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为侯门妇 下》 第1章 【正文开始】 门外的二夫人听完了上官老夫人的话,脸色有些沉,若是乔家在这之前求亲,那也就罢了,在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是替乔家大少爷道歉,还是过去真有那意思。 过了没多久乔老夫人就出来了,脸上带着一抹疲倦,年纪大了人就是容易累着,上官老夫人带着她去了自己院子说话,留下乔夫人和两个媳妇,二夫人走进屋子看了一下女儿,见她靠坐在床上,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蓉儿乖,娘不会让我们家蓉儿受委屈的。」 「娘,乔老夫人说,若是我不愿意嫁入乔家,她也会帮我去寻一门好亲事。」二夫人一怔,女儿家最重要的名声她的孩子如今已经被毁了,本来带着她进京是想要给她找一户好一些的人家,南方多商户,二老爷的意思也是想让她嫁回京城,没出事之前,乔家的婚事是很好,可如今听在二夫人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娘,您容我再好好想想。」上官艺蓉轻声说道,二夫人叹了一口气,让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道,「不急,你先养好身子。」…… 不论乔家有什么举动,都已经和张家无关了,上官将军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既然京城之中已经有不好的流传,他当下把这个事情直接报给了皇上听,皇帝虽然身系天下百姓,但是百家姓又百家事,他哪能都知道呢。 上官将军这一说,皇上大怒,作为家族的长媳,没有为家族传宗接代,被带回家教养后不知悔改,竟然还做出这等伤人的事,和江洋大盗勾结。 上官将军说的同时,张大人和张夫人也求到了张贵妃那里,为的不是张妍能回到乔家,而是求着能够让上官家饶过自己的孩子。 「贵妃娘娘,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妍儿纵使千错万错可她都还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将她送离我身边,她已经够苦的了,贵妃娘娘我求求你救救妍儿。」张夫人跪在地上哭地伤心,坐在上面的张贵妃却头疼的很。 张贵妃和张大人的父亲是亲兄弟,她们都是三房所出的孩子,若不是自己这宫中一步一步爬上来,三房今天也不会和大房平起平坐,可正因为她经历过这些大风浪,更加清楚这件事情,上官家不会善了。 「嫂子,不是我不想帮,妍儿这一回真的做的过分了,上次因为插手妍儿推到姨娘害的一尸两命的事情乔家已经对我有些非议,我只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妃子,上官将军未必会买我的面子。」在朝中张贵妃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手握兵权的人,上官将军家的两位少爷本就和定王关系不错,她更不能因为这个让自己的儿子处在尴尬位置。 「要多少赔偿我们都愿意给他们,这件事是研儿的不对,但是这孩子自小身子骨也不好,若是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们又照应不到。」张贵妃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出嫁前还好好的,乔家和上官家都不能得罪,尤其是乔老爷子,一张嘴巴可以说的皇上都不能反驳,让妍儿完好无损地留在京城上官家肯定不服。 「大哥,妍儿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若是皇上过来了,我倒是可以问一问。」这已经是张贵妃能做的最大限度了,张大人也不再多说,拉着张夫人离开了皇宫,一路上张夫人就难受个不停,「这下该怎么办!」 「等等看看吧。」张大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真要把女儿送去养老,也该先去找一处好一些的…… 入夜,皇上去了张贵妃的寝殿,洗漱过后张贵妃坐在床上帮他按着肩膀,皇上微眯着眼靠在床沿。 「皇上,今天大哥和嫂子进宫来看我了。」张贵妃轻声说着,控制着手中的力道,原本眯着眼睡着的皇上忽然睁开了眼,眼神直视着张贵妃,良久才说道,「哦?张大人不是忙着家中的事情,还有这功夫进宫来看看你。」 张贵妃敛去眼底的那一抹尴尬,笑道,「大哥家中一切安好,哪会有什么事。」 皇上再度闭上了眼睛,张贵妃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不再开口张妍的事情。 过了一会,皇上开口道,「爱妃在宫中有所不知,今日上官将军告状到了朕的面前,状告的正式张家那个被乔家休掉的张氏,据说这张氏又善妒,而且不能生育,七出之罪连犯了好几出,还害死过自己丈夫的孩子,如今又欺负了上官家的女儿,企图毁人清誉啊。」 张贵妃越听越觉得有一些冷意,皇上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张贵妃,眼底染着一抹深意,「爱妃你是张氏的姑姑,这个张氏什么品性,你可清楚?」 「我入宫的时候那孩子才刚刚出生,虽然小时候很疼她,但是见面次数也不错,是个贤静的孩子呢。」 张贵妃挤出一抹看似温婉地笑意,慢慢地揉着皇上的肩膀,「婚后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她还随着她夫婿去了南浔。」 「上官将军求朕做主,朕却不知道如何做主,那两个死去的丫鬟也人命,加上乔家死去的姨娘和乔家的庶长子,爱妃以为,这要如何清算?」 张贵妃揉动地手微微一颤,这需要如何清算,最大的清算就是杀人偿命了。 「皇上,妍儿她如今已不能生育,被乔家休回今后也不能嫁人,不如让她常伴青灯礼佛,为死去的人祈福赎罪如何?」张贵妃怕皇上会下杀手,如今杀一个妍儿来向张家示威。 第2章 皇上看着她不答,张贵妃只觉得手心都出了汗,绷直着身子强撑着那抹笑意望着皇上,良久,皇上脸上展现一抹笑意,「爱妃仁慈,朕也是如此想的。」…… 最终张贵妃也没能如愿,上官家同意了让张氏去寺庙里带发修行,但是这寺庙得由着上官家来选择,皇上隐晦地告诉上官将军,此事不宜做的太过分了,上官将军自动的脑补成了,皇上的意思是,可以扔的远远的,但是别让她吃穿太差了,毕竟她是大家小姐,过了这么多年的清闲日子,早一些给苦死了,就交代不过来了。 张夫人哭天抢地的不让张妍走,不是说了带发修行礼佛可以留在万安寺么,这上官家选的是什么寺庙,她听都没有听说过,还是在南方那一带,这要她如何舍得把孩子送过去。 前来带人的上官奕十分‘善意’地解释道,「张夫人,乾兰寺是我们南方那里最好的寺庙了,位置在于五座高山之首,虔诚之人都是要爬一天一夜的山上去祭拜祈祷呢,而且那里风景很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张夫人一听那高度,登时晕了过去。 身后的丫鬟又手忙脚乱地把人抬了进去,张大人看着满眼死灰的女儿,整个张府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丫鬟愿意陪着她过去,还是另外找了两个忠厚老实的丫鬟,陪着她一块去出家。 张妍看着倒下去的张夫人,眼神一闪,进了马车,上官家要亲自派人带着张妍回南方,上官奕亲自接了这个事,为的就是给妹妹出一口恶气。 入了马车之后,慢慢地朝着城门口去,上官奕走在后面,前面是带队的四个士兵,马车内窗户一角被轻轻掀了开来,张妍透过那缝隙看着街市,脸上带着一抹出奇的冷静。 过了热闹的市集不时有马车经过,再过去就是邵府的府邸,张妍死死地盯着那过去墙沿,忽然眼中一闪,从身后拔出一把短刀,一把刺伤了在她身旁的丫鬟,拉开马车帘子狠狠推了一把那车夫,车夫整个人朝着马车下扑倒了过去,马受了惊直接加快了速度直接从那车夫的身上滚了过去。 张妍颤抖着双唇一把抓起那包裹双手扶着车门等着看着那马横冲直撞,侧身出去一闭眼,朝着那侧边的摊子跳了过去。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上官奕下马检查了一下受伤的马夫示意士兵赶紧追上去,张妍摔的浑身疼痛,赶紧从那布摊上爬了起来,出了大市集,小市集这里人多翔子也多,张妍拎着包裹咬牙往巷子里躲去,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士兵。 她已经做出了第一步了她一定要成功,她不能出家,她不能去做尼姑长伴青灯,不行,她不要…… 脑海中不断响起这么一个声音,张妍疯了一般在巷子里跑着,小市集这边路口繁杂的很,很多巷子里还有人家养着鸡鸭鹅,张妍手执那刀一路劈过去,割伤了手都没察觉。 上官奕沉着脸换了个方向追过去,张妍刚刚甩了两个人正要往那个巷子口跑去,另一个士兵出堵在了巷子口,张妍将一旁的一排竹子往他们那使劲一推,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面看着身后追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害怕。 她不能被抓回去,她一定要逃走。 张妍将巷子里的东西都往后扔给他们制造麻烦,一面看着后面,一面往前面跑,前面是越来越亮的光,而且没有士兵守着。 张妍心中浮现一抹希望,提着千斤重的脚努力往前面跑。 她终于冲出了巷子到了一条街市上面,往后一看那两个士兵正被一堆的杂物拦住了,凌乱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刚想要转身,只听见一声小心,身子被什么猛的一踹,像是飞起来了一般,凌空了一下大力地摔在了隔壁铺子的台阶上。 后脑勺处传来一阵疼痛,她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脚酸还是腰疼,浑身散了架一般地躺在那台阶之上,一手无力地抓着那把刀。 好多好多的人围了过来,张妍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只能大口地吸着气,却还是觉得不够,身上的力气在渐渐流逝,后脑勺出似乎涌出了一股热流,慢慢地湿透了她的后领衣襟,那是温暖的感觉,比起这冰冷的台阶,鲜血的温暖让她竟然没有再觉得恐惧。 眼中可以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张妍努力地睁大着眼睛看着挤入人群的上官奕,那人竟然试图要把自己带过去看大夫,真是可笑,她想要害死他妹妹的啊,怎么他现在不是要拔剑给自己补上一刀么。 上官奕看着张妍自己颤抖着手拿起那柄刀,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流了她的半张脸,「帮我……」张妍抓住上官奕的手要他抓住刀子,一手无力地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帮……我……」 后脑勺的血越来越多,好像是要绽放一般流淌着那台阶,张妍已经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她轻轻地推开了上官奕的手。 不用你帮忙了,我再也不用留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用去念佛了,也再也不用想着他…… 第3章 莹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齐颢铭正让她收拾东西,快要入冬了,京城渐渐变冷,齐颢铭决定带着儿子和老婆,去南方避寒。 张妍终究没有死成,上官家硬是去皇帝那里拉了一群的太医回来,一定要救活她,吊着那半条命,失血过多的张妍竟然在昏迷几日之后,醒过来了,送押途中企图逃走,还伤了别人,就算是她身受重伤,也不能将所有的罪都盖过去。 「表姐说,张妍几次寻死未果,很快就要再被送往寺庙了,这一回,就不是上官家起初说的那个,这次送过去的,是过去宫廷中关押犯事的宫女妃子带发修行的寺庙。」在那个地方,多的是疯子。 「那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不是上官将军要求的,她这一路逃跑,死了也就算了,没死成,惹了不少民愤。」齐颢铭觉得,死了比活着干脆,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却得不断地去赎罪,那宫外修行的寺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关押超过十年的,不出几年人就会疯掉,在那个地方,比皇宫中的冷宫还要让人觉得恐惧。 「这样也好,省的表哥还记得她。」莹绣心中将此事放了下来,她更多的是庆幸,不管张妍生死与否,都和乔家无关了,乔家和张家不会牵扯上任何关系,真到了那一天,外公一定不会再受那冤牢。 「好啦,现在乔家的事解决了,娘子你可是要陪着为夫去过个冬。」齐颢铭走过来环住莹绣的腰,将她搂在怀里,「最好是不用回京过年了。」 莹绣笑着轻拍他的手,「过年还是得回来的,你想的倒是如意。」 齐颢铭一脸的理所当然,如果能够不回来过年他当然愿意了,一家三口在外面都比在这里来的舒服多了。 瑞珠新婚,莹绣就让她留了下来,带了几个丫鬟,算上壮壮的奶娘,满满当当也有十来个人,派人去了定王府说了此时,一早一行人就出发往往南。 十一月出发去,半个月的车程到那里确实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偏南的城市揽洲齐颢铭在这里买下了一座小别苑,这边和京城虽然只差了半个月的车程,天气却比京城暖和了许多。 抱琴和紫烟两个人将带来的行李都收拾了出来,齐颢铭则带着正在学步的壮壮在院子里玩,才一会的功夫壮壮就出了一身的汗,莹绣差丫鬟去烧些水,趁着正午太阳大热气足,给壮壮洗澡。 水盆子里依旧是玩的不亦乐乎,壮壮挥着小手不断把水往外撒,一面喊着莹绣,「娘,水,水。」莹绣擦了一下溅到脸颊上的水滴,将他的小手浸润在水中轻轻的搓洗着,一个不留神,壮壮就伸着湿漉漉地小手往她脸颊上一抹,咧嘴笑着。 在外面晒太阳的齐颢铭都听见了屋子里传来的笑声,莹绣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湿漉漉地要往自己怀里蹭,弄地她裙摆和胸前都湿了一大片。 等替他穿好了衣服,莹绣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下来。 这个别苑的院子里,此时正是山茶花盛开的季节,几株种在花盆中的开的正好,花瓣间白种透着粉嫩,风一吹就摇曳着枝桠。 到了傍晚的时候,卓茵从揽洲的市集回来,手中不少买来的玩具要送给壮壮,莹绣让奶娘带过去清理了一番才拿给他玩,卓茵对揽洲这个靠海的城市十分喜欢,夷洲岛也是四面环水,说起来,她已经离开家好几个月了。 「夷洲岛的冬天都不冷,我经常赤着脚丫在沙滩上玩,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抓到鱼呢,我就会在沙滩上搭火烤鱼。」说起夷洲岛,卓茵都能回忆起很多好玩的事情,可说着说着她眼神就有些黯淡,她已经离开了夷洲岛,到卓夜的身边,从今往后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里仓促的很,回去让相公主持,把你们迟了的婚礼补办上,只是从齐府出又入着齐府,怕是委屈你了。」莹绣瞧见她眼底那一抹思念,倘若不是为了卓夜,她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么个陌生的京城里来,就算卓夜不开口,齐颢铭和莹绣作为卓夜心甘情愿认的主子,也得做这么一回主! 「不会不会不会。」卓茵抬头摆手,又低下头去脸颊绯红,嗫嗫道,「我……我不觉得委屈。」说完人就跑了,一旁的壮壮很是不解地看着卓茵那般羞涩地跑开,继续低头研究手中的小风车,往上空一伸手,此时没有风,他阿的叫了一声,身后的抱琴轻轻吹了一口气,那风车就转动了一下。 晚上莹绣就把这事和齐颢铭说了一下,「这还得你出面先和卓夜说一声,卓茵过来也这么久了,总是要给人交代的。」 「你如今是齐家的主母,这卓夜的事情你大可以亲自和他说,不碍事。」齐颢铭伸手拨弄着莹绣耳边的头发,捏了捏莹绣的耳垂。 莹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还欲说道,齐颢铭伸出一指覆在了她的嘴唇上,「娘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能不说这些么?」 莹绣终于知道儿子的孩子气是源自于谁了,眼前和自己装委屈的家伙,那就是胖了缩小版本的壮壮,「这卓夜和卓茵的婚事怎么不能说了。」 第4章 「你还说!」齐颢铭忽然将她扑倒压在了身下,在她的咯吱窝间挠起了痒痒,莹绣被他压着挣脱不了,双手又被他抓着,只得边笑着边求饶。 齐颢铭忽然停止了挠痒,眼神深邃地看着莹绣,刚才挣扎之事,那扣的不紧实的上衣,已经裂了开来,露出了莹绣小半边的浑圆,微微一颤动身子,那便调皮的一动。 「娘子,你说话不算数。」齐颢铭的声音忽然哑了下来,莹绣见他眼底染上的那抹欲望,跟着脸颊也红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你答应儿子要给个小妹妹的,你说,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齐颢铭缓缓靠近她的脸颊,一股热气在莹绣的脖颈间飘散开来,引地她一阵战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你先放开我。」莹绣在他身下挣扎了几下,现在他腿好很多了,莹绣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又不能太大力会伤到他,成了篓中困兽,任他宰割。 「娘子食言了,我怎么能放,不如等娘子兑现了诺言,我再放你也不迟。」说罢齐颢铭就欺身压了下去,回答他的只剩下也莹绣的嘤咛声…… 第二天莹绣还没起来,难得醒了大早的壮壮就让奶娘穿戴好衣服,要来拍他们的门,叫他们起床。 抱琴给壮壮开了门,牵着他进了屋子,莹绣赶紧拿起一旁的衣服披上,胡乱地扣了两颗扣子,微微拉开一些帘子,壮壮正攀在床沿,锲而不舍地想要爬上来。 抱琴一举,壮壮就扑到了齐颢铭的身上,小家伙骨碌滚了一圈,一下就滚到了床的里侧,往被子里拱了拱身子,不让齐颢铭有机会把他丢出去。 「爹!」壮壮脆脆地喊了一声,继而看向莹绣,又喊了一声娘,然后摸了摸他的肚子,抬起头嘟着小嘴喊道,「蛋蛋!」 「今天他怎么起的这么早。」莹绣披上了抱琴递过来的外套,抱琴抿嘴一笑,「小姐,小少爷起的不早,是小姐您睡晚了。」 莹绣脸上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羞红,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冷静,「那让平儿准备早饭去吧,我估计是他等不及想要出去逛了。」 用过了早饭,卓夜将马车牵到了别苑门口,壮壮一瞧见又能出去了,努力迈着小短腿,要拉着莹绣快点往前走,身后的齐颢铭拄着拐杖笑着,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卓茵昨天逛过的市集就很热闹,不过他们只是马车驾过,到了铺子面前才会停下来进去看看,壮壮从马车内看出去盯着那糖葫芦就诺不开眼了,莹绣让抱琴过去买了一串回来,壮壮吐着小舌头一口一口地舔着糖葫芦上头的糖浆,吃的满嘴的都是。 集市的另一端就是揽洲最有名的生鲜市场,里面是很多新鲜的海鱼,有些还在木桶里面活蹦乱跳着,莹绣亲自下马车挑选了一些带回去,这里有不少鱼类是莹绣在京城也没看到过的,卓茵对这些了解的多,指着那些给莹绣讲解着,还不忘记说着这些鱼类怎么做才好吃。 「老板,你们这有没有酒家是可以烧我带过去的这些鱼的。」付过了钱莹绣将鱼交给抱琴问道,那老板指着出了生鲜市场码头不到的位置,「那里有一家酒楼,你可以把这些鱼交给他们,那里的大厨会做。」 那老板所指的酒家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进去后那小二看到抱琴手中的东西,接过就送去了厨房里面,在楼上的包厢等了不多时,菜就送上来了,壮壮对那鱼汤尤为的钟爱,喝了一小碗还要继续,莹绣伸手摸摸他鼓起来的肚子,摇了摇头,「今天不能再喝了,明天让平儿姑姑做给你喝,好不好?」 揽洲好吃的就是生鲜,好玩的就要属那沿着揽洲附近的几个小岛屿,这一些对卓茵来将都熟悉无比,回到别苑之后,莹绣就将卓夜喊过来问了话,「我和相公就为你们做个主,等这边回去,把你们连个人的婚事办了,你看如何?」 卓夜愣了愣没有搭话,莹绣继而说道,「你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你又没有要卓茵回去,我和相公想着你应当是愿意这一门亲事的,只是这姑娘家的等你太久不好,不如及早把婚事给办了,你是相公的护卫,是我们齐家的人,夷洲那边应该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 良久,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只听见一声轻忽,莹绣眼皮一搐,微动了下身子遮住了那屏风的位置。 卓夜嘴角闪过一抹不可见的笑意,那屏风后的脚丫子都已经露出来了,那人还浑然不知觉。 「卓夜多年在外,是个大老粗,婚礼所有的繁文缛节都不懂的,还得麻烦夫人帮忙了。」卓夜收回了视线,对莹绣说道,「需要多少银子,夫人开口便是。」 「这个不碍事。」莹绣脸上堆满了笑意,目送着卓夜离开,不一会屏风后的卓茵就躲不住出来了,一脸的绯红,带着一抹悻悻然看着莹绣,莹绣轻轻指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道,「这么沉不住气。」 「夫人,这嫁衣的事情,你可以不可以教我怎么绣。」卓茵在那小女儿家的扭捏了一下,抬头问道。 第5章 「你不绣也可以,派人去了锦绣阁做了送过来,也是一样的。」莹绣担心她只会武功不会女红,但是卓茵坚持。 只教了两天,莹绣先败下阵来,何止是不会女红,简直就是半点天赋都没有,让卓茵那着针去戳那飞来飞去的虫子,都比让她按着锦布的线路疯下去来的精准的多。 在连续戳破了几个手指之后,莹绣看不下去了,从她手中抢过夹着锦布的板子,「学不会就算了,我当时也不是自己绣的嫁衣。」 「不行,我可以学好的夫人,这个嫁衣我一定要自己绣。」卓茵把手往嘴里一嗦,从莹绣手中拿过架子,拿起真对着花的东西,万分慎重地戳了下去。 「你们那的嫁衣都是自己绣的?」莹绣只好作罢,只是小心地盯着她,怕她一个不注意连自己的手都给缝进去了。 「在夷洲岛,越是对这个夫婿满意,她们亲手绣的嫁衣就越漂亮,我见过最漂亮的嫁妆就是卓管事女儿出嫁时候穿的,据说那嫁衣是她绣了三年的,上头的每一阵每一线都是她亲手绣上去的。」卓茵眼中怀着一抹憧憬,忽然眼眶一湿润,又扎到手了。 在莹绣看来,以卓茵的速度,别说是三年一件豪华绣衣了,就是三年能够让她把这衣服给绣完,她都觉得吃力的很。 既然是卓茵家乡特有的表达爱情的方式,尽管莹绣心疼的很,也不好多阻止,干脆叫来了严妈妈一块教导针线,争取在这短短一个月内,把她从一窍不通提升到普通的水平。 卓夜很快就知道了卓茵在绣嫁衣,每天一早都要起来练武锻炼身子的,卓茵已经连续落下了好几天,每次看到她,卓茵的第一反应都是把手往身上靠,不让他瞧见那手上满是的戳出来的针眼。 抓过她的手一看,两只手十个手指无一幸免,卓茵还一面骄傲地告诉他,如今已经学会怎么在领子上勾金边。 「这里不是夷洲,你可以不绣的。」卓茵从他手中抽回了手喃喃道,「那怎么行,我们还是夷洲岛的人,将来有一天回去探亲说起来了,我的脸往哪搁。」 嫁人的姐妹都喜欢用嫁衣来比较绣工,卓茵从小是学武的,对女红一概不通,从小丧母的她更是被当成是岛主的儿子来养,一时间和莹绣学这个,她只能临摹着专攻这一些,换个东西就完全不会了。 「若是将来都不回去呢?」卓夜见她低着头遮着双手,试探地问道。 卓茵一怔,抬头看着他,带着几分羞涩,坚持道,「那我也要绣一件嫁衣出来。」卓夜没再说什么,只是每日卓茵学完回去的时候,房间桌子上总会放着一盒用来涂伤口的药盒…… 揽洲的冬天冷的缓慢,也不曾落雪,十一月底的京城早就下起了大雪,南阳候听完了下人的通报,二少爷他们走了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齐府的人也不清楚。 齐颢铭此次离开,多少有避祸的意思,齐颢之定亲过后,过了年就要成亲了,南阳侯府就是一摊搅合浑浊的水,齐颢铭宁愿离的远远的也不愿意被那水给溅到。 「你说他们去了揽洲,立刻送信去揽洲,要他回来。」南阳候前几日才意外得知齐颢铭的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能够站起来脱离拐杖走一段了,定王对他很是器重,从小也和他要好,如今南阳侯府的形势比他预料的严重许多,平息了许多的年北厥因为质子成功逃离,边境那一带又战事频繁了起来。 众多皇子之中,定王已经负责了泸州那蛮族的事,北厥和蛮族相差甚远,不能全交由定王一人,皇上犯了难。 此时赵王自动请缨要去北厥平战乱,犹如当年的定王一样,可这一回,张贵妃却没能像皇后娘娘那样深明大义,她以死相逼,不让赵王前去,反而建议皇上,是上官家为皇上分忧的时候到了。 分不清其中到底有几分泄愤的成分在,张家的事情上官将军那毫不留情的处理方式,让张贵妃是记恨上了,一个张妍并不能动摇什么根基,但是却毁了张家的声誉,京城中流传着张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将来可都会是害姨娘杀孩子的,一时间,本来口碑很好的张家姑娘,都成了嫁人困难户。 此事还累及了赵王的新婚妻子小张氏,府中两个侧妃对其是严加防范,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会先死在这狠毒的张家女手下。 上官将军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当下对张贵妃这个涉足插手的事情伙同几个文官编排了她一次,一个后宫妃子,目光短见识浅,拦着不让自己的儿子去为国家尽心尽力,还要公报私仇,实在是混乱宫纪! 皇后身子不好卧床的日子多,宫中的许多事务都由张贵妃代理,这代理归代理,并不是说她张贵妃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后,每天用的这皇后宝印,那也只是借的,借的东西早晚有要还的一天,你张贵妃若是放在了平日的大宅里,顶多算个贵妾,贵妾是什么,也是个妾罢了,是个奴婢。 第6章 此番隐晦的骂人张贵妃敢怒不敢追究,北厥如今的战事是需要一个出头鸟去打探,成功了便是好的,没成功却得受些非议,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尝试的。 上官将军讽刺够了,心里舒坦了,主动和皇帝请缨去北厥那先探探路,带着二儿子上官翎出发了。 可这些对于南阳候来说都不要紧,最要紧的事,自己两个儿子站立的明显是两个派别,当初他会选择听庆王爷的话和诸葛家联姻,是想要巩固大儿子的世子之位,可如今看来,庆王爷那点心思,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是一场赌局,而南阳候府,好像不能选择置身之外…… 京城发生的任何消息莹绣她们是一概不知,这是莹绣第一次在外面过的腊八节,初七这日就亲自带着平儿她们去街市上买了腊八粥的材料,在这住了快要一个月,集市上有不少的铺子都认识这新来的一对小夫妻。 不到半个时辰,莹绣她们就将东西都买齐了,平儿去了码头那又拎了两尾新鲜的鱼回来,回到别苑将煮粥用的材料用水浸泡着等着半夜下锅子煮粥。 腊八这天清早,厨房里就煮了好大一锅粥,莹绣正准备分着装一些去分给她们家附近的左邻右舍,没想到她们送的更早,抱琴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是去门口拿各家送过来的腊八粥。 莹绣赶紧将做好的腊八粥都在吃午饭之前送了出去,壮壮早就等不及要开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香气最浓的那一碗,里面放了不少揽洲的特产海鲜。 「乖,壮壮不能吃这个,这个是给卓茵姑姑吃的。」莹绣将那碗来不及吃的海鲜腊八粥拿离开了壮壮的视线,哪知他顺着视线就盯上去了,小手一指非要吃咸的。 如今壮壮还不能吃太多的海鲜,腊八粥炖的时间太久,莹绣怕他一次吃的多容易拉肚子,只喂了两勺就吃自己家煮的,其余的全让抱琴拿去给了卓茵。 结果一个下午,壮壮就嘟着嘴巴指着莹绣就喊,「坏,娘。」 书房内齐颢铭收到了南阳候的来信,看完了之后点了火烧了干净,如今人都已经搬出了府,岂有回去的道理,南阳候这位置一天不清不楚,他就一天不会让莹绣和孩子涉及进去。 「少爷,算上回去的车程,我们差不多该启程回京了。」如今京城大雪覆盖,出来是半个月的车程,回去起码要二十天,能赶在大年三十回去,已经很不错了。 「恩,明天跟着夫人去买一些东西,后天一早就出发吧。」齐颢铭点点头,拿着笔尖将盆子里烧尽的信拨弄了开来,剩下一小片还未烧完,孤零零地在整堆的灰烬中。 莹绣买了不少的海鲜干货,那铺子的老板尤为的客气,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只有这么几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多了一辆装货的。 越接近京城天气冷的骤然,一路上莹绣给壮壮裹地似小圆球,再不让他掀开帘子往外头看,才小半天的功夫,莹绣就被他折腾的累了,到了下午齐颢铭抽空过来一瞧,娘俩扎堆睡一块了。 终于在二九这天中午赶到了京城,入城门的时候恰逢雪停,整个京城就像是被一整张素白的布盖住了一般,放眼望去,纯净一片。 南阳侯府早早的派了人过来要接他们回去过年,这一顿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谁都不能落下的,回到齐府只收拾了一下,青碧将早就准备好的年礼拿上了马车,莹绣又从揽洲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了一些放在马车上,抱上已经睡过去的壮壮,出发去了南阳侯府。 离开南阳侯府之后,莹绣这半年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汀枫院被打扫的很干净,他们变成了回来暂住的客人,院子里平日打扫的丫鬟婆子都换了。 壮壮对这还是有些熟悉的,熟门熟路地要奶娘带着他去了之前呆的后厢房,莹绣看着屋子里没有变动过的摆设,齐颢铭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我们在这住上几日就回去了,年初还要往各府走亲,有些东西就不必收拾出来了。」不管南阳候透露出来的是什么意思,齐颢铭都不想要多住下去,莹绣让青碧把带回来的一些揽洲特产给侯夫人和诸葛玉欣送过去,拉着他坐下道,「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了四叔,四叔说四婶孕期反应太强烈,连门都出不了,他就不住在这里了,吃过了年夜饭就要回去陪四婶。」 成亲一年多,周初柔终于怀了身子,这才头三个月,周初柔反应强烈,吃什么吐什么,齐忠洲连马车都不敢她坐,大过年的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家里养胎的好。 四叔这个年纪才得第一个孩子,莹绣都为他们高兴的很,「那等我们从这里回去了,亲自过去看看他们。」他们不在的这两个月中,京城中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除了莹绣后来得知的关于张家闺女难嫁的事情,还有的就是北厥战事又起,太子卧病在床,在莹绣预料之内的还有就是乔家和上官家的婚事。 上官艺蓉点头同意了嫁给乔瑾贤,莹绣只是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作什么评价,她心中只是为那个聪慧的姑娘可惜,嫁给大表哥,真的是委屈她了。 第7章 「小姐,侯夫人请你们过去。」抱琴手中拿着的是莹绣准备送给侯夫人的东西,让奶娘抱着壮壮,披上一件绒毛的小披风,盖住了头之后,才出了院子。 刚停没多久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莹绣望着着漫无边际的白色,和揽洲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是壮壮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进了小花园里,小径上的雪被扫的只剩下薄薄一层刚落下的,莹绣就让奶娘放他下来,一手牵着他。 后方留下了长长的一排脚印,其中有小小的一双,可爱地映衬在了雪地之中…… 见到长大了不少的壮壮,南阳候很开心,逗着他要他喊爷爷,莹绣没有为了刻意来讨好南阳候教壮壮喊爷爷,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壮壮歪着头看着南阳候,听了几遍小嘴中就糯糯地吐着爷爷两个字。 嫡长孙女都不过嫡长孙来的让南阳候开心,在齐府的时候壮壮就练就了一身如何在众多丫鬟姑姑和奶娘中讨欢心的本事,这回一会摸摸南阳候的胡子,不小心扯大力了,还会给南阳候揉揉口中一面喊着呼呼,足实让南阳候高兴坏了。 一旁的许氏始终笑眯眯地看着,听到壮壮喊她奶奶地时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让身边的丫鬟去拿了一块金锁片过来,亲自给他挂了上去。 对于这些闪亮好看的东西,壮壮一直很喜欢,不客气地在许氏脸上亲了一口,到处卖萌讨欢心,饶是许氏那般端庄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这样的孩子如今放在南阳侯府,谁都会喜欢。 从南阳候他们的院子出来,顺路莹绣去了锦竹院,双胞胎姐妹已经会说会跑,而齐季颜如今也已经快满周岁了,自从葛姨娘又怀上了一胎,就在自己屋子里老实地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来看看这个孩子。 她肚子里的那个才是她新的筹码,而玉欣屋子里的那个,永远是只一个废人罢了。 「你们这一趟去揽洲,还真是自在,我这都走不开,连去个庄子住几天都不行。」诸葛玉欣羡慕莹绣由齐颢铭带着这一去揽洲就是两个月,还是闺中小姐的时候,玉欣当时随着母亲去过远一些的寺庙,嫁了人之后,最远都没出过京城。 「姐姐要操心的事情多,哪里像我呢,齐府上下也就这么些人。」珞宁在一旁带着壮壮玩,珞宁长的像诸葛玉欣多一些,双胞胎姐妹长的长齐颢晟,不过壮壮都喜欢,拉着珞宁的小手就不肯松开了,偶尔还会去看看那个坐在床上,两耳不充的齐季颜。 终于看到一个比壮壮还小的,珞宁牵着他往床上走去,壮壮小手攀住床沿,轻轻拉了一下齐季颜的衣服,喊了一声弟弟。 齐季颜听不见,但是看到壮壮充满笑意的表情,嘴角也微微上扬,拿起手中的玩具要塞给壮壮。 这本是弟兄和乐的一幕,看在诸葛玉欣和莹绣眼中却有些不忍,玉欣给齐季颜找了一位教养嬷嬷,但是听不见的孩子要说话何其的难,就算是你在他耳边说一万次他都只回你一个笑脸,「大嫂,你也不必再介怀,至少这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 「幸得他生于富贵家,就算是我早去,他也能好好活着。」诸葛玉欣感慨了一句,齐季颜似乎感觉到诸葛玉欣的目光,放下手中的玩偶,转过头来看着诸葛玉欣,笑了笑。 莹绣轻轻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大嫂,你对他的好,他都知道。」…… 天色渐暗,南阳侯府宴客厅中摆起了年夜饭,齐忠洲吃过之后趁着雪势小了些赶紧回府了,二房和三房他们则吃的更久一些,莹绣抱着壮壮闻到附近飘来的浓重酒味胃里就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诸葛玉欣见她脸色有些差,从她手中接过了壮壮关心的问道,莹绣摇摇头,「不知闻到了什么,觉得胃里头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白天赶路的急,回来有些不适应。」 说着丫鬟就又上了一道菜,那是用各种海鲜煮成的鱼羹,散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莹绣闻到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侧了身干呕了一声。 坐在另一桌的许氏听到那声音偏过头来看,莹绣已经转回了身子,从丫鬟手中接过毛巾轻轻地拭擦了嘴。 「四叔离开的早,不然可以让他先瞧瞧,我看你这不像是人累的。」诸葛玉欣替壮壮舀了一勺的汤,低声对她说道。 莹绣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从揽洲回来赶了大半个月的马车,小日子迟了也是正常的,虽然时常会觉得累,莹绣倒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回去还是及早看一下的好,别吃这些了,吃些清淡的。」诸葛莹绣将她前面的两盘菜对调了一下,那味道一淡,莹绣就舒服了一些,点了点头,「等回去了瞧瞧也好。」 「阿祈啊,你给二奶奶看看,我见她适才有些不舒服。」莹绣这边刚刚说完,许氏就出了声,叫了齐家家族中一个做大夫的人给莹绣把脉。 第8章 这一喊附近几桌的人都听见了,尤其是在一旁吃饭的齐颢铭看了过来,眼神询问她究竟怎么了。 莹绣捏紧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尴尬,「母亲,只是连日来赶路觉得累了,身子有些不适罢了,不碍事。」 「年纪轻轻的,今个家里也都是自己人,玉欣啊,带着你弟妹去偏房坐会,阿祈你给二奶奶去瞧瞧。」许氏笑着,连着南阳候都附和着让她过去,玉欣帮她抱着孩子,两个人去了偏房。 被这么一群人盯着看过来,莹绣委实有些不舒服,脸色更加惨白了,齐颢铭做不住了,起身要过去看,被齐颢晟拉了下来,「有玉欣陪着没事的,来,我们兄弟俩好久不见,应当好好喝两杯。」 「大哥,我尚在养病,不宜多喝,不如我以茶代酒敬大哥一杯如何。」身后的丫鬟很快给他换过了茶水,齐颢铭端起茶对着齐颢晟一口饮下,空着杯子放置在了桌子上。 齐颢晟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不再多言。 偏房中阿祈替莹绣把过了脉,壮壮见她脸色不好乖乖坐在诸葛玉欣怀里不敢闹腾,阿祈将丝巾拿开,向着莹绣恭喜道,「二奶奶,恭喜你,你这是有喜了。」 「我有了?」莹绣下意识摸着肚子,去揽洲之前还来过小日子,难道真让齐颢铭给说中了,在揽洲带回一个孩子。 「是啊,这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了,不过二奶奶你这脉象轻弱,还得多养着些为好。」阿祈把完了脉就出去了,莹绣只听着他说脉象轻弱有些担忧,大半月的赶路,是不是因此动了胎气。 「别担心,这如今月份浅,脉象弱也是有的,回去再找大夫瞧瞧。」诸葛玉欣把壮壮递了过来,壮壮爬上来摸了摸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糯糯地喊着娘。 而厅中,阿祈的一句‘二奶奶这是有喜了’,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了出了南阳候家嫡长孙的二奶奶,又有了身子。 齐颢铭刚要起身去看看,连声的恭喜就传了过来,原来他就没有很喜悦的神情,如今更是深沉了几分,莹绣有了孩子本就是该低调的事情,母亲这究竟是何意思。 齐颢晟端着酒杯,没显露出什么情绪,望着齐颢铭,抓着酒杯的手微微收拢。 莹绣再度有孕对南阳候来说是好消息,已经生育过一个健康孩子的莹绣,南阳候对她期待非常,「好,今天这团聚的日子,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好消息!」 因为莹绣有了身子,过了一更天齐颢铭就借口要带着莹绣回汀枫院,外面的雪势很大,抱琴小心地扶着莹绣,身后是卓夜扶着齐颢铭,壮壮早就已经在奶娘怀里睡着了,从花园小径小心走过,抱琴替莹绣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很快回到了汀枫院。 一回到院子抱琴就去找了严妈妈过来,得知莹绣又有了身子,严妈妈差点没有跪在地上感谢老天爷,可一得知是当场让所有人都知晓了此时,严妈妈的脸色有些难看,老人家都信奉怀孕的人有胎神守护着,知道的人多了,会惹地胎神不高兴。 严妈妈跪在莹绣面前朝着莹绣肚子的方向跪了几拜,「胎神啊胎神,您请息怒,信女不懂事,还请胎神留下来守着小姐和孩子。」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南阳侯府就传遍了莹绣再度有孕,因为阿祈说的莹绣身子显虚弱,南阳候就让他们在南阳侯府多住些日子回去,齐颢铭拒绝,大年初一,南阳侯府开祠拜祖过后齐颢铭就以莹绣身子不适提出要及早回去齐府。 南阳候府与齐府相差不远,开祠后齐颢铭就让卓夜准备好了东西,带着莹绣和壮壮回了齐府,南阳候拦不住,齐颢铭也有些气侯夫人的举措,只是派了丫鬟过去辞别了一下,迎着大雪就带着他们回去了。 另行请了大夫过来替莹绣把了脉,得知如今月份浅不稳定也是有的,这才稍稍安心,严妈妈怕胎神因为大年夜的事情不高兴,特别设了祭拜的台给烧了不少的纸钱物件。 大雪纷飞的天,莹绣连拜年都不必出去,直接窝在了家里做起了养胎的闲人。 本就预备好的从揽洲带来的东西,都让青碧她们送去了各家,乔老夫人得知莹绣又有了身子,特别让乔夫人过来了一趟看看那她。 「你大表哥的婚事是在今年的三月。」乔瑾贤和上官艺蓉的婚事定下的很快,莹绣也没那么多的经历去猜想为什么,只要乔家现在乃至以后好好的,她就放心了。 「那大舅母有的忙了。」 「诗雅那丫头许久没回去了,还想着等你回来,可以去劝劝她,这丫头也不知道闹了什么事,从她相公跟着上官将军去北厥之后,就有些不拎清。」乔夫人拉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送走了乔夫人,莹绣让抱琴送信去了上官家,第二天诗雅就过来看她了,比起莹绣出发去揽洲之前,诗雅又消瘦了许多,上官艺蓉的事情,就算诗雅没有错,她也生生往自己身上加注了不少的负担。 第9章 「表姐,以前是你常常劝我,现在到了你自己这怎么就想不明白了。」诗雅苦笑了一下,「本就是开开心心做新娘子的,如今这般,倒像是乔家为了给上官家赔不是娶了艺蓉。」 「就算是如此,点头的是艺蓉,她若是不同意,外婆也不会说什么,你把事往自己身上揽有什么用。」壮壮半天不见娘亲就要来找她,见到诗雅也在,爬上了莹绣的床,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身边,嘟着小嘴盯着莹绣尚且平坦的肚子。 奶娘说的小弟弟,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啊。 「别胡思乱想了,二表姐夫如今去了北厥,你该在家带好两个孩子,你们几个好好的,他在那才能安安心心的。」莹绣说的诗雅也都懂,不过是用在了自己身上,足实有些难劝服。 「好了,你来做什么说客,好好把这身子养好了便是,操心这么多,仔细生个孩子像你这般啰嗦。」诗雅回神一笑,拍着她的手说没事。 到这份上莹绣也没再多言,两姐妹说了会贴心话,傍晚的时候上官府就有马车来接她回去,莹绣吃过了饭到了走廊下看看,整个院子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雪,莹绣这才意识到,原来两次有身子都是临冬。 过了初十,雪渐渐开始化了,沈老爷今年亲自来了一趟齐府看望莹绣,这才几天功夫,又书信过来,让莹惠过来齐府住一段日子,让莹绣带着她有空出去走走。 莹绣好笑地看着那字里行间一个做父亲的既想要表现亲情又免不了世俗的话语,有所要求的时候才会想起她这个女儿,不考虑她如今身子根本没有办法带莹惠出去,依旧要让莹惠住到齐府里来。 这一回沈鹤业没给莹绣拒绝的机会,隔了两天直接把人给送到齐府来了,莹绣让严妈妈给她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前世的莹惠,在这个时间应当是有几个闺中的好友,她还记得,莹惠当年嫁人之后,还特别跑到了南阳侯府,让自己早一些死掉,好让她那夫家的小姑家嫁进来给齐颢晟做继室。 「姐姐,那屋子太偏北了,如今这么冷,我挨不了冻。」住进来第一天莹惠就到莹绣屋子里,也亏地齐颢铭这两天跟着定王出去,没有回府,否则按照他的性子,直接让莹惠东西收拾着走人了。 不去看莹惠脸上闪过的嫌弃,莹绣喝着严妈妈端上来的药开口道,「那就多放几个火盆子过去吧。」 「前面一些不是有个院子打扫干净空着么,大姐,我就住那好不好。」莹惠看着她不搭理,撒娇地冲着她说着。 「不行。」莹绣放下药碗擦了擦嘴,「那是准备给卓夜的院子,他快要成亲了,我们府中还有两处朝南的,一处是我这里,还有一处就是那后院的池塘了,你喜欢住哪边?」 莹惠刚刚还撒娇的表情,一瞬间就转了神色,敛去眼底的一抹妒意,笑着,「姐姐说笑了,那就多添两个盆子,左右天气快热起来了,也不是那么冷的。」 「我如今不能带你出去走,以后身子重也更没办法,过几天就让父亲来把你接回去吧。」几年前那个率真可爱的人不见了,过去的莹惠只是说话直,什么都摆在脸面上,在她出嫁之后,莹惠就渐渐地有了城府,连着最初的那点率真可爱都消失不见。 「没关系,我就在姐姐这住一段日子,不碍事。」莹惠摆摆手,不愿意回去沈家,莹绣微皱了眉头,「母亲没有为你定下婚事么,你应该在家准备绣你的嫁饰了。」 「姐姐这是不愿意留我在这里了?」莹惠看着莹绣,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姐姐现在是嫁的好了,自然不愿意和沈家联系了,当初母亲的嫁妆姐姐也可拿走了不少,如今我只是在姐姐这住上一段日子,姐姐也不愿意接待?」 莹绣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那不过是母亲给我的添嫁罢了,相比母亲给惠儿备下的也不少了,过去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没人会责怪你。」