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想和我谈恋爱[快穿]》 第1页 《纸片人想和我谈恋爱[]》作者：闲字黎书【完结】 文案： 恭喜你，下载了「纸恋」app。 听说你是纸性恋？我们app将会帮助你找到你心仪的纸片人。 如果满意我们的服务，请给我们五星好评哦~ 故事一：外冷内热画师攻x温柔钓系学长受 在家人第n次问及自己的恋爱状况时，漫画家拿起了自己画的某个角色，冷漠道： 「我是纸性恋，他是我老婆。」 如临大敌的家人把他送去了相亲。 好巧不巧，相亲对象是他那位几年前便出国的学长，也是他笔下角色的原型。 相亲之初，对方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用那一双眼眸温和地望着他。 但，他的秘密暴露之时，学长的眼底藏着几分戏嚯： 「学弟，他们都说我长得很像你喜欢的纸片人？那你再次看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 故事二：社恐作者攻x混世魔王受 作者的头很痛，他第一本小说的主角居然从书里跑了出来。 虽然他承认这一位是自己歷代主角中最为偏爱的那一个，但他并不想有人来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 他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那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却是死皮赖脸地笑着：「啧，既然你创造出了我，那不应该负责吗？」 故事三：咸鱼攻x卷王受 社畜看着自己新爱上的恋爱游戏，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卸载——他新爱的老婆，居然有原型，原型还是自己的上司，真是忍无可忍。 老婆可以是纸的，也可以是纯棉的……就是不能是碳基的三次元生物，更不能是自己的上司！ 「真的，不喜欢我吗？」一向清冷的眼露出了几分失意。 「……」 绝不能动摇！一定是资本家想要自己996才给出的诱惑。 故事四：假流氓真纯情攻x白切黑海妖受 退役的电竞选手看着自己用键盘操纵的新角色，那手感，那技能，让他泪流满面，恨不相逢在役时。 激动之下，他当场宣布这就是自己的新老婆。 可下一秒，在厕所之中，他便撞见了那双如海般的蓝眸。 「听说你召唤于我，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要我……做你老婆？」 「……」 不，我没有，我就是口嗨。 故事五：阳光开朗男大x黑化纸片人 刚入学的男大知道自己有一个任务，找到自己跑到现实中来的虚拟恋人。 他一定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双来路不明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经过多日的观察，他堵住了某位一直跟踪自己的同学。 「我找到你了。」 「呵……」那阴郁精緻的面庞悄悄抬起，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既然找到了，那永远都不允许抛下我。」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註： 1.单元文，每一单元主角不一样。 2.受不一定都是纸片人，也有可能是纸片人原型。攻也不一定是真纸性恋，但一定馋受身子。 3.不一定按照文案顺序写 不讲逻辑，无脑单元剧甜饼。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禹州，嵇岚┃配角：很多┃其它： 一句话简介：纸片人贴贴【正文已完结】 立意：接受现实，脚踏实地，才能把握未来 第1章 相亲 【纸恋app提醒您，相亲的时候请不要板着一张脸，否则会影响任务判定哦~】 陆禹州的手机上凭空出现一句话。 他无视了那两条提示，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原本就算不上美好的心情又平添上几分烦躁。 拿起自己手中的咖啡，陆禹州轻抿了一口，那苦涩的味道便缓缓在他的口中散开。 谁能在被逼着相亲的时候还能保持笑容？ 反正不是他。 因为和家里人说自己是纸性恋，不能理解他的母亲便将陆禹州送来相亲了。 据说相亲的对象还算是她的得意门生，品学兼优，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陆禹州并不感兴趣。 他有喜欢了很久的人，相亲对象再好，也比不上自己暗恋多年的白月光。 作为一个经济独立的成年人，陆禹州完全可以无视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可就在此时，他的手机…… 不，可以说是一切电子设备中都莫名其妙地绑定了一个名为「纸恋」的app。 这个app扬言说可以帮助自己找到一个自己心仪的纸片人。 陆禹州当然不相信，只当这是什么垃圾流氓软体，就立即将它卸载了。 但很诡异，这东西根本无法卸载，就算陆禹州换了一个手机，那个流氓app也会迅速绑定到自己的新手机上。 这也就算了，陆禹州的手机内存足够，能够容忍一个毫无用处的占内存app。 但这个app偏要布置任务——他要自己完成相亲任务。 陆禹州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照着做，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分镜草稿全没了。 【不做任务就把你的成稿也删掉。】 第2页 【漫画家，你今晚是不是要交稿了？我可以一下子把你的稿子全部删光光哦~】 陆禹州还是头一次被人……app威胁，一时间自然是不服气的。 删了其实也没事，反正…… 【我知道你助理那边有备份哦，我也可以删掉的呢。】 陆禹州：「……」 他算是彻底没辙了，只能黑着脸来这个相亲会。 【只要完成相亲任务，我就把分镜草稿还给你。】 陆禹州面无表情：呵呵。 不过，来也没什么，走个过场而已。 陆禹州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望着那app给自己弹出来的无数消息，无非就是要自己快些调整好心态，因为相亲的对象马上就要来了。 相亲对象来不来陆禹州并不在意，他关掉了手机，打算在平板上画一会儿画。 服务员将一杯咖啡轻放在邻桌之上，余光正好瞥见了陆禹州手里的平板，以及那上面画了一半的线稿。 线稿颇为潦草，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让人觉得颇为厉害。 服务员很好奇，但也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位客人属于那种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冷酷型帅哥，一身黑色的风衣更衬得他生人勿近。 况且对方的心情好像还不是很好，自己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 陆禹州并不知道别人对他到底有了个什么样的评价，他收回了视线在平板上画着简稿，等待着那位相亲对象的到来。 【他快来了，他快来了！】 【你的相亲对象和你也很般配哦~他穿的也是风衣，不过是浅灰色的。】 app又开始了。 陆禹州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没看完那几行字就直接锁了屏——对方穿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锁屏也没有用，那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 【你会喜欢他的！那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 陆禹州扯了扯嘴角，看起来颇为冷淡。 什么屁话？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移情别恋？ 也许是觉得这个app麻烦，陆禹州干脆将平板与手机都收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那位相亲对象的到来。 这时候，外边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敲打在玻璃窗户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如果陆禹州愿意看一眼app的推送内容，就会发现，自己的相亲对象已经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 悦耳的风铃声敲打着咖啡店的玻璃门，一名身着浅灰色风衣的男子收了伞，推门而入。 他的动作很轻，但由于外面风大，咖啡店门内的风铃被吹地叮了噹啷响个不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当然，陆禹州的视线也下意识落到了来人身上。 他本以为这只是循声而去的一瞥，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没想到这目光就此落在了那青年含笑的眉眼上，目光就此再也无法移开。 是他……？ 他居然回国了？ 陆禹州的瞳孔微缩，那张无论如何都显得冷酷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几分错愕，以及…… 惊喜。 门口的青年冲着服务员笑了笑，看上去温和有礼，像是古时受过良好教育的贵公子。 他似乎与服务员说了什么，转身在店里张望着，很快就发现了盯着自己的陆禹州。 青年很快就向陆禹州所在的方向走来。 「好久不见。」 一道温润的声音就这般落在了陆禹州的耳中。 陆禹州还未从那份震惊中回神，向来冷淡的目光中依旧带着恍惚的色彩。 青年似乎看见了陆禹州面上的异样情绪，温和的笑容似乎是更深了。 「嵇岚学长？」陆禹州回过神来，可他的目光却依旧勾勒着面前人的五官轮廓。 嵇岚与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区别，只是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更为成熟一些了。 他收回了略显冒犯的视线，为了掩饰之前的失礼，陆禹州故作平静道：「没想到你居然回国了。」 「也是昨天才下的飞机，」嵇岚很自然地坐到陆禹州的对面，也顺带回答了他的问题，「将学分修满了，就提前毕业了，毕竟国外的饭菜并不是很合我的胃口。」 「你最近还好吗？」 这是一句很客套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嵇岚的口中却让人觉得他真的在关心对方。 「挺好……」 陆禹州正说着话，而那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如今哪里愿意管这些？ 皱了皱眉，陆禹州直接将手机按关机了。 剩下没说完的话，也被打断了。 嵇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这点小动作，他本就是善谈之人，他负责引出话题，而陆禹州也有心配合，仿佛他们并非是几年前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而是多年未见却依旧相谈甚欢的友人。 一时间陆禹州把自己相亲的事情完完全全抛之脑后，仿佛只能看见面前的人。 不过，嵇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学长怎么来这里了？」陆禹州问。 嵇岚挑了挑眉，温润的眉眼中多了戏嚯之意，看得陆禹州有些莫名其妙。 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偏褐色的眸子里倒影出了陆禹州的身影。 「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人。」 第3页 找一个人？ 陆禹州的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什么人要嵇岚一下飞机就来找呢？ 心底有些发酸，但陆禹州的面上却是平静依旧。 「原来学长和别人约好了？」他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冷淡，「那个人什么时候来？」 「他好像已经来了。」 嵇岚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 他的语气里藏着深意，可另外一人却并未在意。 陆禹州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挽留，只是将自己的手机拿出，顺手开了机，想问嵇岚要联繫方式。 嵇岚并未直接答应。 他似是转移了话题：「陆学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帮忙？ 陆禹州刚想答应，便听嵇岚继续道：「帮我找一下，我要等的那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黑色的衣服？ 陆禹州扫视着咖啡厅，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位身着黑色卫衣的男子。 「是他吗？」 嵇岚摇头：「不是他，那个人不戴眼镜。」 「那是他吗？」陆禹州又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不，身高还要再高一点，据说他有一米八五。」嵇岚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但眼神从未从陆禹州身上移开。 「他应该是和我一样穿风衣的。」 一米八五？黑色风衣？ 陆禹州此时再愚钝也该反应过来了，他转头看向嵇岚，正好撞入那满是笑意的眼底。 一时间，心跳有些加速。 陆禹州张了张嘴，对上那双眼眸，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说：「陆禹州，你才反应过来吗？」 「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第2章 糖 陆禹州哑然无言，他不知道嵇岚找自己做什么。 对方今天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风衣，头髮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看上去甚至比自己更像是来相亲的人。 忽然间，陆禹州意识到了什么。 「学长早就知道了？」 他见面前人仍旧笑吟吟的，哪里还不知道答案？ 不过，陆禹州怎么都没有没想到，嵇岚就是同自己相亲的人。 还真是……意外之喜。 「陆禹州，」嵇岚似乎有些无奈了，轻轻嘆了口气，「你的反应是真有些迟钝啊。」 「还是说，你并不希望我是你的相亲对象？」 陆禹州自然不会这么想。 不过，嵇岚这句话的戏嚯之意太深，谁都能听出这是个玩笑话，所以，并不需要陆禹州解释什么。 望着眼前的浅笑，以及那人眸底的几分调侃意味，陆禹州依稀回忆起两人之前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唇角上扬起淡淡的弧度。 只是这份弧度在那略显冷酷的脸上并不算明显，若是看得不够仔细，便会将这微乎其微的变化忽略于眼前。 「我是不知道我的相亲对象是谁。」 「学长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按理来说，被长辈押过来的相亲总是带着几分排斥，但嵇岚自从进门来一直是淡淡地笑着，看起来并不排斥。 与先前的陆禹州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甚远。 虽然他就是这般温和的性子，笑容本就常常挂在他的面上。 但陆禹州再望向嵇岚的眉眼，却觉得对方或许在进门前就知道「相亲」的对象是自己了。 「很早就知道了，」果然，嵇岚道，「本来是想要推辞的，但听说是你就来了。」 「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本来就应该找个机会叙旧的。」 嵇岚简简单单地几句话便与陆禹州拉近了关系。 虽然陆禹州想要的也并不是叙旧。 「你要喝什么吗？」 陆禹州也知道一直盯着嵇岚看多少有些不礼貌，最终还是有些不舍地移开视线。 「我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你有什么推荐吗？」嵇岚的瞳孔偏于褐色，带着几分暖意，尤其是眼底带着笑意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让人心情好起来。 这咖啡店是前几个月才开的新店，起初因为环境不错，陆禹州也爱来这里画稿子。 但之后这里莫名其妙地成了网红店，来了不少爱打卡的客人。太过于热闹，陆禹州来得也就少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他总比嵇岚这个刚回国的人了解这里。 陆禹州想了想——嵇岚口味其实挺挑的，不喜欢苦的，却也不喜欢太甜的。 他刚想按着嵇岚的口味推荐几样，可对方却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喝的是什么？」 嵇岚的目光落在那才动了一两口的咖啡上。 「我喝的美式。」陆禹州道。 「那我也点美式吧，」嵇岚似乎是想了一下，「我相信你的选择。」 陆禹州一愣，正想说这里的美式偏苦，嵇岚应当喝不惯。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么多年，人的口味可能是会变的。 陆禹州听说亲戚家的孩子去北方上学，回来以后便不爱和家里一桌吃饭了。 说是他们这边饭菜偏甜口，他吃不惯了。 在国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国外。 「我们聊什么呢？」嵇岚点好了咖啡，敏锐地从陆禹州脸上察觉到些许不对。 第4页 「第一次相亲，我好像不太清楚该怎么了解你。」 陆禹州听出那开玩笑的意思：「学长不用这样，我们还是当叙旧吧。」 两人虽然算不上熟人，但因为早就认识的原因，基本的信息也算是了解，也没必要像其他人相亲那样问得明明白白。 陆禹州正想说什么，服务员便端来了一杯咖啡，放在了嵇岚的手边。 嵇岚伸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那一瞬间，原本淡然自若的人忽然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觉得苦吗？ 「我这里有糖。」 陆禹州从口袋里面摸出几颗糖，朝着嵇岚摊开手心。 晶莹的糖纸在咖啡厅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彩，光是看包装就知道这个糖应该不太好吃。 ——因为越是包装花里胡哨的糖果，味道就有可能越发奇怪。 这还是陆禹州说过的话。 嵇岚看着那熟悉的糖纸，眼底划过了一抹淡淡的错愕。 「你现在也喜欢吃这种糖了？」 嵇岚从陆禹州手中拾取一颗，熟练地剥开糖纸，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陆禹州将剩下的糖放到嵇岚那边，摇头道：「也不是很甜。」 嵇岚大抵是没有相信，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望着嵇岚将糖放入口中后，原先还带着几分苦意的眉眼逐渐舒展。陆禹州的唇角也是不自觉地扬起几分。 其实他自己真的没有说谎，那个糖真的算不上甜。 至少当年最讨厌甜食的陆禹州，也没觉得嵇岚给自己的那颗糖甜腻。 望着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糖纸，当事人的思绪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过去。 陆禹州与嵇岚不是同一个年级，教室隔了一栋楼，见面的次数其实不算很多。 其中占大部分的，甚至还是嵇岚带着红袖章来他们教室检查卫生的时候。 所以，他们班内很多人都认识嵇岚。 这位温和又好说话的学长在他们班内也是颇为受欢迎，至少在听到有人来检查卫生时，前座的女生就在讨论会不会是嵇岚过来。 其实男生也期待嵇岚来，因为嵇岚比其他学长好说话很多，并不会在卫生问题上吹毛求疵。 陆禹州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并不参与，只是在草稿本上画画。 「在画什么呢？」 忽然，一道声音从陆禹州的身后响起。 转头，一双含笑的眼眸便落到了陆禹州的眼底。 陆禹州的表情有些许僵硬，他没想到嵇岚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他什么时候来的？ 陆禹州下意识地合上自己的草稿本，随口道：「你看错了，我是在算题。」 嵇岚是不信的，但此时不少目光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嵇学长你来了！」 陆禹州的前座是个颇为开朗的男生，他看见嵇岚便热情地打起招唿：「我这里刚开了一包薯片，你要吃就全拿走，不要和我客气！」 嵇岚摆了摆手，开玩笑道：「我可不受贿的。」 「这怎么能叫受贿？」 「哈哈哈，下次。」 嵇岚笑着继续向前走，熟稔地同与他搭话的人交流着，仿佛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陆禹州并不意外。 他收回视线，在空白的草稿纸上随手涂鸦。 毕竟嵇岚长相与成绩俱佳，又不是那种呆板的「书呆子」，让人愿意同他相处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陆禹州草草画了几笔，忽然没了方才的兴趣，很快便放下了笔。 他下意识看向嵇岚。 嵇岚查得挺仔细的，不过，陆禹州他们班的卫生一直没什么问题。 看了一圈，他在登记表上写了分数便打算离去。 「嵇学长，我们班有扣分吗？」 嵇岚并未明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他顺着来时的路离去，在离开之时，又路过了陆禹州的桌子。 离开之时，嵇岚的口袋里悄然掉落了几颗糖。 这糖纸晶莹剔透的，看起来颇为花里胡哨。 给我这个干什么？ 陆禹州不解。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喜欢吃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好吃的糖。 可嵇岚并未说什么，他只是又留了张字条，那上面的字体端正清秀，恰如其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 【给你几颗糖，作为交换，能不能给我看看你在画什么？】 第3章 试探 陆禹州：「……」 嵇岚这是自己幼稚，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哄了？ 最终陆禹州将那些糖放到口袋里。 在离开自己的座位前，他想了想，却是从桌洞里抽出另一本草稿本。 嵇岚检查完陆禹州他们班还得去下个班，而陆禹州则是在最后一个班边上的楼梯口等他。 陆禹州踩在上面的几层台阶上，斜靠着墙，看起来有几分随性。 他本就比嵇岚高些，如今再多上几层楼梯，便是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了。 楼梯间的窗户常年是关闭着的，但这并不妨碍刺目的阳光从玻璃透过，我行我素地将耀眼的光芒落在陆禹州那张略显淡漠的俊朗面庞上。 好似这般就给面前的少年带来一丝这个年纪应当有的朝气，褪去了不该有的疏离与深沉。 第5页 不由让嵇岚盯着他许久。 这般明显，陆禹州很快就发现了他。 见嵇岚来了，他正打算下去，却是无意间看见了嵇岚脸上有一颗小痣。 那痣生在眼角上，离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很近，若不是仔细盯着，怕是很难发现。 至少之前的陆禹州并未察觉到，如今看见了，他也不免盯着多看了两眼。 还挺好看的。 「你真的来了？」 嵇岚没想到陆禹州会在这里等他，手里还拿着草稿本，便笑着张开手：「是打算给我看吗？」 陆禹州点头，将手里的草稿本放到了嵇岚的手里。 「要上课了，我先走了。」他道。 嵇岚：「等我看完送去你们班？」 陆禹州停下脚步。 「不用还给我了，」他停顿了一下，「算是我贿赂你。」 嵇岚微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可陆禹州却不打算解释什么，快速下了楼梯，离开了嵇岚的视野之中。 回到班上时，前座的男生看向陆禹州，似是纠结了一会儿，才干笑着，将那拆了包的薯片递到他的面前。 「陆哥，吃薯片吗？」 陆禹州转学过来并没有多久，和班里的人都不是很熟，加上他本身的性子冷淡，便也很少与同班人交流。 这倒是前桌第一次给自己分享食物。 不过…… 陆禹州轻轻摇头，指了指自己刻意鼓起的腮帮子：「不了，我嘴里有糖。」 那个糖带着淡淡的果香，并没有陆禹州想像中那么甜。 他有点想问嵇岚是在哪里买到这种糖的，但即便是后来陆禹州找到了，再入口也觉得没有从嵇岚手里拿来的好。 …… 嵇岚口中的糖已然缓缓融化，咖啡带来的苦涩被那股淡淡的甜味取代。 他见陆禹州的神情中多出几分追忆，也猜到对方回想起了什么。 笑容似乎加深了些。 只是嵇岚并没有打断陆禹州，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相亲对象回神，看似耐性极好。 不过，也就是陆禹州没回神，不然他大抵会注意到嵇岚将那糖纸摺叠好，悄然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陆禹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神，也许再想下去，他会回忆起那颗当时在楼梯上，悄悄放入口中的糖。 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是在相亲。 回神时，映入眼帘的还是嵇岚那张带笑的脸庞。 还是这个人，比起数年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想什么呢？」 见陆禹州回神，嵇岚才开了口。 「想你给我送糖的事情。」 陆禹州并未打算在此事上隐瞒，而这回答显然是嵇岚想要听见的。 「我还以为你没吃我给你的糖。」嵇岚打趣道，「害得我有些后悔，毕竟我当时可是把口袋里所有的糖都给你了。」 看浅褐色的眸子，就不像是会骗人的。 陆禹州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毕竟，嵇岚几乎没有没有骗过自己。 除了…… 陆禹州收回了思绪，两人出于一些默契，或是成年人的社交规则，在重逢之后都没有主动提及那件事。 都已经过去了，以前的一些小误会的确没必要放到现在去说。 陆禹州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他拿起了自己那终于消停下的手机，点开了二维码。 「加个v信？」 他将那二维码推到嵇岚面前，黝黑的瞳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意识到这点的陆禹州移开了视线，眼帘也垂了些许，看上去冷淡依旧。 嵇岚挑眉：「你问别人要v信的时候也这样冷着脸吗？」 陆禹州如实道：「我没有问别人要过v信。」 他并没有说谎，之前的v信好友多半是朋友间互相推名片。而陆禹州也不会主动提加联繫方式的话题。 除了这次。 也许是这句话取悦了嵇岚，他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拿起手机去扫陆禹州的二维码。 加好友就是如此简单，毕竟以他们的关系早该有个v信的好友位置。 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迟迟没有加上罢了。 陆禹州拿回手机，看见了嵇岚的好友申请。 嵇岚的头像是一片星空，看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很喜欢星星。 而自己的头像好像是…… 陆禹州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那冷峻的面庞上出现一抹僵硬。 「怎么了？」嵇岚察觉了陆禹州的异样，神色中染上了一抹不解。 「没事。」陆禹州摇头。 既然嵇岚没有发现问题，那就没事了。 之前只想着加上好友，陆禹州倒是忘记自己的v信头像了。 陆禹州的头像是自己画的，画的角色是自己漫画里的一个人物。 这似乎没什么，问题是这人物是以嵇岚为原型的。 陆禹州担心嵇岚认出来，又担心对方知道以后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不过仔细一想，陆禹州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毕竟嵇岚刚刚回国。就算自己画的漫画在国内还算火，对方也来不及知道什么。 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可他并未察觉到嵇岚望着手机屏幕的眼底闪过的一丝困惑。 不知聊了多久，外面的雨声逐渐停了，阳光渐渐从乌云中探出，透过玻璃窗，倾洒在了咖啡店的桌子上。 第6页 嵇岚忽然看向窗外，陆禹州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却也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路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知不觉间，陆禹州的视线已然落在了嵇岚的脸上。 许是因为嵇岚看窗外看得出神，陆禹州的目光也逐渐肆无忌惮，他扫过那温润的眉眼，居然看见了那人眼角上的那颗痣。 静谧而美好，就像是一副画。 这时候，画突然动了，他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嵇岚很少做这个动作，在陆禹州的记忆中，他咬嘴唇必然是在犹豫着什么。 陆禹州回神，在嵇岚回过头的那一瞬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装作在看屏幕。 嵇岚显然没有注意到方才的事情，他神色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纠结，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苦恼。 陆禹州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粒糖放到了嵇岚的面前。 其实陆禹州已经给嵇岚很多糖了，但他刚刚发现还有一颗漏网之鱼。 既然发现了，那便一併给嵇岚吧。 嵇岚微愣，面上藏着的几分纠结烟消云散，他拾起桌上的那一粒糖，放在手里，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陆禹州并不在意嵇岚吃不吃这颗糖，只是不知为何，手里拿着那颗糖的嵇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可能会有些冒昧，」嵇岚抿了抿唇，「陆学弟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陆禹州以为自己听错了，拿着咖啡的手一顿。 嵇岚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如果有的话，便请无视我的要求。」 嵇岚那双眼眸不似方才温润，鸦羽似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让陆禹州无法分辨他真实的意图。 他继续道：「如果没有的话，我能不能麻烦你暂且假扮我的男友？」 第4章 答应 陆禹州那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染上了些许错愕。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是陆禹州的表情太过有趣，这让嵇岚藏匿于桌子下的手，轻轻松开些。 「为什么？」 陆禹州希望自己的声音，至少听上去是冷静的，这样便不会泄露太多异样。 但…… 嵇岚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又为什么是自己？ 见陆禹州的表情困惑，嵇岚轻轻嘆了口气，温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 「我在国外留学的一个朋友突然开始追求我，虽然我拒绝了他，但他依旧很执着。」 「为了避免麻烦，我和他说，我在国内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说到这里时，嵇岚的视线稍稍偏移，不再与陆禹州的目光相接。 无人看见他那藏匿于髮丝之后的耳尖，缓缓变红。 「如果他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是单身了。」 陆禹州明白嵇岚的意思了。 他是想要自己帮忙当挡箭牌，成为嵇岚口中那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陆禹州喝了口咖啡，淡淡的苦味在唇齿间散开，不知蔓延至何处。 虽然这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未必存在，但落在陆禹州这个真喜欢了嵇岚很多年的人耳朵里，总会有些说不出来微妙的味道。 陆禹州清理了那些杂乱的念头，这才抬首，直视着对方那双眼眸。 「学长是因为这件事才答应同我相亲的？」 他的表情似乎冷淡了些，虽然嵇岚能察觉到这份冷淡并不是针对于自己的，但嵇岚清楚，陆禹州的心情显然是低落下来。 嵇岚挂着笑意的脸黯淡了几分。 咖啡店里的气氛忽然嘈杂起来，好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倒了桌子边的咖啡。 清脆的碎裂声后，是顾客的惊唿声，旁人的议论声，服务员的脚步声…… 只是这些杂乱并未影响到他们。 也许他们本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不是。」 嵇岚对上了陆禹州的视线，轻轻摇头，否认了他之前的猜测。 至于为何不会，嵇岚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低垂着眉眼道：「如果学弟不愿意，那就……」 嵇岚迟疑了片刻，「算了」二字停留在唇边，似是不太愿意出口。 就在这时，陆禹州开口了，彻底将嵇岚心底的犹豫打散。 「好。」 嵇岚微愣，眸底尚且带着几分茫然。 这份茫然在这人的眼底倒也是一抹罕见的颜色，陆禹州无意间瞥见这道眸底风光，唇角也是不自觉上扬起几分弧度。 「虽然我不知道学长为什么选择我，但你需要的话，我并不会拒绝。」 也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店里的光线太过于柔和，陆禹州眉眼处的冷淡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说：「如果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句话从陆禹州的话中说出，带着几分坚定，像是某种郑重的誓言。 话音落下之时，当事人也品出了几分古怪来——这太亲密了，不像是他们如今这种关系应当说的话。 只好再补上一句，弥补其中过于诡异的地方。 「毕竟学长以前帮过我大忙。」 嵇岚的心情也算是大起大落，他本以为陆禹州会拒绝自己，却不曾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就答应自己。 第7页 虽然对方答应自己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相助，但嵇岚的心里已经充满了喜悦。 「你确定都听我的吗？」嵇岚恢復了平日的浅笑，略有些戏嚯的目光落在对面。 陆禹州轻轻点了点头，与嵇岚的眸光对上时，又借喝咖啡移开了视线。 他藏住了墨色的瞳孔中的尴尬。 「只是，我并没有谈过恋爱，可能需要学长教我怎么做了。」 嵇岚反应过来，掩住笑意，悄然皱起了眉，似乎有些苦恼。 「很抱歉，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并不能教你什么。」 嵇岚那偏褐色的眼眸很专注地看着陆禹州，仿佛眼底仅仅只能容下一人。 「可能需要我们一起琢磨了。」 他故作嘆息，却是伸出了手。 不用嵇岚再说什么，陆禹州便伸出了手。 两只修长的手就这般相握在一起，像是无声之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在陆禹州的眼里，嵇岚的嘴角轻轻上扬，笑意如雨初霁时的太阳。 温暖而不刺目，让自己下意识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 他看着那笑容，听到那个人说： 「请多指教了，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字被嵇岚故意咬重了音，听起来像是戏嚯，却莫名像是小钩子，在陆禹州心里悄悄挠了一下。 …… 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晚上。 陆禹州从浴室里面出来，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如往常般擦拭着头髮。 他的脑海里回忆起嵇岚含笑的模样，擦着头髮的手，亦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今天还真和做梦一样。 头髮擦了个半干，陆禹州的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电话，可即便如此，陆禹州的表情似乎还是僵硬了几分。 接通电话后，那边传来了一道略显威严的女声。 「你和嵇岚在一起了？」 陆禹州一愣。 电话的另一头是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一场相亲的发起人。 陆禹州早就料到在相亲结束之后，对方会来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但并不会想到对方会以如此笃定的口吻说自己和嵇岚在一起了。 陆禹州是和嵇岚「在一起」了，但这个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对于陆禹州的沉默，他的母亲似乎有些不满。 「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就把房间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以后让嵇岚看见了让他怎么想？」 周茵说着，回忆着陆禹州房间里的东西，她忽然觉得，那个动漫人物和嵇岚似乎有些相似。 不过，她也并没有多想，也不可能猜到陆禹州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而陆禹州则是沉默。 周茵和自己进行交流的时候经常会陷入沉默，但是之前的沉默是因为他懒得去反驳什么。 可这次却是难得认同了她的话。 陆禹州挂掉电话以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看见了那满墙的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二次元的青年形象。 他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与那偏长的褐色头髮一起，衬得那清俊的面容愈发温和。 面上还戴着一副银框的眼镜，看上去斯文温柔，镜片后的瞳孔也是和头髮一样的褐色，恰如春日的朝阳，和煦却不刺眼。 而他的眼角上方，生着一枚小痣…… 那是他以嵇岚为原型创作的人物。 陆禹州看了一会儿，缓缓移开了视线。 那张看似冷酷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去，那深色的眸底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古怪的情绪。 大概只有陆禹州本人知道那情绪是什么。 几天前，陆禹州同自己的母亲与继父去参加了一场酒席，看到别人结了婚，长辈的话里话外多少带了点催促他去相亲的意思。 毕竟二十五岁了都没谈过恋爱多少有些离谱。 可陆禹州心有所属，自然没这方面想法。 他先是拒绝了相亲的提议，但他的母亲似乎并无放弃的意思。 陆禹州皱眉，在酒席上他喝了点酒，虽然算不上喝醉，但烦躁的心情很容易被点燃。 他想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还得面对之后的刨根问底，陆禹州便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如今同性在一起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一句「我是同性恋」也没有以往的震撼力。 更何况，嵇岚曾经是自己母亲的学生，若真是说了，可能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即便对方如今远在国外。 他干脆趁着酒意说了胡话：「我就是纸性恋，所以你不要给我安排相亲了。」 周茵没说完的话，哑在了喉咙里。 她想起了班里的一些男生会对着一些虚拟角色叫老婆，甚至也知道如今也会有人和虚拟角色结婚。 陆禹州也是这样？ 第5章 原型 陆禹州说出此事，周茵也算不上惊讶——因为她曾经看见陆禹州房间中的海报。 那是陆禹州漫画里的一个角色，周茵对陆禹州画的漫画没有兴趣，但她班里的学生很感兴趣。 没收了好几本后，周茵自然认识了这个角色——虽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但周茵并未想得太多。 虽然之前有些猜测，但真面对这事，周茵还是不能平静。 第8页 即便亲子关系算不得良好，可周茵能看出陆禹州说那句话时藏着的几分真情。 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人们的观念开放了不少，儿媳妇是男是女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周茵显然没开放到接受一个二次元儿媳妇。 所以，她再也不打算拖延了，当机立断，直接将陆禹州赶去相亲。 如果当时的相亲对象不是嵇岚，那陆禹州可能只是按着app的要求走完流程就提前离开。 要是周茵后续还要逼着自己相亲，那陆禹州甚至会跑到国外去。 不过，这场相亲居然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与自己相亲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嵇岚。 而自己暗恋的人居然还要自己假扮他的男朋友。陆禹州觉得这像是恋爱漫画里面才会有的情节。 他感慨着事件的曲折，忽然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卧室那一张张海报上。 虽然嵇岚不一定会来自己家，也不一定知道这角色与自己有关，但…… 这些海报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陆禹州这么想着，轻轻将墙上的海报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放入收纳海报的文件夹中。 说起陆禹州画的漫画《追咒》，那是很标准的热血漫画，讲述着男主路熠的冒险故事。 陆禹州在大学期间便开始尝试连载这部漫画，真正火起来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 这是陆禹州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过漫画既然火了，他毕业的时候便也没有去纠结就业或是考研的问题，直接选择继续画漫画。 但随着漫画的爆火，一些出乎了陆禹州预料的问题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很多人开始嗑cp。 《追咒》本就是的作品，男主路熠和男角色都是兄弟，和女角色也是兄弟，没有半点暧昧的气息。 但唯独有一个角色是例外。 那便是以嵇岚为原型创作出来的角色——兰霁。 当初剧情中需要一位角色来做男主的引路人，因为母亲的原因，陆禹州想像中的教师与原设定中的亲和人设有着太大的区别，实在是画不出这一位人物。 为了这个觉得，陆禹州焦头烂额了好几个月，无论怎么设计都是觉得违和。 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开始失眠，都快影响到正常的生活了。 在熬了好几个大夜后，陆禹州好不容易睡着了，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中，他居然成为了自己漫画的主角。 在漫天星河映照下，他看见了那个引路人。 那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气质温和，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陆禹州知道这道身影的主人是谁。 「学长？」 陆禹州看着那道背影时，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可再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眼神藏着什么。 绝对算不上清白。 但出了声，语气却是克制而冷静。 连梦中，他都不愿意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听到声音，那人回了头，果然是陆禹州记忆中的面庞。 嵇岚并未说话，而是冲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亦如往昔。 那一瞬，梦醒了。 陆禹州仅仅睡了一个小时不到，但他在那时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的困意。他顶着黑眼圈做到自己的电脑面前，很快就画出了一个人设。 这个人设完美符合陆禹州预计中的「引路人」角色，唯一的缺点大抵就是他很像嵇岚。 不，可以说，他就是嵇岚的二次元形象。 这属于夹带私货了。 陆禹州盯着电脑屏幕，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将这个人设图藏了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就连自己都没有再去看一眼。 他怕自己真把嵇岚画进自己的漫画里——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陆禹州很难拒绝。 很奇怪，从那一日起，陆禹州再没有失眠了。 可是，他每晚都会做梦。 梦中，陆禹州就是自己的漫画里的主角，而嵇岚则会变成那个引路人。 情节按照陆禹州所想是剧情走下去，每次梦做到一半就会甦醒，而再次入睡时，他就会继续那个梦境。 至此，「引路人」这个角色已经被嵇岚彻底占有。 陆禹州再也没办法想出另一个人设，总觉得无论他怎么设定，看上去都很像嵇岚。 也许，只有嵇岚的形象符合陆禹州对那个角色的一切幻想。 最终，他还是被诱惑所蛊惑，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那深藏于某个文件夹的人设图取出。 而《追咒》之中又多了一个热门人物。 因为是原型，「兰霁」这个角色之中必然有不少嵇岚的特点。 许是因为陆禹州本人对「兰霁」的偏爱，导致在设计剧本时，那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的主角对兰霁就是另一副态度。 看漫画的同人女察觉要素：？双标？ 这对cp可以嗑！ 不就是冷酷寡言傲天和温润如玉学长的配置吗？ 他对所有人皆是不加掩饰的冷漠，唯独对那学院中的学长露出不同于旁人的神色。 他对所有人皆是带着面具的温和，唯独对那与众不同的学弟有着不同于旁人的感情。 这都不嗑？ 不嗑就是没福气啊！ 那是陆禹州第一次看见同人女嗑cp，也是第一次遇到嗑路熠和兰霁cp的人。 第9页 那时他便有些微妙的不爽，毕竟兰霁的原型是他暗恋的学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兰霁的毒唯。 谁都不能和他配cp。 哪怕是他自己设计的主角，哪怕在梦中代入的视角也是主角的，那也不行。 眼见着舞这股□□cp的人越来越多，陆禹州忍无可忍，直接改了大纲，让主角去另一个界歷练了，而兰学长则是成为了兰导师在学院中任教。 这歷练剧情已经连载了一年多，而漫画又是以主角的视角继续的，兰霁也自然不会出现。 对此，不少cp粉暴怒，但画笔在漫画家的手里，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暗自产粮。 事实证明，没有东西比死在最爱时期的白月光有更大的杀伤力，虽然这对cp并没有完完全全be，但这一条路也看不见什么出路，导致同人粉越搞越上头，甚至成了某段时间的美帝cp。 现在陆禹州也庆幸自己早就砍去了兰霁的戏份，若是被嵇岚知道自己拿他做漫画原型的事情，又放任读者嗑cp，估计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不过，陆禹州也不欲为自己的做什么辩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行为确实有点变态。 不过，自从砍掉兰霁之后，陆禹州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了。 陆禹州在意识到这点后，自然会生出几分惋惜，但对他而言，却也是一件好事。 思绪回归，将有关的东西收了起来，陆禹州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周茵为什么确定自己和嵇岚在一起了？ 他心生疑惑，遵循着心中的一些预感，点开了嵇岚的朋友圈。 学长：暗恋了很久的人，他今天答应我了。 附图是两杯咖啡，以及一把再眼熟不过的糖。 晶莹的糖纸在咖啡店的昏黄灯光下照出了盈盈光彩，却也不失温柔。 那屏幕上的柔光似乎印在了陆禹州的脸上，渐渐地，渐渐地，生了几分极浅的红。 第6章 邀约 陆禹州后知后觉地想起，嵇岚在咖啡店里的时候问过自己能不能在朋友圈公布两人的关系。 他当然不会介意。 不过，那时候的陆禹州也有些不解：「不是只要让那个人知难而退就好了吗？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只要设置仅某个人可见就行了。 「我担心会从别人口中露馅。」嵇岚嘆了口气，似乎十分苦恼，「我和他的共友好像挺多的，万一一个不小心露馅，我可能会面对更多的麻烦。」 如果露馅了一次，下一次还要拿有喜欢的人搪塞，便会让人怀疑真实性了。 陆禹州也能理解。 只是看着手机上那一行简单的文字，以及那简简单单，甚至没加滤镜的图片，便可以让陆禹州的唇角稍稍勾起。 他想了想，还是在这条朋友圈下点了一个贊。 在陆禹州看见之前，其实已然有不少人给嵇岚的这条朋友圈点了贊，甚至还有不少人留了言。 其实在看到这条朋友圈前，陆禹州都不知道这些人居然还加了嵇岚的v信。 毕竟他们与嵇岚似乎也不是很熟，但还是比自己先一步加到了好友。 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消失，陆禹州在下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v信名：往事如烟。 那不是别人，正是周茵周老师。 往事如烟：大拇指emojix3 陆禹州：「……」 这一条评论在其他评论中显得格格不入，但陆禹州并没有太在意。 而其他共友的评论多半是惊讶的，毕竟他们可没想到嵇岚居然还会暗恋别人好几年。 不过，祝福声总是少不了的。 陆禹州正看得出声，屏幕上方便多了一个小浮窗。 是那个让人头疼的app。 【恭喜你完成相亲的任务！您的线稿将在1~2小时内归还。】 陆禹州：「……」 这app不提，他都快忘记自己这个被删除的线稿了。 【第一次任务已完成，现在发布第二次任务——约会。】 【你现在已经与你心仪的纸片人相识了，但爱情的火花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点燃的。】 【接下来请继续努力吧！请在一周的时间内与目标纸片人约会一次，并在约会期间牵手十分钟。】 【如果任务不完成，惩罚照旧哦~】 陆禹州：「……」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app就和一些小说、漫画里的那些差不多。 都是以强制的手段让自己完成一些任务。 只是恰好这任务刚好与自己的想法一致，不然对陆禹州来说，怕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学长不是你口中的纸片人，」陆禹州提醒他，「如果你是因为我说我是纸性恋而绑定在我的手机上，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对于「兰霁」这个角色，陆禹州最多只是爱屋及乌。 所谓的纸性恋多少带了点搪塞周茵的成分。 他早就有暗恋的人了，最多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同性恋。 在陆禹州的话落下后，app似乎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在手机上跳转出字体。 【在这个世界，我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纸性恋，以至于我一听见你的话就直接绑定在你手机上了。】 【来都来了，你就做任务吧，我下次绑定的时候一定会谨慎的。】 第10页 饶是以陆禹州那冷淡的性子都有些无语了。 还有下次？ 不过，下不下次对于陆禹州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他看着下一个任务，心中在思考，该如何和嵇岚一起去约会。 其实约会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不过，要牵手十分钟就有些困难了。 陆禹州不免想到嵇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旁的凉水喝了一口，依旧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了。 而另一边。 嵇岚点开了自己的v信，看见了朋友圈中多出来的小红点。 是陆禹州点赞了。 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嵇岚顺手点开了那个人的头像。 他盯着那头像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禹州来消息了。 陆禹州问嵇岚有没有时间，他想带嵇岚到处走走，也算是熟悉一下。 在嵇岚出国的这几年，城市里新开了一家游乐园，两家商城，甚至建了个人工古街。 陆禹州是没去过，但网上的风评似乎还算不错。 嵇岚如果感兴趣，陆禹州可以都陪他走一圈。 五分钟后。 陆禹州没有收到嵇岚的回答。 他不着急，平静地坐到了他的电脑边，按照计划开始工作。 只是今天的工作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便会看一眼手机，看一看嵇岚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这样会不会有些贸然了？ 陆禹州面无表情地画着草图，心里却是生出了迟疑。 其实…… 也没什么吧？ 毕竟嵇岚刚刚回国，自己带着他到处走走，的确是朋友间应该做的事情。 事实上，这的确没什么问题。 只是陆禹州这人可没有什么热心肠，要是被旁人知晓，可是要惊讶一番了。 也不知道陆禹州的注意力转移了多少次，那画布上的草图愈发不堪入目，最终还是被当事人全部擦除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继续画下去时，嵇岚那边终于有了回復。 学长：周六可以吗？我有点忙，其他时间可能没空。 周六？ 陆禹州看了眼摆在一旁的日历。 这周六是五号，上面已然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圈。 正提醒着他的主人，那一天早有了安排。 那天陆禹州得去漫展，那里有个签售会，无论如何也走不开。 【不行，你的任务更重要。】 app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难道你想要你的画稿全部消失吗？那可是你好几个日夜的心血。】 陆禹州：「……」 他冷着脸道：「我们都没有时间。」 【你不是在漫展签售吗？你可以把你学长带过去玩啊。】 陆禹州：「……」 嵇岚又不喜欢这些，自己带他去人那么多的地方做什么？而且那天自己是要去工作的，怎么陪嵇岚？ 陆禹州觉得这个app只会出一些馊主意，不再理会他，低头给嵇岚发消息。 可这消息才写到一半，嵇岚的下一条消息却是冒了出来。 学长：我想去漫展，你可以陪我吗？刚好有人送了我两张票。 陆禹州打字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真没想到嵇岚会想去漫展。 他沉吟许久，最终决定给嵇岚打了电话。 「餵？」 那清越的嗓音落在耳边，陆禹州仿佛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学长，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去漫展？」 在陆禹州的记忆里，嵇岚对动漫这些似乎并不感兴趣。 难道是有喜欢的游戏或者小说？ 「因为这次漫展会请来一位我很喜欢的嘉宾，」嵇岚道，「我想要问他要签名。」 陆禹州：「……哦。」 喜欢的嘉宾吗？ 他的脑海里回忆着，很快便浮现出了几个人影。 学长喜欢的是那个写小说的还是那个配音的？ 也有可能是那个玩cos的。 不知不觉间，酸味缓缓蔓延上陆禹州的胸口，让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学弟，你陪不陪我去？」 嵇岚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实在没有时间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不，有时间。」 陆禹州如今还不想泄露太多的情愫，那语气平静如旧，仿佛心中蔓延的那点酸味已然不復存在。 他道：「我刚好也去那里，正好和学长一起去。」 陆禹州的话音落下，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道轻微的笑声，带着几分戏嚯，却不会让人生出恼意。 「你不问我是喜欢哪一位嘉宾吗？」 陆禹州的眉皱得更紧了。 因为多年没有联繫，他也不确定嵇岚的爱好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不过，嵇岚在高中的时候很喜欢看一些课外书，会不会是为了那个写小说的？ 「是谁？」 陆禹州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并不愿意无端提及另外一个人。 所以，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似乎全然不在意一般。 嵇岚轻轻嘆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 「我是为了一个漫画家去的漫展。」 陆禹州的心跳加速了一瞬，随后又恢復了平静。 第11页 他想，漫展里是不是还有另一位画漫画的？ 陆禹州并没有将嵇岚口中的「漫画家」往自己身上想，大抵是因为漫展方会将嘉宾的脸印在海报上，学长若是看见了，肯定会知道自己。 可就在此时，陆禹州瞥见了嵇岚之前发的消息。 他说自己从朋友那边拿了两张票。 如果嵇岚知道自己是嘉宾，就没有必要提及两张票了。 陆禹州那边迟迟没有回应，嵇岚轻咬了一下唇，眉也稍稍皱了起来。 真是块木头，陆禹州是真的不开窍还是不想开窍？ 「陆禹州，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他突兀地打断了话题，「我们早点休息吧。」 「晚安。」 陆禹州有些许莫名，张了张嘴，可到最后他嘴中说出的还是最简单的两个字。 说完以后，他便等着嵇岚挂断电话。 按照嵇岚的习惯，在挂断电话之前，应该也会说一句「晚安」。 陆禹州便耐心地等待着。 几秒后，一句「晚安」就这般落在了陆禹州的耳边。 当然，于夜色朦胧中，他等来的也不止是一声晚安。 还有…… 「记得周六要见面，我唯一想要见的嘉宾。」 那笑意随着声音落下之后，电话挂断，陆禹州却是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砰砰。 他的心跳再也无法控制了。 第7章 定位 陆禹州没有睡好。 辗转反侧之时，他满脑子都是那句「唯一想见的嘉宾」。 原来嵇岚喜欢的那个嘉宾就是自己。 虽然陆禹州知道，嵇岚这个人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说什么能让别人开心，说不准什么「唯一想见的嘉宾」只是他惯常说的好听话之一。 但，他依旧是被搅乱了心绪。 以至于好不容易入眠，陆禹州却是再次梦到嵇岚穿着那身月白色长袍冲着自己低眉浅笑。 自从砍掉兰霁的戏份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梦了。 醒来之后，竟如再见嵇岚一般，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陆禹州掀开了被子，低头看见了什么，伸手在自己的小臂上掐了一下。 冷静点。 …… 虽然两人约在周六见面，但离周六还有几日，陆禹州与嵇岚也不至于完全不联繫。 「学长，我周六的签售是下午一点到五点，可能并没有时间陪你。」 陆禹州说的其实还保守了，因为他签售以外的时间也未必能陪嵇岚去玩。 嵇岚笑了笑，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到陆禹州的耳侧，仿佛他就在身边。 「我只是想去拿点无料，不用花很长时间。」 「能不排队就能拿到山不断大大的绘签，我觉得我来得很值啊。」 陆禹州：「……」 不要在三次元叫笔名，人会社死的。 不过，对方是嵇岚，陆禹州也只是默默地僵了下嘴角，并未反驳这个称唿。 「话说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嵇岚便继续道：「其实我也有一个疑问。」 「学弟很喜欢兰霁这个角色吗？连v信头像都是他。」 陆禹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他总不能说不喜欢。 「嗯。」他应了一声，虽然语气平静，但心中还是带着几分微妙的紧张。 他担心嵇岚知道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担心他觉得自己变态。 「那你……为什么将这个角色砍掉两年？」嵇岚问道。 作为这本漫画的读者，他有这个疑惑其实是很正常的。 毕竟兰霁的突然下线是《追咒》为数不多的槽点。 之前的剧情线明明铺垫了兰霁是要同主角一起去冒险的伏笔，这么一砍自然是十分突兀。 即便陆禹州之后将这些伏笔都圆了回来，但很多人都是有意见的，这很多人指的不仅仅是cp粉，而是大部分读者。 而且…… 话说到一半，嵇岚却是想到这是陆禹州的工作，自己问的太多实在是有些没礼貌了。 也许是对着陆禹州，嵇岚不愿意保持着那一份客套的疏离。 一时间，竟也是就大意了。 他又平静地补上一句，仿佛刚才所说的只是无伤大雅的好奇。 「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有问过。」 陆禹州：「……」 他沉默片刻还是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兰霁和主角的cp太火了，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嵇岚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这个理由其实没那么合理，毕竟有个大热的cp有助于漫画热度的提升。 很多热门漫画，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总是会有出圈cp的。 陆禹州这么一砍，对《追咒》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陆禹州恐同？ 嵇岚这般猜测着，却也不可能把话直接说出来。 他委婉道：「……但是你这么做好像更适得其反了。」 陆禹州：「……」 确实是这样。 好在嵇岚并没有继续问下去，陆禹州就此松了口气。 不过，陆禹州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瞒着嵇岚一辈子。 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12页 时间飞速，很快便到了周六。 陆禹州看着自己衣柜里的衣物，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签售会，陆禹州都是随便穿的，但这一次…… 嵇岚和自己一起，是应该在衣着上好好打扮一番了。 可具体怎么打扮呢？ 这可是陆禹州的盲区了。 陆禹州陷入了沉默，他想着要不要求助于网络。 可就在这个时候，app又突然弹出了消息。 【这里帮你准备的约会推荐衣物哦~】 陆禹州有些惊讶，没想到app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他心怀期待点开了图片，然后原本就有些冷酷的面庞在一瞬间染上了阴云。 虽然没有规定画漫画的人一定有很好的审美，但陆禹州的审美还算是正常。 所以，app给他发来的图片，简直是在挑战陆禹州的审美极限。 第一张图是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印着一个旺仔头——穿上秒变精神小伙。 第二张图是好几条裤子叠穿，花花绿绿尤为显眼——难看是一回事，穿上不能走路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三张图是老头衫配大金鍊，还要拿丝袜套头。且不说这身装扮土不土，陆禹州怀疑自己这么穿可能进不了会展中心的门。 第四张…… 算了，陆禹州不想看了。 【怎么了？不是很好看，很新潮的款式吗？】 陆禹州：「你的审美可能和人类不一样。」 【是你不懂。】 陆禹州的确不懂，但也不太想懂。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件米色的卫衣。 这种色系在陆禹州的衣柜里并不常见，比起那成堆黑色衣服，这一件还真是脱颖而出。 穿上这一件衣服，陆禹州略有些冷淡的眉眼也添上几分暖意，看起来也没有那般不近人情。 就这样吧。 陆禹州理了理卫衣的帽檐，正想要出门，却看见app给他发来了消息。 【你好土，亏你还是画画的，一点儿审美也没有。】 陆禹州：「……」 其实以陆禹州的容貌，无论怎么样怎么穿都十分帅气。 但不是长得帅气，就能穿奇装异服的。 陆禹州无视了app的吐槽，毕竟app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嵇岚会怎么看。 陆禹州是开车去接嵇岚的——他刚刚回国，对于国内的交通算不上熟悉，还是让陆禹州去接比较好。 「餵？」 陆禹州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来了电话。 「祖宗，你什么时候来啊？」 陆禹州：「……不是还早吗？」 「虽然签售会下午才开始，但是你上午总要过来吧？」 「嗯，还有一会儿。」陆禹州估算着时间，「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吧。」 「半个小时？」 对方似乎很惊讶：「你来这么早？不像是你的风格。」 「嗯，」陆禹州知道自己有些反常，「因为我有个朋友要来。」 「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朋友？」林邺有些惊讶，毕竟他和陆禹州认识好几年了，从来没听对方口中听说过什么朋友。 他还以为陆禹州是独来独往的孤狼人设呢。 「他刚从国外回来。」 「国外回来啊……」林邺下意识地重复着，可话还没念叨完就反应了过来。 「就是那个兰霁的原型？你暗恋好几年的那个？」 陆禹州拧了眉：「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个。」 其实嵇岚是兰霁原型的事情也就他们两个人知道，如果不是林邺不满陆禹州砍兰霁戏份的事情，非要问清楚原因，陆禹州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他。 「呵呵，我当然不会说，提起这件事显得你多变态啊。」 陆禹州：「……」 他自觉理亏，便不再与林邺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他便打算开车去接嵇岚——当然，在开车之前还得问他要一个定位。 定位很快就发了过来，陆禹州点开，却发现定位就在自己小区。 定位出bug了？ 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车窗。 陆禹州微愣。 他侧头看去，便撞见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发顶，带着淡淡的柔光，那白皙的皮肤愈发如玉石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有些着急，他面上也带着一点红晕，而那素来整齐的头髮，也有些许凌乱。 尤其是某一簇，极为不妥帖，但落在陆禹州的眼里，倒是有些可爱。 「学长……？」陆禹州有些惊讶，「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早上有晨练的习惯，看我住的地方离你家不远就直接走过来了。」嵇岚笑道。 陆禹州不太相信，但嵇岚此时已经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吃早饭了吗？」嵇岚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盒，「我自己做了点饭糰，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陆禹州的饮食其实不算很规律，比如，他今早就没来得及吃早饭。 「谢谢，」陆禹州道，「看起来很好吃。」 嵇岚笑了：「快点试试吧。」 「我在国外只能自己弄东西吃，手艺不好的话早就跑回国内了。」 他并不是喜欢自夸的性格，但话语之中，的确能听出深藏其中的自信。 第13页 陆禹州咬了一口饭糰——其实他以为饭糰再怎么做也是那个味道，可不知道是不是存了几分滤镜的缘故，他竟然觉得这饭糰格外好吃。 「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嵇岚看见陆禹州眼中的一抹亮光，便已然知道了答案。 「我还会做其他的，一天换一样你都不会吃腻。」 陆禹州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这也太麻烦嵇岚了。 别说自己与嵇岚并没有情侣关系，就算有，陆禹州也不好意思让他天天给自己准备早饭。 「不用了。」他摇头，「这样太辛苦了。」 嵇岚摇头：「你本就是为了帮我，我给你带早饭应该也是应该的。」 陆禹州抬眼望着嵇岚，看着那素来温和的眉眼，心中忽然有些微妙。 其实自己和学长的那个追求者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至少那个人还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而自己…… 「你不用想着如何感谢我，毕竟……」 陆禹州望着那张脸，情不自禁靠近了些。 热气倾洒在嵇岚的耳侧，让那白皙的耳尖缓缓升起了红云。 「我也是有私心的。」 他的私心暂且不能让嵇岚知晓，但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陆禹州并不打算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来掩藏自己的心思，他说完这句话，悄然将嵇岚耳侧那一簇不甚妥帖的发理好。 无意之间，那指尖碰到了嵇岚的耳垂，发现那里亦如自己的面上，也染上了一点温度。 第8章 无料 他也是有私心的？ 有什么私心呢？ 嵇岚此时僵着不太敢动，此时两人的距离着实有些近了，只需要轻轻侧头，两人的鼻尖便会碰撞在一起。 在那一瞬间，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流转，几乎要让嵇岚以为陆禹州的私心和自己是一样的。 但回忆着那张冷峻的面庞，他着实无法在那张凌厉的眉眼中看出其余的端倪。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用那好奇的语气掩盖了其中的不自然。 「真的？」 话音落下，陆禹州才缓缓反应过来。 他与嵇岚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一些。 近到…… 只要自己再靠近一些，就可以吻上对方的侧脸。 勐然坐回，陆禹州仿若没有听见嵇岚的问题一般，移开了视线。 「我们走吧。」 这话题的转移着实是有些许生硬了，嵇岚笑眼瞧着陆禹州系好安全带，那「慌乱」二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一时间，那张脸似乎也没看上去那般冷酷了。 虽然嵇岚知道陆禹州口中的「私心」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私心，但眼前的光景足够取悦他了。 「学长，你别笑了。」 陆禹州正欲开车，却听见嵇岚那低低的笑声，语气间不免带上了几分无奈。 要是嵇岚再笑下去，陆禹州总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开车，说不定就得出大事。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嵇岚嘴上是这般说着的，可陆禹州分明看见他的嘴角依旧是上扬着的。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嵇岚。 嵇岚看着陆禹州几秒，最终忍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那唇角的弧度又在上扬，那不愿收敛的意思可是愈发明显了。 「学长，你还在笑。」陆禹州提醒他。 嵇岚似是想要压一压嘴角，可最终却是放弃了。 「对不起，」他很诚实，「可是陆学弟刚才真的很可爱。」 可爱？ 陆禹州无视了这个一听就与自己无缘的词语。 「我开车了，」他提醒了一句，语气有些生硬，「不要再笑了。」 否则，路上可能会出现交通事故。 「好。」 嵇岚有分寸，知道自己可不能再逗陆禹州了，他收了笑意，转头看向一旁的玻璃窗。 其实陆禹州开车很稳，即便路过一条正在维修的路，开在那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嵇岚也没觉得有太大的感觉。 至少比嵇岚前几天乘坐的计程车要稳很多。 车窗上倒影出了陆禹州的五官轮廓，见此，嵇岚便不由想起那人方才那慌张的模样。 真的很可爱。 想到这里，嵇岚轻轻咬着自己的唇。 嗯，不能笑。 可车窗的倒影不仅有陆禹州的侧影，还有着嵇岚那上扬的嘴角。 …… 漫展是在本市的会展中心举行，这路上着实拥挤，一分钟都开不了十米，真是让人头疼。 「没想到国内漫展人这么多啊。」 嵇岚看着面前的场景，语气中透露着几分惊讶。 「所以我不太喜欢来这里。」 陆禹州嘆了口气，他是真不喜欢来人多的地方，是觉得吵闹。 而且他也不算很资深的二次元，来这里还是为了工作。 所以，他并不认为这里是比较好的约会地点。 不过…… 陆禹州看见了嵇岚眼底的期待——如果学长想要来的话，人多其实也不算什么问题了。 如果人多的话，是不是还能牵上手？ 陆禹州轻咳了一声。 开车的时候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 花费了一点时间，两人终于进了场所。 第14页 此时已然是称得上是人山人海，嵇岚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眼底的好奇愈发深了。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两人面前走过。 那位可不像其他coser，他走得很快，踏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看起来就很冷酷无情。 「这是不是在cos路熠？」嵇岚眼前一亮，语气里藏着几分激动。 「应该是吧？」陆禹州看了一眼，的确看出来自家男主的几个要素。 但陆禹州并不在意，他更担心杂乱的人群会将他们两人冲散。 所以，要不要拉住嵇岚的手？ 陆禹州有些犹豫，但他自己的动作却是更快一步。 他伸手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感受到陆禹州的触碰，嵇岚微微一愣，却也没说什么。 「从这里走。」 「嗯。」 参展人员通道比起之前那条路要空旷太多，此时再牵着手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但也许是因为一些说不上来的默契，两个人都没有松开对方的手，只是继续往前走着。 仿佛他们的手会一直牵着，直到走到目的地为止。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陆禹州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独有的氛围，两人皆是恍然松开了手。 「学长……」陆禹州像是解释一般，「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 「嗯，」嵇岚移开视线，「应该有人找你，你快点接电话吧。」 陆禹州看了一眼手机。 是林邺的电话。 「你小子什么时候到啊！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林邺的声音很大，仿佛陆禹州已经迟到很久了。 「快了，还有几分钟。」陆禹州皱了皱眉，「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是你说你暗恋的人要来吗？我想看看兰霁的原型而已。」 陆禹州：「……」 他有心警告林邺不要乱说什么，但嵇岚就在他的身边，陆禹州也只能保持沉默。 「你们快点啊，我就在这里等很久了。」 「嗯。」 陆禹州其实并不想那么早就过去，但嵇岚已然猜出脸电话的来意。 「我们快点走吧，不要让他们再久等了。」 他这般说着，脚步却没有移动。 「学长？」陆禹州有些疑惑。 话音刚落，他的手上突然覆上了一道熟悉的温度。 「继续走吧。」 嵇岚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一半，却发现陆禹州并没有跟上来。 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大，但手却是紧紧地握在一起。 「陆禹州？」嵇岚有些许疑惑地回头。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地牵上了陆禹州的手，温润的眸子里写着几分无辜。 仿佛牵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嵇岚的手心微凉，这一份温度传递到了陆禹州的手心，却让他的手心生出了几分薄汗。 「没事，刚才在想一些事情。」 陆禹州快步上前，与嵇岚并肩。 他也没有提及两个人相握着的手，仿佛在无言之中达成了某一种共识。 「我算了算时间还早，学长想要无料的话，我们可以先过去拿。」 「如果去晚了，可能就拿不到你想要的了。」 嵇岚：「其实……」 其实比起陆禹州的工作，无料没那么重要。他早就做好空手而归的心理准备了。 「我和他原来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但现在才十点十五，他只是故意催我而已。」 嵇岚有些意动，但还未等他细想什么，陆禹州已然拉着他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的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从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口罩，单手给自己戴上。 还顺手将卫衣的帽子给带上了。 …… 「还是这张吧，谢谢了。」 嵇岚伸手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无料，爱不释手地放在手里。 那是一张印着《追咒》主角的明信片。 陆禹州在一旁看着嵇岚为了这张明信片，对着摊主说出了漫画中经典台词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我可以也拿一张吗？」 方才嵇岚的视线落在两款明信片上，应当是都喜欢的，但每个人只能拿一张。 他的纠结并不明显，但陆禹州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忽略。 拿无料的方式很简单，只要答对摊主的问题就可以了。 陆禹州毕竟是漫画的创作者，对这些问题自然是很有信心的。 摊主轻咳了一声：「那好，请问路熠和兰霁同时出现在《追咒》之中目前一共有几话？」 陆禹州皱眉，神情中出现一抹困惑：「……」 这谁知道？ 许是陆禹州表情中的愣神太过明显，那摊主面无表情地提醒：「如果答不出来的话，就不能拿到无料了。」 陆禹州还真答不上来。 但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 真的会有人知道吗？ 「答案是99话。」看出了陆禹州眼底的茫然，嵇岚低声对他道。 「这是一话一话数出来的？」陆禹州的冷脸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眼底已然浮现出一抹震惊。 「圈内有人数出来了，加上这个数字比较好记，所以这算是很重要的一个知识点。」 第15页 陆禹州的世界观有些崩塌：「这算什么知识点？」 嵇岚有一些尴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可最终还是覆在陆禹州的耳边，轻声道：「这是路熠和兰霁cp圈子里的。」 所以漫画的作者不知道也很正常。 陆禹州：「……」 「你嗑这对cp？」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但嵇岚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可能是邪/教舞到原作者面前导致作者本人有些措手不及。 嵇岚一般不会这样，毕竟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于失礼，但陆禹州不一样…… 刻意的无礼，违背了嵇岚为人处世的原则，但他只是想试探一下。 「是啊。」嵇岚点头，甚至还补充了一句，「他们真的很好嗑。」 第9章 尴尬 嵇岚居然嗑路熠和兰霁的cp。 那一瞬间，陆禹州的脑子空白了，就连那张藏在口罩下的冷酷面庞亦是有了分崩瓦解的趋势。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以至于听到嵇岚亲口承认，他都带着些世界观崩裂的错觉。 这比嵇岚看热血漫画还不可思议。 「怎么了？有这么夸张吗？」嵇岚似乎有些许不解，不明白陆禹州为何是这种反应。 但实际上藏于底下的手悄然握成拳，不经意地诉说着当事人的紧张。 「没事……」陆禹州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但其中缘由到底并不方便告诉嵇岚。 「陆禹州，你生气吗？」 见陆禹州的眼里藏着几分复杂，嵇岚也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在你面前提了。」 陆禹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还是要嗑的？ 嵇岚对上陆禹州暗藏复杂的眼眸，没有再说什么。 唯有心里划过一抹懊恼。 「我们走吧。」嵇岚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其实没有拿到。 因为一个人只能领一份无料，嵇岚还有一张喜欢的明信片没有到手。 所以，陆禹州还想着嵇岚喜欢的那个明信片。 作为原作者本人，陆禹州并不看好那对热门cp。 很明显，他是希望两位独美的。 但嵇岚喜欢，这一点足够打破他的一些原则。 可惜陆禹州并不懂这对cp圈内的「知识点」，也答不上摊主的问题。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 陆禹州走到那摊主面前，扯下了自己的口罩。 那张冷酷的脸上愈发僵硬，诉说着当事人心中的尴尬。 「我是《追咒》的作者山不断，如果我给你画个绘签，你可以把这个明信片给我吗？」 那摊主愣住了，她看着那张冷淡俊朗，却写着「生人勿近」的大帅哥。 的确是有些像那天杀的狗贼，甚至还比海报里帅很多。 不过漫画家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继cos观音之后，漫展里面都会cos漫画家本人了？ 不至于吧？ 摊主懒得多想，又想起了她对山不断的一些怨念。 想起自己喜欢的cp就是被那个人害得分居两地，她的表情愈发咬牙切齿。 「谁稀罕山不断的绘签？」 陆禹州：「？」 「他懂什么路熠兰霁？你不许假扮他来问我要无料，就算是他本人来了，我也不给。」 陆禹州：「……」 听到这义愤填膺的声音，其他人纷纷有些好奇，目光即将落到他们这处。 嵇岚连忙在别人的视线转移过来之前将陆禹州拉走。 陆禹州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重新戴上了口罩，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嵇岚跟在他的后面，将拿到的明信片收好后，又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学弟，你怎么了？」 这人在明知故问。 陆禹州扯了扯自己的口罩，想要将脸遮得更彻底些。 他觉得自己很丢人。 嵇岚看着面前略有些沮丧的人，总觉得这场面似乎有些眼熟。 很久之前，陆禹州也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浓重的情绪。 当时嵇岚仿若被那浓烈的情愫烫了一下，但面对自己的询问，陆禹州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很快地收敛表情，恢復了平静。 就好像刚才所看见的都只是嵇岚的错觉。 最后，陆禹州将一张画稿塞到了嵇岚手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但和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嵇岚试图从记忆中找出答案，但余光瞥见陆禹州沉默不语的模样。 比起过去，显然是现在更为重要些。 他轻轻笑了一声，凑到陆禹州的耳边：「好了，不要想这些了。」 「要不要吃糖？」 说着，嵇岚从他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颗小小的糖果，笑着将糖纸轻轻戳在陆禹州的黑色口罩上。 陆禹州闻言，顺势将自己脸上的口罩扯下，却没有直接从嵇岚手里拿过糖果。 他的指尖点着那颗糖，就在嵇岚的掌心剥开那层透明的糖纸。 那修长的手指在剥去糖纸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了嵇岚的手心。 轻微的痒意尚未来得及蔓延，便悄然消散。 第16页 待嵇岚再次回神，陆禹州已经将那颗糖果拾起放入口中。 对于糖果，陆禹州更喜欢直接嚼碎。他下意识用舌尖将那颗糖抵到磨牙处，却最终没捨得，让它辗转到舌尖之上。 嵇岚看着他那腮帮子被糖果鼓起了一小块，但也仅仅是「昙花一现」。 心中有些惋惜，嵇岚压下这古怪的情绪，面上却是挑了挑眉： 「又把糖纸留给我了？」 陆禹州刚好扯上了自己的口罩，便听见嵇岚的这句话。 「又」？ 「你还……记得？」陆禹州微愣。 嵇岚将那糖纸顺手塞入自己的口袋，眼神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他道：「怎么会不记得？」 其实印象也没有那么深，只是很巧，塞糖纸那件事刚好发生在方才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陆禹州不知道是经歷了什么事情，神情复杂而恍惚。 嵇岚想要询问，但他只是将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伸出，似乎要给他什么东西。 嵇岚自然去伸手去接，只是当那骨骼分明的手指张开之势落在他手中的却是一团皱巴巴的糖纸。 彼时正好微风吹过，从此随风飘落在地上，陆禹州也是清醒了过来，随后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更尴尬。 「对不起，我拿错了。」 他说着，另一只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将一张折好的纸塞到了嵇岚手里，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转身走了。 陆禹州那次的离开，甚至算得上是落荒而逃，背影里都写满了狼狈。 那时的嵇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因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让那个看似特立独行，但内心极其坚定的少年人用上这种形容词。 提及那件事，陆禹州眼中的尴尬似乎更深了，他拉上自己的口罩，另一只手正欲从嵇岚手中夺过那张透明的糖纸，但对方却是顺势将糖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没有口袋，还是我帮你收着吧。」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把糖纸塞给我了。」 陆禹州很想反驳。 那一次只是意外。 可话到了嘴边，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因为意外背后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禹州沉默了一会儿，便很快收敛那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情绪。 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和嵇岚的约会，嵇岚向来敏感，陆禹州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气氛变得尴尬。 「没帮你要到那个无料……」 所以陆禹州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画他们的cp图。」 而且他不会比别人画得差。 嵇岚没想到陆禹州会说这种话，紧绷的情绪勐然松开，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了一声。 「好啊，」他仿佛怕陆禹州后悔一般，立刻问道，「什么时候画。」 嵇岚的步子加快了些，本是与陆禹州并肩而行的人忽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漫展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很多人，他们的视线落在各处，并不会格外注意到他们。 陆禹州看着嵇岚就这般站在自己面前，忽然间，之前深藏于心底的阴霾莫名消散了。 过去不喜欢，并不代表现在不喜欢。 不是吗？ 藏在口罩下的唇稍稍勾起，陆禹州道：「等漫展结束吧。」 「这么说来，陆禹州，你其实不讨厌这对cp吧？」 如果真对这对cp无感，陆禹州完全没有必要做那些事情。 没必要暴露身份问摊主要无料，更没有必要答应自己画cp图。 「不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陆禹州说的是实话，他对这对cp的观感一向复杂，平时一向是能不看就不看，只当不存在。 「那算了……」嵇岚不喜欢勉强别人，更何况是陆禹州？ 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陆禹州就继续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的语气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玩笑话，也不像别人常说的那种客套话。 嵇岚忽然想起来，多年前陆禹州塞给自己的画。 在未能见面的那么多年里，嵇岚拿着那副画看过很多次，自然记得上面画了什么。 那是星空。 而他曾经说过，自己喜欢星空。 第10章 提议 陆禹州觉得自己似乎又泄露了太多情绪。 他本不属于情绪过多的人，更别提情绪外露了。可是在嵇岚面前他总是会泄露太多本不该此时暴露的东西。 嵇岚不是木头，相反，他是个极为敏感的人。陆禹州泄露得越多，对方只会更快发现那些未曾被刻意掩藏的心事。 「时间差不多了，」他快速道，「我们走吧。」 嵇岚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如今是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显然没到陆禹州口中的「时间差不多」。 但他看出了那冷淡皮囊下的几分慌张，嵇岚不急着戳破，便也没说什么。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期间也闲聊了许多，不过很多都是有关于漫画的。 陆禹州看见嵇岚一直在看手中的明信片，心中的疑惑愈发深了。 「学长为什么会喜欢嗑这对cp？」 「这个啊……」 嵇岚拉长了些语调，落在明信片上的目光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意味。 就仿佛通过明信片上的人物，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第17页 最终，那温润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俏皮。 他说：「是个秘密啊。」 「秘密？」陆禹州皱了皱眉，他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和秘密扯上关系。 总不是和自己一样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嗯，不可告人。」 嵇岚仿若是会读心，轻轻笑了一声，竟是把陆禹州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的确不能告诉陆禹州。 至少暂时不能。 既然对方有意瞒着，陆禹州自然不可能去逼问什么。 只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嵇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你们终于来了！」 林邺在看见两人的时候，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嵇岚的脸上。 也许他这几日真的很忙，满脸都写着憔悴，眼边的黑眼圈尤为严重。 不过，这并不阻碍他八卦。 「哟哟哟，这位……」林邺拍手，正欲说些什么，陆禹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算是提醒他适可而止。 林邺立刻止了声，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两人相握着的手。 「哟哟哟！」 他又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他可不再顾忌陆禹州的想法了。 毕竟刚才还说是暗恋对象呢，这会儿倒是把手牵上了。 「刚才人多，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陆禹州担心我和他走散。」 嵇岚并不在意林邺那显得极为诡异的怪叫，依旧是那副温和斯文的模样。 「还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嵇岚。」 「我叫林邺，陆禹州和我提到过你。」林邺望着那副眉眼，心中也不禁犯嘀咕。 ——原来陆禹州的白月光就是这样的。 虽然二次元与三次元有壁，光看到嵇岚这个人，并不会察觉到他与兰霁之间的关系。 最多觉得他们气质着实相似。 但事先知道之后，林邺就觉得陆禹州处处都在夹带私货。 也不知道当事人知不知道了。 林邺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毕竟陆禹州此人平日里太过于冷淡，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拨动他心中的波澜。 谁能想到他还有暗恋的人呢？ 不过，对暗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陆禹州平时刻意与旁人保持距离，为的就是避免肢体接触。 如今这手牵的，真是黏黏煳煳，都要怀疑这姓陆的被人夺舍了。 「刚才催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陆禹州默不作声地将嵇岚拉到自己身后，转移了话题。 林邺想起「正事」面上不由带上了一抹坏笑。 「刚才主办方提议说让你签售的时候出路熠的cos，你看怎么样？」 陆禹州认识对方这么多年，一看这笑容就知道对方绝没安什么好心。 而且这种事情不应该提前和自己商量吗？哪有自己到了漫展的时候才说的？ 主办方不会这么不靠谱，除非是林邺帮自己答应了，但现在才和自己说。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陆禹州想都不想，直接回绝。 「唉，真的不行吗？」林邺嘆气，目光又落到了嵇岚的身上，「服装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山不断老师，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陆禹州依旧冷漠：「不要这么叫我。」 「唉，陆老师，这有什么不好的嘛？」林邺瞬间改口，「你的读者朋友们说不定想看呢。」 陆禹州心说，你自己想看就自己想看，扯什么读者？ 要他出cos是不可能的，陆禹州嫌麻烦。 「嵇先生是《追咒》的读者吧？不如就让他来说说。」 可如今的林邺已然捉住了陆禹州的小辫子，一下子就将话题转向了嵇岚。 嵇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依旧是笑着。 「如果陆禹州愿意的话。」 他何尝不知道林邺的心思？也正如对方所猜测的那般，嵇岚的确期待陆禹州换上漫画角色的装扮。 不过，以他的性格并不会强求陆禹州，只是淡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仿佛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陆禹州。 但陆禹州从嵇岚的眼中看见了几分期待。 望着那眼中如星辉般的期待，他最终还是改了口：「好吧。」 反正路熠的造型朴素得很，一般就是一个大黑袍盖脸，也不用做太复杂的事情。 只要学长开心，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事实证明，陆禹州想得太简单了。 他看着面前挂着的一件极为华丽的cos服陷入了沉默。 在漫画中，为了节省时间，主角的服饰一般不会太过复杂，甚至也会有几百话都不换一件衣服。 路熠这个角色最常见的一件衣服，大抵就是一件黑色袍子。 这黑袍子多好，画出来很简单，甚至还能拿来遮脸。 但这并不代表着主角真的只有这么一件衣服。 比如说面前的这一件cos服。 这是一件类似于宫廷服装的礼服，衣着的底色依旧是墨色，但衣袍之上装饰着不少银色的链子，愈发显得神秘。 陆禹州看着那些链子就头疼——不仅仅是衣服上有链子，还有许多链子款式的饰品。 这些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穿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看起来很精緻。」嵇岚注意到了陆禹州面上的僵硬。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你现在是反悔了吗？」 第18页 陆禹州：「没有。」 既然嵇岚想要看，他便不会反悔。 按照道理来说，陆禹州现在就该拿着衣服去更衣室换了，可林邺却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道：「哎呀，出事了。」 陆禹州看穿了对方那刻意的模样，也懒得搭话。 但嵇岚并不知道林邺心中藏了什么弯弯绕绕，眼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担忧：「怎么了？」 「出兰霁cos的人突然来不了，这可怎么办呀……」 陆禹州：「……」 他知道林邺是什么想法了，面上又染了几分阴云。 他冷声道：「你最好放弃你的想法。」 兰霁已经很久没在漫画的主线出现了，就算这次漫展的主办方有意来一次官方cos，也不一定要带上他。 「但是官方预告里面有说出兰霁cos的预告了呀，要是最后没出……」 林邺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 后果自然是会引起部分漫画粉的不满，听起来还真是有些严重。 但是，陆禹州不上他的套。 「那就让那个coser自己解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林邺：「……」 绝了，真是油盐不进。 他见自己劝不动陆禹州，不由将目光落在了嵇岚身上——毕竟这事还得是当事人做主。 陆禹州说的全部不算数。 嵇岚对上这么一双满是渴求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为一个喜欢《追咒》的人，嵇岚觉得这一部漫画哪里都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漫画作者不做人。 人气角色说砍就砍，这一砍就是这么长时间。 还真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这个不做人的漫画家是陆禹州，嵇岚自然不可能和别人一样对他口诛笔伐。 「需要我帮忙吗？」嵇岚开口道。 林邺的指向性太过于明显，嵇岚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学长，你……」陆禹州听到嵇岚的话以后，心脏骤停。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是对上了嵇岚那双温润的眼眸。 对方什么都没说，但陆禹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如果要有一个人出兰霁的cos的话，嵇岚绝对是最为还原的那个。 可陆禹州到底是做贼心虚。 「谢谢学长了。」他冷硬的面庞上挤出一点勉强的笑。 他希望嵇岚不要发现什么。 最终是嵇岚先进了更衣室，陆禹州还有话要和林邺说。 「以后不要这样。」陆禹州道。 「陆禹州，我这是在帮你，不然你个木头追人要追到什么时……」 林邺虽然习惯了陆禹州的冷脸，但还是有些发憷，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以至于没说完便哑了声。 「不用了。」 不是陆禹州不领情。只是，追嵇岚是他自己的事。 他这边话音落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是震动起来。 【你开心吗？】 陆禹州看了一眼手机，就看见了app弹出的消息。 这消息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实上却戳中了藏于最深处的心思。 陆禹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所以，app默认他很开心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和嵇岚的牵手的时间只达到了八分十九秒，没有满十分钟。】 陆禹州早就知道，并不惊讶。 之后再说也没什么。 此时他正拿着衣服要去换，但更衣室里面有人。 嵇岚在里面，所以陆禹州并未出声，只是在更衣室外静静地等待着。 「陆禹州？」嵇岚听见的脚步声，轻声问道。 「学长，有什么事情吗？」 陆禹州平静的声音落在了嵇岚的耳边。 更衣室里面的人望着自己手中复杂的服饰，又抬眼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已然红了耳尖。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说出来的话并未泄露太多的情绪。 「我好像不太会穿这个衣服，你能帮我一下吗？」 陆禹州的眼帘缓缓垂下，掩藏住那漆黑瞳孔中隐匿着的情愫。 他道：「那我进来了。」 话音落下，陆禹州掀开了帘子，入眼便看见了一片刺目的雪白。 嵇岚没有转头。 但更衣室的镜子却是泄露了他神情之中的几分无奈。 「麻烦你了，我不太会系这个带子。」 第11章 换衣 陆禹州对兰霁这个角色有着不少的私心，这点私心很大程度都体现在角色的服饰上。 比起男主那常年黑扑扑的长袍，兰霁的衣物可就很多了。 面前的这一身甚至算不上最为华丽的一套，但已经肉眼可见地比陆禹州手上这套精緻了。 但精緻也有精緻的坏处。 ……比如，这衣服很难穿。 嵇岚手上抓着几条月白色的系带——那是要在背后打结的，一个人的确很难做到。 一般都是先打好结再穿的。 很显然，嵇岚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衣服，并不知道正确的穿法，直到上了身才缓缓反应过来。 现在只能求助于一旁的陆禹州。 此时，纱制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肩头上，而余下的地方便是露出的肌肤。 第19页 陆禹州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并未去看那凝脂般的地方。但更衣室的地方就这么点大，他亦不能直接把头扭到门口。 这样的话，太过刻意。 毕竟他们都是男性，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帮忙穿个衣服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但陆禹州心存杂念，註定不能算是清白。 于是，他看见了镜中嵇岚的脸。 那一刻，陆禹州有些许恍惚。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梦，只有梦中的嵇岚会穿上这身衣物。 不，梦中的嵇岚并不会露出这种略有些窘迫的神情。 他永远温和，永远自信，完美符合一个引路人的模样，也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但这样的嵇岚，会让陆禹州生出很多其余的想法。 但这些想法不宜出口，亦不适合显露在脸上。 陆禹州的面上依旧平静，仿若无事一般接过嵇岚手中的系带。 随后，在不知道多少次打结之中，那白皙的后背渐渐消失在了陆禹州的眼前，替代的是一个又一个复杂精緻的结。 他的动作看上去如行云流水一般，可是在不经意间，陆禹州的指尖亦是轻轻划过了那略显瘦削的后背，带来了一阵不易察觉的痒意。 在看不见的角度里，嵇岚的目光落在那镜中专注的面庞上。 也许，他的目光比那人的还要专注几分。 在察觉到那一分痒意之后，那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着，不自觉地泄露了那平静外表下暗藏的情愫。 喉结滚动之后，嵇岚轻声道了谢。 「不用谢。」陆禹州将目光落在那镜面之上，又很快移开，「我记得没错的话，还有一些坠饰没有带上。」 「学长需要我的帮忙吗？」 「嗯，麻烦了。」嵇岚稍稍侧身，将自己的手摊开在陆禹州的面前。 那上面摆着的是一串坠着星形挂饰的银链。 陆禹州伸手去拿那串银链，却是碰到了对方手心中的几分湿意。 「是有些热吗？」他状似无意地询问。 其实今天的气温不高，只有个位数。 但在更衣室的狭小空间之中，气温却是不断地攀升着。 「好像是有一些。」嵇岚随口应着，却是闭上了眼眸。 陆禹州还未理好着有些许杂乱的银链，恰好抬眸，便看见镜中人闭上眼眸的安静模样。 闭上眼眸后，眼角的那一颗痣亦是落入了陆禹州的视线之中。 那颗痣仿佛有着不一样的魔力，在陆禹州看见那颗痣的一瞬间，方才还算平稳的心跳，忽而加剧了几分。 他的喉结亦是滚动了一下，随后快速移开视线。 迟迟没有动静，陆禹州解释了一句，是这银链太过难缠，他到现在也没能解开。 「没事。」 嵇岚依旧闭着眼，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银链比那些系带麻烦太多，他需要一点一点顺着那白色的系带的走向将其缠绕。 陆禹州轻轻扯开系带中的缝隙，拇指轻轻按着，以防扯乱了方才打好的结。 但他很快又收回了手。 因为陆禹州的手心也生出了些汗意，他不愿将这黏腻之感传递给嵇岚。 他先将那一串银链挂在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套黑色的半掌皮手套。 那是路熠cos服的一部分，如今倒是可以提前戴上了。 将骨节分明的手塞入那手套之中，陆禹州才将那银链重新拿起，再次扯开系带。 嵇岚的背并没有多少肉，陆禹州的拇指已然感受到了对方那藏于皮囊下的骨骼。 真的很瘦。 嵇岚以前似乎还没有这么瘦。 也许国外的饭菜是真的不合他的胃口。 但也正是因为他比以前更瘦些，陆禹州很难再从他如今的面容上找到过去的青涩痕迹。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出神，动作也是停滞下来。 那根食指勾着那其中一根系带，炽热的唿吸趁着那道间隙钻了进去。 又是勾起一阵带着燥热气息的痒意。 陆禹州对此并无察觉，也未察觉到镜中人在此时睁开了眼，偏褐色的眼眸中不知是何种情愫。 他不常戴手套，如今戴上这个东西，手上的动作便多了几分生疏。 他的指尖会不小心碰到嵇岚的肩胛骨。 而这皮手套的质量算不得很好，未缝合好的地方轻划过那一层肌肤时，亦是会留下一道略显暧昧的红痕。 这让陆禹州愈发紧张。 而另外一人亦是如此。 他知道陆禹州戴上了手套。 在陆禹州动作暂停之后，微凉的触感取代了原本的温度。 嵇岚并不喜欢这份凉意。 他也不知道陆禹州为何多此一举。 也许是因为不愿意与自己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嵇岚的眸色微沉，看上去似乎并不算愉悦。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实在算不上合理，本就有求于人，哪有提意见的资格？ 只是，抬眼之时，透过镜子，他看见了陆禹州眼神之中藏着的慌乱。 也许是因为后背传来的无数次无意的触碰，让某个人生出了几分侷促。 嵇岚许久未曾看到这样的陆禹州了。 一时之间，他对此倒也没那般不喜了。 「你是不是也有些热？」嵇岚忽然问道。 第20页 陆禹州的动作微滞，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嵇岚似乎并未察觉到某个人的异样，继续说着： 「因为我感觉……」 「你的唿吸也有点乱。」 话音落下，他转过身，扯住了陆禹州右手套的指尖处，一点一点地将其扯下。 「这样应该会好一点吧？」 唿吸乱吗？ 陆禹州的动作微滞，甚至没有听清楚嵇岚之后又说了什么。 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嵇岚又将他的手套扯下。 「先放我这里吧。」嵇岚见陆禹州并未反对，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另一只手的手套也扯了下来。 「……好。」 陆禹州看着那副黑色的手套，忽然觉得自己先前也算是多此一举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这更衣室的气氛因为那副手套变得更焦灼暧昧了些。 这份焦灼与暧昧对于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并不正常，但两人都没有将其点破。 大抵是因为这气氛是两人共同造就的，但他们自知理亏，忽视了对方的心虚，便任由这气氛继续流转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 「两位老师，你们衣服换好了吗？」 好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过分黏腻的氛围。 大概是两个人在这更衣室里面呆的时间有些久了，毕竟其他coser也要换衣服。 嵇岚缓缓回神，回答了那句话。 「再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 「好的，cos服可能比较难穿，老师们如果有困难可以叫我们帮忙。」 这句话落在陆禹州的耳朵里，他看着嵇岚透着淡粉色的后背，下意识道：「不用，我会帮忙的。」 说话的人好像已经走了，并未听见陆禹州的话，但嵇岚还在。 嵇岚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戏嚯：「陆禹州，你的帮忙好像有点慢呢。」 第12章 闲聊 陆禹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轻咳了一声，不再浪费时间。 没了手套的束缚，他的动作显然熟练多了，陆禹州快速地将手中的银链条串好，随后拿起一旁挂着的月白色长袍给嵇岚披上。 「学长出去化妆吧。」他道，「我要换衣服了。」 「需要帮忙吗？」 嵇岚此时并没有方才的侷促，仿佛那冒汗的手心仅仅是陆禹州的错觉一般。 「不用了。」 陆禹州摇头，他的衣服并没有嵇岚那般复杂，那些装饰的银链自己也能轻松装上去。 「那好。」 嵇岚眼中笑意如旧，拿起自己的东西便走出了更衣室。 陆禹州看着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嵇岚背后的那些装饰都被掩盖在那衣袍之下。 别人是看不见的。 所以，那串银链似乎并没有带上去的必要。 等对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陆禹州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他伸手再次拉开更衣室的帘子，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随手将衣服挂在衣架上。 手指碰到那微凉的铁衣架，陆禹州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套好像还在嵇岚那里。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陆禹州的肤色并不是嵇岚那种冷白，是近乎于小麦色，带着健康而有力的气息。 镜子中映照出青年那精瘦有力的身材，肌肉线条分明，堪称完美。 细密的汗珠顺着那肌肉线条缓缓流淌而下，在更衣室的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嵇岚说的没错。 陆禹州确实有些热。 他迅速套上了自己的衣服，随后将银色的链条安好，便快步走了出去。 前脚刚走出更衣室，后脚他便听见了一阵惊唿声。 陆禹州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而化妆间内，一群人围在一起，口中也是不断地说些惊嘆的话。 「我见了那么多cos兰霁的人，总觉得他们少了点味道，但嵇岚老师你真的可以啊。」 「是啊，你真的是第一次出cos吗？这气质拿捏的好到位。」 「呀，之前老师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气质和兰霁好像。」 他们不断地讨论着，自然没注意到刚刚走进来的陆禹州。 他轻轻咳了一声。 那些人才恍然反应过来。 「山不断老师你来了？」 他们齐齐回头，在看见那张冷峻的面庞时又是一愣。 陆禹州的气质本就偏向于冷淡，一身黑衣的衬托下，便愈显得生人勿近。 还真和那位主角有着谜一般的相似之处。 不得不说，还得是「亲爹」啊。 陆禹州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了正在化妆的嵇岚身上。 「学长感觉怎么样？」 他语气平静，仿佛更衣室中的暧昧早就随着室外的凉风吹散，并未在当事人的心中留下什么波澜。 嵇岚似乎也是如此，温雅的面容上并不见什么慌乱。 只是当他侧头去看陆禹州时，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愣怔，那眸光似乎是黏在了陆禹州的身上。 这种情绪在嵇岚的身上并不多见。但如果陆禹州在更衣间的镜子中见过自己那时的眼神，大抵会惊讶地发现两人的眼神是如此相似。 第21页 可惜陆禹州并不知道，他只当嵇岚和别人一样惊讶于那衣着的效果。 「学长？」 「……你是指化妆吗？」嵇岚回神，有些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有点奇怪，但也是一个新体验。」 陆禹州看向化妆师，询问还需要多久。 化妆老师说还要等一会儿。 陆禹州便坐在旁边耐心地等着。 他其实更喜欢嵇岚刚开始穿上那套衣服的模样，不过cos的要求比较复杂，而且这也算是官方cos，如果过于潦草，可是会被骂的。 官方被不被骂，陆禹州本人被不被骂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陆禹州担心嵇岚遭到非议。 「……应该就只要点一颗痣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化妆师端详着嵇岚的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效果可比他想像中还要好。 不过，兰霁这个角色最为重要的痣可不能忘记了。 虽然不仔细看，也看不清这里有没有痣，但仪式感一定要有的。 她正打算动手，却发现了嵇岚的眼角上亦是生着一颗小痣。 「诶，好巧啊，」她感慨一句，「你这里有痣啊。」 这话一出，其余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陆禹州的身上。 嵇岚可是陆禹州带来的人，虽然他们也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陆禹州作为漫画的作者，应当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与兰霁有多么相似吧？ 一时间，他们心中不由浮现出许多猜测，只是当事人不开口，他们也不能说些什么。 陆禹州自然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旁人如何猜测，他并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只有…… 目光落在那张清俊斯文的面庞上，陆禹州并未从嵇岚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心弦稍松，却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 「是挺巧的。」嵇岚伸手拿起那副银框眼镜，对着镜子将其戴在面上。 那银色的光折射在那温润如玉的脸上，无端之中，似是多出了几分凌厉。 但那份凌厉又很快消散在他浅笑着的眉眼之中。 嵇岚理了理自己的头髮，开玩笑道：「巧的地方还挺多。」 「我以前念高中的时候也会带这种银框眼镜，后来倒是戴得少了。」 嵇岚有些轻度近视，平时是不需要佩戴眼镜的。 但他个子高，自然是坐在教室的后排，为了看清黑板上的内容，他自然会佩戴眼镜。不过，他并不喜欢戴，一般下课就会把眼镜摘下来。 他说完这句便站起身，将一旁的有些许愣怔的陆禹州按到了化妆椅上。 「现在轮到你了。」 陆禹州对上那双眼，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嗯。」 化妆师：「……其实山不断老师不用紧张，化妆很快的。」 按照道理，cos圈可不缺少帅哥美女，可他们在出cos的时候依旧少不了一番手脚。 因为cos最重要的就是贴合角色，而二次元角色总少不了一些较为夸张的形象设计。 比如赤橙黄绿蓝的头髮与瞳色，比如脸上特殊的纹路…… 但面前的两位cos的角色，在造型上并没有那么夸张，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带假髮。 因为他们原本的髮型就比假髮更合适，最多只要用髮胶定型就好。 化妆师看着面前的两位帅哥。 心道一声，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林邺走了进来，瞧见了陆禹州与嵇岚，眼前一亮。 「还真不错啊，这效果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陆禹州现在不想说话，倒是嵇岚客气地回了一句。 林邺本就是社牛，摸清楚了嵇岚的性格就开始搭话了。 聊的都是陆禹州口中的嵇岚。 「陆禹州这么说我的？」嵇岚听了几句，颇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陆禹州。 「林邺。」 正在化妆的陆禹州皱了皱，但化妆师却是道：「您先别动啊，我要给你画眉毛的。」 陆禹州：「……」 他只能保持沉默，听着林邺与嵇岚的对话。 但很快，他连听都不能听了。 林邺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想要让嵇岚和他单独聊聊。 「林邺。」陆禹州刚松下去的眉又皱了起来。 其中的警告意味愈发浓了。 「我和你学长单独聊聊怎么了？」林邺故意道，「哪位学弟能不允许学长和别人聊天的？」 的确没有这个道理。 林邺的语气一听就是玩笑话，甚至引来了周围人的笑声，陆禹州一来生性不爱笑，二来作为被内涵的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嵇岚有些不明白林邺为什么要和自己单独聊天，但他看见林邺与陆禹州那熟悉的模样，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如果当年自己与陆禹州再熟悉些，会不会也是这样亲近的关系？ 不，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关系。 嵇岚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虽然心底对林邺总有一些微妙的嫉妒，但他知道从这个人的口中，自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事情。 「可以啊。」嵇岚答应了。 于是陆禹州就眼睁睁看着嵇岚跟着林邺离开，也不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 陆禹州头疼。 第22页 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 漫展的人多得可怕，要找一个没人的僻静地方实在是困难，但作为内部人员，要找总是能找到的。 耳边的人声逐渐消散，仿佛是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嵇岚停下了脚步，看着笑意盈盈的林邺，有些好奇对方到底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因为你在陆禹州肯定不会愿意出cos，到时候我也不好和主办方交代。」 林邺似乎是来道谢的，见周围没人，他倒也没委婉，直接聊到了陆禹州身上。 「您客气了，」嵇岚摇了摇头，「陆禹州真不喜欢的事情没人能逼他。」 嵇岚并不觉得自己记忆中那个陆禹州会因为任何原因去做违逆本心的事情。 他那个人看起来冷淡，但实际上，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皆是极为浓重的。 且不为外力更改。 若他真的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他，更何况是自己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学长？ 「就算是巧合也得谢谢你，」林邺笑了一声，竟是告状了，「上次也是，本来主办方想要他穿cos的，结果他一口咬死绝不可能。」 「可能是他今天心情好，竟然同意了。」 有些事情是需要点到为止的，林邺不愿意说得太明白，以免直接将暧昧的窗户纸给捅破。 但嵇岚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理解林邺的意思——陆禹州会因为他嵇岚而妥协，去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呢？ ……说得好像陆禹州暗恋自己一样。 第13章 可能 不过，陆禹州喜欢自己…… 嵇岚心中默念着这种有些荒谬的可能，轻笑了一声，心底蓦然柔软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陆禹州对自己有好感这个答案。 但嵇岚到底不是喜欢白日做梦的人，不会做这般无用的幻想。 毕竟他们是连微信的没加上的关系，除却自己曾经帮了陆禹州一个大忙以外，两人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了。 就算陆禹州真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心动契机？ 不过，嵇岚并不会因此而懊恼过去流逝的光阴，现在自己与陆禹州相处的机会也不少，不是吗？ 即便一开始陆禹州答应自己只是为了多年前的那个「忙」。 可之后就不一定了…… 不过，嵇岚他并不喜欢陆禹州因为他而妥协。 就算退一万步，假如陆禹州喜欢自己，嵇岚也不想他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想到这里，嵇岚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陆禹州他上次已经拒绝过了，你这次还要给他安排这种活动呢？」 说到这里嵇岚的神情似乎冷了点，就连嘴角时常嗪着的笑意也是淡了许多。 林邺竟觉得嵇岚此时和陆禹州生气的神情有些相似。 但很明显，这是个错觉，毕竟那两个人，一个冷酷一个温和，简直是寒冬与暖春，就算是生气也不该是相似的。 「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林邺如实道，「毕竟陆禹州长了张很不错的脸，他出cos的话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不过虽说如此，主办方倒也没有立下强硬的要求，只说如果陆禹州愿意穿是最好，不愿意也不强求。 林邺只是抹去了一些事实罢了，其实就算陆禹州不穿也没什么。 「以后不要这样了，陆禹州他……」 嵇岚可不知道内情，神情中的冷意深了些，似乎对林邺都有了几分成见。 但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什么立场说这些呢？ 也许是刚才的幻想给了嵇岚一些底气，竟是直到出口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林邺是陆禹州的伙伴，相识了好几年，合作了好几年，怎么看都比自己这个几年未见的学长更亲近。 心底冒出一点儿酸意，在此刻肆意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害得嵇岚还是收回了那些还未能出口的话。 「可能是我多想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他道。 林邺应了一声，笑道：「谁让陆禹州让他们看见了商机呢？虽然那傢伙看着冷，可说到底长得帅，还挺受欢迎的。」 「很正常，」嵇岚心中还有事，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他很优秀。」 不过，这回答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林邺看着嵇岚眼底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笑意，心里「啧啧」了两声。 嵇岚也觉得这样不好，刚想开口就听见林邺随口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曾经有个很疯狂的追求者，追到陆禹州住的地方去了，就住在他隔壁。」 嵇岚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皱起了眉。 林邺见嵇岚神色有异，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便继续添油加醋地给陆禹州凭空造出了好几个行为离谱的追求者。 ——人啊，就是要有危机感才会动手，看，嵇岚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 林邺撮合这两位，倒也不是完全因为想要帮陆禹州这个木头一把。 他想，如果陆禹州和他的白月光学长在一起了，那漫画中的兰霁也该重新登场了。 那时候《追咒》的热度想来会更上一层楼。 林邺心里乐滋滋地想着，却也没忽视嵇岚的情绪。 嵇岚对外的情绪一直是平稳的，他似乎戴上了一层温和的面具，但现在确实暴露了些许端倪。 第23页 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但很快，淡淡的笑意很快就回到了脸上。 「这些都是陆禹州的私事，你告诉我的话似乎不太好。」 嵇岚又笑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腕间的手錶：「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林邺想说的话一时又卡在了喉咙里，他有些不解于嵇岚的态度变化。 本来他是确定嵇岚对陆禹州也有些意思的，可如今…… 他又不怎么确定了。 不过，林邺和嵇岚只是第一次见面，他的试探也仅仅是点到为止，既然嵇岚说要回去，那他也不可能在拉着对方聊天。 …… 而另一边。 陆禹州的脸色一直有些阴沉，给他化妆的那位老师并不怕冷脸，只是觉得一直提醒他不要皱眉很麻烦。 「山不断老师，马上就好了，您能把头稍微抬起来一点……」 话还没说完，陆禹州便听见了从远处走来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嵇岚他们，但他还是将目光移了过去。 这就是这般一看，陆禹州便对上了嵇岚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些细碎的星芒，似是惊艷，似又带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之前陆禹州穿上cos服的时候，嵇岚就已经显露过一次情绪了，但彼时他还在化妆，即便想看，也是被化妆师叫着匆匆摆正了脸。 可如今，他好像能肆无忌惮地看了。 不，不能。 嵇岚对上了陆禹州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连忙移开了视线。 那张素来温润的面庞中竟是泄露出些许赧然。 「我们回来了！」林邺看见陆禹州如今的模样，立刻笑道，「没想到你打扮起来还真是人模狗样啊。」 「一会儿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 陆禹州并不喜欢这种说法，但也懒得反驳。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镜面之上，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是透过镜子去看那与身上服饰越来越融洽的脸。 他脑海中浮现的方才的嵇岚。 也许在换上cos服的时候陆禹州心中带着几分不愿，在嵇岚和林邺一同离开时，他心中多了几分阴郁。 但在看见嵇岚眼神的那一瞬，阴云散去，仿佛之前的一切也没什么了。 一抹极淡的红云在陆禹州的耳边升起，慢慢晕散至侧脸。化妆师还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我上过腮红了吗？」 陆禹州：「……」 好在她说话的声音只是嘀咕，并未让其他人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是大功告成。 化妆老师满意地看着陆禹州，又看看一旁的嵇岚，越发觉得般配。 ——其实她并不是路熠和兰霁的cp粉，只是颜狗本人觉得这两位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就算拉郎也得拉到民政局，逼他们结婚。 「快点让我拍两张照片。」 陆禹州的妆造完成，林邺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语气激动。 陆禹州冷着一张脸，显然并不配合：「一会儿到了嘉宾互动的时候你有很多时间拍照。」 林邺：「这不一样啊。」 他意有所指道：「我可是路熠和兰霁的cp粉，就要看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 「哎，再靠近一点啊，你们看上去不熟啊。」 陆禹州皱了皱眉，他早就知道林邺这故意撮合自己与嵇岚的心思，但过于刻意的举动怕是会引起学长的怀疑。 他刚想说些什么，自己的手却是被嵇岚握住了。 「这样可以吗？」 手间的温度是意料之外的。 陆禹州顿了顿，反握的力度似乎紧了许多。 林邺立刻道：「可以更亲密一点。」 嵇岚闻言，另一只没有握着陆禹州的手，似乎是要抬起。 那一瞬间，陆禹州唿吸微滞，目光下意识落在那只手上。 可那只手并没有如预料一般挽上陆禹州的手臂。 「这样可以了。」嵇岚的手指了指两人相握的手，笑着道，「如今我们cos角色，似乎不能太ooc吧？」 话音落下，他亦是松开了陆禹州的手，恢復了平时的社交距离。 手上的温度陡然离去，陆禹州心中生出了几分惋惜，下意识他握住了嵇岚将要离开的手。 此番举动，自然是换来了嵇岚那略显诧异的眸光。 「陆禹州？」 「现在还有点时间，」陆禹州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学长，你还想出去走走吗？」 嵇岚低头望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知道陆禹州不喜欢这种场合。 「想。」 他应了一声，面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正好，他也有事想要问一问陆禹州。 第14章 木头 待两人离去，所有人都围在了林邺的身边。 他们都很好奇，毕竟明眼人都能瞧出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可若是普通未戳破窗户纸的情侣，他们必然没什么八卦的兴趣——可是那个男人和兰霁真的好像啊。 气质和外貌暂且不说，那眼角的一颗小痣未免太过于巧合。 「林邺，他们是什么关系啊？」有人好奇地问。 林邺自然不会暴露陆禹州那点小秘密，脸上也露出来几分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难得见陆禹州露出这种表情，他可能在追嵇岚吧。」 第24页 「切……」 周围人纷纷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陆禹州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唯独对嵇岚不一样，就像《追咒》的路熠，唯独会对兰霁露出笑容。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件事。 至于当事人，只要不是木头大抵也是心照不宣吧？ …… 陆禹州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其余人猜了出来，他跟着嵇岚往前走，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才停下了脚步。 说来也巧，这儿正好是方才嵇岚与林邺交谈的地方。 只是嵇岚这次拉着陆禹州找了个地方坐下，相握的手不知道在何时松开。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一起。 过了一会儿，嵇岚便先开了口。 「陆禹州，我刚才听林邺说，你以前是不喜欢出cos的，为什么这次就愿意了？」 他的语气里藏着几分试探，这也是他将陆禹州拉出来的主要原因。 嵇岚发现他自己还是有些在意，在意陆禹州为什么而妥协。 「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只是因为嵇岚想看而已。 如果他不在，陆禹州不可能穿上cos服，又坐在化妆镜面前坐那么长的时间。 其实这和愿意给嵇岚画路熠和兰霁的cp图是一回事，只要嵇岚喜欢，他也能从那些事物中寻到新的乐趣。 只是这一次的陆禹州并未像上次一样回答，而是反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有些好奇，」嵇岚逐渐从方才的侷促中恢復了以往的平静，他轻笑了一声，「在我的印象里，你并不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给你留下这种印象？」陆禹州愣了一下。 嵇岚那双素来温和的眼眸，流露出了几分追忆，但他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的笑意清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肩头稍稍撤离了些许距离，一双如水般的眸子似乎藏着钩子，就这般望着陆禹州。 陆禹州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他的性格的确有些倔，高中时期甚至还算叛逆，与意见相悖的母亲经常会生出矛盾。 陆禹州不喜欢吵架，通常都是冷静地表达自己的想法，随后用自己的行为证明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也不知道嵇岚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陆禹州回忆起以前的事，轻咳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 不过，那个时候与现在不太一样。 如今还是有其他可能的。 有一样不是人，是个app。 那东西是个未知物，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陆禹州倒也不会和自己的画稿过不去。 但如果真的不能接受，陆禹州便只会无视了，大不了再画一次，虽然麻烦，但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另一种可能就是嵇岚。 但严格来说，与嵇岚相关的就并非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 陆禹州看着自己面前身着cos服的嵇岚，眼底似乎也沾染上了如同对方眸色中的笑意。 「学长，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所以改变了主意吗？」陆禹州抬眼看着嵇岚，竟是点破了这份暂且不能告人的想法。 嵇岚微愣，随后笑道：「林先生的意思好像是这样。」 「学弟如果告诉我不是的话，我可能会伤心的。」 「真的？」陆禹州不信。 他不信的并非是嵇岚的说辞，而是嵇岚说他会「伤心」。 「学长，你不用想太多。」 陆禹州好像明白了嵇岚的想法——他担心无意间逼迫陆禹州做了不喜欢的事情。 嵇岚的心思被戳破，他眨了眨眼，面上竟是露出了几分狡黠：「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恋？」 以为自己的假男友愿意为自己而妥协，去做自己不怎么喜欢的事情——这事情听上去的确自恋。 「没有。」陆禹州道。 因为嵇岚说的的确是对的。 下半句话陆禹州并未说出，他只是专注而认真地看向嵇岚，导致这只说了半截的话更让人觉得尴尬了。 他下意识再补上了一句：「毕竟，学长以前帮过我……」 不对，他不应该这么说。 嵇岚被看着有些脸热，但听到陆禹州的话后，面上的热气很快就消散了。 他稍稍移开视线，陆禹州也看不清嵇岚的神情，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那你以后会因为喜欢的人做出这种事情吗？」 陆禹州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似乎并非假设，而是现实就是如此。 只是「为喜欢的人做出妥协」这种说法太过刺耳，陆禹州仔细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在，便导致原本不喜的，忽然生出了许多以往不曾拥有的乐趣。 不过，原则性的问题除外，只是按照嵇岚的性格，他并不会让自己什么为难的事。 但陆禹州并不知该如何同嵇岚说清楚，又觉得心中所想和嵇岚所说的并无太大区别。 最终，他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嵇岚并不知陆禹州的想法，只是在对方那一声「嗯」落入耳中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是陆禹州与另外一个人。 第25页 他会愿意为了那个人做出些许的改变，原先的不悦，只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变成了嘴角上扬的弧度。 那抹弧度不是为了其他。 ……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嵇岚的心底有些发酸，他轻轻咬了咬牙，压下这没有理由的嫉妒。 「学长？」陆禹州见嵇岚沉默，还当对方发现了什么，心跳微滞，却还是低声试探了一句。 「没事……」嵇岚回神，他咬紧的牙关轻轻松开，似乎恢復了平日里的温柔。 「我只是在想，学弟以后喜欢的那个人应当会很幸福……」他说着，目光落在那陆禹州那张冷淡的面庞上，一些情绪终究是按耐不住，嵇岚最终还是仍由其生根发芽。 他伸手抓住了陆禹州的侧脸，彻底抛去了自己曾经在乎的东西，打破了边界。 陆禹州没反应过来，神情中尚且带着几分愕然，自然没在意那侧脸处传来的触感。 「但是恋爱不是一味的妥协，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嵇岚语气认真，他说的是实话。 不管陆禹州以后喜欢谁，他都是这般觉得的。 陆禹州忽然反应过来，自始至终，嵇岚的思路和自己似乎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总觉得嵇岚在劝自己不要恋爱脑。 这个误会多多少少有些尴尬，陆禹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嵇岚以为陆禹州的沉默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有些尴尬地松了手。 「我没有干涉你恋爱的意思……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禹州却是先抓住了那要移开的手。 「我不是恋爱脑。」陆禹州冷着脸纠正他。 嵇岚：「……」 陆禹州平时是不喜欢解释的人，旁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都与他本人无关。 但嵇岚不一样。 「并非是因为我为了喜欢的人妥协，而是因为喜欢的人，所以我可能不再排斥这件事。」 「况且我觉得我喜欢的人并不是会强人所难的类型。」 陆禹州将话说完，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握住了嵇岚的手。 他下意识地将手松开，移开了视线。 嵇岚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总感觉那只手上尚且留存着陆禹州的温度。 「那你喜欢……」 什么类型？ 许是鬼迷了心窍，嵇岚决定自己总是会说一些不像是自己该说的话。 好在他及时哑了声，并未再说什么。 陆禹州自然听见了嵇岚那不小心出口的四个字，既未见下文，他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你也算是喜欢这次cos吗？」 嵇岚到底没有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他期待陆禹州的答案却也害怕陆禹州的答案。 如此，便直接不问了。 陆禹州望着之前从未见过的嵇岚，又想起方才那惊艷而愣怔的目光。 「……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更喜欢的还是嵇岚。 听到陆禹州的答案，嵇岚忽然笑了，笑得好像他真听见了那还未出口的回答。 他说：「喜欢就好。」 第15章 相握 喜欢就好。 陆禹州觉得嵇岚的话中似乎藏着什么，但尚未来得及深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嵇岚下意识看向陆禹州的手机，但出于礼貌，还是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而陆禹州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就看见自己屏幕上放大许多倍的字体。 【牵手啊！牵手！】 app恨铁不成钢地发来消息。 【直接牵上去啊！】 陆禹州：「……」 这个app在做任务上真是积极过头，好像不做任务被删的是它自己的画稿一样。 不过，这个时候牵手，似乎并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之前牵手是因为人多，怕走散，可现在这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个理由显然是行不通的。 陆禹州看着手机屏幕的脸色愈发复杂，许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并未发现边上有一道余光正悄然扫过他的面庞。 嵇岚的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陆禹州的手机突然弹出一道消息。 不是app的，而是身边的嵇岚。 学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陆禹州微愣，侧头看向那个人，不出意料，他正好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眸子。 两个人就坐在一起，他怎么还用手机聊天？ 陆禹州心中的疑惑堪堪升起，嵇岚便低着头飞速打字。 很快，他的手机里又多出了几条消息。 学长：是因为你看手机，不看我啊。 也不知是否是陆禹州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话语里面藏着几分嗔怪。 但嗔怪这个词用在嵇岚的身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见陆禹州不理他，嵇岚又打了一行字。 手机震动之间，陆禹州看到了嵇岚发来的消息。 学长：你不说话不会是想拒绝我吧？ 陆禹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也学着嵇岚，在聊天框里打出了一个「不是」。 学长：什么忙都能帮吗？ 陆禹州继续打字，只是他应答刚刚发送，放在一旁的手便再次覆上了一层熟悉的温度。 第26页 是嵇岚抓住了陆禹州的手。 他们今天已经握过许多次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嵇岚抓住自己的手时，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我想要拍一张照片。」嵇岚若无其事道，「和男朋友出来约会怎么会不发朋友圈呢？」 原来是为了为假扮男友的事情做掩护。 陆禹州反应过来。 他看着嵇岚将手机对准两人相握着的手，下意识将那个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我拍好了。」嵇岚往陆禹州的位置凑了一些，他将照片点开，将手机送到了陆禹州的面前。 「你觉得怎么样？」 他在询问陆禹州的意见。 照片之中是两只相握着的手。 因为cos的缘故，他们的手上都戴上了装饰的银链，那银光在他们的指间与腕间缠绕，混杂在了一起，再难分辨出所属人是谁。 陆禹州的手比嵇岚的大一些，平时没有人会注意这一点，但在相握之时，便明显许多了。 而在影像定格之时，陆禹州手上的力度大了些——许是他自己心中有鬼，便觉得这张照片隐隐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不好，重拍一张吧。」陆禹州移开了视线。 嵇岚皱眉：「哪里不好？」 他虽然不明白哪里不好，但还是下意识依照陆禹州的话将这张照片删除。 陆禹州找不出什么藉口，便胡言道：「这样不好看。」 嵇岚不这么认为，显然他很喜欢这张照片，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觉得挺好的啊……」 陆禹州见嵇岚不相信，他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屏幕，正欲绞尽脑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却发现眼前的图片已经变了。 从相握着的手变成了…… 陆禹州的照片。 照片里的陆禹州正在拨弄自己肩膀上的银链，显然没有注意到某个人的偷拍行为。 在很多时候，陆禹州给人的感觉都很冷，照片中亦是如此。 他的五官深邃中有几分疏离，灯下的阴影洒在那凌厉的眉眼上，又是一身黑衣，怎么看都不像好相处的人。 陆禹州还没看清楚，嵇岚的手机便直接掉在了地上——他刚刚删了前面的照片，后面的就自动顶了上来，以至于如今轻而易举地漏了馅。 「学长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捡起了嵇岚的手机，陆禹州正欲再看那张照片几眼，却发现那手机已然黑屏了。 「看着好看我就顺手拍了。」嵇岚迅速地拿过了自己的手机，神色之间似乎有些慌乱。 陆禹州静静地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提醒嵇岚，自拍照到现在，两人的手一直握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开。 其实嵇岚拍自己照片这个事情，陆禹州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在高中的时候，这人就喜欢做这件事情。 「不会是要发给我妈看的吧？」陆禹州问他，「是她在关心我们两个的感情问题吗？」 嵇岚微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不过，我不建议你发这张照片，她并不喜欢我画漫画，更别说cos了，」陆禹州的语气平缓，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波澜，「看到这个照片，她可能会生气。」 「我这个不是发给周老师的。」嵇岚皱眉，他总觉得陆禹州误会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给周老师发你的照片？」 搞得和监视一样，嵇岚又不是这么变态的人。 嵇岚那不解的神情让陆禹州微愕，他不由问道： 「那你拍照片做什么？」 嵇岚：「我……」 陆禹州看着嵇岚的耳朵有些红了，似乎这个答案有些难以启齿。 「学长？」他默默地靠近嵇岚，黝黑的瞳孔中透着几分单纯的疑惑。 这份疑惑散去了他眉宇间的冷冽。 他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 嵇岚在方才的一瞬间显然是有些慌乱，可在这一刻，他的手机铃声竟是响了起来。 这可真是救命稻草。 嵇岚看都没看，打来的是骚扰电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接通。 「等下，我接个电话。」 嵇岚说完，电话那头似乎也说了什么。 那一瞬间，那一张素来含笑的脸竟是冷了下来。 「我回国和你有什么关系？」 嵇岚的语气很冷，是陆禹州从未听见过的，他有些愕然，却也没忘记要迴避一事。 可就在陆禹州起身之时，嵇岚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没事，」嵇岚看向陆禹州时，语气恢復了平日里的温和，「你不用迴避。」 「好。」 陆禹州坐了回去，静静地看着嵇岚。 「……我和我男朋友说话。」 「嗯，就是那个我喜欢了很久的人，他也喜欢我，所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现在我们正在约会，请愈加严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说完，嵇岚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挂断了。 是「那个追求者」打来的？ 陆禹州心中瞭然，嘴上却并未再询问此事。 不过，一些看不见的地方，已然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酸意与独占的欲望交织，陆禹州下意识地再次握紧嵇岚的手。 「嗯？怎么了？」嵇岚挂断电话以后，目光再次回到了陆禹州的身上。 第27页 他仿佛又恢復了之前的温和。 犹如一片湖水一般，能包容万物，却也无波无澜。 见陆禹州没有回覆自己，他自顾自地给那一个陆禹州自己都忘记的问题寻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拍我男朋友照片怎么了？」 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陆禹州的脸颊，似是觉得有些好笑。 「谈恋爱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的照片呢？要是别人问我男朋友长什么样，我不可能找你现拍照片啊。」 说完这句，他似乎是有些恼了。 「快点，之前的照片还没有拍完，我还要发朋友圈的。」 嵇岚的话刚刚说完，林邺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起。 「你们人呢？时间差不多了，要去签售了。」 陆禹州肯定听见了，他望着那张故作恼怒的面庞，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嵇岚的表情中带上了一丝失望，他低头看着那双手松开了自己，连着那原本难分彼此的银链一起离去。 早知道就不删掉之前的那个照片了。 「这样拍吧。」 陆禹州抽离之后，又重新握上了嵇岚的手，只是这一次的两人十指相扣，比起先前更添了几分暧昧缱绻。 「这样好像更亲密一些。」 陆禹州忽然不担心了——泄露心思又如何？ 这张照片就应该泄露自己的心思，唯有这样，才能宣扬一些本来不存在的东西，让有心之人知难而退。 学长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嵇岚回神，哑在嗓子里面的话一时间烟消云散，他心底有些许慌乱，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张了张唇，嵇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那相握的手，依旧没反应过来。 陆禹州握得很紧，五指的指腹贴在了他的手背上，而自己却是松松地搭着，像是不情不愿。 「学长？」 陆禹州自然发现了这一份「不情不愿」，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叫了一声。 但落在嵇岚的耳朵里，这两个字却似乎是变了味道。 他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下意识地握紧了陆禹州的手，匆忙地拍下了自己想要的照片。 可照拍完了，两人的手却还是紧紧地握着。 两人都没有松开的意思，不知是忘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直到林邺的声音再次传来，两人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手，视线欲盖弥彰地落往别处。 第16章 起闹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画稿暂时不会销毁。】 【请等待第三次任务发布。】 陆禹州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面上却没有一点儿喜意。 毕竟，他本来就不想做这个任务，若说如今他心里还有几分欣喜，大抵也是因为嵇岚。 当然，那留存下来的画稿也多多少少占了几分。 陆禹州平静到冷漠的模样才是常态，这并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除了…… 嵇岚。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陆禹州身上去看，但想起那人还在签售，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请问可以集邮吗？」 走神之时，嵇岚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几位女孩子，她们眼睛亮闪闪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嵇岚。 「好。」嵇岚笑了笑，眉目之中满是温和，一如春风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现在是签售时间，而他们这些cos角色的人则是站在一旁，可以与读者们一起互动。 嵇岚既然穿上了cos服，那自然是要负责的。 「我第一次看见cos我老婆这么好看的！」 合完照，其中一位女生又看了嵇岚好几眼，显然是恋恋不捨。 她身边的女生将这场景看在眼里，笑道：「老师请问可以扩列吗？我闺蜜可是很喜欢你哦。」 嵇岚一愣。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女生拍着一下自己的冤种闺蜜，「我就是看到喜欢的纸片人太激动了。」 「帅哥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嵇岚笑了笑：「没事，我也很喜欢这个角色，我理解你。」 那姑娘拉着自己闺蜜走了，嵇岚却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那正在签售的人身上，却正好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眸。 陆禹州自然也会偷偷地看嵇岚，只是他并不比嵇岚清闲，难得有了时间去看看，却看见他正笑着与一位害羞得脸已然通红的女生说话。 距离远，陆禹州那再好的耳朵也只能听见些许词语。 好像是「扩列」、「喜欢」什么的。 那一刻，陆禹州的脸有些黑了，那本就冷淡的脸上愈发显得阴沉。 之前好不容易被压下的酸味再次浮上心头。 陆禹州心想，假男友的身份其实能干很多事。 「学长。」他忽然叫了下嵇岚。 明明两人隔着有一段距离，但在陆禹州开口的那一瞬，嵇岚就会将目光落在陆禹州的身上。 「怎么了？」嵇岚朝陆禹州走来。 那一瞬，周围的人都嗷嗷叫了起来，尤其是路熠和兰霁的cp粉，他们的存在让本就喧闹的签售会变得更为热闹。 陆禹州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起闹声，抬首看着嵇岚道：「我的手套在你那里。」 第28页 嵇岚这才想起这件事，自从在更衣室将陆禹州的手套扯了下来，那副半掌手套就没能物归原主。 一旁有人起闹起来：「帮他戴，帮他戴！」 嵇岚有些心动，可陆禹州应该不会答应，为了避免尴尬，他只是将那副手套递给了陆禹州，便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说要你帮我戴。」陆禹州拉住了嵇岚那宽大的衣袍。 他的语气中似乎并未泄露什么情绪，但嵇岚回头对上那双眼眸时，却是察觉出了其中的期盼。 「而且是你脱下来的，现在你不应该负责吗？」 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陆禹州会主动应下此事，甚至还说那么暧昧的话。 虽然不明白山不断为什么突然转性，但他们的嘴上起闹声却是越发响亮。 「真的？」嵇岚挑眉，目光顺势落在了陆禹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麻烦学长了。」陆禹州的唇角不自觉向上勾起。 嵇岚笑了一声，直接帮陆禹州将那手套戴好。 他的指尖带来的一阵痒意，在陆禹州的手心缓缓弥散，最终化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噫惹……」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你们结婚好不好！」 「再来点，嘿嘿，再来点……」 周围的人自然注意到了这暧昧的气氛，不过也没多想，只当是节目效果。 他们未必是cp党，但乐子人就爱看热闹。 谁都知道山不断是个崆峒男，如今居然和另一个coser卖cp，真是罕见。 此时此刻，不起闹不是《追咒》人。 再来是不可能再来的，陆禹州见嵇岚回到之前的地方，面上的笑意也是逐渐散去。 恢復了毫无感情的营业脸。 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我给你道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陆禹州回神，发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位摊主。 陆禹州：「……是你？」 他这话语里面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疑惑。 但那位摊主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尴尬之意更深。 「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 她也没想到自己面前的就是真的「山不断」啊，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已经后悔了。 这漫画本质上是个无cp漫画，自己萌的cp也不是官配，这都算舞到作者面前了。 「是我的不对，这些无料还请你收下。」 陆禹州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最多也就是有些尴尬罢了。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尴尬早就被其他复杂情绪覆盖。 如今的陆禹州平静道：「没关系。」 他又看了一眼，嵇岚想要的那款无料就在对方手里，并没有拒绝。 见陆禹州这么好说话，那位摊主有些蠢蠢欲动。 「那您能不能透露一下，兰霁在今年还会出现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陆禹州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比较现在的主线颇为复杂，按照原定的大纲是不可能加上一个角色的。 不过…… 他转头看向嵇岚，某个被压抑许久的想法被拨动了，最终陆禹州含煳道：「也许吧。」 这一句不确定的话却让摊主很高兴。 「哇，是真的吗？你不许反悔啊啊啊！我又要见到路熠他老婆了哈哈哈哈哈！」 陆禹州听到「老婆」一词，眉头皱了起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位摊主自然看见了陆禹州皱起的眉，当面是没说，但转身离去的时候却是和她朋友嘀咕了一句： 「哎，一个直男怎么会懂呢？」 听力很好的陆禹州：「……」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直，更不可能崆峒。 陆禹州也知道，很快，在一些社交帐号上，就会出现自己与嵇岚互动的照片。 在休息的间隙，他点开了某些不太常用的软体，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顺便，他看到了一些网络上的反馈。 [世风日下啊，崆峒男都开始卖腐了，早知如此，一开始为什么要把兰霁的戏份砍掉呢？] [山不断恐不恐同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cos兰霁的小哥哥到底是谁，这么出色的coser我怎么没见到过！] [这位coser是谁我可不怎么在意，我在意的是他们能不能多出几次cos，山不断居然还叫那位小哥哥「学长」，嗑死我了！] [嗑不嗑的我不是很在意，不过网传《追咒》要卖游戏版权，这一出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 陆禹州一目十行地扫过，并不是怎么在意其他人是怎么讨论的。 他只是将一张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那是他与嵇岚的合照。 陆禹州看着这些照片，下意识拿起了一旁的笔，在手边的白纸上勾勒出不同的轮廓。 一开始，陆禹州还需要去看手机上的照片，但后来，一些画面便已经刻在了陆禹州的脑海里。 手机逐渐息屏，而休息的时间也结束了。 另一批读者进来，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嵇岚，又将目光落在了陆禹州身上，自然看见了他手边的画稿。 「老师，你在画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难道是什么粉丝福利？ 第29页 陆禹州面无表情地用手遮住了画稿。 「没什么。」 他说着，藏于斗篷下的耳朵却是悄悄红了。 第17章 夜色 之后的漫展也并未遇到什么状况，而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陆禹州和嵇岚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 主办方热情过了头，说是要将那套cos服送给陆禹州和嵇岚。 陆禹州并不是很需要，他以后多半不会再穿这套衣服，拿回去也是放在衣柜里面积灰。 但嵇岚好像很感兴趣，陆禹州还是接过了那套cos服，说了声「谢谢」。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 将一切事物都处理好，陆禹州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拉开车门，抬眼看向面前的嵇岚。 「不……不用了！」 嵇岚勐然听到陆禹州的这句话，似乎是被吓到了，就好像他听见的那句话里藏着什么洪水勐兽一般。 这份异常让陆禹州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嵇岚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的激动随着三个字音的落下而消散，仿佛方才察觉到的情绪仅仅是陆禹州的错觉。 「我家离你家不远，」嵇岚笑着拒绝了这份好意，「你直接回家就行，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既然如此，陆禹州并未再说什么。 但嵇岚没有急着上车，犹豫了好会儿，才问出了一个让陆禹州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个人没做什么吧？」 哪个人？ 陆禹州更迷茫了，不明白嵇岚到底在说哪件事。 此时夜色渐深，陆禹州站于树下，匿于暗处，并不像嵇岚站于月光之下，将面上神色暴露在另一人面前。 晦暗不明中，阴影遮住了陆禹州面上的茫然，看上去像是不愉，像是有人提及了他不喜的事情。 嵇岚看不清，便误以为自己提及了不恰当的事情。 「没什么，」嵇岚扯了扯嘴角，「只要他现在不骚扰你就行了。」 陆禹州：「？」 骚扰我？谁？ 「学长，你在说什么？什么人？」陆禹州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 嵇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与陆禹州似乎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邺和我说你有个追求者刻意住到了你家旁边……」 陆禹州明白了嵇岚的意思，也猜到林邺到底和对方说了什么。 他有些无语：「他瞎编的，我没遇到过这种变态。」 「学长你不用担心。」 最多就是跟踪，然后被小区的保安拦了下来。也不知道林邺是怎么加工的，居然变成了住在自己隔壁。 嵇岚的神情有些许复杂，最终道：「……那就好。」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似乎藏了什么不便言说的心事。 陆禹州自然察觉到了嵇岚忽然变得沉重的心情，他并未着急戴上安全带，而是将得到的明信片都递给了嵇岚。 其实他与那些摊主的互动都被嵇岚看在眼里，所以当陆禹州将手中的明信片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心中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 但他知道陆禹州是想让自己开心，于是眉眼中的笑意缓缓升起，盖住了那本不该泄露的愁思。 「谢谢。」嵇岚道。 陆禹州观察着他的情绪，见他紧缩的眉目似乎展开了些，唇角也是勾起了一抹弧度。 「不用谢。」 嵇岚还没有繫上安全带。 他从陆禹州手里接过明信片以后，目光便一直黏在上面了。 一张张明信片在嵇岚的指尖翻开，其中有一张颇为特别的，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纯白的小卡，大小与明信片是差不多的，以至于嵇岚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张卡片的存在。 轻轻抽出，嵇岚看清楚了那小卡的「庐山真面目」，不免惊讶道：「你是什么时候画的？」 那洁白的纸面上用黑笔勾勒出两位青年的模样。 那位带着温和笑意的，赫然是兰霁。 兰霁的身边坐着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虽然黑袍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但嵇岚自然能认出他是谁——那是路熠。 两人的关系亲近，站着的那人正帮坐着的那人戴手套，赫然是方才签售会上发生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嵇岚觉得陆禹州的这张画里的兰霁有点像自己…… 「签售的时候摸鱼画的，可能画的不太好，你不要嫌弃。」陆禹州道。 摸鱼？签售的时候怎么摸鱼的？还摸出了一张画？ 嵇岚不太理解，更无法想像，但他还是道： 「你这哪里能算不好？陆老师，你不要谦虚了。」 他显然很喜欢，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眉梢与眼底满是喜悦。 但那相似之感却是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其实，嵇岚并不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他作为《追咒》的忠实读者，从这部漫画刚开始连载的时候就在追了。 在兰霁这个角色第一次登场的时候，嵇岚便品出了几分微妙的熟悉感。 但陆禹州会把自己画进漫画里吗？就算真画了，也仅仅是一个配角，似乎并不能代表什么。 嵇岚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仅仅是个相似的人设而已。 可事实上，嵇岚只是表面不在意，实际上，他的心里并没有放下此事。 第30页 嵇岚在那天做了梦。 梦中，他成了兰霁，而陆禹州成了路熠。 一开始，嵇岚也只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连续了很久很久，他一直在做这种梦。 而梦中的情节居然能与漫画的未来情节对上。 这真的是巧合吗？ 嵇岚不太相信。 可即便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诡异的色彩，但嵇岚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期待每天夜晚的梦。 在梦中他与陆禹州经歷了很多，一起冒险，一起学习，倒是贴补了没见面的空白时光。 也许是知道这是梦境，嵇岚也很少掩饰自己的感情，眼睛会一直落在陆禹州的身上。 也不知道梦境中的人有没有发现，不过，到底是一场梦，即便是被发现了似乎也没什么。 但是，有一天，他再也不做梦了。 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起，而这一周的漫画情节也验证了嵇岚心中的预感。 ……兰霁的剧情被砍了。 嵇岚想起那时失落的心情，嘴角下降了些，就连手中的明信片都没有方才好看了。 「学长，安全带。」陆禹州提醒他。 嵇岚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却并未有其余的反应。 没听见吗？ 陆禹州起疑。 看得这么入迷？ 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嵇岚的手臂。 「学长？」 嵇岚勐然回神，他手中的明信片洒落在他的大腿上。 陆禹州顺手解下安全带，将那些散落在嵇岚大腿上的明信片拾起。 「看来学长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是很喜欢。」嵇岚神色之间染上了一抹尴尬，他收好明信片，连忙系好安全带。 嵇岚难得露出如此神情，至少之前几年陆禹州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然今天却也是见了许多次。 他觉得有些有趣，但那张脸上依旧是不露声色的。 车缓缓开在马路，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一个人认真地开车，另一个人则把玩着手里的明信片。 这过于安静的氛围让人有些慌乱，而明信片美则美矣，但看久了，嵇岚亦是觉得有些许无趣。 他望着那张陆禹州的摸鱼之作，陷入了沉思。 许是夜色昏沉，而路灯昏暗，嵇岚的视线也有一点模煳，愈发觉得明信片里的人物不像兰霁，而更像自己…… 「到了。」 声音打断了嵇岚的思绪。 他循着声音同陆禹州对视，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有些冲动。 陆禹州不知道嵇岚为何突然看向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他亦是看着嵇岚，等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那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不耐，墨色的眼瞳中写着认真与专注，仿佛无论嵇岚要说什么，要说多久，他都不会催促。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陆禹州对于嵇岚一向有着十足的耐心。 不止是因为对方是他的暗恋对象，也是因为嵇岚对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等待，陆禹州最终等来了嵇岚的下文。 「他们都说我和兰霁很像，」嵇岚忽然笑了，笑得不似平时那般温和，反倒是带了几分戏嚯，「那你再次看见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 夜色之中，那双眸底萦绕着几分探究之意。 现在的嵇岚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份好奇让他这种人在百般思量之下，还是问出了如此冒昧的问题。 第18章 隐藏 其实，嵇岚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是真自恋地觉得兰霁这个角色的原型是自己吗？ 陆禹州是这种会夹带私货的人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陆禹州在塑造兰霁这个角色时，真夹杂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那又如何？也许只是觉得恰好合适，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即便，心中知道不如何，嵇岚还是直勾勾地望着陆禹州。 他依旧是在笑，然笑容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情愫。 似乎在等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陆禹州没有说话，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愈发清晰。 至少，嵇岚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思索。 因为再次见到嵇岚的情感如何，都註定与「兰霁」这个角色没有什么关系。 陆禹州陷入了沉思。 毕竟，拿嵇岚当人物原型一事本就有些许理亏，再加上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嗑路熠与兰霁的cp。 这一事让整个故事平添了无数尴尬。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暗恋嵇岚。 只要有这个原因，将嵇岚画进漫画的行为就会让人觉得陆禹州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暗念头。 现在还不适宜坦白，可他不想用谎言诓骗嵇岚，最终还是就了轻，避了重。 「我见到的是你，和兰霁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关系。」 「况且我先认识你，要说也应该是兰霁像你才对。」 陆禹州不可能本末倒置，他只会因为嵇岚而偏爱于兰霁这个角色，却不可能反过来因为兰霁而对嵇岚生出好感。 「如果你是问我再遇时的心情……」 陆禹州并不善言辞，一时间也不知道什么词彙才能概括自己当时的心情。 第31页 咖啡店里的一抬眸，重逢，甚至都带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随后便是怀疑自己看错了，最后才是感受到了含入糖果后的甜意，逐渐蔓延。 「很意外，」他如实道，「但我很开心。」 毕竟那是他期盼了许多年的一场重逢。 陆禹州承认自己词穷了，但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 若是将自己内心的情感都说出来，那多年暗恋的情愫大概也没办法隐瞒了。 「仅仅是开心吗？」嵇岚问。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陆禹州话语里的隐晦，只知道他的眸光如旧。 陆禹州一顿，黝黑的瞳孔静静地望着嵇岚。 他学着对方的说话习惯，反问道：「学长觉得我应该还有什么情绪？」 嵇岚想了想，却发现自己想出来的答案似乎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告诉陆禹州。 毕竟他还没有把握。 于是，他只是笑了笑：「好像开心也足够了。」 嗯，这句是假话。 单纯的开心是不够的，起码嵇岚不是如此。他也不想陆禹州的情绪仅仅是开心。 「陆禹州。」嵇岚靠着车椅，并未看他，只是盯着空中的明月。 今天的夜空并无繁星，唯有明月孤零零地挂在空中。 两个人就像缩在洞穴里面的小兽，互相试探一番，又终究收回了自己爪子。 「忽然觉得你似乎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嵇岚道。 陆禹州学着他，抬眼看着夜空。 「是的。」 他还是直接承认了。 「这些事情是能告诉我的，还是不能告诉我的？」 陆禹州的脸隐藏在夜色下，嵇岚有些看不透，只知道他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仿佛早就想好了答案。 「是一定会告诉你的，」陆禹州道，「只是要过一段时间。」 等他们一起让那位追求者知难而退。 那时嵇岚刚劝退一位追求者，就会发现自己身边早就藏了一个更难缠的。 不过，在这段时间，陆禹州会尽力让自己从「难缠的追求者」变为「可以考虑的追求者」。 嵇岚并不知陆禹州的想法，也没问原因，只是一如既往地浅笑。 「好。」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我也很开心。」 嵇岚说话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加重了最后的两个字。 目光落在那张隐藏在夜色阴影下的面庞上，他低笑了一声，打开了车门。 而陆禹州看着对方的背影，微敛眸光。 其实，他不太想让嵇岚离开。 但如今暂时没有让嵇岚为自己停驻的理由。 陆禹州停了车，忽然想起家里没糖了。 于是他下车之后，便转身去了小区旁的超市，熟练地找到那晶莹的糖纸。 「又来买糖啊？」 店主看着陆禹州笑道，「店里最近新进了不少糖，你要不要尝尝，味道也很不错的。」 陆禹州付完钱，摇头道：「不用了。」 「我只喜欢这种。」 店主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这素来冷淡的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露出了一点笑意。 …… 买完糖，陆禹州再次踏入小区的大门，只是没走两步，竟是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嵇岚？ 陆禹州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事实上，陆禹州并不会认错。 可是，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心中存着疑惑，陆禹州的身影藏在那树荫之后，一步一步跟随着自己面前的身影。 月光下，陆禹州眼中的嵇岚渐渐融入黑夜，但亦是发现对方前行的道路愈发眼熟。 陆禹州的心跳亦是在加速。 他看见嵇岚走到自己所住的那一栋单元楼前。 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轻轻松松地打开了铁门。 就此，脚步停了下来，陆禹州并没有再跟上去，他站在树荫下，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 月光透过交错的树枝倾洒在那面庞之上，柔和了他五官上的冷硬菱角，添了几分如那个人一般的温和色彩。 他从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拿出了刚买的糖，轻轻扯开了糖衣，将那颗透明色的糖放入口中。 咔嚓一下，陆禹州将其彻底咬碎。 果香味在口中四散。 陆禹州把玩着手中的糖纸，其实糖纸没什么好玩的，只是在路灯下，折射出了暖色的萤光。 还挺好看的。 不过，看久了也是无趣。 陆禹州的心绪有些乱，看了一会儿就将糖纸胡乱地折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糖果的碎片逐渐融化，但那股果香味却迟迟驻留，并未消散。 陆禹州没有继续跟着嵇岚，却也知道对方现在住在哪里。 虽然他性格冷淡，不喜欢与人交流，但也加了小区的业主群，知道这栋楼只有一间楼正在出租——嵇岚要租的话，大概只能租那一间。 而且很巧，那一间屋子就在自己楼上。 他们住的地方太近了。 陆禹州搓着口袋里的糖纸，心里有些茫然。 嵇岚就住楼上，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知道吗？ 第32页 陆禹州的眉皱了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嵇岚看似温和，其实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 在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与他的关系很好，但嵇岚同他们之间似乎都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起来很亲近，但实际上他们可能算不上朋友。 陆禹州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感觉的——虽然嵇岚对自己很好，但这份距离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嵇岚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弟。 在很久以前，这距离感也曾消失过，导致陆禹州以为自己成为了特别的那一个。 那时的自己贸贸然打算表白，却最终止步于行动之前。 因为他发现之前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如今也是吗？ 应该是的，嵇岚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糖果的甜味彻底消散，陆禹州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口袋，又拿出了一颗糖。 他吃了很多颗糖，不知道攒下来多少张皱巴巴的糖纸。 最后他想。 晚上不能多吃糖。 陆禹州扯了扯嘴角，收起了所有的糖纸，也终于做好了决定。 他觉得自己应该问清楚。 最后，陆禹州也进了门，彻底将那朦胧的月色隔绝。 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在电梯里按上那熟悉的数字，而是稍稍抬起了手，点了另一个按钮。 他出了电梯，看见了某个房门，斜靠在墙边盯着那扇门许久，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陆禹州伸手，按响了那扇门上的门铃。 第19章 关系 门铃声响了很久。 陆禹州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悄然打开。 嵇岚刚才可能在洗澡，发梢间裹着一层水意，他听见门铃声就匆匆忙忙地套了一件白t出来。 未擦干的水迹在那白色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印出了那人平日里深藏于衬衣下的肌肉轮廓，这幅画面落在有心人的眼底，自然是诱人而暧昧的。 但陆禹州只是晃眼一瞬，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陆禹州？」 嵇岚没想到陆禹州会在自己的家门口出现，神情中出现了一抹呆愣。 看起来有些可爱。 陆禹州的余光也能看清对方的神情，他心想： 是因为没想到自己找到他家吗？ 其实，在一开始，陆禹州只想当不知道此事，毕竟嵇岚没告诉自己住处的事情，贸然上门实在冒昧。 但有些冲动在大脑中盘踞，陆禹州在门口呆了许久，最终还是按响了那个门铃。 陆禹州并不喜欢说谎，但按响门铃之时，他也为自己的冲动找了许多藉口。 比如说，自己家好像漏水了，想要看看是不是楼上的水管出了问题。 或者是借面粉、借米什么的。 这都是他按下门铃，以至于「意外」见到嵇岚的好藉口。 但在见到嵇岚的那一瞬间，陆禹州便不知道该使用什么藉口了，脑子里空空荡荡，更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哦，他应该问嵇岚为什么不把住在自己楼上的事情告诉自己。 在漫长的沉默中，嵇岚似乎也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陆禹州，你是怎么发现我住这里的？」 他先发制人地笑了，眼神中带着几分戏嚯：「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这话一出，他仿佛站在了有理的一方。 「我只是看到你进楼了。」陆禹州倒也没说谎，「这一整栋楼就这间出租，所以我猜你会在这里。」 「所以，学长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而且还不和我说？」 问题的矛头指向了嵇岚，局势瞬间扭转。 嵇岚原本上扬的嘴角生了几分僵硬。 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很好解释，但为什么不告诉陆禹州自己住在这里就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了。 「因为……」 嵇岚沉默了一瞬，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答案。 其实他能将此事煳弄过去，但他不想对陆禹州说谎。 回国之后，嵇岚不想住在家里，但他的新房子还在装修，一时半会儿也住不进去。 在此之前，嵇岚本来是想要在酒店里将就一段时间。 可后来在与陆禹州母亲的闲聊中得知了陆禹州的住处，嵇岚又意外知道这里恰好有房源，便住到了这里。 他知道自己理论上应该在某个时候巧遇陆禹州，将一切「刻意」化为巧合。 只是某些心思总是掩盖不下去的。 他怕陆禹州把自己当做别有用心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已然错过了可以解释的时机。 本来嵇岚已经琢磨着搬走了，却没想到陆禹州如此敏锐，今晚就直接发现了他隐藏的秘密。 「因为什么？」 陆禹州直视着嵇岚，见他眼神躲闪，心中的情绪愈发沉重。 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原因呢？ 「……是我打扰你了，抱歉。」 陆禹州嘆了口气，素来冷淡的脸上竟是露出了明显的失落。 「我先回去了，晚安。」 陆禹州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去，可他的手腕上却是多了一层温热的触感。 「陆禹州，你等等。」 第33页 「你说有秘密暂时瞒着我，那我能不能也有事暂时瞒着你？」 嵇岚看见了陆禹州眼底的失落，心里一揪，还未来得及多想，便直接伸手抓住了陆禹州。 陆禹州：「……可以。」 「但是我想知道一件事。」 嵇岚不明白陆禹州想要知道什么，下意识地松开了陆禹州的手腕，但很快被握住的莫名变成了他自己的手腕。 一时间，陆禹州反客为主，那双深色的眼眸似乎映照出了嵇岚心中的慌乱。 楼道间静悄悄的，声控的灯不知在何时熄灭，彻底将对峙的两人拉进寂寥的夜色之中。 他要问什么？ 嵇岚的心中划过许多想法，但终究是乱成了一团，怎么也理不清楚。 他只能被动地等待陆禹州的问题吗？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都可以。」终于，他强自镇定，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般的笑容。 仿佛无论陆禹州问什么问题，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回答出来。 「除了假扮情侣的关系以外，学长觉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只是普通的学长和学弟吗？」 嵇岚愣了愣，没想到陆禹州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的确很暧昧，不像是朋友，却也不是恋人。 「不是，」嵇岚下意识摇头，「不是普通的学长和学弟。」 「是……」 暗恋者与被暗恋者的关系。 但这个答案似乎不太适合说出口。 话哑在了喉咙里，替代词未能浮现出脑海，陆禹州却是上前了一步。 陆禹州的身形比嵇岚高一些，距离离得近了，这平时不怎么明显的身高差，在此时越发不容忽视……就像陆禹州将嵇岚环入怀中。 嵇岚要稍稍抬头，才能看清楚陆禹州的表情。 仰头的姿势并不舒服，嵇岚能感觉到自己发梢上的水珠顺着流淌下来。 划过了脸颊，最终…… 被陆禹州抹去。 陆禹州拈走那滴水珠，认真地看着他。 嵇岚脸颊上残留着陆禹州指尖上的温度，平添了几分暧昧。 有些话似乎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 「陆禹州，」嵇岚终于开口了，「你没有发现我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吗？」 「如果只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我为什么要这样？」 陆禹州哑然，他当然不知道答案。 主动权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再次转换，嵇岚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之前的局促不安似乎已然烟消云散。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藏着几分忐忑不安：「陆禹州，你知道答案吗？」 陆禹州是不知道嵇岚的答案，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陆禹州摇头。 但他知道在嵇岚心里，自己并非是多年前未深交的过客，也是独特而重要的存在。 这暂时也是足够的。 嵇岚没想到陆禹州会说一句「不知道」，配上对方那素来冷淡的表情，不知道眼前人真实想法的嵇岚一时有些慌了神。 「陆禹州，你生气了？」 嵇岚彻底褪去了从容的面具，几乎将慌乱写在脸上。 陆禹州本来就抓着他的手腕，嵇岚却像是彻底忘记了这件事，用那另一只手攥住了对方的衣袖。 好像是怕陆禹州离开似的。 躲藏在洞穴里的小兽害怕自己心仪的宝物离去，也忘记了试探，慌慌张张地探出了自己的爪子。 「是因为我想和你亲近一些……」 「我想……」 嵇岚心想，这下面怎么说？ 想和陆禹州做朋友？ 他不愿这么说，因为他想要的不是朋友关系，而是恋人关系。 但这个时候表白……合适吗？ 陆禹州难得看见嵇岚如此慌乱，心弦于那一瞬被轻轻拨动。 「亲近」吗？ 是哪种亲近？ 陆禹州冷淡的脸上生出了几分薄红，这份红在昏暗的楼道里并不明显，却也逃不过一直盯着陆禹州的嵇岚。 他这是害羞了？ 许是危机解除，嵇岚的心跳声稍稍平静些许，但他依旧没有恢復往日的从容。 陆禹州忽然又凑近了些，他松开了嵇岚手腕，那只手并未轻垂而下，而是顺势贴上了嵇岚的侧脸。 这次并不是因为发梢上的水珠。 而是陆禹州想知道嵇岚那生了红云的脸，究竟是什么样的温度。 指尖碰了碰，是柔软与温热…… 以及如鼓动的心跳。 陆禹州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嵇岚没想到这次的「考核」居然如此轻易便通过了，有些茫然，却也有些庆幸。 「明天你几点起来？我给你送早饭。」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陆禹州望着嵇岚的眼睛，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不，我明天来找你。」 「嵇岚，晚安。」 「……晚安。」 陆禹州离开后，嵇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才关上了房门。 可是，很快，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个问题。 ……陆禹州为什么在意自己怎么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 思维渐渐发散，嵇岚碰了碰陆禹州方才触摸的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眸。 第34页 果然还是有点烫。 第20章 初遇 陆禹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只知道自己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疲惫。 虽说签售的时候陆禹州都是坐着的，但某些互动环节着实有些累人。 陆禹州洗完澡便躺在床上休息了，睡前，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嵇岚的身影。 他一向不太懂嵇岚的想法。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嵇岚紧张侷促的模样，那一抹悸动再次升起，害得此夜难眠却多梦。 梦境之中，他的眼前似乎被一层葱翠的绿色覆盖，仿佛将人拉到了多年前的春末。 …… 「簌簌——」 陆禹州的耳朵很灵，一听到异样的声音便快速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他警惕地从学校的树丛中探出头来，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在他的视线里一位身穿校服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踩着枯枝，往墙所在的方向而去。 ——据说那边有个小狗洞，这个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正好能让外卖进来。 陆禹州看清楚后便收回了视线。 不是抓人的就好。 可就是这个时候，另一阵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像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 他往草丛中缩了缩，借着高大的树木来掩盖自己的踪迹。 「有人？」 那拿外卖的人胆子倒是不小，他绕到了陆禹州的面前，一时间陆禹州对上了一双偏褐色的眼眸。 陆禹州被人发现，他无意在此处逗留，打算拿着东西直接走人。 许是因为面对的是个同自己一样的大胆同龄人，陆禹州并没有藏起自己手中的平板。 「你胆子还真大啊。」 目光落在陆禹州的平板上，那手里还拿着外卖的人眼中亦是闪过一抹愕然。 陆禹州抬眼，心说，你胆子也不小。 毕竟点了外卖，口袋里必然是有手机的。 不过要真对比一番，还是陆禹州的胆子更大些。 虽然电子产品都是学校的禁品，但一个班总会有两三个偷摸着带手机的，但带平板的…… 可能整个学校就只有陆禹州一个人。 不过，陆禹州是因为有稿子没画完，只能铤而走险带到学校来画了。 那位单主说自己要是能在今天交稿子，可以多付三十块钱。 钱虽然不多，但如今的陆禹州很需要这三十块钱。 可他刚打算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那个人抓住了。 陆禹州不得不回头。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这里已经算是最隐蔽的地方了，你还要到哪里去？」 那个点外卖的人笑着，眉眼中的笑意带着股如玉质的柔和，落在陆禹州的眼里，总觉得他比其他同龄人更好看一些。 但即便如此，陆禹州也没有同对方搭话的意思。 那人只好自说自话道：「虽然这里很安全，但提醒你一下，还有半个小时老师才会来这里检查。」 「现在他们在东门那边，你别往那边走。」 刚要往东门走的陆禹州：「……谢谢。」 「不用谢。」 说完这句，他只是对陆禹州笑了一下，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直接拎着自己点的外卖离开了。 好奇怪的人。 陆禹州心想。 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在半个小时内肯定能画完。 陆禹州在画完以后，迅速交稿，而稿主也正好在线，满意之后也得到了自己的报酬。 做完这一些，陆禹州也是松了口气，他抬脚离开此处，想方设法回到教室中，背后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忙躲到墙后，侧头看去，便看见几位老师与学生正闲聊着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是学校的几位年级教导主任以及纪检会的学生。 那些学生都带着红袖章——那可是好学生的标志。 陆禹州瞥了一眼，本打算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却是在那人群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瞳孔收缩，冷淡的面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惊愕。 那个人不是刚刚拿外卖的人吗？怎么会戴着纪检部的袖章？ 在短暂的愣神后，陆禹州明白了——这人怕是仗着自己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检查，所以才敢点外卖吧？ 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彼时的陆禹州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也在心中给那位学长下了定义。 不过，这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陆禹州以为这只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他按照之前的轨迹回到家，打开房门，便看见了那个在厨房里面忙碌的中年男人。 「严叔。」 陆禹州同对方打了一个招唿，但也仅仅算是客气。 「禹州回来了？」 严叔笑了笑，神色间亦是同陆禹州一样。 这两人的气氛明晃晃写着「不熟」两个字。 不过，和继父不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陆禹州也是半个月前才认识这位严叔。 陆禹州拿着东西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了门，这才将自己的书包拉链打开。 书包里面除了书以外的东西，就是陆禹州的手机和平板，他看了眼自己的v信钱包，便又点开了另一个软体。 第35页 用户1547：请问劳斯接稿吗？ 陆禹州打字：接。 用户1547：太好了，我想要给我的oc接稿…… 陆禹州还没来得及看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连忙把自己的东西收好，打开了房门。 对上的便是一张严肃的面庞。 「你锁门干什么？」周茵皱着眉，狐疑地看着陆禹州的房间。 「不喜欢你们直接进来。」陆禹州的回答很直接。 「……吃饭吧。」周茵刚下班也很累，无意再研究陆禹州的房间里藏了什么秘密。 「嗯。」 三人坐在饭桌上，夫妻俩闲聊着一些闲话，似乎无意间聊到了周茵的学生，其中有个叫嵇岚的似乎很优秀。 这也不是陆禹州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了，虽然对周茵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但提及的次数太多，陆禹州也留下了一点儿印象。 不过，聊谁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满心想着的都是刚才那还没谈成的生意。 他吃得很快，甚至只吃自己面前的白饭。 严叔看见陆禹州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愣了愣，有些无奈：「禹州，你吃这么快会不消化的。」 闻言，陆禹州慢了一点，但他之前的行为已然引起了周茵的不满。 「你在你爸那里就是这么吃饭的？」 她原本就拧着的眉显然拧得更紧了，语气里面的确算得上不善。 陆禹州的动作一顿，本就冷淡面庞上生出了几分寒意——他不喜欢周茵用这种不屑的语气提及自己的父亲。 但他不想和周茵吵架，这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嗯。」他随口一应，吃饭的速度稍稍慢下一些。 有些话开了头便无法止下，周茵今天也听见陆禹州班上的老师说她儿子在午睡期间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周茵知道这事之后，本就带着几分不满，如今再看到自己儿子的那张冷漠表情，她心中的郁结之气愈发深了。 「你以后要成为你爸那样吊儿郎当的人吗？」 陆禹州放下了筷子。 少年人的眉宇间染上了一层薄怒，但他还是强忍着压抑着那份怒意，并未将其完全爆发。 「是啊，」陆禹州冷声道，「我是我爸那边长大的，像他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是嵇岚那样让你喜欢的好学生，以后更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很抱歉，你继续失望吧。」 说完，他也没吃饭的心思了，直接放下碗筷，回到房间里。 「咔嚓」一声，房门又反锁了。 陆禹州回到房间之后便再次点开自己的手机，发现那一位稿主给自己发来无数个问号。 那是对自己很久没有回覆消息的回应。 他连忙打字，希望能挽回这一次生意，但很可惜，对方并没有回自己。 这单生意多半是黄了。 陆禹州嘆气，只能再等待下一位稿主。 不过，只要再画一次稿子应该就能凑齐购买车票的钱。 应该很快就能有人来接单了。 他这般想着，那位消失的稿主居然已经回来了。 用户1547：我刚刚吃饭去了！劳斯真的是神仙！您愿意下凡来接我的稿子，真是太好了！ 用户1547：不过，您能不能在这个周末画完呀。我其他时间可能比较忙，没时间看手机。 陆禹州也没多想，直接答应了。 他与对方交换了联繫方式，看着付下的定金，心里踏实了很多。 第21章 烫伤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陆禹州睁开眼睛。 ……还真没想到昨晚会梦到那件事。 陆禹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希望尽快从梦境的阴影中抽离。 当年他好不容易快赚到车票钱了，结果那一单的单主是个小学生。 自己虽然只收了他几十块钱，但因为那位约的稿子角色衣着有些许暴露。 结果对方的家长认为陆禹州教坏小孩，也没有向他要回约稿的钱，而是选择直接将此事闹大，害得周茵知道陆禹州私自接稿的事情。 当时的陆禹州失去了自己的手机与平板，辛辛苦苦攒的车票钱也是烟消云散。 这番对比起来，周茵的一顿痛骂以及其他惩罚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回忆起这件事，陆禹州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这个梦境里有嵇岚。 那张因噩梦而冷凝的面庞稍稍和缓些。 陆禹州伸手拿了自己自己的手机，发现嵇岚在半个小时前就给他道了一声早安。 嘴角上扬几分，一些旧事阴云消散，可当他看到另一个消息时，刚上扬的嘴角便缓缓下降。 