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春色》 第1章 葬礼上,周怀礼纠缠不休 “小娘看起来很怕我?” 男人滚烫的呼吸灼着她鬓边,陈沅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低着头,躲避眼前近在咫尺的目光。 “二公子,自重。” 门外来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今日是周家老爷送殡的日子,大半个平城权贵都来了。 “自重……”男人舌尖顶着上颚,咬着字重复这两个字,低低地笑出声来。 陈沅瑟缩的动作在男人眼底一览无余。 他手执着马鞭,抬起陈沅的下巴,在她惊惧的眼神中,马鞭顺着腰际缓缓滑下。 裙底的异样叫陈沅倏然僵住,却听得耳畔轻蔑的嗤笑。 未等她反应过来,鞭子被突然抽出,身子便骤然一软,直直朝着眼前倒去,跌入男人的怀里。 “小娘投怀送抱,看来是真的寂寞了。” 陈沅眼里渐渐染上了湿意。 “二公子何必折辱妾身……” 她一袭缟素,头戴白花,贝齿咬着唇,俏脸微微苍白,泪珠在眼眶中盈转着不肯落下来。 “折辱?”周怀礼弯下脖颈,凑到她雪颈边,“小娘勾栏瓦舍出身,不是最会伺候人的?” “二公子!” 陈沅的声音染上几分怒意。 她是唱曲的出身,却不是娼妓,从来没伺候过人。 “再叫大点声,最好把人都叫来,”他的热息落在陈沅的肌肤上,宛若一条毒蛇在她颈边游走,“小娘,知道三姨娘是怎么死的吗?” 男人轻咬她的耳垂,“因为通奸被我爹发现了,送去投了井,你说咱们要是被发现了……” 陈沅战栗了一下。 他满意地笑了,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放肆。 门外喊了声七姨娘。 周怀礼蹙着眉,松开了陈沅。 “小娘,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男人目睹着陈沅无力的滑下,哂笑一声翻窗离去。 陈沅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镜前整理仪容。 男人是周家的二公子周怀礼,平城的守城司令,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实打实的浪荡和恶劣。 尽管如此,在平城依旧备受追捧。 在平城,周家便是天。 而她一介梨园戏子,地位低下,能被纳进周家已是人人艳羡的福分。 陈沅拿着脂粉,挡去脸上的春情,除了颈间红了一块,别的倒是瞧不太出来。 她了解周怀礼,在平城出了名的好美人,就跟周老爷一样,不需要过多的手段,她只需要往那里一站,便能引来豺狼的觊觎。 她甚至都不需要花什么心思。 陈沅闭着双眼,脑海里鲜血蜿蜒成河,火舌烈焰卷起惨叫和哀嚎,偌大的宅子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 她仰着头忍下眼底的湿意,在众多围观者之间挤了进去,看到的却是摆放整齐却已经烧焦的尸体。 陈沅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摸着颈间的红色,低低一笑,转头看向了床上的红枣花生之类的,这些是为周老爷头七准备的。 她捡起一颗花生剥开,丢进了嘴里。 没过一会儿,陈沅的身上就起了疹子。 适时门外又响起了催促的声音,这下陈沅没再耽搁时间,撑开伞朝着大堂小跑过去。 大夫人看着她蹙眉,目光审视地打量她,陈沅忙低下头去。 别是大夫人看出什么来了吧。 然而大夫人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去招待客人,等着吊唁一结束,就要去送灵了。 陈沅望着下个不停的雨,空气里一阵潮湿,这人在其中总觉得又热又湿的。 因为跟周怀礼纠缠出了身薄汗,如今里衣粘糊糊的贴着肌肤,这让她很不舒服。 今日一事他未能得逞,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她要做的就是一再拒绝周怀礼,至少是不能叫他轻易得到。 欲拒还迎才能叫男人紧追不舍。 周怀礼不知何时出现在陈沅身旁,他无声地动了下唇,眼里揶揄之意满满。 她看着周怀礼,面上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 他说,晚上来寻她。 周怀礼瞧着陈沅的小动作,心中捉弄她的想法也越甚。 送灵的队伍即将启程,院子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而来,一到灵堂立马丢下手中的伞,在周老爷的遗像前祭拜。 陈沅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听闻周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皆由大夫人所出,而三公子则是二姨娘生的,至于其她姨娘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小产了。 男人身长板正,戴着圆框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跟周怀礼长得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一个风流成性,浪荡不堪;一个儒雅文生,克己复礼。 他应该就是大公子周允臣。 耳后传来一阵热意,陈沅打了个颤,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 “小娘,一直盯着是喜欢上了?”耳畔是周怀礼低沉阴森的声音。 陈沅的身子顿时紧绷了起来。 “你可不要对他起心思啊,不然有你后悔的。”周怀礼低低道。 陈沅下意识地就看向大夫人,还好她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身子,跟周怀礼保持距离,只是一抬头对视上了周允臣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极具穿透力,陈沅无所遁形。 就好像她跟周怀礼做过的事情被发现了,这让她如芒在背。 而周怀礼嘴角噙着笑,站在陈沅的身后看着直视着周允臣,似乎在宣示主权。 陈沅察觉到两人在较劲,连忙低下头去,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周允臣收回视线,对大夫人说:“路上遇到状况,回来就晚了。” “不碍事,回来了就行。”大夫人拍着周允臣的肩,眼睛通红,她这个大儿子十几岁就离开她去了国外留学,好不容易学成归来,不巧的是周老爷走的突然,叫她儿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那厢在母子情深,外头又闯来个风风火火的青年,还没进门哭声就已经传了进来。 “爹啊!” 陈沅还没看清楚,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再一看,青年已经跪倒在地哭成了泪人。 她心想,来人应该就是周三公子了。 望着满堂之人,周家的人这下是到齐了。 等那三公子起身,陈沅有些许愕然,倒是没想到遇上熟人了。 “怎么,又看上了老三这木头?”周怀礼低声,“老三可什么都给不了你。” 第2章 房里周怀礼,房外周煦风 “二公子误会了,陈沅是周家的姨娘,从来不敢对周家的公子有任何的非分之想。”陈沅往后移了移,混进了姨娘的队伍里。 周怀礼收回视线,摩挲着唇上的触感。 不得不说,小娘很香。 陈沅一直在担心周怀礼会不会突然作乱,但好在去的路上相安无事。 陈沅低着头走在二姨娘的身后,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一只手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衣裳,那力道大得勒得她差点没缓上口气。 雨天路滑,身后的五姨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本能地抓住陈沅的手臂。 等她刚站稳,五姨娘就眼尖地瞧见陈沅脖颈上的红色,顿时叫出了声来,“七姨娘,你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走在前方的大夫人和三兄弟转身,目光投向了陈沅。 陈沅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面上有一阵难堪。 “该不会是偷情了吧?”五姨娘望着陈沅,眼神里透着幸灾乐祸。 从陈沅进门那会儿,五姨娘就跟她不对付,不止五姨娘,家里的姨娘都不喜欢她。 因着她年纪最小,相貌和身段都是极好,而这些姨娘更是抱团似的排挤她。 再加上她进门那日,大夫人更是宣布以后每月姨娘的用钱为六十块银元,之前每个姨娘能分二十块,现在每人却只能分十五块。 夺人财路尤断人性命,这些姨娘就是不恨她都难。 不得不说大夫人这招用得狠。 大夫人走了过来,听着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她没有看向陈沅,而是看着五姨娘,“怎么回事?” 五姨娘说:“我看见她脖子那块都红了!她肯定是偷人去了!” 人群里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陈沅低着头,站在那里尤显得局促,“夫人,我没有偷人。” 五姨娘紧追不舍道:“夫人,这戏子就是滥情,老爷这才刚走她就按捺不住的偷人,夫人一定不能饶了她!” 四姨娘跟五姨娘关系一向要好,她拿着帕子捂唇煽风点火,“我也听闻过七姨娘的一些事情,七姨娘在梨园的时候就有无数男人为此一掷千金,更是引得老爷都乐不思蜀,常常连家都忘了回。” 说着,她还笑了两声。 大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春桃,过去看看。” 陈沅眼里含着泪,“我没有偷情。” 她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落在了别人眼里,任谁都觉得这女人看上去就好欺负。 周允臣倒是罕见地露出玩味的眼神,周怀礼的眼神则是暗了下来,眼里酝酿着涌动的暗潮。 至于周煦风在看见陈沅时,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他一回来就光顾着哭嚎去了,压根没注意到这新进门的小娘会是他喜欢的女人。 他经常中去梨园听陈沅唱曲,尤其最爱那首霸王别姬,陈沅那决绝饮剑时怆然的眼神,萦绕心扉,叫他久久难忘。 而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成了她的小娘! 周煦风望着陈沅,久久无言,只感觉天崩地裂。 他还想着等时机到了,就跟周老爷说一声,然后去梨园向陈沅提亲。 然而等他从沪州回来,已是物是人非了。 春桃打开陈沅的手,用帕子挡住后扯开陈沅的领子,只看到这下方一片红色的疹子。 她跟大夫人说:“夫人,是疹子。” 大夫人眼神稍缓,看向五姨娘时语气都生硬了许多,“以后没影的事情就不要大呼小叫,丢人现眼!” 五姨娘悻悻不敢言,连带着四姨娘也挨了大夫人一记警告的眼神。 大夫人拍了拍陈沅的肩膀,说:“你也别怪五姨娘,她就是太紧张了才会这样,既然是误会,清楚了就行。” 陈沅点头,她低着头,露出脖颈上的红点来。 大夫人看了眼后,迅速地收回手。 “回去吧。” 陈沅跟在大夫人的身后,路过三公子的时候,陈沅看见了他湿润的眼神,她很快又低下了脑袋。 晚饭期间,大夫人又好生敲打了她们这几个姨娘,如今周家大夫人掌事,几个姨娘少不得要仰仗大夫人,尤其是她们娘家的事情。 席间一直有视线落在陈沅身上,她低着头只管吃着面前的饭菜,全程一言不发。 脖颈上的疹子痒得厉害,周家又是重规矩的地方,而她只能忍着那钻心的痒。 好不容易等到退场,陈沅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 一下午过去,她脖颈上的疹子又多了些。 陈沅洗漱过后,将床上的东西拨到一旁,留出一人宽的位置躺了进去,她伸手去扯灯绳,忽然窗户被风吹开,细雨飘了进来。 陈沅起身去关窗,刚一转身就撞进了宽阔的怀里。 “知道晚上我会来,所以小娘这么主动啊。”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周怀礼的手在陈沅的后腰上摩挲着。 这身段极好,他一只手就能掐住。 陈沅推开他,因着常年唱戏的缘故,她很懂得拿捏男人的技巧,眼泪这种东西更是说下就能下。 她红着眼,“二公子,平城不乏美人,你为何偏要盯上妾身?” 周怀礼揉着她的腰,熨帖整齐的青荷褂被弄得起了褶子,“美人再多,那也不及小娘半分。” 他听说过陈沅,但因不爱听曲儿,从未踏进过梨园。 倒是叫老头子发现这么个美人儿。 幸亏老头子死得早,这才白白便宜了他这个做儿子的。 她抓着周怀礼的手,低声哀求:“二公子,可是妾身不想死……” 她似乎是想到了三姨娘的死,害怕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周怀礼抚着她身子,“只要你乖乖的,小娘就不会死。” 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面掏出瓶软膏来,盖子一打开的时候,浓郁的草药香弥漫了出来。 “小娘,白日里四姨娘说老头子经常去梨园里找你,他碰你了吗?”周怀礼在她颈间涂抹着药膏,手却慢慢地缩紧。 陈沅毫不怀疑,如果她回答碰了,周怀礼一定会掐死她。 她高扬起头,迎上周怀礼的眼,说:“老爷并未碰妾身。” “是吗,可是我不信怎么办?”周怀礼贴着她的脸,语气低沉,透着森森之意。 陈沅闭着眼睛,说:“二公子不信可以验验。” 周怀礼抬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说:“这可是小娘自己说的。” 她牵着周怀礼的手放在了自己腿间,埋首在周怀礼的怀里,随着她闷哼一声,周怀礼碰到了那薄薄的一层。 “看来小娘说的是真的了。”周怀礼刚收回手,就听到门外的窸窣的声音,紧急着周煦风小声地呼唤着。 “阿沅。” “阿沅你睡了吗?” 第3章 不是二哥他强迫你? 周怀礼眉头一挑,低头望着怀里的陈沅,“小娘这勾引人的手段真是了得,竟然叫那木头都对你动了心思。” 陈沅暗叹一声不妙,连忙解释道:“妾身也不知那是三公子,只知道他以前常来梨园听戏,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但妾身绝对没有勾引三公子。” “可我看老三对你情真意切呢。”周怀礼掐着她的腰,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沅吃痛,“可妾身没有隐瞒二公子,妾身真的不喜欢他……” 周煦风的声音再度响起,“阿沅,我去外面买了药,你记得涂在起疹子的地方。” 陈沅无奈地闭上眼睛,周煦风此举真是叫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娘还说没什么,你看老三对你多上心啊,知道你有疹子还去外买药。”周怀礼的手落在陈沅的脖颈上,微微收紧。 陈沅有些呼吸不过来了,眼眸含泪道:“要是二公子不信,妾身愿意死在二公子手里。” 片刻,周怀礼松手,拍了拍陈沅的脸蛋,“小娘这么娇美,二公子舍不得你死。” 陈沅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 周煦风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顿时有些急了,“阿沅,你怎么了?是不是着了风寒的缘故?” 陈沅看向周怀礼,得到他的首肯后,才出声:“三公子,妾身没事。” 周煦风听见陈沅的自称不太舒服,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这声远了,但他也知道,这是周府的规矩。 除了大夫人,所有姨娘都得自称妾身。 门被骤然打开,周煦风一个趔趄滚进了房间里面。 刚缓过神来,就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 周煦风脑袋突地炸了一下,阿沅的房间里面怎么会有男人的鞋子? 他顺着这双皮鞋的主人往上看去,对视上了似笑非笑的脸庞,心下一惊,从地上飞快地爬了起来。 “二,二,二哥!” “你倒是可以叫得再大点声,最好把所有人都引过来,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出现在小娘的房里。”周怀礼越过他,坐在了陈沅的床上,惬意地翘起二郎腿。 周煦风立马捂着嘴,看看周怀礼,又看了看一旁的陈沅。 她上衣被揉乱,低头正慌忙地系着领子上的扣子,露出了脖颈上红色的疹子。 “你……” 他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二哥跟阿沅…… 但是怎么看,阿沅都像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二哥,你怎么能对阿沅做那种事!”周煦风气急了眼,朝周怀礼低声吼道。 陈沅整理好衣物,出言解释,“二公子只是给妾身上药,并未做什么逾越之事。” 周煦风不信,他抓着陈沅的肩膀,急切地问道:“阿沅,是不是二哥他强迫你了?” 陈沅推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开口,“三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妾身已经是你的小娘,更应该保持距离才是。” 周煦风手僵在半空中,露出受伤的情绪来。 周怀礼站起身拍着周煦风的肩说,“煦风,她现在是你的小娘,可不是你的什么阿沅。” 周煦风拿开周怀礼的手,走到陈沅跟前把手里的药递给她。 陈沅委婉道:“二公子已经帮妾身涂过药了,三公子的心意妾身心领了,这药您还是拿回去吧。” 周怀礼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地警告着她。 周煦风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话来,抓紧了手中的药,转身跑了出去。 他没办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 心爱的女人成了自己的小娘,而如今又撞见二哥不清不楚地出现在阿沅房里。 就算阿沅是被强迫的,但是他又能怎么样了,他什么能力都没有。 在周家,他跟他母亲都要仰仗周怀礼。 虽说同为周家公子,但地位分明。 周怀礼牵起陈沅的手,发现她的指腹上有层薄茧,比不得其他女人细皮嫩肉的,但甚在手指匀称纤细,倒也算是完美。 “老三这么伤心,小娘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陈沅说:“妾身本就同三公子没关系,自然不会为了他难过。” “这样最好不过了。”周怀礼抚着陈沅白净的脸蛋,“不管跟老三有没有关系,都离他远点。” “妾身明白。” 目送着周怀礼离开,陈沅这才去关了房门,随后躺在床上。 她睁着眼睛,并没有什么睡意。 房里的时钟滴答地转着,陈沅看着时针指到两点的时候,立刻翻身下床,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套夜行衣换上,只留下一双眼睛。 她翻窗离开,潜进了周老爷的房里的。 陈沅点着蜡烛,在房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她当时在现场只看到三十四具成人尸体,这意味着她的妹妹没有死。 但是这里除了一些票据就是时事报纸。 就在陈沅准备放弃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周老爷自画像旁的花瓶,只见“轰隆”一声,自画像翻转过去,出现了一个保险箱。 东西会不会在这里面? 陈沅试了几个密码,但都没有打开,准备重头再试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快速将房间恢复成原状,既然已经找到了地方在这里,等有时间的时候下次再来便是。 陈沅从窗户离开的一瞬间,周老爷房间的门被推开。 随即房间亮起。 大夫人举着煤油灯进来,看到窗帘飘动了两下,她走过去发现窗子没关,有些奇怪。 她记得周老爷死后,房间除了她没人进来过,怎么窗户打开了? 大夫人又想到了周怀礼进来过一次,应该是他随手开了忘记关的缘故。 她没放在心上,而是放下煤油灯,坐在周老爷曾经最喜欢躺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枚金钗,捧在怀礼回想着以前。 “老周啊。”她绵长地叫了声,眼里渐渐地染上了泪意。 陈沅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大夫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她便决定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陈沅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一道视线如影如随地落在她的身上。 一转头,她对视上了男人的眼睛。 探究,审视,还有打量。 她僵在原地,紧张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周允臣为什么在这里? 还有她做的事情,他又看去了多少? 第4章 桌下作弄陈沅 陈沅躺在床上,想不通周允臣为什么会放她离开,两人相顾无言僵持了有一会儿,直到她离开,周允臣都没开口说一句,更遑论叫来人来了。 第二天一早,在经过周允臣时,她听见他说,“昨晚的人是你吧。” 周允臣认出她来了。 她当做没听懂,面无表情地跟几位姨娘吃着早餐。 大夫人今日不舒服,就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里去了。 五姨娘因为昨晚落了面子,心里不痛快,见大夫人不在,又生了找茬的心思来。 “七姨娘不是在梨园唱过曲吗,正好今日大家有些无趣,不如七姨娘唱几首曲给几位姐姐乐呵乐呵?”五姨娘拿着手帕掩唇笑道。 陈沅放下手中的筷子,正欲开口反驳几句,却见周怀礼大步走了进来,手中的马鞭重重甩在餐桌上,吓得原本起哄的姨娘瞬间噤声。 “吵闹什么,一个个都忘了规矩是不是!”周怀礼面色不善地坐下,特地挑离陈沅近的位置。 周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有周怀礼在,陈沅也免了开口得罪五姨娘。 “要是下次再让我发现有人再用餐时间起哄,一律滚去外面挨鞭子!”周怀礼的话从来不是玩笑,他既然敢说,那么就一定敢做。 姨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唯恐得罪了二公子。 陈沅也没开口,刚准备放下筷子,就感觉自己的自己的小腿被磨着。 她佯装筷子掉了,趁着去捡筷子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周怀礼的脚,她抬头看向周怀礼,他面上一副清然正派的模样。 陈沅只得移开了些,但周怀礼却越发地放肆起来。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军靴,质地又硬,顶着陈沅很不舒服,但偏偏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这时,周允臣站了起来,说:“怀礼,咱们很久没见过了,今日出去喝一杯?” “好啊。”他这么说着,却也没放弃作弄陈沅。 而陈沅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泛白,低头死死地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来。 “走吧。”周允臣路过陈沅时,看见周怀礼的腿伸进了她的裙子里,露出一节白嫩的小腿。 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地收了视线。 “还不快点?” 周允臣一发话,周怀礼闻言立马收回脚,跟在他的身后。 陈沅身子也跟着一松,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艰难地吐出口气来。 两人去了书房。 “说吧,你跟小娘什么关系?”周允臣开了瓶红酒,倒了两杯后,把其中一杯给了周怀礼。 周怀礼靠坐在椅子里,也没有隐瞒,“就想玩玩。” 周允臣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外面那么多的女人不够你玩?非要玩到家里来?” “外面的女人哪里有玩自己的小娘来的刺激,再说老头子反正都死了,还不如便宜我。”周怀礼跟周允臣碰杯,他笑得漫不经心。 周允臣抿了口红酒,“你心里有数就行。” “嗯。” 周怀礼问:“正好你回来,沪州那边有人找我买了一批药材,哥,这件事情你去做吧。” 周允臣说:“自家药铺的药材不够?” 周怀礼摇头,“药铺里那点药材哪里够,这得麻烦你去周边几个城里或者村里就收购药材了。” “嗯,我知道了。” 如今国内局势动荡,听说昨日又有一座城被鬼子占领了,虽说一时半会儿打不到南下来,但这天是早晚的事情。 “哎,世道艰难,生意也不好做啊。”周怀礼感慨一声,“无本的生意倒是一本万利,有时候我都想去当个土匪,那可比当个司令快活多了。” “你现在也挺快活的,回来的路上就听见你身边艳遇不断的,女人换的比衣服还勤快。”周允臣举杯跟周怀礼碰杯。 “现在腻了。” 周允臣惊讶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就腻了?” 周怀礼放下酒杯,笑着道:“昨日一见小娘,我这心里就怦怦直跳的,感觉以前遇见的所有女人都不如她。” 周允臣想到了昨晚遇见陈沅,微微一哂,“你就不担心她来咱们周家有别的目的?” “我调查过她,就是一梨园唱戏的,家世清白得很,早知道梨园有这绝色美人,我就收在自己房里了。”周怀礼啧啧了两声,甚是惋惜。 但是下一秒他话音一转,道:“不过这偷情的感觉倒真是叫人上瘾,尤其是欺负她的时候,我见犹怜的,让我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周允臣不置可否,“你可别终日打鸟,到最后被鸟啄了眼。” 周怀礼嗯哼一声,没放在心上。 陈沅那样一个柔弱的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那你得逞了?”周允臣起身将红酒拿了过来给周怀礼倒上。 “那倒没,不过老三倒是对她情根深种的,昨日夜里跑到小娘房里给她送药。” 周允臣微微蹙眉,“看来她手段倒是了得。” 能让老二跟老三同时对她动了心思,这个新进门的小娘还真是不简单啊。 “我去查过,老三对小娘就纯属单相思,小娘可瞧不上他!” 看着老二这得意的劲,周允臣想提醒的话也咽了下去,“你自己还是注意点吧。” “放心吧哥。”周怀礼放下酒杯,说:“我要出去了,今日还有件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去吧。” 周怀礼离开后,周允臣也离开了书房,在池塘亭子里,他看见了在那里安静看书的陈沅。 他想了一下,径直朝着陈沅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沅老早就注意到了周允臣,见他过来连忙放下书站了起来,盈盈一拜,“大公子。” “不用装了,我有话直说。” 陈沅还是低着头,“大公子请说。” “你来周家有什么目的!”周允臣走近,抬手捏着陈沅的下巴,力道收紧。 陈沅下颌一痛,但她仍旧笑着,“妾身不懂大公子的意思。” “小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还有必要再跟我装下去?”周允臣面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手上的力道却跟他儒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陈沅只得轻声道:“妾身仰慕大公子许久,年少时初见大公子便念念不忘……” “你以为我会信么?” 第5章 勾引周允臣被人看见 “大公子,妾身说的都是真的。”陈沅抓着周允臣的手,眼里蓄满了泪意,上挑的眼尾泛着绯红,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得像是在说话。 周允臣目不转睛,语气里溢出丝丝冷意。 “还不肯说么。” “啊!”清软绵音溢出,陈沅吃痛。 “大公子,妾身昨夜因思君心重,所以夜里大着胆子只为见大公子一面……” 周允臣松开陈沅,只见那白皙的下巴上赫然出现几道青色的指印。 陈沅主动去碰周允臣的手,见他没有避开,主动地牵起了他的手与其十指相缠,捏着自己的帕子挡住下颌上的伤,柔声唤道:“大公子。” 她牵着周允臣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妾身对大公子的情谊天地可鉴。” 周允臣受着胸口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刚要收回手,却忽闻身后脚步匆匆,紧接着小娘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手,退避三舍。 “大公子,怎么办,妾身被人看见了!” 周允臣冷呵一声,先前胆子不是那么很大吗,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可有看清楚是谁?” 陈沅低着头,声音难掩恐慌和害怕,“是,是二姨娘。” 周允臣转身离开。 陈沅脸上的表情也在顷刻间收了回去,她抓着帕子,心里思忖着别的计划,周允臣只怕是没那么好糊弄。 比起好色的周怀礼和倾心她的周煦风,这个周允臣…… 她的眼神微微暗了下去。 无妨,左右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早已叫她成了行尸走肉。 二姨娘不过是去找周煦风,念着他刚回来,准备给他做几身新衣,没想到路过亭子的时候看见七姨娘对大公子表露心迹。 她就知道七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她进门的时候二姨娘就有这个感觉了,而且大夫人才昨日才说过归咎,这才过去不到一天,那个狐媚子就跟大公子给搭上了! 她暗暗骂了声狐狸精,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夫人。 二姨娘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强打镇定地往大夫人的房里走去。她刚把手搭在大夫人的门上,却见身后大公子的声音响起。 “二娘。” 二姨娘身子一僵,大公子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她脸上扬起笑,道:“大公子,你也来找夫人吗?” 周允臣走到二姨娘身旁,直接开口:“不,我找二姨娘。” 二姨娘心下一惊,莫不成刚才是被大公子看见了不成?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有大公子压着,她哪敢告诉夫人。 她忖着心思,想叫那狐媚子付出代价,但若大公子强压着的话,她也没法,若是能向大公子讨些好处的话,这件事情也是可以不说的。 “二姨娘,借一步说话?”周允臣平静地看着二姨娘。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是大夫人出来了。 她平日里最爱穿一身黑色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和耳饰,庄重的同时又能显现出她的贵气。 “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说,非要在门口说?”大夫人瞧了二姨娘一眼,视线在落到周允臣身上时,眼神柔和了许多。 “进来吧。” 周允臣看了眼二姨娘,先一步跨进房间。 二姨娘后背有些发凉,她入周府好歹也有二十多年了,怎么会看不懂大公子眼神里的意思。 这周家虽说如今是大夫人掌权,但以后大夫人要是不在了,这个家还不是要到大公子的手上。 况且她还有个儿子,若是真的得罪了大公子,以后煦风免不了就要被穿小鞋。 