莹绣本和善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语气加重了几分呵斥道,「如今你已经是待嫁的年纪,难不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不清楚!」 莹惠被莹绣这突然来的语气吓了一跳,刚要反驳莹绣又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里不是沈府,就算是你在我这里放肆了,将来你嫁了人,去了夫家也如此不成?」…… 等青碧进来的时候,莹惠已经气冲冲地走了,「小姐,二小姐这样等姑爷回来了,肯定是不让留的。」 「她自然会有住不下去的一天,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将前来小住的妹妹赶出家去。」莹绣自然清楚沈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现在不能出去,但是来乔府探望她的人却不少,有一个知书达理怕姐姐在家闷着特地来陪着姐姐解闷的好妹妹,有心人早晚会记住,再打听这生了南阳侯府嫡长孙的二奶奶的妹妹如今是待嫁年纪,而且还未婚配,这婚事自然就有人注意了,只是她如今实在是没有过多的空闲去管沈夫人的小计谋。 「这是苏姑娘送过来的东西。」莹绣接过青碧手中的东西,打开来一看,是一双绣工极好的小布鞋,上头还缝着两只可爱的小老虎,只是这鞋子的尺寸,比壮壮穿的小很多,似乎像是刚出生不多时的婴孩穿的。 第10章 里面还附赠着一封信,莹绣粗略地看了一遍,神色凝重地放下了信,「青碧,差人出去打听一下,外面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齐家二奶奶又有了身子的事。」 就连师傅都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京城之中究竟如何言传这件事。 时隔半日,青碧就回来了,关于南阳侯府的事情,京城之中一直颇多说法,年三十莹绣被把脉出再次有了身子,齐家族人之多,难免有好事的在外头说了此事,多次传言下,竟然成了齐家二少爷即将回去南阳侯府,南阳候世子之位将要换人。 「小姐,姑爷还有两日才回来,这……」搬出南阳侯府才安定下来的生活,一时间又风波四起,好像又无数双眼睛盯着莹绣这边,要看穿她的肚子一般,得知她这一胎是男是女。 莹绣能猜到太多的人想要把他们这个齐府推到风口浪尖上去,甚至觉得,这里头也许还有南阳候的手笔,前世的齐颢晟没比这一世好多少,她沈莹绣这个世子夫人娘家并不如现在诸葛玉欣,并且一个孩子都没有生下,齐颢晟还把柳絮儿的孩子接进来养在她的名下。 这样的情况下,南阳候在前世依旧没有把齐颢晟的世子之位夺取,直到莹绣死去的时候,在她看来,南阳候府还是非齐颢晟莫属的。 若真是有南阳候的手笔,莹绣只觉得心中一寒。 「既然师傅送了这个过来,就应当回个礼过去,揽洲带来的东西还剩下多少,送一些去她那里。」莹绣稳了稳心神,让青碧取一些揽洲的特产给苏妙戈带了过去,自己则去了一趟严妈妈的屋子里…… 两日后齐颢铭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成王,成亲半年多的宿凛依旧有那个顽皮的性子在,抱起壮壮哄着他喊干/爹,从衣襟里大把地往外抓好看的石头。 每一块拿在手中都有不轻的分量,壮壮贴着那冰冷的石块,一手抓了一个示意给莹绣看,那是泛着莹绿光芒的宝石,从中还能看到牵扯在石块中的绿色如缕,这些都看似半成品的石头,成色却不差,比莹绣头上戴着磨制精工的都不差。 「这次去我们在环山那一带发现了一个小矿脉。」齐颢铭捡起其中一块,透过光线石头中那天然形成的云雾十分的漂亮,「这个矿脉不大,不过里面的东西倒是不错,四哥就先下手,把那一片的地问一个庄园主给买下来了。」 「发现矿脉知情不报,会被查封的吧?」玉者温润,在京城之中这个不能吃也不能穿的东西,利润价值却非常高,朝廷控制了大部分的矿脉,对私家的矿脉查的也十分的严格,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偷偷私藏开采。 「别担心,这么些个皇子之中,我知道的太子殿下有,就连那赵王殿下,也是有一座的。」宿凛干脆陪着壮壮玩石头撞石头的游戏,莹绣则拉着齐颢铭出了屋子。 「你是不是知道这些天外面传的话?」莹绣望着一院子的春意,转头问跟出来的齐颢铭。 知妻莫若他,齐颢铭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搂在了自己怀里,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安慰道,「传言多不可信,也就是丑人多作怪罢了。」不管是谁在传,出发点都不外乎那几个,齐颢铭过去不在意,如今更不会在意。 「你且安心在家里,卓夜的婚事还有那么多要你操心的,外面说的那些你就别去管了,父亲那我会去说,南阳侯府既然我们已经搬出来了,就没有再搬回去的道理。」齐颢铭的怀抱给了莹绣出奇的安定感,也许前几日的不安是由于这个男人不在自己的身边。 莹绣轻轻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点点头。 送走了宿凛,莹绣让奶娘把这些石头都给壮壮收起来,如今他的厢房之中,已经满满当当地放了许多他的私有物,在莹绣脸上亲了一口,壮壮乖乖地午睡去了。 齐颢铭因为乔瑾泽的来信,又出去了一趟。 初春的锭湖又展现了它最为美丽的一面,锭湖边上的酒家中,一间雅致包厢内,乔瑾贤边听着隔壁包厢里传来的悦耳琴声,一边和齐颢铭聊着,望着酒家楼下的市集。 下午的市集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路上不时有住在市集附近人家的小孩跑来跑去,手中拿着糖葫芦和麦芽绘糖。 「你大哥还是决定去南浔了?」齐颢铭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发现人群中有几个乞儿,正和那群市井的小孩子闹的欢。 「是啊,和上官小姐成亲之后就去南浔了,母亲也留不住他。」乔瑾泽回神,笑的有些无奈,就算是如此,大哥依旧坚持要回南浔,直接就是要将着乔府的所有交给他一个人来担着。 齐颢铭笑了笑,乔瑾贤志不在此,多留也是枉然,想必乔老爷子和乔老爷都是明白个中道理的。 乔瑾泽再度往下看的时候,那几个玩闹的小乞儿已经不见了,兴许是酒家的掌柜给赶了离开,颇有些觉得无趣地收回了视线,门口那楼梯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踩地板的‘蹬蹬’声。 第11章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两个伙计的叫骂声,这边包厢的门忽然被拉开了,一个满脸泥垢地小乞丐手扶着那门把手犹豫了一下,看着齐颢铭和乔瑾泽,飞快地把门合上,迅速地钻到了他们的桌子底下,桌布一动,人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不一会,门口那又窜过两个小乞丐,个子小人也灵活,拿手活计就是逃跑了,在二楼和三楼之间上蹿下跳,两个伙计是追的气喘吁吁,根本无暇估计他们这边这个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的小乞丐。 乔瑾泽再看向楼下,那掌柜手中拿着棍子赶着两个小乞丐出来,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对着酒家里所有的客人道歉。 过去了很久,桌子底下才有了动静,一双脏兮兮地手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头上蓬乱着稻草的脑袋露了出来,乔瑾泽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小乞丐看了他一眼,乌黑的眼珠子一转,很快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小乞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毫不介意地看着他们,忽然瞥见桌子上的差点,伸出爪子很快地抓了一块往嘴巴里一塞,挑衅地看了乔瑾泽一眼。 连着齐颢铭都觉得有趣了,小乞丐抬眼看着齐颢铭身后的卓夜,扮了个鬼脸,一手又抓起盘子里的一把糕点往怀里一揣,直接跑了出去。 因为他手的大力抓痕,那盘子上都留下了乌黑的五指爪子,乔瑾泽见他跑了出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已经开了门出去的小乞丐在走廊中顿了一顿,回头冲着乔瑾泽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我叫小叶子。」说完就跑了下去,很快下面传来了掌柜的气急败坏地声音,乔瑾泽从窗口往下楼下一看,小乞丐灵活地跑了出去,弯进了其中一个小巷子里。 「小叶子。」乔瑾泽重复了一次,和齐颢铭相视而笑…… 小巷子中小叶子此时正从怀里往外掏那糕点塞到最初被赶出来的那两个乞丐手中,比起小叶子的个子小,其余两个小乞丐明显瘦弱许多,顾不得手干净与否,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一面喊着好吃。 「你们慢点吃,下次我还给你们去拿。」小叶子看着他们都不放过嘴角的一点碎屑,连着手指上沾地都舔了一遍,得意洋洋地海口道。 「真的么小叶子,你好厉害哦,那包厢里的客人都没有赶你出来?」那两个小乞丐崇拜地看着她,酒家哪里是他们想去就能去的,平日里在酒楼的后厨房泔水桶都有一群乞丐抢,他们几个身子瘦弱根本抢不过,更别说酒楼里头的茶点了。 「那还用说,我一进去就抓起一把逃出来了,那客人都来不及反应。」小叶子伸手抹了一把脸,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糟了,已经傍晚了。 「那小叶子你下回去了还叫我们,我们换一家,好不好。」那小乞丐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舌头,小叶子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巷子口。 没多久,巷子口就出现了一男一女,小叶子赶紧闪身躲在别人家的门栏里面,试图遮住直接的身体,小乞丐奇怪地拉了拉他的手,「小叶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这是在练功,我要是不这么练,我就跑不快给你去拿吃的了,所以你们赶紧走,别打搅我,否则会走火入魔的。」眼看着那两个人往巷子里都进来,小叶子赶紧催促他们离开。 就算是没读过书也在天桥底下听过说书的讲什么是走火入魔,他们才不要小叶子走火入魔呢,两个小乞丐赶紧溜了离开。 没等他舒一口气,那两个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女的沉着脸,男的表情很是无奈。 小叶子悻悻地看着那女的,讨好的叫了一声,「入画姐姐——」 见那女子不理他,于是转头看着那年轻的男子,讨好地喊了一声,「阿川哥哥——」 「小小姐,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已经不是那个市井出来的小混混乞丐了,你现在可是!」良久,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教育了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的小姐,你要是再这样,我入画会短命很多年的啊,你这样跑出来万一出个什么事,你让老太君怎么活!」 小叶子被说的头越点越低,脏兮兮地脸上浮现一抹失落,「我这样出来人家才不会认出我,我现在都找不到阿明他们了,要不是他们,你们也不会找得到我!」 入画一顿,脸色缓和了一些,拉着她的手拿出帕子替她擦着,「小姐知道感恩是好的,可是你这样出来,若是让老太君知道了,她该多担心你,你要找那些人让阿川去找,你一个人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你们不告诉老祖宗就好了,我一个人出来,时间到了自然会回去的。」小叶子跟着她们到了巷子口的马车,跳上了马车,里面的丫鬟就立刻帮她换了一身衣裳,余下的那一套乞丐服,没等她开口就扔在了马车外。 「那个我下次还要穿的啊!」小叶子看着那被扔掉的乞丐服,一脸的心疼,这么一套看起来脏实际上还算干净的乞丐服,她花了很多时间做的,这几年学的针线活都给用上了,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扔掉了。 第12章 「小姐,老太君明天就从万安寺回来了,你气走绣娘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呢。」入画见她这表情,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小叶子瞬时收回了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入画,双手绞着怀里的帕子,一脸不情愿。 回到了叶国公府,小叶子直接被丫鬟带着去净了脸,在浴池里泡了好久这才起来换了一身衣裳回到了自己的闺阁中。 百般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直到入画将绣帕和针线都搁在了她的面前,她看着那一天比一天多的量,又垮下了脸。 过了一会一个小身影缩进了屋子里,一脸兴奋地趴在了她的对面,「小姐,看到了吗?」 小叶子放下绣帕看了一眼窗外,见入画正在做别的事情没注意到这,低声道,「看到了,不过有两个,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 「有两个啊,那还有一个是谁?」 小叶子拿起针线堆中的小尺子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笨蛋,我要是知道还有个是谁,还会不知道他是谁!」 那丫鬟愣愣地点了点头,「也对,可是小姐,你这回又犯规出去了,被入画姐姐抓到了,下回还能出去么,老太君可是快回来了!」 小丫鬟的话刺中了小叶子的心,她丧气地低下头,本来是答应了入画姐姐,以后不会再这样偷跑出去了,可是,她就是想要知道。 她本来就不是在叶国公府出生的,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一群小乞丐混的,没有爹没有娘,哪知道长到七岁那年,竟然有人来找她,还把她带到了叶国公府,验明正身之后没等她回神呢,她这就成了叶国公府唯一的孙女了。 身份地位瞬间转换,本来每天和小乞丐们无聊讨论的事,有一天她竟然真成了这稀罕屋子里的小主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很可惜她还是没爹娘,爹在她被找回来之前死了,娘,在生了她的时候就死了,从小在这种巷子口棍棒底下讨生活的小叶子适应叶府的生活也很快。 唯一觉得不舒坦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学这么多的规矩礼仪,她还不如回去做乞丐呢! 老太君早年丧父,中年丧子,到了晚年,连孙子也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还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曾孙女,她怎么会愿意把叶府交给那群虎视眈眈老是盯着她们的那些人,自然对小叶子严苛的很,她从来不惩罚小叶子,但凡她做错了事,她就罚她屋子里照顾她的丫鬟。 小叶子自己挨打不怕,最怕的就是那群丫鬟挨打,久而久之的就收敛了心性,乖乖呆在了叶府,她本就是聪慧的姑娘,学起东西来也十分快,就在前些日子老太君去万安寺前,小叶子因为族里叔伯给自己说的婚事,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结果入画就遭到了老太君的惩罚,她觉得特别对不起照顾了她七年的入画。 答应了入画不出去,结果让身边小丫鬟出去打听了一下,其中一个叔伯说的人刚好在酒楼中,她就想要去看看,到底这些叔伯都安的什么心,收了人家多少的贿赂,要把这叶国公府送出去…… 齐颢铭回到了齐府,莹绣正拿着卓茵绣好的帕子在那里和严妈妈看着,针脚是粗瘪了一些,但是胜在卓茵绣的仔细,远着看还是像模像样的。 卓茵一看齐颢铭回来了,收起嫁衣觉得不太好意思,赶紧出去了,莹绣帮着他换过了一身衣裳,看着衣服下摆处脏兮兮了一块,「你和表哥去哪里了?」 「就在酒家坐了一会,跑上来一个小乞丐,钻到了咱们桌子底下,还抢了茶点离开的。」莹绣帮他拿一副的手一顿,回头看着他,「什么小乞丐胆子这么大。」 「我倒看不出来他那里害怕了,和瑾泽兄是大眼瞪小眼了一下,恨不得把整个碟子都拿出去了。」 「等大表哥成亲后,二表哥的婚事也应当定下了,大舅母为这事可头疼着,不知道表哥有没有中意的人,也好省了这么多的事。」莹绣从抱琴手中接过暖热的药包给他敷在了腿上,屋子里迷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没听瑾泽兄提起过。」齐颢铭背靠着眯着眼,心中想着另外一番事情,乔瑾泽叫他过去绝非是聊天去的,他和前去北厥边境的上官翎时常有通信,据来信称,北厥这次的进攻显得十分的奇怪,人去了,他们便藏起来,人一走,又出来进攻,小打小闹,又没有多少真实伤亡,就像是玩游戏似的,大半夜锣鼓声起,出去一看,不过是个诱饵。 偏偏是不让过去的上官将军离开,只要上官将军一动身要回来,北厥那就开始大肆进犯,明摆着这是要牵制上官将军的兵力。 朝廷之中兵力最强大的,分成了四部分,定王这边一份,上官家一份,还有一份是在叶国公府,但是叶国公府的男丁已经全部战死沙场了,另外的一份,是在苏家的小王爷手中。 定王的兵力全部牵制在了泸州,实际守在京城的不过是叶国公当初的一些部下,因为不肯直接听命于朝廷,总不能全部杀了撤了,左右叶国公府也只剩下一个老太君和一个才十五岁的叶小姐,能出什么乱子,所以皇帝就名义他们还是叶家的部下,全部召回来,给我守着京城! 第13章 上官翎怀疑,他们这种做法,颇有些声东击西的感觉,让乔瑾泽和定王提个醒,多注意一下京城的动静,齐颢铭倒是觉得,这个做法,有点像他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莹绣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最近京城可能不太安定,若是要丫鬟们外出买东西,让府里头的仆人多跟两个过去。」齐颢铭回神,摸了摸莹绣有些消瘦的脸,如今是两个多月的身子,比起怀壮壮的时候,这一胎吐的辛苦了些,「我让卓夜送你妹妹回去,如今你这样子,哪里顾得过来。」 「她倒是向我问起了今早来我们家的人是谁。」莹绣寻了处舒服地靠上,莹惠并不知道和齐颢铭回来的是成王,只是在他回去的时候看到过一眼,便过来问了一下她。 宿凛确实有着令许多女子倾倒的容貌,也有令所有女子头疼的性子,能和他搭对的小郡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她没想到就这么一面,让莹惠给惦记上了。 「她若是知道七哥是谁,大概就不会想要有嫁进成王府的念头了。」齐颢铭眼神一闪,对沈家,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那也难说,父亲和母亲指不定想要攀这么一门好亲事,毕竟是成王府。」成王府说出去都比这齐府要好听太多,成王府的侧妃如今只有一个,还是皇帝赐婚下去的,另一个侧妃位置,但凡是知道他名声的,都不敢把女儿嫁进去,这还没等荣华富贵呢,人都给折腾疯了怎么办。 「不是说来这住是为了让你带她出去走走,如今她自己看中了,你就告诉她是成王,回去了岳父岳母自然会想主意,他们若是明白人,自然也不会再来打搅你,若是不明白的,就让他们来找我,你和宿凛说不上相熟。」 齐颢铭不想沈莹惠老是在自己娘子身边晃来晃去,他又常不在家,如今莹绣身子这般的不舒坦,家里多个人齐颢铭实在是不放心。 莹绣点点头,帮他把药包去除,齐颢铭拉下了帐子,两个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齐颢铭就让卓夜送沈莹惠回去了,起初莹惠还不愿意,直到莹绣和她说了,当日她看到的是过去的七皇子如今的成王,莹惠便自己急着要回去和沈夫人提及这件事。 卓夜和卓茵的婚事不过就十来日的时间,无需请别家的人,莹绣发了帖子给乔瑾泽他们,再加上齐府的人,摆了五六桌的酒席。 青碧的娘也前来求她让青碧回去一个月,先把这婚事给办了,如今她身边还没嫁人的丫鬟就抱琴和紫烟,抱琴的嫂子也来说过几回,全让门口的婆子给赶了出去。 收拾出了她们屋子隔壁的房间给卓茵出嫁用,虽说在京城鲜少有人知道夷洲岛,但是怎么说都是夷洲岛的大小姐,不能太委屈了,抱琴和紫烟两个人把出嫁的闺阁和新房都给收拾妥当了。 二月二十六这日,恰逢好天气,齐府中闭门自己家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个婚礼,卓夜从小就无父无母,师傅又去世了,实在是推脱不过,齐颢铭和莹绣坐上了高位接受了他们一拜,乔瑾泽和受邀前来的定王妃都送上了厚礼,简简单单地婚礼过后,不多闹就放了卓夜回新房。 入夜,齐府内红灯高挂,卓夜的小院子内,贴着红喜字的窗内红烛跳跃,卓夜挑去了卓茵的红盖头,露出一张娇羞的容颜。 夷洲岛不算大,在夷洲岛嫁女儿,花轿是必须一早就到了女方家里,接了新娘子之后,要绕整个夷洲岛走一圈,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仿佛要让整个天地都知道谁家今天嫁了女儿,谁家娶了谁,然后才能得到老天给予的祝福。 「委屈你了。」卓夜帮她摘掉了头上的繁重挂饰,这样的成亲方式他都给不了她,而她放弃了骨子里坚持的东西,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绕着整个岛兜一圈我也不喜欢,如今这般简简单单的不是最好,师傅说过的,习武之人,对这些的追求应当淡一些。」卓茵摇了摇头,仿佛是看头了他的想法,笑着安慰道。 「傻丫头。」卓夜失笑,伸手揉了揉她才刚刚松散下来的长发…… 三月初,南阳侯府传来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葛姨娘小产了,这时候已经有了五六个月身子的人小产,几乎要去了她半条命。 莹绣怀着身子不能前去,因为南阳候差人来报,齐颢铭带着卓夜去了一趟,锦竹院内无端地染着一层悲伤气氛,葛姨娘至今还在昏迷之中,六个多月的孩子,是个男孩。 南阳候把齐颢晟和齐颢铭都叫到了书房,大儿子连着两个孩子出事,对齐忠阳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继承人的要求一降再降,可终究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 「颢晟啊,这件事我问过玉欣,葛姨娘出事之前,去过一趟翠姨娘的院子,他们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你自己去问个清楚,颢铭你留下。」齐忠阳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憔悴,齐颢晟怔了怔,看了齐颢铭一眼,随后出去了。 第14章 「颢铭,你三弟也也快要成亲了,不如你们搬回来住吧。」南阳候还是希望齐颢铭他们回来住,等着齐颢之成亲后,三个儿子都住在南阳候府中,这才是他最希望的。 「父亲,刚才您也说了,葛姨娘出事前去过翠姨娘的院子,不管是何种原因,如今娘子怀着身子,我不希望她们有事。」葛姨娘一没了孩子,南阳候就又提出让他们回来,看中的并不是齐颢铭和莹绣,而是壮壮和她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葛姨娘本来身子就不好,保不住孩子也并非一定是人为,如今这形势,你们住在外头可不如住在家里来的安稳。」南阳候脸色一变,随后缓和了语气说道。 「父亲,世子之位已经是大哥,将来这南阳侯府也会交由大哥,您一直要留我下来,为的只是一家团聚吗?」齐颢铭看着南阳候良久,开口道。 这也许是齐颢铭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和南阳候说这件事,南阳候一怔,随即脸色沉凝,覆手在了身后,嘴角一动似乎有话要说,但一抬头接触到齐颢铭的眼神,随即又沉默了下去。 父子俩看了一会,皆没有说话。 南阳候加入了一个赌局,怕满盘皆输,所以哪一个都不想要放着离开,齐颢晟是从小定下的世子,而这个儿子,是给自己带来无数次惊喜的人,他的犹豫和不安,占据了他后半辈子所有的考虑。 甚至那个不出挑的小儿子,都不在他的计划范畴内,许氏身份不够,许家都是靠着南阳侯府,又怎么能够作为世子的后盾,大儿子知道,如今二儿子也知道,这就是他搬离南阳侯府的根本原因么,不争。 「若是莹绣生下的这一胎是个男孩,为父想要……」南阳候话未出口,齐颢铭那拐杖就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之上,打断了他的话语。 「父亲,您还是不要想的好!」 「父亲,您想都不要想!」齐颢铭忽然出声制止了他,「我和莹绣都不会把孩子过继给大哥的。」 似乎是觉得这个口气太重了,齐颢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有些错愕的南阳候,重复了一次,「父亲,不管您的想的如何,我都不会把孩子过继给大哥的,父亲若是这个想法,还是趁早收回去的好,若没有,那是儿子揣测错了您的意思,向您道歉。」 谈话不欢而散,南阳候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口已经让齐颢铭堵了回去,一个人站在书房内,望着墙角的几幅画,叹了一口气…… 翠姨娘的院子里,两个婆子看在门口,以防翠姨娘有什么动作,葛姨娘出事前来过一趟翠儿的院子,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去没多久,葛姨娘就开始肚子痛,紧接着就小产了。 齐颢晟看着那个旁若无人坐在书桌前陪着齐季品写字的人,忽然有一种错觉,像是看到了柳絮儿,多年服侍之下,在气质上多少能够像一些,翠儿感受到那边的视线,抬起头看着齐颢晟,喊了一声世子爷。 「你在这乖乖练字,姑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要检查的哦。」翠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关上了门,屋外院子里空落落的。 「葛姨娘出事,是不是和你有关。」齐颢晟单刀切入,看着翠儿脸上的神色,沉声问道。 「葛姨娘出了什么事?」翠儿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看着齐颢晟问道。 「翠儿,你是絮儿身边的丫鬟,你要替她照顾两个孩子,季庭去了我们都很难过,葛姨娘来你的院子,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齐颢晟没在她脸上捕捉到一抹异样,不过在这侯府呆了几年,连着一个丫鬟他都分辨不出来了么。 「葛姨娘只是过来看看季品,因为我们住的离锦竹院远,所以特地来瞧一瞧罢了。」看完了之后,顺便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一些不慎好听的话而已。 翠儿瞒下了后半句,恳切地看着齐颢晟,「世子爷,我带着季品一直以往留在这个南阳侯府之中,他就是个奴才,能不能让这孩子找个人家收养了,也算是能够给他一个正名。」 齐颢晟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看着翠儿,不语。 诸葛玉欣再对这个孩子有怜悯,也不可能做主把齐颢晟带进来的人让别人去收养,这件事还得让齐颢晟自己决定,孩子渐渐大了,如果世子夫人还没有怀有身子,那这孩子的处境就十分的危险,再怎么说他也是世子的孩子,小姐的一个孩子已经走了,她不能让小姐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连都消失掉。 「世子爷,翠儿求求你,季庭已经去了,只留下季品一个,就让他离开这南阳侯府,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翠儿会教导好他,绝对不会让这孩子将来说南阳侯府和世子爷的不是。」 「你们就这么想要离开?」齐颢晟忽然低沉地嗓音说道,「离开了南阳侯府,是生是死我再也管不得,也不如府里来的安全,这样你们还是要走?」 即便是留在这南阳侯府,是生是死也不是你能够管得到的,翠儿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齐颢晟继而说道,「葛姨娘孩子没了,你不是更应该带着他留在这里,说不定侯爷会让这孩子养到世子夫人的名下,你这番苦心也不算是白费了。」 第15章 齐颢晟说的嘲讽,似乎是认定了葛姨娘出事就是和翠儿有关。 她不过是一个姨娘不如,丫鬟不算的人,哪来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害的了诸葛玉彤,就算是有心要害,也不会挑一个刚刚才来过她院子的时机,让人有把柄可抓。 翠儿一直觉得自己小姐这么做不值得,而进入南阳侯府之后,她所看到的经历到的一切,只让她更加的替柳絮儿不值,齐颢晟要的小姐永远给不了,而小姐要的,齐颢晟永远不会给。 旁观者清,翠儿她早就看地明白。 「世子爷抬举翠儿了,翠儿从来没有想过让季品能够被养到世子夫人名下,这样的身份有辱南阳侯府的名声,翠儿不过是想要带着他过上安静些的生活,不想他像季庭那样,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几年,还有这么多东西来不及看就离开了。」翠儿抬头看着他,毫不畏惧,「葛姨娘的事情,和我无关。」 而对南阳候和齐颢晟来说,无不无关不重要,重要的事,有个人害了葛姨娘…… 齐颢铭回到了齐府,莹绣正和瑞珠商量着今年开春要制的新衣,见他脸上稍显疲惫,让瑞珠退了下去,扶他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府里头的事很严重?」 齐颢铭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侧身躺在了莹绣的腿上,面朝着她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 「到底怎么了?」莹绣被他这依赖的一幕有些吓到,才不过去了南阳侯府半天,回来人怎么就消沉成了这幅摸样。 「大哥那姨娘小产,颢之即将成亲,父亲希望我们回府去住。」良久,莹绣以为他睡着了,眯着眼的齐颢铭开口道。 「父亲还希望,将来你这胎若是个男孩,能够过继给大哥,继承这南阳侯府。」齐颢铭豁然睁开了眼睛,语气冷淡地说道。 莹绣摸着他脸颊的手一顿,「把孩子过继给大哥?」 「是,这样大概就是觉得能够弥补当年对我的好,以至于我落水受伤瘫痪了这么多年,又或者是我太高估了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他不过是想要多博几下罢了。」齐颢铭的眼底露出一抹失落,小时候老侯爷和侯爷都很疼他,就算是受伤多年,他也未曾怪过南阳候。 可终究他不是嫡长子,不如大哥在他心中的地位来的高,如今他和大哥分系明显,若是他的孩子过继给大哥,那么两兄弟就再度被牵扯在了一块,不论将来是哪个皇子继位,因为这个过继的孩子,两兄弟都不能反目。 莹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也是对一个父亲的失望,她经历过,所以能够理解,「那个位置,我知道你从来都未曾想要过,只不过想要塞的人太多,想要造势的人也太多,他们都乐于看这场好戏。」就像当初乐意看她在南阳侯府怎么死亡一样。 齐颢铭静静地躺在她怀里,这里有他熟悉的味道,还有这个会一直陪着他的女人,他们即将有第二个孩子,住在这个府里面,安静没有钩心斗角,这是他们两个营造的家,也是齐颢铭一直希望的,所以他不允许有谁试图来破坏这道屏障,打搅这个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这个家…… 南阳侯府,诸葛玉欣听完了胭脂的话,眉头深锁,他们竟然拿翠姨娘做替罪羔羊,齐颢晟还真是狠得下心,那将来那个孩子怎么办,真的是要比这南阳侯府的一个奴才都不如么! 「小姐,葛姨娘才刚刚醒过来,只是木楞楞地谁都不理睬。」胭脂又在旁边添上了一句,诸葛玉欣叹了一口气,「罢了,我过去一趟。」 诸葛玉彤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她侧躺在床边,脸色苍白地盯着地上的那一桌脚。 知道诸葛玉欣来了,头也没抬一下,恍若死去一般。 「听说是翠姨娘害了你小产,不知翠姨娘是何来的本事,让你去了一趟她的院子,什么都没吃,回来身子就不舒服了。」胭脂搬了凳子到床边,诸葛玉欣坐下,逼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你折服了,将来就是要这幅摸样活在这南阳侯府之中?」 躺着的诸葛玉彤嘴角微微一动,没有说话,诸葛玉欣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好好的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如今好像是老了许多。 「我不知道你是何原因去找翠姨娘,不过只要翠姨娘一死,那孩子就没人照顾,也就是废了,想来你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搏那个孩子的未来,这一石二鸟之计,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么高明。」诸葛玉欣说的淡然,从容不迫地讲着她所知道的: 「你不开口说话也没事,等那个孩子也废了,你的孩子也没了,这世子爷的位置,也就越来越不稳,到时候父亲的希望落空了,你的希望,也同样会落空掉,这一院子的姨娘,也不会生不出一个儿子的,是不是?」 诸葛玉彤涣散地眼神终于有了些焦距,她移动着眸子看向玉欣这边,开口地艰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已经为他生下了三个孩子,为什么不再生。」 第16章 「因为我觉得恶心。」 她不想要再生下齐颢晟的孩子,有三个女儿她已经觉得足够了,能够为他生孩子的女人这么多,诸葛玉欣一点都不介意把他送出去,如今葛姨娘的这身子算是败的彻底,大夫说了想要再有孩子几乎是不可能,但是锦竹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了。 诸葛玉欣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随即一笑,「翠姨娘已经在被拷打逼问了,救或不救就看你了。」 诸葛玉彤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过是为了怀上一个孩子,竟然坎坷成这样子,「那还要麻烦姐姐替我过去一趟,小产和葛姨娘没有关系。」 诸葛玉欣点了点头,随即出发去了翠姨娘的院子。 侯夫人主持着拷问翠姨娘,本来这件事应当是诸葛玉欣自己来的,南阳候直接让侯夫人来,怕她心软,院子中的翠姨娘躺在板凳上,已经快被杖责地奄奄一息,许氏抹着手中的红蔻,懒懒地看着一脸倔强的翠儿,「翠姨娘,这几年你安安分分地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也就罢了,做出害人的事情,就算是世子也保不住你。」 「翠儿没有害葛姨娘。」翠儿仰头看着许氏,嘴角溢出一抹血,诸葛玉欣赶到的时候,正听到齐季品哭着在那里喊姑姑。 就算是要处罚翠儿,也不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诸葛玉欣走进院子,先是向着侯夫人行礼,接着身后的婆子便拦住了正要打下去的棍子。 「玉欣,你这是作何?」 「母亲,此事另有蹊跷,葛姨娘已经醒过来了,她说,小产的事和翠姨娘毫无关系。」侯夫人低垂着头,眼神一闪,抬头看着诸葛玉欣,语气淡然,「哦?葛姨娘莫非是伤心糊涂了。」 「母亲若不信,可以前去锦竹院一问,若是枉死了人,这三弟也即将成亲,出这般人命,似乎也晦气的很。」诸葛玉欣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翠儿,腰下臀部那已经是血肉模糊,身边站着那打人的婆子,一看身形出手就是要人命来的,若不是赶来的及时,恐怕早就打死了。 「那就不必了,既然另有其人,那玉欣你就查个清楚。」侯夫人站了起来,瞥了翠儿一眼,领着人就走了,齐季品一下跪在了地上,忙向着翠儿跑了过去,摸着她苍白的脸哭道,「姑姑,姑姑你醒醒啊姑姑,姑姑不要留下我……」 第五章 三日之后,莹绣为乔晴然点了一盏长明灯,看着那微弱地火光燃燃不息着,莹绣虔诚地望着那众多的贡灯,拜过后出了大殿。 诸葛玉欣站在那里,看着齐季品扑在翠儿身上,对着身后的胭脂说道,「去请大夫过来,别让她就这么死了。」 随着齐季品的哭喊声,翠儿垂在长凳上的手微微一颤动,满是汗水的脸上眉宇轻轻触动了一下,张开了眼。 两个婆子把翠儿抬进了屋子里,诸葛玉欣让胭脂留下,自己则去了葛姨娘那里,此时必定会惊动齐颢晟,但是她不在意。 诸葛玉彤正吃着东西恢复精神,看到她这么快回来,知道没事了,懒懒地靠在垫子上,望着诸葛玉欣,「大夫说我难以再有孩子了。」 「养养身子,过个几年还是可以有的。」诸葛玉欣让丫鬟把窗户关上,小产的人吹了风落下病可就不好了,「你放宽心就是了。」 「姐姐说来好笑,我是生不了了,姐姐是不想生,不过我也明白,这放不放宽心如今都是无用的,当前不如和姐姐商量着如何让这一院子的姨娘生下孩子。」诸葛玉彤话语间带着讽刺,无奈她几乎成了废人,否则怎么会轮得到这一院子的姨娘。 「这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养好身子再说吧。」诸葛玉欣出来的时候,胭脂正好回来,留了两个婆子在翠儿院子里随时能够照应,胭脂把翠儿的伤势和她说了一遍。 总还是命硬的人,翠儿也不会就这么留下齐季品一个人走了,回到了自己屋子里,齐颢晟早就坐着,看到她进来,脸色微沉,两个丫鬟在旁边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胭脂替她脱去了外套,带着那两个丫鬟出了屋子。 「你带人去了翠姨娘院子里拦着不让母亲审问?」齐颢晟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语气颇有几分质问。 「我若是再不拦,那翠姨娘可就要被打死了,葛姨娘醒来后我问过了,此事和翠姨娘毫无关系,葛姨娘没有翠姨娘屋子里吃过任何东西,连坐一下都没有,想来是有人要嫁祸给翠姨娘。」 「夫人可真是拦的及时,也没和为夫我商量一下,平日里都不见你如此主动。」齐颢晟略带嘲讽地看着她,诸葛玉欣坦然一笑,「人命关天,就算是我不想管,也不能任由翠姨娘去定罪,否则那孩子就无人照顾了。」 齐颢晟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诸葛玉欣再说道,「世子既然也不会去翠姨娘那,不如让翠姨娘和那孩子离开侯府,找一户殷实些的人家,也算对得住柳姑娘,否则留在这府中,这孩子也过的苦。」 第17章 「何苦之有,我是他的父亲,只要我还在的一天,他们就能好好留在这南阳侯府!」齐颢晟瞥见诸葛玉欣脸上那抹淡淡地嘲讽,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了已经死去的齐季庭,脸上的怒意有些挂不住。 「你作为世子夫人,这后院之事理应你来打理,难不成我还要替你来管这锦竹院不成!」齐颢晟提高了音量,连着外面的胭脂她们都听见了。 「世子说的是,这锦竹院的一切我都会好好打理,还请世子从今晚开始,多去去姨娘的屋子,为南阳侯府开枝散叶。」诸葛玉欣笑盈盈地说道。 齐颢晟几乎是拂袖而去。 入夜,南阳侯府内显得尤为的安静,许氏坐在梳妆台前拆了头饰,今天南阳候留在了姨娘的屋子里,屋子内也是安静一片,只有一个妈妈在里面替许氏收拾床铺。 年华老去,早就没有当年那嫁进侯府时候的模样了,许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熬过就是近二十年。 「小姐,老爷那来信了。」又走进一个年约四十几的妇人,看了那妈妈一眼,「放着吧我来收拾就成了,你去替夫人把安神汤端来。」 许氏放下梳子接过了信,那妇人拿过那梳子就替她梳起了头,一面叹气,「想当年小姐刚刚嫁进来的时候,侯爷对小姐也是疼爱的,可侯爷对三少爷却……」 「孩子多了他自然记不得。」许氏看完了信就点着火烛烧了干净,忽然大起来的火势让许氏忙松开了手,还没烧干净的信纸落在了桌子上,一瞬间被火吞灭,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跳跃地火光映衬着许氏那微沉的脸,指尖传来一阵微烫,她慢慢地摸着那被烧黑掉的印记,开口道,「去给我找赵如海过来。」…… 花园里一个身影匆匆路过往侯夫人的院子,没多久,一个黑影又闪现,往锦竹院的方向走去。 诸葛玉欣听了丫鬟来报,齐颢晟在香菱的屋子睡下了,这才洗漱了准备就寝,胭脂刚刚端着水盆子出去,屋子内烛光一闪,诸葛玉欣坐在床沿地身子一顿,那烛火像只是被风吹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等着屋外声音消失,诸葛玉欣才慢慢地又穿上了鞋子,对着那后屏风的位置轻叹了一声,「出来吧。」 君清夜慢慢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诸葛玉欣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将蜡烛吹熄,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好一会才适应了那光线,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人影走近。 「北厥那的主意是你出的吧。」诸葛玉欣看着他覆手站立地姿势,好像看到了当年在关押他的阁楼上看到的那样,仰头望着天空,瞧不清神色。 「牵制住了上官将军,你又来了京城,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君清夜忽然转身,诸葛玉欣吓地后退了一步,不敢与他太近。 「上次我说的事情,玉欣你考虑地如何了。」君清夜前进诸葛玉欣就后退一步,最终他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眼底带着受伤,低哑问道。 「阿夜,我有我的责任,留在南阳侯府就是我当初答应父亲的责任。」诸葛玉欣努力忽视他眼底的受伤,她怎么还能走的了。 「你父亲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提起庆王爷,君清夜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倘若不是他命大,还有什么机会会的去北厥,更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来见她。 「但是他毕竟是我父亲,他若是把继续把你囚禁,你怎么都不会逃脱。」 「别再为他找借口了玉欣,若是继续囚禁我你会嫁么,如果这就是你留在南阳侯府的理由,我宁愿此刻就回到庆王府去,我不需要他放了我,我君清夜留在那里不是说我逃不掉!」君清夜忽然上前抓着她的肩膀说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可除了三个孩子之外,她还需要一些理由让她留在这个南阳侯府,那就是庆王府,她是庆王府的小姐,她不能自私到放任所有的都不顾,她已经坐了选择了,就必须为这个选择负责到底。 「阿夜,你回去也回不到过去了,何必再耿耿于怀。」诸葛玉欣挣脱了他的桎梏,「如今你在京城,上官将军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一计,届时京城严加防守,你就出不去了,还是早点回去北厥。」何必与朝廷争呢,两国相安无事许多年,边境起火,伤的还是百姓。 「他知道又能如何,只要他们一回来,那边就安定不了,你不是问我牵制上官将军的兵力做什么,玉欣,若是我让这南阳候世子出事,你说你能否离开?」 诸葛玉欣看着他眼底闪烁的疯狂,提高了音量,「你疯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早就疯了,从你嫁给他的时候我就疯了,我宁愿留在庆王府也不愿意你为我做这种牺牲,玉欣我没办法再回北厥娶别的女人,我尝试过我办不到。」君清夜忽然跪倒在了她身下,抱着她的腿说地泫然欲泣。 诸葛玉欣望着那窗外的一点点灯光,泪水落了下来…… 第18章 隔了几天,果真京城之中各大城门严加看管了起来,每当有进出都会严加盘查,从车辆到行人都不放过,巷口街市巡逻的兵也多了起来,皆拿着画像在到处询问,而诸葛玉欣正在准备出发去庆王府,因为庆王府来讯,庆王爷一日前遭人暗算,受伤了。 这个消息并未传扬出去,不过齐颢铭还是从定王府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让卓夜多注意齐府周边的安危,杀手一定还藏匿在了京城之中。 「庆王府守卫森严,怎么会让人轻易进去,庆王爷当年的身手也不弱啊。」莹绣指着书上画的动物教导壮壮认着,听齐颢铭这么一说,随即让抱琴去找了张妈妈过来,整个齐府各个小门都加强了人手,晚上再多些人值夜。 「据说那杀手也受了些伤,不过狡猾的很,好像十分熟悉庆王府的地形一般,逃的很快,怎么都追赶不上。」齐颢铭心中那个人的身影越加的熟悉,从北厥战事的手法到庆王爷的受伤,无一不和这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块。 