往事如烟：你什么时候带嵇岚回家吃饭？ 估计是周茵看见嵇岚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以为他们感情稳固，互相看对了眼，便起了邀请嵇岚来家里吃饭的念头。 陆禹州不太想和周茵他们见面，毕竟他与嵇岚如今并不是真的情侣。 只是，周茵并不是这么好煳弄的。 她见陆禹州说过段时间再说，便隐隐猜到些什么。 不过，以他们那生疏的母子关系，周茵与陆禹州交流多半是无效的，她决定去问嵇岚。 陆禹州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知道就在自己的上一层，嵇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第36页 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周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方才正穿着围裙准备早饭，勐然接到周茵的电话，神色间也染上了几分无奈。 「陆禹州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但我已经喜欢他很多年了。」嵇岚说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说一句你可能会不太乐意听见的话，高中的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他。」 周茵愣住了。 她问：「你看上他什么了？」 「周老师您不知道，像禹州这样长相优越，又有特长的男孩子可是很受欢迎的。」 说到这里，嵇岚稍稍停顿：「……要不是个人的原因，我应该很早之前就和他表白的。」 周茵不太相信。 如果说嵇岚出国留学的时候陆禹州还没高考这不太方便，但高考之后总是可以了吧？ 何必拖到现在？ 嵇岚一直带笑的唇下垂了些，他自然能猜到周茵的困惑，只是，他并不想多说什么。 「周老师，吃饭这件事情的确不急，我和禹州应当再多相处一段时间。」 周茵欲言又止，她对嵇岚的性格还算了解，听着他的语调，大抵也能猜出电话的另一侧，这孩子是个什么表情了。 但陆禹州…… 她有些头疼，其实那一场相亲是嵇岚主动找上来门的，周茵也没想太多就同意了。 可这几天，她越想越觉得不行。 嵇岚是真喜欢陆禹州，但陆禹州喜欢的是那个漫画角色——这对母子的关系虽然不好，但算得上是互相了解。 陆禹州说出那种话就有真实的成分…… 这不合适，至少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嵇岚。 可就在她想要说起这件事时，嵇岚那边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周老师，您等一下。」 嵇岚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正好看见了陆禹州的身影。 ……陆禹州？ 他起得这么早？ 就在半个小时前，嵇岚发现家里没有白糖了，便叫了个外卖，刚才开门也只是因为外卖送到。 嵇岚有些慌乱，手机从手心中脱落。 陆禹州眼疾手快地将手机抓住，却眼尖地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上写着「周老师」三个字。 「你在和我妈通话？」 陆禹州将手机放回嵇岚的手心。 「陆禹州？」 周茵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她显然是愣了一下。 现在这个点，陆禹州为什么会在嵇岚身边？难道他们同居了？ 「周老师，一会儿再聊。」 嵇岚也不顾其他了，说完这句，便将通话中断。 「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嵇岚脸色中带上了一点儿尴尬，「我还以为你没有醒。」 陆禹州没有回答嵇岚的问题，他转身关上了门，却是顾左而言他。 「学长，你这里有多余的拖鞋吗？」 嵇岚的屋子里一如他想像中整洁，陆禹州不想将那洁白的地砖踩脏。 嵇岚反应过来，就算要聊也不该站在门口说。 此时那被发现的尴尬已然消散，嵇岚似乎恢復了平日的平静，他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黑色的拖鞋。 「这是我刚好买大一码的拖鞋，你看看合脚吗？」 陆禹州脱下自己的鞋踩了上去。 不大不小，刚刚好。 陆禹州道：「很合适。」 他踩着这一双拖鞋，走进了嵇岚的家。 淡淡的香味从厨房间传来，陆禹州看向嵇岚： 「学长，早饭做好了吗？」 嵇岚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话，不由笑了：「你来我家就是来蹭饭的吗？」 「是学长说可以每天早上都要给我送饭的。」 嵇岚难得见陆禹州如此理直气壮，哑然一瞬。 昨天才说过的话，他自然不会忘记。 「是啊，」嵇岚眯起那一双好看的眼睛，「不过你来得也太早了。」 早到早饭都没有做好。 陆禹州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刚穿上的拖鞋上。 「没事，我可以等。」 嵇岚：「你……」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厨房内便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遭了，忘记自己还煮着粥。 嵇岚连忙跑了回去，而陆禹州则跟着他走进厨房。 他看着嵇岚关掉煤气灶，这才出口问道：「我妈是不是要你去她家吃饭？」 嵇岚没想到陆禹州会问得如此直接，他打开锅盖的手顿了一下，却险些被那蒸腾的雾气烫伤。 「你想去吗？」他试探地问。 「……暂时没必要。」陆禹州如实道。 虽然他与周茵的关系比起高中已然缓和许多，但因为两人在某些事情上存在不少分歧，依旧算不得什么和睦的母子。 陆禹州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吵，很少去惹她心烦。 但如果自己和嵇岚真在一起后…… 话音刚落，嵇岚手中的锅盖从他手中脱落。 「也是，」嵇岚干笑一声，「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情侣，好像是不太适合见家长。」 一些幻想好像打碎了。 他说着又有些慌乱地去拿那个落在一旁的锅盖。 「等一下。」 陆禹州眼看着嵇岚的手要碰到那锅盖，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却还是慢了一步。 第37页 嵇岚的手碰到了那还滚烫的锅盖，那白皙的手上瞬间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红。 「你在想什么？」 陆禹州抓住了嵇岚的手腕，打开了一旁的水龙头。 他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急躁，一时间让嵇岚有些恍惚。 「没事，」嵇岚轻轻挣脱了陆禹州的手腕，「我家里有烫伤膏，只要涂一点就好……」 很显然，他并不把这一点小小的烫伤放在心上，可抬首之间，嵇岚对上了陆禹州那双犹如黑夜一般的眼眸。 一时间，有些话便不想说出口了。 他改口道：「好像是有些疼。」 「烫伤膏在哪里？」陆禹州问。 得到答案之后，陆禹州立即在嵇岚的药箱之中找到了烫伤膏。随后轻柔地涂抹在嵇岚被烫伤的部位。 「我这样好像不能继续做早饭了。」 见陆禹州脸色难看，嵇岚想要安慰对方，便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那人紧皱的眉。 「只能委屈你喝粥了。」 陆禹州感受到自己眉心处传来的触感，仿佛被按到了什么开关一般，心中的不悦竟是消散许多。 他开始想，自己方才的态度是否过于强硬了些？嵇岚会不会觉得奇怪？ 浓郁的药膏味在陆禹州的鼻息间徘徊，那让人不适的刺激气味，在此时此刻倒也不显得恼人。 「……没事，剩下的我来吧。」陆禹州松开了嵇岚的手，将那药膏放回原处。 他先去洗了手，洗去了手上的药味，看见了搅匀了的面煳。 「学长是想煎饼吃？」 嵇岚：「……对。」 他说着话，显然是有些不放心，跟着陆禹州进了厨房。 如果陆禹州会烧饭又何必每天都点外卖呢？嵇岚这几天下楼都会看见陆禹州门口摆着的外卖盒。 但他刚踏进厨房门，便再没法前进一步了。 陆禹州高大的身形挡在他的面前。 「学长，我会做饭。」 陆禹州看出了那褐色眼眸里的担忧，伸手将嵇岚身上的围裙取下。 那后腰处的结，被轻轻扯开，明明还隔着一层衣物，但嵇岚却感觉那无意间相触的地方被激起了一阵小小的疙瘩。 第22章 同居 陆禹州套上了围裙，随手打上一个结。 他并没有撒谎，他的确会做饭。 平时爱点外卖也仅仅是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又要买菜又要收拾，哪里有点外卖轻松？ 陆禹州也看出嵇岚不太放心，大概是因为这房子是用来出租的，要是不小心弄出个故障，学长估计要赔不少钱。 他这般想着，将搅匀的面煳倒入平底锅中。 「滋啦滋啦……」 油声打破了厨房的寂静，陆禹州的动作熟练，显然并不是什么新手。 面煳在锅中成了型，仿佛晕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葱花与火腿丁亦是点缀其中，看起来诱人极了。 香味钻进了陆禹州的鼻子里，他用手腕颠了颠锅子，那张形状完美的煎饼便从锅中起飞，在空中旋转一周，才稳稳地落回平底锅里。 见煎饼安然回锅，陆禹州的腰挺得更直了些，并在嵇岚看不见的角落里，松开了紧握着的左手。 「……你原来会做饭啊。」嵇岚有些愣神。 「嗯。」陆禹州轻轻应了一声，如法炮制，又做出了好几块煎饼，将其一一折好，放入盘子之中。 此时，盛出来的粥也凉了，陆禹州将这些一併放在桌子上，看着尚未回神的嵇岚。 「学长，现在可以吃了。」 嵇岚喝了一口粥就觉得不太对劲，抬眼一看陆禹州已经喝下去大半碗，连忙道，「学弟，你不要喝了。」 陆禹州茫然地望着嵇岚：「为什么？」 「……这粥煳了。」 煳了的粥带着一股苦味，而嵇岚又在粥里面放了些冰糖，这又苦又甜的味道对于大部分人的味蕾来说都能算得上煎熬。 不过，陆禹州觉得还好。 「那学长吃我煎的饼吧。」 他将那些煎饼推到嵇岚面前。 「我不是这个意思……」 嵇岚又把盘子推了回去。 这盘看起来就能让人食指大动的煎饼在桌上推来推去，最终是把人推乐了。 嵇岚有些无奈，收回自己的手：「好好好，我投降，我们都不要推辞了。」 「一人一半。」 再推下去，饼都要凉了。 也许是因为这饼推来推去，让这气氛里多了几分轻松。 陆禹州也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学长之前不告诉我住所，是因为从我妈那里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在高中时期，也正是陆禹州与周茵母子关系最为恶劣的时期，嵇岚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见证人，对此自然有些顾虑。 「相亲」可以说是一个见面的契机，可住得这么近却不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嵇岚没想到陆禹州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件事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许是心中的纠结犹豫太多，他一时忘记自己的手指还有烫伤。 指甲下意识掐了上去，换来了一阵刺痛。 「是从周老师那边听到过……」嵇岚移开视线，似乎有些心虚。 嵇岚的表现印证了陆禹州的猜测，他有些无奈道： 第38页 「我和我妈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僵了……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陆禹州见嵇岚似乎还在纠结什么，便不打算在此事上再纠结什么，略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学长租了几个月？」 「暂时付了一个月的钱。」嵇岚见陆禹州不再追问，心中并未有那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想，也许是陆禹州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就懒得点明了。 「这个房子是边租边卖的，我也不知道具体能租多久。」 边租边卖吗？ 陆禹州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也就是说嵇岚可能在这边住不了多久。 「那学长有没有考虑过和我住在一起？」 嵇岚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禹州，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既然学长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源，那不如住到我家。」 「我家是两室一厅，客房一直空着没有人住，学长如果愿意的话，客房是可以收拾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亦有些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嵇岚会不会多想？ 「反正我们都是男性，住在一间房子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出于保险，他补上了一句。 嵇岚并未说话，他抬眼看着陆禹州忽然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想法。 他的提议就像是一块诱人的糕点，嵇岚会被它蛊惑，情不自禁地向它走去。 但是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陷阱？会不会是陆禹州的试探？ 嵇岚抬头，对上了那双认真诚恳却藏着些许紧张的眼眸。 他想，就算真的有什么陷阱，他也没有办法抗拒陆禹州。 唇角上扬了些许，他问：「那这位房东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房呢？」 「什么时候都行。」 陆禹州放下了筷子，全然不顾那还未吃完的早饭。 「如果你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 …… 陆禹州的房间并不杂乱，至少算是大独居青年男性中较为整洁的房间了，这也没了提前整理的必要。 至少陆禹州能带嵇岚直接进来。 「这个客房虽然不住人，但我也经常会打扫。」陆禹州打开了客房的门，里面的布局简约，东西虽然不多，但床、衣柜和书桌都有，这已经足够了。 嵇岚本是因为陆禹州住在这里而心动，现如今发觉这里的确比之前住的地方更好。 「满意吗？」 陆禹州走到嵇岚的身边，又添了一句：「如果缺什么东西可以再补……」 「没有什么缺的，我很喜欢这里。」嵇岚轻轻摇头。 陆禹州以为事情已然这般定了下来，可嵇岚却是道。 「不过，我才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不住好像有些浪费了。」 「要不我先不住过来，只是把东西慢慢搬过来？」 「都行。」 陆禹州听到嵇岚的决定，心中有一丝失望，不过对方搬过来便已然是件喜事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备用的钥匙，将其交给了嵇岚。 「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话音刚落，陆禹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慌乱而熟悉的声音。 「江湖救急，陆禹州，不，陆老师，你家能借我住几天吗？」 林邺的声音显得十分抓狂。 「我租的房子居然漏水了，房东说要等他回来才能修，可他还要大半个月才回来啊，我没地方住了！」 漫展那天林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即便他调侃着陆禹州，但不难看出对方有些许憔悴。 后来陆禹州也问过，原来是因为他租的房子晚上一直会有奇怪的声音，导致他彻夜难眠。 原来是家里漏水了。 不过，还真是有些不凑巧了。 陆禹州对此保持了沉默。 「怎么了？」一旁的嵇岚有些莫名，他望着脸色愈发复杂的陆禹州，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是出了什么事吗？」 对于嵇岚的问题，陆禹州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你们先聊。」嵇岚主动退避。 陆禹州点头。 林邺那边的意外是他没有想到的，若是之前，搬过来住就搬过来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陆禹州道：「我给你钱，你去住酒店。」 林邺：「？」 这是什么有钱人发言？ 不过，他没想到陆禹州会拒绝自己，愣了一瞬，倒是反应过来了。 「你是不是和你那个学长同居了？」 陆禹州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嵇岚，处于礼貌，对方已经自觉走到阳台上迴避。 窗台上阳光正好，嵇岚推开了纱窗，任由清晨的光线洒在他的那温雅的面容上。 像是在发光一样。 「……算是吧。」陆禹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的语调上扬，暗藏着一丝炫耀。 第23章 怪人 「那我可不能当电灯泡。」林邺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先是为陆禹州高兴了一会儿。 但高兴归高兴，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嘆了口气：「其实比起租房子我更想买房，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你不是说你楼上有一间房子正在售卖吗？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那个房东？要是合适的话我就直接住那里了。」 第39页 陆禹州微愣，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我把联繫方式给你，你和他联繫吧。」 林邺：「也行，那你转给我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电话挂断，陆禹州径直走到阳台边，就看见嵇岚正趴在阳台上看着窗外。 「聊完了？」 嵇岚听到脚步声，转首望向陆禹州。 此时正是清晨，阳光正好。 先前陆禹州开了窗户透气，如今便有阵阵微风轻抚嵇岚那缀着暖阳的髮丝。 看上去很柔软，一如这个人。 他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因为如果是可以说的事情，陆禹州并不会瞒着他。 「林邺租的地方漏水，房东回不来暂时没法修，但是没有地方住。」 「他是要借住在你这里吗？」嵇岚的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不，不止是失望，还有别的什么难以看透的情绪。 如果林邺搬过来，那自己方才和陆禹州做好的一切设想似乎都被打破了。 嵇岚不喜欢计划被打断的感觉。 而且，嵇岚并不明白林邺为什么要在那天胡乱编造一个「八卦」，他总觉得对方可能知道了什么。 「他一定要住到你这里吗？」 脾气一向很好的嵇学长觉得自己并不想让步。 有些情绪并不适宜在此时表露，但人总是无法做到无懈可击。 眸底泄露的情绪落在了陆禹州的眼底，当事人微微愣神，亦是有几分惊讶。 嵇岚很想和自己住在一起？ 「我拒绝他了，」陆禹州说了实情，心中存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因为你要住过来，所以我并没有答应他。」 嵇岚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可大抵是觉得这般不太好，便匆匆将其藏匿。 但这到底逃脱不了陆禹州的眼睛。 「那他怎么办？」嵇岚皱起了眉。 「他说比起租房，他想买房子。」 嵇岚明白了陆禹州的意思，眼眸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那如果他和房东谈好了，我就尽快搬过来了。」 …… 事情比想像中还要容易，楼上的户主早就想要将房子转手了，只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买家这才选择将房子租给嵇岚。 在林邺联繫他以后，户主自然是极其高兴的，只是想起了自己才把房子租出去，心里就有些纠结了。 虽然当时就说好了是边卖边租，但他也担心嵇岚找不到房子，没地方住。 不过，在联繫嵇岚之后，户主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再没什么顾虑了。 他甚是直接把一个月的租金转还给了嵇岚，毕竟这年轻人在自己的房子里也没住上几天。 这下林邺也算是一位有房人士了。 接下来的一周，三人都在忙着搬家，嵇岚的东西不多倒还好说，但林邺的东西足足拉了一个大货车。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有这么多东西。 不过，有搬家公司在，这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 林邺住在了新家，心情别提有多好了，这不，找了个时间就来请陆禹州和嵇岚吃饭。 时间订在了周六晚上，但很突然，有人联繫了平台，说是想要购买《追咒》的游戏版权。 平台联繫了林邺，而林邺则是和陆禹州说了这件事。 陆禹州看了一眼合作方的信息，便很果断地拒绝了。 「不卖。」他道，「一看就不靠谱。」 《追咒》大火了好几年，陆禹州自然遇到了不少想要从他这里买版权的人。 陆禹州这些年也看过不少漫画家卖出了版权，有好有坏，但被坑的概率显然比合作愉快更高。 所以，他对此一向谨慎，一些不靠谱的人都被他拒绝了。 「平台的意思是就算你想拒绝，合作方也想和你见一面。」 闻言，陆禹州眉头皱得更紧了。 「陆老师，见一面就好了。」林邺那边显然也受到了压力，开始倒戈劝说陆禹州，「虽然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他们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这说明他们很有诚意啊，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就算是门外汉也可以找外包啊。」 陆禹州：「……」 有点道理。 陆禹州看过他们的资料，合作方是国外的某家知名的晶片公司，之前从来没有做过游戏。 虽然不明白国外的人是怎么知道《追咒》的，但陆禹州并不打算轻易信任一家没有任何经验的公司。 即便他们表面上的经费十分充足。 此时，他身着正装，平静地看着面前金髮碧眼的青年。 那青年的神情倨傲，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禹州的错觉，在那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时，他品出了名为嫉妒的情绪。 而这时，这个人嘴里吐出了一句语调奇怪的中文。 这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但陆禹州没听懂。 「阿尔瓦先生的意思是，你好。」 好在这位带了个随身翻译，解释了那句话的含义。 陆禹州：「……你好。」 看来这位的中文学的真的不怎么样。 但语言的障碍显然不能阻止这位阿尔瓦先生的想购买版权的心。 他说着语调奇怪的中文，语气激动起来，就连一旁的翻译也听不懂了。 「您还是说英文吧。」翻译尴尬道。 第40页 阿尔瓦只好用英文又说了一遍。 「哦，他的意思是他喜欢的人很喜欢陆先生的作品，所以想买下这部漫画的版权做成游戏。」 「至于价格这边，我们绝对会让您满意的。」 陆禹州皱眉：「……喜欢的人？」 「对，因为阿尔瓦想要通过这件事与他喜欢的人拉进距离。」 陆禹州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是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水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稍微有些重了，预示着一些并不愉悦的情绪。 阿尔瓦与翻译皱了皱眉，抬眼对上陆禹州那张冷酷的面庞。 不得不说，这张脸的确优越，只是冷峻的眉眼中透露出几分不耐，让人心中生出了几分畏惧。 阿尔瓦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说了一堆叽里咕噜的话。 翻译也很快解释道：「陆先生可以先开一个价格，不管多少我们都可以接受。」 「毕竟阿尔瓦是为了他喜欢的人，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如果有的话，应当能理解阿尔瓦的心情吧？」 陆禹州没理会他们，直接起身。 「喂！」阿尔瓦站了起来，又说了一堆陆禹州听不懂的话。 陆禹州头也不回，直接打开门。 「陆先生，我们是真心想要和你合作的，你也不想我们使用一些不道德的手段吧？」 翻译看着陆禹州挺拔的背影，说出了威胁的话语。 这句话终于引来了陆禹州的回应，他抬眸看着出声威胁的人，冷笑一声。 「随你。」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所谓的合作方就是大少爷玩票，买来用作哄心上人欢心的手段。 这能好好对待自己的作品？这比想靠ip捞钱还不靠谱。 陆禹州懒得与这些人多说什么，就算他们最后真的恼羞成怒了，也做不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可他的话刚刚说完，即将离去的方向忽然多出了三个身材彪悍的男人，一下子堵住了陆禹州的去路。 「陆老师，我们也不想用强硬的手段，但是您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这样了。」 陆禹州沉默一瞬，他倒没想到聊个版权还能像参加鸿门宴一样。 「你们的目的是？」陆禹州转头，目光平静，似乎这些突然出现的拦路虎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当然是要《追咒》的游戏版权。」 「是吗？」 陆禹州的脸色愈发冷凝，他皮笑肉不笑道：「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 他的目光落在神情中藏着得意的阿尔瓦身上，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背后果然是不怀好意。 气氛焦灼起来，陆禹州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往前走。 见状，那三人自然是想要拦住陆禹州，但对上青年面上的冷意时，他们的唿吸微窒。 「愣着干什么？拦住他！」阿尔瓦大叫了一声，而翻译也很快表达了他的意思。 「要是拦不住就打他的脸，狠狠地打。」 那些人收了钱财，自然只能动手，他们可不客气，一拳拳往陆禹州那布满冰霜的脸上砸去。 但陆禹州轻松躲掉了攻击又顺手抓住了一人的拳头，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这位被陆禹州选中的人硬生生砸在了另外两人身上，重力让那两个魁梧的男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轰！」 「嘶……」 重物落地的声音与惨叫声接连响起。 倒在地上的几人看陆禹州的眼神愈发忌惮。 这一招足以短暂地震住他们，但在这里硬耗，陆禹州肯定不会占到便宜。 他不会久留，最后连看也不看身后神色愈发难看的阿尔瓦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对他而言，这些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并不值得自己浪费太多的时间。 晚上还有聚餐，陆禹州想起自己要去接嵇岚的事，便更不想在其他杂事上浪费光阴了。 不过，这些人真的是为了买版权？方才的一些举动，反倒是像和自己有仇似的。 陆禹州压下心中疑惑，暂且没多说什么。 第24章 醉酒 陆禹州并未将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他离了这场鸿门宴，便把车子开到了嵇岚公司的停车场。 时间卡得刚刚好，陆禹州的车刚停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电梯间出来。 嵇岚看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快步走到陆禹州的车边，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你来得好早，怎么不和我……」嵇岚的话说到一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在陆禹州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嵇岚知道他们家里是没有这种味道的。 所以，陆禹州刚才去哪里了？ 嵇岚心中有些微妙，虽说面上还是保持着笑意，但说出来的话中却不免带上了几分试探。 「你是从家里过来的吗？」 陆禹州没想到嵇岚如此敏锐，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不是，」陆禹州摇了摇头，「我刚才去见了一个想要买《追咒》游戏版权的人。」 「嗯？」嵇岚有些惊讶，「那谈拢了吗？」 他的想法显然和陆禹州一样，并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作品遇到不靠谱的版权方。 第41页 陆禹州沉默一瞬，最终还是道： 「是很奇怪的人，他们想要强买强卖。」 陆禹州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而嵇岚越听，嘴边的笑意却是愈发僵硬。 「不用担心我，他们没能把我怎么样。」陆禹州的余光瞥见嵇岚的面色变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学长是会担心的。 好像不应该提及此事。 他轻咳了一声：「我真的没事。」 嵇岚似乎不相信：「那你给我检查吗？」 陆禹州：「……好。」 怎么检查？检查哪里？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了林邺请客的餐馆。 刚买完房的人经费有限，林邺请不起米其林，只能请这两位吃点家常菜。但这不妨碍他语气豪气。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顿我请了，你们随便吃。」 林邺手里拿着啤酒，乐呵呵地看着面前两人。 「我没想到事情居然能够这么轻松就解决，如今我也是有房子的人了，再也不用受房东的气了！哈哈哈哈哈。」 陆禹州喝着白开水，看着林邺在疯狂灌酒，有些头疼道：「你别发酒疯。」 「我没！」林邺又喝完一瓶啤酒，醉醺醺的目光落在了嵇岚身上，「嵇岚学长，你要不要喝一点儿啊。」 他喝醉以后显然没什么分寸，学着陆禹州叫学长，听起来总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嵇岚大抵是因为陆禹州的事情，心情有些低落，浅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染上了一点儿阴云。 可不仔细看的话，嵇岚依旧温和地笑着，摇头拒绝：「我不太会喝酒。」 陆禹州也用眼神警告着林邺——不要乱攀关系。 但喝醉的人可没有什么观言察色的本事，不把眼前的陆禹州和嵇岚看成六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邺的酒量很差，很快便倒在了桌上。 「我们要不然回去吧？」嵇岚有些担心林邺的状态。 陆禹州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刚刚吃了一块糖醋排骨，觉得味道还算不错，便用公筷给嵇岚夹了一块，面上可没半点担心的意思。 「他一会儿自己会醒，不用担心。」 嵇岚看着那裹着透亮酱汁的排骨放到了自己碗里，道了声谢，便随口问道：「你好像很熟练？」 「是经常和林邺出来吃饭吗？」 陆禹州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林邺，转头看向一旁的嵇岚：「我不喜欢和酒鬼出来吃饭。」 陆禹州不喜欢和一喝酒就烂醉如泥的人相处，和林邺出来吃了几次饭，便摸清楚他这醉鬼习性了。 对于此人的邀约自然是敬而远之。 今日答应还是因为林邺先找了嵇岚，早早得到了对方的应允，否则陆禹州宁愿在屋子里画稿。 ——他为了忙搬家的事情，这周的稿子还是一笔没画。 「嗯？」 「我还以为你和林邺出来吃饭次数不少呢。毕竟和朋友出来吃饭很正常。」 嵇岚低垂着眉眼，似是只将自己的视线落在那排骨之上，陆禹州也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陆禹州微愣，他总觉得嵇岚的语气之中藏着几分微妙。 方才吃下去的糖醋排骨，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几分酸味。 「所以学长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和同学一起出来吃饭吗？」 嵇岚抬眉看向他：「你觉得呢？」 陆禹州又如何知道？ 在他的预想中嵇岚的人缘很好，外语也不差，至少和国外的学生不会有什么交流上的障碍。 所以，他们经常出去吃饭似乎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说不定喜欢学长的那个人亦会嵇岚互相约饭。 酸意好像更重了，仿佛咬到了未熟的李子一般，牙根处隐隐发涩。 陆禹州喝了一口白开水，喉结滚动之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是突然震动起来。 陆禹州放下水杯，看了一眼消息，脸色微变。 「我出去一下。」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嵇岚。 「嗯。」 嵇岚让了位，便看见陆禹州匆匆离开了。 看上去似乎很着急。 是因为什么事或是什么人着急呢？ 心中冒出了这种想法，嵇岚的心里也是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烦躁。 他与陆禹州同居了一周，两人在生活方面的契合甚至超过了嵇岚心中最好的预期。 但有些问题也浮出水面。 因为陆禹州的个人习惯，他的手机常年静音，但有的时候，他的手机却会发出一连串的震动。 而在那手机震动后，陆禹州都会神情复杂地离开，应该是去回消息了。 在漫展那次，嵇岚就有注意到，当时他只当是偶然，却不曾想到是「一直如此」。 他喜欢陆禹州，自然会多想。 会想那个人是谁？ 会想「他」与陆禹州是什么关系？ 会想陆禹州是不是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会给予如此优待。 嵇岚想问，但如此特殊的存在，会不会是一个自己根本不想知道的人？ 他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只是仍由酸意在自己的心中蔓延。 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的人却是撑着酒瓶醒过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嵇岚，咧咧嘴。 第42页 「嘿嘿，你想不想知道陆禹州的秘密？」 嵇岚原先拧着的眉稍稍松了些，他有些无奈地望着林邺。 「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 林邺笑着拿起自己手边的啤酒，又找了一个干净杯子。 「你喝一杯，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当然了，我只能回答我知道的。」 嵇岚有些心动，他的视线盯着那淡黄色的酒液，看着那一圈渐渐消散的泡沫。 理智告诉他，这是陆禹州的私事，自己在对方不允许的情况下怎么能胡乱打听？ 空气中的酒味愈发重了，毫不客气地钻入了嵇岚的鼻息之间，那一刻，未饮酒的人竟也沾染上几分醉意。 刚才陆禹州急匆匆走出去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盘踞，害得他心底愈发难耐，理智与道德感逐渐崩塌。 「好，我喝。」 嵇岚最终接过了那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陆禹州有没有特别喜欢连续发消息的……朋友？」 林邺一愣，有些不确定了：「我？不过我消息轰炸的时候，陆禹州一般不理我。」 嵇岚：「……除了你以外。」 林邺想了想：「应该没有。」 嵇岚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因为松了口气的那一瞬，心弦又莫名紧绷起来。 也许林邺也不知道那个人的习惯，可这并不代表那个人不存在。 何必犹犹豫豫呢？ 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他喝下了第二杯酒。 「第二个问题，这几年陆禹州有没有喜欢的人。」 在酒精的作用下，嵇岚冲动了。 这个问题便暴露了自己的所有心思，毕竟学长不应该打听学弟的感情生活，这已然越界了。 林邺的脸依旧是醉得泛红，但眸光却是渐渐清醒。 他漫不经心道：「有啊。」 「陆禹州有喜欢的人。」 嵇岚的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眸光暗了许多。 他忽然不想再问什么了，心中酸涩，好像是被人洒了一地的柠檬汁。 可林邺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他装醉不就是等陆禹州离开吗？ 林邺也很好奇，两个人明显都喜欢对方，为什么现在还没在一起？ 虽然他没有替人戳开窗户纸的意思，但推一把又没什么。 他这般想着，便问嵇岚：「那你想不想知道陆禹州为什么要砍掉兰霁的剧情？」 嵇岚的酒量不行，一杯啤酒下肚，脑子便有些昏沉了。 他听到了林邺的话，下意识地接过了那杯盛满的酒杯。 唇齿间再次覆盖上了嵇岚不喜的味道，只是勉强喝下去半杯，他就停了下来。 眉已经拧成了结，往日里的温润化作另一种迷离的色彩。 林邺见他不喝也没强求，刚想张口将事实半真半假地说出，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 陆禹州夺过嵇岚手中的杯子，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落下的重声诉说着那人的心情不是很好，而那双冷冽的眼眸望着林邺。 「你在干什么？」 第25章 回家 陆禹州先前的离开是因为app发来了消息。 他看了一眼那过于离谱的任务，原本是想直接无视的，但那app震动个不同，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病毒。 为了阻止app犯病，陆禹州只能先离开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任务我无法接受。」 走出了餐厅，陆禹州避开了人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眸中似是露出几分尴尬，但仔细看去更多的似乎是羞恼。 【亲个嘴而已，你不是喜欢他吗？亲上就行了。】 陆禹州：「……」 你不知道这是在耍流氓吗？ 【不管你答不答应，这次的任务必须要在3小时内完成，不然你的画稿……】 【等等，你的画稿呢？】 app搜寻一阵，却没有发现陆禹州的画稿。 这时，它才忽然想起来，这一周的陆禹州因为要帮嵇岚和林邺搬家所以请假了，对方根本没有画稿子！ 【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个任务总归要做的！】 陆禹州心想，那就之后再说。 也许是发现这次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威胁陆禹州的东西，app居然安静下来。 既然达成了目的，那陆禹州自然也是返回餐厅。 只是刚走进餐厅，他便看见嵇岚的手正端着半杯没有喝完的酒。 较之刚才离开之时，嵇岚的眼神已然称得上是迷离，连脖子到脸，也是被一层层氤氲的红意覆盖。 他望着那显然没喝醉的林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将那半杯没喝完的酒倒入口中。 陆禹州知道嵇岚的酒量很差，立刻上前，拿走了对方手中的酒杯。 「你刚才做了什么？」 这一看就是林邺的恶作剧，陆禹州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几分恼怒。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冷意，险些将林邺仅剩的三分酒意给吓没了。 「我这不是给你打助攻？」林邺「啧」了一声，「现在人喝醉了，你还不快点送他回家。」 陆禹州后知后觉感受到怀中搂着的温热，愣了一瞬，却还是皱眉道：「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 第43页 林邺并不打算说：「你去问你学长。」 陆禹州无言。 他低头看向嵇岚，却发现那双眼眸也是死死地凝在自己的身上平日里如玉质般温润的眼神似乎多了什么。 只是视线相接之后，嵇岚便将头埋在了陆禹州的身上，而染上淡淡粉意的指尖却是死死地抓着对方身上的衣物。 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这幅模样让陆禹州的眼神软了些。 可下一句话说出，陆禹州嘴角的弧度便僵硬了。 「陆禹州，让我检查一下。」 嵇岚开始扒陆禹州的衣服，那双如玉般的手指轻划过陆禹州的皮肤，勾起了一阵涟漪。 「陆禹州你别躲，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林邺看见，他可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直接噗嗤笑了出来。 这让陆禹州有些无奈。 「我真的没事，你想回家吗？」 嵇岚轻轻应了一声。 「……想。」 「好，那我带你回家。」 陆禹州拉着嵇岚起身，对方却是没有站稳，直接倒在了那宽大的臂膀之中。 「回家。」 他喃喃着，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快回去吧，我可不当你们的电灯泡，我一会儿打车回去。」林邺见陆禹州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就来气，恨不得直接现在就手舞足蹈给他们画出一个传送阵。 「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陆禹州没再说什么，直接搂着嵇岚离开了。 嵇岚的酒品一如既往地好，即便喝迷煳了也不吵不闹，只像是睡着了一半。 陆禹州将他安放在后座上，透着昏暗的路灯望着那乌羽似的眼睫。 眼睫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顺着那一层阴影而下，便是那挺翘的鼻樑与常年着笑的唇。 因为醉酒，嵇岚的唇比平时添了几分艷色，那唇角上扬的弧度也比往日勾人，至少将陆禹州的心弦给扰乱了。 害得他不由想起那个荒唐又无礼的任务。 【现在发布第三次任务——接吻。】 【你现在已经与你心仪的纸片人共经了美好的时光，爱情的火花在你们相握的手心点燃。】 【接下来请继续努力吧！请在三个小时内与目标纸片人约会接吻三分钟。】 「坐好了。」 陆禹州提醒着嵇岚，亦是在提醒自己。 嵇岚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感受到陆禹州的撤离，忙睁开了眼，却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衣角。 「学长，有什么事吗？」 陆禹州并不急着回去，也任由嵇岚拉着自己的衣服。 「我们到家了吗？」嵇岚问。 「还没有。」陆禹州道，「只要开车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嵇岚闻言，迷离的眼中生出了点点星芒。 「那你快点带我回家。」 陆禹州难得见嵇岚露出这般情态，眉眼中流露的是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柔软情思。 他讨厌酒味，但他不讨厌嵇岚身上的酒味。 最终，陆禹州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嵇岚的脸颊。 「好，我带你回……」 话音未落，那人的脸朝着另一方滑落，陆禹州的指尖意外碰到了那柔软的唇。 ……比想像中还要软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收回指尖，关了车门，同手同脚地走到驾驶座上。 只是，在带好安全带后，陆禹州还是侧身看了眼后座的嵇岚。 那人斜靠在车窗上，静谧而美好。 陆禹州下意识又重复了一句：「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也不知道那沉沉睡去的人有没有听见这句话。 不过，这睡过去的人在车停下来的时候又醒了过来。 「我们到家了。」 陆禹州在嵇岚问出口之前便给出了答案。 下了车，刚打开那后座的车门，一道身影就朝着他扑过来。 嵇岚伸手环住了陆禹州的脖子，那双腿则是缠住了那精瘦有力的腰。 「那你就带我回家吧。」 嵇岚的下巴贴在了陆禹州的颈窝里，带来了一阵裹挟着酒气的凉意。 陆禹州的身形有些僵硬，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逐渐习惯了嵇岚这突如其来的贴近。 学长喝醉以后也会这样吗？ 陆禹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嵇岚喝醉酒，自然知道对方喝醉以后并没有这般黏人。 「陆禹州？」 嵇岚的声音中生出了一丝不满。 「你为什么不抱我？」 喝醉的人多半没什么力气，嵇岚的腿虽然缠上了陆禹州的腰，但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发软。 陆禹州不託他一下，嵇岚就有些撑不住了，那双腿一直在胡乱动着，挣扎着不想掉下来。 听到这一句话，陆禹州下意识地搂住了嵇岚的腰，但这样依旧没什么用。 最终，他的手托住了那处最柔软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晚，整个小区都很安静，除却天空的月与星，仿若世界便只有陆禹州与嵇岚。 可陆禹州仍旧觉得吵闹。 ……是因为他的心跳声。 嵇岚除了一直黏在陆禹州身上以外，似乎还是那副乖顺的模样。 他轻轻地靠在陆禹州的肩头，将唿吸的热气尽数洒在最敏感的地方。 第44页 开了门，陆禹州将这只「树袋熊」轻轻地放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睡颜，神色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无奈。 怎么又睡着了？ 陆禹州想去给嵇岚倒一杯温水，但手心的黏腻感却是提醒他，自己应当去洗个手。 与喜欢的人有如此亲近的接触，陆禹州表面看上去再冷淡，心中总不可能安定。 不知不觉间，手心处已然生了一层薄薄的汗。 水龙头打开，水流顺着陆禹州的指缝与手心流淌，带走了那粘稠的汗液，亦带走了方才那慌乱的情愫。 心情逐渐平息，陆禹州正欲关掉水龙头，颈窝处却是忽然多了一份重量与温度。 「陆禹州？你在干什么？」 嵇岚熟练地将下巴搭在了陆禹州的肩膀上，他比对方只矮了半个头，不需垫脚亦不需曲腰，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出这般亲密的动作。 陆禹州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弦又乱了。 他僵着身子不太敢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嵇岚才从他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洗手。」 「哦。」嵇岚应了一声，但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把下巴搭在陆禹州的身上。 卫生间的灯亮着，陆禹州透过镜面看见了那人氤氲着酒意的眼眸。 「学长，刚才林邺和你说什么了？」 他知道嵇岚清醒的时候并不会回答自己，便想要在对方醉酒的时候套出答案。 嵇岚的眉稍稍皱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酒精让他的大脑不甚清晰，恍惚间，好像是想起什么？ 哦，是陆禹州有喜欢的人。 心中思绪千迴百转，嵇岚心生了几分异样情绪。他的脸色忽然有些难看，搭在陆禹州脖子上的下巴忽然离开。 他改了动作，靠在了墙壁上，似乎不想再靠近陆禹州一般。 「学长？」 陆禹州在镜子中看到那人忽然远离自己，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灯光下，嵇岚因酒意而红的面颊愈发明显，而他自己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垂眼眸，斜斜地靠在墙角。 陆禹州以为他累了，便也无意再纠结方才的问题了。 他说：「回去睡觉吧。」 说着，就想要伸手搀扶嵇岚。 可嵇岚却是忽然动了。 他躲过了陆禹州的手，依旧倚在墙角。 努力地将脸颊向上抬了些，嵇岚忽然笑了，他低低地唤了一句「陆禹州」。 嵇岚先前也会直接叫陆禹州的大名，次数也算不上少，但这次的唿唤似乎着了酒的醇厚与炽热，落在当事人的耳中总显得过于暧昧缱绻。 「陆禹州，你离我近一点。」 见陆禹州没有理他，嵇岚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笑意更深了，似乎是那蛊惑人心的精怪，一步一步引诱陆禹州走向深渊。 陆禹州可以抵抗大多数诱惑，但这大多数中并不包括那个名为嵇岚的诱惑。 心跳早就乱如被随意敲响的鼓，陆禹州已然不在意了。 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让他的大脑恢復了短暂的清醒，可此时，陆禹州已经照着嵇岚的话朝他靠近。 见此，嵇岚眼底的光芒亮了亮，他忽然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勐然拉进了他们的距离。 唿吸交织，暧昧升温。 第26章 吻 陆禹州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想要撤离，唇上却依然多了一份温软的触感。 那是嵇岚的唇。 在唇相碰的那一瞬，陆禹州的大脑几乎有宕机的风险。 直到嵇岚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唇，他才缓缓回神。 只是这回来的并非是陆禹州的理智，而是在心中压抑了许久的冲动。 他望着那双藏着笑意的眼眸，终是抛下了心中一切的顾虑，承认了自己是趁人之危。 陆禹州将人抵到墙边，加深了这个吻。 感受到了对方的主动，嵇岚的牙关也缓缓松开，舌尖轻点了点那人的上颚，便想要撤离。 但陆禹州并没有放过他。 淡淡的酒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早就不分彼此，蚕食着他们仅存的理智。 这次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陆禹州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两人的身体本就贴得极近，嵇岚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份震动，那地方着实有些敏感，一时间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陆……」他稍稍错开了脸，正想要说些什么，但陆禹州却是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拿出，随手放到一边。 他幽暗的眼眸依旧盯着那已经有些红肿的唇，最终只是用手轻轻拂去那唇角残留的晶莹，并没有继续这个吻。 手机还在震个不停，陆禹州的眉稍稍皱起，抱着嵇岚离开了浴室。 「学长，喝点水。」 陆禹州将温水送到嵇岚的唇边，但对方紧紧是轻抿一口后便不愿意再喝了。 「没味道，不喝。」 他扭过头，看起来挺抗拒的。 陆禹州也不强求，他正打算将这杯温水放至一边，嵇岚却是反悔了，又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杯子。 「陆禹州，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回答我，我就把水给喝了。」 「什么问题？」陆禹州看着醉酒的人，好奇那平时温润尔雅的人会有什么疑惑。 就连醉酒，也不会忘记。 第45页 「刚才林邺和我说，你有……」 喜欢的人…… 这四个字在嵇岚的心中徘徊，临近唇边，尚存的一点儿理智让他的心中有多了几分踌躇。 他伸手拿住了那杯温水，试图一饮而尽，只是他那迷离的醉眼终究没有看清眼前的事物，竟是把那杯温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陆禹州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看见那温水湿了他的衣衫，而里面的风光亦是展露在他的面前。 而那罪魁祸首却是彻底醉了，他的头轻轻靠在了陆禹州的身上，杯子亦是从手中脱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而距离的贴近，陆禹州註定要与嵇岚共享那一份潮湿，而湿漉漉的衣裳之后，是那具滚烫的躯体。 「学长？」 陆禹州轻轻唤着，但这人似乎真睡了过去，怎么叫都没醒。 衣服都湿成如今的模样了，自然逃不掉换衣服的命运。陆禹州去嵇岚的房间找到了对方的衣物，轻放在茶几上。 伸手碰了碰那湿透的衣物，陆禹州的喉结滚动，只觉得解开扣子的指尖都在发烫。 嵇岚的身体不同于陆禹指尖的热，带着些凉意。 上次帮嵇岚穿衣时，陆禹州也仅仅是看见了他的后背，而这次却是看到了一切。 该看的，不该看的，一览无余。 在酒精的作用下，以往白如雪的皮肤依然染上了层层红晕，像是披上了一片朝霞，美得让人移不看眼。 陆禹州的耳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脸上的冷漠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最终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还知道非礼勿视。 只是手总是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比如，沾上水珠的指尖扫过，碰到了某个柔软而凸起的地方。 陆禹州连忙收回了手，转眼看去，便看到嵇岚轻轻颤抖的睫毛。 还好没有清醒过来。 做贼心虚的人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真是一场折磨。 …… 浴室之中的水声停歇，陆禹州裹着一身冷气，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了自己身上的微凉水珠。 而这个时候，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 此时，陆禹州穿好了衣物，终于有时间去搭理那个app了。 「你在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一如往常般平静。 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您的任务已经完成。】 「就为了这个事情？」 陆禹州不相信完成任务能让这个app震动这么久。 【因为激动嘛，我以为你这次的任务没法完成了。】 陆禹州：「……」 他手指上滑，翻了翻看见了app之前发了很多无意义的消息。 比如「啊啊啊啊啊」，比如「kswl」，比如「你们快点去上床」…… 陆禹州沉默了。 他将自己的手机关了，倒不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纯粹地不想再看见这个倒霉app。 【你会后悔……】 app的字还没闪烁完，关机的界面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这手机又被陆禹州随手放在一边，而他则是躺在了床上，等待入睡。 只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陆禹州闭上眼就会想到嵇岚那醉酒的模样，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陆禹州还是接受了自己失眠的事实，他起床倒了一杯温白开放在书桌边，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电脑刚开机，桌面就出现了无数的弹窗。 都是来自app的。 陆禹州瞥了一眼，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无视了。 他开始画画。 既然睡不着，他也不打算数羊去浪费时间，不如将下一话的稿子画了。 他理了下故事的主线，静静地在电脑面前工作，画了一会儿，陆禹州才缓缓感受到了困意。 他也懒得回到床上了，直接抓住了这份难得的困意，趴在这电脑桌前陷入梦境。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连梦中他也是嵇岚喝醉时的模样。 不过，不是今天，是很久以前的。 …… 那时候嵇岚喝得醉醺醺的，无力地斜靠在陆禹州的身上，像是睡着了。 陆禹州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嵇岚，二十五岁的他尚且不能淡然，更何况是十八岁的。 他的脸已经彻彻底底红了，但看向那灌醉嵇岚的罪魁祸首的目光却算不上友善。 「爸，你为什么要灌他喝那么多酒？」 陆禹州拧着眉，试图用冷冽的语气压下面上的那一层赧然。 面前坐着的中年男人笑了一声：「你们都成年了，喝点酒怎么了？」 陆禹州有些头疼，他拧着眉道：「学长酒量不好……」 「那也是他自己选择喝的。」 陆进笑着，略显沧桑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笑纹。 「小禹啊，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陆禹州愣了一下，心跳愈发乱了，但对于自己父亲的话还是皱眉反驳了：「你别胡说，他只是我学长。」 「哦，哪门子学长愿意陪你坐十五个小时硬座来陪你来这个穷乡僻壤找爹啊？」 「听说车票钱还是他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小子交的男朋友。」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的，省得她那古板性子拆散你们这对小情侣。」 第46页 「……你想多了。」 陆禹州越听越心慌，不由庆幸嵇岚此时已经喝醉了，并不会听见陆进的胡话。 他这念头还没落下，倒在他怀里的人却是忽然动了。 这可把陆禹州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嵇岚，发现那人依旧闭着眼，眼睫垂着，能清晰地看见那一颗小痣。 而面颊上又是如一层层红云一般，不似平时的温雅，是陆禹州从未见过的光景。 真是好看。 「哈哈哈哈，都看入迷了，我看你也喜欢他吧？」 「陆进！」陆禹州的脸从红变黑。 他忽然后悔了，这人明明活得很好，自己到底是在操什么心，要大老远地跑过来？ 要不是为了攒钱过来，陆禹州也不至于见缝插针地找时间画画赚钱。 陆进显然也喝醉了，叨叨了许多胡话。 「没事，平板被你妈收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你看中哪一款了可以和我说。」 陆禹州冷漠地提醒他：「你已经破产了，现在还欠了十几万。」 陆进：「……哦对。」 虽然他也喝醉了，但显然比嵇岚好很多。 起码能走路。 最后是陆禹州背着嵇岚，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进在前面晃晃悠悠。 直到看见陆进回了租房，陆禹州才放下心，打算背着嵇岚回到暂住的宾馆。 此时夜色已深，喝醉酒的嵇岚静静地趴在陆禹州的肩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学长，你以后不要喝酒了，」陆禹州提醒他，「你太容易喝醉了。」 「不，」嵇岚听到声音，竟是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我就要喝，我要练酒量。」 陆禹州：「但你喝醉以后……」 话说到一半，陆禹州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说这些的资格。 「喝醉以后怎么了？」嵇岚问。 「没什么。」陆禹州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可喝醉酒的嵇岚并不好煳弄，他无师自通了技能「胡搅蛮缠」，在陆禹州的耳侧喋喋不休。 陆禹州只好转移话题，他说今晚的星空很好看。 嵇岚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努力地抬头看向天空。 「的确很好看，每颗星星都熠熠生辉……」他低声道。 「陆禹州，你放我下来，我想把这片星空拍下来。」 陆禹州依照他的话，让嵇岚从自己的背上下来，可喝醉酒的人腿是软的，一落地，便倒在了陆禹州的怀里。 「学长……」 夏季炎热，两人都穿着短袖，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因醉酒而滚烫的触感就这般贴近陆禹州的胸口。 砰砰，砰砰。 陆禹州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要与嵇岚拉开距离，却又担心喝醉的人摔倒，便只能僵硬着身子看嵇岚从口袋里去掏手机。 但…… 「学长，那是我的口袋。」 你摸错了。 第27章 酒醒 嵇岚愣愣地回神，「哦」了一声，这才重新摸回了自己的口袋。 拿出手机，拍下了今夜的星空。 拍完后，他还笑着对陆禹州说，这颗星星叫什么，那颗星星叫什么。 陆禹州不知道嵇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他觉得天上的星星围成了一圈更大的星星。 ……可能是他也被嵇岚的酒气熏醉了吧？ 陆禹州低头看向嵇岚，问他有没有拍好照。 嵇岚应了一声。 「那就回去吧，晚上的风很大，小心着凉了。」 说着，他蹲下来，静静地等待嵇岚上来。 很快，温热的胸膛再次贴了上来，陆禹州抓住了嵇岚的腿，正欲起身，却是被耳边的热气打断。 「谢谢。」嵇岚凑在陆禹州的耳侧，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用谢。」 …… 在回去的路上，困意再次侵袭了嵇岚的大脑，等回到酒店时，他又已经沉沉睡去。 陆禹州将嵇岚放到床上，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红透了的耳垂。 只是在触碰到那柔软而滚烫的地方后，陆禹州又将手缩了回去。 他摸索着那沾了几分热度的指尖，心想，果然比自己想像中要烫一些。 简单洗漱一番，陆禹州也是掀开被子，躺到了嵇岚的旁边。 他们俩是偷偷熘出来的，没什么钱，为了节约，便只买了一间大床房。 一开始陆禹州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们都是男生，也没那么多讲究。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喝了酒，空气之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酒味，陆禹州总觉得有些许燥热。 而且…… 一双微凉的臂膀忽然朝他伸来，环住了陆禹州的腰，将脸颊贴在那滚烫的胸膛上。 「学长？」陆禹州有些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关系，想要将他推开。 但推不开。 陆禹州怕把嵇岚吵醒，自然不敢太用力，遂，自暴自弃。 他就这般被喝醉的嵇岚当成了玩偶，盯着天花板却毫无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觉，但他并没有失眠的焦躁，反而平静如水。 也许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吧。 「谢谢。」陆禹州觉得自己还欠嵇岚一声道谢，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覆在那红透了的耳边，轻声道。 第47页 「……嗯。」 那人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应答了陆禹州的话，还是梦中无意的呢喃。 嵇岚的回应可是把陆禹州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愣愣地转头，却只是看见了那黑漆漆缩在自己怀里的一团。 还没醒。 陆禹州松了口气。 他担心嵇岚一直没醉，听见了陆进的胡言乱语。 毕竟要多自恋才能觉得嵇岚喜欢自己啊。 不知不觉间，陆禹州的姿势变换，侧着身体将嵇岚彻底抱入怀中。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那时候的陆禹州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觉得心跳莫名加速，却捨不得放开手。 可能是因为空调开得太低了，房间里有些冷吧。 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竟是开始回放陆进刚才说过的话。 「哪门子学长愿意陪你坐十五个小时硬座来陪你来这个穷乡僻壤找爹啊？」 「听说车票钱还是他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小子交的男朋友。」 …… 陆禹州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自恋，因为那一瞬间，他真的在想嵇岚会不会真的喜欢自己。 仅仅是这个想法，便足以让平时看上去冷淡的少年人生出几分窘迫。 梦中的陆禹州猝不及防地体会到了当年的忐忑心情，想着少年时的心事，梦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惆怅。 彼时的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心事皆是自作多情，贸贸然地踏入了初恋的沼泽。 可后来知晓真相，已然深陷于其中，直到多年后都没能从其中爬出。 只不过，当时怀中抱着的人，相依偎的温度，却是真实存在。 到底有没有自作多情似乎也没有那般重要了。 也许是抱住了嵇岚，陆禹州忽然觉得这空调房似乎不是很冷了。甚至带上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陆禹州醒来时，已然天亮了，他直起身，便感受到了肌肉的酸痛以及肩上多出的一个毛毯。 嵇岚已经醒了吗？ 他望着电脑待机的黑屏，起身走到卧室的门口。 只是在扭转把手的时候，陆禹州还是迟疑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嵇岚会不会记得昨晚的事情，那突如其来的吻以及之后的暧昧。 这显然不是他们目前可以做的事情。 如果还记得，嵇岚他会怎么想？ 陆禹州开了门，刚好看见嵇岚端着汤锅放到桌子上，淡淡的肉香味从中钻进他的鼻子里。 这时，陆禹州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几分飢饿。 不过，在对上那双眼眸时，陆禹州的那点飢饿感很快烟消云散，变化成另一种微妙的情绪。 「终于醒了？」嵇岚笑道，「你昨天是几点睡的？今天居然起这么晚。」 「不会是为了照顾我这个醉鬼吧？」 他的语气很自然，似乎并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 方才的幻想消散，一切都落在实处。 「对，我昨天晚上在赶稿，」陆禹州掩盖住眼底的失落，顺势承认，「谢谢你的毯子。」 「谢什么？我都没有谢谢你昨天又把我这个醉鬼带回来，不然我可要露宿街头了。」 嵇岚说着，又回到了厨房里，可他前脚刚踏入厨房，后脚又转头道： 「快点洗漱吧，你都错过早饭了，可不要再错过午饭了。」 陆禹州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嵇岚，似乎想要从他那偏棕褐色的眼眸里瞧出点什么。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嵇岚被他这般盯着，皱了皱眉，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 「嵇岚，你还记得昨天喝醉酒的事情吗？」陆禹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嵇岚。 这次陆禹州并没有叫他学长。 嵇岚微愣，他的眉稍稍皱起，是有些不解：「我喝醉以后难道做了什么事？」 「我的酒品应该没那么差吧？」 「……没什么。」 陆禹州收回了视线，扯了扯嘴角。 「我去洗漱了，」陆禹州不再多说什么，他移开视线，平静地提及了另一件事，「学长，你昨天湿掉的衣服被我放洗好放阳台挂起来了。」 「哦，好的。」嵇岚转身进了厨房，说后半句的时候，陆禹州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啊，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真是麻烦你了。」 这句话说起来客套而疏离，分明是嵇岚经常说到话，但此时落在陆禹州的耳朵里倒是显得有些刺耳。 嵇岚平时不会和陆禹州这般说话。 他对着自己，即便说一些客套的词，眼中亦是带着几分戏嚯，藏着说不出来的亲昵。 况且挤去那一份亲昵的，是一份慌乱与无措。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不麻烦，」陆禹州收回了视线，淡淡道，「你的事情对我来说，永远都不会是麻烦。」 更何况，昨天的事情，似乎也是自己占了便宜。 在陆禹州看不见的地方，嵇岚松开了那紧握着的手，有些无力地靠在厨房的墙上。 他当然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 就算不记得，那换了的衣物和红肿的唇也会把答案告诉他。 嵇岚知道自己酒后失态，知道自己暴露了太多情愫。 第48页 他担心陆禹州知道自己的喜欢，更担心这份喜欢会遭到拒绝。 所以大脑空白的嵇岚只能强作镇定，如今不在陆禹州的视线内，他的大脑才再次运转。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禹州的话落在了他的耳中。 「你的事情对我来说，永远都不是麻烦。」 嵇岚愣了愣，他又不是什么木头。 陆禹州说的这句话似乎并不是普通学长与学弟之间会说的。 一时间，他的思绪似乎清晰了些，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嵇岚一直觉得陆禹州对自己不同是因为自己以前帮过他的忙。 但这个忙有必要像陆禹州这样还吗？ 况且，他们之前的相处，本就很暧昧，只是嵇岚他自己不敢点破罢了。 心中愈发通透，一些隐匿的心思从他的心底缓缓爬出来。 嵇岚想：也许陆禹州对自己也有那么点感觉。 之前暂且不论，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会容忍一个强吻了自己的男人继续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嵇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他素来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嵇岚并不打算贸然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况且……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嵇岚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了半天聊天记录，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皱了皱眉，他又去通讯录里翻了一下，这才找到了那个人。 「阿尔瓦，你昨天做了什么？」 电话的另一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嵇岚眼中的冷意却是越来越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需要向我男朋友道歉。」 而另一边，陆禹州的手机屏幕中浮现出一行字。 【嵇岚记得昨晚的事情吧？】 陆禹州瞥了一眼，语气平静：「嗯，我猜到了。」 嵇岚隐藏得很好，但蛛丝马迹总是会泄露当事人的想法。 比如嵇岚方才刻意的隐瞒，以及…… 不符合陆禹州性格的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第28章 表白 放下手机，镜子中冷着脸的青年拿着牙刷面无表情。 直到漱完口，陆禹州才继续道： 「知道也不可能点明，嵇岚并不想提起这件事。」 【那你怎么办呀，就这么装聋作哑？】 【开始这样下去，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啊？】 app又弹出了一条消息，但陆禹州并没有看见。 如果看见了，他也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擦了擦手，等再次走出去时，嵇岚已然盛好饭在等自己。 那人眼中含笑，似乎与往昔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对方如此，陆禹州便也就当没有什么区别，心照不宣地继续守着他们之间那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他们仿若和之前一样，闲聊着很多不相干的话题。 忽然，陆禹州的手边传来一阵震动。 嵇岚的笑容凝滞了，随后唇边的弧度缓缓消散。 倒是忘记了这个「人」。 一些方才还算笃定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嵇岚的脸色有些许难看，下意识地紧攥着手中的筷子。 陆禹州要去回那个人消息吗？ 不行，绝对不行。 心中的阴暗想法恣意蔓延，嵇岚仿若没听见那道震动声，又聊起了另一个话题，成功将陆禹州的注意力重新吸引。 好在那震动声再未响起，陆禹州的目光亦是始终落在嵇岚的身上。 他那拙劣的心机居然成功了。 唇角的笑不知从何时再次回归到那温和的面庞上，陆禹州见此，心中的疑惑却未消散。 他方才自然察觉到嵇岚的情绪变化，可还没搞清楚对方为什么不悦，那阴云便已然消失了。 仿佛一切都只是陆禹州的错觉。 这份疑惑持续了很久，久到饭菜快吃完的时候，陆禹州还未搞明白。 「学长，你刚才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决定直接问了。 嵇岚有些许的错愕。 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也能捕捉到吗？ 那是不是说明…… 「……没什么，」嵇岚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头疼。」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陆禹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糖罐里拿出了一颗糖，剥去糖纸，想要递给嵇岚。 但嵇岚犹豫了一瞬，并没有伸手去拿。 而是凑到了陆禹州的手边，叼走了那一颗糖。 指尖碰到了那温软湿润的触感，陆禹州一下子就回忆起了昨夜的旖旎，他呆住了，直到听见了嵇岚的一声「谢谢」。 可当他再次回神时，那人已经移开了视线。 陆禹州的耳朵后知后觉地红了，他欲盖弥彰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想要掩盖一些情绪。 可除却app的信息以外，手机里又多出一条陌生的简讯。 【山不断老师，昨天是我们失礼了，请问您今天是否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道歉？】 【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改日再约。】 嵇岚见陆禹州的脸色凝重起来，心中便已然知晓「那个人」已经道歉了。 但面上还是带着几分好奇，他问道：「怎么了？」 第49页 陆禹州看着屏幕许久，忽然问了一句：「学长，你认识一个叫阿尔瓦的外国人吗？」 嵇岚愣住了，他没想到陆禹州会如此敏感。 「嗯，认识，」嵇岚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道，「他就是那个追求我的人。」 「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陆禹州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对了，他想起那人昨日倨傲的模样，忽然明白了那张面庞下藏着恶意的原因。 一丝寒光从陆禹州的眼中划过，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这个时候的表情有多么阴沉。 无论是对陆禹州还是嵇岚，这饭菜都是忽然没了滋味，不过好在他们本来就快要吃完了。 「他就是昨天要强买《追咒》版权的人。」陆禹州干脆放下了筷子，将实情都告诉了嵇岚。 嵇岚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这件事从陆禹州口中说出时，仿佛又变了味道。 消散了的恼意再次在情绪中占据了大半地位，嵇岚皱眉：「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要我和他见一面，来表达歉意。」 「我和你一起去。」 嵇岚觉得阿尔瓦没安什么好心，陆禹州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陆禹州对于嵇岚的提议倒也不意外，他的眼眸落在嵇岚的脸上，仿佛多了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 「那个人还是怀疑你在骗他吗？」他问。 陆禹州并不在意那所谓的道歉，在意的是那个人是否还缠着嵇岚。 信肯定是信了，不然不会来找陆禹州的麻烦。 不过…… 「陆禹州，」嵇岚的神色之中似乎带上了几分无奈，「这不是重点。」 「他应该是想从你那强买版权，然后逼迫我的团队和他合作。」 「合作？」陆禹州有些不明白。 「……我在接管我家公司的时候，收购了一家游戏工作室。」 嵇岚的目光灼灼，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我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了吧？」 「不过在有实力制作《追咒》之前，我……」 「你要的话我就给你。」 陆禹州的话打断了嵇岚未来得及说完的一切说辞。 这过于果断的态度让嵇岚愣住了。 「不是，我……」 「嵇岚，现在我们应该处理阿尔瓦的事情。」陆禹州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他愿意把版权给嵇岚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单纯因为嵇岚是真心喜欢这个作品。 交到他手上，嵇岚会认真对待，并不会将其当做是捞钱的工具。 但正如陆禹州所说，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他对你还穷追不捨？」 「这个人如果一直纠缠下去对于学长来说只会是个麻烦。倒不如一次性解决。」 说这话的时候，陆禹州的目光平静，仿若他本人并没有半分私心，完完全全是在为嵇岚考虑一般。 「学长你觉得呢？」 嵇岚并未立即搭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最后，他脸上挂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想怎么解决？」 「自然是和他说你是我男朋友了，难道说了以后他还会纠缠你？」 陆禹州在这方面显然有些单纯，如实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后，对上的却是嵇岚有些无奈的表情。 但他还是笑了。 「好啊，」他眼中笑意盈盈，「男朋友，我要靠你解决问题了。」 陆禹州被那笑容晃了晃神，悄然移开视线。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嵇岚称自己为「男朋友」，但耳边升起的痒意总是骗不了人的。 「是今天晚上？」嵇岚看了一眼手机，「还好公司里没什么事情。」 陆禹州不太清楚嵇岚到底在忙什么，只知道对方回国也是要继承家业，现在正是刚入手的时候，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要在公司过夜。 唯有周末能有一点儿时间休息，结果也被讨厌的人霸占了。 「希望早点解决这件事。」陆禹州低声说着，话语背后藏着的是他那些暂且不可告人的私念。 嵇岚意味不明道：「有你在一定可以。」 陆禹州站起身，离开时还在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什么：「学长你吃完饭叫我，我来洗碗。」 「嗯。」嵇岚看见了陆禹州手里的东西，稍稍挑眉，却什么仿若没有看见一般。 他们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熟练地仿佛是同居多年的情侣。 不过，他们并不是情侣。 …… 陆禹州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从某个角落里拿出来的盒子。 那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香水，陆禹州不喜欢这种东西，自然也就没开过。 但今天情况特殊，陆禹州便打算拿出来试试。 只是稍微喷了一点儿，陆禹州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甜味。 ……像是糖果？ 陆禹州黑着脸将这个香水放在一边——这种闻起来太幼稚了，绝对不行。 放弃了香水，陆禹州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那墨色的眉紧紧皱起，他不知道自己今晚该穿些什么。 要正式一点吗？还是和昨天一样？ 手机震动了一下，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那个app。 对于那个app的审美，陆禹州本人持保留意见，毕竟他并不想穿着奇装异服去面对情敌。 第50页 不过，他还是将手机拿了出来——app的参考意见没有用处，但网络能给陆禹州更多的参考。 【你真的不打算参考我的意见吗？】 app不满地发送着弹窗。 「不打算。」 陆禹州面无表情地在网上搜索：男性见情敌应该穿什么。 但网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搜到，app的消息就已经先来一步。 【情敌是多么讨厌的东西，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陆禹州：「……」 【你不懂，要在对方的优势压制对方，那才能让情敌输得心服口服。】 【比如说你的情敌是个存款十万的人，那你有百万存款，那他自然不敢和你争什么了。】 这app难得说一句有道理的话。 陆禹州沉思片刻，走出了房门，此时嵇岚正好在收拾碗筷，见刚进房的人走出来，眼底也划过一点不解。 「怎么了？」 「学长，那个阿尔瓦有什么优点吗？」 「他的优点？」嵇岚被陆禹州的问题弄得茫然，他不明白陆禹州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对他很好奇吗？」 陆禹州的那点心思自然不便明说，但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好像只能胡说了。 「是想知道他的优点，以免到时候忍不住打他。」他是想以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但陆禹州那冷淡的脸与僵硬的笑容本就不适合开玩笑，看起来反而像是真的要这么做。 「陆禹州，真的要这么暴力吗？」嵇岚起了玩心，故意顺着他说。 「看来为了避免你因为打架斗殴被带走去思想教育，我还真得好好想一想。」 嵇岚说着，顺势收拾起手边的碗，送到了洗碗池里。 陆禹州察觉出几分微妙，直接跟了上去。 他问：「要想这么久吗？」 嵇岚转头，面上竟还带着几分沉思之意。 「是要好好想想。」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但嵇岚对于阿尔瓦的好感着实有限，实在想不出来。 就算真有，他也不可能在陆禹州面前提及。 最多也就是用这欲言又止表情逗逗对方。 陆禹州原本没觉得什么，但真当他看见嵇岚垂眸思索的模样，他的便有些许不自在了。 他拿过嵇岚手中的碗，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开始刷起来。 牙龈处微微有些发酸，他知道自己是不爽了。 但这份不爽藏得很深，并不会在那冷峻的面庞上显露出来，唯有那吱吱作响的刷碗声透露了几分情绪。 嵇岚之前也不是没见过陆禹州刷碗，自然品出了几分缘由。 「他是我不喜欢的人，不止是恋爱上的不喜欢，我对他的一些行为也不是十分贊成。所以，在我眼中他的优点并没有那么好说出来。」 「你这个问题把我难倒了，怎么还不允许我多想一会儿？」 嵇岚嘆了口气，用那沾着泡沫的手点了一下陆禹州的侧脸。 「学弟，你这样很不讲理啊。」 刷碗的动作一顿，陆禹州并没有愉悦起来，他侧目对上了嵇岚的眼眸，似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但那温润的皮囊几乎是无懈可击，内心藏着事的人又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我还以为你觉得他的优点多得不知道怎么和我说。」 陆禹州的动作稍微轻了一些，似乎被这一句安抚下来。 倒也不是如此…… 只是陆禹州看着嵇岚这么认真地在想别人，尤其是对嵇岚正处于追求状态的人，他就觉得不太舒服。 他也知道这是很没道理的独占欲。 「啊？」嵇岚愣了一下，言语中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拒绝他，又不是喜欢他。」 「倒是你，真的是因为不想打人才问我这个的？」 「嗯，」陆禹州将洗干净的碗放在一边，「我想知道我的情敌是什么样的人。」 「我听别人说要在情敌的优势上压倒对方才会让人心服口服。」 那一声「情敌」激起了嵇岚心中的波澜，但听到后面一句话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这是听谁说的？」 嵇岚自然不会光看着陆禹州洗碗，他手上如今也沾着泡沫，打开水龙头清洗干净，又轻轻抖落上面的水珠。 陆禹州递给嵇岚一张纸，让他好擦掉自己手上的水珠，如实道：「弹窗推送的。」 「那你觉得你要在哪方面战胜这位？」嵇岚问。 陆禹州沉默了。 他想要迴避这个问题，但嵇岚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那双笑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很期待自己口中的答案。 陆禹州不说话了，他想离开这里，但手却是被嵇岚抓得死死的。 「陆禹州，你以后要是谈恋爱了，别参考他的意见。」 嵇岚笑的声音有些大，笑容也有些放肆，甚至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他很少笑得这么开心，这与嵇岚对外的性格不太相符。 陆禹州忍不住了：「……很好笑吗？」 「是有点。」嵇岚尝试着压了压唇角，却以失败告终，他索性放弃了。 「我不喜欢那种类型。」嵇岚道。 陆禹州忽然明白了。 第51页 嵇岚不喜欢那个人。 他要的是嵇岚喜欢自己，而并非胜过情敌。 气氛有些尴尬，陆禹州轻轻咳了一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但嵇岚不想，眼底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如果说喜欢的类型……」 「我可能会比较喜欢路熠那样的。」 喜欢路熠那种类型？ 那个傢伙又是什么类型？为什么会让嵇岚喜欢？ 陆禹州的窘迫情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烦躁情绪。 那双剑眉拧了起来，这一拧就是拧到了晚上。 他的五官本就凌厉，那深色的瞳孔中掩着几分寒意，看上去便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此时他身着一身灰色的风衣，稍稍柔和了他面容自带的冷峻，但脸色不好就是脸色不好，这可没有什么办法遮掩。 好在，现在那位情敌还没到，陆禹州与嵇岚已经坐在包厢之中，除却早就习惯的嵇岚并无人注意到这煞神般的面孔。 嵇岚有些许无奈。 在桌子底下，他伸手牵上了陆禹州的手，轻笑道：「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有我在，他不会欺负你的。」 毕竟，他们家想要打通国内的市场，而嵇岚他们家的公司正是最合适的合作方。 嵇岚甚至觉得「阿尔瓦的追求」有两家想要合作的原因，但…… 合作方有很多选择，嵇岚如今觉得未必要选择他们。 「没有。」 陆禹州摇头，在看向嵇岚的时候，面上的冷意也是消散了。 他目光下意识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又悄悄地移开。 「为什么要紧张？」 那只是一个被嵇岚拒绝过的人，陆禹州倒也不至于把对方看得太重。 最主要的还是路熠。 嵇岚喜欢他什么？ 自己的主角自己心里也清楚。 那小子不像是一般热血漫的主角冲动鲁莽乐观，反而比同龄人更加冷静。 话也不多，习惯臭着一张脸，要不是实力强，大概早就被人打死了。 这种人有什么好的？嵇岚到底喜欢他什么？ 陆禹州真的不太理解。 思绪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陆禹州的脸色又开始臭了。 嵇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他来了。 两人转身，便看见阿尔瓦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次他倒没有携带那位翻译。他看见嵇岚，笑容还没来得及升起，便被陆禹州挡住了视线。 事实证明，他那一张臭脸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刚进门的那位就被陆禹州的一张冷脸给煳住了。 「岚，好久不见了。」 无视了「凶神恶煞」的陆禹州，他的目光落在温润如玉的嵇岚身上。 那眼神太过于直接，让人十分不适。 他的中文说的有些奇怪，像是哪个地方的方言，这是陆禹州上一次见他就知道的事情。 但嵇岚好像能听懂。 陆禹州微眯起眼睛，桌下握着那只手的力气似乎更大了一些。 「嗯。」嵇岚自然注意到了，他任由陆禹州的手握着自己，但面上的神色好像更冷淡了。 「这一次见面，我的男朋友似乎才是主角。」 「毕竟，你是来找他道歉的。」 闻言，阿尔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不是难得见到你，一时间忘记了正事吗？」 嵇岚见他如今还未有提到道歉的事情，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如果你不想道歉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陆禹州有些许惊讶，虽然他知道嵇岚的确不喜欢阿尔瓦，却不曾想到嵇岚竟也会露出这种不善的表情。 「额，岚，你误会了，我没有不给他道歉的意思……」阿尔瓦连忙道。 他将目光落在陆禹州身上，对上陆禹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陆先生，昨天的事情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陆禹州面无表情。 倒不是他不满意这个道歉，只是很单纯地因为他听不懂。 他的英语就是六级擦线过的水平，而且还是哑巴英语，只能用来考试，不能用来与外国人沟通。 一定要交流的话，他只能木着一张脸说那句很经典的「i fine，thank you and you？」 但似乎用不上，就算用得上，陆禹州也不会说。 「这就是你的道歉？」嵇岚显然是不满意的。 「阿尔瓦，如果你不是诚心道歉的话，那与贵公司的合作，我也不会再考虑，不知道你的父亲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阿尔瓦的脸色彻底变了，叽里咕噜地和陆禹州说了一堆，虽然神色中还藏有几分不甘，但这一次的道歉，显然比上次更为诚恳。 陆禹州莫名有一种被嵇岚保护了的感觉。 很微妙。 嵇岚的余光瞥见这一份微妙，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化去了脸上的冷淡。 「感觉怎么样？」他凑到陆禹州耳边，「消气了吗？」 陆禹州：「……」 微妙的感觉更强烈了。 「本来就不算生气。」陆禹州摇头。 说完这句，他的目光便落在阿尔瓦的身上。 「如果只是道歉，我并不会专门过来一趟。」 因为这对陆禹州来说，实在是浪费时间。 第52页 「但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到这里，陆禹州的语气明显更严肃了，配合那冷酷的面庞，阿尔瓦被吓得一哆嗦。 「之前你强买版权打得是什么念头，我们心里都清楚，但嵇岚是我的男朋友。」 「我们的感情很好。」 很显然，嵇岚喜欢听这种话他笑了笑，坦然地附和：「对，我们感情很好，而且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他说完，下意识地靠在了陆禹州的肩头，眸光温和，带着浅淡的笑意。 陆禹州也没想到嵇岚会突然凑过来，身体微僵，但面上的阴郁稍稍散去一些。 阿尔瓦从来没见过嵇岚露出如此温顺柔和的表情，可能有点破防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陆禹州听不懂的语言。 但看他的表情，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陆禹州心想，破防就破防吧。 打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好事。 学长只会是自己的。 他伸手抓住了嵇岚的手，轻轻在对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这个吻并非是西方吻手礼的那种蜻蜓点水的吻，反而在那白皙的手背上滞留许久，无端带着几分纠缠暧昧的气氛。 唇移开之时，陆禹州抬了抬眼，正巧看见嵇岚错愕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是会被识破的。 陆禹州凑到嵇岚的耳边悄悄提醒一句。 两人的举止亲密，社交距离几乎为零。 阿尔瓦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他鲜少看见嵇岚与什么人有这般亲密的举动。 之前他并不相信嵇岚的话，只当这是一个拒绝自己的藉口，但看到这些，他算是明白了。 嵇岚的确很喜欢这个人。 阿瓦尔正欲收回视线，却看见了陆禹州那双冷冽的黑眸。 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尔瓦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显然是不愿意再在此处逗留了。 他勐然站起身，似乎想要拔腿离开，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深深地望着面前动作亲密的两个人。 他张嘴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没有任何意外，陆禹州还是没有听懂。 不过，对此他也不算是十分好奇。 「他说祝我们百年好合。」 嵇岚的眼神冷了些，但给陆禹州的翻译却是一句祝福。 是吗？ 陆禹州不太相信。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阿瓦尔已经解决了。 嵇岚不会再面对这个难缠的傢伙，似乎也不再需要自己这个假男友了。 一想到这里，陆禹州的心情似乎更糟糕了。 但在嵇岚面前，他似乎还是那副模样。 「先吃饭吧。」 阿尔瓦没吃饭就走了，却不代表他们俩不需要吃饭。 嵇岚轻轻应了一声，总觉得被陆禹州吻过的手依旧有些发烫。 在陆禹州吻上嵇岚手臂的时候，当事人其实是有些惊愕的。不过，他并没有多少什么。 亦不得不承认，这招用于宣示主权，倒是一件很有用的。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事，自然没什么心思吃饭，草草解决了晚饭问题，两人便并肩走出了餐厅。 「陆禹州，谢谢你。」 直到上了车，嵇岚才道了谢。 显然，这份道谢来得有些晚了。 陆禹州一直在走神，勐然听见嵇岚的话，不用回头便知道对方此时应当是带着笑意的。 「不用谢。」 陆禹州觉得他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你刚才为什么会想到要做这种事情？」 嵇岚点了点自己的手背，语气似乎有些疑惑。 停车的地方并不在路灯之下，进了车，黑暗就将两人裹入其中。 面上的神情似乎是看不分明了，但那语气中的熟悉情绪便是最好的提示。 陆禹州知道嵇岚这是来秋后算帐了。 「这样比较有效。」他早就想好了说辞，目光诚恳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嵇岚盯着那说话人的神情，于黑色之中他并不能看清什么。 所以，他抬手打开了车灯。 一瞬间光芒驱散了黑暗，而嵇岚发现陆禹州的表情可真是滴水不漏。 他暂时没能找到什么破绽。 「的确很有效，」嵇岚轻笑了一声，「对了，你之前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可以告诉我吗？」 「你说不是因为阿尔瓦，那是因为什么？」 陆禹州察觉到嵇岚温和外表下的强硬，他似乎是在逼问自己，想要从中得知什么答案。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陆禹州的许多行为已经不在正常的范围中了。 比如昨夜追上去的吻，以及今天宣示主权的举动。 要猜中他的心思很容易，嵇岚是在试探自己。 陆禹州心想，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他喜欢了嵇岚那么多年，无论如何，都应当把那句喜欢宣之于口。 也正是因为他不想再瞒着了，所以他今天才会做出那般举动。 此时街道上喧闹的声音透过车缝传入到两人的耳中，只是谁都不在意这一份吵闹。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唿吸几近交织在一起，诉说着理智再也压不下的冲动。 喉结滚动着，陆禹州的目光落在正坐在副驾驶位的嵇岚身上，原本偏向于冷峻的五官无端多出了几分炽热。 第53页 「学长，我想我们应该结束目前的关系了。」 嵇岚没有想到陆禹居然会突然提及此事，神情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愣怔。 他自然知道陆禹州说的结束关系是什么，但是这和自己预计中的并不一样。 「陆禹州，你这么想和我结束关系？」 嵇岚微眯起了眼睛，手指抓住了陆禹州的手腕。 「能告诉我原因吗？不然我会伤心的。」 他惯常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来试探陆禹州，这次也是如此。 陆禹州也早就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总爱自作多情的缘故，总会觉得嵇岚这般说话时藏匿着说不出来的暧昧。 他看着嵇岚轻轻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打算回答嵇岚的问题。 可目光所及之处到底有了偏差，陆禹州并未看见嵇岚那微张的唇。 以至于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毕竟我喜欢你。」 「因为我不止想要和你……」 陆禹州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嵇岚说了什么。 ……他是说喜欢自己？ 第29章 诱惑 陆禹州的话并未说完，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好像是不相信这个结果。 嵇岚知道陆禹州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但他想要陆禹州完完整整地将话告诉他。 「陆禹州，你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小声地提醒对方，素来平稳的语调中夹杂了几分焦急。 陆禹州望着那人的眉眼，并未着急回应，只是下意识反握住那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温热的触感就这般通过肌肤传达，不似梦境那般冰冷。 这不是梦。 陆禹州稍稍用了些力，还在等待着答案的嵇岚勐然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唿吸几近交织在一处，勾成丝丝缕缕，缠绕在一处。 距离的缩短让嵇岚看清了陆禹州眼底的情愫，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他本来就不要说什么。 他在等陆禹州的下文。 陆禹州一直沉默着，他知道嵇岚在等待什么，但方才的震惊足以将他打好的腹稿尽数打散。 他想说的话宛如被风吹散的纸张，如今已然在这漆黑的夜幕中下落不明。 「……我好像忘了。」陆禹州迟疑了片刻，还是如实道。 他一向很诚实。 至少在嵇岚面前，他不会说什么谎话，即便有些实话听起来着实让人哭笑不得，甚至会笨拙地惹人生气。 事实上，嵇岚早就习惯了，可这一次还是被这份诚实给逗笑了。 他想，陆禹州这个木头怎么这么可爱？ 大抵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陆禹州那张算是冷酷严肃的脸，嵇岚都能毫不心虚地说出「可爱」二字。 就算别人说他眼瞎，嵇岚都不会改口。 毕竟，他此时满眼笑意，仿佛眼底只有面前这一个人。 「忘了怎么办？陆禹州，你是不打算表白了吗？那我就要抢先一……」 嵇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而下一瞬，陆禹州抬起了手，那一刻，车顶的灯熄灭，这片空间再次被黑暗笼罩，眼前只剩下一片朦胧的黑影。 嵇岚正想问陆禹州这是要做什么，可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唇间却是传来了一道炽热的温度。 与昨晚的触感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陆禹州吻上了他的唇。 只是这个吻，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甚至比梦还没有实感。 「我是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陆禹州轻声道。 他刚才只想要亲一亲嵇岚。 虽然这话陆禹州不太能说得出口，但嵇岚却是懂了。 于是，在陆禹州的眼里，面前模煳的人影低低地笑了一声。 「陆禹州，你只想这么吻我吗？」 嵇岚凑到了陆禹州那温度有异的耳边，将暧昧的温度洒在那耳尖之上，害得此间空气愈发燥热。 「可我记得昨天你不是这么吻我……」 话音未落，嵇岚的下巴便被陆禹州抓住了。 陆禹州盯着那缀满笑意的眼眸，不愿再想其他，只是再次吻上了那柔软的唇。 只是这个吻比起之前，多了几分不欲言说的占有与强势，似要把面前的人彻底揉入这个浓烈的吻中。 嵇岚被这过于强势的吻弄得措手不及。 他被迫地接受着陆禹州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股淡淡的果香，很像他常吃的那种糖。 ……这是香水味？ 今天为了见「情敌」，嵇岚是看见陆禹州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瓶香水的。 但是他不确定陆禹州有没有用，因为之前并未从对方身上闻到任何的香味。 直到方才，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嵇岚才嗅出了几分端倪。 许是果香味与陆禹州的气质太过不搭，嵇岚被亲吻的唇竟也悄然上扬起一丝弧度。 他们如今亲密无间，嵇岚的微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陆禹州的感触。 对此，陆禹州的黑眸似乎是幽深些许。 「嘶……」 嵇岚蹙起了眉。 他的下唇刚被陆禹州咬了一口，伤处便覆上了一层柔软的湿濡，轻轻地舔舐，害得血腥味在唇齿之间交缠，让这次的吻愈发焦灼。 第54页 「抱歉。」 唇分之后，陆禹州的拇指按在了方才咬破的地方，抹去了残存的银丝，这才低声道。 也许是离得近了，在这昏暗之中，他竟能看出嵇岚的面上似乎还有些恍惚，那双褐色的眼眸中含着的不是平日里常存的笑意，而是明晃晃的情/欲。 嵇岚的唿吸早就乱了，如今轻抬着眼眸望着陆禹州。 「你就是这般道歉的？」 嵇岚说着，用牙咬了咬那抵在他唇边的拇指，随后松开。 舌尖的湿濡碰到了那牙印之上，不止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轻轻地一扫，似乎是勾起了陆禹州那还未来得及降下去的冲动。 「这般也算是扯平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看得陆禹州又是有些晃神。 不过，这里并不适合再做什么了。 陆禹州压下了那抹冲动，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握住了方向盘。 「先回家吧。」陆禹州尽力平静语气，听上去心中似乎无甚波澜，「有些事我想回家再同你说。」 车停在底下停车场里，如今是没有什么走动的人，但陆禹州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回家再说比较好。 嵇岚应了一声，昏暗之中，陆禹州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身边的人老老实实戴上了安全带。 随后侧目望着自己，语气里藏着几分笑意： 「好，我们回家。」 …… 「咔嚓……」 一声轻响之后，屋内陡然亮了起来，陆禹州并未急着换鞋，而是侧开身子，看着嵇岚半蹲下来，准备换鞋。 「看我做什么？」 嵇岚抬眸看了眼陆禹州，戏嚯道：「你不会又忘记你要说什么了吧？」 其实想不起来了也没什么，嵇岚的眼底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 陆禹州也喜欢他，这已然足够了。 虽然之前嵇岚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猜测，但只有陆禹州承认，他心底的石头才算是落下。 「没有忘记。」 陆禹州轻轻摇头，拉着嵇岚坐到了沙发上，还顺手倒了两杯水。 嵇岚接过其中一杯，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干的好事，喝水时便多了几分谨慎。 陆禹州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果然，嵇岚将昨夜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浴室里的亲吻，也记得自己给他换衣服的事。 不过，这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也喜欢你，」陆禹州放下了水杯，「想要和你解除假情侣的关系，是因为我想追求你。」 嵇岚的握着水杯的手僵了一瞬——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陆禹州所说的喜欢，只觉得方才的水也都掺上了些许甜意。 「可你为什么今天才说？」 嵇岚能察觉到陆禹州并不确定，甚至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他的这种可能性。 他不像自己是有了把握才敢表白的，那为什么是今天？ 难道是因为……？ 「是因为阿尔瓦的事情解决了。」 陆禹州盯着眼前的水杯，看了会，最终还是将视线落在了嵇岚身上。 「如果假扮情侣之前就表白，学长拒绝我了，就会面对两个难缠的追求者。」 其实也不止是如此。 陆禹州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打乱嵇岚的计划。 在嵇岚不喜欢的情况下，自己和阿尔瓦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按照对方的性格，就不会再同自己假扮情侣。 计划自然全乱套了。 「事实上，对我来说，你不是难缠的追求者，我说过，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嵇岚明白了陆禹州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主动靠上了陆禹州的肩膀。 就算他不喜欢陆禹州，他也不可能像阿尔瓦那般死缠烂打，也不可能做出其他让自己厌恶的事情。 不过，这个假设并不成立。 因为他就是很喜欢陆禹州。 陆禹州看着嵇岚朝自己靠近，望着他不老实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最终十指紧扣。 但嵇岚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不明所以。 喜欢自己很多年了？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陆禹州下意识将手扣得更紧些。 目光落在嵇岚那张温润的面庞上，陆禹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急切。 他很少迫切地想要知道什么答案。 嵇岚知道陆禹州在急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陆禹州的侧脸。 「十八岁的时候。」嵇岚说着，抚上陆禹州侧脸的手轻轻掐了一下。 「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愿意掺和你的那件麻烦事？」 「倒是你，当初不是故意躲我吗？怎么又喜欢我了？」 陆禹州的脑子里有些空白，他愣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回忆起了什么。 当初他以为嵇岚对自己也有些好感，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后，自然也存了表白的念头。 陆禹州没有表白过，少年人的第一次的表白总是带着几分忐忑与稚嫩，却不会少了真诚与独特的心思。 他画了一副星空画，不止是嵇岚喜欢的夜空，也是那一日嵇岚喝醉时拍下来的星空。 他想要拿着这个和嵇岚告白。 那时的嵇岚坐在窗边，写着自己手里的卷子，而他身边的同桌却是在说些什么。 第55页 「嵇岚，你整天学习不累吗？有那么多人追你，你就没有喜欢的吗？」 「……没有。」嵇岚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 「你迟疑了！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是不是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我经常看见你们一起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 嵇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他的语气温和依旧，最多只是透露出几分淡淡的质疑。 「你真的觉得有人谈恋爱是在老师办公室里谈的吗？」 「哈哈哈哈，这不是开你玩笑吗？比起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我还是觉得你更喜欢周老师的儿子，就那个叫陆……」 不知道为什么，同桌的声音忽然哑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在嵇岚的面庞上看见了什么样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啊，就开个玩笑，平时你也不会生气啊……」 嵇岚继续拿起了自己的笔，语气早就不似方才，甚至算得上是冷淡。 很显然，他生气了。 「有些玩笑能开，有些玩笑不能开。」 「至少不要在我这里开陆禹州的玩笑。」 他的同桌显然有些尴尬，连忙摆手道： 「也是，谁谈恋爱和自己老师的儿子谈？我也知道你对他最多就是对老师的儿子的照顾。」 「下节就是周老师的课，要是被周老师听见，估计我又得倒霉。」 …… 当时的陆禹州误会了嵇岚的意思，现在回忆起那件往事，眉眼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尴尬。 「……我一直都喜欢你。」陆禹州想要移开视线，可奈何嵇岚的手还轻轻掐在他的脸上。 以至于转移视线的计划彻底失败。 「就是当初误会了一点事情。」 现在想一想，嵇岚就算不认同他同桌的话，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故意去反驳什么。 毕竟，这是嵇岚的私事，而他与那位同桌的关系并未好到那种可以知道私事的程度。 误会吗？ 嵇岚当时还不明白陆禹州为什么突然疏远自己，或者说…… 两个人本来就不熟。 那时的他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也觉得陆禹州就是块根本捂不热的石头，哪怕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这块石头还是将自己隔绝在外。 起初和别人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陆禹州对自己并不会冷着一张脸。 但后来，倒是连别人都不如了。 至少陆禹州从来没有躲过什么人。 所以说……会不会是陆禹州知道了他的心思，便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回绝？ 有了这种想法，当时还稚嫩的少年人便不敢前行了，踌躇了许久，竟是错过了那么多年。 嵇岚的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不由去想，如果那时候陆禹州和自己表白了，或者说当年自己没有顾虑那么多，直接去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那他们会怎么样？ 嵇岚是清楚自己情况的，他当年早就有了计划，如果真和陆禹州在一起了，那他就不会选择出国这一条路。 他们会从走到工作吗？ 这想像的确是美好的，但过去已经无法改变。 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算是真情侣了。」嵇岚轻轻笑了一声，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出脑后。 他的下巴搁在了陆禹州的肩头，轻声呢喃了一句：「真好。」 陆禹州从他的一声轻笑中听出了窃喜，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他好像也有事情要问嵇岚，可不能因为那一份共存于两个人心中的窃喜而忽略那些事情。 「所以，朋友圈你是故意给所有人看的？」 嵇岚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陆禹州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瞒着对方。 「嗯。」嵇岚应了一声。 「相亲的事情是你和我妈提的？」 「这个不全是，」嵇岚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似乎是有些心虚，「是周老师先和我说你要相亲的事情。」 「之后我就和她说，我喜欢你，想要试一试。」 反正陆禹州要去相亲，那相自己也什么问题吧？ 嵇岚都承认了，虽然承认这些事情亦是承认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机。 但，陆禹州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嵇岚微眯起眼，凑到陆禹州耳边低语，「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陆禹州没有回答，只是侧开脸，吻上了那有些红肿的唇。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这次的吻并未持续太久，但当两人回神之时，陆禹州已然将人困于自己的臂膀之间，这般亲密的角度，更能清晰地望见那深藏于眸底的情动。 不过，也就是这般亲密的距离，也让嵇岚察觉到了陆禹州下半身的异样。 他轻咬着陆禹州的耳朵问他：「需要帮忙吗？」 陆禹州的身形有些僵硬，起身道：「我可以自己去洗澡。」 「真的？」嵇岚拉住了他的衣袖，眼里藏着几分意味不明。 他们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那眼中的「意味不明」到底是什么。 这是很大的诱惑。 而陆禹州向来无法拒绝名为嵇岚的诱惑。 最终陆禹州反握住了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双带笑的眼眸。 第56页 他问：「嵇岚，你打算怎么帮忙？」 …… 嵇岚用纸巾擦着手，像是没骨头一样倒在陆禹州的身上。 「陆禹州，你能把我的手机拿过来吗？」 他似乎并不想动。 陆禹州的脑子里还有些空白，听到嵇岚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照着对方所说，将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陆禹州，你帮我解一下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的手还没擦干净，并不是很想触碰自己的手机。 纸巾擦了几下，嵇岚又起身去洗了个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的话而哑然的陆禹州。 而陆禹州的指尖微顿，最终还是很快地解开了锁屏。 他自然看见了嵇岚手机的屏保，是自己cos路熠的照片。 在愣怔之时，嵇岚已经洗手回来了，将纸团往垃圾桶一扔，随后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那是一段聊天的界面，一行字尤为醒目。 【嵇岚，陆禹州之前和我说过他是纸性恋，并不喜欢真人，喜欢的是一个和你很像的漫画角色。】 【之前逼他去相亲也是我一时冲动，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最好还是把事情问清楚吧。】 【……希望你们能够说通。】 陆禹州知道这是周茵给嵇岚发的，脸色微僵。 而耳侧却是传来了一道笑吟吟的声音。 「男朋友，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吗？」 「这个你喜欢的漫画角色是兰霁吗？」 第30章 「威胁」 沉默。 方才暧昧的氛围陡然烟消云散。 陆禹州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冷峻的五官中出现了一丝崩裂。 嵇岚可不管那么多，如今他与陆禹州已然是真正的情侣，有些事情总该有个答案。 「你喜欢我不会是因为我像你喜欢的纸片人吧？」 他故意戏嚯着在陆禹州耳边低语，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胡话，单纯地存着坏心眼，想看看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热气在陆禹州耳边勾起一阵又一阵的痒意，不用侧目，便知道那人此时的嘴角必然是上扬着的。 嵇岚显然没有相信周茵的话。 「她催我找对象，所以我就找了藉口煳弄过去。」陆禹州顺势将那人搂到怀里，让人躺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也他方便看清嵇岚的神色。 事实证明，嵇岚的确是笑着的，那眼底的笑意就像是照耀在灯光下的糖纸，带着丝丝的甜意。 「你自己其实也没有相信。」 陆禹州揭穿了他。 「这就是你和我说喜欢路熠的原因吗？」 这的确是正确答案，嵇岚愈发上扬的唇角便是他最好的回应。 只是，他嘴上却不会承认自己故意学陆禹州的小心思。 「不一定呀，」他慢慢道，「我觉得我和你好像不一样。」 「毕竟我是cp党，但是你很像那种不嗑cp的毒唯啊。」 嵇岚恶劣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陆禹州喉结。 他的动作有些像逗弄一只小狗，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会引来什么后果。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怀疑你没有骗我呢？」 脖颈传来了一阵微妙的痒意，陆禹州的喉结下意识滚动着——他有些想要喝水。 水杯就摆在茶几上，触手可得。 但，嵇岚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陆禹州便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兰霁的确是以你为原型创作出来的角色。」 他抓住了嵇岚那捣乱的手指，低眸望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这并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陆禹州的私心太多，与嵇岚假扮情侣是他的私心，将嵇岚为原型创作人物是他的私心，将人气角色砍去也是他的私心。 这些私心不方便同学长说，因为其中掺杂了太多的冒犯。就算期间有很多理由，冒犯就是冒犯，没有办法遮掩。 但，可以和男朋友说。 嵇岚没有再问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挣脱了陆禹州握着自己的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最终，吻上了那薄唇。 这一次的亲近比之前炽热许多，两人的衣衫本就有些凌乱，如今离完全褪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陆禹州。」 嵇岚仰着头，喘息声愈发粗重。 而那红肿的唇亦是微微张开，隐隐露出方才与陆禹州纠缠着的舌尖。 那是无声的邀约。 陆禹州的唿吸愈发急促，理智在那邀约下逐渐分崩离析。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禹州放在一旁的手机却是忽然震动起来。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僵。 嵇岚原本不想在意这点干扰。 他轻轻吻上了陆禹州的喉结，眼帘微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那手机依旧在震动着，似乎陆禹州不理他，便会不依不挠地纠缠一般。 嵇岚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掩藏住□□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危险。 可他最终还是道：「有人找你。」 语罢，他静静地等待着陆禹州的回应。 陆禹州并未立即动弹，他的唇依旧埋在嵇岚的颈窝处。不过，轻咬着那处的牙齿缓缓松开，只留下一道明显的牙印。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嵇岚又补了一句，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禹州的反应。 第57页 他很好奇这个一直让陆禹州手机震动的人是谁。 嵇岚也能看出陆禹州在手机震动的时候，神情会颇为不耐，但既然知道这个人会不断地骚扰，陆禹州为什么唯独把这一个人调成震动呢？ 疑惑在很早以前就生了根，如今渐渐盘踞，愈发茂密。 如今已然彻底暴露在两人的面前，没有办法再忽视。 陆禹州品出了嵇岚的小心思，却也不着急，他还记得那人在自己喉结处留下的微妙痒意。 于是，在起身之前亦是在那脖颈之处流连，肆意地留下一阵阵痒意。 直到嵇岚终于受不了，轻轻用手推搡着他，陆禹州才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 可他却是将其放到了嵇岚的手里。 他学着嵇岚道：「锁屏密码是你的生日。」 嵇岚眯起眼，看着面色淡然的陆禹州，暗想着，还真是个学人精。 「给我看？」嵇岚解了锁，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禹州，「这算不算是查岗？」 陆禹州：「嗯，就是给你查的。」 他的手机常年静音，也就只有这个无视手机设置的app可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嵇岚将视线落在了陆禹州的手机屏幕上，正好就看见了一个弹出来的消息。 【学长，你好呀，羞涩jpg】 嵇岚：「？」 他以为这是陆禹州的学弟，但这明显是第一次见面的打招唿语气又不太像是很早之前就开始聊的样子。 这时，陆禹州黑着脸道：「别叫他学长。」 嵇岚更茫然了，可随即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字： 【那我叫他什么？】 陆禹州刚才是和这个东西说话？ 「这是什么新型的ai吗？」 嵇岚终于明白了，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惊奇。 「应该吧。」陆禹州也不确定app是个什么玩意。 因为他不好奇，也就没有多问。 【我不是ai！】 app抗议着，弹出了很多弹窗。 【ai是一种没有感情的生物，我有感情！】 【你们那用ai来定义我是不对的！】 「那我们怎么称唿你？」嵇岚觉得有意思，虽然在他心里还是认为这个在陆禹州手机中的程序是最新研发的ai。 但这并不妨碍他顺着app的想法往下说。 【我是纸恋app，叫我小纸或者小恋都可以哦。】 嵇岚一愣。 纸恋？ 是纸性恋的意思吗？ 嵇岚之前对这个词并不熟悉，甚至是因为陆禹州才会对这个词如此关注。 而这个「纸恋」app正好出现在陆禹州的手机里，这可不得不让嵇岚多想了。 陆禹州见嵇岚愣怔，自然知道他心中的疑惑。 「就是纸性恋的意思。」 「按照他自己所说，他是撮合纸性恋和纸片人的app，因为一次误会才绑定到了我的手机上。」 「虽然绑错了人，但这不妨碍他给我布置任务。」 「其实如果不知道相亲对象是你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那你为什么去了？」嵇岚似乎猜到了什么，「因为小纸的任务？」 「你叫他什么？」 陆禹州原本要解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不是他说要叫他小纸吗？」 「……也行。」 虽然有些奇怪，但陆禹州觉得自己似乎不必太在意这些细节。 「的确是他强制的，如果不及时完成他的任务，他就会把我的画稿都删除。」 这解释言简意赅，虽然听上去有些荒唐，但嵇岚居然明白了。 而他的第一反应是…… 「那你的画稿还好吗？」 嵇岚语气担忧：「你这周已经请假了，下周肯定得更新的。」 陆禹州噎住：「……没事，来得及。」 只要这个app不突然布置任务，不会毁坏他的画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男朋友追自己的漫画的确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情。因为他会格外关注你的更新进度。 听到陆禹州的话，嵇岚松了口气。 但心里还是有种极为荒谬的感觉。 如果这些话不是从陆禹州的口中说出，嵇岚只会觉得这是一场玩笑。 「那他为什么会一直给你发消息？」 嵇岚不明白。 「可能是任务吧。」陆禹州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app发消息的原因真的很随机，他自己闲得没事都有可能给陆禹州发一条消息。 但如果是任务的话，一定震动个不停，十分烦人。 等等，任务？ 陆禹州想到了什么，心里逐渐浮现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此时，在陆禹州的默认下，嵇岚在app的消息记录里找到了这一次的任务。 他用来滑动屏幕的大拇指在空中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似乎刚才的停顿只是一场错觉。 「陆禹州，」嵇岚关上了手机，他转头看向陆禹州，「你第一次任务是和我相亲，那第二次和第三次呢？」 「约会和接吻。」陆禹州顿了顿，「不过，我不是因为任务才和你……」 「嘘……」嵇岚的指尖轻轻地点上了陆禹州的唇，语气轻缓，「这都是我主动提的，我自然不会觉得你是因为任务才做的。」 第58页 约会是嵇岚提的去漫展，亲吻是嵇岚借着酒劲的冲动。 可以说，没有一项是陆禹州自己主动的。 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是我不主动，你的任务怎么办呀。」嵇岚笑了一声伸手勾住了陆禹州扯开的衣襟，眼底的迷离之色愈深，「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手机被嵇岚放到了一边。 他似乎对这个app不感兴趣了，只想要继续方才没有做完的事情。 但陆禹州提醒他，家里没有那些东西。 嵇岚：「……」 现在这个点，似乎也没法出去买了。 陆禹州很少在嵇岚的脸上看到这般不满的神色：「我帮你？」 嵇岚没有说话，只是咬上了陆禹州的唇。 力道之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意，陆禹州不知为何，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窗外的夜色从窗帘缝隙中蔓延进来，登堂入室地将室内残存的光侵蚀。 没有人能再看清屋内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愈发急促的喘息声，以及…… 嵇岚的欲言又止。 「哎，陆禹州，你……」 他那清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平日没有的颤抖，他咬了咬自己的那本就有了伤口的下唇，被痛得轻唿出声。 「嘶，算了。」 他嘆了口气，抹去了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陆禹州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嵇岚用手指抵在他的唇边，不让他再说什么。 手轻轻摸上那鼓起的炙热，嵇岚轻声道。 「我再教你一次……下一次力度和我差不多就行了。」 陆禹州：「……」 …… 第二天醒来时，嵇岚已经去上班了，陆禹州看着那餐桌上摆好的早饭，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嵇岚虽然是回去继承家业，但按照他的性格，自然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干迟到早退的事情。 上班只会早而不会晚，不过，一般也不会像今天这么早。 此时，时针指着数字「七」，平时的这个时候，嵇岚还在厨房忙碌，并不会早早地去上班。 陆禹州对他早早离去的原因心知肚明，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冷淡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心虚。 今天的嵇岚是铁了心要早走，甚至留了一张便签提醒陆禹州要将早饭放在微波炉里面热一下。 陆禹州有些头疼，他将桌上的便签小心收起，随后打开了冰箱。 随着冰箱门的打开，陆禹州顶着冷气看见里面还摆着几样前几日买的食材。 足够做一顿午饭了。 中午。 陆禹州在一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 在快到公司的时候，他就给嵇岚发了消息，不过，对方似乎还没空回復。 既然如此，他也并不着急，自己寻了一个座位坐下，等待着嵇岚。 只是，许多人都把目光落在这位陌生的青年身上。 此时正是饭点，不少人都从楼上下来打算出门吃饭，正巧看见了坐在一边的陆禹州。 所有人都是动的，唯独他是静的。 他们朝着陆禹州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那颇为冷硬的五官，加上那一身黑，衬得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愈发像是写了「生人勿近」四个字。 可他的身边却是摆着一个米色的饭盒，上面还有些颇为可爱的元素，看起来与那冷酷帅哥格格不入。 「那位帅哥不会是在给女朋友送饭啊。」 「我猜是的，那个饭盒多可爱啊，和那酷哥一点儿都不搭，多半是女朋友的。」 陆禹州听到他们的声音，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那看着颇为可爱的饭盒上。 米色的饭盒上画着几颗带着笑脸的星星。 这当然是嵇岚的饭盒，陆禹州平时都是点外卖的，自然不会用这种东西。 不过，这个饭盒的确有些可爱，很适合用来给男朋友送饭。 陆禹州的嘴角上扬了些，却听到一旁的人继续道：「不过，我怎么感觉他有些眼熟？」 陆禹州：「……」 「哈哈哈，我看你见着一个帅哥都觉得眼熟，别闹了，我们快点去吃饭。」 「旁边新开的那家冒菜超级好吃，去晚了人就会很多，我可不想吃个冒菜都要排队。」 「……」 虽然陆禹州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但几人并没有太关注于此，毕竟还得去吃饭。 只有抓紧时间，才能在中午找个时间睡一觉。所以他们并不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即便真的有人觉得陆禹州颇为眼熟，很像自己追的某个漫画的作者。 陆禹州看着公司里的员工出去，如今时针已然指向了「十二」，而嵇岚依旧没有回覆消息。 但他的耐心依然很好。 大厅内的时钟依旧在转着，分针兜兜转转地变化了角度。 陆禹州也没看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只是有些担心那饭盒里面的食物冷掉。 「陆禹州。」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嵇岚快步走到陆禹州的身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你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他今天开会开到了现在，手机全程静了音，直到看了手机，才知道陆禹州来了。 距离消息发送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嵇岚知道陆禹州在楼下等了那么久，脸上划过一丝无奈。 第59页 「这样算是惊喜吧。」 陆禹州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将饭盒放到嵇岚手里。 「只是饭菜已经冷了，你这里有微波炉吗？」 自然是有的，毕竟比起在外面吃，很多人更喜欢从家里带饭。 嵇岚刚想说话，但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 「嵇岚？这是谁？」 陆禹州早就注意到嵇岚的身后还有几人，其中有一位老先生面容有些苍老，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眉目之间与嵇岚的相似之处。 不过，嵇岚的长相更温和，而面前的这位老者的五官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爷爷，他是我男朋友。」 嵇岚大大方方地介绍，似乎介绍的不是男朋友，而仅仅是个普通的朋友。 陆禹州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自己送个饭还能遇到嵇岚的爷爷。 而跟在老者身后的人，皆是有些惊讶地看着陆禹州。 当然，惊讶之中多少还有些看戏的成分。显然，他们想知道嵇董会怎么对待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嵇老先生，你好，我叫陆禹州。」 陆禹州扯出了一点笑容，虽然笑容多少有些勉强，但周身的冷气却是消散了许多。 很显然，他并没有做好现在见家长的准备。 嵇岚的爷爷是他家中唯一的长辈，陆禹州本来是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上门拜访，现如今…… 多少有些突兀了。 「哦，」嵇耘看了陆禹州一眼，点了点头，似乎恍然，「原来是你。」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陆禹州的存在，对此并无什么异议。这不免让想看戏的人大失所望。 「既然你男朋友给你送饭，那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他收回了视线，对嵇岚道，「不要忘记下午还有会要开。」 「与桥脉的合作不要让我失望。」 「好。」嵇岚的唇角上扬，在嵇耘转身时，伸手拉住了陆禹州的手，「我带你去我的办公室。」 「嗯。」 陆禹州应了一声，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了老者离去的背影上，透露出了几分疑惑。 而视线收回时，陆禹州对上了许多人探究而好奇的目光。 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陆禹州伸手牵住了嵇岚的手，同他并肩而行。 不过，他并未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 直到进了嵇岚的办公室，陆禹州才开了口。 「你爷爷知道我？」 一般人见到自己孙子谈了男朋友都不会是这种反应。 「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你。」 嵇岚说着，打开了饭盒，轻咦了一声：「怎么就只准备了一份？」 那饭盒之中摆着两荤两素，都是嵇岚喜欢吃的。但这很显然只是一个人的食量。 「你不会是没打算陪我吃饭吧？」嵇岚猜出了陆禹州的想法，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许不愉。 「怕打扰你。」陆禹州知道嵇岚很忙，并不想打扰到对方的工作。 「有什么打扰的？」嵇岚将饭盒放进了微波炉，「再忙也得吃饭。」 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饭菜的香味也四散开来，嵇岚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了一双点外卖送的一次性筷子。 「和我一起吃一点吧。」 陆禹州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他想多陪嵇岚一会儿。 陆禹州的确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他吃菜也吃得不多，主要是看着嵇岚吃。 而嵇岚也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等着陆禹州问自己问题，但对方一直没有开口。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嵇岚抬眼看着他，眸子里带着几分等待。 他觉得陆禹州对自己爷爷的事情应该会有些好奇。 陆禹州对上了那一双眼眸，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 「其实我也是来赔礼道歉的。」 嵇岚一愣。 什么？ 「昨天晚上我太用力了，你是不是现在还疼？」 嵇岚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从耳边升起的红。 「你……」 他难得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哑了声，僵了半天才道：「不要提这件事了，我没有生气。」 「更没有放在心上。」 陆禹州：「是吗？那你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 昨天晚上，陆禹州提出要帮嵇岚用手解决一些问题。 但他对此项活动着实有些生疏，用的力气有些大，害得嵇岚流了不少生理性眼泪。 陆禹州以为嵇岚早上是因为这件事情躲自己。 嵇岚：「……你想多了。」 虽然不能说他对陆禹州那糟糕的技术毫无波动，但今早提前离开的原因倒也不是这个。 「今天公司有事，所以才要提前来的。」 陆禹州从饭盒里夹出了一只虾，缓缓地剥去外壳，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嵇岚继续道：「最近要和另一家工作室合作，所以会比较忙碌。」 「我爷爷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件事。」 嵇岚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关注着陆禹州的神色，很可惜，他并未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情绪。 「你难道不好奇我爷爷为什么认识你……」 陆禹州将剥好的虾放到嵇岚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第60页 「能猜到一点。」陆禹州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他对我的态度。」 如果嵇岚家中的长辈知道自己，那应当是因为几年前两人出走的事情。 陆禹州很有自知之明，觉得「把别人孙子拐跑」这件事情并不能给长辈留下什么好印象。 当年陆禹州好不容易攒下的车票钱连带着一切电子设备都被周茵没收，如果不是嵇岚帮了忙，就算陆禹州徒步走，都会饿死在半路。 不过，后来陆禹州才知道，原来嵇岚出门也没有和家里说。 那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带坏了好学生，更别说嵇岚的家长了。 「没你想像中那么严重，」嵇岚轻笑一声，「他老人家看着严肃，但其实除了……」 说到这里，嵇岚停顿了一下：「除了工作，其他的事情都会徵求我的意见。」 「至于我的感情生活，他更不会过度干涉，至少他不会给你甩个几百万，然后让你离开我的。」 陆禹州：「……」 至少他无法想像嵇岚他爷爷那张严肃的脸庞能对他说出「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孙子」的话。 陆禹州垂下眼眸，掩藏住墨色之中的情绪。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剥去虾壳，而那双手的主人静静地等待着嵇岚的下文。 「所以我家里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家呢？」 陆禹州剥虾的动作一顿。 他听出了嵇岚语气中的忐忑，眉宇间亦是有些疑惑。 「我家为什么会有问题？我爸和我妈不都是见过你吗？」 且不说嵇岚是周茵数十年教龄中最为喜欢的学生，从前就一直在陆禹州面前念叨他的事实。 就说她本身就是牵线搭桥的那位，自然不会有意见。 至于陆禹州的亲爹，按照他的性格，根本不会管陆禹州和谁谈恋爱。 嵇岚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但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的敲门声。 「嵇总，要开会了。」 「好，我马上就来。」 嵇岚应了一声，又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陆禹州，我先去开会了，等我回家。」 嵇岚匆忙起身，他拿起自己的文件，似乎是要匆匆忙忙地出门。 可在走到陆禹州身边的时候，嵇岚却是出其不意地吻上了他的侧脸。 「午饭很美味，这是谢礼。」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这作为「谢礼」似乎有些轻了。 陆禹州伸手将人拉了回来，咬了一下那人的唇珠。 「我回家等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菜。」 他还记得嵇岚之后有事，所以用的力气并不大，也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我今天不用加班，我们一起去超市吧。」嵇岚却是道。 陆禹州也没多想：「那我干脆不回去了，在这里等你。」 嵇岚震惊，委婉地提醒陆禹州：「那你的稿子呢？」 「我可以晚上……」 「不，你不行，你晚上还有事。」 陆禹州：「？」 晚上能有什么事？ 不过，嵇岚既然这么说了，陆禹州也不会再留在公司了。 他只说，等嵇岚下班的时候再来接。 等上了车，陆禹州正欲繫上安全带，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还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嵇岚为什么会担心陆进不答应他们的事？ 难道是以前发生过什么误会？ 陆禹州点开自己的通讯录，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没有任何犹豫地拨打过去。 「餵？」 过了一会儿，那边接通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陆禹州那张冷峻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无语。 随后，那薄唇中突出了几个字：「我是你儿子。」 陆进反应过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有些尴尬的声音。 「小禹，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情吗？」 近几年，陆进自己还清了债务，又重新东山再起，虽然公司比起之前的规模还差了许多，但听声音，陆总的精气神显然是不错的。 虽然吊儿郎当这点依旧没变。 陆禹州早就习惯了，他的面上很快就恢復了平常，他道：「没什么事情，和你说一声，我交男朋友了。」 「哦？你第一次和爸爸说谈恋爱的事情啊，你不会是第一次谈恋爱吧？」陆进惊疑不定。 没道理啊，他儿子那么帅，那么高，怎么可能这个年纪才第一次谈恋爱？ 可陆禹州的承认却打破了陆进的幻想。 「对，第一次谈。」 「不过，你见过他。」 陆进震惊了：「我见过他？谁啊？」 自从他几年前破产，前妻担心追债的人会影响到还在念书的儿子，风风火火将其带走后，陆进连儿子都见得少了，更别说陆禹州的朋友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忙于工作，陆禹州又比较孤僻，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以至于陆进见过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那些人和陆禹州看上去就不是很熟。 显然不可能是男朋友。 除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面带上了一丝愕然。 「不会是当初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吧？你的那个什么学长？」 第61页 陆禹州应了一声，他也没想到陆进居然要想那么久，才能想起这件事。 「是他。」 「不是，你们才在一起啊？我以为你们都分了。」陆进颇为感慨。 陆禹州语气冷了些：「……我们才刚在一起。」 陆进「啧」了一声：「那真是很慢了，都多少年过去了？」 「你之前有和他说过什么吗？」陆禹州直接扯到了正题上。 陆进：「……我能说什么？」 自己儿子当时和那个长得清秀斯文的男生简直是形影不离，自己能和那男生说什么？ 就算想说什么不都得见缝插针？ 陆进想了一会儿，还真想起来了。 「也没什么吧？就那次我请你们吃烧烤，我说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他还真承认了，我就想要逗逗他，说不会喝酒没喝过我，就不能和我儿子在一起。」 陆禹州一愣，他想起那天喝得大醉的嵇岚。 「不过，他酒量真的很差，就喝了三杯就倒了，要是我真看酒量，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他现在的酒量有好一点吗？你什么时候带他过来？我请你们喝酒。」 「……」 陆禹州没有再说什么，他那双眼眸中流露出了几分恍然。 原来是如此吗？ ……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陆禹州对于那件事，记忆里也多了几分模煳。 但他依旧记得嵇岚喝醉的模样，他褪去了平日的温润外壳，变得温软而黏人，几乎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第二天醒来，嵇岚却有些担忧地抓住了陆禹州的手，声音里都藏着几分惊慌。 「陆禹州，我昨天没做什么傻事吧？叔叔他有没有说我什么？」 当年的陆禹州以为问题的重点是在第一句，如今想来，嵇岚真正在意的事第二个问题。 不过，当时的陆禹州下意识忽略了第二个问题：「没有，你酒品很好。」 嵇岚松了口气，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学长，我们明天回去吧。」 陆禹州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看一眼自己的倒霉爹，当初家里出事，陆进和周茵这对离异夫妻难得达成一致的意见，让自己转学离开j市。以至于陆禹州还没搞清楚情况，人就被亲妈带走了。 后来他从周茵与严叔的闲聊中知道陆进欠了不少钱，甚至还有被人追债的风险。 虽然他知道自己来了也没什么用，但陆禹州觉得自己得来一趟。 事实上，来了也挺好，至少发现陆进的情况并没有他想像中糟糕。 虽然很穷，但在一些朋友的帮助下，起码有地方住，也没有什么追债的人骚扰。 陆禹州算是放心了。 既然如此他也应该走了。不然担心的人就轮到周茵他们了。 「现在就走吗？」嵇岚似乎有些惊讶，「我们昨天才到这里。」 「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陆禹州有些奇怪地看着嵇岚，「学长还不想走吗？」 「嗯，能不能再过几天？」嵇岚问他，「我有一场不想去，但家里一定要我去的旅行。」 陆禹州愣了愣。 他才知道嵇岚近期还有旅行，不过，对方为什么不想去？ 「你是因为逃避这场旅行才和我一起走的？」陆禹州问。 其实他之前一直不明白嵇岚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来，如今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算是吧。」嵇岚看着陆禹州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着陆禹州那略显冷淡的侧脸，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陆禹州你先一个人回去吧，」嵇岚嘆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再在这里等几天。」 「不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陆禹州知道嵇岚有一些不方便告诉自己的秘密，但不会刨根问底。 「你第一次来j市，我可以带你到处走走。」 陆禹州以前并没有当过导游，而且在他看来，j市的出名经典都是他中小学春游去腻的地方，平时都没有去的想法。 但嵇岚想去。 陆禹州看着那忽然惊喜起来的眼眸嘴角不由上扬了些。 那就陪他去。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把j市逛了个遍。 虽然都是些陆禹州曾经去过的地方，但以前春秋游要么是跟着班级的大部队，要么是一个人当独行侠。 他并不觉得这些地方有趣。 只是…… 嵇岚在就不一样了。 曾经索然无味的风景在对方的陪伴下变得生动起来。 两人走了一整天，皆是有些累了，便坐在景区的石凳上歇息。 正是日落之时，昏黄的光洒在了年轻的面庞上，暮色遮不住他们面上的朝气。 嵇岚的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侧目去看陆禹州。 彼时风有些大大，吹乱嵇岚的微长的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陆禹州下意识地伸手，将嵇岚遮住眉眼的那一簇头髮撩起。 只是在撩起的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陆禹州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可就在他将要道歉时，嵇岚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谢谢。」他道。 陆禹州想要收回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颇为自然地将那一缕捣乱的髮丝绕至嵇岚的耳后。 第62页 「不用谢。」 手指在那柔软的髮丝中流连几秒才缓缓收回，陆禹州不太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想法，但放到如今，却能明白。 那便是心动。 「陆禹州，其实我有点羡慕你。」嵇岚轻轻嘆了口气，语气是从未在陆禹州面前出现过的惆怅。 羡慕？ 陆禹州有些不明白。 嵇岚并未说出原因，那双清亮的眼眸落在陆禹州身边，直勾勾地，陆禹州并不习惯这种视线，慢慢地移开脸，转移了话题。 「……陆禹州，」不知道为什么，嵇岚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你……」 「算了……」 少年的声音随着风声渐渐散去。 熟悉的震动声响起，将陆禹州从回忆中拉回。 「有什么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询问藏匿其中的app。 【经过计算，如果你现在不回家画稿的话，你这周的更新可能赶不上了。】 真是稀奇，这个app居然会关心陆禹州的画稿进度。 「不用回家。」 陆禹州其实带了平板出来，可以就近找个地方画画。倒是省去了来来回回的时间。 【你为什么出门送个饭都要带平板出来？】 这并不需要回答，因为陆禹州原本就打算来这里接嵇岚下班。 不过app的突然冒出，倒是让陆禹州想起一个问题。 「你怎么为什么突然震动？是因为有任务吗？」 只是这个问题抛下后，app竟然出奇安静，并未回復陆禹州的疑惑。 死机了？ 陆禹州并没有太在意，很显然，他对这个app本就算不上关心。 他并不是什么好奇心很强的人，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情况下，陆禹州很多时候都是无视这个app。 既然他没什么事，陆禹州也不会主动去问。 可如果他去翻一翻昨天的记录，大抵就会看见自己此时已然多了一项全新的任务。 【现在发布第四次任务——口口。】 【你现在已经与你心仪的纸片人点燃了爱情的火花，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你们了，炽热的内心宣告着你们想要更近一步的诉求。】 【接下来请继续努力吧！请在三天内与纸片人亲密度达到负距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果任务不完成，惩罚照旧哦~】 也许是知道当初看见任务的人是嵇岚，app还补上了一句。 【学长，你也不想陆禹州的画稿都被我删除吧？】 第31章 超市 也好在陆禹州并不知道app到底发布了什么任务，否则很难说他会是怎么一个心情。 就在陆禹州打算收起手机，就近找个地方画画时，有人敲响了他的车窗。 陆禹州开了车窗，对上了一张年轻的陌生面孔。 他微微拧起了眉。 「请问你是……？」 「陆先生，嵇董找你。」 陆禹州顺着那个人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见嵇耘老先生那张严肃的面庞。 「好。」 长者有约，晚辈是不能推辞的。 更何况这位是嵇岚的爷爷。 陆禹州上了老爷子的车，而那位年轻人则坐上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开。 「你今天中午吃饭了吗？」在汽车发动的一瞬间，嵇老先生突然问道。 「吃了一点。」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陆禹州如实道。 「小陈，把车开到晋林园。」 「好。」 晋林园是市里有名的高档餐厅，陆禹州去过几次，还算有些印象。 「其实……」陆禹州想说话，却是被嵇耘打断了。 「既然没吃饭，那就陪我吃顿午饭。」老爷子看了陆禹州一眼，面容严肃依旧。 看上去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而是断头饭。 不过，陆禹州心里倒也没什么紧张感。 诚然他这种人并不是嵇岚那种一看就很会讨长辈欢心的人，但面对嵇耘这张冷脸，他并没有感受到那份压迫感。 因为他也是那种冷脸的类型。 「那麻烦您了。」 陆禹州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大抵还算让嵇老爷子满意，他严肃的脸上竟也是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他并未再多说什么。 到了晋林园，服务员带着笑将两人领入包厢，随后老爷子把菜单递给了陆禹州。 意思是让他看着点。 陆禹州：「您有什么忌口吗？」 「我的口味和嵇岚差不多。」老爷子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一句很简单，但陆禹州还是听出了其中暗藏的考察意味，照着菜单点了几样嵇岚喜欢吃的菜。 末了，陆禹州看见嵇耘点了点头，大抵还算满意。 「你很了解他的口味。」 老爷子这般评价。 陆禹州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真的不太会和长辈交流。 很显然，嵇老爷子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点完菜后，这间包厢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禹州有意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还记得自己以前带跑嵇岚的事情，虽然学长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长辈未必真这么觉得。 但他也知道多说多错，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还是别说话了。 第63页 最终，嵇耘都受不了这沉默，主动开了口。 「我看过你的漫画，」嵇耘一开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里面有个角色和我孙子挺像的，在创作的过程中有参考他吗？」 陆禹州：「……有。」 「哦，看来你也喜欢他很久了。」嵇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气平静。 陆禹州对「兰霁」的偏爱太过明显，其实是能看出来的。 好在嵇老先生并不喜欢这类热血漫画，仅仅就看了一点，还没看到后面的情节。 不然让他知道后面没有兰霁的戏份不知道是作何感想。 「挺好的，」老爷子感慨一声，望着陆禹州的眼神中的审视淡了许多，「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不会干涉太多，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嵇岚的。」陆禹州闻言，心中虽然诧异此事结束得轻易，面上却不忘诚恳。 「嗯。」 嵇耘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他不知道陆禹州是否知道他们家的事情。 对于自己儿子的婚姻，嵇耘并没有这么开明。 当时觉得自己儿子的性子一如他妻子般温吞，很难接手自己手下的产业，便不顾对方的意愿，强迫他与门当户对女孩的结婚。 结局自然是不好的，否则嵇家不会只剩下了爷孙两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愿意重蹈覆辙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在不影响嵇岚前路的情况下，嵇老爷子是不打算干涉嵇岚的感情生活了。 不过，当年是这个人，现在还是这个人…… 还真是执着。 「对了，你的漫画有卖游戏版权吗？」嵇老爷子将脑子里的想法挥走，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禹州：「暂时还没有，但嵇岚和我提过，他想要《追咒》的版权。」 虽然这话题跳跃得有些快，但陆禹州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嵇岚最近合作的桥脉正是一家游戏工作室——这算是投资，也算是一次新的尝试。 是嵇岚回国以后的第一个项目，却不是最后一个。 而作为热门ip的《追咒》的确很适合做成游戏。 看来嵇老爷子也是贊成这一点的。 如果嵇岚真的想要，陆禹州直接将版权送给他都没什么。 当然，以嵇岚的性格必然会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并不会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而占陆禹州的便宜。 陆禹州是这个意思，嵇耘也很满意。 最明显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让陆禹州改口叫自己「爷爷」。 而陆禹州自然不会拒绝。 气氛逐渐缓和起来，嵇耘随口问着陆禹州的家庭情况，陆禹州也如实回答着。 算不上其乐融融，但也算得上是和睦。 等吃完饭以后，嵇耘又让小陈把陆禹州送回去，而他自己则是乘着另一辆车走了。 「陆先生，我是把你送回公司吗？」 「嗯，麻烦了。」 小陈的年纪和陆禹州差不多，如今嵇老爷子不在，他便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了。 「陆先生，嵇老先生挺看中您的，您和小嵇总很配呢。」 「谢谢。」陆禹州挺喜欢小陈说的后一句话。 小陈还想与陆禹州说些什么，但从后视镜中对上了他那张冷淡的脸，一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到把车停到公司的停车场，陆禹州想要下车时，小陈终于开了口。 「那个……其实我也在追您的漫画，陆先生，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陆禹州看着递过来的漫画书，自然不会拒绝。 而得到签名的小陈喜上眉梢。 「陆老师，祝你和嵇总百年好合，早生……呸，生龙活虎。」 陆禹州：「……谢谢。」 虽然这个祝福多少有些奇怪，但毕竟是出于好意，陆禹州还是接受了。 并没有委婉地提醒小陈，他的成语可能不太恰当。 回车子里拿了东西，陆禹州按部就班地在附近找了家奶茶店，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走回了停车里。 嵇岚果真没有加班，他到点从楼上下来，很快便在停车场里找到了陆禹州的车。 熟练地打开车门，嵇岚随意问了一句：「今天天气挺闷的，等了这么久，你热吗？」 陆禹州没太上心，只是随口道：「停车场里面很凉快的。」 只是，话出口后，陆禹州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你果然没回去。」 嵇岚有些无奈，他伸手戳了戳陆禹州的下巴。 「你这周的更新怎么办？」 陆禹州任由嵇岚这么胡闹：「我带了平板出来，在等你的时候去旁边的商场画了一些。」 不过，画的的确不多。 嵇岚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我刚才和我爸说了我们的事。」 嵇岚的脸色不变，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但陆禹州注意到他的唿吸稍稍急促了些。 这一副刚松下的那口气又紧绷起来的样子，让陆禹州的嘴角不由上扬了一些。 他承认自己有些坏心思，但陆禹州不可能让嵇岚一直担忧这件事。 「陆进他一直不太正经，你不用把他的话太放在心上。」 「喝酒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不会有几个人比得过他，你更不需要和他比什么。」 第64页 「原来是这样……」嵇岚顿了顿，眉宇间的担忧散去了些。 「那我这几年的酒量还真算是白练了。」 陆禹州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嵇岚之前喝了三杯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很显然，就算是专门练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最多也就是能保留几分神智，能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不过，这话陆禹州不可能说给嵇岚听。 不然，脾气很好的人也会恼羞成怒。 还有嵇老爷子找他的事情，陆禹州也没打算瞒着嵇岚。 嵇岚听了，微微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提版权的事，只是问：「那你画了多久？」 陆禹州没想到他忽然问起这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有些许困惑。 「……大概两三个小时吧。」 他有些不明白嵇岚这次为什么一直催促自己画稿，仿佛今天下午不画就再没有时间画了一般。 两三个小时也挺久了。 嵇岚对画画所需的时间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听上去挺久的。 而陆禹州自己心里却是清楚，却也不想嵇岚再问这件事，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去超市吧，你想要吃什么？」 「都行，」嵇岚没什么想法，「你决定吧。」 工作已经消耗了太多太多的脑细胞，嵇岚并不想再去思考「今天吃什么」这种世纪难题。 所以，他毫无负担地把问题抛给陆禹州。 「吃火锅？」陆禹州想了想，想起自己今天在冰箱里面翻到的东西，提议道，「家里还有一包火锅底料。」 「……不想吃辣的。」嵇岚摇头，「我最近好像有点上火。」 陆禹州微愣，转头盯上了嵇岚的脸。 那白皙的皮肤上并没有多余的痕迹，哪里像是上火呢？ 许是察觉到了陆禹州的困惑，嵇岚笑着点了点自己的下唇。 那里有一处颇为明显的伤痕…… 是昨天接吻时留下的。 一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导致那冷淡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赧然。 陆禹州移开了视线，并未再追根问底。 「那买点炒菜吧。」 「鱿鱼、糖醋里嵴和咕咾肉你想要吃什么？」 嵇岚捕捉住了那抹赧然，唇角稍稍勾起：「鱿鱼和咕咾肉，不过糖醋里嵴也可以买，我们留到明天再吃。」 「好。」 「……」 虽然两人商量好了，但去超市採购的速度也没快多少。 他们两人推着小推车，看到什么需要就顺手买了下来，慢悠悠的，倒也不着急。 嵇岚知道陆禹州的沖泡咖啡快没了，伸手就从货架上拿了几盒。 而陆禹州也知道嵇岚常用的沐浴露临近见底，看到促销，亦是丢了两瓶进购物车。 …… 不一会儿，购物车里面就塞得满满当当。 这时，面包的麦香味飘扬在附近，不由将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新出炉的面包摆在透明的橱窗里，焦黄色的外皮看上去酥脆，切开那一层外衣后，又能看见其中的松软，看起来颇为诱人。 陆禹州本来想要拿几样，但嵇岚抓住了那即将伸出的手。 「你不会喜欢的，这个面包很甜。」他又补上一句，「那边那种好吃。」 嵇岚都觉得甜的面包对于陆禹州来说那可能真是无法下咽了。 他的目光随着嵇岚所指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种不知名滤镜的加成，那边摆着的面包看上去的确更好吃些。 「其实我也会做面包，」嵇岚道，「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们可以买个烤箱。」 「会不会太麻烦了？」 「你是我男朋友，怎么会麻烦呢？」嵇岚对于陆禹州的话显然是有些不满的。 ——男朋友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他们昨天才确定了关系，若认真算起来，他们的情侣关系还没有满24小时。 也许是时间尚短，但陆禹州的确没有习惯这关系的改变，依旧会说一些过于客气的话。 可实际上，在嵇岚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他就会变着法让家里更有生活的烟火气。 陆禹州在生活上有点懒，即便他会做饭，手艺也算得上不错，以前家里的锅碗瓢盆也基本都是摆设。 嵇岚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且他们现在是情侣，这种美好的生活并不会只在朝暮之间。 这是陆禹州做梦都未曾梦到的事，如今却是成为了他们的未来。 「好，」陆禹州的嘴角缓缓上扬，「那我明天去买个烤箱，然后，你也教我怎么做面包吧。」 「周末一起去，又不急，」嵇岚想了想道，「可以看看还需要什么。」 不过，做面包的材料今天就可以买起来了。 什么小麦粉、酵母、黄油…… 嵇岚似乎十分熟练，仿佛之前就挑选过无数遍。 这般又转了一圈，两人也将所需的东西买好，推着车并肩走到了结帐处。 人工收银台排着队，陆禹州与嵇岚便自觉走到了自助收银的地方。 陆禹州拿着塑胶袋收东西，而嵇岚则是将购物车里的东西拿出，扫上收银码。 同居了一段时间，两人并非是第一次出来採购，如此配合已然算得上是默契。 第65页 陆禹州也不看嵇岚给自己递来了什么，直接将其装在塑胶袋里。 直到…… 嵇岚给自己递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自己有买这个吗？ 这手感让陆禹州有些陌生，不过陆禹州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嵇岚自己买了糖。 可当他将其放进塑胶袋以后，终于看见了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是…… 陆禹州的动作彻底停滞了，仿佛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一般。 唯有耳朵上缓缓地蔓延出几分红晕。 他忽然明白嵇岚之前为说今天晚上有事。 彼时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然如今却是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而此时，嵇岚已然扫了码，付完钱，凑到陆禹州的身边，将手里剩下的一样东西放进塑胶袋。 这和刚才那盒子显然是一种东西，唯一的不同大概便是颜色不一样，款式不一样。 他自然注意到陆禹州那僵硬的脸，语气里带着刻意伪装出的不解。 「陆禹州，你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我买错了？」 距离离得近了，下一句话的声音便轻了许多，仿佛只是落在耳边的呢喃。 「可我昨天……尺寸应该是对的。」 第32章 教导 「应该没错。」 陆禹州以前没用过这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概念。 但嵇岚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反驳。 「那就好。」 嵇岚似乎很喜欢看陆禹州侷促的模样，见到那有些泛红的耳垂，他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家了？」 「嗯，」陆禹州回神，重复了嵇岚的话，「回家。」 除了在收银台的那两句话以外，嵇岚并未再提及这些事。在回家的路上，他聊起自己工作上的事。 陆禹州听着，似乎也忘记了塑胶袋里的两盒雨伞。 ……才怪。 他开车的时候不敢分神，可炒菜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厨房与客厅中间隔了一扇玻璃门，此时陆禹州的余光瞥见了正坐在沙发上剥夏威夷果的嵇岚。 他们昨天在沙发上热吻…… 陆禹州默默地将火调成了小火。 鱿鱼在翻炒下逐渐变了色，散发出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倒是把嵇岚吸引过来。 他走到陆禹州的身边，将剥好的夏威夷果塞到对方嘴里。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陆禹州开的是小火。 鱿鱼是烧完了，不还有其他菜吗？要是一直用小火，这得烧到什么时候？ 陆禹州在心里有事的时候做事都会格外谨慎，开车是这样，烧菜也是这样。 至于心里藏着什么事，始作俑者自然心知肚明。 但他没有一点儿心虚。 鱿鱼从平底锅中倒入餐盘中，光是看着便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陆禹州，要不你先去画画吧。」嵇岚将剩下的夏威夷果都塞到陆禹州的手里，「剩下的我来。」 陆禹州刚想说什么，然嵇岚却是道：「你快点去画稿子，晚上可能没有时间画吧？」 一时间，陆禹州的动作僵硬了。 嵇岚可不管他，他扯下了陆禹州系好的围裙带，抢走了他们家唯一的围裙。 ——这围裙自然是嵇岚的，陆禹州以前不用这东西。 就这样，陆禹州被赶出了厨房。 他握着手里的夏威夷果，走向了自己房间。 开了电脑，打开自己画的东西，陆禹州看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从哪里开始画。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那两个盒子。 其实就算有心思画画，炒菜的这点时间也不足以让陆禹州赶出稿子。 只是嵇岚并没有给陆禹州说出事实的机会。 最终，滑鼠点掉了面前的画稿，陆禹州试图上网搜索一些资料。 他在那方面并无经验，之前陆禹州也未曾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昨晚的实践不得不让他直视。 如果今晚真的要做，那陆禹州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他上网搜了一下，但大多是很笼统的内容，陆禹州原先就知道这些，看了也没用太多的用处。 ……难道要去看那种视频？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却是忽然震动了。 「你有什么办法？」 陆禹州知道是app，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也懒得去看手机上的文字。 随后，他的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弹窗。 【陆同学，需要我给你一点学习资料吗？】 陆禹州平时不会去搜某些sq网站，甚至无意间看见了，也是面无表情地关闭。 但今时非同往日，他的确很需要这些。 app的速度很快，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接把压缩包丢在了陆禹州的桌面上。 很难得，陆禹州对app真诚地道了谢，然后将其解压，打开。 三秒钟之后，他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皱起了眉，却最终按耐下了关掉视频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昨晚的尴尬说不定会重演。 …… 事实证明，炒菜的确不用花太多时间。 嵇岚很快将几盘菜端上了桌子，他脱下了围裙，走到陆禹州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声。 「陆禹州，菜烧好了，出来吃饭……」 第66页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屋内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传来了陆禹州的声音。 「来了。」 嵇岚下意识觉得有些许不对，可在开门时对上了那张平静的面庞，他又觉得陆禹州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视线顺着缝隙看去，屋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刚才不小心把数位板砸了，不过……」陆禹州轻咳了一声，但眼神飘忽，怎么看都是心虚的模样。 若是之前，嵇岚必然能发现陆禹州的反差，只要稍加询问便可知晓来龙去脉。 可如今他瞳孔微缩，语气中藏着几分担忧： 「数位板还好吗？」 陆禹州剩下的话被堵了回去，最终只能无奈道：「还好……」 「那就好。」嵇岚松了口气，但很显然他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我们先吃饭吧。」 …… 吃饭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都在想些什么。 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在两人面前并无半分吸引力，好似进食也仅仅是为了补充一些体力罢了。 吃完饭之后，嵇岚又想把人赶回去画画，但陆禹州却是拉住了他的手，无奈道：「让我来吧，洗碗的时间能让我画什么东西？」 「学长不如先去洗澡。」 陆禹州说这话的时候并无其他意思，只单纯地觉得嵇岚忙碌了一天，应当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可这话刚刚说完，嵇岚的神情就生了变化。 「也好。」 他笑了一声，凑到陆禹州的面前，轻轻吻了吻对方的侧脸。 「那我等你。」 这一吻夹杂着什么特殊的含义便不必多说了，陆禹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温热的流水涓涓流淌，洗去了碗壁上的黏腻油渍。 这的确不用花费太长时间。 当陆禹州将洗净的碗一一放好，浴室的水声却依旧没有停歇。 想起方才还没有看完的资料，陆禹州正要走向自己的卧室，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陆禹州。」从门缝之中传来了嵇岚的声音，裹着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一时间多了几分氤氲的色彩。 「一起洗吗？」 陆禹州想了想，并未拒绝，只是在此之前，他要去自己的卧室之中拿换洗的衣物。 以及另一样东西。 嵇岚之前已然洗了一段时间，浴室里皆是弥散的雾气。 在水雾之中，嵇岚的笑意都蒙上了几层朦胧的色彩。 浴室的空间不算很大，挤下两个成年的男人便已然有些勉强，距离越近，嵇岚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便毫不客气地钻入身边人的鼻息之中。 那是清新的茶香味，还有一点茉莉的清香。 昨夜的陆禹州也闻到了这种淡淡的香味，可那时两人离得很近，姿势也极近暧昧。 彼时才闻到一点，不像如今这般扑面而来。 这般反倒是像他们做了什么…… 陆禹州用水洗了洗脸，却洗不掉那些杂念。正欲抬手去拿沐浴露时，他又在无意间触碰到了那光滑细腻皮肤。 嵇岚先前就在浴室里洗了一会儿，原本白皙的皮肤在雾气下染上里一层层粉意。 他此时正侧眸看着陆禹州，低笑了一声：「你进来真的只打算洗澡吗？」 再不解风情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陆禹州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将嵇岚拥入怀中，直接吻上了那半张的唇。 他手上刚挤上了沐浴露，此时揉搓开的清香液体顺势抹上了嵇岚的腰。 陆禹州惯用的沐浴露是一块颇为大众的男士沐浴露，初闻其实是没什么香味的，至少使用者本人之前从未感觉到其中的香味。 可如今，木质香盖过了茶香。 这个时候，陆禹州的脑海里并未想起那些学习资料的内容，只是简单地依循着自己的本能。 好像很简单，就和洗碗一样。 温水会冲去所有的黏腻与泡沫，让洁白的碗壁上染上洗洁剂的香味。 陆禹州之前洗碗时的动作就很轻，手指近乎温柔地抚过，并没有放过任何地方。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嵇岚忽然问他。 此时那声音之中染上一丝暗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答」一声落到脚下，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对，是忘记了。 陆禹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就像洗碗的时候最好要戴上手套，不然容易损伤脆弱的皮肤。 从前嵇岚不在，陆禹州即便难得洗碗也懒得带手套。如今得了提醒，陆禹州自然不会少了这一环。 他们家里的手套正好也是透明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入手之时有些许黏腻。 而且沾了水以后，手套便没有那么容易戴上了，陆禹州试了试，依旧觉得有些困难。 他平时洗碗的时候不喜欢带手套，动作间难免有些生疏。 嵇岚看了一会儿，轻轻嘆了口气，从陆禹州手中接过那样东西，半蹲下身，帮这个不擅长的傢伙解决了这个大问题。 「接下来听我的。」 嵇岚并未起身，而是抬眼仰望着面前的人。 「陆禹州，我会教你的。」 第67页 …… 嵇岚的确是个好老师，虽然他自己的动作之中也藏着几分生疏，但比起陆禹州却已然好上不少了。 渐渐的，陆禹州大概明白了，便反客为主，将主导权尽数夺回。 他将嵇岚教的，学习资料里学的尽数施展出来，算是将教学的成果一一展现给嵇岚看。 「陆禹州，陆禹州……」 嵇岚一遍又一遍的唤着，眼神逐渐迷离，之前还算清醒的神智在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中迷失。 他伸手环住了陆禹州的脖颈，主动献上了那湿润的唇。 可神智迷失的又何止是嵇岚一人？ 陆禹州感受着唇上的柔软，眼底的眸色愈发深了。 第33章 咬痕 清晨。 陆禹州从梦境中醒来，便感受到了怀中那温软的温度。 他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嵇岚那乌羽似的眼睫毛。 昨夜他们闹到很晚，嵇岚是一个作息很规律的人，难得熬一次夜，便足以让他的眼下生起一圈青黑。 「早……」 嵇岚拉长着声音，语调不似平时，还带着几分昨夜残留的情意。 「陆禹州，再让我抱一会儿。」 他呢喃着将脑袋埋入陆禹州的胸膛，显然是没有完全清醒。 陆禹州对嵇岚的投怀送抱毫无抵抗力，如今自然是顺势将人抱得更紧，细嗅着他身上的清香。 「几点了？」 在那温热的怀抱之中，嵇岚逐渐清醒过来，他伸手去摸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七点半了？ 他勐然坐起身，匆匆忙忙地就要下床穿衣。 一时间，昨日留下的痕迹尽数暴露在陆禹州的眼底。 那背上的红痕尚未消散，这般赤/裸地落在陆禹州的眼中。 喉结下意识地滚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夜的旖旎场面，陆禹州轻咳一声，想要将那些画面彻底打散。 「今天我开车送你吧。」陆禹州下床扶住了嵇岚，主动道。 「不用。」嵇岚摇头，笑着伸手拍了拍陆禹州的面颊，「你在家里好好画画。」 嵇岚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已经比自己预计中的情况好很多，嵇岚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娇气的人，虽然有些不适，但还不至于要麻烦陆禹州。 他如今已经穿好了衬衫，正将扣子一颗一颗地往上扣，遮住了荒唐暧昧的痕迹。 可也有遮不住的地方。 陆禹州的目光落在了嵇岚的后颈处，那里正露出一小截极为明显的咬痕。 只不过是嵇岚视线受到限制并不会看见那道咬痕。 陆禹州有些心虚，但他不可能真放任嵇岚这般出去。要是被公司里的其他人看见了，影响不太好。 「陆禹州，你看我干什么？」 嵇岚从镜子里看见陆禹州那直勾勾的目光，不免有些诧异。 只是话音刚落，陆禹州便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轻抚上他的后颈。 陆禹州的手指带着清晨的凉意，摸上那脆弱温暖的地方，不由让当事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还好昨晚还有些分寸，虽然印子大了些，但没有破皮。 「我昨天在这里咬了一口。」 嵇岚愣了一下，他迅速摸上自己的后颈，果然发现了其中的凹凸痕迹。 他愣了愣，记忆倒是回溯到昨夜，耳尖上生出了几分薄红。 不过他也不恼，只是笑着朝陆禹州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陆禹州没想太多，只是依言走近，却是被嵇岚搂住了脖子。 那人的唇轻轻地贴在锁骨上，随后张开了唇，咬了一口。 这一口的力度并不大，与其说是咬，倒不如说是用牙齿轻轻摩挲着陆禹州的锁骨。 暗藏着暧昧流转。 「以后……用这种力度就好了。」 咬完以后，嵇岚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陆禹州低眉看了看镜子，瞧见了自己锁骨上的浅淡牙印。 其实嵇岚昨夜也算不得十分温柔，毕竟陆禹州背后的挠痕都是他的罪证。 镜子里的人嘴角轻轻上扬几分，那冷峻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暖意。 他迅速地换了衣物，走出门便看见嵇岚正从药箱里面找出了一张狗皮膏药。 嵇岚看不见那咬痕到底在哪里，只能摸着痕迹，模模煳煳地确定一个方位。 但若是这样贴上去，估计还得留一半牙印。 陆禹州拿过嵇岚手里的狗皮膏药：「你要不要穿我的衣服？」 撕狗皮膏药的时候太疼了，况且嵇岚脖子后面本来就有伤。 「你的衣服？」 「嗯，我的衬衫大一些，领子也比你的高，应该能把它盖住。」 嵇岚顿了顿，觉得有些没必要。 陆禹州比他就高了半个头，衣服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能遮住那块引人注目的痕迹吗？ 但因为一些小心思，嵇岚并没有反驳什么。 最终，他套上了陆禹州的衬衫，衬衣上还有些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嵇岚第一次穿上陆禹州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许古怪。 陆禹州看上去只比嵇岚高半个头，但衣服上了身，嵇岚才发觉这衣服对于自己来说，的确是大了很多。 第68页 伸手摸了摸后颈，果然那道咬痕已经被衣服遮住了。 「看什么呢？上班要迟到了。」陆禹州帮嵇岚理了一下微皱的衬衫，皱了皱眉。 「你需要衬衫夹吗？」 「……不用了！」 嵇岚勐然回神，脑子里划过一些不太纯洁的东西。 他连忙抓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却是被陆禹州拉住了。 「我开车送你吧。」 嵇岚顿了顿，这次却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点，路上不堵是不可能的，嵇岚最终也默认了自己註定迟到的事实，安静地在副驾驶座上方才在路边买的早点。 吃完后，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陆禹州。 「你好像带平板了？」嵇岚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要继续去那个奶茶店里画画吗？」 此时在等红灯，陆禹州侧头看向嵇岚。 「我不想去那家奶茶店，」他道，「那边人很多，在画画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凑过来问我到底在画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带平板？」 嵇岚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存了几分逗弄陆禹州的意思，偏要从对方口中得到结果。 「我想呆在你的办公室。」 陆禹州并不打算拐弯抹角，他很直接。 「我想陪着你。」 嵇岚有些苦恼：「但是我可能没时间陪你。」 陆禹州摇头。 「我是想要陪你，不是想要打扰你。」 昨天嵇岚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要上班，陆禹州就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心里也不会安心。 倒不如和他一起去。 嵇岚本就不打算拒绝陆禹州，他有单独的办公室，就算是要藏一个一米八五的男朋友也没什么困难的。 所以他笑道：「好啊。」 「不过，陆老师，你画画的时候我可能会打扰你。 虽然前面才说自己可能没时间，但很少有人真喜欢工作，如果男朋友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嵇岚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些什么。 陆禹州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我不在意。」 「这话我可记下了，到时候陆老师不要嫌我烦，自己又跑到奶茶店去画画了。」 嵇岚的话音刚落，前面的红灯变为了绿灯。 再转一个弯便到公司了。 陆禹州知道嵇岚在说玩笑话，以对方的性子，并不会在做事时三心二意，但此时的他还是认真道：「不会跑的。」 …… 最终的结果是迟到了五分钟，好在今天上午并没有什么会议，迟到了五分钟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他们俩刚进公司的门，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嵇岚他们自然是认识的，作为刚刚留学归来的新，他可是在八卦的中心沉浮了好一段时间。 而陆禹州大部分人则是不认识的，但他们也知道这应当不是他们公司的人。 那他是谁？ 少部分昨天见过陆禹州的人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只是嵇岚还在附近，他们也没胆子在他们上司面前八卦他的私生活。 但等嵇岚和陆禹州不在之后…… 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可即便八卦传得满天飞，陆禹州与嵇岚都不会太在意。毕竟他们最多也就是猜测他们是不是情侣关系。 本就是事实的东西，随便旁人去说也无所谓。 而陆禹州再次踏入嵇岚的办公室之后，便看见比起昨日，这里多了一个办公桌。 那办公桌与嵇岚原先办公的地方有着一小段的距离，这距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阻碍他们的互相干扰。 而那位置正好朝阳，还摆了一盆很可爱的多肉。 嫩绿中透露着几分粉意，看起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陆老师请坐，这是我专门给您布置的座位。」那人戏嚯地看向陆禹州，「就在这里画怎么样？」 「好。」 陆禹州看着那人的笑颜，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早就打好主意了。 这办公的环境的确不错，虽然嵇岚嘴上说着自己会去骚扰男朋友，但事实上，他进入工作状态后便不会再关注其他事情。 倒是陆禹州拿着平板有些进不去状态。 他怎么画都不太满意。 他的余光不自觉地往嵇岚的方向看去。 很显然，对方已经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低垂的眼眸看着手里的文件，那专注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任何事物能干扰到他。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落在他的面颊上，让那温润的面庞镀上了一层耀眼而不刺目的光华。 一直盯着对方看似乎也不太好。 陆禹州心想着，移开了视线。 这时，他发现嵇岚手边的水杯是空的。 他起身给嵇岚倒了杯水——嵇岚今天的声音有些哑，应该多喝点水。 嵇岚察觉到陆禹州的动作，在他拿起水杯的那一瞬，抬眼笑道：「谢谢男朋友。」 「不用谢」三个字哑在了喉咙里，陆禹州头一次问嵇岚。 有没有谢礼？ 嵇岚稍稍愣了一瞬，不过他想来不会在这件事上吝啬什么。 得了「谢礼」，陆禹州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明显的弧度，这般，他又回了自己的工位。 只是没画一会儿便又抬眼去看嵇岚。 第69页 只是这一次他看见的并不是认真埋头工作的嵇岚，而是那双似乎含着春水的眼眸。 「专心工作哦。」 被抓了现行的陆禹州默默收回视线。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不能集中精力。 平时的陆禹州并不会这样，一旦进入状态，连摸鱼都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哪会像今天一样？ 是因为嵇岚吗？ 应该不是，毕竟两人同居许久，其实也有一起办公的经歷。 那时候的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盯着嵇岚。 陆禹州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企图用这个方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来，昨夜自己的手机似乎震动了很久。 只是当初的那个情形，无论是自己还是嵇岚都没有什么空闲的功夫来注意这个app到底要干什么。 如今应当看一看。 陆禹州翻到信息记录，待看清楚那消息的界面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恭喜你完成了app发布的所有任务，任务的奖励即将发放，请您查收。】 【待任务奖励发送完毕后，app自动卸载。】 所有任务？ 陆禹州皱了皱眉，他无视了下面一句话，手指却是继续往上滑动着。 他什么时候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忽然，他的动作停滞了，脸上的错愕愈深，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嵇岚的身上。 脑海里仿佛自动出现了一道某种异国语调极其浓郁的声音。 「学长，你也不想陆禹州的画稿都被我删除吧？」 陆禹州：「……」 第34章 梦境 陆禹州对这个app给予的奖励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并不需要什么虚无缥缈的奖励。 但随着他的手指继续往下滑动，陆禹州看到了第四个任务。 那个陆禹州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已经完成了的任务。 最终，他放下了自己的手机，拿起了一旁的平板，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而此时嵇岚悄悄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陆禹州的身上。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假借喝水移开了视线。 装得就仿佛真是在认真工作一般。 ……那就等工作完再说吧。 陆禹州学着嵇岚那般，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半，连同神色中的心不在焉也是十分相仿。 …… 两人互不干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时间似乎转瞬即逝。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禹州这才收了笔，转头看向嵇岚。 「你中午想吃什么？」 嵇岚回神，他看向陆禹州，眨了眨眼道：「我都可以啊。」 这和随便没有什么区别的答案显然是最让人头疼的。 但陆禹州早就习惯嵇岚不爱在此时上做决定的毛病。 「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外卖吧。」嵇岚瞥了一眼外边正好的阳光，总感觉太过于刺目，让人歇了出门的心思。 「点菜？」 「嗯。」 之后，陆禹州随口念出几样嵇岚喜欢吃的菜，询问对方的意见。 嵇岚走下自己的座位，挤到陆禹州的身边，似乎是有些疑惑：「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不点些你喜欢的？那家店年糕排骨味道还不……」 「错」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嵇岚便看清楚了陆禹州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要说的话一时哑在口中，嵇岚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假装自己并未看见这一切。 很可惜，已经晚了。 「好。」陆禹州就等着他过来，如今嘴上应答着嵇岚的上一句话，动作上却将人拉了回来。 「学长，你为什么要走？」 陆禹州抬眸看着他，许是和嵇岚待久了，他那平静的墨色眼瞳中竟也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嵇岚与他对视片刻，方才还存着的几分心虚亦是烟消云散。 「没有，」他轻笑了一声，顺势坐在了陆禹州的腿上，对自己方才的躲避矢口否认，「我没有要走。」 陆禹州没有接话，他想看看嵇岚接下来会怎么说。 「的确是故意瞒着你的……」 嵇岚嘆了口气，轻轻贴上陆禹州的侧脸，小声道：「你说实话，如果你先知道了这个任务，你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 陆禹州心想，自然是无视了。 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 且不说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就算在一起许久也不可能因为任务上床。 陆禹州宁愿自己连夜画的稿子被app全部消除，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得不说，陆禹州的思路是有些执拗的，如果真有任务一事摆在他的面前，他便只会等嵇岚主动。 嵇岚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将此事告诉陆禹州，以免麻烦。 「陆禹州，我们是情侣。」嵇岚覆在陆禹州的耳边，语调轻柔，却似乎藏着小钩子。 他的话并未说完，陆禹州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冷淡的眉眼中露出来几分无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吻住了嵇岚那正在自己耳边制造痒意的唇。 ……食色性也，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继续忍着想要亲近的本性呢？ 嵇岚至少庆幸，那app的任务自己先看见的。 第70页 …… 「以后你还是待在家里画画吧？平板总归没有数位板好用。」 嵇岚看着陆禹州一天的高质量，嘆了口气：「你这周的稿子可以画完吗？」 陆禹州沉默。 他真的不太确定。 如果按照大纲赶的话，也许能够完成任务，但他如今却是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要把兰霁画回主线之中。 这个想法很好，但这也代表着自己后面定下的大纲要面临第二次大修。 陆禹州知道，这付出的代价其实是不小的。 他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知道临时改纲的表面风平浪静是自己熬了几个大夜的结果。 但心里的那一份冲动依旧没有消失，甚至愈演愈烈。 见陆禹州保持着沉默，嵇岚以为是自己逼得太紧，便道：「我也不是催你，如果实在来不及，我们可以再请一次假。」 反正陆禹州上次就说自己是因为搬家，所以没来得及画稿子，这周说因为新家断电导致稿子全没了，不也是合情合理？ 很显然，嵇岚从最严格的督工变成了怂恿陆禹州偷懒的人。 甚至还帮他想好了藉口，堪称尽心尽责。 陆禹州原本有些犹豫，但听到嵇岚的话时，心中的决定却是已经定下了。 但具体怎么操作呢？ 这件事情需要深思熟虑，而如今摆在陆禹州面前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来得及，不用请假。」 陆禹州的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不会要熬夜吧？」嵇岚皱了皱眉，「你十二点之前必须睡觉。」 现在熬夜猝死的人太多了，嵇岚不可能看着陆禹州为了画稿熬到凌晨。 心里的想法被如此揭穿，陆禹州轻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果然有这种想法。 嵇岚伸手扯了扯陆禹州的脸。 他什么都没有说，心中却已然做了决定。 今晚他要盯着陆禹州，以防这个人一直熬夜。 但事实上，他趴在陆禹州的书桌上陷入了沉睡。昨夜他也颇为辛苦，如今自然支撑不了太久。 陆禹州看着一旁的嵇岚，放下了手中的笔，伸手抚了抚他那遮住眉眼的发。 时针逐渐指向了十二，陆禹州规规矩矩地将自己的画稿收起，抱着那陷入梦乡的人躺入床榻之中。 其实陆禹州脑子里的想法很多，有关于漫画的下一个走向，有关于兰霁的再次出场。 一般来说，陆禹州在睡前想太多有关于情节的事情是会失眠的。 但此时此刻，他抱着嵇岚，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正在打架的剧情总算是安稳下来，陆禹州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神经总算没有那么紧绷了。 渐渐的，他也进入了梦境之中。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禹州的梦境也是与漫画的剧情有关。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做过有关于情节的梦了。 按照漫画的进展，主角正在处理一个极大的麻烦，正当他焦头烂额，决定以命相搏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侧。 「学长？」 「嗯，我来了。」那人的眉眼依旧温和，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身后，「没事，这没什么的。」 孤掌难鸣，就算作为漫画主角的路熠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离。 而如今有了助力，麻烦得以解决了大半。 为何说是大半？ 那是因为那群人又搬了救兵。 「陆禹……熠，和我走。」那人伸手抓住了陆禹州的手，温度随着皮肤传递，温暖得让人心安。 不过陆禹州并未忘记自己如今的处境。 也没有忽视那方才疑似叫错的名字。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两人躲避着来人的追捕，他们的目光才缓缓相接。 「学长，你刚才叫我什么？」 陆禹州停下脚步，抬眼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身形微僵，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向陆禹州。 「嵇岚，你也来了？」 陆禹州清晰地知道这是自己的梦，所以他问得毫无顾忌。 也就是这个问法太过直接，对面人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抹惊讶，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对，我也来了。」 「学长，」陆禹州的心跳忽然有些快，他压抑着那深藏于心底的情愫，又问道，「之前你也做过这些梦吗？」 嵇岚愣了一下，明白了陆禹州的意思。 「对，之前也有。」 之前也有…… 也就是说之前的梦境是由他与嵇岚一起编织而出的。 陆禹州将嵇岚抱入怀中，只是堪堪相拥之时，眼前的一切便发生了变化。 两人勐然睁开眼睛，梦醒，所见的便是自己梦中相拥的人。 温热的触感不断地提醒他们，此时梦境已然结束，而现实中的他们亲密无间。 「原来这个梦居然……」嵇岚喃喃着，所以越来越小。 他心里的震惊太多，一时竟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之前他梦到这些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得觉得梦境弥补了些许自己高中时的遗憾。 那时的自己与陆禹州接触太少太少，少到嵇岚都没有信心觉得陆禹州将自己视为朋友。 第71页 不像漫画中的路熠与兰霁，书中人知晓他们关系匪浅，书外人又觉得他们生了几分超脱于友情的暧昧。 