想了想,二姨娘还是压下了想要告诉大夫人的想法。 “回来还住得习惯吗?”大夫人和周允臣坐下,二姨娘则在大夫人身旁站着。 “挺好的。” 大夫人拉着周允臣聊了些国外的事情,周允臣也挑着几个有趣的事情,把大夫人逗得哈哈笑。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大夫人这才看向二姨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二姨娘刚准备开口,就再次对上了大公子意味深长的眼神。 “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大公子和三公子回来了,妾身就想把两位公子的新衣一起做了,所以特地过来跟夫人说一声。”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这种事情你安排做就行了,不必跟我只会一声。” 二姨娘低着头应了声,随即离开。 周允臣见状,“娘,老二那里还有不少的事情儿子需要去帮忙,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大夫人放下茶盅,颔首。 周允臣离开后,看见二姨娘在外头揉着酸痛的小腿。 见他来,二姨娘跟了一段距离,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别苑里。 “二娘,我有话就直说,刚才的事情你没看到吧。” 二姨娘仰头看着大公子,虽然只是平淡的一句话,但二姨娘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没有,妾身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不会乱说。”二姨娘心尖尖哆嗦了好几下。 虽说二公子是周家最桀骜不驯的,家里的姨娘都怕他。 但现在跟面上亲和的大公子一比,她觉得大公子比二公子可怕多了。 先前还想着怎么开口向大公子要好处,但现在她哪里敢开这个口。 “我就知道二娘是聪明人。”周允臣轻笑了声。 二姨娘顿时感觉那压迫感消失了,还没等到她歇口气,就听到大公子那低沉的声音。 “若是这周家传出了流言的话,二娘知道我会怎么做吧。” 二姨娘连连点头,“大公子放心,妾身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半分消息。” 周允臣满意地点头,离开。 二姨娘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她感觉比做上一天刺绣还要累。 她大口地喘着气,对陈沅生出了几分怨气。 可她却不敢对她生出什么害人的心思来,大公子要护着的人谁都动不了! 陈沅回了自己的房里,哪里还有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有周允臣在,这件事情不会捅到大夫人跟前去,所以她根本不担心。 唯一让她担心的是,周允臣并不像周怀礼那么好糊弄,甚至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她拿着书,却一行字都没有看进去。 为今之计,只能兵行险招了。 周允臣面上看着风光霁月,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却还不是照样对她有了反应。 师父曾经说过,女人的美貌就是一件杀人利器。 夜里,周允臣推开房门。 月光落下时,里面的人也适时转身。 看清楚来人身上穿的是什么后,周允臣罕见地怔了一下。 第6章 半夜爬大公子的床 “你怎么来了。” 周允臣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转身却关上了房门,挡去那窥见一方的月色。 陈沅上前两步迎了上去,她穿着艳丽的戏服,华丽的头冠,即便不施粉黛,也是惊心动魄的美。 葱根拂过他青色长袍,落在了周允臣胸口的位置。 “大公子,妾身想求您庇佑。” 陈沅一双清澈盈亮的凤眸凝视着周允臣,眸中含情。 “有老二在,怎么也轮不到我才是。”周允臣越过陈沅,将手中的账本放入书柜,上锁。 陈沅咬着唇,声音凄然,“大公子难道真的看不见妾身的处境么,二公子他……” 她低下头去,语气里带着屈辱,“二公子分明是在折辱妾身。” 周允臣头也不抬地宽衣,想起今早餐桌下动静,语气淡然,“跟了他不是更好,即便其他的姨娘发现了也不会拿你怎样。” 周怀礼在周家是出了名的横行霸道,周家除了大夫人,没人不怕他。 陈沅冲了上去抱住周允臣的腰身,两行清泪更是打湿了周允臣的里衣,她哀婉道:“大公子,可是妾身从始至终爱的只有您一个人。” 周允臣站着没动,缓缓地松开了陈沅的手。 陈沅见此抱得更加的紧了,她哽咽了声,“大公子,妾身在梨园等您多年,为的就是有天能给大公子唱您爱听的戏。” “这些年我在国外看过不少东西,戏这种东西我还真看不上。”周允臣轻声,“小娘还是回去吧。” 陈沅暗暗咬牙,这男人还真是不容易上钩。 要换做周怀礼早就扑过来了。 “西洋物又怎么抵得上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古韵,大公子若是不信,妾身可以给您吟唱几句。”陈沅的手缓缓地钻进周允臣的衣服里。 周允臣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要热。 他轻笑,“小娘,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大公子明知故问,您怎么会不知道妾身想干什么。”陈沅的脸贴在周允臣的身后,不知情地看了,恐怕要以为他们是一对的了。 周允臣抬手解着领口的扣子,瞧着那柔白无骨似的手,“你怕老二欺负你,你就不怕大公子也跟着欺负你?” “妾身相信大公子是好人……啊!”身体突然被腾空抱起,陈沅惊呼一声,随即又捂住了嘴。 “那要让小娘失望了,大公子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周允臣抱着陈沅大步走到床边,捏着陈沅的下巴欺身而下。 陈沅倒了头冠,戏服也被扯开,她抓着周允臣的肩膀,受着他湿热落下的吻,微喘着气儿,“大公子,妾身愿意。” “不是要唱曲儿吗,现在就唱。”周允臣压抑着喘息,拉下半片藕色抹襟,握住其中一只低头咬了上去。 陈沅颤了下,“大公子想听什么。” “会什么就唱什么。”周允臣的手滑到陈沅的腰际,那触感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光滑,手感极其地好。 陈沅刚要开口,却被周允臣的手激得战栗,脱口的话也成了婉转的呻吟。 她唇瓣微张,下一秒呼吸就被他擒入囊中,也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唇齿生津。 陈沅望着床幔,眉眼弯起。 她抵在周允臣的肩上,唱着曲儿,声音轻而绵长,细听有几分哀恸之意。 周允臣顶着她蹭,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热汗自他下颌滑落在陈沅白皙的胸口。 “小娘,唱的什么?” 陈沅抓住周允臣的手指,轻轻道:“梁祝。” “大公子,喜欢吗?” 周允臣嗯了下,女人实在是惹火,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恰到好处的风情。 “小娘且先忍耐些。”周允臣覆在陈沅的手背,顶破那薄弱的障碍,他面色稍霁,俯下身去。 “不碍事的,妾身能忍。”陈沅的额头也出了层薄汗,掌心也被摩挲出轻微的痒意,但那眉头自周允臣进来时就一直蹙着。 被褥全都被堆积在一旁,周允臣扶着陈沅的头冠,璎珞珠子铺在两侧,而他们的身下却是那艳丽的戏服。 红色,惹眼都很。 周允臣比她想象的还要贪欢,就同他这个人一样难搞。 他起身去关灯时,都不曾松开她片刻。 陈沅实在是疲惫至极,后半场时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 昏暗中,周允臣松开她。 穿衣声窸窸窣窣,周允臣摸着她的脸烙下一吻,“小娘,回去吧,记得别让人发现了。” 语气是她来时的清冷。 好一个提上裤子不认账。 陈沅扯了扯嘴角,并未计较,这事有一就有二,只要周允臣上钩了就行。 “大公子,妾身先行离开了。”她朝着周允臣行礼。 周允臣闭眼嗯了声,翻身背对着陈沅。 “你如果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小娘注定是要失望的。” “大公子的心难道也不成么?”陈沅失落,“大公子,是妾身逾越了。” 她拉开房门,确认房外并没有人,陈沅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没人知道,她裙下的双腿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没关系,至少她成功了不是吗。 陈沅回到房里,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周允臣捏起手中玉白珍珠,端详着。 小娘掉泪时,就同这珠子一般,惹人的紧。 难怪叫老二如此念念不忘,这女人还真是非同一般。 那股子胆大的劲,可一点都不像在老二面前柔弱的样子,不仅如此还能准确地知道男人敏感的位置在哪里。 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指间的珍珠被捏在了掌心。 不管陈沅有何目的,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陈沅还没睡醒,房门就被敲得哐哐响,惊得她下意识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一出声,陈沅才发现嗓子哑了。 昨夜里被周允臣弄得又唱又叫的,嗓子不痛那是才怪了。 不仅如此,身体酸痛的同时,脑子也昏沉得厉害,像是灌了铅似的,浑身乏力。 她着了风寒。 “七姨娘,你怎么了?”外头的下人关心地问了一句。 “应该是着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没多大想事情。”陈沅撑着脑袋,强打起精神来。 “哦那行,不过你快收拾出来吧,听说大公子房里丢了东西,大夫人叫所有人都去前厅等着。” 第7章 缠欢一夜后病了 陈沅起身来到镜前,自锁骨而下,都是属于周允臣的痕迹。 她简单地擦去身上弥留的体液,换上衣服简单捯饬后匆匆离去。 此刻前厅聚集了不少的人,陈沅站在五姨娘身旁,迎面坐着的是面色严肃的大夫人,以及捏着茶杯把玩的周允臣。 他在玩什么把戏? 昨夜她才爬了周允臣的床,今日一早他就整这一出,是为了故意找她的茬不成? 陈沅心想,大公子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的才是。 周家下人陆续来齐了,就连周煦风也被叫来了。 至于周怀礼,他从昨日出去了就没回来,自然不可能列在怀疑人群中。 大夫人沉着脸,手重重拍在黑漆檀木桌上,“大公子才回府多久,他的房里就发生失窃!” 话音落下,众姨娘下人面露惊诧之色。 应该没人会那么不长眼吧,虽然大公子房里好东西不少,但是三公子房里的也不差啊,因为就是少了一两件,三公子也不会发现。 他们各瞧着各,谁也说不上是谁。 只有陈沅低着头,身形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下。 周允臣虚虚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谁拿了大公子的东西就乖乖交出来,我便从轻发落,”大夫人凌厉的视线扫过她们所有人,“若是叫我抓住了,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屋外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院里的引水渠中。 陈沅有些坚持不住了,她鲜少生病,一年到头都不见得病一回。 不过是缠欢一夜,身子就变得孱弱起来。 摩挲着菩提手串的周允臣单手支着脑袋,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身上,“小娘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对劲,是哪里不舒服吗?” 大公子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身上。 周煦风脚步刚挪了一步,就被二姨娘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即便他心急如焚,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冲上去抱着阿沅。 别人不清楚七姨娘跟大公子的关系,她可是门清。 如今七姨娘是大公子的人,她怎么能叫自己的傻儿子跟大公子去争。 在周家虽然屈居人下,但好歹也算是过得安逸,二姨娘不想失去这样的日子。 陈沅眼前发黑,却仍打起精神来,“昨夜忘了关窗,许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大夫人看了眼她,唤来丫头,“送七姨娘回房休息,病没之前就不必出来了,省得传染给其他人。” 陈沅朝大夫人俯身,随即转身慢慢往后退去。 丫鬟撑了伞,扶着陈沅离开。 “丢了什么东西娘一定会给你找出来。”大夫人一向厉声疾色,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总是有旁人艳羡的宽和。 周允臣不以为意,“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那怎么行,我周家府上留不得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娘,歇着吧,这事交给儿子自己来吧。”周允臣拍着大夫人的手,朝众人道,“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确实是有人在他房里偷东西。 他和小娘不就是在偷人么。 手串被戴在了手腕上,他弹了下长褂上点褶子,负手出了前厅。 春桃呈上热茶,“夫人,大公子让人带来的甜食房子厨房已经做出来了,夫人尝尝。” 她打开食盒,取出一块圆形蛋糕,上面点缀着几块水果。 大夫人瞧着那黑糊糊的就没什么食欲,嘴上碎碎道:“这洋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老祖宗的手艺可比那洋人厉害多了!” 大夫人瞧不上这些洋人,从洋人用大炮强行打开国门的那一刻开始,他们造了多少杀戮,掠夺了多少财宝! 春桃附和,“是是是,可这也是大公子的一番心意,夫人尝尝吧。” 大夫人闻言,还是拿起银匙挖了一块放入自己的口中。 入口甜丝丝的,又带着淡淡的苦涩。 她搁下银匙,嘴上嫌弃,但那眉眼却染上了笑意,“确实不如咱们自己家的甜食。” “大公子这是孝顺夫人,什么奇怪好玩的都要先送给夫人。”春桃也跟着笑。 “你去叫厨房多做几份送到姨娘房里去。” 春桃笑着应了声。 陈沅回了房,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只是一咳,她便觉得双腿的地方濡湿了一小块。 从周允臣房里回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清理身子。 如今找了空,她忙不迭地吩咐丫鬟烧了桶热水送来。 她枕在木桶上,那磨人的酸痛才消了下去。 拨弄着桶里的热水,陈沅慢慢地闭上眼睛,却不曾想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桶里的水已经凉了,而外头是在敲门的丫头。 “七姨娘,夫人差奴婢送来了西洋蛋糕,叫姨娘您尝尝。” 陈沅慌忙起身,眼前却泛起了黑色,还未站稳就要脸贴着地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陈沅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她睁开眼睛,见着了周允臣那凛冽的下颌,以及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您来多久了?”