不过他并没有要提醒和帮忙的意思,庆王府一乱,想必四哥的事情能够进行的更顺利一些。 「说不定出了内鬼,否则如何对庆王府的地形了若指掌。」庆王府比南阳侯府还要大一些,要准确知道庆王爷的住所,怎么也要是在庆王府呆过的人才知道。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叶国公府的一些将领也不是吃素的,早年他们可是和上官将军带的并称为大宿的二蛟之一。」齐颢铭让她坐下,替她按了按肩膀,「这不过一月的时间,我怎么觉得你的肚子大了许多?」 莹绣伸开腿抚摸着肚子,四个月的身子,忽然间是增大了不少,严妈妈还怀疑会不会是双生的,找了大夫来看,确定不是两个才放心一些。 「兴许是前些日子怕孩子不好补的多了,如今才大的快,四叔说应当悠着一些,怕孩子个头大了到时候不好生。」齐颢铭最怕的就是生产的时候出什么岔子,莹绣拉着他的手往肚子上靠,柔声道,「别担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你们自然都会好好的。」齐颢铭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庆王府内,诸葛玉欣站在庆王爷的病床前,看着胸口包裹着白布靠在那里的庆王爷,脸色沉凝,庆王府内早就加强了戒备,庆王爷的住所也换了,抓了一批又一批地丫鬟下人问话,始终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妹妹如今还在修养身子,就不过来看父亲了。」诸葛玉欣从丫鬟手中接过汤药,手执勺子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要给庆王爷喂药。 「那她就不必过来了。」庆王爷看着诸葛玉欣平静的样子,自己的伤势说不上重却也不轻,只是这个女儿,知道自己还活着,基本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 「你可知道君清夜的消息。」庆王爷喝下了一碗汤药,精神不算差,一个侍奉地姨娘过来给他垫高了后背,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诸葛玉欣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姨娘,嘴角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嘲讽,摇头道,「君公子父亲不是放回去了么。」 「那你可知他又回京了。」诸葛玉欣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看着庆王爷那似笑非笑地样子,心跳作鼓。 「玉欣并没有他回京的消息。」努力稳了心神,诸葛玉欣从容地看着庆王爷,「父亲见过他?」 庆王爷缓缓地伸起手,指着胸口那微微渗出的红色,「这就是拜他所赐。」 但是除了诸葛玉欣,庆王爷怎么会对外大肆宣告,北厥的小王子来京伤到了自己,这个小王子曾经还是北厥送过来求两国安好的质子。 没有在玉欣脸上发现异样,庆王爷仰躺了下去,微眯着眼睛表示自己要休息了,诸葛玉欣正要起身出去,门口丫鬟来报,「王爷,有一位姓苏的姑娘,说是您的旧事,听闻您受伤了,特来探望。」 庆王爷骤然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床帐顶之上,良久才说道,「请她进来。」又对着那身旁伺候的姨娘说道,「你领小姐去王妃那里。」 诸葛玉欣看着那姨娘脸上还带的稚嫩,这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姑娘。 走去王妃的院子有些远,诸葛玉欣看走在前面的姨娘,忽然出声道,「你进府多久了?」 那姨娘回头看着玉欣,细声道,「我是王爷从桂香阁带回来的,才进府不过两个月。」那一颦一笑地姿势,倒是有桂香阁唱戏的几番滋味,诸葛玉欣眼底越发的浓聚嘲讽,这样一把年纪了,若不是他有着些令人畏惧的能力在,整个京城恐怕要把庆王府中究竟有多少小妾给数了出去。 诸葛玉欣是王妃最小的女儿,在诸葛玉欣八岁那年,庆王妃就开始信了佛,不再将自己摆放在了伺候庆王爷的名单上,后院如此多的姨娘,每年往里面住进去的都这么多,比皇帝的后宫还要充盈。 让那姨娘回去,诸葛玉欣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佛堂里面,庆王妃一生就生过三个孩子,大女儿入宫后没生下孩子就死了,大儿子如今也不是自己能够管得到的,最为贴心的,只有诸葛玉欣这个老来女,只可惜这样的来的一个孩子,她却也帮不了她,不能帮着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嫁了,眼睁睁看着她嫁入南阳侯府。 第19章 撩过佛堂里垂下的长幔,诸葛玉欣冲着守在佛堂里的丫鬟点了点头,正前方的蒲团前,庆王妃坐在那里,手中是一串玉珠,微眯着眼一颗一颗的抿着,口中喃喃有语。 一股宁心好闻的檀香味在四周静静萦绕,诸葛玉欣站在那里,等着庆王妃念完。 「欣儿,你来了。」良久,庆王妃放下了手中的玉珠,睁开眼,一旁侍奉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庆王妃牵着诸葛玉欣的手,来到了隔壁的厢房,很快就有丫鬟上茶,这里燃的是和外头一样的熏香,少了一股淡淡的点香味。 「去过你父亲那里没有?」诸葛玉欣很小的时候,庆王妃那会还对庆王爷有些期待着,那时候她并不懂,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让母亲对父亲彻底的绝望,选择了与青灯常伴,将家里的一切事物交给了两个侧妃打理,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庆王爷的后院之中,只会越来越充实,而带进来的人,永远是那么年轻的年纪。 「去过了,父亲来了探视的客人,我就过来母亲这。」诸葛玉欣望着庆王妃越来越恬静的神情,十几年下来,所有父亲的事情,已经不能撼动母亲的心。 「你二娘这些年替我打理庆王府,身子骨也不好,等会从我这过去,你也去瞧瞧她,前些日子她来看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的记性也差了,总是记不住,想来是你父亲那又受了什么委屈。」诸葛玉欣都一一应下了,「将来母亲和二娘欣儿都会照顾,府里最近守卫虽然是多了,但是那贼匪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母亲您这边还是得小心些好。」 庆王妃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流光,叹气道,「你瞒着我有什么用,那孩子早就来看过我了。」 诸葛玉欣握着杯子的手猛然一颤,水撒了一裙摆,抬头错愕地看着庆王妃,瞥见那一抹了然,诸葛玉欣苦笑了一下,「父亲的伤就是他做的。」 庆王妃不再言语,诸葛玉欣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去了侧妃的院子。 苏妙戈跟着丫鬟慢慢地走进了院子里,握紧又松了一下拳头,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走进了庆王爷养伤的屋子。 「王爷,苏姑娘到了。」丫鬟将人带到就出去了,庆王爷看到了那一袭红衣,恍若当年在乐坊看到的,只需一眼就记在了心里,一直没能散去。 十几年时间过去,庆王爷老了许多,可苏妙戈却和当年被赶出乐坊的时候一样,时间根本在她身上带走不了什么,那一颦一笑时隔那么多年,庆王爷却好像感觉回到了过去。 「庆王爷,好久不见。」苏妙戈将小食盒放下,坐在了庆王爷几步远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他,目光落在他胸口上的伤,殷红的嘴角忽而扬起一抹笑意,「我是妙戈儿,王爷可否记得。」 「本王自然不会忘记。」庆王爷收回了视线,恢复了温沉的神情,「京城乐坊过去的盛名琴师,我如何会不记得。」 「听闻庆王爷身子不适,过去王爷给妙戈儿捧场的也不少,如今妙戈儿虽然已经不在乐坊,也要记得王爷的好,这是我的一些小手艺,希望王爷不会嫌弃。」食盒之中皆是一些精巧的小点心,食盒下面则是一些珍贵的药材,苏妙戈带来的少,庆王府也不缺。 「难得妙戈儿你还记得本王的好。」庆王爷嘴角的笑意更甚,苏妙戈将那碟子从食盒中拿了出来,放到了庆王爷的面前,纤指拿起一块,欺身靠近了庆王爷,「王爷您尝尝?」 庆王爷一愣,看着在眼下的糕点,还有苏妙戈宽大红衣内的一片春光,往上便是苏妙戈那张越发妖娆的容颜,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庆王爷只听见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怎么,王爷您不敢吃?」 「妙戈儿送来的东西,本王岂会不敢。」庆王爷张嘴就将苏妙戈手中的糕点如数吞下,满眼地笑意,仿佛那过去的种种都是梦一般,他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她依旧没有离京,他们还是在乐坊中。 「这些都是妙戈儿亲手做的,王爷可记得都吃了。」苏妙戈坐会了凳子,不动声色地拿着帕子拭去了指尖的碎末,庆王爷意犹未尽地看着她,不掩饰眼底的贪婪。 「这些年你离京过的可好?」 苏妙戈忽然神色一黯然,微微垂了头,「这些年妙戈儿过的并不好,过去是我不懂事,看不清王爷的好,如今想想,王爷愿意那般做,就是看得起我了。」苏妙戈说着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是满满地悔意,随即又黯然低头,「如今妙戈儿已经是年老色衰了。」 权当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如今再多这么多年回去想想,当初留在京城是多么明智之举,才不会那样被赶出了乐坊,落地个离京的下场。 「不过如今妙戈儿幸得了贵人相助,开了一家琴坊,过去乐坊认识的姐妹,偶尔也会差了徒儿过来买,生意过得去,倒是能糊口,总比像过去这些年颠沛流离的好。」苏妙戈抬头,这次说的有几分欣慰,庆王爷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第20章 诸葛玉欣从庆王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没等上马车,大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一袭红衣耀眼地她想忽视都难,特立独行的装扮还有那一袭拖地的红裙摆,都让诸葛玉欣觉得有些熟悉。 苏妙戈注意到有人在看,回过头冲着玉欣礼貌地点了点头,拎起裙摆上了马车,诸葛玉欣招来了门口的婆子问道,「那人是谁?」 「回禀七小姐,那人是前来探望王爷的苏姑娘。」 「苏姑娘?」诸葛玉欣越想越觉得眼熟,脑海中忽然浮现当年的那一幕,脱口而出,「是乐坊的苏妙戈!」 「是的,七小姐。」诸葛玉欣被胭脂扶上了马车,当年苏妙戈被赶出乐坊的时候她才六七岁,因为王爷和王妃吵架,她偷听了下人的话,央求奶娘带着她出来要去看看那个苏琴师,恰好在乐坊门口看到了苏妙戈被赶出来的那一幕,也是一袭的红衣,铺天盖地地布满着那乐坊的门口,映衬着当年苏妙戈那双骄傲的眼神。 「她来探望父亲做什么?」按理说当年的事情也有庆王爷插手的份,那苏琴师应当是恨父亲,怎么还会来看望她,再者,苏妙戈一个铺子的老板,是如何得知父亲受伤的事情的! 同样疑问的还有庆王爷,受伤的事根本没有外传出去,如果苏妙戈都知道了,那么市井之间已经有传出他受伤的消息,府内不可能流传出去,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还留在京城的君清夜派人去传扬的。 「啪嗒」一声,庆王爷将之前苏妙戈放置地碟子扫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精致地糕点和瓷片混合在了一块,很快有人冲了进来,看到屋子里只有庆王爷一人,警惕地左右查看了一番。 「去,给我加大搜查力度,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京城之中这样盘查了一个月,都没有什么结果出来,庆王爷的伤势渐渐好了,那当初夜袭的人也没再出现。 五月刚入,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齐家的花园之中,热热闹闹地举行着小型的会宴,近六个月的身子,莹绣的肚子明显地比当初怀壮壮的时候大了一些,人也圆润了不少。 壮壮迈着小粗腿跑的十分欢,一会到莹绣这吃一口糕点,一会又跑去了珞宁那,牵着她的手嘴里喊着姐姐,非要她陪着他一块玩。 诸葛玉欣把齐季颜也带来了,和壮壮不过隔了三个多月出生的齐季颜,按理来说已经是该要学说话的年纪了,但是由于听不见,口中发出的始终只有啊啊的声音,即便是有两个教养嬷嬷在身边,也依旧开不了口。 壮壮倒是挺照顾这个弟弟的,见他不说话,拉着颤颤巍巍地齐季颜,要去找齐颢铭,身后跟了一群的奶娘,婚后回来的青碧还得在一旁跟着兜着,壮壮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齐颢铭的书房,示意身后的人给他开门。 齐颢铭听到门口传来的吵闹,一抬头门吱呀一声开了,壮壮拉着齐季颜走了进来,冲着书桌前站着的齐颢铭咧嘴一笑,脆脆地喊了一声,「爹爹。」 齐颢铭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画纸的两端压住,走到了前面,门外是好些跟随着地丫鬟,青碧带着壮壮和齐季颜走了进来,壮壮指着身旁的齐季颜和齐颢铭介绍道,「大伯母,弟弟。」 「这是世子夫人带过来的二少爷。」青碧在一旁解释道,齐颢铭点了点头,这孩子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当有人在他眼前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会睁大着眼睛看着。 「爹爹,画画。」壮壮在一旁扯着指着桌子上的画纸,要齐颢铭把他们俩都抱上去看,青碧在一旁劝着,他说什么都不让,还要齐颢铭先抱齐季颜上去。 齐颢铭忽然感觉另一腿下一沉,低头看到齐季颜扯着他的裤子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眼中透露出一些好奇。 也就是那一瞬间的心思,齐颢铭把齐季颜抱了起来,一岁多一点的孩子伸着小手在那山水画上摸来摸去,又指着那山水画中泛于湖中的一叶小舟,回头看着齐颢铭,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青碧怕齐颢铭这么站着久了容易累,从他手中接过了齐季颜,壮壮已经趴在了书桌之上,手里拿着一支特别做小的毛笔,蘸着些花蜜做的颜料,毫无章法地往纸上抹去,这是莹绣特别让抱琴她们做的让壮壮用来学描画。 齐季颜学着拿着小毛笔,抓不稳的往纸上画去,齐颢铭细心的发现,这个孩子,要比壮壮更能专注于画画。 尽管瞧不出模样,青碧还是将两个人的大作都收了起来,替他们洗了手又洗了脸,齐颢明带着他们去了花园。 午饭过后这群小家伙都困了,齐颢铭看着诸葛玉欣,建议道,「大嫂,你可以试试给季颜请个书画的师傅,我看他似乎对这些有些兴趣。」 诸葛玉欣看了一眼奶娘怀里已经睡过去的齐季颜,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点了点头,「二弟你认识的书画师傅多,届时还得麻烦你推荐了。」 第21章 「一定。」…… 齐颢铭亲自送了她们出去,回来的时候,莹绣已经换了衣服躺下准备午睡,齐颢铭坐到了床边,有些担心她的肚子,「是不是孩子的个子大了,壮壮那时候都没有长这么快。」 「杨嬷嬷说了,第一胎个头是比较小的,如今这是第二胎了,四叔前几天不是来瞧过了么,一切都好,你别太担心。」莹绣伸手摸了摸他眉宇间的纠结,轻声道,「四叔还吩咐,如今这拐杖还需拄着,让你别操之过急了。」 「你喜欢揽洲吗,等我可以行动自如的时候,便向着四哥求一个那边的空缺,咱们搬过去住个几年。」齐颢铭急于想要脱离那两根拐杖,只要他能够行动自如,定王便能够为他再谋求一个外职,如今京城形势如此,身在齐府也不定安全,南阳候步步紧逼,这一盆脏水,他必须得要泼回去才行。 「好。」今年开始,京中形势开始大变动,赵王妃已经有了身子,即将临盆,而定王妃也已经产下一子,这一场变革的时间没有因着莹绣的重生而起变化,随着庆王爷受伤,一切的事情接踵而至,过去在南阳侯府并未发生什么,如今各自嫁娶不同,莹绣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原因再度回到南阳侯府里去。 「至于你父亲那说的事,你直接回绝了就是了,七哥那我已经说过了。」齐颢铭为她盖好了被子,摸了摸她的脸,沈莹惠回去之后就和沈鹤业以及沈夫人提了关于宿凛的事情,沈鹤业当下就去了同僚那打听了这件事,沈夫人更是发动了一切可发动的,把成王府里的事能打听的都打听了。 成王如今就是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尚且无子,赐婚之初宿凛本就不想要立侧妃,但是为了子嗣问题着想,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一位极为贤良淑德地侧妃,如今不过成婚一年多,自然没有想要再立侧妃。 而对于沈夫人来讲,成王府的侧妃位置可比许多人家的主母位子来的更加诱人,上头的公公是皇帝,正经婆婆并没有,入了成王府除了那个蛮族王妃外,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大规矩,只要生下了孩子,还怕没地位么。 莹绣确实收到过沈鹤业的来信,看了开头的两句就没有再看下去了,无非是要求莹绣和齐颢铭多说一说,去成王那探探口风,把自己的妹妹嫁进去,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今后的沈家也会发达的,沈家发达了,才能惠及到她沈莹绣。 「父亲那我已经回绝了,表哥不是约了你下午出去么,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莹绣看着外头的天依旧是太阳高照,有些困意地眯着眼,齐颢铭下了床帮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还早呢,你睡罢,我先出去。」 等齐颢铭赶到了酒楼,乔瑾泽已经在那等了一会了,见到他进来,将一张烫金地帖子挪到了他的面前,齐颢铭打开了一看,居然是叶国公府的邀请函。 「叶国公府是不是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齐颢铭只觉得这邀请函,是鸿门宴的成分大一些,上面邀请的名字不是乔家也不是乔老爷,而是乔瑾泽。 「叶涵予。」乔瑾泽沉默了一会,说出三个字,齐颢铭诧异地看着他,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乔夫人和你提起过的叶家婚事?」 乔瑾泽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他的婚事一直是乔夫人的心头的大事,三月大哥婚事一完成,就在前些日子乔瑾贤就带着上官艺蓉去了南浔,乔夫人就急着帮他物色了起来,叶家一开始并不在乔夫人的接受范围内,叶家如今仅有一女,以乔家和叶家的家世,乔瑾泽也绝对不可能入赘去了叶家。 但是叶家上回发了帖子给乔夫人,乔夫人去过一趟之后,回来就和乔瑾泽提起了关于叶家大小姐的事情,若不是去了泸州,他早就应该成亲了的,如今确实晚了好几年,「收到这帖子的肯定不止你一个,看来老太君是急着要给叶小姐找一个如意郎君了。」 「老太君这一脉虽是只有叶大小姐一个,可叶家族内人可不少,老太君势必要给她找一个强有力的夫家,以免那些族人在她死后对叶家动手。」 叶老太君的忧心不是没有理由,族内在叶涵予十三岁开始就想要为她选一个夫婿,最好是叶家族里的人,这样避免了外族的人插手叶家的事,但是一直未果,叶涵予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叶老太君,再加上在外呆过这么些年,也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叶国公府家大业大,叶老太君不可能护着叶涵予一辈子,只能将她交付给老太君放心的人,这样叶国公府才不会被瓜分干净,这些年老太君撑的也心力交瘁。 「你这么说来,这叶家大小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了。」齐颢铭听完了乔瑾泽查的,从小没了母亲在市井中流离了七年才被寻回,小小年纪早就已经懂得如何在那些有钱人底下讨生活,回到了叶府老太君肯定也不会溺爱这个叶家唯一的血脉,能撑到十五岁及笄还未出嫁,怎么能说她简单呢。 「我让卓夜陪你一块去看看。」见乔瑾泽还有些忧心,齐颢铭笑着开解道,「你不去瞧瞧,如何确定这叶家大小姐不是瑾泽兄你的良配呢。」 第22章 乔瑾泽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脑海里想起当初这是在这个酒楼中遇到的那一个小乞丐,一双黝黑灵动的双眼,狡黠地让他深记…… 而叶府之内,对于叶老太君擅自安排的这场鸿门宴,叶涵予几次说服未果后也有些泄气,一旁的入画又重新替她把摘下来的头饰戴了上去,柔声道,「小姐,此次可不能再闹事了,请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少爷,老太君说了,你若是自己不中意,那她就替你选了。」 正盯着铜镜的叶涵予忽然回了头,无所谓道,「都有谁送上来的。」帮着收集这些肯定不止老太君派出去的人,叶家族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他们推崇的人选邀请过来,所谓知己知彼,方能胜券在握。 「三房和五房都有,这次二房那送了好几个,唯独四房的夫人,似乎是支持老太君的做法,并没有向老太君建议人选。」入画手巧地给她梳好了头发,用三只精巧的长簪子固定住了之后,在后头戴上了两朵小簪花。 叶涵予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这回四奶奶学聪明了,懂的站在老太君身后,看来上回吃的亏是长了记性了。」 入画轻轻一笑,帮她把流海梳理了一遍将梳子搁在了小盒子上,拿起一旁的胭脂,指腹蘸了一些,在她脸颊涂抹上了淡淡的一些红晕。 「好了,就这样吧,可人,拿上那带过来的芙蓉糕,我们去老太君那。」换过了一身衣裳,叶涵予带着丫鬟去往叶老太君的院子,叶老太君已经年近七十,除了去万安寺等平日里根本不会出门,早年是随老国公征战的,所以身子要比京城之中一些年长的好一些,不过这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岁月的侵吞。 叶涵予进屋子的时候,那之前口中的四奶奶已经在陪着叶老太君了,从辈分上讲叶涵予还要尊称她一声奶奶,老太君是大房出的媳妇,过去老国公四兄弟,如今活着的最年长的,就是叶老太君,其余的三房奶奶,都得称老太君为大伯母。 叶家族里依附叶国公府生活,经历了三辈人的积累,叶国公府底蕴十足,再加上几代人以来都是只娶不嫁的,嫁进来的媳妇其嫁妆都是相当的丰厚,到了叶涵予这一代,所有的积累都是要作为她的嫁妆出嫁,等于是陪嫁了整个叶国公府,如何不让人眼馋。 「老太君,涵予让人从外面的八宝斋给您带了喜欢的芙蓉糕,您快尝尝,还热呢。」叶涵予从可人手中拿过了碟子到叶老太君的卧榻边,身旁的四奶奶自动地让了位置,叶涵予坐了上去,拿起一块笑眯眯地往叶老太君嘴里送。 叶老太君眼底闪过一抹宠溺,笑着自己接过那芙蓉糕,「我自己来,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献殷勤,怎么,这回是又犯什么错了?」 「老太君,您尽在别人面前损我的不是,我这些日子可乖了,不信您问入画姐姐。」叶涵予遮住了身后四奶奶的视线,撒娇地在老太君身旁腻味了一下,直哄得老太君笑着。 「大伯母,这是涵予她孝顺您呢。」四奶奶陪笑着说道。 叶涵予一个侧身望着她,认真道,「四奶奶您别站着,可人,还不快扶着四奶奶坐下,这腿脚不好,站久了可容易累了。」 四奶奶一愣,随即被可人拉着坐了下来,叶涵予笑眯眯地又给老太君拿了几块芙蓉糕,这才开口道,「老太君,这三日后的宴请,您都请了那些人呢?」 「宴请的名单你会不知道?」老太君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看她笑的一脸无辜,怎么都不信这丫头会没有提前去问管家,到底三日后请了哪些人过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叶管家说这名单上的人,老太君您不让说呢。」 「说了让你知道了好把他们全都吓跑了不成?」老太君看着她一脸的撒娇模样,笑着对坐下的四奶奶说道,「啊玉你那里不是也有一份,拿出来给这丫头看看,省的说咱们啊不给她挑拣好的。」 叶涵予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看着四奶奶将一叠的帖子递上来,不急不缓地翻开来看着,如她所料的人之中又多了几个,她又多看了几眼二房那推举的人选,按照老太君的意思,最好是能够找一户入赘的,但是家世条件又不差,不是长子的最好。 「我看这回啊,涵予一定能够选一个如意的郎君。」四奶奶在一旁说道,叶涵予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转眼又低下头去看那些帖子,记住了那些人之后,叶涵予就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入院子执笔将又多出来的几个人写了上去,交给可人,「去查查这几个人。」 入画端着一壶花茶走进了屋子,吩咐两个小丫鬟把窗边花瓶中的花换过了一束,换下的花剪碎了洒在了点燃的香炉中,屋子里飘散起了一股淡淡地花香,入画轻轻地把剪子放回原处,替她倒了一杯花茶,「小姐,锦绣阁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您要不先去试穿一下。」 「也好,过会再去叶管家那里看帐也可以。」叶涵予指腹轻轻地擦着杯子的边缘,慢悠悠地喝下了一杯之后,这才和入画去了偏厅。 第23章 锦绣阁的人在那已经等了一会,叶涵予也不多说,直接去了屏风后将衣服换了出来,这是老太君专门为了三天后的宴会让她准备的,即便是不喜欢,她都要合着老人家的心意。 入画帮她把手臂上的两条丝带扎好了结,微皱了下眉头,一个月前来量身子的时候,这腰明明还是刚刚好的,「小姐您又瘦了。」 叶涵予不在意地抹了一下腰间,「这样够了,不必再收紧,到时候我缠一下,免得老太君看出来。」家大业大的叶府从两年前她开始慢慢学着管账,就时常是半夜才入睡,每年的年初三四月份本就是各大庄子圃苗种植的时间,叶管家年纪也大,很多事情就得她自己多注意看一些才不会出错。 「让人送她们出去,入画姐姐你跟我去一趟叶管家那,可儿把这衣服拿回谢芳阁去。」换下了衣服她又匆匆去了叶管家那一趟,对稳了账目后回到谢芳阁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揉了揉有些酸涩地眼角,叶涵予脱了衣服入澡盆中,眯眼休憩了一会。 没隔多久前去打探的阿川就回来了,叶涵予被入画轻轻推醒,这才起身擦干了身子,换上衣服走了出来,可人早就在外备上了甜汤,叶涵予披散着头发只微微束在了身后,听着阿川说着那几个公子的事情。 叶涵予嘴角扬起一抹不削,「康平王府原来也这等缺钱。」她的嫁妆,算得上是京城之中独此一份的,就算是台面上的没有公主出嫁来的有派头,明眼人也都清楚的很,娶了她等于陪嫁了什么,只不过这康平王府也会来凑这份热闹,倒是出乎她的意外。 「当年康平王府二房那就娶了南阳侯府二奶奶的堂姐,为的似乎就是那商贾之户的大笔嫁妆。」 「这么快这钱就花光了?」叶涵予又看了下一个,无非都是京城世家之中的许多非嫡长的孩子,因为有考虑入赘的因素,各家前来求娶的都是嫡出的二子或者三子,即便是入赘了顾虑也不大,就连着皇帝都想要参上一脚,只不过皇子年纪中和叶涵予相近的并无,成王又不愿意娶侧妃,这才没能明目张胆地把这孤儿寡母家的东西收纳到自己的国库中去。 翻到了最后一页,叶涵予的目光定格在了乔家之上,乔家的二少爷和三少爷实则年纪都符合,乔家的二少爷还比自己大上一些,叶涵予想起酒楼那一天的遭遇,嘴角有了一抹笑意,这个人在京城的风评之好,可赶的上这里大部分的人选,只不过这么优秀的人,何须来掺叶家的这一趟浑水呢。 三天的日子很快,各家收到了请柬的都来了叶家,有一部分的人,看戏的成分居多,叶涵予陪着老太君出来的时候,大花园中,叶家族内较为优秀的年轻们正陪着客人聊天。 乔瑾泽坐的位置还偏一些,边上正是康平王府被康平王妃硬是逼过来的嫡次子公孙康骆,比起乔瑾泽,公孙康骆还无奈一些,不仅仅是受了母亲的劝道,更是让大哥好好教育了一番才过来的,他本就是追求不大的人,与其被叶国公府这样的家压着,他不如安安稳稳低娶一个来的自在。 「瑾泽兄,不如我们去那走走罢。」听着周遭传来的尽是关于对叶府的看法,连着乔瑾泽心里听着都有些不适,等着老太君打过了招呼,带着公孙康骆从侧边的小路上去了小花园。 当初叶府建造的时候,老国公就混合了一些军用策略进去,不论是花园还是各个院落的构造,都是进可攻退可守,公孙康骆抗拒明显,拉着乔瑾泽就问这哪里能够及早离开,乔瑾泽见他心慌的模样,似乎是外面早就约了人的样子,让卓夜带着他从前面的大花园离开了,自己则在小花园中又逛了一会。 花园外的阁楼里不时传来唱戏的声音,叶府邀请的一些女眷则去了那里听戏,叶涵予站在高高地亭落上,向下看着花园中的那些人,嘴角抹不去那嘲讽。 忽然一转头瞥见小花园中乔瑾泽的身影,心思一动,招来一个丫鬟吩咐了几句,随后自己便下了阁楼。 等了一会都不见卓夜回来,乔瑾泽转身想要回去,忽然小花园中匆匆走入一个丫鬟,低着头似乎没有看到乔瑾泽,猛地撞了他一下,手上端着地那盘子汤统统往乔瑾泽身上撒去。 乔瑾泽避闪不及,一面还要防着那丫鬟摔倒,被倒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替少爷您擦干净,对不起。」那丫鬟一撒手盘子连着碗掉在了地上,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往乔瑾泽的身上抹去。 微皱了下眉头,乔瑾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那丫鬟的距离,衣服上已经沾湿了一片,还有点点碎末的粒子粘着,十分的狼狈。 「怎么回事春林,让你送一碗东西怎么拖到了现在!」正当那丫鬟红着眼睛要帮乔瑾泽擦,入画带着两个小丫鬟忽然出现,看着地上一片的狼藉,脸色沉凝,「这位少爷,这个丫鬟不懂事,青您莫要怪罪于她,我这就带着您去附近的屋子换一件衣服。」 第24章 「不麻烦了,我直接回去就行。」五月的天一晒,那沾在身上的就更不舒服,乔瑾泽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入画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耐。 「这会乔少爷要在这等着你的随从过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不如跟着入画去附近的屋子里将这身衣服换下,若是乔少爷执意如此,倒是显得我们叶府待客不周了。」乔瑾泽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点头道,「那就麻烦带路了。」 入画带着乔瑾泽往小花园出口走去,绕过了回廊到了一座小院内,入画差使丫鬟去寻一套男装回来,恭敬地对齐瑾泽说道,「还请乔少爷在此等候,过会入画就差人把换的衣服送过来,希望乔少爷不会嫌弃。」 乔瑾泽站在屋檐下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等着便可。」 入画表情一滞,见乔瑾泽一脸的从容,笑道,「乔少爷不如进去等候,外面闷热的厉害。」 乔瑾泽脸上浮现一抹淡笑摇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等着送过来就好。」叶家族内有的兄弟都在花园里陪着其余的公子,入画不过是在一旁指挥丫鬟们端茶递水,如今站在这里陪着他,倒显得有些突兀。 「那乔公子您在此等会,可人,去看看衣服拿过来了没有。」入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子内,转身吩咐可人,乔瑾泽点了点头。 没多时可人就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卓夜随后找到了他,陪着他进了屋子换衣服,卓夜拦在了门口,可人和那丫鬟却有些急,至于当初跪在小花园里的春林更是进不去道歉替他换。 入画回去之后就将此事和叶涵予说了一遍,不见她脸上露出失望,反倒是一些欣赏,「虽然是破绽百出,但这乔家二少爷,理当是沉的住气的。」 入画有些不解,小姐吩咐让她们故意弄脏了乔少爷的衣服,然后去屋子里换衣服,届时春林再进去求道歉,至少也能够引起一些流言,让乔瑾泽知难而退,哪知小姐打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适才阿川跟着那公孙少爷出去了,入画姐姐,还得麻烦您帮个忙,这有情人终成眷属,该帮的忙,我们也得帮。」叶涵予起身走到了屋外,可人恰好回来和她说了乔瑾泽的事情,叶涵予顿了顿,最终离开了谢芳阁,往乔瑾泽的院子方向走去。 脑海中尽是老太君和二奶奶说的话,叶涵予清楚的明白,就算是老太君再疼她,为了整个叶国公府,她也不可能以女户的身份永远地不出嫁留在这个叶府,二奶奶此次给出的人选老太君都十分的满意,而她却始终不能允许在叶家族内的监督之下完成自己的婚姻大事,嫁给他们选定的人,然后等着老太君有一日离世,她叶涵予乃至叶国公府都不得不受他们牵制。 「小姐,您不能单独和乔少爷见面,这不合规矩!」入画跟在她的身后劝阻道,「万一老太君知道了,这又是!」 「入画姐姐,如今老太君是年事已高,过去四奶奶就算是怎么贴脸在老太君身边,老太君都不会理睬,如今你看,老太君身边四奶奶伺候多少日子了,越是这样老太君就越容易心软,我知道她是想要在自己走的时候能够让我在叶家立足,让各房都能够照顾我一些,可他们虎视眈眈了这么些年,难道会因为老太君一时的善举善罢甘休了不成!」 年纪大了,人就容易心慈,过去老太君的手段凌厉的很,如今到了她要嫁人的时候,尤其是那二房,提供的人选背地里有多少交易又怎么说的清楚。 入画一时哽住回不了话,小姐说的话没错,老太君是为了小姐想要对各房好一些,以防她走了小姐即便是嫁了人身后的娘家还是孤单一个人,但是小姐远看的比老太君明白,只有找一个和他们都毫无干系的人,才能够守得住叶国公府,入不入赘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是否能够帮着自己一块顶得住叶家族里的压力。 「那大可以让叶管家请了乔少爷过来,也比小姐如今这样过去的好,府中客人都未走光,这样小姐的名声岂不是。」入画还未说完,叶涵予回头看着她,眼底丝毫不在意,「京城之中是如何形容我叶国公府的大小姐的,不是正正经经地出生,做了七年的小乞丐,什么坏习惯都有,又因为要管家,性子偏激烈的很,肯定不受婆母的管制,若不是我这天价的嫁妆,谁会瞧得上呢?」 她如何在乎这点名声,从她七岁那年被接进叶国公府,她的身份就一直遭到怀疑,尤其是二房那的怀疑,因为若是她当时没被找回来,二房那就会出一个孩子来养在老太君名下,作为叶国公的孩子,将来继承叶国公府,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却因为那个脏兮兮的孩子破灭了。 这些年千方百计想要证明她是假的,手段还有少过么,如今她要嫁人了,更是在选婿这一点上做了不少文章,人始终是贪婪的,她根本不信老太君这回对他们好了,他们就此收手不干。 入画没了话语,跟着她进了那院子,乔瑾泽正准备离开,叶涵予看了乔瑾泽身后的春林一眼,吩咐可人带着她离开,眼底没有丝毫的畏惧,对乔瑾泽说道,「乔少爷,能否打扰一会,我有事相求。」 第25章 乔瑾泽一怔,看到入画带着一个丫鬟守在了院子口,让卓夜守在门口,跟着叶涵予进了屋子,房门微开,叶涵予面朝着乔瑾泽道,「乔少爷,涵予有一事想问,还请乔少爷能够如实的告知。」 乔瑾泽忽然觉得她的眼睛熟悉的很,点了点头,「叶小姐请说。」 「以乔家的家世条件,为何会需要应邀前来叶家,难道你们乔家也需要叶家这一份的嫁妆不可,还是你乔少爷乐意入赘我们叶家?」叶涵予作了个请的姿势,站到了靠窗的位置,就近着光线看着乔瑾泽道。 「乔家没有期待叶小姐那丰厚的嫁妆,我也并无入赘的意愿,今日前来,全由母亲告知以及叶家的请柬。」乔瑾泽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涵予,直到她脸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叶涵予双手抓着两侧的裙摆,心里没由来的紧张了一下,就是这个眼神,当初在酒楼中也是这么笑着望着她,不温不怒,让她怎么都发不起脾气来。 「只是因为乔夫人告知和我们家的请柬,乔少爷此番前来,难道没有别的意思?」以乔瑾泽的条件,在京城之中大有闺秀能够挑的,叶涵予知道自己的身价够高,但是却不是那些世家婆婆心目中的好媳妇人选,若是按照乔家媳妇的标准来说,她还差得远了。 「叶小姐,请恕我冒昧,叶小姐长的很像乔某的一个朋友。」乔瑾泽听着她略带强势的话语,忽然扯不到边地问了一句,叶涵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他。 「乔某有一个一面之缘的朋友,他还欠了乔某一叠子的茶点,只是后来乔某都等不到他再来,现在看看,叶小姐和我那朋友,真有几分相似呢。」乔瑾泽从容地看着她,叶涵予内心一紧,险些脱口而出。 终于见到她脸上不再露出咄咄逼人的表情,叶涵予此刻才是真的不好意思,所谓的一面之缘朋友,不过是自己特地跑去看看他而已,至于那糕点,叶涵予只觉得双颊发烫,生怕乔瑾泽将自己认出来,微低垂了头,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慌乱。 「乔少爷说笑了,涵予并无兄弟姐妹,我看是乔少爷认错人了。」乔瑾泽脸上露出一抹了然,「我还以为小叶子这个名字,和叶府会有一些渊源呢,原来是乔某自己想多了。」 看着乔瑾泽颇为遗憾的语气,叶涵予双手一紧,随即放松下来看着他,「乔少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除了乔夫人相说和叶府的请柬之外,乔少爷为何会应约而来?」 「因为叶家兵力。」乔瑾泽看着她眼底的闪烁,最终还是松了口。 叶国公家的小姐究竟花落谁家,背后牵扯的却有叶国公当年的军队遗留下来的后部,而这些后部,此刻正在保护京城,若是叶涵予嫁的是皇上赐婚的,谁都没了法子,可如今是谁都有机会的,定王和赵王谁会想要这一直隐形的兵力呢。 连皇上都没办法指挥动的兵力,只能靠着叶家这个未出阁的大小姐了,她身上的陪嫁品,远远比她知道的来的多的多。 「叶家兵力?」叶涵予喃喃说着,恍然大悟,「你是说父亲过去的部下,他们……」 「他们只听命于叶家,而叶家,必须听命于皇上。」目前的叶家是如此,可在叶涵予嫁人之后,这一只叶家的军队,就是将要为叶涵予所嫁的那一方所用了,赵王看出来的,能让康平王府的小少爷过来,定王又怎么会没有防范。 「那也就是说,乔少爷此番前来,是为了我们叶家的兵?」叶涵予管家这两年,对外界的事情多少有些清楚,乔家一直从文,就算是乔瑾泽去泸州呆过几年也无需用到叶家的兵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乔少爷所追随的人,需要叶家的兵。 叶国公的老部下在叶涵予入了叶府后见过几次,都是一些忠肝义胆之人,但是宁愿守着京城也不愿意再划入别的军队编制中去,只等着有一天叶府能够有继承人出现,叶涵予曾经劝过那几个老部下,父亲和爷爷都已经去世,叶家未必能够像过去那样征战沙场,她只记得那几个部下说着,那就替老国公守着叶家,绝对不能因为叶家没了男人,就被人欺负了去。 皇权当头,就算是皇帝念着旧情能够忍一时,也不会忍一世,早晚那些老部下的兵力会被慢慢侵吞掉,而叶家大小姐的出嫁,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乔瑾泽看着沉思的叶涵予,缓声道,「我不是为了叶国公的部下来的。」 「那你为了什么?」叶涵予抬头看着他,正撞上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心间快速一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叶小姐以为我为了什么?」看着她脸上渐渐浮起的红晕,乔瑾泽笑着走到了门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屋外的入画见出来的是他,微微一愣。 「叶小姐,此处虽为幽静,但仍旧是叶府之地,天色不早,我看我还是尽早回去的好。」没等叶涵予说什么,乔瑾泽冲着入画一点头,带着卓夜便离开了。 第26章 身后的叶涵予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一跺脚,脸上尽是羞愤,这家伙,是在说她与他在这里私会么! 「小姐,您要说的那事和乔少爷说了吗?」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入画看着乔瑾泽消失在院子口,看着叶涵予脸颊微红,以为她受了欺负。 「老太君等会该寻我了,还是先回去吧。」深呼吸了一口气,叶涵予接过可人手中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脸,刚才乔瑾泽回去的那么快,她哪里来得及将事情说出来。 出了叶府乔瑾泽上了马车就出发去了齐府,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认出了叶涵予就是当日在酒楼中见过的那个小叶子,再怎么改变装束,那双熟悉灵动的双眼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这一趟叶府,也不算是白去…… 经历叶府这一出邀请的戏码,京城中纷纷猜测这叶家小姐会花落谁家,叶国公府更是瞒地滴水不够,就连门口的婆子要打听两句都是摇摇头赶人。 时入六月,天气越见的热了,人们的八卦心也因这燥热的天淡了几分,南阳侯府内,三少爷齐颢之的婚礼在六月底的一天举行了,不似齐颢晟娶的诸葛玉欣那般身份高,也不似莹绣那样带着大笔的嫁妆,许氏为齐颢之选的,是一户身份比莹绣高些,和许家有些姻亲关系的何家,那是何家嫡出的大小姐,莹绣在南阳侯府的宴会是见过两回,和齐颢之倒是般配。 婚礼这几日,齐颢铭带着壮壮和莹绣回了南阳侯府,如今壮壮已经学会趴在莹绣身边盯着那隆起的肚子,指着便喊是小妹妹,不知是宿墨来的时候教导的还是喜欢诸葛玉欣的几个孩子,壮壮总是想要莹绣这一胎是个小妹妹。 回到汀枫院,第一个上门拜访的却是许久不见的香菱,青碧敛去眼底的诧异,给香菱搬了凳子过来请她坐下,莹绣看着她护着肚子坐在那,吩咐抱琴去拿了垫子过来,「给香姨娘垫上,以免受了凉。」 这大概是香菱入了锦竹院以来最幸运的一次,齐颢晟一共去过她的屋子两次,隔月就传出了喜讯,从葛姨娘落子后三个多月中,锦竹院中有两个姨娘都有了身子,其中一个就是香菱。 莹绣懒懒地靠在垫子上,看着她眼角掩不去的那得意,心中微叹气,整个锦竹院前世她在的时候,姨娘就有十几个,这一世诸葛玉欣更是一点都不介意的给丫鬟开脸,从外头抬家世清白的姑娘进来,比前世多出了许多,这么多个姨娘之中,只有两个有了身子,她不仅不多加防范,还招摇炫耀,岂不是惹人仇恨。 「你如今月份浅,还是莫要多走动的好。」莹绣实在是懒得与她多说,今日前来,光看她的穿着打扮,就是为了炫耀如今自己在锦竹院过的多好。 这有了身子是一回事,生不生的下来,又是一回事,即便能够安稳生下来,还得看老天爷帮不帮忙,葛姨娘那般心机沉浮的一个人,孩子都会没了,眼前的香菱,岂不是让人当活靶子来害。 「多谢小姐还惦记着香菱,香菱有许多不懂,这侯府之中又没什么相熟的,知道小姐要回来,这才来问问小姐。」香菱得意地瞥了青碧一眼,见到她如今也是妇人冠发,嘴角露出一抹不屑。 「你有不懂的大可以去问世子夫人,问身边照顾你的嬷嬷也可以,你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但已经不受我的管束。」抱琴示意青碧出去,手里端着一杯祛热的花茶,慢慢地抿着。 香菱见她毫无反应,表情一滞,笑的有几分尴尬,莹绣也不点破,所谓的问题不过是想让她在诸葛玉欣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同香菱一块有了身子的那个姨娘出身比香菱要高,两个人有了身子的日子又差不多,而香菱唯一的大筹码不过是她过去的主子是南阳侯府嫡长孙的母亲,侯府的二奶奶。 「小姐,您是不是还在生香菱的气。」沉默了一会,香菱开口道。 莹绣忽然笑了,将杯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她头上满是的头饰,笑容渐渐凝去,冷声道,「香菱,你这是高抬了你姨娘的身份还是觉得我就应该记得你,出了汀枫院的门就不再是我这边的丫鬟,一个南阳侯府丫鬟抬的姨娘,你也太不知规矩了!」 香菱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莹绣会忽然对她这般恶言,眼底闪过一抹颤意,刚想要开口,莹绣向着抱琴示意了一眼继续说道,「锦竹院的姨娘在我回来第一天就过来,不知道你们世子夫人知道了做何感想。」 诸葛玉欣不介意齐颢晟去哪个姨娘的屋子,却不允许锦竹院中的姨娘不守规矩,香菱此番举措就是超出了一个姨娘该守的规矩,就算是你肚子里如今怀了南阳候世子的孩子,充其量不过也是个庶子,锦竹院最不缺的就是庶子。 香菱身子一颤,脸上闪过一抹惧意,下意识地护着肚子,生怕莹绣下一秒就是会伤害到她的孩子,莹绣嘴角扬起一抹嗤笑,「抱琴,送香姨娘出去。」 