姐被奸人所害。都是妹妹的不是,若姐姐有个三长两短,妹妹只恨不能跟着姐姐的孩子一同去了。” 哭的悲切,甄嬛见状也只好出声安慰。 沈眉庄赶紧拉着安陵容的手安抚道,“都是姐妹一场,说的什么话。” “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既然这事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甄嬛叹道。 小允子此时又进来禀报,“娘娘,华妃娘娘让人来送礼来了。” 此话一出,屋中几人纷纷疑惑。 甄嬛走出房间,就见周宁海领人进来,“莞嫔娘娘万福金安。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心意,还请莞嫔娘娘收下。” 说完,抬手让人把锦盒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串夜明珠。 这么大的夜明珠十分少见,竟然还是一串。 “这……”槿汐看了一眼甄嬛,眼神交替之间两人都在犹豫接或者不接。 甄嬛思索一番,开口,“那就多谢华妃娘娘了,劳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改日登门道谢。” 周宁海低了低身子,“嗻,只是我家娘娘来时吩咐了,娘娘这些日子不愿见人,莞嫔收下了便是,不必前来道谢了。” “如此这般,那替本宫多谢你家娘娘。”甄嬛点点头。 “嗻。”周宁海退下了。 浣碧抱过那一盒子的夜明珠,再看看旁边安答应送的玉佩盒子,摇了摇头。 …… “菀嫔收下了?”年世兰倚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雪景。 周宁海回话到,“已经收下了,奴才去送礼的时候还见着惠贵人和安答应了。” “安答应?”年世兰轻笑,“甄嬛到底是念着姐妹情深,只不过本宫早已提点过她,今日是姐妹,明日便是仇敌,面前是笑脸,背后……就是刀子。” 越是说着,眼神中却是有些黯淡了。 “罢了,下去吧。” “嗻。” 甄嬛复宠后不久,便传来富察贵人被吓疯了的消息。 而曹贵人也失去了宠爱,这些日子又到年世兰宫中来请安。 “不是说过,今后少来本宫这吗?”年世兰撑着脑袋,靠在软榻之上,凤眸瞥着曹琴默,浑身散着慵懒和娇媚之味。 “嫔妾知道娘娘不愿人打扰,只是给华妃娘娘请安也是嫔妾的本分,不敢忘却。”曹琴默毕恭毕敬的开口道。 年世兰自然是不信,闭上眼索性不去看她,“安也请了,退下吧。” 她不愿和她多说,但是曹琴默显然还有话要说。 “嫔妾还有一事要说,嫔妾昨儿侍奉皇上午膳,还听皇上与妹妹说起娘娘,想来对娘娘还有些许情谊,不知娘娘是否要抓住这次机会?”曹琴默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华妃脸上的表情。 可见华妃听她说起这个,竟然没有惊喜和欣喜,反而淡淡的,真是叫她奇怪。 年世兰轻笑,“不必了,皇上若是真的惦念本宫,自然会来看本宫,说吧,你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 曹琴默低低的说,“娘娘果然聪慧过人,准格尔求娶大清公主,皇上命妹妹料理公主出嫁之事。一时间妹妹想起当日娘娘和妹妹说的教诲。” 年世兰缓缓睁开眼,看着她。 曹琴默继续说,“虽说嫔妾之前侍奉皇上时日不少,可是皇上却迟迟未提进封一事。还不知道何时嫔妾才能……” “是了,你这贵人还是生下温宜公主的时候才封的,时间确实是够久了。”年世兰接话,“你侍奉皇上得力,不必心急,待本宫复宠定会在皇上身边多美言几句,再说了,温宜本宫也会视若己出的。”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曹琴默心中一喜。 她纵然也是收到了甄嬛的示好,但甄嬛哪里比得过华妃。 毕竟华妃无论家世还是位份都在甄嬛之上,想来还是华妃更为可靠。 之后还得多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啊。 “好了,不必再担心了,退下吧。”年世兰挥挥手。 看着曹琴默离开的背影,年世兰的媚眼中染上一丝危险又隐晦的笑意。 曹琴默,命数该绝了。 “颂芝。” “奴婢在。” “药配好了吗?” “回娘娘,已经备下了。” 年世兰端起手中的茶盏,“可以开始行动了,记得务必要无声无息,不必着急,每日下些许分量就行。” “是。” 第10章 敦亲王福晋 倏日,延庆殿。 齐月宾的身体这些日子总算有所好转了。 从前一到冬日,宫中少炭火又没有棉被,可真是难熬。 好在这个冬天不一样,吉祥抱着给端妃热好的汤婆子,脸上染上了一些笑意。 娘娘近身的事情都是她在盯着,这么多天了,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且华妃时常来探望,偶尔送些补药过来。 只是端妃娘娘对华妃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维护着表面上的客套罢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都过来了,突然结好是在叫人奇怪。 “吉祥?” 吉祥抬起头,就见是颂芝正在叫她。 “华妃娘娘万福。”吉祥抱着汤婆子走过去,恭敬的给华妃行礼。 “起来吧,进去通传一声。”华妃轻道。 她今日左右也是无事,就过来看看端妃。 “是。”吉祥答应一声,随后立刻跑了进去。 很快就出来迎接华妃了,“华妃娘娘,我们娘娘有请。” 年世兰缓缓走进延庆殿,齐月宾已然束发整齐的坐在暖榻上了。 “外头这么冷,雪天路滑难为你还过来。”齐月宾率先说话,颇有些关心。 延庆殿偏僻人少,向来是没什么人来的,这段时日年世兰倒是时常过来。 一开始,齐月宾对她也只是淡淡的,但日子久了,也会说上几句。 年世兰由颂芝取下身上的裘子,随后接过旁边宫女递过来的汤婆子,也坐在了榻上。 “雪大不过难行,无碍,几日没见姐姐,总是担心着你的身子,冬日里病痛可有发作?”年世兰低声。 齐月宾笑笑,摇头,“奴才和太医也算是尽心,现在可是好多了。” “那就好。”年世兰瞧着她面色红润了许多,想来也是奴才们照顾细心。 招手唤来颂芝,“延庆殿上下伺候主子得力,每人赏一个月俸禄。” “是。”颂芝转过身去办了。 屋内宫女听了喜上眉梢,连忙跪下,齐声谢恩,“多谢华妃娘娘赏赐,奴才们定尽心伺候端妃娘娘。” “嗯。知道你们识相,都下去歇着吧。”年世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便尝出这大概还是去年的茶。 想了想也是,如今内务府已经不再是黄规全做主了,自己又被皇上冷落,这宫里大多东西都是直接从她那儿搬过来用的。 如今还是得在内务府安插一个自己的眼睛才是。 也方便了今后办事。 “妹妹大方阔绰,是姐姐不能比的。”齐月宾绵柔地看着她,“只是这些本该不是你该做的……” 年世兰放下茶盏,“姐姐的事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事,说什么该不该的。” “这几日你日日到我宫中来,可有为自己的事情着想?” “我的事?”年世兰慵懒随意的靠在榻上,就这么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落在红墙上。 她从前从未如此静静的看着窗外。 她的心一直是乱的。 总在想皇上来不来,皇上若是不喜欢她了怎么办,皇上今天又宠幸了谁? 从未曾听过自己的心。 “莞嫔已然复宠,当初莞嫔小产之事虽说与你脱不开干系,但终究也不完全是你之过,或许你…还有机会。”齐月宾淡淡的开口。 年世兰有些意外,将看着窗外的眼神收了回来,打量着齐月宾。 她没想到她会与自己说这个。 这种关心,为她着想的话。 看着看着她出了神,不自觉地说道。 “月姐姐,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 听到这话,齐月宾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汤婆子。 “似乎,有五六年了吧。” 年世兰眼中遗憾又懊悔,摇着头,“为了一个局,我们竟然闹到这样的地步。你我本是将门之女,无论是心性还是胆量都在寻常女子之上,却没成想变成了这样。你说,这就是女子的命吗?” “还是说,这是我们的命?” 她眼神空洞,朱唇呢喃,只是话语声越来越小,齐月宾逐渐听不清她在絮叨些什么。 “世兰?” 年世兰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又落泪了。 她抬手向上拭去自己的泪水,又恢复了方才清傲慵懒的模样。 “罢了,都过去了,姐姐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暂且先告退了。” 年世兰唤来颂芝,告别了齐月宾就出了延庆殿。 今日她确实有要事要做。 近来,敦亲王殴打言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她记得上一世甄嬛向皇上提出了加封敦亲王儿子为贝子,封女儿为公主,并且带进宫让太后抚养。 并且说服敦亲王福晋去劝解敦亲王向言官张霖道歉。 这法子不但能解决敦亲王之事,还能将敦亲王的孩子扣在宫中,若等来日敦亲王要反,以作要挟。 经历过了这么多,她不得不佩服甄嬛的智慧。 而今天,正是敦亲王福晋进宫,甄嬛劝解的那一日。 算算时辰,她们二人也算是说完话了,敦亲王福晋要出宫了。 年世兰故意在敦亲王福晋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没有过多久,福晋果然出现了。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福晋见了她,自然的上前行礼。 年世兰欠身回礼,这倒是让福晋有些意外。 “福晋入宫一趟不容易,天色尚早,不知可否愿意陪本宫说会儿子话。”年世兰缓缓开口。 “这是自然,能陪娘娘说话,是妾身的荣幸。”福晋是个聪明人,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上前扶着年世兰。 颂芝屏退左右宫人跟在身后,给她们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不知娘娘,可是要交待妾身什么?”福晋开口道。 年世兰轻笑,嫣然转眸,“你如今的烦心事已然够多了,本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只是见你眉宇尚带愁容,找你说话散心罢了。” “娘娘果然消息灵通,妾身确有一事忧心。如今皇上隆恩,封弘暄为贝子,让公主入宫抚养,虽说隆恩,可妾身思女心切,不舍公主入宫也是有的。” 福晋说起此事,愁容转换成一缕担忧。 而这些全被年世兰纳入眼底,“如今事已成为定数,你自然放心,本宫自当会好好照顾公主,等到本宫复宠之后,定会劝合太后,找个借口让公主回到你的身边。不过……” 她故意卖了个话口。 福晋见状,自然清楚,立马躬身行礼,“娘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妾身和王爷一定满足。只求娘娘多提点。” 第11章 侍寝 敦亲王向来和年家交好,所以年世兰的话,福晋定然是会放在心上的。 年世兰淡然一笑,将她缓缓扶起,“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福晋可别冻坏了。” “如今宫中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本宫能帮你的也是寥寥,但若是皇上身边有个知冷暖心思的人,福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两难的境界。” 福晋听到此处,眸中闪过几许诧异。 华妃善妒的性子她不是没有听过,怎么这会儿竟然会主动示意让她往皇上身边塞人呢? “王爷自是尊贵,向臣民道歉的事情做起来未免难为些,但现下的形势不得不低头。不过嘛……”年世兰抬起手,缓缓帮她拂去裘子上的雪沫。 继而才说道,“年家一直会站在王爷身后,若是王爷不痛快了,年家也不痛快。” 说到这里,福晋眸子瞪大了。 “娘娘……”说着,她便又要跪下。 被年世兰一把扶住了,“好了,动不动便要行礼,先不说福晋身子不适,这若是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本宫与福晋在说什么天大的事呢。” 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第三双眼睛正在看着咱们。 你别暴露了。 福晋紧了紧手腕,她是最清楚不过自家那位王爷的心思了。 敦亲王想反,尤其是想拉着年家一起反! “多谢娘娘指点,妾身明白了。”她只点头。 年世兰嫣然一笑,点点头,“福晋明白就好。” 她移开眸子,看向远处银装素裹的红墙白雪。 “今年的冬天还真是长啊。” 福晋见她似乎怅然,立刻接话道,“只要熬过了这个凛冬,转日子也要暖起来了,深冬意寒,娘娘要注意身子。” “多谢福晋提醒,那本宫就再提点福晋一句,此后福晋还是少与宫中往来,人心莫测,福晋的善心可莫要被负了。” 她这话意味深长,福晋微微颦眉,似懂非懂。 年世兰又说,“王爷若要做大事,还是得小心蛰伏,年家和王爷明面上的往来少些,这对谁都好。” “妾身明白。” “好了,眼下天色不早了,福晋快些出宫吧,再晚些恐怕宫门要落锁了。本宫就不送你了。” “恭送华妃娘娘。”福晋躬身行大礼相送。 别后,福晋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方才年世兰的话还在她耳边反复,信息量太大,她可要消化好一会儿了。 都说华妃跋扈,向来乖张,可方才的谈话,可见心机颇深。 可为何从前从不展露? 不过这些也不是现下该想的,刚才华妃那一句‘善心被负’,她不由得想起碎玉轩里的那位娘娘。 从前娘娘在失意之时她曾带着礼品去探望过,可如今公主要被送进宫。 以莞嫔当今的得宠,未尝不能在皇上枕边说上一句。 就连失宠的华妃都愿意帮她,可见谁才是真心实意。 …… “娘娘真是好心,如此大雪还来相送敦亲王福晋,想必福晋一定会牢牢的记挂住这份情的。” 颂芝扶着年世兰慢慢走着。 年世兰呼出一口雾气,没有说话,步子一深一浅的走着。 回到宫中已是晚膳时分,走了这么久的路。 腿脚也酸了,换了新烘好的鞋袜,便坐在榻上舒服的享受着爱吃的蟹粉酥。 这些日子,皇上不来。 宫里头左右也没有什么事,年世兰便让小厨房连着研究了好几道菜。 偶尔也会赏这些奴才歇息着不必当差。 毕竟冬日里,任谁也是不爱动的。 年世兰吃过饭,也靠在榻上阖眼歇息了一会儿。 突然宫中一片骚动,只听下面人匆忙的说些什么,吵闹的烦人。 年世兰蹙眉,唤了一声颂芝。 颂芝立刻出言训斥,“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没见娘娘正在歇息着呢?” “是小的不好,娘娘,皇上,皇上来了。”周宁海兴奋的抬起头。 什么? 年世兰赫然睁开眼,而那澄亮明媚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惊喜,浑然是惊愕和无措。 除去上次在碎玉轩中的质问和请罪。 这一次便是她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和他见面了! 或者说是侍寝! 为什么现在来了? 上一世并不是这个时候啊。 年世兰心中猜忌,但是身子穿戴和行礼样样也没有落下。 等到那威严尊贵的一抹黄色身影走进来的时候,年世兰已然款款躬身行礼了。 “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已许久没有来此处,他就这么站着,顺着昏黄的烛光打量着恭敬朝他行礼的女子。 年世兰瘦了,身量愈发纤细。 “起来吧。” 胤禛大手一牵,将她扶起。 美人袅袅起身,那张美丽的容颜焕发出些许的忧伤。 说是忧伤,却也不知是不是思念成疾,如今不知是梦是幻的茫然。 总之叫胤禛看了,心中十分动容。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爱妃此刻早已死过一次,活过来的那个年世兰,心中没有了半分他的位置。 而那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样子,不过是她忍着恶心强装出来的。 “皇上今日怎么来了?”年世兰再抬头,那双凤眸含泪,魅惑万分。 “怎么?朕今日不能来?”胤禛靠近她的耳边,柔情的挽着她耳边的黑发。 年世兰微微低头,“没想到皇上还愿见臣妾,臣妾还以为……” 她故意不接着说下去,眼角流露着些许悲伤。 “内务府培了几盆上好的芍药,冬日里也算添了几分趣味,想来这凛冬你左右也是无事,叫人送来给你这翊坤宫添几分情致。” 年世兰听了,长长的睫毛扇动着,一双澄眸亮了起来。 “如此,臣妾谢过皇上,皇上国务繁忙还能惦记着臣妾,是臣妾的福分。” 不知是不是胤禛的错觉,也或许是许久没见年世兰,他此刻觉得眼前的她,不似从前那般了,不过比从前更生出许多风情来。 事能教人,也能磨人,华妃真的变了。 胤禛敲了敲矮桌上的点心,一旁的苏培盛立刻送上青白玉筷。 他夹起尝了尝,“你小厨房的手艺是没得说,这许久未见,朕倒有几分想念。” “皇上若喜欢吃,臣妾日日叫他们做了给您送。”年世兰抿笑,坐在一旁伺候。 “罢了,冬日里地滑,朕不忍看你奔波劳累。” 胤禛留了下来,说会儿子话的功夫,天色便黑了。 “皇上今天是要留宿翊坤宫吗?”周宁海站在外头,讨好似的问着苏培盛。 苏培盛点点头,“自然,皇上今个没翻牌子。” 周宁海唏嘘,“咱们娘娘的好日头可算是要来了。” 第12章 请安皇后 但令谁也没想到的事,侍寝这样的事情,自家的娘娘竟然要反其道而行之,将撵皇上出去。 “皇上,臣妾今日身子不佳,实在是不能好生伺候皇上,或许是今日去送福晋时染了些风雪,只怕若是染给皇上,臣妾只怕会自责内疚不已。为了龙体考虑皇上要不去碎玉轩看看菀嫔?” 年世兰欠身行礼,一番话说得无比动容。 “哦?你今日去送福晋了?” 胤禛没有让她起身,而是继续了这个话题。 这让年世兰更加确信,胤禛并不是因为忽然思念自己而来。 今夜,他是想来试探她到底在宫中和敦亲王福晋说了些什么。 年世兰心中早有预料和打算,说到这里,她拿着帕子掩着面。 “臣妾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但这几日也有闲言碎语传到臣妾耳中,说是敦亲王殴打言官,惹得皇上生气。臣妾思来想去夜不能寐,今日听说敦亲王福晋进宫,臣妾便与她多说了几句,希望她能劝解敦亲王好好向张霖道歉。” 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慌张地又行了个大礼,“求皇上恕罪,臣妾掺和前朝之事罪该万死。” 胤禛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凝在她身上。 半晌,他缓缓走下,扶起年世兰的身子。 “你全然是为朕着想,且你与福晋谈话不过是家长里短,何来干政一说。” 随后紧紧握着年世兰泛凉的手,“是朕这段时间冷待你了,等你身子好些,朕再来看你。冬日天寒,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多谢皇上。”年世兰含情妩媚,一声娇嗔让人心中荡起波澜。 胤禛离去。 年世兰屏退宫人,“好了,本宫要歇下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只留了颂芝伺候。 她才缓缓换下那张谄媚虚假的面具,恢复了独属于她自己的年世兰。 颂芝看着慢慢松懈下来的自家娘娘,帮她舒服的按揉着,“娘娘,皇上今日可算是来了,可为何您还要称病让皇上去碎玉轩呢?” “圣恩,恩宠,你觉得这两样若是需要选一样,本宫应该选哪一个呢?” 颂芝仰着脑袋看着娘娘,她不懂,努力的想着。 “圣恩不就是恩宠吗?这二者娘娘从前都有,以后也会有。”说完颂芝咯咯的笑了起来。 皇上今日能来,说明已经原谅的娘娘,在颂芝眼中很快就可以恢复从前的日子了。 年世兰摇头,缓缓闭上眼睛,“不一样,与其只有恩宠,那本宫宁愿要圣恩。保佑哥哥,庇佑年家,都能平安顺遂。” 上一世,甄嬛的胜在她是皇上的解语花,能够懂皇上在政事上的无奈。 可她的败,也就败在,她懂朝政,可是懂的太多了。 天真到将自己的算计和城府暴露在皇帝面前。 这也是她后来从甘露寺回来之后,改掉的最大的缺点。 而现在甄嬛还没注意到这个缺点,那这一点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今日,她向皇帝展示了自己恰到好处的聪明。 那就是她会去劝解福晋,可是绝不会算计福晋的下一步。 也就保留了从前爱皇帝深情无比的人设。 “大将军战功赫赫定会平安,年府上下荣华无尽,娘娘就别担心了,娘娘,明日可还是让人回话称病不去给皇后请安?” 颂芝问。 年世兰睁开眼,“不,明日照常去给皇后请安。” 翌日,年世兰早起丝毫没有懈怠。 整理好妆发,坐着车辇到了景仁宫。 随着一声‘华妃娘娘驾到’,年世兰摇曳着腰肢走了进去。 入目,各宫嫔妃也都到齐了。 她进来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目光纷纷投向她。 皇上昨天去了翊坤宫的消息,后宫都为之一惊,不过也是情理之中。 而最让人意外的却是,华妃称病没有侍寝之事。 后宫传的人尽皆知,但却没想到今晨华妃竟然来请安了。 华妃落座,皇后很快由剪秋等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阖宫道。 宜修坐下,自然目光也是看向了年世兰。 “今晨起听剪秋说,华妃妹妹病了,华妃可要小心身子。” 宜修虽是心中厌极了她,但是到底端的一副端庄大方,和蔼威严的后宫之主模样。 年世兰,“多谢皇后关心,病痛虽然难熬,但是请安的规矩不能忘。从前抱病,便不敢出来走动。” “华妃娘娘说笑了,妹妹自是希望娘娘多出来与众姐妹们多相与,增添与姐妹们之间的情分。”莞嫔闻言,立刻起身道。 敬妃冯若昭见了,也笑了笑,“是啊,几日不见华妃,倒感觉华妃消瘦了许多,可得多注意身子。” “敬妃说的是,”年世兰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齐妃,“本宫可就没有齐妃那么好的福气了,几日不见齐妃真是日渐丰腴。” “我……”齐妃正在想着别的事呢,忽然被她提起,不知说什么。 她自从得知年世兰知道夹竹桃之事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本来她不得宠还好,这一晚忽然皇上去见了她,齐妃心中的担忧便又浮上来了。 “华妃,今早皇上和本宫挑了一些贡品送去你宫里,其中有些调养身体的补药,你看着可还喜欢?” “多谢皇上和皇后费心了,臣妾很喜欢。”年世兰笑笑答道。 皇后端庄一笑,“你喜欢本宫就放心了,这许久未见你本宫都觉得疏远了,这些日子听说你时常去端妃那里坐着,端妃身子可还好啊?” 年世兰,“端妃身子近日倒是好些了,只是还是老样子,皇后若是担心,尽可让手底下得心的人过去查看查看,也可以赏些补药过去,想必端妃姐姐定会很高兴的。” 言外之意,就是在说皇后只会做表面功夫。 其实皇后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了,表面上看似乎劳苦功高,其实实在的事情一点没干,名声倒是全让她揽着了。 这话一出,皇后虽然还是得体的笑着,但是那笑意有几分凝固之状。 “那是自然,华妃也要和各宫姐妹常来常往啊。” 第13章 惩治安陵容 “那是自然了。”年世兰随意答道。 无意间她在最角落的位置瞥见了安陵容的身影。 她也出来了,想必是和甄嬛重修于好了。 阖宫中没什么大事,请安便也乏善可陈。 早早的皇后便屏退了众人。 年世兰走出景仁宫没有多远,便见欣常在和齐妃正走在一处。 俩人怯怯的朝她这边望过来。 年世兰轻笑,她方才不过与齐妃说一句话罢了,便让她吓成这个模样。 想来三阿哥呆呆笨笨的性子也不是凭空来的。 等她慢慢走出来,曹琴默便手脚麻利的跟了出来。 “贺喜娘娘重得圣恩。”曹琴默挤出笑来,虚意贺道。 “有什么好恭喜的。”年世兰笑笑。 曹琴默楞了下,“娘娘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嫔妾愿为娘娘排忧解难。” 年世兰看了她一眼,“本宫能有什么什么烦心事,不过本宫倒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但凭娘娘吩咐。” “不急,时机尚早。”年世兰坐上车辇,又说,“这些日子温宜可好?” “有娘娘庇福,温宜很好,过几日天气暖和些,嫔妾便带温宜来见娘娘。”一提到女儿,为人母的曹琴默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是了,曹琴默最爱的便是这个孩子。 这是她唯一生的希望。 “不必了,你且好生带着吧。” “是,恭送华妃娘娘。” 年世兰坐在车辇上,路过的妃嫔都向她欠身行礼。 就在经过安陵容的时候,年世兰轻声道,“停。” “落轿。”颂芝立刻跟到,小心翼翼的把年世兰扶了下来。 安陵容见状脸色立刻苍白,纤细羸弱的身子颤了颤,露出胆怯。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安答应真是好久不见,”年世兰轻声开口,“自上次舒痕胶一事之后,听说安答应日日在莞嫔宫门口跪上半日请罪?” “嫔妾做错了事,固然要请罪的。”安陵容小声道。 年世兰恍若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抬眼看向她,“瞧安答应这话说的,好似做错了事,独独对不起莞嫔而已。” “这?” “本宫因你被皇上降罪,若不是你在舒痕胶中加入麝香,也不会害的莞嫔身子虚弱,使本宫成了你的替罪羊,如若不是本宫找到了你的马脚,说不定此刻便不能站在你面前与你说话了呢。” 她的话越说越轻。 而话里的意味和示意却越来越长。 安陵容吓得赶忙跪下,“娘娘恕罪,嫔妾知错了。” “你是知错了。”年世兰又道,“可你跪了本宫,跪了莞嫔,却没有跪那个死去的孩子,可见,安答应此心不诚啊。” 话到此处,旁边看戏的妃嫔们心中皆是一惊。 安陵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年世兰堵住。 “你若是诚心知错,本宫日日在宝华殿内为那孩子诵经祈福,为何却从未见过你的身影?本宫看你喜欢跪,便在这里,跪上半个时辰。” 年世兰轻抬眉眼,扫过众人,转身欲乘车辇离去。 可这时,忽然发出一声清丽的女声。 “华妃娘娘万福,安妹妹身患咳疾,前几日已然跪伤了身子,今日大雪,若是再跪,恐怕……” 年世兰微蹙柳眉,抬眼看去,是沈眉庄。 “哦?惠贵人这是觉得本宫的处罚不当了?” “嫔妾并无此意,只是希望娘娘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放安妹妹一马,等安妹妹身子好些定会亲自上门请罪。”沈眉庄不卑不亢,并未抬眼看年世兰。 自然也就看不到年世兰眼中的那一抹悲凉的轻笑。 沈眉庄啊沈眉庄,你可知道,你最后的死可就是你这亲爱的安妹妹一手促成的。 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这样吧,你一人说了也不算,莞嫔你怎么看?”年世兰懒得自己强当什么坏人,直接看向一旁的甄嬛。 甄嬛显然也有些犹豫和局促,她先是欠身行礼。 随后低着头缓缓道,“娘娘之意嫔妾心领,只是这几日安妹妹咳疾愈发严重,今日天寒,半个时辰恐怕真会要人命,今日听皇后娘娘说娘娘身子不适,还请娘娘为了身子着想,早日回宫歇着吧。” 年世兰见状,哼笑一声,“罢了,回翊坤宫。” …… “多谢两位姐姐,若不是两位姐姐,陵容今日恐怕真要冻死在这了。”安陵容被宝娟搀扶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用帕子拭泪都来不及。 沈眉庄叹气,“华妃复宠,见她今日这样恐怕日后也不会轻放了你,之后的日子你还是留在宫中养伤吧,或许等日后她渐渐忘却了,再出来也不迟。” 安陵容泣泪,“也只能如此了,其实陵容命贱,若是能为了莞姐姐的孩儿去死也未尝不可。” 这话说出来便是想让甄嬛阻挠的。 甄嬛蹙眉,“好了,别再说这些话了,那件事的缘由你我都知晓,华妃这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养好身体才是要事。” 安陵容哭诉了一路的悲伤,直到转道去了延禧宫才罢了。 路上只剩下甄嬛和眉庄。 “眉姐姐,你说,华妃这是在为我孩子出一口气吗?”甄嬛眉头紧锁,她想了半日也不明白。 “或许是吧,她还当真是惋惜你那失去的孩子。”沈眉庄叹出一口气。 甄嬛低眉,“听说,华妃还在王府的时候便失去过一个孩子,那日在碎玉轩也听她说了,字字恳切,不像是假的。或许也是我这个孩子,她也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今日我知你心中所想,可我们一同入宫,且不说陵容是被牵连进舒痕胶一事的,我也不忍见她跪在大雪中,这点你不会怨姐姐吧?” 沈眉庄停下来,转身看向她。 甄嬛摇头,“自然不会了,眉姐姐,我只是心中担忧罢了。” “眉姐姐,我想去看看端妃。” 沈眉庄抿唇,“今日我恐怕不能陪你,我还得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 “嗯,无妨,雪天路滑,姐姐也要小心。” 告别沈眉庄,甄嬛转路来到延庆殿。 延庆殿偏僻,她只来过一次。 那会儿,来开门的还是吉祥,端妃娘娘的身体也虚弱不似如今康健。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一进门看见的竟然不是端妃。 而是,华妃娘娘。 第14章 新封答应 “华妃娘娘万福。”甄嬛得体的欠身行礼。 虽然些许惊讶,但她素来心性很好,从来也不会失了分寸。 年世兰挑着眉,轻轻的扫过她,“莞嫔起来吧,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延庆殿,不用仔细呵护着你那可人怜的安妹妹吗?” 甄嬛笑道,“各宫姐妹妹妹都十分挂心,今日天凉了,理应来给端妃请安。” “那你且请安吧,本宫先走了。”年世兰说罢,便向外走。 甄嬛有些奇怪,走进屋中看向端妃,轻轻行礼。 “莞嫔不必多礼了,华妃只是过来给我送些皇上赏赐的补药,本也就是略坐坐就走,你不必多心。”齐月宾慈眉看着她说道。 “妹妹不敢,只是有些诧异华妃……” “华妃想来是放心不下我,才过来看看,或许是心中不安所以来见见,从你失宠到现在,也有半年了吧。” 甄嬛惊讶,“华妃可是日日都来?” “几乎是了。”齐月宾叫人端上几碟点心,“蜜饯点心,你尝尝可还合你的口味?” 甄嬛尝了,惊叹着,“甚是不错,不知是哪里的手艺?妹妹可好久没有吃着如此可口的点心了,若是淳贵人还在,定会……” 提起淳贵人,甄嬛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眼中尽数散落哀思。 “淳贵人溺水之事,本宫知你心中耿耿于怀,多半是华妃做的糊涂事。本宫也知你恨华妃。”齐月宾柔柔的笑着,那双眼睛温柔的似乎能叫人陷进去。 甄嬛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绢帕,“娘娘虽深宫养病,但消息灵通,心思细腻,是妹妹不能比的。” “你向来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华妃张扬跋扈,不拘礼数,做事狠辣自然是可恨,可妹妹,站在暗处操控一切,以面具示人的那位,才是我们真正该警惕的。” 齐月宾越说越激动,轻轻的咳了起来。 “娘娘……”甄嬛赶紧递上茶盏,关怀道。 “无碍,本宫无碍。”齐月宾缓了缓。 …… 延禧宫。 安陵容坐在桌前,细细的看着手中绣的花样,渐渐就盯出了神。 “宝娟,你说姐姐会不会还没原谅我?”她轻轻出声,日渐严重的喉疾让她原本动人的嗓音变得些许嘶哑。 宝娟叹气,将刚热好的汤婆子递给小主,“小主多心了,今日华妃跋扈,莞嫔和惠贵人不是依旧为小主求情了嘛,小主冬日冻手,就别做针线活了吧,拿个汤婆子暖暖。” 安陵容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一手撒开,任由针线散在桌上。 “是啊,做这些劳什子荷包又能有什么用,华妃得意了,皇上便赏她上好的贡品,莞嫔得宠了,宫中的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只有我还在绣这些白费力气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还得被说小家子气。” 安陵容缓缓叹出一口长气。 “小主放心,您定会有那一日的,有了皇后娘娘的庇佑,小主的福气长着呢。”宝娟说着。 “皇后娘娘…”安陵容面上愁容,“舒痕胶一事已然暴露,只怕皇后早已视我如弃子,怎的肯再帮我。” 宝娟见状,提醒道,“不会的,皇后慈善,小主若一心想往上爬,定会为小主再寻佳机的。” 安陵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看向桌上的刺绣,手一推,“是啊,绣这些东西又有何用,本来和姐姐的关系已经好多了,都是今日之事,姐姐和我又生出了嫌隙,得快一些才是。” “莞嫔还在喝补药吗?听说以人血为药引入药最为上佳。” “小主您不会是想……”宝娟连忙跪下,“小主不可啊,这是民间的方子不知真假。” 安陵容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紧,“我若不狠,这宫中怎会有我一席之地。” …… 北风寂寥,这些日子,年世兰一直称病并未侍寝。 却还是如常去皇后宫中请安,见见阖宫的嫔妃。 她从前只觉得这群女人厌烦,个个都是狐媚子心眼要和她抢皇上的。 现在少了那些子顾虑,看着她们倒顺眼多了。 偶尔欣常在说起些乐子话,她听着也觉得有趣。 就连颂芝都常说,她变得比从前越发的爱笑了。 今日晨起,就听见颂芝一边梳头,一边道。 “这些日子,莞嫔和安答应的关系缓和多了,或许不日就要像从前那样要好了。” 颂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会注意这二人的事,但是只要娘娘上心了,她也会留意着。 “哦?为何。”年世兰挽着自己的黑发,看着铜镜中自己娇艳的脸。 颂芝道,“说是安答应剜了手腕上的血给莞嫔做药引。” 年世兰冷哼,没太多在意,继续挑拣钗珠。 “对了娘娘,富察贵人疯了。”颂芝又说。 年世兰这回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个,“本也就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本宫的翡翠流苏珠钗呢?” “奴婢找找。” 今日其实倒也是个日子,因为昨儿有个宫女侍了寝。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阖宫都惊讶。 那宫女叫秦诺。 一直在御前伺候着,昨儿夜里侍了寝,今个正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自然也是想要去见见,这个,秦诺。 “皇上封了她什么?”年世兰梳妆整齐,她看着铜镜中的花容月貌,仪态万方。 颂芝回,“被赐了答应,秦答应。” …… 宫中又来了一个人自然是相当热闹。 年世兰大早就到了,还不等皇后来,就对着小美人左右挑刺。 “秦答应想必一定颇有几分能耐,才能在御前伺候了这么些天,就立刻能爬上皇上的龙床,不知可否说出一二,也好让咱们这些姐姐们讨教讨教。” 年世兰刚坐下,那双媚眼就凝着秦答应,尽数是些戏谑。 “华妃娘娘抬举嫔妾了,我哪里有什么能耐的,不过是皇上吃惯了山珍海味,转头看见我着清粥小菜觉得有趣罢了,该是嫔妾向娘娘们多讨教才是。” 她跪着,行了个大礼。 年世兰笑笑,嘴上继续,“秦答应还真会说话,是想在本宫面前讨个乖么,可惜了,本宫向来不喜欢你这种狐媚惑主,心思不本分的奴才。” 年世兰这话显然是要找茬,各宫嫔妃们不敢作声,各自平静的面容下,心中正有千翻浪。 第15章 点拨沈眉庄 “诺儿自幼身份低微,不敢讨得娘娘喜欢,只求诺儿不做错了事惹得娘娘不悦便已知足了。”秦答应不紧不慢的开口。 字字句句都在说着自己的谦卑,实际上这语气和仪态却是一点都没在怕的。 年世兰垂眸,眼中的几分思量,让她明白了什么。 这位秦答应想必就是敦亲王福晋的手笔了。 她方才出言讥讽,便是想要探一探这人的虚实。 如此口齿伶俐,临危不惧断然不可能是普通宫女出身。 看来是敦亲王早就安插在宫中的人,大约是想了些法子拨到御前去伺候。 这才忽然的入了皇上的眼,得宠被封了。 这一步,福晋可是正好下入她的棋盘之中了。 年世兰戏谑的眼神打量着秦诺。 “好了,都是阖宫姐妹,华妃你也需得和善些才是。” 皇后庄严的声音传来,她由剪秋扶着走来。 众嫔妃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们和睦本宫才能万福,若是后宫不睦,本宫也不会心安。”皇后落座,缓缓道。 众嫔妃:“嫔妾知道了。定会和睦相处不让皇后娘娘费心。” 皇后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坐在最末处的秦诺身上,她开口,“这便是秦答应吧,果然是生得一副好容貌,才能在御前得了皇上的宠爱啊。” 秦诺走向前,恭敬的朝着皇后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娘赞赏,能够伺候皇上是嫔妾的福气,嫔妾不敢自傲。” 皇后抿笑,很是满意,“你很是懂得规矩,本宫很满意。剪秋,把本宫的玉宝石翠簪拿来,本宫见和秦答应十分相配,不如就赏给她。” “多谢娘娘,都是娘娘福泽庇佑嫔妾,才能侍奉君恩。”秦诺聪明的谢了赏。 早会左右来也不过是那几句,皇后唠叨一番也就散了。 年世兰故意慢些起身,坐在椅子上喝茶,等众人出去之后,她才缓缓起身。 “从前嫔妾在御前之时,便听人说敬妃娘娘是最尔雅温柔的,今日有幸一见竟果真如此,惠贵人人淡如菊的气质更叫嫔妾见过就忘不掉了。” 秦诺跟在各位妃嫔身侧,一番讨巧话说着。 虽说是奉承的话,但好话任谁听了不是喜上眉梢呢。 原本大家可都担心这位宫女上位的小主,会像妙音娘子一样张扬不得礼数,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再加上刚才当众被华妃羞辱,大家的心中不免有些对弱者的关切之情。 毕竟她们也都曾是华妃口下的受害者。 见状,年世兰满意的笑笑,随后坐上车辇离开了。 “娘娘是不喜欢这位秦答应吗?”颂芝小心翼翼的问。 这段日子华妃很少对嫔妃这般了,所以今日一看觉得有些怪。 年世兰轻狂轻呵,“本宫为何要喜欢她?” 颂芝低下头,“也是,若不是娘娘这几日称病不能侍寝,断不会给这小贱蹄子留机会爬上皇上的龙床的。” “不,”年世兰眉眼微抬,“本宫称病,正是为她。” “啊?” 皇上提前来她宫中,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年世兰故意不侍寝,其一是不想侍寝,其二则是为了给敦亲王福晋安排的人留处空间。 而后来一连数日,都是秦答应侍寝。 她的恩宠甚至都能和莞嫔比肩。 可见圣恩正浓。 且她又是个嘴甜的主,不过一月竟然又封了常在。 这些日子去她宫中送礼的人便是络绎不绝,可偏偏这个秦常在还是个十分守规矩,半分也不骄纵的。 日日请安皇后,与各宫嫔妃交好。 冬去春来,颂芝便提议让年世兰去御花园中走走。 虽然春里尚有寒意,但是走起来也便不冷了,况且春花迎风而开,甚是好看。 年世兰左右待在宫里也是无趣,便去了。 刚来御花园没几步,便见欣常在和惠贵人以及秦常在,正在庭院中说话。 年世兰笑笑,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几人见年世兰过来,纷纷行礼。 “华妃万福。” 惠贵人和欣常在对了半分眼色,二人心知此番华妃必定挑事。 也正如她们所想。 年世兰轻轻的抬手,“起来吧。各位妹妹好巧。” “嫔妾见御花园中的花苞都开了,便请二位姐姐过来一同赏春色,没想娘娘竟也来了。”秦诺堆起笑容,说道。 年世兰这才认真打量她的脸。 确实是个美人坯子,长相精致,眉眼间也有些许灵动。 可惜了,成为王权富贵的一枚棋子。 年世兰收起眼中的情绪,冷道道,“你的意思是,本宫不该过来?” 秦诺慌忙欠身,“怎么的会,实在是妹妹荣幸才能偶遇娘娘。” 沈眉庄不忍,便说道,“华妃娘娘何须如此消遣秦常在,常在胆小不比娘娘见多识广,说话已是小心谨慎。” 年世兰的眸子又看向她,“惠贵人似乎很心疼秦常在?秦常在不过几月便成为皇上身边的新宠,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惠贵人已经许久未侍寝过了吧。” 说到这里,惠贵人微微蹙眉。 她并不在意侍寝不侍寝的,她只是介怀华妃以此说她。 “本宫知你心中郁结,可你可曾想过,若是本宫教训的不是秦常在,而是莞嫔,以你无恩无宠,又无位份的身份,拿什么来与本宫作对?” 年世兰淡淡的说。 她这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剩下的就看沈眉庄自己能不能知会了。 “嫔妾自会去求了皇后、太后做主,且想必娘娘也不会无故欺责嫔妃。”沈眉庄挺了挺背,似乎并未听出年世兰的言外之意。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 年世兰觉得没趣。 此时秦诺见事态似乎不对,轻声开口,“嫔妾见御花园有几簇芍药是开的极好的,前几日听皇上提起华妃娘娘是最喜芍药的,不如待会儿嫔妾命人移摘了下来送去翊坤宫中,供娘娘欣赏,也是嫔妾的一份心意。” 年世兰垂眸,看着她,“秦常在有心了,只是移摘便不必了,任她自由自在的开在这御花园吧,也叫来往的姐妹们看见。” “是,娘娘慈爱,心怜花草,嫔妾因当好好学学才是。” “你这小嘴,怪不得皇上喜欢你,”年世兰笑着,想起什么,差点忘了伪装,又改口,“可本宫最讨厌的便是油腔滑调的样子。” 秦诺也不恼,只是笑着。 第16章 翻牌子 年世兰环视一圈,“罢了,本宫乏了,颂芝回宫。” 说完,三人纷纷行礼:“恭送华妃娘娘。” 年世兰走后,欣常在叹了口气,艾艾的说,“妹妹也不必恼,谁不知道她华妃向来是这个性子,不过是见你得宠心中不痛快罢了。” 秦诺笑笑,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沈眉庄脸色却十分阴郁,“她向来跋扈,如今不是降位,恐怕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为难人的事。” “两位姐姐说了这会儿子话,恐怕也口渴吧,不如去妹妹的钟粹宫坐坐吧?”秦诺不声不响的移开话题。 可是沈眉庄显然已没了兴致,“罢了,我也疲了,待会儿约了莞嫔喝茶,先走了。” “是。恭送姐姐。”秦诺欠身。 欣常在也找了个说辞离去,亭子中只剩下秦诺和她的侍婢们。 一旁的宫女顺喜帮着自家小主愤怨道,“小主,您如今正是盛宠,何必低三下四的给那华妃好颜色,她都已被皇上冷落许久了。” “冷落?”秦诺冷笑,“她不侍寝是她借病推辞,况且皇上隔三差五的还会去她的宫里坐坐。再者,我再怎么得宠,她也是妃位,而我只是一个小小常在,不能逾越了。” “可是您就眼睁睁看着她欺负你么,小主不如向皇上说说,或者是皇后,如今小主新贵,皇上皇后都格外疼爱小主,定会为小主出口恶气的。”顺喜说完笑起来,似乎已经想到华妃可怜兮兮在自家小主面前求饶的模样了。 秦诺蹙眉,“好了,主子就是主子,容不得你在背后议论,况且你当真以为皇后真心疼我?” 那次在景仁宫,华妃为难她,可皇后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 “是。”顺喜乖乖闭嘴,心中还是有点不解,小声嘀咕,“可这华妃娘娘为何如此针对小主,真是不明白,明明莞嫔也得宠。” 秦诺这次没再说话,纤细的手指捻起碟子中的酸梅放进口中。 年世兰越是针对她,她反而越觉得她聪明。 她是王爷早就安插在宫中的人,是福晋的意思调她去御前伺候。 费尽了心思才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必须要在这后宫内左右逢源,因为她要的不是恩宠,而是有效的信息传给王爷。 而敦亲王向来和年家亲近,曾经不少次出现过敦亲王向皇上为华妃求情的事。 所以华妃越是与她不往来,她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 况且若是出事,谁也不会怀疑到华妃的身上。 …… 碎玉轩内,一片祥和。 沈眉庄满布愁容的脸色,由着槿汐领进来。 “姐姐来的正好,刚烹好的热茶,你快坐下尝尝。” 甄嬛见她来了,眉眼一弯,脸上笑意盎然,碎玉轩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虽是春日里,但是屋子还是寒,不过炭盆子燃得旺,屋子里也暖了许多。 沈眉庄由着采月解下披风,与甄嬛相坐左右,“整个宫里,也就待在你这最舒服了。” 流朱立刻端上一盏香气四溢的茶来。 见她似乎神色不大对,甄嬛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沈眉庄细细的品了一口,果真是好茶,方才的心绪也被抚平了不少。 “还能是什么事,方才遇到华妃了。”她淡淡道,将茶盏放回桌上。 甄嬛立刻问道,“可有为难你?” “倒也没有,只是苦了秦常在了。不过是在御花园碰上了,秦常在邀她赏春色,平白得了好些个白眼和数落。” 沈眉庄缓缓说起御花园中一事。 听见原不是什么大事,甄嬛想着许是眉姐姐想起了被华妃陷害,害的患上时疫之事,心中郁结吧。 于是她向槿汐扬了扬下颌,“瞧你,别为了他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槿汐快去拿眉姐姐喜欢的枣泥山药糕来。” “只是觉得不公罢了。看着秦常在,我总能想起当初的你和我,她是吃过苦的,在后宫笼络姐妹们,不过也是为了热闹些罢了。” 槿汐将枣泥山药糕呈上来,“小主快尝尝吧,这枣泥山药糕,配上这茶,是顶好的。” “也真是难为你这么惦念我了。”沈眉庄见了自己喜欢的,脸色更为缓和了些。 和嬛儿说些话,她总能觉得身心舒坦。 “你要来我可不得把这些都备下了,”甄嬛见她开心了,眉梢也染着笑,“秦常在我见了也是欢喜,她很合人心意,也不枉皇上那么喜欢她,可是华妃你也知道她的性子。” “皇上面前出了个新宠,她不介怀才是稀奇呢,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寂静了,你我才忘了她从前的模样,只以为她还真是转了性呢。” “也对。任她什么也比不过我眼前的这碟枣泥山药糕重要。” 说着,两人弯弯眉,暖和的屋中一派笑意如花。 …… 翊坤宫的夜向来是不好熬的。 年世兰是将门女子,她不喜做那些个女红啊书画什么的,琴乐什么更是没有这些天赋。 从小父亲就常常看着她愁,嘴上不停念叨她。 她知晓父亲愁她的婚嫁之事,可是她却从未烦过。 她年世兰,是这世间最好的小娘子。 她的马术是京中娘子中的最好的那一个,样貌也不输任何人。 更何况她的父亲是威武的大将军,哥哥又是人群中拔得头筹的那一个。 那会儿子,家境虽然不比那些王公贵族,但年世兰从未因此自卑过。 她嫁进王府,便得了胤禛的宠爱。 那个时候,少女初萌情愫,胤禛也给了她全部的宠爱。 她原从不曾把那个不得宠的正妻宜修放在眼里,可府里的是非太多了,京中格局大变。 她也从那个不善心机的小娘子,一步步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 年世兰靠在榻上浅浅的阖眼歇息,便又梦到了当初那个坐在马上,恣意肆然的红衣金冠的少女。 “娘娘。”颂芝小声叫醒自家娘娘。 “何事?”年世兰掀唇。 颂芝欣然,“敬事房的公公来报,说皇上今晚翻了娘娘的牌子,先下御驾正朝着翊坤宫来呢。娘娘快起来,让奴婢好好为娘娘装扮一番吧。” 第17章 伪装 “皇上来了?”年世兰缓缓睁开疲惫的眼。 她从梦中醒来,自己便不再是马上恣意的少女,而是这深宫中攻于心计的华妃娘娘。 “是啊,皇上来了。” 颂芝将她扶起,几位宫女们手脚麻利帮她梳妆。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自然是不好再抱病,不然皇上大概会猜出些什么。 今晚,就又得侍寝了么…… 年世兰摸着自己的脸,缓缓闭上眼,她清楚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抗拒和胤禛的接触。 可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避宠一辈子。 “娘娘,皇上来了。”颂芝进来通报,在她耳边道。 年世兰褪去方才凄凄艾艾的伤愁,恢复了寻常的模样,款款站起身,出门迎接圣驾。 胤禛的御辇进入翊坤宫的时候,便看见华妃正恭敬的站在宫门等待了。 灯笼和烛火照亮着昏暗的光,美人站在宫门翘首以盼的模样,胤禛见过不少,可是放在年世兰的身上,他却异常心动。 或许是许久没来翊坤宫,没和华妃亲近的缘故。 胤禛走下御辇,年世兰走上前欠身行礼,被他一把扶住了。 “外头冷,今后在屋里等朕便是。“胤禛将她扶起,揽进怀中,一同走向殿内。 “皇上是许久不来了,臣妾还以为皇上忘记世兰了。”年世兰矫着从前的魅态,低低的说道。 胤禛笑笑,“怎会忘记,明明是你称病不肯见朕。” 年世兰不留神色的嗔道,“臣妾也是为了龙体着想,昨儿太医才来回话说臣妾的身体好多了,这才敢让敬事房的牌子重新挂上去,再说臣妾身体若不佳,如何为皇上延绵子嗣呢。” 提到子嗣,胤禛的笑意都漏了一拍。 “自然自然。” 屏退宫人,年世兰娇俏的躺在胤禛的臂弯之中。 怀中女子妩媚动人,不似甄嬛那样纯净至极,也不像新宠秦诺的事事妥帖,是别有的一番韵味。 那种韵味,整个宫中只有她年世兰有。 胤禛的喉结一滚,他抚摸着年世兰的脸颊,灼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边。 “皇上,这些日子可被秦常在伺候舒服了?”年世兰向来大胆,此刻更是一脸醋意的模样。 胤禛笑笑,“爱妃还是这般,朕闻着这翊坤宫酸的很。” 年世兰婉转的嗔了一声,少女大胆的抬起脸贴上胤禛。 “臣妾便要让皇上尝尝,臣妾是什么味的。” 胤禛被眼前的美人撩拨得早已燥热,他大横抱起怀中美人,惊得年世兰轻呼了一声,随后似那祸国殃民的祸水一般,娇唤了一声“讨厌”。 年世兰懂的胤禛的心思,拔下头上的朱钗,散落如瀑如墨的黑发。 屋外的春风荡漾着,寒意四起却丝毫无碍于屋内的风情火热。 …… 深夜,年世兰望着床前那一点亮起的灯芯。 她轻轻的叹了一声。 “怎么了?” 忽然枕边人阖眼出声。 “皇上竟还未睡?”年世兰颤了颤长睫。 胤禛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朕闭上眼,眼前却都是你的样子,你惹得朕睡不着。” “皇上惯会打趣臣妾。”年世兰顺势靠着他。 “你为何不眠?” “臣妾怅然,总在想着当初犯下的错事,自菀嫔小产过后,臣妾便夜不能寐,总是想起当初的那个孩子。” 胤禛听见这个,睁开了漆黑的眸子。 昏暗的灯光下,他侧过脸打量着怀中女人的脸色。 年世兰柳眉微微隆起,丹凤眼中满是哀思,“皇上您说,若是那孩子还在,现在会不会也有三阿哥那么高了,会不会眉眼像皇上,朱唇像臣妾,他会不会善骑射,但或许不好读书,毕竟臣妾也不好读书……” 说着,她眼眶湿润了,她将自己埋进被中。 胤禛的心像是被揪起一般难受。 “臣妾不该提起的,让皇上也难受,”年世兰闷闷的说,“只是莞嫔小产之后,臣妾日日都能梦见,那孩子在梦中说与臣妾缘分浅,无福伺候皇上父恩。” “世兰……”胤禛开口,沙哑着嗓音。 年世兰拍了拍胤禛的手,“没事的,后来想起端妃姐姐那碗安胎药,臣妾觉着或许是自己弄错了,也定是像舒痕胶一般,被哪个蠢奴才动了手脚。” 胤禛道,“所以你这些日子才对端妃转变如此大?” “是啊,从前的事了,既然过去了,臣妾觉得也是时候放下了,况且臣妾好好调理身体,说不定还能……” 说到这里,年世兰不说话了。 她方才都在装,佯装懂事,佯装妩媚,佯装动情。 可说到这里,她想起鼻息之间的欢宜香,再也装不下去了。 干脆埋脸进暖被之中。 胤禛紧紧抱着她,“会的,世兰,我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的。” 还会么? 年世兰心中冷笑,欢宜香中的那味皇帝亲手加入的麝香,早已伤了她的根本。 她前世真的太傻太傻,才会一次又一次被他欺骗。 年世兰叹息,“若皇上有空,也常去看看端妃吧。” “自然,早些歇息吧。” …… 倏日。 年世兰给皇后请安回来,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雀鸟。 颂芝走进来欠身,喜道。 “娘娘重获荣宠,宫里宫外都高兴,按着老规矩,宫外想求着娘娘的人多着呢,都还想孝敬娘娘。” 年世兰自然明白颂芝这是在说宫外,那些想要买官贿赂的那些人。 从前就是让人送银子,让她递个名字给哥哥。 哥哥便会在皇上面前进言或者是安排一个手下的位置给那些人做。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害的淳贵人死的。 但是眼下,她绝对不可能再做了。 且前段时间和哥哥通书信,他虽然收敛了不少,也不与敦亲王一党,但是常年嚣张威武的年大将军怎么会因为妹妹的一封书信就改掉许多年的习惯。 想必很多事她还是没有能力改变的。 不过现在,也只能让这些影响缩减到最小。 她不仅不能再收银钱促成贿赂之事,还必须得把之前的事情都推出去。 养了这么久的替罪羊,也该到用她的时候了。 年世兰垂眼,对颂芝说道,“知道了,你去把曹贵人叫来吧。” “是。” 第18章 皇帝的伪善 “等等,”年世兰叫住她,“外面越来越暖和了,本宫今个也想去御花园走走,就让曹贵人和本宫在御花园中相见吧。” “是,娘娘。” 御花园内,春日头是真到了,各花争奇斗艳。 年世兰摘下一朵开得甚为张扬的芍药,欣赏着,身后匆匆赶来的曹贵人,连忙堆起一脸的笑意给她道喜。 “恭贺娘娘和皇上重得和睦,实在是大喜。”曹贵人恭贺道。 年世兰淡淡一笑,“不过是侍寝罢了,如今本宫的宠爱尚且都比不过秦诺那丫头片子,算得上什么大喜。“ “娘娘重获恩宠,皇上自然是挂念的,至于秦常在,她不过是得了新鲜罢了。一盘菜,皇上再怎么爱吃,吃久了自然也就腻味了。” 曹贵人见她不悦,出言安抚。 “你倒是会说话,今日本宫让你来,是有要事吩咐。” 曹琴默,“哦?不知娘娘让嫔妾来,是为何事?” “宫外总有人想孝敬本宫,你也知道,如今本宫在宫中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就怕这恩宠如昙花一现,不得长远。你若是必要时帮不上本宫,还只是区区贵人,也没什么意思。” 年世兰摆弄着手上的护甲。 曹琴默低眉,“嫔妾无能,帮不上娘娘。” “并非你无能,而是你母家无能,若是你母家也能在前朝说上话,再有温宜公主傍身,你自然不会再被皇上忽视。”年世兰随意的把玩着手中鲜红的芍药。 曹琴默一听到这个,下意识惊恐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这才低下声说,“娘娘兹事恐怕不便在这里提吧?” 年世兰抬眼看着她,冷笑,“这算什么,又有谁能听见?” “是。”曹琴默见她都这样说了,想必也是在四周都打点好了人,也就没有再说了。 便接着刚才年世兰的话继续说。 “可是嫔妾家道中落,如今也只有哥哥在朝为官,哥哥不善交际,只知道埋头苦干,确实难得出头之日。” “如今朝廷也是用人之际,本宫指个法子,定能让你哥哥在前朝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到时候你也不必担心温宜的前程了,毕竟能有个位分高的义母,和嫔位的母亲,再加上尊贵的舅舅,谁敢欺负呢?” 年世兰放下芍药花,紧紧盯着曹琴默。 她要曹琴默表态。 而曹琴默听见她那句‘位分高的义母’懵了一瞬,随后连忙欠身行礼道,“娘娘,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膝下寂寞,多年来看着温宜也是十分喜欢,本宫会收温宜为义女,此时也会告知皇上太后,你尽可放心。” “多谢娘娘,娘娘此举嫔妾实在感激不尽。” 曹琴默自然是愿意,毕竟年羹尧在前朝的威名可是举国皆知,能够攀附上年家确实是哥哥的福气。 “剩下的本宫自会安排。你退下吧。” 曹琴默心中欣喜,“是,嫔妾一定竭尽所能。” 说完,曹琴默便走了。 年世兰则还是闲坐着,忽然身旁的颂芝惊叫一声。 “大胆,是谁在偷听娘娘说话!” 年世兰那方向望了一眼,果然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 颂芝刚指人去追,就被年世兰拦下了。 “不必追了。” “可是娘娘,兹事体大若是被人知晓……”颂芝实在不解,这要是被人传出去知道了,恐怕是杀头的重罪啊。 毕竟后宫不得议政。 年世兰蹙眉,“好了,不必便是不必,本宫自有打算。” 随后,被颂芝搀扶着,出了御花园。 …… 齐月宾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皇上也听了年世兰的劝,真的去延庆殿。 皇上真的去了,想必她也会高兴的吧。 年世兰看着窗外的明辉,心中暗暗的想着。 她和她曾经一样,是那么的在意那个男人的一颦一笑。 但她总觉得,或许齐月宾比她早一些看懂那碗安胎药,其中的‘故事’。 她真的还爱着皇上吗? 年世兰也不确定,可是这深宫中,除了她谁又不期盼那个男人的到来呢。 …… 寿康宫。 “皇帝今日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可是心中有什么心事?”太后问道。 她看着儿子一脸的忧愁,晨起他便过来请安,随后又是一言不发。 肉眼可见的,自己儿子估计是有什么心事了。 她问过竹息,说是皇帝这两天分别在华妃和端妃这两位娘娘宫中歇下的。 她也略猜到了一些。 “儿臣,前日听华妃说起当年那个孩子,心中不大痛快,昨日见端妃病痛难耐,回想起当初她们进王府的样子,实在心中烦闷。” 胤禛低着头,手中不停转着的乾坤珠却将他心中的愁绪暴露无遗。 太后叹息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若是她们有怨这些年皇帝做的也够好了,之后再多加安抚端妃便是。” 胤禛却说,“可问题便是,她们毫无怨言,华妃以为当初那碗安胎药只是某个腌臜的奴才干的。” “皇帝不必觉得忧心,皇上是大清的皇上,更何况做这事的是哀家。若是任由年家壮大,只恐怕华妃会像当年的舒妃一般,现在幸好她没有子嗣。” 二人没再说话。 胤禛甩了甩手中的乾坤珠串,“罢了,儿臣还有几本奏折未看完,改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站起身,送他,“好,对了,听说皇帝身边新得了个秦常在,伺候的可还舒心?” “很是得体,不过是放在身边,不日便会抛开,皇额娘不必担心。” 太后的眉角一动,似乎知道了什么,又说,“好,甚好,皇帝能有自己的打算便好,不过也要小心身子。” “是,儿臣告退。” …… “给皇上的药膳可备下了?”年世兰见时辰差不多了。 颂芝答道,“已经备好了。” “嗯,别耽误了,下午便给皇上送去。” 颂芝笑着,“娘娘可要亲自给皇上送去?若是娘娘亲自去,想必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年世兰想了想,“也好,那就亲自送去吧。” 等年世兰带着药膳到御书房之时。 苏培盛见了立刻躬着身子,小跑过来,“哟,华妃娘娘怎么来了。” 年世兰对苏培盛的态度一向是极好的,“本宫是来给皇上送药膳的,还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是,奴才这就去为娘娘通传一声,也是方才,莞嫔才刚进去伺候笔墨呢。”苏培盛笑道。 年世兰顿了顿。 第19章 曹琴默咯血 苏培盛说完,虽然是躬着身,但那两只狡黠的眸子躲在帽檐下,正在打量着华妃。 “哦?莞嫔在里面?” “是,莞嫔刚被皇上传召过来。” 年世兰想了想,便笑道,“那便罢了,本宫就不进去了,请苏公公将药膳送进去吧。” “嗻。” 莞嫔在里面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离开御书房年世兰转道去了延庆殿。 而齐月宾似乎料定她会来一般,正站在门口迎接她。 与年世兰见了,相视一笑。 年世兰走上前去,拉着她便往房里走,“怎么站在外面吹风,太医前些日子不是还警醒着让你少吹风吗?” 她骄纵的俏容,关心起人来,语气并不温柔。 但那嗔怪和眷注,却叫人心中温暖。 齐月宾看着她,眉目温婉,“昨日皇上突然来,一想我便知道,定是你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觉得你今日会来,便在外面等着了。” 二人进屋,相坐左右。 吉祥赶忙将自己弄好的茶点端上来。 “能说什么,还得是皇上心头有姐姐我才能说得动,若是没有,我就算说烂舌头也没有用。” 年世兰放松下来,和她打着趣。 齐月宾捂嘴笑着,“吃些东西罢,堵不上你的嘴。” 说完将面前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其实,年世兰是极其爱吃零嘴的。 糕点,甜品什么的最是喜欢。 所以年羹尧才会心疼妹妹,在她的小厨房塞了好些厨子。 只是后来她格外在意形象,又极其重视皇上,有什么好吃的,都优先择选着送到皇上跟前。 不过她爱吃的这个爱好,也就只有原先在府上的齐月宾知道。 “本来想叫小厨房给你做了蟹粉酥,不过今日吉祥去内务府也没有领到好食材,就只能做了这些,你看可还合你口味?” “想必这桂糕是姐姐亲手所制吧?我倒是尝出很像姐姐当年的手艺。”年世兰塞满一嘴,吱吱的说道。 虽然是说得艰难,但是齐月宾很快便听出她说什么。 “确实是我做的,好了,你且吃着吧。” 年世兰点头,将嘴里的美食咽下。 二人静坐,齐月宾便在一旁摆弄丝线。 年世兰吃完,叫人收下去,随后屏退左右,只留了颂芝和吉祥侍奉。 “怎么了?”齐月宾挑眉,觉得奇怪。 年世兰嫣然转眸,“温宜今年长高了不少,姐姐可见过了?” “见过了,那孩子当真可爱,尤其是那水汪汪的眼睛,我看了当真喜欢。” 提起温宜,她脸上浮现几分慈爱的笑容。 “姐姐如此喜欢温宜,妹妹便让温宜到姐姐身边抚养。” 说着这件大事,年世兰就像是在说寻常小事一般,毫不在意。 齐月宾愣了一愣,“这可如何使得,想必曹贵人也不会愿意。” 年世兰不以为然,“她本也就只是一个贵人之位,本就不能保养皇嗣,况且曹琴默刁滑,温宜日渐大了,我也是怕温宜学了她去。” 话落,二人默了默。 许久,齐月宾才开口,“你为何不留在身边抚养,她若不能,首选也该是你。” “妹妹无能,跋扈张扬惯了,养个皇子也罢了,能教一教,可是公主我可真是应付不来。况且你也是知道我的,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稍微闹一闹我且觉得脑袋疼,不似姐姐你。” 年世兰说完,又问,“姐姐可有此心?” “温宜那孩子,我心里喜欢,只是如今跟着曹贵人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平白无故的跟了我,心生怨愤也说不定。”齐月宾摇摇头。 年世兰拍了拍她的纤手,“姐姐既然有心,那妹妹自然要办。” 而后,两人便没再进行这个话题。 …… “小主,方才宫外传消息进来,曹大人升官了,是骁骑营步兵营营长之任。” 音袖喜滋滋的进来通传。 曹琴默连忙放下手中给温宜绣的小玩意,惊喜的看着音袖,“真的吗?哥哥可真的升了?” 音袖重重点头,“当然,华妃娘娘身边的人传来的消息,只真不假。” 竟然还是骁骑营中的官。 虽然只是小小营长,可是骁骑营可绝对是个好去处,且有了年家的庇佑,日后升官只是时间问题。 曹琴默没有想到年世兰居然会如此爽快的料理的这件事。 那些个从前直接递银子给华妃贿赂卖官之人,现在从她这过手。 原本她还觉得心中不踏实,毕竟皇上讨厌贪官污吏。 可没想到,今天就收到好消息了。 太好了,若是哥哥能在前朝得力,日后温宜便不用愁了。 曹琴默捏了捏温宜的小脸,喜上眉梢,实在开心。 “小温宜,太好了,此后你便是有依靠的了,明日我们去向华妃娘娘请安好不好?” 温宜不解,眨巴着黑睫大眼,奶声奶气的问,“为什么呀?” “因为从明天开始,华妃娘娘便是温宜的义母了呀,温宜也要唤一声额娘好不好?”曹琴默细着声音向她解释。 温宜听话的点点头。 她高兴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喜悦十分。 “这下小主可算是放心了,前些日子总是忧心,叫奴婢十分担心。”音袖见了这模样,也是开心。 可曹琴默笑着的笑容逐渐僵了下来,“这些日子我心里头总是有些不踏实,自从莞嫔小产一事之后,华妃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说对我比从前更好,可是我也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才是。” 况且,贪污贿赂的事情,如果真的查起来,她难逃其咎。 “华妃娘娘纵然再奇怪,也还是华妃娘娘啊,况且华妃愿意庇佑小主,小主何不借着东风往上爬呢?” “你说的是。” 曹琴默低头,逗着温宜。 若是有天华妃不行了,她便将一切都推到华妃身上去。 毕竟,任谁也不可能相信一个小小贵人,能够在后宫贪污吧,届时她定会说是华妃逼她做的。 想着,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笑了没多久,忽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她慌忙将温宜推开,靠在一旁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 她掀开帕子一看。 竟然是——血! 第20章 华妃 “小主!啊,怎么会有血呢?”音袖见状也被吓得一惊。 温宜攥着着曹琴默的衣角,更是被吓得哭闹了起来。 “乖,温宜不哭。”曹琴默感觉五脏十分难受,但还是先强撑着哄好温宜。 招手让人将温宜带了下去。 音袖着急的看着那一帕子的血,“小主自从春来就一直咳嗽,今日更是咳出血了,真是太吓人了,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江太医匆匆赶到,为曹琴默诊脉。 随后徐徐道,“无妨,贵人这是春日肌体外侵,内生肺火,待微臣开几副方子,每日照着这药喝下去,多喝几日便可缓解了。” 曹琴默点头,确实她这几日除了咳嗽,确实没感觉有什么其他症状。 “如此就好,谢过江太医了。” …… “秦常在昨日侍寝,今日又来得这么早给本宫请安,服侍本宫梳妆,实在是有心了。” 皇后柔声说道。 话虽然是对身旁服侍自己的秦常在说的,但是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铜镜中的自己一眼。 秦常在回话,“嫔妾哪敢担得起娘娘的称赞,平时这些我都做惯了,况且服侍中宫,也是嫔妾的本分,嫔妾不敢忘。” 皇后微笑抬眼,眼下她已收拾妥帖。 由着剪秋扶着站起身来,浅笑着,“秦常在实在难得,剪秋把本宫的赤金盘螭璎珞圈拿来,赐予秦常在。“ 秦常在立刻跪下谢恩,“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原也不是为了赏赐来的,现在还拿了娘娘东西,嫔妾一时都不知……” “既是赐你你便安心收着。”皇后摆手,示意她起身。 剪秋拿过东西来,她又说,“不如现下带上吧,让本宫看看合不合你。” 秦常在点点头,由着宫女们帮她带上,又端来铜镜欣赏。 “十分好看,嫔妾一定日日佩在身上,好不忘皇后娘娘恩泽。”秦常在说着又了行礼。 皇后很是满意,由她和剪秋的侍奉下,出了内室。 嫔妃们到的差不多了。 欣常在一眼便见到了秦常在脖上的赤金盘螭璎珞圈,“妹妹好福气啊,这皇后娘娘的赤金盘螭璎珞圈可是当年太后赏的,可是叫姐姐羡煞了眼啊。” 这一句,将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秦常在的脖颈上。 那金灿灿的璎珞分外好看,镶嵌的珠翠和描金也是上品。 有人酸楚有人羡艳。 不过秦常在人缘好,表面上的谁也不会给她找不痛快。 纷纷出言夸奖。 秦常在坐着,被夸得粉嫩的脸上染上一层绯红,“各位姐姐实在是打趣妹妹了,妹妹比姐姐们可不比得,只能勤快些,投机多来皇后娘娘宫中侍奉,这才得了赏赐。” “妹妹这话说得,改日姐姐我也得多来皇后娘娘宫里才行。” “好了 ,一个个争着来,别扰得皇后不能好生歇息了。” 难得有几句说得,大家纷纷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们谁来本宫都欢迎, 看宫中一片祥和本宫打心里高兴。”她笑着,忽然看见一个空位,问道,“今日曹贵人怎么没来?” “曹贵人生了病,咳得很厉害,太医让好生休息着。”欣常在解释道。 皇后点点头,“各宫姐妹也要多保重身体,才能更好的为皇上延绵子嗣啊。”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三言两语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散了早会,留了安答应。 皇后坐在榻上,看着欠身行礼的安陵容,叹息一声。 “半年了皇上也没进延禧宫看你一眼,如今就连一个宫女都爬到你头上去了。” 安陵容缩了缩肩膀,结巴着说道,“嫔妾无能,只是自莞嫔小产一事之后,皇上便看也不看嫔妾,况且在华妃的威势之下,嫔妾实在不敢……” “舒痕胶一事说到底也没有查到你头上,你又何必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既然这事已经有了结局,就不要再想了。” 安陵容咬唇,“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皇后看了剪秋一眼,剪秋便立刻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将安陵容扶起来。 “并非是本宫要教训你,而是不忍心见你蹉跎下去,如今你的嗓子也好了大半,且你与莞嫔交好,本宫会找个机会让你重新出现在皇上面前的,只是,这个机会要不要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安陵容不胜感激,“多谢皇后娘娘,只是嫔妾该如何做?” “本宫给你请了教坊的师傅进宫教你歌技,你的嗓子不错,就不要浪费了。眼见华妃起势,这后宫可不能再变成从前那般一枝独秀的时候了。” 说完,她撑着脑袋,做出苦恼的姿态。 安陵容看了心中泛起几番滋味。 这些日子,她日日向莞嫔示好,整日整日的跪,又被华妃欺凌,就连延禧宫的宫女都敢给她好脸色瞧。 眼下所有人都要忘了她,也就只有皇后还将她放在心上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感动。 她连忙谢过。 皇后却只幽幽的说,“说到底这个宫里也就只有你一个能让本宫放心的了,秦常在毕竟只是宫女出身,地位卑贱,不如你。” “是。” 今后的日子,安陵容日日苦练歌技,鲜少出门也很少见甄嬛。 而年世兰也迎来了她的盛宠。 胤禛一连好几日都待在翊坤宫。 他总觉得年世兰变了,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心软了还是为何。 眼中的世兰变得温婉如婵娟,美艳勾人,欲拒还迎的姿态叫他魂牵梦绕。 很快年世兰也被复了华妃的封号。 而那时正巧曹贵人带着温宜去给她请安,于是年世兰就顺着在皇上面前收温宜为义女。 皇上正在兴头上宠着她,自然不会拒绝。 连带着还多看了曹琴默几眼,见她消瘦了些许,出言关心了几句。 宫中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 依旧是莞嫔和华妃盛宠,偶尔秦常在也能承德雨露。 春日里的严凉过去了,很快便到了夏日,燥热难耐的日子。 年世兰若是没算错,很多事也要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接下来的日子可算得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醒着了。 这天,颂芝忽然来报,说是安答应竟然得宠了。 第21章 秦常在的冲撞 年世兰虽说有些奇怪,但是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皇后如今羽翼未丰,自然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安陵容这颗棋子。 而安陵容不起眼,却又细腻聪明,这样的人就是皇后手中的绝佳人选。 “因何啊?”年世兰淡淡开口。 颂芝缓缓道,“听御前的小厦子说,是有日皇上经过延禧宫时,听见了安答应的歌声,一时神往进去看了安答应,还看见了安答应手上的伤疤。” “什么伤疤?”年世兰又问。 “说是为莞嫔割腕取血用作药引的伤疤,当时皇上还赞叹安答应和莞嫔姐妹情深。” 年世兰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大概也能想得到。 安陵容的歌声有几分像纯元,看来是被皇后调教的和纯元皇后相似,这才能吸引了皇上。 至于那装腔作势的伤疤,她若是真的有心怎么会听信民间传闻,搞这么拙劣的手段。 年世兰不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所以现在见了这些手段,只觉得可笑。 “得宠也好,失宠也罢,都是她自己的命定,或许也能让甄嬛看清她。”年世兰捏着手中的酸黄瓜,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她缓缓咽下,继续问,“曹贵人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周宁海做事利索,早就打点好了太医院的太医,以及宫外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只是娘娘……”颂芝脸上流露出几丝担忧之意。 “说。” “那些人的银子咱们真的不要吗?平白让曹贵人母家得了这么多好处去,咱们可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颂芝毕竟是个宫女不懂其中的利害。 年世兰冷笑,目光变得越发锐利起来,盯着窗外的漆黑,“嫁衣么,是寿衣才是。” 颂芝不明,不再作声。 春日里的日头渐渐过去,燥热的日子近了。 今日,年世兰准备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路上碰上了秦常在慌慌神神。 差点就冲撞到了她身上。 若不是颂芝挡得快,秦常在恐怕就要跌在年世兰身上了。 反应过来后的秦常在立刻惶恐万分,跪在地上,“华妃娘娘恕罪,求华妃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有意的。” 年世兰蹙眉,晦气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看清楚是秦诺之后,厉声道,“皇后不是向来称赞秦常在有规矩守礼仪吗?怎的今日在本宫面前如此唐突?” 秦诺低着头,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不敢说话。 她又继续嘲道,“难道是说,秦常在觉得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对本宫大可不必尊重啊?” “嫔妾不敢,皇后和华妃都是嫔妾断不可冲撞之人,今日嫔妾心中踌躇,不小心碰撞到了华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秦诺说完,拜跪在地不敢起身。 年世兰冷笑,“本宫可没有皇后那么好说话,既然你心中踌躇,那本宫便罚你抄经文好好静静心。” “是,嫔妾这就去宝华殿抄录经文。”秦诺惶恐道,细碎的发出声音。 看来是十分害怕了。 “不,不必去宝华殿,就在本宫的翊坤宫,跪抄。” “嫔妾……遵命。” 年世兰轻蔑一笑,摆手让人抬来车辇。 秦常在就这样跟着年世兰回了翊坤宫。 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秦常在哭的梨花带雨,而华妃娘娘坐在肩舆之上,得意又威风。 大家纷纷议论,这秦常在可倒霉了,估计有被华妃娘娘抓住错漏要罚了。 回到宫中,年世兰靠在卧榻之上,夏日里头越发的热了。 但是年世兰让众人都退出去,只留了颂芝一个扇风。 看着跪在地上抄录经文的秦诺,她缓缓道。 “好了,本宫屏退了众人,你有什么话要说的,便说吧。” 颂芝不解,狐疑的看了一眼秦诺。 心里盘算着,娘娘做什么都是自己陪着,方才好像没看见秦常在单独和娘娘说什么呢? 这是怎么回事。 而年世兰自从看清是秦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今天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首先秦诺位份低微,根本不够格去给太后请安,怎么会出现在寿康宫附近。 而且前朝皇上日渐对敦亲王施压,敦亲王不满之心已有良多,所以秦诺着急见她,也只能想这个法子了。 “娘娘聪慧过于常人,嫔妾今日只能想到这个蠢办法见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秦诺又是一拜。 “说吧,何事。” 秦诺缓缓抬起头,美丽曼妙的容颜却变换的十分阴鸷。 “娘娘,敦亲王,要反。” 年世兰垂眼,摩挲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并不知道从前敦亲王想反的心思竟然这么早就有了。 而颂芝可是震惊无比,摇着扇子的手停住了。 年世兰微抬着下巴,“你欲问本宫何事。” “不知年大将军,该如何助王爷一臂之力呢?这几月王爷谨遵娘娘教诲和王爷并无任何往来。人人都以为王爷和将军已然决裂了。” 年世兰挑眉,“不错,本宫既然明了王爷心意,那将军也会知道的,王爷只需做便是了,将军远在西北冒然回京只会引人注意,而京中,隆科多正是王爷的不二之选,王爷也应当多与老臣走动才是。” 秦诺听完跪在地上,“多谢娘娘提点,奴才代王爷多谢娘娘。” “你倒是很忠心。”年世兰看着她那坚挺的后脊,“不过本宫有件事需要明你。” 秦诺抬起头,“奴才洗耳恭听娘娘教诲。” 年世兰站起身来,颂芝连忙去扶,她踱步走到秦诺身旁,随后蹲下,挥手示意颂芝不必扶她。 她纤细白皙的手抚摸上了秦诺光滑洁白的额头。 “本宫要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对皇上起了异动。” 秦诺黑长的睫毛颤动着,她转过眸子打量着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娘娘。 她可真美啊。 眉宇清澈,那双媚眼更是恍若能洞悉一切,摄人心魄一般。 自己怎么比得过她呢,怪不得皇上总是宠她多些。 而对于华妃娘娘的言语的交代,她自然是清楚。 “嫔妾明白,嫔妾会摆清自己的位置。”秦诺一字一句的说道。 年世兰勾唇,“你明白就最好,本宫这话交待,是为了保你一命,无论这事成与不成,你的性命都不是你能决定的,少走些错路,否则任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第22章 秦常在的心机 秦诺再次磕头,“谢娘娘教诲,嫔妾铭记于心。” “抄完经文就出去吧,本宫累了,要歇下了,颂芝,找个人看着秦常在跪着一笔一字抄录完才可出去,明白了吗?” 颂芝欠身,“是。” 听见年世兰口中那句‘跪着抄完’才可离开,秦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本以为年世兰会直接放了她出去,或者是在宫中留一会再放她。 却没想到,这还得抄完。 华妃,果然如传闻一般心狠。 就算是自己阵营的人,也不会手软。 秦诺一笔笔抄完,起来时,虽然是两位宫女扶着起身,但还是跌倒在地,几乎快要站不起身。 “小主的跪了这样许久,膝盖都怕是要跪烂了,回去奴婢好好请太医来瞧瞧。”身旁的顺喜心疼不已。 秦诺没说话,由着顺喜搀扶着自己走出翊坤宫。 她一路走得艰难,如果不是几个宫人扶着,恐怕就要狼狈的跌在路上了。 回到钟粹宫,就立刻见小厦子来传话。 “小主,皇上今个翻得是小主的牌子,就快要到钟粹宫来了,请小主好生准备着吧。” 秦诺愣了下,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势。 顺喜乐道,“这下好了,皇上来了,今天小主可以好好告上华妃一状,让皇上替小主做主。” 秦诺心中很烦乱,只是应下,小厦子便退下了。 “好了,帮我换身衣服去接驾吧。” “是。” 胤禛进来的时候,秦诺已经跪在地上随时等候接驾了。 见她跪在地上,胤禛将她牵起,“听说你今日在翊坤宫跪了一下午了,现在不必再跪了。” 秦诺缓缓站起来,只是身形不稳,倒在了胤禛的怀中。 “怎么了?”胤禛说道,可语气里却让人听不出关怀的意味。 秦诺皱起眉头,艰难的站着,“臣妾身子不适,让皇上担心了。” 胤禛让她坐下,仔细瞧着她脸上的表情。 随后说,“太医可有来瞧过了?” 顺喜着急的说,“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小主跪的时间太长了,从前又有腿疾,如今复发了,疼得不行呢,皇上不信翻开小主的裤腿一看,便能看到腿上的淤青。” “顺喜,休要多嘴。”秦诺叫住顺喜,示意她别再说了。 再抬头看看胤禛,见他脸上此刻也流露出些许担心,心头一暖。 “皇上,臣妾不碍事的,是臣妾自己不中用才会这样的,皇上可千万不要怪罪华妃娘娘。”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秦诺这心里头却也有几分期许。 她知道自己不该抱有这样的想法。 也明白自己不该对皇上生出别种情愫。 可是这些日子在后宫,皇上对她的感情,她从未在这世间的任何男子身上体会到过。 也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温柔的对待她,关心她。 她曾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敦亲王救下的那个秦诺,哪怕只是如安答应一般,小门小户的正当出身,能名正言顺的待在皇上的身边。 二人感情和睦,琴瑟和鸣,就好。 “这事是华妃的不妥帖,从前她便是这样的性子,改日朕定会好好说她。”胤禛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淡道。”只是要委屈你了,今后少与她冲突。她向来是不喜你。” 秦诺缓缓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这份温情。 这在这一分这一时,只属于她的怀抱。 “臣妾知道华妃娘娘不喜臣妾,可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便知足了。” …… “今日华妃处罚了秦常在,皇上今晚翻的又是秦常在的牌子,只怕这个时候华妃已经在宫中气的牙痒痒了。” 沈眉庄坐在碎玉轩中,正与甄嬛下棋。 甄嬛看着棋盘,好看的小脸愁的皱起,忽然想到了什么,落子便去下。 随后笑道,“任她们去吧,不过我倒觉得这个秦常在当真有些奇怪。” 沈眉庄捏着黑棋,“哦?妹妹是觉得哪里奇怪?” “这秦常在向来谨慎不说,最近也没听说她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会平白的冲撞的华妃呢?再说了,姐姐不觉得,以秦诺一个宫女来说,她的性子和心思,实在是不太相符。” 甄嬛说完,手上不停歇的下了一个白子。 沈眉庄顺着下去,也跟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人无完人,说不定今日是华妃故意发难,而至于她,或许是家道中落了,才进宫来服侍的吧。” 虽然她这么说着,不过她也在想。 沈眉庄看着她的脸,联想到今天下午安陵容来找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还有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出了口,“前些日子,安妹妹来我宫中与我说话,她说华妃重获封号之事,是你请了皇上?” 甄嬛放下棋子,有些错愕,但是也有些心虚。 “姐姐,是,这事是我请了皇上。” 沈眉庄听见她真的承认,脸上白了几分,“真的是你,听陵容说起来,我总不愿相信,可是怎么会真的是你。”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不可置信又有些悲切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密友。 甄嬛也慌忙站起身来,坐在她旁边。 “姐姐,我不告诉你,是有我不好马上说出口的缘由,但是妹妹绝非真心想要隐瞒啊。” 她去牵眉姐姐的手,但却被眉姐姐躲开了。 “你可是忘记了当初年世兰都对你做过什么了,你的孩子,还有我被诬陷假孕一事,你怎么能为她求情呢?”沈眉庄说起,心中便想起当初自己的那些委屈和难受。 她不敢去看嬛儿,只怕她真的如自己内心想得那样。 “姐姐,我怎么会忘,那一桩桩一件件我统统都没有忘,更何况姐姐为何不想一想我为何要求情,只一味的埋怨我呢?” 甄嬛拉着她,又焦急的说。 “我方才听你说,这件事是安妹妹告诉你的?眉姐姐,你当真不觉得安妹妹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吗?与其说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华妃,我看我更怕我们错了。” 听到甄嬛说到这里,沈眉庄猛地清醒过来。 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安陵容过来虚情假意、欲擒故纵的绕了这么大一圈,她并非不怀疑。 于是这才缓缓看向甄嬛,就见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了。 “嬛儿,我……” 第23章 去圆明园 “眉姐姐,你我从小是一同长大,和陵容虽然相识相知,但总归不是亲姐妹般的情分。” 甄嬛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道,“自从上次舒痕胶一事之后,我便心有疑虑,这次陵容喉疾好了这么久,却没有告诉我们,那日的歌声我想必你也听见了,必定是刻意费心练就,又怎么会这么巧,在皇上经过的时候偏偏听见了。” 沈眉庄不是不疑心,只是她不愿意以这样肮脏的心思去猜忌姐妹。 她向来善心,不愿与恶为伍,这样的性格让她吃了好些苦头。 可甄嬛经过了舒痕胶一事之后,又被端妃和华妃接连提醒。 她绝不会再以从前的角度去看安陵容。 “我与皇上商论华妃复宠之事,是在养心殿密论,陵容又怎会得知,且她为何要告诉你?莫非是要你我生出嫌隙?”甄嬛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剖析着这件事。 沈眉庄心一惊,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胸口,担心道,“她在挑拨你我?可为何陵容要这么做呢?” “她为何要这么做,咱们尚且未知,但现在看来绝对你我没有好处。眉姐姐也都是我不好,不曾主动向你说我的心思。”甄嬛紧紧握着眉姐姐的手。 沈眉庄咬唇,静静的听着。 “年羹尧功高震主,皇上已然是容不下她了,华妃从前在宫中猖狂不已,才能让我们抓到她的错漏,正如此,只有让华妃恢复从前的威势,才能让年羹尧掉以轻心,让皇上,抓住他的错漏,这样才能一举得手。” 甄嬛细细说来,说的十分小声。 沈眉庄听清楚之后,足足缓了好一会儿。 她素来是闺阁之后的小姐,但也不是完全不明白朝堂上的那些子事。 而是,她十分的清楚要想要做成这件事有多么的困难,有多么危险。 反应过来后的沈眉庄,紧紧的反握住甄嬛的手,咬唇,“嬛儿,是我错了,我不该疑你的,方才险些坏了你的大事,也差点叫你我生分了。” “眉姐姐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话,你知我,这便够了,还有一点……”甄嬛想到什么,说道。 “你说。” “既然陵容这样做了,那我们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看看陵容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好清楚究竟是谁真要害得咱们离心。” “好,你放心便是了。” …… 日子燥热不已,树上蝉鸟又开始鸣叫。 年世兰自打给皇后请安后,便再没有迟到,也没有叫人抓住她的错漏。 这天,她照常去宫中请安。 乘坐肩舆正在去景仁宫的路上,居然见到甄嬛和沈眉庄居然一前一后的走着。 就连颂芝都奇怪,摇着扇子挡在嘴前,小声的和她说道,“这莞嫔和惠贵人素来是最要好的,这好几日都见她们不曾在一块,似乎是闹别扭了。” 年世兰只是再扫了她们一眼,没再管。 “谁与谁要好,谁与谁不好,本宫理会这么多做什么,今日早膳那碗八宝果羹做的很合本宫的口味,让小厨房多备些。” “是,奴婢也觉得不错,看着十分有胃口。”颂芝笑了笑,懂事的不再去提那事,顺着年世兰的话接下去。 年世兰看了她一眼,“那明日让小厨房多做些,你也尝尝。” “多谢娘娘。” 年世兰对下人很是不错,除了有时候对娘娘的性格把握不清外,平时的赏赐和吃穿用度,绝对是不会亏待下人们的。 所以,许多奴才挤破了头也想要进翊坤宫里面做事。 景仁宫。 各宫嫔妃跪拜过了皇后。 皇后便让大家都坐下了,随后便问候了秦常在的脚伤是否好些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已经好多了,嫔妾是落下的老伤痛了,也不打紧的。”秦常在依旧十分得礼数。 年世兰冷冷瞥了她一眼,故意开口,“好了就别叫太医院整日整日的关怀送药了,不过便是跪了一下午,能伤到哪儿去,害得皇上还以为本宫对你做了什么。” 别的嫔妃见华妃生气,心中更加同情秦常在了。 秦常在受伤,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看华妃了。 看来现在还是秦常在多受宠些。 秦常在只能细声细语的说句,“是,嫔妾知道了。” 皇后厉声,“若是有病便要治,哪有拖着病体侍奉圣上的道理呢。”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说完,看向莞嫔和惠贵人,叹到,“好久没有看见你们俩一起过来给本宫请安了,这后宫姐妹,你们俩是最要好的,是宫中姐妹的表率呢。” 说完惠贵人便站起身来,语调没有任何感情,冷冷说道。 “大家都是一共起的姐妹,自然没有谁和谁要好些,谁和谁不好些,我与敬妃娘娘也十分亲近。” 皇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那是自然,只是希望你们姐妹之间不要生出了嫌隙才好。” 话锋一转,“对了,皇上决定三日后去圆明园中避暑,上次去过圆明园的嫔妃,此次同去,你们看看要带哪些东西。” 此话一出,年世兰接茬道,“还叫在这宫中待着,可真是要热化了。” “是啊,菀嫔此次记得带上长相思一同去,皇上前几日还和本宫念叨着喜欢听你的琴声呢。” 这话说完,还没落地。 沈眉庄似乎如同一听见‘莞嫔’这两个字便不适似的,唐突的站起身回话道。 “皇后娘娘,太后身体不适,嫔妾愿留在宫中侍奉太后汤药,以表孝心,就不去圆明园中避暑了。” 皇后一愣,随后笑了点点头,“好啊,惠贵人有心了。” 安陵容深深看了一眼甄嬛,又将目光移在沈眉庄的身上,若有所思的思索了片刻。 她并不知道,等她将目光移开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在暗中打量着她。 那便是——年世兰。 散会之后,年世兰直接乘坐这肩舆回了翊坤宫。 这次去圆明园,就代表着敦亲王之事近了。 而上一世,颂芝被皇上看上,封为答应,可如今她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甄嬛会在圆明园故意得罪谁呢? 难道是秦常在,可是秦常在素来不会轻易与人争论,有什么事也宁愿自己咽下去。 不可能被甄嬛抓住错漏的。 若是这次甄嬛没有被皇上罚去蓬莱洲,除敦亲王之事还会那么顺利吗? 一切不得而知。 第24章 四阿哥弘历 虽说她重生,也在这紫禁城飘零数年。 但如今她依旧不敢保证有完全的把握能够让年家逃过一劫。 更何况,因为她的插手,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圆明园内。 年世兰依旧住在清凉殿。 她一个个的看着清凉殿当年的陈设,一边问颂芝在圆明园内嫔妃们的住所安排。 如今她不再有协理六宫之权,就连在内务府连个得力的人也没有。 有些事情还得费心打听。 不过不急,她要慢慢来。 颂芝细细道来,“圆明园内的住所和从前大致是一样的,皇上在勤政殿,皇后住在桃花坞,只是这次惠贵人没有来,所以离着莞嫔娘娘的碧桐书院近处的闲月阁,叫移给安答应住了。” 年世兰颦眉,勾着的白手搭在鼻尖,“可是皇上的旨意?” “听小厦子说,是皇上的意思,说是怕莞嫔闷,特意让安答应挪过来的。” 年世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忽然一旁的颂芝端了一碟西瓜过来,叫她品尝。 她用着银签子插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冰沁凉爽的滋味瞬间在口中化开,一下子便身心舒畅。 “娘娘最近为莞嫔娘娘的事情似乎尤为用心?”颂芝眨巴着眼睛问道。 从前娘娘从来不会关心后宫的哪位娘娘有什么事,娘娘只在乎皇上的。 年世兰又插了一块放进嘴里,“甄嬛,不容小觑,本宫必须要好好看紧了她。” “莞嫔不过是仗着恩宠比您多罢了,又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奴婢真不懂娘娘的心思。”颂芝说。 年世兰说顺了嘴,下意识的说,“怎么没有?后来她除了胧月还有六阿哥和灵犀公主,更何况四阿哥可是当了……” 说到这,年世兰愣住了。 颂芝费解,“娘娘您在说什么啊?什么胧月和六阿哥的,宫中只有五阿哥,从来没有六阿哥呀?” “哎?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年世兰连手中清甜的西瓜都来不及品尝,立刻离开清凉殿。 对,四阿哥。 从前她看不起四阿哥出身卑贱,但是四阿哥可是后来的乾隆。 三阿哥蠢笨,四阿哥终将继承大统。 她必须要牢牢的将这个金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颂芝,四阿哥现在在哪?”年世兰问道。 颂芝回到,“四阿哥?奴婢也不知晓的十分清楚,不过听说四阿哥平日喜欢在牡丹台游玩,娘娘或许可以去看看,或许能找到。“ 年世兰想了想,不对,如今皇上好不容易来到圆明园了。 按照四阿哥的性子,一定会去皇上勤政殿附近,找个机会见皇上的。 她不如去那边。 “颂芝,叫小厨房熬好参汤,煮好之后,给皇上送去。” 她转头对着颂芝吩咐道,随后去了勤政殿。 她从清凉殿走到勤政殿确实费了不少腿脚,不过还好事不遂愿。 她见到了正躲在假山后面的四阿哥——弘历。 “四阿哥,这日头太晒了,您为何一定要在这玩呢,还是和嬷嬷回去看书写字吧。” 带着四阿哥的嬷嬷,抱怨的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心中直犯嘀咕。 四阿哥年纪小又爱玩,她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动。 巴不得四阿哥就待在书房里看书,哪也不去,她也好偷闲不干差事。 四阿哥想来平日里也被这些嬷嬷们给了些气受的,听见嬷嬷这话。 心中虽然很是不情愿,但是也只敢小声的抱怨。 “可是皇阿玛一年来不了圆明园几日,我若是不在这,恐怕就不能见到皇阿玛了。” 嬷嬷叹气,“可是皇上根本不愿见您,况且现在皇上正在勤政殿处理朝政,就更加不会见您了,您快些随老奴回去吧,不然的话教书先生可是会打阿哥板子的。” 这话听得年世兰蹙眉。 她递了个眼神给颂芝,颂芝便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 “四阿哥,四阿哥,华妃娘娘让您过来。” 这声音惊动了照看着四阿哥的嬷嬷,嬷嬷见到了年世兰,如同老鼠见到了猫。 吓得赶紧带着四阿哥过来,扑通跪在年世兰面前。 “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安。”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也恭恭敬敬的行礼。 “儿臣给华娘娘请安,华娘娘好。” 年世兰亲自将弘历扶了起来,从前未曾细看。 弘历实际上算是当前几位阿哥中最像皇上的了。 简直和皇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起来吧,瞧你出那么多汗,你这个嬷嬷怎么当差的,阿哥出这么多汗竟也不晓得给擦擦。”年世兰厉色。 嬷嬷见状连忙推脱,“娘娘不干老奴的事啊,是阿哥自己不愿回去,非要在这游玩才大汗淋漓。” 颂芝不用她指点,立刻道,“你这奴才,自己没当好差事竟敢怪主子,眼瞧你手中的这把扇子是用来给自己扇风的,阿哥怕是一点也没吹到呢!” “娘娘,老奴这……”她虽然老了,奸猾的眼珠一打溜,又道,“是阿哥跑的太快,老奴跟不上。” 这样说,年世兰更加厌恶了,“颂芝掌嘴。” 颂芝福身,“是。” 刚要动手,却被弘历拉住了。 “华妃娘娘,不要啊。” 年世兰扬眉,“哦?这嬷嬷当差不尽心,满口狡辩,你为何替她求情?” “嬷嬷年纪大了,受不住夏日酷暑,是我在外面逗留太久,才惹得一身大汗,还请娘娘饶恕嬷嬷吧。虽然嬷嬷做错了事,但是弘历在这圆明园中没有几个能说话的人了。” 弘历越说越小声,只是七八岁的孩童,却因为环境不得不提前懂的人情世故。 害怕日后等华妃走后再受薄待,所以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年世兰也是明白他的心情。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了些许心疼。 “弘历,你为人正直,善良纯正这很好,可是本宫告诉你,心慈手软有时候不是身为皇子该有的品质。”她蹲下,和弘历平视,语重心长的说。 “华妃娘娘……”弘历觉得奇怪。 这次的华妃娘娘似乎与从前不同。 从前只是瞥他一眼,或者看都不看,偶尔说上几句也是专横跋扈的架势,今天居然会和他说上这样许多。 “罢了,本宫便听你的,不过这嬷嬷办事不尽心,本宫会叫人换了你身边的嬷嬷,挑些好的,办事得力的人来你身边照顾你的起居。”年世兰捏着手中的绢帕,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第25章 见皇阿玛 弘历愣了一下,小机灵很快反应过来,“多谢华妃娘娘,弘历让华妃娘娘费心了。” 年世兰抿嘴一笑。 一笑嫣然,风华无双,既叫弘历看呆了。 “从前不敢近看华妃娘娘,今日觉得华妃娘娘真是绝代无双。”他真心的夸赞道。 他看得呆了,歪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 这可爱模样实在是逗乐了年世兰和颂芝。 颂芝捂着嘴笑着。 “你啊,嘴真甜,真会逗本宫开心。”年世兰用指尖点了点,弘历光洁白皙的额头。 等打发了嬷嬷之后,她便拉着弘历在这附近走走。 “方才听你说,你很少见到皇阿玛,所以你在这里玩想要见一见皇阿玛,你可是真的很想见你皇阿玛?” 年世兰开口说道。 弘历认真的点点头,“自然,弘历从小见皇阿玛的次数屈指可数,弘历不似宫中的三哥,从小便有自己亲额娘和皇阿玛的宠爱,更有宫中各位娘娘的关怀。” 他说着,低着的头越发的低了。 “弘历自幼养在这圆明园行宫里,什么都没有,也只有皇阿玛来行宫避暑的时候,能远远的瞧上一眼。” 他说完,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抓紧了年世兰的手。 “华妃娘娘,好娘娘,您能不能带我见见皇阿玛,就一眼,只一眼便可。”他拉着年世兰的手,几乎恳求的说道。 年世兰不可否认的是,她被这孩子说动了。 不是那种为了让他日后能为她所用的利用,而是实实在在的心疼这孩子。 她看着四阿哥的时候总在想,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和他长得也有几分像。 或许是眼睛,或许是下巴。 “好啊,本宫愿意帮你。” 弘历惊喜不已,喜悦的笑着,随后立刻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谢谢华妃娘娘!” 年世兰连忙拉着他,让他起来。 “我倒是能让你见上一面皇阿玛,只是你要偷偷的不许被你皇阿玛发现了。”年世兰压低声音说。 皇上不喜欢这个孩子,她心里清楚。 冒险让他去见见,已是她力所能及能做到的极限了。 如果得罪了皇上,只怕会牵连她。 弘历并不得寸进尺,反而知足,“多谢娘娘,只要能远远见到皇阿玛,弘历就连呼吸都会小心的。” 这话把年世兰逗笑了,“好了,本宫让人带了参汤过来,待会儿会和御前的人说好的,让你偷偷溜到书房的屏风后面,让你见一见。” “好。” 年世兰手底下的人做事很麻利,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很顺利的就将弘历带进了书房。 “皇上,华妃娘娘来给您送参汤了。”苏培盛捏着嗓子告知胤禛。 胤禛这才从层层叠叠的折子中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肩背。 “让她进来。” 年世兰带着颂芝缓缓踱步而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屏风后面,那个绿色的小身影。 孩子究竟是孩子,童趣的很。 年世兰看着他的时候,他还俏皮的对着她做出扮丑的可爱模样。 纳入眼底的年世兰,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不过还是难掩喜颜。 “什么事让你这样的开心。”胤禛看着她的脸,见她笑起来,他嘴角也微微勾着。 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实在是有许久没有见你这么灿烂的笑过了。” 年世兰愣了下,不过手上给胤禛端参汤的事情并未停下。 是啊,自己这么多年,真的很少这样舒心的笑过了。 从前为了很多事情一直不开心,叫自己也难受着。 “臣妾今日见圆明园的阳光极好,见到皇上高兴,所以便笑着,皇上快尝尝这参汤,是臣妾特意吩咐小厨房让熬得。”年世兰说着。 “难为你费心了,你小厨房的手艺不会差的。” 陪着皇上喝下参汤,年世兰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便用眼色示意颂芝,带着弘历离开。 免得待长了叫皇上发现了。 颂芝低头,端着参汤下去便去办了。 大殿内,只剩下她和胤禛两个。 年世兰站起身来,温柔的帮胤禛捏着肩膀。 一边说道,“皇上,今日臣妾见这圆明园的宫人也太不守规矩了,办事不尽心不说,满嘴的滑舌奸言。” 胤禛闭眼舒心的享受着,“又是谁惹你不舒心了,你叫人发落了便是。” 年世兰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这嬷嬷不尽心拘着四阿哥不说,竟然还对四阿哥不敬,好歹弘历也是皇上的天龙血脉,她这样不尊岂不是不尊敬皇上。” 果然,提到弘历,胤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就连周遭的气场都降了好些,令人害怕。 可是年世兰偏不怕,她今天要来,就做好了面对这些的打算的。 “你从前素来不关心四阿哥,今日怎么这么关心他?”胤禛抬起手,握住她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年世兰便停下,走到书桌面前,“臣妾自从上次一事之后,便对孩子格外的心疼了,见到四阿哥小小年纪受苦,臣妾就想起我的那个孩子。” 提起那件事,胤禛的脸色缓和了些,便也没有疑她别的原因。 “罢了,圆明园这些姑子老了,是该换一换了,拿些银钱打发出去了便是。”胤禛叹气。 年世兰笑道,“臣妾不如皇上想的周到,只顾着女儿家的一味地埋怨。” 胤禛笑笑不说话,虽然知道她这是奉承,但是也颇为舒心。 …… 桃花坞。 “娘娘,今日有人看见华妃娘娘和四阿哥交流甚密,可需要派人去仔细打听?” 剪秋站在皇后身边,汇报道。 皇后颦眉,喃喃道,“四阿哥?” “华妃和他在一起做什么?” “据说是四阿哥身边的嬷嬷得罪了华妃,为此华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直接把嬷嬷都换了,似乎还一同进了勤政殿,不过皇上大抵是没有见到四阿哥的。” 剪秋继续说。 皇后挑眉,“哦?为何啊?” “小厦子说的,皇上今日在勤政殿除了华妃谁也没见,剩下的还需奴婢再去打听一二才知。” 皇后摆摆手,“罢了,不过是几个嬷嬷而已。你去把安答应叫来,本宫有话要与她说。” 只是一个宫女的儿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况且华妃一向不喜欢孩子,就连曹贵人的温宜她都不待见,怎可能会和四阿哥有什么呢。 估计真的是那个嬷嬷惹得华妃不悦了吧。 她没便没有多想。 第26章 齐妃记恨 安陵容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立即就去了桃花坞。 恭敬妥帖的向皇后行礼之后,随后一一将甄嬛的最近行踪报给了皇后娘娘。 而对于她的所做所为,皇后很满意。 “好了,难为你这么用心了,说了这么会儿的话,想必口渴了吧,剪秋把安答应喜欢的花茶端上来。”皇后含笑吩咐道。 安陵容攥着帕子,小心谨慎的坐到了皇后身旁的榻上。 每次来见皇后娘娘,她心里总有些害怕。 这个拥有着权势和威望的女人让她不得不得忌惮。 可皇后娘娘对她很好,她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被重视。 而且皇后可是整个宫中最大的女人,她唯有牢牢的抱紧这根木头,才能在这片波涛汹涌的深宫死海中,掀起属于她自己的波浪。 不过,目前她唯有求得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剪秋将茶奉在她手上,安陵容又起身道谢。 “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嫔妾爱喝的茶。” 皇后含笑看着她,“好了,你坐下,这样动辄站起来的反倒扰得你不好喝茶了。” “是。” 安陵容安心品茶,听着皇后徐徐道。 “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惠贵人和菀嫔不睦,届时唯有你趁虚而入,成为菀嫔最好的姐妹,日后才便本宫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是,嫔妾都明白,一定会尽力一试。” 皇后又道,“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只是如今华妃势力再起,难保他日不会出现当年的盛况,若是她想起你来,又或者 菀嫔因为舒痕胶的事情,真的与你离心,他们若是联和害你,本宫也难救你。” 这话一出,安陵容惶恐无比。 她害怕华妃,十分的害怕,自从上次雪天差点让她罚跪之事后,她便一直心有余悸。 “多谢皇后庇佑,嫔妾愿誓死为皇后娘娘效忠。” 见她慌忙跪下,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抬手示意剪秋扶她起来。 “好了,皇上十分喜爱你的嗓音,这几日你也要多在皇上面前露面才是。” “是。” “对了,过几日,皇上要在九州清晏设宴,你好好准备。”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 年世兰出了勤政殿,颂芝端着食盒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走出没多久,似乎听见一声细小又稚嫩的声音传来。 “华妃娘娘,华妃娘娘……” 年世兰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恍惚神了,直到被身后的颂芝叫住。 “娘娘是四阿哥。” 顺着颂芝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弘历扒在树枝上面,一身落叶和花瓣,正在雀跃的看着他。 颂芝哎呀一声,“四阿哥,你怎么爬的这么高啊,当心摔着。” 赶忙上前去接他,然而弘历根本不用她接。 小身板精巧的一跃,纵身跳到了年世兰的面前,头发里还缠着树枝和花瓣。 “四阿哥这可太危险了,下次可千万别爬这么高了。”颂芝看着心惊,帮他挑出头上的杂草。 “没事的姑姑,我向来习惯了,您不必担心我。”四阿哥冲她笑着,自己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年世兰却觉得欣赏,眉梢挑着,“你才小小年纪就敢爬这么高,你不害怕吗?” 弘历冲她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花朵编成的小环。 “这是我在树上摘的漂亮的花,觉得华娘娘带上肯定好看,算是为了答谢华娘娘让我见到皇阿玛的恩情。” “恩情。”年世兰用帕子捂嘴笑着,看着颂芝也笑了。 童言无忌,她弯下身子,看着他,“你可知道恩情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从前就连皇额娘也不愿意带我见皇阿玛,但是华娘娘却肯,所以这是恩情,我不会忘却的。” 四阿哥认真的说。 年世兰笑颜如花,忽然余光扫见个碧色的身影。 她只想了半秒,随后直起身子,语气没有了方才的语色,只是淡淡道,“那你必要好读书,讨你皇阿玛的喜欢,若是功课不行,将来怎么能担大任呢?” 四阿哥是个孩子并未听出她的转变,反而很感激很用心的听了进去,“多谢华娘娘,儿臣定当用心。” “好了去玩吧。” 说完,他欢天喜地的蹦着跑开了。 “华妃真是好兴致,居然有空在这和四阿哥说这么多。” 齐妃缓缓走来,她身后的宫女手中也端着食盒,看来也是来给皇上送点心的。 “只是方才碰巧遇上了,见四阿哥在这里背书,可真用功啊,想必他皇阿玛见了也会很高兴的。” 年世兰故意道,眼看着齐妃脸色越发越差。 她愤愤的看了一眼四阿哥的身影。 “念得再好不过也是个下贱女人的儿子,没什么本事。”齐妃轻松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眼见着就在勤政殿附近就敢说出这样的话,吓得翠果都白了脸。 赶忙出声提醒,“娘娘……” 年世兰嘲讽的笑道,“眼下皇上膝下儿女少,若是他日需要人才,四阿哥可不就是能在皇上面前沾上光了吗,等孩子大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说完,带着颂芝便走了。 留下齐妃在原地气的冒烟。 她看着四阿哥,心中愤愤,但是也无可奈何。 颂芝低着头,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窃喜的和年世兰说道。 “娘娘真是厉害,两三句话便怼的齐妃说不出话来。” 年世兰抚着鬓角,眼中轻魅,“本宫要气她作甚,你找两个太监,有意无意的在齐妃耳边上说上几句。” 她示意颂芝凑上来,在她耳边悄然说了几句。 颂芝听完,脸色一变,思来又有些不解,“娘娘方才不是很疼四阿哥吗?怎么现下又让齐妃去害四阿哥?” 年世兰扫她一眼,“本宫自然不会害她,不过是这深宫寂静许久了,也该有一场好戏看看了。” “是。” 颂芝立马去办。 齐妃站在勤政殿门口已经全然没了心思,更何况苏培盛出来说。 “皇上方才才见过华妃娘娘,喝过参汤了,现下估计是吃不下了,正在里头处理朝政呢。” 话外意思便是,你别去找他了皇上压根不想见你。 第27章 双管齐下 齐妃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是让苏公公一会儿定要禀报皇上她来过。 苏培盛连连应下。 随后齐妃便离开了。 只是一路上愁容满面的,看着这圆明园心里总是慌张。 “翠果,你说皇上到圆明园来会不会去见四阿哥。” 翠果不得而知,说了些让齐妃宽心的话。 齐妃叹息,“我怎么能放心,我如今不得皇上喜欢,万一皇上哪天真的想起那个小贱蹄子来,还能有我和三阿哥的地位吗?” 不过,愁归愁,她却没往别的方面想。 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听见路过的两个小太监在嚼闲话。 “听说四阿哥身边的嬷嬷惹了华妃娘娘,被华妃娘娘打发走了呢。” “那现在四阿哥身边可不是没有嬷嬷照顾了?你说离了人,四阿哥又喜爱攀爬跑跳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四阿哥现在又不得皇上喜欢,后宫这么多人哪里管的上他啊。” 齐妃静静的听着,一个危险的计划涌上她心头。 …… 这几日皇上一直宿在秦常在那儿。 据说某天夜里还出了闹不干净的事情。 是秦常在的一个宫女见到了幽魂被吓晕了。 之后,为了保护秦常在的安危,皇上便派了重兵把守秦常的住所。 人人都眼热秦常在的恩宠。 她就像一只金丝雀一般,被皇上牢牢的保护着。 为了让她踏实,甚至免了给皇后的请安,就连朝政皇上都懒得处理了。 如此宠溺,不免也有些‘狐媚惑主’的言论流传出来。 不过任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说出这话的,居然是莞嫔——甄嬛。 “你们瞧瞧,皇上今天可是在秦常在那儿待了一天了,就连勤政殿都没去,姐姐啊,若是长期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这天,甄嬛和欣常在,齐妃正在一处聊天说话。 甄嬛的说着。 欣常在不以为然,反正这恩宠又轮不上她,谁得宠都一样。 齐妃却笑了说道,“莞嫔现在可明白这个滋味了?当初你宠冠后宫的时候,姐姐们啊也是这个心思。” 甄嬛悻然,“瞧齐妃姐姐说的,我当日再如何,也从未到如此地步,今天皇上不仅为了保护秦常在日日和她待在一起,现在就连宫殿都是用重兵把守的,不就是宫女被吓昏么,能算什么事。” 像是她的话说到了齐妃心里,也跟着到,“也是,话说这圆明园从未闹过这样的事,怎么会突然有了不干净的东西呢。” 欣常在想到了什么,“能有什么,或许只是为了恩宠自导自演的也说不定,不过秦常在现在正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咱们也就别计较了,说不定过了这阵皇上就忘了。” “她这些月一直圣宠不衰,若是来如诞下个皇子公主的,到时候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能和你我平起平坐了。” 甄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讳莫如深的看着齐妃。 齐妃闪烁着眼中的光亮,联想到什么,心中也突突着。 …… 甄嬛这话很快传了出去,皇上为了安抚秦常在,特意赏了好些东西。 而这件事自然也到了年世兰的耳朵里。 上一世,甄嬛便是这样出言讥讽颂芝,惹得皇上生气。 实际上是被皇上送去蓬莱洲保护起来。 只是当时她得意忘形,后来才明白这是一场局。 所以这一世没有了颂芝,便用秦常在做局是么。 年世兰轻笑,觉得有趣,忽然看见桌上可口的西瓜和旁边鲜艳的花圈。 她缓缓道,“最近四阿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颂芝悉心的帮她敲腿,回到,“四阿哥身边的人说,最近没什么动静,娘娘齐妃会不会不动手了。” “不急,且等着吧,她被甄嬛那么一吓,恐怕现在更害怕的是秦常在的肚子。” “您是说,甄嬛昨夜是故意和齐妃这么说的?” 年世兰懒懒的抬起头,舒服靠着,“她多半也不敢对齐妃下手,毕竟齐妃是三阿哥生母,她无非是想让这件事传出去,而若是齐妃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原来如此。” 年世兰指了指桌上的西瓜,“把她给四阿哥送去吧,另外叫几个人好生看着四阿哥,断不可叫他真出了什么事。” 颂芝笑道,“娘娘当真疼爱这孩子,话说娘娘若是觉得膝下寂寞,大可直接求了皇上,让四阿哥到翊坤宫来抚养。” “如今,还不是时候。” 现在皇上对年家如此大的顾虑,怎么会让她抚养一个皇子呢。 万事还需等这件事过去才行。 对了,明天的九州清晏万万不可轻视。 此时,周宁海来报。 “娘娘,方才我们的探子看见,果郡王在敦亲王府外拦截下一封飞鸽传信。似是敦亲王给隆科多的秘信。” 年世兰垂眼,“知道了,哥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大将军在西北看见娘娘的信十分担忧,并且已经早已不和敦亲王来往已久,只是这次来信问,皇上问将军,关于八王和九王如何处置一事,将军是想看看娘娘的意思。” 说到这,年世兰蹙起秀眉。 紧闭的双眸浮现了上一世,曹琴默在她面前说,让哥哥在皇上面前多提礼仪孝道。 反而让哥哥惹恼了皇上,让皇上以为哥哥居功自傲。 这一世,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立刻快马传书给哥哥,告诉哥哥,八王九王欲意夺嫡已是大罪,皇上慈心留他们一条命,他们非但不知足,还在侮辱皇上,应当赐死以儆效尤。” 她睁开眼,一字一句的说,语气和眼色不免狠戾。 让人生畏。 周宁海迟疑了一下,弱弱出声,“可是皇上素来慈心,如此杀戮手足之事,想必皇上应该不会做吧?” 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年世兰的神色。 “皇上不会做,可是皇上想听这话,速速去办!” 年世兰淡淡道。 “嗻!” 话毕,年世兰想起了曹琴默,她有几天没来给她请安了。 “曹琴默怎么样了?” “回娘娘,曹贵人这些天忙的都快焦头烂额了,宫外的人联络不当,许多人交了银子却没有真的升官,都急坏了,不过她身体又出了毛病,暂且不顾上了。” 第28章 争宠 年世兰冷笑,“原来如此,颂芝你带着几贴好药,给曹贵人送去,就说是本宫见她辛苦赏她的,安抚她宫外的事情本宫会处理好的。” “是。” “对了,去宫外找几个人把这事闹开,最好是让骁骑营里的人知道。” “明白了娘娘。” 颂芝很快下去办了。 年世兰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在这深宫中活着,谁不是小心翼翼。 曹琴默就算怀疑,也绝不会怀疑到太医的用药上面。 如今,也算是还了当初曹琴默出奸计害哥哥之事。 …… 夜宴,细雨蒙蒙。 皇上宴请,九州清宴今夜无比热闹。 妃嫔们早早就到了。 见秦常在正在,不少人拉着她说话,眼见她便是呈得皇上雨露最多的人,可不得好好的奉承一番。 年世兰今日一袭翠绿烟沙水仙罗裙,黛眉微微挑起,发饰也仅用珍珠点缀。 可底子实在好,即使是岁月催催,却也不曾在她容貌之上留下半分痕迹。 就连胤禛入座的时候,都不忍多看了几眼。 “今日华妃装扮倒是素静典雅,只是不像你平日穿衣风范。”胤禛落座,含笑看着他。 年世兰忍住心中所想,款款站起身,嗔道,“从前是从前,如今心境不一样了,穿衣也就不一样了。” 听见她如此说,胤禛不免心生趣味。 毕竟方才收到年羹尧的请安折子,年羹尧表面支持严正律法,从严处理八王九王之事,让他颇为满意。 心中的忌惮和戒律也放下了少许,所以看着年世兰越看越觉得喜爱。 尤其是几天了不曾碰过她,心中思念的很。 “ 你从何时变了心境的,朕怎么不知道。”胤禛继续出言。 年世兰端起一杯酒,“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常不见皇上,臣妾的心境自然就变了。” 此话一出,秦常在立刻侧眼看向年世兰,随后小心的打量着皇上的表情。 眉眼之中有些许担心,她咽了咽口水。 而胤禛桀然大笑,端起酒杯与她隔空碰杯,“朕事务繁忙,等过些日子,便来看你。” 说完这话,年世兰也笑了,与胤禛共饮此杯,随后坐下。 秦常在提起的心也落下,有些悻悻的看向皇上。 可胤禛却没有看她。 只见大殿之内又响起一声轻快的女声,“皇上自然是国务烦闷,嫔妾们无福求皇上侧目,而臣妾怎么听说,秦常在伺候圣驾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呢。” 说这话的是甄嬛,她有些轻狂的笑着。 秦常在见提到了自己,自然也不好不说话。 连忙端起酒杯来回话,“莞嫔姐姐这话是打趣妹妹了,皇上不过是忙里偷闲来妹妹这小憩,心里还是记挂着各位姐姐的。” 这话说得再妥帖不过了,但甄嬛若真心想要戳出几句错漏来,也是能的。 “妹妹说的可真好听,皇上虽然心里记挂着我们,可身子还是在妹妹那儿啊。” 说完笑了起来。 可是大殿之内无一人敢笑,只有年世兰斜眼看着笑话。 秦常在不留痕迹的蹙了下眉,心中奇怪道,这甄嬛如今是怎么回事。 难道从前的温润和善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就算如此,在宴会之上说这种话,不是诚心让她出丑么。 可以说谁也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大家都等着看秦常在会怎么回了。 “姐姐这话……是怪妹妹了,从前妹妹未进宫时,便听说莞嫔娘娘有赐椒房之宠,赐汤泉宫浴,仅仅这两点妹妹便是比不上的,今日皇上不过瞧得起妹妹,多陪妹妹几日,姐姐就不要计较了吧。” 说完,她自己都舒了一口长气。 “妹妹是说我计较?”甄嬛看了一眼胤禛,随后再度出声。 然而被胤禛拦住,“好了,莞嫔你莫要咄咄逼人了。” 帝怒,甄嬛咬着唇,缓缓站起。 皇后见事态不对,连忙出声,“皇上,后宫姐妹们一时闹了一会儿口角,一会儿臣妾便好好说她们。” “哐啷——” 上位砸下来一个青瓷茶杯,立马落得粉碎。 这下,皇后和各宫嫔妃、奴婢纷纷跪下。 “好好说?朕这几日宠爱秦常在便听见后宫有人在嚼舌根,皇后不仅不能解决乱言乱传之人,如今连嫔妃不睦的事情都闹出来了,你们当真是好得很啊!” “皇上,臣妾无能,臣妾定……”皇后连忙请罪。 但是不容她多说,胤禛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莞嫔妒怨嫔妃,出言不逊,犯了后宫大忌,送去蓬莱洲,无朕的旨意不得回宫。”胤禛盯着甄嬛一字一句的说。 甄嬛抬起头来,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 敬妃立刻出言为甄嬛求情,被胤禛残忍驳回了。 而任谁也没想到的是,年世兰居然说话了。 “皇上,臣妾为莞嫔不平,她或是酒后失言得罪了秦常在,从前莞嫔从不曾这般,今日皇上若是要处罚莞嫔,便一同处罚臣妾吧,蓬莱洲清冷,臣妾愿一同前去。” 说完再次跪拜,以表忠心。 此话一出别说皇后,就连胤禛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华妃居然愿意这般。 就连甄嬛都惊了些许,将信将疑的打量着年世兰。 但只见她神色淡然,丝毫没有一分一毫的虚伪和强装。 胤禛抿唇,“华妃,此事不关乎你,你这是何苦。” “臣妾只是觉得如此处罚对莞嫔不公,但若是皇上执意如此,就让臣妾一同和莞嫔前去蓬莱洲吧,也算是有个伴,不然如何打发这漫长苦闷的日子。” 年世兰一字一句说的恳切。 胤禛盯着她,“好,既然你执意坚持,来人啊,把莞嫔和华妃送去蓬莱洲。” 一时之间,后宫失了两名宠妃。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皇上居然就只为了一个常在,让一妃一嫔去堪比冷宫的蓬莱洲。 这件事,皇后越想越怪。 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的地方,毕竟皇上素来懂的分寸。 绝对不是任性独断之人,今日此举定有不妥。 于是宴会结束之后,深夜召来安陵容。 “皇后娘娘。” “本宫总觉得今日之事绝无那么简单,不如你与莞嫔一同前去蓬莱洲,也好勘探虚实。” 皇后撑着脑袋,正在仔细回想今日之事的种种细节。 第29章 蓬莱洲 只是任凭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出有什么异样。 不过久久没有听见安陵容回话,她疑惑的抬起头。 就见安陵容愁容满面,十分迟疑。 “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嫔妾……嫔妾。” 安陵容攥紧绢帕,咬着下唇,“嫔妾若是去那无人之地,娘娘身边便少了一个可用之人,况且今日之事若是能一举除掉华妃和莞嫔,对您来说可不是一件极好之事吗?” 皇后看着不远处明亮跳跃着的烛火,眯起了眼睛,“就怕这件事远不如你我想象当中那么简单,若真有那么简单……” “无论简不简单,是已成定局,华妃和莞嫔已然准备去了蓬莱洲,娘娘只需稍作手脚便能让此二人从此销声匿迹,待到那时这后宫还不是唯娘娘是尊,秦常在说到底不过是个宫女、是个常在,能翻出多大的浪。” 安陵容思虑过后说出来的这话,倒也有几番道理。 皇后一直忧心,被她这么一说局势似乎豁然开朗了。 她摆手,“也罢,你先回去吧。” …… 华妃回到宫中,颂芝吓得满头冒汗,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而周宁海听见了这个消息,更是不顾脚瘸,连走带爬的过来。 “娘娘,娘娘,您为何如此啊!” 扑通一下,周宁海跪在她面前,连带着颂芝也跪下了。 “娘娘方才您原本可以不管,为何为了那甄嬛让自己落得如此境界,娘娘三思啊。”颂芝说着落泪,若是真的去了那蓬莱洲,往后的日子可算是暗无天日了。 年世兰却很坚决,“都不必说,本宫意已绝,去收拾东西吧,颂芝随我一同前去,再带上三两得心的宫女即可。” 随后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了颂芝和周宁海在。 “好了,一个个的,都别哭了。”年世兰手中扇着扇子。 这夏日的夜里头最是闷热烦躁,看着这颂芝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用扇子拍了拍她。 可是颂芝还是不停的哭。 年世兰想到什么,颇有意味的问,“若是本宫此次真的跌落谷底,你们当如何?” 颂芝连忙擦了一把眼泪,“娘娘去哪儿颂芝就去哪儿,纵使这次娘娘当真无法再回来,颂芝也一辈子在蓬莱洲陪伴娘娘。” “娘娘,奴才是残缺之身,出不得紫禁城无法去蓬莱洲陪伴娘娘,但是若有机会,定会联系大将军把您接回来的,比不叫您在那地方久待。” 周宁海已经暗暗心想要如何救她了。 她噗呲一笑,看着这二人担忧的神色,莫名的觉得有些逗。 “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乐。”颂芝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被她弄得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年世兰缓缓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最有忠心了,此次不过是本宫的局罢了,周宁海。” 周宁海愣了一下,然后说,“娘娘何事?” “你立刻让哥哥揭发敦亲王谋反之事,并且让哥哥调兵回京城,到时候哥哥救驾有功,本宫自然就出来了,记得,要快。” 年世兰这话一出,吓得周宁海都跪下了。 什么?敦亲王竟然要谋反? 可是自家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这……” 年世兰垂眸,“你只需要去做便是了,记住,一定要等本宫去了蓬莱洲才能将消息传出去。” 说完,还觉得有些不放心,让颂芝拿纸笔过来,亲自书写。 当然,信中只是很隐晦的提到了敦亲王之事,若是看信之人不知道她与哥哥的密语,只会觉得这只是一封寻常的问候家书。 随后安排好一切。 就等快要睡下的时分,颂芝忽然通报。 “娘娘,曹贵人来了。” 年世兰垂眸,细想了片刻,“今天就不见了,让她回去吧。” “是。” …… 倏日,年世兰和甄嬛一同乘舟去蓬莱洲。 甄嬛倒是对她恭恭敬敬,行礼和问候样样不差,不过她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 没有与她多说话。 甄嬛许是心中疑惑,几经奇怪的打量她。 这日,没有嫔妃赶来送她们。 大约是因为昨日皇上还宿在秦常在那儿,为了安抚秦常在还送了好些礼品。 谁敢得罪皇上来送这二位呢。 敬妃也只能偷偷的叫人送了些衣物过来。 而华妃素来不与嫔妃交好,曹琴默那个白眼狼现在什么也没让人带过来。 怕是连问也没问。 而临走前,年世兰还在左右张望着。 颂芝问她,“娘娘这是在看什么?” 年世兰摇头,“无事。” 安陵容居然没来,恐怕是忌惮她,更怕到了蓬莱洲要受尽自己欺负所以不敢来。 便就这样去了。 来到蓬莱洲。 槿汐先说了一声,“还好,这地方修缮了些,不似想象当中的那么破旧。” 她看了想,也是,皇上既然早就要把甄嬛安排到这里来,自然是要修好一些的。 二人分了房间,甄嬛让出了最好最大的房子给她。 年世兰也不可能和她客气什么的。 直接住了进去。 宫人们忙于打理,休息了一阵便到了晚上。 甄嬛带着槿汐来给她请安。 让颂芝通传来之后,年世兰便请他们进来。 甄嬛进来的时候,年世兰正坐在椅子上品茶呢。 她既不喜欢什么绣花和器乐,别的女孩子家的东西通通不喜,如今无聊的也只能是喝喝茶了。 “华妃娘娘万安。” 虽然出了宫,甄嬛还是遵守着礼仪。 年世兰笑笑,放下茶杯,“既然你我都被丢弃在这里,就别遵守这些虚的东西了。” “颂芝,看茶。” 甄嬛抿笑,“姐姐正在喝茶呢,下午也是无事,我和槿汐亲手做了些糕点,刚做好就拿过来给姐姐尝尝。” 说着,槿汐打开食盒,是一小碟精致的豌豆黄。 “这里的厨房做的不尽如意,便只能自己做些了,食材简单,请姐姐不要嫌弃。” 本来甄嬛还想着,自己先试一试,让她放心,表示自己没下毒。 可是年世兰压根不在意。 看见,便伸手捻起一小块放进了自己嘴里。 一旁的颂芝惊声,不过很快就收回去了。 “确实不错,手很巧。” 年世兰品了品,夸到。 甄嬛笑笑,“本以为肯定比不上姐姐翊坤宫的小厨房,要被不满意了,没成想姐姐如此客气,能得到姐姐的夸赞,今日也不算白费了。” 说完,自己也捻了一块尝。 “只是姐姐本荣华富贵,旁人莫及万分,怎么会愿意为妹妹求情,一同来这地方呢?” 第30章 坦然当年之事 “何来求情一说,只是遇事不忿,觉得厌烦,与你一同来蓬莱洲,不过是想看看妹妹在和皇上做一出什么戏。” 年世兰淡淡的说,全然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一样。 “这……” 甄嬛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些许,看了一眼年世兰身后一直低着头的颂芝,又看了一眼她。 年世兰自顾自的吃着,并不在意她的行为。 “华妃娘娘这是何意?”甄嬛问道。 年世兰淡然,“不必再拐弯抹角的说了,本宫的本意是当年害你小产,尤觉当初不够补偿你的,今日见你落难,能搭救一二便是一二。” 随后直直的看着甄嬛,“你放心,只要有本宫在这,本宫的哥哥便会想办法求皇上放本宫出去,而皇上必定也会念及旧情放你一同离开。” “多……多谢娘娘。”甄嬛站起身朝她微微福礼。 见她客气,年世兰拉着她坐下,“不是说了不必如此么,况且本宫说了是愧疚,你安然接受了这补偿就行。” “是。”甄嬛垂下头,她心中总有些别样的感觉窜出。 年世兰想到什么,又开口,“当初假孕,和时疫之事是本宫对不住沈眉庄,还有木薯粉一事,这些你放心,本宫定会补偿,或者你往后,大可告诉皇上,有任何责罚或罪名,本宫通通担下,不会框你。” “娘娘?”颂芝急了,脸色一白。 娘娘怎么把这些辛密都说出来了,还是说给当事人听。 且听到这些的甄嬛和槿汐,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尤其是槿汐,她也是老人了,这些年是和仗势也见过了,却还是被惊的张大了嘴,活脱脱能塞下一个鹌鹑蛋。 甄嬛脸色惊诧,“你……你当真?” “自然,本宫何时不守信过。”年世兰眼睛都没眨一下。 甄嬛又道,“你可知,此事若是我揭发,有可能让你从此被打入冷宫,或者,身死也有可能。” 残害嫔妃,毒害皇嗣,单拎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 况且现在,皇上已然明确和甄嬛表明,年家不可留了。 年世兰冷笑,她笑的很冷,也很有自信,“你若是能让这些发生,那是你的本事,能否躲过是看本宫的本事。” 说完,颂芝立马跪在甄嬛面前。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的掉下来,拉着甄嬛的衣袖。 “莞嫔娘娘,好娘娘,求您不要告发我们娘娘……” “从前那些事都是奴婢瞒着娘娘干的,若是你要怪,就怪奴婢吧,与我们家娘娘不相干的,求莞嫔娘娘看在我们娘娘好心一片陪您来蓬莱洲,当年日日夜夜为您死去的孩子在宝华殿祈福诵经的份上,放过我们娘娘吧……” 年世兰好看的柳叶眉蹙起,站起来要扶颂芝起来。 “颂芝你求她做什么……”年世兰咬牙。 甄嬛和槿汐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愣神了。 “他日如何,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当下我们都在蓬莱洲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昨日我即无法全然原谅,他日之事也要能出的了这蓬莱洲再做打算。” 甄嬛说完,让槿汐去扶颂芝起来。 随后站起来,她看着年世兰。 自从小产之后,她这是第二次心平气和的和华妃说话。 从前二人见面从来都是针锋相对,各看不爽。 “眉姐姐是何心态我不得而知,而我曾经的孩子既然始作俑者不是娘娘,娘娘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在眼里,只能说若是日后能和平相处,念在今朝之事上,我必会留有余地。” 年世兰垂眸,喃喃着,“沈眉庄我日后定会助她。我亏欠她。” 是为了未来铺路,也是为了给过去赎罪。 甄嬛不知为何,她竟然全然想要相信她此刻的话。 “对了,这宫殿小,平日里姐姐可喜欢做些什么?浣碧和流朱见附近有座假山石,似乎风景不错,明日或要一同前去玩耍?” 甄嬛想了想,找个了话题转移开来。 年世兰索性左右也是无事,便点头答应了。 甄嬛便也略坐坐就走了。 等甄嬛走后,颂芝还哭的没停歇。 年世兰认命的摸了摸脑袋,只觉得头疼,“好了,别哭了,本宫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儿嘛。” 颂芝又是一下跪着,嗓音还时不时的哼哼两下。 “娘娘实在是太任性了,且不说无缘无故来了这蓬莱洲,还将当初那些事都说与菀嫔听,这不等于承认了嘛,若是皇上知道,只怕好一顿责罚,娘娘怎么能这样……” 年世兰虽然叹息,但也知道颂芝是为了她好,实在是担心她。 “好了好了,你没听见菀嫔方才说的嘛,一切等从这里出去了再说,况且这事她还不一定会告诉皇上呢,你就别哭了。” 她一个主子,现下倒是要哄着她来。 这感觉也新奇。 “娘娘,您……”颂芝撇撇嘴,也没办法, “好了,服侍本宫睡下吧。” …… 回去的路上,槿汐扶着甄嬛。 “今日华妃娘娘那些话,可真叫奴婢惊讶的。” 甄嬛眯着眼,瞧着前方的路。 明明有灯笼照着,她却越发觉得漆黑了。 正如看不懂猜不透的华妃。 “可不是,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做此行为呢?”甄嬛也说。 槿汐摇摇头,“奴婢以为,这华妃娘娘或许今后不会再害您了,毕竟她今日敢这么说出来,想必不再视您为仇敌,否则大可不必今日之举。” “我也正是如此想来。现在我如今看不透的反而是陵容了。” 甄嬛抬着下巴,缓缓道。 槿汐点头,“当日惠贵人与小主商量做戏一事,安答应非但没有劝和,反而颇有一份挑拨之意,且此次甚至连一次求情都没有,临走是还是敬妃娘娘送来些衣物,想来真是寒心啊。” 恐怕安陵容是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去了,更害怕华妃,所以来也不来。 甄嬛笑笑,经过这次,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也好,看清了一个人至少此时不是她在暗我在明了。” 槿汐也笑了,“恐怕陵容小主怎么也想不到,您还会回去,还能回去。自从上次舒痕胶一事之后,奴婢看着这陵容小主,越看越怕,这样心思缜密、不露神色的人。” 甄嬛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若是长久不觉,真是一个祸患……” 第31章 流朱危险 “只是我当年与她一同进宫,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竟然让她这么害我。” 甄嬛捏着手心,感慨人心险恶。 槿汐叹道,“善恶终有报,是非自在人心。” …… 第二日,年世兰没起太早。 因为真真没睡上一晚上的好觉。 就算灵魂多经历风霜,但是这副身体还是身娇肉贵惯了的。 从来都是云锦被金丝枕,哪里受过这样的屈待。 所以日上三竿才起,用过早膳后。 听见后山池水边传来嬉戏的笑声。 她问颂芝,“是不是莞嫔的人正在那边玩?” 颂芝回到,“是,一早起便出来了,娘娘可是觉得吵闹了些?” 她想起昨晚的话,“你随我一同过去看看吧。” 走了两步,看了看脚下,“这花盆底鞋不好,你给我拿双舒适些的来。” “是。” 换上了平底鞋,微风不燥。 女儿家们,不分贵贱高低,全在假山一处嬉戏着。 甄嬛对下人很不错,与她们一同赤着脚在溪水里,逗鱼撒花瓣。 年世兰过去的时候,甄嬛正好被流朱牵着,要往高处走呢。 宫女们见她来了,纷纷请安行礼。 “华妃娘娘万福。” 年世兰扫了一眼她们敬畏害怕的模样,摆手示意她们起来。 而后甄嬛也发现了她,站在远处弄好衣服,朝她微微福身。 她点点头,摆手叫身边的宫女们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问。 甄嬛身边的一个小婢女答道,“是那花枝上有朵甚是好看,且我们娘娘喜欢这池中的睡莲,里面还有几只精致的小鱼,流朱姑娘便让我们一起在这赏莲捞鱼玩。” “树上的什么花?”年世兰抬头看着。 小婢女帮她指了一下,这才看见。 那树上的花确实好看,金黄色盛开,在绿色的枝丫中别有一番风味。 “确实好看。”她顺着打量。 发现若是攀爬到假山上,便就能触手可及。 而站在假山下的流朱,正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她走了过去,站在不远处看着。 流朱身形姿势倒也是巧妙,十分的伶利,很快就爬到了一半。 只是爬到一处,出了两条路,其中还有间隙。 倒是叫她为难住了。 甄嬛站在假山下攥着帕子,很是担心,“流朱,若是不成便下来吧,可一定要抓紧啊。” 爬了一半的流朱也不想放弃,“娘娘我没事的,这点小山比从前我们在府里的时候还要矮些。” 槿汐看了也是心惊,“这流朱胆子真是大,换了奴婢是万万不敢。” 甄嬛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虽是紧紧盯着流朱,但心里却因为他刚才的话稍稍放了下来。 “想必流朱是在宫里关得闷急了,如今出来没了那些束缚,性子越发的野了。” 甄嬛说完,忽然惊叫一声。 “哎小心别踏那里!” 流朱踩着一个小山石准备借力蹬上去,可是那块石头刚踩下去便松动了。 “啊!”流朱不防,整个人向下一滑。 其实若是滑了也没关系,手里抓住还是有地方能站稳的。 只可惜她估计是吓到了,手里也下意识的没抓紧。 整个人往后倾,眼看就要掉下来。 甄嬛赶紧上去扶,被槿汐拽住,危急时刻她慌忙跑了出去,“娘娘您千金贵体让奴婢去。” 浣碧也吓死了,急忙跑过去。 但也来不及,只能眼看着流朱就要跌倒在假山上,然后滚下来。 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的是,年世兰居然出手了。 她垫脚跃起,踏在石头上,借力腾起,再踩着假山左右的石头,稳稳站住,直接拦腰接住了流朱。 “啊!” 流朱吓得放声尖叫,只是叫了半天却没有想象当中的痛楚传来。 她睁眼一看,这才发现是华妃。 “好了,别叫了,抓着我的手,你身下现在有一块石头可以踩着。”年世兰闷哼一声。 糟了,自己闪到腰了。 还是多年没有动,一下用力过甚。 颂芝赶紧跑过去,“娘娘,娘娘……” 自己一个没看住,娘娘就跑了。 流朱看着年世兰赶忙点头,“是,多谢华妃娘娘多谢华妃娘娘。” 她嘴里念叨着,手上借着华妃的戾力气,平安的站在了地上。 浣碧和槿汐赶紧过来扶她,随后等流朱站稳了之后,一齐伸手去接年世兰。 颂芝冲上前把她俩都挤开,自己伸手去接。 年世兰缓缓蹲下,抓着颂芝的手一步步下来。 只是下来的时候尤为的艰难,因为扭到身子,不方便行动。 不过年世兰依旧故作淡定,不愿意被人看出来。 强装没事。 甄嬛带着流朱她们朝她行礼,“多谢华妃娘娘搭救,流朱快来。” 流朱欠身,行了个大礼,“多谢华妃娘娘出手相救,娘娘千金贵体还愿意救奴婢,是奴婢此生的福气。” 流朱是当真感谢的,虽说不管从前如何,华妃如今救了她,她也应当知恩图报。 但是瞧着年世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无碍,之后当心点便是了。” 说完,拉着颂芝回去了。 年世兰走后,槿汐拉着流朱查看,“可还好啊,有无哪里伤到了?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流朱摇摇头,“没有,我好得很,就是脚好像有点扭着了。” 浣碧叹了一声,“你可是吓死我们了,以后不许你再爬那么高了,只是还真没看出来华妃娘娘居然这么好的身手,站在如此远竟然都能安然无恙的救下你。” 槿汐接话到,“年家可是武将世家,想必华妃娘娘,年幼之时也在府里受过不少的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一些身手吧,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甄嬛看着年世兰远去的背影,颦眉想了一会儿,唤来槿汐。 “槿汐,我们可有带什么跌打膏和止痛膏来?” 槿汐点点头,“嗯,走前各种药都向温太医讨要了一些,都带来了。” 流朱眨巴眨巴着眼睛,“娘娘,我没事的,这点小伤用不上跌打膏,还是留着若是娘娘要用的时候再用吧。” 甄嬛叹气,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她的头。 “你啊,真叫我担心的,还好这次没事。这些跌打膏可不是给你用的,而是给华妃娘娘用的。” 流朱皱眉,“给华妃娘娘用的?可是华妃娘娘看上去似乎不像有了什么事样的。” “方才我见她脸色不对劲,走路的姿态也有些僵硬,槿汐收拾一点药膏,再带上些生姜,我们去华妃娘娘那儿。” “是。” …… “娘娘,您这是何苦,你可是娘娘,她流朱不过是个奴婢,再说那假山也摔不死,顶多是伤了腿脚罢了,您这又是何必。” 颂芝急的念叨,她越发觉得娘娘不让自己放心了。 一面虽然絮絮叨的说着,但是手上帮娘娘按揉腰的手并未停下来。 年世兰叹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去了,估计是看着她那样子,也想起我从前在家的时候……” 那般岁月静好,那般胆大肆意。 她挥舞刀剑起来,甚至不差于男子,纵马奔腾能和哥哥齐肩。 可能不只是救了流朱,也救了她心中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女了。 第32章 年羹尧 “好了,也只是惊了腰罢了,能有什么的。” 年世兰丝毫不在意,挽着发丝在手指间打转。 忽然宫女来报,说是甄嬛来了。 而后甄嬛拎着槿汐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给华妃娘娘请安。” “你怎么来了?若是道谢就不必了。”年世兰抬眼看着她。 甄嬛让身后的槿汐走上前来,“方才嫔妾见娘娘行走时似有不妥,便猜定是哪里不适,让槿汐拿了点跌打的药膏来,娘娘可是惊腰了?” 年世兰见状,点点头,“腰确有一些不适,来时匆匆忙忙的也忘记带药物,现下还好你有。” 颂芝收下,和槿汐挑出一些。 甄嬛便又说,“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生姜,从前温太医与我说过,将生姜烤热之后贴在受伤处有止痛的奇效,再配上膏药的按揉,必能快快好起来。” “哦是吗,那颂芝快去吧。”年世兰挑眉。 甄嬛赶紧说,“怎么敢劳烦娘娘身边的人,还是让槿汐去办吧,娘娘不便还需人照顾。” 这么一说,年世兰也就不推脱了。 “娘娘今日幸好只是闪了腰,若是再有别的,可真的要叫我难为情的,还要多谢姐姐今日出手相救,否则流朱那丫头也得撞个好歹。” 甄嬛悻悻道,说起来的时候,方才的事恍若在眼前重现一般。 年世兰摆手,“好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你别记挂着,左右是人无事便好,若是要本宫长期和一个病体残缺的人待在这岛上,反让我觉得晦气。” 她心直口快,故意这么说。 让她别再惦念这件事了。 “娘娘说的是,嫔妾一定叫下人们警醒着自己的身子。” …… “皇上,年羹尧的请安折子,又上来了。” 苏培盛带着一个黄盒子,匆匆忙忙的走上前来禀报。 今日这已经是年羹尧递上来的第三份请安折子了。 胤禛摸了摸自己的头,满脸烦愁,看着那递在眼前的折子,实在是不想打开。 “前两封草草的问候了朕的身体,便就是给华妃求情,想要从蓬莱洲中放出华妃。可朕又怎么不知道他惦记妹妹之情,可是偏是华妃主动求情要和莞嫔一同前去,把朕架住,这才不得不打发她去。” 明明是年世兰自己主动求的,现下倒是显得她像是坏人了。 苏培盛低着头,“皇上的心思年大将军远在千里不明也是有的,只是这封,年大将军在送来之前特意嘱咐了,务必要皇上亲自打开查看,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胤禛听了这话,这才把目光重新移到那黄色盒子上。 他缓缓翻开盒子,拿出折子,缓缓打开。 看到一半,脸色大惊。 “年羹尧……年羹尧这是!” …… 之后的日子,年世兰在榻上卧着。 怕她难熬,甄嬛时常带着下人去她那儿喝茶说话。 这蓬莱洲说破也破,没几处可去的,但是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倒也是有些趣味。 下人们每日如同探险一般,发现了什么好玩的,都来和她们说。 时常将年世兰也逗得不行。 后来,即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还是很思念那段时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她腰伤也好了,这天走到院子中,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中悬挂着的明圆皓月。 在蓬莱洲,无法与外界互通消息。 不知道哥哥如何,皇上如何。 周宁海办事办的好不好,哥哥有没有听她的话。 哥哥定会因为她被惩罚而忧心,万一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颂芝端着茶,匆匆走到她身边,“娘娘,虽是夏夜,但风起来了也有些凉意,您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转眼看着她,年世兰端起茶杯。 可就在递到嘴边之时,茶杯竟然毫无预料的绽开。 碎了! 随着清脆的碎片落地声传来,年世兰的心中有万斤鼓声传来。 “呀!”颂芝惊叫一声,赶紧拿出身上的绢帕来帮年世兰擦去身上的水和茶叶。 “怎么会这样呢,娘娘,您快进屋换身衣服吧,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连忙扶着年世兰进屋。 年世兰拉着颂芝,眼中失神,恍若看见了十分不好的景象。 “颂芝,你说是不是哥哥出事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大将军大富大贵,怎么会出事呢,再说了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多想了。” 可是纵使颂芝将好话说尽,她的心中依旧怀疑揣测。 哥哥万一心急如焚,要到进京来救她,万一和敦亲王为伍,不肯信她信中所言怎么办。 纵使她机关算尽,可却还是没有完全把握。 毕竟这一世与前生相差太多。 而若她还是不能护得年家与哥哥的安危, 那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她真正要来蓬莱洲的理由,既不是为甄嬛求情,也不是自轻自贱。 而是,她要以自己为人质。 皇上将她圈禁,若是哥哥和敦亲王若是有大逆不道之事,必要时皇上可以拿出来威胁年羹尧! 这样才能让皇上安心,不疑哥哥。 可她偏就怕,哥哥那急性子,若是真的入了这个圈套,可怎么是好。 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翌日。 年世兰一夜没睡,早起无事,坐在溪边看着宫女们浣洗衣物。 她看着溪水静静流淌而过,试图将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然而不过多久,溪水激起层层波澜,她朝着上游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一艘黄色旗帜的船只驶来。 而船只上站着的全是侍卫官兵。 年世兰心中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家见了官兵纷纷心中从猜疑起来。 槿汐见了,连忙去叫甄嬛出来。 随着那艘船越发的近,年世兰默默攥紧的拳头。 希望从前如此眷顾甄嬛的老天,也能眷顾眷顾她,让她事成! 甄嬛也走了出来,和她一同站着。 她看见甄嬛衣袖下默默握紧的匕首小刀。 甄嬛不可能敢杀任何人,她虽然不完全知道她的性格。 但是她知道现在的甄嬛没有这个胆量。 想来这把刀,她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随着船停靠,上面走下来的人,竟然是——苏培盛。 “苏公公你怎么来了,皇上,皇上他可还好吗?”甄嬛赶忙上前,叫住苏培盛。 苏培盛笑着,“皇上一切安好,娘娘,事成了!” “太好了!”槿汐扶着自家娘娘,心里也喜悦。 第33章 回宫 甄嬛捂着嘴,脸上虽然是挂着笑,但是眸中全是眼泪。 年纪尚小的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事。 况且与心爱的男子远隔,思念挂怀良久,此时自然是喜不自胜,欢喜而泣。 苏培盛朝她俯身,随后绕过甄嬛,走向了年世兰。 “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特奉旨接华妃娘娘回宫。”苏培盛单膝跪地,恭敬道。 年世兰强撑着,转过头看着他,“不知道宫中一切可好啊?” “娘娘放心,皇上一切都好,娘娘的母家在平敦亲王一世之中立了大功,年富救驾有功,得了皇上的赏赐,不过年富不负娘娘期望,将赏赐全都捐给了前线士兵,颇得皇上喜爱。” 年世兰心中这才舒一口气,“果真,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培盛低着头,“奴才哪敢撒谎,年大将军挂念着娘娘,嘱托奴才一定要好好将娘娘接回宫,皇上此刻也正在宫中等您呢。” 年世兰咬着牙。 终于,老天开眼,她年世兰终于打赢第一仗了! 一路波折回到宫中,年世兰一路的提心吊胆,终于在见到年富的时候化为浮云。 “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富给她行礼。 见到多年不见的侄儿,年世兰眼泪夺眶而出,赶紧扶起年富。 “好孩子,你是年家的好孩子。”年世兰含泪笑着。 多年没有见到家人,当初年家问斩被害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还好她有一次再来的机会。 如今看着亲人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心中感慨万千。 “娘娘,我们进去说话。”年富看着她身后的人,警醒道。 年世兰点点头,“也是,到翊坤宫中说话。” 进了殿门,周宁海带着一众奴才恭迎华妃回宫。 “好,今日本宫高兴,跟着周公公下去领赏赐去吧,不便进来伺候了。” “多谢娘娘。” 宫人们高兴的下去领赏赐,只留了颂芝在一旁伺候。 年世兰拉着年富相坐左右。 “你父亲可好,年家可好?” 第一句,年世兰关切的问道。 年富年轻傲然的俊脸上满是春风得意,且口中的话让她放心不少,“娘娘放心,父亲很好,父亲收到了娘娘的信,便找来孩儿们商量对策,正如娘娘信中所说,皇上已然有了怀疑的年家的心思。” “是,本宫一直担心你们依旧沉迷富贵权威,不听本宫的话。”年世兰揪心不已,说出了自己担忧。 年富低眉,“父亲看见娘娘的血信,已然惶恐不安,怎敢不听。” “父亲一听见皇上将娘娘责罚去了蓬莱洲,便慌了神,届时还好有娘娘的信件镇心,命儿子前来京中护驾,捉拿敦亲王!” 年富字字铿锵,说起这件事,他很是骄傲。 他从纵然威名在外,但是依旧被父亲的势头压制着。 人人只道他是因为父亲被皇上器重,才得以官职。 而这一次,他狠狠的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年世兰听着点点头,“确实应当如此,你回去之后同你父亲说,从前的事暂且不论,之后行事务必小心,必要时,要为了保住性命,就算推却这一身官职也无碍。” 听着她这一番丧气的话,年富费解,“娘娘这话是为何,父亲已是封无可封的大将军,如今战事平定有功不说,我救驾有功,皇上怎么会狠心对待年家。” 年世兰知道他还小,也明白他的费解。 “真是因为这样,本宫才叫你不得不提防,你今天回去,将本宫的话和你父亲完完本本的说一遍。你读史书,自然知晓韩信,岳飞,长孙无忌,鳌拜,他们的前车之鉴,便是咱们的后车之师!原本皇上除完敦亲王,下一个就要对年家痛下杀手!” “这……” 孩子显然被她的话吓住了。 从前姑姑只是与他说说家长里短,关心父亲母亲的身体安危。 未曾如此严肃的说过朝堂上的事情,他原本还觉得姑姑或许是妇人之仁,女人之见,可是随着越听越深,他心中也不免疑惑。 或许真的如姑姑所说! “皇上刚登基,你父亲又桀骜不驯,难以驾控,皇上怎么会放心用他,敦亲王之事是本宫极力介入劝阻敦亲王与你父亲往来,才打消了皇上的疑念!” 年世兰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看着年富。 见他脸色已然有些难堪,又道。 “你说,若不是本宫此举,年家若真与敦亲王过往亲密,你若是没有这救驾一说,你父亲又远在西北,宫中那些剿说是非的言官会如何说你父亲,如何说年家?” 随着她的声量越来越大,年富吓得起身,跪下。 “还请华妃娘娘指点,方才是我思量不周,没想明这其中的道理!” 年世兰起身,缓缓将他扶起,紧紧捏着他的手臂,颇为任重道远的说道。 “年富,你是年家最重要的一个孩子,是年家的希望,本宫只希望你能堪大任,且你此次捐赠前线之事做的极好,只要我们齐心,绝不会让敦亲王的悲剧发生在年家!” “是!” 敦亲王一事终于接近尾声。 敦亲王兵败,被剥爵囚禁宗人府。 而敦亲王福晋和儿女被贬为庶人,准居在敦亲王府邸。 据说果郡王发现了敦亲王与隆科多的密信,连累隆科多也降了罪。 这天,年世兰难得出来走走。 春风得意,好容易这春风吹到了翊坤宫,她自然面若桃花,气质斐然。 “娘娘,可要去御花园逛逛?御花园的花朵开了,您爱的芍药今年长得特别好。” 颂芝说起芍药,倒是让她想起什么。 从前在御花园,秦诺邀她共赏芍药她未曾同意。 如今敦亲王兵败,想必秦诺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是该去看看她的。 “不了,摆驾钟粹宫。” “是。” 钟粹宫。 从前热闹非凡,踏破门槛的钟粹宫,如今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年世兰缓缓走过,就连落花的声音都听得见。 她让下人不必通报,径直走进了秦诺的寝殿。 推开门,她看见坐在榻上面若死灰的秦诺。 第34章 秦诺之死 年世兰垂眼看着颓废不堪的美人儿。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她踱步走上前去,秦诺许是听见了响声,无神的眸中这才缓过一丝光亮来。 秦诺猛然抬头,嘴里呢喃着,“皇上,是不是皇上要来了!” 可抬头看见是年世兰的那一瞬间,她眼里满是失落。 年世兰将她的一情一绪全尽收眼底,随后在她面前蹲下。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打量着。 随后淡道,“你现在可没有一点秦常在的样子了。” “秦常在?”秦诺念着这三个字,笑着笑着,忽然眼泪刹那掉了下来。 她摇着头,看着远处窗外的梧桐,“只有皇上在的时候,我才是秦常在,一旦皇上不来了,我是个哪门子的常在。” 年世兰笑了,颇有兴趣的看着她,“你是个细作,却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的人。” 她说完这话,秦诺瞬间慌了,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你胡说,我没有!” “呵,”年世兰冷笑,摄人心魄的眼睛盯着她。 秦诺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盯着年世兰,“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本宫曾是这后宫最爱他的人,因为本宫爱过,所以你的眼神,你的行为,都和我当初,一般无二!” 她说到这里,秦诺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瘫倒在地上。 又或许像,被人戳破了,她就再也不用装,不用骗了。 原来她终究没有骗过别人,也没有骗过自己。 “怎么可能不爱呢,他给我曾经从未有过的爱情,他把我当成他的掌上明珠,为了我甚至冷落他的宠妃,就为了我他甚至宁愿被人议论为昏君,”秦诺细数从前胤禛对她的种种爱意。 曾经的那些场景重新在眼前上演。 就是在这宫中,就是在她这位置。 她抬起头,不甘的看着窗外的梧桐树,“他还曾和我说,梧桐有宜子孙之意,而他就因为这样才让我住在这钟粹宫,他要和我长相厮守……” 年世兰颦眉,“你醒醒吧,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吗?你以为他不曾知道你向敦亲王 传递那些消息吗?” “甚至你每次用性命传出去的消息,都是他故意透露给你,否则你以为你一介常在就能办到?” 她实在忍不住让她认清现实,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想要这宫里多一个和她曾经一样的女人。 秦诺痛哭着对着她嘶吼到,“不可能!我是他心尖上的人,他那么疼爱我,我做什么他都让!” 年世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轻轻的说,“那你知道,为什么你窗外的这棵梧桐树常年不开花结果,为何你受宠已有半年,却依旧没有任何子嗣的迹象?” 秦诺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棵梧桐树下埋了大量的损伤女子肌体之物,而你每天喝的那碗坐胎药中,也早就有太医为你替换成了闭子汤!” “什么?”秦诺垂着头,眼中浑然是不相信。 她不相信自己和敦亲王配合的那么好,皇上一直没有察觉。 而且如今敦亲王被灭,皇上也没有处罚她,这就说明皇上并不知道她的事! “或许,或许是皇上觉得我只是一介宫女,不配怀上他的孩子,也或许是别的娘娘干的,是甄嬛,或者是皇后!” 秦诺不死心,慌忙的自言自语找借口。 年世兰摇摇头,“你还在侥幸么,你可知道,敦亲王之所以败,你可出了不少的功劳。” 她说完这句,秦诺如同晴天霹雳,面孔煞白。 “若没有你一次次的传递消息,没有你的情报线索,皇上想要拿下敦亲王并不容易。” 秦诺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敦亲王福晋栽培的。 她无父无母,穿不暖吃不饱,本是这世界上最惨之人。 万幸她遇到了福晋,福晋救了她。 教她读书识字,对她如同对待妹妹。 她必会好好报答她们,所以一直潜伏在宫中,一听到这个任务,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一天福晋能够高兴。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亲手害了那个对自己恩重如山之人! “啊!!!”秦诺疯了一般的大叫,她用手捶着地,恨自己太蠢,恨自己困于感情。 看着她这般,年世兰眼前似乎浮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在冷宫得知真相后的不甘和痛恨。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肩上担当着重任的女人,就不该有爱情,更何况,是对——皇上。” 年世兰一字一句的开口。 看着秦诺痛苦的样子,她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她懂胤禛的心思,恐怕这个时候赐死的密旨已经下来了。 秦诺会死在一场意外中,然后谁也不会去查这场意外。 然后被所有人淡忘。 她的悲痛一生,甚至都不会有人为她掉下一滴眼泪。 可就是这样的将死之人,年世兰心中却又一个危险的想法正在慢慢浮现。 她……想救她。 年世兰抿唇,“好了,福晋还活着,你哭闹给谁看。” 秦诺不可思议的抬头,两只脚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抓住她的华裙,“华妃娘娘您说真的,福晋真的还活着?” “是,被皇上贬为庶人,目前还在敦亲王府邸住着。” 秦诺终于从她那张满是纵泪的面容上咧嘴笑了起来。 太好了,她还活着。 至少,她还活着。 年世兰垂眼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的人,“本宫给你一个生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 秦诺抬起头,仰望着那个冷面美人。 她是阖宫中所有人憎恶的之人。 现在却大发慈悲的说,要给她一次机会? “你若是这个时候还相信你那位心爱的皇帝陛下不会杀你的话,那本宫也帮不了你。” 见她不说话,年世兰这般说道,说完,便迈着步子要离开。 “不,华妃娘娘,我要,我要!”秦诺近乎疯狂的抱着她的脚,急的又在一旁拼命磕头。 她要,要活着。 不能就这样死了! “好,从今以后跟着本宫,但是跟着本宫可是有条件的。” 年世兰说完,两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 随后,狠厉的一巴掌扇了下去! 第35章 太后和华妃的对决 这一掌下去,秦诺显然懵了。 她侧着脸,没有去看年世兰,不敢看,且心中也正在揣测她的用意。 “既然你选择跟着本宫,那就得吃苦,也有可能,你今后的日子,会过得生不如死。” 说完之后,她垂下腰肢,让她正视着自己。 随后一字一句的开口,“你敢吗?” 秦诺咬着牙,红肿的眼睛睁得老大,“敢!” “好。” 年世兰松开她,随后转身走到宫殿门口,“颂芝。” 她轻唤一声,站在外面守着的颂芝便匆忙小跑的走过来。 “是,娘娘。” 年世兰抬着下巴,“给我狠狠的扇这个贱人。” “啊?”颂芝愣了一下。 年世兰没再继续说话,斜了她一眼,便移开。 “既然,她从前便只是个干粗活的宫女,那往后便就跟在本宫的身边伺候吧。” “是。”颂芝欠身,“那……” 年世兰丢下一句,“好好教训!” 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钟粹宫。 就在转身离开的片刻,她的眼尾扫到了树上漆黑的人影。 她轻哼一声,出门坐上肩舆离开了。 钟粹宫的一举一动,都定有专人记录。 但是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院子里有可疑的人。 而敦亲王一事之后,胤禛在宫中一定会派人监视钟粹宫。 而她毫不避讳的就来了,想必胤禛定然也知道了。 这才会让血滴子的人过来查看情况。 而她今天此次来的本意,也正是演上这样一出大戏。 按照他们心中自己的性格。 在圆明园之时,因为秦诺而导致自己被发配去蓬莱洲,回来之后怎么可能放过秦诺。 “娘娘?咱回翊坤宫吗?”周宁海低着身子,抬头看着坐在肩舆上的年世兰,小心的问道。 年世兰想了想,双眸一沉,“不,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是。”随后周宁海掐着嗓子,大声道,“去寿康宫。” 寿康宫。 太后潜心礼佛,年世兰刚入大殿便闻到一阵檀香。 等到太后被竹息扶着出来的时候,手上正把玩着一串佛珠。 她恍然想到自己从前不懂事的时候送给太后的一件‘狐皮大氅’,后来从未见太后穿过。 曾经她还觉得,是不是太后不喜欢她,所以不喜欢她送的大氅。 实际上,是她太笨,潜心礼佛的人怎么会收杀生之物。 她这个送礼从来没送到点上的坏毛病,也得改改。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年世兰不敢忘规矩,好生行礼道。 “你怎么今日来了,你刚从蓬莱洲回来,应当好生在宫里头歇着才是。” 太后笑着,抬手示意她起来。 很快竹息也送上了茶点来。 年世兰端起茶盏,细嗅,舒展开来眉心,笑道,“好香的茶啊,是新上贡的雨前龙井吧。” 太后见她满意,也笑着,“是的,今早皇帝差苏培盛送过来一些,你喜欢的话哀家让竹息给你送去一些。” 年世兰连忙摆手,“嫔妾怎么好意思拿皇上的一片孝心呢,嫔妾还是等着那天把皇上哄得高兴了,乘机向皇上讨吧。” 这一番斗嘴,让太后舒展笑颜,因为年家护驾有功的事情,太后高兴连看着年世兰自然也是高兴的。 今天别说年世兰要她宫中的雨前龙井了,就算是要金啊玉啊银的龙,她都得让竹息亲自给她送过去。 所以太后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就这么看着年世兰。 等她下一句要说什么话。 “不过啊,这还好是秦常在不得宠了,想她在圆明园的时候,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呢,就连嫔妾和莞嫔,皇上都抛在一旁,太后是知道的。” 年世兰故作娇嗔的模样,说着有些恼又委屈的样子。 太后见她是来提这件事的,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哀家知道是你受委屈了,哀家已经说过皇帝了,今后是断不能再让后宫出现这等狐媚惑主的事情来。至于秦常在,哀家也让人去给她一些教训,不让皇帝见她了。” 呵,自己的儿子管不好,只能教训女人。 年世兰压下自己心中的嘀咕,面上还是装作吃醋不忿的模样。 她必须要达到今天来的目标—— 让太后点头,让秦诺去她宫中伺候。 年世兰抿嘴,眨巴着眼,“可不是嘛,奴婢终究是奴婢,只懂的献媚于皇上,可若是皇上一心只有后宫,那可就坏事了。” 她故意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着太后道,“如今只是让皇上不见秦常在或许并不能久除后患,不如废去秦诺常在之位,还是宫女?” 她都这么说了,太后定然不能不同意。 况且只是为了一介常在的事情而来。 太后现在并不知道,年世兰知不知道敦亲王府一事,毕竟从前年世兰和秦诺向来不对付。 年世兰好几次找茬于秦诺,而如今秦诺一落千丈,独木难支,年世兰不找茬才怪。 而若是她不允,年世兰难免会多想秦诺的身份。 这一次,年世兰让她处于不得不答应的境界! 可原本皇上和太后都是想留着秦诺,等日后审问出什么,或暗杀,要是给了年世兰,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太后掩下眼中的思量,看着手中的佛珠,点点头,“也好,从前也不不过只是端茶倒水 奴婢,现在做回奴婢,只希望她能够安分守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吧。” 说完,不给年世兰留气口,很快又说。 “只是怕她心高气傲,宫中人忌惮她当过小主不好使唤,不如丢去辛者库或是冷宫,自生自灭算了。” 年世兰咽了咽口水,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太后这只老狐狸,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能让她摆布。 年世兰也只能使出自己最惯用的一招,骄纵任性。 “太后,哪里有不好意思呢,或是姐妹们性子都太好了,才会容许这样一个奴婢在面前耀武扬威,当跳梁小丑,从前臣妾就看不惯她。” 说着,眼中还浮现了几分厌恶。 太后看在眼里,手中的佛珠多转了两圈。 年世兰继续补充着,“况且从前秦诺是在御前伺候的人,这么伶俐的人,送去那种地方岂不是屈才了,臣妾看不如送到翊坤宫来,臣妾无礼,已经让颂芝过去教习秦常在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 且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看着太后的模样,“太后,您宽宏大量不会怪臣妾自作主张吧?” 第36章 点拨 这一下太后可就无法再拒绝了。 太后笑笑,慈爱的看着她,“怎么会呢,你是华妃,是四妃之首,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宫女的事情,你若是想要便调过去吧,想必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年世兰抿嘴,眼睛弯弯的笑道,“多谢太后,嫔妾就知道太后还是疼嫔妾的,其实倒也不是要为难秦诺,只是在蓬莱洲住的苦不堪言,回来了之后又感觉这宫中左右不是滋味,便想到从前秦诺是在御前伺候的,一定伺候的好,就想到此事。” 这话年世兰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话里话外的谁听不出来其中的为难之意。 果然是因为蓬莱洲一事,年世兰要为难秦诺。 不过这样一想,太后的心中也放心了些许。 随后年世兰又问了问太后身体的事情,坐到了下午,便就离开了。 年世兰走后。 竹息看着太后忧心忡忡的模样,小声劝慰,“太后是在担心秦诺会说出那些事来?” 太后摇摇头,看着竹息,“竹息啊,你看着华妃那孩子,觉不觉得她变了?” 竹息笑着说,“奴婢哪里看的明白,只是确实觉得华妃娘娘真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如今的她似乎没有从前那般……” 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好,赶忙不再说话。 太后垂眼,“你瞧,你也发觉了,哀家总觉得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眼前的华妃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话太后从前也说过,是华妃娘娘来寿康宫求太后照拂端妃娘娘那次。” 竹息见太后后颈有些汗珠,连忙摇动手中的扇子。 太后:“原本此次,皇帝是准备借着铲除敦亲王一脉,将年家也收拾干净,只是如今年家立下大功,只怕还要等些日子。” 竹息担心道,“这些都是那些臣子和皇上的事,太后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少些思虑才是要紧事。” “这些事情只怕是哀家不想,也有人非要逼着哀家想。”太后抬起头,默默看着年世兰方才离去的背影,又说,“你暗中派人,等待时机就把秦诺除掉吧。” 竹息点头,“是。” 太后颦着眉心,又说,“算了,再等等看年世兰会不会出手。” 如果年世兰像当初弄福子那样,把秦诺也弄死了。 虽然不能动摇年世兰的根基,但是起码也是个把柄。 …… 年世兰回宫的时候,秦诺已然跟着颂芝到了翊坤宫。 她坐在榻上,看着秦诺白皙的脸上鲜明的巴掌印记,垂下眉头,淡道。 “恨本宫吗?” 秦诺不敢看她,坚毅的眸子毅然闪烁着,嘴里却说着,“不恨,娘娘做事自然有娘娘的道理。” 年世兰冷笑,倚在榻上,用手撑着头,“本宫不喜欢撒谎的人,也不喜欢伪装的人。” 秦诺睫毛微颤,头更低了。 虽然腰脊依然很坚挺,但是颤抖着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害怕。 年世兰摇摇头,继续说,“如果你连你内心的情绪都不敢直面,你该如何活下去?” “奴婢……” “本宫救你一命,费尽心思,费尽周折,不是只想要救一个奴婢的。”年世兰厉声。 秦诺颤抖着,吓得趴在地上。 “奴婢知错,奴婢懂得娘娘的意思,可是奴婢不敢说,奴婢只想往后悉心照顾娘娘以求保全!” 年世兰眉心一拢,从榻上起来,走下到她身旁,“秦诺,本宫让这场戏开演了,你若是不能配合本宫演好这一场戏,你若是叫人看出了端倪,让人知道你真正的心思,你和本宫都得等着死。” 说完,直接略过她,朝外头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皇上今晚会来,到时候本宫会让你来伺候,你只有两个时辰准备。” 说完,被颂芝扶了出去。 而一身宫女服饰的秦诺一言不发的跪坐在大殿之内。 …… “娘娘方才可是在指点秦诺?”颂芝小声说。 顺着夕阳照射在年世兰脸上轮廓的痕迹,仔细打量着绝美的娘娘。 年世兰轻嗯了一声。 颂芝道,“可是奴婢不明白,莫非秦诺心中根本不想效忠于娘娘,方才说的都是谎话被娘娘看出来了?” 其实这个想法在颂芝的心中是不成立的。 她今天扇秦诺巴掌,又带着她回来。 她看着秦诺真心觉得她或许是想跟着娘娘好好伺候,她也明白那些针对和巴掌只不过是虚得。 秦诺或许是真的感激年世兰给了她一个机会。 毕竟对比起别的下场来说,能够在翊坤宫做一个宫女,是多么好的事。 “她要忠心,本宫偏要的不是她的忠心,你想想,你若是一个常在,平白无故的成了娘娘的洒扫宫女,你作何感想?”年世兰拢了拢手上的护甲,淡道。 颂芝不明,“可是她不是平白无故啊,娘娘可是救了……” 越说,越发现出什么来。 年世兰看她一眼,见她领会了,心中一笑。 “娘娘果然睿智聪颖,从外人的视角来看,秦诺可不是平白无故嘛,她若是真的甘愿才是奇怪呢,所以娘娘才要指点她。” “颂芝,今晚有没有本宫爱吃的蟹粉酥?” “那是自然,还有好多娘娘爱吃的,小厨房都做了。” …… 晚膳过后,皇上的圣驾便过来了。 今晚皇上没有翻绿头牌,而是直接从养心殿过来的。 所以等到小厦子小跑来通报的时候,年世兰这才知道。 虽然她早已料到,但还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惊喜模样。 款款走到宫殿门口站迎胤禛。 年世兰今日一席紫色缎面束腰宫装,是她平日常穿的颜色,只是今日只是淡妆,没有往日那般浓妆艳抹,因为不想让胤禛觉得她早有预料。 所以等到胤禛到翊坤宫的时候,就看见袅袅女子,款款朝他而来。 而她眉眼之间尽是浓情,双颊布满浅浅红晕,淡光之下魅惑至极。 “皇上怎么来了,竟然也没有通传,叫的臣妾都没有好好装饰就出来接驾了。”年世兰娇嗔的拉着胤禛的手。 胤禛温和的开口,“怎么朕不来了,你就不装饰了吗?” “女为悦己者容,皇上不来臣妾还有什么心思装扮呢,一门心思都想着皇上去那儿了。” 她娇媚又情趣的话语,惹得胤禛心中欢喜。 第37章 让秦诺上夜 “你刚从蓬莱洲回来,朕心中思念,自然会来看你。”胤禛揽着她的腰,一齐走入殿中。 年世兰轻轻的嘀咕,“还说呢,自打从蓬莱洲回来,皇上就立刻召见了菀嫔,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晚会去碎玉轩呢。” 今早刚从蓬莱洲回宫,皇上立刻就叫了菀嫔去养心殿相见。 其实她当年就清楚,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早就不如甄嬛了。 只是那会儿的她不敢承认,自欺自骗。 而现在的她早就不在乎罢了。 胤禛坐在榻上,玩味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她身体不好,你就别与她争了,你和菀嫔都是朕心中疼爱的女人,朕早上见过她,才好晚上来你这过夜啊。” 年世兰半垂着眼帘,心中思绪,还真会为自己找理由! 可所思是所思,她绝不敢这样做出来。 只能盈盈一笑,然后倩道,“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 她笑得嫣然,许久没有碰华妃了,胤禛心中很是痒痒。 “皇上从养心殿过来可用过膳了?皇上操劳国事想必已经累了,不如用些点心吧?”年世兰抬头看着他。 胤禛垂眼,随后点点头,“定是你的小厨房又做了什么好的,叫朕尝一尝。” 年世兰笑着没说话,随后给颂芝使了个眼色。 颂芝出去,叫人端来点心。 年世兰拉着胤禛坐下,递给他筷子。 等胤禛看清楚眼前端着点心上来的人是谁的时候,这才明白了年世兰的心思。 眼前的秦诺眼睛哭的通红,脸上的巴掌迹象明显,就连看向他的时候,眉眼中透着都是楚楚可怜等待救赎的模样。 胤禛摩挲的着筷子,只是看着并未做声。 年世兰见他这般,心中一稳,抬起头对着秦诺道,“秦常在,本宫让你来伺候我和皇上,你不会不快吧?” 秦诺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听说太后废了奴婢常在的身份,从此无法再侍奉在皇上左右,已是心灰意冷,如今能再见到皇上,是奴婢的福分,怎敢不快。” 说完,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满含泪水祈求的看着胤禛。 年世兰见秦诺这么说,就知道自己下午那番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 不愧她一心救她,好在这秦诺真不是个蠢笨的。 倒也是有几分心思,日后才好为她所用。 年世兰故作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对皇上有别的心思?你身为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本分,觊觎天子,本宫大可赐你一死!” 说完,胤禛拦住了她。 “好了。”胤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幽幽望着她。 深眸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凉意,年世兰一时之间分辨不出那其中是何意味。 “她既已被废除身份,就让她伺候着,若是伺候的不好,你再处置也不迟。” 好在,胤禛缓缓开口。 说完后,他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品尝糕点。 年世兰松了一口气,厉声,“今天有皇上帮你求情,本宫就饶你一命,若是往后你再叫本宫发现了你那肮脏心思,你知道后果的。” “是。”秦诺糯糯道。 可怜巴巴的声音,这叫哪个男人心中不会颤动。 但是年世兰知道,胤禛不会。 胤禛决不容许任何人动摇他的江山,对于秦诺,他早就想杀了。 从前那般捧杀不过是手段。 可是帝王的心思,凡人怎么能猜透。 猜透了可是要让帝王不悦的! 年世兰深知他的脾性,所以故意让秦诺卖可怜博同情。 不过是顺着皇上那出戏继续演下去。 皇上才会觉得,自己的那出戏骗到了她,才不会猜测,她在数月前和敦亲王福晋的那一次谈话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会继续觉得,她年世兰不过是一个无脑的妒妇,从而对她放松警惕。 年世兰缓缓坐下,期间不断挑刺于秦诺。 动辄打骂,言语厌恶。 “今夜颂芝休息吧,就让秦诺上夜便是,想必秦诺也很熟悉侍寝的规矩,她一定会好好伺候的。”年世兰轻笑的说道。 此话一出,秦诺一惊。 慌乱之中手上的杯盏差点都漏了。 胤禛先是侧眼看了年世兰一眼,随后幽深的眸子看向了秦诺。 让侍寝过的女子守在外面听着另一个女子侍寝,还要侍奉,这样的事,可是宫中的头一遭。 所以胤禛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华妃居然厌恶秦诺到这种地步。 宫人们逐渐退下,寝殿内只剩下三人。 年世兰拉着胤禛倒在榻上,拉着他的手。 胤禛缓缓的说,“朕知道你恼,但此事何必如此。” 年世兰故作吃醋,“皇上可是觉得臣妾故意为难她了?” 胤禛不言,而是静静的看着她,把玩她顺滑的黑发。 “秦诺自然是机灵,不然臣妾怎么会让她来翊坤宫伺候,还不是看在之前是御前伺候的份上,况且皇上被她伺候的也习惯了不是?如今有了她的侍奉,想必今夜重逢必然更加销魂。” 年世兰尾调上扬,语言嗔魅不说,动作更为大胆。 弄得胤禛笑出了声,揽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翻身…… “皇上!” 年世兰低低的含着,颇有故意展示,和一番似有若无的羞涩。 她仰头阖眼,露出一截曼妙白皙的脖颈, 一夜缱绻。 缠绵过后的胤禛似乎犹觉不足,魂牵梦绕。 而这一夜,秦诺整夜未眠。 等到天蒙亮,颂芝来寻她的时候。 “哎?你怎么了?”颂芝推了推秦诺,问道。 秦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颂芝,“哦,颂芝姑姑,怎么了?” 颂芝见她面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红肿得老高。 估计一晚上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 颂芝心里也有些心疼。 “你别难过了,娘娘其实心底还是软的,你做的那些事你也是知道的,是杀头的罪,现在兵败已成定局,娘娘既然要保下你的性命,那从今往后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的。” 颂芝难得苦口婆心的劝慰人。 秦诺垂下眼,苦涩一笑,“我知道,我……我都晓得。” “咳,”颂芝叹气,“其实娘娘和我说过,若是那天宫中的人都忘了这件事,就放你悄悄出宫去敦亲王府里面伺候福晋。” 秦诺黯淡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真的吗?” 第38章 顺喜之死 只要能够出宫和福晋见上一面,她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颂芝见她高兴,从衣袖中找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是娘娘吩咐我给你的药膏,涂在脸上痕迹很快就下去了,虽然只是奴才用的药膏,你别嫌弃,只是娘娘说了若是你的脸好的太快了会引人生疑的。” 秦诺双手接着颂芝递过来的小药膏,心中感谢,“没事,替我谢谢娘娘。” 颂芝拉着她在一旁坐着,秦诺不敢坐下左右看有没有人。 颂芝噗嗤一笑,“你还真是谨慎,放心吧,这会儿子就连小厦子都还没起呢,不会有人看到的。” 秦诺耸耸肩膀,咬唇跟着她一起坐下,方才凄苦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融化。 “从今往后你就和我一起睡,依着娘娘的吩咐,你的东西都和我用的一样,只不过衣服会破旧些,在外人面前我偶尔也会欺凌你,你莫要怪罪。” 颂芝拉着她说道。 秦诺点点头,没有作声。 “对了,你可知道你从前身边的那个宫女……嘶,叫什么来着。”颂芝拍拍自己脑袋,艰难的想着。 秦诺确实像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立刻说道,“顺喜?是不是顺喜?” 她忽然的大声吓了颂芝一跳,连忙捏着她的手。 “嘘,是顺喜,她不是被打发去了浣衣局么,后来我打听到,不知怎么的又去了慎刑司,可是我去慎刑司问却说没有这号人,叫了好些人来问才知道,她已经……” 说到这,颂芝左右张望,见没人对着秦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诺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手中的药膏也掉在了地上。 颂芝‘哎呀’一声,忙着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 等再看向秦诺的时候,她已然是满脸泪水了。 “哎,你别哭啊,人各有定数,是上面的人容不下她,咱们也没办法。”颂芝安慰道,还拍着她的肩膀。 秦诺像是被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只靠一口气撑着。 她黯然重复了一遍颂芝的话,“是啊,是上面的人容不下她,没办法的。” “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吧,睡下几个时辰又得起来伺候娘娘去给皇后请安,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让人去叫你的,还不知道明日是怎么样呢,你先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 颂芝将手里的小灯笼和药膏一并塞给她,让她回去。 自己则靠在墙角撑着脑袋,继续小酣。 秦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若不是手中的灯笼,她恐怕真不知道自己和游魂有什么区别了。 顺喜死了。 她每一次传递消息都会避开顺喜,可是没想到还是连累了她。 顺喜和她一样也是奴才,她们很要好。 从入宫的时候开始便认识了。 顺喜这人没什么缺点,只是有点没心眼,人又憨厚老实。 当她成了小主之后,身边那些人都不过是虚假的阿谀奉承,背后都在暗骂她狐媚子勾引皇上。 只有顺喜真正为她开心,恭恭敬敬的伺候她。 还说等着日后她当上了娘娘,一定要给顺喜指一个俊俏的侍卫。 可是顺喜没有等来好日子,却先一步被她拖累了。 其实今日,当看着皇上对华妃那样好,那样宠溺,而看向她的时候,却连一丝心疼都没有。 她很伤心,难受。 她原本以为,华妃愿意给自己一个卖惨的机会。 皇上或许能大发慈悲救她出去,毕竟她们从前那么的好,那么爱! 可…… 她不可置信为什么皇上曾经那么宠爱她,如今却能够不管不顾。 她为这这件事难过了一晚上,可却不及在那一刻听见颂芝说顺喜受苦不在了之时,剜心的痛。 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上高兴便让她生,皇上不高兴便可以随意杀辱任何人。 她早搞明白的,可是在一次次温柔乡和胤禛亲手编织的那张情网中。 逐渐迷失了自己…… 就连何时丢掉的那颗心都不知道。 华妃是对的。 要正视内心,既然选择要活下去,就不该如此矫情! 那些表面上对她好的人,自从她受冷落被封禁之后没有一人探望。 只有华妃给她这个机会。 那她势必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往上爬,为顺喜报仇,为自己争一口气。 …… 昨晚折腾了一夜,年世兰卖力表演似乎让胤禛出奇的满意。 这样刺激和大胆的经历是前所未有的。 胤禛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别吵醒了年世兰,让人回皇后免了她的请安。 颂芝表面应下,等皇上走后,就立刻叫醒了娘娘。 “娘娘,咱们今天还去给皇后请安吗?” 年世兰拖着疲惫的腰肢,瘫软在榻上,心中埋怨烦躁。 “去,当然要去,你先来给我捏捏我这腰。”年世兰泄气倒在枕被上,嗔了一声。 床上的光景让颂芝一下就红了脸。 不敢乱看,目不斜视的帮她捏了起来。 “秦诺人呢?”年世兰用被子盖着头,声音传出来的时候闷闷的。 颂芝回,“在房里睡着了,不过奴婢叫人过去让她起来了,等娘娘梳妆好,就来了。” 年世兰翻下被子,用手拨开凌乱的头发,模样娇憨可爱。 颂芝见了闷笑,还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娘娘呢。 “也是难为她了,吃食什么的悄悄给她准备好的,别把人折腾坏了,待会儿从景仁宫回来就让她回去歇着吧,昨儿一晚上也怪叫她难受的了。” 年世兰吩咐完,叹息了一声。 为了作这么一出戏,可真是委屈她自己了! “是娘娘,奴婢会办好的。秦诺也懂的娘娘的心意,必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 “好了,给本宫梳妆吧。” 梳妆过后,年世兰从铜镜中看见走进来的秦诺。 她欠身福礼,“娘娘。” 从铜镜中依稀可见她肿得老高的眼睛,年世兰垂眼放下手中的梳子,“哭过了?” 秦诺答,“是,不过是为了顺喜而哭。” 年世兰挑眉,“哦?” “娘娘放心,我那不该有的情丝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 年世兰敛眸,“那就好,别叫这些东西毁了你,昨晚那点小场面算不了什么,今日景仁宫才是真正的戏台。” 第39章 皇后请安 华妃和菀嫔被罚去蓬莱洲。 昨日菀嫔一回宫,皇上便立即召见菀嫔,但晚上居然是华妃侍寝。 有人奇怪,但皇后却对这件事毫无波澜。 是华妃还是菀嫔这都不重要。 她不甚聪慧,事情都发展到现在了,她自然是猜到了九州清晏的那天晚上不过是一盘棋罢了。 但这一切最重要的是,皇上从前什么事都会与皇后商量。 可这一次,居然她什么也不知道。 菀嫔定然知道,只是华妃到底清不清楚…… 在她的心中也是个未知数。 剪秋将东珠耳饰小心翼翼的给皇后戴上,同时仔细打量着铜镜里皇后的表情。 “娘娘,今日还戴那串素翠金簪吗?”剪秋试探的开口问道。 皇后颦着细眉,美容中掺着一丝愁意,思索了一番才缓缓道,“给本宫换那个璎珞珠钗吧。” “是。”剪秋垂下眼,她已然了然皇后的意思了。 晨会,众妃给皇后请安。 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章程和规矩,与众不同的则是众妃的心思。 皇后淡然的让众人坐下,赐茶之后就立刻关心年世兰和甄嬛的状况。 “两位妹妹昨日刚回宫,在蓬莱洲受委屈了,今日可还习惯,本宫原也免了你们的请安的,宫中变动多,让你们好生休息。” 皇后大气得体的说着。 而反观年世兰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时不时还摆弄一会儿自己的头饰,丝毫没有半分用心听的架势。 “皇后就不必担心了,就当嫔妾们只是去蓬莱洲小住了一月又回到了自己宫中,嫔妾并不觉得又何不习惯的,皇后娘娘也不必免什么请安的规矩,这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叫不知情的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嫔妾不懂规矩,不给中宫请安呢。” 越说话语尾调越发的上扬,毫不透露着嚣张和张扬的气势。 各嫔妃也不敢吱声,年家现在越来越得势。 现在年世兰可不正在势头上呢,谁现在去她的面前晃悠,谁就是找死。 冯若昭深知这一点,轻轻睐了年世兰一眼,随后看向皇后,期待着她会作何反应。 皇后显然也不想得罪年世兰,只是得体一笑,“妹妹言重了,请安的规矩是老祖宗就定下的,但是本宫以为法外乎不免人情,若是事出有因,也是情理。” 她此时巴不得年世兰越来越猖狂,最好是干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那是不是往后,各宫姐妹只要说一句事出有因,就能不给中宫请安了?” 年世兰不屑她的反击,又咄咄道。 她最擅长找茬,尤其是没事找事。 毕竟这阖宫中,比起放肆,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年世兰了。 齐妃蹙眉,见年世兰如此猖狂,她开口道,“华妃你可别得寸进尺,皇后娘娘体恤下意,你怎可歪曲事实?” 听见正对面传来声音,年世兰侧着的脸,嘴角轻轻的抬了上去。 “本宫何来歪曲事实,齐妃何故血口喷人,本宫不过和皇后说上几句,你便那么动那么大气,齐妃想必有恼心事儿吧?” 年世兰抬眉,微仰着头看着齐妃。 齐妃的脑子哪里转的过来,只是想着刚才不是还在说皇后么,怎的现在就转到她的身上来了。 她耸耸肩,“本宫能有什么烦心事。” 年世兰抬手掩着嘴,“没有吗?本宫一个月在圆明园的时候,听见四阿哥小小年纪背书,背得那叫一个顺溜,想必是齐妃姐姐回宫之后发现悉心教导的三阿哥,却不尽人意,所以很恼怒吧。” 她话里话外,透着嘲笑的意味。 皇后也见怪不怪了,从前年世兰使出这样的手段是常事。 一直用三阿哥的不上进来嗔齐妃,所以这次也如往常一般,挑了个话匣子扯开。 “好了,既然是宫中,就不说圆明园中的事了。”皇后庄严的开口。 齐妃见自己得救,咳了咳。 “菀嫔,你素来身子不好,本宫让人送了些补药去你的宫中,你让温太医帮你配个方子,把身体养起来才是。”皇后转向甄嬛。 甄嬛赶忙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谢过。 “多谢皇后娘娘,有了娘娘赏赐的补药,嫔妾这副残脆身子想必也会尽快好起来的。”甄嬛得体道。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早点把身体养好,才能早一点给皇上延绵子嗣。” 说完,她转看安陵容,又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安答应可着急坏了,急的日夜来找本宫要向皇上求情,救你出来。” 而此时的安陵容已然眼眸含泪,痴痴的看着甄嬛,“姐姐平安回来就好,只怕那蓬莱洲凄凉荒芜,姐姐受委屈了。” 这楚楚可怜,思念心疼的模样,叫人见了还真是一幅感人画面。 甄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没有看安陵容,微微张嘴,“妹妹……” 可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声凌厉嘲讽的女声打断。 是年世兰。 “安答应既已知道蓬莱洲凄凉荒芜,这一个月中也未曾送去些衣物信件之类的叫人放心,日夜做衣的惠贵人还没流泪呢,你倒是先哭上了,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年世兰嗔着,一番话点醒众人。 甄嬛堵在嘴里的客套也始终没有再说出来了。 而方才还落泪的安陵容此刻就有些无地自容了。 她咬着唇,讪讪解释,“妹妹是担心则乱忘了该做什么了,日日求着皇后,茶不思饭不想的,真是妹妹不好。” “整个宫里谁不知道你的绣工最好,就算是忘了做,从前做的让人一并捎过去,也是一番心意。”年世兰对着她的解释,逐个击破。 “安答应,可见,你话不诚啊。” 等她最后一个话音落地。 甄嬛的心中居然可以用痛快二字形容,就连槿汐都捏紧了手。 年世兰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甄嬛心中所想。 只是这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年世兰更适合说出这话,也更能说出这话。 皇后此刻摩挲着手指,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厉声打断了对话。 “好了,都是各宫姐妹,都体谅些吧。” 齐妃叹气,奉承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今日见皇后,觉得和昨日不同了,这头上的璎珞簪好生眼熟啊。” 众人心里一惊,她不会是要说…… 齐妃不负众望,笑着说道,“和从前赏秦常在的那个璎珞圈似是一套的吧。” · 第40章 三阿哥 齐妃说完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年世兰。 年世兰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见她不说话,齐妃也越发的得意,自以为抓住了年世兰的把柄。 让一个常在给自己当宫女,这事纵使是太后同意了。 也难免会落人口舌。 毕竟这可是头一次。 “哦,是本宫说错了,哪里来的秦常在,是华妃的宫女秦诺来着。”齐妃捂嘴,摇头,虚假的看向秦诺,“话说你如今可还留着那皇后娘娘赏的璎珞啊?” 年世兰侧眼,身后那娇小的身影正在打着颤。 是秦诺。 年世兰微微睐眸,“齐妃娘娘问你话呢,不当常在了,连宫中的规矩都忘了?” 秦诺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后边走出来,对着齐妃行礼,“回齐妃娘娘,皇后娘娘赏赐的赤金盘璃璎珞圈,奴…奴婢正好好的收着,不敢轻视。” 她这副模样,叫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在翊坤宫吃了不少苦。 脸上那红肿的样子,还有哭红的眼睛。 娇小的身子摇摇欲坠,方才那几步,只怕是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皇后叹息一声,怜悯的看着她,“你命中多舛,本宫从前也疼你,那璎珞圈你便好好收着吧,只是如今你和本宫身份有别,你又是华妃的人,本宫也不便多插手,只是惋惜。” 说完,秦诺连忙磕头。 “多谢皇后娘娘曾经的厚爱,现在奴婢不能服侍皇后,是奴婢无福,还请皇后保重身体。” 秦诺说完,皇后眼中闪烁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似乎在秦诺身上看到了什么,也想到了什么。 而此时,年世兰眼角微微上扬,眸子中却闪烁着嚣张淡淡气焰。 “哟,本宫这倒是看不出何意了,秦诺你可还伺候着本宫,心里却想着皇后娘娘,如此不忠心的奴才,你知道在翊坤宫是什么下场吗?” 她声音清冽,如同寒入骨的泉水。 颂芝紧接着出声,“秦诺你可别忘了你受过的疼。” 秦诺害怕的缩成一团,拼命的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任谁看了也绝不忍。 而甄嬛缓缓蹙起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年世兰的表情。 眼里透着疑惑,她觉得眼前似乎有一片雾霾,而其中似乎有东西,能浅显的看出轮廓,却看不到真身。 所以她并未出言。 而齐妃第一个开口,“华妃,就算秦诺从前得罪于你,你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她不过是一个常在,让你去蓬莱洲受罚可是皇上的意思。” “若不是她狐媚惑主,能勾引得皇上如此厌弃本宫?”年世兰眸子中泛起一分厌弃。 皇后蹙眉,“既然太后已然下旨,让秦诺变回宫女,便就是她已经得到了该有的责罚,你何必再咄咄逼人,堂堂宠妃和小小宫女过不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年世兰冷笑,“皇后此话真是善心啊,只是一个宫女出身便能魅惑得皇上把宠妃抛弃,若是再爬得高些,恐怕皇后您的位置也要晃动了吧。” “华妃!”齐妃厉声,拥护皇后。 然而年世兰没有丝毫想要放松的意思,反而继续说,“齐妃姐姐有空还是多管管三阿哥的功课吧,可别叫在四阿哥这个弟弟面前还丢了当哥哥的面子。” 见话题又被转移,齐妃这次可想好了回击之辞。 “四阿哥不过是一个宫女所生,有什么资格能和本宫的三阿哥比,也不过是会读些书罢了,肮脏的母亲所生,人人都瞧不起,皇上怎么会放在眼里。” 齐妃说完,还轻蔑的笑了笑。 年世兰眼眸微动,“宫女所生也是皇上之子,真龙血脉,哪有肮脏之说,况且都是皇上的孩子,就算是皇上自己厌恶,也容不得他人多嘴。” “你,你自己没有孩子,便叫用一个贱人之子来气我,你不过是嫉妒我有三阿哥罢了,区区一个四阿哥本宫不会放在眼里。”齐妃咬牙,气头上嘴上也毫无遮拦了起来。 皇后见事态不对,想要阻止,但是年世兰嘴快,她几乎没插上话。 “本宫没有孩子才会公正的说一句四阿哥聪慧,为的不过是激励三阿哥,齐妃你这话说的我好伤心啊。” 年世兰忽然的伏低,让齐妃一懵。 刚以为是自己占了上风要嘚瑟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 ——皇上驾到。 众嫔妃都狐疑,皇上怎么会来。 而皇后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僵硬了一般。 胤禛迈着修长的步子,匆匆而来,步伐很快,坐到了主位上。 皇后还没从方才的无措中缓过来,“皇上今日怎么来了。这些奴才也不知道提前通报一声,臣妾好引领众妃在宫门迎接。” 胤禛面容冷淡,神情恭谨,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 看着跪在上的秦诺。 谁也不知道此刻皇上正在想什么。 齐妃讪讪一笑,接话到,“是啊,皇上今日下朝真早。” 她说话,胤禛这才抬起眼,眯眼看着她,“朕不过来,还不知道你对朕的孩子居然是这般心思。” 他淡然的一句。 齐妃吓得忙要跪在地上,“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皇后摇头,“皇上,齐妃她今日是被气糊涂了,才一时失言,还请皇上看在她辛勤照料三阿哥的份上,原谅齐妃吧。” 胤禛居高临下看着齐妃,没有说话。 这一刻,大殿中静默一片,似乎能听见落花的声音。 半晌,胤禛慢慢开口。 “朕看她不是被气糊涂了,而是心中所想,有你这样的额娘,三阿哥想必也学不到什么好事,这段日子就让太后照料三阿哥吧。” “皇上!”齐妃苦苦哀求的抬头望去,可是胤禛冷漠的挪开了眸子。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齐妃看了一眼皇后,咬着牙,“臣妾,臣妾谢皇上恕罪。”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恨死年世兰了。 若不是她方才的句句讽刺,她怎么会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虽然是各嫔妃心中有数,可是说出来,还被皇上听见了! 只是现在悔也晚了,事已成定数。 她恨得咬着后槽牙,心中滴血。 第41章 年世兰的转变 “皇上今日突然过来,可是有事?”皇后开口,岔开话题。 胤禛没有看她,手中不断拨弄着那串翡翠琉璃珠,说,“今日传来消息,朝瑰公主嫁去准噶尔不过半月,英格可汗暴毙。” 此话一出,最为激动的却是曹贵人。 曹贵人显然病弱,说话虽音色与以前一致,但明显能够听出其中的憔悴。 “那公主是不是择日即可回朝?”曹贵人道。 胤禛瞥了她一眼,“按照准葛尔的习俗,朝瑰公主需要嫁个新的部落首领,即准葛尔新可汗。所以无法回朝。” 此话一出,各位有公主的嫔妃,脸上都露出了心疼之意。 纵使是没有生育过的,听见这事也觉屈辱。 “这屈辱之事,只怕朝瑰公主在准葛尔的地位更加难以立足,作为公主的母家,我们只能尽可能的为公主提供底气。” 年世兰开口,方才的挑衅和调笑的模样消失不见。 胤禛看着她,嘴角没有痕迹的上扬了一些,“哦?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年世兰捂嘴笑着,“臣妾哪里懂得朝堂之事,不过是既然涉及公主,难免会想起温宜,本宫素来疼爱那孩子,若是有一天温宜也被迫遭遇此境界,臣妾定当让父兄调几个可用之人暗中保护公主,想必当准葛尔看见大清的势力,也不会轻易对朝瑰公主不敬。” 这一席话说的十分的畅快。 不过说完年世兰还觉不够,不过此刻不宜多说,她便不再提了。 胤禛含笑看着她,年世兰打量不清楚那双漆黑的眸中深邃的笑意是何意。 曹贵人听着她这一番话尤为激动,连忙站起身来补话,“皇上,臣妾以为华妃娘娘说的极好,毕竟公主只是弱女子且远在千里之外。” 但她话未说全,就被胤禛抬手示意打断。 胤禛让曹贵人坐下,而自己的眼神全程看着年世兰,笑道,“你说的很好。正好说到了朕的心坎上,朕也正有此意。只是还在犹豫着其中的人选。” 此话一出,皇后不留痕迹的颦眉。 年家已经立过一次功了,若是再立功,恐怕有一天,自己这个后位或要易主了。 但她没想到。 年世兰的回答令人诧异。 “听说骁骑营有位黎将军为人敦厚亲和,想必他或许有合适的人选能给皇上介绍,只是这些不过是臣妾的猜测罢了,具体如何还得看皇上决策。” 骁骑营黎统领可是素来和年羹尧不睦,这事人尽皆知。 对于年世兰举荐黎统领,显然胤禛也十分的意外。 他原本的猜测是年世兰多半会举荐年富之子。 他就这么瞧着年世兰,她的眸子清澈明亮,身上一席紫色华服,很衬她的贵气。 “这颜色衣裳不错,不过朕记得这件布料还是去年朕赏你的,今年虽然依旧好看,但是 显得旧气些,朕晚些叫内务府给你再裁制几身。” 胤禛缓缓开口。 看着年世兰,便想起昨晚的美妙,令他回味。 他从没发现,自己的华妃居然有如此妖娆魅惑的时候,况且还变得如此识大体,妥帖。 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心中的某个决定,有几分动摇了。 年世兰含笑谢过皇上。 “华妃妹妹神眷优容,实在是叫人羡慕,现在阖宫里可就等妹妹肚子里传来的好消息了。”皇后端庄的笑着。 年世兰脸上的笑容一凝。 皇后明明知道她不能生还故意用此来气她。 年世兰叹息一声,容颜中浮上些许愁意,“嫔妾身子不争气,不知道何时才能让皇后听见所谓的好消息,嫔妾此生只求能待在皇上身边陪伴便罢了,不求其他。” 她此番示弱,皇后疑惑,齐妃都迷茫了。 这还是当初的华妃吗? 皇上咳了咳,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出言打断,“你有心了,方才华妃说到温宜,朕才想起来,好些日子没有看见她了。” 曹贵人艾艾站起,控制不住的咳了几句,才答话。 “皇上恕罪,近来臣妾身子不适,一直在病中,所以才很少带公主出来走动。” 这一句话回答着,中间还忍不住的咳了咳。 想来真的是病的很重了。 皇后蹙眉,“太医怎么说?” 曹贵人摇头,“太医只说是内虚外空,已经在加紧医治了,只怕还需要过些时日才好。” “曹贵人实在可怜,本宫前些日子让人送了好些补品,你可有用?”年世兰道。 曹贵人回话,“多谢华妃娘娘记挂,嫔妾已经用过了,补药很好。” 年世兰得体一笑,“那就好,那本宫再让人送过去一些,你一直用着。” “华妃有心了,不过既然曹贵人患病,平日还是要多注意才是,温宜年纪尚小也需要多加仔细照顾。”胤禛缓缓道。 “是。”曹贵人回话。 忽然,年世兰煞有其事的提起,“只是曹贵人这病来的突然,又毫无征兆,公主千金之体,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得了,不如本宫看可以交付给他人照拂一段时日,等曹贵人身体好了之后再送回去也行。” 胤禛思量左右,心里觉得不错,但嘴上却问:“只是何人照顾公主合适?” 皇后眼眉一挑,“臣妾以为公主年幼,有了太医和下人的伺候,也十分妥当,只是不知道离开了曹贵人不知会不会心中不痛快。” 这一招,果然就让胤禛动摇了心思。 曹贵人也显然并不愿意公主寄养于他人。 年世兰见事态转变,立刻说,“温宜虽然年幼,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只要好好和公主解释一番,想必公主也能明白皇上的苦心,且下人和太医哪里有嫔妃的悉心,奴才笨手笨脚只怕会耽误了公主。” “况且宫中德高望重的妃嫔众多,本宫看敬妃便不错,端妃如今身体好起来也能够照顾公主。” 连着说完,忽然被提到的敬妃,脸上有些不自然。 让她忽然抚养曹贵人的孩子,还不知道年世兰安的什么心。 若是公主出事,她便是头一个问责的人。 所以她立刻开口,“皇上,臣妾从未生养,人也粗笨,只怕是会照顾不好公主。” 她面露难色,婉言拒绝。 这也是年世兰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42章 甄嬛沈眉庄的间隙 这也正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让端妃姐姐来抚养温宜了。”年世兰顺着便接话道。 胤禛疑惑又好笑的打量着她,“你不是很喜欢温宜那孩子,怎么不留在你的宫中抚养?” 皇后虽然不知道年世兰心中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事到如今,她已然看不懂年世兰了。 只能是想尽办法不让她的目标得逞。 “是啊,华妃从前抚养过温宜,应该和温宜更加亲近,并且有经验才是。” 皇后接话说着。 年世兰讪笑着,“臣妾自然是更想抚养温宜,但上次出过木薯粉一事,虽然羞口,但已是事实,臣妾愚钝,粗心,已然是照顾不好温宜的,端妃姐姐细心,对温宜又十分的疼爱,想必一定能不负皇上所期的。” 胤禛思来,点点头,“也是,既然你都如此力荐,端妃也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既然如此,即日温宜便搬去延庆殿居住吧,等曹贵人身体大好了再回来。” 曹贵人苦不堪言,她只是小小贵人。 明明是她的亲生孩子,可是她却从未发过一言。 她觉得自己悲哀,舍不得温宜。 可同时也无可奈何。 自己的身体,她能感觉到。 况且温宜跟着端妃也算是一个好的去处,毕竟端妃已是妃位,且娘家是将门之家,能护住温宜。 只要不是华妃,她便可放心。 所以应下。 早会结束,坐了好一会儿。 今早也是看了好一出大戏。 皇上回了养心殿,年世兰也直接去了延庆殿。 甄嬛和沈眉庄一同走在回宫的路上。 “仅仅一个早会,华妃便能让皇子和公主都失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华妃当真好手段。” 沈眉庄看着前方,年世兰坐着肩舆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慨说道。 甄嬛垂眸,“今日不同往昔,年家立了功,今后华妃受宠的日子还多着。” 今日大殿之上,皇上也只在临走的时候,看见她,提醒她天凉了别忘记加衣。 其余都时候,眼神都在华妃的身上。 不说嫉妒,但多少内心有着些许的不痛快和别扭。 沈眉庄想起些什么,转身看向她,“对了,今日我见你与华妃只是行常礼,你与她在蓬莱洲相处如何,还从未听闻你提起过,她可有为难你?” 她试探的看向甄嬛。 “华妃并未刁难于我,可以说那些日子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华妃,眉姐姐,你可知华妃甚至还亲口承认了当年时疫和假孕一事,并且说若是咱们想要向皇上揭发可随时说,她会认罪,并且要补偿于你。” 她说完,沈眉庄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什么?是华妃亲口所说?”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以为甄嬛魔怔了的可能性都比这些话是华妃亲口说出来的可能性要大。 甄嬛抿唇,“我何苦要骗你,眉姐姐,华妃似乎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今日,她只是简单几句便能让齐妃失去三阿哥,今日所发之事无不处处对她有利,我们若真要对付与她,以如今的形式,恐怕不再简单。” 沈眉庄抓着甄嬛的手,还沉浸在方才的话中。 “她竟如此嚣张,居然敢光明正大承认挑衅于我们?” 甄嬛一听,连忙解释道,“不,姐姐,华妃并未挑衅,我反而觉得是一种示好?总之,以今日她对陵容说的那些话,和在蓬莱洲的相处来看,我觉得华妃有所改变。” 沈眉庄一听此言,眼眸瞬间暗淡了几分,“嬛儿,我从未想到你会为华妃说话,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华妃对我的所作所为吗?难道就因为蓬莱洲那一个月,就要与她结好?” “怎么会,眉姐姐,我……” 甄嬛来不及解释。 “莫非是你被她洗脑了,你是不是早就忘记了你受过的苦,我曾多么的耻辱?嬛儿,我真没想到你会屈服于她的权威之下。” “眉姐姐,我真的没有,那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忘,只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华妃曾经纵然可恶,可是我们若是想达成目的,也必须结合当下,才能寻找出良机,而不是……” 沈眉庄推开她的手,“罢了,我不想再与你多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若你执意如此,那也不算是我的好姐妹了,就算是路不同,你不必再找我了。” 说完,拉着采月疾步走开了。 而此时,安陵容忽然迎了上来,阻拦下甄嬛去追沈眉庄。 “甄姐姐,你是不是怪陵容没有寄东西过去,是不是怪陵容没有在当日求皇上恕罪,亦或者是怪我没有与你一同前去蓬莱洲?” 甄嬛颦眉,看向陵容时心中已经乱作一团。 此时她不想与她说话,只想快步追上眉姐姐,和她解释。 “不,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况且当日之事是我无礼冲撞,与你并无干系,你别多想了。” 安陵容捏着手,很是紧张,憋红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妹妹已然看出姐姐与妹妹有所生分,可请姐姐千万别听信华妃的挑拨,我们三个一同入宫,如今是华妃让咱们三变得如此疏离,请姐姐如何责罚陵容都不要紧,请不要放弃姐妹之间的情分。” 浣碧跟在甄嬛的身后,心中已经和甄嬛一样着急。 见她这么说,不满的开口,“安答应此言差矣,我家小主从未放弃姐妹们之间的情分,陵容小主想必也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陵容小主和我家小主的感情毫无间隙,华妃也无从挑拨。” 这话,就是在狠狠的打安陵容的脸了。 甄嬛干脆直言,“陵容,当初你和眉姐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了,只是如今也不想再去计较过文,我们同在宫中自然是姐妹,不必再问,而其他的,请妹妹不要多思。” “我还有事,就不说了。” 说完,便去追沈眉庄。 只是,不巧的是,此时雨点淅沥落下。 “小主,要不还是先回宫吧?”无果,浣碧建议道。 雨势渐大,风声鹤唳,甄嬛也只好先回宫了。 第43章 曹琴默的叛变 延庆殿 “华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年世兰搭着颂芝的手,走了进去。 宫殿门,齐月宾正翘首以盼的看着她。 见年世兰过来,便走上前迎。 “听闻蓬莱洲一事甚是担心,如今见你平安,才是安心了。”齐月宾含笑看着她。 年世兰拉着她的手,“姐姐不必担心。” “进来坐吧,”齐月宾拉着她进了寝殿,脸上的笑意分毫没有消淡,“方才小厦子忽然来通报,说是皇上的旨意,让我来抚养温宜公主,妹妹,这可是真的?” 年世兰眼眸微弯,嘴角勾着,“那是自然。” “只是温宜公主年幼,曹贵人怎么肯……”齐月宾眼神中闪过一丝费解。 年世兰柔声,“曹贵人身体不佳,怕过了病气给温宜公主,总之恐怕不过多时,温宜公主便要到了,姐姐可好好准备着吧。” 齐月宾听了解释,微微点头,面上笑容如春风拂过。 “那是自然,已经让吉祥去备下了,我宫中清冷,这忽然要来个孩子,还真叫我措手不及的。” 说完,又想了想,“只是曹贵人身体一向健壮,这怎么会生起这么大的病来。” 年世兰端起杯盏,“人食五谷杂粮,生老病死是常事,事在人为,此事也警醒姐姐,可以一定要养好身子,这才能好好照拂温宜。也能让皇上放心。” “是如此了,过些日子我便带着温宜去给皇上请安。” 聊了一会儿,奶妈带着温宜赶来延庆殿。 齐月宾是十分喜欢温宜的,而温宜也并不认生,从前见过她几次,二人见了倒是十分亲切。 一见到温宜,齐月宾便抱着喜欢的不得了。 凡是亲力亲为,绝不让温宜有半点不好。 就连年世兰看了也忍不住感慨一声,“姐姐是当真疼爱这孩子。” “温宜可爱,我实在喜欢,只是……”齐月宾似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吉祥,让把温宜抱走。 等人退下之后,她才说道。 “如今相见自然是万分喜欢,可不忍想到之后若是分开,我这心中只怕是又得空一片了。想到这,这些欢喜倒也不欢喜了。” 齐月宾怅然,面露些许难色。 年世兰拉着她的手,眼眸幽深,“既然是我害得姐姐失了当母亲机会,这机会妹妹定会加以弥补,若是姐姐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那妹妹必然不会让姐姐的希望落空的。” 听闻这话,齐月宾抿唇,没再说话了。 …… “小主,小主您方才说什么?”音袖满脸惊慌,看着自家的主子。 曹琴默看着已经被自己磕满了血的绢帕,满眼的恨意和泪水。 “这,这才是华妃的目的,我竟如今才想明白,她要让我死,要将我的孩子夺去!” 曹琴默一字一句的说着,越说想起方才的场景。 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宜被接走。 而身为母亲的她,却因为身患疾病不能去送送自己的孩子。 音袖慌忙的看向身后左右,随后才说,“小主这话可不能说啊,将温宜送走可是皇上的意思,若是小主这话传到皇上耳边,定会觉得小主不满圣意的,况且华妃娘娘只是让端妃抚养温宜,怎么会是抢呢?” 音袖显然不理解,觉得小主或许是病糊涂了。 曹琴默身子太差,说了几句话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的病,怎会来得如此突然,就连太医也觉得棘手?定是华妃,是她!她亏欠端妃,为了向端妃示好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又磕了起来。 音袖慌忙的帮她擦拭着嘴角,“小主还是别说了,奴婢让人熬了药,待会儿就端来了,小主吃过药还是好好的歇息吧,等小主病好了,皇上就会让温宜公主回来了。” “不会的,我的病不会好了,再也不会了……” “年世兰,是年世兰害我,我竟会栽在年世兰的手中……” 音袖无奈,只能捂着曹琴默的嘴,“小主你千万不能再说了,若是被听见了,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曹琴默忽然像是被点中了什么穴位一般,一个激灵,“不,这不是死路,我还可以,还能反抗,若是我再不反抗才真是死路一条。” 说完,看向音袖,“快,你快去菀嫔的宫中通报一声,说完晚些时候吃过药便会过去。” 音袖无奈,固然不解,但心疼小主,应下便去办了。 午后,曹琴默拖着病体到了碎玉轩。 槿汐扶着甄嬛出门迎接,看着曹琴默羸弱之状,“只是短短数月,竟变成这般模样,是在叫人惋惜。” “病痛折磨最是难受,病来如山倒,如今女儿不在身旁,是更加心痛了。” 甄嬛看着曹琴默这般,心中自然有感慨,但并没有过多的心疼。 曹琴默走近了,二人寒暄一句。 她便道,“不知妹妹可愿意和姐姐单独聊聊?” 甄嬛看了一眼浣碧,她便示意众人退下。 “那是自然。” 等人走后,曹琴默凄凄道。 “妹妹有件事一直埋在姐姐的心中,姐姐觉得悔恨惋惜,一直不敢告诉妹妹,可如今我病痛难耐,或是时日不多了,这些事压在心中不得不说出口了。” 甄嬛面色凝重,“姐姐所为何事?” “其实,当年淳贵人之事,并不是意外。” 这话一出,甄嬛倒是没有很惊讶,毕竟当初她早已怀疑这件事。 淳儿是熟悉水性的,不可能在荷花池中溺死。 只是宫中谁会对淳儿下手,她并不能直接判断。 而后面自己又失去了孩子,查出幕后真凶的事情,也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曹琴默继续,“而是当日,华妃正在行卖官贪污之事,被淳贵人撞见,华妃为了事情不败露出去,所以把淳贵人害死了!” “这……” 甄嬛怒睁圆眸,她诧异于淳贵人的死因,也更惊讶华妃竟然敢卖官贪污! “华妃不止私通官员,残害嫔妃,就连当初刘畚之事也是华妃指使,想必这点妹妹十分清楚,还有当初小产之事,虽说查出了幕后真凶,可是华妃让你烈日罚跪,这可是不争事实!” 曹琴默慷慨激扬罗列华妃各种罪证,说到激动处咳了起来。 甄嬛连忙递上自己的绢帕,关心道,“姐姐可好?是否要传太医?” 第44章 隔岸观火 “不,不用,”曹琴默摆摆手,苍白的唇再度掀开,“妹妹,时到今日我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从前我惧怕华妃威势,可如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你想扳倒华妃,或许,姐姐还能帮一帮你。” 扳倒华妃。 甄嬛眯起了眼睛,对于曹琴默的示好,她其实是相信的。 许多事,她也有证据。 更有年世兰当日在她面前亲口承认,害眉姐姐的事实。 “可,年家日益壮大,要想要扳倒华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姐姐……”甄嬛颦眉,她深知这件事的不可为。 就算要,当下绝不是一个好势头。 曹琴默摇摇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并不代表不可为,我的哥哥在暗中搜集了许多年家罪证,况且朝中早已有人对年将军不满,若你我联手,这事并非不可成。” 甄嬛眉头一紧,“多谢姐姐明白告知,只是兹事体大,我们细细商议。” 二人没有说话多久,曹琴默身体不适,便回了。 甄嬛心中一片杂乱,思绪万千,她还是决定去咸福宫一趟。 眉姐姐还是不愿见她。 还是甄嬛坚持,站在咸福宫毫无离去的征兆,才让沈眉庄出来一见。 “今日之事,是妹妹不好,不应该和姐姐说那些的,只是眉姐姐,我心中始终与你一心,你恨华妃,我未必不恨,只是有些事我只觉得应该弄清楚。” 甄嬛恳切的解释着。 拉着沈眉庄的手,着急她不愿理会自己,说话些许激动。 沈眉庄蹙眉,“事情已经十分清楚,若是你还想与我说这些的,就请回去吧,不必再苦苦哀求,倒显得我刻薄不饶人了。” 说完,作势转身离开。 情急,甄嬛低声说道,“今日曹贵人与我商议扳倒华妃之事。” 沈眉庄这才回过头来,蹙眉惊诧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甄嬛将今日之事和她细细说来。 沈眉庄固然生气,但是气甄嬛的改变,气她打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不同心同德,却帮着恶人说话。 但理智尚在,她也明白,如今扳倒华妃绝不是最佳时机。 但…… “曹贵人爱子心切,只怕是今日年世兰之为逼急了她,才会如此鲁莽,但,这事若是错过,万一曹贵人病倒,可就再没有人敢指认了。” 沈眉庄说着,看向了甄嬛。 “我与姐姐想的是一样的,姐姐今日之事是我不好,千不该万不该。” “好了,”沈眉庄打断她,好容易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我也只是生生闷气,你来找我气早已消了一半。” 甄嬛眼角微微上扬,“多谢姐姐,今日姐姐走后陵容找我说了一会儿子话,只是现如今也是不敢相信她了。” “这月你不在宫中,她日夜给皇后娘娘请安,恩宠也不少,鲜少来看我了。只是,到底有未在皇后的面前替你说情,这我也不知了。” “陵容心思细腻,到底也不是你我能猜透的,只是如今明白,这宫中只有你我尚且对彼此有一丝真情了。今日曹贵人寻我说那些话,我觉得……” 甄嬛眼眸微动,看着她。 “你觉得如何?” “既然她铁了心要出头,或许,隔岸观火,才是我们该做的。”甄嬛道。 沈眉庄眼底闪动着些许澎湃,“隔岸观火。必要时,不添把柴怎对得起当初年世兰的所为呢?” 甄嬛垂眸,心中忐忑。 “单单卖官勾结官员这一事足以让华妃倒台!”沈眉庄深沉开口。 她是憧憬和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甄嬛看着她的模样,也在怀疑自己。 她怎么能不支持眉姐姐呢。 心中那些似有若无的疑惑,和奇异的感触,终究不是真实的。 或许只是蓬莱洲的昙花一现罢了。 若真留华妃在宫中,日后自己和眉姐姐的日子恐怕充满危机。 只是,她曾经那些,当真只是华妃所为吗? 她不明白,但却也实在怀疑所有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事实只是如此。 能够扳倒年世兰,也是她心中所向。 …… 今日胤禛翻的又是年世兰牌子。 早早,颂芝就帮年世兰装扮着了。 “秦诺歇着了吗?”年世兰问道。 “回娘娘,按照娘娘的吩咐,从早晨回来之后便歇下了,奴婢去送饭的时候,见她脸色还不错。”颂芝一面帮她戴上耳环,一面回道。 “嗯,今晚不免又要劳烦她了,告诉她今日在皇后面前表现的不错,赏些银子给她。” 年世兰戴上护甲,眼眸微抬。 颂芝开口,“娘娘对端妃娘娘真是极好,看见端妃娘娘今日见到温宜的模样,当真是欢喜极了。” “自然,她最喜欢孩子了。”年世兰神情平静,又问,“太医那边如何回话的?曹琴默还能撑多久?” “太医那边说,曹贵人能撑多久,全在娘娘的一念之间,娘娘?可需动手?” 年世兰薄唇轻抿,意味深长的露出笑意,“不必,留她一阵子。” “是。” “娘娘心善,只是不知道对端妃的心意,端妃可会领情。当日再蓬莱洲,菀嫔收到惠贵人送来的衣物时,奴婢本以为端妃也会给娘娘送来,却不想竟然什么也没有,如今回宫,也只是一句问候罢了。” 其实这话,在颂芝心中憋了一天了。 她看得出来,其实端妃并没有对自家娘娘多好。 反而是娘娘不断的付出。 年世兰摇头,“原也是本宫对不起端妃,并非是你对人好,人必念即你的情,这宫中这么多年,你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 “奴婢只是为娘娘不平。” “没什么可不平的,我害了她这么多年,是我该做的,就算有一天,她站起来在背后捅我一刀,我也不会惊讶或是怪罪她。” 一切,都是曾经咎由自取。 往后的日子,渡人渡己,便是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声,年世兰恍然,袅袅站起身来去迎接。 “皇上万福…”礼尚且只行了一半,便被胤禛一把扶起。 “朕说了,不必多礼。”转眼看向她身上的绸缎,正是另一套紫色罗裙,样式比早上那件更为好看。 第45章 曹贵人揭发 “皇上疼爱臣妾,臣妾自是明白的。只是礼数,臣妾可不敢逾越。” 年世兰莞尔一笑,得体开口。 胤禛笑着拍了拍她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你与从前不一样了,朕很是高兴。” 年世兰瞧着胤禛脸上的表情,低低的说,“皇上口上说着高兴,可是这眉头却紧着,这话可是诓臣妾呢?” “什么都瞒不住你,今日你提议让曹贵人将公主交给端妃抚养,下午,前朝就有人奏曹贵人兄长在朝廷贪污卖官之事。” 胤禛说着,话中透露着些许的愁意。 年世兰挑起眉尾,眸中惶恐之状,慌张不已的跪在地上,“什么?皇上这事可是真的?” 胤禛伸手拉她起来,“自然,有大臣上折子,奏曹贵人兄长与你兄长同流合污,卖官牟利,兹事体大朕已然压下择日再议。” 说完,那深眸紧紧的盯着她,“你可知道此事?” 年世兰喉头轻滚,妩媚的眸子流转着诧异和惊恐的情绪。 下一秒,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的,纵然臣妾平日跋扈善妒,可断断不会做此种罪不可赦之事,况且臣妾已然是妃位,为何要去做此等下作之事。” 胤禛那锐利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年世兰满是泪痕的娇俏脸上。 终究还是动容了,起身拉住她。 证据尚未确凿,不能全怪她。 胤禛帮她拭去眼泪,心中如此想着。 “好了,朕只是问一问你,并非疑心于你,此事朕定会查清楚还你和你哥哥的清白。” 年世兰抬眸,与他对视,凄凄开口,“只要有皇上的信任,臣妾纵使是被人诬陷,被人陷害,也无憾了。” “说什么傻话,有朕在,不会让任何人诬陷你。” 年世兰靠在胤禛的胸前,轻轻的抽泣着,眼眸流转,掩盖下眼底的算计。 这一夜,依旧是秦诺上夜。 晨起,胤禛神清气爽的沐浴更衣。 甚至面容中都透露着一丝餍足,而年世兰则是拖着一身倦态帮他更衣,腰酸背痛浑身不适。 纵使是这般,她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皇上,臣妾昨日见皇后宫中只放了时兴蔬果增添香气,想到自己宫中的欢宜香或许太过奢靡了,臣妾想着,缩减掉欢宜香的开支,或许能省下大把银子。” 年世兰帮他系上身前的扣子,一字一句道。 胤禛垂眸,说道,“可这欢宜香代表着朕对你的心意,若是没有了你可舍得?” 年世兰抿笑面上浮现淡淡红霞,“皇上的心意臣妾当然要,而臣妾不要着欢宜香可是有条件的。” “哦?什么条件?”胤禛饶有意味的开口。 年世兰踮起脚尖,伏在胤禛的肩头,羞然开口。 “臣妾要皇上每月多来臣妾这儿几次。” 说完不够,看向脚边的秦诺,“看来臣妾把她留在身边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决定,这两夜皇上可还舒服?” 她的直白露骨,意思很明显,秦诺和其他宫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去听。 而胤禛平日忙碌朝政,尤其敦亲王一事之后,他神经时刻紧绷。 已经许久没有放松,而就算是去后宫,多的也只是小家碧玉,得体不逾矩的侍奉。 而年世兰这种大胆放纵,妩媚妖娆的人间佳品,昨晚的魅态毫不扭捏的反应,任由那个男人也受不了。 他回味着昨晚,餍足不已。 “朕疼爱你,只是前朝事忙未必一定顾得上你,欢宜香你且再用着,这宫中唯有你独一份。” 胤禛拍拍她的脸,随后离开。 年世兰脸上的笑容在胤禛离开后瞬间凝固。 他还是不允她怀上孩子。 即使是,她身体早就遭麝香侵体多年,无法怀孕。 年世兰疲惫的坐着,任由颂芝帮她梳妆。 “娘娘,奴婢有一事禀报。” 秦诺低头行礼,站在她的身后。 她抬手,示意颂芝将宫人清退。 等人走后,年世兰才吐出一字,“说。” “昨日晚膳时分,剪秋姑姑给奴婢送来了膏药,说皇后娘娘很心疼奴婢,若是愿意皇后娘娘愿向太后求情,放过奴婢,还说……” 年世兰对此事丝毫不意外。 昨天早上的那场戏就是演给皇后看的,为的就是逼她这样。 皇后最喜欢钻空子,挑拨离间,那她就留出空子让她钻。 “说什么了?”年世兰拿着玉梳,轻轻梳弄着发梢。 秦诺的头低得更下,“还说若我愿意在娘娘身边蛰伏,若他日娘娘倒台,能让奴婢恢复常在之位。” 年世兰轻笑,“那你意下如何啊?” “娘娘的教诲恩赐,奴婢不敢相忘,奴婢自然是心向娘娘。” “既然如此,你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是,奴婢懂的。” …… 养心殿。 午膳过后,甄嬛便如往常一般,在养心殿伺候胤禛笔墨。 “敦亲王之事刚过,现又传出年羹尧的事端来,真是一刻也不曾消停。” 胤禛将手中的黄折子甩在桌上。 甄嬛用心研墨,微抬头打量着胤禛的脸色。 小心的说道,“敦亲王之事皇上即处理的得心应手,想必现下皇上也会妥善处理的,对吗。” 胤禛抬眼看向她,“你以为如何?” “敦亲王既已治罪,如今诛其党羽才是要事,而今生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甄嬛的意思很明显,借用这件事,直接治罪于年羹尧。 朝廷对年羹尧积怨已久,自己的阿玛联合朝中各人,都有在暗中寻找年羹尧的罪证。 而这些所为,皆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虽然事情发展并不顺应人意,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胤禛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可如今,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机会,年家刚刚立功,且贪污之事,暂未确凿证明是年羹尧在背后获利,朕已经命人将曹贵人的兄长押下审问。” “皇上圣明,若是查明之后,皇上可会动手?” 甄嬛继续问,手上研墨虽然未停下,但余光中全然都在注意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朕,需得好好想想。” 苏培盛匆忙从外走来,通报到,“皇上,方才景仁宫的江福海奉皇后娘娘之意,来请皇上去往景仁宫一趟。” 胤禛凝眉,“何事?” “说是,曹贵人揭露华妃娘娘戕害嫔妃,贪污后宫,等事。” 第46章 皇上的怀疑 话音刚落,甄嬛便肉眼可见的胤禛面容一黑。 “竟然还有这等事,你,与朕一同去。”胤禛起身,指着甄嬛示意道。 甄嬛点头,“是。” 曹贵人居然如此大胆,这就出手了。 不过想来也是。 前朝她的哥哥下了大狱,关押审问,而后宫中她失去了温宜。 年世兰这一下可算是扎在曹琴默的痛楚上了。 …… 景仁宫。 “曹贵人,你所言可是真的?” 皇后看着堂下跪地凄涕的曹琴默,庄严道。 曹琴默纵泪横涕,“皇后娘娘,嫔妾所言皆是真的,万万不敢妄言,华妃娘娘在温宜公主的马蹄羹中下了木薯粉,污蔑菀嫔不成便指使小唐顶罪,以及当初淳贵人之死,都是枉死,还有惠贵人假孕之事,种种都出自华妃娘娘的手笔。” “嫔妾不敢胡说,皇后娘娘明鉴啊!” 曹琴默哭诉凄惨不已,闻者涕泪。 欣常在见着不忍,出口道,“从前华妃跋扈,嫔妾们倒也是忍让,没成想心思竟然如此狠毒,曹贵人受欺压多年,想必日子定然不好过。” 皇后刚要说话,忽然殿外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 “皇上驾到——菀嫔娘娘到——” 皇上终于来了,曹琴默心中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次她这次豁出去了。 哥哥一定要救出来,就算是赌下自己的一生。 胤禛落座,皇后面色平静的开口。 “皇上,曹贵人向臣妾揭发华妃,兹事体大臣妾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请来皇上。” “嗯。方才之事朕已经听说了,可让人传来华妃。” 胤禛肃然。 皇后点头,“华妃即刻便到。” “曹贵人,你方才所言朕都知晓,只是,你既然知道华妃做了这么多错事,你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胤禛开口,庄严无比。 曹琴默连忙磕头,凄惨的说道,“皇上明鉴,臣妾不敢啊,臣妾目睹华妃做了这么多错事,无奈之下只得明哲保身,况且华妃既敢往温宜公主的膳食中下木薯粉,臣妾不敢保证下一次还是木薯粉,万一是毒药,臣妾断断不敢拿温宜的性命去赌啊!” 敬妃闻言,“可是小唐已死,木薯粉之事可不就是死无对证了?” 胤禛抬眼看向敬妃,似乎心有所想。 曹琴默道,“虽然小唐已经死了,可是华妃身边的宫人是知晓此事的,若是皇上细细审问一定能问出来的。且淳贵人之死,可是华妃首领太监周宁海亲自下手,但凡查问,一定能查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戕害嫔妃,可是死罪,皇上当如何处理?”皇后看向皇上,试探的问道。 胤禛凝眉,“若真是如此,华妃断不能留。” “回禀皇上,娘娘,华妃娘娘到了。” “让她进来。”皇后开口。 年世兰一进景仁宫的殿门,便见这各宫嫔妃近乎都在,而曹琴默跪在地上,皇上皇后正端坐凝视着她。 眉眼一抬,她便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只是淡定的向皇上行礼。 “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华妃,曹贵人揭发你戕害嫔妃,贪污纳贿,诬陷菀嫔,可确有此事?”胤禛道。 年世兰面色大惊,立刻跪下,“皇上,臣妾没有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曹贵人,本宫对你素来不算差,你为何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本宫?” 曹琴默是万万没想到年世兰居然能如此淡定,还能装作不是她做的,还反过来咬她一口。 不过,曹琴默也没在怕的。 就算年世兰再会伪装,可真的始终是真的。 莫非她年世兰能把这些做过的事实,推到他人身上去不成? 所以曹琴默的心中还有几分把握,“华妃娘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与娘娘无冤无仇怎么会无辜冤枉,还请娘娘莫要伪装了。” 说完,又转向胤禛,“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愿用自己的性命担保,若是拷打审问华妃身边的亲信却没有查出真相的话,臣妾愿以死谢罪!” 皇上还没开口,年世兰惊呼一声。 “曹贵人,莫非是本宫建议让端妃抚养温宜,所以你积怨在心,所以今日想要胡编乱造罪证,诬陷本宫好夺回温宜?曹贵人,你实在是好狠的心啊!” 曹贵人咬唇,“娘娘,您莫要再转移,当初淳贵人之死娘娘敢说与自己毫无关系?” 说完,指向周宁海,“我亲眼看见你去追淳贵人,周宁海,你敢说不是你亲手溺死淳贵人在荷花池中?” 周宁海不敢说话,跪在地上磕头,“贵人在说什么,奴才不懂!” “曹贵人,你说当日亲眼见到,那说明你也就在荷花池边,请问若是本宫要害死淳贵人,所为何意,而你又为何在荷花池?” 这话一出。 曹琴默是断然想不到年世兰居然如此强词夺理。 “那你是娘娘让嫔妾在荷花池边望风,守着不让人靠近,而娘娘正在与宫外人私通银两,商议贿赂卖官之事。” 曹琴默毅然说完。 皇后拍桌指着年世兰,“好啊,年世兰你竟敢在宫中行此贿赂之事,你好大的胆子!” 年世兰立刻反驳,“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嫔妾若是真的要行贿赂之事,断然不可能让曹贵人替嫔妾望风,找信得过的奴才便可,而当日本宫并不在荷花池,而是一直在宫中避暑!” “且当日,曹贵人明明看见淳贵人在荷花池边,为何不阻止,或通知他人,莫非让淳贵人死明明是她的手笔,且嫔妾听闻朝堂之上有不少大臣上书曹贵人兄长卖官一事,莫非事从当日起!” “而今日曹贵人兄长下了牢狱,所以要将这些事诬陷与本宫!” 好一招移形换影,年世兰脸不红心不跳,字字珠玑,就将局面扭转。 曹琴默满眼荒唐,不可思议的看着年世兰。 断断不敢相信。 胤禛抬眸,看向曹琴默,“曹贵人,华妃所言有理,这可是真的?” 曹琴默慌乱不已,跪在地上,连忙磕头,“皇上,臣妾不敢撒谎,况且……臣妾兄长是不久前才当上骁骑营的官,淳贵人去世的时候,臣妾兄长尚且只是无名小官,怎么可能贪污呢?若是卖官也没有人信的呀!” 第47章 年世兰被软禁 曹琴默说的不错。 沈眉庄见事态不对,便开口道,“皇上,臣妾觉得曹贵人更为可信,毕竟当初曹贵人的哥哥不过是一介小官,怎么会有人寻他卖官呢?反观华妃娘娘,母家强大,若是有人找华妃娘娘卖官,臣妾觉得更为可信。” 年世兰平静开口,“那请问惠贵人,本宫母家强大,本宫又是妃位,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有何种理由,何种目的呢?本宫的哥哥为皇上杀敌歼灭敌军,皇上的赏赐不断,俸禄不少,若是为财则大可不必。你说,本宫为何要做呢?” 沈眉庄一时噤声,说不出话来。 曹琴默此时疯态,连忙说,“华妃娘娘平时便已是大手笔,宫中的流水银子是其他宫中的三倍不止,若并非卖官哪里来如此多的银两供己花销!” 这一句,点到了实处。 就连胤禛眸中的深意都更加明显了几分。 皇后添油加醋的说道,“是啊,从前翊坤宫便奢靡,现下想来也是有迹可循。” 年世兰此时摇头,阖眼,凄然,“皇上,臣妾知道自己向来花钱如流水,除了皇上的赏赐,平时也会让母家贴补,是臣妾不好,奢靡不堪,可臣妾也是知错了的,今晨还向皇上提议不用昂贵的欢宜香了。” 胤禛点头,“华妃虽然大手笔,但也不能证实就是贪污所得,可曹贵人你兄长的贪污可是证据确凿。” 曹琴默惶恐的往前爬了爬,“皇上,臣妾母家卑微,怎么可能卖官,求皇上明察啊。” 她没有想到事情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而此时年世兰缓缓道,“对于曹贵人之事,前些日子年富进宫,与臣妾说上了一嘴,说是从前曹贵人兄长便跋扈,攀附年家,对外宣称能在年家面前说上话。偶尔几次投机倒把成了几回,便大肆宣扬传扬开了。” “而前些日子,曹贵人向臣妾哭诉自己兄长大志却无处施展,哥哥是最爱才之人了,于是臣妾便向哥哥举荐了此人,莫不想竟然酿成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一通下来,曹琴默更是愕然,“我何时向你哭诉哥哥了,华妃你休要信口雌黄!” 年世兰不再说话,也不再辩驳。 胤禛看向苏培盛,苏培盛立刻了然开口,“皇上,曹贵人的兄长接任骁骑营的官时,确实是年将军的人引荐的。” 这话一出,曹琴默才明白。 原来年世兰居然早就下好了一个圈套,将她牢牢套在其中。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忽然届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 “皇上,方才牢狱传来消息。” 胤禛抬手,“说。” “曹硕自刭了。” 曹琴默的哥哥死了! 此时众人心中炸开雷鸣。 曹琴默的哥哥死了,贪污之事难道要死无对证了? 而听到这个消息,曹琴默喷出一口淤血。 正对面的敬妃惊吓不已,“曹贵人?!” 曹琴默被音袖扶起来,嘴里咿呀的含着,但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皇后见状,立刻让太医前来诊治。 而后太医宣布。 曹琴默,哑了。 “什么?”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年世兰跪着向皇上磕头,“皇上,今日之事皆是因为臣妾而起,请皇上责罚,可曹贵人方才所言莫须有之事,绝非臣妾所为,若是皇上不信大可细细查问。” 胤禛未言。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眉庄意识到不好,愁然的看了一眼甄嬛。 甄嬛与她对视,摇了摇头。 “好了,今日之事朕会还你一个清白,只是此事尚未定论,你不便再宫中走动,就在翊坤宫中好好歇养吧。” 胤禛开口,说完,直接离开了景仁宫。 皇上此意,怕就要软禁年世兰了。 今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只换来年世兰被软禁。 可曹琴默却要家破人亡。 嫔妃们心惊肉跳,诚惶诚恐。 胤禛走后。 年世兰从地上站起,傲然看着坐在凤位上的皇后。 就这么与她平视着,“皇后娘娘可当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做下今日之局,只是嫔妾身正不怕影子斜,皇后若有何事大可到翊坤宫中来问,不必大费周章闹得如今满堂笑话!” 说完,她甩袖离开。 看也不看众人一眼。 年世兰就这样被软禁了。 虽然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算是有点眉目了。 只要曹琴默还能继续坚持举报华妃,华妃倒台也是有望。 不过,今日看来,此事断然不会那么简单了。 …… “娘娘,皇上当真是的疑心于您了?” 颂芝站在她的身侧,惶恐不安。 包括跪在身边的周宁海,面色如死灰。 因为曹琴默所言句句属实,他们要想糊弄过去,可不是那么简单。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 若是皇上查问下来,或是进了慎刑司,这一切就算是到头了! 年世兰颦眉,“好了,不过是一点小事,你们便如临大敌,如今曹琴默已然哑了。” 颂芝咬牙,“可是,哑了不代表死了,她还是能写出来的。” “本宫知道。”年世兰凝眸,眼神中闪过一丝弥乱。 在她的计策之中,过两日就要给曹琴默下死药,让她死在大殿之上。 却没想到,她如此心急。 居然立刻就向皇后告发。 她原本以为,曹琴默会向她求情,放曹硕出牢狱。 而现下看来,曹琴默恐怕已经知道了一切,猜到了她的局。 所以…… 只是现在,好在不是最坏的结果。 只要皇上还心系年家,只要还念及旧情,或许还有救。 她对着周宁海和颂芝说道,“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咬定,此事与咱们无关,本宫会保你们,只要不认,这把火就不会烧到咱们身上。” 周宁海苦状,“可是娘娘,万一皇上发落奴才去慎刑司……” “慎刑司那群人,死人嘴里都能挖出东西的,奴婢只怕……” 颂芝一把跪下,泪潸潸,“奴婢打死也不会供出娘娘的,奴婢不怕任何刑罚。” 年世兰拉着颂芝的手,眉头紧蹙。 往后的路,依旧不好走。 若是还有别的变数,若是此刻前朝祸及哥哥可怎么办。 难道自己这一次重生就要白费? 命运啊,求求你眷顾世兰一回! 第48章 曹琴默 年世兰被软禁好几日了。 可是后宫却无半点动静。 这日,沈眉庄在碎玉轩中饮茶。 “嬛儿,我没想到年世兰居然是如此伶牙俐齿的,那日居然能如此辩驳,可那些事明明就是她所为!” 沈眉庄急忙说着。 回想起那日大殿中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几日我阿玛已然在朝中上书,年家作恶多年,如今也有不少大臣,忍辱负重告发。” 甄嬛细细道。 此时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却说不上来。 “一切怎么会这么巧,为何正好是曹贵人揭发的时候,她哥哥正巧自刭,难道这一切是有人早就设下的局?” 甄嬛说完,沈眉庄也想到。 “难道这一切都是年世兰的一个局?难道那天的那个小太监,是故意进来通报的,为的就是把曹琴默气哑?” 沈眉庄说完,又想到。 “可是她如何知道,曹琴默就能被气哑呢?” 甄嬛忽然想到,“曹琴默的病!” “难道就是年世兰……” 想到这里,二人陷入了沉思。 万万没有想到年世兰心机如此深重,居然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如今只能够希望曹琴默能够写下年世兰的罪证,要是能证实,一举扳倒华妃!”沈眉庄说着,面上却是担忧。 “听说这几日曹琴默身子十分羸弱,但只要醒了就不断的罗列罪证,她是真心想要华妃倒台的。” “如此这般,也就放心了。” …… 延庆殿。 “娘娘,这几日华妃娘娘被软禁,外头也可谓是乌烟瘴气,娘娘为何还要出去?” 吉祥扶着端妃,十分不解。 如今各宫嫔妃恨不得都躲在宫中避风头。 能不沾染上华妃的事情,就尽量避免。 而自家娘娘这几日,不断的往翊坤宫送东西就算了。 竟然今天还要出门。 “吉祥,温宜公主今日如何?” 齐月宾并未回答吉祥的问题,而是反问。 吉祥垂头,“温宜知晓了曹贵人病重之事,母女连心,她自然也是伤心的。” 齐月宾垂眸,“既然如此,就带着公主,去见见曹贵人吧,公主也理应尽孝,就算是奉盏茶也好。” 吉祥焦急不堪的看着自家娘娘。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劝解。 “娘娘避世多年,如今好容易得了温宜公主能陪伴左右,若是此去,皇上怜惜曹贵人让温宜回曹贵人身边抚养,这可如何是好?” 齐月宾笑笑,拍了拍吉祥的手。 “好了,这宫中的事向来无常,并非你想有便能有,也并非你想失便能失。” 她看向宫门口。 似乎想起了年世兰日日从那门中进来,时而笑意晏晏,时而郁郁寡欢。 这一年多的陪伴,她定然不是石头。 如今,年世兰因为她的一句话把温宜送到她身边。 而能不能留住温宜,或要看她自己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吉祥无奈,依旧跟着端妃去了曹贵人的宫中。 曹贵人的鲜少有人来。 音袖见是端妃,也放下心来,且端妃还带着温宜公主,一定能让贵人高兴的。 曹琴默躺在病榻之上,手边还有笔墨和纸张,上面赫然写着年世兰的罪证。 “啊……啊……” 病榻上的曹琴默见了温宜,立刻作势要下床。 音袖连忙去扶。 曹琴默好不容易下床,可她短短数日便瘦得不成样子,在温宜的眼中,早已不是当初的额娘的那个模样。 所以便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温……”曹琴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口中吐出些许字音。 齐月宾拉着温宜,“温宜,这是额娘,额娘病了,你抱一抱额娘好不好,额娘会快快好起来的。” 温宜这才勇敢的往前走动,看着曹琴默。 最终伸出了手,紧紧的抱住。 曹琴默抱着温宜,痛哭流涕,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 谁人可知,她的心中每一分每一刻,无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所为都是为了温宜,若是没有了温宜。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齐月宾见状,轻轻出声,“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留本宫和温宜公主在这,即可。” “是。” 音袖和吉祥点头退下。 齐月宾坐在曹琴默的身边,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景,自己的心中也不忍动容。 温宜年纪尚小,看着母亲变成这般模样,早已哭泪不止。 曹琴默拼命的用手帮她擦拭眼泪,吱吱呀呀的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曹贵人,本宫知你心中难过,可若是你真的疼爱温宜……” 齐月宾缓缓开口,说到一半,捻起了她身侧的纸张,她淡然的看着,随后放下,继续道。 “就不该写这些东西。” 曹琴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盯着端妃良久,忽然冷笑出声。 她的意思很简单,她明白了端妃的来意。 并非只是带着温宜来见她的。 而是要来劝她的。 没想到,一向视华妃为仇敌的她,如今居然也要与华妃为伍! 都是聪明人,只是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齐月宾叹气,“你难过,你痛心疾首,可是你哥哥的死已成事实,你如今所为不过是螳臂当车,年家岂是你一张白纸黑字既能扳倒的?” “啊……”曹琴默龇牙,她如今一定要全力以赴。 就算不成,也算是为哥哥复仇了! “就算你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也要想想温宜,若是此事不成,她的生母便是罪妃,而华妃之后会如何对待她?纵使本宫待温宜如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你并非不知从前华妃是如何对待本宫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曹琴默显然愣住了。 “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还记得最初的初心,为了温宜的前程,你掂量清楚,皇上纵使疼爱她,可日后宫中公主若是多了,不受宠的罪妃之女能在皇上面前讨得多少好处?” “而以你之力,年家定然能大厦倾颓么?” “自然了,本宫今日只是来看看你,并非劝你,只是将我的心意说给你听罢了。与温宜相处的这些日子,本宫当真疼爱这孩子,不忍见她的母亲误入歧途。” 说完,她拉着温宜,离开曹琴默的怀抱。 曹琴默立刻放声尖叫,呼唤自己的女儿。 难听的咿呀声吓到了温宜,温宜立刻放声大哭了起来。 曹琴默不敢再出声,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掉眼泪。 齐月宾带着温宜离开了。 而曹琴默也不再写那些纸笔,日渐消瘦。 又过几日。 曹琴默薨了。 第49章 端倪 讨伐年世兰之事愈演愈烈,可曹琴默却在这个时候死了。 而后宫这些日子,因为此事惶恐不安。 曹琴默死的突然,这事皇后定然要细细查问下去。 而音袖作为曹琴默的贴身宫女,则被传去了景仁宫查问。 “本宫不是命人悉心照料曹贵人,怎么会出这等事呢!” 皇后好看的尊容皱起,显然十分恼怒。 音袖害怕的跪在地上,惶恐的磕头。 “回皇后娘娘,曹贵人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太医说心思郁结不益于身体恢复,且曹贵人本就病重,那天夜里睡了之后就再也没醒来。” 皇后柳眉一拧,“曹贵人为何会茶饭不思,莫不是你们这些下人伺候不周?” 音袖一听,连忙解释,“回娘娘,奴婢们得了娘娘的吩咐断然不敢怠慢的,前些日子贵人一直都在写着些什么,是…是……” “是什么?”皇后眼神一凛,目光淡然扫向她。 “是有一日,端妃娘娘带着温宜公主来见过之后,贵人便整日以泪洗面。” 皇后好看的眉宇紧锁,“端妃?端妃可与曹贵人说了什么?” “奴婢不知,那日端妃娘娘说是要与贵人单独说话,便把下人们都谴退了出去,奴婢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出来时,温宜公主啼哭不止,说是被贵人的声音吓到了。” 皇后垂眸,面有揾色。 她知道,此事定然和端妃脱不了干系。 只是…… 若是想要证明,恐怕不简单。 她拧着眉,“你去把曹贵人生前写的那些纸张都给本宫拿来,以及生前的遗物,务必要收好送来。” 音袖听了这话,头更低了,“回皇后娘娘,曹贵人将从前写的那些纸,都…都烧了。” 此话一出,皇后眸子中燃起怒火,似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大手一挥,将桌上的杯盏摔在地上。 “不中用!” “皇后娘娘!”剪秋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宫里的宫人陆陆续续也跪了一排。 皇后静坐着,双指揉着泛疼的双穴。 “下去吧,本宫乏了。” “是。” 剪秋立刻示意音袖下去。 音袖刚走出宫门,皇后便道,“紧盯着她,千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奴婢明白。” 剪秋熟练的帮皇后揉按,轻声回话。 “曹琴默从前吃的药渣和药方,可都查到了?”皇后阴鸷冰冷的眸子扫过面前的珠串。 “已经查到了,奴婢已让太医细细查看过,说是……” 皇后抬眸。 “多了一味万年青的花叶。” 终于,皇后脸上的温怒消散些许。 查了这么多天了,总算拨的云开见月明了。 “此药会损伤声带,致使咽喉紊乱,但每次曹贵人的药中分量很少,所以一直未曾察觉。” 剪秋解释着。 皇后勾唇,“华妃但凡动手必然留下把柄,顺着这个继续查问下去,还有秦诺,也是时候好好用起来了。” “皇后英明,这下就算华妃再天机算尽,也绝对逃不掉!” 剪秋恭维着。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让皇后脸上愁容舒展,反而疑云密布。 “从前端妃向来不掺和宫中事宜,对年世兰更是恨之入骨,纵使这一年的相处,也断然不可能让她轻易忘了从前的耻辱,可她此次为何要出手呢?” 皇后微眯着眼,奇怪的想着。 剪秋回着,“奴婢也不知,娘娘,这事可要让皇上知道?” 说完,皇后身体往后靠了靠,平静冷淡,“这是自然,既然有所眉目,定然要说,晚些让江福海去御前回话,明日让端妃来景仁宫觐见。” “娘娘英明,皇上定然也为此事烦心,且已经好几日不进后宫,平时也只是让菀嫔在养心殿伺候笔墨。” 皇后阖眼,“有菀嫔陪着,也总好过让华妃魅惑圣心。” “娘娘说的极是,华妃那边娘娘如何处置?可需要解了软禁?” 皇后淡淡一笑,“既然是皇上亲口说的,本宫又怎么能随意让华妃解禁,就让她安生在宫中待着吧。” 说完,思量了片刻。 “让秦诺加快手脚,太医那边也须得仔细查问,华妃不懂医理,曹贵人中毒一事必然是宫中太医指点,需仔细审问。” “是。” …… 养心殿。 “皇上每每有烦心事,便会用薄荷脑油,今日皇上可是又遇到了不顺心之事了?” 甄嬛站在胤禛身侧,浅浅道。 胤禛拉起她的纤纤玉手,笑道,“朕成日见这些折子,头疼不已,而如今也唯有你,能为朕纾解一二。” 甄嬛嘴角微微上扬,优雅的笑着,“嬛儿不才,没有别的才能,也只会说会儿子话,让皇上一乐。” “你若是无才,这世间可就没有了才能之人了。” 她红唇微启,面上布上薄薄的红色,“四郎又打趣嬛儿了。” 殿内传来皇上舒心的笑声。 可让在殿外守着的苏培盛愁坏了,他正要进去通传。 可通传之事定会让皇上又心烦不已。 但左右也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好在菀嫔现在还在,能够哄着皇上。 “皇上。” 苏培盛掀帘走进,跪身行礼。 “说。”胤禛抬手。 苏培盛开口,“方才景仁宫的江福海来传话,说皇后娘娘方才查到曹贵人的死因,许是端妃娘娘带着温宜与曹贵人说了些什么之后,曹贵人便一直郁郁寡欢,成日以泪洗面,最终薨逝。” 胤禛蹙眉,“端妃?” “是。” “可知道谈论了何事?” “回皇上,江福海说端妃谴退了宫人,无人知晓谈话内容。” 胤禛不再说话,手中轮转着翡翠珠子。 甄嬛看出皇上的心思,抬了抬下巴看着苏培盛,“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培盛如蒙大赦,出了宫殿。 “你怎么看?”胤禛忽然开口,拉过甄嬛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甄嬛心中一颤,“臣妾只是觉得,端妃素来不理会宫中之事,此时或许不干端妃娘娘的关系。” “端妃是宫中老人了,不会如此糊涂。”胤禛点点头,温柔的抚摸着甄嬛。 第50章 皇帝疑心 “曹贵人死的离奇,华妃一事也算是断了线索,这事皇上可还要查下去?” 甄嬛抬眸,试探着眼前的男人。 从唤作四郎,也换成了皇上。 她明白,此时眼前的男人,并不是能与她风花雪月,说词谈赋的四郎了。 而是那个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上。 而眼见胤禛双唇紧抿,双眸不怒自威。 过了良久,他才缓到,“曹琴默所言尚且不知几分真几分假,若是无故冤枉了华妃,朕心中自然过意不去,况且,年家方才立功,若是此时朕责罚过重,必会寒了沙场将士的心。” 甄嬛心下一沉,知道此事皇上似要作罢。 于是开口道,“自然,皇上的心意想必华妃定然能明白,只是此事若是不清不楚,将来恐怕遭人非议,曹贵人死后这几日,宫中有人言传,说曹贵人是被华妃下毒致哑,害的温宜公主离开生母等流言。” 胤禛凝眉,不露神色,“宫中竟有如此言论?” “只是一些下人们之间的谣传罢了,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此时不查清楚还华妃娘娘一个清白的话,万一他日,东窗事发,想来也会影响温宜的前程。” 甄嬛左右说来,也是希望胤禛能够继续查下去。 毕竟这些事,她相信只要查下去定会抓住华妃的把柄。 胤禛端起茶杯,品过一口之后,稳稳放下。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缓缓交握,“此事朕已交给皇后,如你所说,定然是要查清楚来,不能让华妃无辜受辱,至于端妃。” 眼看提到端妃,甄嬛对这个善良温和的娘娘,一向颇有好感。 自己小产之后端妃曾悉心劝导与她。 “端妃娘娘心善,或许是看见曹贵人大病卧床,带着温宜公主前去看望,曹贵人看见女儿心中难过,郁结难过也是有的。” 甄嬛这般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胤禛思来,“嗯,这几日端妃照顾温宜辛苦,今晚朕过去看望吧。” “皇上圣明。”甄嬛欠身。 …… 翊坤宫。 年世兰依旧被软禁着。 她从前也失势过,这种滋味倒不算太难过。 况且她对宫人向来不错,谁也不会亏待了她。 胤禛不来她也乐得清净,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落花落叶。 “娘娘,入秋了仔细着凉。” 颂芝抱着薄的鹅绒毯过来,给她小心的披上。 年世兰抬眼,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扯开唇角笑道。 “好端端的,你又哭些什么。” 颂芝低头,“这几日,娘娘成日不说话自己闷着,奴婢怕娘娘想不开,也不敢劝慰,奴婢埋怨自己,所以哭。” 年世兰看着她,静默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来,“本宫不说话,是从前的日子说的太多了,做戏做多了也会厌烦,你不必担心。” 颂芝松了气,站在她身边,“听说曹贵人薨逝,不知道皇上何时能放娘娘出去。” 年世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毫无波澜的湖面。 颂芝又道,“皇后这几日一直在追查当年事情的下落,只怕不日便要查出,不如奴婢顶罪,承认这一切都是奴婢……” 话音未落,被年世兰打断。 “好了,莫为明日之事操今日之心,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 年世兰眉心微动。 颂芝不通诗书,不太明白年世兰的话。 只是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方才秦诺告诉奴婢,剪秋让她在娘娘的宫中找万年青一物,还让她故意激怒娘娘,让娘娘失仪。” 听完,年世兰双目蒙上一层冷意。 “娘娘,可有吩咐她和如何做?”颂芝俯身问着。 “让她顺着皇后的心意去办,并且把剩下的万年青都给她。” 颂芝惊讶,“娘娘,可那万年青是……” 毒哑曹贵人所用。 要是给了皇后,岂不是自投罗网? “无妨,让她送去便是。” 延庆殿。 今夜胤禛直接从养心殿过去,到延庆殿的时候,齐月宾早早的牵着温宜正在宫殿门候着了。 胤禛过来时,齐月宾带着温宜行礼。 “好了,你身体不好,不必多礼。” 说完一把抱起了温宜,见温宜脸色不好,“朕的小温宜怎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这眼圈下的乌青可是下人没伺候好?” 齐月宾柔声回答,“乳母伺候的很是尽责,不过也是臣妾的错,那日想着曹贵人病重,怎么也得带着温宜去病床前伺候汤药以尽孝心,却没想到曹贵人不日便撒手人寰,小温宜思母心切,虽然年幼但已然难过。” 进到殿内,胤禛将温宜抱在腿上,手上拿着小玩意逗她。 温宜咯咯的笑起来,胤禛脸上也浮现笑容。 他这才说道,“你也是好心,温宜是该去生母面前尽尽孝道,曹贵人福薄,朕看公主在你这抚养挺好,今后就由你一直照看公主吧。” 齐月宾掩盖下眉梢的雀跃,低低的应了一声。 “是,只是,臣妾还有一个请求。” 胤禛抬眼,看着她,眉眼一深,“何事?” “曹贵人生前对温宜细心照顾,舐犊之情纵使是臣妾也十分动容,所以臣妾想为曹贵人求情,”齐月宾福身,“请皇上追封曹贵人为嫔位,以嫔位的身份下葬。” 听见是这事,胤禛脸上的僵容缓解了几分。 随后将温宜抱给吉祥,随后亲自将齐月宾扶了起来。 “你慈心,能想到为她求这份情,既然如此朕便随了你的心意,追封曹贵人为嫔位,以嫔位的规格下葬。” “多谢皇上恩典。”齐月宾一喜,连忙福身。 “好了,你身体不适,不必多礼, ”胤禛扶起她来,随后调笑的看着他,“方才朕还以为你要向朕给华妃求情,朕仿佛听太后提起,这些日子以来你和华妃倒也是亲近。” 他试探的开口,仔细观察着齐月宾的表情。 “关于华妃,皇上心中定然自有决断,此事重大,臣妾不清楚其中真假,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所以不宜多说。” “嗯,”胤禛思绪良久,随后又道,“只是想起从前惠贵人假孕,安答应父亲下狱,尚且都有嫔妃劝说朕,如今华妃出事,却无一嫔妃求情。” 第51章 帝心难测 她说完,胤禛显然蹙眉舒展了许多。 “嗯,如今朝中后宫的事闹得朕头疼,只怕着偌大个后宫,朕也只能在你的宫里躲躲了。” 齐月宾端来一杯热茶,“皇上头疼,不妨尝尝臣妾亲手泡的夏荷清露茶,臣妾自己喝来倒也清爽。” 胤禛接过,细细品味,果然和他刚才喝的不同。 “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你身子弱,这种事还是让下人们去做,朕这些年忙于前朝疏忽你了,你宫中若是短缺什么,我明日让内务府安排了一一送来。” 胤禛这迟到的关心,此刻显得十分虚情假意。 当年年世兰苛待端妃,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 皇后示若不见,皇上介于华妃也不常来探看。 今日若非曹贵人之事,恐怕他都不会迈入延庆殿一步。 可齐月宾又能如何,依旧只是低头应下。 “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只是臣妾这倒也是什么都不缺了,从前世兰命人送来大堆补药,太后又让内务府挑了好些好东西赏过来,如今温宜公主在臣妾宫中抚养,前些天世兰还让人送来一些新奇的珠钗与我。” 她淡然的开口,话里话外有意无意的提起年世兰。 这样不经意的瞬间,反而能让胤禛想起与年世兰的旧情。 胤禛敛眸,眼中闪过些许异样的情愫。 “嗯,既是不缺,那朕便放心了,你与世兰从前在王府便交好,如今能重修旧好,朕很是宽心。” 齐月宾淡笑,“是啊,世兰从前是骄纵无礼了些,可是心不坏,人贵在心意,她与我之间的间隙还是她主动修补,可见世兰是重情义的。” 胤禛叹气,“朕养心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迈着修长的步子离去。 齐月宾恭敬相送。 胤禛走后,吉祥来到齐月宾的身边。 “娘娘,这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您为何非要提到华妃娘娘呢?或许不提,皇上还愿意今晚留下陪您。” 齐月宾看着胤禛远去的黄色身影,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 “若我不提,还是要走,提了还能让皇上想起与华妃的情谊来。” 吉祥不解,“可是如今各宫里都对华妃娘娘避之不及,深怕沾染上,为何娘娘还要主动提起呢?” 在吉祥的心中看来,纵使这一年,华妃再怎么与自家娘娘勤于往来。 对延庆殿如何弥补,对娘娘如何好。 都不过是忏悔罢了。 她永远忘不了从前的那些夜里,华妃是如何欺辱娘娘。 在寒夜中让娘娘挨冻差点死掉! 所以如今华妃出事,她也是巴不得华妃快点倒台才好。 “只要有年家一天在,华妃就不可能失宠,曹琴默这次太着急了些,况且皇上对她,依旧还是有感情的。” 齐月宾坐下,含情看着桌上方才胤禛喝过的杯盏。 吉祥有些不信,华妃娘娘作恶多端,皇上居然还会喜欢她。 …… 出了延庆殿。 胤禛坐上轿辇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压声问道,“皇上,可是回养心殿?” 胤禛没有说话,湛黑的眸子盯着延庆殿的大门。 苏培盛又问,“皇上,可要去碎玉轩?” 胤禛眼眸流转,耳里听见的是碎玉轩,可是心中想到的却是翊坤宫那个妖娆万千的女人。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去翊坤宫。” “嗻。” 摆驾翊坤宫。 景仁宫。 “娘娘,皇上的轿辇往翊坤宫的方向去了。” 剪秋着急的站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 皇后拔下珠钗的手一顿,“皇上可是从延庆殿出来就去了翊坤宫?” “是,莫非是端妃娘娘向皇上给华妃求情了?”剪秋说出来自己的猜测。 皇后微眯眼眸,继续拔下珠钗放在桌上,“不可能,皇上此刻定会厌烦有人求情,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若是求情,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去翊坤宫。” 剪秋听完,低下头。 “罢了,一切事明日再说。” …… 翊坤宫。 年世兰这几日都是早早睡下。 用过晚膳之后,与宫人们说了一会儿字话后便沐浴更衣。 自己被软禁,胤禛想必不会来了。 她穿着举止也便放纵了些,只穿一身红薄衫,蜷在榻上,露出白玉般滑嫩的玉足,看着远处胡思乱想。 洗漱过后,秀发半干,便就这样垂在身侧,如墨如瀑的秀发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叫人一眼看过去,更衬得肤白貌美。 她发呆一阵,便轻轻阖眼休憩。 并没有发觉有人并未通报便进来了。 也不知道,一直如狼似虎般饥渴的眸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着自己。 胤禛特意不让下人通报,不过也并未想到自己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他已好几日不近后宫,不亲近女色。 便是因为,年世兰婉转承恩的模样时常浮现于他的眼前。 盯着软榻上的美人,他的目光慢慢变得灼热了起来。 缓缓走近,他伸出手轻抚着女人妩媚的姿态。 似乎是感察到有人的靠近,年世兰羽睫轻颤,片刻后,她睁开澄亮的星眸。 “皇……皇上?”她柔声。 似乎不敢相信。 胤禛嘴边浮现出尔雅的笑意,温柔的低声,“是朕,朕来了。” 年世兰如同树林中惊恐的小鹿,眼眶立刻湿润了起来。 像是害怕下一刻就会幻灭一般,紧紧的抱住胤禛。 “皇上,臣妾好想你,还以为你再也不要臣妾了……” 她娇嗔的声音一出,胤禛的骨头都要酥了。 他深情款款的环抱住年世兰,手臂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喉结轻滚,抱着柔若无骨的娇娘,他心中已有千思万绪。 而此时此刻,年世兰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是无用。 便抬起头,吻了上去。 一吻闭,胤禛看着她可爱又迷糊的模样,眼底浮出温和的笑意。 年世兰指向席边摆放的温酒,“皇上不在,臣妾日日醉酒才得以入睡,今夜,皇上可要与世兰共饮?” “自然。”胤禛呼吸加重了些。 胤禛拿起玉壶,直接灌了自己些许,随后钳住年世兰的下巴,竟直接用嘴将酒渡去了她的口中。 今夜—— 酒力渐浓思春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第52章 放秦诺出宫 夜深。 窗外雨霖霖,烛火就快燃尽,细弱的灯光跳跃在床头。 年世兰靠在枕上,看着身侧熟睡的男人。 其实,早在胤禛踏进她寝殿的时刻。 她便已经醒了,也猜到了可能会是皇上。 而后来的那些所谓的情迷意乱,魅惑姿态,不过是她假装的罢了。 她淡然的扯着嘴唇。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要活的如此辛苦,终日以面具示人,不能有半分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阖宫中别的女人,也都是这般的活着吗? 年世兰不知。 她侧过头,看着胤禛熟睡的容颜,一滴泪缓缓的滑落。 窗外晨光微曦,逐渐有灯光洒落。 胤禛餍然的睁开眼,便看见美人落泪的心酸场面。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胤禛坐起,将年世兰搂进怀中。 年世兰方才憋着,现在放声哭泣,薄弱的肩膀颤抖着,紧紧的抓着胤禛的衣袖。 “皇上,臣妾实在是委屈。” 胤禛叹息,“你的委屈,朕都知道,朕会查清楚事情,还你一个真相。” 年世兰抬头看着他,泫然欲涕,“世兰知道,自己愚昧,向来做事高调,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的嫔妃,可是世兰只是为了让皇上多看世兰几眼,世兰是善妒,可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她凄凄艾艾的诉说着,胤禛将她搂在怀中,却未发一言。 年世兰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自己继续说下去。 “臣妾与从曹琴默过从亲密,不过是看在她从前是我房中的人,又为皇上生下温宜公主的份上,所以对她善待几分,她母家落寞,臣妾也会让哥哥多加关照,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借由此事生事。” 说着她用绢帕轻轻擦去脸上的冰泪。 “其实臣妾不怪她,她告发臣妾污蔑臣妾,都不怪她,许是平日里世兰跋扈得罪了她便罢了。只是没想到,她如今居然撒手人寰……” 一面说着,她害怕的往胤禛的怀里缩了缩。 香玉在怀,美人示弱,任凭那个男人不迷糊。 就连胤禛也毫不例外。 而接下来年世兰的一番话,更是让胤禛心中动容。 “臣妾记得,还在王府的时候,端妃姐姐曾与臣妾说起纯元皇后的宽容仁慈。” 说罢,她抬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胤禛,“于是臣妾这几日日日想着,若是世兰也能有纯元皇后几分得体,是不是皇上就不会不要世兰了。” 胤禛轻轻抚过她细软的手指,放在脸颊上。 听着自己的女人,如此动情的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心中自然是欣然,况且他们多年情分,加上亏欠之感。 他心中已然定下主意,要护年世兰无妄。 “你的心意朕都知道,所以朕这不就来看你了,你遇了这件事,也算是吃了教训,今后可该收敛着性子。” 胤禛柔声哄着她。 年世兰娇弱的点点头,靠在他的肩头。 “世兰明白,对了,从前的秦常在,就是如今宫中的秦诺,世兰想着她到底还是个小主,在翊坤宫中使唤左右也是不好,不如择个由头赶出宫去,一来叫太后皇上安心,二来,世兰左右见着她总是不悦,放出宫去眼不见为净。” “怎的想起将她送出去?”胤禛蹭着她的沁香的脖颈。 年世兰神色不变,“也是为了积德,她原也到了出宫的年纪,只是被皇上看重在留在宫中伺候,现下太后觉着她狐媚惑主,左右去哪儿也会遭人欺负,臣妾想做一回善事,送她出宫。” 胤禛圈住她的身体,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 年世兰呼吸一滞,她不知道自己这事能不能成。 也不晓得胤禛的心中对她的怀疑,对年家的怀疑还有几分。 “你心善,这是好事。” 话落,便没再说话了。 年世兰勾着唇,不敢表现太过于是只能说,“多谢皇上成全。” 天边的曦光已然亮了起来。 皇上没了睡意已然起来了。 年世兰一面伺候着胤禛更衣,看着一旁的秦诺,便将要赦她出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诺听后,忽然泪流不止,跪在地上。 “多谢皇上华妃娘娘成全,只是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报。” 秦诺磕了一个头。 胤禛看了她一眼,抬眉说道,“何事?” “前些日子,奴婢被奸人蒙蔽,做了大不敬华妃娘娘之事,如今华妃娘娘恩准奴婢出宫,奴婢便不能不言了。” 年世兰正在给皇上系着珠翠荷包,抬眉,“你做了什么大不敬本宫之事?” “奸人让奴婢放万年春的花叶在华妃娘娘宫中,说让联合太医指认,是华妃娘娘害得曹嫔失声变哑!” 年世兰一听,脚上无力几乎瘫软倒在胤禛的身上。 “万年青?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胤禛蹙眉。 秦诺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看向胤禛,“是皇后身边的绘春姑娘。” 年世兰风情万种的眸子霎然落下一滴泪来,“皇上,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皇后娘娘如此记恨臣妾,莫非是臣妾从前对皇后多有得罪?” 胤禛神色淡然,不过紧蹙的眉头,也凸显了他对这件事的怀疑。 “皇后不是那么糊涂的人,这件事朕会查明清楚,你放心。” 胤禛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年世兰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水,“皇上既已说了,臣妾便罢了,只是这事尚不知真假,不如现将秦诺拘着,也不至于冤枉了皇后。” 胤禛此刻已经无心再管这些琐事,这些天后宫不安宁,他心烦不已。 只是应了一声,随后拂袖而去。 年世兰的软禁尚未解除,所以不用给皇后请安。 不过皇上的骤然夜访翊坤宫,可是在宫中传开了。 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 沈眉庄神色严肃的看着甄嬛,“嬛儿,你说华妃会不会复宠?” 甄嬛摇摇头,“妹妹不知,只是扳倒华妃岂是如此简单之事,或许此时要看皇后那边如何作为了。” “只怕眼下,咱们又要回到从前那些难捱的日子了,如今看来皇上对她还是顾念旧情的。” 沈眉庄叹息着,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石子路。 忽的,转身见到端妃的轿辇从路口折来。 “端妃?今日竟也出来了。”甄嬛诧异。 “只怕今日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53章 皇后逼供华妃 端妃生病,长年累月不见生人,今日居然早起给皇后请安。 就连皇后都有几分诧异。 景仁宫。 “端妃身子可还好些,今日温宜公主可有哭闹?” 请安过后,皇后贴心问候道。 齐月宾微微点头,含笑回答,“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公主和嫔妾都很好,公主可爱活泼,昨日皇上来看过之后便心情好很多了。” 皇后点点头,“那便好,今日不同往昔,你如今拖着病体还照顾着温宜,本宫是怕你忙不过来。” 齐妃听闻,出言到,“这温宜公主当真是良药呢,一去了端妃姐姐那儿,姐姐的病就好了,离了她自己的额娘,曹嫔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妃嫔们纷纷蹙眉。 显然是觉得晦气。 皇后也眉头微皱,“无福之人便不要再提了,免得引的人心不安。” “是人心不安,今天嫔妾还在宫中听见宫女们在嚼闲话,说曹嫔就是被翊坤宫中的华妃娘娘诅咒去世的。” “好了!”皇后一拍桌,“如此荒唐的言论,下人们说说也就罢了,你是妃子怎的信如此荒谬之言。” 安陵容秀眉挑起,接过了话,“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世上那有诅咒之说,事在人为,曹嫔去世是因为咳疾,说来嫔妾从前也患有咳疾,不过后来喝药已好了大半了。” 听闻此言,齐妃便又想到,“对啊,这安答应都能喝药喝好,怎的这曹嫔一直汤药不离口,却愈演愈烈了?” “个人体质不同,太医用药也有异,况且病因繁多,若但凡是病喝药便能喝好,这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被病痛折磨致死的人了。” 端妃缓道,不轻不重的说着,却将话题掰回了重点。 “端妃娘娘说的极是,只是话说,这曹嫔病的突然,各位姐妹们也应当注意身子才是。”欣常在开口。 皇后再度开口,“是啊,不过本宫查到曹嫔生前所喝的药渣中,竟被掺杂了万年春的花叶。这万年春的花叶,可有剧毒,会使人声带受损,过多甚至会使人毒发身亡。” 安答应立刻接话,“这样看来,曹嫔的死是有人早有预谋?” “是华妃!”齐妃想了想,惊叫一声。 不过此话一出,她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 于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了皇后。 不过皇后并没有动怒,反而看向她,“哦?你为何觉得会是华妃?” “嫔妾只是猜测,从前曹嫔和华妃多有往来,而且出了那件事……” 皇后睐眸,似乎在思量什么。 届时,剪秋忽然从宫殿外进来,说道,“回禀皇后娘娘,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哦?”皇后眼尾上扬。 “负责搜宫的小井子说,果然在翊坤宫的偏殿中,搜到了少量万年青。” 剪秋一字一句道。 此话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沈眉庄扬起眉头,看向甄嬛。 可甄嬛却有些犹豫,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是吗!本宫要亲自去翊坤宫一趟,倒要看看,如此证据确凿,她还如何狡辩。” 皇后下令。 宫中妃嫔们一行人便齐齐的往翊坤宫中去。 此时翊坤宫已然得到了消息。 颂芝焦急的跑进殿内,看见自家娘娘还慵懒的靠在枕榻上安心歇息。 急坏了,“娘娘,皇后娘娘带着众嫔妃正往咱们翊坤宫中来了。” 年世兰抬眼,柔声吐出两个字,“不急。” “娘娘,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啊?”颂芝慌忙的跪在年世兰的身边,时不时看向门口。 “去告诉秦诺,此事若成,她必定能安然无恙的出宫,本宫保她换一个身份,进敦亲王旧府邸伺候。”年世兰掀开薄纱被,翻身下床,摆弄整齐自己的衣裙。 随后澄亮的眼眸,毅然看着门口,又道,“本宫要的东西拿来了吗?” 颂芝这才想起,慌忙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年世兰,“拿来了,娘娘放心,该说的奴婢都与秦诺说了,她一直盼着能出宫,听说这些打心眼里感激娘娘。” “她倒是忠心,若不是她一心忠于敦亲王福晋,本宫还真想留她在身边。” 年世兰抚摸着护甲,淡然开口。 秦诺确实是很聪明,也很有手段,能隐忍。 这样的人,很好。 皇后的手脚很快,不过多时便到了翊坤宫。 连带着还有众嫔妃一起。 皇后带人走进来的时候,年世兰正在宫中品茶。 乌泱泱一群人进来,挡住她的阳光。 她这才抬眼一眼,扯出虚假的笑意,“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今日怎么想着带众姐妹来嫔妾的翊坤宫了?” “华妃,本宫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 年世兰勾起唇角,“皇后可是有急事,不急的话,坐下喝杯茶慢慢说吧。众姐妹也坐吧。” 说完,还抬手让宫人们连忙奉茶赐座。 皇后威严开口,“不必了,原本本宫不必亲自来的,可是在你宫中查到了毒害曹嫔的万年青,此事重大,本宫不得不管。” 年世兰早已知道她此行目的,所以听完并没有太惊讶,反而十分淡然的说道。 “皇后娘娘,这茶可以乱喝,但话可不能乱说了。可有证据?”年世兰继续淡定的喝着茶。 甄嬛看见年世兰此状,微微眯眼。 看来从前是她低估了年世兰。 如此大事,她居然能如此风轻云淡的喝茶。 不是一般人啊。 “来人,把东西带上来。” 皇后下令。 说完,江福海带着一包白布呈上来,掀开白布,其中正是万年青。 “回禀皇后娘娘,此物正是在华妃娘娘宫中搜到的。” “华妃,凿凿有据你还不速速认罪!” 皇后厉然道。 年世兰掀唇轻笑,“敢问皇后,此物是在翊坤宫哪里找到,又是何人搜查,又为何要因为此物而治罪于嫔妾。” “此物名为万年青,是使曹嫔致死的毒药,如今毒药在你宫中找出,你便是杀害曹嫔的凶手,而你宫中的秦诺便是证人,她曾亲眼看见你指使人在曹嫔的药中下毒!”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华妃今日,不得不死! 第54章 年世兰绝地反击 “皇后实在是好大的架势,不过本宫根本不明皇后所言何意,曹嫔之死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皇后也丝毫不输本分威势,“带秦诺。” 秦诺被几个太监押着上来。 眼泪不止,上来之时还在磕头。 “求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秦诺,将今日之事重新说一遍。”皇后庄严道。 年世兰这才缓缓站起身,随后走向秦诺,轻轻的将她的头扶起来,“秦诺,你来说。” 秦诺颤抖着肩膀,怯懦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人坚定的眼眸。 她哭诉着,“华妃娘娘,奴婢该死,昨日绘春姑姑带着奴婢到巷子间塞给了奴婢一包东西,说让奴婢放进娘娘的偏殿,若是事成之后,便能让奴婢重新恢复常在之位!”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大变。 尤其是皇后。 剪秋率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直接上脚踹秦诺,“好大胆的狗奴婢,竟敢污蔑中宫奴才。” “污蔑?”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啊,奴婢是被一时蒙蔽了双眼,所以这才答允了绘春姑姑。” 秦诺倒在地上,受了一脚显然伤的不轻。 绘春听闻,立刻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没有啊, 秦诺血口喷人,奴婢只是带万年青去给她看,让她在华妃宫中查找是否有类似的药材,奴婢万万没有如她所说污蔑华妃娘娘!” 皇后显然也没想到,秦诺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反咬一口。 此时,身后的齐月宾说道。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叫信谁得好,绘春可有证人?若是没有证人,这件事恐怕难以定论。” 皇后眼底一片冰凉,“端妃这意思是,本宫手下的人会说谎?” 年世兰微眯凤眼,站在皇后面前,威势不逊色半分。 “那皇后的意思是,本宫的人就会说谎了?” 二人对面而立。 一时间大殿内静得只闻得呼吸声。 年世兰目光炯炯,深邃的眸光泛着温怒。 此时谁也不敢出声。 唯有齐月宾,她柔声再次开口,“皇后娘娘误会嫔妾的意思了,嫔妾只是想着,若是此时了无定数,实在不必皇后大驾动怒,大可交给慎刑司发落。” 年世兰轻笑,“端妃说的极是,谁真谁假谁说的清楚呢。本宫这几日在宫中无聊,忽然想起前几年富察贵人滑胎一事。” 提到此处,皇后眉心微跳。 “华妃,你什么意思,两事毫无干系,你为何要突然提及。” 年世兰低下头,眼底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皇后娘娘宫中的猫为何会发了性,突然去扑人,又为何只扑富察贵人,莫非是这富察贵人与别的嫔妃有何不同之处么?” 她缓缓说着。 甄嬛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当年那件事,实在是意外,而后端妃与她浅谈过。 当初想不明白,而今有年世兰一点拨,瞬间便明白了。 富察贵人涂得香料是皇上亲赐,别的嫔妃可都没有! 而此时,齐妃显然还一头雾水,“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猫有灵性,专挑有孕的妃嫔扑?” “从前皇上赏赐了富察贵人特殊的秘粉,富察贵人日日带在身上,而猫对香味十分敏感,若是有人训练几日,便能至使其扑人。” 年世兰一字一句的说完,当初的那场阴暗的计划,此刻被披露在明面上。 安陵容手中的绢帕都快要被禁紧张的扯烂了。 而这一动作,则全然被甄嬛看在眼里。 皇后抬起下巴,“华妃,你什么意思?” 年世兰笑着欠身,“嫔妾可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着慎刑司既然要审问,不如一同将此事审了去,留在嫔妾心中也是个疑惑,还有当初住在碎玉轩的芳贵人忽然小产,这件事也颇为奇怪,不如一便查了。” 皇后既然要抓着从前的事不放,那她也就抓着皇后从前犯的恶事不放了。 反正都是一身腥,大不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绘春是皇后身边仅次于剪秋的贴身宫女,颇多事宜她也都知晓。 若是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必然会吐出些许。 但也只需要‘些许’,便够了! 她从前跋扈不已,犯错不过是大家落井下石罢了。 而皇后可是立得好牌坊,从来都是温婉得体的皇后模样。 如果当初的事被查出来,她这中宫之位还能否坐稳,恐怕都是难题了。 “华妃,你休要转移大家的视线,如今正在议曹嫔之死,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皇后厉声,瞪着年世兰。 年世兰不怒反笑,伸出手。 她的手上攥着东西,不过旁人看不见的,因为她攥在手心当中。 皇后疑惑,但也伸出手,接过。 不过刚放在手心,便脸色瞬变。 那是当初用来训练松子的香粉盒子。 怎么会在华妃这! 不过皇后到底是皇后,不过片刻脸色便立刻恢复如初。 她凛然开口,“今日之事,不过是奴婢们多生事端,绘春、秦诺出言侮辱不敬,杖责三十!” 年世兰轻抬手臂,挡住身后的秦诺。 “秦诺是太后准许嫔妾发落的人,若是有什么责罚也是嫔妾责罚,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她说完,嘴角还勾起一副似笑非笑的笑容。 皇后眯着皓眸,终也是没说什么。 甩袖离去。 “等等!”年世兰忽然开口。 皇后侧眼看她,“华妃还要如何?” 年世兰速度极快地一脚踢在了剪秋腹部。 花盆底鞋加上她有意加重力气,直接将剪秋踢倒在地。 “还请皇后娘娘好好管教宫人,若是还有下一次谁对本宫的宫人不敬,本宫绝不会轻饶了她。” 她这么说着,眼角弧度微扬,深邃的眸如同寒潭。 居高临下的扫过四周众人,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有了剪秋的教训,谁也不敢放肆。 众宫人纷纷跪下,“是,奴婢瑾遵华妃娘娘教诲,绝不敢对翊坤宫宫人不敬。” 这一下,皇后颜面扫地。 宫人们尊敬华妃,却对她中宫之主视若罔闻。 可她却不能言。 皇后径直离去。 热闹的翊坤宫又恢复了寻常的冷清。 而秦诺万万没想到华妃居然会为她如此出头。 第55章 复华妃协理六宫之权 秦诺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道:“多谢娘娘。” “好了,起来吧。过几日等事情结束,本宫会安排人送你出宫。年家会有人帮你换个身份,到时候悄无声息的送进敦亲王府中。” 年世兰走来,将她从地上扶起。 虽然这事颂芝和她说过,但这话终究还是她亲口说出来,她才会安心些。 秦诺低着头,说着又要跪地谢恩,“多谢华妃娘娘…” 年世兰拉住了她,让她不必多礼。 看着她的皎皎之姿,年世兰恍惚回想起去年雪中,她与福晋的那一番对话。 她含笑着望着秦诺微微出神,呢喃道。 “让你卷入这可怕的紫禁城,受苦了。” 秦诺有些失措,她担不起尊贵的华妃娘娘如此说。 “娘娘这可是折煞奴婢了,能遇到娘娘,伺候娘娘是奴婢之幸。” 年世兰含笑着,可眼底闪烁着苦涩的光芒。 若不是她,这个无辜的女子不会卷入这场无穷无尽的折磨之中。 不过她不得不这么做,她虽然惋惜于她。 却没有半分的后悔。 “好了,你下去吧。” 她说完,身体像是被抽干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实在是疲惫不已。 颂芝立马扶住她,“娘娘,奴婢让小厨房热好了参汤,娘娘方才动那么大气,现下喝一些消消火气吧。” 年世兰扶头,“呈上来吧。” …… 入夜,今日十五。 月圆之夜。 景仁宫中皇后正对镜梳妆,等待着胤禛的到来。 镜中皇后脸色尽显苍白,她缓缓抚摸着自己日渐苍老的容颜。 眼底眉梢尽是哀伤。 剪秋拿着脂粉悉心补妆,“娘娘可是忧心?” “本宫自然忧心,如今华妃气势高涨,手段阴毒,越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她一手拍在桌上,震怒。 剪秋连忙握住皇后的手揉抚,“娘娘稍安勿躁,华妃再得意又能如何,如今被软禁,纵使出来,也无法撼动娘娘分毫。只是奴婢也没想到,秦诺那贱人竟然会变卦。” 皇后看着镜中,自己黑发之上簪着的璎珞珠钗。 黯淡的眸光流转,她伸出手缓缓摘下珠钗,细细抚摸着。 “本就留不得她,她既已倒戈华妃,且如今华妃对本宫提防到如此地步,那就更留不得了。” 她一字一句道。 剪秋微微欠身,“娘娘圣明,江福海已经备下了。” 说完拿起梳子,帮皇后缓缓梳着头。 “今日是十五,皇上马上要到景仁宫了,娘娘还是快些洗漱接驾吧。” “嗯。” ……. 养心殿。 “皇上,时辰晚了,皇后娘娘派人问了几次了,皇上今夜可还去景仁宫。” 苏培盛缩着脖子,胆战心惊的小声问着。 每月初一十五,皇上都必须在皇后宫中歇下。 平时皇上都早早去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迟迟不愿过去。 胤禛阖眼,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周身气息散发着些许冷意。 过了良久,他忽然开口。 “皇后治理六宫,操劳不已,朕是该去看看她。” 说完这才起身,让苏培盛备轿。 忽然无由来的说上这一句,让苏培盛不解,思来想去想,觉着皇上或许是在为今日,皇后去翊坤宫之事而思虑。 景仁宫。 夜已然深了,皇后靠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忧心不已。 “娘娘,实在是太晚了,皇上许是在处理朝政,今日娘娘还是早些歇下吧。” 剪秋看见皇后伤感之样,心疼不已,出口劝道。 皇后摆手,“不,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上今日一定会来的。” 话刚落,殿外传来苏培盛的通传声。 皇后欣喜,连忙将手搭在剪秋手臂上,出去迎圣驾。 胤禛只是面无表情的缓缓走近,看见皇后行礼,淡淡开口让她起身。 “皇上今日忧心国事,想必累极了,臣妾为皇上备下了参汤,皇上可要尝尝?” 面对皇后的悉心关怀,胤禛只是冷淡开口。 “不必了,朕乏了,早些歇息。” 皇后落寞,“是。” 胤禛更衣过后,与皇后并肩躺在金枕之上。 寂静无声。 胤禛无话,皇后只能找话道。 “这金丝楠枕,是臣妾特意让内务府赶制出来的,皇上睡的可还舒服?” 胤禛闭着眼,“皇后有心了。” 好容易得来一声答复,皇后僵着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脸上淡淡露出笑意。 但下一刻,胤禛缓缓开口。 “这几日后宫事务繁多,惹皇后心烦了,你主持后宫不宜,操持事务费神,对你养身不宜。朕看华妃从前虽然急躁些,但有她帮扶你也轻松不少。” “皇上……”皇后方才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胤禛自顾自道,“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朕打算明日解了华妃的软禁,让她帮你管理后宫杂事。” 皇后捏紧了手心,心中已然气急了,只是面上却不得不说。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如今曹嫔只是困顿着华妃,若是此刻让华妃协理六宫,只怕有嫔妃心中不服。” 胤禛深吸一口气,“曹嫔之事朕亦然惋惜,若此时一直不放闹的人心惶惶,也只会当后宫不得安宁。若后宫不安生,朕的前朝也不消停,此事朕已决定,就不必再说了。” 皇后咬着后牙,但只能柔声答复,“是。” “皇后也辛苦了,早些睡吧。”胤禛淡道。 皇后这才舒然,挪动身子轻轻的靠在胤禛的肩头。 “臣妾是皇上的皇后,同心同德,是应当的。” 清晨。 华妃解除软禁,重掌协理六宫之权之时便晓谕后宫。 小厦子来通传此事的时候,甄嬛正在咸福宫中与眉庄喝茶。 “今日一早皇后头风发作让咱们不必去请安,这会儿就传来华妃复位的消息。” 沈眉庄抿茶,淡道。 甄嬛轻声,“昨日皇后平白责问华妃之时想必皇上也是知道了,想来如今这般是为了安抚华妃。” “是了,昨日你可看见华妃的模样了,从前只知她嚣张,却不料她还有这一面,真是愈发叫我惊讶。” 甄嬛皱眉,“我惊讶的不仅是她,还有——陵容。” 第56章 出事了 “陵容?” 沈眉庄意外,挑起眉小心问道。“她又怎么了?” “姐姐可还记得昨日华妃说起富察贵人小产一事?” “自然,其实我并非没有疑心过,当初便与你说起此事或许并非意外。”沈眉庄轻道,说到最后忽然想到什么。 一惊心,“你的意思是?” 她瞪大了眼看向甄嬛。 甄嬛点点头,“姐姐所想大约也和妹妹一样吧。” “昨日我看着陵容在华妃提起香粉一事时,紧张不已,便觉得奇怪,此事关乎皇后宫中的猫,她为何紧张?” “这才联想到舒痕胶,她如此精通香料,或许富察贵人独享的香料她也能配出来。再结合昨日华妃之语……” 沈眉庄用帕子挡在嘴前,“这若是真的,陵容竟如此狠毒,要去害富察贵人的孩子,而为何她要帮皇后呢?皇后又为何还害富察贵人?” “姐姐别急,如今富察贵人已然疯了,许多事也不知其中缘由了,这不过是妹妹的猜测罢了。” 甄嬛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安抚于她。 沈眉庄却又想到什么,“不对,陵容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害你的孩子,况且你与她毫无敌恨,她又何必加害于你,莫非是受了皇后的指示?” 眉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是合理的。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安陵容为何变得如此模样。 甄嬛眉心紧紧皱着,眉眼满是不安,“我也不明白,眉姐姐,我只觉得心中压抑慌张得很,我从未想过加害与谁,可是这宫中就如同吃人的老虎一般,可怕的很。” “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嬛儿,从今往后只怕这宫中只有你我能互相信任了。” …… 翊坤宫。 年世兰恢复了从前的荣宠,这几日前朝事忙,皇上极少踏入后宫。 要去也只去碎玉轩中坐坐。 而皇后头风发作,已经避不见人几日了。 这后宫便只有她管着。 她恢复协理后宫之权后,第一件事便要打发一部分宫女出去。 一则也是不必如此多人伺候。 二来,从前是非多,嚼舌根的那批人便被她清了。 而这批出宫人名单中,秦诺便是其中一个。 宫女们分批出宫,今日便是秦诺出宫的日子里。 她特意收拾好了包袱去向年世兰请安。 年世兰正在宫中细看账簿,颂芝领着秦诺进来时,她诧异的抬起脸。 “你怎么还在宫中?” 她早早便让颂芝安排,让她第一批出宫,怎么会被留在了最后? 年世兰奇怪。 秦诺行了个大礼,“回华妃娘娘,负责出宫事宜的公公说,此次要出宫的宫女太多了,让奴婢先让那些年长的姑姑出去,奴婢也想着能多伺候几日娘娘,就留在最后一批。” 年世兰须眉一皱,“难为你的孝心,不过宫中变故多,你还是早日出宫,本宫才安心。” “让娘娘费心了,这是奴婢亲手做的蟹粉酥,还请娘娘品尝,也算是奴婢为您尽的最后一份孝心。” “今后奴婢不能在宫中伺候娘娘,但一定时时铭记娘娘,定会日日为娘娘祈福,谢娘娘救命相助之恩。” 她说完,跪在地上,呈起手中碟子。 年世兰看了颂芝一眼,“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尽快出宫吧。” “是。” 颂芝接过糕点放在年世兰的面前。 随后让人领着秦诺出去了。 秦诺终于得以出宫,这事年世兰也算是放下心来。 …… 秦诺离开翊坤宫,背着包袱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笑容。 出宫后就能见到福晋了。 也不知道福晋过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身边可有人伺候。 王爷不在她身边,想必福晋一定伤心。 自己可得尽快去福晋身边。 “秦诺,你快来帮我一把。” 忽然一声娇弱的女声传来。 秦诺顺声望去,是平时打过照面的宫女素绫。 今日素绫也要出宫,她们是同一批的,所以秦诺是她比较熟知。 素绫跌倒在花丛中,似乎脚伤了,周边还有血迹。 秦诺赶忙走过去,蹲下来查看,“素绫你怎么了?怎么会跌在这?”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一个大手抓住,而素绫方才还苍白的小脸立马变得阴暗起来。 一个白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阵异香传来,她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拼命的腿脚挣扎却无用,因为四肢被素绫紧紧摁住。 身后那人不知是谁,实在是好大的力气。 痛… 不行,我不能死,福晋…… 华妃娘娘救我,华妃娘娘! 眼前的素绫模样逐渐变得模糊,她无力的眼皮重重垂下。 手无力的倒在身侧。 “拿着这些银子快些出宫去,记住,连夜出京,你若是敢将此事说出去,你人头不保!” 素绫被吓得颤抖接过银子,紧紧抱在手中,“是,是。” 那人抬了抬下巴,她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 翊坤宫。 年世兰看完账簿,交给内务府的人。 随后决定歇息一下。 忽然周宁海急忙跑过来,“娘娘,不好了。” “又何事?着急忙慌的?” 年世兰揉着眼睛,不耐道。 “是秦诺,她…她今日没有出宫,奴才去问才得知,今日出宫的人里面并没有秦诺,而有小太监发现秦诺摔死在了假山后面!” “什么?!” 年世兰放下手,紧簇凤眉。 秦诺死了? 她明明今日就要出宫,怎么会死了? 显然颂芝也十分意外,不停的问,“这可是真的,确定死的是秦诺姑娘?” “千真万确,那太监是见过秦诺姑娘的,绝不会认错!” 年世兰收紧手掌,紧握成拳。 她今日心中一直不安,果然有要事发生。 而这件事,定然和景仁宫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立刻把秦诺的尸体好好检查,她今日见过什么人,谁见过她,通通给本宫查清楚!” “是!”周宁海拖着残腿,立刻去办了。 年世兰看着桌上她还未吃的蟹粉酥,漆黑的眸子闪烁着。 秦诺之死奇怪,很快就传开了。 宫中连死了两个人,还都是和华妃亲密之人。 宫中的流言蜚语又开始不断。 第57章 不再用欢宜香 左右不过是说些华妃不祥之事。 不过年世兰向来雷厉风行。 直接处置了谣传的宫女太监,一人二十大板子,也就没有人敢多说了。 只是秦诺纵使从前是小主,但现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奴婢。 她的死一时令人惊讶,后来也并未掀起什么波浪。 宫中的日子依旧过着,如往常一般。 皇后的头风还是严重,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看望之外。 其他时候都在碎玉轩。 甄嬛圣宠不衰,阖宫人人羡慕。 唯有年世兰不在意,她还在查秦诺的死因。 “人查到了吗?” 夜,年世兰坐在软榻上,询问周宁海。 “娘娘,也就查了这么久了,人人都说从未见过秦诺姑娘,而且假山后面向来无人过去,若不是小樟子那日恰巧经过,只怕秦诺姑娘尸身腐烂了也无人知晓。” 周宁海苦着脸,低头说道。 说来这事也是奇了,秦诺出宫那条路来往的人并不少,怎得就那一次无人经过,都说去了别的地方。 而秦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如此?”年世兰依旧怀疑着,但是她相信周宁海已经尽力了。 她心中猜测,这件事是皇后做的。 若是能找到皇后的把柄,或许能让皇后的头风再重一些。 只是急就急在,这件事滴水不漏。 “罢了,你下去吧。” 年世兰摆摆手。 周宁海却没走,又道,“对了娘娘,圆明园的嬷嬷说,四阿哥成日念着您,还说做了礼物想要送进宫来孝敬您。” 年世兰扬眉,“哦?” 颂芝道,“这四阿哥倒是有心了,一直惦念着娘娘,过日子就到中秋了,中秋月宴,四阿哥也会来宫中,到时候就能相见了。” 中秋? 年世兰恍然想起,这几日被这些子烦心事绊着,倒忘了这个法宝。 “东西就不必呈过来了,传话让四阿哥好好背书,中秋本宫见了他可是要考他功课的。” 年世兰轻道。 周宁海应声:“嗻。” “娘娘为何不要四阿哥的心意?或许四阿哥会伤心的。”颂芝出声,观察着她的表情。 年世兰放下手中的玉轮,“四阿哥虽然是个孩子,但也是阿哥,若是本宫太过与他亲密,对他对本宫都是祸患。” 说完,又想起什么,吩咐道:“明日让小厨房做几道皇上爱吃的点心,本宫要给皇上送去。” “是。”颂芝一喜。 这几日娘娘一直忙于查秦诺之事,都很少取悦皇上了,加上后宫事忙,皇上来的次数少。 自家娘娘算起来也有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对了,本宫记得哥哥前些日子送来几盒灵芝和冬虫夏草。你挑一些好的赏给惠贵人。就说本宫赏她这几日帮本宫看账本辛苦。” 恢复协理六宫之权后,她便立刻去求了皇上,让惠贵人一同帮扶。 皇上自然愿意,答允了此事。 所以这几日,惠贵人也会帮着做些杂事。 不过却也不是值得赏赐如此好东西的程度。 但年世兰甩甩手,丝毫不在意。 仿佛赏这些尊贵药材就像是洒洒水一般简单。 “是,娘娘。”颂芝虽然心中犯嘀咕,但也应下了。 她已经慢慢适应了娘娘奇怪的思维。 她虽然不懂,但是知道,娘娘让她往东决不往西就对了。 翌日,养心殿。 年世兰带着糕点前去养心殿。 胤禛已经几日不见年世兰,此次相见,看着年世兰贤惠布才的模样,十分满意。 “皇上劳于政务,臣妾也不会别的,不如莞嫔能言善道,又不如安答应善于歌喉,也就是小厨房的手艺拿的出手了,还请皇上见谅。” 年世兰娇嗔的说着,含情脉脉看着鄞州区。 胤禛一把拉住她的手,许久未见,心中也是挂念。 “你有心便够了,朕何时要求你什么了。” 说完,他坐下,颂芝立刻递上白玉筷子。 “味道果然是极好的。”胤禛品尝一口后,赞许道。 年世兰莞尔,“皇上喜欢就最好,如今快中秋了,臣妾看着账目,总觉得还是太过奢靡了,所以将宫中的菜样全都换了便宜的样式。” “也不要委屈了你自己。”胤禛点点头。 “臣妾不委屈,只是想着中秋宴会的事情,总想着如何节省开支,所以想着要不节俭一些。” 年世兰说着,眼眸一转。 “臣妾从前说的,皇上可还记得?” 胤禛抬头,“你说?” “就是欢宜香之事,臣妾见碎玉轩都没有如此奢华,心中实在不安。” 说完看着胤禛的脸色,又道。 “今日众嫔妃早晨来给臣妾请安,说起欢宜香之事,臣妾心中有愧。” 一提到这事。 忽然胤禛脸色瞬间变了。 她协理后宫,嫔妃都在翊坤宫与她请安。 这皇上心爱中的莞嫔日日闻着欢宜香可不是伤身。 提到这点,或许胤禛会动容。 果然,胤禛道,“那便按你说的办吧,不过皇后这几日一直头风发作,太医也是无用,尽如此久还未见效。” “臣妾定会去看望皇后的。” 胤禛看着她,“你有心是好事,今后你要与皇后好好相处,让朕放心。” 年世兰含笑,“那是自然。” 从养心殿出来。 年世兰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她宫中的欢宜香终于解决。 这一直是她的心头刺。 纵使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然坏了,怀不了孩子。 可日日闻着这香,却还不得不燃着,实在叫她烦心。 现下终于好了。 “娘娘为何如此开心,那欢宜香可是皇上的心意。” 颂芝不解。 “皇上的心意自然重要,本宫的欢喜更重要。将宫里的欢宜香都倒了,以后不必再去内务府领了。” “是。” 说完,就见齐妃站在树后,小心翼翼的望着什么。 顺势看去,竟然是在看楼宇之上的三阿哥。 颂芝见状立刻道,“齐妃娘娘日日都在这儿看,盼着三阿哥出来。” 皇后以夹竹桃之事,令齐妃失去三阿哥,还不常让三阿哥探望。 齐妃自然是心伤的。 年世兰眉梢微挑,忽然想到什么。 第58章 年世兰教唆齐妃 年世兰收敛起眼中的情绪,随后朝着齐妃走了过去。 “今日风凉,齐妃何故在这站着?” 年世兰上前,眉眼微微弯着。 她的忽然出声惊着了全神贯注的齐妃,齐妃肩膀一耸,面露慌张的回过脸来。 看见是年世兰之后,脸上的警惕消散了几分。 她舒出一口气,“是你啊。” “齐妃好似很紧张?可是在看什么人吗?”年世兰故作不知,顺着她方才的目光看过去,嘴角一撇。 “这不是三阿哥的居所么?怎么齐妃看自己的儿子还要如此小心?” 齐妃抿着嘴,面色十分难看,“本宫是为了不打扰三阿哥学习,所以在此处。” “原来如此,难道不是因为皇后不允齐妃见三阿哥么?”年世兰脸上挂着一副冷淡的笑意,慢条斯理的说道。 齐妃蹙眉,“你……你,皇后是为了让三阿哥潜心学业,将来大有所为,能为皇上分忧,你从未养育孩子,岂懂其中的道理。” 年世兰颔首笑了起来,“与齐妃说话,倒是让本宫舒心几分呢。” “你!”齐妃自然是不懂为何年世兰忽然笑了起来。 脸上青一阵绿一阵,绞着手指撇嘴。 “皇后娘娘利用夹竹桃一事夺去了三阿哥,导致你如今想见亲生儿子一面都难,你当真以为皇后是为了好好抚养三阿哥吗?” 年世兰不紧不慢的开口。 慢慢欣赏着齐妃脸上多变的表情。 齐妃嘴硬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三阿哥是皇上长子,怎么可能不上心!” “既然如此,为何三阿哥交于皇后抚养这么久,还是如此不上进,本宫协理后宫这阵子,可是经常听宫人说起三阿哥食欲不振,心思怠慢之事,你可知是何原因?” 年世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齐妃爱子心切,立刻追问起缘由来。 “三阿哥食欲不振?这是为何?可是身边的嬷嬷没有好生伺候?” 年世兰嘴角上挑着,“嬷嬷伺候怎敢不尽心,只是这三阿哥自己思母心切,况且皇后娘娘日日严加管教,他哪里受得了?” 齐妃一听果然脸色不好了,“怎么会这样,本宫要去求皇后。” 年世兰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处,“皇后头风旧疾,你如今去了也是无用,况且若此时去求皇后,说不定还会以夹竹桃之事威胁与你。” 说到此事,齐妃纵使再笨,也想不对。 “你是如何知道夹竹桃之事?!” 年世兰轻笑,“你做事如此张扬简陋,只要本宫有心查,绝不会瞒过,同样,你觉得皇上如此在意菀嫔,会不知道此事吗?” “你……”齐妃猛然抬眼看着年世兰,随后弱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世兰耸耸肩膀,“你是三阿哥的生母,皇上的长子之母,纵使有错皇上也会不忍责罚,夹竹桃一事即便皇上知道,也无非是几句言语责罚,毕竟菀嫔并未真的吃下那些糕点。” 她一字一句说着,看着齐妃动容的表情。 随后故意加重了语音,“不是吗?” 她的话直击齐妃心坎,她真是如此想法。 “你说的对,可是皇后娘娘说菀嫔是皇上宠爱看中的妃子,若是……”齐妃怯生生的说着。 被年世兰直接打断,“皇后不如此说,怎么夺走你的三阿哥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齐妃脸色霎变。 “怪不得,怪不得……” 年世兰抬着下巴,饶有滋味的靠近了齐妃一些,“本宫听说,这几日一直有人在三阿哥的耳边念叨着什么,生娘不如养娘亲,唯有中宫皇后才是嫡母之类的话。” “什么!”齐妃讶然。 她说完后,往后靠了靠,没再出声,而是就这么看着她。 “你,华妃,你说的可是真的?”齐妃涩声说着,胸腔中似乎被剜心一般疼。 年世兰摆手,“本宫为何要骗你,本宫又没有孩子要与你争。” 是,她没有孩子,四阿哥不得皇上喜欢。五阿哥从小身体就弱。 宫中唯有自己的三阿哥最有机会继承大统。 皇后真的要夺走自己的孩子?! 齐妃气急败坏,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华妃,你既把此事告诉我,想必你也不想皇后得逞,我必须得把孩子夺回来,你与我联手,我有孩子,你有皇上的恩宠,我们定能……” 年世兰赶紧打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也是没想到齐妃居然如此顽钝,这可是光天化日,竟然敢说这种事。 况且,她何时想要与她联手了。 真是可笑。 “本宫只不过是好心传话,不忍见同是姐妹,你作为母亲失了孩子心痛。”年世兰沉吟片刻。 又缓缓开口。 “只是提醒你,你本就是三阿哥的生母这点可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若是此时皇后出事,你稍稍向皇上求情,如同当初曹嫔病重温宜公主交给端妃抚养一般……” 齐妃顿了顿,“可是皇后怎么可能出事,她如今避疾不见人。” 年世兰放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她真是没想到齐妃竟然愚懦到如此地步。 难道还需她写张纸与她,告知她第一步第二步该做什么吗? “本宫从何得知,该说的本宫都已然说了,本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年世兰甩袖转身离去,湛黑的眸子清冷的没有一丝情感。 独留齐妃站在原地。 翠果低着头道,“娘娘,今日太晚了,若是被皇后发现了的话,可要不好了。” 齐妃捏紧拳头,声音细微的哽噎着,“本就是本宫的三阿哥,如今被她夺了去,还得看她的脸色,本宫如何能忍。” 翠果也是垂下视线,撇嘴道,“三阿哥记挂娘娘,一定不会听奸人乱挑拨的。” “弘时性格胆小,只怕……”齐妃不安的攥着绢帕。“不行,本宫一定要夺回弘时才行。” 年世兰回到翊坤宫,就立刻谴了周宁海来问话。 “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周宁海抬起头,“回娘娘,旁的倒是无事,只是太医说,皇后头疾有所好转,或许过几日便能大好了。” 年世兰红唇轻启,从嘴唇间透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中秋家宴眼看便要定下人去办了,她此时好转,真是巧啊。” “估计皇后病了这些日子,估计过阵子咱们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第59章 皇后重掌六宫 皇后上次受了她这般打脸,今后她务必需要小心谨慎。 若是被皇后发觉丝毫的错误,都会成为把柄。 她无言,摆摆手,示意周宁海下去。 这段时间,日子倒不算是难捱。 自己的翊坤宫虽然冷清,向来没有嫔妃往来。 从前倒是有丽嫔和曹嫔,只是如今死的死疯的疯。 想是这阖宫中人人都畏惧她年世兰,不敢往来。 皇后病重,她倒也是在内务府安插了一些自己的人,只是姜忠敏尚且还动不得。 须往后寻个由头,才可。 由于她放了自己宫中大批宫女出宫,也正好借此整顿一番。 让颂芝挑了两个忠心机灵的来贴身伺候。 分别重新赐名,熙春和拂冬。 两个丫头倒也是乖觉的,手脚伶俐说话也常常逗得她合不拢嘴。 今夜,她正在宫里和颂芝下双陆棋。 拂冬见她茶水凉了,重新端了一盏替换上。 随后在她的身边轻声道,“娘娘,周宁海来报说,今夜皇上宿在了景仁宫。” 年世兰挪动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垂着的眼波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后轻声道了句,“知道了。”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上居然去了景仁宫。 颂芝机敏的发现娘娘脸上表情稍变,立刻也接话道,“皇后病了这么些阵子,皇上也只才去看望过两回,若是娘娘,皇上定然日日挂心,时常探望的。” 只是她错会了年世兰的意思。 年世兰没说话,继续下棋。 翌日。 皇后早早的让江福海前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已然大好,今日的请安是照常的。 得知这话的时候,年世兰正在梳妆。 她稍稍瞥眼,熙春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转身对江福海说道,随后规矩的带着江福海下去。 “辛苦公公来通传了,公公这边请。” 颂芝站在年世兰的身边,“昨儿皇上才去了景仁宫,今日便好了,皇后娘娘果然费尽心思。” 年世兰哼笑,“小小把戏,不足挂齿。” 穿戴得体之后,年世兰坐上了肩舆。 她倒要看看,今日皇后要唱什么戏。 景仁宫。 枯燥的礼数还是照常,赐座过后,嫔妃们就开始了不断的奉承。 “皇后娘娘今日脸色红润,比昔日更有气色了。”欣常在笑着说道。 “病中有你们悉心侍奉,太医尽心尽力,而后宫一片安详,本宫养病怡然,自然恢复快些。”皇后满意的笑着,端庄得体。 大家一嘴一舌的说着。 只是从前向来话多的齐妃,此刻脸色异常,一言不发。 引起了皇后的侧目。 “齐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皇后看着她,关怀道。 年世兰捏紧了手心的绢帕,微微颦眉。 齐妃忽然被提到,失神片刻,差点失了礼数。 “回…回皇后娘娘,嫔妾很好啊,并未有何不适。” “本宫见你脸色不好,神情恍惚,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细细问着。 齐妃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脑中还在想着措辞时。 年世兰忽然开口了。 “想必齐妃是思念三阿哥,才会如此吧,眼下中秋也快到了,中秋团圆,皇后何不让三阿哥与齐妃团聚呢?”年世兰淡然,话语清冷。 皇后含笑着,“华妃说的极是,只是眼下三阿哥功课要紧,皇上昨日来本宫宫中还问起三阿哥的功课,华妃尚未为人母,想来也是不懂其中的深意也是常事。” 年世兰抿唇,并未说话。 皇后见她不言,又继续道,“况且齐妃,你若是思念三阿哥,到景仁宫中一见即可,何必思念成疾若是落下病,可就不好了。” 她开口说话之前就知道皇后会说这些。 若不是为了掩过齐妃方才的失神,怕她一时之间说错了什么话,她才不会多话。 皇后说完,年世兰忽然发笑。 “万一落下了什么病,皇上心疼了,如皇后娘娘一般,得了皇上的关怀,也会好上许多呢。” 这话,便是在讽刺皇后。 平时无宠,只能借着生病的时候见一见皇上。 此时甄嬛却开口了,“皇后娘娘是否凤体安泰,乃是国之大事,皇上自然是挂心的。” 年世兰瞥她一眼,冷淡道,“菀嫔说的不错,齐妃听见了么,你可比不得皇后娘娘,若是你病了皇上可不会关心呢。” 说完,她嘲讽般的勾起嘴角,看着齐妃。 齐妃贵燃被挑拨出怒火,方才的失神此刻也被掩盖过去。 她圆目怒瞪着菀嫔,“菀嫔这是仗着宠爱便放肆了?本宫再如何,好歹也有三阿哥,你却小产至今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甄嬛抿唇,连忙欠身,“嫔妾子嗣缘分不如齐妃姐姐有福分,只是方才绝没有嘲姐姐之意,还请齐妃莫要挂怀。” 皇后缓缓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不过菀嫔,齐妃说的不错,你如今身子健壮,又是宫中最受宠的嫔妃,要早些给皇上添丁添福才是。” 闻言,年世兰毫无痕迹的瞥了皇后一眼。 这话又是在给菀嫔拉仇恨了。 晨请结束。 今日胤禛早早让人通传甄嬛,说今日会于碎玉轩与她一同赏玩一块宝玉。 所以,甄嬛早早的回了碎玉轩。 胤禛还未来,她便先让流朱去烹好茶点候着。 她想起今日齐妃之言,下意识的伸手覆在小腹之上。 见她似乎若有所思,浣碧也大概明白她的顾虑,于是道,“其实娘娘不必介怀齐妃娘娘之语,有温太医的医术和皇上的疼爱,娘娘得子便是早晚的事。” “也不知是否是小产伤了身子……” “温太医说了,小主现已然大好,不会有碍的,这孩子啊,估计是在等一个好时候和娘娘相见的。” 浣碧哄着甄嬛说着话。 聊着打发时光,皇上也便来了。 身后的苏培盛手上端着一块美玉。 “皇上万福金安。” 甄嬛得体行礼,被胤禛一把拉起。 “嬛儿不必多礼,今日南赣巡抚送来一件宝玉,朕看着是块好玉,拿来与你一同观赏,也想想,这么好的玉让内务府做个什么花样。” 胤禛坐下,抬手让苏培盛把玉呈了上来。 第60章 皇上削弱华妃势力 甄嬛方才的优思此刻被一扫而过,她的四郎还是如此的在意她。 她何愁子嗣一事呢。 “嬛儿哪懂美玉,恐怕是要辜负四郎的美意了。” 胤禛笑着,“只是赏玩而已,朕见这玉温润清澈,便想起你冰清玉洁的玉貌花容,你尽管想罢,喜欢什么花样朕便让内务府制好送与你来。” 甄嬛眉目含情,嘴角微微勾着,低头看着案上的玉。 “此玉莹润柔白,洁白无瑕不说,玉质柔白,嬛儿从前读诗文,隐约记得戴复古一句‘细观玉轩吟,一生良苦心。雕琢复雕琢,片玉万黄金’,四郎真真是得了好物了。” 她一番话说得胤禛心悦。 “朕的嬛儿腹有诗书气自华,就算不懂玉,尚且也能说得一些,朕确实瞧着这玉非同凡物。”胤禛点头。 甄嬛提起,“南赣巡抚实在是有心了。” “他是有心,朕听闻他与你父亲交情不错,二人一同上奏请朕处置年羹尧,弹劾年羹尧僭越之罪。” 他淡然提起,说到此处似有些忧心忡忡之状。 甄嬛心中警惕,试探道,“年将军功绩颇高,心高气傲也是有的,如今华妃娘娘协理六宫得力,前朝后宫为皇上分忧。” 胤禛看向她,“虽说如此,你父亲言之有理,如今朝中早已有人对年羹尧不满,纵是他如今低调不似从前,但那些曾经被年家得罪过的大臣心中积怨难解,朕也是十分为难。” 等他说完此话,甄嬛心中一沉,“四郎打算如何做?” “前日有大臣上书,让朕严以律法治国,整顿朝堂之中僭越风气,朕觉得,言之有理。” 甄嬛含笑,扯过话来,“四郎得了美玉,只与臣妾赏玩又有何意,不如中秋家宴之时,让各姐妹一同观看。” 胤禛扬眉,“嬛儿心思细腻,极好。” …… 皇后重掌后宫,年世兰方方面面都被她明里暗里阻碍着。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这段时间培养了自己不少的人。 虽然说不上心腹,但是纵然谁不会和钱作对。 她大把银子赏下去,还不是银子在什么地方,这奴才的心就向着什么地方。 固然,这次的中秋家宴,她自然也是势在掌握之中。 而今夜,胤禛翻的正是她的牌子。 早早,她便让熙春和颂芝备下。 沐浴焚香过后,她才梳妆好。 胤禛也便到了。 只是不知道是有段时日未见皇上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她总觉着今日胤禛的心情似乎不好。 她便娇俏的开口道,“皇上可有日子没来了,只叫臣妾独守着翊坤宫。” 胤禛坐下,拉着她的手看着,“朕前朝事忙,疏忽你了,你这阵子处理后宫得当,朕应当奖你。” “那皇上要赏臣妾些什么?”年世兰作势大胆勾上胤禛的脖颈,调笑着说道,“若是些寻常金啊玉啊的臣妾可不要。” “哦?那你说说,你要何物啊?”胤禛扬眉,握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腕。 年世兰凑近了些,“臣妾要皇上的用心,皇上这些阵子许久没来,臣妾从前好歹能看着欢宜香睹物思人,如今欢宜香没有了,臣妾也想看些别的。” 这话倒是新鲜,也让胤禛有了几分兴趣。 “你要何物?” “臣妾想皇上赏臣妾最喜爱的一本书,平日也可放在手中时常翻阅,读着皇上看过的书页,就如同皇上陪伴身边。”年世兰挑眉,笑着。 这个讨要,胤禛实在没想到。 “你向来是不在诗书上用功的,今日为何?” 年世兰拉着他的手,做出小女子羞赧之状,“古有女为悦己者容,今有世兰为了亲近皇上,读阅皇上的爱书,也好让臣妾能多与皇上说上几句。” 原来如此,胤禛原本今日一直为前朝年羹尧之事烦心。 见年世兰如此这般,心中阴郁少了大半。 年世兰与从前不同,每次来翊坤宫总会给他不同的新意。 “你有心了,”他满意的笑笑,且他真心欣赏能与他文墨的女子。 若是世兰也能沉静几分,确实上佳。 “皇上喜欢便好,”她婉言说完,转话道,“眼看着中秋就快到了,皇上可有什么想法,臣妾好着手安排。” 提起此事,胤禛挑眉,随后沉沉开口,“后宫事务繁琐,如今皇后既然病好,你也不用太过忧心了,中秋家宴还是交给皇后处理即可,你也可多抽出些时间休息。” 这话一出,便让年世兰愣了一瞬,心中诧异。 “皇上不必心疼臣妾,能为皇上皇后分忧,是臣妾心之所向。”故然,她赶紧说道。 中秋家宴若是没有了,她所预料计划的一切可就要泡汤了。 可胤禛似乎下定决心了,哄着。“你懂事自然是极好,只是朕不忍见你操劳,且将这事交予皇后,朕且能多些时日陪你,难道你不愿朕多来陪你。” 年世兰沉吟片刻,紧紧咬着后牙,心中不悦,可是嘴里却不敢说出分毫。 看来胤禛今天来,便是要和她说此事的。 话里话外周全,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她此时若是再要争取,恐怕会引起胤禛的不满。 只能压下那股烦躁,面上得体的笑着,“自然不会,臣妾巴不得皇上能常来看望臣妾呢。” 说完,胤禛满意的笑了。 随后牵着她的手,往着房中走去。 房中情意迷乱,红帐内阵阵春浪,传来令人脸红的声音。 熙春早早的从殿内退出来,今夜是拂冬上夜,她被拂冬拉着说了会儿话。 忽然听见房内传来的声音,都是尚未出阁的姑娘。 从前都是在藏书阁侍奉着,也没见过这等场面。 对视着红起脸来。 拂冬小声的说道,“从前我在家中,也无意听见过,只是没有华妃娘娘这般风情。” 熙春立刻脸又红了几分,“好了,你再多舌小心娘娘责罚!” “娘娘又听不见,只是也不知道华妃娘娘万千宠爱这般,却没有一子是为何。”拂冬却满不在乎,她虽然也觉得羞,但是她更为大胆些。 “嘘,谁不知这是娘娘的大忌讳,你当点心。” 第61章 齐妃给皇后下毒 拂冬撇嘴,“你不说又没人知道。” 房内动静越来越大,熙春可不敢再待了,丢下句“我先走了,你好好当差”,便走了。 拂冬百无聊赖的坐在墙角,撑着脑袋,留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今日偷偷瞧着皇上的侧颜。 …… 皇上走后,年世兰压着心中的恶心。 实在不明白为何皇上为何会忽然如此决定。 她叫来颂芝,询问宫外可有动静。 颂芝一脸迷惑,“娘娘宫外很好,年府祥和并未发生什么啊。” 年世兰微微蹙眉,不对,一定有什么。 于是又问,“那前朝,可有官员弹劾哥哥,或者可有人帮皇后娘娘说话了?” 颂芝这就不太清楚了。 于是年世兰抬下巴,示意她去将周宁海找来。 不过多时,周宁海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他来之前听颂芝说起,也知道年世兰要问何事。 于是便开口,“回娘娘,奴才打听着,前朝并未有何异动,这几日皇上为摊丁入亩之事时常忧心,朝堂上也未闻哪家官员对年大将军有不满之意的。” 这一来,年世兰脸色更加不好了。 虽然中秋家宴之事,并不算大。 但是皇上忽然这般作为,一定是有所原因的。 可是这个原因她的人手却查不到。 难道是那日皇后与皇上说了什么? 罢了罢了。 年世兰心中烦躁,却也只能安慰自己道。 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齐妃那边呢?可让人盯着了?”年世兰撑着头,开口道。 周宁海抬起头来,“奴才正要回娘娘这事呢,齐妃娘娘昨日找人要了——见血封喉。” 年世兰蹙眉,身子前倾了些,“见血封喉?是何物?” “回娘娘,见血封喉又名为毒箭木,是一种剧毒之物,若是汁液遇见血液,便会让人暴毙而亡,而此物也万万不能掺杂进饮食之中。” 周宁海细细说来。 “毒药?”年世兰呢喃着,“她要这个……” 难道是想要用毒药来害皇后? 年世兰咬牙,她忽然凌厉的开口,“现在立刻去查齐妃在何处,做了什么,本宫即刻就要知道!” 周宁海没想到她如此重视此事,急忙道,“遮,奴才这就去办。” 齐妃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找宫外的人递进来了毒药。 还是剧毒之物。 若是她真的要给皇后下毒,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宜修向来谨慎。 饮食用银针试过三次才会入口,宫中连焚香都禁用,便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在其中动手脚。 如此齐妃若是真的做了,定会被发现。 要是再说出那日她与她说的话,再添油加醋一番。 皇后必然会觉得,她前几天才与齐妃说过,而后齐妃便下毒害她。 若她添油加醋一番,传到胤禛的耳里,搞不好她便成为了挑拨嫔妃关系,谋害后宫之主的同党了。 周宁海腿脚虽然不利索,但是办事极为麻利。 很快就查到了齐妃的消息。 “回娘娘,齐妃半个时辰前亲手给皇后娘娘做了羹汤,此刻正在往景仁宫赶呢。” 周宁海急忙说着,见年世兰如此担忧,语速极快。 闻言,年世兰立刻站起身,动作极其迅捷,“备肩舆,务必要追上齐妃。” 周宁海低头,赶紧去办。 年世兰让抬肩舆的奴才手脚快些。 好在终于赶上,就在景仁宫外的长街上,遇到了正要去给皇后送汤羹茶点的齐妃。 年世兰一把上前,拉住要将要步入宫门的齐妃。 齐妃被吓了一跳,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一般的心虚,捂着胸口看清来人是华妃之后,提起气来。 “华妃,你这是何意?” 年世兰眯着眼,“你要去做什么?” 齐妃咳了咳,眼神闪躲着,“本宫自然是要去给皇后娘娘送东西的。” “是么,你送的这东西里,可没搁什么毒药之类的吧?”年世兰不与她打哑谜,低声说道。 见她一语揭穿,齐妃赶紧看向一旁,还好没有旁人。 随后拉着年世兰走到一旁。 “你小声些,竟然这么议论你不怕死?”齐妃紧张不已。 本来她做这件事就紧张害怕,心中一直忐忑。 年世兰冷笑着,“你还知道害怕,你就这么进去了,可不是找死么?” 齐妃诧异,并不懂她的话,“你……你什么意思。” “你想着端着这碗毒药进去,到时候皇后若是喝下毒发,你便能夺回三阿哥了?到时候皇上若是问责起来,便直接拉一个宫女顶罪,反正你是三阿哥的生母,皇上也不会太过责罚你?” 她直接说出了齐妃的所有安排。 越说眼见着齐妃的脸色越发的难堪。 “你如何猜出,”齐妃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咬唇又问,“不过,此时你觉得是否能成?” 年世兰冷言,“若你想三阿哥抱着你的尸骨痛哭的话,你就尽管去办吧!” “啊?这……这怎么会!”齐妃不相信。 她心中觉得这计划可是万全之策,甚至还想当然的觉着,若是皇后出事,自己有三阿哥,或许能…… 却不成想被年世兰数落得一无是处。 “皇后若是出事,太后岂会饶过你,况且,这碗汤羹尚且不能入皇后之口,若是被奴才查出有毒,你少说禁足,甚至有可能降罪。戕害皇后可是大罪,只怕三阿哥都有可能被你连累!“ 她细细说来,齐妃脸色瞬间惨败。 她这才想到这里,不过又同时庆幸。 “你说得对,不过还好,本宫还没送给皇后,还好……” 年世兰简直要被她这愚钝的模样给气得郁结。 她那日与她说完之后,便让周宁海安排了人监视,却没想到她的手脚这么快。 她才稍有一疏忽,便没看住。 不过…… 此时倒是让年世兰有了新的想法。 皇上不是让皇后操办中秋家宴么。 若是中秋出了什么事,皇后在皇上面前的好感岂不瞬间荡然无存。 而有了今日之事,也方便她拿捏齐妃。 有此事在,可比夹竹桃一事更有威胁。 “今日好在本宫赶来,若是你真的进去,后果不堪设想,本宫会让人倒了这汤羹!” 第62章 齐妃的把柄 齐妃已然被吓得脸色惨白,此刻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华妃,你可万万不能让这事说出去,若是今日之事被皇后娘娘知晓,我,我可不能……” 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已然落下。 年世兰压着心中的温怒,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此时本宫既已决定帮你,定然不会多此一举,况且今日之事若是被皇后知晓,你我都不可能脱了干系。” 她这般说来,只是为了让齐妃安心。 毕竟,以她的智商,她口头上的安慰,只怕她信不过,唯有将二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才能让她放心。 齐妃听着,清澈的眼神如同看着救命稻草一般,亮着光,“是啊,你今天若是不帮我,他日皇后也不会放过你的,且既然你和我都有着同样的目标,何不联手?” 富察贵人是不可靠的,愚昧又无知。 她必须要牢牢抓住华妃,况且现在她和她一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年世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想怎么做?” 齐妃被问住了,愣了一会儿之后,也没有说话。 她根本没有下一步计划。 甚至她都没想到自己下药之事会不成。 因为找人要来的是剧毒的毒药。 年世兰颇为无奈的睐了她一眼,“本宫从前与你向来不睦,今后若是与你亲近反而会引来多重猜测,而且本宫只是不愿你误入歧途罢了,旁的你可别想太多了。” 齐妃低下头,眉头紧锁着,“可……” “本宫大发慈悲,就再教你一句,如今皇上颇为重视皇后,再怎么说皇后也是一宫之主,你若是此刻与她翻脸,别的倒没什么,只怕三阿哥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 “如今,你只能继续和皇后相处,切莫要让她有所怀疑。” 齐妃将信将疑,听完之后又问,“可我要如何才能夺回三阿哥呢?” 年世兰抿唇,“皇上颇为在意中秋家宴,中秋本就是团圆之日,若是中秋时,三阿哥稍稍哭诉委屈,你再说上那么几句,皇上大发慈悲,许就准了。” 说完,就见齐妃脸上闪现豁然开朗之色。 而旁的她也懒得和她多说。 叫上颂芝扶着她,坐上肩舆走了。 独留齐妃站在原地。 “齐妃的羹汤可留着了?”年世兰坐在肩舆之上,淡淡瞥了眼一旁的颂芝。 颂芝点头,“回娘娘,已然是拿着了,熙春正端着呢。” “那就好,去太医院找个信得过的太医来,查查这里头的东西,但此时切莫声张出去。” 年世兰吩咐完。 颂芝立刻端着羹汤去办了。 她方才扣下这羹汤,表面是与齐妃说会倒掉,实则这边是日后拿捏齐妃的把柄。 有了她今日的这番话,中秋家宴上,齐妃定然会有所举措。 到时候…… 年世兰微微睐眸,眼底全然是冰寒之意。 …… 中秋将近。 皇后还未全然恢复,可后宫众人已然是落叶知秋,事事都向皇后禀报。 这便大大阻碍了她的信息来源。 不过好在周宁海办事得力,若是有什么消息,他也能第一时间告知于她。 而那日之后,皇上便让苏培盛将书房中的一本《资治通鉴》取来送给年世兰。 书收到后,她便悉心查看。 主要是看哪一页稍微褶皱些,或是哪一页批注过。 她都会留心的看着。 然后将那一页的诗句和典故,纷纷记录下来,让颂芝安排人送去圆明园。 叫四阿哥好好记下这些来。 是了,年世兰那里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了解胤禛的喜好。 重要的是让四阿哥能够多在皇上面前有印象,少一些嫌弃和厌恶。 届时,若是四阿哥再能和皇上说上几句,也好。 …… 这几日左右也是闲来无事。 晨起,她早早的去了寿康宫。 太后这几日身子好多了,于是她便想着早些去给请安问候。 也是有许久未见太后了。 寿康宫殿内。 年世兰与太后相坐左右。 “太后这些日子果然气色好多了,也亏得惠贵人伺候得体,说来惠贵人也是难得的贤惠稳重,果然不负皇上的期许。”年世兰含笑看着。 太后点点头,“惠贵人这孩子确实有心,不过哀家看着你这些日子似乎是纤瘦不少,可是操劳宫中事宜的缘故?” 见太后提起这事,年世兰心中大概明白了。 看来皇后皇上太后都是一条心的,想要从她手上将协理六宫职权削弱。 她干脆顺着说道,“确实忧心,还好皇后身体恢复得健朗,嫔妾也能在中秋之前躲躲闲了。” “你是个好孩子,休息休息也是应当的,前些日子皇帝还和哀家提起,你主动请皇帝不用再赐欢宜香一事,说是觉得太费银子,奢靡昂贵。” 年世兰微微低下头,“嫔妾从前不懂事,欢宜香制作繁琐不说,还加了贵重的龙涎香,更何况如今中秋将至,也是想为宫中省下一点银钱,虽说不多,也是嫔妾的一片心意。” “你如此想,哀家很欣慰,”太后叹息一声,“中秋团圆,这宫中也是有阵日子未曾热闹了。” 年世兰附和着,“是啊,想必皇后娘娘定会悉心操办的,太后不必担心了。” “宜修稳重,你如今也懂的持简,哀家很放心。” “皇后娘娘治理后宫有方,嫔妾哪里比得上呢,皇后日日盼着宫中那个姐妹能为皇上再延绵子嗣呢。” 提到子嗣,太后难免唏嘘。 年世兰见她脸色微变,立刻又说,“菀嫔和惠贵人都是生育的年纪,只盼着他们能多为皇上添丁添福,不然宫中只养着三阿哥这个皇子,三阿哥也难免会觉得孤独些。” 太后点头,“这是自然,三阿哥如今功课如何?” 年世兰笑着,“还是从前的那个老样子,不过皇后严厉,三阿哥不敢不用功,只是前几日嫔妾路过之时,还听闻三阿哥思念齐妃,心中难过的自言自语。” 提起孙子,太后格外的关心。 “三阿哥思念母亲,齐妃多去看望便是,皇后身为嫡母,望子成龙难免严苛些。” 第63章 太后 说到这,年世兰佯装不解,“嫔妾也不知怎么的,甚少见齐妃前去探望,或许齐妃事忙,依然是放心将三阿哥全然交给皇后抚养吧。” 太后虽然未再接话,但是心中也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她打量着华妃珠翠满脑,却没有戴她送她的那支簪子,于是道,“甚少见你带哀家赏你的簪子,怎么,可是不喜欢?” 年世兰连忙接话,笑着,“嫔妾岂敢,嫔妾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恨不能日日带着,只是嫔妾总想着若是日日带着若是有日丢失或是损坏了,岂不是辜负太后一番美意,所以放在盒中典藏着。” 这一番话,太后听着甚为舒心。 “不过是一个簪子罢了,你若是喜欢哀家大可叫人拿来赏与你便是,不必如此谨慎小心。” 年世兰推脱着。 那个簪子贵在是太后从前怀十四爷的时候佩戴的。 而胤禛从小对老十四,便心存不满。 见到那簪子,心中定然不痛快。 这么晦气的簪子,她才不戴。 “太后如此说来,嫔妾更该小心谨慎了,不仅是簪子,太后赏的什么,嫔妾都好好珍藏着。” 年世兰今日的嘴和抹了蜜似的,恭维和奉承样样不在话下。 请安过后,太后也乏了,年世兰便离了寿康宫。 “娘娘,可是要回翊坤宫?”拂冬站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年世兰见不是颂芝,心中有些奇怪。 看着她没说话。 拂冬立刻解释道,“娘娘您忘了,您今早打发了颂芝姑姑送东西去圆明园行宫。现下颂芝姑姑只怕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年世兰恍然极起。 是了,前几日得了几匹不错的料子,便让内务府给四阿哥赶制了几身。 今早让颂芝给四阿哥遣人送过去。 年世兰摆手,“去御花园走走吧。” 成日憋在房里,去花园中走走沾点地气,也好叫人精神些。 进了御花园,年世兰便命人免了肩舆。 让拂冬扶着自己逛逛。 走了些许路,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宫女的嬉戏和女孩的笑声。 年世兰大约辨出那是温宜的声音。 想必是端妃正在那里。 她走近了些,果然见齐月宾坐在石凳上,慈爱的看着温宜嬉戏。 而她的身旁坐着的,正是甄嬛。 年世兰看见甄嬛时,眉头微动。 “娘娘,可要过去?”拂冬低声询问。 年世兰只是淡淡的看着那里,出了神。 如今事已成,也算是了了她最大的心愿。 能够让齐月宾拥有一个孩子,一个依靠,这也是她心中所愿。 她们二人既然目的一致,事也便容易成了。 她一早便知道。 要除掉曹琴默,绝非如此容易。 曹琴默知晓她太多秘密,而她对曹琴默的掌控,不过是表面上的威势压迫。 其实内里曹琴默早已打算向甄嬛靠拢。 而她便一定要拉拢一个人,能帮她一起除掉曹琴默这只难斗的毒蛇。 而这个人,便只能是齐月宾了。 她想要一个孩子,而她表现得极喜爱温宜。 纵然自己身子不好,也要去温宜的周岁宴。 且她已经是宫中老人,凭借着当初皇上对她借刀杀人的愧疚之情,和她向来置身事外的公正。 这两点,若是能为她所用,便是最好的利器。 所以其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齐月宾亲近。 求和诉衷肠,确有几分想要拉她下水的意味。 不过还好,曹琴默死了,事成了。 大家皆是心满意足的了。 可如今越是事成,她越发有些怵于与她相见。 利益、算计、步步为营…… 她会不会心中是这样想她的? 会不会都以为自己的示好和表现都是为了今天? 可若是她真的这么以为,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 最好的办法,或许是不解释。 她年世兰从不擅长这些情长意短,干脆便什么都不说吧。 她默默转过头,不动声色的迈步离去。 而就在这时,花丛的另一面。 正在与甄嬛说笑的齐月宾,忽得抬眼扫向这边。 看见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 刚要起身开口,可紫色身影却离开了。 而她正因为猛地想出声,呼吸急促了些,灌了风进喉咙中,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甄嬛赶忙道,“端妃娘娘,您没事吧?” “无碍,无碍……” …… 中秋前一日。 四阿哥弘历被接来宫中的阿哥所小住一夜。 今夜,胤禛翻了甄嬛的牌子,早早的就去了碎玉轩。 年世兰洗漱过后,便让颂芝给自己换了一身常服,随后,悄然去了阿哥所。 夜深人静,年世兰到阿哥所的时候,已然很晚了。 原本准备去歇息的寝殿找他。 却听见伺候的嬷嬷说,四阿哥还在书房默书还未回来。 于是又转道去了书房。 她和颂芝走进书房,便能听见四阿哥背书之声。 颂芝感慨的开口,“四阿哥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毅力却非同常人,今日周折劳顿,居然还未歇下,还在辛苦背书。” 年世兰眼底浑是满意,“他这般也不枉费本宫用心帮他抄录那些典故诗句了。” 说完,年世兰推门进去。 就见烛火桌前,正在埋头苦读的弘历。 闻得开门之声,弘历抬起头来。 还以为是方才伺候自己的嬷嬷又来催促他睡觉了,所以一边抬头,一面嘴上还在说着。 “嬷嬷你莫急,我读完这页便就去歇下了。” 话说完,看见的却是华妃娘娘。 他十分欣喜,连忙走来行礼,“儿臣拜见华娘娘,华娘娘万安。” 年世兰拉着他起来,“这么晚了,你还在温书。” 弘历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将自己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随后又用手试探了一下,才发现糕点早已凉透了。 “华娘娘见谅,儿臣这没有什么好的能招待娘娘的。”他憋着红脸,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她。 听闻这话,颂芝也勾起笑意来。 年世兰很是欣慰,“你年龄虽小,行为举止倒是与成人无差。” “这还得多谢华娘娘派来的嬷嬷悉心教导,嬷嬷们教会儿臣礼仪待客,平常是还能说上几句诗句和典故给儿臣听,教书先生也是极好的,都对儿臣很好,儿臣知道都是华娘娘辛苦挑来的人,所以从来不敢怠慢。” 第64章 拉拢四阿哥 闻言,年世兰满意的点头,“前些日,本宫送去的书信你可有看,里头的诗句和典故可都学了?” “娘娘呕心沥血为儿臣准备,儿臣自当日夜诵读,瞧,儿臣现在还正在读呢。” 弘历绕过书台,将方才诵读的书本递过去给年世兰瞧。 正是《资治通鉴》。 年世兰接过放在手心中,简单的翻阅着,便能看见弘历平时做下的笔记。 虽只是短短几日,但显然这本书他一定时常学习。 “你年纪小,开蒙比三阿哥晚,自然学习上就要比三阿哥更加认真,只是你也需谨记劳逸结合,今日就莫要看书了,早些歇息吧。” 年世兰放下书,将弘历拉至身侧,关怀道。 弘历点头,懂事的开口,“多谢华娘娘关心,儿臣自知不如三哥,此后定当竭尽全力好好研习读书,不叫华娘娘失望。” 他这般说着,年世兰心中也不免暖洋洋的。 她不曾养育过孩子,从前只以为有了胤禛的宠爱,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可后来才知道,这世上真正能给予她依靠和温暖的,只是哥哥。 所以她此次能重生,必要牢牢抓住机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年氏一族好好活着! 若是能真的让弘历为她所用,此乃良机。 “你能有此心,极好。”年世兰抬起手,示意颂芝将手中的食盒拿过来。 颂芝端上桌台,随后打开盒盖,端出一碗还尚冒着热气的参汤。 “这是养神安眠的参汤,是华娘娘吩咐小厨房做的,知道你吃惯了圆明园的,今个来尝尝翊坤宫的手艺。” 年世兰说着,就见弘历眼中已然闪起了亮晶晶的光。 弘历不客气的笑着,“辛苦华娘娘费心准备了,那儿臣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端着参汤,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颂芝见他着急,忍不住出声提醒,“哎哟,爷啊,慢些,小心呛着自己了。” 说完用帕子帮他擦拭着嘴边落下来的汤汁。 可弘历丝毫没听见,大口喝完,放下碗啧啧抿唇回味着。 年世兰被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逗乐了,“小馋猫,喜欢的话下次本宫还让人给你送。” “真的吗?多谢华娘娘,若是日日都能喝上美味的参汤,儿臣温书定更用功了!”他撅着嘴,扬起脸,似乎深怕年世兰不相信要将所有的决心都写在脸上。 “噗,”年世兰掩笑,“本宫知道你昨日生辰,特意命人给你送去了一些小玩意,你可还喜欢?” 弘历八月十三生日,与中秋只隔一日,四阿哥生日宴只在圆明园草草过了,宫中也没有多少嫔妃知晓,更别说送去贺礼的了。 所以弘历自当记得,“儿臣十分喜欢,多谢华娘娘惦记儿臣,这可是儿臣这些年来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 年世兰勾着笑意,“你喜欢就是最好,好了,本宫要走了,待会儿嬷嬷会进来带你去休息的,明日就是中秋夜宴了,不可懈怠。” “是,儿臣恭送华娘娘。” 年世兰和颂芝从房里出来,两人照着原路往翊坤宫赶。 “娘娘现下可终于放心了,四阿哥虽小,可比曾今的三阿哥强多了,奴婢瞧着他方才背书背的多溜呀。” 颂芝喜悦的在年世兰的耳边说着。 娘娘没有孩子,若是能多一个四阿哥常在身边,也算是多几分乐趣。 年世兰点点头,“确实比三阿哥强,本宫只给他了《资治通鉴》的几篇文,让他熟读,他却通读了整整一本,这孩子,确实能成大器。” “四阿哥争气,只是可惜有个那样不堪的额娘,不过好在李金贵已然死了。”颂芝见四处无人,口中无遮拦的闲谈着。 年世兰微敛深眸,“身份和地位不过是托词罢了,只是皇上不喜爱李金贵,所以才会如此。” 之后就连一个圆明园的驯马女,胤禛都能疼爱得如获珍宝。 李金贵虽然是宫女,但也是八旗出身,身份虽然卑微,但绝不低贱。 而当初胤禛酒后乱性,强迫了李金贵,却不愿给她名正言顺的位分,甚至在怀孕之后也未等来胤禛的疼爱。 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卷入了一场恶斗中,最后不仅身死,就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被人冷眼。 “不过还好皇上疼惜娘娘,娘娘若是能抚养四阿哥,皇上想必也会疼爱四阿哥的。” 颂芝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却被年世兰冷眼,“今后这些话,不可在宫中说出来,隔墙有耳,凡事都得切记。” 闻言,颂芝立刻噤声,随后四下探望,才弱弱的说道,“是,奴婢知错了。” “今日的参汤四阿哥喜欢喝,你告诉拂冬,今后日日叫小厨房做了给四阿哥送来,切记此事不可宣扬。” 随后,年世兰吩咐着。 颂芝点头,“奴婢记下了,定会办好的。” 二人刚出阿哥府,竟然迎面遇上芳若姑姑。 芳若自然也见到了年世兰,匆忙走过来行礼。 “华妃娘娘万福。” 年世兰声音柔和了许多,轻声道,“姑姑不必多礼,这么晚了姑姑到阿哥所来是为何?” 芳若低着头,不敢疏忽,“回华妃娘娘,奴婢奉旨去探望四阿哥和五阿哥,阿哥们年幼刚进宫皇上担心阿哥们有何不适,所以特地让奴婢前来看望。” 年世兰见状,侧身让路,“姑姑既然有差事便快些去吧,只是本宫方才也不放心前去探望了一眼,五阿哥已然睡着了,四阿哥还在温书。” 她说完,芳若自然也是诧异,没想到年世兰居然会悉心到如此地步。 “娘娘帮皇后娘娘料理后宫,事无巨细,乃是宫中表率,奴婢折服。”她微微欠身行礼道。 年世兰扬眉,“不过是举手之劳,本宫膝下无子,年纪大了心中不免也羡慕齐妃和皇后能时常有三阿哥陪伴左右,故然也来与小阿哥们亲近,好抒发本宫思子之苦。” 说完这话,芳若更为诧异了。 “娘娘正当盛年,一定能有机会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全的小阿哥的。” 第65章 欲利用隆科多 “那就呈姑姑吉言了,”年世兰抿唇,视线上移打量着她的眉形,“姑姑眉形如柳,想来画远山黛定会十分好看,本宫桌上还有一只螺子黛十分适合姑姑,颂芝待会送去姑姑房中。” 颂芝欠身,“是。” 芳若赶忙跪下行礼,“多谢娘娘谬赞,只是奴婢身份低微,哪里用得上螺子黛如此贵重之物。” 年世兰扶起她来,“姑姑何必拘礼,从前多有得罪还请姑姑担待,本宫性子虽说是急躁了些,但是也是眼明耳亮之人,姑姑在御前伺候辛苦,这螺子黛也是赏姑姑侍奉得力之缘故。” 面对如此怪异的华妃娘娘,芳若心中自然疑惑万千。 不过华妃娘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便不敢再推脱了。 “多谢娘娘体恤,伺候圣驾乃是奴婢应尽之责,娘娘言重了。”芳若轻轻俯身。 年世兰眼中笑意未减,“本宫便不扰姑姑当差了,本宫乏了先回了。” “奴婢恭送华妃娘娘。” 在芳若的行礼声中,年世兰淡然自若的离开。 走后,眼看离阿哥所越来越远,颂芝这才敢悄声的问,“娘娘,螺子黛已然所剩不多,要给足足一斛赠与芳若姑姑么?” 年世兰眼睛都没眨一下,“自然。” 颂芝想着都觉得肉疼,不过又觉得不理解。 今个这事在她看来,便是娘娘路上随便遇着个人,便轻松的赏了对方一斛螺子黛。 真是稀罕事。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却也不好问出口。 年世兰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解。 自说自话的开口。 “芳若是御前的人,从前又是在纯元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本宫进府晚,许多事也不了解,需得通过芳若来知晓,况且若是能在御前多一个亲近之人,有些事做起来也能简单些。” 颂芝听完,似懂非懂的奉承着,“娘娘果然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 年世兰心中轻笑。 只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被整得有多惨,如今便得有多留心着,去处理这些麻烦事。 …… 回了翊坤宫,年世兰料理了些今日的闲杂琐事后,便入睡了。 只是这一夜,她却睡得极其不安稳。 梦中不断梦见父亲和哥哥的模样,他们在沙场冲锋陷阵的形情。 而最后却又在断头台之上。 天蒙蒙亮,她便被这噩梦给惊醒了。 她惊叫一声,猛然坐起。 帐外守夜的拂冬慌忙掀开红纱帐查看,“娘娘,您没事吧。” 年世兰没说话,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拂冬将纱帐挂起,随后起将红烛重新燃起几根。 随后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铃铛一般的小玩物,放在手中晃着,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这声音吸引了年世兰的目光,斜眼看着,“这是何物?” 拂冬连忙殷切的介绍着,“奴婢幼时在家中做了噩梦,奴婢的母亲便会挂一个这个铃铛在床头,风一刮过便发出悦耳的声音,听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晃动着小铃铛,眼角弯着,“至今奴婢还在用着,上夜之时怕娘娘也会惊梦,便放在身边,没成想今日倒真是派上用场了。” 年世兰看着那铃铛陷入了沉思。 “确实稀奇,你明日找几个人,做个精致些的,挂在本宫的床边。” 她清冷的吩咐着。 拂冬点头应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拂冬回到,“回娘娘,已经是卯时了。” 年世兰点头,“你出去吧,本宫再躺一会儿。” 拂冬乖觉放下帐纱离开,年世兰重新躺下。 可是左右也没有了困意,便轻阖眼想着。 方才那可怕的梦境倒也是提醒她了。 皇上没能除得了年家,她明白这始终会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而想要消除皇上的猜忌,并非一日两日便能成之事。 现下最重要的便是,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朝堂之上。 因为敦亲王造反之时曾亲近隆科多,此事让皇上十分介怀。 对隆科多虽说未曾责罚,但已然不似往常一般重用。 若是现在能祸水东引,将皇上心中的猜测转向隆科多,便好了。 晨起,年世兰早早叫来周宁海。 让他去打探中秋,隆科多要敬献何物给太后。 并且仔细让人打探一番朝堂之上关于哥哥和隆科多的风声。 周宁海回话便下去办了。 不过多时,就在年世兰正准备去给皇后请安之时,他回来传话。 “启禀娘娘,隆科多大人给太后敬献一只巧黑金寿碗,还有一只玛瑙花簪。” “花簪……” 年世兰低低的呢喃着,随后又问,“皇上现在在哪儿呢?” 周宁海低头,“回娘娘,此刻皇上正在寿康宫陪着太后用早膳呢。” 年世兰应了一声,“去回了皇后,本宫今日不去景仁宫请安了,带些礼品,去给太后请安。” 身边的熙春应下,立刻安排人去回禀皇后,而颂芝则是扶着年世兰准备上肩舆。 上了肩舆坐稳,年世兰忽然想起什么,叫来周宁海在身边。 “待会儿便让内务府的人早早将贺礼全都呈去寿康宫。” “嗻。” 启辰寿康宫。 年世兰到寿康宫的之时,皇上正在与太后用过膳,正在殿内坐着说话。 而她带着礼物早早的过去,太后自然不好不见。 “给皇上太后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太后万福金安。” 年世兰得体的行礼。 太后含笑看着,“快起来吧,怎得今天这样早便过来了。” 年世兰含情抬眼,看了一眼皇上,随后又看向太后,柔声道,“今日中秋,臣妾想着早些过来,争个头彩,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所以才来的这样早。” 年世兰知道她这样做确实是不妥的,太后向来喜欢礼仪周全之人。 不过,她有急事,不得不做,况且如今太后也不会对她多加责怪。 “你倒是机灵,提前带着礼过来,让朕瞧瞧,你都送了些什么,不知朕可有啊。” 胤禛出言,缓和了些许的气氛。 年世兰见状,掩嘴笑笑,“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最不会送礼了,所以便想着另辟蹊径来的早些,多说些好话哄得太后高兴。” 第66章 挑拨离间 太后浅笑着,慈爱的看着她,“心意是最重要的,你能有这个心思已然难能可贵了。” 年世兰见得到了夸奖,将自己的礼让颂芝呈了上来,一一介绍。 都是一些稀奇但并非十分贵重的小玩意。 且太后念佛,她也顺其心意,送得是这方面的。 显然,太后十分满意。 拿着其中一串小叶紫檀佛珠放在手中把玩,“此物甚好,只是搜罗到这些,华妃花了不少心思吧。” “其实说起来,是臣妾的哥哥留心,从前臣妾和哥哥提起过,太后吃斋礼佛,估计是哥哥平日里也留心拣选着,才给留下了这些好物,据说哥哥有一株特异的开过光的夜明珠手串要等着敬献给太后呢。” 年世兰刚说完,竹息便上来禀报。 “回太后,王公大臣们送来的礼已经带来了。” 太后刚要说话,而此时年世兰方才这话正在嘴边呢。 干脆直接说了不留话口,“瞧瞧。这便是说曹操曹操到了,若太后不怪罪,可否让人拿出哥哥送的夜明珠来一瞧,臣妾可好奇了呢。” 这话说完,胤禛也不免好奇,“好啊,那便让人拿上来一看,朕也想见见。” 见状,太后也便让竹息将东西都先搁置在殿内。 随后才从这众多礼品之中挑出了年羹尧的礼盒。 翻出来一瞧,正是那串夜明珠,玲珑剔透十分好看。 太后瞧着甚是心仪,嘴上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年世兰顺着奉承了几句,又说,“得亏臣妾今日早来,否则怎的见得到如此好的东西,瞧那些宝贝堆成的小山,臣妾实在是好奇又眼馋,也不知道太后可否满足臣妾的小小心愿,让臣妾也能有福气一饱眼福呢?” 她谦虚着,方才礼物送到了太后心坎上。 现在正是怡然自得,喜滋滋的氛围,她顺势而为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太后自然道,“既然你如此说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让竹息挑出几个新奇的,来看看。” 竹息看着礼单,点名打开了几位大臣的东西。 只是迟迟也没说到隆科多的礼品。 年世兰见状,大概知道竹息是晓得皇上对隆科多的介怀,且太后也有心想保下隆科多,所以故意不提。 还好她方才来的时候,特意留心问了周宁海。 隆科多的礼品是什么颜色的礼盒装置着。 那礼盒样貌奇特,周宁海倒是记得,便告诉她了。 于是她便干脆自己上前,径直拿起一个精致的黑金匣子,“瞧瞧,这也不知是哪位大人送来的,竟然包裹的如此精致,方才臣妾便一眼看见了,不知里头会是什么宝物。” 她刚一拿起,竹息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却也不好阻止,只能眼看着年世兰拿过去。 胤禛接话,“嗯,方才朕也瞧见了,确实包裹的与众不同些。” 太后并不知这边是隆科多送来的礼品,浅笑着,“那便打开看看吧。” 年世兰闻言,这才敢动手打开。 轻轻的掀开精巧的盒盖,入目眼帘的便是那只黑碗和金簪。 年世兰啧啧赞叹,“瞧着黑金寿碗实在是奇特,材质似与宫中的不同些,握在手中竟然生温呢。” 胤禛好奇,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黑碗。 眯着眼瞧着,“确实不同,金色的镶边做工细致,实乃奇物。” 年世兰浅浅的笑着,并不多多赞叹这只金碗,而是快速的拿了第二件—— 玛瑙金簪。 “这簪子才是叫奇特的,玛瑙光彩夺目,颜色绚丽,镶嵌在金簪之上倒是别有特色。”年世兰夸着。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心中却也惴惴。 年世兰何时如此嘴甜会说话了。 她觉得奇怪,但却没有多疑。 胤禛继而拿过簪子,也放在手里端详。 “玛瑙难得,镶嵌工艺精妙,瞧着像是新赶制出来的,送礼之人有心了。皇额娘看着可还喜欢?” 胤禛说完,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自然是喜欢,眼底的笑意便快要藏不住了。 “哀家甚是喜欢。” 年世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后缓缓放下,一面说着,“这簪子倒让臣妾想起一件趣事来。” 胤禛饶有兴致的歪头打量着她,“哦?何事?” “从前在家的时候,有次哥哥着急忙慌的令府里的匠人赶制一只银白翠簪,臣妾还以为是为了给臣妾及笄之礼,便日日想着那簪子,可到了及笄那日,却发现礼物并非那只银白翠簪。” 说完,她身子微微前倾,“皇上您猜,那只簪子是送给谁的?” 胤禛舒展笑颜,“朕来猜,定是年羹尧看上哪家姑娘了,要赠予姑娘的。” 年世兰轻笑,“果然什么也瞒不了皇上,正是如此呢,那日臣妾大闹,哥哥才解释。” 说着,她还特意换了个声线来表示年羹尧的声音。 “哥哥看上了纳兰性德家的次女,此物可是要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你若是抢了去,哥哥可如何哄她。” 年世兰说着趣事,说得十分生动。 “说起来,你哥哥与嫂子恩爱和睦,倒也是一段佳话。”胤禛感慨着。 年世兰立刻嘴快的反应到,“是啊,听说嫂子当初便和纯元皇后便有不浅的交情,从前于歌舞上多有交流,两位可都是性情才人。” 见她提起纯元,胤禛眼眸中的情绪不留痕迹的闪了闪。 “你哥哥虽说是个武将,倒是心思细腻之人。”太后连忙开口,转移开话题。 深怕多说些,皇帝今日又得沉浸于纯元皇后之死而郁郁寡欢了。 年世兰柳眉弯起,“不过说起来还是送这簪子之人更有心思一些,不知是哪家大人送的。” 她说完,直接看向竹息。 竹息沉吟片刻,才道,“是,隆科多大人之礼。” 隆科多。 这三个字,恍若一把重重的石头。 瞬间压到了心头! 太后沉着气,眼微抬看向胤禛。 原本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引起胤禛联想起从前的某些事来罢了。 年世兰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就此结束,于是假若不知情的模样,添油加醋的说道。 “隆科多大人实在是用心良苦,旁人只会送些俗物,再不过就是哥哥这夜明珠了,隆科多别出心裁送了簪子,这女人家最喜欢的便是首饰,能日日带在身上,叫日日想起隆科多大人的心意来。” 第67章 查到秦诺的死因 原本不说还行。 她这话越说着,胤禛的脸色越发难看。 太后心中提着一口气,手上的动作都慌乱了些。 “不过是小巧的玩意罢了,哀家早已不喜华丽装饰,怎会日日带在身边。” 说完,挥手示意竹息赶紧将东西收起来。 年世兰只是眨巴着清澈的眸子,“也是,太后不喜装束,也可放在首饰盒中收藏着,日夜看着也是好的。” 竹息只恨不能掩住年世兰的嘴巴。 她这边越说,如同火浇油一般,让胤禛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胤禛没再出声,只是把弄着手中的翡翠珠串。 “太后和皇上与华妃娘娘说了这会子话,想必茶饮已然凉了,奴婢这就再换些来。”竹息找了个话茬,引来注意力。 太后心中舒出一口气,“嗯,将前段时间皇帝送来的雪顶寒翠烹了来,知道皇帝爱喝,哀家便珍藏着,等着皇帝来喝。” 