陈沅抓住他的手稳住身形,头痛得厉害。 她应该感谢来的人是周允臣,而不是周怀礼,不然她还真不好解释自己这身上的痕迹。 周允臣碰了下她的额头,才发现她身子烫得厉害。 他抱她去了床上。 陈沅挣扎坐了起来,即便春意泄露,她也浑然不觉,“大公子,丫鬟还在外面。” 周允臣强行将她摁在床上,“让她放在门口。” 陈沅只得照办。 她躺在床上,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便抓着周允臣的手示弱,“大公子,妾身好疼……” 昨夜里她确实被周允臣弄得很疼,那是她的第一次,而周允臣又不知疲倦似的贪缱着。 与他那斯文的外表一点也不像。 周允臣抽出手,声音微冷,“不是你自己说能忍,忘了?” 陈沅望着他愣了半瞬,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置气似的背过身去。 周允臣眉心跳了跳,又是这副模样。 他想,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陈沅哭的样子。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大公子就连疼疼妾身都不愿意么?” 陈沅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音,等她再次转身时,对视上了周允臣漆黑的眼睛。 第8章 周煦风钻窗发现 陈沅无所遁形。 她咬了咬唇,语气低落,“妾身知道了。” “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你自己好生休息吧。”周允臣起身,长褂却被陈沅抓住了。 “大公子。” 周允臣转身,语气淡漠,“小娘,松手。” 陈沅眼中噙着泪,藏着不舍和眷恋,“大公子就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他抽出陈沅手中的褂子,“待会儿会有人来,我留在这里不方便。” 说出来的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无情。 陈沅低下头,举在半空中的手垂在了锦被上,望着周允臣挺直的背影,她拭了把泪,“大公子看不上妾身的身份,可这也并非妾身所愿,是老爷……” 窗户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陈沅的话,两人同时转头望向了声音来源处。 木栓被撬动了两下,陈沅手指着那刚要开口,却被周允臣一个眼神哑了声。 他不许她开口说话。 窗户的动静越来越大,没过一会儿窗户就被人打开,一个漆黑的脑袋钻了进来,还哼哧出声了。 等到那人钻进来半个身子,一抬头看见眼前的景象,彻底呆愣住了。 陈沅用帕掩嘴,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惊慌失措,反应过来捂错了位置,抓紧被子捂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周允臣的视线落在周煦风呆滞的脸上,语气也逐渐加重,“学校的老师就是教你爬女人的窗吗!” 周煦风回过神来,抿了抿唇瓣,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一圈,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踩着梳妆台跳了下来。 “大哥,你是不是碰她了!”周煦风眼底翻涌着愠色,为什么他每次来都能看见有男人在阿沅房里! 脑海意识一闪而过,他却手脚开始发凉了。 难道大哥和二哥都看上了阿沅不成?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但是他抬头时瞧见的那一身红痕可做不了假,他的阿沅确确实实被人玷污了! 周允臣面露不虞,他碰不碰小娘,这件事情都轮不到周煦风这小子质问,“这是你跟大哥说话的态度?” 周煦风捏紧拳头,“你是不是碰阿沅了!” 陈沅低眸揉着脑袋,拿起绢布掩嘴轻咳了声,“三公子你误会大公子了……”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可是亲眼瞧见了!”周煦风眼睛猩红地瞪着周允臣,话说重了也没意识到。 “碰了还是没碰,这事我需要向你过问?”周允臣身为周家长子,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即便是周怀礼也不在他面前放肆。 陈沅白了脸,她攥紧了床上的被子,扬起脸解释,“三公子,妾身是自愿……” 周煦风急急打断她,“是不是大哥他强迫你的!” “不是,妾身是自愿的,大公子从来没有强迫妾身。” 周允臣看了她一眼,对周煦风说,“听见了?” 周煦风当做没听见,快步走到陈沅跟前,“阿沅,你不用害怕,我可以给你撑腰!” 话音落下,是突兀的笑声。 他立即回头,握紧拳头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周允臣没说话,而是双手交叠坐在了梳妆镜旁的椅子上。 到底是年少气盛,沉不住气。 “煦风啊,你说给她撑腰,你用什么身份给她撑腰?周家三公子的身份?还是把我跟小娘的事情抖出去?”他气定神闲地坐着,并不为周煦风的话动怒。 陈沅低声下气,“三公子,是妾身耐不住寂寞才跟了大公子,且大公子从来都没有强迫妾身。” 这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排除掉周煦风的原因。 虽然对她是一腔真心,这很好拿捏,但太过冲动,稍有不慎便会揭开这禁忌的面纱。 这是其一。 其二,周煦风在周家的存在感过于薄弱,同她一样受制于人。 既然如此,她何不把目光投向周家的未来之主。 “煦风啊,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你的阿沅就不会这么好受了。”他捏着手串,摩挲着菩提珠子。 闻言,周煦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腔怒火更是无处宣泄。 可偏偏周允臣说的又没有错。 这事真要抖出去了,倒霉的人只会是阿沅。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没去沪州上学,自己刚从梨园那快活回来,却见院里一阵哭嚎,还没等他问清楚发生了什么缘由,后院便传来扑腾的落水声,他跑过去时,翠竹园的那口井便被巨石封了起来。 从此,翠竹园也成了周家下人不敢轻易踏进的地方。 周煦风去问二姨娘,二姨娘不肯说,周家下人也不敢讨论,但他久久见不到三姨娘,又见大家三缄其口的样子,心里隐隐觉得落水的是三姨娘。 至于是什么原因,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只知道周家的下人从头到尾都换了一遍,就连跟了周老爷数十年的管家也被换了。 周煦风深吸了口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到方面,三姨娘跟阿沅又不一样。 “你不能再次碰阿沅了!”周煦风无法拿周允臣如何,心里暗忖着计划。 阿沅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大哥欺负她,二哥也跟着欺负她,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沅受欺负而无动于衷,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没大没小,这次就不同你计较,下次大哥说话就没这么好听了。”周允臣骨节分明的掌心落在桌上,食指轻扣了两下站起。 “还有你那个口风也该换换了,别惹得小娘跟三姨娘一个下场。” 周煦风眨了眨眼睛,他脑子里像是有根针,在线穿过的那一刻,所有迷雾褪去,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你是说……” 周允臣是个注重仪表形象的人,每次站起来都得理理长褂和上衣领口。 他似乎极其钟爱青色,长褂显得身形颀长,周身气质更是随着年龄的沉淀而愈发内敛,还透着那种淡如水的君子之感。 “你明白就好。” 他支着靠门那边的窗,确定无人后,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周允臣走了,周煦风却不知道该如何跟阿沅开口。 他斟酌许久,结结巴巴道,“阿沅,我们一起离开。” 第9章 周煦风要带她离开 “就算离开了,妾身又能去哪呢。”陈沅语气忧然,眉宇间更是化不开的浓愁。 “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去的地方。”周煦风抓住陈沅的手,单膝跪在地上,情意深切。 陈沅却抽出了自己的手,垂眸道,“天大地大,却没有妾身的容身之处,能留在周家已是妾身莫大的福分了。” 周煦风听不得她那轻贱自己的话,再次抓起陈沅的手,“阿沅,你以前是瞧不上姨娘这种人,你说这些姨娘虽然面上风光,却一生都要困在深宅大院里,你还说喜欢自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阿沅,我带你去看好吗?” 陈沅的思绪回到以前,在不知道周煦风身份的时候,他们确实相谈甚欢。 他们厌恶这个时代,新国初建,但余孽未消;前者负重而行,后者却拼命的阻止。 一方面又张望着新时代的红利,另一方面又固地自封,踌躇不前。 姨娘叫的再好听,终究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妾。 “阿沅,你说过,旧时代的所有残余就应该摒弃,你说女人要活出自我,要自称我,不是妾身,不是奴婢,新时代人人平等,独立。” 耳畔,周煦风的声音同记忆里的重叠起来,她的眼前浮现出少年在梨园慷慨激昂的言论。 他说,他要救国,救民。 当时不乏嘲笑的人,他们说,周家二公子在平城权势滔天都无法救国救民,就凭他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真是异想天开! 但陈沅却不以为意,那蓬勃的朝气,是她不从见过的东西,在当代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中,周煦风显得格外的耀眼。 也正因为他的那些话,渲染了她。 陈沅从戏台走向了周煦风。 “阿沅,跟我离开吧。” 陈沅回过神,对视上了周煦风那真挚的眼神。 真奇怪,周家这样的家庭,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情种。 但她扯了扯唇角,抽回了自己的手,“三公子,晚了。” “不晚,”周煦风连忙抓住陈沅的手,他舍不得松开。 心里有预感告诉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了,因为他怕自己后悔,“只要想开始了,就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真的晚了。”陈沅松开手,被攥皱的被子从身体滑落。 她怎么会不明白周煦风的心意,只是他出现得太晚了,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皙的酮体暴露在空气中,青紫的吻痕也映入了周煦风的眼帘。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拉起被子披在陈沅的身上。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阿沅,没事的,这没事的,女人是独立的个体,不应该还活在过去,被贞洁束缚……” 陈沅打断他,“三公子,是妾身主动爬上大公子的床。” 周煦风顿了顿,“那也没关系,只要阿沅愿意,我永远都能成为你的后盾。” 陈沅淡笑,“三公子,您还不明白吗?妾身选择大公子而不选择您,是因为大公子才是妾身余生能得庇佑之人,而您不是。” 周煦风的手蓦然一松,身子泄力似的坐在地上。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但是阿沅戳破了那层朦胧的遮羞布。 “阿沅,我不信你是贪恋权势的人。”他抓着被子的一角,呼吸沉重,似乎能嗅到那淡淡的脂粉香。 “那要辜负三公子的信任了,妾身接近您就是为了进周家的门,跟您没有活路,但大公子可保妾身余生安稳。” 陈沅清冷的声线里透着疲惫,身子本就病着,而她又接连应付两个男人,这会儿乏得很。 “三公子既然没事,那就请回吧。”她未曾看周煦风一眼,头枕着软枕躺下。 翻了个身,背对着周煦风。 周煦风望着地面,身子僵硬得厉害,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阿沅说的没错。 是他太没用了,给不了阿沅想要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红绳,红绳上缀着平安扣和白玉珠子,这是他去南山寺求来的平安锁,特地找了华光大师开光。 这条手链他一直想送出去,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阿沅。”他轻轻唤了声,捉起陈沅的手,将那条红绳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的脸贴着她的手背,“你说得对,我太没用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要光明正大地娶她。 陈沅任由他牵着,缓缓地闭上眼睛,隐去那酸涩之意。 手上的温度褪去,陈沅的手也垂落下去。 红绳衬得皓腕纤细凝白。 窗户啪的一声,房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抬手看向了手腕上的红绳,想了想,还是摘了下来。 周煦风的感情来得不合时宜,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坏了自己的大事。 下午,丫鬟带着大夫来了,那块被冷落在外的蛋糕也被人拾了进来。 “怎么烫得这么厉害?”大夫搭着她的脉,眉头皱起。 陈沅不想说话,就摇头。 得了诊断,大夫就去写方子交于丫鬟去抓药,叮嘱道:“一天三服,记得按时服药,这段时间切记不要泡澡。” 丫鬟闻言,送走大夫后,将桌上的蛋糕端到了陈沅跟前,“七姨娘,这是大夫人送来的蛋糕,你要不尝尝?” 姨娘是没资格有丫鬟的,除了二姨娘。 今儿个应该是大夫人见她没人照顾,这才派了人过来吧。 陈沅望着眼前黑色的蛋糕,实在是没有胃口,“先放那吧。” “好,奴婢先去煎药。” 丫鬟叫春杏,长得挺乖巧的姑娘,用红绳绑着辫子,走起路来那辫子也轻快得很。 陈沅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眼皮再次昏沉地阖上。 生病挺难受的。 但她不能这么快好起来,至少短时间内她的病不能好。 身体上的痕迹需要时间来淡化,若是叫周怀礼知道她被人夺了身子,只怕到时候不好应对。 若是痕迹没了,她还有其他法子蒙混过去。 苦涩的药味袭来,陈沅下意识地蹙眉,在春杏来时,端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药很苦。 “七姨娘,要不吃点甜食压一压吧。”春杏煎药时是一直捂着鼻子的。 “良药才苦口嘛。”她淡淡一笑,却见窗外诋毁她的声音传来。 “才进门几天就生病,可别把晦气给招进来了!” 第10章 不要乱说话 “这些姨娘惯会踩高捧低,七姨娘你别放在心上。”春杏愤愤道。 陈沅嗯了声,将碗递给春杏,“放心吧,这种糊涂事情我是不会犯的。” 春杏根春桃关系亲近,因着又是一同被买进周家,陈沅就算是有不满也不能再她面前表现出来。 在周家,她须得谨言慎行。 日常的闲言碎语,最是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要睡会儿了。”陈沅沾了枕头几乎就睡了过去。 春杏给她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二姨娘怀里抱了几匹布,听见四姨娘和五姨娘的话,停下来特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说了是会招祸的。” 