香菱离开的不情不愿,到了汀枫院门口的时候,才对着抱琴发了怒,不管她是姨娘还是丫鬟,只要她这胎生的是儿子,她就可以母凭子贵,「抱琴妹妹,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小姐一直把你们留在身边没给你们开脸,这就是不想要你们做姑爷的妾侍,我看青碧姐姐都已经嫁人了,这小姐身边也就剩下你和紫烟,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这么久跟在身边的人了,怎么都不给你们升升位置。」 第27章 「小姐本来就没打算给我们开脸,我们也没有想要做姑爷的妾侍,香菱,别以为谁的想法都和你一样,你想要做世子爷的妾侍就认定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有这个心思,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好着呢,青碧姐姐也嫁的好。」抱琴忽然靠近香菱耳边说了一句,「更何况,将来青碧姐姐的孩子可以叫青碧姐姐作娘,而香姨娘你生出来的孩子,就只能一辈子喊你做香姨娘。」 抱琴说完就远离了香菱,嘲讽地看着她那有了身孕还涂着胭脂水粉的脸,「不开脸做姨娘是因为小姐疼我们,还请香姨娘您好好保重身子,这月份浅的,走两步都得悠着些,不过这汀枫院和锦竹院离的远,如今汀枫院里事多,小姐带来的人手不够,就不送香姨娘回去了,香姨娘走好。」 香菱看着抱琴回了院子,气地浑身发抖,双手拽紧着衣角眼底尽是妒意…… 齐颢之成亲过后,南阳候没再留齐颢铭他们住下,只在新婚第一天见过这何氏,莹绣送了二嫂应当送的礼,下午就带着壮壮先回了齐府。 刚进了齐家的大门,书卉就朝着她们匆匆走来,一见到莹绣气喘吁吁地说道,「夫……夫人,卓小姐她……她……」 「慢点说,卓小姐怎么了?」青碧见她喘气的厉害,走过去替她抚了抚背,书卉歇了一会喘匀了气才开口道,「夫人……卓小姐这两天吐的好厉害,吃什么都吐什么。」 莹绣听着随即笑了,「请了大夫没有?」 书卉一愣,怎么卓小姐身子不舒服,小姐还这么开心呢,有些纳闷地嘀咕道,「卓小姐说不让请大夫。」 「抱琴,让卓夜别进来了,去请个大夫回来,青碧,我们过去瞧瞧。」青碧随即扶着莹绣去了卓茵的院子。 莹绣进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卓茵的干呕声,脸色苍白地靠在卧榻上,丝毫没了平日里那精神样,「抱琴,让严妈妈去准备一些吃的,这般吐发,煮些清淡的。」 「莹绣姐,你们回来啦。」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中午吃的东西早就吐了干净,卓茵懒懒地靠着,忍不住又是一声干呕,见到莹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腾的一阵烧红了。 「害羞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我让卓夜去请了大夫了。豆^豆^网」莹绣坐到卧榻上慢慢地替她抚着胸口,拿起杯子让她喝了些水问道,「多久了?」 卓茵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半响才嗫嗫地开口道,「上月初小日子来过之后,就没有来了。」 「就算是不好意思和卓夜说,你也不好意思和我说呢,刚才书卉这么匆匆跑过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了。」莹绣见她羞红着脸快要滴出血了,不再调侃她。 卓夜很快请了大夫过来,把了脉才确定,卓茵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莹绣看着一旁已经傻成木桩子的卓夜,抿嘴笑着,带着抱琴她们出去了…… 如今的齐府有了两个怀有身孕的人,比起齐颢铭,卓夜更加紧张,初为人父的他脸上最经常有的表情就是不知所措,壮壮又多了一个期待,莹绣肚子里的是妹妹,卓茵婶婶肚子里的,也应该是妹妹。 南阳侯府这婚事一去,又重新归于了平静,只不过一向安静的南阳候夫人,脸上的笑容却多了起来,本不太往来走动的南阳侯夫人,也开始渐渐在夫人圈子里,带着世子夫人和自己的儿媳妇走动。 而齐家的书房内,齐颢铭看着桌子上那并排列开来的十来封信,神色越见的凝重。 其中有五六封信连着信纸都已经泛黄,足以见得年代久远,其中两封的边角甚至有些毁损,字迹都有些模糊,一旁的卓夜开口道,「幸亏他也是想要留下些要挟的把柄,否则这信也不会被藏在床底下这么久。」 「你和他过招了?」齐颢铭瞥见卓夜手腕上缠着的白纱,问道。 「和少爷预计的一样,擅长用毒,不过功夫不高,他也是受了伤溜走的。」卓夜不在意这点小伤,只是查出了那人的身份,还是欠缺了一些头绪,这么多封信中,也没有向着这薛老三要当年毒药的署名,皆以一个吴字代替。 「既然分不清是谁,那就等他们找上门来,看看究竟是谁。」齐颢铭仔细看过了每一封信,字迹皆有不同,和薛老三联系的人不止一个,其中有几封笔记明显出自女子,极为娟秀。 「那薛老三已经受伤,要么安静养伤,要么前去找当年的委托人,你派人去他住的地方守着,以免他回去。」齐颢铭拿过盒子将信都放了进去,洗了手往莹绣的屋子里走去。 壮壮的精神是越来越充足,而莹绣身子渐重,有些应付不过来,快两岁的孩子如今是顽皮的厉害,身后得跟着三个的奶娘丫鬟这才能够放心,齐颢铭放下了拐杖,直接把壮壮从小桌子旁抱了起来,看着一脸无奈的莹绣笑道,「看来儿子比咱们都坚持,这一定是个女儿了。」 莹绣摸了摸肚子,两个孩子的产期没差多远,只要健健康康的,生男生女都不是重点,「他看到卓茵也说是妹妹,上回定王妃来也说是妹妹,可都没说个准的。」 第28章 壮壮一听莹绣提到妹妹,扭头盯着她的肚子,喊了一句妹妹,十分的执着。 「北厥战事不停,说不定四哥还需要过去一趟,这次北厥的这一出,倒是显得奇怪。」莹绣低头不语,半响才抬头看着他,「若是四哥去了北厥,让卓夜去找一下分散的同门,随四哥去一趟北厥吧。」 齐颢铭对她忽然来的这一句有些诧异,半响点了点头,把壮壮交给青碧带出去,自己则坐了下来,「卓夜找到了薛三了。」 莹绣心间猛地一跳,抬头望着他,「查到了什么没?」 齐颢铭摇摇头,拿起她放在腹部的手握紧在掌心里,「我让卓夜去散了消息出去,虽说此举冒险的很,但是若能够引蛇出洞,我们就可不必担心了。」 莹绣微微叹了一口气,齐颢铭中毒的事情是他心里头一直没能抹去的事情,尽管隐隐有所怀疑的对象,到底还是要彻查个清楚才能安心。 「恩。」莹绣俯身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上,她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的去支持他,替他守着最后方的所有,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天后,京城之中就传言了当年南阳侯府二少爷腿伤的事情并非高烧,而是下毒所致,一时间本安逸地齐府再度被推了上来,宅内之事,下毒设计陷害,无非都是这些手段,而偌大的南阳侯府,要对一个从小丧母的二少爷下手,未免也过于毒辣了些。 南阳候听完了下人的禀报,手中捏着一封信,眉头深锁,忽然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仆人问道,「世子爷呢?」 「回禀侯爷,世子爷去了南下,要明天才回得来。」 「他一回来就让他到我这里来。」南阳候松开了手中的信件,那仆人退了出去,信中是简短的几句话语,南阳候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两幅画,陷入了沉思,半响才叹了一口气,这南阳侯府,终于是平静不聊了。 入夜,南阳候夫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赵如海跪在地上,头上已经密布了一层汗,许氏拿着一盏茶慢慢地吹着气,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跪着这么一个人。 过了一会许氏才放下了茶盏,一旁的碟子上放着一个旧木盒子,里面空无一物,只沾染着不少泥土和灰尘。 良久,空阔的厅堂里传来许氏的声音,「你就只带回来这么一个盒子,人呢?」 「回禀夫人,我到的时候薛三已经逃走了,屋子内似乎有打斗的痕迹,我只在床边上发现了这只盒子。」赵如海擦了一把汗,跪地战战兢兢。 许氏捻起盒子内的灰尘,在盒子内边角拿起一片碎开来的纸片,神色一变。 这分明是信纸的碎片,那这个盒子里之前放着的,都是一些信了。 「京城传言薛三受伤逃走,屋内遭窃,恐怕丢的就是这些信了。」许氏语气淡然,神色却平复不下来,明明当年捎信过去的人都看着薛三把信烧掉的,若是薛三掉包没烧掉,那这些信如今又去了哪里。 赵如海跪着不敢再说,奉命找了薛三这么多日子,竟然还是让别人先行一步找到了,许氏前后看了一下这盒子,明明是埋在地下的东西,否则信纸也不会烂倒掉了一部分,「派人去找到他,既然他喜欢抓把柄在手上,肯定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一找到人,就杀了。」 许氏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多少年沉寂下来,她怎么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毁了,赵如海匆匆离开,许氏又招来了丫鬟,低头吩咐了几句,那丫鬟进了一趟屋子,随后怀里揣着什么匆匆出了南阳侯府…… 七日之后,齐府内传出消息,齐家大少爷不知为何原因忽然高烧不退,齐颢铭大怒,将府里的一等奴仆统统轮换了一遍,包括看门的婆子和仆人,并且禁止任何人探视,马车匆匆行驶到了齐家门口,齐忠洲下了马车,很快入了齐府。 抱琴很快将齐忠洲带到了莹绣的屋子里,壮壮躺在床上,小脸煞白,很是委屈地看着进来的齐忠洲,懦懦地喊了一声,「四叔公。」 齐忠洲看一旁的齐颢铭神色坦然,无奈地放下了医药箱,走过去给壮壮把了一下脉搏,「你也提前打一声招呼,我还以为这孩子真出了什么事了。」 「四叔这等着急地来齐府,有心人看了才会真信,否则这戏也就不好唱了。」齐颢铭示意青碧给齐忠洲倒了茶,「四叔过来的时候,外头是怎么传的?」 「传壮壮忽然高烧,症状和过去你的差不多,若是之前你是中毒的,那这孩子肯定也是被人下了毒,不想让他活下去,南阳侯府的嫡长子,就算是出了南阳侯府,一样会被害。」齐忠洲喝下一杯茶才真的喘匀了气,一想到壮壮也可能是被下了毒,齐忠洲是即刻从宫中出来赶到这里,没想到还是齐颢铭的一出计,自己道是给他添了几分真实。 齐颢铭嘴角扬起一抹笑,对,他儿子和他一样,中了毒,说不定也会瘫痪。 第29章 壮壮见他们说话很久,才又糯糯地喊了一声,「爹爹,我可不可以起来了?」 严妈妈走过来替他掖了掖被角,哄道,「少爷乖,您躺着,想要什么婆婆帮你去拿,好不好?」 壮壮乖巧地抓着被子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这么躺着无聊了,但是娘说过的,家里有坏人,爹和娘要抓坏人,所以他要装病躺着。 「四叔你看看这个。」齐颢铭将他带到了一旁,桌子上放着三碗汤药,齐忠洲拿起一碗闻了一下,伸手蘸了一些汤药的汁放在舌尖上舔了一下,「这药喝下去,这孩子会拉的更厉害。」 三碗汤药里均有不同分量的巴豆和马钱子,齐忠洲把没有煎过的药包拿来一看,其中没有这些,青碧给壮壮喂过了水开口道,「小姐吩咐了煎药的时候让平儿稍微离开一会。」 「那下药的人呢?」 「壮壮一病下,府里的人就都让娘子更换了一遍,所有南阳侯府带出来的丫鬟婆子,都让莹绣赶了出去。」壮壮高烧事情一出,莹绣没有追究谁的责任,直接所有的婆子丫鬟杖责赶了出去,尤其是厨房里的那些,重新换了人把齐府的消息封锁地死死地,外人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齐忠洲怔了怔,赶了所有南阳侯府出来的丫鬟婆子,「那人跟了么?」 齐颢铭让抱琴把药拿到一旁留着点头道,「自然跟了,其中几个打的厉害的,估摸着还要修养几日,这府里如今消息出不去,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些人等不及了要先过来瞧瞧,我儿子究竟病的有多厉害!」 齐忠洲在齐府留到了晚上才离开,天色渐渐暗去,第二天就有人传说,齐府的少爷一定病的很厉害,这太医都去了一整天,估计像齐家二少爷一样,也被人给害了。 一时间有那么几个好事的,就想要翻当年齐颢铭落水高烧后双腿残废的事情,而侯府之内,齐颢晟面色平静地听着南阳候说着,自己出去不过七八日,回来竟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有不少好事的想要查这当年的事情,皇上已经对此有所微词。」皇帝本不关心这个,但是齐颢铭的事情定王妃自然清楚,没回进宫,定王妃只要在皇后面前不经意一下,皇帝就会知道这个事情,一样是为人父母,齐颢铭的遭遇自然也让皇后娘娘心疼。 「父亲这番言辞,难道知道当年有人给二弟下毒?」南阳候脸色一变,语气粗了几分,「难道我这做父亲的会看着你二弟被人害了不成,本是府内的事情,如今都传扬了出去,不管是谁做的,一经闹大就不可收拾!」 「父亲,既然不是我们府里的人做的,即便是闹大了,那也是替二弟鸣不平,还南阳侯府一个清白,我想圣上那里,也是希望事情水落石出的。」齐颢晟正对上南阳候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南阳候觉得这个孩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你别忘了你可是。」 「我没忘,可父亲你也别忘了,我是想扶一把二弟,没有拉住他的,我当年可也才九岁。」齐颢晟看着南阳候一字一句的开口。 南阳候默然,良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禀报道,「侯爷,世子爷,世子夫人刚刚被诊出有了身孕。」 诸葛玉欣躺在床上,一旁是胭脂和奶娘开心的模样,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特别的欣喜,只是平静地抚摸着肚子,脸上带着一抹淡然。 齐颢晟第一个走了进来,脚步偏快,脸上带着一抹欣喜,大夫才刚刚收好了医药箱子,嘱咐道,「还请世子夫人多注意身体,别太过于操劳。」 「胭脂,送大夫出去。」给了赏钱,齐颢晟吩咐胭脂把人送出去,自己则坐到了诸葛玉欣的旁边,正要说话,抬头见就被她脸上那丝淡然给堵了回来。 夫人怀孕,做丈夫的本因体贴关怀,到了他们这里,齐颢晟望着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良久,齐颢晟看着她慵懒地样子,开口道。 「不碍事,香姨娘前两天身子有些不适,你回来了就过去瞧瞧吧,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诸葛玉欣拉起一旁的被子躺了下来,对于夫妻间这相敬如宾的模式,齐颢晟早就习惯,替她拉高了一下被子,起身就出了屋子。 诸葛玉欣侧躺在那,一颗心再也难以平静,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没过几日莹绣那就知道了此事,因为壮壮生病的缘故,只是差人送了礼过来,齐府内抱琴正陪着在床上无聊的壮壮,卓茵的肚子已经有些微显,莹绣和她坐在卧榻上,正对着一份名单。 「娘。」壮壮玩的累了,忽然喊了一声莹绣,莹绣测过身去看着他笑着应了一声,看似太平的齐府,这几日都经历过深夜被人造访的情形。 齐颢铭早就有了准备,莹绣这边的屋子里,彻夜有几个丫鬟守夜,壮壮则一个人睡在床上,身旁守着奶娘和婆子,就似高烧一般,从齐府的丫鬟婆子没法下手的,只能派人前来打探。 第30章 「这里。」卓茵指着一份名单上的名字,「这几个药铺当年都进过这几味药,不过这三个的并没有写这些药用到了哪里。」陈年的账册有些都缺页不能查,更何况是进药材的一些明细,卓夜好不容易从齐颢铭指定的几家药铺子里找来的账册,有些药材根本不会记在上面。 莹绣扫了一眼卓茵指着的铺子,心中了然,让卓茵把这几个铺子圈了出来,青碧走了进来。 「小姐,侯夫人过来看少爷了。」 莹绣让卓茵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走到床边让壮壮躺下,盖好了被子哄到,「奶奶要来看你了,你还记得要怎么说不?」 壮壮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热夏的天气,多了一件衣服的壮壮很快脸颊和额头都微微热了起来,莹绣让抱琴在他额头上贴了一块湿毛巾,继而将帘子拉了下来。 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等侯夫人到的时候,屋子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莹绣面色憔悴地走了出来迎接,许氏赶紧伸手搀了她一把,「这孩子,也别把你的身子给累垮了,别忘了这肚子里还有一个。」 「没能去门口迎接母亲,请母亲见谅,颢铭他也在外头,我这实在是忙地脱不开身,也没去侯府看看嫂子。」 「说什么话,壮壮怎么样了,前几天府里头也忙,这都好些日子了我这心里也慌,就过来瞧瞧。」莹绣带着许氏进了屋子,顺便问了诸葛玉欣的情况,壮壮的床前还隔着一道屏风。 许氏走过去,透过帘子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孩子,红透着脸眯着眼,瞧着极为的可怜。 抱琴掀开了帘子,许氏坐下只是用手贴了一下壮壮的脸颊,壮壮糯糯地喊了一声奶奶,许氏应了一声,随后到了屏风外和莹绣聊了几句。 「如今你身子这么重,又要照顾孩子,不如跟着我回府去吧,也好多一个照应。」许氏瞥了一眼莹绣的肚子,已经八个月的身子,又要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人比齐颢之成亲的时候又消瘦了几分。 「侯府里事情多,再说孩子这样也不便途中来去,还是留在这好一些。」 「说的也是,那我把阿倩留下给你帮帮忙吧,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如今有身子,严妈妈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过来,就是不回南阳侯府,也好让我和侯爷放心一些。」 许氏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丫鬟,「阿倩,你就留下来替我和侯爷照顾好二奶奶和小少爷,二奶奶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那丫鬟点头道,「阿倩记住了。」 莹绣笑着看着那丫鬟,转头对许氏说,「那就先谢过母亲了,前些日子恰好府里赶出去了一群丫鬟婆子,阿倩一定能帮我很多忙。」 「那你和壮壮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你嫂子如今有了身子,这管家的事还得落到我头上。」许氏脸上笑意更甚,看了一眼屏风,莹绣起身将她送出了屋子,「如今三弟也娶了亲,母亲也没什么事好操心的了,管家的事母亲也可以交给三弟妹学一学,也好替母亲分担些,我在这也帮不了母亲什么。」 「你有这么心啊也就够了。」许氏轻轻地拍了拍莹绣的手,两个人相协到了齐府大门口,许氏看着身后的阿倩道,「你的东西过会就有人会送过来的,你就不必跟着我回去了。」继而对莹秀说道,「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你自己也多注意些身子。」 看着马车离开齐府,莹绣脸上闪过一抹不屑,外界传的壮壮的病情时好时坏,有些时候恢复了忽然又烧了起来,齐府几番遭人打探,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这么直接地安放了人手。 青碧前来搀扶住了莹绣,直到齐府的门阖上,莹绣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许氏身边的丫鬟,这个阿倩并非是什么大丫鬟,莹绣也只在许氏的身边见过两回,就是这样不轻不重的人派遣过来,即便是出了什么事,许氏也不会觉得心疼什么。 「阿倩,你就跟着青碧,侯府那给你多少的月例我这里会照着给你一份。」莹绣打量了她一下,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丫鬟,年纪和瑞珠相仿,并未嫁人。 「是。」阿倩恭恭敬敬地对着莹绣行了礼,跟在她们身后,青碧把莹绣送到了院子里,带着阿倩离开了,抱琴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小姐,那少爷这边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啊。」 「让奶娘把后厢房的屋子收拾出来,大少爷迁到那里去,那里屋子小,屏风还去隔着。」莹绣收回视线吩咐道。 莹绣屋子的后厢房很快收拾了出来,壮壮正坐在床沿无聊地拉着穿在脚上的袜子,见到莹绣进来,委屈地喊了一声娘。 两岁不到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莹绣将他轻轻地揽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从抱琴手中接过了布巾,替他擦着额头的汗水,这张床的被窝里还放着刚刚许氏来之前敷在脸上的热毛巾,既然是发烧,自然不能让许氏失望了不是。 第31章 「乖孩子,再过些日子就好了,你爹爹为了保护我们这么努力,我们也要好好配合他,只要把坏人抓出来了,我们的壮壮就会没事了。」 夏天在被子里窝了一小会壮壮背后就出了大汗,莹绣绞干了几次毛巾,终于让他舒服了一些,脱离了被窝趴在莹绣的怀里,小脸还有些绯红,紫烟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莹绣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轻轻地抹去嘴角滴下来的汤汁,莹绣伸手试了一下他脸颊的温度,还有些微热。 「去厢房放个冰盆子。」壮壮喝了大半碗的绿豆汤这才说不要,抱着莹绣不肯松手,莹绣心疼地抱着他,严妈妈在一旁还担心她肚子太大,壮壮这姿势会顶到孩子。 「再几天就好了。」莹绣摸着壮壮的小脸,喃喃道,既然有人先沉不住气了,那么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也不远了。 傍晚齐颢铭回来了,看了一眼和抱琴一起守在外头的阿倩,让卓夜先回了院子,自己则进去看莹绣,「门口的那丫鬟是母亲留下的?」 「恩,你派人去查查这丫鬟的底细,我暂且让她跟着青碧,负责照顾我。」壮壮一向由抱琴和奶娘她们照顾,进了后厢房,阿倩就没有办法知道壮壮的情况,就是憋坏了那个孩子,莹绣心间一疼。 「我去过那几间药铺了,还真是个好消息,其中一件是许家出嫁的长女的嫁妆。」虽然薛三那些信上无法得知通信人具体是谁,但是还是提供了不少消息,比如说找药的铺子,如今缺的,不就是证据二字。 「薛三找到了吗?」 「恐怕找他的人不止我们了,薛三家附近来往的人不少。」齐颢铭看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不少的莹绣,眼底闪过一抹温柔,「我让人去揽洲带了些海鱼过来,让厨房煮些粥给你补补。」 「还补呢,这都比壮壮那会胖了许多。」莹绣捏了一下依旧肉嘟嘟的脸颊笑道,「没事,你还不知道呢,这还是师傅当年教我的,如何梳妆让面容瞧上去消瘦一些。」 后厢房的壮壮听到了齐颢铭的声音,缠着抱琴要来叫他们进去,后厢房比较暗一些,壮壮趴在床上一看到齐颢铭进来,也不敢出太大声,小脸上带着一抹兴奋,挥了挥手里卓夜给他做的木头小剑。 齐颢铭配合地坐到了床上,壮壮拿起另外一把塞到他手中,自己手中拿着木头剑,和齐颢铭手中的剑碰撞了一下,小身子往后一蹭,晃悠了一下站稳,摆了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莹绣坐在一旁笑着看着,没玩过久,壮壮就扑到了齐颢铭的怀里,冲着莹绣招手。 齐颢铭看着这母子间温馨的互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不论如何,他都要全力的去守护住。 两日后齐府后门,阿倩面色铁青地看着门口那拦着她的婆子,沉声道,「李婆,难道侯夫人交代的事情你都忘了?」 那婆子懒懒地磕着瓜子,抬眼看了她,「如今我李婆子只是这齐府的一个小小看门,夫人吩咐了这府中进出皆有报备,我李婆子就照着执行,我拿齐府的月银,自然得照着这里的规矩来。」 「你!」阿倩紧了一下藏在衣服里的信件,没有外出的牌子,齐府内的丫鬟如今都是不得私自进出的,她没想到的是,侯夫人之前早就收买过的人,如今怎么也没了用处。 「李婆,你别忘了,你还有媳妇在南阳侯府里头。」阿倩紧咬了嘴唇,看着上了三竿的日头,走到阴凉处低声道。 坐在门口那的李婆子吐了一口瓜壳,「我李老婆子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媳妇。」阿倩还想要说什么,忽然身后走来了青碧,「阿倩,找你好久了,夫人寻你过去呢。」 阿倩身子微颤,再转身的时候已经是那恭恭敬敬地模样,「青碧姑娘,我过来的时候夫人真午睡呢,这么快就醒了?」 「是的,夫人醒了,找你呢,你快点过去。」青碧催促她过去,阿倩看了李婆子一眼,只好匆匆择路回了莹绣那里。 青碧见她走远,从怀里拿出一小锭的银子递给李婆子,「夫人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门你守好了,夫人自然记得李婆的好。」 李婆拿着手里的银子,心中百般滋味,自己那可怜的孙女,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要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来照顾。 阿倩走进屋子的时候莹绣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那,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瑞珠在她身后给她梳着头发。 「夫人,您找我?」都来不及把信先拿回屋子放好,阿倩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抱琴,和抱琴一块到了这边,这信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让她觉得烫人。 「恩。」莹绣懒懒地应了一声,喝了抱琴端上来的汤,直到瑞珠梳好了头发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听说你要出去?」 「是,忽然家里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向夫人要牌子。」阿倩身子一颤,镇定说道。 第32章 「说到你的家人,倒是我忽视了,听说你弟媳都快要生了,侯夫人都没给你说一门亲事。」莹绣看着她语气淡然,「外头的铺子如今生意是不好做,你们老家镇上的租金也不便宜吧?」 莹绣听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阿倩心中猛的一颤,她不是笨蛋,侯夫人当初说要她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只是没有预料到,二奶奶查的这么快。 「阿倩早年说过一门亲事,出嫁前夫家出了点意外,就断了嫁人的念头了。」阿倩双手揪着衣服,手心已经渗出了汗,莹绣的屋子里的冰盆子本来放的就比别的屋子少,此刻她更觉得汗水像是要浸透了衣服,往下淌。 「镇上铺子生意不好做,京城的就更不好做了。」莹绣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冷冷地又补上了一句,阿倩抬起头看着她,眼底再难平静。 「不过这京城的铺子,若是有人看着,也未必开不好,阿倩你说是不是?」莹绣话锋一转,忽然笑了,丰润的脸上展现的笑容让阿倩都有些呆,这个二奶奶没有世子夫人美的惊艳,可每一回看到她笑,都有种温暖如水的感觉。 「如今大少爷身子不好,齐府守卫森严,没有令牌人是出不去的,你弟妹也快生了,青碧啊,你那先借给阿倩,让她出去瞧一趟,我们这人手也够,对了,带些东西回去吧,快生的人了,吃些鱼也是好的,揽洲带来的鱼多,青碧,让平儿拿两条给阿倩带回去。」 莹绣的声音柔柔地,带着些莞尔,听上去十分的顺耳,尤其是她那般笑着看着阿倩。 青碧从怀里将出府的牌子拿了出来,是一块小小的玉雕牌子,还是齐颢铭让宿凛统一去做的,尤其的独特。 温润透着些凉意的玉牌到了阿倩的手中,那一丝凉意直接将那股热气给逼了下去,阿倩只听到自己膝盖着地的声音,那一阵痛才是真正惊醒了她。 「阿倩,你这是做什么?」莹绣的声音没有变,透着一抹讶异,阿倩的嘴角却尽是苦涩,做下人的,到哪头都是被人逼着,侯夫人以她家的境况相逼,眼前的二奶奶,不过是话说的好听了一些,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呢。 「对不起二奶奶,侯夫人派阿倩过来看着您和小少爷,随时报消息回去给夫人。」守门的李婆子让她明白了一点,主子跟好了,前一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任的主子能够给你什么,而你能为她做什么。 莹绣看着她低头跪着的样子,微叹了一口气,让齐颢铭早就查了这个丫鬟的身份,在南阳侯府许氏的院子里,只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被卖进来之后,哥哥弟弟有了出息就一直想要赎她出去,许氏没答应,如今就是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舍不得身边的贴身丫鬟,但是别的人威胁力度又不够,既然哥哥弟弟都心心念念着这个家人出去,不如全部利用了来,帮她传递一下消息。 当年阿倩就是死契进来的,说的不好听,今天许氏不高兴把她随意配人了,她的哥哥弟弟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这么一跪,似乎赌的比南阳侯府的还要大了。 「母亲关心齐府的安慰也是应该的,派了你过来就是照顾我的,既然她想知道小少爷身子如何了,你就回个消息过去,以免她过去担心。」莹绣让青碧把她扶起来,「玉牌你已经在手了,母亲信你几分,那就要看阿倩你的本事了。」 这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丫头,若不是扯出了她的哥哥和弟弟,想来她宁愿自己死,只不过侯夫人想到的,莹绣自然也会想到,许氏之所以会乱了些阵脚,其中自然有不少齐颢铭和卓夜的功劳。 「小姐,就这样让她走了?」紫烟有些诧异,这对话才说了一半,根本没扯到什么点上啊,小姐就让那个阿倩走了,还把青碧姐姐的牌子都带走了。 莹绣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她听的懂就好了。」紫烟还一头雾水,莹绣早前担心抱琴,如今看来,自己身边这个丫头才是一直没长大的,糊里糊涂竟然也到了这嫁人的年纪。 「小姐,那契还在侯夫人手中,恐怕阿倩不会服。」瑞珠在莹绣身后垫了个垫子,为了这件事莹绣午睡都没来得及,如今已经生出了几分困意。 「她如今是在齐府,南阳侯府又没有她的家人,母亲既然把一个丫鬟这么扔在这里,我要个契也不过分,不过不是现在,她的话母亲到底信几分也料不准,这几日来的人也没间断,我倒是觉得,母亲对她能不能送消息出去这件事,未必抱希望。」至于消息的真假许氏信多少,那就不是莹绣所在意的事情了。 夜里,莹绣泛着困意靠在齐颢铭怀里,「颢铭,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记不清是娘说的还是师傅说的,若是可以不要人性命,就尽量放人一命,就算是替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也好。」 齐颢铭知道她说的是白天关于新来丫鬟的事情,轻轻地替她揉着肿胀的双腿,「你如今怀着孩子,这些事还是别去想了,我知道今日你心思也沉,那丫鬟要去报信就去报,能为你所用就用,不能就直接赶回去罢。」 第33章 莹绣点点头,她到底心里存着一些善念,对这些无辜牵扯的丫鬟存了一份心,前世自己身边几个丫鬟的遭遇,还有当初上官小姐身边那两个丫鬟的遭遇,都让莹绣唏嘘不已,若是能帮,她就当时替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善德也好…… 许氏这些日子真的有些多事,阿倩传回来的消息是小少爷好多了,再次找来的赵管家,那薛三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大姐铺子里的账册被盗走,许氏已经惊觉到有人插手开始查当年的事情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处心积虑的要把这些翻出来。 「小姐,老爷的信。」一个妈妈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她,这是许大人的信件,许氏快速地看了下来,目光定格在了第二张的末尾,神色紧张了几分。 「准备马车,我要回一趟许府。」许氏有些慌张地将信件扔在了盆子里烧尽,什么叫做大哥触犯了帝怒被抓进了天牢里,大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 没隔两日,这就像是一个开端一样,莹绣预料中当年乔老爷子被关的事情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被关的不是乔老爷子,而是和耿大学士关系较好的许家,许氏的大哥连同耿大学士,一块进了天牢。 理由很简单,触犯天言。 许氏坐在马车内心里全乱了,太子身子不好已经不少时间了,大哥是昏了头了,怎么会跟着耿大学士那头牛一块去皇上那上书呢。 上书的内容还是告诉皇上,国虽不可一日无君,但是也不能一日没有一个健康的接班人,太子这等身体着实让众臣堪忧。 耿大学士一直就是个说话直接的人,进进出出天牢这么些年也很多次了,可人家和乔大学士一样,过去是皇帝的老师,她许家算什么,怎么也会去凑这份子的热闹。 到了许府许夫人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许夫人其余生的全是女儿,这么多女儿之中,当初出嫁的时候她最委屈,可如今过的最好的也是她,所以许大人就先叫了她回来商量。 「爹啊,大哥这是昏头了,你都不拦着他一些。」许氏听许夫人哭的有些烦了,从小到大,由于就这么一根宝贝苗子,许夫人可是卯足了劲疼着,如今却疼成这么个样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赶紧让侯爷去疏通疏通,打点打点,这天牢里的日子,你大哥怎么能过的下来。」许夫人抹着眼泪心酸的很,许氏让丫鬟带着她去休息,这才能好好的和许老爷商量。 「和大哥一块被关的还有谁?」 「还有你大哥过去的两个同窗。」许大人看着这个女儿镇定的样子,问道,「侯爷那能不能先去打听一下消息?」 许氏面露难色,南阳候会不会去帮忙,这还真是难说,如今南阳侯府的形势,已经出了这中毒的事情,皇上未必待见。 才一近身,莹绣就闻到一股子熏人的香气,身子向后倾倒了一些,抱歉地看着赵氏,「堂嫂,我对这香气略有不适。」 「诶呀,是我不注意,瞧我这记性,今早出来的时候瞧着这荷包好看才带着的,没想到熏着你了,我这就扔了,弟妹对花香过敏啊?」赵氏很快的从衣服上解下一个荷包拿给一旁侍奉地青碧。 「以前只是闻不得太香,有了身子之后,就更不能闻了。」莹绣说着,一手轻轻地抓了手臂,赵氏脸上的笑意更浓,透过窗子看向外面,院子里果真是一片的绿,几乎不见花。 「那是我疏忽了,我那有治这的药膏,过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碍事的堂嫂,这是也没和别人说,我这有药膏呢,不劳烦。」莹绣隔了一会都会去抓那么一小下,赵氏看在眼底,没再提这个,「我今个来啊是脸皮厚着向你讨个东西的。」 「前几日我去我那娘家,见到家中小妹手中拿着的一块胰子,味道好闻的很,她说这还是平阳王府里的姑娘送给她的,京城就那一家有得卖,卖的还少,我这没别的喜好,就喜欢花花香香的,打听了一下是弟妹这的,这就厚着脸皮问你来讨来了!」 胭脂赶紧派了丫鬟出去,诸葛玉欣扶着床沿,擦了一下嘴角躺在了床上,京城姓苏的人是很多,但是姓苏的从乐坊出来的乐师却不多,能够让人谈论这么多的,更是少之又少,除了那个苏妙戈之外,不会有别人了。 父亲真的是昏了头了,过去设计把别人赶住了乐坊没了安身之处,如今还接回庆王府。 齐颢晟进来的时候,诸葛玉欣还面色苍白地躺着,一个丫鬟进来匆匆把地上的盆子拿了出去,屋里还散着一股没有飘散开来的酸楚味道。 胭脂回来将窗户开了一扇,又点起了香薰,这才好闻了一些。 「怎么回事?」齐颢晟一早才看她面色红润的,下午过来人就成了这样,「要不叫大夫过来瞧瞧。」 「头三月是这样的,没事。」诸葛玉欣喝下几口温水,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见他眉头深锁,问道,「怎么了?」 第34章 「许家出事了。」齐颢晟轻描淡写地提过,并不打算深聊,许家出事她自然是清楚的,说起耿大学士,玉欣小时候都见过几回,能跟在他身后去直言进谏的,要么不要混了,要么真的是忧国忧民的奋不顾身。 「是不是父亲和你说了什么?」诸葛玉欣知道侯夫人的大哥也被抓了进去,只是奇怪侯爷一直这么沉得住气,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看齐颢晟这般烦恼,看来这问题是丢到他们这里了。 「如今因为二弟中毒的事情,父亲在皇上面前也不好再提这个,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去和岳父说一声,能不能把人放出来。」 「那就让父亲查清楚了二弟为何中毒,也好平了侯府里着人心惶惶的日子,这样在皇上面前也说的上话,否则将来还有别的事情,总不能都去求我父亲吧。」诸葛玉欣看着他平静地说道,齐颢晟点了点头,去拜托庆王爷才是他最不愿意的。 等于让南阳侯府欠他的人情,这一联姻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被逼无奈,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去求那个人,诸葛玉欣的不赞同恰好顺了他的想法。 「二弟中毒的事情已经在查了,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齐颢晟对于诸葛玉欣对齐颢铭的关心有些意外,只是这个妻子,从来都不是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线上的,想法不一致也不是第一回了。 「若是不及早查清楚,岂不是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出意外,二弟当年这么小,有什么外人会如此嫉恨他到要人性命。」诸葛玉欣说的若有所思,齐颢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见她面色有些好了,这才又问了几句身子上的事,离开了屋子。 诸葛玉欣安静地靠在床边,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过了一会,有丫鬟进来说,侯夫人前来看她。 前脚齐颢晟才刚刚说过许家的事,后脚侯夫人就以探望之名过来,她这庆王爷的嫡女身份,还不是一般的好用。 许氏进来的时候诸葛玉欣已经坐在了卧榻上,小桌子上摆上了刚煮好的茶,而她端着一杯温水慢慢地喝着。 许氏坐了下来,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些苍白,关切地问道,「这些日子多注意休息,比生珞宁的时候是不是吐的厉害些?」 「多谢母亲关心,已经好多了,颢晟寻了一些老方子来,煮的东西吃下去就没那么难受了。」 「生你三弟的时候我也难受了很久,我啊和侯爷就说了,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前有三个姐姐引着呢,这次绝不会迷了路了。」诸葛玉欣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顺从地笑着,「只要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玉欣啊,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拜托一下你父亲。」许氏喝着茶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 「母亲需要我父亲帮忙何须找媳妇,直接去就可以了,母亲何须如此见外。」诸葛玉欣抬头看着许氏,嘴角上扬一个弧度。 许氏一怔,她没想到会拒绝地这么干脆,若是能够直接去找庆王爷,何须来找她。 「你父亲近日来公事繁忙,我也不好直接去庆王府。」许氏脸色微变,作为南阳侯府的侯夫人,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媳妇去做的。 「不知道母亲要拜托我父亲什么事?」 「我知道你父亲宫中人脉甚广,也是我大哥不争气,你也知道现在外头传的耿大学士被关,连同许家都受了牵连,他是个憨厚的,只怕是受了别人的怂恿才会如此,能不能让你父亲在圣上面前说说好话,把他放出来。」 诸葛玉欣听完后有些为难的看着许氏,「母亲,这件事恐怕我父亲都帮不上什么忙了。」 「您也知道的,皇上如今最不能听的就是这些东西,若是父亲去求了情,说不定皇上更会觉得他们不知悔过的。」诸葛玉欣见她神色一脸,带着几分抱歉说道,「要不我修书一封给父亲,但是帮不帮得上忙,媳妇也不敢保证。」 许氏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起码诸葛玉欣不是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伸手拉住诸葛玉欣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摸了一下,「那就辛苦你了。」 许氏这一走,胭脂走进来将桌子上的茶具收了下去,看着许氏留下给小姐用来安胎的药材问靠在那默不作声的诸葛玉欣,「小姐,是不是要研墨准备写信给王爷?」 「不必了,我让你去打听的你吩咐下去了没有。」不过是敷衍给台阶下的话,侯夫人怎么会听不懂,这信写不写没有差别,场面功夫而已。 「已经派人过去了。」胭脂见她没这个意思,将东西都收了下去,替她拿来了毯子盖在身上。 平日里不见有多照顾和熟悉的,忽然前去要帮忙,许氏也清楚这一封信即便是去了庆王爷也不一定帮忙,可南阳候始终不愿意进宫去向皇帝求情,而许家许夫人那却是哭哭啼啼说个没完,非要她这个做妹妹的,给哥哥想个办法出来。 第35章 「夫人,阿倩回来了。」许氏靠在卧榻上胸闷的慌,走进一个丫鬟靠着她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许氏睁开了眼,眼中一抹冷然,「叫她进来。」 阿倩手中是莹绣当初交给她的两个盒子,走进许氏的屋子,先是恭恭敬敬地叩了礼,接着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你怎么回来了,二奶奶赶你回来的?」 「二奶奶说我对府里熟悉,她脱不开身,让我来送些东西回来给夫人和世子夫人。」许氏看了一眼她,命人打开那两个盒子,其中放的都是莹绣特别选的钗饰。 「二奶奶还交代了什么?」许氏脸上一抹疑虑,看阿倩神色镇定的样子,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二奶奶交代了让阿倩再顺道买一些东西回去。」阿倩低着头恭顺道。 「哦?二奶奶什么时候开始让你买东西了?」许氏抬了一下眼帘,「要你买什么?」 「小少爷今日胃口好了一些,恰好府里进了一些揽洲的鱼,二奶奶让我去买一些好的下料炖汤。」阿倩握紧的拳头已经渐渐渗了汗,脑海里响起青碧出门的时候告诉自己的话,你这么说,你那当初许诺于你这么多的侯夫人,绝对会弃你于不顾的。 「二奶奶有没有说去哪一家买?」许氏拿起一旁的茶盏,慢悠悠地翻动着盖子抿了一口,阿倩心中越发的涌起凉意,摇了摇头,「二奶奶说可以多买几家的回去,也好都试试。」 「容妈,去把东西拿来。」良久,许氏吩咐屋子里一个妈妈离开了一趟,不一会那妈妈就拿着一小瓶子回来,许氏指着那瓶子对阿倩说道,「把这东西放到你买的料子里,买了几家的,就挑几家放着,不用很多。」 「夫人,二奶奶和小少爷的吃食都有人提前试吃的,恐怕此举行不通。」阿倩心中顿凉,明白了青碧所说的弃她于不顾,就算是吃出什么问题,东西是外头买的,这个瓶子也说明不了什么,她阿倩一直先要离开南阳侯府,若是她供出是侯夫人主使的,说不定还是她阿倩故意污蔑,报复侯夫人不让她离府。 「不碍事,试吃的人自然不会出什么事,你只管放,他们吃不出来。」许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诸葛玉欣有了身孕,今天一大早也有丫鬟来报,说自己那成亲才两个月的媳妇,小日子来迟了十来日了。 阿倩颤抖着手接过那瓶子,许氏神色一凌,「别忘了你的身契还在我这里,你只要放了,等消息一出,我自然会把这个还给你哥哥,你若是要把这个交给二少爷也可以,你说二少爷二奶奶是信你还是信我。」 许氏看着阿倩那惨白的脸,缓和了神色道,「你放心,你要是怕,那就少放一些,这东西,吃一点,死不了人的,所以他们也不会发现是你做的手脚。」阿倩将东西收进了衣襟,有些失魂地出了许氏的院子。 她还记得哥哥说过,只要帮助了侯夫人,他们就一定能够一家团聚,家里早就给她收拾了屋子,就算她这辈子不嫁人,哥哥和弟弟都会养活她。 可是哥哥,谁说大户人家的夫人就一定是讲信用的,阿倩伸手便能触摸到放在怀里的小瓶子,自嘲地笑了笑。 接近傍晚阿倩才回了齐府,此时莹绣正差人准备着送去四叔齐忠洲那的贺礼,四婶周初柔在中午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六斤多重的女儿,齐忠洲高兴坏了,到了下午的时候,莹绣这边也都知道了消息,昨夜发动的时候齐忠洲谁都没通知,早前有皇后娘娘派下来的嬷嬷,周初柔这一胎生的十分顺利。 