年世兰这会儿子倒是不再开口了。 等着看胤禛的脸色。 胤禛面若槁木,漆黑的眸子一沉。 不怒自威说得或便是这种了,而胤禛又是十分擅长掩盖自己情绪的。 “不了,儿子忽然想起前朝还有些事,儿子先告退了。”胤禛跨步而下。 年世兰赶紧站起,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 等胤禛径直出了大殿,她这才开口,“哟,这时辰倒也是不早了,太后,臣妾早起未给皇后请安,如今也该赶过去给皇后赔罪了,就不多留了。” 太后面如死灰,只是低低一声,“嗯,你早些过去吧。” 得了这话,年世兰匆匆行礼逃一般的从寿康宫出去了。 出了寿康宫,年世兰这才松懈下来。 坐在肩舆上都快要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笑意了。 颂芝也笑着抬头望着坐在肩舆之上光彩夺目的自家娘娘,“娘娘今日心情甚好。” “自然,过节,人人都是高兴的。” 说是这么说的。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里,要的便是,这个中秋,除了她年世兰高兴。 谁都别想高兴。 …… 寿康宫内。 太后坐在榻上,木然地望着胤禛方才离去的方向。 “竹息,你说皇帝会不会介怀此事。” 她悒悒不乐,竹息也不忍再令太后忧心,只得说些好听的话。 “不过是一个簪子罢了,皇上是个明白人,会拿捏清楚的。” 太后苍老的脸庞浮上几分丧意和嘲讽,“明白人?这世间能有多少明白人,哀家就怕皇上心中不悦,却不与哀家说。” “那这簪子太后想如何解决?” 太后毫不犹豫的说,“本就是不该有之物, 放到哀家看不到的地方去。” “是。” 说完,她缓缓挪眼,看向年世兰方才坐过的软凳。 “华妃今日倒不似从前罕言寡语。”她淡淡的开口。 竹息立刻明白,跟上说,“奴婢也觉得奇怪,华妃娘娘从前只爱和太后说些争风吃醋之类的酸话,今日怎得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字字说到要处,句句往皇上心头扎。 太后微微颦眉,“她方才为何一眼便拿起那黑金匣子?可有看过礼单?” 竹息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奴婢特意为了防止人看见礼单,一直攥在手里头,点数之时特意略过礼单,不过隆科多大人的礼盒确实独特了些许,华妃娘娘一眼看重确也不奇怪。” 闻言,太后只能叹气,“今日哀家忽感身子怠乏,便不去今夜家宴了,一会儿让那些前来请安的嫔妃们都回了吧。” 竹息忧心,想安慰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称,“是。” …… 年世兰随后去了景仁宫。 然而江福海却以皇后操劳今夜中秋家宴之由,称皇后忙碌不得空见。 颂芝觉得不忿,想要争论。 被年世兰拦下,“既然皇后不得空,那本宫便先回了吧,反正今日有的是时候相见。” 她冷笑着,轻轻扫过江福海那张刻薄得意的脸。 而后便又带着一行人回了翊坤宫。 坐在肩舆之上,她微微侧身,问到颂芝,“今夜可都安排好了?” 颂芝毅然,“回娘娘,都已经安排好了。” 回到翊坤宫,这边年世兰才下肩舆。 周宁海便一瘸一拐的匆忙跑来。 “娘娘,娘娘……” 跑得着急了些,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个趔趄。 年世兰立刻蹙眉,面容浮现担忧之色,“好了,何事也不知慢些?腿脚不利索不知好生珍惜还想摔成残废么?” 虽然话语听着不那么亲切,却实实在在是关心之意。 周宁海嘿嘿一笑,睁大了眼睛,喜道,“娘娘不知,是秦诺有消息了。” “哦?”年世兰扬眉,查了这么久了,可总算是有点消息了。 “早些咱们奴才的徒弟小忠子和御膳房的太监们嚼闲话,说起有个宫女捡到了秦诺还是常在时候,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个璎珞圈,现如今璎珞圈已然被奴才拿来了,就在殿中呢。” 年世兰蹙眉,“只是一个璎珞圈?没有别的线索,比如利器或者是刀具之类的?” 她在想,秦诺一定是被人暗杀的。 所以一直让周宁海在查这方面的东西。 “奴才无能暂未查到,不过奴才敢保证,这东西定是秦诺出宫那日包袱里带着的东西。估计秦诺的包袱掉了,旁的东西被宫女们捡走了,而这个璎珞圈贵重,才得以有消息。” 周宁海细细说来。 年世兰听着也算是有些道理,不过左右也只有这个证据了。 只能在这上面好好分析。 年世兰进了殿,拿起那璎珞圈仔细观察。 而殿内只留了颂芝和周宁海二人伺候。 “这赤金盘螭璎珞圈之上,也无血迹,又无别的痕迹,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娘娘,这咱们如何看得出有何不对呢?” 颂芝撑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东西。 这东西,看得她眼睛都快花了。 也没看出个什么明白来。 年世兰也奇怪,耸耸肩,“秦诺生前所剩下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了,唯有此物查起。” 颂芝听见她这般说,便揉揉眼睛又仔细的看。 见她这般,年世兰摆摆手,“罢了,本宫也饿了,让拂冬拿些糕点来。” 颂芝去叫了拂冬,拂冬早已备好,所以很快就端了上来。 拂冬来送糕点的时候,便一直盯着桌上的璎珞圈直勾勾的看着。 颂芝打趣道,“拂冬,你可是喜欢这东西?” 拂冬摇摇头,甚至有些奇怪的说道,“奴婢怎敢觊觎娘娘的东西,只是奴婢瞧着着璎珞圈中似乎有些东西,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第68章 冰片会让人不孕 这不说倒还不觉得。 拂冬忽然提起,年世兰也觉得有些许的味道。 于是拿着东西往自己鼻前一放,细细闻起来,确实有股奇特的香味。 只是她殿内本就焚了香,空气中自有股幽然的清香,所以一直拿着倒也不觉得。 想着。 年世兰忽然脑海中浮现一个想法。 这璎珞圈中是否被人加了东西? “你可没有看错?你为何觉得怪?”年世兰忽然神情严肃,看着拂冬。 拂冬连忙道,“奴婢不敢乱说,奴婢家中从小制作些精细的小玩意,奴婢跟着父亲久了,所以观察东西更为细致一些,娘娘您瞧着细纹之中,似乎有黑色的细粒在其中,不过被外表的繁华掩盖住,一时半会儿不容察觉罢了。”、 她这么说来,年世兰拿起放在手掌中细细看着。 只是她倒是也没看见有何不妥的。 颂芝也不太相信,揣着手观望着,“拂冬,你莫不是在打趣?” “姑姑我实在是没有呀,”说吧,拂冬上手指着,“娘娘您看这儿,晃动璎珞圈是否看见了黑色的小粒在其中。” 经过她这么一指,年世兰这才看见了。 做工实在是太精细了,根本发觉不出。 “确实,周宁海。”年世兰抬首,看向一旁,“去太医院叫来谢太医。” 谢太医本名谢匀,哥哥从前救过他家族人。 自是有救命之恩,但从前年世兰并不知晓,还是年富进宫闲聊时无意谈起才知道。 而后来她的身边也都是这位太医在诊脉。 可以说是绝对的自己人。 周宁海低头,“嗻。” 说罢,年世兰又道,“再去内务府挑个手脚利索,干活仔细的工匠来,本宫要让人来挑开这东西,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之后再恢复原样,你务必挑一个信得过的人。” 周宁海再次行礼,“是,娘娘。” 交代完,年世兰端起手边的杯盏,浅抿了一口,若无其事一般的看了一眼颂芝。 颂芝立马明白过来,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走到拂冬面前,塞给她。 “姑姑这是做甚?”拂冬一惊,连忙摆手往后退了几步。 “拂冬你成了事,这是娘娘要赏你的,收着吧。”颂芝挤出笑容,将镯子直接放到了她的手中。 拂冬不敢收,噗通跪下,“奴婢为娘娘做事是心甘情愿的当差,实在不敢收东西啊。” 年世兰放下杯盏,清冷道,“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你既有利于本宫,赏你是应该的。” 听见娘娘这样说,拂冬这才心安的拿着银子。 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拜身,“多谢娘娘赏赐,今后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娘娘做事。” “今日这璎珞圈,是往日在翊坤宫当差秦诺留下的,想必你也知道,秦诺已经死了,这是她身上的最后一样东西。” 年世兰直接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拂冬在听见秦诺名字的一瞬间,身体都颤抖了几分。 这些小宫女们往日里也是不少聊宫中闲话的,秦诺从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又从‘凤凰’变成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野鬼。 人人都有所耳闻。 “本宫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她死,你明白吗?” 年世兰抬眸,打量着她颤抖的肩膀。 拂冬垂着头,结巴的说,“娘娘慈心……怜爱奴婢,实在是秦诺的福气……” “不,这不是她的福气,若不是因为本宫,她不会死。” 她干脆了当的直接说出口。 拂冬愣了一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些日子来,你倒也还算是可靠忠心,在本宫身边当差,就是在刀尖火口边行走,若是走过了,便是荣华富贵,若是没走过,亦或是走过头了……” 年世兰忽然得停顿一瞬,嘴角绽放出危险的笑。 “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说完,她紧紧的盯着拂冬跪在地上的小身影。 过了半晌,害怕的拂冬终于开口。 “奴婢自从被颂芝姑姑选来翊坤宫当差后,便没有想过旁的,从前在辛者库干过苦差事,也在藏书阁偷闲过一阵子,承蒙娘娘赏识能够为娘娘效力。” 拂冬圆碌碌的黑眼睛左右一转,硬着头皮继续说。 “如今娘娘但凡有能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定当万死不辞,誓死效忠娘娘。” 年世兰抿笑,缓慢起身踱步至拂冬身边,“说什么万死不辞的,多晦气,只要你忠心跟着本宫,本宫不会亏了你的。” 说完她亲自将拂冬扶了起来。 “好了,跟着颂芝姑姑下去领赏去吧,还有,昨日那叮铃铃的小玩意别忘了做出来。” 拂冬十分紧张,“是。多…多谢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而后,颂芝就带着拂冬下去了。 年世兰手中拎起那璎珞圈,眼眸微睐。 谢匀很快赶来,年世兰拿着东西给他看。 他接过东西,仔细端详一阵,还是年世兰指给他看,他这才仔细发现。 随后放在鼻息之间,仔细闻得才恍然大悟。 年世兰蹙眉,“你可知道了?” 谢匀拘礼,“回娘娘,若是微臣没弄错的话,此物中放置了大量冰片。” “冰片?”年世兰听见并非麝香心中有些疑惑,“此乃何物?” 谢匀道,“冰片为龙脑香树脂加工而成,又开窍醒神之功效,只是此物要紧的是孕妇慎用,若是长期使用会使女子营卫之气流泻,从而小产甚至不孕……” 这一番话,无疑是正中年世兰心中猜想。 皇后果然恶毒,无声无息之间就能轻易让一女子不孕。 况且从前她们都未曾怀疑过这其中会被动过什么手脚。 却没想到,她做事竟然如此隐蔽。 而在年世兰的心中,秦诺之死和皇后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年世兰眯着眼睛,“这你可否确定?” “微臣有七成的把握,当然若是娘娘能撬开纹路,取出一片更能证实。”谢匀低头说着。 年世兰缓缓点头,“也好,颂芝会带人去办的,你务必要确定此物为冰片才可。” “是,微臣明白。” 年世兰撑着脑袋思绪着,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谢匀起身,有些迟疑的看着年世兰,恍若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 “何事?”年世兰蹙眉,看着他。 “娘娘,今日可否要请平安脉,微臣见娘娘似乎有疲倦苍白之姿。”谢匀拱手。 年世兰心想,也好,那便把脉吧。 第69章 八成不能再生孩子了 于是便让他放上手帕随后搭脉。 搭上脉,年世兰未曾说什么。 反倒是见谢匀的脸色有几分难堪了,“娘娘身体从前可是受过大损?” 年世兰想起欢宜香,淡淡的应了一声。 “微臣定使出全身医术帮娘娘悉心调理,或许娘娘不久后也能怀上一个孩子……”谢匀跪在地上,恳切开口。 不过他没想到,年世兰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必了,本宫从未想要怀上孩子。” 谢匀惊讶,跪在地上,“娘娘?” 年世兰抬手示意他起身,“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从前未曾替本宫诊过脉,而今后本宫身边只会有你一个太医,倒也没有旁的什么要求,只要本宫安然无恙即可,至于有孕……” 她沉吟片刻。 “本宫现如今的身子有几成的概率能怀上龙胎?” 谢匀苦着脸,“恐怕只有两成。” 年世兰却兴奋了,“也就是说还有八成怀不上?” “这……是的。” “八成也够了,记住本宫与你荣辱与共,此事决不可透露半分。” “微臣明白,微臣家人曾经受恩于年大将军,就算是娘娘今日不说,微臣也誓死忠心娘娘。” …… 拂冬手中揣着颂芝的镯子,表情是惴惴不安。 失神落魄的从院中走过准备回房的时候,正巧被熙春看见。 熙春见她,就叫了几声,却不成想她和没听见似的,直直的往前走。 觉得奇怪,熙春便上前拦住了她。 “喂,小冬子你做什么呢,和丢了魂似的?”熙春打趣的开口。 拂冬吓了一跳,又见是熙春,放下心来,“原来是你啊。” “问你话呢,怎么了,哟,瞧你怀里藏着什么好宝贝呢?”熙春一眼就看见了她怀里的镯子,眼睛都亮了。 拂冬见状,着急忙慌的又往怀里塞了塞,“不给,这是姑姑给我的,是娘娘赏我做事仔细的。” 熙春瞪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浑是不相信。 “你?做事仔细?还是娘娘亲自赏的?” 熙春比拂冬大上两岁,二人玩的不错,只是拂冬有时候犯懒偷闲比不上熙春情况。 所以她说这话,熙春定然是不太相信的。 但没辙,拂冬就是这么说的。 还很是肯定。 熙春见那镯子似真在颂芝姑姑手上见过,便相信了拂冬的话。 “你这丫头真是命好,能收到这种好宝贝,偷着乐去吧,我今晚得跟着娘娘去中秋宴席,我走了。” 熙春嘀咕着,说着还有些酸溜溜的意味。 不过拂冬有些大条,并未感觉出来。 回到房中好生欣赏宝贝去了,对今日之事虽然有些顾虑。 但是她只想着,安生帮娘娘做事,说不定日后能得更多的宝贝。 有了东西,便能给家中的父亲母亲养老了。 …… 中秋夜宴。 各宫嫔妃准时到场,等候皇上皇后到来之后便行跪拜大礼。 之后才方可落座开席。 落座后,年世兰便探寻着四阿哥的踪影。 四阿哥个子小,就连五阿哥都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他却只能挤在后头,若是不仔细看,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个人。 年世兰垂眸,果然没有她的插手,皇后便会想尽了法子为难。 皇后为了哄皇上高兴,今天这么个重要的日子定然不会安排四阿哥坐在前头。 怕扫了皇上的兴致。 随后她扫了一眼三阿哥,就见他一脸忧愁,怯懦的看着坐在她身侧的齐妃。 见二人正在交换眼神,想必是想好了什么主意。 忽然就在这时,胤禛注意到了她乱飘的小眼神。 “华妃,你在看什么呢?”胤禛忽然开口。 年世兰没预料他会忽然看向自己,她记得方才胤禛不是在和甄嬛说话么? 于是掩嘴咳了咳,笑道,“回皇上,臣妾见三阿哥脸色不太好,巴巴得看着齐妃,不知是否是思母伤心今日好容易见着齐妃了呢。” 她这么说起,胤禛这才注意到三阿哥脸色确实是难看。 齐妃深深的看了年世兰一眼。 那眼里的感激之情都快要溢出来写到脸上了。 年世兰赶忙错开眼神撇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这齐妃,莫不是深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在为她铺垫呢么? 果然这一幕自然也是落到了皇后的眼中。 她握紧了手指,然而面上依旧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三阿哥见提到自己,站起身来,拱手对着胤禛开口,“皇阿玛,儿臣不敢的确是许久未见额娘,心中思念不已。” 胤禛挑眉,“你平日里虽然在景仁宫抚养,齐妃若是想见便去景仁宫一见便可,为何许久不见呢?” 皇后素然出声,却被齐妃抢先了去。 “皇上,皇后娘娘教导三阿哥严厉,怕臣妾耽误了三阿哥读书,不让臣妾多见三阿哥。” 齐妃戚戚然,模样十分委屈和伤心。 皇后抿嘴,脸色微变,“皇上,三阿哥用功读书,臣妾不想让身外之事叨扰于他。” 虽然皇后此般说的也有道理,但今日中秋团圆。 胤禛定然也不想提起那些繁杂琐事,所以淡然开口。 “皇后的顾虑朕能明白,不过今日即然是团圆之日,就让齐妃带三阿哥回去,歇息一日吧。” 这么说,既没有拂皇后面子,也成全了齐妃。 可是齐妃依旧不知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后打断。 皇后婉然一笑,“是,皇上说得极是。” 年世兰见状,朝着角落那边望了一眼,随后袅袅站起身来。 “皇上,臣妾前几日读书,读到一篇文章,道是劝解人用功读书之意,臣妾想着三阿哥应当多读此篇,说不定能豁然开朗,读书功底大为长进啊。” 胤禛蹙眉,似乎在认真的想年世兰说的是哪一篇文章。 而三阿哥也问了,“不知华娘娘说的是哪一篇呢?” “似是说与吕蒙将军听的,大概意思倒还记得,具体哪一篇实在是记不清了。” 年世兰一说到吕蒙,这席内大多数人也知晓了她的意思。 只有三阿哥还傻傻地,“哦,那便等华娘娘哪日知道了,再告知儿臣吧。” 此时,角落里传来一声稚气幼嫩的声音。 “三哥,华娘娘所言的是《孙权劝学》。四弟也觉得极其适合三哥来阅读。” 角落里说话的人,正是四阿哥。 年世兰嘴角不留痕迹的勾了勾。 缓缓坐下,此时的主角已经不再是她。 见是弘历说话,所有人都颇为奇怪。 弘历站起身,丝毫不怯场,“三哥,你好似当初的吕蒙一般,身份尊贵,位高权重,更应多读书学习,才能大有益处,为国为民。” 第70章 暴风雨前的试探 皇后侧眼看着这个孩子,眼中是淡然的不屑,可是手指却不自觉地抓紧了。 四阿哥从小散养在外,虽说孙权劝学倒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文章了。 但起码能代表四阿哥现如今有人教导。 甚至快要超过三阿哥的程度了。 胤禛也颇为奇怪,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颇为陌生又厌倦的面孔,但在心中却又有一些诧异。 “多谢四弟提醒了,三哥会多加增进学识的。” 三阿哥被拂了面子,却也不记怪,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年世兰抬起帕子放在鼻前,看了他一眼。 三阿哥说完便坐下了,四阿哥见状也打算坐下,不过动作却是十分迟缓。 余光时刻打量着上位者的方向。 终于胤禛悠悠的问了道,“你知道《孙权劝学》?” 四阿哥猛地抬起头,嘴角始终勾着笑,更为激动了站起来,险些撞到了桌前的茶盏。 这一下,站在年世兰身边的颂芝都惊心。 一口气立马提到了嗓子眼,深怕这一下万一砸了,可是白白扫了皇上的心。 说不定还会对四阿哥印象不好。 但好像没有。 四阿哥站起身,礼数周全回到,“回皇阿玛,儿臣读过。” 胤禛挑眉,“你如何读的,是谁教你的?” “是儿臣身边的教书先生有次说起‘生子当如孙仲谋’,儿臣心生好奇,于是便让教书先生与儿臣多说说这位孙仲谋的故事,之后便谈到此文章,儿臣喜欢,便借了先生的《资治通鉴》前来阅读,自己时常会翻看一些。” 这一番话,四阿哥可谓是说的滴水不漏。 胤禛很是满意,“你还会看《资治通鉴》?” “是的,儿臣喜欢此文,只是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儿臣不会。”四阿哥说着,声音越发的低了。 一个皇子,一心渴望知识,可是没有好的教书先生指引。 实在是令人觉得惋惜,不过他的生母位分低微,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上几句话。 胤禛沉吟片刻。 年世兰忽然出声,“四阿哥年纪轻轻便能知道这么多,可是比三阿哥要有天赋呢,这若是悉心教导恐怕不日便能成为可用之人,只是不知道着圆明园的师傅可有阿哥说的那么好?” 皇后急忙开口,“四阿哥小小年纪便能读《资治通鉴》,想必圆明园的教书先生一定和宫中的一样优秀啊。”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哎,臣妾忽然想起来。”年世兰挑起凤眉,眼中闪着光。 胤禛垂眸,“你说。” “这宫中的教书先生没能把三阿哥教导的好,定是有原因的,不如让圆明园的教书先生来教三阿哥,换了宫中的去教四阿哥,这样如何呀?” 年世兰说着,嘴角也带着笑。 可胤禛看着她的眸子,却只觉得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本宫觉得,这不太方便。”皇后肃然道,瞥了一眼年世兰,随后看向身侧尊贵的男人。 “三阿哥的身边的教书先生只是一时没有找对方法,想必他日定能好好培养三阿哥。况且若是换了,恐怕麻烦不断,耽误三阿哥的学业进程。” 皇后向胤禛解释着。 其实事实无非是,四阿哥身边的教书先生,是什么德行。 她心里一清二楚! 便是她当初让剪秋不必安排什么好的,随便安排个就行。 从前四阿哥学业平平,学的不过是一些再基础不过的东西了,今日居然能说出这许多。 皇后这么说,皇上表情甚为动容。 他本来就是不想大动干戈的。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既能不麻烦,还能解决这件事情。” 年世兰挑眉。 胤禛这回没再接话,他漆黑的眸盯着年世兰。 年世兰假装略过,淡然的说出,“不如直接将教书先生和四阿哥一起接进宫中的阿哥所,若是能兄弟二人一同读书,也好有个伴。” 这话实在是太大胆了。 甄嬛微微蹙眉,打量着年世兰。 而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奇怪的华妃娘娘。 谁也不知道她的葫芦里,今朝卖得是什么药。 皇后若是方才还有些担心年世兰搞事的话,现在,听见她此话一出,就算是将心完全放下了。 “这只怕是不好,四阿哥养在圆明园行宫可是皇上的意思。” 她一字一句的道。 年世兰停了,这才意识到不对一般,慌忙走出席位,欠身。 神态不安,表情害怕的说。 “请皇上恕罪,臣妾今夜多喝了两杯酒,一时聊糊涂了,才会如此说,臣妾只是看见皇后娘娘对三阿哥如此好,也想起纯元皇后和皇后的姐妹情谊是在难能可贵,所以见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兄弟情深也因当好好培养。” “只以为四阿哥若是入宫陪伴三阿哥,能如同当初纯元皇后入宫陪伴皇后一般,是美事一桩,却不想臣妾竟然办了坏事了,臣妾该死。” 年世兰幽幽然。 提起纯元,皇后瞬间心慌了几分。 连忙看向胤禛的脸色,果然有所动容。 胤禛抬起手,“你先起来吧,朕并未怪罪你,今日阖家团圆,何来动不动就跪的。” 年世兰娇俏的看了一眼胤禛,随后这才袅袅起身。 “至于后宫家事,由皇后处理便是,你祝皇后协理六宫,操心此事,也是应当的。” 胤禛说罢。 皇后脸色凝固了几分,不过很快恢复原貌,“是,臣妾定会好好考虑此事。” 而后胤禛再度瞧了一眼四阿哥,见他低着头,便也没说什么了。 之后,果郡王忽然扯开话题,聊起了蜀山的奇事来。 只是年世兰身边的齐妃,眼神焦急的看着她。 那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想忽视都难。 年世兰干脆让颂芝牵着自己出去走走。 而后不久,齐妃便也跟了出来了。 “华妃。” 齐妃紧跟她身后,叫住了她。 年世兰淡然的转过身来,“何事?” 此刻在她的心中,白眼已然翻到天上去了。 “你不是说只要本宫稍加说说,三阿哥再哭惨一阵,皇上便会同意了吗?可如今,只允了今日一天,这可哪够啊?” 第71章 四阿哥中毒! “本宫不过是建议,皇后不松口,就算本宫也帮不了你,况且,方才就那样子,皇上能允你一天便已然是万幸了,你还想要什么?” 年世兰拧眉,毫不留情的将话又塞了回去。 齐妃不甘心,“可若是今日不成,本宫可就再难见到皇上,今后又如何说情?” 年世兰冷笑,“你可还知道啊,别忘记了,今日是十五,是皇后侍寝的日子,若是今晚皇后再吹吹枕边风,你今后可就别想了。” 她这一提。 齐妃更是方寸大乱,本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现在更是急的脑袋空白。 “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若是今日能够不让皇上去景仁宫就好了,”她低着头想着。 忽然抬起头,“华妃,你今晚若是哄着皇上去了翊坤宫,这皇上不就不会去景仁宫了嘛!” 她说的倒是快。 年世兰好笑的看着她,“齐妃,本宫见你是昏了头了!你可知道你再说些什么?!” 十五可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况且今日是中秋。 若是皇上不去中宫,莫说太后,恐怕前朝的文官便又要七嘴八舌的议论了。 “平时脑子转的不灵光,到了如今,让本宫替你当恶人的时候,倒是清醒了?” 一连几句。 年世兰一边说,一边朝齐妃逼近。 直将齐妃吓得贴在墙边,不敢出声。 就连翠果也紧紧的靠在齐妃的身后,不敢看华妃的脸色。 这架势,实在是太吓人了。 齐妃捏着手帕,声音颤抖,“我……我只不过是说说,说说而已。” 她说完,才敢抬起眼去打量年世兰的脸色。 年世兰迟迟没说话,她心中忐忑,也不敢走,也不敢再次说话。 直到年世再度开口,“好了,不过是见你可怜,本宫再指点你一句。” 齐妃眼巴巴的看着她,点头如捣蒜,“你说!” “今夜中秋,是皇后全权负责,若是谁的羹汤里出了什么岔子,第一个怪罪的也便是皇后了。” 年世兰好看丹凤眼睐着,继续说,“假如,本宫说的是假如。若是三阿哥的忽然吃坏了什么东西,皇上这一担心,定然会去看望三阿哥,今晚不久不会在景仁宫了,而就在你的……” “长春宫。” 最后三个字,她加重了些音量。 说完,毫不犹豫的走开了。 连看也不想看齐妃一眼。 而被留在原地的齐妃,眼睛亮起。 年世兰的一番话,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心中显然也有了主意。 年世兰离开,居然在转角处遇到了同样出来喘气的甄嬛。 甄嬛浅笑着朝年世兰欠身,“华妃娘娘万安。” “菀嫔不胜酒力?”她扬眉。 甄嬛低声应着,“是,让娘娘取笑了。” “既然不胜酒力便不必在多出来走动了,只怕又走到什么偏僻处,见到了些叫夕颜的花朵,再碰见了什么不该见人,可就不好了。” 年世兰说完,朝她扯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随后,在甄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径直离开。 而甄嬛站在她身后,脸色煞白。 这事……华妃怎么会知道!? 年世兰回到席位上,用帕子掩着嘴,在颂芝耳边低低吩咐了什么。 而后颂芝悄然离开,年世兰的身边只留了熙春伺候着。 不久后,身侧的齐妃落座,身后的甄嬛也回来了。 年世兰无聊的喝着酒,时不时附和几声胤禛的话,便只剩下无聊。 又过了好一会儿,颂芝悄然回来。 在年世兰的耳边道,“娘娘,一切准备好了。” 年世兰垂眼,接过熙春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过多时,就见大殿内,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皇后不满的看过去,“是何人胆敢在殿内喧哗!” 胤禛也被声音吸引,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正是四阿哥所坐的位置。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四阿哥,四阿哥他晕过去了!” 方才尖叫的奴婢惊悚的跪下,仓皇的禀报着。 “什么?”皇后蹙紧眉头,很是意外。 苏培盛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叫到,“护驾护驾!” 而胤禛站起身来,细细看去,四阿哥紧闭着双眼,倒在太监的怀中。 那模样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一般。 他赶紧吩咐,“传太医,传太医!” 此时,大殿内所有人脸色无疑全是惊讶。 只有齐妃,除了惊讶还有几分诧异和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只是给三阿哥的汤羹里下了一点点东西,怎么出事的会是四阿哥呢? 不是她干的,一定不是她干的。 胤禛指向跪下的宫女,质问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女急的眼泪流窜,“奴婢方才给四阿哥传上一碗羹汤,可谁知四阿哥尝过之后,忽然就晕倒过去,奴婢怎么推也不醒了!” “什么羹汤?苏培盛!”胤禛开口。 苏培盛立刻明白其意思,低头道,“嗻。” 随后,让人拿上来银针,端来方才的羹汤验证。 苏培盛将银针插入,不过多时,银针就变变成了黑色。 “回禀皇上,这汤羹有毒!” 皇后咬牙,“什么?是何人竟敢下毒!” “太医,太医来了没有!” 太医赶紧上前,回禀到,“回禀皇上,四阿哥所中是毒箭木之毒,名为见血封喉,是一种剧毒之物,不过还好四阿哥所摄药量不多,微臣已经命人准备解毒。” 胤禛拧眉,脸色十分瘆人,“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是!”苏培盛低头,立刻去办。 齐妃的心简直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断然也想不到,事态会发生到如此地步。 她明明只是给三阿哥下了些昏睡的东西,怎么会变成了四阿哥喝了见血封喉呢! 她记得都快哭出来了,只是此时没有人注意她。 全都在紧紧关注着中毒的四阿哥。 原本阖家团圆的家宴,竟变成了凶杀现场。 就连病中的太后都惊扰了,匆匆赶来。 “太后驾到!” 皇上皇后以及众嫔妃匆匆接驾。 “恭迎太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中了剧毒,四阿哥可还好?” 就算是再不好,到底也是太后的亲皇孙。 出了事到底也是关心的! 第72章 谁是幕后推手? 胤禛表情严肃,回答道,“四阿哥中毒了,如今正在想办法解毒,太后莫急。” 太后满脸担忧的望着,“怎么不着急,那些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可都找出来了?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立刻跪下,“回太后的话,人已经在查了,四阿哥所中之毒乃是宫中罕见,想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太监便领着人上来了。 “启禀皇上,人已经查到了,这些天,宫中只有长春宫的婢女吉祥从宫外让人偷偷传递了‘见血封喉’进来,除此之外,在没有别人了。” 内务府的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回话道。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齐妃。 “长春宫?”胤禛沉下脸来,眼神冷厉的看向齐妃。 齐妃立刻走上前,她只感觉自己手脚都是僵硬着的,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不是臣妾干的。” 她已经懵了,甚至连为自己申辩的时候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 皇后不可思议的看向齐妃,“齐妃,竟然是你?难道你是觉得四阿哥今日抢了三阿哥的风头,想要毒害四阿哥?” 此话一出,如此大的帽子立刻就扣在了齐妃的头上。 她顿时摆手,“不,臣妾没有,臣妾没有!” 胤禛话语中满是戾气,“那这‘见血封喉’可是你的!可是你从宫外让人送进来的!” “是……是臣妾的,不过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毒害四阿哥啊!” 齐妃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如今只怕是她有四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齐妃,你糊涂啊!”皇后悲戚道。 恍若已然认定这件事就是齐妃干的了。 而此时三阿哥一并跪在齐妃的身边。“皇阿玛,这件事绝对不是额娘做的,额娘心善绝不会这样做的!求皇阿玛明察啊!” 说完,敬嫔见状,也觉于心不忍,开口道,“皇上,此事暂不能给齐妃定罪啊,她虽是有这毒,可她向来不是这般恶毒之人,若只是因为四阿哥诗背得比三阿哥好一些,便要下毒的话,那也太荒谬了!” 她话中之意便是,以齐妃的智商干不了这种事,此事凶手另有其人。 然而,当她看向胤禛之时,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不见半点波澜。 只是死死的盯着齐妃,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妃听见敬妃为自己说话,便开始哭诉辩解。 太后拧着眉,慈祥的面容此时也漫布些许厉色。 “今夜四阿哥的羹汤是谁端上来的,中间可有谁动过手脚?” 太后问道。 给四阿哥伺候汤的小婢女跪着往前几步,“回太后,是奴婢,奴婢是直接从御膳房的小太监手上端上来的,之前一直放在食盒里,大约只有御膳房的太监动过手脚。” 而后御膳房的太监也上前,“奴才绝不敢下毒,今日后厨忙碌,只是无意间听见某个娘娘来吩咐让奴才换了四阿哥的汤羹,而后奴才便去送食盒了,再不知道了。” 一位娘娘? 听到这句,胤禛的鹰眸再次扫过齐妃,“今夜,有哪几位嫔妃离开了宴席?” 齐妃听到这句,忽然就说,“臣妾,还有华妃,我们二人离开了宴席。” 她立刻接话,在她的心中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但拖一个人下水,总好过只有她一个人受怀疑。 况且这件事绝对不是她干的。 年世兰凤眼一抬,走出去,欠身回话,“回皇上,臣妾今日觉得酒后乏力,便出去走了一会儿,吹吹风。” 见她也卷入其中,胤禛沉下眸来。 “你……”胤禛刚要说话。 此时甄嬛缓缓起身,“回皇上,臣妾,今夜也出去了。” “菀嫔?”胤禛蹙眉,看着她。 甄嬛跪在地上,没有抬头。 皇后此时开口道,“皇上,臣妾觉得华妃和菀嫔是没有理由要毒害四阿哥的,况且此毒只有齐妃有,此事也就没有必要要华妃和菀嫔拉入其中了,或许他们只是出去吹吹风而已。” 这一番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全然是善解人意的意思。 而在齐妃的眼里,全然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胤禛蹙眉,让御膳房的太监前来指认,“今夜你在御膳房看见的娘娘,是哪一位?” “似是……这一位。”太监指着齐妃。 齐妃哭诉着。 她怀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想法,忽然说道。 “皇上,今日的毒不是我下的,是华妃教唆臣妾,给三阿哥下毒,好让皇上今日来长春宫,所以臣妾才会去御膳房吩咐人。” 所有人顿时看向华妃。 胤禛眯着眼,睐了年世兰一眼,“华妃?是你?” 年世兰不紧不慢的跪下,面色布满不可置信,“齐妃,本宫不知你为何要冤枉于我,况且本宫今日从未与你相见,你为何要这么说。” “你未曾与我相见?那方才在外面与我说话之人是谁!?”齐妃一口咬定便是年世兰教唆她的。 年世兰抿唇,清澈灵动的双眸氤氲着水汽,“皇上明鉴,臣妾今夜出去吹风,走了一会儿便遇到了菀嫔,一直在与菀嫔说话,从未见过齐妃,这点菀嫔可为本宫作证!” 此时,众人的焦点便又在了甄嬛的身上。 甄嬛屏住呼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思绪。 她脑海里不禁想起方才在外面年世兰和她说的那两句话。 “菀嫔,华妃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是皇后问出来的。 她显然是不相信的。 可却没想到,甄嬛低着头道,“是,华妃方才一直在和臣妾说话,似乎并未见她见过齐妃。” 齐妃诧然,发疯了一般指着年世兰,“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明明是你教唆我!” 年世兰侧过脸,眼底的雾气刹那散去,“那本宫倒是想问,本宫为何要教唆你给你自己的孩子下毒?!” 话落,齐妃被她的话噎住。 而后见她不说话,年世兰又道。 “皇上,臣妾如今有一事,不敢再瞒皇上了。” 胤禛抬手,“说!何事。” 第73章 年世兰的算计 年世兰一字一句的道。 “其实前些日子,臣妾便已经知道齐妃先宫外要来了‘见血封喉’,而后又听说她去给皇后娘娘送羹汤,臣妾心里便觉得不对,于是去拦下了齐妃……” 话说到一半,齐妃疯了一般的去拉年世兰。 亏得颂芝反应快,一把推开熙春,挡在了齐妃的面前。 不叫她碰到自家娘娘。 胤禛咬牙,命人将齐妃押住,“你继续说!” 年世兰淡然继续开口,“臣妾果然发现,她送给皇后的参汤中竟然也加了‘见血封喉’!臣妾惶恐不已,询问齐妃为何要这么做,她道三阿哥在皇后宫中寝食难安,思念母亲,而她记恨皇后带走三阿哥抚养,所以才做了这糊涂事。” 闻言,皇后脸色煞白,捂着心口,不可思议的看向齐妃。 年世兰置若罔闻,又说,“臣妾苦口婆心劝解齐妃,当时齐妃哭诉不会再犯,并祈求臣妾再给她一次机会,于是臣妾便扣下了被下了毒的羹汤,让齐妃离去。” “华妃,你为何不报!你竟然胆敢欺瞒此事,你可知妄想毒害中宫是死罪!” 皇后拍桌,愤然指着她。 叫人看来,她记恨华妃似乎比记恨齐妃都更深一些。 然,年世兰并不理会她的质问,只是冷静的和胤禛解释。 “臣妾不报,是觉得此事既然暂未发生,况且齐妃是三阿哥的生母,三阿哥可是皇上长子,若是丑闻爆出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对皇上不利,对三阿哥不利!” “况且臣妾虽不为人母,却也明白齐妃为母的一片忧心,却没想到臣妾失误,以为齐妃就此清醒不会再犯,却没想到今日酿成大错,求皇上责罚!” 说完,年世兰低着头,眼眸中的光都黯淡了许多。 一连说完。 太后眯着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年世兰,随后看向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胤禛终于松口,“你也有错,可错不过这个毒妇,竟敢毒害中宫,如今又伤害朕的皇嗣,朕看你的眼中早已没有人朕,是不是还想毒害朕,好让你的宝贝儿子登上朕的皇位啊!” 他的音量越来越高,如同一把把尖刀,刺向齐妃。 三阿哥不停的跪在地上,磕头请求饶恕。 就在这时,太医匆匆赶来,跪在上,“启禀皇上,四阿哥他醒了,毒已经解了!” 听到这话,年世兰紧锁的肩膀终于放松下了,心中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胤禛和太后也终于放下心来。 太后立刻让竹息扶着她去看望四阿哥。 胤禛指着齐妃,“齐妃降为答应,封禁于长春宫,苏培盛将华妃所言查清楚后,即刻来回禀朕!” 说罢,径直越过众人,前去看望四阿哥了。 而事已至此,这场大戏,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齐妃被苏培盛的人押着下去了,三阿哥悲泣至失声,紧紧的攥着齐妃的衣袖不愿撒手,却依旧被无情的甩开。 年世兰被颂芝和熙春扶着站起。 “娘娘?可要去看看四阿哥?”颂芝低声问。 年世兰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当她到的时候,皇上皇后和太后都在屋内探望。 她摆手,语气平淡似水,“熙春,你去进去看看四阿哥,出来告诉本宫。” “娘娘,您不进去了吗?”熙春凝眉,有些不解,“四阿哥方才可是从阎王殿捡回来一命呢。皇上若是见娘娘您进去了,一定会觉得娘娘记挂四阿哥的。” 可年世兰没再说话。 而是颂芝开口道,“娘娘吩咐了就快些去做吧,哪里轮得到你来问娘娘了?” 熙春低头,“是。” 年世兰知道她是好意提醒,也不怪熙春多嘴。 此时,她确实是该进去看一眼。 可是她,有些怯了。 “娘娘,四阿哥他将来会明白的,能有了今晚,从此以后四阿哥在皇上面前便不再是从前那个四阿哥了。” 颂芝看出了她的心思, 小声的安慰道。 年世兰依旧没说话。 她的眼神冷漠却又深邃,恍若漆黑无边的天空中,唯一的那一颗亮星,谁也无法揣摩她的心思。 她便就就这样看着那房里,颂芝看不出她到底是焦急心疼,还是冷酷无情,看透一切。 很快熙春小跑着出来,“回娘娘,四阿哥正在与皇上和太后说话,无非是关心身体,奴才站的远,只偷偷望了一眼,四阿哥的脸色虽然苍白没有血色,不过人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想必有太医的悉心调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良久,年世兰才挪开眼睛,“好,那便好。” 说罢,转身,离开了此处。 坐在回宫的肩舆之上,年世兰这才松懈下来。 没错,今日的那‘见血封喉’,其实是她下的。 今天,她故意引导齐妃给三阿哥下毒。 知道她必会亲自去御膳房安排,因为她害怕若是旁人下药,剂量重了会害三阿哥。 所以她必然会自己亲自动手。 而后,颂芝告诉她。 皇后忽然得知此事。 让剪秋吩咐人,将三阿哥的羹汤和四阿哥的调换了。 皇后其实早已明白,齐妃的心思。 她拦下的那一碗毒药,皇后自然清楚。 所以今晚她调换了四阿哥和三阿哥的羹汤,这件事若是查下去,必然会查到齐妃宫里的毒药,而齐妃的狡辩自然会把她拉下水。 这样一来,便能一口气,处理两位嫔妃。 一位是皇子之母,一位是协理后宫的宠妃。 于是,她便顺水推舟。 让颂芝安排了一碗擦有‘见血封喉’的羹汤,被四阿哥服下。 这样一来,今晚的事情一切顺其自然。 而四阿哥被害,太后心疼孙子,定然不会让孙子直接回圆明园养病,定会放在宫里养一段时间。 年世兰回到翊坤宫,便吩咐颂芝让谢匀太医,一并照顾四阿哥的病情。 务必小心谨慎不可出差错。 颂芝应下,立刻差人去办了。 而后周宁海匆匆赶来,“娘娘,今晚皇上没去皇后娘娘那儿,而是,往…往咱们翊坤宫来了,娘娘您可快准备着接驾吧!” 第74章 胤禛的怀疑 年世兰方才刚坐下,闻言,焦急的站起。 “怎么会?今日可是中秋,十五,皇上怎么会来翊坤宫呢?” 周宁海一得到消息便来通传,现下气喘吁吁的,断断续续说道,“听说皇上是直接从阿哥府赶过来的,是御前的小厦子赶过来告诉,奴才才知道。” 熙春眨着眼,“娘娘可要换身衣服接驾呢?” 对她来说,皇上来了可是好事。 年世兰摆手,“不必,快……” 说完赶忙走向门口,矗立着等待胤禛的到来。 “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咱们翊坤宫了,想必这次来是觉得中秋团圆想要和咱们娘娘在一块过。小厨房准备了月饼可要吩咐他们呈上来?” 熙春想着,一定得要侍奉好皇上,这样才能留住皇上多多到翊坤宫来。 可显然她十分的不会看脸色。 此时的年世兰心烦意乱,漆黑的眸子不见半分期待的光子。 “不必。”只是冷淡的开口。 很快,御驾到了。 年世兰赶忙出去迎接。 “恭迎皇上。” 胤禛淡淡出声,“嗯,起来吧。” 说完, 迈着修长的腿往里头走。 年世兰赶忙跟上,“今日十五还是中秋,皇上怎么不多陪陪皇后娘娘。” 听闻这句,胤禛迈动的步子微顿,眉心一动,缓缓转身看向年世兰。 “从前你从不这样说。” 他的声线依旧清冷,在如此静夜听起来,如同击玉般冰凉。 年世兰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几步走上前,与他对视。 “从前皇上十五也从不曾到臣妾这儿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几乎能感觉到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牵着她的手,缓缓道,“朕今日想起,已然有许久没有来看过你了,今日中秋,朕来陪陪你。” 见状,年世兰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被胤禛一并牵进里屋。 她能感觉到,胤禛的强势和不容拒绝。 她知道现在再多说绝不是一个好时候,只能待会儿软磨硬泡将胤禛送走。 不然的话,明日朝堂之上还不知道要如何议论她这位华妃娘娘。 如今哥哥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她决不能再多出岔子。 而她猜测,皇上的忽然到访,恐怕是对今晚之事有了怀疑。 她抬手,示意熙春去将月饼呈上来。 “臣妾今日见皇上没吃什么月饼,臣妾知道皇上的口味,便让小厨房做了一些,原还想着让周宁海待会儿送去,没想到皇上直接过来了。” 年世兰浅笑着,丝毫不慌的说着谎话。 胤禛拍拍她的手,“属你最贴心,今夜发生之事太过突然,朕心生烦乱,倒也是没什么胃口。” “原是这样,那臣妾让她们泡上一壶雪顶含翠给皇上解解乏。”年世兰体贴的说着。 她等待着胤禛,主动提起他的目的。 “今夜齐妃之事令朕心烦,却不知道竟还牵扯上你,怎样,可没受什么惊吓吧。” 打着关怀的幌子,他将目的缓缓揭开。 年世兰轻笑,“要说惊吓也是有的,臣妾万万没想到齐妃竟然有那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四阿哥下手。” 胤禛点头,“是,朕与她相处多年,不成想她竟然有如此一副蛇蝎心肠。” 闻言,年世兰缓缓抬眼,眼中眸中异样的情愫流转着。 她忽然改口,“可是皇上,臣妾却觉得此事颇为奇怪。” 胤禛猛地抬眼,与她对视,“哦?如何奇怪?” “臣妾觉得,齐妃娘娘毫无理由对四阿哥下手。给皇后娘娘下毒之时,臣妾之所以未曾禀报皇后,是发现齐妃事后心虚害怕,后悔不已,发誓绝不再犯。” “且其中缘由是因为皇后抚养三阿哥,齐妃心有怨恨,所以才这般。” 话落,她仔细看着胤禛脸上的表情,一字一句说道。 “可四阿哥与齐妃素来毫无关联,齐妃为何会想要害四阿哥呢?臣妾觉得,是否凶手另有其人呢?” 此话一出,年世兰觉着胤禛眼里的猜忌果然消淡不少。 “朕也觉得奇怪,此事发生突然,还好弘历安然无恙,否则,朕绝饶不了她。” 年世兰又轻道,“皇上息怒,再怎么说,齐妃也是三阿哥亲生母亲,若是皇上真的重罚,只怕三阿哥心中也会难受的。” 她轻声细语着,恍若春风拂过。 胤禛垂下眼,“心中难过也得怪她那不争气的额娘。只是,朕觉得奇怪的是……” “齐妃为何会说,是你教唆她给三阿哥下毒?” 年世兰抬起头,茫然的看向他,一脸委屈,“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啊。”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这般看着她。 “臣妾也不知为何齐妃要这么说,可是臣妾怎么会傻到指使她给自己的孩子下毒呢?况且能有菀嫔作证,臣妾今晚一直与菀嫔待在一起的呀。” 她跪下,知道胤禛心中已然起了疑心。 “起来吧,朕只是觉得奇怪,你从前与菀嫔互无往来,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今日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年世兰被他拉起,动情的眼眸氤氲着泪雾,看上去惹人怜爱。 “臣妾从前是与菀嫔妹妹多有结怨之处,但是自蓬莱洲一事之后,已然修复大半,今夜见了也是见月色有感互相说说话,也没有旁的什么,若是皇上不信大可细细问菀嫔妹妹来。” 说道最后,年世兰甩甩手,大有一种你不信我就算了的架势。 “朕如何会不信,只是好奇问问罢了,你若是不喜欢听,朕便不问了。” 年世兰作势,用手帕拭去脸上本就不存在的眼泪,随后说道。 “臣妾多谢皇上挂念臣妾,可今日十五,皇后娘娘若是等不到皇上,定会伤心的,况且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思在臣妾这,便已经很满足了。” “皇上早些去陪皇后吧,别叫皇后等着急了。” 胤禛站起身,好笑的看着她。 “这还是朕头一次被你赶着走,你可当真?” 年世兰晃了晃身子,“自然是真的了,今日十五臣妾断断是不敢留皇上的,还望皇上体谅臣妾用心良苦。” 第75章 催情的迷香 “好,朕体谅你。” 胤禛拉着她的手,欣慰的拍了拍,“这些日子,你越发的懂事了,朕待会儿去看皇后,明日追月之夜再来看你。” 年世兰娇俏的笑着,脸上还沾着泪,笑起来颇具风韵。 凤仪万千的美令人刹那失魂。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臣妾可给皇上记下了。” 胤禛伸出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白皙的脸庞,“朕是天子,一言九鼎,自然是真的。” 说完,年世兰送胤禛出翊坤宫。 在胤禛就快上轿撵的时候,年世兰忽然道。 “还请皇上莫要过多责罚齐妃,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原本今日是齐妃和三阿哥团聚的日子,齐妃却落得如此下场,臣妾怕三阿哥心中难受。齐妃能有她应有的责罚便是了。” 胤禛拍拍她的手,“你慈心,只是三阿哥伤心,可四阿哥何其无辜,这件事朕自有定夺,你不必再担心了。” 年世兰欠身,“是,臣妾多嘴了。” 随后胤禛上了轿辇,年世兰还颇为不放心的多加嘱咐奴才道。 “夜里地滑天暗,你们可仔细着睁开眼来伺候了,若是磕着碰着了,小心本宫饶不了你们。” “是,奴才们定当小心伺候!” 胤禛摆摆手,“好了,回吧。” 年世兰站在翊坤宫门口,目送着胤禛的轿辇离去,这才转身进去。 今夜胤禛的到来,显然是对齐妃之事有了新的猜测。 所以才会来试探她的想法。 她唯有为齐妃求情,才能减轻嫌疑。 毕竟此时,谁越是为齐妃求情,就越说明,她不害怕这件事继续查下去。 而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恰恰是胤禛心中所想。 三阿哥无论如何也是皇上的长子,对他皇上是寄予重望的。 且不论这件事疑点重重,就算真的是齐妃干的,皇上也绝不可能杀了齐妃。 而至于口头上说什么四阿哥何其无辜,不过是让自己显得不太凉薄的托辞而已。 “娘娘,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拂冬走上前来,小心的提醒道。 年世兰揉揉头,今日事情太多了。 她实在有些头疼。 拂冬机敏地发现,问道,“娘娘可是有些不适,可需要奴婢给娘娘端一碗安神汤来?” 安神汤,她从前倒是常喝。 只是这汤当下喝倒是有用,后来便会上瘾,到不喝安神汤难以入睡的程度。 她摆手,“不必了,今日杂事繁多,头疼罢了。” “奴婢听闻娘娘从前倒是有欢宜香熏着,如今娘娘觉得欢宜香奢侈,倒也可点些别的香来助眠。” 拂冬道。 年世兰垂眸,“熏香确实助眠,不过帐子一闭,且也闻不到什么了,若是搁近了又觉得呛鼻。” 拂冬想了想,“奴婢给娘娘制的铃铛已经做好了,奴婢铃铛做的很大,中间有些精致的雕空,想来其中可以放些助眠的薰衣草,这一晃起来,不仅有悦耳的声音,还有薰衣草香散出能够助眠。” 闻言,年世兰挑起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有许多稀奇的点子,也好,你去办吧,你亲手去办,让旁人先伺候本宫沐浴更衣吧。” “是。” 颂芝应年世兰的吩咐,让谢匀太医亲自照料四阿哥。 又去四阿哥床前亲自看望,离开的时候,四阿哥正巧醒来。 便说了几句话。 “姑姑?可是华娘娘让你来看我的?”四阿哥撑着坐起来,伸着脖子望着要开门离开的颂芝。 颂芝将门轻轻关上,折返回来,“我的爷,您小心些躺着,若是牵动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姑姑我很好,华娘娘可好?” 四阿哥皱着眉,问道。 颂芝笑笑,“多谢四阿哥关心,娘娘很好,吩咐奴婢带了得力的太医前来照顾您,等明日或许娘娘便会来看望您了。” 四阿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真的吗?华娘娘会来看望我?” “或许会的,娘娘日理万机,需要协理后宫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呢,娘娘若是得空一定会来的。” 听见这么说,四阿哥亮起的眼神又黯淡了许多。 垂下头,眼睛看着被子上自己无力的双手。 “都怪我,是我没用才会被人下毒,害的华娘娘精心筹备了这么久的夜宴,我却派不上一点用场。” 颂芝听着,也十分心疼,“不,四阿哥,这不怪你,方才皇上和太后都来看您了呢,您可高兴?”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转移话题。 “高兴,我高兴,我头一次见皇阿玛如此关心我!” “所以这边是好的开始呀,有了皇上的关心,阿哥或许就能不用回行宫了,能在宫里养着了。”颂芝笑笑。 “是吗!那太好了。” 许是太激动了,他说完,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是奴婢不好,惹四阿哥咳嗽了。”颂芝连忙扶着他躺下。 随后掖好被子,又道,“奴婢这下实在不能再留了,还得回娘娘身边伺候呢,阿哥小心自己的身体。” “嗯,姑姑和华娘娘说,我定会努力读书,哄皇阿玛开心的。” 颂芝掩嘴笑笑,随后匆匆开门出去了。 回到翊坤宫的时候,年世兰已然沐浴更衣正准备睡下了。 她见拂冬拿着东西往上挂,好奇的问,“这是何物?可检查过了,里头没有掺杂什么东西吧?” 拂冬见她来,欠身行礼,“姑姑您来了,也好,您先检查一下,这是奴婢给娘娘做的安神的铃铛。” 颂芝拿来,放在鼻前闻了闻,“好香啊,这其中是什么香味?” “是薰衣草。” 拂冬乖巧回答。 年世兰站在不远处,看着颂芝警惕的模样,还有刚才的对话。 铃铛…… 挂在床头…… 香…… 她脑海中猛然想到什么。 若是其中加入了催情的香,放在床头,岂不是会让人动情,而且铃铛如此小,不易察觉…… …… 宜修是没有想到胤禛还会回来的。 等待胤禛洗漱之后,她才站在胤禛面前,羞涩一笑,“还以为皇上今日会待在翊坤宫。” “今日是十五,朕自然回来陪你。” “今日是臣妾无用,才会出了这么多岔子,还请皇上责罚。” 第76章 甄嬛的怀疑 胤禛便就这样淡淡的望着她,沉吟片刻,伸出手将宜修扶起。 “此事说来也并非你的错,她有心作恶,你也难防,只是还好四阿哥无碍,否则朕定然饶不了她。” 话罢随后,胤禛坐在床边。 宜修抬眼,也一并落坐在他的身边。 “皇上会饶恕齐妃吗?”宜修道。 胤禛也望着她,“你如何看?” 这问题又甩给了宜修,她淡笑一下,随后答,“臣妾与齐妃姐妹多年,也不愿见她落得悲惨的下场,只是她竟敢妄图戕害皇上的皇嗣,臣妾觉得她如何能教导三阿哥,三阿哥本性纯良,若是被她误导只怕将来也难堪大任。” 听完她的话,胤禛沉吟片刻。 见他不说话,宜修咬着唇,心中些许慌张。 正在想着自己那句话是否说错了,而下一秒胤禛开口了。 “你说的不错,朕的皇子必不能被她误导,只是出了这件事,三阿哥放在你这养着也是不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母亲的事情,而对你生出怨怼来。” 胤禛看着地上,沉思着道。 宜修微微蹙眉,下意识心道不好。 “臣妾定会好好教导三阿哥,相信三阿哥也会明白的。” 胤禛拍拍她的手,“人心叵测,便让三阿哥先在阿哥所养着,等到此事过了,再将他带回景仁宫抚养。” 见宜修还想说什么,胤禛便又加了一句。 “朕这也是怕你再受伤害。” 说完,紧紧的握着宜修的手。 宜修立马反握住,心中涌上一波暖流,连脸上的笑容都更加柔软了。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她低低的抿嘴笑着。 “嗯,”胤禛又道,“此时你还得多感激华妃细心,不然齐妃下毒之时,恐怕也要危及于你,幸好她机敏。” 宜修脸上笑容一僵,“是,明日臣妾定让人送些重礼去翊坤宫。” 胤禛点头,但又想起什么,说了句,“不必了,华妃最近不喜奢华,重要的是心意。” 宜修心中一顿,“是……” …… 碎玉轩。 甄嬛今日一直心中惶惶,神情慌张不说,更甚有些疑神疑鬼的。 等到洗漱完毕,谴退左右,只留了槿汐在身边。 “娘娘今日可是想到了什么,奴婢见您心神不宁的,可是心中有事?” 槿汐仔细梳头,看着铜镜中甄嬛不太好的脸色,说道。 甄嬛攥着自己肩前的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槿汐,你可还记得今日宴席外遇见华妃之时,她说的那番话?” 槿汐点点头,“这是自然,奴婢可吓坏了,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也更不知道她具体在指什么。” “可是我知道,你可还记得,温宜周岁宴那一晚,我们路过桐花台之时?” 甄嬛眼神恍然出神,提起那一晚,心中还砰砰不停。 “自然,那一夜,娘娘被曹嫔和华妃联合陷害于温宜公主的马蹄羹一事中,若不是端妃的出面,恐怕那一次便要被她二人得逞了。” 槿汐回忆着那一次。 可是甄嬛的脸上却浮现几丝狐疑。 “其实那一晚我在桐花台遇见了果郡王,我们看见了一朵名为夕颜的花。” 甄嬛缓缓说着。 槿汐愣住了,回想起今夜华妃说的话,和现在娘娘说的。 “那……那华妃说的岂不是?”她猛地反应过来,“可是这件事华妃娘娘如何的得知呢?” 甄嬛眯起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担忧的便正是此事。 “从何得知暂且不知,只是当初木薯粉一事,华妃既没有拿出这件事对付与我,想必她那会儿还并不知道。” 槿汐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是的,若是华妃早就知道此事,大可不必做木薯粉之局,而今日忽然提起,莫非是有人告知了华妃?” “可这件事就连你也不知道,谁会知道呢?” 槿汐垂眼想着,脑中闪过无数人的面容,最后停留在一个慈爱的脸上。 “娘娘,会不会是端妃?” 甄嬛被她这个想法惊了一下,“端妃?” “当初端妃为娘娘担保,风险极大,况且端妃娘娘当时说道,看见娘娘走过,若是那时便安排了人在身后跟着也未知。” 槿汐细细分析着。 可是甄嬛却不太相信,亦或者说她不太敢相信。 若真的是端妃,那这件事就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起来了。 “可是端妃为何要告诉华妃?” “娘娘忘了?前段时间,华妃与端妃的往来十分之密切的,若是那时二人已然和好,互相沟通也不一定。” 槿汐说罢,越发觉得此事确定。 甄嬛闭上眼,只觉得头疼,“罢了,这件事没有证据,就不要再说了,华妃既然知道了,必会有下一步动作,且静静候着吧。” “娘娘说的是,如今华妃势大,敦亲王之事尚且没有影响年家分毫,不容小觑啊。” 甄嬛笑笑,“从前如此难捱也都过来了,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只是今日娘娘为华妃担保,说在宴席外华妃一直与娘娘待在一起,而后奴婢注意到惠贵人似乎脸色不好。” 槿汐忽然想到,提醒道。 甄嬛揉揉太阳穴,“嗯,亏得你悉心,明日我与眉姐姐说说。” “今日之事复杂,娘娘忧心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槿汐,你觉得四阿哥之毒,会是谁下的呢?”甄嬛抬起头,起身缓缓走向床边。 槿汐笑着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奴婢觉得齐妃若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四阿哥下毒,此招实在太过风险。” “你也觉得另有其人?”甄嬛勾着嘴角,“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不是华妃。” “华妃?”槿汐疑惑,“可是华妃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伤了四阿哥,对她似乎无利,倒是皇后……” 甄嬛抬起脸,看着她,“槿汐你的意思?” 槿汐低下头,“奴婢多嘴了,不该妄言的。” “你不必这般谨慎,这些话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甄嬛抬眸,“只是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皇后向来慈爱善待后宫众人,总觉得她不会做出如此狠毒之事来。” 第77章 新人进宫 “娘娘说的是,此事甚大,咱们还是少掺和为好。” 甄嬛点头,“你说的是,我乏了,最近不知为何,身子乏得很。” “那娘娘早些歇息。” …… 翌日,清晨。 年世兰昨夜睡得的确不错,今日晨起精神格外的好。 “拂冬这孩子倒是心灵手巧的,做的风铃中加些薰衣草,娘娘的帐内浑然都是香气,娘娘睡得也更好了。” 颂芝帮她一边梳妆,莞尔笑着说道。 年世兰点点头,“确实不错,是个好苗子,你们能提拔上来也费了些心思的。本宫昨日吩咐的东西可都做好了?” 颂芝欠身,“都弄好了,其中的东西让谢太医鉴定过了,是冰片无意,也让人按照娘娘的吩咐装置好了。” “嗯,给本宫拿来戴上吧。” 颂芝颦眉,有些犹豫,“娘娘可真要戴?娘娘不是最想要个孩子么,那东西可是会使女子不孕的。” 年世兰心道。 她的身子早已被欢宜香中的麝香弄得再不能生育了,区区冰片不在话下。 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好,你先好生拿着,今日去见皇后的时候,早晚能派得上用场。” 说罢,她袅袅起身,顺着颂芝的搀扶,坐上肩舆。 …… 景仁宫中。 请安过后,妃嫔落座。 年世兰看着对面座位上,已然从齐妃变成敬妃,垂眼思绪窜过眼眸。 “华妃。” 忽然皇后唤了一声。 年世兰淡然一笑,“皇后何事?” “昨日皇上在本宫这儿,特意与本宫提起,该多加嘉奖你发现齐答应给本宫下毒之时,才免了一件事端,只是想到你最近节俭不喜奢靡,忽得也不知道该嘉奖你些什么好,你可有何短缺之物,可说以本宫听。” 皇后含笑端庄说着。 年世兰挑眉,“皇后不必费心了,本宫什么也不缺,为皇后排忧本就是嫔妾应尽之责,不该讨赏。” “话虽说是如此,可本宫也该赏你些东西的。”皇后坚持着。 年世兰抿唇,做出忽然想起什么的模样道,“嫔妾记得,从前秦诺还是常在的时候,皇后赏了秦诺一支赤金盘螭璎珞圈,嫔妾当时瞧着那东西是不错的。” 提着这个,皇后眼中似乎闪过什么莫名的情愫。 随后又道,“你若是喜欢,本宫让内务府再为你赶制一支。” 年世兰含笑摇头,“若是再赶制一支未免太费周章,秦诺走前倒是也有将此物孝敬给嫔妾,只是后来秦诺死的不明不白的,这东西,嫔妾倒是不敢用了。” 话落,她看向颂芝,颂芝立马从拿出盒子中的赤金盘螭璎珞圈。 皇后点点头,“其实这东西的成色到保养得十分完善,若是华妃喜欢,不如将此物给本宫,本宫送去宝华殿祈福诵经驱驱邪,再给你送去。” “那自然是好了。”年世兰笑着,让颂芝将东西给皇后呈了上去。 二人话罢,敬妃开口。 “皇后娘娘,四阿哥病重也不知道如何了,嫔妾们不敢惘然探望,只怕扰了病中的四阿哥。” 小小的孩子,出了这种事,纵使从前再想避嫌。 如今也觉得可怜,所以不免出言多问了一嘴。 皇后淡道,“好在四阿哥身体健壮,年纪轻轻身体尚好,太医说体内毒素已清退大半,剩下的便需要好生调养将息。” 甄嬛挑眉问着,“那可是要回圆明园行宫养病?还是在宫中养病呢?” “皇上的意思是暂且先在宫中休养,此时也不便挪回行宫,四阿哥的嬷嬷和东西已然都让人接进宫中来了。”皇后说着。 甄嬛道,“也是,能有皇后娘娘的悉心照拂,和华妃娘娘的看护,四阿哥必能无恙。” 皇后深深看了一眼她,“嗯,因为此时,皇上心情也颇受影响,菀嫔你可要多多安慰左右啊。” 闻言,甄嬛站起身来,欠身回道,“是,嫔妾定然尽心伺候。” 年世兰笑笑,“皇后如此看重菀嫔,菀嫔定然对皇上一心一意,绝不敢辜负啊。” 她虽是笑着,但是在甄嬛的眼里,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丝讥讽一般。 尤其是那话。 旁人听起来或许不觉什么,但是在他的眼里,似乎变成了一种讥讽。 “自然,想必华妃娘娘也如嫔妾一般。”甄嬛轻道。 皇后笑着,“能见你们如此和睦相处,本宫甚是欢喜,只是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宫中嫔妃凋零,也是时候为宫中添些新人了。” 欣常在笑道,“听皇后娘娘这意思,可是要选秀了?” “三年一选,皇上和本宫的意思都觉得太过铺张,昨夜皇上与本宫商定,便在各位大臣家择选几位女子进宫。” 皇后庄严道。 欣常在打趣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您这么一说,定然是心中早已有人选了,择了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将人挑进宫来罢了。” 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由她这么一打趣,方才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着在坐的许多人,都还沉寂在昨日齐妃之事中呢。 此刻也都将心思抽了出来,到这次大选中去。 “皇上的心中有没有好的可不好说,倒不知皇后心中可有人选啊?”年世兰忽然开口,问题直逼皇后。 皇后点头,“本宫从前也有留心几位大臣家中女眷,确有几位不错,听说瓜尔佳氏中的嫡女文鸢便生得美丽动人。” 欣常在又道,“这闺阁之中的女子,个个都漂亮明艳,彼时我这些人老珠黄的,也只能暗自神伤了。” 见她自嘲,沈眉庄笑着开口了,“欣常在姐姐膝下有公主常伴,妹妹羡慕还来不及呢,更何况姐姐生的一身好皮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惠贵人打趣我了。”欣常在又咯咯的笑起来。 而这一派祥和之景与之格格不入的是一旁的安陵容。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 听说宫内又要进一批新人。 她心中惆怅,就连不受宠的欣常在都尚且有一女傍身,她既无宠爱也无家室。 她是什么都没有的,恐怕届时皇上哪还能记得她啊。 这宫中恐怕也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第78章 瓜尔佳氏文鸢 瓜尔佳氏文鸢? 年世兰记得这个名字,那个愚蠢的美丽女孩。 曾经在她面前张狂过,仗着皇上对她有几分的宠爱便肆无忌惮。 竟敢仗着自家的功劳,便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年世兰并不吃这一套。 送诶了她一句,将来会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谁成想一语成谶,果然瓜尔佳氏一族被灭。 和当初的年家也毫无分别。 只是当初瓜尔佳氏进宫是仗着平定哥哥之事,但如今却提前进宫了。 年世兰含笑看着皇后,嗔道,“皇后为了博皇上心中舒畅,定会使劲法子将好的挑送到皇上面前的,不知这除了督察院御史家的瓜尔佳氏文鸢之外,可还选了别的女子?也不知道这文鸢姑娘能否担得起皇后娘娘的赏识。” 皇后抿唇,“瓜尔佳氏教女有方,从前原本也要参与选修,奈何因病错过,此次被选中,也是因为皇上想来宫中满军旗的嫔妃不多,于是便着重在满军旗挑选着。” 原来如此,瓜尔佳氏错过了选秀,于是想尽法子要择个由头入宫。 这倒是让她攒到好时候了。 年世兰眼神涣散了几分,心中想着,待皇后再次开口的时候,便又聚在了皇后的身上。 “还有一位则是骁骑营副统领黎斌之妹,黎萦,也是个出落得极其难得的女子,性格又似端妃一般沉稳温顺。” 皇后说完,年世兰这才想起。 是了,和瓜尔佳氏一同进宫的还有一名女子。 只是前世的自己此时,没有心思去闲管这些。 而这位黎萦性格沉闷,到了宫中也没有翻出多少波浪来。 甚至连恩宠雨露都十分稀薄,活成了宫中小透明。 不过也安然无恙的落了个不错的结局。 瓜尔佳氏文鸢自然是不好掌控,而这位黎小姐,她确实该会会。 敬妃笑成,“骁骑营副统领的妹妹自然不会差的,这两位姑娘何时入宫呢?又住在何处?” 年世兰抬眸睐了她一眼,也静静的听着皇后的安排。 “瓜尔佳氏住于储秀宫,黎萦住在延禧宫。” 皇后道。 年世兰慢慢出声,“翊坤宫倒也还空着许多,既然皇后娘娘说这位黎萦姑娘性格同端妃一般沉稳,不如让她与本宫同住。” 闻言,皇后有几分诧异,似乎没太想到。 “既然华妃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剪秋照办吧。”皇后吩咐着。 剪秋微微欠身,“是。” “不知是何时入宫?” “明日下午。” 这一坐,不知不觉的倒是聊了许久,皇后有些乏了,便让各位嫔妃退下。 等众人退去不久,皇后又吩咐剪秋去将安陵容找来。 安陵容见了剪秋,便心知肚明,跟着一同回到了景仁宫。 “皇后娘娘吉祥。” 安陵容规矩的行礼,不敢疏忽半点。 皇后抬眼满眼笑意的瞧着她,“方才本宫说起新嫔妃入宫之事,见你似乎些许落寞,可是心中难受啊?” 安陵容眨眨眼,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嫔妾不敢,有新姐妹入宫是好事,嫔妾怎敢伤感。” “你若是心中不忿也好,都是常事,说明你还想争取,心没有死。”皇后端起茶盏,深深瞧了她一眼。 随后又道。 “心没有死,那就还能争取,只要能争取,便还会有机会。” 安陵容从这话中听出几分旁的意思来,“还请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本宫能给你指点什么迷津,不过是闲聊聊罢了,皇上喜欢听你弹月胡,你且好生练着,别叫丢了这门手艺。” 说罢,放下茶盏。 “是,嫔妾定日夜加紧练着,只是……”安陵容垂眸,有些许担忧。 皇后看了一眼她,“你说。” “只是嫔妾就连见皇上一面都难,如何在皇上面前展示呢。” 这话无非是想要再请皇后帮忙牵线一二。 上次歌喉一展,重获荣宠。 便是皇后告知她的消息,多加练习她的嗓子, 才能如此。 这一次若是还用同样的手笔,只怕是要遭皇上的怀疑了。 皇后不紧不慢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若心诚必然事成。” “是。” 皇后瞧着她,又道。 “齐答应已然是废了本宫的身边也就只有你一人能与本宫解闷说话,你可得仔细着点。” 安陵容诚挚得开口,“后宫众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人,若是皇后娘娘希望嫔妾成为身边贴心着的人,那嫔妾必定不让娘娘心凉。” 如此真诚的投名状,皇后自然高兴。 她缓缓起身,拉着安陵容的手一步步起身。 “好啊,有你在本宫放心许多。” “好了,本宫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 安陵容退下之后,剪秋正在悉心的帮皇后揉着头。 “对了,今天下午本宫要去宝华殿帮华妃祈福诵经,你小心安排着。”皇后对剪秋道。 她正轻阖双眼,闭目养神。 “是,只是一个璎珞圈罢了,竟要皇后娘娘亲自去,华妃娘娘也太放纵了些吧。” 剪秋嘟囔着。 皇后却不以为然,“举手之劳罢了,反正先来也是无事,对了,黎萦那边且节选几个安生些的宫女伺候着。” “明白,华妃这次特意指明让黎萦姑娘住过去,十分古怪,奴婢定然警醒着大点。” 皇后笑笑,“有什么可古怪的,你忘了曹贵人之事,是谁在暗中助华妃一臂之力?” 剪秋蹙眉,按揉的手微微停顿。 “奴婢不知。” 于是皇后解释道,“曹贵人兄长曾在骁骑营担任官位,而后贪污一事被抓,自然是骁骑营中的人举报发现,而后忽然自杀,想必这一切都和骁骑营少不了关系。” 剪秋这才恍然大悟,“娘娘的意思是,这黎萦就是华妃的人?” “倒不能完全确定,只是多加注意不会错。” 皇后的直觉有时候很准,不过这一回她错了。 年世兰根本不认识什么骁骑营副将军黎斌,而这黎萦也并非年世兰精心安排的人选。 不过一切就是如此凑巧。 年世兰回到翊坤宫,便迅速让人将偏殿打扫出来,准备迎那位黎姑娘进去。 一切来的突然,听说就连这两位小主的封号的位分都暂且未定。 想必也只有明日才能知道了。 第79章 追月之夜 “娘娘素来是不喜与人同住的,这若是黎萦小主搬了进来,只怕是各处都得碍着娘娘了。” 颂芝噘着嘴,想着。 年世兰倒是满不在乎,“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况且只是偏殿。” 颂芝又问,“此位小主不知为何能得了娘娘的青睐,可需要奴婢去多加照拂呢?” “不必了,该如何就是如何,你不必插手,一切等她住进来再说吧。” “是。” 话落,年世兰无聊的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颂芝见她无事,心中想起四阿哥昨夜的话。 犹豫着要不要提起。 这一矛盾,便过去了大半时间。 等年世兰睁开眼的时候,便见她纠结的扭着绢帕。 “何事?”年世兰直接开口。 颂芝看了一眼她,赶紧道,“娘娘,奴婢是在想……四阿哥。” “四阿哥?”年世兰微蹙眉头。 “是啊,四阿哥虽说身体毒素清退大半,但依旧又余毒在身,如今还是缠绵病榻,娘娘可要去看一眼?” 颂芝终于鼓起勇气提起。 话落,见年世兰还是思考犹豫的样子。 她深怕娘娘不答应似的,连忙又加了一句,“昨天夜里,奴婢去看望四阿哥的时候,四阿哥见是奴婢来很是高兴呢,还问奴婢是不是娘娘让奴婢来的,听说是,他欢喜极了,临走前还拉着奴婢问娘娘明日会不会来。” 她说着,见年世兰并没有任何表示,便越说越小声。 难道娘娘是不愿? 年世兰睐眸,“此时他病重定有不少人前去关怀,本宫去了也帮不上忙,就不去看她了。” 许久,她才说道。 颂芝眼底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失落。 四阿哥期待娘娘很久…… 年世兰扫了她一眼,又话,“本宫不去,你若是有空便去看看他吧,等他身体大好便来告知本宫,本宫再前去探望。” 颂芝这才舒展笑颜,“是,娘娘。” …… 晚膳前,景仁宫的剪秋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翊坤宫送东西。 “娘娘,今日皇后娘娘在宝华殿请法师为这赤金盘螭璎珞圈驱邪祈福过了,此物有皇后娘娘亲自诵经,必会佑护娘娘早日如愿以偿的。” 剪秋说完,将手中的盘子呈递给颂芝。 年世兰嘴角上扬,勾着,瞧了一眼盘子里的赤金盘螭璎珞圈。 最后深深的看向剪秋,“你倒是嘴甜,替本宫多谢皇后娘娘美意,改日本宫上门道谢。” 剪秋规矩得体的回复着,“多谢华妃娘娘赞誉,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就不必道谢了,这原是赠与娘娘护力有功之赏。” 年世兰点头,“那既是如此,本宫就收下了。对了,今日皇后娘娘谈起两位新贵入宫,不知道分别给的是什么位分啊?” 剪秋道,“瓜尔佳氏文鸢是满军镶黄旗,依照皇上的意思,给的是贵人的位分,封号祺。黎萦是汉军旗,给的也是贵人的位分,并无封号。” 年世兰同为协理六宫,这么一问倒也不算奇怪,所以她照常答着。 年世兰垂眼,嘴角勾着的笑并未消散,“好,皇后娘娘安排得体,本宫赞服,颂芝带着剪秋下去吧。” “是。” 二人回礼,随后一同下去了。 年世兰看着桌上的赤金盘螭璎珞圈,朝一旁挥了挥手。 示意拂冬过来。 拂冬匆匆上前,顺着年世兰的眼色,轻轻拿起盘中的璎珞圈端详着。 随后斩钉截铁道,“回娘娘,此物中依旧加了东西,且稍作了手脚,更加不易察觉,闻起来的味道也淡了些,但奴婢总觉着,加的东西却比从前多了。” 年世兰蹙眉,“东西多了,味道却淡了?” 难道是将冰片换了,换成别的东西了? 拂冬摇摇头,“这做工想必不是奴婢能做到的了,一定有能工巧匠制作。” 那是自然,年世兰又想,随后道,“那本宫可否打开,查看其中之物。” “容奴婢再端详一会儿。” 拂冬拿起东西,又看了一看,随后愁容满面,“娘娘,这其中似乎加了精巧的机关,若是拆除,恐怕整个就无法佩戴了。” 年世兰凝眸,看着那璎珞圈。 难道皇后是发现了她将东西拆开了看过了,所以将里面的冰片换成了旁的东西么? 只是拂冬只是一个婢女,她若是再问,估计她也答不出来了。 于是她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拂冬欠身,下去。 颂芝再度走进来,“娘娘该梳妆了,今日追月之夜,皇上就要来翊坤宫了。” 年世兰点点头,任由颂芝给她梳妆。 今夜皇上来的倒是早些。 甚至来与年世兰一同用晚膳。 “臣妾已有许久没有与皇上一同用膳了,可见皇上来臣妾这儿时日都少了许多。” 年世兰故意这般说着,心中却不在意。 但经由她的嘴一说出来,倒真真的有几分争风吃醋的样子。 胤禛幽然一笑,“朕昨日来又是谁要赶朕走啊?” 他瞧着她,眼带笑意。 视线下移,忽然眼中的笑意消散了许多,眯着眼道,“这是?” 年世兰挑眉,顺着他的视线知道了他便是在问脖子上的东西了。 她笑笑,“哦,这是皇后娘娘赏的赤金盘螭璎珞圈。” “朕记得从前是在……” 他故意不说,等着年世兰提起。 “从前在秦诺那儿,她出宫之前将此物敬献给了臣妾,臣妾十分喜欢,只是后来她死的不明不白,臣妾到也不敢用了,于是便请了皇后娘娘诵经驱邪,将此物再赠与臣妾。” 颂芝拎着一众宫女小心翼翼的上菜,将玉筷呈在胤禛的面前。 胤禛没看她,一把接过玉筷,随后低下眼。 “既是旧物,何必再戴,朕让内务府再给你赶制一个。” 年世兰摆手,“不必了,皇上忘了臣妾最近开源节流,可不能在如从前一般奢靡了,况且这个臣妾倒还戴得惯。” 听她这么说,胤禛倒也不再说了,“行吧,既然你不骄矜,便罢了,只是这东西不适戴太勤,你不适合这个。” 年世兰听他这么说,偏要唱反调。 “臣妾不,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祈福,臣妾可要好好戴着,让皇后知道臣妾的心意。” 第80章 齐妃之死 胤禛颇有些意外的抬眼,瞧了她一眼。 “你倒真是变了,想必皇后知道你这份心意后,自是会高兴淡淡。” 话罢,看见年世兰脸上浮现的笑颜,最后眼神落在了她脖颈之中的璎珞圈上。 似乎浮现了一缕担心之意。 年世兰抿嘴笑着,“听皇后说,皇上选了两位娇俏的姑娘进宫?” 胤禛点点头,“后宫嫔妃不多了,是时候充实后宫,皇后择选的人倒也符合朕的心意。” “瓜尔佳氏与菀嫔母家向来交好,二人进宫倒是可以互相照拂了,菀嫔又能多一个伴了。” 年世兰帮他夹了一口菜,说道。 胤禛只是应声,没有接话。 年世兰便又问,“不知道皇上打算给这两位什么位分呢?” 她明知故问,是想要试探胤禛的心意。 她想要听听,封位分之事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这样之后才方便插手。 胤禛道,“瓜尔佳氏是满军旗镶黄旗,宫中满军旗的嫔妃不多,瓜尔佳氏前朝有功,朕赐贵人的位分,封号祺。” “那另一位呢?” “骁骑营副统领之妹,只是汉军旗,位分不宜太高,不过皇后觉得若是二人差距太大,恐众人非议朕偏袒满军旗,便也一同赐贵人的封号。” 果然,赐黎萦贵人的封号并不是皇上的本意。 皇后这架势,大约是见她主动让黎萦住进翊坤宫,便水涨船高也给黎萦一个贵人的封号。 让众人以为,黎萦便是她年世兰的人。 但她偏不要这个结果。 年世兰微微拢眉,聚成一座小山一般,“这臣妾便要说一句了,皇上向来推崇满汉一家,这天下人是都知道的,不过只是后宫女子的位分罢了,臣妾也觉得黎萦若也是贵人,这无功无过的,反倒是惹人非议了。” 胤禛显然十分赞同她这番话,但是并未说出口,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哦?那你以为什么位分合适呢?” “臣妾看,能给一个常在之位便是皇上恩赐了,若是臣妾做主,恐怕只叫她得一个答应的位分便了了。” 说完,还故做出家主的威风,抬着脸严肃着。 不过几秒之后,便就破功笑出了声。 “好,那朕看,便给个常在的位分,如何?” “皇上圣明。”年世兰笑笑。 胤禛放下筷子,显然已然饱了。 年世兰又问,“这几日听说太后身子有些不爽快,臣妾想着明日前去探望呢。” 提起太后,胤禛脸色变了变,“太后忧心四阿哥,所以心病,这阵子养病,病中不宜见人,你有孝心,还是等太后痊愈之后再去探望吧。” “也好,这些日子四阿哥之事惹得人人忧心,不过还好有菀嫔常去照看四阿哥,不然的话,倒是真的放心不下了呢。” 年世兰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拭着嘴,轻轻的粘着。 胤禛似乎并不怎么听说到四阿哥的消息,“菀嫔?” “是啊,菀嫔心善,又喜欢孩子,可怜四阿哥小小年纪遭此毒手,实在是可怜。” 胤禛刚想说什么,忽然届时,苏培盛走进来报。 “皇上,华妃娘娘。” 胤禛微微抬头,“何事?” 苏培盛掀起薄唇,不知该怎么说,而眼睛死死的打量着胤禛的表情。 “齐……齐答应薨了。” 哐当一声。 年世兰手里的白玉杯盏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开。 胤禛凝眸,朝她的方向望去。 年世兰惊讶的说,“怎么会这样,齐答应她,为什么不等到皇上皇后查明真相呢!” 她面容惋惜,说话之间仿带着哭腔。 胤禛抿唇,抬头对着苏培盛道,“去长春宫。” “是。” 苏培盛匆忙下去,只听见外边高高亮亮的声音道,“移驾长春宫。” 年世兰陪着胤禛一同过去。 妃嫔不能与天子同轿,年世兰便坐着自己的肩舆一同赶过去。 对于这件事,年世兰也是颇为怀疑的。 齐妃之死,和她毫无关系。 “今夜是怎么回事?”年世兰偏过头问颂芝。 颂芝气喘吁吁的,显然方才跑了许久,“回娘娘,方才奴婢去问过周宁海了,无人敢进长春宫,是齐妃用白绫上吊的。” “她为何突然上吊,没有人敢进长春宫,可有人出去了?” 年世兰警惕的问。 “周宁海说,这几天依着娘娘的吩咐,严加看管长春宫附近,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颂芝这般说,年世兰依旧是不信。 嫔妃自戕是大罪,齐妃不敢。 她向来最在乎三阿哥的前程,她若是自戕,三阿哥之后的立足也会受影响。 可是左右得不到一个结果。 只能待会儿一探究竟了。 等到的时候,皇后已然在那儿了。 菀嫔和敬妃一众也一旁候着,只等着皇上的大驾了。 “皇上来了。” 皇后一脸忧容,说了一声,随后连忙迎了上去。 众嫔妃见状立刻行礼,“皇上万福金安,华妃娘娘万福。” 年世兰站在胤禛的身后,只是一眼便打量清楚了今天的场景。 她欠身给众姐妹回礼,也给皇后行礼。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不怒自威,说话之间颇具威严之势。 皇后拧眉回话,“皇上,今日宫女来报晚膳过后齐答应便一直郁郁寡欢,心神不宁,之后便着碗一直看一直看,而后来,等到吉祥再来看的时候,齐答应已然……” 胤禛蹙眉看着地上,人已然没有救了,被蒙上了白布。 毕竟是皇子之母,若是以简单的大应规格下葬,只怕不太妥当。 所以皇后也只好请来了皇上做主。 胤禛没说话,只是这么看着。 年世兰接话到,“齐答应盯着碗看,莫非是四阿哥中毒之事另有其人?只是她为何要自刭的,臣妾原本一直以为皇后会很快查出凶手还她一个清白的。” 这话便是侧面的指责皇后不早日查出真相的了。 一来是怀疑此事真凶另有其人。 二来,则是暗指皇后办事不力,落得如此的结局。 虽然她说地拐弯抹角,但是在座都是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 “本宫已经再查,只是还需要时间,不知道齐答应此时死,是否和凶手有关。”皇后也毫不客气。 第81章 杀死秦诺的人是皇上! 年世兰此时又说,“嫔妾觉得,齐答应生前为皇上抚养龙种劳苦功高,本就是一次不清不白的下毒,四阿哥现如今也已是安然无恙了,若是真叫齐答应以答应之身下葬,实在是惋惜,还请皇上思量,复齐答应妃位。” 她言语恳切,随后行礼。 众嫔妃越来越吃不准这位华妃娘娘了。 她素来和齐妃不和,若是和,也绝不是关系如此好。 此时居然要为齐妃求情。 皇后反应极快,也接话道,“华妃说的也是本宫所想,还请皇上三思。” 她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华妃竟然先她一步,抢了她的话。 自然有些气愤。 此时倒是显得华妃心地善良大度得体了。 而见皇后也求情,众妃自然是当仁不让,陆续行礼求情。 胤禛伸出手,拉起年世兰。 “既然事已至此,朕原是不愿见到如此下场,齐答应养育皇嗣功劳颇高,只是犯下重重错事,已然是不配妃位,朕准她以妃位的规格下葬,位分齐嫔。” “多谢皇上开恩,三阿哥听见定然会高兴的。”皇后此次抢到了话语权,开口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 等太监将齐嫔的尸体拖走之后,众人也迅速离开了长春宫。 长街上,皇后看着皇上,“今夜也多有寒意,皇上可要记得多加添衣,不知今夜是哪位嫔妃侍寝?” 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故意造势了。 年世兰嘴角微微一勾,“是嫔妾。” “华妃也是老人了,从前侍奉得体,如今也要延续从前的一般才好啊。很快新嫔妃就要入宫,华妃应当多做表率才是。” 皇后看着她,眼中暗藏着嘲讽之意。 无非是讥讽她,如今不似从前侍寝的机会多。 连侍寝得体也都忘了,而后若是有新嫔妃入宫。 恐怕就更轮不到她年世兰侍寝了。 没错,皇后择选新人入宫,便是想丰厚自己的羽翼,分年世兰的恩宠。 当然,年世兰心中相信。 其实皇后也逐步意识到了,现在有个更加棘手的对手。 便是长得酷似纯元的菀嫔。 固然,年世兰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嫔妾许久未曾侍寝,竟也疏忽了,说起来还是菀嫔妹妹侍奉得当些,今日我看不如皇上还是去菀嫔妹妹的碎玉轩吧。” 她话锋一转,提到甄嬛。 还主动让皇上去碎玉轩,要知道今日皇上可是从翊坤宫中出来的。 从前只有皇上从别人的宫中出来,被请去翊坤宫。 哪里还有从翊坤宫出来,被请去别的宫殿的事儿呢。 菀嫔心道不好,正想要推脱。 年世兰偏不留一个话口,自顾自的说,“今日之事,想必也让菀嫔受惊了,菀嫔从来便体弱,方才本宫瞧着脸都苍白了许多,皇上应当多加照拂安慰呀。” 闻言,胤禛也看向甄嬛。 果然她脸色苍白了不少。 又见她衣着单薄,胤禛道,“怎么出来穿的如此少,奴才当差不当心,若是冻着了你家娘娘可如何是好?” 浣碧立刻行礼,“是奴婢不好,娘娘出来的着急,便漏了。” 胤禛心中颇为动容,看着甄嬛那张羸弱的病柔的小脸。 心中波澜万分,不过又想到年世兰都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必有什么心里芥蒂了。 于是干脆道,“那便去碎玉轩吧,朕今夜也想尝一尝你宫里的茶了。” 一来二去,倒也容不得甄嬛推脱。 于是皇上便在众嫔妃的瞩目下,直接去了碎玉轩。 等皇上和菀嫔离去之后,众嫔妃也散去。 年世兰坐在肩舆之上,手抚摸着脖颈之上那只璎珞圈。 心中思绪万分。 齐妃竟然就这么死了。 实在是好轻巧。 她还没来得及出手,看来皇后实在是着急了。 她必须要赶紧找到是皇后动手的证据才行。 于是侧身吩咐颂芝,“让周宁海安排人,挨个审问长春宫上下宫人,这些日子和谁来往,和那个宫里的人亲近,一个都不能放过。” “娘娘放心,周宁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刻就去办了,想必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 说完,颂芝看见她手上正抚摸着那璎珞圈。 于是又开口道,“不如奴婢帮娘娘拿着那璎珞圈吧,里头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别叫伤了娘娘的身体。” 年世兰想想,也好,于是摘下递给颂芝。 继续淡淡道,“让人谢匀好好的查一查这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 不过看着那个璎珞圈,又想起胤禛今夜看见它时候的表情。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将璎珞圈交给皇后的时候,皇后并未多想甚至直接答应她的请求。 可是胤禛看见的时候,却反应那么大,似乎很不希望她带上。 而且很反感此物一般。 而这一切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皇上知道这里面曾经有冰片,担忧她带上之后会伤身体。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年世兰排除了。 她又不是甄嬛,她的身体早就被欢宜香伤了根本。 根本不会有这种问题。 而若是皇上知道,也应该是让她多佩戴。 防止她有孕才对。 所以便只有第二种可能性。 胤禛讨厌此物,是因为讨厌此物的主人。 也就是秦诺。 而从前,她猜测和查找的方向都是在于害死秦诺之人是皇后。 可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一个所以然来。 而现在想想,能够将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之人。 除了那坐在龙位上的天子,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年世兰出了一背的冷汗。 原来,胤禛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杀秦诺的念头。 准她待在她的身边伺候,不过是先手,在出宫当日杀害秦诺才是后招。 年世兰白皙的手指根根分明的捏着手中的绢帕。 想清楚了这些,便也才明白。 为什么自从她开始查秦诺之死之后,胤禛便很少来翊坤宫了。 他是知道的。 年世兰回到翊坤宫,便立刻叫来周宁海,不准再去查秦诺的下场。 对外也只能宣城,没有找到秦诺身上别的赏赐,就算了。 让人以为,她从前查不过是为了钱财而已。 虽然这个理由听上去,并不十分可靠,但总归是个能搪塞过去的缘由的。 第82章 太后知道是华妃下毒 寿康宫。 太后卧病,今日晨起后,身子颇为舒爽,而后命皇后前来听训。 “太后今日才好些,太医特意嘱咐切莫不可动怒优思,太后要小心身子啊。” 皇后还没来,竹息站在太后身侧劝慰道。 太后只是扯出一抹淡笑,“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无非是变天了闹闹脾性,过阵子自然而然的会好起来。” 竹息低头,“太后也觉得最近变天了?” 太后看着门外的榕树之上零落的飘下几束落叶来,淡道,“这接二连三的出事,这宫中可不是要大变。” 齐妃去世,三阿哥失宠,四阿哥中毒,加上之前曹琴默之死,还有敦亲王之反。 这一桩桩一件件未免太巧合了一般。 来了一桩走了一件。 “最近皇后料理六宫事务繁多,凡事亲力亲为,可谓是勤恳,不过也还需太后多加指点才是。” 竹息说着,显然是猜到了太后此次,就是要找皇后的事的。 听她这么说完,太后淡笑,“哀家怕的,就是她凡事亲力亲为,她可不是需要哀家的指点,恐怕她早已想到哀家前头去了!” 严厉话落,竹息不敢再说话。 随着小太监的通传,皇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 “太后万福金安。” 她得体行过礼后,半晌却没等来太后的赐座。 只能继续欠身。 “皇后真是多礼了,你可知道,只有哀家的皇孙万福,本宫才能进安。” 太后缓缓说着。 皇后心中一颤,大约知道了此次太后的目的。 “太后说的极是,臣妾必定多加关爱各位阿哥公主,仔细照料,不再叫太后忧心。”皇后只能硬着头皮保证。 太后抬眼,这才摆手示意她起来,赐座在自己的身边。 皇后不敢再言,静静等候着太后的发落。 太后看出了她的意思,便直直说道,“皇后最近刚恢复执掌后宫,是否还有所生疏?” 皇后垂头,“儿臣觉得倒也还好,一切如常。” “如常?齐嫔之死,也是你平时要做的吗?” 太后直接道出。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慌张,不过面容依旧是从容不迫。 “儿臣,听不懂太后在说什么,难道是齐嫔之死一事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 见她佯装一概不知的样子,太后冷哼一声,“你数次让吉祥传话进去,告知齐嫔,若是她不死就会影响到三阿哥的前程,会让皇上不喜三阿哥,传位之事自然无望,让齐嫔彻底动了自杀的心思,这一切的一切,你可认?” 这一番话看来,太后已然是有证有据。 皇后黑眸微转,颦了下眉头,立刻跪在地上。 “太后,此事可是有什么误会,臣妾绝非想要谋害齐嫔之意,只是想要告诉她,让她快些说出那日的真相。” “却不想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是臣妾不好,才叫齐嫔枉死!” 太后冷哼,“你当然不是想要谋害齐嫔,哀家知道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齐嫔之事哀家可暂且不算,可是你若是敢动哀家的亲皇孙,哀家绝饶不了你。” 皇后闻言,立刻跪拜,声音颤抖,“太后,臣妾绝对没有啊,就算是借臣妾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这么做!” “你不敢?那哀家问你,齐嫔下的不过是安神药只会使人出现昏睡之势,怎么会变成要人性命的‘见血封喉’?” 皇后抬起脸,无辜的看向太后,“太后,臣妾真的不知啊,臣妾绝没有在这里面动过手脚,臣妾不敢啊!” 她言辞恳切,眼见着眼中都要落下泪来。 就连太后身侧的竹息都有所动摇,眉眼之间出现了几丝缓和。 太后抿唇,眯起凤眸,“那一晚,你当真不知道齐嫔要下药?” 皇后已然无法再瞒,她知道能问到这里,太后绝对是查到了什么。 于是只能低着头承认,“臣妾……臣妾知道,不过臣妾调换了三阿哥和四阿哥的汤羹,绝对没有再下毒!” 这点是真的。 所以,她那晚也十分奇怪。 她并没有想到,齐嫔竟然敢给自己的儿子下这么恶毒的毒药。 不过后来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怀疑向了华妃。 良久,太后慈目变得愈发狠厉,仔仔细细打量着宜修的脸颊。 最后半晌,终于松了口。 “竹息,快扶皇后起身,一国之母如此慌慌张张的跪着成何体统。” “是。”竹息立马去扶。 太后方才的逼问转变成了愁容和慈善。 皇后知道,方才其实是太后在诈她。 太后怀疑的无非是两个人选,第一个是她,第二个就是华妃。 若是能够排除掉她,也就能锁定…… 只是,见太后犹豫和怀疑的模样,她心中担忧。 只怕这顾虑并未消除。 “皇后操心后宫多年,有功劳亦也有苦劳,不过从前倒也出过一些事故,只是今日,哀家不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前皇后打的那些胎,太后多少都清楚。 只是顾及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耀。 她必须要让皇后保住这个后位。 皇后用绢帕轻轻擦拭去眼泪,“臣妾愚钝,才叫出了这么多祸端,只是臣妾才病愈执掌后宫又出了这许多的事,叫太后操心了,实在是臣妾的不该,可是臣妾也不得不怀疑,这一切就像是有人算计好了一般……” “特意等待着臣妾似的。” 她说完,悄然抬头打量着太后的表情。 太后拧着眉,心中自然有数,“这一切是无意也好,有人蓄谋也罢,事已发生便成了定数,关键在于皇上如何看你,如何看待华妃。” 她叹息一口气,“如今前朝年羹尧屡受暗中弹劾,这都是年家暂不所知之事,年家皇上势必是容不下的,你为何又如此着急,只叫华妃得了风头去了。” 皇后不敢说话,昨夜在皇上的面前,华妃确然表现得比她得体些。 “哀家听说,昨夜是华妃求情让皇上复齐嫔妃位,又是华妃让皇上去了碎玉轩。”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若是你不能让皇上开心,得皇上的心意,从今往后也只能是相敬如宾。” 第83章 这一夜谁侍寝 “务必要时时刻刻抓住皇上的心意才行,否则你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重量?” 太后说着此话之时,颇有些苦口婆心之势。 皇后点点头,“臣妾明白,臣妾定然尽心尽力,谨记太后之言,当好中宫之位。” 太后拍拍她的手,“四阿哥年岁也大了,哀家会劝解皇上让四阿哥养在宫中抚养,就不必再回行宫了,至于三阿哥,依旧让他先在阿哥所养着,等此次风波过了,再回景仁宫。” 皇后起身,“太后英明。多谢太后指点。” “本宫能指点你什么,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哀家一向都知道,纯元纯良敦厚,你机敏能干,都是哀家的好孩子,只是如今皇上子嗣凋零,哀家的心思你要明白。” 皇后若是执着于残害嫔妃和皇嗣,宫中人人自危,皇室薄弱,对大清的江山亦是不幸之事啊。 “臣妾明白,定然谨记!”皇后应下。 说话之间倒是言之凿凿,只是具体有多少真的记进了心里,却也不知道了。 太后病乏,甩手让宜修退安。 看见宜修出去,她叹息一声。 “此事并非皇后所为。” 这话说的像是陈述句,可也像是疑问句。 竹息听着,顿了顿手中的摇扇,“太后可是还在怀疑?可皇后方才所为,似乎此事真的并非她所做。” 太后垂眸,“那便是华妃了。” “可是华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呢?” 竹息也有些困顿,按照华妃娘娘的性子,不会去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况且其中的人性和巧合,实在是太难把控。 以至于,如今看来,每一步都像是顺势而为。 是天意。 不过若是细想,还是能发现不对。 “她若要害齐嫔,当日毒药之事,便大可不必拦下,可她偏偏拦下了,也害的四阿哥中毒,三阿哥失宠,皇后被疑……” 太后呢喃着。 “她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将后宫搅乱,好让皇上分身乏术处理年家之事。” 竹息感叹道,“太后果然深谋远虑,如此难也想出来了,奴婢可万万想不了这么多了。” 太后笑笑,却没再说话。 …… 是了,翊坤宫这一回的操作,任由是谁也看不明白。 所有人都怀疑着她,却没有任何一点证据。 今日下午,祺贵人和黎常在已经入宫了。 各宫各院也都送去了好礼相赠。 最多的当属祺贵人的宫里。 她的阿玛和菀嫔的阿玛一般,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而黎萦,黎常在,众人也吃不准她到底是不是华妃的人,所以送过去的礼物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的。 不过华妃娘娘大气,出手便是两只大金簪,伴着厚礼,各自送进了二位的宫中。 嫔妃进宫,理应先去给皇后请安。 但颂芝忽然走进来,禀报道,“娘娘,黎常在来了,正在外头候着,说是要给娘娘请安呢。” 颂芝笑着,年世兰抬眼打量了她一眼。 勾唇,“你见过哪位黎常在了?” 颂芝回道,“见过了,是个美人坯子,不过不及娘娘如此耀眼注目,但眉眼间也不少小家碧玉的秀气。” 年世兰轻哼,闭上眼,轻阖休息,“嗯,人怎么样?” 颂芝想了想,“为人倒是温顺得体,不过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手中拿了谢礼看来是要好好谢谢娘娘呢。倒是极懂事的。” “这还算不上什么,她风头盛不过祺贵人,此时应当去皇后面前刷脸,舍本逐末来见本宫做什么。” 年世兰轻哼。 颂芝不解,“黎常在想必是知道了将位分之事,想来讨好娘娘。” “本宫问你,新人进宫,你觉得今晚会是谁侍寝啊。” 颂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自然是祺贵人……” 但说出之后便意识到不好。 “所以黎常在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若是今日她能够侍寝,本宫再见一见,”年世兰抬眼,看着颂芝,“你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黎常在听一听。” 颂芝欠身,“是。” 年世兰又道,“她若是追问,讨好盘问你,你便告诉她,皇上的喜好,再将此物交给她,说是娘娘赏的,她若是不问,便罢了。” 说完,点了点楠木桌上。 颂芝抬眼看去,竟然是拂冬做的那个铃铛。 “这可是娘娘的铃铛,也要赐予她么?”颂芝有些怀疑,娘娘最近睡觉可是十分喜爱使用这个。 年世兰摇头,“不,本宫让拂冬做了个类似的。” 颂芝应下,拿着东西出去了。 颂芝出去之时,黎常在还站在门口屹立等待。 她今日一席白色素衣,眼角眉梢沾染着淡雅和恬静,她倒也没有等的不耐烦,只是好生问道。 “姑姑出来了,可是华妃娘娘允我进去请安呢?”黎萦含笑道。 颂芝低头,“娘娘困顿不已,如今正在歇息呢,还请黎常在先回吧,华妃娘娘说,若是今日黎小主您能先侍了寝,便能见小主一见。” 黎萦脸上笑容一僵,不过依旧保持着方才的风度。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打扰了,华妃娘娘所言,我定然记住,”她垂头,被身边宫女扶着准备离去。 颂芝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可惜。 不过很快,黎萦转过头来,“姑姑,这点子心意还请你不要嫌弃。” 说完,一个翠玉镯子放在了颂芝的手掌心。 “小主这是?” “我刚来宫中,宫里也没有几个宫中的老人,许多事也还不熟悉,倒不知道如何侍奉皇上为好了,不知道姑姑可否开一开金口,为我指点一二?” 她倒是懂事。 颂芝见状也不刁难她,将皇上的喜好说了个一干二净。 而最后还加了一句,“小主今日穿的素锦,倒有些菀嫔的神韵了,奴婢多嘴,菀嫔平日着装倒也家常平淡。” 任宫内宫外谁都知道,菀嫔是皇上的心尖尖,她穿什么,自然就代表皇上喜欢什么。 而后,拿出年世兰吩咐好的风铃递给她。 “这是娘娘吩咐赏给小主的,小主好生收好吧,此物挂在床头可以安神的,可是个好东西。” 黎萦看了一眼东西,便命身边人拿下,随后感谢道,“多谢姑姑指点迷津。” 第84章 黎萦侍寝 颂芝嫣然笑了一下,“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娘娘恩赏小主同住翊坤宫的情谊罢了,小主若是喜欢呢便收下吧。” 黎萦虽然不明白,但是是华妃赏的,她必然是会收下的。 “姑姑那里的话,华妃娘娘赏的自然是好的,我喜欢着呢。” 黎萦笑着,随后与颂芝道别过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里。 翊坤宫内—— 年世兰缓缓抬起眼,瞧着走进来的颂芝,掀唇,“她可收下了?” “妥帖的收好了,娘娘放心吧,只是奴婢倒是瞧着哪位黎小主穿的素锦无比,今日瞧着祺贵人穿的可是艳丽多了,一头的金翠珠饰,实在是叫人挪不开眼了。” 年世兰冷笑,又闭上眼休息,“你是不是想说,黎萦争宠的机会不大啊?” 颂芝点点头,“娘娘是明白人,一眼就看中颂芝的心思了。” “呵,我晚上瞧着吧。从前可是照本宫安排的,让芳若当的教引姑姑?” 年世兰淡淡道。 “那是自然,娘娘的吩咐,加上芳若姑姑从前得了娘娘的赏赐,这次想必也会悉心教导的。” 年世兰闻言,便不再说话了。 如今一切就绪她就差给黎萦助推一把了。 随后想到什么,“她进宫带了多少个丫鬟?” “且就带了一个,名叫知书。”颂芝回道。 年世兰抿唇,“那就给她挑了个机灵点的人安排过去。” 随后唇齿之间绕着“知书”这两个字,思考了片刻后又道。 “既然她喜欢文绉绉的,便宫女赐名墨画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 …… 黎萦进宫,是绝对没有想到争宠的。 哥哥在她入宫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保全自己。 可是啊,这后宫中,就如深海平静的水。 一旦踏入,哪里能不湿脚呢? 如今,她住在了万众瞩目的翊坤宫,华妃娘娘还对她下了如此死命。 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到皇上的恩宠。 可是祺贵人如此得势,美貌耀眼,家世不俗,她如何能比得过。 知书站在她的身侧,扶着自家的小主,见她一脸忧愁,安慰道。 “小主不必担心,奴婢听闻华妃娘娘素来如此,并非针对小主,小主别多心了。” 黎萦叹气,“如今都住在她宫里了,如何能不多心,若是还如从前在家中一般,只怕一步错便要万劫不复。” “那……”知书蹙眉,看着她,“小主可真的要去争宠?” 黎萦看着她手上拎着的东西,风吹起,铃铛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争宠么?”她看着,陷入了沉思。 依稀记得,还在家的时候。 教引姑姑芳若似乎和她说过,皇上十分喜爱逝去的纯元皇后。 在王府的时候,便已然是专房之宠。 这虽然听起来是一段绝美佳话,但是在众多繁重的礼仪之中却显得不那么重要。 可是芳若姑姑却很特意的说了两遍。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黎萦拉了拉知书的手,“知书,你可还记得,宫中的那个教引姑姑提起过,纯元皇后擅长的是什么吗?” 知书歪着头,奇怪,“小主为何关心起这个来了?” “好知书你可快先说你是否还记得?” 知书想着,“奴婢记得,姑姑说纯元皇后极其擅长琵琶,宫中的端妃娘娘的琵琶得的是纯元皇后的真传呢。” 黎萦心中一喜,“这可太好了!” “小主,好什么呢?”知书不明白,不过又想想,“对了,小主的琵琶也是上乘呢!” “是啊,你拿着这个,去找御前的芳若姑姑问一问,就问纯元皇后最喜欢的琵琶曲是哪一个。” 说着,又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另外一个镯子递给了知书。 知书抬着脸,满是惊讶和费解,“小主这可是老爷送给您的及笄礼啊,怎么好轻易送人呢。” 然,黎萦现在身上已然找不到值钱的东西了。 况且,就算她看着觉得多么珍贵。 御前的姑姑可是见惯了金银珠宝的,不送些好礼怎能入得了姑姑的眼。 于是推着知书,“你快写去吧,可务必要问到,记得嘴可要甜一些。” 知书虽然还是不理解,但是麻利的去了。 黎萦回到宫中,让人将自己的琵琶取了出来。 刚进宫她暂且还不熟知人。 身边也只有知书一个丫头。 忽然看见给她取琵琶的小宫女倒是机敏,连茶和床铺都弄好了,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奴婢墨画。”墨画答道。 “倒是个好名字,与知书很是相配呢。”黎萦笑着,随口道。 “多谢小主夸赞,回小主,殿内殿外已然打扫干净,小主今日劳累,奴婢给小主沏好了热茶,给小主提提神。” 黎萦瞧着桌上的茶,笑着端起递到嘴边。 茶香浓郁,喝起来入口甘甜,确实是好茶。 “你有心了,”黎萦淡笑,“你下去吧,我这儿没什么要服饰的了。” “是。” 墨画下去之后,黎萦弹了一会儿琵琶,找了找感觉。 只是她心中焦急等待知书回来,所以弹得没了些许情调。 而后,知书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小主……小主……”知书扒着门框,大口喘着气道。 黎萦迎了上去,用手中的绢帕帮她擦汗,“好知书,你快说。” “芳若姑姑说,从前在王府的时候,纯元皇后最喜爱弹《梅花三弄》且独爱这一曲,小主,这《梅花三弄》你可会?” 黎萦眉梢翘起,“这是自然,虽然不及纯元皇后,但是是会弹的。” “那可太好了。” …… 翊坤宫,夜。 颂芝匆匆走进殿门,“娘娘。” “如何?今夜是谁侍寝。” 颂芝答道,“今夜果真是黎常在侍寝,娘娘实在是圣明。” 年世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倒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主。” “黎常在确实是通事礼的,让陪嫁丫头拿着金镯子去问了御前的芳若姑姑,然后在御花园弹奏了一曲《梅花三弄》,据说皇上听见此曲之时,竟差点潸然泪下,随后便直接去了黎常在的宫中。” 第85章 祺贵人的圈套 颂芝将今晚发生的事悉数说了出来,随后又想到什么。 “听说祺贵人那边似乎气得不轻呢,只是对外没表现出来,不过有宫女听见屋内似乎有打骂的声音。” 年世兰冷笑,“《梅花三弄》,本宫记得端妃最会弹琵琶,而她的琵琶可是得纯元皇后的真传,只是端妃已然常年不碰琵琶,皇上难寄心中对纯元皇后的哀思,所以如今听见新入宫的黎常在竟然会,自然是惊喜的。” 颂芝笑着,“还是娘娘英明,还未曾见过黎常在的面,便知道这位主的能耐。” “本宫如何晓得,再说她能有多大能耐,如今还看不出。” 她看着手中的绢帕,缠绕过手指的护甲,随后吩咐道。 “你方才说,她是问了御前的芳若姑姑?” “是。” “让人将这事散出去,务必要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年世兰吩咐道。 颂芝不解。 “娘娘,奴婢能否问一句,这是为何?若是宫中人尽皆知,恐怕黎常在日后可难以立足了。” 年世兰冷哼,清冷到,“本宫要的,便是她难以立足。” “可若是被皇上知道,失了恩宠……” 那这颗棋子不就废了? “即便是皇上知道,也不会如何,她肯用心伺候皇上高兴,皇上怎么会生气,况且黎常在不知当年之事,亦然无错之有。” 话罢,年世兰看向挂在眼前的风铃,她笑笑,“况且,她能承宠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闻言,颂芝也不再言。 仔细去办了。 这一夜,年世兰睡得依旧舒坦。 只是后宫,可有人睡不着了。 …… 翌日。 众嫔妃晨起给皇后请安。 年世兰起来之时,黎萦已然在外面穿着整齐等候了。 颂芝来报,年世兰依旧没有让她进殿,而是等她梳妆好之后,出去才见到。 这位黎萦倒是真的不俗,不是一味的胭脂水粉。 穿的果然很素雅,年纪很小可是眉眼间却有一丝说不清的精明。 “华妃娘娘吉祥。”黎常在妥帖行礼。 年世兰淡笑,瞧了她一眼,“黎常在规矩倒是不错,看来教引姑姑是仔细教导过了,也亏黎常在自个儿机灵,能记住。“ 黎萦眼眸微转,“姑姑悉心教导,嫔妾自当不敢怠慢,如同昨日,娘娘悉心教导,嫔妾也不敢怠慢是一样的。” 她很会说话。 年世兰笑笑,“起来吧,别跪坏了皇上的新宠。” 说完,径直摇曳着身姿离去。 景仁宫。 新嫔妃入宫,要行大礼,接受皇后娘娘的教诲。 一系列繁琐的事儿过了,这才算完。 而在坐的嫔妃茶都喝完一盏了。 年世兰打量着祺贵人,那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眼底的乌青。 想起前世她对自己的蛮横无理,她冷笑。 “祺贵人的封号可真好听,听说是皇后亲自取的呢。”年世兰忽然出声。 祺贵人立马挺起背来,“多谢华妃娘娘赞誉,妹妹也很喜欢。” 年世兰勾着唇,“是么,你喜欢,皇后也喜欢,可就是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呢。” 祺贵人脸色一变。 咬着后牙,还只能温声细语的说,“皇后娘娘与皇上同心同德,想必皇上定然也喜欢。” “是么。”年世兰淡笑,“若是皇上真的喜欢,昨儿怎么会去了黎常在那儿呢?只怕皇上是当真喜欢黎常在呢。” 这一番话,祺贵人脸色愈发的难看。 连强装都装不住了。 她心中原本就愤恨,若不是黎萦这小贱蹄子夺了她的,昨夜侍寝的人便是她了。 皇后庄严开口,“皇上喜欢祺贵人也好,喜欢黎常在也罢,都是宫中自家姐妹,无须区分,本宫记得原先给的黎常在是贵人的身份,怎么会变成了常在。” 明知故问,这谁让不知是华妃请皇上将贵人降为了常在。 而年世兰丝毫也不避,大方承认,“自然是嫔妾了,皇后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连此等重要的事也忘记了。” 年世兰轻笑,忽而故作严肃,“可否是因为娘娘时常头风发作的缘故,娘娘的记性也变差了,话说嫔妾也能感觉到一日日的身体逐渐变差,还真怕几年之后成了皇后娘娘的样子,时常头风发作可就不好了。” 一句话,非但讥讽皇后有威势无实权,连个贵人的身份都做不了主。 第二则是嘲讽皇后年老记性差,而自己还十分的年轻。 这番话无疑又将皇后气的不轻,手中握着的玉如意逐渐收紧。 但她的段位可比祺贵人要高多了,且能面不改色。 “华妃多虑了,本宫的头风也不是谁都能得的,料理后宫琐事繁多自然头疼,只是到也不知道华妃为何对黎常在原本贵人之位不满啊?” 皇后并未被她带偏,而是继续说回了原来的话题。 “能有什么原因,黎萦是汉人,年纪尚欠,资历不足,难当贵人之位,若是之后能怀上孩子,贵人之位也唾手可夺。” 她一番话说的十分轻松。 随后细细看向黎萦,挑眉故意道,“不过依皇上对黎常在的喜爱来看,莫说贵人之位了,就算是个嫔位也不在话下了。” 这话说出来无非是讥讽祺贵人。 黎萦的出生的家世尚且不如她。 依她自大的性格,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在上一世中,她极其能忍耐,叫甄嬛也曾被她欺瞒蒙骗。 不知道,有了她现如今的讥讽,她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而听闻年世兰此言的黎萦惶恐无比,连忙站起身。 “华妃娘娘实在是谬赞嫔妾了,皇上不过看嫔妾刚入宫所以多加陪伴罢了,众姐姐伺候皇上许久,嫔妾应该多加讨教才是,还请众姐妹不嫌弃我愚钝。” 她说话很是得体。 欣常在笑道,“瞧瞧,还未入宫的时候,就说她的性子像端妃姐姐,如今入宫见了,一手琵琶弹得美妙绝伦,谈吐之间更像端妃姐姐了。” 敬妃噗嗤一笑,“你说的倒真是,怪不得皇上见了喜欢,改日得让端妃一同见见才好呢。” 这话题便被如此掀过了。 年世兰也不急,瞧着祺贵人铁青的脸色,她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了。 第86章 与人为敌 随后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些别的。 无事,皇后便让众姐妹先散了。 众嫔妃陆续出了景仁宫。 年世兰见祺贵人在一旁便叫住了祺贵人,“祺贵人身为满人,镶黄旗出身,皇后果然是多加照拂,本宫听内务府的人说,各式各样的珍宝望着祺贵人的储秀宫送去呢。” 瓜尔佳氏文鸢顿住脚步,看着她,欠身,“皇后娘娘与嫔妾一见如故,相处的确要好些。” 看着她得意骄傲的样子,年世兰淡然道,“人人都以为这风光无限的祺贵人会侍寝呢,没想到倒是被黎常在抢了便宜去,实在是遗憾啊。” 一番话,瓜尔佳氏文鸢笑着的表情立刻凝在了脸上。 而说完,年世兰径直离去。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一旁的嫔妃都听见了。 沈眉庄对年世兰的举措十分的不屑,更多是看不惯她此般针对新人的作为。 因为不免能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被年世兰对付的。 所以想上前安慰祺贵人。 可是却被甄嬛拦住了。 “眉姐姐,如今不便鲁莽行事。” 甄嬛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 倒不是不想要帮祺贵人了,而是年世兰现如今不是一个可以小觑之人! 万一不小心,就会像齐妃一样掉入她的股掌之中,万劫不复。 随后二人走远了些,身后站着的是满脸担忧的黎萦。 方才年世兰的那番话她自然是听见了。 知书拧着眉头,小声嘀咕,“这华妃娘娘也真是的,这不是将小主往刀尖上推么,小主还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与她。” 说罢,忽而又想起。 知书又道,“莫非这一切从昨日开始便是一个陷阱,华妃娘娘让小主争宠,如今又来挑拨让祺贵人针对与娘娘。” 黎萦抓着手中的绢帕,身子轻微地发抖,嘴唇丝毫没有了血色。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华妃三言两语便骗入陷阱。 自己追求的明哲保身,不求荣宠,也背道相驰。 她咬咬唇,觉得不好,迅速跟了上去。 追上祺贵人后,恭谨的行礼说道,“祺贵人吉祥。” 祺贵人见来者是她,脸色便没太好气。 “何事啊?” 她语气不善,黎萦语气更低了些,“姐姐与妹妹一同入宫,妹妹还没来得及给姐姐送礼呢,最近新的了一些好的首饰,待会儿我让侍女收拾一些,送去姐姐的储秀宫如何?” 想着送些东西,缓和一下关系,总是没错的。 可是却没想到,听到这些的祺贵人脸色却大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今早赏了你东西,你便拿来羞辱于我?觉得我没见过,我不会拥有?” 祺贵人气性很大,嗓门一下就拔了上去。 不过,她多亏长了一张绝美的容颜,否则,这样的姿态。 宫中不知情的宫女太监,恐怕会以为是哪家泼妇放进宫来骂街了。 黎萦一见自己的好心变成了这样,立马解释,“不不不,妹妹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你别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便目中无人了,竟然还敢虚伪的跑去御前询问皇上的喜好,你若不是使出如此手段,恐怕皇上瞧也不会瞧你一眼的!” 祺贵人一连骂道。 而后甩袖离去。 站在原地的黎萦脸愈发的白了。 知书连忙紧紧拉住她的手,“小主,小主。” “这件事怎么会被她知道!?”黎萦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这么快便传了出去。 而且祺贵人已然知道了,那恐怕宫中众人也早就得知此事了。 那,皇上知不知道呢? 知书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奴婢昨儿去见芳若姑姑的时候也没瞧见路上有人,小主吩咐的虽然很紧急,但是我也是悄悄的办的,难道是,芳若姑姑说出去的?” 这件事如何传出去的已然无处可知了。 黎萦树下了宫中的第一个敌人。 至于年世兰,她是敌是友,她看不清。 …… 翊坤宫。 “娘娘猜的没错,那祺贵人果真将黎常在臭骂了一顿呢,长街上许多人都看见了。” 颂芝正在帮年世兰捶腿,将这事当成茶前饭后的笑话说了出来。 “嗯。”年世兰手里拿着酸黄瓜,一口一口吃着。 此时,熙春从外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谢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请他进来吧。” 年世兰话落。 颂芝立刻将捶腿的手放下,随后收起年世兰放脚的软凳,将一切打点好之后,谢匀进来了。 依照惯例,给年世兰请平安脉。 年世兰百无聊赖的候着。 其实若不是要防着人下毒下药,请平安脉这件事,年世兰是不想要的。 太过繁琐不说,还要听谢匀每日的唠叨,实在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娘娘身子健壮,只是若是想要子嗣,微臣每日送来的汤药还是需要服下的。微臣今日把脉,觉得娘娘的脉象漂浮虚弱,可是没有吃药的缘故啊?” 谢匀收起帕子,说话不紧不慢,又长长的一段。 每次年世兰听着,都十分的瞌睡。 不过她总是不得不应付的,因为谢匀会将她的情况一字不差的禀报给她的哥哥。 哥哥若是得知她不想要子嗣,心中一定焦急难过。 所以她对外的说辞一般都是,一切随缘。 有了也罢,没有也好。 “药太苦了,每日三顿的灌下去,本宫都要发臭了。” 年世兰拧眉,咬着唇,做出嫌弃的模样。 谢匀抬头露出担心之色,“娘娘若是觉得苦,喝过之后吃些蜜饯即可,但若是不吃,本就身上佩戴伤体之物,若是不加找补,恐怕难以恢复。” 说到这儿,年世兰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吃着酸黄瓜。 眨巴着澄亮清澈的眼睛看着谢匀,那眼神仿佛在说。 ‘本宫就是不吃,你能怎么招?’ 谢匀见状,叹息低下头来,道,“前段时间将军传话给微臣,叫微臣照顾好娘娘的身体,若是将军知道娘娘若是……” “好好好,喝还不成嘛,每每说不过你便提他,可没你这么玩的。”年世兰蹙眉,用话堵上了他的嘴。 谢匀见得逞,嘴角都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来。 从身后带来的红色食盒中,端出一碗温热的汤药来。 第87章 心高气傲瓜六 “微臣知道娘娘事忙,于是一早便吩咐徒弟熬煮了这锅汤药,正好现下还是温热的,正好适宜入口。“ 看着端到了眼前的汤药,年世兰脑中瞬间宕机了。 手中的酸黄瓜差点掉在地上。 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推脱。 “这……你这,这药太苦了,现在连蜜饯都没有,本宫吃不下。” 她急赤着脸找借口,谁知道谢匀就像是提前算好了一般。 又从另一个抽屉盒中,端出了一小碟蜜枣。 “这是微臣在京中精食斋买来的蜜枣,还是从前听将军提起娘娘从前还未出阁之时,最喜爱吃这家的糕点,所以特意准备了。” 谢匀说罢,呈起放在年世兰的面前。 现下,年世兰口中的酸黄瓜也不知道是吐是咽了。 随后将求救般的眼神投向颂芝。 颂芝这丫头还故意瞬间移开了脸,假装没看见。 无奈,看着眼前一碗浓浓的药汤,只能忍着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喝罢,放下碗,拿起蜜枣品尝。 “嗯,精食斋做的还是从前的样式。”年世兰感慨道。 时光飞跃,这段日子,她已然数十年没有吃过自己曾经喜爱的美食了。 “娘娘可觉得吃着还喜欢?喜欢的话,微臣下次再帮娘娘带进来。”谢匀收起汤碗,将蜜枣往年世兰的方向多推了推。 年世兰尝着,如今也说不知是好吃还是难吃。 只是和记忆中的一个味道。 或许是她的口味早就被翊坤宫中的小厨房养惯了。 拂冬正巧端着东西走了进来,正是那个璎珞,拿来给谢匀太医仔细查看的。 “娘娘,东西拿来了。” 年世兰点头,“呈给谢太医好好看看。” 拂冬瞧着桌上的糕点,道,“娘娘已经吃过糕点了?小厨房刚做好了桂花糖蒸栗粉糕,娘娘可还想尝尝?” 年世兰摆手,“罢了吧,本宫的肚子可塞不下了。” 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给黎常在送去吧。” 拂冬欠身,“是,现在皇上也在黎常在的宫中呢。” 年世兰挑眉,这么快就去了? 果然新宠,昨儿晚上刚侍寝,如今午膳过后又去陪她。 还真有些当初菀嫔承宠的架势呢。 原来纯元皇后对皇上的意义如此之重。 怪不得皇后仅仅用一招纯元故衣就能将菀嫔赶出宫。 而算算日子,菀嫔也快要封妃了吧。 虽然她暂无子嗣,不过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只怕很快了。 “一叠送去黎常在哪儿,再做一叠送去储秀宫个祺贵人。” 拂冬应下。 而后听见谢匀缓缓开口,“其中依旧掺杂冰片,只是还加了别的东西,将冰片的气味消散了,不过对身体并无害处,最大的不妥便是这冰片。” 年世兰点头,“那便是了。” “娘娘可执意要将这东西带在身上?”谢匀担忧的询问。 年世兰点头,“自然。” “那微臣着有一香包,是府中的绣女做的,里头装了些与冰片相克的药草,娘娘佩戴在身上,能抵御部分害处。” 说完,谢匀小心翼翼的将香包拿出来。 那香包上绣着绿竹荷叶,很简单的花色。 看来确实是普通绣女所做。 见年世兰正在打量香包上的图案。 谢匀有些羞赧,“府中绣女手艺不精湛,还请娘娘莫怪,若是娘娘喜欢别的图案,将里头的药草取出,装在别处也是可以的。” 年世兰点点头,“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颂芝好生送谢太医出去。” “是。” 颂芝将谢匀送出去,这太医尽心。 颂芝也十分喜欢,“多谢谢太医如此悉心照顾娘娘,这是我们娘娘的一点子心意,还请太医莫要嫌少。” 说完。将手里的金子放在了谢匀的手上。 谢匀哪里见过如此多的钱。 他一向清廉,不过是老实本分的太医。 若不是被年羹尧救了,一家老小的命都要没有了。 赶忙推开,“我照顾娘娘乃是尽医家本分,哪里敢奢求什么回报,娘娘若是如此,那谢某便是以为是觉得谢某医术不精湛,要打发谢某走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大了些声音。 他知道,华妃娘娘能够听见。 这样说,颂芝也不好再给了,“谢太医哪里的话,能有如此好的太医伺候左右,娘娘万事妥帖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就请姑娘将金子收好了,我告辞了。” 说完,提着药箱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还不忘回过头,对颂芝道,“还请姑娘莫要忘记每日三次的给娘娘熬药。拜托了。” 颂芝点头,“奴婢会的。” 说完回到房内,便看见年世兰的侧颜。 阳光调照射下,娘娘的容颜显得格外的耀眼,她欠身,露出手里的金子。 年世兰看也没看,“谢太医倒是难得了。” “奴婢觉得,这位太医确实和从前的太医都不一样。” 颂芝是很看得起他的。 “嗯,确实能放心用。”年世兰吃了一颗蜜枣,不自觉的便吃到最后一颗了。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寻常的味道罢了,但现下却觉得回味无穷。 颂芝将空碟收下,听见年世兰吩咐道。 “送糕点去储秀宫之事你好生嘱咐拂冬。” “是。” …… 储秀宫。 “这贱人,样貌家世都不如我,却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还说要给我好东西,她明明是低我一等的区区常在,竟然敢赏我东西!” 瓜尔佳氏文鸢在宫中闹脾气,说着随后就将身边的花盏扔了出去。 宫女景泰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 自家小主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闹脾气不止,午膳过后原本以为能平歇一番,却没想到忽然想起来了。 “小主,还是停下吧,若是被旁人听见了不好。” 祺贵人正在气头上,见了景泰,没好气的将她推开。 “本小主如何轮不到你来说,起开!” 可这句话刚落,宫里的太监便进来通报道。 “小主,翊坤宫的宫女拂冬奉华妃娘娘的旨意来给您送东西了。” 太监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这位小主的脾性可不敢恭维。 祺贵人皱着眉,“华妃?她谴人来作甚?莫非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小主三思啊,华妃咱们可得罪不起!”景泰也顾不得会被打骂了,拦下。 祺贵人方才也是在气头上,现下反应过来些许。 第88章 惠贵人和温太医 看着这眼前的一片狼藉,心生烦躁,指着地上道,“还不快将这些都收拾了,杵在那儿莫非是要等我收拾了不成?” 景泰和小太监连忙动手,地上的碎片容易硌手,便小心翼翼的捡着。 只怕是不能让华妃娘娘的人进屋内了,祺贵人只能去殿外的院子中迎接。 她甩了甩绢帕,晦气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随后转身出去。 拂冬在外面候着,见祺贵人出来,丝毫不敢怠慢,喜气洋洋的给祺贵人行了礼。 “祺贵人吉祥,这是华妃娘娘特意赏给您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翊坤宫小厨房的新作,赏给小主品尝。。” 说完,展开食盒展露出精巧可人的糕点。 祺贵人自然是瞧不上这一碟糕点的。 心中觉着华妃娘娘实在小家子气,竟只拿一碟小糕点来赏人。 她这儿就算再不济,也会赏些玉阿银之类的。 她心思显现于表,那鄙夷之气从眉眼之间展露些许,也尽然被拂冬纳入眼底。 祺贵人抿嘴,“这糕点送来都凉了,还叫人怎么吃?” 眼前只是区区宫女,她不会尊重。 况且早上受了年世兰好大的气,心中正堵着呢。 景泰连忙提醒,“小主,翊坤宫的事点可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寻常不轻易赏人。” 祺贵人那紧蹙的眉头这才消淡些,看着那叠糕点也顺眼多了。 可拂冬下一句话,却又将她打回了原形。 “华妃娘娘吩咐奴婢,给祺贵人和黎常在分别赏赐一叠这桂花糖蒸栗粉糕,奴婢去黎常在那儿的时候,正巧皇上在不便进去,便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这才误了时辰给祺贵人送来。” 拂冬说话间,不断抬头打量祺贵人的表情。 这话是临出发前,颂芝教她说的。 果然祺贵人眉头紧锁顿生怒气,脸被气的涨红,“宫中礼仪之分最为严格,我可是贵人,她只是区区常在,你竟然胆敢为了她误了我的时辰?” 拂冬丝毫不慌张,缓缓道,“华妃娘娘吩咐,皇上喜欢吃翊坤宫的糕点,必须要先给黎常在送去。” 见祺贵人不再说话,随后又加了一句。 “莫非小主是觉得,您比皇上还要尊贵了?” 景泰见状,立刻站出来,“拂冬姑姑哪里的话,我们家小主可千万没有这样想的,多谢拂冬姑姑奔波送来,实在是感激华妃娘娘美意了。” 祺贵人看着那叠糕点,越看心中越发堵得慌。 更是想着皇上昨日才招黎常在侍寝,今个竟然又去,心中愈发不痛快了。 若是她长此以往,还能有自己的出头之日么! 暂且不说别的,若是菀嫔和华妃得宠,她尚且不会心中不忿。 可一个区区末流的常在,凭何与她争高低? 拂冬见她表情不善,大约猜到她心中想法。 忽儿又道,“小主的心思奴婢可不敢猜,只是这黎常在哪儿若是伺候不当了,只怕皇上会怪罪,不过华妃娘娘且是一视同仁的,也相信日后祺贵人定会有出人头地之日。” 这番话,说的祺贵人心中倒是痛快,冷哼,“你倒是会说话了,下去吧,替我多加谢谢华妃娘娘。” “是。” …… 连续数日,皇上翻得都是黎常在的牌子。 赏赐恩宠都络绎不绝的进了翊坤宫,只是不是流向华妃娘娘的,而是黎常在。 一时间,各宫对这位表面低调,却享尽恩宠雨露的黎常在,看法各不相同。 不过明面上,除了华妃会酸言几句,祺贵人脸色不好之外,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碎玉轩。 沈眉庄倒是聊起此事。 “这位黎常在倒是个聪明的主儿,从前只知道祺贵人骄纵些盛世美貌,却不知这美貌可做不得数,还得是有脑子。” 她说起,也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并不放在心上。 可殊不知,这几日甄嬛因为此事颇为忧心。 “虽然是盛宠,不过皇上倒是会平衡各宫,瞧,昨日不还去了储秀宫陪祺贵人用晚膳呢。”甄嬛喝茶,随口说道。 想要引开这话题。 但沈眉庄丝毫没注意到,继续说,“不过也只是用晚膳,却没有留下来,说明皇上的心中还是记挂着黎常在,黎常在用着这一手和纯元皇后相似的琵琶琴艺,实在是妙啊。” 甄嬛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相坐沉默i,却也不尴尬,只是各自想着些事儿。 良久之后,甄嬛开口,“眉姐姐,你觉得黎常在能得宠多久?” 沈眉庄摇头,“我是猜不到了,从前的妙音娘子却也不及她这般风头,总觉着快赶上当初的你了。” 她说完,这才发现甄嬛的脸色有些许的不一般。 沈眉庄握着她的手,“嬛儿,你没事吧?可是心中不痛快?” 甄嬛抿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没事,我一早便明白皇上的夜不会属于我一个人,这种事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皇上疼爱黎常在是因为黎常在琴艺像纯元皇后。 皇上竟然如此深爱纯元皇后。 “没想到什么?”沈眉庄继续追问道。 “没什么。” 说到这儿,沈眉庄也不再细问了,只说,“这个宫中,这里面的人,心从来都由不得自己的,若是能给自己半分舒坦便饶了自己莫要多心。” “姐姐说得对。” 随后小允子进来报,“娘娘,温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快让他进来吧。”甄嬛淡淡道。 回过头,看见沈眉庄正在用手整理着头上的发髻,好奇道,“姐姐可是觉得发髻不适?” 沈眉庄笑笑,“哦,没有,不过是整理一下罢了。” “给菀嫔娘娘请安,给惠贵人请安。” “温太医的礼数是最要紧的,一刻也不能失了。”甄嬛笑道。 “微臣断断不敢忘记的。” 说完,看向惠贵人,“惠贵人脸色愈发好了,多出来走走接些地气,身子也恢复的快些。” 甄嬛惊讶,“眉姐姐怎么了?身子怎么了?” 沈眉庄嘴角弯弯,“没什么,不过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让温太医来瞧一瞧罢了。” “姐姐可要保重身体,只是这九月里怎么会染上了风寒呢?” 甄嬛奇怪。 第89章 祺贵人落水 沈眉庄咳了咳,“可能是时疫过后的老毛病罢了,我身子虚弱,还需要慢慢养。” “是,倒也是急不得,还请温太医再好好帮惠贵人瞧瞧吧。” “是。” 温太医刚给沈眉庄诊上脉,忽然槿汐从外走了进来。 和在一旁伺候的流朱换了个位置之后,低声说道,“娘娘,方才祺贵人约黎常在一同在翊坤宫的千鲤池赏鲤鱼,祺贵人不小心跌落池塘中了,醒来之后便一直吵着要见皇后,说是黎常在推进池中的。” 闻言,甄嬛和沈眉庄相视一眼。 “你觉得如何?”沈眉庄问道。 甄嬛笑笑,“不如姐姐与我一同前去,看看这戏台子上今个搭的是什么戏?” “好啊。” 翊坤宫那边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人是在翊坤宫落得水,不论真相如何,年世兰自然都要往这储秀宫走一趟。 一进储秀宫便闻听祺贵人哭得梨花带雨。 太医从里头摇摇头走出来,被年世兰拦住。 颂芝问道,“劳驾太医告知,这祺贵人可是伤着哪里了?” “先前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便胡乱呓语,恐怕是受惊了,微臣得尽快去熬药才是。” “那太医忙,便不打扰了。” 别过太医,年世兰提着裙摆进去,一进门听见了祺贵人所言。 “皇后娘娘,您要为我做主啊,这宫中有人想要害嫔妾,嫔妾怕。” 祺贵人骄纵的哼着,一水儿的眼泪像是珠子一般往下坠。 她长得的确美丽,模样让人见了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滋味。 皇后抚着她的头,“有本宫在没有人会害你的。” “皇后娘娘,嫔妾就是在千鲤池跌下去的,跌下去之前,我看见黎常在推了嫔妾一把!” 祺贵人高言,用手指着黎常在。 黎常在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连忙摆手,紧张的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不是我……我是去拉……拉你的。” 只是她这么说,很快被祺贵人反驳了。 “骗人,你分明就是想要推我,你想要害死我,皇后娘娘您可要替我做主啊。不然嫔妾可如何活啊。” 年世兰冷笑,一眼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不过,她并不打算揭穿祺贵人,反而…… 她要让祺贵人唱起这出大戏来。 “祺贵人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瞧瞧哭的眼睛都和青蛙一般肿了。”年世兰走上前。 话里话外还不忘损瓜尔佳氏文鸢一嘴。 果然,听见这话,祺贵人立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年世兰欠身,“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抬手,“华妃,既然此事发生在你的翊坤宫,本宫也便让你来做决定,你看这事如何解决啊?” “皇后娘娘,华妃娘娘与黎常在同住翊坤宫,只怕会帮着黎常在说话,况且黎常在如今如此得宠,谁敢得罪,还请皇后娘娘做主。” 瓜尔佳氏文鸢深怕年世兰一句话,就将黎萦这贱人保释离开了。 恶狠狠又真切的朝着皇后说道。 年世兰勾起嘴唇,三分讥笑,“祺贵人还真是敢说,你说本宫不敢得罪黎常在,你就不怕本宫拔了你的舌头么?” 她言语间轻轻淡淡的,却说着最狠的话。 狠戾之味,令祺贵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我……”祺贵人不知说如何是好了,又觉得当下最不该说话。 见她害怕,年世兰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既然祺贵人方才都说了,是黎常在推贵人落得水,那可有证人啊?” 祺贵人身边的宫女景泰站了出来,“会华妃娘娘,奴才亲眼看见黎常在推得我家小主。” 知书不忿,“你是祺贵人的陪嫁丫头,你自然是帮着你家小主说话。” 年世兰挑眉,“哦?那你可有看见不是黎常在推的祺贵人呢?” 这话让知书气焰一下就蔫了,“回……回华妃娘娘,奴婢去拿东西了,并未看见。” “人证既在,祺贵人不可能自己落水,看来真是黎常在所为。”年世兰毫不犹豫说道。 就这么简单的就把案子给判了。 就连皇后都有几分诧异。 心中怀疑,莫非年世兰真的和黎萦不和。 若是这样的话…… 皇后打量着黎常在的脸,她的气质有几分像姐姐,可神态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是能为她所用,再多加指导…… 祺贵人兴奋的发言,将她的思绪打断。 “多谢华妃娘娘明察,这恶人推嫔妾入水,一定是想淹死嫔妾,娘娘快些责罚她。” 年世兰挑眉,“哦?不知你觉得该如何责罚呢?” “嫔妾以为,定要将她关进慎刑司,受尽刑罚,方可……” 话刚落地,殿外传来一声沉着浑厚的男声。 “是要将谁关进慎刑司?” 这声音,是胤禛。 年世兰幽然转过身,袅袅欠身行礼。 “皇上万福金安。” 而届时,胤禛的身后分别跟着甄嬛和沈眉庄。 想来是进来之时,正巧遇见了。 胤禛冷冷的嗯了一声,又道,“发生何事了?” 皇后将方才的原委都解释了一遍。 尤其加重了年世兰定罪黎萦的过程。 果然, 胤禛深深地看了一眼年世兰。 “哦?果真是黎常在推你入水的?”胤禛冷言,看向祺贵人。 那眼神狠戾威胁,祺贵人方才还决绝的开口,此次却不敢说话了。 还是年世兰道,“臣妾方才帮皇上问过了,黎常在确实辩无可辩,既然如此,臣妾看不如小惩即可,也叫黎常在长长记性。” 听见是小惩,胤禛倒是松了口。 “好,你说说,如何小惩大诫?” “臣妾看,黎常在如此不懂规矩,今夜便在臣妾的宫中抄诵《女戒》,好今后以此为戒。” 年世兰说完,特意抬头看向胤禛。 不过说是看向她,实则余光里将甄嬛的眼色也打量了一遍。 胤禛拧眉,“竟要抄诵整整一夜么?” 如果抄一夜,晚上就不能去黎常在宫里宿下了。 年世兰浅笑,“倒也不必,若是黎常在抄的快便早些。” 胤禛还拧眉想着。 皇后忽然开口,“皇上,祺贵人落水受惊了,一直想着能见皇上一面便好。” 第90章 威胁沈眉庄 这话便是提醒着皇上,祺贵人也落水了,需要好好安慰一番。 若是在旁的妃嫔眼中,自然是会觉得。 皇后心善,那个妃嫔都会顾得上,不会叫这个得了宠爱那个失意了。 胤禛抬头,这才转头看向了满脸矫揉造作的瓜尔佳氏文鸢。 “皇上,臣妾的头好痛啊,臣妾还害怕。” 祺贵人目若无人一般,娇娇然。 配上她美丽容颜倒是有几番意味。 胤禛点点头,舒展眉宇,今夜不能去黎常在宫中的失落,现下全被覆灭。 “嗯,知道你伤心,朕今晚会留下来陪你。” 胤禛说罢,瓜尔佳氏文鸢脸上浑然挤出晏晏笑意。 “皇上,臣妾觉得千鲤池实在是再危险不过了,从前臣妾无意落水,今个儿又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哪里是否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臣妾觉得应该多加警卫把守,再请宝华殿法师来一瞧。” 这话,是站在甄嬛身边的沈眉庄说的。 千鲤池离华妃的翊坤宫如此近。 皇上不信鬼神之说,而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便是指若是动手脚的年世兰和黎萦便是那不干不净的东西。 沈眉庄已经许久没有主动与皇上说话,此次忽然开口,皇上自然也不会拒绝的。 顺着便应下了。 “嗯,那就请皇后去办吧。” 年世兰拧眉,“皇上,臣妾看便不劳烦皇后了吧,臣妾择日去请便可以了,皇后日理万机的……” 她话还没说完,话口便被皇后夺了过去。 “华妃不必担心, 本宫定会好好料理的,再说华妃不是还得调教自己宫里的人么,向来也是脱不开身的。” 此时祺贵人忽然咳了咳。 胤禛抬手,“好了,这件事便交给皇后去办吧,祺贵人生病需要静养,都忙去吧。” “是。” 众人出了储秀宫。 皇后不多言,先一步坐着肩舆离开了。 恭送过皇后,华妃也准备着要上肩舆。 不过她好奇的目光倒是打量向了倨傲的沈眉庄。 “听温太医说,贵人的身子似有不适啊。不知近来可有好些?” 年世兰澄亮的眸子睐了她一眼。 沈眉庄没有多想,只是依旧淡淡的回了一句,“多谢华妃娘娘关心,嫔妾行得正坐得直,身子也很好。” 年世兰轻笑一声,“是么,惠贵人既然如此说,本宫也就不担心了,只是身子和心不同,有的人身子很好,心却是死的,而有的人身子是一个人的,心却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说完,她缓缓逼近沈眉庄。 “惠贵人,你说,是吧?” 沈眉庄吓得退后一步。 她话中的意思是……? 甄嬛见状不对,立刻拦在沈眉庄的面前,“华妃娘娘此言差矣,众嫔妃都是皇上的人,怎么会心在旁人身上呢?还请华妃娘娘莫要故意打趣我们了。” 年世兰勾唇,“是本宫打趣么,那便当本宫就是打趣好了。” 说罢,冷艳地转过身,抬起脚,迈着矜贵的步伐,走向肩舆上。 肩舆抬起,她却没让宫人动。 而是冷道,“还杵在那儿等着人敲打你么,还不过来。” 黎萦浑身激战一瞬,立刻匆忙跟上,嘴上更是哆哆嗦嗦的道。 “是……嫔妾,跟上。” 神态匆忙,甚至连给甄嬛和沈眉庄行礼都忘了。 而愣在原地的沈眉庄,脸色苍白,刚才华妃那番话,让她害怕。 她不敢确定,华妃所言是不是与她心中所想之事是同一件。 若真的是同一件,华妃是如何得知的呢? 若不是同一件,她为何无缘无故这般说? “眉姐姐?眉姐姐……” 甄嬛唤了几声,沈眉庄这才反应过来。 “啊?” “方才华妃所言你可别放在心上。”甄嬛安慰着她,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沈眉庄抿嘴点点头,只是脸色依旧毫无血色,“我不会的,不必担心我。只是华妃不似从前我们还能扳倒她吗?” 时局不同,她和甄嬛都如同陷入了另一个深涡。 这一次到底还能不能翻身出来,在也不知道的。 “华妃如今确实可怕,我想,我们只能避其锋芒,只要不主动招惹,小心提防,或许还能谋得一席之地。” 甄嬛深思着,心中也纠结不已。 方才皇上对黎常在的模样,让她想起当初木薯粉之事时,皇上对她的态度。 帝王之爱,从不是永恒。 只是她一直痴心妄想,痴人说梦罢了。 “嗯,你说得对,避其锋芒,只是嬛儿,你还是得快些有个孩子才行,就算只是个公主也能让你根基更加稳固。”沈眉庄凝眸。 甄嬛叹息,“听天由命吧。” …… 翊坤宫。 黎萦紧张的站在一旁,进了这翊坤宫,她恍若进了大牢一般地害怕。 年世兰靠在榻上,慵懒的睥睨着这轻轻颤抖恐惧的黎常在。 “仅仅就这就害怕了?”年世兰淡淡开口,说完,还不忘往嘴里塞一个葡萄。 “嫔妾,嫔妾有错……” 年世兰抬眸打量着她,忽的叹息一声。 罢了,还只是个孩子。 不过年余十七便入宫了,遇到些风浪害怕也是应该的。 “和本宫说说,你在家之时,你哥哥都教了你些什么。”年世兰淡道。 黎萦诧异一瞬,“啊?” 但年世兰并不想重复第二次,只是等着她接话。 “嫔妾在家之时,哥哥只和嫔妾说,不要牵扯后宫风波,最好能独善其身,若是不能安稳于世便可。” 黎萦断断续续的说着。 闻言,年世兰又道,“你哥哥是副统领,也是习武之人,你可见过他例行公事之时的气势?” “见…见过,” “可有你这般懦弱胆小?” 黎萦猛地抬起头,看向年世兰的时候,眼瞳睁大了些。 “未曾……” 年世兰挑眉,“那你今日为何不拿出你哥哥的气势来?” “臣妾不敢,臣妾怕……” “你是怕瓜尔佳氏若是知晓此事,会在前朝刁难你哥哥?” 年世兰一语中的,说中了她的心思。 黎萦低下头,不语。 年世兰放下手中的葡萄,一个翻身下榻,缓步走向黎萦。 “你能够去问芳若姑姑皇上的喜好,还能够投其所好,并且成功,这点,本宫认为你确有些小聪明。” 第91章 拉拢黎常在 年世兰先赞扬了一番,随后就道。 “但你今日,畏畏缩缩,胆怯懦弱,连为自己的辩解都不敢大声,本宫便认为你有谋无勇,亏你还是副统领之妹。” 最后一句,黎萦微微颤抖肩膀。 眼底闪过惭愧之意,而心底里却十分奇怪。 为何,年世兰要和她说这些。 而年世兰似乎会读心一般,立马明白了她的想法。 “本宫的翊坤宫从不与人同住,既然让你住进来了,你便是本宫看重的人了,你与本宫都是将门之女,所以才如此高看你一眼。” 黎萦抬头看着她,眼中充满不解,“可……嫔妾不解,娘娘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还要降你的位分,明里暗里打压你?” 年世兰脱口而出,不等她说话,年世兰继续道。 “你未进宫之时,因为你是常在之声,所以无人重视,故此你才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上也会因为没有给你贵人的位分而惋惜,而觉得亏欠与你,如此这般,才会有情感,才能有以后。” 黎萦似乎明白了些许,眼神闪烁,“多谢华妃娘娘教诲。” 年世兰忽然叹息,“你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却引来了祺贵人的妒忌才会有今日之事。今后祺贵人与你不和你可得小心呐。” 黎萦深知祺贵人的难对付。 祺贵人这人,蛮狠不讲理不说,恶人先告状,阴毒狠辣的招数一大堆,就等着她入套呢。 “恳请娘娘指点,教教嫔妾该如何做。” 黎萦欠身,她面容焦急,害怕又惶恐,急迫的想要寻求一个生路。 其实她向芳若询问皇上的喜好,不过是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却没想到能够得到皇上如此宠爱。 所以连她自己都是意外的。 但她不知道,她所感到意外的这些,都是年世兰算计之中。 托芳若去做黎萦的教引姑姑,故意让芳若多言纯元皇后擅长之物。 随后逼迫黎萦争宠,她必然会想到利用纯元皇后。 而一旦涉及纯元皇后,皇上必定如获珍宝,宠爱颇多。、 这样便能引来宫中人的记恨和非议。 要想要操控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棋子。 必要使她落入深渊,在如同救世主一般,将她救出。 而此时年世兰在黎萦的眼中,果然就如同救世主一般,几乎要完全托付。 “本宫想你也自然你能看出,祺贵人的背后是有皇后撑腰,若是皇后不允,祺贵人必不敢诬陷你推她入水之事,你得罪了皇后,本宫也很为难啊。” 年世兰故作烦恼摇摇头,转过身背对着黎萦。 黎萦崩溃的跪下,拉着年世兰的衣角,眼泪从脸颊滑落,“求华妃娘娘疼我,您也说了同为将门之女,嫔妾日后定会为华妃娘娘所用,必不会如今日一般懦弱,只要娘娘愿意帮帮嫔妾,嫔妾必不负华妃娘娘。” 说完,还为了以表忠心,磕了一个响头。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年世兰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 “好,你既然如此说了,本宫,便帮帮你。” 年世兰转过身,眼中佯装闪烁着几分心疼,抚摸着她的头,“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本宫会帮你。” “只是,从今往后你与我表面之上不能互为一心,但本宫会护你无碍。” “多谢华妃娘娘。” 年世兰放下手,脸色轻松了许多,“好了,回吧,明日让人送来你亲手抄好的女戒便可。” “多谢娘娘。” …… 景仁宫。 夜,皇后准备休息正在梳妆。 “皇上今晚宿在储秀宫了?”皇后抚摸着发丝,掀开尊口问道。 剪秋点头,“是啊,陪着祺贵人用了晚膳,便一直待在储秀宫。” 皇后叹息,“那便好,皇上若是一直专宠黎常在才叫本宫担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的阴郁还是阴魂不散。 皇上只要遇见和姐姐有关的东西,总是会这样着迷。 就如甄嬛的那张和姐姐如此相似的脸一般。 迷得皇上神魂颠倒的。 不过这个黎萦想来确实有两把刷子,居然能够让皇上都冷落了甄嬛,连着好几日住在她那儿。 “黎常在容貌不如祺贵人,能够如此得宠,确实是让人意外的,从前可无人看好她。” 剪秋顺着皇后的话继续说下去。 “华妃不是早早便注意到了她,甚至让她住进了翊坤宫。”皇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无其事的说道。 剪秋不以为然,“可华妃独独让她住了进去,却没有拉拢黎常在的意思,奴婢以为,娘娘不如借机拉拢黎常在,好让她牢牢掌握在娘娘的掌握之中。”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本宫并非没有此意,只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剪秋拧眉,“可是觉得黎常在为人太过软弱了?” 皇后挑眉,“你也觉得她今日所为太过软弱?” “奴婢拙见,只是今日祺贵人之事若是黎常在借着盛宠辩驳几句,皇上说不定会偏向黎常在,可黎常在却没有,不知道是软弱,还是故意为之。” 皇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床铺,“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软弱也罢,今日她总归也是受了委屈的,还被华妃责罚,从本宫的库里,拿那件兰芝纹彩云瓶给她送去吧。” “是。娘娘慈心,想必黎常在收到东西一定会明白娘娘的心意的。” 话落,剪秋便立刻去办了。 已经快深夜。 黎萦匆忙将抄写好的《女戒》给华妃送去,方才才回到自己的宫中。 而忽然墨画便来通传,说景仁宫的剪秋姑姑来了。 黎萦稍许惊讶。 竟然真的如华妃所料一般,景仁宫真的派人来了。 她怀着一丝怀疑,让人好好的将剪秋请了进来。 剪秋进来之后,简单的请安过后。 便拿出了皇后娘娘的赏赐。 “黎常在,这是皇后娘娘赏赐小主,慰藉小主之礼。是南诏国新进宫的兰芝纹彩云瓶,想必放在宫殿中定能好看。” 说到这,黎萦脸上果然闪过几分惊讶。 实则是在惊讶,竟然被华妃娘娘全都猜中了。 第92章 这个宫中是时候该多一个孩子了 不过惊讶过后,该有的礼数并没有忘记。 得体的欠身,黎萦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费心剪秋姑姑送来了,我非常喜欢。” 剪秋抿笑,“都是奴婢应该的,小主不必多礼,皇后娘娘还特意吩咐奴婢告知小主,华妃娘娘严律六宫,向来如此,若是有小主心中不忿,可与皇后娘娘说说话,解解乏,其余的不必放在心上。” “实在是我不好,让皇后多费心了,我刚入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刚从华妃娘娘处回来,暂且乏得很,加之如此晚了,也不便向皇后娘娘亲自道谢。” 黎萦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剪秋,又笑着。 “还请剪秋姑姑传达了,明日请安我再向皇后娘娘道谢。” 剪秋眼中闪过一丝亮意,随后说道,“黎常在实在识大体,怪不得皇后娘娘日日时常挂在嘴边,黎常在的心意奴婢也定然带到。” 随后剪秋离去。 黎萦的脑海中浮现方才华妃娘娘说过的话—— “等你回去之后,皇后必定派人前来送礼示好,你只需要好生收下即可,亲近皇后能使六宫和睦,想必你也希望这么做。” “这宫中的水,云淡风轻的天气是看不出水底下暗涌的那一股势力,唯有起风了,变天了,才能知道。今个这件事绝不是坏事,起码能让你看清楚,你到底应该站在谁那边。而皇上也会因为此事怜悯与你。” 黎萦明白,按照华妃娘娘的道理,她确实百利无一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某个角落总觉得的空落落的。 她看着眼前皇后派人送来的花瓶,忽然对知书开口,“知书,你说皇上喜欢我吗?” “皇上自然是喜欢小主了,不然怎么会日日到小主这儿里呢,这赏赐啊和流水一样进咱们宫里头,这不是喜欢还是什么呢?” 知书只是一个尚不懂人事的女孩子。 看着皇上的那些行为,是觉得这世界上啊没有那个男人能做的比皇上还要好了。 这就是喜欢,皇上一定喜欢极了自家小主。 从前听宫外头的人说,皇上喜欢菀嫔娘娘,还亲手为菀嫔娘娘画作姣梨妆。 故此还一直担忧自家小主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却没想到这宠爱勾勾手就来了。 可是知书的话,却半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黎萦虽然是第一次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 可她却也能感觉到,皇上对她的喜欢,并不与自己对他的喜欢一样。 他总觉得,皇上在透过他爱着另外一个人似的…… 翊坤宫。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早点歇息了。” 拂冬上前,轻声提醒娘娘该入睡了。 年世兰轻哼,这才从自己的想象当中回过神来。 “嗯。”年世兰站起身,让拂冬搀扶着自己。 拂冬抿唇,抬起眼大胆的瞧着自家娘娘,大着胆子问道,“娘娘,您方才在想什么?奴婢瞧着十分入神。” 年世兰侧眼睐她,勾起嘴角,“只是在想,这个宫中是时候该多一个孩子了。” 提起孩子,拂冬忽然想到,“对了娘娘,前几日熙春在翊坤宫门口瞧见四阿哥一直在看着这里头,唤他何事,四阿哥也不吱声,只问娘娘是否在里头,熙春说在,他又问娘娘好不好,熙春自然说是极好的,随后四阿哥又跑走了,十分奇怪。” 拂冬对四阿哥的了解不多。 还只是在中毒那日,远远的瞧了一眼。 原本只当是闲谈和娘娘说起。 却没想到华妃娘娘忽然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问,“四阿哥?他的身子可好些了?” 拂冬摇摇头,“奴婢不知,不过熙春说能跑能跳了,想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年世兰垂下眼,“算算日子,也挺长时间未见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齐嫔死后,三阿哥一直在阿哥所养着。 似乎有太后那边的势力庇佑,这几日她的人根本近不了三阿哥的身。 连一点风声都吹不出来。 前朝立太子之时毫无风声,且皇上尚且而立之年,身子健朗。 所以宫里急需要一个孩子。 最好还是一个阿哥。 这样的话放在四阿哥身上的眼睛才会摘掉。 而黎萦,她起初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便是想要让她生个孩子,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且将她放在翊坤宫,这样的话,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皇后想必不敢做什么。 …… 瓜尔佳氏文鸢终于如愿以偿的承宠了。 内务府的赏赐也如当初一般,进了储秀宫。 晨起请安的时候,她坐在肩舆上,那张傲然的脸,抬得比谁都高。 肩舆路过欣常在身边的时候,欣常在白了一眼。 和身边的惠贵人吐槽道,“你瞧瞧她那股子劲,跟谁没得过宠一般。” 惠贵人未说话,只是也看了一眼祺贵人的背影。 “如你当初一般,也跌下了千鲤池,以为能从此与你一般得了恩宠,可这宫中的路还长着儿呢,谁知道她将来如何。” 欣常在心直口快,向来说话不拐弯。 看不惯便直接说了罢了,懒得藏着掖着在心中,惹得自己烦躁。 惠贵人拉拉她的衣袖,“姐姐这是打趣我了。” 欣常在这才反应过来,惠贵人也许久没有承宠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连忙改口。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妹妹莫怪,莫怪,只是姐姐我呀,瞧着这祺贵人,美丽倒是美丽,可那眉眼之中全都是算计。” 惠贵人顾忌左右,不想多言,便说个别的搪塞过去了。 不过,祺贵人的风头只是一时的。 第二日,皇上依旧去了翊坤宫,宠幸了黎常在。 而后来一连几日都是黎常在侍寝。 再不然,则只有菀嫔。 加之皇上偶尔会去华妃娘娘处用晚膳。 不过用完晚膳之后,多数都去了黎常在那儿。 一个月下来,几乎半数多都在黎常在那儿。 实在够叫皇后头疼的。 但她却又奈何不了皇上如何,只能任由着祺贵人在自己的耳边唠叨。 “皇后娘娘,眼看着黎常在越发的得宠,这可如何是好。” 祺贵人急着埋怨,她身侧坐着安陵容。 比起她急躁的模样,安陵容却显得沉稳多了。 第93章 吸引皇上来 “这个宫中得宠向来各凭本事,你千鲤池落水,机会来了却没让你留住皇上,可她仅凭一曲,便能让皇上丢了魂似的,日日去她的宫中。” 皇后淡淡道,云淡风轻的说着四两拨千斤之语。 让祺贵人漂亮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 “可是嫔妾,嫔妾实在是不会琵琶啊,若是嫔妾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安陵容瞧了她一眼,实在是空有美貌毫无智商。 她快速的和皇后交换眼神,旋机淡然说道。 她淡淡道,“现如今黎常在恩宠不下,哪怕菀嫔也难以与之抗衡,只怕长此以往,黎常在若是诞下皇子,只怕更是恃宠而骄,届时哪有姐姐的地位?” 这么一说,祺贵人更是着急了。 “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轻咳一声,“好了,都是宫中姐妹,不管日后如何,你是贵人,她是常在,她始终是在你之下,你又何必如此惊慌失措,且黎常在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日后善意以待便可。” “可……可嫔妾千鲤池一事……”祺贵人焦急的卷着手帕。 可千鲤池一事是自己冤枉与她的,若是日后黎常在要是翻脸追究起来。 哪里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她浑然不知,自己心中的那点东西都写在了脸上。 皇后干脆在给她致命一击,转而对着安陵容说道,“你如今嗓子也好了,皇上最近朝政事忙,听说有些想念你弹唱胡琴了,届时本宫会多加美言几句,你可得最好准备。” “是,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嫔妾日夜联系,不敢怠慢。”安陵容起身,得体的行礼。 见一向卑微寡言的安陵容都能有皇后娘娘帮忙争宠。 祺贵人更加着急了,忙到,“还请皇后娘娘怜惜嫔妾,嫔妾虽无一身才艺,但愿尽心照顾皇上,只要让嫔妾在皇上面前多说说几句话,让嫔妾做什么都愿意啊。” 皇后这才勾出一抹笑,“是么,那便好啊。” 随后勾勾手指,让祺贵人凑过脑袋来,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随后,祺贵人诧异到,“什么?皇后娘娘,您这是让嫔妾……” 皇后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祺贵人也懂事的不再说话,心中明了该如何做了。 翊坤宫。 年世兰刚吩咐下小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悄悄的让颂芝给四阿哥送过去。 等到颂芝回来的时候,就听宋至说道。 “娘娘,储秀宫的祺贵人请了皇后的旨意,搬去了碎玉轩。” “嗯?”年世兰有些意外。 颂芝也以为娘娘是对祺贵人的行为意外,于是便说道,“有了黎常在,祺贵人本就不得宠些,如今从地段极好的储秀宫搬去了碎玉轩,真不知是如何想得。” 但其实,年世兰意外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 既然如今更为受宠的是黎常在,而她还未倒台。 况且菀嫔并非最受宠的那一个。 皇后让祺贵人搬进碎玉轩意欲何为呢? 她这一招让人意外,不过也是情理之中。 随着黎常在的得宠,若是皇后那边再无动静,才叫奇怪的。 “搬过去了便搬过去了,也让菀嫔体会体会她的吵闹。” 年世兰拨着手中的东西,淡然说着。 颂芝又道,“这几日太后时常让黎常在去宫中抄录经文,一抄便是一天,就连皇上都很少来翊坤宫了。” 想必是皇后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 才会这样。 年世兰明白,黎常在是将门之女,她的哥哥虽然目前只是副统领的官职,但难保日后。 又称为另一个年世兰。 所以太后也会纵容宜修。 “这几日谢匀可有日日去给黎常在诊脉?那些子个安胎药可都给她喝了吗?”年世兰抬眼。 颂芝答道,“都有吃的,黎常在听说是娘娘赏的,可高兴了,十分感激娘娘大恩大德。” “让她日日好好喝着,总有一天,上天会给她一个孩子的。” 年世兰从前不孕。 让哥哥在民间各处搜罗了许多好孕的方子,和孕男的方子。 不过这些终于不用熬煮给自己喝了。 她成日一个又一个的方子让人熬煮了给黎常在喝下去,只希望黎常在快些有孕。 毕竟她知道,黎常在终究比不过甄嬛。 一个琵琶像,一个脸像,无论是谁都会先选后者。 若不是她送给黎常在的风铃中,精细放置了那些迷情的香料。 皇上哪儿能日夜都想去。 不过若是长久未闻,若是不想起,也便不会想去。 只是如今黎常在被太后拖住,皇上也不来了。 这可不太好。 思来想去,年世兰招手叫来熙春,“让周宁海将小厨房熬煮好的参汤给皇上送去,顺便请皇上晚上过来一同用膳。” “是。” 昨日十五,今日追月之夜。 想必皇上会多给她几分薄面的。 熙春下去办了,拂冬从外头进来道,“娘娘,外头阳光不错,可需要去外头走走,如今天不热,倒是极好的天气呢。” 年世兰想着,望着窗外的美景,“嗯,不错,倒是能闲来走走的。” 颂芝也是一笑,“娘娘愿意走动最好了,成日拘在宫中实在是要闷坏了,谢太医也说,多接接地气,对娘娘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她调皮的弯嘴一笑。 年世兰听了作势做出很凶的模样。 这几日,这丫头成天想尽办法把谢太医开得那些苦药方子给她灌下去。 她心里苦极了。 实在是不愿喝,可是架不住这丫头变了花样的劝。 走走便走走吧。 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倒是见着了美景。 一路逛过去,看见湖心漂亮的凉亭,年世兰也逛累了,便想着上去坐会儿。 可前脚刚走上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是四阿哥。 他正坐在凉亭内背书呢。 年世兰这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睐了颂芝和拂冬二人一眼。 想必是这几人串通好了,说什么闲逛,分明是引她过来的。 四阿哥撂下书本,看见她来了,欢喜的迎上前,“儿臣给华娘娘请安,华娘娘吉祥。” “好了,快起来吧,可难为你跑上跑下串通这两位姑姑了。” 第94章 杀祺贵人这只鸡 四阿哥闻言,便知道华娘娘这是在奚落自己了,便嘟着嘴。 “儿臣实在想念娘娘,可娘娘却不来见儿臣,儿臣没有办法,只能央求两位姑姑了,还请花娘娘莫要责怪两位姑姑。” 年世兰坐下,瞧着他的小脸。 确实如太医所说,身子恢复的很好,如今气色不错,看上去和未中毒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好了,事已至此本宫难不成还会走了不成,先坐下吧,本宫与你也说会儿话。” 年世兰拿起桌上的糕点,放置在口中尝了一口。 这糕点正是颂芝方才去送的。 四阿哥喜笑颜开地坐在她的对面,拿出手中的书,扬起脸,“华娘娘,这几日我已将《资治通鉴》都读完了,还做了好些笔记,宫中的太傅教的极好,儿臣学会了好多。” 看着他求表扬的模样,年世兰丝毫不吝啬。 轻轻拿起他的书,一页页的翻着,“果然记了很多,只是这些字还得再练习练习,不过你开蒙完,练字的事也不急,慢慢来即可。再说了,你能有如此之心,已然是很难得了。” 得到夸扬的四阿哥连着心情都变好了,有些抑制不住的手舞足蹈。 “多谢华娘娘夸奖,虽然阿哥所的太傅们也夸了我,但都不如华娘娘这一句让我高兴!” 年世兰揉揉她的头,眼底满是笑意。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会散发出如此慈祥的爱意。 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也不觉自己会有之物。 随后年世兰坐着帮他剥果皮,四阿哥坐在一旁温书。 一旁的颂芝见了,忽然眼泪氤氲。 拂冬见她不对,用手肘戳戳她。 探出头歪着看,这才发现颂芝竟然流泪了。 随后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你怎么了?” “没事,”颂芝接过帕子,“只是忽然想起,若是当初娘娘的那个孩子还在的话,如今也会不会是这样的画面。” 拂冬浑然不知娘娘从前还有一个孩子。 想要问,但是觉着颂芝也不会多答。 随后娘娘便召颂芝上前伺候,拂冬便歪着脖子和熙春将方才听见的事说了一番。 熙春也对这事一无所知,只是摇摇头。 拂冬歪着脖子想,“没想到华妃娘娘竟然还失去过一个孩子,真是可怜。” 闻言,熙春白了她一眼,“人家可是娘娘,就算是失去了孩子还有一大堆的荣华富贵。你一个劳苦命的丫鬟竟然还心疼上娘娘了。” 拂冬噘嘴,别过脸,“我娘失去过一个孩子,我懂那滋味,你才不明白。” 是了,熙春不明白。 她费尽心思到翊坤宫来伺候。 就是想要能够多讨些华妃娘娘的赏钱,银子。 就算是随手赐得什么首饰,都够她在宫外一辈子无忧无虑了。 可是娘娘却并不看重她,反而更看重比她蠢笨一些的拂冬。 真是不明白娘娘是如何想的。 她歪着脖子脑海中浮想联翩。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有人正在往这边来。 等人走到眼前的时候,才发现,急忙的行礼道。 “祺贵人吉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年世兰眼眸微蹙,就连四阿哥读书的声音都停顿住了。 她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剥着果皮,随后往嘴里塞了一块。 祺贵人自然是要向她请安的。 只见祺贵人摇曳着腰肢,袅袅走来。 “华妃娘娘吉祥。”随后转过脸,笑的谄媚,“哟,这不是四阿哥么。” 她笑的风情,四阿哥看着觉得别扭。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华娘娘好看,却还一副自大狂妄的内里,表面恭敬,实则心里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这位娘娘似乎并未见过,你怎知我是四阿哥?”四阿哥看着她,眨巴眨巴眼。 祺贵人一笑,“如阿哥这般年岁的,在宫中只有四阿哥了,我自然知道。” 年世兰眼眸一凝,闪过一些什么。 四阿哥笑笑,“看来娘娘对宫中事务倒是十分熟悉的。” 话罢,转向年世兰,“华娘娘,今日偶遇闲聊十分开心,只是儿臣也玩够了该回了,不然嬷嬷们该着急了。” 当着祺贵人的面,他特意加重‘偶遇闲聊’。 年世兰只是冷淡的点点头,“那你去吧。” 话落,四阿哥便拿着自己的书跑开了。 唯独剩下年世兰和祺贵人。 年世兰不再吃瓜果,而是嗑着瓜子。 看也没有看祺贵人一眼。 祺贵人既然选择来了,自然是有目的的。 她故作轻松的说着,“这湖心风景果真是极好,怪不得华妃娘娘和四阿哥都喜欢来这儿游玩观赏。” 她说着,便打算坐下,坐在四阿哥放在坐的位置。 却被一声冷凝之音打断。 “本宫让你坐了?” 年世兰这般开口,祺贵人半弯的身子僵在空中,还未落座的屁股也不敢落座。 她咬着后牙,却也是在是不敢坐下,只能再次欠身,“娘娘可是想要与嫔妾站着说话?只是最近千鲤池落水一事,嫔妾身体体寒尚未恢复完全,还是请娘娘让嫔妾坐下说话吧。” 她娇柔的捏着嗓子说道。 做出娇滴滴的柔弱病态,想要博同情。 可是年世兰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冷道,“四阿哥半个月前中了剧毒,不过半旬身子已然恢复如常,怎么祺贵人不过是落在水里呛了一下,好似得了身亡的重病一般,连站,也站不得了?” 不等祺贵人回话,她继续说。 “若是祺贵人真是如此,那本宫便叫敬事房撤去贵人的绿头牌,身子不适也不好服侍皇上。” “你说,对吧?” 她威严凛然,语气不容拒绝,甚至充满着上位者的尊贵。 祺贵人敢怒不敢言,更是被她最后一句吓得不轻,连忙尬笑的找补。 “华妃娘娘言重了,我哪里是站不得了,不过是方才从碎玉轩走过来,走得脚疼了,所以想坐下,娘娘多虑了。” 她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说法。 却没想到还是被年世兰抓住了把柄。 “好啊,既然祺贵人说本宫多虑,那本宫就不得不多虑了。” 第95章 敬后宫所有的猴 “祺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是谁?” 华妃冷眼扫过她身后的宫女。 一听这话,宫女们纷纷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谁都知道,这是华妃娘娘在发脾气了。 但身为贴身宫女的景泰,不得不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 她并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只是心中隐约感觉到没有好事。 “回华妃娘娘,奴婢正是……祺贵人的贴身宫女。” 景泰结结巴巴的道。 年世兰甚至都懒得再问一句她叫什么名字,直接吩咐,“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祺贵人脸色骤变,什么?! “华妃娘娘,你这是为何?” 虽然打的是景泰,不是她,但是自己的贴身宫女被华妃娘娘处置了,面子上总归是过不去的。 年世兰挑眉,“主子身体不适,还任由主子出来走动,致使主子腿疼,这便是奴才的不是了,祺贵人本宫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方才说本宫多虑这才不为过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祺贵人傻眼了。 自己这是落入了圈套了。 今天她只要是来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受辱。 这是奴才受辱,和主子受辱的差别罢了。 可景泰终究是自己的陪嫁丫鬟,若是被打,说出去也不好听,她面子无光。 她还是咬着牙想要阻止,“多谢华妃娘娘为嫔妾着想,只是嫔妾自己的宫女,自己会严加管教,不劳娘娘多费心了,回去之后定会惩罚。” 自己的宫女自己打骂无所谓,可要是别人动了可就不是一个道理了。 年世兰抿嘴,幽然的扯出一个微笑。 “这宫中啊,便是这样的,皇后娘娘难道不曾与贵人说过吗?这主子和下人的命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若是主子受宠,连带着下人也会不愁好日子,可若是主子被皇上不待见,就算是掉进千鲤池淹死,也不会让皇上怜悯半分的主子,这下人,也是任人欺践的。” 她说的很缓慢,但是话中的含义却叫人揣摩良久。 “你……你是嘲笑我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么?”祺贵人被三言两语气昏了头。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她! 此时的景泰已然满脸昏白的站在原地,眼角快的熙春和拂冬一齐合力将她拉出了凉亭,往外头走去。 反应过来的景泰连忙大声呼救着,“小主救我,小主救我……” 可祺贵人哪里敢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连放在的话,她都恨不得赶快塞回嘴里。 而年世兰也毫不掩盖,“是,本宫就是嘲笑你,怎么了?” 说罢,甩袖离去,在风中淡淡的抛下一句话。 “方才祺贵人说凉亭风景好,那就让祺贵人站在这儿观赏半个时辰吧。” 话落,祺贵人漂亮的小脸都气皱了。 还被身边的宫女提醒,要恭送华妃娘娘离去。 “我知道!”祺贵人一把将提醒自己的小宫女推开。 随后草率欠身,准备离开,却被颂芝挡去了路。 “你这是做什么!”祺贵人瞪大了溜圆的眼睛,心想着这区区宫女还想拦自己的路么。 颂芝半分都不退让,丝毫没有被她的威慑吓住。 挺直着背脊,说道,“小主没听见华妃娘娘说么,娘娘让小主站在这,观赏半个时辰风景。” 语气中的‘站’和‘本个时辰’明显加重了一些。 祺贵人瞪着眼睛,却也不敢不照做。 只能在这地方,实实在在的吹了半个时辰的风,脚都站麻了。 回到宫中,又看见景泰在鬼哭狼嚎着挨打。 心中十分不痛快,毫无淑女姿态,一脚踹开门,又开始在宫殿内大砸东西。 她宫里吵闹,自然传到了甄嬛那儿。 “这祺贵人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槿汐一早便打听到了,便将方才的事和甄嬛说起。 甄嬛蹙眉,随后便收回了视线,“触了华妃的霉头,也只能是怪祺贵人自己不当心了,等过些时候,送些东西去,也安抚安抚她吧。” 在一旁将一切都听在耳里的浣碧嘟囔道。 “娘娘真是善心,还要给祺贵人送东西,这祺贵人每日皇上以来,她一准得过来请安,巴巴的想要多在皇上面前凑上去呢,奴婢见着,被华妃娘娘教训了一通才好呢,让她将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收起一些。” 甄嬛扫她一眼,浣碧规矩的噤声。 “主子终究是主子,她若是有什么花花肠子,也是为了皇上,想要伺候好皇上,再说同住碎玉轩,本宫岂有独善其身的道理,终究她阿玛与我阿玛交好,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甄嬛说罢,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针线。 浣碧也老实的不再说话。 阖宫中众人很快便知晓了祺贵人凉亭罚站一事。 毕竟年世兰有意散播,传的自然就快些。 只是没想到,竟然传到胤禛的耳朵里去了。 晚上,皇上过来用晚膳的时候,还和年世兰提起这事。 不过并非直说,而是旁敲侧击道,“祺贵人虽是骄纵了些,但也不缺可爱,朕瞧着,倒是与你当初有几分相似的,不知道你见了她可有亲切之情啊?” 说完,胤禛夹了一块肉,放进口中细细品尝。 年世兰很快便明白了皇上说这话的意思何在。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臣妾便就坐在您面前呢,您就想着旁人与臣妾从前的模样相似,只当如今的臣妾不存在似的。” 她佯装生气,回避了这个是非题。 胤禛笑笑,“好好,是朕不对,只是瞧着新入宫的年轻妃子,不免总想起咱们当初的样子,前些日子,还觉得黎常在有些像端妃从前。” “像不过是神韵,可最重要的还得是人,不是么,就像皇上喜欢黎常在,到底是因为她弹琵琶的手艺好,不是么?” 年世兰当然知道,皇上喜欢黎常在是因为这一手琵琶像极了纯元皇后。 可她偏要装作不知道,故意这般说。 皇上也不会不承认,只是囫囵点头,略过这个话题。 “你小厨房的菜是越做越好了,朕几日未吃十分想念。” 第96章 让皇上去黎常在宫中 年世兰堆上笑容,笑着夹菜,“皇上若是喜欢,可得常来。” “嗯。”胤禛低低的应了一声。 看着他淡淡的表情,趁他低头的瞬间,年世兰迅速的朝颂芝使了一个眼神。 颂芝便将解腻的茶盏端了上来。 胤禛刚吃过油腻的肉食,此时正需要解腻,便端起喝了一口。 抿嘴,“嗯,这茶倒是不错,入口清甜。” 原本只是一句随口之言,却没想到正好撞到了年世兰的点上。 “皇上忘了?这可是您赏给黎常在的雨前龙井,她择选了些好的,也给臣妾送来了,皇上喝着还舒心吗?” 年世兰细细道,随后说完之后自己也端着喝了一口。 这么一说,胤禛想起来了。 点点头恍然道,“好茶,黎常在也是个用心之人,朕记得这次雨前龙井进贡并不多,朕赏给她也只是让她品尝一番,她竟拿出一些来分与你,她实在是有心了。” 年世兰表面笑着,内心却在翻着白眼。 可不是么,压根就没赏多少,要不是她让颂芝去要,这点子雨前龙井黎常在还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颂芝在一旁瞧着眼色,迅速找准时机开口。 “如皇上所说,黎常在确实用心,奴婢经常见黎常在这几日来找娘娘倾诉心肠,说日日未见着皇上贴身问候着,也不知道皇上好不好。” 颂芝说完,胤禛抬起黑眸,深深的瞧了她一眼。 对于那凌厉的目光射来,颂芝不敢抬头,紧抓着手心低着头。 不过还好,皇上只是说了一句。 “就连你的宫女都会为了她说话,想必黎常在平日里行事果然叫人满意。” 只是说罢,他接过宫女手上的帕子擦拭嘴角。 随后扔在宫女呈着的盘子上,看着年世兰。 年世兰掩笑,“到底是黎常在日夜在臣妾这儿念叨着对皇上的思念之情,都叫臣妾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黎常在对皇上到底是痴情呀。” 她话里话外的提起黎常在,胤禛眼前也恍然浮现黎常在弹琵琶的模样。 只是他稳了稳心神,点点头。 “嗯,朕择日会去看望她的,你叫她不必挂念。” 年世兰心中不好,难道自己都这样说了,皇上都不打算过去? 可就出宫门走几步的事儿呢。 当年皇上可宁愿冒着大雨也要去看望怕雷声的甄嬛。 可惜,皇上对黎常在的疼爱不过尔尔。 而这也是皇后让祺贵人搬进碎玉轩的真实原因。 皇后心里明白,皇上对这个‘姐姐的手替’不过是一时的疼爱,并不长情。 不对,可以说,帝王从不长情。 胤禛不再说话,年世兰便做着谨慎的模样,问道,“皇上是不是因为,臣妾今日责罚了祺贵人,故而觉得臣妾不大度了?” 这话叫胤禛猛然抬起头,看向年世兰。 “自然是没有,世兰得体大方,朕如何能这般想呢。” 年世兰佯装别扭,“皇上心里便是这么想了呢,今夜与臣妾都不怎么亲近了。” 胤禛笑着,屏退左右宫人,拉过年世兰坐在自己的腿上。 “朕今日留下便是要与你亲近的。” 年世兰抿唇,扯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来。 实则内心中有些慌张,要怎么把皇上留下来的办法她倒是多得很,可是这样把皇上赶走。 除了上次那么好的理由,现如今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皇上这么说,可不是为了哄臣妾高兴呢吧?”年世兰故意低声说道。 “自然不是。” 年世兰眼见胤禛越发有歇下的念头,忽然寻了个借口。 “皇上,臣妾……肚子有些难受,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请皇上谅解臣妾先解决一番。” 年世兰拧着眉头,漂亮的脸上虽然是夸张的演技,但是架势很大,一面捂着肚子,一面呻吟着。 胤禛倒是没太注意,也并不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便让年世兰先下去了,还特意问需不需要叫太医来处理。 不过被年世兰婉拒了。 年世兰捂着肚子出门去,颂芝紧紧的挽着她。 她撞到颂芝的怀里,低声,“快去叫黎常在现在开始弹琵琶。” “是……但娘娘,您的肚子……” “本宫装的,你快去吧!” 说完,颂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眨巴眨巴着亮眼睛,又快速的跑去黎常在的宫中。 不过多久,年世兰还没回来。 皇上无聊的翻了一本书来看,是一本诗集。 他随即翻出,便是杜甫的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低声念着,黎常在的琵琶就如排演好了一般,响了起来。 他转着手中的翡翠珠子,心中感慨颇多。 只是,却没有让他动步子离开。 故而,等年世兰回到殿中的时候,皇上依旧还在。 