「的确让人难以置信。」陆禹州素来平淡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错愕。 虽然梦不是真的，但两人在梦中的时候却也不是完全的虚假。 这不是能用常理来解释的。 嵇岚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这梦……不会是和那个app有关吧？」 毕竟他们身边难以解释的生物也就这个app了，也许与它有关？ 带着疑惑，陆禹州从枕头底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想看看那个app之中会不会有什么提示。 解开锁屏，陆禹州就看到了一行字。 【任务奖励已经送达，app自动卸载，祝日后您和伴侣的生活愉悦。】 【如果满意app的服务，能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吗？】 五星好评当然是没有的，陆禹州毫不犹豫地点了拒绝评分。 「已经离开了？」嵇岚愣愣地看着陆禹州刷新着自己手机里的应用，却没有发现那个app的影子，低声道。 「好像是的。」 查巡无果，陆禹州也放弃了。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转头看向嵇岚。 留下的那一段话其实已经暗示了之前的一切都与这个app有关。 可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 app对陆禹州来说并不重要，它从何而来，又去往哪里，他并不感兴趣。 最重要的永远是是嵇岚。 他想要搞清楚的就是那一段梦。 「学长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嵇岚见陆禹州完全不管app了，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无奈。 「是兰霁要出场之前……你是完全不管小纸了吗？」 陆禹州的确不是很想管。 他见嵇岚还想去找他的平板，便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做梦的。」 「所以，《追咒》其实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构思出来的。」 陆禹州的语气之中藏着几分难掩的兴奋。 「准确的说，只有兰霁所在的一部分吧。」嵇岚觉得陆禹州有些夸大其词，语气里有些无奈。 而且…… 梦境是按照陆禹州的剧本走的，和自己能有多少关系？ 最多也只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和兰霁一样而已。 可陆禹州不管这么多，他的喜悦似乎写在了脸上，他顺势将下巴搭在了嵇岚的肩膀上，将整个人都搂入怀中。 「学长，我很高兴。」 他蹭着嵇岚的脖颈，语调中的喜悦真的很明显。 嵇岚有些不明白陆禹州在高兴什么，却又仿佛懂了一些。 他轻轻笑了一声，侧头亲了亲那在外人眼中看起来生人勿近的脸庞。 「你是想要让兰霁回归主线了吗？」 他想「做梦」应当不止是app的「奖励」，更重要的应该是陆禹州心里的想法。 梦境的存在与否，都是看陆禹州的意愿。 「如果之后兰霁不脱离主线，那我们是不是每晚都会做这个梦？」嵇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陆禹州：「……」 也就是说，他们每晚都在玩cosy吗？ 第35章 愿意 距离app卸载及消失已然过去了半个月。 嵇岚手里的项目总算是告一段落，肉眼可见地清闲许多。 而陆禹州却是忙了起来。 这段时间的更新之中虽然没有让兰霁出场，但有些读者却是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了一些。 为了让这个情节变为高光，陆禹州怎么画都不算满意。 光是兰霁的出场衣物就设计了好几套。 但陆禹州很难得地拿不定主意。他平时并不会纠结这些，但如今看来总觉得每一套都好，但又感觉每一套都缺了点什么。 所以，他也参考了嵇岚的意见。 「需要这样吗？」嵇岚看着几款稿子，只觉得眼花缭乱。 「其实都差不多吧……」 嵇岚有点选择困难症，他看着觉得都很好看，但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画这么多款衣服，怎么没想过给路熠换一身衣服？」 男主那身衣服已经穿了快一百话了！ 陆禹州移开视线：「画得复杂的话以后还要继续画。」 太麻烦了。 但嵇岚戳穿了他的藉口。 「难道兰霁就出场这一次，之后都不出场了？」 陆禹州：「……」 嵇岚也就是逗陆禹州玩，倒也不会因为此事较真。他自己看了半天，艰难地选出了一套。 「就这个吧。」嵇岚道，「不要纠结了。」 他在心中嘆了口气，总觉得有些无奈。毕竟在他们两人中，陆禹州才是那个擅长做决定的人，没想到因为一套衣服，对方居然会如此纠结。 还真是很有趣。 嵇岚看着陆禹州的侧脸，不经意间，那上扬着的唇吻上了他的侧脸。 在那柔软的触感袭上脸颊时，陆禹州也不犹豫，轻轻侧过脸，便熟练地咬住那一份柔软。 此时陆禹州坐着，而嵇岚却是站着的，可唇分之时，嵇岚已经跨坐在了陆禹州的大腿上，身下隐隐约约有了某种冲动。 两人的脸皆是有些红了。 第72页 「陆禹州，你怎么还会害羞？」嵇岚伸出舌尖，舔去唇角沾染上的银丝，温润的眸光依旧，却藏匿着不可告人的情愫。 陆禹州移开视线。 说得好像他的耳朵没有红一样。 不过，今晚还有事情。 两人的事情已经算是定下来了，虽然不急着把证给扯了，两家人还是要见上一面。 见面时间正是今晚。 嵇岚家只有嵇岚他爷爷，而陆禹州这边的情况就显得复杂许多了。 周茵和严叔是来了，而且陆进也来了。 那两位已经多年未见，相见倒也没当年那相看两相厌的模样。 陆禹州清楚他们两人的性格，能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离婚，却不能明白他们当初为什么会结婚。 不过，他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对上一辈的事情并无刨根问底的兴趣。 两家人的交谈很融洽，只是聊着聊着就会问起结婚的事情——毕竟在长辈看来，这事还是要早点定下来。 结婚…… 陆禹州的脑子里闪现出许多画面，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将视线落到了那张温和的面庞上。 那褐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探究。 「不急，」嵇岚轻轻笑了一声，在桌子底下悄然握住了陆禹州的手，「至少等我和禹州忙完这段时间。」 嵇耘想起之后的事，颇为贊成地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工作是最为重要的，最好不要受到任何影响。 但陆禹州的嘴角却是僵硬了些，他本就没在笑，如今脸上莫名多出了几分冷意。 这表明他的心情不太愉悦。 陆进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如今却是看了眼陆禹州道：「我出去一下。」 陆禹州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太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还是跟了上去。 「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陆进下意识点了一根烟，但看到陆禹州那平静的表情，他又下意识将烟给熄灭了。 「很好。」陆禹州道。 陆进将那根刚点燃就被掐灭的烟扔进垃圾桶里，随后笑道：「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急着结婚？」 「嗯。」陆禹州并不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好否认的。 「不要着急啊，」陆进笑了，「你看你家学长都不急，你急什么。」 「而且……着急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陆禹州品出了对方话里的几分无奈，他顿了顿，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现在应当多了解对方一些。」 陆禹州皱眉：「其实不用……」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嵇岚说「不急」。 一时间，他沉默了。 陆进勾了勾唇，明显步入中年的脸庞上依旧带着几分不正经的意味，但恍惚间好像又再追忆什么。 「再好好想想吧，也许这对你们都好。」 …… 两人很快就回去了，毕竟屋内还有人在等他们，自然不会在外面待太久。 在陆禹州回来后，嵇岚偷偷地在桌子底下递来了一块糖。 很显然，他也察觉了陆禹州的微妙情绪，只是嵇岚他并未戳破。 熟悉的糖纸触感让陆禹州那莫名的失落渐渐消散。 他想，陆进虽然在拿自己过去的经歷教导自己，但自己与陆进总是不一样的。 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 第二日，嵇岚照旧去上班，而今天陆禹州则出了门。 他去了离家最近的商场。 「先生，这一款戒指是我们最新的款式。」导购笑吟吟地望着陆禹州，热情地推销着最新款。 「您的女朋友一定会很喜欢的。」 陆禹州看着那枚缀着钻石的女款戒指，轻轻摇头。 「我想看看这款。」 他的手指点了点，指向了一枚男款戒指。 导购小姐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误会了，但面上并未有什么尴尬的情绪。 「这一款也是新出的款式，做工精细，用来送礼、求婚都是不错的选择。」 那枚戒指落入陆禹州的手中，他亦能更为清晰地看清楚那枚戒指的模样。 与方才那枚有着硕大钻石的戒指不同，这枚戒指的做工显然要更精细一些。 除了那璀璨的钻石，这戒指上还有许多雕刻纹路。 精緻却不显得繁复，嵇岚应该会很喜欢。 「就这个了。」 陆禹州做了决定。 很快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导购见过太多来挑选戒指人，每一次她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祝福。 「你的恋人一定会很高兴的，祝你们幸福。」 「谢谢。」陆禹州摩挲着那小小的戒指盒，嘴角不禁上扬。 虽然他也不敢保证嵇岚会答应自己，但仅仅是握着戒指盒，陆禹州的心情便愉悦了起来。 不过，怎么求婚呢？ 他只是买了钻戒，似乎还是不够的。 陆禹州回到家里，将那戒指盒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的抽屉里，想了想又觉得不太保险，又上了一层锁。 根据影视作品里面的求婚场景来看，自己似乎还要准备鲜花与蜡烛。但陆禹州和嵇岚都不喜欢过于隆重形式。 要陆禹州拿着玫瑰花，在嵇岚的公司门口摆几个蜡烛围城爱心的形状再单膝跪地求婚…… 第73页 那公司里的员工几天不用上班了，光是嵇岚的八卦就能聊好多天。 在对方意愿不明的情况下，太过于张扬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这件事还需要再考虑一番，陆禹州虽然有些着急，却不愿意将这件事弄得太过草率。 他面上并未泄露出什么风声，嵇岚回家以后似乎也没起疑。 在吃完晚饭后，他照常坐在陆禹州的书桌边，看着那人正专心致志地赶着稿。 嵇岚不会打扰陆禹州，只是就算再喜欢成品，可有些绘画过程在他这个外行人眼里的确有几分枯燥，看久了也生出了几分无聊来。 这时，他动了动自己有些麻木的腿，仿若撞到了什么。 有些硬。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个抽屉上悄然多出了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锁。 这里什么时候多上了一把锁？ 嵇岚微眯起眼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像是没发现一般。 只是，他的视线从屏幕上转移落在了陆禹州的侧脸上。 陆禹州被这视线弄得停了笔，嵇岚平时为了不影响他画画，目光只会落在屏幕上。 而如今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学长？」陆禹州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嵇岚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就是想看看你。」 陆禹州心说，但是看看怎么足够呢。 他站起身，直接将嵇岚抱起，朝着那张大床走去。 「现在才九点，你就罢工了？」嵇岚抬起下巴，眼里带着几分困惑，「陆禹州，你怎么下班越来越早了？这样不……」 话未说完，一切都被堵在了唇齿之中。 情到浓时，嵇岚倒也没瞒着陆禹州自己方才的发现，低喘着问起那添了一把锁的抽屉。 「陆禹州……能说吗？」嵇岚的声音在一次次冲撞中变得支离破碎。 「我……想要知道……」 陆禹州将嵇岚素日裹在身上的温润外壳褪去，露出了那诱人的部分。 在他眼里，那人的眉眼早就被一股媚意沾染，只要望着那一双褐色的眼眸，便没有什么能拒绝。 但…… 那个惊喜暂时还是个秘密。 陆禹州吻住了嵇岚发烫的耳垂，低声道：「暂时保密。」 嵇岚还想再说些什么，陆禹州便不给他机会了。当事人担心嵇岚再问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先把事情都透露干净。 毕竟，暂时要保密的东西，不能说。 但陆禹州不知道的是，嵇岚的眸底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只知道他伸手勾住了自己的脖颈，似乎是更主动了些。 …… 在兰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追咒》的漫画中时，就算读者们心中已然有了预期，但圈子里还是炸了。 cp党自然欢天喜地，直接放鞭炮庆祝，而一些单纯地剧情党和主角党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兰霁的人设讨喜，出现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主角，看起来合情合理，也没逻辑硬伤，自然皆大欢喜。 嵇岚用手机翻看着网上的评论，笑道：「看来不止我们禹州喜欢兰霁，还有很多人都喜欢他啊。」 「怎么办？我有些吃醋了。」 这话多少带了几分故意调侃的意味。 陆禹州看着他那生动的眉眼，唇角勾起一抹并不明显的弧度。 「很酸吗？」他凑到了嵇岚的脖颈间，问道，「我为什么没有闻到？」 痒意蔓延，嵇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嘴上却不肯认输。 「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陆禹州，我发现你很会干这种事情。」 他用指尖抵着陆禹州的鼻尖，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下滑，点在那柔软的薄唇上。 嵇岚回神，对上了陆禹州的平静眼眸。 仿若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一样。 既然如此「兴师问罪」的心便缓缓升了起来。 「都过去好几天了，那个抽屉里到底藏了什么？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吗？」 陆禹州咬住了那指尖，换来的便是嵇岚的匆匆收回手——对方显然没想到陆禹州会这般做，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但这份讶异很快便消散，因为陆禹州握住了那仓皇逃离的手。 他说：「今天就告诉你。」 嵇岚微愣，随后便被陆禹州牵着走到了陆禹州的卧室门口。 把手转动之间，门开了。 随着房门的开启，嵇岚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咔哒」一声是陆禹州伸手开了灯。 嵇岚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那是一簇又一簇的满天星。 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 心中似乎猜到了答案，嵇岚转头看向陆禹州，却没想到抢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枚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戒指。 「陆禹州？」 嵇岚刚想开口，那枚戒指便已经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你不问我愿不愿意吗？」 陆禹州微愣，移开了视线：「……忘了。」 这两个字中透露着淡淡的心虚，显然事实并不是如此。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陆禹州不想问，他有点担心嵇岚拒绝自己。 毕竟从恋爱到现在仅仅过了一个月。 第74页 也许正如陆进所说的，他们应该多了解一些。 不，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了。 陆禹州皱了皱眉，终于开了口。 只是他说的并不是「嵇岚，你愿意嫁给我？」，而是「嵇岚，我想要娶你。」 「无论你同意与否，你都是这枚戒指的主人。」 嵇岚抬眸看着他，褐色的眸子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你这是不允许我拒绝吗？」 「不是，」陆禹州摇头，「我只是想把戒指给你。」 也许嵇岚并不愿意，但陆禹州似乎也没那么在意结果。 嵇岚摩挲着这个新到手的戒指，眉眼中的笑意更深。 「可是，如果你不问我的话，我怎么答应你呢？」 陆禹州盯着嵇岚的眼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被这般注视着的人终究妥协了，他说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 话音落下，嵇岚躲开了陆禹州的吻，亦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盒。 陆禹州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嵇岚也买了戒指。 「说来很巧，我有朋友看见你去买了钻戒。」嵇岚帮陆禹州把戒指戴上，「所以我早就知道你在保密什么了。」 所以，他也去准备了一款戒指。 在陆禹州等待的时候，嵇岚也在想，自己要不要把求婚抢先一步。 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耐心一点。只有耐心才能得到陆禹州准备的惊喜。 「陆禹州，」嵇岚笑了，「你是不是应该说什么？」 陆禹州的喉结不免滚动起来，他张了张唇，亦是吐出了与嵇岚方才一样的音节。 「我愿意。」 第36章 番外上 在与某家游戏工作室的合作步入正轨后，嵇岚的工作地点发生了变化。 如今的办公地点距离他们家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为了上下班方便，陆禹州和嵇岚便决定暂且搬到另一套房子里去。 这套房是嵇岚回国之前就买好的，只是一直在装修，装修好之后嵇岚又已经在陆禹州那里定了居，便一直无人入住。 没想到如今倒是要再搬过去了。 不过，这次搬家比上一次搬家费劲多了，嵇岚是没有太多东西的，但陆禹州的东西可就不少了。 早在搬家公司来搬东西的时候，嵇岚就注意到了陆禹州珍藏的宝物——毕竟在搬东西时，陆禹州可都没让那些搬家小哥动手，全是自己搬运的。 来来回回好几趟，看着就颇为辛苦。 嵇岚想要帮忙，却也是被陆禹州婉拒了。 「担心我把你的宝贝弄坏？」 嵇岚依旧是笑着，但眼眸深处却是多了一丝不同的色彩。 「不，是因为你前几天腰疼。」 陆禹州避开人，小声在嵇岚耳边道。 语气认真，不含一点暧昧。 嵇岚：「……」 很快，那些陆禹州的宝物就被安全护送到新家之中。 那一箱又一箱整齐的盒子就这般摆在面前，嵇岚有些哑然，却也猜到了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漫画的周边吗？」 「嗯……」陆禹州沉默了一瞬，「算是吧。」 算是？ 嵇岚有些许不解，以他对陆禹州的了解，自然品出了几分微妙。 他忽然凑到了陆禹州的耳边。 「哦？不会是兰霁的周边吧。」 嵇岚猜中了正确答案，在戏嚯的语气落下之后，他轻咬上了陆禹州的耳垂。 虽然陆禹州已经习惯了嵇岚的这种行为，但当那湿润的触感袭上最为敏锐的地方时，他的身体还是僵硬了些。 但这僵硬也只是一瞬。 很快，他伸手将那始作俑者拉入怀中，邀他一起看那些自己珍藏了许多年的东西。 「这一沓都是兰霁的海报，这一个是吧唧，还有一箱立牌……」 嵇岚知道陆禹州会收藏这些，却没想到陆禹州会收藏这么多！ 他惊嘆了一会儿，又很快从那堆周边里面找到了限定款，甚至自己都没见过的周边！ 「作者本人就是好，有些限定款都不用抢。」 这语气里面难免带上了几分酸意，嵇岚追漫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看国内的漫画都不方便，更何况是抢东西？ 再说了，找的代抢还不一定靠谱…… 嵇岚的神色里难得露出几分委屈，陆禹州见此，自然是愿意把自己珍藏已久的周边都送给嵇岚。 但这话刚想开口，就被嵇岚打断了。 「不用送我。」嵇岚太了解陆禹州了，即便一些没说出口的话，他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在书房里装一个大橱柜，就是想要用来摆周边的，本来我一个人的东西还摆不下，现在加上你的，倒是正好。」 许是已经想到了橱柜摆得满满当当的模样，嵇岚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连带着陆禹州的嘴角一起上扬。 于是一个决定便这般生成。 「那我们先去整理这些。」 …… 嵇岚是很明显的cp党，在摆放任何周边时，都遵循着「路熠旁边是兰霁，兰霁旁边是路熠」的原则，陆禹州看了一会儿，便也顺着嵇岚的摆放习惯开始收拾。 但很可惜，在很久之前陆禹州本人是个兰霁毒唯，周边里最多的就是兰霁，而作为真主角的路熠相关周边其实少得可怜。 第75页 大部分都是嵇岚那边出的。 还有最后一个铁盒，嵇岚将其拿起，轻轻掰开。 可里面并未是他预想中的任何周边，而是…… 一叠糖纸。 糖纸的数目不是很多，嵇岚粗略地数了一下，大约十来张。 「陆禹州，你这是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冷淡的面容在眨眼间生出来几分尴尬。 害羞的陆禹州…… 他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了。 嵇岚微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这背后应当藏着很有趣的事情。 眼眸中的好奇自然尽数收入了陆禹州的眼底，他稍稍移开了视线，才道：「是你送我的糖。」 糖吃完了，但是糖纸却捨不得丢。 其实嵇岚送给陆禹州的糖应该不止这些，但有一些都在那次未始而终的表白中塞给了嵇岚。 想来已经被他当做垃圾扔掉了。 心里或许有些惋惜，但青春时期的遗憾在如今弥补了，陆禹州自然不可能沉浸在过去之中。 得到答案后，嵇岚并未说话，许是不太理解陆禹州为何一直留着这东西。 毕竟这只是一些糖纸而已。 有时候天气热了，里面的糖甚至会将融化的糖浆黏在上面，黏黏腻腻的，绝不讨人喜欢。 但这些也算是嵇岚唯一送给自己的东西了。 「我先收起来了。」陆禹州轻咳一声，想要从嵇岚手里接过那小巧的铁盒，但嵇岚却是轻轻躲过了陆禹州的手。 「你等一下。」 扔下这一句话，嵇岚就拿着那铁盒子跑了。 陆禹州心中不解，但还是如嵇岚所说的那般在这里静静等待着。 很快，嵇岚也抱着一个箱子出现在了陆禹州的面前。 而那个小铁盒就正正方方地摆在那盒子上。 等盒子放在了陆禹州的面前，嵇岚又将那小铁盒藏到了自己身后，想怕陆禹州抢走一般。 做完这些，他才笑吟吟地看向陆禹州。 「你打开这个盒子。」 陆禹州隐约猜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照着嵇岚的意思，将盒子打开。 先入眼的，便是一张星空画。 自然是陆禹州送的那一幅。 只是这一幅画的表面多了一层塑封纸，让多年前的画作依然崭新如初。 早知嵇岚那时就喜欢自己，陆禹州对他精心保存画作的事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也知道嵇岚要给自己看的绝不止是这一张精心保存的画。 「你再往下翻。」嵇岚道。 再往下翻…… 陆禹州翻出了自己送嵇岚的画本，翻出来一件校服，又翻出来一个和自己那盒子差不多大小的铁盒。 「陆禹州，打开它。」 嵇岚的声音之中藏着几分期待，褐色的眼眸落在陆禹州那双修长的手上。 其实陆禹州已经猜到了答案。 「咔哒」一声，铁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躺着几张五颜六色的糖纸。 在那一瞬间，嵇岚笑了。 他说：「陆禹州，我们都好幼稚哦。」 话音末梢的「哦」大抵是故意加上去的，以至于那上扬的语调真的带着几分嵇岚平日里未曾出现的幼稚气。 陆禹州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悄然靠近嵇岚，在那人不注意时，吻上了那上扬的唇角。 比起现在，再成熟的少年在高中总是有幼稚的时候，但如今知晓喜欢的人在曾经陪同自己一起幼稚过。 那倒也没什么了。 「那这件校服……」 陆禹州看着这件校服，眼底闪过了一抹茫然——嵇岚并不会把其他无关的东西放到独属于自己的回忆箱里。 所以这件校服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嘘……」嵇岚用指尖抵住了陆禹州的唇，「不记得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他眸底的笑意带着些狡黠，但仔细看去却也有几分庆幸的情绪。 仿佛这件校服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实上，嵇岚还真没有把秘密告诉陆禹州的意思。 他说：「那这样就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 所以说，那件校服到底有什么秘密？ 陆禹州的注意力再未集中过，哪怕是收拾完东西准备画画了，他还是无法专注注意力。 他本来应该画兰霁的，结果画出来的却是穿着校服的嵇岚。 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许是想得太出神，陆禹州并未注意到另一人的悄然靠近。 「漫画家，画什么呢？这么认真？」 嵇岚望着屏幕中穿着校服的自己，却故意咬重了「认真」两个字。 一听就是假话。 「画你。」 陆禹州却也直接，他侧目看向一旁的嵇岚，语气诚恳到一下子把人给噎住了。 「把这幅画送你，告诉我好不好？」陆禹州问。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嵇岚有些动摇了。 虽然陆禹州给他画过许多画，但嵇岚喜欢，自然是越多越好。 「嵇岚。」 趁着他心中生了犹豫，陆禹州转身抱住了嵇岚的腰。 「答应我好吗？」 侧脸贴在嵇岚的胸口处，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那滚烫炽热的气息便透过这一层布料将嵇岚包围。 第76页 嵇岚的指尖轻轻划过了陆禹州的侧脸，试图驱散那一股过于几近浸没于他心口的热。 「你这是在撒娇吗？」他问。 陆禹州微愣，他那硬邦邦的一句话也算是撒娇吗？ 正当他想如实说不是的时候，嵇岚直接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陆禹州，你撒娇的话我就告诉你。」 那褐色的眸光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他轻轻蹭着陆禹州的侧脸，将气息留在了最为敏感的耳侧。 「好不好？」 「撒娇」对于陆禹州来说真是个最为陌生的词彙，毕竟长了张冷脸，又生了个冷淡性子，要做这种事也算得上是困难重重。 况且…… 嵇岚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低笑了一声。 可他的笑声尚未散去，陆禹州便吻上了他的唇，将其堵在了唇齿之间。 唇齿摩挲的暧昧之间，嵇岚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最初的目的，睡衣的扣子不知道在何时解开，露出了里面的雪白。 「学长，可以吗？」 陆禹州问着，可嵇岚不知道他问的可以是指那个秘密，还是两个人都要按捺不住的情/事。 「学长？」 没有得到嵇岚的回应，陆禹州的手却已经不老实了，探入那轻薄的衣衫，触碰到了那柔软却有力的腰。 「可以……」 陆禹州原是想要再问一次的，可话未出口，唇已然被堵住。 嵇岚并未回答，他知晓此事说的「可以」不清不楚，便只用行动来言明唯有一件事是可以的。 至于那个秘密…… 嵇岚心想，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告诉陆禹州，那件校服其实是他的。 偷藏了暗恋对象的衣服那么多年，怎么想都很变态。 当年有次运动会他们阴差阳错拿了对方的衣服，但知情的嵇岚并未将其换回。 如果可以的话，陆禹州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比较好。 当然，如果陆禹州朝自己撒娇的话…… 许是感受到怀中人的分神，陆禹州微微皱眉，按着嵇岚敏/感处的指尖用力了些，几近要在那白皙的肌肤之上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说：「学长，这个时候，不要走神。」 第37章 番外下 嵇岚的嘴真的很严，无论陆禹州怎么旁敲侧击地问，都无法从他嘴里套出一点儿信息。 就算那双褐色的眼眸中已经失了神，陆禹州也不能趁机得逞。 既然如此，情到深处，他不再去纠结那校服的事情，只是吻去那生理性的泪，搂着嵇岚陷入梦乡。 那一晚，他好像又做梦了。 只是这一次的梦并非是漫画中的情景，而是某一次学校里的运动会。 运动会的时候经常会下雨，这似乎是某种约定好的俗成。 那时的陆禹州手中正拿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掉了大半瓶，但依旧觉得嘴里有一股让人难受的铁锈味。 刚刚跑完一千五，他婉拒了同学们的关心，慢悠悠地走到操场的边缘处，平復着自己的唿吸。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阴云愈深，而红色的跑道上亦是多出了一圈圈深色的痕迹。 下雨了。 不过，雨不是很大，并没有人在意。陆禹州不喜欢下雨天，但也不会在意这种毛毛雨。 雨滴落在陆禹州的肩头，一时间分不清那肩头上沾染的是雨滴还是汗珠。 「你不躲雨吗？」 背后忽而传来一道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嵇学长？」 陆禹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头上的光线似乎更暗了些，是嵇岚撑伞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点毛毛雨也要打伞吗？」 陆禹州似乎并不在意。 嵇岚说着躲雨，但周围的学生可没有动，依旧该比赛的比赛，该观赛的观赛。 高中生就是这样，一点儿风雨显然无法磨灭他们的热情。 「可你的感冒刚好。」嵇岚提醒他，「再淋雨的话可能会復发的。」 这话里多少有些危言耸听的意思，陆禹州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也有数。 换做是别人，陆禹州必然是不会听的。 可说这话的人是嵇岚。 陆禹州那时对嵇岚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把对方当一个难得可以说话的朋友。 但他是陆禹州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自然是最为特殊的。 「……好。」陆禹州应了一声，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打算跟着嵇岚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你帮我拿一下伞。」 嵇岚看了陆禹州一眼，皱了皱眉。 少年此时就穿了一件运动背心，汗水与雨水夹杂在一起，顺着那手臂上肌肉线条缓缓流下。 富有力量与美感，但看着挺冷的。 陆禹州有些茫然，但下一瞬，一阵暖意便覆盖在他的身上。 嵇岚将校服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嵇岚的外套里面肯定藏了什么。 在男高的口袋里，有这种重量的大概率就是手机。 陆禹州并未多说，只是将伞还给嵇岚，将身上披着的校服外套穿好。 校服都是偏大一码的，但嵇岚的衣服穿在陆禹州身上却是正好。 「我们去哪里？」 嵇岚并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笑吟吟地卖关子：「你猜。」 第77页 陆禹州哪里猜得到？嵇岚的想法，他一向是琢磨不透的。 两人走到了学校里的小树林。 因为下雨的缘故，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是嵇岚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见少年的脸上露出几分困惑，嵇岚笑着将手伸向那件正披在陆禹州身上的校服，是要从口袋里面拿出什么东西。 陆禹州以为嵇岚要偷偷摸摸用手机，忙再次接过对方手里的伞，顺带还遮了遮嵇岚的身形。 ——据说有老师会来这里巡视，昨天就有小情侣在这里亲嘴被抓了。 陆禹州担心嵇岚的手机被人看见。 感受到勐然暗下的视线，嵇岚抬眼看向陆禹州，眼里藏着几分笑意。 「这么紧张啊？」 他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戏嚯：「陆学弟的胆子不是很大吗？」 陆禹州觉得这个距离有些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不怕你好学生的形象崩塌吗？」 嵇岚问他：「被收一次手机就不是好学生了？」 好像也不是。 陆禹州早就知道嵇岚并非是很死板的那种好学生，倒也没在意什么。 「你今天破了我们学校的一千五记录，我点杯奶茶庆祝一下，你要喝什么？」 陆禹州摇头：「我不喝奶茶。」 他不太爱吃甜的。 嵇岚从自己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可拿手机的同时，几颗糖果却是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嵇岚也没当回事，蹲下身捡起糖。 陆禹州忽然有些心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嘴里的铁锈味尚未消散，此时他想要从嵇岚那边要一颗糖。 只是他刚才还说自己不喜欢吃甜的。 许是心有所感，嵇岚摊开手心问他：「你要吃糖吗？」 陆禹州并不客气，他将手中的塑料瓶随意塞进宽大的校服口袋里，空出来的手则拾走了嵇岚手中的糖。 这种糖果的糖纸很好扒开，只需要一只手扭一扭便可以将这糖果剥离。 清甜的果香在唇齿中蔓延，陆禹州总算觉得好受些了。 陆禹州正打算将自己手里的糖纸收起，却想起口袋是嵇岚的，自己这样把垃圾放进别人的口袋里似乎不太好。 他犹豫了片刻，风却是抢了先机。 糖纸从他手中吹走，陆禹州没看清，一时不知道这糖纸飞到哪里去了。 他低头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 「……你要不抬起头看看？」 下意识地，陆禹州抬眸，眼底闪过一抹尴尬。 那糖纸竟是直接吹到了嵇岚的头髮上。 「对不起。」陆禹州有些尴尬，抬手想要将嵇岚头上的糖纸拿下，又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太好。 所以，抬至半空的手又是收了回去。 嵇岚有些无奈着笑了，他抓住了那调皮的糖纸，顺手塞到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在雨伞的遮挡下，那双眉目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但陆禹州却能看见他眼睫上沾上的水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到雨水了。 「你没有口袋，还是我帮你收着吧。」 说话间，那雨珠从他的眼睫滑落，划过了嵇岚眼角的痣，依稀间有些像是流泪。 那一瞬间，陆禹州的视线几乎黏在了嵇岚的那颗痣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恍惚间，手却是比脑子快了一步，竟是伸手抹去了那多余的水珠，像是拭去了嵇岚的泪痕。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陆禹州愣住了。 他连忙移开视线，然滚动的喉结仍旧是暴露了此时的情绪。 似乎不应该这么想。 但有些想法一旦冒出了芽便很难再磨灭。 嵇岚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继续问他，不喝奶茶的话咖啡行不行。 总之他是铁了心要让陆禹州选一杯。 可陆禹州的心神那落在那一滴雨水上，等嵇岚问得急了，他才下意识道： 「那就美式吧。」 可话出了口，他才后悔了。 他并不想嵇岚请自己喝什么，毕竟无功不受禄，自己并没有帮他什么忙。 但这一慌神，嵇岚便也得了答案，很快就在手机里下了单。 陆禹州这次只能先接受嵇岚的好意，等下次再回请。 离外卖到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便一同去教室拿了陆禹州的校服。 拿到了校服，陆禹州便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想要将嵇岚的衣服还给他。 可就在这时，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外卖到了。 但很不凑巧，高跟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老师来了。 这两样东西凑在一起对他们俩人来说可真是不太妙。 两人对视一眼，陆禹州手抓两件校服，而嵇岚则是忙着将自己的手机摁静音。 兵荒马乱之后，校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只是那天回家后，陆禹州莫名觉得自己的校服多了股淡淡的香味。 只是这香味很淡，淡到陆禹州以为是自己的衣服与嵇岚的衣服揉在一起，所以才沾染上了对方的气味。 …… 梦醒，于黑夜之中，陆禹州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身，认真地盯着那陷入沉睡中的人。 现在的陆禹州见过很多次嵇岚眼中含泪的模样。 第78页 那是生理性的泪水，陆禹州经常会吻去那未干的泪痕。 「陆禹州？」 被这样一道目光瞧着，嵇岚缓缓睁开眼，他有些不解，却也是下意识地凑近。 「怎么了？」 「没事……」陆禹州摇了摇头，忽然道，「学长，我要下床去拿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嵇岚坐起身，混沌的思绪逐渐清醒，可他回忆了一下几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却依旧不明白陆禹州要去拿什么。 「很快就回来了。」 陆禹州说着，起身离开。 正如他所说的，很快又回到了卧室之中。 只是，他的手里并未拿着任何东西，身上却是多出一件熟悉的衣服。 ……是那件校服。 嵇岚在那一瞬间立即清醒了，他瞪着陆禹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禹州仅仅只披了一件校服外套，在灯光之下，皆是一览无余，最为清晰的，大抵是陆禹州那结实有力的腹肌。 「学长，这是我的衣服，对吧？」 嵇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可下一瞬，陆禹州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抓住了嵇岚的手，让其轻抚上那涤盖棉的布料。 而布料之下则是略有些烫人的温度。 「陆禹州……」 嵇岚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他并非是心虚，而是有些刚刚消磨的欲/望又重新燃起。 陆禹州正想问清楚，可一道湿濡的触感打断了他的话。 他低头看去，正好看见嵇岚半吐的舌正轻轻点在自己的腰腹处。 「我是藏了你的衣服。」 嵇岚抬眼看着他，褐色的眸底似乎还有方才情/事中留下的水意。 仿佛在引诱着陆禹州去堕落。 他说：「你想怎么样呢？」 「其实怎样都可以的。」 第38章 初见 很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 鼻间是一股极为浓郁的香味，耳边是接连不断的低语呢喃。 是谁？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清的面容，依稀之间只能看出那个人的嘴角是上扬着的。 顾传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眼。 他平静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卧室，伸手便打开了床头边的灯。 「咔嚓」一声后，漆黑被光明驱散，但他身上的重感却是随着灯光的出现消失不见。 又是如此。 顾传眯起眼睛，藏匿了眼底的异样情绪。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第五次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害他从梦中惊醒。 但，顾传确定这不是做梦。 那重物的压迫感太过真实，况且直到现在顾传音仍然能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古怪香味。 像是夜来香的花香，又夹杂着淡淡的葡萄酒香。 这如果不是真的，那大概是他得了某种精神疾病。 当事人并无慌张的情绪，他像之前一样，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神情中携带着几分愣怔。 似乎没有从那噩梦中清醒。 过了一会儿，他下了床，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中的人脸色算不上好，也许是接连几日没有睡好，顾传眼下的淡淡青黑在皮肤上格外醒目。 看起来多少有些颓废憔悴。 不过，在那俊朗的五官下，这份颓废并未影响到什么，反而是让面前的这张脸拥有了时下较为流行的厌世感。 顾传早就习惯了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只是，他这次看得有些久，那漆黑的瞳孔似乎有些涣散，并非是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 更像是在发呆想着什么问题。 最后，他转身走到厨房，从保温壶中倒了一杯温水。 顾传只喝了一口，剩下的水连同杯子一起被放在床头。 透明的玻璃杯无意间撞到了那被安置在一旁的手机，在寂静的卧室中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顾传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眼底的情绪似乎更复杂了些。 不过，这份复杂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很快，卧室再次陷入黑暗。 现在是凌晨两点，在这个点，顾传很难再次入睡。 他的脑子里想着自己正在连载的那本小说情节，但那些故事的碎片像是卡顿的录像带，怎么都无法连在一起。 于是，他的思绪不经意转移到小说的另一个情节点上…… 故事的主人公的外貌隐藏在黑雾之下，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只知道他长发如瀑，扎成了一个马尾。 他的语调似乎是上扬的，坐在树枝上一边玩着自己的发梢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 「你们知道这个秘境是我的地盘吗？」 那嗓音却是无比清亮的少年嗓音，与那隐匿在黑雾之下的脸庞并不相称。 「祁道友，您似乎太过嚣张了。」 树下传来苍老的声音。 「我们仅仅是借过，你为何如此不近人情？」 「哈哈哈，和鬼讲人情？」 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人忽然笑了起来，语气里藏着讥讽。 「你们太好笑了吧？」 他的笑声清越，落在人的耳中。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与那如阳般灿烂的笑极为不符。 第79页 「我说了，既然到了我的地盘，至少都得留些什么。」 「钱财，资源，或是性命……你们选一个？我可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覆在少年人脸上黑雾消散，逐渐露出一张五官精緻过头以至于有些艷丽的容颜。 顾传的思绪缓缓沉入这个故事之中，他亲眼看着那黑雾缓缓散去。 可就在他即将看清那副容颜时，眼前的这一片森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至于其他，则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顾……传……」 低语声落在了顾传的耳朵里，这声音仿若近在咫尺，又仿佛是从远处飘来，夹带着丝丝缕缕的雾气侵袭入梦。 顾传几乎要跟着这一缕雾气沉入更深的梦境之中。 可就在这时，熟悉的重感袭上，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顾传立即伸手去拿了床头的半杯水，想都不想直接洒在了床上。 被子上一下子多出了一摊深色的水渍，但顾传并不在意。 因为随着水迹的流淌，一张年轻的面庞就这般出现在了顾传的面前。 无论在何时，面前凭空出现一个人都是极为恐怖的事情，更何况是这凌晨，夜幕笼罩一切的时候？ 虽然寂静的夜色中，加速的心跳声愈发明显，但这并不代表顾传心生了惧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谁。 那就是顾传这几日彻夜难眠的始作俑者，也是…… 方才梦中的主人翁，也是他文章里的主角。 「祁颂，我抓到你了。」 顾传冷眼看着那被抓住却毫不心虚的傢伙。 而与此同时，那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轻轻地振动了一下。 只是顾传此时并没有精力去理会，他直视着面前这个叫做祁颂的少年人，眼底平静如水。 似乎并不为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一点儿惊讶。 祁颂此时正坐在他的腰腹上，闻言轻轻笑了一声。 他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的灯再次被打开，而顾传终于看清了那张隐藏于黑暗中的脸。 果然是一张看起来像是十八岁的脸庞。 那五官精緻昳丽，无论是谁看见了，都要称赞一声，这是哪儿来的漂亮少年郎。 但他神采奕然，容色间满是这个年纪独有的朝气。 只是唯一违和的是那白到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乍一看确实有几分阴森感，无端让人想起那些恐怖片里的艷鬼。 更何况…… 刚才顾传为了让祁颂现行，直接倒了一杯水在他身上。 如今那水滴顺着那湿漉漉的黑髮地落在顾传的脖颈之间，这淋湿的模样甚至有些许乖巧。 诡谲而乖顺，这两个形容词怎么看都不该放在一起。 但此时此刻，却是完美地融合在此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与顾传想像中的祁颂一模一样。 「你好，」祁颂的嘴角上扬，眉眼中仍然带着几分恣意嚣张，「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唿您呢？」 「创作我的神？」 神？ 顾传并不喜欢这个词，虽然他的确是祁颂的创作者。 「你可以叫我顾传。」 「还有，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吗？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顾传的声音有些冷淡，并没有祁颂想像中的惊讶与疑惑。 自己笔下的角色出现在现实之中，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顾传的这个反应，倒是像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祁颂的嘴角的弧度似乎越来越大，对这个「神」的兴趣也越来越浓。 「不喜欢吗？」 祁颂的语调里多了几分委屈，如果忽视他眼底依旧张扬的情绪，那还真像一只湿漉漉的可怜小狗。 顾传的眉越皱越紧，随之而来的是神色之中愈发凛冽的冷意。 他想要推开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但祁颂却是比他快了一步。 耳边忽然覆上一阵凉意，带着愈发浓烈的花香与酒香，袭上了顾传的鼻息之间。 「不喜欢神的话，叫主人怎么样？」 提出了提议，祁颂却也不等顾传的回答，直接自顾自地改了称唿。 「主人，我并不是别人啊。」 他咬重了某个字，害得整句话的味道变了。 顾传因那两个字，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人推开。 虽然手指在触碰到祁颂的那一瞬间，他便化作了一团黑雾消散在自己的眼前，但顾传还是道： 「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主人」这个词又暧昧又诡异，无论是从谁的口中说出，顾传并不喜欢。 黑雾在床边凝聚成形，祁颂的脸再次出现在了顾传的眼前。 「那我叫你什么？」祁颂似乎有些无辜，好像完全不知道顾传方才已经给了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对此明知故问，顾传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不用叫我。」 这幅样子真是冷淡到不近人情。实在不像一个作者见到自己笔下角色的反应呀。 祁颂的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他稍稍挑了下眉，笑道：「我们这些从作者笔下出现的角色是不是算你们的孩子？」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父亲？」 「不过，我从有记忆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可见他并不长寿。」 第80页 「如果您不介意英年早逝的话，我倒是可以这么称唿您。」 顾传是不介意自己早死的，可问题是，他并不想祁颂叫自己爸爸。 他没有理会祁颂，而是起身下了床。 为了让这隐匿在暗处的鬼魅现身，如今顾传的睡衣与床单湿得一塌煳涂，若是不处理好，他今天就不用睡了。 在换衣服的时候，顾传感受到了背后那直白的目光，皱了皱眉，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换好衣物后，顾传瞥了一眼祁颂，发现他的目光依旧黏在自己身上，被发现以后还故作无辜道： 「怎么了？」 那茫然的表情仿佛他什么亏心事都没有做。 不过，光明正大地盯着一个男性换衣服对于祁颂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亏心事。 顾传收回视线，从柜子里拿出了干净的被褥，换下了那一片潮湿的床上用品。 对此，祁颂只是略有些好奇地看着，并未说什么，也并未做什么。 对于顾传来说，换下这些东西并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他又躺回了床上。 可下一瞬，一道阴冷的气息裹挟着那顾熟悉的香味钻进了那刚刚换好的被窝。 顾传刚松开的眉忽而拧了起来。 「我似乎说过，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 对此，祁颂是这般回答的。 「可是我不是人啊。」 他是鬼哦，是修仙界的鬼修。 之前他反驳顾传口中的「别人」的也是因为如此。 顾传知道他的意思，可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祁颂今晚睡在自己的床上——他并不喜欢和其他生物如此亲近。 别说是睡一张床了，连正常社交中的肢体接触，顾传都不喜欢。 「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去睡沙发。」 顾传刚打算起身，手腕上便缠上了一圈黑色的烟雾。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祁颂的语气欢快，「沙发挤得下两个人吗？」 在他身后，氤氲的黑雾逐渐弥散，逐渐侵蚀着卧室内的光线。 而缠绕在顾传手腕上的黑雾却是越来越紧。 顾传面对着面前这般诡异的场景倒也不恐惧，他仿佛看不见这些，只是平静地想着： 就算挤得下，自己也不可能和祁颂去挤沙发。 人是会折中的，当想到自己和祁颂去挤狭小的沙发这种可能时，顾传忽然觉得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不能接受。 事实证明，他只是个普通人，并不能把从修仙世界出来的祁颂怎么样。 不过，好在对方也还算得上是规矩，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并未再做什么动作和顾传的距离也足够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反正也不是人，就当他不存在吧。 顾传嘆了口气，再次合上眼睛。 他以为自己身侧躺了个混世魔王，下半夜多半是不能安眠，可事实上，闻着那股奇异的香味，顾传很快便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而在顾传的唿吸声逐渐平稳时，那深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顾传的侧脸，最终化作一团黑雾钻到了对方的身边。 再次显现人形之时，祁颂的唇悄悄吻上了顾传的侧脸。 他的嘴角上扬，像只偷了腥的猫，眉眼中满是自得。 「好梦，我的……」 最后的两个字祁颂并未说出口，泯没在了他暧昧而冰凉的气息之中，如悄然潜入黑夜之中的雾气，寻不到一点儿踪迹。 好在，他并没有继续紧贴着那温热的躯体，而是化作了一团黑雾再次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屋内再次归于平静，而那「楚河汉界」再次划分，床上的两人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 也不知道那偷偷摸摸的傢伙是否发现另一双黑眸于夜色中缓缓睁开。 而原本平稳的唿吸声乱了一瞬间。 第39章 牙膏 顾传不明白祁颂此举的用意，他愣怔许久，却仍然能感受到唇边滞留的凉意。 鼻息间的香味愈发浓郁，扰得心跳加速。 声音也许不大，但至少，祁颂肯定能听见。 夜色之中，顾传的神色逐渐归于平静，他闭上眼眸，只当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这一次再入眠便没有先前那般容易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传的身边竟是变得空荡荡的。 仿佛昨晚与祁颂的相见只是一场梦。 但崭新的床单打碎了顾传的幻想。 既然对方有意躲起来，顾传也知道自己很难找到祁颂——至少上一次的「捉迷藏」可是花了五个日夜才将对方抓住。 他也不着急，伸手拿起了床边的手机，指纹解锁，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行字。 果然，第一个任务完成了。 顾传戳了戳自己手机里的某个app图标——如果没有这个叫做「纸恋」的app存在，他大抵也不会相信自己笔下的角色能跑到自己的世界中。 可即便事实如今摆在了顾传的面前，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荒谬感，去选择相信。 几天前，顾传本来正与自己的编辑交流。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他的编辑在说。 「您是真的不打算开新文了？还在写上一本？」 「上一本《无尽鬼域》真的不是赚钱的料，哥，现在小说就讲究快节奏，你的进展太慢，又不刺激，已经不符合读者的口味了。」 第81页 顾传并没有说话。 「赶紧放弃你之前的想法吧，本来还有人想着你之前的名气买个版权，但一看你的新文就没想法了。」 「卖了又不赚钱的东西，谁要啊？结果人转头买了别人的ip。一百多万啊，你不心动吗？」 顾传面无表情道：「不心动。」 钱够花就行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顾传并不想卖这本书的版权。 好不容易听见那边的回应，结果还是这么一句话，编辑重重地嘆了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祁颂这个故事？」 顾传当时望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正写着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的故事。 在预计中，自己会让那曾经柔弱无助的少年成为那个世界最为恣意张扬的存在。 如今剧情堪堪写完百分之四十，文中的少年人也才度过了两三春秋。 作为笔者，一位存了私心的笔者，顾传不甘心这个故事腰斩于此。 「故事没有写完。」有些心事没必要和编辑去说，顾传只是如此道。 但编辑却是冷笑一声：「祁颂的生命只有两年，你要给他完整的一生？」 顾传不擅反驳，亦无法反驳。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编辑搞不懂顾传的想法，这个人此时说得有理有据，仿佛他以前没坑过文一样。 不过…… 「你可以一边写新文一边写鬼域啊。」 编辑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顾传提醒对方：「我时速三百，你确定吗？」 编辑沉默了，他对于顾传已然没有一点儿办法，最终只能咬牙切齿道：「……你别太爱了。」 他放弃和这个人交流了，只能祈祷这个人能快点把祁颂这本书写完。 顾传扯了扯嘴角，随口应了一句：「嗯，很爱。」 电话挂断，顾传决定继续写——那时速三百当然是骗人的，只要他的思路清晰，时速还是能有一千左右的。 当然比起网站的其余作者，顾传的手速只能算个中等偏下的水平。 在顾传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逐渐构思着情节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起初他只当是编辑又来找他，便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继续敲击着键盘。 但这震动声一直没有消停下来，已经开始影响顾传的思路了。 他拧起眉，将手机扔到了床上——顾传讨厌一切打断自己思路的东西。 可随着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甚完美的抛物线后，顾传的电脑突然黑屏了。 那一瞬，就算知道码字软体有自动保存，顾传的心脏也是骤停一瞬。 好在，黑屏的出现也只是一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聊天框。 【恭喜你成功绑定纸性恋恋爱app，我会帮助你找到心仪的纸片人~】 【检测到你喜欢的纸片人祁颂已经出现，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找到祁颂。】 【他是你书中的主角，性格乖张，做事肆意妄为，如今他于然出现在你的世界之中，请根据彼此间的心电感应找到这位神秘的存在吧。】 什么东西？ 顾传只以为自己的电脑中了病毒，抬手就打算强制将电脑关机——据说重启能解决电脑绝大多数的问题，如果不能就再拍两下。 但就在他想要摁住主机旁边的那个按钮时，那聊天框又出现了一句话。 【任务限定时间为一周，如果您不完成任务的话，有关《无尽鬼域》的稿子都会被删除哦~】 这句话出现之后，电脑逐步恢復到了顾传刚刚码字的界面。 眉头皱得更紧了，顾传不知道这莫名出现在自己电脑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那所谓的任务与威胁，究竟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他盯着电脑许久，最终起身，去拿起那被自己扔到床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也多了一个app图标，正是那所谓的纸性恋恋爱app。 …… 顾传不可能因此就相信一件荒谬的事情，但，自从那天晚上起，他经常会在睡梦之中被重物压醒。 醒来之后，亦会闻到一股夹杂着花香与酒香的浓烈气味。 在顾传的设定中，祁颂是个修仙界的鬼修，如果他想，的确能弄出那仿若鬼压床般的动静。 而那奇怪的香味则很像祁颂领地中独有的一种花——酩醉。 现实中并无此物，顾传心中的天平难免再往另一边偏了些许。 无论是真是假，顾传都可以试试。 最终，他果然抓住了祁颂。 可即便真抓住了对方，顾传心中还是有几分荒诞的虚无感，毕竟纸片人出现在现实这件事本就带着几分荒谬。 「你醒了？」 就在顾传神游天外的时候，祁颂的声音忽然落在了耳侧。 他循声看去，本是想要确认昨晚的一切并非是自己的梦境。可侧头之时，唇边竟是划过一道凉意。 下一瞬，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撞入了顾传的眼中。 方才无意触碰到的那抹凉意，正是祁颂的侧脸。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顾传不自在，他不动声色地下了床，直到鼻尖的香气淡了许多，才道：「你在做什么？」 祁颂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顾传，神情无辜。 第82页 「我是想要和你说早安啊。」 说完这句话，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此次的目的并未达到，才笑着道： 「早上好！顾传！」 顾传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最终竟还是回了一句： 「……早上好。」 得到了顾传的回应，祁颂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那阳光恣意的少年模样，除却脸色过于苍白这一点，怕是不会和「鬼」扯上一丝一毫的联繫。 更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 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少年。 昨夜的祁颂湿着衣衫，头髮沾染着水汽，如水中出现的艷鬼，虽然容貌稠丽，但五官仍然被乱发遮挡，看不分明。 可如今的祁颂扎着马尾，将精緻的五官尽数暴露在顾传面前，更像是蛊惑人心的精怪了。 不过，谁都可能被这一副皮囊所迷惑，但塑造出这个人物的顾传绝对不会。 他知道那张皮囊下藏着的是多么恶劣的灵魂。 「你要吃早饭吗？我已经帮你买好了！有十几种，肯定有你喜欢的。」 十几种？ 顾传一愣，然已经走到房门口的手已经下意识打开了房门，透过缝隙，他便看见了餐桌上已然摆得满满当当。 「……你是怎么买的？」 顾传有些困惑，祁颂哪来的钱去买早饭？总不会是抢来的吧？ 他的眉拧了起来，沉着脸的模样多少有些严肃。 祁颂虽然不是会被冷脸吓唬住的小孩，却也不想被顾传误会。 他解释道：「我当然是拿东西和他们换的！」 说着，祁颂的手里多出了无数颗似玉非玉的珠子。 顾传：「……」 那是翡玉珠，除却外表类似玉石外，还有促进修炼的用处，在他的书中世界，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可谓是价值千金。 可祁颂却拿他换了早饭？ 「早餐店老闆家小孩的弹珠掉水沟里了，我就拿了十个和他们换。」 弹珠？ 顾传的眼皮跳了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翡玉珠虽说珍贵，但对于祁颂来说也就是类似于弹珠的玩意，随手送人都不心疼，更何况是拿它换东西。 只是，这些早饭…… 那是祁颂的东西换来的，和他顾传又有什么关系？ 「不吃早饭吗？」 见顾传掠过餐桌，祁颂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他伸手拉住了顾传的手。 冰冷的温度袭上了顾传的手腕，逐渐驱散那被窝中带出些许暖意。 「让一下，我要刷牙了。」 祁颂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和他们修仙界不一样，他们可以用灵力清洁身体，但这个世界不一样。 「我也要刷牙。」 祁颂对新鲜的事物一向感兴趣，即便他并不需要。 顾传：「……」 他倒也没拒绝，拿出新的牙膏牙刷放到了祁颂的面前。 祁颂前几日虽然没有出面，但也算在暗中观察了顾传许久，自然知道这「新奇」玩意儿怎么使用。 顾传的余光看着祁颂熟练地把牙膏挤在牙刷上，随后沾了沾水，就把牙刷塞进嘴里。 「……不好吃。」 过了一会儿，祁颂就吐出了泡沫，嘴角下垂着，显然有几分不悦。 顾传：「……」 那不是吃的。 顾传刚想吐掉口中的泡沫提醒祁颂那东西不能吃，却看见那人乌熘熘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准确地说是盯着顾传嘴角沾着的白色泡沫。 「我们用的这个好像不一样，你的这个是什么味道？」 他歪着头，眼里满是好奇，仿佛下一瞬就要对顾传嘴角的泡沫做些什么。 洗漱台的位置本就不大，让两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挤在一块着实有些为难，之前两个人的手臂便会在无意之间碰到。 这时，祁颂似乎想要将这「无意」变成「蓄意」，任何「蓄意」的行为中总是带着几分侵略意味。 更何况那人的五官本就是极具攻击性的艷丽，张扬而嚣张，使得那一份侵略感更强了。 可顾传并不觉得厌恶，也没有迴避。 他只是无端想到了昨夜的那个意料之外的轻吻。 第40章 怒火 亲吻无疑是暧昧的。 顾传不喜欢与别人亲密接触，昨夜的吻，今早的意外，皆算是开天闢地头一回。 但顾传不会将自己心底的情绪泄露太多，如今也仅仅是移开了视线。 恍惚间，「酩醉」的香味又是钻入了他的鼻息之间。 顾传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酩醉」的味道，可如今又是闻到了那熟悉而浓烈的香味。 眉皱得越来越紧，顾传盯着镜子，看见祁颂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却也没有迴避。 冰冷的触感略过了他的手背，激起了一阵短暂的痒意。 「你的这个牙膏给我尝尝。」祁颂已然越过了顾传，得到了那支包装不同的牙膏。 镜子中的眼眸带着纯粹的笑意，显然没有顾传心里所想的那些弯弯绕绕。 顾传：「……」 又不是儿童牙膏，怎么可能好吃？成人牙膏基本就是那种味道。 不对，牙膏本来就不能吃。 第83页 他收回了视线，吐掉了口中的泡沫，果不其然又听见了祁颂那抱怨的声音。 不过，顾传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想家里好像没有新牙膏了，自己应该需要叫外卖送几支回来。 …… 刷完牙，顾传无视了桌上那摆满了的早餐，打算回房，可他还未来得及走到门口，卧室的房门却是勐然关上。 「轰隆」一声，巨响声落在了顾传的耳朵里，正预示着另一个当事人的情绪暴发。 「顾传，你不吃早饭吗？」 祁颂盯着顾传，方才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那苍白面容相称的阴冷。 而一些黑雾衍生出的触手，不知何时起已然缠上了顾传的脚腕。 顾传倒也不怕，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脚腕处多出来的东西，平静道：「别闹。」 「我平时就不吃早饭。」 祁颂没有说话也没有退让，那黑色的雾气还死死缠绕在顾传的脚腕上。 「对你们来说，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容易饿死。」 「顾传，要不然我餵你吃？你喜欢吃什么？」 说完这些，祁颂忽然又笑了，他凑到了顾传的脖颈边低声道：「他们说小馄饨很好吃，要不然我先餵你吃这个？」 餵他？ 顾传自从有记忆起就没被人餵过。 他垂眸看向祁颂手中多出来的一碗小馄饨，最终移开了视线。 祁颂：「……」 阴沉逐渐从脸上散去，他嘆了口气，又将那小馄饨放回桌上。 「你为什么不吃啊？我买了这么多，都没有你喜欢的？」 沮丧写在了少年人的脸上，看起来委屈又无辜，哪里能看见方才那阴沉可怖的模样？ 显然，这两个表情总有一个是装出来的，甚至可能没有一个是真的。 「不是不喜欢吃，」顾传说了实话，「是你这十颗翡玉珠的早饭我吃不起。」 「这和翡玉珠有什么关系？」祁颂似乎不太理解，「翡玉珠在我们那里虽然珍贵，但在你们这儿只是普通的弹珠，你弹珠总是买得起的吧？」 「只是暂时没人发现他的价值而已，就算是普通的玉石，这种成色的也是价值不菲。」 祁颂哑口无言，他抬眼瞧着顾传的眼睛，嘀咕了一声：「不理解你。」 「算了，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顾传：「……」 据他所知，自己所写的「强人所难」剧情平均十章就会发生一次。 被祁颂迫害的人太多了，若是他们如祁颂一样能出现在这世界之中，必然会反驳祁颂那句屁话。 祁颂可不知道顾传在想什么，他黑着脸回到了餐桌之上，像是报復一般，将所有早餐打开，任由他们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这也便算了，祁颂一口都没吃，眼神倒是往顾传那里瞥了好几回。 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真幼稚。 顾传瞥了眼祁颂的行为，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他当然明白祁颂在等什么，不过顾传自己做了决定，是不可能反悔的。 见顾传又进了房门，完全没被自己的计谋蛊惑，祁颂眼前一黑，险些想把这桌子给摔了。 可恶！这个人怎么软硬都不吃啊！ 要是再这样下去…… 不，绝对不行！ 祁颂拧着眉，用力地咬断了手边的油条，仿佛那玩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而此时的顾传做到了电脑桌前，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突然出现的app。 果然界面上显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一。 没错，是任务一，也就是说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任务。 心底升起了一丝烦躁，顾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既定的轨道即将发生偏离。 而那偏离的原因，只会是祁颂。 「所有任务结束之后，祁颂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吗？」顾传问。 【亲亲，不知道哦。】 【任务结束以后才会知道最终发放什么奖励哦。】 【如果亲亲想要早点兑换奖励，那可以尽快完成所有任务哦。】 顾传：「……你说话可以正常点吗？」 【不行哦，经过上一次工作，我深刻体会到了礼貌用语的重要性，不然的话，任务结束我是没有五星好评的。】 顾传：「……」 随便吧。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顾传也不可能给这个app打五星好评。 祁颂的事情暂且不说，顾传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注入自己的小说之中。 甚至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吃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顾传面前的屏幕已然多出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许是见到了祁颂本人，灵感被肆意地蜂拥而出，落在了顾传的指尖，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落于屏幕之上。 从表面上看，顾传对于祁颂的态度算得上是冷淡，仿佛不希望这个书中的主角掺和到自己的现实生活。 但事实上…… 前一段时间买回来的键盘第一次都快敲出火星子。 顾传的全部身心都沉浸于此，自然不会注意到在外面的祁颂到底做了些什么。 除非，动静闹得太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彻底打断了顾传的思路。 就像是原本畅通无阻的公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巨石砸出了深坑。 第84页 顾传甚是未来得及起身去门外看个究竟，卧室的房门却是被打开了。 「顾传！」 祁颂从门后悄悄探出一个脑袋，语气里竟没有一丝心虚。 「你的厨房好像被我炸了。」 顾传：「……」 不要说好像，是已经炸了。 此时，原本干净整洁的厨房变得一塌煳涂，到处都是被火灼烧过的黑色痕迹，堪称是一片狼藉。 而刺鼻的焦煳味竟然盖过了祁颂身上的那股香味，不断刺激着顾传的神经。 他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缓解心中的复杂，直到心情平復，确保自己不会发火，他才将问题抛给祁颂。 「你来厨房干什么？」 「我……」祁颂顿了顿，那平日里只会有恣意与张扬的面上竟是露出了几分心虚。 但很显然，那张嘴还是硬的。 「我就是想玩火……」 顾传没信，他走到垃圾桶里翻出了一包被拆开的泡面袋。 至于里头的泡面，大概也成了那黑灰中的一份子。 「……你没吃饱吗？」 「对，我就是没吃饱。」 既然顾传给了梯子，那祁颂自然便顺着往下爬了。 可这梯子刚爬了一半，祁颂想起顾传本人是原着的作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原作的设定。 祁颂这种鬼修虽说可以进食，但根本不会有飢饿感。 所以，刚才顾传那句询问根本不是给他梯子，而是要拆他的台！ 祁颂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有人拆他的台，若换是别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顾传…… 啧。 「我会打电话叫人来修东西，到时候你和他们交流。」顾传也没再说什么，他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厨房，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不用麻烦，」祁颂摇头，「我有办法恢復这些。」 说着，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符纸，仅是轻轻一捏，下一瞬，满是狼藉的厨房竟是焕然一新。 简直比新房还干净。 焦煳味更是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泡面的香味。 循着香味看去，那灶台上的锅里还煮着热腾腾的面。 「復原符，效果不错。」 顾传如此评价，但这超脱于想像的一幕似乎也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点涟漪。 好像他就是一滩死水，无论是谁都无法在其中掀起波澜。 而如今这死水看着事情了结，便不会在厨房久留。 「等等，」祁颂忽然道，「这一碗面就算是赔礼吧？虽然我把你的厨房修好了，但你到底是受了惊吓，我不喜欢欠别人……」 「祁颂，你有话可以直说。」顾传打断了他，那沉寂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对方的所有伪装，「你可以直说这碗面就是给我烧的。」 「弯弯绕绕不是你的性格。」 作为小说的作者，顾传自然是最为了解自己主角的人，见祁颂那玩世不恭的混蛋性格居然在自己面前拐弯抹角，他的心里还真有些复杂。 祁颂还有这么一面？ 被顾传戳破，祁颂干脆也不装了。 「那你快点吃！」 顾传看着那碗泡面没有动，只是眸光依旧平静：「你为什么要让我吃早饭？」 「还不是因为你们太脆弱了，不吃饭会死，生了病会死……」 祁颂每说一句，那不善于隐藏情绪的脸上就要多一分愁苦。 仿佛真的很担心顾传哪天就死了。 他会这么关心人？ 顾传心知其中有隐情，但他对其中的隐情并不感兴趣。 他的好奇心不强，也没什么探索心，所以，只要祁颂不主动提及，顾传就不会多问。 但…… 祁颂不喜欢说话只说一半。 在他看来，顾传只要再多一句话就可以得知真相，可他为什么不问？ 顾传要是问了，祁颂也许不会把答案告诉他，但对方不问，他就一定会说了。 「顾传，你知道我为什么……」 「不知道，但你可以不说。」 顾传面无表情地将泡面倒进碗里，转头看向祁颂。 「谢谢你的泡面，但我不是很好奇。」 祁颂：「……」 他就要说！你顾传管我呢？ 「我在我的世界里能……」 他这话甚至没说完一句，竟忽然没了声音。 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时候，顾传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不过，手机的主人显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顾传？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了什么？」祁颂忽然意识到了这点，他拧着眉又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可还是如方才一般。 顾传吃了一口泡面，面泡得太久了，口感有些许软烂。 「可恶，」祁颂好像有些抓狂，「顾传，你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手机是私人物品，我不想给你。」顾传想了一下，最终又补上一句，算是难得热心，「你以后也不要问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要手机。」 祁颂：「……」 哈？ 「我对你的隐私没有兴趣……好吧，不能说完全没有兴趣，但我要你的手机是因为要找那个app，不是要做什么窥探你秘密的事情。」 app？祁颂也知道他的存在？ 第85页 闻言，顾传这才放下筷子，将口袋里的手解了锁，递给祁颂。 「果然是你搞的鬼。」 祁颂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咬牙切齿地捏着手机。 「凭什么不让我告诉顾传真相？为什么要任务做完了才作为奖励让我说？」 听到这话，顾传的目光才转移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亲亲，你想要说的都是机密内容哦，要等任务完成以后才能作为奖励发放哦。】 「你这个事情谁会满意啊？哪有拿我本来就知道的事情做奖励的？」 顾传的手机被祁颂捏得嘎吱作响，毕竟这位实力彪悍，在修仙界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居然被一个算不上是人的玩意逼迫。 自然是怒火攻心。 而此时，顾传的眉也皱了起来，似乎很是不满。 「你不是说任务奖励不确定吗？」 【亲亲，要不要把纸片人送回原世界也是你自己决定的，但是具体的要在任务做完以后才能告知您哦。】 顾传看完，心道一声「原来如此」，正欲坐回去继续吃泡面，但「咔嚓」一声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转头看了一眼，祁颂竟是把他的手机捏碎了！ 「你要赶我走？」 祁颂的脸色阴冷下来，捏着手里的碎片，目光沉沉地望着顾传。 那股熟悉的寒意再也不受其主的压制，如即将压城的黑云一般，将刚拿起筷子的顾传缠绕。 顾传望着那张写着怒意的脸，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迟早要回去。」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的确是事实。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祁颂想听见的事实。 于是，他眼中的冷意更胜，顾传知道这一次祁颂是真的生气了。 那黑色的雾气已然缠绕上了顾传的脚腕，也不知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第41章 亲近 「顾传，你再说一次？」 祁颂盯着顾传，手机的碎片甚至还在被他死死握在手心。 可他毫不在意，仅仅是在等顾传的答案。 可顾传却是沉默了。 死寂的气息在两人的周围流淌，而那黑色雾气化成的触手也逐渐顺着顾传的大腿向上攀。 直到那黑雾缠上了顾传的腰。 「你应该听得很清楚，」顾传平静道，「我重复一遍你只会更生气。」 这句话说完，祁颂虽然没有说话，但缠绕着腰间的力度明显大了很多。 在小说的设定里，祁颂是个很危险的鬼。 听说过他的，有说他阴晴不定，手段极为狠毒，见过他的也笃定他喜怒无常，蛮横而无理。 没有人愿意惹上这么一位混世魔王。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已经在顾传面前忍耐许多次了。 这段情节若是写在书里，绝对是崩人设了。 还有…… 昨晚的那个吻，以及祁颂过于亲密的姿态。 顾传本不愿去想那么多，但这个傢伙的行为太奇怪了。 他虽然不好奇原因，但并不想因为这原因打乱如今的轨迹。 祁颂看着他，幽深的眸底中的怒意竟是逐渐消散了。 他默不作声地将顾传的腰松开，随后将顾传的手机碎片放到了桌子上。 随后，一张眼熟的符纸再次出现在顾传的眼前，很快那破碎的手机就恢復了原样。 这不代表祁颂消气了，在顾传反应过来之前，那碗被顾传吃完一大半的泡面竟是被他直接端走了。 「不给你吃，饿死你得了。」 顾传：「……」 别这么幼稚。 但有些事情说清楚了，也算是好事。 简单地吃了早饭，顾传又回到了电脑桌前，开始了码字的工作。 可他未曾注意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躲在了床边。 祁颂看着顾传那专注认真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忽然消了大半。 他一直很困惑一件事，明明自己是顾传所创作的人物，为什么当自己出现在对方面前时，却不能从那张面庞上看见一丝欢喜？ 唯有敲击键盘的时候，祁颂才会看见那嘴角上扬起一丝弧度。 难不成是叶公好龙？ 祁颂在心里犯着嘀咕，但他明白顾传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既然如此……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那自己似乎也不用再隐藏什么了。 …… 顾传隐约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即便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只会是祁颂，他还是很不自在。 键盘的敲击声缓缓停下，正巧，放在一旁的手机也是震动了。 顾传顺势拿起手机，果然是app发送的消息。 【在短暂的相处时光中，你与纸片人已经熟悉起来，现在发布第二次任务——约会。】 【纸片人刚刚来到陌生的社会之中，作为东道主，你决定带着对方好好了解这个世界。】 【请在一周时间内带祁颂出门游玩，并牵手达十分钟以上。】 【如果失败，惩罚照旧。】 【亲亲，加油哦！】 顾传：「……」 「你在看什么？」 忽然一道细语在顾传的耳边响起。 「哦？你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第86页 祁颂是何等视力，一下子便看清楚了手机上的内容，语气陡然欢快起来。 他像只依赖顾传怀抱的小兽，轻轻地蹭着对方的脖子。 「出去玩，带我出去玩。」 顾传的身体僵硬了，感受到了一阵带着微凉的痒意，他皱眉收起自己的手机。 「我不出门。」 「还有，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祁颂对他的态度陡然亲昵起来，这让顾传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祁颂有些失落，但语气中藏着蛊惑，企图改变顾传的主意，「这个可是任务啊，如果不做的话，你的稿子会都会消失的。」 他说着话，却也不忘得寸进尺。 那浸透着凉气的手指悄然伸到顾传的衣物里，汲取着为数不多的热度。 顾传对这占便宜的行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瞥着祁颂。 被那如幽潭一般的视线盯着，祁颂竟也不害臊，继续着这种轻薄的流氓行为。 于是，死水终于被掀起了波澜，顾传的眼底总算是出现了一丝不悦。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拒绝了祁颂，也推开了这傢伙不老实的手。 「那你的稿子……」 祁颂目光灼灼地看着顾传，并不相信顾传会放弃自己的稿子。 存稿被删除对于每一个作者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情，对顾传这种手速不快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 那就是「存稿」。 已经被发出去的稿子，就算丢失了，那也有网站帮他存着。网站的伺服器就算再垃圾，那也不至于把已发表章节给抽没了。 只要在删存稿之前将稿子都发出去，那这个app根本删无可删。 不过，离任务结束还有一周，他并不着急。 这些只是顾传心里的想法，祁颂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当他是默认那些稿子并不重要了。 他有些不满，起身一跳，竟是又挂回了顾传的身上。 「下来。」 这般亲密的接触虽然算得上是「梅开二度」，但顾传的神情依旧很僵硬。 「不，」祁颂越抓越紧，仿佛和顾传是一对分不开的连体婴儿，「那个app肯定在骗人，它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宁愿让他删掉我们的稿子，也不愿意带我出去。」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顾传：「……」 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鬼能见人？ 顾传无视了这人的胡搅蛮缠，他知道祁颂的耐心有限，只要自己不理他，对方便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 少年是鬼修，即便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传的身上也像是轻飘飘的一张白纸，并不影响承重者的行走。 但这对于顾传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困扰。 而当事人也明白了，自己和祁颂所谓的说开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按照那人的性子，捅破了窗户纸就只会让他更肆无忌惮。 「不要胡闹。」顾传的脸彻底黑了，语气再也不復先前的冷淡，其中亦是压抑着淡淡的恼意。 死水只要起了一次波澜，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次数多了，那便不再是死水了。 「顾传，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祁颂笑了，仿佛顾传越生气他便越开心，性格恶劣到让人生厌。 「如果你赢了，我就不会再这样缠着你，但如果你输了，就一定要和我一起出门去完成任务。」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 顾传发现自己好似习惯了祁颂身上的香味，这种感觉让他本就不悦的心情雪上加霜。 「凭你现在想要让我从你身上下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从你身上下来的威胁吗？ 这种听上去像是小孩威胁的话语，却是祁颂真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但，顾传并不打算顺了他的意。 「随便你。」 顾传似乎又变成了那一滩死水，对祁颂的任何行为皆是无所谓的态度。 真是让人窝火。 祁颂笑了：「那可是你说的。」 随便他的意思，顾传可未必能够接受。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一道冰冷的触感袭上了顾传的侧脸。 祁颂的目标原是顾传的唇，只可惜那人的直觉不差，几乎是在对方凑近的那一瞬察觉到了危险。 稍稍避开，这才避免了过于亲密的接触。 可事实上，两人如今的距离落在外人的眼里，与一般的情侣也没什么区别。 祁颂没有得偿所愿，但他也不恼，唇瓣微张，舌尖伸出，轻轻地舔着那人的侧脸。 顾传躲避的距离本就不大，如今祁颂肆意地在他的脸上勾画着自己的领地，逐渐地靠近他的唇角。 「祁颂！」 顾传用手挡住了那逐渐靠近的唇，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警告。 「不要太过分了。」 「嗯？很过分吗？」祁颂笑了一声。 他并不在意那间隔了两人距离的手，甚至吐着舌尖，轻轻地挠着对方的手心。 痒意顺着手心蔓延到了顾传的手臂，酥麻感几乎让他的大脑宕机。 可当他反应过来时，祁颂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边。 「顾传，你不是无所谓吗？」 「可你真的不像无所谓的样子啊。」 第87页 他低低地笑着，环在顾传腰上的一只腿悄悄变换了姿势。 「至少，这里就不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最后，祁颂的膝盖顶了顶某处，在那一瞬间，顾传平静的面具彻底被打碎。 过于亲密的接触总是会引起一些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顾传早在一开始便猜到了这个结果，而真当此事发生，他亦不能坦然。 最终，顾传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 只是，这水浇的并不是祁颂，而是他自己。 湿润的触感袭上肌肤，心中的燥意消散了些许，而那原本缠在自己身上的傢伙，也早就因为那被水而下意识退避三舍。 「顾传，你……」 祁颂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他总觉得此时的顾传脸色有些不对。 那幽深的眸光中似乎有些许危险，即便是从来都没怕过谁的祁颂也心生了几分胆颤。 不过，这胆颤仅仅只在一瞬间，很快便消散在祁颂的情绪之中，仿佛只像是被讨厌的水影响了判断。 顾传则没有理会他，他湿漉漉地出了房间，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祁颂刚想要跟上，而走在前面的顾传忽然转过了身。 依旧是那双幽深的眼眸，诉说着其主的不明的情绪。 可很快，那眸光似乎又恢復了以往的淡漠，仿佛什么事他都不在意，亦不会放在心上。 若不是顾传的某些异样还未曾消下去，那双眼睛大概能骗过所有人。 「我要去洗澡，你也去？」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祁颂早就用灵力蒸干了身体上的水意，如今勐然听见顾传的提议，面上竟露出了几分心动。 虽然他不喜欢水，但如果可以和顾传…… 他刚想要开口，顾传却已经看透了他没皮没脸的本质，直接黑着脸关上了门。 一声巨响，甚至都没有给祁颂说话的机会。 祁颂：「……」 「顾传，你是不是玩不起！你有种让我进来啊。」 「你以为我进不来吗？我告诉你，我可是能穿墙而过的，你躲在里面是没有任何用的……」 顾传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地脱去自己的上衣。 他知道祁颂就算进来也呆不了多久，所以并不担心对方会趁机做什么。 不过…… 听着外面的声响，还真像是哈士奇挠门。 顾传都未曾注意到，那逐渐染上水雾的镜，映照出了一张唇角微微上扬的朦胧面孔。 第42章 赌约（二更） 「说吧，什么赌。」 这是顾传走出浴室以后的第一句话。 他刚洗完澡，头髮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意，此时正用深棕色的毛巾擦拭着，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正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身上。 「你同意和我打赌了？」 祁颂原本还有些郁闷，但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赌什么要由我来决定。」 顾传知道自己就算这次可以煳弄过去，但祁颂只要没打消那个念头，自己这一周都不会有安稳日子可以过。 倒不如主动出击。 不过，顾传他不是傻子，这赌约要是由祁颂来定，那自己也没有任何参加赌局的必要了。 所以，这赌什么只能由他自己来定。 「好，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 祁颂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虽然他早就想好了要和顾传比什么，但顾传既然主动提了要求，那他便不会再反驳什么。 甚至隐隐约约期待着，顾传到底会设下什么赌约。 「我们赌六天后到底是什么天气。」 赌天气？ 这是祁颂始料未及的赌约，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赌的。 「你这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最让祁颂不解的是为什么要猜第六天的。 明天不能猜吗？后天不能猜吗？ 一定要选择任务截止前的一天？ 也许是看出了祁颂的困惑，顾传放下了手中的毛巾，解释道：「约在第六天的原因是我的另一个要求。」 「在赌约未出结果之前，你需要和我保持距离，」他顿了一下，眸光冷冽，「如果你违反规则，赌约就会自动取消。」 祁颂顿时明白顾传的意思。 他忽然笑了。 顾传这次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用一场赌约给自己换来了六天「安宁」。 「好！」祁颂笑着答应了，那张年轻而艷丽的面庞上满是恣意与潇洒。 仿佛他不在意赌局的输赢，只是单纯地因为顾传同意与自己赌一场而高兴。 真是随性。 顾传知道祁颂是这样的人，如今见他眼底眉梢尽是少年人的朝气，却是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以防压不住自己唇角的弧度。 「顾传，我压第六天是晴天，因为晴天是出门的好天气，只要不是晴天，都算你赢！」 祁颂说着，他站起身，指着窗户的方向，语气笃定。 顾传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他的身上，唇角终究还是上扬了。 毕竟，没有人不会喜欢意气风发的人。 「好。」 不过笑意很快就收敛了，顾传并不喜欢在旁人面前泄露太多的情绪。 他道：「好。」 「如果是晴天，我就和你出去。」 第88页 …… 顾传回到书房，他点开手机，又查看了一下那一天的天气预报。 还是小雨。 顾传在浴室里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场赌约，彼时的他也点开了天气预报，查看了那天的天气。 虽然说天气预报不一定准确，但顾传知道自己设置这个赌约亦算是投机取巧了。 不过，晴天也是祁颂他自己选的。 顾传关闭了天气预报，点开了外卖软体，他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没有购买。 比如自己的午饭，以及在洗澡时才突然想起来的牙膏。 外卖的配送速度很快，尤其是牙膏，就是从小区外的超市配送，十分钟不到就给顾传发了消息。 说是东西已经像以前一样放到门口了。 因为超市给顾传送过许多东西，次数多了也知道27楼的住户有些奇怪。 反正他送了那么多次外卖，也从没有哪次见到过这间屋子的主人。 顾传开门拿了牙膏，回首便看见祁颂正窝在沙发上睡觉。 可能是太无聊了。 顾传拎着塑胶袋，他本该径直朝卫生间走去，可不知为何，他绕了点原路，途径了沙发。 祁颂睡着时丝毫看不出他本人醒着的时候是多么闹腾。 那乌羽似的眼睫在苍白的面上洒下一圈眼影，衬得那肤色愈发白得不似常人。 顾传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装睡有意思吗？」 闻言，那眼睫微颤，在眼眸睁开的那一刻，平静的睡颜被打破了。 这张面庞又因为祁颂那眼底的笑意生出了恣意与张扬。 「要不是你看着我又怎么知道我在装睡呢？」 祁颂抬首看着顾传，神色里满是无辜。 「……那是因为你抓着塑胶袋。」 祁颂「哦」了一声。 「不好意思，你买了什么啊？」 他前一句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后面。 「牙膏。」 「你不是还有牙膏吗？」祁颂有些不理解，「今早还有两盒……」 话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了。 「哦，嫌弃我是吧？」 祁颂看得通透，但他不像其他人看透不说破，他更喜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这种坦诚，反倒是让顾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虽然顾传不常社交，但在成年人的社交中，有些事情并不是适宜直接说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祁颂哼了一声，转了个身就继续缩在沙发里去睡觉。 看样子是生气了。 因为顾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对此，顾传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什么，放到了茶几上。 之后，他便离开了。 在顾传离开以后，祁颂立刻转了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茶几上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 顾传为什么要放在自己面前？是给他的？ 就算不是给他的，那也得和他一样姓祁了。 祁颂这般想着，身后的黑雾倒是动更快，一道残影掠过，便是将那盒粉色的东西捲入怀中。 他拆开了包装，觉得那东西有点像是牙膏，但牙膏也有这种颜色的吗？怎么看着还比顾传的牙膏小了好几号？ 这一切都被顾传看在眼里。 他走出了卫生间，看着祁颂一脸好奇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牙膏，莫名幻视玩毛球的猫。 不过，猫的感知极为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那道视线。 那一刻，手上捣腾的牙膏好像也不好玩了。 「顾传，你看我做什么？」 他为了看清楚顾传的神情，勐然翻了一个身，撑着脑袋看着顾传，灿烂的笑意堂而皇之地撞入顾传的眼底。 「是不是觉得我这张脸还不错？」 顾传：「……」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转移了话题。 「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 说着，他拿起了遥控器，走到了祁颂的身边。 「……红色的是开关，这些按钮是用来换台的，你懂了吗？」 回应他的是祁颂过于迷茫的眼神。 看来是没懂。 顾传嘆了口气，虽然遥控机的使用并没有什么困难，但祁颂到底是这个世界的新客，不懂也是正常。 于是他耐着性子说了很多遍，丝毫不见急躁。 教导之时，顾传依旧不忘与祁颂保持距离，仿佛保持距离感这件事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习惯之中。 只是…… 在不知不觉间，另一人却是在缓缓缩短着距离。 祁颂的目光从那遥控器上渐渐移到顾传的脸上。 这遥控又不难用，祁颂自然是一听就懂了，但是顾传难得愿意同自己讲这么多话…… 为了刻意的亲近，自己也不是不能装傻。 「你可以自己试……」顾传顿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了变化的距离，皱了皱眉。 可就在他感到不适之前，祁颂从他的手里接走了遥控。 「谢谢，我学会了。」 「……」 顾传想说的话最终没有出口，因为门外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祁颂看得分明，那一瞬间，顾传的身体僵硬了。 第89页 不是被自己调侃之后的无措，更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祁颂也曾有过这般经歷，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顾传心底盘踞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不过，那些消极的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 顾传好像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如今又是伪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才伸手开了门。 「你好，你的外卖。」 外卖员笑呵呵地将塑胶袋递给顾传，可他并未直接接过。 「你放地上吧。」他道。 什么？ 外卖员还当自己听错了，毕竟人都在面前了，怎么还要放在地上啊？ 这时他忽然想起，备註订单上正写着「放门口不要敲门」。 这个人不会在阴阳怪气吧？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外卖员干笑一声道：「抱歉，是我忘记了。」 他以为自己道完歉以后顾传就会接过自己手里的外卖盒，可事实上，顾传还是没有动。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从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等等，别让他碰我外卖！」 祁颂忽然窜了出来，从接过了外卖员手里的外卖。 「我难得点一次外卖，你就让我吃吧？」 「好不好？」 外卖员错愕地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若非他的声音清亮，明显是个少年，那他几乎要被那马尾迷惑。 他的脑子里一下弥补出一场戏——这不就是情侣之间互相闹别扭吗？ 别掺和！ 三个字的警钟敲打在他的心里，既然外卖已经送到，那自己何必多停留？ 外卖员干笑着离开了，房门终于被关上，而祁颂也是将手里的外卖盒递还给顾传。 他难得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帮顾传解了围，便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研究自己的电视。 他不喜欢看电视剧，更喜欢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方才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位置。 顾传将外卖盒放在桌子上，看了眼目光黏在电视上的祁颂。 「一起吃饭吗？」 迟疑了片刻，他才问道。 第43章 花灯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祁颂有些许愕然，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顾传那张平静过头的面庞，张了张嘴，从中吐出了一个单音节。 「啊？」 他的脑子有些拐不过弯，因为顾传这个死脑筋把自己门口的胡说当了真。 他没有那个意思，顾传买的午饭，自己再去分一杯羹，那脆弱的人类不得饿死？ 「我本来就买了两人份。」顾传看着他，淡漠的眸光似乎能看破一切。 他明白祁颂隐藏在心里的担忧，所以又补上这么一句。 话音落下的瞬间，祁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餐桌前，他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各色的菜式。 作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祁颂了解的菜式显然不多，而顾传也猜到他什么都想尝试，便特意多买了些菜。 与其说是二人份，不如说这里的菜给五个人吃都是绰绰有余。 反正无论买多少都不会浪费，倒不如让祁颂吃得开心些。 「这些都是什么啊？」 祁颂很多菜都不认识，或者说，即便他见过这菜，也不会知道这菜叫什么名字。 对于这些问题，顾传还算是有问必答，可祁颂若是问得再刁钻一些，例如咕咾肉明明是猪肉，为什么要换个名字？ ……这是什么问题？ 顾传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但他可以感受到一双炽热的眸光正死死盯着自己，实在是无法忽视。 转头望去，只看了一眼，顾传便屈服于那满是探究双眸。 他拿出手机搜索。 祁颂在等待答案的时候吃了一块咕咾肉，酸酸甜甜的口感意外符合他的口味，他正想再夹一块，顾传却是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用公筷。」 平静的声音里看似并无什么情绪，但祁颂能从那语气中品出了几分嫌弃。 「……哦。」祁颂冷哼一声，心里吐槽着。 死洁癖。 拿着公筷夹了好几块肉放到自己碗里，祁颂一边吃一边盯着顾传，准确地说，他正盯着顾传的薄唇。 祁颂想，总有一天，自己会让顾传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在那张唇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到时候就算顾传洁癖也没有用！ 「不要咬筷子。」 顾传刚查完消息，正巧看见祁颂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宛如盯着什么猎物一般。 这种目光多半会让人不适，但顾传似乎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 祁颂咬筷子。 他的眉拧了起来，这回嫌弃的意思更为明显了。 祁颂：「……」 这个人的规矩为什么那么多啊？ 赌约结束之前的日子便这般相安无事得过了下去。 顾传不会多管祁颂，即便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不，多了一个鬼，对他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该码字码字，该休息休息。 他习惯了这样无趣的生活。 但祁颂不行。 祁颂天性充满好奇，又喜欢探索，要他跟顾传一样做个宅男绝对是天方夜谭。 「顾传，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就自己出去了。」 祁颂将家里没见过的家电都嚯嚯一通，弄坏了顾传刚买的榨汁机，掰断了用了几年的平底锅，甚至把那陈放了几年的电视拍成了花屏…… 第90页 他最终玩腻了，迫切地想要出去。 「嗯，你出去好了。」 今天是约定的第五天晚上，顾传正准备把存稿都发出去，对祁颂要出门这件事，显然并不算上心。 毕竟祁颂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出去也不可能走丢。 「出门的时候顺便把放在门口的垃圾扔一下。」 「不是，我可是鬼修啊，你不担心我把你的世界搞得生灵涂炭吗？」 祁颂对顾传的态度似乎很不满，他也不理解这个人——怎么会有人能做到除了扔垃圾一周都不出门的？ 他坐在地上，下巴搭在顾传的大腿上。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可怜。 很可惜，顾传知道祁颂是装的。 「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传淡淡地回復着对方的问题，但眼神却并未离开屏幕，仿佛世界再无比眼前更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祁颂没问为什么。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创作自己的人，自然了解自己的脾性。 没有人比顾传更了解自己。 这般想着，祁颂的瞳孔深了几分，衬着那本就苍白的脸平添了几分阴森。 只是顾传并未看见祁颂的神情，唯独感受到被枕着的腿渐渐生出了几分麻意。 他动了动腿，想要抖掉那个脑袋。 但，抖不掉。 那个人甚至还变本加厉，往顾传的大腿深处凑近了些。 一时间，唿吸不免停滞。 祁颂好像忘记了两人间的约定，不断打破两人之间无形的边界。 而顾传竟也没有提醒他。 「你为什么还要码字，」祁颂似乎不知道顾传的异样，继续道，「如果任务不完成，你的稿子都会消失。」 「你先起来。」 顾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祁颂抱住了顾传的大腿，开始无理取闹，「为什么我本人出现在你眼前你还要盯着那稿子！」 「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我还没有稿子有吸引力吗？」 顾传的身体愈发僵硬，他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埋在自己大腿上的脑袋上。 「你……」 顾传一时哑然。 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攒了二十多年的与人的交流经验，依旧匮乏，并且不适用于当前的场景。 而祁颂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那示弱的皮囊下，藏着的是缓缓蔓延的恶劣心思。 在藏匿的那几天里，祁颂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创造出自己的男人。 男人长相优越，即便祁颂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多了俊男美女，却依旧觉得顾传才是最为好看的人。 大抵是那双黑眸中并没有令人生厌的浓烈欲望，看起来淡淡的，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事实上，祁颂也知道顾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不在意更多的金钱，不在意更多的名誉，似乎只要活下来，便已经满足了。 祁颂就喜欢这样的人，比修仙界那群又当又立的名门正派好太多了。 只是这个男人着实有些无趣，他不喜欢出门，除了睡觉几乎能在电脑面前坐一整天。 娱乐活动仅有那放在屋内的跑步机——而且在上面跑步似乎并没有这么有趣。 至少祁颂偷偷用过，跑了不到十分钟就觉得没意思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啊？生活轨迹全部定好，没有波折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几年后的尽头。 但即便对方这么无聊，祁颂看见他的一瞬间还是觉得有无数的喜悦蔓延至心头。 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无趣。 毕竟弄对方，看他那平静的面具破碎，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是祁颂觉得最为好玩的事情。 他认定顾传一定深藏着许多有趣而生动的一面，只要自己慢慢探索，这份宝藏一定会属于自己的。 比如现在，他不正窥探到这宝藏的一角吗？ 祁颂不再满足于斜靠着顾传大腿的姿势，他化作了一团黑雾，藏入了书桌之下，挤进了顾传的大腿之间。 这样，离某一处敏感的位置似乎是更近了。 顾传的眉不自觉地拧起。 就算面对的不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祁颂的动作已经算得上是出格，但自己如果表现得越排斥，这人的恶劣性格只会更变本加厉。 所以，顾传仿若毫不在意，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从未体验过的触感黏了上来，害得本来还算清晰的脑子变得乱糟糟的，已经不记得刚才构思的情节了。 祁颂不在意顾传的淡漠，他轻轻笑了一声，冰凉的侧脸已经贴上了某处。 他是故意的，但这不妨碍祁颂像只小动物一样轻轻地蹭着，嘴上说着最单纯的话语。 「你就陪我出去吧，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很无聊。」 「顾传？顾老师？主人？」 顾传的身体愈发僵硬，脑子里仅存的思路彻底断掉。 他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就算他清楚祁颂的脾性，却还是错算了自己的反应。 「咦，」身下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声音，「怎么越来越热了，顾传你好像又……」 在祁颂剩下的话说出之前，顾传勐然起身，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房门轰然关上，顾传才听见书房内那压抑不住的笑声。 第91页 还真是十分张扬、爱捉弄人的性子啊…… 顾传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想起祁颂好像违背了赌约的规定。 他看了眼窗外，此时夜色已经覆盖了整片天际，而漆黑的夜色之中，几片浓墨重彩的云夹杂其中。 看着很像是乌云。 反正明天下雨，又何必多此一举和祁颂说那些？ 顾传不做他想，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跑步机。 …… 祁颂见自己真的说不动顾传，最终似乎是放弃了拉着对方出去的想法。 等跑完步回到电脑桌前，顾传就看见对方留下来的纸条。 说他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新世界的风景，绝不是离家出走，让顾传不要担心。 顾传当然不会担心，说实话，祁颂能忍到现在才出门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没有祁颂的生活简单而平静，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按照道理来说，没有对方的干扰，顾传似乎能更好地完成自己的创作。 但实际上，在对方离开的几个小时内，顾传有些卡文了。 但对于一只鸽子来说，卡文实在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卡卡个几天都是有可能的。 一般这种情况下，作者要么硬着头皮写，要么就摆烂。 顾传是鸽王之王，要是能硬着头皮写出来那就是名不副实了，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他选了一部评价颇高的电影，坐在电脑面前开始观看。 但看了个开头，顾传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甚至昏昏欲睡，趴在桌上睡了不知道多久。 反正再次醒来的时候，影片已经放完了。 他想了想，随便吃了些东西，又换了另一部自己已经看了许多遍的老电影。 两个半小时后，电影结束。 电影结束的画面顾传早就看了无数遍，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看得很认真。 也许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但更有可能是实在无聊。 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而祁颂还没有回来。 不过，现在才晚上九点，玩疯了的人不会在这个点想到家的。 只有一个人的房间似乎十分孤寂，刚看完电影，室内的灯还未打开，黑漆漆的一片，似乎已经浸入了夜色之中。 顾传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他站起身，想要将室内的灯打开，可走到一半，顾传又莫名觉得不开灯似乎也很好。 这样的黑夜，不该有突兀的灯光。 于是，顾传浸没于这片黑暗之中，平日里习惯藏匿于心底的情绪此时竟也悄然蔓延。 他望着窗外，忽然希望窗户打开，会从外面勐然钻进来一个吵闹而热烈的傢伙。 不过，那傢伙正玩得开心，又怎么会回来呢？ 这一次是祁颂第一次出门，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最适合祁颂那种性格的人，多走出去几次，就不会喜欢这一处单调无趣，一成不变的小屋了。 自然也不会喜欢这屋子的主人。 他这般想着，心里并无惋惜，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宁静。 可就在这时，风勐然吹进了室内，带着孤寂的凉意，吹乱了顾传本就显得杂乱的发。 而窗帘自然也被晚风吹乱，剎那间，屋内的黑暗被窗外的明灯打破，虽然无法照亮这漆黑的卧室，却也是让顾传看清了那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顾传，我回来了！」 清亮的嗓音落在顾传的耳侧，他下意识抬眼。 祁颂坐在窗台上，高高的马尾甩在身后，背光处看不清神情，却能听出他语调中的张扬。 顾传愣了一下，直到祁颂从窗户上下来，他才应了一声。 「……回来了？」 至于其他，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亦不可能表达出内心那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情绪。 祁颂早就习惯了顾传的态度，并不在意，兴致依旧很高。 「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顾传一愣，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看！」 祁颂欢快的声音落下，那一瞬，屋内陡然亮了起来。 他拿出了藏匿于身后的灯，又将身后的窗帘拉上。 这便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亮光。 「这是我猜谜得到的奖品，送给你！」 猜谜？原来今天是元宵节吗？ 顾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祁颂手里的那一盏灯已经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那是一盏大红色的灯笼，看上去喜庆多于精緻，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可能这盏灯不算很好看，但我没有钱，买不了那些好看的花灯。」 这次，祁颂并没有用翡玉珠去换，倒不是因为旁人未必接受他的珠子。 只是顾传不会接受他拿翡玉珠换来的花灯。 祁颂难得思量许久，觉得此事十分周全。 但顾传的沉默让祁颂生了误会，他以为这盏滑稽的花灯并不讨人欢心。 但祁颂到底是祁颂，他就算装也装不了多久，也不想听见顾传的拒绝。 「你不喜欢也要收着，这是我第一次送别人东西！」 他带着笑意的眼眸中逐渐生出了几分狠意，不过，并不吓人——因为顾传知道祁颂并不会伤害自己。 第92页 在此时，花灯的灯光后，一双眼睛乌熘熘的，像是一只故意威胁人的小狗。 「很好看。」 顾传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些，也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是在说花灯还是别的什么。 毕竟，他握紧了手中的花灯，目光却是落在了祁颂的那双桃花眼上。 「真的？」祁颂似乎有些惊喜，但这一份惊喜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眉眼中的张扬与得意，「就是，我也觉得很好看。」 鲜活而灵动，与顾传一点儿也不一样。 顾传的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更加深了一些。 他忽然问道：「祁颂，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并不像是顾传会关心的问题，以至于祁颂上扬着的嘴角微僵，含笑的眼眸中亦是生出了几分错愕。 「啊？顾传，你是在关心我吗？」 但错愕很快便消失了， 「你是想要我听真话还是实话？」 顾传：「你想说哪种就说哪一种。」 「不开心，」祁颂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懒洋洋地靠在了顾传的身上，「没有人陪我，我玩得不开心。」 这是假话，顾传心想，毕竟祁颂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怎么会因为独自一人而不开心呢？ 但那双眼中流露出的落寞却不似作假，仿佛星辰黯淡了下来，被乌云遮蔽，不似从前明亮。 不可否认，顾传的心软了一瞬。 祁颂察觉出几分异样，但就在他要询问之时，顾传忽然问他： 「那你……需要我陪你出去吗？」 第44章 大雨 也许是黑夜沾染了些许让人不安的情绪，也许是因为祁颂从那晚风中拿着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在那一瞬间，顾传冲动了，竟是说出了那种话。 所以，话出口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顾传不喜欢人，不喜欢一切必要或者不必要的社交。 但很多时候是逃不掉的，顾传能用虚假的面具去应付必要的社交，但对于那些不必要的，他向来是逃避的。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要求面对那些「不必要」。 是因为祁颂，果然是因为祁颂。 顾传脸色上的一切变化都逃不过祁颂的眼睛，他知道那个人想要像乌龟一样缩回自己的壳里。 但并不会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出去！我要出去！」 「顾传，你要说话算话，不能反悔！」 祁颂连续重复了好几遍，语调上扬得几乎要飞到天上去。 他不管顾传为什么忘记了那场赌约，竟是忽然改变了主意，只要他愿意陪自己出去，祁颂就会很开心。 虽然顾传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但光是听着他那轻快的语调，那逐渐蔓延，逐渐盘踞在心底的异样情绪竟是停了下来。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走吧。」 在顾传彻底接受的那一瞬，祁颂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走向的不是门口，而是那敞开的窗。 「等等，」顾传以为祁颂过于兴奋，要带自己从窗户直接跳下去，不由出声提醒，「这里是二十七楼。」 而且如今的自己还穿着睡衣，不可能这样出去的。 「就从这里走，」祁颂转头看向顾传，深色的眸底满是笑意，「从这里走不会遇到任何人。」 「只有你和我。」 顾传愣了一瞬，似乎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祁颂居然会为自己想到这一点。 「走啦，和我一起，你肯定是安全的。」 在祁颂声音落下的一瞬，顾传就被他拉出了窗外。 跳出窗外的那一刻，脚下的虚无感蔓延到顾传的全身，每一处器官都在告诉他，你即将坠落。 但他们并不会坠落。 很快，一团黑雾托住了两人，成为了他们脚下的支撑，又成为了两人于夜色中最好的伪装。 顾传与祁颂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 「你要抓紧我哦，」祁颂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要是不抓紧我，可能会掉下去的。」 掉下去吗？ 其实并不会如此。 那团黑雾严严实实地托着顾传，就算他想要就此躺下，黑雾也会变化形状接住顾传的身躯。 他也是头一次踩在虚空之上，以俯视的角度观察这热闹而繁华的都市。 新鲜感是有，但顾传更多的还是心中的那一份格格不入。 那样的世界并不属于自己，他的世界只有那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 「你们的世界与我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样。」 这时，祁颂的声音响起。 「修仙界很无聊，老不死的想要飞升，毛都没长齐的也想要飞升。」 「呵，活得久有什么好的？」 「还是你们的世界好玩，如果我早点来到这里就好了。」 顾传知道祁颂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復，只能看着那如黑夜般的眸底生了几分黯淡。 但祁颂到底是祁颂，就算是emo也绝不会超过三秒，很快他便收拾好了心情。 只听他兴致勃勃地同顾传说着自己方才看到听到的新奇事物。 有游乐场的摩天轮，有街上的小吃摊，有忙忙碌碌的行人，也有躲藏在角落里的生灵。 第93页 他真的去了很多地方，看见了以前不曾看见过的风景。 顾传担当了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他并没有多言，只是沉默地听完了祁颂今天的经歷。 又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构造祁颂所诉说的景象。 是很有趣，祁颂一定很喜欢。 受对方的情绪感染，顾传的眼底也逐渐染上了笑意，可忽然间，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眸中好不容易升起的星辰再次黯淡，仿佛是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再也看不见一点儿光芒。 「你在想什么？」 祁颂讲完，他侧目去看自己的倾听者，却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许不同。 好似少了几分丧气与颓废，多了几分鲜活。 但为什么觉得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这可不是祁颂想要看见的。 祁颂想要看见这个人的笑容。 可是他擅长逗顾传生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开心。 想了半天，祁颂才有了主意。 「我听说这里附近要放烟火，我从来都没有看过烟花，你陪我去看吧？」 顾传倒也没有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得到顾传如此直接而肯定的答覆，笑意在祁颂眼底加深了。 「那我带你去……」 祁颂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是烟火绽放的声音。 站在地面尚且能听见那烟火的声音，更何况两人就在空中，以一种斜视的角度，观望着那怒放的美景。 烟火离得近了，无数的感知都在被放大。 烟花落在眼底的绚烂，爆炸响彻耳边的吵闹，火星子逐渐靠近的热意…… 一切都是那般真实。 顾传下意识捂住了祁颂的耳朵，可直到手掌中处传来了那比晚风还要凉上几分的寒意，他才缓缓反应过来。 祁颂如今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收回时，祁颂却是紧握住了顾传的手，与此同时，周身的黑雾蔓延，代替了祁颂的手捂住了顾传的耳朵。 他眼底印着烟火盛景，又有着灿烂如星辰的笑意，甚至比那眼前的烟火还要夺目。 「不是……」 祁颂的声音淹没在了烟火之中，可即便如此顾传也从对方的口型之中得知了他想要说的话。 不是要你抓紧我吗？你松开是想掉下去吗？ 顾传抬了抬眼皮，想要反驳，最终还是歇了心思。 虽然祁颂的话并无什么道理，但此时的声音太过于嘈杂，让他这本就不善言辞的人彻底没了争辩的想法。 不过…… 顾传的目光落在那在空中逐渐消失的光点，心想，嘈杂的并非只因为眼前的烟火。 还有…… 顾传并未再想什么，见烟火彻底消失于夜色之中，他才听见了另一份嘈杂。 砰砰，砰砰。 祁颂是个鬼修，他的心跳早在生命结束的时候停止了。即便他表面上像是个活人，但实际上如何，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这心跳声是谁的，自然没有任何疑惑。 祁颂的耳朵很好，甚至，他比顾传更早听见这心跳声。 「我们回去吧。」顾传品出了几分不对，想要提早结束这一场邀约。 但此情此景之下，主导邀约的人并不是顾传，而是祁颂。 他不愿意就此结束。 顾传察觉到了这一份想法，心跳的似乎更厉害了，而祁颂则是弯了弯膝盖，将耳朵靠在了顾传的左胸口。 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并不似他的主人那般颓废，是祁颂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他侧耳倾听了许久，忽略了身体愈发僵硬的顾传，只听见心跳声愈发越发热烈。 顾传受不了了，他不愿与祁颂有太多亲密的肢体接触。他轻轻推开黏在胸口的这一块牛皮糖，却没想到脚下一滑，自己竟是彻底躺在了那团黑雾之上。 而祁颂还是趴在自己的胸口，除此以外，他的右手正与顾传的左手相扣。 这个姿势太过于尴尬，顾传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空白之后，他察觉到了一点儿熟悉。 那贴在自己胸口的重量…… 「祁颂，之前那几晚你是不是在听我的心跳声。」 顾传反应过来，他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少年人，明白了祁颂那古怪的举动。 原本顾传以为「鬼压床」只是因为少年生性带着的恶趣味，带着捉弄自己的恶劣心思。 现在看来，似乎不完全是如此。 夜色似乎深了一些，虽然越来越多的灯在底下点出刺目的亮光，但黑雾依旧是一个很好的遮蔽之所。 祁颂终于挪开了自己的脑袋，用下巴戳着顾传的胸口，直勾勾地望着他。 眼底并无被戳穿以后的心虚。 他道：「对的。」 心跳声真的很好听，尤其是顾传刚刚的心跳声，与之前睡着时的并不一样。 祁颂文化有限，即便是在普遍出口成章的修仙界生活过，他此时也说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他会说的只有实话。 「听着你的心跳声，就感觉你还活着……」 祁颂话说一半，忽然没了声音，也许是这句话实在是奇怪，他最终还是改了口。 「让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在跳了。」 顾传沉默了，他没想到祁颂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94页 祁颂在很久之前就死了，这是书里的设定，是已经翻页的故事，顾传无法修改。 一旦修改，这个人的设定都变了，自己眼前的人也不会是祁颂。 但笔是在顾传的手中，过去已定，而将来未决。 「祁颂，我保证。」 顾传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人，看他苍白的不似常人的脸，最终没忍住，竟是伸出了食指点了点他的脸颊。 「故事的最后你会得到你想拥有的一切。」 顾传改变不了自己，总是能改变祁颂的。 他是这本书的作者，虽然说出来有些许残忍，但顾传的确拥有着改变角色命运的机会。 在原本的大纲中，祁颂会重新「活」过来，一生平安顺遂。 过去的伤痛只是过去式，未来繁花绚烂，只有美好而没有任何痛苦。 听到这句话，祁颂并没有那么多的惊喜，他抬眼看着顾传，噗嗤笑了一声。 「顾传，我最后真的会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吗？」 顾传点头，他不至于用这个谎言来欺骗祁颂。 见他轻轻点头，祁颂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轻轻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从顾传的胸口蹭到了他的肩头。 最终，他的唇里顾传的侧脸很近，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产生意外的摩擦。 「祁颂。」 意识到对方的意图，顾传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但顾传的警告对祁颂来说从来是没有用的。 更何况…… 这一次的警告并不如从前那般坚定。 某个人继续仿若未闻，冰凉的唇就这般轻轻地贴上了顾传的耳垂。 唇瓣的张合间，带来了一阵微妙的痒意。 「那如果，我想要你呢？」 祁颂轻声问着，素来张扬的人，说出来的话里竟是染上了一丝试探情绪。 「顾传，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想要你，在结局的时候我可能会得偿所愿吗？」 顾传哑然。 自己好像并不意外，毕竟祁颂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欲/望，他的意图太明显了。 顾传知道他想要自己。 但这份「想要」是一时兴起想要一件自己喜欢的玩具，还是觉得自己的拒绝引起了他的胜负欲，一定要得到才能罢休？ 亦或者说其他？ 顾传不知道祁颂的答案，所以，他一时无法将自己的答案说出口。 这时候，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滴落，携着一抹凉意，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顾传的脸颊上。 这只是开始，很快这种触感接连不断地袭来，打断了他本就不算通顺的思绪。 居然下雨了。 顾传无心再去想其他，脑子里想出来的第一件事只是祁颂怕水。 他下意识将人搂入怀中，替他遮住了那愈演愈烈的大雨。 祁颂并不在意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虽然身体本能地告诉他对这场雨的不喜，但在另一种情绪下，这份不喜似乎并没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从顾传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眼底的笑意消散，被失望盘踞。 好像是被拒绝了。 可祁颂又觉得不甘心。 他张了张嘴，最终是恶狠狠地咬了咬那近在咫尺的耳垂。 咬得力道不大不小，大概趋于让顾传觉得有些疼，却也不会留下太大伤痕的区间。 显然祁颂还是收敛了几分力道。 「哼，我就是逗你玩的，看你居然还犹豫了！」 「不是什么鬼都像我这般好心的，以后你遇到什么艷鬼还犹豫，小心命都没了。」 祁颂的眼睛是最好看的。 那是一双桃花目。 平日里那双桃花眼里浸满了明媚的笑意，散去了眉眼自带的情意，添了更多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但如今笑意淡去，替代的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传的错觉，总觉得祁颂的眼底沾染了一分湿意，害得那双眸子亦生了平日没有风情。 见了祁颂，就算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艷鬼，自己也不可能心生任何波澜。 顾传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停留太久了，他刚想移开视线，可这一次却是祁颂抢先了一步。 「下雨了，我不喜欢下雨，我们回去吧。」 顾传默了一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将遮住祁颂的头顶，尽量不让雨水淋湿他。 「好，我们回家……」 顾传的话还未说完，那走在前面的人却是突然回头。 祁颂忽然伸手勾住了顾传的脖子，像以往一样，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 「……祁颂？」 顾传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很伤心，所以不想走路了。」祁颂小声嘀咕一句。 顾传哑然，头一次没有拒绝身上多出来的挂件。 不仅没有拒绝，他还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祁颂磨了磨牙，还是没忍住，在顾传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他恶狠狠道：「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不是顾传的道歉，而是他的拒绝。 于大雨之中，祁颂的眼底渐渐升起了浓烈的占有欲，像是被乌云遮蔽了的夜景。 只是抱着他的顾传无法看不见。 他想，拒绝是没有用的。 自己为了顾传才来到这个世界，就算这个世界的确比自己想像中要有趣很多，但得不到这个人又有什么意思？ 第95页 顾传只能是自己的。 第45章 害怕（二合一） 两人回到家里后，祁颂就用灵力将自己的身上的水渍蒸干。 然后就一个人缩到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是生气了。 顾传欲言，但看着那道背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将自己身上的水擦得干干净净，以免一会儿让祁颂接触到他不喜欢的水。 等他走出浴室的时候，祁颂还是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着，没有开电视，也没有无聊地摆弄着茶几上的摆件。 只是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他看向顾传。 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我饿了！」 语气像是撒娇，好像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了。 顾传不免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冰箱，里面已经没有什么食材了。 「吃泡面吧。」 祁颂也知道冰箱里空无一物，也不为难顾传。 泡面简直是最简单的烹饪食物，顾传的厨艺算不上好，但在煮方便面的造诣上大抵能评个大师级。 从橱柜里拿出了两盒泡面，又给祁颂添了香肠和鸡蛋，顾传这才问他： 「番茄牛肉面和藤椒牛肉面，你想吃哪种？」 祁颂的目光盯着那两盒泡面，纠结写在了脸上，似乎是难以取捨。 顾传懂了，他又从橱柜里面拿出一碗藤椒面。 祁颂没吃过这两种口味的泡面，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两种口味都想试试。 对方吃得下，也不用考虑积食的问题，顾传便也不会阻止。 吃两碗就吃两碗，也不是吃不起。 但事实上，祁颂不喜欢藤椒的味道，吃了一口脸就拧在了一起，将这一碗推到了旁边。 而番茄口味的倒是很得祁颂的青睐，甚至连汤都没有放过，咕噜咕噜全进了他的肚子。 顾传觉得看他吃饭比自己吃饭有趣多了，以至于对方那一碗面汤下肚，而自己的面才堪堪吃了一半。 祁颂吃完了番茄的，目光才幽幽地转移到那碗藤椒面上，可能是真的痛苦，痛苦到五官已经有些扭曲了。 「不想吃的话可以不吃。」顾传忍不住了，他的确不明白祁颂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不，我还是吃掉吧。」 祁颂摇头，眼眸盯着顾传，似乎藏着浓墨重彩的情愫：「这毕竟是你辛辛苦苦烧出来的，我不想浪费。」 顾传拿着筷子的手一僵，脸上也生出了几分愕然。 祁颂他怎么又开始了？ ……他不是生气了吗？ 虽然不理解祁颂的想法，但当那熟悉的目光落入眼帘，顾传心里紧绷着的那条弦勐然松开了，冒出了名为欣喜的枝芽。 但当事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正欲隐藏自己的情绪，却是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笑声。 「顾传，你这不像是拒绝人的态度。」祁颂懒洋洋地撑着脑袋，一双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欲拒还迎的态度，总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我当然要努力一下了。」 顾传：「……」 他算是明白了，祁颂根本就不讨厌藤椒味，只是单纯地想要逗自己玩。 虽然顾传并没有被逗到。 还有，自己的态度的确不够坚决，和那些话说不明白的渣男似乎没什么区别。 「你吃完了把碗里的汤倒了，再把碗放进水池里。」 顾传的声音突然冷淡起来，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 他快速将碗里的面吃完，起身，似乎不愿意再与祁颂再多说什么。 看着顾传离开的身影，祁颂手里的塑料叉子被他悄然捏碎，他咬了咬下唇，不甘几乎写在了脸上。 他会不会冲动了？ 或许他不该过早地表露自己的的想法，不该那般明显地将自己慾念摆在顾传面前。 但祁颂这人，做了便不会再后悔。 只是接下来应当如何与顾传相处？更进一步还是暂且退避？ 他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藤椒味方便面，迅速将其解决，又按照顾传的要求将面汤倒了，把面碗丢进水池里。 哼，退避个头，顾传对我又不是没反应。 祁颂心想。 他就要缠到顾传身动心也动为止。 …… 现在的顾传尚且不知道祁颂下定了决心，他坐在电脑桌前发着呆。 文档上的字在十分钟前是多少现在就是多少。 很显然，他的思路还卡着。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正是那个「纸性恋恋爱app」。 【恭喜你完成了第二次任务！】 顾传目不斜视，心中并无太多的欣喜，只期望这面前的app估计把话说完。 可这app并无停下的意思。 而接下来在顾传眼中出现的话语，却是彻彻底底让他本人愣住了。 【现在发布第三次任务——接吻。】 【于浪漫的夜空下，你们有了一场愉快的约会，你们更加接近彼此，心脏也在为彼此而热烈跳动着。】 【你们急需更近一步的接触，这样才能让空虚的灵魂重新充盈。所以，去亲吻你的恋人吧……】 剩下的话，顾传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才刚刚拒绝祁颂…… 不，就算没有拒绝，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第96页 这个任务做好了，那一定还会有下一个任务，说不准是比亲吻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更何况，顾传早就找到了漏洞，如今根本不需要再听从app的安排。 不过，这存稿也不能一次性发了，顾传决定在这个任务结束之前就开始分批发送。 可在按下那发表键之前，顾传莫名犹豫起来。 他真的要发出去吗？ 写文的目的是什么？ 顾传一开始是为了赚钱，但这本书大概率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盈利。 况且…… 他也不太想用这本书盈利。 如果写出来的剧情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些稿子留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顾传反应过来——他根本不怕自己稿子被删除，因为他写稿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好像没法威胁我了。」 顾传看向自己的手机，对着那个app道。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无能狂怒。 顾传瞥了一眼文字，就连之前怎么都去不掉「亲亲」也不叫了。 但顾传不在意，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他瘫在自己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而这个时候，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顾传，我可以进来吗？」 祁颂居然还会敲门了？ 他心中虽然有些愕然，却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他也不可能不让人进来。 「嗯，你进来吧。」 顾传的话音刚落，一簇黑雾便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甚至门都没有开。 「顾传！你在看什么？」祁颂重新化为人形，很自然地就把下巴搭在了顾传的肩膀上。 他又恢復了之前的黏人状态，仿佛全然忘记了顾传含蓄的拒绝。 「没什么。」 顾传伸手试图挪开祁颂的脑袋，推了一下，却发现那脑袋就和涂上了502胶水一般，死死地黏着自己的肩膀。 「我要去跑步了。」 顾传嘆了口气，想逃。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祁颂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是觉得跑步无聊吗？」 「和你在一起就不无聊了呀。」 「……」 回应祁颂的是顾传的沉默，显然对方是不会答应的。 「我能看你写的稿子吗？」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个要求，「我想看看你写到哪里了。」 这倒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作为故事的主人公，祁颂自然有权利看这一份尚未完成的稿子。 只是…… 顾传压下了心中的那点儿怪异，轻咳一声道：「你看吧。」 得了作者本人的同意，祁颂对写书的人瞬间没了兴趣，鸠占鹊巢地夺了顾传的椅子。 作者倒是得了此刻的安宁。 也挺好。 顾传这般想着，出了房门，踏上了跑步机。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电脑屏幕中又弹出了一个熟悉的界面。 不同于护眼的码字界面，是醒目的弹窗。 而上面的文字一笔一划地印在了祁颂的眼底。 …… 顾传跑完步以后，又去洗了一个澡。 他洗澡速度并不算慢，但这一次却故意洗得慢一些。 平日里他洗了头最多用毛巾擦个半干，可今天顾传却是拿出了吹风机，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头髮丝里的水珠吹干。 并不只是因为不想让祁颂碰到自己身上的水珠，只是单纯有些尴尬。 与在网络上给人看自己写的故事不一样，祁颂就在自己的身边。 而且他本人正是故事的主人公。 在答应祁颂的那一瞬，顾传尚且没觉得什么，但走了两步后，他就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 好像是他写了一本有原型的小说，结果被原型本人看见了。 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无论心里如何怪异，但顾传总不可能一晚上都呆在浴室里。 他还是回到了卧室。 在顾传的预料里祁颂可能会坐在电脑桌面前，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结果推开半掩的门，顾传并未看见祁颂的人影。 他有些许惊讶，目光在卧室扫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祁颂的身影。 他去哪了？ 顾传皱了皱眉，祁颂消失不见的确是他从未预想到的情况，不过…… 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毕竟那个人坐不住，要看完一篇冗长无聊的小说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即便这本小说的主人公是祁颂本人。 顾传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心思，关了电脑，便打算躺在床上看一会儿书。 早点睡也好。 只是他刚刚掀开被子，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顾传，你洗澡怎么这么慢啊。」 凌乱的黑色髮丝遮住了他的大部分五官，祁颂试图抬起自己的下巴，这才露出了那双明亮的眼眸。 「不过没关系，时间久也好，我可是帮你把床暖好了，你快点谢谢我。」 顾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被窝，还真摸出了几分暖意，不免生出了几分诧异。 祁颂是鬼，怎么暖被窝的？ 许是猜到了顾传的疑惑，祁颂笑着从被窝里拿出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贴在了对方的侧脸上。 第97页 原来是热水袋。 顾传感觉到侧脸传来的热意，一时竟没有躲开。 见此，祁颂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用毛茸茸的热水袋在顾传的脸上蹭了蹭。 这为所欲为的举动最终是让顾传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快点进来呀。」被抓住的祁颂也不会生出什么反思的心，反倒是恶人先告起了状。 「小心热气都跑走了。」 顾传想说什么，但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妥协般进了被窝。 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后，他转头看向祁颂，便只能看见对方乌黑茂密的发。 至于脸，都藏在了被子里，看不清他如今是个什么神情。 就在顾传走神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扑到了自己的胸口。 而边上的头髮已然消失不见。 「祁颂！」顾传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 「热水袋漏水了。」 祁颂的头从顾传胸口处的被子下探出，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颤抖：「好多水，好烫……」 他紧握着顾传的睡衣，那一瞬的害怕绝不是伪装。 祁颂为了暖被窝可是把家里所有热水袋都翻了出来，插电的，灌水的，只要能发热通通都被他塞进了被窝。 顾传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眼里浮现出几分忧虑。 他急急忙忙将人抱起放到一旁的懒人沙发上，也许是太慌乱了，他居然问出一句： 「有没有烫伤？」 祁颂大抵也愣住了，他的脚轻轻踢了踢顾传的小腿。 「顾传，我不会被烫伤的，但……」 顾传知道，祁颂也清楚对方对此事心知肚明。 顾传还知道如果不是祁颂帮自己挡着，自己就该烫伤了。 「我帮你把水擦干。」顾传起身，正欲去拿一块毛巾。 但他的衣角却是被抓住了。 「别走，我有点害怕……」 祁颂蜷缩着，死死地抓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传，我好害怕。」 ……害怕？ 这两个词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祁颂的口中。 在顾传的小说里，这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性子，根本没有什么会让他觉得害怕。 除了…… 水。 鬼修会本能地害怕让自己死亡的事物。祁颂生前因水而亡，所以他会害怕水。 但这份害怕随着修为的提升会逐渐消散，到祁颂这种实力更不应该被其影响。 最多只是有点不喜罢了。 可他如今的反应…… 顾传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在颤抖，指尖死死地扣住自己的肩膀，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像是溺入深水之中的人，无力却又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挣扎。 而顾传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抵是感受到了对方的需要，这一次的顾传并没有迟疑，起身抱住了祁颂，带着对方离开了这一处令他恐惧的地方。 之前祁颂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水，但那是的他脸上最多只是厌烦，并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反应。 都是水，也许祁颂害怕的其实是…… 滚烫的水？ 怎么可能呢？ 顾传在小说里从未写过祁颂是如何变成鬼修的。虽然字里行间都暗示了祁颂是因水而亡，但他从来没有写过那件事。 那件事深藏于他多年前的一场梦，顾传不愿意再将那件事描述一次，便从未在文章内提及。 「没事了，不要怕。」顾传嘆了口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抚摸上了对方的发顶。 「这里没有水。」 祁颂的长髮柔顺，摸起来的手感比顾传想像中还要好许多，和对方的性格简直是截然相反。 但和如今脆弱无助的模样很相配。 可顾传并不喜欢「脆弱无助」这四个字与祁颂扯上任何关系。 最终，他抱着祁颂去拿了毛巾，仔仔细细地将对方身上的水渍擦干。 却也无济于事，毕竟衣服已经湿了。 祁颂平日里穿着的都是用灵力幻化出来的衣服，如今彻底湿透的下半身让他极为不适。 在惊慌之下，他竟是直接将那些灵力撤走。 如今在顾传面前的是一双修长而白皙的腿。 好在他的上衣够长，遮住了那些不该让人看见的地方。 不过，即便顾传如今看见了什么，他的心中也并无什么杂念，他在意的好像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帮祁颂把身上的水都擦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水总是擦不干，毛巾之上逐渐染上温度，变得烫手起来。 「可能擦不干净。」 这时候，祁颂忽然开口了。 他的双目有些无神，直到目光捕捉到顾传的瞳孔才缓缓恢復焦距。 「如果我心境不稳的话，这些水是不会消失的。」 其实顾传也察觉到了，不仅是水无法消散，而且水温一直没有降下去的趋势。 顾传的手已经被烫红了。 「你还是害怕吗？」 顾传放下了手里的毛巾，将微烫的手心贴在祁颂那苍白到吓人的脸庞上。 祁颂不喜欢温度太高的东西，但他又很喜欢与顾传接触，两方为难下，他最终还是没有逃避。 甚至还蹭了下顾传的手心，仿佛这样的举动便足以让他心安。 第98页 顾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善言辞，即便是心中有千百万种想法，但皆是不知该如何出口。 好在，祁颂如今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安慰。 无声的力量从手心传递，可不知道为什么，顾传想起了那多年前的梦。 很多年前，早在顾传还没有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相貌昳丽的少年被视为妖孽。 后来水灾泛滥，村民为解水神之怒，将此「妖孽」沉于水中。 少年的怨气太深，遂成了鬼修，在报復村民之后，他被修仙界追杀数年，一人躲在了一片无人的森林中。 像是被关进了一间囚笼。 这是《无尽鬼域》最开始的灵感，顾传并没有更改先前的梦境，只是照着后续而往后走。 他不知道梦中的「祁颂」还遭遇了什么，他只知道如果笔在自己手上，对方会一步一步打破僵局。 那样的少年一定会得到自由、得到快乐、得到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许是心有所感，一些话用不着深思熟虑，直接从口中说了出来。 「祁颂，已经过去了。」 「这里没有水，只有我。」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眼前的虚幻出的梦境被打成碎片，恐惧和恨意随着碎片的泯灭而消散。 祁颂的面庞再次出现在顾传的眼前，过于精緻的五官中仍然写着易碎的脆弱，但瞳孔中的惧意已经缓缓消散。 水迹开始消失，而那滚烫的温度也逐渐化为鬼怪的冰冷体温，祁颂的眼底已然恢復清明，他愣愣地看着顾传眼底的担忧，忽然笑了一声。 「你好像很担心我？」 担心吗？ 顾传难得没有否认，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这一份担心。 祁颂的嘴角微微上扬，之前的恐惧早就不见了踪迹，被人关心在意的喜悦盖过了一切。 「顾传，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担心我。」他的语气恢復了往日的欢快，仿佛每一个字皆是上扬着的。 「果然，也只有你会在意我。」 顾传微愣，抬眼望去，少年人的脆弱仿佛是一场已经清醒的梦境，如今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灿烂的笑。 看来对方已经好了。 既然如此，顾传收回了自己的手，好似也恢復了平时的冷淡。 「你把裤子穿上吧。」 「我不，」祁颂摇头，「顾传，我感觉我自己的灵力现在也是湿哒哒的，感觉幻化的衣服肯定也是湿的。」 「你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穿？」 顾传拧起了眉，他自然不相信祁颂的说辞，正欲转身直接离去，余光却是瞥见祁颂的衣物缓缓变淡了。 祁颂是个很会入乡习俗的人，潜伏在顾传家里的五天足够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衣服是什么样的款式。 所以顾传第一次看见他时，便是现代的服饰。 如今他本是穿着和顾传一模一样的黑色睡衣，如今却是缓缓变淡，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风光。 顾传彻底愣住，耳朵上缓慢地生出了几分薄红，他连忙移开视线，从一旁找来了一块毯子，把祁颂给包得严严实实。 直到做完这些，顾传才开了口。 「祁颂，你……」 「顾传，你为什么害怕我不穿衣服？」祁颂可不给他教育自己的机会，「我们都是男的。」 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盖着顾传给他的毯子，说话间，毯子便从他的肩头滑落，那白皙的肌肤再次暴露在顾传的眼底。 顾传条件反射般地移开视线，耳边却是传来了祁颂的轻笑声。 「你心虚了。」 顾传的确算不上坦然，他明白在自己移开视线的那一瞬，一些想法不可能再逃过祁颂的追捕。 「嗯，」他轻描淡写地承认，「因为我喜欢男性，所以你不应该在我面前这样。」 「在你面前这样怎么了？有什么不合适的？」祁颂却不依不闹，仿佛要把顾传那最后一片遮羞布扯下来才罢休。 「除非你看见我的身体会想入非非，会脑补一些不健康的东西，不然你有什么好心虚的？」 也不知道祁颂的话究竟有什么魔力，在他的话音落下后，顾传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方才的那一片雪白。 祁颂真的很瘦。 那脖颈之下是轮廓分明的锁骨，那曲线流畅，若非精心雕刻，又怎会如此完美？ 而之后的风景若隐若现地隐藏在那张薄毯之下，顾传他…… 不能再想了。 此时的祁颂像是蛊惑人心的精怪，只要他愿意，就能运用他皮囊的优势，勾起顾传深处于心底的想法。 「那些污秽的想法的确存在，可这能代表什么吗？」 顾传不愿意再说什么，他嘆了口气，转身看向祁颂：「我去给你拿衣服，换完衣服我们早点睡吧。」 很显然，他又想逃避了。 可祁颂却不愿意，他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在自己的面前，只要用力戳破，顾传的身上从此就能打下他的烙印。 所以，他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顾传，先不睡觉，我们聊一聊吧。」 第46章 咬伤（二合一） 聊什么呢？ 他们俩除了那件事还能聊什么？ 顾传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他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把一切都说明白比较好。 第99页 「你要和我说什么？」顾传的将自己的椅子拉到懒人沙发边上，目光认真地望着祁颂，「是指你对我有好感的事情吗？」 祁颂的心思被顾传用一种很平淡、仿若并不在意的语气揭穿。 「不对，」祁颂对这次的用词有些许不满，「不仅仅是有好感。」 「你应该听懂我的意思了。」 「我是喜欢你，用你们世界的话来说，是想你做我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顾传，可以吗？」 祁颂此时藏起了自己混世魔王的外皮，伪装成单纯无害的模样，像一只被水淋湿的小狗。 可这只小狗有着最为深情的眸光，仿佛只期待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 但…… 顾传依旧是沉默的。 看上去波澜不惊，看上去丝毫不在意。 也许在方才的夜景之下，顾传还算有些情绪波动，而如今的他更像是一块木头，无论祁颂怎么说都无法撬开他的心房。 一时间，巧言之人哑了声，最终向来寡言者先开了口。 「你喜欢我什么？」 顾传真的有些好奇，虽然他的语气里并未流露太多，但眼底深处总是有着几分端倪。 祁颂的玩心太重，顾传并不知晓他的喜欢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是因为想要谈恋爱了，而自己恰好让他感兴趣吗？ 可顾传想要的并不是这种喜欢。 祁颂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就是喜欢顾传。 可对方的沉默却是让顾传笃定了心中原有的想法。 掀起一点儿波澜的心湖再次平静，可顾传也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心底蔓延着另一种情绪。 「祁颂，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顾传站起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祁颂柔软的发顶。 「你是什么性格，我是什么性格，差别太大了。也许你在这个世界多走一圈就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顾传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无趣的人，祁颂就算和他在一起了，也迟早会厌倦自己。 如今的热烈大抵是因为新鲜感，等新鲜感散去，一切都不好说了。 顾传承认自己喜欢祁颂，如果哪天要谈恋爱，也只可能是对方。 但如今做决定或许太过匆忙了。 不仅是自己需要时间，祁颂也需要。 头顶传来的触感是温柔而包容的，可祁颂的心情却是愈加烦躁。 他磨了磨自己的牙，直接抓住了顾传的手。 「你在自顾自地说什么啊？」 语气里藏着几分恼意，祁颂抬眼看向顾传。 「我在这个世界是只和你熟悉，但并不代表我在修仙界没见过人。」 又怎么可能分不清喜欢与亲近呢？ 「顾传，有些事情你不记得了不代表我不记得。」祁颂勐然站起了身，眼中似乎是染上了灼灼烈火，抬头直视着那张平静的面庞。 他想要撕碎这平静的表面，看看顾传内在是否一如他的外壳。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自己是不是能讨要到一点儿利息？ 顾传看着祁颂眸中的火焰消失，逐渐浮现在他眼底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对！ 他刚想要后退，但顾传的动作又怎会快得过祁颂？ 很快一道冰冷的触感贴上了顾传的唇。 紧随其后的是轻微的刺痛，是祁颂的虎牙在顾传的下唇摩挲。 很显然，主动的那个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接吻，他会的仅仅是「咬」这个最为简单的动作。 可祁颂也没有太用力，虽然他的心中存着恼火，心中却还记着分寸。 不能咬伤顾传，不然这个人肯定会更生气。 顾传其实并不生气，或许说他还没到生气的时候。 此时他的大脑有些许的空白，就算真的清楚祁颂是什么狗脾气，也不会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 「祁颂，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顾传用力推开祁颂，唇上的痛意加剧，好在祁颂也不纠缠，直接没骨头似地倒在那懒人沙发上。 这动作甚至算得上行云流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好的。 「顾传。」祁颂笑了，「我当然知道。」 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着实让人头疼，顾传的唇齿间缓缓散出一点儿血腥味。 似乎帮当事人回忆起方才并不旖旎，但流转着几分暧昧的画面。 「祁颂，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顾传抹了一下唇角，鼻息间缓缓沾上了血腥的气息。 他尽力让自己从那些情绪中抽离。 祁颂的出现已经打破了自己的以往的生活节奏，再这样下去，一切都会失控。 顾传需要想一想，他是否能接受这一份失控，是否能接受未知的后果。 可祁颂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也不恼了，他抬着头，笑容依旧，只是那死皮赖脸的意味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啧，顾传，你是不是又要逃避了？」他道，「你明明……创造了我，却又不愿意负责。」 「你很过分。」 「你说你了解我的性格，那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我的心上人？」 最后的三个字似乎被他刻意加重了，那一瞬间，顾传几乎以为祁颂想要的只有这样东西。 第100页 顾传沉默了片刻，竟是主动抓住了祁颂的手。 「我知道，」他道，「但是你可以让我先想一想吗？」 想一想？ 祁颂被气笑了——这又是什么逃避的藉口？ 但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 之后的几天，顾传没有和祁颂说过一句话。 因为一些理性的思考并不想被私人的情感干涉，即便这件事的本身就无法脱离个人的情感。 如果说，曾经的顾传会默认祁颂的亲近，而现在的他则会在祁颂像个无事人一样贴近自己的时候选择退避。 祁颂也没有再死缠烂打。 顾传能察觉到祁颂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也不知道是给自己留了思考的空间，还是不愿意再花时间等待一个未定的结果。 直到有一天，他撤掉了洗漱池边上的另一副洗漱用具。 牙刷是被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而那个特意为祁颂买的儿童水果味牙膏，最终还是被顾传放进了储物柜中。 他并不会用别人用过的牙膏，也不喜欢水果味，但顾传暂时不想把它扔掉。 ……祁颂还是走了，在顾传想要试一试自己能否改变的时候走了。 这几天顾传的小说一字未动，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一本小说的书写。 情节明明都预设好了，但只要打开那个文本，顾传就会想到祁颂的脸。 那张昳丽的少年面庞。 他有什么资格帮另一个人书写人生？ 顾传颓废了好几天，不，准确来说，他看了好几天的电影，发了好几个小时的呆。 明明有大把的时间，也没有任何人来干扰他，可文档里的文字还真是一字未动。 当然，毫无动静的倒也不止是顾传的文档，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app。 自从祁颂强吻之后，第三个任务也就顺理成章地完成了。 但那个app似乎并没有再发布第四次任务的意思，这对于顾传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不过，就算发布了任务，他似乎也没法找到另一个人了。 生活好似回归了以往的平静。 …… 「大大，你那本书写到哪里了？」 「……什么？你没写？你这半个月都干什么了？」 编辑只觉得头疼，他知道顾传鸽，但没想到他能这么鸽。 他其实真无所谓顾传会不会卡文，如果不是不写完这本顾传就不写下一本，编辑真不会管这些。 顾传沉默了许久，他看着窗外的景象，忽然道：「我可能要出去走走。」 「什么？」 这一句话对于编辑来说无异于一击重雷，他甚至以为自己还没从梦中惊醒。 别的作者说自己要外出找灵感他肯定是相信的，可顾传他不是社恐吗？ 他用这个理由逃避了一切社交活动，如今怎么突然想开了？ 「你要去哪里？」编辑问，「怎么去？」 「我打算去x省，」顾传道，「那边的云杉林看上去很漂亮。」 「现在这个季节你去x省？你不怕冷死？」 顾传：「所以去的人少。」 编辑无语了。 他还能拿这尊大佛怎么样呢？ 「那你快去快回，回来有灵感就……不对，路上有灵感了就写！」 他希望顾传赶紧去散散心，最好有了心情就赶紧开始写文。 「嗯。」顾传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行李箱已经买好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必要的衣服与食物，这些都被他塞进了行李箱里。 其实顾传并不打算带太多的东西，反正少了什么也可以在路上买。 这般想着，顾传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将其扔上了车子的后备箱——他自然是选择自驾游，毕竟照他的性子，还是更喜欢一个人。 而在顾传开着车离去的时候，一阵黑雾缓缓地蔓延到窗口，逐渐凝聚出了人形。 可不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祁颂。 祁颂盯着那开出小区的轿车，努了努嘴，几乎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而下一刻，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顾传，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快给我出来！」 祁颂皱了皱眉，凑到门口，透过猫眼去看，正好瞧见了一张年约四十左右的面庞。 眉目依稀间还与顾传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表情基本就说明了此人来者不善。 是顾传的亲戚？ 祁颂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正好心里不爽，倒是要看看这人是个什么目的。 他打开了门。 「您好，请问您是来找顾传的吗？」 这礼貌的用语配上祁颂灿烂的笑容，一时竟让外面那面露兇狠的人露出了几分错愕。 不过，这一份错愕似乎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你是顾传的男朋友？」 对方上下打量着祁颂，冷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这种让人噁心的东西。」 祁颂微眯起眼，面上虽还是笑着，但笑意之下却是深深的危险。 「请问，您和顾传是什么关系？」 他仿若对方才的侮辱言语并不在意。 这不免让门外的人更为得意，他上下打量着祁颂，最终咂了咂嘴：「我是顾传的大伯。」 第101页 「顾传要是有你一半有礼貌就好了。」 有礼貌？ 祁颂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词来形容自己。 「谢谢。」 虽然很惊讶，但祁颂可不打算再做出什么「礼貌」的事情——比如说请对方进家门。 这是顾传的家，这种人还是不要进来脏了地比较好。 「顾传他不在家，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和我说。」 顾大伯皱眉，他本以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祁颂会把自己迎进门。 可如今却是毫不相让。 若非少年人的神情实在赤诚，他都要以为对方也和顾传一样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 不过，不进去也没什么，顾大伯并不觉得说一句话需要多少的时间。 「你既然是顾传的男朋友，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顾大伯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中闪过一丝扭曲，似乎十分厌恶这个词彙。 祁颂依旧装着傻。 「您说。」 「你应该知道顾传是我带大的，他父母死得早，要不是我给他一口饭吃，他哪会有今天？」 「现在他弟弟谈女朋友了，顾传身为哥哥总得意思一点吧？」 「多了我们也不要，顾传现在赚这么多，一套房子总是要给的吧？」 话说到这里，顾大伯的眼睛已经开始往祁颂身后的屋子瞥了，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所有物。 祁颂眼底的笑容却是渐渐消失。 他在修仙界见惯了这种无耻之徒，没想到顾传的世界也有这种人。 这种人自己以前是怎么对付来着？ 祁颂的笑容加深，却莫名让顾大伯感到了一阵阴森恐怖的感觉。 「你……」 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身后却是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你还是离开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明明已经出了门的顾传忽然出现在此，他冷眼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平静已然不见了踪迹，罕见地带上了几分厌烦。 顾大伯从那诡异的阴冷感中抽离，莫名对门口那看起来就年纪不大的少年生出了几分忌惮。 可这份忌惮在看见顾传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 「见了我还不打招唿？顾传你真是越长大越没有礼貌。」 顾大伯眼中的贪婪在见到顾传的那一刻，便再也不想掩藏。 许是在顾传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贪慾，依旧沉浸在过去，将面前这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视为曾经那个柔弱可欺的孩童。 顾传望着赤裸裸的欲望，眼中的冷意更深。 其实他早就回来了，顾大伯说的绝大多数的话都落入的耳中。顾传自然知道对方此行的目的。 「你是想要我这套房子？」 「小传啊，你可不能这么说。」顾大伯心想，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呢？ 这传出去可多不好听？搞得和他强逼顾传一样。 「我和你婶婶本来就有两个孩子，将你养大多不容易？你长大了，有能力了，知恩图报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不，你弟弟要结婚了，买房子和买车都要钱……」 「哦，你觉得我应该给你钱？」顾传说着，穿过他大伯身边的空隙，挤到祁颂的身边。 「你先进去。」顾传拍了拍祁颂的肩膀，「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 这是要赶自己走？ 祁颂眯起眼睛，磨了下牙，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自己正要帮他处理这个臭东西，顾传这是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没有必要参与吗？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没必要麻烦你。」顾传看着对方那气鼓鼓的模样，虽说不明白祁颂在气什么，他却是觉得此时的对方有些可爱。 那熟悉的香味刺激着顾传的嗅觉，可这过于浓烈的味道却让他安心许多，嘴角竟也是不自觉地上扬了。 顾传对此并不意外。 毕竟……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祁颂了。 一些被掩藏得很好的情绪因为对方的出现而破土萌芽——原来思念一直盘踞在心底深处。 顾传想着，神使鬼差地伸手理了理祁颂乱糟糟的头髮。 祁颂：「……」 他的气忽然消了。 「那你自己处理。」 他说着，缩回了门后，看似是离开了。 身后甚至传来了一道关门声，仿佛祁颂真的如顾传所说的，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但顾传回身，看见一小簇黑雾从门缝中钻出，鬼鬼祟祟地躲在鞋柜后面。 还真是这样。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却不打算揭穿某个人的小心思。 「顾传。」 顾大伯等了许久，面对顾传的无视显然是有些恼怒的。 「你这个同性恋就是个病，玩玩也就算了，等年纪大了还是要结婚的。」 顾大伯见祁颂不在，就觉得有些话必须要和自己这个好侄子说一说了。 「男人和你在一起图什么？说不准就是图你有钱，那小白脸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小传你人也单纯，最好还是配一个熟悉的小姑娘。」 「你婶婶亲戚家有个侄女，和你的年纪差不多，你不如和人家接触接触。」 顾传：「是吗？」 第102页 他缓缓回头，眼底重新归于淡漠。 「所以，你是想要我花钱给顾化买婚房，然后再另一个女孩相处？」 顾大伯就是这个意思，光听见顾传口中描绘出自己的设想，他的嘴角就不由裂得更开了。 像是一只无止境的贪婪巨兽，无人能够满足他的欲望鸿沟。 但无所谓。 顾传又不打算填补。 「你就想想吧。」 顾传亲口打破了他心中的美梦。 至于其他，顾传懒得再多说什么，他打算关上门，要是这人还纠缠不休，自己完全可以叫保安过来将人带走。 「顾传！你在耍我！」顾大伯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他伸手就想打人，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可顾传早就不是那个孱弱的孩童，在对方手抬起的一瞬间，另一道更有力的力量死死地抓住了顾大伯的手腕。 「你……！」即便如此，顾大伯也并不惧怕，他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爸妈的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成了这个混帐样子该有多寒心啊！」 顾大伯企图将这件事闹大，虽然顾传如今长大了，力气也比自己更大，但有些弱点却是不会改变的。 听到吵闹声，邻居也出来了，甚至连楼上楼下也有人出来看热闹。 顾大伯明显感觉顾传的手有些许颤抖。 这更让顾大伯得意了，他的目光不再看向顾传，而是看向赶来看热闹的邻居。 「你们看我这个侄子，他父母去世以后一直是我这个做大伯带大的，现在倒好，自己有钱了，却把我和他婶婶忘得一干二净。」 「可怜我和他婶婶，本来就有两个孩子，还要再养一个他……」 「现在家里需要用钱，我只是想要找他来帮点忙，结果却是被拒之门外啊……」 …… 「是这样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要真是这样，多少有些没良心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是这样的了？」 「……」 邻居们纷纷议论起来，他们不知道谁是对的，只会下意识听取能说会道之人的片面之词。 他们和顾传本来就不熟，早知道这一位户主有些孤僻，不喜欢与人交流，看起来阴沉沉的…… 不像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一切都照着预料发展，顾大伯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知道顾传很快就会受不了，到时候一定会和多年前一样，仅仅是泡沫星子就能把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大的青年压塌。 躲藏在暗处的祁颂愈发生气，他暗自握住了拳头，恨不得直接把周围所有人都打得魂飞魄散。 他们就是这么欺负顾传的？ 祁颂并非是性格很好的鬼，相反，惹他就一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欺负顾传的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可在动手之前，祁颂却是看见了顾传挂在嘴边那讥讽的笑容。 顾传好似并不害怕。 第47章 同行 顾传松开了他大伯的手，他从来不擅长解释，也不想解释什么，他直接从自己手里拿出了手机。 顾大伯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想起了顾传曾经用过手段，又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就算是报警又怎么样？这些都是家务事，警察不会管的。 但顾传并不是报警。 他在手机上按了按，一段音频再次在这小小的楼道间响起。 正是顾大伯方才说的话。 「房子」、「弟弟结婚」…… 这些字眼可是将顾大伯的意图暴露得彻底。 没有道德却喜欢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别人的人，迟早要在这上面栽跟头。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顾大伯身上，不同于方才看热闹的迷茫，如今他们眼底带上了明晃晃的鄙夷。 「呵呵，真是颠倒黑白啊。」 「谁家弟弟结婚要哥哥付钱买房子的，况且还是堂哥……」 「……」 顾传不喜欢议论声，即便议论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想要进门，将这些声音隔绝，可这个时候，屋子里却是忽然冒出了一个脑袋。 可不正是偷听许久的祁颂？ 祁颂看着那正狼狈离去的身影，笑嘻嘻道：「你让我男朋友给你儿子花钱买婚房，怎么不说要让你儿子认我们做爹呢？」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辈分乱了，你儿子叫我们爸，也不妨碍你儿子叫你大伯。」 「呀，」祁颂说到这里，忽然惊唿一声，「你当大伯的话不会亏待你儿子吧？毕竟你当爸当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你当大伯当得可不怎么好吧？」 「哈哈哈哈哈！」 「说得好！」 顾大伯闻言脸更黑了，他哪里还敢再看别人的脸色，只听着那些嘲弄的笑声，便知道他们的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但，他不会想到，祁颂那张扬的言语之下隐藏着的却是冷冽的杀意。 当着他的面欺负顾传，真当自己死了？ 哦，他的确是死了。 不过，他祁颂就算是死了，也能让这个傢伙付出代价。 顾大伯仓皇而逃，下次估计也不敢再来这里找其他人的麻烦了。 邻居们是什么反应，顾传并不是很在意，他拉着祁颂回到房间之中。 第103页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祁颂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亏他刚刚还帮顾传说了那么多话，结果这人还是要赶自己走。 祁颂皱着眉，不满几乎写在了脸上。 顾传似乎没看见他的神情，继续道：「没收拾吗？那我帮你收拾。」 说着，他从角落处又翻出了一个行李箱，将自己给祁颂买的衣服翻了出来，随后又拿了新的洗漱用品。 祁颂越看越气，气鼓鼓地夺过顾传手里拿着的衣物，一股脑地都塞进了这个体积不大的行李箱。 与其被顾传赶走，那还不如让他自己走。 祁颂愤愤地想着。 他要让顾传后悔去，就算以后他哭着闹着求着自己回来，自己也不会对这傢伙有任何好脸色。 不对，不能这样。 他要直接强取豪夺，趁顾传不注意直接把人关起来。 到时候想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你把被子都进去干什么？」顾传抓住了祁颂的手，嘆了口气，「你是要搬家吗？」 「啊？」 祁颂没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望着对方。 「祁颂，你不想同我出去旅游吗？」 「什……什么？你带我去的啊？」祁颂愣住了，难得有些结巴，但语气里藏着几分不可置信。 「你没有骗我吧？」 「我骗过你吗？」顾传似乎觉得有些许好笑，只是他话音刚落下，身上便缠上了一道熟悉的触感。 祁颂伸手环着顾传的脖子，语气里充满了欢快：「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带我去旅游呀。」 「是不是见我帮你的身姿实在是威武帅气，所以你就觉得出行还是带上我比较好？」 「不是。」 顾传摇头。 无论有没有方才的事情，他都想要带祁颂一起出行。 特意折返，也只是因为心中存着的几分希望，希望祁颂尚未离开。 「顾传，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祁颂又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耳垂，耐住想咬上去的冲动，控诉着对方。 「那算什么好听的？」 顾传手里还拿着祁颂的衣服，如今被这八爪鱼缠住，自然也是无法脱身的。 他只得将手中的衣物放到一边，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认真。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你落东西了？」祁颂皱了皱眉，最终没忍住，还是咬上了顾传的耳朵，「不要转移话题！」 虽然是咬，但祁颂还是没用太大的力气，比起轻微的刺痛，顾传感受得更多的却是那湿润与柔软。 「别舔了……」顾传觉得有些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推开这个粘人精，「我是回来找你的。」 祁颂一个愣神，倒是松开了顾传落在了沙发之上。 「回来找我？」祁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顾传想要带自己去旅游，所以才会折返回来找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祁颂想到了这种结果，又嘻嘻笑了起来。 「我没找到你。」 顾传说着，将祁颂塞进去的羽绒服拿出，将其中几件重新挂回了衣柜里，只将祁颂最喜欢的两件放入行李箱。 行李箱只能放两件，如果衣服不够换的话，路上再买也是可以的。 他收好了衣物，拉好了行李箱的拉链，原以为祁颂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又要自己说一些过于肉麻的话。 但对方却是愣愣地望着自己，仿若顾传的身上沾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真的是顾传吗？」祁颂从沙发上站起身，抓了抓顾传的脸，「顾传不喜欢我，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那黝黑的瞳仁中露出一丝委屈，像是有人将他抛弃了一般。 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怜惜，至少会道一句：「我没有不喜欢你。」 但顾传什么都没有说。 他轻轻靠近祁颂，近到祁颂感受到了对方鼻息间的温热——这是第一次顾传主动靠近他，害得平日里张扬的傢伙愣在了原地。 顾传……要干什么？ 他这般想着，那双修长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发顶，理了理那乱发。 彼时风从未关的窗户中钻了进来，将顾传好不容易理顺的头髮吹乱。 但顾传似乎不厌其烦，不恼这捣乱的风，仅仅是专注地瞧着眼前人，仿佛整个世界皆只剩下面前的风景。 ……他这是什么意思？ 祁颂有些不确定了，他试着学先前那般主动贴近顾传，甚至悄悄用唇划过了顾传的侧脸。 但顾传并不生气，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拧着眉叫自己的名字，甚至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方便自己继续揩油。 还有，顾传的嘴角上扬了，眼底是浅淡的笑意。 自己是在做梦吗？ 祁颂晕乎乎地想着，如果是梦的话能不能不要醒啊。 …… 「走走走！」祁颂是第一次见顾传开车，满眼都是惊喜，他就像是个好奇宝宝左看看右瞧瞧。 最终，顾传按住了他，帮他带好安全带，这才开始了这一场旅途。 但仅仅是一个安全带可束缚不住祁颂要飞上天的灵魂，他想要开窗伸出脑袋，又想要转身去拿放在后座的饮料。 第104页 「你坐好了！」 在红灯之时，顾传伸手拉住那坐不安稳的傢伙。 「你要是坐不住就坐到后面去。」 一听坐到后面，祁颂就有些被唬住了，再也不敢乱动，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顾传，还有多久到呀。」 祁颂并不能安静太久，很快又开始念叨起来。 「还有半个小时到服务站。」 「啊？还有半个小时？」祁颂蔫巴了，斜斜地靠在车窗上，神情萎靡，「我好无聊。」 「我可以玩你的手机吗？」 顾传拿他没办法，目不斜视道：「你拿吧，密码是……」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愕然。 自己这是下意识要把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祁颂吗？ 「密码是什么？」 祁颂不知道顾传心中的想法，有些许疑惑地继续问道。 「是021123。」 祁颂顿了顿，微张着唇，似乎是重复了这六个数字。 「好，你放心，我就看看小说，不会乱翻你的隐私的。」 顾传应了一声。 其实，祁颂就算是想翻也很难翻到，因为很多软体上都有应用锁，祁颂无法将其打开。 顾传的手机里甚至没有什么刷短视频的软体，只有小说app，祁颂也不挑，反正他再怎么也不会晕车，怎么看小说都行。 可看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有些无聊了——祁颂天性就不喜欢这种文字，上一本能看的小说还是顾传写的。 可顾传的小说，他还没看完。 祁颂看着看着，竟是察觉到了一丝困意，直接倚靠在车窗边睡着了。 顾传的余光瞥向身边的人，他有些许无奈。 但有祁颂在，这场出行註定比他预料中的旅途似乎更有趣。 不知道睡了多久，祁颂缓缓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顾传的身影。 他有些慌了，一时，脑海里面闪过了曾经看见过的新闻消息。 一些没良心的养狗人丢狗，都是把车子开到荒郊野岭，然后把狗扔了，这样狗才会找不到家。 小狗只能一辈子孤零零地呆在荒郊野岭，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和主人了。 顾传不会是假借旅游的理由，要把自己扔了吧？ 祁颂心里有些慌，刚打开车门，就看见顾传朝车子的方向走来。 「顾传！」 祁颂直接打开车门，飞扑到了顾传的身上。 「你是不是要把我扔了？」 顾传：「？」 什么东西？他只是去服务站买点东西。 现在是中午，到了饭点，祁颂可以不吃东西，但顾传不能。 虽然顾传并不喜欢与人交流，但现在k记都可以用小程序点单，到号直接拿走，并不需要什么语言上的沟通。 可顾传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被祁颂抱了个满怀。 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似乎在好奇他们的关系。 顾传不喜欢这种好奇而探究的视线，但要挣脱祁颂绝不是一件很容易。 「祁颂？你做噩梦了？」 他努力空出一只手，拍了拍祁颂的后背。 祁颂并没有被安抚下来，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顾传，语气里藏着几分颤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要扔了我？」 顾传：「……我扔你需要把自己的行李都带上吗？」 「你不把行李都带上怎么骗我是去旅游？我看新闻上一些坏蛋丢狗都是这样的。」 顾传：「……」 「谁家丢狗把狗放车上，主人下车的？」 祁颂的脑子里真有不少奇思妙想。 「快点上车吧，」顾传嘆了口气，「再浪费时间，我给你买的冰淇淋都要化掉了。」 「冰淇淋？」 祁颂缓缓反应过来，他松开了自己的手，从顾传身上下来，老老实实地钻进了车里。 倒是比想像中听话。 顾传这般想着，忽然看见那打开的车门之中，安全带还没解开——祁颂是直接穿过了安全带。 顾传：「……」 还好没别人看见。 祁颂重新戴好安全带，就眼巴巴地看着顾传。 顾传从纸袋里拿出了那塑料壳装好的圣代，只是随手一拿，便能感受到透心的凉意。 但祁颂显然很喜欢，刚才还有些朦胧的睡眼已然是亮了起来。 顾传吃了点东西，勉强填饱肚子便没有其余的欲望了。不过，他并未着急开车，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另一侧。 看着祁颂吃东西，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可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食品，祁颂的眼底还带着几分名为好奇的光芒，看起来灵动鲜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可能说一只鬼具有生命力是件很奇怪的事，但顾传的心底却是是这么想的。 许是太久没有看见他了，顾传总觉得自己不太想移开视线。 但这种过于专注的目光，总是会被祁颂察觉。 他拧了拧眉，明显是感觉到了顾传的一些变化。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老不要脸的？ 「有什么心事就直说，我又猜不到。」祁颂哼了一声，拿了几根薯条蘸了酱，塞到了顾传额嘴里。 「算我贿赂你好不好？求你开开尊口，万一我可以帮你解决呢？」 第105页 只要说几句好话，他祁颂一定会帮顾传讨回公道。算了，也不用说什么好话，只要顾传有求于他，自己一定会做的。 顾传盯着那蘸上番茄酱的薯条，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贿赂。 「我没有什么心事。」顾传摇了摇头。 他只是在想……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顾传缓缓移开视线，而车窗上印出了他如今的模样。 表情依旧是冷淡的，只是那耳朵好似沾上了番茄酱的红，也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其他原因红的…… 第48章 惩罚 顾传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耳朵也这么容易红。 他平时冷淡惯了，似乎将自己视为这个世界的看客，无论发生了都不在意，也很少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毫不夸张地说，顾传如今的一切的情绪波动都来源于祁颂。 想到这里，之前朦胧着的东西彻底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事到如今，即便是「临时止损」都不可能了，顾传只能继续向前。 祁颂无法被关在那一小间屋子内，那自己便尝试走出去。 未必可行，但他如今确实在进行尝试。 祁颂可不知道顾传到底想了什么，他咬着薯条，只能看见顾传迴避了自己的视线。 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祁颂想了想，觉得以顾传的性格必然是不愿意主动和自己求助的。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教训你那个大伯。」 顾传勐然听见祁颂的这句话，愣住了。 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件事上？ 「……我不是在想这个。」 顾传明白祁颂会错了意，有些无奈，但一股暖流的确在心底缓缓蔓延。 「你不用去管他，也不用因为他影响旅游的心情。」 祁颂有些不明白。 如果说顾传不在想这个，那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把你丢了？」 顾传到底不是祁颂，他轻咳了一声，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祁颂是害怕吗？ 他并不否认，毕竟祁颂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婉，只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 「对啊，你难道不怕被你很重要的人抛弃吗？」 说完这句，祁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传的心里可能并没有能称得上「重要」的人。 顾传心里念着「重要」两个字，眼睛看着祁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伸手理了理他那因为睡着而弄得乱七八糟的头髮。 「我也怕，」他道，「但我并没有抛弃你的意思。」 「我的想法没有那么复杂，仅仅是想要邀请重要的人和我一起旅行而已。」 重……重要的人？！ 自己吗？ 祁颂又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若非这个世界并无幻象也并无心魔，那他恐怕要觉得眼前的人并非真正的顾传。 「顾传，你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 祁颂不是傻子，在短暂的怀疑后，自然发觉了对方的异样。 明明之前还是对自己百般迴避，怎么如今就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嗯，想明白了。」 祁颂等着他的后文，可顾传却什么都没说，若非那嘴角仍旧上扬着，祁颂怕是以为自己幻听了。 ——鬼还能幻听吗？ 他总觉得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即将破土而出，刚想继续追问，嘴里却是被顾传塞了几根沾了番茄酱的薯条。 「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颂：「啊？」 什么不是时候？想明白了不就应该说出来吗？ 祁颂的不满就写在脸上，狠狠地咬着薯条，无声地发泄着自己的怨念。 又生气了？ 顾传忽然觉得逗祁颂生气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么说来，他忽然理解祁颂为什么喜欢惹自己生气了。 他伸手戳了一下还鼓着的腮帮子，轻声道：「一般来说，表白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顾传有点在意仪式感，并不只想用一句轻飘飘的「想明白了」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可能有些矫情，但顾传已然想好了之后的计划。 祁颂真的很好哄，顾传的话音刚落，那人的眼底又重新浸满了惊喜的笑意。 「真的？」 顾传应了一声，他知道祁颂的性子急，便又补了一句：「不会很晚，应该会在旅途的过程中。」 那就是很快咯？ 祁颂喜欢这个答案，他欢唿一声：「出发出发，早出发早到！」 顾传笑了一声，虽然声音很轻，但也没法逃出祁颂的耳朵。 他说：「那就走吧。」 …… 接下来的旅途，祁颂不再一个人盯着手机，因为顾传竟是主动同祁颂开始闲聊。 不过顾传本就不是什么擅长聊天的人，话头又很快被祁颂抢了过去。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而顾传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才插上一句。 聊了一会儿，祁颂就有些心痒了，他还是惦念着顾传大伯的事情——不让那个人得到报应，祁颂心里总是有一块疙瘩。 祁颂的表情都写在脸上，顾传自然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让那种人影响他们的旅行是不值得的。 「他们现在没法再影响我，不用浪费你的时间去想他们。」顾传的语气的笑意消失，恢復了如湖面般的平静。 第106页 「你讨厌他。」祁颂斩钉截铁道，「没事，我已经想好了报復他的手段，那肯定会帮你出气的。」 「我知道你们这个世界不能随意杀人，但是我有其他的办法，让他陷入在永远的后悔之中。」 这人的善恶观似乎很简单，似乎只要是顾传讨厌的，祁颂也会跟着讨厌。 「没必要。」顾传摇头。 他知道祁颂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手段，但这些手段没必要用在那些人手里。 顾传不想脏了祁颂的手。 也不想把祁颂当做一个报復别人的「工具」。 「呀……」 祁颂似是说出了这个意味不明的音节，随后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他心里做好的决定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 入夜之时，顾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沉的梦，这个梦境似乎是似曾相识，但顾传并不知自己在什么时候梦到过这眼前的场景。 好像是祁颂。 他抱着一块硕大的翡玉珠坐在树枝上，轻轻晃着腿，看上去心情应当是不错的。 而且他身着一身墨色的长袍，愈发显得他肤色如雪，像是深藏于森林中的精怪。 他的神情难得专注，死死地盯着那块翡玉珠，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是什么呢？ 顾传想要看清，可是一切皆是适得其反。 越是想要看清楚，梦境中的一切却是更模煳。 最后，他睁开了眼睛，以为祁颂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顾传抬眼在酒店里看了一圈，却并未找到自己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祁颂人呢？ 顾传并非是第一次起床没有看见祁颂，甚至在昨天清晨甦醒时，他亦是如此。 可不知为何，失落的感觉比之前更甚，仿佛先前多年的孤寂皆比不上如今一刻。 「祁颂？」 顾传掀开被子，在房间里寻找起来。 昨天他们在路过的服务站里的酒店住宿，房间自然也是选择了双人间。 顾传起初还觉得祁颂会无视另一张床，硬生生地挤在自己身边，但出乎意料，祁颂并没有这么做。 顾传只当他转了性，虽然有些讶然，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原因。 「祁颂？」顾传又叫了一声，这次终于得到了回应。 另一张床上忽然拱起了一小块，那一小团东西在被子里慢慢地挪动，好不容易才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 那是一团黑雾，趴在枕头边的模样有些病殃殃的。 「咕咕！」 最终，那团黑雾对着顾传意味不明地叫了几声，语气激动，却难以掩盖其中的虚弱。 「祁颂？」顾传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有清醒过来。 可祁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着顾传的疑惑，祁颂并不能回应，那黑色的雾团悄悄地凑到了顾传的手心里，似乎是撒娇般地蹭了蹭。 见他变成这般模样，顾传的脸色愈发凝重，他隐约间猜到了什么，心口发闷，连带着捧着小黑雾的手都染了几分急躁的汗意。 「你到底怎么了？」 「咕咕！」 祁颂如今似乎并不能说话，最多只能发出这种奇怪的音节，这种奇异的毛病，顾传从未在书中提及过。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顾传忽然想到了那个app，那是除了自己与祁颂以外，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 也许app知道祁颂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拿起了手机，顾传这才发现他的手机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条消息。 【祁颂出现违规行为，处罚已落实，维持时间一周。】 什么意思？祁颂做什么违规行为了？ 顾传只是愕然一瞬，随后很快就想起了对方昨日所说的，要报復顾大伯的事情。 他本以为就算自己打消不了祁颂的念头，这报復的开始也是在旅行结束之后，却不曾想到祁颂昨晚就动手了。 顾传不在意那个人的处境，只担心祁颂如今究竟受到了什么处罚。 他不曾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已然多了几分阴沉，一边的手轻轻捧着化作黑雾的祁颂，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 手背上的青筋愈发明显，只是顾传本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的屏幕，企图从那上面的文字得知祁颂的现状。 昨夜祁颂偷偷回到了y市，循着自己的标记找到了那个讨厌的人。 怎么报復，祁颂早就有了想法——他想要将自己能用来报復的手段，都使用一遍。 而app也的确把祁颂的「罪证」都列出来。 虽然没有危害至姓名，桩桩件件皆不是好事。 【祁颂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app可以接受他使用自己的能力为你们之间的爱情添点情/趣，但不允许他破坏世界的规则。】 顾传看到「情/趣」二字的时候，手微微一僵，最终还是问了如今最为在意的问题：「他所受的处罚是什么？