「青碧啊,拿钥匙去库房里把我上回收拾出来的那套饰品拿来。」莹绣将钥匙递给青碧,以齐颢铭和齐四叔的关系,莹绣就算是送再贵重的都不为过。 「小姐,阿倩回来了。」抱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阿倩,手中还拿着买好的下料。 阿倩微苍白着脸,将小瓶子拿了出来,「二奶奶说的没有错,侯夫人知道小少爷身体好了一些后,让我在今天去买的下料里放下这个。」 莹绣看着那小小的一支瓶子,「去把兔子带过来。」 拿了碗将药粉泡开了一些,两只兔子吃了之后竟然是没有什么反应,莹绣微皱了下眉头,吩咐道,「找再小一些的兔子,最好是刚出生的,再找有身孕的回来。」 阿倩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继而庆幸,自己什么都还没说,二奶奶已经猜到了若是普通的吃了不会出事,那就是专门针对她和小少爷的,二奶奶如此聪慧,那自己这一步棋,也不算是走错了。 要找怀有身孕的兔子不容易,隔了大半个时辰,紫烟才匆匆拎着一个篮子过来,里面放着两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兔子,还有一只大腹便便的雌兔。 没隔多久,那掺了药粉的水灌下去,两只小兔子首先倒地,继而那只雌兔也恹恹地躺了下去,都没有死去,却显得精神不济,像是生了重病。 如许氏说的那般一样,吃多了才会出事,吃的少顶多身子不适,一整瓶要全放在那些用来煮汤的下料里,吃个十天半月,莹绣临盆的身子怎么会安好。 第36章 「你做的很好。」良久,莹绣让青碧把那瓶子收了起来,抬头看着这个年纪不小的丫鬟,「等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之后,我就会向侯爷要求把你留在齐府,要了你的契后,自然会放你离开。」 阿倩身子一颤,随即跪了下来,「多谢二奶奶成全。」 「不过我也得先提醒你,等你离开了齐府,你和你哥哥弟弟的安危就与齐府无关。」一天在这里,至少还是安全的,若是许氏做了什么,那离开了齐府之后,就凭借他们一户微薄的力量,不足以抗衡。 「阿倩明白。」 「下去吧。」莹绣扶着额头,让青碧把这药送去了齐颢铭那里,从侯夫人把丫鬟放在这里开始,莹绣就猜到不止是监督这么简单,作为南阳侯府的主母,她的这点主意莹绣拒绝不了,只是没想到她下手的这么快,许家的事情,真的让她有些焦头烂额。 壮壮听着外头没了动静,央求奶娘给他穿好了鞋子,悄悄地走了出来,看到莹绣扶着额头靠在那,以为她不舒服,四肢并用地想要爬上卧榻去。 身后的抱琴赶紧把他抱了上去,壮壮自己蹭掉了小鞋子,慢慢地靠近莹绣,学着她的样子靠坐着,小手摸摸莹绣那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喃喃道,「乖——」 莹绣将他往自己的手臂间揽了一下,柔声道,「睡醒啦?」 壮壮认真的点点头,盯着莹绣的肚子有些奇怪,抬头问她道,「妹妹,还没出来。」 「我们壮壮也在娘的肚子里呆了这么久才出来的,所以妹妹还有一些日子才会出来呢。」莹绣的月份和周初柔就差了一个月左右,九月一到,就临近生产的日子。 壮壮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莹绣心疼地摸了摸他额上的桃心头发,吩咐奶娘,晚上不必让他单独呆在后厢房里吃饭了。 有了那瓶子的东西,齐颢铭查的很快,这样的药粉京城并不多见,而首先要查的就是许家下的几家药铺子,第二天,许家长女名下的那家药材铺子再度失窃。 而许家那则又得到了一个消息,许家长子在天牢里,不知是何原因,与人争执,被人打断了一只手。 许夫人听到消息后就即刻晕了过去,醒来后立刻叫了许氏过去,非要她和侯爷想办法,去天牢一趟看看儿子。 许氏看着哭嚎的许夫人,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从她进入南阳侯府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打拼挣来的,正因为娘家一直对自己帮助无几,自己只能低调再低调,甚至连自己生的儿子,都没有齐颢晟和齐颢铭来的受侯爷重视。 如今又因为大哥的事情一拖再拖,「娘,你非要看着我被休出南阳侯府是不是才甘心!」许氏语气不善地说道,许夫人一怔,眼泪还挂在那里,不解道,「你说的什么傻话,你怎么会被休出南阳侯府。」 「大姐那铺子的账本又失窃了。」许氏看着许夫人那毫无察觉的样子,从小到大,除了大哥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许夫人更多关注。 「家里的两个铺子都失窃了,大姐那个是第二次了。」许氏又补充了一句,许夫人正要发问,一旁的许大人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你是不是去你大姐那里拿了什么药?」 「爹,我们找了薛三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他,我怕他已经被别人给找到了,当年那药方子我们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也不知道那药来的这么厉害,吃下去会如此,要是侯爷知道了这个事情,我被休也就算了,颢之的前程怎么办!」在许大人面前,许氏才真正露出一个作为儿女的焦急。 「你不是说颢之的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了。」许大人沉吟了一会,抬头问道。 「是,我找了大夫悄悄看过了,想等瞒些日子。」何氏这才一个月左右的身子,许氏一点都不想这件事出什么岔子。 「你可知道齐家二少爷背后的钟家如今势力可不低,耿大学士被关,钟家那大爷就被调任了回来,就连康平王想拦都拦不住。」许大人沉吟了一番,看着小女儿坚持的样子,劝道。 「侯爷年事已高,这侯府早晚要交手出去,长房一直无子,那这世子之位也只能让出来了。」许氏眼中闪过一抹阴狠,难度之大她不需要父亲来提醒。 「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许氏不语,她如今骑虎难下,就算回去什么都不做,照样有人在查当年中毒的事情,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自会看着办,姐姐那我不方便去,麻烦母亲去一趟,和姐姐说一声,药铺子的就当时遭窃了。」许氏看着卧在床上的许夫人,「至于哥哥的事情,我会和侯爷去说,能不能去看,还是另外一回事。」 许夫人动了动嘴,最终没说什么,回到齐府之后,许夫人就收到了阿倩哥哥那送过来的信,齐府的小少爷吃坏了肚子,拉稀不止,几近虚脱,原本好起来的身子,又病倒了。 第37章 这大概是这几天许氏耳中最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了,没过多久,何氏就来请安了。 「不是免了你请安么,现在日子这么短就别过来了。」许氏亲自挽着她坐下,看着何氏有着从未有过的喜欢,虽然这肚子一点都未显怀,但是珞宁她们都没能让她有做亲奶奶的感觉。 「已经好多了,知道母亲近日来忧心的事多,莞儿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多来陪陪母亲说说话了。」何氏笑的温婉,坐下之后也是拉着许氏的手没有松开。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让颢之多陪陪你,这段日子难熬,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和娘来说。」许氏越看越觉得自己选的媳妇好,她嫁进来的时候齐颢晟已经五岁了,两岁的齐颢铭又是养在老侯夫人那里的,与她根本没什么亲情可言,直到自己的孩子出世长大,许氏才渐渐有了充实感。 如今儿子也成亲了,媳妇有了身孕,她才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不会是白费。 「听说二嫂的孩子壮壮身子又不好了,颢之和我商量要过去瞧瞧,母亲是不是也要一同前往去看一看?」 许氏神色微变,拉着她的手劝道,「你这身子哪里合适坐车的,你二嫂会体谅的,让颢之过段日子再去,如今齐府一定乱的很,送些东西过去就行了。」 「这……」上次壮壮发烧都没过去看,这次再不过去,似乎也不合礼数,何氏看着许氏最终没有说出口,「那我回去准备些东西,差人送过去。」 「阿喜,送三奶奶出去,扶着点。」许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差人送何氏回去。 而锦竹院中,已经三个月出的诸葛玉欣,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去一趟齐府看看莹绣和壮壮,若是只有壮壮一人生病便罢了,但是莹绣已经快要临盆的身子,心里难受也影响孩子,怎么都得去劝一劝。 「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先回庆王府,再去齐府。」诸葛玉欣轻轻地掸了一下沾染在衣服上的粉末,听音阁已经建成,早就已经查了清楚那乐师的身份,就是当年被庆王爷设计赶出乐坊的苏妙戈,这么多年过去,辗转又回到了这里,她究竟是什么企图。 庆王爷对女儿的前来自然开心的很,尤其是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听说这一胎折腾的很,不似怀珞宁的时候,等月份大一些了找个人来瞧瞧,我看啊,一定是个男的。」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所谓,也得看生下来的健不健康。」诸葛玉欣语气很淡,「倒是父亲,说不清又能给玉欣添几个弟弟妹妹了。」 庆王爷看着女儿眼底那毫不掩饰的不屑,一手轻轻摸过下巴的胡子,「你只管安安稳稳地生下南阳侯府的嫡长孙,这就够了。」 「南阳侯府的嫡长孙已经有了,不过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知道父亲是否清楚。」诸葛玉欣确实怀疑壮壮出事,少不了庆王爷的推波助澜,若是壮壮死了,那她生下的这个是个男孩的话,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南阳侯府的嫡长孙了。 「那就是那孩子福薄,没这个命享受,而我庆王爷的外孙,自然有精贵的命去享受那个位置。」庆王爷视线落在诸葛玉欣的小腹上,「其他的,你何须去想。」 「只是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没法让我好好在南阳侯府过下去,父亲又要纳一个妾侍进来,还为她建了听音阁,父亲可曾想过佛堂中母亲的感受,二娘为这个家操持了半辈子,父亲怎么还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惹她们伤心。」平日里纳妾就纳妾了,这般大张旗鼓的,不就是丢了庆王府的脸面。 「这是为父欠她的。」庆王爷不怒反而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她一个女子离开了乐坊颠沛流离这么多年,父亲应该给她一个归宿,虽然这里的归宿都算不上是好的。」 诸葛玉欣笑了,这比庆王爷站起来骂她更让她觉得好笑,什么叫做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当初不就是父亲害的她离开了乐坊,父亲害的她颠沛流离,如今父亲这又是为了赎罪,要将她接入府中,父亲果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啊。」 诸葛玉欣的话字字讽刺,配上庆王爷那有些悔恨的表情,似乎这件事就是应该这么做了,而苏妙戈在那十来年的离京生活后,就应该安定在这个府中,受到他庆王爷的照顾。 从庆王府去往齐府,诸葛玉欣坐在马车内,靠着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乐声,抬眼一看,马车正经过了那乐坊,恍若当年一样,那赤红的牌匾高高地挂在第二层上,日光下尤其的闪亮。 她应该无需再去管庆王府的事情了,父亲的决定她不能更改,那就少去操心一些,只是心疼那个为庆王府付出半辈子的侧妃二娘,若说母亲是对父亲彻底的失望,二娘就是对父亲抱着深刻的情谊来支撑她继续维持这这个家。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帘子外传来车夫的叫喊,胭脂掀开帘子,将她扶了下去,这并不是第一次来齐府,只是门口显得萧条了几分,就连那门都关地死死的。 第38章 「见你脸色尚好我就放心了。」诸葛玉欣看躺在床上的莹绣,虽说带着些疲倦,但看上去还算不错,「就怕是你心里惦记的多,放不下。」 「大嫂说的我都懂。」莹绣温和地笑了笑,「大嫂如今也身子重,壮壮刚刚服了药睡了,还是别过去瞧了,免得沾染些病气。」 诸葛玉欣点了点头,「当初怀双生的时候,珞宁也生了一场病,你大哥不让我靠太近,那时候我这心啊也揪的厉害。」 「大嫂这一胎一定能够如愿的,大哥一定很高兴。」诸葛玉欣眼神一闪,随即笑着,没再说什么。 诸葛玉欣想要提齐颢铭中毒的事情,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莹绣那即将落月的身子,只得嘱咐了几句,傍晚的时候回了南阳侯府,齐颢晟回来的早,诸葛玉欣进院子的时候他已经在屋里了。 「去了二弟家?」齐颢晟只是起了一下身子,诸葛玉欣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要他扶的意思。 「恩。」 「那孩子怎么样了?」 「没见到,二弟妹脸色还不错,只是没想到出生的时候这么健康的孩子,怎么现在就这么多病痛。」这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从成亲的一开始便是如此,齐颢晟不动,诸葛玉欣更是没有想要有什么进一步,公事性的问候了,入夜齐颢晟就留宿在了葛姨娘的屋子里。 深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伸手出了被窝,外头只有轻微的虫鸣声,秋入的夜有些凉意,后窗处忽然一阵动静,诸葛玉欣从床上翻坐了起来,竟也不觉得害怕。 那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慢慢地朝着床边走来,诸葛玉欣拉高了一些被子,眼睛看着那帐子外的身影。 那身影在榻前坐了下来,两者无语,床前的帐子轻轻飘动了一下,吹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被子的一角,榻前的人站了起来,走到了床前,并未动手拉开帐子。 仿佛是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诸葛玉欣听到一声叹气,随即那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诸葛玉欣沉默了一会,回答道,「他们为什么会为难,他们很高兴呢。」双手轻轻抚摸上了肚子,那里已经微微隆起,里面安静憨然地睡着一个小生命。 纱帐被拉了开来,君清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诸葛玉欣不甘示弱,回眸看了回去,「他们不止很高兴,若是这个是个男孩,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侯爷。」 「这样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君清夜坐了下来,诸葛玉欣往里缩了缩身子,如今南阳侯府就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在刺伤了庆王爷之后,为了躲避那满城的搜索,君清夜躲在了南阳侯府,那半个月的日子,是诸葛玉欣从来都不敢想的。 「走去哪里?」诸葛玉欣嘴角扬起一抹苦涩,这本来就是不该来的孩子,可没等她做出什么决定,南阳侯府的人就知道了世子夫人再度有了身孕,「我的家在这里,我能去哪里,我的孩子都在这里。」 「我们可以带着她们走的,我带你们回北厥不好么。」君清夜抓起她的手,问的有些急促。 「那我母亲呢,二娘呢,那些无辜的丫鬟呢,我们这一走,她们该何去何从?」诸葛玉欣反抓住他的手,泫然欲泣,「阿夜,我们已经做错了,就不要在执着下去了。」 君清夜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齐颢晟的声音随即响起,「不是说夫人睡了什么,什么声音?」 诸葛玉欣慌乱地擦了一把眼泪,听着胭脂在外头的解释声,推搡了君清夜一把,低声道,「你快走。」 齐颢晟沉着脸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胭脂,屋子里熏香绕动,齐颢晟绕过了屏风走到床前,几乎是同时,诸葛玉欣拉开了罗帐,正对上了他的双眼。 胭脂赶紧点上了烛火,诸葛玉欣渐渐看清楚了他眼底那一抹怀疑,困顿不解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府里进了贼。」齐颢晟看着她良久,慢慢地开口。 「胭脂,去通知门口的婆子,都看的紧一些,府里进了贼都不知道。」诸葛玉欣清醒了一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吩咐道。 身后的胭脂带着一个丫鬟匆匆出去了,齐颢晟再度打量这屋子,最后视线落在诸葛玉欣身上,脑海中是夜里葛姨娘说过的话,姐姐嫁给世子并非自己所愿,姐姐早年有青梅竹马的人,姐姐是为了那个人才嫁给世子的。 齐颢晟是入了魔才会在这样的大半夜,从葛姨娘的屋子跑到这里来,看见她单独一个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有了几分庆幸在里头,「你一直睡着没听到动静声?」 诸葛玉欣坦然地看着他,「我并没听到动静,世子若不放心,可以在锦竹院内巡查一遍。」 齐颢晟看着她卸去了妆半带酣然的样子,和平日里那与自己争锋不相让的世子夫人完全两样,眼底透着股氤氲地怜人,让他竟挪不开了视线。 第39章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齐颢晟不自觉地坐了下来,没有要走的打算,玉欣怔了怔,往床内侧挪了一下,齐颢晟脱了外套顺直地躺下。 罗帐外是跳跃的灯,玉欣半张着眼睛靠在里侧,感受到背后的人,再也没了睡意,胭脂通报完了后回来,看到齐颢晟也歇下了,将灯吹灭后关上了门。 屋子里再度恢复了静谧,南阳侯府中只闪过那两道人影,在天亮之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葛姨娘的屋子里,披着一件外套的诸葛玉彤听完了丫鬟的禀报,脸色顿时凛了下来,姐姐的屋子里为什么毫无动静,她明明收到了消息,君清夜又来了京城,他怎么可能不来找姐姐。 「小姐,天快亮了。」一旁的丫鬟小声提醒到,诸葛玉彤终于觉得有些冷,伸手关上了窗户走到床边,前半夜这床榻的一边还睡着那个人…… 而彻夜未睡的,还有齐府之中的卓夜,终于在得到了可靠消息之后,连夜在西城的一间破旧民居中发现了重伤的薛三。 身受重伤的薛三根本来不及逃,可还没等卓夜他们把他带到齐府,那西城的小巷里就冒出了几个黑衣人,谁都不伤,刀刀往重伤昏迷的薛三身上砍去,三个人对着五六个黑衣人着实吃力,还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等卓夜他们逃出了小巷,身上也都挂了彩。 此时天已快亮,那五六个黑衣人其中一半受了伤,眼看着街上渐渐有了早起的人,拉起同伴就消失在了深巷里,等卓夜将薛三带回齐府,途中再度挂彩的薛三已经昏迷到进气少,出气多了。 天刚亮京城的药铺子都还未开门,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后门停了一辆马车,门口匆匆被拖出两个人塞入了车内,马车很快消失在了药铺后门。 齐府内,那被临时拖过来的大夫正哆嗦着手给薛三处理伤口,另外一个带来的助手,正帮卓夜他们包扎伤口,抱琴端了药进来给他们服上,替他们把满是血水的脸盆端了出去。 「大夫,请务必要将此人救活。」齐颢铭看着面色苍白的薛三,还是晚去了一步,等他从乔瑾泽那得到了消息派卓夜去找人的时候,薛三原本的藏身点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斗,循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后半夜,才在城西那找到了重伤的薛三,没想到那群人依旧是穷追不舍,誓要杀人灭口。 「这人恐怕是难活下来了。」几处刀伤都是深可见骨,尤其是腰部那伤口,扯开衣服一看,肠子都快要流出来了,深的包扎都难止血。 「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救活,不管用什么办法!」齐颢铭看着那大夫说道,那大夫哆嗦地擦了一把汗,吩咐助手给自己从药箱中拿些东西出来,「齐少爷,出门的急很多药没有带,容许我助手回去一趟把东西给拿齐了成不?」 「你把单子写下来,卓夜,你陪着他过去。」卓夜将袖子拉下来,带着一个侍卫跟着那助手回了一趟药铺子,另外一个侍卫则被齐颢铭派去了定王府,薛三就这么被带回来了,那几个黑衣人怎么肯就此罢休。 这一趟卓夜回来的很快,几乎是倒一般将那大夫要的东西都扔在了卧榻上,卓夜看着薛三那苍白的脸对大夫说道,「缺什么你说,我去帮你找!」这个人他追了好几个月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他死了。 几乎是忙了整整一上午,大夫才勉强止住了血,莹绣让人将薛三住的隔壁收拾了出来,安排那大夫和助手住在那里,随时能够照看的到薛三的状况。 说起医术来确实没有齐四叔来的好,不过这么一个重伤的人,齐忠洲进出齐府频繁,也容易惹人怀疑,莹绣看着坐在那翻着医书的大夫,吩咐抱琴去找严妈妈,指一个丫鬟过来照顾他们。 「你这也没几日了,要不我让瑾泽兄把你接去乔府吧。」齐颢铭担心若是有人找上门来,会累及莹绣。 「如今也不适合奔波,府里有卓夜她们在没事,我让卓茵这几日也都与我住着,你别担心。」莹绣拍了拍他的手,「薛三如何了?」 齐颢铭摇摇头,如今血止住了,人看上去也平和了一些,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既然状况有好转,那一定会醒过来的。」莹绣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疼,两天过去了,不止是她而已,最难熬的还是齐颢铭。 「你和卓茵就呆在屋子里少出来走动,我让严妈妈把稳婆她们都招到了你的院子里。」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这几天都没有时间敷药,别太多站着了,知道吗?」齐颢铭贴着她温柔的手,小心地把她扶回了床上坐下,柔声道,「我知道了,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我让紫烟来给你按一按。」 齐颢铭出去喊了紫烟进来,莹绣笑着让他去忙了,紫烟将她的双脚扶到了床上,拉高裤子一看,大腿处确实水肿的厉害。 「小姐,生大少爷的时候您的腿还没有肿的这么厉害。」紫烟忧心洗干净了手,搓揉热了之后帮莹绣轻轻了按了起来。 第40章 「大舅母都说头一胎是小一些。」莹绣微皱了下眉头,这肚子,她还真是怕孩子太大。 入夜,卓茵住在了莹绣院子的隔壁,壮壮睡在后厢房中,莹绣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酸胀地厉害,努力撑起了身子,守在罗帐外的青碧听到了动静声赶紧起来,「小姐,怎么了?」 「替我倒一些水来。」青碧在莹绣背后垫了垫子,过去一按茶壶,发现水凉了,开门吩咐在外面守夜的紫烟去烧一些过来,回到床上替她按着腿,「小姐,是不是胀疼的厉害,我让严妈妈过来瞧瞧。」 「别去了,来了还是这样,明天再说。」莹绣眯着眼总觉得哪里不安,眉心总是凸凸地跳着,好像有事要发生,「去看看少爷睡的如何。」 青碧轻轻推开了后厢房的门,守在床边的奶娘忽然惊醒,看到是青碧,这才松了一口气,青碧走进去看了一眼床榻上睡地酣然的壮壮,低声道,「小姐让我过来瞧瞧,少爷睡的可好?」 「睡着的时候有些不安稳,如今好多了。」青碧点了点头悄悄退了出去,紫烟已经给莹绣倒好了水凉在那里,莹绣望着关紧的窗外那透过来的灯笼亮光,心间还是难以平复。 「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已经过了小姐。」 「紫烟,你去姑爷那边看看,他那歇下了没有。」 青碧扶着她躺了下来,周围尽是寂静,莹绣算着紫烟去的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都没有反应,青碧在帐子外听着莹绣不小的动静,也不敢睡。 过了一会,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等青碧起身,门便给打开了,卓茵身上披着一件外套,有些急促地走了进来。 莹绣掀开罗帐才看清楚,卓茵的手上还拿着一柄剑,「出什么事了?」 「夫人,你躺着别动,这有我就行了。」卓茵很快将外套穿上,让青碧给莹绣也披上一件,没过多久紫烟就跑了回来,扶着门槛发现卓茵已经在了,松了一口气,「小姐,有人闯入了府中,姑爷那已经打起来了。」 「来了多少人?」莹绣的心猛地悬了起来,紫烟被青碧拉了进来,喘着气道,「我远远地看了一下,估摸着有十来个人,我也数不清楚。」 莹绣的心沉了几分,早就料到了把薛三带回来会发生这种事情,没想到会这么狠,夜闯齐府,是不是连她和齐颢铭的命都不在乎了! 「青碧,你去看看严妈妈和稳婆她们,让她们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莹绣下了床披着外套,细听之下,前院那似乎真的有打斗声传来。 「小姐,有几个人朝着这边过来了!」青碧进来关紧了门,卓茵拔剑把莹绣护在了身后,门很快被撞了开来,一个黑衣人扶着另外一个受伤的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屋子的女眷,视线落在顶着大肚子的莹绣身上。 扶着的黑衣人低声说了一句,另外一个很快冲着莹绣着过来,刀剑闪烁间,卓茵拦住了他的进攻,「大胆,你们夜闯齐府,还想要挟持齐府的夫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名受伤的黑衣人很快拿起门口附近的一个瓶子扔了过来,卓茵挥剑一斩,另外一个就冲着莹绣站着的方向冲过去,卓茵拦截不及,眼看着莹绣要被他抓到,一旁的抱琴拿起身后架子上的大盆栽朝着那人狠狠地砸了过去,黑衣人侧身一闪,盆栽碎了一地,青碧赶紧将凳子也扔了过去,卓茵这才有空拦着他。 那身后的黑衣人似乎受了挺重的伤,拿一个花瓶的空隙血便流了不少,卓茵挺着四个月的身子丝毫未减她的灵活,拦截一个黑衣人绰绰有余。 屋子里杯子和摆设碎了一地,莹绣靠在床沿上,有些站不住,屋外的动静声越来越大,隐隐还能看到火光跳跃,院子外响起了婆子的叫喊,「起火了!」 豆大的汗从莹绣的额头滑落,忽然一声糯喊响起,后厢房的门开了,壮壮揉着双眼小手扶在了门口,喊了一声,「娘。」 莹绣刚刚平稳下的情绪看到壮壮的那一刹那,顿时慌乱了起来,「奶娘,奶娘人呢,宝宝快回去!」 壮壮揉着眼睛看着这一屋子不寻常的情形,加上莹绣急促的叫喊,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朝着她的方向要走过来。 身后的奶娘根本来不及把他抱回去,莹绣和壮壮有好几步的距离,那受伤的黑衣人忽然朝着壮壮的方向冲过去,「不!」几乎是凄厉的一声,莹绣推开了抱琴向壮壮跑过去,青碧拉着莹绣不让她乱动,卓茵将剑鞘扔向那个黑衣人,还是没能阻挡他的前进。 壮壮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个人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周围传来娘亲的一声大喊,小手抓着门槛身影一晃动,眼前一黑,身子被卷入了一个温暖地怀抱里。 只听见闷哼的一声,壮壮被抱着摔倒在了地上,抱琴死死地护着他,背后是一道很深的剑伤。 黑衣人再想要去抱琴怀里抢人的时候,卓夜带着两个护卫赶到了,那和卓茵对峙的黑衣人眼看着自己的同伙被抓,大有鱼死网破地心,一脚挑起一旁的凳子朝着卓茵的方向扔了过去,指剑很快向已经快要昏过去的莹绣。 第41章 卓茵蛮力地横劈了凳子,挡在莹绣面前,右肩处受了那人一掌,而她的剑,直接戳进了他的心口。 「小姐,小姐。」莹绣眯着眼看着壮壮从抱琴的怀里安然无恙地钻出来朝着自己走来,强撑出了一抹笑,下腹一个收缩,一阵疼痛之下,昏了过去。 深夜的京城中,齐府内火光冲天,深夜本在巡逻的军队很快知道了这里的事情,召集了人过来,院子内还活着地黑衣人统统被绑了起来,齐颢铭吩咐大夫给他们疗伤,一个都不准死了,自己则焦急地守在莹绣的床边。 一旁的壮壮埋头在奶娘怀里呜呜地哭着,莹绣的生产日子本来就近了,经过这么一出,羊水提早破了,可人迟迟不醒过来,再这么下去她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还请姑爷出去主持大局。」严妈妈看这屋子里挤着人,让奶娘把壮壮抱了出去,紫烟去请了杨嬷嬷和陈嬷嬷过来,齐颢铭退出了屋子,莹绣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稳婆和几个丫鬟。 齐府里依旧火光冲天,只是不像外面看地那么严重,放火地虽然是别人,卓夜已经领人将火势控制住了,这府里不止要烧,还要烧的彻底。 卓茵动了胎气,幸好没有什么大碍,最先赶到齐府的是齐忠洲,他家离齐府十分的近,看着自己的侄子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前院冒起的冲天大火,脸上却是沉寂地吓人,背后是丫鬟婆子们来往的匆忙身影,地上还微见斑驳的血迹,这个夜晚,这里到底经历了怎么一场恶斗。 「四叔,卓夜的娘子动了胎气,您不如先过去瞧一瞧她。」沉默了一会,齐颢铭开口道。 齐忠洲叹了口气,跟着领路的仆人匆匆去了卓茵呆的屋子,那火红的光渐渐小了下去,像是一条条跳跃的红蛇,不甘心地在屋檐个角落窜跳着。 屋内,莹绣感觉到一阵疼痛,幽幽地醒了过来,当下就觉得下腹一阵痛袭来,止不住地喊了出来。 「醒了醒了!」杨嬷嬷松开了放在莹绣人中上的手,从青碧手中接过毛巾给莹绣擦了汗,「小姐,你羊水提前破了,可这宫口还没打开,你可要忍着一些,老身和陈嬷嬷都会帮你的。」 那下腹袭来的一阵痛让莹绣再度清醒,她小口地喘着气,那疼痛来的还不如当初要生壮壮的时候那么频繁,转头看着屋外,还能看到那红色的火光,「姑爷那怎么样了?」 「姑爷那一切都好,没有受伤,人都抓起来了,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严妈妈端了一碗煮熟的莲子过来。 青碧扶起莹绣半靠着吃了半碗的莲子,门外传来紫烟的声音,齐忠洲走了进来,这屋子里只收拾了一半,依旧狼藉一片。 「麻烦四叔了。」莹绣看着齐忠洲拿出一个锦布包,里面是一排的细针,产道未开羊水先破,若是不借助外力催生,孩子很可能会闷死在她腹中,皆时连莹绣的性命都会有危险。 「放轻松。」齐忠洲抽出针娴熟地在各个穴位上扎了下去,而严妈妈则赶紧去了厨房那,煮着催产用的汤药。 齐颢铭还站在院子里,红火的光映衬着他半边脸,脸上的神情淡地看不出什么,远远地看到卓夜过来,「少爷,薛三醒了。」 因为前院被烧,薛三早就被挪到了别的屋子,齐颢铭进去的时候,大夫正在给他把脉,只听见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齐少爷,人已经醒了,这。」那大夫经历了这么几天,又经历了这一夜,已经吓的够呛,齐颢铭打断了他的话,「卓夜,带大夫过去再看看那几个人。」 屋子里只剩下齐颢铭和薛三,齐颢铭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薛三,身上依旧还是缠着纱布。 薛三并不认识齐颢铭,不过醒来之后听了那大夫说的只言片语,大概也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看着齐颢铭分不清神色地脸,苦笑道,「齐少爷,您救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齐颢铭不答,背后传来开门声,卓夜回来了,薛三仰头看了那一眼,脸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若说不认识齐颢铭,卓夜他可见过太多回了,一追一逃,在他昏迷之际,还是这个人把自己救了回来,没想到是南阳侯府二少爷的手下。 「救你自然有用。」齐颢铭让卓夜将那信都拿了过来,往床榻上一放,「你多次回原来的住所,可是为了这个?」 泛黄的信封薛三一看便知,竟然落在了他们手上,齐颢铭没放过他眼底的诧异,将信打开来一封,指着那个‘吴’字问道,「你还记得这个人不?」 「齐少爷问这个是何意?」薛三动了一下身子,疼地呲牙,昏迷之际中的那一刀,险些要了他的命。 「你不知道?」齐颢铭收了信坐了下来,「那我来告诉你,十六年前你离开你们组织来到京城的时候,是不是有人高价问你买了你偷偷带出来的毒药。」 薛三看着齐颢铭,良久,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是,不过那并不是全成的毒药,全成的都毁了。」 第42章 「问你买这药的是不是南阳侯夫人。」齐颢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人说了出来,「是不是她差人找到了你,问你买了这药,之后又给了你一大笔钱,这些是不是就是你们当初来往的书信。」 「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南阳侯夫人,我只见过那夫人一回,之后都是别人和我联系的。」薛三艰难地咽了一口水,「和我联系的那个人,是许家的大管家。」 齐颢铭仔细看了这几封信,其中笔迹各不相同,「那你还记得,这里有哪些是那大管家写的。」卓夜一封一封地打开来给薛三看着…… 天渐渐地亮了,前院的火势小了下去,一进齐府就能够看到这狼藉的样子,莹绣院子内,齐忠洲头上已经出了汗,针灸过后莹绣服下了药,整整隔了一个时辰才有了动作,腹部的痛持续的频繁了起来。 齐忠洲赶紧退了出来,门外是等候多时的侍卫,说是受了齐少爷的吩咐,带他去看一看受伤的薛三。 青碧悄悄地擦了一下眼泪,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匣子,里面是早就备下的人参,捡了一片在温水里浸了一下,放入莹绣的舌苔上,「小姐,您可得撑住。」 几番轮上的疼痛让莹绣几乎没了说话的力气,严妈妈心疼地替她擦着额头的汗,「老天保佑,我们绣儿一定会安安稳稳地过去的。」 陈嬷嬷坐在莹绣的后方,掀开衣服一看,宫口终于开了指,「小姐,等会我喊了您在用力,杨姐姐,看小姐还吃的下东西不,趁着现在再吃上一些。」 屋外的天越来越亮,守在隔壁的壮壮已经哭地睡过去了,抱琴依旧昏迷不醒,背上的伤包扎过之后还是显得触目惊心,卓茵趟了一会就有些坐不住了,书卉拦着她不让她下床,「夫人吩咐过了,她说要我好好照顾您,四老爷说您动了胎气,要好好休息。」 「我身体好着呢,过去瞧一下没事。」卓茵掀开被子要下床,卓夜走了进来,见到她正穿鞋子,眉头一皱,「回去躺着,外头人手够的,你出去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夫人。」卓茵放缓了穿鞋的动作,有些委屈,卓夜叹了一口气,欺身又将她抱回了床上,「如今府里乱的很,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夫人醒过来还问过了你的情况,你这样不是让她更操心么。」 卓茵乖乖地躺了回去,齐忠洲给她把过了脉,也幸亏她之前是练武之身,否则这般大动作,那孩子早就已经没了,「你该好好休息。」卓夜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又去了关押那几个黑衣人的地方。 经过大夫的包扎,那几个受伤的早就醒过来了,包括那个之前要偷袭壮壮的黑衣人,卓夜扯去了他们脸上的布巾,其中一个他还认识,和当日杀薛三的是同一批人。 「薛三已经什么都招了,说吧,是谁派你们过来的。」卓夜冷冰冰看着绑扎一块的三个人,拿去其中一个口中的布料,「也别想着咬舌自尽,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救你们回去,他们早就丢下你们的生死不管了。」 那人看了卓夜一眼,闭口不谈,卓夜也不强求,让人送来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去了齐颢铭的那里。 晕过去的薛三被齐忠洲再度扎醒,齐颢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屑,「你以为我把你带回来是为了看着你死在这里,你的性命根本没资格拿来抵这些年我受的伤。」 「齐少爷,我薛三贱命一条,如今在这里还不是任你处置。」 「救你这一时,我自然不会让你死在京城,这些天除了我派去找你的人,你应该清楚有哪些人也在找你,包括昨夜要杀你灭口的,薛三,我知道你们师门来自蛮族边境,崇尚的是忠主,你别忘了,你在京城的这个一时之主,如今可是要杀你灭口,我这个后到之主,可保你之后的平安。」齐颢铭将黑衣人身上的挂牌拿给了薛三看,「他们弃你于不顾,你何须用你的命来赔我。」 「你就是那个受伤的少爷?」薛三听了这么多才意识过来,眼前这个眼底充斥着戾气地男人,就是当年用了自己的药残废的齐府少爷。 「那你的腿怎么?」薛三看向齐颢铭的腿,见他是站在那里的,神情一怔,「那毒可没有解药的,难道你当年并没有中毒?」 齐颢铭不语,门外传来紫烟的声音,「姑爷,侯爷和侯夫人来了。」 「来的正好,卓夜,你在这陪着薛三,四叔,父亲母亲一大早过来,一定有很多话想说,莹绣正值生产关头,若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四叔替我担着一些。」齐颢铭的声音冷的令人发寒,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瞧瞧齐府的伤亡如何了么。 南阳候被前院那火烧的痕迹吓了一跳,见到齐颢铭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放心了不少,「怎么会忽然起火的,这一路过来听到的都是在说昨夜齐府走水的事。」 紫烟把南阳候和侯夫人安置在了偏厅,坐了一会南阳候都没发现莹绣出来,开口问道,「绣儿和壮壮呢,怎么都不见他们,是不是昨夜受了伤?」 「昨夜府里闯入了一群黑衣人,企图杀人性命,绣儿受了惊,如今正在产房里头。」齐颢铭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没再掩饰地看向侯夫人,齐忠阳大惊,「什么黑衣人,夜闯齐府,是谁?」 第43章 「侯爷莫急,如今颢铭和绣儿不都没事么。」许氏避过齐颢铭的目光,心中一惊,转头安慰南阳候。 「那绣儿如今状况如何了?」南阳候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要去莹绣那屋子看看,没等许氏拦住他,齐忠洲就站了出来,「大哥,现在就算是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齐府如今乱的很,无暇顾及,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 许氏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跟着随行的丫鬟说了两句,抬头对齐颢铭笑道,「如今府里肯定是缺人手的,侯府担心你们,出来的匆忙,就把我这两个丫鬟支过去使唤罢。」 齐颢铭示意紫烟领着那两人过去,脸上带着一抹急促,「父亲,我抓到了当年给我下毒的人了!」 南阳候一怔,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臂的许氏双手一紧,再转头过去看的时候,许氏已是一脸的诧异看着齐颢铭,「颢铭,你说的是什么下毒之人。」 「就是当年趁着我落水之际,下毒害我只能轮椅十几年的人。」齐颢铭说的一字一句,唯恐许氏听不清楚,而许氏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已经抓到了人,那与她又有何干。 「人在齐府?快带我去看看。」 「昨夜那批人就是为了杀这个人而来的,人我已经转移出府了,父亲,这件事儿子不会善罢甘休。」听出了南阳候意欲私了的样子,齐颢铭开口道,「我已经请了定王为儿子主持公道。」 「你……」南阳候看着他,有些气急,「既然人已经抓到手了,家里审问又有何妨,何必惊动了定王!」 齐颢铭站地有些累了,干脆走到了他们下方的位子坐下,「儿子相信父亲是个秉公处理的人,可是此时关系甚大,自己解决恐怕皇上那里也说不过去,父亲还是……」话音未落,瑞珠几乎是跌撞进来的,语气甚至着急,「姑爷,小姐她,小姐她要见你!」 偏房中的人脸色皆变,齐颢铭很快从座位上起来,随着瑞珠跑了出去,南阳候跟着起来要出去看看,没注意到许氏脸上闪过的一抹笑意,齐忠洲沉默地跟着一块出去了,等他们赶到了莹绣的院子,外头站着的是已经哭红了眼两个丫鬟。 齐颢铭几乎是跪坐在莹绣的面前,膝盖处传来了一阵痛,跑的太急扯动到了筋脉,齐颢铭慌张地抓起莹绣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她苍白的脸,颤抖着喊,「绣儿,娘子,我来了,你别睡,你别睡。」 莹绣虚脱了力气睁开了眼,看着那个已经落泪的男人,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傻瓜,哭什么。」 「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已经查到了所有的东西,薛三也醒了,很快就可以平静了,你不要有事啊。」齐颢铭不断地亲着她的嘴,亲着她湿漉漉的脸,一旁的青碧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来,半夜过去,尽管宫口已开,可是孩子个头过大,小姐生了几个时辰都还没见到头,眼看着羊水已经快要流干了,小姐却要求见姑爷一面。 「那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莹绣看着这张脸,重活了一世,如果现在让她离开,她是真的不舍得,前世没有眷恋,这一世眷恋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她一个都不想要放手。 下腹又一阵疼痛,好像是孩子在催促着她,莹绣颤抖着伸手摸着齐颢铭的脸,眼中有泪,「颢铭,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别说,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齐颢铭抓着莹绣快要松下去的手柔声道,「乖,我们还要去揽洲的,你答应了壮壮要给他给小妹妹的。」 莹绣的泪眼落的更凶了,她怕了,之前她死都不怕,现在她是真的怕了,她怕自己万一走了,这个男人怎么办,壮壮怎么办,「万一这一次我挨不过去,你要答应我,把壮壮好好养大,若是将来娶了新妇,也没有关系,但是要善待了我的孩子,若是新妇容不了他,那就去请了表哥过来,他会帮我养大壮壮的。」 几句话的耗费了莹绣不少的力气,齐颢铭知道说得再多都是浪费时间,他不住的点头,最终被严妈妈和青碧拉了开来,杨嬷嬷几乎是有些野蛮地又给莹绣灌下去了不少药,狠狠拍了一记她的腿,「夫人,若是想要你的孩子今后不受人欺负,你就得加把劲了!」 齐颢铭被扶着出了屋子,齐忠洲见他这样,急忙去找了轮椅过来,齐府走水的事情传的很快,乔家和定王府也知道了,等宿凛和乔瑾泽他们赶到,已经又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屋子里传来的只有莹绣忍痛的闷哼声,宿凛也不敢问情况如何,成王妃站在他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宿凛露出怀疑的神色。 门忽然打开了,青碧红着眼睛出来,对这一院子的人熟视无睹,只是悲伤着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齐颢铭,「姑爷,陈嬷嬷问您,是要保大人,还是要保孩子。」 齐颢铭原本抓在手上的玉笛崩然断裂,清脆地玉石落地声随后响起,屋子里莹绣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去,他想要站起来,腿却开始不听使唤,身后的齐四叔稳住了他,抬头问青碧,「陈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陈嬷嬷让我来问问姑爷,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青碧轻轻抽了一口气,看着齐颢铭眼底的惊惶,心中更是难过小姐昏迷之际说过的话。 「保大人。」齐颢铭看了一眼要出声的南阳候,沉着脸开口道,「孩子不要了,要确保夫人没事。」 青碧松了一口气,转身要进屋子,不料南阳候出声,「等等。」 一院子的人目光皆投向了他,南阳候继续问道,「不能两个都保住么。」 「回禀侯爷,昨夜来人偷袭,险些伤了小少爷的性命,小姐受惊过度才提早落了月,如今小姐在屋里生死未卜,陈嬷嬷恐无能为力,无法两个都保住!」青碧提高了音量,恨恨地看着南阳候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其中的谁听。 南阳候被她这一眼神吓了一跳,随即看到乔瑾泽和成王宿凛看着自己的眼神,连山闪过一抹尴尬,轻咳了一声,「那就保大人吧。」 