显然在见到皇上的时候,她差点要掩盖不住自己的微张惊讶的下巴。 不过反应机敏的她立刻化惊讶为呻吟。 被颂芝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床铺。 靠在床头。 胤禛凝眸,“这是怎么了?你们家娘娘为何如此不适?” 颂芝咬牙,这话她可没有和娘娘串通好。 不过硬着头皮却只能说了一句。 “娘娘下午吃了些凉的东西,现如今闹肚子,只需要歇息一会儿怕便会好了。” 年世兰顺着话,演出疲惫病弱的模样。 她捂着肚子,温柔体贴的回道,“皇上就不必担心臣妾了,臣妾今晚是无福伺候皇上了,方才臣妾听见黎常在的琵琶声了,不如今晚皇上还是去黎常在哪儿吧,臣妾这儿没事的。” 胤禛却没有放弃,握着年世兰冰冷的手,“怎么如此凉?怎么当差的,竟叫冻着了你们娘娘。” 随后一声训斥。 颂芝和众宫女立刻跪在了地上。 年世兰连忙拉住了皇上的衣角,“皇上莫怪,是臣妾自己吃伤了身体,皇上……” “朕今日还是留下陪你……” 毕竟上次就舍了华妃去了甄嬛那里。 年世兰摇摇头,脸上浮现一丝困倦,“皇上不必迁就臣妾,臣妾也是希望皇上能够高兴,再说今夜臣妾若是病痛难耐,只怕万一过了病气给皇上可就是罪过了。” 这么一想,胤禛略微动摇了些许。 第97章 黎常在有喜 见年世兰病痛,又困顿,胤禛便摆手,离开了去了黎常在宫中。 只是走之前还不忘贴心的让太监去将华妃的太医请来。 可年世兰丝毫不知,得知皇上已经过去了之后,便洗漱准备睡下。 可忽然颂芝进来传报,“娘娘,谢太医正在外头候着呢,说是奉皇上之命来给娘娘请脉的。” 年世兰听着这话,心中烦躁极了。 揉了揉眼睛,甩手,“让他快些进来吧。” 宫女们落下纱帐,挡住年世兰的视线。 谢匀在纱帐外,恭敬的行礼。 “华妃娘娘吉祥,不知道华妃娘娘身体如何?”谢匀焦急,向来是匆匆忙忙的就过来了。 年世兰将手伸出去给他诊脉。 谢匀诊了半天,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华妃娘娘的脉象来看,并无半分不妥,可是哪里有不舒服呢?” 年世兰收回手,“不必再诊了,本宫没有大碍。” “那娘娘是……?” 谢匀忽然想起,过来的时候,看见苏培盛和皇上的御驾正在另一个宫中,眼睛转了转,明白了什么。 “娘娘这是要避宠?”他忽然开口说道。 年世兰都没想到他能够如此快的猜出来,便点头,“是。” 谢匀忽然慷慨激扬,“娘娘!请娘娘三思,若是娘娘执意避宠,那微臣就算是准备再多的补药,也是于事无补啊。娘娘为何如此啊?” 年世兰揉着脑袋,知道这谢匀和自己哥哥是一条心的。 都是希望自己赶快怀上一个孩子。 所以只能说,“本宫自有本宫的安排,况且,只是今日如此罢了,往后便不会了。” 谢匀松了口气,不过又带着些许苦口婆心的劝慰道。 “微臣该死,揣度娘娘的心意,只是娘娘行事万事还需多加小心,若是今日来的并非微臣,娘娘可要担上欺君之罪啊。” 年世兰在纱帐之后默默的白了他一眼。 莫非当她华妃这么多年的手段都是棉花么? 怎么可能轻易被揭破。 不过此时年世兰也懒得与他多说了,揉了揉眼睛。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辛苦你来一趟了,你当差不易,一路赶来想必肚子也饿了,颂芝带着谢太医去小厨房装些点心吃食。” 颂芝欠身,“是。” 随后将谢太医拉下去了。 …… 又是一日无事。 年世兰睡得极好,皇上知道她不适特意免了她的请安。 于是便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之后,便问颂芝有没有将安胎药,催子药看着黎常在喝下。 颂芝回道:“娘娘放心,安插在黎常在身边的墨画亲眼看着黎常在喝下的,错不了。” “那便好,这几日让墨画多在她耳边磨一磨,除了本宫的帮忙,叫她自己也争气些,在皇上下朝之路,御书房多走动走动,皇上见得她多了,心中自然就觉得她重要了。” 年世兰一边戴着耳环,一边说。 颂芝点头,“是。” 随后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娘娘,今日请安,听墨画说,祺贵人在景仁宫大吐苦水,说娘娘……桀骜不驯,滥用私刑。” 年世兰抬起眼皮,看向铜镜中自己头上华丽的头饰。 掀唇,“不自量力。” “既然她都如此说了,那便继续让她站着吧。” 颂芝眨眼,“娘娘的意思是?” “和昨日一样,她若是不从,便亲自来见本宫。” 虽然云淡风轻之言,但尽显其中危险意味。 颂芝立刻便去办了。 忽然周宁海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娘娘,骁骑营黎副统领给您送礼来了。” 年世兰挑眉,“他倒是懂事的。” “这黎副统领自然懂事,他还指望着能够靠着娘娘的关系,得个统领的正职呢。”周宁海尖着嗓子接话。 “呵,叫人悄无声息的将礼送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还有,年家的人暂时也不要和黎家走的太甚。”说完,转过身,又问。 “最近朝堂之上,哥哥的消息如何?可有人弹劾?” 一连问着,正问到周宁海的难题上了。 “哟,娘娘您可不止,现如今打探消息可是越发的难了,这各位大臣们嘴上也不知抹了什么,费了老鼻子劲才套出一点东西。” 年世兰蹙眉,“为何会如此?” 事情变成这样,那必然是有什么不对了。 “奴才也不知,只知道最近弹劾年大将军之人,似乎还真不少,不过都是拿着从前之事说嘴。” 年世兰深思片刻,又问,“可是甄远道带的头?” 周宁海听见熟悉的名字,激动起来,“对对,还有瓜尔佳氏大臣,这两位可是了不得了,日日都在朝堂之上,联合众人弹劾年将军。” 说到这儿,年世兰几乎也懂了。 抬抬手,“罢了,你不必再费心打听了。” 周宁海心一紧,“娘娘,这是为何?难道您要放弃年家了?” “本宫自然不会,你按本宫的吩咐,让人悄悄送话去黎副统领的府上,就说,南方的那群暂未处理的暴民,该派上用场了。” 周宁海不懂,只能去照做。 却也不知道这所谓的暴民,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难道娘娘是要联合人除掉甄远道和瓜尔佳氏? 周宁海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办法最为靠谱。 年世兰冷笑的看着不远处,怪不得瓜尔佳氏文鸢如此猖狂。 她父亲在前朝与哥哥过不去,她便在后宫,与她过不去。 只不过,如今还不到她死的时候。 若是有那么一天,一定让她死不瞑目! 之后的日子,皇上的前朝逐渐忙碌了起来。 鲜少来后宫了,来了也只是叫菀嫔伺候左右。 不过好消息总算是接踵而至的到了翊坤宫。 黎副统领已然按她的吩咐办好事。 南方的暴民联合准葛尔发动战乱,原本如此小事皇上并不打算启用年羹尧。 只是在众臣子的劝说下,还是决定让年羹尧一除永患。 哥哥再度被重用,朝堂上弹劾之音也弱了起来。 而另外一个好消息,则是。 黎常在已经一个月没来月信了。 谢匀诊脉过后确定,黎常在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第98章 黎常在腹中之子 得了好消息,年世兰立即喜笑颜开。 就连颂芝都在用旁感慨道,“黎常在这肚子还真是争气,这说怀上便就怀上了,可真是有福气。” 年世兰笑笑,抬手,“可不是呢,也不亏本宫这费心一个月,总算是怀上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去。 “带上点精巧的东西,别声张了,过去给黎常在贺喜去。” 年世兰轻声吩咐着。 “是。”颂芝应着,护着娘娘出去。“这几日都是按着娘娘的吩咐,悄么的让谢太医去给黎常在诊脉,今日诊出也只让贴身的知书和墨画在里头伺候,没有人声张,娘娘放心吧。” “你办事伶俐,本宫很放心。”年世兰拍拍颂芝的手,缓缓道。 随着一声太监的通报,年世兰进了偏殿。 黎常在面色红润的从宫殿内走出,心中喜气洋洋的,请安道,“华妃娘娘吉祥。” 年世兰并未因为她怀孕便让她免礼,只是淡淡的应下,随后一同进宫。 进了殿内,年世兰屏退左右,二人身边只有下几个知心的宫女伺候着。 年世兰抿茶,抬眼看了一眼喜滋滋的黎常在,缓道。 “还未恭喜妹妹呢,喜得身孕,实在是深有福泽啊。” 黎常在倒也是乖觉的主儿,立刻笑着回。 “倒地是沾了华妃娘娘的福气,不是娘娘流水似地送补药来,妹妹这羸弱的身子哪有这么快有喜事。” 她的懂事,年世兰很满意,只是瞧着她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和眼里的高兴。 便也是能猜到,这位怕是憋不住的主儿。 “你能有身孕到底是皇上喜爱你,只是你有了身孕,倒叫本宫有些发愁了。” 年世兰放下茶盏,做出踌躇之状。 黎常在下意捂着肚子,面容浮现担忧之色,“娘娘这是为何?” “你是本宫翊坤宫中的人,你若是有孕,自然是本宫照料,若是这十个月一切平安极好,若是出了事,想必皇上也不会轻易原谅本宫的。” 她这般说着,黎常在缓缓蹙上眉头。 毕竟刚怀上便说这些子丧气的话,她自己却觉得有些晦气。 便道,“奴婢定会小心谨慎,保护腹中之子,必不叫娘娘忧心的。” 年世兰不语,颂芝立刻接过话。 “黎常在您有所不知,奴婢说几例您便懂得了,莫说远的了,就说菀嫔娘娘不慎小产之事,便是用了那安答应的舒痕胶涂在伤口上,而那舒痕胶内被狠毒的宫女掺杂了麝香在里头,导致菀嫔娘娘小产。” 此话一出,黎常在脸色煞白一分。 颂芝继续说道,“再说疯了的富察贵人,便是被景仁宫中发了性的猫冲撞了便小产,这还有当初冷宫的芳贵人之子,从前的欣常在滑胎,便是无缘无故失了的。” 一桩一件说完,黎常在只不过是从闺阁之中刚进宫的女孩子,立刻被吓得不轻。 见状, 颂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所以黎小主莫要说娘娘担心太过,而要说这个宫中变幻莫测,尤其是人心啊。” 黎常在扯着手帕,迅速想起什么来。 “对,颂芝说得对,尤其…我还得罪了祺贵人,若是此时被祺贵人得知,万一加害与我……”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眼中慌张。 年世兰深吸一气,伸出手拍了拍黎常在的手。 “好了,有本宫在,她不敢。” 听见华妃这么说,黎常在心中也算是放心了几分。 不过很快年世兰又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宫中可不止她祺贵人一人不愿你生下龙胎,更何况若你生下的是皇子,恐怕要叫很多人睡不安稳了呢。” 黎常在听罢,迅速反应过来,起身行礼。 “妹妹心中惶恐,这入宫以来,还是多亏华妃娘娘您的庇佑,才能够平安怀上龙子,今后妹妹愿为娘娘肝脑涂地、誓同生死,只愿娘娘能佑护我们这一双孤苦母子平安。” 年世兰立马起身,亲自将黎常在扶了起来。 “瞧瞧,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还有着身孕呢。” 黎常在这才起身,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方才本宫不都说了吗,如今你是本宫宫中的人,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若是出事,本宫也不好交差。” 年世兰说完,黎常在迅速反应过来。 “那娘娘可否告知妹妹,该怎么做?” “你有孕之事万不能声张,连皇上也不能说。”年世兰严肃了几分,沉声道。 黎常在捂着嘴,惊讶着,“可是,皇上若是要妹妹侍驾应当如何?” “皇上这阵子前朝事忙,头三个月,皇上宣你去养心殿伺候,或陪皇上用膳也就罢了,若是有招你侍寝,你便推脱身体不适,其余的本宫自会出手。” “多,多谢娘娘。” 黎常在按下心中的怀疑。 还好,华妃娘娘并不是完全封了她的恩宠,还允她见一见皇上。 她方才听见华妃如此说,还以为华妃是不愿她再见皇上。 忽得,她身后的知书忽然道,“可每日的晨昏定省可都得去景仁宫,这若是被人看出来了,该如何?” 年世兰扫了她一眼。 颂芝立刻说,“头三个月若是穿上宽大些的衣服便也就看不出了。” 随后用眼神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住嘴。 主子们商议要事,哪里有奴才插话的道理。 年世兰自然不会理会她。 黎常在:“若是妹妹这几月称病,不就正好避过头三月了吗?” 此话一出,年世兰便拦住她的话,“不可!” 黎常在抿唇,不知为何。 “你若是称病,皇上必定吩咐太医来看你,这一诊脉不就暴露了?” “娘娘说的是,是妹妹疏忽了。” 年世兰又道,“谢太医是个精细的人,又是可用之人,”说罢,撇过眼问道,“谢太医何在?” 知书方才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此刻自然想弥补回来。 可是刚说个‘回’字,却发现自己确实不知谢太医在何处。 还是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画先生。 “回娘娘,谢太医这个时候正在偏殿中给小主写进补的方子呢。” 第99章 在皇上面前露怯 年世兰点点头,“那好,快快把他请来,本宫有事要问他。” “是。” 不过一会儿,谢匀便被墨画请到了殿中。 “谢太医,自是怀孕女子,头三月多有荤腥忌讳和孕吐不适之状,你可有方法遮掩?” 年世兰问着。 谢匀低着头,思量了一会儿,“这女子体质不一样,孕中症状也不一样,微臣也不知黎常在具体会有如何症状。” 年世兰没有生养过,也不曾照料过有孕女子。 这件事上,她知道的不多。 于是便点头,“那好,可若是出现了如此症状,你可有解?” “微臣会多给黎常在加些温和厚补不伤胎儿之药膳,会尽力一试,只是若是有破绽,还请黎小主机灵些转圜。” 黎常在立刻接话,“那可太好,我一定会仔细着的,若是有碍,也会多加忍着些。” 这么一来,一切事也算是解决了。 年世兰摆手,起身。 黎常在立刻跟着起身。 “本宫不便待得太久,否则外人难免起疑,今日便如此,日后你自己提防着,吃穿用度必须仔细拣选,这是本宫挑的一双辟毒筷。到还能用得。” 说罢,抬起手,让拂冬呈上来。 见黎常在不解,颂芝笑着介绍道。 “这是文犀辟毒筷,是用犀牛角所着,《本草纲目》中有记载‘犀角,犀之精灵所聚,足阳明药也。’便是能解百毒的功效,这筷娘娘拢共才只有三双,是极其的珍贵。” 经过颂芝这番解释,黎常在才反应过来,赶忙行礼。 “多谢华妃娘娘大恩大德,妹妹感激不尽。” 年世兰轻道,“不必,本宫先回宫了。” “恭送华妃娘娘。” 伴着声音,年世兰离开了偏殿,回了主宫。 颂芝端着茶奉上,“娘娘心想事成,只是黎常在方才那惊慌的模样,只希望不要辜负娘娘一片心意才好。” “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了。”年世兰看她一眼,又道,“就要这样的人才好呢。” “娘娘说是……?”颂芝不明。 “这样的人,握在手里,才踏实。” 颂芝笑笑,“黎副统领现如今也是风光无限着,也不知为何着黎常在却总有一副少见多闻之状。” “黎家从前没落,也是靠着这一个争气的儿子才走到今天,从前也算是吃过不少苦头。况且宫中之物自然是好的,是外头没有的,她没见过也是正常。” 这些年世兰倒是没什么忌讳的,就怕这黎常在一张嘴兜不住暴露了。 这几日前朝事忙,皇上果然嫌少来后宫。 依旧多是菀嫔陪伴左右。 只是有日下午,忽得叫了黎常在去养心殿伺候琵琶。 黎常在自然是不敢懈怠,叫人备好琵琶速速赶去了养心殿。 这几日她的身子还算舒服 ,行动吃食都与常人无异。 养心殿内,胤禛靠在躺榻之上。 舒坦地靠着,看着黎常在静坐着弹琵琶。 她今日穿的浅蓝色的梨花衣衫,显得素雅极了,不似一般嫔妃一般明艳。 倒是别有滋味。 “几日不见,你这琵琶的手艺,倒是有所精进。” 一曲毕,胤禛笑着夸赞道。 黎常在将琵琶递给一旁的知书,随后笑着走向胤禛的身边。 “臣妾多谢皇上夸赞,这几日臣妾见着端妃便与她沟通曲艺,偷学了不少知识,加上皇上又为臣妾指点良多,臣妾这才能有今日之成。” 黎常在娇嗔着,靠在胤禛身边。 胤禛十分满意,用手抚摸着她的脸,“端妃善琵琶,你多与她学习也是好的,只是难得她愿意与你多说几句,看来你也颇得端妃的心意。” “臣妾也很喜欢端妃娘娘啊,见了端妃娘娘便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一说起来便有好多知心话。” 黎常在拉着皇上的手,闲谈着。 胤禛眼中陷入深思,想起了些什么。 宫人们伺候点心,一一摆在桌上。 黎常在捻起酸杏,递在了胤禛嘴边。 “皇上,御膳房做的酸杏不错,皇上尝尝。” 胤禛这才回过神来,吃下她手中递来之物。 随后,黎常在又给自己捻了一个,放在口中,一脸满足的舒服模样。 胤禛忽然道,“朕记得,你不喜吃酸的,先前吃菜有道菜酸了些,你便碰也不碰,如今怎么变了?” 黎常在立刻心道不好。 糟了,这是她孕后忽然改了的口味。 她顿了顿,随后反应过来,一字一句道。 “还不是……这御膳房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将酸杏做的如此好吃,况且这东西吃着开胃,臣妾就忍不住多吃一些。” 她吞吐的模样,胤禛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是改了口味罢了。 “喜欢吃,朕便让人日日给你送去。” “多谢皇上。” 因为黎常在的肚子,年世兰也悬着一条心。 不过还好她还没有孕中的反应。 只是祺贵人最近一直明里暗里的找黎常在的麻烦。 想来是气不顺年世兰让她吃了苦头,想要对黎常在下手。 从养心殿回来的路上,黎常在想着快些回去,却没想到祺贵人这个时候出来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黎常在。” 祺贵人闪身,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把挡住了她的去路。 黎常在不愿纷争,只得体行礼。 “祺姐姐好,妹妹刚从养心殿回来,如今正准备回去呢。” 搬出皇上,料祺贵人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可不知道,祺贵人最在意这一点了。 立马觉得,她就是在自己面前显摆皇上的恩宠。 祺贵人出言讽刺道,“皇上怎么没招你今晚侍寝,竟然叫你回来了,莫不是皇上觉得你伺候的不顺心,还是觉得你不过是个弹琵琶供人听个乐罢了,根本不配留下侍寝啊?” 她话语刻薄,黎常在心中自然有气。 “祺贵人,你我同为宫中嫔妃,你大可不必如此出言讽刺与我,况且若是我不配侍寝,为何皇上召见我的日子可比你要多?” 祺贵人冷笑,“是么,这一个月皇上见过你几回,皇上可足足见了我三回了,你如何能与我比。” 黎常在蹙眉。 咬着后牙,不想与她争论。 毕竟她的恩宠,不过是住在碎玉轩,皇上见菀嫔的时候捎带的罢了。 第100章 冲撞祺贵人 见她嚣张,黎常在不愿与她多做争执。 干脆侧身离开,却没想到祺贵人今日如此大胆,直接再度拦在她的面前。 “黎常在,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区区常在,而我是贵人,云泥之别,况且宫中礼数最要紧,你竟如此态度对待的吗?” 黎常在凝眸,紧蹙着眉头。 “祺贵人我对你已然是多多忍让,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针对与我。你便是嫉妒我抢先得了皇上的恩宠!” 她是被气急了,尤其肚中还揣着一个金宝。 偏要被祺贵人这般对待,她当然心中有气。 若是皇上知道了她有孕,看祺贵人还敢如此放肆。 祺贵人冷笑,“笑话,你家世样貌个个比不上我,我为何嫉妒你,不过是会弹几下琵琶便在我面前摆弄,皇上不过是见你可怜,多怜悯你一些罢了。” 知书站在黎常在后头自然也是看不惯祺贵人这番说辞。 心中不忿,咬着牙想要为自家小主出头。 而一旁的墨画显得沉稳多了,只是默默的听着。 黎常在也懒得与她多说,“我身子不爽就不与祺贵人多说了,先告退了。” 说完,草草行了礼便要离去。 却没想到,祺贵人还不肯放过。 “站住!” “我有说让你走了?” 黎常在蹲在原地,拿着绢子的手收紧。 祺贵人缓步走上前来,摆着几分架势,恶狠狠的说道。 “黎常在言语冲撞贵人,犯了宫中大忌,坏了规矩,理应当罚!” 知书这一听,便怒上心头,走上前,“祺贵人,就算我家小主如何,也该是皇后娘娘和华妃娘娘做主,且轮不到您来说话。” 祺贵人见区区宫女便敢顶撞于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贱婢,竟敢顶撞我!景泰,给我狠狠的掌嘴!” 她气结,抬起手指着知书。 景泰知会欠身,便上前作势要动手。 黎常在迅速挡下,“你敢,你凭什么打我的宫女!” “就凭我是贵人之位,而你只是区区常在,景泰动手啊!” 一句叠着一句,声音越来越大。 墨画看着这架势,知道要不好,立马打发旁边的宫女赶紧去翊坤宫通报华妃。 随后自己上前劝解道。 “还请祺贵人息怒,若是闹大了,对您也没有好处,请贵人高抬贵手放知书一次吧。” 祺贵人冷眼瞥了她一眼,思量了一分,随后又道。 “好啊,这贱婢我可以不罚,只是奴婢的过失只怕要主子来偿还了,黎常在管教宫人不严,就在这跪上一个时辰,替贱婢受过吧!” 什么?! 众人皆是一怔。 说吧,她冷冷的笑着,抬眼欣赏着黎常在脸上惊慌的表情。 这才是了,不过是个汉人之女,哪里配得上与她争高低! 她就该这般狠狠的罚,看她还敢在她的面前猖狂! “祺贵人!”黎常在咬着牙。 知书连忙上前,挡在了主子的身前,“祺贵人若是要罚便罚我吧,我家主子千金贵体,若是出了事你可担待不起!” 祺贵人冷笑,“不过是小小琵琶女,便敢说是千金贵体,你将皇后妃嫔放在哪了!” “祺贵人您……!” 此时的知书恨不得立刻说出小主有孕之事,可却被墨画堵住了。 “祺贵人宫中侍奉皇上的嫔妃皆是千金贵体,祺贵人您是,我们家小主亦然,只是如今太阳正烈着,我们家小主身体是在羸弱,就连皇上都让小主免礼,还请贵人高抬贵手,饶恕了这一回吧!” 可此时祺贵人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哼,饶了你这一回,下一回依旧是不长记性。” 祺贵人挑着眉梢得意的笑着。 然而黎常在并没有跪下。 她绝对是不会跪的,她凭什么给她跪下! 而祺贵人见她不跪,眉一横,“还不跪下,来人哪,把她给我按在地上!” 说完,旁边的几个小太监便要对黎常在动手。 知书和墨画立刻挡在前面。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不准碰我家小主!” “我告诉你,我家小主可是有……” 就在知书都快要将她怀有身孕之事说出来之时,此时传来一声高昂的女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随着声音,那几个小太监的手也停下了。 几双眼睛纷纷望去,看见的竟然是含珠。 她是敬妃身边的贴身丫鬟。 而她身后站着的,正是敬妃。 敬妃凝着眸子,瞧着面前这乌烟瘴气的场景。 祺贵人匆匆行礼,“敬妃娘娘吉祥,不知敬妃娘娘有何指示?” 而她话刚说完,知书立刻双腿跪着走向前,拉着敬妃的衣角。 “求娘娘做主啊,祺贵人仗着位分比我们家小主高出一阶来便让我们家小主当众罚跪!” 敬妃眉眼之间闪烁着几分不忍。 看着祺贵人耀武扬威的模样,颇有几分在王府之时,年世兰的嚣张之态。 而当初的自己,正如黎常在一般,孤苦无依。 祺贵人走上前,生气之际,直接踹了知书一脚。 “贱婢,竟敢诬陷于我,实在是狗奴才!” 高高的花盆底鞋踹一脚实在是不轻,知书立刻倒在地上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祺贵人实在是冲撞,含珠见了她的行为,立刻上前拦在敬妃面前。 怕她不知礼数冲撞了敬妃。 而敬妃平日里和气温和,祺贵人便不当她是主位一般对待。 视若无人之态让敬妃眉梢微蹙,“好了,祺贵人你是妃嫔,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祺贵人这才意识到不好,迅速解释着。 “敬妃娘娘,实在并非我失了礼数,而是这贱婢和黎常在联合诬陷我,分明是她们不失礼数冲撞了我。” “是如何冲撞?”敬妃淡淡问道。 墨画立刻接话,“回敬妃娘娘的话,是祺贵人先对小主出言讽刺毫无恩宠还位分低下,我们家小主觉得恶语难忍,便准备离去,忘了与贵人行礼,这便是贵人口中的冲撞了。” 祺贵人没想着这个唯唯诺诺的黎常在居然有这两个伶牙俐齿的丫鬟。 咬着唇愤然看向她,“你!你……” 第101章 年世兰怒怼祺贵人 敬妃是不愿意多惹是非的。 只是今日既然撞见了,自然是不能不管的。 “后宫之事自有皇后定夺,不容妃嫔擅用责罚,今日之事本宫会告诉皇后,至于结果如何,本宫不会过多参与,如今各回宫中罢。” 敬妃淡道。 她不过多掺和,只让这事赶紧解决。 而此时,不远处正站着匆匆赶来的年世兰。 年世兰坐在肩舆之上,看着前面敬妃笔挺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娘娘,敬妃已经在前面了,看这样式事情已然解决了,咱们可还要过去?” 肩舆之上的年世兰缓缓摆手,“不必了,这离景仁宫不远,去皇后宫中坐坐吧。” “是。” 颂芝吩咐道,“景仁宫。” 肩舆缓缓掉头,离开了此处。 景仁宫。 “嫔妾给皇后请安,皇后万福金安。” 年世兰得体的行礼。 而看着面前这位忽然来之的不速之客,皇后依然是笑脸相迎,得体开口。 “华妃请起吧,今日暑热,妹妹怎么过来了?” 年世兰勾唇含笑,“天气再热也不敢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之心啊。” 皇后挑眉,“难得你有有心,只是本宫怕你匆忙赶来,仔心中了暑热,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皇后与她无话可说,可不是抓着暑热之事一个劲的绕圈子。 只等着对方说出个别的话茬来。 “是得小心,可是这热起来啊,躲在哪也是一样的,嫔妾还等着皇上带着后宫的姐妹们一同去圆明园避暑呢。” 皇后淡笑,“最近皇上前朝事忙,只怕还得过段时间。” 说完,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通传。 “皇后娘娘,祺贵人求见。” 年世兰端起桌上的茶盏,入口清甜,缓缓喝下。 皇后挑眉,余光扫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年世兰。 “哦?祺贵人也来了,快请她进来吧。” “嗻。” 小太监速速下去通传。 年世兰放下杯盏,“皇后娘娘这里的茶果然是极好的,嫔妾喜爱的很呢。” “你若是喜欢本宫便让剪秋挑选一些给你送去。”皇后笑着。 表面笑着,心中却觉得十分奇怪。 从前年世兰很少夸她宫中的东西,不上赶着讥讽两句便罢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等想完,祺贵人带着满脸泪痕,哭唧唧的进来了。 一把跪在地上,哭诉起来,“皇后娘娘,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皇后眉头一蹙,顿感不好。 “祺贵人这是怎么了,什么事闹得你如此狼狈模样,快起来说话。” 年世兰拔起几分音量,“哟,祺贵人这是怎么了,哭的和花猫似的。” 祺贵人方才只注意着哭闹,并未发现华妃竟然还在殿内。 这会儿子才看见。 “华妃娘娘……” 她想起前几日连着两日的罚站,肩膀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她的小动作自然是被年世兰尽收眼底。 她勾出一抹不露痕迹的冷笑,没再出声。 “祺贵人,你为何如此哭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黎常在冲撞嫔妾,出言不逊便罢了,竟然还不失礼数,嫔妾不过说几句,便遭了黎常在和几个贱婢的编排,嫔妾实在是冤枉啊。” 皇后拧眉,身子往前靠了靠,“出言不逊?不失礼数?” 连问两句,全都是黎常在的过错。 年世兰抬眼瞧着皇后,脸上闪现一抹冷意。 “是啊。” 祺贵人哭诉着,将方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上了一遍。 “可真是如此?”皇后反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祺贵人:“自然是真的,求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啊!” 皇后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多时不开口的年世兰忽然笑出了声。 皇后奇怪,“华妃,你为何发笑啊?” 年世兰抬眉,用绢子捂着自己的嘴,“皇后娘娘恕罪,只是祺贵人这一番话听得实在是滑稽。这才发笑。” “哦?你说说,如何滑稽?” 年世兰这才将目光放在祺贵人的身上。 “祺贵人方才说黎常在不失礼数,没有请安,可却不知自己方才进来之时,也忘了给皇后与本宫请安,自己不知礼数,还妄想责罚他人,实在是荒唐。” 闻言,祺贵人眼神慌乱,匆忙解释。 “这……嫔妾,嫔妾是事急忘了,若是平日,嫔妾断断不会如此疏忽。” 年世兰挑眉,“哦?是吗,那且再说第二点,若黎常在纵使有过错,祺贵人第一时间不是想着禀报皇后娘娘处理,而是滥用私刑。” 她站起身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祺贵人,如同看一只可笑的蝼蚁一般。 “你是当皇后与本宫都不在了是吗,这后宫竟然是你祺贵人当家了?” 祺贵人咬着唇,“我……” 随后转向皇后,赶紧跪拜,“皇后娘娘赎罪,嫔妾是心急了些,不过事出有因,黎常在已然数次对嫔妾不敬,这一次嫔妾实在是不能再忍了。” “数次?”年世兰又道,“那就请祺贵人说说,还有那几次吧。” 她转身落座,靠在椅子上,眼角眉梢浑然都是寒意。 语气凌厉,“还请祺贵人时间地点,可都要细细说来,这才方便皇后与本宫查问下人才是。” 这一句,将祺贵人怼得更是无话可说。 皇后半眯着眸,却半分话也插不进去。 等到年世兰不再说话,皇后这才开口。 “祺贵人,你按华妃之言,细细答来吧。” 此时华妃已然占了上风,所问之言合情合理。 只能不偏不倚说了一句中间话。 可祺贵人却左右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说了一段,又不再言。 年世兰冷笑,再次出言。 “看来祺贵人今日,是唱了一出恶人先告状啊。” 说完,她也不再多说。 面前皇后轻轻一礼,“皇后,嫔妾身子乏了,便先回宫了,今日祺贵人只是还劳烦皇后多费心了。” 皇后抿笑,“自然,你先回去吧,且仔细着身子。” “是,那嫔妾告退。” 说完,便离开了殿中。 等坐上肩舆,出了景仁宫许久。 颂芝见四下无人,这才敢问。 “娘娘,方才眼瞅着便能给祺贵人定罪了,娘娘为何反倒出来了呢?” 年世兰轻笑,撑着脑袋望着远处天边的红霞。 第102章 四阿哥的心思 她悠悠然道,“皇后是个聪明人,本宫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该如何解决,皇后自会决断。” 颂芝抬眼,“娘娘的意思是,皇后会处罚祺贵人么?” “她不得不处罚。” 说完,她缓缓抬起手,嘴角勾着冷淡的笑意。 乘坐着肩舆回了翊坤宫。 景仁宫内—— 皇后果然雷霆震怒,方才端庄得体的模样浑然不见。 “祺贵人!你实在是太糊涂,本宫给你机会你却不中用,小小黎常在,不过逞一时之快,你又何必把她放心上,如今又叫华妃抓住了把柄!” 她看着跪在底下泣不成声的泪美人,不忿的甩手。 “如今本宫也护不了你了!” 祺贵人如何想得到会到如此地步,连忙磕头。 “皇后娘娘实在并非嫔妾不中用,而是黎常在欺人太甚,她……” 她还想强加抹黑些什么,却被皇后一句话堵了回去。 “好了!回你的碎玉轩好好的闭门思过,别再出来惹是生非,这些日子,你也该避一避了!” 前些日子被华妃罚站,现在惹事又被抓住了把柄。 皇后实在没想到,她如此蠢笨! 一听要禁足,祺贵人哪里肯,也顾不得形象,跪着上前,“皇后娘娘,饶了嫔妾吧,嫔妾不能禁足啊,若是禁足可如何帮娘娘办事,如何侍奉皇上啊。” 皇后抚着发鬓,“够了,聒噪得很,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见状,祺贵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只是愤懑的看了一眼皇后,随后不甘的离去了。 离开之时,心中还不断咒骂黎常在。 要不是黎常在,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真是个扫把星,倒霉催的! 剪秋看了皇后头疼的模样,立马奉上一盏新茶。 “娘娘,说了这会儿子话了,喝些茶润润嗓子吧。”剪秋低声道。 皇后叹息,接过茶盏,一口下肚。 “虽时润得了嗓子,却润不得心,如今华妃虽然恩宠不甚从前,可本宫总觉得心中不踏实。” 剪秋低头,“奴婢知道娘娘的担忧,所以这才会让祺贵人多加注意华妃娘娘的行踪,却不成想反被华妃娘娘罚站成拙了。” “她不中用,闹了笑话,好在并非什么大事。” 剪秋细想着,“祺贵人确实粗心,可却也发现了端倪,比如能发现上次华妃在湖亭内,是在与四阿哥一同说话。” 皇后抬起头,看着祺贵人放在跪过的位置,愁着。 “不过是见着罢了,却也没听见什么要紧事。” “没听见要紧事,却也不妨碍娘娘做文章不是吗?” 皇后放下茶盏,侧脸看向剪秋,细长的凤眉一挑。 “哦?” 剪秋似是还觉不够,又说,“还有今日,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皇后眉眼一凛,“自然是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华妃前脚才来,后脚祺贵人便来诉苦。” 剪秋凑在皇后耳边一些,继而道。 “方才奴婢打发人细细去问过祺贵人身边的宫女了,虽说并未看见华妃娘娘只见敬妃,但许多人都觉得黎常在的宫女很是奇诡,似乎有话要说,却不敢说的模样。” “黎常在有何事?”皇后蹙眉。 “奴婢定派人细细查问。” 稍前后一联想,皇后也觉得奇怪,“华妃会不会早已将黎常在收入麾下了?” 剪秋抬眼,“娘娘何意?” “本宫的预感罢了,你呢,你对这件事,作何感想?”皇后反问。 “奴婢以为,华妃今日字字句句皆是针对祺贵人,但却也未越界,或许是华妃厌恶祺贵人的缘故吧,不过也不知道今日是否是华妃和黎常在的局了。” 一来二去也猜不到什么。 只能让下人们细细去查问。 眼下操心事太多了,皇后的头风又要犯了。 “年羹尧御前得力,甄氏一族在皇上面前也越发的脸,若是哪日菀嫔有了孩子,后宫只怕又多一个阻碍。” 皇后揉着太阳穴,凄凄着说着。 “娘娘可是头风又犯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皇后拦住她,“不必了,老毛病了。” 劳烦太医兴师动众,只怕皇上一兴起,又将六宫之权悉数交给华妃处理。 这才是让她最头疼的。 “娘娘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让三阿哥回景仁宫抚养,膝下有子,即便是义子也能舒缓些许心结呀。”剪秋心疼极了。 皇后眼中的锋芒又凌厉了几分。 是啊,三阿哥。 …… 阿哥所。 “四阿哥,您在哪儿呢?四阿哥?” 伺候四阿哥的三喜嬷嬷急坏了,方才一转脸的功夫,四阿哥这就跑不见了。 急的她满头大汗,联络了众人,正在阿哥所四处寻着。 忽的,她推开眼前厚重的木门,冲了进去。 “四阿哥?您在这儿吗?”三喜嬷嬷脸上急切,目光四处寻找着。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缩在一处,她慌忙赶过去。 “四阿哥!四阿哥,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 弘历正躲在桌子下边,等嬷嬷找过去的时候,他正慌乱的扯着衣袖,似乎在掩藏些什么。 然而此时的嬷嬷浑然陷在找到四阿哥的喜悦当中。 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弘历站起身来,将脸上的慌乱表情,毫无痕迹的掩盖过去。 任凭自己被三喜嬷嬷一把拉进怀中。 “嬷嬷,我在这看见一只好看的蛐蛐,正在捉呢,一时玩上了头忘记与您说了。” 弘历礼貌的笑着,揉着后脑勺,换上的是一脸孩童的天真。 三喜嬷嬷哪里敢生气,能找到便是阿弥陀佛了。 “我的爷,您在这儿就好,快随奴婢去换件干净些的衣裳吧,瞧着外衣脏的,想必您放在定是在找蛐蛐的时候粘上的。” 说着,嬷嬷就赶紧拉着弘历离开。 弘历笑着应下,“要说还得数三喜嬷嬷细心,我自己竟一点都没发现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任由着嬷嬷将他拉出去。 而身后,背着的小手正在慌乱的抓藏着袖子。 细看袖子上,竟染着腥血点点…… 翊坤宫。 颂芝端着糕点上来,喜笑颜开的模样,让年世兰侧目几分。 “哟,今个儿怎么的,遇着什么好事了,笑得如此开心。” 第103章 端妃前来 “奴婢哪里有何事高兴得,是替娘娘高兴,今日皇上翻得是娘娘您的牌子。” 年世兰眼中的笑意一顿。 而颂芝雀跃着将糕点放下,并没有发现。 反而道,“皇上还说,今日可能会晚些过来,娘娘正好能慢慢焚香沐浴坐等接驾了。” 年世兰放下手,随意的搭在桌上。 “哦,是么,既然皇上晚些过来,洗漱之事也不必太着急了。” 她心里是不想,脑中闪过了数个理由,却也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推脱。 该用的都用过了,能推的也都推了。 总不成今夜皇上来了还叫皇上去菀嫔那儿吧。 非得让皇上起了疑心不可。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个好办法,她随意的捻起面前的糕点。 “小厨房又出新口味了,这糕点甜的很,你给四阿哥送去。”年世兰下意识吩咐着。 颂芝候在一旁,飞快地接话,“回娘娘,今日小厨房特意做了两份,另一份已经给四阿哥悄么地送去了。” “嗯,你办事越来越细致了。”年世兰夸赞着。 颂芝笑着,露出好看的白齿。 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年世兰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心中忽然感触几分。 自己无福,不能过寻常百姓,夫唱妇随,母慈子孝的生活了。 但颂芝还有机会。 虽然颂芝有孝心,可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拖着她。 或许,等事情逐渐平息过去,自己还能给她指个好人家,做个好妻子,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 “娘娘,娘娘?” 颂芝轻唤着。 年世兰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娘娘笑的这么甜,是在想什么开心事儿呢?” 年世兰抿嘴,刚想要说,拂冬从殿外进来。 福身行礼说道,“启禀华妃娘娘,端妃娘娘携温宜公主来了。” 年世兰恍惚一瞬,连忙示意,“是么,快快请进来。” 齐月宾,怎么会来了? 年世兰心中奇怪,不一会儿,齐月宾便带着温宜进来了。 “整个宫中也就还有你这儿凉爽着。” 齐月宾一进殿内,便笑着感慨道。 “姐姐如何来了?” 二人相见,只行寻常平礼。 随后年世兰又赶紧招呼齐月宾坐下。 特意让颂芝换了凉爽的席子来给二位垫着。 “天气炎热,这谁也不愿出门,偏得小温宜还想出来走一走,不过我想着这天气在宫中也是烦闷,不如出来走走,说不定吹吹过堂风还能凉爽片刻了。” 齐月宾笑着开口。 她如今身子好多了,说话也没有当初中气不足的虚弱。 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回来了。 “姐姐照顾温宜辛苦了。”年世兰应着,随后又看向温宜,“来,小温宜,来华娘娘这儿,让华娘娘看看。” 温宜这孩子长得乖巧,像她母亲,年世兰对曹琴默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但温宜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如今见着了,也想逗一逗。 温宜似乎有些害怕,不愿过去。 还得齐月宾细细劝了才稍稍挪动脚步。 不过年世兰不勉强,笑着摆手,“罢了,颂芝拿着糕点给公主尝尝,想必也爱吃甜的。” 甜食果然吸引孩子,颂芝拿着甜食逗了一会儿。 随后和拂冬一起,牵着公主出殿玩儿去了。 年世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一身碧绿翠衫,衣衫上的竹叶衬极了她的美貌。 她向来是低调的,不与人言的。 如今主动牵着害怕她的温宜特地到了翊坤宫。 想必不只是讨杯茶喝那么简单。 “温宜还小,我病中不愿出门,见人也少,长久得倒是养得温宜害怕生人的毛病了。”齐月宾温和的说着。 年世兰含笑,“妹妹明白的,养育温宜不易,姐姐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只是病中孤寂,温宜也为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齐月宾眼中浮现淡淡的笑容。 随后话锋一转,“这宫中孩子不多,若是能够多一个给温宜作伴,也是极好的。” “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年世兰不善兜圈子绕弯,听见她这么说,干脆直接问了。 齐月宾笑笑,“没什么,只是今日吉祥去内务府拿分例,恰巧一件祺贵人和黎常在冲突,回来之后与我提起。” “姐姐的意思是……?” 年世兰抿唇。 “祺贵人糊涂,可宫中未必无人清醒,黎常在今日之事破绽颇多,可难保不露馅。” 齐月宾悠悠然说着。 看向年世兰的眼眸澄亮无瑕,似乎并非心怀异心,而是特地来好心提醒。 “你,都知道了?”年世兰有些意外,“你最是心细,不过是听说,便能得出这么多结论来。” “这奴才的嘴,便是小主的心,知书从前进宫的时候也算是谨言慎行,今日唐突,想来也是有所变故之处,一来二去,便只能是想到黎常在的肚子了,所以才不能任由祺贵人罚跪的。” “不错,黎常在确实怀有身孕。” 年世兰直言,随后再次看向面前之人。 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见年世兰的眼神,齐月宾手指摩挲几下,随后道。 “有孕是好事,只是怕被不善之人利用罢了,且如今在宫中树敌颇多,还是要小心照拂着。” 年世兰不语。 她实在是小瞧了端妃。 她在宫中足不出户,便能知道这么多消息。 全然猜中她的心思。 “多谢姐姐提醒,黎常在是我宫中的人,我必然小心照顾着。” “嗯,”齐月宾点点头,“天热天黑的也早,一入夜温宜便哭闹不已,我且得带她早早回去了,改日再来闲坐。” 年世兰连忙站起身相送,“这么快便要走了么,颂芝。” 她唤来颂芝。 “去将库房中取冬虫夏草来,赠与端妃娘娘。” 齐月宾推手拒绝,“如今病已然好了大半,如此名贵药材实在也用不上,妹妹且好好留着。” “姐姐便收下吧,是妹妹的一份心意罢了。” 齐月宾拗不过她的脾气,只得收下。 她牵着温宜出了翊坤宫,正巧被黎常在看见。 “墨画,那个是谁?” “回小主,哪位是端妃娘娘,旁边的是温宜公主,温宜公主原先是曹嫔之女,曹嫔死后被端妃娘娘抚养,而端妃卧病不见生人,所以小主未曾见过。” 黎萦点点头。 “养女?养女会和亲生的孩子一般亲吗?” 说着,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洋溢着笑容。 浑然不知,自己的所为正被一旁洒扫的太监收入眼底。 第104章 华妃侍寝 墨画不露痕迹的凝着眉,压低声音提醒道。 “小主慎言。” 黎常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闭紧了嘴巴。 又说,“不过,端妃娘娘长年累月的不出门,如今这么晚了还来翊坤宫,真是奇怪。” 墨画低头,“奴婢哪懂得娘娘们的心思,左不过是来往闲聊吧。” 黎常在点点头,抬起手,示意墨画搀扶着她。 随后说道,“敬妃倒是个可敬之人,改日可要当面好好谢她一番。” “嗯,敬妃娘娘是宫中的老人了,处事稳妥沉稳,对下人们都很好,是位极好的人。” 墨画回完话,抬起头打量着黎常在的表情。 见黎常在并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便再度出声道。 “若是小主此次带上一些厚礼去感谢敬妃娘娘,说不定能拉拢一二,也好在宫中立足。” 黎常在想了想,“你说的也是,只是我如今身子不方便,暂时不方便出门走动,还是等顺利诞下孩子,再去吧。” 墨画哽住,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也不好开口了。 翊坤宫正殿。 年世兰手执一颗黑子,目光从棋盘转到颂芝的脸上,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哦?黎常在真是这么说的?” 颂芝点点头,“千真万确,墨画与奴婢说的时候,奴婢也觉得意外呢。” 她煽动羽扇一般的睫毛,随后扯出一丝冷笑。 将手上的黑子扔在棋盘之上,搅乱了一整个棋局。 旋机掀唇,“小门小户。” 颂芝看着自家娘娘,问道,“娘娘,奴婢觉得这黎常在似乎难成大事。” 年世兰抬眼,“那又怎么样,本宫要的,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她。” 颂芝瞪大了眼,“娘娘的意思是……?” “罢了,看她的造化吧,让墨画将风铃铛取下来了吗?” “已经寻了个借口取下来了,墨画随时等着娘娘的吩咐。” 年世兰点头,站起身来,“墨画办事得力,该赏便赏,你且看着办,记住,只有银子实实在在的赏下去了,他们才会踏踏实实的帮你做事。” 颂芝点头,“是,奴婢明白,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娘娘更衣吧。” “嗯。” 沐浴焚香直到傍晚时分,一切繁琐的程序这才算完。 本以为皇上还没来,却没想到,进入寝殿的时候,胤禛已经在此等候了。 年世兰勾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来。 摇曳着腰肢,袅袅踏进寝殿。 “皇上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前些小厦子还来传话说皇上要晚些时辰过来呢。” 胤禛正坐在床榻前看书。 见年世兰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去。 “那些折子看得朕头疼,到你这来,也难得躲一躲清闲。” 年世兰敏锐地捕捉着信息,一只手从桌上捻起一个葡萄,随后腰肢一扭,倒在胤禛的怀中。 将方才的葡萄放入胤禛的口中。 “难得皇上也想着躲懒了,想必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吧?”年世兰问着。 美人方才才沐浴过,发梢颈间浑然都是淡淡的幽香,只是她摆动地脑袋,那股香若隐若现。 犹如一羽毛一般挑逗着胤禛的鼻息,让他总忍不住去寻那股幽香。 胤禛深吸一口气,眉眼已然有些迷离,“前朝老臣行事不端,众人弹劾,朕顾念情分,如今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年世兰眼波流转,脑海里飞快的想着什么。 皇上能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提起,说明皇上口中的这位老臣并不是哥哥,那想必便是指隆科多大人了。 隆科多作奸犯科之事不少,如今也终于被查了。 年世兰知道皇上的脾性。 她凑在胤禛的耳边淡淡的说着,“皇上平时对那些老臣也不薄了,若是他们愿意颐养天年,不再行事不端,也能安享晚年,可偏要做了皇上不喜欢的事儿,这是他们自作自受。” 随后她停了下来,纤细的手缓缓拂过胤禛的脸庞,一字一句的说着。 “既然是皇上不喜欢的人,就应该到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去,不是么?” 胤禛调笑着,他没想到年世兰会这样说。 不过恰好,正合他的心意。 对于隆科多,他也不打算留。 “朕多日没来陪你,你可想朕?” 见他调情,年世兰自然毫不犹豫的说起些情话来。 “自然,臣妾万分责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上次皇上来却没能好生伺候皇上,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叫皇上离开臣妾的翊坤宫了。” 胤禛拉过她,声音低哑,喉结一滚,“是么,朕也正有此意。” 纱帐落下,掀起阵阵红浪。 翊坤宫偏殿,黎常在还未眠。 墨画端着红烛走近,见小主还没睡下,问道。 “小主还没睡呢,这有了孩子太医吩咐一定要好好歇息,如今时辰不早了,小主快歇下吧。” 说着,作势要将她身后的枕头抚平,随后扶她躺下。 可被黎常在拉住了她的手。 “墨画。” “小主,怎么了?” “皇上今夜是在华妃娘娘那儿吗?” 墨画点点头,“是。” 黎常在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似的,看着门口。 墨画奇怪的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上次,皇上翻了华妃的牌子,后来还是来找我了,你说皇上这一次还会不会撇下华妃,来我的宫中?” 墨画抿唇,低头默默帮她把被子掖好。 随后才开口说,“ 小主,莫说皇上不回来,就算是皇上来了,您也不能侍寝,夜深了,不宜多思,还是快睡吧。” 黎常在叹息一声,任由着墨画掖好被子放好枕头躺下睡觉了。 等黎常在睡下之后,墨画这才出去,和上夜的小宫女交了班,这才回去。 她与知书同住一间下房。 她回去的时候,知书还在铜镜面前梳妆呢。 她实在是觉得奇怪,“知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下?” 知书哼着曲,“主子赏了我许多珠钗,墨画你看我戴着好不好看?” 墨画看了一眼,她疲惫了一天,实在是累的睁不开眼,一边打水一边说,“好看,好看极了。” “嘿嘿,是嘛,只是这衣裳也太过素静了些,若是能穿那种织花的衣裳便好了。” 第105章 教你做事 墨画将巾布沾水,随后拧干按在自己脸上。 舒服的长舒出一口气。 顺便在巾布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怎么了,所作所为都好笑得很! 她简单洗漱一番,睡在了自己的床上,不去管知书在干嘛。 知书还想拉着她说话,“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可是问完,却没有等到回复,而是听见一声均匀的呼吸声。 回头看,墨画已经睡着了。 知书噘嘴,哼了一声。 倏日清晨。 年世兰正在给皇上伺候穿衣,忽然听见外面的庭院传来一阵喧哗。 她不露痕迹的蹙眉。 胤禛也奇怪,“外头是什么动静。” 颂芝立刻进来,回话道。 “回皇上,是偏殿的黎常在,是他们宫中传来的声响。” 胤禛没再说话。 等穿束整齐,年世兰站在胤禛面前,抬起头问,“皇上不过去看看黎常在么?” “不了,等朕下朝过来与你一同用早膳。” “是,臣妾恭候皇上。” “嗯。”胤禛拍拍年世兰的嫩手,随后在她温柔的目光下,离开了翊坤宫。 等到皇上的轿子消失在年世兰的视线中后,她脸上温柔的表情立刻被换成了凌戾。 她转身冷道,“黎常在又再作什么妖。” 颂芝连忙抬起手扶着她,低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年世兰雷厉风行的赶去了偏殿。 进了殿内只见地上一片花瓶碎片,而床榻上坐着的黎常在满脸害怕,浑身上下写满了娇弱。 黎常在抬起头,看清来者是年世兰之后,眼中明显地划过一丝失落。 “怎么?看见是本宫而不是皇上,很失落了?” 见年世兰脸色不对,黎常在立刻下身,跪在地上。 “不,嫔妾不敢,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跨过碎片,径直走在黎常在的面前。 “你不敢,本宫看你敢得很啊!” 甩出一句冷冷的话,黎常在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 “本宫见你是失心疯了,争宠争到本宫的头上来了,你在宫中砸这瓶瓶罐罐,不就是想要引得皇上到你这儿来,心疼你昨日被祺贵人冲撞么?” 黎常在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这么轻易的戳破。 她连忙结巴的解释,“不,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梦魇,对嫔妾只是梦魇了。” “哼,”年世兰可不吃这一套,“昨天晚上不梦魇,偏偏皇上起身了,你梦魇了,黎常在你实在是拙劣。” 这一下黎常在也不敢说了。 “记住,你最好把你那飘飘然的心思给本宫踏踏稳稳的落在地上,只怕你是恩宠和龙子来得太容易了,叫你忘了这个宫中漫漫长夜的孤寂了!” “你别忘了,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随后,她恣意转身,迈步离开了偏殿。 丝毫不给黎常在解释和喘息的机会。 墨画在另一边跪着,看着华妃娘娘的背影,她觉得华妃娘娘说的不错。 她伺候过不少主儿,这黎常在进宫不过几个月,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太顺了。 这样的人很难不得意忘形。 年世兰风风火火地出了偏殿,她穿着花盆底鞋,却依旧步态稳健。 颂芝在身后小跑跟着都险些没跟上。 “娘娘消消气。”颂芝跟上,在一旁劝服。 而在清楚的看向自家娘娘之后,却又发现,她似乎没有生气。 又愣住了,“这……” 年世兰另眼看她,随后说,“你是不是好奇,本宫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 “奴婢,确实不懂。” 年世兰掀唇,“颂芝,今日这事你也清楚记着,算是本宫教你一回。” “黎常在今日砸东西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她便是起了要和本宫争得心思了,若是今日本宫不发这一回脾气,下次,她就该明目张当得要本宫的东西了。” 她一步步走着,“小惩大诫,有了今日,她来日便再也不敢,记住,别叫任何人轻易的爬到你的头上去。” 颂芝咬唇,“是,奴婢记住了。” 景仁宫。 “黎常在真的有孕了?”皇后坐在铜镜前,手握远山黛轻轻的描眉,不轻不重地问道。 剪秋点点头,“听翊坤宫扫地的小福子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她说当时黎常在很在乎自己的肚子,一直用手摸着肚子,且时不时说起孩子之类的话。” 皇后挑眉,欣赏着自己刚画好的眉毛。 随后轻道,“这件事,华妃知道吗?” 剪秋这就不太知道了,“奴婢不太清楚,只是方才小福子才说,今早华妃气冲冲的跑去了黎常在的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看起来向是和黎常在不和似的。” “发脾气?”皇后问,“因何啊?” “小福子没有明说,他只在外头看见,只听见大概是因为砸东西的事情,闹起来了。” 说完,剪秋又想了想,“皇后娘娘,依奴婢之见,黎常在即便是怀孕也不敢告诉华妃,瞧他们今日不和的模样,若是被华妃知道了,黎常在恐怕也难活。” 皇后抿唇,站起身来,端庄的走出寝殿。 “本宫所见却不一定了。” 随后她思量了一会儿,又说。 “既然如此,昨日祺贵人之事也算是委屈了黎常在了,你从我梳妆台上挑些好东西,给黎常在送去吧,也算是安抚她了。” “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想必黎常在一定会懂的皇后娘娘的心意的。” “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剪秋闻言,看顾左右,无人这才敢说。 “奴婢已都悄悄打听好了,黎常在的兄长在皇上面前得脸,算是乖觉之人,只是黎大人和黎夫人却不似平常人家,尤其是黎夫人,在京中名声不太好,爱贪小便宜之人。不过黎二夫人倒是明事理一些。” “黎常在自小在谁的膝下长大?” “是黎夫人之女,不过黎二夫人无子,时常到也会教导黎常在一些,不过更多的还是在黎夫人身边。” 皇后抿笑,开口道,“投其所好,封些银子赏给黎府,就说本宫嘉奖教女有方,黎常在在宫中受宠,他们自然同沐恩德。” 第106章 菀嫔有喜 剪秋福身,“娘娘此举,想必黎府上下定然感激,一定会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意的。” 皇后淡笑,“既然黎常在要瞒,那便瞒着吧,这总会有一日,会透了风的。” “皇后娘娘说得及是。” 不过多时,众嫔妃来请安。 皇后这才踱步进了正殿。 等礼拜结束之后,皇后侧眼看着黎常在,问出了口中的关怀。 “黎常在这是怎么了?今日见着似乎脸色不及往常好了?” 此话一出,黎常在顿时心中大乱。 只能用手紧紧的攥着绢子,按捺住自己的紧张,才道,“回皇后娘娘,嫔妾是夜里受了些惊吓才会如此的,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后含笑点头,“你年轻,皇上也疼你,你可得好好的养着身子,早日为皇上延绵子嗣才好。” 提到子嗣,祺贵人不免愤恨地瞪了黎常在一眼。 而对面端坐地年世兰,正借抿茶之际,不断用余光打量着黎常在的情况。 还好,黎常在也未算是掉链子。 只点头回话,“是,嫔妾一定谨记皇后娘娘教诲,一定早日为皇上生下皇子。” 年世兰收回余光,垂下眸,将茶盏放在桌上。 随后用绢子轻轻擦拭去嘴角的水渍,冷笑着开口。 “看来黎常在还精通占卜之术呢。这还没怀上,就知道一定是皇子了。” 见是年世兰开的口,黎常在心中一紧,赶忙回话。 “是嫔妾说错了,公主和皇子都好,都好……” 她这一紧张说话倒是有些结巴了。 敬妃抬头不留痕迹地扫了年世兰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黎常在的身上。 忽然此时,一阵干呕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思绪。 顺着声音看去,是甄嬛。 皇后立马出言关心,“菀嫔,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茶点不合胃口?” 槿汐赶忙起身回话,“回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菀嫔娘娘偶感身子不适,整日困倦,便传温太医一瞧,如今菀嫔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沈眉庄,欣喜若狂,赶忙俯身询问甄嬛。 皇后扯开嘴角笑着,“是吗,那可是好事啊!只是这么好的事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本宫,今日菀嫔竟还穿得如此单薄,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得?若是有个闪失……” 甄嬛扶着沈眉庄的手,缓缓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执着绢子捂着胸口。 “皇后娘娘息怒,一切都是嫔妾的主意,嫔妾知晓有孕不过三日,原想着等到身子好些再来亲自告诉皇后娘娘喜事,谁成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竟先憋不住了。” 知道甄嬛有孕,敬妃脸上也是真心高兴。 感慨着,“菀嫔妹妹的福气好,这好容易得来的孩子,一定要仔细看护啊。” 皇后点头,“敬妃说的不错,如今菀嫔有喜,想必皇上定能高兴,江福海。” 江福海匆匆走来,行礼,“奴才在。” “快快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 “嗻。” 甄嬛笑着,手也不自觉地扶住了肚子,眼前似乎已然浮现了胤禛欣喜之状。 众嫔妃纷纷道喜。 皇后更是赏赐了一对玉如意作为贺礼。 而黎常在看着这一幕幕,手却不自觉地探向自己的肚子。 菀嫔有喜阖宫高兴,而自己有孕,却只能遮遮掩掩。 她唇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此时年世兰那如箭一般阴戾的目光射来,她赶忙闭上嘴,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菀嫔有孕不宜久坐,很快皇后便让众人都散了。 一众嫔妃争先恐后地和菀嫔道喜。 安陵容插也插不进去。 此刻便是说一句‘恭喜’都是招人嫌的。 只能默默地跟在后头看着。 宝娟跟在陵容身后,见主子心情不好,出言安慰道,“小主莫要难过,迟早有一天,您也能有的。” 安陵容扯出一个凄凉的笑来,回想着每每侍寝之后。 皇后送来的那碗‘坐胎药’…… “我要何时才会有,一个恩宠都寥寥似无之人,怎么会有子嗣呢?” …… 年世兰坐上肩舆,一旁的颂芝提醒道。 “娘娘,嫔妃们都向菀嫔道喜呢,娘娘可要说一句吗?”她抬着脸,顺着阳光屡屡打量着自家娘娘的表情。 年世兰侧眼,瞥见不远处阳光下面容姣好满脸喜色的甄嬛。 眼波闪闪,旋机回过头来。 “不了,回去在本宫的库房中找几味上好的草药,待会儿送去碎玉轩,记住,要趁着皇上在的时候进去。” 年世兰靠着坐轿靠背,看着不远处。 颂芝奇怪,“待会儿?可是娘娘,皇上说过下过早朝要来娘娘的宫中用早膳的。” 年世兰淡道,“菀嫔有喜,皇上哪儿还顾得上咱们啊。” 她哼笑,心中是巴不得的。 不用伺候皇上,做出虚假的表情来,她能不高兴嘛。 只是菀嫔这胎,与前世,纯元故衣一事后被禁足于碎玉轩之后的那一胎,时间却太不相同。 看来,她改变了许多事。 这之后的事,也不一定会完完全全的如前世她看过的那些一样,都会发生。 不过大半是相同的。 这也就够了。 菀嫔这胎来的不错,正好能为黎常在挡挡风头。 只是…… 前世甄嬛所怀是公主,可今时今日 若是生下皇子…… 以菀嫔如今之势,她若是顺利诞下皇子。 便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自然是贵子,再加上菀嫔的宠爱,很难不爬到三阿哥、四阿哥的前头去。 年世兰眼中闪过些许狠厉,很快又消失不见。 总会有人急在她的前面,她又急什么呢。 皇上果然没有来翊坤宫用膳,只让小厦子过来通传了一声。 碎玉轩何其热闹。 皇上下了朝之后便匆匆赶来,还不忘安排内务府将库房中的珍宝一同带来。 满脸的喜悦之情,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他拉着甄嬛的手,让甄嬛坐下。 “瞧皇上高兴的,全顾着臣妾了,您还未用过膳呢。” 胤禛笑不拢嘴,“朕一听见这消息便心中畅快,嬛嬛,你和朕终于又有一个孩子了。” 甄嬛夹菜放进碟中,“皇上就算高兴,也不能不顾身子啊,还是快些吃些吧。” 第107章 祺贵人道喜 胤禛点点头,又问了寻常的事。 “近来身子可好,这身边人伺候得可还用心?只温太医一人恐怕忙不过来,朕想着多调遣一位太医为你医治。” 甄嬛淡笑,“四郎用心关爱嬛儿,嬛儿实在是感激。” 随后又说,“嬛儿这一切都好,温太医医术我自是放心的,且他医术高明,已经足够了。” 胤禛点头,“朕总怕你不够,总想着能再多给你些什么。” “只要有四郎的心意,嬛儿什么都够,四郎明明已是众多公主皇子的阿玛了,怎想还如初为人父一般。”甄嬛歪着脸,勾起温润的笑容瞧着胤禛。 胤禛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无尽温柔,“这是朕和你的第一个孩子,朕定当重视。” “好,若是男孩四郎便教他习字,若是女孩嬛儿便教她跳惊鸿舞,如何?” 甄嬛凑在胤禛的面前。 “好,朕期望如此,更期望一儿一女,这样嬛儿与朕都不必闲着。” 甄嬛脸颊微红,矫倩一哼,“四郎又打趣嬛儿了。” 殿内传来胤禛爽朗的笑声。 二人和睦之情,实在令人无限动容。 此时,槿汐先来禀报。 “皇上,娘娘,华妃让人来给娘娘道喜送礼了。” 甄嬛赶紧道,“快请进来。” 随后,熙春带着一众宫女进了殿内。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菀嫔娘娘请安。” 胤禛低声,“嗯,是你家娘娘让你送来的?” 熙春抬头,“是,华妃娘娘说菀嫔有孕实属宫内大喜事,特意让奴婢从库房内取来上好的山参,冬虫夏草,和人参,赠与菀嫔娘娘,与之一同的还有一尊送子观音像。华妃娘娘说,希望这尊送子观音能多多庇佑菀嫔娘娘,好早日生下一个健壮的皇子来。” 一连串说着,让人将礼品打开一个个展示。 礼品之多,琳琅满目。 就连甄嬛都惊讶,年世兰居然会送来这么多。 要知道,皇后且也只是上了一对玉如意的。 她赶紧道,“真是多谢华妃娘娘用心,只是这么多补药臣妾一人哪里用的下,臣妾惶恐,让华妃娘娘破费了。” 熙春赶紧道,“菀嫔娘娘安心,此些都是娘娘嘱咐,请菀嫔娘娘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且娘娘嘱咐这些补药可都须得温太医仔细悄悄,无事才能用下。” 甄嬛眉心一跳。 熙春继续说,“毕竟如何也是药膳,不知道放久了可会失了药性,固如此。” 闻言,胤禛连连点头,“华妃有心了,你便安心收下吧,且你身子虚弱,补一补也好。” 见皇上都这般说了,甄嬛也没有了再推脱之理。 抬手示意浣碧都收下,开口感谢到。 “劳烦你跑一趟了,还请告知华妃娘娘,嫔妾万分感谢,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熙春福身,“菀嫔娘娘有礼,只是我家娘娘另有嘱托,说菀嫔有孕在身,千金贵体不宜走动频繁,若是得空娘娘定会亲自登门碎玉轩。” 一番下来,胤禛颇为满意。 爱屋及乌,就连带着看着眼前的小宫女都是极其满意的。 “华妃细心,你这个小宫女也不错,你长得倒是乖巧,你叫什么名字。”胤禛抬手,随口一提。 熙春心中一喜,连忙跪下,“多谢皇上夸奖,奴婢熙春。” “落日青山一片愁,大河东注不还流。若为长得熙春在,时上高层望宋州。” 胤禛即兴想起一首诗来,随机便念到。 “好名字,配在华妃宫里伺候。” 他说完,甄嬛笑着,“这是元好问的诗,没想到皇上也爱读元好问的诗句。” 甄嬛和胤禛聊起诗句,探讨起来。 见此,槿汐便送熙春出去了。 出了碎玉轩,槿汐拿出银子塞入熙春的手中。 “熙春姑娘,劳烦您今日跑一趟了,还请劳烦告诉华妃娘娘,我们娘娘很喜欢贺礼。十分感激华妃娘娘。” 熙春笑着,看着手中的银子。 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槿汐姑姑吩咐,我定然会办到的。” 见状,槿汐也奉承了几句,“能在皇上面前入眼的宫女不多,姑娘能入皇上的眼,说明姑娘今后大有前程啊。” “槿汐姑姑笑话我了,我还有差事,便先走了。” 熙春说了几句,随后匆忙出来了。 她手中紧紧的握着银子,心里又想着刚才皇上口里念着的那几句诗。 她少读诗书,不似拂冬家世还好,还有人教读书习字。 她大字不识几个,此时若是不多念念,只怕待会儿忘记了,便不知道了。 华妃的赏赐已然收下。 碎玉轩中,皇上和甄嬛相坐左右。 “四郎前朝事务繁忙,怎么今日能多出许多时间来陪着嬛儿?”甄嬛也是奇怪。 胤禛心中叹息,心中显然有事。 他在想着隆科多之事。 前朝愈发多的大臣举报隆科多作奸犯科之事,他心中虽有注意,却不好下手。 故此,他犹豫着。 而昨晚在华妃哪儿得到了回复,他动摇了几分,今日他看着甄嬛。 忽然也想问问甄嬛,看看她是否会与自己心意想通。 故此,将昨晚问华妃之话,重复了一遍。 甄嬛低着头,思虑了一会儿,便说,“皇上忧心,想必心中定然不忍,既又念即老臣旧情,且又有公在身,不如大诫小惩便罢了。” 此言一出,胤禛的心中某块松动了些许。 可是看着眼前的甄嬛,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抿唇,“你是后宫妇人,自然不懂前朝之事,妇人之仁朕也明白,此事朕还需好好想想。” 正黄刚要优思,忽然外头传来通报。 槿汐道,“皇上,娘娘,祺贵人在外头想要给娘娘道喜。” 甄嬛心下道,不是放在才景仁宫门口便道喜过了么。 嘴上只表现得高兴的模样,人家都来了自然是不好拒之门外的。 “快快请祺贵人进来。” 胤禛倒是直爽开口,“怎么朕每每来你宫中,着祺贵人定然要来请安说话,倒是叫朕许多体己话不好与你说了。” 甄嬛笑笑,不好再言。 祺贵人进来,。声音拔的高高的,娇嗔着,“臣妾给皇上请安,给菀嫔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 第108章 祺贵人的厚脸皮 祺贵人提着衣摆坐下,嗔笑着说道,“方才得知菀嫔姐姐有了身孕,心中想着皇上定然高兴,这来一见,皇上果然龙颜大悦,想来臣妾已然许久没有见到皇上如此高兴了。” 胤禛摆弄着手上的玉珠子,“你不是来给你菀嫔姐姐道喜的吗,怎的倒是看起朕来了。” 祺贵人脸色一顿,很快又妩媚的笑了起来。 “瞧皇上这话说的,菀嫔姐姐有孕,皇上自然也有喜,臣妾方才在景仁宫已然和菀嫔姐姐道过喜了,而臣妾进来着殿内,皇上龙阳之气太盛,光彩熠熠夺目,叫臣妾都挪不开眼呢。” 这话虽是奉承,倒也是逗得胤禛笑了几声。 “你这妮子口齿伶俐,说起话来叫人忍俊不禁啊。” 胤禛在笑,甄嬛也作势捂嘴含笑,可那笑却没几分正。 而她身后的浣碧瞧着祺贵人的模样,眼中顿时布满鄙夷之色。 祺贵人又道,“臣妾哪有口齿伶俐呀,臣妾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行皇上问问菀嫔臣妾说的真不真。” 菀嫔见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却也不好回答。 只是含笑,“祺贵人侍奉皇上左右,皇上自然晓得妹妹心意的。” 转了个话题,唤声。 “槿汐,把备下的酥茶端来,快让皇上和祺贵人尝尝。” 胤禛点头,瞧着她,“这可是又备了什么好东西?” “一些补气血的酥茶,从前听温太医说起药理,便仔细让槿汐记下了,想着等皇上来了,请皇上品尝一二。” 听甄嬛说着,胤禛满意一笑,“你最是细心。”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好风景,叫祺贵人正觉得自己多余。 不过她倒是也不怕的,尽管热着脸就贴了上去。 “多亏了皇上的福气,才让臣妾也一同有了口福了,只可惜臣妾是没有菀嫔姐姐这般细心了,也只能在侍奉皇上之事上多下点功夫了。” 这青天白日的,明晃晃的说起侍寝,好叫人羞了脸。 甄嬛用绢子掩了掩嘴角,随后打量着胤禛的面容。 胤禛只是淡淡地,“各花各不同,若后宫都是一个样的,那朕还有什么意思。”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祺贵人的性情,自然道。 只是甄嬛瞧着他的模样,不似刚来碎玉轩之时的那般高兴了。 难道是方才皇上问她的话,她没有答好? 只是现下没法多想。 胤禛尝过酥茶之后,便没再待多久,说是前朝还有要事处理,先回养心殿了。 祺贵人也借由回了自己的偏殿。 瞧着祺贵人离去的背影,浣碧哼了一声。 “娘娘,这祺贵人可真是无礼,每回皇上来,她一准儿得借个由头来给您请安,分明就是自己想要见皇上,瞧她见了皇上没羞没躁地说得那些话,可真是不知羞,魅惑皇上!” 甄嬛心烦意乱地听着,心中却一直在想刚才回话的事情。 浣碧见她没说话,又道。 “如今祺贵人住进来之后,就连惠贵人也少来咱们宫中了,咱们宫里只要是来了人,她就好像是得了消息似的往咱们宫里头赶,真是厌烦。” 甄嬛没有出言阻止,槿汐倒是开口了。 “浣碧姑娘少说几句吧,若是隔墙有耳叫人听了去,可要说咱们娘娘不容人了。” 她低声警醒着浣碧,不过自己心中也是分外疑惑。 小声说给甄嬛听,“这话说祺贵人与娘娘并无过分交情,她却特意请了皇后娘娘要搬来咱们宫中居住,实在是叫人奇怪。” “这还有什么,分明是想要沾着娘娘的光接近皇上啊。” 甄嬛却蹙眉,“正是如此吗?” 她觉得不一定…… 翊坤宫偏殿。 黎常在把伺候得人都赶了出去,独留知书在身旁伺候。 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一旁的杯盏晃了几分。 她愤懑的站起身来,“凭什么!如今菀嫔与我一同有孕,皇上面前哪还有我的影子!” “小主,您今个不是没瞧见各位小主娘娘巴结菀嫔的样子,她有了孕,便像是得了个金疙瘩一般。”知书在一旁嘟囔着。 “她自然是得了金疙瘩,她可是皇上最宠的嫔妃了,而我只是区区常在,就连个封号都没有,如今我与她同时有孕,谁还能看见我?” 说起来,她看见自己简陋的宫中,她的偏殿一切装潢都是按照常在的规制来得。 原也不算简陋,可是与华妃娘娘的正殿比起来,可谓是破败了些。 她心中不甘,就连眼中都多了几滴泪。 “菀嫔有孕, 华妃娘娘便巴巴地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去,而我遇喜,她一双破筷子便把我打发了!” 知书附和着,“是啊小主,您若是早些告知皇上您有孕,说不定哄着皇上一高兴,您便有个贵人的位分了,哪里还沦落至此啊。” 可纵使黎常在再如何不甘,却也是明白的。 “贵人,呵,我家世不显,若是生下皇子尚有可能,若只是一个公主……” 她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眉眼愁然。 知书不明白,“小主,若是皇子定然好,可若是公主也照样是千金玉体!” “千金玉体?那不过是表象罢了,作为女儿身在帝王家,若是没有一个争气的母妃,下场定会凄凉,你瞧瞧欣常在,她也有女儿,可还不是个常在。” 听她这么一说,知书这才明白,顿时慌乱。 “这,那这可怎么办啊,不过小主有皇上的宠爱,皇上想来会疼爱小主的。” 黎常在摇头,她叹息一声,“有宠爱不过一时,若是生下皇子才可保万全啊。” 知书脑袋拼命地转着,忽然有了个主意。 “哎,小主,奴婢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听说,民间有生男的好方子,若是得了,说不定真能生下个男孩呢。” 黎常在眼中怀疑,“这种东西能是真的吗?且华妃娘娘也给我用了不少方子,还需要再用吗?” 知书低声道,“那方子可是真的,奴婢亲眼见过的,好多家都是用了这个方子一生便生出儿子来了。” 听到这个,黎常在难免有些心动。 可问题是,“如何能得来呢?” 知书想了想,“这好办,奴婢让人传话给黎府,托夫人去给小主寻一寻,说不定能寻到。” “好,你速速去办。” 第109章 四阿哥和三阿哥 午后,年世兰正在宫里下着棋。 忽得小厦子来通传。 “奴才小厦子给华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挑着眉梢,瞥了他一眼,“是小厦子啊,你怎么来了?” 小厦子起身,笑着,“回华妃娘娘,皇上邀请您午后往御花园中散心,说是内务府新培植了几株极好的芍药花,想要与娘娘一同欣赏。” 年世兰捻着棋子的手一顿,心道这甄嬛得宠,皇上不贴着甄嬛,请她去做什么? 而颂芝却高兴极了,赶忙笑着,“娘娘,皇上定是弥补娘娘早膳之约,所以特请娘娘御花园中一见呢。” 年世兰抬眼,“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对了小厦子,皇上今日心情可好啊?” 小厦子点头,“回娘娘,皇上知道菀嫔娘娘有了身孕,心情是极好的,娘娘此时若是有了什么恩典,可赶紧向皇上请了吧。” 瞧他的机灵劲,说完脸上还挂不住得直笑。 年世兰乐了一声,“哟,想必你今日讨了不少的赏呢?” “奴才,奴才能多到哪儿去呀,不过是补贴补贴自个儿罢了。”小厦子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白了,赶紧遮掩。 年世兰看了颂芝一眼。 颂芝很快领会到了意思。 拿出头上的成色不错的银簪子,放在小厦子的手里。 小厦子瞅着那银簪子,愣了一瞬,随后连忙磕头,“娘娘,奴才不敢收啊。” 颂芝轻道,“小厦子,你便拿着吧,这是华妃娘娘给你的一点子心意,你当差当的好,才赏你的。” 小厦子这才敢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华妃的表情。 这才敢收下。 打发走小厦子之后,年世兰被颂芝搀扶着去了御花园。 “娘娘今日怎么想起打赏小厦子来了?”颂芝问着。 “他是苏培盛的徒弟,苏培盛很是看重他,你且看着吧,他日后必能有重用之处。” 年世兰摆弄着头上的珠钗,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放下手。 御花园内,年世兰刚到,就看见了胤禛的背影。 马上换上一副表情,笑着迎了上去。 “皇上,皇上今日怎得如此好心情,愿意陪臣妾一同赏花啊?” 胤禛转过身来,伸手揽过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将她揽在怀中。 “内务府新培植的芍药,朕瞧着倒是别致,记得你最爱便是芍药。” 年世兰嗔道,“难得皇上还记得,臣妾还以为菀嫔一有喜,皇上只当没臣妾这个人了呢。” 胤禛勾了勾她的鼻尖,“你这是怪朕今日没来陪你用早膳了?” “臣妾哪敢啊,若是恼了,哪儿还会精挑细选地给菀嫔送去那么多的好东西啊,臣妾不过是想皇上的目光多在臣妾身上一分。” “知道你是特意让你那小婢女那时候来的,朕就是知道,现在才会特约你一块赏花。” 胤禛说完,捏了捏她的嫩脸,“好了,你瞧瞧可还喜欢,朕命人移植去你的宫中。” 年世兰心中没什么赏花的意思,心思全然都想着接下来的事。 只是随口附和了几句。 等到皇上也没了赏花的兴致之后,她这才慢慢开口。 “皇上,臣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哦?何事?”胤禛抬眸,手上的玉珠子‘啪’的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看着眼前人。 岁月对年世兰温柔无限,纵是数年过去,她依旧嫩的如刚出阁的姑娘家一般。 不同的是,多了几味风情万种,和妩媚撩人。 这也是让胤禛挂怀之处。 年世兰道,“臣妾见菀嫔有孕辛苦,不由得想起三阿哥,从前齐嫔怀着三阿哥也是这般辛苦,如今齐嫔不在了,三阿哥在阿哥所已有这么久,独自一人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这话让胤禛眼中动容了些,“朕前几日问过他的功课,还是老样子。” “皇上,不如带臣妾一同过去看望,许久未见这孩子,也想替齐嫔看一看。” 年世兰摇着胤禛的手,澄亮的眸子中满是恳切之意。 胤禛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满意一笑,“众多妃嫔之中,也就只有你有如此善心了。” “哪有,分明是臣妾骄纵,别的姐妹们不敢在皇上面前这般提起罢了。” 她的回答得体不伤人,还在皇上面前留的自己一个好印象。 阿哥说。 此刻阿哥们正在书房内习字。 门口太监们见是皇上和华妃来了,急忙要跪下请安。 却被年世兰阻止了,做出手势示意他们不许声张。 胤禛瞧了一眼年世兰。 年世兰立马解释道,“臣妾这是不想打扰了阿哥们用功,况且也只有这样,才能叫皇上也能看见阿哥们最真实的一面啊。” 她的话,显然胤禛颇为认同,也便没有再阻止。 二人站在书房边的窗口一瞧。 房内的两个孩子正在桌上习字。 四阿哥年纪小,尚且能坐在凳子上端正的习字。 而三阿哥,却一边习字,一边吃着糕点,桌上的纸张上浑然都沾染上了不少糕点的碎末。 见此场景,年世兰赶紧打量胤禛的表情。 果然,他怒上眉梢。 俨然是一副生气模样了,他走进书房,不怒自威。 三阿哥很快发现,面色煞白,匆忙放下手中糕点,丢下笔,赶忙跪下。 “儿臣,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届时,四阿哥才从请安声中抬起头来。 先是看了一眼年世兰,随后才看向胤禛。 他稳当得放好笔,移步出来,端庄的行礼。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华娘娘请安。” 他这得体懂事的模样,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胤禛的脸色铁青,指着三阿哥怒道,“你瞧瞧你自己在干什么,朕让你好好习字,你便是这么做的?” 三阿哥跪在地上,肩膀止不住的抖动着。 “儿臣,儿臣是饿了,这才……” 四阿哥立马接话,“皇阿玛请勿动气,三哥今日中午用功读书,落下了午膳,如今才用了些糕点,想必三哥是实在饿了。” “弘历你不必为他说话,朕瞧他是无人约束,便越发使懒惰性子!” 胤禛冷哼,看了一眼三阿哥席上,那糟乱的书桌,还有惨不忍睹的字,心中便堵得慌。 第110章 四阿哥身上的秘密 见状,年世兰捏着手心,想着也是时候出来说句话了。 忙拉着胤禛,缓和道,“皇上,三阿哥还小孩子心性,您就别和他计较了,再说了四阿哥不都说了,三阿哥是中午太过用心这才耽误了午膳故而如此的。” 说完笑着看向三阿哥,细声细语着。 “三阿哥你快和你皇阿玛解释一番啊。” 她挑着细长的眉梢,此时模样满脸温柔。 四阿哥稍稍抬起脸来,紧紧地看着,不舍移开目光。 而此时的三阿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只能低着头。 听着年世兰这么一劝慰,胤禛心中倒也是消了些许火气,双手负在身后。 起码口气比方才缓和多了。 “好,既然如此,那朕便考考你,今晨听见太傅禀报已然教你们读了五柳先生的诗文了,那这‘盛年不复来,一日难再晨地下一句是什么?” 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儿子,心里也算是松动了几分。 便出了个不太难的诗句考考他,若是三阿哥能答得上来,这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他才失了母亲,自然是不忍心过多责罚。 可是,三阿哥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思考了良久,却也没说出来。 见气氛愈发尴尬了,年世兰出言道,“皇上这般架势看着三阿哥,想必就算是记得,也被皇上吓忘了。” 说后,四阿哥接话道,“三哥,您急糊涂了,怎么连‘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也忘了?您今儿晌午还读过呢。” 三阿哥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急忙道,“是。是‘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皇阿玛,是我急糊涂了。” 可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胤禛愤然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三阿哥,动作起伏极大,手中的翠竹子发出‘叮当’的动响。 “朕瞧你那里是急糊涂,分明就是想不起,如此简单的诗句,就连你四弟都能记得,你却不记得,朕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在这吃糕点的吗?” 眼看着胤禛动气,四阿哥也赶紧跪下。 三阿哥则是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着,“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儿臣不是有意的。” “朕知道你读书不精,便以为是你先天不足的缘故,可谁想你后天上不努力,如今连你年幼的四弟也比不上,你叫朕如何饶恕。” 胤禛教训着孩子,气势威严。 年世兰见准时机,连忙拉住,“皇上息怒,三阿哥日后必定会好读书,让皇上高兴的,再说了就算诗文不通,可臣妾见着三阿哥这一手字写得倒是极好的,皇上你瞧瞧。” 说完,上前捻起三阿哥的纸张,掸去上面的糕点碎渣,给胤禛看着。 胤禛一腔怒火,却也知道年世兰这时候是在缓和气氛。 也没有再说啥。 且那字写得确实不错,便任由她说去。 年世兰拿起来之后,这才发现,下边还夹着一份,连忙惊喜道,“哟,皇上您看看,这下面这份写得才叫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呢。瞅这一手好字,真是不错。” 说完,拿起来呈给胤禛看。 胤禛看了点点头看,虽还有不足,但是算是极好的了。 只是年世兰很快发现了不同,奇怪道,“只是,这两份为何字迹不太相似,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想必这份是三阿哥细细写来的,这一份是方才吃东西疏忽了。” 三阿哥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出声。 此时,一旁传来一个糯糯的声音。 “回华娘娘,这份是,儿臣的。” 年世兰挑眉,偏过头去,眼中闪过什么,表情却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胡说,你的字怎么会在三阿哥的桌台上,再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一手好字。” 话中鄙夷又讽刺。 显得接下来四阿哥的回话愈发打三阿哥的脸了。 “这是三阿哥说,要借儿臣的字临摹……” 他说的话声音愈来愈小,听在胤禛的耳朵中却如雷轰鸣。 “混账,你可知羞耻,你如今多大,居然要借弟弟的字来临摹,你当真是把朕的脸都丢尽了。” 胤禛怒不可遏,周身都是冷意,就这般瞪着。 三阿哥只觉得自己只怕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竟然这么倒霉。 “皇阿玛息怒,儿臣日后定会努力读书,发奋图强,叫皇阿玛不再担忧的,皇阿玛息怒啊。” “你可知道这话你说了多少遍,每每朕问起你的功课你都要与朕说一遍,朕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胤禛说完,将目光转向四阿哥。 “弘历,你字写得不错,读书上也用功,在阿哥所住的可还惯?” 胤禛总是言辞关怀之意,但是语气却十分生硬。 四阿哥低眸,糯糯回着,“儿臣住的很惯,虽圆明园无拘无束惯了,可是儿臣更喜欢这儿,这儿有兄长,还有谙达陪着儿臣,还有太傅教着读书写字,儿臣很喜欢,也很珍惜。” 这一番话,让人听着只觉眼酸。 而说完还不够,四阿哥忽然站起身,“皇阿玛,儿臣,儿臣还画了一张画,想要送给皇阿玛。” 胤禛挑眉,有些意外,“你还会作画?让朕瞧瞧。” 四阿哥欣喜的在自己桌前翻找一番,随后呈上来。 忽然年世兰惊呼一声,抓住了四阿哥的手臂。 “这……这是怎么回事。” 惊呼声引起胤禛的注意,他顺着视线望过去,发现衣衫下是青肿的手臂,手上还有许多细长的刀痕。 胤禛颦眉,严肃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见状,也忙上前看,“哟,四阿哥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伤口啊,来人,快去把伺候四阿哥的嬷嬷们叫来。” 就连年世兰都没有想到,看着触目惊心的手臂满眼心疼。 伸出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想要抚摸,却不忍下手。 “皇阿玛,华娘娘不必心急,这是儿臣自己不小心弄的。” 年世兰立刻出声,“胡说,这种伤口怎会是你自己弄的,定是有人揪了你!” 四阿哥藏在黑睫之下的眸子闪了闪,连忙开口,“多谢华娘娘关心……” 第111章 四阿哥的抚养权 年世兰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太甚,收敛回部分表情。 回过头看向胤禛,只见胤禛的眼光居然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便说道,“皇上,臣妾虽然没有孩子,但是看见四阿哥这副模样,也实在是心惊,这宫里竟然有如此恶毒之事发生,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胤禛忽然想起什么,拉过跪在地上的三阿哥。 三阿哥也并不知道四弟身上竟然有如此多的伤,还陷在惊讶当中呢。 毫无防备的被皇阿玛拉过去。 胤禛拉开他的袖子,看见白嫩细长的手没有伤口,这才放下。 “苏培盛,人都带来了吗?” 他语气很冷,那是一种来自帝王的杀气。 苏培盛弯着腰,点头,“回皇上,都,都在外边跪着呢。” “好。”胤禛抬步出去,看向外面跪着的一排嬷嬷和太监。 年世兰也跟了出去,拔高声音,冷言问着,“四阿哥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胤禛满眼冷意看着,并没说。 然而底下的一众奴才并不敢说话。 唯有一个爬上前来,“华妃娘娘,回华妃娘娘,是四阿哥玩耍之时不小心摔得。” “混账!四阿哥怎么会把自己摔成这样,若非你们伺候不尽心,就是你们动辄打骂了四阿哥!给本宫说实话。” 年世兰发起怒来,丝毫不比皇上逊色。 此时回话的奴婢已然吓得背脊发抖,直不起来,不敢再回话了。 见无人敢回。 胤禛抬起手,只淡道,“若是没人说,那便是都干了,都打断腿,扔出宫去。” 此时,那位嬷嬷赶紧说,“皇上饶命啊,皇上,这一切,都……都是三喜干的。” 说完,指向了跪在末梢的一位老妇人。 那位被指向的老妇人连忙抬起头,似是很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随后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不是奴婢,皇上明鉴不奴婢。” 此时,原本站在年世兰身后的四阿哥,如一阵风一般,飞快的冲了出去。 “皇阿玛,华娘娘不是三喜嬷嬷干的。” 胤禛凝着他,“弘历,既然你说不是她干的,那你说到底是谁干的。” 四阿哥毫不犹豫的指向推脱那位,“是她,是素勤嬷嬷在我换衣裳的时候掐着,还说皇阿玛不疼我,说儿臣是宫里最讨厌的孩子,没人会记得儿臣,欺负儿臣没有额娘!” 素勤顿时惊慌失措,她没想到四阿哥竟然这么大胆敢指证她。 毕竟平日里的四阿哥,对着她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四阿哥,您……您莫要冤枉奴婢啊,奴婢不过是轻轻碰了您一下,哪里来的掐啊!” 可是不容她多说,胤禛狠戾道。 “苏培盛,拉下去,杖杀。” “嗻。” 苏培盛立马抬手,示意侍卫将素勤拉下去。 素勤立刻嚎叫道,“四阿哥,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啊!” 大殿内,再也没有了她的声音。 年世兰看着四阿哥低着头的样子,还有方才之状,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很快,身边人又再度发话,“其余的,主子受难只当看不见,各打三十大板。” “嗻。” 就在苏培盛正要着人去办的时候,四阿哥忽然又说。 “皇阿玛,儿臣有一事想要请求皇阿玛。” 胤禛抬眼,“何事?” “三喜姑姑对儿臣照顾细心,且为人踏实肯干,平日只有三喜姑姑对儿臣最好了,只是她为人老实,不会说话看,请皇阿玛免于三喜姑姑惩罚吧。” 如此下来,胤禛也乏了,不愿再听他多说。 处理奴才的事情,他懒得细问,只是摆摆手,“那就罢了。” 随后径直离开了阿哥所。 年世兰看了四阿哥一眼,随后匆匆跟了上去。 见胤禛的脸色不太好,年世兰放轻声音。 试探的问道,“皇上心情不好,可要去翊坤宫吃些茶点舒舒身子。” 胤禛叹息一声,“罢了,朕今日已是没了什么心情,改日有空再去翊坤宫坐坐。” 年世兰笑得明媚,“好啊,到时候皇上可要提前和臣妾说啊,好让臣妾提前做好皇上爱吃的糕点。” 胤禛停下脚步,拉着年世兰的手,瞧着她的美貌。 心中多了就许多慰藉。 “好啊,有你在,朕很安心。” 年世兰抿笑,“皇上很是烦心?是因为三阿哥读书的事吗?” 年世兰故意不去说四阿哥的事情,打量着胤禛的表情。 胤禛点点头,只是说,“是也不是。” 年世兰权当是了,便说,“其实皇上不必太过忧心了,三阿哥说到底还是孩子,齐嫔之事刚过,也不必太过心急,只是臣妾想起皇后多有照拂三阿哥之意,不如将三阿哥交给皇后照料,能有皇后看护,想必定然能让三阿哥成为皇上心中栋梁的。” 胤禛眉心一动,“皇后多有照拂三阿哥之意?” “是啊,臣妾经常看见景仁宫的剪秋去给三阿哥送糕点呢。皇后娘娘对三阿哥如此厚待,想必三阿哥也是喜欢皇后娘娘的。” “糕点?”胤禛冷哼,“只怕今日弘时桌上那碟糕点便是皇后叫人送来的。” 年世兰故意不说话,只用怯怯的表情看着胤禛。 胤禛见此,叹息一声,“是朕对弘时太过重视,此时才会如此愕然。” “皇上别忧心,三阿哥总会有成才那日的。” 总提起三阿哥,胤禛偏偏想起了弘历。 “弘历这孩子,今日瞧着倒是乖觉懂事,一手字写得好,读书也好,很让朕欣慰啊。” 年世兰这才顺理成章接过话,“是啊,皇上,臣妾也觉得四阿哥不错,皇上若是有空,可想着也给四阿哥择选以为养母,想必好好教导定能让四阿哥成为国之栋梁。” 胤禛忽然看向她,另眼道,“说来你膝下寂寞,为何不为自己想想?” 年世兰摇摇头,眨着眼睛,“臣妾哪懂得照顾孩子啊,臣妾没那份心思皇上您是知道的,况且,臣妾这不是还期待着一个和皇上的孩子嘛。” 说完,她如同少女般害羞似的,面上染着红晕,低下头,拉着胤禛的手指。 可胤禛的笑容却十分僵硬。 第112章 皇后的害怕 胤禛拉着年世兰的手,轻轻一拍。 “朕前朝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天色渐晚,你也早些回宫吧。” 年世兰嘴角扯出一丝淡笑,随后袅袅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胤禛点点头,随后负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胤禛的背影,年世兰眼角眉梢浮上几丝凉意地嘲讽。 他的身影渐远,年世兰抬起手,颂芝立马上前扶着,随后离开了阿哥所。 颂芝抬眼望着自家娘娘,心中实在奇怪。 见身后奴才都远了些,这才问道。 “娘娘不是一直以来便想要收养四阿哥么?为何此次皇上问起,娘娘反而推脱了?” 年世兰抬手用绢子压了压嘴角,随后道,“皇上今日提起,不过是试探本宫罢了,你当真以为皇上会愿意给本宫抚养一个皇子?” 在皇上的心中,就算有意给四阿哥寻找养母,她年世兰也绝对不会是皇上企划之中的那一个。 如今的试探便是在试她有没有这个心思。 “皇上,为何不允?娘娘家世又好,又受宠爱,可是一等一的人选呢。”颂芝奉承着,在她眼中娘娘就是天底下极好极好的人,若是谁不选她,定是眼睛被脏东西堵上了。 年世兰摇头,“帝心难测,正是因为本宫的家世,这才成了皇上的一道结。而如今,本宫越是不愿意抚养四阿哥,皇上才能越放心本宫。” 颂芝抬起头,瞧着娘娘,“娘娘深谋远虑,奴婢是万万不及的。” 说完,颂芝想起今日站在娘娘身后也瞧了一眼四阿哥身上的伤。 如今想起来还觉得触目惊心。 “娘娘,奴婢想起四阿哥身上的伤,您说需不需要奴婢去谢太医那儿求一些上好的药膏给四阿哥送去?” 年世兰拧眉,“不必,他是皇子,要送也得是皇后去送,本宫怎么能逾越了这个规矩,今夜晚些时候,你悄叫四阿哥来翊坤宫宫外,记住,一定要避过所有人。” 颂芝点头,意识到事情的隐蔽性,“是,奴婢稍后就去办。” 景仁宫。 “什么?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 皇后一掌拍在桌上,满脸愕然,看着前来禀报的剪秋。 “是,皇上当众批评了三阿哥,还大大夸赞四阿哥来着。” 皇后咬着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懑,“怎会让皇上撞见这等事呢?难道嬷嬷没有事先知会弘时吗?这嬷嬷怎么办事的,废物!” 剪秋低头,“娘娘这件事怪不得嬷嬷,皇上来得突然,华妃娘娘吩咐说皇上只是来瞧一眼阿哥们用功,不想多加打扰,所以才无人通报的。” “华妃!”皇后咬着后牙念着这两个字。 “又是她,好端端的,为何会陪着皇上一同去了阿哥所?” 剪秋满脸纠结,“这奴婢也不知,还听说,皇上和华妃撞见四阿哥身上许多伤口,为了此事还杖杀了一个嬷嬷,就连其他的奴才都受了罚。” “伤口?!”皇后疑惑道。 “是啊,说是嬷嬷掐的……” “怎么会如此,这些废物们是怎么办事的,竟敢对主子如此不用心。快让太医院送些药膏去给四阿哥。” 皇后吩咐道。 剪秋点点头便打算去办了。 不过说完,皇后便立刻思量了一番,忽然叫住剪秋。 “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说,“不,你亲自去太医院找太医拿最好的药膏即刻去给四阿哥医治,你务必要亲自看着她上了药才能回来。” 剪秋费解,“皇后娘娘这是为何,莫非是与四阿哥示好?” “不,”皇后凝眸,“三阿哥受罚,难免华妃不再皇上面前嚼些什么难听的话,后宫中唯有本宫和三阿哥来往亲密,皇上定会以为是本宫娇惯三阿哥,而不管四阿哥,所以才会如此。” “如今本宫定要做出关心四阿哥的模样,才能让皇上知道,本宫待所有皇子都是一视同仁才行。” 皇后咬唇,说完,她只觉惊险,差一点自己就要陷入了陷阱。 还好她反应及时。 剪秋不敢多说,立刻遵着皇后的吩咐下去办了。 …… 入了夜,今日皇上理所当然翻得是莞嫔的牌子。 就算她不能侍寝,皇上今日高兴,必定是要去陪她的。 夜半,年世兰洗漱过后,今夜特意吩咐颂芝上夜。 而过后,四处无人,颂芝便立刻进了房中。 帮年世兰换上了一身常服,出了翊坤宫。 夜半风燥热却也有些凉意,年世兰与颂芝站着。 “娘娘,四阿哥不会睡着了,今夜不会来了吧?” 颂芝看着四方,有些担忧的问着。 不过这事,年世兰也吃不准,这小孩子没定数。 为了安抚颂芝,她只能道,“应该不会的,你和他说了,这孩子心细,定会留个心眼的。” 颂芝点点头。 又等了好一会儿。 前方这才蹿出一个小身影。 颂芝定睛一看,欢喜地扯着年世兰的衣角,“娘娘,快看,是四阿哥。” 年世兰显然比她淡定多了,点点头,看向周围,“你去一旁守着,若是有人就立刻吱声。” “是。” 四阿哥从远处走来,站定在年世兰的面前,恭敬行礼。 “儿臣给华娘娘请安。” 年世兰拉着他,“好了,身上还疼不疼?” 四阿哥扬起小脸,摇摇头,眨着乌亮地眼睛看着她。 “儿臣不疼,皇额娘派了好多人来给儿臣医治,涂了极好的药膏,儿臣很快就不疼了。” 年世兰垂眼,用手将他的衣袖子撩开,亲眼看了伤口都被敷好药之后,这才放心。 看着四阿哥那小机灵鬼的样子,她忽然不怀好意的在他伤口尾端轻捏了一下。 立刻疼得四阿哥抽气,“华娘娘,疼,……” “知道疼便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自作主张做这种残害自己身体的事来了。”年世兰捏捏他的肉脸,语气中带上几分凶意。 但是四阿哥知道,她并不凶,只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便很快笑了,“果然儿臣做什么都瞒不过华娘娘,华娘娘恕罪呀,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第113章 二人密谈 “只是……华娘娘是如何看出来的?”四阿哥抬着头,好奇的亮眸盯着年世兰的脸。 眼中布满崇拜和激动。 年世兰无奈笑笑,“你自觉这事办得天衣无缝,可若是皇上但凡深究,便会让你下不来台,今日你皇阿玛直接赐死了那位嬷嬷便是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也是给所有人一个教训。” 四阿哥显然没有想那么多,有些不相信,“皇阿玛,怎么会……” 年世兰摇头,“让本宫猜猜,你是不是一开始吃准了哪位嬷嬷恶劣地性子,故意扮弱势纵容,让她觉得你好欺负,于是愈发恶劣地捏你打你,等到这一切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后,你又故意在自己的伤口上自残增加更多?” “是。”说完,四阿哥的脸慢慢垂了下去,他原以为华娘娘只是猜到自己是故意让皇上看见的。 却没想到,华娘娘是将他的所有计划都猜中了。 说完又拉着年世兰的衣袖摆了摆,“华娘娘可千万别生气,况且这事儿臣没出错不是?皇阿玛也心疼儿臣了。” 年世兰看着眼前这小小孩子。 心中泛出酸楚来。 四阿哥年幼不得皇上宠爱,身为一个孩子,竟然想出自残的法子来让父亲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多关怀自己一句。 身为皇家之子,如此步步惊心,攻于算计。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未免活的太辛苦了些。 “本宫不会生你的气,只是你这一步走得太惊险了,若是本宫今日没有与皇上一同前去,若是皇上没有发现,若是没有人帮你查这件事情,你会如何?” 年世兰澄亮的眸子布满心疼,他手臂上的伤有新有旧。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他一次次在伤口上各处下手,割破自己。 四阿哥咬唇说,“皇阿玛一次没发现,便就两次,若是两次不成,便三次,总有一天皇阿玛会看见的。皇阿玛如此在意三哥,时常会来阿哥所询问三哥的功课,只要我还待在宫里一天,便还有机会。” “若是回到了圆明园,儿臣……恐怕就再难回来了……” 瞧着他的模样,年世兰心里生出欣慰和几分欣赏。 如此心性,如此计谋,如此狠厉。 她喜欢。 她想了想,故意又问,“那你可在知道你皇阿玛要赐死哪位嬷嬷的时候,你是如何想?” 四阿哥抬起头,“华娘娘,是素勤嬷嬷一开始便瞧不起我,还辱骂我,在我的计划中,她是必死的那一个,从……从一开始便是这么打算的。” 很好,没有那些个多余的慈悲心怀,重要时候能找到保护自己的最好的一个法子。 年世兰很满意。 见年世兰没有说话,四阿哥心中有些慌,“华娘娘,我,我是不是做的不对,不应该这样?” 年世兰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没有什么不对的,你为保全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应该,为了那些多余的慈悲心怀,而让自己陷入险境,亦或是失去重要之物,在本宫看来都是愚蠢之举。” 说完她扯出一抹笑来,“不过你很好,你没有这种愚蠢。” 听她这么说,四阿哥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吗华娘娘,那您会抚养我吗,我能够和您一起回翊坤宫吗?” 年世兰低下了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皇阿玛知道身边的嬷嬷对他不好,能够给他选一位好的养母,养在宫中。 却没想到,到现在,皇阿玛似乎还没有这个意思。 年世兰眯着眸,轻道,“今日让你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个,本宫在皇上面前会尽量表现得很不愿抚养你,甚至厌恶你,你也必须要表现不愿在本宫身边的模样。” “这……这是为何?” “只有这样,反其道而行之,才能够打消皇上的多疑,放心,本宫一定会尽早完成这一步的,况且你也很聪明,连本宫都没有想到,你会利用这样的方法。” 四阿哥蹙着小眉头,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可是……” “好啦,四阿哥很乖的,乖乖等着,等华娘娘吩咐颂芝姑姑去接您来翊坤宫好嘛?” 面对着孩子,年世兰的声音都轻了许多,似乎还带着些许哄得意味。 四阿哥立马笑了起来,“好,那我便等着,不过华娘娘可否快些,我很喜欢吃翊坤宫小厨房的糕点。” 年世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好,华娘娘会记着的。” 说完,站起身来,唤了一声,“颂芝,小心送四阿哥回去。” 四阿哥摇摇头,“不,还是让颂芝姑姑送娘娘回去吧,我自己可以走阿哥所的。” 年世兰用着不容拒绝的口气道,“不行,夏夜多蛇虫,夜深了更甚,颂芝。” 颂芝走上前来,福了一福,“是。四阿哥走吧。” 四阿哥拉着颂芝的手,由她牵着往前走,时不时往后看。 只见年世兰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 寿康宫。 “太后昨夜没睡好,今日看起来没有昨日气色好了。”竹息站在一旁,小心得摇着扇子。 太后揉了揉脑袋,叹息一声,“哀家昨日得知四阿哥之事,心中便一直慌,这个宫中竟然有人敢对哀家的皇孙这般,实在可怕。” 竹息宽慰道,“好在那人已经被皇上处理了,以儆效尤,想必宫中之后再也不会有此等恶人出现了。” “后宫肃清不严,是皇后之责。”太后严肃道。 竹息低头,“太后这是怀疑皇后?” 问到这里,太后却没有说话,顿了顿,才问,“皇上和皇后可快过来了?” “回太后,快来了,方才小太监去请了,想必此时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快到寿康宫了。” 太后点点头,扭了扭肩膀,带着些许烦躁说道,“这宫中是越发地热了,让冰室送些冰块过来。” “是。” 不过多时,皇上和皇后的御驾便到了。 二人得体地向太后请安之后。 太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日四阿哥之事,哀家到如今心中依旧惶惶,如今四阿哥年岁也大了,这么在宫中养着也不是个办法。” 第114章 隆科多和太后之情 宜修心中一动,不敢抬眸。 胤禛却点点头,“太后说的是,如今弘历已然大了,阿哥所的奴才伺候不尽心,且弘历在行宫生活向来惯了,如今到宫中,却也该由一位好养母,着手抚养着。” 太后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宜修,缓缓道,“既然皇上能有这个心思便好了,哀家也是和皇上提一嘴,最近后宫不太安宁,皇后也有责任。” 宜修赶忙回话,“太后恕罪,儿臣确有不周之处,已经加紧弥补,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出现了。” 见她言辞恳切,胤禛忽然道。 “弘时学业不精,心思不在学业之上,皇后也可多历练一番。” 果然皇上提到三阿哥昨日之事。 宜修赶忙说,“齐嫔死后,三阿哥一直郁郁寡欢,从前在景仁宫中抚养之时,臣妾一直严格教育,只怕是现在到了阿哥所,所以这次懒怠了吧。” 胤禛点头,“孩子心性总是顽皮,弘时本性极善,皇后要多加引导才是。” “可需要臣妾将三阿哥接回景仁宫抚养?” 听见胤禛这样说,宜修立马接话道。 说完心中便有一丝后悔。 方才太后还在说起四阿哥的抚养权一事,自己却对三阿哥如此着急。 胤禛顿了顿,只是淡淡道,“此事不急,且先让他在阿哥所再待一段日子,朕也会多去查问他的功课,皇后还是先想着在众嫔妃之中,给弘历择选一位好的养母,朕也会多想想。” 见皇上并未怪罪,她这才心安下来,端庄道,“是。” 却丝毫没有看见,太后那边传来的一丝打量之色。 “此事皇后且得当心办着,皇上子嗣稀薄,是中宫之责,皇后回去之时,多去螽斯门拜拜,也算是为莞嫔腹中之子祈福了。” 太后冷冷开口,看向宜修。 听闻她话中意思,宜修低下脸,垂眸,“太后说的是,臣妾这就去办。” 随后缓缓抬起头,扫了一眼胤禛的表情。 只见胤禛表情只是如常,并没有想要帮她说什么的意思。 如此,宜修只能默默低头,退下,“儿臣告退。” “嗯。”太后目送着宜修出去,随后这才看向胤禛。 胤禛正端着茶送入口中,表情莫测。 “前朝事忙,皇帝忙碌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切莫操心过度。” 太后开口。 胤禛放下茶杯,直直地看向自己尊爱的皇额娘。 看着她眼底的几分动容,和掩饰。 他知道皇额娘要说什么。 他只淡淡,“前朝确实忙,可归根结底却也只为了一件事,如今隆科多结党营私,欺君罔上。” 太后眼瞳一颤,眉心不觉皱起。 她知道,自己的预感是真的。 这是所有结局里面最坏的一种。 皇帝,当真容不下隆科多。 “皇帝从登基以来,便是隆科多和年羹尧扶持左右,如今年羹尧跋扈已久,隆科多倒也还算乖觉,若是早早地除去隆科多岂非打乱多年制衡之术?” 她以前朝制衡一事说起,想要保全隆科多,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如今皇帝已有了想要动隆科多的想法,便只能多拖一点时间便是一点时间了。 说完,见胤禛表情淡然,又继续道。 “或皇皇帝等到着手完年家之事后,再料理隆科多,也不迟。” 可她却没想到,胤禛接下来的话,叫她诧异。 “上月,年羹尧平定江南暴徒,便上书予朕,自请交兵,且明指多数家奴难任官职,让手底下的半数家奴辞官,并让朕指派更有能耐之人上任,且京中从前他得罪过的大臣,他都一一交好。” “如今朝中,年羹尧名声大改,反之隆科多一落千丈,许多从前他干的事也有了眉目。” 胤禛一番话说完。 太后眉心聚成了一道小山。 她并未想到竟会如此,年羹尧这么做,放出了手中的权利,让皇上自然是放心的。 且如此做反倒显得隆科多形势不轨。 如此这般,太后已然无言,她思来想去,便又道。 “如今允?被皇帝囚禁宗人府,若是此时再将隆科多和年羹尧逼上绝路,只怕皇帝会落下个狡兔死,走狗烹之名声,毕竟他二人到底也是扶持皇帝登基的重臣,皇帝又何必干净杀绝。” 无法从理说通皇帝,太后便从情出发。 皇帝在意名声,想必这两句他多少会听进去。 她今日所愿,到底也不奢望皇帝能够饶恕隆科多。 若是让他回老家安度晚年也是极好。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到底是轻视了这个儿子的心性。 胤禛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后,眼中闪现几丝狠戾。 “当初儿臣说起年羹尧之事,皇额娘倒是决绝,怎的事情落到了隆科多的身上,皇额娘却百般说辞,莫非皇额娘还顾念着与隆科多的少年相识之情,为此甚至要与儿子多出几分嫌隙来?” 他说完,眼神重重地落在太后的身上。 显然,太后一瞬间的慌乱,想要说些什么。 张张嘴却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是隆科多那只簪子惹来皇帝的再度猜忌。 她这么多年对隆科多的避而不见,始终没有打消皇帝心中的顾念。 良久,她咽咽口水,“皇帝当真要如此?” “隆科多十数重罪,朕不会冤了他,儿臣前朝还有要事,今日不能陪皇额娘多说话了,儿臣先走了。” 胤禛说完,便抬步离去。 留下太后坐着双目无神的看着皇帝离去的身影。 她万万没想到,先死的那个是隆科多,却不是年羹尧。 …… 螽斯门。 皇后亲自为莞嫔祈福,她看着高耸入云的宫廷门墙。 眯着眼轻笑着,眼中浑然不屑。 太后到底也是疑她的。 “皇后娘娘,四阿哥养母之事,可需要找阖宫妃嫔前来商议?” 剪秋上前询问。 皇后勾唇,打量着眼前,“不必,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里值得如此大费周章,既然皇上说了会思量一番,便等着吧。” 剪秋低头到,“是。” 说过没多久,忽然苏培盛匆匆赶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第115章 晋位分 皇后端庄一笑,“苏公公来了,可是皇上有所吩咐?” 苏培盛笑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说今晚嫔妃们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会亲自过来一趟。为了四阿哥择选仰慕之事。” 皇后挑眉,意味明了,点头,“好啊,本宫定会好好安排,苏公公赶紧回去伺候皇上吧。” “嗻。” …… 黄昏请安,众嫔妃齐聚。 就连病弱的端妃也亲自前来。 她向来是称病体不便,鲜少出宫。 且今日与寻常不同的还有,皇上的亲自前来。 想必是有要事宣布了。 皇上也并不兜圈子,率先开口说道。 “今日朕因为皇子们之事,颇为忧心,如今弘历年岁大了,从前在行宫散养惯了,到宫中来多有不便之处,朕想着为弘历择选一位养母,能够抚养弘历。” 此话一出,三妃心中都有思量。 端妃显是不留痕迹的看了年世兰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敬妃的脸上。 而敬妃始终低着头,蹙着眉,看神情似乎有所抗拒。 而年世兰则并无别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 皇后笑道,接着皇上的话。 “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位极好的人选,如今端妃已有温宜在侧,且端妃体弱,抚养皇子未免太过劳神费心,敬妃还未有子嗣,且敬妃沉稳,倒是能够抚养好四阿哥的。” 而她心中则是想着,敬妃母族落寞,日后不会成为三阿哥的障碍。 也没有资格和三阿哥争。 可若是在年世兰的膝下抚养,有了年羹尧地支持,这才叫不好!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举荐了敬妃。 皇上略思片刻,也绝可行,看向敬妃。 “敬妃,你膝下寂寞,想来弘历在你膝下也能与你多加欢愉,你可愿意?” 敬妃站起身来,面色恢复了些许。 只是仍有一丝为难之色。 “回皇上,臣妾没有抚养过皇子,且臣妾蠢笨,怕照顾不好四阿哥。” 敬妃并不傻,她当然看得懂皇上和皇后的意思。 如今皇后和华妃二足鼎立。 自从她封妃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皇上不过是将她当做一颗制衡华妃的棋子。 可是她哪里愿意掺和进这些是非当中,若是抚养了皇子,日后的磨难只怕越来越多。 她子嗣之上从来不期望,她也知道自己再无可能。 更何况如今是抚养一个皇上本来就不喜欢的孩子。 若是真的抚养四阿哥,只怕自己身上也会染上许多事情来。 说不定连带着皇上也愈发不喜欢她了。 胤禛瞧出她半分心思,垂眸刚想要说话。 此时年世兰忽然讥笑着开口。 “敬妃,你无子,如今现成的好大儿放进你宫中养着,免了你生育之苦,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敬妃没有抬头,只是默默道,“华妃娘娘是知道嫔妾的,嫔妾最是懒惰之人,只养过乌龟取乐,如今真的叫抚养一个皇子,心中实在惶恐。” 敬妃的百般推脱之意,胤禛看在眼里。 随后他看向年世兰。 年世兰依旧说着,“如今妃位嫔妃,且只有你能抚养了,菀嫔尚有身孕,端妃已有温宜,敬妃若是能抚养四阿哥,也算是极佳。” 敬妃这次倒是能和年世兰说上几回了,她直言,“华妃娘娘此言差矣,这妃嫔当中您多年帮皇后娘娘料理后宫,且膝下亦然无子,也能够抚养四阿哥。” 年世兰不慌不忙,“可皇上方才是问你的意思,不是吗?” 敬妃无言,一时哽住,没有说话。 年世兰见状,又说起别的来。 “皇上,这宫中妃嫔不多,今日便就这一件事且要思量许久,皇上可有想过多加充实后宫,再从各位大臣家中选一些品行样貌齐佳的女子进宫?” 年世兰主动说起,倒让胤禛侧目了。 他点点头,目光也放在了年世兰的身上。 “华妃说的不错,皇后也可看着来办,只是如今弘历太后也十分挂心,还是要速速解决才好。” 说罢,他话锋一转,问道,“你可愿抚养弘历?” 胤禛再次问年世兰。 年世兰只是娇嗔,“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最不爱麻烦了。” 两次了,她都是这么说。 却也没有实实在在地拒绝,但话中的意味很明显。 胤禛叹息一声。 他知道这群人的心思。 弘历出身卑微,他向来不喜,且也不愿提起。 他原本不是不想这么着急为四阿哥选养母。 只是太后那边都催起来了,这件事也该着手早日办了。 他手中转着翡翠珠子,淡道,“罢了,此事不急,也得叫弘历自己来选一选,才好定夺。” “皇上圣明,”皇后接过话,她端庄地笑着,“皇上,臣妾还有一事想要说。” “何事?” “如今妃位尚缺,只有三妃,如今莞嫔有孕,且品德尚佳,到宫中也有些年岁了,臣妾想为莞嫔求一个恩典,请皇上赐莞嫔妃位。” 皇后为甄嬛求一个妃位。 年世兰倏地皱起眉头,心中不安。 胤禛看了一眼甄嬛,满眼温柔。 看来他心中已有册封莞嫔妃位的想法了。 只是如今用皇后的嘴说出来,他心里很满意。 “皇后请起,便如你说,选一个好日子,将莞嫔晋为妃位。” 刚说完,沈眉庄立刻看了一眼甄嬛,满眼欢喜。 甄嬛也没忘记,迅速行礼,“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年世兰迅速接话,“恭贺莞妃大喜了。” 甄嬛一笑,“多谢华妃娘娘。” 而年世兰继续道,“菀妃大喜,这倒是让臣妾想起这后宫是许久没有热闹一番了,皇上可不能偏心啊,这宫中德行淑丽妃嫔比比皆是,皇上可不能只赏了莞妃呢。” 胤禛挑眉,“哦?你的意思是?” 年世兰看向欣常在,“欣常在孕育公主辛苦,且小产一次,说来在宫中时日也不少了,也是时候该晋一晋位分了。” 欣常在不可思议的看向年世兰,丝毫没有想到会提到自己。 就连谢恩都忘了。 边听年世兰继续说道,“还有啊,惠贵人这些日子伺候太后尽心,就连臣妾看了都觉得难得孝心,既然惠贵人莞妃同为姐妹,莞妃大喜,不如让姐妹二人同喜?皇上觉得可好?” 第116章 敬妃不想抚养四阿哥 胤禛略点点头,分别瞧了欣常在和惠贵人。 “华妃所言在理,近来宫中波折不断,太后这些日子身子又犯老毛病了,是该多有些喜事冲一冲。” 欣常在向来安分守己,只是她心思并不多求。 只求安稳在宫中,所以从来没有站队过任何人。 她全然没有想过年世兰会帮她求这份恩典的,也不知道为何她会这样做。 而至于惠贵人,便更加不解了。 她和年世兰的关系,简直可以说是视若仇敌。 今日她居然会主动提起帮她晋位分之事,不免让她内心颇多怀疑,她是另有计谋。 然,即使有种种想法,表面上也不敢表现什么。 只等皇上发话。 “既然如此,欣常在德行宽厚,晋为贵人,惠贵人孝顺之心难得,晋封为嫔,与莞妃同日行册封礼。” 胤禛话落。 欣贵人和惠嫔忙不迭地站起,行礼谢恩。 顺道还要谢谢年世兰。 “多谢皇上,谢华妃娘娘。” 这样一来,倒显得皇后透明了许多。 皇后自然是不悦地,只是手默默攥紧了些,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她的余光中瞥见了脸色越来越差的黎常在。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看向了年世兰。 年世兰此时真笑着,应和着胤禛地话,“皇上心思细腻,换了臣妾可想不了这么多了,臣妾只是想想也到时日了,众姐妹之间感情深厚所以此时便提一提。” “是你有心了。”胤禛看着她,欣慰地点点头。 最近前朝年羹尧表现极好,极为懂事不说,在很多地方多加给皇帝立威,丝毫不敢僭越。 而后宫,华妃又如此明事理,这叫他很满意。 过后,胤禛又吩咐了几句,无非是问起莞妃龙胎之事。 知道一切安好之后,便离开了。 皇后没过多久,也便让众人散去。 …… 回宫路上,甄嬛见敬妃正走在前头。 心中想到什么,吩咐槿汐加快些脚步,追上了敬妃。 “敬妃姐姐,敬妃姐姐……” 敬妃似乎正在想事,甄嬛唤了几声,这才发现,回过头。 见来人是莞妃,抿出温柔地笑容来,“哦,原来是菀妃妹妹,妹妹可是有事?” 甄嬛摇摇头,笑着道,“无事,只是想顺路去御花园逛逛,便想着陪姐姐走一段了。” 敬妃点头,“好啊。” 二人并肩走着,甄嬛忽然开口。 “其实今日皇上提起四阿哥之事,姐姐为何犹豫呢?四阿哥虽说出身不好,到底也是皇子,姐姐膝下寂寞,有了四阿哥之后倒也有了牵挂不是嘛?” 敬妃叹息,她当然知道甄嬛说得这个道理。 只是她另有顾忌,于是轻声道。 “妹妹有所不知,从前在王府,皇上膝下子嗣少,都尚且将四阿哥放在行宫抚养,如今宫中嫔妃多了起来,子嗣自然也多了,届时皇上的眼里哪里还会有四阿哥?”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脸上浮现淡淡哀伤。 “况且,本宫不得皇上宠爱,四阿哥跟了我,恐怕对我与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甄嬛入宫晚,并不知道胤禛在王府时发生的事情。 敬妃是见过胤禛之薄情,才会如此谨慎的。 闻言,甄嬛便也不再开口劝慰。 她想,或许是自己真的不懂吧。 “那便也好,姐姐自有姐姐的打算,只是想着四阿哥孤苦无依,若是能跟了姐姐,也算是得一良人。”甄嬛叹息,语中多有遗憾之意。 敬妃只是淡道,“从前我便与你说过,这个宫中啊,不仅是母凭子贵,亦有子凭母贵之说,本宫的母家落寞,不能给四阿哥足够支撑,不过具体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这也是她最忧心之处了。 忽的,她停下脚步来,拉着甄嬛的手。 “好妹妹,姐姐求你一件事。” 甄嬛见她这般,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姐姐可万万别这么说,姐姐若是想要妹妹在皇上面前多言几句,是妹妹举手之劳。” 见她立刻明白,敬妃垂眸放心下来。 “真是多谢你了,如今皇上前面,恐怕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了。” “姐姐,放心吧。” …… 稍晚,甄嬛带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热粥,前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 见是莞妃娘娘来了,苏培盛立马上前问候。 “莞妃娘娘,皇上正在里边批阅奏折呢您来的正好,奴才正愁着晚膳何时送进去呢。” 苏培盛垂着脑袋,做出苦恼地表情。 甄嬛抿笑,“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一同带进去吧。” “嗻,多谢娘娘。” 甄嬛踱步进去,偌大书桌前,胤禛在埋头看着眼前的奏章,似乎在苦思些什么。 听闻脚步声,见来者是甄嬛。 便立刻放下手中墨笔,笑着走上前去拉着甄嬛的手。 “你怎么来了?”胤禛温柔开口,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臣妾知道皇上辛苦,御膳房做的 菜少不了甜腻,臣妾特意亲手做了热粥来给皇上解解腻。皇上尝尝?” “朕自然是要尝地,朕的嬛嬛如此体察人意,朕实乃有幸。” …… 翊坤宫。 年世兰更用过晚膳,正在殿内下棋,随后颂芝附在她耳边,轻声汇报。 “晚膳时分,莞妃去了养心殿。” 年世兰拧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今日从景仁宫出来的时候似乎看见甄嬛与敬妃同行?” 颂芝也想了想,立刻道,“正是。” 听到颂芝确认,年世兰舒展眉心,放下心来。 “娘娘似乎知道莞妃娘娘为何去养心殿了?” 年世兰缓缓将清茶送入口中解腻,她没有回答,反而是说,“颂芝,本宫期待许久之事,只怕是快要实现了。” 话语刚落忽然小太监前来通传,“娘娘,养心殿的小厦子公公来了。” 年世兰挑眉,“让他进来。” 颂芝奇怪,小厦子这怎么会来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 “免礼了。”年世兰抬手。 “娘娘,皇上今晚翻得是您的牌子,还请娘娘预备着接驾吧。”小厦子抬起头,满眼的笑意。 年世兰有些奇怪,“皇上,今晚不是莞妃陪着皇上用得晚膳的吗?” 第117章 翻得华妃的牌子 小厦子讪笑着,“莞妃是伺候皇上晚膳的,不过皇上对娘娘的心意那是奴才们能猜测的,许是皇上思念华妃娘娘了。” 年世兰淡笑,“你这厮越发油嘴滑舌了,拂冬,送小厦子出去。” 拂冬福身,“是。” 等到小厦子退下之后,颂芝便满心欢喜地开始张罗着年世兰侍寝之事。 沐浴过后换上一身紫衫罗裙,显得格外端庄迷人。 这是年世兰新作的衣衫,腰肢收的极好,显得人又利落又纤细。 尤其年世兰肤白,更衬紫色大气。 御驾很快到了。 年世兰站在庭院中接驾。 一身新衣,让胤禛眼前一亮,一眼便看见了她,随后便不再舍得挪开眼来。 “怎么从前没见你穿过这身衣裳?”胤禛搂着她盈盈不足一握得腰肢。 年世兰媚笑着,“皇上从前不是说喜欢看臣妾穿紫色,赏了臣妾几匹上好的紫色绸缎么,这是臣妾新让内务府赶制出来的,皇上瞧瞧,好不好看。” 她站在那儿,从胤禛怀中移开,脚尖一点轻盈地转了一圈。 胤禛见了欢喜极了,“世兰甚是好看,这绸缎衬你,明儿朕让内务府照着这样子再多赶制几件给你。” 年世兰银铃一笑,“多谢皇上。” 胤禛忽然说,“你这翊坤宫什么都好,就是朕来的时候觉得未免冷清了一些,你平日无事,素来也是没有什么爱好的,可会觉得乏闷?” 见他这么说,年世兰心中很快就明白了他今天来的意思。 应该是和她预料地差不多,敬妃不想抚养四阿哥,请求甄嬛在皇上面前多多说话。 而现在胤禛又是来试探他的意思的。 虽然心中心知肚明,可明面上,却依然要装作丝毫不知的模样。 她眨着澄亮又清澈的眸子,“臣妾素日里无聊惯了,倒也不觉有什么,不过皇上若是心疼臣妾,可以多来翊坤宫陪陪臣妾。”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 “臣妾见莞妃有了自己的孩子,又得了封妃之喜,实在是眼红的很呢。” 说到孩子,胤禛垂下眸。 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话中多了一分苦口婆心的意味。 “自王府你失去孩子之事后,身体便大受损伤,子嗣之事虽然朕也着急,可你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切莫着急,朕想着先把四阿哥放在你的宫中抚养,你意下如何?” 胤禛果然亲口说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颂芝拧着手,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年世兰不似她这般藏匿不住。 说道,“皇上偏心,敬妃不愿皇上便来要求臣妾来了,皇上最是知道臣妾的,臣妾从前连温宜都带不好,怎么能带好一个皇子呢。” 见她执意拒绝,胤禛只好说道。 “并非是朕偏心,是朕听民间多有谈论起子嗣运之说来,四阿哥放在你的宫中养,说不定这翊坤宫沾染些孩子气运,不日你也能有孕。况且,你帮皇后协理六宫多年,也只有你的能力,朕才放心。” 胤禛一字字说着。 年世兰做出被说动的模样,眨巴着期待的眼睛看着胤禛。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四阿哥放在臣妾的宫中养,多沾染些孩子气,臣妾也能怀上?” “凡事不试一试如何能知呢?”胤禛淡道。 年世兰又纠结了一会儿,噘着嘴,如同被哄好的小女生一般。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臣妾愿意。” 了却一番事,胤禛心中欢喜,拍着年世兰的手,“朕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只要是皇上说的,臣妾都愿意去做。” 见她百依百顺的样子,胤禛心中满意极了。 要说今日在景仁宫中一问是试探,现如今皇上可真的就是希望华妃能够抚养四阿哥了。 敬妃不愿之缘由,胤禛能明白。 无非是觉得四阿哥出身不好,可是敬妃托甄嬛前来劝说,他便明白。 敬妃如此不愿,就算是真的将四阿哥交付给她,恐怕也会伤了多年情分,且届时对四阿哥也必然不好。 而华妃,向来顺从他的心意,就算做出些什么有悖情理之事,也都是为了他。 总言之,年世兰这样只会吃醋,不会想其他的嫔妃,才是他需要的。 “今日你忽然为惠嫔和欣贵人求恩典,倒是让朕意外。”胤禛忽然道。 年世兰抿笑,低着头,“其实,臣妾……臣妾是见不得皇上眼中唯有莞妃妹妹,莞妃有了孩子,又有了您的恩宠,臣妾羡慕,却也嫉妒,所以干脆这么说了。” 她吃醋,嗔魅的模样是在撩人。 胤禛调笑着,用手抚摸着她额边,刚想说什么。 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女人的尖叫声划破黑夜,年世兰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肩膀一耸,躲进胤禛的怀中。 “怎么回事?”胤禛冷声询问。 熙春慌忙的跑进来,结巴的回复到,“回,回皇上,是偏殿黎常在那儿传来的声音,似乎是黎常在不好了。” 年世兰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看向胤禛。 “皇上,还是快过去看看吧,别是黎常在出了什么事。” 胤禛搂着她,想起她方才害怕的模样。 温柔问道,“你可有事,没吓到吧?” “臣妾无碍的,皇上还是快去看看黎常在吧。” 话落,二人在宫女太监的护送下到了偏殿。 太医已经去传了,二人走进殿内,就见黎常在满脸痛苦的躺在床上。 一旁的贴身宫女知书正在抹眼泪。 墨画见是皇上和华妃来了,迅速跪下。 “奴婢给皇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打断,“快说你家小主怎么了。” 知书慌忙跪下,跪在地上哭声依旧不停,“皇上,您终于来了,我们小主,小主她流血了……” 说完,就被墨画打断。 “我们小主今日喝了一碗安胎药,随后便一直腹痛不止,方才见了血,奴婢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依旧让人去请太医了。” 胤禛蹙眉,“怎么会,吃了安胎药会腹痛呢?” 黎常在靠在床上,满脸痛苦,似乎疼痛难耐。 “皇上,皇上……”口中不断呻吟着。 第118章 黎常在小产 年世兰站在胤禛身后,探出头去扫视着病床上的黎常在。 见她表情不像是装的。 她便又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墨画。 墨画正等着她的视线,要给她打手势呢。 墨画用眼睛眨了眨,用手指在腹中画了一个圈。 人多眼杂,她也不敢明面上表现什么,只能做到这里了。 随后便立刻下去了。 胤禛坐到了黎常在的身边,“朕在这,太医很快就要来了。” 说完,吩咐好知书照顾好黎常在,随后就和年世兰去外殿等待了。 没有回头看躺在病床上的黎常在半眼。 年世兰瞧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不由得替黎常在感到一丝悲凉。 她没说什么,陪胤禛在外殿等着。 谢匀太医很快赶到,匆匆走来向皇上和华妃请安。 胤禛摆摆手,“赶紧先去给黎常在看看。” 谢匀跪下,随后看了一眼年世兰,“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世兰手边的茶凉了又凉。 胤禛正在闭目养神,忽得谢匀出来了。 “微臣贺喜皇上。” 胤禛抬眼,奇怪的‘嗯’了一声。 谢匀继续道,“皇上,黎常在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胤禛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亮,嘴角勾出一丝弧度。 “果真?那黎常在为何腹痛不止?” 谢匀躬身,“回皇上,是因为黎常在不知自己已有身孕,又喝了大量的安胎药,这才会导致气血相克,腹痛不止,不过皇上放心,微臣已经开了药方,待会儿黎常在服下便可无恙。” 年世兰见状,赶忙起身,向着胤禛福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莞妃前脚的喜事,黎常在后脚便跟上了,只是臣妾可说一句,皇上切不可偏心啊,莞妃娘娘有赏,黎常在也得有。” 她挑着凤眉眉梢笑着,看上去风情又温柔。 胤禛此时正心中高兴,自然满口答应下。 “这是自然,明日封黎常在为黎贵人,谢太医务必要将黎贵人的身子调养好,让黎贵人安安稳稳的诞下龙胎。” 谢匀跪地,“是,微臣必定尽心操办。” 年世兰抿笑,“那臣妾便替黎贵人多谢皇上恩典了,想必黎贵人一会儿醒来听见两个好消息,心中必定欢愉。一定能好好恢复的。” 胤禛眼中含笑,“是上天福泽,宫中是许久没有多添些孩童的欢笑之音了。” 年世兰看了看里屋,似乎还在忙。 她知道事情恐怕不像谢匀表面说的那么简单,想必这其中还有隐瞒。 她笑道,“皇上还是先回翊坤宫正殿用些茶点歇息吧,臣妾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好歹也得亲自看着喂了药下去才放心呢。” 她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更是凸显得体细腻的心思。 胤禛抚着她的手,欣慰点头,“华妃,你如此这般,朕很满意。” 皇后只提了莞嫔晋封妃位,而华妃却能细细照料到宫中个人的心思,如今对有孕嫔妃也如此上心。 可见她真是与当初不同了。 年世兰的转变,亦让他刮目相看。 年世兰浅笑着福身,“为皇上做什么,都是臣妾应该的。” 等皇上迈步离开,年世兰便立刻吩咐谢匀过来,低声问道。 “你老实和本宫说,黎常在的胎如何了?” 谢匀一脸担忧,吐出三个字,“不太好。” 年世兰攥紧了手,拧眉,“究竟为何会如此!” “回娘娘,方才微臣去看过黎贵人早些时候喝过的药汤渣子,药是寻常的安胎药不错,可是比例却不大对,冲撞了黎贵人身体原本的气血,才会如此,且会有落红之症,不过还好,黎贵人所摄不多,再加上有平日里微臣的汤药固体,并未伤其根本。” 听着谢匀的回话,年世兰扫了一眼颂芝。 颂芝便立刻明白下来,换了旁人去伺候黎贵人,将知书和墨画叫到年世兰的眼前。 年世兰厉声,“今日黎贵人的方子是谁给的,药又是谁煎的。” 知书脸上还挂着泪珠,倒也是真心担心主子。 她哆哆嗦嗦地承认。 “回华妃娘娘,是,奴婢。” “为何要用这样一副方子。是何人给你的?”年世兰话语凌厉。 知书满脸难堪,却不得不答,“是奴婢听说这副药喝下之后能生出男孩,于是小主便托母家送进宫里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喝了竟然会变成这样……” “愚不可及!”年世兰咬牙,冷言看着她。 知书跪在地上,被骂一声,头跪的更低了。 “还好今日瞒过去了,否则,你们一个个的,等着给本宫掉脑袋吧!” 由她一声吓唬,知书忙磕头。 “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年世兰不想再与她耗时,不能让皇上等着急了,弄清楚了事情脉络,她便离开了偏殿。 领走前,特意吩咐谢匀太医务必保住黎贵人的胎。 随后又吩咐墨画将药渣子都好好收起,随后送到颂芝的手中。 墨画今日反应倒还算机灵,这让年世兰很满意。 倒是那个知书,拎不清的东西,差点误了她的大事。 不过如今黎贵人此事,也正预示着,黎贵人有孕这件事,皇后定然是知道了。 回到正殿寝殿。 胤禛刚换上睡衣坐在她的床前,转着手中的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换上一副笑容,迎上前去,“托皇上的宏福,还好黎贵人腹中皇子健壮,方才臣妾再而三的像谢太医确定,黎贵人腹中之子无恙,这才安下心来。” 胤禛勾唇,真开眼,他极为满意,也极为高兴。 “黎贵人年轻,身子骨强健,这才刚入宫两个月之余,便怀上了,好啊,实在是好。” 年世兰坐在镜前,取下耳环,“皇上担忧之事终于可了了。” 胤禛走上前来,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面容。 “如此正好,你也有了四阿哥,莞嫔有孕,黎常在有孕,端妃身边有温宜作伴,后宫便是要这样热热闹闹的才好。” 年世兰眼中划过什么,放下耳环道。 “皇上忘记了,皇后膝下无子,皇上可得考虑着要将三阿哥送回去了,否则皇后娘娘看见后宫如此景象心中难免酸楚。” 第119章 年世兰晋封贵妃 胤禛今日对年世兰,是一百二十个满意的。 年世兰的懂事和体贴入微,让他心中亏欠更甚。 她永远不可能有孕,而自己还塞给了她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儿子。 一桩一件,对上此时年世兰的温柔细腻。 他心中的亏欠愈发得多。 “你为她们想了这么多,你可曾有为你自己打算过?”胤禛话语温柔,看着她慢慢说。 年世兰顺势道,“臣妾哪里没有为自己想,只是皇上此时此刻就在臣妾的身边了,臣妾还要想些什么呢。” 胤禛揽她入怀,“今日你替她们求了如此多的恩典,朕也便送你一个恩典。” “什么?”年世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对望着胤禛。 “朕愿复你贵妃之位,嘉奖你协理六宫有功,今后照顾四阿哥之劳。” 年世兰做出不可思议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 “皇上,这可是真的?” 惊喜的就连谢恩都忘了。 胤禛点点头,“自然。” 年世兰慌忙欠身,可是又抬头,一脸恍惚。 “可是皇上,臣妾实在是惶恐。惶恐臣妾德不配位,配不上贵妃之位,还是请皇上收回成命。” 胤禛拉着她的手,让她起身。 “复贵妃之位乃是朕的心意,朕心已定,就不再收回,况且,这宫中若是你再配不上贵妃之位,还有谁能配得上呢。” 胤禛宠溺地开口,揽着年世兰入怀。 “既然皇上如此疼爱臣妾,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红涨落,再起之时,年世兰便是贵妃之身了。 年世兰复贵妃之位,和黎常在有孕晋贵人的消息,很快就晓谕六宫。 人人都道着翊坤宫是祥瑞庇佑,如此好福气。 碎玉轩。 “贱人,这贱人怎么能与我平起平坐,她竟然有孕,她凭什么这么走运!” 祺贵人在宫中简直要气疯了。 平日里那小贱人耀武扬威,承宠君恩便就罢了,居然让她先怀上了孩子。 还晋了贵人之位,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一旁的景泰连忙安慰,“小主莫生气,黎贵人只是位分与您一样,说来小主您还有皇上亲赐的封号,黎常在依旧是低您一等的。” 闻言,祺贵人脸上的温怒这才消退几分。 “这才好,她本来就不如我,就算是生下孩子,还是不如我!” 碎玉轩不大,祺贵人毫无遮掩的几句牢骚,很快就传到了甄嬛的耳朵里。 “她素来和黎贵人不合,加之祺贵人性子急躁些也是有的,这些事在宫里说说也就罢了,切莫不可传去外边。” 甄嬛扶着槿汐的手,淡淡的吩咐道。 槿汐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华贵妃娘娘复位之喜,娘娘可要亲自去道喜?” 甄嬛想了想,“你去库房里挑些好的,给贵妃娘娘送去,切记要多挑些好的,贵妃娘娘才看得上。” “是。” 景仁宫,晨会。 今日景仁宫可热闹了。 一日之隔,宫中就多出两位有孕嫔妃,一位皇子养母,还有数位妃嫔晋封。 可谓是大洗牌。 就连一向得体庄严的皇后,今日都多有些许恍惚。 “恭贺华贵妃妹妹大喜了,重复贵妃之位,还喜得四阿哥这个好孩子。”皇后坐着,手中抚着玉如意,浅笑着说话。 年世兰袅袅站起身来,欠身回话,“多谢皇后娘娘。” 见年世兰没打算多说,她便问起话来,“本宫听说黎贵人身子不适,昨日闹了好大的动静,只是后来小厦子回话说没什么大事,本宫便没有前去翊坤宫一瞧,今早黎常在可还好?” 年世兰勾起笑,“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黎贵人很好,不过是喝错了一副药,好在胎儿健壮,并没有什么大事。” 说到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年世兰特地多看了看皇后的表情。 并未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失落,她自然是掩盖得极好的。 只是她说无事,她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想必也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便好,子嗣是宫中头等大事,像黎贵人这般马虎的可不允许再有第二个出现了,此次所幸是无事,否则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年世兰抿笑,另有意味的接话道,“皇后说的是啊,各位姐妹喝汤药的时候也要小心了,谁知道里头隔了什么好东西,差点就让黎贵人好容易得来的福气给带走了呢。” 说完,视线停留在皇后身上。 “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皇后面笑心不笑,“自然是,华贵妃的嘱咐你们可都记住了?” 众嫔妃站起身来,“多谢华贵妃娘娘指点,嫔妾等都记下了。” 年世兰掀唇冷笑,她知道这是皇后故意所为。 “日后四阿哥,还要多麻烦华贵妃了,若是有空也要多带着四阿哥在皇上面前多尽些儿臣孝道,毕竟从前四阿哥都是在行宫养着的。” 皇后继续说着。 话里话外的意思实则是,四阿哥不受宠,华贵妃多带着在皇上面前转转。 说不定皇上一恼怒,连带着她也不喜欢了。 然而年世兰丝毫不在意这一点,反而说。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前段日子三阿哥功课不佳惹得皇上生气了,这几日臣妾定会领着四阿哥多去皇上面前表现表现的,毕竟您知道的,诗书文章之上,四阿哥是最有天赋的。” 她淡笑着说完,随后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对皇后笑的有些僵硬的表情,丝毫不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太后昨日起便身子不爽,太医说多是旧病复发,眼下也快到太后服药的时辰了,嫔妾想先去太后身边侍奉汤药。” 沈眉庄站起身来,打断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皇后抿笑,“还是惠嫔最有孝心,你快去吧,替本宫向太后问好,本宫午后便去寿康宫看望太后。” “是。” 话落,沈眉庄便匆匆走了出去。 见沈眉庄匆忙之状,年世兰饶有意味的抬起眉头,眸子一沉。 太后病痛,看来也和前朝隆科多之事有关系。 如今隆科多已是名存实亡,已被皇上圈禁。 想必死期就在不日。 第120章 安陵容想争宠 隆科多之事令太后气急攻心,想必也和皇上有关。 年世兰垂眸想着,随后抬唇,“太后身子不适,惠嫔去的多些也好,毕竟惠嫔到底是得太后喜欢的,伺候太后惯了素来是懂的太后的喜好的,皇后娘娘千金贵体,还是珍重些好,这后宫如今也还需要一个主持大局之人。” 她吊着唇角,那一脸淡然的表情,让人分不出,她再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态。 皇后抿笑,睐眼看向年世兰,“多谢贵妃妹妹提醒了,本宫自然会重视的。” 闻言,年世兰只是淡笑了一下,并未多说其他。 晨会结束,不少嫔妃迎上前来,恭贺年世兰复位之喜。 首当其冲的便是欣贵人。 “贵妃娘娘大喜,如今得了四阿哥,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谓是更近了几分了。” 年世兰抿唇,面对她的奉承之言只是淡笑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只是人群中少见地出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 安陵容站在最末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敢说的样子。 倒是看向敬妃,用着少见的友好语气,约问道。 “本宫复位,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况且如今太后正在病中,不宜操办些什么,不如约上各位姐妹在翊坤宫喝茶小叙,敬妃,你觉得如何?” 她点名敬妃,敬妃自然是诧异。 她原本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害怕年世兰会因为四阿哥之事对她更加厌恶。 毕竟,是她不愿意抚养四阿哥,才会让她抚养。 却不曾想年世兰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反而做出了示好的姿态。 这倒是让敬妃一时间把握不准了。 “自然是极好的,翊坤宫的茶点可是宫中上好的呢。”敬妃讪笑,开口。 “既然如此,明日午后吧,翊坤宫晾好各位爱喝的茶,做好点心恭候各位了。”年世兰抿笑。 封为贵妃之后,居然更加亲人了。 欣常在率先同意,“贵妃娘娘安排,自然是极好了,嫔妾等定会准时到的。” 年世兰缓缓点头,看向甄嬛,“莞妃如今怀有身孕,还是在宫中安心养胎才好,这回可莫要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了。” 甄嬛微微一愣,身后的安陵容更是浑身都好似僵住。 不敢抬头去看旁人的脸色,也不敢说话。 “多谢华贵妃娘娘提醒,嫔妾定当注意。” 年世兰见状,点点头,随后登上肩舆离开。 嫔妃们福身,“恭送华贵妃娘娘。” 众嫔妃散去,唯有安陵容站在原地。 自从甄嬛小产一事她的舒痕胶暴露之后,这阖宫当中所有人,只当是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方才华贵妃娘娘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些。 “小主,咱们回去吧。”宝娟心疼地开口,扶着她的手紧了紧。 提醒她此时此地不是伤心的时候。 有了宝娟的提醒,安陵容的意识慢慢回笼,她苦笑一声。 “回去,还能回得去吗?” 她话中有话,宝娟显然不太明白她正在说些什么。 只是接话道,“自然是回得去的,小主咱们走吧。” 安陵容看着眼前的路,眼眶中氤氲着温热的泪水。 “好,那就回去吧。” 回到延禧宫,天气燥热,屋里更是犹如放了数十个火炭盆一般,灼烧得慌。 她自然是不敢奢求有冰室送冰来。 可是这样的天气,却连一碗像样的绿豆汤都喝不上。 内务府早就知道她翻身无望,各种苛待。 名分只是个答应,分例却要比答应还少。 连华贵妃身边的宫女都过得比她要好。 她真不知道自己活在这宫中还有什么意思。 她心烦意乱,坐在殿内热的更是烦躁。 忽得听见外头传来宝娟和宝鹊二人的谈话声。 “内务府的夏衣可都拿来了?”宝娟再问。 宝鹊晦气不已,满口的委屈,“又没拿到,说是要紧着晋封的几位小主和娘娘的宫里送去,又说近日晋封的小主太多,忙不过来了之类的话,总之又找了个理由将我打发出来了。” “罢了罢了,左右也是个受气,大不了自己制了便是,你去将小主前年的衣服找出来,洗洗晾晾挂出来。” “是。” 听见晋封二字,安陵容的手逐渐收紧,紧紧攥着手上的绢子。 她心中懊恼,又嫉妒。 她虽有皇后娘娘时不时在皇上面前的提醒,可半年来,皇上不过来她宫里尔尔。 就连欣贵人都得了晋封,刚进宫不过两个月的黎贵人都有了身孕。 可她呢? 却什么都没有。 如今甄嬛和沈眉庄样样都是得意了,她又成了那个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人。 宝娟走进来,见她脸色不好,便知道她定是听到了放在自己在外边和宝鹊的对话。 “小主,内务府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咱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拜高踩低,我处处都被人踩着,要何时才能爬到哪儿高出去呢。” 宝娟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小主,要不咱们去求求皇后娘娘,说不定皇后娘娘会眷顾小主您的。” “我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不过是弃子一枚,还能有什么用处。” “小主有的,小主别忘了如今莞妃和黎贵人都有了身孕,如今小主要是还不争,等到来日华贵妃娘娘举荐女子入宫之后,恐怕更没了您的位置,所以小主……” 安陵容垂眸,她自然是懂的宝娟说的道理。 可是恩宠,对别人来说如流水滔滔不绝。 可对她来说,如同一口干枯的死井,要想打通不知道得费多少力气。 忽然,她闻到一丝怪味。 “宝娟,这是什么味道?” 宝娟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哦,小主,这是您昨夜点的香啊,恐怕是宝鹊这丫头糊涂了,竟然忘记撤下去了,如今夏日里天一热,没了昨夜的清甜,反倒是一股怪味了。” 香?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安陵容的心头。 …… 翊坤宫。 年世兰早早地让拂冬去收拾偏殿,给四阿哥住。 又让熙春去接四阿哥从阿哥所出来。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 第121章 黎贵人的悔恨 “贵妃娘娘,四阿哥已经快到翊坤宫了,娘娘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如今总算是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四阿哥的养母。” 颂芝在年世兰耳边说着。 心想事成,年世兰心中甚是高兴,不过也没有丢了心中的那一份警惕。 “这事可莫要太隆重了,可别叫人看出了这其中的心思,待会儿你直接让四阿哥先去偏殿住下,等到用膳之前在来正殿请安。” “是。” 如此安排,是因为年世兰还有要事要办。 她没有先回自己的正殿,而是去了黎贵人的偏殿。 墨画见是她来,立马恭敬的行礼,“华贵妃娘娘吉祥。” “黎贵人可醒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已经醒了,如今正在服药呢。” 年世兰点头,“谢太医今日可来过了?” “来过了,说黎贵人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几日,马虎不得,让我们这些下人们好好伺候着。” 年世兰大步上前,风风火火地走着,一边吩咐着。 “那你们便好好伺候着,若是出了一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还有把这宫里所有人都赶出了,不许进来,午后去内务府重新领一批新的奴才来。” 黎萦有孕之事一定是宫中奴才给皇后报信。 她不过是协理六宫之权,手没有皇后那么长。 尤其是现在的内务府并不是她的人,她自然不能全然保证黎萦身边的人都是她安排的。 所以这次忽然的大换血,便是将那些皇后的眼线换掉。 墨画很懂得年世兰的性子,立马福身,马上就去办了。 将所有宫人都屏退之后,年世兰推开了黎贵人寝殿的门。 黎贵人靠在床边,见是她来,脸色不好,怒气冲冲。 心中慌忙,她赶忙准备下床。 年世兰见她准备起来,冷言道,“此时行礼还有什么用,你可知道你腹中的孩子,险些就要保不住了。” 黎贵人眼泪夺眶而出,她红肿的眼睛想来醒了之后已经哭了不少次了。 “贵妃娘娘,是嫔妾不好,嫔妾糊涂,喝了那副汤药,还请贵妃娘娘恕罪啊。” 黎贵人哭诉着。 “本宫如何恕罪,你对不起的始终是你自己罢了,你的愚昧和无知只会害了你自己,却害不到我,黎萦,本宫实话和你说了吧,若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本宫连瞧都不会瞧你一眼。” 黎贵人痛哭流涕,肩膀剧烈颤抖着。 “贵妃娘娘抬举兄长,便是抬举黎家,我实在是不该如此,请贵妃娘娘莫要迁怒与我的家人和兄长。” 年世兰冷笑,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本宫迁怒?你当真是可笑至极,你可知道,若是你的宫女墨画机智,和谢太医配合瞒下了你喝民间药方一事,如实此时被皇上和太后知晓,你可知道,你会面临什么。” 她显然是不知道的,眨着那双泪眼,就这么看着年世兰。 两只眼睛里面分别写着两个字。 一个是愚,一个是蠢。 年世兰甩开她,手上恍如沾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狠狠的在绢子上揉搓了一番。 “莫说你哥哥,恐怕黎家也要遭殃,此事往小了说则是无知,往大了说便是蓄意谋害皇嗣,都不为过。” 黎贵人跪倒在地,不断的跪拜着。 年世兰显然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 她此生最讨厌愚昧至极,且不听劝之人。 黎萦占了两点,真若不是因为她哥哥尚且还有点用处,今后仕途明亮,能为哥哥所用。 否则,她当真是不瞧黎萦半分。 “贵妃娘娘,千不该万不该是嫔妾的错,求您莫要迁怒我腹中的孩子,求您庇佑我们母子二人吧。” 年世兰冷笑,“庇佑?我如何庇佑也拦不住你千方百计想要去送死。你可知道要害你之人是谁。” 此话一出,黎贵人显然愣了片刻。 木讷地开口,满嘴的不可置信。 “贵妃娘娘,您说的……” “你那副方子本宫已经让谢匀看了,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安胎的方子,且不说没有什么生男之诀窍,就连宫中普通的安胎方子都尚且比不上。怎么会害得你腹痛不止,微微落红?” 黎贵人抬起头,“是,是有人要害嫔妾?” 说完又像疯了似的,痛苦地询问着,“到底是谁,是谁要害我的孩子,是不是祺贵人,她想来讨厌我,一定是她。” 年世兰微微屈身,与她对视。 “祺贵人并不知晓你有孕一事,你和本宫都瞒的如此好,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黎贵人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是,无人知道我有孕,是谁,难道是宫外的人?” 见她半天也猜不到准确,年世兰干脆提醒她。 “你与宫外互通,皇后自然能知道的,只要一查你要的方子,办的事,便能猜到,又或者,皇后早早在你宫中安插了眼线,等到你的方子进宫来,在熬药的时候,稍微动动手脚,便能得逞。” 黎贵人瘫倒在地,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微微张嘴,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面容慈爱,端庄温柔的皇后娘娘。 居然会是害自己的幕后凶手。 她简直不敢相信。 “贵妃娘娘,求您,贵妃娘娘求您庇佑嫔妾吧,嫔妾真的再也不敢了,您让嫔妾做什么,嫔妾都愿意的!” 意识到皇后并非善者之后,黎贵人便发了疯似的求着年世兰。 年世兰抿唇,嘴角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好在你福大命大,算是捡回一条命来,今后安心养胎,本宫也会尽力护你周全。” “只是……” 她话锋一转,“等你生下孩子,若是个阿哥,只怕这宫中又有不少眼睛要盯上你了。而若是个公主,以你的母家,只怕公主日后亦是举步维艰。” 黎贵人一听,立刻开口。 “贵妃娘娘,无论嫔妾生下是阿哥或是公主,都请娘娘恩准放在娘娘身边抚养,嫔妾自知能力不足,资历不够不足以抚养公主,只求贵妃娘娘能给孩子们一条生路。” 年世兰挑眉。 还好,黎贵人虽然愚蠢,好在识趣。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便是这个。 年世兰起身,“本宫已经让人将你宫中所有人都换了,会换另外一批得力的宫人进来,而你身边除了墨画近身伺候之外,别让任何人靠近。” 第122章 要黎贵人腹中之子 黎贵人抬头,“都换了这是为何?” 年世兰颦起眉头来,“莫非你还当这宫里是你从前家中的府邸,伺候在你身侧的都是知心忠仆?” 黎贵人一愣,见年世兰语气不善,颇有些嫌弃的意味。 自己也不敢再说了。 低下头,只是糯糯道,“是,华贵妃娘娘如此安排自然是道理的。” “你只管安心生下龙胎,之后的晨昏定省,本宫自会告知皇后你身子不便都免去了,安心在宫里带着,你要想本宫带着你的孩子,你也得生得下来才是。” 话罢,年世兰垂眼看着她,随后拂袖而去。 其实一开始,笼络黎萦,让她往上爬,让她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 让她待在翊坤宫,她的目标,便是让黎萦为她生孩子。 这后宫,没有孩子,就如同没有根基。 从前她从来不懂这个,可如今她却是清清楚楚,透彻的想明白了。 一开始,她也以为若是能让四阿哥在自己膝下抚养,就算是押中宝了。 可是未来之事谁能说的明白呢。 上一世坐上皇位的是四阿哥。 这一世,一定会是吗? 宫中的子嗣越来越多,嫔妃也越来越多。 她总不能只盼着四阿哥一个,不是吗? 总之能够多抚养几位皇子,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而她自己不能生,就算能生,她也绝不会生下胤禛的孩子。 而胤禛和太后,皇后也都不会让她怀上。 等黎贵人生下孩子之后,她若是乖巧,便留在宫中看,多陪孩子几年,若是依旧如此愚昧不堪,那也就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也没有必要保下所有人。 只做利己之事。 …… 翊坤宫。 年世兰让宫女们都安排好了一切,颂芝很快来禀报,说四阿哥一切都安定好了,等到一会儿便会来正殿内给年世兰请安。 年世兰缓缓点头,看着眼前的棋盘。 颂芝笑道,“娘娘盯着着棋盘已经许久了,眼看这黑子略胜一筹,白子就要失手,恐怕这局是黑子胜了。” 年世兰淡笑,“果真吗?” 黑子如同她的现在,风光无限,复位贵妃,养子得意,稳坐宫中,家族平安。 可…… “你若是仔细看来,便知道,这黑子处处是破绽,凡要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满盘皆输。” 年世兰开口,话中亦然有些惆怅之味。 颂芝是不太懂这些的,当然她也不明白,娘娘什么时候会愿意在这些东西上面下功夫了。 “娘娘……”她缓缓开口,想要提醒自家娘娘用些茶水。 可是便听见年世兰自顾自的开口。 “可这黑子,如何输得起……只胜一子,怎么够!” 她既然能复位贵妃,便就有可能再从贵妃这个位置上跌下去。 她能有养子,难保不会被人陷害,让她和四阿哥都陷入万劫不复的陷阱。 而如今手中虽握着协理六宫之权,可莞嫔封妃,她若来日诞下子嗣,恐怕就要越过她去了。 至于年家…… 如今隆科多已走到穷途末路之际,这也印证了胤禛的毒辣和绝情。 如今哥哥已经是万般小心,可却也无法时时刻刻体察圣意。 伴君如伴虎,皇上明日会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娘娘别想这么多了,四阿哥快要来给您请安了,还是早些准备好吧。”颂芝见年世兰似乎怅然,便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知道为何娘娘今日会想这么多,毕竟这可是娘娘复位贵妃的大好日子。 年世兰抬眼,“嗯,你去把四阿哥平日爱吃的菜肴端来吧,本宫与他一同用膳。” “是。” 很快四阿哥来了,他手脚很快,迫不及待般冲进正殿。 看见年世兰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儿臣拜见额娘。” 看着四阿哥,她心中索性是慰藉许多,抿嘴笑着,两步上前扶他起来。 “快起来吧,看额娘给你备了什么。” 她拉着弘历在桌边坐下,抬手示意宫人们上菜。 弘历十分高兴,面上憋不住似的,一直咧着嘴。 “额娘准备了什么儿臣都喜欢,儿臣能和额娘在一起,就算是吃粗茶淡饭也是心满意足的。” 年世兰挑眉,“你惯是会说话的,如今哄起额娘来了。” 宫人们布好菜,年世兰只留了拂冬和颂芝在房里伺候,让旁人都下去了。 见旁人都不在了,弘历这才能说出心里话。 “额娘,儿臣好容易能在您身边了,不用再在阿哥所过那种没人疼没人管的日子了。” 他声音低低的,话语中虽是欢喜,但是最后一句却透着一丝丝委屈。 年世兰抚摸着她的额头,淡笑着,“咱们的母子情分得来不易,你便要好好珍惜,日后努力向上,为了额娘,也为了你自己。” 弘历抬起眼,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明艳的女人。 他眼波中流转着别样的情绪,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赶忙低下头。 低低的说,“儿臣该怎么做呢,皇阿玛不喜欢我,三哥对我也是淡淡的,如今听说宫中好几位娘娘都怀有身孕了……” 他心中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年世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他把话都说完。 弘历抬起头,一双水嫩的黑瞳盯着年世兰,“儿臣不求富贵荣耀,只求能够承欢额娘膝下便好。” 年世兰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弘历,如今你也大了,不再是从前养在行宫中的孩子了,你的养母是贵妃,你便必须要争,还有,过些年你便要出宫立府,本宫无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一时的温情不该是你停滞不前的原因。” 听着年世兰的话,弘历慢慢拧起眉头。 是啊,他总是要出宫的,他也总是得离开……华贵妃。 可他不想。 “可是额娘,皇阿玛他不喜欢我。” “人心并非木石,只要你肯水滴石穿,总有一天皇阿玛会明白你的心意,还有额娘在,你别怕。” 别怕……有我在。 弘历下意识握紧了年世兰的手心,舍不得松开。 他忽然觉得,自己纵使在身上割了再多的伤疤也值了。 第123章 太后的杀意 寿康宫。 “好了,你伺候哀家一天了,你不累,哀家瞧着你也累了。”太后靠在床头,看着在身侧忙碌的沈眉庄。 心中欣慰,嘴上却忍不住出言驱赶。 沈眉庄笑着,侧着脸看向太后,嘴上故意道,“太后可是觉得嫔妾烦了,可就算是太后觉得嫔妾烦,嫔妾也绝不会离开太后的。” “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在我这老婆子面前做什么,到皇帝身边去,多多哄得皇帝的欢心才是要紧事。”太后抿着唇,温柔的笑着。 就连看向沈眉庄的眼神都是柔柔地。 沈眉庄缓缓摇头,“哄皇上的欢心是要紧事,可让太后欢心就不是要紧事了吗?皇上以孝治天下,这天地下可不是太后才是头等要紧事么。” 她惯是懂的如何让太后开心的,嘴上说起话来,厉害的很,一句接着一句。 也让太后喜欢地紧。 太后心中自然是喜欢,可如今,沈眉庄说什么话,都不过是让她嘴上笑笑。 心里还是苦的。 “好了,哀家明白你的孝心,只是你操劳了半日了,也该回去休息,午后皇后会来,你便先回去吧。” 见太后的逐客令如此明显,沈眉庄也不再强留了。 她站起身来,福身,“是,那嫔妾便告退了,太后注意身体,明日嫔妾再来。” “嗯。”太后抬手,目送着她下去。 等待沈眉庄走了,她眼底那所剩无几的温情也没了。 如枯木一般的眸子就这么呆望着。 她病了这些日子,也算是想通了不少的事。 隆科多之死便在不日,她已是无法阻拦。 只是这一切太过匆忙,也太过突然,她不得不怀疑。 年羹尧是如何在皇上面前全身而退。 又是如何在即将要兴起的倒年之势中悄然隐身。 又如何让文武百官剑指一处,让隆科多暴露在皇上的视野当中的。 而这一切,似乎都离不开那个在后宫愈发稳固的年世兰。 甄嬛小产,她除了知道她所有罪证的曹琴默。 虽然众人都怀疑是她做的,可却没有半分证据。 敦亲王造反之事,她主动请求与甄嬛一同前去蓬莱洲,避开了此事不说,更是让年家在此事之中立了护驾之功。 再者,便是中秋那一日。 来寿康宫请安之时,无意之间在皇上面前提到隆科多送来的礼品。 这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就此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一个非除隆科多不可的种子。 她想到气急,剧烈地咳了起来。 竹息匆匆上前,递给她手帕。 顺便在她耳边低语,“太后,皇后娘娘已经到了。” “快传她进来。” 皇后缓缓上前,站在太后面前,微微欠身,“臣妾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太后抬手,“来,坐到哀家前面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一切安排好,皇后坐到太后面前的凳上,眼神哀哀看着太后。 她率先开口道,“太后身子可好些,太医们的送来的药可有喝下?” 太后轻笑,显然是知道她这问候不过是走口不走心,不过是问些场面话罢了。 她既不想回答,也懒得提。 “哀家的身子好不好,不是哀家能决定的,太医的药方也只是能医得了身,却医不了心。” 皇后明白了太后嘴里的话里有话,“太后可是有心病?” “皇后没有吗?如今年世兰愈发得宠,皇帝复她贵妃之位,还要将皇子交于她抚养,她步步为营,你却处处小心,皇后难道就不烦恼吗?” 见太后提起年世兰,皇后垂下眸,她表情中出现一丝苦涩。 “是臣妾无用。” “你若是无用,哀家也不会选你来当这个皇后,你不要忘了哀家为何选择你,也不要忘了你最该守住的是什么。” 是乌拉那拉氏满门的荣耀,是这个后位上坐着的女人是乌拉那拉氏。 皇后是明白的,她也永远记得。 “臣妾愚昧,求皇额娘指点。” 太后轻笑,“后宫制衡之术你并非不懂,难道还需要哀家亲手教你吗?哀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你也应该晓得该怎么做了。哀家能保得了你一事,却没办法日日都保你。” 皇后点点头,“是,臣妾明白,皇额娘身子健壮,切莫要说这些丧气话,臣妾心中担忧不已。” 其实皇后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 甚至她都想好也安排好了。 今天来,只是试探太后心意。 一步步确认太后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一切局势便明朗了。 若只是她容不下年世兰,那可无用。 可若是她和太后都容不下年世兰,且迫切的需要年世兰倒台,落马,这才是势在必得的。 “如今四阿哥在贵妃身边养着,倒也不错,皇帝既然不喜欢他,这便是你的优势所在,三阿哥到底是长子,哀家会劝皇帝将三阿哥继续放在你宫中抚养的。” 太后缓缓说来,并没有理会宜修关怀之语。 “只是黎贵人有孕,却险些失了身孕,如此糊涂粗心之人,向来也是养不好皇嗣的,尤其她是住在翊坤宫的,翊坤宫切不可再有两位皇子出宫,你知道的。” 皇后点头,“是,臣妾明白该怎么做。莞妃倒是个聪明人,是知道如何养护好自己的,与黎贵人不同,太后该是放心的。” “皇帝疼爱莞妃,阖宫中也是时候该添些孩子的笑声了,只是宫中子嗣稀薄,身为中宫你也该想想了,宫里许多嫔妃都不中用了,挑些好的进宫来也好,你去哀家亲近的老臣家中留意选些送进宫来吧。” 如此说来,皇后眉头一低。 缓缓开口道,“是,儿臣明白了。” 这一通下来,太后的意为无非是吩咐了,黎贵人可以动手,而莞妃不能动手。 宫中她的势力单薄,也是时候该培养新鲜血液了。 否则若是莞妃和华贵妃任意一人独大,对她都不是好事。 “好了,哀家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从寿康宫出来,宜修想了很久。 想太后说的话,想皇帝,想自己是如何得到的后位…… 第124章 册封典 好在太后始终站在她的身后,仅凭这一点,年世兰便永远斗不过她。 如今能有了太后的帮扶和示意,许多事她做起来也便没有那么不便了。 “皇后娘娘,日头越来越大了,可要回景仁宫歇下?”剪秋低声询问。 皇后摆手,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吩咐道。 “去养心殿。” 剪秋点头,“是。” …… 养心殿。 苏培盛进来通传之时,胤禛正在练字。 看着自己一笔的好字,他满意的点点头。 而桌上写的正是‘权衡’二字。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胤禛轻‘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快请皇后进来。” 话落不久,宜修从金黄的帷幕后头走了进来,她面上堆满了笑意,走进去欠了欠身。 “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抬手,示意她起身。 “外头天气炎热,皇后还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宜修随着胤禛一同坐下,“方才去看过太后,便想着来告知皇上太后的情况,好不叫皇上担忧。” 胤禛挑眉,“哦?皇额娘如今如何?” “太医说还是老样子,只怕是气血攻心,引起旧疾发作,不过太医们尽心照料着,还有臣妾日日常去探望,皇上不必担心。” 宜修挤出体贴的笑来,深有一副贤妻之范。 胤禛微微含额,转了转手中的珠子,“后宫有你看,朕自然放心,且又有惠嫔时常照料左右,皇额娘身子定会好起来的。” 见胤禛口中提起惠嫔,宜修眸子黯淡了些许。 她赶忙说道,“皇上,其实太后到底也是心病,若是能得皇上亲自探望也能好上许多。” 她出言劝慰,也是试探。 “既然是心病,便让众嫔妃多多陪着太后说话,叫太后心中舒坦些,也就不会再病了,朕前朝事忙,怕是不能亲自探望太后了。” 胤禛如此回答,看来是和太后之间多有间隙。 而最近之事,宜修并非全然不知。 她当然之下隆科多愈演愈烈一事。 “臣妾明白,臣妾定会为皇上多尽一份孝心的,只是皇上,黎贵人虽然晋封,但身孕在身又险些出事,华贵妃来报黎贵人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翊坤宫中,那册封典之事可需要免去?” 宜修挑眉询问,眼里的意味深长,实则是试探。 只是区区一个贵人的册封典,胤禛并不放在心上。 见宜修提起,他这才多想了想。 “既然身子不适,自然是少出走走动为好。”这边是默许黎贵人没有册封典了。 不过胤禛想想便又说,“只是没有册封典,倒是怕她多心名不正言不顺了,如此,便等她生产完了之后,再行册封典也不迟,只是如此这般朕总得赏她些什么。” 宜修点点头,“还是皇上思虑周全,臣妾便叫内务府挑些好的绸缎收拾送进翊坤宫如何?” 胤禛摆摆手,“内务府挑的东西总是千篇一律毫无特色,黎贵人既然善琵琶,朕记得库房中有一上佳琵琶,名为相思木。” 宜修脸上的笑容一滞。 皇上从来赏她什么,都是按内务府的规矩办事。 虽总不缺皇后独有的,也不差这阖宫独一份的。 可是就皇上惦念着自己的,是皇上心意的礼品,她却从来没有过。 第125章 御花园 她忘了接话,胤禛便自顾自的说。 “相思木贴金舞鸾,攒蛾一啑重一弹,这上好的相思木,倒是衬黎贵人,想必她也会喜欢。皇后觉得呢?” 说完他看向皇后。 可皇后此刻满心都是嫉妒之情,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笑着说,“皇上赏赐的,黎贵人定会喜欢的。” 不轻不淡的附和并未叫胤禛满意。 这是李贺的诗,若是莞妃在,兴许能与他多说上几句。 可到了宜修这却只是干巴巴的附和了。 见胤禛不再说话,宜修便又道,“只是皇上的心意黎贵人明白了,只是黎贵人这才初入宫,又有此次惊吓,只怕心神不宁,又只能待在翊坤宫中无法与宫中姐妹说话疏解心情。” 胤禛抬头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宜修抿笑道,“原本嫔妃怀孕八月之时,家人方可进宫探望,只是黎贵人情况特殊,臣妾想着……” “不如让黎夫人入宫陪伴黎贵人几日,这样也能疏解黎贵人的心情,二来也更能体现皇上对黎贵人此胎的重视之情。” 胤禛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宜修说了,他定是不好拂皇后的面子。 且这些,皇后原本自己倒也是能做决定的,不必跑来多与他商策,故此他就也没多说什么。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皇后辛苦了。”胤禛掀唇,不疼不痒的说了句。 这话却让宜修的脸上浮现了真挚的笑来。 也就只能这种时候,得到皇上的认可,她才能够感到自己与胤禛那琴瑟和鸣的夫妻之情。 她笑着开口,“皇上下月初八是个不错的日子,不如册封礼和夫人进宫之日便定在那天。” “不错。”胤禛点头。 …… 傍晚。 夏日之际,晚霞总是十分绚烂。 天空被渲染成淡紫色和橙黄交错,美的让人不舍得挪开目光。 年世兰闲来倒也是无事,与四阿哥一同在外散步。 一面听着四阿哥背诵自己白日学的诗文,一边赏花散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成青丝……” 背着背着,弘历忽然不再念了。 年世兰见身旁声音停下,便好奇的转过脸来查看。 就见弘历似乎被一旁的花束吸引了目光。 “你在瞧什么呢?” “额娘,是芍药花。” 弘历侧过身来,展示出自己面前绝美的芍药花。 年世兰挑起柳眉,眉眼舒展,瞧着他,“你也喜欢芍药?” “行宫中时常培育芍药,儿子见得多了,便也觉得好看,只是难得见如此鲜艳的了。” 年世兰瞧着那芍药,“的确是难得。” 她眼睛提溜一转,便问,“你可知道有哪些关于芍药的诗文?” 闻言,弘历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他倒还真不记得,有什么诗词。 见他这模样,颂芝站在身后,低头笑了笑。 这一幕,像极了忽然被母亲抽查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模样。 “嗯?”年世兰开口。弘历咬唇,咳了咳,“儿子记得有一句……花不能言意已知,似乎说的便是芍药。” 年世兰刚要奇怪,这诗文倒是鲜少听过。 忽得身后缓缓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 “花不能言意已知,今君慵饮更无疑。但知白酒留佳客,直待琼丹覆玉彝。” “四阿哥说的是《芍花四首》中的?” 身后走来的是甄嬛,她似乎听见了方才年世兰和弘历的对话,颇有兴致。 弘历笑着,挑起眉来,“是,正是,额娘,我说的是这个。” 只是她高兴的不是甄嬛说出了他的下半句,而是高兴向额娘证明了自己并非不知道有关芍药的诗文。 甄嬛走近,恭敬地朝着年世兰一福。 “嫔妾给华贵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点头,“莞妃有礼了,起来吧,莞妃好雅致,到御花园中赏花来么?” 甄嬛如实答道,“皇上召嫔妾晚膳后养心殿侍奉笔墨,嫔妾正巧路过御花园中,看见贵妃娘娘在和四阿哥说话,便多舌说了一句。还请贵妃娘娘勿要怪罪嫔妾扰了娘娘。” “自然不会怪罪的,只是莞妃有着身孕在身,还是谨慎些为好,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有些凝痕胶,褪疤膏的脏东西出现,让菀嫔受惊。” 年世兰扯着唇角,淡然说着。 甄嬛眼眸微微抬着,看着年世兰。 “多谢贵妃娘娘提醒,嫔妾凡是入口贴身之物都有太医亲自看过,娘娘不必担心。” “这宫中之事变幻莫测,今日是膏药,明日便是旁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莞妃该更加上心,宫中忽然出现了两位有孕嫔妃,真是难得。不知道明日又会发生什么事了。” 年世兰说罢,抬手示意颂芝带着四阿哥退下。 “明日之事,必有明日之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都有解决的法子。”甄嬛淡定的开口。 她不懂年世兰此事的提醒,也不明白年世兰为何今日要和她说这些。 年世兰轻笑,“莞妃,你如今封妃在即,身孕之事让你更为金贵,恩宠你独占一边,如此耀眼,如此出头,你就不怕有人视你为眼中钉吗?” “他人之目光,我既不能改变分毫,又何必在意。” 见她这般,年世兰便干脆不再卖关子了。 她直言,“不如让本宫帮你分析一番?” 甄嬛瞧着她严肃的面色,和她嘴里的话意味愈发不对。 年世兰不会无缘无故的和她说这些,今日却说了这么多。 甄嬛抬手,示意槿汐带着身边的宫女走远些。 随后二人都屏退左右,仅剩下二人对峙。 “安答应为何要冒着如此风险,在给你的舒痕胶中下麝香,你可想过其中原因?” 甄嬛垂眸,“我自然是想过的,或许是她心中嫉恨于我?” 这话说出来,甄嬛是有所保留的,她心中实际的猜测并非如此。 而是故意编了这样的话说出来。 因为那个真实的猜测,她甚至连眉姐姐都不敢告诉。 年世兰勾唇,“其实安陵容早就与你离心,她真正投靠之人是皇后,想必你早已清楚,而她给你下麝香一事,便是得了皇后的指使。皇后是不会让后宫任何人生下孩子的,你的孩子是如此,富察贵人的孩子亦是如此。” 甄嬛微眯着眸子,瞧着年世兰。 “贵妃娘娘为何忽然对嫔妾说这些?” “好心提醒,本宫只是不想再见这宫中再有女子和本宫当初一样失去亲生孩子了,你是一个,黎贵人又是一个。” 甄嬛心中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年世兰居然会这么想。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的提醒,只是……皇后娘娘这么做,难道不怕被皇上知道,被太后知道,亦或是落下什么马脚,一旦揭发,她必然……” “她必然什么?”年世兰轻笑,“你所以为的那些,通通不会发生。皇后依旧是皇后,而你则会永远失去孩子。” 她叹息一声,视线错开甄嬛的面容,看向她身后的晚霞。 晚霞一点点暗沉下去,很快就要被黑夜笼罩。 “皇后背负着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太后不会让任何人动摇她的皇后宝座,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或许,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而她若是被发现,手指一挥,便有无数办法能够全身而退。” 甄嬛咬唇,“贵妃娘娘,想要告诉嫔妾什么?” 年世兰掀唇,眸中氤氲上几分笑意,“莞妃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母家强盛对嫔妃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与本宫都是汉军旗的妃子,你父亲是文官,更明白谨言慎行之理。” 见她忽然提起官场之事,甄嬛有些奇怪。 “多谢贵妃娘娘提醒,父亲肩负文官之责,便会行文官之能。” 有些话年世兰并不方便说得太过于直白,只是笑笑。 “若真是这样便好,在朝为官,多说些皇上爱听的,皇上会喜欢的。对了,本宫还有一点要告知与你,你可知道黎贵人为何得宠?” 甄嬛抬眸,“嫔妾不知。” “因为黎贵人的琴艺和纯元皇后很像,后宫很久没有出过如此琴声了,皇上在透过她的琴声怀念纯元皇后呢。” 闻言此话,甄嬛抬眼,就见年世兰的眉目舒展,嘴角似有若无的笑着。 她不知其中深意,也并不明白年世兰究竟要说什么,只是眸子一凝,面无深色,道,“皇上和纯元皇后从前伉俪情深,如今怀念思旧也是有的。黎妹妹能得皇上青睐,想必与她自身也是分不开的。” 年世兰还想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似乎是有人来了。 年世兰不再说话,侧过头朝着声音处望去。 只见一身碧绿深罗衫裙的端妃,牵着娇小粉嫩的温宜从远处而来。 端妃手中轻捻一把折扇,扇面绣着鱼跃戏水,看着浑觉清凉宜人。 端妃抬头,二人对视一眼,她便牵着温宜朝二人所站之处走来。 “哟,贵妃娘娘和莞妃好巧,竟在这儿遇上了。”端妃朝着年世兰轻轻福身。 甄嬛见了端妃,二人也行了个平礼。 “端妃姐姐今日得空带着温宜一同出来赏玩。”甄嬛笑着,看向温宜。 端妃连忙将温宜牵上前来,她柔声轻道,“来,温宜见过贵妃娘娘,和莞娘娘。” 温宜盯着年世兰华贵明亮的发饰出了神,直勾勾的望着,连请安都忘了,得端娘娘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温宜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莞娘娘请安。” 她娇滴的童言,惹得几位娘娘心中欢喜。 莞妃抿嘴笑着,“温宜真可爱。” 听见温宜被夸,端妃柳叶般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眸一弯,“瞧瞧我们温宜,可是看见贵妃娘娘绰约风姿看得呆了,连请安都忘了。” 年世兰瞧着温宜,上前两步,她笑着拔下头上的玉镶红宝石银簪。 放在温宜面前,明亮的眼睛含着风情,“温宜喜欢这个是不是?” 她晃着手中簪子,温宜眼睛便紧紧盯着。 温宜咬着下唇,重重的点点头。 “是。” “那贵妃娘娘便送给温宜,好不好?”年世兰声音轻柔,如春日微风拂过,满满的温柔。 端妃见状,出言,“贵妃娘娘这如何使得,这簪子尊贵无比,是贵妃心爱之物,温宜她还是个孩子,这如何使得。” “再尊贵左右也不过是个簪子罢了,公主喜欢,本宫岂有不割爱的道理。从前温宜喜欢盯着本宫的金步摇,如今喜欢本宫的银簪子,明日你还喜欢什么,通通告诉贵妃娘娘,本宫都送你,可好?” 年世兰的话语中满是宠溺,微笑地样子盈盈动人。 温宜听闻她的话,便立刻笑了起来,小嘴嘟起,眨巴着好看的黑瞳。 “贵妃娘娘真好,不过温宜不要旁的,温宜头发短短的,脑袋太小,带不上太多,就这只簪子,温宜喜欢。” 童言童语将众人逗乐,年世兰亦然也笑了。 甄嬛忽然开口,“贵妃娘娘,嫔妾还有要事,不能陪伴贵妃娘娘观赏了。” 年世兰点头,站起身来,“嗯,你先去吧,别让皇上等着急了,只是千万不要忘记了,本宫方才与你说的话。” “是,嫔妾告退。” 甄嬛转身离开,槿汐见状匆忙上前扶着她。 她低眸深思着,年世兰话语中的警示之味,她不是听不出来。