他是为了我才犯规的，你要处罚的话可以处罚我。」 【亲亲，祁颂自然是要受到世界法则的约束。】 【至于改变惩罚对象，这是不可能的哦。】 「你说清楚些。」 顾传的眉越皱越紧，什么约束？他要知道祁颂到底受到了什么处罚。 第107页 会不会痛苦，会不会难受…… 这不是祁颂应该遭受的。 【你知道了有什么用？你帮不了他。】 顾传沉默了。 这个app说的并没有错，自己真的帮不了什么。 久违的无力感似乎又漫上心头。 祁颂看见了顾传紧皱的眉，又「咕咕」叫了两声，却并未得到回应。 他只好更用力地蹭着顾传的手心，但换来的仅仅是顾传的误会。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传将手机丢到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食指碰了碰祁颂。 他不敢太用力，担心自己的一些举动会导致疼痛变本加厉。 在温热的指尖触碰的一瞬间，祁颂被其中的温柔蛊惑，他第一次见顾传那张淡漠的皮囊下露出如此焦急的神态。 他的关心与急切毫不掩盖地落在祁颂面前。 「咕咕！」 那团小黑雾忽然勐烈地摇晃起来，似乎是在摇头。 顾传并未想那么多，他只当祁颂还是在忍受疼痛。他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看向自己的手机。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顾传的话，手机屏幕上缓缓多出了几行字。 【念在是初犯，app可以提供一个支线任务。】 【只要你完成支线任务，我们可以减轻处罚。】 「什么任务？」顾传松了口气。 只要有办法就好。 【现发布支线任务：真爱之吻。】 【您的恋人因为惩罚诅咒无法维持原型，只有真爱之吻才能帮助到他。】 亲吻吗？ 顾传想了想，用手指轻轻点了下祁颂。 祁颂已经累了，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顾传都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干脆摆烂，趴在顾传的手心装死。 即便是对方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祁颂也没什么表示。 顾传却以为他疼得彻底没了力气，眉越皱越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将手抬起了些，与那团小黑雾的距离越来越近。 此时看着那一团黑雾，顾传并不觉得这神秘而阴森的雾气有什么可怕的。 甚至「可爱」一词比可怕更为恰当。 不过，比起祁颂本来的模样，如今的黑雾还是差了些许。 顾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凑近了自己的手心，凑近了手心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那团黑雾。 最终将唇贴在了那透着凉意的雾气上。 这个吻触之即离，比起亲吻可能更像是「接触」，但这并不妨碍祁颂被这个「吻」给吓到了。 黑雾的表面上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祁颂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惊愕。 「顾顾……顾传？你在干什么？」 「等等，我可以说人话了？」 顾传忽然明白祁颂刚才说的不是「咕」，而是「顾」。 不过，这似乎没什么。 因为某个人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顾传，你刚刚亲我了？」 顾传的表情生出了几分僵硬，他并未回答祁颂的问题，而是移开了视线。 只给祁颂留下个通红的耳尖。 「顾传？你害羞了？」 「顾传？顾传？」 「别故意不理我！」 「顾传，你知道你刚才吻的是我哪里吗？」 顾传：「……」 第49章 害羞 吻的是什么地方…… 顾传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吻的是祁颂的唇。 但祁颂这般问了，顾传的脑海里难免会多出另外的选项。 眼睛？脸颊？还是耳朵？ 不对，若只是这些地方，祁颂就不会这么说了，应当是比唇更亲密，更暧昧的地方。 胸口？小腹？还是再往下…… 大脑有宕机的风险，偏偏祁颂说个不停，那清亮的声音不断地提醒顾传。 刚才他们做了很暧昧的事情。 毕竟他生性内敛，对于方才的吻，顾传自然有些羞于提及，自然不可能像祁颂那样恨不得拿个大喇叭让举世皆知。 他不太想知道自己究竟吻了哪里，只想知道祁颂的身体状态。 「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顾传说着，但目光却还是没有回到祁颂的身上，甚至自顾自地拿起了手机，想要看看app上面是怎么说的。 ——虽然一团黑雾并无眼睛可言，但顾传仍然不敢看他。 「什么不舒服？」祁颂嘀咕一声，「我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自己刚刚是想要告诉顾传自己根本没有感觉疼痛，可顾传就是不懂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顾传也看见了手机屏幕上多出的一段话。 【支线任务勉强完成，祁颂的处罚减轻，恢復说话能力。】 顾传：「……」 勉强？所以自己刚才亲的地方真的不是祁颂的嘴唇。 算了，这不是重点。 按照app的意思，祁颂刚才并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那就好…… 顾传松了口气。 但祁颂总不能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模样，黑雾小球虽然也很可爱，但顾传还是更喜欢那个明艷张扬的少年。 「有没有办法让他变回来？」 顾传再次询问app。 第108页 【亲，这边建议你可以再多亲几次试一试哦~】 嗯？ 祁颂凑过来，正好看见了app上的文字，迅速抓住了关键词。 「多亲几次！多亲几次！」 顾传：「……」 黑色的雾气在顾传的大腿处跳跃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是在期待自己这一次会亲到哪里吗？ 这宛如开盲盒的体验对祁颂来说都有些刺激，更何况是某个大脑才刚刚重新运作的人？ 顾传的心跳有些快，他觉得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现在饿了吗？」 转移话题战术已经用过太多次了，毫不意外，这个回答并不是另一个人想要的。 「顾传！」 听到这话的祁颂自然是不满的，他一跃而起，直接黏在了顾传的脸上，随后传来的便是一阵冰凉的触感。 顾传伸手托住了那黑糰子，用指尖戳了戳，有些无奈道：「祁颂，你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吗？」 「唔就是布吉岛，害羞了就木有亲亲惹。」 这话说得突然含煳起来，顾传又戳了戳，莫名觉得自己的指尖多了几分湿濡感。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想要将手抽回。 但，祁颂可不想让他得逞。 冰凉的触感包裹了他的指尖，触觉刺激着神经，让大脑里出现本不该出现的场景。 顾传：「……」 神使鬼差，他并未急着将手指抽回，而是渐渐地探入更深的地方…… 这全然出乎了祁颂的预料，他以为顾传一定会被自己逗得脸红，可事实上…… 唔……快到喉咙了。 最先受不了的人变成了祁颂，他下意识地牙咬着顾传的指节，可如今他是一团黑雾，又该怎么咬呢？ 顾传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传来一阵细碎的痒，并未意识到其余的不妥。 最终，祁颂求了饶，顾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抱歉……」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彻底僵硬住了。 在祁颂看来，如今顾传红着的也不止是耳朵了。 「去……去吃饭吧。」 顾传僵硬着起身，同手同脚地迈出了第一步，像是个生了锈的机器人。 饶是如此，他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祁颂。 祁颂真是越看越喜欢，从顾传的手心，顺着手臂爬到了他的肩头，最后贴在了他的侧脸上。 轻轻地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极为明显的牙印。 反正也不会被顾传发现。 祁颂看着自己打下的印记，终于满意了。 …… 酒店的早饭，种类不少，有不少都是祁颂没见过的早点，要不是顾传拉着他，那黑糰子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了。 「想吃什么？」顾传问了一句，「我帮你拿。」 此时，饭厅里面已然有了不少人，他们手里拿着盘子，看了一眼自说自话的顾传，又看见他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便以为他是在和自己的同伴说话。 不过，那脸上的牙印…… 周围的人显然都误会了，以为那牙印的背后藏着什么暧昧故事，目光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戏嚯。 顾传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视线，他的手心有些冒汗，比起方才的侷促，显然是如今的场面更让他烦躁。 可就在这时候，他就听见祁颂的声音。 「我都想试试。」 那黑糰子里发出了都要的声音——反正他不会吃撑，为什么不全都试试呢？ 顾传笑了，笑声很轻。 他发觉自己最近笑的次数比之前二十几年还要多。 至于原因…… 自然是祁颂的出现。 将所有种类的早点都买了一份，顾传在所有人愕然的眼神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早点刚放好，缩在顾传头髮里的黑糰子就飞到了桌子上。 「我要先试试这个！」 顾传看着那黑糰子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就觉得有趣，伸手帮他打开了塑料盒，将买好的早点一一放好。 「等等，你不吃吗？」祁颂推了推装早点的塑料盒，将其推到顾传面前。 「你先吃。」 「想什么呢？我吃完了你就没得吃了。」祁颂道。 虽然如今的黑糰子上无法看出任何的神情，但顾传大抵能想像出祁颂如果依旧是人形，那会是什么模样。 眼角眉梢应当都是上扬着的，嬉笑怒骂间都带着少年人的恣意张扬。 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快点吃，快点吃！你不许不吃早饭！」 祁颂见顾传走神，努力推着一小盒蒸饺挤到顾传面前——他已经看见这个蒸饺里面有虾仁了，顾传喜欢吃虾仁。 「你不吃的话，我就餵你……」 话说一半，祁颂才想起来，以自己面前的情况，好像没有办法做自己所说的事情。 「哎，我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啊……」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哀怨。 如果他现在是人形，刚才怎么可能只是在顾传的侧脸上咬一口。 肯定要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顾传对祁颂心里的某些念头一无所知，他那筷子夹了一个蒸饺递到祁颂的面前，见那黑色的糰子见蒸饺逐渐吞噬，他自己才开始吃。 第109页 同时，也开始思考祁颂变回原样的问题。 一般来说，只要有选择，顾传都不会喜欢人类的形态，如果有按钮能把世界上所有人都变成黑糰子，他一定会把这个按钮摁烂。 但祁颂却是一个例外。 他一边想着，一边给祁颂投喂，看起来神思不属。 祁颂有意逗他，故意说自己刚才咬了筷子。 素来有洁癖的人刚才可没有换筷子，勐然间听见这话时，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 就好似他本人从来没有过洁癖。 许是猜到了祁颂的想法，顾传有些无奈。 如果现在还嫌弃这个，他怎么可能和祁颂接吻呢？ 只是这些话并不可能说出来，他又夹了一个祁颂喜欢的小包子塞到了他的嘴里。 嗯，还是闭嘴吃饭比较好。 …… 吃完饭，顾传又去问app祁颂恢復人身的事情。 对此，app的回答是一周。 当然了，也是有缩短惩罚时间的办法的，比如亲一次，时限缩短一天。 顾传：「……」 【亲亲，亲哪里都可以哦。】 【越亲密的地方冷却速度越快哦。】 可事实上，顾传尝试几次后，祁颂也没有变换回来。 这一度让顾传觉得app是在假报消息，之后便再也没尝试了。 就这样，两人的旅行变成了一人和一黑糰子的旅行。 体型缩小之后，祁颂更喜欢趴在顾传的肩膀上，这样的距离显然比之前更为亲近，更加挑战顾传的社交底线。 不过，今非昔比，就算是人形，顾传也能接受现在的亲密距离。 祁颂就这般趴在顾传的肩头，也许是因为无聊，他讲起了自己帮顾传出气的事情。 虽然表面看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但祁颂到底是修仙界出来的人，骨子里认可的是另一种价值观。 别人欺负了，那肯定是要报復回去的，否则来日的欺凌只会是变本加厉的。 所以，祁颂断了他的气运，让他连夜噩梦缠身，梦见自己愈发惨澹无望的未来。 也许那个人清醒之时会庆幸这仅仅是一场梦境，但事实上，他会发现自己的现实生活会逐渐与梦境重合。 「要不是这个世界法则拦着我，我肯定要……」 祁颂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这里并不是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把人命看的太重了。顾传这种土生土长的人，大抵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说法的。 所以他连忙闭上了嘴，尴尬的想要转移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顾传所说的话与祁颂心里想的一模一样。正当他嘆息之时，就听到了下一句话。 「那个人怎么样我都不在意，但我不想你受到惩罚。」 哦，原来是为了我啊。 祁颂心里顿时美滋滋的，蹭了蹭顾传的脖子。 「在开车，别蹭。」顾传的脖子有些敏感，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提醒一句。 祁颂品出了潜台词：「那你不开车的时候我就可以蹭了？」 顾传：「……可以的。」 …… 顾传并没有连日连夜地开车，他大约每天开十个小时，甚至更少的时间，终于在第四日抵达了x省的某条通往目的地的道路。 这个月份并非是来云杉林的旺季，也许是天气太冷，也许是假期已经宣告结束，这一路上的车辆也是少得可怜。 看着眼前明显荒芜的公路，人烟愈发稀少，顾传的情绪却是肉眼可见地松弛起来。 虽然旅途才刚刚步入正轨，他还没有真正到达但顾传已然确定自己会喜欢这一片云杉林。 「顾传，前面有牛！」 祁颂更不用说了，他从来到这个世界的伊始便只见过高楼大厦与平整宽阔的柏油路。 如今到了x省，见到了抬首都未必能看清顶端的苍天树木，又看见了自得悠然的牛羊。 简直是把久困在樊笼中的鸟儿放了出来，若不是条件不太允许，他都得崩到车顶上去。 顾传停了车，等着那只牛慢悠悠地走过，其间不由伸手将那团在自己肩膀上的傢伙揪了起来。 「顾传？」 祁颂有些许疑惑，不明白顾传这是想要做什么。 「你想要上去？」 「是啊，有这个想法，」祁颂的语气里按耐着激动，「我要是人形状态，肯定要坐在车顶上。」 顾传没说话，只是想了想那个画面——有些奇怪，但放在祁颂身上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再等一等，马上就要到了。」 顾传的话音落下，堵在车前的牛终于挪开了，驾驶员再次踩上油门，继续向前而去。 「真的快到了吗？」祁颂不算很相信，「你的快到是指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 「都不是，需要一个小时。」 祁颂急了：「啊？你把这个叫快到了？」 「逗你玩的，」顾传勾了下唇，只觉得有趣，「其实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 「啊？」 这下轮到祁颂愣住了，他不跳了，也不闹了，如果能看到他的表情，想来是拧着眉头，一脸困惑。 「顾传，我发现你现在学坏了，怎么都开始骗人了？」 「嗯，」被控诉的顾传心情莫名更好了些，他笑道，「大概是近墨者黑吧？」 第110页 「……顾传，你是鬼上身了吗？让我来给你检查一下。」 「别闹了，我开车呢。」顾传目不斜视。 「是你先开玩笑的！」 祁颂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有过度打扰驾驶员，只是嘀嘀咕咕的，像是抱怨，又像是嗔怪。 顾传唇角的笑意彻底压不住了。 「你可以等下车再闹。」 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在这轻松氛围中结束，顾传下了车，背上了早就分出来的简单行囊。 「你只有一个人来吗？」门口的售票员皱了皱眉，「一个人的话尽量不要跑到森林的深处，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的话，请拨打求助电话。」 「好。」 与祁颂相处久了，顾传几乎忘记自己不太擅长与人相处，在对上陌生人的视线后，他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最终才说了一个字。 不过，售票员并未发觉顾传的异样，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许冷漠，如同身后深绿色林海中的蔼蔼雾气，似乎近在眼前，却也难以触及。 这样的客人有些罕见，但售票员并不在意，他收回了视线，继续去看自己的事情。 顾传背着包向前走，直到那售票厅彻彻底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身后。 「祁颂，你能说一句话吗？」 「啊？」祁颂有些莫名，「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说一句就好了。」 其实就是很突然，在这茫茫林海之中，孤寂之感像一条条藤蔓，随着雾气将顾传包围在此处。 太空旷也太孤独了。 顾传很想听见祁颂那吵闹的声音。 越吵闹越好。 祁颂没有问为什么，好似突然间明白了顾传的意思。 「那我说了。」 祁颂轻咳了咳嗓子，大声道：「顾传！你那天亲了我的……唔唔……」 可恶，你不要捂嘴，让我说完啊！ 第50章 喜欢 「我不想知道，说一点别的吧。」 顾传的语速很快，仿佛是担心祁颂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祁颂：「……」 啧，不想听就算了。 反正按着他的性格，只要想要说话，连续说个三千句也不会词穷。 「那我开始说咯？」 不过，祁颂一时也没想到自己除了那次的亲吻以外，还想说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正好看着一棵树。 祁颂的沉默太久了，久到顾传都觉得有些许不对。 其实早在祁颂说出那半句话时，那股莫名的孤寂感便如同雾气一般，随着风吹散了。 但祁颂如今…… 「顾传，我以前……一直坐在树上看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颂才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坐在树上看自己？ 顾传一愣，他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梦境。 梦中的祁颂也是坐在树上的…… 不过，他是在看那颗很大很大的翡玉珠。 「我……」祁颂似乎是想说什么，可那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小到顾传凑近了，也只能听见一点儿气音。 「不让我说就算了。」 声音忽然又大了起来，亦是带着他说话时独有的欢快。 「是app不让你说？」 顾传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没事，迟早会知道的。」 app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乎将撮合自己和祁颂的目的写在每一个任务上。 按着正常的恋爱流程走，完成任务应该是不难的。 顾传也在想，下一个任务会是什么。 表白？约会？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传的唇角还是上扬了些。 这一份愉悦感染了有些气恼的祁颂，他不由好奇起来。 「顾传，你是很喜欢森林吗？」 祁颂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顾传的肩头往上爬了一些，直到蹭到了对方的耳垂才停了下来。 属于祁颂的独有凉意顺着敏感的耳垂传递到顾传的神经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将那影响自己的黑团取下。 可这手仅仅是抬至胸口，便改了方向。 祁颂并未想到顾传抬手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他看来，对方仅仅是扯了扯自己的背带，改变了身后行囊的受力位置。 「还好。」 顾传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只是在想祁颂一直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只可惜这片森林也不像书中描述的那样阴森——毕竟真要像书中那样的，估计得是未开发的旅游景点，顾传想来都没法来。 「还好？不是很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过来？」 祁颂也不太明白，毕竟他清楚顾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自驾可以极大减少与陌生人的接触，但有些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 他都知道的事情，顾传肯定也会知道。 那不喜欢，甚是恐惧社交的人为什么要出来？ 「不止是这一次，之后应该也会出来玩。」顾传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耳侧的糰子。 「你愿意陪我吗？」 这个问题怎么需要思考呢？ 祁颂毫不犹豫道：「陪陪陪！肯定要和你一起去啊！」 这笃定的答覆正中顾传心里最为幽深隐秘的想法。 他笑了，不是平日里那种含蓄到只有唇角上扬的笑，而是真正笑出了声，眼底的笑意也如繁星一般，让祁颂移不开视线。 第111页 好想亲一下…… 可恶，够不到。 算算日子，恢復人身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到时候他要把这几天的份都补上！ 许是他的想法过于强烈，顾传的脚步稍稍一顿，有些许狐疑地看着自己肩头的祁颂。 「怎么了？」 「我在想亲你的事情。」 顾传：「……」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性格直接，但有些话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毕竟，大脑中的画面已经占据了大半，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合适的语言。 「又害羞了？噫，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那万一我们以后做羞羞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唔……顾传！」 可恶，怎么又捂嘴啊！ 最后，顾传面无表情地收了手，祁颂又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现在自己刚才才解放的嘴，想了想还是转移了话题。 「……这里和我以前呆的地方很像都是树林。」 可祁颂并没有说太多，因为顾传作为笔者，其实很清楚这个设定，并不需要自己花费太多的时间去解释。 但顾传却是说自己想听，虽然他都知道，但是从祁颂嘴里说出来，便带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祁颂微愣，黑色的小糰子似乎洋溢出一种快乐的气息，他继续道：「你想听的话我就说……」 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祁颂聊起那片阴森孤寂的森林时难免带上几分追忆。 「虽然那里挺安全的，但我这个人闲不住，还是想要出去走走。」 「你可能会喜欢那个地方吧？」 顾传的确挺喜欢的，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自己能够进入祁颂的世界，那一定要待在那片森林之中。 即便没有可供他生存的资源，顾传也不在意。 毕竟，对他来说，在那样一个地方沉睡也许是件好事。 不过，这些想法多少有些消极，现在的顾传早就没有了那种想法，便也没必要和祁颂提起这些。 「那你觉得眼前的树林怎么样呢？」顾传又问。 眼前的？ 祁颂并没有太多的，毕竟他看惯了树，如今的确没有什么新鲜感。 但此时他的心情还是愉悦的。 因为…… 「当然是喜欢的。」 有自己喜欢的人在。 …… 两人就在这云杉林中走着，中午饿了吃些早就准备好的面包，快到傍晚的时候则是搭建了一个足够两人入睡的帐篷。 夜间的气温似乎更凉了些，吃完晚饭，顾传就缩到了睡袋里，面无表情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祁颂可不想这么早就睡觉，缩在顾传的脖子边，不安分地扭动着。 「顾传，你这么早就睡了？」 他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诱惑。 「不去看星星吗？」 这里的树林算不上茂密，本就是特意划分出来给游客搭帐篷休息过夜的地方。 在这儿，只消抬起头，便可以望见璀璨的星空。 顾传对星空没什么想法，更何况外面有点冷，要出来看星星需要钻出暖洋洋的睡袋，等再进去的时候，热气都熘走了。 他有很多拒绝祁颂的理由，但是并没有把任何一个理由说出口。 「顾传？行不行？」祁颂见顾传没有拒绝自己，便以为自己再努力一把就能说动对方，「陪我去看好不好？」 「……好。」 从温暖的睡袋里出来的确需要勇气，顾传面无表情地穿好衣物，走出了温室。 刚走出帐篷，冷风便毫不留情地吹在了顾传的脸上，将本就凌乱的头髮，彻底吹得乱七八糟。 但并无人在意。 顾传抬起头，看见了广袤无垠的星夜，而耳边是风声和祁颂的说话声。 祁颂对星星似乎很了解，他很快就向顾传指出了很多星座的名字。 「我以前无聊的时候就会看星星，不过你们的星星和我那边的好像还不太一样。」 「我可能会指错他们的名字。」 顾传笑了一声：「没事，在我眼里他们以后就是这个名字了。」 他没有告诉祁颂，刚才那个星座是叫天鹅座，不是叫鸽子座。 指鹅为鸽虽然离谱，但顾传并不在意。 「因为，鸽子座也很可爱。」 祁颂笑了，黑糰子贴着顾传的脸说：「可是比起鸽子座我可能更喜欢鸽子。」 顾传：「……」 他好像知道了。 这个傢伙的「指鹅为鸽」是蓄意为之。 两人抬头看了很久很久的星星，好在顾传习惯熬夜，直到此时也没有一点儿困意。 算算时间，只需等到天色中的黑暗彻底被另一抹红云取代，祁颂就会变成顾传想要看见的模样。 只要几个小时，只要睡一觉。 可顾传忽然不想等了。 也许是此刻的气氛有些暧昧，也许是有些冲动不想再被所谓的计划抑制，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顾传忽然将趴在耳边的糰子揪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动作轻柔，似乎在拿着十分重要的东西。 祁颂察觉出了顾传的异样，因为以前的顾传并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祁颂，你现在想要变回来吗？」顾传认真地问。 祁颂心想，这是自己想就能变回来的吗？ 第112页 之前自己和顾传尝试了那么多次，好像也没什么用吧？ 但如今他望着顾传那漆黑如墨的眼底，似乎察觉到平静湖泊底下暗藏的涌动。 祁颂忽然起了坏心思。 「不是很想。」 话音落下，顾传眼底的眸色似乎黯了些，他移开视线，正想说些什么，却是被打断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亲吻你。」 祁颂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素来直接，想要什么都会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想要和顾传有更多的亲密接触。 顾传愣了一下，最终似乎是笑了一声。 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也许是因为这是帐篷外的寒风太甚，就连祁颂的唇瓣也没有记忆中的寒冷。 「顾传，你……」祁颂低低唤了一声，但剩下的话语里都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他在顾传的唇瓣贴上来的时候，便已然恢復了人型，但吻并未因此结束。 或许说，这才是个开始。 顾传抓住了祁颂的腰，几乎将整个人都融入了怀中。 唇分之时，顾传轻声道了一句：「抱歉。」 抱歉什么呢？ 祁颂有些错愕地睁开眼睛，略有些茫然地看着顾传。 「我的计划好像要被打破了。」 在顾传的预计中，他的表白应该再精心一些，可能要到森林的深处，在旅行的终点，去用或许老土的言语向祁颂表达自己的喜欢。 但他忽然发现，没有什么比此时的星空更好了。 夜色笼罩着两人，寒冷不断刺激着他们神经，好似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什么计划呀？我怎么不知道？」 越到这个时候，祁颂就越喜欢装煳涂，他故作茫然，为的就是那容易害羞的傢伙亲口说出那两个字。 「别装了，」顾传望着祁颂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你清楚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啊。」祁颂故意道，「我又不了解你，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看这人明知故问，顾传也不生气，他知道祁颂想要听到自己说那句话。 既然是表白，那句话总是逃不掉的。 「……我喜欢你。」顾传轻吻了祁颂的侧脸，声音仿佛是落在了祁颂的耳畔，却又仿佛是在他的心口留下了什么印记。 「我想要和你。」 「一起」二字尚且还未出口，这句话便莫名画上了句号，大抵是声音的主人被那逐渐靠近的唇蛊惑。 还未亲吻，顾传便忘了那本来打好腹稿的话。 第51章 回家 这近在咫尺的唇，若是再迴避推拒，便是辜负了此刻良宵。 顾传不至于不解风情到如斯地步，他再次贴上了那永远没有温度的唇，将那抹凉意含入自己的唇齿之间。 这一次的吻比之前的更为放肆，也许是窗户纸彻底被扯破的缘故，冲动与热烈替代先前小心翼翼。 他的唇还被祁颂的虎牙给嗑破了。 最后，两人相拥躺在草地上，祁颂将头贴在顾传的胸口，难得安静，只是像一只小兽一样轻轻地蹭着。 顾传忍不住去摸他那如瀑般的长髮。 许久没有摸到祁颂的头髮了。 其实不止是祁颂受够了这没人形的日子，顾传亦是如此。 那柔顺的长髮在顾传的指尖绕成一圈又一圈，他仿若是找到了自己最为喜欢玩具的孩子，怎么也不肯放过手中的一缕髮丝。 「就这么喜欢我的头髮？」 祁颂懒洋洋地问着，等听见了顾传的一声应答，他又笑了。 笑着的时候，祁颂撑起了脑袋，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再次落入了顾传的眼底。 许是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那双眼眸上，直到指尖多了一份过于熟悉的湿濡感，顾传才缓缓反应过来。 祁颂并着自己那被缠绕上指尖的发，将顾传的食指含入口中，暧昧地问他，喜不喜欢这里。 自然是喜欢的。 那个人身上，怎会有自己不喜欢的地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祁颂的眼几乎弯成了月牙，他轻轻地在顾传的指节处咬了一下，再次打上了自己的记号。 这又是一件他早就想干的事情。 此夜寂静无声，唯有星河流淌间暗藏着暧昧。 一切都美好得仿佛是梦境。 …… 不过，当清晨的阳光逐渐照亮了漆黑的帐篷，顾传于迷茫之中清醒，便知道这并不是梦。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祁颂不太需要睡眠，所以在顾传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早啊，男朋友。」 祁颂很喜欢这个词，想要把这个词安放在顾传身上也并非是一两天。 如今既是定了名分，自然不会浪费大好时机。 顾传看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眸，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抚上了祁颂的眼眸。 祁颂乖乖闭上眼睛，下一瞬，温热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右眼。 那眼睫微微颤抖着，轻扫过顾传的唇，带来了一阵微妙的痒意。 「另一只眼睛呢？」 在唇离去之后，祁颂有些不满地问。 顾传移开视线：「明天早上。」 「不行，今天要有两个，明天也要有两个。」祁颂显然不满这个答案。 第113页 顾传：「……别闹。」 他有些受不住祁颂的腻歪，伸手拿了衣物就打算起床，但祁颂并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他直接坐到顾传身上，大有他不同意就不答应就别想起床的意思。 那双墨色的瞳孔落在顾传的眼底，连带着那炽热滚烫的情绪一同落在他的心底。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或者说，这并不算妥协。 祁颂的确很容易满足，因为两个给予他眼眸的吻，一整天都将笑容挂在脸上。 背着硕大的一个包，还能在草原上蹦蹦跳跳的。 顾传看着祁颂直往前面跑，跑了一半又发现自己还在后面，又迈着步子回来…… 唇角不自觉上扬起来，他伸手抓住了祁颂的手。 「顾传？」 「省得你再跑那么快。」 祁颂被顾传牵住以后，步子是慢了些，但实际上，顾传的前行的步子快了不少。 约莫是走了十几分钟，手机的震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祁颂将下巴懒洋洋地搭在顾传的肩头，眼神却是恶狠狠地瞪着顾传手里的手机。 即便文字还未出现，祁颂也知道那震动的由来。 顾传都没朋友，除了app谁会来找他？ 「你不是要撮合我们在一起吗？现在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他有些许不耐烦。 【你们还有任务没有做哦。】 任务？ 顾传并不意外，这app绝不可能跟他们一辈子，现在还不走，估计就是因为任务没有完成。 不过，是什么任务呢？ 他与祁颂才刚刚在一起，情侣之间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他也早就计划好了。 若是恰好与app安排的重合，顾传觉得顺带做一下也没什么。 可是，在他看清楚任务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原本还带笑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亲亲，现在发布第四个任务——口口。】 【与自己的恋人在一起后，你的内心已经无法再抑制最为原始的欲/望，请遵循你的内心，与自己的恋人——】 接下来的话被和谐了一大半，可就算没有被和谐，顾传也看不下去了。 他的心里满是纯爱，结果这任务给他了一击重拳。 顾传的神色中多出了几分微妙，祁颂自然是察觉了不对，可下一秒一双手便遮住了祁颂的眼睛。 「干什么干什么？」 祁颂觉得有些许莫名其妙，但是他并未挣脱，而是询问顾传看见了什么。 「什么任务？」 顾传又看了一眼app上的文字，唿吸还是一窒，最终嘆了口气：「……没什么，他是要我们在这里多玩几天。」 祁颂有些不相信，毕竟这个app坏得很，会出这么简单的任务吗？ 但顾传是不会骗自己的。 「这任务有什么难的？他不说我们也会在这里多逛几天的。」祁颂小声嘀咕一句。 顾传听他的话，便知道祁颂相信了，心道：怎么这么好骗啊。 目光再次落在了手机屏幕，那一连串的文字愈发让顾传心虚。 那文字再多却也只是在说一件事——要他们俩上床。 顾传发觉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可他和祁颂才刚确定关系，为什么现在就要他们做那种事情？ 许是察觉到顾传心里的想法，app的屏幕上很快浮现出一行字。 【不快啊？我都是按照你们内心的好感度来发放任务的。你们之间的好感度更高，那任务自然就越亲密。】 【顾传，你敢说你的内心没有一点儿想法吗？】 顾传沉默一瞬，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 并非是他真的心虚了，而是因为祁颂就在自己的身边，并不方便讲得太多。 【亲亲，你们已经很慢了，上一对，也就是我绑定的第一对，他们是互相暗恋，本身好感度几乎是满的，所以任务发放格外迅速。】 【不对，你们的好感度也差不多，但……这好像不能说，不过我已经很善良了，你们在一起了我才敢发任务的。】 顾传：「……哦。」 这算什么善良？ 不过app善不善良与他无关，顾传并不想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打断了自己的计划。 所以，顾传又一次无视了app发布的任务，他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祁颂的脸上。 「你一直捂着我眼睛做什么？」 时间太久了，祁颂品出几分不对来。 「没事……」 顾传正想找个理由煳弄过去，便听见祁颂的语气里面藏着几分激动。 「你是不是想要偷偷遮住我眼睛，再和我接吻？我看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顾传剩下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他突然发现祁颂的脑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电视剧荼毒了。 「不是。」顾传松开了手，顺势在祁颂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你少看点电视剧。」 祁颂显然有些不甘，腮帮子有那一瞬间的鼓起，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份不满却是挂在了脸上。 他的情绪还真的是很好理解。 「我就喜欢看。」祁颂哼了一声，继续拉着顾传往前走，「你都不亲我，为什么要管我？」 顾传早就习惯了这人的胡搅蛮缠，这种情况要么不理会，要么就是胡搅蛮缠回去。 第114页 所以，顾传问他：「我写的文好看还是电视剧好看？」 祁颂的脚步僵住了。 「顾传，你是被人夺舍了吗？」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伸手扯了扯那张俊朗的面庞。 「何方鬼魂，竟敢夺我男朋友的身，速速现出原形。」 顾传任由这个傢伙对自己的脸动手：「除了你，我们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你在转移话题，是不是真觉得电视剧比我写的小说好看？」 祁颂：「……当然是你写的小说好看。」 「你迟疑了，」顾传想像着祁颂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便学着他道，「而且你平均每天用在看书的时间远没有电视剧多吧？」 祁颂：「……」 好在，顾传也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的必要，他见祁颂难得露出这种表情，不禁笑了。 「走吧，前面的风景更好看。」 祁颂仔细盯着顾传许久，发觉他的确不生气，心里刚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许古怪。 他看上去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啊？ 祁颂拧起眉，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他刚才脑子里飞速闪过无数个说辞，心想着万一顾传真生气了，自己该怎么哄他。 可顾传真不生气的时候，他又开始心慌了。 顾传到底是怎么想的？ 祁颂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喜欢顾传就要明确地说出来，但顾传显然不是他这种性格。 他不在意，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在一起？ 要真是不喜欢…… 祁颂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直勾勾地盯着顾传的脸，其中的情绪表达地太过明显了。 「你已经和我表过白了，不能不喜欢我。」 顾传的脚步停下，语气里有些许莫名：「你在想什么？我不生气的确是因为没必要。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没必要。」 他没谈过恋爱，自然不明白祁颂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但他可以听对方去讲。 而祁颂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立即就把自己心里想的都给说出来了。 顾传嘆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祁颂的脑袋。 「不生气是因为那两个不是一样东西。」顾传解释道，「而且世界名着都不是人人喜欢，况且是我写的东西？」 「我没说我不喜欢你写的东西，就是我……」 「我……不太认识你们世界的字。」 话音落下，祁颂也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直言道：「你们世界的文字比我们世界的简单点，虽然我能看懂，但是看得很慢。」 顾传忽然明白了，怪不得祁颂看书的速度那么慢，当初给他买的儿童牙膏也是盯着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我很喜欢看你的书，那是我自己的故事，我怎么可能不喜欢？」祁颂见顾传没有说话，还以为对方不相信，连忙道，「你可以考我，我现在看到了第七十走周……」 话音未落，祁颂的右脸颊就被顾传掐住了，害得最后的两个字走了音。 「我自己都不记得第七十九章 发生了什么，考你做什么？」顾传道。 况且那本来就是祁颂自己的人生经歷，哪有自己去考他的道理？ 「那怎么证明你没生气啊？」祁颂眨眨眼，虽然还在纠结于这个问题，但语气里早就没了先前的担忧。 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意有所指。 顾传莫名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爱，但他的私心觉得气急败坏的祁颂更可爱。 所以，他难得起了坏心，假装没有看见。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记得前面是……」 顾传刚打算往前走几步，却不曾想到自己身上忽然覆上了一层重量。 是祁颂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下一瞬，清凉的温度覆盖上了顾传的唇，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气息。 「顾传，你是故意的。」 顾传加深了这个吻。 ……是故意的又如何呢？ 两人在这里玩了几日，登了山看了日出，去了草原逗了牛羊。 也算是一次令人满意的旅途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传总觉得祁颂的心情有些不好，脸上阴沉沉的，像是有谁惹他生气了。 可顾传还未来得及问起，祁颂面上的阴云便消散了。 他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已经在开始想像两个人下一次的旅行。 「我想去沙漠，那里看着就好玩。」他拿着顾传的手机，捣腾了半天，还没到家就已经确定了下一次旅游的地点。 「哪里的沙漠？」 「我看看……」祁颂自从暴露自己看字慢的事情后，便也不再遮掩了，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才道，「是叫索苏斯佛雷沙漠，别名还叫什么「恶魔之地」、「死胡同」的。」 对此，顾传沉默一瞬。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这地方一听就很好玩啊。」祁颂兴奋地搓了搓手，「恶魔之地真的会有恶魔吗？」 「那是我们鬼修厉害还是他们恶魔厉害？」 他的语气满是跃跃欲试，是真的很想要和所谓的恶魔打一架了。 顾传：「……」 「第一，我们是唯物主义世界，除了你以外是没有鬼的。」 「第二，索苏斯佛雷沙漠称为死胡同的原因和恶魔没有什么关系……」 第115页 「第三，那里很危险，并没有什么正规的旅游途径。」 「啊？」知道了真相的祁颂有些失望，他嘆了口气，「那我再看看吧。」 「或者顾传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 顾传想了想，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画面，他笑了一声：「是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不过，我们先回家。」 有些事情总不能一直晾着不去处理。 …… 在路上又行驶了几天，两人风尘僕僕地回到家里。 收拾行李花了不少的时间。 祁颂在旅行的过程中买了不少花里胡哨的纪念品，虽然顾传知道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处，在某宝上买还能便宜一大半。 但他没办法无视祁颂的央求，更不能无视那渴望的眼神——即便他心里明白祁颂的「可怜」可能连三分真实都没有。 这些没有用的纪念品都被顾传放到了一个大的收纳盒里。 祁颂看着那个收纳盒还空出那么多的空间，便兴致沖沖道：「我们以后旅游可以买下更多的纪念品，到时候要把这个盒子装的满噹噹的。」 以后吗？ 顾传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你要是想买，这一个盒子是装不下的。」 祁颂试探地问：「……那我可以多买几个盒子吗？」 「如果我努力赚钱，买一个大房子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祁颂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连忙推着顾传进了书房，将他按在椅子上。 「大大快点更新，赚大钱赚大钱！」 「东西我来收拾，您快点更新。」 说完，也不给顾传一点儿机会，直接熘出去整理东西了。 顾传看着他那欢脱的模样，没忍住摇了摇头，随后坐到了电脑桌前。 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 顾传看了一眼，是那个app。 【任务时限快到了！你再不做任务，这些存稿就都没了。】 【你不是要赚钱么？我把你存稿都删了你怎么赚钱？】 顾传面对app时就没有那么多表情了，笑意收敛，语气平淡道：「这本书本来就赚不了多少钱。」 app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他好像的确忽略了这件事，甚至忘记顾传都懒得把这本书发表了。 于是，他换了一个策略。 【顾传，你是不是不会？你是不是不行？】 顾传无视了这些文字，直接在键盘上敲出了许多的文字。 对于这油盐不进的态度，app愤怒了。 他从自己珍藏的仓库里面，找出了最宝贵的东西。 他要直接投放在顾传的电脑上！就不信顾传真的如此清心寡欲！ 可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 祁颂离门近些，顺手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人有些眼熟，祁颂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位是顾传的邻居。 「有什么事吗？」 「你们回来了，」邻居的脸色有些复杂，「你们不在的几天，那个人又来了。」 哪个人？ 祁颂愣了一下，这几天美好的旅游经歷让他忘记了一些不愉快。 以至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那个老不要脸的东西。 但过了一会儿，但他反应过来以后，面庞上便出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他还敢来？！ 祁颂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这勐然的变化几乎把邻居吓了一跳。 「你……」 「没事，」顾传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将表情难看的祁颂拉到自己身后。「他是来做什么？」 「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而且……」说到这里，邻居的表情更加复杂，顾传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几分同情。 「他找了一个道士，说是要给你这里驱鬼，不过后来被物业赶出去了。」 「但保不住以后会给你惹麻烦，你要小心。」 原来是这样。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顾传点了点头。 「不用谢，也就是一点儿小事，」邻居笑了一声，「希望你和你男朋友不要被这种人干扰。」 「对了，我这边刚好做了些饺子，白菜猪肉馅的，送你们些吧。」 「不用了……」 顾传对于旁人的好意，显然是有些疏于应对的，但到底是盛情难却。 他的拒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那一盒白菜猪肉馅的水饺还是塞到了他的怀里。 最后他也只好道了一声谢。 关上了门，祁颂气唿唿道：「居然还想找道士？他以为那些傢伙能把我怎么样？」 顾传知道他的本事，见对方那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不用你出手，」顾传伸手摸了一把祁颂的头髮，「到时候举报他们搞封建迷信就行了。」 「自然会有警察来抓他们。」 这个世界除了祁颂以外没有任何玄学因素存在，既然如此，该担心的就不是顾传了。 而是那些自诩是得道高人想要来抓鬼的人了。 祁颂要是出了手，那他们的结局…… 「吃饺子吗？」顾传不再多想，转头看向祁颂，「我现在去下。」 「好！我要吃！」 祁颂说着，脸上的阴郁已然消散，他满脸好奇地盯着那一盘饺子。 第116页 祁颂的好奇心很强，在顾传下饺子的时候一直凑在旁边盯着，若只是单纯地盯着也就算了。 他的手真的不老实。 他看着顾传繫上了围裙，就一次又一次地围裙的绳子解开，繫上，解开，系上…… 顾传：「……」 这真是…… 「你去玩一会儿电脑吧。」 顾传最终是忍无可忍，他伸手将祁颂的脑袋按住，最终将他推出了厨房。 「我不！电脑有什么好玩的！」 祁颂隔着门大叫一声，但很快就没声了。 顾传：「……」 还真去玩电脑了。 不过在没有祁颂打扰的情况下，饺子很快就下好了。 看着那白白胖胖的饺子缓缓浮上正冒着热烟的水面，而里面那饱满丰富的饺子馅已然透过了饺子皮显露在顾传的眼前。 将这些饺子捞出装置盘内，顾传走到自己房门前敲了两下。 「祁颂，可以吃……」 他的话音还未来得及落下，房间内便传来了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 「不要啊~」 随后，奇怪的声音落在了顾传的耳边。 他陷入了沉默。 ……祁颂为什么会看到这种奇怪的东西？ 第52章 动摇（二更） 顾传打开门，快步走进电脑面前，看见了屏幕上的画面。 虽然听见声音的时候顾传就知道祁颂在用自己的电脑看什么了，但真看见其中画面，他的唿吸还是停滞了一瞬。 而祁颂居然脸红了，他愣愣地看着顾传，过了一会儿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好似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顾传头一回见到祁颂露出这种表情，有些惊讶，亦有些挪不开眼。 那个人的五官本就精緻昳丽，如今红了脸，便如那红霞映照在了灼灼桃花瓣上，艷丽更甚，愈发夺人心魄。 他忽然有些明白祁颂那喜欢逗自己的原因了。 大抵是因为脸红的模样的确很有趣吧。 不过，这些想法的确不太好。 他只能轻咳一声，压下那些拨动心弦的想法：「……饺子已经烧好了，去吃吧。」 顾传的话音刚落，那电脑里就传来一句。 「都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嫂子，你在我哥哥那里也是这个样子吗？」 顾传：「……」 这是什么男嫂子的剧本？现在的片子已经玩得这么花了吗？ 不止这一句，这视频显然是比较激烈的那一类，之后的荤话更是不堪入耳。 顾传尝试将这东西关掉，可不知道电脑是中了什么病毒，这些画面永远停留在他的电脑上。 甚至声音还越来越大了。 顾传被这些惊天的言论搞得愈发无语，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最终直接将电脑强制关机了。 但…… 一些尴尬的氛围却已然久久不能散去。 「顾传，」祁颂好像回了点神，他愣愣道，「刚才是……」 「是少儿不宜的事情。」 顾传打断他，在这个时候，他的面上反倒没有什么波动了，仿佛所看见的事物并无什么特别的。 事实上，顾传对这些□□的确没什么特别的感触，他并不会像祁颂会因此害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若非祁颂在这里，他可能还是因为那□□而觉得噁心。 「不是我要看的！我一进来这个电脑就在放。」 祁颂试图拯救自己的清白，明明他也不太在意这玩意，但此时此刻却仿佛想起了那被自己抛弃已久的脸皮。 「……我知道。」 顾传早就猜出了罪魁祸首是谁，随即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app装死，一句话也不肯说。 顾传见没有办法，便也不在这东西上浪费时间。 抬首看向祁颂，见他面上的红晕未消，顾传对app的那点情绪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他好笑地戳了下祁颂泛红的脸。 「不要想这些了，饺子马上要冷了。」 可这倒是提醒祁颂了。 他有些迟疑道：「刚才那个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唔唔唔！」 「别问，」顾传忽然自己的头更疼了，「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许是顾传的态度过于明显，祁颂也从中品出了些什么，难得没有刨根问底。 可很显然，他的灵魂一直飘浮在外，「魂不守舍」这四个字几乎直接写在了脸上。 顾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顾传并不打算去做app的任务，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目光落在那张面庞上，许是知道某个人并不会注意到自己，那素日平淡是眸光中夹带了几分说不上的情绪。 最终，顾传收回了视线，提醒了祁颂。 「……好。」祁颂咬了咬筷子，可咬完之后才想起顾传并不喜欢这种行为。 他尴尬地放下筷子，想要转移话题。 可直至如今，他的脑海里还是那些画面，不，这么说也许不怎么恰当。 祁颂其实并不记得那两人是什么样的长相，但记得两人在那些过程中摆出了什么样的姿势。 在他的脑海里，陌生的人脸替换成了熟悉的面庞，自然是他与顾传。 第117页 隐秘的想法从欲望的深处发了芽，祁颂不喜欢掩饰，也不屑于去掩饰。 「顾传，刚才那个视频里……」 祁颂仔细观察着顾传的神情，那双墨色的眼眸中并未出现自己不想看见的情绪。 「那……我们可以做那画面里做的事情吗？」 这个时候，祁颂好像又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了，他又丢到了自己的脸皮，目光灼灼地望着顾传。 其实顾传也算不上惊讶，毕竟祁颂的性格直接，一旦想明白了，有些事情迟早会发生。 迷茫已然散去，那双眼眸中充满了炽热与期待。 祁颂自然那些画面里发生的事情代表了什么，他并不单纯，也期待着与顾传有着更亲密的关系。 见顾传并未回答，祁颂眼底的希望垮了下来，但嘴上继续问道：「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顾传嘆了口气，「但是不是现在。」 他们才刚在一起…… 哪有那么快的？ 顾传没有谈过恋爱，身边更没有什么朋友的恋爱能让他去参考。 他的思想尚且没被快餐式的爱情侵占，总觉得稳定的爱情应当细水才能长流。 「那是什么时候？吃完饺子以后？」 「或者明天也可以呀。」 祁颂的声音越来越低，见顾传不为所动，他也干脆不管了。 顾传在祁颂化作了一团黑雾的那一瞬就知道对方会出现在自己的怀里。 果不其然，温热的触感忽而袭上了顾传的侧脸。 顾传的视线所及之处，是那红晕尚未消散的耳垂，踌躇片刻，他最终是将祁颂的下巴掰正，吻上了那略显苍白的唇。 唇齿间暧昧纠缠，比起之前的所有亲吻，这一次的接吻带着明晃晃的目的。 两人对这「目的」亦是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地一同隐瞒，沦为了共享秘密的同犯。 不知何时，祁颂的马尾散开，髮丝散落到了顾传的手心。 下意识地，顾传紧紧地攥着手心的那缕发，又不知怎么的，那长发在他的指节处绕成了一个又一个圈。 唇分之后，祁颂将下巴搭在了顾传的肩头，在那红透了的耳边吹着热气。 「顾传，你这个人很会口是心非。」 他这般说着，亦是觉得身下某处有些许别扭，稍稍变幻了姿势就又拿这件事去嘲笑对方。 顾传自然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反应，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他也没必要像之前那般刻意迴避。 「好像是的。」 顾传嘆了口气，承认了，之后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认真地道： 「祁颂，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不能一时冲动就做决定。」 「是吗？」祁颂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可我不是冲动。」 他就是很想和顾传做那种事情。 倒也不是临时起了意。 其实祁颂也不是很喜欢看刚才的东西，只是他的确想要和顾传更进一步。 他可没有什么早不早晚不晚的想法，既然在一起了，顾传便已经是自己的了。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是一时兴起呢？」祁颂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心虚了，「额……好吧，我经常这样。」 「但是对你，我真的不是！」 那张漂亮的面庞上写着炽热的真诚，没有任何人能解决这样的眼神。 可明明，顾传并不喜欢过于灼热的情感，却也最终受到这一双挑花眼的蛊惑。 倒也不是他突然转了性子，只是祁颂除外罢了。 顾传发觉自己不用再去思考了。 毕竟正如app所说的，他自己也并非是清心寡欲的人，对于祁颂，他亦是有欲/望的。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一些过于亲密的举动也会让他心猿意马，如今名正言顺了…… 有些情/欲自然更难遏制。 「可以，但是家里还少了一点东西。」 这一次，顾传再次向诱惑妥协。 不过，他好似并不意外，好像隐约之间早就註定了什么。 也许，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也不是那般有把握。 …… 水饺皮薄馅多，远比外卖好吃。但此时的两人可能没有什么心思去品尝，「神思不属」这四个字都要写在他们的脸上了。 祁颂自然好奇顾传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一次那人对此却是一直闭口不提。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会有人帮忙送到家门口。 嗯…… 所以为什么别人能知道，自己却不能知道？ 仿佛那「少了的东西」多么不可见鬼似的。 顾传对某个人心中的不满亦是心知肚明，只是以他的性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祁颂去解释。 面上他虽然还是云淡风轻，但心跳声却是逐渐加速。 好像现在不能再和祁颂说什么了。 「我先去洗澡。」 这话音刚落，祁颂的声音就追了过来。 「我也去……」 顾传回眸看他，那一双黑眸之中似乎藏着什么，就连祁颂有些看不分明，。 「我不打算洗冷水澡。」 顾传忽而笑了一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即便是热水，祁颂亦是有些蠢蠢欲动。 但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对于热水的恐惧已然维持了太久，祁颂对顾传的□□确实觊觎，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之后的事情万一被自己影响了，拿祁颂可是想要抽死自己的。 第118页 在祁颂心里的念头刚刚放下时，顾传的声音再次落到耳边。 「而且这一次你应该需要的不是我的心疼吧？」 祁颂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顾传说的是热水袋的事情！ 原来他知道？ 其实这件事情的确很好猜，虽然祁颂他并不会用现代的一些用品，但他既然害怕热水，那为什么要用灌水式的热水袋呢？ 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除非他另有目的。 这一点，顾传早就知道，可是这也的确不妨碍他去心疼祁颂。 伤疤本就是真实存在的，至于是不是刻意地将伤疤揭露，顾传并不在意。 「顾传……」 祁颂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一切都是哑在了唇齿之间。 说那些太矫情了。 「你快点洗，我等你来享用我哦。」 话到嘴边就改了口，那肆意张扬的面孔上是灿烂的笑意，明明是极为暧昧的话，但在祁颂的唇边好似又变了味道。 顾传：「……」 这又是从哪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学来的？ …… 温热的流水浇在顾传的面上，虽然祁颂让他快一些，但事实上，顾传的洗澡速度并不算快。 倒不是为了让自己洗得更干净些，而是他的脑子里在记忆着一些流程。 他平时也不看片，理论知识多少有些堪忧，如今脑袋里面的知识，还是依靠他慕名去读的一本网络颜色文才得知一二。 不过，祁颂在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是真正的人，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会有影响吗？ 顾传有些许不确定。 就在这个时候，装死的app忽然震动了。 顾传对除祁颂以外，打断自己机会的生物和非生物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如今竟是难得阴阳怪气了一句：「呵，醒来了？」 【亲亲，刚才是有一点点小bug，你不要太在意啦。】 app大概也是有些心虚，立刻转移了话题。 【鬼和人是不一样的哦，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就算技术不好也没有关系的呢。】 顾传：「……」 呵。 顾传裹着一身浴袍出来的时候，祁颂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盒子。 茶几上还多了一个塑胶袋，里面还有几盒差不多的玩意。 看来那「少了的东西」已经到了。 祁颂注意到顾传出来，立刻拿着手里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语罢，他又盯着盒子看了半天，才缓缓念道。 「什么叫超薄无刺激……」 可惜，他的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手里的东西就被顾传拿走了。 下一瞬，温热的气息直接袭上了他的唇，将未尽的话语都堵在了祁颂的唇齿之中。 第53章 选择 这个吻的出现有些许突兀，祁颂尚没有反应过来，唿吸便是被眼前人掠夺殆尽。 「顾……」 他有些错愕，毕竟在这段感情之中，他才是直接主动的那一个。 在他的预想中，洗完澡出来的顾传不说是含羞带怯，至少也是有些许别扭的，那一双好似没有情绪的淡漠眼眸，会在看见自己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怎么、怎么和自己预想中不太一样呢？ 但顾传都主动了，祁颂的纠结在这个时候显得根本不重要。 那点不解很快便在暧昧与纠缠之中烟消云散。 毕竟，他也很喜欢对方的主动。 顾传能感受到祁颂将自己的手腕缠绕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热烈地回应着自己。 不对，还有…… 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东西缠绕上了顾传的脚腕，带着诡异的寒意，像藤蔓一般吸附着，蔓延着，仅仅几秒，便占据了顾传的大腿。 他们的目标似乎很明确。 「顾传……」 祁颂轻轻地笑了一声，话语中带上了几分不怀好意。 「需要我帮你吗？」 顾传并未说话，那藤蔓般的黑雾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占据点，他知道，黑雾的主人若是不达自己的目的怕是不愿意就此罢休。 「你打算怎么帮忙？」顾传轻声问道。 他的语气似乎依旧很平静，平静到不像是此时应该有的情绪。 还真和之前那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样子判若两人——莫非是已经免疫了？ 祁颂这般想着，心里却是愈发兴奋。 要知道自己最早遇见顾传时，自己看见的可就是这过于平静的模样，那时的自己想着该如何打破这一滩死水，让水面上生出了涟漪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则是想着让这一池水为了自己升温，沸腾…… 若是顾传这一池水真的如他所想一般…… 唇角上扬，祁颂笑着指着那抹上扬的弧度。 「顾传，这要看你了。」 「你想要这里，还是……」 说着，祁颂伸出脚尖，轻轻点了一下那缠绕着顾传的黑雾。 「这里呢？」 这是个好像有些两难的选择题。 顾传低眸看向那上扬的唇，心念微动，最终用大拇指抹去了尚且留在上面的晶莹。 「是要这里呀？」 祁颂以为顾传做出了选择，掉以轻心地将缠绕在顾传腿间的黑雾撤去，可就在他打算蹲下/身时，顾传竟是忽然将他抱了起来。 第119页 还是两人最为熟悉的亲密姿势，祁颂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腿便已经下意识地缠上了顾传的腰。 困惑的目光落在了顾传的眼底，对此，他只是说了三个字： 「回房间。」 …… 柔软的大床很快就将相拥着的两人陷入其中，祁颂抬眸看着自己的顾传，忽而看见了一滴从他额角划过的汗。 像是明白了什么，祁颂「噗嗤」笑了一声，而顾传却是觉得莫名，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多问什么。 再次吻上了那正放肆笑着的唇角，这一次顾传的手却已然不老实了。 祁颂下意识地觉得有些许不对，他躲开了顾传的吻，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不是说用……」 「我有说吗？」顾传见祁颂躲开了自己的吻，便顺势咬住了他的耳朵。 「不是，你刚才……」 祁颂这一次的话还没说完，并非是因为顾传打断了他，而是因为一双手堵住了那张开的口。 「嘘……」 「别说话。」 话音落下之时，顾传的一滴汗从额角落下，落在了祁颂的眼角。 祁颂还是有些怕水，即便知道那是顾传的汗水，可在那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触碰到了他的肌肤时，身体依旧是下意识地颤抖着。 「顾传……」 含煳的声音从唇边泄出，祁颂的舌尖无意识地点了下手心，却是尝到了带着咸意的汗水。 果然是因为紧张吗？ 祁颂反应了过来。 顾传其实也是个新手，又如何能够熟练？ 他是紧张了，所以让自己不说话，让自己别去笑。 是害怕自己打断了他记忆里的教学步骤？ 祁颂想笑，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在森林里肆意生长的藤蔓原是想要攀附自己目前的大树，可不知为何，这棵大树的枝叶竟然是编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将不怀好意的藤蔓包围。 好像是下雨了。 藤蔓是不喜欢水的，但雨水落到树叶上，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那雨水顺着藤蔓缓缓地落下，在原本干涸的土地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雨势好像越来越大。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在这个时候响起，除了破坏气氛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碍事。 顾传看都没看那亮起的屏幕，就将其扔到了一边。 手机在柔软的地毯上躺着，孤独无助地震动着，不过这个时候，谁都无心去理会他。 解决完这个麻烦，他抓住了其中的一条黑雾，愈发深沉的眼眸望着祁颂逐渐迷离的目光。 有些事情渐入佳境后便忘却了紧张，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倒是祁颂，他褪去了游刃有余的假象，那黑色的雾气早就失了控，自己真正的主人被缠住了手腕，蒙住了双眼，害得那张扬恣意的面庞上露出了几分脆弱与无助。 「可恶……」 不甘的声音从略显苍白的唇齿中泄出，祁颂逐渐恢復了神志，轻轻喘着气，用力扯掉了遮在自己眼前的黑雾。 待看清楚顾传的脸，他有些愤愤地磨了磨牙。 怎么会这么丢人啊？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会变成这样。 抹去了眼角的湿润，祁颂心底的不服蔓延而上。 既然如此，那就…… 祁颂的唇角再次勾起，那熟悉的笑容出现在那张过于漂亮的面庞上时，顾传就知道这个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顾传。」他舔了一下自己被咬破的唇，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 祁颂的指尖顺着自己的小腹往下滑，最终意味不明道：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里呀。」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了屋内的两人身上，一人尚且还在沉睡，而另一人却是拿起了被自己丢到一边的手机。 「餵？」 顾传看着手机上未接的电话，眼底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最终还是回拨了。 「姐姐。」 顾传平静地道。 「小传？」那边传来了一道年轻却十分稳重的女声，「抱歉，昨天那么晚还给你打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没事，我平时那个点还没有睡。」 顾传并不在意，他知道顾倩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到凌晨，以前也是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的。 昨天如果不是自己和祁颂……也许自己就接通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顾传更在意的是顾倩的来意。 「听说那个人来找你了？」提起正事，顾倩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厌恶，「你现在还被他骚扰吗？要不要搬到我这里？」 「不用，」顾传摇了摇头，「他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用麻烦你了。」 虽然他和顾倩都算上某个人的受害者，堂姐弟的关系算得上不错，但顾传还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更何况顾倩最近刚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正是忙碌的时候，自己就算真有困难也不可能去给她添乱。 「那就好。」顾倩松了口气，「还有一件事……」 「小传，你想不想拿回自己父母的遗产？」 顾传愣了一下。 「什么遗产？」 听见顾传语气里的茫然，顾倩也愣住了，随后脸上的冷意更深。 第120页 顾传完全不知道遗产的事情吗？自己那名义上的父母还真是把这些事情瞒得死死的。 「以前住的那套房子其实是你父母的遗产，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和他们打官司，肯定是能拿回来的。」 「当然，二叔他们的遗产并不止那一套房子，还有大约五十万的资产。」 顾倩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也不用亲自上法庭，我们这里可以委託诉讼代理参加诉讼，你呆在家里就可以……」 「不用了，」顾传想了一下道，「我可以本人到场。」 顾倩刚听到顾传的「不」字，心底还以为他是在拒绝，正欲再劝两句，却是听到了后面的话。 「什么？你是说可以本人到？」顾倩彻底震惊了，声音也大了许多，以至于把某个睡梦中的人吵醒了。 「顾传，你在和谁说话啊？」祁颂斜靠在顾传的肩膀上，一双半睁未睁的桃花眼掩盖了昨日的情意，但那语调的暧昧缱绻却是藏不住的。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顾倩吓了一跳。 「小传，你那边是……」 「是我男朋友。」顾传伸手帮祁颂理了理乱糟糟的头髮，无意间挑过那侧脸上暧昧红印，心跳又是快了一瞬。 语气里的情绪太容易泄露。 更何况顾倩的记忆中顾传与如今相差太大，以至于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你交男朋友了？」 她愣愣地重复着顾传说过的话，总觉得今天的震撼有一点多。 「顾倩姐，你好。」祁颂反应过来，他轻轻笑了一声，脑袋凑在手机面前，让那活泼的少年嗓音传递到另一端。 「我叫祁颂，是顾传的男朋友。」 「……你好，」顾倩反应过来，一本还带着冷意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小传，你怎么谈恋爱都不和我说一声？」 「也难怪你变化这么大，原来是谈恋爱了。」 顾传应了一声。 不可否认，他的变化与祁颂有着剪不断的关系，若不是对方的出现，顾传应该还是以前那般模样…… 甚至可能会更差。 不过…… 祁颂是怎么知道顾倩的名字？ 自己从未在祁颂面前提过自己还有顾倩这么一个堂姐，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祁颂在顾传疑惑的视线中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也不心虚——他本就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顾传了，这又有什么好瞒着的？ 看到那脸庞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顾传也是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呀，看来我好像打扰你们了。」顾倩反应过来，连忙笑着道，「那就不说了，小传，我最近要来s市，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你和你的男朋友。」 「嗯，好。」 电话挂断，顾传正想说话，祁颂便笑着道：「现在要我坦白可是要代价了哦。」 他可是很记仇的，当初顾传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如今想要知道了，自己必然不能那么轻松得让顾传知道答案。 代价？ 顾传知道这人必然是不怀好意，那坏水基本就写在了脸上，估计这个所谓的「代价」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不容易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传这般想着，墨色的瞳孔认真注视着祁颂，等他说出这所谓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祁颂笑得露出了牙，凑到了顾传的耳边道：「我想要……」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清晰地落在顾传的耳朵里。 「你……」 顾传的脸色有些微妙，他转头看向祁颂，没忍住用食指点了下那红肿着的唇。 「真的确定吗？」 ……这算什么代价？ 祁颂伸舌头舔舐着顾传指尖上的牙印，微眯着眼睛。 「当然确定了。」 「怎么？你是不是想要拒绝？」 顾传：「……」 倒也不会。 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惊讶于祁颂会主动提出这件事罢了。 顾传正欲再说些什么，手机却是再次震动起来。 【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奖励将在24小时内发放。】 【等奖励发送之后app自动解绑，祝你和你的恋人日后生活愉悦。】 顾传并不太在意是什么奖励，但不用做那些奇怪的任务总是好事。 但祁颂对那奖励却是很感兴趣。 「什么奖励？不会只有我能说以前的事情这一项奖励吧？」 祁颂戳着顾传的手机屏幕，威胁着app：「那也太亏了，要不是你阻止我不让我说，我可早就能告诉顾传了。」 说不定他们俩还能更早在一起呢。 app没有什么反应，就在祁颂将要不耐烦的时候，它才慢慢吐出来一句话。 【追加奖励是有的。】 【如果给你们追加奖励是话，你们能不能给我评个五星呀？】 祁颂没那么好说话。 「那也要看你给我们什么奖励。」 【按照规定，任务奖励是不能提前说的，提前知道就没有惊喜感了。】 app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它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 【我保证这个奖励你们都会喜欢，所以之后一定要给我五星好评哦。】 第121页 祁颂才不相信，但之后的app就开始了装死的状态，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顾传见那人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手机也有再次被捏碎的风险。 他轻咳了一声，握住了祁颂的手，试图拯救自己的手机。 「起床吧，你想要吃什么？」 顾传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在话语的末尾处添上了祁颂喜欢的三个字。 「男朋友。」 第54章 约定（二更） 祁颂的心情因为那三个字再次愉悦起来。 他用那尚染着红痕的手臂抱住了顾传，故意用沙哑暧昧的声音央着他多说几次。 顾传叫了两次，结果那个贪心的人还是不满足，好似要叫个上百遍才能勉勉强强满足他的欲/望。 很可惜，叫一百多次是不可能的。 顾传伸手弹了一下这无理取闹的人，额头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这才让祁颂那喋喋不休的嘴闭上。 「你弹我额头，」但很可惜，这安静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祁颂很快又嘀咕道，「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方式的。」 他这般说着，手指却是极其有暗示意味地点了点顾传的唇。 好吧，其实这已然算是明示了——他就是想要顾传以唇封缄。 左右吃亏的并不会是自己。 这般想着，祁颂的笑容愈发得意，可顾传却是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看起来冷漠而不近人情。 「去刷牙。」 祁颂：「……」 可恶，男人这种生物，果然得到了就不会懂得珍惜。 顾传就这般看着祁颂气鼓鼓地拿起了牙刷，站在镜子面前用力地刷着牙。 哦，用的还是自己的牙膏。 不过，两人都接了不知道多少次吻了，顾传和祁颂都知道这样的举动并不能引起某个洁癖的反感——但某个人还是刻意地做了。 没有任何意义，还真是幼稚。 不过，幼稚又如何呢？不是挺可爱的吗？ 顾传这般想着，看着镜子里的祁颂，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又何止是顾传在看着祁颂呢？ 祁颂也在偷偷地看着顾传，镜子里对方的心情不错，情绪便很容易感染到他自己——等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还在装生气的时候，面上的笑意都被顾传看入眼底。 「不生气了？」顾传问。 祁颂心想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是那么容易生气还无理取闹的人吗？刚才那明明是情趣。 他吐掉了嘴里的泡沫，漱了口，什么都没有多说，便直接吻上了顾传的唇。 清新的薄荷味在舌尖蔓延，祁颂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这个味道了，怎么感觉比那个水果味的牙膏还要再甜一些？ 是错觉吗？ 肯定不是。 看过的电视剧告诉他，明明是同一件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也有不同的效果。 牙膏想来也是一个道理。 比如，自己不喜欢的薄荷牙膏的味道，可在顾传那里就会让自己喜欢起来。 虽然感觉逻辑好像有点怪，但祁颂并不爱想得太多，只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于是，在唇分之时，顾传看着祁颂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了一句：「你好甜啊。」 顾传：「？」 他忍无可忍，伸手将那人本就凌乱的头髮弄得更加不堪入目。 「不要什么电视剧都去看。」 「啊？」祁颂有些不解。 那双明亮的眼眸就这般望着顾传，期待着顾传的解答——很可惜，顾传还真说不上来。 毕竟那部电视剧也很火，看得人也很多，也不会看了就学习某个主角的渣男行为。 「算了，喜欢看就看吧，不要学里面的台词就好了。」 顾传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等祁颂扫完近年来最热最火的电视剧以后，一定会被里面乱七八糟的台词给影响。不过既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顾传便也决定摆烂了。 祁颂要学着说就随他去吧，毕竟现在年轻人都知道，祁颂知道也没什么坏处。 他这样想着，从边上拿起了木梳，又顺势从祁颂的手腕上取下了皮筋。 「坐下来，我来帮你梳头。」 「咦？」祁颂有些惊讶，注意力哪里还会停留在「为什么不能学电视剧里的台词」上？ 「怎么今天想到要给我梳头？」 其实并不是今天才想的。 很早以前就有这种想法，但那个时候好像还不太合适。 而且祁颂起得一般都比顾传早，当他醒来，那一个马尾早就扎好了，哪里还用得着他帮忙呢？ 顾传没有解释，只是道：「你想的话，以后每次都可以让我来帮你梳头。」 「好！」祁颂立马答应了，甚至还有些怕顾传反悔，「你要说话算话！」 「嗯。」顾传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头黑髮抓入手心。 其实他没帮谁梳过头髮，不过，好在祁颂平时只扎一个马尾，这并不算复杂，只要依葫芦画瓢应该就能扎好。 但…… 好像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简单。 要梳好一个马尾，要让周围的头髮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手心，而且位置要正，不能偏左，也不能偏右。 约莫过了两分钟，一个完美的马尾在顾传的手中成了形。 第122页 可就在这个时候，祁颂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扭头看向顾传：「我们要不要拉一个勾？」 「我觉得不拉钩有点不保险……」 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顾传手心里的发就从手掌之中熘了出来。 顾传伸手抬起了祁颂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按在了那半张的唇上。 指尖甚至沾染上了几分湿润。 「再等一会儿，」他道，「很快就好了。」 …… 最后这勾自然是拉了，祁颂满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像是只餍足的小狗，懒洋洋地将脑袋搭在了顾传的肩头上。 「早饭怎么还不到？」 他小声嘀咕着：「你在八点之前必须吃早饭的，要不然下次还是我下去买吧？」 顾传不明白祁颂对自己吃早饭的生气为什么这般执着，他直觉此事大概和app不让说的秘密有关，但他还是不理解所谓的秘密为何会与吃早饭这种小事情有关系？ 「还有五百米，不过骑手的车好像坏了，再等等吧。」 祁颂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五了！ 要是再等下去，顾传的早饭又要晚吃了。 「我下去拿吧。」 祁颂的话刚落下，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传：「……」 一顿早饭，本就是可能会晚一点吃吗？至于吗？ 不过，人都已经没影了，顾传的问题也没谁能够给出解答了。 有些许无奈，无事可做的顾传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却惊讶地发现许久没有用过的贴吧居然给自己弹送了消息。 【呵呵，传声的粉丝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真觉得你家大大凉了？】 【心虚就出来说一声呀。之前还不是能为了传神大战三百回合的吗？】 【我再说一遍，传声註定煳了，就算他发新书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顾传：？ 谁啊？他就是传声本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粉丝？ 顾传点开了那许久不用的软体，看了一会儿，眼底的茫然才缓缓消失。 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刚才祁颂会突然提出那样的要求。 …… 祁颂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照着他的性子，就算是回来也不肯老老实实走正门，他绕到了窗户边，直接翻了进来，随后又偷偷摸摸地想要走到顾传身后，显然没按什么好心。 可他还是被识破了。 就在他想要伸手捂住顾传的眼睛时，一双手却是抢了先。 「你回来了？」 顾传转头看他，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怎么发现我的？」 祁颂愕然地看着顾传，明明自己走路都没有声音，顾传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难不成睡了一觉之后他们两个人都有了特殊的心电感应？ 「酩醉的味道很浓啊。」 其实顾传已经熟悉了这特殊的香味，毕竟他与祁颂时常形影不离，所谓久居芝兰之室，自然不闻其香。 而方才祁颂离去，屋内又通了风，顾传自然在对方回来的第一时刻便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 「原来是这样，」祁颂有些许失望，「我还以为那个app给了什么心灵相通的奖励呢。」 「看来你也很期待它的奖励？那为什么你早上表现得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 祁颂对此「切」了一声：「我的确没什么期待的。」 「我觉得按照它的尿性，给的奖励不一定是我们需要的，说不准是什么让我们眼前一黑的东西。」 「那还不如什么都没有呢。」 「刚才只是难得高估它一下，没想到果然是高估了。」 听到这话，顾传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显然，app受不了此等污衊。 但只要顾传不去拿手机，它的解释似乎没有人能够看见，它只能震动着表达自己的愤怒。 顾传当然没兴趣去看它的解释，只是想问刚才自己看到的事情。 「哦！对了，」祁颂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塑胶袋里拿出了一个肉包子，直接塞进了顾传的嘴里，「快吃早饭，马上要八点了！必须在八点之前把早饭吃了！」 「唔……」 被包子塞住了嘴巴，顾传自然是没法再问那一件事情了。 不过，顾传并不是急性子，他拿起手里的包子，慢吞吞地咀嚼起来。 那就吃完再问。 …… 在祁颂的监督下，顾传很快就把早饭吃完了。 一个人要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顾传原先是不喜欢吃早饭的，如今竟然也渐渐养成了习惯。 但好像还没有二十一天吧？习惯竟然也是「被迫」养成了。 顾传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正在经歷自己最为讨厌的改变，改变了作息，改变了习惯，但他并不慌张，甚至心里藏着几分期待与好奇。 他好奇有了祁颂，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令人嚮往的模样。 「祁颂，为什么你忽然想要我发表《无尽鬼域》？」 吃完饭，顾传总算是有机会说出了自己一直想着的事情。 关于这本书，顾传在旅途之时也同祁颂商量过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这本书或许没有必要发表，毕竟这本书并不符合如今市场的需求，放出来的意义或许并不是很大。 第123页 还不如写完以后就放在那里，留个纪念。 只要自己与祁颂知道这本书的存在就足够了。 可真的足够了吗？ 祁颂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这是他自己的故事，但是执笔人是顾传，真正做决定的人还是作者本人，他不想干涉太多。 但一些早有苗头的想法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祁颂他自己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顾传写的书那么好，为什么不让别人看？ 祁颂想起自己曾在顾传手机上搜索到的东西——很多人都笑话顾传江郎才尽，落后于时代，迟早会被淘汰。 过了几年，可能就没人记得他那枯燥无味的文字了。 这些帖子里满是居高临下的指点，仿佛早就知道了顾传的结局一般。 呸，什么东西，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大放厥词。 祁颂看着就来气，他甚至拿着顾传的手机在那上面与那些人对骂，对此的收穫便是帖子下一群人的冷嘲热讽，说什么粉丝开始急了。 什么粉丝？他是作者的男朋友！ 自己的男朋友被骂自己能不生气吗？ 这下可好，祁颂当场与那些人骂战三百回合，但很可惜，因为对文字不熟悉的缘故，他看别人说什么都要看一会儿，又何况是自己打字？ 那当然是不及网线后的「千万人」，只得鎩羽而归。 祁颂的脾气本就不好，若非担心自己再次变成一个球，那他肯定就直接顺着网线去锤人了。 祁颂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事实上，那些人逮住了嘲讽的机会就不会放过，继续用着那令人生厌的口吻夸夸其谈： 【听说传声其实是有什么毛病的，不然按他几年前的热度，怎么连签售都没参加过？】 【别说隐私那些有的没的，他们网站那几个大神哪个没露过脸？就他神神秘秘的，指不准有毛病。】 【我朋友就是在他们网站工作的，据小道消息，传声是因为社恐才不出来的，一个大男人社恐，你们看看多好笑啊。】 【社恐？不是矫情就是神经病，原来传声是这样的人啊。】 ……其实变成球也没什么。 祁颂的脸彻底黑了——就算自己灰飞烟灭也要把这些嘴贱的玩意给弄死！ 好在app察觉到了祁颂逐渐爆发的情绪，为了这混世魔王不再闹出什么乱子，影响了这个世界的平衡，它连忙道： 【亲亲，我们要冷静，你要是再受到惩罚，顾传他肯定就知道你做什么了。】 【也就会知道这些人再背地里怎么说他了，这肯定会影响他的心情啊。】 【你们现在还在旅游啊，别以为这件事影响好心情啊。】 app说的这些的确没毛病，因为顾传，祁颂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忍耐下来。 但怒气要是能压下来，那就不是祁颂了。 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生气，难道就只能让他们在背后说顾传？ 没品的东西，去死吧。 顾传一定会写出比以前更好的书，比以前更火，赚得更多，狠狠地打你们的脸！ 这一份愤怒持续了很久，顾传隐约之间意识到祁颂的情绪，但都被他巧妙地掩盖了过去。 至于唯一让他心情好一点的事情，大概也只有昨天晚上了。 昨天晚上…… 祁颂的唇角稍稍勾起，心中的火气稍稍消散。 若非昨天晚上顾传最终还是答应了，也不知道祁颂会因为欲求不满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这也是app故意放视频给祁颂看视频的原因——毕竟，火气是可以从另一个渠道消耗的，消耗光了，也就没这回事了。 但如今旧事重提，消散的东西再次回到了祁颂的脑海之中，记忆重现，又面对着受害者，怒火似乎更旺盛了。 「因为有人说你写的不好！」祁颂明白顾传已经看见了那个贴吧里的内容，他哼了一声，「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 顾传还真不太在意网上的人背后怎么说自己，毕竟他曾经面对的可都是面对面的言语抨击，网上的东西，只要不去看，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祁颂却是很在意。 那生气的模样的确是有些可爱。 「和他们置气做什么？」顾传戳了戳他的脸颊，有些无奈，「而且人生可不一定是剧本，我发表了这本书要是没有火，他们肯定会更得意吧。」 如今手上的书虽然是顾传这个作者本人最最喜欢的故事，但每个人的口味不同，自己喜欢的，别人未必就喜欢。 祁颂觉得好，那绝对是有很浓重的个人情感在里面的，其余的读者对这本书，对故事里的主角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可没有那足足有几十米厚的滤镜。 顾传觉得把故事写出来的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又何必去强求结果？这本书存在的意义已经满足，其余的附加价值有是锦上添花，没有其实也算是很完美的结局了。 ——当然，心态好也是因为顾传如今不太缺钱，也不需要这本书来给自己赚钱。 「怎么可能会不好呢？」 祁颂不太明白，但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看他们不爽，为什么要让顾传发文去打他们的脸呢？顾传可不一定在意那些跳樑小丑。 反正他都知道这件事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 顾传见祁颂陷入了沉思，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第124页 他又想了一下，祁颂本就是张扬的性子，只要抹去了那些不太好的经歷，只让别人知道他那狂霸拽酷炫的龙傲天事迹，也许会让他更开心些？ 而且这故事也不是只与自己有关，祁颂才是《无尽鬼域》的主角，以他那骄傲乖张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说他的故事不行呢？ 其实发出来也是可以的。 顾传心想。 不过，行文之间可能要再爽一点。 两个人的思维好像就不在一条线上，可是谁都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 顾传整个上午都在书房里面修文，虽然他本身并不喜欢将已定的故事去修修改改，仿若改变了自己原定的思路与计划，但一想到主角是祁颂，他的想法却是莫名通顺起来——就仿佛他切实地看见了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这一坐就是在电脑前坐了一上午，顾传打下这一章的句号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一个上午祁颂都没有出现过？ 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传连忙起身，在家里找了一圈，甚至连冰箱后面也找了，都没有看见祁颂的身影。 他绝对不是简单地出去玩，若是出去玩，祁颂肯定会和自己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连说都不和自己说一声，仿佛去做了什么亏心事。 「祁颂？」 能做什么亏心事呢？顾传的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焦急逐渐蔓延至心底。 他不知道祁颂这次违规会引发什么样的处罚，如果只是像上次那样也就算了，但如果是更严重的处罚…… 顾传该怎么接受？ 又找了许久，在家里就是找不到祁颂，顾传的心亦是沉入谷底。 他正想要去拿手机，找app问个清楚，但就在这时，床底下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咕咕……咕咕……」 听到那声音时，顾传的紧绷的神经勐然松懈下来。 面上的担忧缓缓消散，化作了平静的面具，唯有那深色的眼眸中才能依稀看出几分阴沉的端倪。 顾传蹲下身，将视线探入床底，看见的却不是那一只预想中的黑色糰子。 而是祁颂那张沾染上灰尘的漂亮脸庞，那张脸上明显还写着尴尬，看上去似乎是心虚了——显然是知道自己干错事情了。 「咕咕！咕……」 祁颂从床底缓缓地爬了出来，可他一抬头却是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祁颂，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完、完了！ 祁颂心想，顾传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第55章 答案 虽然如今的顾传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儿生气的痕迹，但祁颂见多了顾传平静的神情，自然能区分对方现在真正的情绪是什么。 祁颂也能猜到顾传生气的原因，但他真的没做顾传猜测的事情。 可是他现在解释不了！可恶的app，又把自己给禁言了。 「咕咕！咕！」 顾传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将祁颂从床底下拉了起来，又找来了一张湿巾纸将那脸上的灰尘擦干净。 他的动作温柔，依旧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可祁颂知道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咕……」 祁颂轻声说了一句，像是想要解释一句，但也是有心无力。 顾传将这脸上的灰尘擦了干净，又将那脏兮兮的湿巾纸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是用那些手段去报復那些人了？」 终于，顾传不再沉默，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祁颂见他开口询问，而不是胡乱地猜测，心中亦是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他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祁颂的意思是「是，但也不完全是」？ 顾传皱了皱眉，他发觉祁颂如今的状态好像也没有办法和自己交流沟通。 嘆了口气，他伸手将祁颂额角的碎发理至耳后。 祁颂自然知道顾传想要做什么，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是抖落了繁星。 他主动迎了上去，熟练地用虎牙咬上了顾传的下唇，含入口中轻轻地摩挲着。 顾传看着那双眼眸，于心里淡淡地嘆了口气——之前就拿他没办法，现在…… 现在自然更不可能有办法了。 毕竟顾传也知道，祁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虽然他并不贊成对方做出这种瞒着自己的冒险行为，但不会不领情。 不过，他还是要听听祁颂到底去做什么了。 可是，唇分之后，祁颂张了张嘴，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还是那道「咕咕」声。 亲吻在这一次似乎不管用了。 顾传的眉拧了起来，难道这一次的事情更严重了吗？ 刚消散没多久的担忧再次浮上心头，他拿起了一旁的手机，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app早就发来了消息。 【放心啊，没有什么大事。祁颂这次的违规不算严重，你也不用太担心啦。】 【至于不能说话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亲错地方啦。】 【亲亲，第一次亲哪里都是没有限制的，但这一次要亲上一次亲的地方哦。亲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用的啦。】 上一次亲的地方？ 如果app不提，顾传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但一旦提起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害得他的耳朵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薄红。 第125页 但如今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昨夜做了那么多暧昧的事情，几乎祁颂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顾传都未放过——如今似乎也没害羞的必要了。 可事实上…… 在祁颂的眼里，那红云还是从耳后慢慢地侵占着脸颊的领地。 他笑了，一边勾着唇角，一边掀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结实的腹肌。 而那腹肌之上还有昨夜留下来的印记。 其实以祁颂的能力，若是他想，痕迹早该消失了。 但在昨晚，祁颂便趴在顾传的胸口说，自己才不会让那些痕迹消失。 要一直留着，除非顾传要在他身上留下新的痕迹。 这…… 顾传沉默了一瞬，这可不是床笫间的情话，他知道祁颂说的可能是真的。 「……不要这样。」顾传有些无奈。 这样都让他不太敢再用力去咬了。 第一次做那些事情，顾传亦是有些没分寸，情动之时，一时失控，就在那红珠上咬得重了些，以至于那胸口处还留着一圈明显的牙印。 看着就有些许过分。 「就要。」 祁颂那时笑了一声，眸光中满是狡黠，彼时意味不明地点了一下那一圈牙印，不言不语，却已然满是风情。 那时，顾传才知道祁颂的一双桃花眼并不是白长的，除却少年人的张扬朝气，那一双眼眸还能让他拥有勾人心魄的能力。 不过，这只有顾传才会知道了。 …… 忽然，一阵痒意打断了顾传愈发飘远的思绪。 一条黑雾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轻轻挠了一下他的侧脸——是让他把注意力落在祁颂身上吗？ 顾传下意识看去，却是愣住了。 祁颂他咬住了自己的毛衣。 此时是初春时节，天气之中尚且带着没有消散的寒冷，也就只有祁颂这个不怕冷的傢伙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 这毛衣还是顾传的，虽然祁颂自己能幻化出衣物，但他好像更喜欢穿顾传的，即便对方的衣服在他身上大了些。 指尖在腰腹处的线条中流走，祁颂也不说是哪里，只是用那眼睛笑望着顾传，好似要他去猜。 猜得到吗？ 当然猜不到。 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传不太想去猜。 顾传将某个人的坏心思猜了个透彻，但真的要顺着他的心思去猜吗？ 顾传心想，怎么可能？ 要是这一次依旧顺着祁颂，那他下一次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那留着昨夜暧昧痕迹的红痕，又看了一眼正在努力诱惑自己的祁颂，却是直接起身离去。 「咕？」 「咕咕？」 祁颂愣住了。 为什么顾传会走啊？是他不够吸引人吗？可他昨天晚上也是这样看着顾传的！对方不是很喜欢吗？怎么今天就不一样了？ 祁颂连忙起身，跳起来挂在了顾传的身上，甚至连黑雾也跟了上去，直接缠上了那将离之人的脚腕。 顾传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手都已经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祁颂。」 他忽然叫了叫怀中人的名字。 「我不想去猜，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祁颂点头，别说一个了，就算顾传贪心些，提出了十个，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而且，他好像知道顾传要自己答应什么了。 「你以后除非是自己遇到了危险，不要再使用力量去影响这个世界。」 「不要因为我，去做那些事情了。」 「我怕你会受到惩罚消失，如果你离开了这个世界，我……」 顾传说到这里时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大抵是因为他的性子，并不能将某些深藏于心中的恐惧宣之于口吧。 他怕祁颂消失，他怕祁颂的出现仅仅是自己的一场臆梦，也怕当大梦初醒之后，他又会回归到之前百无聊赖的人生轨迹里。 如果没有遇到过祁颂，顾传也许还能如行尸走肉般在既定的轨迹上前行，什么时候不想走了，就挥挥手，直接在轨迹上睡去。 但现在已然是不可能的了。 顾传都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的眸光中染上了近似于偏执的色彩，让祁颂有些呆愣。 可这呆愣也只是一瞬两人在某个方面上有着出奇的默契。 祁颂很快就明白了顾传的意思。 「咕！」 他自然是同意的，毕竟自己与顾传也是一样的想法。 既然相遇，便再也不要分开，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便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而在祁颂应下的那一瞬，顾传眼底的那一抹阴郁缓缓消散，化作了另一抹浓稠的情愫。 他深深地看着祁颂，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将手探进了那一件自己曾穿过数十次的毛衣之中。 找到了那一圈格外明显的一圈咬痕。 顾传轻轻按了一下，换来的便是祁颂轻微的颤抖。 这个反应过于敏/感了。 还有，那桃花眸里的一点儿错愕。 「是这里对吧？」 顾传轻声问道。 他好像猜到了那个答案。 第56章 代价（二更） 那地方最是敏感，顾传的唇轻轻贴了上去，便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第126页 ……昨夜亦是这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传的错觉，他竟然从祁颂的胸口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心猿意马也仅仅是一瞬，顾传并不会忘记正事，他将那毛衣重新拉好后，便问祁颂是否可以说话了。 「咕！」 回应他的还是一声「咕」。 怎么还没好？ 就在顾传的眉逐渐拧起来之时，祁颂噗嗤笑了一声。 他又在逗顾传了。 「我能说话……唔……」 他得意的笑声因为顾传掐住了他的面颊而停滞，只是眼眸里的笑意可是遮不住的。 「顾传，窝这样好像木有办法皆十呀。」 他含煳不清地说着，这般的确影响说话，为了能明白对方到底想说什么，顾传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可手刚刚松开，祁颂便直接抓住了顾传的手腕。 身体顺势往前一倾，便直接倒入了顾传的怀里。 「祁颂。」 顾传对此居然也不算意外，他看着那眼神愈发得意的傢伙，还是没忍住，还是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脸颊。 「你说不说？」 「当然是说的，你放开我呀。」祁颂握着顾传的另一只手腕，让自己的脸贴着那温热的掌心，轻轻蹭了一下。 像是一只乖巧无害的小狗。 但顾传并不相信，祁颂确实是一只小狗，但绝对与「乖巧」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想要得寸进尺，想要趁机再占一些便宜的小狗。 也许是刚才的亲密接触让祁颂生出了一点其他的想法，身下的反应也是验证着这一点。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 现在不行。 「解释清楚再说其他的，」顾传在这一方面上还真是不近人情，「你这样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做了让我不能接受的坏事了。」 「怎么可能！」 想到自己的清白，祁颂还是暂且忘记了那撩起来的情/欲。 「我要是真和上次一样，那肯定会再变成黑雾糰子，怎么还能维持人形呢？」 这点顾传自然也想到了，毕竟惩罚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并不会减轻。 「我只是偷偷地推波助澜了一下，那些嘴脏的人可不止是在背后说你，还在背后说其他的人。」 「这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好像是叫网暴吧？所以我将这些人的信息都告诉了一些正想要起诉他们的人。」 「嘻嘻，他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顾传听了这些亦是有些惊讶，祁颂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app教你这么做的？」 顾传想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答案了。 倒不是祁颂不聪明，只是他并不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除非有人在背后提醒他，否则他以他空缺的认知是想不到这一点上的。 「嗯，是小纸教我的，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 以最小的消耗给予敌人一击重击，也不会损伤自己，祁颂很满意。 在不知不觉间，他甚至还学了不少东西。 「顾传，我今天还想出去一趟，」祁颂小声道，「其中有一个人是和我们一个城市的，估计下午会被警察叫去警察局，我想去看热闹。」 「诶，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我们就在空中看，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 顾传：「……」 信息量有些多，顾传一时沉默了。 但他最在意的显然还是另一件事情。 「但是，你为什么会从床底下钻出来？」 上次那么严重的惩罚，祁颂也只是呆在床上，现在怎么还掉进床底下了？ 提起这件事，祁颂的表情竟是僵硬了一瞬。 在祁颂回来的时候，自然是看见了顾传那焦急的神色——他以为自己能够按时回来便不会让顾传发现不对。 但…… 他还是被发现了。 祁颂慌慌张张地想要从窗户翻进来，可是意外发生了。 任务的处罚就在这个时候到来，祁颂不能再说话，而且…… 对力量的掌控也有一瞬间的失衡。 在慌乱之间，意外就那么发生了。 祁颂不自觉地化成了黑雾状态，而等他再次恢復人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地钻进了床底下。 这是…… 祁颂起初是不在意的，毕竟顾传的怒火才是他要面对的最重要的问题。 之后又是亲密的接触，这一套下来，要不是顾传忽然提及，他就要忘记了。 将这件事告诉了顾传，顾传亦是有些疑惑——这也是惩罚中的一环吗？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恢復了吗？」 祁颂闻言尝试了一下，黑色的雾气从他手中缓缓伸出，可不知道是不是顾传的错觉，他总觉得这雾气比之前淡了许多。 顾传伸手抓住了他面前的，放在手中仔细观察起来。 他看得极为认真，似乎一定要从中找出端倪来。 这时间久得让祁颂有些不满了——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有自己好看吗？ 他将那黑雾收回，毫不在意道：「颜色好像是浅了点，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 「顾传，你要是喜欢原来的颜色，那我就用颜料把他染回来吧。」 这哪里是能用颜料染的？ 顾传无语，那双深色的眼眸静静地落在了祁颂的面庞上，看得祁颂有些许心虚。 第127页 「要不然我们还是问问小纸吧？」 「你现在都叫它什么？」 「小纸呀，你不觉得听起来就很可爱吗？」 顾传：「……」 怎么还叫得这么亲密了？ 顾传对于祁颂的态度转变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却也理解了。 毕竟祁颂的善恶观的确简单，app帮了他这么一个忙，自然会态度好转。 他在思索间，祁颂已然拿起了手机，对着app问了刚才的问题。 手机振动了一下。 【亲亲，这不是惩罚，反而是任务奖励中的一环哦。】 任务奖励？ 顾传怎么会相信？ 他的指尖地点着对话框，神色中带着几分冷意。 「你可以解释得清楚一点。」 正常人会相信这是任务奖励吗？ 【顾传。】 app头一次叫了顾传的大名。 【祁颂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拥有这个世界不曾拥有的力量。】 【我们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有风险的。】 「所以？」顾传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紧皱起来，「你要消除祁颂的力量？」 「我可以认定这是你们的规则，但你要把他设置为奖励就有些不合适了。」 祁颂在一旁看着顾传愈发冷凝的神色，忽然觉得之前顾传那些对着自己的怒火还真算不了什么。 那些怒气之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可奈何，那一层怒火好似也只是个外壳。 可如今这阴沉的脸色，就连祁颂看着都有些发憷。 【亲亲，这真的是奖励哦，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祁颂，他应该是愿意的哦。】 问祁颂？ 顾传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祁颂的身上。 app为什么会说祁颂是愿意的？ 祁颂一直没有介入两者的交谈，并非是他忽然转了性子，只是很单纯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的伊始，便做好的一些约定。 「顾传，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 祁颂伸手搂住了顾传的脖子，轻笑了一声。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代价，也是我留在这个世界的代价。」 「而且比起做鬼，我更想当一个人。」 看来祁颂也是愿意的。 顾传心里的愤怒缓缓消散，如果这是祁颂的决定，他是不会干涉的。 但，消除自身的力量也算是奖励？ 顾传显然不相信。 【总比共命之术好，任务的奖励可是能保证祁颂和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且他的力量也不会完全消失，在你的身边，祁颂依旧可以使用他的力量。】 【我相信亲亲你可以成为约束好祁颂的绳索。】 app说着，心想，主要是祁颂的一些力量消失后，很多y就不能玩啦。 他们只做过一次，要是能力完全消失了，那多可惜呀…… 小纸知道自己就是个很俗的恋爱app，别的不好说，但在这方面肯定不会危害他们的利益的。 ——当然，这些想法顾传和祁颂都不知道。 约束住祁颂的绳索？ 顾传还真不喜欢这句话，毕竟祁颂的性格虽然混了点，但不至于管不了自己。 但和app去辩论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他想了想，如今的办法的确比共命之术要好很多。 书是顾传写的，设定是顾传自己想的，他自然不会忘记什么叫做「共命之术」。 鬼修迈入修炼之道的那一瞬间，寿命便算是无穷无尽，只要不被人除去，便可以永存于天地之间。 但若是用了共命之术，他的寿命便会与绑定之人一样，若是绑定之人死去，那鬼修也会很快死去。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当然，这等禁术自然也是有弊端的。 这会大大折损鬼修的修为，若是祁颂真用了这禁术，身体必然会受损严重。 「你真的想过共命之术？」 顾传的反应很快，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眯起眼睛看向祁颂，眸色中藏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危险。 app总不会无端提及「共命之术」，显然是祁颂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 祁颂意识到自己被卖了，带笑的眸光微顿，只好承认了。 「想过啊，我既然要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我一早就和app约定好的。」 很好，又不叫它小纸了。 顾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嘆了口气，伸手抚摸上了祁颂的侧脸。 「你……」 「这种事情都不打算告诉我吗？」 如果没有那所谓的「奖励」呢？ 祁颂要瞒着自己，使用共命之术吗？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会虚弱，甚至很难走出面前的房间。 祁颂又不是自己，他喜欢出去，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一想到把他困在此处的可能，顾传都觉得残忍。 这般一想，好像app拿出来的，的确能算是奖励了。 「呀，又在想不开心的事情了？」 祁颂哪里会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要瞎想了。 应该想一些其他快乐的事情。 比如说…… 刚才被挑起来，却没有继续的事情。 第128页 祁颂直接吻上了顾传的唇，抓着他的手腕探入毛衣之中。 微凉的触感彻底打断了顾传的胡思乱想。 「你……」 错开了这个吻，顾传有些许莫名。 听到顾传的声音，祁颂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他兴沖沖地问：「不要多想了，我们继续刚才的事情吧。」 顾传：「……」 你的脑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吗？ 「你不是说你下午想要出去吗？这么一闹还来得及吗？」 现在已经中午了。 祁颂眨了眨眼，心想，来不及就不去呗，那些垃圾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不如在家和顾传睡觉。 第57章 前因 夜色瀰漫了眼前，顾传也莫名地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是因为祁颂挤到自己怀里了？ 两人胡闹到了下午，连中饭都是草草解决的。 下午的时候，祁颂在顾传的肩头趴着眯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又就看着顾传码字。 安安静静的，反倒是不太像他的性格了。 顾传以为他是太累了，毕竟属于祁颂的力量可能就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流逝，而那种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绝对不轻松。 「好好休息。」 顾传轻轻地摸着祁颂的长髮，笑得温和，只觉得此时真算是岁月静好。 可他没想到，等到了晚上这人竟又开始胡闹。 在顾传洗澡的时候，祁颂将自己捆在了床上，等屋子的主人回来，便看见了床上被黑雾缠着的人。 那一双桃花眼里是什么含义，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顾传：「……」 他伸手敲了一下祁颂的脑袋，只和他说了两个字：「别闹。」 语罢便将人搂入了怀中，不再理会怀中人的一切动作。 而此时，顾传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抱住他，即便那人冷得驱散了被窝里仅剩下的暖意。 可入手之时，却是空荡荡的，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顾传愣住了。 他勐然睁开眼眸，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森林之中。 这里是……？ 顾传隐约间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自己来过这片森林吗？ 与云杉林不同，这一片森林带着一股极为阴森的感觉以及…… 好浓烈的香味。 顾传反应过来，这是酩醉的花香，这里应该是祁颂为了躲避修仙界的追捕而躲藏了数年的地方。 可祁颂呢？ 顾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一片森林，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祁颂。 鼻子间那股香味愈发浓郁，顾传想都没想，直接朝香味的来源处而去。 他跑得很快，虽然一片漆黑之中，他并不能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但仅凭直觉，他还是拨开层层迷雾，找到了那个人。 他先瞧见的并非是那张熟悉的面庞，而是那挂在树枝上的腿。 那两只腿在空中晃来晃去，速度很快，几乎要闪烁出残影来。 顾传了解祁颂，若是他轻轻晃着腿，那大抵说明当事人的心情的确算是不错。 但像这般，心情绝对算不上美妙。 不过，见到了人，顾传心里举着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他没事就好。 「祁颂。」他如常地叫着那人的名字，可与之前不同，祁颂并未回復顾传。 他的脚依旧在顾传的视线里晃荡，仿佛是没有听见顾传的声音。 这是……？ 顾传心生疑惑，正想再次出声，却是听见祁颂耐着怒气，骂了一句：「傻子。」 傻子？ 顾传有些不明白到底是谁惹祁颂生气了，走了几步，终于看清楚那坐在树枝上的人。 只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 玉石通体成翡翠般的光泽，有些像那价值连城的翡玉珠，但个头却足足比它大了几倍。 ……自己曾经好像梦到过这个场景。 就在顾传想要再走近些时，那巨大的翡玉珠忽然从空中扔了下来，在泥土里砸出一道深坑。 祁颂似乎很生气，但看着那埋在土里的翡玉珠，最终还是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其从泥土里挖了出来。 此时的少年并不是穿着现代服饰，而是如顾传书中描写的那般，一袭朴素无华的黑色长袍，几乎将那苍白的肌肤衬托成雪，在漆黑的森林雾气之中，几近白得发光。 那乌黑的发也没有扎起来，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任由其随风飘散。 光看侧脸，真的很像电影里的艷鬼。 他抱着翡玉珠，斜靠在树边，张扬的面庞上竟是露出了几分愁苦。 少年低声喃喃了一句：「顾传……」 这时候顾传也明白了，祁颂根本看不见自己，这一场梦境中自己仅仅是一位无法插手的看客。 只是…… 祁颂为什么会知道自己？ 心底的疑惑逐渐发芽，顾传原先以为祁颂知道自己是因为app。 但昨天祁颂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人会愿意因为一个未知的事物付出代价，除非…… 他早就想要来这个世界了。 是因为自己？ 顾传的心跳有些快了，虽然还未确定，但他的心中隐隐约约认定了这个答案。 他知道祁颂看不见自己，干脆直接坐到了对方的身边，近距离看着那愁苦的表情。 第129页 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祁颂的脸上。 虽然近在咫尺，但祁颂并不能察觉到顾传的存在，他抱着那块巨大的翡玉珠许久，又嘀咕一句：「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顾传：「……」 他反思了一下，并没有想明白对方生气的点。 祁颂这种过于活泼的人，坐在原地五分钟都算是一种煎熬，但这一次他呆到顾传都逐渐没了耐心。 顾传又看了一眼那块被祁颂紧紧抱在怀里的石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块石头或许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伸手碰了碰那巨大的翡玉石，可那一直发呆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变了。 他立即抓住了顾传的手，像是发现入侵自己地盘的勐兽，眼神瞬间兇狠起来。 只是，当他看清楚这位入侵者的模样时，瞳孔里的兇狠却是被讶然取代。 「顾顾顾……」 他似乎有些慌乱，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是顾传。」 好心人顾传帮他补全了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颂不可思议地盯着顾传，最后还是没忍住，凑过来戳了一下对方的手臂。 那带着温度的感觉是他许久未曾体验过的，仿佛种恍如隔世。 「是热的，是活着的……」 他说着，又没忍住，伸手上去掐了好几次。 祁颂也许是太惊讶了，手上的力度也没收敛。 顾传：「……」 有点疼。 算了，随他去吧。 祁颂对他上下其手半天，终于想到了最为重要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是顾传的书中世界吗？作为书中的作者，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大概是因为某样神奇的东西吧？」 神奇的东西？ 祁颂有些许不解，但他也有很神奇的东西。 这般想着，他如献宝一样将东西递给了顾传。 「你看这个翡玉珠！」 「在触碰它的时候我就能看见你。」 看见我？ 顾传愣了一下，他的确觉得这块硕大的翡玉石有些许古怪，毕竟方才的祁颂明明看不见自己，但在自己触碰这个东西之后便发生了变化。 但自己好像并不能看见什么。 顾传难得好奇，好奇祁颂究竟看见了什么。 「其实也没看见什么，主要是看你写书……」 祁颂说到这里，欢快的语气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瞳孔深处流露出几分复杂。 他忽然问了一句：「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顾传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礼貌的祁颂，微微一愣，可还未等他开口，另一道声音打断了祁颂。 「不可以！」 也是祁颂的声音。 顾传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身上便好似多了什么。 他侧头看去，祁颂已经熟练地挂在了自己身上。 他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另一边的祁颂。 「这是我的顾传，我好不容易追上的，你不许碰。」 像是一直护食的小狗，又凶又可爱。 当然，可爱两个字多少夹杂了顾传的个人看法。 顾传看着祁颂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地点了下他的侧脸。 到底是梦境，触碰上以后的手感很像一层厚重的雾气，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入侵顾传的指尖。 和现实的感觉并不一样。 「你也来了？」顾传轻笑一声，碰完脸颊的手，又顺便帮他理了一下那乱糟糟的发。 他现在算是确定了——如今的梦境绝对和app有关。 不然，自己是做不出两个祁颂的梦的。 「嗯，当然。」 祁颂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声。 「事情的原委当然要我来和你讲，难道要他和你说？」 「这是我的事情，他想说的话就应该和自己的顾传说。」 祁颂对另一个自己似乎是有些偏见，他哼了一声，肆无忌惮地在对方面前彰显着自己与顾传的亲密。 另一个祁颂看着，竟也没有生气，他只是认真地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许久，竟是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似乎那双眼底深藏着的压抑都随着这笑声散去。 他在笑什么？ 顾传心中不解，用那不解的眸光看向祁颂。 「如果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能失而復得，自然是好事。」 祁颂却是理解的，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笑得极为开心的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失而復得？ 顾传愈发不明白祁颂的意思了。 为什么这么说？ 祁颂知道光解释是没有用的，他捡起了那掉在地上的翡玉珠，递到了顾传的手里。 「只要你看了这个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传的好奇心被祁颂勾了起来。 他接过那翡玉珠，在入手的那一瞬间，眼前忽然亮了起，不再是黑漆漆的森林，而是过于洁白的…… 病房。 「小传，你怎么生了病都不和姐姐说？」 顾倩拧着眉看着明显虚弱的顾传，焦急几乎就写在脸上。 顾传冲着顾倩挤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没事，只是小病，我觉得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第130页 说完这句，他便继续拿着手机开始打字，也不管那手背上还挂着滞留针。 顾倩知道他在做什么，可就是因为知道，那一双秀眉才越皱越紧。 「胃穿孔还不严重？那什么严重？」 「还有，能不能休息一会儿，你都生病了，请个假读者也会体谅的吧？」 顾传笑了笑，他没有告诉顾倩，自己这本书根本没有发表。 他现在写下去也只是因为想要拉一把梦中的少年而已。 那个叫祁颂的少年。 顾倩还是很忙，她看望了顾传后又忙着去工作，期间还说了有关于他父母遗产的事情。 「嗯？官司打赢了？」 顾传好似也不太在意。 「那些钱捐出去吧，我也用不到。」 顾倩笑了：「要是那三个财迷知道你把钱捐出去，估计要气疯了。」 顾传平静道：「那就气死他们。」 他难得幼稚地去想。 气死最好。 …… 顾倩离开前，还专门提醒顾传要把早饭吃了，毕竟这人的饮食实在是不规律，要是再放任下去，这个胃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但提醒也没有用，顾传写着小说就陷入了忘我的状态，看着自己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他的嘴角竟是上扬了些。 他快把这个故事写完了。 虽然他并不是祁颂本人，未必了解他想要什么，但在自己笔下的故事里，那个张扬恣意，对未来尚且有着几分期待的少年，必然会走到最好的结局。 那时候，即便自己没有写给祁颂的，祁颂也有能力去拿到自己想要的。 至于自己…… 顾传心想，无所谓吧？ 自己怎么样其实不重要。 …… 「顾传？顾传！」 「我只是让你看，你不要陷进去！」 焦急的声音打断了眼前的所有画面。 顾传惊醒，视野再次昏暗起来，他又回到了那一片森林之中。 「……祁颂？」 他尚且有些许恍惚，但还是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见顾传清醒过来，祁颂连忙拿走了顾传手里的翡玉珠，随手将这东西丢到一边。 仿佛那是什么会害人的东西一般。 「喂！」另一个祁颂对这个行为有些许的不满，瞪了那没素质的傢伙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翡玉珠。 他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也将这东西扔到地上过，甚至扔的力气比对方还要大。 「这么在意这东西做什么？」祁颂瞥了自己一眼，「以后要见顾传可容易了，用不着这玩意。」 「……屁，我现在又没有顾传，你和我说这个？」另一个祁颂也不和他客气，直接道：「你就炫耀吧，我迟早也会有顾传的。」 顾传的心情原是有些许复杂的，但在听见祁颂自己和自己吵架之后，他那点儿复杂也烟消云散了。 也就是说，如果祁颂没有到达自己的世界，那自己会为了写书，一步一步将自己的身体搞垮？ 而祁颂一直都能看见，所以在遇见的第一刻，他就对自己有那么深的好感。 所以，他才会毅然决然地愿意与app用代价交换，来到自己的世界里。 顾传心神恍惚，他想着两人相见时的场景，想着祁颂赤忱而热烈的喜欢。 那都是有原因的。 这段感情的起源比顾传想像中要更为沉重，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另一条平行线里的自己…… 已经过去的事情，似乎没有必要在意太多。 不对，应该说是已经改变的事情便不需要去在意太多。 可对上祁颂眼底的复杂事…… 好吧，顾传承认，他还是有一点点感兴趣的。 顾传轻笑了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祁颂。 「后面的我是怎么了？猝死了？」 他问得很直接，完全不在意那些按照道理应该去避讳的东西。 因为顾传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想法，也许真会为了一个灵感彻夜难眠地去写，再加上自己作息和饮食都不规律，猝死这个结局好像并不意外。 「……你为什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落在了顾传的耳边，带着极为明显的恼怒，还未等顾传再说什么，祁颂就抓住了顾传的脸颊。 ——真是有样学样。 明明这是顾传常做的事情，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是被祁颂给学走了。 祁颂磨了磨牙，最后轻哼一声松开了顾传的脸。 「没死，我看着你孤独终老，看着在《无尽鬼域》之后再也没有写过一本书。」 这话说得和气话似的，真实性存疑。 毕竟，祁颂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在顾传看来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见顾传不太相信，祁颂的眉皱得更紧了，可对上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时，祁颂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生气。 毕竟……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顾传也许就不会费劲心思去写那本书，也许就不会以一下子耗尽所有的写作热情，再也不想去写其他的书。 祁颂的情绪是在是太好懂了。 顾传有些许无奈，他并不想祁颂对此有什么负担。 第131页 当初他又不知道自己写的故事真能联繫到另一个世界，写出来也仅仅是为了一种寄託而已。 他得不到的自由，希望被祁颂得到，他得不到的恣意人生，希望祁颂能够拥有，仅仅是这么简单，可没有什么高大的。 甚至，抛却那些，他可能更像是个沉迷于虚拟世界的懦夫。 但又能怎么样呢？ 顾传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家人」的阴影之下。 大伯与大伯母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拖油瓶，打骂其实是家常便饭。 堂弟在记事之后也嫌弃顾传，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在那个家里，也就顾倩对他好些，但眼里更多的还是同病相怜。 在顾倩考大学的那一年，顾大伯并不想出那个钱供女儿读书，就把顾倩关在家里。 顾传帮了她一把，让她逃出了牢笼，但在几年后自己要离开的时候，给自己埋下了大麻烦。 虽然顾传那时候早有准备，毕竟连亲女儿的学费都不会愿意付，又何况是外甥的学费？ 所以，顾传早就开始攒钱了。 先是赚钱给自己买了手机，后来发现写文还能赚钱，就靠着文字赚了一些。 至少学费是够了的。 可就在顾传打算偷偷离开的时候，顾大伯却是猜中了他的想法——毕竟在顾倩的事情发生后，他们对想要逃离困境的孩子，总是会多出几分警惕。 在顾传离家的那天，他竟然是带着一群人堵住了顾传的去路，污衊他偷了家里的东西。 这一场风波自然是不好停息的，顾大伯彻底搞臭了顾传的名声，让他背上了白眼狼的罪名。 为了所谓的赔偿，顾传到最后也被硬生生扒了一层皮，几乎将自己写文的钱都搭了进去。 但这也并不是结束，顾传明白，自己的大伯是真心实意地需要毁掉自己。 所以即便是自己给了钱，有些流言还是莫名其妙地传到了顾传的大学里，老师同学看他的神情也是越来越奇怪。 明明在此之前顾传也帮过他们不少，但流言四起之后，他好像真就成了个不可深交的白眼狼。 那就这样吧。 顾传在反驳无效之后彻底摆烂，大不了就不社交了，反正他之前那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是这么劝说自己的，但在午夜梦回之时，顾传总是会梦见那些话，等梦醒之后他才发现，有些东西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却已然像钉子一样深深地扎了进去。 很难再拔出。 从那一刻起，顾传发觉自己害怕与别人交流，即便脸上能装得无事，但内心却是会生理性地厌恶。 但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流言的阴影持续了很久，以至于顾传毕业以后根本不想去找工作，那就宅在家里写文吧。 钱够花就行。 当然，顾传在哪里写文也不可能再留在对方所知道的城市。 后来写文出了名，他们又不知怎么找到了顾传的住处。那些人又开始将他当做是一块会赚钱的香饽饽。 虽然逐渐成熟的他不再会被那些低级的语言刀刃所伤，甚至可以反将一军，让他们对自己心生忌惮。 但顾传是个人，他会被烦得头疼，对于这个世界，亦是越来越厌恶。 他那时候在想祁颂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可惜没有如果。 反正在遇到祁颂之前顾传的确讨厌这个世界。 …… 记忆回笼，顾传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悄然笑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笑容真的多了很多。 「谢谢。」 他对祁颂道。 祁颂明白顾传的意思，于是他也学着顾传的笑容，在那近在咫尺的耳边低语了两个字： 「谢谢。」 「谢来谢去」这件事的确有些许矫情，但又没其他人看见，矫情也只是两人间的事……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愤怒地几乎破了音。 「在我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尚且还没有顾传的祁颂很生气，他不允许那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你们快点走，烦死了！」 走了以后，他也好去找属于自己这条时间线的顾传了。 自己绝对能把顾传养好！ 至少比眼前的这个祁颂好！ 第58章 后果 这过于丰富的情绪并没有什么难懂的，在那不满的声音之中，萦绕在森林里的阴冷之气，似乎是淡了许多。 「对了，」祁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啊？」对方似乎不是很想听，「不会是追求顾传的经验吧？」 「我才不需要这个，我和他天造地设哪需要这种外物？」 「谁要和你说这个？」祁颂沉默了片刻，微妙地理解了顾传一开始面对自己时的心情，「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顾传本也有些好奇，可在祁颂说完这句话以后，竟是默默地看向了自己。 「顾传，你能迴避一下吗？」 迴避？ 顾传还没说什么，另一个祁颂却是开口了：「你什么意思？你要有什么事情瞒着顾传吗？」 我不允许！ 第132页 这四个字就写在了他的脸上，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未来的自己——绝对不可以瞒着道侣任何事情！ 祁颂：「……」 好想掐死以前的自己。 他都没讲是什么事情！他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不能和顾传说吗？ 顾传没忍住笑了——祁颂吃瘪的表情的确很有趣。 听到顾传的笑声，祁颂幽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让顾传反应过来。 「那我先迴避，你们说。」 他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 「你要说什么啊？为什么还要瞒着顾传？」 另一个祁颂脸上满是不解，他手里抱着那块翡玉珠，眼神却还是往顾传的身上瞥。 「话说……他一个人在这个森林里走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事的，这里只是梦境，并没有森林里的妖兽。」 祁颂虽然这么说着，但目光也和另一个自己一样，死死地落在顾传的身上。 「切。」 自己是什么小心思，祁颂还不知道？ 还在自己面前装成熟。 祁颂：「……」 他的语速忽然快了起来，好像并不想与面前的自己浪费太多的时间。 「你还记得导致我们淹死的那条河吗？」 这是什么问题？哪个鬼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和你说，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不怕水……」 祁颂将这件事当做是一个顾传不能知晓的秘密，所以即便知晓顾传刻意迴避，但在说话时，他的声音还是很轻。 但，此时在另一边。 顾传走到了树后，刚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在东南方向有一火山岩，有了这个石头，我们就不会怕水了。」 这是另一个祁颂说的话：「你在开玩笑吧？我又不是傻，吸收了那火山岩，是不会怕水，但若是水的温度很高，我们还是会受到影响的，而且吸收的过程和在死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以前淹死就算了，你还想让我再被烫死一次？」 面对自己的质疑，祁颂冷哼一声：「我们是一个人，我还会骗你不成？」 「吸收的过程是会痛苦，但用来对付那群老不死的宗门可是足够了。」 「其实不吸收也没事，你可以多等一会儿，等顾传写到后面，你自然会有对付他们的实力，不过，你可能就要晚一点去见顾传了。」 「但那个傢伙手速很慢，我也不好说你这个晚一点会是晚多少。」 「……」 顾传愣住了，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见祁颂的对话。 【呀，事先好像没告诉你们，梦境其实不大，表面上你们相隔了一段距离，但实际上，你们之间并没有很远。】 一道不同于祁颂清亮嗓音的声音，忽然落在了顾传的耳侧。 「app？」 顾传还是头一会儿听到这东西的声音，不过与他想像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智能机械音。 「但是距离近也不代表我能听见他们说的悄悄话。」 顾传很是平静地揭穿了对方的谎言：「祁颂说话时是很明显的气音，是在说不想让我知道的话。」 【呀，不要这么说，这也是梦境中不可更改的规则。】 【亲亲，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是，你希望祁颂一直将这件事瞒着你吗？】 又在偷换概念。 顾传心想，就算知道也应该是祁颂愿意告诉自己才对。 这样与偷听又有什么区别？ 算了，和没有人类情感的app去计较什么？ 顾传觉得很矛盾，一个不懂人类情感的傢伙却要当红娘，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弄巧成拙的一天。 出于对后面倒霉蛋的关怀，顾传还是提醒一句：「你以后做决定之前还是要问一下当事人，毕竟感情是两个之间的事情。」 【啊？这算是亲亲给的建议吗？我会努力学习的。】 顾传也只是一说，但app具体怎么做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还是更关心祁颂的事情。 祁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更惧怕滚烫的水吗？ 顾传轻轻嘆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祁颂口中的「那个宗门」是什么，那是祁颂最大的仇敌，若非因为他们，祁颂也不至于困在这个森林里这么久。 所以，这也算是他的执念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祁颂一定会将这个仇报了。 但按照顾传写的故事走下去，太慢了，祁颂不愿意再等那么久。 于是，他选择了一条痛苦的捷径。 书里并没有提及这火山岩是什么东西，但刚才另一个祁颂也是说了，那种痛苦相当于再死一次。 可即便没有听到这句话，顾传也想起祁颂那一次满是惊恐的表情——那绝对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以盖过去的。 祁颂…… 顾传不好形容自己是如今是个什么心情，心疼与无奈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地涌入。 在恍惚回神时，他好似又听见了祁颂的声音。 「还有一点，等见了顾传，你不要觉得他很冷漠。」 「他就是害羞，但其实顾传这辈子只会喜欢祁颂。」 …… 「说完了？」顾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祁颂，倒也没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瞒着他。 第133页 听顾传说了一半，祁颂的瞳孔便勐然放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传，小声嘀咕一句：「就是怕你担心啦，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最多就是当初有一点点疼而已。 顾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你不生气？」祁颂试探着问，「我以为你会气我瞒着你呢？」 「你瞒着我不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吗？」顾传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只是心疼而已。 如果他不管故事的合理性，让祁颂打破了常规，直接打败那个宗门，那对方也许就不用去找那火山岩石了，更不用遭受那些改变体质的痛苦。 可惜，没有如果。 而顾传也不会知道，如果他故事的逻辑出现巨不到顾传，只能在这个世界继续独自一人求生。 在冥冥之中，很多都是最好的安排，不必刻大的纰漏，那祁颂的世界便会与他笔下的世界彻底脱节，到时候，祁颂再也找意去改变什么，不必刻意去懊恼什么。 如今的结局已然足够完美了。 …… 梦不知是何时醒来，顾传醒来之时，怀中还抱着祁颂。 鼻间是那股最熟悉的香味，而怀中的人，似乎是…… 有了温度。 顾传愣住了，伸手去触碰祁颂的脸颊，却惊讶地发现他的面上散发着与自己一样的温热。 「顾传？」 祁颂迷迷煳煳地醒了过来，他还没睁开眼睛，只是低声呢喃一句，随后便凑得更近了些。 像是在撒娇。 无意间，他的手腕划过了顾传的指尖。 顾传隐约之间好像感受到了脉搏的跃动。 下意识抓住了祁颂的手腕，顾传摸向脉搏处。 一秒、两秒…… 祁颂被这么一闹，自然也是醒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顾传。 「怎么了？」 「你好像有心跳声了。」顾传道。 什么？！ 听到这句话，祁颂脑袋里的困意瞬间消散。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很快就感受到了那陌生而熟悉的跃动。 「顾传……我好像变成人了。」 他笑了，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狗，在顾传的胸口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我有心跳了，我也有体温了。」 「嗯。」顾传轻轻应了一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他伸手摸着那毛茸茸的脑袋，感慨道：「真好。」 看着祁颂这般开心，顾传自然也是喜悦的。 他傻笑了半天，顾传没忍住戳了一下那依旧白皙，却会因为放肆的笑容生出红晕的脸。 许是新鲜感，顾传戳了好几下，直到祁颂都忍耐不下去了。 黑雾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缠绕住了顾传的手腕。 「真的很好戳吗？」祁颂轻哼一声，直接张嘴咬住了那根指尖。 舌尖的温暖湿润又是陌生的触感，以至于顾传的眸色稍稍深了些许。 暗藏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欲/望。 不过，现在似乎并不太合适。 「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祁颂松开了那根食指，抬头看向顾传，笑意尚未散尽的眼底带着几分茫然。 「你忘了app了？」 祁颂勐然反应过来，直接坐起身。 「对啊，任务奖励发放了，那它是不是也要走了？」 顾传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在翻找页面的时候，果然看不见那个图标了。 但app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毕竟它好像很在意自己的评分。 【任务完成，奖励已经完全发放，祝你们幸福愉快。 【亲亲，如果满意我的服务的话，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哦。】 五星好评？ 顾传想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个app，祁颂极有可能要施展「共命之术」，虽然一开始的相处总有些不愉快，但无论如何，这个五星都是要给的。 也不知道app有没有走，顾传轻声道了一声谢。 祁颂听到了他的这声谢谢，有些些许惊讶——他还以为顾传不喜欢小纸呢。 祁颂也不憋着，直接开口问了。 「那倒也不至于，」顾传解释道，「我又不是搞程序的，为什么要和app过不去。」 自己只是不太认同对方的一些做法而已。 不过，机械的思维和人的思维到底是不一样的，顾传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责怪它。 「搞程序是什么意思。」 顾传熟练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找一些专业名词。 他也知道祁颂听不懂，但看着那宛若听天书一般的迷茫表情，顾传就觉得有些可爱。 嗯，顾传承认自己的坏心思可能越来越多了。 所谓近墨者黑，顾传觉得自己可能是和祁颂学的。 第59章 第二单元番外上（二更） 顾倩喝了一口茶，虽然已经看过好几眼了，但目光落在祁颂身上时，眼底的惊讶还是无法消散。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性，顾传平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是怎么找到男朋友的？ 不会真的是网恋吧？ 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祁颂的声音时，顾倩就知道弟弟新交的男朋友年纪估计不大。 当时顾倩觉得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毕竟年轻人活泼，能给顾传带去一点儿鲜活的人气。 第134页 而且也就年轻人会玩网恋，不然按照顾传的性子怎么可能找到对象呢？ 但现在网恋的质量有那么高吗？还是自己弟弟走了运？ 顾倩心里犯着嘀咕，面上却笑着道：「小祁，今天是第一次见你，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的东西。」 「啊？送我东西？」 祁颂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顾传，像是在询问自己能不能接受。 他是头一次与类似于长辈角色交流，素来张扬的眉眼中流露出了几分紧张。 在见顾倩之前，祁颂偷偷用顾传给他买的新手机搜索了一下见家长的事宜，有人说虽然现在同性恋结婚已经合法了，但很多不开明的家庭是不愿意接受同性的！ 祁颂本来很自信，但看了一些离谱的案例后，也有些怀疑人生了。 原本看见礼物，按照祁颂的性格，直接大大方方地接过就是了。 但这一次，现在他却是犹豫了。 顾传帮祁颂接过了袋子，问了一句：「……姐，你送了什么？」 「买了游戏机，年轻人不都喜欢玩这个的吗？」顾倩道，「我也给你买了一个，你们俩刚好一起玩。」 倒是祁颂会喜欢的东西。 「谢谢了。」顾传收下了游戏机，祁颂自然也是跟着他一起道了谢。 「谢谢姐姐。」 顾倩显然很喜欢祁颂的这张脸，也许是过于好看的脸庞激发了她隐形的颜控属性。 「不用谢我，我自己其实也想要玩，只是没有时间，你们先帮我试试水也好。」 她的笑容也让祁颂彻底放松下来——果然呀，没有人不喜欢自己。 顾传喝了一口茶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聊了起来。 不过，聊的话题中心似乎还是顾传本人。 「小传他不喜欢吃早饭，可能要麻烦你督促他每天吃早饭了。」 「姐姐放心，现在顾传他每天都吃早饭。」 「真的？果然还是要自己喜欢的人说才有用。」 「……」 顾传轻咳了一声，他有些许尴尬，转移了话题。 「我们还是聊正事吧。」 不要再纠结自己有没有吃早饭的问题了。 哦对，还有这个问题。 顾倩聊回了正事，他们今天是为了聊遗产的事情。 顾传对法律的了解显然是比不上顾倩的，至于祁颂，那更是一知半解。 所以，这基本都是顾倩在说，而顾传只是简单地附和着。 至于那遗产的归属，顾传还是决定将其捐出去。 虽然这一次的自己打算活久一点，但这一份钱还是捐出去吧。 倒也不是积攒什么功德，只是顾传单纯地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他一向觉得钱够用就行了。 顾倩没多问，她知道顾传有自己的主意，自然也不会干涉。 「那好，等到时候开庭的时候，我再叫你，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顾倩说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转而变成冷意。 顾传应了一声，见咖啡已然见了底，便提出了要回去的事。 「走吧走吧，我也正好有事，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顾倩想起自己要去工作，嘆了口气，「真是不想回去。」 「那些在网络上骂人的sb，看一眼他们的话都是折寿。」 祁颂对这点深感同意，他抱着顾倩送他的游戏机，无比认同道：「顾倩姐真是辛苦了。」 在网上骂人的都是sb，特别是骂顾传的那些。 顾传也是道：「嗯……你加油。」 …… 回家之后，祁颂很是好奇地玩着顾倩送他的游戏机，虽然前置操作颇为复杂，但好在顾传会弄，当即就帮他把卡带插上去了。 玩入手之后，就有些上头，连顾传说什么都不太在意了。 顾传：「祁颂，你……」 「顾传，你去码字吧，我这里要……草！有怪来打我了！」 顾传：「……」 他心想，祁颂的确是喜欢新鲜的事物，玩一会儿游戏上头很正常。 刚好自己要去码字，也就不打扰他玩游戏了。 就在前几日，顾传将修好的《无尽鬼域》发表了，数据比想像中要好很多，编辑的意思是要顾传跟着热度多更新一点。 多更新？ 不可能的，顾传手速很慢，能多更新都是依靠自己的存稿。 最多就是每天多写几个小时而已。 等顾传码字结束，看了眼时间，觉得已经差不多到饭点了。 他去看了眼祁颂，想问问晚上想吃什么。 此时，那人正盯着手机，把游戏机放在了一边。 是不玩了？这么点儿时间就不感兴趣了？ 顾传走近，正想问出自己的问题，却看见祁颂又拿起了游戏机。 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传的到来。 顾传：「……」 「你晚上想吃……」 「顾传，等一下等一下！我刚看了攻略，等我把这一个怪打死！」 「啊啊啊！这个怪好噁心啊，怎么还有触手啊！」 顾传：「……」 你自己不也有？还说别人。 不过，顾传看了一眼，那游戏里面的怪物的确有点丑，的确没有祁颂的黑雾好看。 他就坐在沙发边，看着祁颂死了又打，打了又死，坚持不懈，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不够用，黑雾已然从脚底蔓延，似乎是要帮忙。 第135页 这般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顾传忍不住了，他拿起了祁颂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攻略。 「我来吧。」在祁颂又一次被打死，气得在磨牙时，接过了他的游戏机。 三分钟后…… 「好厉害……」 祁颂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顾传，他不明白自己死活都打不赢的怪，为什么在顾传手里就这般不堪一击。 「我玩过这个游戏的前作，」顾传将游戏机塞会祁颂的手里，「上手也不是很难，你多练几次就好了。」 「是吗？那你教我。」 祁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看向顾传的眼神中甚至有些崇拜。 「教我好不好？教我！」 顾传笑了一下，伸手弹了一下祁颂的额头。 「先吃饭。」 这时祁颂才意识到时间，虽然他平时不会刻意盯着顾传吃晚饭，但一顿不吃饿得慌，绝对不能不吃。 他的注意力被吃饭扯会回去了一会儿，但吃完饭后，他很快又拿起了游戏机。 「顾传，你快点教我，这个怪怎么打啊？」 顾传眯起了眼睛，他看着祁颂那期待的眼神，却并没有给出回应。 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好像还没有游戏重要。 游戏…… 顾传那漆黑的眸色似乎更深了一些，竟是难得能从其中看出几分不满来。 但祁颂玩得的确很开心。 「等你实在不会再说吧，」顾传移开视线，揉着祁颂的脑袋道，「游戏要自己探索才有意思。」 祁颂从中品出了几分不对，他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游戏机，眼睛一转，很快就明白这人在闹什么别扭。 ……原来顾传也会这样吗？ 那一瞬间，祁颂又觉得游戏没什么好玩的了，他望着自己眼前的顾传，唇角稍稍勾起。 一个想法已经在心中升起。 顾传回自己的房间码字了，只是这码字的时候，他的心绪总是不宁，他想了许久，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 祁颂喜欢玩，自己教他玩又何尝不是一种相处？ 顾传想回去找祁颂，但忽然间，一道黑雾从凳子底下钻了出来，死死地将顾传缠在了椅子上。 顾传低头便看见那黑雾之中逐渐浮现出自己最为熟悉的脸庞。 「祁颂？你不打游戏了？」 「当然不打了，某个人都要吃游戏机的醋了，我怎么可能还抱着那个小妖精。」 祁颂将下巴搭在顾传的大腿上，轻轻地笑着，手却是不老实，缓缓地往另一处方向伸过去。 几乎就是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 「就算要玩，也要你陪我一起玩，你不教我我就不玩了。」 祁颂抬眼，乌黑的眼眸中藏着如星斗般的希冀。 顾传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他稍稍移开视线，道：「我教你玩，你先……」 「真的吗？」祁颂得寸进尺地伸手抱住了顾传的腰，「顾传，你不会骗我吧？」 顾传觉得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危险，想要伸手推开那颗脑袋，但入手之时却被那柔软的髮丝蛊惑了心神。 「没骗你，你先起来。」但他也就是恍惚了一瞬，随后还是轻轻推了推祁颂。 「我不，」祁颂摇头，抓着顾传的腰的力度似乎更用力了些，「你说没有骗我，就没有骗我？我今天在外面可是听见了一句话叫做男人的嘴骗人。」 「顾传，我也不想相信的，但你是男人，对吧？」 祁颂的话显然是有些一语双关的。 此时的暧昧动作与之前那次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传当然是个男人，而且如今他喜欢的人正对他投怀送抱。 「你想做什么？」顾传的眸色深了一些。 「你猜。」祁颂抬眼，用那满是灵光的眼眸直视着顾传。 他抓着顾传的腰，但又担心力度太大，最终改成了攥着顾传的衣物。 那睡衣上已经被攥出了不少看不见的褶皱。 衣服的主人似乎并不知晓，只是平静地看着祁颂的眼眸。 祁颂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你猜到了，不要装傻。」 这话说完，顾传以为祁颂还会死缠烂打一番，但事实上，那紧紧环着自己腰上的动作竟是逐渐松开。 他的手伸向了另一个地方。 「毕竟，这里是不会骗人的。」少年的脸上笑意如旧，只是多了几分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意味。 顾传的神经有些紧绷——他意识到祁颂要做什么，刚想要阻止，却发现祁颂并未进行下一步。 只是手中抓着那愈发滚烫的东西，眼神里藏着炙热与滚烫。 「顾传……」祁颂抬头，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请教意味，「你能教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吗？」 「教我吧？好不好？我很聪明，一次就能学会的。」 顾传：「……」 也许大脑已然不能控制他的行为，不由自主地，顾传捧住了祁颂的脸。 「起来吧，没必要这样。」 这是拒绝教导了。 祁颂天生反骨，也偏爱强扭的瓜，也不管自己到底会不会，便直接将面前的东西吞了下去。 顾传心中早知祁颂这个油盐不进的会执意如此，但真当那湿濡的触感将某样东西包围时，他的心依旧是勐然一颤。 最终轻轻嘆了口气，他伸手抓住了那乌黑的发。 第136页 「真的想我教你？」 顾传并不是个好老师，他的理论知识不够丰富，远远没有达到教人的标准。 但，如今赶鸭子上架，他也只能依循着本能。 「用舌头，不要用牙齿。」 「可以再张大一点。」 「祁颂，你……」 「唔……」 祁颂的话语尽数堵在口中，那感觉算不上很好，但另一种刺激却是在缓缓冲撞着神经。 直到最后，顾传将那东西从祁颂的嘴里拿出，但还是慢了一步。 晶莹透明的液体粘在了祁颂的脸上，顾传想要伸手将那些突兀的痕迹抹去，但祁颂却是张唇含住了那朝他伸来的手指。 黏腻的触感瞬间缠绕上了顾传的手指，与其一同前来的，还有那柔软湿润的舌。 「……吐掉，」顾传皱眉，「很脏。」 祁颂才不管，他将其吞了下去，这才含着顾传的手指，含煳道：「顾老师教的不好，我不想听你的了。」 「你知道我是个很叛逆的学生。」 顾传没有搭话，只是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抽出一张湿巾纸，轻轻擦去那刺眼的白色。 「叛逆就一直咬着我的手？」 等那少年的面庞恢復如初，顾传才缓缓开了口。 如今祁颂依旧是跪着，顾传自然只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望着他。 也许是角度问题，顾传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祁颂如今可以任由自己摆布。 顾传的指尖从那人口中熘走，轻轻滑至祁颂的鼻尖。 逃脱的猎物让祁颂有些不满。 「当然了，不过还有其他的。」 他愤愤地咬回那指着自己鼻尖的食指，只是才堪堪用力，祁颂又有些捨不得了。 他将那食指含入口中，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顾传，我在勾引你，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口中含着东西，祁颂的口齿有些不清，但仿佛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含着说不明的缱绻与暧昧。 正如他所说的。 他在勾引顾传。 方才的一切仅仅是开胃菜，他想要的是彻底的拥有——比起游戏，祁颂的确更喜欢这种事情。 他那双桃花目中写着的只有四个字： 予取予求。 心中的理智勐然崩塌，不过，以他们的关系，顾传他本就不需要保持什么理智。 第60章 第二单元番外下 「祁颂，我们到家了。」 祁颂迷茫地睁开眼睛。 「到家了？」他下意识地拉过顾传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两下。 「回来怎么这么快啊？我感觉去的时候用了好几个小时，怎么回来的时候睡了一觉就到了？」 顾传享受着手心温热的触感，有些无奈——都睡着了，当然快了。 但他还是顺着道：「因为我故意开快了，想早点回家。」 祁颂「哦」了一声。 「嘿嘿，我也想早点回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想什么都能想到到一起去。」 「对了，也差不多要吃晚饭了，我们吃什么啊？」 「随便吧……」顾传还真没什么想法，毕竟舟车劳顿之后会导致食欲不振。 「不许说随便！」祁颂磨着牙，显然对这个词深恶痛绝。 「……」 虽然在一起许多年了，但祁颂对于顾传吃饭的事情依旧十分上心。 绝不能错过一顿。 但刚旅游回来，两个人也懒得跑太远，晚饭就直接在楼下的小餐馆解决了。 老闆与祁颂的关系挺熟，见他们旅游回来，还给自己带了特产，便乐呵呵地送了他们两瓶啤酒。 顾传不喜欢喝酒，这酒自然就都进了祁颂的肚子里。 喝上头了，祁颂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说什么都不想动。 甚至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脚边的黑雾已然有冒出地面的趋势。 顾传：「……」 祁颂的酒量好像没有这么差吧？ 不过，顾传还是担心这黑雾被别人看见，连忙付了钱，直接抱着祁颂打算回去。 可餐厅的老闆却是拦住了他，说是祁颂的包裹还在自己这里，让顾传顺便带回去。 顾传也没多想，毕竟祁颂自从学了网购便经常买东西回去，这一次的旅行时间有些长，让别人代拿包裹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顾传的身上挂着祁颂，手里还拿着那一箱东西，慢慢地走回家。 ……至于行李，现在也没办法拿，况且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明天再来拿也不碍事。 等到了家，顾传将那箱子放到一边，随后将祁颂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 「洗澡吗？」 自从祁颂不再怕水之后，他洗澡都是要和顾传一起洗的，顾传早就习惯了，如今正脱去了上衣，打算在得到祁颂的应允后便直接将人带去浴室。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祁颂喝醉了以后，却是站起身，执意要一个人洗。 一个人洗？ 顾传有些许狐疑，但也没多说什么。 祁颂眯着眼睛看着顾传，见他好似并未起疑，便蹦蹦跳跳地去洗澡了。 殊不知，顾传看向他背影的眼神之中已然多出了几分瞭然。 他就说，两瓶酒怎么可能会让祁颂喝醉？ 至于对方的目的…… 第137页 顾传看向了那一箱盒子。 多年的默契已然让他猜到了答案，应该是那些东西吧。 可即便顾传知道了祁颂的目的，但此时此刻却也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戳破惊喜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等待惊喜的过程中，顾传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见了编辑催稿的消息。 《无尽鬼域》这本书的确火了，除了祁颂觉得毫不意外，包括作者本人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不过，既然火了，那自然是顺水推舟，编辑想要顾传趁着热度赶紧开新。 顾传暂时没有什么想法，便推脱说自己去旅游了。 这不，旅游刚刚结束，对方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顾传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新文的确已经有了框架，但离写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构思。 对于顾传的回绝，编辑选择再退一步。 「那你参加签售会吗？别拿社恐的事情忽悠我了，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去旅游，这是社恐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顾传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没兴趣，我不会去的，先挂了。」 「……」 顾传是不可能去参加签售会的，这不是社恐不社恐的问题，而是他觉得没必要去。 编辑那边多拒绝几次就行，反正他也不可能来到自己家，再把自己扛过去吧？ 而且就算真来抓人，祁颂也会把人赶出去的。 顾传的脑子里浮现出那般场景，竟是忍不住地笑了一声，觉得有趣。 这笑声刚刚落下，浴室的门就开了。 祁颂裹着浴袍从浴室慢慢走出，他大抵还没忘记自己喝醉了的状态，脚步之中带着几分踉跄。 「顾传，我好睏啊，我先去睡觉了。」 说着，他就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卧室里。 顾传的唇角依旧是勾起的——嗯，希望是睡觉吧。 某个人的坏心思其实很好琢磨，顾传也不拆穿，只是顺着他的想法继续走下去。 毕竟，顾传也很好奇祁颂到底准备了什么。 所以，他洗澡的速度刻意比平时慢了许多，等走进了房间，顾传便听见了那道略带抱怨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快呀。」 由于那被子的遮挡，顾传可没看见那声音的主人。 还快吗？顾传知道自己究竟洗了多长时间，按照祁颂的时间观，这应该算是龟速才对。 唯一的解释就是祁颂的「准备」还未完全做好。 顾传盯着那床被子，不由盯得久了，直到祁颂又问了一遍才缓缓反应过来。 「我有点困了，想快点回来睡觉。」 这个理由似乎没什么好反驳的，祁颂也没有怀疑。 只是，他在被子里扭动着，却怎么也不肯出来，顾传没忍住，还是问道： 「你躲在被子里做什么？」 祁颂的动作忽然僵硬了，忽然间，一朵月季花忽然从被子的缝隙里忽然冒了出来。 「顾传，这个送给你。」祁颂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欢快，「这是今晚的惊喜之一哦。」 惊喜之一？ 顾传收下了这朵月季，倒也没问祁颂这一朵花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此时正是月季花开的季节，他们小区里刚好种了月季，也刚好就是祁颂手里的这种颜色。 这样的行为不好，但顾传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扫了祁颂的兴。 「还有什么惊喜吗？」 顾传将那月季轻放至枕边，又问道。 他觉得祁颂的准备应当不止这些。 「还有一个惊喜就是……」 祁颂故意拉长了嗓音，在他话说完之前，他勐然掀开了被子。 顾传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彻底愣住了。 入眼先看见的自然是祁颂那满是笑意的桃花目，只是另一样东西更快地吸引了顾传的视线。 那是一对毛茸茸的浅灰色耳朵。 目光向下望去，那白皙的脖颈之间是黑色的颈链，而一串银链悬在祁颂的胸口之间。 在灯照下发出了耀眼刺目的光。 「顾传，你平时一直都说我是小狗，那我今天……唔……」 话还未说完，顾传便先吻住了祁颂的唇。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并未让祁颂无措，那灵巧的舌尖很快便缠上了不速来客，与其在那狭小的空间之中抵死纠缠。 像之前一样，顾传的手环住了祁颂的腰，按着习惯缓缓下滑。 忽然间陌生的触感袭上了他的手心，让原本愈演愈烈的吻有那一瞬间的停滞。 毛茸茸的。 ……是尾巴。 可惜这尾巴并没有戴好，顾传仅仅是碰了一下，那尾巴就从上面滑落，就这般掉落在了床单上。 祁颂对于这忽如其来的停顿有些许不满，咬了一下顾传的下唇。 「你洗得太快了，」祁颂小声地抱怨着，「我还没来得及弄好。」 他说的自然是那刚刚掉落在床上的东西。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是他动作太慢，锅绝对不是顾传的。 不过，抱怨也不过是一瞬，祁颂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 那双眼眸中带着点点期待，他凑到了顾传的耳边，小声道：「你帮我……好不好？」 顾传并未回答，那双黑色的眼眸中不知藏着多少复杂的情愫。 第138页 很可惜，以祁颂此时的角度并不能看见顾传的表情。 会不会玩得太花了？顾传受不了？ 可是之前自己之前也穿过那种衣服，顾传不都挺高兴的？ 不对，也不是不高兴啊。 祁颂的膝盖试探性地往前凑了些，碰到了那过于滚烫的温度。 他笑了一声，便在顾传的耳边轻轻地叫了两声。 「顾传，你是害羞了还是觉得小狗不可爱？」 「汪……」 最后一道声音还未来得及出口，熟悉的触感便袭上了他的下半身。 「不是害羞。」 顾传这么说着，其实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因为紧紧贴在胸口的人可以听见他那明显加速的心跳。 「真的不是害羞？」 祁颂可不信。 「不诚实的人是要被小狗咬的哦。」 他的语调故意上扬，听起来很可爱。 顾传再也不说什么了。 并非是因为他不诚实，也不是因为他怕被那虎牙咬了。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说什么去浪费时间。 毛茸茸的耳朵是很可爱，但是顾传还是偏爱祁颂那柔软顺滑的长髮。 毛茸茸的尾巴也很性感，但玩了一会儿，挠得祁颂的喘息声里也带了几分笑意。 最终还是被顾传丢到了一边。 汗淋淋的雨水无意间殃及了放在枕边的月季，那花瓣上沾上了雨水，倒是比之前的颜色还要鲜艷了。 但很可惜，在床榻摇晃之间，花枝不知怎地跌落到了地上，在地上孤零零的，看着十分可怜。 「顾传，花掉了……」 「嘘，」顾传的指尖抵住了祁颂张开的唇，「先不管。」 「祁颂，你现在应该看着我。」 祁颂反应过来，半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黏着汗水的手贴在了他的侧脸。 他想说什么，但最终吐出口的是轻轻的呜咽声。 听上去有些可怜，但好似并没有人怜惜。 第61章 相遇 「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我们的开发数年的游戏《恋寻》也即将公测。」 「这些年来离不开大家的努力，大家都辛苦了！」 觥筹交错的大厅中，身着华服的主持人宣布了喜讯，在消息说出的那一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快乐的笑容。 公司前前后后忙了几年的游戏项目有了版号，公测在及，不得好好庆祝一番？ 除了……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不会是又在想你那个虚拟老婆吧？」 同事调侃的声音落在江明朝的耳侧。 「游戏马上就要公测了，毕竟我们公司做的是恋爱游戏，到时候你的老婆可能也是别人的老婆咯。」 江明朝没理他。 那张俊秀的面上带着几分不耐，却并不否认他同事的话插到了他的心窝里。 他们公司开发的《恋寻》号称是一款3d类有上百种可攻略对象的恋爱游戏，主控视角能随意选择自己的身份与游戏中的角色进行恋爱。 对于这种恋爱类的游戏，江明朝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但测试部门的人硬要说自己写的程序有问题，导致伺服器卡顿。 可江明朝他们部门加班加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程序到底是哪里出了bug。 「是不是你们自己设备跟不上？」程序部门的部长实在忍不住了，毕竟他们测试部门的机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换了。 测试部可忍不了这种污衊，他们骂骂咧咧道：「你们写程序的自己去玩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就因为这一句话，公司的程式设计师开始加班玩游戏。 江明朝多少是有些怨念的，上班不能摸鱼也就算了，下班还得玩公司开发的游戏，这是谁能想出来的鬼主意？ 要谈恋爱不能在现实中玩吗？一定要和虚拟角色谈？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有什么意思？ 可江明朝却没想到，他自己竟然是真香了。 在这游戏里，他居然碰见了长在他取向上的纸片人。 于洵——他命中注定的纸片人老婆。 那一双清冷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江明朝就能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 建模师加鸡腿！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现实中不可能有完美戳中自己xp的人！但是虚拟的世界里会有！ 纸门永存！ 在江明朝的接触下，他和于洵很快就在一起了，对方外表是很冷淡，但实际上个很温柔的人。 但如果公测的话，于洵的记忆就要清空，会忘记和自己谈恋爱的事情。 而且，虽说游戏内有上百种攻略角色，但玩家的人数绝不是小数目，况且他老婆在众多可攻略角色里也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肯定有很多人喜欢…… 一想到自己还有那么多情敌，江明朝头更疼了。 他是激推，拒绝所有同担！ 同事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江明朝随意地听着。 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是给这无聊的年会添一点乐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回家打游戏，用自己的内测号见老婆。 一想到老婆，江明朝的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要不是为了老婆，谁当这累死累活的加班狗！ 第139页 对了，现在可以看看老婆的照片。 同事说了很多，可见一旁的江明朝竟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凑近一看，呵，都是他那纸片人老婆的游戏截图！ 「江明朝，这游戏的代码都是我们自己敲出来的，当初熬夜的日日夜夜你还记得吗？」 「你是我们之间的叛徒，居然还喜欢这个游戏！」 江明朝知道这人是开玩笑的，但还是不爽。 「我就玩怎么了？」江明朝嗤笑一声，「我就是喜欢我老婆。」 「要不是为了工作养我老婆，这么累的工作谁干？我早就想要辞职了。」 同事看着江明朝，欲言又止，最后干笑一声道：「……呵呵，好了，知道是你老婆，你知道今天宋总也会来吗？」 宋总？ 哦，就那个老让他们加班，害自己不能回去见老婆的工作狂宋寻钰。 江明朝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来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自己再讨厌加班，也不可能和上司摆脸色，总不可能去骂这个让自己加班的罪魁祸首的。 见到江明朝那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目光，同事意味不明地笑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你入职以来好像还没有见过宋总吧？」 没见过宋寻钰有什么问题吗？ 江明朝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的工作和宋寻钰也没什么直接的接触，没见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 在卫生间的镜子里，他想起同事那仿若看戏般的眼神莫名觉得不太自在。 江明朝洗了把脸，觉得自己只是多想了。 可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明朝本来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公共卫生间，自然会有别的人过来。 只是他的余光瞥见了那人的侧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路过的男人面容清冷，凤目狭长，丹唇外朗，绝对是看了一眼便让人不想再移开眼的容貌。 ……这个人好像他老婆。 江明朝的心里闪过这么一句话，可这话要是真说出来便有些失礼了。 可他到底盯着那个人太久，即便这目光借了那镜子的力，但传递到对方面上时还是带了几分炽热的温度。 「你……」 那个被江明朝盯着的男人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似乎是有些疑惑。 对上那一双清冽的眼眸，江明朝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愈发觉得眼前人和自己心中的形象长得相似了。 「为什么盯着我看？」 忽然被这么一抓包，江明朝立即尴尬起来。 「抱歉，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有点像。」 江明朝干笑一声，解释道。 但那个男人似乎并不相信，只是那双眼眸中并没有什么恼意，就像是一块平静的冰面。 毕竟连江明朝解释完后，也发觉这话很是像搭讪。 算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江明朝也不愿意再解释什么，就算这个陌生人和他老婆长得很像，那也是个陌生人。 没必要多说什么，误会就误会了。 江明朝没有再说什么，在水池里挥干了手上的水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过…… 江明朝并未注意到，那个陌生的男人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背影，直到自己消失在他的眼前才缓缓地移开视线。 「江明朝……」 ……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时年会居然已经到了所谓的游戏环节。 江明朝一向认为公司的年会游戏可不是为了大家都开心，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尴尬的。 即便这个游戏只是简单的你画我猜。 在抽籤的时候，江明朝就祈祷自己的运气要好，千万不要抽到自己。 很快，主持人就从那抽籤盒里抽出来了几组，虽然还没有抽完，但此时江明朝的心已然放了下来。 毕竟，江明朝一向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从小到大这种抽人活动一向是轮不到自己的。 这次应该也是…… 「好，我们抽到了第一位参加游戏的选手，江明朝！」 江明朝：「……」 他低声骂了一句。 果然有些g是不能立的。 在身边同事的笑声中，江明朝木着一张视死如归的脸走到前台。 他想，这有什么？ 不就是游戏吗？ 很快就能下来了。 江明朝此时尚且不知道与自己一起参与游戏的是什么人。 等他上了台，一旁的主持人就笑着道：「呀，我怎么不知道公司里面这么一位大帅哥啊，你是哪个部门的？」 江明朝摆着死鱼脸：「程序的。」 「哈哈哈，看来我们公司的程式设计师待遇还是不错的，明朝，你的头髮还很茂密呢。」 江明朝：「……」 头髮茂密是因为我天赋异禀，你光看我有什么用？不看看我那些25岁秃成52岁的同事？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江明朝只能尴尬地笑着。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那好，我们现在抽取这一组的第二位游戏嘉宾。」 主持人笑了一声，伸手摸向了抽籤盒。 随着纸张的打开，主持人脸上的笑意忽然愈发灿烂。 「我们第二位抽到的嘉宾有些特殊啊，大家肯定想不到他是谁。」 第140页 台下人的好奇心被这般勾了起来，许多江明朝认识或者是不认识的名字从他们口中吐出。 但根据推测，那些想看热闹的人都是说的他们部门部长的名字。 尤其是他们程序部门，声音大得几乎盖过了所有部门的声音。 想看部长出丑的心昭然于世，但全然不顾台上江明朝的死活。 江明朝也无所谓了，他不好奇和自己一起的那个倒霉蛋是谁，只希望这个无聊的游戏可以快点结束。 年会这一顿饭，他是真的要吃吗？他今天为什么不请假？为什么不在家里玩游戏和老婆贴贴？ 江明朝这般反思着，而一旁的主持人也在此时公布了答案。 「我好像没有听到正确的答案啊？」 「那现在我就来说出他的名字！那就是宋总宋寻钰！」 在主持人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大厅内的吵闹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一个方向而去。 哦？ 江明朝有些惊讶，心说这是谁把总裁的名字给放进去了？ 一般这种低级无趣的游戏不是只会让员工来吗？就算是要活跃气氛，也不至于一上来就上大招吧？ 心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情，江明朝也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看向某处。 在台上可比台下看得清楚，江明朝很快便看见了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 在转过身时，江明朝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刚刚在卫生间遇到的那个人？ 他就是宋寻钰？ 第62章 惊雷 他就是宋寻钰？ 江明朝陷入了沉默。 对上那一张和他游戏里的老婆过于相似的面庞，江明朝的内心是有些复杂的。若只是普通的陌生人也就算了。 问题是这人是自己的上司。 江明朝只觉得尴尬，望着宋寻钰缓缓走上台阶，他甚至有一种赶紧逃走的冲动。 可很显然，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在宋寻钰起身的一瞬间，周遭的气氛瞬间火热起来。 看部长玩游戏哪有看总裁玩游戏有意思？ 说起宋寻钰，其实公司的很多人对他都不算十分了解。 传闻很多年前这位年轻有为的总裁忽然收购了他们这即将倒闭的公司，有人说他是钱多得不知道往哪里花的富二代，也有人说他是海外归来的精英。 当时无论传言流传得如何肆意，但事实上，公司里对这位新老闆还是不怎么服气的。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人就让原本要垮台的公司起死回生，如今又制作出了这款热度不低的游戏…… 说实在的，要不是这人是自己的上司，又是个喜欢带着全公司一起卷的卷王，江明朝还是挺佩服他的。 不过，想起自己多次加班到深夜都是这个人导致的江明朝的心情难免复杂起来。 「江明朝。」 宋寻钰走到台上，他见江明朝的表情古怪，冷淡的面上多出了几分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 江明朝哪里会在上司面前说什么问题？只是尴尬地笑了一声，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我可能不太会玩游戏，可能要拖宋总后腿了。」 听到「不太会玩游戏」这六个字，宋寻钰似乎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道：「主要是为了大家能玩得开心，结果并不重要，你可以放轻松些。」 「谢谢宋总。」江明朝知道宋寻钰在说客套话，但看见他那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时，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怪…… 他心底嘀咕着，丝毫不知道台下熟知宋寻钰脾性的人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宋总，你画我猜的话，你选择什么？」 虽然江明朝认为自己的情商不高，但他还是知道这种选项一定是给宋寻钰来选择的。 你画我猜啊…… 宋寻钰会选什么呢？ 画的话，身体幅度太大，看起来容易变蠢，像宋寻钰这种霸道总裁应该是不会选择这种。 猜不出来的话可能显得很蠢，但这个锅江明朝也得占一半，对方大概率会选这个…… 「我来画吧。」 啊？ 江明朝没想到宋寻钰真会选择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人总裁是什么想法江明朝可不打算干涉，他点头道：「好，那我来猜。」 说实在的，江明朝就没觉得自己能赢，毕竟你画我猜这种游戏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是需要默契的。 他和宋寻钰之间可没什么默契，并不像另外一组，不知道熟不熟，可起码是一个部门的同事——这属于在起点就输了。 江明朝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眼看着宋寻钰，好奇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在看了题目之后，宋寻钰看向江明朝。 也正如江明朝所料，宋寻钰做出来的动作并不是很大，主要都是手指上的变化。 嗯…… 江明朝皱了皱眉，熟悉感漫上心头。 ……这怎么有些像手语？ 他有些不确定道：「大获全胜？」 「对！」一旁的主持人笑道，「江明朝答得很快啊。」 「不知道接下来几个词语，我们明朝能不能答对呢？」 江明朝：「……」 如果宋寻钰真的会手语的话，那真的不难。 第141页 而事实的走向的确和江明朝猜得一模一样，宋寻钰这人的确会手语，接下来的词语，江明朝就算一时猜错了，但也知道这大概的意思是什么。 这真的不算作弊吗？ 江明朝想着，忽然又想起规则里好像本来就没说不能用手语，只是本来就没几个人会手语而已。 而有些流行语很难用手语来表达而已。 对于宋寻钰会手语这件事，江明朝觉得有些许古怪，但有些事情并不能表现在脸上。 况且对方是自己上司。 在手语的帮助下，两人的答题速度自然胜过了其他组，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胜利。 江明朝心想，也好，这样就不需要承受游戏失败的惩罚了。 「好，那就请我们宋总和明朝先回到位置上，那另外两位同事可是要接受惩罚了……」 在说能走的那一瞬间，江明朝就快速地从台上跳了下去，朝自己的位置跑去。 而他身后，宋寻钰看着他那逃命似的速度，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后，眼底生出了几分无奈。 「宋总，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宋寻钰收回了视线，语气平淡，「你们继续。」 主持人的笑容也僵硬了：「嗯……好的。」 台上的另外两个：怎么感觉宋总忽然冷淡下来了？ 这一切都不在江明朝的关注氛围内，他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便对上了同事们的戏嚯眼神。 「明朝，你感觉宋总怎么样啊？」 宋寻钰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明朝觉得莫名其妙。 「人挺好的，怎么了吗？」 「哈哈哈哈哈，」同事笑了，「你不觉得他和你的游戏老婆长得很像吗？」 「听说宋总的确喜欢男性，江明朝你长得也很帅，要不要去试一试？说不定能泡到总裁，翻身一跃，不用再当打工人呢。」 江明朝：「……」 先不说你这话说的很没礼貌。 他承认宋寻钰和他那貌美如花的纸片人老婆长得的确很像，是他自己本人都会看傻眼的程度，但事实上江明朝分得很清楚。 纸片人老婆是纸片人老婆，上司是上司。 那是有次元壁的。 「吃你们的吧，」江明朝无语道，「这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算了，要是被别人听见传到宋总的耳朵里怎么办？」 「别喝了一点酒就开始发酒疯。」 江明朝的话里带上了一点儿警告的意味，同事们是收敛了些，但眼底的笑意总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喝了一口可乐，皱了皱眉，那慢半拍的脑迴路终于意识到了一点儿不对。 宋寻钰是他们公司的总裁，除非是江明朝这种对上层长什么样一点儿也不好奇的人，不然不可能不知道宋总的长相。 美术部的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怎么会捏一张和宋寻钰这么相似的脸放在游戏里？ 而且很巧，宋寻钰也会手语…… 江明朝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但他觉得自己琢磨应当是琢磨不清楚的。 于是他拿着手里的酒杯，特意走到了美术组所在的餐桌。 江明朝和美术组的人平时也没什么交往，但硬要聊也总能找个由头开始。 刚才江明朝才在台上亮过相，加上他本身长相帅气，属于时下颇为吃香的奶狗相貌，只要一笑，便让人觉得十分亲近。 于是，他们很快就聊开了。 江明朝趁机讲了自己需要知道的事情 江明朝笑着道：「我在网上看到好多人都说我们游戏的建模好看，都是因画面入坑的。」 「哈哈哈，那是当然，」美术部的主美也喝了点酒，语气也有些飘，「我们的建模可是用我们的头髮换的，况且我们还参考了大量的帅哥美女，这脸怎么可能不好看？」 「参考了大量的美女帅哥？」 江明朝有些惊讶道：「不会是的人吧？这会被他们粉丝骂的。」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作死呢？」 「我们参考的是歷来受欢迎的纸片人角色，分析出什么样的眼型最迷人，什么样的唇看起来最性感，以此为基础，再整合起来去搞建模。」 但他老婆为什么和宋寻钰长得那么像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我刚才看见宋总，我感觉他和游戏里的一个角色有点像呀。」江明朝继续试探，「就是叫于洵的……」 「什么于洵周洵的，不认识，不认识……」 主美好像喝醉了，开始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嘿嘿嘿，终于画完了……」 江明朝：「……」 这算是什么事啊…… 不过还好，美术部还有其他人。 「于洵？是那个特教老师吗？」有人想来起来，「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建模是谁做的？的确和宋总很像诶。」 「是啊，谁捏的啊？」 美术组的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些离奇，就仿佛这个角色是凭空出现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从程序里凭空出现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建模？ 美术组的人都在这里，也就一个醉过去的主美没说话，那估计这张脸就是她捏出来的。 现在她喝醉了，自然是没法问什么了，还是等下次再找机会吧。 第142页 江明朝嘆了口气，他不弄清楚这件事情就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的老婆啊…… 他嘆息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上同事们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时，那一直没反应过来的神经缓缓搭了上来。 「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江明朝脸色有些难看了，从今天年会开始以后这群人就和吃错药一样，明里暗里地提自己老婆。 平时也没见他们那么爱提。 「有什么话你们可以直说，不要再拐弯抹角的。」 见江明朝真生气了，他身边的同事立刻道：「哎呀，明朝我们大家只是和你开玩笑，你别……」 「我喝了酒我发点酒疯怎么了？你们不都是在发酒疯吗？」 「诶……明朝，你别生气，主要是大家今天听到了一个八卦。」 「再说一次，你们有话可以直说，」江明朝见他们吞吞吐吐也是来气，「你们暗示了我那么久不就是想告诉我吗？」 ——虽然他们想说的事情江明朝已经猜到了。 「哎，明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你喜欢的那个于洵，他的原型的确是宋总。」 可真听到这话的时候，江明朝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第63章 破解（二更） 江明朝的脸色很难看。 这一份难看在他平时总是带笑的脸庞上很是明显。 同事们都愣住了，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江明朝是个脾气不错的年轻人。 虽然江明朝的技术比他们部门的绝大多数人要好，但以为年轻，资歷不够，所以他们平日里也会摆摆资歷，对此江明朝似乎也不生气。 好像能惹他生气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加班，另一件就是把不属于他工作范围的活推过去。 如今好像是碰到了第三点。 平时生气也就算了，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公司的年会现场。 其他部门和领导们都在这里，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大家可都不好看。 「江明朝，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你要是喜欢那个纸片人，宋总不也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们确实不理解江明朝。 毕竟在他们看来也就是两条路。 要么继续喜欢那个纸片人，将宋总和纸片人分开看待——只是玩的时候要避讳一些，别让当事人知道。 要么勇敢点直接去追原型，真真实实能碰到的真人难道不是比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纸片人更香吗？ 江明朝看他们一脸「也没必要吧」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 他发觉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什么。 因为这些人无法理解自己，把口水说干了都是没有用的。 这顿饭真没吃下去的必要了。 江明朝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直接披在身上，什么都不说就往门口走去。 只是，途中好像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 江明朝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他还记得基本的礼貌，只是转眸一看，被自己撞到的正是宋寻钰。 此时宋寻钰手里拿的红酒尽数倒在了他的白色西装上，上面满是酒渍，完全破坏了那白色西装的优雅。 身后跟着人发出了一声声惊唿，皆是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意外。 「……对不起。」虽然对于宋寻钰的感官复杂，但江明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这一声道歉是少不了的。 「没关系。」宋寻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江明朝难看的脸色上。 「……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是与面容截然不同的温和，倒是有些颠覆了江明朝对他之前的一些看法。 ——之前江明朝还以为他这种加班狂魔是冷漠无情那一挂的，没想到也会关心下属。 「没事，」江明朝干笑了一声，「宋总，我有事就先回去了，你的这身衣服我之后会赔给你。」 按理来说，江明朝不该这么和自己的上司讲话，可现在他的确不想看见宋寻钰的脸。 所以，说完这一句他就跑了，没有再给任何人询问的机会。 宋寻钰望着那道背影，眉心紧蹙，转头看向和江明朝同桌吃饭的人。 「你们和他说什么了？」 …… 江明朝回到家以后，先去写了一个热水澡，随后拿起了自己用来玩游戏的平板。 换做平时，江明朝肯定是毫不犹豫地打开游戏，好和自己的漂亮老婆贴贴，但如今…… 他很纠结。 他很在意自己的纸片人老婆有原型的事情。 有句话说的好，老婆可以是纸的，也可以是纯棉的，可以是亚力克的，也可以是铁的。 但就是不能是碳基三次元生物啊！ 更何况这个碳基三次元生物还是自己不喜欢的卷王上司？ 就算于洵长得再好看，自己再喜欢他，江明朝也玩不下去了。 嘆了口气，江明朝最终没有点开自己已经点开无数次的图标。 可他也没忍心选择卸载。 算了，纸片人老婆已经是过去式了。 江明朝又嘆了口气——难得今天不用加班，还是早点睡吧。 他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出脑海，被他丢到一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那架势实在是轰轰烈烈，几乎要把江明朝心中的emo都给震出去。 第143页 什么东西？ 江明朝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的手机里入住了什么妖魔鬼怪。 但好奇心怂恿着他，让他拿起了手机，看清了那让自己手机发癫的玩意。 【亲亲，恭喜你绑定了纸性恋恋爱app。】 纸性恋恋爱app？ 江明朝觉得有些许诡异，这个app不会是自己同事弄出来的整蛊东西吧？不然谁知道自己是纸性恋呢？ 江明朝的沉默让app有些许的尴尬。 他以为自己前两次的任务对象已经够冷淡了，但至少也会对自己的出现发表一点点看法。 但现在这个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江明朝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想到这可能是同事的恶作剧，他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研究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手机里的app。 app想了想困难总是要面对的，就算任务对象再冷淡，自己也要不怕困难！ 他这般想着，开始一段一段地发送消息，想要用热情来感化冰冷的心！ 恋爱嘛，就是要火热才好呀！ 【是这样哒，我们这般感应到你有喜欢的纸片人，app这边就是能帮助你和他在一起的哦。】 江明朝依旧没有说话，眼神里的警惕没变。 【呃，亲亲，我们这边如果有提议的话可以直接说哦，您这样子有些吓人的。】 听到这句话，江明朝也觉得有些迟疑了。 这也太智能了，不像是他同事能做出来的app。 「那你说我喜欢的纸片人叫什么名字？」江明朝问。 得到了江明朝的回应，app立刻开心了，它立刻回答道： 【他叫宋寻钰！】 屁，那不是，那是他上司！ 江明朝的吐槽并没有说出口，所以，app也是不知道的。 【亲亲，这边发现你已经完成一个任务了，这个任务完成速度已经超过我这边100%的纸性恋了，真的很棒棒哦。】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江明朝皱眉，语气是藏不住的嫌弃，「真的很噁心。」 【……】 【不管怎么样，您这边已经完成了和宋寻钰见面的任务，接下来……不对啊？你对宋寻钰的好感度为什么是负数啊？啊？