身后的许氏没有做声,安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事不关已,正当青碧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宿凛身后的成王妃出声道,「让我试试吧。」 成王妃看一院子的人都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宿凛握着她的手替她开口道,「颢铭,让她试试。」 齐颢铭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忽然想起了什么,望着成王妃的眼神都有些变化,宿凛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齐颢铭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麻烦成王妃了。」 周遭的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南阳候,成王妃是娶自蛮族,和他们根本不想熟,更别说知道人家的底细了,可再怎么不清楚,这高贵的蛮族小郡主,总不能是个接生婆吧。 「这恐怕不妥吧。」许氏心中一顿,出言阻止道,「生孩子乃大事,成王妃也许对京城还不熟悉。」 「侯夫人,如今生死关头,您还在计较妥当与否,难道您非要这样看着您的儿媳妇或者孙子死去一个,才觉得正常?」宿凛拉着成王妃走到青碧跟前,毫不客气地看着许氏道,「纵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都不会有人放弃,如今我倒是觉得奇了,原来侯夫人心中,这礼教的东西,比二奶奶的命还要贵的很啊。」 许氏被他说的脸色煞白,可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蛮族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她可是隐隐知道,当时齐颢铭的腿会好起来,和定王从蛮族带来的两个人有一些关系。 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她确实不希望莹绣和孩子平安无事。 「莹绣和孩子自然贵重的多,成王这么说,可是严重了。」深吸了一口气,许氏笑着说道,「那就麻烦成王妃了。」 小郡主看了齐颢铭一眼,跟着青碧进了屋子,许氏握紧着拳头看着四周,问守在外面的紫烟,「怎么不见我适才派给你们的丫鬟,这里头缺了人可不行的。」 齐颢铭看着地上碎了的玉笛,哑着声道,「屋子里不缺人,她们自然去了缺人的地方,母亲放心,等这事忙完了,就把那两个丫鬟还给您。」 许氏尴尬地笑着,不再说话。 没多久,乔夫人也过来了,乔老夫人一听齐府出了这种大事,顿时坐不住了,可自己身子不好过不来,为了让乔老夫人安心一些,乔夫人放下了乔瑾泽婚礼的事,匆匆赶了过来,门口恰好是碰上了乔诗雅。 院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齐颢铭也没那份心思吩咐人给她们端茶递水,乔诗雅听着产房内那一点都没的声音,心中焦急万分。 莹绣再度醒了过来,感觉到肚子依旧胀鼓鼓地,侧脸看着屋子内问道,「姑爷怎么说?」 「小姐,姑爷说保大人,不过成王妃说她有办法,青碧带她进来了。」小郡主看着躺在那的莹绣,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你信我吗?」 「成王妃若无完全把握也不会入此屋子,颢铭与成王自来交好,莹绣自然信成王妃。」小郡主从袖口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通体泛金的一条虫子,安静地躺在盒子里,一见有亮光,轻轻地抬了一下头。 一旁的青碧她们都吓了一跳,还是见多识广的杨嬷嬷首先稳住了心神,「这可是蛊虫?」 小郡主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不要怕,阿姆他很乖的,莹绣姐姐,现在阿姆要去帮你把孩子生下来,你可千万不要怕,否则阿姆感觉到了,也会怕的。」指尖一动,那条肉嘟嘟地金色虫子慢悠悠地爬上了小郡主的手。 莹绣一阵悚然,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是个人都会觉得怕,脑海中响起齐颢铭曾经说过,他的毒是靠着定王带来的那两个蛮族医师,而他们的办法,就是用蛮族少有人会的驱蛊方式将体内的毒给带了出来,莹绣看着那在小郡主手上安静呆着的小东西,有些挣扎。 严妈妈的表情有些惧怕,蛊毒害人居多,通常死的人都惨不忍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如今这个要用在自家小姐身上,尽管成王妃看上去并无害人之心,但着实让人慎得慌。 第45章 没多多久,那小金虫子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在小君主的手上爬来爬去,最后朝着莹绣的方向看着。 「好。」莹绣释然了,最差不过一死,只要还有活的机会,她怎么能够因为恐惧放弃,这个孩子和自己的性命,哪一个她都不舍得丢下,贪心也好,不知足也好。 小郡主小心地把小金虫放在了莹绣肚子上,出言安慰道,「蛮族也会有女子难产,境况比京城这的少很多,但其凶险程度却不低,我们那里没有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像姐姐这样的,就只能靠阿姆了,这是产自于天山那的一种深山虫,原来并不是金色的,是蛊师带回来之后喂养成的,这一只是我来京城的时候阿妈特别问族里的蛊师要的,养了好久才养熟。」 莹绣疼的根本感觉不到那虫子的动静,小郡主不停地说着,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放心,孩子在里面闷久了可能会窒息一会,阿姆会叫醒他,引导他出来的,你别怕,放松。」 一旁的青碧扶着要晕过去的严妈妈,杨嬷嬷和陈嬷嬷更加不知道怎么办,难道这虫子真能不费力的把孩子生下来? 莹绣正欲回她,肚子一阵抽痛,小郡主赶紧让开催促道,「对了对了,就是现在,可以生了。」 那蛊虫所做的就是一个催产的作用,具体的生产依旧需要靠稳婆和莹绣自己,不过那一阵一阵袭来的痛和垂涨感,就是孩子快要生下来的预兆,之前已经生过壮壮,莹绣清楚那感觉。 只听见杨嬷嬷惊喜地喊了一声,「夫人,再加把劲,见到头了!」 莹绣只知道不停的用力,拼了命地要把孩子生下来,最终身下一个滑落,她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意识中还听见杨妈妈开心的声音,可怎么都真不开眼,疲倦地只想要先睡过去…… 屋外的齐颢铭听见那一声生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院子的人听着心中情绪各种,隔了很久,严妈妈才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出来,足足有八斤二两的小子,生的时候着实费了莹绣不少力气。 孩子的脸色还有些发青,在莹绣肚子里闷了不少时间的缘故,显得有些虚弱,齐颢铭没空看孩子,急急地冲进屋子去看,小郡主收了蛊虫之后,出来走到宿凛旁边,不知道两个人低语了什么,宿凛捏了捏她的鼻子,十分的亲昵。 许氏几乎颓然地后退了一步,这是安然无恙地生下来了? 南阳候上前看了一下这个孩子,比起壮壮还健康一些,也是个男孩,只是他最初始的那些话,注定将他和这个儿子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想起齐颢铭在偏房说过的话,南阳候原本还算开心的情绪,又浮躁了起来。 「恭喜侯府侯夫人,又得了一个乖孙。」乔夫人看过了孩子,冲着南阳候和许氏恭喜道,客套的说过话之后,乔夫人也走进去看莹绣了,许氏有些呆不住,两个丫鬟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去看看她们怎么还没回来。」低声吩咐身后的丫鬟,许氏看了一眼莹绣的屋子,眼底尽是复杂。 过了许久那丫鬟才回来,对着许氏轻轻地摇了摇头,许氏的心沉了几分,死伤各半,逃出来的也只有两个,其余的都被抓了,这个齐府,应当全部烧了才好。 许氏心中的想法越来越狠毒,仿佛是入了魔障一般,这些年来所有的隐忍和即将被揭露的恐惧,让她乱了分寸。 回到了南阳侯府,没等她吩咐什么,许夫人已经上门来找她了,第一句就是让她几乎瘫然的话,「阿语,不好了,许管家失踪了。」 「他的女儿呢!」许氏努力稳了稳心神,抓着许夫人的手问道,「快派人去姐姐那里问问,他女儿是不是还在,还在的话千万稳住,别让她跑了!」 「你爹已经派人过去了,娘是想来问问,侯爷有没有去天牢看过你大哥。」许氏看着许夫人,语气有些不善,「娘,大哥在天牢里呆着就不会出什么事,顶多出来了身子骨差一些,您怎么想的都是大哥的事情,是不是要眼看着我死了,你才甘心!」 「臭丫头,你说什么傻话,这你能出什么事,你大哥断了手受了伤,天牢里吃不好也睡不好,将来落下病根子可怎么办。」许氏看着许夫人那样子就觉得头疼,「没事娘就先回去吧,我这事多,乱的很。」 直到了洗三那日,齐府还是狼藉一片,就像是被烧杀抢掠过一般,前来探望的人只要一进门就能看到被烧瘫的前院,壮壮这回是真的病了,被吓了一跳又因为莹绣生孩子,小家伙担心的不得了,跟着发烧整整两天都没褪下来,到洗三这日才稍微好一些。 定王妃带着已经九岁的宿墨过来,不似当年的孩子气,九岁的孩子已经沉稳了很多,在宫中学习的那几年,宿墨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太多,也只有在亲昵的人面前,才会露出一些孩子气的一面。 「阿弟的话我已经带到给皇后娘娘了,你安心坐月子,什么都不要去想。」定王妃瞧莹绣的脸色,生产过虚,到现在人瞧上去脸色还很差,这回身子是亏的厉害了,「这几年好好养养,养它个三五年,再给壮壮和这个小家伙生个妹妹也不迟。」 第46章 「听说四哥要去北厥了?」莹绣望着看着定王妃越发从容的容颜,看来邵三小姐在定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嫁入近两年了都没听到她们有什么动静,这也不止是定王妃的意思,其中肯定有定王的意思。 「是啊,所以到时候,等你身子好了,可得多来多陪陪我,小的还小,大的如今也不粘着我了,剩下个最小的,可还什么都不懂。」莹绣看到她摸着肚子的手,「还没恭喜姐姐呢。」 穆染筝脸上的笑意更甚,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这个孩子怀的确实极为的顺利,定王府需要多子多孙,本来打算这一胎有了让定王多去两个侧妃的院子,一道圣旨下来,定王又要去平定北厥。 「我去外头看看洗三,你好好休息,别想这么多,如今养好身子才是头等大事。」穆染筝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就有丫鬟扶着她出去,莹绣笑着,舒心了许多。 「还没恭喜姐姐呢。」没多久,门口忽然传来沈莹惠有些阴测测地声音,莹绣一怔,看着她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些埋怨。 「听父亲来信说,你的婚事定了。」莹绣没有理会她那哀怨的样子,差瑞珠给她搬了凳子,沈莹惠看着床上尚未恢复的姐姐,一听到婚事的事,脸上的埋怨越加明显,「那是父亲定的婚事。」 前世今生没有变的,还有沈莹惠的婚事,沈夫人千方百计,终于搭上了一门比较好的婚事,只是这高嫁低娶的,多少存在些内容,就像当初莹韵嫁入康平王府,而沈莹惠的这一门亲事,是外传那尤少爷是个游手好闲的,整日留恋于美色,光尤夫人替他私下解决的宅内事都有不少。 尤大人身为洛南巡抚,官职在洛南算是头等一份,所谓天高皇帝远的,自然混的风生水起,再加上尤夫人的娘家是和庆王府有所关联,沈夫人自然得为沈祺志的以后考虑。 莹绣无力再插手沈家的事情,「即便是父亲定的婚事,你也没有不从的道理。」 「姐姐是不是不愿意我过的好?」沈莹惠忽然抬头看着她,「为何姐姐不愿意帮我和成王府的牵线。」 莹绣一怔,随即笑了,原来她还记得成王侧妃的位置,「我能怎么帮,我能逼着成王娶你还是能够威胁成王府,把你嫁进去,尤家的婚事也不会让你过的不好,今后嫁过去了,收敛一下你在家的那脾气,尤夫人是个好相处的人。」 「凭借姐夫和成王的关系,怎么可能。」到底是女儿家,还有些羞耻心在,沈莹惠话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有些恨恨地看着莹绣。 「二小姐,这个时候谈论这个恐怕不合适,小姐身子尚虚,仍需要多加休息。」一旁的瑞珠看到莹绣脸色差了下来,恭敬地在一旁对莹惠说道。 「你算什么个东西!」沈莹惠气上心头,对莹惠撒不了气,对着一旁的瑞珠却一点都不客气。 「莹惠,这里是齐府不是沈府。」莹绣忽然出声呵斥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就快要出嫁的人了,母亲没有教导你什么该说,怎么不该说,去了尤府,你以为还有谁会这么让着你,由着你!」 沈莹惠一怔,顿时有些下不来脸面,瞪了瑞珠一眼,恨恨地离开了这屋子,瑞珠赶紧扶着莹绣躺下,「小姐,您别生气,二小姐一直都是这个脾气。」 莹绣慢慢地躺了下去,莹惠什么脾气她自然清楚的很,不过这些年让沈夫人养的越发目中无人,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心,认定了谁都应该让着她,这样的脾气,去了尤府怎么能不吃亏,就算尤夫人再好相处,儿子和媳妇之间,自然是维护儿子的多了。 「别管她什么脾气,我这个做姐姐的,该说的说了,也仁至义尽了,这时辰洗三也该结束了,你去瞧瞧。」莹绣又觉得有些累,瑞珠给她掖好了被子点头道,「我让紫烟进来陪着小姐,我过去瞧瞧。」 瑞珠到的时候洗三已经结束了,南阳候作为爷爷,抱着孩子自然喜欢的很,亲口为他娶了名字,齐季磊,希望他今后能够光明磊落,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除了莹绣生产当日在场的,其余的都以为南阳候不知道多疼这二儿子,长子虽然已经有三个嫡长女,可是一个嫡子都没有,倒是这二儿子,人不可貌相,这才成亲四年,一下就抱了俩。 「侯爷,到吃食的时间了。」陈嬷嬷见南阳候抱着孩子不松手,在一旁提醒道,此话入了许氏的耳中,甚为的刺,她轻轻瞥了对面的何氏一眼,和颜悦色地对南阳候说道,「是啊侯爷,这孩子如今才几日,是该吃了。」 南阳候逗着怀里不哭不闹地孩子,伸手递给陈嬷嬷,眼中有些许的不舍,转头看向坐在外面和乔瑾泽聊天的齐颢铭,眼底一抹无奈。 正当陈嬷嬷要把孩子抱出去的时候,和几位夫人在聊天的何氏,忽然晕倒了过去,在她身后诗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许氏赶紧走了过去,和诗雅一块将人扶在了座位上。 第47章 在外面的齐颢铭他们听到了动静声,吩咐了丫鬟带何氏去了一间屋子躺下,齐忠洲跟着过去替她把脉。 许氏在一旁守地焦急,看着坐在床沿的齐忠洲道,「四弟,颢之媳妇这是怎么了?」 齐忠洲将何氏的手放下,站了起来,语气中有些指责,「大嫂,侄媳这都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了,你们怎么都不曾发现!」 许氏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笑容便放大了,急忙走到床边,拉起何氏的手开心的说道,「我说这些日子你怎么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是娘太不小心了,竟然都不知道你有了身子。」 在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听见了,没听见的走到外面一说,自然也知道了何氏有了身孕,诸葛玉欣懒懒地让一个丫鬟扶着,看着还一怔一怔地齐颢之恭喜道,「三弟,要恭喜你就快要做父亲了,还不快进去看看你娘子。」 齐颢之听着里面许氏的说话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顿了一会还是走进了屋子里,何氏已经醒过来了,看着许氏那夸张的笑脸,一时半会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娘,你是故意在这上面安排薰儿昏倒的。」等人都出去了,齐颢之才看着许氏道,继而看向自己的妻子,「你和娘商量好的?」 何氏第一次看到一向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丈夫露出这冷眼的表情,失措地看向许氏,许氏摸了摸她的手安抚道,「你躺下休息,没事的。」 「娘,你们!」齐颢之看着许氏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气地推开房门出去了,和在门口的紫烟撞了个满怀。 「三少爷,您没事吧?」紫烟看着靠在门边的齐颢之出声问道,齐颢之摇摇头,从紫烟的侧身绕了过去,许氏没法出去追儿子,看到紫烟进来,立刻换了神色,「可是侯爷吩咐你过来的?」 「侯夫人,侯爷派我来和您说一声,等三奶奶身子好一些了再回府也可以,他和大少爷还有事情,先回侯府去了。」紫烟朝着许氏说完行礼后就出去了,许氏那升起来的愉悦瞬间去了一半,三儿媳妇有了身子,做公公的,竟然只是看过一次之后,有事先回去了。 「娘?」何氏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她还在为齐颢之刚才负气离去的事情纠结,成亲以来这是齐颢之第一次和她生气。 「没事,你休息好了咱们也回去吧,我看颢之应该也跟着他大哥一起回去了。」许氏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何氏笑道……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齐忠洲又给齐颢铭看过了脚,吩咐他这些天不可站立,尽量等筋脉都恢复了再站也不迟。 屋子内,莹绣喝着严妈妈喂的鸡汤,听紫烟说了在许氏那撞见的事情,「你是说,三少爷是生气的走的?」 「是啊,我也觉得纳闷呢,三奶奶有身子了,三少爷不是应该高兴么,虽然是在小少爷洗三上发现的,但对她们来讲不是好兆头嘛——」 「那要看三少爷是第一次听见高兴,还是再一次听见高兴了。」莹绣笑而不语,一旁的青碧捏了一下紫烟的小脸说道,两个多月身子了才被把脉出来,还是在自己儿子的洗三宴上,不懂的确实会以为南阳侯府这喜事真多,明白的,怎么会不清楚这是许氏导演的一场戏罢了。 「那就去准备一些贺礼送去南阳侯府。」看着她喝下了一整碗的鸡汤,严妈妈这才罢休,前院那齐颢铭一直未曾吩咐人修正,齐府本来就不小,上回因为整顿被莹绣赶出去了不少人,如今后院住着也尚且空阔,莹绣刚刚躺下,奶娘就抱着壮壮走进来了。 身子才恢复了一点点,壮壮就急着找娘,看到莹绣扁下去的肚子,小手勾着莹绣的手,趴在她身边不肯离开了。 莹绣伸手抹了一下他的额头,烧退了,人还有些微恙,精神不太好。 「壮壮有没有去看过弟弟?」 壮壮摇摇头,如今有了弟弟,他都要从后厢房搬出来,可是娘那天好辛苦,而且不是妹妹,他有些失望。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莹绣干脆让他在自己身边躺下睡着,搂着儿子一块,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午觉。 七日后,南阳侯府内,南阳候坐在前厅中,神色异常,下方是坐着轮椅的齐颢铭,一旁还有齐颢晟和齐颢之。 「颢铭,你这是要做什么!」南阳候看齐颢铭拿出的黑匣子,里面是薛三那拿回来的信和一小的白色瓷瓶,「这些是什么东西。」 「父亲,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向父亲讨个公道,为我和莹绣,还有我们的孩子,要个说法。」齐颢铭的语气淡然,并没有要让南阳候看的意思,吩咐卓夜将人抬了进来,薛三被两个人抬了进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谁?」南阳候看着满身缠着纱布的人,不明白齐颢铭今天一早来南阳侯府的目的。 「父亲也许不认识这个人,不过母亲一定是认识这个人的,紫烟,去请侯夫人过来。」齐颢铭此话一出,南阳候心中的那不安感瞬间提了起来,莹绣生完孩子过去了十来日都没追究什么,南阳候以为他是放下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愿意放手。 第48章 许氏刚刚去看过了何氏,齐颢之从齐府回来之后就对何氏有些冷淡,怀着身子的何氏情绪一低落,回家几日之后竟真的晕倒了,这可急坏了许氏,可儿子的脾气倔起来就是怎么都说不通,尤其是这种在齐颢之看来刻意非常,有所图谋的,更是难以谅解。 回到了自己院子的时候听到侯爷找,匆匆赶到了前厅,只看到齐家父子四人坐在里面,此外的都是齐颢铭从齐府带来的人。 第一眼看到在椅子上的薛三的时候,许氏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南阳候,「侯爷,您找我?」 「母亲,是我差人去找您的。」身后传来齐颢铭的身影,许氏一转身,正对上齐颢铭笑地温和的双眼,「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记得这个熟人。」 顺着齐颢铭的视线,许氏看向薛三的位置,看到那身上缠着的纱布和脸上的刀伤,表情一滞,「我不记得有这个熟人,颢铭恐怕是记错了。」 齐颢铭看向薛三,「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让他自己向母亲介绍一下,也许能够记起来。」 薛三原本垂着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右脸颊那刀伤此刻显得狰狞无比,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神色瓦解的许氏道,「侯夫人,您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我是薛三啊。」 好像是什么逼近了自己,许氏倒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薛三,嘴角一个颤抖,将心底的惊吓给说了出来,「你说你是谁?」 「侯夫人您这些年过的可好,我是薛三啊。」薛三笑地和颜悦色,可脸上的伤疤却映衬着那笑脸越发的恐怖,许氏意识到这厅中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沉凝了下来。 「你认错人了,这里是南阳侯府,容不得你这么放肆!」许氏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神色,冷眼看着薛三,「颢铭,带这么一个三教九流的人过来,你这是要辱没南阳侯府的门风不成。」 「母亲确定不认识这个人,也许是母亲很久以前记得,如今忘了也说不定的。」齐颢铭神色不便,依旧笑的温和。 许氏心中不断的作鼓,他竟然没有死,当天派出去的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杀死他,眼底却时刻保持着冷意,看着薛三的样子陌生无比。 「我还没有糊涂,你记错了。」许氏慢慢走到南阳候的旁边坐下,恢复了侯夫人的气势,瞥见齐颢铭放在膝盖上的木匣子,眼神一闪,静默地等着齐颢铭再说下去。 南阳候不明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旁的齐颢晟看的颇有几分意思,而齐颢之却不停地看着许氏,对二哥这样的反常,疑惑不已。 「那就再带一个人上来吧,母亲一定认识这个人,卓夜。」齐颢铭看着许氏那精致的容颜,对着身后的卓夜说道。 许管家几乎是被推进来的,狠狠地跪在了地上,脸上没有半点伤口,却苍白地快要死去。 「母亲,此人您一定认得。」齐颢铭仿佛是没有看到许氏脸上的惊怒还有南阳候的诧异,看着跪在地上的许管家,嘴角的笑意越加的放大。 「二小姐。」许管家跪在地上,看着许氏声音都有些颤抖,绑在身后的双手一刻不停地颤抖着,许氏再也无法维持这镇定,许管家失踪好些天,竟然是被他给抓走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也是许家的管事。」许夫人意欲起身下来,齐颢铭伸手阻止,让卓夜给许管家松了绑,将一封信扔在了许管家面前,「你可认得这字。」 许管家低头一看,那泛黄的信封上写的薛三亲启四个字,就是自己的笔迹,「齐二少爷说笑了,我自然认得这是什么字。」 齐颢铭又扔下两封比较信的信在他面前,许管家身子一怔,耳边传来齐颢铭凉凉的声音,「许管家是不是觉得这字看上去,怎么这么的熟悉,好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一样。」 「颢铭,你这样故弄玄虚,究竟是要做什么?」南阳候看着儿子在下面自顾地说着,心浮气躁了起来,感觉到一旁许氏的不安,南阳候隐隐猜到了齐颢铭此举的目的,可再看向下坐长子的时候,南阳候却希望这不是真的,自己的二儿子,一直都是这么温和的一个人,就算是当初病愈之后,坐上了轮椅,依旧是温和的。 「父亲别急,客人还没到齐呢。」齐颢铭笑道,指着跪在地上的许管家看向许氏,「母亲,我这里有十来封十几年前的信,不过是从薛三家中搜到的,奇怪的是,这其中不少竟然和许管家的一模一样。」 许氏心中一惊,随即想起了前些日子随身丫鬟低估着书房内原本她用来练字过的宣纸,不知道哪个婆子都给收去扔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兴许是这人和许管家认识,何足为奇,颢铭,你今天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所为何事,莹绣可还在齐府养身子,你应当多去陪一陪才是。」 「这就不牢母亲费心了,今日前来,不过是想问问母亲,当年是如何买通了我身边的奶娘,在我落水昏迷的时候,给我下毒,导致我半身不遂这么多年。」齐颢铭笑着说着好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像是追究责任,更像是求个知道。 第49章 此话一出,厅堂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许氏拽紧着手不去看齐颢之看向自己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牵强,「你在胡说什么!」 「莹绣生产在即,齐府一场大火,十来个黑衣人偷袭,他们有没有告诉母亲,该杀的人没有杀,该抓的人也没有抓到手?」齐颢铭看着许氏那猛然瞪大的双眼,脸上越发散着一股暖意,轻描淡写地说着,「我记得,还有两个人是逃出来了。」 「颢铭,你不可这么污蔑你的母亲。」南阳候抓住许氏气地发抖的手,斥责道,齐颢晟原本沉寂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看了一眼南阳候,嘴角泛着一抹难辨的笑意,随即隐藏了下去。 「母亲,儿子可否冤枉了您?」齐颢铭看着许氏,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挂在腰间那一串大小不一的玉石串,细看之下,那是莹绣生产当日摔裂在地上的玉笛磨制而成的。 「颢铭,母亲能谅解你这么多年来对此事耿耿于怀,莹绣生产的日子又诸多不顺,但是你不该把这些事怪在母亲头上,这么多年来,虽说我没能像你的生母一样对你和颢晟好,可我也不曾亏待你们,你今日这番话,这真是伤了我的心。」许氏说着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配上那不断发颤地身子,当真是伤心欲绝。 「希望等会的时候,母亲也能够这么说。」齐颢铭当着南阳候的面嘴角扬起一抹不屑。 南阳候正欲说什么,一个婆子就匆匆地走进了厅堂里,跪在了他们面前,颤声道,「侯爷,皇后娘娘驾到了。」 随着这婆子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太监的传话声,「皇后娘娘驾到!」 许氏刚刚要站起来的身子猛地坐了回去,随即又被南阳候给拉了起来,耳中只传来南阳候的怒斥声,「皇后娘娘来了怎么到现在才禀报。」 那婆子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没有回答,齐颢晟和齐颢之也起身,南阳候听着那太监越来越近的声音,紧张地等在厅堂的门口,身后是站着的齐颢晟和齐颢之,齐颢铭则依旧坐在轮椅上,神情淡然。 「二弟,想不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齐颢铭抬起头,看到齐颢晟面带笑靥地看着自己,瞥见怀里的木匣子的时候,神色还稍微一动。 「大哥过奖了。」齐颢铭淡淡地回道,齐颢晟一怔,回过头去继续等着皇后驾到。 皇后出宫是大事,起码京城官员都会知道,再者皇后娘娘身子本就不好,这样来到南阳侯府,是齐忠阳怎么都想不到的。 远远的看到那鸾凤顶篷下漫步而来的尊贵之人,一旁搀扶着的,竟是定王妃穆染筝,南阳候瞬间明白了皇后到来的意思。 他记起儿子曾经说过,父亲不能做主的事情,他自然会找人主持公道,可这主持公道的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皇后娘娘。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穆染筝扶着皇后袁氏走近,南阳候一家齐齐下跪,「平身吧,南阳候不必如此多礼,只不过是见着今天天气晴朗,随定王妃一块来散散步。」 皇后的声音柔柔的,听着十分舒服,可南阳候一点都不敢怠慢了这个女人,从生下四皇子之后,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是时好时坏,有好几次都听说皇后不行了,可都挺了过来,比起那身子健康的张贵妃,南阳候更惧怕这个看似温柔的女人,在那个宫中出来的,有哪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善良。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此人伤的如此之重。」走进厅堂,没等坐下,皇后看着坐在那的薛三,眼底没有半分嫌弃,只是关心的问道。 「一些家事,一些小事。」南阳候赶紧接上话,恭顺地迎着皇后坐到最上方。 定王妃始终没有说话,扶着皇后坐下后,随过来的丫鬟将穆染筝也扶着坐下了,皇后还侧身和她说了几句,表情十分的适然。 「南阳候不必管,哀家就是走得累了,恰好经过了南阳侯府,想着也许久没有见到颢铭了,一进来才想起来,这孩子都搬出府去了,瞧我这记性。」袁氏轻轻地抚了下额头,头上那繁重的坠饰随之一动。 「皇后娘娘容颜依旧,您若还说老,那可让我们这些怎么办呢。」穆染筝笑着接话,袁氏脸上露出一抹宠溺,随即看向南阳候,「南阳候不是说在处理家事?」 出宫逛街顺道来到了南阳侯府,这话说出去,就是街边的小乞丐都不信的,谁都知道宫中妃嫔出宫那阵仗大的,入了四妃级别的,尤其是皇后娘娘,哪一次出宫不是全京城都知道,回袁家省亲一次,袁家族里上至七老八十,下至刚出生的都得在大门口从早等起接驾,哪有像今天这般,随意的逛就来到这里,而且没有提前打招呼。 而这一次,皇后明显是低调出宫,先去了定王府,再到了南阳侯府,可南阳候心中再清楚这程序又能如何,就像清楚的知道了这是自己儿子请来给自己摆道的,都得当成皇后真的是碰巧到了南阳侯府。 第50章 「多谢娘娘关怀,小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南阳候和许氏坐在下方,回的战战兢兢。 「那怎么人还跪在这,怎么还有信呢。」袁氏身边的一个宫装女子听言走下来捡起地上的信拿上前摊在了皇后面前。 袁氏没有接,那宫女只是前后给她翻看了一下,「这字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呢?」袁氏看完,问南阳候道。 「这……」南阳候看着跪在地上就快要昏过去的许管家,「臣也不是很清楚。」 「回禀皇后娘娘,这字确实出自同一个人,颢铭这里还有几封,还请皇后娘娘帮微臣分辨一二。」齐颢铭打断了南阳候的话,直接命卓夜将其余的信递上去,外加两张写着不少字的宣纸。 「本宫没这本事,不过本宫身边确实有个姑姑,和初柔还是姐妹,她看这个倒是有些经验。」站在外头的一群宫女中又走出一个,年纪和周初柔相仿,从宫女手中接过那些信,面色不改地看了过来,最后将那些旧的信和另外稍微信一些的放在了一块,对皇后说道,「回禀娘娘,这些字迹相同,出自同一人手。」 「颢铭,这些都是谁写的?」皇后看了一眼那宣纸,价格不菲,和宫中用的也相差无几。 「这是这位管家,还有母亲,还有许大人的字迹。」齐颢铭说的很慢,视线落在了许氏身上,面子,南阳侯府还需要什么脸面撑场,大哥爆出和红尘女子生子的时候,父亲极力隐瞒,为大哥求娶了庆王府的嫡小姐,而当年自己出事的时候,真的毫无依据可依么,还是不想去追究了,算了,反正他残了就是残了,追究了依旧好不了。 袁氏微皱了一下眉头,看过信中的内容,再对比了宣纸上那清晰的练笔字迹,抬头看着许氏,「想不到侯夫人和异族人士也有交情。」 许氏此刻再难维持侯夫人的尊荣,信纸,许管家,薛三,这些早就够了,是她一力想要去除的人,却被齐颢铭好好的藏了起来,在她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可谁又会想到,这一段的蛰伏期会长达十六年,十六年后的现在,放下了警惕以为不再有事的时候,又忽然翻了出来,措手不及。 「回禀皇后娘娘,此人确不相熟,只是有书信一次往来而已。」十几年过去,信中的内容许氏已经记不清楚了,她觉得慌张,害怕那上面有着太多讯息。 「并不相熟的人,侯夫人竟然可以用五千两银子作为酬劳,不知道这薛先生替侯夫人做了什么事情。」袁氏看完了整封信,神情有些微动,她本是受托前来给齐颢铭坐镇的,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可刚才南阳候给她的反应和说的话,让袁氏不禁心疼齐颢铭。 自从齐颢铭腿伤了之后就极少入宫,当时那个老侯爷带着进宫的孩子,却在那轮椅上整整十几年,而看南阳候的表现,确是想要隐瞒过去。 皇上对南阳候家早就有所不满,前些日子传出齐颢铭并非落水高烧致残,而是被人下毒的时候,皇上更是发了火,这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尽管皇上没说什么,袁氏心中也清楚,容忍有极限,这一些几十年来功绩不多却要世袭爵位的世家,皇上早就想要清一清了。 否则那叶家的老太君,为何好好的世家门当户对不选,最后让叶家唯一的大小姐,嫁给了乔大人的二子。 「南阳候,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不闻不问,放之任之,实为何意?」南阳后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许氏双手拽紧着帕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不需要去证明这件事的真假,齐颢铭早就查清楚了,请皇后娘娘不过是为了不让南阳候将此事压下去。 母亲么,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再疏远不过的称呼,他这一辈子,不是没能力争,只是想要选一个最好的机会,现在的这个机会,不是正好么。 「皇后明鉴,当年却有一些私事要薛先生帮忙,但是我并未见过薛先生本人,也仅仅通信过一次。」许氏起身跪在了许管家旁边,藏在袖口中的颤抖双手才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皇后娘娘,许管家是许家的管事,他与薛三的通信中多次提及毒害我残废的毒药,幸好薛三手里的毒药并非全品,否则我这条命,在高烧之后就已经没了,许管家既然是许家的管事,他个人和当时才六岁的我无冤无仇,何故要来下毒害我,那么是否许家受益,而许家这么授意的目的到底是为了谁?」齐颢铭有条不紊地说着,许氏眼底闪过一抹恨意,抬头看着齐颢铭道: 「即便是有这些信件,颢铭你也不能冤枉了许家,许家为何要对你出手,我嫁入侯府不过才三年时间,若是真的有意害人,自然也不会对你下手,要毒害的对象也应该颢晟才对。」许氏说的振振有词,齐颢晟是南阳侯府当时的长子嫡孙,若是觊觎那世子之位,怎么都不可能对齐颢铭下手。 「也许母亲有想过对大哥下毒,可是就是那么凑巧,我落水了,而且落水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丫鬟,那丫鬟最后还上吊自杀了,无从查证,高烧不退的时候不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只要下一点毒我就那样高烧死去了。」齐颢铭从容地分析着,卓夜随后将一叠账簿拿了上来。 第51章 「这是许家大小姐出嫁后的一间铺子十六年前的药材采购账簿,其中就有几味用于让人高烧不退,身子虚弱的药,可光进不出,账簿上领用这些药的,可都是许管家,许家怎么需要去出嫁女儿的嫁妆药铺中配药,连用处都没有,和之后的账簿完全不合,母亲,这您又如何解释?」 「大户人家内要用到此药,从自己家药铺取的,何须记账。」许氏看着那从大姐药铺子那失窃的账簿,眼角一抽搐,冷声道。 「皇后娘娘,许家大小姐这嫁妆中,这家药铺的掌柜有个好习惯,即便是自己家用的药,他都会记上,免得将来和药铺卖出去的混杂,可恰恰这一笔,模棱两可,这只能证明这药有问题,母亲还有什么要说的?」 「此等偶尔疏忽的事情,颢铭不必过于纠结。」许氏打定主意不承认自己下毒,就算是许家的授意又能如何,也许是为了让她这个女儿过的好一点,可那都不关她的事情,她给薛三这么一大笔银子,不过是在知道父母这么为她的时候给薛三的封口费,希望他不要到处乱说,损害许家名声。 齐颢铭笑了,负隅顽抗,非要等所有人都来了,她才肯承认么。 「卓夜,把我那多年未见的奶娘带上来吧,这么多年没有见,真的是怪想她的。」许氏身子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微微颤颤地妇人,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子的重量几乎是依仗那拐杖,四十不到的人,竟然老成了这样,若不是仔细看,都不知道这就是当年喂养齐颢铭长大的奶娘。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拜见侯爷,侯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紫烟赶紧扶住了下跪的妇人,拐杖被放在了一边,钱妈妈看着齐颢铭,眼中不禁有泪。 「老奴当年是老侯夫人亲自为二少爷选的奶娘,二少爷出事那时候,侯爷追究二少爷院子里服侍的人,老奴也不能幸免,侯夫人当时找到了老奴,要老奴在少爷的汤药里加点药下去,说是能够让少爷赶紧好起来的,不过是偏方,怕老侯爷不让,若是老奴信她的话,就试一试。」 钱妈妈的声线像极了老人,沙哑低沉,「老奴不敢放,怕到时候出了事,老侯爷会追究,但是侯夫人用老奴那和二少爷一样的儿子做威胁,若是我不放,我就再也见不到我那可怜的儿子。」 「老奴只好顺了侯夫人的意思,但是给我的药瓶子我只放了一半,第二天二少爷原本低下去的高烧再度高了上去,侯夫人说我们这群丫鬟都没照顾好二少爷,就把我们都赶出了南阳侯府,我回到家的时候,我那孩子和丈夫统统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直到一年前少爷把我找回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死了。」钱妈妈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眼泪从她那粗糙只剩下骨的指缝间落了下来。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没有照顾好二少爷,老侯爷将你们都赶了出去,我怎么可能给你药去害人。」许氏仰起头看着南阳候,求证道,「侯爷,您也知道当日颢铭病情加重,老侯爷是如何处置那一屋子的人的。」 「确实是父亲做主将钱妈妈她们赶出去的,钱妈妈,你这么说夫人可有证据。」南阳候此刻还能做什么主,只有听的份了。 钱妈妈呜呜地哭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哪里还有证据可依,齐颢铭看了南阳候一眼,「钱妈妈,母亲给你的瓶子可还在?」 钱妈妈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正是当初侯夫人给她的药瓶子,可是十几年过去,里面的药早就挥干了。 卓夜接过那瓶子放在一个盘子上,两指一掐,小瓶子碎裂了开来,白色的瓷瓶子内壁沾染着一层黑灰色的粉末,齐颢铭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些就够了,父亲,是要请四叔看过了这东西之后才不算冤枉了母亲?这里头的东西,可还有许家大小姐药铺子中没有登记在册的药呢。」 许氏原本跪着的身子,瞬间瘫倒在了地上,看着那碎片边缘沾染地粉末,就算是一点点,凭借齐忠洲的医术,都能够验的出来其中有哪些东西。 一旁的齐颢之早就听的愣住了,他们口中说的,是自己的娘么,是那个过去抱着自己,时时刻刻遵嘱说要尊敬父亲兄长,和睦相处的母亲么,她竟然在自己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对二哥下此毒手,这个时候二哥才六岁啊。 感受到齐颢之那投来的难以置信,许氏此刻脑海一片混乱,她还能牵住些什么,还能解释什么,解释她不是故意的,解释那并不是毒药。 可是自己的枕边人是不是也知道当年的事情,许氏急急地看向南阳候,齐忠阳看到妻子投来的目光,嘴角一动,最终撇过了眼去。 证明当年下毒的事情怎么够呢,齐颢铭看着许氏失魂落魄的样子,那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去眼底那一抹慌乱,只是自己那天性淳朴的三弟,一直以为侯府和睦相处的三弟,如今该有多惊讶,慈母成毒妇,还有那个一直企图维护侯府颜面的父亲,此刻又是什么心情。 第52章 许氏脑海里不断闪过有关于齐颢铭的所有事情,从残废之后他就收敛了所有,低调地生活在汀枫院中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开始不甘于他的平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动作,可是自己却迟迟没有发现? 是了,许氏想起莹绣的脸。 从他开始娶了沈家的嫡长女开始,他是如此高调地要娶那个同样不温不火地女子,求的不是自己和侯爷,却直接去求了定王帮忙,而后就是腿伤有得治的消息,她早就应该注意到的,不该迟了好几年才有所察觉,齐颢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收集着所有的消息,一步一步地安排着,搬离南阳侯府,在外独立门户。 许氏混乱的思路渐渐清明,他要脱离南阳侯府,他一开始就有了这个想法,为的就是有一天像这样开诚布公地和南阳侯府说清楚,他从一开始就不稀罕这世子的位子! 阿倩和那两个丫鬟进来的时候,许氏都没注意到,只是眼底的那一抹浑浊渐渐淡去,再抬头的时候,这厅堂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那几个受伤的黑衣人,包括许氏派去给莹绣的丫鬟,除了当年的下毒之外,还有的就是莹绣生产那夜的纵火,黑衣人夜袭。 一条条的罪行在袁氏看来已经超过了她的预计,就算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么现在的又算什么,而这整个南阳侯府,一个侯夫人的动作,作为侯爷的齐忠阳,难道是丝毫没有察觉? 定王妃在一旁听的悚然,这样莹绣还能安然地把孩子生下来,当初在南阳侯府的时候,他们两个过的是有多艰难。 许氏已经听的麻木,华贵的衣着凌乱地散落,她看着面带笑容的齐颢铭,甚至觉得,大哥会入狱的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父亲,您信吗?」当所有的证据摆在了南阳候的面前,南阳候静默了,齐颢铭看向皇后袁氏,努力撑起了身子,跪了下来,恳切地开口道,「求皇后娘娘替颢铭做主。」 作为父亲他不能为儿子主持公道,明明知道有隐患还一度纵容,长子迟迟没有嫡子,以次子为诱饵不断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可是这几个孩子,岂容他随意摆布。 袁氏看着跪坐地许氏,再看看一脸深沉的南阳候,叹了一口气,「南阳候,这是你的家务事,本宫不应替你决断,不过这样的妻子,你是否还安心留她在府中,世子夫人如今可有着身子。」 齐颢之死死地看着许氏,听到皇后说道这话,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拂袖离开了厅堂。 「颢之。」许氏伸手想要抓他,却只抚到一片衣角,许氏立刻向皇后磕头求道,「请皇后娘娘饶了颢之,他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原谅他。」 听着那几声磕头,袁氏再度开口,「侯夫人,既然你如此袒护你的孩子,知道为人母不容易,为何会这么狠心下毒害一个六岁的孩子,如今又企图杀害莹绣和她腹中的孩子,他们只比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大一些,你就这么容不得?」 许氏脸上的表情悲戚,低着头不语,袁氏又看了一眼南阳候,自己的儿子明明是有腿伤的,跪了这么久,做父亲的竟然没有为他说半句话。 「颢铭,你快起来,腿还有伤,跪不得。」袁氏刻意加重着语气提醒道,南阳候抬头看着被卓夜扶起来的儿子,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 「拿笔墨来。」良久,南阳候看着许氏叹了一口气,很快有人呈上来了笔墨纸砚,南阳候拿着笔顿了顿,最终在那纸上写下了休书二字,继而列下了许氏所犯的错。 直到南阳候放下了笔,原本静默的许氏忽然起身朝着身后方的柱子冲了过去,一旁站立着的阿倩只来得及扯到她的衣袖,只听见砰的一声,许氏的身子软了下来,额头带伤靠在了一旁。 