五姨娘抚着那一头卷发,一件宝蓝色的旗袍韵味十足,“二姐,你总不至于说的人是那个戏子吧。” 五姨娘跟陈沅的身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是沪州新百门的歌女,被周老爷看上后带回平城做了姨娘。 她是见识过世界的人,不大看得上二姨娘这种老古板,但是跟年纪相仿的四姨娘又很有话说。 她用帕子捂着嘴笑,“二姐在开什么玩笑,她能给我招来什么祸。” 二姨娘只是瞧了她一眼,只能言尽于此,听不听是她们的选择,就算往日真遭了什么祸,那也是自找的。 她刚要离开,四姨娘叫住了她,“二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妹妹不知道的事情?” 四姨娘走到二姨娘跟前,伸手摸着那上好的缎子,“这是个三公子做衣裳的料子吧,要是二姐不嫌弃,四妹妹可以帮着做。” 她望着二姨娘,浅浅笑着。 二姨娘避开她的视线,“我能知道什么,只是叫你们在周家少说些闲言碎语,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二姐说的是,如今老爷不在了,这周家我们全都要仰仗大夫人,四妹妹和五妹妹不像二姐,至少还有个儿子傍身。”四姨娘叹了口气。 看来她得离五姨娘那个蠢货远点了,省得叫她拖累了自己。 二姨娘扶额,想起来周老爷,擦了下眼尾,“哎,老爷不在了,你们也得保重,至少咱们的处境是比不得以前了。” 以前,老爷还会袒护她们些,现在老爷不在了,她们就算心里有了委屈也得往下咽了。 大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四妹妹明白二姐,”四姨娘牵着二姨娘的手,压低了声音,“二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四妹妹想留意些,不至于以后沾了麻烦都不知道。” 五姨娘坐在亭子里摇扇子,眼神都懒得给二姨娘一个,反正到时候四姐会告诉她。 她拿起一旁的鱼食,丢了几颗进去就引得大片锦鲤争相夺食,她看得有趣便抓了一把。 四姨娘的视线从五姨娘身上收了回来,“四妹妹保证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就连五妹妹也不说。” 二姨娘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我确实没听到什么风声,就是这心里啊,从老爷去世后就一直不安,所以才会出言提醒你们几句。” 见此,四姨娘便不再追问,“那四妹妹要谢二姐提醒。” 二姨娘好说也跟了周老爷二十几年,怎么会不清楚四姨娘心里打的算盘。 秘密这东西,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况且为了这点虚伪的姐妹情冒着得罪大公子的风险,这她可不干。 二姨娘离开后,四姨娘的眸色微沉,总觉得二姨娘心里藏着事,而且还是不得了的事情。 五姨娘拍了拍手,扭着腰走了过来,“四姐,你跟二姨娘说了什么呀?” “她叫我们在周家不要乱说话。” “就这点事你都要跟她说那么久,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五姨娘甩了下帕子。 “看二姐那料子好,想着应该是给三公子做衣裳用的,就想着我们这个做妹妹的也去帮个忙。”四姨娘笑着道。 “哪有我们给别人做衣裳的,这不是下人该干的……”她还没说话,就被四姨娘捂住了嘴。 “你要是嘴上再这样没个把风的,我可不跟你走近了。”二姨娘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走远,要是这话被她听见了,免不得要被穿小鞋。 “好姐姐,我不说了就是。” 二姨娘挽着五姨娘的手,“我听说城西那边新开了家脂粉铺子,四姐咱们一起去瞧瞧。” 两人并肩着离开,在出大门的时候瞧见了一身冷气的二公子,立马退到一旁行礼。 周怀礼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们。 大院扫地的下人挡了路,他二话没说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没长眼吗!” 那下人挨了一鞭也不敢喊疼,着急忙慌的就跪了下去,口里念着二公子息怒。 二公子今日心情很不好。 沪州来了人,仗着是大帅身边的红人,变着法子地给他脸色看,这叫二公子吃了闷气,心里不痛快。 若非自己的参谋拼命拦着,他这马鞭都得抽那人身上去。 就算大帅亲自来了,那也得毕恭毕敬捧着他,少了他周怀礼,谁给他去整药材和棉麻! 妈的,什么东西! 他走进大堂里,端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砸在桌上,叫里面候着的下人动也不敢动下。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滚!” 一个个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周允臣听得前院鸡飞狗跳的,指尖拨算盘的动作停了下来,朝着外头走去,看见坐在太师椅里生闷气的老二。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周允臣叮嘱人重新上壶热茶进来,另外吩咐厨房送些甜食过来。 “还不是吴庆川那贼小子,当着面的给老子难堪!”周怀礼越想越气,他就不该听参谋的话,应该直接掀了桌子,给那老小子一顿打才是! 热茶和甜食呈了过来,周允臣斟茶推到周怀礼的跟前。 “消消气,等气消了再想办法收拾回去,毕竟他是在你的地盘上。”他推了推眼睛,笑得无害。 周怀礼闻言,“我明白了。” 想通后,心里的那股气也跟着消失了。 他拿起勺子,挖了勺蛋糕放进嘴里,“从国外带回来的?” “方子是带回来的,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想着在平城盘个铺子专门卖这些洋蛋糕。” 他望着周怀礼,“味道如何?” “跟别的甜食确实不一样,你想做的话,我现在就安排人过去找合适门店。” 他的手指沾了些白色的奶油,唇角突然就勾起了抹邪肆的笑。 “哥,给小娘送了么?” 第11章 小娘是属猫的么? 周允臣点头,“每位姨娘都送了,自然是少不了她那份。” “我听说你房里丢东西了,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让人把那个贼抓出来?”周怀礼做起事来不拘小节,也就是道上人说的爽快豪迈。 他手抵着唇轻咳了声,“不必,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周怀礼将手中的马鞭丢在八仙桌上,起身。 “厨房里蛋糕还有吗?” 周允臣摇头,“你这是最后一块,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叫厨房再做些。” “那倒不必,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更好吃的方法。”那块蛋糕叫他都吃完了,早知道剩下半块带去同小娘一起品尝了。 他惋惜地啧了声,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你若是去找小娘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晚上再去,她这会儿病得厉害。”周允臣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怎么突然就病了?” 周怀礼皱眉,他昨儿个离开时,小娘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他一回来就病了,莫不是装的? “今早起来见她不舒服,请了大夫过去,说是风寒引起的高热。”周允臣执起青瓷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了口。 无法,周怀礼只得坐下。 他还想压着小娘痛快一番,谁料到天公不作美,病来得突然。 “这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生病。”他不痛快地拍在桌子上。 “有的是机会,你着什么急。”周允臣眼神凉薄,面上淡淡,就好像昨日同小娘背德贪欢的人不是他。 “这不寻思着解解闷。”周怀礼觉得没意思,便回房去了。 周允臣支着下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周怀礼回房后总觉得哪里都不得劲,这才一日不见小娘,心里总是痒得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他,叫他坐也难受,站也难受。 他干脆支开窗,吹着那习习凉意的风,心里这焦躁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夜里他没去前堂用饭,而是叫人送进房里,小憩片刻趁着夜色正浓翻进了小娘的房里。 小娘房里点着灯,饭菜没动,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那蛋糕上。 周怀礼的心情倒是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他走到床边掀开床幔,陈沅正沉沉地睡着。 陈沅打从他翻窗进来时就醒了,只不过这会儿正在装睡,想着应对的法子。 她知道他会回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一身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只要解开她的衣服,那一身“罪证”便昭然若揭。 周怀礼的手落在自己脸上,而陈沅也适时醒来,在他的掌心里轻蹭着,声音细软地唤了声二公子。 只听他呼吸都重了。 陈沅拢紧领口,尽量不叫他发现脖子上的春情。 “二公子怎么来了?”她要朝他行礼,却被周怀礼拦了。 “既然病了,躺着就是了。”瞧那脸色苍白的,不似在装病。 视线转了下落到了桌上,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蛋糕怎么不吃?” 陈沅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咳得小脸都红了,“妾身身体不适,也就没什么胃口。” 周怀礼这时站了起来,两步踱到桌旁,指尖划过蛋糕,将那红色的果子摁进了蛋糕里,轻笑了声,“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小娘,二公子喂你。” 他端着蛋糕走到了床边坐下,勾起一抹白色的奶油涂在陈沅的唇上。 陈沅看了眼周怀礼,乖巧地将那奶油舔食殆尽,继而轻蹭着他的手背。 周怀礼莫名地觉得小娘很像他养在司令部的白猫,喂它吃东西时也是如此。 他低笑道,“小娘是属猫的么?” 陈沅没听明白,下一秒她就被推倒在床上,那仄人的阴影袭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睡衣,失声道:“二公子不要!” 陈沅躲避着二公子滚烫的呼吸,叫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一旦衣服被解开,她将面临着何等的风暴。 “怎么还害羞了,我记得前天晚上小娘还盛情邀请我碰你那儿呢。”周怀礼的鼻尖蹭着陈沅的脸,一手举着蛋糕,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着。 “今日非同往日,妾身实在不适,二公子若想要,可等妾身病好后……”她语气急切,两手都攥着发疼。 “要怪就怪小娘会勾引人,叫二公子等不及了!” 陈沅被逼得没法,只能喘着声儿,闭上了眼睛,“那二公子关灯,关掉灯好不好?” “真是事多。”周怀礼骂了声,却也从陈沅的身上爬了起来,抬手灭了那油灯。 陈沅的手也松了下来。 “那会儿胆子不是挺大的,怎么这会儿害起羞来了。”他粗鲁地扯开陈沅的睡衣。 陈沅咬着唇没出声,周怀礼的手劲大,揉着她胸口泛起了阵痛。 黑暗里,粗声夹着喘息。 “小娘,蛋糕甜吗?” “甜,很甜……”她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只觉得被周怀礼捏着的地方涂上了凉凉的东西。 甜腻的味道也钻入呼吸中,陈沅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涂在她身上的是那蛋糕上的奶油。 “那让二公子尝尝甜不甜。” 声音落下,陈沅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躬起。 她仰着头,被弄得情难自禁,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发出轻喘。 也正是这声,激起了周怀礼想不顾一切将陈沅吞入腹中的冲动。 陈沅也抬手,缓缓地抱住他的脑袋。 这次蒙混过关了。 空气里传来声闷哼,两人身上都湿淋淋地出了身汗,彼此贴着,这让陈沅十分的难受。 她的手被他抓着,迫不得已地碰着他那。 那温度似乎要将她的掌心都给烫化了,她瑟缩地抽出手,却被他强行握住。 “小娘,二公子不碰你,但你也得叫二公子尽兴不是吗?” 陈沅低头嗯了下,恍惚间,掌心的一片温凉。 周怀礼满足了,呈大字地躺在了陈沅的床上,将她挤在床里头的角落。 陈沅闭着眼,缠绵交织的气味弥难退散。 她觉得心里闷得慌,那种叫她喘不过气来的沉闷,还没来得及缓解过来,却听门外传来了春杏的声音。 “七姨娘,你醒了吗?” 第12章 在小娘房里 屋内两人顿时一惊,陈沅还没来得及出声,却听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掀起被子将周允臣盖住,自己则抓了衣服慌忙披上。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春杏会来得这么突然。 春杏见没人搭理她,下意识以为七姨娘还没有醒,便自己开了门。 这才刚踏进门,她就听到床那边传来窸窣的声音,她喊了声,“七姨娘,您醒了吗?” 陈沅小声地应了声,慌忙抚平这身上的衣物和头发。 幸亏叫周怀礼把灯灭了。 “你把药放在桌上就行,待会儿我起来自己喝。” 春杏摸着黑小心地挪到桌旁,蹙着眉头嘀咕,“奇怪,房间怎么有股怪味。” 说着,她还用力地嗅了下。 陈沅下意识咯噔了一下,胡乱介绍道:“可能是蛋糕和饭菜混合的气味,所以才会这么奇怪,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春杏的腿碰到了长凳,总算是摸到了桌子,她道:“七姨娘,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呀,万一摔了那可不好。” 陈沅刚要开口,身子骤然传来酥麻的感觉,身子忆着先前的情事,这儿还敏感着,被他手指一碰就打着颤儿。 她的手不自觉攥紧,等过了那劲儿,她抬头闷声道:“没事的,天色这么晚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春杏搁下药,双手摸索着什么,“那奴婢点了灯在离开吧,免得叫七姨娘您摔了。” 说话间,灯也亮了。 陈沅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呼之欲出的喊叫。 明知房里有别人,周怀礼还如此过分,那架势像是非要弄得她叫出声才作罢。 尤其是他靠得越来越近,那呼吸落在蕊上,叫她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停了,紧着身子便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春杏还没有走,她去开了窗,回来时见陈沅还没动,便忍不住催促,“七姨娘,这药还是得趁热吃,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陈沅话说的艰难,“无妨,你先出去吧。” 春杏觉得七姨娘有些奇怪,怎么每句话都叫她离开,而她却不见她动一下。 “七姨娘,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身上又烫起来了?”春杏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碰帘子。 而就在此时,陈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可避免的从喉间溢出声来,闷闷的,轻微的,身子也不可避免的哆嗦了好几下。 春杏听到了,“七姨娘,你怎么了?” 陈沅制止她掀帘子的手,忙道:“我没事,刚才有些热,我脱了衣服,你别掀。” 春杏哦了声,惺惺收回手。 陈沅忍得辛苦,额头出了层薄汗,手指都攥得发了白。 周怀礼他愈发放肆,一遍又一遍地磨着她。 她忍不住拢紧了腿。 “那七姨娘早些吃药歇下吧,春杏告退了。”走前,春杏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声。 今晚的七姨娘有些奇怪,她又说不上哪里怪,或许是生了病的原因,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陈沅这刚松了口气,眼看着春杏即将离开,周怀礼便又做坏了。 “唔!” 陈沅要捂住声已是来不及了,原本要离开的春杏再次折了回来。 “七姨娘,您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春杏去请大夫过来。” 陈沅弓着背,紧紧咬住的下唇泛起了腥涩的铁锈味,她缓了很大的后劲,才压下那蚀骨挠心的滋味。 “我没事,刚刚不小心腿抽了下,不碍事的。” “那七姨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点要说出来。”春杏走一步回头一次地离开了。 直到落门声,陈沅这心才彻彻底底地放进了肚子里。 而闷了许久的周怀礼一把掀开被子,鼻尖拱着她那儿,呼吸也全落在了她脆弱的肌肤上。 陈沅受不住地咬着指节,身体却本能地迎着他。 过足瘾的周怀礼松开她,脸贴着她耳后,嘴角噙着淡笑,“小娘比二公子想的要娇媚。” 陈沅胸口不停的起伏,推着他道:“二公子该回了。” “着什么急,天亮了二公子自然会回去。”周怀礼长手,将陈沅搂在了怀里。 “二公子歇在小娘房里,高兴吧。”陈沅扯了扯嘴角,却还是昧着心说了声高兴。 腰肢软得厉害,陈沅慢慢走到桌边,将那苦涩的药喝了。 周怀礼侧着身,支着脑袋,“寻常女人喝个药都要推三阻四的,叫人哄着才肯吃,你倒是眼睛都不带眨下。” 陈沅放下碗,“药虽苦,却是利口良药,妾身也只是想快点好起来。” “过来坐。”周怀礼拍着身旁的位置,招呼猫似的。 陈沅过去了。 “我听过你师父秦四凤,她曾经在沪州也很有名,二公子偶然听过一回,就是不知你跟她哪个更技精一筹。” 陈沅低头失笑道,“自然是师父更胜一筹,妾身这个做徒弟的哪里比得过。” “非也,要二公子说,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凑着陈沅的耳后,掐着音,“尤其是小娘刚刚的喘息声,比二公子听过所有的曲都要好听。” 陈沅脸红了,手也紧了。 “二公子公务繁忙,还是早些歇息吧。”她起身去熄了灯。 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陈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尽管她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她背对着周怀礼,移开了些距离,身后的男人却再次贴了上来,紧紧地挨着。 “城西新开了脂粉铺子,里面都是些洋人用的脂粉香水,明日我叫人送你房里来。” 陈沅笑,“二公子是不是睡完每个女人都会送脂粉?” “那怎么能一样,别的女人二公子可是叫参谋随便打发了,小娘不一样,这是二公子想送你的。” 这话对她而言,她跟外面的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再说了,这不还没睡到嘛,等真正睡了小娘的那天……”周怀礼琢磨着送些什么东西好。 说来,他还没真送给女人什么东西,平常都是杨参谋选的,不是花就是首饰,都是些没心意的东西。 周怀礼想,他要送件特别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第13章 三兄弟对峙 周允臣拿着账本去周怀礼房里,推开门发现房里没人,不过须臾他便知道他去了哪。 药材铺的黄掌柜一早来他这汇报,送往沪州的药材已经集齐了,但是棉花这些东西还差了点。 平城方圆百里的村子他们都去遍了,旧棉收了也还差三分之二,再加上这个季节多雨,淹了不少的田地,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今年七月份也收不了多少新棉。 周允臣扶着额,这差事看上去不难,真做起来真是叫人为难。 他也不着急,耐心地在这里等着老二回来。 周煦风的房间跟周怀礼在一个院子里,他出来路过周怀礼的房间,一眼见到了坐在窗前的周允臣,脑子一热就闯了进去。 周允臣执着茶杯,吹着杯中热气,啜了口道,“进之前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了吗?” 周煦风是打心底怵自己这个大哥,他瞧着温和好说话,但每次站在他面前,周煦风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他攥紧两侧双手,直直望着他,“大哥,你要怎样才肯放过阿沅!” 他目光熠熠,迎难而上。 周允臣只是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的心里眼里只有女人的话,那么我建议你这书还是不要读了。” “凭什么!”周煦风不服。 他不轻不重地搁下茶杯,尽管动作轻慢,但落桌声却很响。 “你跟我说凭什么。”周允臣觉得好笑。 “老三啊,你难道没有学过长兄如父吗?爹不在了,但是身为大哥的我却有管教你的义务,”他这时正眼瞧着周煦风,“你要是不希望我管你,除非你不姓周。” 周煦风梗着脖子道,“这是两码事!”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周允臣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周煦风。 他记得他离开那会儿,周煦风还是个毛头小子,看见他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现在长大了,还学会顶嘴了。 “你心心念念的阿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当然也不要动带她离开的念头,你要想想二姨娘,她毕竟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周允臣拿起茶壶,给另外一个空杯倒上。 “站着多累,坐着吧。”周允臣下巴微扬。 实际是,周煦风个子蹿得太高了,坐着需要仰视他,他嫌累。 “你威胁我!”周煦风气得眼睛都红了,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 “威胁吗?”他不觉得,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老三中陈沅的毒太深了,必要时刻,他不介意亲手拔了。 “周允臣,我会时时刻刻守在阿沅身旁,你休想再靠近她一点!” 这话落下,外头长靴落地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周允臣眉头微动,看向来人。 这不是老三最应该防的人出现了。 再一看老三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显然他也撞见过老二跟小娘亲热的场面。 一时间,周允臣是不知该心疼自己这个蠢弟弟,还是该骂他。 “好大的口气,”周怀礼不屑地扫了眼周煦风,拉开椅子在周允臣对面坐下,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随着才瞧着周煦风,“不知道吧,我刚从小娘房里出来。” 周煦风的脸上出现了条裂缝。 是啊,光顾着拦周允臣了,他都忘了还有二哥。 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周煦风觉得像是有两座大山压着他。 周怀礼漫不经心地拨着茶盖,“你若真想女人了,我明个儿跟二姨娘说一声,让她往你房里塞几个丫头,你喜欢哪个玩哪个就是了。” “我不要!”周煦风立马拒绝,“不管你们对阿沅有什么意图,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 兄弟俩对视了下,没有说话。 “现在是新时代,奉行独立自主,你强行忤逆他人意愿,欺男霸女,你这样的人跟土匪有什么关系!”周煦风是直接吼出声来的。 周怀礼不置可否地挑眉,土匪,他还真想去当个土匪,那日子得多快乐! 至于这个傻弟弟,他完全没有搭理的欲望,“我记得你就请了四天假,你明天该回学校吧。” 周允臣这时将手里的账本推了过去,“送去沪州的药材集齐了,正好明天一道过去。” 周煦风脸泛着红色,“大哥,二哥,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帝国主义已经被打倒了,我们要崇尚民主平等,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 周怀礼翻着账目,跟周允臣谈论着明日的注意事项,另外平城这边买不到棉花,他们只能想办法去别的地方收。 对于周煦风的长篇大论,他们没有听,也没有兴趣,甚至觉得天真可笑。 乱世当道,谁跟你讲民主平等? 日本鬼子残忍屠杀百姓的时候,他们会讲平等民主? 可笑! 到底是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异想天开。 周煦风顿了顿,知道他们没在听,但他就是要说,“周家就是个小封建社会,民国都多少年了,这些陋习早就该废除了,辫子都剪了,而这里的姨娘还个个都叫自己是妾!” 周允臣这时停止了和老二的交谈,“老三,你满嘴的仁义道德,可你瞧见自己的身份了?你是周家的三公子,在你唾弃的规矩里,你生活了十八年。” “下次再说这句话的时候,记得脱离出周家公子的身份,不然别人听了只觉得虚伪。”周怀礼歪着脑袋补刀。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本来也不想当这个三公子!”周煦风被激得脑子一热,这话也就脱口而出。 “老三,不过是个女人,何必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毕竟是周家最小的儿子,性子难免被老爷子惯坏了。 到底是太天真了,天真到不谙世事。 陈沅一看就来者不善,偏偏这个傻瓜看不透,还非要跟他们论起什么救国之道。 一个学生,能懂什么救国之道。 “那不只是一个女人,她是阿沅!”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但是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周家这个漩涡,逐渐被封建同化。 那个曾经说我的阿沅,已经学会了自称妾身,这叫他如何不心痛! 周允臣头疼地捏着眉心,看来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这样,不如就早点送走,省得眼见了心烦闹出事来。 “你还想如何,她都被老子睡了摸了还亲了,怎么你还这么念念不忘,就喜欢捡别人不要的破鞋是吧!”周怀礼被搞得实在是不耐烦了,说出想话也完全不顾周煦风能不能接受。 然,屋外响起了趔趄声。 第14章 利用陈沅 周怀礼起身,拉开房门便瞧见那行色匆匆抱着衣服的女人。 “二姨娘,去哪呢?” 二姨娘顿时停在了原地,尴尬地笑笑,“妾身只是路过,并没有听见几位公子说了什么话。” “那二姨娘跑什么,进来一起喝杯茶,顺便去劝劝你那死心眼的儿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周怀礼也并未在意。 而二姨娘却不这么想,她心跳如雷,脸上的笑也十分的勉强,但是她又没有拒绝的法子,只能跟着她一起进去。 昨日她选的那些料子颜色煦风不喜欢,所以今儿个去裁缝铺子看见有做好的成衣,她就想着拿来给他试试,没想到会突然听到二公子房里有争执声,走近一听,差点叫她心脏都停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一脑门心思地读死书认死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这下好了,府上的三位公子都跟七姨娘脱不了关系。 况且她那傻儿子哪里有资格跟他那两位哥哥争啊。 二姨娘心里一片愁云,她没办法对周怀礼不满,只能把这满腹怨气撒在了七姨娘的身上。 她就知道七姨娘不会是个安分的。 走进房里,她发现自己儿子面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看她。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心事会被自己亲娘给知道了,对着她,就算再多对大哥二哥不满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周怀礼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怎么不说话了?成哑炮了?” 周煦风捂着脑袋瞪他。 “瞪,再等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信不信!”周怀礼倒不至于真对他下手,但是解气的话他还是得说几句。 “像你今日这么冒失,如果外面的人不是二姨娘,只怕你的阿沅要吃不了兜着走。”周允臣倒茶,望向二姨娘,“坐吧。” 二姨娘哪里敢坐,牵强地笑着,“妾身习惯站着了。” “二姨娘,需要我开口说第二遍吗?”周允臣淡笑道。 二姨娘这心突突地跳了两下,上前落了坐,“大公子,这三公子脑子就一根绳拧巴劲的,你可别跟他计较,回去妾身就收拾他。” 周怀礼笑道:“二娘,他哪里是拧巴劲的,他就是没脑子,叫我说你就得多收拾,不然他这性子早晚要生出事来!” “二公子说的是。”二姨娘赔着笑,桌下的手却在不自觉地攥紧。 周煦风刚要开口,却被二姨娘打断,“还不快跟你大哥二哥道歉。” 周允臣抬手,“道歉就不必了,都是自家兄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他看着二姨娘笑,“别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再跟二姨娘说一遍了吧?” “大公子放心,今天这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她想,周煦风好好的掺和到大公子跟二公子抢女人之间干什么,这平城女人多的是,换个不就成了。 周煦风猛地一抬头,“娘,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是吗!” “瞎说什么,娘什么也不知道!”这哪里是喝茶啊,分明就是在敲打她,偏偏这儿子是个傻的,一股子蛮劲地在这拆台。 她起身拉着周煦风要离开,身后周允臣却再添一杯热茶。 “二姨娘,茶喝了再走也不迟啊。” 二姨娘只得转身喝了这杯茶,“大公子放心,不该说的话妾身一句也不会泄露出去。” 周允臣点头。 周煦风还不想离开,他还想再跟他们理论几句,但是二姨娘在这他影响了他的发挥。 周怀礼嗤笑,“说得这么好听,见了娘还不是怂蛋一个!” “行了,你少说两句,还是先想好处理你的事情吧。”周允臣提醒道。 搂着小娘那娇软的身体睡了晚,他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烦了,但是提起吴庆川,他还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光顾着春宵快活,这号人早被他抛到脑后了。 “不如今晚设酒迎客,邀他来家里一聚吧。”