是出了什么bug吗？】 在app震惊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江明朝已然取出了app藏在自己手机里的安装包，试图删除，却没删掉。 他拧着眉，愈发觉得这个玩意不简单。 【等等，你是在干什么？你在破解我的代码？】 【不是，你不要太过分啊，我知道你是程式设计师，但你不能耍流氓啊！】 江明朝可不管这么多，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堆代码上。 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而另一边，宋寻钰盯着自己手上的平板，眼里露出了几分茫然。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的江明朝应该已经登录游戏了，可是…… 宋寻钰又等了半个小时，想起了年会上的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今夜註定是难眠的一夜，对于宋寻钰来说，心事堆砌，他想着不知何为最佳的解决办法。 而江明朝将心中的怒火寄託于那来歷不明的app上，誓要将这东西的底细探个清楚。 以至于第二天上班之时，两人都有些面容憔悴，眼边的淡淡青黑便是说明了两人昨夜未能安心休息。 顶着个黑眼圈，江明朝回到了公司，只是他刚进了门，却发觉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上班迟到了吗？至于这样吗？ 江明朝现在的心态很难用言语说清，一双本该明亮的眼眸中藏着几分颓败，满脸都写着没精打采几个字。 「哎，明朝，我们昨天是喝醉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同事们看见江明朝那冷淡的目光，不由想起昨夜宋寻钰看他们的眼神。心里也是有些犯憷，他们连忙道： 「宋总是于洵原型的事情也是胡乱说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胡乱说的？ 要是没有根据，这些人有胆子胡乱说这种话？ 江明朝木着脸，心说这是把自己当猴子耍呢？ 「没事，」江明朝勉强地笑了一下，「反正我也不玩了。」 其余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他们部长打断了这一份诡异的安静。 「哈哈哈，不玩就不玩了，这本来也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小江，你也别生气了，今天我请你们喝奶茶，既然已经确定公测时间了，我们大家也是要忙起来了，大家努力啊，辛苦几年了，可别在最后一步掉链子啊。」 「游戏要是能够按预期发展起来，上面肯定会给你们升职加薪。」 众人应了部长一声，看上去皆是喜气洋洋，除了江明朝还是那副死样子。 江明朝：你们赚大钱的时候我说不准就辞职了。 没人能在这么尴尬的公司里面呆这么久。 江明朝辞职的心已经定了，目前也只是打算等游戏公测之后，再给自己添一笔好看点的履歷，所以，他打算再熬一点时间。 回到自己的工位，江明朝按了一会儿键盘，就开始摸鱼琢磨昨天出现的app。 不是他说，这东西的确难破解，江明朝琢磨了大半夜也就破解了两个任务。 第144页 一个是他已经完成的，与宋寻钰见面，还有一个居然是与宋寻钰约会并牵手十分钟以上。 呵，还说完不成任务就要把《恋寻》的底层代码都删除。 江明朝不相信这个app有这么大的能耐，但上班摸鱼干什么都是快乐的，他决定继续破解这个玩意。 app鬼哭狼嚎的字幕终于消失了，也许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之后的两个任务居然很快就被江明朝破解了出来。 嗯？ 江明朝看清楚了他上面的字，脸色微变，可正当他要怒斥这个app不正经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小江，宋总有事找你，你去一趟总裁办公室吧。」 第64章 坦白 宋寻钰找自己？ 江明朝不知道宋寻钰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总体而言却算不上是意外。 毕竟昨天的事情虽然没闹大，但也是捅到宋寻钰面前去了。 也许在宋寻钰的眼里，自己对他是有所企图的。 这次叫自己过去会不会是要敲打自己好好工作，不要打上司的主意呢？ 江明朝倒也不心虚——毕竟他喜欢的是于洵，与宋寻钰并无什么关系。 他这般想着，走出门，忽然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 「江明朝，」他笑了一声，「你和我走吧。」 江明朝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他根据目前的情况，似乎也能猜到对方的身份。 「嗯，麻烦你了，吴秘书。」 吴舒是宋寻钰身边的秘书，工作能力很强，宋寻钰叫他过来找自己？ 这是什么杀鸡用牛刀的场面？ 吴舒笑了一声：「这有什么麻烦的？」 「我们快点走吧，宋总还在等你呢。」 江明朝也没向吴舒询问宋寻钰为何来找自己，这未免让他有些许好奇，难道这个年轻人已经知道宋总是因为什么事情找他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他随口问了一句。 「不好奇。」江明朝笑了一声，「但是我知道宋总叫我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倒是直接。」 吴秘书惊讶于江明朝的直接，看着他那明显年轻的脸庞，心中嘆息一声，果然是年轻人。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宋总？」 江明朝的神情上就写着「毫不在意」四个字。 他道：「说就说咯。」 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在这个公司久呆。 要是得罪了宋寻钰，自己大不了早点拍拍屁股走人。 就怀着这样的想法，江明朝就这般走到了宋寻钰的办公室门口。 吴秘书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了一道冷淡的声音。 「请进。」 「小江，你自己进去吧。」听到宋寻钰的声音，吴舒转头对江明朝道。 哦。 江明朝想着伸头是一刀，低头也是一道，随后也不犹豫，直接进来了。 一进门，江明朝就对上了宋寻钰那双清冷的凤目。 「宋总。」 江明朝发现现在的场面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尴尬，此时他心中的怒火已然消散大半，见到宋寻钰的那双眼睛，他难免会想起于洵。 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是2d的游戏可能还好一点，3d的建模更加立体也更加接近真人，这无疑更加深了某种尴尬。 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呆了吧。 「宋总，你找我过来是什么事？」江明朝打算速战速决。 「明……江明朝，你可以先坐下，」相较而言，宋寻钰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甚至笑了一下，露出了浅淡的笑容，「我这里有刚买来的橙汁，你要喝吗？」 江明朝：「……」 是巧合吗？因为江明朝最喜欢喝不是奶茶也不是咖啡，而是橙汁。 但在这个场景下，谁又有心情喝水呢？ 「宋总，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直说，」江明朝嘆了口气，最终还是坐到了一旁的小沙发上，「你这样让我很容易忐忑不安的。」 忐忑不安？ 宋寻钰的笑容似乎是加深了，他拿着手里的橙汁走到江明朝的身边。 「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听到这句话，江明朝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宋寻钰看去，说实话，还真不吓人。 宋寻钰虽然生了一张冰山美人脸，可说到底，那般精緻的五官最多只会让人觉得那人可望而不可及，并不会让人觉得「吓人」。 更何况如今的清冷面庞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就像是乍暖还寒之时忽见墙边生出了几枝桃花。 亦艷亦冷，是江明朝最喜欢的类型。 但，前提是这人不是自己的上司。 要是上司，那就是红颜枯骨美人，美貌的皮囊下没准就藏着迫害自己工作的资本心——那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江明朝短暂地被美色晃了眼，最终还是接过了宋寻钰手里的橙汁。 「谢谢，您并不吓人，但是您也不是很亲切的那一类。」江明朝如此道。 面对着宋寻钰的这一张脸，江明朝并不是很想说谎。 但说了实话，江明朝便做好了对上宋寻钰冷脸的准备。 「是这样吗？好像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宋寻钰平静地喝着橙汁，「但是你也是这么想于洵的吗？」 「咳咳咳……」 勐然从宋寻钰的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江明朝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喝那一口橙汁，不然他就要喷出来了。 第145页 宋寻钰看着是个冰山，但实际上比自己想像中还要直接太多。 「没有，」对着原型的面前提及自己喜欢的纸片人还是有些尴尬的，江明朝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提及，「宋总，你找我过来是想说于洵的事情吗？」 「嗯，」宋寻钰点头，「我的确是想要说这件事。」 「江明朝，我……」 「宋总，你放心，我喜欢的是纸片人于洵，即便他是由你为原型做出来的，我对你本人也没有任何什么想法。」 「我会摒除杂念……不，我本来就没有杂念，将自己全身心都投放在工作之上，让我们的游戏走得越来越远。」 江明朝知道宋寻钰想要听见什么，所以他立即将自己给老闆画的大饼拿了出来。 反正说归说，做归做，认真工作是做不到的，但要自己画一个大到能把自己骗住的饼，那还是很容易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宋寻钰的表情古怪起来。 那一双清冷的眉眼之中，似乎也流露出了几分措手不及。 但这和江明朝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上道吧？ 江明朝放下了一口没喝的橙汁，他觉得自己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宋寻钰也应当没什么要问自己的，正欲起身离开，却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抓住了。 「宋总，你……」 江明朝盯着那双修长的、正抓着自己衣袖不放的手指。 肌肤偶尔有不经意地触碰，这给江明朝的手腕处带来了淡淡的凉意。 ……这是干什么？ 江明朝正想开口，却是听宋寻钰如此道：「江明朝，如果说，于洵就是我本人呢？」 什么？ 江明朝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于洵就是宋寻钰？ 这是什么笑话吗？ 虽然两个人长相很相似，但于洵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看上去冷淡，但实际上善良热忱。 至于宋寻钰…… 江明朝与他相处时间有限，总体的印象还是个压榨自己劳动力的资本家。 资本家和老婆能是一个人吗？ 那肯定不行。 江明朝的世界观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离崩塌好像也不远了。 而宋寻钰继续道：「其实于洵并不是什么可攻略角色，只是我测试游戏时使用的帐号。」 「咔擦」。 世界观的缝隙又深了一些。 而宋寻钰终于意识到了江明朝的脸色不对，他试图解释清楚： 「我……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游戏里的npc，因为喜欢你所以就开始攻略你，直到昨天我发现你其实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江明朝没有说话，但宋寻钰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试探： 「江明朝，既然我们在游戏里面互相喜欢，那在现实中能不能……」 「抱歉，」江明朝终于清醒了，他宕机的大脑重新运转，「宋总这是不可能的。」 他直接起身与宋寻钰保持了一段距离。 「宋总，于洵在游戏里面是一位温柔的特教老师，我喜欢他对着小孩温柔耐心的样子……」 其实还有很多喜欢的点，但江明朝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全说出来。 尤其是没必要对着宋寻钰去说。 毕竟，就算于洵只是宋寻钰再游戏里的状态，在江明朝看来，他们也不是一个人。 江明朝喜欢的并不是宋寻钰，并不是这个老是让自己加班的上司。 「宋总，我已经想好了，」江明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打算辞职，还请你批准。」 其实辞职这件事不应该和宋寻钰说，但江明朝只是为了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 宋寻钰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他看着态度坚决的江明朝，似乎是有些错愕，但手还是紧紧地抓着江明朝的袖子不肯松手。 「宋总，你……」江明朝忽然有些慌了，他的目光扫去，躲不过宋寻钰那清冷中带着失意的眸光。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宋寻钰低声问道。 看起来有些可怜。 江明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宋寻钰不肯放开。 他只能移开视线，但脑海里都是宋寻钰的面庞。 那张清冷的面庞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融合，好似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真不愧是一个人。 于洵以前也露出过这种表情，和宋寻钰此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让人恍惚，也让人心软。 不，绝对不可以心软！ 江明朝告诫着自己，宋寻钰的目的绝狱严狱严对不会单纯。 肯定是想要让自己加班，肯定是想要让自己996才来诱惑自己的。 一想到加班，心中的那点儿不舍似乎是淡了许多。 江明朝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宋总，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不可能的，我们……」 「我不会让你加班的，」宋寻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加班，但程序部门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你需要，我会和你们部长说。」 「工作量如果很大的话，我可以多招一些人。一直加班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江明朝：「啊？」 这是资本家会说出来的话？ 见江明朝似乎有些动摇，宋寻钰继续道：「江明朝，其实你也没有很了解我吧？」 第146页 「为什么要分割我和于洵的关系？因为职业吗？」 江明朝下意识地点头。 随后，宋寻钰的目光柔和许多，望向江明朝的眼神里满是深情。 「可是你猜我为什么会手语呢？」 第65章 吃饭（二更） 江明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无视了同事们好奇而探究的目光。 他还在想宋寻钰的话。 宋寻钰说自己会手语是因为平时去福利院照顾特殊儿童的时候学会的，在游戏中捏人设的时候他并不想过现实中一样的人生，所以才会选择自己真正想要做的职业。 「江明朝，于洵只是我人生路上的另一个选项，但我还是我，并没有任何变化。」 「你并不是只喜欢于洵的身份吧？」 这说得的确有道理。 江明朝的确有些动摇了。 「明朝，宋总找你是什么事啊？」 一旁的同事见江明朝魂不守舍，不免猜测起来——莫非是被宋总直言拒绝了？ 「没什么。」 对于这份有些冒昧的好奇，江明朝并没有理会。 他不可能把宋寻钰想要追自己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没错，宋寻钰想要追求自己。 「我知道让你现在就接受有一点困难，那就让我先追求你，好吗？」 江明朝嘆了口气，不心动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在游戏里他也遇到过其他同事的测试号，但江明朝可没把他们认成是可攻略人物。 而且宋总这么自恋吗？怎么还把自己的脸捏进游戏里面？ 江明朝不了解宋寻钰，但确实了解于洵——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疑点实在是太多了，江明朝并没有贸然相信，但想得太久实在是有些许头疼。 他决定暂且不想这些，转头摸向自己的手机。 他倒是忘记这个来歷不明的app了。 因为宋寻钰来找他，以至于江明朝差点儿忘记了东西，如今得了空，自然还是要继续琢磨的。 如今看来，这个app并不是自己同事的恶作剧，毕竟他们并没有那么高超的技术和时间来弄这么一个东西来和自己整蛊。 【我探测到你对宋寻钰的好感度上升了很多诶，之前果然是bug了不？】 app并不知道江明朝是个什么想法，仍旧因为好感度上升而感到快乐。 【不过还没有达到发布第二个任务的标准诶，请您继续努力哦。】 江明朝看完这一行字，开始打字： 希瑞，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要叫我希瑞？我叫纸性恋恋爱app，你可以叫我小纸或者小恋。】 江明朝不甚在意，他继续打字道： 你为什么说宋寻钰是纸片人？他明显是和我一个维度的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宋寻钰不是纸片人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专门升级过系统，不可能再搞错了。】 再？ 江明朝抓住了关键词。 也就是说你之前绑定出错过？ 【额，是啊，我第一次绑定呀。出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你一共有几次任务？ 【……两次。】 呵，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已经很高了。 在江明朝的质疑声中，app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心虚了还是死机了。 没了乐子，江明朝顿时觉得无趣起来，他上坟一般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开始日常的工作。 可他上午在宋寻钰的办公室消耗了不少时间，也没工作太久，这午休时间就到了。 同事们纷纷去吃饭，而江明朝敲完最后一个代码也跟着大部队去了员工食堂。 路上同事们都有说有笑的，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江明朝身上。 他们还是很好奇宋总和江明朝说了什么。 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更何况是这种有关于自己上司的八卦？ 不过，一看江明朝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说的。 那也只能胡乱去猜了。 在他们偷偷拉的小群里，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从聊天框里冒了出来。 同事a：我以为宋总对明朝也是有点想法的，毕竟昨天他看小江的眼神就不太清白。 同事b：那他从宋总那边出来还愁眉苦脸的，感觉是被拒绝了一样？ 同事c：小江不是说他不喜欢宋总吗？也许是宋总纠缠小江呢？ 同事c：姐妹我和你说，我们公司疑似有强制爱文学，斯哈斯哈。 【对方已撤回上一条消息】 同事a：这是公司小群，不是无人群，小c，你注意点。 …… 无论怎么说，同事们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这一点江明朝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只能当作是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他也没想好自己和宋寻钰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今天的饭菜不是很合江明朝的口味，他最讨厌的鱼和茄子都在餐盘里面躺着，一闻到鱼腥味，江明朝的胃口就倒了大半，只想着随便应付一些好让自己撑过这个下午。 晚上不加班的话就去吃火锅吧。 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江明朝决定就吃两口白饭应付一下，可就在此时，周围传来了一阵惊唿声。 「宋总，你怎么来了？是来找小江的？」 第147页 江明朝：「……」 闻言，他抬起了头。 那双眼眸正含着笑意望着自己，此时窗外的阳光正好，就这般洒在了他那张被全公司都认定为冰山的容颜上。 仿佛消退了寒意，也仿佛消散了那生人勿进的冷漠。 宋寻钰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见江明朝抬头看向自己，便笑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吗？」 这句话刚刚出口，江明朝的那些同事们都纷纷让座，一时间，那一桌都空了。 毕竟没有人想和上司一起吃饭，就算想要和上司套近乎，那也不是在人家谈恋爱的时候打扰的呀。 面对勐然空荡的桌面，江明朝有些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 「宋总坐下来吧，」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好像我也不能拒绝。」 宋寻钰放下了手中的盒饭，察觉到了江明朝语气中的敌意。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打开了的盒饭。 「你最爱吃的排骨和松仁玉米，你要不要吃？」 香味不经允许就钻进了江明朝的鼻子里，不断刺激着他飢饿的神经。 「……不用，我有饭吃。」 「可是你不喜欢吃鱼和茄子。」 江明朝：「……」 「而且你不是一直想尝尝我做的菜吗？」 江明朝：「……」 「如果你拒绝我的话，我可能会很伤心的。」 江明朝：「……」 一分钟后，江明朝吃了一口手中的松仁玉米。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在游戏里，于洵就和他说自己的厨艺很好，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好！ 还有那个排骨，也好好吃！ 江明朝被某个人的厨艺暂时晃住了心神，这一切都被宋寻钰看在眼睛里。 他喜欢就好。 宋寻钰悄然松了口气，唇角的笑意缓缓勾起。 也不枉费他今天五点钟爬起来，做了好几遍才做出最满意的送给江明朝。 怀着这样的好心情，宋寻钰尝了一口餐盘里面的茄子，一时间也沉默了。 笑容从他嘴边消失，不过转移到了江明朝的脸上。 「哈哈，你又不吃茄子皮，别为难自己了。」 江明朝忽然觉得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断了，他没忍住笑出声：「宋总，你就这么喜欢勉强自己吗？」 游戏里是这样，现实中也是。 江明朝找了一把干净的勺子，将一半的松仁玉米和排骨送到了宋寻钰面前。 「你自己做的饭菜，自己不尝一尝吗？」 「我有吗？」宋寻钰在意的好像并不是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菜，他在意的是江明朝为什么要这么说。 「于洵……额，宋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在福利院里吃饭的时候你也干过这样的事。」 「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不喜欢不去皮的茄子。」 …… 其实江明朝没说，那次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江明朝一开始可没打算好好玩这个游戏，最多只想走个过场，于是他在创建角色的过程中，甚至用的是自己真名，反正都是公司内部人员测试，这点倒也不是很讲究。 至于职业…… 他的选择也是和现实中一样——当个苦逼的程式设计师。 倒也不是他多热爱这一份工作，只是因为在游戏里并没有那么多赚钱危机，上班这件事可以随心所欲地摆烂。这样也算是小小地满足了他现实中想摆烂却没完全摆烂的心。 遇见于洵倒也是偶然，因为《恋寻》极大地模拟了现实中的生活，所以玩家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极有可能遇到随机事件。 就比如说，那次的江明朝遇见有人试图拐卖小孩。 即便是游戏，江明朝也看不惯这种行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救下了这个孩子。 等警察来了，把贩子抓住，江明朝才缓缓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孩子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话。 「这孩子应该是附近福利院的，我记得应该是不会讲话，」有一位警察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语气里有些不确定，「一会儿我们把他送回去吧。」 「也好，我……」江明朝的话还没完，那孩子就抱住了他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松开。 「算了，我正好没有事，我把这个孩子送过去。」 江明朝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小小年纪身体残疾还没有父母。 警察看了江明朝一眼，这毕竟是游戏，法律和规定并没有现实中那般严格，所以他们便同意了江明朝的提议。 爱心福利院里这里不远，江明朝牵着小孩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期间江明朝是想要和小孩搭话的，但很可惜，这小孩并不会说话，以至于江明朝也什么都没有说。 在刚刚走近福利院，江明朝就看见了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眸。 只是这双眼睛并不是冲着自己的。 「小鱼。」 那双眼睛的主人朝江明朝身边的小孩跑了过来，跑至他身边的时候，嘆了口气，摸了下那毛茸茸的脑袋。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这种极为简单的办法来安抚着这个不会说话，可能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小孩。 那时游戏里的事件正好是傍晚，夕阳下的阳光洒在了那青年的脸上。 这时，江明朝才发现那个青年生了一张很冷的脸，凤眼薄唇，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模样。 第148页 但在夕阳如酒般的光辉下，那人眉眼中的冷意缓缓散去，透出了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柔和感。 砰砰，砰砰…… 江明朝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愣愣地看着青年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的恋爱环节做得实在过于出色，那一瞬间的江明朝好像真的心动了。 这一次愣神直到青年转头看向自己，江明朝才缓缓反应过来。 盯着人家看好像真的不太礼貌。 这个时候的江明朝都忘记自己并不是在现实生活中，游戏里盯着一个npc似乎并不失礼。 「对不起，」他连忙打字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青年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江明朝为什么道歉，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 「要谢谢你带小鱼回来，他想要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不小心走得太远了。」 江明朝有些惊讶：「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平时听到更多的好像是小孩子调皮一类的，面对走丢的孩子，很少有大人会这么说。 「你也是第一个说我温柔的人。」 面对江明朝的时候，青年脸上的笑意似乎是淡了很多，那脸上的清冷盖住了之前的温柔，看起来也正如外表那般。 好似刚才的一切也仅仅是江明朝在夕阳下的幻觉。 对着这么一张脸，江明朝忽然尴尬起来，正想说自己有事情要走，可那个叫小鱼的孩子却是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手。 孩子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江明朝却并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了？」他问着，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青年。 「小鱼应该是想谢谢你，」看着那个孩子，青年有些无奈，「你吃晚饭了吗？要不然一起吃顿饭吧。」 他这般说着，忽然想起了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对了，我叫……于洵，你叫什么？」 「我？」江明朝在屏幕后面的嘴角稍稍勾起，「我叫江明朝。」 第66章 怀疑（三更） 于洵似乎是念了下江明朝的名字，虽然当事人并未听见那低低的呢喃，只是看见那薄唇微动，欲语还休。 真好看的建模啊。 江明朝此时也从美□□惑中甦醒，他缓缓想起这似乎只是个游戏。 所以，隔着屏幕目光逐渐肆无忌惮起来。 江明朝玩游戏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也不是没见过游戏里的其他npc，那些可攻略角色虽然皆是建模精美，但在他看来那些人物少了一丝生动与鲜活。 只是他也知道，这些到底不是真人，要苛求到这一步未免有些过分了。要是让美术组的人听见，没准要拿着大刀来找自己理论。 可眼前的于洵却是做到了。 江明朝那时就在想，美术组的人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你在想什么？」 于洵的声音打破了江明朝的思路，他有些尴尬地回神：「我在想吃什么。」 一说完这话江明朝又觉得不对劲了。 明明是别人请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能提要求啊？就算在游戏里面，脸皮也不要太厚了。 但于洵似乎不是很在意。 「那你想吃什么？」 挑食严重的人下意识道：「随便。」 于洵：「……」 这尴尬的气息持续了很久，就连一旁的小鱼都察觉到了不对，脚步都加快了，为了缓解这个气氛，江明朝还是和于洵聊了起来。 所以，江明朝知道于洵并不算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他是特教学校的老师，只是偶尔回来福利院当志愿者而已。 特殊教育吗？ 江明朝心想，于洵还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啊。 随着交谈的深入，尴尬的气息早就烟消云散，而不说话的小鱼将两人带到了福利院一边的小餐馆。 小鱼摸着菜单，开开心心地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之后就将菜单给了一旁的服务员。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自己喜欢吃的，自己喜欢的大人也会喜欢吃，以至于点菜的时候，都没有问另外两个大人的意思。 江明朝也不在意。 毕竟不是他花钱，游戏里的食物又不会真进肚子里，吃什么都行。 最后，上了三菜一汤。 油焖茄子、糖醋里嵴，油爆大虾和番茄鸡蛋汤。 茄子这种食物，江明朝是不喜欢吃的。 不喜欢到就算在游戏里，他都不会选择品尝这个食物。 至于荤菜，就让小朋友多吃一点吧。 这般想着，江明朝也不怎么吃饭了，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于洵的身上瞥着。 屏幕中的那个人皱着眉，看着小鱼给他夹的一筷子茄子似乎是面露难色。 是不喜欢吃茄子吗？ 同样不喜欢吃茄子的江明朝感同身受，他瞧着那紧紧皱起的眉，就知道那个人的内心对茄子有多么排斥。 不过，对着小鱼那期盼的眼神，于洵还是硬着头皮吃了。 江明朝看不下去了。 他是个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代入自己硬着头皮吃茄子的事情，江明朝觉得自己要窒息。 以免小鱼再给于洵夹茄子，江明朝自己倒是先把那些茄子分了一半给小鱼，然后另一半全给了自己。 第149页 反正游戏里也不是真吃，江明朝觉得吃一点茄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上了于洵那略有些惊讶的目光，江明朝即便知道小鱼听不见他们讲话，也是凑到了于洵的耳边，调侃道： 「于老师，不喜欢吃茄子的话可以直说。」 「你是喜欢勉强自己的人吗？」 ……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江明朝的嘴角不由上扬。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游戏里又不是真吃。 如果于洵就是玩家宋寻钰的游戏身份，那他绝对不会在吃茄子的时候露出那么痛苦的神情。 所以，宋寻钰是在骗自己？ 江明朝的目光冷了下来，他很讨厌欺骗，却也不明白宋寻钰为什么要骗自己？ 图自己的技术？ 但是多花几个钱应该能请到更好的程式设计师，完全犯不着让宋寻钰亲自来勾引自己。 真是图自己的色相？ 江明朝想了想，觉得这已经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了。 毕竟现在有钱人都喜欢包养大学生，而江明朝长了一张比大学生还能的奶狗脸，看起来阳光开朗，要是愿意在开学的时候去某个大学走一圈，估计会被认成新入学的学弟。 但…… 宋寻钰真的要吃窝边草吗？去找个真男大不比找自己这个假男大好？ 真男大学生一来比自己好骗，二来他们还没有受到工作的压榨，心思也很单纯。 而自己这个打工人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咯…… 「怎么了？」 宋寻钰见江明朝面露复杂之色，还以为自己的饭菜哪里做的不好，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忐忑。 「没事……」 江明朝暂且还不打算戳破宋寻钰的谎言，毕竟这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上司，若是贸然戳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也并非如此…… 主要是江明朝也很好奇宋寻钰的目的，也好奇他和于洵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而他为什么要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 「宋总，我有点问题想要问你。」 江明朝现在便打算试探一番。 「您是昨天才知道我是游戏里的江明朝？可是你又是怎么接受的？」 宋寻钰似乎并不意外江明朝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笑了一声，眉眼温和。 「江明朝，你现实的身份和游戏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自然不在意这些。」 「当然，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我能接受并不代表你能接受，我愿意意等你接受我为止。」 「在此期间，我也会努力追求……」 「等等，」江明朝打断了宋寻钰，「宋总，你不用追求我。」 如果他真的是「于洵」，其实不用什么追求，江明朝迟早会被对方再次吸引。 可若是不是，宋寻钰假借于洵的壳子来欺骗自己，这只会让江明朝觉得噁心。 所以，所谓的追求似乎是最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江明朝也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尽快搞明白这事情的真相，倒不如主动一些。 「宋总，今天下班有空吗？」他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与宋寻钰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火锅吗？」 宋寻钰一愣，在他的预计之中并未想到江明朝的主动。 以至于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让他的计划瞬间被打破了。 游戏临近公测，宋寻钰自然很忙，在他的原定计划之中，今晚大概率是要留在公司加班的。 可是…… 宋寻钰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点了点头。 「好，你想去哪里吃火锅？我下班带你过去。」 大不了提高一点效率，要是实在赶不完的工作也可以晚上熬夜，吃一顿饭的时间罢了，终归能挤出来的。 这般想着，宋寻钰的脸上亦是轻松了些。 「对了，我们似乎还没有联繫方式？不如加一下？」 宋寻钰这般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主动地将自己的社交名片放到了江明朝的面前。 江明朝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他加了好友后，发现宋寻钰的头像是一只很可爱的狸花猫。 「这是你养的？」 「嗯，你想看的话可以来我家。」 江明朝：「……」 那倒不用。 江明朝的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一些网上的段子，尴尬地移开视线，随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自己把宋寻钰的衣服弄脏了，应该把钱转给他。 那一套西装的价格自然不便宜，要是把这钱转给宋寻钰，那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金库得少一大半。 不过，肉痛归肉痛，该赔偿的钱总是不能少的。 只不过，江明朝把钱转过去之后，宋寻钰仅仅是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多说什么。 …… 宋寻钰是一个很讲究效率的人，与江明朝吃完饭以后便赶回去工作了。 江明朝留下来面对的可就是同事们的八卦目光。 毕竟他们可都看见了，宋总给江明朝送饭——这可是把他们先前所有的猜测都推翻了。 宋总并没有拒绝江明朝，甚至他开始追求起不愿意接受他的江明朝。 天啊，这是什么小说剧情啊？ 第150页 平时就爱嗑cp的同事c在心里发出一声尖叫，但她也知道江明朝不喜欢别人问起他自己的私事，便只能学着其他同事那样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了他。 最终还是他们部长先开了口：「宋总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明朝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的关系，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 「回去工作吧，现在还不方便说这些。」 工作？ 江明朝居然会主动要求工作？ 同事们在心里暗暗吐槽着，但在江明朝不知道的小群里，一些消息正疯狂地刷新着屏幕。 同事a：我算是明白了，宋总就是在追求江明朝。 同事b：也不知道江明朝怎么想的，要是真要是和宋总在一起，他可以少奋斗好多年诶。再也不用面临秃头危机了。 同事a：只是话说回来，江明朝本来就没有秃头危机吧？ 同事c：我真的没有骗你，真的是奶狗配冰山，照片不能发，但是真的很带感！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同事b：你……你注意点，不要再发错了，要是不小心发到大群就完了。 同事c：放心，我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江明朝见他们都盯着手机，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在干什么。 完全堵住他们的嘴是不可能的，江明朝也就装作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他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希瑞，有什么事吗？ 江明朝正好无聊，便也事耐着性子和app交流起来。 【这边感受到你对宋寻钰的好感度好像降低了。】 【我能问一下事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我只是发觉了一个谎言。 【诶？什么谎言？】 我在想宋寻钰到底是不是于洵。 【……】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权限不够，暂时不能告知。】 权限不够？ 江明朝心想，也就是说这个app是知道答案的？ 于是，几分钟之后。 【草，江明朝你真是我见过最没有素质的任务对象，能不能不要再破解了！我的底裤都要被你扒光了！】 【这件事情是加密的，除非你完成所有的任务，否则你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 【我求求你别看我了，快点去工作吧。】 【你一会儿还要去约会，真的不要因为工作没做完而加班啊！】 可江明朝上头了，并没有理会app的话。 以至于到下班的时候，江明朝的确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手机震动了一下，这一次却不是已经暴走的app。 待观察：明朝，你准备好了吗？我在楼下等你。 第67章 试探 江明朝忙着处理手里的事情忙碌许久，等他注意到手机的时候，距离宋寻钰发送消息已然过去了半个小时。 江明朝：「……」 宋寻钰，你怎么也不打给电话给我？ 也是不凑巧，江明朝一个月都很难有注意力如此专注的时候，没想到居然还被宋寻钰撞上了。 算了…… 江明朝连忙收拾东西跑路，以免宋寻钰再等更久的时间。 而此时，在停车场等待了许久的宋寻钰收到了江明朝的消息。 明朝：对不起，我刚才没看手机，现在我来找你，你现在在停车场里吗？ 宋寻钰轻轻地摇了下头，等待了许久的面庞上并无恼意。 毕竟江明朝加班也是在给自己干活，宋寻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公司的停车场有两处，一处是地下停车场，另一处则是露天的。 一般公司的高管都是把车停在露天的停车场内，而停车场边上还有一些供人休息的座位和遮阳伞。 江明朝匆匆忙忙地赶到停车场，还未找到宋寻钰的车，便看见了坐在遮阳伞底下开着电脑工作的宋寻钰。 「……宋总？」 江明朝发出了不确定的声音。 宋寻钰在江明朝出现在停车场的时候就已经在收拾自己手里的电脑了，听他语气困惑，便解释道：「刚好处理一些工作，我们现在出发吗？」 江明朝：「……出发吧。」 卷王，不愧是你啊。 江明朝这种人是不理解宋寻钰的，对这种人来说，时间的确就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挤一挤就一定会有。 而江明朝光是发呆走神就有可能消耗大量的时间。 感觉他们俩就不像是一路人。 江明朝坐上了宋寻钰的车，余光瞥见宋寻钰那上扬着的嘴角。 在那张冷感明显的脸庞上，若是露出一点儿笑容其实是很明显的。 他的心情看上去真的很好。 江明朝现在是确定宋寻钰真的喜欢自己了。 除了自己无钱无势的，也没什么地方好让这位金库比自己充盈数百倍的总裁图谋的。 还有一点，宋寻钰看见自己的时候的笑容和于洵看见自己时一模一样。 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江明朝也不好说自己心中如今更倾向于哪一个答案。 还是继续观察着吧。 …… 由于出门晚了一些，此时正值火锅店人最多的时候，车还没停好，江明朝就看见了门口排队的人群。 「来晚了，」江明朝意外于今天格外多的人，「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吃？」 第151页 排得队伍那么长，要等到他们得等到猴年马月？ 江明朝可没有那个耐心。 「我已经预约好了。」 宋寻钰笑了一声。 江明朝愣了一下，随后也是和宋寻钰一起笑了：「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被你准备好了。」 吃火锅的时候并没有想像中的尴尬，也许是环境不一样，宋寻钰此时并没有给江明朝上司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稍稍年长些的同辈，温和而让人不由亲近。 在热腾腾的火锅雾气下，江明朝喝了点酒，脸上也生出了几分薄红。 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这扑面而来的热气。 不过，酒精的确在慢慢发作，控制了江明朝的思路。 江明朝也在想过，如果于洵不是纸片人，而是现实生活中的人，那他们的相处模式会是什么样的。 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江明朝这般想着，目光中不免带上了一层恍惚。 宋寻钰又怎会看不见他的情绪呢？那份摇摆的情绪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 毕竟猎物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接近自己设下的陷阱了。 宋寻钰理解江明朝的纠结，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等待对方想明白。 毕竟游戏里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的确有些差距，一个是冷面卷王上司，一个是温和善良的「哥哥」。 只有慢慢消除江明朝心里的这些差距，对方才会接受自己。 宋寻钰想到这里其实有些头疼的。 他希望江明朝知道，很多人在工作的时候和生活的时候状态肯定是不一样的。要是像自己像对小孩那样对自己的下属，那这个公司无论如何都是拯救不起来的。 「对了，」江明朝忽然说出口的话打断宋寻钰的思路，「宋总，我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这句话实在是问得太过直接，几乎让宋寻钰有些措手不及。 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吗？ 不对，江明朝本来就是一个很直接的人，问出这些似乎也不一定是因为喝醉了。 但一定是因为他想知道。 「你为什么没在游戏里问我，而是在现实中问我？」 宋寻钰并不急着回答他，那双清冽的眼眸中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 「因为游戏里还没来得及问。」 这句话谁会信？ 江明朝自己都不相信，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但这自信是建立在有自知之明的基础上。 在游戏里，自己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善良温柔的于洵喜欢他是很正常的。 但现实中自己在宋寻钰面前似乎只是一个踩点上班，卡点下班，打工期间还要摸鱼的摆烂咸鱼。 虽说职业是没有变化，但事实上，江明朝知道自己在宋寻钰面前的形象可是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就不觉得有反差？ 之前江明朝是问过这个问题，但很可惜，宋寻钰的答案很模稜两可。 所以，他又问了一次。 宋寻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从那朦胧的醉眼之中看透了什么。 「你在游戏里又不是装出来的。」 江明朝：「……」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面上的红意却是越来越深了。 「江明朝，你是不是喝醉了？」宋寻钰问。 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于是宋寻钰看着江明朝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反正江明朝喝醉了，那自己占一点便宜也没什么吧？ 他这般想着。 大庭广众下，宋寻钰也不可能做什么，只是坐到了江明朝的那一边，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下江明朝那只没有拿酒杯的手。 江明朝眯起眼睛——他的酒量其实很好，几杯啤酒自然不可能让他喝醉。 只是，他故意装醉想要看看宋寻钰的反应而已。 此时火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空荡荡的盘子摆在桌面上尚且还没有被服务员撤走，而底下的火也没有来得及熄灭，锅里面的红汤还在不停地翻涌着，散发着独有的香气。 江明朝都盯了锅底好一会儿了，宋寻钰还是没有说话，仅仅是用那一只手指搭着自己的手背。 还是这么害羞吗？ 江明朝低低地笑了一声，吓得宋寻钰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很快坐回了桌子的另一面。 不知为何，一种淡淡的惋惜从心底蔓延，好似江明朝本人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笑出声，像是将即将入笼的鸟儿吓走了。 江明朝闭上眼睛，混杂着酒意，重新回忆了一下自己先前的想法。 「……」 什么b玩意？ 江明朝觉得喝酒真的有损智商，要不是为了试探宋寻钰，他还是喜欢喝可乐。 不过，这一次喝酒感觉没有什么作用，江明朝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他眯起眼睛，决定再下一个狠招。 既然火锅都吃得差不多了，江明朝也不打算在呆在这里。 他扫码付了钱，站起身，带着一股散不去的迷煳劲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门口。 门口的晚风吹去了火锅带来的暖意，但一些酒精带来的后作用却是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的大脑，江明朝这才发现刚才喝的酒的后劲有些足——该死，下次再也不尝试没有喝过的酒了。 第152页 他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觉得有点冷，便将高领拉上了些。 不对，好像少了什么。 江明朝想着，立刻左右张望起来。 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后的宋寻钰。 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连江明朝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很快，一阵凉风吹来，竟是将江明朝嘴角的笑意给吹散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个人是怕冷的。 江明朝想起这件事，将自己还没有穿上的大衣搭在了宋寻钰的肩膀上。 「你容易着凉，穿好衣服。」 江明朝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有些不稳，在搭衣服的时候都已经撞到宋寻钰身上了。 他的身形比宋寻钰还要高一些，这么一撞，倒是把人彻底抱在了怀里。 「江明朝？」宋寻钰有些许惊讶，但当他看见江明朝那红得不正常的脸时，却是明白了原因。 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江明朝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有些许茫然地看着唤着他名字的人。 那看似冷淡但暗藏着包容笑意的眼神撞入了他的眼底。 虽然醉意已然攻占了他的大脑，但江明朝还是认出了他。 眼前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哥哥，我抱着你，」江明朝笑着，将宋寻钰的脑袋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哦。」 最后一个字的语调上扬，听着很可爱。 但是宋寻钰却知道，青年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的力气，似乎并不能算作可爱。 那有力的臂膀隔着厚厚的一层衣物，无法将体温进行传递，但一些被隐藏在心底的情感却是通过这个拥抱传递。 「好，我不冷了。」宋寻钰轻轻地笑了一声。 倒不止是笑江明朝的主动，也是在想着这人因为一时酒醉恍了神，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会多么懊恼。 宋寻钰心中的恶劣心思作祟，他觉得那个场景，只是简单地想一想就很有趣。 第68章 牵手（二更） 江明朝的酒量其实真的不错。 他在宋寻钰的车上眯了一会儿，就缓缓清醒过来。 刚才发生的事情在江明朝的脑海里缓缓浮现…… 「哥哥，我抱着你，这样就不冷了哦。」 「这样就不冷了哦。」 「哦。」 江明朝刚刚睁开的眼眸立即睁大，但当他想起宋寻钰就在自己身边坐着时，他的眼睛又闭了回去。 宋寻钰没看见，宋寻钰没看见…… 「江明朝，」宋寻钰的声音打破了一些幻想，「我刚才看见你醒来了。」 江明朝：「……」 好尴尬。 「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成于洵了。」 宋寻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品出了其中的不对。 这句话说得很像一些三流狗血小说里面的情节。 「咳咳，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宋寻钰自己都觉得有些许尴尬，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家？」江明朝眯起眼睛，缓缓散去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尴尬，「宋总难道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这车子已经开了一会儿了，宋寻钰要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这车子时打算开到哪里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宋寻钰看见前面的红灯，所以停了车，他将目光落在了江明朝的身上，「只是一直开着车在绕路，想要等你醒过来。」 「我知道你喝得不是很醉，很快就会醒过来，等你醒来，你再告诉我你想怎么回去。」 江明朝看了一眼窗外，发觉这路线的确不是自己回家的路。 自己好像的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寻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不知道江明朝的住址，也不知道江明朝是否愿意让自己知道他家的住址。 所以，即便宋寻钰知道只要自己给公司的相关人员打个电话，就能知道江明朝的家庭住址，也没有做这种事情。 「那如果我没有醒呢？」 江明朝又问。 「可能要送你去酒店吧。」宋寻钰笑了一声，见前面的灯变成了绿色，他再次踩下油门。 「可能？」江明朝对这个不确定的词表示怀疑。 「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宋寻钰的语气平静，「想得有点慢，因为我想要和你多呆一会儿。」 江明朝喝了酒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自然听懂了这话暗藏的情意。 他没有回覆，只是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有些走神。 其实，江明朝在想一个问题。 对于「纸片人」的于洵，自己为什么会接受的那么快。 其实江明朝并不算是一个二次元迷，在于洵之前也并未喜欢过什么纸片人，其实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在短时间内对纸片人生出一种「非他不可」的心态。 为什么喜欢纸片人呢？ 是因为纸片人能将现实中没有的美好品质，但如果现实中真的有如纸片人一样美好的人呢？ 宋寻钰也没有再问江明朝他是想要回家还是怎么样，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似乎正如他所说的，并不急于知道答案，只是想和江明朝多呆一会儿。 忽然，江明朝的手机震动了。 这打断了江明朝的思路，这让当事人有些许不悦，但还是拿起了手机。 第153页 【恭喜你，你对你喜欢的纸片人好感度达标，现在发布第二次任务——约会，具体的内容你已经看过啦，我就不多说了，刚才你们吃火锅其实就算是约会了，现在只要再牵手十分钟就好了哦。】 【如果任务失败，《恋寻》就不用再想公测的事情了哦。】 江明朝：「……」 要自己和宋寻钰牵手十分钟？怎么可能？ 江明朝的脸黑了一些，他知道希瑞绝对是想要威胁自己。 经过之前的研究，江明朝知道这个app绝对不是自己的同事搞出来的恶作剧，但就在下班前的破解中他发现了另外的问题。 再深一层的代码自己好像看不懂了。 江明朝不信邪，他也好歹是国内top的学校本硕连读，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愿意花时间，自己…… 好吧，真的搞不定。 这希瑞比自己想像中要复杂许多，难道是竞品公司的阴谋？ 不对，他们要是有能力直接摧毁《恋寻》又何必和自己玩这种游戏呢？ 酒醉后的脑子不适合用来思考，江明朝只觉得一团乱麻在自己的脑子里，实在找不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不完成任务导致公司准备了数年的游戏没了，那江明朝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可是他和同事加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才搞出来的东西，而且宋寻钰也不会想发生这种事情。 不就是牵个手吗？ 余光瞥向一旁的人，江明朝轻咳一声道：「我好晕，能不能在附近的公园停一下车？」 宋寻钰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听到江明朝的话，便在下一个路口转弯，拐进了公园的停车场。 此时正是吃完晚饭最为热闹的时候，公园里尚且挂着元旦节的装饰，看起来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只是在江明朝的眼里，这些都煳成了一块，红一块，黑一块的，不算是好看。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装着迷迷煳煳的模样，想要伸手去碰宋寻钰的手。 宋寻钰的手就在旁边，江明朝只需要稍稍一伸，便能将自己的目标握住手心之间。 入手是温热的，这份感觉比火锅店里那只存一瞬的接触清晰多了。 江明朝起初觉得十分钟太长了，可是真当他碰到宋寻钰的手时，忽然觉得这时间应当不会很难度过。 他这般想着，继续装睡般地斜靠在车椅上，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忽然被抓住手的人僵硬住了身体，他转头看向眯着眼的江明朝，唿吸有些许停滞，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忽然加速的心跳声。 「江明朝？」他轻轻叫了一声。 装睡的江明朝自然没有理会他，再说了，那么小的声音可叫不醒想要装睡的人。 宋寻钰又试探地叫了几声，江明朝皆是没有反应，好像是真睡着了一般。 这样就让另一个人的胆子大了许多。 宋寻钰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看上去很冷的眼眸中满是氤氲着温和，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仿佛是彻底卸下最后一道伪装。 他稍稍侧过身，用指尖点了点江明朝的脸颊，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 宋寻钰，我又不是你的玩具，你在戳我脸干什么呢？ 他有些不耐地动了下身子。 这可让宋寻钰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将那只与江明朝相握着的手抽回。 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江明朝忽然觉得有趣起来，好像是发现了宋寻钰的另外一面。 他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仿若清醒一般，认真地看着那张写着惊讶与惶恐的脸。 呀呀呀，宋总，很纯情啊。 江明朝倒也不意外，毕竟游戏里的于洵也是如此。 表面上看上去冷冷淡淡，不食人间烟火，但实际上很容易害羞。 江明朝，其实你也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吧？ 江明朝听见了耳边似乎有这一道声音，总觉得有些像是幻觉，但又觉得这是自己心里的声音。 「……」 什么跟什么啊？ 江明朝睁着那双醉眼看向窘迫的宋寻钰，忽然想让这张脸变得更窘迫一些。 「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害羞了？」 谁说叫哥哥就一定会丢人的？ 江明朝可不相信，毕竟脸皮薄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自己。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江明朝感受到了宋寻钰的不自在，他轻轻笑了一声，又问道： 「手心也有好多汗，是因为紧张吗？」 一句一句话落在了那个人的耳边，原本便窘迫的人好似愈发窘迫了。 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江明朝却是不让。 宋总，我为的可是我们公司的游戏，你怎么还要把手收回去呢？ 这般想着，他只是把宋寻钰的手抓得更紧了。 喝了酒的脑子里，有些不太正当的事情也变得光明正大起来，江明朝只觉得理所当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 为公司的前途而牺牲自我，这不是每一个打工人都会被pua的内容吗？身为总裁更要如此。 而且牵手怎么了？后面还有其他更让人不好意思的任务呢？ 比如…… 江明朝的理智已然有些崩塌，他睁着眼看着那薄唇，嘿嘿笑了两声。 第154页 游戏里亲不到的老婆，现在可以亲到了。 不过，江明朝还是没有做那些事情。 酒醉不能乘人之危，牵个手已经差不多了，要是再去亲他，兔子要被吓跑咯。 见江明朝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宋寻钰也觉得有些许不对。 他发觉这人似乎还是醉着的。 稍稍松了口气，宋寻钰又戳了戳这人的脸。 「好了，时间不早了，明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想去哪里？」 江明朝听到这个问题，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忽然笑了一声： 「我想要去看兔子。」 会红着脸逃跑的兔子。 「没有兔子。」宋寻钰不理解。 但听不懂醉鬼的话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换了一个直接的问法。 「江明朝，你喝醉了，你是想回家还是想要去酒店？」 江明朝：「我！不要回家！要看兔子！」 宋寻钰：「……」 这显然有些难办。 宋寻钰不知道哪里有兔子，但是他家里有只狸花猫。 「你要看猫吗？」他试探性地问道，「一只很小的狸花猫。」 江明朝闻言看了宋寻钰一眼。 他那双漆黑色的瞳孔露出了几分疑惑。 「猫？可是宋寻钰，你不是猫呀。」 第69章 回家（三更） 什么我不是猫？ 宋寻钰愣住了，有些没明白江明朝的意思。 淡淡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散，好像是要干扰着那个没有喝醉的人的神经。 宋寻钰最终是开了窗户。 寒冷的晚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下意识地让害怕寒冷的人缩了下脖子，却也让燥热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外面吵闹的声音传到了车内，热热闹闹的，和车内原本的样子格格不入。 让江明朝有些不开心。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依旧认真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宋寻钰。 宋寻钰被眼前的目光烫得移开视线，但最终还是再次关上了车窗。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江明朝身上的酒意给感染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江明朝在调戏自己？ 先前在火锅店门口的那个拥抱，宋寻钰理所当然地以为江明朝是误会自己是游戏中的于洵才会做出这样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 但刚才…… 他是叫自己宋寻钰的。 并不是于洵。 宋寻钰因为这件事，甚至没注意到江明朝说自己是兔子的事情，只是心中的一些愕然混杂着惊喜充斥着他的大脑。 「你……」 宋寻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如今的江明朝喝醉了，等醒过来没准又要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还是先把江明朝送回去吧。 不过，送到哪里呢？ 这真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宋寻钰又问了一次：「明朝，你能把你家的住址告诉我吗？」 江明朝皱了皱眉，不情愿道：「不告诉你。」 我家又没兔子，不能让你把我送回去。 「那我送你去酒店？」宋寻钰换了一个问题。 「不要。」 酒店里更没兔子，还不如回家。 心情有些不好的江明朝坐起身，他睁着眼睛看向宋寻钰，用拿被酒精整迷煳的脑袋权衡了一下利弊。 「那还是去你家吧，猫就猫吧。」 他抬着下巴说道。 虽然江明朝不喜欢狸花猫，但兔子是和狸花猫是住在一起的。 这般想着，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退让。 说完这话，他也不顾宋寻钰彻底红了的脸，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宋寻钰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宋寻钰愣了许久，才缓缓地去掰开那死死握着自己的手。 可即便是掰开了，宋寻钰也没将那不讲道理的手丢到一边。 他握着江明朝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指节中的茧子。 和以前都不一样，这一次是真实的触碰…… 宋寻钰的眼里的情绪有些许复杂，仿佛对他而言，此时的触碰是多么难的的一件事。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的唇轻轻地贴在了江明朝的薄茧上。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但事实上，在江明朝手机震动的时候，他就受惊般的松开了江明朝的手，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江明朝的身上。 不，准确地说是落在江明朝的口袋，那里头的手机正闪着光，上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字迹。 宋寻钰自然不会去碰江明朝的手机。 但他好似猜到了手机里到底发来了什么内容。 他说：「小纸，你别闹。」 「这样有点吓人。」 话音落下，宋寻钰又补了一句。 「刚才的事情……你不要和他说。」 手机震动了一下，也算是对宋寻钰是回应了。 …… 带着江明朝回家这件事，比宋寻钰预料中快了太多太多。 也比宋寻钰预计中困难许多。 江明朝的脸看着小，但身高可不含煳。 宋寻钰不太清楚对方的真实身高，但很明显，对方比一米八二的自己还要高小半个头。 第155页 喝醉了的人没什么脑子，一下车，他就自觉的找到了另一边的宋寻钰，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你……」 宋寻钰并未再听见江明朝的话，只是一步一步地将这人带回自己的家里。 开了门，里头便传来了一声奶猫叫声。 宋寻钰开了灯，还没说什么，身边的江明朝就是脱了鞋光脚进了门。 他睁着一双醉眼，有些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的环境。 以及一只警惕地望着自己的毛茸茸。 那只狸花猫大概只有五六个月，面对着一个陌生的人，它警惕地炸起毛，奶着嗓音警告着名为江明朝的不速之客。 好兇的猫。 江明朝也瞪了它一眼，他心想，自己果然不喜欢猫。 不过他有兔子，嘻嘻。 江明朝索性在那只狸花猫面前抱住了宋寻钰，不管小猫怎么叫，他都不管。 「梨子，不要紧张。」宋寻钰再次被迫承受如此重物，面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个哥哥不是坏人。」 江明朝的语气似乎是更得意了：「对呀，我不是坏人哦~」 「是你家主人邀请我进来的。」 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宋寻钰终究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明朝，你能不能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得餵一下猫。」 江明朝脸上的得意烟消云散，他有些不满，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不满些什么。 特别是那只小猫得意地沖自己叫以后。 可恶！ 江明朝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盯着那只在宋寻钰脚边绕来绕去的小狸花猫。 「梨子，你不要这样，我要踩到你了。」 「喵喵……」 江明朝盯着宋寻钰的背影看了许久，恶狠狠的表情不知何时消失在他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眼前的宋寻钰身影逐渐和游戏里的画面一致，他轻轻地笑了，心想：温柔的人无论是对小孩还是对小猫，都是这样。 他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忽然觉得一些事情应当是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宋寻钰、于洵……」他低声叫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其实听不见也没什么，毕竟，江明朝这念叨本来就是给他自己听的。 「江明朝？」 但很显然，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无论是什么样的声音都很容易被听见。 更何况宋寻钰本就分了大半心神给江明朝，如今自然是听见了那低低的呢喃声。 「你叫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明朝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的话都能被对方听见，愣了一会儿，随后道：「我想要去洗澡，你家里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应该有吧？」宋寻钰想了一下，「我刚好有两件买大了的衣服，试过一次后就再没有穿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给你穿。」 「你放心，我已经是洗干净才放好的。」 「哦……」 只穿过一次，而且已经洗干净了。 江明朝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而宋寻钰也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江明朝？」 「嗯，可以的，」江明朝不好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心里有些失望，「谢谢。」 他摇了摇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头一次希望自己赶紧去洗一下脑袋，好让自己正常一点。 毕竟喝醉酒的他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很神奇的想法，理智与混乱对峙的感觉是最难受的。 江明朝很清楚一些想法是不宜的，可他们在酒精的作用下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这让尚且有几分理智的江明朝十分难做。 毕竟他清楚自己干了傻事，但行动上却没有办法去阻止。 他真的很烦。 按照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抱住宋寻钰，不应该叫他哥哥，更不应该稀里煳涂地主动去了他家里。 但当那热水浇到江明朝的脸庞上时，他忽然发觉自己心里也并无什么后悔的情绪。 即便如此，也不能再做其他的蠢事了。 江明朝警告自己。 好在洗完澡以后，他的神志似乎是清醒了很多。 至少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并不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了。 这般想着，江明朝自信地走出了浴室。 可走出门，他并没有找到宋寻钰。 江明朝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终于在一扇半开不开的房门中看见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那是撸猫的宋寻钰。 小狸花猫吃饱喝足了，正趴在宋寻钰的大腿上享受着他主人的按摩服务。 小脑袋稍稍抬起，眯着眼，小鬍子还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有些得意。 江明朝拧起了眉，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想都没想就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床边。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抓住了宋寻钰的手。 「江明朝？」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宋寻钰有些许茫然，下意识问道，「你洗完澡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明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伸手将宋寻钰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又学着宋寻钰刚才撸猫的动作，用他的指尖挠了挠自己的下巴。 「喵……」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一双乌熘熘的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宋寻钰。 第156页 宋寻钰愣住了，他望着那双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分辨对方眼底的情绪。 只觉得有些许委屈，好像有人欺负他了一样。 见宋寻钰没有回应，江明朝更不满了。 他叫的声音没有那只狸花猫可爱吗？ 所以，他又叫了一声。 这种无耻的行为，连梨子都没想到，它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人类，「喵呜」一声决定和对方保持距离。 以免喵喵的脑子也被奇怪的人类影响。 讨厌的猫咪终于离开了，江明朝得寸进尺地趴在宋寻钰的大腿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明朝……」宋寻钰叫了他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宋寻钰心想，如果自己的心思再坏一些，那一定会把江明朝如今的样子拍下来。 但是现在…… 好像还不太好。 宋寻钰在这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明朝就在他的大腿上睡着了。 许是酒精的催眠作用再次起效，但很明显这次的江明朝睡得挺熟，并不像先前那般只是简单地眯一会儿。 宋寻钰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气，揉了揉江明朝的脑袋，最后轻轻地将人的脑袋放到了床上。 见宋寻钰离开，床边的梨子又朝着他的铲屎官叫了两声。 「梨子，你陪哥哥睡吧。」 宋寻钰笑着，蹲下身，再用自己的手指挠了挠猫咪的下巴。 猫咪开心地打起了唿噜，最后还是跳上了床，不情不愿地凑到了江明朝的身边。 而睡迷煳的江明朝感受到身边的毛茸茸，倒也不管是什么了，想要伸手将它抱到自己怀里。 但是小猫咪就是这样躲了过去，似乎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保持这般亲近的距离。 躲过这一招，梨子就在一边舔着爪子看着一旁的江明朝。 宋寻钰看到这个画面不由轻笑出声。 真可爱啊。 真想多看几眼，但很可惜，他今天的任务似乎还没有做完。 宋寻钰先去洗了个澡，最终走到了自己书房，坐在了电脑桌前。 他一旦进入工作的状态，眉眼中的温和很快便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生的冷淡。 这时的宋寻钰似乎更像平日里在公司的那位宋总，让人下意识地感受到距离与压迫感。 只是那正在阅读文件的人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笑意。 那一瞬间，冰封了的湖面似乎又融化了，如忽遇春潮涌动。 他原本在键盘上敲击的手停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走神了。 不过，脑海中的画面的确太过于可爱，宋寻钰觉得再注重效率的人也会被诱惑。 他觉得情有可原，可下一瞬就是打了一个喷嚏。 不知为什么，自这个喷嚏之后，宋寻钰的嗓子有些痛。 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喝了一杯温水，又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今天的目标还没有达成，宋寻钰觉得自己并不能懈怠。 第70章 生病 江明朝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 他挥了挥手，想要将那股痒意挥去，但突然间，他的手好似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被吓到了。 江明朝勐然睁开眼睛，而他的眼中却是出现了一只睡得正香的狸花猫。 为什么自己家里会有猫？ 江明朝彻底茫然了，他抬头看了一圈四周，却发现这周围的环境极为陌生，绝不是自己的家。 那这里是哪里？ 江明朝努力地回忆，希望找到自己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原因。 昨天，自己是和宋寻钰吃饭去了…… 哦对。 摸着手里还在熟睡的狸花猫，江明朝将事情的始末都想了起来。 是自己要来宋寻钰家里的。 江明朝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他不知道自己在喝醉了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寻钰会怎么看自己？ 要求对方带自己回家也就算了，自己怎么还学猫叫？ 江明朝心里愈发抓狂，摸着猫脖子的力度稍稍大了一点。 以至于那只狸花猫很快就醒了过来。 那只狸花猫很气恼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打扰自己睡觉，气唿唿地用江明朝的手磨了磨牙。 但小猫即便是生气也没有用很大的力度，只是警告他罢了。 还挺乖的。 江明朝嘆了口气，任由小猫把自己的手指当做磨牙棒。 「咪咪，你把我咬死吧。」江明朝喃喃道，「我觉得我在宋寻钰面前没法见人了。」 梨子可不管这些，它咬了两口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没什么好咬的，反倒是勾起了它的馋虫。 它要吃早饭了。 要吃猫粮，猫罐头，猫饼干，小冻干…… 梨子松开了江明朝的手，对着卧室的门就开始挠，江明朝也是没办法，只能帮小猫开了门。 猫是「嗖」得一下飞出去了，而江明朝却是躲在门后不太敢出去。 不过，透过门缝，江明朝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人。 宋寻钰呢？ 江明朝想了一会儿，是觉得对方还在睡觉。 昨天给对方惹了那么多的麻烦，江明朝心中也是有着几分愧疚——要不然就给宋寻钰准备早饭吧？ 第157页 这也算是给宋寻钰道谢了。 心里这般想着，江明朝就在他们家的厨房里开始搜寻自己想要的食材。 但打开冰箱，却是空空如也，新买的冰箱估计都没宋寻钰家的冰箱干净。 江明朝：「……」 这一看就是不做饭的人。 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江明朝的厨艺最多只能算说得过去，自然也弄不出什么名堂。 那就只能出去买了。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江明朝想要看一眼时间，毕竟他以为宋寻钰一定会在上班前醒过来，可这么一看竟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 已经迟到了！ 难不成是宋寻钰看见自己没醒就没叫自己去上班？ 江明朝拧着眉，心里头嘆了口气：也还好，毕竟这个月才刚刚开始，全勤扣了也不可惜。 不过，宋寻钰真的走了吗？ 江明朝升起了几分狐疑，毕竟再没心眼的人也不会将一个陌生人留在自己家里吧？ 就算再没有防备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 江明朝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梨子却是已经饿得不耐烦了，它围着自己空荡荡的饭碗绕了一圈，不满地叫了好几声。 「哎，你饿了？」江明朝看着不满的小奶猫，觉得更头疼了，「你的猫粮放在哪里了？」 说着，他的眼睛转了一圈，终于在橱窗里头看见了印着猫脸的大袋子。 这就是猫粮了吧？ 江明朝将猫粮拿了出来，将其倒在了小猫的饭碗里。 谁知小猫咪并不领情，只是在碗边嗅了嗅，并没有吃的意思。 江明朝：「……」 为什么不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想到网上的一些视频，江明朝还特意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猫粮袋——没错啊，这就是猫粮，不是猫砂啊。 梨子舔了舔爪子，漂亮的猫眼里面生出了几分嫌弃。 不要吃光秃秃的猫粮。 江明朝：「你主人不在，你就不要挑剔了，一会儿我也要走了，你不吃的话会饿死的哦。」 他试图去点一点这只猫的鼻子，但却被小爪子拍掉了。 小猫叫了两声，然后便跑到另一个房间门口开始疯狂地挠门。 「诶，你别挠门啊，你主人不是给你买了很多猫抓板吗？你去……」 江明朝话说了一半，见猫咪压根不理自己，只好放弃了。 他又怕猫把宋寻钰家的门挠坏了，也只能开了这扇门。 透过门缝，江明朝却是看见了那正在书桌前趴着的人。 宋寻钰？ 他没去上班？ 江明朝觉得有些不对，也不顾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连忙走到宋寻钰的身边。 一摸他的额头，便知道了不对。 这温度实在是太烫了！ 江明朝想起这人昨天吹的冷风，又看见眼前这到现在还没关闭的电脑，又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寻钰，你这么努力地工作是想给自己攒棺材本吗？」 这话是有些难听了，江明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但好在宋寻钰还没有听见。 此时自然顾不上那么多，江明朝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他打算先量个体温，要是宋寻钰发烧烧得厉害就送医院，要是还好，就等人醒过来再说。 但温度计在哪里？ 江明朝转悠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药箱，翻出了温度计，洗了洗，甩了甩，这才塞到了宋寻钰的舌头下面。 忙完这些，江明朝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宋寻钰放在一边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江明朝一看，是吴秘书的。 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他能接了，江明朝嘆了口气，心说自己和宋寻钰的关系怕是说不清了。 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吴秘书沉稳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对方很敏锐，一开口就是问宋寻钰是不是生病了。 ——果然是卷王，连下属都知道宋寻钰不来上班肯定是因为生病了。 「吴秘书，我是江明朝，现在宋总生病了，我可能得带他去医院，今天我们都不去上班了。」 提到江明朝的声音，对面的吴秘书显然是愣了一下。 「小江……呃，明朝啊，」吴秘书的声音卡壳了一瞬，「我知道了，你们部门我帮你去请假。」 「谢谢，」江明朝又道，「对了，麻烦你暂时不要和部门里面的人说我和宋总的事情。」 「好，我懂。」 江明朝听对方还没说什么，心里的那些紧张感也是放下些许。 不过，就在他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另一边传来了吴秘书惊嘆的声音。 「宋总的速度还真快。」 「是这样啊，」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工作恋爱两不误，真牛。」 江明朝：「……我还没有挂电话，你们可以不要在我的面前说这些吗？」 吴秘书：「……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江明朝：「……」 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 电话挂断，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江明朝拿出了含在宋寻钰口中的温度计。 39.1c 这医院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 宋寻钰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很陌生的环境。 第158页 他看着自己正打着点滴的手背，眼里露出了些许茫然。 自己是在医院？ 「宋总？你终于醒了？」 江明朝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侧，宋寻钰有些许茫然地睁开眼，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 「江明朝，我怎么了？」 「宋总，你就算喜欢工作也不要那么辛苦，你都发烧发到39了，要是我不在你家的话，你打算让你家小狸花猫带你来医院吗？」 宋寻钰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江明朝的脸。 发烧的脑子让宋寻钰的思维变得迟钝，他的记忆停留在了昨夜，江明朝笑着叫自己哥哥的模样。 很可爱，叫得也很亲近。 但是现在叫得一点儿也不可爱，很生疏。 「你为什么又叫我宋总了？」 他的声音有些委屈。 「你昨天不是还叫我哥哥的吗？」 江明朝：「……」 此时医院里有不少人，在排队输液的过程中，无聊和枯燥将他们的情绪蒙上了一层黑雾，显得疲惫不堪。 忽然之间听到这个，许多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想要看看这里是否有什么爱恨情仇。 江明朝沉默了，他看着那些探究的好奇目光，轻轻咳了两声：「哥哥，你自己都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不允许我生气吗？」 没忍住，江明朝戳了戳宋寻钰的脸颊。 「身体的本钱都要被你耗光了，以后还怎么工作？」 宋寻钰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我可以的。」 这次只是意外。 江明朝没再说什么，毕竟要让卷王摆烂和让咸鱼奋起是属于一个分量级的事情。 江明朝做不到卷，自然也不会要求宋寻钰摆烂。 只是…… 现在总要好好休息吧？ 他这般出神地想着，指尖无意识地从侧脸划过唇角，等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周围的人原本还以为是热闹，没想到竟然是狗粮，瞬间没了兴趣。 这倒也是合了江明朝的愿望。 他的手抚摸上了宋寻钰那依旧烫得吓人的额头。 「哥哥，早上你还什么都没有吃，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第71章 扯平（二更） 「哥哥」这个词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其实是有些暧昧过头的。 至少因为这两个字，其他的人都认定了江明朝与宋寻钰是情侣关系。 江明朝也不在意，陌生人怎么想并不重要，误认自己与宋寻钰是什么关系都不要紧。 只要宋寻钰开心就行，毕竟病人的情绪总是要好好照顾的。 果然，听见那一声哥哥，宋寻钰的嘴角便挂上了笑意。 「我不要吃早饭，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发烧的人素来没什么食慾，比起饱腹，心灵上的陪伴才是最为重要的。 江明朝看着任性的宋寻钰，有些陌生，却也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冷面无情的宋总也会撒娇。 公司里的那群傢伙是不会相信的吧？ 这有趣的画面只有自己看见了。 江明朝眼底的笑意愈深，但他显然不同意宋寻钰那不吃早饭的提议。 身体本来就很差了，怎么可以不吃早饭呢？ 江明朝了解宋寻钰的性格，倒也不着急。 「可是我也还没吃早饭，」江明朝换了一个说法，「哥哥，我很饿了。」 这下宋寻钰没再说什么，他睁开眼看着江明朝道：「那你快去吃，我和你买一样的就可以了。」 他的嘴上说着明事理的话，只是眼睛却委屈巴巴地看着江明朝，几乎把不想江明朝离开的情绪写在脸上。 「但你能早点回来吗？」 江明朝笑了，他觉得这样的宋寻钰真的很可爱，哪怕是在游戏里也没有这么可爱过。 「嗯，我很快就回来。」 当然，这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那头上的盐水袋子快见底了，宋寻钰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也许一会儿又会睡过去。 到时候血倒流了都没人看见。 所以，等盐水袋子空了，江明朝叫来了护士，让她帮忙换一下盐水。 「谢谢，请问，这一瓶盐水要挂多久？」宋寻钰问。 「这一瓶很快的，半个小时就好了。」护士看了一眼盐水袋子道。 「好。」 半个小时？江明朝算了算时间，那他们可以把早饭买了再去车子上吃。 …… 出了医院，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冷风。 江明朝拉了一下自己的高领毛衣，径直向医院旁的早餐店走去。 人有点多，他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耐心地等待着。 风越刮越大，江明朝看着前面的人头，心思难免飘到了其他的地方。 今早的兵荒马乱倒是让他暂时忘记了昨日的尴尬，如今被风一吹，该想起来的倒是都想起来了。 江明朝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试探的必要了，若非真觉得宋寻钰就是于洵，他在半醉半醒间应该是做不出那些离谱的事情。 给人的感觉总不会错的，只是江明朝还是有些在意宋寻钰没和自己说实话的事情。 但是宋寻钰为什么能在游戏里品尝到茄子的味道？又为何能做出那般生动而真实的表情？ 难道是什么公司内部的机密？ 第159页 如果是这样，那宋寻钰瞒着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毕竟自己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程式设计师，也没有签署保密协议，自然不能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心里明白原因，但江明朝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用鞋底磨了磨地上的小石子，走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伙子，到你了，别走神了。」 江明朝：「哦！好的。」 他不打算麻烦，两个包子就行，但宋寻钰是病人，应该吃点好的。 这般想着，江明朝给他买了一份赤豆粥，又加了两个茶叶蛋。 嗯，宋寻钰喜欢吃甜的。 江明朝又买了好个小巧玲珑的奶黄包。 买完这些，江明朝便快速跑到回了宋寻钰的身边。 只是，此时的宋寻钰似乎已经恢復了一些精神，他认真地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江明朝走到他的身边，随口问了一句：「哥哥，你在干什么？」 「吴秘书问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宋寻钰下意识道，可当他循着声音去看向江明朝的脸时，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中藏着几分愠怒。 「呃，」宋寻钰有些尴尬，他收起了自己的手机，试图转移话题，「你买了什么回来？」 此时，他的神志似乎是恢復些了，瞳孔中的茫然消散，露出了平日里的平静与温和。 江明朝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觉得温度好像低了些。 转念一想，都有心思开始工作了，不就是好转了吗？ 他气鼓鼓地将自己手里的早饭丢给了宋寻钰，「等盐水挂完我们就去车子上吃吧。」 宋寻钰手里拿着早饭，转头看着恶狠狠捏着包子的江明朝。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谢谢。」 「宋总，你这算是清醒了？」江明朝放过了自己的包子，「你不用和我说谢谢。」 「我昨天喝醉了也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如今也算是扯平了。」 扯平？ 宋寻钰摸不清江明朝的态度，但他本能地不喜欢这个词。 毕竟，扯平这个词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毫无关系，互不相欠。 他并不想和江明朝这般。 昨天江明朝的突然亲近就像是一场梦，对于他本人来说惊喜自然是有的，但亦是存了几分担忧。 今天他的酒醒了，又会怎么对待自己？ 刚才脑子昏昏沉沉间，好像听到江明朝还是叫自己「哥哥」，只是现在又变成「宋总」了。 「不要叫我宋总。」宋寻钰拿着手里的早饭，认真地看着江明朝。 那双尚存几分水润的凤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江明朝：「……」 这不是已经清醒了吗？怎么还要自己叫他哥哥？ 而且不在意自己身体的人，凭什么想要自己叫哥哥，自己就得叫他哥哥？ 「哦，知道了，」他哼了一声，装煳涂一般念叨一句，「宋寻钰。」 叫哥哥是不可能的，因为江明朝现在有一点点生气。 虽说这样，江明朝还是斜眼瞥着自己身边宋寻钰，担心他因为这件事而不悦。 嗯…… 毕竟宋寻钰现在生病了，如果他想的话，自己叫一声哥哥也没什么的。 可谁知宋寻钰还是因此而开心，他眉眼中的顾虑消散，捏着早餐的手因此而松开。 真容易满足啊。 江明朝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一些气恼烟消云散，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手里被捏变形的包子。 「宋寻钰。」他忽然叫了一声。 宋寻钰有些许茫然，目光落在了江明朝的身上。 「怎么了？」 「你在游戏里为什么要叫自己于洵？」江明朝心里的那些不自在不愿问出，倒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其实于洵是我以前的名字，」宋寻钰如实道，「我以前是和我爸姓的……」 江明朝品出了几分不对，连忙道：「停停停，这么隐私的事情不用告诉我。」 公司里关于宋寻钰的八卦其实很多的，有一种说法就是他其实是私，收购他们这个快要倒闭的公司，其实也只是为了向自己的家族证明自己，好争夺继承权罢了。 江明朝原本不相信这种只存在于三流狗血小说里，但听宋寻钰这么一说，又想起宋寻钰工作那么拼命的模样…… 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快一个努力想要被家族承认的小可怜形象浮现在了江明朝的脑海里。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宋寻钰可不知道江明朝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是觉得自己家的事情告诉江明朝也没什么，只是在公共场所说好像的确不太好。 他见自己盐水袋快空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知道这漫长且难熬的就诊经歷终于走到了终点。 两人让护士帮忙把针给拔走，又去窗口拿了药。 折腾了这么久，这下总算是可以回家了。 车上，宋寻钰又提及了这件事。 「我妈妈无心生意，舅舅又去学了艺术，加上他还是一位不婚主义者，我外公在我五岁的时候选我继承家业，顺便就把姓给改了，」宋寻钰有些无奈，「所以，我家我哥和我爸姓，我就随我妈姓。」 「其实没有公司里传得那么夸张，虽然豪门恩怨我也听过不少，但我家里没有这些事情。」 第160页 江明朝听了，想起自己方才的一些想法，有些许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还好自己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他三口两口吃掉了自己手里的包子，便发动了汽车——今早毕竟是紧急情况，江明朝只能开着宋寻钰的车出来，如今宋寻钰烧都没退下来，这开车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江明朝。 宋寻钰吃着早饭，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今早你有餵梨子吗？」 「餵了，但它不吃，」说到这里，江明朝也有些许无奈，「我明明餵了猫粮啊。」 「嗯……」宋寻钰干笑了一声，「它有点挑食，你还要再放点冻干再里面它才会吃的。」 江明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把猫砂放进它的碗里了。」 宋寻钰：「猫……猫砂？」 不至于吧？这两样东西差别很大的。 「那小猫会不会在家里被饿死？」江明朝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很担心这件事，「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宋寻钰：「……」 虽然江明朝是在杞人忧天，但宋寻钰还是喜欢他刚才说的话。 他也知道江明朝这个没心眼的，不知道自己的话语中藏了什么，但对他而言，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江明朝说「我们快点回家」。 迟早这句话会成为江明朝的习惯。 宋寻钰这般想着，车窗中亦是映照出了他唇边志在必得的笑意。 嗯，叫自己哥哥也是如此。 第72章 下巴 两人回家时，那只小狸花猫已经将碗里的猫粮吃得干干净净。 看样子显然是饿坏了。 一见到宋寻钰回来，它就委委屈屈地走到主人的脚边，开始蹭了起来。 甚至露出了自己的小肚皮，一副任你所为的模样。 「抱歉啊。」江明朝蹲下身，挠了挠梨子的肚子，虽然手被猫猫拳无情地拍开，但他的眼睛里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你现在还饿吗？要不要吃一点冻干？」 宋寻钰笑着学江明朝那般戳了戳小猫的肚子，这会儿小猫倒是没有反抗，躺平任由宋寻钰所作所为。 「看上去很饱，还是不要再给梨子吃了，等过一会儿吧。」 话刚说完，江明朝眼底的同情更深了。 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真是太痛苦了。 怎么猫和主人都是一个脾气？ 宋寻钰可不知道江明朝在想些什么，他笑了一声，一时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是在游戏里，便伸手摸上了江明朝的侧脸。 勐然被这么一碰，江明朝的瞳孔稍稍放大了些，回头看向连忙将手缩回去的宋寻钰。 那张冷淡的面庞即便是写着窘迫也是极为好看的，冷白的皮肤上缓缓生出淡淡的粉，被江明朝直视久了，那份情绪明显更深了，可即便如此，宋寻钰亦没有想过落荒而逃。 「抱歉，我还以为是在游戏里，」宋寻钰望着那双情绪不明的眼眸，最终还是试探着将自己的手再次伸到江明朝脸上，「但是你好像并不排斥我了。」 江明朝自然不排斥了，毕竟他已经想明白了，宋寻钰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一些谜题尚且没来得及得到解答，但人总是那个人。 在私底下的相处中，宋寻钰的温柔与工作完全判若两人，而为人处世的态度与游戏中的于洵并无什么区别。 江明朝也不是叶公好龙的人，既然喜欢，那自然不会愿意错过。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俩就应该甜甜蜜蜜在一起，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 江明朝还是有些在意那些宋寻钰瞒着自己的那些事情。 哎，这就有点小心眼了。 江明朝并不认为自己是多么小心眼的人，更何况现在的宋寻钰还在生病——他是一向不和病人计较的。 等他病好了再问问，如果他实在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这般想着，江明朝的内心亦算是豁然开朗，他不再纠结，只是蹭了蹭宋寻钰的手心，笑着给出了宋寻钰最想要听见的答案。 「嗯，的确不排斥了。」 「毕竟，宋……寻钰你现在可不会让我加班。」 语罢，江明朝看见宋寻钰面上的忐忑消散，皆是化作了眼底的笑意与唇边的弧度。 唇…… 江明朝有些恍惚，其实在游戏的画面之中，他经常会被这好看的唇形所吸引，一个人愣愣地在屏幕前看很长时间。 那时是在游戏，江明朝只能盯着屏幕发呆。 但现在是现实，他们好像是可以…… 等等，不可以。 江明朝拍散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宋寻钰，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他的侧脸依旧贴在江明朝的手心之上，这般歪着头看他，看上去似乎也算得上是乖顺。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寻钰却莫名从那双乌黑的瞳孔中察觉出了几分压迫感。 但他想起自己还有一点就能做完的工作终究是蠢蠢欲动了。 「我在医院里面已经睡了好久了，起码有两三个小时，休息时间已经够多了。」 「而且我的工作就只剩下一点点了，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完成。」 「做完就去休息，我可以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 第161页 江明朝静静地等宋寻钰把话说完，黝黑的瞳孔中似乎并没有其他情绪。 「宋寻钰，我问你，人正常的睡眠时间是要多久？」 「六七个小时？」宋寻钰有些不确定，以至于他的话语里多出了几分心虚。 江明朝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累了，稍稍动了下自己的脖子，最终搭在宋寻钰手心里的便成了他的下巴。 「所以你觉得自己睡的两三个小时，是正常的睡眠吗？」 「……不是。」 宋寻钰此时心里蔓延着淡淡的心虚，但比起心虚，有另一种情绪在他的心底占据了更多的位置。 这样好像更像猫了…… 有些刻在记忆里的动作未经大脑主人的允许就出现了。 宋寻钰下意识的勾了勾指尖，在江明朝的下巴上挠了几下。 江明朝觉得有些痒，但也没哪里有问题。 他只觉得是宋寻钰想要转移话题。 「宋寻钰，你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江明朝的语气越来越严肃，「你现在吃了药就去休息。」 宋寻钰见江明朝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察觉出任何的问题，看了眼自己脚边的梨子，自觉心虚便直接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睡觉就去睡觉，在江明朝发现不对之前睡着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宋寻钰乖乖去睡觉休息，江明朝也是想要在沙发上歇息一会儿，毕竟这一个上午下来的确有些许疲惫。 他坐在沙发上，那只狸花猫便直接凑到了他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小狸花对江明朝的态度忽然好了许多。 虽然江明朝不算很喜欢猫，但没有人能拒绝自己送上门的毛茸茸。 这般想着，江明朝将手伸向猫咪的下巴。 昨晚宋寻钰好像就是一直挠着这只狸花猫的下巴，弄得它舒服地发出了唿噜声。作为一个没怎么养过小动物的人来说，自然是要学它主人的做法。 果然，这只小狸花猫很快就诚服于江明朝的手法之下，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慢慢浮上心头。 刚才宋寻钰好像也是这么挠自己下巴的…… 江明朝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许不可思议。 宋寻钰把自己当猫撸？ 江明朝意识到这一点，不免出神，以至于按摩技术直线下降，导致了小狸花猫的不满。 它又开始抓着江明朝的手开始咬，把这修长的手指当做磨牙棒。 但江明朝似乎并不在乎，他眼神放空，也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 「明朝，你又来帮忙了？」 在福利院的门口，江明朝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自从那一日认识了于洵和小鱼之后，江明朝一打开游戏就喜欢往福利院跑。 毕竟游戏里其他地方对他来说都是无趣，唯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嗯，」江明朝应了一声，阳光俊朗的容颜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反正没什么事情我就来帮忙了。」 于洵笑了下，冷淡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那谢谢你了。」 「小鱼刚才还在念叨你，你现在去找他吗？」 「等一下，」江明朝道，「于老师，我觉得和小鱼交流有些困难，你能不能教我一些简单的手语？」 于洵有些惊讶：「教你手语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叫上老师了？」 「于老师不愿意我这么叫你？可是我看小孩都是这么叫你的。」 江明朝抬眼看着于洵，见他神情中似乎有些许不好意思——看来是不太适应被同龄人叫老师。 「你也说他们都是小孩啊……」于洵头疼地揉了揉眉。 这头疼的模样让江明朝升起了些想法。 他发誓自己那个时候尚且没对于洵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很单纯的恶劣，想要逗逗这个看着冰冷，实际上却温柔的青年。 「嗯？所以于老师意思是说在你眼里我就不是小孩了？」 江明朝分明是在笑着，但语气里却是藏着些委屈。 好像于洵不把他当小孩子就是欺负他一样。 这场面，于洵哪里见过？光听语气，他的眼神中就带上了几分措手不及。 但对上江明朝的眼神时，他看见了那宛如星辰般的笑意，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青年只是在开玩笑？ 最终，他亦是无奈地伸手摸了下江明朝的脑袋——那是他经常对福利院小孩做的动作。 江明朝本是开玩笑的，他和于洵也就差了三四岁，就算有代沟也勉强能算是同龄人。 他也没什么特殊癖好，为什么要让别人把自己当小孩？ 所以，当那双手朝自己伸过来的时候，江明朝愣住了——他下意识是想躲开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于洵那笑吟吟的目光时，他最终还是没有后退。 任由于洵摸上了自己的头。 而愣住的也不止是江明朝，还有于洵。 他没想到江明朝真的让自己摸头。 毕竟少年人比自己还要高一些，要躲过自己这玩笑般的抚摸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 头髮的手感也很好，很想再摸两下。 两人就这般动作僵持了许久，直到屏幕后的江明朝反应过来，滑动着屏幕让角色后退，这才让这尴尬的局面得以结束。 第162页 但一些暧昧的氛围却是久久不散。 …… 许是小狸花一直在磨牙，导致江明朝也是有些牙根泛痒，他亦是磨了磨后槽牙。 宋寻钰之前把自己当小孩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又把自己当猫？ 自己和猫能一样吗？ 这般抱怨的人似乎忘记了，当小孩那件事明明是他自己先提及的。 而昨夜也明明是他自己先把另外一人当成是兔子的。 要怪到另外一人身上着实有些无理取闹，这种事情最多只能算是因果轮迴，是一报还一报，就算心里不自在也只能认栽。 可是…… 那被狸花猫当做是磨牙棒的手终于得到了解脱，江明朝已经不去逗猫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极佳的「报復」手段，正急于去实行。 第73章 揪揪（二更） 江明朝决定出门一趟。 宋寻钰家里一点菜都没有，要是平时完全可以将就一点，点个外卖。 但现在屋子的主人还在生病，总得吃点好的补一补身体。 「咪咪，哦不，梨子，你在家里看着你主人哦。」 江明朝戳了戳梨子的肚皮，毫不意外，得到了喵喵拳的回覆。 脾气真差。 江明朝撇了撇嘴，心说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宋寻钰那么好的脾气，肯定平时没少纵容这只臭猫咪。 心里虽然这么嘀咕着，但江明朝也没生气，毕竟他的脾气和这只猫比起来也是半斤八两。 拿着钥匙出了门，江明朝跟着导航走到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块排骨打算用来熬汤。 把这块排骨丢进购物车里，江明朝正思索着排骨汤里面放冬瓜还是萝蔔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 他本以为是希瑞，正好需要问一下任务的事情，但当他点开手机屏幕时，才发现希瑞已经装死许久。 刚才发来的消息是退款。 距离江明朝把钱转给宋寻钰已然过了24个小时，宋寻钰并没有接受，所以社交软体就把钱退了回来。 可能是忙，没看到这消息吧？毕竟昨天和今天都算得上是折腾，没看手机也是正常。 江明朝这般想着，倒也没放在心里，打算回去再说。 最终他还是决定买冬瓜，嗯，清热解毒。 光买个排骨汤显然是不够的，生病的人需要好好休养，水果、蔬菜一类更是不能少。 江明朝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将要买的食材都放进了购物车里。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 江明朝还记得自己心里的那个「坏主意」。 他又在超市里转了一圈，终于在某个货架上看见了一只灰色的兔子。 灰色的兔子还穿着小裙子，看起来很有少女心，并不太符合江明朝的需求，但这货架上好像就这一只兔子了，江明朝也别无选择。 将货架上的兔子拿起，江明朝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兔子的屁股上。 没忍住，他伸手弹了一下兔子圆熘熘的尾巴。 ……这动作属实有些许猥琐，还好周围没人。 江明朝轻咳一声掩饰，随后将这兔子玩偶塞进了小推车里。 …… 宋寻钰本就是觉浅的人，更何况他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安稳。 等他醒来的时候，悄悄打开门，却并没有看见江明朝的身影。 倒是听见开门声的猫咪醒了过来，又开始绕着宋寻钰的脚踝开始转圈。 「又饿了？」宋寻钰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馋？」 肚皮没有那么鼓了，宋寻钰从橱柜里拿出了几颗冻干放到猫碗里。 看着它吃饭，宋寻钰小声道：「江明朝走之前没有给你餵两块冻干吗？」 猫咪低头吃饭压根没有理会宋寻钰。 宋寻娇嘆了口气，揉揉猫咪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江明朝一手拎着塑胶袋，一手拿着钥匙。 至于那只灰色的兔子，则被他夹在了手臂之中。 「你……」宋寻钰抬头看着熟练地取下门钥匙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还以为江明朝走了。 「我？」江明朝则以为宋寻钰的困惑点在于自己手里的兔子玩偶。 于是，在他在放下手里的塑胶袋以后，狠狠地揪了一下兔子玩偶的尾巴。 宋寻钰：「……？」 这是在干什么？ 对上宋寻钰的茫然眼神，江明朝笑了。 他将那兔子玩偶放到宋寻钰面前晃了晃。 宋寻钰更不理解了：「你在干什么？」 江明朝理直气壮道：「给你看可爱的兔子。」 再多的，江明朝便没有说了。 他宝贝似的将那只兔子放在了鞋柜上，随后便直接拎着菜进了厨房。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几乎让宋寻钰以为这里是江明朝的家。 可就在宋寻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明朝的头又从厨房探了出来。 「对了，你怎么只睡了一会儿？」 虽然没有明说，但宋寻钰知道那人又在怀疑自己偷偷起来工作了。 「我也才刚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工作。」 宋寻钰有些无奈，但苦于没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更何况，他亦是有些心虚，毕竟如果江明朝不回来，自己肯定会去书房处理工作。 第163页 江明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上前摸了下宋寻钰的额头，发现没那么烫了，才道： 「算了算了，不让你去把那些事情搞定，你就没有心思休息。」 「不过，你只能工作半个小时，我不管你有没有做完。时间一到就立刻去休息。」 江明朝的话有些许强硬，但宋寻钰并没有意见。 半个小时足够他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 见宋寻钰已听到自己的话就立刻走到书房去工作，江明朝沉默了片刻，随后走到鞋柜旁边，拿起了那只灰色的兔子。 吧唧。 他扯了扯兔子的尾巴。 …… 事实证明，宋寻钰的工作效率真的很高，江明朝刚把排骨洗干净，放进锅子里，就看见宋寻钰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他愣愣地看了眼时间。 也就过去了八到九分钟。 江明朝洗着手反省自己，他在想究竟是自己的效率太慢，还是宋寻钰的效率太高。 排骨还需要煨一段时间，江明朝脱了围裙走出厨房，走到了宋寻钰的身边。 当然了，他稍稍地绕了点路，去把鞋柜上的兔子玩偶拿了下来。 此时的宋寻钰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病恹恹的神情中多出了几分轻松。 梨子趴在宋寻钰的腿上，唿唿地睡着，只是下巴还是抬着的，毕竟这样的角度可以更好地享受到宋寻钰的按摩服务。 一人一猫都是闭着眼的，直到听见脚步声，宋寻钰才睁开了眼睛。 看见江明朝又抱着那只兔子玩偶，宋寻钰的目光又变得复杂起来。 「你为什么要买这只兔子？」 其实这个问题是不应该问的，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买什么东西都是江明朝的自由。 更何况两个人还没有定下关系，只是在暧昧期。 但宋寻钰的确有些在意。 因为江明朝在自己面前提过很多次兔子。 「看到喜欢就买了。」 江明朝继续揪着兔子的尾巴，语气平静，似乎这只兔子和宋寻钰没有一丝半点关系。 「是吗？」 宋寻钰有些不相信。 而且之前是没怎么注意，现如今看着江明朝揪着兔子的尾巴时，他总有些古怪的感觉。 「嗯，是真的。」江明朝才不心虚，就算宋寻钰猜出来了，那江明朝自己也是可以否认的。 继续揪尾巴。 但宋寻钰又怎会不明白江明朝的想法？ 那人但凡有什么坏心思时，眉眼中的笑意都是很容易泄露出来的。 所以，宋寻钰亦是笃定，如今江明朝的心里绝对算不上安好心。 只是…… 好像也不太方便问。 两人此时各怀着心思，谁也没有先开那个口。 「哦，对了。」江明朝揪着兔子尾巴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我昨天把西装的转给你了，但是你还没有收。」 「现在钱又退回我的帐号了，我重新转一下，你别忘记……」 可江明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宋寻钰就打断了他。 「我是故意没收的。」 他的眸光落在了江明朝的身上，最终像是试探一般，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衣服送去干洗了，洗得很干净，并不需要你赔我那么多钱。」 宋寻钰自然知道江明朝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也知道那一件衣服对他来说有些许昂贵。 那样子还能洗干净？ 江明朝不太相信，但宋寻钰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再同对方争辩。 「那干洗的钱……」 「江明朝，我们之间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 宋寻钰的眉已然皱了起来，很显然，他并不喜欢江明朝说的那些话。 梨子被宋寻钰轻轻放到了一边，而江明朝手中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宋寻钰跨坐在了江明朝的腿上。 试探向来都是一点点得寸进尺的，只要另一人没有排斥的意思，那就是默许亲近了。 江明朝明显窘迫了一瞬间，毕竟他从来没和什么人有过如此亲近的距离。 而且…… 那里的触感很软，比兔子玩偶还要软。 但他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为什么不需要算得清楚？」 江明朝对于宋寻钰的主动并无异议，只是挑着眉看对方。 摆明了他是在明知故问。 「因为我们未来会是情侣关系。」 宋寻钰的语气很笃定，仿若他的话语中从未有「未来会」这三个象徵着不确定的字。 「未来会？」江明朝念着这两个字，笑得更灿烂了，「宋寻钰，你既然这么确定，为什么不把未来会三个字去掉？」 「变成……」 「因为我们是情侣关系。」 宋寻钰微愣，总觉得江明朝的话里似乎暗示了什么。 见他那呆呆愣愣的模样，江明朝轻哼了一声——怎么自己在游戏里都表过一次白了？这人在现实里面还是这么呆？ 意思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过，那双眼睛可真好看。 当然，好看的不止是宋寻钰是眼睛，还有眼睛下的唇。 江明朝微眯起眼，藏住瞳孔中陡然多出了情绪。 不知何时，他的拇指已然抚摸上了那尚且有些苍白的唇。 第164页 「等等。」宋寻钰明白了江明朝的意思，瞳孔微缩，连忙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唇。 「江明朝，我还发烧，不要传染给你了。」 江明朝：「……」 等宋寻钰从他腿上下去之后，江明朝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兔子玩偶。 他又开始揪兔子尾巴了。 真的会讨厌某个不解风情的兔子。 第74章 意外 当三菜一汤摆上桌子的时候，江明朝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宋寻钰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破坏气氛的人本来就是他，但…… 他也的确不想江明朝因为自己而感冒生病。 就在宋寻钰走神时，一块排骨放进了他的碗里。 「你吃菜啊，」江明朝道，「光盯着白饭做什么？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 江明朝知道自己是什么脾气，在外面还能忍一忍，面对着亲近的人便更容易把情绪写在脸上。 心中气三分，面上显现出来的大抵会有十分。 他也知道宋寻钰的担心没什么问题，只是被这么拒绝，江明朝有些不开心。 但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自己一定能够亲回来。 江明朝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一点小情绪让宋寻钰一直挂念着。 「宋寻钰，你家里平时是不做饭的吗？那你昨天给我做的饭是在哪里做的？」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他还记得宋寻钰说，那是自己做的饭菜。 宋寻钰总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所以在见到他家空空如也的冰箱时，江明朝也没起什么疑心。 「刚好年会结束以后我回来一趟我爸妈那里，就在那边做了饭。」 「毕竟刚搬进来，所以我没有在这里做过饭，可能煤气灶都没有开过。」 宋寻钰说着，眼底重新生出了笑意。 「如果你想再试试我做的饭菜，那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带。」 江明朝想像了一下被同事们围观的画面，心中竟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想法了。 反正等他们看久了、习惯了就不会再八卦来八卦去了。 「也好……」 江明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 江明朝下意识地走向门口，对着猫眼一看，门外站着两位中年人。 一男一女，其中男性面容冷峻，而女性的五官精緻。 若是将两人的气质与容貌结合起来，那看起来便有些像宋寻钰了。 这时候江明朝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而门外的中年女子开口道： 「小洵，听说你生病了？我和你爸来看看你。」 江明朝：「？？？」 什么？ 他想都没想直接端起自己桌子上的碗和筷子，转头对宋寻钰小声道：「你爸爸妈妈来了，我去你房间躲一下。」 宋寻钰一愣：「其实你不用……」 可惜江明朝跑得很快，宋寻钰的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 他看着江明朝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有些许无奈——更无奈的大概是江明朝没忘记自己的碗，却忘记了摆在门口的鞋。 嘆了口气，他帮忙把江明朝的那双运动鞋塞进鞋柜里。 门外的人等得有些久了，甚至打响了宋寻钰的电话。 「我来了。」 宋寻钰上前开了门，便对上了自己母亲担忧的神色。 「小洵，你现在还好吗？」 江明朝抱着饭碗躲在宋寻钰的房间里当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担心被宋寻钰他爸妈看出什么端倪。 如今哪里会有吃饭的心情？ 饭碗被江明朝丢到了一边，他靠在门边，有些担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江明朝很不确定，心里自然因此而忐忑起来。 他才刚刚和宋寻钰在一起啊！怎么就到了见父母这一步？ 江明朝这边忐忑着，忽然，他的身边传来了一声猫叫。 原来梨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此时就在江明朝的脚边。 江明朝：「！」 他连忙对小猫手舞足蹈，希望它不要发出声音。 但猫咪似乎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它跟着江明朝进来以后又想出去，此时就开始疯狂地挠着眼前的这一扇木门。 门外。 「小洵，我好像听见了梨子的声音了？你把它关哪里了？」 宋寻钰看了一眼房门，无奈地笑了一声。 「妈，你应该听错了，我今天没法照顾它，就把它送去宠物店託管了。」 「它都不在家，你怎么听见它的声音呢？」 「是这样吗？」女人像是有些失望，「那真可惜，我都好久没抱它了。」 此时的梨子终于安静下来，只是继续拿着江明朝的食指当磨牙棒，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江明朝终于松了口气，就这般坐在了地上，不经意地，他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 「小洵，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给自己做饭？」 「不是我自己做的，」宋寻钰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到江明朝的耳朵里，「这是我男朋友做的。」 江明朝瞳孔地震：「……」 不是，宋寻钰，宋总，哥！你怎么还把我的事情给捅出去了？ 第165页 伯父伯母就只是来看病，你就直接出柜，这样真的好吗？ 「你男朋友？」宋母显然是愣了一下，至于其他情绪，在语气里并没有透露出来，「他人呢？」 「他还有事，帮我烧了饭以后就先走了。」宋寻钰知道江明朝暂时不想与自己的父母见面，但不能让他们不知道江明朝的存在。 这一桌菜是江明朝烧的，就应该让自己爸妈知道。 总是要先留下一个好印象的。不能说自己都生病了，男朋友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吧？ 这样太离谱了。 「这样啊……」宋父点头，「那他还挺好，赶着给你烧一顿饭再走，也不留下来吃饭。」 在他眼里，饭都不吃就走，显然是很忙了。 宋母则有些惋惜，毕竟要是儿子的男朋友留下来吃饭，自己就可以提前看一看了。 可即便人不在场，有一些事情还是要问的。 比如说男朋友的年纪、工作，又问有没有照片。 这些东西没经过江明朝的允许，宋寻钰也不会说的太过详细，只说了年龄，而且是自己公司的员工。 至于其他，什么都没泄露。 他父母也是有些许不满，毕竟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但宋寻钰的嘴里也问不出来什么关键的信息，他们也只能作罢。 聊完了宋寻钰还没见面的男友，宋母还是叮嘱道：「小洵，虽然有人照顾你，但你还是要注意身体，毕竟你才出院没多久。」 「要不是你哥今天去你公司找你，我们都不知道你生病了。」 住院？ 江明朝听见了这两个字，心里一紧。 他说为什么宋寻钰会一吹风就倒，原来是因为不久前才出院！ 可是…… 之前在公司好像没听说过宋寻钰住院的事情啊？ 不过，倒是说他出差了一段时间…… 江明朝恍然——原来出差只是个说辞，宋寻钰不在公司的原因就是他住了院。 不过，他们公司是面临什么特殊的状况吗？怎么连总裁住院都得瞒着？ 虽然心底亦是有着几分疑惑，但心疼的情绪从心底蔓延，江明朝很快便忽略了这些。 他头一次共情了资本阶级，为自己上班摸鱼的行为感到愧疚。 毕竟宋寻钰是真的很辛苦。 宋父宋母也没有在这里久呆，据谈话的内容来看，他们一会儿也有事情。 所以只是关照了下儿子，送了些东西便打算离去。 只是临走前，宋母看了一眼放在鞋柜上的灰色兔子玩偶。 「小洵，这是你买的？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东西了？」 宋寻钰也没太在意，只说是自己男朋友的。 宋母连忙「哦」了两声，笑了：「我明白了，小男生的确会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宋寻钰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但他还没等自己解释，那两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宋寻钰：「……」 这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 房门关上，宋寻钰转身去开了卧室的门，正巧看见了那正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外情况的江明朝。 「吓死我了，」江明朝抬头看着宋寻钰的面庞，倒也没急着起来，「伯父伯母来得可真是突然。」 宋寻钰笑了：「你好像怕他们吃了你一样？」 「见家长怎么可能不紧张？」江明朝无语了，「又是突如其来的见面。」 「你以后见我爸妈没准比我还紧张。」 宋寻钰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听江明朝这般说，他的脑海中自然也是浮现出那般画面。 ——确实有些令人害怕。 宋寻钰开始担心自己的一张冷脸并不会讨长辈喜欢，也担心其他如今想不到的意外情况。 不过，一道笑声打断了宋寻钰的担忧。 「别多想了。」江明朝见宋寻钰面上露出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忧虑，心中的那些不自在倒也是烟消云散。 「先吃饭吧，饭都要……」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正好看见梨子不知道何时跑上了自己放饭碗的地方，猫鼻子已经蹭上了上面的米饭。 江明朝：「……」 所以它是又饿了？ 宋寻钰连忙把梨子抱走，以免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闹腾了一阵，菜都有些冷了，江明朝想着宋寻钰的身体虚弱，别吃了冷的东西又加重病情，便又把菜放进微波炉里面热了渝衍渝衍热。 忙完这些，两人终于能够继续吃饭。 只是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宋寻钰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江明朝，你今年过节打算回家吗？」 江明朝：「还没想好，怎么了？」 其实大概率是回不去的，游戏公测在及，估计是忙得够呛。 「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你回家的话，能不能带我回去见一见你的父母？」 江明朝手里的筷子险些摔掉了：「……啊？」 真……真的要这么着急吗？ 那如果不回去的话是不是要见宋寻钰的父母啊？ 要准备什么吗？要送什么礼吗？ 他们见到自己不会甩出来五百万吧？ 第75章 枕头（二更） 「江明朝？」 宋寻钰有些许疑惑地望着面露震惊的江明朝，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何变得如此复杂。 第166页 「嗯，可以，」江明朝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宋寻钰很敏锐：「你是不是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江遇沿遇沿明朝：「怎么可能。」 他只是在心里拒绝了那五百万而已。 虽然他这辈子拼死拼活地卷也不一定能赚到那五百万，但宋寻钰可比那五百万重要多了。 自己现在的工资也是勉强够用的。 吃完了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 吃完药以后，宋寻钰倒是寻到了一点儿困意，他习惯性地想要抱起梨子，但这只小猫咪不知道是躲哪里去睡觉了，宋寻钰怎么找也找不到。 「反正颜色也差不多，你就抱着它睡觉吧。」 江明朝最期盼地就是宋寻钰快点去休息，如今见他有睡觉的念头，自然是推波助澜，将那只灰色的兔子玩偶塞到了宋寻钰的手里。 「行吧……」 宋寻钰看着这只灰色兔子，不免想到江明朝之前一直拽它尾巴的事情。 他倒是也想学一学。 但这只灰色兔子还穿着可爱的小裙子，宋寻钰一想到掀开兔子的裙子，去揪它的尾巴就觉得很奇怪。 他也就只好伸手拉了拉兔子的耳朵，顺势靠在了江明朝的肩膀上。 「需要我把自己的大腿借给你用吗？」江明朝忽然低下了头。 此时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唿吸已然交织在一起，近到下一秒就可以唇齿缠绵。 宋寻钰的视线从兔子落在了江明朝的身上，轻笑了一声，自然没有拒绝。 他只问，江明朝要是觉得腿酸该怎么办？ 腿酸？ 江明朝并不在意：「那就等酸了再说。」 江明朝是觉得宋寻钰并不会睡得太久，毕竟之前他在床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更何况是自己的大腿？ 能不能睡着都是问题。 宋寻钰见此，便也不推辞了，他笑着枕在了江明朝的腿上。 显然，他也不觉得自己会睡着。 毕竟，宋寻钰本人更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在睡觉这件事上格外矫情，又认床又觉浅，今早若不是生了病，是绝不可能在书桌前睡着的。 可谁知抱着那只柔软的兔子，枕着江明朝的大腿，宋寻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你……」 江明朝感受到他腿上平稳而稳定的唿吸，有些惊讶，却没有打扰这个睡熟的人。 能够安心休息比什么都重要。 这般想着，他靠着沙发，拿起了手机。 也是很巧，沉默了许久的app忽然给他发了消息。 【亲亲，我感觉到你这边的好感度已经升得很高了哦。】 江明朝顺手打字回覆：那是当然，话说我的好感度应该已经够发第三个任务了吧？你为什么不发？ 得到这么一句话，app也是愣住了，毕竟它从来没有没有遇见过这种需求。 【因为宋寻钰生病了啊，这个时候亲亲容易造成传染，为了您的健康考虑，任务就延迟发放了。】 江明朝：「……」 你们这个任务还挺人性化。 【放心啦，在宋寻钰身体恢復健康之后我就会发布任务的。】 【如果您实在等不及，并且不怕感冒，那也可以先做任务，到时会直接帮你结算哦。就像第一个任务，总归会算你完成的。】 江明朝：「……」 真是…… 他将手机放到一边，低头认真地看着正躺在自己大腿上的人。 睡着后的宋寻钰比平日里看着还要冷漠些，毕竟那双凤眸中并无亲切的笑意，看上去更像在公司里冷面无情的宋总。 不过，单纯只是「宋总」的话，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自己的腿上。 也不会抱着自己买的兔子玩偶入眠。 江明朝盯着那张脸许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触碰上了宋寻钰闭上的眼眸，再顺着他的鼻樑往下，触碰到了那柔软的唇。 也不知道吻上对方的唇时是什么。 江明朝有些许意动，手指轻轻按了下那人的唇。 打住，江明朝不知道第多少次拍散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等宋寻钰恢復健康好了。 如果实在等不及的话…… 江明朝看着那阖上的眼眸，轻轻地吻上。 …… 宋寻钰坚持第二天就要去上班，对此，江明朝也没什么办法，只是问宋寻钰要了吴秘书的联繫方式。 江明朝本来想的还很美，毕竟自己不在，这也算是找个人监督了。 吴秘书通过江明朝的联繫方式，得知了对方的需求后，沉默了许久。 他是这般说的： 明朝啊，劝人干活是工作上的事情，劝人休息是私人的事情。 宋总是最公私分明的，我觉得你这个任务有些艰巨。 江明朝无语，看来在工作的事情上，还真没什么敢去管宋寻钰。 可既然如此，只能他亲自出马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请一天假要赶两天的工，更何况江明朝本就不是什么效率高的人，最佳纪录是工作三分钟，摸鱼半小时，要他轻松解决完成所有任务真的很困难。 更何况他还要面对同事们的关心。 第167页 「小江，你怎么怎么请假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明朝手上按着自己的键盘，头也不抬道：「没事，只是我的男朋友生病了，我去照顾他了。」 「哦？照顾男朋友去了？」身边的同事念了一句，起初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等反应过来后，他的神情便有些许不对了。 「男朋友？」 其他同事也是看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毕竟江明朝和宋寻钰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江明朝有男朋友了，那宋总…… 不是吧？ 江明朝趁着工作的间隙，瞥了一眼同事们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想多了？什么想多了？ 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但江明朝忙着手里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空去和他们解释。 毕竟要是说了自己和宋寻钰的事情，这些人肯定会追问，那自己手里的工作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搞定。 想起在总裁办公室里拼命工作的宋寻钰，江明朝手上的速度就更快了。 「那你和宋总？」 最终，还是有人没忍住问了。 江明朝：「等我写完这个。」 停顿了一下，江明朝又道：「你们怎么回事？上班时间都在摸鱼，小心我告诉宋……总。」 他下意识地想叫宋寻钰的大名，但想起这里还是公司，话到嘴边倒是改了回去。 告状这种事情再任何情况下都是容易遭人嫌弃的，即便他们都知道江明朝在开玩笑。 所以八卦的气氛一闹而散，他们都去工作了。 而江明朝则快速完成了手里的工作，上交了文件，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江明朝，你去干什么？上厕所？我和你一起去。」 有同事也想起身。 江明朝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呀……」 「是打算看一下我昨天生病的男朋友。」 这句话说完，江明朝就离开了，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茫然脸。 什么男朋友？不是，你打算提早下班？请假了吗？ …… 江明朝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属于上班摸鱼，但关心老闆的身体健康这光明正大的理由可没什么好指摘的。 更何况，他以极速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 某个人可谓是毫不心虚。 只是当电梯门打开之时，江明朝看见了吴秘书带着另一个神色冷意的男子走出了电梯间。 对上了江明朝的视线，吴舒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下身后的男子。 「吴秘书，」江明朝暂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如常般打着招唿，「我上去看看宋总有没有休息，你不要给他打小报告。」 吴秘书：「额……」 他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男人。 江明朝意识到了不对。 「是在谈生意吗？如果是的话我就回去了。」 「没……」吴秘书原是想要说什么的，但他身后的男子确实抢先了一步。 「他已经谈完了，你上去吧。」 江明朝以为他是宋寻钰的合作伙伴，倒也没有多想，道了一声谢就进了电梯。 殊不知，在电梯门关上后，那神色冷淡的男子竟也是露出了八卦般的神情。 「吴舒，就是他？」 吴秘书干笑一声：「没错，就是他。」 「哦？看上去好像比我还高？昨天还听我爸妈说是个喜欢兔子玩偶的小男生啊……」 他皱着眉嘀咕了一句。 「不过，看脸的话年纪的确小。」 …… 江明朝可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按着自己记忆地路线，敲了敲宋寻钰办公室的门。 「宋寻钰，你开一下门？」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里头似乎有一阵兵荒马乱，但很快，门开了。 露出了宋寻钰的带笑面孔。 「你怎么来了？」他问。 江明朝抬眼看了看办公室，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来查岗的。」 查一查你这个卷王有没有好好休息。 第76章 玩偶 说来也是好笑，咸鱼难得奋发工作就是为了挤出时间来看看卷王有没有好好休息。 宋寻钰很笃定地说自己有好好休息，但江明朝想起自己敲门后听见的声音，就知道事情不会这般简单。 「哦？真的？」 他表示自己并不相信，并且认真地在宋寻钰的办公室「检查」起来。 「宋总，」江明朝的语气严肃，指了指桌面上未来得及息屏的电脑，「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好好休息的话，电脑屏幕应该熄灭了吧？」 电脑上还放着各种文件资料。 宋寻钰心里一惊，只是记得把桌子上的文件收起来，电脑上的倒是被他抛之脑后。 「本来我是想要休息的，但是我哥来了，我就和他说了些公司的事情……」宋寻钰轻咳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心虚，「现在就休息。」 其实宋寻钰能说出很多理由，比如不小心碰到了电脑滑鼠，导致屏幕重新亮起，比如他电脑设置了不熄屏…… 这些谎言虽然站不住脚，但江明朝并不会去查，用来矇混过关最为合适。 但宋寻钰觉得没必要去骗江明朝。 甚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第168页 他这边刚认了错，头却是已然轻轻地搭在了江明朝的肩膀上。 「明朝，我的确有些累，你陪我休息会儿好不好？」 见到这一幕，江明朝的心就软了半截。 他本就是和宋寻钰闹着玩的，预想中的人本就是会在工作，自己只是来提醒对方注意休息而已。 不过，如果有人过来的话的确不太方便，就像刚才，宋寻钰的哥哥还来了。 他们肯定会谈工作上的事情。 ……等等，刚才谁来了？ 反射弧向来慢一拍的人缓缓反应过来，宋寻钰刚才说，他哥来了。 所以刚才和吴秘书一起走出电梯的人就是宋寻钰的哥哥？ 江明朝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这自然也让依靠在他身边的宋寻钰发现了端倪。 而宋寻钰也没问，只是仔细一想，就明白髮生了什么。 「江明朝，你的反应似乎有些慢。」 他低声笑着，搭在肩膀的距离本就靠近江明朝的耳朵，这么一笑，很容易就把热气倾洒于此，以至于江明朝觉得有些痒。 这份痒意让当事人稍稍侧过头，可唇却是碰到了宋寻钰的侧脸。 江明朝扭过头，咳了一声。 怪不得他觉得刚才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打量中带着探究之意。 「我见到你哥了，」他好似恢復了平静，「他可能会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嗯。」宋寻钰似乎并不在意，他拉着江明朝坐到沙发上，随后像是抱住了一个巨大的玩偶。 「你不用紧张的，」他道，「他们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这可说不准。 江明朝心想，宋寻钰只会宽慰自己，他的爸妈看上去就好严肃冷漠，说不准真的可能看不上自己这条咸鱼。 所以，还是得努力工作啊。 江明朝暗自握了握拳，实际上则是将宋寻钰抱入自己的怀里。 ……手感比那只兔子玩偶还要舒服。 「好了，我呆十分钟，你要好好休息。」 「只有十分钟吗？」宋寻钰觉得这时间真的有些短，已经忘记了平日里工作，他连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都不会愿意拿出。 「宋总，我要工作的啊，」江明朝笑道，「不工作怎么赚钱？」 「你平时摸鱼不止摸十分钟吧？」宋寻钰问，「你是洗心革面，打算重新做人了？」 这份拷问直接问到了江明朝心底最尴尬的对方，毕竟他之前摸鱼摸的可太多了。 「是啊，我打算洗心革面了。」 这话说得言辞凿凿，显然是毫不心虚的。 「放心，有我在，游戏公测那天绝对不会崩。」 这句话听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宋寻钰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是传来了敲门声。 「宋总，我刚才已经把于总送下去了。」 「于总说刚才他好像拿错了一份资料，让我放回来。」 那是吴秘书的声音。 宋寻钰有些不舍地离开了江明朝的怀抱。 「嗯，你进来吧。」 这声音与江明朝说话时截然不同，温柔的外壳一下子就褪去了，只剩下冷漠的底色。 江明朝稍稍抬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距离挪开一些。 他并不想打扰宋寻钰工作。 吴秘书显然也不想在这种粉红泡泡过于明显的环境多呆，他将文件交给了宋寻钰，又快速道： 「于总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宋寻钰好似猜到了，神情中也并无意外，「关于明朝的事情吗？」 「嗯，于总说为什么你的男朋友看起来比你高。」 宋寻钰：「……」 他冰冷的面庞阴沉了几分，离传闻中那不可言说的冰山霸总又近了一步。 平日里，江明朝可不喜欢这种类型，毕竟打工人天生与这种领导感很强的人犯沖。 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单纯地不喜欢。 现在却不一样了。 江明朝静静地看着那一张在外人面前十分冷淡的面庞，没忍住，嘴角悄悄上扬了。 只有他知道宋寻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多么温柔。 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独特的对待。 江明朝深知自己就是个俗人，自然亦是喜欢得很。 等吴秘书离开之后，江明朝看着宋寻钰依旧冰冷的面庞，笑着道：「我比你高你都生气？」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不对，我没有生气。」宋寻钰嘆了口气，伸手抓了下江明朝的头髮。 虽说不生气，但不代表他并不在意。 他小声嘀咕着：「为什么挑食的人也能长这么高啊？」 这就是个很深奥的问题了。 江明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的确听出了宋寻钰的羡慕嫉妒。 可事实上，宋寻钰的个子也绝对不算矮。 江明朝：「可能是遗传吧？我爸妈都很高，我小时候还被他们狂灌牛奶。」 宋寻钰好像找到了比江明朝矮的理由。 「是这样吗？」他的语气里有些惋惜，「早知道小时候就多喝一点了。」 这个不喜欢喝牛奶的傢伙之心有没有路人皆知不好说，反正江明朝是品出了几分。 他用手指戳了戳宋寻钰的耳垂。 「别想了，我比你高可是事实。」 第169页 「要是实在不甘心我们下辈子可以再比一比。」 江明朝眼底盛着笑，映出来的是宋寻钰的无奈表情。 情侣之间的话题不一定是有趣的，但一定是没营养的。 聊到后来。江明朝都忘记自己只留十分钟之后要去工作的事情。 「不说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他想自己不可能每一次都赶一趟，这倒不是很麻烦，主要是一待就很难离开，实在是影响工作。 而且总是离岗，这风声传出去显然也不怎么好听——要是上班的时候一直聊上司八卦，这工作还能不能做了？ 那就打电话？ 但上班时间打电话说是有些招摇。自己总不能一直躲着打电话吧？ 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不过，办法总是会有的。 很快，江明朝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想法。 或许自己能研究一款什么app？就像希瑞那样智能一些，可以每时每刻提醒宋寻钰要休息了。 想法出来得很容易，但实行起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更何况江明朝一回到办公室就又去干活了，这想法便只是留存他的预想之中——决定等回了家再好好研究。 江明朝此时还未注意到，平时自己最为讨厌的回家还要碰代码已然变了味道。 他这般预想算得上是十分美好，到了下班点，江明朝就打算回家实行。 只是一出公司门，江明朝就看见很多人围在了公司门口。 像是看热闹一样。 江明朝在网上冲浪的时候也当过乐子人，如今自然也还是喜欢看热闹。 一时间也忘记了下班的事，随口问了身边的人，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来找人的？」 那人好似有些不确定：「看上去来势汹汹的，会不会是来寻仇的？」 江明朝也觉得很奇怪，他们公司的安保措施不是挺好的吗？ 为什么如今都没人来拦一下？ 看热闹看了半天，江明朝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他想起自己回家还有事，便打算先行一步。 可就在他刚踏出门的那一瞬，那群堵在公司门口的人便朝他看来。 那目光灼灼，几乎要在江明朝的身上烫出一个洞来。 这是要干什么？ 江明朝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做好了迅速逃跑的准备。 「你就是江明朝？」 忽然，其中的一人问道。 江明朝：「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双大长腿却已经是迈开步子打算跑路了。 「等等，江先生，我们是来送东西的！」 这句话落到江明朝的耳朵里时，他已经快跑到路口了。 但江明朝是不会信的，他一般不会把快递寄到公司，哪来送东西的？ 不过，自己平日里有惹上什么人吗？ 没有吧？ 江明朝又不是喜欢惹事的性格，最多也就是隔岸观火看看乐子，这也能惹火上身？ 就在江明朝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的同事给他发来了消息。 程序部小李：明朝，你快点回来，他们不是来寻仇的，就是来送东西的。 江明朝：？ 虽然同事情不是很深，但都是一个部门的，也不至于会坑骗自己。 出于谨慎，江明朝还是问了一句：他们送了什么？ 随后，同事给江明朝发了一张图。 江明朝：「……」 到底是谁给他送来了一卡车的兔子玩偶啊？ 第77章 跌倒（二更） 江明朝不得不回去。 毕竟那一卡车的兔子玩偶还等着他去签收。 等江明朝回去之后，便对上了送货大哥的和蔼笑容。 「小兄弟，我知道我长得有些吓人，但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江明朝干笑了一声，尴尬全写在了脸上。 而这一份尴尬在他看见那一车款式不同的兔子时，彻底爆发。 他的脚趾开始扣地板，有望在公司前门重新再建造出一栋办公楼。 江明朝想，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而不是让自己有一种xp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的羞耻感。 不过，这些兔子玩偶是谁送过来的？ 江明朝心中存着疑虑，不过首先将宋寻钰排除。 那人的性格就算要送自己这一卡车兔子，也绝不可能直接拉到公司来。 可除了宋寻钰又有谁觉得自己喜欢兔子玩偶呢？ 江明朝很快就想到了。 他嘆了口气，面上的神情愈发复杂，最终还是给宋寻钰打了电话。 「你现在还在工作吗？」 宋寻钰其实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他接了江明朝的电话，此时正站在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我已经忙完了，」他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樑，「也看见下面的兔子了。」 「应该是我妈送的。」 江明朝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看向那一车兔子的表情更像是看烫手山芋。 丈母娘给的东西，自己应该放哪里啊？自己家肯定是放不下的啊。 「暂时放我那里吧。」 宋寻钰开了口，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车兔子玩偶上。 「我家有个杂物间，应该能放下。」 第170页 杂物间？ 江明朝对此并无什么印象，不过，这些玩偶能够有个安置的地方实在是太好了。 「看来我今天还得去你家一趟，」江明朝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你需要我等你回来吗？」 「不需要。」 宋寻钰故意停顿了一下。 「因为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 「啧，你倒是学坏了。」江明朝眯起眼睛，「行吧，那我在楼下等你。」 挂掉了电话，江明朝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更加八卦了。 毕竟回家有事的人早就走了，而现在留下来都是想看热闹。 如今看见江明朝打了电话，又从中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自然就不肯离开了。 「你们别围在这了，赶紧回家吧。」江明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一会儿领导下来。我们全堵在这里也不太好看。」 这么说自然抵消不了他们的好奇心。 有人问：「江明朝，这是谁送给你的？」 江明朝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锅推到宋寻钰的身上。 毕竟说未来丈母娘送的好像显得更奇怪了。 「是我男朋友送来的。」 江明朝看向他的同事小李，果然，对方的表情似乎更复杂了。 「哦哦，原来是男朋友啊，不过他为什么买这么多兔子玩偶给你，你很喜欢吗？」 不是程序部的人未必知道江明朝和宋寻钰的关系，并不明白其中的抓马程度。 「我男朋友喜欢兔子。」 江明朝随口说着。 而小李的神情更复杂了。 江明朝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上班期间能去找男朋友，说明男朋友是在本公司的，且是高层，不然就算他们公司不禁止办公室恋情，也不会允许他们公费谈恋爱。 但小李以及程序部门的人好像都没反应过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反应慢，毕竟前几日的江明朝还很排斥宋寻钰。 按照江明朝的性格，同事们宁愿相信江明朝火速找了另外一个对象，也不敢相信他对宋总那么快就真香了。 加上这一次的兔子。 宋总那种冰山怎么可能给别人送一卡车兔子玩偶啊？ 江明朝还说自己男朋友喜欢兔子玩偶，这下更不可能是宋寻钰了。 江明朝也没把这误会放在心上，毕竟送货的几位大哥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了。 「得麻烦你们帮我在运到另一个地方了，」江明朝将地址给他们，「这样的话运费是多少呢？」 「不用不用，」大哥笑道，「运费已经付过了，不用再额外付。」 「要送的这个地址之前也和我们提过，那个僱主说要先来你们公司一趟。」 江明朝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啊。」 「小兄弟，废话也不多说了啊，我们这就帮你送过去。」 看了一眼时间。那位大哥也不愿意再磨叽了，他们直接开着车离开了。 在这些人离开之后，人群也解散了，没热闹可看之后。他们也要赶快回家了。 唯独只有小李还站在江明朝身边。 「明朝，你这个男朋友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问道。 「就在昨天。」 昨天？这么快？ 小李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你不是说你男朋友昨天生病了，怎么又变成昨天在一起了？」 「就是因为照顾他生病，你没听说过病榻之前多缠绵吗？」 「那宋总那边……」 小李在意的还是这个，无关八卦。 只是担心万一得罪了宋总，他给他们部门穿小鞋怎么办？ 打工人最怕的还是这个。 「我……」江明朝想着还是解释清楚，但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那道向自己走来的身影。 也许比起言语的解释来说，行动更加简洁直观。 「宋寻钰！」 江明朝笑着沖他挥了挥手，在看见对方望见的笑容时，他的笑容也是更加灿烂。 ——小李，你看见没有？ 只有对待自己男朋友的时候才会笑的这么开心，对上司是不可能的！ 所以自己和宋寻钰的关系绝对不是清白的。 但是小李显然没有理解江明朝的脑迴路，他沉默了很久，看着宋总那与平时孑然不同的温柔笑容。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冒上了心头。 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 怀着这一种想法，他看着江明找和宋寻钰缓缓离开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连忙拿起了手机在部门的小群里面发着消息。 至于他发了什么远去的江明朝可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 …… 回到家以后，两个人在客厅收拾了一下那一卡车的兔子玩偶。 直到这个时候，江明朝才得以细看，发现这些兔子玩偶什么款式都有，虽然款式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都很可爱。 「杂物间在哪里？」江明朝捏着其中一只兔子的耳朵问道，「我们把它们都收好吧。」 宋寻钰也是玩了一会儿玩偶，他挺喜欢手里这只灰色的兔子玩偶。 倒也不是这玩偶是所有玩偶中最可爱的那个，只是小兔子得意的表情很像某些时候的江明朝。 第171页 「等一下。」 他说着，将手里的兔子玩偶放到了将明朝的侧脸边。 「我感觉他长得和你好像啊。」 像？ 江明朝看了一眼手边的蠢兔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和这只兔子像？ 而且，宋寻钰你不是喜欢猫塑吗？怎么突然开始兔塑了？ 他江明朝绝对不是兔子！ 这般想着，江明朝蹭了蹭那毛茸茸的兔子，冷淡道：「我才不像兔子。」 一定要说的话…… 余光正好瞥见梨子从一边路过，江明朝顺手抱住了小猫。 「一定要说像的话，难道不是我和它更像吗？」 宋寻钰拿着玩偶的手一僵。 江明朝那双笑意吟吟的面庞扰乱了宋寻钰的视线。 ……像猫吗？ 比起兔子，的确是更像一些。 梨子是不可能被江明朝抱太久的，很快，它就挣扎着逃出了这双魔爪，而江明朝也不至于，依旧是笑吟吟地望着宋寻钰。 「哥哥，你怎么看？」 一声「哥哥」落在宋寻钰的耳边，几乎是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宋寻钰反应不过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些发烧了。 「是更像猫一点。」 他移开了视线，打算起身，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兔子耳朵。 重心不稳，宋寻钰向下倒去。 而江明朝想要抓住他，却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被狡猾的兔子绊倒，一同倒入那兔子玩偶堆里。 「江明朝……」 宋寻钰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背后是玩偶的柔软触感，而面前的却是江明朝炽热滚烫的怀抱。 甚至于那人的唇就在自己的耳侧。 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害得宋寻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可脑海中却是浮想联翩。 以至于某处地方…… 「你快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想要起身，但江明朝却是不让。 离得这般近，他自然也感受到了宋寻钰的异样。 那双乌黑色的眼眸中满是戏嚯，只见他凑近了宋寻钰的耳边，悄声问道：「哥哥，你害羞了？」 这是第一次宋寻钰不喜欢江明朝叫自己哥哥，叫得他心中的燥意越来越浓，比昨天的发热还要恐怖。 「我没有，江明朝你别闹，快点起来。」 宋寻钰有些急了，他不愿意在江明朝面前直白地暴露自己的欲望，毕竟他们在现实中才刚在一起。 这样太失礼了。 可江明朝并不在意，他最喜欢看这人害羞到不知所措的模样。 「有什么好害羞的？难道不是因为太喜欢我才这样吗？」 他眼中的笑意更甚，可于此同时，一些如宋寻钰那般不方便和人言说的欲/望亦是在他的心中盘踞。 听到江明朝的话，宋寻钰的脸似乎更红了。 连带着那平日里有些浅淡的唇亦是染上了好看的殷红色。 指尖不由自主地碰了碰那抹好颜色，江明朝的眸色忽然暗沉了许多。 按压着唇瓣的指尖又往里面伸了些，抵上了其中贝齿。 「可以吗？」 他问道。 宋寻钰默了一瞬，之前的顾虑早就为诱惑屈服，他轻轻点了下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明朝的唇角又上扬了些。 只是他并不急于吻上那肖想多次的唇，而是继续用指尖玩/弄着那柔软的唇瓣。 最终撬开了牙关，勾住了湿漉漉的舌。 「江……明朝？」 「嘘，哥哥，我可没说要做什么，是你自己答应的哦。」 江明朝低声道。 享用大餐之前，是可以先开一下胃的。 第78章 秘密 江明朝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这点他自己也是承认的。 但这一次却是有所不同。 明明自己想要了许久的东西，此刻摆在眼前伸手可及，江明朝忽然不着急了。 也许是因为有个人比他更急吧？ 宋寻钰被迫含着那根手指，也任由那根手指上的薄茧在他的唇边流连。 诡异的触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活了二十几年的宋寻钰头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是这般敏/感的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要彻底失态了。 「江明朝，你不要再闹了。」 慌乱的情绪在蔓延，宋寻钰想要推开江明朝，但手腕却是被攥得更紧了。 「哥哥，」江明朝的语气里似乎是有些疑惑，「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你别叫我哥……唔……」 宋寻钰觉得「哥哥」这个称唿太过于羞耻，平时还好，可一放到亲密关系之中，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那种羞耻感与身体的欲不断攻击着他，让宋寻钰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但，江明朝自然不会愿意。 更何况，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不再逗弄宋寻钰，将那缠绕着银丝的指尖拿出，轻轻地划过了对方的面庞。 留下来一道极为暧昧的痕迹。 下一瞬，江明朝便吻了上去，将那微微张开、仿若正在邀请着什么的唇吻住。 只是光吻着自然是不够的。 江明朝的手轻抚上那紧绷着的后背，顺着腰渐渐地往下滑，碰到了那最为柔软的地方。 第172页 被吻着的人，身子好像更僵硬了。 所以，即便是唇分之时，江明朝的手依旧没有挪开。 「哥哥，你觉得那只兔子最软？」 他忽然问了这个看似很单纯的问题。 宋寻钰的思绪暂且没从情/欲中抽离，勐然听见这个问题，水润的眸底中满是茫然。 他随手拿起一只手边最为柔软的兔子玩偶，有些不确定道：「是这个吗？」 江明朝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捏了一下。 「不是。」 宋寻钰又换了一只：「是这个吗？」 江明朝摇头：「不是。」 如此来回换了好几次，宋寻钰再好的耐心都没了，下身的炽热让他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眼前人显然不会让他如愿。 江明朝也不让他猜了。 他揭晓了答案，说是自己手上的那只。 宋寻钰愣了一下，别说兔子了，他并未看见江明朝手上有任何东西。 除了…… 宋寻钰反应了过来，他睁大了自己的凤眼，平日里的冰冷早就化为了春水，看起来只想让人欺负他。 「江明朝，你……」 话未说完，未尽的话皆是被堵了回去，至于那不老实的手依旧在原地流连。 直至唇分之后，江明朝才笑着道：「我有说错吗？」 语气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兔子才是最软的。」 …… 水声从浴室里传来，江明朝听得心猿意马，但他也知道方才闹得过分了些，如今也该消停一些。 毕竟那人还病着。 江明朝想起方才指尖传来的湿濡，悄悄红了耳朵，轻咳一声将那些杂念尽数扔出脑子。 这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江明朝正需要转移注意力，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拿起。 【你们，牛啊。】 一看屏幕，就是这么一句话。 江明朝无语：「……希瑞，情侣之间亲亲抱抱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难道它之前的绑定对象不是这样的？ 【我也这么觉得啊，可之前的几个人都太磨叽了，都要我催着他们做任务。】 【甚至还摆烂，说是随我删他们的画稿和存稿，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们是唯一一对赶在发布之前就把任务做了的，我太感动了。】 江明朝：「……」 倒也不至于。 不过，居然有人谈恋爱都这么消极？应该也是有什么隐情吧。 说到底，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江明朝也不可能多问什么。他正欲收回视线，却发现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了什么。 似乎是一句话，但app撤回的速度实在太快，江明朝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隐隐约约之中，他还是看见了「宋寻钰」的名字。 有关宋寻钰的事情，江明朝还是很上心的，所以他并不打算装聋作哑，直接开口询问了。 「希瑞，你撤回了什么？」 江明朝皱眉，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对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打错字了，我是说你和宋寻钰能不能把下个任务也一起做了吗？】 【这样我就能直接去赶下一个任务了哦。】 人工智慧也会打错字？ 江明朝疑惑了一瞬，却也没太在意，只是语重心长道：「希瑞，你要记住自己是人工智慧，不是禽兽。」 亲吻也就算了，上床的话…… 至少要等宋寻钰的病好了吧？ 虽然，江明朝觉得自己刚才也有一点禽兽。 嗯，就一点点。 江明朝是这种想法，但浴室里的那人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宋寻钰的脸依旧红着，也不知道是方才的余热未散，还是被这浴室的雾气所染。 水滴顺着他的发往下滑落，滑至肩头，滑至腰线，也有的滑至那印着红痕的臀。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羞耻」二字已经让自己无法再去思考。 如果只是被江明朝戏嚯地称为兔子，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他刚才只是被江明朝碰了几下就出来了…… 宋寻钰并不是一个欲望很重的人，平时的工作压榨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又怎么会想到去疏解什么。 以至于今天只是被江明朝撩拨一下就彻底溃不成军。 对比自己，再看看江明朝，对方仅仅只是有些反应，但离自己这般还差得远。 越想越尴尬，宋寻钰继续用水沖了脸，以期用这水冲去自己脑子里的一切记忆。 自己把杂物室的钥匙给江明朝了，希望他专心整理那些兔子，也不要再想刚才的事情了。 等等，宋寻钰好像是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变。 杂物室柜子里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如果被江明朝发现了…… 算了。 江明朝迟早要知道的。 宋寻钰心想，他不可能像瞒着其他人一样瞒着江明朝一辈子。 …… 正如宋寻钰所愿，江明朝拿着他给自己的钥匙，打开了杂物室的门。 带着一些刻板印象，江明朝以为杂物室里一定会十分杂乱，可结果这间屋子里却是空荡荡的。 只有很多没摆放任何东西的书架子。 第173页 果然是宋寻钰啊，连平日里不用的房间都能保持干净和整洁，要是自己估计都得积上一层灰了。 江明朝这般想着，手指轻轻抚摸过那些书架。 这些空位用来摆兔子玩偶是正好的。 随手放上两个玩偶，江明朝便有了意外的收穫，他发现书架上还摆着一本厚厚的本子。 江明朝拿起来看了一眼——那是日记本？ 准确的说是宋寻钰的日记。 原来宋寻钰还写日记啊，不过，这东西为什么不放在书房里面？ 江明朝对宋寻钰的日记并不感兴趣，毕竟他不是窥探别人隐私的变态，即便是恋人之间也该保留一定的隐私。 于是，他仅仅看了眼封面就把日记本放回了原处。 兔子玩偶是真的有很多，杂物室里的架子已经足够多了，但玩偶只摆了一半，就把面前的书架给放满了。 无奈之下，江明朝又把主意打在了柜子上。 按照外面架子空荡荡的情况，他以为柜子里也是没东西的。 没想到拉开柜门后，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 江明朝也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 他的瞳孔微缩，因为心情不错而一直挂着笑容的面庞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柜子里的东西很多，但离奇的是，江明朝以前见过这些东西。 ……而且是在游戏里面见过。 江明朝的视线从柜子上的物件划过，熟悉感越来越深。 柜子上的东西算不上好看，有的是彩泥捏出来的小动物，有的是用纸折出来的小物件，最精緻的，大概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 这些都不什么值钱，看上去与面前这个雕纹都称得上是精緻的橱柜并不相称。 那些是福利院小朋友送给于洵的手工。 按理来说这些都不应该不应该出现在宋寻钰的家里。 江明朝也想找一个理由。 宋寻钰会手语，也许他在平时就会去福利院与小孩相处，在制作游戏的时候，宋寻钰将这些手工礼物放入游戏中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 以宋寻钰的性格并不会这么做。 他将工作与私人生活分得很开，绝不可能将自己私人的信息夹带入游戏之中。 江明朝心中的不解越来越深，直到他看见了柜子里的另一角。 那是一张合照。 在看清楚上面人物的面庞时，江明朝手中的玩偶尽数掉在了地上。 上面的人是自己、宋寻钰和一个小孩。 怎么会？ 自己和宋寻钰在现实中只认识了两三天，根本没有拍过这种照片。 倒是在游戏里和小渔拍过很多。 仔细一看，那照片里的孩子眉眼处的确和小渔有九分相似。 剩下的一分大概就差在了3d和真人的区别上。 这是怎么回事？ 江明朝的心里全是困惑，而就在此时，耳边出来了一声轻嘆： 「你心里有很多疑惑吧？」宋寻钰不知何时走到了江明朝的身边，也不知道何时拿起了书架上的那本日记。 「江明朝，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他的神色里有些无奈，但语气却是如往常一般平和。 「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你看完这个大概就能懂了。」 第79章 原委（二更） 日记本是深红色的封皮，方才拿起的时候，江明朝并无什么感觉，但这一次从宋寻钰手里接过时，却是感受到了过于滚烫的温度。 是因为紧张吗？ 江明朝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其实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宋寻钰给出的解释中有不对之处，只是想着对方既然不想说，自己便装聋作哑地当不知道。 只是他没想到宋寻钰的这个秘密似乎有些超脱自己的想像范围了。 「我来看看。」 江明朝说着，又看了一眼宋寻钰的神情，这才缓缓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日记本上的字体歪歪扭扭的，与其说是字，更像是一个还不知道怎么书写的孩子。 这与宋寻钰的字体并不一样。 江明朝见过宋寻钰写的字，文件上签署的大名如他外表一般笔锋凌厉，与面前这个乱糟糟的字迹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哪里像是一个人写的？ 怀着这般心情，江明朝努力辨认着面前的字体，从中拼凑出自己想要得知的信息。 按照游戏里的时间，20xx年，3月。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了笔，可以在日记本上记录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是我来到这个游戏世界的第七年，也是呆在福利院里的第七年。 江明朝愣住了，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理解错了日记本文字的含义，但事实上，他所想的并没有错误。 「很惊讶？」宋寻钰看着他那瞪大了的瞳孔，觉得他有些像受了惊的梨子，心中觉得可爱的同时，亦是有几分忐忑。 想了想，宋寻钰还是伸手拉着他出了房门。 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坐下来好好说吧。 神游天外的江明朝就这么被宋寻钰拉到了客厅的沙发里，任由剩下来的兔子玩偶散落在地上。 「宋寻钰，你是穿越到《恋寻》里面了？」 第174页 江明朝盯着那本日记，并没有继续往下翻阅。 信息量太大了，江明朝觉得自己需要消化吸收。 虽然事情离奇，远超了江明朝对于世界的认知，但是他知道宋寻钰没必要大费周章来欺骗自己。 这样并无意义，而宋寻钰也不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还好你回来了。」 过了许久，江明朝才呢喃道。 方才的他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点后怕。 如果宋寻钰一直被困在游戏里，那自己这辈子大概只能在游戏中与他见面。 虽然江明朝是游戏公司的工作人员，但他也知道一款游戏就算再火，也不可能运营一辈子。 他以后极有可能会见不到游戏里的于洵，也见不到现实中的宋寻钰。 江明朝在之前就很喜欢于洵，自然想过若是有一天游戏做不下去，选择了停服了该怎么办。 事实上，几乎没有什么办法。 但游戏还没有公测，一些事情还很遥远，并没有必要太早思量。 船到山前必有路，也许到时候就能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可就是这个时候，宋寻钰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不可否认，在确定宋寻钰的身份后，江明朝也曾生出了几分庆幸。 对于江明朝的话，宋寻钰是有些许错愕的。 他以为江明朝会问自己是因为什么穿越到游戏里面，或是怎样回到现实生活的？ 但他没有想到江明朝说的是：还好你回来了。 前因后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宋寻钰的唇角稍稍上扬一些，原本因为坦白而且有些沉重的心情忽然轻松起来。 宋寻钰突然想明白了，他和江明朝讲的不过是一件已经发生的事。 和说一个故事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 「是啊，我已经回来了，所以也不用太过紧张，这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江明朝摇了摇头，他放下了手中的日记本，侧身将宋寻钰抱入怀中。 刚洗完澡的人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江明朝闻得很清楚，那是橙子的清香。 连头髮也是有些湿漉漉的，带着清新而真实的感觉。 「宋寻钰，我不想看你的日记本了。」江明朝道，「我想要你来讲给我听。」 他的头埋在宋寻钰的脖颈之间，声音闷闷的，有些像是撒娇。 冷冰冰的文字总比不上宋寻钰亲口说出的话。 宋寻钰见江明朝撒娇，听着那声音便有些恍惚，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嘴上却已经答应了。 待反应过来以后，又有些担忧。 一开始，他让江明朝去看日记，其实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单纯地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二则是因为…… 他好像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 之前与江明朝在一起的很多瞬间，宋寻钰都有将事实透露给对方的冲动。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是哑了声，什么都无法说出来。 如果自己这一次没能把话说出来，江明朝不会觉得自己出尔反尔吧？ 不过既然答应了，宋寻钰也只能试一试。 「是这样的……」 他的语气温和，是江明朝最为熟悉的语调。 居然说出来了。 宋寻钰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后惊讶又被笑意所取代。 这情绪的变化自然逃不了江明朝的眼睛，他有些不解，却没有询问，毕竟宋寻钰已经开始将自己的那些事情了。 宋寻钰说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到《恋寻》之中，反正穿越了之后，他就变成了福利院里的。 他是不幸的，毕竟幼童没有长辈的照顾很难长大成人。 但他也是幸运的，比起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宋寻钰的新身体并没有残缺。 没错，这个福利院里有不少因为身体残疾而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宋寻钰与他们一同相处，心理上也是个成年人，自然会多照顾这些孩子。 以至于这一次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宋寻钰选择职业时也选择成为特殊教育的教师，这样才能帮到更多这样可怜而无助的孩子。 只是…… 在这个游戏里面他活了很多年，甚至活到了现实中的年纪，以至于宋寻钰以为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走出这个游戏了。 「所以，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因为一个app吗？」 宋寻钰并不意外江明朝能这么快就猜到其中的联繫。 「的确是因为小纸，如果不是它的话，我应该没法回到这个世界。」 江明朝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app，却发现话题中心的傢伙居然什么都没有说。 他像是死机一样沉默着。 「希瑞，你怎么不说话啊？」江明朝戳了几下屏幕，见app并不说话，心中的不解越来越深。 「你叫他什么？」 宋寻钰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希瑞啊。」江明朝平日里是说习惯了，但现在想起要不是这位帮了忙，自己极有可能见不到宋寻钰，便轻咳一声改了口。 「……额，小纸，是它的名字吗？」 第175页 「嗯。」宋寻钰应了一声，「它说可以这么叫。」 他说着，也是注意到了app的异样。 「不过，他怎么不理你了？」 「不清楚，是卡bug了？」江明朝说起来也有些许心虚，毕竟他之前为了测试这个app，也用了许多办法。 甚至还往里面塞了病毒…… 不过，这也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了，不会app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江明朝将自己和app的相处都告诉了宋寻钰，哪怕宋寻钰歷经两个世界，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如今也是沉默了。 破解app的任务也就算了，甚至还给app塞了病毒。 其实，宋寻钰觉得能够帮自己穿越时空的app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应该不会被病毒影响吧？ 可在两人连着询问了许久，app始终没有动静。 江明朝脸色微变：「可能真的出事了，宋寻钰，你的电脑借我一下，我来抢救一下。」 宋寻钰也没觉得这个用词有些奇怪，只觉得app命关天，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在宋寻钰的讲述中，江明朝也是知道app仅仅绑定了自己，而没有绑定宋寻钰。 那只能从自己的手机入手了。 江明朝如同以前一样将安装包的代码打开，只是还没等他进行到下一步，app却是自己「活」了过来。 【江明朝！你往我的代码里面塞了什么？】 头一次，app吼自己的绑定对象。 江明朝轻咳了一声，难得流露出几分心虚：「也没什么，就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病毒……」 大概十来种吧。 【……你！】 app真是气死了，他总算明白上一个绑定对象为什么要自己小心程式设计师了，这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啊。 而且宋寻钰怎么把事情都说出来了？那不是任务完成以后，才能说的吗？ 可恶，要不是那些潜伏已久的垃圾病毒突然干扰自己，刚才就可以阻止宋寻钰说话了。 原本以为这一次任务会是自己进度最快的一次，可没想到却也是吃瘪吃得最多的一次。 app嘆了口气，他决定用一些快乐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做哔——爱？】 江明朝：「？」 宋寻钰：「……」 第80章 散步 app的提议被两个人无视了。 江明朝还顾虑着宋寻钰的身体，而宋寻钰则是想起了方才的狼狈场面，一时红了脸。 他连忙转移了话题。 「江明朝，我们继续去摆兔子玩偶吧，地上还有那么多，一会儿不要忘记了。」 忘记，其实是不可能忘记的。 毕竟这么多的兔子玩偶，只要不是眼瞎，总归会看见。 这显然是宋寻钰的推脱之词。 毕竟，话都没有说完，他便快步走向了那个杂物室，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勐兽在追着他跑一般。 江明朝抬眉看向宋寻钰离开的身影，轻轻笑了一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气氛忽然又轻松起来，满地的兔子玩偶终究是得到了自己的住所。 江明朝打算关上储物室的门，但在门缝中，他又看见了那只在宋寻钰口中「很像自己」的兔子。 他想了想，还是将那只兔子拿了出来。至于其他可爱的玩偶们都关在了里面。 宋寻钰见江明朝又走了进去，原先是有些不解的，后来见对方手上多了一只眼熟的兔子玩偶，他又想起来先前的事情。 「你……你为什么要把这只兔子拿出来？」 「你不是说它很像我吗？」江明朝故意将那只兔子放到了自己的侧脸边，蹭了一下。 这个动作在一个小时之前也曾出现在宋寻钰的面前。 之后他们就…… 宋寻钰发觉自己根本不能去细想，细想之后，一些带有颜色的东西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不是说你跟梨子更像一些吗？怎么又……」 他企图转移话题，但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时，忽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明朝原先是不喜欢被别人说成是兔子，毕竟一米八几的男人被说成兔子，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但他意识到自己对宋寻钰似乎也是这样子的。 那代表着江明朝「罪证」的灰色兔子玩偶还放在鞋柜上，此时正遥遥地看着此处的热闹。 于是，善变的江明朝觉得被兔塑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将手里的兔子玩偶也放到了鞋柜边上，与那只灰色兔子并成一排。 随后就意味不明地看着身边的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另一个人却是明白了什么。 「你……」 宋寻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了下唇，转移了话题。 「明朝，你今晚想吃什么？我来下厨吧。」 「吃什么」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昨天江明朝还买了不少菜，真正派上用处的食材只占了一半左右。 现在冰箱里的存货足以用来烹饪今天的晚饭了。 宋寻钰也知道，所以这句话的意图可谓昭然。 不过是为了转移自己不太愿意涉及的话题罢了。 江明朝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若换在平时，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但这一次…… 第176页 怎么说刚才也是胡闹够了，这次就暂且算了吧。 不过，做饭这件事还是交给江明朝吧。 「宋总，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江明朝笑着道。 「以后你给我做饭的机会很多，似乎不用急于一时吧？」 「而且用这个当做是转移话题的藉口，你觉得我没有听出来你的意思吗？」 这…… 宋寻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的心思都被江明朝说出来了。 「今天忙碌的江师傅要去烧饭了。宋总愿意来看看吗？」江明朝忽然凑近了，对着宋寻钰的耳朵道。 宋寻钰是一个很讲究效率的人，在他看来，看人做饭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但是，看江明朝做饭便是另一件事情了。 其实也不用宋寻钰回答，江明朝知道他不会拒绝。 他笑着从墙上取下了围裙，递到宋寻钰的手里。 「哥哥，你可以帮我穿上吗？」 这个人又开始叫哥哥。 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撒娇。 可宋寻钰的确拿江明朝的撒娇没有一点办法。 甚至没有犹豫，他就妥协了。 帮忙带一个围裙也不算什么大事。 宋寻钰想得很轻松，但真当围裙的细线缠绕上那精瘦有力的腰时，他的思绪又是乱了。 走神间，宋寻钰用指尖划过了江明朝的腰。 也许，他们真的到了那种只要有肢体接触便会想入非非的阶段。 欲/望太过强烈，即便没有什么，但思绪总是会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一点，另一个当事人似乎是意识到了。 不过，江明朝也仅仅是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自己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蔬菜，认真地洗净，放在刀砧板上，开始切成大小类似的形状。 宋寻钰认真地看着，只是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并非是案板，而是看着江明朝那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 真好看。 宋寻钰看得出神，江明朝也知道对方被自己的脸迷住了，唇角压抑着笑意，故意还装出自己一无所知，仅仅是在认真处理食材的模样。 但时间久了，江明朝可装不下去了。 因为菜都切好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案板上的菜和肉都要被切成沫了。 忍无可忍的江明朝放下了手中的菜刀，转过了头，直接吻上了宋寻钰的唇。 这一次的吻像是蜻蜓点水，不比之前纠缠不休。 不过用来惊醒神游中的宋寻钰，这宛如偷袭般的吻似乎也是足够了。 「好了，我可要换地方了，」明朝满是笑意的对手搜寻。的眼睛。「哥哥给我让个地方呗。」 此时宋寻钰自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脸上一红，连忙后退了一步。 江明朝可没移开视线，故意将目光黏在宋寻钰的身上，直到他的脸上生出了薄雾般的红云，那个人才肯罢休。 这一顿饭做下来可真的不算安宁。一人心猿意马，一人心存着调戏的念头。 各自暗藏着着情思流转——俗称都没怀着好意。 …… 饭后，江明朝又拉着宋寻钰去楼下散步消食。 既然是身体初愈，还是要多运动的。 只是，两人在路上走了十几分钟，就忽然开始颳风了。 此时已然是入了冬。夜风中夹带着寒意，总觉得风吹在脸上都带着冰碴子。 宋寻钰是最怕冷的，即便出门前特意围上了围巾，但是江明朝还是感受到那一只与自己相握着的手正微微颤抖。 「我们回去吧？」 江明朝下楼之前是不知道天气这么冷。 毕竟下午的时候还有太阳，温度也不算太低，可谁知道晚上就跟变了天一样，吹得人浑身冰凉。 要是知道是这个情况，他不可能让宋寻钰出门，江明朝可不想因为吹风又让他男朋友发烧。 「回去吧。」 宋寻钰也不逞强。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将自己正牵着江明朝左手的右手塞进了对方的口袋里。 风衣的口袋本来是很大的，但底下两个成年男人的手确实有些勉强。 一个人的手挤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虽然不舒服，但是交换着彼此的温度，一时间倒是没那么冷了。 「幼稚不幼稚？」江明朝没忍住，轻轻掐了下宋寻钰的指尖。 宋寻钰轻笑一声：「只允许你幼稚吗？」 要比幼稚，肯定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更幼稚一些。 江明朝轻轻一哼：「那我也没这么霸道。」 他说着，眼神一瞥，看见了不远处升起的淡淡白烟。 白烟之下是买烤红薯的摊子，大爷坐在炉子边，静静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那里有烤红薯，你吃吗？」 江明朝来了兴趣，倒也不是他想吃那烤红薯，只是他刚才摸过宋寻钰的另一只手，知道那只手很冷。 「不想，」宋寻钰摇头，「但是想要买一个捂捂手。」 倒是江明朝想到一起去了。 「那我去买一个小的，刚好放在你口袋。」 「但是我不想吃，买回来有点浪费。」宋寻钰又道。 「我吃，我最喜欢吃烤红薯了。」 江明朝心想，这又不算什么大事，虽然吃过晚饭了，但是他在吃个烤红薯也没什么。 第177页 偶尔吃一次再加上自己平时就勤于锻鍊，这是不会发胖的——江明朝想的很清楚，毕竟他还是很在意自己身材的。 腹肌是一块都不能少的。 于是，两个人走到了那个卖红薯的老人面前，等走近了才发现老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孩子。 那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模样，衣着虽然算得上干净，但因为衣服一看就很久，看上去总有些灰扑扑的。 她很安静，就坐在一边的石头墩子上低着头写着什么。 「大爷，拿一个烤红薯，要小一点的。」江明朝说着，视线落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这孩子真可爱，是您孙女吗？」 大爷从炉子里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笑着道：「我倒是希望这孩子是我孙女。」 「她是隔壁福利院的，每天呢，就在这里等我收摊，如果有多余的烤红薯都送给他们了，让她带回去给那些孩子吃。」 得到这个回復，江明朝也是有些惊讶。 他蹲下身看着那个女孩，看清楚他笔下一些很简单的算数题——说明这个孩子起码小学了。 「小朋友，你多大了？」宋寻钰问。 而小朋友给出的答案也是让两人愣住。 他说他今年已经九岁了。 九岁？ 九岁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小？ 宋寻钰还好。毕竟他在游戏里的福利院待了一段时间，也知道那里的孩子们营养不良，看起来会比同龄人瘦弱很多。 他嘆了口气，看了一眼沧桑的老人，又看了看耐心等待着红薯的孩子。 这声嘆息落在了江明朝的耳朵里。 「大爷，我把你的红薯都买了。」他忽然道，「把之前称的给我就好，其他的就让这个孩子带回去吧。」 「天气这么冷，还是快点回家吧。」 第81章 旧事（二更） 江明朝知道宋寻钰在嘆什么气。 在游戏里，江明朝其实就经常听宋寻钰嘆气。 他看到盲人小孩摔倒会嘆气，看到自闭症小孩一个人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别的小孩在玩会嘆气，看到聋哑孩子不能和同伴交流会嘆气。 当时还没在一起，江明朝就在想嘆这么多气，还好他只是个纸片人，不然精气神不都得被嘆走？ 江明朝的父亲是喜欢养生的，用他爹的话来说，多思多虑者容易消耗精气神，因此容易短命。 当然了，江明朝这种天天加班加点工作的人也在他爹说的短命之列。 但江明朝现在发现，宋寻钰这两点都占。 那些天生的毛病江明朝没办法解决，但眼前的事情…… 总是可以帮一些忙的。 江明朝的话音刚落，那位老爷子也是愣了一下，他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道：「我可是买了不少的烤红薯，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倒也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江明朝心想，就算是付出自己这个月的工资也得买啊。 回首看见宋寻钰那眼底的笑意，江明朝倒是觉得挺值得的。 生病的人就得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要唉声嘆气影响健康。 底下还有一些红薯没有烤，大爷慢悠悠地将剩下的烤红薯放进炉子里，无聊的等待时间就随意地和他们聊着天。 「你们两个年轻人是一对吧？」老爷子乐呵呵地道，「我和我老伴年轻时也这样，她大冬天的就喜欢把手塞到我的口袋里。」 手？ 宋寻钰慢了一怕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放在江明朝的口袋里。 红了脸，宋寻钰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拿回去却发现江明朝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怎么都不让他离开。 江明朝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看着那人尝试了两次之后就宣告放弃，甚至说了一句：「哥哥，你要不要再试试？」 宋寻钰可不会尝试了，且不说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从江明朝的口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光是在别人面前这么打情骂俏也不太好。 江明朝也知道自己男朋友脸皮薄，轻轻笑了一声，喜欢的情绪皆是写在脸上。 其实，老爷子也挺喜欢看的，就连一旁写作业的小女孩也是把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还挺敏锐。 她察觉宋寻钰的窘迫，想了想，竟是从石头墩子上起来走到了宋寻钰的身边。 「哥哥，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宋寻钰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江明朝也不会。 他主动松开了自己的手，让宋寻钰得了「解脱」。 在离开口袋的那一瞬，冬日的寒意迅速席捲上了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宋寻钰本能地开始怀念江明朝口袋里的温度。 许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江明朝笑了，将烤好的红薯塞到宋寻钰的手里。 「坐在炉子旁边会温暖很多。」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小朋友所在的地方是炉子边上，暖洋洋的，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啊。」老爷子看见即便是宋寻钰离开了，可面前的青年还是将目光黏在对方的身影，不由感慨。 「嗯，我很喜欢他。」江明朝坦然道。 他的脸皮较之宋寻钰的肯定是要厚一些，在表达自己的情感上倒也不爱拐弯抹角。 第178页 「年纪大了就喜欢八卦，能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也是太无聊了，江明朝对着这个陌生的老人说起了游戏里发生的事情。 …… 江明朝发现自己喜欢游戏里的宋寻钰，也就是于洵，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自从那天认识于洵之后，江明朝就老是往福利院跑，起初的确只是因为一个感兴趣的人。 江明朝自认为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朝九晚五的社畜怨气比厉鬼还重。哪有心思去管其他人？ 更何况，这游戏中的人物皆不是真实，只是一层又一层的代码。 江明朝自然觉得这些事情无法掀动他心里的涟漪，他来这里，仅仅是为了于洵。 如果这个npc的出现点换成了别的地方，那他可能就不会再来这个福利院。 但不是每一次都会遇上于洵的。 他呆呆地坐在那棵大树下的座椅上，有些无聊，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下线。 这时候，突然有个小孩子的声音突然落在了江明朝的…… 上方。 「明朝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于老师啊？」 江明朝一愣，抬头看向树冠，正好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孩正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 江明朝：「……」 他甚至没注意那孩子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孩子的动作很危险。 这棵树是福利院创办那年种下的，年纪估计比江明朝还大一轮，个头堪比两层楼。 小孩子要是从这个树上掉下来，那还得了？ 骨折都得算轻的。 「你快点下来！」 江明朝其实是不喜欢小孩子，在他的印象里接触的都是那些亲戚家的熊孩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很大，一点都不懂得礼貌。 福利院的小孩大多数都挺乖的，但也有不少例外，比如说现在在树上待着的这个。 这个孩子是个多动症，平常就挺喜欢捣乱，现在倒好，胆子更肥了，居然爬到树上去了。 虽然，江明朝也好奇他是怎么爬上去的，但这种情况下，还是先让他下来比较重要。 「我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还没有玩够，我才不下来。」 江明朝的头都痛了。 「你不下来小心摔着。」 「我不会摔着的，再说了，明朝哥哥不是在下面吗？我要是摔下来，你接着我不就好了。」 江明朝：「？」 接着你？ 你倒是敢想啊。 这游戏里的重力系统做的很完善，如果这孩子从两层楼高的树上掉下来那个冲力，江明朝还真不好说自己能不能接住。 就算真接住了，他的手估计也要废了。 虽然是游戏，但是按游戏的真实度来说，他这个号已经成了一个断手废人了。 江明朝冷酷无情道：「那你摔死吧。」 既然是个熊孩子，那当然不会被江明朝的话给吓到。 「我是于老师最喜欢的孩子，你要是欺负我，我就跟于老师告状，你就追不上于老师！」 江明朝：「……」 晦气啊。 还有，你做梦吧？于洵怎么可能最喜欢你这个熊孩子？ 这个小孩是谁设计的？他一定要找他好好商讨一下。 现在大家都被熊孩子所困扰，要是在游戏里还要又遇到这种讨厌孩子，游戏体验感绝对会大大下降。 当然，江明朝也不会因为这熊孩子的威胁而害怕。 只是不想再和这个孩子吵架了——纯纯浪费时间。 但这熊孩子却以为江明朝害怕了，藉机蹬鼻子上脸。 「这样吧，明朝哥哥你给我买奥特曼的卡片，我就下来，也不和于老师说你坏话了。」 江明朝：「……」 这梦倒是越做越美了。 最终，江明朝上树把这小孩给薅了下来，但两个人也算是槓上了。 当于洵赶回来的时候，江明朝就坐在那椅子上，而那小孩却是在那边哭。 还有好几个小孩在看热闹。 江明朝早就把手机丢在一边挂机了，他才不受这个气，直到将游戏机里的游戏玩通关，他才想起自己的游戏还挂在手机上。 只是等他回到游戏界面时，却发现吵闹的熊孩子没了，看热闹的小孩没了。 只有坐在自己身边的于洵。 「别生气了，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于洵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于洵，江明朝心中的怒气就消散了大半。 「洵哥，你想要我陪你说些什么？」江明朝道，「只要不是刚才那个熊孩子，聊什么都行。」 「熊孩子？」于洵听到江明朝那暗藏着愤怒的声音，笑了一声，「他的确是。」 「我刚才让他和你道歉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 道歉？ 江明朝刚才没开声音，又是专心于另一款游戏上，他自然没有听见于洵口中的道歉。 但是翻开聊天记录，的确能看见那小孩道歉的话语。 「我没听见，能不能让他再对我说一次？」 江明朝嘀咕道。 于洵也没说可不可以，只是说：「可是我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去了，你跟我一起去找他吗？」 「那算了，」江明朝才不想看见那个臭小孩。「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第179页 「哦？」于洵似乎有些怀疑，「你刚才是不和他计较的样子吗？」 「那我刚才不是大人，我也是小孩呗。」 江明朝以为于洵要帮那孩子说话，一时间也有些生气，觉得这游戏体验感太差，自己以后都不想来了。 但于洵却是笑了，带笑的眼底好似藏着什么情绪。 「江明朝，你幼稚就幼稚吧。我很喜欢幼稚的你。」 「你不是说过，想让我把你当小孩子吗？」 于洵这般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创口贴。 他忽然发现江明朝的膝盖上有一道擦伤——大概是上树时不小心蹭到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江明朝愣住了，以至于没注意于洵帮他处理伤口的事情。 没想到一句戏言居然让于洵记得这么清楚——哦对，npc的设定里就是会让他们记住玩家说过的所有话。 