「来人,把侯夫人带下去,千万别让她有事了!」没等侯爷吩咐,皇后先行出了声,几个宫婆十分麻利地把侯夫人给抬了下去,差了人指路,很快把许氏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阳候的休书已经写完,齐颢铭低头吩咐了卓夜一句,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哪有这么容易死了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留下这一堆的烂摊子给谁。 锦竹院中的诸葛玉欣听完了胭脂的禀报,拿着竹签的手顿了顿,最终叹了一口气,世家嫡母,容不下前妻之子,后又容不下儿媳和孙子,下毒夜袭招数尽出,难道许氏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是纵容过度,导致人肆意妄为呢。 「小姐,原来齐府少爷高烧不退,后来遭人纵火也是侯夫人所谓,幸亏没有在小姐这下手。」胭脂听着都觉得和许氏平日的行径大不相同。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往锦竹院下过手。」诸葛玉欣将竹签放回到了盘子里,那一盘子的果子还剩下大半,「你忘了当初葛姨娘是怎么丢掉孩子的,去了一趟翠姨娘那回来好端端的就没了,这一招借刀杀人,险些翠姨娘就丢了性命。」 第53章 「小姐早就怀疑夫人了?」胭脂有些难以置信,诸葛玉欣笑了笑,这说不上什么怀疑,而是当侯府分家之后,连二弟他们都搬出去了,葛姨娘这般出事,南阳侯府中除了侯夫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不是说四爷赶过来救昏迷的母亲了么?」 「是啊,刚刚四爷很快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侯夫人撞了柱子晕过去的事。」 「皇后娘娘走了没?」诸葛玉欣从卧榻上起来,如今散场了,该过去看一看。 「皇后娘娘已经走了。」 「那我们过去看看,母亲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诸葛玉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胭脂,「下毒的人是母亲,那有没有说,当初二少爷是怎么落水的?」 「这个没有说。」胭脂摇摇头,诸葛玉欣抚摸着肚子,有些怅然,「走吧。」 厅堂中人去了大半,南阳候看着已经封了口的休书,心中郁卒万分,齐忠洲来的很快,去了许氏的院子里,很快,整个南阳侯府会知道今天这么一出荒唐戏,紧接着,京城中就会传出不少的流言蜚语。 「二弟好计谋。」半响,齐颢晟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齐颢铭,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等所有的东西都收集齐了,给人致命一刀,无法抵挡,连南阳候会阻拦都想到了,请了个皇后来坐镇观战。 「大哥过奖了。」齐颢铭如今的语气十分的淡然,「母亲做出这种事情,我不也是替大哥除去隐患。」 「你这是要毁了南阳侯府啊你这逆子!」南阳候拍了一下桌子,气的下巴上的胡须都颤抖不已,「皇后这一来,皇上必定也会知道,本来皇上就对你中毒的事情有所非议,你是想要南阳侯府彻底衰败下去你才甘心是不是!」 「父亲!」齐颢铭忽然高声喊道,「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世子之位,为何你要不停地将我往那里推,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明明知道大哥对此事芥蒂极深,明明知道母亲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为何你还是要牺牲我这个儿子往那里靠。」 「大哥当初和柳姑娘闹事的时候,您就把我往外推,吸引注意,让大哥坐稳世子之位,我娶了莹绣之后,您还是想让我这汀枫院出去遮风挡雨,就连我要离开南阳侯府您都不肯,非要我和莹绣在这做众矢之众,莹绣再度有了身孕,您还打主意在孩子身上,要把孩子过继给大哥,您在牺牲我这个儿子的时候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这南阳候世子的位子包括这南阳侯府,我都没有想要,若不是当年你的纵容,才九岁的大哥为什么会狠心把我推落水去!」最后一句齐颢铭几乎是用吼的。 第一次他这么赤红着眼和南阳候辩驳,他所有的不满,所有的委屈,和所有假装不知道的事情,其实一开始他就被这个和善的父亲抛弃了,若不是当年南阳候压制住了那些对年仅六岁的齐颢铭诸多不利的流言,喜欢弟弟的齐颢晟如何会下手推他落水,倘若他不落水,许氏又哪来这么好的机会下毒,他所有的机会就葬送在了那一次落水之中。 南阳候像是瞬间老了十岁,这个孩子隐忍了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知道,他确实是老了,到最后一个都没能保住,弟兄相残,夫妻离心,这辈子娶了三个女人,最想念的是齐颢晟的母亲,最对不起的是齐颢铭的母亲。 「父亲要怪我为了置侯府的前途于不顾,那我还要问问父亲,为何置儿子的性命于不顾,是不是只要南阳侯府好,大哥安安稳稳继承了世子之位,您就算是完成了老侯爷的心愿,将侯府延续下去了?」齐颢铭恢复了神色,冷冷地看着南阳候,「世家为患,爵位世袭,三代一降已经远远不够。」 当今的皇上怎么能够容许一些世家,在没有功绩的时候还一如既往享受朝廷俸禄,以为嫁个女儿到宫中就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国家供不起,供不起那就削一削,会抓老鼠的才是好猫,谁管你品种如何呢! 「如今你是如愿了。」南阳候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是老了,老到捉摸不透皇上的意思,老到以为这样就可以躲掉一切,到头来,让几个儿子都对自己不满。 开诚布公的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齐颢铭看齐颢晟的眼神却没什么变化,当初那一掌,不就将兄弟间的一些情谊都给打散了。 诸葛玉欣站在外面很久,沉默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侯府落败,看来父亲的计划是要泡汤了…… 许氏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茫然地望着床顶,一转头看到熟悉的房间装饰,她没有死。 「母亲醒了?」耳旁传来诸葛玉欣的声音,「三弟妹彻夜不眠地照顾母亲,如今才劝回去休息呢。」许氏回忆起厅堂中的那一幕,齐颢之甩身离去,恍若是一场梦一般,分不清是真是假。 「颢之。」许氏张口喊了一声,喉咙嘶哑难受,诸葛玉欣吩咐丫鬟端上来了水,亲手帮许氏在身后垫了垫子,给她喂了水,「三弟昨夜未归呢,听说是和同窗在酒楼喝醉了,颢晟去找他了,很快就回来了。」 第54章 许氏忽然推开诸葛玉欣的手,猛地摸了摸缠绕在头上的纱布,她撞向柱子之后呢,「快,去给我叫熏儿过来。」 诸葛玉欣冲着胭脂使了眼色,胭脂很快就出去齐颢之的院子找何氏,许氏望着一脸笑盈盈地诸葛玉欣,心中的不安越加扩大,侯爷已经写了休书了,那她要怎么办,被休离南阳侯府么,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许家。 「母亲。」何氏才刚刚睡下没多久,一听许氏醒了,又匆匆地起身过来,连带着脸色都有些惨白,「您醒了。」 「颢之呢,快去找他回来,快去,还有,侯爷呢,昨天我晕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何氏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娘,您别急,饿不饿我去差人给您做点吃的。」 「吃什么,快去把颢之找回来。」 「母亲,颢晟已经去找三弟了,您还是先吃些东西这样才有精神恢复。」诸葛玉欣看何氏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许氏瞥了她一眼,「熏儿,你去厨房看看,我有话要和你大嫂说。」 何氏点点头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诸葛玉欣和许氏,许氏看着她那隆起的肚子,已经兵败山城,她还有什么好做的。 「母亲想知道什么,玉欣绝对知无不言。」诸葛玉欣坐了下来,看着一脸沉凝地许氏,昨日厅堂中二弟和父亲吵完之后,二弟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南阳侯府,其余的事情就是看皇后娘娘告不告诉皇上,不过即便是不说,这京城中哪里不会传来开呢,届时这南阳侯府的所有事情,才会被摆上台面。 「许家什么时候过来。」许氏收回了实现,看着床顶的对角,声音淡然。 「父亲说,等母亲病好了,就让许家的人来接。」诸葛玉欣一怔,随机缓声道,「四叔昨天帮母亲看的时候说,等醒过来了,这人就没事了,休养了时日就可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许氏说完直接眯上了眼,诸葛玉欣起身出了屋子,外面的天气甚好,胭脂扶着她慢慢地走了回去,昨天齐颢之出了南阳侯府就没有再回来,直到晚上侯爷差人去找,才在酒楼里发现已经喝得烂醉的齐颢之。 齐颢晟作为兄长,今天一早再去了酒楼,齐颢之还没酒醒,诸葛玉欣印象中的齐颢之,被许氏保护的很好,正直善良,尊敬父亲,和兄弟姐妹有爱相处,也就是因为如此,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害了二哥,如今更是说为了他再度去下杀手,他承受不住。 许氏的被休让齐颢之这个刚刚踏入仕途的人大受影响,流言蜚语都挡不住,更何况是这种已有了真凭实据的事情,二弟既然已经这么做了,绝对会放任人出去传一下。 走到了小花园,诸葛玉欣停了停,这中间的花坛,据说过去是个池塘,就是二弟落水的池塘,后来被老侯爷给填了,当年是什么样一个心态,让这兄弟间才这个年纪就起了杀心。 「小姐,您不舒服?」身旁的胭脂见她微锁着眉头,以为她身子不适,诸葛玉欣摇摇头,这南阳侯府在京城的宅院中也算是好的一份,可再美的精致又能如何,如今还不是要眼见着它逐渐没落下去,二弟的话说的没错,世家为患,若是父亲之后大哥没有什么作为,这庆王府早晚也是皇上的眼中钉…… 齐府,莹绣躺在床上听着紫烟说完,有些担心,可自己尚在月子中,根本下不地床,齐颢铭回来之后就躲进了书房,隔了一天都没有来看自己,莹绣知道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可时间太久,不免让她心中着急。 「小姐别担心,姑爷自己有分寸,姑爷是怕吓到小姐和小少爷才没有过来的。」紫烟在一旁安慰道,昨天齐颢铭回来的时候,全程脸色都是凛人的可怕,回到了齐府就直接带着卓夜去了书房,只交代了她一句,让小姐不用担心。 莹绣叹了一口气,她如何能不担心,这等于是和南阳侯府脱离了关系,她知道他不稀罕那世子之位,但是作为儿女,父母的很多做法都会让他们觉得心寒,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对沈鹤业这个父亲已经失望之极,但是对于齐颢铭来说,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在老侯夫人身边长到了五岁,他对南阳候还是有所期望的。 只是这个父亲一度让他失望,她曾想过,既然齐颢名这么早就知道了南阳候知情,为何在前一世,直到她死去的时候,他还是坐着那轮椅。 「让平儿做一些姑爷爱吃的东西送过去。」紫烟点点头出去了,青碧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绞干了毛巾帮她擦了手,「小姐,姑爷一定是不想让小姐您担心,阿北在外面都听到了一些消息,都是关于侯府的,说是当年下毒的人就是南阳侯府那个和善的侯夫人,又说咱们这里纵火的也是候夫人指使的。」 阿北是青碧爹娘为青碧找的相公,如今还在乔家当差,「抱琴醒了没?」 「昨夜深夜的时候有醒过来一次,不过又睡过去了,喊了大夫过来瞧过之后说没什么危险了,不过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第55章 莹绣抑制心中的泛酸,那真是个不要命的丫头,那刀剑下去,连着她只看到银光一闪,高烧昏迷了这么多天,终于没事了。 「家里药不少,表哥上回也送过来很多,大夫要用什么尽管去配。」莹绣说的有几分急促,那傻丫头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然她落泪不已,青碧一看她动了情绪,赶紧应了下来,「小姐莫哭,月子里不能落泪,抱琴醒过来的时候还问了小少爷的事情呢。」 「她问这个做什么,等会醒了你替我告诉她,要好好养伤,壮壮可问起好几回了,怎么一直都见不到抱琴姑姑。」莹绣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孔姨娘也差人送了些东西过来,都是些针线活。」青碧扯开了话题,从瑞珠手里接过几件婴儿穿的衣服放在莹绣面前,「她到是有心。」莹绣拿起一看,摸上去舒软的很,孔姨娘从沈志文出生后又为沈鹤业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算是坐稳了位置,有两个儿子傍身,只要沈鹤业没有倒台,这辈子她算不会太差。 「小红说是都是孔姨娘亲手绣的。」送过来的衣物有很多,乔夫人也帮小少爷绣了两件贴身的,不过壮壮那会穿的所有衣物要么是莹绣做的,其余的都是严妈妈和乔妈妈两个人绣的,莹绣看着那小衣服角落里绣的平安二字,就算是她帮过一次的孔姨娘都比那父亲有心多了。 「拿去给奶娘瞧瞧,若是能穿,挑一件给他穿,也算不费了她的心意。」青碧替她盖好了被子就拿着衣服出去了,一觉醒来天已经暗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颢铭过来半躺在床上与她共睡了午觉,齐颢铭下巴轻轻摩拭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醒了?饿不饿,我让青碧给你传膳。」 「不饿,你再睡会。」莹绣抬头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青肿,伸手替他揉了揉,继而环住了他的腰身。 「好。」齐颢铭低头看着她眯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了个好,将她往自己怀里搂地更紧,身子往下靠了靠,嗅着她身上散着一股淡淡奶香气息,也闭上了眼睛。 青碧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对着身后的平儿嘘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轻声道,「你先去忙,这个给我就好了。」说完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静谧一片,窗户紧闭,漏进的一丝风吹动了放在桌子上的烛火,微微悦动…… 莹绣的这个月子坐地十分的漫长,整整五十天才被齐忠洲再度把脉后容许下床,这一个多月以来,莹绣躺在床榻上却听闻了许多了事情,太子病情加重,太医进出太子府,都快要在那里扎堆了,北厥那传来了好消息,行军一个多月,定王一去第一仗就打赢了,上官将军即将现行回京。 而最为之让人传之的还有两件事,一是庆王爷又纳了个新的小妾,就是那过去京城的名人琴师,苏妙戈,众人传的不止是庆王爷对她的宠爱,为她建听音阁,娶的那隆重程度所造成的反响,绝对不比当年齐颢晟和婳坊柳絮儿的事情,还有苏妙戈那和过去完全没有两样的容颜,年轻的似妖孽一般。 还有人笑言,这果真成了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女婿当年的盛况,只是府外养宅子,如今岳父紧跟其后,还在府里养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南阳侯休妻,许氏醒来没几天,南阳候就通知了许家来接人,许夫人起初不答应,可休书在,人家还是皇后娘娘坐镇的,你不接,那也会派人把女儿送过去,届时更丢脸。 许氏被接了回去之后,撞柱子的病是好了,心病确郁结难治,从事出到她被送回去,齐颢之一直没有出现见她,这是许氏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她所做的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儿子,他可以不谅解不赞同,但是却不能够不见她。 许氏回了许家之后天牢中关于许家大哥的事情就断了音讯,自上回手臂手上,不出十日又传出了许家大哥和天牢的牢役争执了起来,自己不小心,把刚刚接好的手又给摔断了。这般能折腾的人,传到了皇上耳中,本来关个三个月够了,又给加了三个月,让他好好在天牢养伤。 许家一听这消息,许夫人没急,许家大嫂急了,把这一切怪在了许氏头上,若不是她这么狠心,下毒害人如今被休,这许家的名声也不会败坏,许家大哥就是在牢房里也不会抬不起头来。 莹绣听着紫烟绘声绘色地说着,这丫头上回陪齐颢铭去过一趟南阳侯府,回来对这些事打听地可快,一旁的瑞珠听着都笑了,打趣道,「紫烟你如今这么能说,怎么小姐说给你说的亲事不答应呢?」 紫烟小脸表情一滞,随机问莹绣道,「小姐,那我自己选一个可不可以?」 莹绣乐了,停下手中的针线应道,「说说看瞧上谁了?」 「李大头说他将来就是留在齐府给他爹帮忙的,这样我就可以在府里呆着,也不用出去住,不像青碧姐姐偶尔还要回去,小姐,你看他怎么样?」 第56章 莹绣看着紫烟脸上没有半点羞涩,倒像是出去挑萝卜白菜的样子终于抑制不住地笑了,「好,好,改日让你瑞珠姐姐给你去看看。」 紫烟看着莹绣抿嘴笑着的模样,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老远门外就传来了壮壮的喊声,不一会看到他迈着小腿手扶着门边自己跨过了那门槛,往莹绣这边跑过来,入冬的天冷的很快,如今已经是十一月的天了,壮壮身上穿的厚实,走起路来有几分摇摇摆摆地可爱劲。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慢点!」严妈妈比奶娘韩氏快了一步赶了上来,壮壮咯咯地笑着,要爬上那卧榻,一旁的瑞珠帮了他一把,这才安安稳稳地上了去。 「弟弟呢?」壮壮在莹绣怀里腻味了一会,便要去找那个小布点一样的弟弟,隔壁的厢房中传来齐季磊的哭声,壮壮竖耳一听,央求韩氏带自己过去瞧瞧。 比起壮壮出生前后的安定,这个孩子着实让她们累着不少,严妈妈笑称这孩子是来讨债的,怀上的时候折腾了一番,出生的时候又把莹绣折腾的,如今这哭声啊,就是得响亮半个侯府才够满意。 滴溜着大眼睛,齐季磊十分委屈地看着眼前的人,红红着眼睛小嘴一抽一抽,一旁的奶娘捂了一下他的屁股,这是尿了,难怪哭的这么大声。 直到换上的清爽的尿布,齐季磊小手抓着壮壮的一手指,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眼神交流着旁人根本看不懂,半响,壮壮转头看正挑针的莹绣,「娘,弟弟这是饿了要吃了。」 一旁的奶娘小心地给他挪了位置,「你怎么知道他饿了?」 壮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爹爹说我是哥哥。」壮壮偷偷伸手戳了一下齐季磊的脸颊,对那软地不可思议的肉肉,又是一阵惊呼,抹了又偷偷伸手想去捏捏,正巧撞上齐季磊望过来的眼神,小手很快缩了回去。 一旁的瑞珠看着,忽然胃里一阵不舒服,匆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跑了出去,隔着窗子莹绣听到她在院子里的一阵呕声,心间微动,吩咐道,「等下午那大夫过来瞧抱琴的时候,顺便给瑞珠把脉一下。」 青碧点点头,随后出去看她了,莹绣拿起绣了一半的图案,看床榻上对着小儿子低声说话的壮壮,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京城的第一场大雪来的很快,一转眼,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打开门院子中便积一层的雪,门口早就挂了厚厚的帘子,一掀开灌入了一阵卷着雪花的风,青碧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莹绣刚好替齐颢铭穿好了外套,「这大雪天的,路上小心一些。」 「你放心,我就是陪瑾泽兄去一趟叶府。」叶家和乔家的婚事定在了第二年开春的二月,这婚事还是经由皇帝点头的,比起和世家的联姻,皇帝还是愿意让乔家和叶家合这一门婚事,不过要商议的事情实在太多,叶小姐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就算这几个月,乔夫人和叶老太君就商议了不少事情。 「表哥生性自由惯了,这个年纪才成婚,本就晚了许多,瑾禄的婚事外婆都在催了。」乔瑾泽和齐颢铭本就同岁,如今一个有了两个孩子,一个才刚刚成亲,这年纪足实让乔夫人她们愁的很。 「瑾泽兄不过是没遇上他想娶的人罢了。」齐颢铭低头看着帮他整理腰带的莹绣,沉声道。 莹绣抬头正好撞上了她的目光,心中一颤,那他上一辈子,是不是因为自己嫁了人,所以才一直未娶。 「怎么了?」齐颢铭见她晃神,伸手摸了摸她略带冰冷的脸颊,「要不再去睡一会,外面这么大的雪。」 莹绣摇摇头,替他将领口翻了一下,「表姐前些日子书信说要来坐坐,估计也快要到了,上回四叔说了这伤筋脉的事,让卓夜把轮椅也带过去,大雪天的,深浅不知,难免冻伤。」 齐颢铭听着她细心地叮嘱,眼底地笑意越来越浓厚,握起她有些微凉的手在嘴边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好,我记得的。」 送齐颢铭出了门,莹绣绕过回廊去了一趟卓茵的院子,书卉正巧扶着卓茵出来,「快进去,这雪天路滑的很,你还到处走,有什么事情院子里还有婆子呢。」 卓茵被两个丫鬟扶着回了房间,屋子里点着一个暖盆子,莹绣让书卉稍微开些窗子透气,将今年新制的几套衣服让青碧拿过来,「这个院子还偏北一些,等明年前院修缮好了,这后头也整一下,你和卓夜再迁一处好一点的地方。」 「莹绣姐,阿嬷给我来信了,说开春之后想来京城看看我,可是我一直没和卓夜提起过,我怕他不高兴。」卓茵犹豫了一下,向莹绣袒露道,自从卓茵在这里成亲之后,夷洲岛那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卓茵的父亲气卓茵的举措,一直没有联系,可从小把卓茵养大,胜似亲人的嬷嬷却很担心她一个人在京城过的不好,眼看着开春之后生产的日子近了,就想要过来照顾她。 卓茵一直没能和卓夜开这个口,知道他不想和夷洲岛有任何的牵扯,但是阿嬷要过来,卓茵也不能拒绝。 第57章 「你离开夷洲岛这么久,一定也想家了,卓夜怎么会不理解你的想法,再说有个相熟的人来照顾你,他也会放心一些,别怕,和他说了便是。」莹绣柔声安抚道,「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会不体谅。」 「我怕他怪我还和那联系,说好的就在京城住下了,父亲一直想要让我们回去。」夷洲岛主尽管娶了新妇,但是他一直赏识卓夜,如今女儿都嫁给他了,没道理还拐带了孙子孙女流落在外。 「傻丫头。」莹绣知道若是平时卓茵不会想这么多,孕期心事无常,卓夜又常常不再府里,是她疏忽了,应该多来陪陪她的,「他是你相公,有什么事是夫妻之间不能说的,难道他在夷洲岛无亲无故了,还不允许你不见家人,就算是你父亲来了,这也得好好接待着!」 卓茵看莹绣说着微微一怔,随即表情缓和了许多,不多时,青碧就差了丫鬟过来通知,表小姐乔诗雅来了。 莹绣生产的时候乔诗雅没来得及过来看看,这是千里寻夫去了,如今才回来没几日,就赶着来齐府看看莹绣,前院正在修缮,大雪盖去了大部分的狼藉,诗雅没能看完全当日的惊险,不过听别人一说,心中也惊的很。 「我先回来了,阿翎他还得留在那帮定王,公公身子不好,比我晚了十来日出发,应该再几天就可以到了。」 「姐夫留在北厥了?」莹绣听齐颢铭说这战事是稳定了一些,不过留下上官翎也是应当,否则定王一个人统领上官将军的部下,难免有人不服。 「是啊,来回的路就跑了两个多月,我就在那呆了一个月。」诗雅微叹了一口气,北厥虽然地处南边,但是对过去的军队来说,容易生热病,这平日里冷惯了的人,一时间没了冬天,也会不习惯,上官翎去那瘦了一大圈,等回来,估计孩子都不记得爹爹是什么模样了。 莹绣替她倒上了一杯热茶,「只要定王稳定了战事,很快姐夫也能回来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诗雅又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嫂子上回去那康平王府,听说太子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什么都难说。」 莹绣眉宇一动,入了冬,太子的身子越发不好,那京城中那些人又该有所言论了,因为耿大学士的入狱事件,众人也清楚不管太子好不好,皇上如今是不想要谈到关于另离太子的事情,只是这个冬天过去,就算是再不想谈,都必须要面对了。 「这些事都不是我们能评断的,在这说了还好,别人那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莹绣提醒道,越是敏感的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大可以造谣出一番事情来。 诗雅点点头,又想到了许家的事,脸上添了一份气愤,「那许夫人还真是慌不择路,都求到了我们老夫人这,要不是大伯拦着,都快要去求奶奶了,就是靠着点和上官家偏亲,想要老夫人帮忙让许家大哥从牢里出来。」 「耿大学士都被接出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她们自然心疼。」莹绣垂眉摸了摸手间的戒指,「更何况他还受着伤呢,许夫人大概是无处可求了。」 南阳侯府是没有脸面再去了,再者齐忠阳自己都自身难保,皇后回宫之后,尽管没有直接提到这件事,皇上只要派人一查,也知道了七八,圣旨一下,直接将南阳侯府降了一级,和乔老爷子的官品一样,只是对于齐家这样的家族,本靠的就是这世袭的爵位,一旦降了一级,齐颢晟的世子之位便不在。 「哪里还有可求的,人家都知道了许家出了个这样的事情,那南阳侯夫人,不对,应该是前夫人,据说是寻死了好几回,可那许家大嫂也是够狠的,硬是把人给看住了。」诗雅说的消息莹绣早就知道,一报终究要还一报,前世她那无辜丧生的两个孩子,其中怎么会没有许氏的手笔。 「表哥今天去了叶府了呢。」莹绣见她说地激动,转而笑着扯开了话题,「听说是解开了叶小姐出的第三题。」 「叶小姐出的什么题目?」诗雅一听来了些兴趣,莹绣再给她倒了一杯茶,说起了叶家大小姐和乔瑾泽的事情,听完后看着她微张的嘴,笑道,「你说这叶家小姐,是不是比表姐你当年还要爽利的多?」 诗雅脸一红,嗔怪地瞪了莹绣一眼,「休要取笑我,你和齐家二少爷的事情,说起来还一箩筐呢!」 这边说着,那边叶府中,叶涵予看着入画拿进来的答案,脸上的表情莞尔笑意,将那红纸轻轻地折了几折,叶涵予看着入画关切的样子,笑道,「入画姐姐,你说,住那乔府好还是在外头再建个府邸的好?」 入画一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当初老太君说这乔家好,,大小姐没答应也没反对,她就是怕一到成亲的时候,会来一出失踪的大笑话,如今听到她说到府邸的事,那就是叶涵予也认可了这件事。 「住乔家也好,外头也好,只要小姐过的好 ,老太君都不会不答应的。」入画吩咐丫鬟进来,替她换过了一身衣服,好歹偏厅还等着客人,不能怠慢了人家。 第58章 雪势纷纷扬扬,偶尔飘进走廊里,不消多久,这花坛中就积起了厚厚一层,京城大家宅子里的人,都有赏雪一说,叶涵予却一点都不喜欢下雪,每年的冬天,那些只能住在破庙和小巷中的乞丐,冻死的太多,雪越大,他们的生命就越加的微薄。 「棉衣和粮食都分出去了没,我记得去年城西那几间废旧的庙里都有不少人。」叶涵予走了一半,停下问身后的入画。 「阿川早就去办了,都这么多年了,小姐的心思哪里还能不明白。」叶涵予神情柔和了几分,当初在进入叶国公府之前的那几个朋友,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叶涵予心中也有几分底,她忽然从一个小乞丐腰身一变,变成了千金大小姐,老太君为了以防万一,肯定是把他们都送离开了京城。 「只怕是帮不到几个。」叶涵予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到了偏厅,雪势又大了一些,齐颢铭见她来了,自觉了让卓夜推着自己去了走廊上散了一会步,没出去多久,入画就带人请了齐颢铭去了他处的暖阁。 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乔瑾泽才出来同他一起回去。 沿街的道路旁极少走着人,大雪的人偶尔有匆匆路过的,也都是包裹地严严实实,马车内熏地温暖,齐颢铭听完了乔瑾泽的意思,沉吟片刻道,「若是在外头,赶不上你们成亲的时日了。」 「成亲自然是在乔家,父亲对我搬出去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奶奶可能会不答应,毕竟大哥都不在这里。」乔瑾贤带着上官艺蓉去了南浔后,如今上官艺蓉已经生下一女,日子过的安稳,乔瑾贤就更不愿意回来,而他不回来,这个乔家,就少不得他在才行。 齐颢铭听他说着,并没有给出建议,乔家也是家大业大,毕竟乔瑾泽是乔家的儿子,叶小姐是嫁进来而不是乔瑾泽入赘进去,任何的规矩,还是得按照乔家的来,若是叶小姐太过于强势,未必是好事。 等齐颢铭回到齐府,已经是接近傍晚了,灰色的天空望着尤其的冷,进了屋子好一会,等手热了才敢去抱扑过来的儿子,莹绣替他脱了外套交给紫烟,说起了诗雅一早过来时候说起的北厥战事。 夫妻俩聊了一会,话题转到了南阳侯府,牌匾依然没变,那是皇帝给齐家保留的一点面子,「听说父亲这两天身子也不太好。」莹绣看着齐颢铭脸上闪过的一抹阴晴,微叹了一口气,「等雪小了,我陪你去一趟侯府。」 齐颢铭点点头,逗着坐在腿上的壮壮,就算是他状告父母不义,也不能不孝。 晚上雪就小了许多,第二天莹绣抱上了壮壮,和齐颢铭一块,去了一趟南阳侯府,许氏被休,侯府中遣散了一大批的人,如今就是入了大门走半天都瞧不到一个身影,齐忠洲因为大哥身子有恙在侯府留了几日,莹绣他们到的时候,恰好在屋子里给齐忠阳把脉。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若说生的什么病,大都应该是心病淤积,父子之间并无什么话可说的,看望不过成了场面,留下了探望的药材和补品,齐颢铭干脆去了花园里走走。 冰冷的空气使得人清醒一些,齐颢铭坐在花园的小亭落中,怔怔地望着正中央那一座假山。 身后忽然飘来齐颢晟的声音,「你还会回来看他。」 「百事孝为首,父亲身子有恙,我理当来看看。」齐颢铭回的平静,没有回头看他,齐颢晟这些天也憔悴了不少,只是眼中越加的沉寂,望着这个二弟,他永远都看不透。 「为何没有与皇后娘娘说当年我推你下水的事情。」两兄弟一站一坐,望着那假山,想的都是当年的事情,半响,齐颢铭一笑,「为何要说,大哥当年,不懂事罢了。」 好一句不懂事,齐颢晟随之笑了,脸上一抹嘲讽,「这可是你要的结果,爵位被降,侯府就是分裂了一般。」 「这怎么会是分裂呢?」齐颢铭摇了摇头,「侯府本来就是大哥的,如今成了齐府,也是大哥的,我搬出去不搬出去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大哥你们住在侯府,这里就不是分裂。」 「全京城都看了我们的笑话,过去祖辈的得来的爵位如今被降,难道你心中没有一丝不安?」齐颢晟看着他一脸的从容,心中涌起一股气。 「大哥当年推我下水的时候可有不安,父亲看着我不能站起来,坐了十几年的轮椅可有不安,大哥你心疼的不是这祖辈的基业,不过是心疼没了的世子之位和侯位罢了。」齐颢铭侧脸抬头看着他,「大哥以为,侯府还没撑个几年?」 齐颢晟忽然说不出话来,眼底燃着一抹阴霾,看着这个置之度外的二弟,想起诸葛玉欣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再光鲜靓丽的世家,也终究会被皇权所不能容忍。 还欲说什么,抬头便看见了走进花园的莹绣,那是一抹被白绒包裹的身影,像是要陷入了雪中,双手覆在了腰间,慢慢地朝着他们走来,不知为何,他竟然会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第59章 偌大的斗篷帽子盖住了莹绣的半张脸,身后的紫烟小心地跟着,小径上的雪好像一直没有清理,厚地能陷入一整只脚,莹绣从容地朝着齐颢晟点头示意,「大哥也在呢,我正想去锦竹院看看大嫂。」 「去吧,路上小心。」莹绣看了一眼齐颢铭,嘴角扬起一抹温和地笑意,「相公,你若觉得冷,就去四叔那把壮壮带回来,我去去就来。」 齐颢晟望着莹绣离开的背影,再艰难的起始,这个二弟也有了圆满的结果,两个孩子,没有妾室纷争,夫妻和睦。 「你当初为何那么坚持要娶沈家大小姐?」良久,齐颢晟收回了视线,问道。 「因为我知道,这辈子只有娶了她,我才觉得快乐。」齐颢铭猜出了他问这话的意思,嘴角保持着那一抹笑意,看着莹绣的身影消失在那拱门口,才缓缓说道。 曾经也是有这么一份感情,他觉得只有娶了她才会快乐,他和她也有两个可爱健康的孩子,可最终一切的结果都不如意,她身份悬殊,最终抑郁而终,连那两个孩子,都只保住了一个,而那一个,如今却只想着要离开他的身边…… 诸葛玉欣如今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子了,莹绣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教珞宁绣字,五岁的珞宁出落地越发沉稳,看到莹绣进来,乖巧地喊了一声婶婶,身子一挪坐到了旁边。 「来看父亲?」诸葛玉欣命胭脂去热一些茶来,将一个暖炉塞到了她的手中,「这刚出月子没多久,也亏的你这么大胆。」 「四叔说父亲身子好多了,我把壮壮留在那陪一会父亲。」莹绣看了一眼珞宁的绣字,这孩子,终究是没白费诸葛玉欣的心思。 「天寒地冻的,你也舍得带来,父亲的身子也就是这几日忽然落下的,大概是听了许家的事,一时间想不透彻。」莹绣笑而不语。 何止是许家的事,皇上对齐家的态度,才是父亲真正垮下的原因,失了君心,就算是给多高的爵位,都只能整日惴惴不安,生怕那一日醒来,这不过都成了梦一场。 「开春乔家的大喜,我怕是不能过去了,届时还得让你替我恭喜乔夫人。」开春的时候这身子也该有八个月了,诸葛玉欣最近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身子大不如前。 莹绣看着她脸颊上透着的懒意,点了点头,忽然听见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过来,对着门口守着的胭脂道,「夫人不好了,三少爷他摔断了腿,刚刚被抬回了府里。」 声音惊扰了正专注绣字的珞宁,一声惊呼下,指腹上冒出了一滴血珠子,一旁守着的丫鬟赶紧替她擦了血,诸葛玉欣轻轻替她揉了揉,「乖,不疼,娘和婶婶现在有事过去一趟,你在这呆着,若是弟弟妹妹来找,就说娘很快回来。」 珞宁懂事地点点头,莹绣和诸葛玉欣很快赶去了齐颢之的院子,怀着身子的何氏已经吓晕过去了,齐颢之被抬进来的时候,一条腿是鲜血淋漓,那小腿似乎就只是连着一些,大冬天穿这么厚实都森然露骨。 扯开了那伤口,骨头已经断裂,齐颢之疼的冷汗直下,却也没有晕过去,兴许是酒精的作用,让他没有痛的那般惨烈,齐忠洲小心地擦着那血迹,将裤管剪开,露出伤口。 在外的莹绣一问随行的小厮才知道,齐颢之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好,许氏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大部分的日子都在酒楼里面度过,齐颢晟不止去酒楼找过他一回,昨夜又是喝到酩酊大醉没有回来,早上踩着雪出来的时候还醉醺醺地,看到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就要撞到行人,齐颢之就冲上前去推开了人家,自己闪避不及,让马车直接撞了之后轧腿而过。 「少爷他因为喝醉了所以根本闪不过那个马车。」跪在地上的小厮说的啜泣,诸葛玉欣听着里面传来的闷哼声,低头问道,「三奶奶呢?」 「三奶奶受惊过度,去屋子里休息了。」 到了何氏的屋子,几个丫鬟进进出出,有些着急,而何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小腹微微隆起。 「大嫂,二嫂。」见到她们来了,何氏虚弱地一笑,这些日子来连番出事,让何氏也有些承受保不住,莹绣阻止她要起身,「你休息就好了,那有四叔在,没事的。」 何氏点点头,这样的伤势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诸葛玉欣见她脸上疲倦的很,「我和你二嫂去隔壁看看,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齐忠洲看了一半,齐颢之就要求见见二哥,外面的偏厅中几个人神色各异,卓夜推着齐颢铭进了屋子里。 暖和的房间中充斥着一股药味和血腥气息,齐颢之满头大汗地靠在床上,一眼就能瞥见那受伤的腿,中间的骨伤断裂十分的严重,齐颢铭不知其意,推近床边道,「三弟,你找我?」 齐颢之原本有些散漫地眼神有了焦距,他转过头来看着齐颢铭,嘴角一抹苦涩,「二哥,我用这腿来换母亲的错事,你能不能别再恨她了?」 第60章 齐颢铭一怔,看着他脸上的恳切,叹了一口气,「颢之,这件事和你无关,再说这件事也已经结束了,你不必介怀。」 「二哥,我也知道你这么多年来过的很不开心,可那毕竟是我的母亲,就算是她再心狠,我都没办法一直恨着她,她犯下的错我知道怎么弥补都不能挽回,可是二哥,看在她已经离开了齐家,你能不能原谅她,原谅许家。」 原谅许家,让许家好过一点,这样许氏在许家也能够好过一点,这是齐颢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离开这齐府搬出去,这样就能够把许氏接出来,可如今何氏有孕,他能力不够,实在是力不从心。 「你别胡思乱想,把伤养好了才是关键。」齐颢铭敛去眼底的复杂,许家的事,如今并不是他想收手就能够收的回来的。 齐颢之满是失望地眯上了眼,齐忠洲听着这兄弟俩之间的话微叹了一口气,卓夜过来将轮椅推了开去,齐颢铭抬头看着齐忠洲,「四叔,三弟需要什么缺少什么尽管开口,务必要让他的腿没有问题。」 他就算是再恨许氏,对于这个同一血脉的纯良弟弟,都不能眼见着他因为救人而把他自己的仕途毁于一旦。 齐忠洲点点头,到了下午的时候,齐颢铭带着莹绣和壮壮回了齐府,齐家三少爷英勇救人的事迹传的很快,许家也得到了消息,几乎等于关禁闭的许氏还是从看门的两个婆子那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晚就直接摔碎了送过来盛饭的瓷碗,拿着碎瓷片架在脖子上威胁说不让她去看看儿子,她就死给他们看。 许家大嫂本不想理会,但是被赶来的许家大小姐说了一顿,看着一副惨容的妹妹,许家大小姐抱着她先是哭了一顿,继而向许大人要求带着许氏回齐家看看齐颢之。 许家大嫂起初不同意,当初已经把她从齐家给领出来了,如今又要再回去看,不知道外头还会怎么说呢。 许夫人一面担心还在天牢里的儿子是不是挨饿受冻,一面泪眼婆沙地求许大人,「都是做娘的,让语儿去看看颢之吧,听说抬回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 许大人叹了一口气,看这一屋子的女人,想起还在大牢里的儿子,侯府一倒,这许家也岌岌可危了。 得了允诺之后,许氏洗漱了一番跟着许家的大小姐匆匆去了齐府,夜里的雪地十分不好走,她们刚出门雪就下大了,到了齐府敲门好一会才有人来看,一看是她,又去向齐忠阳禀报,等许氏看到齐颢之的时候,伤口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怎么才这些功夫你就伤成了这样,你这傻孩子,熏儿呢,怎么不来照顾你!」后半句许氏有些提高了音量,俨然有些忘却了自己早就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齐颢之看着许氏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容颜摇摇头,「熏儿身子重,需要多休息。」 许氏点点头,「对,对,她怀着你的孩子,是娘糊涂了,应该好好休息。」许氏小心地碰了一下那伤口,纱布周围还泛着血迹,心疼地她直落泪,她的孩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你怎么这么傻,大雪天的救人做什么,看把你自己伤的,万一这腿要是好不了了,你可怎么办!」许氏絮絮叨叨地说着,仿佛许家呆的那一个多月,闷坏了似的。 「那才多大的孩子,我不能见死不救,若是如此能帮助母亲减少一分罪恶。」齐颢之的话让许氏的泪落的更凶,「这都是我造的孽,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傻。」 她用力地捶着床沿,出事之后出嫁的女儿在夫家也过的不好,本来作为齐家唯一的嫡小姐,露桦嫁的还不错,可侯府的一衰败直接导致了她在夫家的地位,如今儿子又这样。 「娘,你可曾后悔这么做?」良久,齐颢之看着前来的姨母,问许氏。 若是当年没有这么做,二哥落水之后的事情就与她没有关系,如今她依旧好好地坐在南阳侯夫人的位置上,更不需要这样在许家委屈。 许氏不语,换一世来过,她也许还会那么做,她抬头看着齐颢之,他是她的儿子,他不能去做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会帮他全力去争取到手。 「娘,我累了,如今雪大路不好走,你还是早点回去吧。」齐颢之疲倦地闭上了眼,许氏依依不舍地出了门,看着坐在偏厅中的齐忠洲,从怀里拿出了一些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老四,颢之身边没什么照顾的人,他的腿伤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照顾颢之我自当尽心尽力,这些银票还是拿回去吧。」齐忠洲将银票塞回许氏手中,「就看接下来的恢复,如果恢复的好,以后走路应该看不大出来。」 许氏手中捏着那银票看着齐忠洲一脸的淡然,没好意思再问,本想要去看一看何氏,眼看着外头的雪势只大不小,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吧。」许氏踏入雪中,朝着大门口走去,身后的许家大小姐匆匆跟了上来,看着许氏嘴角一动,最终没说什么,扶着她出了齐府,大门口那两尊石像还是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61章 它们不知喜悲,不知侯府兴荣,也不会知道,若干年之后,这府邸很可能会换了姓氏,换了主人…… 这场大雪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初才停歇了一下,京城几个大门口人潮涌入纷纷,上官将军就是在这几日,带着两百多个士兵进了城,对皇帝而言,这是个莫大的好消息,北厥喜报,定王一去第一仗就打好了,接下来连连都是顺利的,虽中了几个北厥的埋伏,可北厥伤亡惨重,退了好几个城。 宫中庆贺喜宴,宫外大雪覆盖,莹绣牵着壮壮在院子里,小家伙看着几个丫鬟在那堆雪人,也有些手痒,想要一起去玩,莹绣帮他摘下了小手套,壮壮就朝着那堆起来的雪堆走去。 雪地上留下了一个浅浅小小的脚印,当中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疼,壮壮起来继续抓雪,小脸红扑扑地十分开心。 最后青碧手中的盘子里是壮壮抓的杰作,最大的团是爹爹,小一点的是娘亲,再小很多的是他自己,最后又捏了一点点大的一团,放在上头说是弟弟,莹绣哭笑不得地看着那根本没形状的雪团,让青碧放在了屋檐下。 「小姐,庆王府的苏姨娘来访。」紫烟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莹绣看了一眼在雪地里抓地正欢的壮壮,吩咐一旁守着的奶娘道,「再让少爷玩一会就带他回去喝汤,记得把衣服裤子都换了。」 苏妙戈是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站在屋檐下的,嫁为人妇的她早就挽起了头发,只是脸上的妆容未变,越发的妩媚。 「我也是好多年没有瞧见大雪了。」苏妙戈见她过来,笑了笑,眼角描着一朵俏丽的红梅,十分的耀眼。 「师傅那些年,都在哪里?」莹绣陪着她站在屋檐下,紫烟抱了两个暖炉过来,苏妙戈接过暖炉,看着莹绣脸上的恬静,回神望向前院残缺的屋子。 「去过北厥,还去过蛮族,走过西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终究又回到了这里,绣儿你看到没,那屋子烧毁的地方,尽管被白雪覆盖,一片纯色,但是一旦冬去春来,雪融了之后,就又会露出那伤疤。」 苏妙戈的声音柔柔地,像是在讲诉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莹绣望着那雪堆中露出的一角黑,「那就把那伤疤重新盖过,修缮也好,覆盖也罢,直到看不出来。」 苏妙戈轻轻摇了摇头,「傻孩子,屋子可以这样,人却不可以。」 莹绣猜想不到这些年苏妙戈在外经历了什么,但是生第二胎的时候,成王妃那蛊虫一现,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不变的容颜,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 「这就是师傅去庆王府的缘故?」 「女人不是终究要寻一处好归宿,这庆王府,难道不是很多人眼中的好归宿?」莹绣回头瞥见她脸上那一抹狡黠,怔了怔,「师傅绝不会这样认为。」