周允臣扶着眼镜,镜片上闪过一抹寒光。 周怀礼看了他两眼,“你认真的?” 他跟吴庆川本就不对付,现在周允臣叫他来家里吃酒,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怕了吴庆川。 “先不说吴庆川会不会来,其次这把人叫家里来,叫我们所有人捧着他的臭脚?”周怀礼没个正形的靠在椅子上,一副兵痞子的做派。 周允臣耐心解释,“叫他来家里其一是尽地主之谊,其二他若是在家里惹了什么事,你就算是动手也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经他这一说,周怀礼立马放下了腿,心想也是这个理。 “那你想让他惹什么事?” “看你舍不舍得了。”周允臣微笑。 他下意识道:“我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只有能让那鳖孙……” 说到一半,周怀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撑着桌子,靠近周允臣,“你没开玩笑吧?” “你想不想收拾吴庆川?”周允臣反问。 他当然想收拾吴庆川了,昨晚要不是杨参谋给他拦着,他非得抽的吴庆川皮开肉绽。 妈的,敢在他的地盘甩脸色,抽死他都算轻的了! “想就按我说的做,另外我已经叫黄掌柜顺路去鸿源旅馆通知他了,就当做是明日一别的送行宴吧。” 周怀礼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哪里舍得把人送出去,要知道他自己都还没吃上,怎么能白白便宜吴庆川那贼小子! 见周怀礼犹豫不定的样子,他蓦地笑出声来,“又不是真把人送给他,点到即止我便会让人冲出去将他控制起来,到时候给他按个调戏姨娘的罪名,他还不是随便你处置。” 周允臣起身,拍着周怀礼的肩,“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晚饭了,到时候各个姨娘都会去,你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就换个人吧。” 周怀礼想起吴庆川那人,若今夜所有姨娘都去,他肯定要选最漂亮的,而在场除了七姨娘,其他姨娘不过尔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要想光明正大地收拾吴庆川,今日还真得叫小娘出面才行。 “行,这事我去跟她商量一下。” 第15章 拿她当诱饵 周怀礼推门而入的时候,陈沅恰好刚从床上爬起来,吓得她重新跌回了床上,磕磕巴巴道:“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有正事来寻小娘,你这么慌张做什么。”周怀礼门没关,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怕人瞧见,就仿佛两人之间干干净净的。 要知道昨夜他就歇在她床上。 “不知道二公子寻妾身何事。”陈沅张望着门外,多少是有些不自在,尤其这会儿她还没换衣服。 “今晚有个客人,记得穿得漂亮些。”周怀礼说着,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身上。 “二公子,妾身不陪客。”陈沅抓着一角,面含屈辱。 “谁叫你陪客了,就是叫你今晚唱几首曲,这也有问题?” 陈沅稍稍放下心,“既然如此,那便依二公子所言。” 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加之昨夜跟着周怀礼乱来,嗓子还有些哑,她将这些告知他,却见他摆摆手,并不在意。 陈沅看着周怀礼离开,扶着床坐下,今晚意在唱戏,只怕还有别的意图。 等到了晚上,她才知道那意图是什么。 竟然是叫她引诱客人,等时机成熟后便引人来收拾他。 陈沅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难怪周怀礼会送来崭新的旗袍和首饰,原来是叫她当诱饵。 餐桌上,吴庆川喝得有些高了,但是他从进门落座开始,话里话外的炫耀着他傍着沪州大帅的优越感。 他搭着周怀礼的肩,打了个酒嗝,“周二,你能跟我主动认错,我很高兴!” 周怀礼面无表情,若非顾忌着接下来的行动,他是真的想一拳砸在他脸上。 真他娘的给他脸了,他给他认错,开什么玩笑! 周允臣这时站了起来,瞧着余下的姨娘没了用处,便使了眼色叫她们离开。 “吴先生,我敬你一杯。”他端起酒杯面朝吴庆川。 吴庆川睁着沉重的眼皮,“你谁啊你,我也是你能敬酒的?” 周允臣淡笑,“在下周家长子,周允臣。” 他虽是笑着,但陈沅能明显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低了。 吴庆川惹到他了。 她抿了抿唇,坐在原地希望吴庆川别发现她。 但是很不幸,在周允臣刚说完,吴庆川就注意到了她。 “听说怀礼给我找了乐子,说是个会唱曲的小娘子,是不是就是你?”吴庆川勾着周怀礼的肩,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的。 陈沅俯身,惶恐的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允臣。 周允臣投了个放心的眼神给她。 没办法,陈沅只好绞着帕子站了起来,“不知道吴先生想听什么曲?” 吴庆川睁大了眼睛,眼前也还是一片模糊,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那身段却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他嘿嘿淫笑,“小娘子,金瓶梅会唱吗?” “这……”陈沅不知所错的看着两位公子。 周允臣开口,“你如实说就是了。” 陈沅畏畏缩缩道,“妾身不会,不如五公子换一首可好?” “不换不换,就这首,最好是一边唱,一边脱,这样看起来才带劲!” 沪州新百门里,就有这种边唱边脱的乐子,吴庆川是那里的常客。 他还拍了拍周怀礼的肩,一脸神秘地说:“周二,我可跟你说啊,新百门可有数不完的乐子,等你来沪州,我一定带你去长长见识!” 殊不知,周怀礼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他见过不少找死的人,但是像吴庆川这样的人还是头一个。 他拿开吴庆川的手,“没这首曲,你换首吧。” 吴庆川歪了歪脑袋,“西厢记会不会,就唱这首!” 陈沅清咳了声,便张口唱了出来。 吴庆川摇了摇脑袋,朝着那陈沅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也叫他看清楚了女人姣好的面孔,当即起了色心。 “美人……” 陈沅往后躲,但她声线平稳,即便应付着吴庆川的追躲,声音还是从容不迫。 眼看着吴庆川要碰上陈沅了,周怀礼的拳头都硬了。 自己还没睡的人,就是叫别人碰一下他都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周允臣说:“再忍耐会儿,很快你就可以出气……” “砰——” 酒瓶在他们脚下炸开,浓香酒液溅在了他们的鞋子和裤腿上。 周允臣微微拧眉,还没开口训斥来人,就见他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吴庆川的后腰上。 周煦风将陈沅一把搂在怀里,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着。 在大哥二哥那里落了面子他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回去之后又被二姨娘给训斥了一顿。 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的时候,听见四姨娘和五姨娘说二公子设了宴,特地叫七姨娘过去陪着唱曲儿。 他一听这话就炸了。 阿沅虽是戏子,却从来不陪客,如今更是身为周家的姨娘,怎么能被他们随随便便送出去陪客人! 他拎着酒瓶赶来,就是砸场子来了。 陈沅缩在周煦风的怀里,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却又在顷刻间恢复清明,继而推开了他。 “你们凭什么这么逼迫她!”他也不指望能得到两位哥哥什么好话,拎着瓶子就给吴庆川脑袋开了瓢。 他本就被踹得晕乎乎的,这一瓶子砸下去整个人都没了反应。 周允臣扶额,这下得了。 他是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一个周煦风。 “谁跟你说我们强迫她了,这事一开始就说好了,小娘也答应了。”周怀礼抓起陈沅的手,“小娘,跟老三解释一下。” 陈沅低下头,“三公子,妾身是自愿的。” 周煦风的呼吸重了两分。 自愿,又是自愿!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阿沅是被迫的,迫于大哥和二哥的威慑,在周家,阿沅敢说一句不愿意吗? 他拉起陈沅的手,“阿沅,我带你离开。” 但陈沅松开了他的手,而且她的另外一只手被周怀礼攥在手里,她根本就无处可走。 “走?你能走到哪里去?只要你敢带着小娘离开这扇门,那么她就跟三姨娘一样,明日就得被大夫人沉井!” 周怀礼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见。 第16章 七姨娘晕倒了 周怀礼抓着周煦风去了翠竹园,前厅里就只剩下她和大公子两个人。 她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一双蓄满了湿意的眸子望向了周允臣,哆嗦着唇瓣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且她的脸上还写满了难以接受的失望和难过。 周允臣坐在桌前,手执着红酒杯,视线落在已经昏过去的吴庆川身上时,轻声道:“哭什么,不是还有老二在,就算沉井也轮不到你来。” 陈沅面色苍然,刚要开口就忽闻外头密集的脚步声。 动静闹得太大了,竟然把大夫人都招惹来了。 设宴一事她是知情的,陈沅在其中扮演着受害的良家妇人她也是知情的,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周怀礼怎么跟周煦风闹起来了。 再往前一步,大夫人瞧见了地上躺着不知死活的吴庆川,吓得连忙白帕掩唇,随即眼神凌厉地扫向陈沅。 “七姨娘,这是你干的?” 周允臣放下酒杯,出言解释,“老三干的。” 话一出,大夫人身旁的二姨娘僵了身子,出来时就听见前厅二公子和三公子吵得不可开交,很显然又是因为七姨娘。 二姨娘怨恼的瞪了眼七姨娘,连忙解释道:“大夫人,您也知道三公子这人最好打抱不平,他应该是不知情,以为吴先生强抢民女,所以才……” 看着大夫人越来越冷的眼神,二姨娘默默咽了后面的话,求助似的视线落在了大公子的身上。 而陈沅全程都像是空气一样站在那,被人忽视得彻底。 “老三确实不知情,所以看见吴庆川对七姨娘动手,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周允臣站了起来,“娘,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我去看看老二他们。” 他又无奈地耸耸肩,“老二被坏了事,只怕老三要受些皮肉之苦了,我去盯着他,叫老二别太过分了。” 听着这话,二姨娘这小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 她的话老三是一点话都没有听进去啊,上午才训斥完,这才过去多久就惹事了! 她想,还是尽快地叫他回去上学吧,不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下来。 而且七姨娘那边,她有必要去说一说了。 周允臣走到门口,却听身后传来倒地声,甫一回头,原是七姨娘晕倒了。 春桃上前一碰,哎呀一声,“七姨娘这额头烫得厉害。” “去叫大夫来一趟。”大夫人抓着佛珠的手一顿,她看了眼老大,似有些埋怨,“也不知道换个人来,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苛待姨娘!” 周允臣看了眼陈沅,迎着大夫人的视线,“娘,儿子下次注意。”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夫人眼神淡漠地扫了眼陈沅,吩咐春桃道:“叫几个丫鬟把七姨娘送回房里。” 随后她转了下手中的佛珠,“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等着大夫人一走,二姨娘捂着胸口的位置,朝着大公子追去,来时她听见声音,那个方向就是翠竹园。 二公子怎么会带着老三去那个地方? 难道二公子想杀人灭口? 二姨娘瞬间不敢想了,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生怕一不小心就见不着自己的儿子了。 四姨娘还羡慕她有个儿子来着,她若是有个这么不省心的儿子,估计是生都不愿意生了吧。 翠竹园里。 周怀礼强行将周煦风拽到被巨石压住的井口,“看,给老子看清楚了,省得你下次脑子再犯浑!” 瑟人的凉风袭来,在黑夜里为这荒废的园子更添一抹惊惧。 周煦风不想看,却被强迫抬头看着眼前的巨石,井口不大,巨石却有它三倍大,堵得那井口一点缝隙也不留! “看清楚了吗!”头顶响起周怀礼的冷笑,“当年三姨娘被人扒光了衣服,身上绑满了巨石,砰的一声就被扔进了井里,要知道那时她可是活着的!” 周煦风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经他这么一描述,他的脑子里顿时就有了画面。 这一幕,他像是见过一样。 “知道她为什么不叫吗?”周怀礼凑到他的耳边,语气残忍而冷漠,“因为她被堵住了口,她被丢到井下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没了性命!” 周煦风看到,三姨娘的身上挂了锁链,绑着巨石,她哭着拼命摇头,却无法发出一声求饶,只能在那不停的呜咽里,化作落水时的悲愤。 “想起来了吗!” 周怀礼一声怒喝,周煦风捂着脑袋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风吹得竹林哗哗响,似乎是三姨娘的呜咽声。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脑海里的记忆随着周怀礼的话逐渐串联上,铺成一副清晰而流畅的回忆。 他不是没看见,只是当年目睹三姨娘被投井的冲突力太大,造成了他的大脑强行忘了这段记忆。 他以为是听到落水声并没有看到,实际三姨娘被处理时他就在现场。 那是他刚从学校回来,听到后院的吵闹声,因为好奇走过去一看,却看到让他至生难忘的一幕。 之后他便高烧一阵,也忘记了那段可以称之为阴影的场景。 “你不是常把救国救民挂在嘴边,你看你救得了谁,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周怀礼说。 周允臣停在两人三步的距离之外,“老二,差不多行了。” 周怀礼松开周煦风站了起来,有句话他是必须要说的。 “你可以冲动,做事不计任何后果,但是七姨娘不行,她会因为你的冲动而付出惨痛的代价,难道你想看着她跟三姨娘一起沉尸井中吗!” 周允臣皱眉,加重了语气,“老二,你过了。” 匆匆而来的二姨娘听到周怀礼的话,腿下一软。 果然又是因为七姨娘。 “乱世当道,平城之外战火纷飞,你带着她离开,是想跟着她一起去送死吗!” 周煦风躺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井口的方向。 “这些后果你真的想过吗!”周怀礼拽起周煦风,将他摁在了井边。 二哥说的没错,这些后果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只是不想让阿沅受人屈辱,这辈子都要被困在周家后院。 周允臣上前分开二人,“行了,这事到此为止。” “二姨娘,过来扶老三回去。”他搀扶着老三送到二姨娘手里。 翠竹园里,只剩下了他们两兄弟。 “虽然中途叫老三毁了,但离预期的结果也大差不差,别生气了。”周允臣安抚道。 “别跟我提他,一提就心烦。”