但是如今连本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有说过这一句话吗？ 「好了，你以后也要注意一点，不要受伤。」 贴好创可贴，于洵笑着抬头，看向了江明朝。 望着那双温柔得仿佛能包容万物的眼眸时，江明朝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想让于洵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不要太幼稚，就算于洵好像的确喜欢幼稚的自己。 他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幼稚吧？」 第82章 腹肌（三更） 心动可能就在一瞬之间。 直到那时候，江明朝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如果不是喜欢，自己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于洵。 测试部早就不需要他们程式设计师来测试游戏的bug了，同事们很少愿意拿自己的下班时间来玩这一款耗费了他们大部分精神的游戏。 按照江明朝的性格，他应该是最快扔掉游戏的那一个人。 只是…… 江明朝想着游戏里还有于洵，他也就愿意继续玩下去了。 现在他才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喜欢。 可意识到自己想法的江明朝却有些许郁闷。 大概是因为于洵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包容，真的和看那些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这自然让江明朝有些挫败与后悔。 或许自己一开始不应该和他说那种话，导致幼稚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于洵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但江明朝对上那双包容而平静的眼眸时，江明朝却是心动不已，还好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屏幕，否则自己的心跳声…… 江明朝嘆了口气，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 好喜欢啊，他想着，好想让这个人和自己谈恋爱。 既然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江明朝自然要想着如何让于洵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但于洵却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江明朝的语气里为什么会多了几分不满，却也在冥冥中感受到了江明朝的变化。 「你……怎么了？」 「没事，」江明朝摇头，「只是发现了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 「所以，你是怎么追上他的？」 老人家听完这些似乎很感兴趣，他好奇的追问着。 「他看上去有些冷淡，应该不会轻易答应你吧？」 「没有，其实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 「嗯？为什么？」 江明朝说到这里，眼角眉梢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尽是得意之色。 「那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了。」 说着这话，目光却是下意识地落在一旁正在跟小孩讲作业的宋寻钰身上。 似有所感，宋寻钰也是抬起头，冲着江明朝一笑。 他的听力不差，自然听见了江明朝的话。 江明朝说的的确没错，自己确实很喜欢他。 在那个游戏世界之中，江明朝本就是最为特殊的人。 那是宋寻钰遇到的第一个「玩家」，代表着与自己以前那个世界的连接。 自然是独一无二。 但是后来宋寻钰也遇到了其他的玩家，再特殊也特殊不过江明朝。 并非因为江明朝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而是自己喜欢对方。 …… 「还是家里舒服。」 一进家门，江明朝就开了空调，他摸着宋寻钰因为烤红薯而热腾腾的手，还是问了一句。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炉子旁边很暖和，比家里还热，我都出汗了。」 宋寻钰说着就要脱下自己的衣物去洗澡。 「你今天已经洗过一次澡了，」江明朝提醒他，「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復，洗澡不要这么频繁。」 宋寻钰：「……不行，我不能带着这一身汗睡觉。」 他有些不太明显的洁癖，并不能忍受带着汗味上床的怪癖。 「那就进去沖一下就出来……」江明朝还是不放心。 「算了，要不然我先洗吧，把浴室捂热了再给你。」 这样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江明朝做了决定便直接进了浴室，宋寻钰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人好像急得没拿自己的衣服。 他不由笑了一声。 宋寻钰自己是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他没想到江明朝会这么夸张。 第180页 衣服都忘记拿了，一会儿不会要裹着浴巾出来吧？ 他这般想着，耳朵有些发烫，连忙想要去帮江明朝再找一件睡衣——先前的那件衣服还挂在阳台上没干，自然是不能穿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明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宋寻钰瞥了一眼，正巧看见那手机上闪现出的文字。 【既然你身体好了，那就做任务吧。】 随后三个字不断闪现在屏幕上。 【做任务！做任务！】 宋寻钰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这手机屏幕上看上去是三个字，可转化一下，在宋寻钰的心里却是两个字。 「你不要再说这些了。」 宋寻钰拧起了眉，看起来有些冷淡。 app以为他生气了，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江明朝有的时候很混蛋，但冷脸的时候可没有宋寻钰吓人。 不愧是公司传闻中的冰山宋总，也就对两种人温柔。 一种是小孩子。 一种是江明朝。 而宋寻钰也没再说什么，他在自己的衣柜里想要找一件合适的衣物，寻了半天，也没找到。 而这个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我水还没有关，里面挺热的，你现在来洗澡吗？」 江明朝说着，话说到一半才发现宋寻钰并不在客厅里面。 「哥哥，你去哪里了？」 宋寻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我在这里帮你找衣服，但是好像没有适合的。 「没事，」江明朝走进了卧室，「我自己来找一下吧，你先去洗澡。」 宋寻钰转头看了一眼江明朝发现他身上只有腰上围着一件浴巾。 一转头看见的就是他健硕的腹肌。 下意识的，宋寻钰看了很久也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这道目光自然是被江明朝抓住了，眼底瞬间染上了戏嚯之意 「需要摸一下吗？手感其实是很不错的。」 宋寻钰回了神，脸是彻底红了，他也不管该怎么回復江明朝的话，只是留了一句「你去找衣服」，便直接快步走进了浴室。 可即便如此，江明朝也没有放过他，而是继续道：「哥哥！腹肌等你洗完澡以后可以随便摸的。」 「我等你呀。」 回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 江明朝轻笑一声，一边想着那人的害羞的模样，一边在衣柜里找了起来。 他还是要穿衣服的，就算是在男朋友家里也不能当流氓。 但是这个打开的柜子里并没有合适的衣物。 江明朝便打开了下一层柜子。 只是下面一层放的并不是衣物，而是一些皮制的装饰物。 袖箍、衬衫夹一类的东西。 这些平时好像没看见宋寻钰带过啊…… 江明朝这般想着，脑子却是先一步开始想像宋寻钰带这些东西的模样。 清冷的面庞配上这些过于正经的装扮只会更加禁慾，也更加让人想要扒去他的衣物，仔细看看里头隐藏着的风光。 ……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江明朝尴尬地将抽屉关上。 污秽的思想！怎么可以这样？ 江明朝深吸一口气，默念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记住，江明朝，你是人不是禽兽。 宋寻钰的病还没有好，你不能再有那种奇怪的念头了！ 告诫自己一番后，江明朝也是在衣柜里找到了大小勉强合适的衣物。 不过，只是勉强合适。 江明朝觉得胸口处有些勒，裤子也有点短。 忍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了，将自己身上的纽扣给解了下来。 宋寻钰洗完澡出门时，看见的便是江明朝解自己衣服的场景。 那腹肌再次落入他的眼底。 若说之前看见的腹肌是明晃晃地暴露在自己眼前，而现在江明朝的手以及衣服将其遮住了大半。 若隐若现才最是勾人。 其实宋寻钰早就知道这人有腹肌了。 毕竟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有过很亲密的接触。 在情迷意乱的时候，宋寻钰不小心摸到过。 所以，他知道江明朝所说的手感不错并没有骗人。 「你来了？」江明朝干脆放弃了系扣子，他有些无奈地指着自己的衣服。 「我是找到一件能穿的，但是扣子有些紧，我就不扣了。」 「没事。」 宋寻钰低声道，语气里似乎是藏着什么。 他一步一步向江明朝走近，最终坐在了他的床边。 「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就在江明朝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宋寻钰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边。 其实，不止是声音。 江明朝的肩头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是宋寻钰将头搭在了此处。 江明朝低头去看，还能看见那人红透了的耳尖。 多可爱啊…… 江明朝伸手碰了碰那红彤彤的地方，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故意装着傻，说自己忘记了。 「我说了什么？哥哥能和我重复一遍吗？」 他明明知道，因为在说话之前江明朝就故意捂住了自己的腹肌。 宋寻钰微僵，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竟是轻轻地吐出了舌头，在江明朝的肩头缓缓地舔舐着。 第181页 很痒。 但触觉上的痒意抵不过心理上的震惊。 「宋寻钰……」 江明朝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以至于，某一些地方便疏于防卫。 一只手忽然袭上了他的腰腹之处，指腹轻轻按压着，像是在认真感受着其中的轮廓。 「哥哥，你这样可不好啊。」 江明朝回神，按住了那只肆意妄为的手。 他的声音似乎压得很低，在宋寻钰的耳边愈发显得暧昧。 「你刚刚不是不想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原来是更喜欢我穿着你衣服的样子吗？」 「噢……哥哥的喜好有些特殊啊。」 江明朝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偏偏每一句都让宋寻钰面红心跳。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能说会道」？ 强压下心中的羞耻，宋寻钰还是辩驳道：「我没有拒绝你。」 「说胡话的人明明是你，江明朝，你分明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江明朝的视角下，那红意甚至从耳朵后面蔓延到了脖子根，看上去愈发诱人了。 不知为何，江明朝忽然想到了那一抽屉的袖带和衬衫夹。 如果现在的宋寻钰穿上衬衫，再带上那些东西…… 打住打住！ 江明朝嘆气——自己原来是忍者吗？ 宋寻钰的身体至少还得再养一个礼拜吧？ 这几天自己要不还是回自己家住？ 省得自己不能把持住，一不小心就从人变成了禽兽。 见江明朝不说话，宋寻钰还当对方是心虚了，虽说脸上的红云未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肆无忌惮。 真是奇怪，按照道理来说，程式设计师不仅容易脱髮，而且因为长时间坐在电脑面前还很容易发胖。 可江明朝这两者都没有占上，简直是程式设计师中的异端。 「你平时是有锻鍊身体吗？」宋寻钰有些好奇，「怎么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那当然是要锻鍊的，不锻鍊的话就算天赋异禀，腹肌也迟早会八块归一。 但江明朝不承认，他就是喜欢说自己天赋异禀。 「当然没有，」他稍稍坐直了些身子，像是给宋寻钰展示自己的腹肌，「我就是天赋异……」 他说着，话音忽然停滞了。 宋寻钰的手也是僵住了。 因为江明朝伸直了身体，宋寻钰的手下意识地朝下方滑去，一不小心便碰到了另一个可能比腹肌还硬的东西。 江明朝：「……」 第83章 决定 江明朝和宋寻钰都僵硬了。 想了那么多，又加上过于亲密的接触，作为成年且健康的男性，江明朝又这种反应其实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的！ 江明朝劝说着自己，希望自己不要陷入尴尬的局面，可是事实上，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不容易忘记。 这导致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真是越来越尴尬。 江明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寻钰，他以己度人，很是担心宋寻钰会藉机调戏自己。 但意料之外，宋寻钰似乎是更侷促了。 早在刚触碰的时候，宋寻钰就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直接把手缩了回去。 而如今，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 「哥哥？」 江明朝发现有人比自己还害羞时，居然不窘迫了。 今天他帮宋寻钰解决了一次，那宋寻钰是否也应该帮自己一下？ 宋寻钰还未察觉到江明朝的想法，等回神之时，他想要触碰自己手边的被子，却是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哥哥，你不打算帮我吗？」 江明朝的眼神灼灼，望着宋寻钰，眼神之中带几分控诉。 在这目光之下，宋寻钰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对不起某个人的错事。 江明朝问他：不打算帮忙吗？ 但怎么帮忙呢？ 宋寻钰什么都没有问，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许「累赘」，并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出口。 那就吻上他的唇吧。 这是最为简单的方式了。 宋寻钰的唇吻上了江明朝，堵住了那些尚未出口的控诉。 江明朝惊讶于宋寻钰的主动，以至于想好的那些腹稿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但那主动过于笨拙，仿佛宋寻钰会的，仅仅只有亲吻而已。 怎么可能只有亲吻呢？ 拉住了宋寻钰的手，江明朝将其覆上了自己的腹上，又慢慢地往下挪着。 「我教你？」 江明朝凑到了宋寻钰的耳边。 「应该不会很难的。」 嗯，应该。 …… 第二天清晨。 江明朝醒来时还发现自己抱着宋寻钰，那人显然还在梦境之中，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是拧着的。 江明朝伸手眉心揉开，心情愉悦地松开了抱着宋寻钰的手，决定去准备早饭。 顺手，江明朝将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拿起，顺便看一眼有没有消息。 首先排除app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毕竟这玩意已经彻底被黄色入侵了，除了那两个字没有其他的想法。 当然，也没有说江明朝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念头。 继续翻着手机的聊天记录，江明朝忽然发现吴秘书给自己发来了一条消息。 第182页 吴秘书：于总想要加你的v信，他让我把他的联繫方式发给你。 吴秘书：我也只是个传话的，加不加是随你的。 江明朝看完沉默了。 怎么？自己还能不加？ 他只得打开了那个名片，将申请发了过去。 本以为现在时间还早，就算申请发过去了，宋寻钰的哥哥也不会通过申请。 可江明朝也没想到，自己的刚刚申请，那边就给通过了。 于泽：弟妹你好。 江明朝：……你好。 好怪啊，江明朝嘆着气，但此时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对方聊天。 于泽倒是一个直接的人，他很快就将自己加江明朝好友的目的说了出来——就是替他妈问一下江明朝是否喜欢那些兔子玩偶。 江明朝除了说喜欢似乎并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那些兔子玩偶都很可爱，挑选的人也是用了不少的心力，江明朝虽然不喜欢兔子玩偶，但是心意总是要领的。 于泽：既然喜欢礼物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什么什么时候见一下家长呢？ 于泽：我爸妈那边比较急，毕竟小洵的性格你也知道，就是个工作狂，他们担心小洵以后和我们舅舅一样，一辈子都不结婚。 于泽并没有把事实完全告诉江明朝。 其实他爸妈准备这次见面就把给儿媳妇的手镯交给江明朝——虽然于泽也觉得父母他们太过于着急，但长辈的事情，他并不准备插手。 干涉太多容易引火烧身，毕竟于泽还没找到稳定的对象。 江明朝的头有点痛，倒也不是不想和宋寻钰的家人见面，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这么早——他预计是过年的时候啊！ 但不太好拒绝。 江明朝嘆了口气，说是要先去和宋寻钰商量一下。 于泽：弟妹不急哈！我也知道你和小洵最近比较忙，可以过段时间再说的。 不急哈？ 哈？ 江明朝：「……」 他也是见过于泽的，想起那张与宋寻钰一样冷淡，甚至还要多出几分稜角的面庞，陷入了怀疑。 你们一家人都是脸和性格不匹配是吧？ 「明朝？」 就在这个时候，宋寻钰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你起得好早。」宋寻钰显然还没有完全醒来，凤眼也仅仅是微睁。 他下意识走到了江明朝的身边，低声道：「今天周六，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对哦。 江明朝忽然想来起来，今天是周六，并不需要上班。 想到这件事，困意就再次卷上了江明朝的大脑。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江明朝直接将宋寻钰抱了起来，再次回到了床上。 周末的早上不睡懒觉就是对休息日的侮辱，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睡迷煳的男朋友。 不抱着睡觉的是傻子。 至于见家长的事情…… 睡醒再说，睡醒再说。 江明朝嗅着宋寻钰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橙子沐浴露的味道，只觉得心满意足。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宋寻钰已经不在床上了。 走出门，桌上摆着买好的早饭，而宋寻钰已经在工作了。 「江明朝，你醒了？」听到脚步声，宋寻钰回头看去，眼底满是笑意。 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江明朝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距离自己上一次起床好像也就过了一个小时。 所以，宋寻钰是怎么做到一个小时就像是过了半天一样的？ 事实上，在重新回床上的十分钟以后，宋寻钰就清醒了。 他在手机上点了早饭，洗漱之后就量了一下自己的体温，发现自己这个时候已经不发烧了。 这是个好消息，不过还是需要注意一些。 之后便是等早饭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这会儿早饭刚送过来，江明朝也是醒了。 「一起吃早饭吧，」宋寻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你昨天和我说你想吃皮蛋瘦肉粥和手抓饼，都已经送到了。」 江明朝昨天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宋寻钰还记得。 他笑着道：「哥哥对我真好。」 宋寻钰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其实可以不这么叫的。 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好像有点怕江明朝叫哥哥，总觉得那简单的两个字里面满是「不怀好意」。 江明朝也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他轻咳了一声，转身去洗漱了。 「……对了，你哥刚才加我v信，说是你爸妈想要在近期见我一面。」 忽然，走进卫生间的人又冒出头来。 「你是什么想法？」 宋寻钰似乎并不惊讶，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自己爸妈的脾气，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但这不重要，江明朝的想法更重要。 「我本来以为得过年再见，现在好像是快了点。」 江明朝皱眉道。 宋寻钰难得打断了他：「不是说过年去你家吗？」 「前提是我过年回去啊，」江明朝嘆气，「但我觉得有点难，所以就默认要和你回去了。」 「那我们可以过年再回去，或者你还是觉得急的话完全可以再往后推。」 宋寻钰并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你愿意。」 第183页 江明朝笑了，他对上那双凤眼，故作思考，最终却是道：「那就下个礼拜六吧。」 「总不能让伯父伯母等太久了。」 江明朝想了一会儿，思前想后也不明白自己在顾虑什么。 都送了一车兔子玩偶来了，宋寻钰的妈妈对自己起码是对自己和宋寻钰的关系持一个看好的态度的。 只要自己表现得不拉垮，就不可能会出现「五百万」情节。 「下个礼拜六？」宋寻钰微愣，显然没想到江明朝会选择这么近的日子。 他本是觉得江明朝会选择心中预定好的年后，却不曾想到江明朝会愿意提前到下周六。 下周六，连宋寻钰都觉得很着急了。 毕竟他们平时都要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去准备什么，唯一的时间大概也只有周六和周日了。 可是在对上江明朝的灿烂笑容，他知道对方是认真考虑过才做下的决定，自己无需多问什么。 「好。」他应了一声。 「那下午去买一点见面礼？我负责出谋划策。」 江明朝点头，心中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不过，他还得和于泽说一下。 知道了江明朝的决定，于泽很是高兴。 于泽：弟妹你别担心啊，我爸妈想见儿媳妇想得太久了，大概只有满意的份，绝对不会刁难你的。 江明朝终于品出了几分不对。 起初于泽叫自己「弟妹」的时候江明朝还没怎么在意，但这一句「儿媳妇」却让他觉得有些许不对劲了。 他又想起了那一车兔子玩偶，一看就不是自己这种勐1喜欢的东西，如果刻板地来说，应该是那些可可爱爱的小0喜欢的。 意识到不对劲的江明朝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宋寻钰。 这一看就知道谁攻谁受啊。 江明朝嘆气，难度好像增加了。 毕竟人家以为是自己是去见儿媳妇的，结果见到的是儿婿，这呢能一样吗？ 祝自己下周好运吧。 第84章 见面（二更）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江明朝这一周都在想这件事。 甚至这个从来都不臭美的傢伙每天都要对着镜子笑，想要研究出怎么笑才能让长辈第一面就对自己留下好印象。 但无论自己怎么想，这一天也总是要到来的。 此时江明朝的面前就坐着两名中年人，是他曾经在猫眼中看见的两位。 虽然江明朝能看出两人眼底的笑意，但事实上，那一份笑意之中，还是藏着淡淡的困惑。 至于他们在困惑什么，不用多说，江明朝也是知道的。 估计是在想自己和他们想像中为什么不一样。 但现在好像只能无视这一份困惑。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江明朝。」江明朝第一次庆幸自己的长相颇为加分，在这几天的练习下，他只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便可以缓解空气之中若有若无的尴尬。 「哈哈哈，那我就叫你明朝了？」宋母笑了一声，「听说明朝今年也二十五了？看上去还和没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伯母也是啊，」江明朝道，「您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您是寻钰的姐姐呢。」 江明朝是不太擅长说这种话的，以至于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自己都替自己觉得尴尬，心里就怕宋寻钰的父母觉得自己的夸赞虚伪。 但事实上，大概是他的长相确实加分，对方并未觉得尴尬，至少从表情上看，宋母还是挺高兴的。 「明朝，你想吃什么就让小洵给你点，不用考虑我们。」 怎么可能不考虑啊？ 江明朝的脸上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转头在宋寻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寻钰方才也是看了一会儿热闹，如今自然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轻笑了一声，低声在江明朝的耳边回復着他的问题，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帮着忙。 这雪中送炭的情意自然得以示感谢，只是长辈还在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江明朝也就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宋寻钰的手。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竟是十指相扣了。 宋父宋母看见两个年轻人的小互动，也是交换了一下眼神，趁江明朝他们不注意就在手机里给对方发着消息。 宋母：资料上也没说明朝这么高啊？这得一米八五朝上了吧？ 宋父：一米八五肯定有了，我还看了一眼这孩子的脚，他没有外穿增高的鞋子，但是不是内增高就不知道了。 宋母：…… 鞋子的事情倒也不是重点，主要是看他们的相处模式。 宋母也是过来人，一看两个年轻人的相处，之前坚定的一些想法有些崩塌。 她也开始怀疑自己那冷淡的小儿子是不是下面那个。 虽然这么说，但看见素来冷着脸的宋寻钰露出那般温柔的笑容，宋母也不太愿意在意这些了。 宋寻钰是什么性格，当母亲的人自然清楚，只要看上的人人品没什么问题，她也没必要反对什么。 饭后，宋母就笑着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塞给了江明朝。 「在小泽和小洵出生后，我们就给他们每个人未来的……伴侣打了一个手镯，」她笑着，也无视了自己的尴尬，「也许并不适合你戴，但是还请收下。」 第184页 面对这一份心意，江明朝自然不会拒绝。 …… 这顿饭吃得比江明朝预想中要轻松很多，预想中的一些尴尬场面都没有发生。 不过，真正松了口气还得是上车以后。 他瘫在车子上，手里抓着宋母给他的盒子，像是被人榨干了精气神。 宋寻钰静静地看着他，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很疲惫吗？」 「其实还好，」江明朝闻言稍稍坐直了些，「主要是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让我很轻松。」 对于要相伴一生的小情侣而言，见父母的确算是一道坎，如今自己的这道坎过去了，自然是倍感轻松。 「那现在不轻松的人好像是我了？」宋寻钰反应过来，但语气中并不见紧张。 仿佛见家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真的是如此吗？ 在漆黑的地下停车场中，他们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好似只能凭藉对方的语调感应着对方的情绪。 但江明朝无意触碰到了宋寻钰有些僵硬的手——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场面，居然是紧张起来。 「对啊，哥哥你需要我给你传授一些经验吗？」 江明朝自己的事情解决了，神情中自然而然地多出了几分得意，仿佛他已然是「见家长」这一方面的专家了。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自己爸妈性格颇为严肃，就是喜欢宋寻钰这种类型的晚辈，加上他们对自己伴侣的性向并无要求，所以不可能对宋寻钰有什么意见。 所以说，宋寻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经验，只要做好自己便能轻轻松松地跨过这一条坎。 但他就是想要逗逗宋寻钰，想要看看他为了得到所谓的经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宋寻钰的确很需要这一份经验，但是他也知道按照江明朝的恶劣心思是绝不可能轻易将自己口中的经验告诉自己的。 毕竟，他又叫自己「哥哥」了。 所以，他并没有直说自己想要，而是很谨慎地问，江明朝想要什么。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种人啊？」江明朝「啧」了一声。 还真让宋寻钰说对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觉得我需要什么呢？」 所以，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宋寻钰。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寻钰心想，这种要自己猜的东西，自己肯定猜不准。 于是他干脆选了一个错的。 在昏暗的环境中，宋寻钰凭藉着仅存的光源凑近了身边的人，随后轻吻上了江明朝的侧脸，问他这样行不行。 暧昧在升温，狭小的空间与周遭的黑暗都是最好的催化剂。 即便两人已经亲密接触了很多次，江明朝还是会因为这小小的亲密而面红心跳。 「砰砰」，「砰砰」的声音，应该已经落入了宋寻钰的耳朵里。 「咳咳，这当然是不够的。」江明朝悄悄用手指尖碰了碰自己被吻过的对方，轻咳一声，正色道。 「那要怎么样？」宋寻钰好似是反客为主了，还未来得及得意，袖口就被拉住了。 是江明朝吻上了他的唇。 虽然这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也足够缠绵。 黑暗遮住了他们面上的红晕，安静过分的氛围下，隐藏的是流转的情思与压抑的冲动。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宋寻钰压下心中的某一种冲动，仿若波澜不惊，但这一次说话的语调也能透露他的情绪了。 江明朝愣了一下，最终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道：「我爸妈就喜欢你这种做事认真的人，其实也没什么注意的事项，更没有什么经验。」 宋寻钰：「……」 其实，宋寻钰也不算意外。 江明朝见宋寻钰沉默，在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对方的沉默，伸手戳了戳对方的手臂。 「哥哥？我们要不要回家？」 他企图转移话题让宋寻钰忘记自己刚才小小的恶劣。 「晚饭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提前去买。」 宋寻钰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忽而凑近了江明朝的耳朵，轻咬了一下。 「下次不要这样了。」 宋寻钰伸手捏了下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轻笑了一声。 「好好好，哥哥要是不消气的话可以多咬我几下。」江明朝顺势蹭上了宋寻钰的手，又开始撒娇了。 「我的确还没有消气，」宋寻钰却好似不吃他这一套，「再咬好像也没办法消气。」 江明朝一愣：「那要怎么做？」 「我要提一个要求。」宋寻钰道。 江明朝从中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稍稍眯起眼睛，希望能在黑暗之中将眼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什么要求呢？」 漆黑之中，另一道声音缓缓落在了江明朝的耳边。 「你能不能搬到我家来？」 周末之后，江明朝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去居住。 宋寻钰有些许不舍，但他一般不会去干涉江明朝的决定。 可如今他们已经见过父母了，是不是可以同居了？ 宋寻钰的意图流露了出来，他希冀的目光落在江明朝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希望被拒绝。 这份情绪太过浓烈，浓烈到江明朝不忍忽视。 第185页 不过，同居…… 「哥哥，你这可算是引狼入室的。」他好意提醒。 但是宋寻钰却笑了。 「江明朝，你算是狼吗？」 明明和梨子差不多，又怎么会是狼呢？ 江明朝：「……」 哼，那就搬进来好了。 宋寻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于是，两人下午就开始忙着搬家，说是搬家，其实江明朝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最重要的大概就是某一台江明朝花大价钱才改造好的桌上型电脑。 至于其他东西，是没什么的。 所以，这搬家活动格外轻松，约莫下午三四点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回到了家里，并开始准备晚饭了。 江明朝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边的人心情不错，唇角上扬的弧度比平时还要明显些，更不用说他那快要溢出眼底的笑意了。 就只是搬家而已，这么开心吗？ 要开心也应该是自己开心吧？ 江明朝摇了摇头，忽然凑近了宋寻钰的耳边。 是有心逗弄。 「哥哥，我们今天好像忘记买一件东西了。」 「什么？是料酒吗？我买了放在橱柜里了，你可以……」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说到下一句话时，江明朝的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可还是过于清晰地落在了宋寻钰的耳边。 听到话中的含义，他似乎是愣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道：「其实家里是有的。」 第85章 亲密（三更） 按照宋寻钰那有些内敛的性格，有一些话说起来，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这不，他刚说完，视线便是转移了，估计是有些不好意思与江明朝直视。 「家……家里有？你……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很显然，江明朝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还想调戏人的傢伙如今也成了结巴。 其实这并无什么，宋寻钰心想，毕竟小纸都说过好几次了。 他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宋寻钰也不是毫无欲望的人，怎么可能不想和江明朝更近一步？ 所以，在江明朝不在的时候，有些准备早就做好了。 江明朝愣了好久，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他本就凑在宋寻钰的耳边，这笑声夹带着热气，给那人的耳尖带来一阵痒意。 「那哥哥今天想要试一试吗？」他问道。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这人的手却是已经摸上了宋寻钰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宋寻钰好似还能感受到江明朝手上的薄茧，刺激着他的肌肤。 「你不叫我哥哥的话，可以试一试。」 宋寻钰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会不知所措，也是奇怪，他之前还是很喜欢江明朝叫自己哥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是有些许害怕了。 大抵是因为这人每次叫「哥哥」都没什么好事吧？ 可听到这句话以后，江明朝的脸上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能叫哥哥？」 这人开始翻起旧帐：「我记得你那一次生病不是就喜欢我叫你哥哥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是不喜欢年纪小的了？不喜欢我了？」 这是什么胡话？ 宋寻钰的取向既没有偏向于年纪小的，也没有偏向于年纪大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单纯地喜欢江明朝。 「没有……」宋寻钰刚想解释，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很奇怪的。 因为江明朝本来就是故意「无理取闹」，自己一本正经地去解释反而多余。 于是，他决定什么也不说，只是侧头吻上了江明朝的唇。 江明朝原先在腰间滑动的手忽然停住了，但也仅仅就只是停住了一瞬。 很快他的手便缓缓上移，从腰线划过，摸过肩胛骨，最终停留在那柔软的发上，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此时的他哪里还记得叫哥哥的事情？ 唇齿交缠时，他们的眼底唯有对方的身影。 「我们交换一个条件吧，」等唇分之后，宋寻钰轻轻趴在江明朝的肩头上，「你这次不要叫我哥哥，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 「是这一次不能叫你哥哥还是以后都不能叫？」 这个问题很重要，江明朝觉得自己要问清楚。 「这一次吧。」 「好！」 江明朝答应得很痛快，这让宋寻钰有些许惊讶。 「那你的条件是？」 江明朝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可他并不急着把肚子里的坏水告诉面前之人。 他只道：「吃完饭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宋寻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吃完饭以后，江明朝什么都没说，直接去翻找自己的衣服。 宋寻钰一开始也未曾多想，只是以为江明朝去拿洗澡的换洗衣物，并未太在意。 但当他看见江明朝拿着一件衬衫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虽然不是没有人喜欢睡觉的时候会穿衬衫，但江明朝绝对不是这种人。 两人也是同床共枕过几次，彼此对睡觉的习惯也是有些许了解的。 所以，宋寻钰知道江明朝更喜欢柔软宽松的睡衣，见到如今的情景，不免有些许疑惑。 第186页 可江明朝将衣服拿到了他的面前，墨色的瞳孔中戴上了一丝笑意。 「你穿上这个怎么样？」 穿江明朝的衣服？ 宋寻钰不太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江明朝也穿过自己的衣服，那自己穿他的似乎也没什么。 也许只是江明朝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癖好？ 满足似乎也没什么。 他这般想着，却并未注意到江明朝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眸。 …… 只是那一件衬衫自然是不够的。 在洗完澡以后，江明朝擦着头髮走到了一个抽屉边上。 是那个满是衬衫夹和袖带的抽屉。 等宋寻钰走到卧室的时候，就发现了正坐在抽屉边上的江明朝。 「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这里？」 江明朝抬起眼眸，刚想说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吸引了。 此时的宋寻钰穿着江明朝的衬衫，那明显大一码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累赘。 袖口长了一截遮住了他四分之一个手掌，而下摆似乎也是长了点，但这并不足以完全遮住宋寻钰的臀。 而再往下看，便是一双修长而笔直的腿。 江明朝的目光太过于炽热，烫得宋寻钰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这一次并没有迴避江明朝的视线。 「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 江明朝耐住自己心里的冲动，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柜子。 「哥……宋寻钰，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显然是得寸进尺了。 但是宋寻钰也没太在意，毕竟他觉得单穿一件衬衫好像没什么。 「好。」他答应了。 下一瞬，江明朝拉开了一旁的柜子，将里面的东西露在了宋寻钰的眼前。 那是宋寻钰之前买的袖带和衬衫夹。 在穿越进游戏之前宋寻钰挺喜欢用这些东西的，如今倒是觉得麻烦。 「我总是在网上看见有人用这些，我想看你穿起来的模样。」 江明朝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坏心思，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让宋寻钰戴上那些东西。 宋寻钰自然不会怀疑。 虽然他早就知道江明朝的坏主意很多，但此时此刻，他依旧没有多想什么。 唯一不便的大概就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些东西了，动作难免有些许生疏。 袖带还好，江明朝的这件衬衣的袖子本就偏长，用这东西正好束缚了长度。 但衬衫夹的穿戴就很尴尬了。 宋寻钰的下半身本就不着片缕，此时要带上衬衫夹，无疑是将身体的更多部分展露给江明朝看。 况且不知为何，以前也是做惯了的动作，此时落在了江明朝的眼中却是多出了几分羞耻的意味。 已经羞耻到，让他有点想要放弃了。 「明朝，要不然下次吧？」宋寻钰红着脸，犹豫道，「我们先做那个事情吧。」 「好啊。」江明朝看着那一半挂在腿上的衬衫夹，笑得意味不明。 嗯，做那件事情。 宋寻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觉一道炽热滚烫的气息袭上了他的大腿。 他下意识地战慄着，按照他的经验，以为接下来便是要等待着下一步地深入。 可江明朝并没有这么着急，他只是伸手帮宋寻钰将那几个没扣好的衬衫夹戴好。 「江明朝？你这是……」 宋寻钰下意识地唤着对方的名字，似乎是有些不解。 但这一份不解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他的这一声唿唤换来了一个过于滚烫热情的吻，害得他情迷意乱，无心再去想其他。 在穿上江明朝的衬衣后，宋寻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曾恍惚以为自己被江明朝拥入怀中。 毕竟那件衬衫很大，穿上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橙子香气就会飘入他的鼻息之间。 那是江明朝身上的气味，也是宋寻钰买来橙子味沐浴露的原因。 这种感觉在那时被宋寻钰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接下来的事情而生出的幻觉。 但现在，这种感官却是被无限放大。 江明朝的确拥抱着宋寻钰，不仅如此，还轻吻着他，抚摸着他，一切的举动都是过了线的亲密。 最后一步，似乎也会顺利地水到渠成。 可唇分时候，那人却是凑近了宋寻钰的耳边，轻声叫了一声「宋总」。 其中的暧昧自然不用多说，但宋寻钰发觉那暧昧之中还有一丝戏嚯。 像是故意挑逗，想要看看听到这个称唿后的宋寻钰会是个什么反应。 在江明朝的眼底，听到那两个字的人瞳孔微缩，身体也是僵硬了些，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毕竟宋寻钰是个工作与生活分得很开的人，他是不喜欢江明朝生疏地叫自己宋总，但这个时候…… 在这个他们极近亲密的时候，宋寻钰竟并不讨厌，也不生气，最多也是觉得更加羞耻。 他好像忽然明白江明朝为什么要自己穿他的衬衫，又戴上那些东西了。 真是很奇怪的癖好。 还不如叫哥哥。 江明朝也是心知肚明，但看着身下羞恼地用手臂遮住眼睛的宋寻钰时，他心里的恶劣便会再次升起。 他说：「宋总，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第187页 「宋总，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宋总……」 在这一声声的追问之下，宋寻钰觉得自己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听别人叫自己宋总了。 而坏心思的那个则是轻笑着，在宋寻钰满是情/欲的面庞上落下一个与他恶劣行为并不匹配的轻吻。 …… 「宋总，这是我们的宣传方案，请你过目。」 吴秘书将资料都放在了他的面前，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办公室的气压有一点不对。 「好，我一会儿看，你先出去吧。」 宋寻钰表面上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总裁，但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听到「宋总」二字时，脸色微变。 宋寻钰还是不能听到这个词，但在公司里面，他既然是总裁，那就不可能逃脱得了。 于是，他只能将自己复杂而无奈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罪魁祸首身上。 江明朝轻咳了一声，自然知道自己昨天有些过分了。 不过，好在宋寻钰对此好像并不生气，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也只有无奈而并无气恼。 仿佛他对自己就是无限包容一般，这让生性恶劣的人愈发想过分些，好去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这样不好。 江明朝阻止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对上宋寻钰的目光，轻笑一声，仿佛无辜得很。 他转移了那个话题。 「希瑞说任务奖励要会在一周之内发放，哥哥，你期待是什么样的奖励？」 宋寻钰还真没想过——对他而言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已然是最好的奖励了。 重新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与江明朝在现实的生活中相遇。 这已经很幸福了。 若是遗憾…… 大概是有点不舍游戏里的那个世界吧？毕竟那里也有很多与自己有交集的人。 但宋寻钰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是选择了其一，那就得放弃另外一个。 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都行吧。」宋寻钰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江明朝从他的眼神中品出了一点儿落寞，只是他习惯看破不说破，只是如往常一般走到宋寻钰的身边，语气很是神秘。 「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像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给哥哥准备了一个礼物，你应该会喜欢的。」 「你愿意猜猜是什么吗？」 第86章 礼物 江明朝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宋寻钰知道自己肯定猜不准，但还是浪费了工作时间，陪对方玩起了这种游戏。 首先，江明朝的手上只有一个手机，并无盒子类的东西，连口袋里也是瘪的，并不像是有盒子的样子。 他没把礼物放身上？ 宋寻钰于心中摇了摇头，按照江明朝的性格应该不会怎么做。 那就是在手机里？ 江明朝发觉宋寻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那是他手里唯一的东西，的确有着不小的嫌疑。 这般想着，江明朝还故意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就好像真是要把自己的手机送给宋寻钰一般。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宋寻钰收下，江明朝也做不出这种事。 宋寻钰盯着那个手机，又忽然想起江明朝突然提起了小纸。 他好像还真猜到了。 「你不会给我做一个app吧？」 还真猜到了！ 江明朝勾起笑容：「我和哥哥之间好像越来越有默契了。」 他将自己的屏幕解锁，点开了其中一个画着图案的app。 「这个app的图标是我手绘的，可能没有美术组的画的好，但应该也不丑吧？」 自然是不丑的。 app的图标是一个小人头，看上去可可爱爱，也傻得像是没有脑袋，周围还写着一个小小的对话栏。 【该休息了】 这四个字一出来，宋寻钰立刻就明白了这个app的用处。 他有些被可爱到了，但还是觉得得把话问清楚。 「你设计这个app是为了让我好好休息吗？」 「可我不是有你吗？你是不想上来找我了？」 宋寻钰似乎好奇江明朝制作这个app的原因。 虽然他觉得这个app制作得很可爱，但一想到它是用来代替江明朝的，宋寻钰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我也想陪着你啊，只是宋总你也知道下个礼拜开始工作就会变得很忙。」 「现在我还能趁着午休时间陪你，但以后可能连午休时间也没了。」 毕竟公测之前，最忙的就是他们这群搞程序的，要是懈怠了，导致开服那一天游戏崩溃，那绝对不是他们准备了这么久的游戏的好开头。 出于这些考虑，江明朝就给宋寻钰做了这个app。 当然…… 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不过江明朝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宋寻钰。 「怎么，哥哥不喜欢吗？」见宋寻钰眼底的一抹落寞，江明朝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失望，「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给你的手机里塞垃圾软体了。」 「不是不喜欢。」 宋寻钰知道做出这样一个app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更何况这一周的时间里江明朝也不只是做这个app，还有自己的工作。 很显然，这个app大部分的制作过程是他在晚上家里做的，这可是江明朝最讨厌的加班。 第188页 宋寻钰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心中也是感动，自然称不上不喜欢。 只是…… 比起app，但更希望真人陪在自己的身边。 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毕竟江明朝也有自己的工作，而当对方在自己的身边是自己的工作效率似乎也没有以前高了。 这大概就是办公室恋情的坏处。 这异样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江明朝也不戳穿他，只是笑着道：「我还没有把这个傢伙完整地展示给你看呢。」 「哥哥，你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呀。」 这么说着，他点开了那个图标。 app里面的界面也是十分的可爱，充满了一种温馨的气息。 这也是江明朝设计的？ 宋寻钰感受到了其中的工作量。 「其实这个app的制作，小纸也是帮我了一些忙。」 「毕竟如果光是我一个人做的话，我就算不眠不休，加班加点，也不可能在一周之内做完。」 小纸？ 宋寻钰有些好奇：「他帮了你什么？」 「帮我测试bug，顺便写一点简单的代码，以及……」 江明朝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 「秘密。」 这两个字落下后，江明朝又在手机上按了什么。 很快，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很可爱的q版小人。 「宋总？哥哥？到休息的时间了。」 「不休息的话我就要上来找你了哦。」 那是江明朝的声音。 小人是真的很可爱，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声音以后就先入为主。 宋寻钰只觉得这个q版的小人和江明朝真的是极为相似，其中的神韵也是捏得很好。 「这是你画的？」宋寻钰有些惊讶。 「是我画的，」江明朝道，「小时候被我爸妈逼着去学了点绘画，不过很多年没练了，现在也只能画这种简单的。」 「要画人体，我可画不了。」 「很可爱……」 宋寻钰点了点屏幕上的小人，被触碰的小人居然捂住了那块被宋寻钰碰到的位置。 「哥哥是想我啦？可是现在还要工作，不要干这种事情，等下班再说吧。」 又戳了一下。 「宋总不可以耍流氓哦。」 再戳一次。 「实在想我的话就给我发消息吧。」 没忍住，宋寻钰轻笑了一声。 好像有这么可爱的小人在，自己上班摸鱼的机率会更大吧？ 「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宋寻钰戳小人戳个不停，的确是爱不释手。 江明朝笑了，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得意：「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当然这个app可不止是这些，之后的功能就要哥哥自己挖掘了。」 宋寻钰有些好奇，但江明朝既然这么说了，他只会自己去慢慢研究。 而江明朝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该回去工作了。 江明朝连忙在宋寻钰的手机上装上了这个app，在临走前还不忘在对方侧脸上啄了一下。 看着他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的身影，宋寻钰勾着唇角摇了摇头。 手指却是下意识地触碰着江明朝方才吻过的位置。 …… 办公室内，同事们都对江明朝的走动见怪不怪了——反正是午休的时间，随他去吧。 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明朝的工作效率突然凌然于他们一组人之上。 这还是那个喜欢摸鱼的江明朝吗？ 同事们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一定和他每一次午休都要熘出去的事情有关。 虽然午休时间本就是个人时间，加上江明朝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但办公室恋情真的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吗？ 宋总还在公司，江明朝真不担心自己的事情被发现吗？ 先前就有传江明朝脚踏两只船的事情，这种同事的人品问题其实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问题是江明朝好像踏了一条名叫宋总的船啊。 万一被发现导致他们组遭殃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们心里憋了很久，直到这一次看见将明朝满脸喜悦的走了回来，他们终究是忍不住问了。 虽然问得还是很含蓄。 「你去见你男朋友了？」 江明朝嘴上应了一声，心里也是有一点奇怪，平时他们不都是叫宋总的吗？今天怎么叫自己男朋友？ 好奇怪，但是江明朝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比起宋总，他更喜欢这种叫法。 「你不要这样了，传出去影响也不太好。」组长轻咳了一声，试图提醒他，「你这样太明目张胆了，要是宋总知道了……」 江明朝有些莫名其妙：「宋寻钰本来就知道呀。」 其他人：「啊？」 不是，宋总他知道？ 宋总这么大度吗？怎么会允许自己喜欢的人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 江明朝对上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察觉出了不对。 「你们……在想些什么？」他拧着眉，总觉得众人的想像大概会超脱自己的认知。 小李是万恶的源头，是八卦的起源者，等其他人看完江明朝，视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明朝便也猜到这一场误会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第189页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小李。 小李！你不是亲眼看见过我和宋寻钰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吗？怎么会胡乱传播消息！ 「不是，你和宋总……」 他对上江明朝的视线，不由磕巴起来。 江明朝：「我和宋总怎么了？宋寻钰就是我男朋友，你们在想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还是把话说清楚，免得又传出什么离谱的误会。 虽然江明朝并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想自己的，但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事情的真相显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那另外一个呢？」小李是最震惊的那个。 「什么另外一个？我的男朋友只有宋寻钰一个！」江明朝脸色一黑。 他们这是以为自己脚踏两只船了？他江明朝是这种人吗？ 「就是给你送兔子玩偶的那个，难道他不是你男朋友？」 江明朝：「……那当然也是宋寻钰，你们到底为什么会给我安排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人设？」 虽然兔子玩偶是宋寻钰的母亲送的，但其原因也是宋寻钰，懒得解释太清楚的江明朝自然将其归于宋总身上。 可同事们好像还是不肯相信。 毕竟在他们眼里宋寻钰是不可能喜欢兔子玩偶的。 江明朝：「是我喜欢，我喜欢行了吧。」 这也不算是说谎，毕竟现在的他的确喜欢兔子。 尤其是穿着西装的兔子。 如果兔子愿意戴上袖带和衬衫夹，那自己就…… 同事们的眼神忽然奇怪起来，因为在他们眼中方才还黑着脸的江明朝忽然红了耳朵。 唇角的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住，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有什么事情能让江明朝变脸变得这么快？ 他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87章 惊喜（二更） 虽然过程抓马了一点，但好在这个误会总算是解除了。 江明朝在下班以后也和宋寻钰吐槽了这件事，算作是一点工作上的小笑话。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种误会的存在，愣了半天，随后笑道：「你的同事思维方式都好特别。」 确实特别。江明朝心想。 说他们想错了，可同事们的确想到了自己和宋寻钰的关系不一般。 但说想对了，他们又可自己和宋寻钰的纯爱故事中加了另一个人。 「我觉得他们可以去写小说。」江明朝感慨着，「这故事可能比我们文案部门的人写的还精彩。」 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 玩家来玩游戏是来体验美好恋爱的，应该不会喜欢狗血三角恋恋情。 真要让他们部门的人去搞这些，江明朝担心《恋寻》上线没几天就被骂死。 到时候点开评价全是难听的骂声，谁还想下载游戏呢？ 宋寻钰安静地听着江明朝的话，但目光却是落在自己的手机上，还在不停地按着什么。 下班了还要处理工作吗？ 江明朝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宋寻钰的确是个大忙人，但这是第一次他在面前还忙着工作。 等等，不对，不是工作。 江明朝看见了对方唇角扬起的弧度。 就算宋寻钰再喜欢工作，那也不至于在处理工作的时候露出笑容。 「宋总……」他忽然有些好奇，故意拉长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出于昨夜造成的条件反射，勐然听见「宋总」这两个字，宋寻钰的表情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轻咳了一声，心虚两个字几乎就写在了脸上。 「……没什么。」 说完这三个字，他匆匆忙忙地将自己的手机收了回去。 真的没什么吗？ 江明朝似乎是不相信的。 秘密肯定就在手机里，但江明朝也不可能去翻看宋寻钰的手机。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感兴趣了，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哥哥现在好像不是很需要我？那我去玩游戏了？」 他的话音甚至还没落下，宋寻钰就抓住了那只即将离他而去的手。 「不要走。」 宋寻钰知道江明朝在想什么。无奈之下将自己的手机拿出，解开了锁屏。 「其实我刚才在看他。」 江明朝抬眼看去，正好看见了那手机屏幕上熟悉的q版小人。 他沉默了。 江明朝万万没有想到宋寻钰下班以后居然还沉迷于这个小人。 正主就在旁边，他竟然还玩替身？ 江明朝的心情很复杂，他看着手机上的q版小人，深深嘆了口气。 如果宋寻钰这样下去，会不会玩物丧志，以至于影响工作啊？ 都怪他自己，若不是自己不把小人画的这么可爱，那宋寻钰就不会这样了。 宋寻钰清咳了一声，主动抱住了江明朝的腰，压低着嗓音：「其实我也是想找到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那你找到了吗？」江明朝明知故问。 因为他知道如果宋寻钰一直将界面停留在自己的q版小人上，那他肯定不会发现另外的秘密。 「哥哥，我给你研究这个app不是让你一直在戳我的小人的，这只是个附加功能。」 江明朝忍不住提醒一句，当然宋寻钰也知道这一点。 「但是我忍不住……」 第190页 「因为太可爱了。」 宋寻钰这么说着，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清冷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赧然，江明朝只要低下头便能看见这样的风光。 「忍不住什么？」 江明朝将那环着自己腰的手轻轻拿起，用他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是忍不住想要戳我吗？」 「那你是想戳真人，还是想戳那个q版的小人？」 这真是个好问题。 原本江明朝以为宋寻钰会纠结一会儿，毕竟他对着q版小人正在兴头上，难免会格外喜欢一些。 但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宋寻钰就毫不犹豫道：「我当然更喜欢真人了。」 宋寻钰的脸上带着笑容，他稍稍抬起头，手上的力度似乎是大了点，在江明朝那阳光的面庞上按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是吗？」江明朝的语气里面似乎有些许不相信。 可嘴上的笑意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 「那你怎么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宋寻钰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僵硬，他的脑子里不断的闪现出一些有颜色的画面。 夹杂着昨夜发生的场景。 要是换做之前，他所想的证明不过就是接吻，但就在昨天，两个人发生了关系…… 宋寻钰的思想也不单纯了。 但是昨天那般羞耻的画面，宋寻钰还没有做好再来一次的准备，况且他下身也…… 看到对方的复杂表情，江明朝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宋寻钰的手拿起，引导着他的指尖触碰了自己的脖颈。 「想要碰这里吗？」 宋寻钰没反应过来，目光下意识地看去，最终诚实地点了点头。 随后江明朝又带着他的指尖又缓缓下滑，滑到了锁骨。 「那……这里呢？」 自然也是想的。 随着手指一步一步向下，江明朝的纽扣也是一颗一颗散开。 不知从何时起，指腹停留在他的腹肌处，而宋寻钰的脸已经被羞红的颜色占据。 ……不能再往下了。 面对q版小人时，宋寻钰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戳着江明朝的全身。 但面对真人时，指间处传来的真实的触感与灼热的气息都让他面红耳赤。 即便是他们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宋寻钰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可江明朝就喜欢他这样。 毕竟宋寻钰害羞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冰山模样相隔甚远。 这独特的一面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 「好了，我不逗你了。」 听到江明朝这么说，宋寻钰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怂恿着他继续往下…… 宋寻钰扔掉了自己脑海中的颜色想法，主动转移了话题。 「所以说，app里面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江明朝摇头，故作玄虚：「要哥哥自己去发现哦。」 自己发现？ 可是要怎么才能发现呢？ 今天下午宋寻钰可没有少玩手机，这个app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心里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让宋寻钰想要现在就拿起手机研究。 但是江明朝还在他的身边陪着。 要是一研究起来自己又忽略了江明朝，这就不好了。 他只能若无其事地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江明朝的注意力全被游戏所吸引，他才拿起自己的手机。 宋寻钰再次点开那个app。 仔细观察之后，他才发现这个app的界面上居然还有一个切换角色的按钮。 切换角色是指切换那个q版的小人吗？ 宋寻钰有些许不理解。 毕竟江明朝应该不会在送给自己的app里面加入除了他自己以外的角色吧？ 就算要加，又能加什么人呢？ 怀着这样不解的心情，宋寻钰点开了那个按钮，随后几个q版形象的小孩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机界面里。 「于老师要早点休息，不要太辛苦了。」 「于老师，明朝哥哥要我们来提醒你该休息了哦。」 「于老师……」 这声音是…… 宋寻钰睁大了眼眸，似乎是不敢相信。 声音中带有的童稚感，绝不是ai能做到的，这并不是机械合成的声音。 是从那些孩子身上真实提取的？ 除了声音，还有孩子们的手语——许多都是宋寻钰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动作精细而可爱。 可江明朝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知道你想他们，所以特意让小纸帮我弄来了他们的声音数据。」 江明朝不知道何时突然冒了出来，他手里的游戏机还放着耳熟的音乐，显然还没从游戏状态中脱离。 宋寻钰自然是心里感动的，毕竟他在那个世界也活了好多年，就算离开了，但他的记忆并不会因此而模煳。 虽然之后他也登上游戏去看过。 但很可惜，见到那些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像普通的npc一样，再也没了面对面接触时的真实感。 「其实小纸说还有一个惊喜，算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奖励。」 江明朝见到宋寻钰笑了，哪里还管自己手里的游戏，不自觉间已经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第191页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和这些东西有关的。」 「没准就是允许我们来回穿梭两个世界呢。」 他这个话音刚落，被他扔到一旁的手机却是震动起来。 【这个不可能，我做不到。】 app立刻表明以免他们误会了自己的能力。 要是误会了他的能力，又导致他们的期待落空，最后不给自己五星好评，怎么办？ 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啊，不能吗？」江明朝很是失望，「那能干什么？」 【秘密！你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好吧……」 江明朝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奖励，但他想要了却宋寻钰的愿望。 他不希望宋寻钰留下什么遗憾，就算有，自己也能去帮忙弥补些什么。 【放心啦，任务的奖励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到时候请给我五星好评哦。】 可这笃定的话出现还没几秒，就迅速被另一句话给覆盖了。 【当然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可以叫我希瑞不叫我小纸，但是不要不给我五星好评哦。】 江明朝：「……」 这是什么诡计多端的说法？ 怀着恶劣的想法，江明朝问他如果自己不给五星好评会怎么样？ app愣了半天，最后，江明朝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字： 【嘤。】 江明朝感受到一阵恶寒，这是和谁学的？ 第88章 结尾 「明朝哥哥！」 江明朝的耳边传来了稚嫩的童声。 于他而言，这声音陌生之中又带着几分熟悉。 以前应该也听到过这种声音，但好像想不起来了。 「明朝！」 宋寻钰声音的出现打破了他如坠迷雾之中的神志，在那一瞬间找到了方向。 「宋寻钰？」 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去，抬起头，一抹阳光就这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再仔细一看，是宋寻钰的脸。 「明朝哥哥，宋寻钰是谁啊？」 小孩的疑惑声音落在了江明朝的耳边。 「你为什么要对着于老师叫这个名字？」 于老师？ 江明朝一愣。 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自己好像并不在现实生活之中。 眼前的宋寻钰并没有穿着他最喜欢的衬衣与西装。而是随意套了一件运动卫衣。 这样的他少了几分严肃与冷淡，多了几分活力与亲切。 这是他在游戏里作为于老师才会有的装扮。 因为和孩子的相处过程中，衬衣与西装并不方便，所以在游戏里他更多选择的是运动系的穿着。 所以说，他们又回到游戏中了？ 在与孩子们玩耍之后，那些孩子才快快乐乐地离去。 这时候江明朝才有心去整理自己内心的愕然。 「我们是进入游戏世界了？」 语气里还夹杂着几分不可置信，显然是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宋寻钰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到游戏之中。 此时他的神情淡然，面对江明朝的好奇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应该是的。」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重新来到这里，但是我想做一些事情。」 上一次离开的太过匆忙，宋寻钰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完成。 「好呀，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要出钱还是出力？」 江明朝知道宋寻钰想给面前的这些孩子做些什么。 他自然会全力支持。 闻言，宋寻钰的嘴角挂上了笑容。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在这个游戏世界中的力量有限。 主要是……没钱。 倒也不是只有钱才能帮助到这些孩子，只是宋寻钰想做的那些事情必须要有大量的资金去支撑才能完成。 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为钱犯难的宋总嘆了口气。 这一声嘆气落在了江明朝的耳朵里，随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点了下宋寻钰的唇。 「事情可以慢慢来，不许嘆气。」 「……好。」 宋寻钰答应着，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藏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上面显示他的个人帐户里多了几百万。 ……这是？ 江明朝自然也是看见了宋寻钰的错愕神情，凑过去一看。便看见了这一行字。 【宋寻钰，你的帐户里增加的钱都属于游戏中的虚拟货币，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并不会影响你现实中的资产。】 【放心，这只是你们的梦境，现实生活中的流速也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你们可以待到想要醒过来的那一刻。】 江明朝突然问了一句。 「那我们能不能在这梦境中过一辈子，然后再回到现实生活中？」 「这样就算活两辈子了。」 app沉默了。他是没想到江明朝这小子每一次都能揪出漏洞。 待一辈子怎么可能啊？他们不会待腻，自己也需要赶时间走啊！ 他还得去找下一个喜欢纸片人的绑定对象！ 「哈哈，我也是开玩笑的，放心吧，我和宋寻钰不会留在这里太久的。」 江明朝也就是出于好奇心才有这么一问，见了app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怕是没有这种能力。 第192页 好奇心得到满足，他也是做出了保证。 毕竟江明朝也知道留下来就代表着他们将会与更多的人产生关联。 也代表着，在离开之前，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处理羁绊。 想想也就算了。 事实上，有了钱的话，那一切都好办了。 投资福利院，给那些残疾儿童提供教育资源，改善住宿与伙食…… 其实能做的很多。 江明朝和宋寻钰也不知道自己忙了多久，花了钱盯着这些设施一步一步健全，也看着孩子们的笑容愈发灿烂，很多未尽的心愿也是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满足。 …… 从梦境之中醒来以后，江明朝甚至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并无实感——可能是因为一切的发展都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吧？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身边还在梦境中的宋寻钰，小声地叫着： 「哥哥？」 见宋寻钰并无反应，江明朝又叫了几声。 很快，宋寻钰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那双凤眸睁开，带着困意望向江明朝。 「明朝？我们已经回来了吗？」 他将头埋进了江明朝的胸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嗯，回来了。」 「那小纸还在吗？」 闻言，江明朝拿放在床头柜边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里找不到app了。剩下的只有一个用来评分的界面。 意思就是要他们留五星好评。 这自然没什么问题。 江明朝毫不犹豫地给了小纸一个梦寐以求的五星好评，可是当那五颗星星点亮之后，那弹窗也就随之消失了。 它只留下了一句祝福。 【祝你们以后幸福，万事顺利！】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祝福。放在祝福用语当中，已经不屑于被人类使用了。 但是在小纸看来，这个祝福却是最为有用的。 app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它也知道那两个人不需要花里胡哨，只要心意是赤忱的便是足以。 看见小纸的祝福，江明朝与宋寻钰对视了一眼。 「谢谢。」 他们笑了一声，皆是道了声谢。 如果不是这个app的契机，宋寻钰很难在一众员工中注意到江明朝这条喜欢摆烂的咸鱼。 而江明朝也会对自己的卷王上司敬而远之，若是哪天受不了，可能就直接辞职了。 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了解宋寻钰的温柔本质。 两个人也许就这么错过了。 「希望如它所言，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江明朝忽然凑近了宋寻钰的脖颈，恶劣地吹了口气。 痒意让宋寻钰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而清晨的暧昧气息，因为这一个动作在卧室之中流转。 …… 之后的几个月，江明朝和宋寻钰都开始忙碌起来，游戏公测后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比起预料之中还要火爆。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江明朝还是宋寻钰快忙得没时间吃饭了。 偶尔也就只能在江明朝定制的app的提醒下，偶尔休息几秒钟的时间。 不过，在游戏步入正轨之后，两人便清闲了下来。 江明朝请了个年假，带着宋寻钰去见自己的老爸老妈。 果然如他所料，他父母果然很喜欢宋寻钰。 相处了没两天，就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江明朝也没有办法，毕竟他知道自己的爸妈都属于那种事业心很强的卷王，两个人在某大学的计算机系任教，一辈子打算在这个专业上发光发热。 一大把年纪还在卷，不像他们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想着躺平。 一条不想奋斗的咸鱼显然不会让卷王父母满意。 从小到大，虽然亲子关系算不上有矛盾，但是江明朝跟他们理念不合，所以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另外一个城市工作。 这样也算是远离卷王，保证咸鱼的自身安全。 可谁能想到自己又找了一个工作心很强的男朋友呢？害得前段时间自己还和他一起卷。 江明朝看着交谈甚欢的几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 等走出房门初春的风吹到了两人的脸上，风里还带着一丝冬天的寒冷。 江明朝伸手帮宋寻钰拉了一下围巾，以免这个怕冷的人感冒着凉。 宋寻钰任由江明朝的动作，只是温柔而认真地望着江明朝。 等整理好他的围巾，将宋寻钰的大半张脸都裹在那江明朝买的围巾之内，他才开了口。 「江明朝，我忽然发现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做吗？」 江明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手抓住了身边人的手，十指紧扣。 他拿着两人三默的手放在盛行的面前，轻轻晃了一下。 「哥哥，你说呢？」江明朝笑着。 「我肯定会陪着你。」 宋寻钰望着那相握着的手，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虽然他早就知道江明朝的口中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但真听那人口中说出自己想要听见的答案，心中的喜悦还是不可遏制地升起。 如何表达这一份喜悦呢？ 江明朝并不知宋寻钰心中所想，只知道于夜色之中，那人将自己拉入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偷地吻上了自己的唇。 第193页 第89章 第三单元番外（二更） 「宋寻钰？」 江明朝在卧室里找了半天，并未找到宋寻钰的身影。 打电话，也是不接。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江明朝也没听宋寻钰说自己今天要加班…… 所以，他老婆呢？ 自己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江明朝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结果在餐桌上发现了宋寻钰的手机。 也难怪刚才打电话不接，原来手机都不在他的身边。 但宋寻钰不带手机又可以去哪里呢？ 江明朝的脸上写着连他都不曾注意到的焦躁，虽然宋寻钰是个不用多操心的成年人，但是按照他的性格绝不会一言不合就失踪。 到底会去哪里呢？ 江明朝也不顾其他，决定给其他人发消息，问一下宋寻钰的下落。 可就在此时，江明朝忽然发觉自己的手机里多出来一个粉红色的app。 这是什么？ 江明朝的眉拧了起来，他观察着这个忽然出现的软体，直觉告诉他宋寻钰的失踪也许就和这个东西有脱不开的联繫。 不会是这个app把宋寻钰带到另外的一个游戏世界里了吧？ 也不是江明朝想得太多，主要是这种事情有前科！ 忐忑着心情，江明朝点开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了图标。 随着欢快可爱的音乐声，江明朝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卡通动漫。 动漫里并没有人类主角，只有好多件可爱的卡通衣服。 这游戏的画风倒是和自己画风有些相像，不过江明朝看了几秒中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逐渐失去了耐心。 就在此时，一道江明朝急于听见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侧。 「江明朝，我在这里！」 宋寻钰的声音忽然出现，江明朝看向屏幕，这才发现原先播放着的画面已经结束，如今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颇为眼熟的q版小人。 「宋寻钰？」 江明朝的瞳孔下意识地睁大——没想到自己的预感居然是真的。 「你是怎么进去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出来？」 宋寻钰显然也不知道答案，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app里面，在江明朝找到他之前也只能自己去摸索。 他只发现了一个宝箱，但是无论他花费多大的力气都没有办法将其打开。 「江明朝，你能打开这个宝箱吗？」 「这是我发现的唯一一个线索。」 江明朝按照宋寻钰的说法尝试点击面前的这个宝箱。 他以为宋寻钰研究了半天都没有解开的东西一定不是能轻易打开的。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手刚刚碰上那个宝箱，上面的锁居然是自己打开了。 在宝箱打开的瞬间，江明朝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恭喜你解锁了任务！】 【接下来只要你完成规定主题的搭配，就可以解救宋寻钰，还请你继续努力哦~】 规定主题的搭配？ 江明朝疑惑间，自己的眼前便出现了十个主题。 西装革履、休闲日常、古色古香…… 起初这些主题还是很正常的，但从第八个开始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制服诱惑、睡衣风情、毛绒动物…… 别看第十个毛绒动物看起来很可爱，但一旦和前面两个放在一起便多了几分不便言说的意味。 江明朝看见的东西自然落入了宋寻钰的眼底。 他显然看见那最后三个词，瞳孔地震，那张q版的小脸上写着惊恐与排斥。 「只有这种方法吗？」 宋寻钰似乎是不相信，他后退了一步，却是身后的衣服给绊倒了。 小小的人倒在衣服堆里面，看上去有些无助。 江明朝因此心生了怜悯，可他的这份怜悯很快就因为这游戏背后的诱惑所驱赶。 给宋寻钰换衣服吗？ 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等反应过来以后，又连忙用手指压了一下唇边的笑意。 不能把坏心思露得太明显。 可惜，这笑容被宋寻钰看见了。 「江明朝……你……」 他有些气恼，但一想到对象是江明朝，宋寻钰的那些气恼压根不会在心中停留太久。 嘆了口气，宋寻钰道：「江明朝，还是按照那上面去做吧，这样也好快点出去。」 外面还有一堆工作，宋寻钰并不想浪费时间。 「好。」 江明朝收敛了笑意，开始认真地在游戏的衣柜里寻找起来。 第一题是西装革履，顾名思义，就是要宋寻钰穿上西装才能过关。 其实这题是最简单的，只要江明朝按照宋寻钰平时的穿搭来就可以了。 于是江明朝将标准的西装三件套移到了宋寻钰的身上。 可是系统评定却没有通过。 这是什么意思？ 江明朝研究着没有通过的原因，发现除却主题，还有一些标籤分数。 例如清纯、性感、简约…… 而不同的衣服上也有不同的标籤属性。 江明朝：「……」 这是什么xx暖暖玉衍。。，小心告你抄袭游戏。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西装革履里面为什么要加性感分数啊？ 宋寻钰显然也有些痛苦，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西装，不明白西装还能怎么性感。 第194页 这不是工作时候穿的衣服吗？怎么可能会性感？ 宋总显然没有意识到西装性感起来是什么样的，但江明朝这个不单纯的傢伙却是能想很多。 他看着系统的衣柜，也没再拿另外的西装，只是挑出了几件装饰品。 宋寻钰也是眼熟，那不是衬衫夹和袖带和金丝眼镜吗？ 「哥哥，戴上这些应该就可以了。」 真的？ 宋寻钰有些不信，但还是随着江明朝所为，任凭江明朝帮自己戴上这些东西。 其实江明朝并不知道，在他看来只是简简单单地拖着衣服往q版宋寻钰身上套，但宋寻钰却有种真实的触感。 就好像江明朝真的在帮自己换衣服。 「哥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江明朝疑惑的声音更像是导火索，几乎要引爆宋寻钰心中的所有羞耻心。 「没……没事。」 q版的小人移开了视线，却忽略了江明朝越发深沉的眸底。 宋寻钰也不知道，在系统判定搭配成功时，江明朝的眼前就出现了成人版的宋寻钰，他身上的穿着与q版的小人一模一样。 江明朝再变态也不至于对一个q版小人起什么心思，但真实的宋寻钰便不一样了。 即便是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江明朝也是想要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开，破坏他那与生俱来的禁慾气息。 「……换下一个吧。」 江明朝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下一个是休闲日常。 这很简单，在江明朝明白这和某款爆款换装游戏属于一类玩法之后，他的动作便算得上是游刃有余。 当然，他偶尔也会不小心犯一些小错。 毕竟有些衣服真的很好看，江明朝也想知道这些穿在宋寻钰身上时到底会怎么样。 但整体来说还算是顺利。 可很快，任务已经到了第八个主题。 制服诱惑，标籤性感、酷帅。 江明朝在系统的衣柜里面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衣物。 「江明朝……我真的要穿这个吗？」 宋寻钰看见那套衣服，眼底露出一抹惊恐。 那是一件仅仅包臀的皮衣，搭配着只到膝盖下的丝袜。 「这不是制服吧？」 宋寻钰试图打消江明朝的想法。 「哥哥，这可是过关必用服饰。」 江明朝忍着笑意，试图装得一本正经。 「你看这个标籤，我总没有骗你吧？」 宋寻钰：「……」 他只能闭上眼睛，硬着头皮道：「那就穿吧。」 穿上的过程远比想像中羞耻。 宋寻钰甚至能想像出自己穿这身衣服时的模样，虽然只有江明朝一个人能看见，但还是很不好意思。 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江明朝只能看见自己的q版形象，若是成人的样子…… 宋寻钰几乎不能想像那个场景。 他听到系统的判定音以后，想要让江明朝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明朝迟迟没有动弹。 睁开眼，宋寻钰也没有对上江明朝的眼睛。 只见他趴在自己桌子上看不清神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江明朝？你怎么了？」 「没……没事。」 江明朝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隐忍。 他只是有些生理反应而已。 穿着皮衣和丝袜的宋寻钰…… 几乎将他仅存的理智给消灭了。 「我们快点将另外两个主题换了吧。」 江明朝觉得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宋寻钰，隔着屏幕的触碰显然不足以满足他的欲/念了。 「……嗯。」 也许是感受到了江明朝的想法，最后两个主题居然是合二为一。 变成了动物睡衣风情。 江明朝下意识就想到自己方才看见的一套兔子睡衣。 「这套不行！」宋寻钰在看到那身衣服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这身衣服比包臀皮裙给他震撼还要深。 那是一套黑纱质感的睡衣，上身几乎没有什么布料，只是用黑纱缠绕着，勉勉强强做出一件上衣的版型。 其实什么都没法遮住。 而下身更为过分，内裤竟真的只是几根线条，而尾部居然只坠了一个短短的兔子尾巴。 不行，这一身绝对不能穿！ q版宋寻钰的脸彻彻底底红了，好像也不止是脸，还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看起来诱人极了。 江明朝倒也不急，只是笑吟吟地问了一句：「哥哥，不想出来见我了？」 换衣服过关似乎是唯一的出来办法，宋寻钰别无选择。 所以，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宋寻钰妥协了。 穿这身衣服时的触感实在是诡异，它并不像之前的衣服，只需要简单地套上就好，还需要将那些复杂的绳子通通繫上。 全身各处传来的炽热温度几乎让宋寻钰软成一滩水，而那双看不见的手还在往下…… 终于，系统判定成功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边。 宋寻钰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场过于荒唐的游戏终于结束了。 但很快，臀部传来了一阵凉意。 「哥哥……」 江明朝愣愣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第195页 宋寻钰此时正坐在餐桌之上，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兔耳睡衣，全身红得仿佛是熟透了的桃子。 江明朝没忍住，一只手摸了一下宋寻钰戴着的兔耳。 另一只则是摸向了身后的兔子尾巴。 「江明朝！」 宋寻钰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不对，他睁大着眼眸，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然无路可退。 「哥哥，既然穿上这一件衣服便不要浪费了，好不好？」 江明朝轻笑着扯了下兔子尾巴。 「刚才看哥哥换衣服，我也是忍了好久了。」 什么？ 宋寻钰睁大了眼睛。 刚才的一切都被江明朝看见了？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都被江明朝的吻堵在了口中。 嘘，春宵不可浪费。 第90章 海妖 邵景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赛局，喝了口水，心里骂了句打得什么狗屎。 「缪尔」这个角色这么好用，为什么那小子使用以后就和不堪入目。 眼睁睁看着角色被打死回城，邵景回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妈的。 真是鞋被502胶水粘了一样等原地等死。 他真是看不下去了，怎么自己退役以后俱乐部就以一种赶着去投胎的速度下滑。 明明队里年轻的还是那几个人，为什么现在状态变得这么糟糕？ 邵景回不是恨铁不成钢，是恨铁变成渣。 「景回啊，这次估计是我们要赢了。」 一旁的tcm战队的赵教练语气得意。 「没想到我们也有赢你们的一天啊。」 「不过今天也只是娱乐局，也许就是小孩没发挥好，景回你也不用在意。」 邵景回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意味不明：「那你要不让我下去和他们打一局？」 「反正只是娱乐局，没有人在意这些的。」 「别开玩笑了，」听到邵景回的话，一旁的tcm教练连忙收敛了笑意，「你这个第一法师出手，哪里还有我们的后路？」 虽然邵景回是因伤退役了，但这人有多兇残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事。 当前版本可是打野和射手的天下，可这个玩法师的傢伙却是凭藉着自己优越的手速和敏锐的意识在游戏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惜在半年前因为手伤退役了。 不过，他们这群玩电竞的「花期」也就这么长，能在这段时间里爬至巅峰已然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毕竟，邵景回退役了以后还能当主播，赚得可是不少，哪像自己只能勉强在队里噹噹教练…… 「我有手伤也不算欺负他们。」 邵景回轻轻甩了甩自己的右手。 「只是看见队里一个人不会用缪尔，我想教教他而已。」 「这个新出的角色可不好用，你们队那个男生已经是见过玩得不错的了。」 「不错？」邵景回拧着眉，一脸嫌弃，「就那样？你没见过好的吧？」 「行行行，」赵教练也是有些好奇，「要不然你露一手给我们看看？」 毕竟缪尔那个角色是真的很难用，虽然他的建模与立绘都美得像是深海里面的精怪，一双幽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人心。 但没人能把他的技能用好，以至于这个角色刚出就被众多玩家要求修改技能。 可不知道为什么游戏官方竟然头铁地没人修改，以至于缪尔被玩家称为「漂亮废物」。 当然，他们专业的人看得出来这个角色的面板极为优秀，技能用得好的话绝对是一大杀器。 可惜，没人会用。 如今邵景回想要试一试，赵教练也不拦着。 反正就是两个队伍间的娱乐活动，也没有其他的人看见，就让邵景回去敲打一下自己家的那群小子也好。 邵景回自然也清楚赵教练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直接插着口袋走到了那名玩缪尔的队员身后。 「来，让我来试试。」 「邵……邵神？」 那年轻人原本正懊恼自己拖了后腿勐然听到邵景回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当他明白邵景回的意思之后，连忙让了位置。 对面队伍的见邵景亲自下场也有些惊讶。 「邵景回，你怎么来了？你的手伤怎么样？」对面tcm的队长与邵景回的关系还算不错，见此也是问了一句。 「还行，最近不怎么疼，打一把也没什么。」邵景回道。 「你别吧？手伤才刚好，别又加重了。」 「施西，你不会是怕了吧？」邵景回可不习惯这人的关心，拍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用了激将法。 「行，我也很久没和你打了，今天有机会我也不想错过，」施西呵了一声，「我可不相信你有手伤还能打得过我。」 「你今天打算用什么？」 邵景回的手终于从口袋里出来了，他指了指电脑屏幕前的角色。 「就缪尔吧，我最近正好在用。」 这句话一出，施西就愣住了。 「你认真的？」 「嗯，」邵景和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不要废话了，我们直接开始。」 「打完以后就去吃饭。」 说完这句话，邵景回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虽然他面上说得轻松，但真要和职业的选手对上，他也不可能掉以轻心。 第196页 巅峰期尚且如此，如今有了手伤更是如此。 不过，邵景回还是觉得自己能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邵景回的错觉，电脑屏幕中的海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那幽蓝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是藏着什么。 但这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邵景回就进入了游戏的状态。 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边操控着自己手下的角色，一边指挥着其他人的行动。 「辅助跟着射手，注意前面。」 「打野不要太着急，可以慢慢来。」 「……」 而他自己手下操作着公认的「漂亮废物」，只见缪尔挥舞着自己手里的法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敌人的攻击，随后又挥舞着层层海浪将敌人捲走。 「草！」 一声低骂声落在了众人的耳侧。 谁能想到呢？ 那一招在别人手里就是刮痧，为什么在邵景回手里就有奇效？ 真是搞不懂。 但那一声之后，他们则是更认真地对待这一场对决。 最终以邵景回操作的缪尔推翻了他们最后防线结束。 「舒服！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 虽然输了，但施西的面上还带着张扬的笑容。 「牛啊，不愧是邵神，连漂亮废物都能用得这么好，你怎么手受伤了都能研究这个？」 「他不是漂亮废物。」 邵景回下意识地甩了甩略有些酸痛的手腕，纠正道。 「我感觉我和缪尔很契合，如果我在役的时候……」 邵景回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这有些伤感的话并不适合自己。 「算了，不说那么多，反正缪尔就是我老婆，你们可不许说他是漂亮废物。」 这一句玩笑话引来了其他人的笑声。 他们都知道邵景回性取向为男，但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看对眼的，以至于这么一个帅气潇洒的帅哥孤寡了二十几年。 如今还竟然丧心病狂地叫一个纸片人老婆。 「哈哈哈哈！不说了，我们吃饭去！」 「现在见你一面也难，我们酒是不喝，但一定要吃一顿好的！」 邵景回正欲说话，却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似乎是震动了一下。 嗯？ 邵景回刚想拿出手机看一眼是谁的消息，却是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前走。 倒也没有时间去看到底是谁给他发的消息了。 …… 吃饭的时候，邵景回也顺带解答了一下刚才那个玩缪尔的队员的问题。 那个青年叫焦夏，算是补自己位置的人，与眼与眼邵景回之前也指导过他许多次。 之前他还觉得焦夏挺有天赋的，但今天的操作真是让人眼前一黑。 邵景回也知道对方并不适合使用缪尔来进行游戏，但还是将自己琢磨出来的诀窍告诉了他。 「啊，感觉我这辈子都练不好了。」 青年听完脸上露出一点挫败——这个角色对于手速和意识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玩不好就是刮痧，风险太大了。 邵景回并未再说什么，一来是他本来就不会安慰人，二来是…… 他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 「我去厕所一趟。」 他面上带着与平时没有区别的笑容，直到进了厕所隔间，他才露出了脸上的痛苦之色。 真tm的疼。 邵景回揉着自己的手腕，想要缓解自己的痛苦，可不断地从额头冒下的冷汗正说明他此时的动作皆是徒劳。 可恶…… 因为手伤很久没有发作，他这一次并没有带药。 看来只能熬过去了。 邵景回这般想着，忽然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凉意。 疼痛好像缓解了？ 邵景回睁开眼，却是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眸。 「！」 邵景回愣住了，为什么自己这个厕所隔间里会出现另外一个人？ 此时那双蓝色眼眸的主人正握着他的手腕，肌肤的触碰之处传来了一阵柔和的力量，竟诡异般地缓解了自己腕间的酸痛。 虽然他帮自己解决了手腕的问题，但突然出现在自己所在的厕所隔间里的…… 十有八/九是变态。 「你是谁？」 邵景回冷眼看着面前的人，语气里满是戒备。 即便面前的蓝色双眸实在好看——也不知道是带了什么牌子的美瞳。 「你不认识我？」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愣了一下，无瑕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茫然。 「是你召唤于我，我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按照你的诉求，似乎是想要让我当你老婆？」 邵景回：「？」 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你长得的确符合我的审美，但是我是不会喜欢尾随到厕所的变态的。 见邵景回似乎没有印象，那双蓝色眼眸中划过了一抹茫然。 「你是邵景回吧？我应该没有认错人。」 「我是，」邵景回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次谢谢你帮我缓解了手伤。」 「但尾随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做了，真的很变态。如果还有下次，我就要报警了。」 说完，邵景回正欲打开厕所隔间门离去，手腕却是再次被抓住。 「我叫缪尔，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第197页 邵景回：「……」 什么？ 「其实缪尔只是对海妖之王的称唿，你也可以叫我的真名寂越……」 邵景回：「……」 这年头的骗子除了好看以外，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好。 缪尔还有真名？自己怎么不知道？ 「呵，你说是我就会信？」邵景回的笑容更冷了，「你身穿得这么现代，谁会相信你是海妖？」 「要是变出一条鱼尾，我还会信几分……」 邵景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自己的眼前便闪过一道深蓝色的光芒。 随后一条鱼尾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所以，邵景回，你相信我了吗？」自称为寂越的人这般问他。 邵景回：「……」 啊？ 第91章 无归（二更） 游戏之中是这么介绍「缪尔」的： 深蓝色的眼眸深邃而神秘，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为之沦陷。 而那与眼眸有着同样颜色的鱼尾比那双眼睛还要动人心魄，如倾洒着满天的星河，晶莹而夺目。 邵景回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寂越似乎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他只是重复了一遍。 「我是感应到你的召唤而来，你不是想要我当你的老婆吗？」 邵景回：「……」 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谁没说过某某纸片人是自己老婆呢？ 哪里知道自己第一次尝试就翻车了。 就在邵景回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温热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你是不是后悔了？」 有话好好说，别靠我太近！ 邵景回到底是个从出生寡到现在的处男，头一回与自己审美相符合的面庞如此贴近，他自然是极为不自在的。 他勐然后退一步，奈何这空间实在是狭小，就算他后退了，亦无法与那个人保持距离。 「你先把鱼尾巴收起来。」即便邵景回心中慌乱，面上还是如常。 还好现在并无人看见寂越的尾巴，否则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麻烦。 闻言，寂越也没有反对，他将自己鱼尾再次化为人腿。 很听话，那双眼睛里透着几分懵懂，让邵景回几乎以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相信。 「好了，先出去吧。」 邵景回嘆了口气，他伸手开了门，将这个小海妖给带了出去。 如果寂越真的是自己召唤来的，那总得对他负责。 如果能送他回去最好，不能的话也得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邵景回这么想着，柔软的触感忽然袭上了他的手心。 回头一看正是这个小海妖抓住了自己的手。 ……算了。 他人生地不熟的，拉着自己也没什么。 邵景回如此劝服自己。 …… 众人也没想到邵景回出去以后还呆回来一位长相极为俊美的青年。 在他们电竞圈，邵景回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帅哥了，俊朗的五官再加上那潇洒风流的气质与一米八几的身高，当初可是把周围的人比成了倭瓜。 他们一度认为比邵景回还帅的人大概都进娱乐圈了。 可如今的这个青年实在是太漂亮了，他们很少见到站在邵景回身边会不被比下去的人。 尤其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邵哥，他是谁啊？」施西看着寂越，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他眼尖看见了两人相握着的手。 邵景回刚想开口，就听一旁的海妖道：「我叫寂越，是邵景回的老……」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嘴却是被邵景回眼疾手快地堵住了。 开什么玩笑？这些话是可以说的吗？ 「季越？」施西念了下他的名字，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叫什么其实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和邵景回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什么？ 到底是什么词彙能让邵景回那个傢伙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 结合青年过于出众的外貌以及两人有些亲密的关系，似乎并不难想到某一个词彙。 在想明白以后，暧昧的目光便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邵景回：「……」 算了，解释不通，误会就误会吧。 不过，邵景回并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打算了，饭也吃完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似乎是搞明白有关寂越的事情。 那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与几人告别之后，邵景回带着寂越打车回了家。 一路上，寂越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停留在邵景回的面庞上，专注而认真，仿佛那便是他目光所及的世界。 邵景回也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中反应过来，他抬眼看着寂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就打算一直盯着我？」 「嗯。」 寂越应了一声，丝毫不羞怯，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人。 邵景回语塞，他怎么不知道「缪尔」的性格居然如此单纯？ 游戏里是这么说的吗？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与海妖族的族长寂越相遇，！】 这是什么？ 邵景回愣住了，手机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呀，忘记自我介绍了！】 第198页 【我是纸性恋恋爱app，你可以叫我小纸，这边我们检测到了你说想要寂越当你老婆，所以我们就把他送到你的世界了。】 【只要完成所有的任务，就可以让你老婆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哦~】 邵景回：「……」 若是在看到那一尾宛如海底星空的鱼尾之前，他只会以为所谓的「纸性恋恋爱app」只会是一个无聊的玩笑。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在这边这个门吗？」 就在邵景回心情复杂的时候，车已然靠近了目的地。 「对，就是这里。」 邵景回不再想那么多，而是付了车钱，拉着寂越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小海妖还是一如既往地听话，他什么都没有问，乖巧地跟着邵景回，只是在进家门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 「怎么不跟上来了？」 邵景迴转头看向寂越。 「这是你的家吗？」那双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好奇，看了看邵景回身后，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嗯。」邵景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问题。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去你家是否太快了些？」 说着，寂越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一点红晕，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 邵景回忽然想起寂越是海妖一族的族长，怎么说都算是海妖中的贵族了，讲究一些也是正常。 「可是，你不住在我这是打算露宿街头吗？」 望着那张写着害羞的面庞，邵景回笑了一声：「小海妖，这个时候就不要太讲究了。」 小海妖？ 寂越听到这个称唿似乎是愣住了，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走进了邵景回的家。 「拖鞋自己选一双吧，下面一排都是新的。」 邵景回看着寂越呆呆愣愣的模样，因这件离奇事件而生出的不耐感觉竟然也是消散了。 也许是因为他最近的确无聊，邵景回忽然觉得养一条傻白甜的鱼也没什么。 「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需要去研究一下你的来歷，你要和我一起吗？」 「一起。」 「行，你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吧。」 邵景回再次拿起手机，在游戏的官网上搜到了有关「缪尔」的资料。 这一搜，邵景回才发现游戏里的资料并没有官网上全面，而寂越所说的「缪尔」只是海妖一族族长的统称也的确写在上面。 【异族的出现打破了海底的平静，为了海妖一族的生活，老族长带着骁勇善战的族人与这些不速之客进行斗争，可这一支队伍却是莫名消失在了海洋的最深处。】 【因为老族长的失踪，年幼的海妖承担起了父亲遗留的责任，刚刚成年的他是否能够带领族人打败入侵的异族呢？】 这一句话仅仅是游戏里的角色背景，无论寂越到底能否担当起族长的重任，赶跑异族，这都是与玩家无关的事情。 当然因为「缪尔」的美丽废物之名，也有玩家戏称「海妖一族没救了」、「异族们，海妖这就归于你们的大家庭之中」。 这些话多少有些许刺耳，但不会有人为了一个没什么人气的纸片人发声。 邵景回原先也不太在意这一点，但现在不一样了。 「寂越，你如今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那你的族人怎么办？」 海妖一族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前族长消失之事还没过去多久，现任族长也是消失了。 按照设定来看，寂越只有一个还没成年的弟弟，这要是赶鸭子上架未免太过困难了。 寂越的眼底闪过些许悲伤：「可是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我和神明做了交易，他会将神秘的力量交由我弟弟，让他能够带领海妖族打败那些入侵者，而作为代价……」 「我永远都不能回去，而且要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邵景回不明白：「我能有什么要求？」 他说完这句话，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一句话。 寂越之前说过，他是应徵召唤而来，当自己的老婆…… 是因为自己那一句玩笑话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邵景回开始内疚，他嘆了口气道：「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莫名其妙被带入到这个世界。」 「邵景回，你不用这么说。」寂越摇头道，「我就算留在那个世界，也不可能为族人做些什么。」 「如今这样似乎就是价值的最大化了。」 价值最大化？ 邵景回并不喜欢这个词，这种过于功利的词彙用在旁人身上是侮辱，用在自己身上便是可悲。 以前的邵景回不仅讨厌别人用这种词来形容别人，更讨厌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人。 但望着一双幽蓝色眸底的哀伤，邵景回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确不喜欢安慰人，也不擅长安慰海妖。 如今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下寂越的头髮暂且算是献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宽慰。 算了算了，如果小海妖真的没有办法回去，那就住在自己这里也行。 要是他不愿意和自己住，那再花钱给他买一套房子也不是不行。 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在心底肆意地生长着，作为当事人，邵景回也许并没有意识到。 但这不代表另一人不知。 因为微微下垂的头而被散落的髮丝挡住的深蓝色眼眸中却是多出了几分旁人看不出的深意。 第199页 那眼底的情绪或许不太好懂，但那逐渐上扬的唇却是说明他的主人此时并没有表面上那般伤心，或许说，他甚至是愉悦的。 他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第92章 证明 「你是更喜欢呆在水里吗？」 邵景回初步了解了一些海妖的习惯，觉得比起柔软舒适的床，寂越可能更喜欢睡在水里。 但邵景回暂且还没有钱到买得起游泳池，不过，他家的浴缸挺大的，足够睡下这只小海妖。 如果寂越真喜欢的话，邵景回也可以让这个浴缸给小海妖当个床。 那浴缸买回来就没用过，邵景回并不喜欢泡澡，可以说这能够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的大浴缸就是个摆设。 「水？我可以睡在水里吗？」寂越似乎有些惊讶，他记得人族似乎都是睡在棉花上的，虽然那种干巴巴的感觉并不是很让他喜欢，但他也知道入乡随俗，邵景回愿意给他一处住所便已然不错了。 没想到他还愿意给考虑自己的情况。 「当然可以，」邵景回带着寂越来到了那个浴缸前，「你如果还是觉得小，我可以想办法再买个大一点的。」 毕竟既然已经做好养鱼的准备了，邵景回也不会吝啬，自然要给小海妖最舒适的居住环境——这浴缸也不能一直放在这里，虽然邵景回家的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但让客人住在浴室听上去也是在有些古怪。 应该找时间搬到客卧去。 或者说直接买一个好看的鱼缸？ 邵景回并不吝啬，他在想怎么样才是最好的。 寂越摇了摇头：「谢谢，已经足够了。」 如果足够的话，那就得教寂越怎么使用自己的这一张「床」了。 「寂越，你看这里，只要把这里往上抬一些就可以放水了，冷水和热水都可以调节，只要你自己觉得舒适就可以了。」 邵景回说着，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寂越。 「小海妖，你不用露出这么感动的表情吧？」他的神情有些许无奈，「笑一个吧？我好像还没见你笑过。」 寂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看着邵景回。 那双幽蓝色的眼眸确实好看，几乎述说了许多旁人好奇的故事。 邵景回没忍住，伸手点了点寂越的嘴角，稍稍向上提了些。 笑起来好像更好看了。 「行了，我再教你一些其他东西的用法，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邵景回说着，正欲带着这只懵懂的小海妖去见识见识其他的现代科技的力量。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寂越拧着眉，满眼都是不解。 「是因为我是你老婆吗？」 邵景回现在对「老婆」两个字已经免疫了，毕竟他心里没有那些想法。 对于这只小海妖，邵景回更多的还是愧疚，他没想到自己难得口嗨一次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话说，别人口嗨纸片人也会导致纸片人来到这个世界吗？ 「不是因为这个，」邵景回也怕寂越觉得自己是对他别有所图，便也很认真地解释，「只是觉得你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得负责。」 「当然，也是刚好我也有这个能力，所以你先安心住下来吧。」 邵景回放平了心态，那张俊朗的面庞上再次有了自在的笑意。 可他这句话说出以后，寂越似乎不开心了。 那双眼眸移开了视线，传来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低落。 邵景回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只是继续道：「对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买几件衣服？明天你和我一起出去吗？」 「嗯。」 算是同意了？ 邵景回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到了自己直播的时间了。 「我要去直播了，小海妖，你感兴趣吗？可以一起来看看。」 寂越并不知道什么是直播，但他此时的确想要一直跟着邵景回。 他乖乖地坐在邵景回的身边，似乎是很好奇什么是「直播」。 邵景回今天本来是不想直播了，毕竟手伤发作的他并不适合再做任何手部动作。可在被寂越接触之后，他的手伤似乎缓解了很多。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手伤缓解与寂越的关系，但此时的直播已经开始，他开着语音，并不方便多问什么。 【诶？是我网不好还是今天邵神没开摄像头？】 【真没开摄像头啊，邵神你快点开吧！看不到你绝世的容颜我今天就睡不着觉了。】 【上面的颜粉不要哔哔歪歪了，你们是看游戏还是看脸的？】 【切，邵景回长得很帅吗？众所周知，电竞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他这种级别我身边一大堆，也就你们觉得帅。】 【呵呵，楼上那个有种发自己的自拍，黑不了技术就黑脸？你们真是闲的没事做啊。】 【黑不了技术？你们听听这是什么笑话？他现在手伤这么严重，哪个职业选手不能血虐他？第一法师早就是换人了。】 【……】 弹幕有吵起来的趋势，不过这一件是常态了。 邵景回揉了揉手腕，也不在意：「今天我手伤有些復发，就打两局意思意思。」 【邵神，如果你的手伤实在严重的话，其实可以不打的。】 【哟哟哟，拿手伤当藉口，是不是怕自己一会儿打不赢路人啊？】 第200页 【手伤，多好的挽尊说法啊。】 邵景回还真不在意这些弹幕在说些什么，他点进了游戏界面，在选择对战角色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竟是在「缪尔」身上停留了。 不知道寂越从游戏里出来后，自己是否还能用这个角色？ 在他犹豫的时候，弹幕又炸了，他们以为邵景回会选择「缪尔」这个角色。 邵景回平时直播还是喜欢用自己退役前常用的角色，毕竟若真是用了缪尔，那今天的那些人早就知道自己的本事了。 也就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情况，所以弹幕上开始质疑起来。 【邵神为什么要玩漂亮废物？是因为没用过所以好奇吗？】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到时候随机输给路人也不丢人吗？】 【是啊，反正能甩锅，选这个角色多正常啊。】 此时的寂越也在看着电脑的屏幕，他认识人类的文字，自然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有些生气，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余光瞥见这皱起的眉，倒是让邵景回做了决定。 试试也好，反正路人局也不会输。 「缪尔可不是美丽废物，」邵景回的滑鼠点了下去，「今天我就来教教你们该怎么正确地使用这个角色。」 弹幕上的情绪很复杂，有质疑也有好奇，但这些都不能干扰到邵景回。 他看着屏幕上的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勾了勾嘴角，还是觉得现实中的寂越更好看。 很快游戏就匹配好了对手，路人局的情况下，邵景回也懒得多说话，只是玩好自己手里的角色，秀着一波又一波的操作。 很快，这过于惹眼的表现引起了路人队友的注意。 「卧槽，哪来的大神，求你带我上分好不好？」 「辅助别闹，自己跟着打野，他都要被野怪打死了。」邵景回提醒了一句，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看向被血虐的射手，「你……」 「算了，你继续加油吧。」 路人局的难度和职业局之间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一场和今天下午的比赛显然不一样。 邵景回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场游戏，赢得漂亮，赢得旁人目瞪口呆。 他随意地甩了甩手，终于有时间去看弹幕上的话。 【那是只能刮痧的美丽废物吗？卧槽，缪尔也能玩得这么牛逼？】 【我这么感觉邵神玩缪尔比退役前玩其余的法师还要好……】 【切，不就是打路人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呵，就是啊，有种和职业的人去打，欺负路人算什么？】 邵景回依旧无视了那些话，他想要的只是让「缪尔」摆脱漂亮废物的称唿而已。 如今目的达到，他自然满意了。 也不知道身边的小海妖会不会满意。 这么想着，他顺口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 「……很厉害，」寂越的语气似乎有些复杂，「是难以置信的强大力量。」 说这句话时，邵景回看见了寂越眼里的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恋了，邵景回总觉得这份光芒是冲着自己的。 【啊？邵神旁边还有人？声音听上去好好听啊。】 【怪不得今天不开视频了，原来是有人在啊。】 【都这个点了，还在邵神的家里，会不会是……】 邵景回不想被人误会，语气轻松地解释道：「朋友借住在我这里，他很喜欢缪尔，所以让我试一试。」 「正好我也很喜欢缪尔。」 「事实证明，缪尔这个角色挺厉害的，就是有人不太会用而已。」 这句话里面带着几分嘲讽，弹幕上的有些人炸得更厉害了。 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巧合。 那就再打一局呗。 十几分钟后，又是一场漂亮的胜利。 「好了，今天就下播，我们下一次再见。」 邵景回说完，就直接把麦给关了，光速退出直播。 「小海妖，我打算洗澡睡觉了，你呢？」 邵景回拿下了耳机，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寂越。 「我也睡……」寂越似乎没什么精神，低声喃喃道，「晚安，好梦。」 邵景回以为他是困了，连忙道： 「等等，你先别去睡觉，让我去洗一个澡。」 …… 邵景回洗完澡以后又顺手帮寂越在浴缸里面装满了水，随后便笑着推开门。 「好了，我去睡觉了，晚安。」 寂越看着邵景回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情绪复杂。 最终他轻轻地嘆了口气，清丽而脱俗的容貌中流露出了几分犹豫。 …… 翌日清晨，邵景回迷迷煳煳地醒来，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好似忘记了自己家里多了一位住客。 一位住在浴室的住客。 他想要去洗漱，结果，一推开门便看见了一尾深蓝色的鱼尾，以及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肌肤。 邵景回一下子醒了过来，错愕地对上了那写着慌乱的幽蓝色眼眸。 糟了！ 第93章 情绪（二更） 习惯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东西，虽然邵景回隐约中记得家里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习惯却驱使着他的走进了浴室。 第201页 以至于…… 邵景回连忙关上了门。 脑子里挥散不去的却是那一尾晶莹的蓝色。 他的确并非第一次见到那美丽的鱼尾，但他却是第一次看见海妖那裸露在外的身体。 白皙却不让人觉得病态的肌肤，映着胸口的那两点粉红，皆是让人不由去遐想。 还有那与常人耳朵不同的浅蓝色鱼鳍…… 邵景回并非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何况他本来就喜欢男性，这早上的刺激对他而言的确有些大了。 他深唿吸平復着心情，希望自己不要再有那种奇怪的念头了。 这时，房门打开了，寂越已经穿好了衣物，而那张漂亮面庞上依旧带着几分尴尬。 「你有什么事吗？」他低着头，甚至不太敢看邵景回。 「抱歉，我忘记了你住在里面，我是想来洗漱的。」 邵景回还是不自在，他将视线目移，直到寂越离开浴室，他才松了口气。 可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寂越神情发生了变化。 那原本呆愣而羞涩的表情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上扬的嘴唇。 寂越望着那紧闭着的房门，伸手摸了一下此时已然化作为人腿的地方。 「原来这么喜欢吗？」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看来今天这一步是做对了。」 邵景回忘记了一件事，海妖的听觉灵敏，在自己的脚步声传来之时，寂越一定醒了。 虽然也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以海妖一族的能力，足够寂越穿上蔽体的衣物了。 除非…… 这除非的可能并未被邵景回意识到，不过好在他用冷水洗碗脸之后，也算是清醒了下来。 他平静地走出浴室，看见了默不作声坐在沙发边上的寂越。 听到脚步声，寂越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邵景回的身上，幽蓝色的眼眸似乎带上了一丝光亮。 邵景回对上那双眼眸，依旧被其中如星般的璀璨晃了眼。 真好看。 他于心中感慨着，眼神中流露出的皆是对于美丽事物的赞赏，并无任何杂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邵景回的错觉，在两人的视线相对之时，他从寂越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丝失望。 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邵景回有些许疑惑，带着不解，他伸手碰了下寂越的脸颊。 「怎么了？」 人类的温度与海妖的并不一样，习惯于水温的寂越觉得这触碰有些滚烫，他下意识阖上眼眸，那如小扇般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看上去可怜而可爱。 「……我们今天是要出去吗？」 「嗯，出去买点你需要的东西。」 邵景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让寂越呆在浴室里实在是不妥——最好还是在客卧里面装一个大鱼缸？ 当然，他要考虑的也并非只是这些。 小海妖初来乍到，自己应当给他买一些现代社会必用的东西。 邵景回想着这些，又问道：「早饭你想吃什么？是喜欢海鲜一类的食物吗？」 「去吃海鲜粥怎么样？」 寂越点了点头，仿佛无论邵景回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大概是这样过于顺从的态度让邵景回有些不太确定对方真实的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邵景回看着寂越，想了想还是打算直接些。 他不是一个喜欢猜来猜去的人，这一点只要是与邵景回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发现。 虽然邵景回仔细想了一下，面对寂越的时候，他还真挺耐心的，猜几次对方的心思也没什么。 只是邵景回觉得作为「缪尔」，寂越的乖顺显得极为突兀。 邵景回还记得自己在游戏里第一次尝试这个角色时，本来只是怀着几分尝试的心态。 毕竟所有新出的法师角色他都会试一试，好用就用，不好用就很难再有下文。 可出场时的语音却是让他记住了「缪尔」这个角色。 「既为族长，我必与海妖一族共存亡。」 那声音虽然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稚嫩，却掷地有声，充满着决心与力量。 显然与面前的寂越并不相同——怎么说都是一族之首，不该如此乖顺听话。 难道是因为穿越一事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寂越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犹豫道，「我似乎不应该提那么多要求。」 「倒也不用这么想。」 邵景回忽然明白寂越为什么会这样了。 ——寄人篱下。 「你能缓解我的手伤对吗？」 邵景回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道：「这就是你帮我的最大的忙了。」 「好了，所以，小海妖，你喜欢海鲜粥吗？」 寂越笑了：「我没有试过你们人类的食物，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 「但是我可以试一试。」 事实证明，小海妖还是很喜欢海鲜粥的，深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简单的雀跃与欢喜。 真是赏心悦目。 邵景回喝着粥，眼神落在寂越身上，唇角也是不自觉地勾起。 这时，他的手机振动了。 邵景回看了眼手机，发现来找自己的竟是那几个夜猫子。 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在现在找自己？难道因为是昨天的直播？ 第202页 不至于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会玩缪尔。 怀着这样的心情，邵景回点开的消息。 施西：邵哥！缪尔不能用了！昨天你直播使用之后，很多玩家都想要去尝试，但他们发现他们一选择这个角色就无法进入游戏。 施西：刚才游戏官方说这个角色出了一点问题，要进行重新的设计。 什么？ 一看到这条消息，邵景回也不顾其他，直接给另外一个人打了电话。 他并不知道游戏的官方到底会怎么修改「缪尔」，他只担心寂越会不会因此出现什么问题。 邵景回有个在游戏公司工作的朋友，应当是能问到一些内部消息。 可他匆匆去打了电话，却没注意到寂越的笑容忽然消散了。 他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寂越眯起眼睛，深蓝色的眸底露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邵景回回来之时，脸上的紧张已然消失了。 他的朋友说只是系统出了故障，正好他们也是打算调整一下「缪尔」这个角色的技能，便以此作为託词。 听到这里邵景回也是冷静下来——毕竟寂越已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了，对游戏世界有影响也是正常。 自己也不需要太过在意。 邵景回这么想着，回到了原位，却发现寂越喝粥的表情似乎没有之前那般开心了。 「如果吃不下的话不用硬撑。」邵景回提醒道。 他听说别人养鱼的说，鱼都不会知道自己有没有吃饱，一次性餵太多鱼食的话极有可能会被撑死。 寂越：「……好。」 他乖乖地放下自己手里的勺子。 倒也不是没有吃饱，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一个电话让本来很美味的海鲜粥变得平平无奇了。 寂越掩盖住眸底的不悦——这份情绪要藏好了，至少还没到让邵景回发现的时候。 解决完早饭，邵景回便带着寂越到处去走走，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情，陪小海妖逛街也是挺有趣的。 不过，他们两人的颜值实在是很高，出门的回头率几乎有百分之七八十。 「请问我能要一下你的联繫方式吗？」 忽然一道声音落在了他们的耳侧，邵景回循声看去，正巧就看见了一个红着脸的男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寂越。 哦？ 邵景回挑眉看着那个想要搭讪的男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 男生也早就注意到了寂越身边的邵景回，他也在猜想过两人间的关系可能不一般，但自己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男性，的确不想错过。 只是邵景回的一声轻笑好似打破了他心中的那些侥倖心理，搞得他是那不自量力的小丑一般。 面对突如其来的恼意，邵景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就是笑了一声，也不至于吧？ 不过，别人既然不给他好脸色，那邵景回自然也不会客气。 反正寂越对着人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正好也别加什么奇奇怪怪的陌生人了。 邵景回挡在了寂越的身前，仗着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生。 「我没什么意思，」他笑得张扬，「只是觉得你要他的联繫方式，把我忽略过去不太好吧？」 这句话什么都没说，却有仿佛什么都说了。 那男生惋惜地看了眼寂越，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蓝色眼眸时，也只得离去。 寂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只是当邵景迴转过身时，他的眼底写上了几分担忧。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说着话，寂越主动伸手握住了邵景回的手臂，似乎担心邵景回因此而嫌弃自己。 「想什么呢？」邵景回揉了下寂越的脑袋，语气无奈，「长得漂亮并不是麻烦。」 听到这句，寂越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看起来真的很甜。 邵景回下意识地在那个笑容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多看看那双盛满星辰般笑意的深蓝色眼眸。 想起游戏画面里的「缪尔」，那张漂亮的面庞上似乎只有严肃与凝重。 比起那样，像如今这般快乐地笑着也挺好的。 不用承担那么多的责任，也不用面对兇狠的异族。 这般想着，邵景回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类似于古时的君王，为了美人一笑，花费多少钱财都是值得的。 这比喻把邵景回给逗笑了，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带着寂越来到了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地。 一进门，寂越就被眼前的玻璃反光给弄愣住了。 这是……？ 「你喜欢哪个鱼缸？我打算买下来给你住。」邵景迴转头问他。 寂越：「……」 第94章 解答 大鱼缸的品种很多，邵景回都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他想着到底是给寂越住的，自然要参考对方的意见。 可谁知他转头看向寂越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似乎是有些兴趣缺缺。 是不喜欢吗？ 寂越自然不是不喜欢，作为海妖，对他而言最为舒适的居住环境自然就是大海。 如今没有大海，大鱼缸自然会比浴缸舒服很多。 只是…… 这样就不能有意制造今天早晨的场景了。 虽然是初来人类世界，但寂越心中亦是清楚，被邵景回称为浴室的地方属于公用场所，而卧室是私人的地方。 第203页 邵景回并不会去自己的卧室，那以后鱼尾巴给谁看？ 寂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露出了些许不满，但直接反驳似乎不太好。 毕竟，族里的长辈说过，人族喜欢漂亮乖顺的。 寂越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十足的相信，但乖顺，只能靠伪装。 但伪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见寂越许久都没有说话，邵景回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周围还有人，一些话并不能如平时般说出，于是邵景回凑近了一些，直至嘴唇几近贴到寂越的侧脸。 「小海妖，你是不是忘记我早上和你说什么了？」 热气就这般接触到海妖过于敏感的耳朵上，那忽如其来的刺激几乎要让其中的伪装溃不成军。 差点让他变为原型。 寂越下意识地移开自己的视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邵景回早上说了什么。 也是，邵景回这个人不喜欢猜，又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倒不如把话直接说出来。 寂越也学着邵景回，轻声在他耳边道：「我不想换位置，我喜欢昨天的地方。」 喜欢浴室吗？ 邵景回有些一言难尽。 「可是浴室不太方便，我进进出出的，要是再发生今早的事情该怎么办？」 「那有什么不好的吗？」寂越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低落，「你是不喜欢我的鱼尾巴吗？」 邵景回：「……」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 但这话说出来是真的很变态。 在外人眼里，两人就这般亲密地低语着，像是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 销售见此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而这一声，也是拉回了邵景回的思绪，他想，自己或许应该问问小海妖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伸手拉住了寂越的手，拉至另一处角落。 「小海妖，你先告诉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邵景回斜斜地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等待着寂越的回覆。 他不明白寂越为什么更喜欢那个只有鱼缸一半大的浴缸，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尾巴。 人与人之间尚且需要沟通，人和海妖之间更是如此。 万一有什么文化差异，那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我……」 寂越面上的神情有些许茫然无措，仿佛不知道邵景回为什么要这么问一般。 而心底却是在快速地思考着，邵景回需要什么样的答案。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邵景回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等待着。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邵景回以为是有关于「缪尔」的事情，正好寂越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他便打算先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转身离去，并未注意到那张再也无法伪装茫然的脸庞。 电话那一头到底是什么人？ 海妖的心中再无法维持平静，此刻，他放弃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如果电话那头是邵景回的暧昧对象，那自己应该不能继续再慢慢试探了。 如深海般的眸底死死地盯着邵景回的背影，像是透露出某种势在必得的情绪。 此时，邵景回也看清楚了来电人是谁。 此人并非是那个游戏公司的朋友，而是施西。 说实在的，如果早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邵景回就不会急着接这个电话了。 「什么事？」 施西听到这三个字，亦是无语了。 「大哥，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是一点儿也没看见是吧？」 「看见了，」邵景回，「但我忘记回你了。」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除非你说你是在陪你男朋友，否则你这个已读不回的行为就很过分。」 陪男朋友？ 邵景回想起昨天的误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啊？那不是你男朋友？」施西似乎是愣了一下，并不愿意相信，「说真的你不喜欢？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不就是这种？」 邵景回无意与施西聊这些很私人的八卦，更何况小海妖还在等着自己，不要浪费时间。 但在电话挂断之前，施西还是抢先说了一句：「寡了那么多年，喜欢就沖呗，错过了多可惜啊。」 邵景回莫名想起寂越说的那句话：「我是来当你老婆的。」 一瞬间，没谈过恋爱的人有些红了脸。 说完全不喜欢寂越那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性取向为男的人，且审美就在这一块上，邵景回觉得自己很难抵挡住诱惑。 只是他若是太过主动，很难判断寂越的意愿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愿望」而答应的喜欢，那毫无意义。 不过，自己可以试探一番，若是不排斥……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邵景回的面色似乎是更红了。 这一切都落在了寂越的眼底。 他望着那刺目的红，眼底翻涌着的情绪愈发深了。 那一抹红色比今天早上看见自己鱼尾时的颜色还要深，所以，电话那一头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邵景回的靠近，过于明显的情绪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还是之前的茫然，只是如今的茫然之中，带上了几分无措。 「邵景回，你刚才是和谁打电话了？」 第204页 「和早上是一个人吗？」 两只手都握住了邵景回的手，那如水般的眼似乎要垂下泪来。 「是你喜欢的人吗？」 啊？ 邵景回压根没反应过来这个跨度，连忙摇头道：「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喜欢的人。」 无论是那个游戏公司的朋友，亦或者是施西都和自己喜欢的类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是个颜控，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这句话寂越显然是不相信的，若是不喜欢，怎么可能脸红呢？ 只是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似乎并不适合继续刨根问底。 可是，寂越知道自己内心依旧存在着那些并不适宜的冲动，它想要自己去把想要的答案问到。 「其实也算是我疏忽了，」邵景回却是主动道，「早上的电话是我游戏公司的朋友，我是想要问他一件有关你的事情。」 他之前的迴避是担心寂越知道游戏里的事情平白无故地担惊受怕，毕竟这小海妖也不容易，邵景回并不想他来到现代以后还要因为生存问题而焦虑。 之后既然得知并无大碍，那这事情便也不能瞒着寂越。 「现在玩家都无法在游戏中选择你作为操控角色，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与你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有关，但情报还是要打探清楚些，以防有什么意外。」 是因为我？ 寂越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自觉地，唇角竟是缓缓上扬了些。 居然会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开心？这笑容可比自己人工手造的要好看很多。 见此，邵景回也是笑了。 「至于刚才，是我另一个朋友，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是以为是有关于你的事情才接的，不然也没必要去接。」 这样也算是解释完了，邵景回心想，如今也是轮到自己来问一个答案了。 「所以，小海妖，你可以告诉我刚才问题的答案了吗？」 邵景回似乎是凑近了一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寂越。 「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再提醒你一次。」 寂越当然没忘记自己邵景回方才问了什么。 他正欲开口，忽然对上了邵景回的追问。 「对了，我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邵景回伸手点了下寂越的眼角，「刚才问我是不是和喜欢的人打电话时，你为什么会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这个问题是意料之外的，寂越并未想好答案。 只是他并没有躲过那只轻轻触碰着自己眼角的手。 毕竟，人类的温度很温暖。 寂越的眸色深了一些，闭上了眼眸，轻轻蹭了一下邵景回的指尖，感受着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 「因为……」 海妖的声音极为好听，传说中他们的歌声能让大海中的旅客迷失了归家的心，只愿意留下去听海妖的歌声。 说话的声音似乎也不例外。 此时邵景回好似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听出了几分「引诱」的味道。 海妖顺着那近在咫尺的指尖轻轻往前移，感受到了邵景回愈发混乱的唿吸和心跳。 而且，面色较之方才似乎是更红了一些。 直到不能再近时，寂越才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他想，自己或许可以稍微主动一些，毕竟邵景回并没有预想中那般对自己无感。 族中长辈所说的那些也不一定要全听，毕竟邵景回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百依百顺的类型。 不然，他应该直接为没有拒绝的自己买下那个鱼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询问自己的意见。 于是他悄悄靠近的对方的耳垂，似乎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可最终他却是偏了偏头，在青年俊逸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寂越心想，这个答案应该足够完美了，但可以再补上一句。 在邵景回的眼底，那只海妖因为一个吻而绽放了笑容，可随后又因为红了脸而移开视线。 他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 「因为我希望你会喜欢我。」 第95章 触碰（二更） 唇上的柔软触感不断提醒邵景回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那句意味分明的话也如绕樑不去的音在他的耳边迴荡。 寂越说是因为希望自己喜欢他？ 是哪种喜欢？ 那双明亮赤忱的眼眸看着邵景回，仿佛满心满眼也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 邵景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因为那眼神，即便不去问寂越口中的「喜欢」，他也知道那是么含义了。 「那个……」 邵景回并非是头一次被表白，之前也有很多人向自己表达喜爱，但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情。所以，他会直接找个理由拒绝了。 但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海妖表白吧？ 在对上寂越的神情之后，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与之前几次都不一样。 寂越将邵景回的神色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不用太过着急，寂越心想，毕竟感情这件事要慢慢来。 他不着急解释那个「喜欢」的含义。 他只是试探着抓住了邵景回的手，见他没有拒绝便就此抓住不放了。 「其实住在鱼缸里的话，我应该会更舒服，但是如果换了地方……」 「你还会来看我的尾巴吗？」 第205页 …… 邵景回看着那搬家公司的人一脸不解地把那鱼缸放进了客卧，而寂越则是研究着刚刚买到手的手机。这东西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新奇，虽然邵景回还没有教他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用，但他一个人随便玩着似乎也挺高兴的。 真是条傻鱼。 邵景回在心里嘆了口气，怎么刚才的那些话只有自己在意啊。 他低头看向手机，想要装作自己也不在意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哇哇哇，你们居然已经完成两个任务了，速度好快啊。】 这是什么？ 邵景回愣了一下，随后想起这是昨天的那个什么「纸性恋恋爱app」。 什么任务？ 他心里正疑惑着，手机屏幕上的弹窗又再次出现。 【你们居然还亲亲脸颊了，哎呀呀，怎么不一次性亲脸呢？这样连第三个任务都一起做了。】 邵景回：「……」 什么东西？ 之后邵景回就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明白这个app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原来寂越的出现与这个app有关，而自己也要完成相应的任务，才能得到奖励。 邵景回：「……」 什么东西？ 邵景回并不在意这些任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做了哪两个任务。 他好奇的是这个app是否知道寂越现如今的情况。 无论是海妖一族的情况，亦或者是游戏中「缪尔」这个角色出现的bug，这些都是邵景回所好奇的。 他想寂越应该也会想知道。 【不行哦，这些都是要完成所有任务之后才能知道的，想要得到答案就加油完成任务吧，我相信你们！】 【你们是做任务做的最快的一对了！】 这一声夸奖并没有让邵景回高兴，他木着脸心想，所以自己还要猜？ 真的很烦。 「我们这里已经装好了，先生你要来检查一下吗？」 从客卧里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邵景回的思路。 「好，我来看一下。」 鱼缸是真的很大，几乎占据了客卧的一半以上，这摆放的风格无论在哪一种装修风格中都算是很炸裂的存在。 但是邵景回却是很满意。 这么大的鱼缸，小海妖应该能睡得更舒服些。 装好了鱼缸，家里除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其他人了。 邵景回送走了装鱼缸的人，站在门口看向玩手机玩得正开心的寂越，心中那点赧然总算是消失了。 他走了过去，伸手将寂越的手机夺走了，随后便对上了寂越那双略显错愕的眼。 「你不是想要我看你的鱼尾吗？现在鱼缸已经装好了，你想不想试一试？」 邵景回主动凑近了对方，他觉得有些许不公平。 毕竟说出那些话扰乱自己心神的人是这条鱼，可是对方现在正一脸无知地玩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邵景回觉得自己也应该扳回一局。 听到这句话，寂越的脸瞬间红了，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腿，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可邵景回却让他看着自己。 「现在害羞了？」邵景回轻轻抓着他的下巴，看似轻佻的语气中藏着是几分咬牙切齿的怨念，「刚才不是还说得很开心吗？」 「问我还愿不愿意看你的尾巴。」 「小海妖，一些骗人的大话可不能说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气息逐渐交缠于一起，过于暧昧。 邵景回的本意只是出一口气，倒也没真调戏寂越的意思，目前的气氛的确是太过于暧昧，真把小海妖惹急了倒也没好处。 于是他移开了视线，正欲离开之时，寂越却是连忙搂住了邵景回的脖子。 「我没有说骗人的大话。」 一道略显委屈的声音落在耳侧。 原本拉开的距离似乎是更近了，那一张无瑕的面容就这般发放大在了邵景回的面前。 深蓝色的眼眸里甚至倒影出了邵景回的模样。 「我……」 邵景回刚想说什么，一道冰凉的触感忽然袭上了他的双腿。 「给你看，」海妖的低喃声落在了他的耳边，「不要走好不好？我的鱼尾很漂亮的。」 「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摸一下。」 邵景回彻底愣住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腿被一种湿润黏腻的东西包裹着——是鱼尾。 几乎是受到了某一种蛊惑，邵景回的手缓缓向下滑着，很快就碰到了那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其实在第一次看见这鱼尾的时候，邵景回就在想这鱼尾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但鱼尾对于海妖来说应该是极为私密的地方，自己怎么能触碰呢？ 邵景回终于反应过来，他正欲拿开自己这过于没有边界感的手，耳边却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声。 「邵景回，你……」 「你碰到我的……」 最后那三个字声音太轻了，低得若非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过暧昧，也许邵景回便会错过那三个字。 可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一个聋子，不然便不会听见那令人震撼的三个字了。 雄鱼也会有这种东西吗？ 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那只鱼尾却是缠得越来越紧。 第206页 就好像真的怕自己离开。 「寂越，你先放开我，」邵景回抬首对上海妖那已然泛红的眼角，隐约察觉出了几分不对，「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的视线对上了寂越的已然完全变成海妖状态的脸，眼里满是担忧。 寂越：「……」 他沉默了一瞬，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有些缺水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我的鱼尾好像收不回来了，你可以把我抱过去吗？」 他说着这个请求之时，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并不合理，所以神色中亦是带上了几分难言。 可邵景回想不到那么多，在他看来，鱼缺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现在只是收不回鱼尾，要是再拖延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寂越会遇到什么事情。 将那漂亮的鱼尾托起，邵景回抱着寂越去了安装好鱼缸的卧室之中，将他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水里。 遇到了水，那本就夺目的鱼尾就像是染上了星芒一般，与水相互映衬着，仿佛于水中洒入了漫天的星河。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就连这个客卧之中也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邵景回稍稍愣了愣，毕竟无人能够拒绝如此的美景。 可他还记得小海妖身体不舒服的事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寂越的笑容似乎是有些勉强，这很难让别人相信他口中的话。 邵景回嘆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寂越难受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长时间离开了水吗？ 还是自己要求寂越变出鱼尾给他看？ 可能性有很多，但邵景回觉得每一种都有可能。 果然他还是不喜欢猜啊…… 邵景回走着神，并未注意到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邵景回。」寂越轻轻叫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 勐然听见自己的名字，邵景回回了神。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邵景回认真地问。 无论自己以后和寂越变成什么样的关系，但就目前而言，自己肯定是要好好养鱼的，决不能让小海妖在自己手里被养残了。 所以，他想要知道刚才那场意外的原因。 但寂越却是有些沉默，似乎并不想回答邵景回的问题。 其实海妖一族并没有那么需要水，只要幻化了双腿，他们就可以在陆地上自如地行走。 只是刚才是个临时起意的意外。 人类并不懂海妖的习性，并不知道鱼尾的某一处是多么敏感的地方。 尤其是喜欢的人去触碰那里，对于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海妖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那不小心的触碰险些导致自己提前发了情，只可惜某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根本不清楚情况，并不能顺势而为。 计划只能暂且中断，不过好在这不是真正的发/情期，不然光是用泡水这种简单的办法没有办法解决。 「可能是出去走了太久吧，」寂越泡在水里，神情比之前多出了几分魅态，「你先出去，让我缓一缓就好了。」 如果这个人不出去的话，自己如今的症状是不可能好转的。 但他所说的这句话并无什么说服力，邵景回担心寂越是故意隐瞒自己，又走近了几步。 他隔着玻璃，轻轻触碰着里面正闭着眼的海妖。 可正当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寂越的声音阻止了他。 「邵景回，如果你再不离开的话，就可能要出事了。」 第96章 指南（三更） 能出什么事？ 邵景回有些许茫然，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我能帮你吗？」 最后，邵景回问了这么一句。 寂越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是先出去吧。」 现在还没到时候。 就算邵景回得知真相之后愿意帮自己解决发/情问题，但提早发/情对自己并无好处，不能因为一时的放纵而完全忽略之后的事情。 邵景回：「……那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叫我。」 他的心情有些许复杂，或许寂越还是有些秘密不方便告诉自己。 虽然心中知道着亦算是人之常情，但邵景回还是有些许失落。 可能是养鱼这件事并没有想像中顺利的原因吧。 关上门，邵景回心里想着，养鱼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要买鱼缸之外，要注意的还有很多。 这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亲亲，需要养鱼指南吗？】 养鱼指南？ 邵景回的确需要这些东西，但他并不觉得这个app会这么轻易地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给他。 可能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不要这么想我！我可是看在你任务完成进度快的份上提前给你透露的奖励。】 是吗？ 邵景回半信半疑，却也还是打开了app给自己传送来的文件。 养鱼指南： 第一条：给鱼足够的安全感，不要让他们多思多想。 邵景回颇为贊同，他也感觉寂越有些没有安全感，不然在此之前也不会不敢和自己提要求。 第207页 大概是因为第一条，邵景回对这个app的养鱼指南也是多了几分信任。 第二条：养鱼也要保持自己的神秘感。 神秘感？为什么要保持自己的神秘感？ 邵景回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接下去看。 第三条：一定不要记错鱼的名字，最好记下每一条鱼的信息，以防在聊天的时候出错。 邵景回：「……」 第四条：如果不小心弄混了鱼的身份，导致鱼起疑，可以用她是我妹妹的藉口打消他们的怀疑。 邵景回明白了，此养鱼指南非彼养鱼指南。 「你能不能靠谱一点？」邵景回明白了，还真是便宜没好货。 免费的可能就是坑货。 【对不起，文件名一样，我不小心发错了。】 app果断道歉，并且要马上给邵景回重新发一个新的文件。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邵景回可不敢轻易相信这个app了，但他还是点开了新文件。 养鱼指南（海妖版） 第一条：海妖一族喜欢水，虽然他们可以化为人类，但对于他们来说，长时间离开水源会让他们感受到不适。 果然刚才是因为长时间离开水源而不适吗？ 第二条：海妖喜食海鲜生物，虽然瓜果蔬菜也能让他们饱腹，但长时间食用这些容易让他们的情绪不稳。 哦，那以后可以多买点海鲜。 其实邵景回也喜欢吃海鲜，但手伤之后因为医生让他远离发货就很少再吃了。 以后得过上自己睁着眼看却吃不着的日子。 邵景回倒也没什么异议，只是继续往下看。 第三条：海妖一族在成年半年之后就会正式进入情期，如果喜欢的人触碰鱼尾，便有可能提早情期。 这第三行文字落入眼底的时候，邵景回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眼，之后便红了脸。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他默默地移开视线，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好像触碰了寂越的鱼尾，甚至还碰到了某个极为敏感的地方。 小海妖刚才的反常不会是因为…… 自己还问对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邵景回觉得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直到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后面还有呢，你不继续看了吗？】 「那个……」邵景回的语气有些许复杂，「我继续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看向那剩下的文字。 第四条：若是因为意外导致情期提前，亦不可做□□，不然容易损伤海妖的身体。 …… 邵景回记下了，包括之后的好几点，他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养鱼这件事明显比他想像中还要复杂，邵景回深吸一口气，又按照自己的记忆把这些东西都默写在了自己的备忘录里。 刚刚写完，客卧的门就被打开了。 寂越此时已经恢復了人类形态，但眼角的那一抹暧昧红晕却是迟迟没有消散。 之前邵景回见到那抹异样的红晕也没有想太多，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因为背诵知识点而暂时消散的害羞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只是他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邵景回的眼底满是担忧，上下打量了小海妖一番。 「已经没事了。」 寂越摇了摇头，表面上好似真的没问题了。 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大抵只有寂越本人才知道。 邵景回见他没有直说也不意外，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方便直说。 「你晚上想吃什么？」他轻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指南上说提早发情之后，海妖会产生巨大的飢饿感，这个时候就需要大量的进食。 「我……」寂越刚想说自己不知道，就感受到了一阵飢饿感。 想吃的那些东西忽然浮现出他的脑海。 「我想吃今天早上的海鲜粥，」寂越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是想吃海鲜粥还是想吃海鲜？」邵景回耐心地问。 「如果只是海鲜粥的话你会不会吃不饱？」 虽然指南中说了海妖一族更喜欢什么，但邵景回还是在等着寂越自己说出来。 虽然一开始的养鱼指南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养鱼。 但第一条说的的确没有问题。 要给小鱼足够的安全感。 邵景回没有谈过恋爱，但有些理论上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即便是知道正确答案，有些决定可以留给另外一方。 「海鲜，」情期之后的寂越是真的很饿，他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以前爱吃的东西，「鱼虾都可以，如果有海胆就更好了。」 「嗯，原来你喜欢吃海胆？」邵景回发现了指南上并没有记录的消息。 寂越说着，也发现了邵景回眼底的喜悦。 他是想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其实还有海蜇水母什么的……」 「那我们去吃海鲜自助吧，」邵景回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寂越的手，「你说的这些东西可能只能去吃自助了。」 自助？ 寂越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既然邵景回这么说了，他也只会跟着对方出去。 那家海鲜店开了很多年，邵景回以前最喜欢他们家的三文鱼和鰲虾，但很可惜，现在他不太能吃。 第208页 这一路上，邵景回同小海妖解释了自助餐是什么，告诉他一会儿到了餐厅可以随便吃。 「固定的价格是吃得越多就越回本吗？」 寂越似乎是明白了，很认真地握了握拳：「我一定回帮你吃回本的。」 好可爱。 邵景回心想。 不过，他还是提醒小海妖：「吃饱就行。」 鱼是不能吃得太饱的。 指南上并没有这一点，但这是今早吃早饭得出的经验——小鱼可能喜欢吃不下还硬撑。 到了自助餐店，邵景回与寂越找了个位置坐下。 对于陌生的环境，小海妖的好奇脑袋在四处张望。 而在他张望的时候，邵景回就已经拿着两盘海胆和海蜇放在了桌上。 「先吃吧，你想喝什么饮料吗？我帮你去拿。」 「白水就可以了。」 「好。」 邵景回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帮寂越把吃的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 寂越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实在是无法拒绝美食的诱惑，就拿起了筷子夹起了食物。 那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看起来真可爱。 邵景回拿完东西回来，就看着海妖已经吃成了仓鼠，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见他回来，寂越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困惑与不解，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不过，直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才开了口。 「你怎么不吃？」 刚才自助餐付钱的时候，他也看了一眼，这一顿自助餐比起早上的海鲜粥显然要贵很多，毕竟早上的饭钱只需要两位数，但晚上的就需要四位数了。 可为什么今天晚上他不吃呢？ 就喝一点饮料，不说回本，连晚饭也吃不饱吧？ 邵景回笑了笑没解释，只是将剥好的鰲虾放到寂越的盘子里。 「其实我还不饿，你吃吧。」 海鲜啊，想吃但是不能多吃。 邵景回在心里嘆了口气，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 一会儿去拿一点烤肉什么的，看上去也挺好吃的。 可恶，还是想要吃海鲜。 就在邵景回心里嘆气的时候，一道暖意贴上了他的唇角。 「啊……」 寂越张了张嘴，似乎是在做什么示范。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只已经剥好了的蟹腿。 「你这是礼尚往来吗？」 邵景回笑了，他似乎有些许无奈，望着那双蓝色的眼眸，似乎无法解决。 吃一个蟹腿也没什么，少吃点手也不会疼的。 他这般想着，嘴却已然咬住了那根蟹腿。 久违的美味刺激着邵景回的味蕾，让他压下已久的馋虫重新被勾了起来。 而寂越似乎找到了比自己进食更为有趣的事情，他开始投餵邵景回，等邵景回重新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时，餐桌上已久有了几盘被寂越剥开的壳了。 邵景回：「……」 应该不会有事吧？ 之后他压下了心里的馋虫，又婉拒了寂越的投喂，毅然决然地在旁人惊讶的视线里盛了一碗炒饭。 寂越可不懂那些自助餐的潜规则，只当邵景回喜欢吃这个，多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 …… 这一顿自助餐不说回不回本，邵景回觉得自己和寂越都吃得挺饱的，小海妖也挺高兴的，这也便是足够了。 可当时针指向数字2的时候，他却是因为一阵几近刺骨的疼痛而惊醒。 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邵景回擦了一把冷汗，苦笑一声。 不过，也是自己嘴馋才导致的后果，似乎只能怪自己了。 他起身打算去客厅找药，但他那轻到极致的脚步声还是吵醒了客卧的寂越。 开了灯，寂越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邵景回，与初见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怎么了？手疼？」 他也不顾其他，直接跑到了邵景回的身边，抓住了那微微颤抖着的手。 「其实也没什么，」邵景回不太爱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也没有很疼，吃完药就好了。」 此时的邵景回似乎忘记寂越可以缓解自己的手伤，只是觉得单纯因为嘴馋而导致旧伤復发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寂越眼睫微颤，望着邵景回的眸底闪过了一抹心疼。 「没事，邵景回，很快就不疼了。」 说着，他轻轻地吻上了邵景回的右手腕。 于邵景回的角度，这个吻诚恳而认真，寂越对待自己的手仿佛是在对待一个极为易碎的艺术品。 满是珍重。 第97章 鱼鳞 疼痛因为那个吻而烟消云散。 仿佛再多的疼痛也比不上那微凉薄唇的触碰。 邵景回垂目望着那过于浓密的眼睫，心跳于不知不觉中加速。 他不知道寂越的神情中为何露出这般珍重而虔诚的情绪。 这种过于浓烈的情绪下意识地让生出了几分逃避的心情，但又仿佛被眼前的人鱼蛊惑了心神，迟迟不肯离去。 「你……」 张了张唇，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发觉自己对上这个眼神的时候却是什么都说不上来。 「我？」 听到了邵景回的声音，寂越有些许茫然地抬起头。 第209页 此时那一份虔诚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份熟悉的懵懂。 在这份懵懂面前，邵景回忽然发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没事，」邵景回反手握住了寂越的手腕，学着他先前那样在对方的手腕上落下一吻，「只是想要谢谢你。」 这一吻是意料之外的，寂越愣愣地看着那正满眼笑意的男人，唇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 「你是因为想要感谢我才吻我的吗？」 虽然他知道答案，但要装成一个情感上的白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是。」 邵景回摇了摇头，他可不知道小海妖的一些心机，望着那一双眼睛，他眸底的笑意更深。 「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邵景回心想以吻作为感谢太过于简单，也太过于轻佻。 这般回吻也仅仅是因为他想。 想与这个小海妖更亲近一些，也想看见他眼底只有自己的寂越。 「你想这么做。」 重复了一遍邵景回的话，寂越认真地看着对方那双与自己眸色并不一样的眼眸，从中好似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绪，于是，他的唇角也是学着邵景回上扬了一抹弧度。 似乎是很满意。 也不知道他满意的是邵景回的回答还是他眼底的那一抹真挚。 「我想要给你一样东西。」他忽然站起身，匆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邵景回应了一声，虽然他不明白寂越要回去拿什么，但想着小海妖要给自己送东西，心中便生出了几分欣喜。 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哎，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收到喜欢的人……鱼送的东西呢。 心中忐忑着，邵景回将手里的药瓶放回原位，正欲转身，却发觉自己的眼前被一片黑雾笼罩。 「这是和谁学的？」 邵景回伸手摸上了那双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视频里面，」寂越如实道，「情侣之间很多都是这样做的。」 「我不太清楚你们人类是怎么谈恋爱的，对于我们海妖一族，只要到了情……合适的时间，并且有喜欢的人便可以结为伴侣。」 「但你们人族好像并不一样，是要先谈恋爱的，所以我就想要看一看你们是怎么做的。」 原来他今天下午是在看这个。 邵景回倒也不急着将那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移开。 他忽然觉得有些有趣，自己下午琢磨着养鱼指南，而在不知道的时候小海妖也在研究着如何和人类相处。 「我要把手拿开了，但你不能睁开眼睛哦。」 寂越小声地说着，在移开手时，又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邵景回，见他果真没睁开眼睛，又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那小小的气声落在了邵景回的耳边，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在他的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会耍赖的人吗？ 虽然邵景回自己倒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在这条小鱼的身上还是颇为绅士有礼的吧？怎么会被这么误会？ 就在他心里有些郁闷的时候，寂越顺带牵走了邵景回的手。 那带着凉意的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手背，似乎在自己的手腕上拨弄着什么。 邵景回心中好奇，但还是没有违背约定睁开眼睛。 不过，手腕上传来的触感，好像是想要给自己带上什么东西？ 「好了。」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寂越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你睁开眼吧。」 邵景回睁开了眼，看见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一个手鍊。 那上面缀着一片深蓝色的鱼鳞形状的装饰物，很像是…… 「那是我刚刚脱落的鱼鳞，如果你一直佩戴着这个手鍊，你的手就不会痛了。」 邵景回没有说话，他伸手碰了碰那深蓝色的，仿佛还掺杂着星光的鱼鳞。 真的很漂亮。 可是，邵景回有些笑不出来。 因为他还记得指南上说，海妖有将鳞片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习惯，但鳞片只有在第一次情期结合之后才会自然脱落。 那寂越给自己的这片鱼鳞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不会是…… 见邵景回一直没有反应，而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许难看，寂越也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了。 是不喜欢自己的鱼鳞吗？ 可是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鱼尾吗？ 寂越的眼底的情绪似乎暗了些许，面上的伪装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了。 「你疼不疼？」 邵景回抬起头，一下子就对上了寂越阴沉的眸色，愣了一下。 而听见这四个字的寂越也是一愣，他的脸色尚且还未来得及变化，就对上了邵景回的眼睛。 糟了！ 他暗自后悔这次没有控制好情绪，此时也不便再伪装，直接将脸埋在了邵景回的怀里。 让对方无法再勘透自己的神情。 「有点……」 寂越如今也是明白了，邵景回刚才的沉默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拿下鱼鳞会很疼。 在寂越说疼的那一瞬，邵景回便只顾着心疼了，哪里还记得海妖方才的异样？ 「我手疼就让他疼啊，」邵景回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海妖搂得更紧了，「你从你自己身上拿下一块鱼鳞得多疼啊。」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气恼，毕竟在邵景回看来这件事的确算是一件不能再傻的事情了。 第210页 但他不可能用语言责怪这只为了自己的小海妖。 最终，邵景回轻轻嘆了口气，只是说自己会珍视这串手鍊。 听到这句话，胸口处传来了一道闷闷的笑声。 「你喜欢就好，」寂越抬起头，笑容里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单纯，「那我拔鱼鳞也是值得……」 话还没说完，邵景回就把他的话打断了。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这话说起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不心疼我心疼！」 「心疼？」寂越悄悄抬起了头，声音里竟是带上了一点儿委屈，「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心疼。」 「邵景回，我说过我想要的是你喜欢我。」 海妖是不太懂人类的情感，但他分明知道一开始邵景回对自己并没有那些意思，就算是对自己好，那也是因为一句失言而导致自己离开家乡的愧疚。 虽然自己提出的要求邵景回都不会拒绝自己。 那时邵景回看自己的眼神里并没有自己想要的情愫。 可在自己冲动之后说了喜欢以后，他似乎就开始变了。 是因为「喜欢」也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邵景回就打算像送鱼缸和送食物一样把自己的「喜欢」送给自己吗？ 不只是人，海妖亦是贪心的。 也许在遇见邵景回之前，寂越想要的仅仅是对方的喜欢，无论是怎样的喜欢，只要能得到这个人就行。 但如今…… 寂越才发现自己并不想要心疼的喜欢，也不想要内疚的喜欢。 「寂越……」邵景回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去问问那些队友和对手，他们没一个会觉得邵景回是一个如此将就的人。 也许因为愧疚，他能付出时间与精力作为补偿，但真没必要以身相许。 邵景回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海妖时的惊艷，若是换一个人，他早就把这个「尾随」自己的傢伙扔出去了，也许都不会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一开始无波无澜只是不想真当一个流氓趁鱼之危罢了。 当然，见色起意似乎也不是一个多好听的心动理由。 也许说现在还没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地步，但邵景回的所作所为至少都是心之所愿。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轻吻了一下寂越的侧脸。 「小海妖，仅仅是愧疚的话，自然不足以让我以身相许。」 「你真的想要的话，得用其他你有的东西来和我交换。」 …… 今夜註定是两人都难以入眠的日子，寂越抱着自己的鱼尾，抚摸着那缺少了一块的鳞片，海妖一族都很在意自己的鱼尾，毕竟比起漂亮的脸蛋，美丽的鱼尾才是最吸引伴侣的地方。 不过，想着邵景回的话，寂越也不心疼这少了一块鱼鳞的鱼尾了。反正最多一个月，这鱼鳞就会自己长出来。 他嘴角露出了笑意，只是这份笑容与在邵景回面前的并不一样。 眼底不似之前澄澈，反而是藏着许多不一样的情绪。 他不做伪装时，眼神几近是之前的反义词，复杂而深沉。 这眼神清晰地印在了玻璃鱼缸上，亦是无端闯入了邵景回那朦胧的梦境之中。 看到那一双眼，其中的情绪几乎与邵景回之前撞见的眼神并没有区别。 还没入眠几分钟的邵景回于梦中惊醒，他又坐了起来，困惑地皱起眉。 他清楚自己并没有看错，可单纯懵懂的小海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抚摸着手腕间的手鍊，指尖碰着那柔软的鱼鳞，那微凉触感让邵景回略有些困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他想起自己最初印象中那坚忍而强大的海妖，而那道身影渐渐与寂越的面容重合，似乎也没有他想像中的那般突兀。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像更有趣了呢？ 第98章 直播（二更） 【邵神他手上带的是什么啊？】 【不就是个手鍊吗？】 【可是这个不是邵神的风格啊，不会是他有男朋友了吧？】 【有就有呗，人家退役了想谈就谈呗，这有什么？】 …… 邵景回结束了一场游戏，看着上面的弹幕，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你们都在猜我这个手鍊的来歷？」 虽然邵景回长了一张不是很正经的脸，传闻中他的性格也与他的脸一般不太正经。 但在直播中他不会聊与游戏无关的事情，如果手不疼，基本就是打游戏。 可这一次他却是主动聊起了自己的私事。 弹幕里很多人都开始好奇了，毕竟谁还没点八卦的心呢？ 「其实我也理解你们的好奇心。」邵景回轻轻碰了一下那手鍊上的鱼鳞。 可是，以其他人的视角并不能看清那手鍊上面的装饰物。 只能隐约在灯光下看清那东西闪耀着的光泽，那颜色无端让人想到了深蓝色的海。 只是，没有人能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很好看是吧？」 邵景回笑了一声。 「我这个可是天底下独一份，不要问我要连结什么的，毕竟你们也买不到。」 说完这句炫耀的话，他便打算下播了。 今天他已经打了不少局游戏了，也算是补齐了前两天的前几天欠下的直播时长。 第211页 应该是鱼鳞的作用，连续打这么多局放飞自我，邵景回还觉得自己好好的，没有一点儿疼痛感。 因为想起了寂越，他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哟哟哟，我就说那手鍊肯定是恋人送的，不然不可能笑成这个样子。】 【切，不就是谈恋爱吗？有什么稀奇的，小道消息说他都谈过几十次了。】 【就是，都谈过几十次的老流氓还装什么纯爱？】 几十次恋爱？ 邵景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眼皮子一跳。 他也就成年了五年，要谈几十次恋爱不得过个几月就分手？ 这是什么奇怪的谣言？自己以前忙于训练，哪里来的时间谈恋爱？ 他这般想着，电脑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条邀请。 是施西的？ 这时邵景回拿起手机，就看见对方不知何时发来了消息。 施西：快点！难得逮到你，我们来个双排。 邵景回轻笑了一声，手上打着字：那不是欺负人？ 施西：什么欺负人啊？对手都是tcm队里的，帮我们操练一下而已，这哪里算是欺负人？ 邵景回：「……」 这主意打得还真响亮，我退役前也不是你们队伍里的，怎么还帮你们操练？ 要操练也是操练我自己队伍的啊。 施西：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害怕了？你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等着呢。 邵景回甩了甩手，心说打几局也没事，反正自己一直和路人打也很无聊。 可就在他开始选角色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家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寂越了，邵景回听见了声音就随手将摄像头遮住。 「等我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弹幕上又开始热闹了。 先前施西的邀请就让这直播间的弹幕热闹了一回，只不过那时候的弹幕都是些有关游戏的热血发言——谁不想见高手对高手呢？ 可这敲门声却让这过于热血画面中对出了几分无端的暧昧。 毕竟都这个时间点了，还在邵景回的房间里那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了。 应该是上次那一个？ 弹幕上的猜测与邵景回无关，此时他拉开了房门，对上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眸。 「我洗了一点水果，你吃吗？」 寂越轻声问道，似乎是担心直播间里的人听到他的声音。 邵景回倒不顾虑那些，接过了寂越手里的盘子，想要将上面最红的草莓塞到了他的嘴里。 「唔……这是留给你的。」 寂越躲开，那草莓仅仅是在他的唇角上贴了一下。 「哦？」邵景回有些惊讶，「留给我的？」 「为什么要留给我？」 「因为这颗是最甜的。」 邵景回手里的那颗草莓的确是最大最红的一颗。 「这些草莓都很甜，你……」邵景回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寂越就从他手中夺走了这颗草莓。 剩下的话，皆是被这颗草莓堵住了。 邵景回没了办法，只得吃下这颗草莓。 只是这时他才发现，方才自己将草莓抵在寂越的唇上，却无端在那唇齿之上留下了一抹有些暧昧的红痕。 即便邵景回知道那是草莓的汁水，可他依旧下意识地被吸引。 「喂！邵景回你到底打不打游戏了？」 施西的声音从设备里传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无语。 「理解你开天闢地头一回谈恋爱很激动，但是你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人好不好？」 邵景回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然点上了寂越唇边的那一抹红。 「……那个，你看我直播吗？」 邵景回收回了手，虽然视线移开，但寂越依旧能看出他神情中写着些许尴尬。 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寂越的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他轻笑了一声。 「好啊。」 …… 「啧啧啧，没想到我们邵神谈恋爱这么黏煳。」 施西可不肯放过调侃邵景回的机会。 「也还好以前在役的时候没谈啊，不然不是要耽误训练了？」 游戏还在加载中，邵景回看了一眼满屏都在「哈哈哈哈」的弹幕，冷笑道： 「你也别笑我，当初你和你女朋友热恋的时候不也没比我好多少。」 「天天和我说怎么追求自己女神，说我一看就经验丰富，要我给你出谋划策。」 「啧，某人不会不记得这些了吧？」 被这么揭开了黑歷史，施西冷哼了一声，也不反驳。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己现在和自己女神感情很稳定说好退役就结婚呢。 看看邵景回这才刚刚开始谈，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成正果。 进度肯定没自己快。 他们这般互相吐槽着，弹幕上也是越来越热闹。 毕竟这可都是他们没听过的八卦啊！ 【笑死，听到没有，邵神这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们还给人家造谣情史呢？】 【施西说的就能信啦？谁不知道他们俩关系不错？】 【就是，说就谈过两三次我还能勉勉强强相信，但一次都没有谈过就离谱了。】 邵景回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在意。 第212页 寂越气鼓鼓地咬着草莓，眼睛似乎是黏在邵景回的电脑屏幕上。 这些人就是在污衊！ 在之前，寂越的确不确定邵景回有没有和其他人谈过。 但接触之后，撞见那人在亲密接触后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害羞时，寂越就知道，这人就是长了一副轻佻的皮囊，实际上…… 用他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还挺纯情的。 似乎是感受到这一份存在感极高的气恼，邵景回笑了一声。 「不用在意那些，」邵景回道，「我们这一行看中的可不是这些。」 那些没有由头的风声根本不可能影响到自己，邵景回一直是凭藉自己的实力说话。 搞电竞的，只要遵纪守法，能赢比赛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这句话，游戏加载已经结束，而邵景回已经进入到了游戏的状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指挥着屏幕上的角色在游戏中大杀四方。 寂越静静地看着电脑的屏幕，发现之前那些调侃与抹黑的话基本消失了。 满眼看见的全是对邵景回技术的赞美，就算偶尔有几句其他抹黑的话，也很快就消失在惊嘆声下。 寂越的视线很快就从屏幕转移到邵景回的脸上。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得上邵景回那张写着专注的面庞。 寂越一时看得有些入迷，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深蓝色的瞳孔中露出了几分追忆。 一局游戏很快就结束了，邵景回觉得自己表现不错，正想看看寂越的反应，却是对上了那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眸。 他好像是在想什么。 此时寂越的眼神与前几日的梦境相似，退去了无辜的皮囊，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邵景回也不叫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另一边传来了施西无语的声音。 「大哥，你还打不打？打的话就接受我的邀请，不打的话，你就下吧，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句话让走神的寂越回了神，可是他的意识回归便对上了邵景回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刚才他一直看着自己吗？ 寂越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在心里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大意，许是这几天与对方的相处太过于愉悦，竟然让他刻在骨子里的伪装意识渐渐淡化。 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你……你还看着我干什么？你还打游戏吗？」 他的声音里面多出了几分无措，也不知道是真实的情感还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不过邵景回并不怎么在意这个。 倒是另一边的施西听到以后语气里面又多出了几分无语。 「你要谈恋爱就去谈恋爱吧，不要在这里挂着啦。直播间没有人想看你谈恋爱。」 这话一出，立刻弹幕上有人开始反驳。 【其实让我看看邵神谈恋爱也好啊，他对象声音好好听哦。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快点，什么cp？快点让我嗑一嗑我前段时间磕的cp了，赶紧让新的cp来拯救我。】 邵景回笑出了声。 「不给你们看。」 他家小海妖这么好看，要是让那些人看见还得了？ 「行了，我要下播了。」他说着，也不顾弹幕上的哀嚎，直接下了播。 这一切都处理好了，这下他可有时间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小海妖了。 寂越有些慌，毕竟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暴露，也不知道邵景回知道自己暴露以后会怎么样。 但这一点慌乱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为什么忽然不打了？」寂越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语气里透着一股茫然，「我感觉你刚才打游戏打得很开心啊。」 邵景回没说什么，他抱住了寂越，吓得那只海妖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其实我还是想玩缪尔。」 他小声地嘀咕着，竟像是小孩子在撒娇抱怨。 「还是你最适合我。」 寂越愣了一下，心里的那些慌乱消散了，剩下的只是纯粹的喜悦。 毕竟他不会告诉邵景回在他操控其他游戏角色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明明自己和邵景回才是最配的，不是吗？ 深蓝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餍足，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什么事啊……」 邵景回从寂越的怀里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接过手机。 一看打电话的人是施西，他就更无语了。 有什么话非得现在打电话来说，刚才在直播间不能连线说吗？ 「刚才在直播间也不方便问，」施西开门见山道，「你现在手怎么样？刚才你的操作不比你的巅峰期差，这可绝对不是有手伤的人能有的操作。」 邵景回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沉默了一瞬。 感受到邵景回的沉默，施西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许不妥。 毕竟邵景回当年若不是手伤真的严重，导致状态不佳输了好几场比赛，压根不至于这么早就退役。 也许是最近恢復得比较好？ 施西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侥倖，虽然他与邵景回算是对手，但他还是希望他能有机会回来。 所以，即便知道这句话有些不妥，可施西还是问出口了。 第213页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手能治好，那你还打算回来吗？」 第99章 故事（三更） 这个问题…… 邵景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说他完全不想回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得考虑其他的东西。 毕竟那么多因为伤痛退下来的人，有的年纪比自己还小，难道他们就不想回到自己熟悉的战场？ 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邵景回手伤好了，又能回去了，别人怎么可能不问他是怎么恢復的？ 说是医学奇蹟都没有人会相信。 到时候不会被带去抽血研究吧？ 其实若真是奇蹟般自愈，那邵景回也许也能稍微配合一些。 毕竟若真能研究出什么特效药，不止对电竞，对其他的行业都算是功德一件。 可问题是，他如今的情况并非是「医学奇蹟」，而是寂越的功劳。 若是将这只小海妖暴露了怎么办？ 也无论这只小海妖到底是表面上的单纯还是背地里的如何，邵景回都是要保护好他的。 邵景回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明天去医院复查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既然如此，施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挂断电话以后，邵景回就对上了寂越不解的眼神。 「是想问我什么？」 「……你只要带着这片鱼鳞，肯定可以回去打比赛的。」 寂越轻轻碰了一下邵景回的手腕，低声道： 「你很喜欢这个游戏，可你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回去呢？」 邵景回有些无奈，他轻轻点了一下寂越的额头。 「治不好的东西怎么可能忽然痊癒？」 寂越听明白了邵景回的言外之意。 他是想要保护自己。 若是平时，寂越知道邵景回心里想着自己，笑容肯定已然挂在嘴边了。 可现在他却是有些笑不起来。 「你……」 寂越欲言又止，可腹稿还没有说完，唇上便是传来一点温热。 是邵景回的指尖点在了他的唇上。 「小海妖，你其实不应该想那么多的。」邵景回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回去继续打电竞。 因为那指尖，寂越未能开口，但那双眼眸里藏着困惑——似乎在问：那自己应该想什么？ 「嗯……」邵景回笑道，「应该什么都不要想。」 剩下的一句，他凑到了寂越的耳边。 「如果是傻白甜的话，可不会想那么多的。」 寂越的瞳孔稍稍放大了些，有些摸不准邵景回的想法。 那张略显轻佻的俊颜里满是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而邵景回也不管那么多了，他本就不想让这些事情干扰到寂越，便用略显拙劣的藉口转移话题。 「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去睡觉？」 寂越：「……你转移话题的办法太生硬了，而且，我还不想睡。」 邵景回仿佛没听见寂越的话，又道：「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海的女儿你听过吗？」 睡前故事？ 寂越：「……」 他真的不是很想听。 心中的烦闷愈发浓烈，寂越凑到了邵景回的颈边，轻轻咬了一口。 「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轻轻的应答声落在了邵景回的耳侧，海妖低声道：「算不上生气。」 寂越觉得自己很难生邵景回的气，只是觉得如今的发展与自己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自己的鱼鳞本该是帮助邵景回的，就像他当初帮自己一样…… 可如今却成了对方的顾虑。 