她怎么会觉得过去对她做过那样事情的庆王爷会是一个好归宿呢。 「绣儿,你可曾听过一句话,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苏妙戈转身慢慢走进屋子里,脱下了外套,里面依旧是大红的衣服,她站定在座位旁边,回头看着莹绣笑道,「我说飞蛾扑火,未必会毫无收获。」 「庆王爷不是善类,师傅你在那,万事小心。」莹绣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庆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妙戈应该比她更清楚,如果让她来说苏妙戈入庆王府的目的是什么,绝对不会是屈服。 「绣儿,我曾经说过,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若非教了你,更没什么好怀念的,若是我有一天消失了,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和我苏妙戈,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恨我,比任何人都恨我,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莹绣怔怔地看着她红唇轻启吐露出的字眼,心中的不安越加的放大,最终脱口而出,「师傅,你是不是想要杀了他!」 一抹笑意在她的脸上绽放,苏妙戈伸手摸了摸莹绣的脸,「傻丫头,我只是说说而已,看把你吓的。」 莹绣心中未定,苏妙戈看了一下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铺子里看看,回去就晚了。」 看着苏妙戈出去,还未将袍子披上,那一抹红像是染全了雪白,皑皑茫茫中尤为的鲜艳,莹绣怔怔地看着她离开,桌子上是她带来的礼物,莹绣逐一打开一看,苦笑了一下,怎么会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只是说说,为何连孩子的周岁礼都提前送了。 莹绣拿起一根玉珠簪子,有些眼熟,记忆中好像也有那么几支簪子,总是会在自己眼前晃动,乍然惊醒,想起那是苏妙戈过去头上每日不少的装饰,侧面插着地三支,而这三支,如今安静地躺在锦盒中,由大到小。 等她跑出去的时候,马车早就离开,府门口仅剩下一串的脚印和车轱辘证明她来过,青碧匆匆追来扶住了她,「小姐,我们回去吧。」 莹绣收回了视线,慢慢地走回去,随后吩咐道,「青碧,让人去苏琴师的铺子旁多注意一些,有什么消息,回来告诉我。」 第62章 「是。」 回到了屋子里,壮壮早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如今正在地上走来走去,手中是一把小桃木剑,冲着小桌子一戳一戳的摆着架势。 「娘——」看到莹绣进来,桃木剑往地上一扔就朝着她跑过来了,委屈地嘟着小嘴,控诉她刚才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去看过你抱琴姑姑没有?」莹绣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脸,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帮他别回腰间的牛皮袋子里,「你忘了卓夜叔叔怎么说的,拿剑的人,是不能把剑随处乱丢的。」 壮壮忙护住腰间的袋子,认真的点点头,「不丢!」 抱琴的伤势恢复的很慢,齐忠洲说了伤口太深,伤及了筋脉,莹绣过去的时候,抱琴正求着严妈妈让她回去伺候小姐,屋外都能听见抱琴的央求声,「严妈妈,你看我这都好了,就让我过去伺候小姐吧,瑞珠姐姐都被接回去养胎了,小姐那肯定缺人。」 「你这丫头,小姐让你多休息到伤好了你偏不听,这大冬天万一又扯开了怎么办!」严妈妈叹了一口气训斥道。 「不会啊,都已经全好了,如今都不会疼了,好妈妈,你就让我去小姐那吧。」莹绣走到了门口,看到抱琴拉着严妈妈的手不肯松开,一看她们进来,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我昨天可是听大夫说入冬了伤口容易裂,让你好好养着,怎么就坐不住了?」莹绣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让她下床倒成了她虐人了。 「都养了两个月了,小姐您月子都出了,我这伤口哪里还没好。」抱琴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到一旁的壮壮,开口哄到,「大少爷,您想不想要抱琴过去伺候您啊。」 壮壮才不懂她那些绕弯子,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有点想抱琴姑姑了。 「少你一个这齐府还忙不过来了,你给我好好呆着,等你瑞珠姐姐回来了,你也可以回来院子里。」莹绣笑骂道,「你实在闷得慌,就去卓茵院子里,和书卉先搭个伴。」 抱琴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小脸又垮了下去,认命地躺回了床上,偷偷捏了一把脸,这般养伤,人都肉了一圈了。 莹绣不是没瞧见她那小动作,笑着摇摇头,转而出了屋子,壮壮玩累了如今有些困意,莹绣让奶娘带着他回去睡觉,这才回屋子去。 齐颢铭今天回来的早,莹绣刚歇下,门口的后帘子就拉开了,紫烟帮他拍了身上的碎雪,夹带着一股寒意,齐颢铭到了床边。 「怎么又落雪了?」莹绣细心地替他把夹在发间的雪粒拨掉,往年一场雪后,应该会停个几天,怎么今年的就下的这么狠。 「我吩咐了卓夜开仓,一早颁布的黄令,说是万安寺大师预兆的大雪之年。」大雪之年意味着雪势不停,融雪的时间也会延迟,对于他们来讲影响不大,可对于那些本就是守着大雪停的百姓来说,意味着灾难之年。 「那要赶着制一批棉衣出来才行,天寒地冻的,就算不是饿死,也容易冻死。」莹绣想了一下,让紫烟去找了严妈妈过来,「看看那些丫鬟婆子的空一些,让她们赶做一些棉衣出来。」 「恐怕府里头如今抽不出这么多的人。」接近年关,齐府也忙的很,因为莹绣生产之初又赶过一批出去,齐府的人手仅仅是刚好而已。 「就说这个月的工钱涨一倍,看她们是不是真的忙的抽不出空来。」莹绣从来不苛待下人,既然要赶夜缝制,自然不会少了工钱,严妈妈出去之后,齐颢铭摸摸她披下来的头发,「你啊,就我们这一府哪里够,靠的还是那些急着挣名声。」 「这么下发,城门口定会涌很多的人,靠那些也还不够。」莹绣想起重生那一年的大雪,曾经劝过父亲要开仓救济,可父亲愣是不愿意做那头一份,让靠近城门口的一户小官吏占了先机,这么些年来,就靠着名声,人家在朝廷混得就比父亲好了,京城这些大世家,哪个不喜欢做脸面的。 「你放心,今年自会有人比他们还要大方。」齐颢铭说下这句话隔了一天,从太子府到各个王爷皇子府邸,都开仓救济,发粮发棉衣。 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一时间京城之中尽是排队等着领东西的百姓,皇帝自然大加赞赏了这个行为,这也是乐善好施的良性竞争,从中可以看出,哪一位皇子对百姓最为之重视。 定王府由于定王远在北厥,定王妃还能带着两位侧妃将此事处理的妥妥当当,皇上自然又赞赏了一番,连着北厥的捷报,皇上看宿墨这个孙子的眼神 都有些暖意。 可在张贵妃眼中,皇上何曾对自己儿子和孙子露出这个表情过,赵王妃生产的时候亦十分凶险,好不容易生下长子,皇上也就是按照惯例赏赐。 她永远都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以为自己靠的近了,其实还离的很远很远,也一直没有取得过这个男人的信任,这个世界上,他大概只相信他自己。 第63章 一个女子在宫中耗尽了岁月,一群女人服侍的对象仅有一个男人,宠爱就是她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对于张贵妃来说,如今她想的不仅仅使皇帝的宠爱而已,而是他的那个位子,将来由谁来做,保持荣宠不衰的唯一办法,不就是那个位子么…… 因为这些皇子的慷慨,这一场大雪灾,也不是十分的严重,莹绣不知道他们救济地究竟家中如何虚空,只是在家里将缝制好的棉衣,让卓夜拿出去分了。 这一场大雪下下停停接近了年关,除了忙救济之外就是忙着年前送礼,街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马车,送礼的,采购的,在马路上轧下无数的车轨。 莹绣正在家中清点今年收到的,将还没送的人家备了礼让卓夜送出去,虽然年末齐府出了这么一个大事,但是收到的东西却比去年又多了,有些甚至连莹绣都记不太得的。 就在这喜庆的年关,太子府传来了太子重病昏迷,命在旦夕地消息。 这是自太子妃那次重病,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再一次聚集在了太子府,让他们觉得恐惧的事,一旦太子这意外事出,他们这群人,究竟有多少要乌纱不保。 懂一些朝政的都清楚,皇帝这么死命地要把太子的命拖下去,不是希望这个儿子真的能一个生龙活虎地恢复健康,而是让他权衡这个朝廷,太子一日还在,那么他一日还是继承人,可一旦太子死了,位子一悬空,底下那些蛰伏已久的,就会趁机作乱。 一道一道圣旨往太子府里押,太医院的人叫苦不迭,神仙难求用在太子身上再恰当不过,这条命吊了这么久,今年冬天又这么冷,很难熬过去了。 定王妃连夜书信分了四个信差躲过京城耳目送往北厥,她只希望到时候能有一封到宿琨的手里就够了。 莹绣望着那天,阴沉沉地有多少日子没见到太阳了,前世的这个时候,最动乱的时刻也到了。 回到屋子让青碧研磨,莹绣没有多想,即刻写了几封信让卓夜送去各府,父亲啊父亲,这泥潭深穴,会不会因为这封信,你不再踏入,我只是不想让祺志他们这几个弟弟,毁在父亲您的手上。 本来应该是热闹的一个冬天,在二十六二十七这两日,街上竟然连个放鞭炮的孩子都找不到,来往的巡逻军队严肃地让人更觉得冬天阴冷。 莹绣抱着小儿子坐在卧榻上,轻轻地哼着歌,快要三个月的孩子,小手挥挥,十分的精神。 「小姐,乔家来信。」青碧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莹绣,莹绣放下孩子,打开来一看,是乔瑾泽的回信。 她不能直接和外公舅舅说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只能通过瑾泽表哥,以从颢铭那听到的事情来提醒乔家,如今关键时刻,不如不动应万变。 诗雅很快也回了信,可等了两日,沈家的信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回应,大年三十这日,本该热热闹闹的团圆之夜,忽然丧钟鸣响,太子府传来噩耗,太子薨。 刚刚坐下准备吃团圆饭的各家,纷纷穿好朝服,连着齐颢铭也匆匆放下了筷子,带着卓夜一块赶去了定王府。 天空中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太子府丧钟鸣起之后,府内哭声骤起,对于年轻的太子妃来说,加入太子府连个孩子都没有生下,带着姐姐的两个儿子,今后就只能这么孤寂一生了,而对那两个孩子来说,失去母亲和妹妹后又失去了父亲,这般打击之下,是个大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只是两个孩子。 太子一死,皇太后随即病倒,这个做了十几年太子的人,一辈子对兄弟温柔谦和,却最终还是躲不过上天的宿命。 莹绣望着这个冬日的大年三十,没有烟火,没有庆贺,只有满城的哀伤,四处奏响的悲悯之乐,在预告这这一场悲伤过去后即将来临的潮涌…… 太子薨,举国哀痛,新年第一天,皇宫里就满是哀伤,皇上候在皇太后的床前,外面是皇后和张贵妃她们。 皆是一身素衣,皇太后满头的白发看着坐在自己床榻前的儿子,虚声道,「如今皇儿你要如何?豆-豆-网」 皇太后见皇上不语,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指向屏风外的屋子,「那儿坐的都是等着你说话的人,皇后陪了你这么多年,当初你要立烨儿为太子的时候,她半句反对都没有说,帮着你劝服了袁家。」 皇上一怔,神情有些恍惚。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张贵妃后来进宫,你宠爱她,给她高位,给张家荣耀,不就是为了克制袁家,可这么多年,张家袁家,哪个安分守己,皇儿你还看不明白?」 「我知道你觉得愧对莼儿,可她与你的孩子如今都死了,你是不是还要让那几个无辜的孩子也牵扯在里头?」皇太后揪着皇上的袖子,看着他脸上闪过的一抹犹豫,也不曾后悔当年的决定。 母子之间没有一直解决不了的仇恨,当今的皇上也是个太重感情的人,当年袁氏还是王妃的时候,那个叫李莼的女人出现了,给予了他最好的年华,最终含泪服下了毒药,自愿死去。 第64章 皇太后必须承认,那是个善良如莲的女子,可这样的女子,那时只会让她付诸一切的儿子毁灭,成皇的道路上,她必须为他铲除一切可能阻碍的可能,当所有人虎视眈眈的时候,这个女人在那个栽满海棠的院子里,靠在了海棠树下自杀,留下那时年仅5岁的宿烨。 皇上迁怒于当时的王妃袁氏,袁氏身怀六甲被责伤心过度,生下宿琨之后身子就大不如前,这么多年来时好时坏,已经有了嫡子的皇上,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却将太子之位给了那个女人的儿子。 「你若要怪,当年是我瞒着皇后给莼妃写了一封信。」皇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床榻上的这个女人,他谁都不能怪,最应该责怪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明明给不了她幸福的,最后连她性命都留不住,而如今,两个人唯一的儿子都离开了人世。 他本不是个受宠的皇子,若非母后步步为营帮自己筹划,他如何能赢得众望让父皇传位于他,他又怎么能责怪母后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了她,更不能怪那个无辜受牵连的女人。 袁家帮着自己登上了皇位,他不得不忌惮这个越来越强大的外祖家,可这么多年下来,不论是皇后还是皇太后,乃至袁家都未曾逼迫自己做过什么。 「朕,怎么会责怪你们,是朕没有保护好莼儿,也留不住孩子。」年迈的皇帝竟然说着眼眶都红了。 「皇上,如今更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烨儿一去,太子之位悬空,赶紧把定王从北厥召回来!」皇太后加重了手中的劲道,狠狠握着皇上的手沉声道。 「母后,这么决定是不是太过于仓促?」皇上犹豫了一下,除了太子之外,若是直接召了定王回来,必定会引起非议。 「糊涂,只是把琨儿召回来,这等大事,难道不需要几个孩子都在场,皇儿啊皇儿,你真的是宠的没边了。」伴随着皇太后的咳嗽声,皇上看到了她脸上的那一抹失望,顿了顿,他起身走到了外室。 张贵妃等人早就等地着急,只偶尔听到皇太后加重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什么,皇后捂着嘴轻轻的咳了一声,抬头看着皇上。 皇上望着张贵妃那和李莼有一点相似的眉宇,回神扫了一圈屋子里坐着的妃嫔,目光最终落在了皇后袁氏身上,见她提袖轻咳地样子,开口道,「母后身子已经好多了,你若是觉得累,就先回去休息吧。」 袁氏一怔,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皇上这还是入宫以来第一次这么关心她,随即笑了笑,「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过会瞧过了母后,臣妾就回去。」 「母后刚刚喝了药,你现在进去看她吧。」袁氏不多说起身要往里面走,皇上又开口道,「太子出殡,北厥战事已稳,让定王回京,也好送送他哥哥。」 袁氏站着地身子为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即福身‘是’了一声,进了寝殿。 「贵妃,皇后身子不好,太子府权宜之事,你帮着太子妃一些,辛苦爱妃了。」张贵妃抬头敛去眼底那一抹异动,笑地温婉,「臣妾遵旨。」 寝殿内,皇后坐在床沿,看着皇太后服下了药,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了帕子,替皇太后擦了擦嘴角。 「这辈子以来,总是你服侍的哀家最安心。」皇太后看着皇后那略见苍白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到现在哀家还在想,当年若不是把你留在身边,今时今日,你父亲是不是会替你安排一户更好的人家。」 「曾经听母后说过,这个位子,不是哪一个女人都能做的住的,如今一坐二十几年,也不算是失败的。」袁氏笑着说道,脸上一抹不在意。 「哀家身子不适,久居深宫难免思家,明日就宣袁家的人进宫来这陪哀家说说话吧。」皇太后脸上露出一抹倦容,开口说道,一旁的宫女听命出去了,袁氏替她盖好了被子,慢慢地走出了寝殿。 外面候着的妃嫔早就散去,仅有张贵妃还留在那里,袁氏看着她站在走廊下,一袭素色也掩盖不去她的芳华,尤其是脸上那一抹相似,不就是她荣宠不衰的缘故么,袁氏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影子就是影子,永远不会一样。 「妹妹站在这,莫不是在等本宫?」袁氏走过去,几个宫女跟随其后,其中一个扶着她,站在了张贵妃的旁边。 「皇上虽然吩咐臣妾关于太子府的事情,但是这等大事还是要与皇后娘娘商量过为好。」 「既然是皇上吩咐的,妹妹做主便是,近日来融雪天冷,皇太后身子又不好,本宫也就做了偷闲之人,把太子府的事都托给妹妹你了。」袁氏笑地温和,说完撩起袖子轻轻地咳了一声,「妹妹早一些回去,本宫先行回宫了。」 张贵妃看着皇后慢慢地走远,悄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当下是自己晕厥了过去,但是她不能,今日皇上的话已经让她觉得危机,本来太子出殡的事不是不召集定王回来么,怎么忽然又。 第65章 一定是那老太婆的决定,眼底染着一抹嫉恨,张贵妃抬头看了寝殿一眼,这就是得天独厚的袁家,也是皇上最为之忌惮的袁家,外戚怎么还能够继续强大下去,她的孩子一直还有机会…… 仿佛是感觉到这个冬天的悲伤,连着融雪都来的缓慢,太阳一直透不过厚厚的云层,整个冬天漫长了许多。 定王接到了圣旨之后就即刻启程赶了回来,太子的棺木一直留在太子府未曾下葬,按照皇上的意思,要所有的弟兄都到齐了,给这个孩子送葬,才不会显得孤寂。 齐府内莹绣替齐季磊换过了一身衣裳,小家伙还不会翻身,一只手放在嘴里,嘬地正欢,抱琴终于可以下床到莹绣屋子里了,好像是要把躺着那几个月的活都给做够了,进进出出显得忙碌。 「小姐,紫烟带着李大头求见呢。」青碧走了进来在莹绣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人都带来了,那就带去偏厅瞧瞧。」莹绣抿嘴一笑,抱起穿戴整齐地齐季磊,紫烟和那个在齐家外院做事的李大头站在偏厅中,紫烟一看她进来,拉着李大头就要跪下。 「小姐,紫烟选好人了。」莹绣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之前因为叫了瑞珠去瞧,这李大头的事莹绣也了解了一些,人是忠厚老实,就是家里人口多了一些,齐府给的工钱不少,据说每月这工钱都交给了李大头的娘,作为养家之用。 「李大头,你家里有几口人?」 「小的家里有七口人,小的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李大头说地十分不好意思,自己家人多,吃饭的嘴也就多,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等条件身份,还能被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看上,受宠若惊之下,他还有些不安。 「若是今后紫烟与你成了亲,那你们住哪,这每月的工钱,你可还交给家里做家用?」莹绣将齐季磊地小手从他口中抽了出来,一旁的抱琴拿过沾湿地帕子,轻轻地给他擦了手,小家伙一脸委屈地埋回了莹绣地怀里,一拱一拱像是困了。 李大头憨厚地笑了笑,伸手挠了一下后头,「等我成了亲,工钱自然都交给媳妇,家里弟弟妹妹都大了都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我的工钱要养活我自己媳妇和孩子。」 莹绣将孩子递给奶娘,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继续问道,「成了亲,你们住哪。」 「在老家村子里,爹娘给我准备了屋子。」李大头说地不好意思,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在京城有一间半院的屋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旁的紫烟一眼,李大头有些愧疚,这么好的姑娘,就要跟着自己一块吃苦。 「小姐,紫烟哪也不去,就在齐府里头。」没等莹绣出声,紫烟就开口说到,要是还要去那大老远的乡下,她才不愿意呢。 「傻丫头,这自古都要随着丈夫的,哪有你这样脾气的。」莹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脸的倔样,亏的人家李大头老实,是个肯听媳妇话的,否则这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 紫烟瘪嘴没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李大头帮着她说起了好话,「夫人,紫烟姑娘当初是和小的说好的,将来是要留在齐府照顾夫人,像老爷夫人这么好的人全京城都找不到,大头也愿意留在这里给你们干活。」 莹绣和青碧对望了一眼,眼中带笑,一个是傻姑娘,一个也是傻小子,得,不用她操心什么了,安安心心把她们一个一个嫁了,就成。 因为太子出殡延迟,京城之中婚嫁也得跟着延迟,紫烟的婚事就往后推了推,抱琴一看同一阵线的紫烟妹妹都觅了人,很是自觉地低调行事,免得莹绣想起来了,就剩下她一个还没定下。 初十过后,这院子里的雪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天越发的冷了,一早起来,南阳侯府那就传来了消息,诸葛玉欣七个月的身子,滑倒早产,孩子没保住,一出生就死了…… 南阳侯府内几乎是乱成了一团,就连庆王爷也在,和齐忠阳一块呆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而锦竹院内,诸葛玉欣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一旁篮子了的孩子,早已经没了声息。 「欣儿,既然这孩子都已经去了,你就让我们把他给葬了吧。」庆王妃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总是把他留在这,也不是办法啊。」 诸葛玉欣忽然拉住庆王妃,摇头不语,她辛辛苦苦地生下来了,却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孩子的性命,难道他本就不应该,本就是个错误? 「小姐,二奶奶来看您了。」胭脂走了进来,瞥见那篮子里的襁褓,眼底一抹不忍,轻轻地对她说道。 「母亲,妹妹也在外面的屋子坐着,不如母亲您去和她说会话,胭脂,带二奶奶进来。」诸葛玉欣收回了视线,让丫鬟带着庆王妃出去了。 莹绣跟着胭脂走了进来,屋子里还有一股药味,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诸葛玉欣床边的那个摇篮,摇篮中央放着一个小襁褓,隐隐见者模糊的样子。 第66章 「生珞宁她们的时候我还没这样的感觉,可那一跤跌下去,我就预感这孩子真的是和我没有什么缘分。」诸葛玉欣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远远地看着,心中说不出的苦闷。 「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莹绣从未见过她这么苍白的样子,印象中的诸葛玉欣一直是偏强势的。 「我不想将他葬在齐家。」沉默了一会,诸葛玉欣忽然开口道,莹绣一怔,来的路上就听卓夜说起了那一阵忽然来的流言,是关于诸葛玉欣没有出嫁前的事情,青梅竹马长大的心上人,被迫分开,天各一方。 但是那青梅竹马却没有放弃,多次进京想要寻她,一个已经嫁做人妇,这等流言就是有损妇德,尽管流言穿着,却没有将那个青梅竹马是谁给说清楚,只是隐隐有人说着,当年被关在庆王府的是北厥送来作为质子的王子。 众人对这王子是谁议论纷纷,这些话终究还是传入了齐颢晟的耳中,在诸葛玉彤地揣使之下,齐颢晟越见的相信诸葛玉欣嫁给自己是多么的不情愿,争吵不过是需要一点点的导火线。 到某些人无心地说了关于诸葛玉欣怀孕的蹊跷,争执一下,诸葛玉欣气愤离去,走下亭子的时候,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相熟的诸葛玉欣,莹绣可能还会觉得快慰,齐颢晟啊齐颢晟,你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嫡子,因为你上一世欠你孩子的太多。 「我知道你如今伤心难过,可这孩子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葬在齐家。」莹绣撇去心里那一抹异样,劝说道,「你若是将他葬在外头,父亲怎么会同意,就算齐家不反对,这个孩子将来入了地府,什么身份都没有,他要如何投胎?」 诸葛玉欣抬头看着她,眼底那一抹坚持越加浓烈,「不会的,他还有我这个娘。」 莹绣语噎,从侯府出来的时候,她没有看到齐忠阳也没有看到齐颢晟,齐颢铭在外等候多时,看到她出来,将她牵入了马车内,莹绣懒懒地靠在他怀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揪着他的衣袖问道,「嫂子孩子没了,那这齐家的爵位,还会不会再降?」 「如今的情形,恐怕皇上没有这心思,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齐颢铭将她搂紧了几分,「大嫂还好吧?」 「相公,外面传言的那个庆王府质子,你是不是也认识?」 齐颢铭眼角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随即抓起她放在腰间的手,「那是庆王府的质子,我只是听过他名字罢,并没有见到过他。」 「我有些累了,上官府改日再去吧。」莹绣微眯着眼,轻声道。 马车转道,往齐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齐颢晟站在锦竹院门口,望着诸葛玉欣的屋子那,双手附在背后,握了又松开。 胭脂匆匆走了出来,看到他先是一怔,随后恭敬地喊了一声,「姑爷您来了。」 「孩子送过去了没有?」 「小姐说还想要多留一会。」胭脂垂着头说道,齐颢晟眉头一蹙,没再问什么,迈脚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你还来做什么?」诸葛玉欣一抬头以为是胭脂,看到齐颢晟的身影堵在门口的位置,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伸手将摇篮轻轻的挪了一下,仿佛里面的孩子正酣然入睡。 「我让人准备好了,等超度过后,这就该下葬了,你还留着做什么?」齐颢晟只觉得那温柔看着地眼神刺眼的很,七个月大的孩子很小,加上一出生就死了,脸色铁青地根本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孩子不会葬在齐家的祖坟里。」诸葛玉欣轻轻地拉高了被子,躺会到床上,几乎是漠然地看着他,「我要让他葬在外面。」 「这是我齐颢晟的儿子,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的儿子,怎么能够葬在外面!」像是触到了他的逆鳞,齐颢晟沉着脸看着她,「你还嫌这不够丢脸。」 「因为你不配!」诸葛玉欣正对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吐着,「你不配做他的父亲,季庭也是你的儿子,怎么不见你把他葬在齐家祖坟里,要让他无名无份地和他的娘一样,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山谷里头?」 「诸葛玉欣,你别挑战我的耐心,这是我齐颢晟的儿子,就算他是死的,也是我齐颢晟的嫡子。」齐颢晟不忍去看那个小身影,只是阴狠地看着诸葛玉欣。 「呵呵——」几近窒息地空气里忽然传来她的一阵轻笑,诸葛玉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红蔻,再度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确定,这一定就是你的儿子?」 「唔……」话音刚落,齐颢晟就到了她床边,一手狠狠地掐上了她的脖子,猩红着眼厉声道,「你说什么?」 「你哪来的自信,这孩子就一定是你的骨肉。」诸葛玉欣原本苍白的脸被遏制地通红,她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掌,恨不得在上面将他的皮肉都给挠下来,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第67章 「诸葛玉欣,你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齐颢晟忽然贴近她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从齿间挤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狠意。 「姑爷,您这是做什么,小姐!」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东西落地,胭脂慌张地声音传了过来,「姑爷,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小姐才刚刚生完孩子,身子受不住的,姑爷,胭脂求求您,有什么事好好说。」 胭脂不敢上前扯开齐颢晟,只能跪在地上求着,诸葛玉欣的脸由红转青,却始终不示弱地瞪着他,「齐颢晟,你有本事,就直接掐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齐颢晟一脚踢开了抱着他腿的胭脂,伸手就抓到了摇篮里的襁褓,用锦布一裹,什么都看不到。 「齐颢晟你疯了!」诸葛玉欣看着他高高举起地襁褓,尖声喊了出来,连着门外正要过来看她的诸葛玉彤都听到了那一声叫喊。 「你想把这个孩子葬到外面,我告诉你,现在我就带去让人烧了,就算是一点灰都不会让你带出去,诸葛玉欣你给我听着,这个齐府做主的是我不是你,你是嫁进来的人,不是那个庆王府呼风唤雨的嫡小姐。」 诸葛玉欣被他掐地透不过气来,双手狠狠地挠着,齐颢晟忍不住痛意,松了松手就被她推了开去。 忍住下腹地痛,诸葛玉欣看着他手中的襁褓,呵呵地笑了起来,「齐颢晟,那你就休了我好了,你不是怀疑我给你戴了绿帽子,我诸葛玉欣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么,你为何不休了我,你不是怀疑我很久了,葛姨娘是不是对你说,我有个青梅竹马相识的,我嫁给你是因为他,她是不是还告诉你,我心中一直记得他,甚至嫁给你之后还见过他,是不是还说,你手中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胭脂立刻给你去叫大夫。」看着诸葛玉欣额头越来越多的汗,胭脂来不及看磕伤的腿,很快跑了出去,诸葛玉彤见她出来赶紧侧身,只是站在那听着里面的动静,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想要我休了你,然后你就可以去和那个人双宿双飞了?」齐颢晟原本怒气地脸也沉寂了下来,将襁褓放到了摇篮里,「诸葛玉欣,你生是我妻,死亦我鬼,我齐颢晟怎么会做出休妻的事情,即使你因为这个不能再生,我也不能弃你不顾的。」 诸葛玉欣心底燃起了一抹恐惧,她强撑着没有晕过去,看着他几近发狂的表情,手心越来越冷,而门口站着的诸葛玉彤,脸上闪现一抹嘲讽,转身离开…… 诸葛玉欣落胎的事情,在这一场争夺中投下很小的一个涟漪,莹绣听到诸葛玉欣产后调理不当,再次昏迷地消息,除了送去一些珍贵药材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而关于诸葛玉欣偷人的小传闻,也因为那孩子的离开,渐渐地淡了下去,京城依旧乌云盖天,街上的堆雪越来越薄,天气渐渐暖起来,太子的身体就没有办法保存,就在按照日子,应当是定王进京的时候,上官翎先行回了京,身负重伤。 手中捏着的是定王随身的玉佩信物,回京途中军队遭遇埋伏,定王让先锋队带着上官翎先报讯,告诉如果他不能回来,就将玉佩交给定王妃。 定王妃在看到玉佩的时候,当即晕了过去,龙颜大怒,皇上当即派人去遭埋伏地地方,却只看到死伤的士兵,并没有看到定王宿琨的身影。 定王失踪了。 定王失踪,太子下葬的事情却不能再拖,皇上震怒之下除了派更多的人前去寻找之外,指派了负伤回来的上官翎将此事查个清楚。 京城的氛围又瞬间紧张了起来,太子出殡这日,沿街都悬挂起了白绫,这是皇上最后能够为这个孩子做的一些事情,秦家本希望皇上能够把太子的位置延续给那两个孩子,可当皇太后一道手谕下来,众人都没了声息。 太子妃不必搬离太子府,不过太子府从此改为应王府,太子妃封应王妃,太子府牌匾撤下,皇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宿烨的孩子今后不会再有机会登上那个位子,他本就是非嫡的孩子。 秦家一步棋错,满盘皆输,秦国公拄着拐杖入宫却被皇上拒见,昔日的情分可以替秦家把太子妃的位子掌控在手,却不能撼动丝毫皇上的决定。 长子已死,那么是否应该立嫡,可皇后所出唯一皇子定王,如今生死未卜,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没有继承人,百官上朝启奏,希望皇上尽快立下太子。 莹绣望着太子出殡之后依旧有些灰蒙蒙地天,心中越发的忐忑,定王失踪,这似乎和前世那一幕有些不同,前世太子死的时候,定王虽遭遇了埋伏却安然归来,和九皇子赵王将皇位之争直接放上了台面。 那时因为南阳侯府置之度外,再加上她重病在床,事情的始末知道的根本不清楚。 「小姐,有个声称是卓小姐嬷嬷的人来了。」抱琴走进来,看到莹绣靠在窗边发呆,轻声说道。 第68章 「快去请她进来。」莹绣下了踏走到门口,没过多久,抱琴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年纪和严妈妈差不多的妇人,穿着不是京城的服装,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 「齐夫人,您好。」嬷嬷恭敬地向着莹绣打了一声招呼,「小姐信中经常和我提起您,说您十分照顾她。」 「这都是应该的,嬷嬷这边请。」莹绣亲自把她们带到了卓茵的院子,卓茵听闻她们来了,很快走了出来。 「阿嬷——」卓茵几乎是扑到了那个嬷嬷的怀里,莹绣带着抱琴很快退了出去,亲人相见,她在着反而拘束。 「傻小姐,都快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卓兰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这么长时间了,你在京城可还住的习惯。」 「住的习惯,住的习惯,夫人她们都对我很好。」卓茵点点头把她们都拉进了屋子里,「阿嬷你们一路来辛苦了,先休息一下。」 卓兰看着她,要说出口的话顿了顿,只是笑着点头,身后的两个年轻姑娘都不是卓茵所相熟的,书卉端着茶水进来,卓茵牵着卓兰坐在了卧榻上问道,「爹爹可有说什么?」 「你爹,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女儿都已经跟着人家跑了,现在孩子都有了,你爹还能把你抓回去了不成?」卓兰看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知道她还惧怕岛主来带她回去,出声安慰道。 「他就没有别的话?」卓茵脸上浮现一抹失望,那两个侍女很快把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卓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傻丫头,岛主怎么可能忘记你了,呐,他说这是给他外孙的,不是给你的,也不是给那臭小子的!」 卓茵打开盒子,是夷洲岛特有的天然珊瑚珠,每一颗都璀璨的发亮,七彩珊瑚的纹路十分的清晰,一看就是年份久远的,卓茵脸上带着笑意,嘴巴却嘟囔着,「这东西我问他讨了都不给我,如今倒好,大大方方送给外孙了。」 卓兰宠溺地看着她不语…… 几乎是到了深夜,莹绣困乏了齐颢铭才回来,守夜的紫烟她们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洗漱,莹绣见他满脸的疲倦,有些担心,「穆姐姐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直接把定王妃和孩子都接进了皇宫去,我也刚刚从宫里回来,绣儿,要不你回齐家住一段日子,如今这府里头,也不安全。」 「卓茵就快要生了,不宜大挪动,要不这两天我差人收拾一下东西,先和三弟妹去打一声招呼?」莹绣知道搬回南阳侯府是下下策,但是届时万一发生兵乱,这齐府是远远不足以防护的。 「我明天去和瑾泽兄商量一下,要不你和孩子都先去乔家。」齐颢铭摇头,「三弟妹那还是不用去说了,就去乔家住一段日子。」 「你是不是要离京?」莹绣见他急着吩咐,心中一顿,拉着他的手问道。 「七哥收到了四哥的密报,但是七哥出京实在太过于招摇,我明日去过瑾泽那就带着卓夜出去一趟,明日我就让瑾泽来接你们过去。」成王收到了定王传回来的密报,可京城如今守卫森严,出入都有盘查,更何况还有人暗中监察,拿着成王令出去,实在太过于招摇。 「但是,你是四哥的人也是众所周知的,岂不是更加明显?」 「我腿上未愈,有什么大作为,就算是跑也跑不快,他们乐的我出去,最好能够循着我的线索找到四哥的消息。」齐颢铭安慰她道,「别担心,有卓夜在,不会有事的。」 她怎么能够不担心,这是齐颢铭要自己当诱饵引他们出现,莹绣揪着他的袖子摇头,「他们连四哥都下的狠手,卓夜只有一个人,怎么够。」 「只要还没有见到四哥,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你放心,明天将东西收拾一下和瑾泽一块去乔家,这样我才能放心。」齐颢铭将她搂到了怀里,自古都是胜者王,败者寇,就算是他们不动作,也有人逼着他们不得不去。 「好,那你千万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莹绣强忍着眼泪,埋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齐颢铭一出门,莹绣便让人将东西收拾一下,去了卓茵的院子里通知了一声,她们也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等着乔瑾泽前来接人。 到了快午时,都不见人来,莹绣差抱琴去门口瞧了一下,远远地看到有几辆马车往这边过来。 「小姐,好像不是乔家的马车。」抱琴回来之后这样对莹绣说道。 「快,去后门看看,青碧,你带着奶娘和两个少爷从后门出去,去上官府也好,去四爷那也好,不要去乔家,也不要回来!」莹绣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把东西往青碧怀里一塞,催促道,「快去,紫烟你也跟着去,快!」 说吧将卓茵拉到了一旁嘱咐道,「妹妹,你带人从西门那里出去,平儿会带着你们离开,你们分散一些,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莹绣姐姐,那你怎么办?」卓茵见她不断地吩咐在场的人,唯独没有提到自己,怕她是压根没有走的打算。 第69章 「我留在这里,他们才不会没有人可以抓,你们快走啊!」莹绣回头看壮壮拉着奶娘的手不肯松开,好像是感受到了危险一样,愣是不肯跟着走。 「娘,我要娘,我不要走。」 「壮壮乖,你要好好保护弟弟,娘很快就会和爹一块去找你们的,出去的时候要安安静静地千万别说话,知不知道?」莹绣蹲下身子擦去他的眼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他交到了青碧的手中,「快走!」 「小姐,外面一直在敲门,说是乔家派来的人来接我们了。」抱琴再度出去看了一趟,莹绣望着开太阳的天,若是表哥派来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说。 「让门口的婆子堵紧了。」莹绣听着壮壮哭着喊娘,硬着心肠没有回头,「抱琴,看来你又要陪着我在这了。」 「小姐,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小姐。」抱琴站在莹绣的前方,远远近近地好像能够听到大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走没多久的卓茵和青碧她们又走了回来,莹绣望着青碧脸上的那一抹焦急,心凉了几分…… 这一日天气晴朗的像是要把过年期间来不及照耀地阳光都给补足了,安静的京城街上时常会有马车经过,齐府外安安静静,忽然大门打开,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匆匆地带着几个人塞进了马车内,马车很快离开了齐府的门口。 又没多久,乔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乔瑾泽看着打开的齐府大门,心中已是不好的预感,等到了前厅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绑在厅中的人,但是莹绣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当晚,夜幕降临的京城忽然喧噪了起来,皇宫之中皇上和皇太后被禁锢了起来,赵王率兵攻进了皇宫,因为军队牵制问题,京城兵力甚弱,赵王很快地在砍了两名守将之后,取得了皇宫的掌控权。 城门大关不允人出入,武将各家女眷,通通被请入了宫中,甚至有些人故意惹是生非,闯入宅子中杀人放火,抢夺财物。 这个夜晚灯火通明,诸葛玉欣强撑着身子,站在了走廊下面,远远地看着那几处起火的地方,身后是站了多时地诸葛玉彤。 「姐姐你看,那火多好看。」诸葛玉欣回头,见她懒懒地依在那里,轻笑道,「胜负未定,你怎么知道,这侯位一定会回来。」 诸葛玉彤脸色一变,嘴角扬起一抹嘲讽,「难道姐姐还指望他回来救你出去?只要这一场胜利,按照父亲说的,齐府就又能回到过去,这一次,就没有人会和姐姐争夺侯夫人的位置了,就算是你没有嫡子。」 诸葛玉欣一怔,随即想到了还在外头的莹绣她们,心中一急,腹部又一阵疼痛。 「姐姐莫心慌,父亲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姐姐的将来。」诸葛玉彤见她气急,像是又扳回了一局似的笑地轻曳。 「你别高兴的太早,就算真的成功的,你诸葛玉彤,也只能是个姨娘而已,即使我死了,你也没机会。」诸葛玉欣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等到诸葛玉彤离开,诸葛玉欣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咬牙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裂成了一对,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连着那半块玉佩一起交给了胭脂,「快去,去天仙楼那,交给童掌柜。」…… 莹绣悠悠地醒过来,闪亮地灯光刺地她眼睛很不舒服,想要动一下,却发现双手被缚在了背后,动弹不得,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大殿,她所在的位子还要靠里面一些,殿中竟然绑着不少的女眷,偶尔还能听到那开门的声音。 「小姐,您醒了。」耳旁忽然传来抱琴的声音,莹绣松了一口气,侧身一看,抱琴抱着睡过去的壮壮,旁边是带着磊磊的奶娘。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抱琴早就醒过来了,看着这大殿之上越来越多的女眷,有些甚至还穿着单薄的衣服,胡乱地套着外套,像是刚刚从床上被带过来的,本来还有人哭喊着要回去,可在两个看似闺秀的小姐被带到了隔壁,那求饶声和呻吟声传来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我们不要出声,这里抓来的都是一些女眷,等事情过去了,自然会放我们离开。」莹绣如今只怕这些叛军太过于畜生,这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到时候真等人来救,恐怕有一些早就是生不如死。 大殿的门再度被打开了,似乎是一队士兵走进来的声音,伴随着几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殿堂上一阵骚动,莹绣她们前方的人忽然动了起来,都往两侧靠过去,几个士兵押着几个年纪比莹绣大许多的夫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挣扎的厉害,甚至狠狠地咬了那士兵一口。 吃痛之下,那夫人被士兵推在了地上,跌在了莹绣她们附近,随着那巴掌声的响起,那夫人凌乱地长发,嘴边红肿地瞪着那随后走过来的似士兵首领,大骂道,「狗屁李力,参将平时待你不薄,命你守着家里,没想到你竟然会和反贼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