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这具体是要说什么。 莫非是父亲要出事了?可父亲为官清廉,平日里从不轻易得罪什么人,更不会骄奢淫逸,只有些收藏古书古籍的乐趣。 而又为什么提到了黎贵人? 纯元皇后? 一路思索着,去了养心殿。 …… 御花园中端妃见年世兰方才与甄嬛颇有意味的谈话,心中也大概明白二人的关系不似从前了。 “华贵妃娘娘复位,还未恭贺贵妃娘娘大喜。”端妃淡然一笑,如春风拂过。 年世兰摆摆手,“你与我之间哪里轮到说那些话呢,你一早让人送来的贺礼本宫都看过了,很是喜欢,已让颂芝好好收好。” “贵妃娘娘喜欢便好。” 话落,四阿哥手中捧着花一路小跑过来。 “额娘。”见端妃也在,四阿哥又朝着端妃行礼,“儿臣给端娘娘请安。” “四阿哥快请起,许久未见,四阿哥已经长得如此高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比娘娘还高。” 端妃是许久没有见过四阿哥的,一是她避疾不见生人。 二是四阿哥从小养在行宫,向来只有佳节宴会才会入宫居住。 四阿哥笑笑,“儿臣是长高了,吃的也变多了,端娘娘您瞧我的身子宽胖了许多呢。” 说完,捏了捏手上脸上的肉,给端妃瞧。 第126章 毒药 此时温宜拉了拉四阿哥的衣袖,抬着粉嫩的小脸问。 “四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说着还用小手指了指他手上的花束。 四阿哥蹲下身来,将一捧花束推向温宜面前,“温宜,这是四哥摘得花,你看好不好看。” 年世兰见二人相谈甚欢,与端妃相视一笑。 她向着端妃开口道,“明日本宫在翊坤宫请各位妃嫔前来小坐,闲谈品尝糕点,端妃可有空?” “贵妃娘娘开口,定然是有空的。” 年世兰轻抿一笑。 …… 景仁宫。 “皇后娘娘突然唤嫔妾们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坐在殿内,祺贵人安陵容与皇后三人正品用着茶歇。 二人忽然被剪秋传到皇后宫中,颇为奇怪。 皇后靠坐在软塌之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颇为烦心,“如今贵妃膝下有四阿哥这个样子,虽四阿哥不得皇上喜欢,但已复位分,又得一子,终究是不容小觑,莞妃得宠,又有身孕,就连黎贵人都有了身孕,可你们两个,却越发不得皇上宠爱。” 闻言,安答应垂下脑袋,不敢再言。 祺贵人坐在皇后身侧,嘟囔着樱桃小嘴,“皇后娘娘,那黎贵人不过是使了些下贱的招式,才得了皇上的宠爱。” 可话一出,便立刻被皇后怼了回去。 “纵使再如何,左右她也是得宠,如何像你们二人一般,若是再不想些法子,只怕皇上就当宫中没你们二人了!” 见皇后威势十足,祺贵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嘟囔着。 “皇上最近来碎玉轩,都只在菀妃那儿宿下,嫔妾也没得法子。” 一直默默无闻的安陵容却忽然说话了,“皇后娘娘,嫔妾倒是有个法子。” “哦?你说。”皇后微眸睐她一眼。 “嫔妾今日精进舞姿倒是颇有成就,新织作的舞衣,宛若莲花盛放,若是皇上今夜在莲塘池能见嫔妾一舞,或能让皇上侧目几分。” 她声音婉转,微微低着脸,瞧着皇后。 “果真?那可真是好事啊。” 安陵容倒也是个机灵人,能懂得去争,去攀比,便是可用之人。 而身为皇后,她只需要稍稍利用,便能让她做成大事。 如此这般,今后有一宠妃在她的股掌之中,便也不愁了。 “让皇上经过有何难,今夜你尽管好好准备。” “是,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安陵容扯出笑来,站起身福了一福。 而祺贵人瞧着她,便是一肚子的火气,却也不好撒出来。 等到皇后让二人告退,祺贵人这才憋不住气来。 “狐妖魅子,以为随便跳两支舞便能得皇上的喜欢吗,皇上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祺贵人说起话来,丝毫不避讳左右。 也不在乎安陵容在不在,是否能听见。 身后的景泰都为祺贵人捏一把汗,想起上次被华贵妃罚之事,咽了咽口水。 还是出言提醒。 “小主,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祺贵人白了她一眼,“不过是区区答应,从前干出那档子事还以为旁人不清楚么,以为随随便便找了个宫女顶罪,皇上便会相信了吗?” 嘲讽完,毫不犹豫的先走了。 而被嘲的安陵容就站在原地,瞧着她张扬轻狂的背影。 “小主,您别放在心上,祺贵人就是这般性子,是嫉妒小主您得了皇后的青睐,等今个儿皇上宿在咱们宫中的时候,看她还说什么。” 宝娟机敏的看出安陵容不悦,连忙说道。 “她说的没错,那件事在皇上和莞妃心中始终是个结。” 如今莞妃有孕,其实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毕竟皇上如此宠爱莞妃,或许会顾及于莞妃不愿与她亲近。 总之,便看她今晚能否让皇上一舞倾心。 更何况有了‘那东西’发力,不怕皇上不留下来。 而之后…… 宝娟忽然开口,“不会的,莞妃纵使生气,可小主当年帮莞妃躲过齐嫔下的夹竹桃花粉之毒,莞妃不会不记得。” 当宝娟提起夹竹桃花粉一事,安陵容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她匆忙返了回去,再次求见皇后娘娘。 …… 今夜,十足热闹。 午夜时分,莲花池旁,安陵容动情一舞,确实叫胤禛觉得颇有乐趣。 如今宫中莞妃有孕,黎贵人有孕。 等多一个乐子,自然是件好事。 况且,他也不知道为何。 当安陵容站在池中亭内,婉转身姿,纵情一舞的时候,他只觉赏心悦目。 可当安陵容一旦靠近,他便止不住的动情。 只想与她亲近。 迫不及待的摆驾延禧宫。 翊坤宫。 年世兰正坐在案前,看着四阿哥练字。 颂芝走进来,伏在她耳边,告诉了她今晚延禧宫的情况。 年世兰挑眉,并不觉得意外。 “不稀奇了,她是个能人,总会翻腾出些事儿来。” 想起后来的事,年世兰勾笑。 实际安陵容也是个狠人,为了恩宠,苦练歌喉,为了和纯元有几分相似,而后又苦练冰嬉,为了博皇上一笑,再者便是为了让姿态轻盈,使用会导致不孕的息肌丸。 心思缜密不说,又能狠得下心。 这样的人,若不是队友,而是对手的话。 绝不容小觑。 …… 翌日。 年世兰在翊坤宫邀请众人,除了莞妃和黎贵人以保胎为由,留在宫中不必前往,惠贵人因要伺候太后病体,也并未前往。 其余嫔妃,除了安陵容和祺贵人并未被邀约。 众人都去了,翊坤宫是难得的热闹。 “各位姐妹,最近本宫刚得了一块上好的大翡翠,着实难得,想着与各位姐妹一同享有,便命内务府分别切割,送于各位,看看可还喜欢?” 位坐主位的年世兰微微抬手,示意宫人奉上翡翠。 很快,东西就放到了各位小主娘娘的面前。 大家打开一瞧,欣贵人是个嘴快的,当即便说了。 “瞧着翡翠色润,定是上好佳品,贵妃娘娘便如此送于嫔妾,嫔妾可如何好意思收下呢。” 年世兰淡笑,“再好也比不过宫中姐妹日夜相处的情分,只是本宫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只能这般粗糙的送了,你们想着愿做成什么,直接送往内务府让人定制便是。” 敬妃站起身,“多谢贵妃娘娘,嫔妾等不甚欢喜。” “敬妃多礼了,你与本宫可是潜邸中便是一房之中的人,早些便该送你些好的,拖到了今日,还请敬妃莫要怪罪才是。” 话里话外,年世兰甚显谦卑之态,倒让敬妃有些不好意思了。 “娘娘抬举嫔妾了。” …… 碎玉轩。 地处偏远,用于养胎,倒也是一个僻静之处。 原本甄嬛以为今日无人前来,她只打算在宫中绣绣肚兜,听着流朱和浣碧在一旁说说宫中趣事。 却不想,竟来一位不速之客。 槿汐推门进来,禀报道,“娘娘,安答应来了。” 甄嬛微微蹙眉,还没说话。 就听浣碧开口,“她怎么来了?她来,一准儿没好事。” 流朱眨巴着眼,也道,“不知昨儿听谁说的,安答应在莲花池旁一舞,甚的皇上欢心呢。” 如此说来,浣碧眼中的轻蔑便又更深了几分。 “不如,奴婢去回了安答应,就说小主正在午睡?” 见浣碧如此模样,甄嬛叹息一声,“罢了,她既然来了,说不定是有要事,先请她进来吧。” “是。”浣碧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心,她总觉得安陵容多少是沾点不祥在身上的。 安陵容身边只带了宝娟一个丫头,一同进殿。 一进寝宫,扑面而来的清凉之风,与在外的炎热不同,这里面实在是凉快多了。 “莞姐姐这儿真是人间仙境,竟如此凉快,这风车妹妹只在皇上的养心殿见过。看来皇上当真宠爱姐姐。” 一进门,夸赞的好话便脱口而出。 表示自己友好的立场。 甄嬛低笑不语,吩咐流朱赐座。 安陵容坐下,甄嬛便道。 “妹妹今日前来,可有要紧事?” 纵使知道安陵容心如蛇蝎,可表面的功夫不能不做。 毕竟不知道安陵容今日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妹妹左右也是无事,今日贵妃娘娘宴请各宫,妹妹我倒是成了闲人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姐姐这儿还能一坐,姐姐不会不欢迎陵容吧?” 甄嬛轻笑,“妹妹哪里的话,本宫只怕是招待不周呢,浣碧吩咐小厨房送些点心来。” 安陵容含笑,看着甄嬛头上的华丽。 “姐姐着发簪,甚是好看,想必也是皇上赏赐的吧?” 甄嬛用手抚摸了一下发髻上的发簪,这才想起。 “哦,倒也不是,是贵妃娘娘宫中吩咐人送来的,说是贵妃娘娘大喜的赐礼,说是阖宫中都有,妹妹没有收到吗?” 这话,甄嬛便是故意问的了。 安陵容都没有见过,想必她定然是没有,而且就贵妃娘娘和安陵容之间的关系,安陵容如何能得。 果然安陵容面露难色,垂下头,尴尬一笑,“妹妹……妹妹哪里能有这么好的福气,贵妃娘娘想必是看重姐姐才会恩赐。” 甄嬛只是淡笑,并没接话。 此时,小允子忽然上前传话。 “娘娘,翊坤宫的人送来一盘糕点。” 甄嬛点头,“快让人送上来吧。” 这段时间,翊坤宫与她来往甚多。 想必糕点也如同早上的簪子一般,未去的嫔妃宫中一人一碗,所以甄嬛也并未觉得奇怪。 “从前便听说,翊坤宫小厨房最是美味。” 安陵容奉承着,宫人们便把糕点送了上来。 “莞妃娘娘,这是我们家娘娘赏赐的糖蒸酥酪、梅花香饼,和玫瑰烙,还有一壶金银花茶,请莞妃娘娘品尝。” 来送糕点的并不是平常眼熟的宫女太监。 甄嬛好奇多问了一嘴,“本宫似乎从未见过你。” 宫女微微一顿,又道,“回莞妃娘娘,奴婢是翊坤宫做杂戏的宫女,今日贵妃娘娘宴请各宫嫔妃,宫中的奴才都忙着,这才叫奴婢送来。”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甄嬛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是。” 宫人们退下,槿汐便拿着银针上前来。 在各个糕点中仔细试了试。 安陵容见状,道,“槿汐姑姑向来仔细,如此甚好,能保姐姐万无一失便好。” “这宫中人心叵测,若不仔细,只怕世事难料。”甄嬛冷言。 安陵容低下头,故意假装不懂其中道理,只说,“这翊坤宫中的糕点倒是常听说,却不知这茶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能将金银花茶都泡的如此香味扑鼻,实属不易啊。” 说起,便抬手,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甄嬛只是笑着,“贵妃娘娘身娇肉贵,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会一些了。” 安陵容笑着,“那妹妹就先替姐姐品一品了。” 甄嬛点头看,并未多说。 只是很快,安陵容喝下茶后,忽然表情立刻微变。 甄嬛微微蹙眉,凝眸看着她。 安陵容喉咙一滚,将茶喝了下去。 很快又做出干呕的样子,要吐出来。 宝娟惊叫一声,连忙端过痰盂,给安陵容吐。 “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甄嬛见状赶紧吩咐浣碧去叫温太医。 而后又拿过壶来一瞧,却知见里面只是普通的金银花茶。 和寻常并无两样。 “妹妹这是怎么了?” 安陵容抬起脸来,用帕子捂着嘴,眼中带泪,“姐姐,这……这不是普通的金银花,而是断肠草。” “什么?”甄嬛满脸不可置信,甚至大为怀疑。 安陵容虚弱的开口着,“这断肠草与金银花极其相似,容易混淆,而这断肠草又是剧毒之物,会令人不治身亡。” “这……这怎么可能,温太医可快到了?”甄嬛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 但是她心中依旧保持着一丝怀疑。 “浣碧姑娘已经去请了。”槿汐说着,又端来一个痰盂和清水。 “安小主快催催,说不定能将腹中的茶水吐出来。” 甄嬛心觉不对,翊坤宫怎么会给她送来一壶毒药。 而为什么有这么巧,正好被安陵容喝下肚了。 可如今,只有赶快让安陵容无事才是要紧事。 若是出了什么事,定会牵扯她和华贵妃! 第127章 年世兰的决绝 匆忙给安陵容催吐过后,温太医匆匆赶到。 立即查看过杯盏中的金银花茶水过后,便很快确定,这边是断肠草。 只是这二者长得极为相似,十分容易混淆。 “如此,那快给安答应看看吧。” 说完,便立刻让温太医去了偏殿之内。 而甄嬛则是坐在外面,等待结果。 她抬头,与槿汐对视一眼。 二人眼中分别闪烁着几分狐疑。 “槿汐,”她低声唤道,“你立刻吩咐人去查查,方才来送药的宫女和太监,到底是不是翊坤宫的人,一定吩咐小允子,本宫要亲自见到那人。” 说罢,她又想了想,“速速将此事通知华贵妃娘娘,暂时勿要惊动任何人。” 槿汐点点头,“娘娘是怀疑……?”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确信,微微凝眉。 槿汐了然,立刻去办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温太医便从偏殿内赶出来,回禀道。 “回莞妃娘娘,安小主所摄断肠草分量不多,又幸得催吐及时,摄入的分量大半已经呕吐出来,如今只需要微臣开几副解毒性的方子,按时按量服下即可。” 甄嬛舒出一口气,“这便好,你可没看错了?确定是断肠草没错?” “确是断肠草,娘娘,微臣没有看错。” “可宫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温太医显然也是十分疑惑,“此物是宫中禁物,由于容易与金银花混淆,断然不会轻易的出现在宫中,若是要弄到,或只能从宫外运来。” 甄嬛蹙眉,“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写方子吧。” 温太医微微一福,下去了。 浣碧扶着甄嬛起身,“娘娘小心。” “无妨。”甄嬛走向偏殿。 她要去看一看安陵容。 刚入偏殿,便听见安陵容真在微微哭泣,她的宫女宝鹊和流朱伺候在一旁。 “姐姐……” 安陵容看见是甄嬛,立刻坐起身来,而身子还在抽泣着。 甄嬛匆忙上前,扶着她。 “妹妹快坐下,怎么样,如今感觉可好?” 安陵容吸了吸鼻子,“姐姐,妹妹害怕,害怕若是这茶不是妹妹喝,而是姐姐喝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真情实意的落下眼泪。 甄嬛拍拍她的背,“安妹妹安心,温太医说你伤的不重,只是回去之后定需要好好休息,按照温太医的药方,调养解毒,定会安然无事的。” 安陵容见她简单的略过这件事,氤氲着泪水的眸子,闪烁着几分诧异。 “姐姐难道不后怕吗?翊坤宫送来这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若是无意之间,可要提醒翊坤宫小心饮用,切莫要和妹妹一般……” 说到最后,她剧烈 咳嗽了起来,似乎很心急。 甄嬛抬眼,“安妹妹不必担心,本宫已经命人去调查此事了,至于翊坤宫已经通知了。” 安陵容抬眸,看着甄嬛,“如此要事,姐姐没有告知皇后吗?” “皇后事忙,且此事究竟是由翊坤宫而起,还是告诉贵妃娘娘更为稳妥,且此事实在是奇怪。” 甄嬛淡然的说完。 安陵容错愕,“姐姐觉得奇怪?翊坤宫送来着有毒的茶点,差点让姐姐失去腹中宝贵的孩子,便可知贵妃娘娘司马昭之心,姐姐为何还要将此事告知于贵妃,万一贵妃压下此事,可如何是好。” “此事真的是贵妃娘娘所为吗?”甄嬛勾着唇,一点点的反问着。 “姐姐的意思是……” “方才本宫看那糕点的规制,似乎是不像是翊坤宫的手艺,况且贵妃娘娘与阖宫宴请的日子。若不是用上号的碧螺春,也该用皇上新赐的雪顶含翠,怎会是如此普通的金银花茶,就此,妹妹不觉得奇怪吗?” 甄嬛一语,安陵容噎住了一瞬。 她说的,确实在理,可…… “可姐姐,害人之心我们尚不可知,防人之心你却不可无啊,若是要害人便是有千百种方法做的,姐姐如此心善实在是叫妹妹担忧。” 她靠在床头,满脸泪水担忧的看着甄嬛,说着还用手指抹了抹眼泪,做出极为心痛的模样。 甄嬛挑着眉,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忽然,这时,宫外传来一声—— “华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声音落下,美艳无比的华贵妃娘娘踱步走了进来。 “贵妃娘娘?” 甄嬛微微错愕,惊讶年世兰居然动作如此快。 刚欠身行礼,忽然看见她身后,还跟着数个太监。 而太监们手上绑着的便是刚才来送茶点的宫女和太监。 “华贵妃娘娘吉祥。” 安陵容也匆匆从床上翻身下来,匆忙并且略带慌张的开口,“华,华贵妃娘娘吉祥。” 年世兰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安陵容,“本宫吉祥?有你在本宫如何吉祥?” 安陵容瞬间慌乱了,赶忙道,“贵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嫔妾能对娘娘如何……” 她冷笑一声,缓缓踱步上前,就站在安陵容面前,“本宫听说你病了,中毒了?” 安陵容瞥了一眼甄嬛,回答道,“回贵妃娘娘,嫔妾不过是,中了小毒,多谢娘娘关心。” “关心?呵,安答应,你该当何罪啊!” 年世兰声音如同冬日中的寒冰,锋利的刺向安陵容。 显然,安陵容脸上是有些错愕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嫔妾……嫔妾不明白,请贵妃娘娘说个明白。” “本宫宴请各位嫔妃,本该是喜庆热闹的日子,你却故意惹事,妄图嫁祸本宫,你该当何罪?” 说罢,她一抬手。 身后的奴才很快就将人给推了上来。 眼见方才送糕点的宫女和太监,被按倒在地。 安陵容眸底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贵妃娘娘这是……?” 年世兰冷笑,“这是两位脏手脏脚的奴才,在本宫赐给莞妃的糕点中下了东西,特地给安答应带来看看,你可认识?” 安陵容吸气,抬头看了一眼,“嫔妾认得,确实是方才来送东西的奴才。” 两个奴才身上被五花大绑着,嘴上被胶布死死的封了起来。 一看见安陵容便拼命的挣扎着。 这样的反应在落入年世兰的眼底。 她冷笑着,红唇轻吐两个字。 “赐死。” 闻言,两位奴婢先是一愣,随后猛烈的挣脱,就连脑上和手上都挣扎出了青筋。 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可年世兰却丝毫不管。 就连甄嬛都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年世兰会这样做。 于是出言道,“贵妃娘娘,嫔妾以为是否要先审问过后再赐死,也好让二人死个明白。” 年世兰微勾唇角,“本宫的好日子,他们二人却在宫中惹出这样的是非来,扫了本宫的兴致,这便是原因,怎么,莞妃娘娘是觉得他们二人还有更大的罪过么?” 甄嬛没再开口。 随后,奴才们很快就把二人拉了下去,随后不知是在挣脱的时候弄出了口中的棉布,还是如何。 忽然听见一声声惨烈的呼救声,响彻殿内。 殿内各位都被贵妃娘娘的决绝和心狠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原以为此事要查许久了,却没想到,贵妃娘娘一来,仅用两个字便解决了。 “安答应。” 如死神般冷厉的声音响起,她唤着,安陵容薄弱的身子一颤。 “你可知罪?” 安陵容咽了咽口水,咬着牙,“嫔妾,嫔妾之罪,只是嫔妾是喝了翊坤宫送来的茶水才会中毒……” “那照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要给你下毒了?” 年世兰冷笑着问道。 “嫔妾……嫔妾不知,只是茶水中有断肠草,已是不争的事实,还请贵妃娘娘详查!况且……”安陵容抬眼,看了一眼甄嬛,随后立刻又说道。 “莞妃娘娘怀有身孕,若是喝下断肠草之毒的是莞妃娘娘,恐怕皇上便要大怒了,兹事体大,还是请传皇后娘娘知晓后,再做定论。” “哦?照你的意思是,本宫贵为皇上贵妃,又协理六宫之权,却不能查一件答应中毒之事吗?” 安陵容脖子一缩,继续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您误会了,嫔妾的意思并非如此,只是怕下毒……” “安答应下毒之人究竟是谁,你比本宫更清楚!”年世兰淡淡扔下一句话,“舒痕胶是下人们不小心掺杂进了麝香,为何断肠草便非得是本宫亲自命人所下呢?安答应,你如此香,会不会正是因为舒恒胶中的麝香,便是你亲手所下?” 安陵容没有想到,年世兰会就这件事再度说起来。 匆忙正了正神,精神答道,“贵妃娘娘这话嫔妾担当不起,舒恒胶一事皇后娘娘已然查清楚了罪魁祸首,而断肠草一事却如此匆匆了事,嫔妾不过好心提醒,否则只怕是奴才们要以为是贵妃娘娘心虚,要先杀人灭口可就不好了。” 年世兰笑了出声,笑声婉转也带着丝丝冷意。 “安答应果然牙尖嘴利,只是,你怎么就知道,本宫是杀人灭口?或许本宫早在来之前便让人问过她们的话了呢?” 安陵容微微一愣,眸中的错愕很快被年世兰捕捉到了。 年世兰不再和她废话,拂袖离去。 莞妃立马恭敬道,“恭送华贵妃娘娘。” 说罢,她看向身旁的安陵容。 “安答应想来也累了,宝娟,送安答应回宫吧。流朱叫小允子他们来帮忙。” 说完,也先行离开了。 安陵容跪坐在地上,被宝娟缓缓扶着站起身来,她忽然出声,叫住了甄嬛。 “姐姐……” 甄嬛顿住了脚步。 “姐姐是怀疑是妹妹做的,是吗?” 甄嬛微微侧过头,意味深长的开口,“妹妹说的是哪一次?是舒痕胶一事,还是今日之事?” 安陵容用力的抓住了宝娟的手,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可当她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甄嬛已经离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小允子。 小允子弓着腰站在她的面前,做出‘请’的手势,“小主,您累了,在碎玉轩不方便,还是先请回延禧宫吧。” 安陵容双目无神的走出了碎玉轩的偏殿。 刚出,便看见祺贵人一脸得意,如同看过街老鼠一般,鄙夷的看着安陵容。 “煞费苦心,费尽心机,到底还不是如此下场,只怕你这一舞,只学了如何讨皇上的欢心,却忘了,如何让贵妃娘娘安心了吧?” 祺贵人站在自己殿门口,冷嘲热讽 开口。 安陵容用尽力气,扯出一个笑来,看着祺贵人,“贵人宫中好是冷清,可我倒是记得,皇上日日来碎玉轩呢,哦,是我忘了,皇上虽常来, 看望的却不是贵人。贵人可要多思量了,如何才能舞进皇上的心中。” “你!你少得意了,皇上不过是觉得你新鲜,等过了今日,皇上便会厌恶与你,我可是等着看你还有多少笑的日子!” 说完,甩身转身离去,走进偏殿。 安陵容从碎玉轩中离开的时候,心中依旧疑惑。 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怎么会……” 宝娟在她身边,小心的扶着她,却也不明白,“小主,贵妃娘娘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除非有人提前告知,可纵使是菀妃去请,贵妃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是啊,奴婢都还没来得及去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竟然就来了,小主您说,贵妃娘娘不会发现了那件事吧?” 宝娟担忧之色,显露无疑。 安陵容小心的捏了捏她的手,“别胡说,皇后娘娘办事定会谨慎小心,依我看,贵妃娘娘方才为何会杀那二人,便是知道从她们嘴里吐不出什么来,所以才会直接动刑,杀鸡儆猴,之后在想要从她宫中动人,恐怕就难了。” 安陵容身子虚弱,这些日子为了练舞,她日夜劳累。 如今身子本来就羸弱,更是中了毒,连精神都不好了。 脚下一滑,就快要站不稳,还好宝娟机灵,手快一把扶住了。 她嘴上嘟囔着,“小允子也真是的,莞妃娘娘都说了要送送小主,他们可倒好,送到碎玉轩门口便回去了。” “好了,先回宫,莫要在外头多停留了。” 还不等她话音落地,忽得,安陵容昏厥了过去。 “小主,小主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第128章 红麝香珠 年世兰于断肠草一事之处理十分决断,将主使二人赐死之后,便将剩余和此事有关系的人送去了慎刑司发落。 她吩咐下去的时候,四阿哥正在她身旁坐着,与她下棋。 四阿哥手执黑棋,棋子似落不落,等到颂芝下去的时候。 年世兰抬头瞥见他的犹豫和不解,她扯唇道,“怎么,有事要问额娘?” “是,儿子确实又不明之处,此事若非额娘所为,幕后主使却也不该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莞娘娘可是皇阿玛最喜爱的宠妃,且如今还有身孕在身,区区宫女怎么敢对嫔妃下手。” 四阿哥说着,将黑棋落在棋盘之上,再走一步便能吃掉年世兰的白子。 年世兰微微抬眉,瞧着他,“本宫只以为你心在诗书之上,却不曾想,你小小年纪也知道这后宫琐事。” 四阿哥低下头,“额娘是觉得儿子多事了吗?” 随后又疯狂找补,“儿子只是,只是觉得多了解一些,或许能帮上额娘,” “本宫自然不会这样觉得,你知道这些很好,你有心,只是今日之事并非如你所见如此简单,这后宫里面的人,个顶个的都是聪明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另有幕后主使。” 她缓缓落下棋子,红艳薄唇轻启。 “那,额娘为何不查?” “因为做局之人,能做这个局,就不怕你查,甚至,他们要的就是你查。” 她凤眸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情绪深了几分。 四阿哥却不明白,“额娘为何这么说,您的意思是,那两个奴才早就被串好了口供?” “安答应心思沉稳,若非完全之事,她不会轻易出手,她早已买通了那两个奴才,拿捏住了他们的死门,所以本宫干脆直接杀了她们,不落入敌人的圈套,走非比寻常之路,才能让她捉摸不清,” 四阿哥垂眸,自己思虑了一会儿。 “额娘所说,儿子大约能明白了,只是儿子还有一事不明,安答应不过是个答应,如何能够买通两位奴才死咬额娘,且愿意为了她干如此罪孽深重之事?若是不查,从今往后大家想起来,岂非说额娘办事不周?” 年世兰最后落下一子,棋盘胜负已定。 白子吃掉黑子,白子胜。 四阿哥摇摇头,叹息一声,撑着脑袋盯着棋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年世兰笑笑,“你便如同这棋局一般,你被困其中便不知此局破点,正如断肠草一局,所有人都知道安答应不可能办的成这样的事,也明白本宫为何不查。有些事,查下去对你才是不利。” 随后她手指棋盘中四阿哥方才走神问她话时候下的黑棋。 便是那一子,让整个棋局天翻地覆。 若是那一子不走那里,或许便是四阿哥赢了。 “原来如此,儿臣明白了。” …… 景仁宫。 “安答应真是没用,皇后娘娘帮她至此,却能轻易失手,被华贵妃娘娘得逞不说,如今还失了皇上的恩宠。” 祺贵人坐在皇后娘娘身边。 皇后娘娘今日头风发作,她被唤来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皇后揉着眉心,颇显烦躁,“好了,让你来是说些令本宫舒心的话,全然说这些做什么。” 祺贵人立刻噤声,小心翼翼的瞧着皇后。 半晌只道,“皇后娘娘,臣妾父亲在前朝倒是找到不少菀妃父亲的错漏之处,而且最近,因隆科多作奸犯科一事,甄远道似乎和皇上分歧极大,或从此处下手,能成。” 皇后垂眼。 安陵容之事虽然看上去并未影响她。 可安陵容是她亲自举荐给皇上的,那日引皇上去莲花池边的也是她。 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引荐之心。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安陵容想必是废了! 她看向祺贵人,眼中烦闷极深,“你可说的是真的,此次若非十全把握,本宫不会再出手。” “皇后娘娘您放心,自从上次您与嫔妾说过之后,嫔妾与父亲家书一封,此次绝无差池。” “那便好,既然如此,那便告诉你父亲,放手去做吧,莞妃有孕,这事暂且不急,慢慢渗透才行。” “是。”祺贵人答道,又道,“只是娘娘,此事若需要成,也少不了皇后娘娘和嫔妾时常在皇上面前提起……” “你错了!”皇后毫不犹豫开口,祺贵人一开口,她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无非是想要得宠。 只是…… “皇上最讨厌后宫干政,就连议政都极为忌讳,你可别犯傻。” “是……嫔妾知道了。” 祺贵人咬着唇,唯唯诺诺的低头称道。 “本宫自会在皇上面前多多提起你的,如今宫中嫔妃不多,趁着新秀入宫之事暂未定下,你也要抓紧些。” 皇后瞥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柔声安抚着。 果然,祺贵人脸上立刻浮现,丝丝笑容,“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随后,皇后抬手示意剪秋上来。 很快,剪秋拿着一只精巧的黑盒子走了过来。 “这只红玉髓是本宫新得的宝物,看着倒是小巧衬你白皙,你戴上给本宫瞧瞧如何。”皇后道。 随后剪秋就将盒子呈到了祺贵人的面前。 皇后娘娘赏赐的,祺贵人定然欢喜。 立刻就欢天喜地的让景泰给自己戴上了。 剪秋又立刻端上铜镜来给她瞧。 祺贵人左看右看觉得十分合适,用手把玩,“多谢皇后娘娘,嫔妾瞧着似乎很合适呢。” “合适便好,本宫还担心不合你心意。” 皇后得体一笑,显得温婉典雅。 “怎么会呢娘娘,嫔妾闻着里头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呢,可见实在是好物。” 皇后点头,“喜欢便好,日夜戴着,这东西会保佑你的。” “是,嫔妾多谢娘娘,” —— 黎贵人被年世兰保护的十分的妥帖,就连晨会都早早的请辞不便过去。 所以皇后便直接派贴身宫女剪秋过去见黎贵人一面。 “剪秋姑姑怎么来了?” 墨画一见是剪秋姑姑过来,立刻起身上前查问。 剪秋眼中微微诧异,没想到黎贵人这一胎如此尊贵。 第129章 黎贵人胎像不稳 “皇后娘娘命我来,有事知会黎贵人一声。” 剪秋抿笑,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如此,还请剪秋姑姑随我到后院用艾叶驱一驱,之后随我进入正殿见小主。”墨画点点头,做出请的手势。 剪秋意外的蹙眉,“如今你们翊坤宫居然还有这个规矩,可是华贵妃娘娘安排的?” “姑姑说笑了,贵妃娘娘哪里有闲心操我们偏殿的心,是我们小主此胎胎像不稳,之前又出了件事,我们小主还是第一次有身孕,所以难免谨慎些。” 剪秋扬眉,恢复了方才得体的淡笑。 “那是自然,应该谨慎的。” 话罢,随着墨画去后院,一番操作之下,剪秋这才终于见到了黎贵人。 若不是皇后娘娘吩咐了一定要查看黎贵人宫中的情况,否则如此繁杂的程序,就为了传一句话,剪秋早让墨画给捎进去了。 “奴婢给黎贵人请安,皇后娘娘特地让奴婢来告诉娘娘一个好消息。”剪秋站在黎贵人的床榻前头。 她并没有看见黎贵人,而只是瞧见了帷幔之下躺着的人影。 心中还在犯嘀咕,却丝毫不耽误表面上维持的表情。 “哦?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来了,实在是?” 帷幔里头的黎贵人从床上坐起,却始终没有下床,只是起身坐着。 “过些日子,便是妃嫔们晋封典礼的日子了,小主体弱不能受风,所以皇后娘娘特地召了小主的家人进宫,陪伴小主几日,寄托心中的相思,也算弥补小主了,等小主生产后恢复了,此次晋封典礼定会补上的。” 黎贵人显然惊喜,神色都变得惊讶了几分。 “果真吗,皇后娘娘真的允准我的家人进宫?” 她似是有些不相信,反复的确认着。 “小主,自然是真的,这可是八月的嫔妃才有的规矩了,为了让小主安心生产特意安排的,还特意命奴婢告知小主不必去给皇后娘娘谢恩了,贵人安心养胎要紧。” “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只是不知道我的家人是何时入宫呢?” “与娘娘小主们的册封礼是同一日,初八入宫。” “嗯,我知道了。”黎贵人将手放在胸口,十分欣喜。 剪秋见似乎今日是见不到黎贵人了,也不好再多留,“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好,墨画快去送送剪秋姑姑。” “是。” 墨画将剪秋前脚刚送出翊坤宫,看着她走远了之后,便尿遁了,偷跑去了翊坤宫正殿,将这个消息传给颂芝。 等到颂芝在年世兰耳边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年世兰的表情并不觉得惊讶。 而只是关心,“黎贵人没让剪秋看见她吧。” “墨画说了,有贵妃娘娘的吩咐,不会让人看见的。” “那便好。” 颂芝奇怪着,“娘娘不觉得不一般么,皇后娘娘向来是最注重规矩的,这八月份才有的殊荣,怎么竟让黎贵人现在就得了。” “那是皇后料定,黎贵人这一胎必定生不下来,给她的越多,等孩子一旦没有,她失去的,幻灭的也就更多。” 年世兰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今日四阿哥去阿哥所读书去了,她在宫中觉得索然无味。 而颂芝再度奇怪,“可谢太医不是来报说,贵人的胎像已然稳固,精心调养不会有旁的问题?” 年世兰只是低笑,“若你看见一个第一次有孕的嫔妃,连恩宠都能放弃,不见皇上不见任何人,甚至就连进她宫中都要匆匆繁琐的驱虫辟邪,就连如此之后都还见不到本人,你还会如此觉得吗?” 她又说,“谢太医的药,本宫命她弄了两份药渣,第一份是固胎的,第二胎是养胎的,养胎的药渣偷偷到我们宫中倒掉。外人只会知道黎贵人胎像不稳,闹得阖宫人心惶惶。” 由此一说,颂芝也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皇后娘娘定然是觉得黎贵人胎像不稳,想要在黎夫人进宫那一日做何手脚。” “至于这事,本宫尚且不得而知,你小心些应付便是,让墨画事无巨细向你汇报,尤其是黎夫人进宫之后。” “是。” …… 碎玉轩。 “嬛儿,前几日的事,我都听说了,本该早些到你这里来的,只是太后病重一时间离不开人,而我听温太医说你无事,所以这才耽搁了,怎么样,你没有被吓着吧。” 沈眉庄匆匆走进殿内,抓着甄嬛的手,焦急又担忧的瞧着她。 甄嬛抿唇笑着,“眉姐姐,我无事,并没有伤到我,只是安陵容自己中毒了。” 二人双双坐下,相坐左右。 屏退宫人,说起了知心话。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安陵容会中毒,又为何会在你的宫中中毒,似乎听说是华贵妃宫中糕点出了问题?” 沈眉庄细细问来,她在太后宫中忙碌着伺候,并没有过多的听说。 甄嬛摇头,“眉姐姐,此事嬛儿觉得,极有可能是安陵容自导自演。” “自导自演?为何?她可是用自己的性命里下注啊。” 甄嬛拉着她的手,“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入木三分,她以身入局,为了让我信服,只是没想到华贵妃一招破局,才没让她得逞,原本我也奇怪,怎么一切都会如此巧,只是这些天,才渐渐想明白了。” “你所言可真?若真是她,她为何又要如此?她不是已经重得了皇上的宠爱,为何冒险至此?” 沈眉庄几分怀疑,她明白以安陵容的性格不会做这种事。 又或者是这件事看起来是那么的愚蠢,一眼即透。 甄嬛抿唇,“我也不太说得准,好了不说她了,眉姐姐瞧你,这几天都瘦了许多。” 说完,捏了捏沈眉庄的手,不如从前了。 “太后身边,夜里时常醒来喃喃自语,有时候又非常清醒,我时常陪着,日夜颠倒,所以也就瘦了。” “真是辛苦,姐姐你可要好好养着自己。不许累着了。” 沈眉庄拍拍甄嬛的手,让她放心,“好了,我自然不会累着了,我还要给你的孩子做小衣服呢。” 第130章 晋封典 甄嬛笑着抚了抚肚子,抿唇想着,“初八便是咱们的册封典了,届时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妃嫔了。” 说到位分之事,沈眉庄倒是没有几分兴致。 只是不咸不淡的说着,“是贵人也好,是嫔位也罢,不过都是在这宫中这样过着,只是外人看上去体面些。” 听她这般消极之言,甄嬛垂眸,拉着眉姐姐的手。 “姐姐,你又何苦如此,皇上已有多久未去你那儿了,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自从假孕一事之后,眉姐姐就对皇上心灰意冷。 本就不常去咸福宫的皇上,如今碰上眉姐姐的冷脸,便更加少去了。 就连平日里遇见了,也只是不咸不淡的两句话。 如此一来,皇上便只当后宫没有眉姐姐这个人了。 这副样子看着,也叫甄嬛忧心的。 只是沈眉庄倒是满不在乎,“我能有什么好消息的,只求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只是……” 她想起那日,满脸奇怪的说,“华贵妃突然提起我晋封一事,倒是令我诧异。” “也是,那日我也没想到,原本以为皇后娘娘多少会说,却不成想竟然是贵妃娘娘念道。” 甄嬛说完,沈眉庄又道。 “再加上这回之事,也不知道这回要面临什么了。” 见她消极,甄嬛低眉,叹息一声安慰道,“有你我在,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 时间转瞬,后宫的日子。 不过是天亮了,很快又天黑了。 大家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转瞬便到了初八。 初八册封礼。 年世兰跪在最首,身后跟着莞妃,惠嫔,在最末是欣贵人。 听着皇后娘娘的教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妃年氏,笃生令族,持躬端肃,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朕承皇太后慈谕,册为贵妃,钦此。” 年世兰身着册封华服,一拜接旨。 “臣妾接旨!” 册封礼繁杂程序颇多,等到四人坐在殿内品茶点吃茶歇的时候,都已日上三竿。 这可是天不亮都起来准备的各位,如今都累了。 年世兰端坐椅子之上,虽是疲惫,但仪态始终不会垮,她瞥了对面人一眼,正是甄嬛。 甄嬛用绢子轻轻擦拭着脑袋上的汗液,似乎被这烈日迫害的不轻。 “莞妃是最怕热的了,如今有孕想必是更加,不如请示了皇后娘娘早些回宫休息。” 年世兰淡淡出言,提醒着。 甄嬛挤出一个得体的淡笑,“多谢贵妃娘娘关心,无事的,只是这华服太过厚重,一时之间觉得沉闷着。” 年世兰没说话,只是看着那衣服入了神。 前一世的这段日子,甄嬛会因为误传纯元故衣一事而被禁足,与皇帝离心。 这一次,算是成功逃过了这件事。 只是,却不知道这还是福还是祸。 “那边多让冰室放来几盆冰,本宫也是怕热的。”年世兰回过神来,低下头淡淡说道。 皇后终于姗姗来迟,听说是天气炎热去里面换了一件衣襟,又活生生的让众嫔妃在这儿坐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年世兰就知道她会故意惹出这些事来,好似宣示自己后位的权威一般。 “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如今晋封,将来更要与皇帝和本宫同心同德,延绵子嗣。” 都是一些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老话了,年世兰漫不经心的听着。 等皇后滔滔不绝说完,甄嬛此时已经热汗涔涔。 年世兰瞥了一眼,就见身旁的沈眉庄似乎也十分担心,不过却碍于皇后不好言说。 她抬起绢子来,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随后直接打断皇后的滔滔不绝。 “皇后娘娘这些话,听得嫔妾都能倒背了,只是延绵子嗣这事还要看上苍福泽,而与皇上同心同德的嫔妾们早就谨记于心的,只是今日天热不说,莞妃还有孕在身,恐怕着暑热难耐伤了身体。” 等年世兰这一通说完,宜修又做出一副这才反应过来的模样。 关心的看向甄嬛,“本宫一心只想着多教导与你们,莞妃你觉得怎么样,可还好?” 甄嬛浅浅笑着,“嫔妾无事,只是嫔妾忽感心悸,却也不知是暑热之故,还是因身孕在身。” 宜修点头,“既然身子不适自然是要找太医好好瞧瞧,罢了,本宫也不便多说,对了,今日黎夫人入宫陪伴黎贵人,或要在宫中小住几日,还要叨扰华贵妃了。” 年世兰点头,“这是自然,皇后娘娘放心,嫔妾一定尽心。” “那边好,你们先退安吧,本宫也乏了。” “是,嫔妾告退。” …… “夫人,这便是翊坤宫了,再往前走走就到黎贵人的宫殿了。” 黎夫人脸上满是岁月的哼唧,一双小而成线的眼睛轱辘着打量着这座华丽的宫殿,因为常年肥胖的缘故,脸上堆起厚重的肉,此时笑起来脸颊两侧便鼓起来。 她吸溜一声,“哟,这边是翊坤宫了,果然非同凡响,瞧瞧这宫门,这院落可真好看,可见皇上对我们萦儿的疼爱。” 她啧啧自夸,一旁迎送的宫女只是低着头不好说话。 准备领着她往小路去黎贵人的偏殿,却见黎夫人看直了眼,直愣愣的往前走。 她赶忙上前拉住她,“夫人,哟,您走错了,往这儿呢。” 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怀疑和不解,“这不是正门么,怎么贵人的母亲来了还要从偏门走么?” 见她语气中颇有些抱怨的意味,宫女连忙笑道解释,“倒也不是,只是这正殿是华贵妃所居,黎贵人住在另一面的偏殿呢。” “偏殿?”黎夫人抬头望了望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中有些不舍,又问,“这华贵妃可是名誉京城的华妃娘娘?” “是,如今已经封了贵妃娘娘了。” 黎夫人似有些认命的点点头,目光还粘在前方,身体却不得不跟着宫女从小路走去偏殿。 总算进门,黎贵人此时已经站在门口等待了。 她扶着肚子,站在门口眺望。 母亲今日要来,她昨日就没怎么睡好,一直拉着墨画和知书安排。 高兴又兴奋,今日更是茶饭都不思,时时刻刻便问母亲到哪儿了。 还是墨画哄着哄着,才进了些饭。 如今翘首以盼的母亲到了,她激动的一时泪眼婆娑。 而黎夫人看见女儿,更是激动不已,声音都尖了些,“萦儿,哎哟,我的好萦儿,可想死母亲了。” 说着就直奔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女儿。 一旁的宫女哪儿见过这样的不守规矩,连忙拉开。 “夫人,小心,别碰到贵人的肚子,可要小心。” 黎夫人听了这话,理智也算是回来了些,连忙捂住自己女儿的肚子。 “是是是,可别挤坏了我的乖孙。” 这话一出,墨画都被吓出一背冷汗。 这夫人见到贵人不行礼就算了,直呼贵人闺名,而不懂规矩就罢了,竟然直呼皇帝之子为乖孙。 她赶忙上前,“贵人,夫人,还是早些进去吧,贵人听说夫人要来,特地准备了许多茶点,就连贵妃娘娘都赏赐了些好玩意呢,还请夫人一同看看吧。” 黎贵人反应过来,擦拭去脸上的泪水,“是是是,母亲快进屋,快随女儿来。” 黎家从前潦倒,父亲在朝为官也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武官,没什么俸禄可言,全靠父兄接济。 过得并不如意,别说什么规矩,武官本就粗鲁些,更是不懂这些了。 等到之后家中出了个儿子,算是有些本事,靠自己也挣了些许面子。 再加上,如今攀上年家这个显贵,日子是越过越好。 从夫人日渐肥胖的体态也可看出些许。 进了屋,墨画先将宫人都清退了出去,只留了自己和知书在里头伺候。 “夫人尝尝,这是小主今晨亲自采撷的露水烹的茶,夫人尝尝可香甜?”墨画将茶水端上夫人的面前。 黎夫人笑笑,接过一口而尽,喝完还砸吧砸吧嘴,将嘴里的茶叶子吐出来。 吸了一口气道,“香甜倒是没尝出来,这也忒少了些。” 墨画咽了咽口水,表情满是一言难尽。 “母亲加中可好,父亲的伤痛可有缓和,还有哥哥,他的两位孩子,女儿离家入宫之时,云儿还在生病,如今可好些了?” 虽说黎夫人是个粗人,不懂得这些规矩事儿。 但是倒是将黎萦将养的还算不错。 她开口闭口皆是家中之事,可见这入宫这么久,迟迟不忘家中。 黎夫人嘿嘿笑着,“好,家中一切都好,尤其是听见你被皇上喜爱,你父亲与我都欢喜,皇后娘娘上了咱们家不少好东西,你父亲旧疾吃着那些药也有所缓解,你别说,这宫中的东西样样都是最好的。” 说着,还用眼睛打量着黎贵人的寝殿。 看看软塌,摸摸摆件,觉得十分稀奇。 黎贵人抿笑,“皇后娘娘赏的?哦,皇后娘娘素来心善,想必也是皇上吩咐的吧。” 因为先前药方之事,其实黎贵人颇有怀疑皇后,故而对皇后的看法并不好。 只是母亲是局外人,不好说与她听,也没必要将这些事说与她。 黎夫人拿着糕点吃的香甜,赞不绝口。 黎贵人笑笑,吩咐墨画,“墨画,我记得华贵妃今早让人来吩咐,若是想吃点心了便能吩咐她的小厨房,你去知会一声,就说我想吃小厨房的杏花酥了。” 墨画瞧了瞧黎夫人,心中有些不放心,但是只能欠身,“是。” 见墨画出去,黎夫人道,“华贵妃?可是正殿的哪位?她很受皇上宠爱?” “是,母亲,皇上十分疼爱贵妃,贵妃宫中就连糕点都是好的。”黎贵人随口说了一句。 黎夫人咬着东西,却想着,“贵妃无子,比不得你有自己的孩子,母亲找人打听了,宫中的阿哥少,你若是生下皇子,说不定将来有可能登基成为皇帝,你和我啊就……” 她越说越兴奋,几乎要管不住嘴。 还好黎贵人赶忙提醒,“母亲,这话可不敢再说了,说与我们听也就罢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能瞎说。” 黎夫人撇撇嘴,“这有什么的,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这女人没有亲生孩子怎么在宫中立足,皇帝喜欢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等年老那一日,皇帝说不定早不记得她了。” 黎贵人拧着眉,叹息,“好了母亲,贵妃娘娘人很好,对萦儿十分照顾,能有这个孩子还是贵妃的福泽庇佑,所以母亲别再这么说了。” 黎夫人不明白这宫中的事。 不过看见女儿这样,也不敢再说了,只是低声嘀咕,“罢了,是母亲说错话了成不,瞧你,为了个外人莫非要和母亲置气么。” “当然不是,只是这是宫中,行事不比宫外府中那么自在,母亲既然要小住还得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可别叫人看了笑话,抓到把柄。” 这话黎贵人说的十分严肃。 只是她提醒她的,黎夫人听进去多少,她却不知了。 “好了好了,你不明白,想当年你父亲也瞧不上你母亲,若不是你母亲争气怀上了你哥哥,这府中恐怕在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所以你可知道什么最重要?争气的肚子才最要紧,这贵妃这么多年也不见动静,只怕是不能生的,你巴结着她,不如巴结皇后。” 黎夫人是见识短浅的,她只知道,皇后赏赐了她家多少的好东西。 而自己年轻之时又是靠的孩子上位,所以深知一个好肚子,胜过好皮囊这一理。 “母亲~”黎贵人不愿听,也不好反驳,不想闹得母亲一入宫就红脸的场面。 知书见似有些尴尬,赶忙出声,“小主,其实夫人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孩子确实重要。” 见有人赞同,黎夫人赶忙拍手,“哎,你瞧瞧,知书这丫头都比你明事理,这男人年轻的时候纵使多少莺莺燕燕,到老了总归是指着子女的,对有孩子的女人也会尊敬几分,你这傻孩子别是被人蒙蔽了。” 说话间,墨画端着点心进来了。 黎贵人捻起一个酥饼放在母亲手中,“母亲别说了,尝尝这点心,贵妃娘娘宫中的小厨房手艺好着呢。” 黎夫人一大口便整个吞下,虽是狼吞虎咽,却丝毫不耽误酥饼的香甜。 她瞪着眼睛,十分惊喜,“哟,确实不错!” 第131章 黎夫人进宫 翊坤宫。 年世兰刚回到宫中就忙着沐浴更衣,这一路上只觉得仿佛太阳跟着自己转似的,热的要生烟了。 等到一切弄好,她清亮出浴,只穿了一件单衣,外头用青衫罩着。 靠在软榻上吃着水果,熙春领着宫人进来在一旁摆着冰给她降温。 年世兰撑着脑袋,瞧着她,随口问了一句,“黎夫人可到了?” “回娘娘,此刻已经到了,正在黎贵人寝殿中一块说话呢。” 颂芝回道。 年世兰点点头,“嗯,也好,本宫平日拘着她在宫里,不让她出门也鲜少有人来探望,若有个亲人在身边说说话也能缓解她的情绪。” 颂芝点头,“娘娘说的极是,依着娘娘的吩咐,只让黎夫人在翊坤宫走动,不让她出去活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这倒不一定,凡事还是得提着点心,若是有和风吹草动,便立刻让墨画来通知本宫。” 在黎贵人这一胎没有落地之前,年世兰绝不会松懈。 此时拂冬踩着小碎步上前,“娘娘,四阿哥来了。” “此时四阿哥怎么来了?”年世兰奇怪,将西瓜送入口中,“这西瓜香甜,再端些来。” 熙春福身,“是。” 随后年世兰又道,“着人给黎贵人也送去一些。” “是。” 四阿哥进殿内,恭恭敬敬的给年世兰行礼请安。 “儿子给额娘请安。” 年世兰抬手,“起来吧,坐到额娘身旁来,吃些水果。” 四阿哥抬头,“是。” “今日炎热,你怎么来了?” 四阿哥开口道,“今日是额娘的册封礼,儿子本应该来给额娘道喜的。且儿子今日新得了东西,想来献给额娘,以表儿子一点孝心。” 年世兰勾唇,“哦?让额娘瞧瞧是什么。” 四阿哥从袖口中,宝贵的拿出一个簪子来。 簪上一端挂着碧绿小珠子串成的流苏,而上头还镶嵌着指头大的淡绿琥珀,周围用小珠宝点缀。 簪子款式倒是老旧,不过亮点全在这琥珀之上。 琥珀样子新,完整且颜色清新,是难得的好东西。 年世兰拿在手中把玩,晃了晃上头的流苏,嘴角自然的勾起。 “额娘可还喜欢?” “这簪子你从哪里得的?”年世兰微微低首,视线从簪子之上移到了对面之人的脸上,她轻声问。 四阿哥抓抓脑袋,似有些局促,“儿子,儿子让内务府赶制的,不过琥珀是前些年皇阿玛赏随手赏的。” 年世兰垂眸,瞧着簪子。 他又道,“前些日子在御花园看见额娘将自己的簪子给了温宜妹妹,便想着送额娘一个,还好,赶在额娘册封礼这日赶制出来了。” 这话让年世兰倒是有些动容,这孩子有心了。 她洗漱完,只让颂芝赶时间梳了个寻常发髻。 头上并没有什么大的装饰,她随手将簪子簪上,碧绿流苏垂下,与她一身青衫倒是相得益彰。 颂芝在一旁笑着夸赞道,“娘娘果然绝色,四阿哥眼光也好,这簪子看着清新,在这炎日里瞧着格外的清亮呢。” 四阿哥腼腆的笑着,白嫩的脸上浮现些许晕红。 年世兰的嘴角毫无痕迹的勾着,她笑笑,“你小小年纪,能知道簪子这其中的事儿?定是有人告诉你了,说说问了谁了?” “嘿嘿,额娘一眼便看穿儿子了,儿子缠着平日里伺候娘娘们梳妆的嬷嬷们问了好久,她们说拿着这个琥珀打一个这样的好看,于是儿子便吩咐内务府去做了。” 年世兰垂眸,“算你有心了,尝尝这些西瓜,你舅舅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还有些香梨,本宫吩咐了人送去你书房,你看书累了便吃些。” “是,儿子多谢额娘,也谢谢舅舅,话说儿子似乎还未曾见过舅舅。” “他戍守边关,远在西北,有机会会见面的,他知道本宫收养了你,所以此次也算上了你的那份,你只管安心吃着,不够本宫这儿还有,吩咐嬷嬷来拿便成。” 年世兰吩咐着,苦口婆心的贤惠模样,越发像个母亲了。 她早将自己收养四阿哥一事给哥哥说了,哥哥倒也不芥蒂四阿哥生母李金贵只是行宫中一个杂洗的宫女。 反而留下一行字—— ‘若此子能给世兰带来深宫中的几分欢愉,解你心中烦闷,为兄便记他这个外甥。’ 如此,年世兰便很满足了。 —— 上书房。 外面天气炎热,殿内气氛一样死寂。 瓜尔佳鄂敏被皇帝宣来,此刻正在尚书房与胤禛议事。 皇帝脸色很难看,臣子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隆科多猖狂,他的家仆牛伦竟敢仗着佟佳氏的权势,敲诈勒索,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胤禛面色阴沉,手中把玩着链子。 瓜尔佳鄂敏拱手,“微臣以为,如今隆科多实在是跋扈,单就私藏玉碟一事,便够他满门被灭,如今皇上慈悲饶他性命,只是囚禁。以微臣看,隆科多死不足惜,应该早些动手才是。” 胤禛垂眸,似有深思。 瓜尔佳鄂敏见状,见缝插针的说道。 “如今朝堂之上讨伐隆科多之人不胜其数,而从前亦有不少官僚攀附与佟佳氏之威望,依附于隆科多的权势,如今虽无从考究,不过微臣倒是还知晓许多夸赞隆科多的诗文,似乎还在官员之中流传。” “哦?”胤禛凝眉,“夸赞隆科多的诗文?” 瓜尔佳鄂敏拱手,“是,许多名士,仗着才华横溢,三言两语便能引人追随认可,纵使使得许多不知之士被蒙蔽,微臣以为斩草除根,若是纵容不良之气疯涨。” 胤禛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认可。 “朝堂之中竟有如此不正之风,既然如此,你便替朕仔细的查上一查,必定要治一治这风气才行。” 瓜尔佳鄂敏躬身,“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此事若是风声太大不免有人察觉,否则难以斩草除恶,拔除祸患,不如让微臣小心行事。” 胤禛点头,“就按你的心思办吧。” 第132章 黎夫人惹事 偏殿。 黎夫人是个粗人,在自己府中仗着自己儿子争气,女儿又入宫当了贵人,不免有些颐指气使的性子。 有黎贵人在的时候还好,若是没有黎贵人在,那脾性可叫奴才们难受了。 仗着女儿有孕,甚至都敢对宫女们动辄打骂。 “不长眼的东西,没瞧见本夫人在这么,也不知道端些茶点来,在一旁伺候着扇扇子,若是我受了暑热,你可惨了。” 她坐在院落的亭子里,见了宫女便拉过去训骂。 新来的宫女怡儿是个胆小怕事的,见了她也不敢躲,但是笨嘴拙舌也不敢争辩什么,只能站着认命。 巧在是墨画经过,瞧见了这一幕,匆忙走上前去询问。 “夫人消消气,怡儿可是得罪了夫人?夫人动这么大的怒气。” 墨画圆滑的打个圆场,表面上为夫人说话,实际下意识将怡儿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不长眼的奴才,见了本夫人只当是没瞧见,愣愣的往前走!” 怡儿哼了一声,怯怯的说,“不是的,是贵人吩咐要先将艾草送去殿内,我才着急……” “哟你这小贱蹄子,你还敢顶嘴是吧。” 说着,撸起袖子便要动手。 墨画赶紧拦住,“夫人消气,怡儿向来是在伺候艾草的,如今可能是忙着当差没看见夫人。” “呸,这丫头狗眼看人低,定是瞧不上我的。” 黎夫人啐了一声,抱着胸,满脸的不好接触。 这话倒是真的,这黎夫人才来了一天,宫女和太监们私底下说小话,十句有八句都在抱怨着夫人,取笑她。 想必她自己心里清楚,毕竟一个人的脸色能掩盖,一群人可就不好了。 所以她心里憋着气,见这个怡儿好欺负,便出出气。 墨画陪着笑,让她消气,“贵人如今午睡快起了,不如夫人进去陪贵人说说话,待会儿奴婢让怡儿送几碟好点心来,可好?” 这样,黎夫人方才消了半分的气焰。 “宫中竟然有你们这么懒散的,若是在我们黎府,这样的小贱蹄子,本夫人早就打上几板子赶出去了,还轮的现在训。” “是是是,夫人您快进去吧,太阳可太毒了……” 墨画请她进去,黎夫人也没在说话,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进去。 等到人走远了,怡儿这才哼唧唧,抹了一把眼泪,“多谢墨画姐姐,若是没有你,我今天少不了一顿打了。” “好了,别哭了,快给主子送艾叶去吧,她这人便是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 “嗯,墨画姐姐你人正好,我们可都仰着您呢。” 怡儿虽然人木讷,但到底是嘴甜。 墨画笑着听着,等人走了之后见四下无人,抄了一条近路去了正殿。 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拂冬。 拂冬又转达给了年世兰。 年世兰听着,觉得可笑,“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敢训斥宫人,怕是觉得脑袋上的东西太过累赘了想要早些摘了。” 颂芝听了也觉得生气,叹气说着,“娘娘说的是,奴婢觉着,这黎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好在娘娘不让她出翊坤宫,不然不知道还要在外面惹出什么祸端子来。” “虽说如此,可还是需要当心些。” 虽说如此,可年世兰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似的。 颂芝道,“娘娘放心,这不是还有墨画盯着嘛,不过一个宫外夫人,能翻出什么浪来。” “只有墨画一人恐怕看顾不过来,平日里还有黎贵人的事儿,你打点着,看是否需要多派些人过去。” 年世兰说完,拂冬忽然进来通报。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六顺过来传话说,皇后娘娘希望各宫嫔妃能去宝华殿为太后祈福,若是能手抄佛经送去给大事供读为尚佳。” 闻言,她点点头,“应该的,去回皇后娘娘话,说本宫即刻抄录,颂芝备笔墨。” 二人应声,下去办了。 …… 等年世兰不闻窗外事地抄录完毕,已然黄昏时分。 等匆忙安排熙春将抄好的佛经送去宝华殿,原本打算自己亲自送去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身子忽然乏得很,总觉得眼前昏沉沉的。 匆匆用过晚膳之后,便早早睡了。 原本颂芝打算请谢太医前来一瞧,只是今个谢太医并不当值,加上年世兰身体疲困,早早就睡了。 偏殿内。 黎夫人进宫,母女二人夜夜说话都说的晚些。 没了宫人们在旁伺候,约束都少了不少。 问完家长里短,又说说宫里头的事。 黎夫人忽然念叨起,“瞧瞧你的肚子,如今也越发圆滚起来,这胎若是个阿哥,咱们黎家可真是要光宗耀祖了。” 黎贵人低眉笑着,“我也倒是希望能是个阿哥呢,只是这事却还说不准。” “前些日子,我让人捎进来的安胎方子你可用了?” 听见母亲提起这个,黎贵人想到之前的那些事。 只是这些琐事也不好随便告诉母亲,毕竟事儿是在宫里出的,也不想让母亲担心。 于是便囫囵过去,“药方拿给太医看过了,说是不抵用的,不能完全保证能生儿子。” 一听这个,黎夫人拍手,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哎呦我萦儿哎,这宫里的太医哪懂这个,说不定是故意不想让你喝的,这可是母亲求了好久才让人得来的偏方。” “母亲,若是有用,宫里的各位娘娘还能求不到么,这天底下的人可不都个个生儿子了?” 黎贵人思来说出一句。 黎夫人这才没说话,又说,“可这若是生个女儿,你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办了,不过也不碍事,我女儿定还能再生,多给皇上生几个大胖小子,只是怎么没见皇上到你这儿来看你?” 说到这儿,黎贵人低下头,“贵妃娘娘说,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尽量避免有人探视,以防万一。” 黎夫人拧起小山一样的眉头,“什么?就连皇上也不来你这儿了?” 说到这儿,黎贵人也是带着几分思念和惆怅的。 “是,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我这儿了。” 第133章 调虎离山 “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皇帝没看见你孕中辛苦,怎么会知道他将来的孩子如何的来之不易,再说这后宫嫔妃这么多,只怕十月怀胎过后,皇上早就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黎夫人念叨着,其中道理倒是不假。 只是黎贵人心中是明镜似的,她清楚自己的处境,“母亲,你可知道这是宫中,前段时间莞妃出事,便是外人作祟,差点中毒连腹中孩子都不保。” “只要当心些提防着,进嘴吃食小心着,她受了惊吓皇帝还不得心疼的多去看看,你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皇上可还记得你?” 黎夫人说完,看向自己女儿,女儿拧着眉头看向一处,似乎也在想着什么。 而她又忽然说道。 “你想想,这会不会是贵妃娘娘故意安排,不让你见皇上,这样她便能……” 不等黎夫人说完后面的猜测,黎贵人便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 “好了,贵妃娘娘绝不是这样的人,这宫里最忌讳乱嚼舌根的,母亲您说话也当心些,贵妃娘娘脾气不好,这事若是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只怕你我都惨了。” 黎贵人是见识过忌讳年世兰的脾性的。 她早就死心塌地不敢整任何的幺蛾子了。 只想要赶紧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为好。 黎夫人白了自己女儿一眼,嘴里骂到她不懂得争。 但女儿说了不想讨论,她自然也没办法。 只是心里盘算着如何给自己女儿铺路。 至少也得让女儿先见到皇上,再让女儿平安生下个阿哥才好。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 华贵妃娘娘身子抱恙,并没有去晨会。 黎贵人知道了,因为自己不便过去,便派了墨画去给华贵妃娘娘请安,问问是否安好。 墨画走后没多久,景仁宫的剪秋便来了。 说是皇后娘娘号召后宫众人去宝华殿给太后娘娘祈福,以祷告上苍保佑太后身子安泰。 “哦,原来如此,为太后祈福,我日夜都在祷告,只是华贵妃娘娘命我在宫中安胎,只怕是不便出去。” 剪秋似乎一来便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于是笑着说道。 “华贵妃的意思皇后娘娘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今日莞妃娘娘都去了,贵人若是不去,皇后娘娘倒是不会说什么,只怕是太后那边,可就要介意了,毕竟皇上最在意的便是孝道。” 这话倒是将黎贵人一下子架住了,不好拒绝。 “是这般没错,只是此事我还要请示过贵妃娘娘后方可定夺,还请剪秋姑姑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去问。” 黎贵人好在还算是淡定的,也想出了对策。 不过剪秋今日既然来,便是做好了一切打算的。 依她的微薄之力,定然是比不上皇后的精心安排。 “本该是让小主请示贵妃的,只是贵妃如今病中抱恙,皇后娘娘不忍打扰,便直接让奴婢过来请您了,给太后祈福,翊坤宫总归也是要去一位的,否则届时太后怪罪的不是你,也会是贵妃娘娘。” 她说罢,抬头瞧了一眼黎贵人的脸色,似乎有些动容。 于是赶紧添了一句,“皇后娘娘让奴婢提醒您一句,贵妃娘娘如今正在风头上,贵人还是去吧,以免让人说贵妃娘娘不懂礼数。” 话虽都说到这般,黎贵人心中还是踌躇不定,华贵妃娘娘不发话,她真是不敢出这宫门。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想办法拒绝的。 可母亲却凑在她面前先说,“还请姑娘去给皇后娘娘回话,我们贵人一会儿便到。” 说完,就先她一步让知书将剪秋请了出去。 黎贵人就是想拦也没来得及。 等到人都走了,她摆着脸,颇有些不耐烦,“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轻易的回了呢,这事女儿还需得想想呢。” “你想什么?你成天想着哪位贵妃娘娘,都忘了这宫中谁最大了,皇后娘娘和太后才是你应该恭维的主子,再者若是皇上不喜欢你,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黎夫人苦口婆心的念叨,说什么她也只是一句话,“你快速速换衣服,去那什么华殿,你没听刚才那个姑娘说么,皇上最重孝道,你待会儿跪她个几个时辰,我就不信那太后不感动。” 黎贵人没好气,“您当这儿是家中呢,宝华殿是祈福的,太后定然不会亲自前去。况且我这儿还怀着身孕呢,哪里能轻易就跪这么久。” “瞧瞧你,娇贵劲,我那个时候生养你哥,还帮你爹扛东西都不嫌重呢……” 面对母亲句句数落,黎贵人捂着脸,不想多说。 但是无奈,既然话已放出去了,定然是不能不去的。 便速速去让知书给自己梳妆换衣,等到她快要出门的时候,黎夫人还凑到眼前来说。 “不如让我也一并前去,也好照顾你。” 母亲说完,黎贵人显然有些犹豫,觉得不好,想要拒绝。 届时,正好从正殿给贵妃请安的墨画回来了。 见贵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便赶忙询问知书。 知书简单说了方才剪秋姑姑来的事儿,并且叫她与自己贴身跟着黎贵人。 墨画心道不好,但是事已至此,只能上前陪伴左右,一边心中做好打算该如何做。 “外妇面见妃嫔只怕是不好,母亲还是在宫中等待我回来吧。”黎贵人说着,拉着母亲的手拍了拍。 随后直接出门去,黎夫人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堵了回去,没办法再说了。 一行人出了翊坤宫,往宝华殿赶。 小心翼翼地走了没多久,忽得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怀了个金元宝似的,躲在宫中见不得人似的黎贵人么。” 这声音,这刻薄,这语调。 显然便是祺贵人。 黎贵人虽然不想要理会,但是顾着礼数不得不回头。 “祺贵人,许久不见了。”她回头,只是行了个平礼。 见她行平礼,祺贵人扯着刻薄的唇冷笑着,十分不耐烦的也回了一个,“黎贵人虽说也是封了贵人的,只是这册封礼没过,总不是名正言顺的,见了我,还是得规规矩矩的行礼。” 而黎贵人对于自己并没有册封礼之事,她自己则是做足了准备,也不会让人轻易的看不上她。 对她奚落,尤其是这个可笑的祺贵人。 “祺贵人这话可就奇怪了,皇上钦指的贵人,并且我的肚子里可是还怀着皇上的龙种,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名不正言不顺了,难道祺贵人是不服皇上的旨意吗?” 黎贵人故意抚着自己的肚子,她已有三月的身孕,此时小腹微微隆起,已然显肚。 大庭广众之下,祺贵人定然不敢对她做什么,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别说贵妃饶不了祺贵人,恐怕就算皇上也会动怒。 所以她知道祺贵人不敢动手,所以自己言语上更不能吃亏。 听她这话,和颇有显摆之意的动作,祺贵人眼角瞅了瞅。 咬着后牙,冷道,“黎贵人这月闭门不出,倒是练就了一口的铁齿铜牙啊,只是皇上如今只钟爱碎玉轩中的莞妃娘娘,若是莞妃得子,而你只是生了个公主,那倒也没什么意思。” 黎贵人抿唇,“多谢祺贵人关心了,就算只是个公主,也是我与皇上的亲生骨肉,且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我腹中的怀的究竟是阿哥,还是公主呢。” 说完,又勾着眼睛,挑着望向祺贵人,“我好歹还有几分机会,若是腹中空空,只怕是连机会都没有了。” 见祺贵人脸色越来越差,她故意的捂住自己的嘴。 “瞧我这个糊涂,祺贵人可别在意,我只不过无心一嘴,你不会放在心上吧,哦对了,祺贵人可要抓紧机会了,等着皇上去了碎玉轩,祺贵人可得要多去请一情,说不定皇上顾着情分还会去看看你。” 她这话一针见血。 来源是前些日子,皇上去菀妃宫中留宿,夜里忽然祺贵人借着心口疼的理由请皇上过去。 谁知皇上却毫不留情的驳了她的面子,随便召了一位太医,前去查看。 这事第二天传出来,祺贵人一时成为了满宫的笑柄。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位久闭宫门不出的贱人,居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等黎贵人说出之后,她脸色很快就变了。 她噘嘴哼了一声,迈着步子,快速的从黎贵人面前蹭了过去。 黎贵人脸上勾着胜利的笑容,随后一并转身离开。 而此时此刻,二人皆未发现,端妃正悄无声息地站在二人身后的不远处。 吉祥扶着端妃,看着前方,低着头细声细语。 “这祺贵人性子硬,如今看来黎贵人也不是好惹的,从前却没看出来。” 端妃垂眸,似乎思考了片刻,嘀咕着,“黎贵人怎么会出来,贵妃不是吩咐,若是无要事,谁也不可惊扰么?” “奴婢也觉得奇怪,黎贵人连册封礼都没免了,却来了宝华殿为太后祈福?” 吉祥接着她的话说。 而端妃所想与吉祥不同。 此事全在于皇后的意思,若是皇后并未告知黎贵人,黎贵人不去便也情有可原。 若是告知,于孝道黎贵人是应当前去的。 端妃缓缓抬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来今日有要事安排了。盯紧些。” 吉祥点头,“奴婢会盯紧些皇后娘娘的。” “不,今日,她必然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盯紧些祺贵人。” “……是。” 宝华殿。 跪在最前头的是皇后,是端妃其次,敬妃与莞妃。 按照位分依次跪坐着,跟着大师默背经书。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黎贵人忽得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一开始怀疑是自己身子不好,却也不敢说,等到时间长了,才发现莞妃似乎也有不适,身子摇摇欲坠。 已然被身边的流朱扶出去歇息了。 她这才敢拉着知书站起来,出了佛堂。 出了殿内,便听闻莞妃已经去一旁吐了。 黎贵人孕期动静并不大,只是多少有些,听说莞妃孕中似乎动静很大,身子动不动便是吐的。 这一出来,黎贵人便借着出恭的口子没再进去。 坐在无人的凉亭内让人给自己揉着头,“也不知道那殿内熏得什么香,十分难闻,叫我脑袋疼。” 知书站在一侧,奇怪的回话,“是么,可奴婢闻着,只觉得是寻常的檀香啊?” 黎贵人蹙眉,用绢子掩盖着自己鼻子,随后又觉得绢子上都染上了那气味,又拿开了些。 她想着大概是自己怀孕了,对这味道反应极大吧。 等到祈福礼结束,这才赶过去,跟着众嫔妃一同去了前厅。 皇后安排众人坐下,约摸着还要训话。 “今日,众嫔妃也辛苦了,方才本宫请教过大事,说太后此次病重难医还需各位嫔妃的潜心祈福,只是日日都到宝华殿来,未免太费周张,周折,况且莞妃和黎贵人有孕在身,日日出来也不太方便。” 皇后抬着手,挥了挥,脸上尽显疲惫。 说完,她再次宣道,“如此,本宫便让宝华殿法师为各位嫔妃准备了祈福东西,各位嫔妃们带回去,每日在佛性面前,燃香跪满半个时辰,为太后祈福便足矣。” 听到这里,黎贵人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来了。 若是日日都要来,指不定哪日会出了问题。 如此赶忙开口。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不胜感激。”她站起身。 忽然瞥见身旁的墨画似乎脸色不大好。 这才发现,是自己抢了莞妃的先。 于是慌忙歉意的看向了莞妃,不过还好,莞妃并不是计较的人,幽幽朝她一笑,随后欠身给皇后道谢。 只是祺贵人幽幽的开口了。 “黎贵人莫非是仗着有孕,连礼数都不顾了?皇后娘娘,方才祈福之时,嫔妾还瞧见黎贵人正在凉亭内乘凉偷闲。” 黎贵人握紧了身侧的把手,刚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口。 因为自己确实那样做了。 祺贵人不给她机会又说,“黎贵人此举可是犯了大忌,若是为太后祈福心不诚,若是影响了太后的身体,黎贵人你可担当不起啊。” 第134章 有孕 听见黎贵人躲懒之事,皇后微微拢起眉头,转头看向了黎贵人。 “哦?可是真有此事?” 她说着,黎贵人的手越发的收紧。 此时墨画忽然开口,“回皇后娘娘,贵人跪在殿内感觉肚子十分不适,怕龙胎有何异样,便出来了,原本是想要回去的,可是临出来前贵妃娘娘吩咐了,若是不能硬撑便要好好歇息,考虑再三,是奴婢让贵人先在凉亭内休息,这才没有进去的,可是贵人给太后祈福之心确是真情实意。” 她跪在黎贵人面前,说罢,跪拜一礼。 黎贵人也站上前,行礼道,“是,请皇后娘娘责罚,只是嫔妾绝非有心躲懒,只是身子不适而已。” 皇后还未说话,一向沉默寡言的端妃,柔柔开口。 “祈福之事在身也在心,黎贵人身子不适却依旧前来,想必便没有再躲懒的理由,黎贵人跪着,带着腹中的孩子一并跪着,身子不适才是要事。” 端妃都这般说了,皇后便不好再追究了。 而有了端妃娘娘帮自己说话,黎贵人心下也稍稍缓和了一些,见皇后娘娘脸色好了些,紧张的心松动了下。 于是便只能说,“端妃说的在理,黎贵人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休息,莞妃可有不适?” 忽然被点到的甄嬛,淡笑着,“皇后娘娘是知道嫔妾的,嫔妾身子您是知道的,这孩子在嫔妾腹中闹腾的很,没一日休息的。” 欣贵人笑着,“莞妃腹中孩子闹腾,恰如同当初齐嫔怀三阿哥一般,男儿总是闹腾的更加厉害些。” 甄嬛回过头,笑着,“欣姐姐又打趣我了,我只盼着她乖巧些,若能有个和温宜一样乖巧的公主,我也满足了。” 随后惠嫔又问候了黎贵人。 这一来二去的插嘴,方才祺贵人所提之事就这样浅浅盖过了。 她自然是不服,但是想到什么,深舒一口气,瞪了黎贵人一眼。 …… 年世兰身体忽然的不适,可叫人担忧坏了。 颂芝早早的便去请了谢太医前来,只是贵妃一直未醒,谢太医便一直在偏殿候着。 时不时的询问。 “贵妃可有内热?贵妃可身子虚寒觉得寒凉。” 只是更让颂芝奇怪的是,自家娘娘就是如往常一般睡熟了似的。 并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 只是为何觉得身子不舒服呢? 谢太医忽得想到什么,嗜睡?身子不适? 她看向颂芝,惊喜的说,“贵妃会不会有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四阿哥正匆匆赶到。 听说额娘病了,他连温课的心思都没了,从阿哥所跑过来探望。 刚迈进,便听见谢太医最后三个字—— ‘有喜了’。 “谢太医,您说什么?”四阿哥脸色一凝,怕自己听错,便又问了一遍。 颂芝心头雀跃,她似有些惊,又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怕这个高兴的事儿只是这样猜测。 谢太医见是四阿哥,咳了咳,“微臣给四阿哥请安,方才也只是微臣的猜测,目前还没有把脉,不敢往下结论,只是粗略的更具华贵妃娘娘的症状来看,许是有孕。” 四阿哥眨了眨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拂冬跑上前来,“颂芝姑姑,娘娘已经醒了,吩咐梳妆呢。” 颂芝拉着她,“好,我这就来,还请谢太医再等一会儿,四阿哥奴婢告退。” 四阿哥抬抬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等年世兰梳妆完毕,人倒是蔫蔫的,只是胃口意外的不错。 她将四阿哥叫进来一同用早膳。 看见她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四阿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额娘可要保重身体,否则儿子茶饭不思,便只想着额娘的身体了。” “人食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的道理,想来也不过是个小病小灾的,本宫昨夜睡了一觉,已经觉得好多了。” 年世兰说着,将粥咕噜喝下。 方才听颂芝说谢太医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她忙抬手。 “快请谢太医进来。” “是。” 等谢允进后,恭敬的朝着年世兰和四阿哥各自行礼。 四阿哥抬手,“太医有礼,请快快给额娘看看。” 谢太医垫上绢子,随后摆好姿势,将手按在了上头,沉心。 四阿哥脸色紧张,焦灼的瞧着。 这模样,活脱脱像是生病的是自己似的。 年世兰被他逗乐了。 “额娘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你如此紧张。”年世兰闷笑着开口。 四阿哥被她的话传染了几分,脸上紧绷的情绪松懈了几分。 就见谢太医掀开绢子,脸色似有些不对。 四阿哥拧着眉,“如何?额娘的身体怎么了?” “贵妃娘娘可觉得胸闷气短,嗜睡头昏,四肢乏力,精神萎靡?” “不错,如你所说,本宫正是这样。” “如此却像是体内受寒之症,可症状奇怪,却又不同,脉象还需微臣回去仔细研究,对了贵妃这几日可有进过哪些食物?” 年世兰蹙眉,“谢太医是怀疑本宫的吃食上出了问题?” “微臣拿捏不准,只是都要一一查起。” 年世兰此时睡得颇为头昏,“本宫昨日吃了什么这还要问颂芝,颂芝待会儿和谢太医好好说说。” “是。” “最好是将本宫的宫中都查看一番。” 谢太医行礼,“微臣明白。” 四阿哥此时忽然开口,“可,谢太医,额娘这是否是有孕了?” 这话一出,年世兰方才喝下去的茶水都差一些喷出来。 “你怎么会如此觉得?” 她,有孕? 天大的笑话。 谢太医也恭敬回到,“回四阿哥,依娘娘的脉象来看,并非有孕,而是其他体弱之症。待微臣开几副缓解的方子,再翻阅医书查查,想必明日必会知道结论。” 这么说来,四阿哥的脸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更担忧了。 总像是小小的舒了一口气似的。 年世兰瞧着他的模样,笑了笑。 年世兰猜四阿哥大抵是觉得慌张,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或许宫中嫔妃接连有孕,四阿哥担心她一朝生下皇子,就不会真心待他,也不会看重他了。 只是年世兰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生下孩子的。 再度收养别人的孩子,或许还有可能。 只是,提到孩子,她想到黎贵人。 便开口问了一嘴。 “黎贵人今日如何?” 说罢用绢子轻轻擦拭去唇上的水渍,淡然的开口。 拂冬上前来说,“回娘娘,今儿晨黎贵人派墨画过来给娘娘请安,后来似乎被剪秋请去了宝华殿为太后祈福,现下个宫嫔妃都在宝华殿呢,算着时间,应该都要回来了吧。” 听到黎贵人出了宫,年世兰拧起眉,“宝华殿?她连册封礼都没有去,怎么能去宝华殿呢?” “是皇后娘娘特地派剪秋过去请的,据说,当时黎贵人想要推脱几回,都被剪秋说了回去,最后无奈,是黎夫人应下来让贵人去的。” “如此?”年世兰垂眸,表情十分凝重。 她随即冷笑地开口,“昨日来本宫宫里传皇后旨意,让本宫亲自抄经的不过是景仁宫的一个小宫女,怎么今日黎贵人的宫里去请的居然是剪秋?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四阿哥在一旁,微微点头,“额娘是说,皇额娘是故意请黎娘娘去,可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最稳之意不在酒,目的当然是贵人肚子里的龙胎了,拂冬快去瞧瞧贵人回来了没,若是回了便让她速速来本宫宫中,谢太医请多留一会儿,待会儿看看黎贵人的胎,若是无事再走。” 年世兰抬手,将一切都安排好。 “是,奴婢这就去办。” …… 拂冬出去的时候,熙春正好准备进去收拾桌上的东西,碰见迎头出来的拂冬。 便问,“拂冬,不在里头伺候贵妃娘娘,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做什么?” “贵妃娘娘吩咐我去瞧瞧贵人,哎你方才可有见偏殿有人回?” 熙春并不从那边来,所以也不知道,于是便摇了摇头。 拂冬便没再说话,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熙春嘀咕了一句,“这么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娘娘的吩咐去养心殿请皇上呢。” 说完,又转过身,进屋收拾东西。 听着四阿哥和贵妃娘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却丝毫不知道其中聊的内容是什么,原本奴婢是不能过多听这些的。 只是一同进翊坤宫的笨丫头拂冬,如今都变得比她还在贵妃娘娘面前得脸了,她也是有几分眼红的。 毕竟更加得脸,便意味着得赏赐的机会越多,也就代表钱会更多。 只恨她没有个好手艺,不能像拂冬似的给娘娘做这儿做那儿。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在皇上面前得脸也是好的。 想着想着,思想难免就偏了。 端茶水的时候,险些将贵妃娘娘正要喝的茶水掀翻。 发出叮铃哐啷的声响。 连年世兰都惊动了。 蹙着眉头瞧着她,查看是什么情况。 颂芝率先开口骂了,“熙春做事可当心些,若是洒到了娘娘你可吃罪不起。” “是……是,请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不知怎么得滑了一下。” 她赶忙请罪。 年世兰没说话,反倒是四阿哥说话了。 “额娘身边的宫女做事不稳当可不行,这样的人今后还是别在近身伺候了,安排些杂细的活便算了吧。” 四阿哥声音细微,但话语却时时刻刻刺向熙春的心。 她慌忙跪下,“求四阿哥不要让奴婢去旁处,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只想尽心伺候着贵妃娘娘,今日是奴婢第一次犯,就请娘娘和四阿哥饶了奴婢吧。” 眼见闹到这地步,年世兰便也开口了。 她原本不想说什么的,只想赶紧等黎贵人回来。 于是抬起手,随便摆了摆,“好了,熙春从前做事也利索,本宫念在今日是初犯,便罢了,下去吧,今日不用上身边伺候了。” 近身伺候的宫女,就比旁的说话都更有分量些。 熙春平时为人并不算好,经常奚落拂冬木讷,经常也会仗着是大宫女拿小宫女的东西,得了赏赐,她要分去一些。 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的,因为同在她这个位置上人,绝大多数都是这么干的。 而那些受了欺负的宫女们,只是都看在她是大宫女的份上,并不与她争论什么。 若是她一朝被主子安排去做杂活。 好不容易混到这地步的这口气就没了,更要被之前欺负过的人落井下石。 她才不想呢。 所以一见处罚转变,便立刻谢恩,“多谢贵妃娘娘开恩,奴婢这就下去。” 说完赶紧下去。 见状,四阿哥微微蹙眉,“额娘身边怎么能留这种人,怪不得额娘要生病了。” 年世兰的病来的没由头,四阿哥自然是觉得是这手底下的人没有伺候好,所以颇有些生气,这也是他一开口便是要把熙春换掉的原因。 “好了,倒不是我好说话,只是熙春这人额娘留着暂且还有用处,心不在焉便说明她心中另有所想,咱们只是没有把她用到位罢了。” 一顿没头没脑的话,四阿哥显然没有听明白。 “额娘心中有打算变好,儿子不敢多说。” 二人又坐等了一会儿,去请人的拂冬又奔走了回来。 外面暑热难耐,只见她头上还冒着热汗呢。 进来颇有些气喘吁吁的说,“贵妃娘娘,奴婢出翊坤宫没走多久,便遇见了贵人,立即就请来了,只是贵人脸色不好,奴婢便先回来通传,请谢太医候着。” “脸色不好?”年世兰一手拍在桌上。 心念不好,自己这不会一会儿没看住,就被皇后的手了吧。 “快,快请谢太医。” 颂芝拉住她,“娘娘别着急,谢太医就在,马上就能过来。” 谢太医不敢耽误,很快赶了过来。 等到黎贵人一来,便见她脸色不大好。 年世兰吩咐人让她坐在软榻上靠着,好让温太医诊脉。 等谢太医诊脉之际,年世兰凝眸问道。 “怎么这才出去了一上午,脸色便成了这样?在宝华殿你们做什么了?” 一旁的墨画赶紧跪下来,说道,“回华贵妃娘娘,贵人到了宝华殿便在殿内跪着为太后祈福,后来觉着身子不适便出来透风了,随后又在宝华殿偏殿与各位妃嫔娘娘们坐了一会儿,回来的路上变成这样了。” 等他说完,谢太医太医的脉象诊的也差不多了。 脸色微暗,他拱手对年世兰说道。 第135章 黎贵人脸色不好 “回贵妃娘娘,微臣依贵人脉象来看,似乎是体内虚空,胃部痉挛,颇有呕吐征兆,却不似正常孕吐,似乎是以外力所起。” 年世兰此时糟心的很,也听不懂这些医术上的用词。 摆摆手,“你就和本宫说,到底是怎么才会导致这样。” 谢太医看了一眼黎贵人,随后咽了咽口水。 “回娘娘,依方才墨画姑娘所言,看来黎小主是在宝华殿才导致如此症状,具体还需要微臣寻个时机去宝华殿一探究竟才可知晓,不过唯有能确定的便是,此次小主定时碰到伤害体内胎儿之物了。” 黎贵人一听,急忙拉住知书的手,眼圈泛红,着急不已。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到底是谁,是谁要害我的孩儿。” 年世兰垂眸,微微抬起下巴,情绪浮动,不知在深思些什么。 而是一旁的四阿哥开口了。 “额娘,此事颇为古怪,黎贵人所至之处,众嫔妃,众宫女都会经过,若是有人明晃晃的下手,岂不是太过冒险?也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他坐在案边,瞧着黎贵人,心中觉得疑虑。 年世兰轻笑,“确实冒险,所以就只能藏在谁也不会发现的地方,必定是不起眼,谁也不容易发觉之处。” “可是,这种地方,要怎么动手呢?”四阿哥又问。 年世兰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反问黎贵人。 “你方才出去,可有感觉什么地方让你难受,或者是觉得不痛快?” 如此说来,一直在哭泣的黎贵人按下自己的心情,仔仔细细的回想了起来。 “似乎,出了天气炎热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倒是遇见了祺贵人,与她说了几句,而后就直接到了宝华殿内。”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大了些许。 “对了,我闻道宝华殿内的香味便觉得头晕目眩,在里头待了一会儿便想吐。” 说到这,倒是一个关键了。 年世兰凝眸,看定她,“香味?宝华殿会有什么香味?” “娘娘,或许是檀香,礼佛之人最爱焚檀香,或许是檀香的气味。” 颂芝低头,在她身后回道。 说完,知书也接话道,“是的,娘娘,奴婢闻见的确实是檀香无疑。” 可这儿,又有些奇怪了。 她问谢太医,“女子可有有孕之后闻不得檀香的症状?” 谢太医深思了一会儿,啧声,“这倒是少见,不过个人体质不同,或许会有不同的反应。” 说完之后,年世兰忽然有了突破点,“那莞妃呢?她可也有不适?” 黎贵人好似想起什么来,又道,“我出来呕吐的时候也见到莞妃出来透风,似乎也颇为不适,但不知道是天气炎热之故,还是这檀香之故。” 等到她说完,年世兰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了。 “在这里猜测不是个办法,待会儿本宫总要去会会这个檀香。” 年世兰说完,颂芝便在身后阻挠道。 “娘娘万万不可啊,您这还在病中,还是让奴婢去吧,这玩意若是对娘娘的身体也有危害,那奴婢可怎么活。” 颂芝一听她要去,心急的不行,赶忙拦住。 四阿哥也站起来,“是啊额娘,您如今应当好好休息,还是让儿子去,况且儿子去了才不会引人注意。毕竟为太后祈福,儿子也有一份孝心在里面。” 这么一说,年世兰的心中颇有动摇。 转念一想,便觉得四阿哥说的也对。 此时谢太医也开口劝解。 年世兰便松了口,“如此也好,那今日你速去宝华殿一探究竟,最好是把那香带回来。” 把香带回来—— 这五个字似乎戳到了墨画的记忆,她忽然开口。 “华贵妃娘娘。” 年世兰正要坐下,狐疑的看向她,淡淡的开口,“何事?” 墨画从来警惕,她若是要说话,便是说重要的事情。 “奴婢记得,方才皇后为了方便各宫嫔妃在宫里为太后祈福,吩咐了各宫嫔妃带法师们开过光的物件回去,每日烧香为太后祈福,特意拿了香给各宫。” 说着,到身后,将皇后赏的香盒子打开给年世兰一瞧。 年世兰看着只是普通的香,便将东西给谢太医。 “谢太医,你仔细看看这其中可有什么异样?” 谢太医放在手中,闻了闻,又碾碎其中粉末放置在手里。 随后甚至谨慎的找拂冬要了火,将其点燃。 点燃后也并没有闻到有何异样。 于是奇怪的摇摇头,“回贵妃娘娘,这只是寻常的檀香,并无异样。” 年世兰颇为怀疑,丝毫不相信。 今天皇后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最后只让各宫嫔妃都带走了这个,真的并无别的用意? “难道问题只是出在宝华殿的香上?” 黎贵人问道,她自己确实只是闻了宝华殿的香味才觉得难受的。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还得多麻烦四阿哥跑一趟了。”说完,谢太医朝着四阿哥拱了拱手。 四阿哥点头,虽年纪小,但如今也长开了不少。 不似从前在圆明园中那个稚气的孩子了,如今脸上多了些少年之气。 他微抬下巴,“额娘,那儿子便不耽误时间了,这就赶去宝华殿。” 年世兰有些不放心,叫住他,“你万事小心,若是完成不了便回来,别叫他们怀疑你。” “我会的。” 他说完,迈着步子离去。 黎贵人身子不适,年世兰便让她先移去自己的宫中。 等到一切事情查清楚了之后,再找她一问。 而谢太医则是拿着香回了太医院。 这一下午办了两个棘手的医差,他回去之后可得快些想出对策来才是。 等到人都走后,年世兰疲惫的几乎快要晕倒。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为何忽然这么羸弱。 甚至都不知道病因是从何而起,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颂芝见了满是心疼,手上端着方才拂冬才吩咐人煎好的药,递上去。 “娘娘,先吃点药吧,也好歇歇。” 年世兰被扶着靠坐在软榻之上,手上端着汤药,苦味直冲嗅觉。 她只觉得难闻的往后靠了靠。 但是身子虚弱,又不得不喝下。 她从前,那些个难闻的安胎药,坐胎药,她眼睛都不眨的便喝下。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喝多了这些个药方的原因,导致身子变成了这样。 连病因也查不到。 等到她喝完,苦得打颤,颂芝连忙收了碗去,递上解苦的酸梅。 “娘娘,吃些吧。”她说着,声音很轻柔,可是眼眶周围却泛出微微的红来。 见她似乎要哭,年世兰笑了。 “傻姑娘,哭什么?” “奴婢是为娘娘不值得,分明不是娘娘有孕,可娘娘待那黎贵人好的和什么似的,奴婢只是不懂,今日娘娘身子已然成这样了,居然还说要再去宝华殿,若不是四阿哥在,娘娘只怕真的要去了。” 颂芝一字一句说着,分明是诉说着自己对年世兰的担忧。 “颂芝,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她挤出温柔却又苍白的笑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珠。 “本宫这心里,私心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孩子,死在翊坤宫,更何况,皇后趁本宫病重出手,便是要准备看本宫的笑话,若此时此刻不反击,岂非作茧自缚,若能抓住皇后的把柄,这才重要。” 她开口缓道,眼中的意味深长了些。 颂芝知道,娘娘总能看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想在她的前面。 可她瞧见的,只有娘娘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只这一点,她便顾不得其他了。 “娘娘,奴婢愚钝,可奴婢只是希望娘娘身体安康,自在常乐。”她说着,眼泪啪嗒嗒的掉。 年世兰反倒挤出个笑来,拉着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 偏殿。 黎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决定可把女儿害苦了。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差被抬着进来了。 黎贵人上吐下泻,浑身难受极了,由着墨画和知书在屋里服侍。 “哎呦,这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变成这样了。” 黎夫人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忙得就要破门而入。 被守门的宫女给拦住了。 “夫人,如今小主受不得风,还是在外头候着吧,等待会儿小主喝过药之后好些,在进去看望也不迟。” 宫女说的有道理,黎夫人也不敢不遵守。 这个时候她就怕自己的一个错误决定,给女儿又惹来什么祸端。 于是着急的拉着刚才说话的宫女,问道。 “你今个是跟着小主一并出去的,你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宫女并不知道宝华殿一事,只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夫人说了一通。 “这个奴婢也不知,只是知道小主路上遇见了祺贵人,祺贵人向来欺负我们家小主,就说了小主几句难听的,随后小主去了宝华殿之后,就一直莫名呕吐不止,身子不适。” 如此一听,黎夫人又问,“祺贵人?是谁家的?可有身孕,很得皇上的喜爱吗?” 宫女摇头,“并无身孕,当初和小主一同进宫的那一天,皇上翻得还是我们家小主的牌子,不过阖宫都知道,也就是那一晚,祺贵人彻底开始讨厌我们家小主的,今后凡是遇见,都不免要奚落几句,有一次甚至动手要打我们小主,幸得敬妃娘娘救助。” “什么?要打我的萦儿?” 这么一大段,黎夫人也就只听到了这一句。 她气从中来,“没有身孕还敢在萦儿面前猖狂,我看她便是在背后故意下毒诅咒了萦儿,才会如此!” 她咬着牙,对于这个没有见过的祺贵人,心里恨到了极点。 忽然墨画从里头跑出来,要准备出去。 黎夫人一把拉住她,“我们家萦儿怎么样了?” “小主刚才喝下药,已经收拾好了,夫人可以进去瞧瞧了。” 黎夫人二话不说,忙推开门,跑了进去。 坐在床头,第一件事便是盯着黎贵人的肚子。 “怎么样,这么一折腾孩子可还在?” 黎贵人扶着肚子,眼中满是疲惫,“母亲,您放心吧,还在,都在呢。” “这一下子,可给孩子闹腾了,到底怎么会这样,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不见皇上来你宫中瞧一瞧?”黎夫人埋怨着。 黎贵人的嗓音听上去明显有些虚弱,她已经十分疲惫了,可是又不得不回复母亲这些唠叨但关心的问话。 “皇上可是大忙人,哪里有心思管我呢,况且此时华贵妃说不宜外传,已经替我压下此事了。” “压下此事?”黎夫人的嗓音倒是大了不少,似乎十分不满。 黎贵人闭了闭眼,颇有些无奈,按着胸口,让自己不去在意她说的话。 “这个华贵妃,十分的奇怪,总是故意寻借口不让皇上来看你,如今你生病,正是卖惨让皇上怜爱的好时机,怎么能就这么样瞒下来。” 黎贵人连忙出口打断,“母亲,华贵妃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况且她对女儿好之心,女儿是明白的,女儿视她如恩人,您下次若是还要这么说,女儿可就真要生气了。” 她若是不赶紧打断,只怕母亲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你这傻丫头,为娘的只提醒你一句,就连咱们府上我与你姨娘们尚且如此多的勾心斗角,在这宫里更不会有什么可笑的姐妹情谊。” 黎夫人难得说一句走心之理,却被黎贵人当成没听见的略过了。 见女儿听不进去,她也无奈不能再说什么。 于是又问道,“你与那位祺贵人,是怎么回事?” 说到祺贵人,黎贵人可有一肚子的怨气想要说的。 见母亲问起,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对祺贵人的不满,和祺贵人对自己的针对。 越说,黎夫人越心疼自己的女儿。 实在不知道,她在宫中受了这么多苦楚,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 对这个传说中的祺贵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觉得她不过是嫉妒跋扈,欺负自家的女儿。 于是一个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她的心中滋生。 第136章 特殊之物 “哟,四阿哥,您怎么来了?” 宝华殿的太监见是四阿哥来,急忙迎了上去。 从前四阿哥只是一个扔在行宫无人问津的可怜皇子,今时不同往昔。 攀上了华贵妃这个高枝,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更有皇上为了四阿哥大怒叱责宫人一事出来,各位宫人不敢对四阿哥不敬。 四阿哥双手负在身后,咳了咳,道,“嗯,我见上午皇额娘带着众位娘娘前来为皇祖母请安,我额娘因为病体并未前来,我此次来也是尽自己的一份孝心,也是为额娘尽孝,过来看看。” 太监一听,连忙弓着腰夸四阿哥孝心,“应该的,应该的,四阿哥您这边走。” 走到了殿内,由着法师领着,他跪坐在大殿内,为太后祈福。 鼻尖细细闻着那香的味道,确实与他寻常闻到的檀香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上前留下些许香灰或者香段回去。 只是宝华殿法师和宫人众多,他一时半会并不好下手。 忽然,他感觉身后似乎传来嫔妃花盆底鞋的脚步声。 他头一次干这种事,一听到脚步声便紧张不已。 匆忙站起来,抬头看向来者。 是…… “端娘娘安好,儿臣在此,为皇祖母祈福,也为额娘献一份孝心。” 他有些紧张了,后面这一句话,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不过端妃只是淡然一笑,伸出手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 “本宫晓得,只是你来时也不仔细着,肩上染着脏东西了,端娘娘帮你拍掉。” 四阿哥紧张着,肢体都开始僵硬起来,“多谢,多谢端娘娘。” 见孩子紧张成这样,端妃含笑,温柔又道。 “先前温宜要去了贵妃娘娘一只好看的簪子,本宫便想着给贵妃娘娘送一只去,虽说没有那只好,但也是几分心意,谁晓得,贵妃娘娘说你已经吩咐内务府制了一根给她,还拿出来给本宫瞧,果然是好精致。” 四阿哥有些意外,方才的紧张也因为端妃这样家常闲聊的模样好了许多。 他笑笑,挠头,“多谢端娘娘夸赞,我也只不过是随便寻了个样式,吩咐内务府做出来了,说起来也是内务府匠人技巧精湛。” “瞧瞧,我们四阿哥嘴可真甜,又有如此好的眼光,将来不知道要哄了多少名门小姑娘去。” 端妃打趣道,随后用绢子捂着嘴笑道。 四阿哥有些不好意思,他红了脸,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额娘收到自己簪子时候的模样。 “端娘娘打趣儿臣了,儿臣哪里能……” 端妃也不再兜圈子,忽然说道,“哟,四阿哥,你这衣服旧了,端娘娘瞧着着衣袖处似乎都破了,可是嬷嬷伺候的还不尽心吗?” 四阿哥拧眉,抬起手来看,“怎么会……似乎没破。” 他抬起的手,被端妃握紧。 随后他表情不自然了几分,手指越收越紧。 等到再看向端妃的时候,端妃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是本宫看错了,四阿哥被贵妃娘娘养的如此好,怎么会有破衣呢。定是没能休息够。” 端妃说完,抬起手,示意吉祥扶着。 她再次对四阿哥笑笑,“既然如此,本宫便先走了,你为太后祈福过后,便早些回吧。” “是,儿臣恭送端娘娘。” 站在原地的四阿哥,行完礼后,身子还有些僵硬。 背挺得直直的,瞧着端妃消失的背影。 手指不断的收紧。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个用薄纸包起来的东西。 他不知道为什么端娘娘要将这个东西交给他,也更不清楚这东西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过他却预感着,这里面的东西,会是自己想要的。 四阿哥原本想,等待端妃走后,便立刻去一旁,将手里的东西打开来看看的。 可就在她想出去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皇额娘。 “四阿哥?此刻你不在阿哥所听师傅的教诲,怎么会在这儿?” 皇后言辞颇为严肃,带着几分质询的意味在。 四阿哥见状,连忙给皇后请安。 “儿臣参见皇额娘,皇额娘万福金安。” 皇后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回话。 他这才慢慢道,“回皇额娘,儿臣今日听说额娘身子不适便前去探望,额娘便吩咐儿臣特地前往宝华殿为皇祖母祈福求安,弥补她今日未来之事。” 皇后抿唇,扯出一个笑来,“你倒算是孝顺,想必你皇祖母定会喜欢你的。” “多谢皇额娘夸赞。” “嗯,见你这样是准备回翊坤宫了?”皇后又道,拉着他问话。 四阿哥点头,“是,儿臣正准备走呢。” “那既然如此你先走吧,皇额娘还要为你皇祖母多祈福祈福。” 四阿哥点头,心里却有些犹豫。 他没有算到皇后娘娘居然会下午还来,而且还来得这么巧。 不过话到嘴边,他只能够说道。“是,皇额娘切勿过度劳累忧心,皇祖母的病定会好起来的,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说罢,他抬步离开。 等到四阿哥的身影走远,皇后招了方才就在这候着的小宫女。 “方才四阿哥在这可有发生什么?” 小宫女不敢说假,一字一句禀报道,“回皇后娘娘,四阿哥潜心祈福,随后端妃娘娘来了,只与四阿哥说了几句,随后便走了。” “没有别的?” 小宫女想了想,确实想不到什么异样,便点头道,“是,没有旁的了。” 皇后抿唇,剪秋见了立马示意宫女们下去。 等到屏退左右,皇后开口。 “四阿哥一片孝心,倒是显得三阿哥不懂事了。” 她语气中似乎有些惆怅。 剪秋立马说道,“三阿哥早就被皇后娘娘您带着亲自去探望了太后,并且侍奉了汤药之后才走的,相比起四阿哥的点滴孝心,皇上想必会更看重咱们三阿哥的。” “只是四阿哥年幼,若是表现的比弘时好一点点,便会被人夸赞,可弘时却要努力千倍百倍才行。” 皇后眼眸一深,看着前方。 “这几日奴婢送东西去阿哥所的时候,都听见三阿哥在认真背文,师父们也说,三阿哥长进不少。” 剪秋开口,安抚着皇后的心情。 而皇后眉心的担忧却并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缓解,反而十分凝重。 “皇上一日没有把三阿哥放在景仁宫抚养,本宫便一日不得心安。” 剪秋又道,“皇后娘娘别担心,一切都快了……” 剪秋意味深长的说完,皇后眉目也更为明朗了些。 皇后淡笑,双手合十,微微阖上眼,“是时候了,翊坤宫笑了这么久,这风水也该转转了。” …… 四阿哥走出宝华殿,又走了许久,等到确定四下无人,只有一个跟在自己后面的贴身宫女的时候,这才放心。 手心紧紧握着,已然开始出汗了。 他摊开手心,薄纸被手心的汗水染上了些许。 但并不涵盖里头的东西。 缓缓打开,一段拇指长的香烟和一小堆香灰正在其中。 四阿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他将东西赶紧重新叠好放回袖中的袋子里,快步走回翊坤宫。 端娘娘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将这东西交给他? 而端娘娘又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的正是这个东西。 他回到翊坤宫,额娘还在闭眼休息。 说是精神不如昨日,喝下药虽然好些,但是始终有些萎靡。 已经吩咐了谢太医来查找原因了。 他便先回到自己的偏殿,读书背书打发时光。 —— “皇上驾到!” 太监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就连偏殿中的黎夫人都听见了。 她原本是站在屋里,一听见太监的通传,激动的拉住了自家女儿的手。 “萦儿,是皇上来了,真的是皇上,皇上定是知道你身子不好,特地来看望你的。” 然而黎贵人并不觉得,拍了拍母亲的手,想让她稍安勿躁。 “母亲,贵妃今日身子不爽,皇上定时前来探望贵妃的。” 听到这儿,黎夫人还有些许不信。 翘首以盼的盯着宫门口,用手简单的摸了摸发髻。 不过这等了半晌也不见太监通传。 她泄了气,“这你一病,贵妃身子也不舒坦了,再怎么说你肚子里可还是有一个孩子的,着皇上怎么也不紧着你呢?” 这话一出,黎贵人赶忙捂住自己母亲的嘴。 “母亲,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通过女儿的警告,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 赶忙噤声,但表情看着一眼便知道其中不满。 胤禛去了正殿,探望年世兰。 只见她虚弱的倒在病榻之上的时候,胤禛浓眉皱起。 “怎么会这样,太医怎么说?” 颂芝连忙接话,“太医说娘娘需要多休息,一时半会儿或许醒不过来了,要不奴婢先叫娘娘起身?” 见年世兰脸色不好,胤禛也不忍心。 抬手制止,“不必了,朕陪陪她。” 说完,他捏着年世兰的手。 寻常时候她都是端的雍容华贵,得意明媚的美貌。 如今瞧着,虚弱无力,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她凤眉微微皱起,也不知道是在梦里看见了什么伤心的东西。 表情竟然这样的伤感。 看见这样的年世兰,胤禛的心似乎被什么扎了一般。 因为当初刚失去腹中孩子的年世兰,便就是这样的。 良久,他将牵着的纤纤玉手放回被中,缓缓起身。 一代帝王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吩咐颂芝谁也不要去打扰贵妃。 并且让谢太医随时在外候着,不必出宫,等贵妃醒了第一时间查看。 一切吩咐妥当,他抬步离开。 就在经过一间偏殿的时候,闻见里头传来的朗朗读书声,顿住了脚步。 他偏过头,瞧着烛火通亮的房间,他微愣,问道。 “是谁在这?” 苏培盛立刻上前,也仔细听了一听,“皇上您忘了,是华贵妃的养子四阿哥,正在背书呢。” “这么晚了,还在背?”胤禛有些疑虑,缓缓走上前去。 门口打盹的太监见是皇上来,立刻吓得浑身激灵,连困意都没有了,连忙跪下请安。 只是胤禛示意他别出声。 随后自己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屋内正被着,声音被打断。 四阿哥坐在案前,头也不抬的,手握毛笔写着什么。 “嬷嬷,可是额娘起了?” 他说完,只感觉案前的烛光被一个身影挡住。 他奇怪的抬头,自己威严的皇阿玛的脸映入眼帘。 四阿哥显然吓得不轻,连忙跪地,“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弘历,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温书?” “回皇阿玛,白日里儿臣耽误了功课,所以夜里才这么用功。”他不敢吹嘘说些刻苦用功的话,只敢照实回答。 果然,胤禛似乎沉了一下脸色。 “哦?白日里为何不好好读书?” 四阿哥连忙达到,“额娘生病儿臣放心不下,伺候额娘左右,等额娘睡下之后,便去了宝华殿为自己也为额娘尽一份孝心,回来的时候见额娘还没信,就现在偏殿读书,等额娘起了,方便儿臣立刻过去照顾左右。” 这一番话说下来。 一个苦苦照顾额娘,又不忘给皇祖母请安的大孝子,跃然眼前。 听到这个回答,胤禛显然也是满意的。 他走上前,难得的与四阿哥亲近,揉了揉他的头。 “好孩子,难为你这份心,夜里热,让嬷嬷为你熬煮些绿豆解暑,仔细中了暑气。” 四阿哥咧开嘴笑,“多谢皇阿玛,皇阿玛这是探望过额娘了吗?” 胤禛点头,“是,你额娘还在睡着,你莫要去打扰。” “儿臣自然不会,只是,儿臣有一事请求皇阿玛。” “哦?何事啊?” “额娘生病儿臣尚且能照顾左右,自己也能安心,可是皇祖母体弱,儿臣却常常不能见到皇祖母,更别说伺候汤药,所以儿臣想要求皇阿玛,让儿臣见皇祖母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见上一面,只要看见皇祖母无恙,儿臣就安心了。” 胤禛向来重视孝道,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孝顺得心,他心中满意,脸上也显露出几分欣慰。 第137章 最终 胤禛点点头,“你有心,这很好,明日朕便派人让你进寿康宫看看太后,你也是许久没有和你皇祖母一同好好说话了。” “多谢皇阿玛,多谢皇阿玛!” 为了这事,四阿哥特意行了个大礼。 “只是,寿康宫虽说不轻易让人出入,你若是通传一声,想必太后不会拒之门外,为何你迟迟未见过?” 胤禛这话,便是在怀疑四阿哥光是嘴上说说。 为了在他面前讨巧故意的说辞。 觉得他去的次数并不多,不然怎么会每每去都被拒之门外,见不到太后。 不过,这一点四阿哥可就绝对不是撒谎了。 他说道。 “皇阿玛觉得奇怪,儿臣也觉得奇怪,自从知晓太后身子抱恙,儿臣便日日探望,只是太监和姑姑每回都说皇祖母已然睡下了,或者是太后正要喝药,不知道是为何,不过儿臣看见太后抱病期间,除了皇额娘带着三哥前去看望过以外,并没见到旁的嫔妃娘娘和公主进去过。” 四阿哥说的认真,绘声绘色的描绘着。 说完还不忘说一嘴皇后和三阿哥。 这话说起来,倒是让胤禛觉得奇怪了。 但他只是按下不表,毕竟自己对皇后有所怀疑,也绝对不会让人看出。 “如此,朕知道了,你安心温书,等明日朕自有安排。” “是,儿臣明白。” 胤禛没有多加叙旧,吩咐完毕便转身离开。 “儿臣恭送皇阿玛。” 四阿哥依旧恭敬行礼,不过等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显然意味深长了些。 他再度回到案前,拿起手中的书,他勾着唇。 …… 在胤禛离开后不久,年世兰便醒了。 谢太医开得方子很是有用,她再度醒来精神已经好了大半。 谢太医再度诊脉,脸色好看了许多。 “贵妃娘娘睡中排毒,从前体力尚佳,此次体内余毒已经消耗大半,待微臣再开一副方子,想必便能大好。” 此话一出,身旁的颂芝喜悦的笑出了神。 就连四阿哥心情也甚好。 年世兰缓缓点头,又问,“黎贵人的身子,可有大好,下午可查出什么来了?” 四阿哥站起,“额娘,这是儿子在宝华殿拿到的,是端妃娘娘悄悄塞给儿子的。” 说完,恭敬的打开给年世兰看。 年世兰抬手,示意谢太医查看。 谢太医接过,放在口鼻之间,仔细的查看。 良久,就在年世兰期待下。 谢太医还是摇了摇头。 “贵妃娘娘,如上午的一般,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会如此?” 年世兰不太相信。 皇后绕了这么大一圈,难道什么都不图? 可黎贵人的身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问题? 年世兰深思的想着。 颂芝已经将茶点和羹汤放在她的面前了。 “娘娘,身体要紧,先用点吃食吧。” 年世兰垂眼,瞧着,只觉得食欲大开,许久没有吃东西了,此时倒也是饿得慌。 “也好,四阿哥,你方才说,这东西是端妃给你的?” 四阿哥点头又说,“还好是端娘娘悄无声息的将这东西塞到了儿子手里,原本儿子打算自己上前去取,可怎想皇后娘娘居然来了,还拉着儿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听完这些,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明了,随后似乎放下心来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心底流淌着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呢? 她有些说不上来。 就像是一个精疲力竭已经战斗到了最后一秒的战士。 向后倒去之时,却发现,有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托举住了自己。 见年世兰迟迟没说话。 四阿哥又道,“只是不知道,端娘娘怎么会知道儿子需要这东西,路上儿子还在猜测是不是额娘的吩咐,让端娘娘送来的。” “你别瞧着端娘娘常年闭门不出,这宫里耳聪目明数她一个,本宫并未吩咐,是她心细,或许她早就和咱们猜到了一处。” 年世兰眨着眸子,细细的说来。 四阿哥惊讶,“原来如此,娘娘们的机智,儿子可学不到半分,真叫儿子惭愧了。” 年世兰抿笑,靠近了他些,带着护驾的纤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些是深闺女子的心思,你要学的便是这其中的心细,和为人处世,用在男人的战场上,记住,你未来要面对的,或比额娘在这后宫中的更要恶毒百倍。” 四阿哥将脑袋凑了上前,挤出亲昵的笑容来。 眼里浑然都是幸福,“有额娘在,还有舅舅在,儿子什么都不怕。” 说着,似乎还想起什么,“对了额娘,舅舅前些日子让人给儿子捎了些古书籍到宫中,许多就连宫中都不曾有。” 听见他提起年羹尧,年世兰眼底情绪一闪,她收回了手,咳了几声。 “你舅舅不会成为你的依靠,你总有一天要做好没有他这个舅舅的准备。” 四阿哥面色立刻变化成担忧,“怎么了额娘,难道是舅舅身体可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好了,只是如此一说罢了,”她笑笑,看向窗外,“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四阿哥点点头,“嗯。” 说完便下榻来,给年世兰行礼。 “那儿子便先行告退了。” 年世兰含笑,再一次嘱咐道,“夜深烛火暗,再温书可要仔细眼睛,明日再看吧。” “是,儿子多谢额娘关怀,儿子感激不尽。” “颂芝,送四阿哥出去。” 年世兰不放心的让颂芝出去送送。 自己拢了拢身上颂芝前些时候加的鹅绒毛毯,靠坐在榻上。 瞥见四阿哥用过的茶盏,不免想起他方才的话。 年羹尧的威名不减,四阿哥作为她的养子,会念着舅舅也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其中。 可是这样的四阿哥,却不一定能登上皇位了。 四阿哥成为她的养子,皇上立刻给她封了贵妃。 前朝之中嘉奖哥哥,哥哥这才会捎东西给四阿哥。 其中之意,不免有拉拢的意思。 而这便是皇上要的。 皇上不加管制,等到日后,哥哥和四阿哥越发肆无忌惮。 届时,出手处理。 一个是早就想除掉的功高震主的年大将军,一个是丝毫不疼爱的儿子。 思及,年世兰忽然萌想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是这个想法,她必须要得机会,告诉哥哥才行。 颂芝送完四阿哥出去,回来的时候,见娘娘正在独自思考。 便上前,笑着帮娘娘端上一盏茶,“娘娘精神好多了,想必明日便能够大好了。对了,方才皇上来探望过娘娘,陪伴了娘娘好一阵子,走的时候又吩咐奴婢们要小心伺候着娘娘。” 说完,她十分开心,凑近了些说。 “皇上还是疼爱娘娘的。” 年世兰只是挤出了一丝敷衍的笑容,并没有说话。 其实她想说,方才皇上来的时候,她是清醒着。 原本都打算起身吩咐颂芝来梳妆,却没想到外头传来太监通传皇上驾到的声音。 干脆继续躺在床上装了下去。 她不想要面对皇上,尤其是已经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体力和精气神再去装出一副讨好和爱意来。 颂芝见贵妃娘娘对皇上的示爱反应淡淡的,只以为是身体还没有彻底的恢复过来。 于是又说,“娘娘可是无聊,奴婢吩咐小厨房多做些糕点来,奴婢陪着娘娘说会儿话吧?” 这夜深人静的,娘娘白日里都用来睡觉了,如今到了晚上便精神。 也不好出去走动,娘娘们也都睡下了。 这可不就只能够和颂芝说说话儿了。 可年世兰见颂芝眼下乌青,似乎还有些红肿的模样。 她便知道,定是这丫头昨夜担心她一夜没睡,到了今日白天,又不得不在外面候着。 如今到了晚上,若是再不歇息,恐怕颂芝都要倒下了。 她摆了摆手,“你下去吧,你和拂冬今日都累着了,今晚是熙春上夜吧,你叫她来陪着便是。” “娘娘?”颂芝犹豫,想要坚持待下。 年世兰态度强硬,“好了,你快下去睡吧,明日若是在让本宫瞧见你这眼圈发青,可要生气了。” 知道娘娘是担心自己的身体,颂芝还想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被年世兰一个剑目堵了回去。 不敢再说,挪挪步子下去,走的时候还担忧的朝里头望了望。 很快,换了熙春进来。 熙春站在角落的一侧,偷偷抬眼瞧着贵妃娘娘。 鼓着胆子上前询问,“娘娘,茶点凉了,可需要换上?” 闻言,年世兰只是缓缓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 随后勾唇笑了笑。 她忽然勾着眼,瞧着她说道,“你打扮的,倒是清爽,瞧着觉得顺眼多了。” 熙春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扯了扯衣服。 “回,回娘娘奴婢是觉得这身衣裳才配在娘娘跟前伺候,于是便换上了。” 熙春低着脸,扯了一个谎。 实则她是特意换上的,这两天为着贵妃娘娘的病宫内所有人都忙得顾不上自己,时刻都备着,深怕贵妃起了要吃什么。 她却想着皇上说不定会来看望娘娘,所以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裁制的夏衣。 果不其然,今日皇上真的来了。 虽然只是远远的见上一面,但是她已然很满足了。 她颇有些紧张的解释,浑然将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 不过年世兰却丝毫不介意,反而道。 “你去本宫梳妆台上,拿一支碧蓝青云簪来,本宫瞧着倒是衬你。” 闻言,熙春自然知道不敢要,“娘娘恩惠,只是奴婢不敢收,娘娘已经破例还让奴婢今日上夜伺候,不计较奴婢白日干的糊涂事,奴婢便已经很感激了,更是不敢收娘娘的东西了。” 说着,实则熙春心里也很是感激。 实在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今日居然会对自己这么好。 欣喜若狂,她丝毫没有想到为什么会如此。 “你在本宫面前当差也这么久了,拂冬和颂芝她们赏得多了,自然是不能少了你的,况且本宫觉得那簪子确实适合你今日一身妆容,你安心收着便是。” 说到这儿,年世兰端起温茶轻抿一口。 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熙春也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在拒绝,以后恐怕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了。 于是不再推脱,赶紧应承下来。 “多谢贵妃娘娘。” 说罢,走向梳妆台,将簪子挑拣了出来。 宝贵的放在手心,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年世兰瞥见她的模样,勾勾唇,“过来吧,戴上,让本宫瞧瞧好不好看。” 熙春挪着步子上前,羞涩的晕起一阵红,随后为自己别上簪子。 年世兰点头夸赞道,“确实不错,只可惜宫女只能穿这些衣裳,若是能穿上一身华服,你倒是不输宫里许多小主了。” 她带着颇为惋惜的口吻,有意无意的撩起熙春心底的那一丝欲望。 她低着头,早已顺着年世兰的话,浮想联翩了。 秦诺一朝宫女飞上枝头的故事,虽然过了一段时日。 但在宫里的某些宫女心中,早已埋下了一颗深深的种子。 秦诺之死远没有她飞上枝头,成为皇上独宠要让人更加印象深刻。 人人都盼望着能够成为秦诺,殊不知,秦诺所拥有的的,早已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年世兰吩咐熙春在外头守着,而她则对坐着明月,独独坐着。 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方才那个大胆的想法,时不时的浮上心头。 那一晚,她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能够让哥哥回京入宫见她一面。 有些事,笔纸是说不清的。 …… 翌日,清晨。 黎夫人在宫中住了两三日,发生的事情倒是不少。 黎贵人身子不适,今日所便紧着所有人先去照顾她了。 黎夫人起身的时候,唤了半天无人应答。 良久,一个小宫女这才匆匆的赶进来。 “黎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要死了,本夫人叫了这么久,也不见来个人,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 宫女不似寻常宫女,不恼也不气,笑着安抚道,“夫人莫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是奴婢的错,只是奴婢原本只是厨房打杂的宫女,才听见夫人叫唤,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第138章 灵儿 黎夫人一大早的也并不想发脾气,又见这宫女是个识相的,便不打算计较。 只是冷着脸唤了一声,“快上前来给我更衣,伺候我起床。” “是。”宫女毫无怨言,她一唤便上前了。 黎夫人对她的识相很是满意,不像旁的宫女,动不动苦着脸,瞧着便觉得窝火。 这位看着爽眼,于是她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灵儿,夫人唤的可还顺口?” “灵儿,你很懂事,我很喜欢,今后你便跟在我身旁伺候吧。” 黎夫人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似的架子,丝毫没有想到,她不过是进宫陪产,过不了几日便要出宫的。 灵儿却也不介意,笑着说,“能够跟在夫人身边伺候,是奴婢的荣幸,只是奴婢本是有差事的,若是突然离开了,只怕知书姐姐和墨画姐姐饶不了我的。” “这有何难,我与你小主说一声便是,你从此便跟在我身边,你伺候着我舒坦。” 灵儿笑笑,端上水,谄媚的笑着,“多谢夫人开口,奴婢愿意跟着夫人,能够伺候夫人是奴婢的荣幸。” 这一番拍马屁,拍的只叫黎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不过多时,便与这灵儿姑娘,聊得甚是好。 不过也全靠灵儿的奉承和卑微,全然像是在伺候小主一般伺候着黎夫人。 黎夫人用膳的时候和黎贵人说了一嘴要灵儿的事。 很快便糟到了女儿的吐槽,“母亲,您拢共在宫中不过是十日之久,若是皇后娘娘一句话便让您回府了,让我身边的人照顾您便好了,况且知书是我从府里带进宫的,是知道您的习惯的,墨画又悉心的很,难道伺候不好您吗?” 黎夫人摆手,脸色瞬间不好。 颇有种你是我女儿,居然不懂我,不依着我的怒火。 “你这身边人都是大忙人,我老了,是不敢使唤,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说是我调走了你身旁的宫女闹得??” “母亲,您,”见母亲这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干脆说,“好了,母亲您要便要吧,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您开心便成。” 午后,黎夫人用膳过后,便让灵儿陪着自己消食散步。 “夫人您风趣又幽默,怪不得能够培养出黎贵人如此可人的小主,被皇上疼爱,也有福气生下皇子。” 灵儿嘴甜的和抹了蜜似的,拍着黎夫人的马屁一个比一个厉害。 黎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说。 “那是当然了,想当初我怀着你们小主的时候,可是又算命的说,我这胎是大富大贵之象,就连她哥,也被算命的说,是有福之人啊。” 灵儿咯咯笑着,“旁的奴婢不懂,只是奴婢知道,夫人才是真的大富大贵之人,这算命的所言,倒是真的。” 黎贵人的院落小,走了一会儿便得回身。 灵儿便略带着抱怨道,“真是不巧,若是夫人能够出去走走,奴婢便领着夫人去瞧瞧御花园百花齐放的模样,不说旁的,就说到了翊坤宫的正殿,到贵妃娘娘宫里一瞧,也是大饱眼福了。” 黎夫人听了眼红的紧,拉着她的手,“果真?本夫人真想去见识见识。” “只是可惜,贵妃娘娘吩咐了夫人少出去走动,否则真该多带您去看看的。” 灵儿在一旁说道。 黎夫人一听,原来是贵妃娘娘的吩咐,立刻有些愤懑。 有了女儿的交代,嘴上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说些什么,但是这心里,怎么想的,旁人却控制不住。 在她心中,这位素未蒙面过的贵妃娘娘,浑然是位居心叵测的恶毒形象。 不知道是给自己女儿下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如此信任她。 将她奉为救命恩人一般,连自己这位额娘都不待见了。 她这人简单,想什么脸上便是什么表情。 灵儿只是瞥了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略略偏过头去,在黎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随后门外传来了肩舆落地的声音,几位太监和宫女絮叨着啥,随后就听见轻微的花盆底鞋的声音了。 黎夫人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指着外头道,“哟,可是有人来了,来探望我们萦儿了?” 灵儿也不知道,并没有听见传报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来了。” 灵儿叹气道,“贵妃娘娘吩咐过了,寻常人不得打扰小主养胎,所以不常准娘娘小主们来探望,估计这儿是去翊坤宫正殿给贵妃娘娘请安的吧。” 说到这,黎夫人蹙起眉头来,“原来如此。” “不过也好,这样祺贵人便不会来挑事了,若是她来,恐怕小主还真是不得安心养胎了。” 再次听见有人提起这位祺贵人,黎夫人便又细细询问。 “这祺贵人是不是向来就对我们家萦儿不善,只是怎么从没有人管管她呢?皇后娘娘呢?” 灵儿摇摇头,帮黎夫人分析道,“这位祺贵人是瓜尔佳氏镶黄旗出身,与皇后素来亲近,母家强大,寻常妃嫔并不会轻易得罪,贵妃娘娘寻常小惩大诫也就是了,毕竟咱们小主在宫里人微言轻,只希望能有一朝生下皇子便好,这样便能够扬眉吐气了。” “是啊,可是一定要是个皇子。” 灵儿低头,喃喃着,“若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老天爷保佑小主这胎必是皇子就好了,而且,若是祺贵人能够被老天收了,落下个什么病症,叫她再也欺负不了我们小主,也好为我们小主出口恶气。” 她的呢喃之语,自然是落到了黎夫人的耳中。 黎夫人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引导意味,反而问道。 “本夫人又何尝不是希望如此,你可知道什么法子么?” 灵儿眨巴着眼,左右瞧了瞧,确保无人之后,悄悄的靠在黎夫人的身边,说了些什么。 —— “端妃娘娘到。” 端妃缓步走着,一席深色青衣,星眸点点,端的是端庄之气,浑身上下散发着几丝清冷,总让人觉得,似乎亲昵和亲,却实则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走进正殿,年世兰半靠在榻上,身上披了一层薄毯。 见她起了,并未起身,而是靠在榻上的腰背直了直。 见她进来,也很快免了她请安的礼仪,让吉祥快快扶她到自己面前来坐下。 “亏得姐姐来的巧,否则我这盘棋,可真不知道要如何下了。” 年世兰虽然慵懒的靠着,可是眉宇之间微蹙,皓眸盯着桌上的棋盘,手里捻着一只白棋,深思着。 见她来,表情都舒缓了些。 端妃坐下,嘴角抿着淡淡的笑,眼眸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看来这病倒折磨不了你分毫,瞧着精神头倒还好,有心思下棋。” 话落,她的眼光才转到了棋盘上头。 这宫里,端妃与敬妃的棋艺最佳。 时常陪着皇上下棋,偶能胜过皇上半招的,倒是也有几分乐趣。 不过只有端妃某次偶尔在翊坤宫,与年世兰棋交一手之后,方才得知。 实则年世兰的棋艺也并不差,只是从前从未见她暴露过。 或许是不屑,又或许是将心头上的事情挪了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下棋的手艺。 所以,端妃和年世兰之间的棋局倒还有几分的看点。 时常难舍难分,不知最后赢家为谁。 “精神好与不好,也都是这样了。”年世兰没怎么多说,一句带过自己生病之事,将黑子盒往端妃面前推了推。 端妃默契的捻起黑子,思量了一会儿,便动手道。 二人没有过多的寒暄,没有旁人的虚与委蛇。 只需要对方简单的动作,便能够默契的接下下一步。 这样的情分难得。 年世兰看着棋盘,嘴上却说着和棋局无关的事。 “还记得那年冬日,我踏雪去瞧病中的姐姐,今日姐姐顶着烈日来瞧病中的我,倒是成了个圈了。” 她说完,低低的笑了。 端妃也笑了,用绢子掩了一下,“还说呢,若是换成旁的倒还乐得,只是不是我病便是你病的,实在是让人担心的。” “这病去如抽丝,瞧瞧姐姐您,不也就这么好了么,担心我做什么。”年世兰不以为然,淡然道。 端妃不语,她知道这是年世兰在安慰自己不必担心。 可是若是能说不担心便不担心,人心可不要有个开关了? 便是不能够如此自我安慰,她才不放心的来探望的。 “昨儿四阿哥与我说,那香段和香灰是姐姐弄的,那孩子还惊奇了好一会儿,神奇你与她想到一处去了。”年世兰描绘着昨天四阿哥的滑稽情景。 逗得端妃又笑,“可说呢,昨儿我瞧着他眼中惊慌,后背都僵直了,还怕露出破绽,不能应付皇后,不成想这孩子倒是机灵的,能够自然应对。” “姐姐也怀疑那香么?” 年世兰疑问,问到了重点。 端妃垂眸,落下手中一子,“皇后如此大费周章,连黎贵人都请来了,总得是要算计些什么的,谨慎点才好,且瞧着黎贵人和莞妃同时身子不适,又见黎贵人多有捂鼻之状,便想是不是香之故。” 年世兰摇头,“让姐姐与我都是失望了,那香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见端妃的眉头微蹙,似乎看上去有些惊讶,或者说是不可置信。 不过很快,她便平复下来,重新看向年世兰。 “那会不会是这香与旁的?” “姐姐与我想到一处了,我想了许久,皇后为何非要让黎贵人前去,而便要看黎贵人去了之后能达成什么。”年世兰重重落下一子。 将手从棋盘上收回,端妃抬眼开口道。 “什么?” “便是唯有黎贵人去了之后,皇后才知道她对‘那物’的反应。” 端妃轻挑着眼,“那物?何物?” “皇后下得‘毒’,虽然我们并不知道毒具体为何物,但姐姐和黎贵人都说,她与莞妃都有不治之症,但是莞妃比她好多了,只是轻微的呕吐,可是黎贵人却难受无比,因此,若是某日黎贵人真的滑胎,再想要揪出皇后,便会引人怀疑,明明各宫嫔妃所用都是一样,为了同为有孕的莞妃无事,可是黎贵人却滑胎了。 端妃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却摇头。 “可个人体质不同……” 她还没说完,年世兰笑着点头,“对,正是因为个人体质不同,这样身为皇后的她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滑胎之后,我们要强行要怪罪什么,也只能说她思虑不周罢了,最终不过是太医的无妄之灾。” “你的意思是,皇后一定下毒了,虽然我们找不到毒所在,而且她最后又能完美的隐藏住自己?” 端妃理了理思绪,将她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错,且皇后此点阴毒便阴毒在,若是找不到,我们此局必输,没有一丝胜算。” “可,从何下手?”端妃说着,陷入了深思,似乎在想着什么。 随后她忽然开口到,“皇后赏赐了每个妃嫔一个大师开光宝物和香,会不会就在这之中?” 这一点,年世兰怎么会没有想到。 她摆摆手,“昨日已经让谢太医查过宝物,可惜没有查到什么。” 如此一来,倒陷入了难题。 此时拂冬上来奉茶。 “端妃娘娘,这是我们娘娘特意吩咐的雨前龙井,是贵妃娘娘新得的,您尝尝。” 拂冬说着,仔细的上茶,将凉掉了的杯盏撤下。 年世兰思考着也觉得脑袋疼,干脆不想了,瞧着端妃喝茶,等待她的反馈。 “嗯?”端妃有些欣喜的意外,“这茶倒是奇特,比寻常的雨前龙井似乎要更加醇香一些,口感尚佳,看来贵妃娘娘果然得了好东西。” 听着端妃的夸赞,年世兰抿笑,却不太相信,“瞧你说的,哪里有这么夸张,我可不是没尝过。” “妹妹这话说得,我还是难得对着茶香起了兴致,若非这茶真是好茶,否则我可不说。” 端妃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口齿间全是茶香的味道。 于是示意年世兰也尝尝。 年世兰不太相信,以为端妃是在说好话哄自己开心。 却不成想,端起茶来一品,味道确实不同。 第139章 宝物 “这茶是那一批的雨前龙井么,怎么喝着与上次的不一样了?” 年世兰很是意外,问拂冬。 拂冬笑笑,“回娘娘,是同一批的雨前龙井。” “那怎么与本宫上次喝的口感很是不同?” 颂芝笑笑,笑着夺过话,“娘娘不知,这拂冬倒是个配茶的高手。” 拂冬晏晏笑着,白皙的双颊翻出淡淡的红色。 “颂芝姑姑打趣我了,回娘娘,是奴婢在泡雨前龙井的时候,加了些许雨后红茶其中中和,便发现,这样泡出来的茶,更为细腻爽口,茶香也能保持更久。” 年世兰意外,挑着凤眉,“倒是小瞧拂冬了,没想到你还有这层手艺,不过这雨前龙井和雨后红茶倒是难得有人能够想到一块去,你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两物中和,达到某种效果的方法,还真不是奴婢自己会的,是在小厨房里学来的本领,这有时候一物看起来平平淡淡,若是与其他东西掺和到一处,便成了仙品呢。” 说完,拂冬咯咯的乐。 端妃十分满意,吩咐吉祥,“待会儿你随拂冬去后院记下这其中的比例,回了宫也便这样泡。” 吉祥欠身,“是,娘娘爱茶,能够喝得欢心的不多,奴婢一定好好记下。” 年世兰瞧着也高兴,难得有一件事能够扫盖过这两天的阴霾。 她想着方才拂冬的话—— ‘有时候一物平常,和其他东西掺和到一处,变成了仙品’ 那……毒呢? 年世兰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见年世兰脸色沉了些,端妃淡淡吩咐吉祥和拂冬下去。 转而问道。 “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姐姐你说,会不会这寻常的两件东西加在一起,便成为了毒物?”年世兰抱着怀疑的想法说出来。 可谁想到端妃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那香和那宝物?” 年世兰重重的点点头,“会不会是宝物里头掺了什么,才会导致如此?” 可是说到这,端妃便有些紧张了。 “可是那宝物到底是法师开过光的,还是皇后以为太后祈福之由而定做的,每日还会有景仁宫的人上门查看,你若是想要动,恐怕难。” 毕竟有着几重在,就算是不慎砸了宝物,恐怕都要被降罪。 年世兰摆手,“无妨,我自有方法。” 端妃颇有些愁意的看向年世兰,心中担忧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年世兰行事向来是大胆的,她懂。 于是她叹息一声,干脆不去想,而是低头抿了一口茶叶。 —— 偏殿。 今天自从给黎贵人祈福过后,身子就愈发的差。 呕吐是寻常的几倍不止,呕的根本吃不下去饭。 黎夫人瞧着心疼的不行,拉着女儿的手,“乖,萦儿你好歹吃一些吧,你若是不吃,这孩子可怎么补啊,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可黎贵人说什么也吃不下,只要靠近就晕。 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她总是觉得这屋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于是墨画吩咐人将屋内东西都抬了出去。 可所有东西都快搬遍了,可是那股气味丝毫没有消散。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黎贵人颇有些崩溃,理智到了极限,“到底还有什么没有搬。” “小主,小主还剩下皇后娘娘赏赐给太后祈福的宝物在宫内,这……” “快给我搬出去!”黎贵人怒道。 “这可搬不得啊!”墨画拉着,说着就猛地跪下了。 黎贵人捂着鼻,见她跪下,残留的理智也回来了些,她这才想起皇后赏这尊清尊白玉观音像的用处。 她咬咬牙,盯着那尊佛像,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挪远些,挪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黎贵人奇怪,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几乎是毫无征兆,没有原因。 终于心情一点点开始平复,舒缓了些许。 “真是奇怪,怎么会这般难受?我怀你和你哥可都没有出现过这般状况。”黎夫人绞着手,忧愁又颇为担心的看着女儿。 黎贵人没有说话。 忽得,外头走进宫女来通报。 “小主,华贵妃娘娘来了。” 黎贵人站起身,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殷勤的道,“快,快请贵妃娘娘进来。” 宫女欠身,“是。” 黎夫人看着门口,“贵妃娘娘来了?” “是,母亲,您现在偏房等待片刻,我与贵妃娘娘说话,不得有旁人在的。” 黎贵人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 黎夫人见自己的女儿这是要赶自己,满脸的不高兴。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你满脑子满心思的就只有你那个贵妃娘娘,行,我走便是。” 说完,甩甩袖子,只身走了出去。 灵儿也忙跟在她身后,只是眼神和余光颇为留意的打量了一眼黎贵人的表情。 黎夫人出去后,心情甚是郁闷,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连见都不愿她见贵妃娘娘。 灵儿看出她的情绪,上前搀着她。 “夫人您别忧心了,贵妃娘娘确实不喜有外人在,贵人这般做可是为了您好呢。” 黎夫人伸出手,摆了摆,“哦?我是她的母亲,倒成了外人了,合着这宫里头的才是内人,嫌弃我老婆子了。” 灵儿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嘀咕一声,随后赶紧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 “夫人,现下这件事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贵人的身子,只是说来也奇怪,奴婢虽然没有生育过,但也见过有孕的嫔妃,可都不像小主这般啊。” 谈到孩子的身孕,黎夫人也焦灼,一抬手放在额前,“是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好。” “小主之症不似寻常,又来得毫无根据,这该不会是被人下了降头吧?” 黎夫人瞪大眼,盯着她:“什么?这宫里还有人下降头?” “夫人。”灵儿开口,又环顾左右,低声了些,“这宫中嫔妃妒恨,互为作对的可不少,只是夫人不知罢了,贵人一朝得宠,可不引人红眼,且贵人自打有孕以来便小心翼翼,这次生病颇为可疑,若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奴婢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灵儿越说,黎夫人越信以为真,甚至一脸考究的思考起来。 “你说,谁会对萦儿下降头呢?” 谈到这,灵儿倒是摇摇头,做不知的模样。 “奴婢愚钝这哪儿知道呀,只是夫人想想,贵人有孕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与谁接近?” 这么一点拨,黎夫人几乎脱口而出。 “华贵妃娘娘!” 声音之大,急的灵儿慌忙去按住她的嘴。 “夫人,低声,可别让人听见了。” 黎夫人慌忙点点头,脸色十分着急。 “可你说,若真的是贵妃,那萦儿可怎么办啊。” 怪不得萦儿对那贵妃娘娘言听计从,说一不二的,原来是被下了降头。 如此说来一切都通了。 可要怎么办呢,又如何应对。 她几乎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拉住灵儿。 此刻,显然灵儿已经成为了她的救命草药,真希望灵儿能有那么灵便好了。 “夫人,奴婢忽然想到,在奴婢的家乡有一种方法或许能够解。” 谁知灵儿果真开口。 黎夫人匆忙抓住灵儿的手。 “好灵儿,你快说。” “听说,若是绣工精巧,用布缝成那人的模样,制成一个小人,再用针去扎,同时念下咒语,便能够将自己受到的侵害反噬给对方,还能够让对方也受到诅咒。” 黎夫人眼前一亮,拍手道,“对啊,我竟然没想起来。” 灵儿又说,“夫人若是要做,不如一并将祈祷怀个男孩的事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黎夫人如同被下了咒一般,瞧着灵儿听她说的话,便什么都听进去了。 …… “给华贵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今日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长锦服,虽然颜色简单,但衣服上用银色和金色交叠的绣了花团锦簇的芍药花。 倒也能显出不俗来。 尤其素来贵妃娘娘穿着鲜艳,尽显媚态,如今身量纤纤穿着素色,深有一番韵味。 年世兰抬起手,示意她起身,随后颂芝便立刻扶她坐下。 她环顾四周,瞧见黎贵人这屋里的东西都搬得干干净净了。 黎贵人见状,赶忙解释道,“娘娘,是我觉得这房里头总说不出那里有股怪味,闹得奴婢觉得恶心的紧,寻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就叫他们都搬出去了。” “本宫知道。”她微微侧脸,“颂芝,将准备好的艾叶拿出来,离得黎贵人近些。” 颂芝欠身,“是。” “这是?”黎贵人不解的问出了声,不过很快闭住了嘴,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贵妃娘娘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好的。 年世兰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道,“你用这个绢子捂住口鼻。” 说完,拂冬便上前,拿出一条素色的绢子。 看那规格是贵妃用的,黎贵人看着,便不太好意思接过了。 “这……” 拂冬开口,“贵人,这是贵妃娘娘吩咐的,将新帕子放在艾叶水中浸泡了三个时辰,随后自然风干,您用这个掩住口鼻,待会儿便不会如之前一般恶心了。” 她说完,黎贵人也不再犹豫,直接接过,如同她说的,放在自己面前。 一切准备就绪,年世兰看向墨画,“墨画,去将皇后娘娘赏的宝物,呈过来。” 黎贵人瞬间便明白了,原本一只手执着绢子捂住口鼻,这会儿便用两只手挡着了。 墨画很快将清尊白玉观音像呈了上来。 年世兰抬手,此时颂芝心领神会的吩咐一位穿着太监服饰的人上前来。 黎贵人仔细一看那人,这才发现,这不是平日里跟在贵妃娘娘身后的太监,而是一个生面孔。 只见这‘太监’端起清尊白玉观音像左右端详,看了又看。 随后从宽大的袍子中拿出器具来,又打磨又观察了一阵子。 黎贵人并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所以只能够奇怪的瞅着,也不敢出声询问。 年世兰只是喝茶,淡定的一盏下肚。 不知等了多久,那‘太监’开口。 “贵妃娘娘,这尊清尊白玉观音像之中确实藏了东西,藏进去的并不深,刮掉上层的白玉便能看见。” 年世兰这才放下杯盏,冷言,“你有把握取出来,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这,取出来倒是容易,只是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需要些时间。” “无妨,本宫便给你这些时间,连白玉都给你一个品质最为相似的,如何?” 那‘太监’听后一喜,“这可太好了,那就省去了大半的时间,最多只需半个月便能做出来。” “半个月?爹……”拂冬惊讶的开口,叫出了声,于是赶忙改口道。 “小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贵妃娘娘面前可不得夸下海口。” ‘太监’又道,“哎,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若是材质一样,那便少了很多工序,就能够让人细查不出,只是做出一个样子,难不倒我。” 年世兰红唇微勾,眼中散出欣赏之意,“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本宫会让人封一百两银子去你府上,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奉上,不过本宫只要一点。” 听见这么多钱,‘太监’都有些懵了,连礼数都忘了,愣愣的说。 “什么?” “本宫要你这件事,死也不能说出去,并且今后只听命于本宫,若是动心背叛,你们全家,本宫一个不留。” 她声音很轻,说起话来,像是在闲谈。 可其内容,却叫人腿脚发麻。 ‘太监’一把跪到了地上,“一定,誓死效忠贵妃娘娘。” 年世兰淡道,“好了,起身吧,给你半个时辰,你将这其中的东西都取出来。” “是!” 如此一来,黎贵人也算是看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尊宝物中有东西,而这个‘太监’其实也不是真的太监,想必是贵妃娘娘请来的能工巧匠。 她盯着那尊宝物出神。 这东西是皇后娘娘送来的。 皇后娘娘真的要步步紧逼,害死她的孩子吗? “这里头藏着损害你腹中胎儿的东西,这点想必你也知道。今日本宫替你取出,半个月之后便会又另一尊一样的送入宫来。” 第140章 演一出戏 年世兰淡然开口。 等到她说完,黎贵人便感激涕零的起身要跪下。 年世兰抬手,示意颂芝拉住。 “好了,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行礼了,你听着本宫说便是。” 黎贵人不方便将绢子移开,眼里浑然已经满是泪水了。 她重重的点头。 “本宫今日让他取出这东西,今日知道这事的人谁也不准透露出去半分,且,你要演一出大戏。” 年世兰掀唇,语气很气,压迫之感却很足。 房内站着的,除了黎贵人与她,便还有颂芝拂冬和墨画,以及那位‘太监’。 就连知书都被赶了出去。 说明,这群人中,便只有这些是心腹。 黎贵人疑惑的开口,“一出大戏?” “是,”年世兰微抬下巴,“将东西取出,你或许便不会在作呕难耐,本宫会让谢太医查一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在此期间,无论你是否难受,都必须做出和今日之状,并且让所有人都觉得,你难受的更严重了。” 黎贵人垂下眸子,一瞬间的思虑闪入了她的脑海。 她立即明白年世兰的用意。 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年世兰又说,“就连你身边的贴身婢女,和你母亲都不能告诉。” “贵妃娘娘的吩咐,我定当谨遵,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黎贵人出声,以表自己的决心。 年世兰抿笑着点头,没有在说话。 那‘太监’的动作很快,将东西取了出来,将东西呈给年世兰,随后又默默的在一旁用将佛像复原。 嘴里时不时的念着‘得罪莫怪’的话。 被取出来的是一个用黑布包着的怪东西。 这东西黑色又湿漉漉的。 年世兰觉得奇怪,抬眼望去,就见方才‘太监’取物所站的那一块地方,有一大滩污渍。 而黎贵人一靠近拿东西,便越发的觉得恶心,呕吐了起来。 年世兰吩咐拂冬将水渍清理干净。 又让颂芝将黑布收好。 等到‘太监’修复完毕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果然,这手艺非同一般,复原之术更是胜过宫中的匠人。 年世兰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一行人如同来时的模样,毫无异样的出了偏殿。 等年世兰离开后。 黎贵人又闹了起来。 知书和一众宫女鱼贯似的窜了进来,知书跪在前头慌忙把墨画推开。 “你是怎么伺候小主的,我出去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实则,知书这意思是带着些许的嫉妒和抱怨的意味了。 她才是小主的贴身宫女,却如今却不如墨画在小主面前得脸。 有了什么事,什么话,小主都与墨画说。 这让她心中很是不痛快。 于是一旦找到借口便打压墨画,好让小主知道。 唯有从家里带来的人,才是自己人,才能懂她。 而墨画对于知书的所作所为,浑然不计较,甚至都没有想到她是这层意思。 因为知书的所作所为未免太小家子气,对她来说,不以为然。 墨画退开了些,给知书让位。 同时默默的将浸泡过艾叶的绢子,往自己的袖子中藏了藏。 黎贵人捂着鼻子,“难受,快,快把这屋子再打扫一遍。” 知书慌忙用帕子帮小主擦去脸上的细汗,低声哄道:“小主,这屋子午后才打扫过,已经很干净了。” 然而黎贵人根本不听,弄着要打扫,还说要住区侧房去。 知书无奈,只好又安排人再打扫一遍。 …… 翊坤宫正殿。 年世兰回到宫,便吩咐熙春去将谢太医请来。 坐在殿内,她抬眼,看着面前的‘太监’。 “你很有本事,却为何在宫外谋生,没想过进宫来?” ‘太监’噗通跪下,忙说道。 “回贵妃娘娘,小的父亲曾经得罪过宫里头的大人,便带着小的逃到了乡野,父亲传授我这一门的手艺,同时也交待小的,要远离宫中,这才如此。” 年世兰轻笑,这倒是一句良言忠告。 这宫里,确实要远离。 一不小心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开口,“你应该听你父亲的交代的,你可会怨本宫。” “小的不敢,贵妃娘娘给了我们老张家这么多银子,还找人医好了我妻儿的命,对我女儿拂冬又如此好,小的感激娘娘还来不及呢。” 没错,这位‘太监’,便是拂冬她的爹。 张玉。 被年世兰秘密接进了宫,帮她完成这件大事。 张玉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 年世兰看向拂冬,“拂冬,扶你爹起来。” “是,多谢贵妃娘娘。”拂冬很得礼数,也很感激贵妃娘娘。 她将父亲扶起来之前,同样跪下,给贵妃娘娘磕了一个响头。 “从此以后,你便在宫外,不必在进宫了,你父亲说得对,这宫进不得,本宫会找人秘密送你出宫,东西半月后自会让人来取。” 张玉点头,“是,听贵妃娘娘安排。” “好,下去吧。拂冬,去送送。” 拂冬感激的看了一眼年世兰,欠身,连嗓音都有些哑。 领着父亲出去了。 原本宫女是轻易见不到父母的。 若不是那日家中来了信,她得知母亲生病,患得疑难杂症,请过多少郎中都束手无措。 于是她每日茶饭不思,日日祷告。 被颂芝知晓了之后,不成想颂芝竟然告诉了贵妃。 贵妃做主让谢太医去她家中探望,免费医治好了母亲。 母亲的命这才得救。 虽然只是贵妃娘娘一句话的事,可却实实在在的救了她家。 她与父亲伺候,便对贵妃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太医很快便到了,拎着药箱便进了正殿。 年世兰见她来了,示意颂芝将袖口中的东西拿出来。 那黑布包着的东西经过浸泡,味道很重。 久久没有消散。 而一拿出来来,谢太医忽然瞪大了眼睛。 脱口而出两个字。 “臧花?” 年世兰疑惑,开口问道。 “何物?” “娘娘,这似乎是臧花的气味。臧花会导致女子身体不适,并且可至流产。” 年世兰拧眉,“果然。” 颂芝一层层打开黑布,将里头抱着的东西递给谢太医。 谢太医不用仔细瞧,便果断的开口说道,“娘娘,这是朱砂!” 闻言,年世兰立刻直起身来,凝眸瞧着他手中的东西,就连呼吸都一滞。 她是知道皇后的恶毒的,对妃子腹中的胎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 光是臧花水就足以让黎贵人腹中之胎死亡,居然还特意加了朱砂在里头。 这样的手法,这样的方式。 是要往黎贵人往死里逼啊。 也难怪黎贵人这些天如此难受,要生要死。 若是依这样下去,不出一月,恐怕黎贵人便要传出流产的消息了! “娘娘,这东西损伤女子肌体,可真的是那佛像中的东西?”谢太医带着一丝不解和怀疑,再次询问了一番。 颂芝接过了话,显然她甚为惊讶。 “正是,佛像本是寓意吉祥和祈福,可这里头竟然装着这样害人的玩意,皇后娘娘竟然敢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是皇后做的?”年世兰哼笑。 颂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家娘娘,口型张开,微微出声,“难道不是皇……” “皇后既然做出来了,便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是她做的。中宫污点,便是皇室的污点,皇后敢这样明目张胆,必然是早有预谋,且她根本不怕查出来,否则怎么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子。” 年世兰先她一步开口说出,淡然的分析着皇后的预谋。 闻言,颂芝和谢太医均不再言。 亦然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良久,年世兰叹息一声,只是轻轻吩咐道。 “一切都按本宫今早说的去做,半月之后吩咐人去宫外拿佛像。” 她站起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颂芝在身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忽得,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脸,“佛像之中放的东西,谢太医还请帮本宫仔细着心点。” 谢太医愣了一瞬,又赶紧躬身回到,“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听见谢太医的回复,年世兰松了些气息。 再往前走,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颂芝惊叫一声,慌忙接住。 谢太医面色大惊,匆忙赶上前帮着搀扶,搀扶在软榻上,帮她诊脉。 颂芝急道,“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谢太医,娘娘可有事啊?” 如上次一般,谢太医面色如灰,紧蹙眉头,他咬着牙。 “又是这样,脉搏激凸,心律不齐,可,这究竟是为何?” “谢太医,您一定,一定要医好贵妃娘娘啊!” “颂芝姑娘放心,我谢某定当竭尽毕生医术。” …… 寿康宫。 “太后今日胃口不佳,让小厨房少做些荤腥菜式,不过那道荷包里脊太后倒是爱吃,还是要继续坐着,其余的一切安排太后爱吃的素菜,对了香菇养胃,太后也爱吃,倒是能让小厨房多备些。” 沈眉庄站在小厨房门牙前,亲自给太监们安排着。 小太监们躬着身子,“惠嫔娘娘放心,奴才们都记下了。” 听见这话,沈眉庄这才放下心。 采月扶着自家娘娘,心疼的说了句,“娘娘,这厨房气重,怕冲撞到了娘娘,咱们吩咐完了还是早些离开吧。”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沈眉庄心事重重的眉头皱起。 听见采月的劝声,也点了点头。 任由着采月扶着自己往前殿走去。 “这太后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好了,可真叫人担心的。” 沈眉庄忧郁的开口,眼神望着前方,满是哀伤。 采月见娘娘这样,不由得发出些感慨。 “这阖宫里,最担心太后的想必只数娘娘一人,为了伺候太后,娘娘这一日好几趟的往寿康宫跑,太后醒着也伺候着,睡了也需候着,太后念着娘娘这份心呢。” “我只希望太后身子快些好起来,念不念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太后,她的担忧是发自内心的。 起初,她对皇上失望至极。 到底也是为了替自己寻一个依靠。 可太后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 也逐渐的心疼着这位身处高位时常身不由己的老人,看着她缠绵病榻,羸弱虚体的模样。 实在心疼。 “自然是有意义的,太后念着娘娘,便会对娘娘好,能有太后对娘娘好,娘娘便能多一重保障,不是吗?” 采月踮着脚,笑着开口。 可听见她这话,沈眉庄的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 她停住脚步,慢慢开口。 “好了采月,以后不许再说这话了。”沈眉庄厉声。 采月不知自己究竟是说错了什么,但主子对她是极少发过脾气的。 看来这次她确实是说错了,只得乖乖的噤声,点点头,“是,奴婢不敢了。” 沈眉庄来到正殿,正要进去,被门口的姑姑拦住。 姑姑行礼,笑着道,“惠嫔娘娘,皇后正与太后在里头议事,不方便见人。” 闻言,沈眉庄迅速含笑回道,“原来如此,那…还请姑姑一会儿前去通报一声,太后快到吃药的时辰了。” “多谢惠嫔娘娘挂心,有了您的提点,这些奴婢们不敢不提心记着。” 说完,沈眉庄又望了一眼正殿,随后挪开眼,朝着姑姑笑了笑,转身离去。 “这皇后娘娘虽说为太后祈福之事做的如火如荼的,可平日里却极少来探望太后,多半数还是娘娘陪着,倒时不时便来与太后议事,真是奇怪。” 沈眉庄瞥她一眼,虽然心中也有些疑虑。 嘴上却低声训了一句,“不得议论皇后娘娘。” 自从上次假孕出事,她便深知,若是不小心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 正殿内。 太后倚靠在床头,身上盖着金丝绸缎鹅绒被,侧着脸睥睨着坐在身前的皇后。 她勾着薄唇,淡然开口。 “这个皇后的位置,你当的越发的好了,做事也越发的狠了。” 皇后低下头,“既然是让皇额娘不喜欢的人,狠一些方能解皇额娘心头之恨。” 太后挑眉,“哀家都一把骨头了,谈什么喜欢不喜欢,无非是,容得下,还是容不下。” 第141章 太后的意思 皇后微抬眼角,细声道,“既然皇额娘容不下,那儿臣定然也是容不下的。” “只是皇后动手得那么急,又如此重,可要小心着了。”太后瞧着她,淡淡的提了一句。 只见皇后脸上的神色变了变,笑容却未变。 “多谢皇额娘提点,只是若是儿臣不这般做,若让人抓住一击复生的机会,必然会留下大患。” 太后回过脸,不再去看她。 只是瞧着自己眼前的床幔,悠悠着,“一击致命自然是好,只怕急功近利,反噬自身。” 皇后低头,“皇额娘说的是,儿臣定会好好定夺。” 太后舒了一口气,口气中出了些许的无奈。 “哀家乏了,你先回吧。” “是,儿臣告退。” 皇后下去。 竹息凑上前来,轻声提醒,“太后,方才惠嫔娘娘来过了,提醒您吃药的时辰到了,奴婢这会儿已经让人将药端来了,还是温着的。” 听见惠嫔,太后紧绷的脸,缓和了几分。 “惠嫔来过了?”说着,手一抬。 示意竹息将药端来。 竹息很快上前,一边断药,一边说。 “惠嫔娘娘很是孝心,特意到过小厨房给奴才们吩咐过太后的菜式,又来提醒太后进药,不过方才太后正在和皇后说话,于是便回了。” 太后吞下苦药,漱了漱口,被苦得皱起了脸。 “怎得今日这药比昨日又苦了些?”太后蹙眉,怪道。 竹息回话,“太后药方子还是昨日那个,或是今日没有惠嫔娘娘在,以往惠嫔娘娘都会让太后服药后吃下几颗梅子的,今日想必是奴才们疏忽了,待会儿奴婢下去就狠狠的罚一罚。” 太后用绢子擦擦嘴角,“这几日惠嫔陪着,让她们越发的懒怠了。” “是啊,惠嫔娘娘对太后的孝心,无人能及。” 竹息倒是颇为认可。 “皇后太心急了,仗着有哀家的意思,便越发没有顾忌,只是这般,只怕始终会反噬了她自己……” 太后开口,有些担忧。 皇后做的这些事,她都看在眼里。 就连她,都诧异于皇后的大胆。 竹息劝导,“太后对皇后娘娘的栽培之心,皇后清楚的,更何况皇后娘娘可是太后亲手扶上来的。” “是啊,哀家让她当这个皇后,便是看重她这一点,可如今,哀家越发的不晓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了。” 说到这,太后的眸子闪着些许的光亮。 竹息知晓她的无奈,更是不便多说,只好安慰道。 “太后,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切莫多思。” “这几日,哀家时常梦见纯元在梦里,对着哀家笑,讲她孩子时期的事儿,哀家……” 不等话说完,她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竹息担忧不已,劝慰太后不要再想了。 无奈,太后也只能摇摇头。 “罢了,命数是她的,哀家只能尽量庇佑。” 竹息想了想,又说,“若皇后真能解决了……太后心中的那桩事,即使是付出些许的代价,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 太后心里的那桩事—— —— 翊坤宫。 “额娘,额娘究竟怎么了?” 四阿哥听熙春说华贵妃又骤然病倒,一路急着小跑回殿。 顾不得礼数,疾跑冲到殿内,看着倒在病榻上的年世兰。 他的心,好似被几千根绵密的针扎刺着。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额娘的病如此反复,你们这些太医究竟是有没有用心!” 他厉声,眸中噙着泪,从不曾对任何人这般着急。 也向来都是顾着维系着一个不受宠的阿哥人设,可如今,他只要额娘好起来。 就那样坐在那儿,好好地,看着他,与他说话。 而不是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这。 更令他愤然的则是,太医竟然查不出丝毫的缘由。 谢太医跪倒在地,“回四阿哥,是微臣无用,微臣已经给贵妃娘娘服下了药,今后微臣会亲自时刻在宫里守着,一定找出缘由,保贵妃娘娘无忧。”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四阿哥咬着牙,少年纤长的手指逐渐收紧,捏的生疼。 可再怎么疼,也抵不过如今眼前躺在病榻之上的人疼。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该怎么办。 依他的绵薄之力,尚不足以查出连额娘都不知道的事,唯有一人…… 端娘娘! 他似乎想到什么,甩袖又冲出宫去。 颂芝见他匆忙,怕出了什么事,唤了一声,“四阿哥,四阿哥您去哪儿啊。” 可并没有人应,于是她给拂冬使了个眼色,示意拂冬追出去。 延庆殿。 相比寻常宫殿的不同,延庆殿多了一分安静祥和的气氛。 四阿哥请人通传,等到进去的时候,就见端妃此刻正在桌上握着温宜的小手习字。 见他来,抬起头笑道,“四阿哥怎么来了,快,快坐下,吉祥沏茶来。” 四阿哥声音很低,脸色也有些阴郁。 他顾不得掩装,这一路的担心时时刻刻都挂在脸上。 “端娘娘,儿臣有事想要请您。” 端妃意识到他似乎有什么要事要说,于是抬手吩咐吉祥带着温宜下去。 屏退左右,只留了他们二人在殿内。 四阿哥站着,直直的跪了下去。 “端娘娘,求您救救我额娘吧。” 端妃慌忙站起身来,“华贵妃娘娘,怎么了?” “额娘她又病倒了,太医说查不到是什么病,也不知道是为何这般,端娘娘您一定要帮帮额娘,这怪病突然,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额娘从前身强体健根本不会如此。” 四阿哥思绪敏捷,他虽不知晓后宫层层关联。 但一猜便猜中年世兰的病定是有人的精心安排。 端妃面色凝固,微微愣住,下意识的问,“连谢太医都治不好吗?” “是,如今,谢太医束手无措,所以还请端娘娘能去看看。” 四阿哥着急,声音都有些颤。 端妃不再多说,随他一同前去翊坤宫。 一路上,她凝眸思虑着什么。 若真的如同四阿哥所说,是有人故意下毒导致华贵妃患病。 那在这个时候,谁最希望她患病? 毋庸置疑便是皇后,如今年世兰手中有了皇子,又封贵妃,此举必定是让皇后提防。 如此一来若是皇后下手,要能找到证据,或许能够…… 如此想着,二人匆匆赶到翊坤宫。 只见年世兰病弱的躺在床榻上,端妃微微颦眉,屏退左右。 只留了颂芝和谢太医在。 问道,“华贵妃病急,可有想出是什么病症?” 谢太医颇有为难,“回端妃娘娘,微臣已经尽力去查,娘娘此病来的悄无声息,又是急症,微臣还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多少时间,额娘还能等的起吗?若是你不行,那便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 四阿哥担忧上头,已然顾不得礼数,近乎是怒吼着开口。 谢太医低下头,不敢回话。 端妃转过身来,眼神中也满是愁意,“四阿哥,本宫知你心疼你额娘,只是这事尚且不能惊动太多人,本宫信得过谢太医的医术,也知道他的为人,若是有法子绝对不会如此踌躇,先下,我们只能想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华贵妃患上这个怪病的,又是为什么,患上的。” 颂芝哭哑了嗓子,开口的时候,声音比从前哑了几分。 “回端娘娘,奴婢记得,是有日娘娘抄完皇后娘娘吩咐的佛经,抄完之后,便忽然一病不起。” 端妃疑惑,“只是如此?那佛经可有什么异样的,或者吃了什么不同往常的东西?” 颂芝摇头,“端妃娘娘所说这点,奴婢并非没有想过,只是佛经并无不同,吃的东西,那日娘娘昏睡过去之前,也只是在抄佛经的时候,喝过茶水,其他的再没有了。” 端妃凝眸,“那茶点,可有什么不同?” “茶点……”颂芝仔细想了想,摇头说,“娘娘所用的茶点,一般都是我和拂冬亲自奉茶,从不会让旁人经手,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如此一来,似乎毫无破解之法了。 可四阿哥却不这么觉得,他抬起头,“若不是那日,或许是前一日,那几日额娘所进食物都列出份单子来,经过那些奴才的手,是谁奉上来的,都需写清楚,我要亲自查。” 他说完,颂芝立刻欠身,应了一句便下去办了。 少年负手而立,端妃侧目看去,只觉得他似乎不是她识得的那个孩子。 决绝和凛然的模样,叫他意外。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是默许着她的想法的。 随后便听见四阿哥又幽幽的开口,“拂冬伺候额娘尽心,这点倒是真的,只是奉茶期间若是掺杂进了什么不好的,也未可知,也许一同问问。” 说完,转向对着端妃拱手,寻求意见道,“端娘娘觉得呢?” 端妃点头,“你身为华贵妃的孩子,将这事交给你贵妃娘娘定会放心,本宫会帮着你,一起查的。” “多谢端娘娘。” 他拱手,随后凝重的看了一眼病榻之上,转身出去了。 想必是去审问宫女了。 —— 偏殿。 “怎么样,我让你找来的东西,你可都找来了?” 黎夫人不善刺绣女红,于是做小人的娃娃,便只能够让灵儿去办。 灵儿气喘吁吁跑进来,关上门窗,甚至来不及拭汗,就将袖口中的一个白色娃娃拿了出来。 “一切都弄好了,就在这呢。” 说完,将白色的娃娃放在黎夫人的手里。 看见了布娃娃,黎夫人咧开嘴笑了笑,眼中满是恶毒。 “干得好,如此一来,便可以开始了。” 灵儿抬手用袖口拭汗,又说,“夫人,您说着我教给您的咒语,一边下诅咒,一边真诚祈求贵人怀个男胎,就可以了。” 黎夫人点头,“好,太好了。” 说着,就从枕头下抽出长针,嘴里念念有词的一下又一下的扎了进去。 扎的入神,她甚至丝毫没有发觉,灵儿十分不对劲的嘴角勾笑着看着她。 —— 等年世兰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的深夜了。 她睁开眼,试图将自己扶起来的时候,便发现手边似乎被沉重的东西压着。 她轻轻抬起脖来,就见四阿哥靠在她的手边正睡着。 少年郎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轮廓透着些许冷意。 只是剑眉微蹙,似乎有什么未放下的心事一般。 知道他定是担心自己,年世兰抿着轻笑,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抽出。 只是她才一动,四阿哥便立刻察觉到了,死死抓住她的手。 而后慌张醒来,嘴里念叨着,“额娘不要离开我。” 他惊诧的睁开眼,只见年世兰靠在床头,正笑着看着他。 “额娘?”他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喜悦之余,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颂芝,额娘起了,你快去端吃食来。” 就见颂芝从一旁的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家娘娘,喜极而泣。 “娘娘,您终于起了,对,我赶紧先去给您端吃食,瞧我。” 颂芝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推门出去吩咐人。 等颂芝走后,年世兰摇摇头,“瞧她眼睛肿地,似个小核桃一般,定是哭了一日了吧。” 四阿哥澄亮的眸子就这么望着她,低低道,“额娘还心疼旁人呢,您可知您这一病儿子有多担心您,您病的悄无声息可怎么好。” 年世兰叹道,“哪里有人真的不生病呢,额娘还有很多事要做,额娘不会有事的。” 老天既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又怎么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甩手离去。 她要这后宫天翻地覆,连一半都还没实现呢。 “只是,是儿子没用,额娘病了,竟然也查不出个原因来,将宫中宫女太监都问了一番,似乎与寻常并无异样。” 四阿哥垂下头,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耷拉着耳朵,好似认错的奶狗一般。 年世兰笑笑,伸手揉了揉他柔顺的黑发,“你很用心,也很有用,额娘这病额娘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儿子怎么能不担心,儿子要时时刻刻陪在额娘身边。” 年世兰却摇头,“额娘生病只是,你并未和任何人提出吧?” “端……端娘娘知道。” “除了端娘娘,可还有旁人?” 四阿哥摆手,“再没有了。” 第142章 四阿哥的变化 年世兰松了一口气,“你做的很好。” 很快,颂芝带着熙春,呈着吃食进来了。 年世兰被扶着下床,先用茶漱了漱口,又净了净脸,开始用膳。 她虽是没什么胃口,但睡了这么久,肚中空空多少还得进一些。 四阿哥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帮她夹菜。 年世兰看着他,烛火下多少也发现了些他眼圈的乌青。 “这么晚了,你早些回房休息。”她淡道。 四阿哥却摇头,“额娘,我不困,我陪着额娘说话。” “要你陪着作甚,你明日还得读书,早些去睡。”年世兰坚持道,不容反驳的口气。 有些强硬。 四阿哥不敢再说,只是默默的坐着,用行动来表示不愿。 他如此坚持,年世兰也颇为无奈的开口,“你早些回去休息,午后再过来吧。” 听见这样,四阿哥眼睛这才又亮了起来。 “好,那儿子午后在过来。”说完,站起身,退安出去了。 年世兰知道自己不退让的话,四阿哥恐怕今晚不会轻易走了。 “娘娘,这都是您爱吃的,您多吃些,补补身子。”颂芝又添了些菜来。 年世兰苦笑,“够了,如此多,要叫本宫看花了眼,都不知道吃哪一个好了。” 颂芝尴尬笑笑,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娘娘。 熙春在一旁服侍用菜。 年世兰随意抬眼,瞥了她一眼。 她头上戴着簪子,不过,却不是她送给她的那一个碧色小簪。 而是带着些淡粉的碧色簪子。 年世兰很清楚也很肯定,那不是她赏的。 她不留痕迹的移开眼神,看向别处,淡然道,“今日颂芝上夜便够了,熙春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将红肉送进嘴里,细细嚼着。 熙春点头,“是。” 等到熙春走后,年世兰低低开口。 “今日四阿哥都做什么了?” 颂芝有些惊讶,“娘娘知道?” 年世兰不用知道,她猜都能猜中,她生病如此反复,又不知道是何病症,四阿哥怎么会安分。 没有把翊坤宫的顶掀翻,都算好了。 不过没有,想来是端妃及时拦住了。 好在还有一个明事理的人照顾着。 颂芝说起,“四阿哥将娘娘最近几日的用膳和出入见过的宫人都找来问了一遍,用了好几个时辰,四阿哥连茶水都没进一口。” “如此,你们怎么不拦着?”年世兰蹙眉。 颂芝缩了缩肩,“娘娘莫怪罪,奴婢是真的不敢,您可不知道,今日四阿哥与从前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阴沉,仿佛多说一句便会生气似的。” 年世兰笑着摇摇头,“可问出什么东西来了?” “没有。”颂芝声音低了些。 “那就对了。” “可,娘娘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年世兰垂眸,眼中的情绪黯淡了些。 她刚封贵妃,便病了。 她不用查,便也猜到了是谁干的。 从前她也有一瞬间怀疑是皇后,只是她知道,若没有人指使,默许,皇后不敢如此冒险做这些。 那只能是一个人—— 皇上。 她苦笑一瞬,当然,也极有可能是太后。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胤禛心机深重,当初秦诺的死,便是让她警醒的一点。 这个男人,看似不在后宫,实则,后宫的所有都会因为他而变换着。 他最懂这其中的制衡之术。 太后的隆科多死了,她上次寥寥数语,太后就算是怀疑,也不可能直接出手要了她的性命。 为了隆科多,她若是直接这么做,胤禛必定会更为怀疑和介怀她。 那么就只有可能,胤禛在对付完隆科多之后的目标,就是她。 就是——年家。 她手中有皇子,这一点就够胤禛不安。 更何况哥哥与四阿哥愈发亲近。 胤禛不可能不会动手。 她思量到一半,忽然听见身旁传来颂芝微弱的叹息声。 偏过头,就见颂芝哀愁的看着她,很是难过。 “怎么了?年世兰温柔开口。 “娘娘这一病,可真的担心死奴婢了,就连谢太医都束手无措……” 年世兰却并不在乎,“不必太担心,这病自然就会好起来。” “不过也是,娘娘心善,佛祖一定会保佑。”颂芝以为她的意思是在安慰自己,便接话说道。 可年世兰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因为,其实…… 这一病,是她的筹谋之中的。 因为她要利用这个病,见到哥哥。 她看向颂芝,“明日,你去养心殿求见皇上,就照实说,本宫,要求见皇上。” “是,奴婢办好。” 她用过吃食,便让颂芝收拾了,自己则是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 就这么看着窗外的落叶,被夜风席卷而下。 夏天悄悄的过去了,秋天,终于要来了。 年世兰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曦光一点点升起。 也不觉得累,她就这样一直静默的站着。 任谁劝也不听。 翌日,颂芝一刻也不敢耽误,早早就去养心殿求见皇上。 苏培盛见是她来了,上前询问。 颂芝照实说了,苏培盛也吓了一跳。 “哟,这可如何是好,眼下皇上正在上早朝呢,这样,颂芝姑娘你先回去,我一定禀报了皇上,想必皇上一定会去探望华贵妃娘娘的。” 颂芝脸上浮现几分担忧,却也只能这样说,“那就麻烦公公了。” 应着年世兰的安排,颂芝也渐渐将她病入膏肓之事散播了出去。 不过翊坤宫却谢绝任何人探望,说是华贵妃身子太过虚弱,无法见人。 年世兰坐在窗前,让颂芝举着铜镜站在自己面前。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只几日的病痛便让她消瘦许多,身形更加单薄了些,她捏捏自己的腰肢,原本就不堪一握,现下就越发没什么肉了。 苍白的唇色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红润,就连眸光都黯淡了几分。 她柔荑般的纤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颂芝不忍开口,“娘娘就算是病了,也貌若西子,娘娘不必担心。” “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如今本宫也成了‘东施效颦’,却不知究竟是东施还是西施。” 年世兰颇有些莫测的开口,颂芝并不明白其中意思。 只是听着,略略察觉出娘娘有些担忧的情绪,皱着眉便道,“娘娘容貌胜天下,定是比西施更美,怎么会是东施呢。” 年世兰只是苦笑,她记得从前总在甄嬛的口中听见。 ‘以容貌示他人,能得几时好’。 或许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如今的她要的便是那‘几时好’。 她抬眸,看向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呢喃道,“皇上可来了?” “方才周宁海又去请过了,皇上下朝之后宣了张廷玉大人在尚书房说话,苏培盛说,皇上已经知道了,一会儿便会过来,想必这会儿子已经快到咱们翊坤宫了。” 年世兰垂眸,缓缓站起身来,让颂芝牵住自己的手。 细弱的嗓音开口道,“扶本宫躺下。” 颂芝点头,“是。” 年世兰躺在床上,便让颂芝下去了,吩咐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颂芝不放心,捏着手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总觉得娘娘似乎病的很严重,好似真的要放弃自己了一般。 她低低的开口,“娘娘,要不还是让奴婢在这里陪您吧。” “不,出去。”年世兰漠道。 颂芝咬着牙,最后回头看了年世兰一眼,只得关门出去了。 …… 随着苏培盛的一声:“皇上驾到。” 年世兰的心渐渐的一紧,她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腿根,眼中立刻溢出几滴泪来。 门外传来一声四阿哥的声音,他好似哭了许久,嗓子沙哑着的。 胤禛与他说了几句,随即便推开了门来。 将众人隔在了门外。 “皇上。”年世兰娇弱的出声,“是您吗?” 声音之颤,令人心疼动容。 胤禛喉结一滚,“是朕,世兰。” 年世兰心中的石头落了半截,至少,他唤的是她的闺名。 起码说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年世兰缩进了被中,用白沙罩住自己的面容,声音带着泪呛,“皇上,您别过来,世兰病中丑陋,不宜污了皇上的圣眼。” 胤禛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世兰,朕不在乎。” 随后轻轻拉着她的手,一点点揭开白沙。 朦胧的白纱下,年世兰病弱却另有风韵的容貌一点点揭露。 那双朦胧却又自怜的水眸,闯进胤禛的心中,他动容的开口一唤,“世兰。” 年世兰微微凝眸,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了胤禛。 靠在胤禛的胸口,哭出了声。 “皇上,臣妾,不要讨厌臣妾。” 胤禛愣了一瞬,温厚的大手一点点抚摸着年世兰的瘦弱的肩。 “朕,怎么会讨厌你,朕疼你还来不及。” 年世兰咬唇,哭的更加凄凄,“皇上,臣妾还没能给您留下一个孩子,可就要撒手人寰了,四阿哥臣妾还没帮您养大呢,可就要……” 她哭诉着,小手紧紧攥着胤禛的衣服,好似一只哭泣的小猫,蜷缩在主人的怀抱中。 如此美人,在自己的怀中哭泣,胤禛的心动容了几分。 更何况,她字字句句更是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往胤禛的心口扎。 “不会的,世兰,朕绝不会让你离开朕,绝不会。” 胤禛的大手紧握着,力气大的,好似要将年世兰揉进自己的怀中。 