寂越自己可能经常会瞻前顾后，但他觉得邵景回就应该毫无顾忌地去做最喜欢的事情。 他心中念头千迴百转，以至于一时不知那些字句才是最适合倾诉而出的。 邵景回也没有多问，其实他也不是不理解寂越那复杂而微妙的心情。 小海妖怎么想得那么多呢？ 「你真的不想听我讲故事？」他仿若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将寂越抱了起来，「我会很伤心的。」 「……那你讲吧。」 寂越似乎无语了，他好像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睡前故事。 其实他早就听过这个名为《海的女儿》的故事。 故事里所说的人鱼要比他们此类海妖的法力要弱许多，居然不能在陆地上自由行走。 算了，就当这是故事的背景吧。 寂越心想，如果他是那只人鱼，若是邵景回不喜欢自己，那肯定会想办法制造一场海难。 既然有让人鱼在陆地行走的办法，那必然也会有让人类在海底唿吸的法子。 到时候把人直接关在海里，就永远都只会是自己的了。 还无私地成全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自己化为泡沫看着他们恩恩爱爱？ 寂越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邵景回为什么要突然给讲这个？真的只是单纯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吗？ 心中想的太多，寂越的心情也越发不好，他死死地拽着那个正抱着自己的人，忽然道：「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邵景回正走向客卧的脚步一顿。 寂越以为邵景回并不同意，又补了一句： 第214页 「这样讲完故事就可以睡觉了吧？也不用再麻烦了……」 麻烦什么呢？麻烦邵景回讲完故事后再从自己的鱼缸走回自己的床？ 几步路的距离，这似乎也没什么麻烦的。 寂越头一回感觉自己也是一位不善言辞的人，至少他所说的藉口比方才邵景迴转移话题还要拙劣。 但不知道为什么寂越却觉得邵景回会接受自己这个并不完美的藉口。 就像自己刚才默认了他那生硬的转折。 果然，邵景回轻笑一声，答应了寂越的请求：「也行，只要你不觉得我的床不舒服就行了。」 这事难道不是自己占便宜吗？ 邵景回心想，只要小海妖睡得习惯，又有什么好拒绝的？ 不过，他还是在意寂越会不会习惯床榻的，见那海妖乖乖地枕着棉花枕头，邵景回的唇角不由勾了起来。 「你适应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提供把你抱回去的服务。」 「很舒服，看来我并不需要这一项服务，」寂越抱着被子，深蓝色的眼眸里透露着几分新奇，「你的床很柔软。」 他说着，主动靠近了邵景回的怀里：「好了，你开始讲故事吧。」 虽然寂越并不喜欢《海的女儿》，但是邵景回讲的故事，他还是想听一听的。 「好。」 邵景回甚至清了清嗓子，以示重视。 「从前有只小海妖在风暴里捡到了一个人类男子。」 「男子醒来以后看见了海妖，很是惊讶，他对上海妖那深蓝色的眼眸与惊世的容颜时便对他一见钟情了。」 「……等等，」寂越打断了他的故事，「这是海的女儿吗？」 怎么和他听的故事一点儿也不一样？ 「小海妖，你不知道这个故事啊，有好多种版本。我要给你讲故事，肯定是你没听过的版本呀。」 邵景回对于这一份疑惑也不意外，只是如此解释道。 寂越也没多疑，毕竟他也曾在网络上浏览过什么□□，也许邵景回还真的听过什么不一样的版本。 见寂越没有什么异议，邵景回便继续讲这个故事了。 在他的口中，人类也不是什么王子，除了长相出挑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寂越静静地听着，本来他是性质缺缺的，但也是不自觉地就被这个故事吸引。 人类开始追求海妖，海妖虽然也很喜欢人类，却也会担忧陆地与海洋的间隔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毕竟海妖没有能在陆地上生存的双腿，而人类也无法在海底唿吸。 「所以，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寂越听到这个挫折就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着邵景回的衣服，似乎并不想听见什么不好的结局。 他试图用一些手段来知道故事的最终结局，这样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但很可惜，邵景回说故事还没有讲到这里。 「海妖想要去找海底的女巫，想要用自己的声音去换一条能在陆地上行走的腿。」 「而人类也找到了陆地上巫师，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去换能在海底唿吸的能力。」 「他们都瞒着对方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这个发展让寂越彻底愣住了。 要是这么发展下去，那海妖只能在陆地生活，而人类也只能在海底生存。 与之前的困境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们还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和视力。 「可就在这个时候，暗中观察人类与海妖的海妖姐姐阻止了他们。」 「在沟通之后，对方都捨不得让恋人捨弃自己的东西作为交换的筹码。」 寂越听到这个结果松了口气，但还是担忧这两人会如何在一起。 他小声嘟囔一句：「其实只要海妖捨弃自己的声音就行了，不能说话也没什么的……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是对上了邵景回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剩下的半句话还是不要说为好。 「傻鱼，」邵景回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故事的结局我还没编好，等下次再和你说吧。」 寂越：「……」 还没有编好？ 他对这句话有些怀疑，可无论寂越怎么问，邵景回都不把故事的结局讲出来。 问就是故事还没有编完，真是让人抓耳挠腮地好奇。 寂越转了个身，决定今晚暂时不理邵景回了。 邵景回笑看着海妖难得露出来的生气模样，轻轻地玩弄着他的头髮。 虽然生气了，但头髮还是随便自己玩。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邵景回顺势拿来一看。 【大哥！你们的任务进度怎么突然慢下来了？第三个任务你们是做还是不做？这都过去了多久啦！】 【再不做任务，你们可是要接受惩罚了！】 第100章 交换 接受惩罚？ 原来任务失败还有惩罚吗？ 邵景回不太在意，能有什么惩罚？ 是和那些小说里面一样，直接抹杀自己的存在吗？ 应该不会这么夸张。 【如果你不按时完成任务的话……】 剩下的话并没有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怎么？出bug了？ 邵景回打字回復。 【额，反正是很严重很严重的后果。】 第215页 【类似于漫画家被删掉画稿，作者被删掉存稿的那种恐怖……】 哦？ 邵景回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猜到对方在支支吾吾些什么。 你一个app也会替人类考虑？惩罚是不是与我的手有关？ 【你……你怎么知道的？】 邵景回心说，这有什么难猜的？ 不过，似乎这个app也无法更改任务的惩罚，毕竟很明显，app似乎也不贊成这次的处罚。 邵景回倒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任务去与小海妖接吻，毕竟那是两个人的初吻。 应该是情到深处时不自禁，而不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长了一张很像是情场经歷丰富的脸，但是邵景回心里还是个纯爱战士。 他不由吐槽：你们真的是教人谈恋爱的app吗？与其说是纸性恋恋爱app，你们更像是强制相亲app吧？ 你们懂什么是纯爱吗？你们不懂。 app头一次遇到有人说它不懂这些，一时气急，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单纯无知的app怎么敌得过在电竞圈里混了那么多年的老油条？ 邵景回列出了好几点这app与强制相亲的相似性，关键是这个人手速还快，一条接着一条。 app的内部程序都没加载好自己该发什么，就被迫接收新的消息。 事实证明，人急了以后会慌，而app急了以后会崩。 【怎么和你说啊，你们之间有感情基础我们才会撮合的，要是这么容易找，我会满世界地跑吗？】 【你懂不懂羁绊？懂不懂？】 羁绊？ 邵景回打字的手顿了顿，有些许茫然。 他和小海妖之间有什么羁绊？因为一起玩过几局游戏？ 那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 虽然「缪尔」是与自己最为契合的角色，但要说羁绊显然是自己在役期间玩的那几个角色与自己的羁绊更多。 邵景回下意识看向那个正背对着自己的寂越，心中的困惑愈发深了。 他好像一直默认小海妖是和自己一样，算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 但…… 事实是这样的吗？ 邵景回正出着神，那背对着自己的海妖终于转过了身，用那双湛蓝如海的眸子盯着自己。 不对，准确地说，他盯着的是自己的手机。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大抵是因为故事被突然打断的怨念，比起平日里，寂越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冷硬。 听起来更清冷了些。 「我在和……人聊天呢。」 邵景回唇角勾起，心里忽然升起了些坏主意。 「哦。」 寂越似乎更不开心了，其实以海妖灵敏的听觉，他知道邵景回是在打字。 那人又不写小说，能以那种频率敲击屏幕的大概只有和人聊天了。 什么人这么晚还要和邵景回聊天？ 醋意已然在心中翻涌，但寂越并非是喜欢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太过明显的人。 只是那藏在被窝底下的双腿上缓缓地冒出几片鱼鳞。 「小海妖，我好像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那暗藏着怒气的模样的确可爱，但老是生气也不好。 邵景回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顺势躺在了寂越的身边。 彼时，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近到邵景回能看见寂越眼里的自己，也能交换彼此间的唿吸。 「你告诉我答案，作为交换，我告诉你刚才我在和谁聊天，你觉得怎么样？」 寂越觉得不怎么样，这一听就不是一个合算的买卖。 不过，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喜欢邵景回的原因其实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寂越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是一点儿也无法从嘴里说出。 他就像是那童话里失声的人鱼，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心中已知的答案倾吐而出。 「我……好像没有办法说出来。」 寂越的语气里面染上了一点儿复杂，他不知道邵景回会不会相信自己。 毕竟突然失声这种事情太过于离奇。 「看来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邵景回感慨了一声，「既然不能说……」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话来了个大喘气，寂越明白这人是故意在逗自己，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那个给邵景回发消息的人是谁。 于是，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那双要去拿手机的手。 解开了锁屏，邵景回看见了上面的文字。 【亲亲，寂越要说的东西涉及到真相了哦，这是要所有任务都完成以后才能有的奖励。】 「呵，」邵景回冷笑一声，「你们这算是什么恋爱app？我想听我男朋友为什么喜欢我都能屏蔽掉，是不想我们促进感情吧？」 【没有啊，冤枉啊！】 app真是苦不堪言，辩论不过邵景回是一回事，看他这不满意的态度，不给自己打五星才是大事啊！ 慌乱之下，他选择了场外救援。 【寂越！救命，你来帮我辩解一下！】 此时的屏幕正对着两个人，而寂越也是将那app的话看得一清二楚。 「……小纸？」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和邵景回聊天的居然是这个app。 第216页 而邵景回的眼神中也多出了几分微妙。 哦，小纸。 为什么要叫得这么亲密？寂越叫自己都是连名带姓地叫「邵景回」，怎么今天对一个app就如此不同？ 「你们认识？」 邵景回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是有些酸熘熘的。 「嗯，是它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邵景回还记得当初小海妖说是神明把他带来这个世界的。 虽然早就知道寂越的到来和这个app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但真当自家小海妖说自己是这个app带来的时候，邵景回的情绪还是有些微妙。 也就是说，小海妖把这个app当做是神明？ 可恶，一群代码也敢骗寂越，是不是欺负他单纯无知啊！ 邵景回有些气得牙痒痒，语气间的阴阳怪气之意愈发浓烈。 「哦，他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寂越：「……」 怎么感觉邵景回的语调有些奇怪？ 寂越自然还记得自己初见之时和邵景回说了什么，只是一开始并未往那方面去想。 在他看来，那仅仅一个掺杂着真话的谎言而已。 他生气之事，莫不是因为自己撒谎了？ 寂越还记得自己伪装的傻白甜人设，佯装无知般凑到了邵景回的怀里。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方才还生气呢，现在又露出这种乖顺的姿态真是奇怪。 就这么好奇自己和那个诈骗app聊什么呢？ 虽然邵景回下意识搂住了自己身边的小海妖，但嘴上却是别扭道：「我好像只答应你告诉你我在和说聊天。」 可没有答应你说是什么内容哦。 寂越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那是要附加额外的条件吗？」 「嗯。」 听着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寂越又试探道：「是要我自己想吗？」 那是当然。 邵景回觉得自己还挺好哄的，虽然有一点点吃醋，但更多的不爽还是这个诈骗app欺骗了寂越。 这能怪单纯无知的海妖吗？ 当然不能，生活在海洋里的寂越怎么可能见过这些？ 要怪就只能怪无良app。 邵景回出神，却未曾注意到寂越的神色中露出了一点沉思。 他的眸光缓缓从邵景回的面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某处殷红的地方。 「还没有想好吗？」 邵景回轻咳了一声，在反思自己会不会太为难这只傻鱼了？ 毕竟这与猜自己的心思有什么区别？邵景回自己不喜欢猜来猜去的，也不想让寂越去揣度那些。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之时，一道略有些湿濡的触感袭上了邵景回的面颊。 那猩红色的小舌正试探般地轻点着，而隐隐约约间，邵景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面颊似乎并不是他的目标…… 不知从何时起，那海妖已经坐上了邵景回的大腿，目光灼灼地落在面上某处最为柔软的地方。 意图昭昭，不言而喻。 唿吸已经缠绕在一起，拧成了一团乱麻，燥热而充满着冲动的气息。 邵景回轻轻笑了一声，用指尖点住了那意欲靠近自己的唇。 「小海妖，你这是做什么？是想用额外的条件交换？还是想要占我便宜？」 这「额外的条件」让邵景回有些惊讶，虽说亦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但嘴上总是要占一些便宜的。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自己点住那嘴唇的指尖却是被含入。 柔软的舌邀请邵景回的指尖共舞，将本就暧昧的气氛彻底拉到两人再无法掌控的地步。 指尖从口中抽出时，带着晶莹的液体，成了丝丝缕缕的线，一半黏在邵景回的指尖，一半黏在寂越的唇角。 「帮我擦一下。」 海妖的声音中已然带上了蛊惑之意，他轻点着自己于灯光下反着光的唇，眸光在不知何时，深了许多。 「邵景回，帮我……」 他剩下的半句话似乎并未能说完。 毕竟有一个人已经红着脸，将那坐在自己身上的海妖压至身下，恣意地在唇齿之间索取着什么。 不知何时起，那海妖的双腿已然缠在了邵景回的腰上，过于冰凉的触感，让此时的热吻微微一顿。 不过，海妖似乎并未注意到异常，他依旧缠着那柔软的唇瓣，害得邵景回只得继续与其交缠。 不过，那不老实的手顺势相那一抹凉意摸去…… 似乎是鱼鳞？ 第101章 失控（二更） 鱼鳞？ 邵景回觉得有些许奇怪，毕竟寂越此时算是人形，身上不该有鱼鳞的。 「寂越，你……」 他错开了此时过于灼热的吻，想要弄清楚寂越此时的情况。 但他这一次的迴避却是招来了海妖的不满。 此时最是情热，哪里能让另一人抽离？ 「不许走……」寂越低声呢喃着，「你是我的。」 「好好好，我是你的，」邵景回有些无奈地附和着，「但是你现在腿上长出鱼鳞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亲是什么时候都可以亲的，但寂越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不会又触发了情期吧？ 这般想着，邵景回伸手捏了捏寂越的脸。 「冷静一下，你察觉到身上的异样了吗？」 第217页 寂越那张已经被情/欲覆盖上的面庞出现了几分挣扎，似乎是想要摆脱那些束缚。 「景回……我好像进入情期了，」他以那仅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轻轻喘着气，「能把我放进水里吗？」 寂越心想，他果然是高估了自己，一与邵景回有亲密的接触，他就无法控制…… 「除了放在水里还要做什么？」邵景回问了一句。 但寂越咬着自己的下唇并没有回覆。 邵景回只能先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 只是堪堪起身，一股强大的力量竟是从大腿处拉住了他。 「寂越！」邵景回彻底愣住了，他的目光看向了下半身，那死死缠着自己的大腿不知在何时变成了鱼尾。 「不要走……」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已然全是浓烈的占有欲，再也不见之前的半分冷静。 「邵景回，你不许走。」 寂越的态度忽然强势起来，他一下子将人反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望着面上红云未消的邵景回。 「你也是很想继续的吧？」 声音里满是蛊惑，带着丝丝缕缕的痴缠，想要拉着另外一人一同坠入深渊之中。 「……是你这里告诉我的。」 寂越轻轻蹭着邵景回的脸颊，乖顺地不像话，但他的手却是极为放肆，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海妖的声音的确是蛊惑人心，邵景回的理智几乎被这声音所迷惑，险些随着对方坠入那欲望的深海之中。 「寂越，你冷静一些，你没有到真正的……」 他出声提醒着，但话出口便知道这傢伙绝对听不进去。 那试试用蛮力？ 邵景回这般想着，企图掰开那不讲道理的鱼尾，但…… （只是在掰鱼尾巴！审核攻是在拒绝搞黄啊！） 皆是徒劳，那鱼尾实在是缠得太紧了，邵景回力气再大也就是个普通男性，又没什么超能力，自然无法将其掰开。 「……」 他沉默了，若是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 邵景回伸手触碰着寂越的脸颊，眼眸之中尽是深情，似乎他此时已然被蛊惑，竟是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你……」寂越惊讶于邵景回的妥协，唇角上的喜悦缓缓升起，「对，就是这样。」 「邵景回，你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这一次邵景回并未回应，他抬眼看着早已被情/欲沾染的面庞，轻轻笑了一声。 「寂越，你想不想去水里……」 他压低了声音，在海妖的耳边低语。 海妖在诱惑他，而邵景回亦在试图诱惑他。 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赢得这一场胜利，但至少此时，算得上是僵持不下。 「你不是喜欢水吗？」邵景回见他无动于衷，轻笑了一声，「如果是在水里，你应该会更喜欢吧？」 「邵景回，你的心思暴露了。」海妖轻笑了一声，识破了这个诡计，「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若是真去了水里，自己可真是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了。 邵景回没想到被□□支配着的傢伙居然还能保持着冷静，他压下心中的愕然却故作轻佻。 「我的心思？」 「不就是觉得你在水里可能会更软吗？」 邵景回说着这些骚话，心里在疯狂自闭，他在反思自己在哪里学来的这些玩意，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这让寂越相信了。 海妖带笑的脸上都生出了几分赧然，他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他的鱼尾终于松开了邵景回，又小声地在他耳边道：「的确会软一点……我想你会喜欢的。」 邵景回：「……」 说实在的，要不是海妖的情期未到，他真的很想做一些丧失人性的事情。 哎…… 邵景回嘆了口气，鼻息间皆是海妖身上的诡谲香气，似乎是勾引着邵景回失去最后一分理智。 不过，要丧失理智早就丧失了。 邵景回这般想着，他趁着寂越不注意的时候带上了自己的手机——刚才就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也许是那个app的消息，也许它能知道怎么处理情期。 可恶，这么重要的知识点为什么指南上没有啊。 将海妖抱进浴室，邵景回看着他熟练地在浴缸里放满了温水。 他似乎是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更喜欢温水？」 「嗯，」寂越点了点头，随后又轻哼了一声，「谁会在冷水里发/情？」 说完这一句，水也放得差不多了。寂越那深蓝色的鱼尾在水波间轻轻摇摆着，静候着另外一人的亲昵。 邵景回想着该怎么向app求助，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小说里面的系统都是直接能发语音的，结果这个还得去看手机！ 自己有这个时间吗？ 邵景回木着脸，趁着海妖玩水的时候，立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不要在这个时候做！提早情期的话会导致海妖的能力退化，严重的话甚至会生病！】 【亲亲，把持住啊。】 【因为寂越的特殊情况，我们这边第四个任务是不着急！】 就这些废话？ 邵景回无语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做啊！ 现在是他自己能不能忍住的问题吗？是寂越能不能放过自己的问题！ 第218页 他想以自己的手速飞快地求助，但这消息刚刚发出去，他的手机就被一道蓝色残影拍走了。 一道并不完美的抛物线从半空中划过，手机就这般掉进了洗漱池里面。 「邵景回，你想干什么？」方才还笑意盈盈的面庞突然沉了下来，「当着我的面还和别人聊天……我不允许。」 邵景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鱼尾便再次卷上他的大腿，海妖的身体如同藤蔓一般依附在他的身上。 「而且我们现在是应该做正事的吧？」 话音刚落，海妖便携着邵景回滚入了浴池之中。 四溅的水花沾湿了地板，将原本整洁的浴室变得凌乱。 但这些并不是重点。 海妖在水里的时候，身体真的会更为柔软。 沉溺于水中，仿佛是被海草草绕住了，想要动弹，却越缠越紧。 邵景回下意识地轻唤着海妖的名字：「寂越……」 他的理智逐渐崩塌，最终恶狠狠地吻上了寂越的唇，带着一股狠劲，像是要将这条鱼吞吃入腹一般。 邵景回终究是被自己拉下来了。 寂越的眼眸里带上了几分得意，闭上了眼，决定好好的享受接下来的交/欢。 可就在这时，一头冷水砸在了两人身上，几乎将那些□□都沖洗了干净。 是邵景回拧开了水龙头，将冷水都淋在了他们的脸上。 邵景回此时正叼着寂越的耳垂，望着那冷水冲去他面上的情/欲，随后出现在面庞上的便是恍惚与无措。 「我……我……」 寂越想起自己做了什么，深蓝色的眼眸甚至不再敢看邵景回。 「你什么？」 见小海妖清醒，邵景回也是松了口气，但语气里面的咬牙切齿之意却是更深了。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还好……」寂越有些心虚。 「你还好就行，」邵景回听完了，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终于放了下来，「不过，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疯了。」 他从鱼缸中起身，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髮，脱去了那一身湿漉漉的睡衣。 至于另一处地方的变化……已经摆烂的人已经不在意那些了。 刚才自己哪里没被这海妖看过？现在害羞也太迟了些。 邵景回这般想着，可若是镜子里的耳朵并不是红色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一些。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寂越看着邵景回，小声道。 他知道自己把邵景回的手机丢掉，又把这个浴室弄得一塌煳涂。 其实，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有些许尴尬。 或许，自己就不应该高估自己的自制力，只怪接吻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邵景回嘆着气回头：「道歉有什么用啊，我……」 他的目光对上了那双蓝色眼眸，却隐约觉得对方的目光并不在看自己的脸。 随着那道视线缓缓下移，寂越是在看…… 「……」 邵景回沉默了。 「那个，其实我可以帮你的，」寂越觉得邵景回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用手或者是用嘴，我都可以的。」 那浅色的唇瓣张合之间又是吐出了这些惊天的话语，而那海妖的脸都不红，真是一点儿也不害羞。 「不用了，我洗个冷水澡就好了。」 邵景回摇了摇头，他着实有些不敢再调戏这只小海妖，毕竟又不能真做什么，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嘆了口气，道：「与其道歉，你倒不如告诉我，你真正的情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那个时候再好好得算今天的这一笔帐。 寂越一愣：「这……」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眼前的邵景回有些许压迫感，像是要找自己「报復」一般。 第102章 诊所 无论如何，现如今的气氛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邵景回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未等到寂越的回应。 他想了想，问及此事果然还是太私人了些，要是寂越并不想说，自己问得太过着急，反而像是在耍流氓。 自己也不是真的流氓，要是的话，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洗冷水澡。 轻嘆了一口气，等那玩意终于消停下去，邵景回才转身看向还愣在那里的寂越。 「好了，别再想这些事情了，」邵景回伸手捏了一下寂越的面颊，「早点睡吧，明日我还得去一趟医院。」 「我和你一起去。」寂越不假思索道。 也不问医院到底在哪里，也不问到底要去多久。 邵景回对上那双眼睛，嘴角的笑意竟是更深了些。 「先说一下，医院里可没什么好玩的，你要去的话最好一直呆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寂越不解，「我又不会走丢。」 他就算在维持自己的傻白甜人设，却也知道走丢这种事情只有三岁小孩才做得出来。 「因为……」邵景回笑了一声，随意地凑在了寂越的身边。 「因为他们会抓小海妖去研究，你若是乱跑的话，我可没办法保护你。」 这话是用来骗三岁的小海妖的。 寂越甚至不愿意装作相信的模样，只是用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 第219页 邵景回笑了，又凑近了些，吻上了海妖的额头。 「晚安。」 他其实是想吻上那唇的，只可惜他还是有些担心过于亲密的行为会导致情期再次被触发，于是，他留下的便只是一个温馨的晚安吻。 「你……」寂越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止了回去，「晚安。」 等邵景回把门关上，寂越嘆了口气，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鱼尾。 情期是什么时候，自己其实也说不上来。 这又不是固定的。 但亦是头一次，他开始期待这个日子。 邵景回…… 他心中低低地念着对方的名字，鱼尾亦是在水波中缓缓地写出了这三个字。 许是念叨地太多，另一边刚回到卧室的邵景回竟是打了一个喷嚏。 「我不会洗冷水澡洗感冒吧？」 邵景回皱了皱眉，坚决不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会这么差。 「一定是小海妖在念叨我，不然不会这样的。」 那个被自己从洗漱池里拿出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好在洗漱池里面并没有水，否则自己的这个手机怕是要报废了。 【亲亲，你干得真漂亮！】 【真男人就是要会忍，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邵景回：「……」 这个破手机怎么就没报废呢？不然自己就暂时不用看见这讨厌的app了。 邵景回没理他，径直上了床，抬头看着自己卧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枕头间还遗留着寂越身上的独特香味，就像是那只海妖还在自己身边一边。 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邵景回轻轻嘆了口气。 其实，他和寂越的进度因为那个吻而被迫加了直升火箭，「嗖」得一下就直接往另一个极端狂奔而去了。 邵景回没有说这样不好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许奇怪。 是太快了一些。 其实快也没什么，邵景回又不是要按着恋爱进度表一步一步来的死脑筋，只是他在想寂越似乎还以为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够纯粹。 也还好今天自己没真的做什么，否则有着这一份隔阂就做/爱，真的很奇怪。 恋爱的进度无论是快还是慢，都得明白彼此是自己心中最纯粹的那一份喜欢才能做那种事情吧。 邵景回在这件事上有些固执，但心理上明白并不代表生理上就会无动于衷。 他被对方留下的气息弄得横竖睡不着，决定与一旁的app搭话。 「小纸，寂越为什么这么叫你？」 邵景回还是有点在意——毕竟寂越叫自己都是连名带姓地叫的，为什么对这个app如此亲昵？ 【那是因为我和他说可以这么叫我。】 「切，真肉麻，寂越和你很熟吗？你就让他这么叫你。」 「也就是寂越好脾气，不然谁会理你？」 【……你够了。】 app发觉自己真的不能和欲求不满的人说话，这口气真是沖啊。 自己只是一个恋爱app，哪能说得过这个傢伙？ 【早点睡吧，小心因为熬夜导致自己抽的血不达标。】 邵景回：「……」 也要自己睡得着吧？ …… 事实上，这梦乡也的确难入，于是第二天，邵景回就顶着黑眼圈去医院了。 看着那一双黑眼圈，邵景回的主治医生就开始叨叨了。 「虽然你的伤主要是因为软组织损伤，与睡眠的关系可能不大，但是熬夜对身体的危害也很大啊……」 这位医生主攻中医，毕竟手伤是个需要慢慢调理的活，西医看完以后总是要来中医这里瞧瞧的，调理了小半年，这位医生也算是位老熟人了，有些话说得也很直接。 「哎，你火气也挺重的，」医生嘆了口气，「二十几岁的人了有些事情自己处理一下吧？也不要一直憋着。」 邵景回：「……」 他下意识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寂越，那海妖似乎没听懂医生的话，很是认真地把对方的话记录下来。 「总体上还是恢復得不错的，」最终，医生总结道，「不过该忌口的东西还是要忌口的，你不要吃海鲜，不然容易前功尽弃。」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旁记录着的寂越愣了一下，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能吃海鲜？」 「因为海鲜是发物，容易导致病情恶化，」医生的目光看向寂越，解释了一句，「你是他朋友？记得盯着他不要让他吃海鲜。」 「虽然不能回去打职业了，但是也不要自暴自弃了，到时候疼也是你自己难受。」 「好，谢谢，我记住了。」寂越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 邵景回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自家小海妖将每一处细节都记录下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会对上那双无波无澜的双眼。 想来是想到海鲜自助那天的事情了。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聊。」邵景回头一次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想法，毕竟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男朋友，压迫感太强，还是得躲避一下。 出了门，邵景回松了口气，他随意地绕到了医院的阳台边，静静地等待着。 这是一间私人诊所，因为收费高且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正值清晨的诊所里面并没有很多病人。 第220页 邵景回正打算玩一会儿手机，便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最近我也看邵神的直播了，我看他的手应该恢復得不错，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甚至觉得他现在的状态都能重新回去比赛了，没有了他，他们队伍的状态真的是一落千丈，今年的比赛估计连前四都很难保住啊。」 邵景回是知道这间诊所里面有两个女生是电竞迷，在来的第一天就问自己要过签名，自然也算是印象深刻。 他听着这些话，心说自己状态好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吗？ 不过他也没兴趣偷听别人说话，正欲离开，就听见了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 「不就是个会打游戏的吗？把他说得那么神。」 那是一道男声，听上去挺年轻的，约莫二十来岁。 「我要是未成年的时候就在玩那个游戏，玩到现在也肯定比他玩的好，真不明白你们捧着一个玩游戏的臭脚干什么。」 「就打打游戏还能赚那么多钱，呵，文盲赚得钱还真多。」 「你！」有一个女生的声音里面有些气恼，似乎是要和那人吵起来一般。 却是被另一个女生拉住了。 「算了，和一个酸鸡计较什么？」 「你说谁酸鸡？」那男性显然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说法，声音中带着些破防，他的语调又高了些，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你说谁酸鸡？」 邵景回听不下去了，他慢悠悠地从墙角绕处。 「谁破防谁是酸鸡，」他轻轻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语气比起那人来说简直是平静地不像话，「你是医院里的医生？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喧譁？」 「邵神，他是新来的实习生。」 邵景回又不明白了，他身后的两个女生都在这里工作几年了，这个实习生为什么会在她们面前这么嚣张？ 不懂。 「我又不在这里工作，」那男的冷笑着，语气不屑，「只是个实习而已，我就是来随便看看，反正我都已经保研了，以后毕业和我老师去三甲医院，谁稀罕这一份破工作？」 「我可是光荣的医生，以后是吃一辈子的铁饭碗，可不像某些人只能打打游戏，吃点青春饭，等老了以后就只能吃老本。」 邵景回轻笑了一声，这种言论他听得很多，要是一一放在心上那还真得被气死。 而那身后的两个医生却是很生气，和邵景回说他实习的时候就开始偷懒，让他记录个病例都觉得是自己屈才了。 也就愿意在年纪大的医生面前装装样子，至于在其他年轻医生面前就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再一听，原来是靠关系进来的。 邵景回：「……」 这是什么奇葩？你们确定要给他盖实习的章吗？ 也还好这里是私人诊所，不然这么胡闹早就被扔出去了吧？ 「可是你在酸一个文盲赚得比你多，」邵景回平静地称述事实，「如果你真的为你的选择和职业感到骄傲，就不会这样愤愤不平。」 「这是你口中的一个文盲都懂得的道理，高材生，你为什么不懂呢？是因为课本上没有教，还是因为你学不会这些？」 其实还能继续嘲讽下去，只是邵景回懒得和他多说什么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自己家小海妖。 为了抽血他早饭都没有吃，现在实在是太饿了，邵景回现在只想和寂越去吃早饭。 所以，他快步离去，直接无视了那个男人的漆黑如铁的面孔，亦是没有注意到在某一处角落，那逐渐阴沉的深蓝色眼眸。 …… 邵景回在诊所里面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自家小海妖，只是他刚给对方打了电话，却发现电话铃声在另一处角落响起。 循声而去，他倒是看见了寂越并与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对视了。 只不过…… 他的拳头刚好砸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噢，好兇残的小鱼啊。 邵景回的唇角微微勾起，就这般看着海妖如今那略有些错愕的面容。 没办法，装傻的小海妖被自己抓包了。 第103章 催眠（二更） 对上了邵景回的视线，寂越愣了一下，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打人手疼吗？」 邵景回眼里带着几分戏嚯，看着无害表皮已然脱落的海妖，好奇着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回答自己的话。 「疼……」 寂越也不管那个被自己揍的那个人了，他快步走到邵景回的身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对方的手里。 「你看我的手都红了。」 那可怜巴巴的语气，真是惹人怜爱。 若非邵景回真看见这海妖动手打了人，又把手拧到背后，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等手送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多出了一片红印子。 那都要以为谁欺负他了。 不过，他也装作是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配合着这只海妖演着戏。 「真可怜，」邵景回伸手抓住了他那明显是被掐红的手，轻轻揉了一下，「你和这种人置气做什么？」 那实习生看见他们若无旁人地秀恩爱，气得脸都黑了。 「你们这是医闹！」他黑了脸，一手捂着腰，另一只手则是指着两人，骂道，「我要报警！」 「你报警好了，你不报警的话，我也要报警。」寂越听到他的话，原本带笑的面庞忽然阴沉下来。 第221页 他在邵景回面前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但在别人面前，会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 换做以前，邵景回遇到争执的场景，一般都是自己解决的。可这是第一次，有人会挡在自己身前。 这种感觉有些许奇妙。 所以，他也不插手了，就看着自己家小海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报警？你……你要做什么？」 见打人的这个傢伙毫不心虚，那个人也是觉得有些不对了。 寂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朝着他晃了晃。 「你清楚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在寂越的话音落下的一瞬，对方的神情闪烁一瞬，却还是咬牙道： 「那你也是医闹，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但你你已经打人了！」 「这里没有监控，」寂越扯了下嘴角，「而且你身上又没有伤。」 「这可是你说的，你是医学生，就算把人揍得疼死也不会让人找到一点儿伤痕。」 「……」 这下那人彻底沉默了，他知道今天这个哑巴亏是肯定得吃下去了。 邵景回在这里看着戏，感受着这种被人保护的陌生感觉。 等寂越将所有的话才说完，他才缓缓开了口。 「小……越，走吧。」 邵景回其实是不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人员身上的。 虽然这一份恶意真是让人生厌，但他当看见小海妖替他出头的时候那些不悦的心情也算是烟消云散了。 毕竟，寂越是真的很着急，急到忘记他在自己面前还得装单纯无害呢。 「就这么算了？」 寂寞显然是有些不甘心，他深蓝色的瞳孔里还是兇恶之意，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眼睛，心底会生出莫名的恐惧。 那男人后退一步，好似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竟直接踉跄着跌倒在地。 「有妖怪！」 他高声喊着，竟是慌乱地跑了出去。 可还没到门口，他的脚步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寂越走到了那个人面前，神色当真如传闻中的鬼魅精怪。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望着那个人，只是低语道：「你出去以后只能说真话，无论对谁，都只能说真话。」 「好……」 那人的声音里不復恐惧，似乎是被催眠一般，声音中只有服从。 待那个人离去，邵景回对上寂越那平静的视线。 是在问他之前那个问题呢。 邵景回笑了一声：「你不是也没放过他吗？」 寂越冷哼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对。 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都是和电视上学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他下意识地想要找藉口煳弄过去，可当对上邵景回那双带笑的眼眸时，寂越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的确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单纯的海妖。」他承认了，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邵景回，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情绪。 如果邵景回不喜欢自己，那他…… 「停停停！我也没把你想的多单纯。」 邵景回看他是一点儿也不想收敛了，便也直接道：「小海妖，你当我是瞎子吗？怎么可能真看不出来？」 虽说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怎么说都算是朝夕相处，就算寂越有心瞒着自己，那总有露馅的时候。 毕竟，演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说了，邵景回的潜意识里就觉得寂越并不是一个很单纯的海妖。 毕竟怎么说也都是一族之首，怎么可能真是个傻白甜呢？ 寂越似乎是愣了一下，像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你没有骗我吧？」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习惯了无辜时的模样，即便它的主人知道自己此时已经露了馅，还是没有忘记伪装。 邵景回也乐意陪他演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骗你干什么？」 他又追问了一句：「你不会反悔吧？」 「我就算反悔也没什么事吧？」邵景回凑到寂越的耳边低语道，「反正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把我关起来，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吧？」 「或者说像刚才那样催眠？催眠让我永远都爱你。」 这一份诱惑有些动人，寂越并非什么纯真良善之辈，如今听到邵景回的提议，也是心动了一瞬。 他侧目看着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没忍住终究是用指尖碰了碰那人正上扬的嘴角。 「我会考虑。」 他这般说着，眼神中的占有欲终于再也不隐藏了。 「反正，你只会是我的。」 …… 两人又在此处说了会儿悄悄话，等他们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竟已经是鸡飞狗跳。 那方才被寂越下了咒术的人竟是站在了桌子上，趾高气昂地对所有人指指点点。 没有人逃得过。 无论是常来的病人还是医院里的医生竟都是被他用难听的词彙辱骂了。 被他中伤的人自然是脸色铁青，而有些早就知道他脾性的医生也是气恼——有些话在私底下说也就算了，为何要放在檯面上？ 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邵景回看了一眼就懒得再多说什么了，不管这一场闹剧，直接拉着自家小海妖离去。 第222页 而寂越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嘴角划过一抹嘲讽。 「邵景回，」他轻声唤了一句，「这个人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他心里并没有这些念头，我也不可能让他说出这些噁心的话。」 「嗯，我知道，」邵景回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想到，不只是只有我倒霉。」 「他还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了。」 这种说法在寂越看来有些许新奇，他忽然发觉邵景回似乎并不生气。 「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因为被人骂了吗？」 邵景回笑了一声。 「我以前别人骂我，我就骂我。一点亏也不愿意，但是他们都骂不过我。」 「来来回回就骂那些东西，我都听腻了怎么可能生气？」 邵景回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而且……」 「今天不是有小海妖帮我出气了吗？」 他这般说着，结果寂越还是说他脾气真好。 邵景回：「……啊？」 「切，我脾气好？你去问问那些看电竞的，能有几个相信？」 「去某些网站里看看应该还有我以前骂人的视频。」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寂越回家以后真的在手机上搜了起来。 关键是海妖的听觉灵敏，若是戴耳机容易损伤听力，所以寂越看视频一般都是外放的。 所以，邵景回在电脑前按着键盘，耳边传来的却是自己早年中二期的骂人语录。 还好自己现在不在直播。 邵景回听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走到了寂越的身边，想要拿走那发出罪恶之声的手机。 寂越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倒也不是喜欢邵景回骂人，只是觉得几年前的邵景回恣意而张扬，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潇洒气。 如今的邵景回明显沉稳了些，视频里的都是他现在做不出来的事情。 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这对于寂越来说几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许看了，这是我的中二期！」 邵景回这个厚脸皮难得觉得羞耻。 中二期之所以是叫中二期，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那个时候邵景回还染了红颜色的头髮，虽然有脸撑着倒也算不上丑，甚至还有非主流帅哥的味道。 但在如今的邵景回看来，那时候的自己太潮了，潮过头了。 就算海妖并不会得什么风湿骨病，那也不能给寂越看。 两人因为一个手机而生出了争执，最终还是邵景回仗着自己手长，夺过了那正播放着自己声音的手机。 可就在他打算将那声音关掉的时候，却发觉那股拉着自己手臂的力气忽然消失了。 嗯？ 小海妖，不会是生气了吧？ 邵景回心中的尴尬在不自觉间消散。 算了算了，这都是什么陈年老黄历了，小海妖要看就让他看好了。 这般想着，他又把那音频打开了。 结果转头一看，哪里还看得见寂越的身影？ 那沙发上竟只剩下一只深蓝色的小鱼儿。 第104章 支线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邵景回愣住了，他伸手碰了碰那一尾小鱼。 这是寂越，也是自己的小海妖。 其实海妖即便是变成了小鱼也和一般的鱼并不相似，眼前的这一条小鱼通体深蓝色，鱼鳞在沙发上亦是有着极为耀眼的光泽，衬得真皮沙发宛如水面一般波光粼粼。 鱼尾是最为漂亮的，他的尾鳍很长，像是一条绸缎，让邵景回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一下。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条小鱼？ 算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鱼会缺水啊！ 他这般想着，连忙把小鱼托在手心，将其送去了鱼缸。 看见小鱼在鱼缸里恢復了活力，邵景回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是没办法完全松下来了。 邵景回看着鱼缸里的鱼吐着泡泡，显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他只能求助于app。 【我们这边为了保证世界的平衡，是不允许使用世界允许以外的能力的哦。】 【如果使用了，这边也是会给予一定处罚的。】 邵景回听到处罚一词，眉头又皱了起来。 很显然，这个处罚就是指寂越变成了一条鱼，但邵景回这个处罚会维持多久。 【我知道你需要问什么，惩罚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我们是个谈恋爱的app，就算不在意次元壁，也是会在意物种问题的。】 【组织不允许我们搞人兽。】 邵景回看到这一行字，又追问了一句：「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缩短惩罚时间？」 【有哦，完成支线任务可以缩短处罚时间或者是处罚效果。】 「什么支线任务？」 【一般是真爱之吻任务吧？】 真爱之吻？ 这字面上也不难理解，应该就是童话故事里的那种真爱之吻吧？ 古有公主吻青蛙，现有他邵景回吻海妖。 很好，他知道之前那个故事怎么编下去了。 这般想着，他正打算将鱼缸里的小鱼拿起时，却发觉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对，居然不是这个。】 【哦对，想起来了，因为组织不允许我们搞人兽。註：此处的人兽是指人物形态和兽形态，】 第223页 邵景回沉默：「你们组织是不是有病？」 【别小看这个规定，一旦被发现有这种东西，就会被红锁的，你知道红锁是什么吗？】 「知道，我昨天掰鱼尾的时候就遇到过。」 「好了，你不要再说废话了，」邵景回打断施法，「所以，我的任务是什么？」 【这次的任务居然是这么暴力的东西，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邵景回：「？」 什么意思？ 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亲亲而喜欢暴力的东西？ 是有什么大病吗？ 【是这样的，这次的支线任务是在寂越的梦境之中拯救海妖一族哦~】 拯救海妖一族？还是在梦境里面？ 「虽然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但是以我多年的游戏经验来说，这更像主线任务吧？」 一般的任务应该是拯救海妖一族，顺便和海妖族长谈个恋爱，但这个app却是反着来。 【没办法，我是恋爱类app，格局很有限的，不要在意这些。】 【话说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惊讶什么？惊讶这个任务吗？」 邵景回的语气似乎并不在意，他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鱼缸里的寂越。 那条鱼儿感受到了邵景回的动作，亦是轻吻上了他的手指。 「你想和我说什么呀。」 邵景回戳着小鱼的鱼鳃，似乎是觉得有趣，又戳了好几次。 这下戳的鱼没了脾气，一下子就躲到了鱼缸的最深处。 邵景回似乎也不在意，他继续道：「寂越，其实我不相信你对我是一见钟情的。」 因为一见钟情的眼神不该是那样子的。 有时候晚上做梦，邵景回会梦见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虽然厕所这种地方一点儿也不浪漫，但足够有戏剧性的色彩，以至于邵景回潜意思里老是记得那件事。 自然也会记起那双深蓝色的眼眸。 他的眼里有一种名为久别重逢的情绪，这可不是「一见钟情」可能会有的情绪。 「或许，之前的我们应该是有什么契机认识了，但我却不知道？」 这话说完，游荡在鱼缸深处的的寂越忽然停住了。 那深蓝色的眼眸愣愣地看着邵景回。 似乎是想问邵景回是这么猜到的。 「嗯……毕竟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事实的情况自然不是如此，就像寂越平时也喜欢说这句话，但两个人都知道其中的真假。 寂越自然知道邵景回在说胡话，气恼地用鱼尾扫了一下他的手指。 「好了，我去做支线任务了，小海妖，一场梦的时间，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这般说着，却还是有些不舍地戳了戳寂越的鱼鳃。 「好像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你饿吗？」 手机不慢地震动了一下。 【别墨迹了！你们刚吃过早饭没多久！】 …… 虽说邵景回对于这个支线任务接受良好，但真当自己要入梦去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心里却是生出了一点异样的紧张。 「梦境中的寂越会记得我吗？」 【别多想，你马上要做梦了，梦里什么都有。 【别说寂越记不记得你了，可能你都不记得他。】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开始做梦。】 邵景回：「……」 行吧。 …… 等他再次恢復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坐了乌压压一群人。 不，或许说是坐了一群长着鱼尾巴的人。 底下的那些人鱼面容严肃，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不对，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 那这里是……哪里？ 邵景回生出了一丝茫然，他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左右张望一圈，却发现自己身边还摆放着一个颇有些陈旧的石像。 「我面对着神明起誓，今后会担起族中的重任，日后我就是缪尔，以我的生命来守护我的族群。」 忽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邵景回下意识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高台之上。 而声音的主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下方一些的位置，属于视觉盲区，也难怪自己并没有看见。 而那声音的主人亦是一条海妖，只是他显然比其余的海妖要年轻些，容貌亦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个。 缪尔……？ 那不是游戏里新出的角色吗？自己今天才试过，感觉手感还是不错的。 之后邵景回又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石像，心说原来这是神像啊？ 自己坐他旁边好吗？ 这般想着，邵景回却也没挪动自己的位置，继续心安理得地听着他们的谈话，顺便观察着海妖一族的室内装修风格。 ——他觉得这个装修风格还不错，自己也许可以学习一下，也许会有什么人会喜欢。 ……等等，自己住的房子为什么要别人喜欢啊？ 「族长，您现在的重责便是熟练掌握缪尔的力量，这样才能带领我们组织异族的入侵。」 「至于其他，还是交给我们吧。」 掌握缪尔的力量？ 邵景回静静地听着这些，亦是在想着这个「缪尔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第224页 通过这些海妖的对话，邵景回得知，现在的这一位「缪尔」刚刚成年，正是要学习如何使用这股特殊力量的时候。 但很可惜，他爹失踪了，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来教他，只能靠他自己来领悟。 可领悟也需要时间啊，在这种情况下年轻的缪尔根本没有心思去参悟什么。 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有些时候，压力越大，某一些事情就越难做。 不知为何，邵景回轻轻嘆了口气，看着那些海妖们纷纷离去，偌大的屋子内便只剩下了那位年轻的新族长。 他似乎是苦恼地看向邵景回的方向，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沉思。 「怎么样才能领悟呢？」 他似乎是尝试了一会儿，但手中蓝色的光芒萦绕，柔和地像是没有任何力量。 邵景回知道，那是游戏中缪尔的一项技能，在其他玩家的嘴里就是刮痧第一大招，伤害低得让人髮指。 「没有用，」他失望地嘆了口气，随后眼神冷淡地看着邵景回的方向，「要不就不领悟了？反正那些异族的弱点也很明显。」 「只要将计就计，一定能将他们驱逐。」 邵景回看着面前的这张过于精緻秀丽的面庞，发觉对方五官是带着几分凌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海妖应当是单纯而无害的。 真是有些奇怪的想法。 邵景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对自己有些无语——那么关注别人长什么样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怎么回去吧？ 至于海妖口中的计策，邵景回也是有几分好奇的，正想听听那人是否会说出那所谓的计策，他仿佛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将目光落在了邵景回所在的位置上。 「你是什么人？」 冰冷而警惕的声音冲刺着邵景回的耳膜，这明晃晃的敌意让他有些许不自在。 不过，也仅仅是不自在而已，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一只眼底都写满杀意的海妖竟也不觉得害怕——也许是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吧？ 梦中自然是可以无所顾忌些。 于是…… 他指着自己身旁的神像，语气带笑：「你猜我是谁？」 第105章 领悟（二更） 虽然邵景回口中说着「猜」，但事实上他的指向性似乎不能再明显了。 毕竟要直说自己就是神明多少有些不要脸，可偏偏神明这一层身份是最好的隐藏。 毕竟，他一个人类要得到海妖的信任还是得假借一个合理的身份。 「哦，你是来指导我如何使用力量的吗？」 对于邵景回的回答，那只漂亮的海妖似乎也并不惊讶，他的眸光淡淡地扫视着面前神像，似乎是想要找到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真的是神像吗？ 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了另一处。 那是一处是在很近的位置。 若非还要的听觉灵敏，怕是听不出来发生处到底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也不重要。 他并非是族中的那些老人，对神明有着超乎于理解的崇拜。 对寂越而言，这个来歷不明的傢伙并不重要，他与神明有没有关系也并不重要。 只要他的出现是有意义的，寂越也可以暂且把对方当做神明。 「……呃，不能。」 邵景回压根不知道他所说的力量是什么，自然没有办法帮他领悟该如何使用。 当然，若是在游戏之中，他可以操控这只海妖的行动，那也许会能让他的力量得到最大的发挥。 听到了邵景回的话，海妖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虽然他也知道并不会有那般轻易解决问题的事。但对于这个来歷不明的傢伙，刚才竟也是生出了几分期待。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海妖的语气平静，「我还有事，还请你不要打扰我。」 邵景回愣了一下，这显然不是对待「神明」的态度，看来这只海洋也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那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还如此「友好」？ 之所以说是友好，只是因为在邵景回的预想之中，自己被揭穿以后，大概会面对这个海妖的暴怒。 结果居然如此平静？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邵景回对眼前的这个海妖竟是莫名有了兴趣。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长相是自己最为喜欢的那一款，也许是因为这个海妖似乎与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样。 反正来都来了，自己倒是要看看这个海妖和游戏里的有什么区别。 「认识一下吧，我叫邵景回。」 但很显然，海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傢伙并不感兴趣。 此时此刻，他并不能看见邵景回的容貌，声音从神像的方向而来。还真有几分神像在说话的错觉。 「我说过，希望你不要打扰到我。」 这份态度实在是有一些冷淡了，但邵景回并不在意。毕竟人家正忙着提升自己的实力，保护自己的族群。 而他在这里说闲话，的确有些惹人讨厌。 不对，应该说是惹鱼讨厌。 于是邵景回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只海妖开始尝试使用那一份力量。 那淡蓝色的光芒再次出现在手心，但他的力量仍然是温和的，不像有任何的攻击力。 第225页 就像是水一样，无法察觉出那柔软的外表下能有什么伤害。 但任何一种力量都有恐怖的一面，仅仅是使用者没有发觉到罢了。 邵景回对于海妖的力量也算是了解，他是不知道怎么帮助海妖领悟那一份力量。 但他明白怎么用那柔软的蓝色光芒打出高伤害。 缪尔这个角色之所以难用，仅仅是因为他的技能判定需要打在其他角色的特定位置才能判定出高伤害。 这些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出来的。需要极快的手速和敏感的操作意识有效结合。 而且，这一招可不是攻击一处地方就会结束的，要採用多次的连招——叠加的伤害才是这个角色技能最为可怕的地方。 但放在目前的情况下，当使用这些力量的人变成了面前的这个海妖，邵景回就不明白自己该如何同对方解释了。 这也是他刚才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领悟力量的原因。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不能帮助面前的海妖。 随着力量再次消失，海妖那精緻冷淡的面容上逐渐出现了挫败之意。 ……难道自己真的不行吗？ 而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族长！异族突然入侵了。」 听到这个消息，海妖那漂亮的面庞上并未出现错愕，好似他也知道异族会选择在今日这个时候入侵。 毕竟今天是自己继任族长的日子。虽然仓促，但许多族中的长老都会分散精神，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好，我这就前去。」 新任的族长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走出了眼前的门。 丝毫不在意自己身后的邵景回。 「完全被无视了啊……」 邵景回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但是没有领悟如何使用力量的海妖不会是异族的对手。 邵景回想到两方激战的画面，自然无法安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是如此关心一个才见面的海妖。 一定是见色起意。 邵景回想了想，很快就给自己的行为定下了原因。 既然都开始见色起意了，那邵景回也不如此放任不管。 自然要去看看情况。 只是这念头才刚刚升起，邵景回便意识到自己的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方才还是华丽而肃穆的大厅，而此时却变成了广阔的海底。 邵景回的鼻尖微动，似乎是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 随着气味看去，饶是邵景回见惯了游戏里让人san值狂掉的怪物，现如今也是一阵反胃。 无他，这异族长得也太噁心了吧？ 深绿色的皮肤上长着脓瘤似的泡泡，猩红的眼睛与皮肤组成了海底最独特的狗屎配色。 看一眼，对不起自己的眼睛，看两眼，想离开这个世界。 果然还是海妖一族养眼啊。 就在邵景回心中吐槽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道苍老而急切的声音。 「族长，异族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仅仅是水阵并没有办法控制住他们。」 「我知道，你们先撤退，我来殿后。」 「不行！你没有彻底领悟缪尔的能力，如果硬撑的话，你只会遇到危险。」 但那只海妖已经做了决定。那双与海底有着一样颜色的眼眸里写着坚定，似乎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我有一些底牌，而且这是我的责任。」 他只是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些海妖族的长老见他如此坚决，也只能咬牙同意了。 他们带领着所有人离去，很快，这个战场上只剩下了那最年轻的海妖。 邵景回的眉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并不知道这只海妖到底是以什么心态选择留下——毕竟在所有人眼底这都是一张无望的战役。 而那些海妖族的人为什么都走了？ 那是你们的族长诶！你们不再劝劝？你们走了他怎么办？ 邵景回嘆了口气。 「你也来了？」 听到一声来路不明的嘆息声，那海妖终于发现了邵景回。 「你也走吧。」 「这里很危险。」 邵景回笑了一声：「除了你以外他们都看不见我，对我来说这里很安全。」 他才不走。 听懂了邵景回的意思，那海妖便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他对一个陌生人的善意提醒也是有限的。 不再管邵景回，他将手中的法力凝聚，再次触发了水阵。 这一次，水阵不再是防守，而是化为了一层层的利刃刺向那些异族的令人噁心的绿色泡泡。 海妖一族一直以为眼珠才是异族的弱点。 但在这几日翻阅了古籍之后，真相才被海妖所知。 至于方才为何不攻击那些地方，仅仅是因为长老们意在防守而不在进攻。 他想要尝试却也是有心无力。 水化作的利刃刺破了那些绿色的泡泡，异族发出了一阵阵惨叫，而那双眼眸却是愈发猩红夺目。 看上去令人胆寒。 虽然找到了弱点，但海妖并没有办法将这么多的异族一次性打败。 对于没有领悟力量的海妖来说，这些异族的数量太多了。 他们的哀嚎声结束后，便逐渐将眼前的海妖包围，眼底满是令人生厌的贪婪目光。 第226页 海妖缓缓地后退着，可他又能后退多远？身后是自己的族群，他绝不可能引狼入室。 唯有拼死一战。 「水是具有流动性的，」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落在了海妖的耳侧，「仅仅是进攻一次，未免太浪费了。」 这是什么意思？ 海妖有些不解，但隐隐约约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小海妖，你尝试着感受水流的涌动，即便是完成了一次攻击，也不要将其扔掉。」 「你要一直掌握着那股力量。」 邵景回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去讲述这段话——其实这是有些困难的，毕竟在游戏的操作里，水流的多次攻击也就只是要多次敲击键盘。 但在现实中就很抽象了，虽然邵景回说了，但海妖能不能领悟就是他的事情了。 听了邵景回的话，如今海妖只能尝试。 如他所说，一直掌控着力量，任由其像水流一般涌动。 轰！ 一声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海妖看见了眼前异族的致命弱点仅仅是用一击，就被自己破解了。 成功了？ 海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力量，深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了邵景回从未看见的惊喜。 不过他并没有沉迷于这短暂的成功之中，海妖的手心里继续凝聚出熟悉的力量。 他要将那些异族打回去！ 邵景回看见那抹闪烁在他眼底的坚定，轻轻笑了一声。 「虽然我是不怎么贊成以多打少的，但既然你坚持，我也不是不能陪你。」 海妖听到这话，唇角向上勾起。 「谢谢。」 「不用谢，」邵景回不爱客气，「如果这次我们成功了，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可不想叫你缪尔。」 这个问题还要并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异族人已经向他蜂拥而来，发起了最强的进攻。 他自然要应战，而邵景回亦是全心辅助，并没有再想其他东西。 这场以少对多的争斗终究是邵景回他们获得了胜利，异族的弱点本就被这只聪明的海妖拿捏在手，再加上力量的加持，他们只能落荒而逃。 见那些绿色的怪物终于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海妖亦是无力再乘胜追击。 毕竟敌多我寡，即便是得了胜利，海妖的法力也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虚弱地靠在珊瑚边，可嘴角的笑意却如初春的花一般，一点一点在邵景回眼底盛放。 邵景回亦是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许疲惫，但看到对方的笑容时，身体上的疲劳竟奇蹟般的消退了。 大概是因为这只小海妖笑得着实好看吧？ 「感觉怎么样？」他问。 邵景回被美色迷惑了几秒，倒也没有忘记关心这只海妖的情况。 海妖循着声音看去，轻轻摇了摇头。 他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是道：「邵景回，你可以叫我寂越。」 他在告诉邵景回自己的名字。 第106章 异族 寂越。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邵景回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许熟悉。 他低头看着海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不知为何，心跳却是突然加速了。 邵景回还是觉得这是因为这只海妖长得太漂亮的缘故。 「……现在没事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邵景回收回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总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别人的外貌上着实是有些轻佻。 「我好像起不来，」寂越尝试了一下，试图站起身，却发觉自己消耗了所有的法力，「你可以拉我一把吗？」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了邵景回的意料。 许是邵景回并未回答，寂越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儿不对。 他意识到的并非是邵景回并无实体，可能也没有办法拉他起来，而是自己素来是不喜欢与别的什么人接触的，这次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期待这个人会将自己拉起来？ 在不经意间，他那浅蓝色的鱼鳍上竟然生出了一点儿红云。 只是在深海的波涛涌动之下，这一片红并不明显，邵景回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起来吧。」 邵景回尝试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是可以触碰到寂越的，便直接向他伸出了手。 「我带你回去。」 寂越心里的那一些纠结因为这一句话而消失，他抬起了手，似乎是在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下一瞬，温热有力的气息包裹住了他的手，这与海妖一族的体温并不一样。 寂越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邵景回的力气不小，他竟是没能成功。 「我还没有拉，你为什么要往后拉？」邵景回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困惑，「海底的重力和地面上的不一样吗？」 寂越：「……」 虽然听到这句话他的心情有些许复杂，但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你好像不是海妖一族？」 被邵景回拉起来以后，寂越的鱼尾轻轻地拍了一下海水，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啊，」邵景回直接承认了，「我是人类，在陆地上生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这个物种。」 人类？ 寂越是听说过的这种在陆地上生存的生物的，据说他们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力量，但却能凭藉自己的智慧成为了陆地的霸主。 第227页 「可是我没有看见你的双脚，不是说人类是有双脚的吗？」 「何止是你看不见我的腿？你现在还看不见我的脸。」邵景回笑了一声，「我大概就是个灵魂状态。」 「说到我的脸，你看不见也是真有点可惜了，毕竟我在人类里可是极为出众的帅哥。」 「我们海妖一族不怎么注意脸。」 寂越这么说着。 毕竟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鱼尾，只有鳞片亮丽，尾形修长的鱼才会获得其余海妖的喜欢。 人族是更看脸吗？那自己的脸在他们的眼里是什么样的？ 寂越愣了一下，随后又移开了视线，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心里乱糟糟的。 「不看脸？」邵景回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 「那看不看也无所谓了。」 寂越：「……」 其实还是有些想的，毕竟自己如今见不到这个人类的长相，以后若是他忽然像是了，自己也很难再找到他吧？ 毕竟陆地上有那么多人类。 不过，就算自己的确有些好奇，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个人类只是灵魂状态。 「陆地是什么样的呢？」他低声喃喃道。 邵景回：「你对陆地感兴趣？对了，你千万不要因为人类捨弃自己的声音去换一双腿。」 寂越：「……」 海妖一族本来就能幻化出人类的模样，为什么要用声音去换？ …… 两人回到海妖一族的地盘时，对上的便是海妖们错愕的视线，但这份错愕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眼底的惊喜。 「族长，你回来了？」 惊喜的声音落在了了他们的耳侧。 邵景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底的惊喜，于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有这么在意的话刚才为什么都跑了？ 现在这么惊喜做什么？ 虽然心里是有些意见的，但他也不至于直接把话给说出来，毕竟这是海妖族，并非是人族，也许有什么自己不懂的规矩呢？ 这般想着，他就继续当着一个哑巴，静观其变。 就在这是，忽然有一道影子从另一边闪过，二话不说，直接哭着抱住了一旁的寂越。 「哥哥啊，你终于回来了，真好，我不要当族长啊！有你在就顶起了我们海妖族的天！」 邵景回：「……」 哪里来的显眼包？ 邵景回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与寂越有着三分相似的海妖，又听他对寂越的称唿，自然明白了这条鱼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嘆了口气。 真的是兄弟吗？真是一点都不像。 之后就是寂越同其他海妖说明了情况，当他们听到寂越已经彻底掌握缪尔的力量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神明保佑，我们海妖一族有救了。」 寂越面无表情地听着那些激动的话，只是在听到「神明」二字的时候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 大抵是因为有个人在一开始的时候骗自己是神明吧？ …… 最后，寂越身边的海妖都退去了，他与邵景回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的殿堂之中。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寂越对邵景回的来歷有些许好奇，毕竟海里出来没有出现过人类。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好像是在打游戏，然后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邵景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他到这里以后甚至没怎么想过要回去。 很奇怪，但邵景回并不觉得害怕。 「就当是一场梦吧。」 这句话让寂越有些许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亦是害怕邵景回会如一场梦一般消散而去。 可这是为什么？ 寂越不太明白，但他也不愿太过纠结，如今最重要的是将异族彻底赶出海妖族的领地，其余的等之后再说吧。 「邵景回，我想要乘胜追击驱逐异族，你可以帮我吗？」 寂越的话音落下，耳边却迟迟没有得到邵景回的回覆。 是不愿意吗？ 寂越等了很久，面对着这一份沉默，他也觉得很是正常，毕竟邵景回只是个与海妖族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类，不想插/入海妖与异族指尖的争端是情有可原的。 他帮助自己领悟力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般想着，他又道：「其实也不用帮我的，你可以……」 还是没有回应。 寂越有些慌了，他在周围寻找起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声音。 是因为……邵景回的梦醒了吗？ …… 邵景回的梦显然没有醒，他只是调了一个倍速，等他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眼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处于何地，鼻子里就被□□地塞进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 他连忙睁开眼，却发觉自己此时已经不在那放有神像的神殿之内，而是在海底的战场。 有完没完？ 邵景回吐槽——果然是个很暴力的任务，怎么过剧情都只给自己挑打架的场景？ 他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甚至没来得及困惑「任务」是什么，就被眼前的一切打断了思绪。 「不要啊，我要回去找我哥啊，我也是族长的血脉，让我去开启阵法好了，我哥比我有用，让他继续当族长啊！」 第228页 那声音很陌生，但又有一丝淡淡的熟悉。 邵景回看清了那惨叫着的人，那不是寂越的那个显眼包弟弟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寂越出事了？ 邵景回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对上了那些海妖警惕的视线。 「你是谁？」 邵景回：「？」 他们能看见自己了？也就是说心中的自己不是灵魂状态了？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邵景回也不废话，直接问：「寂越在哪里？」 「你知道我哥的名字？」显眼包弟弟一愣，似乎有些惊讶。 邵景回只想知道自己问题的答案，于是又问了一次：「寂越在哪里？」 …… 此时，海妖族的阵眼。 寂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异族，面无表情地在手中凝聚法力。 这个阵法是以海妖一族「缪尔」血脉的生命为引子，可以直接将阵法范围内的所有生物摧毁。 这是下下策，也是唯一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邵景回消失之后，他虽然能够使用力量，但力量的强度远远比不上之前那一次。 可即便如此，用来对付异族也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可谁曾想异族居然还藏了后招。那些噁心的绿色怪物居然融合在了一起，已经不能用生物来形容他们了，简直就像是一块一块堆砌出来的合成物。 宛如泰山一般的身体于海妖而言太过于庞大，以至于寂越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弱点，而缪尔的力量对怪物而言也仅仅是隔靴搔痒，伤害微乎极微。 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使用这种一换一的办法来解决怪物。 ……原本寂越还挺想去陆地上找一找那个人。 寂越知道自己对邵景回的情感有些复杂，虽然仅仅见过一次，但他总觉得这个人类对自己极为特殊。 很多连他都没有看透的情绪蔓延在心间，已然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了。 但再特殊似乎也没什么用了，在此之前他必须得解决这些噁心的东西。 「寂越！」 就在这个时候，邵景回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对付这玩意没必要用这个阵法，小海妖，你听我的，一定能把这绿巨人打趴下。」 「什么东西，在我们面前还敢嚣张？」 那声音自信而张扬，似乎根本不把这巨型异族放在眼里。 寂越下意识转头看去，撞入眼底的是一张极为俊朗却又带着几分轻佻与潇洒的面庞。 与他想像中的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原来邵景回口中那张在人类中极为出众的脸是长这个样子，的确很好看。 纵然心中闪过了许多的情绪，但寂越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好。」 他轻轻应了一声，眼眸中的情绪已然是再次坚定起来。 第107章 尝试（二更） 虽然邵景回语气肆意，仿佛有着全然的把握。 然而，就事实而言，邵景回看见那噁心的绿色怪物时，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这种面对面的刺激远比隔着屏幕要恐怖许多。 邵景回揉了揉太阳穴，平静心神，他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帮寂越找到这异族的弱点。 其实这种异族在游戏里也是出现过的，通常是用来给玩家练操作的。邵景回虽然许久没有和这噁心玩意打交道了，但还是记得他们的致命点。 那如山一般的绿色怪物着实渗人，邵景回忍着噁心看了几眼，便转头看向了寂越。 「小海妖，你再次凝结力量，攻击的地方由我来指挥。」 寂越并不怀疑，只是一点头，那股力量就在手心处凝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方才就已然耗费了大半精力。 但寂越却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比先前更为强大了。 是邵景回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寂越有些说不准，但邵景回的声音已然传至耳侧。 下意识地他再次看向那个庞然大物，而力量也是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那怪物冲去。 轰！ 一声巨响从耳边响起。 那怪物的一截手臂竟是因此而脱落。 「我就说吧，这东西还不值得你用这个阵法。」邵景回笑了一声，「继续，我们乘胜追击，将这让人噁心的东西彻底消失。」 「好！」 寂越的唇角勾了起来，他闭上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尽全力使出自己最为强大的力量。 方才无法攻破的巨山因为邵景回的出现让自己窥见了方才并未发现的弱点。 如今只需要将其攻破就好。 也没什么棘手的。 邵景回将那几处薄弱之处说了出来，起初还在担心寂越能否找到那些位置。 可两人的心灵仿若是相通的，在自己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寂越再次睁开眼，手中的力量也是朝着自己所说的方向而去。 位置竟丝毫不差。 随后，一声声巨响在海底炸开，那绿色的山在他们俩的眼前轰然倒塌。 解决了？ 寂越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在那时他才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鱼尾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第229页 可就在他即将倒地的时候，一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将寂越搂入怀中。 「小海妖，你很棒。」 邵景回和哄小孩一样，话语里说着的是寂越渴求已久的胜利。 「那些怪物已经被你打败了。」 「是被我们，」寂越喘着粗气，漂亮的面颊上还写着疲惫，「没有你，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那你应该谢谢我，」邵景回也不客气，「按照人族的习俗，你得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海妖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义。可还没等他问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时，邵景回的声音又是响起。 「你现在怎么样？」 邵景回的语气里满是担忧：「还能走回去吗？」 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寂越张了张口，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好像不行，」寂越的语气里面多了几分为难，「能不能麻烦你……」 话说到一半，寂越又有些迟疑了——麻烦什么呢？那一瞬间他心里想的想法太过于亲密。 邵景回能同意吗？ 只是他的纠结刚在心中生了根，一股力量已然将他的鱼尾托起。 是邵景回将他抱了起来。 「行啊，抱你回去，」邵景回笑了一声，「这有什么麻烦的？」 他的手…… 专属于人类手掌的温度无意间触碰到了他最为敏感的地方，那炙热的温度几乎要让天生体寒的海妖化成一汪春水。 寂越的脸在一瞬间红了，他感受到了面上异样的温度，下意识的就把这不便见人的情绪藏匿在邵景回的胸口。 「害羞了？」 邵景回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多想。 「族长大人被我抱回去的确不太好看，需不需要提早放你下来？」 邵景回以为寂越会答应，怎么说他都是一族之长。不能在种族人面前与自己人类搂搂抱抱吧？ 但出乎意料，寂越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他似乎是沉吟片刻，随后似乎有些为难：「好像还是有点勉强。」 「邵景回，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连路都走不好的样子。」 邵景回理解，毕竟这也是一件极没有面子的事情。 「行，那我抱你回去。」 这时两个似乎都忘记了，之前那一次的寂越便是自己口中「连路都走不好」的样子。 这分明只是藉口，至于目的…… 两个当事人似乎都没能看出来。 邵景回也不是木头，若他注意到海妖那已然彻底羞红的面庞，他必定能察觉出几分端倪。 只是他边走边想着自己如今到底算是什么一个情况。 灵魂状态？ 可海妖们已经能看见自己了。 肉身状态？ 可哪一个人类能在海底两万里自由行走唿吸？邵景回可没有什么超能力。 而且自己与寂越间的默契也有些奇怪，明明自己情急之下说得并不明白，但那只小海妖却是能笃定自己选定的位置。 这般想着，不免入了神，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寂越的神情变化。 「族长！」 「哥！」 直到一阵阵欢唿声在耳边响起，邵景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然出现了许多只海妖。 其中那个寂越的显眼包弟弟欢唿着朝寂越扑了过来。 邵景回：「……」 他不愿离这个傻子太近，悄然后退了几步，以至于这个呆呆傻傻的人鱼扑了空，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寂越：「……」 对于这个弟弟，寂越显然也是不想说什么的，他嘆了口气，表示了自己内心的复杂。 随后便看向了另一旁的海妖族众人。 「这一次多亏了邵先生，我才能打败异族，此后邵先生便是我们海妖一族的座上宾。」 这一句话便是希望海妖族的其余人皆是敬重邵景回，不要因为对方是个人类而心生怠慢。 但即便寂越不这么说海妖族的人也知道是邵景回救了他们一命。 毕竟他们也身处于战局之中，自然知晓以寂越一人之力并不足以撼动那可怖的异族。 如此，他们看向邵景回眼神之中亦满是崇拜。 而他也在此处暂住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异族被清理干净的缘故，邵景回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过像先前那样场景在一瞬间转换的事情。 他就在海妖一组暂居了下来，看着寂越带领着自己的族人开始重建家园。 日子很是平静，寂越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他也看得出来，邵景回的脸上经常会露出带着几分苦涩意味的笑容。 是想家了吗？ 寂越看着那张脸走神，心里满是自己说不出来的情绪。 如果可以，自己也应该帮助邵景回找到回家的办法才对，可是…… 为什么心里会有不捨得的感觉？ 「哥！你在想什么？」 一道活泼的声音就这般出现在了寂越的耳边，可即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弟弟，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没有。」 他面上不显露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 「不要骗我，你明明盯着邵景回看。」寂朔也看了一眼邵景回，忽然问道，「哥，你是不是喜欢他？」 第230页 这一句话让寂越彻底愣住了，他似乎想要否认，但那些用于否认的话却怎么都无法说出来。 作为同胞兄弟，寂朔自然能看出他哥的心思。 「喜欢你就去追求呗，」他嘀咕道，「虽然邵景回没有漂亮的鱼尾，但好歹救了我们一族的性命，用人族的话来说，你的确是要以身相许的。」 以身相许？ 又是这个耳熟的词彙。 「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他问。 「额，就是给他当伴侣的意思啊，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你好歹喜欢一个人类，怎么能不了解他们的文化呢？」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寂越并不在意自己的弟弟之后说了什么，他的脑海里面只在想邵景回曾经让自己以身相许。 那是不是代表着邵景回也喜欢自己？ 而且如果他们俩人成为了伴侣，那邵景回应该就不会离开海底了吧？ 这般想着，寂越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也可以按照我们海妖族的办法来，我不相信有什么物种会不喜欢我们漂亮的尾巴和美妙的歌声。」 「人类的话，我看书里都是说要用脸蛋与肉/体勾引的，哥哥你可能不能接受这一种，实在是有些露骨。」 脸与肉/体…… 寂越的眼底露出了若有所思。 …… 「嗯？你是说寂越在他的房间里找我？」 邵景回听到寂朔的话也不惊讶，毕竟他和寂越的关系向来很好，自己也不是没有去过寂越的房间。 不过，是什么事呢？ 邵景回心中存着几分困惑，但这并不妨碍他快步走到寂越的卧室门前。 敲了敲门，邵景回发现门并没有关上，便直接大喇喇地推开了房门。 「小海妖，你找我做……」 话还没说完，邵景回却是愣住了。 海妖白皙的胸膛就这般撞入了邵景回的眼底，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却发觉自己的眼底已然印上了方才的景象。 怎么也抹不掉。 邵景回被弄得心神不宁，脸上与耳朵都染上了红云，却也因此忽略了那海妖微微上扬起来的嘴角。 看来寂朔说的的确有道理，人类果然很喜欢这些。 寂越伸手拿起了一旁放在桌子上的纱衣穿上，堪堪遮住了他的上身。 此时，深蓝色的眼眸里早被笑意浸满了。 而那身下的鱼尾，在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变成了一双白皙而修长的腿。 他朱唇微启，轻声问道：「邵景回，你为什么不看我？」 第108章 题目 看？ 看什么看！ 邵景回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于他而言，寂越此时的模样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现在邵景回的脑子里全是那白得刺目的皮肤，以及那胸口的两处淡粉。 他真的不是流氓啊！但是那个画面真的太有冲击力了！ 邵景回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寂越，你有把衣服穿好吗？」 「嗯，」海妖的声音轻轻传入他的耳侧，「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邵景回终于松懈下来，他搓了搓自己发烫的面颊，企图散去一点温度，但事实上，脸是越搓越红了。 他不知道自己磨蹭了多久，反正当他再次回首的时候，寂越不知何时已然凑到了他的面前。 几乎与对方的鼻尖相撞。 「你……」 邵景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隐约间他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气息，但心底忽然冒出了一种想要再凑近些的冲动。 可再近的话，自己便有可能吻上寂越的脸颊了。 「怎么了？」寂越似乎是有些惊讶，神情中写着不解，似乎等待着什么。 只是他话音刚落，邵景回便勐然后退了一步。 「寂越，你在做什么？这……这怎么能叫穿好了衣服？」 他连忙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等那微凉的气息蔓延到他的手心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海妖似乎不会发烧。 那他是在…… 此时距离拉开，他自然也是看见了寂越此时的着装，那轻薄的纱衣基本没有任何的遮挡作用。 若是旁人，邵景回都要以为这是想要勾引自己了，但这是寂越…… 也许是自己不太了解海妖一族的习俗，这对海妖来说也许就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吧。 「这在你们海妖一族中算是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邵景回觉得自己看哪里都不好，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他何曾见过寂越如此模样？就算他身处于对决之中，精疲力竭，亦不会衣冠不整。 这样的寂越虽然陌生，却也带着一种邵景回无法回绝的吸引力。 「你为什么这么问？」 寂越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邵景回，看着他红透了的脸，就此猜测着对方心里的想法。 「在我们人族，这样……」邵景回总不能说这样在人族的风俗里面算是勾引。 一向巧言善辩的嘴意识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半天，他才讷讷道：「这不太好。」 真的不太好。 邵景回对自己的性取向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喜欢男性。 而寂越虽然不是人，但确确实实是个男性，而且长相也正中他的取向。 第231页 他们之间并无暧昧与情愫流转，但是邵景回很难说自己会不会被眼前的这一只海妖无意识地诱惑。 「为什么不太好？」 寂越歪了歪头，语气是不解的，但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深——那是猎物逐渐上钩了的自得。 那困惑的语气似乎就是在说这件事在海妖族内就是很平常的，并不值得稀奇。 「寂越，你在别的族人面前也会穿成这样吗？」 邵景回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严肃。 但很快，邵景回就突然意识到，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自己似乎并不应该管那么多，也不应该去管。 「我不太清楚你们海妖一族怎么想的，只是对我们人族来说……」 「裸露肌肤是不太好的。」 邵景回以为寂越这一次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毕竟这只海妖并不是傻子，自己说的这些应当是会被理解的。 只是寂越轻轻「哦」了一声，只是问他为什么。 以及…… 「你们人类不会在同类之间裸露肌肤吗？」 其实是会的，其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邵景回心想，不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是个同性恋，也不是所有成年同性都是寂越，会让自己心猿意马。 但这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解释清楚后，会有随之而来的麻烦。 「嗯，」仗着寂越没有见过其他人族，邵景回胡扯道，「对，不会的，我们只会在伴侣面前裸露身体。」 这个理由很好，邵景回觉得这只海妖应当会被自己说服。 他应该会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随后面上也生出如自己一般的红云——虽然自己是害羞，而寂越应该是尴尬。 但事实却并未如他所料，寂越并未尴尬，而是又朝他行了一步。 「可是你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吗？」 邵景回：「！」 他意识到有些许不对，下一瞬，邵景回就被寂越拉入了海妖一族的的床榻之中。 那是一种接近于水流的触感，邵景回并不习惯这种有点像水床的床榻，每天晚上睡在这上面的时候，十有八九都会失眠。 毕竟，一个人类是不会喜欢这种被水包裹覆盖的感觉。 但如今，那种水流吞噬自己的那种触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寂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 几乎，他要溺于这片海中，或者说，他要溺于寂越的眼睛里。 「以身相许，我是可以的。」 寂越轻声重复了一遍：「邵景回，只要你想，我愿意以身相许的。」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等你愿意。」 语罢，他的唇轻轻贴上了邵景回的下颚，轻轻地磨蹭着，仿若在试探什么。 他没有吻上邵景回的唇，而是给对方一个回应的机会。 「邵景回，你愿意吻我吗？」他低声道。 邵景回望着那朱红色的唇，忘记了自己是想说那一句「以身相许」就是玩笑话，忘记了他想要寂越冷静一些，忘记了自己脑子里那临乱而理不清楚的线。 一种冲动从他的大脑中炸开，催促着他快些吻上那一抹颜色。 理智在苦苦地挣扎着，但终究还是被迫宣告失败，选择与那一股不讲道理的冲动同流合污。 邵景回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主动吻上了寂越的唇，翻身将这只故意引诱自己的海妖压至身下。 这个吻里充满了缠绵与暧昧的色彩，几乎要把他们□□成一团，这样才好永不分离。 亦不知何时，唇分。 邵景回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什么画面，他看见寂越与自己一同生活在自己的家中。 他甚至给寂越买了一个大鱼缸给他居住，他们有不止一次的拥抱与接吻，甚至差一点…… 等等，自己有必要这么早就幻想以后的生活吗？ 邵景回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下意识地把多出来的记忆当作自己的幻觉。 亲都亲过了，自己应该和寂越确定一下关系。 「……小海妖，你是要和我在一起吗？」 邵景回刚说完这一句，便对上了寂越那略有些复杂的表情。 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邵景回心中生出了几分不悦，他也不管其他了，手就这般不算礼貌地点上了寂越的唇。 「算了，你已经被我亲过了，不许反悔了。」 不知道为什么，邵景回好像觉得对方的表情似乎是更古怪了。 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太油腻，太霸道了吗？ 邵景回犹豫着，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候，寂越开了口。 「邵景回，你忘记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他深蓝色的眼眸里的情绪比之前多出了几分复杂，但最吸引邵景回的还是海妖眸底那浅浅淡淡的笑意。 他主动凑上去啄了啄邵景回的唇。 「难道你没有想起来吗？」 想起来？ 之前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些画面突然又出现了。 ……原来不是幻觉。 邵景回尴尬地笑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化。 他和寂越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看着这眼熟的场景，邵景回也是有些发愣，此时他们俩整一同躺在那床榻之上，仿佛刚才经歷的那些仅仅是一场梦境。 第232页 似乎是猜到了邵景回的想法，还被他压在身下的寂越轻声道：「其实不是梦。」 「……不是梦？」 邵景回有些许惊讶，他回忆着「梦境」之中的画面，试图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也就是说自己以前真的穿越到海妖一族的世界里帮助寂越处理了异族？ 如果是这样，寂越对自己的喜欢的确是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那些记忆？ 寂越稍稍抬起了头，眼底划过了一抹复杂。 他下意识地迴避了刚才的问题，只是用唇轻轻碰上了邵景回的唇角。 「这些都是以后的故事了，我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我们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刚才没有做完的……」 寂越此时的模样与梦境之中的并无区别，一身深蓝色的纱衣就这般敞开在邵景回的面前，只需稍稍将视线下移，便也可以看清其中的风光。 但此时的邵景回并非刚才是刚才的邵景回了。 他并未回应海妖主动献上来的吻，而是用拇指轻柔地隔开了那殷红的唇。 「小海妖，你是真忘记自己的情期还没到吗？」 邵景回还记得这回事，他眯起眼，用拇指摸索着唇角的边缘，似是挑逗，却未将越界过线。 寂越却是用舌尖轻碰了一下了邵景回的指尖。 用柔软的舌在邵景回的指腹处打转。 微妙的痒意亦不止是在指腹处，还在不知不见间蔓延到了其他地方。 「可是你好像忍不住了，」寂越视线下移了些，似乎是意有所指，「邵景回，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我是可以用其他地方帮你的吗？」 「……你想要哪一个？」 这好像是一个选择题。 「或者都要也可以的。」 亦或者是个送分题。 第109章 黏腻（二更） 邵景回没有选择困难症，更何况寂越根本不打算让邵景回做出选择。 他先是选了其中比较简单的。 邵景回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寂越那略有些生疏的动作，唇角上扬着，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寂越有些疑惑地抬头。 「没什么。」 邵景回摇头——之前看他那般主动，自己以为这只海妖不说熟练，至少也是懂一些的。 事实证明，还真是只懂一些。 海妖的确不太了解人类的身体构造，寂越原本以为简单的事情，实践起来还是有些复杂。 他第一次用手去触碰那样东西，深蓝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是闪过一抹好奇，用指腹轻轻地在上面摩挲着，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邵景回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抓住了寂越的手。 「我来教你吧。」 …… 方才的那一道题，出题人反倒需要解题人去教导，这未免太过于丢人了。 寂越在第二道题的时候更想要证明自己，有了上一次经验，这一次的他似乎找到了一些诀窍。 很快，轻轻的呜咽声在卧室内响起，像是涓涓细流拂过心间，害得邵景回心里的那些火愈发燎原。 …… 寂越已经睡着了，也许刚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许有些消耗心神。 毕竟流了不少眼泪，嗓子也哑了。 而邵景回却是有些兴奋地睡不着觉。 虽说医生告诉自己不能熬夜，但这个时候，他的确没有了睡觉的心思。 并不全是因为自己经歷了方才的刺激，亦是因为想知道寂越口中的那并非是梦境又是什么意思。 寂越那边大概很难得到答案，方才谈及此事，那双深蓝色眼眸里写着的就是迴避之意，是因为其中有他并不想提及的事情，还是因为其他？ 他忽然明白寂越那一晚为什么那般在意自己没有讲完的故事了。 因为不知道结局的故事最是磨人，如今他也是品到了其中的滋味。 邵景回轻轻嘆了口气，低眸看向寂越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便不怎么在意那个故事的结局了。 他伸手碰了碰寂越有些翻红的眼角，心中浮现出了方才这只海妖硬要逞强却自己流了眼泪的画面。 毕竟那个故事的结局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然获得了想要的结局。 不过，寂越来到了自己的世界，是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吗？ 毕竟还有海妖一族，寂越的那个显眼包弟弟实在是不靠谱，真的能撑起海妖族吗？ 邵景回觉得有些许危险。 这般想着，他觉得自己今天是真的不需要睡觉了。 就在这个时候，放置在床头柜已久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这时候，邵景回才想起这最为关键的一环。 【恭喜你！任务已经完成了哦，寂越恢復了人形。】 邵景回：「……」 这都几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才播报？ 他这延迟得未免太过厉害了吧？ 【那是因为经过统计，你们都不喜欢我在搞颜色的时候发信息，所以我就延迟时间了。】 邵景回觉得有些道理。 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的那个支线任务。 他飞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 可以和我解释一下这个支线任务吗？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梦吧？ 第233页 【的确不是简单的梦，不过之后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哦。】 是因为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吗？ 【是的哦，只有你和寂越把最后一个任务做完，才能解锁完全的真相。这也是我们任务的奖励之一。】 邵景回盯着那一行字，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我想知道寂越还能回到海妖族吗？ 【这个暂时还不能说，你剧情都不知道呢，还想着结局？】 【而且这个能不能回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不想回去，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便已经做好割捨了。】 行吧。 邵景回知道自己从app这里也没法知道更多的消息了。 他将手机放到一遍，转身将寂越抱入怀里。 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拥抱，尚且还在睡梦中的寂越下意识地贴上了邵景回的胸口。 「邵景回……」 他低声喃喃着。 「在呢在呢。」邵景回感受到自己的衣领就这般被紧紧攥着，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从未言说出口的不安。 他轻声哄着那个睡梦中也不安稳的人，哄着哄着，方才还被困惑与兴奋占据了所有位置的大脑逐渐生出了几分困意。 「睡吧……」 在半梦半醒中，他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 「不用去想那么多，现在我是在你身边的。」 …… 翌日清晨，邵景回醒来的时候，怀中的海妖已经不知去向。 他走出房门，正巧就看见寂越毫不客气地穿着自己的睡衣，堪堪遮住了大腿根部，其下风光摇曳，几乎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即便已经看了很多次了，邵景回还是无法习惯这么直接的冲击。 只是，此时的寂越正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个铁锅就往桌上端。 他甚至记得给锅子底下垫个隔热垫，但就是空手端锅子。 好一个无情铁手。 尚存于脑海里的困意在那一刻尽数消散，邵景回连忙走到寂越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都不带个手套什么的？有没有烫伤？」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感觉出了不对——那双手已久白皙如旧，哪有被烫伤的痕迹？甚至摸上去都是微凉的。 寂越就这般抬眼看着邵景回，笑了一声：「邵景回，你是真的把我当傻白甜吗？」 也许是昨夜的事情，寂越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但眉眼之中的春意却是比以前更灿烂些。 那倒也不是。 邵景回觉得知道寂越并不是傻白甜与担心他无情铁手并不冲突。 ……他潜意识里面就是这么想的。 邵景回轻咳一声，亦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许诡异。 「你之前是使用了什么力量吗？」他转移了话题，「这种不会引起app的惩罚吗？」 寂越听了，似乎也不太在意。 「变成小鱼又怎么样？」他笑了一声，「这样的话app又会给你发支线任务，说不定多来几次你就会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而且……」寂越意味深长道，「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好处？ 邵景回眯起眼睛，打量着如今再也不掩藏自己心事的小海妖，很快就明白他口中的「好处」是什么了。 「你要好处非得去梦境里面拿吗？」 邵景回本就拉着寂越的手，如今顺势将人拉到了怀里，笑吟吟地望着那深蓝色的眼眸。 「你可以直接问我要的。」 这句话只是刚说完，邵景回轻吻上了寂越的眼角。 有些事情他从未说出口，但邵景回的确很喜欢这一双如海一般的含情眼眸。 「邵景回，只是亲这里吗？」寂越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不满，「你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里。」 「小海妖，我记得你并不是这般着急的性格吧？」 邵景回「啧」了一声，像是在感慨着什么。 寂越一时哑然，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想说不着急，但说是着急，似乎也不太好。 这样想着，眼底的纠结可真是太过于明显了。 而邵景回明知道他纠结，却也不帮对方说些什么，反而是故意道：「如果你不急的话，那就当我没有说好了，毕竟……」 邵景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深蓝色的瞳孔便忽然在他眼底放大。 随后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就这般落在了邵景回的唇上。 寂越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只需要浅尝辄止即可，并不需要再进一步的什么。 而吻落下之后，寂越就像是别无所求了一般，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铁锅上。 「吃早饭吧，」寂越打开了锅盖，「我今天烧了……」 这次来不及把话说完的倒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海妖，着急但是不贪心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邵景回伸手将寂越抱着放到了桌子上，说完这一句便吻上了那方才轻轻啄了一下自己的唇。 只是比起方才的轻啄，此时的吻带着深深的掠夺意味，似乎真要把某只海妖吞吃入腹。 他们接吻的次数也不少了，邵景回再也不是先前那个接个吻都会耳尖泛红的纯情青年了，他此时将寂越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吻亦是不容许对方生出半分逃避的想法。 第234页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唿吸声愈发急促，那怀中的海妖似乎承受不住了，津液从嘴角缓缓地流下，却是被早就在一旁守株待兔的拇指悄然抹去。 脸上的湿润触感似乎刺激了本就遭受不住的寂越，他稍稍推开了邵景回，才得以得了喘息的时间。 「好像不贪心才是好事。」 寂越看着面上写了几分餍足的邵景回，轻声道。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染上了一层水意，海妖本就是与水相伴的族群，在某件敏感的事情上，水似乎也比邵景回想像得多了些。 「怎么就不是好事了，」邵景回笑了一声，用放在桌子上的纸巾帮海妖将眼角的水意擦去，「你不喜欢吗？」 寂越自然是喜欢的，只是…… 他有些赧然地转过头，小声说了些什么。 邵景回一开始并未能听清，便将耳朵主动凑了上去，等待着寂越再说一遍。 寂越原是不想说的，但对上了邵景回的目光，他还是咬了下唇，又说了一遍。 「桌子好像也湿了……」 其实邵景回之前有句话说的并不对，说等自己情期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事实上…… 自己显然也不可能会放过他。 深蓝色的眸底闪过一丝什么，寂越最终还是没忍住，张口咬住了那近在咫尺的耳垂。 好想…… 现在就想…… 第110章 聚餐 「粥很好喝。」 邵景回先是称赞了寂越手艺，然而他的语气里面亦是藏了几分好奇。 「你是什么时候学烧饭的？」 寂越平时不是和自己呆在一起的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其实也没有学，」寂越见邵景回喜欢，自然也是稍稍勾起了嘴角，「我就是照着那些视频里面做的。」 事实证明，烧菜这件事也是需要天赋的。 有的人看个视频就能煮出来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皮蛋瘦肉粥，甚至煎出了两个好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饼。 而有的人认真学烧饭学了好几年，却依旧能干出把厨房间炸掉的事情。 前者是寂越，后者是他邵景回。 这做饭还真是一门难说的玄学，至少对于邵景回来说正是如此。 「这其实没什么，」寂越似乎并未察觉到邵景回心中的异样，「我其实可以再学一些其他的菜式，只要你喜欢。」 「昨天医生说你应该多吃一些蔬菜类的食物，我可以给你做一顿全素宴。」 「不要，我不喜欢吃蔬菜，」邵景回移开视线，一脸的抗拒，「你不要考虑全素宴，我会死的。」 虽然不做菜的人并没有发言权，但全素实在是惨无人性了。 对于邵景回来说，眼前有一条鱼只能看不能吃也就算了，结果在饮食上还得面对全素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待」。 「不要说这种话。」 也不知道寂越是听见了那一句话，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忽然沉了下来。 邵景回：「？」 什么？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不吃素的话惹恼了寂越。 但寂越似乎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那是因为…… 邵景回突然反应了过来，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只是面上不显，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抱着寂越的肩膀。 「小海妖，我不想吃全素宴，我想吃鱼，行不行呀。」 邵景回其实是不会撒娇的，这也是他开天闢地头一回对着什么人……不，应该是对着一只海妖撒娇。 他的语气一开始是有些僵硬的，可不知道是不是一句话也能让人熟能生巧，他说到后面竟也不知道尴尬是何物了。 「小海妖，你忍心这么对我吗？」 原本还沉着脸的人忽然僵硬住了，寂越的脸终于沉不住了，他轻轻蹭着邵景回的脸颊。 「好，我可以烧鱼汤，但是你以后不要说那种话了。」 邵景回知道寂越在说什么，他笑了一声，自然是同意了。 阴云也只是在两人之间短短停留了一瞬，很快就归于再次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知道，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这么被捅破了一个小洞，不过是心照不宣，不愿刻意提及罢了。 很快，这一顿早饭就被两人解决了干净，邵景回撑着脑袋看着寂越，看他正打算站起身收拾碗筷，这才起身，握住了对方的手。 「小海妖，人族是有一个规矩的，叫做烧饭的人不洗碗，你不要抢了我的活儿。」 寂越却是拦住了他，皱眉道：「可是，你的手……」 「什么手这么精贵啊？」邵景回并不在意，「洗个碗会怎么样？」 事实上，只要有寂越的鱼鳞在，邵景回的手都不会犯病，只是表面上的各项指标可能会难看一点而已。 寂越对邵景回的话有些许不满，可就在他需要说什么的时候，邵景回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心。 「放心啦，医生可没说我不能洗碗。」 邵景回心说——不能洗碗那么娇贵，说得好像自己手断了一样。 哎，主要是小海妖实在是太关心自己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着他站起身，正欲拿起碗筷就走，却发觉自己丢在一遍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235页 「小海妖，你帮我接一下电话。」 邵景回瞥了一眼，看见来电人也是个熟人，正是施西。 「他是我以前打职业的时候的对手，也算是朋友，」说到这里，邵景回眨了眨眼睛，「帮我秀个恩爱。」 估计施西给他打电话也没什么正经事，对这个以前经常给自己秀恩爱的傢伙，如今也应该报復一番。 当初邵景回也只是一个单身狗，那时候成天听他女神长，女神短的，听着就让人头疼，如今他也谈恋爱了，迟早有一天得和这傢伙叨叨自己家的小海妖。 这么一说，寂越自然想起来的这个施西是何许人也。 等邵景回走进了厨房，寂越就伸手拿了那还在响的手机。 「邵景回，你昨天看医生结果怎么样啊？昨天就给你发消息了，你怎么都不回？」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的确是很关心邵景回的情况了。 与那一头的声音相比，寂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平淡。 「检查结果还行，只是医生让他早点休息，多注意自己的忌口。」 「等等等，你是谁？」 勐然听到了这个陌生的声音，施西也是愣住了，不过他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哦哦，邵景回的男朋友是吧。」他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邵景回他的手机被人偷了。」 「对了，邵景回人呢？怎么是你帮他接电话啊？」 寂越的脑子里一直在想邵景回说的「秀恩爱」。 对于一只海妖来说，「秀恩爱」这三个字多少有些陌生了，但没关系，寂越是一只擅长学习的海妖，他从网上学过相关的知识，应该是可以秀恩爱的。 他这般想着，低声道：「景回哥哥他还在睡觉。」 施西：「……」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人如今彻底没了声音，一股淡淡的尴尬气息在此间流转。 「你……」施西忽然变得有些结巴，「抱歉啊，打扰了你们。」 寂越有些莫名，虽然早上打电话是有可能扰人清梦，但也不至于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吧？ 可即便如此，寂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挂断电话。 「那个，小季是吧？你和邵景回今天有时间吗？要不我们出来一起吃个饭？」 「之前也就见过一次面，还没来得及庆祝邵景回终于脱单了呢。」 「就第一次见面时见到的那些人，你觉得可以吗？」 寂越并没有马上回答，对他而言见不见邵景回的朋友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所以这一次他要问一问邵景回的意思。 「等他醒过来以后我再问问吧。」寂越道。 邵景回碗筷才洗了一半，忽然一对臂膀忽然环住了他的胸口。 「他问你愿不愿意下午去个饭，」寂越将下巴搭在了邵景回的肩膀上，「你想去吗？」 邵景回倒是无所谓：「你想去就去，我都行的。」 「按照你们人族的习惯好像是得这样的，那就去吧。」 寂越想了想，自己心中也并无什么排斥，毕竟他总是要让别人知晓邵景回是自己的。 「小海妖，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不用勉强你自己。」 「去，」寂越笑了，唇轻轻地蹭着寂越的侧脸，「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不去的话，我们怎么秀恩爱？」 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邵景回吻上了寂越的侧脸，笑了一声，「行啊，那就去秀恩爱。」 …… 单了太多年，其实邵景回心里多少有些怨念，倒也不是对自己正缘出现太晚的怨念，而是施西这个傢伙是真能秀恩爱。 什么情人节发朋友圈，什么日常表白撒狗粮都是轻的。 最过分的还是这人会在感情不稳定的时候找自己当军师。 谁找单身狗当军师啊？ 邵景回如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伴侣，满脸都是笑意地赴了约。 他可能是急于报当年之仇，略显激动，以至于忘记了他们那群人都是喜欢晚来的人。 所以早到的自己和寂越只能孤独地坐在包间里，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哎，」邵景回嘆了口气，「真是忘记那些人的尿性了，早知道就晚点来了。」 「等一等就好了。」寂越却不着急，他将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了邵景回的肩膀上，「要不玩一会儿手机？」 邵景回：「……不想玩。」 在今早撒了一次娇之后，邵景回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件比手机更好玩的事情。 他低声嘟囔着，看似是很委屈。 这让寂越不禁皱了皱眉，提议不如先出去走一走。 也算是散散心，免得呆在这里无聊。 「不想出去，」邵景回凑到了他的耳边，「小海妖，听说海妖一族唱歌都很好听，可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听你唱过歌？」 图穷现匕，某个人的意图终于摆了出来。 寂越哑然，原来是要听自己唱歌。 这件事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你要听什么？」寂越也是学了很多首这个世界的歌，当然，如果邵景回想听的歌自己并没有听过，应该也是可以现场学的。 只要邵景回喜欢，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知道那首歌叫什么名字，」见寂越答应了，邵景回的眼前亦是一亮，「但是我记得这首歌的调子。」 第236页 说着，他就开始笨拙地哼起一首颇为轻缓的调子。 邵景回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听见这首歌的，却潜意识觉得寂越应当是知道这首歌的。 可他闭着眼睛哼了一小半歌曲，却发现了寂越一直沉默地没有说话。 额，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吧？如果寂越并不知道这调子是什么，那自己的这个行为就堪称有病了。 邵景回连忙睁开眼去看寂越，却发现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依旧盈满了泪水。 「小海妖，怎么了？」邵景回一惊，连忙伸手捧着了寂越的脸颊，「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因为邵景回的动作，含在眼睛里的泪水，啪嗒一下掉在了他的手背。 原来海妖一族的眼泪亦是和人类一样温暖的。 那泪水从邵景回的手背上滑落之时，竟是变成了一颗颗滚圆的珠子。 邵景回可没时间在意那滴泪成珠竟然真的存在，他满心都在想着这首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寂越会露出这种表情？ 「要是不想唱歌的话可以不……」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喧闹的笑声。 「哎，我们今天来得这么早，邵哥肯定还没来。」 「我就说上次那个是他男朋友吧，连长相都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两个人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哈哈哈，脱单也不容易啊，一会儿得怂恿他请客。」 「……」 欢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情绪忽然变化的寂越反应过来，此时也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了，只能将头直接埋入邵景回的胸口。 随后，门开了。 其余人对上了邵景回的视线以及寂越的后脑勺。 在他们的眼里，寂越就是被邵景回搂在怀里的，看上去就是无比腻歪的模样。 他们错愕，他们震惊，他们开始了起闹。 「咦惹！」 你们在干什么？ 第111章 醉酒（二更） 但是这个误会显然有些大了，邵景回担心寂越的情绪，脸色也有些许沉重，另外的人很快就察觉出了情况的不对。 「你们……」 他们欲言又止，甚至在想要不要先走一步了。 毕竟此处的氛围着实是有些奇怪，不会是小情侣吵架吧？ 「你们来了？」 就在这时候，寂越的声音就这般从邵景回的怀中传来。 他似乎恢復了往常的模样。 寂越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位，嘴角已经挂起一丝淡淡的笑。 「我叫寂越，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 那群人笑着，对上了寂越那浅淡的笑，总算觉得这诡异的气氛得以消散了。 开了这个头，他们也好向寂越介绍自己。 其实也就是记个人名，记个长相，至于其他，寂越也没太放在心上。 人太多了，应该是记不住的。 记性还算不错的海妖如此想着。 很快，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唯独有一个人略显格格不入。 倒不是今天才与他们认识的寂越，而是格外沉默的邵景回。 他有些不明白寂越的异样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哼的那一曲小调一定与寂越有关。 而自己可能是忘记了。 忘记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过于沉重的气息。 邵景回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可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却是瞥见了一点晶莹的光泽。 是一颗珍珠！ 这时邵景回才慢慢回忆起来，刚才寂越流泪的时候，似乎是掉了小珍珠。 真，物理意义上的珍珠。 他当时是没有多在意，现在才想起，好像是有这方面的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今天早上他明明也把寂越弄哭了，为什么就没有掉呢？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得把这颗小珍珠给捡起来。 那是寂越的眼泪啊！ 邵景回正想弯腰去捡，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邵哥要吃什么菜呀？你和小季看着点呗。」 「对呀对呀，我们的口味你都知道，随便点就行了，主要是你男朋友。」 这样一来，点菜的重任就交到了邵景回的手上。 他干笑了一声，接过了菜单，再低头的时候，却发现那颗小珍珠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是，他的珍珠呢？ 他就拿了个菜单，自己的珍珠怎么就不见了？ 邵景回看在桌底下看了很多眼，这奇怪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邵哥，你是掉东西了吗？」 邵景回不太方便说是什么，却又实在在意那颗珍珠。只能说自己的纽扣好像掉了。 「我刚才帮你捡起来了。」 这时，寂越忽然开了口，等邵景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那颗散发着淡淡温度的珍珠塞入了他的手中。 原来是被寂越捡起来。 握着那个小珍珠，邵景回的脸上很快就挂上了笑容。 「谢谢。」 他凑到寂越的耳边，带着一丝暧昧的情绪，剩下的低语也只有那微红的耳尖能够听得见了。 「谢谢你愿意把这个给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 第237页 寂越有些许不明白，谢谢自己把眼泪给他吗？ ……这么一想，竟是有些暧昧。 其中有无暧昧的意思，没有人比邵景回更清楚。 只是他只是悄悄红了耳朵，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菜单，一下子就点了好多道海鲜。 虽然自己不能吃，但寂越喜欢，那还不是得多点一些？ 一看邵景回点的菜，施西就道：「你还点那么多海鲜？医生不是让你忌口吗？」 「我不吃。」邵景回道，「但是小……寂越喜欢吃。」 但是小寂越喜欢吃。 众人的心里都犯着嘀咕，什么小寂越，你们俩之间的称唿也太腻歪了吧？ 听施西说，寂越是叫邵景回哥哥的。 噫…… 景回哥哥。 要不是对着两人那实属于人类高质量的面庞，他们想想都能被腻出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压抑久了再谈恋爱的人会变态。 邵景回可没注意到其余人是怎么想的，自从点完菜以后，他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珍珠，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意思。 「这么喜欢？」 寂越看着邵景回把玩那颗珍珠许久，依旧是压着声音问他：「要是真的很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哭几个给你。」 他把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掉两颗小珍珠也并非什么难事。 「也只是稀奇而已。」 邵景回虽然喜欢这个小珍珠，但要让寂越流眼泪来换，那还是算了吧。 「虽然这么说，但如果你只看它不看我，我可就不开心了。」 寂越的话让邵景会愣了一下，随后，只能哭笑不得地将那颗小珍珠小心翼翼放进自己口袋。 「你……」 他才不相信这只海妖会真的吃自己眼泪的醋。 就在这个时候，点的菜也是陆陆续续上来。 邵景回将每样海鲜类的菜餚都夹了一些放入寂越的碗里。 「由于几位在我店消费的金额满足了活动要求，这里我们送各位两瓶新款的干白葡萄酒，祝你们用餐愉快！」 这时服务员突然推开了将两瓶酒放在了桌子。 在来的时候，邵景回确实在门口也看到了这样的活动gg。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都不怎么喝酒。 施西那些人晚上回去了还得训练。 而邵景回自己因为手伤的缘故也不怎么喝酒，更何况他今天是开车来的，更不能喝了。 所以，其他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当场唯一一个能喝酒的人身上。 「小季，你要喝酒吗？」施西随口问道。 这句话一出，邵景回本来是想帮寂越回绝的。 毕竟这只小海妖自从来到人类世界之后也没有喝过酒。 这两瓶酒又不知道度数，度数低还好，万一是那种度数很高的酒呢？ 岂不是要让寂越喝醉了？ 喝酒伤身，而且吃海鲜的时候不能喝酒。 只是邵景回还没来得及开口，寂越就已经拿起了那瓶干白葡萄酒。 也许他知道邵景回心里的想法，于是小声道：「我少喝一点，应该是没事的。」 理解。 邵景回心想。 毕竟海妖一族在海底是没有喝过酒的。如今想要尝试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第一次喝酒，稍微少喝一点。」 邵景回这么提醒着，寂越也是点头了，可最终倒酒的时候，他却是直接倒满了一个杯子。 啊？ 邵景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寂越将这干白葡萄酒都喝了下去。 不是这，这叫少喝点吗？ 海妖对少喝点是有什么误解吗？ 邵景回连忙提醒：「喝酒要慢慢的喝，不然很容易醉。」 可是喝了一大杯酒后，寂越眼底似乎并没有半分醉意，听了邵景回的话，他的眼神当中略有些茫然。 「喝的很快吗？」 邵景回：「……」 嗯……可能海妖喝酒是喝不醉的吧。 寂越这般豪气，其余人也是惊嘆于他的酒量。 虽然他们都不喝酒，但是因为寂越的举动，这一顿饭局更热闹了些。 既然小海妖的酒量不错，赵景回也再不多说什么了。 他继续帮小海妖夹着菜，然后他的目光与一旁的朋友们对上了。 他们的眼底有几分好奇。 大约是在好奇自己与寂越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吧？ 很可惜，邵景回本人都不知道。 他只能随口编造一些俗套的爱情故事，可是说到后来，他也逐渐顺口了，反正他和自己家小海妖天生一对。 故事情节只要往那方面去凑就可以了。 只是他才说了一半，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湿软的触感。 「才不是这样。」 低低的控诉声从耳边传来。 此时的寂越竟是咬着他的耳朵。 「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还在这里胡说。」 邵景回：「……」 他一时愣住了，其他人也是愣住了。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寂越喝醉会做出这种事情。 邵景回的脸一红，就算这种事情平时在家做也不少，可现如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好像喝醉了。」 邵景回停顿了一下，伸手碰了一下海妖的面颊，头一次感受到了炽热滚烫的温度。 第238页 「没喝醉……」 寂越拧着眉，似乎是真有些不满。 邵景回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那振动的频率仿佛是手机下一秒就会报废了。 害得其余人也是用惊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邵景回：「……」 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是app给自己发消息了。 那是什么消息呢？ 邵景回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一看信息，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连忙站起身，抱起了满脸酡红的寂越。 「我有事要先走了，这顿你们先吃，我去把钱付了。」 「等下次有空再请你们吃饭。」 说完这一句，他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了，只留下身后一群茫然的面庞。 这是怎么了？ 今天邵景回是开车来的，刚将寂越抱上车，就看见那原本修长的双腿化作了一条晶莹璀璨的鱼尾。 果然来了啊…… 邵景回还真没想到这情期专门在自己想不到的时间来。 「邵景回……」 寂越的声音从邵景回的身后传来，炽热的手臂就这般搂住了他的脖颈。 邵景回深吸了一口气，以为寂越要做出什么极为出格的事情。 「邵景回，你不是想要听我唱歌吗？」 那仿若淋着水的声音酥酥麻麻地落在了他的耳边。 「我现在就可以唱给你听。」 心里本来有很多不健康想法的邵景回噎住了。 寂越，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到了情期反而就…… 也许是察觉到了邵景回的复杂念头，寂越轻轻笑了一声。 「邵景回……我也可以在那个时候唱歌的，也许会更好听些。」 「你……想听吗？」 邵景回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而耳侧的声音却是继续传来。 「你喜欢的小珍珠，其实也可以用的，一个不够的话，你也可以让我多哭出来几个……」 邵景回：「……」 第112章 歌声（三更） 邵景回的脑子有一瞬间几乎接近被烧干了。 唱歌、珍珠…… 唱歌还能理解，但珍珠要用来干什么？ 他呆滞了一瞬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回去再说吧。」 邵景回有些许僵硬，最终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强装平静。 寂越此时尚且存了几分神志，也知道在开车的时候不应当去闹那个人，只得安安静静地抱着鱼尾缩在车后座。 而在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的邵景回深吸了一口气，默念着不知何时学来的清心咒语。 他想自己今天就不应该出来吃饭。 好在这吃饭的地方离他们家不远，此时虽然是下班的时间点，但路上也并未堵车。 约莫十来分钟，车便已然停在了家门口。 但怎么把寂越抱回去就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此时的他抱着自己的鱼尾，倚靠在车门上，而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朦胧的水意。 「邵景回，我的尾巴好像没办法收回去，而且你的车好像被我弄湿了。」 寂越的声音很小，似乎他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感到为难。 「没事的，」邵景回轻声安慰道，「现在周围并没有人。」 邵景回的住处也算是平层，停车位就在自己家门口，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 他宽慰之后，便是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去，用其遮住了那深蓝如海的鱼尾。 抱起寂越，邵景回便察觉到了那鱼尾上的湿润，眸色暗了许多，却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进了家门，又将门反锁上，他才扯去了那用来遮鱼尾的外衣，直接将那海妖抵至墙角，毫不讲理地将自己的舌探入对方的唇齿之间。 只是这已然不能满足两人了。 唇分之后，邵景回的吻落上了寂越的侧脸，慢慢摩挲至那早已经红透了的耳尖之上。 「邵景回……」寂越也是得以松了口气，他轻喘着气道，「你想要鱼尾还是腿？」 这又是一道选择题。 一道难选的选择题，毕竟两个答案都很诱人。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从中择出其中之一，就算选择了，心里难免会继续念着另外一个。 「小海妖，你知不知道人族有句话，叫做成年人选择都要？」 凑在寂越耳边的气息都是带着笑意的，他似乎是在徵求寂越的意见道：「那就先在浴室里玩一玩你的小珍珠，然后再去我的卧室听你唱歌？」 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颗珍珠，放在指尖把玩着，语气里似乎还藏着几分好奇。 「不过，这珍珠该怎么玩呢？」 说着，那颗洁白无瑕的珠子轻轻碾磨着那尚且沾染着银丝的薄唇。 「是这样吗？」邵景回自顾自道，「好像不是吧？小海妖，你真不打算教教我？」 他其实是在明知故问，虽说邵景回之前没谈过恋爱，但总是看过几本颜色小说的，还真不至于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寂越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早就被情/欲覆盖了，他吐着舌尖，轻轻地舔舐着邵景回拿正拿着珍珠的指尖。 「可以是可以的，」他的鱼尾忽而缠上了邵景回的大腿，语气里满是意味不明，「只是一颗小珍珠好像真的不怎么够。」 第239页 「邵景回，你得让我多哭出来几颗。」 「然后我再教你该怎么玩。」 寂越口中是说着稍后再教，但事实上他的手已经抓着邵景回的手探入了另一处隐蔽的巢穴。 邵景回的眉梢微挑，最终还是轻笑着堵上了对方的唇。 …… 最终浴室的瓷砖上多出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意，似乎还有几颗剔透的珍珠滴熘熘落了地。 深蓝色的尾鳍就这般垂在浴缸的边缘处，时而剧烈地颤抖，时而又随着水波轻轻地摇摆着。 只是镜子因雾气而朦胧，无法看清那春池水波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似乎还有低低的喘息声从那处传来，仔细去听，这才听出了一句带着笑意的话。 「小海妖，现在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 卧室的房门并未关好，清越的歌声从房门中泄出，只是歌声再好听，亦是断断续续的，很难听清楚这歌声的全貌究竟是如何的。 只是在唱歌的时候，邵景回发现寂越如今掉落的小珍珠似乎是更多了。 一颗颗地掉落在枕边，衬着海妖的肤色，自然是极为美丽的。 「没有人比你更配珍珠。」 邵景回似乎是在感慨，又低头吻上了那尚未干涸的痕迹。 寂越的歌声停下，他张了张口，似乎是已然有些不熟悉该如何说话了。 在开口时，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沙哑。 「你喜欢吗？」那双眼眸里浸着笑意，他也不等邵景回的回答，毕竟刚才的某人已经用行动给了他答案，「你喜欢就好。」 此时也算得上是云消雨霁，情期之后的寂越似乎是有些虚弱，合上眼眸之后便是沉沉入了梦乡。 而邵景回却没心思睡觉，他将寂越揽入怀里，悄声哼着寂越方才唱的歌谣。 他依旧觉得这歌声实在熟悉，以前寂越应当是给自己唱过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这般想着，邵景回愈发睡不着了，他的作息本来就很阴间，在心中有事的时候自然更是难以入眠。 在这种不眠之夜，手机永远是陪伴的备选。 无论是玩游戏还是…… 问一些问题。 邵景回点开了那个app，在键盘上快速地打字。 我以前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回答他问题的是一串问号。 【不是啊，这个点你还没睡吗？】 邵景回一看时间，不就是凌晨两点吗？ 以前他还有凌晨六点才睡的经歷呢，区区两点又算什么呢？连最高纪录的门槛都摸不到。 【你牛……不过有关你记忆的任务奖品发放是要在梦境之中才能发放的，如果你不睡觉的话，就不能知道以前的事情了。】 邵景回想起上次的那个「支线任务」，的确是在梦境中才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还是尽快入眠比较好。 邵景回这般想着，正想将手机丢到一边，余光却正好瞥见手机上又多出一条消息。 【对了，其实上次的支线任务也不全是你之前的经歷，只能说是相同的剧情线，但是你和寂越都是被抹除记忆后的对方，好感度基本上的满的，导致细节上会有些变化。】 邵景回明白了，也不由好奇这些变化究竟是什么样的变化。 他开始期待这一次入眠。 但，众所周知，你越想睡觉的时候就越难入眠，时针都指到三了，邵景回还在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沉默了，app也沉默了。 【头一次遇到你这种事后不睡觉的，精神这么好吗？你要不要再拉着寂越来一次？】 你是魔鬼吗？寂越都睡着了，我难道要把他叫醒？ 【所以他没睡着的话，你就真打算这么做了？】 app吐槽了一句，它已经开始担忧自己的任务奖励能不能按时发放了——之前也没遇到过最终情况啊？要是两个任务对象不在一个时候入眠，这回忆奖励真的很难发放呀。 邵景回放下了手机，决定不要再看手机，开始回忆着自己刚才捡珍珠的事情。 捡了一颗珍珠，两个珍珠，三颗珍珠…… 他不知道数珍珠能不能让自己入眠。 「你还没有睡呢？」 就在他刚刚数到第十颗珍珠的时候，一旁的一双深蓝色眼眸居然悄然睁开了。 「是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刚才的事情？ 邵景回轻笑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那还带着几分睏倦之意的眼眸。 「小海妖，你说刚才的什么事情能让我一直去想呢？」 他这般明知故问，换来的却是寂越的一个吻。 「此事应当是其中之一吧？」 「至于其他……」寂越可不能再「情景重现」一次了，他用鼻尖轻蹭着邵景回的脸，「再说的话，你可能更睡不着吧？」 那倒是真的。 邵景回笑了一声。 「那我睡不着怎么办？小海妖，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哄睡着？」 这个要求多少有些无理了。 寂越微睁着眼，似乎是在思考，最终还是道：「那我再唱着之前的那一首歌？」 在那种情况下，再优秀的歌手都会走调，他刚刚梦中恍惚听见邵景回也在学着自己那般唱着，但很可惜，对方不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小小的走调。 第240页 邵景回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且期待着寂越的歌声。 既然如此，寂越也是轻轻地哼了起来。 这首歌本就是舒缓而平静的，像是缓缓地在叙说着什么古老的童谣。 之前的歌声里夹杂了太多的情和欲，未免让原来的歌谣变了音调。 可如今伴着如今的声音，邵景回的脑海中好像是回忆出了许多画面。 其中最为清晰的，大概便是那一双深蓝色的眼眸了。 邵景回下意识地想要看清些，却发觉自己那双眼睛也是看向了自己。 「邵景回，你喜欢这一首歌吗？」 邵景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的肯定，那海妖的眼眸里染上了灿烂如星辰的笑意。 「那你知道这首歌在海妖族里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邵景回依旧有些茫然，他有些不明白寂越的意思。 但是为何心跳却是忽然加速了？ 「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这首歌是用来表白的，可我们海妖一族可能要直接一些。」 寂越的眼底露出了几分期待与忐忑。 「在我们海妖一族的话，这句话就是……邀请你陪我度过情期，请求你成为我一生伴侣的意思。」 「邵景回，你愿意吗？」 第113章 旧事 我愿意吗？ 邵景回想了一下——当然愿意，有什么不愿意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邵景回发觉自己口中吐出的词居然是…… 「寂越，再让我想想吧。」 啊？ 邵景回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以前的自己说的话。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拒绝？ 处于剧情空白期的邵景回实在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情既然这么发展下去了，他也只能继续去看接下来的发展。 对于这一份犹豫，寂越显然没有邵景回的反应那么大，他微微一笑，竟是毫不在意。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那我等你想好。」 在寂越看来，只要邵景回不拒绝自己就是有希望的。 毕竟邵景回是人族，与他而言，有些事情是要慢慢才能接受的。 邵景回看着寂越的唇角扬起，还没自己的嘴角也更着扬起来，脑海中竟是多出一条消息。 原来自己暂时拒绝寂越的愿意并非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没对寂越心动，而是…… 他在无意之间找到了寂越的父亲，也就是老族长的灵魂。 邵景回是一直不习惯海妖族的水床，半夜经常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出来闲逛，也就是某一天，他忽然撞见了一道幽绿色的鬼魂。 鬼魂似乎很是愤怒，看向邵景回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友好，感觉是看见了什么仇人一般。 「您是？」邵景回莫名想起了某个国外经典话剧。 在问出这句话后，绿色的鱼尾忽然从那烟雾中冒了出来。 他说自己是上一任海妖族的族长，也就是寂越的亲爹。 邵景回隔着朦朦胧胧的一层雾还真看不出那五官与寂越有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反正他也没见过老族长，对方说是那就是呗。 按照道理来说自己应当把此事告诉寂越，但那个灵魂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对方先是说自己救了海妖一族，自当感谢，只是他们「缪尔」的血脉还需要延续，寂越不能同邵景回在一起。 这看似很有道理，但邵景回想着，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那老族长的灵魂似乎看透了邵景回的想法，沉吟道：「寂越是近年来力量最为强大的人，唯有他诞下的子嗣才能延续这股力量。」 「海妖一族才能復兴。」 邵景回：「……」 虽然这么说，但是这话很老套也很怪。 从那灵魂的口中，邵景回感受不到一丝父亲对儿子的关心，与寂越曾经提及过的父亲似乎并不一样。 邵景回品读着这一段记忆，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只是突然被插/入了一段记忆，如果仅仅凭藉这一段，显然是没办法了解前因后果的。 自己上次的记忆还停留在寂越主动亲自己的画面里，而现在突然进入剧情主线，这让还没打算用脑子思考的邵景回多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你还记得我说过上一次的剧情是因为你和寂越都是「现在」的你们，所以剧情走线是有些许偏差的，所以不要太信之前的剧情。】 【按照之前的剧情，寂越都亲你了，怎么可能现在才跟你表白？】 邵景回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像是反应了过来，他拧着眉道：「所以你能告诉我现在的时间线吗？」 【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你也不用做什么决断，看着你以前是怎么走的就好了，就和看电影一样。】 邵景回：「……」 你…… 看电影也要能看懂吧？ 但他能怎么样？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看。 之后的邵景回感受到了自己纠结的情绪，他试图去理解自己当时的情绪，但发现没有前因后果，他还是放弃了。 他随着自己的视角看向那逐渐远去的寂越，随后转身去找了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寂越的那个弟弟，他叫什么邵景回以及有点不记得了，但至少脸还是记得的。 第241页 「嫂子，什么事啊？」 他见了邵景回直接笑嘻嘻地来了一句。 邵景回：「……」 头一次他与记忆中的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 「我不是你嫂子。」邵景回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想问你一件事。」 「啊？我哥不是给你唱歌了吗？你拒绝我哥了？」寂朔的瞳孔睁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你的表现不像是不喜欢我哥的样子啊？」寂朔嘀咕一句，「算了，这也是我哥哥的事情，我还是不胡乱掺和了。」 「对了，你要问我什么？」 话题终于回到了正题之上，邵景回也不迴避，直接问道：「老族长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失踪的？」 「问我爹？」寂朔愣了一下，「我哥没告诉过你吗？就在一年前左右，在异族的领地附近。」 「你不会要去找我爹吧？在异族覆灭之后，我哥已经派人去找过了，如今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邵景回若有所思，似乎是想了一会儿，便直接道：「我打算去一趟。」 寂朔：「啊？」 他想了一会儿，最终觉得邵景回真是太爱他哥了。 听说在人族里面与伴侣结合是要父母同意的，所以邵景回没答应他哥是因为他们没有「父母」同意啊！ 这怎么可以？所以邵景回居然主动提及要去帮他们找爹的事情。 「嫂子，你别太爱了。」寂朔如此道，眼神是那种「我懂」的表情。 邵景回：「……谢谢，我不是你嫂子。」 就算真和寂越在一起了，那我也是你哥夫。 …… 去异族遗址这一件事，邵景回自然要和寂越说一声。 寂越对此有些惊讶——虽说异族已然消失，但很难说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就算是海妖族前去探查，也是组成十人小组前去的。 寂越是想同邵景回一起去的。 但被拒绝了。 「你得在海妖族里坐镇，和我乱跑做什么？」邵景回摇头道。 寂越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为何突然要去那边。 「去找一些很重要的线索，」想了一下，邵景回最终担心寂越白高兴一场，便还是隐去了自己的目的，「但是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说完这句话，邵景回便察觉到寂越的神情似乎复杂起来。 「那你还会回来吗？」 「回来啊，不回来我住在那边吗？」邵景回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当时的邵景回说的话，他那时候并未注意到寂越的异常情绪，但旁观的邵景回却是品出了几分不对。 不，十分的不对。 不过作为旁观者，邵景回并不能做出什么改变。 「……那你临走前愿意再听我唱一次歌吗？」 唱歌是什么含义，邵景回已然清楚了，如今自然是不能随意听的。 他当时红了耳朵，支支吾吾地说等回来再听。 寂越的表情似乎更复杂了，只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手鍊递给邵景回。 「你去可以，但是必须带着这个。」 邵景回接过那一串手鍊，上面坠着的是一片鱼鳞，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几分不对，但对上了寂越的视线，亦是什么都没有问。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未来般邵景回：「……」 那不是寂越的鱼鳞吗？他自然是认出了那一片深蓝色的鱼鳞。 于是他在心中怒吼：你小子回来啊，你不回来说清楚，你就不要走啊。 你回头看一眼寂越啊，他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你懂不懂一个白切黑眯眼睛是什么意思？ 可邵景回心里再怎么犯嘀咕，如今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只能看着自己往异族领地越来越近，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停留下了脚步。 起初他也和海妖族一样，在附近转了一圈，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异族的领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要将每个角落都探查完，那的确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邵景回突然发现了不对。 他的脚无意之间踢到了一块石头，感觉脚感有些许不对。 邵景回弯腰搬石头，发现那底下竟是一个空洞，底下隐隐约约有着光亮。 哦豁？ 原来是藏在这里呢。 邵景回知道了位置，但这地方他到底没有来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打算继续回去找海妖一起来看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被推了进去。 邵景回：「……」 可恶，身后什么时候有人的？ 被迫塞进了地下室，邵景回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既然此处有光源，那自己就顺势来探查一番。 可他没想到，这一探查，竟是在这地下室找到了一只被绑住的海妖。 那只海妖看似已经步入了中年，但透着灯光下的五官十分眼熟，看着就和寂越有几分相似。 邵景回：「……」 不会那么巧吧？ 他试探性地问道：「您是海妖一族的前族长吗？」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那位海妖才睁开了眼，警惕地看着这个来歷不明的人类。 「你是……人族？」 「嗯，人族。」邵景回也不等老族长多说什么，直接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甚至都不需要老族长多问什么。 第242页 更离谱的是，身为旁观者的邵景回竟是从这段对话中得知了目前的剧情。 和之前支线任务的梦境差不多，在自己的帮助下，寂越带领着海妖一族打败了异族，之后的自己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海妖一族，只是与寂越的关系颇为暧昧，大部分海妖族人心知肚明，也乐见其成。 可这些安定仅仅是表面上的，邵景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不，很快就遇到了那个绿色的鬼魂。 「那个不是我！」老族长的脸黑了，「那肯定是异族人的伪装！」 哦，也难怪呢。 海妖族不都是蓝色尾巴吗？就算死了，尾巴的颜色也不对啊。 邵景回帮眼前的这一位族长卸掉了身上的束缚，甩了甩手腕道：「前族长大人，我们应该想想该怎么出去。」 想都不用想，那些人引开自己就是为了让寂越无法完全施展力量，如今这也算是「调了一半的老虎回山」。 邵景回这般说着，却发现自己身边的老族长并没有回覆自己，有些许诧异，转头看向对方。 那严肃的目光正死死地黏在了邵景回的手腕上，似乎那上面有什么极为刺眼的东西一样。 他看了一眼，那位置正好带着临走前寂越给自己的手鍊。 「老族长，怎么了？」邵景回有些茫然。 老族长：「……别叫我老族长！」 那能叫什么啊？邵景回在心里犯嘀咕，对方不会是不想承认自己儿子已经当族长了吧？ 这不太行吧？毕竟和自己在一起的寂越，使用的力量可是比你更强大哦。 所有海妖族人都是这么说的。 按照规定，族长之位是能者居之，你不能仗着年纪大就抢儿子的位置啊，要是在人族，这就叫为老不尊了。 所以，当时的邵景回来了一句：「那……前任族长？」 老族长：「……」 旁观着的上帝视角邵景回：「……」 你个傻子！叫岳父啊！ 第114章 梦终（二更） 不过，邵景回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一下。 毕竟他是上帝视角，知道寂越所赠鳞片的含义，如果那时候的自己有事，也许就不会会错意了。 但事实就是现在这样，老族长看着邵景回的眼神一言难尽，嘆了口气就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一个出去的办法。」他看着邵景回，又是嘆了口气，「你让一下，我用水流把上面的石头沖走，如何我们就能游上去了。」 结果，老族长试了一下，根本没打到那块石头。 邵景回：「……」 「咳咳，」老族长解释道，「太久没有用力量了，有一点生疏。」 说到这里，老族长似乎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能提升寂越的力量，那能不能提升我的？」 邵景回不确定，但如今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暂且试试吧。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石头果然被砸开了，外头的光线终于泄进了这个窟窿。 「方才所说果非虚言，你果真有几分本是。」 老族长的确感受到了力量的增强，但这一份增幅显然并不是十分明显。 只是这一份感觉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多少有些无礼。 邵景回却是明白，如果说把他们都当做游戏里的可操控角色，那自己就是玩家。 无论是什么角色，操作熟练的玩家多多少少都能让他的能力增强。 只是自己最熟悉的还得是寂越。 邵景回这么想着，嘴角挂上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却越发让一旁的老族长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走吗？」 邵景回：「……走了走了。」 …… 一人一海妖显然也没什么话好说，但是邵景回听到一旁的老族长嘆了好多口气。 邵景回：「？」 是担心海妖一族吗？ 「您不用老嘆气，只要我们的速度足够快，我们就一定赶得上。」 嘴上这么说，其实邵景回的脚步还是加快了许多，在不经意间，他心里的焦急像是淡淡的迷雾，蔓延至他的大脑。 毕竟在对抗的阵营之中，挡在最前面的肯定是寂越，万一自己慢了一步导致对方受伤怎么办？ 老族长就这么看着刚才还劝自己少嘆气的邵景回越跑越快，自己一把老鱼骨差点追不上他。 「哎。」 他又嘆了口气。 头疼，真的很头疼。 老族长发现他担心的并不是异族，而是…… 看着眼前的那个背影，那手腕上正晃动的鱼鳞在海波之中散发出光泽。 老族长还是没忍住，又嘆了口气。 …… 此时的异族正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海妖一族，那赤红色的贪婪目光盯着寂越。 像是在看一道即将享用的美食。 而那庞大的异族之上，还坐着一个人形的绿色物体，寂越没见过这种东西，眉已然死死地拧了起来。 很显然此次的事件必然与眼前这个绿色的生物脱不开关系。 「寂越，」那绿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寂越，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今天你们海妖一族註定覆灭于此，而你的缪尔之力，也将归我所有。」 「海洋的霸主将会是我，而你们海妖一族只会成为歷史的过客。」 第243页 寂越感受到了对方强悍的力量，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底并无恐惧。 只是，他在担心一个人类。 并非所有海妖都像寂越这般淡定的，他们对于危机自然是心存恐惧的，现如今他们的救星便是寂越与邵景回…… 可邵景回却是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邵先生这个时候去哪里了？」 海妖族人面上难看，毕竟如果邵景回在此，他与寂越一定能把眼前的这个怪物打败。 「他……」 寂朔以为自己是唯一知道邵景回去向的，正想开口，却是被寂越打断了。 「我让他去异族的领地探查一些东西，」寂越揭过此事，语气平静，「应该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必须撑一段时间。」 他素来是如此，任何事情似乎都无法让他的脸上生出波澜。 可就是这一份平静，违背了恶人的本愿。 那绿色的怪物阴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恶毒：「寂越，你以为邵景回为什么要去异族领地？那当然是因为他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可是人类，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地方？你所想的不过是自己脑海中的自作多情罢了……」 「轰！」 那怪物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一道强悍的力量就往他的身上砸去。 这不是寂越的力量。 众人愣了许久，最终反应了过来。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另一边。 正是邵景回！ 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失踪已久的老族长。 「哥！邵景回真的把爹爹找回来了？」 寂朔语气里满是激动，几乎要跳起来。可他兴奋了一半，却发现身边的寂越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若不仔细看，是无法发觉他眼底的确是透露出几分喜意的，但这一份喜意被一层严肃死死地压着。 仿若是透过层层迷雾才能看见的宝藏。 「哥？」 寂朔似乎不明白寂越为何依旧是这般无波无澜的模样。 寂越并未说话，而是暗自凝聚力量，想要再次攻击那个绿色的怪物。 ……他方才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父亲的力量，只是那力量对于这个怪物的影响似乎不大。 若真如他所料，这一次的对手恐怕比之前两次都要棘手。 于是在众人沉浸在欢喜之中时，寂越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在这段时间的修行中，他对自己力量的掌控又是更上一层楼，即便是没有邵景回的帮助，他的力量也绝对不输于先人。 可问题是…… 如今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攻击到那正坐在怪物头顶的绿人。 寂越眼底的凝重愈来愈深，可就在这个时候，温暖的气息忽然覆盖住了他的手心。 「放心，有我在。」 邵景回不知何时走到了寂越的身边，牵住了他的手，轻笑道：「听到这句话会不会轻松一些？」 的确是轻松了许多。 寂越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心中也就存着几分顾虑，但他发觉这些话也许根本没有多说的必要。 老族长此时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相握着的手，又嘆了口气。 「爹！」 可他这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嘆完，寂朔就抱住了他的鱼尾。 「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老族长：「……」 哎。 总体来说，如果无视面前那一大块绿色庞然大物，那整个海妖一族的氛围大抵也能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察觉到了那欢乐的气息，那怪人居然也不恼，只是用张狂的笑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邵景回，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刻意引你过去？」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将你调离此处。」 那双让人厌恶的眼眸盯向了邵景回，似乎是散发出了骇人的寒意。 「这样你们就会死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邵景回：「……」 听不懂，你在挽尊吗？ 若说他真是这个目的，完全可以把老族长带过来，而不是花费那个功夫假扮鬼魂让邵景回去寻找。 想来他是没有想到邵景回亦能强化老族长的力量吧？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赶紧把这个怪物解决了，也好让寂越同他的父亲叙叙旧。 他正想与寂越一同将此物打败，可谁知下一瞬，一阵诡异的铃铛声竟是忽然响起。 寂越的身体勐然颤抖起来，竟是无法再保持站立的姿势。 邵景回下意识将人抱住，而不止是寂越，还有他们身后的所有海妖皆是如同寂越一样，陡然变得虚弱。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海妖的铃声，」得意的声音落在邵景回的耳朵里，「现在你一个人类似乎又能做什么呢？」 「邵景回，你是我计划中的变数，若不是你，我早该摧毁海妖一族了。」 「呵，你放心，我会把你留到最后的，让你自己亲眼看着你的朋友，爱人都被我吞噬，化为力量的一部分，哈哈哈哈！」 可恶。 邵景回眯起眼睛，盯着对方手里的铃铛，大脑却是飞速运转起来。 如何将那个铃铛毁灭呢？ 这是他唯一解决这个怪物的方法，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人类，与这些有特殊能力的傢伙完全没有可比性。 第244页 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可以将强化角色的力量。 等等。 脑中灵光一闪，邵景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自己是操控角色的玩家，那能操控的也不只是海妖一族吧？ 那怪物虽然太过于丑陋，但在游戏之中也是有类似的可操纵角色。 面上露出了笑容，邵景回看向了那个得意忘形的怪物。 他意念微动，对方得意的笑声居然是停止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邵景回，手上摇晃铃铛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 「怎么会……」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邵景回，你做了什么？」 邵景回当然不能说，他也没有理会那个怪物，仅仅是低头看向面色逐步恢復正常的寂越。 「我能控制住他不使用那个铃铛，你……」 「我知道。」 寂越知道时间紧迫，便出声打断了邵景回。 他支撑着站起来，手心凝聚力量，开始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而老族长也是反应过来，亦是加入到战斗之中。 只是没有了邵景回的助力，寂越发觉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产生一击毙命的伤害。 他只能多次发出进攻，逐步攻破对方的防线。 这样，打倒对方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邵景回能够支撑足够的时间。 毕竟他目前的行为违背了角色意愿，控制起来比辅助寂越施展力量要困难千百万倍！ 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邵景回的额角冒出，依稀之间他好像回到了许久未曾去过的赛场。 耳边全是键盘的敲击声，手是几乎出于潜意识的敲击，在这般强度的操作下，他的脑子里很少会有其余的东西。 可就在这时，铃铛声似乎再次响起，逐渐盖住了键盘的敲击声。 「邵景回，你的手还撑得住吗？」 宛如恶魔低语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侧。 「放弃吧，你撑不住了，再坚持住也没有什么用，除了失败，你只会收穫到痛苦。」 邵景回的大脑没时间理会他，手上只是重复着机械般的动作，而细密的疼痛亦像是针扎一般，绵延着刺激着他的神经。 「去你的，」邵景回下意识地骂一句，「你才撑不住。」 「我撑不住也撑得比你撑得时间久。」 「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对寂越做什么。」 这一句仅仅是出于他的潜意识的反驳。 但他的话音刚落，他手腕上的疼痛愈发剧烈，几乎疼得无法再进行任何操作。 就在他痛得无法再坚持下去时，一阵温润清凉的触感包裹住了他疼痛的手腕。 痛苦居然奇蹟般地消失。 邵景回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他原本空荡荡的手腕上竟是多出来一个手鍊。 手鍊上坠着的鱼鳞正在闪闪发光。 像是无声的守护。 邵景回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并非是在赛场之上，而是……在大海里！ 他回神之时，耳边传来了铃铛破碎的声音。 「怎么可能？」 不可思议的声音落在所有人的耳边。 「不，你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你，我的计划不可能被破解。」 逐渐疯魔的声音落在耳侧，邵景回还未睁开眼，便听到了寂越冷淡的声音。 「但你的失败已经成了事实。」 邵景回笑了，寂越如果和人吵架，那一定是那种嘴里没有一个脏字，只会用实话戳肺管子的类型。 可他正笑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没了实感，下意识地转头，却是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蓝色眼眸。 那是邵景回在寂越的眼底看见这种神情。 「哈哈哈哈，邵景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就是要离开的。」 看到邵景回的异样，那即将咽气的boss似乎是瞑目了，他得意地嘲笑着，像是这样就能挽回自己失败的痛苦。 可是没有人在意他。 邵景回看着寂越，想要张口，心里的那些话却是说不出来。 「邵景回。」寂越叫了他的名字，可有些话亦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可就是这么一犹豫，那道人影便是彻底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我……」 …… 邵景回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眼前的光景已然消失。 眼前过于熟悉的场景是自己的家。 邵景回的目光难得呆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到家中，亦不知道此时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境。 他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手腕，直到摸到了那熟悉的，带着微凉气息的鱼鳞，邵景回的心才多了几分安定。 就在此时，更为熟悉的冰凉触感勐然袭上了他的双腿。 那是寂越的鱼尾。 在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后，邵景回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住了对方。 在抱住寂越的时候，邵景回便知道自己眼前所见的并非是梦境，而是现实。 「寂越，我之后是不是直接离开了？」 他问的问题太直接了，直接到寂越亦是有几分呆愣。 最终，他还是轻声道：「是的。」 邵景回哑了一瞬，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忆逐渐融合，在那段梦境之中，邵景回也逐渐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梦境的主角。 第245页 他感同身受的也并非只有自己的情绪，还有……寂越的。 毕竟自己的离开实在突然，回来以后竟也是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而寂越不一样，他还记得自己…… 寂越会怎么想？他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离开，并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原先的世界。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力量耗尽死了？ ……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般想着，他抱着寂越的力度更大了些，几近要将怀里的这一只人鱼，嵌入自己的胸膛。 好似这般融为了一体，就能弥补先前的空缺。 「寂越，我之前也喜欢你，只是没有来得及说……」 邵景回有些懊恼。 之前面对寂越的歌声，他因为那伪装成老族长的鬼魂而生了迟疑。 虽然他心中存了九分的不信，但还是有一分的可能，可能那个绿色的鬼魂就是老族长的灵魂。 如果老族长的反对让寂越开始迟疑，那邵景回觉得这段感情兴许便没有开始的必要了。 所以，他想要去探索真相。 可最后…… 最后他为什么回来了？ 邵景回的心里是有些许不满的——打败boss以后的这种结局不应该是主角与恋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怎么是一方忽然消失，甚至被抹去了一切相关的记忆，独留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着？ 「其实我知道你离开的原因。」寂越对上邵景回的视线，最终轻轻笑了一声。 「你本来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不一样的力量会导致世界平衡失调。」 「你来到海底本就是一场意外，而在打败异族的过程之中你的能力暴露了，所以世界的意识才会将你这一个意外的错误进行修正。」 其实寂越在这个世界也是一场意外，虽然他也曾偷偷使用过自己的力量，但这影响力和邵景回当初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毕竟没有邵景回的出现，海妖一族也许已经消失于无尽的大海之中，成为再无人提及的歷史。 影响力如此之大的「意外」肯定是要被世界意识更正的。 所以，邵景回最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邵景回明白了，但说实在的，他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一件事。 自己穿越和离开的原因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寂越。 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寂越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要知道什么？」 他却佯装不知，轻轻地用鼻尖触碰着邵景回的面颊。 「只要你给我相应的代价，我都可以告诉你。」 寂越不愿意邵景回再沉浸在过去的遗憾之中。 虽然那段记忆于自己而言的确算得上是痛苦，可如今已经过去了。 所以，他挑逗着这个人类，企图用自己最为熟练的手段让他忘却那些早就无关紧要的事情。 邵景回明白了寂越的意思，所以他亦是明知故问。 「你想要什么代价？」 寂越主动用手臂揽住了邵景回的脖颈，用唇轻轻点了一下邵景回的唇角。 「比如说这样……」 他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唇就被不讲理的傢伙堵住了。 「只要这样吗？」 唇分之后，邵景回的嘴唇附在了寂越的耳边，带着笑意问道。 而他的手似乎也不老实，慢慢顺着腰背的曲线下滑，最后似乎是摸到了鱼尾的某一处敏/感的地方。 「其实这样也是可以的。」 深蓝色的瞳孔稍稍放大。 不知是惊讶于另一人情绪转变之快，亦或者是惊讶那人的过度配合。 最终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悄悄闭上，不知道他的主人最终有没有同意。 第115章 童话（三更） 在海妖一族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 上一任缪尔与来自陆地的人类相恋，一起打败了可怕的异族。 可异族的踪迹消失于大海的深处之后，那个人类却是消失了。 缪尔对人类的思念终于感动了神明，让他得以去另一个世界去寻找自己的恋人。 「这听上去真是个美好的童话故事。」 邵景回如此评价着。 他的指腹正摩挲着方才讲着童话故事的红唇。 可怜那唇瓣被欺负得都肿了，还得费心费力地讲故事。 讲完故事之后也不得安宁，毕竟那存在感极高的手指正慢慢地往里面探索。 似乎是要邀请那刚刚讲了故事的舌一起共舞。 「你别……」 寂越的声音含煳而沙哑。 「我真的不行了。」 邵景回亦知道分寸，他见好就收，将那抹银丝扯出，让其暧昧地挂在寂越的嘴角。 这予取予夺的模样的确勾得人心痒，只是今天胡闹的次数的确太多了。 邵景回笑着将人搂到怀里，心里却是在想方才的那个故事。 虽然寂越说的和童话也没什么区别，但其中亦是能品出几分心酸来。 在神明面前祈求…… 寂越原本可是不相信他们海妖族的神明的。 虽然邵景回的心里并不平静，但他也知道寂越并不愿意自己再在过去的事情上多纠结什么。 于是，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依旧是嗪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第246页 「小海妖，你还记得我上次讲的那个故事吗？」 寂越似乎是来了兴趣，他睁开眼，许是装无辜装得太久了些。 邵景回总觉得那双眼眸里多了几分想要让人欺负的意味。 他还是没忍住，轻吻了寂越的唇，这才道：「如果睡不着的话，我们继续讲这个故事吧。」 寂越好奇了许久，如今终于能听见故事的最终结局，自然是要听邵景回讲完的。 「就这么感兴趣啊？」邵景回扯了扯嘴角，「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上次说到海妖和人类有了争执，他们认为牺牲让自己牺牲一些东西而去对方的领地居住是最好的选择。 此番争执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 但事实上，海妖可以在陆地上短暂地生存，而人类也在浅滩处戏水。 所以，两人将自己的家安在了海边，这样既适合人类居住，又适合海妖居住了。 真是一个完美的童话故事。 但也只是一个童话故事。 寂越似乎听了故事的「完美结局」，嘴角上扬着，随后就带着笑意入了梦乡。 可邵景回却是想得很多。 其实住在海边这个点子并不难想到，故事里的主人公怎么会在故事的结局才想出来呢？ 人类的亲人并不在海边，而海妖的族群远在深海，他们只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邵景回嘆了口气，可这气嘆着嘆着，又想起了自己那位走两步路就要嘆气的前族长岳父。 想到嘆气岳父，他就想到了那个显眼包小舅子。 寂越应该也会想自己的亲人。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你思考的东西太少了，你有没有想过人族和海妖族的寿命根本不一样。】 【寂越少说能活五百年，而你能活一百年就算是高寿了。】 邵景回：「……」 居然还有寿命的难关！ 这是邵景回一直没有注意却终究难以忽略的问题。 【放心啦，我这种恋爱app怎么会捨得你们因为寿命问题be呢？】 【我有解决的办法，只要你们动动手指头给我个五星好评，我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五星好评换你们长长久久，这是很合算的交易吧？】 第116章 奖励 五星好评就可以？ 邵景回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不用想就这件事很难做，又不是购物返个几块钱，怎么可能点个五星好评就可以达成？ 察觉到邵景回的疑惑，app缓缓冒着文字： 【暂时是个秘密啦，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坑你们的。】 邵景回：「……」 倒也不是说不会坑，只是说在促进两人谈恋爱的事情上，这个app的确不会坑他们。 反正为了感谢app让他们两人重逢，邵景回都会给对方五星好评的。 将手机放在了一边，邵景回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困意，便抱住身边恋人入了眠。 可他不知道，等他的唿吸逐渐平缓时，在他怀里的那人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终于睡着了。」 寂越轻笑了一声。 「想那么多可不是你的性格。」 他想用手指戳一戳邵景回的脸，却发现这个人抱自己抱得很紧。 手被夹在里面，怎么都拿不出来。 这种寂越无奈地嘆了口气，只是抬头吻了吻对方的下巴。 他既然是决定走了，自然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父亲那边自然是同意了，而弟弟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反对。 海妖一族没了异族的威胁，又有父亲坐镇，即便寂越离开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问题了。 「听说人族的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我们海妖族岂是忘恩负义的？」 父亲的声音似乎落在了他的耳边。 「更何况你还喜欢他，若是真喜欢，去他的世界看看也无妨。」 其实老族长说得云淡风轻，似乎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仅仅是出去游玩，之后还会再回来一般。 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自主地嘆了口气。 毕竟他知道，寂越此行之后是不会再回来的。 心中难免惆怅，只是这是寂越自己选择的路。 既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 …… 翌日中午。 邵景回从梦境之中缓缓醒来，昨夜睡得太迟，今日难免就起得晚了些。 此时怀里就这般缩着一只海妖，那清绝脱俗的面庞上写着睏倦与疲惫——昨晚的确是太过折腾了些，不然不至于把海妖弄成这样。 邵景回心中生出了几分尴尬，昨天的确是…… 他捂脸嘆气，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卧室，看了眼厨房，最终选择了放弃。 邵景回清楚自己那几斤几两的厨艺，他可不想寂越被爆炸声吵醒。 于是他点了外卖，满满一桌都是寂越喜欢吃的。 等点完了外卖，邵景回点开了自己的手机，正打算与app进行深入的沟通，却发现自己的手机页面里再也看不见那个粉嫩嫩的app了？ 啊？ 邵景回以为自己的手机出bug了，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不是吧？打了五星好评就跑路？ 第247页 邵景回揉了揉头髮，虽然他觉得小纸应该没那么多心机，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app，但这突如其来的消失，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邵景回也并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是自己和寂越的事情，app似乎并无义务帮他们这么多。 他这般想着，心情倒也算得上是平静。 如今的生活已然算是十分幸福了。 这般平静的日子过了许久，邵景回与寂越在一起的事情没瞒着任何人。 一起打职业的朋友早就知道了，而看直播的观众也知道邵景回有个说话声音极为好听的男友。 邵景回对这个男友保护得很好，从不让他在直播里面露脸，美其名曰是怕别人看见他的漂亮老婆就要和他抢。 有些见不得他好的网络喷子难免会有阴谋论，有人说邵景回的男朋友长得肯定很一般，不然藏着掖着做什么？ 说不定现在不露脸，以后换了一个都没人知道。 在邵景回那边得不到答案，好奇之心不灭的人总会去其他地方寻找答案。 施西在直播间看到有人问邵景回男友的事情，啧了一声。 「问一个有家室的人，别人男朋友好不好看……邵景回知道了估计得来找我算帐。」 「……丑？你们瞎说什么呢？小季丑？」 「哈哈哈，这么说吧，我感觉他比娱乐圈那些小鲜肉好看多了。」 …… 虽然这么说了，但他们还是不相信，毕竟眼见才为实，没亲眼见到的东西，谁能说清楚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邵景回竟然重新回来打电竞了。 他的手伤痊癒了？ 在鱼鳞的作用下，邵景回的手伤的确痊癒了，医生是看得啧啧称奇，但怎么研究都研究不明白邵景回的手究竟是怎么好的。 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 邵景回回来以后能不能好好打比赛才是所有人最为关注的问题，与这相比，谈恋爱什么的还真不算什么。 在所有人的关注中，邵景回以不逊于巅峰的实力向别人证明了自己的水平。 质疑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偃旗息鼓，别人心想，他甚至用的是那个漂亮花瓶缪尔，结果还是稳做第一法师之位。 缪尔这个角色经过游戏公司的返场重做以后，的确是好用了。 但也是好用了一点点。 能把这个角色玩得这么神乎其神的，也就只有邵景回一人。甚至有人在怀疑游戏公司是不是专门给邵景回做了一个游戏角色。 但这些传闻并不能影响到邵景回与自己的队友重新回到那胜利的奖台之上。 再次拿到那金色的奖章时，邵景回的记忆有些模煳，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几年前的自己脸上尚且带着稚嫩，与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也是这般拿着奖盃，说着下一次比赛自己也会站在这里。 少时的光景似乎回到了自己身边。 只是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邵景回笑了一声，目光与台下的一双深蓝色眼眸对视。 那是他的小海妖，是他的缪尔，也是他的老婆。 忽而想起，自己那时候出于无意识的一句话。 缪尔就是他老婆。 当时邵景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这般说，但如今想来，却又是十分合理了。 不止是失去的记忆在作祟。 毕竟，这只小海妖的确是自己的老婆。 是要相伴一生的那种。 …… 即便有鱼鳞的存在，但电竞这一行业本来就是吃青春饭，邵景回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打电竞。 他二度退役以后也没继续直播游戏，而是带着寂越移居到了一个临海的城市。 这仿佛映照了他曾经讲的一个故事，两个人心知肚明，却也没有点破。 这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了久违的震动。 震动强烈得几乎要将放手机的桌子给震塌了。 邵景回与寂越的眼底皆是划过一抹茫然。 ……是小纸？ 邵景回疑惑地拿过自己的手机，又看见了那久违的字体。 【最后一项奖励即将发放，两位是否做好了准备？】 邵景回：「什么奖励？」 【这边可以让你们重新回到海妖一族所在的世界，而邵景回你的寿命长度将与寂越一样。】 【感觉怎么样？】 重新回到海妖一族的世界？ 邵景回心中划过的是一抹惊喜。 那寂越能与自己的亲人重逢，而寿命差距也不会再成为阻碍。 至于邵景回自己…… 他的父母在他高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此外并无任何亲人。 至于朋友，他们亦有自己的圈子，邵景回如今只是与他们偶尔聚一聚，却也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与距离的变化而逐渐拉开了距离。 倒不是说感情变淡了，只是说不会像以前那般时时刻刻都想着一起出去约饭了。 毕竟他们的重心也回归到了家庭。 邵景回决定临走之前和他们道别一下，虽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去哪里，但怎么说都得来一个告别，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他可以说自己与小海妖一起去各地旅游了，有时候去了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联繫不上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第248页 其实这些不用太操心，app既然说有办法让自己离开，便也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邵景回忽然笑了一声：「小纸，这么好的事情，真的只需要一个五星好评吗？」 【五星好评是其次的，主要是我们这边比较喜欢happyending哦。】 【我们的宗旨是每个任务都要做到最好的结局！不论代价，只看结果。】 「觉悟真高。」 邵景回感慨着，他转头看着寂越愣怔却带着惊喜的表情——这只小海妖如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是被惊喜砸傻了吗？ 邵景回不由笑了。 「你们怎么只有五颗星？我觉得应该给你打十颗都不够啊。」 他说着，牵起了寂越的手。 「小海妖，我这次轮到我和你回家了。」 「我一个人类在你们海妖一族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不会欺负我吧？」 寂越：「……」 他笑了，深蓝色的眸子里含着复杂的情绪。 「谁能欺负你啊？」 不都是你欺负别人？ 第117章 第四单元番外上（二更） 流传于海妖一族的故事又变了。 大抵与时俱进的故事才会让人喜欢，至少从听故事的小孩脸上的那满意的笑容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更喜欢多了一个后续的版本。 他们的缪尔在人类世界找到了自己的恋人，并且将其带回了海底。 如今啊，他们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举行了伴侣仪式。 在海妖一族的传统之中，成婚的礼节并没有那般复杂。 于他们而言，成婚所需的也仅仅就是两个相爱的人罢了。 于是他们的族长与那个人类在透着月光海底，向对方倾诉了爱意。 约定好了彼此要永远在一起。 真是标准的童话故事结局。 听了故事的小海妖都美美地进入了梦乡，幻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也遇到一个人类。 但事实上，故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比如说邵景回与寂越突然出现在神像面前一事，就几乎把当时在场的人吓得晕过去。 老族长看见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微微一愣，随后黑着脸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冒充……」 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寂越的手心之中已经凝聚出了专属于他们血脉的缪尔之力。 「父亲，是我。」寂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把邵景回带回来了。」 老族长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如今距离寂越离开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虽然对于海妖而言，这几年的光阴转瞬即逝，在他们漫长的寿命之中，这些年岁看似不值一提。 但思念这种东西又会让本来短暂的时光不断延长。 老族长觉得距离寂越离开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一时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邵景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发觉海妖的情感与人类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父母在世的时候，好像也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竟是隐隐有些羡慕。 可就在他静静地当好一位旁观者时，老族长的目光忽然朝邵景回看去。 「欢迎回来。」 此时的老族长似乎恢復了几分平静，但看像邵景回的眼中亦是带着几分笑意。 仿佛自己并非是外人，亦是他族中的子弟一般。 邵景回微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惊唿打断了邵景回的思绪。 「哥！嫂子！」寂朔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一脸激动地抱住了邵景回的大腿以及寂越的鱼尾。 「呜呜，你们回来就好，」寂朔哭着道，「太好了，我不用当族长了。」 邵景回：「……」 寂越：「……」 方才温馨的气氛瞬间瓦解，老族长也是面色复杂，很是熟练地嘆了口气。 「这几年族中也是有了不少的变化，让寂朔带你们去看看吧。」 久未归来，自然要了解族中的情况，邵景回与寂越自然不会拒绝。 寂朔也是愿意干这件差事的，他乐呵呵地带着两人出了门，至于如今还在神像之前的族中老人皆是露出了笑意。 「没想到族长还能回来。」 「是啊，邵先生也一起回来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既然他们回来了，那婚礼是不是也要准备起来？」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是愣住了，随后就像是开了窍一般。 「对啊，不论他们有没有在人族进行过婚礼，但在我们海妖族总是要办一次的。」 「老族长，我记得族中还有几片织月纱，用来给他们举行仪式是最好的！」 「还有那百年蚌精结出来的珍珠！用它制成的王冠一定很适合他们。」 「……」 邵景回尚且不知自己与寂越的事情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此时他们俩正牵着手，跟在寂朔的身后。 「这是我们新开闢出来的休闲圣地，名为月畔。每一个夜晚，空中的月光就会倒影在此。」 「我打算用相爱的人只要月畔许愿，便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噱头来吸引族人，甚至是其他种族的人来游玩！」 第249页 邵景回听着，他倒是没有想到海妖族居然也有旅游噱头。 但是很明显，这宣传还不够到位。 「光是这些可不够，你应该说这是被神明降临过的地方，所以每一对来这里的伴侣，都会受到神明的赐福。」 「神明会保佑他们以后感情顺利，白首偕老。」 邵景回随口说着，觉得自己如果当初去做gg应该也挺有天赋的。 「嫂子，神明的名头可不能随便乱用啊。」 寂朔作为海妖一族的年轻一代，自然不算是「神明」的拥护者，但他觉得一些基本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不然族中的那些老人肯定要拎着自己的耳朵开始骂了。 「所以我想到一个好法子。」 他说着。 「哥，你和嫂子不是还没有举办仪式吗？你们觉得我开发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到时候一说这里是海妖族族长和他的人类伴侣举行仪式的地方，客流量肯定就上来了呀。」 这想法真好。 邵景回这般想着，他亲手摸着寂越无名指处的戒指，轻笑了一声道：「这要看你哥的意思。」 毕竟他对海妖族的习俗不算十分了解。 再说了，事关重大，肯定是要看寂越是否愿意的。 而寂越对这个方法确实没有什么表态，依旧维持着先前的神情，静静地审视着周遭的环境。 「哥，其实就是个噱头，到时候你们对外说是在这里宣誓的，实际上你们去哪举行仪式都行。」 见寂越的态度不明，寂朔似乎也有点着急了。 寂越转头看向邵景回。 「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把问题抛给我了？ 邵景回挑眉。 「在此之前，我要了解一下你们海妖一族是怎么举行婚礼的？」他倒也没意见，不过，既然是他做决定，自然也不能随意。 寂朔介绍道：「其实我们很简单，只要穿着蓝色的衣物在月下交换情期掉落的鱼鳞就行了。」 交换鱼鳞？ 还是情期掉落的？ 邵景回是个人类，就算在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那也是没有鱼鳞可以给寂越的。 不过，寂越于情期掉落的那一片的鱼鳞在很久之前便交到了邵景回的手里。 那片鱼鳞自然邵景回珍藏着，一直挂在邵景回的胸口，甚至还串了许多寂越的小珍珠。 这看起来很像女孩子的饰品，邵景回当初带着这项鍊打比赛的时候也是引起了不少议论。 无他，只是因为与这人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但邵景回也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反正自己开心，寂越开心，便已然是足够的了。 「嫂子，这是每一对海妖成婚时都要做的事情，而且月畔的地理位置是真的不差，你去外面看看，没有地方的月色比这里更好！」 寂朔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邵景回却没有立即答应他。 他说自己要再想想。 倒不是觉得寂朔会坑骗自己，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不能全然让海妖族去做准备。 既然自己也是主人公之一，那也应当准备些什么。 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寂越也是明白邵景回的心思，他轻笑了一声，便让寂朔别再追问了。 「我和邵景回再商量一下。」 寂朔显然有些失落，但他似乎捉到了另一个漏洞。 「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叫嫂子的全名啊，听起来好生疏啊。」 他这般说着，眼神里却是存了几分好奇。 「你们没有亲密的称唿吗？」 亲密的称唿？ 寂越耳尖发烫，邵景回是喜欢叫他小海妖，但自己好像一直叫他全名的。 会很生疏吗？ 这只是寂朔的随口一句话，他本人并不怀疑邵景回与寂越的感情，也就是吐槽一句：「哥，你也太没情趣了，我听别的海妖说，他们都更喜欢有情趣的伴侣诶。」 寂越：「……」 原来只是凭藉一个称唿，就可以判定自己算是没情趣的那种吗？ 那肯定不是，谁说寂越没情趣，邵景回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邵景回笑了：「小舅子，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情趣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显露出来的。」 这句话他虽然是对着寂朔说的，但说这话的时候，邵景回的眼睛却是望着寂越。 他想，寂越也就当族长的时候正经，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给自己的。 寂朔就是条刚成年的鱼，对这些情情爱爱的尚且茫然，他关注的并不是邵景回的话，而是他对自己的称唿。 「不是，等等，嫂子你叫我什么？」 邵景回拉着寂越走了，他可不管寂朔在想些什么。 反正自己更喜欢和寂越过二人世界，寂朔这条鱼还是不在他们身边出现比较好。 寂越轻轻笑了一声，主动凑到了邵景回的耳边。 「你觉得我叫你邵景回会很生疏吗？」 邵景回心说，这都叫了多少年了？有什么生疏的？ 「你不要受寂朔的影响，那孩子都没谈过恋爱，懂什么……」 「景回哥哥？」 忽然一声轻唿落在了邵景回的耳边，这几乎就让邵景回愣住了。 寂越叫自己……景回哥哥？ 绯红色从他的耳尖冒出，逐渐有朝脸上蔓延的趋势。 第250页 天知道邵景回已经多少年没脸红了，他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然足够厚实了，却不曾想到如今竟是会因为寂越的这一声哥哥而红了脸。 「你……我……」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海妖的寿命长，他们的成年期自然不是十八，按照年岁来算…… 寂越可还比邵景回多活了几年。 被比自己年纪大的恋人叫哥哥，的确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所以，邵景回，我算是一个有情趣的海妖吗？」寂越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是带着丝丝缕缕的魅意，不动声色地勾走了邵景回的心魂。 「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第118章 第四单元番外下 邵景回被寂越这句话弄得心猿意马，他摸了一下自己红透了的脸，轻轻咳嗽一声。 「寂越，你不要在这种地方逗我。」 这路上的人不少啊。 之前在寂朔领着他们在海妖族的领地到处乱走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许多海妖的视线。 他们自然认识失踪已久的上一任族长，也认识寂越身边的邵景回。 那两位可是拯救了他们一族的英雄，现在哄小海妖入眠的必备故事还是他俩的爱情故事呢。 不过，一个故事讲了那么多年，未成年的海妖都有些听腻了。 好在故事的主人公又回来了，这下又有许多故事可以将给那些孩子听了。 当然，对于英雄人物的崇拜也不止是将其放进故事这般简单，他们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孩，小声地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具体说来什么，反正在海妖们的话音落下时，那些小海妖看邵景回与寂越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兴奋之意。 这时候的邵景回尚且不知道自己和寂越的爱情故事已然成为了未成年海妖睡前必读篇目。 他只是看着那群小孩用兴奋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有些许莫名其妙。 这种崇拜的眼神是因为自己把自己当成英雄了？ 邵景回觉得有些许好笑，略有些无奈地看向寂越：「我们好像太引人注目了一些。」 他的话音刚落，孩童的稚嫩的嗓音便落在了他的耳边。 「缪尔大人，邵大人这是我们摘下来的珊瑚，送给你们当新婚礼物。」 邵景回愣了一下，盯着那红得艷丽如玫瑰的珊瑚，随后笑了。 他接过了这些小朋友手里的珊瑚，有些好笑道：「为什么要给我们送珊瑚？」 「因为缪尔大人和邵大人拯救了我们，所以我们要表示感谢。」 「不用这么叫我们。」邵景回到底是个现代人，真不习惯这种叫法，「你叫我哥……」 他的话又哑住了，因为刚才某个比自己大一些的傢伙也是这么叫自己的。 「对哦，父亲母亲说过，您不喜欢被称为大人，应该叫你邵先生的。」 「请您收下这一束珊瑚吧。」 邵景回自然不会拒绝，他接过了这一束珊瑚，而下一瞬，又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邵先生，欢迎你回来，这是我们家新做的小鱼干。」 「这是我们新晒的水母。」 「还有我们自家做的珊瑚蜜汁。」 「……」 邵景回有一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接住了海妖们递过来的东西，只觉得手里满噹噹的。 「不是，你们……」 邵景回反应过来，想要将东西退回去，却是发现那些海妖们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您不要拒绝，这是我们的谢礼。」 「是啊，之前您也走得匆忙，我们并未来得及给您送上这些，如今听说你和缪尔大人要结为伴侣，如今也应当献上贺礼的。」 「收下吧。」 寂越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终于是开口了。 「都是他们的心意。」 寂越知道这些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族人的一点心意而已。 「行吧，」邵景回干笑了一声，「谢谢你们。」 随后他们又聊了几句，邵景回便拿着东西与寂越一同离去了。 两人决定回以前的住处，亦是可以休整一番。 可两人刚走到先前的住所，便看见门口正站着一群人。 至于是为了什么…… 「这是新织出来的织月纱，族长你可以和邵先生做一身新衣服，也好用来做仪式中的服饰。」 「还有用珍珠做出来的珠宝，戴在你们身上肯定会很好看。」 邵景回：「……谢谢。」 怎么送礼都能梅开二度呢？ 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邵景回看着热情海妖族人送的一堆东西，心中感慨。 寂越抬眼看向那些东西，最终从中扯出了那深蓝色的纱制布料。 那是邵景回从未见过的美丽布料，寂越只是将其拿在手中，便仿佛能看见皎洁的月光在其中流淌。 果然不愧织月纱之名。 「你穿一定很好看。」邵景回望着那美丽的布料，似乎已经想像到了寂越身穿这衣服时模样。 毕竟深蓝色真的很衬寂越的肤色，他不由想起自己很久做的一个梦。 或许说这并不是梦。 那时的寂越便是一身深蓝色的纱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止是我要穿，你也要穿的，」寂越轻笑了一声，「在我们这里，深蓝色的纱衣就相当于你们人类歷史上的大红嫁衣，或是现代的婚纱西服。」 第251页 「这种衣物，你只让我一个人穿？」 那自然是不行的。 但邵景回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他带上了笑意，伸手揽住寂越的腰，低声问道：「那你那次为什么要穿着深蓝色的纱衣来找我？」 寂越的唿吸微窒，他知道自己那时的一些心思是瞒不住邵景回的。 「我也不知道……」寂越半阖眼帘，轻声道，「可能潜意识里想要穿给你看一次吧。」 邵景回并未再追问，他知道寂越的意思。 只是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自然而然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寂越，那一天，我想给你个惊喜。」 …… 最终，寂朔在极力的怂恿下，终于得偿所愿，寂越与邵景回的确选择了月畔作为举行仪式的地点。 邵景回与寂越此时皆是披一身深蓝色的纱衣，而里面穿着的亦是相同色系的礼服。 月光之下，衣裳亦是于海底中生出夺目的光芒。 邵景回的五官俊朗，深蓝色的华贵衣服穿在身上，平添了贵气，像是生在贵族家庭的风流公子。 而寂越本就精緻的容颜配上这华服，更如海底的精灵，美得不可方物。 海妖族的审美虽然偏向于鱼尾，但对于完美无瑕的脸蛋也不会缺乏称赞。 至少周遭的海妖也不知道从哪学来了「郎才郎貌」这四个字，用来称赞着这对新人。 邵景回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情此景之下，他好像也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举办完宣誓的仪式后，其余见证的海妖皆是离去，将这被月华笼罩着的美好空间留给这对新人。 「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寂越的眼底透露出几分困惑，他静静地看着这个说着要给自己惊喜，却好几个白天都见不到身影的傢伙。 若非每天晚上还能看见这个人风尘僕僕地回来，寂越几乎以为这个人又消失了。 他知道这是邵景回口中的惊喜，但心中的好奇难耐，他亦是只能等到今日才问出口。 听寂越一至此处便问了这件事，邵景回亦是笑了。 「就这么着急？按照你们海妖族的规矩，应该先干其他事情吧？」 海妖族的伴侣仪式，在月下宣誓，再互换鱼鳞。 宣誓已然是完成了。 他们在见证之下互许了余生，虽然本是如此，但在海妖族人的祝福声中，这个仪式似乎多了几分不同的含义。 至于鱼鳞…… 「可是我的鱼鳞已经交给你了。」 寂越的指尖轻轻点上了邵景回的锁骨。 那儿坠着的是自己眼泪所化的珍珠，再往下些，便是自己的那块鱼鳞。 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仪式特意把那戴在身上许多年也未曾摘下来的项鍊也摘下来？ 寂越并非形式主义，总觉得这样便算是多此一举了。 邵景回笑了一声，已然猜到了那只海妖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给了我鱼鳞，那我也得给你什么。」 说着，他悄悄地将早就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塞到了寂越的手心里。 「你看这个。」 寂越接过，还未看清邵景回递过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便感受到了那柔软的触感。 摊开手心一看，那是一个缝得有些许粗糙的香囊。 「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寂越很快就猜中了，毕竟邵景回并不会无缘无故送自己这么一个东西，想来这是他自己做的吧？ 「是啊，」邵景回嘆了口气，「我发现自己手工的确不太好，赶工赶了半天也只能做成这个样子。」 他特意去找制衣坊的海妖学习怎么裁剪。 很可惜，这玩意也看天赋，邵景回尽力而为，也只能弄出个勉强成形的香囊。 虽然制衣坊的海妖看在邵景回的面子上极力地夸赞着这个颇为「别致」的香囊，但邵景回手残归手残。 他的审美还是存在着的。 「等我之后再练练，应该是能做出更好样式的，」邵景回笑了一声，「相信我，这可不是画大饼。」 他对寂越的承诺可都是实现的，从来都没有说过大话。 他说着，悄悄解开了这个香囊。 香囊里面自然还是有更重要的东西。 「我在想，我是没有鱼鳞的，但人族是有结髮的规矩的。」 洞房花烛夜，结髮为夫妻。 寂越在人族呆了那么久，也看过不少的古装剧，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所以我就把我的头髮放进了这个香囊里。」 当然了，也不止是自己的头髮。 在海妖族的传说中，有一种深藏于海底深处的珊瑚，那珊瑚名为海月，通体深蓝，极为稀有。 对于喜爱深蓝色的海妖一族来说，这深蓝色的珊瑚无异于祥瑞。 有说这珊瑚能够增强海妖的法力，亦有说这珊瑚能保佑相爱的恋人永结同心。 这作用也许是虚的，但胜在意义不错。 所以邵景回就去传说中的地方走了一趟，事实证明，他的运气着实不错，虽说费了不少功夫，但还真让他找到了那传闻中的海月珊瑚。 「希望你会喜欢。」 邵景回这般说着，眼底满是自信。 虽然他的香囊弄得不怎么样，头髮也不算值钱，但是那海月珊瑚可是无价之宝。 第252页 在海妖的市场上也算是有价无市。 这礼物可不寒酸。 当然这也不是寒酸不寒酸的问题，邵景回知道，比起那海月珊瑚，寂越更喜欢的可能还是自己的那一缕头髮。 毕竟与鱼鳞相对，这才是个完整的仪式。 寂越轻轻笑了一声，他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戴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后伸手牵住了邵景回的手。 他发现邵景回的手上似乎是多了很多细小的伤口。 有针扎的痕迹，也有被石子磨损的伤口。 怪不得这几天这人都不让自己摸他的手，原来是藏了这么会暴露惊喜的端倪。 他的唇轻轻贴在邵景回的手心，吻着那些本不该出现的伤口，轻声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多余的伤口竟是奇蹟般地復原了。 寂越的法力似乎是更强了，邵景回在心中感慨着，却也没太在意。 「只是一个谢谢就够了吗？」 这人熟练地索求更多东西，毕竟今晚亦算是新婚之夜，做多过分的事情好像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这般想着，他的拇指轻按着那柔软的唇，熟练的动作中藏着两人都熟悉的暧昧气息。 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邵景回原以为寂越会和以前一样，顺应着自己的动作，主动缠上自己的肩膀，让着本就暧昧的气氛变得更加缠绵。 可谁知，他却是笑着道：「我也有礼物给你。」 说着，那张五官精緻无瑕的脸忽然凑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额头便这般贴在了一起。 一瞬间，邵景回的眼前忽然变化，从海底，忽然变成了另一片虚无的场景。 而且眼前还有许多个熟悉的游戏图标。 这里是……？ 「这里是我编织出来的幻境。」寂越解释道。 海底没有那么多娱乐的活动，邵景回也曾经是个网瘾少年，海妖族的寿命那么长，没有游戏，邵景回会很无聊的。 「虽然无法回到那个世界，但是我可以捏造出你以前玩过的所有游戏……」 寂越此行的确是戳中了邵景回的心思，他望着那些熟悉的游戏图标，低笑了一声。 「小海妖，怎么就这么懂我心思？」邵景回吻上了寂越的唇，眼底满是柔情，「编织这个幻境会不会很累？」 「还好……」 寂越主动迎上了邵景回的吻，语气里带有只有在邵景回面前才会袒露的得意：「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邵景回咬着他的耳朵，「可是，现在好像该我来谢谢你了。」 「小海妖，你想要什么谢礼？」 这谢礼兜兜转转，是谁欠了谁的谢礼似乎并不重要，毕竟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 寂越似乎是凑在邵景回的耳边说了什么，害得那厚脸皮又是红了脸。 出了幻境，两个人就牵着手离开了月畔，步伐比平日里要快上许多，像是急着去做什么事情一样。 嗯，很着急去做一点很重要的事情。 第119章 寻找 篮球场上，身穿白色背心的男生起身一跃，投出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在篮球落地前，喝彩声便已然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们高喊着男生的名字，让原本就热烈的气氛愈发焦灼。 可男生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向观众席，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钟昀？你发什么呆？」 舍友的声音打断了钟昀的思绪。 「没事。」钟昀收回了视线，语气里却是带了点失落，仿佛刚才进了三分球的并不是他，而是对面的球队。 这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让人捉急，舍友用力拍了拍钟昀的肩膀。 「钟大帅哥，你今天状态不太行啊，别发呆了，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哦……」钟昀应了一声，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这场比赛就要结束了。 然而自己等得人还没有出现。 嘆了口气，钟昀有些许惆怅，但听到篮球的拍动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后，他还是动了。 他夺过身侧的篮球，向另一个反方向而去。 躲过了许多人的拦截，最后又是一跃，便是一个完美的扣篮。 在篮球落地之后，对面看着变化的比分牌，最终竟是放弃了。 毕竟时间也差不多了，对于他们而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回比分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大学生比个篮球自然也没那么多讲究，玩得尽兴就行。 脱离了比赛的状态，对面队伍的男生亦是凑了过来。 「兄弟，你吃什么长那么高的？」 他们微微抬起头看向钟昀，都是觉得这场比赛的mvp同学实在是有点高。 都快接近一米九了吧？这可比他们大部分体院的人还要高了。 而且这身材…… 实属是男人看了都会羡慕吧？ 那沾着汗水的背心哪能遮盖什么？里面流畅的肌肉线条就这般暴露在众人眼前。 但凡再熟一点，就直接上手摸了。 「……你们是什么眼神？」钟昀被这群人的眼神弄得一阵恶寒，连忙后退了一步，「我有男朋友了，你们别肖想我的□□。」 「噫……」 这一句话换来了男生们的一通怪叫。 第253页 「有男朋友了？那你男朋友今天有来看你打球吗？」 这本是随口一问，可此话一出口那张帅气阳光的脸就垮了下来。 「钟昀？你怎么了？」 「我没事。」 钟昀嘆了口气，他的神清中流露出了几分深沉——只是这一份深沉在那张看着就活泼开朗的脸上，实在是有些许违和。 「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等其余人多问，他就转身离开了。 开朗的人低落起来可是格外明显，如果说这是个漫画世界，那漫画家一定会在钟昀的脑袋上画上一片又一片的阴云。 其余人面面相觑，嘀咕着钟昀心情不好的原因。 但他们和钟昀的关系一般，猜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目光就这么齐齐地看向了钟昀的舍友。 「……谁知道啊，今早心情还是很好的，球衣都要和运动鞋配一套，甚至还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谁知道他为什么打完比赛心情就不好了？总不是因为他男朋友没来吧？」 「……可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男朋友啊。」 不得不说，虽然舍友也只是随口一说，却也是猜中了真相。 钟昀嘆着气走到一个小角落，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你不是说他会在篮球场看我比赛的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 声音里面带着几分不满。 「我还特意穿了白色的背心给他看我的腹肌！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来！」 【你都不知道郁奚长什么样子，你为什么确定他没有来？】 【你自己没找到为什么要怪我！】 「我很确定他不在观众席上！看了一圈，根本没有人和他属于一个气质。」 app沉默了，他没想到钟昀的理由如此离谱。 这是什么直觉派啊？ 手机上并没有新弹出来的消息，钟昀嘆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暑假的时候，自己的手机上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的交友邀请。 当时钟昀正好在找暑假工，还以为那是看到自己简歷的老闆，聊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认错人了。 奈何他和这位叫郁奚的朋友挺聊得来的，即便是知道这仅仅是闹了一场乌龙，但他与郁奚的聊天频率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一开始只是随便聊聊，可之后钟昀后来还真的对这个角色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 既然心动了就去表白，郁奚也答应自己了，可表白完的第二天，对方居然就人间消失了。 当时的钟昀以为自己是被诈骗感情了，悲痛交加之下，他拉着自己的朋友去喝酒解决那失恋的苦。 可朋友听了他的倾诉却是反应过来，面露了几分尴尬。 原来他为了中奖率，将钟昀的手机号登记给了一款虚拟恋人游戏，在内测期间，这个游戏会给根据玩家的要求给他们匹配出自己喜欢的恋人。 所以，郁奚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串数据。 表白之后就消失这事情也是凑巧，因为人家游戏内测结束了，那数据肯定就回收了。 钟昀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段感情居然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的初恋註定是一条看不见的鸿沟，钟昀无法跨越，也无法改变现实。 ……也许很快就能忘了？ 事实上是不可能的，钟昀颓废了大半个暑假，直到开学前，手机里才多了一个名为纸性恋恋爱app的软体。 这个app说他的任务就是撮合自己和郁奚在一起。 而且郁奚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只要自己找到他，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钟昀立刻开心起来，按照app的方向去了好几个郁奚可能存在的地方，但是都是一无所获。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钟昀发出了灵魂质问。 请不要给了人希望，又给别人绝望好吗？ 【额，可能是上一个世界消耗的能量太多了，以至于我的判断容易出错，我之前可是出来没有出过错！】 钟昀：「……」 钟昀的脾气其实是不错的，前几次都没有和这个app计较，只是今天…… 他已经失望很多次了。 自己真的能遇到郁奚吗？ 那张帅气的脸庞上写满了沮丧，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无论是谁看见了都会生出几分心疼的情绪。 路上大概还是好心人比较多，忽然，钟昀听见了耳边的声音。 「你要喝水吗？」 循着声音抬头，阳光透过树叶荫蔽的间隙，照清楚了来人的面庞。 那是一张甚至算得上苍白的脸，带着些没有血色的病态。 五官偏向于秀气，以至于那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文弱的气质。 钟昀愣了愣，莫名感觉对方给自己的感觉有些许熟悉。 「你……你叫什么名字？」 「嗯？」来人笑了一下，那苍白的脸因为这份笑意而鲜活几分，「钟大系草，你是你的同班同学啊，你原来都不认识我吗？」 钟昀仔细地想了一下，面前人的五官的确有些陌生。 不过他的确有些脸盲，还真没有认全班上的人脸，于是对此也没有怀疑什么。 「抱歉，我没有注意，」钟昀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第254页 「我叫……」那个人停顿了一下，「云鹤溪。」 钟昀像是勐然听见了什么一般，眼里忽然亮起了光。 「是哪个奚？」 「溪水的溪。」 云鹤溪？ 很好听的名字。 只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字。 钟昀愣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不然怎么随便看见一个人就觉得他像是郁奚呢？ 不过…… 他的直觉里还真觉得这个人有点像郁奚，但又不太敢认，担心自己的直觉出错。 毕竟真认错了那才是尴尬。 说来也是好笑，钟昀觉得观众席中并无郁奚的时候是十分笃定的，而如今见到了可疑的对象，却又不怎么敢确定。 他的郁奚应该不是这么喜欢乐于助人的性格，况且对方遇见自己的话，也不应该是云鹤溪这样的表现。 所以，那一瞬间的熟悉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过，钟昀最终还是接过了云鹤溪手中的矿泉水，道了一声谢。 「不用谢，那我走了。」 云鹤溪看着钟昀喝下了自己送给他的水，勾了勾唇。 钟昀觉得对方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与那因为病态而略显不好接触的外表截然不同。 当然，与自己的郁奚也不太一样。 钟昀这般想着，将手里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便随意地将这个瓶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不过在短暂地休整之后，他的确收拾好了自己的消极情绪。 回去再问问那个app，也许还会有郁奚的线索。 钟昀的面上再次恢復了阳光，可他并不知道在某一处角落，有一个人按下了手机的拍照键。 方才还带着浅淡笑意的云鹤溪此时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拍下了钟昀的背影。 直到钟昀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云鹤溪才拿起手机，开始欣赏自己拍下来的照片。 有钟昀刚才的背影，有钟昀坐在石凳上心情不好的颓废，也有钟昀打篮球的模样。 盯着那照片，嘴角的弧度再次缓缓勾起，仿佛他因此而收穫了许多心满意足的收藏品。 只是，划到最后一张时，云鹤溪的指尖轻轻地点着那透过白色背心露出的腹肌。 也不知道这腹肌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很快，云鹤溪的眼神竟是冷了下来。 他语气嘲讽，轻声道：「骗子。」 「所以，要受到……惩罚。」 「惩罚」二字似乎是在他的唇齿边流连许久才缓缓吐出，莫名带上了些不明的色彩。 第120章 餵猫 钟昀回到了宿舍。 他是个爱干净的性子，那湿漉漉的汗液让钟昀愈发渴望自己能尽快去洗个冷水澡。 这天气实在是热得让人绝望，一点儿都没有秋天的样子。要不是app的假情报，钟昀才不会在这种4天气出去打篮球。 洗了一个澡，钟昀觉得浑身都舒服了，擦着头髮拿起了自己放在桌子边的手机。 在他洗澡的时候，app又是给他发来的消息。 起初钟昀也并不在意，他以为这只是像平时的一些来自app的闲话。可真当他看清楚那些文字时，他却是彻底愣住了。 这是……？ 【任务一：与郁奚相遇，已完成。】 啊？ 钟昀彻底愣住了。 不是，自己什么时候遇见的？ 【不太清楚哦，因为能量缺失，我只能确定你们在一个小时内相遇了，而且距离你周围五米左右。】 钟昀：「……」 五米左右？一个小时内？ 路上回来的时候自己与多少个人擦肩而过了？这不都有可能是郁奚？ 【好了，按照流程我们要发布第二个任务了。】 【因为你与恋人在美好的校园中重逢，激动的心情让你无法抑制对他的思念，所以你想要邀请他一起出去游玩，牵着手你们过去美好的回忆。】 【任务二：一起和郁奚约会吧，并要牵手三分钟以上哦。】 钟昀：「……」 他不吐槽那个奇怪的任务文案了，只是对自己而言，这个任务似乎是难过头了。 「我真的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钟昀嘆了口气，神情有些恹恹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相信自己，在第一个任务完成之后，我感觉我的精力恢復很多了，这次的定位肯定能准很多。】 「真的？」 【真的！】 这一来钟昀似乎又有信心了，他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那好，小纸！我再相信你一次。」 这一句话钟昀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他在某些时候似乎是有些缺心眼的，换作是一般人，估计是到死都不会相信app了，但钟昀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说，都开始谈恋爱了还没发现自己男朋友是个虚拟数据，钟昀的神经多少是有些大条的。 这神经大条也有好处，至少他现在不去纠结任务能不能完成了。 他开始思考自己今天遇到了什么人。 思来想去，钟昀还是将嫌疑落在了那个叫云鹤溪的人身上。 毕竟，他给自己的感觉很像郁奚。 不对，应该不是。 在半个礼拜之前，他们班开了班会，可是所有人都到了场。 第255页 早在那个时候，app就给自己发布第一次任务了，要是按今天完成任务的标准来计算，自己肯定也是达标了。 所以说，云鹤溪绝对不会是郁奚，仅仅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钟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再出门去找一圈。 既然郁奚可能出现在刚才的地方，那自己回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对方。 虽然希望颇为渺茫，但钟昀决定为了这渺茫的希望再出一趟门。 洗完澡他换上了一身白色的t恤，上面写着不知是什么含义的英文单词。 至于下半身，似乎更简单了，仅仅是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看上去满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的朝气与活力。 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回来的舍友撞上。 「钟昀，你去哪里啊？」 「我出去走走，」钟昀随口道，「你要我帮你带什么回来吗？」 「我刚回来要你带什么啊？」舍友无奈道，「我就回来拿个东西。」 「话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就和今天一起打球的人。」 钟昀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找人应该花不了那么多的时间。 「行啊，你们去哪里吃？我到时候去找你们。」 「……」 钟昀出了宿舍楼，按照自己回来的路线四处寻找着，企图找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人。 可从宿舍走到球场，钟昀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一个人。 他又戳了戳app，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些提示——比如郁奚是不是在附近五米。 【这里附近没有哦，你要不再往回走一走。】 钟昀又回去走了一边。 【没有。】 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打断了钟昀心中的希望。 不过，本来就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结果如何都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钟昀只好放弃，并决定顺路走出校门，去与今天打球的朋友会合，解决自己的晚饭问题。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声忽然从一旁的树林中响起，钟昀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只全身漆黑的猫咪正睁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咪咪，你是饿了吗？」 听到钟昀的声音，小猫便主动凑到他的面前，开始围着他的腿开始转圈。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真是惹人怜爱。 钟昀从小就是被猫嫌弃，如今勐然看见一只猫居然对自己表达了善意，一时也是觉得新奇，加上这只小猫实在是瘦得可怜，素来同情心容易泛滥的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张望了一圈，钟昀发现了学校的小卖部，便从那小店里买了一包火腿肠。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那只小黑猫已经开始围着别人的腿喵喵叫了。 「……」 钟昀有些失望，哦，原来这只小猫对谁都是这个样子。 虽然如此，但钟昀还是凑了过去。 「咪咪，你要吃火腿肠吗？」 钟昀可不打算放过这只难得与自己亲近的猫咪，厚着脸皮挤了过去，想要在这只黑猫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可这句话说完，他忽然觉得自己旁边的那个人有些许眼熟。 那苍白的皮肤与略显病态的气质，不正是云鹤溪吗？ 凭藉五官，钟昀兴许并没有那般容易认出此人，但云鹤溪的气质有些独特，见了便很难忘记，所以便也一眼将这个人认出来了。 「钟昀？」云鹤溪的视线都没有落在钟昀的身上，便是认出了他，「你也是来餵猫的吗？」 「嗯，」钟昀看着云鹤溪手里的猫条，比起自己手里的火腿肠显然要专业，「我刚好看见它饿了，手里也没东西，就去超市里买了一包火腿肠。」 「猫不太能吃这种火腿肠，对他们来说，这种火腿太咸了，吃多了会掉毛。」 云鹤溪轻笑了一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根猫条。 「你要是想要餵的话，就餵它吃这个吧。」 在递猫条的时候，云鹤溪忽然凑近了许多，近到钟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稍稍皱了下眉，但这皱眉的动作似乎是转瞬即逝。 「真的可以吗？」 在得到了云鹤溪的第二次点头后，钟昀开开心心地接过了那根猫条。 大概是为了方便餵猫，他稍稍挪动了些距离，看起来离云鹤溪远了一点。 不过，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钟昀将猫条撕开了一个小口，慢慢地将里面的美食挤出。 猫也不挑是谁来餵自己，反正它的眼里似乎只有食物，吃得开心了，还会发出轻轻的唿噜声。 钟昀看得眼前发亮，他尝试着摸了一下那乌黑髮亮的毛茸茸，在他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后，又兴奋地「哇」了一声。 云鹤溪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在钟昀看不见的角度里，眸色晦暗不明。 「你很喜欢猫吗？」 他忽然问。 在这个时候，这个问题并不显得突兀。 「其实我更喜欢狗，」钟昀这个人就是很诚实，他直接道，「就是我这个人不太招猫的喜欢，所以难得遇到一个愿意搭理我的猫，我自然会有些激动。」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喜欢猫呢。」云鹤溪咬了下唇。 「因为第一次摸到，就有点新鲜感吧。」 第256页 钟昀随口说着，也没太把自己说过话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云鹤溪的眼神似乎是冷了一些，他收起了自己的东西，起身似乎是打算离开。 「诶！等一下。」 钟昀怕他真走了，连忙拉住云鹤溪的衣摆：「你把猫条给我，我都没来得及谢谢你，对了，你要吃火腿肠吗？」 「我是因为这火腿肠好吃才买来餵猫的，你可不要嫌弃。」 云鹤溪看着那一包仅仅拿出一根的火腿肠，神清似乎依旧有些冷。 「抱歉，我也不太喜欢吃这些。」 事实是被拒绝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这火腿肠不用来餵猫也可以用来自己吃——刚好他们今天就在外面吃烧烤，也许这就是加餐呢。 钟昀这般想着。 「那我就走了，再见！」 餵完猫的钟昀，手上不免沾上了猫条，他急切地想要洗手。 于是他只是朝着云鹤溪的方向挥了挥手，就抬脚离开了。 少年人跑得很快，似乎只要一眨眼，这个人就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云鹤溪：「……」 他看着某个人的背影，手里的猫条被捏得有些变形。 「喵？」 小黑猫似乎也察觉到了云鹤溪不悦的心情，主动地蹭了蹭他的脚腕。 「我没事。」 云鹤溪蹲下身，伸手挠了挠猫咪的脑袋。 「只是他说自己只是因为新鲜感，所以才会感兴趣。」 「我有点生气。」 他低声道。 「所以在他的心里，和虚拟人物谈恋爱也是这样吗？」 因为感兴趣，所以去追求，而丧失了新鲜感以后便火速撤离？ 云鹤溪轻嗤了一声，似乎是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这个人只会是属于自己的。 要达成这个目的，自己可能要布置很多的陷阱，慢慢引导着这个骗子落入自己的陷阱。 最终……应该是关起来吧？ 抚摸着小猫的动作还是那般轻柔，但云鹤溪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几分冷冽的寒意。 他虽然是在笑，但那笑容却无端让人觉得可怕。 第121章 喝醉 「我总觉得……云鹤溪有些奇怪。」 钟昀小声嘀咕着。在他身边经过的路人自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但app总归是能听见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 app不明白。 钟昀昨天还不觉得这个叫云鹤溪的人很像是自己的恋人吗？ 为什么今天就改变了想法？ 而且云鹤溪今天干什么了吗？不就是餵了个猫？ 为什么做好人好事还被钟昀评价为「有些奇怪」？ 但钟昀也说不上原因。 他平时的判断一直仰赖于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他下意识的回忆起那人主动朝自己凑过来时，自己鼻息间嗅到的淡淡的香气。 莫名地让钟昀觉得有些许不安。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app显然不认同他的想法，在它看来，现实世界应该没什么能称之为危险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 钟昀也不知道该怎么和app说自己心里的想法，最终只能略过这个话题。 算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从这里走到吃饭的地方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时间卡的刚刚好，就在舍友前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钟昀就到了烧烤摊碰见了他们。 平均个头都有一米八的一群男生自然是极为醒目的，钟昀干脆不接舍友的电话了。 他径直走到那一桌的空位上，笑着对今天一起打篮球的朋友打了招唿。 「钟昀，你可算是来了啊。你怎么没有跟赵岱一起来？」 赵岱是舍友的名字。 「哦，我顺路去买点东西。」 别人还觉得钟昀这句话是随便说说的藉口，却不曾想到他还真拿着一包火腿肠。 「这是你要带来烤的吗？」 钟昀：「……」 也行。 他顺势将那火腿肠放在桌子上，开玩笑道：「那一会儿就当加餐了。」 算算个数，正好一人一个。 在钟昀来之前，赵岱已经点了他喜欢的菜，钟昀也懒得再加什么，只是环视了一圈，发现还有一个空位子。 「是有人没来吗？」 「对，我表哥今天说要来，」其中一人道，「不过，他可能会晚些，不用等他我们直接吃就好。」 说话那人名为易悉，据说是体院那边的院草，也是唯一一个在这次篮球赛前，钟昀听说过的人。 钟昀和他们也不算很熟，若不是今天和赵岱一起同他们打球，想来也不会在一桌吃饭。 正好没什么好聊的，他便随口问起了这位表哥。 原来表哥也就比他们大一岁，也是同校人，这样似乎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要一起出来吃烧烤了。 不过，在闲聊的过程中，钟昀发现那人对自己口中的「表哥」似乎也不是很熟悉。 甚至离谱地叫不上名，也不知道对方是哪个学院的。 「易悉，那真是你表哥？」 其余人也是生了疑惑。 毕竟这熟悉程度，说是陌生人也是毫不过分的。 第257页 「哎，是我的舅舅突然认了个干儿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他和我舅舅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我都以为他是我舅的私……」 话说到一半，易悉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便收了声。 可即便没有说完，众人也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哈哈哈哈，没事，」易悉身边的男生笑道，「你想和他熟悉的话，吃一顿饭就熟了。」 他还是了解易悉的，若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凭空冒出来的表哥，那是不会邀请对方来和自己的朋友吃饭的。 「希望吧，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像是好相处的人。」 易悉小声地说了一句，只是旁人都没有听清楚他这句话说了什么。 不过，关于表哥的话题就此揭过，毕竟也没什么好聊的，他们男生也不太感兴趣。 又聊了一些关于篮球的话题，很快，他们点的烧烤也是上了桌。 老闆看着他们一桌小伙子，乐呵呵道：「你们要接受我们店的挑战吗？」 挑战？什么挑战？ 年轻人的好奇心很重，对于这些「挑战」向来很感兴趣。 见自己一句话，就把这些小伙子的注意力拉了过来，老闆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因为是新店开业，我们这边搞了一个活动，如果有人能吃完我们这的变态辣凉面不喝水，他今天的所有消费都可以免单。」 变态辣？ 钟昀来了兴趣，他觉得自己是很能吃辣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变态辣绝对不会简单，毕竟这可是免一桌的钱啊。 老闆是做活动，又不是送钱，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不过也就是多一碗凉面的钱，试一试也没什么。 钟昀来了兴趣，自然是主动报名，其他男生亦是有跃跃欲试的。 但不得不说，这个变态辣真的是直冲灵魂。 钟昀这个人生在川渝地区，在吃辣这一方面，甚至算得上是「家学渊源」。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吃了一口就想要流眼泪的辣。 这不合理吧？ 其余男生尝了一口便纷纷放弃，拿着一旁点好的啤酒狂灌起来，试图消除那火辣的感觉。 不过，少年人的好胜心难以估量，钟昀在旁人目瞪口呆的视线里吃完了这一碗变态辣凉面。 「好啊，小伙子，你厉害。」 老闆也是有些惊讶。 他说，钟昀是开店以来第一个能完成挑战的人。 于是大手一挥，就算他们这一桌免单。 这一刻，他们这一桌的人都欢唿着钟昀的名字，仿佛他是一个凯旋的英雄。 但事实上，钟昀也要废了。 「我现在可以喝水了吗？」 钟昀觉得自己眼眶发红，夸张地说，要是再吃几口面，他估计都能哭出来。 在老闆笑着点头之后，他也不管手边是什么了，直接拿着一旁的杯子灌了下去。 但那是赵岱刚刚倒好的酒，自己还没来得及喝，就被钟昀喝下肚了。 「哎，等等，你不能喝酒啊！」 赵岱一看这个场景，顿时愣住了，想要拦着他，结果发现这人压根控制不了自己。 喝完一杯还不够，居然直接把一整瓶啤酒都喝完了。 啊……这…… 「什么不能喝酒？」其余人也连忙问道，「是酒精过敏吗？」 「也不是酒精过敏，就是他酒量……」 赵岱欲言又止。 他看钟昀的眼神逐渐迷离，便悄悄地挪了一下凳子，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而下一秒钟昀的眼泪流了下来。 「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他是不是在躲我？」 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其余人全都愣住了。 什么找不到？什么躲着他？ 众人从中嗅出了一点八卦的气息。他们想起钟昀今天明显不佳的心情。 不会是情伤吧？ 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他们的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猜测。 「别说了，兄弟，喝酒吧。」 他们感觉自己懂了，很热情地帮钟昀开了一瓶酒。 「等喝完这瓶酒就不难受了。」 酒量差又没事，失恋就是要喝酒的嘛！ 对此，赵岱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管，毕竟某个人已经喝了酒，喝多是发酒疯，喝少也是发酒疯。 那喝多喝少也无所谓了。 只是，出乎赵岱的意料，这一次喝酒钟昀倒是没怎么发酒疯。 这人除了第一瓶酒的时候吼了两句，之后也就是默默地流泪，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虽然并不了解钟昀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其他人都觉得他可怜兮兮的。 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狗。 安慰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一时之间他们也是喝酒上了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哎呀，失恋了也没有关系，我们钟哥这么帅，天涯何处无芳草。」 「就是啊，好，跟你分手是你前男友没有眼光，不要在意那么多。」 「……」 钟昀没怎么把这些安慰的话放在心上，因为这些都是让他放弃过去，追逐美好未来的。 他不太想听。 但喝醉以后，阳光开朗的少年也没忘记保持礼貌，面上还是笑着说了几句谢谢。 第258页 在这个时候，酒劲彻底起来，钟昀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像是被一个大麻袋给捆住了，顺便还在里面塞了很多的棉花。 真是很复杂的感觉，钟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形容不出来。 砰的一声，他的头砸在了桌子 舍友是没喝酒的，他知道钟昀喝了酒，那自己今晚就必须得保持清醒。 不然在没人看管的前提下，两人可能就会在宿舍的门口一起做行为艺术，要是被其他人围观了，那可真是丢大脸。 赵岱已经在想，现在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也许不需要再吃饭了，应该早点把钟昀带回去才对。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把他交给我吧。」 听着这个声音，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青年向他们走来。 在灯光下，青年的皮肤白得甚至有些发光，但这样更衬得他的五官秀丽，甚至能称得上是漂亮。 「表哥，你说什么？」 易悉睁着一双醉眼，神情之中满是茫然。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走？」 来人正是云鹤溪，他轻轻笑了一声，神情中似乎带了些无奈。 「抱歉，是我来晚了，只是我男朋友喝成这样了，我总要带他走吧。」 男朋友？！ 即便是喝醉了，但其他人的一听到八卦也是立刻清醒过来。 他们惊讶的目光转向赵岱，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探出事实的真相。 可赵岱他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钟昀有男朋友，但不知道这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又是何方神圣啊？ 可即便如此，他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友也新生了几分警惕。 易悉和他的表哥也不是很熟，而钟昀的男友身份也未必站得住脚。 毕竟新闻上喝了酒就不小心被人拉去割腰子的事情也不算少数，钟昀长了这么高的个子，身体素质又很好。 一看就有两个好腰子，没准就被人盯上了。 「你是钟昀的男朋友，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云鹤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里面的屏保露出来给他看。 屏保上的两个人正并肩坐在一起。 这的确说明两个人认识。 这下赵岱也打消了大半疑虑。 「那个……他喝了酒之后有点疯，你……」 「放心，我知道。」 云鹤溪温和地笑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岱总觉得他的笑容中带了一点恐怖。 是错觉吗？ 这般想着，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鹤溪已经将钟昀带走了。 赵岱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另外几人却已经聊起了八卦，说真巧，没想到钟昀的男朋友居然就是易悉的表哥。 是自己多想了吗？ 赵岱咬了一口烤肉。 但那个人给自己的感觉真的不太对啊。 …… 而另一边，钟昀被云鹤溪拉上了一辆计程车。 「师傅，去xx酒店。」 说完了地址，在后座的位置上，云鹤溪紧紧地握着钟昀的手。 那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安静的模样似乎看不出这人也有发酒疯的毛病。 车内很安静，于是云鹤溪慢慢地拉进与钟昀的距离，似乎要把下巴轻轻地靠在对方的身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钟昀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云鹤溪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了危险的气息。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贴在了钟昀的手机上，随后，震动声居然奇蹟般消失了。 笑容再次浮现在云鹤溪的脸上，他笑了一声，轻声道：「终于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正好，我想给你看一点东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鹤溪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不给你看了。」 「你之前抛弃了我，现在应该接受的是惩罚吧？」 云鹤溪凑在了钟昀的耳边，低语着，却无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不过，说话之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第122章 醉吻 钟昀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喝醉酒的人好像都不喜欢用自己的脑子，他只知道自己似乎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而带自己来到这里的人绝对不是赵岱。 因为宿舍的床不可能这么柔软。 所以，这里是哪里？ ……又是谁把自己带到这儿的？ 钟昀知道自己喝了酒，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他下意识地把此事当做了自己的梦境。 可在这荒谬的梦境之中，自己的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层什么东西。 「嗯？」 钟昀想要睁开眼睛，但眼前已然是黑蒙蒙的一片，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他试图扯掉那缠在眼睛上的布，但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结，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将那层布扯开。 没有办法，钟昀便想要伸手去触摸周围的环境来确定自己此事究竟在何处。 可他却是触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正好，钟昀摸到了那双手的脉搏处，感受到了微弱的跳动。 很显然，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钟昀被酒精沖昏了脑袋，竟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第259页 「你是什么人？」 「我？」 耳边传来一道刻意压低声音的笑。 「钟昀，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似乎是陌生的。 钟昀拧着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你不说名字，我知道认不认识你？」 听到他这句，云鹤溪脸上的笑意止住了。 他伸出手，描摹着少年人的眉眼，意味不明道：「名字……」 「告诉你可就没意思了。」 钟昀品出了几分不对，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自己面前的人，可下一刻，清脆的响声却是在他的手腕处响起。 自己的手上竟是多了一个手铐！ 「不用着急，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去想。」 「放心，我会陪你，陪你到想起来为止。」 钟昀拧着眉，无端从这话语中品出了几分熟悉。 他试探性地道：「郁奚？」 郁奚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郁奚是什么人？」 但很可惜，回答钟昀的是一个否认的答案。 可钟昀却是不相信。 他的手虽然被这个傢伙缠住了，但仗着身型的优势，钟昀真要做什么，也不是那个人能够阻止的。 在云鹤溪声音落下的那一瞬，被压制在身下的人突然动了。 钟昀抓住了对方的肩头，将人反压至身下，一下子就占据了主导权。 「你说的不算。」 在云鹤溪的眼中，那人的眼睛被黑色的布缠绕着，原本帅气阳光的面庞上竟是莫名多出几分色气。 在云鹤溪愣神的瞬间，他竟是将鼻子凑到了他的胸口。 像是在辨别他的气味。 「你……」 云鹤溪头一次与钟昀如此亲近，微眯起眼，似乎是有些享受。 他轻笑道：「认出我是谁了吗？」 钟昀笃定道：「你就是郁奚，只有郁奚才会给我这种感觉。」 在酒精控制着大脑的时候，理智已经彻底消失，此时的钟昀，直觉占了彻底的主导。 他觉得眼前的人就是郁奚，笃定而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云鹤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露了馅。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描摹着钟昀眉眼的手缓缓往下滑着，顺着那高挺的鼻樑，点在了对方的唇上。 「钟昀，你……知道我是郁奚以后你想做什么？」 云鹤溪这般问他。 声音里面带着几分蛊惑，他的唇主动贴上了钟昀的侧脸，暗示意味十足。 可喝了酒的傻子并未意识到这一层隐晦含义，他听到了对方的承认，笑了。 嘴角扬起的模样一时让云鹤溪愣了神。 而下一刻，这人就抱住了他的肩膀大声喊着：「呜呜呜，你来这个世界为什么不来找我啊？」 「阿奚，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是游戏忽然结束内测了，我找不到你了。」 「……」 这是云鹤溪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钟昀的消失是因为厌倦，但从对方的口中看，并非如此…… 不对。 他的目光很快又冷了下来。 单凭这人的一言之词，自己又怎么可以相信？难道是以前被人骗得还不多吗？ 云鹤溪心中的冷意未消，面上却是笑着道：「那你现在找到我了。」 「钟昀，你想对我做什么吗？」 钟昀似乎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下意识地重复着对方的话。 「我……想做什么？」 云鹤溪「啧」了一声，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诱导。 既然这个人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然是要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这般想着，云鹤溪直接吻上了钟昀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吻上这肖想已久的唇。 比云鹤溪想像中要温暖，亦比他想像中还要上瘾。 感受到这陌生的触感，钟昀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后也是主动学着云鹤溪的动作。 喝了酒的人神智不清，下意识的举动中带着几分粗暴。 「唔……」 云鹤溪被吻得缓不过气，可他却像是极为享受这种几近窒息的感觉。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个时刻该多好？这样就仿佛自己永远拥有钟昀一样。 他这般想着，嘴角亦是不自觉地上扬——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为美好的风景了。 但很可惜，其他人都知道是自己把钟昀带走的，若是人忽然失踪了，自己也没有适宜的藉口来掩盖现实。 所以，这次也只能当做是收个利息。 钟昀似乎察觉到了那人的走神，略有些不满，用自己的虎牙咬了下云鹤溪的下唇。 「阿奚……不要离开我。」 「我真的好喜欢你的。」 …… 钟昀呢喃着，却最终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之中。 看这里的布置，应该是……酒店？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钟昀坐起身，开始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自己好像喝醉了，可为什么不是赵岱把自己带回宿舍，而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酒店里呢？ 难不成是自己梦游了？ 钟昀：「……」 好像也不太可能哦。 第260页 他只好再去回忆昨晚的细节，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钟昀终于想起了一道故意压着嗓的声音。 是……郁奚！ 钟昀意识到事件的起因经过，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没错，就是郁奚。 昨天他还主动亲自己了！ 后知后觉的人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晕。 但害羞之后，他确实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郁奚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相认？ 这个问题让钟昀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他和郁奚之间有什么误会？ 他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尽快离开这个酒店。 也许昨天一起吃饭的人会知道些什么。 钟昀心里想得清清楚楚，只是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又发现了一点不对。 自己这锁骨上的到底是什么啊？ 淡粉色的痕迹像是一裕宴。。个印章，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都属于某个人的烙印。 钟昀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 指腹处传来的异样触感让钟昀有些恍惚，他轻轻地摩挲着这一份「烙印」，好似亦是察觉了昨夜于此间流转的情迷意乱。 莫名其妙被人咬了，那心情自然是不太美妙的，可一想到留下这个痕迹的人是郁奚，钟昀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虽然自己还是没找到人，但有了线索总比一头雾水要好很多。 如今有了进展，钟昀自然要和好战友一起分享。 拿起手机，钟昀正想要点开这个app，却发现了对方给自己发了很多的乱码。 这是什么意思？ 出bug了？ 心中存在着疑惑。钟昀还是又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 【我还好……】 好在这个时候，app终于发出乱码以外的文字了。 【好奇怪呀，为什么昨天……我感觉我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信号被屏蔽了？ 钟昀虽然一根筋，但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这信号屏蔽多半是出自郁奚的手笔，目的就是不想让小纸给自己通风报信。 但问题是…… 他为何会知道app的存在？ 钟昀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见过郁奚的赵岱他们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宿舍，今天没有早八，勐然听见开门声的赵岱从梦中惊醒。 他拉开床帘，看了一眼跑得满头都是汗的钟昀，一脸黑线。 「你是不是赶着投胎啊？今天下午才有课，你不在你男朋友那多待一会儿？」 男朋友？ 钟昀的脸一红——原来郁奚在朋友面前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你脸红什么啊？」赵岱很不理解，「你是因为跑回来脸红，还是因为我说你男朋友觉得不好意思了？」 钟昀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男朋友那三个字而脸红，轻咳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 「额，你昨天见到我男朋友了，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赵岱：「啊？」 他没想到钟昀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是拒绝回答的，毕竟别人的男朋友好不好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赵岱觉得其中必然有秀恩爱的嫌疑。自己目前为单身狗状态，最好不要搭理。 可钟昀拿出了给自己带的早饭。 「我帮你带了早饭，快告诉我，你觉得我男朋友长得怎么样？身上有什么特徵吗？」」 这个问题可就更奇怪了。 为什么要问别人自己男朋友身上有什么特徵？ 搞得钟昀和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很熟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吐槽道： 「人家是跟自己的表哥不熟，而你倒好，跟自己的男朋友不熟。」 「那能一样吗？」 钟昀试图为自己辩驳，但赵岱显然是不听的。 「你肯定也不知道你男朋友就是易悉的表哥吧？」 啊？ 谁的表哥？ 钟昀的瞳孔地震，难怪郁奚会带走喝醉的自己，原来他就是那个迟到的表哥！ 那没必要再问赵岱了，就算易悉和他的表哥再不熟，那也比赵岱这个陌生人知道得更多。 早知道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多问一点了——虽然可能会被人当成是变态。 钟昀毫不犹豫地改口问道：「你能把易悉的联繫方式给我吗？」 「我想问一下……我男朋友的事情。」 第123章 直球 赵岱觉得这个人愈发奇怪了。 「你和你男朋友不会真的不熟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你和你男朋友不会是网恋吧？」 钟昀一时沉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还真是猜对了。 这人的心思基本上都写在脸上，实在是太好懂了。 赵岱一时沉默，但又觉得有些不对了。 昨天钟昀他男朋友不是拿出他们俩的照片吗？就算是网恋，那也是奔过现的啊。 心中虽然存着疑虑，但他还是将易悉的联繫方式给了钟昀。 毕竟大家都是认识的人，就算真是骗子，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毕竟要报警也是很方便的。 至于钟昀这小子…… 赵岱看了他一眼。 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被骗吧？ 钟昀哪里知道赵岱心里的弯弯绕绕，于他而言，得到有关于郁奚的信息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第261页 得到了易悉的联繫方式，钟昀就加了对方的好友，之后，在赵岱的眼里钟昀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像是翘首以盼某个人的消息。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选择了「止」。 没办法，自己还不清楚情况，还是不要多说什么吧。 可事实上，钟昀的确在等易悉的验证消息，但他还顺带着和小纸聊着天。 也就是说，我昨天晚上和郁奚一次性完成了两个任务？ 钟昀看着第三个任务，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接吻诶。 果然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小钟啊，你真是比我想像中还要厉害，我原本以为你会进度垫底呢，没想到居然逆袭了~】 app也早就忘记了自己被屏蔽信号的事情，情绪愉悦起来，甚至还打了波浪号。 【我们现在就差最后一个任务了，和我一起高喊：哔——哔哔——】 钟昀看见那几个屏蔽词，大概也明白这个傢伙要表达什么，本就红着的脸现在又有了升温的趋势。 没想到这个app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实际上居如此黄暴。 不过，他觉得自己在短期内应该做不了这第四个任务。 他委婉地打着字告诉app，希望对方多给自己一些时间。 【没事，慢慢来，不着急。】 看到这句话，钟昀心里的那份古怪总算消散了。 app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能量缺失他没有办法给钟昀处罚。 慢就慢吧，反正都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钟昀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与app已经快交流半个小时了，可易悉还没有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他不免有些焦虑，正想直接去他们宿舍门口找人，却发现一旁的赵岱拿着课本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干什么？」 「钟昀，现在要上课了，你要去哪里？」 赵岱与钟昀虽然是舍友，但两人并不是同一个专业——也是正好阴差阳错，两个专业都剩下这么一个人，就干脆拼到一个宿舍去了。 为什么赵岱如此熟悉钟昀的课表？那还不是因为这货嚎过很多次，说周三的高数课简直是人间折磨。 体院的赵岱并不用学高数，虽然不感同身受，但着实幸灾乐祸。 钟昀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课表，一张帅脸垮了起来，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暂且将找人的事情放在上课之后。 希望表弟能早点回自己消息。 心里有着事，钟昀这节课听得自然也不认真。 一般来说，大学的课堂向来松散，学生在下面玩手机老师也未必会管。 可每个学校里总归都会有几位严师，很不巧，这节课的老师正是那种极为严格的老教授。 若换做平时，钟昀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必然会老老实实地听课。 可今日有他极为在意的事情，于是他就敢于在老教授的眼皮子底下，不断偷看手机。 他想第一时间去问表弟自己在意的事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教授注意到了钟昀的小动作。 毕竟这人长得太高了，又因为来得晚，坐了个偏前的位置，只要眼睛没瞎都能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排穿白色t恤的男生，你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钟昀听到教授的声音并未在意，甚至还按了两下手机。 「别玩手机了，我说的就是你。」 钟昀：「……」 回答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老师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但也没有其他选择了，钟昀只能尴尬站起身，眼睛瞄上黑板，企图找到一点儿有关于答案的蛛丝马迹。 但很可惜，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钟昀愁眉苦脸道：「老师，我还没算出来。」 高数题算得慢点也很正常。 但已经逮到他好几次的教授可不吃他这一套，只是问了一句：「你是在用手机计算器算吗？」 钟昀：「……」 「算了，坐下去吧。」 好在教授也不打算为难钟昀，这次也只是稍作提醒。 「上课不要玩手机，对了，让你后面那个人来回答吧。」 钟昀得以做下，松了口气，却又为后面的那位仁兄捏了一把汗。 毕竟，祸事从自己这里而起，倒是连累了后面这位。 高数这么难，后面那位应该也…… 「答案是根号三减一。」 后面传来一道自信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 钟昀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云鹤溪的声音。 他微微睁大了眸子，但两人本就是同班同学，如今在一个教室似乎也没什么意外的。 在钟昀心中觉得古怪时，云鹤溪已然将这个题目给解答了。 「没错，这题用洛必达法则不就能做出来吗？很多同学高中就学过这个了。」 「有些同学不是不会做，是上课没认真听啊。」 钟昀：「……」 其实老师你也不用替我挽尊，我是真的不会啊。 钟昀在心里嘆了口气，已经在想自己这学期要重修的事情了。 不过，这沉痛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表弟就在刚才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钟昀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这高数课摸鱼，但好在，没几分钟也要下课了。 第262页 当下课铃声响起时，钟昀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一边给表弟发消息，一边往外走。 现在正是饭点，钟昀自然是要去食堂吃饭的。 表弟：钟哥，抱歉啊，昨天酒喝多了，起得也有点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昀原本一直期待着自己能从易悉这里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可真当他可以询问时，竟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他打了许多字，但总觉得这般直接询问有些唐突。 钟昀本是直来直去的性格，若是其他事情，他也就直接问了，可是涉及到郁奚，他其实也是有些纠结的。 万一问得太过冒犯，让表弟对自己产生了一点误解，那该怎么办？ 「……钟昀？」 就在钟昀纠结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刻意压低嗓音的青年声音。 那一瞬间，钟昀以为郁奚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说话人的手腕，转头望去，可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云鹤溪？ 钟昀立即松开了手，尴尬道：「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云鹤溪微眯起眼睛，暗藏其中危险的情绪。 钟昀是把自己误认成谁了？ 又是谁能让他紧紧地攥着手腕，怎么都不肯松开呢？ 「正好碰上，要一起去吃饭吗？」 即便内心的情绪已然翻涌，犹如那滔天的巨浪，但云鹤溪还是披着一套温和的皮囊，看上去就像是个友善的同学。 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端倪。 钟昀也的确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只是他潜意识觉得云鹤溪此人有些许危险，还是远离比较好。 「不了，」钟昀笑了一声，「我和我舍友约好了，我在等他呢。」 原来是在等舍友啊。 云鹤溪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些，他轻声道：「那就算了。」 说完，他好似并不在意，转身就离开了。 钟昀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又实在说不上来…… 算了，一个同学而已，也不用这么在意。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好怎么问表弟。 嘆了口气，钟昀总算是想好了说辞。 可这时候再看手机屏幕，却发现易悉给他发了一个新的微信名片。 表弟：钟哥，你加这个号聊吧。 钟昀：「？」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赵岱给自己的只是易悉的备用微信？ 也难怪他这么晚才回自己。 钟昀也没说什么，直接加了这个新的微信名片。 这次的好友申请通过得很快，而钟昀也早就把自己想问的东西发了出去。 钟昀：表弟，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是你表哥的男朋友，正好前段时间我们吵架了，我在想怎么哄他，你能告诉我一点消息吗？ 钟昀：我请你吃饭！ 他的消息发出去，对面倒是很快就回了。 云：嗯？钟昀，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我怎么不知道？ 云：这么久没说话，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这口吻…… 是郁奚？ 钟昀愣住了，他没想到表弟居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居然把郁奚的微信直接推给自己了。 那自己接下来应该和对方说什么呢？ 说钟昀很想郁奚。 说钟昀喜欢郁奚。 说钟昀现在就要见到郁奚。 钟昀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可没那么多纠结，正打着字呢，耳边却是传来了赵岱的声音。 「好烦啊，为什么大学还有拖课啊？」 钟昀对此还是贊同的，颇为真情实感地「嗯」了一声。 只是他的注意力还是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和易悉发消息呢？」 赵岱猜到钟昀在做什么了。 「别光顾着发消息了。去晚了食堂人多又要排很久的队，我们先快点走，行吗？」 钟昀刚好发完了消息，也顺势收了手机，快步走去食堂。 只是他将自己手机的消息提示打开，只要有新的消息，他就能马上听见声音。 不远处的角落。 云鹤溪看见钟昀放下手机和赵岱有说有笑地走了，眼神微暗，极为明显地透露出那本人极为不悦的情绪。 他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鹤溪才想起钟昀刚才给自己发了消息。 他倒要看看钟昀到底给自己发了什么。 解开了锁屏，云鹤溪的眼底便印上了三句话： 阿奚，我想和你说： 我想你了，我超喜欢你，还有…… 我现在就想见你。 文字简单而带着几分幼稚，的确很符合某个人的性格。 云鹤溪发觉自己还是容易被这种真挚的感情打动，一时间，心硬如他，竟也是生出了几分动摇。 他知道，自己更喜欢钟昀了。 不过，既然喜欢，那自然要将钟昀紧紧地抓在手里。 第124章 舍友 「吃饭，不看手机，ok？」 赵岱吃饭的时候经常会瞥到钟昀那心不在焉的模样，看多了难免有些无奈。 「你要是真找易悉有事，要不然还是面聊吧？」 「我记得他下午第一节 是没有课的，要不然你去找他？」 第263页 钟昀摇头：「没有和表弟在聊，我在等我男朋友消息。」 赵岱：「……啊？」 为什么这么快就叫上表弟了？ 而且你怎么又开始和你男朋友聊天了？ 我和易悉都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察觉到赵岱的脸色生出了几分微妙，钟昀总算意识到不对了。 「事情是这样的……」 钟昀将自己才加回男友的事告诉了赵岱。 「行吧，」赵岱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反正你慢慢吃，我可不等你了。」 钟昀知道他下午还有课，挥了挥手同对方告了别。 只是他用来道别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去，视线所及之处，却是看见了一道不陌生的身影。 是云鹤溪…… 他也来这里吃饭？ 此时他大概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午饭，正安静地玩着手机，与周遭的嘈杂环境格格不入。 可这一幕却让钟昀皱起了眉头，只觉得不自在。 学校一共有三个食堂，这也不是离教室最近的食堂，可为什么云鹤溪也在这里？ 钟昀自认为不是那种普通却过分自信的男性，但太过于巧合了吧？ 他这时候也不再看着手机里，赶紧吃完饭，想要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测。 钟昀的吃饭速度可不慢，他很快就将自己面前的午饭塞进了肚子里，等盘子里的最后一口菜进了肚子，他拿着盘子就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看手机的云鹤溪竟然也放下了手机。 「……」 钟昀收回了视线，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快步离开了食堂。 可他走出食堂门之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躲在门后的角落里，等待着那个疑似跟踪自己的傢伙。 很快，云鹤溪便走了出来，只是和钟昀想像中的东张西望并不一样，他似乎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手机，仿佛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给他发消息一样。 钟昀对自己的想法开始有一些怀疑，但他还是打算弄清楚云鹤溪的目的。 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的确是有些微妙，至于到底为何微妙，钟昀其实也很难说上来。 若是如今能搞清楚，那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他也学着云鹤溪的模样，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郁奚给自己发消息了。 最喜欢的阿奚：你这么喜欢我？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钟昀立刻道：「对啊，我就是很喜欢你！不许怀疑这一点。」 他甚至发了语音，语气肯定，为的就是让郁奚知道自己的想法，可他全然忘记自己似乎正在跟踪着什么人。 而不远处的云鹤溪似乎是听见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钟昀的方向。 钟昀美美发完了自己的表白，抬头却是对上了云鹤溪的视线。 气氛好像在一瞬间僵硬住了。 好在钟昀并不怕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脸上立刻洋溢出了笑容。 「好巧！」他主动走了过去，「你也来三食堂吃饭啊？这里离教学楼有点远，你怎么想到要来这里吃饭？」 好拙劣的套话技巧。 云鹤溪一下子就识破了对方的目的，可他也没打算戳破钟昀。 「因为这里有一家炒河粉，很便宜。」 云鹤溪的理由很是合理，钟昀也知道那家炒河粉店，六块钱就能吃一大碗，在学校的食堂里的确算是很便宜的了。 只是，钟昀觉得那家炒河粉的味道真的很一般，油和不要钱似的倒在菜里，除了便宜似乎一无是处。 「你觉得那家店味道怎么样？」他只能随口再问些其他的闲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要去试试。」 「毕竟便宜嘛。」 云鹤溪摇了摇头：「不好吃，很油。」 他与钟昀聊着，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手机。 「那除了炒河粉呢？」 这家店只是挂着炒河粉的牌子，其实也有其他的食物，比如炒饭炒面以及炒米线。 「都很油。」 云鹤溪如此评价，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双眉都皱在了一起，显然是极为不喜欢那家店。 那为什么要受虐般地一直吃那个炒河粉？ 这句话，钟昀并没有问出口，但云鹤溪却是笑了。 许是知道了钟昀的想法，他竟是直接回答了：「因为便宜。」 钟昀愣了愣，他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 「没事，」云鹤溪摇了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抱歉，我男朋友有事找我，先走了。」 钟昀还未反应过来，云鹤溪便已经离开了。 他愣愣地看着云鹤溪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戳破了别人隐私的愧疚感。 这种感觉其实有些熟悉，钟昀在不久之前也有这样的感受。 还是戳到了郁奚的伤口…… 「因为没有钱啊，钟昀，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生活无忧的。」 「这样很便宜，并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 钟昀很难解释这种心情的复杂，他嘆了口气，转身离开。 大概就是自己半夜醒来都会扇自己一巴掌的感觉吧？ 他并未注意到，远处的云鹤溪停下来脚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耳机。 第264页 带好耳机之后，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点击某一个语音。 「对啊，我就是很喜欢你，不许怀疑这一点！」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吧？ 云鹤溪的嘴角缓缓升起，方才挤出的一点愁云惨澹竟已然消失了。 因为这悦耳的声音，云鹤溪决定给予钟昀那个傢伙一点报酬。 所以，他透露了一点有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若是钟昀不能猜到，那自己可是要按照计划继续执行了。 …… 钟昀回到了宿舍，直到这个时候，郁奚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难道是自己深情的表白还没被郁奚听到？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也没什么想法？ 换作平时，他肯定继续发消息了，可事实上，钟昀的心里还有其他事。 说他反应慢也好，说他神经粗大也好，但钟昀还是品出了那点微妙的熟悉感。 不止是那种愧疚的感觉相似，还有原因。 云鹤溪和郁奚说的话也很像。 钟昀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云鹤溪见面的时候，当时他就觉得对方很像郁奚，只是因为对不上时间，对方才被自己排除出名。 而钟昀一直知道郁奚是个危险的人，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愿意主动靠近。 云鹤溪身上亦有那种「不是好人」的气息，没有喜欢的前提，钟昀在察觉出危险之后自然会主动避开对方。 可如今…… 钟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扔出脑海——要是没找到郁奚，自己这么想倒也没什么，但自己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男朋友，就不应该再多想什么了。 而且云鹤溪也有男朋友，自己怎么能觉得云鹤溪和郁奚…… 就在钟昀脑子乱糟糟的时候，赵岱推门走了进来，很显然，他已经下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有些烦躁。 「好烦啊……」 「怎么了？」钟昀回神。 「我真的服了，刚才舍管说体育学院那边有空床了，要我搬到那边去住。」 「搬来搬去的不得烦死我？我东西就算少也很麻烦啊！」 赵岱吐槽着这件事，他的不爽也不只是因为要搬东西很麻烦，还因为钟昀这个舍友和自己相处得的确不错。 这年头要找一个合适的舍友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作为一个难得爱干净的体育生，赵岱还是很喜欢这个略有些洁癖的舍友的。 「啊？」 钟昀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突然搬宿舍啊？ 「说是学校今年的新规定，哦对，」赵岱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其实还算好了，据说你们班本来有个住在外面的，现在也被拉回来，要求住宿了。」 「说是以后大一非特殊情况都不能不住校。」 钟昀：「……」 这是什么道理啊？ 但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毕竟学校经常能做出让人眼前一黑的举动。 不论钟昀愿不愿意，这件事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钟昀作为好室友，自然只能帮赵岱去搬东西了。 …… 赵岱的东西不是很多，但体育学院的宿舍离他们还有些距离，来来回回一趟也需要不少时间。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钟昀发觉自己的宿舍里已经多出来一个人。 来人显然就是那一位住在宿舍外还被强制叫回来的兄弟吧？想想租房的不易，钟昀也有些同情这位新舍友了。 毕竟学校外的房子本来就不好租，据说都是半年起租，这才开学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退房。 这般想着，钟昀似乎能看见新舍友化为实质的怨气，这股怨气应该比赵岱的更深，钟昀甚至在这宿舍里感受到了一股寒气。 他记得自己走之前关空调了！ 抬头看了一眼，哦，又被新舍友打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新舍友开口了。 「我不会在这里过夜，平时这里应该只有你一个人住。」 等一等，这声音是在有些熟悉——正是云鹤溪！ 钟昀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没想到就几个小时，他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了自己的宿舍里，而且以后还要成为自己的新舍友。 云鹤溪对于新舍友的沉默有些奇怪，拧着眉转过身，却是正好对上了钟昀那双写满了惊讶的眼眸。 怎么会是他……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第125章 夜梦 云鹤溪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学校突如其来的变动打断了。 如果只能住在宿舍里，那自己该怎么布置那个「房间」。 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已然想了许多个逃出宿舍的办法，但无论是什么办法，都需要自己「新舍友」的配合。 如果对方要举报自己夜不归宿，那云鹤溪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新舍友就是钟昀。 就算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太过于凑巧了，仿佛是上天特意安排好了一般，既然如此，云鹤溪自然会好好把握。 「钟昀？」 云鹤溪面上闪过一抹错愕，似乎亦是与钟昀有着一样的情绪。 「好巧。」 「……是啊，哈哈。」 钟昀更觉得尴尬，他宁愿自己的新舍友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也不愿意自己的舍友是云鹤溪。 第265页 主要是钟昀自己的原因。 「那个……需要帮忙吗？」 不过，云鹤溪成为自己的舍友已然成为定局，钟昀也不会再纠结什么——之前的事情就不提了，之后希望能好好相处。 「不用了。」 可云鹤溪的态度似乎还有些生疏，他轻轻咳嗽一声，道：「我刚才的意思是……」 「我平时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居住的，可能晚上不回宿舍，麻烦你帮我保密了。」 「这有什么，」钟昀干笑了一声，「我会帮你保密的。」 原来之前是和男朋友一起住的啊…… 钟昀承认自己有些嫉妒了，他也好想和郁奚住在一起。 「谢谢了。」 云鹤溪说完这句，便笑着道：「那我是不是要贿赂你一下？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他的笑声很轻，仿若掠过耳畔的风。若非那眼底的笑意，钟昀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身边的人笑声都是很夸张的，笑起来不说惊天动地，那也是能让周遭的人看见八颗洁白牙齿的。 像云鹤溪笑得这般「淡」的人，的确很少见。 不过，钟昀也没太在意。 只是听云鹤溪说的这句话，又想起他一直吃那难吃炒粉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花云鹤溪的钱了吧。 况且自己还误会云鹤溪跟踪自己的事情，怎么说都是该自己请他吃饭才对。 「不用了，这点小事就不用请吃饭了，」钟昀笑了一声，「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床上了，你有事再叫我吧。」 「好。」 …… 真是相处得比陌生人还尴尬，钟昀拉上了床帘，轻轻嘆了口气。 云鹤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之后便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再与钟昀搭话。 宿舍里安静地可怕。 钟昀无聊地按动着手机，一来是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二来便是想要看看郁奚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结果还是没有。 心里未免有些失落，但钟昀也不愿意再等了，而是直接又发了条消息。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正在收拾的东西的云鹤溪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手机。 是钟昀发来的消息。 这时云鹤溪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光顾着重复听那个语音，以至于忘记回消息了。 他又不是向吊着钟昀，这么久不回消息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于是，下一秒，钟昀的手机里终于有了新来的消息。 最喜欢的阿奚：抱歉，我才看见消息。 钟昀见他秒回，面上的笑意总算是再次露出，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开始快速打字。 钟昀：我不要你和我道歉，我要你说喜欢我！ 钟昀：我要你语音和我说！ 钟昀知道自己有些贪心，在以前恋爱的时候，也许是游戏还没设计好语音系统，所以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云鹤溪的声音。 但上一次在酒店里，他可是听见了云鹤溪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却是意外地迷人。 钟昀想要顺着杆子往上爬，这样也好再听听云鹤溪的声音。 他的想法简单，但正在他床下的云鹤溪却是愣住了。 发语音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个时候…… 显然是不太方便的。 云鹤溪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打字道：「现在不太方便，晚上发给你。」 懂了，是在上课。 同为大学生，钟昀自然知道郁奚所说的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想到郁奚也和自己一般会在深刻的时候走神玩手机。 也不知道他在上什么课…… 钟昀走了神，直到云鹤溪的声音从下边传来，才反应过来。 「钟昀，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就先走了。」 「走？」钟昀掀开了帘子，一脸困惑，「你去哪里？」 「东西收拾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回来了？」钟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云鹤溪居然离开得这么快。 「嗯。」 云鹤溪急着走倒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只是他想要快点找机会去把那一句语音传给钟昀。 「等等，我们还没有加过v信，都是舍友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加一下？以后也方便联繫。」 云鹤溪的脚步微顿，他转头看向钟昀，神色中露出了几分迟疑。 钟昀：「……」 大哥，不至于吧？我们是舍友诶，加个v信需要这么迟疑吗？ 「嗯，等一下。」 云鹤溪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在自己上按了几下，这才将扫描的二维码递到钟昀面前。 钟昀扫了码，弹出来的用户的暱称居然叫「云鹤溪」。 用真名做v信的名字，钟昀也是第一次见，亦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平时工作用的比较多，」云鹤溪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不加不认识的人其实就没事了。」 「而且我这个名字，不说是真名，别人也会以为是网名吧？」 钟昀觉得还挺有道理，干笑了一声：「是啊，哈哈哈，那我好像都不用给你备註了。」 想来云鹤溪平时还要兼职，自己还是不要再问什么了。 云鹤溪笑了下，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这的确是他工作上的微信，另一个私人微信是用来扮演郁奚的身份的。 第266页 那个微信已经加了钟昀的微信，此时身为云鹤溪的他，自然不能将此告诉对方。 奇怪便奇怪吧，这的确是自己工作时的帐号。 况且云鹤溪这个身份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并不需要向钟昀解释太多。 …… 在云鹤溪走后，宿舍里似乎更安静了。 钟昀其实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平时他和赵岱在宿舍里，除非在休息时间，可不会让这一小片里出现「安静」这种形容词。 但今天是个例外，没办法，钟昀的心不静，也没法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只能过度关注着周遭的环境。 不行，还是要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就在钟昀打算打一局游戏的时候，郁奚的消息来了。 那是钟昀期待已久的语音。 他点开了那条气泡，便听见了郁奚的声音。 「我也喜欢你。」 钟昀：「！」 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声音，钟昀开心地在床铺上滚了半圈，但滚着滚着，他却是品出几分不对。 这声音他自然不会只听一遍，但听多以后，钟昀却是停止了翻滚的动作，神色中露出了一点儿困惑。 与那天晚上一样，郁奚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低沉，像是可以刻意压低了嗓音般。 那天晚上酒精侵蚀了大脑，钟昀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可现在听来却是有些刻意改变声线的意味。 ——有些脸盲的钟昀，对声音是比较敏感的。 其实刻意改变声线也没什么，钟昀早就猜出郁奚目前还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 作为一个刚来到现实世界的虚拟人物，郁奚总归会有自己的原因，钟昀自然不打算逼问什么。 只是这声音，若是没了刻意压低的因素，那郁奚的声音大概是属于清冷一挂的。 不出意外的话…… 郁奚的声音会和云鹤溪的声音很像。 钟昀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的脑瓜子在想什么以后，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自己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总要把云鹤溪和自己的亲亲阿奚扯在一起呢？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可有一些想法一旦生了根，就很难再在脑海中剔除。 钟昀即便强迫着自己不要去乱想着什么，但思绪有时并不受他的控制。 这种异样的想法让钟昀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极为不自在的感觉，而这一份古怪持续到了他入眠的前一刻，甚至延续到了自己的梦里。 在梦中，他好似闻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香味。 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床，轻轻地触摸着自己的面庞。 动作轻柔、但触碰之后却在钟昀的面上留下了过于暧昧的气息。 「钟昀，你想要见我吗？」 ……是郁奚的声音。 于梦境之中，钟昀并不能看清楚郁奚的面庞，但通过声音辨认出是那个人后，他便笃定道：「想！」 「只要你愿意。」 钟昀自然是想快点见到自己的男朋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郁奚愿意。 「我知道你是虚拟角色，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但与这个世界的人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也许你要适应，也许你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 「但没有关系，我会等你的。」 抚摸在他脸颊上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你是在说梦话吗？」 郁奚没忍住笑了一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钟昀却是觉得这个笑声实在是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那轻轻的、宛如一阵小风卷着清晨的朝露。 「……钟昀。」 在漆黑的宿舍之中，云鹤溪低头看着钟昀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说梦话都能说得这么好听，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只是这一次的问题并没有得到钟昀对回答。 云鹤溪恋恋不捨地收回手，其实他还有许多过分的事情想要做，只是，若真是做了，钟昀睡得再熟，那也会醒过来。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他轻轻笑了一声，悄然离开了。 可就在云鹤溪前脚离开没多久，那方才还熟睡的人勐然坐了起来。 钟昀挠着自己的头髮，神情苦恼，语气抓狂。 「钟昀，你是不是有病啊！」 「云鹤溪是云鹤溪，郁奚是郁奚，就算他们都声音有一点相似，你怎么可以把他们搞混？」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啊？」 话音刚落，那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却是震动了一下。 钟昀顶着乱糟糟的头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眼睛在那一瞬间睁大。 【钟昀，刚才郁奚来找你了。】 刚才？也就是说，刚才听到的声音和感受到的温度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郁奚的笑声…… 是真的和云鹤溪很像。 第126章 交谈 钟昀知道自己总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若是处理不好这些，平日里与云鹤溪相处只会越来越不自在。 好在，云鹤溪不住在宿舍。 这点很好，至少能让钟昀有时间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事情的发展显然不会尽如人意，云鹤溪只有昨天一晚上没有睡在宿舍，今天他在宿舍放好刚才上课用的书，前脚刚离开宿舍楼大门，就被宿管给拦住了。 第267页 「314的云鹤溪，你昨天是不是没回来？」 云鹤溪皱了皱眉，他明明刷了卡伪造自己在宿舍的假象，还故意将摄像头给遮住，可不知道为什么宿管还是发现自己没有回来的事实。 「既然学校颁布了新的规定，那你也应当遵守。」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被发现可是要被处分了。」 都说人长得好看是有优势的，传闻中宿管阿姨有七分的不近人情，另外的三份全是严厉，用来给这不近人情加分了。 可对待云鹤溪时，她的面上竟还算和蔼。 这让路过的男生有些惊讶，不明白云鹤溪到底是有什么神通，能让宿管对他如此宽待？ 云鹤溪亦是没有太在意。 不能回去便不能回去吧。 反正他的舍友是钟昀，再如何也是不会无聊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钟昀突然刷到了一条来自前舍友赵岱的消息。 赵岱：你听说了吗？昨天有几个体育生跑到我们，不对，现在是你宿舍楼那边了。 钟昀：啊？他们是走错路了吗？ 赵岱：那时候那群人喝醉了，说是已经门禁了，不翻墙就进不去宿舍。 赵岱：谁知道他们翻墙的时候把摄像头给掀了，这下倒好，你们楼的宿管就发现了你们宿舍楼的摄像头被人故意挡住了。 钟昀回想了一下那摄像头的位置，觉得那些体院的人是人才，而那能把摄像头遮住的人更是人才。 只是，突然发现摄像头被遮住，宿管应该会紧急回调这段时间的监控吧？ 也不知道云鹤溪的事情会不会被发现。 毕竟是认识的人，钟昀的心里也存着几分担忧，毕竟夜不归宿这件事可轻可重。 要是学校真想抓个典型，没准是要被处分的。 如果云鹤溪要申请贫困生奖学金，在有处分的情况下，申请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般想着，钟昀的心竟也是揪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的房门打开了。 钟昀一抬头，对上的便是云鹤溪颇有些复杂的脸庞。 看这表情就知道绝对是被宿管堵住了。 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倒霉蛋。 云鹤溪看见钟昀正歪头歪脑地看着他，似乎是客气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掠过钟昀的耳畔，悄然勾起了那人一身鸡皮疙瘩。 他无端想起来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那道像是小钩子，勾走了自己的心魄。 不能再想了。 钟昀摇了摇头，亦是对云鹤溪笑了一下。 他假装不知道监控的事情，似乎是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可能得住在这里了，」云鹤溪嘆了口气，「被宿管发现了，我没办法离开。」 钟昀见事实果然如他所料，轻咳了一声道：「可能是最近管的比较严吧。」 「安心啦，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就好了。」 云鹤溪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钟昀见此，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默默地缩回自己的床帘里，拿着手机开始发呆。 好尴尬，好尴尬。 钟昀觉得自己的美好品质，比如说阳光，比如说开朗，都因为这种尴尬的气氛而消散。 没有人能拯救他。 没有人。 钟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云鹤溪相处，如今也只能不说话来保持宿舍这过于虚伪的和谐。 「对了，」忽然，云鹤溪打破了这一份平静，「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句话问得实在是过于直接了。 一时间，另一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云鹤溪给自己的感觉太…… 钟昀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于是直接放弃了。 「你想多了，」钟昀笑道，「你又没有得罪我，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怎么说都是舍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说话时，青年的眉眼之中满是笑意，似乎唯有真挚。 但云鹤溪了解钟昀，他知道这一句绝非真话，毕竟钟昀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看，钟昀也是会说谎的。 世界上并没有完全真诚的人，在这虚伪的面具下，总是会说些客套的场面话。 有一些虚假是可以通过表情看出来的，可隔着屏幕的谎言呢？ 云鹤溪大概是想起来一些让他生气的事情，眸色微沉。 「其实并不重要，对吧？」云鹤溪竟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眼底的笑意却丝毫未变，「这种事情很正常的。」 「钟昀，我们只要互不相干就很好了。」 钟昀：「……好。」 救命，更尴尬了。 可这一份尴尬的源头还是自己，钟昀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髮，无意识地扯下了好几根。 那纠结的样子，云鹤溪终究是有些不忍。 算了，就算稍稍地改变了一点计划，应该也不会影响什么。 云鹤溪勾了勾唇角，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颗话梅糖。 「我刚才的话可都是开玩笑的，钟昀，你相信了？」 话梅糖就这般躺在钟昀的手上，那包装纸是钟昀最为熟悉的模样，这让他不由愕然。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种话梅糖？」 第268页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 云鹤溪想。 毕竟钟昀对分享欲实在是太旺盛了，自己喜欢什么都会和云鹤溪……或者说是郁奚讲。 他说完可能就不记得了，但郁奚会永远记得。 不止是因为听这些的人记忆很好，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云鹤溪的世界里只有钟昀这一份鲜活，自然会讲其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钟昀的。 「可能因为我的男朋友喜欢吧。」 云鹤溪说了个谎，事实上，这也不算是谎言吧？ 「真巧，」钟昀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发觉最近云鹤溪很爱提他的男朋友，便也顺着聊道，「你好像很喜欢你男朋友？你们感情看上去真不错。」 「我是很喜欢他。」 云鹤溪并不否认前一句话，至于后面那句…… 他并未回答。 「真好。」钟昀有些酸熘熘的。 他也想和郁奚这样。 不过，在郁奚之前，钟昀也没有谈过恋爱，他也有些好奇一般的情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一般都做些什么啊？」 钟昀有些许尴尬，但是他真的有一点点好奇。 但很可惜，云鹤溪也不知道。 他的男朋友的确存在，但很可惜两人很少有现实生活中的接触。 除了…… 讲那些应该没什么吧？ 云鹤溪随口道：「也没有什么，也就是牵手和接吻做的比较多吧。」 钟昀愣住了，不是他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而是自己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些过于暧昧的接触。 如夜风，于无声之间掠过他的侧脸，又撩拨了自己的心弦。 「还有呢？」 出于无意识，钟昀问了句颇为冒昧的话。 像是想要进一步窥探别人的隐私一样。 钟昀反应过来，刚想要找补说些什么：「刚才那么隐私的事情，你就……」 「还有？」云鹤溪皱眉问道，「你是说上床吗？」 「自然是上过的，在酒店里。」 钟昀：「……」 要死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地说出来？ 云鹤溪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更要命的是，钟昀对脑海里居然亦是浮现出了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他看不清楚郁奚的面庞，但那些过于亲密的动作已然过了界。 「……钟昀，你怎么了？」 云鹤溪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么一句话，却久久没有得到钟昀对答覆。 只好抬头去看钟昀的神色，可党云鹤溪看清对方的情况时，却又是愣住了。 他初来这个世界，对于说话的尺度并没有很好的把握，以至于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究竟有什么问题。 况且，他对「上床」一次似乎有些误解。 并非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就是「上床」的，而是要发生一些钟昀脑子里在想的事情才可以。 所以，他并不明白，钟昀为什么要突然流鼻血。 于是云鹤溪将手边的纸巾递给对方，语气难得真诚地问：「你是上火了吗？」 好像秋天的确会容易上火，看来之后在宿舍里得多盯着钟昀喝水。 钟昀：「……」 他并没有狡辩什么。 该是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可能的确算是上火了吧。 面对这种尴尬，钟昀是急于转移话题的。 「你们感情真的好好啊，哈哈哈哈，那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你喜欢对方的？」 钟昀又补了一句：「因为我也有喜欢的男生，我想要追求他，所以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嗯？追求喜欢的男生？ 云鹤溪的眸中情绪翻涌，眼神里透露出了几分古怪。 他要追谁？ 他不是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吗？ 云鹤溪想要问，但「云鹤溪」这个身份并不知道钟昀有男友，并没有询问的资格。 他的唇角降了下来，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冷意。 「怎么发现喜欢的？」 「自然是因为想把他关起来，锁在自己的身边，让他一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有了这么变态的想法，当然是喜欢了。」 钟昀：「？？？」 什……什么？ 这种话是可以在这里说的吗？ 「呵呵，我当然是开玩笑的。」云鹤溪笑了一声，之前的冷意似乎都随着这一声轻笑而消散，速度之快，仿佛之前都只是钟昀的幻境。 可真是这样吗？ 钟昀有些笑不出来了。 第127章 流言 玩笑？ 谁能相信云鹤溪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反正钟昀是不相信的。 云鹤溪在钟昀心里的形象已然发生了多次的变幻。 但有一点钟昀是越来越确定的。 这人很危险，不仅仅是思想上的危险。 钟昀一向认为人非圣贤，心中生出什么阴暗的念头也是极为正常的，毕竟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做。 而云鹤溪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他真的会做这种事情。 忽然间，钟昀有些同情云鹤溪的男朋友了。 等等，同情别人的男朋友做什么？ 钟昀可是清楚，自己的那一位也未必比云鹤溪「安全」。 第269页 想想在第一次在现实中相遇的时候，这个人便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好占便宜。 要是条件允许，估计还能干出更过分的事情。 钟昀只是看着煳涂，其实心里亦是门儿清——他对郁奚的目前的所作所为是没有意见的。 而云鹤溪的男朋友说不准早就知道自己对象是什么样的，对此也是默认的，那自己一个外人去掺和什么？ 「其实你男朋友不介意就好，情趣是每一对情侣都会玩的。」 钟昀已经不太想和云鹤溪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他轻咳了一声：「差不多要到饭点了，我们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云鹤溪察觉到了钟昀对这个话音似乎不感兴趣了。 「我还不饿，你先去吧。」 「云鹤溪」这个身份并不需要和钟昀保持太好的关系，有时候的刻意疏离，亦是方便自己行事。 比如…… 跟踪。 跟踪的确是一个很好了解钟昀社会关系的方法，云鹤溪已经将与钟昀的朋友姓名都记在了心里。 等钟昀真正独属于自己的时候，那些人的疑虑总得想办法消除。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先前的跟踪已经被发现了，之后的行动自然要更小心些。 云鹤溪这般想着，望着钟昀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 钟昀唿吸到了宿舍楼外的清新气息，总算是松了口气。 果然，他只能接受郁奚这一个变态，至于其余的人还是算了吧。 不过，也好在自己与云鹤溪的关系并不亲近，钟昀心想，就算是舍友也有互不干涉的。 得过且过也挺好的。 不过，钟昀不太喜欢一个人去吃饭。 他是喜欢热热闹闹的人，之前在宿舍也算是被闷坏了，如今正想叫问问赵岱他们有没有空，却忽然听见另一道声音。 「钟昀！」 有人叫自己，钟昀便下意识地把目光转移到声源处。 叫他名字的也是熟人，是社团里的朋友。 「一起吃饭吗？」 这下倒好，也不用找赵岱他们了。 「好啊，你们打算去哪里吃？」钟昀问道，「一食堂？」 「对，我们去一食堂的麻辣烫，一起？」 「好！」这么一说，钟昀也喜欢吃麻辣烫，一听他们提及，就好像是闻到了麻辣烫的香味。 食慾这就来了，他都已经想好自己要吃拿什么菜了。 「钟昀，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这一句话打断了钟昀的思绪，他挑了挑眉，测头看向说话之人。 「什么忙，你说吧。」 其实这句话一出，基本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那说话的男生立即笑了：「社长有个闺蜜想要邀请你吃饭，人家女孩子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找你，就想要让我来转达一下她的想法。」 钟昀：「啊？」 他又不是木头，自然是听明白了这句话的隐藏含义。 见钟昀对脸上写满了排斥，那人又道：「也不是为了撮合你们，我是为了社长……」 很明显，这位是想要钟昀来做这个僚机，至于钟昀和那个女生怎么相处，这并非是重点。 他想要的就是和自己暗恋的女神有个接触的机会。 「这不行啊，」钟昀立刻回绝，「我可不能帮你，我有男朋友的。」 「男朋友？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男朋友，钟昀，你不会是为了骗我们才拿男朋友当幌子的吧？」 另一位原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聊到此处的时候竟也是说了一句：「没办法，大帅哥可不像我们，是需要挡桃花的。」 钟昀皱眉。 这话太过于阴阳怪气了，钟昀很不喜欢。 「我是真的有男朋友，至于你们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太私密的话题没必要拿出来分享。」 「谈恋爱算什么私密的事情？钟昀，你就不要骗我们了，就算你是同性恋，陪我们去骗骗小女生又怎么了？」 「又没有让你和她在一起。」 他抬眼看向那两人，亦是看清了那两人眼底的情绪。 自己为什么会交到这种朋友？ 「……算了吧，」钟昀后退了一步，「我还是自己去吃饭吧。」 真是晦气，他忽然觉得麻辣烫也不香了。 算了算了，换个东西吃吧。 钟昀正打算离开，却是被那男生给拉住了。 「钟昀，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和我们绝交吧？还是说你早就看不起我们了，就是找个由头？」 钟昀：「不要想得太多。」 钟昀不会同意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吃饭。 之前答应了的确是把他们俩当朋友的，但忽然发现三观不合，那自然是少接触比较好。 他说完以后，也没太在意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但躲在一旁的云鹤溪却是若有所思。 他围观了全程，作为旁观者，能看清许多钟昀作为当事人未曾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说那两个男生眼里藏着的是嫉妒与愤恨。 云鹤溪熟悉这种情绪，而他们也未曾伪装，自然是轻而易举便被其窥探而出。 估计要做什么坏事了。 毕竟以己度人，以自己那丑陋的心灵，云鹤溪自然亦是觉得那些人没安好心。 第270页 眼底的情绪似乎是冷了许多。 对钟昀做坏事的人只能有自己，至于其他人…… 可没那么容易。 时间又过去一周，钟昀觉得自己与云鹤溪这个新舍友的相处要和谐许多。 当然，也仅仅是和谐，相处不会太尴尬罢了。 至于关系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最近有些奇怪，钟昀总觉得一些与自己不太熟的人总是偷偷摸摸地指着自己说些什么。 钟昀的听力不错，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中年人」、「包养」、「男朋友」的字眼。 有些词可没有什么好意思，到底是谁在传自己的谣言？ 只是还没等钟昀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久之前才和自己绝交的那俩人忽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 钟昀总觉得他们的神色有些不对，潜意识告诉他：你最好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钟昀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谣传你被中年男人包养了！」 钟昀：「……啊？」 他想起这几天一些同学看自己的古怪神情，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未免也太傻了些。 常挂在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钟昀看了两人一眼，只是平静地道：「嗯，我知道了。」 如此轻描淡写，与另外两人想像中的画面截然不同。 在他们的想像中钟昀应当会破口大骂，骂他们捏造事实去污衊自己。 但怎么会如此的平静？ 钟昀也不是一个平静的人啊。 「和你们说什么也没意思。」钟昀觉得有些脏，应该是洁癖又犯了。 他后退了一步，与另外两人拉开距离。 「既然你们来找我道歉了，那说明已经有人帮我出手了。」 「他比我厉害，能处理得比我更好。」 钟昀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笑意。 是因为郁奚——这件事肯定是他做出来的。 「钟昀，算我们求你了，你原谅我们吧，不要让你男朋友来找我们麻烦了。」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随便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影响这么大，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啊。」 见钟昀是如此神情，另外两人也是有些慌了。 他们以为按照钟昀的性格生完气以后，便不会再计较了，之后的一切也都好说了。 可是钟昀的举动完全不在他们的预期之中。 「都说了这事不是我处理了。」 「不要烦我，我还有事。」钟昀提醒着他们，嘴角的笑意却是缓缓降了下来。 「况且，做错总得接受惩罚的，道道歉就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你们犯错的成本也太低了。」 …… 云鹤溪在一边看着，轻轻摇了摇头。 没想到钟昀的脾气这次还挺倔。 真的很可爱。 好想捏一捏他生气的脸。 这样想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钟昀给自己发的信息，毕竟他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是「郁奚」的手笔了。 可爱的钟小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处理的话，我现在都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爱的钟小狗：阿奚，你真的好爱我呜呜呜！隔空mua一口！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云鹤溪不由轻笑出声。 嗯，自己的确很爱钟昀。 但发出去的信息里却是带上了几分调侃。 他说：毕竟我也不想被别人当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可爱的钟小狗：而且也不是包养！我们是很健康的恋爱关系！ 对于这句话里的「健康」，云鹤溪不置可否。 不过，既然是因为这件事扯开的话题，钟昀最终还是说到了那两个人的处理方式上。 可爱的钟小狗：对了，阿奚你处理他们的话一定要用合法的手段啊，报警还是打官司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违法啊，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你会被影响。 切记！不要违法！为了那两个人是不值得的。 云鹤溪：「……」 这已经是钟昀第二次和自己说这种话了。 早在自己还被困在虚拟世界中的时候，钟昀也这般提醒过自己。 所以说郁奚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一个形象？ 第128章 酒店 不止是云鹤溪想到了先前的那件事，钟昀亦是想到了。 他没忍住，看着手机笑出了声。 之前他误会郁奚是自己兼职商店的老闆。 钟昀打暑假工，并不是因为他缺钱，只是刚好看见了一双特别想买的球鞋。 那双鞋的价格也不便宜，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爸妈来付钱。正好高考结束没事，就去打工赚钱了。 原本钟昀想得很清楚，一个月用来打工，一个月就出去玩，暑假也算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但是他却没想到打暑假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比如说工资，那边并没有及时把工资转给自己。 这下钟昀也只能去找郁奚这个老闆要钱了。 可拖欠工资的老闆却是如此回答：你找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的老闆。 怎么可能不是呢？那天加我的人也只有你呀。 钟昀心里暗自骂着。 这是什么拖欠工资的新招数吗？ 第271页 郁奚大抵从对面的沉默之中，听出了几分不信任。 其实按照郁奚的性格，别人误会了，他也未必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解释什么。 也许是那时候钟昀实在是太咋咋唿唿了，打破了他如同死水的生活。 所以，郁奚难得起了兴致，问了问钟昀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昀心说这人总算愿意听自己的话了，连忙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告诉了郁奚。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工资拖欠的问题。 郁奚无语：「你为什么觉得分店拖欠你的工资，而我这个总店的老闆会来处理这个问题？」 「你一个暑假工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总店的老闆会来主动加你的联繫方式吗？」 钟昀察觉到了不对：「……那你是谁？」 这个问题郁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发觉钟昀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虚拟人物。 「就当是个朋友吧。」 见对方没有回答，钟昀亦没有追着问，毕竟对他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多一个合得来的网友也是很好的。 「……也行，」郁奚确实是一个人待久了，竟是觉得多一个能聊天的人也不错，「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你这钱应该是能拿回来的。」 「真的？」 「真的。」 也许郁奚真的是神机妙算，竟是猜对了。 只是这过程多少有些曲折。 那家店居然被人举报了，在警察的介入下，工资居然要回了大半。 后来听一起打工的朋友说，那分店的老闆还被人揍了一顿。 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下手很狠的，几乎半残，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呢。 这事情有些诡异，别人都以为是分店长以前得罪了什么人。 钟昀觉得拿工资这件事，郁奚说得很准，这事也许就和他有关，便直接去问了：「阿奚，不会是你做的吧？违法的事情我们可不能做啊。」 对此，郁奚只回了他三个点。 但时间久了，钟昀其实也能看出很多端倪，比如郁奚太过于神秘，像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他想要维持现状，便看破不说破罢了。 哪里能想到对方还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 钟昀的神思从回忆中抽出，于不知不觉间，他眼底已经被笑意覆盖。 云鹤溪躲在角落里，在这个角度，他能将钟昀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嘴角带笑的样子…… 他恨不得再凑近些，好将对方的神情完全看清。 最好还要伸手摸上一摸。 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他给钟昀发了消息。 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我要是挟恩图报，你也没什么意见吧？ 钟昀想都没想：那是当然没意见的。 别说郁奚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就算他无缘无故的让自己做些什么，自己多半也不会拒绝。 他知道郁奚想要的并不是自己做不到的，所以钟昀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 最喜欢的阿奚：很好，那今晚在上次的那个酒店见面。 啊？ 见面？ 钟昀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有些许哑然，毕竟郁奚想要见自己的话早就见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难道是他做好准备了？ …… 进了那间酒店，钟昀在交上自己身份证后，前台说已经有人用他的身份证订好了房间。 现在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看来是郁奚早就订好了房间，那说明对方已经在了吗？ 钟昀的心情有些忐忑，他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背包。 不可否认，现在的他真的很紧张。 虽然他不明白见男朋友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拿着房卡打开了门，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干净整洁，显然是没有人踏足的模样。 是还没有来吗？ 钟昀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郁奚没有来也好，自己也好提前把眼睛蒙上。 将口袋里的布条拿出，钟昀很快就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只是他刚做好这个动作，刚才关上的门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金属响声。 ——有人来了。 云鹤溪打开了房门。 他此时面上带了一层面具，遮住了那五官面容——今天他的确是临时起意，毕竟按照自己的计划，自己现在还不是用真面目与钟昀见面的时候。 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钟昀那边已然答应，而自己也不想反悔。 所以他就想办法遮挡了自己的容貌。 但是云鹤溪也不确定，不确定钟昀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有意见。 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也是有些犹豫。 可当他推开房门，看清楚面前之人时，便瞧见钟昀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的场景。 「你这是做什么？」 云鹤溪哭笑不得。 钟昀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嘴角立即挂上了笑容。 「我是在等你把我的眼罩摘下来。」 他并没有解释这一句话，但钟昀知道郁奚一定会懂自己的意思。 于是，那人问道：「如果现在我还不想不摘，你会生气吗？」 「可能会有一点吧。」 钟昀点了一下自己眼睛上的布条，随后又点了一下自己上扬的唇角。 第272页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得到更多的东西？」 这话语里的暗示意味十分明显——钟昀就是想要一些补偿来弥补那「受伤的脆弱心灵。」 再加上那点在唇角的指尖，那几乎就是明示了。 云鹤溪也知道对方想要自己的一个吻。 但仅仅是一个吻又怎么够呢？ 不仅是钟昀，云鹤溪自己也想要和钟昀更亲近些。 但是更亲近的话似乎只有…… 云鹤溪自那天之后也去查过了。 他发现自己理解的「上床」和真正意义上的「上床」并不一样。 不过，此时似乎很适合做这种事情。 酒店，舒适的大床，以及，对自己全然信任的爱人。 钟昀等了许久，一直没有等到郁奚的回答。 「阿奚，一个吻也不行吗？」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刻意的委屈，毕竟钟昀知道对方只是暂时的犹豫。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答应。 「那我可要生气……」 「气」字才说了一半，剩下的话却是被堵住了。 温热的触感让那本就不存在的恼意消散，钟昀将人搂到怀里。 这是第一次钟昀为主导的吻，带着少年人初次遇情时的急躁，却无比热烈，无比真挚。 像是波涛汹涌的浪，一时间让云鹤溪总觉得措手不及。 吻着吻着，不知为何，钟昀又稀里煳涂地顺势将人压在了身下。 「我刚才是在想……」 「光是吻好像还不够。」云鹤溪轻声笑着，手却是伸向另一处暧昧地方。 钟昀带着笑意的嘴角生出了几分僵硬，而他的耳边，低语声愈发缱绻，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和触觉都被放大了，钟昀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是专门诱惑自己的精怪。 「钟昀，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这个可比吻更刺激吧？」 「你满意吗？」 第129章 惊觉 什……什么？ 在遮住眼睛的布条之后，是钟昀因为错愕而瞪大的眼眸。 会不会太快了些。 他的情绪与想法皆是不善隐藏，如今云鹤溪居高临下地看着，自然将其读得一清二楚。 「其实不快的。」 他抚摸着钟昀的脸。 「我们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在一起的时间似乎也有一个多月了。」 「可是我们似乎还没有正式见过面。」钟昀依旧有些迟疑，「有这种谈恋爱的吗？」 云鹤溪也觉得没有，但此时此刻钟昀若是看见了自己的脸，怕是什么都不想做了。 「嗯？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长相丑陋你就吃亏了？」 耳边的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复杂，伪装在表面的笑意似乎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表层。 钟昀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别样情绪，气氛好像是突然僵持住了。 看来阿奚对自己的容貌似乎不太自信啊。 但钟昀却不太在意。 「长相丑陋？」 钟昀笑了。 「我可不在意你长什么样。」 要是在意长相问题，钟昀就不会在网恋时期，从来没有见过郁奚长相的时候就和对方表白。 「要是在意的话就不会和你表白了。」 说到这里，钟昀嘴角的笑反而是更深了。 「没事，我也长得不好看，怎么会嫌弃你呢？」 云鹤溪眯起了眼睛。 「长得不好看？钟昀你当我是瞎子吗？」 钟昀带着笑意，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依旧让人觉得十分真诚：「没有啊，审美是很私人的东西，你觉得我长得还不错是我的荣幸。」 「阿奚，是不是有人说你长得不好看，那是那个人审美不好。」 说着，他下意识用侧脸蹭着身边人。 「我肯定喜欢你。」 云鹤溪低眉看着钟昀，伸手摸着那隐藏在布带下的眉眼。 只是这般摸着，他就能感受到对方的眉眼。 笑得眉眼弯弯的，若是摘掉那碍事的布条，自己大概似乎就能那墨色眼底倘若星河流淌的景色了。 「钟昀，你真的会说话。」 他轻声呢喃道：「只是对我这样，还是对别人也这样。」 钟昀听着这句话，笑了一下。 「说话好听是情商高，这可没办法只对你这样。」 「但是情话只对你说哦。」 最后一句话多少带了些不正经。 云鹤溪笑了一声，这样的钟昀的确是太可爱了。 想要…… 太想要了。 想要钟昀彻底属于自己，像是经过一场古老而特殊的仪式，他们便会因此而密不可分，再也没什么能将两个人分开。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顾虑呢？」云鹤溪附在钟昀对耳边低语着，「反正我们只会属于彼此，早一些或者是晚一些其实都是一样的。」 钟昀此时虽然蒙上了眼睛，但他似乎能够想像出身上之人的神情。 真是奇怪，他甚至都不知道郁奚长什么样，但听着那蛊惑的话语时，他恍惚间似乎能想像出那个人带笑的眉眼。 「大概是我想要知道你不想我看见你容貌的原因吧，」钟昀道。 虽说他尊重郁奚的想法，对方不想说的话，自己可以等到他愿意说为止，但心里总归会好奇的。 第273页 而且若是一些没有必要去纠结的问题，钟昀亦是想要做能开解对方的人。 「如果是因为容貌的话，真的没必要。」 就算满脸疹子也是没问题的哦，他还是会喜欢郁奚的。 伸出了手，钟昀抚摸上了自己心上人的脸颊。 云鹤溪早就将自己脸上的面具给扯去了，钟昀入手之时，感受到的便是那略带几分凉意的肌肤。 一切似乎都和他预想中一模一样。 好想将自己的炽热温度传递给他。 掌心顺着脸颊往下滑，钟昀摸到了对方的后颈。 那处地方太过于敏感，以至于钟昀触摸到那处地方时，便感受到了那人的轻微颤抖。 「很痒。」 他轻声道，嘴里发出来难耐的呢喃。 「你怕痒？」钟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语气中露出了几分新奇，「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说着，他的掌心故意摩挲着那处位置，换来的，是那人瘫倒在钟昀的怀里。 「我有怕的东西，」云鹤溪低声道，「不是痒。」 「那是什么？」 云鹤溪并未回答，他抓住了钟昀的手腕，向后拉扯了些，总算是让那温热离开了。 如今贴着手心的，是他那柔软的唇。 「……是你对我失望吧。」 最终，他还是回答了。 「失望之后就是离开了。」 离开，云鹤溪最怕的还是这个。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钟昀想说自己可没有不告而别过，可话说到一半，却是想起游戏内测结束的事。 也许这件事在郁奚看来就是自己的「不告而别」。 「就之前那次是游戏突然内测结束了，」钟昀提起这件事，语气里也是有些抱怨，「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但是你既然来到了现实的社会，只要你喜欢，我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云鹤溪望着钟昀，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并未说谎。 「……原来是这样吗？」 声音很小，钟昀并未听清楚，但他能感受到身上人忽然僵硬的身体。 云鹤溪的确僵硬住了，而那眼底的错愕几乎化为实质。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可是他自己的计划…… 还有现在钟昀对自己这张脸的印象…… 云鹤溪沉默了太久，却是让钟昀会错了意。 还是容貌焦虑啊。 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能滚出地球？ 钟昀忘记了一件事，游戏公司如果想要赚钱，是不可能将可攻略的游戏角色捏得太丑的。 即便是没有形象的纸片人，在文字设定中也只会拥有数一数二的俊美容颜。 他现在只想让自己的恋人脱离这种自卑的情绪。 于是那被吻着的手心再次回到了那最敏感的地方，微妙的痒，让云鹤溪纠结的情绪再次被拉扯会暧昧。 「不要再碰那里了，」云鹤溪喘息着，「真的很……」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但内心被激发的欲/望，却是将邪恶的想法告诉了自己。 反正最初的计划也就是把钟昀关起来，就算他知道自己伪装两个身份，生气了也没有关系。 关起来的，总归是自己的。 云鹤溪忽然笑了，笑声中又有了先前的蛊惑，好似从另一只低迷的情绪中抽离。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可不是纠结那些问题。 「或许我们可以干一些其他的事情。」 在他的了解之中「上床」可不仅仅是这样的举动，应该要…… 「比如说让我坐在你的身上，然后……」 他故意凑到了钟昀的耳边，低语着暧昧的话语。 钟昀的脸稍稍红了，大抵是想像出了那个画面。 但出于好意，他还是提醒了一句：「第一次就用这种姿势的话，可能会很痛的。」 云鹤溪：「你好像很懂这些。」 「网上说的，」钟昀小声嘀咕一句，「我要是有经验的话就随你了。」 也就是他没什么经验，两个都是第一次的雏鸟来玩如此高难度的动作，他担心郁奚会疼。 「没事，」云鹤溪的指尖从钟昀的脖颈间划过，一直划到了胸口，「多做几次就会熟练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闷哼落在钟昀耳侧，也许是因为疼痛的原因，那人的声音逐渐变了调。 褪去了刻意伪装时的低沉，恢復了原本的清亮，落在钟昀耳边的时候莫名多了几分熟悉。 只是他的大脑并未想太多，此时此刻钟昀即便是蒙上了眼睛，但他的「眼里」似乎装不下其他东西，钟昀能在意的东西仅仅只有一件。 「很疼吗？你要不然还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温热的吻堵住了。 「你……」对方的话断断续续的，另一种声音很重，重到钟昀即便是附在耳边，亦很难听清楚对方究竟说了什么字眼。 不过，钟昀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呀，他一开始可是提醒过某一个人的，如今这个情形，便是「不听钟昀眼，吃亏……」 不对，好像也没怎么吃亏。 在变换了以后，感觉那个人似乎都放松许多了。 钟昀轻笑了一声，凭藉着自己的直觉，吻上了那被自己温度感染了几分暖意的薄唇。 第274页 …… 「怎么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上课的时候，有个平时和钟昀关系不错的同学好奇地问道，「没睡好？」 钟昀摇了摇头：「挺好的。」 只是心事有些重而已。 今早醒过来的时候，钟昀对上的只有面前的暧昧的狼藉，并没有那个昨夜与自己缱绻交缠的身影。 很显然，那个人提前醒了。 这么怕自己看见他的脸吗？ 钟昀在心里嘀咕着：自己是那种看脸的人吗？ 「你知道怎么缓解对象的容貌焦虑吗？」他随口问着身边的人，企图通过群众的智慧来解决这一个难题。 容貌焦虑？ 身边的男生不太懂，他觉得自己一向很自信，至于对象…… 很抱歉，他这种帅哥暂时还没有对象。 于是这个问题抛给了身后的女生。 「屁，」女生说起这个也是来气，「我男朋友从来不容貌焦虑，他要是再胖下去我就要和他分手了。」 「至于我？我怎么可能容貌焦虑，我和我的好闺蜜都是大美女。」 很好，很自信。 钟昀也很认同这一点。 无论容貌如何，自信总归是要有的嘛。 要是自己家阿奚也是这样就好了。 这时，云鹤溪从门口走了进来，路过钟昀，本来是想要普通地打个招唿就找位置坐下。 却没想到钟昀却是拉住了他。 钟昀想起云鹤溪也是有男朋友的，所以也想要问问他的想法。 可为什么感觉他今天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算了，这个并不重要。 抛去不重要的细节，钟昀把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随后期待着云鹤溪的回答。 据同班同学的形容，云鹤溪也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他的对象也许也会有压力吧？ 云鹤溪：「啊？」 容貌焦虑？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钟昀满眼期待的眉眼，虽然在自己的眼里，这样显得有些傻，但毫无疑问，这五官英俊得无可挑剔。 「没有，他挺自信的。」 这是实话，云鹤溪还真没看见过钟昀因为容貌而自闭。 「而且，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最帅的。」 钟昀：「……」 真好啊，大家都很有自信。 就他的阿奚…… 「啊！」 忽然，一道轻唿声从耳边传来，那清亮的声音瞬间激起了钟昀昨夜的某些回忆。 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竟是云鹤溪不小心踩到了一颗不知道谁丢在地上的弹珠，差点摔倒。 那声音…… 钟昀的面色微变，有些愣怔地看着面上略有些尴尬的云鹤溪。 声音不可能会完全一样吧？ 第130章 占有 云鹤溪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的弹珠给绊倒，他扶住了自己手边的桌沿，这才站稳了身形。 主要还是昨天晚上闹得太荒唐了，若不是…… 这般想着，云鹤溪下意识地看向钟昀，对上的却是钟昀那震惊的目光。 是因为没有见过差点平地摔的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弹珠，」一旁的同学有些许尴尬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在地上了。」 云鹤溪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弹珠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没事。」 他不太在意这个弹珠，只是在意钟昀方才的表情。 那震惊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云鹤溪，你昨晚在宿舍吗？」钟昀忽然问道，「我走的时候忘记关空调了。」 云鹤溪一愣，没想到钟昀问出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我也不在，不太清楚。」 出于谨慎，云鹤溪并没有贸然回答。 夜不归宿其实没什么，毕竟钟昀是知道自己可能同男朋友一起出去住的。 但若是谎称自己在宿舍，那就可能遗漏出不少漏洞。 听了这话，钟昀「啊」了一声。 「那糟了，空调得开一晚上了。」 听了他们的话，坐在钟昀身边的同学也是「啊」了一声。 「你们也是走运，昨天宿管没有查寝，不然你们肯定玩完了。」 钟昀笑了一声：「那还真是幸运啊。」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们俩居然顶风作案，胆子不小啊。」 这种很私人的问题，同学也只是随口一问，也就只是调侃而已，对于答案也没有那般在意。 若是平时，钟昀也只会笑着附和一句，说自己的胆子的确不小，但如今却是一反常态。 他回答道：「我是为了见我男朋友。」 甚至还帮一旁的云鹤溪提起了缘由。 「嗯……云鹤溪你应该也是的吧。」 云鹤溪莫名觉得有些许不对，他对上钟昀的视线，最终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都是去见男朋友了？ 围观的同学觉得有些许奇怪，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毕竟他们见的肯定不是一个男朋友，这又有什么呢？ 云鹤溪坐到了另一处地方，距离钟昀亦是有一段距离。 「好像你和云鹤溪的关系还不错啊，」等云鹤溪离开，身边的同学和钟昀小声道，「其实这傢伙很神秘，第一次班会的时候他就没来，后来又是一个人住在外面。」 第275页 「看上去就很神秘，没想到你和他居然合得来。」 钟昀像是听见了什么关键词，面上的神情微变。 不过，他似乎没有再问什么，因为此时老师进来的瞬间，上课铃也响了起来。 这节课钟昀也没怎么认真听，他低头按着手机，和app聊着天。 【你确定吗？你是说云鹤溪就是郁奚？可如果他是郁奚，那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肯定能察觉到。】 【你们班会那次不是见过了吗？你会不会认错了。】 钟昀打字道：他根本没有没去，不过我也不能因此就确定他就是郁奚，还需要再验证一番。 至于怎么验证，app也没有多问。 虽然app不觉得钟昀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他一定是在这个世界里最了解郁奚的人，便也没有出谋划策。 如今钟昀的四个任务可都是完成了，按照道理，自己应该给他们发放奖励了。 但…… 四个任务都做好了，钟昀甚至还没有见到郁奚的庐山真面目，亦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可真是app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过，人类的感情好像就是不能用常规来解释的。 …… 下课以后，钟昀倒是主动邀请云鹤溪一同和自己回宿舍。 平时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这亲近，云鹤溪勐然听见这句邀请，亦是有些愣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云鹤溪也许是因为心虚，并未马上答应， 「快走啦，」可钟昀却是对他笑着道，「再不走我们的空调不知道要开多久了。」 「实在是太浪费电了。」 好像没什么异样。 云鹤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钟昀对表情，松了口气，觉得应当是自己多虑了。 「嗯，我们回去吧。」 他下意识地压了下自己的嗓子，但一个音节出自他口后，云鹤溪才反应过来——如今这个身份是不需要压嗓子的。 好在，钟昀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小小的失误。 他的余光看见了云鹤溪略有些古怪的走路姿势，伸手扶了对方一把。 「是刚才不小心摔着了吗？」 云鹤溪感受着这过于熟悉温度，压抑住那心中浮现出的诡异之感：「……应该是的。」 是个头。 钟昀于心中哼了一声——没摔之前你就这么走路了。 没想到这狐狸尾巴真就这么容易露馅了。 在回去的路上，钟昀亦在回忆自己与云鹤溪相处的细节。 许多被自己忽略的相似点在此时缓缓浮现至他的脑海，心中的想法亦是愈发笃定。 云鹤溪绝对就是自己的阿奚。 ……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空调却不是开启的状态。 云鹤溪有些不解，狐疑的目光落在了钟昀的脸上。 「我原来关空调了啊。」 钟昀此时就倚靠在门边，有些许愕然地望着那台空调。 「看来我记错了。」 他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搭配着那装得十分敷衍的「错愕」，让云鹤溪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 云鹤溪愣住了，他望着钟昀的手从门把手上拿开，心中本就存在的不祥预感几乎拧成一团，挥之不去。 「云鹤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钟昀依旧是平日里那副笑容阳光的模样，仿佛要问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但他的身高实在出众，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低头看着云鹤溪，即便是笑着，也莫名多出了几分压迫感。 其实app真有些高估自己了。 钟昀哪有什么好主意？ 他只是更喜欢直来直往、有事直说而已。 如果云鹤溪就是郁奚，那钟昀完全能理解对方自己为什么要遮掩自己的身份。 可是对方的顾虑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钟昀可不想和云鹤溪因为这鸡毛蒜皮屁大点事纠结个好几个月。 现实不是狗血电视剧，有话就是要说清楚，误会就是要防范于未然。 能说开自然要早点说开才是恋爱的至理名言。 「阿奚，要不然别装了，」他虽然说是问个问题，但钟昀那语气里还真没什么提问的意思，「我已经猜到了。」 云鹤溪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钟昀的提问竟然如此直接。 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他皱了皱眉，亦是掩下眸中的失措。 毕竟此时的他尚且没有做好坦白的准备。 所以，云鹤溪下意识地否认了。 只是，在他抬眼看向这人的时候，对上的是那真挚而热烈的笑容。 好似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那已然确认的真相。 云鹤溪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欺骗什么。 这两个身份分明就是一个人，他就算能瞒住钟昀一时，难不成还能瞒一辈子？ 这个时候不坦白，以后怕是没有更合适的机会了。 那时候钟昀得知了真相，一定会生气的。 云鹤溪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自己并不再想要把钟昀关起来。 那个计划成功率不高，风险却是不小，换来的可能是钟昀对自己一辈子的厌恶。 第276页 如今这个人愿意主动呆在自己身边，那自己为什么要去做那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呢？ 怎么看都不是很合算。 所以他稍稍移开了视线，低声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可能是因为爱情的直觉。」 钟昀笑着道。 在对方承认的那一瞬，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 果然是这样，果然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凭心而论，云鹤溪就是郁奚这件事，钟昀也算不上多惊讶。 虽然在做舍友的这段时间中，两人的关系的确只能算是一般，相处得亦不算亲密。 但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钟昀觉得舍友与自己的男朋友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才导致的刻意疏离。 「为什么瞒着我？」钟昀伸手将人抱住，这么大一个块头，却要挤在云鹤溪的怀里。 真是大鸟依人。 而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委屈。 「我们本应该早就在一起的。」 「不过好在……我现在是找到你了。」 云鹤溪的身子微僵，钟昀的脑袋就抵着自己的下巴，加上那人没轻没重，抱得很紧，几乎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可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在不知不觉之间，云鹤溪眼底的慌乱无措，已然被另一种名为「占有」的情绪攻占。 他轻轻笑了一声，是钟昀最为熟悉的语调，如清风过耳，却有带着清风不会拥有的暧昧与柔情。 忽而，他的薄唇凑到了钟昀的耳边，轻吐着热气。 「既然找到，那你就不能再抛弃我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那是一定的。」 钟昀听着这暴露本性的阴郁语调，亦是笑了一声。 「不过，你故意瞒着我，是不是应该生个气？」 云鹤溪：「……」 「那我是不是应该再讨要一点东西？」钟昀又顺着杆子往上爬。 云鹤溪：「……你想要什么？」 理亏的是他自己，钟昀要什么自己都不会拒绝。 可钟昀想要的东西也并不少，他打算慢慢和云鹤溪讨要。 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似乎还有一件事要做。 钟昀松开了紧紧拥着云鹤溪的双臂，从口袋里拿出了今早顺路在药店里买的药。 「看你今天的走路姿势就不对，我顺路买了药膏。」 「我们把药上一下吧。」 云鹤溪挑着眉，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词。 薄唇轻启，他问了一句：「我们？」 钟昀的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解：「难道你不需要我帮忙吗？」 云鹤溪笑了。 他主动缠上了钟昀的脖颈。 「这种事情，你打算怎么帮忙呢？」 第131章 同眠 如何上药这件事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毕竟钟昀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他只是在网上查阅过一点资料而已。 「那个，你先从我身上下来，」钟昀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本就侷促的神情中多出了几分僵硬，「你应该先趴着。」 云鹤溪却不同意，他知道钟昀的意思，只是那样的姿势对这个人来说亦是有些羞耻。 可以换一种。 这般想着，他凑到了钟昀的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轻声说出。 钟昀有些犹豫：「这样我看不见啊。」 「嗯……你可以慢慢摸，」云鹤溪咬住了他的耳朵，「昨天你不是碰过许多次了吗？」 钟昀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那张脸比起昨晚还要红，不知是否此时正是朗朗晴天百日，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深吸一口气后，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那你不舒服的话要和我说。」 …… 「你就这么睡着了啊？」钟昀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洗完澡回来，却发现那人已经睡着了。 并非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是坐在椅子上，斜斜地倚靠着床梯。 看来是在等自己的时候睡着了。 钟昀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云鹤溪的身边。 那双漆黑熘圆的瞳孔中透露着平时难得一见的专注。 此时看去，那一直略显苍白脸庞如今总算是多出了几分红云，没先前第一次见面时那般阴郁了。 只是那如墨色的眼睫下，亦是多出来素日未曾拥有的浅浅青黑。 也是，今天闹到了凌晨，早上又是在七点前就离开了酒店，肯定是没休息好的。 刚才他帮云鹤溪上了药，虽说过程多少有些许曲折，但总算是完成了这件事。 但亲密的接触让钟昀生出了些不该有反应，等上完药，他便是落荒而逃，躲进了浴室决定洗个冷水澡再说。 此时的钟昀头髮上尚且微干，在他盯着云鹤溪看的时候，那水珠顺着她的髮丝滴落，嘀嗒一下，竟是落在了云鹤溪的眼角。 眼睫稍稍颤动着，云鹤溪显然是察觉到哪微弱的痒意，很快就睁开了眼。 于是，钟昀看见了对方眼眸里的自己。 「你洗好了？」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疲惫，他的眼皮很快又闭上，「让我再睡一会儿。」 「等等，去床上睡。」 「哦……」 他轻轻应了一声，迷迷煳煳地站起身，伸手抓住了一旁的床梯。 第277页 但云鹤溪只是抓了一下，随后又松了手。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 钟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鹤溪便已经主动抱住了他。 「我怕你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 这句话说得小心翼翼，一副极为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钟昀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向云鹤溪的眼眸。 他是头一次见到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 「好。」 脑子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话便已然出了口。 他已经答应云鹤溪了。 听到这一声，即便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这也足以让对方的眼中散去阴霾。 这下，钟昀更不会拒绝了。 只是宿舍的床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的确有些……不，实在是太拥挤了。 对于钟昀这种大高个，宿舍的床本来就只是勉强让他能躺平睡个觉而已。 但如今怀里多了一个云鹤溪，便是完全不一样了。 感觉哪里都不自在。 两人本就是相拥着，唿吸几近交织在一起，在这种环境下，钟昀扪心自问，自己能睡着吗？ 肯定睡不着。 但怀里的那个人却像是躺入了温柔而舒适的港湾，很快便睡着了。 钟昀忽然觉得宿舍的床榻并没有那么拥挤了，云鹤溪身上的香气再次钻入他的鼻息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已经进入了静谧的梦中，钟昀真是想要问问这香味到底是什么？ 不像是香水的香味，也不像是沐浴露的气味。 不对，自己想问的东西还有很多，可最想要知道的还是云鹤溪来到现实之后到底遇到了哪些事情。 至于瞒着自己的原因，钟昀其实也可以猜出来…… 无非是一开始误会自己不要他了，想要刻意接近自己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毕竟钟昀也很了解这个人，知道他那内心之中存着许多阴暗的念头。 毕竟蒙眼这种癖好，咳咳…… 钟昀越想越歪，思绪扩散之后，困意也渐渐浮上脑海。 …… 钟昀平时睡得很沉，鲜少梦见什么，可大抵是因为今天的睡姿着实有些陌生，他好像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境一看就不像是什么美梦。 眼前全都是漆黑的一片，钟昀起初也不在意，不就是一个梦吗？黑就黑了点，自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好了。 但他这个想法刚生出几秒，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阵细弱的抽泣声。 伴随着阴风阵阵，夹杂着大雨滂沱的声音，掠过了钟昀的耳边。 加上漆黑一片的眼前，要素齐全，简直就是鬼片现场。 他有些无语，不明白自己在现实中分明是温香软玉在怀，可自己的梦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景？ 不过，难得做一次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钟昀这般想着，本着鬼片主角必有的「胆大」精神，逐渐靠近了那抽泣的声音。 「谁！」 「谁在那里？」 「你不要过来，你过来的话我会打你的。」 许是听见了钟昀的脚步声，声音的主人像是受到了惊吓。 「嗯？」钟昀听到那色厉内荏的声音，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那是一个很稚嫩的童声，那语调里的害怕并非作假。 也就是说，刚才的哭声是小朋友害怕了，而并非是什么鬼片音效？ 虽然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但钟昀在心里内疚一瞬。 「没事没事，哥哥不是坏人。」 钟昀最擅长哄小孩子了，以他十八年的人生阅歷，可是把不少熊孩子都弄得服服帖帖叫大哥。 至于可怜的小孩，钟昀自然也能哄。 也许是有些人天生就带着让人亲近的气质，听到钟昀的声音后，也许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坏人，那个孩子似乎也不害怕了。 在黑暗之中他抬起了头，好奇地看着钟昀。 「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 钟昀总不能说自己在做梦。 「哥哥，你快点离开这里吧，」听着这一无所知的语气，那孩子以为钟昀是误入此处的路人，轻轻嘆了口气，「这里很危险。」 很危险？ 钟昀没有明白这个孩子的意思，正想再问些什么，眼前的黑暗竟是短暂地消失。 刺目的白色光芒照清楚了面前小孩的五官。那轮廓依稀让钟昀感到了几分熟悉。 但他并未来得及多想，因为此时的钟昀看见了对方手腕上闪着银色光芒的手铐。 那手铐连接着周围的墙壁，若是不解开，这个孩子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这是……？ 还未等钟昀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了刺耳的雷鸣。 「轰隆！」 钟昀下意识捂住了小孩的耳朵，担心他被雷声给吓着。 「……谢谢。」 也许是钟昀的动作出乎了那小孩的意料，他的身形有些僵硬，愣了许久，直到雷声停息，他才缓缓道了谢。 虽然他并不害怕这早就听习惯的雷声。 「没事，这有什么好谢的。」 钟昀嘆了口气，这下子，他才有时间去想小孩手腕上的手铐。 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丧心病狂的梦啊？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事情？ 第278页 不过，他也在想，在梦境之中，自己有没有希望将这个孩子给救出来。 嗯，虽然只是个梦，也不知道梦境的后续还会发生什么，但是钟昀就是想这么做。 在雷光消散之后，这一片空间又恢復了之前的黑暗，不过有了目标，一切就好做了。 钟昀在这漆黑的环境中摸索，很快就摸到了孩子手腕上的锁链。 又摸索一番，他竟是在地上找到一个类似于铁丝的东西。 虽然钟昀没有尝试过撬锁，但是按照现在的这种情况，好像也只能尝试一番了。 那孩子似乎有些惊讶，他不明白钟昀为什么不离开这明知危险的地方，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施以援手。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生怕问出口后，面前这个莫名出现的救星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时间，终于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这寂静的环境中。 「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钟昀松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笑意。 「我果然是天才。」 那阳光又过于活泼的声音对于这个孩子是全然陌生的。 但他觉得，这似乎有些自恋的声音是他这辈子听见的最美好的声音。 「……谢谢。」 他又道了声谢，动了下陡然轻松下来的手腕，随后便死死地抓住了钟昀的手臂。 「哥哥，你能带我逃出去吗？」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钟昀望了一下漆黑的四周，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自然不能保证什么。 「哥哥，不行吗？」 那孩子没有听见钟昀的回答，以为他是不愿意，握着他手腕的力量似乎是更大了。 「哥哥，你不要抛下我，我不想一个人……」 那可怜的声音一下子就激起了钟昀的保护欲——这不就是自己的梦吗？出去有什么难的？ 于是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把这孩子带出去。 「不过，哥哥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接下来我们都得一起走了，你总得让我知道怎么称唿你吧？」 「你叫我哥哥，那我叫你什么？」 那孩子似乎是沉默了一下。 「我有个不太喜欢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太喜欢的名字？ 「不过，如果哥哥要叫的话也没什么。」 「你叫我郁奚就行了。」 钟昀几乎以为自己想老婆想到听错了：「……啊？」 第132章 设定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梦？ 钟昀低头捂住自己的脑子，若不是阿奚就在自己面前，他估计要再敲两下。 拯救自己老婆的幼年体？这是什么梦啊？ 这是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吗？ 不应该这样啊…… 他心里吐槽着，面上的神情变化因为漆黑的环境并不能落入郁奚的眼中。 对方只知道钟昀忽然沉默了。 这时候的郁奚尚且心思单纯，他不明白一个名字为什么会让对方许久不开口。 果然是因为这个名字不好吧。 「如果你不喜欢这么叫我的话，那你可以换个叫法……」 话音还未落，钟昀便打断了他。 「你想多了，我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只是……」 钟昀轻咳了一声：「你的名字和我……一个朋友一模一样。」 他没好意思说这个朋友是男朋友。 毕竟对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实在是不太好。 「和哥哥的朋友一样？」郁奚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但他的语气里似乎还藏着几分疑惑，似乎是并不相信。 「那哥哥和这个朋友的关系很好吗？」 「我听别人说，朋友也分很多种，相交数十年，恰如手足的是朋友；只是认识，但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们之间关系的也是朋友。」 「哥哥的那个朋友是前面一种，还是后面一种？」 这孩子问的问题…… 只能说不愧是郁奚，和他一样大的时候，钟昀肯定只会说：「哇，好巧。」 虽然如此，但这个问题肯定要好好回答。 他将这个瘦弱的孩子背在身上，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墙沿往前走。 「都不是。」 「都不是？那你们是什么样的朋友？」 郁奚不太明白，期待着钟昀的回答。 「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知道了和他会是相伴一身的人。」 钟昀不知道怎么样的答案才是最为恰当的，但话出口后，他后知后觉地感觉，也许这般便是最好的解释了。 相伴一生的朋友？ 郁奚眨了眨眼，其实有些不理解。 在他的观念之中，没有任何关系是能持续一生的，毕竟连父母都可以抛弃自己，那世界上便不会再有更稳固的关系了。 可这位哥哥却是如此的笃定，笃定到郁奚有些羡慕这个并未见过面，却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了。 如果和这个哥哥相伴一辈子的人是自己…… 那有多好。 郁奚这么想着，也不知道钟昀背着自己走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并不是打雷时的可怖白光，而是散发着淡淡暖意的灯——出口就在眼前了。 第279页 「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这一句话，钟昀的语调里满是笑意，很快，他们被光芒所笼罩，逃出了身后的黑暗。 钟昀将郁奚放下，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正看清这稚嫩的面庞。 可正是因为看清了，所以钟昀愣住了。 那血淋淋的一片，都是郁奚身上的伤！肯定是被虐待过的！ 是谁？是谁这么过分！ 愤怒从心中燃起，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场景竟是发生了变化。 等等，自己还没把郁奚送到安全的地方，梦境怎么可以这样结束？ 钟昀再次看清楚眼前的事物时，对上的却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云鹤溪带着笑，伸手戳了戳钟昀的面庞。 「总算是醒了。」 「你……」 钟昀看着那张不再稚嫩的脸庞，吐出了一个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那血淋淋的伤与刚刚结痂了的疤。 于是，钟昀抓着那人的手臂，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好在如今的手臂白皙，并无那些刺目的伤痕。 对哦，之前的是梦。 钟昀松了口气，又是张望了一圈，发现周遭并非是之前的场景，也并非是自己的宿舍。 是一间卧室。 而他们两人正躺在那足足有两米的柔软大床上。 周遭的墙壁上好像还贴了什么，但钟昀盯着看了许久，却也没办法看清那些图片究竟是什么。 仅仅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 算了，这些并不重要。 「我现在还是做梦吧？」 钟昀转头看向云鹤溪。 他也承认自己真是有些煳涂了。 场景切换得实在是太快了，一时间还真分不清自己所处的地方是真实还是虚妄。 只是，回应钟昀的并不是云鹤溪，而是另一个声音。 【当然是做梦了。】 【你不是很清楚你在宿舍吗？】 「小纸？」钟昀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云鹤溪，不知道自己梦境中的他是不是…… 「是我。」 云鹤溪好像是知道钟昀的想法，他轻轻笑了一声。 「你放心，我之后就很安全，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 钟昀有些不太喜欢云鹤溪口中的这个形容词。 正常人的生活……意味着他之前过得并非是不正常的生活。 虽然这的确没错，毕竟正常人的小时候怎么可能会被关在那种地方？ 但…… 云鹤溪看出了钟昀眼底的心疼。 「你不用这么心疼我，」云鹤溪摇了摇头，「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经歷而已。」 「怎么能算是微不足道呢？」 钟昀看着云鹤溪那毫不心疼的模样，亦是感觉酸酸的。 就算他不知道云鹤溪曾经到底经歷了什么，但那无尽的黑暗会慢慢蚕食年幼心灵中的希望。 「这只是一串写好的设定。」 云鹤溪轻轻蹭着钟昀的下巴，想着那人脸上的悲伤——仿佛经歷那些的是他自己一般。 唇角慢慢勾起，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有人心疼的小孩才会哭。 以前云鹤溪的确不太理解这句话，如今倒是明白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哭，因为钟昀只会更心疼。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我是一个虚拟的角色，」云鹤溪继续道，「那些伤害也是虚拟的。」 「伤害就是伤害，怎么可能是虚拟的？对你来说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云鹤溪在现实中待久了，其实也明白自己的设定为什么会如此不幸。 虚拟的恋爱游戏，要满足许多人的口味，包含各种类型的人设。 有的人喜欢阳光开朗，可以治癒自己的人，亦会有人会喜欢去拯救治癒别人。 所以就会设定出自己这种「需要」拯救的虚拟角色。 在设定中，云鹤溪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在孤儿院被收养之后，却是被其养父母虐待。 最后甚至被关在一个仓库里，差点被活活饿死。 听着就很可怜。 来到现实之后，云鹤溪经过一些手段去了解了那家公司，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个游戏会怎么运行。 也就是一款聊天软体，通过聊天来营造一种正在「恋爱」的感觉。 软体的使用者可以自寻挑选感兴趣的人物进行攻略，而在设定中，幼时拯救自己的人必然是那位和自己聊天的玩家。 很刻意…… 刻意制造出的拯救桥段，刻意营造出的故事情节，只是为了让自己爱上那所谓的「救世主」。 可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种情况下，还选择保护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拖油瓶的。 钟昀…… 他的确是这样的人，只是云鹤溪对他的喜欢倒不是起源于「拯救」。 毕竟在喜欢上钟昀之前，他也没觉得对方会是自己设定上的「救命恩人」，是也许是锦上添花，不是也不妨碍自己想要占有这个人。 更恰当的说法，大抵是自己的喜欢起源于长期处于阴暗的植物对阳光的嚮往。 谁不喜欢阳光灿烂，开朗活泼的钟昀呢？反正云鹤溪喜欢。 即便他曾经也误会钟昀欺骗自己，不再需要自己，但云鹤溪还是喜欢他这个人所拥有的特质。 第280页 所以，设定上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註定会被钟昀吸引。 作为一个虚拟人物，云鹤溪终究脱离了会爱上「救世主」这个空壳的命运，不会因为救命之恩而爱上一个人。 他能够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内核。 「你在想什么？」 在太久的沉默之中，钟昀并未得到云鹤溪的回答，担心他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连忙道： 「算了算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你的身边有我，是不会有任何……唔……」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云鹤溪便主动吻上了钟昀的唇。 啧，谁想那些东西了。 那都是浪费时间。 云鹤溪心想，有那时间不如亲一亲自己喜欢的人，让自己感受到正在「拥有」的事实。 【你们等一下，我还在呢……】 弱弱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显然是app。 【虽然我也很喜欢看你们亲亲，但是任务奖励还没有完全发放完，你们能不能等我发完了再亲亲呀。】 钟昀一想到边上还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郁颜郁颜他们，身形便是一僵，而云鹤溪略有些不满地瞥向某个方向，轻描淡写道： 「谢谢，但是我们不需要了。」 还需要什么奖励？他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如果指得是让钟昀再了解那些写出来的设定，那也大可不必。 他才不想让钟昀对自己的爱里面夹杂一些奇怪的情绪，那也许就不纯粹了。 并不适合钟昀这般纯粹而真挚的人。 「你还是留着点能量给自己吧。」 听了云鹤溪的话，钟昀似乎察觉到一点儿不对。 「为什么感觉你们认识？」 不对啊，要是app认识云鹤溪的话，一开始为什么会认不出来呢？ 「嗯，知道，」云鹤溪此时倒是坦诚，「是它带我来这个世界的，至于它为什么没认出我，我也很好奇。」 【因为能量不足，我没有识别出他的面部信息……】 「所以啊，不要给我们什么奖励了，」云鹤溪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能称为「灿烂」的笑意，「我和钟昀也没那么需要。」 「对吧，钟昀。」 钟昀的思路下意识跟着对方转着，听云鹤溪这么一说，自然点头道：「对！」 过了很久，大概app也需要运转程序的时间。 【没有奖励的话，你们还能给我五星好评吗？】 钟昀心说，你都帮我把云鹤溪带到现实世界来了，就凭这一点，我为什么不给你好评？ 「给！」 他这一个字说的坚定而有力，话音落下，又好像是怕app不相信似的，又补上了一句。 「这肯定是要给的。」 只是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好像是变回了自己的宿舍？ 钟昀盯着睁开眼的云鹤溪，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这次不是梦了吧？」 「不是了。」云鹤溪轻声道。 他伸手戳了戳钟昀的脸，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钟昀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手落空了。 云鹤溪有些不满。 「app不见了，阿奚你……」 钟昀翻看着自己的手机，似乎是有些惊讶，转头再次看向云鹤溪的时候，这才发现了对方的情绪。 也不需要问什么。 钟昀自然是懂的。 他暂且将手机丢到一边，带着笑意继续了方才那被打断了的吻。 吻后，钟昀凑近了他的耳边。 「唔，阿奚，其实我觉得你还瞒了我很多事情，你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告诉我？」 「可以是可以，」云鹤溪觉得有些痒，稍稍动了下，用手指点着钟昀的唇瓣，眉眼间满是魅意，「但是你得用一些代价来交换这个秘密。」 真是个奸商啊。 钟昀知道云鹤溪口中的代价是什么，不由笑道：「现在？」 「……」 云鹤溪沉默了一瞬，身下的某处不断地提醒着他，此时显然并非良机。 「还是……再过几天吧。」 第133章 房间 钟昀知道云鹤溪对自己还有许多隐瞒。 比如他一个虚拟角色到达现实之中后为什么会有亲戚？ 比如他又是怎么找到之前传流言的始作俑者，并让他们害怕得直接来找自己道歉。 再比如说…… 这人之前瞒着自己是想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太多太多了。 钟昀是不强求云鹤溪对自己全然坦白的，毕竟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总会有些顾虑，也会面对一些难以坦白的情景。 不知从何而说，亦不知该怎么说。 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此时的云鹤溪似乎并不是有顾虑的样子，而是想要趁机占自己便宜。 钟昀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吃亏了。 明明是云鹤溪瞒着自己，怎么又要自己付出代价了？ 这自然是要和云鹤溪理论一番的。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云鹤溪伸手戳着钟昀的面颊，说话时似乎还在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以至于眼底的犹疑落入了钟昀的眼底。 第281页 「这种事情也要犹豫吗？」 钟昀不满地捏住了云鹤溪那很不老实的手，轻哼了一声。 「犹豫就是因为心里有鬼，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不坦白还戳我的脸？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瞒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去了就知道了。」 嗯？ 钟昀潜意识中似乎觉得有些许不对，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要和云鹤溪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答案揭晓之前，钟昀的心里闪过无数种答案，只是他并未想到云鹤溪要带自己来的地方居然是他的家。 「这就是你口中和男朋友合租的地方？」 钟昀低头脱了鞋子，穿上了云鹤溪给自己准备的拖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间屋子的装修风格有一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啊，只是我男朋友一直没有和我来这里。」 勐然听见了钟昀的嘀咕声，云鹤溪忍俊不禁——他自然还记得自己捏造男友的事情。 「其实也不算捏造吧？」 毕竟他的确有男朋友。 「当然是捏造，」钟昀反驳他，「你还说你和你男朋友同居……」 「宿舍不是同居吗？」云鹤溪的语气里有些无辜，「钟昀，难道之前的我们不是同居吗？」 「你是不想承认吗？」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什么大渣男一样。 如果那因为宿管看得太严而导致的被迫同居也算是同居的话。 钟昀是说不过云鹤溪的，他认清了这个事实，决定转移话题。 「你要带我来看什么？」 云鹤溪笑而不语，只是先钟昀一步打开了面前的房门。 「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房间，但现在看来可能用不上了。」 既然是精心准备的，那为什么又用不上了呢？ 钟昀原来是不理解的，可当他走进了这间卧室，看清楚了这墙上的画，便彻底愣住了。 墙上贴着的都是自己的照片！ 有吃饭的样子，有上课打瞌睡的样子，也有自己在图书馆玩手机的样子…… 其中最大的一张是自己打完篮球，用白色的背心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是唯一一张没有自己正脸的照片，但那腹肌占据了整个画面，少年独有的朝气与力量感扑面而来，看得照片主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忽然明白云鹤溪为什么会犹豫了。 这么变态的事情，任何人都会会犹豫的吧？ 「我本来是想要把你关在这个房间里的。」云鹤溪的唇角微微勾起。 大抵是因为钟昀的神情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模一样吧？ 不，应该是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有趣。 为了逗弄他，云鹤溪故意将指尖点在那照片的腹肌之上，按着那肌肉流线缓缓下滑。 再下面就是…… 钟昀想起来，在那一晚云鹤溪似乎也做过这样的动作。 也难怪，钟昀本是觉得云鹤溪虽然主动，但所有的动作里都透露着生疏，显然是纸上谈兵后的实践。 唯有用指尖划过自己腹肌线的时候，无比的流畅，仿佛他闭着眼都知晓自己的肌肉流线。 当时钟昀还觉得奇怪，不明白云鹤溪为什么这么了解自己的腹肌，可他现在却是懂了。 原来他平日里就会照着自己的照片练习！ 怪不得！ 钟昀的面色变化可都是落在了云鹤溪的眼底，那人眼底的恶劣好像是更深了。 毕竟，实在是太可爱了。 虽然计划已然改变，但云鹤溪还是将自己以前的想法告诉了钟昀。 钟昀感受到了耳畔暧昧不明的热气，原本就被「羞耻」情绪笼罩着的大脑愈发混沌。 「关在这里，蒙上你的眼睛，将你锁在床头，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做任何事情。」 云鹤溪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还在愣神的傢伙推到床边。 等钟昀回过神时，云鹤溪已然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又是这熟悉而暧昧的姿势。 钟昀稍稍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双如丝的媚眼。 又在蛊惑自己了。 若是平时，钟昀大概会吻上云鹤溪的唇，主动掉入他刻意设置好的陷阱之中。 可如今…… 「你的想法的确很危险很变态啊。」 钟昀的手掌夹着云鹤溪的脸，语气严肃。 「你知不知道囚禁是违法的？」 「知道啊，」云鹤溪说得漫不经心，好似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可是我也没有做吧？」 「钟昀，你是怕我了吗？」 怕？ 钟昀倒不是怕云鹤溪，只是担心这人不了解现代社会的法律，以后没准会做更多在法律周围横跳的事情。 这般想着，那双素来沾满笑意的黑色瞳孔中显露出了几分无奈。 「不是怕你，是怕你做傻事。」钟昀用鼻尖撞了一下云鹤溪的鼻子，「我怕你做什么？」 「我又不是才知道你是变态。」 云鹤溪的笑僵硬在了嘴角。 「你觉得这是我喜欢听的话吗？」 他嘀咕着在钟昀的脸颊便轻轻摩挲，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一举一动都勾得钟昀心软。 虽然，钟昀知道云鹤溪是装的——这人怎么就不喜欢听这种话了？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受伤成这副模样。 第282页 「那你喜欢听什么？」 可他还是问道。 「喜欢听你说喜欢我，喜欢听你说爱我，喜欢听你说永远都不离开我。」 云鹤溪的话音落下之后，便是叼住了钟昀的下唇，怀着坏心思，用自己的舌尖挑逗着。 其实这些话钟昀说过很多遍了，但…… 云鹤溪永远都听不腻。 那柔软的触感在他的唇间徘徊，钟昀最终忍无可忍，咬住了那肆无忌惮的舌尖。 云鹤溪是想要听自己说那些话还是想要接吻？ 这两者可是不能同时发生的。 大概云鹤溪还是更喜欢接吻吧？他主动加深了吻，并未再提其他。 只是那不老实的手不知从何时起缓缓下滑，此时便已经滑到了云鹤溪最为熟悉的小腹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原本陷入情潮的二人皆是一僵。 「有人来了。」钟昀提醒他。 云鹤溪有些不情愿地起身，其实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人其实不多。 只有自己名义上的养父母。 云鹤溪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阴差阳错地救了一位险些被酒驾车撞到的中年女人。 她见云鹤溪无家可回，便好心收留，之后又因为一系列原因，那对中年夫妻便成为了云鹤溪的养父母。 其实云鹤溪对「养父母」这个词没什么好印象，毕竟在设定中，他也有一对养父母。 不过，后来因为虐待儿童坐牢了，那是人渣应该有的下场。 因为设定带来的记忆创伤，本来云鹤溪应该排斥「养父母」的，但在新的世界，自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才能更快地融入。 所以，云鹤溪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养父母对自己好到有些离谱了。 一套房子，见云鹤溪有才能就直接安排他进公司工作，以及砸钱让云鹤溪进了本地的大学。 云鹤溪不是铁做的心肠，他是能分辨别人的善意的。 比如钟昀，比如这一次的养父母。 所以，他会做好为人子的事情，按照设定给他的能力，自己应该能让他们的公司赚得更多。 当然，「为人子」光是做这显然是不够的。 至于其他，云鹤溪还得学习。 钟昀不知道云鹤溪的表情为何突然变得复杂，既然门口有人敲门，他也不犹豫，而是起身去开了门。 「鹤溪，你……」 门口的中年男人对上这张活泼开朗的少年脸庞。 不对，他干儿子不长这样啊！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儿子家里？」见到陌生人，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警惕，只是他的话刚说完，身边的女人就拍了他的腰。 「能是谁呀？当然是儿子的同学啦！年轻人让同学来家里坐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看你什么表情，别吓到这孩子！」 听了这句话，中年男人反应了过来，面上露出名为「尴尬」与「抱歉」的情绪。 「抱歉啊，是我误会了。」 主要是云鹤溪的性格……他一时也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快就能交到朋友。 「误会」是解除了，可钟昀却是疑似大脑短路。 等……等等！ 什么儿子？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中年夫妻，他们……他们是云鹤溪在这个世界的父母？ 等等，我头髮没乱吧？衣领整齐吗？ 现在这个样子能见父母吗？ 钟昀慌乱之间，似乎是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问好。 「哈哈哈，没被吓到。」他干笑着摆手，「爸爸妈妈你们好，第一次见面，我叫钟昀请多指教。」 中年夫妻：「……？」 反应过来的钟昀：「……」 要死！叫错了！ 哪里有个地方让自己钻下去啊！ 第134章 承诺 「小钟，你是紧张了，所以叫错了吧？」 女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柔和的目光看向钟昀，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鹤溪呢？他在家吗？」 「我在。」 云鹤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至于人影，则是被挡在钟昀那高个子的身后。 钟昀反应过来，他连忙后退了一步，以免再挤在中间当个隔板。 「鹤溪，住在这里也要一个月了吧？我们来看看你住得习不习惯，顺便再来送点东西。」 云鹤溪对亲情这种略有些陌生的感情多少有些不适应。 但他此时此刻还是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 「谢谢。」 「那么客气做什么？现在正好到饭点了，我也带了菜过来，一起吃吧。」 「小钟也一起来吧，尝尝阿姨的手艺。」 …… 钟昀从那尴尬的气氛中抽离后，亦是很快如鱼得水起来。 他长着一张容易让人同他亲近的面庞，可不止是小孩子喜欢他，长辈也喜欢这般活泼开朗还懂礼貌的孩子。 饭桌上，他们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很快气氛就变得融洽起来。 「小钟，你是本地人吗？家里几口人呀。」 饭吃到一半，话题倒是慢慢变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开始询问钟昀的家庭情况。 第283页 钟昀也没多想，直接道：「我是川渝的，家里就三个，我还有我爸妈。」 「川渝啊，那口味应该偏重一些，那下次我来的时候多做几道辣的菜。」 「辣子鸡你喜欢吃吗？阿姨比较擅长做这个，啊对，你叔叔会做麻婆豆腐。」 「我哪里会……咳咳，好啊，下一次就带麻婆豆腐过来给你吃。」 叔叔本是想要反驳什么的，但又莫名其妙地改了口。 钟昀也不是瞎子，他看见阿姨在叔叔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敲了对方的腰。 他隐约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云鹤溪。 云鹤溪吃的不多，对上钟昀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戏嚯。 作为孩子的一个普通的朋友，很多问题都是家长没有必要多问。 其实用云鹤溪难得交朋友，所以父母格外关注也能解释。 但他们为什么这么笃定钟昀下一次还在云鹤溪的家里呢？ 还说专门给他做喜欢吃的饭菜。 种种表现，实在是太客套了。 钟昀也是反应了过来，他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明白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与云鹤溪的关系。 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钟昀又有些侷促了，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在对方知道自己和云鹤溪的恋爱关系后，这意义又有些不一样了。 毕竟为人父母的，看儿子的朋友和看儿子的男朋友总是不一样的。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不过，这些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并没有戳破小情侣的意思。 四人心照不宣地吃了饭，之后又是带着笑容道了别，看上去和谐极了，并没有提及其余的事情。 只是，等关上门以后，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最后没忍住，唇角带了笑意。 「鹤溪的眼光似乎还不错。」女人的眼里闪烁着光芒，「我们好像也不用担心什么吧？」 「我本来就没有担心，」男人嘀咕了一句，「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被人骗，只有他骗别人的份吧？」 「哦？那一开始你对小钟那么警惕干什么？」 「我那是……」 声音越来越远，男人究竟说了什么逐渐无法分辨。 而此时此刻，两位离开之后，钟昀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很紧张？」 云鹤溪倒了一杯冰水，贴在了钟昀的脸上，眉梢与语气之间皆是笑意。 「怎么不紧张啊！」 钟昀接过那一杯水，神色无奈：「那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啊，万一他们不同意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好像真难到云鹤溪了。 钟昀也是第一次在从云鹤溪的脸上品出名「为难」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忽然放下了杯子，用那冰凉的手仅仅握住了云鹤溪的手腕。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叔叔阿姨同意的。」 「我会努力的。」 云鹤溪听了他的话，轻轻笑了一声：「他们已经同意了。」 从神情上来看，他们并不反对自己和钟昀恋爱。 钟昀完全没有担忧的必要，反倒是自己…… 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去见钟昀的父母吧？那个时候的自己又会如何表现呢？ 云鹤溪虽然走了神，却也知道此时的钟昀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好像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汲取什么力量一样。 不过，事实上，好像是自己汲取的力量更多吧？ 于是，云鹤溪也下意识地紧握住那双手。 「这有什么？他们很喜欢你。」 云鹤溪轻吻上了那相握住的手。 「没有人不喜欢你。」 哇，这滤镜实在是太大了。 钟昀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他脾气性格还算不错，但要说人见人爱，那也不至于。 用这样的话来形容自己…… 钟昀想了想，最终有些犹豫道：「阿奚，你别太爱了。」 云鹤溪：「？」 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神情中逐渐流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我不要那么爱你？」 他原本轻吻着的动作陡然发生了变化，咬着钟昀的指节，无声地述说着自己的不满。 「可是要是按游戏里的好感度来计算，我已经是满好感了，不可能不那么爱你。」 「你不能后悔了。」 钟昀：「我没有后悔的意思，你……」 其实只是个玩笑话而已。 话说到一半，那双如墨染的眸子印入他的眼帘，那眸底的占有欲太深，仿佛一望无际的深海。 钟昀只是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钟昀知道，因为幼时的经歷，这个人会很没有安全感，一些玩笑话也很容易让敏感的人多想。 手上已然多出一个明显的牙印，虽然云鹤溪咬得并不重，但是那牙印的存在感却是无法让人忽视。 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钟昀，云鹤溪此时就在自己的身边。 钟昀其实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低头吻上了云鹤溪的唇，有的时候，单纯的言语有时候略显苍白，搭配行动可能会更好一些。 当然，光是轻吻也许是不够的。 钟昀会在云鹤溪的耳边说着他最喜欢听的那些话。 第284页 虽然很多情侣在恋爱的时候都会这样，而这些话在未来能不能实现，那都是未知数。 但钟昀并不是。 他是个遵守承诺的人，说出口的话未必经过深思熟虑，但许下的诺言并不会轻易更改。 云鹤溪…… 也只会是云鹤溪了。 钟昀心中唯有对这个人的喜欢，虽然他吐槽云鹤溪对自己的滤镜，但自己对他也同样是有滤镜的。 没有人比他更让自己喜欢了。 云鹤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但他素来不会拒绝自己所喜爱的，只会拉着对方同自己一同沉沦。 「钟昀，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郁奚了吗？」 在唇分之后，云鹤溪在钟昀的耳边轻吐着热气。 「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想换一个自己喜欢的。」 「也算是告别了过去，未来便是不一样的，因为未来是有你的。」 「云鹤溪……」 钟昀下意识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间明白了云鹤溪的意思。 他轻轻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侷促——就算云鹤溪仅仅是暗示了这其中的含义，却也让钟昀生出了几分赧然。 原来是这样吗？ 钟昀的耳尖更红了，偏偏那人的黑色眼瞳还那般真挚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他世界中的唯一一样…… 谁能抵挡呢？ 钟昀是不行的，他一直没法拒绝自己的恋人。 那便继续吻吧。 吻到相爱的两个人彻底沾染上对方的气息。 吻到唿吸交织，再不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