年世兰抬起眼,眼泪汪汪的望向胤禛。 “皇上,臣妾的身体,臣妾知道,或许接下来的路,臣妾不能陪皇上走下去了,是臣妾无用。” 胤禛拉着她的手,坐在她床边,眼眸动容,看着她。 “别说傻话,朕还要与你白头呢。” 年世兰拭去眼角的泪,“臣妾哪里能有这样好的福气呢?怕是要辜负了皇上的希冀,臣妾没办法抚养四阿哥长大,四阿哥懂事,是个好孩子,皇上请也挪些时间,照看照看他吧。” 胤禛动了动唇,欲说些什么,被年世兰拦住。 “还有端妃姐姐和温宜公主,端妃因为患病的关系孤苦了这么多年,如今日子好起来了,皇上可定要多去看看她们。” 这话说完,年世兰抽动着肩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胤禛拍着她的肩膀,黑眸中也是泛起了淡淡泪光。 拉着她的手,“世兰,你会没事的。” 年世兰却摇摇头,继续说道。 “皇上,臣妾无福,若是归天,一定会向神仙诉说您的功德善缘,保佑皇上福寿绵长,若是有幸能见到纯元皇后,一定告诉她,皇上这些年是多么的思念,多么的爱她。” 她又咳了咳,继续说,“虽臣妾没见过纯元皇后容光,但她定美貌无双,有端妃姐姐告知,臣妾定会认出她的。” 说到这,她扯出一丝安慰的苦笑。 “这样,臣妾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这话,如同几万颗针在胤禛的心头上反复的扎着。 他眼底溢出泪来,年世兰知道,并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她提起了纯元皇后。 这颗泪,是为了纯元皇后落下的。 是她这般说,让皇上想起纯元皇后死前他的痛哭和绝望。 在此情景下,便能够潜移默化的移到她的身上来。 胤禛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拉着,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命所有太医立刻治好她,不会让她就此离去。 可是年世兰依旧泪流不止,摇着头说,“皇上,没用的,臣妾已经病入膏肓了。” “如今,臣妾唯有只有一个请求。” 胤禛沉声,几乎有些颤抖,“你说,无论是什么,朕都答应。” 原以为年世兰的请求会是封号,封皇贵妃,或者是旁的求赏之类的。 让胤禛没想到的却是,年世兰只是轻轻的说。 “皇上可否让臣妾再见哥哥一面,哪怕只是见一面。” 胤禛眼中闪过意外,捧着她白皙的脸。 温柔开口,“好,朕这就召他入宫,你放心。” 如此,年世兰的心中的石头就彻底放下了。 她柔柔弱弱的点着头,眼泪从眼眶落下,落在胤禛的手心里。 不知为何,胤禛竟然觉得那小小的泪滴,却像是火烧一般,再灼烧着他的肌肤。 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是无限的后悔和疼。 第143章 皇上的吩咐 而后胤禛陪着年世兰用膳,又亲自喂药。 依旧不舍离去。 已陪了整整半日。 而这半日,四阿哥就这样站在寝殿门口,静静的等着。 “四阿哥,您一日没进东西,好歹用些点心吧,娘娘有皇上陪着呢,不会出事的。” 见四阿哥已经站了许久了,拂冬心中不忍,再次上前劝道。 可四阿哥只是负手而立,并不回应。 就这样看着房门,他如星空般的眸底,全是掉落的落寞。 是啊,她有皇阿玛陪着,要他在这里傻傻等着做什么。 皇阿玛,才是她一醒来就想要看见的人。 自己去了,她只会哄他快些走。 她爱的是皇阿玛。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放下心,他一秒见不到她,心便钻心似的疼。 更可怕的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好似拉着一只纸鸢似的。 害怕那只薄薄的纸鸢,下一秒就要从他手中脱离。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握住的东西啊…… 终于,门打开了。 胤禛从门里低着头走出来。 四阿哥下意识的上前,行礼,“皇阿玛。” 胤禛只是点头,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走了出去。 四阿哥感觉得出皇阿玛的伤心之意,他瞥见了皇阿玛肩膀上的衣折。 方才,她是不是靠在皇阿玛的肩头,在那儿哭诉着诉说爱意? 四阿哥下意识想要进寝殿,抬脚的下一秒,就要跨过。 却听见里面传来年世兰幽幽的声音。 “吩咐谢太医立刻过来。” 四阿哥只能落寞的收回抬起的脚,转过身,看着拂冬。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叫。”拂冬应声,匆忙跑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落,没有人发现他的心思。 他原本以为,她醒来之后,第一个见的男人不是他,至少第二个可以是,至少他还有着她儿子的身份。 可…… 谢太医被拂冬匆匆请来,拂冬走到寝殿门口的时候。 意外的疑了一声,“四阿哥怎么不见了?” 谢太医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转过身问道,“什么?” “没,谢太医还是快些进去吧,娘娘正等着呢。” 谢太医点点头,推开门,走近,又小心翼翼的将门阖上。 床前,年世兰虚弱的靠着,瞥见谢太医来了。 她才淡淡开口,“本宫吩咐你的事,你可都办好了?” 谢太医点头,“娘娘放心,这件事除了微臣没有人知道,就算是太医院的人都查不出来,微臣悄悄在您的药方中,加了抑制痊愈的草药。” “那就好,多亏有你,本宫才能病得如此恰到好处。” 病的快要死,却不会死。 她要的就是这样。 没错,其实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 皇后派人告诉她抄写佛经,抄写完后,她却无故病倒了。 病的突然,她不可能不查。 觉得意外,所以只能偷偷的查。 而她午后只喝了一盏拂冬沏的茶,于是便让谢太医一探究竟。 原来那茶,与以往不同。 是被加了东西,那是能让她身子日渐羸弱的药。 会病倒,却不至于死。 只会让她从此身子再也不能如正常人一般生活,后半生便是一个半躺在床上的人了。 起初,她只以为是皇后和太后的计谋。 于是,年世兰便故意中计。 她要让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病的几乎下一秒就要归天。 所以,她让谢太医在自己的药中加了些东西,让他告诉所有人,自己查不到娘娘病倒的缘由。 就这样,又等了一段时间。 原本,年世兰以为,自己这样,皇后会借机下死手的。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可是皇后并没有。 她便察觉到不对了,若这只是太后的吩咐的话。 皇后绝不会如此听从,一定会找机会让她彻底消失。 唯有,一个让她不敢下死手的人,让她去做,她才迟迟没有下手。 故此,年世兰猜到了是胤禛。 而到今天,胤禛诧异,费解的那些表情,让她彻底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皇上不是要她死,而是要她一病不起。 由她今天这般,皇上定会以为是皇后私自加重了药量。 皇后今日才会这么着急的,送了好几个太医过来,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全都被年世兰拒之门外了。 年世兰要的便是皇上从此开始怀疑皇后,而心疼自己。 “娘娘,只是这药的剂量虽然有微臣的严格把控,可长久使用还是会导致身子不适,今日,可……还要用?” 谢太医有些犹豫和纠结,询问道。 年世兰笑笑,“够了,从今日开始便不要再用了,一会儿皇上会安排太医前来,你记得,不能让任何人抓到一丝把柄。” “是,微臣一定小心。” “下去吧。” 年世兰舒出一口气,靠在床头,终于放下了这桩心事。 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入宫来。 景仁宫。 “华贵妃怎么会病得如此严重,是不是你们办坏了事!” 宜修站在门前,冷冷的训着剪秋。 剪秋摇头,“这……奴婢方才问过太医,药剂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或会产生不同反应,只是现下我们送去的太医尚不能见上华贵妃,无法把脉,具体是何原因也不知道。” 宜修凝眸,愁闷令她紧紧蹙起眉头。 见皇后这般,剪秋咬牙,又道,“或许是华贵妃碰巧生了病,与咱们也扯不上多大的关系,皇后娘娘……” “恰巧生了病?你便让本宫同皇上说这个吗!”她厉声。 随后转过身去,沉了几分。 继而继续道,“无论如何,必须想尽办法让太医见到华贵妃,一定要查清楚贵妃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毋庸置疑,华贵妃病重。 皇上第一时间定是怀疑她的。 皇上容不下年家,而年家接连立功,年世兰又得了皇子,复位贵妃势在必得。 既然不能阻止,那便让年世兰这强劲的对手变成一个废物。 这件事交给了皇后去办,而她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要年世兰病的更重一些,可她只加重了一些些药量。 可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而如今更加可怕的是,这件事该如何和皇上解释呢。 且,到底怎么解释,皇上才会信她呢。 宜修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最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娘娘别急,咱们还有后手,且贵妃病入膏肓,皇上若是怪罪,可却也只是一段时间罢了,若有一天贵妃撑不住不在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剪秋一字一句的说完,宜修阴晦的脸上,闪现几分莫测的情绪。 宜修笑笑,“是啊,就算皇上厌倦本宫,可本宫依旧是姐姐的妹妹,念在姐姐的份上,皇上绝不会不顾情分的。” “娘娘聪慧。” 皇上回养心殿后,立刻制书,命年羹尧从青海回京,且八百里加急。 年世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喝下谢太医亲自熬好的药,身子也算舒服了些。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她忽然想起什么来。 缓缓问道,“四阿哥呢?本宫不是让他午后再来见,怎的这个时辰了还没来?” 颂芝站在一旁,愣了一下,“说起来,奴婢今日也忘了留心了,拂冬你可看见了?” 站在身侧的拂冬上前,“回贵妃娘娘,今日四阿哥晨起知道娘娘还病着,便一直在房门外候着,只是并未进来,在等着娘娘的吩咐,后来不知何时,便走了,如今奴婢也没瞧见了。” 闻言,年世兰挑眉奇怪,“怎的只在外头候着不进来?” “娘娘您正和皇上在里头说话呢,后来又传了谢太医,四阿哥自然是不方便进的。” 年世兰这才想起,白日里事忙也忘了这家伙了。 于是又问道,“在外头候了多少个时辰了?” 拂冬想了想,“估摸着有三四个时辰了,期间四阿哥滴水未进。” 年世兰蹙了蹙眉心,只念叨着,“这孩子,拂冬去把他找来。” 拂冬应到,欠身下去了。 年世兰有开口,吩咐颂芝,“去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想必四阿哥今日也没怎么吃东西。” “是,娘娘心疼四阿哥,对四阿哥好,想必四阿哥一定会多念娘娘的情的。” 她淡淡道,“他是皇子,又是本宫的养子,本宫不对他好,又能对谁好。” 毕竟,他可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那一位。 怎么能不牢牢抓紧呢。 天色渐暗,颂芝将菜和点心都呈了上来。 可拂冬和四阿哥却还没有来。 渐渐的,年世兰略微担心起来,抬眼望着窗外,“颂芝,怎的这个时辰四阿哥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颂芝扶着年世兰,虽然也有些担心,嘴上则是安慰道,“不会的,娘娘放心吧,说不定待会儿就回了呢。” 说完不过多久,四阿哥踩着步子,满脸笑意的奔进了院子。 “额娘,额娘。”他如夏日般热烈的呼唤,足以可见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 四阿哥迈着修长的腿,三两步便推开门进了寝殿。 他走上前,两只漆黑的眸子,如星光一般,闪烁着看着年世兰。 “额娘,您找我?” 身后跟着的拂冬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 四阿哥身强体壮,身高腿长的,人又活泼,她差点就没有追上。 年世兰似是被他那闪着的眼睛和笑感染了,嘴角也勾起了些。 看着他,随后开口说道,“这一下午你去哪儿了?可让人好找的,不是说好下午来见额娘吗?” 四阿哥摇头,“儿子,儿子就是去书房待了一会儿,写东西一时入了迷。” 拂冬喘着气,“是呢,四阿哥写了许多,书房的地上都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实则,四阿哥心中憋着一股气,他想要成为额娘醒来之后最想见的人,可却没想到连第二也排不到。 可却无处泄气,只能把自己关在书房写东西。 可却没想到听见拂冬说,额娘主动提起自己,还要见他。 只这一句,一日的烦闷都被哄好了。 便立刻什么也顾不上,立刻跑来见额娘了。 他路上还嘀咕拂冬不快些找到他,平白耽误了这些时间。 又怪自己要偷偷躲在书房,没叫拂冬第一时间找到。 而年世兰并不知道这些,她只以为四阿哥还在书房刻苦用功。 “你平日读书也别忘了照顾自己的身体,你身边的嬷嬷不敢说你,你自己可得当些心,吃食和穿衣可别少了,若是落下什么病来,本宫可不轻纵了你。” 四阿哥眉眼清亮,闪烁着笑意,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她,勾唇笑着。 见他愣愣的笑,年世兰伸出手,好笑的拍了拍他的额头。 “傻想什么呢,本宫说的,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额娘关心我,我知道,我开心。” “这孩子,额娘让人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你尝尝。” 说着,年世兰拉着他,坐在桌前,给他夹菜。 四阿哥脸颊之间的喜色越发明显,他点点头,夹着年世兰给他的肉,一口咬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又盯着她,仔仔细细的看着。 年世兰被他看得愣了下,笑道,“这般盯着本宫是做什么?可是本宫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说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四阿哥摇摇头,意识到什么,赶紧岔开话,支了个理由。 “儿子,儿子是觉得额娘脸色似乎越发的好了,所以才看着额娘。” 说到这儿,正在布菜的颂芝也笑着接话。 “四阿哥所言极是呢,看来定是皇上今日来探望了娘娘,娘娘心情好起来了,就连这病也快好了。” 颂芝并没发觉,她说完之后,四阿哥眼中不经意地闪过了一丝隐晦的戾气。 年世兰轻笑,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 只是给四阿哥夹菜,又摸了摸他的衣裳。 “快入秋了,夜里凉要注意加衣,可不能贪凉。”年世兰关切的开口。 听见她的关心,四阿哥又挤出笑容来,“多谢额娘关心,儿子定会牢记的。” 年世兰满意的点了点头,“过几日,你舅舅就会入宫了。” “真的么?”四阿哥有些意外。 第144章 年羹尧进宫 年世兰点点头,又问他:“你可想要见到舅舅?” 四阿哥点点头,眼睛又亮了几分,“自然是想的,舅舅可是抚远大将军,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我早就想要见识见识是何等人物。” 年世兰含笑,温柔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有些希冀。 希望四阿哥若真的是她亲生孩子可多好。 可是又想到,自己之所以生不了,全是因为虚伪的胤禛。 这个念头,又冷了下来。 她可惜,可惜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那种承欢膝下,儿孙满堂的欢愉,她此生恐怕也难以体会了。 也可惜,可惜自己没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这样的话,她就能拉着他的小手。 告诉他,额娘小的时候,是怎么样跟在他舅舅身后,缠着他舅舅教她些防身的功夫,御马之术。 告诉他,年家的男儿郎是多么的英勇善战。 告诉他,他的舅舅曾是多么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可是,她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能,将四阿哥当做自己亲生,以慰藉心中的遗憾。 思及此,她忽然将四阿哥拉入怀中,紧紧的搂着他。 将脸靠在他的额头。 四阿哥只感觉身子僵硬了一瞬,还不等脑海反应,手已经环住了额娘的腰。 细细体会着这一刻,感受着这个独属于自己的怀抱,感受着她的温度…… 不论,她想到什么也好。 把自己当成什么也好。 只要这一刻,她的怀中实实在在抱着的是自己,这便够了。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了手。 却发现四阿哥还没松开,她又拍了拍。 四阿哥这才反应过来,略带尴尬的松开了手。 他低头,摸了摸鼻尖,低声道,“额娘……” “过几日你舅舅入宫,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私下问,在外人面前,切记保持些距离才好。”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并没体会出什么不妥,只是继续道。 四阿哥抬头,愣愣的点头,也没有问为何。 因为实际他还在怀念着方才的那个怀抱。 用过晚膳,年世兰让拂冬将四阿哥送回寝殿。 留下颂芝问话。 “黎贵人哪儿怎么样了?” 颂芝回到,“娘娘放心,墨画来回话说,黎贵人很小心,并没有被人发现什么。” “那东西呢?可有被人发现不妥?”年世兰抬眼。 “那是祈福贵重之物,奴才们平日也不敢靠近,且修复的很是小心,并没有被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同。”颂芝一字一句的答着。 年世兰点头,“那便好,让墨画好生盯着,还不知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入宫,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是,奴婢们一定会小心的。” 说完,年世兰这才放心入睡。 过去几日,确实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年世兰安心养病,皇上吩咐来的太医院老太医,这几日连轴在她的宫中转着。 很多事倒是不方便了起来。 不过还好谢太医医术超群,对她的下药无论是药方还是剂量都是小心谨慎。 并未让人察觉出不对。 年羹尧接到皇上的密旨,便迅速动身,顾不上其他事,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 到京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原定计划是在宫外休歇一日再入宫。 可对妹妹的放心不下,他还是决定立刻入宫。 一刻都不敢耽误。 胤禛得知,亦是颇为感动,准了年羹尧不必先入宫向他请安,可以先去翊坤宫。 可年世兰早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这一点。 便让周宁海在城门安排了人,只要大将军快到宫门,便立刻传消息入宫。 等到年羹尧入宫的时候,年世兰依旧派了太监在门口候着。 太监将她的话传给哥哥。 让哥哥切莫误事,若是入宫不先向皇上请安。 明日定会又被满朝文官口诛笔伐,说他功高盖主,对皇上不敬。 显然,这么多次妹妹的提醒和警告。 也让年羹尧更为谨慎了些。 就算没有太监的传话,他也会先入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再去翊坤宫的。 故此,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胤禛。 得知年羹尧来了,满是意外。 他抬头看向苏培盛,眉宇微微皱起。 “年羹尧一入宫便先来了养心殿?你可让人将朕的意思传给他?” 苏培盛也觉得奇怪,不过他只能老实的说。 “是啊,是小厦子亲自去通知的年大将军,绝不会有错。” 胤禛沉吟片刻,“快,请进来。” “是。” 苏培盛这才恭恭敬敬的出去,点头笑着走向年羹尧。 “大将军,皇上请您进去。”苏培盛笑着,却不太像是笑。 意外的是,年羹尧不如上次,无力倨傲。 这回,竟然朝苏培盛轻点头,并道,“公公带路。” 苏培盛愣了一瞬,随后连忙弯腰带路,“大将军这边请。” 进养心殿后,就见胤禛正坐在案边喝茶。 上次年羹尧觐见皇上,只是拱手作揖,说了一句声:“皇上。” 而这次却不一样,他跪下行地是叩头礼。 并道:“臣年羹尧参见皇上。” 胤禛抿茶的动作都愣了几分,不过很快,又毫无表情地略过了这些。 他抬手,“哎,朕与你之间便不用拘泥于这些礼数,你快快请起。” 苏培盛也十分有眼力见的去将年羹尧扶起。。 年羹尧起来的一瞬,开口说道,“多谢皇上。” 待苏培盛上前来扶他的时候,竟又多说了一句,“多谢公公。” 这又让苏培盛近乎惊叹,且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年大将军。 不过这自然是没有假的。 “近来华贵妃身子愈发地弱了,这疑难杂症太医院也在仔细的照顾着,只是一直未见气色,贵妃思念你这个哥哥,请求朕让你入宫,与家人见上一面,朕不是吩咐了人,让你入了宫直接去翊坤宫,怎的又来了养心殿了?” 胤禛缓缓开口,饶有意味的打量着年羹尧的脸色。 他在细细的查看,他这副面具之下,究竟藏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可却看不太出。 只听年羹尧缓慢的开口。 “皇上厚爱贵妃,故安排臣与贵妃相见,只是臣为皇上臣子,定不能忘礼数规矩,就算是再心急,还是不能弃之不顾,故特来养心殿请安,问候皇上安康。” 年羹尧的回答滴水不漏,话里话外全都是对皇上的一片赤忱之心。 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漏来,这不太像原来他的样子。 若不是苏培盛见过他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恐怕都要以为眼前的这位是多么温驯的良臣了呢。 胤禛点头,笑了几声,“这礼数是归数旁人的,你与朕在外是君臣,在内是亲戚,又何必拘礼。朕疼爱贵妃,亦疼爱你这个年大将军。” 这话又是捧着年羹尧的了。 年羹尧越是不桀骜不驯,他越是要捧着,要让他飘在天上,等到那一日才好下手。 所以,年羹尧这样,他反倒是有些头疼了。 “皇恩浩荡,臣能有今日之所成,年家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的眷顾,臣远在西北,本就无从向皇上孝敬些什么,若是礼数再不顾及,怎表微臣之忠心呢?” 年羹尧态度依旧谦卑,似乎说什么他都并不会得意一般。 与从前实在是天壤之别。 “好了,你原先便不与朕这般客气,朕倒是怀念你从前的模样了。现如今倒是像生分了一般。” 胤禛下意识的点头,继续说道。 年羹尧笑笑,“从前是臣礼数不周,皇上海涵罢了。” 试探结束,胤禛也不再与他多说。 只是淡道,“罢了,华贵妃还在翊坤宫等着见你,你也早些赶去吧,别叫贵妃等得着急了。”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年羹尧站起,为了以表尊重,甚至连说了两句。 等到年羹尧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胤禛方才脸上的笑容浑然不见,脸沉了下来,随后幽幽的说。 “苏培盛。” “奴才在。” “年将军在入宫之前可曾见过什么人?”胤禛掀唇,眉头紧锁着。 苏培盛沉思了片刻,“这个,回皇上,年大将军到了京城便速速入宫,并未见过什么人啊。” 胤禛瞥了他一眼,如同冷箭扫射,“哦?那年将军可是在宫内见过什么人?” “这个,还请皇上让奴才去问一问,奴才也没成想年将军会直接入宫。”苏培盛低着头,弓着背,尴尬的笑了两声。 “不必了。”胤禛转着手中的翠珠链,声音很低。 苏培盛应下,“皇上,这年大将军态度骤变,奴才瞧着可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看来这西北苦寒之地也是极会历练人的。” 胤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也看出了他的意思。 冷笑一声,“驻守边关多年,却没叫他变,隆科多一死,他倒是变了。” “大将军想必是怕隆科多之事,皇上迁怒于他,故而乖觉了许多。” 胤禛抬眸,盯着他,“怎么你也觉得朕会迁怒他?” “这个……”一瞬间,常伴帝身的苏培盛也有些慌了,那是一种‘你竟敢揣度朕的意思’的怒意。 他赶忙跪下,“是奴才胡乱说话,叫皇上心烦了,奴才的不是。” 苏培盛此刻已经脑海中划过一万种该如何解释的办法。 他是清楚地很,对于自己身边人的狠辣。 只是他还没来的急说。 只见,胤禛半晌没说话,让他在地上跪了一会儿,一会儿才幽幽道。 “好了,起来吧,将西洋进贡的花旗参给翊坤宫送去。” 苏培盛赶忙磕头,起身:“嗻,多谢皇上,奴才这就去。” 翊坤宫。 门口站着拂冬,左右盼望着,一瞧见年羹尧那身鲜亮的官服,便立刻生出喜色。 仔细一看。 瞧着那人迈着威风凛凛的步子朝着翊坤宫走来,她赶紧推了推身边的小太监。 “快,快去通知娘娘。大将军来了,大将军真的来了。” “是,这就去。”小太监利索的跑进殿内,赶忙就将好消息带了进去。 坐在窗头,看着天色一点点沉下去。 等到太监进来报喜的时候,她脸上才真正浮现一丝笑意。 这么久了,她做局到今天,年世兰终于等来了这个好消息。 一时间,难掩喜色,激动的站起身来,让颂芝扶着自己,一同走出去。 果然,不过多时,便看见年羹尧迈着大步朝着里头走进来。 看着哥哥的模样,年世兰眼中迅速氤氲出了水雾,等到年羹尧走近,她若是不强撑着,只怕就要哭出来了。 “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好容易见到了哥哥,怎么还哭了?” 年羹尧见妹妹这般模样了,更是心碎。 她脸上病色尚未减弱,即使是有意的稍施粉黛,却也难掩病里憔悴。 想他上一次见到妹妹,妹妹还是何等风光,意气风发。 怎么才这些日子,就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莫说没有心疼,简直心疼的恨不得想要陪在妹妹身边才行。 眼看着二人兄妹情深,要说些体己话。 颂芝赶忙将年大将军和娘娘扶进了寝殿。 年世兰看着兄长,多年不见,哥哥早已不似记忆中的那般年轻硬朗,眉眼间是老去的痕迹,官帽下的长发已有了细微的银丝。 她满眼的心疼和思念,泪眸亮晶晶的瞧着哥哥。 看着她这般,年羹尧鼻头微微发酸,他捏着手心,扯出一个笑来。 “到底是怎么了,这般盯着哥哥?” 年世兰用绢子拭去眼泪,凄凄着道,“明明是数年未见,可妹妹却觉得像是一生未见似的,瞧我,又忧思过度了,兄妹相见应该高兴才是。” 年羹尧叹气,摇摇头,“你这病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皇后给你气受,还是皇上跟前的新宠莞贵人,又与你过不去?” 年世兰病的突然,纵使是不清楚宫内之事,也立刻怀疑到这二位都头上来了。 年世兰摇头,“哥哥,我的病不打紧,过些时日自然就会好了。” “哎,瞧你神色苍白,精神无力,我带了民间医术最好的大夫,现在就候在宫外,只要你一声令下,哥哥便立刻带进宫来,叫他给你医治。” 第145章 劝年羹尧 年羹尧怎么可能放心的下,神情凝重的开口。 听着哥哥的话,年世兰心头暖暖的,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 哥哥还在,哥哥没有死。 年家也还在。 还能关心着她,帮扶着她。 只是,从前她靠着哥哥这座大山,终有一日,自己也长成了能让哥哥和家人依靠的苍天大树。 她早已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她在的一日,就绝不会让年家覆灭。 她摇头,“哥哥,其实妹妹这一病,是故意的。” 年羹尧微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蹙着浓眉瞧着她。 “你说什么?故意的?” 年世兰眼神坚定了些,点头后又开口说道,“妹妹是故意染病,才好借机向皇上提出见到哥哥。” 果然此话一出,年羹尧便立刻浮上愠怒。 “胡闹!身体可是能用来玩闹的吗?是哥哥愈发的惯着你了,若你想见哥哥,修书一封送来,哥哥便立刻能回京,瞧你如今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 他站起身来,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妹妹如今是贵妃还是宠妃。 他向来直率,护妹心切,只恨自己妹妹如此糊涂,不顾自己的身体。 此刻,纵使是哥哥的教训,也让年世兰心头一暖。 “你可知道,若是你有什么闪失,哥哥可就从此见不到你了,这种事是能拿来故意的吗!” 他虽语气很凶,却沉着声音,不叫外头的奴婢听见大将军正在里头训斥贵妃娘娘。 年世兰却挤出笑来,愣愣的看着他。 “笑什么?都这要紧的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年羹尧甩手,满脸的愁意,他收到的消息是说贵妃已经病入膏肓,病中惟愿能见他一面。 他连休息都不敢停,连夜到了京城。 却没想到这些 都是妹妹故意的。 耽误了他,他倒是不气,就是气妹妹不爱护身体,胡乱行事。 “哥哥莫要怒了,妹妹找了谢太医都安排好了,这点子药性算不上什么的,过阵子谢太医有把握将我医好,否则妹妹也不敢这般呀。” 年世兰上前拉着他坐下,俏皮的笑着,解释道。 听着,年羹尧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抬眸看着她,心中又急又切,却又无可奈何。 他摇摇头,长叹一声,“罢了,哥哥是管不上你了,说吧,你闹了这么一大场戏,是要哥哥做什么?” “我,我希望哥哥能够,向皇上请辞,解甲归田。” 最后四个字,如同雷鸣,在年羹尧心头炸开。 他甚至后撤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他甚至觉得这个妹妹只怕是疯了。 “妹妹,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走到今日,用了多少时日,打了多少胜仗,一步步才走到了今日,你让我……” 最后四个字,他甚至不想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抬手一摆,浑然是没得商量的架势。 而这些,年世兰早已意料到了。 哥哥从曾经皇上身边的一个包衣奴才,到今天的‘一等公’‘抚远大将军’,兵权在手,统筹五县的军政大权,已经是封无可封的人中龙凤。 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王。 这样的人,你和他说解甲归田。 简直是笑话一桩。 可年世兰一定要说,而且要在哥哥在京的这几日,劝服哥哥彻底放权。 这是她棋局当中最关键的一步。 若是这一步岔了,那从前她做过的,可都成了一个笑话。 “哥哥自然是风光无限,权势盛大的,可哥哥可曾想过,功高盖主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年世兰苦苦劝解,看着哥哥缓缓说。 年羹尧知道这点,不然的话,他方才面对皇上的时候,便不会骤然改变。 “这些哥哥都清楚,从前是我轻狂放纵,可是如今我已然收敛,只要安安稳稳的做好我的抚远大将军,为皇上守着大清国,皇上是不会计较的。” 可是年世兰却摇头,“不,哥哥,事实到底是怎么样,你心里和明镜似的,你知道皇上疑心已起,否则你不会一入宫不需要我的人提醒,就去了养心殿请安。” 可是年羹尧依旧不理会,甚至觉得妹妹是在口出狂言。 “这朝堂上的事你不明白,哥哥会安稳的,你放心!”年羹尧不想和她多解释,因为他自己的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心神不定,所以想要囫囵安抚妹妹,将这件事过去。 可是年世兰可是铁下了心的,一定要将此事说清楚。 “前有敦亲王被俘,后有隆科多之死,难道哥哥当真还以为咱们的皇上是敦厚温顺念旧情之人吗?” 年世兰咬牙,一字一句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说完,年羹尧并没有接话,而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良久,他才缓缓沉吟,“隆科多近年屡屡作奸犯科,皇上不容他亦在情理之中。” 年世兰似乎就等着哥哥的这一句,等他说完,立刻道。 “隆科多自然有欺上瞒下之处,可是哥哥呢?哥哥没有吗?亦或是说,能保证皇上查不出来吗?隆科多此事之前,朝中已有大臣不满哥哥在西北霸权,出言弹劾哥哥。” 她冷静沉着的分析,所言皆是现实。 年羹尧自然是句句都无法反驳。 片刻的沉默。 倏然,外头传来小心的叩门声。 年世兰舒出一口气,“何事。” 颂芝站在外头,小心汇报道,“娘娘,皇上派小厦子来给娘娘送花旗参了。” 年世兰沉吟片刻,“快让小厦子送进来吧。” 年羹尧抬起头,脸上紧绷的表情此时松懈了几分。 门外,颂芝缓缓推开门。 小厦子恭谨的上前。 “奴才参见华贵妃娘娘,年大将军。” 年世兰端坐,手中端着茶盏,“起来吧。” “谢华贵妃娘娘,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西洋国进贡的花旗参,皇上说心疼贵妃缠绵病榻,望贵妃早些好起来,特让奴才送来的。” 说着,将手中的盒子打开,给年世兰看。 年世兰抿笑,面上如往常一般,是得意和喜悦。 “多谢皇上厚爱了,如此好东西,若不是皇上赏赐,本宫哪里见得到,哥哥可曾见过?”年世兰说着,将话题抛向了哥哥。 年羹尧自然是摇摇头,“此物只供皇上使用,本将军从何见过,想来皇上对你是当真疼爱。” 小厦子弓着腰,不敢说话。 原要是没大将军在,他且还能和华贵妃娘娘说上几句。 可是想到自己的师父尚且都在年将军面前吃过瘪,自己哪里敢出声。 巴不得当完差事赶紧回去。 而华贵妃似乎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反而主动将问题抛向他,“小厦子到底也算是皇上眼前的半个老人了,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整个后宫,除了本宫可还有旁人有这样的好事啊?” 小厦子当然牙尖嘴利,立马说道,“自然是没有的,皇上对娘娘的疼爱可是后宫独一份。” 一番吹捧,自然是逗乐了年世兰。 年世兰闷笑着,“好了,你也赶紧回去伺候吧,东西本宫很喜欢,晚些会亲自谢过皇上的。” “回贵妃娘娘,临出来前皇上说了,贵妃娘娘不必亲自道谢,今晚皇上批完奏折便会过来的。” 说完,小厦子得了年世兰的命令,便出去了。 待小厦子和颂芝前后出去后。 年羹尧看着桌上放着的花旗参。 这是特供皇上专用,因为稀罕,就连皇后都需看进贡多少分配,皇上就这样大手一挥赏了自己妹妹如此多。 看来,妹妹深的皇上喜爱。 他叹息一声,“皇上待你倒是情深,我与隆科多不同,有你在皇上身边,到底算是半个亲戚,想必皇上会顾念几分情面的。” 他都想好了,有了前车之鉴,今后自己定会收敛。 只是让他完全放弃自己打下的基业和实权。 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年世兰转过身,“哥哥。” 她加重了几分声音。 “隆科多可是皇上的舅舅啊。” 年羹尧大声了些,执拗道,“那终究也不是亲舅舅。” 闻言,年世兰顿感有些无力。 她知道劝慰哥哥可能很困难,可是真当自己做起来的时候,才明白了那种叫醒一个永远在装睡人的感受。 无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隆科多两朝重臣,满洲镶黄旗的出身,皇上容不得他,怎么还会容的下咱们,若真是顾念当初那点夺天下的情分,隆科多又何曾没有这点情分呢?” 年世兰一点点的说着。 年羹尧抬起脸来看着她,眼底浑然是陌生感。 “妹妹,你怎么会……” 年世兰打断了她,“哥哥以为,妹妹在宫中拥贵妃之位,却不知道我有多少的无可奈何的滋味啊。” “可是我总不能不替这年家上下,和追随我的家奴着想吧!”年羹尧站了起来,与妹妹对峙。 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 可是刚说完,他看着妹妹那张苍白的脸,立刻就有些后悔。 转过身去,不再去看他。 一面是心疼不已的妹妹,一面是自己拼搏半世所得来的权势。 这要他舍下那一边,都是极为艰难的。 年世兰不是不知道哥哥的纠结和为难。 可是到如今,除了这个办法,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哥哥,你看见的只是皇上给我送来补药,可却不知道,我身上的毒,我的病,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这话说完,年羹尧立刻转过身来,心疼又错愕的看着她。 “此话怎么讲,难道你的病……” 话说一半,下一半,年羹尧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的猜想令他自己感到惶恐。 “没错,皇上早就忌惮于你在西北的威望,早就想要除掉你,可如今你权势越大,处事更为小心谨慎,他没有办法动你,只好从我下手,也要想尽办法再让你露出破绽。” 年羹尧咬着牙,扶着她的肩膀,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疼痛。 “不,不可能……” 他纵使跋扈,可却绝没有想要造反的心思,只是享受权力在他手上,任由他把控。 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年家强盛,能在史书上记下一笔。 妹妹得宠,能宠冠六宫,安然度日。 这便是他的所求。 可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向了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深渊。 年世兰握着哥哥的手,“哥哥,若此事只有你我,我绝不会这样说,可事关年家,所有族亲,你的家奴,若是此事寻得一个好的时机解甲归田,或许还能够保下他们一命,或许还能留的年富年盛在宫中的官职。” 年羹尧拧眉,不甘和愤懑全然写在脸上。 见状,年世兰知道自己是说动了哥哥。 再度开口。 “或许,咱们还有一天,能够夺回这一切,哥哥只需要耐心的等待着,蛰伏着。” 这一句,令年羹尧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转而有些迷惑的看向她。 “妹妹所言?” “四阿哥。” 年世兰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可是,一听见这个名字,年羹尧立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年世兰有些着急,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知道自己若是解释她已经重活一世,看见过四阿哥当上了皇帝。 一定会被哥哥以为癔症发作,将她刚才所言全都推脱成是发病。 因为,换做是当初的她,也绝对不会相信。 皇上最厌烦的皇子,之后会当上了皇上。 毕竟,现在的皇上是鼎盛之年,后宫众多嫔妃,都不是不能生。 随便谁生下皇子,但凡皇帝多疼爱一些。 太子这样的好事,绝对不会轮到四阿哥头上。 更何况,四阿哥之上还有三阿哥,之下还有五阿哥。 年羹尧亦然是如此想的。 只见他道,“你收养四阿哥,我对他好,不过是怕你在宫里孤苦无依,伶仃一人,若是有个孩子在你身边,想必也能给你带来几分欢愉,我从未想过他能够争些什么,他也没这个本事。” 年世兰立刻接话,“可,若是他的额娘是年世兰,他的舅舅是年羹尧,他就一定有这个本事。” 年羹尧凝着眉,直视着她眼底的那一丝认真和决断。 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第146章 欲擒故纵 “哥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离咱们只剩下一道圣旨,趁这一切还没有发生,还没有到不得不的地步,让这一切,在最好的地方结尾,这是妹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否则后果妹妹真的不堪设想啊。” 话毕,年世兰依旧泪流不止,她死死拉着哥哥的衣袖。 没有人能明白。 正是因为她曾经失去过,如今才会如此珍惜这一切。 才会这般急切,不惜牺牲自己的身子,也要见到哥哥一面。 可,年羹尧当真如此好说服吗? 年羹尧拉着她的手,让她一点点松开,最后反握着她的纤纤玉手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里。 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此刻低声细语的哄着自己的妹妹。 “好了,这朝廷的水太浑,哥哥不愿浊了你的手,乖些。我绝不会走到那一日,也不会让妹妹你,过上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皇上对你虽不算真心,可总归是有情分所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说出了后面的话。 “若,若是真的有那一日,我若是身了,也绝对会佑你平安,听哥哥的,这件事以后别再想了,当务之急是将病养好,哥哥要妹妹健健康康的,要从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年世兰。” 年世兰心如刀剜,听着这些话,从前的一幕幕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从前哥哥教她御马,生怕她磕了碰了。 后来学会之后,一起驰骋草原,纵情高歌。 他总是这样惯着她,陪她策马玩闹,又帮她捉蛐蛐逗蝴蝶。 别家女儿爱干的事儿,她年世兰一直不喜欢做。 父亲愁她,母亲恼她,可偏偏哥哥疼她。 说‘世兰不喜欢,那便不做了,我年羹尧的妹妹开心自在便好。’ 可,如今身处深宫,位居高位,拥有这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 却成了最不开心最不自在的那一个。 话落,年羹尧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须得出宫了,明日早些,再来看你。记住,你务必要养好身子。” 话落,他推门出去。 看见站在外头的颂芝,他又多说了几句。 无非是吩咐下人好好伺候,让太医多加上心之类的关怀。 年世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思念,太过思念亲情。 她从未如此脆弱,直到尝到了失去哥哥的滋味。 那种被人以寒刀抵在脖颈上的感觉,那样的危机害怕,恨不得以自己身死,换家人平安。 颂芝慌忙跑了进来,看见自家娘娘哭成小泪人,顿时慌了神,赶忙上前。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您莫要哭,太医说了,不过多日,便能好了。” 见娘娘伤心,她也带着泪腔。 拼命的安慰着。 年世兰闭上眼睛,向上擦拭掉眼角的泪。 哥哥是文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何等的艰难。 遭受过多少人的白眼和为难,他从未和她说过。 年仅二十便考取进士,是汉军旗当中实实在在的翘楚人才。 出身不好,却靠自己带着年家杀出了一条通明大道来。 所以自己说让他放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 “回皇上,来回话的小厦子说,在翊坤宫的时候,贵妃娘娘在大将军面前还谈起皇上对娘娘的情意和疼爱,娘娘似乎十分沉醉其中。” 苏培盛站在胤禛身边回话。 胤禛正在看着奏章,目不转睛十分认真。 他看似随意的回了一句,“哦?大将军此刻身在何处?” “回皇上,此刻,宫门快要落锁,想必大将军已然出宫了吧。” 苏培盛说着。 胤禛没再回话。 过了一阵,苏培盛打量着夜色。 小心的出声提醒着,“皇上,时辰到了,您今晚让人传了话,要去探望贵妃娘娘。” 说完,良久,胤禛才从高高堆起的奏折中抬起脸来。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深舒一口气。 “备轿。” 苏培盛连忙跟上,“嗻。” 提溜着跑出去,对着外头喊道,“皇上起驾。” —— 翊坤宫。 年世兰喝下谢太医送来的汤药,此刻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 只是她依旧还要强装着病弱的姿态。 不过为了表示对皇上的恭敬,她还是走到了殿前恭候皇上的大驾。 等胤禛到的时候,便见她一席自己最爱的紫衫,如谪仙一般飘然的气质,站在殿前,袅袅朝他行礼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胤禛赶忙下来,亲自扶她起来。 “你身子不好,何必在外头受风,今后在屋里等朕就好了。” 胤禛言语关怀,可是眸中却少了往常的一分疼爱之意。 年羹尧入宫,局势难破,胤禛自然是忧心。 往常的那份爱意,早就消失不见。 这位帝王,向来是个掩盖情绪的高手。 只是现在的她,事事都能看出来了。 年世兰假装看不出区别,只是笑着依偎在胤禛的怀中。 “皇上独独给臣妾送来的花旗参,臣妾已然吃下了,现在感觉身子好多了,为了感谢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可不得表示表示嘛。” 胤禛爽朗一笑,拉着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快,随朕进去。” 二人进了房间,才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里。 年世兰便穿的比旁人多出一倍来,可见身子确实不好。 胤禛与她相坐左右。 她身子不好,自是没有了调情暧昧一说。 二人只是聊天。 “今日你哥哥入京,虽天色已晚,可也第一时间入宫来见你,可见你们兄妹二人情深。” 年世兰脸上立刻扬起幸福来,“皇上还说呢,哥哥第一时间先来向皇上请安,连臣妾派人去宫门口特地迎接哥哥也没有把哥哥接来,想来在哥哥心重,我这个病入膏肓的妹妹可远没有皇上重要呢。” 她佯装着不懂事,故意说着这些话。 胤禛亦然又笑了笑,没有了刚才那般爽朗。 届时年世兰再演了一出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架势。 起身,欠身行礼,“是臣妾说错话了,哥哥是皇上的股肱之臣,辅佐皇上左右,敬重天子,定然是事事以皇上为先的,是臣妾僭越了。 ” 她越说越发小声,表情从担忧到害怕。 她美貌无双,让人不愿责怪。 更何况皇上要的便是这样的年世兰。 跋扈得意,僭越无礼。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找到她的错处,哥哥的话柄。 他抬手,示意她起身,只是道,“你与朕之间,不必这些礼数。你哥哥到底还是疼爱你的,朕听说他召集了许多太医守在宫外,要为你医治。” 颂芝将年世兰扶了起来,扶到了位置上。 年世兰摇头,眉头微拢,“哥哥可是多虑了,这宫里的太医都是各领域的翘楚,也不知道哥哥是从哪里乡野找来的大夫,怎能随随便便请进宫来,给臣妾医治,臣妾随不愿。” 年世兰故意这般说。 显然,胤禛也十分满意她的回答。 下意识的眉梢挑起。 宫外的太医若是请进宫。 那她体内藏有大量麝香,和欢宜香一事,定然会重新提起。 年世兰主动隔绝了这个危机,胤禛就不必费心去安排了。 所以她这么说,胤禛自然是满意的。 “皇上,臣妾身子不好的这些日子,害怕极了。”年世兰见气氛到了,故撒娇道。 胤禛偏过头,“害怕?” “害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再也不能服侍皇上。” 原来是女儿家的诉情表白,胤禛满意的享受其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给年家下套,而年世兰也在给他设下一个迷情圈套。 “有朕在,你什么都不必怕,不过多日,你的病定会好起来。你会安然无恙留在朕的身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胤禛对年世兰确实是有感情的。 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年世兰不闹出什么大事来。 他会将她安然无恙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宠着她,惯着她。 绝不会将年羹尧之事迁怒于她。 对于她,他终究是有所亏欠。 年世兰正是知道这一亏欠,才有机会再次做文章。 年世兰甜言蜜语的哄着,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皇上。 最终却以身子不适为由,让皇上只能想想却吃不到。 兴致缺缺的回了养心殿。 今夜是拂冬上夜。 见皇上走了,帮年世兰更衣的时候,很是费解的问道。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了要让皇上回养心殿呢?” 她虽然不谙世事,不懂情人之间的暧昧缠绵。 但能看得出皇上是想留下来的。 可是自家娘娘还是没有留着。 “记住,你只有闻到了菜香,却吃不到这碟菜的时候,才会惦念这。” 年世兰从镜中看着拂冬,唇一张一合。 拂冬若有所思,也不是很明白。 她摘下耳上的耳环,继续道,“皇上只要惦记着翊坤宫,什么时候都能来。何必争一时。” 欲擒故纵这样的老法子,是时候派上用场。 翌日。 年世兰病重,各位嫔妃们自然是要去看望的。 菀妃和黎贵人在孕中,惠嫔忙着伺候太后。 三位只让送来了礼品,并未前来。 只有端妃敬妃,加上欣贵人三人,前来探望。 请安过后,年世兰安排颂芝看座。 欣贵人先道,“贵妃娘娘虽病中憔悴,但是容貌尚佳,还是不失风范的。” 年世兰抿笑,“病中粗糙,最近好些,这才恢复这般。” “贵妃凤仪万千,怎么样都不失美貌的。” 欣贵人之所以对年世兰如此吹捧。 不仅仅因为她贵妃的地位,也不只是助她升位分一事。 而是对于欣贵人女儿的关心,是与温宜一样的一视同仁。 同为公主,欣贵人并不站队,所以自己的孩子自然也和她一般,成了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是年世兰看见了她们。 拿捏一个孩子的母亲,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孩子的前程来做文章。 端妃接话道,“若是贵妃病中无聊,我们倒是能常来陪着。” 年世兰淡笑,“自然是巴不得你们来了,只是今日不巧,本宫的哥哥已经进宫,此刻正在皇上跟前回话,不过多时便过来了,只怕是过会儿,本宫是想要多留,却也不能了。” “还是贵妃娘娘母家强大,令人羡艳呀,哥哥入宫,兄妹相见也是一番安慰,也可见皇上对娘娘的情谊和用心。” 欣贵人笑着接话。 年世兰不说话,只是笑着。 敬妃这才找到机会开口,“瞧着贵妃娘娘脸色愈发的好,想必不过多日便能好了,这些日子我见着四阿哥,看他似是十分忧心娘娘呢。” “四阿哥倒是个孝顺的孩子。”端妃点头,表示着赞扬,“为温宜做了个好榜样呢。” 提到温宜,年世兰又看向端妃。 想起了前世,甄嬛出宫,将自己的胧月交给敬妃抚养。 敬妃心细,此刻虽然与她接触,却并非亲近于她。 若是能够成为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那就好了。 只是眼下也没有多余的孩子分给她。 年世兰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宫不曾出去,也见不到这些了,只是这孩子日日来我跟前,也能见到他的用心。”年世兰不咸不淡的回着。 她又问道,“莞妃的胎如何了?” 敬妃最与之相熟,回到,“莞妃进来闹喜得厉害,想必是腹中孩子顽皮了些,睡得不大好,旁的倒没什么。” 年世兰点头,“如此便好,想必这不过多久,宫里又要传来喜事了。” “是啊,能多几个孩子热闹,也是好事。否则孩子们倒是没有玩伴了。”端妃温声。 这其中的嫔妃,也就只是敬妃膝下没有孩子。 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脸上闪现一丝落寞,没再说话。 年世兰有所察觉,自然不打算再进行这个话题。 “本宫哥哥从宫外带来了一些不错的珠宝首饰,一会儿便吩咐人送去各位的宫中。”年世兰开口。 欣贵人立刻接话,“瞧大将军对娘娘的体贴,这般兄长,要如何才能求得来。” “欣贵人最近可是嘴上抹蜜了,说话本宫倒是爱听,只是时间不早了,想必本宫哥哥快要过来了,便不留你们了。” 说完,几人心领神会,行礼各自出去了。 第147章 污秽之事 年羹尧从养心殿向皇上汇报了一遍西北的军情。 尽管怎么样尊敬和谦卑,可官威盛大,西北一脉,都尊他为西北王。 甚至处理大小事宜可不经过皇帝许可。 皇上对他的提防,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消的。 年羹尧今日愁容满面,虽依旧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气派,但是眉宇间总若有似无的泛出一丝愁容来。 显然,昨日妹妹那些话,他虽不愿面对,可却是记进了心里。 此时,正在他深思之际。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少年话语声。 “舅舅?舅舅?” 年羹尧并未反应出是在叫他,他慢慢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是一个比他略矮一些的少年郎,正亮着眸子,巴巴的看着他。 年羹尧迟疑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是,四阿哥吧?” 弘历赶紧点头,行礼道,“舅舅好,舅舅这可是要去看望额娘?” 面对一个孩子突然如此熟稔的唤他舅舅,年羹尧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本将军便是你的舅舅?” 他记得,他鲜少见过四阿哥。 弘历又道,“弘历幼时,曾远远在宴席上见过一次舅舅,便从此记下了,舅舅八面威风,望而生畏,我不会认错。” 虽说是阿谀奉承之言,但是在一个孩子的嘴里说起来,没有那种油腻厌烦之感。 听起来便舒服多了。 年羹尧爽朗一笑,点头看着他。 “只是遥遥一面,你便记得本将军,看来,你与本将军有缘。” 弘历点头,“我与额娘有缘,自然是和舅舅有缘。舅舅我也正好要去看望额娘,不如一同前去。” “好啊,好啊。”年羹尧抓了把胡须,面对这孩子。 说不上满意,却也没有不满意。 至少他活泼些,有眼力见,能将妹妹哄得开心便好。 他对四阿哥好,全然只是因为他是妹妹的养子。 怕妹妹在宫中孤独,这才顺带着对这孩子好。 “听闻舅舅昨日就已从西北赶来,路途遥远颠簸,舅舅可休歇好了?” 弘历关怀着问,是十分正常不过的关心问候。 二人一问一答的说着,迈步走进翊坤宫。 年羹尧嘱咐道,“你额娘身子不好,你平日里也许多多提醒着,陪着她说话解闷。” 弘历拱手,“舅舅放心,这是自然,我一旦有空便会立刻来看望额娘。” 话还没说完,忽然,弘历被远处的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模样吸引了。 那人站在墙边,偷偷挖着些什么。 弘历觉得奇怪,蹙起眉头来。 “舅舅您稍候片刻,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年羹尧并不知晓他是何意,拧起眉头有些不满。 毕竟他是四阿哥的长辈,二人说着话呢,四阿哥忽然走了。 只见弘历踱步上前,悄悄地走到鬼祟的宫女身后。 “你在做什么!”弘历厉声道。 宫女立刻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铲子一滑,掉在了地上。 宫女匆忙转过身来,见是四阿哥,吓得跪在地上。 嘴里哆哆嗦嗦的道,“四……四阿哥!” 弘历颦眉瞧着她,见她手里似乎在慌乱藏着些什么。她的衣衫下摆已经全被弄脏了。 “你在藏什么,快拿出来。” 宫女一听,口中急忙就要狡辩。 可是弘历根本不等她狡辩,直接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攥了起来。 只见她手心抓着的泥土掉了一地。 泥巴? 年羹尧上前,见弘历正抓着一个宫女训话,他蹙起眉头有些不满。 “这是怎么了?”他道。 弘历赶紧说,“舅舅,是我瞧见这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不知做些什么,来问个究竟。” “奴婢没有,奴婢,”宫女像是想起什么说辞立马狡辩道。 “奴婢见这里的土更为肥沃些,所以打算挖了,放在偏殿种些花草。” 可弘历想也没想,阴沉着脸吐出两个字。 “撒谎!”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偏殿?你是黎贵人宫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眼见事情快要瞒不住,自己主子又不在身边。 四阿哥这阴沉冷漠的模样,简直让人害怕极了。 宫女吓得就快要哭出声来,低声道。 “回,回四阿哥,奴婢名叫清霜,是黎贵人宫里的人,我是……” 弘历厉声,“说,你为何要在这里挖泥巴,若是要种花种草大可到御花园去挖,再不济花房也能叫人送来,少与我说些这些借口。” 年羹尧向来是管几万人性命,和城池安危的大将军。 自然是对这种事不屑上心,更觉得四阿哥没见过世面,果然还是一个孩子,竟然上心起这些来了。 略有些不满,却没想到,就是他不屑一顾的这个举动。 竟然扒出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 “奴婢,奴婢是封黎夫人的命令在这里挖泥巴的,至于黎夫人要做什么,奴婢真的不知啊。”清霜解释着,害怕的小声抽泣起来。 而弘历显然不信,势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不知道做什么,你为何哭?说,否则小心贵妃娘娘饶不了你。” 这宫里人人都是知道贵妃娘娘的狠辣的,清霜见事情还是瞒不过。 只好磕头都说了。 “四阿哥饶命,是奴婢错了,奴婢被黎夫人威胁,要来这里取一些泥巴,回去之后交给黎夫人,黎夫人她用这些泥巴……” “用来做什么?” “用来诅咒贵妃娘娘。” 清霜此话一出,不仅四阿哥脸色大变。 年羹尧更是怒火中烧,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这个小宫女。 “你说什么!”他出声。 那将军的气势,一旦威严起来,似是要砍人似的。 清霜跪在地上颤抖着。 弘历蹙起眉头,负在身后的双手狠狠握紧,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几个字。 “人现在在哪里!” “回四阿哥,黎夫人就在偏殿等着呢。” 弘历转过身,迈着步子就朝着偏殿走去。 站在门口守门的太监,将这一幕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里。 原本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忽然瞥见一个角落里,有一道太监衣裳的身影,在翊坤宫门口忽闪过去,似乎朝着另一面跑去了。 小太监眼珠子提溜一转,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赶紧跑进正殿,将自己见到的这些告诉了拂冬姑娘。 拂冬惊讶,“这可是真的,小寅子你可都看清楚了?” 小寅子一拍大腿,“我的姑奶奶啊,千真万确的没有看错,可是清霜亲口说的,还有那跑过去的太监,瞧着像是去通风报信似的,总之我觉着不像是个好人。” 这么一说,拂冬有些着急了。 “这可如何是好,嫔妃们还没有出来,贵妃娘娘还在说话呢。” 拂冬踮起脚尖,想着要怎么告诉贵妃娘娘。 小寅子拍了拍她,“你快些吧,我还得回去守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再来通报。” “得,小寅子你快去,你可要仔细瞧着,别出了什么岔子。” 拂冬说完。 与此同时,弘历和年羹尧已经进了偏殿的门。 弘历让人制住清霜,吩咐人叫黎夫人出来。 墨画见状赶紧跑出来,行礼道,“四阿哥安好,大将军好,不知道四阿哥这是做什么,贵妃娘娘吩咐了,黎贵人正在养胎可是谁都惊扰不得的。” 弘历冷言,“我不惊扰黎贵人,我吩咐的是让黎夫人快些出来。” 黎夫人此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见清霜被制住,她自然也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拉着灵儿躲在圆柱后头,紧张又担心的瞧着那边。 一面低声说道,“哟,这怎么忽然来了这些人,这人是做什么的,怎么瞧得凶神恶煞的,还押着清霜,灵儿你说,该不会是清霜被他们抓着了吧!” 黎夫人担忧不已,眼神只顾着瞧着前面。 并没有发现,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灵儿已经换了一种嘴脸。 而灵儿手上用力,猛地将黎夫人一把推了出去。 “哎哟!” 黎夫人脚下不稳,摔倒在台阶之上。 她这边的声音,自然是引起了四阿哥的注意。 立刻朝她看了过来。 见这年龄和衣着,宫中没有这样的嬷嬷。 弘历很快确信,这就是黎夫人。 他瞥了一遍身后的奴才,奴才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去将黎夫人抓了过来。 “唉哟,你放开我,你可敢对本夫人不敬,你可知道本夫人是谁……”黎夫人还在撒泼打滚着,根本不管眼前人是谁。 年羹尧听见她自称本夫人,又想起刚才那宫女说的。 是一个黎夫人在诅咒自己的妹妹。 如今,此人还如此顽劣。 他毫不留情地上前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就连四阿哥都有些惊了,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舅舅行事如此果决。 黎夫人挨了一脚,倒在地上,倒吸一口凉气唉哟唉哟的叫不停。 外头的声响自然是惊动了里面的黎贵人。 她匆忙跑出来,见自己的母亲正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为何事。 “这……四阿哥,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并没有立刻怪罪,只是赶紧吩咐人把自己母亲扶起来。 墨画站在她的身后,提醒道,“小主,站在四阿哥身边的这位是贵妃娘娘的哥哥,年大将军。” 虽然黎贵人是个女儿家,但是对年大将军亦是有几分的了解的。 她的表情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原来是年大将军驾到,我有失远迎了,只是这好端端的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宫里踹我的母亲,这事恐怕说不过去吧。” 弘历拱手,“黎娘娘,我与舅舅实在不是有意叨扰,只是在外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询问一番,她说是听黎夫人的命令,挖额娘的墙角泥巴,给夫人用来诅咒额娘。” 说完,黎贵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黎夫人此刻揉着肚子,被踹的七荤八素,脑子早有些不清醒了。 年羹尧是武将之人,这一脚下去,莫说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就算是成年男子,恐怕也不一定能无碍。 只见弘历继续说道。 “此事关乎额娘的安危,我不得不查下去,还请贵人莫要怪罪。” 黎贵人定了定心神,摇头道,“这怎么会,我与贵妃素来是交情甚好,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母亲绝不会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年羹尧冷笑,放话道,“本将军可不信什么说辞,既然如此,那就派人搜一搜!” 他是没有带人进宫的,如此便只有四阿哥身边的人。 四阿哥也是有此打算,拱手作揖,“黎娘娘,多有得罪了。只是让我的下人搜一搜夫人的房间,不会叨扰您的。” 黎贵人咬牙,虽然不情愿,但是四阿哥都这般说了。 况且,她若是不放的话,只怕要被说是做贼心虚不敢了。 所以便松了口,“四阿哥要搜,那便搜就是了。” 就在这时,忽然房间里传来灵儿的叫声。 “这儿不能搜,不能看……” 随后又传来争执的声音。 四阿哥身旁的下人,匆忙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布偶娃娃似的东西。 “四阿哥,奴才找到了这个。” 那进一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年羹尧,瞧着那万一,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等着黎夫人,怒火中烧,“你这贱妇,竟敢在宫中行如此污秽之术!竟敢诅咒贵妃娘娘。” 说着上前就要动手。 而四阿哥咬着后牙,有些颤抖着手,去接过那个布偶。 这上头写的正是额娘的闺名,而上面插满了银针。 他从未有如此气愤过,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敢对额娘下手。 “不可能,四阿哥,年大将军您息怒,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我宫里出来的,我母亲绝不会这样做。” 黎贵人虽然不信,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可是她只能咬死不承认,因为她确也不知道有此事的发生。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什么,今天便让本将军替皇上处置了你这毒妇!” 年羹尧说着,就要亲手捏死黎夫人。 他怒得红了眼睛,下一秒就要动手。 就在此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住手!!!” 第148章 中计 显然这是年世兰的声音。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弘历那原本因为厌恶而晦暗的眸子亮了几分。 脸上是杀戮之意也慢慢退散。 可是年羹尧并不打算放手,甚至力道还在不断的加紧。 等到年世兰走上前来,让他放开的时候,年羹尧这才颦着浓眉。 “你这是何意,你可知道,这毒妇在背后诅咒你,人证物证俱全!” 年羹尧心疼妹妹,当这件事略有苗头的时候。 黎夫人这个人,在他的眼里,就已经不配活着了。 黎贵人吓得不轻,抽泣着跪在地上抓着年世兰的衣角。 “求贵妃娘娘饶命啊,这件事一定另有原因,母亲,母亲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还请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细查一番吧。” 二人的话,将年世兰夹在中间,闹得她脑瓜疼得不行。 年世兰颦眉,根根分明的长指收紧,看着哥哥。 “哥哥,此时不得莽撞,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她低声说着,年羹尧此刻就算是再怎么气急,却也知道,现在是在宫中,没有了方才的怒火上头。 此刻有了妹妹的安抚,已经平稳很多了。 他甩袖,将自己手负在身后。 并没有去管她。 而年世兰又将黎贵人扶起,“你有身孕,快进去,这件事本宫会还给你一个公道的。” 她淡淡一言,算是给了黎贵人些许的安心。 她又吩咐道,“墨画,将你们家小主扶进去。” “是。”墨画说着,抬起手扶着黎贵人,小声,“小主,咱们先进去吧,有贵妃娘娘在,您放心吧。” 她说的很小声,除了靠得近的年世兰,和黎贵人,并没有旁人听见。 而后,年世兰继续道,“哥哥,此处是嫔妃寝宫,哥哥待着怕是不合规矩,还是随本宫出去吧。” 说完,又看了四阿哥一眼,“弘历,随额娘来。” 四阿哥咬着牙,他有些不甘。 又道,“额娘,那这人怎么办。” 年世兰看都没有看一眼,冷漠的吩咐道,“周宁海。” “奴才在。” “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将此事速速禀报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的处置。” “是。”周宁海立马吩咐几个小太监一并,架起黎夫人。 黎夫人还想要吵闹挣扎什么,被其中一个太监狠狠的打晕过去,拖了出去。 而年世兰也带着二人回到了正殿。 她蹙着眉头,厉眼分别看向哥哥和弘历。 “这件事,你们实在是太莽撞了!” 年羹尧负手,“本将军的妹妹在宫里受了诅咒,我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难道要那毒妇将你诅咒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再动手吗!” 他语言虽有些急迫和凶意,可心里却满是担忧和关心。 年世兰咬牙,转过身看着他,“可是哥哥,你当真觉得我的病是因为什么诅咒吗?鬼神之说不过是怪力乱神,若诅咒之术当真有用,那哥哥又何必带兵打仗,全都扎在军营里扎小人娃娃玩便是了!” 她这一语中的,将藏匿之下的盲点说了出来。 年羹尧不再说话。 弘历接着开口,“额娘,黎夫人身为朝臣女眷,竟然在宫中诅咒您,此为大不敬,就算是砍掉她一颗脑袋也不为过!这件事若是不查,岂不是放纵大不敬之风气?” 弘历说的并无道理,可是年世兰偏就这点觉得奇怪。 “这件事并非看上去这么简单,一个外妇,怎么敢在宫里做这种事,今日又正巧被你们碰上,就算是黎夫人身为外妇不知宫中规矩,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绝对会提醒,这件事,定是有背后主使。” 年世兰沉思片刻,随后立刻开口。 弘历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抬起手,脸上有些错愕。 他知道,自己这怕是被当了刀子使了。 “额娘,儿子……” 年世兰并不怪他,拉着他的手拍了拍,“你年龄尚小,能发现这件事已是不错,额娘不怪你,只是今后若是再遇到这件事,你可得仔细想想,分析利弊。” 拂冬和她细说此事的时候,她便立刻预料到了不对。 随后很快一切又想得通了。 估计,这一切又都是皇后的计谋。 弘历咬唇,随后薄唇抿成一条线,担忧的看着年世兰。 开口道,“可是额娘,今日舅舅与我之事会不会拖累与您,都是儿子不好,乱了大事了。” 年世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叫他安心。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多想什么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随后又看向他,“今日阿哥有没有功课?你怎么如此早便过来了。” 虽然转移了话题,但四阿哥显然还是有些担心的模样,低低的说。 “我早就做完了功课,想要早些过来看额娘和舅舅,却没想到……” 年世兰当真是不怪四阿哥。 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深宫的秘密,汹涌的浑水就这样将他搅了进来,谁也没有想到。 “额娘方才喝药哭的不行,让她们做糕点,却做不出爱吃的,不如你替额娘去吩咐下去,做些你爱吃的,给本宫也换换胃口。” 年世兰寻了个借口将弘历打发下去。 弘历乖巧点头。 怎么会不知道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他忙的推门出去,等走出几步,拐过墙角,靠在墙垣之上。 面带愁容,星眸紧闭,自然垂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上头青筋暴起。 随后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对啊,一切怎么会这么巧。 从前从未见过什么宫女在墙角取泥巴。 偏偏今日就瞧见了,还如此显眼。 如此顺利就查出了黎夫人诅咒之事,甚至差点在宫里就处置了黎夫人。 现如今细想起来,简直是后怕。 此事应当交给皇额娘料理,他如此僭越,拖累舅舅,甚至拖累额娘! 拂冬走上前去,有几分好奇,见四阿哥脸色不好。 忙问道,“四阿哥,您怎么了?” “无事,”四阿哥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声音很冷,“你快去伺候额娘吧。” “是。”拂冬也不敢多问,便离开了。 —— “哥哥,您今天真的太冒险了,幸好没有出什么事,不过想必这件事也逃不了皇上的耳目。哥哥,一会儿你还是亲自去向皇上请罪吧。” 年会兰紧急着想着对策,在脑海中又将局势分析了遍。 可是年羹尧却并不在乎,他在西北杀了这么多人。 区区一个外妇,杀了变杀了。 还需要在乎这些吗。 况且,从昨日到今日皇上并没有威胁于他。 反而好言相待,这一切,都让他颇有些怀疑,是不是妹妹太过于谨小慎微了。 “这倒是小事,那那个毒妇你打算如何处理?贵妃娘娘被诅咒,这件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年世兰咬唇,似乎有些纠结。 “这件事,当真有些棘手,皇后当真好计策。” 年羹尧蹙起眉来,“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今为何如此害怕皇后?这可不像你。” “哥哥,并非是我害怕皇后,而是皇后计谋深远,我不得不防,再者说,如今……” 年世兰眯起眼来,后面的并未说出口。 “哼,若是皇后敢给你气受,就算如今皇上忌惮怀疑于我,我照样是能为你出头的,你又何必胆战心惊!” 为了维护妹妹,年羹尧是义无反顾的。 那点子担心和顾虑全都抛诸脑后了。 归根结底,其实便是年羹尧并不真的相信,皇上会置他于死地。 毕竟他可是打下江山的功臣。 年世兰顿时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时,外面传来颂芝的叩门声。 “娘娘,进药的时辰到了,可要奴婢现下送过来。” 颂芝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着的尴尬。 年世兰闭上眸子,随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 这才淡道,“送进来。” 门外传来颂芝的声音,“是。” 随后门被推开,颂芝端着药,稳稳的放在年世兰的面前,随后便立刻出去了。 一刻都没有多待。 年世兰端起眼前这碗药,声音很轻,好似如释重负,终于要说出惊人秘密一般。 “哥哥,你可知道这里头的是什么。” 年羹尧转过脸来,奇怪的看着她,“药?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当真以为妹妹无缘无故害自己身子羸弱,就快病入膏肓的吗?若不是背后有人推我一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愿意这样做。” 听完,年羹尧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眉头逐渐紧缩,“你的意思是……” 他看着那碗药,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忌惮你在西北的势力,而我抚养了四阿哥,晋升贵妃,皇上怕我有了皇子会联合年家起势造反,故出此计策。让我病,让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年世兰就这样端着这碗药,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其中意味颇有些逼迫的意思。 “我知道这里面装的是毒药,可是只要能保我年家无恙,能保哥哥的性命,就算是世兰喝下又如何!” 说着,抬手就要一饮而尽。 年羹尧迅速上前一步,夺过她手中的碗。 汤药撒了一地,他放在桌上,咬着后牙,“你疯了!这怎么能喝,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防。” “因为即使我防得了这一次,也防不了下一次,只要哥哥在,只要西北王在,皇上就不会善罢甘休。”年世兰声音平静如水,却恍若波涛汹涌的海水。 将年羹尧方才的想法全都浸没。 “还有,哥哥。” 趁着他还在思考,年世兰又说道。 “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过孩子吗?” 年羹尧错愕的抬起头来,“难道不是因为四年前你失去那孩子时,伤了身子?” 谈到此处,年世兰眼底染上几分绝望。 “不,四年前那一子,并未伤我分毫,让我不得有孕的,是皇上赏赐我多年的欢宜香。” “欢宜香?” “是,那里面有大量的麝香,早已伤了我的根本,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点你可以问谢匀,以及方才那药里面是否有毒,我都可以让谢匀把药渣包好给你送出宫去,你不是带了一批大夫守在宫外么?” 闻言,年羹尧愤懑咬牙,大手一挥将桌上方才的药碗摔在了地上。 药碗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犹如当初,在甄嬛嘴里听闻真相的她的心,碎的一样干脆。 “怎么会这样!” 年羹尧只恨自己无用,不能护妹妹周全。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时常求着他,让他从宫外弄些好的坐胎药进来,又是请大夫又是找方子的。 虽然每次他总说,自己一个堂堂大将军,去找这些东西。 旁人会有异想。 但每次他都会亲力亲为,替妹妹去寻。 从来不叫她落空,却没想到。 害妹妹没有孩子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为何如此,难道当初……” “哥哥猜的没错,当初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是皇上亲手害死的,当初端药给我的端妃,不过是当了替死鬼罢了。” 年世兰冷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甚至说这些,就像是说话本子里面的剧情一般,利索干脆。 她继续说,“皇上怕我得了皇子,怕你扶持皇子上位,皇上自始至终都在忌惮哥哥。” 说罢,年羹尧咬着牙,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抬起鹰隼一般的黑眸,盯着年世兰的双眼。 “你要哥哥怎么做?” 年世兰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哥哥离京后,什么也别做,别叫人看出了原意,慢慢清退门下家奴,到那个时候,时机成熟,我会重病一场,你若是听到我重病的消息,便立刻请辞脱官,随后放你一病不起的消息出去,从此隐退。” 年羹尧捏紧手指,“那年富和年熙他们……” “合适的时机,我会联络各个大臣弹劾他们,先去苦寒之地吃几年苦头,等到时机成熟,你在朝中明面势力渐渐退散,我会请他们回来的。” 说完最后一句,年世兰缓缓抬起眼来。 她在织一张很大的网,就看能不能成了。 第149章 自此一别 这回,年羹尧犹豫都没有犹豫。 直接应了一声,“好,如果不能保住年家,保住我的妹妹,我做这西北王又有何用。” 看着哥哥妥协,年世兰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也觉得惋惜。 替哥哥惋惜,惋惜他这一生。 哥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年世兰暗暗在心中发誓。 “对了还有一件事。” 年羹尧抬头,“何事?” “去养心殿,向皇上请罪。你今日擅闯妃嫔宫苑,虽因为诅咒之事,但终究不合规矩,还是早些去为好。” 年羹尧并不在意此事,他甚至知道要去请罪的时候。 还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何没有先一步杀了那恶毒妇人。 年世兰唤了颂芝让她吩咐肩舆,去养心殿。 —— 养心殿内。 皇后早早知道了翊坤宫之事,立即去了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苏培盛快步走进殿内,低声说道。 此时胤禛正在看折子,听闻此事,立刻放下折子,挑眉。 “快请皇后进来。” “是。” 不过多时,皇后便款款而来。 “皇上。”宜修欠身行礼。 胤禛便站起身来,“皇后快坐。” “皇上可是看了一下午的折子了,也需起身歇一歇了,这御花园里头的花开得正好,曲也好听,皇上可多出去走走才好。” 宜修这话,便是有双重意思了。 安陵容因为华贵妃一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得皇上的召见了。 祺贵人又不争气,住在碎玉轩,有了莞妃的光辉照耀下,皇上哪里还想得到她的影子。 说这话便是想让皇上,抽空也去后宫看看嫔妃们。 这些日子就算是莞妃不能侍寝,雨露却也没有洒在旁人的身上。 胤禛不咸不淡的开口,只是应付一句。 “皇后费心了,只是这国务在前,处理不完,朕心难放。”说罢,他转头看向宜修。 “皇后此时来,可是有何要事?” 宜修点头,温柔的脸上表现出一丝纠结来,“确有一事,方才有太监来报,说是年大将军和四阿哥闯了黎贵人的住处,似乎还动了手……” 她故意留下些遐想,让胤禛疑惑。 外臣私闯内宫,已是大罪,年羹尧竟然还动了手。 胤禛当然知道,说到这里的皇后是来告上一状的,于是便没有说话,等着宜修把话说完。 宜修笑笑,“事关年大将军,臣妾是不知道怎么处置好了,所以这才来问问皇上。” 胤禛做出皱眉的模样,“年大将军擅闯黎贵人居所,这是为何,可知其中缘由?” “说是,四阿哥发现宫女行踪鬼祟,一番查证发现是进宫陪产的黎贵人之母,在背后偷行诅咒之术,诅咒华贵妃。年大将军这才动手。” “原来如此,朕记得黎贵人母亲进宫,已有数日,还未出宫吗?” 胤禛忽然问道。 见他偏离话题,宜修赶紧解释,“近些日子贵妃病中,莞妃有孕,事情繁多忙碌,一时间没有吩咐便搁置了离宫之事,却没想到她私自行这等罪恶之事。” “只是年将军擅闯黎贵人住所之事,已有不少人看见,此事……” 宜修故意不说,抬着眼小心打量着胤禛的表情。 胤禛阴着脸,“虽是事出有因,但此事终究僭越。” 见他似乎正在想着如何处置之事,宜修心里一阵高兴,更有些期待。 却不想,这时,苏培盛走了进来。 “皇上。” 胤禛口气不善,“何事?” “贵妃娘娘和年将军到了,说是来,请罪的。” 闻言,宜修毫无防备的脸上一黑。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温柔得体的笑着。 而胤禛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松了一下,他抬手,“快请进来。” 只见年世兰和年羹尧一前一后走近。 分别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年世兰行礼之时,甚至还剧烈的咳了咳。 胤禛拢起眉头,有些不忍,“快起快起,苏培盛赐座。” “多谢皇上。”年羹尧说着。 年世兰依旧在咳着。 胤禛出言关心,“不是说了让你在宫里好生歇着,怎的出来了。” 年世兰摇了摇头,面带病色,哀伤的开口。 “臣妾哥哥行此僭越之事,臣妾又怕又急,故此和哥哥来向皇上请罪,向皇后娘娘请罪。” 年世兰一进来,看见皇后也在,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定是皇后有意为之。 只是皇后并没有料到,如今的年羹尧已经变了。 所以,她也没有想到年世兰和年羹尧会来请罪一说。 所以便肆无忌惮的告了一状。 只是年世兰并不知道,方才的皇后和皇上说到那种程度。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如何想的。 她轻咳一声。 年羹尧立刻上前一步,按照来时说好的那般。 出言道,“皇上,今日之事是臣鲁莽,一时护妹心切,所以擅闯宫殿,请皇上责罚。” 皇后咬着后牙,眼看皇上就要松口。 她立刻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依臣妾看,确也事出有因,只是年将军也当小心些,毕竟黎贵人此时有着身孕,臣妾还记得,近来太医还报黎贵人胎像不稳,不知道黎贵人可又没有动了胎气。” 原本什么事也没发生,请罪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牵连皇子,若是黎贵人腹中的胎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可就不是小小的僭越之罪了。 年世兰垂眸,摩挲着手指。 幸好皇后藏在佛像中的东西已经被她取出来了,否则,今日之事一出。 再加上黎贵人本就身子虚弱。 黎贵人绝对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这腹中的孩子必死无疑。 原来皇后的计策在这。 思及此,年世兰开口道,“皇上福泽庇佑,出来之前,臣妾已让太医给黎贵人小心诊治过了,太医说虽然这几日黎贵人闹喜厉害,胎儿却没什么影响,如今龙胎安然无恙,也请皇后娘娘放心。” 意思则是,龙胎没事,少往这方面扯。 闻言,胤禛点头道。 “既然黎贵人无碍,此事也事出有因,那又何必请罪,年将军护妹心切,兄妹之情,让朕也为之动容。” 年羹尧立刻谢道,“多谢皇上体谅,臣感激不尽。” 见状,皇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道,“那皇上,黎贵人之母,做何处理?” “杖毙。”胤禛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没有丝毫的感情,也不打算多说。 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皇后挑眉,“是,臣妾这就去办。” 说完便准备离去。 年世兰见状也道,“臣妾出来久了,竟觉得身子发冷,只怕是身子不适,也得先行告退了。” 胤禛立刻关怀上前,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赶紧回宫,让太医好好与你诊治一番。”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定会保重身体。” 年羹尧也拱手,“皇上可否准臣送一送华贵妃。” 胤禛点头,“这是自然,你快去吧。” “臣妾告退。” “臣告退。” 见到此幕,宜修的心里说不出的酸味。 皇上从未对她如此关心,这一切都让华贵妃夺了。 她有些不甘心,不过任谁也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年世兰走在皇后的身后,一并出了宫。 年世兰调笑着,轻轻开口,“皇后娘娘消息好快,只怕前脚翊坤宫才发生此事,后脚皇后娘娘便知道了吧?” 宜修抿笑,“本宫乃是六宫之主,任何事理应知道。” “皇后娘娘这话自然是没错,想必这宫中所有事都瞒不过皇后娘娘的耳目,那嫔妾想问,黎贵人之母,设下诅咒之术毒害嫔妾的时候,皇后娘娘为何不提醒嫔妾呢?” 年世兰自始至终都在笑着,丝毫没有动气。 越是一个情绪稳定的对手,越能够将对方逼疯。 宜修自然是反驳,“黎贵人远在翊坤宫,本宫怎么会知晓她私下做些什么。” “是啊,皇后娘娘并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这么确定,那行诅咒之事的就是黎贵人之母呢?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她并未承认她是行诅咒之术之人啊。” 年世兰说完,停下脚步。 宜修也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作恶之人自然不会承认,这点有何可说。” “事关本宫,本宫自然要查个明白,决不可放过,皇上说要杀黎夫人,我自然会杀,可也得清楚明白的知道,究竟是谁要用黎夫人之手害本宫,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年世兰淡淡的开口,眸中的意味却愈发的深。 宜修眯起眸,抿笑,“贵妃要查,也要保重身体,本宫先走了。” “恭送皇后娘娘。”年世兰得体的行礼。 她知道,方才那一席话,显然是说中了。 宜修怕她查下去,但宜修以为她身子虚弱,绝对差不了。 只是她错了,她查不了,还有人可以查。 —— 翊坤宫。 年羹尧陪年世兰走了最后一段路,从养心殿到翊坤宫。 二人一路上,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只是聊着小时候那些捉蝴蝶斗蛐蛐,骑马练剑时发生的趣事。 快到翊坤宫。 年羹尧不能再送她了。 “今日为兄只能送你到这里,明日我便要回西北了,这今后的路,便要你自己走了。” “哥哥。”年世兰鼻子发酸,眼眶氤氲起水雾。 她思念已久的哥哥,她等了多少个日夜才换了这一次见面。 可是却只能待上两天,这般的短暂。 年羹尧抿笑,看着自己的妹妹,亭亭玉立,凤仪万千。 他从来都觉得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她曾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求着他。 ‘哥哥,我喜欢雍亲王,你去帮我说媒好不好,好不好嘛哥哥……’ 她曾那样热烈的爱着一个男人,请他去说媒。 可是现在,她的泪眸望着他。 仿佛在说着…… ‘哥哥,我受了好多苦,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可是他恨自己,恨自己当年能亲手将她送入雍亲王府邸,却不能亲手将她从这深宫当中接出来。 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个西北王越发的没趣了。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哥哥保证身体,必有一天,你我兄妹二人还能再次相见,哥哥的宏图壮志,妹妹必会祝你扶摇直上。”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冲动,轻轻的说出声。 “你与我说的,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养好身子,一切我都会照做。” 年羹尧最后再道,凝着妹妹,拍了拍她的肩,传递几分安抚之意。 “哥哥保重。保住年家。” 年世兰最后开口。 年羹尧点头,最后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快,迈步便威风凛凛的离去。 似乎怕自己慢一步,便会改变了主意。 怕自己慢一步,便会莽撞行事。 颂芝扶着年世兰回到殿内。 她撑着头,觉得头疼不已。 甚至脸都有些酸胀,她这段时间精神紧绷太久,身子太过虚弱了。 她几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还好颂芝及时送上药。 “娘娘,这是谢太医留下的丹丸,娘娘赶紧吃下吧,您吩咐的药也熬煮好了,想必现下拂冬已经去端了。” 年世兰抓着颂芝手心的丹药送进口中,依旧扶着胸口。 她忽然想起什么,抓着颂芝的手。 “快,去叫四阿哥来。随后你按本宫吩咐的去坐。” 年世兰把颂芝拉到身边,轻声在她耳边说下什么。 “是。”颂芝立刻应下,手脚麻利的跑出去做了。 很快拂冬端上药来,年世兰赶紧喝下,这才觉得身子好受些。 而四阿哥很快赶来。 他推开门,“额娘,您找我?” “四阿哥,你上前来,额娘有话要对你说。” 四阿哥却抢先她一步,“额娘可是要和儿子说黎夫人一事?” 年世兰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额娘方才与舅舅去养心殿给皇阿玛请罪,儿子便偷偷将这事再查了一番。让人几番询问和逼问黎夫人,她虽已经承认行诅咒一事,不过儿子发现,她身边的宫女灵儿,很是可疑。”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年世兰诧异于四阿哥如此快的反应过来,并且立刻去办了。 并没有耽误任何一点时间。 第150章 死人嘴里都挖出东西来 “儿子了解到,这灵儿原也只是一个洒扫和巡视的小宫女,因为黎氏说无人照料,黎娘娘这才她给了黎氏贴身侍奉,偏殿中许多宫女都与黎氏相处十分困难,唯有灵儿十分擅长吹嘘拍马之语,时常将黎氏哄得开心,许多事也都听她所言。” 四阿哥缓缓道来。 年世兰挑眉,察觉出一丝奇怪,“还有呢?” “这灵儿行事很是小心,平时很少与宫女亲近说话,唯有问出,某天夜里灵儿似乎在绣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像是今天搜出来的布娃娃。” 年世兰拧眉,忽然想到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搜出来的证物并非是黎氏亲手所制?” 四阿哥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就听闻外头传来颂芝的声音。 和女子的哭喊。 “小主,小主您不能进去,我们娘娘正在与四阿哥议事呢。” 那哭喊的女子自然就是黎贵人了。 黎贵人不顾阻拦,一把跪在地上,哭喊着,“贵妃娘娘,求您救救嫔妾母亲吧,嫔妾母亲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定是有奸人诬陷,华贵妃娘娘,求您宽宥吧!” 说完,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将一旁的颂芝和墨画都急坏了。 “小主您莫要这般,若是无故,皇上定会放了夫人的,您还怀有身孕,如今禁不起这折腾啊!” 颂芝赶忙去扶她起来。 这两天她一直听说黎贵人身子不适,孕吐厉害。 她倒不是真的担心黎贵人腹中的孩子,只是怕她用力过甚,若是孩子折在了翊坤宫,她家娘娘可脱不了干系了。 可黎贵人是谁的劝也不听。 她跪在地上,哭的眼睛都肿了。 如今生她育她的母亲正关在慎刑司受苦,她怎么可能能相安无事。 纵使母平时再如何的放肆,此刻她也不可能置母亲于不顾的。 殿内,年世兰叹息一声。 四阿哥朝着门外看去,低着头问年世兰的意思。 “额娘……” “你先出去吧,你和颂芝一同去慎刑司,就说传本宫的命令将黎氏带回翊坤宫,本宫要亲自审。” 四阿哥拱手,“是。” 年世兰又想到什么,叫住了他,“等等。” “额娘还有吩咐?” “把灵儿也一并带过来,待人悄悄的将她的东西搜来,问问与她同室的宫女,可有她经手过的刺绣绢子之类的物品,也一并带来。” 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明白,“是。” 说完,便立刻推门出去了,站在门口之时,还对黎贵人说了一句。 “黎娘娘,请进。” 黎贵人听了,墨画立刻将她小心扶起,走进了殿内。 一进殿内,她便作势要跪。 “不必跪,跪坏了肚子中的金元宝,谁也救不了你额娘。” 闻言,黎贵人再不敢跪了。 神情忧悒,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贵妃娘娘,一切都是嫔妾的不是,求您救救我母亲,若能救下,今生来世,我黎家愿为您做牛做马!” 她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该如何劝,才能让年世兰帮她。 只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你确实有不是,但也遭不住有人蓄意暗害。”年世兰云淡风轻的抿了一口茶,示意颂芝赐座。 黎贵人坐在她身侧如坐针毡,与她的平静截然相反。 “娘娘此言,可是说有人故意陷害我母亲,才会如此?我母亲可能平安出来?” 年世兰瞥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好笑。 “事情既已经发生,你母亲能只被扒一层皮活着出来已是不易,就不要妄想此事如同没发生过一般了。“ 黎贵人闻言,立刻浮上忧愁。 “可是娘娘不是也说,母亲是有人蓄意暗害的吗?为何……”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皇后的计划便是,先用佛像中利用毒水,令你身子虚弱,再以此事为由,你心神不稳,此胎必定不保。” “如此一来,你这腹中之子只能怪你自己没有福气保住了。” 此话一出,黎贵人如同五雷轰顶。 她这才明白,皇后让她母亲入宫陪伴是为何了。 也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贵妃娘娘,嫔妾……” “好了,你不必再说。”年世兰抬眸看着她,放下茶盏。 看着黎贵人苍白的小脸,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既然东西已经从她房里搜出来了,旁的本宫一概不论。你母亲必要遭些皮肉之痛。她诅咒本宫,此事无论奸人陷害,还是她本意如此,都无可避免。否则也消不了皇上心中之气,本宫会留你母亲一条性命,将她送出宫回黎家。” “娘娘……嫔妾多谢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黎家永世难忘。” 黎贵人不由分说,立刻跪下,朝着年世兰行礼。 年世兰微微点头,眸子里却又另一层意味。 方才黎贵人说的话,她觉得不错。 若是黎家记上她这份情,那骁骑营黎将军必然也会记上。 此后,她行事也方便了许多。 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四阿哥的声音,和一个女人的哭声。 年世兰立刻吩咐颂芝,“将黎贵人带去内室,她见不得这些血腥场面。” “是。黎贵人请随奴婢来。” 黎贵人颦着秀眉想了想,咬咬牙还是跟着颂芝去了内室。 她只能在门帘内,静静的听着。 此时,四阿哥带着黎氏进入殿内。 黎氏在慎刑司已被折腾的不轻,人早已奄奄一息,血肉模糊。 只还留着一口气,尚且能说出话来。 慎刑司里面的精奇嬷嬷是最厉害不过的。 死人嘴里都能挖出东西,更别说黎氏这样懦弱无用的活人了。 “额娘,人带来了。” “很好,皇上赐死的圣旨可下来了?” 年世兰问道,眼眸则是在黎氏身上打量。 果然,黎氏听见‘赐死’二字,立刻泪流不止,拼命摇头说些什么。 只是她嘴被暂时堵住,是防她乱说话,也是防她咬舌自尽。 四阿哥点头,“儿子去的时候,苏公公正巧刚到,儿子说了额娘的意思,让苏公公将人交予额娘处理,苏公公原先还有些为难,只是儿子说,黎氏这样恶毒之人,额娘只是想要问个明白,大抵是不会留她一条性命的。” 第151章 幕后主使 听完四阿哥说完方才的场景,年世兰缓缓点点头。 苏培盛是极会做人的,不过是一个外妇的命,既然贵妃要了便要了。 皇上若是问起也不会怪罪,毕竟这不是他区区一个奴才能够决定的。 顺水推舟将这苦差事给了贵妃,是个人情,也能偷得半分闲头。 毕竟,这可是宫中尚有身孕的小主母亲。 若是今后黎贵人飞黄腾达,诞下皇子,他结下这个梁子却也不值当。 随后,年世兰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都下去。 太监们相互看了一眼,不太放心将要处死的人贩就这样留在这儿。 周宁海则开口,“愣着做什么,贵妃娘娘让你们下去呢,杵在这儿想作死吗?” 几个小太监也顾不得旁的了,躬着身子匆匆出去。 等人离开后,年世兰的眼睛才从自己华美的护甲之上移开,缓缓落在了黎氏的身上。 “这慎刑司的苦头,你可吃够了?” 她的声音清冷,像是谪仙降临,不带一丝的感情,冷得像是冰块。 黎氏浑身上下疼得直抽抽,一整话也说不出来。 泪眼模糊的求饶着,“贵妃娘娘饶命啊,贵妃娘娘饶命,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本宫既让人带你来,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将诅咒之事从头至尾老老实实说上一遍。” 黎氏便不敢懈怠,这些事在精奇嬷嬷那儿也说了不下百遍。 只是等事情说到一半,忽然年世兰拦住了她的话。 “你方才说,你并不会刺绣,这娃娃是宫女灵儿帮你做的,对吗?” 黎氏疑惑,虽然不解,但是猛地点了点头。 “是,小的从小务农,跟着夫君什么也都做过,只是这女红之事我这粗笨的手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听完,年世兰抬眼看向颂芝。 颂芝便立刻心领神会,出了门去。 等随后进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被绑住手的灵儿。 “跪下!” 颂芝厉声呵道。 想来灵儿方才也吃了些苦头,脸上被打的高高肿起。 年世兰抬眼,目光冷冷的扫射过去。 “你就是灵儿,之前伺候黎氏的?” 灵儿跪拜在地,不敢不尊敬,“回贵妃娘娘,正是。”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年世兰忽然这般说。 灵儿不知所措,颤抖的抬起头,那湿漉漉的眸子里全都是惊恐。 “长得倒还水灵,这双手,看着也纤细小巧,可惜了。” 只是一眼,年世兰便开口淡淡说道。 “贵妃娘娘饶命啊,一切可全都是黎氏逼迫奴婢做的,奴婢不敢不从!” 为了活命,灵儿什么都往黎氏身上推。 年世兰轻笑,“原本,本宫倒是想饶恕你的,只是今日听见皇后娘娘说起……” 她顿了顿,话语里提到皇后的时候,显然灵儿眼里闪过了什么。 她勾起笑来,语气里带着惋惜。 “黎氏对本宫不敬,你不加以劝导,反而任由她诬赖诅咒,助纣为虐,本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灵儿一时间不知所措,再次跪在地上,“贵妃娘娘饶命啊,并非是奴婢……” “身为宫女,出了这种事却没有及时禀报主子,叫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本宫觉得皇后说得倒不是全无道理,原本本宫还念在慈悲之心,现在想来,实在是没有必要了。” 不等她说完,年世兰直接插话道。 灵儿既然敢怂恿黎氏做出这种事,那必然是背后有人授意。 这样的死罪,除非背后之人能比她这个贵妃还要位高权重,否则一个宫女不可能答应这样掉脑袋的事。 说出皇后要杀她,便是告诉她,你背后的主子都要把你卖了,你又何必再帮她做事了。 灵儿想来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贵妃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冤枉啊。奴婢是被迫的。” 年世兰摇摇头,“冤枉?莫非这件事主谋另有其人?” 颂芝站在一旁,又强调了一嘴,“灵儿,孰轻孰重你心里清楚,如今贵妃娘娘都能从皇上手中保下你二人的性命,无论是杀还是放,都只在娘娘的一念之间罢了。” 听见这话,灵儿不自觉地颤了颤双肩,又说“娘娘,奴婢……无人指使,全都是黎氏为之,奴婢受她压迫不得不从。” “你胡言,分明是你你将诅咒之事说与我听,连人偶都是你所制,你此刻却全都赖到我的身上来了!灵儿,你不得好死!” 黎氏也算是明白了,这个昔日看着乖巧听话的宫女,此时安得是什么心思了。 咬着牙愤愤地冲着她说道。 可是这一句灵儿却不肯认。 “黎夫人莫要冤枉奴婢了,分明是你逼迫,若我不听,你便要加害与我,宫中人人都敬你远之,我只是小小宫女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连脑子都不需要过一遍,想必是她身后的人早就教她这么说。 站在屏风后的黎贵人,手指不断的收紧。 墨画紧紧的拉着,对着自家主子摇摇头,低声道,“主子,不可啊,贵妃娘娘会帮咱们的。” 屏风外—— “好灵的舌头,怪不得你叫灵儿,确实不错,这样的人杀了倒也可惜,那便拔了她的舌头下来吧。” 年世兰轻笑,风轻云淡间,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灵儿大惊失色。 “娘娘不要啊,奴婢是冤枉的,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周宁海作势凶狠,钳住了她的下颌,徒手便要往她嘴里拽。 一来二去,灵儿也知道了贵妃娘娘这架势怕不是和她玩笑的。 便立刻尖叫了起来。 灵儿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惊吓,见这场面,双腿和身子一软,奋力推开周宁海,拼命地对着年世兰磕头。 “娘娘饶命,此事确有幕后之人,是云秀姑姑让奴婢这样做的,也是云秀姑姑让奴婢引导黎夫人诅咒加害于您,云秀姑姑还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事成之后推卸给黎夫人的也是她,与奴婢无关……无关。” “云秀……” 年世兰蹙起眉头。 颂芝立刻回话,“娘娘,云秀此人不在六宫伺候,不过奴婢知道,她似是剪秋的远房亲戚。” 第152章 皇后下杀手 得知此事和皇后有所关联。 年世兰心里的猜测更是得到了证实。 她微微扬眉,直直地对灵儿说道。 “此话当真?若有半句虚假你知道本宫会如何的。” 灵儿哭喊着,摇头,“奴婢不敢说谎,奴婢每隔三日便会与她在掖庭林荫道上相见,她便会告诉奴婢要怎么做。还会给奴婢塞一包银子。” “她可有告诉你为何要这么做。” 问其缘由,灵儿却哽噎了,有些结巴的说道。 “这……这……奴婢不知。” 见她如此,颂芝立刻出言威胁道。 “娘娘问话,若是你敢不实言告诉,待查出缘由,你定是死路一条,灵儿你可仔细想了!” 灵儿赶紧说,“回娘娘话,奴婢是真的不知,从前也问过一嘴,而云秀姑姑只是告诉奴婢,上面人做事不容多问,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多了怕是性命之忧,奴婢这才再没有问过,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啊。” 年世兰冷笑,淡然的瞥她一眼。 知道这样,是再也问不出来话了,便抬手示意周宁海。 “将人带下去关起来,别让人死了,将本宫方才的问话,分别抄录两份递给皇上和皇后,并告诉皇上,本宫明日便要审问云秀。” 周宁海低头,“嗻。” 便将灵儿从地上拽了起来,拂冬也上前去帮忙,二人一齐将灵儿塞着嘴,拖了出去。 等人离开,年世兰的眼光这才看向了黎夫人。 她眼睛摄人心魄,就这样看着黎氏,黎氏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心脏就要跳出来。 生怕年世兰也让自己死,要是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打死她也不敢再去诅咒贵妃这种事了。 “出来吧。”年世兰盯着黎氏,淡淡吐出三个字,却是在向屏风后面的人说的。 黎贵人这才侧身出来,奔向自己的母亲,眼睛已然哭红了。 “萦儿,萦儿……” “母亲,母亲您糊涂啊。” 年世兰是不想看着这母慈女孝的泪洒场面的,她开口。 “好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将人好生带回宫中去吧,明日本宫会安排人送你母亲出宫。” 黎贵人赶忙一拜,“多谢贵妃娘娘。” 黎氏也想行礼,只是她只要一动便扯着身上上下全是痛的。 且,她的腿已然废了。 只能嘴上不停的说着,“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黎氏这才发现,母亲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 颂芝唤了太监前来帮手,将黎氏抬了出去。 等到人都出去,独留颂芝和年世兰二人。 颂芝这才缓缓开口,“娘娘可是累了,需要歇下?” 年世兰瞥她一眼,抿了一口茶,“怎么,你有话要说?” “奴婢,奴婢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今日不将人把云秀抓了,等到明日再办岂不是夜长梦多?” 年世兰冷笑,“本宫留她一夜,可有人却不愿留她。” 颂芝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是因为什么。 年世兰一杯茶下肚,胃里这才暖和了些。 可能是因为身子虚弱的原因,这快要入秋,她便觉得凉得很。 “下去让人盯着云秀,别做的太明显叫人发现了,远远的跟着便罢,出了什么事都及时汇报。” “是。”颂芝欠身。 年世兰又吩咐,“你和拂冬这两日贴身照顾着本宫,想来也是分身乏术再去看着灵儿了,这件事便让熙春去办吧。” 颂芝疑惑但立刻点头,“是,谨遵娘娘吩咐。” …… 景仁宫。 “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宜修此时端坐镜前,摆弄着自己头上的珠翠。 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坐着便显露出一丝冷意。 剪秋站在她身侧,将手中的钗子递上,道:“回娘娘,已经吩咐好了。” “华贵妃哪儿如何了?” “听说已经让人将灵儿带过去了,这个灵儿奴婢之前见过,倒是个机灵的。” 剪秋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的猜测。 宜修侧脸看向镜中,“中用和不中用只在一念之间。” 说完这话,剪秋也明白了什么,“她一家子都在娘娘的手中,她不敢不中用。” “与此事相关之人都拨远些伺候,别露出马脚。” 结巴地问了一句,“皇后娘娘,那云秀……” “她弟弟的差事已经安排妥当,这些年也不算是薄待了她,此事结束她也快到了出宫的年纪,本宫会给她拨些银子,让她在宫外好好的安度晚年的。” 剪秋心中一喜,“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款款站起身,剪秋立刻扶着。 “既然事情都备好了,那便速速去养心殿吧。” “是。” 二人走出景仁宫,宜修刚坐上轿辇,此时江福海立刻跑了过来。 将翊坤宫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听见年世兰说明日要审云秀的时候,剪秋不由自主的脸迅速白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灵儿竟然……” 宜修神色只是一瞬的慌张,随后立刻开口。 “不中用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剪秋绞着手指,“那皇后娘娘,云秀她可……” “若她不死,这把火便会烧到你身上,当初你将此事交于她办,便该想到今日。” 宜修低沉着声音,说完便立刻上了辇轿。 她的态度,江福海和剪秋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云秀和灵儿…… 都必须要死。 等宜修到养心殿的时候,胤禛已经知道了此事。 等苏培盛通传过后,宜修很快进去了。 胤禛见她进来,撂下手中的笔,索性站起身来,与她说话。 “皇后怎么来了,朕的养心殿,今日倒是热闹得很。” 宜修得体一笑,“臣妾是有要事禀报皇上。” “哦?何事?” “这几日皇额娘的身子疾痛反复,再加上华贵妃身子也异常虚弱,如今出了诅咒之事,臣妾便想着是否要请宝华殿法师祝祷祈福,做几场法事,好求神佛庇佑,也驱一驱邪祟。” 宜修开口,询问胤禛的意思。 然,太后的身子和年世兰的病,和胤禛可都脱不了关系。 他知道法事不过是掩盖众人的眼睛罢了。 胤禛只是点头,不咸不淡的开口。 “做几场法事倒也是好事,只是此事皇后去安排便是了,怎么辛苦来养心殿一趟。” “臣妾放心不下,最近听闻星象一事,便想起可否让皇上请钦天监瞧瞧,这天象可有何不妥,也好提防些许。” 这观星一事和法事一事,都是神佛之事。 在胤禛的眼里不过是小事,虽不是必要,但能提前提防,却也并无不可。 既然皇后如此说了,胤禛便也没有拂面子的由头。 便直接让苏培盛下去通传了。 第153章 熙春叛徒 然,等到胤禛将这些安排下去之后。 宜修却又十分识礼数得行礼,欲退下。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只是前来提醒皇上,可召钦天监前来一查,若是皇上别无他事,臣妾还是先退下了。” 宜修深知在皇上的心中,后宫平和,前朝平静的重要性。 而胤禛恰恰最不愿地便是看见前朝和后宫瓜葛,联系着。 否则隆科多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太后的前车之鉴,让她清晰明白着这个道理。 胤禛点点头,只是嘴上却推脱着说无碍。 “你是朕的皇后,如此小事何足挂齿,况且事关后宫大事,你留下无碍。” 宜修却摇头,“皇上看重臣妾是臣妾地福气,只是臣妾严记皇额娘的话,后宫嫔妃不得干政,臣妾惶恐,不敢不退。” 如此,胤禛也便不再强留。 只是抬手,“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朕今晚再去你宫中看你。” 听到这句话,宜修脸上染上几丝笑意,抑不住的高兴。 眼底眉梢全是喜色,“那臣妾为皇上烹好皇上爱喝的茶,时刻等着皇上。” 说罢,她便退下。 钦天监正史来得很快,前脚宜修刚出养心殿。 便在门口遇到了苏培盛领着钦天监正史进来。 “奴才恭送皇后娘娘。”苏培盛恭敬地跪下行礼。 而宜修的眼神却错过苏培盛,落在跪在地上的正史身上。 正史微微抬起脸来,仓皇看了一眼宜修,随后又低下了头。 宜修则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苏公公快带人进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嗻。” 宜修走出养心殿,只觉得空气和阳光都是清新温暖的。 见自家主子高兴,剪秋连忙说话,“今儿不是十五,皇上都说要来娘娘宫中,奴婢一定帮娘娘好好准备啊。” 宜修垂眸,嘴角上扬,没有说话。 剪秋又道,“皇上和娘娘恩爱多年,皇上到底还是顾念旧情之人。” “本宫与皇上多年,皇上喜欢什么样的,本宫最清楚不过。” 最喜欢的,当然是她那个讨厌的嫡姐那样。 不过嫡姐的身上当然是有许多可学习的地方,比如稳重懂轻重规矩。 “是啊,奴婢瞧着这宫中虽华贵妃专宠多年,如今莞妃盛宠,却依旧比不过娘娘对皇上的心意。” 闻言,宜修笑了笑,缓缓吐出一口气,“皇上不喜干政,华贵妃不懂,莞妃又不全懂,如今皇上芥蒂年羹尧,华贵妃已然是大厦倾颓之际,而莞妃,皇上若是喜欢她,便是与她论常礼谈家事,若是不喜欢,她便是干政。” 她转了转小指上的护甲,“不如像本宫一般,做得滴水不漏。” “娘娘聪慧。”剪秋笑着说完,只是想到什么,笑意有些滞留,“只是娘娘,云秀之事……” “不是说了,让你去办了?若是留下便是巨大隐患,你难道想要被拖累下水吗?” 谈到此事,宜修口气便不太好。 剪秋自然也不敢再说,只能够低头应下。 皇后的意思便是让她杀了云秀,可是那到底是她的亲人,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要亲手送走她。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却没有办法了. 翊坤宫。 “熙春,娘娘吩咐了,灵儿的事便交给你看顾了,此人娘娘看得极重,你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颂芝找到熙春,将此事和她交代清楚。 熙春正从内务府领了月例银子回来,听见这事,她心中一愣。 下意识的应道,“是,只是颂芝姑姑这事怎么会交给我办呢?拂冬她……” “拂冬她要在娘娘跟前伺候着,还得上心四阿哥身边的事,哪里有闲心顾及这个,再说娘娘说了,也是看重你给你机会重用,若是你办得好,赏赐定是少不了的,我向你透露一声,灵儿此人娘娘可是很看重的,你可上一百二十个心看顾好了。” 如此一来,熙春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我一定会办好的。” 颂芝点头,将钥匙给她,“拿着吧,人在黑屋里关着呢。” 熙春老老实实接过钥匙,忐忑地往黑屋那边走去。 时不时回头瞧瞧,看颂芝走远了没。 等到看见颂芝的身影消失,她便迅速改变了路径,往宫女房门的小径走去。 等到她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前面正有一个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 与熙春迎面撞上。 熙春立刻大声道,“你这人怎么不长眼。” 而这大声,实则是为了掩盖小太监在她耳边的低语。 “姑姑吩咐,将灵儿悄无声息的做掉。” 他低声说完,又赶紧将手中的东西塞到熙春手里。 熙春咬着唇,脸上有些纠结,又慌乱。 “熙春姑娘对不住,是奴才没长眼,撞了姑娘。” 熙春低声,“可是如今如何能做,贵妃娘娘让我严加看管灵儿,若是出事,必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对于这一点,熙春还是有些头脑的。 若是灵儿在她看顾的时候出了什么事,以贵妃娘娘的手段,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说不定,就会就此怀疑上她…… 小太监摇摇头,脸色也有些为难,“熙春姑娘,你可别为难我,我就是个递话的,且姑娘你应该也知道,若是此事你不办,上头人会对您如何吧?” “你……你威胁我!”熙春瞪大眼,意识到什么,有些恼火。 小太监奸笑着摇摇头,“奴才哪里敢呢,”随后又大声了些,“是奴才不长眼撞了姑娘,奴才还有差事在身,实在对不住,便先走了。”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熙春站在原地,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太监递过来的一小包东西。 她脑中混乱麻木的想着什么。 下一秒,忽然一个手,重重地拍到了她的肩上。 “熙春,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熙春吓得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回过头这才看见是拂冬站在她身后。 看见是拂冬,熙春惊吓的神情恢复了些许,抚着胸口,不断地拍着。 “是你啊,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后,真是吓死了。” 拂冬一脸无辜,“不是啊,我叫了你好多句了,话说你没事站在这儿做什么。” 熙春有些嫌弃,推开她的手,“无事,我还有差事在身,先走了。” 第154章 天象一说 她有些心烦地推开拂冬的手,随后埋头朝前走去。 只是走了没两步却又走了回来,她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一会儿娘娘可有吩咐你什么差事?”熙春再次对着拂冬说道。 拂冬摇头,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倒是无事,只是等会或许要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着,娘娘今日担心四阿哥的身体,让我伺候左右。” 一听这个,熙春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好拂冬,我肚子有些疼,一会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着灵儿?” 拂冬不解,瞧着她打量,“嗯?你方才不是还没事吗?” 说道这里,熙春立刻捂着自己的肚子,“倒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几日偶感腹痛,时不时得便要出恭,我怕一会儿若是有要事的时候我又闹肚子了,所以这才请你帮我看一会儿。” 这种要求,熙春知道拂冬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拂冬见状便一口应下,“当然好了,你若是肚子疼,你便快些去吧,待会儿万一娘娘唤我,可就来不及了。” “哎,我现下还忍得住,灵儿被打成那个可怜的样子,我看了也觉得不忍,我去给她沏杯茶,虽娘娘说严加看管,但是也没说连茶水也不让喝吧?” 拂冬仔细想了一想,随后摇摇头,“确实没有,那你快去吧。” “嗯,你先去黑屋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熙春便快速走开,转身去了厨房。 等到熙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拂冬原本清澈的眼眸,悄然地垂了下来,转变成了阴沉。 她捏了捏手指,随后匆匆走到拐角。 有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处。 人影压着声,“如何?” “我亲眼看着,那太监塞了一包什么给她,她现下去沏茶给灵儿了,想必那里面会有东西。” “如此便好。按照计划行事。” 拂冬低头,“是。” 随后,二人离开,拂冬抓紧了手心,朝着黑屋地方向走去。 不过一炷香地功夫,熙春便赶到黑屋,她推开门。 几缕阳光照了进去,打在灵儿的脸上。 此时拂冬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她来了,上前去迎。 “怎的来得这么晚?可是闹肚子了?”拂冬开口,有几丝担忧地望着她。 顺着话,熙春就做出肚子疼的模样。 点点头,挤着眉头,“是啊,方才耽误了一会儿,现下不行了,我可得去茅房了,这茶就放在这了。” “水……水……” 听见是茶水,灵儿近乎癫狂地爬了过来。 她受罚已久,又被关在这暗无天日闷沉地房屋里,身体里早就十分缺水。 此刻见是茶水端来了,她疯了一般想要喝下。 卷帘清冽地茶水穿口腹地滋味。 一见如此,熙春欣喜地要将水帮她灌下。 刚要上前一步,可忽然想到了不对。 她在这茶水中下了刚才那小太监给她的东西,想必那东西就是致死的药,如果她把这水灌下去之后,灵儿死了,岂不是所有人都会怀疑她。 而她让拂冬来,就是想要拂冬帮她背这个黑锅的。 她若是此时离开,让拂冬将水给灵儿灌下。 等到灵儿出事,她便可以说是她离开了之后,是拂冬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导致灵儿死地。 拂冬口笨拙舌地,到时候肯定说不过她。 想到这里,熙春又开始装肚子疼地模样,说自己的身体不适。 “拂冬,我快忍不住了,你将这茶水给她灌下吧,我先去了。” “嗯好,你快些吧。”拂冬点点头,并没有多疑,将她送出去。 等到黑色的门再次关上。 拂冬端着茶盏,看着如饥如渴地灵儿,那两双贪婪地眼睛,她轻笑了一声。 她转过身去,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随后当着灵儿地面,从袖口中拿出一小包东西。 放进了茶杯里。 灵儿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张着嘴惊恐地说不出话,黑瞳猛地睁大。 “你……你要……” 拂冬晃了晃茶盏,似乎要将东西要匀称来。 等到摇晃完毕,她端着茶杯走向灵儿。 此刻,灵儿渴望无比地水,变成了恐惧和惊慌。 她不断地向后缩,用脚踢,用手抓。 只是此时她一只手被铁链绑着,钉在墙上,她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更何况她此刻毫无力气反抗。 随后更是被拂冬灌下了茶盏中的水。 等到灌完。 灵儿被吓地厥了过去,晕倒在地。 拂冬看了一眼茶盏,冷笑一声。 将茶盏放了回去,将残局收拾完毕。 就在此时,熙春猛地推门而进。 慌乱之下,拂冬匆忙将一个东西抓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子中。 “你……你回来了?” “她怎么晕了?”熙春瞧着晕倒在地上的灵儿,有些惊讶。 她想说得其实是‘她竟然就晕了,那药竟然这么烈吗?’ 拂冬点点头,脸笑都有几分僵硬。 “是啊,可能是累了,喝了水就睡过去了吧。” 听见拂冬这个解释,熙春也不深究,因为她要的便是灵儿晕过去的这个结果。 “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待会儿颂芝姑姑恐怕要找我了。” 拂冬说着,就要出去。 熙春点点头,没说什么。 拂冬松了一口气,推门准备出去。 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忽然熙春开口道。 “哎,等等……” 拂冬藏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一紧,捏紧了手中的东西。 她转过头,愣愣的问,“怎么……了?” “我方才来的时候碰见颂芝姑姑了,我和她说了你在这儿,你不必心急。”熙春一字一句道。 拂冬再度松了口气,“嗯,好。” 说完,便快速旋身走了出去,深怕再晚一步就又要被熙春叫住。 希望熙春不会发现,桌上的茶杯中,少了一只。 等她疾步走出许久,险些迎面撞上一人。 “拂冬,这是做什么,为何神情慌慌张张的?” 一个温润而又轻缓地声音传来。 拂冬急忙抬头一看,赶紧行礼,“四阿哥。” “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样的白?”四阿哥拧着眉头,打量着她。 拂冬连忙解释,“没什么,可能是方才看见灵儿的模样有些被吓着了。” “哦,”四阿哥点头,随后瞥见她的衣袖处,“你袖口怎么湿了?可需要去换件衣裳?” 拂冬赶忙看了一眼,果然是,袖子已经湿的不成样子。 “恐怕是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才会这样。” “那你便快些去换一身,额娘身边还需要你伺候着。” “是,那奴婢便退下了。” 四阿哥点头,随后迈着修长地步子,转身离开了。 …… 养心殿。 “微臣钦天监正史叩见皇上万岁。” 胤禛百无聊赖地坐在正上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之人。 他懒懒开口,“起来吧。” 原本倒也不是他想要传钦天监一问,而是皇后要求,故此胤禛倒也没有多大兴致。 “谢皇上隆恩。” 胤禛垂眼,“朕此番召你前来,是皇后忧心后宫安宁一事,故此不知进来天象可有何不妥?” “日月更替,星象轮转,数月前天象还是祥瑞之象,近日却有变幻之处。” “哦?” 胤禛身子微微前倾,原本只是皇后随口一言,没想到细细盘问,竟然真有事。 第155章 接连暴毙 “是何意?” 钦天监正史微微抬头,细细说来,“微臣夜观天象,发现今日紫微星之光异常黯淡,反而东方角星与南方鬼星却忽然大放异彩,其二星闪烁乃后宫不祥之召,有危主之嫌。” 如此一来,胤禛原本舒展的眉头,越蹙越紧。 他那双黑瞳紧紧盯着正史。 正史抬起头,咽了咽口水,藏在袖口下的手指收紧了几分,随后说道。 “敢问皇上,进来后宫可有小主有孕?” 胤禛微微吸气,“后宫中莞妃,黎贵人分别有孕,有何不妥?” “这便对上了,因为东方角星与南方鬼星异常之因,正是因为房日兔之星。” 正史说完,便看向胤禛。 胤禛沉着脸,似在琢磨什么。 正史心中明了,知道皇上定然是不太了解其中之故。 于是又解释一番,“房日兔乃是凶宿,是东方青龙的第四宿,为青龙腹房,在七曜为日,图腾为兔,故亦称房日兔。” “究竟是为何意?”胤禛并不打算和正史兜圈子,直接问道。 正史拱手,有些汗颜,“此宿位于青龙之腹,乃是五脏之所在,意指后宫有一小主腹中之子,而今日此星与晨间却也时常闪烁可见,只怕此子凶多吉少,若是诞生只怕……” 胤禛那阴鸷的眸子瞬间凝住,满面阴沉,“什么!” 只是一声,正史吓得慌忙跪下,却又不得不说。 “只怕会有危害皇上之嫌。” 此话一出,就连身边的苏培盛都愣住了。 莞妃和黎贵人分别怀有身孕,原本是大喜事,可是星象却说不吉利。 这二子何去何从,尚不可定啊!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胤禛,在想些什么。 身为人父,他自然爱子期盼孩儿降生。 可身为皇帝,他决不允许有人,动摇皇位。 他抿唇,又问了一句,“可能看出究竟是谁之子?” 若是黎贵人,这一子他尚且能不在乎。 可若是莞妃…… 正史跪在地上,想着皇后派人传来的交代,他只能硬着头皮摇摇头,“恕微臣无能,天象看不出……” 胤禛倒吸一口气,他面色如灰,摆摆手。 苏培盛便立即意会,送钦天监正史下去。 而胤禛便就这样坐在那里,转着手中的翡翠珠,不说话。 等苏培盛送正史离开回到殿内,再见到胤禛时。 胤禛却缓缓开口了,“一会儿不必传莞妃来养心殿服侍了,你去通传一声,让莞妃好好歇息吧。” 苏培盛低头,“是。” …… 走出养心殿,正史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一旁的官员奇怪问道,“不过是皇上召见询问进来天象之事,你怎么闹得像是获了罪似得?” “你不懂你不懂。”正史一面用宽大的朝服袖子擦拭汗珠,一面摆手。 一旁之人晃了晃脑袋,也没有再问了。 房日兔之事确有其事,只是并非如他方才所说,是宫中有孕嫔妃,腹中之子。 其实,房日兔凶兆一事,他尚且没有研究明白。 只是皇后派人找到他,威胁并赏赐,要他如此说来。 国母之命,他岂敢不从。 此次进宫,便是一家老小的脑袋系在他的腰上,如此险境,叫他如何能不紧张。 他叹息一声,看着身后偌大的养心殿,摇了摇头。 …… 景仁宫中。 “剪秋姑姑,东西小的已经送过去了,亲眼瞧着云秀姑姑服下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发作,到时候小的再去将她扔进井里,对外边说是失足跌死的,想必没人能查到。” 听着小太监来报,剪秋心如同被万根绵针插入一般。 脸上,却要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她可有问,那是什么?” 小太监摇头,“云秀姑姑没问,小的一说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剪秋姑姑让小的带去的,她便想也没想就服下了。” 听完,剪秋咬紧了牙关,才没能让自己那痛苦的情绪外露。 许久,她缓缓开口。 “办得好,这点银子你拿着,等办完了,明日还有。”剪秋将手里头的一包,丢给小太监。 小太监立刻嬉笑着捡着,还打开来数了数里头有多少。 等到他再次抬头,剪秋的身影早就不见。 小太监奇怪地嘀咕一声,“这么晚了,剪秋姑姑不去歇息,这是要去做什么?算了不管了,有银子喝酒了。” …… 翌日。 一夜之间。 后宫突然出了两条人命。 一个是云秀,一个是灵儿。 云秀被发现的时候,是泡在井里,是她一起住的宫女认出来的。 说是一夜没回,可能是头晕跌到井里溺死了。 而灵儿,则是在黑室之中,忽然暴毙而亡。 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将打瞌睡的熙春吓了好大一跳。 一时之间,年世兰查黎氏诅咒一事的两条关键之人,全都身亡。 此事,已经到了查无可查的地步。 年世兰一早知了此事,便将皇上和皇后都请来了翊坤宫中,商榷一番。 “华贵妃,这一清早,你便让本宫与皇上前来,所为何事啊?”宜修放下茶盏,端庄又贤淑地抬眼瞧着年世兰。 昨夜皇上是宿在她宫里的,此刻她颇有些神采奕奕,得意之色。 年世兰欠身行礼,“原本臣妾也不想劳动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黎氏诅咒臣妾一事,原本都要查出真凶,可是今日所牵连二人,竟然全都接连出事,臣妾实在是害怕,所以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年世兰微微偏头,露出苍白娇弱之姿。 那惹眼的容貌扮上讨巧又乞怜模样,简直我见犹怜。 胤禛直了直背,觉得奇怪,“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贵妃,本宫记得,皇上早已赐了黎氏一死,此时黎氏还没有就死吗?” “皇上,皇后娘娘,原本臣妾也想要杀黎氏而后快,可询问之中,却发现似是诅咒臣妾之人还另有其人,于是便细细查问,这才问出了所以然。” 年世兰抬起脸,坚定地开口,“所以臣妾想要查下去,将幕后之人揪出来,臣妾方可心安。” 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宜修冷笑一声,“可是如今,与此事有关的宫女云秀和灵儿已死,你如何再查。” 可就是这一句话,被年世兰找到了错漏。 “咦?皇后娘娘,臣妾记得方才臣妾只是说与此事有关二人接连出事,并未说二人已死,更没有细说二人便是灵儿和云秀,皇后娘娘怎么如此断定臣妾话中之意呢?” 第156章 剪秋的糊涂 宜修百密一疏,竟然落下了年世兰的圈套。 她微微一愣,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最后很快就恢复了刚才得体的模样。 怡然轻笑,“早起便听见宫女们慌慌张张前来禀报,只是想着先来妹妹这边瞧瞧是什么情况,一时间忽然想起了。” 到底是宜修,她的心神不是一般人能够动摇的。 即使是一瞬间的错漏,很快也能被她补回来。 年世兰也不急不切,“原来如此,不知娘娘可还听说了什么?这云秀死的时候,可有人见到了?” 宜修抬眸,看着她,“哦?华贵妃可是觉得云秀之死可有什么不妥啊?” “不是不妥,不过是有些蹊跷罢了,怎么昨儿臣妾命她今日来翊坤宫说明白黎氏一事,昨儿夜里她便出事了,这很难不让臣妾怀疑——” 年世兰抬起眼,就这么看着皇后。 她这样子俨然是一副怀疑到皇后头上来了。 就连胤禛都有几分奇怪的看向皇后。 年世兰顿了良久,这才慢慢说道。 “是有人蓄意杀人封口,让这件事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束。皇上以为呢?” 话锋抛给皇上,胤禛微微皱眉。 他颇有几分不想管这件事,但是却又不得不管。 “宫女好歹也是上三旗包衣出身,此事的确蹊跷,是该好好查上一查。”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吩咐。 其中搅混水之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宜修当然明白,便说道,“只是听说这云秀死的时候,是夜里,没有人看见,还是太监晨起挑水的时候才发现,要查起来只怕有些难度了。” 年世兰挑眉,反问,“没有人看见云秀之死吗?” “夜里漆黑,云秀独身一人,无人看见也是正常。” 宜修接话。 “若是无人看见,怎么确定死的人便是云秀呢?而且臣妾可是听说,这云秀打捞上来的时候,脸上全都被刮花了,那惨状几乎看不清眉眼。” 年世兰立刻说道。 宜修不接话了,想了想,才道,“太监自然是认识云秀贴身之物,由此认出。” 其实她并不知道打捞上来之后的事,因为她并未多问,便被年世兰请来翊坤宫了。 她没想到,正是因为她没有多问,错过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可就奇怪了,如今云秀正好好的在臣妾的翊坤宫,怎么会又有一具云秀的尸体在井里头呢?” 此话一出,宜修眸子瞬间放大。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剪秋,也瞪大了眸子。 胤禛觉得奇怪,拧眉问道,“你不是说云秀死了?怎么又会出现在翊坤宫呢?” 年世兰做出惊讶的样子,用绢子捂住自己的嘴,下意识后缩,“皇上,臣妾可从来没有说过云秀已死这话,而昨儿夜里,臣妾忽然说不着,怕此事有了什么闪失,便让身边的太监去寻云秀。” “可谁知到的时候,云秀正要收拾包袱,准备天亮便离宫,这宫女私自离宫可是大罪,臣妾便立刻让人将她绑了回来,却没想到,一早上起,竟然听见云秀身死的传闻,实在觉得可怖,才让皇后和皇上前来查看。” 这话说完,宜修便立刻扫了一眼剪秋。 其中发生的事,她想必也猜到了。 剪秋不愿自己的亲戚死,便想到了偷梁换柱这一法子,找了个将死之人刮花脸丢进井里。 再让云秀撑着天刚亮偷溜出宫。 事实上,剪秋确实想要这么做。 只是剪秋没有想到,自己却慢了华贵妃一步。 她攥紧手,只恨自己差一点便可以成功。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华贵妃早就派了人私下跟着她,其实她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栽在这个地方。 胤禛甩了甩珠子,“原来如此,既然云秀还活着,便将她带上来问个清楚。” 宜修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成功,她忽然说道,“可是皇上,如今宫女灵儿已死,无人佐证,谁知道云秀此人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呢。”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剪秋会在这个地方给她埋这么大一颗钉子。 只能努力劝说。 “可纵使是无人佐证,却也需得问个明白才是。华贵妃,既然人就在你宫中,便快些带上来吧。” 胤禛显然不想再浪费再多时间,不想要管这件事。 可是年世兰偏偏没有如他愿。 更是十分意外的接了宜修的话茬。 “皇上,臣妾以为皇后娘娘说得极是,关于灵儿之死,也该查清楚才是。” “既然如此,你想要怎么查?” 胤禛此刻只能接话,毕竟年羹尧刚走,年世兰此刻病弱缠绵,一个病弱之人的话,他总归是要听的。 皇后接话,“以臣妾之见,不如将昨晚看守灵儿的宫女叫来一问便知。” 年世兰抿笑,“皇后娘娘说的极是,颂芝啊,你便去安排吧。” “是。” 第157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年世兰极其反常地附和着宜修的提议,这也不免让宜修的心提了提。 深深地瞧了年世兰一眼,不知道她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可是,此时她最忧心地还是剪秋昨晚不知道头脑一热,到底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把柄在年世兰的手上。 就在这时。 从外面进来两个人,那便是熙春和拂冬。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二人扑通跪在地上,行过大礼之后,不敢抬头。 看见熙春无事,宜修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了放。 毕竟昨日熙春来报说是,亲眼看见灵儿死了。 亲眼为证,再怎么说,也不会有差错了吧。 她缓缓开口,摆尽了皇后端庄华贵的模样。 “你二人便是看守灵儿的人?昨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二人仔仔细细说来。” 拂冬没张嘴,而熙春则是已经开始哭诉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只有奴婢一人是看守灵儿的宫女。她叫拂冬,是我的好姐妹,而灵儿……” 说到这,她反而似有若无的开始掩盖起什么。 又是抬头瞧了一眼年世兰,又是看了看身旁的拂冬。 浑然是一副欲言又止,心中有鬼的样子。 年世兰毫不犹豫的开口,“让你回话便老实回话,做出这样揉捏造作的姿态是给谁看?” 熙春吓得肩膀颤抖了一下。 这段日子贵妃娘娘对她不差,曾经还赏了她珠钗。 所以并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会骂她。 不过原因并没有时间多想。 她赶紧回话,“是,是,回皇后娘娘,灵儿昨日死了。奴婢当时闹肚子,便让好姐妹拂冬将茶水端过去,却没想到拂冬偷偷在茶水里面下了毒药,等我回来的时候,灵儿已经服下毒茶,身亡了。” 她立马将拂冬供了出来。 宜修挑眉,“哦?”随后立刻指着拂冬道,“说,你为何要杀灵儿?” 而拂冬的回答不卑不亢,“回皇后娘娘,奴婢没有杀灵儿。” 此话落地,熙春立刻像是被按下了什么按钮似得。 立刻反驳道,“你撒谎,分明是你在我给灵儿的茶水里面下了毒,否则怎么会你一走,她就死了,而茶水是被喝完了的。” 这样指着鼻子出卖的可怕模样,拂冬看着她时,眼神中生出几分悲戚来。 就这样盯着熙春。 熙春看着她,一瞬之后迅速转过头去,不再去看。 她失望的回过头,“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并没有杀灵儿,也没有理由杀灵儿。” 皇上抬眼,看着她那丝毫不畏惧的样子,“当天除了你们二人可还有人接近?” “没有,回皇上,无人接近,就是她下了毒。” 皇上又道,“既然你说,就是她下的毒,可又如何证明你在备茶水的时候,并没有下毒呢?” “这……”熙春愣了一下,随后又想到什么,“回皇上,后厨的小牙子公公可以为奴婢做证奴婢并没有撒谎。” 待熙春说完这句话,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又毫无痕迹的瞥了一眼宜修。 原来如此。 是有太监和宫女里应外合。 她很费劲也只察觉到熙春,并没有怀疑到身边公公,还好借着熙春的嘴将小牙子炸了出来。 皇上询问道,“哦?可确有此人?” 年世兰端起茶盏抿茶,收到暗示的颂芝立刻出声。 “回皇上,翊坤宫中确实有小牙子,可是小牙子平时只在外廊做些杂活,不靠近内室,况且奴婢记得,昨儿奴婢安排小牙子去了内务府取新培育的芍药花,不大可能看见熙春在后厨沏茶。” 一听见这么说,熙春立刻着急了。 赶紧磕头,“奴婢不敢撒谎,昨儿下午小牙子分明与奴婢在廊下说话,说完之后便一同去了后厨。” 最后一句,她说的分明有些没有底气。 因为,宜修听完颂芝的话,脸黑到了极致。 若是取芍药花之事是真的,年世兰便会查小牙子擅离职守,是为了见谁,又为何在后厨遇见了她。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说漏了嘴,于是她有突然改口说道,“奴婢该死,是奴婢记错了,并没有与小牙子碰面。” 年世兰忽然冷冷一笑。 她凌厉的眼神如冷刀一般扫过熙春的脸,反问,“一会儿说有证人一会儿又说记错了,熙春啊,你叫本宫如何信你。你那茶中到底是有毒无毒,老实交代!” 熙春纵使是害怕极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嘴硬咬死。 “贵妃娘娘息怒,奴婢确实没有啊!” “既然如此,拂冬,你说。” 年世兰声音淡淡。 拂冬立刻笃定的回话,“回娘娘,奴婢没有杀灵儿,不过奴婢下药了。” 闻言,宜修和皇上,脸色都是一变。 皇上皱起眉来,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都往前靠了靠,“你说什么?” “昨日熙春说自己腹痛,便要奴婢将茶水给灵儿送去,奴婢并没有将熙春准备的茶水给灵儿吃,而是自己备了一盏,而那一盏中,下了——假死药。” 拂冬一字一顿的,将最后三个字,说出口来。 顿时,皇后一行人皆是一惊。 而只有皇上,脸上依旧保持着疑惑。 宜修捏着绢子的手缓缓收紧,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那灵儿此时没有死?” “回皇上,灵儿此时已经醒了,就在奴婢房中。” 此时,年世兰才幽幽起身,对着皇上皇后袅袅欠身。 “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其实这事是臣妾的主意,这宫里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何事事针对臣妾,臣妾不得不防备。” “一早,臣妾已经命人去将灵儿和云秀都押去慎刑司,眼下就快要将二人的口供拿来了,一切请皇后娘娘和皇上定夺。” 年世兰说完,宜修只怕是觉得两眼一黑。 很快,周宁海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奴才参见皇上皇后,贵妃娘娘。” 年世兰抬手,“可是口供到了?” “回娘娘,正是。” 而后,年世兰的眸子转向了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熙春。 “拖下去,乱棍打死。” 周宁海低头,“嗻。” 与一旁的公公将熙春拖了下去。 “皇后娘娘,您要为奴婢做主啊,皇后娘娘,救救奴婢……” 被脱下去的熙春,嘴里还不忘发出求救的呼喊。 殊不知,她的这一句句,却成为了将宜修推向深渊的助力。 宜修哪里还想救她,恨不得将她立刻千刀万剐,叫她闭上嘴。 年世兰轻笑一声,调笑着看着宜修面色如灰的模样。 “想来定是皇后娘娘料理后宫比臣妾有方,皇上您瞧,分明是臣妾的奴婢,在危难时机唤的却是皇后娘娘救命。” 胤禛随意接话,“皇后素日待人和善。” 年世兰吩咐宫里宫女都退下,拂冬自然也下去了。 她叩头后缓步出去,眼神里却是些许的凄凉。 一开始,颂芝与她说,熙春似乎有背叛之意时。 她是不信的。 她初入宫的时候,便和熙春相伴。 她知道熙春平时有些跋扈,也知道熙春时常欺负她,骂她笨。 可是看人却不能只看这一面,她见过的更多是…… 熙春愿意将吃食分她一半,会在她笨手笨脚做错事被主子骂哭后,给她一颗难得的饴糖。 总是这样的温暖很小,可在她看来却十分的来之不易。 甚至珍贵。 在这冷冰冰的宫里。 像她们这样与人为奴为婢的身份,能遇上一个平时能说说知心话就已是不错了。 可却没想到,熙春最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第158章 此事结局 殿内。 传说已身亡的云秀,和被毒死的灵儿,此刻都完好地被年世兰送去了慎刑司,而她却没有得到半分消息。 看来她真是小看了年世兰,她竟能在病中,将这一摞子事做的滴水不漏。 宜修手中若有个玉如意,恐怕都要碾碎了。 年世兰挑起凤眼,轻轻地扫过坐在胤禛身侧的宜修。 纤细地手缓缓拂过自己的乌发。 三人闲谈片刻,或许说只有胤禛和年世兰说了几句,宜修浑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 很快,周宁海带着慎刑司的人,将云秀和灵儿的口供呈了上来。 “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这便是了。” 朱红色的木盘上是白底黑字的证据。 年世兰接过,白嫩地手一张张的翻着。 她的心里忽然在想,这样的场面前世是不是也有。 只不过主人公并不是她。 而是宜修。 宜修就这样拿着当初逼供周宁海得出的罪状,在胤禛面前念出来。 按下想法,她作势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罪状。 下一秒,犹如戏子上升,迅速爆发出高超的演技。 几乎只用一秒,她那深邃却又妩媚的眼底,氤氲出水雾,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宜修。 “皇后娘娘……” 柔若无骨的身姿,恍然间跌倒在地,那双无辜又满是泪水的眸子,叫人看起来恨不得下一秒便舍出自己性命保护他。 胤禛一惊,下意识伸出手,“世兰?” 年世兰是骄傲的,是如同骄阳一般热烈的。 可若是她有意佯装自己,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男人从脚酥到头。 “皇上,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年世兰神情哀伤不已,痛苦又挣扎地看着胤禛。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胤禛拧着眉,有些心疼的看着她,“你起来会说话。” 年世兰跪着的背却更加坚挺,“臣妾万万没想到,要置臣妾于死地居然是皇后娘娘。” 宜修咬牙,瞬间失神。 按照年世兰的性子,她想过年世兰会针对于她,会与她对峙。 她大可一一否过,并且反咬奴才故意陷害于她。 却没想到年世兰剑走偏锋,竟然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华贵妃,你冷静,本宫绝没有要害你……” 不等宜修说完,年世兰便立刻举起手中的证纸,“云秀和灵儿的证词,分明是说皇后娘娘指使,二人才会怂恿黎氏对臣妾暗下诅咒,皇后娘娘此心,莫非是要嫔妾的性命?” “嫔妾万万不知皇后娘娘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竟然会想出如此招数来对付嫔妾,若非嫔妾有心提防,恐怕再也不能知此事真相,皇上,皇上……” 年世兰哭诉着,上前拉住胤禛的衣角。 可胤禛则只是让苏培盛拿起供状,呈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详看了起来。 对年世兰,他几分不忍,更多的却是理智和沉稳。 毕竟,一开始便是他与皇后联手要害年世兰。 而宜修只是多走了一步棋,他便是罚也不是。 宜修知晓胤禛的心思,便立刻也跪下。 “皇上,臣妾无辜,决不能因为两个宫女的一面之词便治臣妾谋害嫔妃之责,臣妾实在是无辜啊。” 年世兰早有所防,“皇后娘娘当真无辜?为何在方才屡屡露出破绽?为何嫔妾的宫女却会向皇后娘娘求情,况且,云秀口中字字真切,说是皇后娘娘吩咐剪秋暗中杀害,可剪秋不忍这才脱险?而熙春下毒之意,也是皇后宫中吩咐的。” 眼看胤禛眉头蹙地越来越紧,年世兰趁热打铁。 补了一句,“臣妾知晓,自己素来与皇后不睦,自曾与端妃聊起,纯元皇后良善任意,想必皇后娘娘身为纯元皇后的妹妹,必也是一般纯良,于是便也有心修补关系,却不曾想,皇后居然要对臣妾下此毒手。” 当从年世兰口中,提出纯元这两个字的时候。 肉眼可见的胤禛眸中的情绪削弱了半分,就连攥着口供的纸也在颤抖着。 纸上清晰说明了这一切皆是皇后精心安排。 而面前的年世兰,病体羸弱又无辜可怜地哭诉。 “皇后,此事却与你有关。” “皇上……”宜修不甘,再度出声,“可臣妾绝不会这样做,臣妾向来宽待后宫,又怎么会指使人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呢?” “这宫里的一桩桩一件件,皇后娘娘却说自己是宽待后宫?”年世兰冷笑着怼了回去。 宜修如若未闻,只是说道,“臣妾身为皇后,绝无这样做的理由啊!” “皇后自然是没有理由,可宫女们也绝不可能有理由去陷害一个位高权重的皇后,不是吗?” 年世兰的反驳字字珠玑。 终于胤禛发话,“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皇后禁足景仁宫三月,六宫诸事皆有华贵妃料理,现下华贵妃身子暂未好全,先由……端妃和敬妃代办。” 话落,年世兰咬着后牙,她绝不甘心。 “皇上,可臣妾……” 年世兰再度开口,却被胤禛堵了回去。 胤禛先是柔情无比的将她牵起,扶在坐榻之上。 “爱妃受苦,只是此事还未查清楚,如今前朝事忙,后宫不可再出乱子,无论皇后清白与否,此事朕定会抚慰于你。好了,朕晨起便折腾与此事,现下还有折子未批。朕便先走了,今夜再来看你。” 他假模假样的哄着,年世兰知道不能再闹。 只能咬唇,做出懂事得体模样,乖巧的送皇上离去。 而宜修,却只落得禁足三月的下场。 等胤禛走后,宜修这才被剪秋缓缓从地上扶起。 年世兰方才乖巧的表情迅速消失,取代的是一张冷脸。 “华贵妃还真是走了好大一步棋。” 身后,宜修幽幽泛着冷意的声音传来。 年世兰轻笑,“皇后过奖,比不得皇后用心良苦,最稳之意不在酒。接下来还请皇后好好享受享受……” 她转过身去,嘲讽得看着皇后,勾起嘴角。 “这三个月软禁的清闲日子。” 第159章 甄嬛腹中之子 向来高傲又难缠的宜修自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但眼前,年世兰此举一击命中,丝毫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 这也更加让她明白,眼前之人,再也不是从前的华妃。 而下一次她再出手,便也不止是巫蛊之术如此简单了。 宜修甩袖离开。 走出翊坤宫,剪秋急忙想要上前来搀扶。 却被宜修一个冷眼吓得退了回去。 “娘娘……” “无用!” 宜修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径直走上辇轿,看都没有看剪秋一眼。 或许是这么多年的深宫日子,早已让她没有了血亲骨肉之情,为了皇后的宝座,她连嫡姐都能算计,还有什么算计不得的? 所以更不会想到,再面对至亲之人时,作为普通人的剪秋,是下不去杀手的。 即使她忠诚,纵使她知晓此事被发现的严重性。 可,但凡有一丝生路她便要去搏! 这是剪秋犯得第一个错误,直接让皇后被厌弃,禁足三月,甚至失了六宫之权。 剪秋是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 想着方才华贵妃在翊坤宫殿内得意之神情,她心中不忿,咬紧后牙攥着拳头,暗暗发誓。 一定要让华贵妃不得翻身! 回到景仁宫内。 此刻佯装一路得体贤淑的宜修,才暴露出真实面貌。 剪秋被罚跪在碎掉的茶盏之上,一双膝盖满是疮痍,衣袍渗出丝丝血迹。 可那张脸则没有丝毫怨恨之意,只有悔不当初,恨自己无能。 宜修冷冷瞧着她,瞥过,端起手边的琉璃茶盏,抿嘴喝了一口。 “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知你办事得力,为人忠诚,此事本宫可以不怪你,只是今日本宫是如何受辱,如何被一步步设计,你可看在眼里?” 这一句,在剪秋眼里便是恩赐般。 她立刻跪拜在地,眼泪夺眶而出,“主子受辱,便是奴才无能,是奴婢无用疏忽才让娘娘陷于此境,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便是誓死也要护着娘娘!” 宜修抬眸,好看的眉眼里浑然都是算计。 可那算计很深,深到所有人都看不出。 “华贵妃如今得势,这大半个宫中都要是她的了,你还护着本宫,又有何用呢?” “娘娘是皇后,是中宫,有太后,再者今日皇上不过是给华贵妃脸面,才禁足娘娘,若是没有年大将军,贵妃又能成何事。” 剪秋一字一句说着,浑然不在意膝盖下跪着的玻璃。 纵使是深入骨肉,却难敌她愚忠的赤城。 可是这一句话,却又让宜修陷入了深思。 “是啊,年羹尧大势已褪,可甄嬛却日渐势盛。” 尤其是那张,和自己嫡姐八分像的脸。 她若是诞下皇子,宜修真怕自己的后位不保啊。 此时,剪秋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她。 “皇后娘娘忘了?莞妃哪儿的事,奴婢已经遣人悄悄办了,此事绝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闻言宜修这才吩咐宫女进来,示意将剪秋扶起来。 “好了,折腾一日,你也累了,接下来三个月,咱们都有的清闲了,你退下吧。” 剪秋双膝沾满玻璃,几乎连站都站不起。 嘴唇发白,被宫女一左一右的架着,这才不至于跌倒,失了分寸。 还得撑着最后一口气,向皇后叩谢。 “奴婢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皇后娘娘恩德,奴婢永世难忘。” …… 碎玉轩中倒是清闲,日子也就这样安稳的过着。 孕中闲来无事,甄嬛会为自己腹中孩子做些小衣裳,打璎珞赏玩。 流朱得空,也会在她身边陪她说话。 陪腹中的孩子说话。 “等娘娘的孩子长大后,床上这些小衣服,一定可爱又俊俏,这可都是娘娘一针一线绣的心血呢。” 流朱拎着小衣服,娇嫩的脸上笑意盎然。 甄嬛不好意思笑笑,“我绣的不好,有几处针脚也绣坏了,偏就你们不觉得,直夸好看,可都要叫我飘飘然了。” “这不一样,坊中绣娘绣的自然是好,可是娘娘绣的是母慈之意,比不得比不得。” 流朱说起这番话来,还摇头晃脑的,逗得甄嬛直乐。 忽然院子外头,传来声响,似乎听见了苏培盛的声音。 甄嬛看天,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大半。 流朱是下人,这是什么声响她一听便知道,立刻说。 “是皇上来了,皇上今晚翻得难道是娘娘的牌子?” 甄嬛心中一算,皇上确实有几日没来了。 听说华贵妃受了好大的委屈,被皇后娘娘设下巫蛊诅咒,因为此事皇后被禁足,皇上一连陪了华贵妃几日。 只是贵妃身子不好不能侍寝。 今日听说是翻了牌子的,可是却不知道翻得是谁的牌子。 流朱见自家娘娘深思片刻,她立刻笑道,“娘娘好几日没见到皇上了,此刻皇上和娘娘都互相想念地紧呢。” 听流朱这么说来,甄嬛虽然嘴上嗔着。 “瞧你嘴碎,皇上来与不来可由不得你我。” 可心里,确实在有些思念。 自从有孕以来,皇上不说每日,每三日内,必有一日会陪着她。 这不知不觉好几日过去了,心中竟十分想念。 从前她不会这般,或是因为有孕之故,她更加的思念孩子的父亲。 可是再等,却没有看见有人进来通报。 直到祺贵人银铃般的笑声通透地传来的时候,甄嬛才知道,皇上是去了祺贵人的偏殿。 流朱一听,看见自己娘娘失落的神色。 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娘娘……” “没事,祺贵人许久不曾见到皇上,皇上去看望她,是应该的。”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针线,虽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被她抚平了。 不过是几日未见,去了祺贵人那儿,她倒不至于矫情到如此。 只是有些心酸。 不只是腹中孩子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惆怅。 腹中翻滚,她忽然想吐。 翻身对着痰盂,吐了起来。 “哎呀娘娘……” 流朱立刻上前,便将外头的槿汐也唤了进来。 “这……娘娘如今已有五月,前些日子很少呕吐,怎么这会儿又吐起来了?” 第160章 祺贵人得宠 说来也奇怪,甄嬛近来忽的身子不适。 甄嬛吐后,流朱立刻递上清茶供她漱口。 “小主最近时常胃口不佳,如今又吐的,只怕身子没有进补,腹中孩子和娘娘如何受得了。” 流朱瞧着呕吐痛苦的甄嬛,心疼的开口道。 槿汐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太后病情加重,而温太医被太后召去,近身伺候,如今若是想要让温太医前来瞧一瞧可都成了问题了。” 甄嬛漱口过后,嗓中也没有方才那般异物堵塞难受之感。 轻声咳了咳,“左右不过是这阵子变天,前些日子贪凉穿单薄了些,哪里麻烦得了温太医,若是放心不下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一瞧也便好了。” 流朱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刚动步,便被甄嬛叫住,“流朱,明日再去吧,夜深了便不麻烦太医了,还有夜深路滑,你又粗心,若是摔出好歹可如何是好。” 流朱有些不依,唤了一声,“可是娘娘……” “好了,我的身子我知道,不过是孕中吐一吐,能有什么事,你还是在这儿陪我说会儿话吧。” 如此说来,流朱这才愿意,只能悻悻回到甄嬛身边。 槿汐见状便贴心道,“这夜深了,奴婢多掌些烛火来,娘娘绣东西莫要伤了眼才好。” “嗯,槿汐姑姑总是这样的细心。” 槿汐抿笑,“娘娘吐了一番可觉腹中空空,想要进些吃食?方才奴婢让小厨房煨了山参鲜虾粥,现下想来正好到时候,不如奴婢去呈来?” 见她如此体贴,甄嬛满脸都是幸福之色。 “瞧瞧,只怕是我的腹中孩儿知道槿汐煨了粥,故意折腾一番,便是要给这粥挪地方呢。” 甄嬛一番话逗得二人发笑,槿汐忙不迭的下去将粥呈上。 偏殿…… 祺贵人看见皇上来,自然是欢喜,自从知道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便让姑姑们伺候她从上到下十分精细的洗漱了一番。 姑姑们可不敢不精细,这位主儿,虽只是贵人,但是脾气可是顶天儿般大。 只是胤禛到了之后,却现郁郁之色。 “这几日你可有去看莞妃?” 胤禛幽幽问道。 其实,他今日翻祺贵人的牌子,是不敢去见莞妃。 他内心逃避,因为那日钦天监正史的一番话。 祺贵人娇嗔着,“莞妃有孕素来不爱走动,无事也只是去御花园走走,臣妾除了晨昏定省外,实见不上莞妃几面呢。” “莞妃沉静,只是惠嫔这几日忙着照顾太后,无事你多去陪她说说话。” 胤禛开口闭口,便是日夜挂念着的甄嬛。 祺贵人自然是不服气,“皇上,你瞧瞧你到了臣妾这儿,问的却都是莞妃的状况,难道您就不关心臣妾吗?” 说着,拉着胤禛的手,轻轻的晃着。 颇有些撒娇嗔怪的意思。 唯有这番,胤禛这才挑起眼,另有意味的看着她。 方才关心莞妃之事,浑然抛诸脑后。 “哦?朕何尝不关心你了?” 祺贵人哼道,“皇上来了可有正眼瞧瞧臣妾嘛,臣妾可是日思夜想才把皇上盼来,今夜可不许皇上说旁人。” “那你是如何日思夜想朕的?”胤禛靠着,挑着的唇,满眼欲望。 祺贵人很是明白床笫之事,立刻倾身伏靠在胤禛的胸膛之上。 她身上好闻的花香透过发丝,散发出来,挑拨着欲火。 “皇上不想亲自试试……?” …… 这一夜,甄嬛孕吐折磨,身子忽冷忽热,一夜未眠。 可偏殿内,却鱼水之欢毫不停歇。 直到胤禛起早上朝之时,这才发现碎玉轩正殿人人慌张,有太医进出。 这才询问苏培盛。 “苏培盛。” “奴才在。” “莞妃何事?” 苏培盛抬起头,“皇上,莞妃昨日夜里病了,折腾了一夜,不过皇上别担心,太医院的二位太医已经在碎玉轩候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胤禛一听,脸色一滞,匆忙提起衣袍,迈步。 “朕要去看看。” “哎,皇上您慢些……”苏培盛紧紧的跟上。 胤禛转入碎玉轩内,守在里面的是浣碧。 而甄嬛正躺在榻上沉睡着,只是看她眉宇处任由挥散不去的忧郁之色,想必这一觉她睡得也不太踏实。 “如何?”胤禛压低声音,不想打扰甄嬛。 浣碧如实答到,“回皇上,娘娘昨日夜里反复呕吐,太医已经看过,服下药后,娘娘这才好些,现下刚睡下不久。” 胤禛点点头,小心坐在甄嬛床榻边。 许多年后,甄嬛回忆起那一夜,依旧觉得痛苦。 她也多么的庆幸,皇上来的时候,她正好睡下。 否则,她若是醒着,看见这个刚从别的女人榻上承欢辗转而来的男人,又在自己榻前卖尽温柔情意的假模样 ,不知该作何感想。 …… “莞妃昨夜病了?” 年世兰一早起,便听闻此事。 颂芝点头,小心翼翼的帮她整理发髻,“是啊,昨夜太医院两位太医都去了,惊动了好些人呢。” “皇上可有去?皇上昨夜宿在哪儿?” 年世兰随口问道,而眼神却在打量镜中自己的美貌。 “皇上昨夜宿在祺贵人那儿,莞妃大抵并未惊动皇上,皇上是今晨才过去。” 听见这个结果,年世兰冷笑一声。 半晌后,“可有查问,莞妃病中的缘由?” “这个,奴婢并未多问,可需要查……” 忽然就在这时,周宁海拖着瘸腿,一瘸一拐的急忙闯进来。 “贵妃娘娘不好了!大将军他,大将军出事!” 年世兰蹙眉,眼眸立刻浮上警惕之色,忙询问。 “周宁海勿要慌张,一字一句仔细说来!” 第161章 一病不起 说是冷静,但周宁海肩膀直抖,嘴唇哆嗦,好半天才将话说利索。 “回娘娘,京中出事了……昨夜京中有一虎从朝阳门墙上窜入,巡城兵丁围追堵截不成,虎竟直闯年大将军府中北园之中,最后被北城将士袁将军刺死。” 颂芝听到这儿,松了口气,“我当时何事,怎的叫你如此紧张,不过是一虎误闯大将军府罢了。” 可是年世兰脸上的神情却未减缓,反而是想到了什么,愈加凝重。 “奴才也是如此以为,可是谁知今日早朝,袁将军向皇上禀明此事,皇上竟然生了大怒,还有大臣以此事弹劾于年大将军,只是具体如何说来,奴才也不知,不过皇上龙颜不悦,人人皆知。” 年世兰五指收紧,低呼,“不好……” 颂芝不明所以,但是看着自家娘娘脸色不好,也有所紧张。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娘娘可知?” “母亲怀有哥哥之时,曾梦见一只白虎在家中徘徊休养,事情传出后,便有人说哥哥是白虎精转世而来,是年家福报。”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事不过是街坊和下属奴才们的奉承之词,自然是做不得数。可这虎不偏不倚竟然闯入了年宅,此等诡异之事……” 纵使年世兰再怎么不懂文墨,却也知道鱼帛狐篝之典故。 当初陈胜吴广起义,便是假借鱼肚传帛,学狐叫声,妖言惑众,煽动民兵,顺利起义。 而今,年羹尧本就位高权重,一人之下。 先有传言,后有事实,如此诡异,若再加有人妖言惑众,说哥哥真是白虎精转世,大富大贵之象,后果如何不堪想象。 皇上自然恼怒! “不行,本宫要去见皇上……” 周宁海立马警醒过来,“娘娘,娘娘不可,现下皇上正命钦天监正史与张廷玉大人在养心殿谈论国事,若是娘娘去了,只怕也见不到,娘娘还需小心身子啊。” 颂芝也连忙跪下,求她。 是啊,如今她还拖着病体,此事急不得。 她一时心急,看见颂芝和周宁海双双跪求,这才回过神来。 她开始想办法…… 现在写信传给哥哥,让哥哥立刻辞官。 可,京城与西北最少也要三五天的车程,只怕等信赶到,哥哥再辞官的信回道京城里,也只怕是来不及了。 而且此事发生,皇上必定更加警戒京中与西北来往。 若是她与哥哥传信之事被皇上发现。 以胤禛多疑的性子,难免怀疑哥哥是在联络她以求谋反之事。 此法不妥…… 不如,自己去求皇上,说白虎梦不过是母亲胡诌的? 不行,此事早在京中传的神乎其神,就算自己解释,皇上未必相信。 这下,左也不行,右也不行。 实在是叫年世兰走入死胡同一般无力。 那种无力感,犹如在康庄大道上,偏被一个小石子扳倒。 她改变了这么多,可是她无法改变的是…… 自始至终,胤禛想要杀哥哥的决心。 这样的决心,是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可称为杀哥哥的缘由。 这样的决心,是她带着前世记忆,也都难改的。 忽的,年世兰猛地咳嗽了起来。 颂芝立马上前查看,“娘娘,娘娘……” 等咳嗽过后,颂芝瞥见她手中绢子里竟然带着丝丝血迹! “是血,快,快传谢太医!” …… “本宫这是怎么了?” 年世兰虚弱躺在榻上,唇白眼虚,抬眼瞧着眼前给她诊脉的谢匀,轻轻掀唇问道。 “娘娘这是气血攻心,身疾骤发,这才晕厥,娘娘可是有何事忧心?不过此时,纵使是天大的事也该放一放的,娘娘您的病,还需细细调理啊。” 谢匀啰嗦唠叨着,苦口婆心的劝解,神情浑然都是担忧之色。 年世兰不以为然,只是淡道,“这病要紧吗?” “虽说当初药剂药量都是微臣再三斟酌,可是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娘娘所入还是毒药,自然需要时间恢复,可若娘娘时常这般,那微臣也不敢保证。” 年世兰为了哥哥,对自己的身体,当然下得去狠手。 所以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她重活一世最重要的便是保全年家,保全哥哥。 若是哥哥都无法保全,那还有什么用。 不行,她掀被下床。 “本宫要去见皇上,颂芝,快去备下……” 可说不到几句,便虚弱地倒向一边。 颂芝急忙接住,好在她手快,稳稳接住。 “娘娘,您现下可不能任性,谢太医,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家娘娘啊。” 颂芝急的眼泪直冒。 她一个丫头,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一个老虎,叫皇上和娘娘都动了这么大怒。 “娘娘,微臣,微臣求您,顾及身子,莫要去……” 谢匀自然忧心,可别无他法,只能跪地磕头。 年世兰咬唇,摇摇头。 恨自己身子不争气,若是她此刻能够出去。 哪怕是能为哥哥说些什么也好。 她是病了,只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每一处都犹如火烧,经脉更是痛苦不堪。 这样情形之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够解围。 就这样,年世兰大病了三日。 在梦中,幼时年府之事,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一幕幕闪过。 忽然,她听见窗外似乎有人正在哭。 随后又传来了弘历的训斥之声。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关于哥哥的话语。 她从睡梦中醒来,攀在床头,看见身边的拂冬,她问道。 “是何人在廊下?” 拂冬轻道,“回娘娘,是四阿哥和颂芝。” “让她们进来。” 等到拂冬将二人唤进来。 满脸疲惫的弘历,眼下已有淡淡乌青。 弘历凑近,“额娘,您醒了,可想进些吃食?还是要弘历陪您去外头走一走?” 她病这几日,弘历寝食难安,日日守在床前伺候。 她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她身后,是颂芝哭肿的眼睛。 “颂芝,为何哭泣?” “奴婢……” “额娘,颂芝是担心额娘的身体,故而感伤落泪。” 弘历立马答道。 话虽是这么说着,年世兰却有些怀疑。 她再次看想颂芝,“颂芝,不得对本宫撒谎,可是哥哥出了什么事了?” 弘历也回头看了她一眼,而颂芝这回却咬死了没说。 第162章 宜修 只见颂芝忽的跪下,在年世兰面前泪如雨下,可是嘴里却死死的咬紧了,不愿意说出口。 见状,年世兰便急了,撑着身子坐起来。 弘历连忙去扶,满脸的心疼,“额娘,您慢些,没出事,你别担心……” 话刚说完,一抬头,便看见她那双风情的眸子,此刻氤氲泪雾,羽睫被打湿,像是丛林中被风雨淋湿的麋鹿一般。 话就这样噎住,再难说出。 年世兰咬着牙,“颂芝,本宫问你,到底出了何事!” 若不是身体不支,年世兰此刻恨不能立刻闯出去,闯进养心殿,好好与胤禛对峙。 就算殊死一搏,也要拼到底。 颂芝这才松口,“娘娘……大将军他,他辞官归乡了……” 说完,就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年世兰的眼睛。 哭得更惨了。 闻言,年世兰愣住了…… 弘历赶忙拍着她的背,轻轻道,“或许舅舅只是一时兴起,儿子听闻,年大人已经派人去西北询问了,就连皇阿玛都下发旨意让舅舅回京,额娘或许此时还有转圜。” 所有人都担心年世兰会气急攻心,怒不可遏。 可却没想到,年世兰丝毫没有想象当中的怒意,反而,很平静。 她愣愣得望着窗外,窗外的大树重获新生,已经长出了许多茂密枝丫,连叶子都看起来那么的生机勃勃。 而从那茂密的树叶中,照射进来一缕淡淡的阳光。 恍如照射进她的生命中一般。 年世兰笑了。 笑地很好看,风情摇曳,风韵动人。 “额娘……” “娘娘?” “哈哈哈哈……” 年世兰靠在床头,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那一缕光,笑着。 她笑上苍有眼,给她重生的机会。 她笑自己运筹帷幄,胜命运一子。 她笑她曾经步步错,而今终于一切皆要平。 不知不觉笑得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好似珍珠。 她向上轻轻拂去泪水,不忘吩咐颂芝。 “颂芝,去把谢太医叫来,从即日起,本宫闭门不见任何人。” 颂芝有些不解,“那……那皇上?” “皇上?”年世兰觉得好笑,“也不见。” 颂芝领命下去了,此时留在她身边的便只有拂冬和弘历。 她这才偏过头看向弘历。 只见弘历那漆黑的深瞳,眼里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忧郁和愁苦。 年世兰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好孩子,从今往后,额娘便只有你一人了。” 她说着,弘历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手指收紧,眼神更加坚定了,“就算没了舅舅,儿子也一定会争气的。” 他要向上爬,爬到更高的位置,让额娘,只依赖他一个人。 “好孩子。” 年世兰揉揉他的脸,将四阿哥揽入怀中,十分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背。 而她心里,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没有了哥哥的光辉,弘历便和前世一般,无人将他视为对手。 若是甄嬛此次能够生子,便会引去皇后全部注意力。 她坐山观虎斗,等哥哥养精蓄锐。 等弘历再大个几年,她便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又或者,若是弘历不争气。 如若黎贵人腹中之子是皇子,依旧在她手里。 如果黎贵人不争气,那她还会有下一个黎贵人,再有孕。 只要她手里的孩子够多,仅凭皇后区区三阿哥。 根本不在话下。 况且,皇后还有个致命的把柄,在她手中。 当初纯元皇后之死…… 只是,现在皇后虽被囚禁,但还是鼎盛之势。 哥哥辞官,年家自然比不上乌拉那拉氏更有名望。 现在的皇上,也并未对皇后彻底认亲。 到底是帝后一体,荣辱与共的。 这颗炸弹,还没有到爆炸的最好时机。 …… 宜修虽是被封禁于景仁宫,可该干的事,却丝毫没有耽误。 “碎玉轩如何?”此刻她正在练字。 墨笔正在白纸上,缓缓写下一字——‘稳’。 剪秋站在一旁研墨,她淡然一笑。 “莞妃身体不适,已经宣了章太医前去医治。” 宜修又道,“哦?温太医呢?” “娘娘放心,按娘娘的吩咐,温太医此刻正在寿康宫伺候太后起居养病,一步不曾离开。是没有空去碎玉轩的。” 剪秋说完,得意一笑。 “好啊,这件事办的不错。” 最后一笔落下,宜修撂下笔。 欣赏着自己的书法。 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华贵妃以为设计让本宫被封禁,本宫便无济于事了么?” 剪秋冷笑,“娘娘到底是大清的皇后,是中宫,她不过是依仗年大将军的功劳,如今年大将军骤然辞官归隐,就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她如何得意?听说现在的翊坤宫避不见客,只允太医进入呢。” 宜修抬起头来,轻轻一笑。 “年世兰终究不能成什么气候,终有一天会和她那个不争气的养子一般,被皇上厌恶。” 剪秋附和着,“是,不像娘娘有三阿哥,还是皇上的长子,皇上自然会多加上心。” 谈及此,宜修又叹息一声。 “可皇上终究没有把三阿哥彻底让本宫抚养,只怕若是有一天,皇上心一热,让给了……” “不会的娘娘,娘娘是三阿哥嫡母,三阿哥一定会是您的养子。” 见剪秋如此肯定,宜修若有似无的挑着嘴角。 “好啊,那本宫便等着这一天了。” 第163章 沈眉庄温实初 近来多事之秋,后宫不太平。 皇后被禁足,华贵妃病重闭门不见,太后安心养病。 协理六宫之权,都落在了敬妃的头上。 虽一股脑的事忙着,但也不忘要悉心照顾莞妃腹中之子。 听说莞妃近来不大舒服,特地赶来碎玉轩中,宣太医细细查问。 “姐姐来了?” 甄嬛靠在榻上,见她进来,忙要起身。 敬妃倒不在意这些礼数,上前拉着她,“妹妹快坐好,你我之间何必约束,听闻妹妹身子不舒坦,姐姐必要过来查看一番才安心。” 甄嬛脸色虽还不错,只是依稀可见其中苍白和脆弱之感。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给太医诊脉。” 甄嬛笑笑,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太医。 看见是张太医,敬妃也满意的点点头。 笑道,“张太医也算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虽不及章太医待在太医院的年岁长。可也有圣手一称,能有张太医留心,本宫便也就放心了。” 张太医拱手,低头谦虚,“不敢不敢,能为娘娘们效劳,是微臣的福分。” “莞妃腹中之子如何?可有何事?本宫见莞妃脸色不是上佳,似是有羸弱之态。”敬妃又问。 “娘娘所言极是,莞妃娘娘曾经骤然失子,如今身子虽已恢复,可内有虚亏,体中调和不当,才会如此折腾。” 张太医一直低着头,说道。 甄嬛蹙眉,随后抬头问道,“这几日,本宫都按照太医们的嘱咐,服下汤药,却一直未见改善这是如何?” “药补乃是细水长流,且娘娘在孕中,太医院的太医们,许多进补的药材不敢冒然给娘娘使用,若要求万全之策,还只有膳食上多加改进了。” 敬妃和甄嬛互看一眼,又看向张太医,“膳食如何改进?” “娘娘所进之物可多鱼肉,少辛辣甜腻,多食进补之方,尚可。” “如此,就麻烦张太医随槿汐去偏殿,写下方子,方便记下。”甄嬛抿笑,吩咐道。 “自然自然。”张太医拱手,随槿汐退下。 等人退出,敬妃又道。 “张太医素来为人老成,虽比不得温太医,但到底是个细心之人,妹妹也可放心养着。” 甄嬛点点头,“费心敬妃姐姐特意赶来,如今这后宫多事,姐姐还抽空来看望我。” 说着,却有些伤感了。 连敬妃都记挂着,可是皇上,却不曾看望。 敬妃自然知道她话中感伤,安慰道。 “你与黎贵人,如今可都是后宫头等的要紧事,只是可怜你二人此次有孕,却都不太平。妹妹你也别责怪皇上,如今前朝诸事繁多,皇上他无心后宫也是常事。” “我自是晓得。”甄嬛点点头,抚着腹中孩子。 敬妃宫中事情繁多,不容多坐,只是闲谈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 “妹妹保重身子,如今我宫中可还有许多要紧事,不能陪你多聊。” “姐姐操劳也不要忘记休息,流朱送敬妃娘娘出去。” 甄嬛吩咐完,敬妃踱步匆匆离去。 等到人离开,甄嬛才叫来浣碧,吩咐道。 “你将张太医所言,和方子都拿去寿康宫,交给温太医,让他帮忙瞧瞧,可有什么不妥。” “是。” …… 寿康宫。 “百合三钱,当归五两,何首乌三两,按照我方才说的熬制好,晚些给太后呈过去即可。” 温实初在偏殿悉心吩咐着宫人们。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正有一双柔情的目光正在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娘娘,您昨夜没睡好,今日又这么早就来了寿康宫伺候太后,瞧这眼下可都是乌青呢。” 采月扶着沈眉庄,仔细打量着她,心疼的开口。 沈眉庄却摇了摇头。 “在这冰冷的宫里,如何能安眠?不如早些来陪伴太后,方有一丝慰藉。” 采月没太明白自己娘娘话中有话。 只是感慨一声,“娘娘对太后的孝心,实在是无人能及。” 沈眉庄没有说话,而是等了等,走上前去。 与转身准备去拿药材的温实初,正好碰面。 温实初见是她,立刻恭敬的行礼,“惠嫔娘娘安好。” “温太医不必多礼。”沈眉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的笑意。打趣道,“温太医的礼数是最缺不得的。” “娘娘打趣微臣了,娘娘可是来看太后的药好了没?下次这些琐事便让微臣来做便好,偏殿人多杂乱,怕扰了娘娘。” 他关心,又细心。 沈眉庄脸上的笑更深了些,“无妨,原本也是想走一走。” 温实初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她的表情。 “娘娘这几日可是不曾睡好?” 沈眉庄愣了愣,“……是。” “见娘娘眼下乌青,眉宇间满是憔悴,想必是照料太后劳累,微臣一会儿写些安神的药方,还烦请采月姑娘费心为娘娘熬煮。” 采月欠身行礼,十分欣赏温实初。 他这样的关心,沈眉庄心中悸动。 “你如此关心我,却不知自己脸色也十分憔悴,温太医也该多注意休息才是。”沈眉庄掀唇忍不住关心着。 温太医点点头,“多谢娘娘关心,微臣无碍的。” 见他如此不爱惜自己,沈眉庄还想说些什么。 可此时却传来一声轻唤,“温大人,有个浣碧姑娘,说是找您。” 见是甄嬛的人,温实初立刻有些着急,估计是担心甄嬛出了什么事。 立刻拱手对着沈眉庄,“娘娘微臣便先退下了。” 第164章 三阿哥的心意 沈眉庄心中划过些许的失落,却只能目送着温实初的背影离去。 温实初急忙走向浣碧,连连问道。 “浣碧姑娘怎么来了?可是莞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浣碧连忙摆手,“温大人多虑了,我们娘娘很好,今日来找温大人也是我们娘娘的吩咐,娘娘想求温大人帮忙看看这个膳食的方子,还有张大人的一些嘱托,也都写在上面了,找温大人瞧瞧可有不妥。” 温实初接过方子,细细的看了起来。 一番详看过后。 他抬头道,“依张太医所写来看,娘娘眼下正是具有洪大无力之脉,张太医所开方子并无不妥,只是如今我没能给娘娘亲自诊脉详查一二。” 说着他叹息一声,“太后养病,我奉命伺候左右,难以抽空,还烦请浣碧姑娘,每三日将方子和药渣拿来我详看,才能确保无虞啊。” 闻言浣碧立刻点头,“那就多谢温大人了,娘娘有孕在身不得不仔细着些,想来这宫中也就只有温大人一人能放心了。” “没事,浣碧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将此方交给我抄写一份?” 浣碧立刻说,“温大人周到,我们家娘娘更周到,这一份便是让我送给大人留着的。” “那便好。那便好。” 甄嬛上一胎意外滑胎,这一次更是多加小心。 可她并不知道,暗中的阴谋越来越大,要害她的人,一开始便是奔着要她命去的。 又是几日过去…… 随着年羹尧回京卸任,言辞恳切,在养心殿与皇上面前,细数功劳苦劳,又挥泪表示自己厌倦这一切,深知自己还有不足之处。 皇上自然是挽留,可年羹尧心意已决,将包衣奴才全都清散了不说,更是一副一身轻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 此事皇上原本还是不信。 可后来传来年羹尧在家中晕倒,忽然一病不起的消息。 皇上连派数人探望,真正确定之后。 辞官这一事才算是尘埃落定。 这件事落下帷幕,不少文人名士虽然奇怪,但又不得不感慨年羹尧高风亮节。 这一手,确实是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都觉得这绝不会像是年羹尧能做出来的事情,可他偏偏又做了。 翊坤宫。 年世兰病了小半月,等到此事确定,她脸色和心情也算是好了些。 只是不敢表现的太甚。 在旁人的眼里,她还是那个被哥哥忽然辞官消息,打击得病情加重,一病不起的华贵妃。 可颂芝却也能看出,自家娘娘这几日,显然是没了从前那忧心忡忡的模样。 于是问道,“娘娘今日瞧着气色好了许多,不如去御花园走走,也还沾些地气,活络活络身子?” 年世兰左右也是无事,便答应去走走。 见娘娘答应,颂芝开心地像是捡了金子一般。 忙着招呼去了。 只是主仆二人刚走出翊坤宫,还未到御花园中。 忽然天色大变。 似有雨要下的模样。 “娘娘一会儿好似要下雨了,可要现在回去?” 颂芝问道,心中有些自责。 若是下雨叫娘娘受了寒,病情加重,她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年世兰抬头,想了一会儿。 “如今回去怕是也要淋雨了,前面的亭子,不如进去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颂芝觉得娘娘说得对,便扶着娘娘进去。 二人刚坐下,只等了一会儿,就见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还好先进了亭,不然若是回去还不知道得淋成什么狼狈样呢。”拂冬站在一旁,庆幸的开口。 颂芝瞧了她一眼,有些可惜,“本是想让娘娘瞧瞧御花园里面的花儿呢,却不想到天公不作美……” 年世兰却不在意,她最近心中松懈了许多,并不纠结此等小事。 “无碍,坐在亭中赏雨,也不失是一件妙事。” 年世兰挑着眉,看着不远处。 淅沥的雨好似给红砖青瓦,绿草红花,装上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 她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现在自然是看什么都是好的。 “华娘娘……”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青涩稚嫩的声音。 年世兰意外的回过头,正瞧见三阿哥撑着伞,从不远处朝她走来。 他甩开衣袍,三两步便进了亭内。 “三阿哥安好。”拂冬和颂芝连忙行礼。 年世兰也奇怪,见是他,便问道,“三阿哥怎么在这?这个时候不该在学堂温书么?” “华娘娘放心,我的功课都做完了。”说着,三阿哥露出耿直的笑来。 然后想了想又回道,“原本是想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却不想忽然下了大雨,瞧见华娘娘在这儿,便过来了。” 说着,将自己手里的伞递了出来。 “华娘娘似乎没有带伞,我的这把可以赠给娘娘。” 年世兰意外,“你把伞给了本宫,那你怎么办?” “听四弟说,华娘娘近来病了许久,而我身子强健,娘娘比我更需要这把伞。” 说着,直接塞给了颂芝。 见年世兰还有要推脱的架势,他又连忙说。 “弘时近来功课多,便没能抽出时间探望华娘娘,可是弘时却也如四弟一般记挂娘娘,尤其是娘娘曾经在皇阿玛面前,如此维护我,弘时很是感激。” 维护? 哦,好似是那一次胤禛在阿哥所查弘时的功课那一次。 年世兰赶紧说,“本宫知道你的孝心,今后你若是有事,便来翊坤宫找本宫,华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是,多谢娘娘,那弘时便先走了。” “伞你拿去。本宫等雨停了便走。” 弘时却摆手,“雨停亦有露水,难免风起凉意,若是伞能为华娘娘遮盖半分,便也是弘时的一片心意了。” 说到这里,年世兰也不好再推辞了。 就见弘时又跑开了。 颂芝笑了笑,开口道,“这三阿哥倒是有心,瞧着对娘娘还真不错。” 年世兰并不否定,虽然从前她讥讽齐妃。 但三阿哥虽然笨了些,可在这皇家他只怕是最有人情味的那个了。 若不是生在皇家,而只是普通富家公子。 想必他也会幸福的吧。 年世兰挑眉,“一会儿你吩咐太医院的人,给三阿哥送一些驱寒的汤药去。” 颂芝点点头,“是,娘娘三阿哥如此有孝心,娘娘膝下只有四阿哥一人,若是能想法子将三阿哥收为养子,或许也是一个出路。” 年世兰摇摇头,并不这样打算,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赏雨。 而拂冬忽然戳了戳一旁的颂芝,看着身后。 “哎?颂芝瞧,那是谁?” 拂冬忽然开口,朝着不远处的指去。 颂芝对上一瞧。 好像是四阿哥? 第165章 腹黑 只见不远处的花丛边似乎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 “四阿哥您怎么来了。” 颂芝和拂冬连忙行礼。 弘历撑着伞,迈着步子便埋进了亭内,只是脸色瞧着却不怎么好。 看见额娘,他嘴微微张了张,轻轻唤了一声,“额娘。” 年世兰这才发觉他来了,偏过头瞧着他,见他肩头已被雨水打湿,衣摆处也湿了。 便蹙了蹙眉头,“如此大雨,你怎么来了?” 本也是关怀的话,听在弘历的耳中,却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儿子听周公公说额娘今日出宫散心,见天色不好,便出来寻。”他低声,语气有些僵硬。 年世兰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伴读身上,这才发现伴读手里还拿了一把竹伞。 想来是来送给她的。 “你有心了,只是现下正是夏秋换季之时,若是不谨慎小心些,找了风寒只是一瞬的事情,你如今正是学业最重要的时候,若是染上风寒又要病上几日,可耽误不得。” 年世兰拉着他坐下,这些话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她似乎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何时会如此苦口婆心劝慰人的。 而弘历却低着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没怎么说话。 年世兰似乎看出他心情不佳,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用自己手上的绢子帮他拂去肩膀上的泪水,又让颂芝递了帕子来,仔细擦掉水气。 看着额娘的手,如此悉心的帮他擦拭,弘历羽睫轻颤。 捏了捏手心,又抬头。 “多谢额娘……” “你我母子,何来言谢。”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今儿这场雨下得突然,淅沥而又绵长。 一场雨,似乎将整个紫禁城都洗刷了一番似得。 宫人们看着雨,心中发愁,不知何时能停,自己还有差事没做完。 娘娘们也被困在宫里,也只能赏赏雨,品品茗,无事可做。 唯有弘历,却私心地希望,这场雨能下的再久些。 隔绝了纷扰地世间,只有他与额娘二人,闲谈玩笑。 …… 雨终究是要停的,好在这场雨倒是没有让年世兰病情加重。 让弘历和颂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雨后的第二日,天色依旧昏沉。 弘历早起坐在阿哥所,自己的案前看书,脸色如天色一般阴郁。 三阿哥弘时姗姗来迟,走进来的时候,还打着哈欠,怪自己嬷嬷唤他唤得太早,自己连觉也没睡舒坦。 “四弟,今日又来这么早,你可真不困?” 弘时坐在椅上,摇头晃脑地。 弘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情绪变了变,随后淡淡道。 “三哥,你若是困,再趴着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师傅来了,我便叫你。” “知三哥心者,唯有四弟。” 弘时当真宽心,趴着呼呼大睡了起来。 弘历瞧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眸暗了暗,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 而到师傅快来的时候,他便去出恭,故意错过。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三哥正在被师傅训斥。 他面不作声,递给三哥一个可怜又委屈的眼神,表示愧疚。 站在师傅后面,乖乖挨训的弘时,则是冲他摇了摇头。 一副自认倒霉的惨样,恼透了。 等到课毕。 弘历还不忘找到三哥将事情说清楚。 “三哥,我原本只是想去出恭,却不曾想师傅来的如此巧,早知道我便再忍耐一会儿了,不过若不是忍不住了,我也不会去,是我害了你。” 弘时大咧咧的摆摆手,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四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对三哥的好,我都知道,自认倒霉罢了,只是……” 想到什么,弘时叹息一声。 弘历眨眨眼,“三哥何故叹气?” “师傅定会将此事告知皇阿玛,等皇阿玛过问起我的功课起来,又得挨训了。” 弘时并不知道,他的烦恼和忧愁。 此时此刻说出来,在弘历的心中,却是求之不得的珍贵。 他不及三哥年长,也不像三哥一样讨皇阿玛喜欢。 三哥额娘去世了,便能够得到皇阿玛的加倍疼爱。 可自己的额娘去世,却被皇阿玛丢在行宫不管不顾。 若不是自己争气,若不是华娘娘不舍弃,他只怕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到这皇宫里来。 “罢了不说我了,华娘娘身体可还好,我昨日见她在亭中躲雨。”弘时摆手。 见他提到额娘,弘历下意识的警惕,囫囵一句,“额娘很好,对了三哥,你可有想过寻一位养母?” “养母?你是说和你一样?”弘时挑眉,又叹气,“你年纪小,不懂,三哥的烦恼。” 弘历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从前在皇额娘的宫里待过,皇额娘严厉不说,更是毫无休息可言,一日到头睁眼便是读书,闭眼便是背书。” 弘时想起那段时日,都觉得后怕,可再也不想过了。 弘历却说,“如此说来,三哥是不愿去皇额娘的宫里?” “是啊,若是我能如你一般在华娘娘的宫里就好了,华娘娘上次还拦着皇阿玛不要责骂我,还真挺好的。” 听见他这么说,弘历攥紧的手。 “华娘娘确实好,可是四弟却觉得,不希望三哥如此。” “哦?”弘时挑眉。 “三哥乃是长兄,是皇阿玛长子,将来大有可能继承大统,但是若是皇额娘生下嫡子,三哥可就失去了大半机会,不如多去皇额娘宫中,好让皇额娘收三哥为养子,那三哥便是嫡子,将来……” 眼看弘历嘴里就要说到那句话了。 弘时赶忙拦住,“四弟,你……你可真是心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个。” 弘历眨着无辜的眼睛,摇摇头,“我也是在史书中看见的,三哥我说的不对吗?” “没,也不是,这样的话,你下次可千万别再说了。” 弘时低下头,眼神闪躲,随后便起身离开。 没有看见他身后的弘历已经变了脸色。 第166章 枭首示众 几日后。 翊坤宫。 年世兰病重闭门不出,不过宫中倒也不算太过冷清,而且她休歇的这几日,并没有像外人看起来那么轻松。 反而在背地里做了不少事。 宜修被禁足,她正好就把黎贵人身边那些个心思不正的人,借着病中不愿有人打搅的由头都清了出去。 虽然说起来,这个缘由很是勉强,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人人都知道华贵妃娘娘性格乖张,行事果断。 而且打发人去旁的宫里的时候,都给了遣散银子。 那些个奴才得了银子高兴还来不及能,也就都不会说什么了。 而宫里,端妃和欣贵人带着两位公主倒是时常来探望。 也便不算无趣。 这日,午后。 左右也是无事,端妃便带着温宜在翊坤宫中闲坐。 二人坐在树下乘凉,一面赏着美景,一面看着四阿哥在一旁教温宜念诗。 四阿哥温柔的细细念来,温宜便有样学样的说着。 二人摇头晃脑的,看着实在是可爱。 “妹妹可听说了?三阿哥以阿哥对奴才照顾不周为由,向皇上哭诉,而皇上也有意将他交给皇后抚养。” 端妃放下茶盏,淡淡道。 年世兰轻笑,“一直以来皇后便想要抚养三阿哥,如今也算得上得偿所愿了。” 见她淡然的模样,端妃有些疑惑,“妹妹不意外?” “三阿哥身为长子,这点子野心和打算,是他该有的。况且齐嫔生前便和皇后交好,而三阿哥身为长子,交给皇后抚养,并不奇怪。” 端妃看向四阿哥,又轻声道,“可如今看来,皇后虽被禁足三月,可是却得到了三阿哥,此事倒不知道是因祸得福,还是早有预料。” “因祸得福也好,早有预料也好,本宫都不在乎,如今本宫便只希望黎贵人腹中之子,能够早些落地。” 年世兰叹息一声,舒展了一下眉头,看向远方。 “黎贵人此子若是公主,皇上或许会准黎贵人亲自抚养,可若黎贵人次子是皇子,妹妹你可会……” 端妃担忧地看了年世兰一眼。 若是皇子落地,年世兰必是要争一争的。 可是她如今身子病弱,如何能够防住阴毒的皇后? 年世兰也没有说话,她的心里默默有着打算。 这也是她为何称病不出宫的原因。 再有三月,黎贵人腹中之子便要落地,她若是此时出了什么事,落进了皇后的圈套,恐怕便难得皇上信任。 这也是她为何让哥哥定要快些辞官的原因。 因为若是她背后站着的是年家,皇上定不会准。 “四哥,你怎么不念了?方才那一首温宜都已经记下了。” 温宜抬起头,奇怪的小眼睛看着弘历,拉拉他的衣袖。 弘历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温宜,温柔一笑。 “温宜可比四哥预料的记得还要快,温宜真聪明。”弘历点了点温宜的鼻子,夸道。 温宜听见四哥夸自己,便咯咯地偷笑起来。 然后继续跟着四哥念诗文。 可弘历嘴里念的是诗文,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额娘和端娘娘的谈话。 若是,黎娘娘生下一个皇子。 额娘会抚养他吗? 毕竟黎娘娘只是贵人,定是需要一位娘娘抚养的。 而且黎娘娘是翊坤宫中的嫔妃。 似乎额娘抚养她孩子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如果额娘抚养了那个皇子,还会喜欢自己吗? 他心里没有多大胜算,如此一来便更是疲倦了。 原本以为解决了三哥,却没想到…… …… 年羹尧已然辞官,从前他的追随者,和包衣奴才各种为虎作伥。 如今树倒猕孙散,没有了大树的庇佑。 一时间,被抓的、被问斩的、下大狱的、抄家的…… 数不胜数。 今日,更是搜出一本对年羹尧极尽阿谀之词的书。 其中大肆指责如今雍正的年号不好,并说历史上以正字为年号的皇帝下场都都不好。 胤禛勃然大怒。 因为此书正是年羹尧从前的幕僚汪景琪所写。 而其中大量对年羹尧的奉承之词,溜须拍马之文章。 年家也遭到了叱责,年富年兴被降罪,不过还好,不至于危及性命。 而汪景琪却被枭首示众,首级悬挂菜市口的惨烈下场。 如此下场,不仅让年羹尧彻底明白了,皇上对他的地位早就忌惮良久。 也更明白了,自己的妹妹是何其聪明。 让他避过了这次灾祸。 虽说辞官之后的日子过得不好,比不得从前大将军王的风光无限。 可是比起全家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 能有如此下场,已十分不易。 而据说,胤禛下朝之后,虽然如此惩戒了年家和汪景琪,却犹觉不够。 怒意不减。 年世兰知道此事之后,便假模假样地,哭啼啼地跑去养心殿门口跪着,求皇上息怒,千万不要牵连哥哥。 便说哥哥对皇上是多么的忠心。 此事是幕僚陷害。 最后干脆作势晕了过去。 而同时命周宁海去联系朝中老臣,为哥哥说话。 因为年羹尧早已辞官,由她这么一闹,好歹是贵妃,如此恳切。 而朝内亦有不少年羹尧从前的老友,同为老臣,虽然不满,可见贵妃已然做到如此地步,便上书劝解胤禛,诉说年羹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念在从前的功绩上,放他养老。 有了年世兰联系的老臣加上一些大臣的劝解,胤禛的气也算是消了大半。 可偏就是这时,一向小心翼翼的甄远道却出了事情。 第167章 甄远道 在年羹尧这件事上,原本胤禛是做好了让年家彻底倾颓的打算了。 只是没想到年羹尧这么一招,让他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让这件事就这么不轻不淡的过去了。 这件事处处逼着他,放过年家。 而胤禛心中的那股气,便只能撒在年羹尧手下人身上。 可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甄远道偏要上来碰钉子。 觉得胤禛对汪景琪责罚太甚,首级悬挂于菜市口会吓到无辜百姓不说,株连满族更是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 虽是委婉忠言,可是在杀伐果断,决不容许任何人动摇自己江山地位的胤禛眼里。 却犯了大忌。 只是念在莞妃如今怀有身孕,暂未生产地份上,也倒没有对甄远道过多责罚。 而谁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件小事便就会如此过去。 可谁知,这只是未来一切苦难的缩影。 或者说,前端罢了。 …… 景仁宫。 “虽说皇后娘娘被禁足,可却得了三阿哥,而如今华贵妃母家不复从前,已然是大厦倾颓,也不算她占尽上风。这后宫还是娘娘的天下。” 祺贵人坐在宜修身侧,有模有样地拍着马屁。 宜修只是微微勾唇,“没了年家,还有旁人,更何况如今华贵妃稳坐贵妃之位,膝下有一养子,宫里还有一个有孕的黎贵人,该做的东西还很多。” “华贵妃病中不足为惧,倒是黎贵人和莞妃……”祺贵人耸耸肩,提起这两人时很是厌恶。 “黎贵人之子本宫已有打算,倒是莞妃,听说近来皇上对甄远道颇为不满,你阿玛可有在其中周旋?” 宜修抬起凤眼,挑着眉看着祺贵人。 提及此,祺贵人点点头,“皇后娘娘放心好了,娘娘的安排嫔妾都已经传达给了阿玛,或在不日便能成功。” “那便好。” 宜修点头,细算着日子,“还有七日,本宫便能够解了禁足。” 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问道,“皇上这几日,可去你那儿多些?” 祺贵人点点头,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娘娘说的不错,皇上近来常去嫔妾宫中,就连莞妃都颇有冷落之意。” 看着她那写在脸上的小心思,宜修只是淡然笑笑。 她和胤禛夫妻数十载,她晓得胤禛的那种近乡情怯之感。 钦天监所言,胤禛还是放在了心上,虽然担心,可却不愿莞妃腹中之子有任何差错。 毕竟后宫子嗣稀薄,若是因为钦天监所言,便扼杀,实在太过轻率。 如今莞妃身子不适,她可不知道胤禛心中的纠结和思虑。 只是觉得,胤禛忽然地冷落,令她神伤。 一切都在意料中进行,宜修勾唇笑笑。 又问,“黎贵人那儿,可有消息?” “这个……”祺贵人面露难色,“翊坤宫中的消息一向难以传出,更别说黎贵人,这宫中浑然就像是没了她这个人似得。” 宜修蹙眉,忽然有些难以把握。 碎玉轩的事,她尚有拿捏之处。 可翊坤宫,却处处存在变故。 第168章 皇后对甄嬛下手 人人都说,这后宫的日子难熬。 却不知道,这日子转瞬就变。 随着前朝的风起云涌,很快噩耗和变幻就到了后宫。 不过是十几日,从前风光无限的甄远道被叱责贬官。 甄嬛怎么也想不到,为何只是一时之间,天就变了。 她顾不得身上难受,和自己有孕,匆忙去了养心殿。 可皇上以国事繁忙为由,不见甄嬛。 甄嬛只觉天塌,她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皇上与她竟会有如此隔阂。 想也没想,她正要跪向皇上求情。 苏培盛见状,连忙拦住,要扶她起来。 “娘娘,您还有身孕,您可得小心身子啊。皇上今日国事繁忙,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苏培盛说着,也是一脸难处。 他是知道皇上是故意不见她的,可是他身为一个奴才,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甄嬛一定要跪。 “苏公公,烦请您再进去通报一声吧,皇上究竟为何不肯见我?” 这几月来的冷待,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只是一直以来,皇上前朝处理年羹尧之事,她知晓也理解,且皇上虽人未到,却也一直吩咐内务府往她宫里送赏赐。 故而虽难过,却也不曾想到,皇上竟然会狠绝到如此地步。 苏培盛面露心疼的难色,“娘娘如今有着身孕,一切皇嗣为大,娘娘可一定要小心身子。” 说着,苏培盛压低了声音。 “等皇嗣落地,或许便有了万全之策。” 甄嬛就这么看着他,可心里却是不甘,她若是能等,可父亲的冤屈怎么能等。 “可……” 甄嬛知道苏培盛话中的意思,却并不甘心如此。 这叫她怎么能不担忧。 可下一刻,一声清冽的女声,打断了她。 “莞妃娘娘。” 主仆二人顺眼看过去,便看见剪秋正站在一旁。 剪秋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莞妃娘娘安,皇后娘娘知晓娘娘所求之事,想请莞妃娘娘在景仁宫一叙。不知娘娘可否挪动尊驾?” 剪秋?皇后? 皇后知道了父亲的事,甄嬛猛地想起曾经自己与安陵容一同求皇后娘娘解决陵容父亲之困。 或许皇后娘娘这次也能帮她! 甄嬛看了一眼,养心殿紧闭的大门,又看向了剪秋。 悬着的心,最终她点了点头。 等到甄嬛走后,苏培盛便推开门,进了养心殿。 胤禛负手站在案前,阖眼转着手中的翡翠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培盛走近,弯腰上前,“皇上。” “莞妃可去了?” “皇后娘娘已经将莞妃请去了景仁宫了,想必莞妃娘娘能想明白的。” 似乎听见这话,胤禛这才松了口气。 睁开眼坐到了榻上。 开口道,“甄远道不可饶恕,如何处置,朕暂且犹豫。莞妃有孕在身,且此事是前朝之事,朕并不打算牵连莞妃。” “皇上良苦用心 ,想必皇后娘娘定会向莞妃说明的。”苏培盛连忙应和。 胤禛却有些担忧之色,“莞妃性子刚烈,此事或许有些麻烦,想来昨日夜里皇后说的也并无道理,莞妃从前谈论朝政,便已有逾越,若是此事她还不懂……” 说到这里,胤禛没有再说下去。 苏培盛连忙接话,“莞妃娘娘还有身孕,也定会明白皇上的。” 其实说来,苏培盛心中虽然不敢有异心。 但是依此事看来,他是有些心疼莞妃。 昨日夜里,皇后解禁后头一回来养心殿内给皇上请安。 原本他以为只是寻常请安,可等皇后走后。 皇上便有些忧心忡忡,今日上朝便贬斥甄远道。 想必是想到甄嬛定来求情,于是皇上又让人传话给皇后。 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事态发展到这里,苏培盛也知道了,昨晚皇上和皇后谈的多半是莞妃从前与皇上谈论朝政之事。 后妃参政是大忌,莞妃从前所为,若说是家事也行,可若是要强说为国事,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苏培盛也是明白的,在皇上需要的时候,多嘴的那几句,就不是参政。 可若是皇上不需要,要怀疑的时候,那就是参政! 莞妃究竟无辜与否,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 翊坤宫。 颂芝匆忙从门外走了进来。 年世兰今日无聊,正坐在案前翻看四阿哥的功课。 四阿哥写字工整有力,字迹隽秀,看着也叫人舒心。 余光扫见颂芝匆匆的模样,不等她出口。 年世兰便问道,“何事这样匆忙?” “回娘娘,甄远道被贬,莞妃娘娘去养心殿求皇上。” 年世兰蹙了蹙眉,思绪似乎被拉回从前。 她想起前世,自己的哥哥去世不久,皇上便听信瓜尔佳氏之言,处置了甄远道。 当时她已身死,魂魄看着这一幕,只笑话甄嬛害人终害己,终于栽了! 只是,这次哥哥并没有倒。 甄远道却反而依旧倒了。 年世兰不免有些疑惑,可是事既然已经发生,又惹不到她身上。 她没什么心思想多了解,只是又问,“皇上可见了?” 颂芝继续道,“皇上没有见莞妃,反而……皇后将莞妃请走了。” “皇后?” 皇后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这个时候带走甄嬛…… 上一世这个时候,甄嬛早因为纯元故衣一事,失去了恩宠,被幽禁碎玉轩,只能许答应的分例,甚至失去了流朱婢女。 而这一世没有,皇后难道要再次出招了吗? 想到这里,年世兰嘴角微微一勾。 甄嬛此刻并没有看清皇后的真面孔,或许会以为皇后是真心想要帮她,说不定真的会上当。 “娘娘,皇后此次请走莞妃,可是想要帮莞妃复宠?”颂芝忽然问道。 年世兰翻看手中的书,“复宠?何来复宠一说。” “这些日子娘娘对后宫之事充耳不闻,可是近来皇上少去碎玉轩,后宫之人可都是晓得的。”颂芝解释道。 说到这里,年世兰忽然觉得奇怪,“皇上许久未去碎玉轩?这是为何?” 皇上和甄嬛如此相爱,这忽然冷落,定是有原因。 可是又没有纯元故衣一事,也没有旁的分歧。 皇上怎么会忽然冷落甄嬛? “这便是奇怪之处了,说来也并没有原因,不过后宫之中得宠的娘娘骤然失宠之事也是常有,奴婢也便没有留心着。” 年世兰敏锐到了奇怪之处, 随后吩咐颂芝。 “此事奇怪,让周宁海去查查敬事房的记档,皇上有多久没有去莞妃宫中了。” 颂芝应声,正要退下。 年世兰又道,“莞妃从景仁宫中出来之后,吩咐人好好盯着,做了什么都要提前汇报给本宫。” 提到此处,颂芝有些奇怪。 娘娘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莞妃了? 不过……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娘娘,奴婢倒是听说莞妃近来身子不适,一日三食都需要靠着遵照太医的吩咐。” “哦?莞妃宫中不是一向让温太医着手?”年世兰蹙了蹙眉。 这次她直接合上了书,看向颂芝。 “原本是的,可是近来太后身子便一直病痛反复温太医受太后之命,在寿康宫中伺候着,不得离开。” 年世兰眼睛一转,原来如此。 “你去太医院悄悄要一份莞妃食谱的方子来,再把谢太医请来,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颂芝应下,“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等颂芝走后,年世兰眼里的神色早已变了个样。 她缓缓冷笑,看来皇后终究还是出手了。 两虎相争,她到底是该坐看好戏呢?还是坐收渔翁之利呢? 眼前形势不明朗,年世兰也且等着。 就看一会儿甄嬛从皇后宫中出来,事态如何发展了。 第169章 莫逆之交 景仁宫。 “剪秋,给莞妃奉上好的雪前龙井来。” 等到甄嬛落座后,宜修叹息一声,随后抬手吩咐剪秋道。 剪秋应声,随后便下去了。 等到剪秋下去,甄嬛便立刻欠身一福,“皇后娘娘特意请嫔妾前来,定是知晓嫔妾的心思,求皇后娘娘明白告知,此事嫔妾可还有转圜的余地了?” 都是聪明人,皇后在这个时机请她过来,甄嬛必然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便也不多说废话了。 只见皇后愁眉苦目,似乎十分忧愁的模样。 还没有开口说话,便让甄嬛不安的心更加紧张上了几分。 “你父亲之事,乃是前朝要事,本宫就算是有心要帮,可皇上却也不容本宫干涉,昨儿夜里,本宫细细求问过皇上,只是皇上态度强硬,怕是你父亲命数中有此一劫了。” 宜修此话,便传递给甄嬛两件事。 首先便告诉她,皇后昨天夜里就特意为了甄嬛求了皇上这件事,暗示自己的心意是好的。 二则告诉甄嬛,此事皇上极为在意,必不可能轻易实现。 而甄嬛更是听懂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从前经历过那么多,她虽然并不晓得皇后对她有暗害之心。 却也深知,皇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如今皇后会主动为了她去求皇上,必然有所图。 而此时就看自己有多大的筹码能够让皇后满意,并且愿意帮她解决甄家此难。 “皇后娘娘关怀体恤,并施恩德,嫔妾自然是铭记于心。可嫔妾父亲如今一朝被贬,其中定有冤屈和误会,只是如今皇上不见嫔妾,嫔妾就算是一肚子的话,却也无从下口,还请皇后娘娘帮扶嫔妾。” 甄嬛明白,这件事事发突然,虽然她不尽然知道前朝之事究竟是何故。 可是,依她从前的宠爱,和身怀六甲。 纵使皇上铁石心肠,可见面三分情,只要能见到皇上,也算是有一份希望。 宜修哪能不知道她这般心思,所以这才特意昨晚去皇上面前说足了她的坏话。 让皇上心生猜忌和厌恶。 而当下,在莞妃面前,她又要换上另一种说法了。 “话虽如此,可你可明白,为何皇上许久不曾踏足你的碎玉轩?” 甄嬛微微一愣,好看的眉眼浮上一丝迷茫,缓缓看向座上之人。 “嫔妾不明,还请皇后娘娘明白告知。” “此事,本宫也是昨日才知晓。原来数月前,钦天监正史曾向皇上进言,曾说,依照天象,你腹中之胎有不祥克主之召。所以皇上忌惮,这才许久不曾去碎玉轩探望于你。” 果真如此? 听到是如此缘由的甄嬛,清醒的脑子瞬间宕机。 若真是天象所困,那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再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了? 见甄嬛备受打击,宜修又开口道。 “在这后宫,谁都有命途不济的时候,而如今天象只说,困住了你,可是只要是人无不向上走,你也该有解困的法子才对。” 甄嬛有些恍然,她咬唇,“可如今,嫔妾又该如何脱困。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你可知黎贵人为何得宠?” “黎贵人一手琵琶自是绝技,皇上醉心琴意,自然流连忘返。” 宜修抿笑,“而黎贵人有的绝技,你并非没有,如今皇上不见你,你便引皇上而来,若是能够见上一面,此事便也迎难而解了。” “娘娘的意思是……” 甄嬛微微愣住,她看向宜修。 而宜修却并不把话说明白,只是看着她身上的衣衫,“如今你孕中身子日渐丰腴,穿着的衣饰也不似从前靓丽,本宫命内务府为你赶制几件舒适得体的,想必不日便会送到你的宫中。” “多谢皇后娘娘。” 宜修扶着脑袋,“好了,外头风大,你还有着身孕,便先回吧。” “是,那嫔妾便先退下了。” 等甄嬛退出景仁宫。 只觉得胸口发闷。 槿汐见了,紧紧搀扶着自家娘娘。 “娘娘,娘娘您还有身孕在身,千万不可动气伤了身子。” 见自家娘娘如此伤痛,她也颇为心疼。 “槿汐,如今我腹中之子,还未降生却被认定为不祥,若是皇上当真厌恶我,厌恶我的孩子,父亲一事上,我便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她说的时候,心如被剜一般,痛苦不堪。 “天象之事,转瞬即逝,做不得数的,娘娘当下无论如何,定要保住腹中之子才是啊。” 槿汐拼命安慰着甄嬛,想起皇后方才的话,又说道。 “皇上从前如此珍爱娘娘,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至于方才皇后所言,也并无道理。” 甄嬛咬着牙,不再说话。 她几乎是硬撑着一口气回到碎玉轩。 浣碧在碎玉轩中哭得眼睛都肿了,焦急等待,可等到甄嬛回来,也并不敢过多细问。 因为看甄嬛脸上表情,她也便明白,今日去是何结果了。 可是甄远道毕竟也是她的父亲,她并非不急。 甄嬛刚回到宫中,沈眉庄便一脸焦急,满心担忧的来了。 “嬛儿。” 沈眉庄进来,便看见甄嬛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 “眉姐姐……” 心疼的沈眉庄一把将她抱住,随后道,“甄伯父之事我已经知晓,可是如今太后却不让我过问此事,可我必会努力求太后的,也向父亲写了家书一封,希望能够助甄伯父一力。” “可如今,最重要的是你可千万不能倒下,若是你倒下,甄伯父可就真的无人依靠了。” 甄嬛抹去眼泪,紧紧拉着沈眉庄的手。 “眉姐姐的话,嬛儿都明白,只是嬛儿如今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一次,似乎是死局。 可是她又偏偏得在死局之上,搏得一份生路。 沈眉庄此刻也顾不得旁的,“如今你尚且有着身孕,不便走动,皇上不见你,我便去求见皇上。” “姐姐待嬛儿的心,嬛儿明白,如今我也有了旁的法子,若是此法不成,还请眉姐姐再帮嬛儿。” 甄嬛认真说道。 沈眉庄眼前一亮,“嬛儿,你已经有主意了?” “嗯,此法还需眉姐姐相助。” “这是必然。” 第170章 年世兰利用宜修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东西都拿来了,此刻正叫谢太医在偏殿细细查看呢。” 年世兰拿开身上的毯子,缓缓点头。 “让你查的东西,可查明白了?” “娘娘吩咐,奴婢不敢马虎,问了御前的小厦子,小厦子也琢磨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的,日子约莫着是三四月前,有次皇上召见钦天监正史之后,便见皇上面色不悦,而之后也没有去过碎玉轩了。” 年世兰眯眼,慢慢琢磨,“钦天监?” 天象? 她约莫是算到皇后是如何对付甄嬛了,只是具体什么手段,暂且不得而知。 不过这件事既然她都能查到,那甄嬛知道只是早晚的事。 “是,娘娘,可需要奴婢安排周宁海多去盘问盘问,正史与皇上究竟谈论了什么?” 颂芝低头道。 年世兰却摇头,“今时不同往昔,哥哥不在前朝,你以为如今办事还像从前那样轻快?这件事不必查,该咱们知道的,很快就知道了,不该咱们知道的,风声就不会放出来。” 说完,她抬眼示意颂芝。 颂芝晓得意思,便立刻点头下去。 走到了偏殿,将已经准备好的谢太医请去正殿。 等谢太医进来之后,又十分有眼力见的屏退左右宫人。 年世兰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谢允。 “如何?这食谱中可有什么不妥?” 谢太医低着头,奇怪的发问,“微臣可否问娘娘,这食谱是何人食用?” “是莞妃。” “原来如此!”谢太医说着,脸色凝重了些。 年世兰挑眉,“哦?可是这食谱不对?会使人滑胎?” “娘娘说的不错,这食谱方子乍看与寻常人菜式无他,甚至多有鸡鱼此等鲜补之物,可实则细细研究起来,多有相生相克之处。” 虽然谢允之言,年世兰早已猜到。 可是不免觉得奇怪。 甄嬛并非这么不小心的人,虽然温太医在寿康宫伺候,但是难保甄嬛不会将自己的方子给他查看。 尤其是在上一次甄嬛小产过后,这次必定更加谨慎。 皇后在这上面下功夫,风险是极大的。 年世兰便问道,“谢太医可否细细说来,这方子究竟何处不妥?” “方材内多有,生冷辛辣,活血化瘀类的食物,会使胎盘不稳,极其容易滑胎流产。” 说完,谢允将手中的方子呈给年世兰看。 “娘娘您瞧,木耳甲鱼薏米一类单看并无不妥,可是这三日两顿,就有可能导致胎盘着床不稳,山楂和木瓜、芦荟,服用过后会使得孕者身子不适,再瞧这桂圆和人参,虽都是大补之物,但是依照这样的份量……必将上火,这一但动血动胎,后果不堪设想。” 谢允叹息一声,为人医者,心中慈爱,“莞妃若当真按照此方服用数月,想必今日身子早已大不如前,这腹中之子若能有幸生下来,想必也是畸形异胎,不成人样。” 听见他这么说,年世兰也看着这手中方子,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方子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 “当真只用这食谱便能做到?!” “虽微臣并没有把过莞妃的脉象,但是也曾在温太医手中,看过莞妃的脉象。又得知莞妃曾小产过,如今有孕,并非最佳时期,从前盈亏未补足,如今骤然有孕,又被如此陷害的话,实在难说……” 年世兰眯眼,忽然想到什么。 天象! 皇后此时若是用天象生事,那必然不会只是单纯针对莞妃这么简单。 而后手又在莞妃的饮食中大费周折。 如此来看。 皇后极其有可能,是利用天象之术对付莞妃腹中的孩子,又利用食谱,潜移默化之中令她腹中孩子畸形。 而在前朝,又利用瓜尔佳氏针对甄远道。 甄远道一出事,甄嬛必定心急如焚,到时候她若生下畸形胎儿。 一方面能够说是她自己孕中心神不宁导致,另一方面又能映衬天象之说是真的。 届时,皇上必深信天象所言,不再宠爱甄嬛! 想到这里,年世兰背后微微生出冷汗来。 皇后啊皇后。 果真是好算计! 年世兰又问道,“莞妃腹中之子可有转圜的余地?” 谢允垂下头,仔细思量了片刻,“微臣无能,微臣不知莞妃脉象如何,且……这样的食谱在微臣的眼中看来,与一碗红花的区别只在于快慢了,只怕莞妃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 且他并不是只知晓太医院这一方天地之事。 自从年羹尧辞官归乡之后,他也开始有意无意打听前朝之事。 不然万一华贵妃娘娘身陷困境,他可不能落得个爱莫能助的份。 所以自然是知道甄远道被贬一事。 莞妃如今受了这般大的打击,只怕是回天乏术! 原本谢允以为,华贵妃娘娘这般问他,是在意莞妃腹中之子。 可他猜错了。 “既然莞妃这胎留不住了,本宫自然也不能让皇后就这么得逞,本宫还有东西需要你备下,也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微臣但凭贵妃娘娘吩咐。” …… 景仁宫。 今夜皇上并未翻牌子,而是直接去了皇后宫中。 今日并非十五,还是皇后解禁以来皇上头一次去皇后宫中。 宜修猜到皇上必定会来,早早梳妆等待,精心打点了一番。 可是皇上一见她,丝毫未发现她的用心,而是一开口便问。 “今日莞妃来你宫中,可有说些什么?” 宜修垂下眸,心中有些淡淡的忧伤。 不过她掩藏得极好,很快便换了另一副模样,做出为难的样子来。 “皇上,莞妃她……” 见她欲言又止,胤禛又问。 “怎么,莞妃还是不理解朕的苦心吗?” 宜修叹息,“皇上,此事突然,莞妃尚且有孕不说,年纪尚轻不懂得分寸,还请皇上勿怪。” “她竟然连你的劝导也听不进吗?” “臣妾无用,没能劝动莞妃,甚至莞妃还多番询问臣妾,要……” 听见自己的解语花如今动摇了心思,想要站在他的对立面,胤禛心中有些怨气。 甄远道一事,他已经是看在甄嬛有孕的份上,给足了她面子。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要如何!”胤禛开口,听语气,是有些怒火了。 宜修不紧不慢的说道,“想要效仿姐姐姿态,好重获皇上宠爱,能够为甄远道求情。还说腹中之子还是皇嗣,说甄远道乃是皇嗣祖父,皇上以孝治天下定不会……” 胤禛猛地站起身来,“她如何能与纯元相提并论!” “皇上息怒。” 宜修见状,立马安抚,又做出善良模样。 “想必莞妃妹妹是父亲出事,病急乱投医了,臣妾已打发她回了碎玉轩,并没有告诉她关于姐姐的任何事,想必莞妃定不会如此不堪,模仿姐姐的!” 第171章 纯元故衣 胤禛顿了顿,眼中依然夹杂着怒火,他冷漠道。 “若是莞妃不掺和前朝之事,安心生下皇嗣,朕也如往常待她,可她若是执迷不悟妄想利用纯元皇后……那朕决不轻饶。” 宜修摇摇头,做出惋惜又担忧的模样,“这,想必莞妃懂的其中的道理,一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从锦盒中拿出一个香包。 “这是姐姐在时,为臣妾缝制的香囊,那时候姐姐孕中与臣妾相伴,我们曾一同幻想孩子长大之后的模样,却没想到,姐姐竟然就这样撒手人寰,独留臣妾一人,只能靠这些东西,才能够感受到姐姐的存在。” 胤禛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去,看见她手上的那小巧精致的香囊后。 眸子都黯淡了几分,思绪就这样被拉回从前—— 他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是那样美好的人。 …… “槿汐。去取我的萧来。” 甄嬛小心扶着肚子,从案边站起。 槿汐上前扶住她,“娘娘,今日当真要去吗?” 等她问过,甄嬛并未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心中有些泛酸。 “如今皇上不愿见我,却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只可惜如今我孕中憔悴,容貌不胜从前,不知是否能惹得皇上生出一丝怜爱来。” 在这短短数天,更让她崩溃的还有她从前视为余生所求的爱。 她曾那样天真的以为,纵使自己不是皇上心中唯一,却也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更没想到,自己如今狼狈的为了见上皇上一面,竟然要如此费尽心思。 “娘娘还有身孕,如今身子虽有调理,可却不知为何,作用却不大。”槿汐担心的叹息一声,等说完,便去帮甄嬛取她的箫。 只留下浣碧眼睛红肿的瞧着她。 浣碧没说话,只是上前扶着她。 父亲出事,她什么也做不了,如今只能够靠长姐了。 忽然流朱从门外跑进来,说道。 “娘娘,内务府的人来给娘娘送衣裳了。” 甄嬛奇怪,“送衣裳?” 不过,她极快便想到了景仁宫中皇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便让流朱,快将人请进来。 这回来送衣裳的并不是内务府总管,只是个不足轻重的小太监。 流朱接过小太监手上的端着的漆盘。 小太监送完东西,便走了,连讨赏也没讨。 “这个太监倒是眼生,从前好似没在内务府见过?”流朱想着,嘀咕了一声。 浣碧拿起衣裳展开,那是一件碧波纹绸缎青衫。 “瞧这件衣衫的样式,还真是少见,娘娘似乎很少穿过。不过看着倒是别致。”流朱瞧着,觉得眼前一亮。 甄嬛凝眸,只是这么看着。 “也不知道是谁吩咐人送来的,方才那小太监溜得快,竟也忘记问了。”流朱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懊恼。 甄嬛垂眸,微微侧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随后道,“是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浣碧,你服侍我换上吧。” 浣碧低头,应道,“是。” 等甄嬛换好衣服,槿汐也将萧取来了。 只是瞧着甄嬛身上的衣衫,她忽然陷入了沉思。 “娘娘身上这件衣服,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流朱也道,“还真别说,娘娘换上这身衣服,看着还真是楚楚不凡。” 听着流朱的夸赞,而甄嬛自己看着身上的衣服,却心乱如麻。 “这身衣服,想必是纯元皇后从前最喜爱穿的那身吧……” 见甄嬛提起春园皇后,槿汐的记忆也被唤回了,似乎还真的记起了什么。 只是看见自家娘娘如此伤感模样,她欲言又止。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甄嬛犹豫再三。 最后,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 “浣碧,帮我脱了。”她开口,随后又对着流朱说道,“流朱,去取我第一次见皇上穿的那身粉衣来。” 流朱和浣碧虽然不明,但是瞧着铜镜中甄嬛的表情。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麻利的去办了。 槿汐也开口,“娘娘的意思是……” “我若是自甘为他人替身,可有什么滋味,若是皇上心中没有我,那我今日做的这一切在他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若是皇上心中有我……” 说道这里,她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到这个时候,她也怀疑,这份感情。 等到换过衣服,时辰已经快到了。 甄嬛匆匆出了宫。 她并不知道,在她出宫的那一刻,景仁宫和翊坤宫都收到了消息。 这两位娘娘,在得知甄嬛并没有穿那件绿衫之时,反应也是截然不同的。 翊坤宫内—— “哦?莞妃竟然没有穿?”年世兰有些意外,也有点惊喜。 预想中的纯元故衣事件并没有发生。 “是,小太监回来说,只看见莞妃带着流朱和槿汐姑姑,槿汐姑姑手上似乎拿了一支箫。” “萧?” 颂芝点点头,“娘娘,您说这回,莞妃娘娘能成吗?” “成?前朝之事从不是后宫女子便能够轻易改变,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雪上加霜。因为早就有人,把她的后路堵死了。” 第172章 替父求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只有经过磨难才能够真正看清,在自己的心中,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甄嬛是如此,她年世兰亦是如此。 从前她那样明艳那样张狂。 从未想过自己会活的如此敬小慎微,如此步步惊心。 可若是她不做出改变,代价是那样的惨痛。 一个人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改变自己,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御花园。 当年甄嬛为避宠装病,小允子和流朱她们为了让她病中开心,就在御花园扎了个秋千。 也是那一次,她和皇上在此初见。 她和沈眉庄已经约好,今日此刻眉姐姐会将皇上引来御花园。 她便在这里吹箫等候,只为了见上皇上一面。 秋意渐浓,渐渐起风。 风起片刻,甄嬛衣服单薄,未免有些凉意。 孕中更是怕冷,只见她在风中微微哆嗦。 流朱见了于心不忍,忙搂住她,“娘娘,这么大的风,方才出来也该听槿汐姑姑的话,披一件披风才是。” 说着,帮她搓了搓肩膀和手臂,好叫她感觉的热一些。 甄嬛却摇了摇头,“如今,唯有希望皇上见我孕中可怜之姿,愿意怜惜,听我一言。” 流朱心中感慨,眉眼间也流露出些许难过,看了看前方,“也不知道惠嫔是否真能引来皇上,难道小主就要这样一直吹下去吗?” “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吹,直到皇上来。” 说着,甄嬛举起了手中的箫,用心吹奏。 吹奏的便是她在御花园吹奏的《杏花天影》,此曲之词写的原本是思念远方恋人所作,思念情长,深情动人。 甄嬛曾无数次吹奏,却都没有今日这般,凄婉哀怨。 直到她在风中吹起第三回,胤禛的身影这才出现。 瞥见余光中那道黄色的身影时,甄嬛霎时间心中泛起一阵委屈。 等她吹完,她缓缓停下。 朝着胤禛所伫立方向,行礼欠身。“ 这次,胤禛终于开口。 或是许久不曾说话,他的嗓子有些嘶哑。 “孕中不便,不必行礼了。” 流朱便扶着甄嬛站起。 胤禛缓缓走近,看着她身子单薄,不免出言关心,“今日风大,却为何穿的这样单薄,如今你身怀有孕,不可再像从前那样马虎。” “原来皇上还会关心臣妾腹中的孩子么?”甄嬛轻轻开口,话中有些许自嘲的意味。 “今日让惠嫔引朕特意来此处,你有何话要说?” 胤禛并不理会她方才那句话,或许是因为听见了那句话,眼中有些别样的情绪,说话之间也有些急促。 “皇上不愿见臣妾,臣妾只能眉姐姐与臣妾演上这么一出,还请皇上不要怪眉姐姐。” 甄嬛低眉,缓缓开口。 胤禛既没出声,亦没有表态。 甄嬛只能继续说,“皇上还记得这里吗?这是臣妾与皇上初见之地,这首曲子,也是那时臣妾吹奏的,臣妾待皇上之心,一如既往,却不知道,皇上待臣妾之意,是否如常。” 胤禛深深凝着她,那张脸像极了自己曾经的爱人。 而这样的箫声,也与纯元可堪一比。 若要问他,他喜欢甄嬛吗? 那是自然,可是此时此刻,他早已觉得,甄嬛是为了替自己那犯了事的父亲求情,故意学纯元。 却叫他觉得心中厌恶。 那不可玷污的月亮,永远是他心中不可触及之地。 “箫声如旧。” 胤禛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皇上喜欢臣妾的箫声,是臣妾所幸。”她委曲求全,迎合奉承,全都是为了一会儿,自己说出父亲之事时,皇上能够念及情谊,放过。 可却没想到,胤禛冷不丁的说了这样一句。 “自,纯元皇后去世后,朕便没有听过这样好的箫声。” 甄嬛如同被重击一般,微微楞在那里,脑中宕机,一时之间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胤禛瞧了她一眼,见她面上那样的悲痛,心中犹如被刺痛一般。 他微微偏过头去,不去看甄嬛的表情。 甄嬛觉得可笑,可笑着笑着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原来,臣妾当年能够引皇上前来,却都是因为,臣妾的箫声像纯元皇后吗?” 胤禛抿唇,“能有几分像纯元皇后,是你的福分。” 甄嬛哑口无言,她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握住的那一点东西,全都碎了。 “是么?那皇上给臣妾的那些情意,莫非也都是因为纯元皇后?” 胤禛不再说话,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而甄嬛纵使难过伤心,她不曾忘记今日最重要的事情。 “皇上怎么以为臣妾都不要紧,可是臣妾父亲之事实属冤枉,臣妾求皇上再审一审臣妾父亲之案,只求皇上莫要因为他人之谗言便给父亲定罪!” 听见她果真是为了甄远道求情而来,胤禛心中怒意四起。 “甄远道之事证据确凿,实在不算是冤了他,更何况前朝之事还容不得后妃议论!” 一听这话,甄嬛流泪不已,“皇上,臣妾父亲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实在不会做出此事,皇上是知道父亲为人的,莫非皇上是因为钦天监所言臣妾腹中之子不祥,故而如此的吗?” 甄嬛急昏了头,将此事脱口而出。 而这话一落在胤禛的耳里,便是以为甄嬛打听前朝之事,毕竟此事一出,他便命钦天监决不可外传,就连皇后也不曾得知,甄嬛居然知晓,此事更是不可容忍。 见他不说话,甄嬛又说。 “皇上如何厌弃臣妾,如何厌弃臣妾腹中孩子,臣妾都认下,若是皇上不喜腹中之子,哪怕是今日赐给臣妾一碗红花,臣妾也绝不犹豫半分,可……” “臣妾只求皇上能够重新审理父亲之事……” “放肆!” 胤禛听她此言,更是怒意大起。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甄嬛不再说话。 第173章 年世兰处罚祺贵人 一瞬间的失神,甄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她哪里真的会杀死孩子,只不过是气皇上的不作为,气皇上只是为了纯元皇后而宠爱她。 她不知,自己究竟是作为纯元皇后的替代品而存在。 更不明,皇上待她如此究竟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她这张长得像纯元皇后的脸。 更不懂,这么多年皇上与她缠绵之时,想的究竟是她,还是纯元皇后…… 可是意气上头,说出的话已如覆水般难收。 而在胤禛说出‘放肆’的那一刻,她和流朱双双跪下。 心中惶恐,如如死灰。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胤禛咬着牙,看着甄嬛的眼眸里,生出几分怒火来。 纵使钦天监如何言说,他并未表态,纵使腹中之子有不祥之兆,他都不曾想要如何。 可是如今他心爱的女人,竟然要为了她那不争气的父亲,而说要杀害腹中孩子! 既然如此…… 他心下一狠,“原本朕念你怀有身孕,亦不忍对你父亲责罚太过,可看如今,却是大可不必了!” 话落,他抬手示意苏培盛上前。 苏培盛立刻谨慎上前,“皇上。” 而甄嬛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好,立刻跪着上前,拉住胤禛的衣摆,“皇上,是臣妾出言不逊,一切罪罚臣妾愿一人承担,只求皇上饶恕臣妾父亲,臣妾父亲实在无辜……” 可是胤禛却懒得听她再说,或者说此事怒意上头,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胤禛开口冷道,“甄远道革职收监,十日后,甄氏及其家眷流放宁古塔!” 一句话,甄嬛霎时愣在原地。 顾不得身孕,作势上前抓住胤禛的脚苦苦祈求。 “千错万错皆是臣妾一人之错,求皇上开恩,宁古塔苦寒无比臣妾父母年迈体弱,妹妹年幼,怎能受得了如此!还请皇上三思!” 不等她说完,胤禛直接迈步离开,并不理会身后人的苦苦哀求。 只是吩咐苏培盛,“将莞妃送回碎玉轩,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看望。” “是。” 苏培盛接旨,立刻走回甄嬛身边,“娘娘身怀六甲,眼看这天色就快要变了,娘娘还穿的如此单薄,还是快些回碎玉轩的好啊!” 说着,和流朱一起,将甄嬛扶起。 可甄嬛早已体虚不已,受如此打击,竟然直直的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 苏培盛眼见不好,立刻冲着太监们唤了一声,“快,传太医,传太医!” …… 甄嬛御花园晕倒一事,阖宫皆是传遍。 只是如今,皇上下令封了碎玉轩。 沈眉庄纵使焦急万分,却也不能够进去探望一眼。 而此时,沈眉庄进不去,可碎玉轩里头,却有人忙不迭的往外搬。 这个人便是祺贵人。 甄嬛被禁足,身弱有孕,回到宫中,祺贵人便极快就去请示了皇后娘娘。 以莞妃孕中不便有人打搅为由,得了皇后的允准,搬出了碎玉轩。 如今正要搬去储秀宫居住。 祺贵人搬离之时,正巧遇见伫立宫门外焦急等待的沈眉庄。 虽然进不去,但是能等太医出来之时问上几句,能够知晓甄嬛的消息也算是好的。 见她在此,祺贵人掀唇冷笑,上前行礼。 “宫道风大,惠嫔娘娘站立于此可要小心身子,莫要染了病痛,若是如莞妃娘娘一般,可就不好了。” 话说虽是关心,但其中讽刺意味十足。 沈眉庄不是不知道前朝之事,便是瓜尔佳氏鄂敏揭发的甄伯父。 如今她看祺贵人,如同看过街臭鼠一般。 “祺贵人也该当心,亏心事做的多了,也该提防提防邪祟上门!” 沈眉庄目不斜视,说这话的时候,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你……如今的莞妃早已被皇上厌恶,甄远道又得罪与皇上,要论当心也该是莞妃当心才对吧?” 祺贵人冷笑还击,沈眉庄不受皇上宠爱,如今她的阿玛又立了功劳。 已经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再加上自己身后有皇后做主。 傲慢之姿暴露无遗。 “祺贵人好大的口气,当众侮辱妃嫔,妄论前朝之事,身为后妃,却将后妃不可为之事做了大半,你可知罪啊?” 这话并不是沈眉庄所言。 祺贵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肩舆之上,一身华贵的年世兰,端坐其中,架势十足。 纵使数月缠绵病榻,却丝毫未伤及她气势半分。 再次相见,威慑意味依旧令人腿软。 祺贵人身后的婢女已经先跪了下去,慌忙拉扯着自己主子的衣衫,示意行礼。 而沈眉庄一向礼数周全,且此时此刻不能惹事。 “华贵妃娘娘安。” 等沈眉庄行礼过后,祺贵人这才赶紧行礼,“参见华贵妃。” “宫中向来尊卑有序,可似乎祺贵人对宫中礼数并不详知啊。”年世兰故意开口,尾调上扬,饶有意味的看着眼前人。 祺贵人赶紧道,“怎会,嫔妾向来遵守宫中礼规。” “那方才怎么未见祺贵人给惠嫔行礼?看来祺贵人除了礼数外,还得补一补记性啊。” 她声音很冷,特意放慢语调,让人听得不免有些骇人意味。 祺贵人想要找借口说什么。 可年世兰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道,“不过无妨,本宫既然身处贵妃之位,自然有为皇上皇后整肃六宫之责,颂芝。” “奴婢在。”颂芝上前。 “安排一位教引嬷嬷去祺贵人宫中。”她说着,看向祺贵人,一笑,“等何事祺贵人什么时候将礼数学全乎了,在出来也不迟,这段时间便在宫中跟着教引嬷嬷好好学吧。” “贵妃娘娘,嫔妾……”祺贵人当然不肯。 她身为嫔妃,竟然如同新晋秀女似得,需要教引嬷嬷。 年世兰这是在打她的脸,还借此不让她出宫,禁她的足! 可是年世兰丝毫不给她机会,又故意做出温和体贴模样。 “这宫中嫔妃还有教引嬷嬷的事儿,还是宫中头一回,祺贵人就不要谢本宫为你开此特例了。” 说完,年世兰眼中笑意全无,冷道。 “来人,送祺贵人回宫。” 周宁海应声上前,做出请的手势,“祺贵人请吧。” 身后的沈眉庄也忍不住出言,“华贵妃如此美意,祺贵人应当感谢才是,更要好好学习,以报贵妃娘娘恩德啊。” 架子已经驾到这里,纵使年世兰身后没有年家,但她依然是贵妃之位。 祺贵人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一个贵妃娘娘,一个嫔位娘娘,两个人就是要借着位分,按着她的头欺负,她又能如何。 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还得感谢。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说完她甩袖离开,满脸不忿。 第174章 生路 等祺贵人离开,沈眉庄便立刻恭敬行礼。 “华贵妃娘娘今日特地前来,不知是为何?”沈眉庄得体开口。 碎玉轩地址偏僻不说,华贵妃从前身在病中,向来少出宫,今日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在宫中闲的没事出来逛逛。 年世兰挑眉一笑,“听说莞妃身子不适,本宫怪怀她尚且有身孕,特意前来查看。” 她话落,款款从轿辇上走下,颂芝立刻上前扶着。 而此时,碎玉轩内正好出来一人。 正是一直负责甄嬛腹中胎儿的太医——张太医。 张太医提着药箱,匆忙走出,细看脸色有些慌张之态。 却没想到一出宫来,竟然看见两位娘娘就在门外,立刻收起脸上紧张的样子,连忙作揖行礼。 “微臣参见华贵妃娘娘,惠嫔娘娘。” 沈眉庄担忧甄嬛,此时顾不得礼数,立刻上前焦急问道。 “张太医,莞妃如何,可有什么事?腹中孩子可还好?” 她脸上的关心和表情担忧的模样。 看在年世兰的眼里,却有些悸动。 一瞬间,她忽然在想,若是此刻将甄嬛的处境换成是她,可会有这么一个人站在门外这样担忧自己? 除了颂芝,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不过只是霎时间感慨罢了,有没有她都不在乎。 反正这么多年,她自己一个人也撑过来了。 张太医连忙回到,“惠嫔娘娘莫急,莞妃身子无事,只是腹中胎儿受娘娘情愫影响,却不大好。” “这……这可如何是好。”沈眉庄颦眉,又道,“还恳请张太医尽心尽责,务必要保住莞妃母子平安,本宫必定重谢啊!” 张太医叹息一声,连忙作揖,“不敢不敢,微臣定然尽心,只是莞妃如今心中郁结,此事已经成为娘娘心病,眼下娘娘产期将近,只怕是凶多吉少,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微臣也难办啊。” 张太医说的话,合乎情理,也是常人所能想到。 不过这样的话,骗骗沈眉庄这样不知道真相的人,尚且可以。 可诓骗不到年世兰。 “张太医是宫中老人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大成,但却也无功无过,不温不火的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也不是本宫信不过张太医的医术,只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本宫今日也带了一位太医,为莞妃诊脉。” 年世兰只是淡然开口,听不出任何情愫来。 沈眉庄有些奇怪,侧眼瞧了一眼张太医,又看了一眼年世兰。 就是这样淡淡的一席话,却叫张太医脸色大变。 这才看见站在年世兰身后的正是在太医院的同僚,谢允。 谢允的医术,向来锋芒不外露。 外人不知,他这同僚可是清楚的。 若是谢允给莞妃诊脉,一旦查起来那食谱来,事情必定暴露。 “这……莞妃孕中一直都是微臣在看护,若是此事让旁人查看,若是判断失误,恐怕耽误病情。” 无数个理由在张太医的脑海中浮现,眼睛转了好几圈,终于才想起这个借口回绝。 但在年世兰面前,这样的理由并不足够。 “既然如此,那便让张太医与谢太医一同查看,这样便好了。” 年世兰说完,微微抬手。 站在她身后的谢允便立刻走了出来。 而张太医此刻满背冷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后年世兰又侧眼看向沈眉庄,“一向是听说,莞妃身边一向是温太医在照料,如今如此大事,惠嫔何不向太后借了温大人来,给菀妃一同医治。” 原本沈眉庄还奇怪,年世兰为何会突然如此好心,特意带了个太医来给嬛儿医治。 可是现下,她提点她寻温实初一同前来。 倒不像有什么预谋的样子。 沈眉庄咬咬牙,“瞧我实在是糊涂,竟也忘了这一步,只是温太医如今侍奉在太后左右,不知太后能否允准……” 年世兰淡淡打断她,“如此不如,让张太医先去寿康宫代替温太医,等温太医为莞妃诊脉过后,再去寿康宫换回张太医。想必这一时半刻,太后不会介怀的。” 这话一出,张太医猛地抬头,看着年世兰。 “娘娘,这……” 原本他与谢允一同,当谢允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时,他尚且还能阻拦一二,亦或者掩护些许。 可现在他被调去寿康宫了,这可如何是好。 颂芝冷冷开口,“张太医这是做何?如今娘娘有调遣,莫非你还想违抗不成?” 张太医素来是胆小之人,又碍于年世兰是贵妃之位,他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毕竟,他只是一介小小太医,有江城江慎忽然身首异处的警示,他怎么敢得罪娘娘。 只是脸色白了白,看了颂芝一眼,敢怒不敢言的低下头。 “微臣,听从贵妃娘娘吩咐。” 沈眉庄便立刻说,“既然如此,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话落,便带着张太医匆匆往寿康宫的方向赶去。 等人走后,年世兰敛了敛眉眼中的情愫。 谢允抬头看她。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谢允便抬步准备进去。 门外侍卫稍作为难,毕竟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碎玉轩。 “站住。”侍卫刚开口。 便接到年世兰的一记冷眼。 “怎么?如今贵妃娘娘吩咐也不管用了?莞妃娘娘腹中有龙子,你们可耽误不起!”颂芝出声,威势恐吓意味十足。 两个侍卫对看一眼,点了点头,立刻放谢允进去了。 毕竟方才苏公公传旨的时候却没有说不准给莞妃医治,况且张太医也是出入自由。 而年世兰又踱步回到肩舆上坐着。 颂芝看了一眼碎玉轩,又有些许担忧的小声道。 “娘娘,这件事若是办不好可怎么办?皇上可会怀疑娘娘?” 年世兰缓缓抬眸,眼中自有风情,脸上不显丝毫慌张之色。 她要做的事,不是十拿九稳,她不会做。 “事到如今,莞妃无路可选,本宫赐她一条生路,纵使是牺牲巨大,她也不得不选。” 第175章 此胎不保 颂芝虽然不明白,但是既然娘娘这么说了,她就相信。 今天娘娘得知了莞妃御花园之事之后,便立刻传了谢允前来,一同赶来了碎玉轩。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 谢允跟着太监进了正殿,很快小允子便一脸疑惑的迎了上来。 “敢问这位太医是……” 谢允立刻微微低了低头,“公公,我是太医院的谢允,是华贵妃娘娘带来,为莞妃娘娘医治的。” “华贵妃?”小允子向来是知道这位在宫中的叱咤风云的,却又担心是不是对自家娘娘不利。 于是犹豫了片刻。 还是身后的槿汐看见,开口道,“小允子,请太医进来吧。” 小允子应声,这才恭谨带着谢允走进了寝室。 寝室内,甄嬛满脸苍白的躺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外头进来的人,脸上有些迷茫,随后又和槿汐对视一眼。 “微臣参见莞妃娘娘,微臣是华贵妃请来特地为娘娘医治的,且惠嫔娘娘此刻也去请了温太医一同赶来。” 听见温太医一会儿也回来,甄嬛的心放下了不少。 随后抬眼看着他,“如此,多谢华贵妃娘娘费心了。” “娘娘有孕,自然是宫内瞩目,还请娘娘将手伸出,微臣为您把脉。” 谢允说着,在自己的药箱内翻找出绢帕。 等甄嬛伸出手,随后盖了上去。 仔细开始诊脉…… 果然,和他猜的不错。 此刻的甄嬛已经是体内虚弱,胎体维持不了多久。 眼看着谢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紧蹙。 甄嬛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因为以往的张太医在她面前从来都只是说,只需要好好歇息,平复心情即可。 可是看着眼前的人的表情,好像是棘手无比。 于是便立刻问道,“请问谢太医,本宫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微臣在太医院的时候,尚且有听同僚谈起,张太医为娘娘制定过一个食谱方子,不知道可否拿来给微臣一看?” 谢允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请求。 而同时收起方才自己脸上的凝重,化为面无表情的收起绢帕。 甄嬛微微一愣,立刻道,“自然是可以,槿汐快去取来。” “哎,是。奴婢这就去。”槿汐说完便立刻下去了。 很快,便立刻取来,递给谢太医。 看着食谱,谢太医脸上那凝重的表情又再一次出现了。 “如何?可是这食谱有不对的地方?” 谢太医将自己从前在年世兰面前说过的话,再复述了一遍。 不过这次,又加了一句。 “这样的方子,做的极为细心,又颇有心机,若是单看其中几张,绝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可见做这方子的人居心叵测。” 甄嬛心如死灰,她眼眶中含着泪水,她不甘心。 “怎么会这样?”甄嬛咬牙,眼里逐渐浮现杀意。 浣碧也觉得有几分不敢置信,毕竟那张太医看起来如此的温和。 “谢大人可没有看错?会不会是张太医不小心所至?” 听着浣碧的问题,谢允轻笑了一声,“这位姑娘所说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若是微臣来服侍宫中有身孕的娘娘,还是皇上宠妃,微臣是断断不敢如此粗心,毕竟微臣人微言轻,若是出事身首异处只是刹那间的事情。不过……” 他饶有意味的顿了顿。 甄嬛立刻说,“你的意思是……” “不过张太医想来和皇后娘娘母家过往甚为密切,与微臣的勤勤恳恳怕是不同。” 听见这话,甄嬛含在眼眶中的泪,瞬间掉下。 她抓着身上的被子,紧紧攥住。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她当然明白。 她咬牙,“那,本宫这腹中的孩子,可有保住的机会?” 谢允顿了顿,良久,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槿汐也是吓了一跳,担忧的看向甄嬛。 果然,甄嬛脸色苍白无比,脸上痛苦表情展露无遗。 如此凄惨,谢允也为之动容,于是咬牙,低头道,“微臣医术有限,过一会,温太医也会前来诊治,或许温太医有法子!微臣现下只能给娘娘开一个保住娘娘身子的药方,这腹中孩子恐有畸形之态,若是生产不顺,只怕娘娘会有危险……” “如此……就麻烦谢太医了。” 甄嬛说完,抬手。 流朱立刻意会,“谢大人请随我这边来。” 随后将人请去了偏殿。 殿内,甄嬛扶着自己的肚子,泪如雨下,无声哭泣,满脸悲戚。 “娘娘……娘娘莫要放弃,或许只是那太医的一面之词,等一会儿温太医到了再断言也不迟,谢太医医术高超,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槿汐一把跪下,握着甄嬛的手,试图给她一点自己的力量。 可她丝毫没有发觉到,听见这种事的她,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浣碧更是哭成了泪人,连话也说不完整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我……我去禀报皇上皇后……” 甄嬛出言道,“不,浣碧回来……” 浣碧并不知道御花园发生的那些事,也没有想到其中的厉害。 而甄嬛如此聪慧,经过张太医如此一说,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皇后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刚要说话,忽然外头传来声音。 是小允子领着温实初走了进来。 温实初进来看见这副模样,立刻预感到不好,赶忙上前跪下。 “微臣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甄嬛摇摇头,“实初哥哥。” 眼见温实初额角之间还有些许汗珠,可见一路是多么匆忙着急赶来。 “方才惠嫔娘娘去寿康宫,让张太医换了我出来,这才能够一见,嬛妹妹。” 甄嬛将方才谢太医所言食谱之事说给温实初听。 温实初瞬间面色难看,“快,将食谱拿来,给我仔细看看。” 因为之前给食方子的时间不定,而寿康宫又忙碌,虽然温实初已然十分尽心。 但是许多方子是没有看到的,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下手。 果然,看过之后。 温实初得出了和谢匀一样的结论。 “嬛儿,谢太医所言不错,这一胎,恐怕是难以保住……” 说完之后,流朱进来汇报,“娘娘,谢允太医来了。” “快请进来。” 话落,谢允进了室内,行礼过后。 向温实初说道,“温大人,这是我写给莞妃娘娘保住身子的药方,你看看。” 温实初立刻点头,“谢大人费心了!” 而做完这一步,谢太医说道。 “娘娘,其实微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为华贵妃娘娘传递给娘娘的。” “哦?何事?” 第176章 决心 谢允环顾四周,又低下了头。 甄嬛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吩咐道,“留槿汐一人伺候,其余人都出去吧。” 随后,浣碧一行人关门出去。 只留槿汐和温实初在内伺候着。 “其实今日华贵妃娘娘召微臣前去时候,便已经吩咐了手下太监周宁海打听娘娘被皇上冷待一事,也知晓皇后娘娘与娘娘交谈。” “贵妃娘娘得知钦天监一事,便猜到有可能是皇后娘娘在其中多有谋划,便吩咐微臣。若是娘娘腹中胎儿不好,让微臣转告娘娘……” 甄嬛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谢允。 谢允抬头,清晰的一字一句道,“若是娘娘还想要救一家老小,为腹中孩儿平怨,贵妃娘娘这儿倒是不失有个好法子。” 闻言,甄嬛愣住了。 如今,她很是确定,自己家中一事,多半是出自皇后之手,而腹中孩子被算计,皇后更是脱不了干系。 此事年世兰跳出,竟说她有法子能够解决她目前的困惑。 她又何尝不能一试的呢? 只是,皇后不是好人,难道年世兰,便是吗? 见他犹豫,谢允又道。 “华贵妃知娘娘心中忌讳,特地让奴才转告,华贵妃素来看不惯皇后所为,与皇后恩怨长久,一直在等一个良机。诚然此事是有私心的,所以想要和娘娘联手,纵使无法真的伤了皇后地位,能够换回皇上对娘娘的疼惜,让远在宫外的娘娘家人好过,也算是好的。” 年世兰素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她也知道甄嬛定会犹豫。 所以便直接让谢允如此传话。 果然,甄嬛长舒一口气,又道,“请谢太医细细说来吧。” “贵妃娘娘说,天象之说不过是转瞬即逝,又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此事贵妃娘娘定会查出,并且让此说法逆转。而至于娘娘腹中的孩子……” 说到这儿,谢允看了看甄嬛,又瞧向温实初。 “温大人也在,若我方才未曾出错,想必温大人的诊断与我是一样的。” 温实初点点头,有些伤感,“是,此胎不保,已成定数。” 谢允又看向甄嬛,“娘娘节哀,虽娘娘与这孩子缘分浅,但或许这孩子能够助娘娘避灾成就大事。” “你的意思是……”甄嬛微眯着眼,声音有点冷,说话间不觉得用手扶住孩子。 “张太医利用食谱一事伤害娘娘,这事即使被查出,皇后娘娘多半会拉张太医顶罪罢了,根本无法伤到皇后分毫。” 甄嬛垂眸,“这倒是。” 从前,就算是罚跪小产,还是因为舒痕胶一事,都没有伤到真正罪孽的人! 更何况从前她尚且独得恩宠,而如今被皇上厌弃。 要借此事扳倒皇后娘娘,简直是痴心妄想,天方夜谭。 “不如让这孩子之死换个由头,换一个真正能查到皇后身上的由头,才好啊。” 甄嬛摇摇头,“究竟要什么由头,才能如此?” “这一点,贵妃娘娘自有筹谋,而等娘娘小产后,身子不适,彼时,贵妃娘娘亦会挺身而出,而娘娘做主的!” 究竟如何做,谢允不肯告诉。 甄嬛咬着唇,看向一旁,逐渐出神。 良久,她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多谢谢太医转告了,劳烦你跑一趟,今日之事本宫会好好思量,届时会让小允子去翊坤宫传达的。” “是,那微臣先告退了,娘娘好好歇息,这是微臣写的给娘娘滋补的方子,还请温大人看过之后,斟酌用药。” 说完,将手中写好的字条交给温实初。 温实初点头接下,“劳烦谢大人了。” “槿汐,送谢大人出去。”甄嬛吩咐道。 “是。” 等到谢允离开,甄嬛脸上崩溃的情绪,这才慢慢显现。 温实初想要上手安慰,意识到不好,只能够痛心的开口。 “娘娘切莫要过分伤心,还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此事全都是微臣之错,是微臣不得力才会至此!” 甄嬛摇头,“你与我再如何小心,也挨不住有人暗害。只是如今我甄氏一家,沦落至此,我不能不恨!” 温实初咬牙,来的路上他听沈眉庄已经说了许多,知道了甄远道流放宁古塔一事。 “甄伯父之事令人唏嘘……只恨我无能,无法帮你!” 温实初攥紧了身侧的手,又道,“那娘娘,可要和华贵妃联手?”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纵使我知贵妃不过是利用我,但如今除了相信她,我别无他法,若是此事真的能成,也不算了我一桩心事。” “可是娘娘,那华贵妃向来乖张叵测,娘娘可别从一个陷阱落进另一个陷阱了。” 温实初急切关心着。 甄嬛抬眼,眼里涌现些许狠意,“方才谢太医一句话说的不错,既然我与这孩子缘分浅,若是能够让他助我此番,能够保下家人,也算是这逆境中唯一的法子了。” “只是不知,方才他口中最后的由头,是何意思,若是华贵妃趁机下手,暗害娘娘,我害怕……” 温实初说出心中担忧,想到什么,不敢再说下去。 “你怕一尸两命是吗?”甄嬛却丝毫不忌讳,直接说了出来。 温实初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要拜托你的地方,请你将谢太医带来的药方,全都一一看过,确保不会对我伤害太甚,才能使用。就算是死,也要先保住我父母和妹妹!否则我如何能安心闭眼!” 温实初着急了些,“嬛妹妹切勿说这些丧气的话,如今太后病体有所好转,或许能够与惠嫔一同请命,暂时看护你的身子。我一定尽心尽力,定会保住你的性命!” 甄嬛轻轻闭上眼,一只手感受着腹中孩子。 “如今我被禁足在这碎玉轩中,与冷宫无异,而我看清眼前宠爱不过全都因为纯元皇后而起,父母凄惨,我的心早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呢。” …… 从御花园回来之后,胤禛心中怒意迟迟未消。 其中怒火,是个人都能看得明白。 太监们和宫女侍奉着更是多提了几百个心眼伺候着,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皇上的霉头。 连苏培盛都看出了皇上心中不悦。 回来禀报的时候,都万分小心。 胤禛看着手中的奏折,可是那些个方块字却怎么的都不进脑子。 每每看着都会出神想起方才御花园的那一幕。 他心恼,可更恼怒的是甄嬛! 一抬眼,看见苏培盛站在一侧。 他颦着眉,语气不耐地开口,“如何?” 他不愿直接问甄嬛的事,但心中却又是关心的。 苏培盛行礼道,“回皇上,莞妃娘娘在御花园中腹痛晕倒,连忙带回碎玉轩请了太医,张太医已经诊治过了,还有华贵妃娘娘带了自己身边的谢太医前去诊治,据说惠嫔娘娘也去找寿康宫的温太医了。” “华贵妃?”胤禛蹙眉,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还会有联系。 “是,或者是奴才送莞妃娘娘回去的路上,惊动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担忧,便直接带着正在宫中把平安脉的谢太医带过来了。”苏培盛说着。 胤禛又道,“这么多太医去了,可有结果?” 苏培盛微微抬眼,打量了一下胤禛的脸色,如实道。 “莞妃气急攻心,加上从前身子不太好,这回或是有些棘手。” 胤禛冷笑,“她说的倒是轻巧,一碗红花下去,可却浑然不知伤害龙嗣是何等下场!” 在胤禛看来,这一次若是保不住孩子,便是甄嬛无能! 或者可以说,将这件事视为她故意如此。 毕竟,在这样的上位者,权贵的掌握者。 他根本无法体会甄嬛的心境,更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的孩子相比起她那不争气的父亲,重要程度显而易见。 而甄嬛却还要自不量力的在他面前求情,甚至还伤害到了自己的孩子。 苏培盛自然是附和着,“皇上说的是,莞妃年轻气盛,一时没转过弯也是有的。” 他身为奴才,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 胤禛自然是觉得不解气。 此刻他急需一个懂他的人,能够说出他心中所想的人。 于是,他忽然开口。 “去太后那儿。” 苏培盛愣了一瞬,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冲着外面喊道。 “摆驾寿康宫。” …… 寿康宫。 太后近来身子还没有好全乎,只是有了温太医的调理。 气色和脸色已然是好多了。 自从她病了以来,皇上便没有怎么来过寿康宫。 若不是惠嫔一直在寿康宫替皇上尽孝,否则前朝和天下总是要传出一些皇上不孝的言论了。 太后与胤禛相坐左右。 “咳咳咳……” 太后咳嗽着,竹息赶紧上前扶拍她的背。 好一会儿才慢慢好下来。 “怎么皇额娘的身子还是如此,近来也没有转好的迹象吗?”胤禛关心的开口。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提,自打他一进来,太后便看出他心里有心事。 而御花园的事,太后当然知晓。 “哀家的身子,再怎么养也便是这样了,倒是皇上,为何郁郁不乐,让人担忧啊。” 胤禛甩了甩手中的翠珠,“因为莞妃和甄远道一事,让儿子颇为恼火。” 太后摇摇头,“这便是莞妃的不是了,甄远道一事属前朝要事,皇上责罚自有其中道理,莞妃身为嫔妃尚且不能懂侍奉君上才是头等要事,竟然因为此事,伤了皇上,误了子嗣。” 听见太后如此说,胤禛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和缓多了。 他没说话,静静的等太后说下去。 “一直以为莞妃懂事,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过也是皇上从前太过宠爱,纵坏了莞妃。恃宠而骄。” 胤禛叹息一声,“儿子待她一向爱护,只是她竟想要效仿纯元而得到儿子的宠爱,儿子实在不能忍。” 见如此,太后点头。 “莞妃竟敢对纯元如此大不敬,既然如此,不如皇上暂且冷冷莞妃,等过些时日,她若是聪明,便能够像上次小产后一样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儿子明白。” 太后又道,“皇上身边不缺知冷热的人,若是觉得后宫空虚了,再选秀也是无妨,只要皇上舒心满意,哀家才能放下心来。” “如今前朝事忙,儿子暂时,没有选秀的打算。” “前朝事忙皇上也该注意休息,叫身边人小心伺候的,入夜天凉,皇上早些回养心殿歇息着吧。” 胤禛点点头,“那儿子便先回了。” 等皇上出去,竹息疑惑道。 “太后一向是疼惜莞妃这孩子的。” 太后摇摇头,“莞妃气性大,心性尚且还需磨一磨,其实别看皇上今日口中怪罪莞妃,实则他是气恼自己,气恼分明厌倦莞妃,可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 “现如今,若是二人再频频接触,莞妃定会惹恼皇上,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既然如此,不如让二人都平息平息。” 她叹息一声看向外头,“这宫里的日子惯会磨砺人的心性的。” 竹息赞叹一声,“太后深谋远虑,见事清楚。只是莞妃如何得知纯元皇后之事?” “你想说是皇后告诉的?”太后挑眉,侧眼看她。 竹息低头,“奴婢不敢。” “其实哀家何尝不知道,皇后如今行事太过,要怪只能怪哀家给了她太大的权利,如今年家已倒,虽然她本事不到,无法彻底除掉华贵妃,可往后日子还长,没有了年家的指望,华贵妃得意不了多长日子,至于莞妃……” “除了纯元,皇上几乎最宠爱钟情于她。可身为皇上,最不能的便是专情。”太后缓缓站起,“至于其他,全看这孩子的命数了。” 竹息连忙扶着太后,“太后说的是。” 第177章 诚意 谢允出了碎玉轩,就见沈眉庄着急的迎上来。 “谢太医,莞妃如何?” 谢允面露难色,遮掩着开口,“这……微臣不好言说,一会儿温大人便要出来了,不如惠嫔娘娘稍后片刻,询问温大人吧。” 沈眉庄立刻意识到什么不好,又问,“可是莞妃有什么问题,还是腹中胎儿不好?!” 年世兰见她执意追问,可此处人多眼杂,所以谢允才不好说。 “惠嫔,听闻近来太后身子尚有好转,不如惠嫔出言,向太后借了温太医前来,日日留在碎玉轩,方保妥当。” 年世兰淡然开口。 沈眉庄回过头,凝眸看着她。 因为甄嬛身子的缘故,她几乎慌神,差点就误了大事。 “贵妃娘娘说的是,嫔妾稍后便这就去办。” 年世兰点头,随后开口,说道,“外头待久了,本宫也乏了,先回了。” 沈眉庄恭敬行礼,“嫔妾恭送贵妃娘娘。” …… 回到翊坤宫。 谢允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传达给了年世兰。 听过,年世兰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脸上的表情虽然是淡淡的,但是眉梢之间可见她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意思。 不过颂芝并不知道,反而有些担忧的开口。 “娘娘,咱们这么做,莞妃万一背叛娘娘,将此事捅出去……” 年世兰摇摇头,“不会,莞妃担忧,也是有的,本宫的诚意她很快就能看到了。” “娘娘的意思是?” 年世兰抬起手,勾了勾。 颂芝心领神会,走近。 随后年世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见颂芝面露喜色,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谢允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等颂芝出去之后。 他才缓缓道,“娘娘近来身子已经慢慢恢复了,虽然生育之事不可着急,但是娘娘如今已经可以侍寝了。” 年世兰眼底闪过一丝憎恶,“不必,依旧向往常一般禀报皇上便可。” “娘娘还是要避宠吗?”谢允有些犹豫,眼里露出几丝心疼。 在他看来,年家已倒,若是贵妃娘娘不抓住了皇上的恩宠,只怕在这后宫终有一日也会履步维艰。 年世兰自然是晓得他的担忧,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正是因为本宫没了母家,身子又虚弱,皇上和皇后才能够降低对我的戒备,若是本宫盛宠不断,反而难办了。” 谢允点点头,“原来娘娘早已有打算,是微臣多言了。还请娘娘照顾好身体,若还有要事再传微臣,如此,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年世兰点点头。 等谢允出去之后,她看着静坐愣神的半分。 这样的清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忽然拂冬走了进来。 而她身后,还跟了一人。 是苏培盛。 年世兰挑眉,“苏公公,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苏培盛笑着行大礼,“奴才参见娘娘,奴才来,是想来告诉娘娘一件好事,今晚皇上要过来陪娘娘用晚膳,还请娘娘提前准备着。” 皇上要过来? 年世兰抿笑,“那是自然,本宫定会好好准备。” “那奴才就不多扰了,奴才先告退了。” “下去吧。” 随后又吩咐拂冬,好生准备着晚上的晚膳。 拂冬有些高兴,“哎,皇上许久不来咱们翊坤宫了,这次来,奴婢一定悉心准备。娘娘可需要奴婢为娘娘沐浴梳妆?” 对比起拂冬的兴奋,年世兰反而淡淡的,只是挥挥手,“不必了。” 又想起什么,对着拂冬说道,“对了,最近黎贵人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娘娘庇护,黎贵人正在安心养胎,谢太医说黎贵人的产期也就在月内了。” “哦?”年世兰沉眸思考了片刻,“那本宫吩咐的事,可以尽心去准备了。” “娘娘的吩咐奴婢明白,奴婢定会做好。” …… 晚膳时分。 胤禛如约而至。 年世兰依旧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候,胤禛见了,也只是关怀了两句,拉着她便进去了。 “和朕说说,今夜都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胤禛拉着她的手。 翊坤宫的小厨房厨艺精湛,提起吃食时,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年世兰嫣然一笑,“皇上一会儿看了便知道了。” 等二人落座,拂冬便立刻上来,帮二人净手。 见是拂冬,胤禛道,“这个丫头的面孔倒是生,从前你宫里的那个颂芝呢?” 年世兰知道胤禛多疑,却没想到连一个常见的宫女不见了,他也能发觉。 只能随便择个幌子搪塞,“颂芝今日病了,有所懒怠,臣妾便让她下去歇着了,拂冬伺候的不错,臣妾很是喜欢。” 胤禛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年世兰又择了个寻常的话题,转移注意,“这许多天未见皇上,皇上都瘦了,可是国政烦恼,让皇上多有忧心?” “你哥哥辞官,许多事无人料理,这阵子是忙了些,疏忽你了。” 胤禛说完,便开始动筷。 见她动筷,年世兰这才提筷。 心里则想道,无人料理的事,恐怕就是料理哥哥留下的家奴和拥护者吧。 她面笑心不笑地,给胤禛布菜。 “臣妾哪里会觉得疏忽,臣妾只是怕皇上事忙,身子受不住,可身子不适,又不敢轻易打扰,只希望别的姐妹们能为臣妾照顾好皇上。” 男人是无法拒绝甜言蜜语的,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美丽女人。 胤禛故而叹息,“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知晓,朕心中很是烦闷,特地来见你。” 年世兰做出体贴模样,“皇上辛苦,莞妃妹妹她年纪尚小,还请皇上莫要与她计较,再说,莞妃如今怀着身孕,臣妾今日听说莞妃身边只有张太医一人照料,甚是着急,急忙就让身边的谢太医前去,为莞妃诊治。” 胤禛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你倒是心善,只是从前你和莞妃向来不和,怎么近来关系似乎和缓了许多?” 年世兰抿笑,“皇上你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子嗣上无望,如今身子病了,更是不敢奢求,若是莞妃能诞下一个孩子,为皇上添丁添福,臣妾自然是高兴的。” 浑然是一副全都是为了皇上着想的贴心模样。 “你懂事体贴,莞妃不及你。”胤禛拉着她的手,瞧着她眼神有些缠绵。 明艳动人,眼若秋波,说不出的妩媚和诱惑。 他咽了咽口水,这回并不是因为美食。 道,“你身子补养了如此久,应该也好了大半。” 年世兰意识到什么,忙说,“从前不知怎的,伤了身子,如今或许是时节不好,养起病来也麻烦,所以身子不好,皇上勿要见怪。” 胤禛露出几分可惜的意味,绕过手去,抚摸着她的三千青丝。 “怎么会,你定要养好身子,朕,很想你。” 年世兰掩下心里的厌恶,只是轻轻笑着点头。 二人用过晚膳,胤禛出去时,特地吩咐拂冬。 “小心着伺候你们家娘娘。” 拂冬欠身,“是。” 等胤禛走后,年世兰百无聊赖的坐在软榻上歇息。 拂冬上前来问道,“娘娘,谢太医开的药,今日还喝吗?” 年世兰摆手,有些抗拒,“又苦又涩,不喝不喝。” 拂冬有些为难,想起方才皇上说的话,大着胆子提醒,“可是娘娘,这药不喝,病何时才能好啊。” “无碍。颂芝回来了没?” 拂冬刚要答,说到就到,颂芝从外头走了进来。 “回禀娘娘,一切事奴婢都已经打点妥当了,黎将军托人从外头传话进来说,明日便会安排人做的,让娘娘尽管放心。” 听到这里,年世兰挑眉一笑。 第178章 不攻自破 虽然黎家小门小户,但好在黎贵人的兄长,黎斌是个能成事的。 黎贵人入宫之时,黎斌尚且还只是副统领之位。 经过年家从前暗中相助,如今已被扶正。 靠着这层关系,更方便他联络官场的人,再加上她妹妹怀有身孕。 在宫中又被华贵妃娘娘看重,官场上黎斌如鱼得水。 更因为如此,年家多有助他事业上平步青云,而他母亲多有得罪华贵妃,况且自己的妹妹还需要靠华贵妃多加庇佑。 办起事来,勤勤恳恳,不敢马虎。 这样一颗安分的棋子,倒是能帮年世兰不少大忙了。 …… 养心殿。 一连几日,胤禛心情都不大好。 这些天,除了去华贵妃宫里用过晚膳,几乎没有再踏入后宫。 “皇上,钦天监正史到了。” 胤禛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苏培盛应下,走出殿外,朝着正史行礼。 “皇上请您进去。” “是,劳烦公公了。”正史擦拭掉额上的汗珠。 正史脑海中回想起,前些日子,黎统领和他昨夜的谈话。 黎统领:“如今皇上子嗣不多,宫中皇子唯有三个,你说宫中妃嫔腹中之子不详,不仅得罪了皇上的宠妃,更是见罪了太后和皇上!你可仔细想想。” 他凄苦道,“只是黎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如此说,也是有我的苦衷的。” 黎统领却大手一挥,“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苦衷,所以这就来给你递好法子了不是,天象瞬息万变,大人博学多才自是能自圆其说的,哄得皇上高兴最为要紧,若是宫中的贵人要是怪罪起大人来……” 提到这,他抬起头紧紧的盯着黎统领,看他要怎么说。 “大人大可称病一阵,等过了风波,再上朝也不迟,再说你的背后可不只是有本统领,还有宫里更大的贵人!” 黎统领拍着胸脯,似乎成竹在胸。 他想的出神,等到苏培盛掀开帐子,恭请他进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正史,请。” “哦,好好,多谢公公。” 正史进内,瞧见皇上龙颜不悦,心中的想法更甚了几分。 他规矩的坐下恭敬的行礼,“臣给皇上请安。” 胤禛淡淡的应了一声,眉头紧蹙,似乎有些烦躁。 “此次求见,又是所为何事?” 正史心中腹诽,糟了,他上次的进言,果然让皇上恼怒。 “皇上,微臣此次前来,是为了今日天象之事。” “近来又出了什么天象?”胤禛不耐的问道。 皇上微怒,他不由得肩膀一颤。 赶忙道,“皇上此次天象,是指前几月房日兔星宿危害一时。” “哦?” “前几月看紫微星暗淡,可是今日原本暗淡的紫微星却忽然绽放光辉,原本意凶恶的房日兔星宿也消失不见,南方星宿第六宿,翼宿出现,此天象大吉,乃有天下和顺,龙主康健,之意!” 听见这话,胤禛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露出一丝期待,“这是?那可还有危主之嫌?” “回皇上的话,这自然是没有的,并且转化成了吉兆。” “那为何前几月会出现如此险恶的天象?” 胤禛又问。 “回皇上的话,天象之说意在深远,臣以为,或许指的是事态波折,不过熬过难时,终有一天能拨云见雾,重现光彩的那一日。” 其实胤禛心里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吉兆罢了。 否则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莞妃腹中的孩子。 所以后来正史所说的话,他并没太听进去。 此事一出,胤禛脸上的阴沉终于有所消减。 …… 宫中的日子难熬,不过一旦有了念想,倒也过得飞快。 “颂芝,本宫今日颇有兴致,你去延庆殿通传一声,请端妃来本宫宫里喝茶闲谈吧。” 年世兰百无聊赖的瞧着外头,吩咐颂芝道。 “是,奴婢这就去。” 颂芝刚应下,忽的就听见外面传来声响。 “哪里来等的到你吩咐人来请我,我便先不亲自来了。”端妃牵着温宜,从外头走进。 年世兰眼里亮出意外的光,站起身笑的上前。 “瞧,我和你的心思是想到一处去了。”她拉着端妃坐下,示意颂芝上茶。 端妃含笑,让温宜唤人。 温宜也不怯懦,甜甜的一声,“华娘娘……四哥,在哪里呢?温宜想和他一起玩。” 年世兰一笑,“温宜乖,你四哥今日忙着温习功课,温宜明日再找四哥一块玩好不好?” 温宜似乎有些失望的低下脸,依旧懂事的点点头。 “你瞧瞧她,长得越发水灵,瞧姐姐养得多好。”年世兰捏了捏温宜细嫩的皮肤,随后笑着道。 端妃笑中多了些慈爱,看着温宜的眼里,全都是疼爱。 年世兰见了,都不忍得多夸一句。 “姐姐待温宜,真是用心。” “自然,我给这孩子,我所拥有的一切,只怕是不能,倾尽所有,否则辜负了她母亲的心啊。” 当初曹贵人为了温宜,做到这样的地步。 那样的慈母情怀,任谁见了不感叹一声。 年世兰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笑着。 端妃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让吉祥领着公主去外头玩。 随后偏过头,看着年世兰。 “听说,钦天监正史说紫微星大放异彩,是祥瑞之兆,莞妃胎中不祥的谣言不攻自破?” 今天,她一早听了这事,便立刻赶了过来。 她多么聪明,怎么会不联想到年世兰。 年世兰只是淡然一笑,“其实并非谣言,也并非指的是莞妃之胎,而是说后宫有孕妃嫔,只是黎贵人孕中不出,被人遗忘,所以所有人的目光才聚焦在莞妃身上。” “妹妹看此事,如何?” 年世兰叹息一声,“昨日本宫去看莞妃,太医回我说,莞妃腹中之胎已经不保。” 听到这,端妃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很快反应过来。 “是皇后。” 并非疑惑,而是陈述。 年世兰轻轻点头,“其实今日让姐姐过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想要问姐姐。” “你说。” “世兰入王府晚,不知道纯元皇后生前之事,妹妹想要问问,当初纯元皇后之子,是如何死,纯元皇后又是如何母子俱亡的?” 第179章 纯元之死 听见她这样问,端妃脸上倒没有出现意料中的疑惑。 眉眼之间甚至颇有一番早已预料的意味。 不过,她还是问了句。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年世兰含笑垂下头,只是轻轻的摇头,“早起听见嬷嬷们嚼闲话,说起当年纯元皇后执掌王府的时候,如何贤德恭顺,于是有些好奇罢了。姐姐见事清楚,从前又和纯元皇后相熟,想必姐姐知道些许其中缘由。” 端妃抿唇,说起,“当年在王府,当今皇后宜修不过是庶女,入了王府只是侧福晋之位,直到生下皇子,便可封为福晋。只是宜修初有身孕,纯元奉旨入府陪伴,皇上偏对纯元一见钟情,请旨将纯元册封为福晋。” 听到这里,年世兰并不意外。 因为她早已知晓。 她如今问端妃,不过是走个过场,否则她若是忽然得知当年之事,难免引人猜测。 “原本唾手可得的福晋之位,被风光无限的嫡姐夺走,她怎么肯。” 年世兰勾着唇,有些嘲讽的意味说道。 端妃垂眸,笑笑,“就连太后都无法劝服之事,她就算是不肯,也没办法。” “若我没记错的话,宜修的大阿哥只长到三岁,便不治而亡,而后来,纯元皇后又有孕了。” 年世兰故意提到这里,引导端妃继续说下去。 说起那个可怜的孩子,端妃也感慨的叹息一声。 “大阿哥高烧不退,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只是大阿哥的丧事刚过,纯元皇后便怀上了二阿哥。”端妃摇摇头。 年世兰紧盯着端妃,听着她的话。 “大阿哥之死对皇上影响颇深,况且皇上对纯元皇后此胎更为重视,又知晓宜修颇懂医理,便让宜修去照顾纯元皇后的孩子。” 年世兰冷笑着嘀咕一句,“说是引虎入室,也不过如此了。” 不知端妃听没听见,她只是接着说。 “纯元皇后孕中便是百般不适,可王府的太医却是束手无策,期间还有侧福晋对纯元皇后大不敬,纯元皇后气的动了胎气,临盆的时候更是惨痛异常,生下了一个死胎,便撒手人寰。” 听到这里,年世兰蹙起了眉头。 端妃瞧着她的模样,问道,“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宫中子嗣稀薄,唯有齐妃的三阿哥,是在王府里长大,五阿哥身子病弱养在行宫,四阿哥从前不得皇上喜欢也养在行宫,到如今更是没有皇子降生,姐姐不觉得奇怪吗?” 端妃听着,秀眉也蹙了起来,说话低声了些。 “这宫里人人算计,谁也不知道明日会落入谁的算计之中,宫里的孩子难将养。” 年世兰挑眉,“宫里的孩子的确难教养,可是若是仔细想想各位嫔妃失子之事,都说是意外,可我偏觉得,这些都不是意外。” 她所言,端妃十分认同。 甚至看着年世兰的时候,颇有些欣赏。 年世兰继续问,“当年纯元皇后之死,难道没有查清吗?太医,侍奉的宫人,接生的产婆,竟未查处任何人吗?” 端妃叹息,“纯元皇后仁善,临死前对皇上说,不要迁怒太医,更要照顾好宜修,随后便撒手人寰。” “如此?便从未查过,为何会生下死胎吗?” “太医说是胎中受惊,可是我亲眼见过,那孩子身上好几块青斑,一出生便没有气息不说,样子与寻常孩童不同,不过皇上伤心不准谈论此事,许久过去也渐渐人遗忘。” 年世兰垂眸,低声说,“纯元皇后之子是胎中受惊,欣贵人从前有孕时是因为失足意外,富察贵人有孕是被皇后宫里的猫,松子冲撞,而莞妃当年的孩子是因为安陵容所制的舒痕胶……甚至还有当年住在碎玉轩的芳贵人,也是无故小产,甚至莫名安在了本宫头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宫中似乎有人不太希望嫔妃有孕。” 等她说完,端妃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你怀疑,皇后?!” 年世兰斜眼瞧着她,“难道姐姐以为,还有旁人?” 端妃摇摇头,“不,其实我早有猜忌,只是奈何,咱们没有证据。如今皇后鼎立,若是咱们想要与她抗衡,只怕还不足够。” 端妃很清楚,现在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年世兰也看出了她的顾虑,只是淡然笑笑,没有说什么。 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不,她年世兰会把它变成最好的! …… 碎玉轩。 自从御花园一事后,甄嬛便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槿汐瞧着她这状态,内心心疼又惋惜。 她将置好的汤药,端上前,“娘娘,是时候该喝安胎药了。” 听见有人在喊,甄嬛这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来。 慌忙擦拭去脸上的泪珠,偏过头看着那碗汤药。 “如今,我还有喝安胎药的必要吗?” 她失望的抚摸着肚子,她日盼夜盼的孩子,却要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这对一个女人,对一个妈妈,都是极为残忍的。 “娘娘不要这样说,温太医说了,娘娘如今身子虚亏,这安胎药并非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娘娘。” 是啊,温实初在临走的时候,吩咐她一定要每日按时服用安胎药。 因为她体内的孩子野蛮生长,吸取了她体内太多养分,导致她的身子愈发虚弱。 甄嬛摇摇头,她接过。 “这药的药方是谁的?” 因为张太医之事一出,让她颇为害怕,更加小心谨慎。 如今看见药,便要问上一句。 槿汐只是温柔的开口,“娘娘忘了,这是谢太医开得药方,温太医看过了,说不错,又添了几味药引,才好的。” 甄嬛这才敢喝下。 药虽苦,却不及她的心苦。 等到她喝完,槿汐见她还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想了想道。 “今日温太医来的时候,说听御前的小厦子说,钦天监再度进言,说天象之中有紫微星闪烁,是后宫有富贵之人降生,皇上龙颜大悦。” 甄嬛却已经心死,“我和黎贵人皆有身孕,她在翊坤宫好生照料着,我却腹怀死胎,这紫微星只怕说的是黎贵人之子,而那危星说的才是我吧……” 第180章 共同的敌人 看见甄嬛如此伤感,槿汐劝慰道。 “听温太医说,皇上吩咐人善待娘娘的家人,必不会让娘娘家人受太大的苦楚,可见皇上的心中还是念着娘娘的情分的。” 甄嬛却摇摇头,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来。 “流放宁古塔本就是无比大的冤屈,皇上如何善待,必免不了其中辛苦,而若是皇上当真念及情分,为何要将我禁足在这碎玉轩,又为何连只言片语的安慰查问都没有。” “皇上对本宫早已没了情分,就算是有,恐怕也只是对纯元皇后的情分,施舍了些许在我的身上罢了。” 槿汐低下头,也不敢再说。 一个心死之人,又如何能够再去感察爱意。 更何况,娘娘被伤的如此深。 …… 寿康宫。 “求太后佑护莞妃,莞妃如今有身孕实在不能弃置在碎玉轩不管不顾,就请太后允嫔妾一同进碎玉轩,陪伴莞妃吧!” 沈眉庄跪在太后床前,言辞恳切,满心满怀的都是担忧。 看着她这个态度,太后也是无奈。 可是又对这孩子打心底的疼爱,劝道,“莞妃这次是犯了皇上的大忌讳,这是她的错,与你有何干,如今碎玉轩形同冷宫,你若是进去,可就不一定还有出来的时候。” 话粗理不粗。 可是沈眉庄压根便不想出来,她早就对皇上死心,怎么会还想要伴驾左右呢。 如今她只担忧着自己的好姐妹甄嬛。 “若是不能,那嫔妾愿一辈子在碎玉轩陪伴莞妃,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孕中辛苦,却帮衬不上一点。” 太后摇摇头,“倒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而是莞妃是否愿意看见你为了她吃这样的苦头,如今莞妃失宠,你若是真心为了她好,也该强大自己才是。” 沈眉庄愣住,死死的咬着唇。 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对皇上早已看清,实在不愿接近,更不想违心与他亲热。 “嫔妾,嫔妾不是没有去见过皇上,可是皇上他不愿意见我,去了几次,都被找由头避开了,嫔妾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求太后的。” 沈眉庄说完,看着太后。 对着孩子,太后也有自己的无奈,“如今哀家能答应你的,哀家都做了,如今温实初已经去碎玉轩伺候着了,而其他的,哀家也无可奈何,在这后宫,恩宠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沈眉庄不太甘心,想要再求一求。 可是却被太后打断。 “好了,哀家乏了,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再来寿康宫请安了。” “太后……”沈眉庄没了办法,只能够退下。 出了寿康宫,她恐是真不知道该再去找谁帮忙了。 如今皇上不愿见她,太后又不愿帮她。 而甄嬛又从碎玉轩里头,让温实初带话说皇后不可靠,且不可信。 还有谁呢…… 华贵妃? 忽然这个名字冒出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颇有几分惊讶,却没想到竟然要去找昔日仇敌帮忙。 可就算是只有最后一丝办法,她也要试一试。 翊坤宫。 沈眉庄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踏进这里,却是要来求年世兰的。 她去的时候,是端妃刚走不久。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桌上的茶盏摆着,就知道方才应该是有人。 但是她并未和端妃遇上,并不知道。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嗯’了一声,轻轻的开口,“起来吧。颂芝赐座。” 沈眉庄站着,她今日穿的素白,衣服上绣着的花,是她偏爱的菊花,菊花高洁,尤其是她的气质。 配得上这花,利落的人儿往那一站,便是‘无花开时吾自艳’的模样。 “今日嫔妾冒然前来,还是想请贵妃娘娘,为嫔妾指点明路。” 年世兰瞧着她,“你为了莞妃之事,求了皇上和太后,她们都没有法子,本宫只不过是区区不受宠的贵妃,如何能帮你。” 年世兰故意吊胃口,甚至‘区区不受宠的贵妃’这样自嘲的话,也大言不惭的说着。 谁不知道,莞妃失宠之后,皇上便只来过翊坤宫。 沈眉庄摇头,“贵妃娘娘见事清楚,足智多谋,是嫔妾远不能比的,况且莞妃落难当日,只有贵妃娘娘与嫔妾到前去查看,想必贵妃娘娘是慈心,不忍见莞妃如此。” 这些话,说起来虽有些违心,但是倒也确实是这个理。 “如今满宫中也就只有娘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两句了,还请娘娘垂怜莞妃,就请念在莞妃可怜无辜的孩子的份上吧。” 沈眉庄性格坚韧,为人又刚正。 的确不太会求人。 确实,如今的她经历的事还太少,更不知道的皇后的险恶,后宫的险恶。 也不知道,她自己正在一点点的落进年世兰的圈套里。 今天她来求年世兰,便是正中圈套。 毕竟,沈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济州协领,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不容小觑。 要是能够收复沈眉庄,那一切就好办了。 不过年世兰并没有一口答应沈眉庄的请求,更不把她的恭维之话放在眼里。 而是分析起了自己的不是,“如今莞妃失宠,皇后不得皇上宠爱,便是本宫最大了,况且莞妃失宠过后,皇上在后宫头一个便是来的本宫这儿,你倒不觉得,本宫是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她要试探沈眉庄有没有怀疑自己。 沈眉庄几乎没有想,便坚定的摇摇头,“从前嫔妾不敢说,可是现下,却觉得娘娘不像是这样的人。若是娘娘想要皇上的恩宠,便不会一直称病避宠了。” “哦?” 她有些意外,沈眉庄是怎么看出自己称病避宠? 难道是太医还是宫人走漏了消息? 其实全都不是。 而是因为,沈眉庄看得出来,华贵妃似乎和她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不愿意亲近皇上,她们都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嘴脸。 只是她也不敢确定,这只是她的感觉而已。 “瞧着娘娘意气风发,气质动人,想必是早就将身子养好了,怎么会如太医院所说,身子虚亏呢。” 沈眉庄轻轻道。 年世兰噗嗤一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莞妃这事,其实你该知道的,本宫自然是有心,也想要帮,原因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皇后。” 第181章 甄母像纯元 “娘娘说的不错,敌人的敌人便可成为朋友,只要娘娘帮莞妃度过次关,嫔妾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年世兰低头,“其实如今莞妃最为担心和在意的事,便是自己的家人。皇上下令将莞妃的家人流放宁古塔,这路途崎岖,若是出事的话,必定会让莞妃方寸大乱。” 沈眉庄点头,“这点嫔妾已经传家书给父亲,让父亲多加关照了。” “惠嫔心意是好的,不过本宫说的,并非如此。” “哦?”沈眉庄蹙起眉头,有些疑惑,“娘娘的意思是……” 年世兰缓缓梳理着事情的脉络。 “甄远道之所以被皇上疑心,究竟是为何,惠嫔娘娘可有想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埋在皇上心里的那个钉子不拔去,就算是谁也保不了甄远道。” 沈眉庄摇摇头,“这……我不知道。” 她是后妃,不能干政,况且,她向来对前朝之事甚少了解。 只知道是瓜尔佳氏鄂敏告发,其余的便一概不知了。 “甄远道不愿做诗骂叛党,引得皇上猜疑,加以瓜尔佳氏的告发,这种种下来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瓜尔佳氏,而瓜尔佳氏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得了皇后的指使,皇后身为后妃,竟然将手伸到皇上的前朝去了,你说,皇上该如何想。” 沈眉庄自然是聪明的。 一下就听出了年世兰话里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事,怎么找得出证据呢?”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区别只在于查出来是谁做的。” 说完,年世兰勾唇一笑。 “娘娘的意思是,让嫔妾安排人去做,可是如何做,才能让人查出是瓜尔佳氏鄂敏所为呢?” 年世兰侧过脸,勾勾手指,示意沈眉庄凑近些。 随后在她耳边低语。 “甄远道此时若是骤然被害,皇上必定要查。” 沈眉庄想起什么,开口,“娘娘的意思是,鄂敏会有嫌疑,所以皇上会查他。” 年世兰看着眼前人,有些单纯过头,她笑了笑,“自然不是,查出是鄂敏,最多也就治他伤人之罪,若是查出来的,是皇后呢?” “这,怎么会……” “若查出来的是皇后,此事可就变成了后宫干政之事,此事就算不是皇后做的,皇后为了洗清嫌疑,定会让鄂敏顶罪,以皇上如此多疑的性子,自然会怀疑。” 沈眉庄脸色变了变,她知道此事,可行! 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不过…… 她纠结又犹豫,“此法虽好,但是下面做事的人若是没轻没重伤了甄伯父可如何是好。” “哎,万万不可伤甄伯父,此事一出,甄伯父可得还在皇上面前进言,查审。” “那……” 年世兰拍拍她的手,“孩童不可动,唯有让你的甄伯母吃些苦头了。” “这,此事太过险要,我需和嬛儿商量清楚,不能冒然动手。”沈眉庄侧过身,深吸一口气。 看着她这般,年世兰也明白。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看清宫中的险恶,还没有练就强大的心智。 这样大的事,她要和甄嬛商量,或是纠结,她也能理解。 她体贴的淡然一笑,“这事当然不能着急,本宫不过也是提一嘴,还要等惠嫔和莞妃下定决心和主意。本宫也乏了,惠嫔不如赶紧和温太医商量,让人传话给莞妃。” 沈眉庄点点头,站起身来,恭谨的行礼,“今日多谢贵妃娘娘点拨,贵妃娘娘情谊嫔妾自当记下,既然贵妃娘娘累了,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等沈眉庄退下,站在一旁的颂芝看着娘娘气定神闲的模样。 却有些奇怪。 “娘娘不担心惠嫔娘娘不这样办吧?” “她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这段时间,颂芝待在年世兰身边,也学到了许多。 “可是,甄远道如今是罪臣身份,若是他被害,娘娘怎么确信,皇上一定会查?若是皇上因为莞妃之事,并不在意呢?” 可是此事,年世兰却十分确信,“这件事,皇上必定会查,就算是皇后阻止,就算是太后阻止,都没有用。” 因为,甄母,长得比甄嬛还像纯元。 虽然她也不敢保证,但是以甄嬛和甄嬛妹妹玉娆,看着都是和甄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上若是看见,这一家三女,都如此像纯元。 怎么可能会放手。 就在此时,拂冬忽然慌张地从外头跑进。 “娘娘,贵妃娘娘……” 颂芝蹙眉,“什么事啊,如此慌张?” “娘娘,黎贵人,黎贵人她……” 听见‘黎贵人’三个字,年世兰立刻看向拂冬,“拂冬好好说话,黎贵人她怎么了?” “娘娘,黎贵人快要生了!” 听见这话,年世兰迅速站起身来,往黎贵人的偏殿走。 “快,让谢太医过来。” 拂冬在一旁紧跟着回话,“回娘娘,已经让人去请了。产婆和东西也都早早备下了,只是……贵人似乎出血了,好似不太好啊!” 主仆三人朝着偏殿走去,正好遇上来给年世兰请安的四阿哥。 四阿哥不明就里,看着她们如此慌张,立刻问道,“这是怎么了?额娘为何如此慌张。” “回四阿哥,是黎贵人动了胎气,就快要生了。” 四阿哥点头,“这是好事啊,额娘,我陪你一同前去。” 到了偏殿,四阿哥不宜进内室。 只有年世兰带着颂芝进去查看。 黎贵人躺在床上,神情痛苦,旁边的产婆急忙准备东西。 黎贵人看见年世兰来了,如同看见救星一般,眼睛瞬间亮了。 “娘娘……” 年世兰不便过去,只能站在不远处看着,出言安抚她,“黎贵人,你安心产子,现在唯愿你能够安心生下这一胎了。” “娘娘,嫔妾知道自己身子虚,只怕是撑不过去……”黎贵人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十分不稳。 “本宫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要平安诞下皇嗣,难道你真的甘心如此吗?” 年世兰咬牙,眼里闪烁着担忧。 她眼睁睁看着黎贵人痛哭,仿佛透过她,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她也是那样大出血,最后孩子没了。 可是她不允许,黎贵人也要如此。 黎贵人咬唇,“嫔妾知道娘娘的好意,只是有一事请求嫔妾不得不说。” “你说,本宫尽量满足你。” 黎贵人紧紧抓着被子,用着力,“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太弱,许是保不住,若是嫔妾有幸产下皇嗣,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请娘娘不要嫌弃,收养她做自己的孩子,娘娘心好,若是我的孩子能够跟着娘娘,定不会太差。” 年世兰没有说话。 反而,坐在外面的四阿哥,倒是将这一切都清楚的听了进去。 他听着,手越发的收紧了些。 若是额娘还有一个皇子,还会待他这样好吗? 还会只把目光,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吗? 第182章 黎贵人产子 他不过是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 母亲是卑贱的奴婢,皇阿玛更不喜欢他。 往前有万众瞩目的三个,往后有无数皇阿玛宠爱的嫔妃生的皇子。 他唯有的,不过是华贵妃给予的那一点点疼爱。 而他,最不想失去的便是这份宠爱。 当然,他同样祈祷看,黎贵人能够平安,生下一个健康的弟弟。 他屏气凝神,听着里头的声音。 里头,年世兰并没有答应黎贵人。 匆匆赶到的谢太医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年世兰凝着床上面露痛苦的女人,厉声,“务必保黎贵人此胎无恙,黎贵人无恙,否则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 “是。”宫人们立刻跪下,谢允也跪着。 出去时,年世兰特意吩咐谢匀。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 说完之后,甩袖出去。 只听见里面传来黎贵人惨痛的叫声。 出去后,年世兰的脸色有些难看。 将黎贵人宫中的宫女叫住。 “站住!” 宫女立刻跪下,深怕是自己惹到了娘娘,回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娘娘。” “黎贵人为何突然动了胎气?” 宫女摇头,“回娘娘,奴婢不知,今日晨起娘娘还好好的,可午后睡了觉起来,忽然说肚子疼,还不等奴婢去请太医,便见了红,就立刻发作了,奴婢们便赶紧去请了娘娘和谢太医过来。” 年世兰挑眉,“今日可有什么异样?” 宫女仔细想了一想,最后摇摇头,“今日,实在是没有。” 年世兰侧过脸,不再说话。 颂芝见她这样,明白她的意思,摆摆手让宫女赶紧下去。 虽然黎贵人是突然发作,但是好在备产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倒也不算太过手忙脚乱。 颂芝见娘娘担心,劝慰道,“娘娘放心,本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又有谢太医在,黎贵人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可是年世兰却摇了摇头,眉眼中有些忧虑之色。 不对,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知道。 她叹息一声,“但愿吧。”说着放松的话,但其实脸上的表情丝毫也不曾松懈。 想了想,她又问,“此事可通知皇上了?” 颂芝点头,“回娘娘的话,黎贵人一发作,宫里的太监就去请皇上和太后了,眼下想着也快到了。” 听着,年世兰的目光紧紧的锁着门口。 那是宫女出入的地方。 就见宫女们端着一盆盆水,匆忙的走进走出。 脸上的表情也苍白难看。 年世兰瞬间意识到不好。 一个箭步上前,看向那盆中竟然浑然都是血水。 “这……怎么会这样。” 大出血,已然是不好的前兆。 宫女连忙扯步,退了些,“娘娘尊贵之躯,可别让这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娘娘。” 年世兰冷道,“里面什么情况?” “回娘娘,黎贵人大出血,可孩子却,还没出来!” 还好颂芝扶住了年世兰。 事情骤然变成这样,就连年世兰都有些懵。 明明一切都在谋划之中,怎么会突然大出血,怎么会突然就不好了! 若是,黎贵人真的没有生下孩子,难产而死。 那她从前的谋划,岂不是都功亏一篑了。 年世兰收紧了手心,死死攥住帕子。 这是她扳倒皇后的其中一环,如果不成…… 外头,苏培盛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年世兰瞬间清醒,只迅速整理了下慌乱的心情,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孔,出去接驾。 年世兰身量芊芊,表情虽然淡定,可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摇摇欲坠的步态,暴露了她心中的慌张。 四阿哥看着年世兰这般,止不住的心疼。 迅速走上前,帮忙搀扶着。 感受到四阿哥有力的手搭上,年世兰侧过脸,瞥了他一眼。 四阿哥看着她那澄亮的眸子,缓缓点头。 年世兰抿唇,心神安定了些许。 迎面,胤禛走来。 二人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 “儿子参见皇阿玛、皇额娘。” 胤禛摆手,“快起快起,黎贵人如何。” 胤禛膝下子嗣稀少,对皇嗣一事,极为看重。 几乎是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过来了。 年世兰咬唇,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许的颤抖,“皇上,黎贵人,可是受了大苦了,皇上进去看看吧。” 胤禛蹙眉,脸色凝重,立刻大步流星迈向寝殿内。 从太医院又来了许多太医,都是来帮扶的。 皇上到了之后,谢允便出来回话。 “黎贵人如何?” “回皇上,黎贵人如今气脉虚弱,又出了大血,只怕是不好。” 而皇后深吸一口气,“这……怎么会这样,黎贵人不是一直在华贵妃娘娘这儿养胎养得好好的吗?” 皇后果然心机深重。 这一句话,便开始要将问题往她身上甩了。 年世兰不露痕迹的看了皇后一眼。 只下一秒,便开始泪如雨下。 “皇上,臣妾有罪,一直以来黎贵人的身子便不太好,可是臣妾一直小心谨慎照顾着,只是这段日子臣妾病了,一时之间顾不上黎贵人,实在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疏忽。” 皇后一说,年世兰便立刻柔柔示弱。 以病之事,也算是堵住了皇后的口。 皇上自然是不忍心怪罪的。 一把将欠身的年世兰拉了起来,“你有何罪之有,你已经尽力了。” 四阿哥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喉结上下滚动。 “务必要保住黎贵人,和朕的皇嗣!不得有误!”胤禛对着谢允吩咐道。 可就在说完这话的下一秒,里头的太医竟然出来禀报。 “皇上,皇上不好了,黎贵人气息全无,恐怕已是……” 第183章 意外 闻言,不仅年世兰和胤禛愣住。 就连谢允都愣了下。 恍惚间,谢允迅速的看了年世兰一眼。 对上谢允迷惑的眼睛,年世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好! 里头的太医都是皇后从太医院带来的人,难道是趁着这个时候,对黎贵人下手了? “谢太医快快进去,务必要保住黎贵人!” 年世兰率先开口。 胤禛凝着眉,神情很是不好。 宜修连连安慰,“有皇上龙泽庇佑,黎贵人定能无恙!若是……也是黎贵人的命数了。” 说着,做出惋惜悲伤模样。 胤禛微微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几人就这样等着,等着里面传消息。 年世兰捏紧了手帕,时刻警惕着。 寝殿内,太医的吩咐,和产婆的声音,还有宫女的哭声…… 纷纷传来。 而终于,年世兰似乎从这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了一丝,微弱的哭声。 那是…… 年世兰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皇上,皇上!” 胤禛微微抬起脸,眼睛里似乎也泛出了微微的光芒。 一个年迈的嬷嬷从里头出来,手上抱着黄色的襁褓。 因为匆忙站起,年世兰身形不稳,眼疾手快的四阿哥迅速扶住了她。 “额娘小心!” 等到那嬷嬷越走越近,跪在地上,“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黎贵人诞下六皇子!” 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心中喜悦,连带着扶着四阿哥的手逐渐收紧。 四阿哥瞧着她的侧脸,感受着手肘上传来的力量,还有她眼睛中的喜悦。 看着她开心,他的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看着眼前的孩子,他也打心底开心。 说话间,所有人纷纷跪下,恭喜皇上。 皇后也不例外,只是她的恭喜之外,还有一丝疑惑。 黎贵人怎么可能诞下皇子。 她不早就被…… 怎么会这样。 “好,好啊,六阿哥,给朕看看。” 嬷嬷抱上前,胤禛看着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慈父之情。 “六阿哥哭的可有劲了,这样的闹腾,想必以后肯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宜修上前,迎合着说着。 四阿哥作为哥哥,这个时候自然要说些好话。 “儿子恭喜皇阿玛,皇额娘。不知道皇阿玛准备给六弟起了什么样的名字呢?” 四阿哥问到点子上,胤禛爽朗一笑。 “朕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彰字不错,便叫弘彰吧!” “果真是好名字,皇阿玛为六弟想的周到,想必六弟今后也会按照皇阿玛所愿,万夫之望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六阿哥身上。 只有年世兰想着里头的黎贵人。 “黎贵人现在如何?”年世兰问嬷嬷。 嬷嬷却哽住了,眼神垂下,仔细回话道,“回贵妃娘娘,黎贵人她方才气息全无,幸好六阿哥命大,是太医们和奴婢们拼了全力才诞下,现如今谢太医已经在全力医治贵人小主了。” 年世兰倒吸一口气,她虽然不曾生产,但是也能想到里面的情况,会是怎样的惨烈。 胤禛转着手中佛珠,“无论黎贵人能否度过这一劫,朕升她为黎嫔,封号,嘉。” “皇上慈心,臣妾替黎贵人谢过皇上。” 可就在说这话的下一秒,里头传来知书的痛哭声。 谢允佝着腰,从里头快步跑出。 垂着头,不敢抬,只低低的说,“皇上,黎贵人她,殁了!” “怎么会这样!”年世兰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黎贵人死原因。 到底是谁,在其中插了这么一手! 害的刚出生的皇子,没了额娘,害的黎贵人丧命! 胤禛叹息一声,“委屈她了。” 宜修也摇摇头,“嘉嫔给皇上诞下皇子辛苦,死后的容光,定要保住,皇上打算。” “这件事皇后好好办吧,只是六阿哥刚出生,离了额娘,着实难办。” 胤禛这话,便是想要为六阿哥选一个养母了。 “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又曾经哺育大阿哥,臣妾颇有经验,不如皇上让臣妾抚养弘彰。” 皇后含笑欠身,立即开口。 年世兰却迟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胤禛瞥了一眼年世兰,又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有心了,只是你膝下有三阿哥,况且你素来身子不好,若是你抚养,只怕心力交瘁。” 听见这话,宜修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住。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皇上关心臣妾,臣妾感激。” 等他说完这话,年世兰才缓缓开口,“皇上,敬妃端妃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有其他嫔妃,若是皇上有意为弘彰选一个好的养母,不如等她们到了,再度询问。” 胤禛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便听听她们的意思。” 说完,直直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随后摆摆手,“好,下去吧,好生伺候着六阿哥,可别有了什么闪失。” 胤禛说完,嬷嬷们谨慎的抱着六阿哥下去了。 宜修笑着打趣,“弘彰的脸型像皇上,那眼睛瞧着,也是炯炯有神,以后定是个隽秀的小皇子呢。” “哈哈哈。”胤禛喜当爹,自然是高兴不已。 黎贵人的逝去,并没有带给这些人任何的情绪波动。 还是年世兰开口,“此处不宜久留,不如皇上还是去臣妾宫中稍坐一会儿吧。” 胤禛点头,“你想的周到。” 第184章 六阿哥 帝后一行人,便往正殿而去。 “皇上,臣妾想留下来,看看黎贵人最后一眼。”此时,年世兰忽的开口。 胤禛顿了顿脚步,微微侧过身,瞧着她。 他沉吟片刻,“也好,能有你陪她,她会安心许多。你替朕送送黎贵人吧。” 年世兰欠身,“是,臣妾明白。” 胤禛点头,转而离去。 年世侧过脸,示意四阿哥跟上去。 四阿哥心领神会,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迈着修长的步子,追了上去。 等到人都走后,偏殿之中冷清了不少。 方才的热闹霎时间消失,显得此时的寂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年世兰转过身,忙的朝内室走去。 她走的极快,颂芝小心的扶着她,为她看着脚下的路。 黎贵人就这样躺在榻上,脸色很难看,苍白的嘴角却勾着一抹轻柔的笑,她的手滑落在身侧。 从年世兰这个方向看过去,隐约的觉得,黎贵人的指尖似乎在指着她。 年世兰咬着牙,心里有些发冷。 角落里传来几声抽泣声。 她看过去,是知书和墨画在哭,还有其他的几个一起伺候黎贵人的宫女。 年世兰示意颂芝,将其他人都谴退,只留下了知书和墨画二人。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如实告诉本宫。” 知书哭的肩膀不停的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墨画低下头,抹掉眼泪,开始说,“回娘娘的话,今日,今日本没有什么的,奴婢们一直都小心伺候着,是午后突然娘娘身子不适,随后便开始肚子疼,甚至有些出血,奴婢们也是即刻便去请了太医,不敢耽误。” 年世兰横眉,只是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女子。 随后谢允从外头走了进来,低低的说了一声,“娘娘,您让微臣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快说!” “方才微臣来时候,虽然情况紧急,但是以微臣的医术,母子二人最少也可保一人平安,可是等皇上和皇后娘娘到了之后,微臣出来复命,再进去的时候,竟然发现,黎贵人已经没了气息,微臣怀疑,便是那几个太医有问题。” “有何证据?” 年世兰声音冷了几分,像是从地狱吹来的寒风。 谢允抬头,“黎贵人身子原也身子不好,微臣出来复命的时候,贵人的大出血已经止住了,且微臣在贵人的口里放入了保气散,可等微臣再度进去,却发现,贵人口中的保气散被调换成了佛手散。” “是谁换的,你们可有看见?” 年世兰朝着墨画和知书问道。 知书仔细想着,摇摇头,“回娘娘,那些产婆嬷嬷和太医根本不让我们插手,也不让看,说是会扰了太医,便让我们撤在一旁。” “显然是有人故意的了,可是为什么换成佛手散便会出事?” “娘娘有所不知,保气散和佛手散原也都是给产妇保命所用,只是因体质不同,所用也不同,贵人身子虚弱,只能用温和的保气散,若是用佛手散便会导致母子俱焚的下场。” 年世兰没有在说话,而是只就这么看着床上静静闭着眼的黎贵人。 她缓步走上前,伸出纤细的白指,抚摸着黎贵人的脸庞。 只感觉,指尖所触之处,皆是冷寒。 年世兰轻轻开口,“委屈你了。” 半晌,她忽然抬眸。 眼里有些许杀气,“你托付本宫的事,本宫一定会办到的。” 随后她站起,声音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立刻吩咐人通知黎府,黎斌,从本宫库房里挑几件好东西,送过去。嘉嫔身后事,要大操大办,不可疏忽半分,知书和墨画从今以后跟在本宫身边,其他人,通通遣散。” “是。” 话罢,年世兰从偏殿出来。 被颂芝扶着,往自己的正殿走过去。 “娘娘……”颂芝见娘娘脸色不好,心里担忧,出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 年世兰却忽然开口,“颂芝,黎贵人真的死了吗?” 在年世兰眼前死过去的人并不少,被她害死的,也不胜其数。 可是偏偏黎贵人的死,却带给她极大的冲击。 这冲击,并非是心疼黎贵人,她没有那些多余的感情。 而是无形之中,皇后又多赢了她一步。 原本在她的掌控之中,黎贵人是最稳妥的一步棋。 若是不出意外,黎贵人生下孩子后,她便会安排黎贵人‘发现’那清尊白玉观音像里头的东西,彼时便能够揭发皇后。 可是没想到,皇后的人无孔不入。 颂芝心疼的看着娘娘,“娘娘,现在是嘉嫔……嘉嫔她,和娘娘缘分浅,是天数。” “天数?”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可是本宫最不信的,便是天数。” 她从前满盘皆输,如今重来一遭,也能在逆境中开出花。 她得意,她窃喜,她处心积虑布好一局棋。 可到现在,她却输了半子! “那娘娘,六皇子咱们要不要呢?” 年世兰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凌厉了几分。 她开口,一字一句。 “当然要。” 第185章 六阿哥弘彰 进去正殿之前,年世兰拧了自己的手。 吓了颂芝一跳,连忙按住她的手,“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见她担忧紧张的小模样,年世兰淡淡的撇了撇嘴角。 “颂芝,你知道一个心死的人,要如何心痛吗?” 颂芝摇摇头,“心既然已经死了,怎么会痛呢?” 年世兰笑笑,“所以,本宫只能借助外力让自己‘心痛’了。” 于是掐着自己的手,又重了些。 直到将白皙的手肘掐出淡紫色的痕迹,直到她感觉到眼眶中有些湿润,她才罢休。 颂芝心疼极了,却不敢再开口,怕娘娘觉得不够还要掐。 年世兰拉下袖口,抽泣着走进了正殿。 “臣妾…臣妾来迟,还请皇上皇后见谅。” 美人落泪,重情重义,她袅袅身姿,微微欠身行礼。 胤禛瞧着她湿润的眼眶,心中像是被什么拧了一把,脸上浮现丝丝悲伤。 “起来吧,嘉嫔可惜了,朕会善待她的家人,你尽管放心。” 似乎是想要补偿什么一般,他砸吧砸吧嘴开口,可是话到口中却也只能说这些身外之事。 年世兰点点头,“皇上如此看重嘉嫔,想必嘉嫔在九泉之下,定然会欣慰的。” 话罢,她便坐到了一边。 一直用绢子擦拭着脸上的泪,并不说话。 胤禛深吸一口气,“嘉嫔去了,六阿哥年幼丧母定要好好看护,宫中高位嫔妃不多,如今端妃身子弱,又有了温宜,若是再抚养弘彰,想必力不从心。” 胤禛抬眼,扫了一眼坐在一侧的端妃。 端妃点点头,也叹息着,“弘彰那样的可爱,臣妾看了实在是喜欢,今后,无论是哪位娘娘抚养弘彰,臣妾定会视若己出,加倍疼爱的。” 她这样说,胤禛脸上柔和了几分。 皇后抿唇,端庄道,“如今膝下无子,也只有敬妃,敬妃,你觉得如何?” 年世兰微微抬起手,擦拭着泪珠,她没有看,可是心里却听得明白。 皇后并不直接问敬妃是否有想要抚养六阿哥,而是询问她的意思。 敬妃素来不愿纷争,这若是个公主还好,可是个皇子。 她必然明白,若是她亲自抚养,宫里会有多少双眼睛盯在她身上。 果然不出年世兰所料,敬妃婉拒道。 “臣妾,臣妾惶恐自己无能,若是照顾不周六阿哥,如何对得住嘉嫔,如何对得住皇上太后。臣妾……” 胤禛却开口,“你细心,无微不至,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皇后点头,“皇上说的是,敬妃确实是难得的细致,只是敬妃从未生养过,只怕刚出生的孩子,敬妃照顾着难免也会乱了阵脚。若是如此,敬妃可得多上些心才好。” 皇后这话,就是明着迎合皇上称赞敬妃,实则是不露声色的提出敬妃的缺点,让皇上考虑。 果然,说完皇上也沉思了片刻。 眼下就看敬妃了。 “臣妾,自知没有养育皇嗣的福分……”敬妃只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年世兰微微抬起眼,余光里瞥向敬妃。 她又细想了一番。 人非草木,怎能无情。 这深宫寂寞,若是能有个孩童,在身边陪着,自然是多添了天伦之乐。况且有皇子在身边,母凭子贵,若是将来皇子得了皇上重视,后宫嫔妃自然是跟着沾光的。 想到这儿,年世兰心中已然萌生出了一个计划。 胤禛此时开口,“后宫中有过身孕的嫔妃不多,也就只有皇后抚养过大阿哥。” 皇后点头,“皇上说的是,臣妾照顾孩童颇有经验,若是皇上愿意把三阿哥交给臣妾抚养,那臣妾必定用心。” 说完,胤禛眼眸微动,心里已经动摇了些许。 只是这时,年世兰忽然悲戚的哭了一声。 胤禛抬眼看了过去,关心道,“华贵妃,你这是怎么了?” 年世兰摇摇头,眼角泪珠滑落,她好看的澄瞳亮着,湿漉漉的羽睫微颤。 “臣妾,臣妾忽然想起,在嘉嫔还未生育之前,臣妾还和她谈起孩子以后穿什么衣裳,说好夏天带六阿哥去圆明园消暑,冬天便在翊坤宫中煮茶赏雪,只是如今竟都不能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这样感人的话语,让大家的心都拧起。 胤禛叹息,“只是,如今,不幸中的万辛,嘉嫔为朕保下了六阿哥。” 年世兰站起身来,朝着皇上行礼。 “皇上,臣妾有一不情之请。” “你说。”胤禛看着她目光炯炯。 “臣妾自知皇上对六阿哥寄予重望,只是可怜这孩子与嘉嫔母子情分短,如今六阿哥不能够为他这死去的母亲尽微薄之孝,臣妾想请皇上,让六阿哥在翊坤宫中待到嘉嫔三七过后,再将他交予养母抚养。” 年世兰说着,眼里动情,泪水氤氲。 “这样,若是嘉嫔的魂魄还能回来看一看这可怜的孩子,也能寻得到路……” 她字字句句,皆是为了嘉嫔考虑,为了孩子的母子情缘。 胤禛颇为动容,听着眼眶也湿润了些。 他点头,声音轻了些,“华贵妃有心了,如此甚好,甚好……” 皇后抿唇,纵使不悦,可此时年世兰占尽说法,她若是不迎合,便是她身为六宫之主的失责。 她只能端庄道,“华贵妃为嘉嫔和六阿哥万分用心,如此情谊令人动容,只是本宫担心你身子还未痊愈,照顾孩子,只怕耽误了自己。” “皇后娘娘关怀,嫔妾感激不尽,只是嫔妾若是不这样做,只怕连觉也睡不安稳,日思夜想只怕更是不好,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就算是拼尽最后一口气,嫔妾也会照顾好六阿哥。” 年世兰立刻回话。 让皇后找不到一处话口。 胤禛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办吧,今日不早了,照顾好六阿哥,朕明日再来看你。” “是,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都这般说了,皇后也没有办法。 第186章 生离死别 只是回头叮嘱了一声,“华贵妃身子不适你们这些奴才好生伺候着,若是六阿哥有了什么闪失,本宫绝不会轻饶。” 话罢,拂袖离开。 时间不早了,宫中人逐渐散去。 年世兰让颂芝从阿哥所挑选了几个好的嬷嬷和奶娘过来,待在她宫里伺候着。 孩子还小,她方才抱了抱。 抱在手里软乎乎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颂芝麻利的让人都打点好了,年世兰也亲自见了见几位奶娘和嬷嬷。 确保无事之后,便让她们将六阿哥带下去,让拂冬贴身看护着。 事情总算是处理完,她跌坐在榻上,周遭透露出几分颓然。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让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蟹粉酥,您可要尝尝?” 颂芝连忙上前关心,担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年世兰。 她摆摆手,此刻毫无心情。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受自己身上的温度。 方才她摸嘉嫔的时候,她的脸,是那样的冷,那样的冰。 那种实物的触摸,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今后的路步步艰险。 皇后的人无孔不入,她每一处疏忽和遗漏,都有可能致死。 “可是……”颂芝继续劝说,“娘娘今日午后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这样瞧着脸色都差了许多,皇上说明日还要来看望娘娘和六阿哥呢,娘娘好歹吃些东西,养养精气神啊。” 年世兰苦笑,执拗不过她,点了点头。 见娘娘点头,颂芝立马扯开唇,“是,奴婢这就让人呈上来。” 说罢,赶快转过身吩咐宫女去准备。 颂芝又道,“黎贵人……嘉嫔走的可怜,只是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若是伤及自己的身体,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年世兰摇摇头。 她为嘉嫔难过吗? 其实并没有多少,说实话她是为自己难过,为冒然失去一颗棋子而懊恼。 宫中的人就是这样,其实今晚。 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嘉嫔而难过的呢? 或许多少都有点吧,不过那大多都是同情罢了。 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六阿哥身上。 “只是娘娘,今日看来,皇上似乎大有将六阿哥交给皇后抚养的意思,若是到时候皇后接走四阿哥,可如何是好?” “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何苦要这么早下定论呢?未来如何,拭目以待吧。” 年世兰轻轻道。 胤禛这样的人,其实内里是极刻薄无情的,却又不愿让人非议。 想要树立重情重义的模样。 年世兰清楚的明白着这一点,也这么做了。 所以胤禛对她要将六阿哥留在嘉嫔三七过后的行为,是极为看好的,且突出她与旁的嫔妃不同之处。 如今年家已倒,皇上虽还有些许忌惮,但不似从前那般防御心那般重了。 …… “你这样慌张是要去做什么?” 送走各位嫔妃,弘历便立刻去看护六弟。 他知道年世兰定是放心不下的,于是自己亲自前去。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见宫女匆忙从殿内走出来,似乎急着要去做什么。 弘历便拦下其中一位宫女询问。 宫女答道,“回四阿哥,娘娘饿了要进些吃食,奴婢们是急着去呈上来呢。” 弘历点头,“如此,那你快去吧。” 说着,就抬腿往正殿走。 此时,嬷嬷找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件披风。 “四阿哥,四阿哥。” 弘历顿住脚步,“嬷嬷?你怎么来了?” “奴婢可是找到您了,入夜了,风凉,您还是披件屏风吧,否则可要染上风寒了。” 说起,弘历这才感觉到一丝凉意。 于是伸手接过披风,不过又想了想,还是把披风还给了嬷嬷。 嬷嬷费解,“四阿哥这是?” “我不冷,嬷嬷先回去吧。” “可四阿哥不穿,若是风寒了,可如何是好……”嬷嬷说着还想将手中的披风帮他披上。 却被弘历拒绝,“嬷嬷,你快些回去吧,我自有我的道理,我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正殿走去。 嬷嬷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 …… “额娘。”弘历大步流星走进殿内。 年世兰见他,抬抬手,示意他过来,“辛苦你了,六阿哥还有嘉嫔的身后事有你为本宫分忧,真是帮了额娘大忙了。” 弘历抿笑,被额娘夸了露出好看的笑来。 “能为额娘分忧是儿子的幸事,只怕额娘没有需要儿子的地方。” 年世兰欣慰的点头,很快便发现他身上单薄,蹙了蹙秀眉。 “秋夜这样的凉,你就这样在外头奔波?这怎么行。”年世兰关心着。 弘历摸了摸衣服,坐在年世兰身边,“额娘,我不冷,儿子身强体壮,哪里会这样轻易生病,放心好了。” “越是这样越马虎不得。”年世兰叹息,转头吩咐颂芝,“让小厨房为四阿哥准备一碗参汤来,快些。” 说完,又试了试弘历的手。 “果然凉得很。”年世兰拧着眉头,“明日去将四阿哥的外衣取来,快些。” “是,奴婢这就去办。” 颂芝赶紧下去。 弘历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方才年世兰触碰过的地方,整个人恍若被法术定住。 一动不动。 年世兰偏过头,奇怪的询问,“怎么了?” 弘历赶忙反应过来,随便择了个借口,“没事……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说着,低下了脸。 年世兰好看的瞳眸里亮着温情,轻轻的叹息一声。 “难为你看见这样的场景,生离死别,不可避免,不必觉得害怕。” 可弘历想起什么,再次抬起脸看着年世兰的时候。 眸底闪烁着亮光,“那,我和额娘,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第187章 甄嬛同意了 听见孩子问这样沉重的问题,死过一次的年世兰不免陷入了沉思。 她沉吟片刻,最后咽了咽,开口说道。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说罢,年世兰垂眸看着他,“人生苦短,时光易逝,咱们更应当好好珍惜当下,不是吗?” 说完,她笑了,笑的很灿烂。 弘历一时间看呆了些,喉结一滚,愣愣的点点头。 “我真想就这样一直待在额娘身边,不想离开。”他看着她,眼神有些眷恋。 亲眼看着一个女人死去,让他对死亡这件事更加具象化。 向来他都明白,后宫如深潭,变幻莫测,若是不斗,便不能活。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清楚的知道,斗输了是怎么样的下场。 或者说,他不是害怕斗。 而是怕若是自己不在额娘身边,万一额娘出事…… 他不敢再往下想。 年世兰摇摇头,拍着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长大,出宫分府,博出自己的一份天地,若是困囿于额娘的身边,岂不是可惜我弘历如此才华?” “可是额娘,我如此用功读书,其实是为了……” “嗯?”年世兰挑眉,眼眸柔情。 是为了能够在你身侧时,保护好你,做你的一把利刃,让自己能够有一天也被额娘依靠。 可是这些话,他是永远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他咽了咽,最后沮丧的低下头,小声嘀咕,“没什么。” 既然孩子不愿意说,年世兰也没有多问,只是说,“如今弘彰在咱们宫中住着,只怕宫里的乳娘嬷嬷伺候不好,若是弘彰夜里啼哭扰了你,你可以暂且搬去阿哥所住着。” 年世兰的本意,原是担心打扰了弘历读书。 只是这话听在弘历的耳朵里,便像是 在赶他走的意味。 几乎是下意识的,弘历一把起身跪下,声音泛出些许的哭腔。 “额娘,求您不要赶我走。” 年世兰愣了一瞬,赶紧拉着他起来。 “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额娘怎么会要赶你走呢。” 可是却拉不起,弘历就这样直直的跪在她面前。 年世兰赶紧解释,“本宫是怕婴儿夜里啼哭,或是那个下人没轻没重的扰了你,本宫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要赶你走。” 弘历抬起头,泪光闪烁的眸子,带着一丝怀疑看向年世兰。 “真的么?” 年世兰叹息,“本宫说的话你还不信么,如今你我已是母子一体,何来赶与不赶的。” 说着,一边拉他起来。 听到这,弘历这才站起来,重新坐回年世兰身边,“额娘别生气,是儿子唐突了。” 他这般的懂事听话,让年世兰有些心疼。 是才意识到,这个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着多么的敏感和脆弱的一面。 可自己却始终没有发现。 她一直以来将他当做未来的一个赌注,当做趁手的‘兵器’,助她以后事成的‘棋子’。 想到这,年世兰眸底暗了暗,将弘历揽进怀中。 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动作来的突然,弘历一时间顿住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年世兰身上好闻的清香传入鼻尖,身体被她温暖的抱住,感受着,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心跳。 年世兰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 随后便松开了他。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些,他还在眷恋时,年世兰已经恢复平常了。 对待他,不过是对待一个寻常的孩童。 可是……他不想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今日你辛苦了,还没有用膳吧?一会儿陪额娘一同用了晚膳再走。” “嗯,是。” …… 从翊坤宫出来之后。 敬妃便拉着沈眉庄去她宫中小坐,顺便一同用晚膳。 “喝点茶吧,我见你脸色不好,想必你定是被吓着了,吃些东西压压惊吧。” 敬妃抬眼看着沈眉庄,看她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模样,叹了一声。 沈眉庄摇摇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虚。 “我吃不下,我什么也吃不下,姐姐,我瞧着嘉嫔那模样,可真心疼,瞧着皇上那模样,也真是薄情啊……” 最后一句,让敬妃惊了一下,忙看向左右。 还好只有贴身侍婢在,她也松了口气。 “说真的,从前我在王府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事了,至少,至少嘉嫔她诞下了皇子,这不是坏事,那些母子俱损的人儿,才真叫可怜。你从嘉嫔这个封号还没看出什么吗?皇上,嘉奖她为皇家添丁添福,这不仅是她的荣耀,更是黎氏一族的荣耀,这黎家将来,可势不可挡啊。” 见过大场面的敬妃,在这样的风波中,还算是站得住脚跟。 并不似沈眉庄这般六神无主。 可敬妃这一席话,让沈眉庄联想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 若是嬛儿,母子俱损…… 她不敢想。 “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可要传太医来瞧瞧?” 敬妃握着沈眉庄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沈眉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话。 “不,我没事……” “可是你……” 她这个模样,说出‘没事’两个字,可信度并不高。 但敬妃想了想,也明白了她的心思,“你可是在担忧莞妃?” 沈眉庄沉默了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皇上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冷落了莞妃,而且如今嘉嫔之死,或许,皇上会更加珍惜莞妃不是吗?六阿哥的出生,会转移很多人的注意,这个时候,莞妃定会更安全些的。” 沈眉庄依旧没有说话。 二人用晚膳的时候,她也显得尤其的沉默寡言。 用过膳,便匆匆离开了。 敬妃知道她心里慌张,脸色也不好,就吩咐采月,好生看护。 二人道别过后,敬妃独自坐着,便也只剩下无聊。 命人拿了她没绣完的绣品出来,接着绣。 原本是想着再绣一只猴子,可是不知不觉间,竟然绣成了一个小老虎。 一旁的含珠掩嘴笑着,“娘娘,瞧您绣的老虎,虎头虎脑的,若是裁下来制在六阿哥的小衣服上,应该很可爱吧。” 敬妃盯着那老虎,不知不觉的也笑出了声。 “确实可爱。” “不过话说娘娘,奴婢瞧得出皇上方才,分明是有意让您来抚养六阿哥的,可是您为何还是拒绝呢?” 含珠歪着头,有些奇怪。 她日日陪在娘娘身边,晓得娘娘在这些日子里,是多么的羡慕别的妃嫔膝下都有孩子相伴。 哪怕只是个公主,若是能陪着娘娘,想必娘娘在某些时光里,也少了许多寂寞。 说到此处,敬妃盯着自己的绣品,微微愣神。 良久,她终于说话,“一个孩子,是一份寄托,也是一份责任,皇上虽说有意,可是却还在犹豫,唯有皇上下定决心,让我来抚养六阿哥,才叫水到渠成,你不是没见到皇后今日的样子,和嘉嫔今日的惨状。“ 她没有能力,母家并不显赫,位分夹在皇后贵妃之下,手中一点权利也没有。 她如何能庇佑一个皇子。 如何能保护自己,确保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死去的黎贵人。 …… 从咸福宫离开之后,沈眉庄便立刻回宫。 命人立刻传了温实初来。 “微臣参见惠嫔娘娘。”温实初走近,在看见沈眉庄面色苍白的脸时,微微一愣,并没有忘记礼数,很快说道。 沈眉庄立刻道,“温太医,你老实告诉我,如今嬛儿的身孕,会不会……” “惠嫔娘娘不必再说,微臣知道娘娘想要问什么。微臣的回答是……绝不会。” 听见温实初这样说,慌张了一日的心,这才安定下些许。 “你可有把握?”沈眉庄攥紧的绢子,再问了一遍。 温实初点头,声音小了些,“微臣不会让莞妃出任何的差错,微臣愿以性命担保,只是,如今决不能再出任何乱子了,莞妃的身子也再经受不起任何。” 沈眉庄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上回我让你和嬛儿说的……” “微臣都已经传达给娘娘,莞妃娘娘让微臣和您说……” 温实初四下看了看,无人,又看了一眼沈眉庄,压低了声音。 “莞妃娘娘说,可以办。不过此事万不可伤到甄伯母。” 沈眉庄有些激动,“当真,当真是嬛儿让你和我说的。” “这是自然,还请娘娘在托人办的时候,定要做的天衣无缝,也定要保护好甄伯父一家。” “你让嬛儿放心,这件事我会托父亲去办,一定嘱咐清楚,我父亲与甄伯父向来交好,今时今日不会不帮忙,只怕帮不上忙。” 温实初点点头,“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只恨微臣无能,帮不上忙。” “何苦这样说,你如今守在嬛儿身边,能护她周全,便是最大的忙了,如今嬛儿心情不好,我又不能去见她,还请温大人多多开解开解,还有这个,请你帮我教给嬛儿。” 沈眉庄说完,微微抬手。 采月立刻意会,去里屋将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封信,采月将它交给温实初。 “是,微臣定会亲自将它交给莞妃的。只是……”温实初收好,看着沈眉庄想说些什么,却哽住了。 沈眉庄挑眉,奇怪道,“怎么了?” “哦,是微臣见娘娘脸色不太好,不知道娘娘是否需要微臣替您把脉一探呢?” 沈眉庄没想到他竟然关心自己,微愣住,随后耳朵便立刻泛红了起来。 “那就,劳烦温大人了。” 第188章 不得安生 等到诊脉结束,温实初的脸色并不大好。 他低着脸,小心的出声。 “微臣明白娘娘担忧莞妃,可如今忧思过度,作息不紊,导致身子虚弱,可不是个好兆头,若是长此以往,只怕回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沈眉庄苦笑着,“温大人医术了得,能为我医治身病,只是就算华佗在世,也难治心病。” “娘娘担忧是情理之中,可是微臣看着莞妃如今下场,自然是心疼,可也希望娘娘您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温实初温润的嗓音传来,如同山泉清冽,洗刷过干涸的山田。 沈眉庄心中波澜万千,“你在担心我吗?” “这些日子宫中出了这许多事,可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皇上的宠爱。娘娘,如今皇上已经许久不曾来看您了。” 他说这话,沈眉庄也明白了,原来是想要劝她的。 她蹙着好看的眉毛,“君恩如流水,不过是今日你宫里热闹些,明日她宫里热闹些,不过一时之物罢了,可若只有一时,我又何必还要。” 说道最后,沈眉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温实初只能慌忙低下头来,“是微臣失言了。” 沈眉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不,你是好意提醒,是我自己不愿意罢了,还请温太医将东西亲手交给嬛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是,微臣告退。” 温实初收拾好东西,躬身离开。 等他走入门口的时候,沈眉庄忽然站起身来,开口道。 “温大人。”沈眉庄叫住他。 温实初立刻回过身来,有些奇怪,“娘娘是还有吩咐吗?” “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是看见你脸色不好,眼下都青了,还是想提醒一句注意身子。” 沈眉庄紧紧攥着绢帕,似乎说出这样的话,费了她多大的勇气似得。 温实初有些愣住,没太反应过来。 沈眉庄又补了一句,“毕竟嬛儿还得靠你,你可不能倒啊。” “嗯。”温实初点点头,“多谢娘娘关心了。” 说完,行礼离去。 采月站在自家娘娘身边,那双小巧晶莹的眸子盯着娘娘看着,里面闪烁着几分心疼。 …… 沈眉庄让采月去翊坤宫,将甄嬛和她的意思禀报给年世兰。 不能亲自前去,是因为不能让外人看出,她和年世兰行为过密。 听见消息,年世兰心下了然,便着周宁海吩咐人去做。 这几日来她忙着带孩子,很多事又得上心,偶尔皇上还会到翊坤宫小坐,闹得她一时间有些心力交瘁。 谢允再次来给她请脉的时候,都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娘娘,您可是这几夜来都没睡好?”谢允问。 年世兰揉了揉眉心,疲惫感瞬间袭来,“彻夜未眠。” “娘娘可是因为六阿哥的事?” 年世兰摇头,“本宫这几日来,只要闭上眼,黎贵人那张脸,便窜进本宫脑中,根本睡不好。” 其实不光是黎贵人那张脸,还有当初她小产的时候,她上一世撞墙自戕的时候,更有年家满门遭祸的时候…… 谢允叹息,“是微臣无能,没能保住嘉嫔。” “事已至此,责怪又有何用,死者驻留,生者自然是要往前走的,只是本宫看着六阿哥那孩子,总会不知不觉的想起她。” 年世兰深呼一口气。 谢允抬头,“还好娘娘只向皇上请旨将六阿哥留在宫中,直到嘉嫔三七,过些日子,不知道娘娘是准备将六阿哥留下还是……” 年世兰点头,手指摩挲着,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叩了叩桌子。 “六阿哥自然不能留下,可是也决不能和本宫毫无关系。” 谢允抬头,扬眉,“娘娘的意思是?” 其实年世兰原本的打算费一些手段,将六阿哥养在身边。 但是她很明显意识到,自己根本带不了孩子。 她实在不知道,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哭的响彻整间屋子的。 她揉揉眉心,继续说,“敬妃不错。” “嗯,敬妃娘娘沉稳,性子内敛的确不错。” 年世兰摆手,“不说这个了,黎家现在如何?” 提起黎家,谢允显然脸色沉了下,“黎将军十分痛心,黎夫人据说大病不起,微臣去瞧了瞧,只怕黎夫人的期限也只在这一旬之内了吧。” 年世兰惊了一瞬,很快便消失,“她如此爱女,倒是令本宫意外。” “皇上厚赏了黎家,厚葬嘉嫔,黎将军曾私下向微臣示意,会唯娘娘马首是瞻,单凭娘娘吩咐。” 年世兰点头,“这倒是不错,眼下确实有一点事,需要他去办。” 说完,低声向谢允说了些什么。 谢允一惊,惊恐的瞳子放大了些,看着年世兰。 “可,可当真要这么办?” “那是自然,快去吧,叮嘱千万别办坏了事,此事不容出一点差错。” 谢允重重点头,“是,微臣一定会办好的。” 谢允请脉离开的时候,写了两个药方,又说一会儿会亲自盯着人煎煮送过来。 年世兰今日已经累的双眼难以睁开。 就连颂芝都问,今日是否要提前休息。 可这时,忽然小厦子来传话。 “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一会儿便要往翊坤宫中来看望六阿哥了,娘娘收拾着准备接驾吧。” 年世兰垂眸,遮掩下眼底的烦躁。 “知道了,下去吧。” “嗻。” 颂芝有些担忧的问,“娘娘可还撑得住?” “既然不让本宫安生,那就都别想安生了,本宫让你准备的那件事可都准备妥当了?” “娘娘吩咐,奴婢已经办好了,随时都可以用。” “那就一会儿吧,将六阿哥抱来,去偏殿。” 第189章 清樽白玉观音像 自从嘉嫔去世之后,偏殿便没有人再近过,但是年世兰时常会吩咐人进入打扫。 而且屋内的一切陈设都不允许移动,要求一定要保持嘉嫔生前的模样。 她也时常抱着六阿哥在偏殿,想让他多感受感受母亲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许多宫人们瞧见,都忍不住啧啧赞叹华贵妃实在是心善。 对这两母子可真好。 有时候看见华贵妃抱着六阿哥默默流泪之时,宫人们也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你总这样抱着,一会儿手累了,叫乳母们抱着便是,何必这样劳累。” 忽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年世兰故作惊讶,转过身来,赶紧行礼,“臣妾,臣妾参见皇上,皇后。” 皇上不忍心她抱着六阿哥还跪着,便立刻伸出手拉着她起身。 年世兰会心一笑,露出娇俏的笑来,紧紧拉着皇上的手起身。 余光中,皇后眸底的深意暗了几分。 “华贵妃,这几日瞧你照顾六阿哥,人都憔悴了许多,听太医说,你昨夜有没有睡好?” 年世兰眉尾微挑。 宜修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能够让她让出六阿哥的机会啊。 也惊讶于,宜修对她的戒备如此强。 她睡不好这件事谢允是不会乱说的,定是宜修手下人看见谢允在太医院配置的药方,报给了宜修。 年世兰抿笑,也不反驳,就着她的话往下说。 “皇后说的是,臣妾这阵子心生愧疚,夜夜难以入眠,一想到嘉嫔不在更是想要千倍万倍的对六阿哥好,可如何对他好,心里还是觉得比不上嘉嫔若是健在的一星半点。” 一说这话,胤禛更加心疼了,叹气揉揉她的手心。 “你何必愧疚,生老病死自有天数,死者已去,生者更应该顾好自己才对。” 二人情意缠绵,叫宜修看了后牙又咬的紧了几分。 这么多年,偏她受皇上冷待,空有其名,却没有夫妻之实,她当然在乎。 可她是皇后,在外人眼里,是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嫉妒的。 胤禛看着年世兰怀中的六阿哥,想了想,“这襁褓,朕似乎觉得有几分眼熟。” 年世兰笑道,“皇上定是见过的,这是嘉嫔生前最爱穿的衣裳,臣妾让人洗净了,裁制成襁褓,也希望六阿哥能够在这衣服上,感受到几分嘉嫔的气息。” “爱妃有心了,嘉嫔若是知道你这般对待六阿哥,定会欣慰的。”胤禛道。 “不仅如此,这屋子陈设没变,若是可以,臣妾想将这偏殿一直就这样空着,时常让人打扫,等到六阿哥大了,若是愿意住过来,或是偶尔过来玩玩,也好。” 年世兰的贴心实在戳皇上的心,就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而听见屋中陈设不变的时候,倒是皇后心中惊了下,随后立刻环顾一圈。 很快就看见了摆在厅内的观音像。 她的心脏一紧,预感到不好。 “你这样为这孩子着想,倒是难得,朕看六阿哥与你倒也投缘,不如之后便在你这养着。” 胤禛直接开口。 皇后立刻抬眼看向年世兰。 年世兰却声音稳稳的拒绝了,“臣妾实在是欣喜,也非常想亲自抚养六阿哥,可是臣妾身子不好,只怕是有力无心。” 其实她知道,方才胤禛的话中虽然说的很直白,可话里话外却少了一份笃定。 他还是那么爱试探人。 所以年世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更何况,她也真是不想要抚养六阿哥。 “哦?那如此一来,真是难办了。”胤禛又开始转着手上的珠子。 “本宫知道华贵妃为了六阿哥和嘉嫔的母子情分着想,只是这嘉嫔才过世,偏殿内还应让法师作法之后,再进入为好,否则若是有什么不祥也不可知。” 皇后此时忽然开口,她含笑端庄的说。 她总是装出一副体贴温柔的模样,仿佛人畜无害,可年世兰却明白,她这体贴的模样下装的是怎样一颗肮脏的心。 她想要安排法师,趁机将观音瓶换掉。 年世兰抿笑,皇后的话毫无拒绝的道理。 她只是迎合,“皇后若有此意,那可太好了,既然如此,不如皇上皇后先去臣妾的正殿歇息吧。” 皇后松了一口气。 几人起身挪步,颂芝立刻上前接过六阿哥。 年世兰吩咐道,“六阿哥方才才睡,一会儿醒来想必便要饿了,你带下去让乳母好生伺候着吧。” 颂芝点头,“是。” “对了,让人将偏殿打扫干净,记住只准打扫,什么都不准动。” 年世兰又添了一句。 颂芝了然心意,知会后下去了。 坐在宫内,年世兰吩咐人上了皇上最爱的茶点,一时无聊,又开始谈论起让那位妃嫔来抚养六阿哥的事宜。 年世兰并不说话,皇上问起她,她也只是摇摇头说臣妾想不了那么多。 唯有皇后和皇上一唱一和的说着。 “敬妃确实不错,可是六阿哥不足一岁,敬妃又没有抚育皇子的经验,再加上敬妃应付宫中之事忙碌,臣妾也在纠结着。” 皇后这话,显然就是不满意敬妃这个人选了。 故而这样说。 胤禛不语,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茶。 忽的,此时颂芝进来报。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 年世兰眉头一皱,声音有些急,“可是六阿哥出事了?” 听见这话,胤禛也直起身来,脸色沉了些。 颂芝立刻说,“不是六阿哥,而是方才薇儿在打扫偏殿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嘉嫔生前之物。” 听见只是不小心碰碎了东西,胤禛直起的身子又靠了下去。 反倒是宜修,脸绿了。 “混账东西,本宫怎么吩咐的,一定要小心,把薇儿发落去慎刑司,碰碎的东西找一样的继续摆上。” 年世兰声音很冷,模样是有几分生气的。 可是说到这,颂芝却为难了,“这……娘娘,薇儿碰碎的东西奴婢不曾见过,恐怕找不到一样的东西。” “还有本宫宫中没有的东西?碰碎了什么?” “是一尊清樽白玉观音像。” 听见这话,宜修立刻抬头,一脸怀疑的看向年世兰。 她知道,自己进了年世兰下的套中了! 第190章 演技爆发 宜修的脸色瞬间绿了,身后的剪秋也不知所措的慌乱了,看向宜修,又看了看年世兰。 宜修干笑着,“不过是一樽白玉像,宝华殿还有许多类似的,再不然本宫让人记下样子,再让内务府制一个就是,何必兴师动众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遮蔽着,想让自己眼里看不出一丝情愫。 可年世兰怎么会随了她的心愿,“皇后此举甚好,只是依旧不大放心,若是碎了旁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观音像,还是想去亲自看看。” 不等皇后说话,颂芝立刻接话。 “娘娘说的是,尤其是那观音像偏有些奇怪,薇儿说碎了之后,屋中传来恶臭,不知是因何。” 年世兰蹙眉,凝神,“恶臭?这怎么可能” 说道这,胤禛也直起身子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人将东西端来。” 胤禛挥手,让颂芝下去办。 年世兰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还做出疑神疑鬼的惊吓状,“皇上,您说会不会是嘉嫔她回来了……” 她这么一说,剪秋和皇后的脸色都不太好。 胤禛向来是反对这样的鬼神之说的,听见年世兰提,只是皱了眉头。 “怪力乱神不可行,此事蹊跷,并不简单。”胤禛瞥了眼年世兰,随后把目光定定的放在了宜修的身上。 如此多疑的帝王,怎么会没有发现身边人方才一刹那的失仪。 显然,他感觉到了什么。 年世兰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懊恼道,“一时慌张倒让臣妾忘了,拂冬快去太医院请谢太医来。“ 而拂冬抬眸,按照原先安排好的答道。 “娘娘,今日谢太医不当值。” 年世兰微微颦眉,“那便去随便请一个当值的太医过来,要快!实在不行就给本宫都请来。” “是,奴婢这就去。”拂冬应下,赶紧出去了。 她回过眸,不经意间瞥着宜修,最后眸子落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朝她淡笑,意在安抚。 年世兰也做出柔弱的样子。 因为在胤禛的眼中,年世兰不过就是从前那个娇蛮任性的华妃。 哪里会那么多心机。 她和谢太医走得近,宫中谁人不知道谢太医是她的人,若是让谢太医过来,免不了一会儿被皇后抓住她联通太医乱扣帽子,这样随便叫一个太医过来。 一来,洗脱了她谋划这场戏的嫌疑。 二来,也能让皇后少了许多操控的空间。 她终于演完了上半场,接着,就要看一会儿的表现了。 颂芝让人将摔碎的观音像收拾了,呈了过来,一入内,众人便闻到刺鼻的味道,不免让屋内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年世兰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劳什子,竟然这样的难闻,快搁远些。” 宜修挑眉,“想必是内务府在做的时候,定是粗心,不小心混入了旁的东西,内务府做事越发的不当心了。” 听着这些话,年世兰心中冷笑。 这么快就要开始洗脱了吗? 偏就不让你摘干净。 她又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为何会放在嘉嫔的宫中?” 颂芝欠身,“回娘娘,从前伺候嘉嫔的墨画说,这东西是众嫔妃给太后祈福,皇后娘娘惦记嘉嫔身子有孕,不便每日去宝华殿祈福,于是将这观音像赐给了嘉嫔,让嘉嫔每日三次进香祈福。” 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宜修的身上。 尤其是胤禛,墨眸如渊,凝视着宜修。 宜修只是轻咳两声,“瞧本宫,这才记起,这东西的确是本宫赠予嘉嫔的,不过是阖宫中的姐妹,每个人都有的。” 说着,又赶紧起身,朝着皇上福身,“不过这里头的东西,臣妾实在是不知,应该是被旁的别有用心之人加入的。” 胤禛还没说话,年世兰好笑道,“皇后娘娘怎么知道这是别有用心之人加入的?莫非是预感到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哦对了,臣妾记得皇后娘娘您颇通医理,知道的多些也应当的。” 宜修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又道,“不过是猜测罢了。” 胤禛眸色微沉,声音有些沙哑,“你先起来吧。” 年世兰抿唇,不再说话,只是原本舒缓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太医很快就到了,是太医院的圣手李太医和时太医。 这两位太医,很少与后宫妃嫔往来,多的是陪在皇上身边时时请脉。 所以看见是这二人,胤禛有些放心。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华贵妃。” “起来吧。”胤禛摆手,“去看看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是。” 二位太医一同站起,走到碎掉的观音像旁,拨开碎片仔仔细细端详了起来。 等到片刻过后。 李太医缓缓上前,二人对视一眼,才向皇上禀报。 “回皇上,这里头是臧花和朱砂。” 胤禛眯了眯眸子,“说。” “这,都是损伤女子肌体之物,若是这东西长期让女子接触,极有可能不孕,若是有孕,也极有可能流产。” 李太医说完。 年世兰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皇后,随后眼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滑落。 她重重的摇头,随后眼泪哗啦啦流下。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嘉嫔的,皇后娘娘怎么会……” 皇后刚要解释,可是年世兰的‘戏’并没有结束。 做出惊悚害怕的表情,“嘉嫔生产时大出血过世,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东西?若真是这样,嘉嫔,你死的好冤啊!人心狠毒,实在难测,是本宫不好,害你受此妒恨的无妄之灾!” 皇后又要说话,她直接跪下。 “皇后娘娘,千错万错也是臣妾不该,臣妾不该平日与您顶罪,冲撞与你,可是嘉嫔她是无辜的呀,她多么想要和六阿哥团聚,可却因为您送来的东西,死于生产,皇后娘娘,您好狠的心啊!” 一顿输出,根本不给皇后喘息的机会。 她越哭越闹,这件事就闹得越大。 皇后,或说皇上,就不能偏颇任何一人,一定要将这件事查出个了断来。 而皇后此时面色如灰。 胤禛也不得不开口,他看向皇后。 “此事,当真与皇后有关?” 第191章 璎珞圈 宜修瞬间跪下,满脸委屈,看向胤禛。 “皇上,臣妾一概不知啊!说不定是谁想要污蔑臣妾也未可知啊。” 好一个一概不知。 胤禛屏气凝神,看着宜修,缓缓他深吸一口气。 “此事攸关嘉嫔生死之事,务必要查清楚,内务府所经手的太监宫女都得查。”胤禛温怒着开口,显然他心中恼怒,但是理智让他清楚。 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 若真是皇后所为,必会生乱。 更何况此事有关六阿哥,皇后膝下也有三阿哥。 宜修便接着开口,“皇上,此事蹊跷,当日嘉嫔生产身死之时,太医们都在场,若是因为这观音的缘故,为何当时却没有人说,而到现在才发觉,皇上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嘛!” 她到底也是玩弄宫斗的一把好手,很快就发现了遗漏处,想要将这件事定性为污蔑。 将年世兰牵扯进来。 年世兰怎么会让她如愿。 “皇后娘娘说的不错,当初嘉嫔身死臣妾也有许多奇怪之处,但是这东西摆在嘉嫔宫中不止一日,而是足足有半年,太监宫女皆是知道的。且这半年来嘉嫔一直孕中难受,臣妾和太医皆以为是嘉嫔身子不好的缘故,可是现在想来,密思极恐。” 这一席话,让胤禛的脸又黑了一些。 而话说罢,年世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拂冬。 拂冬接到娘娘的眼神,心领神会,悄悄的从殿内退了出去。 宜修咬唇,又道,“皇上,此事绝非臣妾所为,臣妾若是这样做,但凡嘉嫔请太医的时候,便会被察觉,更何况若真的是本宫所为,嘉嫔死后定会派人来收走此物,可臣妾没有,可见臣妾心中坦荡。” 这一句话,胤禛脸上的沉重又缓和了些许。 肉眼可见,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动摇了。 “朕知你心中委屈,可是事已至此,朕不能不给已故的嘉嫔一个交代,给六阿哥一个交代,皇后这阵子为了避嫌,你还是少出走走动吧。” 虽然他也恼火,也怨恨皇后,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为之。 于是便只做禁足打算。 显然皇上的意思是要将皇后禁足了。 可年世兰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局。 但如今抬头,再看着胤禛的脸色,她知道。 自己若是再继续说下去,皇上必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她在给皇后设套。 会给了皇后可乘之机。 没关系,她的计谋向来是有松有紧的,要让敌人喘口气以为有活路放松的时候,才能够一击致命! 她没有再说话,脸上依旧挂着对皇后的不可置信,对嘉嫔的痛惜。 “是,臣妾遵命。” 皇上禁足的意思已经下了,皇后行礼后缓缓离开。 等到皇后离开,年世兰摆手朝着太医吩咐,“快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了,送去慎刑司,立即命人细细调查此事!” 二位太医立刻点头。 李太医还开口说道,“是,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尤其是这其中的朱砂,皇上自继位以来,陆续有服食丹药,以求延绵益寿,而这朱砂乃是和丹药相克之物,是断不能进圣身之物,微臣这就收好。” 胤禛没什么兴致,心里头还一直为皇后的事情而烦心。 只是点头,摆手示意收拾。 这话倒是让年世兰想起来,这太医的话倒是不错。 上一世,那个驯马女后来不就是用朱砂加之安陵容的迷情药让皇上身体虚空,最后吐血身亡。 她险些都忘了。 光想着如何斗倒皇后,竟然忘记了,干正事。 她将自己的心思收了收,眼下还是得先干掉皇后才行。 年世兰吸吸鼻子,用绢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装作是听进了皇后的辩解,开始替皇后说话,“皇上,皇后方才所言颇令人动容,毕竟皇后是一宫之主,怎么会做出此等恶毒之事呢,况且臣妾记起,皇后从前曾赐予臣妾一个璎珞圈,臣妾十分喜爱,日日佩戴在身上不曾摘下。” “皇后身为中宫,亦会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皇上应该看在太后的份上,皇上还是饶恕了皇后吧。” 年世兰能为宜修说话,这让胤禛很是意外。 他抬起头,眼里有些欣慰,一把拉过年世兰的手,将她揽在怀中。 “你到底还是懂事些,不像旁人,总叫朕为难。” 年世兰摇头,“臣妾不愿让皇上为难,更不愿让皇上的孩子受此辛苦。宫中子嗣稀薄,今日之事臣妾更是意识到可怕之处,还请皇上一定要为弘彰找一个好额娘,能庇佑弘彰平安长大。” “这是自然,只是在这宫中。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带好朕的弘彰呢。”胤禛眯着眼,眼底是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臣妾无能,只怕是抚养不了弘彰,不过臣妾倒是十分属意敬妃,她性子沉稳,细心内敛,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年世兰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听见她这样说,胤禛眼底那团情绪消散。 显然,年世兰提出不愿抚养弘彰,让他松了一口气。 此时,乳母抱着弘彰正好赶来。 “娘娘,六阿哥喝过奶精神奕奕,左右也不像是想要睡的样子,依照娘娘的吩咐,抱来给娘娘和皇上瞧。” 年世兰点头,接过弘彰,抱在怀里哄着。 和皇上说,“皇上不知道,这照顾孩子可是一个累活呢,出了今日之事,臣妾总是心慌,深怕有什么是不起眼的,却又会伤了孩子的东西。” 胤禛点头,“既然如此,让李太医莫走,一一检查过宫中之物才好。” “皇上圣明。” 明明是年世兰引着胤禛说出这话,她却笑意盈盈的说着感谢的话。 这让胤禛很是受用。 李太医被唤了回来,年世兰让他在殿内看了一圈。 但是未果,李太医摇摇头,“回皇上贵妃,没有异样,并没有什么会伤害六阿哥肌体之物。” 年世兰放在胸口的手拍了拍,舒出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胤禛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她手边便是一个项圈。 他忽然想起她方才的话。 问道,“这可是皇后赏给你的璎珞圈?” “皇上说的不错,这正是。”年世兰笑着介绍着,忽然又说,“皇上是怕这里头会有什么吗?” 胤禛没说话,显然他并不这样以为。 但是年世兰自顾自的开口,“皇上多虑了,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给臣妾的,并且还拿去宝华殿诵经祈福驱邪过的,不过皇上既然如此不放心,那也劳烦李太医一同看了吧。” 说完,就摘下璎珞圈,递给李太医。 第192章 祺贵人的不安 李太医接过,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最后脸色微变,急忙跪下,“皇上,贵妃娘娘,这里头……” “这里头有冰片。” 胤禛拧着眉头,脸上的温怒多了些,方才按下去的情绪又起来了。 “冰片?”年世兰恍若第一次听见似得,一脸诧异。 李太医点头,“是,太医们对此物极为小心,寻常也只是用于提神醒脑,只是若是放在璎珞圈中,虽然会发出淡淡清香,但此物极寒,会让女子不孕。” 最后两字一出,胤禛的脸色更是黑到了极点,手指微微收紧。 年世兰一听到这,方才的理智荡然无存。 一把跪在胤禛面前,“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 见他不为所动,年世兰继续说道,“臣妾多年为求有孕而未果,从前只以为是小产伤了身子,一直悉心将养着,却不想竟然遭皇后娘娘算计,所以不能有孕,皇上臣妾委屈不已啊!” 年世兰抽泣着,薄弱的肩膀微微颤抖,那美人落泪。 就叫胤禛看了也为之不忍。 他扶起年世兰,“你的心朕明白,这件事朕一定会详查,若真是皇后所为,朕一定不会轻纵了她。” “皇上,臣妾这么多年只为了能和皇上有一个孩子,可是却……” 年世兰不断打着感情牌,有着她从前铺垫了那么多次的心意。 此刻胤禛也不忍心敷衍她。 胤禛对她是有愧疚的,从欢宜香一事,还有她当年小产一事。 拼接着这点愧疚,足以让皇上从此厌弃皇后。 “好了,朕会为你做主的,这件事你不必再去想了。”胤禛拉她入怀,而后又吩咐道,“苏培盛,把这孽物收好,送去景仁宫,看皇后如何解释!” 苏培盛立刻上前,“是。” “皇上,臣妾只有靠你了。”年世兰怯怯道。 “放心,朕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 宜修出了翊坤宫后依旧惊魂未定,她不知道年世兰还要使出什么招数来。 如今她已经是留下巨大错漏在年世兰手中。 日后若是要分辩,也得要皇上相信自己才好。 可是依照今日年世兰那小贱人的谄媚勾引,指不定还会给皇上灌什么迷魂汤药。 若是皇上当真要迁怒于她…… 后面的事,宜修不敢想。 只是立刻吩咐剪秋,“速速让人禀报将此事禀报太后,太后定会知道,本宫是清白的。” 眼下,也唯有太后能够保住她了! …… 年世兰受惊害怕,胤禛便多陪了她一会儿。 二人抱着六阿哥,年世兰又止不住的伤感了起来。 为了哄年世兰不再伤心,皇上将库房里的许多珍宝都赏给了她。 年世兰这才高兴起来,只是看着弘彰熟睡的模样,又止不住的叹息起来。 “皇上可有想法了,到底让哪位姐妹做弘彰的额娘?” 年世兰示意拂冬将弘彰抱来,便是想要逼着皇上今日就下定决心,将主意定下。 胤禛也没什么可纠结的,皇后不可靠。 自问他的内心,也不愿将多一个皇子给年世兰。 敬妃在王府的时候就和华贵妃不合,也确实是个细心的人。 “你方才说敬妃,朕也觉得她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年世兰抿唇,“虽说臣妾与敬妃不太和睦,但是将心比心,若是能由敬妃来照顾六阿哥,确实不错。” “不知最近是怎么的。”胤禛忽然撑着头,奇怪的打量着年世兰。 年世兰心中一颤,立刻笑道,“什么?” “总觉得你比从前懂事分明了许多,更多了些入情入理的沉稳,甚的朕的欢心。”胤禛道。 年世兰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从前是臣妾不懂事,皇上国务繁忙,臣妾们还要因为后宫小事让皇上为难实在是不该,臣妾是心疼皇上。” 胤禛点头,很是满意,“甚好,朕喜欢你的懂事。” 原本,胤禛打算晚饭时分便离开,回养心殿批折子。 可是今日出了这么多事,他不得不早些离开。 回了养心殿。 等到离开了嫔妃,他独自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这才露出虎狼可怕的阴沉模样。 他让苏培盛退下,只叫了夏刈进来。 “皇上。”夏刈从暗处出现,给皇上行礼。 胤禛这才缓缓睁开眼,“从前,都是让你为朕盯着前朝那些不安分的人,却没想到如今有天,也要将你动用到后宫来了。” “臣为皇上办事,无论前朝后宫,都会办好。” 夏刈抱拳行礼,表达忠心。 胤禛点头,“好,带着你粘杆处的人,去好好的查一查,这观音像和璎珞圈的事,无论结果是什么,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张扬。” “是,臣一定办好。” 说罢,夏刈便退下了。 …… 倏日,年世兰便让人召了敬妃和祺贵人到宫中说话。 祺贵人是有些奇怪的,得到消息之后,便一直不安。 皇后被禁足,平日里那些得宠的妃子里面,也就只有她和皇后交好。 难道华贵妃是想要赶尽杀绝,顺便打压她? 如此一想,更是惴惴不安。 早早的去了敬妃宫中,拉着敬妃一通哭诉,哭啼不休。 让敬妃一会儿万万要护佑她。 敬妃只是叹息,心想自己都怕保不住自己又何来保住你呢。 不过嘴上还是说着安慰的话,“如今贵妃不似从前乖张,更何况你阿妈在前朝得力,她也不会随便动你。” 祺贵人哼唧着,心想也是。 若是华贵妃折辱她,她便告诉皇上去,叫皇上为她做主。 她并不知道,此次前去,会改变她从始至终的信仰。 第193章 红玉珠链 翊坤宫。 年世兰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日早起倒也觉得舒坦,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 皇后禁足,太后病中不见人,她这个贵妃也便是这后宫做主了。 她便让周宁海传了敬妃和祺贵人过来,美其名曰规训妃嫔。 “娘娘,敬妃和祺贵人到了。” 拂冬从外头进来,朝着年世兰欠身。 而后敬妃和祺贵人两道纤细的身影倩然走近,朝着年世兰行礼。 “嫔妾给娘娘请安。” 年世兰掀唇,淡然,“起来吧,拂冬赐座。” “谢娘娘。” 二人左右入座,敬妃率先开口。 她道,“娘娘今日脸色瞧着比从前好了许多,太医们尽心尽力,又有四阿哥和六阿哥在娘娘膝下承欢,这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过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敬妃自然是意识到了年世兰不同从前。 针对她的地方少了,也能宽而待人。 敬妃也是愿意说些话,讨她开心的。 毕竟,她不占任何阵营,她只是一只夹缝中生存的小兽。 努力寻找着能够让自己更加舒坦的路子。 年世兰轻笑,“病去如抽丝,不过晨起还是有些不适,倒也没有大碍。” 祺贵人瞧着,便开口,“敬妃姐姐方才说,四阿哥和六阿哥都在贵妃娘娘膝下承欢,可是嫔妾记得皇上似乎并没有说要让六阿哥寄养在贵妃娘娘这儿啊,贵妃娘娘莫要见怪,嫔妾也是实话实说。” 胤禛昨日才在她这儿说好让敬妃抚养六阿哥。 现在此决定还未晓谕六宫,皇上大抵是决定让在嘉嫔三七过后再宣布的,所以祺贵人也并不知道。 年世兰好笑的看了一眼祺贵人那自以为是的得逞蠢样。 “祺贵人不说话,本宫不会当你是哑巴的,费尽心思说出这些让人嫌的话来做什么?”年世兰淡淡开口,眼神睥睨。 祺贵人一下子哽住了,她原本想着找到了错处能够压压贵妃的气势,可却被简单的一句话撂倒。 敬妃瞥了一眼对面之人,小声叹息摇头。 眼见着场子一下子冷了下来,敬妃又接话道。 “哦,近来听闻娘娘不许人进入偏殿,却日日让人悉心打扫,为的就是日后让六阿哥能够看到嘉嫔生前的陈设。娘娘良苦用心,想必六阿哥将来定会感激娘娘。” 敬妃开口,年世兰的目光也就挪到了她的身上,不再去理会祺贵人那窝囊样。 “昨日本宫和皇上谈起,有关六阿哥养母一事。”年世兰谈起昨日,抿了一口茶。 敬妃点头静静的听着。 “其实,本宫膝下已有四阿哥,再说皇后三病两痛,本宫替皇后掌六宫中事,也是在分不下心来养育一个婴孩。本宫和皇上都觉得你性子沉稳,为人老实,想要将六阿哥送去你宫中抚养。” 敬妃懵然,十分的诧异。 并没有想到这话竟然是年世兰和她说。 就连皇后都想要再将一个皇子养在自己的身边,年世兰居然毫不在意? 不过诧异归诧异,礼数不能少。 她立刻起身行礼,“这,可是嫔妾从前没有伺候过皇子,嫔妾惶恐……” 其实主要是不敢僭越,这件事若是皇后亲自和她说。 敬妃当然不会有任何顾忌,但是是华贵妃,她必然要想想这其中是否会得罪了皇后。 虽然她的内心也是希望抚养六阿哥的。 年世兰轻笑,看出她的顾虑,“皇后也这样说,不过本宫觉得,宫中子嗣少,自然有过生养的嫔妃也就少了,若是人人都必须生养才能养育孩子,岂不是后宫无人够格?” 见她还是犹豫,年世兰继续道。 “此事皇上已定,让本宫来问你的主意,若是你肯,一会儿本宫便着人去通报了皇上,让小厦子晓谕六宫。” 眼看着年世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敬妃当然也不会推脱。 “这,我,若是皇上和娘娘都愿意信任嫔妾,那我定当不辜负皇上和娘娘,定会仔细照顾六阿哥的。” “嗯,你的能力本宫知道,自然是不会担心的,拂冬,去将六阿哥抱来。” 年世兰点头,随即吩咐道。 拂冬:“是。” 拂冬离开,年世兰又道,“等过了嘉嫔的三七,本宫便让人将六阿哥和乳母嬷嬷都送去你的宫中,这阵子你也多加准备着。” “贵妃娘娘细心,嫔妾是比不得的,嫔妾定会打点好一切,不叫娘娘担心。”敬妃俯身。 拂冬将六阿哥抱了上来,六阿哥刚醒,睡眼稀松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年世兰抬手,示意让敬妃抱一抱孩子。 敬妃满脸笑意的接过,抱在怀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又怕重了伤了孩子,又怕轻了跌着孩子。 那样初为人母的幸福感,在她脸上绽放。 这孩子虽然不是她所出,但是她当真会当成自己亲儿子去疼爱。 祺贵人见了也忍不住上前,一块逗逗六阿哥。 年世兰看着她,瞥见她那带在脖颈间的红麝香珠链。 她微微低头,唇角微勾。 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开口。 祺贵人也看向了贵妃。 “本宫听闻祺贵人带着红玉珠链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祺贵人脸上立刻浮现得意,“是,这正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嫔妾的。“ 年世兰掀唇,“昨儿本宫宫里出的事,想必你们多少也听说了。” 敬妃抬头,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道接下来年世兰要说什么。 “此事一出,不免人心惶惶,太医查了皇后娘娘赐给本宫戴在颈间的璎珞圈,竟然发现里面有大量的冰片,会致女子不孕,如今想来,依旧觉得后背发寒,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吩咐李太医随时查看六阿哥左右,不如让李太医一同看了此物。” 听见她这般说,祺贵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带着的株链。 “娘娘多虑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赐给嫔妾是外国进贡的宝物,平日里宝贝着呢,不让一般人近身抚摸。” 祺贵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更是心想,我与皇后那是同仇敌忾。 而华贵妃你可是皇后的死敌,皇后当然要对你做手脚! 第194章 告诉皇上 看着她得意嘚瑟的模样,年世兰发笑。 她掩面一笑,附和着,“瞧瞧皇后对祺贵人可真是看重,不过也是,以这样的关系,想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祺贵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甚至反而觉得年世兰可笑。 不过年世兰话锋一转,“但是皇上让本宫协理六宫,叫本宫仔仔细细的查了后宫这等事,本宫便不能掉以轻心,祺贵人还是拿下来让太医查看吧。” 她说完,脸有些冷,祺贵人有些不愿摘下。 她只觉得这是年世兰设置诡计打压了皇后之后,又故意和自己作对。 自己此刻听从于她就好似是对她臣服一般。 故而有些不愿。 敬妃看出了她的不愿意,又瞥见年世兰那森然的眼神,赶紧出言道。 “祺妹妹还是摘下让太医瞧瞧吧,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没有那反而证明皇后娘娘和妹妹关系最好,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也好防范于未然嘛。” 其实根本不用敬妃发话,年世兰就不信瓜尔佳氏敢不摘。 今日她若是不摘,她正好能治她一个不敬贵妃的罪责。 敬妃开口反而像是哄着她摘似得。 祺贵人听着,撅着那樱桃小嘴,不情不愿的让自己身边的宫女帮她取了下来。 颂芝见了,叫来李太医。 李太医接过这红玉珠链,放在手中,还不需要细瞧,只是拿近了轻轻一闻。 那麝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李太医立刻跪在了地上,“回贵妃娘娘,这珠链中,有大量的麝香,佩戴久了亦会让人不孕。” 祺贵人满脸不可思议,站起身来,指着李太医道。 “你是哪里来的太医,竟敢满口胡言乱语!” 在祺贵人看来,李太医几乎是一拿到珠链,就立刻说里面有麝香。 简直就像是年世兰串通好了一样。 甚至觉得这场戏演的错漏百出。 好歹看着珠链做出深思熟虑,满脸疑惑,到最后恍然大悟,再细细考究,最后得出结论吧。 竟然这样轻快的就说出来了,她自然是觉得是贵妃串通太医,然后给皇后泼脏水。 她根本不知道,但凡是稍懂医理的人,闻到那浓重的麝香味,都会警觉。 可惜智慧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根本联想不到这一点。 年世兰冷笑,不用她说话。 李太医自会为自己辩解,“回小主,微臣是伺候皇上身侧的太医,皇上因为放心不下六阿哥,吩咐微臣在六阿哥未出月的这阵子,在身边贴身伺候着。微臣并没有胡言乱语,其中确实是有麝香,小主不信自可让自己信任的太医查验一番。” 听见是皇上身边的太医,祺贵人脸上的嚣张淡下去几分。 随后她还是对于这事真相,抱有极大的怀疑。 她回道,“麝香?这珠链可是外国进贡的,本就有香味,你可没有弄错?” 李太医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唇,“微臣从医数十载,绝不会有错。” 年世兰一拍桌子,威严十足,“此话若是真的,那皇后故意将这红麝香珠赐给祺贵人,意欲何为?!” 敬妃眼睛一转,立刻开始迎合,“这……怪不得祺贵人多有皇上恩宠,却从未有孕,原来是因为这珠子的缘故。” “还不快将六阿哥抱离这地方,可别伤了皇子的身子!”年世兰凌厉的吩咐道。 乳母立刻上前将敬妃手中的六阿哥抱走。 敬妃看了一眼年世兰,又看了一眼那红麝香珠,大概明白了年世兰的意思。 “棋妹妹,你可别知道这里头是有麝香的?莫非是你有意避宠?”敬妃问出这话,虽说听着有些可笑,其实是在为年世兰排除旁的借口,借祺贵人自己的嘴,真正的说出怀疑皇后的话。 毕竟若是之后皇后再和祺贵人串口风,此事的原因恐怕就会改了。 祺贵人一脸懵,她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她现在还不清楚,这到底是皇后害她,还是华贵妃害她。 听着敬妃的话,她赶紧反驳,“当然不是,我当然不知道这是麝香珠,更不可能有意避宠,我多么想生下皇嗣啊!” 年世兰冷笑,“你想生下皇嗣,可是,似乎你敬重的皇后,并不愿你生啊。” “本宫见李太医方才,轻轻一拿这珠链便知是麝香珠,而皇后又颇懂医理,也不知皇后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想来也有可能是疏忽大意不小心将这麝香珠赐给了棋妹妹,棋妹妹也不用太过伤心。” 敬妃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 祺贵人听了,立刻开口,“敬妃娘娘说,皇后颇懂医理,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有麝香!” 年世兰眼神中闪过一丝好笑,怪不得皇后会选她。 这样的蠢货,旁人说什么,便被带着走,可不是很好拿捏嘛。 “祺贵人方才不是还说,这可是皇后的心意,从不亵渎?若非今日一查究竟,只怕你这后半辈子也别想再有丝毫的儿女欢愉了。” 年世兰摇摇头,开口。 祺贵人咬唇,左右为难。 她知道年世兰是信不得的,可是出了这样的事,皇后自然也不能信。 敬妃则是叹息一声,“嗐,这说不定你早就有了身孕,毕竟你从前承受圣恩时日不少,只是一直带着这红麝香珠,身子承受不住,孩子也就没了,造孽啊!” 经过敬妃这般添油加醋之后,祺贵人更慌了。 “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做!我要立刻告诉皇上,让皇上替我做主。”祺贵人慌乱中咬着牙说道,随后欠身,“华贵妃娘娘,嫔妾先告退了。” 说完,也等不及年世兰说什么,就立刻出去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似得背影,年世兰淡然一笑。 看着她的笑,敬妃自己方才脑中的猜想,也逐渐印证。 其实今日,让她知道自己收养了六阿哥并不是头等大事,年世兰要她来,和她一起完成这场吓祺贵人的大戏。 戏台子年世兰早就搭好了,就缺她这一个接戏的人了。 因为她素来不参与争斗,祺贵人对她较为信任。 所以让她来做这件事最好。 第195章 祺贵人告状 “若非贵妃娘娘今日提醒,只怕祺贵人今后恐怕都要被皇后蒙在鼓里了,后宫诡谲莫测,六阿哥若非贵妃娘娘庇佑,只怕没有今日呢。” 敬妃笑着开口,看着年世兰开口说道。 年世兰抿唇,“皇后掌管六宫,是万民之母尚且不能保全独身,需要拉拢祺贵人安答应,若是只有本宫一人又怎能庇佑他人呢。” 敬妃敛眸,听懂了年世兰话中的意思。 年世兰也不藏着掖着,继续开口。 “当初嘉嫔生产前,似乎便预料到此次生产生死难料,希望能够让本宫来抚养六阿哥,只是本宫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却也不想要辜负嘉嫔的心意,本宫意欲收六阿哥为义子,你意下如何?” 这话敬妃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这个是自然,嫔妾自当喜不自胜,能有贵妃娘娘这样的义母,也是六阿哥的福气,是嫔妾的福气。” 年世兰点头,“内务府那些奴才说着尽心尽力,少不了也有出错漏的时候,今后若是六阿哥和你生活上有任何难处,有什么缺了短了的,你尽管和本宫开口便是。” “这是自然,嫔妾记下了。” “那敬妃今后,还得和本宫多来往了。” “是,那嫔妾先回去打点好一切,几日后便来接六阿哥。” 敬妃说罢起身行礼,看着年世兰,随后行礼。 “不急,”年世兰淡笑,“敬妃可要先看看六阿哥,和六阿哥熟络一番?” “这自然是好了。” 敬妃不能拒绝,也不好拒绝,便应下。 年世兰立刻让颂芝抱了六阿哥上来,一看见这小小软软的人儿,敬妃的心都软了。 她抱着六阿哥,简直不敢想,这今后便是她的孩子。 这么多年,她无数个日夜希望,自己能够有个孩子,可睡醒之后,却又失望落空。 …… 祺贵人到养心殿求见皇上,见了之后,哭啼不休,诉苦着这自己有多么敬爱皇后,可是皇后却赏赐给她这样害人的劳什子。 一来是知道这事,胤禛脸都气绿了。 可暂且又不能怎么办,更不能应允祺贵人什么。 只能任由她哭闹,时而安慰一句。 “好了,别哭了,小脸儿都哭花了,不好看了。” 祺贵人听见这话,赶忙用绢子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又哼道,“皇上,你可得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真的害怕。” 她能不害怕嘛。 这后宫,若是皇后都害她。 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连她进宫的这件事,都是皇后安排的。 胤禛叹气一声,“好了,朕处理过这些公务,便会去找皇后谈谈。”说完又捏了捏她的手,“瞧你手凉的,穿的这样少,一会儿回去晚了风凉,早些回去吧。” 祺贵人不是听不出这是在赶她的意思,可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这件事在她看来,可比天塌了还要严重。 可是所有人都好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祺贵人没有年世兰那般智商,不懂得以退为进,更不懂的皇上的心思。 她只能一味的作闹,“臣妾这还怎么回去呀,还不知道臣妾宫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掺了麝香的,臣妾害怕极了。” 胤禛干笑,“麝香这样名贵的香料,若是什么东西都加上去,那朕的国库岂不早就空虚了。好了,朕答应你,今晚去看你。” 听见这话,祺贵人才罢休。 “皇上可要说话算话,不能够诓臣妾。” 祺贵人这才满意的撅起小嘴,嘀咕着。 胤禛摸了摸她的小脸,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才让祺贵人满意的擦了把小脸,然后跟着苏培盛出去了。 等到人走后,胤禛才无奈的抹了把脸,有些烦躁的从椅子上站起。 送过祺贵人出去的苏培盛又赶忙赶了回来,看着胤禛的脸色不太好。 “皇上,您可要出去?” 胤禛抬眸,看着他,“苏培盛,这事,你怎么看?” “奴才不敢,只是一切尚未查清楚,或许一切并不是皇后娘娘做的。” 苏培盛自然是不敢说。 胤禛掀唇,“后宫之中原本以为都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皇后糊涂啊。” “皇上可千万小心身子,只是还好一切发现得早,还好皇后娘娘并没有酿成什么大错。” 苏培盛说着。 胤禛却是摇头,“后宫之事,朕原本也不打算管,可是事关皇后,如今倒有些难办了。只是却没想到,这些事夹杂在一起,倒显得华贵妃得体些。” 苏培盛点头,听见这话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是,皇上说的没错,贵妃娘娘是大方了不少。” 胤禛带着这些烦躁的心思,继续处理了一会儿公务。 不久后,忽然太后命竹息前来通传。 胤禛奇怪,“姑姑怎么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太后说今日身子不适,有些思念皇上,想要让皇上过去小叙。” 若是平时太后有事,也不过是随便叫个太监来通传。 这次是竹息亲自来,想必事情重要性。 其实不用猜,胤禛都知道,绝对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他顿时更觉烦躁,但也只能点头,“行,朕一会儿就过去。” 第196章 事情成了 寿康宫。 “皇上驾到!” 随着苏培盛的声音传来,太后缓缓的深吸一口气。 便就这样等着胤禛进来。 胤禛进来之后,瞥了端坐在席上的太后,随后得体的行礼。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皇帝,坐,哀家也好长时间没有和你好好说话了。” 太后点头,扯出个淡笑来,瞧着他。 二人相坐左右,胤禛接着她方才的话寒暄道。 “皇额娘今日瞧着气色倒是好些了,想来这病过不了许久便能好了。” 太后只是笑笑,“老毛病了,哀家倒是不想着能不能好了,只是希望后宫能够少出一些事端,能够叫哀家少操心些。” 听见她说后宫。 胤禛心里便明白,干脆开门见山,“儿子怕皇额娘忧心,这些事倒也不敢与您说。” “不用你说,自从你昨儿将皇后禁足,后宫的风言风语便拦不住了,今日又听说祺贵人出了事,又都是和皇后有关的事,哀家这心想安定也难了。” 胤禛点头,“让额娘费心了。” “关于这事,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皇后糊涂,此事到底有关皇家子嗣,不说华贵妃,祺贵人这事若真是皇后故意为之,儿子也不得不罚。” 太后拧眉,想来是对胤禛的说法并不满意。 “罚,自然是要罚。皇后身为六宫之主,闹出这样的荒唐事,没有看顾好手下,又稀里糊涂给了祺贵人带有麝香的珠链,才酿成今日之错,哀家看,罚她禁足三月让她好好反思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开口,给这几件未定的事情做下了定数。 口中的意思,自然是不愿意宜修受了太大的责罚。 胤禛也明白,他捏了捏手心的翡翠珠链,眼底有些烦躁。 大概知道了今日太后叫他来的意思。 是不愿意他责罚皇后太过,要插一手了。 不过对方是他的额娘,他也不能说什么。 再说这两件事虽然着实令他生气,但到底不是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至于自己大动干戈。 能有太后这样的吩咐也好,也至少了了他一桩琐事,也能够应对祺贵人了。 只是其余的,有些烦躁。 他从前不是没有捕风捉影的听说过,或者怀疑过后宫中事。 很多事确实是华妃蛮横惹出来的祸端,可是皇后却也不是清清白白的。 从前只是觉得女人家的事犯不上,总是些不大不小的干戈。没必要动手清查。 可是现在有关皇嗣,他是有几瞬间动了念头想要好好查查的。 不过便是这样的事,他也不能自己做主,还要听太后唠叨,让他心中有些不耐。 “皇额娘说的是,就这么办吧。” 胤禛点了点头说着。 太后看他脸色,摇了摇头,“纯元过世,嘱托皇上善待宜修,皇上若是因为嫔妃们这样的小事就过度责罚皇后,岂不是辜负纯元?” 提起纯元,胤禛的脸色变了变。 方才的烦躁和不耐瞬间消失,而是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最后缓缓点头。 “如今华贵妃代皇后主理六宫之事,皇上可还要将六阿哥交给她抚养?” 胤禛摇头,“贵妃和朕都觉着敬妃是个实在细心之人,已经定下让敬妃抚养六阿哥。” “不错,敬妃确实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母家势弱,为人老实。只是华贵妃近来倒是改变不少,让人意外。” 太后故意夸了一句年世兰,看皇上的反应。 皇上点头,十分赞同,“从前只觉得世兰骄纵,现在看不只是年岁大了懂事了,愈发入情入理,不过度僭越,加之年羹尧辞官,年氏一族也算是彻底倒了,如今的世兰很得朕心。” 太后心中叹气,“皇上就算是喜爱贵妃,也不可过度宠爱了,年家既然已经倒了,皇上可千万别让他有一星半点能死而复生的念头才好啊。” “皇额娘说的是,儿子会注意的。” “嗯。” …… 翊坤宫。 “娘娘,周宁海回来了。”颂芝走上前,在年世兰耳边道。 年世兰点点头,看向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周宁海。 “奴才给娘娘请安。” “不必行礼了,上前来细说。” 周宁海一脸沉着,扯了扯唇,笑道,“娘娘,事情成了。今早黎大人告诉奴才,甄家遭了劫,甄夫人受了伤,黎大人已经亲自护送回京调查,将此事已经上报给了皇上,想必皇上不日便会知晓了此事。” 第197章 利用安陵容 年世兰心中盘算了下,觉得约莫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会心一笑,看向周宁海,又问。 “如此甚好,这几天可有碎玉轩的消息?若是本宫没有记错,莞妃产期将近了吧?” 周宁海点头:“娘娘好记性,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温太医一直在碎玉轩候着呢。” 忽的,周宁海似乎又想起什么来,对着年世兰说道。 “温大人前儿让奴才递话儿给娘娘,说莞妃如今孕期说不准,但是若有需要一碗催产药下去就行,效果是一样的。” 闻言,年世兰想了想,随后又问道。 “皇上今日在哪儿?” 颂芝回话:“小厦子说,皇上一直在养心殿,祺贵人去过之后,说是太后来人将皇上请走了,今晚翻的祺贵人的牌子。” 今天太后让皇上去寿康宫,必定是说皇后的事。 太后不愿皇上冷落皇后,这次想必禁足也禁不了多久。 其实只是后宫之事,皇上倒不会在意什么。 唯有后宫的手伸到了前朝,触犯了皇帝不可容忍的地步。 才能够了解。 年世兰想了一会儿,淡然开口,“既然如此,耸动皇后前朝的人,让她们多为皇后求情,必要之时,叫黎统领也开口,求皇上解皇后禁足。” 后宫丑事不可宣扬,皇后做的这些事也就没有传到前朝去。 对于前朝的臣子来说,只是知道皇后有失后德,被皇上禁足,但是究其原因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自然会求情皇上,毕竟后位不稳,则后宫不稳,后宫不稳则前朝也不得安宁。 大臣们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周宁海点点头,“奴才明白。”说完便退下去了。 等到人离开,年世兰又看向颂芝。 颂芝立刻明白,低下声,“娘娘让奴婢送进碎玉轩的东西,已经放进去了,有了温太医和谢太医的配合,莞妃也已经服下东西,一切都在稳步进行着,娘娘放心。” 年世兰有时候真是感激自己有这样得力的几个助手。 否则真不知道自己要操多少心。 “一天天待在宫里闷都要闷坏了,颂芝准备着,陪本宫去外头走走。” 年世兰忽然提起,颂芝不明就里,“娘娘可是要去御花园散散心?” 没有回答,年世兰让她跟上。 一行人并没有往御花园里去,而是从长街上走向了延禧宫。 颂芝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娘娘会来这里,这延禧宫中就只住着一位安答应。 所有人都十分嫌弃着这儿,避之不及。 这的寂寥也就只有冷宫可堪相比了。 就连安陵容对于年世兰的到来,也颇是震惊。 跟有些难以想象,无法捉摸的感觉。 年世兰进去的时候,安陵容正在桌前自己做刺绣。 她日子过得不好,没有了以前姐妹的接济,内务府也是相当会看脸色的,连分例都领不全的日子,她也就只能够自己做些针线活,让人带出宫去换点银子来用。 “嫔妾参见华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安陵容诚惶诚恐的行礼,不敢抬头去看,也满肚子的问号。 虽然说她不受宠,可是宫里的事情,她没有一日不打听。 她知道皇后被禁足了,左不过就是观音像和红麝香珠的事都被发现了。 难道是华贵妃趁着皇后被禁足的日子里,彻底来了解自己的? 安陵容紧张的想着,杀死一个微不足道的答应,对华贵妃这样的魔鬼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 “也是难为你了,待在这死寂的宫里做着这些东西。” 年世兰声音冷的吓人,说话的时候安陵容肩膀轻抖,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安陵容低低地,不敢抬头,“嫔妾左右也是无事,便做些这些打发时间,也能换些银两。” 年世兰看着她,她还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没有变。 “本宫知道你精通香料,对吗?” 安陵容这才微微抬眼,眨了眨,“娘娘这话是……” “你精通香料,所以你其实很早就发觉本宫宫中的欢宜香里面藏有麝香,也是你故意用香粉训练松子,导致松子扑向了富察贵人,对么?” 年世兰开门见山,丝毫不和她绕弯子。 听见这些话,安陵容被吓的脸色惨白,慌忙抬头去看华贵妃。 可是却没能从她的脸色中看出什么信息。 “贵妃娘娘在说什么,嫔妾听不懂。” 年世兰好看的凤眼挑着,在她面前坐下,缓缓开口,“安陵容,其实你早就应该死了,本宫留你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舒痕胶一事还有给甄嬛下毒栽赃给她。 这两件,若是年世兰计较,安陵容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可是年世兰偏没有计较,皇上只是给安陵容降位,禁足,她也并没有闹。 就是因为,安陵容是她扳倒皇后大计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安陵容显然也明白这个理,抬起的眼睛垂了下去,声音还是很轻。 她在华贵妃面前大气也不敢喘。 “嫔妾……” “你不用急着说话,本宫今日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年世兰眯起眼看着她,威胁也够了,到了该说目的的时候了。 安陵容迷茫的看向她。 “当然了,这个交易你只有愿意的份,若是你不愿,本宫也懒得动你,本宫会杀了你的母亲,还有你那不争气的爹。” 提到家人,安陵容瞳子立刻放大,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贵妃娘娘,嫔妾单凭贵妃娘娘吩咐!” 她当然不愿,也不能够让母亲出事! 她的表现很让年世兰满意。 她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 第198章 莞妃生产 那一晚,等年世兰走后。 安陵容将自己关在寝室内许久,没有让任何人进去伺候,就连宝娟都不许。 宝娟焦急地在外头等着,时不时拍门询问她是否需要伺候歇下,又问她需不需要端个茶送个水的。 安陵容通通回绝了,只叫她今晚都不用来里面伺候了。 她嘴唇发白,牙关打着颤,直到听见外头没有了动静之后才将警惕的眼垂下来。 就在刚才,她知道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原来,她一向以为忠心耿耿的宝娟,竟然是皇后派来的人。 不过也正如方才年世兰所说—— “你家境贫寒,连个陪嫁都带不进来,但凡是想要安插个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是轻而易举。” 是啊,她苟延残喘,费尽心思,也不过是想求得自保。 甄嬛不能够保她,她就依附皇后,皇后视她如弃子,华贵妃却又出现了。 华贵妃那样霸道蛮横的人,她若是不听话,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没得选。 只能用自己唯一拥有的,那一点能够让人利用的价值,继续苟且偷生。 恍惚间,她泪水纵横,耳边回响起刚才年世兰的声音。 “你该庆幸,你不像祺贵人那么不中用,虽然你没有她那样好的家世背景,不过好在,你也没有她那样蠢笨的脑袋。” “方才本宫和你说的,你可都记下了?等到需要你的时候,本宫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 最近后宫不太消停,事情层出不穷,暗涛汹涌。 谁也不知道,这一层又一层的浪背后,究竟还藏着怎么样的阴谋。 温太医托人带来消息,甄嬛的产期就在今明两日,这一胎恐怕不会发动,只能够通过药物催产。 这样的突然,年世兰还有些忧心,毕竟有些事情还没做完…… 年世兰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些点心,随后让给了颂芝些许银两,让她带着一并去了养心殿。 午后,颂芝回来了。 年世兰放下手中把玩的小玩意儿,抬起脸看着她。 “事情可都办好了?” 颂芝一福身,“娘娘吩咐,奴婢都办好了,正巧小厦子在当差,让小厦子送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和奴婢说,皇上说了晚些的时候会来看娘娘的。” 年世兰轻轻点头,“小厦子倒也算是个机灵的,能说上话。” 颂芝也笑了,“是啊,从前瞧着他跟在苏公公身后,也就指望着他透说些八卦消息,没想到得娘娘赏识,他也算是争气。” 不过多久,小厦子来了。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今儿皇上翻得可是您的牌子,还请娘娘您准备着接驾吧。” 他办好了差事,得了颂芝给的银子。 自进翊坤宫到出去之后,那张白脸都是乐的。 胤禛今晚会来的这件事定下之后,年世兰就立刻叫拂冬去碎玉轩通传。 胤禛这次来的更早些,晚膳前便来了。 年世兰觉着,不知道是前段时间装病,接触胤禛少了。 这几日又见得多,总觉得心里压抑。 不似之前装习惯了,如今和胤禛待得久了,过一会儿子便会厌烦走神,总得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努力装。 “皇上尝尝这剔缕鸡,是将鸡剔骨后切成细丝所制,嫔妾昨儿尝了觉得爽口得紧,皇上尝尝如何?” 年世兰抿笑,给胤禛夹菜。 胤禛点头,细细品尝,面上露出慰藉的笑。 “你说好的东西,自然错不了,如今朕也就只有在你这儿才能这般舒心痛快了。” 果然,胤禛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皇后之事。 前几日,年世兰让周宁海联系前朝大臣,近言让把皇后解禁足,这让胤禛意识到,皇后的手伸地究竟有多深了。 正好,年世兰顺着接话。 “皇上辛苦,操劳这些日子,其实臣妾觉着,皇后大抵也是知道错了,毕竟皇后是一国之母,皇上这样频繁将她禁足,只怕是有伤皇后之心。” 胤禛放下筷子,伸出手拍了拍她。 “你这般劝朕,倒是叫朕意外,皇后如此对待你,你当真能放下介怀?” 年世兰垂眸,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等到抬头,那情绪消失不见,转而替代的是温柔的笑。 “其实若说心里话,臣妾才不愿意原谅皇后,若是皇上想要听臣妾的实话,臣妾自从知道那璎珞之事后,可真是恨死皇后了!” 她娇嗔着,那双水眸盈盈,看的叫胤禛挪不开眼。 他说完,胤禛没有怪罪,反而是轻笑了下。 他喜欢年世兰,便就是喜欢这一点。 她凡事都说,从不藏着掖着,对自己更是毫无保留。 “皇上还笑臣妾,”年世兰哼了一声,脸上晕起红,随后又顿了顿,声音平了下来。 “可是臣妾一想到,皇上为了臣妾要如此为难,臣妾心里的委屈也就不委屈了,只要皇上的心在臣妾这儿,臣妾还愁什么呢?” 胤禛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猛地跳动了下。 静静的看着她继续说。 “还有,皇后一时糊涂,可到底皇后还是太后的家人,更是纯元皇后的亲妹妹,臣妾还记得端妃和臣妾说过,纯元皇后去世前,曾趴在皇上的膝上,希望皇上能够善待皇后,臣妾不想皇上辜负纯元皇后……” 等待她说到这儿,胤禛的黑瞳前茫了一片,他紧紧的拉着年世兰的手。 年世兰知道,自己这话算是说到胤禛心坎里去了。 不过倒也容易,凡是说纯元皇后的事,总能轻易说进去胤禛心里。 “唯有世兰,是朕心中独一的存在。” 年世兰不知道他这话中,又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也懒得去猜。 二人用过晚膳,眼看着胤禛情欲上头,大掌在年世兰身上摩挲着。 年世兰忍着心中的厌恶配合。 好在这时,外头传来苏培盛慌张的声音。 “皇上,皇上。” 胤禛停下了动作,烦躁的啧声。 “何事!” “皇上,莞妃娘娘要生了,皇上可要过去?” 年世兰见他顿住,赶紧开口。 “皇上还是去看看吧,臣妾也想去看望,自从嘉嫔过世后,臣妾便整日提心吊胆,还是过去看着放心一些。” 第199章 莞妃难产 碎玉轩。 年世兰和胤禛匆匆赶来的时候,只听见里头传来甄嬛的惨叫声。 胤禛心头一动,有些不忍。 他到底还是爱过甄嬛的,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从前那样的矛盾和吵闹,也不妨碍此刻听见她痛哭,还是会心痛。 他匆忙走近,没有理会宫门口站着的三人。 分别是沈眉庄,敬妃还有端妃。 “惠嫔和敬妃这样快就到了?快随本宫一同进去吧。”年世兰看着碎玉轩门外的二人,开口道。 沈眉庄急坏了,但是皇上下了命令她不敢进去,只能在外头等着。 不过还好年世兰来了,能够领着她进去看一眼嬛儿。 她匆忙进去了,而端妃则是和年世兰相视一笑,微微点头。 两人似乎不言而喻的约定了什么似得。 皇上忧心地坐在榻上,转着手中的翠珠,脸色很差。 见之,年世兰故意开口说道:“听着莞妃妹妹这声音,臣妾都心疼呢,这女人得受多大的苦才能生下一个孩子来,真是苦了莞妃妹妹了。” 果然,就见胤禛的脸色更白了。 “莞妃若能诞下皇嗣,是她的福气。”胤禛闭了闭眼。 年世兰心中不算,表面迎合着,“自然是这样,只是臣妾……” “如何?” 年世兰还没说话,沈眉庄莽撞又着急的开口:“皇上,莞妃生产这样的辛苦,备受折磨,不知皇上是否能考虑对甄氏一族从轻发落。” 胤禛心中不快,“甄氏是自取灭亡,朕还要如何发落!” 见皇上发怒,沈眉庄意识到自己太过,说错了话。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沈眉庄跪下。 年世兰看了她一眼,倒也能理解,毕竟今晚甄嬛这一次是死是活,还说不定呢。 毕竟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 就算温实初再有本事,到底也不能有完全的把握能够从阎王手里抢人。 沈眉庄也是想着急得到皇上的命令,好拿去安慰甄嬛,让甄嬛安心。 年世兰轻笑,柔声道:“皇上莫要怪罪,且听臣妾一句。” “你说!” “甄远道犯了错事,自然是死不足惜,只是臣妾听闻,甄家遭歹人袭击,甄远道夫人已然倒下,莞妃知道自己母亲受难,心中定然难受,如何能安心生产,不如皇上找人提甄母好好治疗,宣进宫中仔细查问此事,一来让莞妃安心,二来彰显皇上仁厚,爱臣爱民,一视同仁。” 胤禛闭着眼睛,思索良久。 沈眉庄忐忑地看向胤禛,忧心结果。 缓缓,胤禛吐出几个字:“如此甚好,苏培盛吩咐太医给莞妃母亲医治,明日让甄氏入宫觐见。” 到这儿,沈眉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感激的看了一眼年世兰。 她并不知道,年世兰为何突然转变性子要帮她,但至少,她所说的事,大部分都成了。 既然如此,那她便信她。 “皇上英明。” 话落,胤禛拍了拍她的手。 —— 景仁宫。 “娘娘,莞妃要生产了!” 剪秋上前禀报,脸色担忧。 跪在佛像前,正在诵经的宜修缓缓睁开眼。 她幽幽道:“皇上赶过去了吗?” “已经去了,皇上同华贵妃一齐过去的,敬妃、端妃和惠嫔早早在碎玉轩门口等着。” 宜修神情冷漠,垂下了眼。 剪秋捏紧手指,“娘娘,您说华贵妃这次会不会又将食谱之事揭发吧?” 毕竟她和皇后早就清楚,莞妃这胎生不下来,死胎罢了。 宜修冷脸,厉声道:“胡说什么!食谱之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清清白白!” 剪秋意识到自己担忧太过,脑子糊涂了。 “是,都是张太医故意为之,瞧奴婢笨的。” 宜修继续看向佛像,又听到耳边传来狂风的呼啸声。 剪秋也注意到了,“哎哟,绘春这丫头,做事怎的这般不当心,窗户都没关严实。” 宜修却愣愣的开口。 “当年,姐姐难产死的那一晚,也是这样大的风……” 甄嬛,你和姐姐长得这么像。 你们就活该一样,一样的下场! 释然,她又闭上眼,开始诵经。 只是细听,那声音越发的扭曲,不像是诵经,反而像是…… 阎王夺人性命时的低语。 碎玉轩—— “啊!!!!”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流了好多的血!” 寝殿内,传来甄嬛的惨叫,和槿汐惊吓的声音。 胤禛猛地起身,“怎么会这样!” 年世兰赶紧站起身来,“怎么的这声音,和嘉嫔一般,莞妃该不会……” 这话一说,胤禛更加忧心。 “太医!太医呢!” 温实初连忙跑了出来,“皇上,皇上大事不好啊皇上!” 胤禛着急:“出什么事了,可是莞妃有事?!” “皇上,您节哀啊!” 胤禛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寝殿的方向。 “皇上,您还会有孩子的,公主她……公主她去了!” 温实初跪拜在地,不敢抬头,声音都在颤抖。 胤禛愣了一瞬,似是受到重大打击后有些茫然。 年世兰立刻站出来,看了一眼胤禛的背影,问道。 “温实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莞妃生下了一个公主?” “是!但公主先天不足,已然……去了。” 胤禛闭了闭眼,虽然打击重大,可在听见不是莞妃去了的时候,他心口疼痛竟然减弱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莞妃的胎像不是一直安好吗?”年世兰又问。 温太医低头,“华贵妃所言不错,只是莞妃禁足后日夜忧思,自然身体就弱了,难产也是有的。” 年世兰看了一眼端妃,端妃明了。 继续开口。 “此事实在太过蹊跷,莞妃身子虽弱,可是一向胎像是安稳的,从前伺候她的张太医多次与本宫说莞妃安好,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这其中实在太匪夷所思。” 端妃说着。 年世兰便又道,“可是甄家出事后,莞妃的确忧思过度,若是此事打击太甚,只怕真是……” 端妃淡然摇头,“以莞妃的心性,绝不是如此脆弱不懂轻重自然,皇上,臣妾以为应该看一看那胎儿,再做定夺。” 胤禛不言,看来颇受打击。 年世兰只好继续接话,“臣妾也以为,应该看一看公主,到底也是皇上的女儿,哪怕只是一眼,也算是尽了这一世的情分。” 胤禛叹气,声音虚弱:“看,抱出来。” 浣碧抱着死寂的婴孩尸体,哭红了眼,亦步亦趋从房间内走出来。 随后跪在地上,向上托举着,给众人看。 端妃倒吸了一口凉气,翻开了襁褓。 “这……皇上,若是臣妾没有记错,公主身上的青块,臣妾曾经在纯元皇后所诞的二阿哥身上见到过!” 第200章 有人暗害 年世兰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虽然她料想到了,也曾在脑海中想象过这个孩子可能会是怎样的,可都没有此刻突然面对来的惊悚。 公主的眼睛紧闭,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可又不同,她没有丝毫的生气。被嬷嬷擦干了身子,可有些地方却还是能见血,多了些骇人。 脸小小的,五官看不清长得像谁,但能看到眉眼间甄嬛的影子。 可惜了。 她倒吸一口气,看着胤禛的背影。 他大概也和她同样的心情吧。 不,可能比她更甚。 年世兰嘴角不露痕迹的勾出一个浅笑。 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们,生下可怕的死胎,这种感觉,很不好吧? 胤禛越是心痛,她越加痛快。 可又尤觉不够! 这点心痛,哪里有她当初得知自己的孩子是他亲手残害,父母兄长被他下令杀死时痛! 还不够!她还要更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胤禛发怒了。 手边的杯盏被他一把摔到地上,‘啪’的一声,霎时间嫔妃和奴婢们跪成一团。 “皇上息怒啊!” 胤禛的脸色彻底白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孩子,心中仿佛堵着一口气。 年世兰见状,立刻说道:“皇上,此事实在是蹊跷非常,可是当下最重要的是,可千万别让莞妃如纯元皇后一般,不幸而亡啊!皇上,还是去看看莞妃吧。” 年世兰一语点破重点。 听到这里,胤禛立刻看向寝殿,肉眼可见的神色紧张了些,甩袖大步流星走去。 众人踱步,此时槿汐已经将甄嬛穿戴好,算是能见人了,只是生过孩子后的疲惫和沧桑,是无法遮掩的。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能让胤禛生更多的怜悯之心的。 接下来,就要看甄嬛的了。 想去前一世,甄嬛面对胤禛时候的冷漠,和毅然决然离宫的心思。 不知道这一次,她有没有听进她自己的话。 年世兰屏气凝神的想着,就见不远处的端妃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中不免些许担忧。 在此事之前,她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曾匆匆见过端妃一面。 不过她也知道,是端妃特意在那儿等自己的。 当时,端妃便立刻说了自己的担忧。 “纵使妹妹步步算计,可是此事就一定能成吗?皇后多年根基稳固,且又有太后为靠,实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年世兰只是摇头,“纵使再难,也要试一试,就算不行,起码还能为莞妃家人捡回一条性命。” “你果真变了样了,的确是好心,可是我见莞妃如此伤神,且看着也不是什么软性子,只怕是受了这么些打击,也是不愿原谅皇上的,毕竟你不是不知道她从前小产之后的模样。” 年世兰自然是清楚,也有极大的顾虑,不过…… 她相信,甄嬛是个明事理的人,纵使不为自己考虑,也会为了家人考虑。 “皇上,皇上!臣妾又没有了一个孩子……” 果然,甄嬛不负她的期望,在看见那明黄色身影的第一眼起,她的泪水便再眼眶中打转,拉着胤禛说话的时候,已然哭得梨花带雨。 “嬛儿…嬛儿。”胤禛声音哽噎,不知该如何安慰,重复唤着她的名字。 甄嬛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拉着,恍如紧握救命稻草。 “四郎,是臣妾无用,不能为皇上诞下皇嗣,臣妾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公主的命!” 胤禛摇头,“说什么啥话,朕要你平平安安的,咱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的。” “没能够保住身子,嬛儿罪过,父亲又是罪臣,嬛儿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能够面对四郎,实不如随公主去了吧!黄泉路上孤寂,嬛儿先去,好过孩子们孤苦无依!” 甄嬛哭着,眼泪不停的掉,嗓音沙哑,她说的很轻,每一字每一句却很清楚。 敬妃和沈眉庄止不住的擦眼泪,都哭成了泪人。 实在是感慨甄嬛命途坎坷,两个孩子接连没有保住! “瞎说什么!朕不准,不准你这样说!” 年世兰上前一步,眼泪也吧嗒掉了几颗,她用绢子挡着,一面说。 “莞妃如此痛苦,皇上更该为莞妃讨回公道来,那些个子没用的太医都给本宫滚过来,莞妃究竟为何会生下这样的孩子!” 年世兰声音带着怒意,生出凌厉之气。 几位太医和温太医诚惶诚恐的跪下。 温太医连忙道:“皇上恕罪。华贵妃恕罪,微臣该死!” “该死也得查清楚原因再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怒吼一声,后面几位太医吓得头都险些要埋到地里头去了。 因为他们知道原因,却不敢说。 只有温太医开口,“皇上,微臣从前并不伺候莞妃的脉象,等到微臣来的时候,莞妃的胎像虚弱,其一自然是有莞妃日夜优思的情况,可其二更在于,莞妃似乎有过服用芭蕉和桃仁,而这便会导致生产时难产,孩子身上出现青斑!” 端妃上前一步,“是这样!那纯元皇后当年岂不是也是一样?纯元皇后和莞妃为何都会有这般的情况?” “混账!既然此物不得给莞妃服用,为何会混进去?”年世兰继续推进。 敬妃也开口了,“温太医从前并不是伺候莞妃,我记得从前伺候莞妃的是太医院的张太医,他今日为何不在?” 胤禛蹙眉,“苏培盛,立刻去把张太医带来!” 随后转过头看向甄嬛,又说道,“朕见莞妃脸色如此苍白,会不会出事!” “回皇上,幸好微臣发现得早,这些日子给莞妃服用进补的药,救回莞妃一命。” 胤禛显然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向甄嬛的眼睛,却并不清明。 显然,这时他甚至在想,若是当年也有温实初在,是不是纯元皇后也不会死。 “皇上,臣妾觉得蹊跷,张太医好歹是太医院的老人了,怎么会分不清芭蕉和桃仁不能够给莞妃食用,身边的人也小心伺候着,是万不敢混进这些东西的,莞妃平日也小心谨慎。” 年世兰轻轻开口。 胤禛摸索着手指,脸色冷了下来,“再如何谨慎小心,也架不住有人暗害!” 第201章 怀疑皇后 年世兰故作惊讶。 “皇上是说,有人要害莞妃?那这么说来,纯元皇后当年,也是有人暗害的!” 端妃点头附和,“华贵妃此言不错,莞妃的情况和纯元皇后当年如此相像,若非有人莫非当年的情况做局,便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当年的凶手,再次出手了。 敬妃有些后怕,想起来又惊悚的颤抖着,“可是,如今宫中留下的老人当中,知道当年王府之事的人不过寥寥数几,可是谁又能这般手眼通天,做下这种事呢?” 听她说完,年世兰小心打量着胤禛的脸色。 果然,他脸白了白,神情忧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皇后这些日子犯过太多的错,除去对年世兰下的手不说,更重要的,是对嘉嫔下的手!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宫中嫔妃中,也就只有端妃和皇后是宫中的老人。 知道纯元皇后当年的事。 而今端妃就坐在这里,自然是没有可能,唯一怀疑的也就是皇后了。 可是,皇后可是纯元皇后的亲妹妹啊! 任谁第一次怀疑到这层面上,都会忍不住战栗! 很快,苏培盛进来通传了。 “皇上,张太医到了。” “微臣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胤禛抬手,“张太医,你该当何罪!” “微臣,微臣死罪,不知哪里得罪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狗奴才!胆敢说你不知?莞妃难产生下死胎险些丧命!难道不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 张太医埋着头,“华贵妃娘娘切莫要冤枉微臣,微臣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张太医刚说完,浣碧便哭着跪下。 “皇上,皇上明察啊,我们家小主有了身孕后一直是张太医在伺候着,就连平日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张太医安排,奴婢们不懂,只能听从,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端妃叹气:“浣碧姑娘这话,可有何证据啊?” 浣碧立刻点点头,“有的有的,张太医有制食谱,奴婢们都留着。” 说着,就从衣服袖中翻出食谱,呈给苏培盛。 苏培盛看了一眼皇上,是何安排。 胤禛烦躁的摆手。 苏培盛意会,递给了温太医,“还请温大人瞧瞧这方子,可有不妥?” 张太医伏低在地上,不敢抬头,浑身发颤,冷汗直冒。 “皇上,这其中果然就有桃仁和芭蕉!皇上这便是莞妃被害的真实原因啊皇上!”温太医字字坚定! 跪在地上的张太医愣了一下,有些错愕。 下意识地开口,“皇上,微臣冤枉啊,也不知浣碧姑娘从哪里拿出来的食谱,随意泼脏水在微臣身上。” 这话他有一半没说错。 这张食谱,确实是假的,但是并不完全假。 所以当他听见自己加了桃仁和芭蕉的时候,是意外的。 浣碧立刻道:“皇上,奴婢不敢啊,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比对字迹,一查究竟。” 端妃又幽幽开口,“其实今日,谁也无法料到莞妃会突然小产,浣碧姑娘也不可能做了一张假食谱,伤了莞妃腹中孩子,就为了陷害张太医。皇上,臣妾以为,张太医居心叵测,实在可疑。” 胤禛凝眸,满腔怒火,“来人,把这混账拖下去,乱棍打死,其余家眷,男丁绞杀,女丁发卖为奴。” 苏培盛立刻道:“是!” 年世兰又看了敬妃一眼,敬妃意会到什么。 连忙开口,“素来听闻张太医是皇后身边经常伺候着,就连在宫外也有乌拉那拉氏长期庇佑,时常去府上请脉,也不知此事是否和皇后有关系。” 闻言,胤禛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凌厉,可其中也不乏有怀疑之色。 敬妃立刻低下头,“是臣妾失言了。” 甄嬛此时,又开始痛哭了起来,“皇上!皇上臣妾的命好苦啊!臣妾恨不能去好祭奠我死去的孩子!公主她还那么小,那么软,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她的皇阿玛,她就去了!” 胤禛转过,紧紧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 “嬛儿,朕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朕已经处置了张太医,朕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朕还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胤禛安慰的话,信手拈来。 可是甄嬛却再不敢相信了。 “皇上……”甄嬛含泪,身上疼痛叫她难以忍耐,可心中的痛更让她痛不欲生! 可如今她也只有极力忍受,除此之外,再无办法。 沈眉庄早已哭成泪人,她跪在地上,请求着。 “皇上,臣妾斗胆,臣妾知晓莞妃母亲乃是罪臣之妇,可皇上能不能看在莞妃如此痛苦的份上,破例让甄伯母入宫照拂,失去了女儿,也就只有母亲才能够让心中慰藉一二,更何况,莞妃自从知道母亲被害一事,心中担忧不已,为了让莞妃能够安心养病,臣妾恳请皇上,让甄伯母进宫陪伴吧!” 沈眉庄字字恳切,说话间微有哽咽。 胤禛犹豫着,他在权衡朝堂和后宫。 他在思索这样做的弊端,可是看着甄嬛那样受伤,他大脑中的理智完全无法战胜感性。 最终点了点头,“好,朕已经让太医去医治你的母亲,明日朕会让她入宫陪伴,至于其他,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其实和甄嬛分别的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甄嬛。 也就只有年世兰能够为他排忧片刻。 再加上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更是令他烦心。 其实他和甄嬛之间,到底是割舍不下的。 只要甄嬛愿意低头,肯为他用心,他不是不能原谅她。 更何况,她刚失去了个孩子。 一切结束。 甄嬛好好养病,胤禛回了养心殿。 “臣妾等恭送皇上。” “你们也各自回宫吧,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胤禛坐在轿辇上,随意抬手吩咐道。 “是。” 等胤禛的轿辇走远,年世兰这才逐渐展露轻松的样子。 “今夜,劳烦各位了。”年世兰缓缓开口。 端妃只是笑笑,“都是后宫姐妹,莞妃一事本宫也很是遗憾,能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了,能帮上忙就好。” “是啊,只是再如何说,却还是没能让皇上怀疑到皇后的身上,这件事终究还不算成。”敬妃接话,叹息道。 年世兰嘴角微勾,神情依旧淡然,“各位姐妹也先回宫休息吧,事已至此,再多的也就看天意了。” 第202章 衣裳 说胤禛没有怀疑皇后,那是假的。 尤其是这件事,还和纯元皇后有关。 回到养心殿,他立刻吩咐来了夏刈。 “你带着血滴子的人,立刻去查一查当年王府的还活下来的人,还有皇后身边的人。这件事,朕一定要查清楚。” 夏刈:“臣明白,臣一定尽心竭力。” “嗯,下去吧。”胤禛摆手。 夏刈悄无声息的离开。 独留胤禛一人,矗立在偌大的宫殿内,他看着这一屋子冰冷的装潢,看着那把象征着权利地位的正大光明牌匾。 他得到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 他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会不会是上苍对他的报应。 还有纯元,当年的那场意外,难道真的是有人蓄谋已久的吗? 他不是没有对纯元的死产生过怀疑,可是纵使他如何怀疑,却也没有一刻疑心到宜修身上。 纯元当年趴在自己膝上对他的说的临终之语,还犹在耳畔。 他只感觉心如刀绞,若事实真是如此。 宜修,他是断断不能留了。 …… 翊坤宫。 颂芝正在帮着年世兰按腿,一边说着。 “娘娘,昨儿甄远道已经入宫了,得了皇上召见,皇上虽没原谅甄远道,但也安排了人为他疗伤,让黎统领严查此事源头。” 年世兰轻笑,纤指拿着清甜的葡萄,往嘴里送。 “黎统领是明白人,想必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他的能力,本宫是信得过的。” 颂芝笑着,“这是自然,娘娘待黎家这么好,黎统领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的。” “嗯,”年世兰满意的咀嚼回味着口中的清甜,“莞妃的母亲可入宫了?” “听说身子已经将养好了,今日下午便会入宫。” 年世兰挑眉,“哦?本宫吩咐做的衣裳和首饰可做好了?” “回娘娘,已经备好了。” “嗯,再在本宫库房中拿些上好的药材配着这些衣裳首饰去给莞妃送去吧,也算是本宫一点子心意了。” 颂芝点头:“哎,娘娘好心思,莞妃一定会感激娘娘的。” 年世兰勾唇轻笑,“快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颂芝笑着,赶忙下去了。 …… “都给我端好些,可别撒了碰了,这可都是我家娘娘特意给莞妃娘娘母亲的心意,你们担待不起。” 路上,颂芝提声提点着。 两位小太监提心吊胆着,紧盯着脚下,丝毫不敢耽误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颂芝姑姑,这位夫人是什么来头,莞妃如今也不得宠,为何贵妃娘娘还要赏赐这么多好东西去碎玉轩?” “呸,你说话前可想想你的脑袋,刚揣度贵妃娘娘的心意,不要命了是不是。” 小太监赶紧赔罪:“颂芝姑姑,颂芝祖宗,奴才万万不敢,不是看您亲近,这才多说了几句嘛。” “你啊,嘴上没个把门的,我告诉你们,如今莞妃虽然不得宠,可你们谁也不能怠慢着了,提醒着你们那些兄弟手足的,谁得罪了莞妃,可别怪之后的路不好走!”颂芝冷笑。 说话间,就进了碎玉轩。 槿汐见是颂芝,立刻迎了上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翊坤宫的人来碎玉轩,也算是稀罕贵客了。 “颂芝姑娘,您怎么来了,哟,这是……”槿汐笑着,看见她身后的几人手里头呈着的东西,愣了一下。 颂芝笑道:“我们家娘娘听说夫人进宫了,叫我送些东西过来。” “姑娘快请,夫人和我们家娘娘正在里头呢。” 说着,二人进了寝殿。 甄夫人和甄嬛相坐左右。 甄夫人一见颂芝进来,瞧见她穿衣不凡,不似寻常丫鬟,立刻站起身来,欠身行礼。 “姑娘好。” 颂芝连忙上手扶起甄夫人,“甄夫人客气了,我不过是华贵妃身边的丫头,夫人不必大礼。” “姑娘客气,该有的礼数,不能忘得。” 看得出,她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不过甄夫人从前也是小心谨慎的人。 甄嬛开口,“颂芝姑娘怎么来了。” “莞妃娘娘金安。贵妃娘娘知道甄夫人进来遭歹人袭击,又匆忙回京入宫,想必随身之物都准备的不妥当,娘娘特意命内务府裁制了衣裳和首饰,还让挑选了一些上好进补药材让奴婢送来。” 甄夫人连忙看了一眼甄嬛,面上满是惊骇,战战兢兢地欠身。 “草民命薄,哪里值得娘娘如此挂心,草民实在不敢收。” 颂芝抿唇,“娘娘知道甄夫人谨慎,夫人不必担心,这些布料都是寻常布料,并非是华贵之物,药材是娘娘的心意,也是我家娘娘协理六宫照顾后宫妃嫔应该做的,夫人若是不收下,我这当奴婢的还真不好回去交差了。” 甄嬛点头,“辛苦颂芝姑娘走一趟了,请替本宫谢谢你家娘娘,等本宫身子好些了,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颂芝点头,“这是自然。” 又想起临走前,年世兰的吩咐。 ‘一定要让甄夫人尽早穿上衣裳。’ 颂芝便又道,“奴婢瞧着甄夫人身上穿的这件还是太单薄了些,一会儿或有贵人来娘娘宫中看望,若是看见要以为我家娘娘协理六宫照顾不周了。” 甄夫人点头,“姑娘说的是,为了不失体面,也是该换上才是,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嗯,那奴婢就告退了。” 第203章 槿汐的怀疑 颂芝走后,流朱端着送来的衣裳,眨巴着亮亮的眼睛。 笑着开口,“这贵妃娘娘真是体贴,连奴婢们都只来得及吩咐内务府赶做衣裳,没成想贵妃娘娘就已经赏赐下来了。” 槿汐点头,“咱们吩咐内务府,内务府借着势偏晾着咱们,贵妃娘娘开口内务府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甄嬛示意她上前,随后仔细摸了摸那衣裳,“这布料确实不错,虽然是看着是粗布但是内里确实用了缎子又缝制了一层。” 甄夫人摆手,“哎,我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哪里担得起贵妃娘娘的赏赐,竟让贵妃费心了,真是不该啊。” “母亲最是谨慎的,只是此次你入宫也是皇上亲自下令,母亲就放心好了,从前是苦了你和父亲,女儿不会再让你们出事的。” 甄夫人赶紧握住甄嬛的手,“我们不苦,一切都是命,你父亲忠贞尽言,无论是福是祸都担的,我们从不后悔,只是你,我的女儿,我们就怕牵连了你啊。” 甄夫人看着女儿苍白病弱的模样,说起这话,眼泪更是啪嗒嗒的掉。 甄嬛说来也哽噎了,“母亲,是女儿不孝,不能够帮衬家里。” “莞妃娘娘这么说就是折煞草民了,你小产失女,想必心里更苦,却还要来安慰我,你这接二连三的小产,也不知会不会对你的身子有害。” 甄夫人替甄嬛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却不在乎自己也哭成了泪人。 甄嬛摇摇头,“我的身子自有温太医调养,只是这次小产,并非女儿不注意,而是又有人暗害,原也是我子嗣命薄,和这孩子无缘,只是还好,能够救回父亲母亲,还有玉娆。” “宫中事态复杂,人心难测多变,女儿要小心才好。” 浣碧抹了把眼泪,气愤悲伤,她赶紧出声转了个话题,“瞧瞧,娘娘和夫人都哭的不成样子了,夫人不如先去把衣衫换上,看看合不合身才是啊?” 甄夫人点头,“浣碧说的不错,我先去换上。” 等甄夫人将衣服换上,头上空荡,她便只简单的从赏赐中挑了一个素净的碧玉簪子簪上。 再出来的时候,槿汐连连赞叹。 “方才看的不仔细,如今稍微一打扮,夫人和娘娘长得可真像啊,不过更像……” 像纯元皇后! 这个想法在槿汐心中出现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可是越看,却越觉得像! 不是甄嬛的那种神似,而是仿佛就是纯元皇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她并不知道,这衣服便是从纯元皇后当年的遗物中,年世兰特意挑出来的,只是吩咐用粗布打造,虽然并不完全一模一样,但是大体花样和模板是相同的。 有了这点的加持,再加上那张神似的脸,就恍如纯元皇后本人站在面前似得。 流朱歪着脑袋,问槿汐,“姑姑说更像什么?” 槿汐摆了摆手,脑子有些糊涂,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没什么,我,娘娘的药熬煮好了,我下去端吧。” …… 翊坤宫。 年世兰舒服的靠着,瞥见颂芝走进来。 她淡然掀唇,“事都办好了?” “回娘娘的话,办好了,有娘娘的吩咐,甄夫人一定会穿的。” “嗯,不错,” “只是,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何一定要让甄夫人穿上呢?” “你等着瞧便是了。” 颂芝扬起笑容,“是。” 午后,年世兰浅浅的打了个盹。 六阿哥已经给敬妃抱过去了,没了一个记挂,她睡得算是不错。 听说敬妃喜欢那孩子喜欢的紧,一直宝贝的不行。 她也乐得自在,时不时吩咐内务府制些小孩喜欢的新鲜玩意给敬妃送去,她又不会女红,自然是能给点东西就给点了。 年世兰醒了,拂冬上前伺候她起身。 “娘娘可要喝点什么?小厨房备下了清炖枇杷,娘娘可要尝尝?” 年世兰伸了个懒腰,想了想道,“不必了,你去让小厨房备着,一会儿本宫带去养心殿给皇上用。” “是。” 拂冬拿出梳子,“娘娘午睡头发散了,奴婢再为娘娘重新梳一个发髻吧。” 年世兰点点头,揉了揉脑袋,睡得太久,头有些昏沉。 “别梳复杂了,就梳一个寻常发髻即可。” “是。” …… 养心殿。 “回皇上,关于皇上让微臣调查甄远道一家遇害之事,臣已经查出。”黎统领站在殿内,小心回话。 胤禛:“哦?说。” “通过被抓住的杀手查到此事是瓜尔佳氏鄂敏所为。” 胤禛身体微微前倾,“鄂敏?” 黎统领点点头,“是,据说鄂敏吩咐杀手下死手,只是幸亏甄远道及时发现,才捡回性命。但那些杀手,武功高强,臣又调查了鄂敏这些日子接触过的人,当中却并没有有关联之人。” “倒是……” 胤禛:“倒是什么?” “倒是这些杀手从前和乌拉那拉氏关系密切,而鄂敏近来时常和乌拉那拉氏走动,臣听闻宫中,鄂敏的女儿也与皇后十分亲近。” 胤禛皱起眉头,不言,看模样似乎是在深思什么。 苏培盛从外头上前来,“皇上,华贵妃来给皇上请安。” 胤禛点头,“传,黎统领你先下去吧,替朕牢牢盯着瓜尔佳氏的人,不可错漏半点消息。” 黎统领:“是,臣告退。” 黎统领出去时,正好和进来的年世兰擦肩而过,二人互换眼神,并没有说话。 “你怎么来了。”胤禛站起身来,懒懒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发现年世兰刚才的行为。 年世兰浅笑,“皇上日夜操心国事,臣妾自然是来为皇上送点心,提醒着皇上该放松放松了,否则皇上又得看折子看的昏天暗地了。” 第204章 腹痛 胤禛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有心了,让朕瞧瞧带了什么好吃的?” “皇上看了就知道了。” 颂芝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摆了出来,胤禛眼睛亮了亮。 “皇上尝尝。”年世兰含笑,亲昵的说。 胤禛砸吧砸吧嘴,“嗯,不错。” 胤禛一边吃着,年世兰便在一边帮他按揉着肩膀,故作闲谈的和他聊起。 “臣妾听说莞妃的母亲已经入宫了?” 胤禛点头,“嗯,午后入的宫。” 年世兰点头,“话说这阵子,皇上怎么少去看莞妃?莞妃骤然失子,皇上该多去看看她,安慰莞妃妹妹才是。” 说到这,胤禛顿了下,不断用手中汤匙搅拌着汤,淡然道。 “并非是朕不去看她,而是近乡情怯,每每走到碎玉轩门口,却生出一丝凄凉来,她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朕也失去了两个孩子。朕比她好受不了多少。” 年世兰抿唇,亲生安抚,“皇上心中难受,世兰也不好受,只是现在莞妃她可怜无依,皇上放她母亲入宫固然能够安抚莞妃,但若是能有皇上亲自去看看莞妃,莞妃定然心中感激。其实皇上不知道吧……” 这话,倒是引起了胤禛的注意,意外的看了年世兰一眼。 “什么?” “其实莞妃妹妹昨儿还和臣妾说,她思念皇上,也深知从前做错了事,想要弥补,可如今却又失去了孩子,没能给皇上诞下皇嗣,更加自责内疚,皇上若不去看,只怕会错过莞妃这番心意。” 胤禛拉着年世兰的手,让她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那双眼睛。 “莞妃当真这么说的?” “自然,臣妾哪里敢诓皇上,皇上若是近乡情怯,不如随臣妾一同前去,正好臣妾也想去看望莞妃。” 胤禛左思右想,觉得她这个想法不错。 随着最近调查的事情进展,甄远道一事已经远远不只是臣子之事。 他没想到的是,宜修本事越来越大了。 竟敢把手插到前朝来了。 如今越想,越发觉之前的事更有疑点。 去看看莞妃也好,这几天没去,更是心痒痒。 …… 碎玉轩宫道前。 眼看着离碎玉轩越发地近了,年世兰看着前面轿撵上胤禛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随后冷笑了下。 “哎哟……本宫,本宫的肚子,忽然好痛啊。” 年世兰坐在肩舆上,捂着肚子,呻吟着。 听见动静,胤禛抬了抬手,往回看过去,就见年世兰在肩舆上表情痛苦的沉吟着。 “贵妃这是怎么了?”胤禛蹙起眉头。 苏培盛赶紧回话:“哟,看样子好像是贵妃腹痛,奴才这就去看看。” 胤禛抬手。 苏培盛懂了,“落轿。” 胤禛亲自走过去,看着年世兰,“这是怎么了?” 年世兰捂着肚子,甚至脸上都在冒汗,“皇上,臣妾腹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恐怕不能和皇上一同去看望莞妃了……” “腹痛?怎么会突然这样。” 胤禛皱眉。 “或许是受了凉,皇上臣妾无碍的,臣妾回宫歇息一阵便好了,只是,今日恐怕是不能陪皇上去看莞妃妹妹了。” 胤禛抿唇,沉吟片刻开口,“无妨,你的身子要紧,只是朕还是放心不下你。” “皇上,臣妾没事的,”年世兰连忙摆手,“谢太医说过,臣妾这病只要熬过半刻就行,皇上不必忧心臣妾,如今还是莞妃更要紧,这前面就是碎玉轩了,皇上都到这儿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胤禛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吩咐颂芝。 “把你们家娘娘照顾好了。” “是,皇上放心。” “臣妾恭送皇上。” 年世兰说完之后,眼看着御辇越走越远,最后在碎玉轩门口停下,这才放心。 颂芝见她神情放松,便吩咐道:“起驾,回宫。” …… 流朱老远就听见了苏培盛的声音,兴冲冲的跑了进去。 甄嬛正和母亲说话,就听见流朱说。 “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甄夫人一抬眼,有些慌张,手足无措的站着,“皇上?皇上来了,这我可如何是好,我……” 外妇不能随便面见圣上,这点甄夫人不敢僭越。 甄嬛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您别怕,浣碧你现在领着母亲去偏殿歇下,要快。” 浣碧上前来,“是,夫人随我来。” “哎,好。” 等到胤禛进来的时候,甄夫人已经去了偏殿。 看见面色憔悴的甄嬛,胤禛的心又柔了几分,可他却没发现,甄嬛的眼底没有了一分爱意。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你身子刚好,不必行礼。”胤禛将她拉起来,看着她的脸色差。 伸出手,想要去抚摸。 可甄嬛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嬛儿……”胤禛拧眉。 甄嬛捏紧了手,抿唇开口,“皇上,嬛儿面色不宜面圣,皇上怎么来了。” “朕心中记挂你,放心不下你,所以来看看,你眼睛怎么肿了。。” “母亲午后入宫,臣妾和母亲多说了一会儿话。” 胤禛点头,“也是,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会不难过,你母亲人呢?为何朕没看见。” 甄嬛心中一颤,“皇上,母亲是外妇不宜面圣,皇上还是不要见了吧。” 第205章 纯元诅咒 胤禛想了想,拍了拍甄嬛的手。 “朕的嬛儿,总是这样谨慎小心,得体大方。不过,你母亲好不容易入宫一趟,朕倒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子。” 甄嬛低下眸,她有些想拒绝,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确实,毕竟胤禛人都在碎玉轩了。 除了礼数,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理由可拒绝的。 “流朱,你去把母亲请过来吧。” 甄嬛低语。 流朱欠身,“是。” 随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胤禛拉着她的手,“嬛儿,从前的事,你可会怪朕?” “臣妾不敢,皇上做任何事都有皇上的道理,臣妾不敢揣度。”甄嬛低下眉眼。 说不怪是假的,低下脸就是为了不让胤禛看见她眼中的寒意。 “朕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理解朕的,嬛嬛只要你还原因,朕还会待你如从前一般,朕还是你的四郎,你也还是朕的嬛嬛。” 面对胤禛的表白,甄嬛的心里,原本的死寂也被掀起了一层波澜。 甄嬛抬起脸,还没来得及说话,此时门外走进来两个身影。 是流朱和母亲。 她淡淡的准备向皇上介绍,可再回过头,却看见胤禛错愕的愣在原地。 那双眼里,似乎还染上了一层泪,甚至还有些她从来没见到过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爱吗? 甄嬛看不出,她不知道。 毕竟,上一世的她,也是很久很久之后,才在胤禛的眼里,看到过那样的情绪。 她不懂,为什么胤禛看见自己的母亲,会这样。 胤禛几乎是瞬间就站了起来,那双眼紧紧的盯着甄夫人那张脸,不舍得离开。 几乎是下意识,他口中脱口而出两个字—— “宛宛……” 而听见这两个字,甄嬛的心中像是被击中了什么似得。 瞬间只感觉身体血液凝固,站在原地,恍若被人心中插了一刀。 而站在一旁的槿汐,也这才反应过来。 穿在甄夫人身上的那件衣裳样式,是从前纯元皇后最爱穿的样式。不似贵重服饰那样,而只是家常的衣裳。 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而之所以胤禛一眼就看错。 却是因为,纯元当年最爱穿这样家常的衣服,上面绣几朵梅花点缀。 甄夫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胤禛愣住了,像是被人从梦境叫醒。 不过确实也有人在叫他。 是甄嬛。 “皇上,皇上。”甄嬛试图打断这一切荒唐,至少不要让母亲陷入这样恶心又为难的局面里。 胤禛直接走了下去,亲自扶起甄夫人。 甄夫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甄嬛只觉得心如刀绞,不是因为胤禛,而是她害怕自己的母亲,今后该怎么办。 “草民遵命!” 甄夫人抬起头来,却不敢抬眼。 如果她抬眼,一定会被这九五之尊的男人,那满眼对有夫之妇的侵占欲所恶心到! 甄嬛只能够拉住胤禛,“皇上,这是臣妾的母亲,皇上如此体恤臣妾母亲,臣妾感激不尽。” 胤禛没有在乎她说的话,而是直接问甄夫人。 “朕,朕听闻,你受过伤,现下可好了?” “草民……草民并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 “你,你今天就在碎玉轩住下,若是缺了短了什么,尽管向苏培盛提。” “这……草民遵命。” 胤禛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可他如今只想要好好保护甄夫人,若是她没有嫁给甄远道,不是甄嬛的母亲,恐怕他要直接纳她为妃了! 看着她的脸,胤禛咽了咽口水,久久不舍得移开。 …… 翊坤宫。 “怎么样,皇上从碎玉轩出来了吗?”年世兰悠闲地将果子放进嘴里,问道。 颂芝回话:“回娘娘,皇上待在碎玉轩用过晚膳之后才出来的,听说出来之后又去了尚书府,还召来了黎统领,听小厦子传说,好像瓜尔佳氏鄂敏,要不好了!” 年世兰轻笑,“呵,意料之中的事。” “娘娘聪慧过人,料事如神,奴才实在佩服,奴才脑仁都想疼了可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年世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笑得宠溺,“脑子想疼了就别想了,你不明白的还多着呢,难道非得一个个想明白吗?” “是啊,有了娘娘,奴婢只需要伺候娘娘就成。” …… 今日的事,甄夫人惊魂未定,她从始至终不敢看胤禛一眼。 却也能清晰感觉到,胤禛对她的不平凡。 她颤抖着手,握着女儿的手,“这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心里,为何一直慌乱。” “母亲,这件事,女儿也不明白。”甄嬛皱着脸,越想脸色越差。 甄夫人看着女儿脸色苍白,“你刚小产,就不要为母亲的事操心了,一切都是命,我早就做好了和你父亲丧命的打算了。” “母亲,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你和父亲是我的命,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况且,能够让皇上高兴,总比让皇上生气要好,你说对吧?” 甄夫人暂且也只能这样想了,叹了一声。 甄嬛让流朱扶着母亲下去休息。 等到母亲走后,甄嬛准备起身,却差一点摔倒在地,还好槿汐扶地快,才没有跌着。 “娘娘!” “槿汐,我好害怕,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好像跌进了一个山洞里,怎么爬,怎么爬都出不去。” 那山洞,便是皇上对纯元思念的无底洞。 她和母亲都是里面的牺牲品。 槿汐想着也哭了,“娘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一切一定会有办法的。方才我问过苏培盛了,他说是华贵妃娘娘,让皇上来碎玉轩看望娘娘的。” “是她?!”甄嬛瞪大了眼,“是啊,我早该想到,年世兰怎么会真的这么好心,为我解决一切,善待我,这一次,终究是我输了。” “娘娘是怀疑,一切都是贵妃娘娘计划的?” “母亲出事,我的孩子出事,母亲进宫,再到衣府,再到皇上,这一切是那么的密不透风,环环相扣。我从不知道,年世兰竟然有如此细的心机。” 甄嬛一下便都想明白了,立刻将年世兰的计划全盘猜中。 可最关键的一点,槿汐拧着眉头,问道。 “可是……贵妃娘娘从未见过甄夫人,又怎么会知道甄夫人长得像纯元皇后呢?就连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第206章 祺贵人出事 甄嬛只感觉眼中失焦片刻,无助又无神的望着槿汐。 “是啊,她入府晚,从未见过纯元皇后,更没有见过母亲,又如何能得知?这说不通……除非……” 甄嬛沉默了下,她话音未落,槿汐便立刻想到了什么。 “娘娘是怀疑,端妃?” “若只有华贵妃一人,恐怕她做不出这样完全的局,但若是有了端妃,端妃知道王府旧事,又晓得纯元皇后的死因,这些年端妃和贵妃过从亲密,如今贵妃还有敬妃在侧,还有什么是她想做而做不成的?” 其实这些年宫中的局势大变,纵使甄嬛在孕中,被皇上误会,被禁足。 可是她也并没有封闭消息,宫中的风吹草动,都会传进她的耳朵里。 不过她没有将这一切和年世兰结合起来,如今细想,也才发现,原来年世兰竟然在下这么大一步棋。 槿汐却有些奇怪,扶着甄嬛起身,表情紧张,“如果华贵妃已经是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又被禁足,她膝下还有四阿哥在,她理应是什么都不缺的了,而且如今纵使对娘娘出手,可却没有伤到娘娘根本,小产一事根源在于皇后,而贵妃不过是顺水推舟,这下奴婢倒真是不明白了。贵妃到底要做什么。” 甄嬛冷笑的勾起唇角,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摇了摇头。 “她要皇后彻底被皇上厌恶。要将皇后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什么?”槿汐诧异。 这样倒反天罡的事情,她不是惊讶,而是觉得,年世兰根本办不到。 就算只是个奴婢,但槿汐在宫中这么多年,却也看清楚了不少事。 皇后背后的是乌拉那拉氏,上有太后,下有众多乌拉那拉氏大臣。 而且若是涉及废后一事,别说乌拉那拉氏,就算是张庭玉这样中立立场的臣子,都一定会反对的。 毕竟,后位动荡则恐天下动荡。 这点槿汐都能看明白的道理,甄嬛并非不懂。 相反,她深深的懂,所以觉得年世兰这一局,真是好谋算。 “槿汐,你还记得,谢太医曾经拿来的那个药方吗?” 槿汐一愣,“娘娘是说……那个杏仁和芭蕉的药方?” “谢太医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样子喝就会生下和纯元皇后当年那样满身青斑的孩子。而你又想想,纯元皇后当年之事,究竟会是谁下的手?” “……皇后?”槿汐低声,颤抖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端妃入府早,她见过纯元皇后的孩子,说不定她也知道什么。贵妃想要利用我,让皇上重启调查纯元皇后当年之事,又让我母亲出现,让皇上睹人思人,加深对纯元皇后的爱意,只有这样,才能够再知道是皇后害死纯元的时候勃然大怒,一句废后。”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而是经过她得到的信息来说,如果华贵妃想要干掉的是皇后的话。 那么这样做,是最有可能实现的。 槿汐叹气,“这宫中的争斗一刻都不曾停歇,只是苦了娘娘,小产之后身子受损,娘娘还是少些优思,别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应当养好身体,为来日做打算才好啊。” 甄嬛只觉得可笑,哼着,“来日?我还有来日吗?” 她所爱的男人一直将她视为别的女人的替身。 甚至,对她的母亲还抱有异想。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 她只恨自己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不能够逃离。 …… 这几日胤禛经常去碎玉轩,众人都说莞妃好福气,小产后得皇上如此疼爱。 可只有甄嬛知道,胤禛真正要见的是谁。 就连甄夫人自己都感察到一丝不对劲,虽然她不知道真相。 但当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每每对她递来思念欢喜的目光时,她都浑身不适。 而同时,那个曾经住在碎玉轩中的人。 遭难了。 皇上查出是鄂敏在甄远道流放途中安排杀手,又查到鄂敏贪污银两,行事不端等事。 直接让鄂敏下了牢。 祺贵人万万没有想到,一时之间,皇后这个依靠没了,连自己家都没了。 她跑去养心殿苦苦哀求,被赶了出来。 又想要去找皇后,可皇后被禁足是见不了她的。 她左思右想,竟然想到了去找华贵妃。 恐怕真是走投无路,不然也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年世兰调笑着想着。 她听说这个消息后,冷笑的摆了摆手。 “颂芝,出去告诉祺贵人,眼下是本宫午睡的时辰了,让她有什么事等本宫醒了再说吧。” 说完,揉了揉眼睛,缓缓闭上小憩去了。 颂芝应下。 又出去告诉祺贵人。 “回祺贵人,眼下正是我们家娘娘午睡的时辰呢,贵人来的不巧,娘娘已经睡下了,还请贵人午后再来吧。” 祺贵人揪着绢子,“怎么会呢,我急得平日里贵妃娘娘不是这个点午睡啊。” 颂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这位也听不出来吗? “今日我们娘娘乏的早,便先睡下了。瞧着正午,太阳正火辣着呢,贵人还是请回吧。” 祺贵人哪里肯回,她只怕自己回去了再来,年世兰又找些理由不见她。 只能够说:“那我,我在这里等着娘娘起身。” 颂芝愣了下,点点头,“那贵人请便吧。” 第207章 命运弄人 “她在外面候着?” 见颂芝进来,年世兰眼皮都没抬一下,瞧着自己刚染的指甲,轻声道。 颂芝点头,“是,祺贵人似乎很是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年世兰轻叹着,毫不在意地说着。 话罢,又想起什么,好笑的开口。 “她倒真是聪明,直接求本宫帮忙,也算是请到了点上。” 颂芝抬头,有些奇怪,“聪明?” “本宫做的局,她来请本宫破局,这怎么又不算一种另类的聪明呢?”年世兰感慨一声,觉得这命运实在捉弄人。 只不过从前被捉弄的是她,时势运转,也轮到她,捉弄旁人了。 “可是娘娘,奴婢瞧着那祺贵人,只觉得轻率跋扈,实在说不上聪明。”颂芝嘀咕着。 年世兰被她逗得一笑,用绢子挡着嘴咯咯的笑着,“你瞧她不聪明,可这都是王公贵族家出来的嫡出小姐,哪里能有真的蠢笨的呢?你当真以为她若是没有一点心机,能够走进宫里?” “她不过是年轻,气盛耐不住罢了。等在这宫里头多熬上几年,一样的。” 在前世,她刚入宫就知道倚靠皇后,保全自身,也知道枪打出头鸟,在甄嬛身边总能分到一杯羹纵使是后来被人诟病的滴血验亲,也不过是赌错了。 她说不上蠢,许多她的同龄人,当真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许做的还没有她做的好。 不说旁的,就说黎贵人吧,若是她还在,若是她走到祺贵人那样的位置。 绝对是手足无措的。 “在这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狂妄自大。自以为看透了一个人,就是最大的忌讳。” 年世兰说完,懒懒的靠着,撑着脑袋阖眼。 “本宫说的也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 …… 祺贵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站在这烈日底下。 就连身旁的景泰都看不下去,劝到,“小主,贵妃娘娘午睡这么久,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况且也不知贵妃娘娘愿不愿意帮咱们,若是等了这么久,贵妃娘娘不愿帮的话,咱们可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祺贵人身形晃了晃。 景泰连忙扶住,“不行,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就没有人能够救阿玛了。” 景泰不明白:“可是奴婢听说,贵妃娘娘的兄长已经辞官回乡了,贵妃娘娘也不一定能够救老爷?” 祺贵人眼里闪了闪什么。 忽然,前头走出一个身影,是颂芝。 “可是贵妃娘娘起身了?”祺贵人连忙上前,问道。 颂芝点点头,“贵人,我们娘娘已经起身了,这便是让我来请您过去呢。” “好,快些。” 走进殿内,请拂冬端上一杯清茶,“贵人稍等,我们娘娘很快过来了。” 祺贵人来不及说话,拿着便赶紧咕噜喝下。 拂冬又给景泰也悄悄端了一杯水。 景泰低着头,小声道谢。 片刻后,年世兰才款款而来。 祺贵人一见她来了,便是一把跪在地上,哭着,“贵妃娘娘,从前是我愚昧不堪,得罪了贵妃娘娘,不敢求贵妃娘娘谅解,只求贵妃娘娘能给我一次机会,救一救我的阿玛,我阿玛在朝堂得力,一时间遭人陷害才会下了大狱,若是贵妃娘娘能够救我阿玛出来,从此瓜尔佳氏一族,便是娘娘最坚实的援军,求贵妃娘娘救救我们吧。” 年世兰悠闲的坐下,居高临下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祺贵人。 伸出纤纤玉手,缓缓抽出绢子,掀唇道。 “祺贵人这是怎么了,无故到本宫宫里来涕泗滂沱,这旁人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去。” 祺贵人抬起脸,那张好看的小脸晒地红扑扑的,如今一哭,眼眶闪着细泪,黑睫被打湿,瞧着可怜又可爱。 “贵妃娘娘宽厚仁德,自从上次查出皇后娘娘赐我红麝香珠之事后,我便只唯娘娘吩咐,还请娘娘救一救嫔妾吧。” “救?本宫如何救的了你。” 祺贵人垂下眼,有些无措,“嫔妾阿玛从未找人去杀害过甄远道夫妇,可是此事却无故查到了阿玛头上,不知为何皇上勃然大怒,竟然将阿玛关下了大狱,可这事实属冤枉啊。” 年世兰点头,“人人以为是你阿玛做的,谁还会觉得是冤枉。” “可是此事,的确冤枉啊,娘娘。” “本宫的意思,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既然如此,你想想谁会冤枉你呢?” 年世兰一话,倒是让祺贵人陷入了沉思。 祺贵人心中冒出的第一人选自然是皇后。 可是她抬眼瞧着年世兰。 心里竟然产生一出奇怪的想法来。 会不会,是贵妃? 不可能,贵妃为何要这么做。 况且,她又不知道当初那件事是皇后授意阿玛陷害甄远道的。 她忐忑的开口,“是皇后娘娘?” “你家的事,本宫怎么会知道。若你觉得是皇后,那就该好好想想,皇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而你又该如何反击。” 祺贵人用力的想了想,可是担忧和慌乱让她乱了神。 根本静不下心好好去想,只能够再次请求贵妃。 “还请贵妃娘娘明示嫔妾。” 年世兰摇头,“你揭发了皇后红麝香珠一事,让皇上厌倦皇后,皇后自然要对你出手,此时若是想要保全自身,拖人下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至少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任人摆布,恐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祺贵人犹如遭受当头一棒,思来想去,前因后果好似真就如同年世兰所说。 年世兰不打算多留,趁着这迷糊的时候送出去是最好的。 “好了,本宫也是看你在烈日下等了这一个时辰才愿意与你多说几句,眼下本宫该去敬妃那儿看看六阿哥了,你退下吧。” 祺贵人还想多说,可是也没有办法,只能退下。 “那嫔妾告退。” 第208章 皇后反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甄嬛生下的孩子,怎么会和姐姐当年相似?” 景仁宫,宜修屏退左右,独留剪秋在身边。 她向前猛地一推,将桌上的宣纸掀翻在地,满眼无神的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 恍若此时此刻她混乱的心境,和局面。 剪秋着急的拧着脸,“娘娘,此时此刻我们可怎么办啊。本以为皇上杀了太医便会了事,可是不知道为了,这几日竟然查起了原先王府的奴婢,我们可怎么办啊。” 宜修咬着唇,“统统都是没用的东西!当年的事我已经处理的如此干净,不可能,不可能查到的。” 剪秋着急的还想说什么,突然宜修一把将手里的杯盏再次扔向地上。 ‘啪’,碎成几瓣。 “甄嬛为何会生下当年一样的死胎,既然都生下了死胎,为什么甄嬛没有和姐姐一样去死!这一切,到底是谁干的!是谁要嫁祸本宫,要让皇上调查当年的真相!” 宜修咬着牙,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来的。 她被眼前的局势逼得有些着急了,她被禁足,出不去。 原本想借机避世,也正好能够错开甄嬛生产的日子。 这样舍掉太医,至少查不到她身上。 可却没想到,不仅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反而,事态朝着她无法掌控的局面发展着。 剪秋亦然迷惑,她试探的开口,“莫非是贵妃?贵妃向来和娘娘不睦,如今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是年世兰并不知当年王府旧事,她如何得知?又如何知道本宫当年的手段?” 宜修自然是怀疑年世兰,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便是她。 可是左思右想,确实在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 剪秋低眉,“可如今想想,能够知道当年之事的,也就只有端妃了。她是宫中老人,纯元皇后她是见过的,难道是她?” 宜修咬牙,还是想不明白,“即使如此,当年本宫如此谨慎,除了身边之人,没有人知道此事。端妃如何得知?” 是啊,这件事就连江福海都不甚清楚。 端妃怎么可能知道。 左思右想也寻思不出一个思路来,宜修便也只能作罢。 只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她必须想出个对策来。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阵叩门。 “娘娘,奴才江福海有要事求见娘娘。” 宜修闭了闭眼,抬手示意简秋去开门。 剪秋这才匆匆疾步过去,打开门,江福海慌张的跨了进来,随后一把跪在地上。 “娘娘,不好了。前朝传来消息,瓜尔佳氏鄂敏狱中诬告娘娘,说是娘娘安排人前去杀害甄远道一家。” 宜修拍桌,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什么?!” 江福海低下头,继续说:“此时皇上已经压下,奴才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说完,他抬起脸,一副哭丧的表情说着。 听见江福海说皇上压下此事,原本还紧张的宜修,忽然松了一口气。 “娘娘,这事咱们没做过啊!” 宜修蹙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没做过便是没做过,皇上想查也查不出来。” “瓜尔佳氏不中用,如此诬陷本宫,本宫也留不得他们了。” 剪秋上前一步,“娘娘,可要做掉鄂敏?” “不行,还不到时候,本宫不仅不杀他,还要好好护着他。” 宜修脸色凝重,已经浑然没有了示人时的端庄温婉之色,浑然是满眼杀戮。 她继续道。 “皇上疑心,若是本宫动手,他必然觉得是本宫心虚,杀人灭口。本宫既没做过,必要坦坦荡荡,不让人怀疑才对。” 说完,她想到什么。 剪秋道:“那娘娘的意思是,尽观其变?” “没错。这件事必然和甄嬛之事为同一人所为,虽然本宫怀疑年世兰,但毕竟没有证据,若是想要证据,不妨静候此事。” “做局之人既然陷害,她必然知道此事若是真细查,必查不出结果,所以她自己便会动手,这样的话,她一旦出手,本宫便能找到时机,一举翻身!” 宜修慌张,但不至于乱了阵脚。 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她未曾见过,只是如今眼前的浪大了些罢了。 但她心中明白,这件事,迟早会过去的。 毕竟她上有太后,下有三阿哥。 皇上若是真的厌恶她,也不会悄悄压下这件事。 …… 养心殿。 从前来往尚书房伺候的嫔妃,只有甄嬛一人。 在前也只有皇后有资格。 纵是之前年世兰如何得宠,胤禛也很少让年世兰到尚书房伺候。 不过如今,年世兰尚书府伺候的时间也就多了。 御前伺候的时日多,自然免不了和芳若姑姑多接触。 “奴婢参见娘娘,娘娘今日来的早,皇上午睡还未起身呢,恐怕要辛苦娘娘稍候了。”芳若见了年世兰,礼貌一笑。 二人见面的多,照面打的也多,自然也就越发的亲昵。 更何况年世兰本就有意多加巴结芳若。 对芳若出手大方,动辄赏赐,赏的也是些贵重物什。 虽然芳若想来也不短什么,缺什么,但是架不住年世兰热情。 你想要我就赏,你不想要我也赏。 主打一个财大气粗,拿钱砸人。 毕竟年世兰从前和芳若是没什么交集的,既然没感情,那就拿钱砸出感情来。 年世兰抿笑,看着芳若,“既然如此,那不妨姑姑一通与我闲聊片刻吧,若是要本宫一个人待着等,恐怕要闲地数头发了。” 芳若笑着,想要推脱,“贵妃抬爱了,奴婢笨口拙舌,若是和娘娘聊天若是惹得娘娘不快,可就不好了。” “姑姑是御前的人,能够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若是笨嘴拙舌,只怕本宫身边的这些个都得叫呆若木鸡了。” “娘娘说笑了。”芳若笑着,觉着年世兰有些意思。 “芳若姑姑在宫中伺候年份长,如今许久没回乡,心中必定思念吧。” 年世兰掀起眼皮,不急不缓开口,颇像只是简单闲聊的模样。 芳若干笑一声,提起家人她声音很低:“奴婢许久不曾回家,家中亲人早已不再联络,只怕是连思念,也不知该思念谁吧。” 第209章 拿捏 年世兰干笑,“只是人非草木,又怎能无情,进来一批新进宫的宫女里,分进翊坤宫的,有一位与你长得十分相像的孩子,一时看见便想到了你,便来问问于你,是不是你家的亲人。若是了,我也好安排,她去御前伺候着,与你挨着尽些,互相有个照应。” 芳若有些错愕,愣了下随后问道,“不知这孩子名唤……?” 年世兰压下眼,淡淡的笑了下,端起手中的杯盏,做出仔细想想的样子。 随后耸耸肩,笑道:“瞧本宫的记性,是记不得了,颂芝,那孩子叫什么?” “回娘娘,是叫茗予。” “茗予,挺好的名字的。芳若,可是你家的孩子?” 年世兰抿茶后,抬起脸来看着芳若。 就见她一脸欣喜,双眼之中的那层阴霾都少了些许。 “是,是,茗予是我姊妹的小女,没想到这孩子也进宫来了。” 其实像芳若这种,做到宫中大宫女,已经是主子们面前得脸的奴婢了,赏钱和家底也不会少了的。 大多都有在宫外置了宅院,让家长双亲养老,若是和家中姊妹兄弟感情好的,多少会帮衬着。 年世兰赏赐她赏钱和物件,芳若不过也就对她当差的时候更上些心罢了。 但若是帮衬了什么人情,芳若可就得拿更重要的来还了。 “怪不得,眉眼脸型与你是相像的,想必那孩子也是像她母亲。”年世兰含笑。 芳若又道,“如今茗予那孩子在翊坤宫当差,想必是笨手笨脚的,若是惹了娘娘的嫌,请娘娘恕罪,奴婢改日见了她,一定会好好教习。” “她倒是个机灵的,你不必苛责过度,倒是本宫还想着,若是她肯上进,安排来御前伺候,和你也好做个伴。” 年世兰做出体贴温婉的模样开口。 芳若忙是摆手,“娘娘抬爱奴婢实在担当不起,茗予初入宫,一切还得看她的造化,若是不成器,就是放到御前伺候得罪皇上,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其一,芳若知道茗予突然入宫,却没有和她说,这点太奇怪。 其二,翊坤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伺候的,年世兰今日和她提起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刻意在点拨她。 很显然,年世兰将茗予安排在翊坤宫是别有用心的。 只是芳若不明白,贵妃为何亲近她? 又要她来做什么事。 所以她忐忑,她怕贵妃要她干的事是杀头的大错。 便不敢轻易接受了贵妃的人情。 如此,年世兰淡笑,“那倒也是。” 二人没再多说什么,皇上便起身了。 年世兰自己到了,便亲自进去服侍。 皇上这几日身子不痛快,大约是接连宫中出了两件丧事,他心中郁结,再加上换季时节,京中的秋风是往人骨子里钻的,一来二去,便有些风寒了。 “六阿哥在敬妃处可还好?”胤禛起身,人还没清醒着,阖着眼便问六阿哥的情况。 年世兰手边系着扣节,“皇上心系六阿哥,六阿哥自然安好,臣妾前几日还去看过呢,敬妃虽未生养,但是是极会养孩子的,六阿哥长大了不少,壮了也爱动弹了。” 听见孩子的消息,胤禛的表情缓和了起来,忍不住的笑起来。 “朕倒是许久没有去见六阿哥,想的紧,下午无事,批完折子你随朕一同去看看他。” 年世兰挑着眼,“皇上去敬妃妹妹宫里,臣妾去了算是怎么回事呀,敬妃盼着能和皇上多说会儿子知心话呢,臣妾倒是扰了。” “你啊。”胤禛睁开眼,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年世兰陪着他,胤禛批折子她便在一旁研墨,看画,她是不爱看书的,实在无趣了也就盯着窗外发发呆,总之便只做些不出声响的事儿。 等到皇上累了,她自觉上前帮着按按键,揉揉眼。 偶尔说些俏皮的话儿,逗得胤禛咯咯笑。 所以胤禛倒也喜欢她陪在身边。 若是旁人,看见这一幕,定以为是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可其实,年世兰只是为了让胤禛更加依赖她,更加信任,好方便,日后下手…… …… 午后,温实初来碎玉轩请脉。 甄嬛近日郁郁寡欢,除了和母亲说话,寻常也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不让人跟着伺候,皇上虽说也来,但是时间不多。 每次皇上来了,甄嬛便更不高兴了。久而久之连皇上也来得少了些。 见温太医来了,流朱连忙将人请了进去,沏好茶随后又出来,坐在廊下打盹。 厅内,温实初见甄嬛兴致不高,询问了缘由。 “娘娘脸色不佳,看上去比前些日子微臣来诊脉更加苍白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甄嬛摇头,“身体尚好,只是这心病难医。” 温实初现在回了太后身边伺候,给甄嬛请脉从原先的一日一次,变成了三日一次。 所以也不知道甄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今不是好日子吗?娘娘怎么反而担忧了。” 甄嬛将自己的心事与他说了。 倒也没什么好瞒的,说了反比这样担心的好。 听过,温实初满脸凝重,“这,贵妃娘娘本就与我们不是一路之人,可是如此实在太过细思密恐,甚至有些……” 甄嬛明白,“你不相信,其实我也理解,毕竟这半数多是我自己的猜测罢了。只是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眉姐姐。” “为何。” “劫匪我父母一事,既已经嫁祸与瓜尔佳氏,那此事便不能再出纰漏。若是眉姐姐知晓,她心下慌乱,只怕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可若是被发现,会怎么样?”温实初问道。 甄嬛叹息:“这边是贵妃厉害的地方了,她做了这么许多,却没有一件事实实在在地能查到她的身上。我腹中之子是你做的,劫匪只是是眉姐姐联络她父亲做的,若是被查,咱们会暴露,反而他,只需轻松推开便是。” 第210章 给太后下药 温实初的脸色沉了下去,脸色十分的凝重。 而甄嬛的心情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因为此时,她心中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皇上对母亲的别样情绪,这要怎么解决。 “娘娘忧心,眼下一团乱麻,只是娘娘自己的身子更重要,虽说贵妃娘娘诡计迷惑,但好在贵妃说到做到,她身边的那个太医谢允也是个能人,如今甄伯父在京城修养,身子已经快恢复正常了。” 提到这个,甄嬛亮起眼,“果真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那玉娆呢?” “娘娘放心,玉娆无碍,眼下正在客栈中好好住着呢,只等着这件事水落石出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作何打算。” 这边是甄嬛第二个忧心之处了。 见她担心,温实初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与甄嬛说了一番。 “微臣从太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谢允,他说,如今皇上已经查到谋害甄伯父的是皇后,但皇后却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并且说此事还有幕后黑手。娘娘,微臣只怕这件事会查到惠嫔娘娘身上,咱们可怎么办啊。” 甄嬛咬唇,担忧的想着,不过多时,她眼睛亮了起来。 她抬起手,示意温实初靠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听过,温实初露出为难和担忧的表情。 “娘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为了眉姐姐,我们只能这样做了。”甄嬛屏气凝神,她的眼里没有了当初的优柔寡断和多余的心软,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狠戾。 温实初低下头,左思右想,也只能点点头。 “可这件事太过重大,微臣也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甄嬛:“实初哥哥,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我和眉姐姐的命,可全都在你的手上了。” “嬛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 …… 翊坤宫。 “哦?他们果真打算这么做?” 年世兰看着跪在面前的谢允,饶有意味的勾起唇角,眼里浮上几分欣赏和得意。 谢允点头,“娘娘命我故意告知温实初,皇后决心调查瓜尔佳氏幕后主使一事后,我便看到温实初回太医院后,在筹备这些。我亲眼看见,温实初将意乱的药物,加进太后的药汤中,错不了。” “你觉得,她这是想干什么?”年世兰淡道,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谢允想了想,低头:“或许是……是想用太后一事转移皇上的注意?” 年世兰冷笑,“你把甄嬛想的太简单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她甚至猜到了皇后打算怎么办。”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踱步,“任何事,只要一旦做了,就不可能留不下一点线索。就像是吃饼容易掉碎渣一般。诬陷瓜尔佳氏这件事,还有很多尾巴没有藏好,皇后只需要静候,谁去擦尾巴,谁就是幕后主使。本宫又没出手,那么沈眉庄一定会去。可甄嬛不想要沈眉庄被查出来,那只能谁去呢?” 她走到花台面前停下,那上面是她特意命人新培植出来的梅花,放在宫中最显眼的地方。 她抬起手,手指揉捻着花瓣,凛然一笑。 谢允似乎想到什么,“这么说,她们是想要陷害太后?” “是,也不完全是。她们要让太后亲手解决掉瓜尔佳氏,这样皇上就查不下去,皇后也洗不白了,太后出手皇上只会疑心皇后。” 谢允感叹:“原来如此,可是这件事这么难,她们如何能做得到呢?微臣,微臣还是觉得此时太过冒进,若是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娘娘可否要另寻出路,若是她们不成,只怕是会供出娘娘,还望娘娘寻个法子明哲保身才好啊。” 谢允字里行间,都表示着自己关切。 “无妨,且看此事成败与否。” …… 寿康宫。 太后靠在病床上,神情担忧,只有竹息站在她身边。 “无论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皇后做的,皇上此刻的疑心,也是无可挽回的,这帝后之间,若是出现了间隙,便就出现了可乘之机。” 太后靠在病床上,声音虚弱的说着。 竹息叹气:“可是此事,瓜尔佳氏一口咬定是皇后所为,莫非是太后觉得,这件事不是皇后娘娘做的?” 太后想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只是道:“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明面上,决不能是皇后做的。” 说罢,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竹息心疼的上前扶着太后,“太后还是该多注意身子才是,这前朝的事有皇上,后宫的事有皇后,太后就安心的颐养天年吧。” 太后捂着绢子,猛烈咳嗽过后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出现了猩红的血迹。 “哎呀!太后,这可如何是好啊。”竹息急得声音打颤。 “这些天,不知是作何缘故,哀家时常梦见纯元,就梦见她难产的时候,还梦见她质问哀家,问哀家为何不护着她。” 太后撑着虚弱的身体,一字一句道。 竹息点头,“莞妃生出了和纯元皇后当年一样的死胎,宫中为了这事人心惶惶,听太医说,就连皇上也好几宿没有睡个好觉了。” “皇上睡不好,是因为他心疼自己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宜修睡得好不好。” “太后……” “可是再如何, 也要保住宜修,可哀家已经没有多少心力了。就当是最后在为她做一件事吧。” 竹息屏气凝神,继续问道:“太后是打算……” “这件事一定要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沈眉庄的声音:“太后,嫔妾端来了温太医的药,太后该到喝药的时辰了,这时辰可不能耽误啊。” 太后点头,“先让惠嫔进来伺候哀家喝药吧。” 竹息点头,“是。” 便走过去给沈眉庄开门。 沈眉庄进了屋,便放下药,“嫔妾给太后请安。” “就属你最勤快。”太后满意的点头。 “让嫔妾伺候太后喝药吧。”沈眉庄笑着端起药。 太后点了点头。 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太后也没什么可疑心的。 只是这一勺勺药下去,太后却疑惑了:“这药,怎的与平日的不同?哀家喝着倒是觉得有些许发酸?” 竹息疑惑地看了过来,沈眉庄低下眼,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第211章 年羹尧的信 沈眉庄干笑了一身,“太后昨儿不是嫌这药苦口么,嫔妾便让温太医加了一味梅子酿进去,一同熬煮,这便才有了酸涩的味道,太后再尝尝是不是苦味也淡了许多?” 听见她这么解释,太后便咂吧嘴。 最后嘴角化开一抹笑来,“果真,从前药就算是咽下去了,回味也是苦的,如今口味变好了许多。” 如此,便没有多疑心。 沈眉庄体贴的伺候着太后将药服下。 用过药,太后舒服的靠着。 又和沈眉庄绵绵的聊着宫中的事情,说六阿哥最近笑的很好,见了人便笑,说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功课不错,还有温宜近来爱打扮了,和娘娘们讨要了些簪子去。 太后含笑听着,听累了便阖上眼,沈眉庄便不说了,帮着掖好被子,服侍太后躺下。 就出去了。 竹息送沈眉庄到门口。 竹息道:“多谢惠嫔娘娘有心伺候着,若是惠嫔娘娘不来,只怕这寿康宫没点热闹了。” “姑姑何必客气,太后待我亲近,为太后尽孝是本宫该做的。”沈眉庄点头。 “为太后尽孝,也得看太后的意思。如今太后只习惯惠嫔娘娘伺候着,这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还不肯让她伺候呢。” 沈眉庄淡笑着,“姑姑这话便是恭维我了。今日还得空,我去看看六阿哥,一会儿等晚上的药熬煮好了,我再过来。” 竹息欠身送她,“奴婢恭送娘娘。” “姑姑快些伺候太后吧,我就不叨扰了。” 沈眉庄走后,竹息候在太后身边。 太后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这些日迷迷糊糊的睡着,有时候醒了就和竹息说说话,随后又睡着了。 睡得断断续续的,想要睡个好觉,却也很难。 尤其是这次,不知太后梦见了什么。 嘴里时不时呢喃着—— “不要……乌拉那拉氏一定要保住。” “后位…后位。” “老十四,老十四……” 起初竹息只是以为太后想起了年轻时的伤心事,毕竟病中多思,她倒也没怀疑什么。 而后,太后开始说些最近的事。 “杀了瓜尔佳氏,不能让他……” “皇上的心思,不在她。” “不能让皇上疑心宜修。” 竹息满脸疑惑的听着,睡梦中的太后脸色越来越差。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太后便又醒了。 太后醒来,如同身子浸在水里一般,满身冷汗。 竹息赶紧去吩咐人,帮着太后擦拭干净身子,换件衣裳。 随后又请了温实初过来诊脉,温实初继而又开了一副方子。 如此连绵好几日,太后一直梦中不安。 可偏身子疲惫地紧,却又想睡,不过好在温太医的方子起了作用。 太后的身子日益好了起来,只是梦魇的毛病却没完。 今日天气不错,日光高照,风虽是凉的,但好在阳光和煦。 太后好容易清醒了些,她用过膳,便在和竹息闲谈。 竹息说起这几日太后的状况,暗暗埋怨温太医:“从前太后是没有着梦魇的毛病的,虽然温太医的药吃了有用,可是这夜夜梦中折腾却半点没有好。也不知是用心了没有。” “你也莫要怪太医无用,哀家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最近梦到的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老了,从前的事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哀家面前闪过,思念的人多了,梦到的也就多了。” 太后靠着,偏头含笑。 说着竹息便要抹眼泪,“太后心肠软,顾及旧人,但也该多为自己想想。” “如今都快走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太后叹气一声,随后又一字字说道。 “这些日子梦见这么许多,很多事哀家也下定决心了。” “太后吩咐,奴婢一定记着。” “如今纯元旧事再度重提,此时哀家虽知道不是宜修干的,可实难洗脱,加上瓜尔佳氏的污蔑转告,只怕帝后决裂,走到势不两立之地。” 太后咳了咳,继续道。 “原本哀家想要查清楚瓜尔佳氏幕后真凶,可如今哀家的身子只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此事闹得帝后猜疑,是瓜尔佳氏之错,吩咐下去赐死瓜尔佳氏。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了。” “可是……”竹息有些犹豫,很多事她是看得明白的。 她想要出声提醒,只怕太后是病糊涂了。 可还没说话,太后便咳嗽了起来。 等到一阵咳嗽过后,她又道:“去拿纸笔来,哀家要留下一份懿旨,必要时你定要拿出来,保住皇后!” 竹息哪里有办法,丝毫不敢违逆,应声。 “是,是。” —— 翊坤宫。 “娘娘,鄂敏已经自裁了。” 谢允正在给年世兰请脉,等到靠近,小声的说道。 闻言,年世兰挑眉,“果真成了。” “是啊,微臣以为,十分不可思议。” “这招是险棋,她们敢赌,就是有能赌的资本。沈眉庄亲近太后,太后病中糊涂,难免说不出一些什么泄露的话来,被沈眉庄听了去。” 年世兰掀唇,淡道。 谢允点点头,“原来如此。” 请脉过后,谢允又从自己的药箱下,仔仔细细拿出一张信来。 “微臣还有一件好事要告知娘娘,这是年大人从南方给娘娘加急送来的信,今早刚到京城,微臣便送进来了。” 听见是哥哥的信,年世兰脸上闪现惊喜,连忙接过,翻开查看。 哥哥没有了从前的身份,很多事不便行动。 二人联系便也没有从前那般便捷,再加上胤禛疑心,必要的时候还需减少联系。 如今也就只靠着谢允送信了。 【吾妹世兰。 兄在家中一切安好,你信中谈起顾及,你大可放心,为兄身体很好,年富他们这些晚辈身子也很健壮。只是你嫂初到此地,生过一场大病,不过如今也好起来了。 晚辈们时常郁闷,一身功夫无处施展,成天约着打些野兔野鹿。也难得见他们兄友弟恭,从前总是太忙,不曾见过。 你不必忧心兄长,归乡的日子虽说苦闷,但倒也是惬意。黎统领时常私下派遣人过来,各路关系我也在维持着,你说的那件事,我一直都在筹备。尽可放心。 不知妹在宫中如何,是否还缺及银两。也不知妹在宫中处境,不过总想着多些银两也方便些,东西我让谢允送来,你若还有旁的需要,尽管告诉他传信给我,兄长命人去准备就是。 兄安好,勿念。】 第212章 当太子 一封信看下来,年世兰已是泪眼婆娑。 用绢子匆匆掩去脸上的泪珠,抬起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看向谢允。 “辛苦你了,如今本宫家人不在京中,为避皇上猜忌,散了许多忠心的随从,如今本宫与哥哥的联系,也就只有靠你能够维持一二了。” 谢允躬身:“微臣愿替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年大将军对微臣有救命之恩,如今能为年家效力,已是微臣之幸。” 说罢,他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荷包,双手供着。 颂芝连忙动身,从他手中拿走荷包,呈给年世兰。 “这是……”年世兰看着那荷包。 谢允道:“这是年大将军吩咐人送来的,给娘娘的体己钱。” 年世兰看着小小荷包,有些心酸。 心道,哥哥从前给她送银两,要么是封的银票,要么便是几箱子银两送进来。 如今哥哥落魄了,可知道她在宫中不宜,却还是要送银两进宫。 年世兰心里一阵泛酸,自己已是贵妃,可在哥哥眼里却还是小女孩似得。 她摇摇头,“银两本宫不缺,颂芝一会儿拿些银票给谢大人,一部分给谢大人自用,一部分劳烦谢大人吩咐人送去哥哥那儿。” 谢允却摇头,意味深长的开口,“娘娘不妨看过荷包内的东西之后,在做定夺。” 年世兰奇怪,抬起手,让颂芝打开。 颂芝打开,将荷包内的东西抖落在桌上。 竟然是十数个货真价实的金元宝。 年世兰有些吃惊,她以为哥哥现状很是窘迫,却没想到哥哥出手便是如此大方。 “年大将军吩咐说,娘娘在宫中已是贵妃,各路打点,打发奴才少不了费银两的地方,这些娘娘暂且用着,待到腊月将军还会再吩咐人送来一批。” 谢允说罢,便告辞了。 年世兰除了震惊便只剩下感动。 哥哥在宫外的处境艰难,只怕是上下要打点的地方更多,还省吃俭用给她送进宫来。 待她这个妹妹,年羹尧从来是没得说的。 …… 鄂敏自裁了,关于谋害甄远道一家一事,自然是没了定论。 查不下去,也只能草草了事,下面做事的人,干脆就你推我搡的将这事索性就按在瓜尔佳氏身上。 说他在狱中是备受折磨,畏罪自杀。 如此一来,表面上,皇后的嫌疑倒是洗脱了。 可是皇后,却不是满意的。 “怎么会这样!太后怎么会出手?”宜修站在殿内,得知这个消息,满眼绝望和烦躁。 剪秋着急解释,“太后也是担心娘娘,这件事太后替娘娘做了,至少能够解了娘娘当前所困。” “可这件事真不是本宫做的!”宜修甩袖。 太后定是以为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怕她被查出来,于是先为她解决了。 眼下她被禁足,和太后互通消息不及时,造成这样的误会。 宜修实在是亏大发了。 “可是娘娘,这件事是谁做的真的重要吗?重要的是皇上眼下终于不会疑心娘娘了。况且甄远道一家到底也没有出事,不过是他夫人受了伤罢了,皇上如此为了区区妇人疑心皇后,本就惹得太后和群臣不满,太后出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剪秋咬唇,颤抖的说着。 听着这话,宜修激动的直发抖,一甩袖直接将桌上的杯盏挥到地上。 “本宫能不知道吗?!” 剪秋害怕不已,噤声不再说话。 “你们不懂皇上,你们都不懂皇上,只有本宫……” 她知道,皇上对她早有怀疑,甄远道一事是小,可是皇上对她起了疑心,涉及纯元事大。 皇上不满没查出想得到的答案,必然会继续查下去。 只怕,皇上要查的,便是当年纯元的死因了! 想到这里,宜修身子一软,坐在榻上,一只手扶着头。 脑袋又开始痛了,她满脸痛苦,“本宫岂能不知其中利害,只是皇上已经疑心本宫,本宫只怕……” 剪秋赶紧上前,“不会的娘娘,您还有三阿哥,三阿哥可是皇上的长子。” “是啊,本宫还有三阿哥!”宜修重复了一遍,像是为自己定了定心神。 …… 阿哥所。 “三哥,先生布下书稿,你可都背了?” 四阿哥拿出糕点,默默摆在桌上,时不时抬起头去看面前的人的脸色。 三阿哥大手一挥,“那词弯弯绕绕的,我可是背不明白,不管了。” “三哥不背了?”四阿哥挑眉。 三阿哥靠着背,直接拿着点心吃了起来,懒洋洋的开口:“这不是还有你嘛,到时你和从前一样小声提醒我便是。” “好,三哥你尝尝这个,这是翊坤宫小厨房新做的,很香甜。” 说话间,满满一桌都摆满了糕点,还有茶水。 书本都被堆到了另一边,二人相对坐着,尝着糕点品着茗好不快活。 “确实不错,还是你好,每日翊坤宫都给你备着糕点,华娘娘还允你成日玩,前些日子你出宫去圆明园骑马,我本也想去,可是皇额娘不允,又叫了夫子进宫让我读书。” 三阿哥说着,脸色都有点悲戚起来,满眼伤心,然后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糕点。 险些咬着自己的手指。 嚼了几口,又被噎住,俯身咳咳的咳了起来。 “三哥慢点,喝口茶。”四阿哥连忙上前帮他拍着。 喝过茶,三阿哥总算感觉是好些了,只是这么猛地噎住,脸都涨红了。 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看见四弟这样快活的玩,他心里羡慕的紧。 再对比自己,皇额娘管得严,恨不得他卯时起读书到子时再睡。 “多谢你啊四弟,带这么多吃食过来和三哥分享,你放心等今后三哥若是……”说到这,三阿哥顿了顿,意识到什么不好说。 干脆就囫囵吞枣,“那什么了,定不会亏待你。” 然而他没说出来的话,四阿哥却很清楚。 无非是想说自己立太子了之后嘛。 四阿哥耸肩,摊手,“三哥说什么呢,四弟对你好难道是为了求回报嘛,四弟从小在圆明园长大,这般兄友弟恭的情谊是不曾有过的,如今有了,也是十分珍惜,对了三哥,我听嬷嬷们说,你以后会当太子,是真的吗?” 四阿哥趴在桌上,用手撑着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纯洁无邪的看着三阿哥。 那模样,单纯的让人不舍得玷污。 三阿哥咳了咳,有些闪躲“这个……皇额娘曾经对我说过,希望我当太子。” 第213章 请皇上 四阿哥眼睛亮着,“当太子,很好玩吗?” 随着他的问题,三阿哥也陷入了沉思,“这个,我不知道,只是听夫子说,如果当上了太子,要背的书,读的文,便更多了,也要想的更多。” “那等三哥当上太子之后,能和我一起出宫骑马,去圆明园玩吗?” 四阿哥又问。 这话可算是戳在三阿哥的肺管子上了。 别说当上太子了,就算是没当上皇上了都不一定能去吧。 得像皇阿玛这样,每日拘在养心殿,批折子看折子,再找一些老朽顽固过来说说政事,真真是无趣极了。 三阿哥还真是爱玩的年纪,想到这脸立刻像苦瓜似得耷拉了下来。 “应该是不行吧。” 四阿哥看着他的苦瓜脸,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三哥,你放心吧,今后我出宫一定会带些好玩的物什回来给你看的,也会把宫外的那些好玩的事都和你说。” 这么一说,三阿哥就更羡慕了。 “四弟,你真好,有华娘娘在没人敢欺负你,华娘娘待你还那么好。” 四阿哥装傻充愣,嘿嘿一笑,“这倒是,我额娘是极好的,要是三哥也是我额娘的孩子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我…我倒是想……”三阿哥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可是他不敢啊。 说罢,四阿哥看了一眼外头,“时日差不多了,想必一会儿夫子便要过来检查了,三哥我知道你定是没做课业,我做了两份,你可要?” “太好了四弟,你果然是我的好弟弟。”三阿哥上前揽过弟弟的肩,兴奋不已。 “额娘让人从宫外带了不少好东西,三哥可要和我一同去看看?” 说着,四阿哥又发出了邀请。 三阿哥自然是拍手叫好了。 如今皇额娘被禁足,虽也管着他,但想来只去一回,是不会被发现的吧。 再不济,就说是一同探讨功课呗。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下了课便和四阿哥一同去了翊坤宫。 …… 傍晚,翊坤宫。 “外头是什么声音?” 年世兰正在书房中给哥哥写回信,忽然听得外头传来闹腾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发问。 拂冬在一旁伺候笔墨,想了想道,“听着像是四阿哥的声音,听伺候四阿哥的嬷嬷说,今日四阿哥领了三阿哥一同来翊坤宫中赏玩东西,估计是一时玩的兴起,所以扰了娘娘,奴婢这就去通传一声,让阿哥们安静些。” 年世兰抬手,“不必了,他们爱玩便玩吧,本宫写的也差不多了,你随我一同出去看看。” “是。”拂冬答道。 将信封好,随后扶着年世兰出去查看。 等二人出去,果然看见四阿哥所住的偏殿传来少年恣意的嬉笑声。 忽地,年世兰脚步一顿,想起了什么。 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抬手道,“算了,看他们玩的开心,本宫也不进去打扰了。” “娘娘的意思是?”拂冬道。 年世兰抿笑,“皇上好几日没来本宫这儿了,去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吧。想必有着四阿哥和三阿哥陪着,皇上也会喜欢的。” “是。” …… 养心殿。 最近江南雨势连绵,好几处闹起了水患。 再加上宫中之事,禁足皇后,已是让众多大臣不满,瓜尔佳氏一事表面上水落石出,其实胤禛内心还想查。 可是众大臣纷纷上书,请求皇上解禁皇后。 让胤禛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苏培盛进来通传的时候,见到胤禛那脸色,便知道不好。 “皇上,翊坤宫的周宁海前来,华贵妃请皇上一同用晚膳。” 胤禛头也没抬,摆手道,“无空,下去!” 苏培盛是一刻也不敢逗留,“是,奴才这就告退。” 外头。 苏培盛也是一脸为难,看着周宁海,“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皇上心情不好,这我们做奴才的自然也是没有办法,今儿,恐怕皇上不会去翊坤宫了。” 周宁海上前一步,“苏公公就再帮帮我吧,我这没有请到皇上,这……这回去也没法交差啊。” “我是无能为力了,江南连绵水患,皇上忧心不已,再加上这几日皇上心情不好,贵妃娘娘这个时候不该过来触霉头哇。” 周宁海也是无奈,回了翊坤宫。 将苏培盛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年世兰听。 最后还要加上一句,“娘娘不如先用膳吧,奴才看,皇上今个儿是不会过来的了。” 年世兰却不急不慢,“不必,让小厨房备着。今天皇上一定会过来的。” “可是娘娘,苏培盛有句话说的不错,眼下这个时候,娘娘确实不好去触霉头,只怕别的嫔妃,避之不及呢。” 年世兰轻笑着,满脸是得意,呢喃道,“是嘛,那本宫还偏不信了。” 颂芝上前一步,“那娘娘,咱们真的要等吗?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急,你们备着便好。” …… 养心殿。 胤禛已经伏案看奏折半个时辰了,可这晚膳还没用呢,连茶水也不吃,苏培盛是不敢进去打扰了。 因为刚进去送点心,就被赶了出来。 芳若提着点心上前,向苏培盛问好,“苏公公。” “芳若,你怎么来了。”苏培盛见她提着食盒,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好心提醒。 “哎哟,方才我进去送点心,被皇上赶了出来,眼下这个节骨眼,你还是回去吧,免得惹得皇上不悦。” 芳若只是笑笑,“皇上不用膳,不用茶点,只怕是身子熬不住,我还是进去问问吧。” 见芳若执意,苏培盛也不好说什么了,叹了口气。 在心里默默为芳若点了根蜡。 第214章 皇上动怒 “参见皇上,奴婢斗胆,送来糕点,还请皇上恕罪。” 芳若走进殿内,不必多说,自觉行大礼。 胤禛头也未抬,看着手中的奏折,满脸惆怅。 面对芳若的进来,他并没有出言,一直看着奏章,不发一言。 良久,他缓缓开口:“既知是罪,为何要斗胆做。” “皇上龙体和奴婢的脑袋,自然是皇上龙体更加重要。” 芳若这般说着,目不斜视,面对圣威丝毫不慌。 胤禛抬起头,看着芳若,目光落在了她身侧的食盒上。 “这食盒……”胤禛问道。 芳若答:“回皇上,这是翊坤宫送来的点心和参汤,贵妃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伺候皇上用下。” 芳若从前是纯元身边的老人,提拔来御前伺候,也是寄托皇上对纯元的一份忧思。 这一点,皇上清楚,芳若自己更清楚。 胤禛若有所思,啧了一声,开口道:“朕倒是不知道,你何时和贵妃交好了。” 芳若鲜少站队,就在皇上自己的眼中,也只记得她为甄嬛化过一次远山黛,令他想起甄嬛罢了。 正是因为芳若一直如此,所以此次,胤禛很是奇怪。 “奴婢不敢,贵妃娘娘是千金玉体,奴婢卑微不敢论之交好,奴婢为贵妃娘娘做事,不过也是因为贵妃娘娘与奴婢想的是一处。那便是皇上的身子,皇上九五之尊,不敢损伤一毫,若是长久忙碌而伤了身子,便是奴婢伺候不周,该死了。” 芳若出口,不卑不亢,找不出一丝的错漏。 胤禛点头,表情缓和了些,“拿上来,让朕看看都有些什么。” 芳若这才起身,将食盒端了上去。 食盒打开,里面芬芳的点心气息,立刻让胤禛食指大动。 “嗯,是这个味道,翊坤宫的小厨房。”胤禛点头。 芳若看了一眼胤禛的表情,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胤禛又问:“朕记得翊坤宫送糕点来,已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了,为何现在还是热的,朕并没有吩咐让人候着。” 芳若行礼:“回皇上,翊坤宫每隔一炷香便吩咐人过来送一趟新的,故而还是热的。” 胤禛挑着眉,“贵妃有心了,拿着赏下去吧,这几日御前伺候的也辛苦。” 芳若有些迟疑:“是……不过贵妃……” “备轿,去翊坤宫。” 芳若口中的话没再说出来,“是!” …… 翊坤宫。 “皇上驾到!” 果然不出所料,皇上真的来了。 颂芝惊喜,立刻扶着年世兰,准备去外头迎接。 年世兰却摆手,吩咐下人们都出去,自己反而靠在榻上,浅浅的歇息。 她费尽心思让皇上来翊坤宫,可不是为了让皇上来看她的。 果不其然,胤禛的轿辇刚落下。 便听见少年们爽朗的笑声传来。 胤禛摆手,“嗯?” 苏培盛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用手推了下身边的周宁海。 周宁海赶忙上前回话,“回皇上,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在里头。” “三阿哥?”胤禛奇怪。 “是,三阿哥和四阿哥兄弟情好,下了学便一同过来了。” 胤禛却皱起眉头,“朕记得,三阿哥如今该在猎场骑马,不是吗?” 周宁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急得满头是汗,求救般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立刻上前:“皇上没记错,奴才约莫着是这天气冷起来了,三阿哥偶尔一两日想休息着。” 胤禛却不理会他的解释,径直走向偏殿。 谁知里面那二人玩的忘乎所以,连皇上到了都不知道,就连走到他们身后,也未发觉。 三阿哥搂着弟弟,乐呵呵着:“四弟你瞧,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你瞧做的多精细啊。” 四阿哥点头“是啊三哥,这东西我都没见过,要不是三哥你来了,内务府都不会拿出这么好玩的物件来。” “三哥今后罩着你,有趣的,咱们都一块玩。 四阿哥耳朵动了动,像是想到什么,犹豫的开口,“三哥今日夫子交的文章还未背,不如咱们背过再玩。” “有什么可背的,那文章又臭又长,再说了不是还有你提醒嘛,等到课堂上,你提醒我便罢!” 三阿哥毫不在乎,说完便大喇喇一躺,再优哉游哉的翻过身。 眼前却是一个明黄的身影。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岔了眼,揉了揉眼睛。 等到揉完,再睁开的时候,竟然还是那明黄的衣裳,在往上一瞧,是他爹那张气的铁青的脸。 “皇…皇阿玛!” 三阿哥惊叫一声,利索又痛快的跪在了地上。 四阿哥这才发现,转过身来,毕恭毕敬的跪在一旁,“儿子,儿子参见皇阿玛!” “朕让你们读书,你就是这样给朕读的!” “皇阿玛息怒,儿子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儿子吧!” 三阿哥求饶迅速,人虽不机灵,但是给皇阿玛道歉这种活,干得多了也就熟能生巧。 “怪不得前些日子朕查你功课,竟然背的磕磕巴巴,问话也答不出什么,原也只是当你紧张,却没想到你当真没用心学,你皇额娘给你说过的道理,都进到狗肚子里去了!” 胤禛着实是生气怒骂道。 三阿哥四阿哥不敢说话。 如此大的动静,年世兰闻声赶来。 “哎呀,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年世兰行礼,又上前拉住胤禛。 “皇上莫要动怒。” 第215章 双标父子 年世兰做出担忧的模样,慌忙上前,欠身拦在孩子们面前。 “皇上息怒啊,阿哥们年龄小,不过也就是调皮贪玩了些,皇上就…原谅他们吧。” 胤禛此时怒不可遏,况且三阿哥年岁也不小了。 方才说出来的那些话,简直是混账。 身为皇子,却连基本的皇子该有的品德都没有,真是枉费他和皇后一番苦心! “原谅,朕倒是能原谅了他,他该问问景仁宫日夜为他忧心的皇后,他问问他生母,问问自己的心,到底能不能原谅了自己!” 帝王的威严,不只是说说而已。 一时之间,殿内无人敢说话,三阿哥更是吓得不停发抖,只能跪在地上,不停说着。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年世兰瞥了一眼过来,四阿哥微微侧着脸,迅速接受到了她递过来的眼神。 他只思索了一瞬,随后便立刻道:“皇阿玛,一切都是儿臣的错,不关三哥的事,今日是儿臣纠缠三哥才让三哥耽误了学业,平日里的三哥也向来是刻苦认真,一切都是儿臣的错,皇阿玛要责怪就责怪儿臣吧。” 他说的恳切,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三阿哥听着,颤抖着悄悄侧过肩膀看了过来,对上四弟的眼,满脸感激。 “你这孩子,平日里贪玩也就罢了,现下竟敢拉上你三哥,简直是胡闹!”年世兰扬起脸,话语中尽是责怪之意。 四阿哥自然是不敢说什么,只糯糯道:“额娘,儿子知道错了。” 如此这般,年世兰看向胤禛,见他虽仍有怒意,但是脸色却好了许多。 “皇上息怒,都是臣妾平日里骄纵惯了这孩子,都是臣妾不好,还叫弘历带坏了弘时,臣妾该罚。” 她声音娇媚,抬着那双水眸瞧着胤禛。 胤禛哪里舍得怪什么,一只手拉起了年世兰,“好了,你们都不要替他说话掩盖了。今日之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孩子们吓得不敢抬头,这个时候,连回话都忘记了。 年世兰咳了咳,“咳,你们还不谢过皇阿玛,莫非是今日还想要挨罚不是?” “不是不是,儿臣谢过皇阿玛,谢过华娘娘。” 二人先后开口,倒是异口同声。 年世兰挽着胤禛,干笑两声,又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皇上今日怎么突然过来臣妾这儿了,臣妾还以为皇上今日怕是不来了呢。” 胤禛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 主要也是这不是个教育孩子的好地方,这件事原本也就是皇子之间懒怠胡闹,他人前训斥两句,就是最好的收尾。 至于其他的,关上养心殿的门,他自然会好好教育三阿哥。 至于当下,他也操心了一点了,实在是疲乏,自当是好好放松。 他牵着年世兰的手,将那软乎乎的白嫩玉指放在手心揉着,“你良苦用心,朕怎能不来。” 年世兰娇嗔,“皇上还说呢,臣妾不知道派人去了多少次了,眼巴巴的望着皇上能来,皇上却不来,眼下臣妾打个盹的功夫,皇上悄么声的来了。” 二人离开偏殿。 三阿哥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掸去膝上的灰尘,心中暗暗倒霉,满脸苦相。 “真惨啊,明日定是逃不过夫子的训斥了,也不知道皇阿玛是不是真的放过了咱们。”说着,三阿哥愁苦的看向自家四弟。 却见四弟盯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出了神,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不知是在想什么。 “四弟……” “四弟!” 唤了好几声,四阿哥这才回过神,“啊,三哥。怎…怎么了。” “你看这么认真,想什么呢。”三阿哥奇怪的哼着。 四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我刚才在想……” 他想的东西可说不出口。 正想着搪塞什么理由好呢,结果三阿哥根本没把他方才那一出当回事。 三阿哥拍拍他的肩膀,揽了上去,“你肯定也在担心皇阿玛会不会训斥你吧?你放心好了,你聪明又能背书,那厚厚一本,你能背的出大半,皇阿玛肯定不会责骂你的。倒是我,可真就是惨了。” 四阿哥舒了一口气,迎合着他的话,“三哥,要不现在抓紧背一些吧?” 说着,拿出书来。 三阿哥摆手,“天色太晚了,皇额娘要是知道我在翊坤宫一定会生气的,我得回了,四弟,明日见。” “三哥慢些,这些玩意你要不要带走,可都是内务府做给你的。”四阿哥抓起桌上的物什,追了上去。 三阿哥头也不回,举起手摆了摆,“不必了,四弟,你自己留着吧。” …… 胤禛用过晚膳,便就留在翊坤宫宿下了。 翌日,年世兰早早起来,服侍胤禛更衣的时候,还特意柔声提醒着。 “昨日三阿哥和四阿哥贪玩懒怠之事,还请皇上莫要太过责备他二人了。其实说起来也改怪臣妾,是臣妾教子不严,这才让四阿哥带坏了三阿哥。” “你太过心软,只是这事若是朕没瞧见也就罢了,偶尔懈怠玩闹朕自当他们是少年恣意,可如今弘时功课一塌糊涂,碰上个问题更是一问三不知,如此看来,朕不能再放纵他们了。” 胤禛只是闭着眼,享受着年世兰服侍他穿戴。 年世兰想起什么,眼眉低了下去,“臣妾没当过母亲,不知道这孩子的功课重不重要,皇上是知道的,世兰不爱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故而也并不严格要求弘历,只希望这孩子能顺遂安康也就罢了。” “你能如此想,甚好。”胤禛对四阿哥的事并不太感兴趣,只是哼了一声。 年世兰心中一咯噔,“皇上,臣妾斗胆,想请求皇上一件事。” 说到这,胤禛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 “哦?何事。” 第216章 选美人 年世兰撤了半步,欠身行礼,半跪在地上。 可见她尤其认真。 “臣妾请求皇上,在想着三阿哥的时候,也能够分些许心思在四阿哥身上。臣妾不求过多,只求一丝。” 胤禛微微深吸,眼眸里面的神情淡了些,他就这般看着年世兰,没说话。 昨日年世兰费尽心思请他来,他一来就看到了三阿哥和四阿哥贪玩之事。 她是不是故意的,这点尚且还有待考证。 并非是他刻意多心,而是年世兰手握皇子他不得不怀疑。 怀疑她有暗害三阿哥,明捧四阿哥之心。 无论年家现在如何,胤禛的心中其实都很清楚。 四阿哥不行,四阿哥再加上年家,更是不行。 胤禛迟迟不开口,就连一旁的颂芝都有些许的慌乱了。 可年世兰不仅不慌,反而神情轻松,嘴角舒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皇上?”年世兰柔柔的唤了一声。 胤禛抬眸,“嗯,朕会的。” “臣妾多谢皇上,臣妾原也不想多说,只是难得四阿哥为人自强,臣妾不知如何与之相处,更不会当一个好的额娘,实在是和四阿哥相处长久,也算是有几分感情,所以这般斗胆的说了,还请皇上莫要责怪,只当是体谅一颗做养母的心吧。” 年世兰不急不缓的说着,字字恳切。 胤禛思索着什么,终是上前了一步,扶起年世兰。 “朕自然是体谅你,你这个养母做的很好。好了,时间不早了,朕该上朝了。” 年世兰眼底闪过笑意,“臣妾,恭送皇上。” 眼看着那明黄的身影彻底消失了,颂芝赶忙上前搀扶着自家娘娘。 “娘娘,奴婢方才瞧着皇上脸色不好,可是您方才说的四阿哥之事,令皇上不悦?” 年世兰轻笑,“不必担心,一切如常,该怎么过便怎么过。” 这圣心难测,谁又能一直讨好呢? 若是无过,更唯恐被人猜忌,算计! 到如今局面,皇后摇摇欲坠,太后病体孱弱,甄嬛真心已死。 现下最得意的人,眼瞧着便是她年世兰了。 皇上不可能不疑心。 她此时放出错漏,露出马脚,才是保全之道。 颂芝虽不理解,但既然娘娘如此说了,她也没有主子不愁奴才愁的道理。 想到了什么,说话道:“娘娘,您让拂冬安排的事,拂冬已经做好了,选出了几位不错的京中闺秀和一位江南女子,眼下画像已经到翊坤宫了。娘娘可要看?” 年世兰有些意外,挑着柳眉,“哦?当真是快,可都是按照本宫的吩咐去挑选的?” “那是自然,娘娘不如先瞧一眼?”颂芝笑着。 年世兰点头,坐在榻上,用签子插着糕点丸子,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很快,颂芝和拂冬分别走了进来。 手中各自抱了三四卷画像。 这件事年世兰不允旁人知道,所以都是拂冬和颂芝亲力亲为去办的。 年世兰抬眼示意,二人便立刻开始展开手中的画卷。 画像上是两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其中一位却能明显看出,眉宇之间和甄嬛极其相似。 不,不应该说她像甄嬛。 而该说她像纯元。 虽只是画像,但仍能看出美人那双眸明媚动人,如春水秋波,眉眼颦笑间清冷如雪中红梅,好一个曼妙动人,笑颜如花。 而第二张,显得更清新洒脱,画中女孩坐卧在桃树下,满眼雀跃,柳眉弯弯,瞳如月牙明亮。她不是那种美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却也叫人见了移不开眼。 开了个好头,年世兰很是满意。 “不错,说说这是何许人家的千金?” “一位是商贾之女,名唤南栩,自小在江南长大,芳龄十七。” “左边这位是京中都督之女,名唤颜若凡,芳龄十八。” 这两位都是极不错的人选,年世兰很是满意。 而后又看了几位,不过也是平平。 又可能是开头两位太过惊艳,倒显得后面的美人不甚起眼了。 看来看去,年世兰也就满意先前这两位。 要再说多一个,也就是一位叫做于姝的才女,她长得实不算惊艳,五官清秀,骨架极小但身形却很好,曲线凹凸有致,盈盈不堪一握的腰令人遐想。 她鼻尖有颗小痣,倒是让只看了一眼的年世兰,记住了她。 而最关键的,则是这位女子的才气。 旁人的画卷,都是让画师作后,直接呈来翊坤宫。 唯有她的画,在一旁,提上了诗作。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年世兰鲜少温读诗书,不过却当真是巧了,她还正好便就知道这一首诗。 是苏轼的诗。 见年世兰陷入沉思,颂芝和拂冬对望一眼。 二人都不知道娘娘内心的主意。 良久,年世兰忽然开口,“将南栩和颜若凡,还有那位于姝的画像留下,其余人,赏赐画师和小娘子们些许银两,打发了。” “是。”颂芝躬身,和拂冬收起画像准备下去。 却被年世兰叫住,“等等。” “娘娘是还有吩咐?” 年世兰从一旁的锦囊中,倒出一堆金元宝,分别分给了拂冬和颂芝。 “娘娘这是……”颂芝还奇怪呢。 拂冬一把便跪下来,“娘娘奴婢不敢收,可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才让娘娘想要打发奴婢出去,奴婢以后办事定会用心,绝不会出错的。还请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年世兰轻笑,“本宫何时说要赶你走了?” 拂冬抹了一把眼泪,有些无措,“那娘娘这是?” 颂芝反应过来,噗嗤笑道,“傻姑娘,这是咱们娘娘赏咱们的,奴婢谢过娘娘。” “真?”拂冬睫毛还携着泪珠,反应过来立刻磕头,“奴婢多谢娘娘,只是娘娘,这赏赐奴婢实在不敢要。” 年世兰平日里赏赐给奴才的东西不少,出手是极其的大方。 她又是个节省的人,在宫中不需要打点什么,自己存的钱,都够在城外买个宅院了。 这一下便是赏的金元宝,实在是不敢收啊。 “给你的你便拿着,替本宫做事,出手不可小气了,平时你们上下打点着也用了不少你们的银子,这些只算是本宫给你们的体己钱。” 年世兰含笑说着,继续吃着糕点。 第217章 敲打 上过早朝,胤禛便回了养心殿,闷头看折子,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苏培盛看出皇上心情不佳,猜测或许是早朝时,大臣们又纷纷进言要放出皇后娘娘,惹得皇上厌烦了。 不过,帝心难测,又有谁能够真的猜中呢。 胤禛看了半天折子,总觉得心烦意乱,最终合上折子,随手扔至一边。 他开口唤了一声,“苏培盛。” 苏培盛麻利的踩着小碎步跑进来,“皇上,您吩咐。” “去把三阿哥叫来。” 苏培盛点头:“哎,是。” 说完,胤禛脑海里突然浮现今日晨起的时候,年世兰说的话。 又轻声啧了一声。 苏培盛立刻停下,转过身,“皇上可是还有吩咐?” “让四阿哥也一并过来。” 苏培盛有些诧异,但极快的回复着:“是。奴才这就去办。” 胤禛会叫四阿哥,这点不仅苏培盛惊讶,就连四阿哥自己都很惊讶。 只有老三,倒是暗暗窃喜。 得了苏培盛的消息,二人肩并着肩一同赶过去。 三阿哥原本心中的大石头,因为有了四弟和自己一起受罚,倒是放松了很多。 “四弟啊,待会儿你就听我的,背不出就跪,答不出便道歉,总之怪自己、找借口、说弱点、表决心。这四步,可都是我的独门绝招。” 三阿哥在弟弟耳边说着,又看了下左右,小声了些,甚至用手挡上,继续说。 “轻易我不告诉旁人,不过看你可怜,传授给你了。” 四阿哥眼梢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拱手,“多谢三哥,若不是三哥告诉,四弟我肯定要露怯出糗了。” “哎,你我都是兄弟,说什么谢。一会儿可千万别紧张。” 三阿哥放下手,拍了拍四弟的胸膛。 拍完之后又有些惊讶的瞪大眼,“哟,四弟你这肉可够结实的。” 四阿哥淡笑,“三哥,我长大了嘛。” “也是,你刚会儿的时候还比我矮一个额头呢,如今要和我一边高了。” 三阿哥丝毫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感慨岁月催人,时光如白驹过隙。 他又怎么会知道,四阿哥没事就去围场练马学剑,与勇士比武。 还只当眼前的弟弟是个孩童,还喜欢木制小剑那种玩意儿呢。 二人一同进殿。 胤禛这回并不打算分开召见,所以是一齐进去的。 门外候着的苏培盛,心中默默为这两位皇子祈祷着。 毕竟要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一会儿他当差也难受。 很快,守在外头的苏培盛便听见里头传来声音。 “你们也在书房学了这么久了,唐太宗亲笔撰写《帝范》想必你们都学过了。” “回皇阿玛,确实学过。” “既然如此,你来告诉朕,《帝范》文十二篇,分别囊括那些内容。” “皇阿玛,儿臣独独记得前三篇,还未背到之后的内容。” “就算不曾背过,也该看过,你只需告诉朕即可。” “这个……这个……” 随后,便是一片沉默。 苏培盛只感觉背后一凉,打了个颤,继续听。 “你,你来背。” “儿臣,这……” “你不必顾及他。” “唐太宗所着《帝范》分为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十二篇。” “……” 随后胤禛又抽背了一些,四阿哥都利落的答了上来,只是没再听见三阿哥的声音了。 再然后,便听见胤禛发出暴怒一声,三阿哥的求饶声。 等到出来的时候。 原本勾肩搭背一块进去的两兄弟。 现如今一前一后。 三阿哥脸色极黑,闷头大步朝前走。 四阿哥急忙追着,“三哥,三哥……” 眼瞅着要追上了,三阿哥拂袖甩手,随后又疾步走了。 “苏培盛。” 苏培盛还想看,里头传来一声,他便也就没再多看,麻溜地进去了。 殿内,胤禛缓缓抿了一口茶。 淡淡道,“方才出去的时候,是什么情形?” 苏培盛抬起脸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表情,干笑着,“哟,皇上您是没瞧见呢,三阿哥心情可都挂在脸上呢,进来的时候还笑吟吟的,出去就可就不好说。” “他,生气?” 苏培盛立刻笑起来,“哟,皇上。三阿哥哪能生您的气啊,奴才想着三阿哥要气不过也是气自己,气自己不懂皇上的敲打。” 说完,特意看了看皇帝的脸色。 胤禛的神色倒是不错,比起早上那会儿,已算好多了。 “呵。”胤禛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 “皇上请了二位阿哥一起去养心殿过问功课?” 年世兰拿着书转过身来,反问着颂芝,确定道。 颂芝点头:“是呀,小厦子说三阿哥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不理四阿哥了。” 年世兰抿唇,低头放下书,手指轻轻翻开两页,又想到了什么。 最后微笑的合上书,“他这是想要敲打三阿哥。” “三阿哥?娘娘可是说错了,被夸的是咱们四阿哥。” “自始至终,他都跟在乎三阿哥,毕竟是长子,更何况后宫子嗣稀薄,若是没了三阿哥,皇上如今盛年,也更会想着六阿哥。” 年世兰咽了咽口水,脑海里一瞬间仿佛想到了很多东西。 有宜修的大阿哥,纯元的二阿哥,还有自己腹中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她挑了挑眉,继续说。 “三阿哥不明白肩上的重任,他这般玩闹贪乐,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竞争。先帝有那么多皇子,竞争的人多了,才会有压迫感,才会督促人成长,三阿哥没有这个感觉,不过是觉得六阿哥还小,四阿哥不得皇上喜欢,他自然能肆无忌惮。那皇上亲手把他的梦打碎,这样他就该醒了。” 年世兰笑了下,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不是觉得自己,而是觉得四阿哥凄凉。 他那么努力,那么想要被那个人看见,可那个人,却只把他当做三阿哥的垫脚石。 想要利用他这块石头,来把三阿哥磨成一把利刃。 “那娘娘,皇上不喜欢四阿哥,咱们可怎么办呢?” 第218章 挫折 景仁宫。 “什么?昨天竟出了这种事,为何不早些禀报。” 宜修盯着剪秋,眸子中冒出怒火。 剪秋低着头,“是奴婢的错,奴婢见昨日娘娘头疼难忍,所以想着今日在告诉,原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不过说了几句而已……” “说了几句而已?圣心难测啊!今日呢,今日皇上可有再见过三阿哥。” 剪秋想了想:“今日皇上倒是召见了三阿哥,不过连着四阿哥也召见了听御前的人说,是皇上问话三阿哥答不出,而四阿哥对答如流,三阿哥好似生气了。” 宜修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方才脸上的怀疑和质疑,浑然消失不见了,再抬脸时,竟然还笑出了声。 “好啊。” 剪秋有些奇怪,“娘娘,娘娘您这是……” “皇上召见他二人,还特意用四阿哥敲打三阿哥,说明皇上对三阿哥上心。这个儿子,他终究还是偏心一些。” 宜修闷笑,抬起手用绢子掩了下,继续说着。 “年世兰啊年世兰,你说你该怎么和本宫斗!四阿哥到底不得宠些,你再如何费尽心思,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哈哈哈。” 剪秋叶笑了,附和着,“皇后娘娘说得极是。” “前朝的事儿,可还有人在做?”宜修停了下来,笑着问道。 剪秋:“娘娘放心,娘娘的吩咐,他们不敢不听,前朝让皇后娘娘解禁的进言,没有一日停下。” “如此,甚好。” …… 翊坤宫。 今个下学回来,四阿哥便耷拉着头,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任谁唤也不愿出来。 眼瞅着到了用膳的时间了,嬷嬷们原本想将膳食送进去,可还是被四阿哥赶出来了。 嬷嬷们担忧的站在外头,不敢吭声也不敢走。 这般动静就连年世兰也察觉了。 年世兰瞥了一眼偏殿,缓缓走过,“这是怎么了?” “哟,贵妃娘娘,您可算来了,回贵妃娘娘的话,四阿哥这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内,这水米不进,也不允奴婢们进去伺候,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年世兰抬眼,看了一眼屋内,垂眸踱步进去。 “本宫亲自进去看看。” 颂芝点头,帮着推开门。 入目便见,面前是一片狼藉。 树纸落了一地,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隽秀小巧的字迹,年世兰分不出那是什么,只知道这般好看定是弘历的字。 再往上看,书桌上更是狼藉一片,笔墨倒出,处处都是黑墨痕迹,书卷画卷散落在书桌和椅子上。 站在一旁的颂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估摸在盘算着这可怎么收拾。 又或者在想究竟是什么竟然让四阿哥这般脾气甚好的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而年世兰则是在屋内搜寻着四阿哥的身影。 却环顾一圈,也没见着人影。 “哎?四阿哥这是……出去了?”颂芝奇怪的唤道。 年世兰没开口,垂眸思索了一二。 颂芝对着外头的嬷嬷怒骂道:“你们这些糊涂东西,四阿哥出去了却都没发觉,还不快去找人!” “这……这奴婢一直守着,实在是没有看见有人出来呀。” “那这人呢?” 年世兰轻轻开口,“好了好了,都下去吧。” 颂芝奇怪:“娘娘?” “放心,下去吧。”年世兰拍拍她的手。 颂芝心领神会,招呼人一起下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年世兰站在门口,轻哼一声,“好了,出来吧。” 等话落地,眼瞅着书架后,一个蜷缩着的影子动了动。 随后那人慢慢的站了起来,只不过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落寞。 年世兰轻叹一声,迈着步子走过去,最后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受什么委屈了,和额娘说说。” 年世兰声音都轻了许多,听起来温柔又暖心。 弘历那本就摇摇欲坠,不堪一击的强硬,一下便被击溃了。 就好像轻轻的拔动一棵草,却整个悬崖都塌了。 “额娘!” 弘历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分明越长越高大,可此时在额娘面前,却渺小可怜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好了,说吧。这没有旁人了。” 年世兰压低声音,柔软着。 弘历咬着牙,眼底瞬间氤氲出水雾,“是不是我又搞砸了,是不是皇阿玛眼里永远只看得到三哥,是不是只要我出一点风头,没有人真的为我高兴。” “不是。” 年世兰轻轻开口。 她看见弘历颤抖的肩膀,微微顿了一下。 随后眼前人抬起眼,就这么眼泪蒙蒙不自信的看着她。 “至少,我不是这样想的。” 这回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用第一人称与他拉近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年世兰也忽然看清了这个小不点的想法。 弘历自卑、敏感、试探、其实内心腹黑强大。 一个在行宫长大的孩子,从小娘死爹不爱,他寂寞,疯狂渴求被认可。 可却害怕自己掉入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自从他自残吸引皇上和自己的注意开始,年世兰就知道,这位大清未来的尊者,绝不同凡人。 当然在秉持着,一定要成功斗到最后,并且将自己的想法实施一定得牢牢抓紧这块宝,之外,她对这个孩子心里是有怜悯的。 待他说完那一句,她明显的看到四阿哥眼里的水雾聚集成了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 他别过脸去,像一个男人在心仪之人面前掩盖脆弱一般,不让年世兰看见他的泪水。 可他心里却又别扭的,希望年世兰看见他的伤疤,或许并非一定要看见伤疤,只是让她眼里多停留几刻自己。 “可是……可是没有用,我怎么样都是没用的,没有人会看到,至少他,看不到。” 年世兰拉过他,让他正对着自己,一双满是沧桑和成熟的眸子,逼视着他。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被人否定,而是自己否定自己。就算他看不到,就算所有人都瞎了,可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你就必须朝着光亮处努力。” 年世兰说完,顿了顿。 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然后继续说道。 “你想要走的那条路,满是荆棘,可是你既然想要走,咬碎了牙吞下去,就算满脚的血,你也必须要走下去。这样的自轻自贱,我只允许发生这一次,今后还会有百倍千倍这样的钻心痛苦,你必须做到,因为你和我,都没有退路。” 为了年家,为了哥哥,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要赢。 她要弘历也赢。 安慰的话她不想多说,一个经历过磨难的成功者,必须要经历黑暗和挫折。 靠蜜语强撑起来的,最终也会被蜜语打倒。 她年世兰的身后,不能容忍有这样懦弱的人存在。 第219章 三哥 所以也不管弘历是否将她的话听进去也好,有没有消化好自己说的道理也罢。 很快,年世兰便给她下了第二个命令。 “带着额娘给你准备的东西,明儿早些起,去给你三哥问声好。” 弘历垂着眼,有些担忧,“可是,万一三哥不乐意见我,怎么办。” “三阿哥见你了自然把话说开,若是不愿意见,本宫会吩咐人过去的,你不必多想。” 良久,她听见面前人低低的传来一声,“嗯。” 后来的事,其实和年世兰预料的差不多。 三阿哥这个孩子虽然心实在,但是男人嘛,尤其是皇家的男人。 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自尊心。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拒绝会面,三阿哥同时也拒绝和四阿哥对话。 成日将自己闷在屋子里读书。 可终究读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成日和自己身旁伺候的小太监闲聊。 “喂,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四弟?” 小太监都快吓死了,凭借自己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很快麻溜的开口。 “哪能啊,在奴才眼里,您好比天上的月亮,是独一无二的,四阿哥犹如那繁星点点,虽也遥不可及,但终究比不上三阿哥您耀眼。” 听了这些,三阿哥显然很受用,“哼。”转念又想了想,“也是,他从小在行宫长大,不得皇阿玛宠爱,想也是比不上我。” 得出这个结论,闷了好几天的三爷,可算是高兴点了,翘着脚忍不住抖了起来。 好像自己闷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想出这个论点似得。 很快,门外传来嬷嬷的禀报,“三阿哥,翊坤宫的颂芝姑姑来了,说是贵妃娘娘请您前去御花园一同赏花。” 三阿哥脸皱了起来,“华娘娘?” “是。” 去吧去吧,毕竟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拒绝的法子。 年世兰不是个爱说大道理的人,她向来信奉行动会说明一切,所以她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是心狠手辣的。 从前还未出家门的时候,父亲教导她和哥哥的道理便是+ “说话要软,做事要硬” 她颇受影响,不过人总是无法活成自己想象,或者别人想象当中一模一样的样子。 后来她的行为做事倒是依据了这句话。 不过逐渐变成了‘说话要硬,做事要更硬’。 重生之后,她还为这一条信条添上了一句—— “心要更加硬!” 所以四阿哥不会知道,自己如今的愁苦局面,其实是年世兰一手促成的。 如果不是她故意想方设法把皇上请来翊坤宫,撞见那场面,第二天早上又和皇上说那番话,也就不会有三阿哥破防,讨厌他的场面了。 因为年世兰还信奉,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了。 至于年世兰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她发现四阿哥完全不会收敛。 上一世弘历很晚才被甄嬛收养,才有了钮祜禄养母这一身份,所以他是避讳的,有意掩藏自己的。 这一世,太早就有了年家的噱头,即使是年家不成了,又一个贵妃养母的这件事,任谁也骄傲好一阵子。 于是年世兰故意做局,教会他为人低调,掩藏光芒这一道理。 “儿臣参见华娘娘,华娘娘金安。” 年世兰放下茶盏,含笑看着眼前这位身躯凛凛的男子,三阿哥的气质,怎么说呢,谈不上是气宇轩昂,凌云之志那种,但至少还算个仪表堂堂吧。 时间真快,前些年齐妃还视她如仇敌,要和她斗得你死我活,而后来很快就看清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的前程,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向了死路。 面对齐妃,说起来,年世兰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她从来看不上这位蠢到幽默的女子。 但是从前那么多年斗得习惯了,便下意识的讨厌她,讨厌三阿哥。 可如今齐妃这么结局,纵然是她也会觉得有些凄凉。 于是看待三阿哥,也不忍他过得太过凄惨,其实她自然也是明白的,三阿哥根本不适合当一个皇子。 他就适合在那些商贾之家,当一个闲散公子。 没有太大的理想抱负,有个富可抵挡疾苦的家境,闲赏赏花逗逗鸟,郊游玩闹之时在外留情,最后与一美人来段缠绵,想必也会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可惜,生在帝王家。 “来啦,过来坐。”年世兰看了一眼身旁的石凳,示意道。 “多谢华娘娘,不过华娘娘这是?”三阿哥是有些惊讶的,内心也保持机警,虽然不够用,但至少有。 年世兰捻起鲜花饼,放置他面前的小碟子中,“本是想让你来赏花的,却不曾落了微雨,也好,如今又能赏花又能赏雨了,让小厨房做了些鲜花饼来当零嘴,你尝尝。” 看着眼前香味扑鼻的鲜花饼,三阿哥食指大动,咽了咽口水。 “闻起来不错。” “嗯,吃吧。” 三阿哥立刻品尝起来,无意间抬头,便看见对面过来两位。 是端妃撑着伞,牵着温宜过来了。 “温宜妹妹也来了,端娘娘吉祥。”三阿哥匆忙放下饼,给端妃请安。 “三阿哥不必拘礼,坐罢,我们也正巧过来躲雨呢。” “那倒是极好的。”年世兰笑笑。 三阿哥瞥眼看了一眼年世兰,见她面色从容,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华娘娘是有特别的话要和他说,不希望人打扰。 可见端妃过来,她也并无不悦,难道是自己以为错了? 再低下头,就发现温宜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三哥,你在吃什么,好吃吗?” “好吃,温宜也吃。”说话,三阿哥摸了摸温宜的脑袋,又拿了一个饼子给她。 四人就这样,孩子们吃着玩着,年世兰和端妃聊着宫里的事宜,并没有吩咐其他事。 三阿哥都要怀疑了,之前来的时候,他做足了准备。 若是华娘娘要为四阿哥说话,或者要教训他,他都想好如何应付了。 这一下子计划全打乱了,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直到雨停,小聚结束,端妃和温宜走后。 年世兰这才小声和三阿哥说,“本宫知道,其实你是个聪明孩子,只是不愿意费心思在这上头努力而已,本宫相信你。” 三阿哥愣了下,白皙的脸微微透红,“嗯,多谢华娘娘。” “本宫命人去找了些宫外的师傅,都说因材施教,若没有个好老师,如何能教导出好学生呢?本宫已经让他们去阿哥所了,从今往后,除了你师傅,他们也会辅助你学习。你大可放心。” “多…多谢华娘娘。” 除了多谢,他也说不出别的了,总不能说,谢谢但是大可不必吧? “至于旁的,其实本宫也没什么想要吩咐的,你四弟年幼不懂事,虽说不是本宫亲生的,但到底也是明面上的养子,多少也得庇护一些,不过你四弟不如你,你在宫中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情分自然重。” 年世兰顿了顿,一边喝水,一边悄然关注三阿哥脸上的表情。 然后看他脸色柔和,又继续说,“所以自然是不愿意看你们俩有任何嫌隙,他有错,我教训他过了,当然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本宫说。” “儿臣,儿臣,多谢华娘娘。” 见他表情感激,年世兰勾起笑。 男人嘛,无论大小,都是需要夸的。 夸猛了,他脑袋就懵了,事就好办了。 第220章 充实后宫 孩子们之间的事,到底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过几天,三阿哥便又和四阿哥玩一块去了。 据四阿哥说,三阿哥这段时间倒是挺努力的,只是努力努力白努力,改到要用的时候还是背不出。 而四阿哥自己,也学会了很多掩藏锋芒的小技巧。 演出了一副纨绔皇子,热衷骑马射箭,丝毫不爱读书的模样。 他深夜温书温到多晚,也只有年世兰和他近身伺候的那些嬷嬷们知道。 那些嬷嬷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绝不会往外多说半句,要是有人问起来也只当是装聋作哑不知道。 年世兰的日子逐渐开始悠闲了起来,天气一天天的冷起来。 碎玉轩那头,转眼便到了甄嬛母亲出宫的日子。 毕竟是罪臣之妇,留在宫中不像样子。 就算胤禛有意想要留着她,但是也没办法,礼法上终究说不过。 再加上寿康宫那位有意想要尽快将人弄出去,上下给胤禛和碎玉轩施压。 而甄嬛自然是希望母亲能够出去,借着力,在立冬之前将人送出去了。 这事儿之后,胤禛总是恹恹的,谁也不知道这位九五至尊到底是怎么了。 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总算是消沉了好几日。 没去后宫。 也就是这几天的沉寂,年世兰抓住机会了,心中暗暗盘算着,吩咐颂芝去将她之前选好的那几位美人安排起来。 安顿美人是需要时日的,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便显得年世兰另有所图了。 所以一切必须徐徐图之。 而这个时候,太后不知是怎么了,给胤禛算是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放出宜修。 估计是见不得年世兰后宫独大,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快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若是这个时候再不照顾照顾宜修,之后恐怕也就没有机会了。 而胤禛的气也消了大半,虽然心中依旧还有芥蒂,但是放出宜修和冷落宜修,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左不过也就是每逢十五都必须去陪皇后睡一觉的事。 反正对他来说,睡在哪里也没差的,不就是心里堵了点嘛。 年世兰对于宜修很快被放出来的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甚至反而在她的预料当中。 但是端妃却很是着急了,隔天便带着温宜到了翊坤宫。 说是一同喝热茶,但其实是想要和年世兰商议有关对付宜修的事宜的。 现在的这个后宫,傻子都看得出她端妃是站在年世兰身后的。 当初甄嬛死胎勾起纯元皇后的往事,也只有可能是她和年世兰联手。 她怕,她怕极了。 纯元皇后往事没能够一举查出来,终究是事情相隔太久,尤其是如今皇后背后还有太后庇佑。 那些事如果太后想要瞒住,基本是查不到的。 所以到如今也就只是让帝后之间互生芥蒂罢了。 “如今皇后重掌后宫,你我只怕是更难立足,莫非从前之事就要这样不了了之?”端妃脸带苦色。 话说这些年来,她身子愈发的好了,虽然子嗣上没有任何希望,但是好歹膝下有温宜,给生活添了不少乐子。 如今瞧着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声音也不像从前气虚,多少也是有点人气了。 年世兰笑笑,“不会的,这有多少人会一直待在低谷呢,换句话说,这又有多少人能够一直光辉。就像是星星,亮那么久,那么多年,多少人萌生过想要去摘下的想法。可只是奈何星星太高,摘不到罢了。” “你的意思是?” “敌人只有得意了,才能够抓得到弱点和破绽,从前不能一举拿下,但好歹也挫了挫她的锐气,也不算一无所获。” 端妃叹气,“这是自然,只是往后日子只怕是举步维艰。” 年世兰没有否认她的话,但是也没多赞同。 毕竟她重生以来,每一步都走的举步维艰。没有谁比谁容易。 “莞妃近来如何?” 年世兰突然问起。 端妃停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还能如何,她失了孩子,家中一落千丈,对皇上又爱搭不理,再加上她母亲那事。只怕是早就心如死灰,每日除了碎玉轩便是诵经,一日也不耽误。” 年世兰垂眸,手指摩挲着。 顿了一两秒后,“这莞妃和惠嫔这般模样,想来不会愿意再度侍寝,新选进宫的,黎贵人撒手人寰,祺贵人不可能再度得宠,与进冷宫无异,这宫里可这是冷清啊。” 忽的这么说起来,端妃好看的秀眉蹙了起来。 她知道年世兰是不会突然说起这种事的,若是提了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一时之间没明白年世兰是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 不过只是稍想片刻,大概也就知道了年世兰是想要安排新的人入宫了。 但是这件事偏就不好年世兰去提起,所以需要她来说。 毕竟年世兰从来都是希望皇帝独宠,十分在意宠爱的人,就算是再大度,也无非就是说些不和宫里的姐妹争宠之类的话。 要说起主动为皇上充实后宫,别说皇上不信了,就连她都是不信的。 想到这里,端妃笑了起来,“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这话倒是没错,明日晨会我会和皇后提的。” 见她懂了,年世兰会心一笑,满意的说。 “姐姐为皇上着想,皇上会明白姐姐的心意的。” 第221章 天寒地冻碎玉轩 宜修是没有想到的,她解禁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麻烦。 竟然不是来自年世兰,而是端妃。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向来遗世独立,从不过问后宫之事的妃子,竟然向她提出要充实后宫的想法。 理由无他,当然是胤禛近来心情郁闷,加上后妃凋零,子嗣稀薄。 作为妃位,她当然有理由为了皇上思考后宫中事。 而更让宜修头疼的事,显然这件事并不是想来汇报她的。 而是事先和胤禛商量过了,并且知会了年世兰,如今和她说,不过是给她中宫皇后一个面子,顺便走走过场罢了。 因为如此,宜修想要找借口拖延,都难。 只能是继续端着一副贤惠得体的微笑,然后慢道,“如此,当然是好。不过……” 宜修最拿手的便是这个‘不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玩的向来是得心应手。 端妃预料到了,静心听着她说。 只见宜修莞尔一笑,露出纯白小巧的贝齿,“不过皇上说了,这三年一次的选秀大典,实在是太过铺张。上一回,也只是从几位功臣家中挑选适龄女子入宫,不知这次皇上是打算如何选,此时还待本宫问过皇上之后,才好决断啊。” 端妃只是浅笑,做出病态孱弱,不管琐事,只是提出一个想法的样子来。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不过昨夜嫔妾与皇上有所商议,倒觉得从朝中臣子家中挑选此举甚好,不过若也只是挑选功臣倒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得挑些活泼懂事的才好,说来惭愧,我也不大识得多少京中闺秀,所以此事还需皇后娘娘多加上心。” 这话一出,有退有进,句句在情理却也不会多了分寸。 宜修是没得拒绝的。 要拒绝她也明白,和端妃说了是无用的,还是得和胤禛说。 只是,如今她局势尴尬,和胤禛商量拖延此事,只怕会闹得不满,更加分心。 所以,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实实在在的挑选起人来。 但事发突然,她禁足多日,办事吩咐,早已不似从前那般顺畅。 处处都没能碰到障碍,处处也都是年世兰的眼线和人脉。 她此刻就算准备开始挑选起自己阵营的人,也不太方便了,也来不及。 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把这件事办的慢些,再慢些。 慢慢调教那些秀女,好在其中撺掇出数个自己的人脉来。 而她这些行径,也都在年世兰的意料之中。 选美人进宫之事,不知不觉让皇后拖了四月有余,就连颂芝都有些着急。 频频问年世兰,“是否需要咱们的人暗中推进?” 却也只得到娘娘不急不缓的一句,“无妨,此时咱们不要出手。” 越干净,以后出事,就越不容易被怀疑。 而这些日子,宫里的事,说是平静,但其实暗含汹涌。 碎玉轩一日不如一日。 甄嬛从前虽然因为家人之事想过屈尊讨好,可是胤禛是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的。 一方面,他极惮厌恶甄远道,那件事他始终无法原谅。 但另一方面,他却又并不希望甄夫人有任何的伤害。 于是皇上的责罚从‘甄远道一家流放宁古塔’变成了‘甄远道下大狱,其家眷囚禁甄府内’。如此一来,甄嬛彻底心灰意冷。刻意冷待皇上,心中那个纯爱梦破碎,皇上自然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还觉得甄嬛实属不知好歹。 如此想到,年世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一见甄嬛。 碎玉轩。 入了冬,日子越发的冷了,这紫禁城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实在美丽。 却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赏了。 毕竟这光是走出来就能让人冻僵的程度,实在是没有多少人愿意。 碎玉轩门口扫雪的小太监见了轿子都是一愣,呆呆的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毕竟莞妃不受宠,碎玉轩又便宜,连下人们当差的都不愿意来这儿。 华贵妃娘娘居然来了,实在是稀奇。 颂芝搓了搓手,不情愿的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指着那太监,“见了贵妃娘娘的轿子来不过来,你们门口怎么就你一个人看门啊。” 小太监赶紧巴巴过去,跪下,“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还请贵妃娘娘饶恕,小的这是冻傻了。” 年世兰懒得掀开帘子,“行了,带路。” “是,这边请,这边请。” 到了院内,这人气才有些,流朱从里头走出来,“这是?” 亮晶晶的眸子好奇的看着那轿子,又看了看一旁的颂芝,意识到了什么。 大声,“奴婢给华贵妃娘娘请安。” 里头的槿汐和甄嬛也是一愣,她们正在自己缝制过冬的冬衣,二人捻着银针的手一顿,互相对视一眼。 槿汐奇怪,“哟,这天寒地冻的,贵妃娘娘怎的突然来了。” 说完又警觉着,“浣碧快去多点几盆炭火,这屋子里不够热乎,贵妃娘娘冻着可就不好了。” 浣碧一脸难堪,“姑姑,不是我不去,而是咱们的炭火,早已不够用了。” 甄嬛脸色有些差,整个人恹恹的,叹了口气,“算了,有多少便点多少吧,浣碧你再多去抱几个汤婆子,贵妃娘娘怕冷。” “是。” 门外传来动静,是年世兰到了。 下人们打开门,槿汐搀扶着甄嬛走到门口,纷纷行礼。 “贵妃娘娘金安。” “好了,天冷,都坐吧。” 年世兰不拘礼,随意抬手,任由颂芝解去裘子,进了内。 看见桌上缝制冬衣的针线,微微一愣,动了动身体也才反应过来。 这屋里头,其实比外头还冷。 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毕竟翊坤宫里面可是烧了足足的炭火,比起来和春天一样暖和。 “贵妃娘娘今日怎么的得空过来,嫔妾着短了炭火缺了衣裳的,实在是怠慢了娘娘。”甄嬛说着愧疚,脸上却没什么愧疚的意思。 大概就是,我这啥也没有,你来了做什么,你是不是有别的意图。 年世兰心中发笑。 其实要不是自己大势正旺,甄嬛毫无余力反击,恐怕甄嬛现在要甩脸子了吧。 毕竟,她知道,甄嬛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从前的许多,都是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