周怀礼拿开周允臣的手,神色不耐,“她怎么样了?” “又起了高热,晕了过去。” 第17章 当着春杏的面吻她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早应该退热了才是,怎么突然又这么烫了?”大夫收回手,喃喃道。 “或许是受了惊也不一定。”春杏在一旁忍不住的开口。 大公子二公子那事做得缺德,哪有叫姨娘带病去唱戏的,不仅如此还得故意被那客人非礼。光是想想,春杏就有些恼,但是她又哪里有说得上话的资格。 “这样吧,我写个安神的方子,你去抓了药煎上,另外退热药还是不变。” 春杏点头,送大夫离开。 周怀礼从翠竹园回来就去了陈沅的房里,刚想问声情况怎么样了,但是屋里却没人。 他走到床头掀开床幔,看见陈沅的脸上出了层薄汗,脸也很红。 他啧了声,“可真是够矫情的,这么不经吓。” 说着的功夫,他坐在床头刚要去碰她的脸,却见陈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蓦然笑了声,“有二公子在,谁敢把你沉井了。” 他若是要保一个人,就没有保不下来的。 “还有啊,记得离老三远点,他那种性子早晚会把你给拖累了。”周怀礼撩着陈沅的头发在手指上转圈。 陈沅转过头去,闷声道:“妾身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还在怪二公子,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收拾欺负你的人。”他站起身来,佯装要走,眼底却注意着陈沅的动静。 若是她出言挽留,那么他便不会走。 但是她没有。 “时间不早了,二公子回去休息吧。” 周怀礼生出了些不满,但又看她那病殃殃的样子,就算是有气也撒不出来。 只是想让他离开,没那么容易。 “亲我一下,我就离开。”他故意凑近了她,指着自己的脸。 陈沅无奈,知道他不得逞不罢休,刚转过头来,却忽然听到春杏结结巴巴的声音,“二,二公子!” 她不过是送大夫出门,怎么一回来看到了二公子贴在了七姨娘的身上! 面对着周怀礼顿时沉下来的眼神,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而陈沅也借机推开了他,将自己紧紧地缩在了被子里,咬着下唇,一脸受辱的样。 周怀礼站了起来,刚走了一步,春杏便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二公子的视线太过摄人了,又岂是她一个丫鬟敢直视的。 “二公子……”春杏失声,后脚跟碰到了门槛,再一瞅站着不动的二公子,双腿竟然直接就软了。 “跑什么,二公子难道还会吃人吗!”周怀礼预期里有些冷,“把门关上坐好。” 春杏照办。 周怀礼坐在床前,抱着胳膊,“你说,二公子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春杏啊了声,没明白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啊,你应该说二公子是来看七姨娘的病情,知道吗!”周怀礼很不耐烦,照顾七姨娘的丫鬟为什么是个蠢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开窍,他都提醒得这么清楚了。 春杏立马捂住嘴点头,“二公子放心,奴婢保证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陈沅坐了起来,气若游丝,“二公子意思是带会让有人看到的话,你就说他是来看望我的病情。” 春杏连连点头,这下她懂了。 周怀礼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生气,这是什么蠢东西! 不过他想着小娘的香吻,便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小娘,赶紧吧。” 陈沅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春杏,很不好意思,但是又没办法,只能快速地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然而却被周怀礼扣住脑袋,唇齿的接触叫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春杏惊得张大了嘴,只觉得这场面实在是过于惊悚。 她竟然看到了二公子在亲吻七姨娘! 陈沅使了劲地推他,但是都没有推动,而是过了好一会儿,周怀礼才松开她。 指腹揉着陈沅泛红的嘴唇,他朝春杏笑道,“看清楚了?” 春杏呆呆地点头,还没缓过神来。 陈沅一把推开周怀礼,擦着自己的嘴唇,眼里酸涩得厉害,对着他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二公子何必这么羞辱妾身……” “这哪里是羞辱,二公子是在疼你。”周怀礼起身,叮嘱春杏,“照顾好七姨娘知道吗?” “知道。” 春杏送走周怀礼,连忙把门关上小跑来到陈沅身边,看着她时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羞红,眼睛更是不知道往哪里看。 “七姨娘,春杏知道你是被迫的。”大家族内里的龃龉,春杏也是知道些的。 二公子在周家的地位举足轻重,又是平城司令,七姨娘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姨娘,她哪里能拒绝权高势重的二公子。 “我没事。” 陈沅靠在床头,面色有些难堪,“春杏,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怕到时候……” 她眼里透着紧张和恐惧。 春杏道:“七姨娘你放心,这是春杏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况且有二公子在,她就算是有十个胆也不敢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 “幸好大夫人是你来照顾我。”陈沅咳嗽了声,身子软绵绵地滑倒。 “春杏出去给七姨娘煎药,吃了药你的身子就可以好了。”春杏将她扶起,还在后背上垫了个软枕。 “谢谢。”她感激道。 春杏离开。 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地褪去,泪意也在顷刻间收了回去。 病情会加重,是因为她下午泡了冷水,不拖着这孱弱的身子,她还真不好演晚上那场戏。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想到了周怀礼口中被投井的三姨娘。 听闻三姨娘被纳进门的时候才十几岁,年纪似乎比她还小,性子有些许泼辣。 这些条件好像符合她要找的人。 陈沅的眉心跳了跳,该不会这个三姨娘就是她的妹妹吧? 应该不会的…… 她抓紧了被子,脑海里再次闪过那大片的血迹,以及那熊熊大火,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了起来。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自从那场大火后,她的妹妹便再无踪迹。 她找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进到周家,总不能告诉她那个死了的三姨娘是她的妹妹吧? 陈沅不愿意相信,可尽管这么安慰自己,眼尾的清泪还是划了出来,她连擦都来不及。 第18章 下去跟我爹商量吧 第二日一早,陈沅就被叫去当了证人,因为身子带病的缘故,大夫人大发善心地给她搬来椅子,这叫她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在吴庆川被大绑着带来的时候,周允臣特地看向了她,神情关心。 “小娘,你不要害怕,待会儿尽管指证便是,大公子会为你主持公道。”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众人却心知肚明。什么公道,不过就是一场戏罢了。 陈沅点头,“多谢大公子。” 吴庆川还迷迷糊糊的,周怀礼却叫人端来冷水泼在了他身上。 一个激灵下,吴庆川睁开眼睛,视线在周围人身上划过,还没搞清楚状态就正眼瞧见坐在首位的周怀礼。 再一低头,他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周怀礼!你这是什么意思!”被羞辱的怒意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声音响遍整个人大堂。 那场面,犹如对峙公堂。 他们是主审官,而他则是那个罪犯。 周怀礼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我倒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 比嗓门大,他周怀礼可不是盖的,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吴庆川的脑门砸了过去。 吴庆川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额头缓缓流下几滴血。 “你干什么!” 话说完,他才惊觉头痛不已。 昨日太过威风摆得太过,以至于叫他喝高完全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一瞧众人一脸怒意的看着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显然昨晚他是做了什么惹众怒的事情。 视线再一次落到用帕拭泪的陈沅身上,脑海里出现了他死活拉着她唱金瓶梅的画面,之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审时度势是吴庆川引以为傲的优点,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在人家的地盘上被人抓住了把柄,他就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气焰顿时消散了下来。 “这是个误会……” 他陪着笑,但周怀礼却不领情。 “误会?”他冷笑声,“吴兄说得倒是轻巧,一句误会就可以洗清你做过的事情吗!” 大夫人适时开口,手里的佛珠捻得很快,“吴先生,我周家好心好意邀请你来做客,而你却借着耍酒疯调戏我府上的姨娘,这不合适吧。” 吴庆川要解释,大夫人垂着眼,“你就算是大帅身边的红人也不能这么过分吧,怎么说我家老爷跟大帅也是拜把子的兄弟,老爷这一走你就这么欺负我们周家?” 大夫人搬出周老爷跟大帅的关系,吴庆川后背顿时就生出了冷汗。 要是换做平常人家,一个姨娘调戏了也就调戏了,大不了他自己收了就成,但是周家不一样。 他可以在周怀礼面前摆摆威风,但是却不能闹到大帅跟前去,如果周家死活要把这事顶到大帅面前,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一想想,他在周怀礼面前摆什么谱,这下真是把自己害惨了! 要知道大帅只有一个闺女,而周怀礼又是他钦定的女婿,所以他就跟大帅的儿子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自以为得了大帅的器重,就看不惯周怀礼这种靠关系的,来平城之前他就想着要好好敲打他一下。 现在哪里想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大夫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昨日是我喝多了耍了酒疯,所以一时做下错事……”他看向陈沅。 这女人模样长得极为标志,就是脸色瞧着不太好,他不太喜欢病殃殃的女人,伺候起男人来肯定是不行的。 “酒喝多了就可以调戏女人了?”周怀礼站了起来,指着陈沅对吴庆川说:“知道她身子为什么不好吗?因为你昨日调戏了她,害得她一时想不开险些自尽,若不是被人发现得及时,早就没命了!” 吴庆川的身子抖了两下,“我可以负责,我可以娶了她……” 这话成功地惹到了周怀礼,他娘的这人他都还没碰,什么时候轮到吴庆川这个鳖孙来娶,也不看看他配吗! 他上前一脚就踹在吴庆川的肚子上,“她是我爹的姨娘,是我爹死前的遗愿,你要娶的话,要不下去跟我爹商量商量?” 吴庆川疼得身子都在哆嗦,“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他话都要说不出来,周怀礼这一脚踹得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周怀礼看向周允臣,问,“哥,民国新法调戏女人什么罪?” “枪毙。”周允臣嘴唇微张。 吴庆川吓得身子当场就软了,“怀礼,怀礼我错了,我错了!你行行好,千万别枪毙我!” 他不是没调戏过女人,但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事忍忍也就揭过,他也从来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因此行事愈发放肆。 这时大夫人张口劝道,“怀礼,这事算了吧,你和吴先生怎么说也是同事一场。” 周怀礼皱眉转身,“那怎么行,这公道都还没讨回来!” “那这样吧,吴先生你就给十根金条当做是补偿,这件事情便就此翻篇。”大夫人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 “十,十根?”吴庆川眼珠子都瞪大了,十根金条他能买多少女人了,起码能把周家宅子都给填满了! 周怀礼冷眼睨了过去,“怎么十根金条不够买你的命?” 吴庆川颤颤巍巍地点头,他这些年捞了不少油水,但总共也就攒下十五根金条,如今一下子要给出去十根,他的心都在滴血。 “今日倒算是走运,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调戏女人,老子直接废了你!”周怀礼冷哼一声。 周允臣则将热茶推到他的跟前。 “来人,给吴先生松绑赐落座。” 吴庆川坐在椅子上,面上再也没有了昨晚的嚣张跋扈,像个鹌鹑似的,坐着动也不敢动一下。 “药材今日送往沪州,吴先生准备一下,下午跟我一同出发。” 吴庆川连连点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事情会突发成这样,他甚至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场面个吓破了胆。 “还有,吴先生得为我家小娘说声对不住。”周允臣虽然是对他说的,但是视线却看向陈沅。 陈沅微微一怔,我家小娘几个字从周允臣口中说出时,带着异样的情绪。 春杏扶着她站了起来,对吴庆川的道歉,她伏了伏身子。 这事翻篇,陈沅也回到了房中。 一进门,她便看到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根金条,明晃晃的,叫人都要睁不开眼睛了。 同时,周允臣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 “我说会为小娘主持公道就一定会,不知小娘看了可还满意?” 第19章 厮磨 “这金条是大夫人为妾身争取来的,所以妾身不能收。”陈沅并没有觉得很高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金条她拿着反而并不是好事。 “怎么,不喜欢?”周允臣走到房中坐下,拿起其中一根金条把玩。 “不是,太贵重了,况且妾身也只是配合着演戏,这金条怎么也轮不得妾身。”陈沅摇着头,话说的太急,咳嗽了好几声。 “叫你拿着就来着,怎么这么多的事。”周怀礼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随后便见着他跨进了屋里。 “今日二公子要去沪州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视线落在陈沅身上。 陈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安地搅紧帕子。 周怀礼屏退春杏,走过去将陈沅抱在了怀里。 陈沅挣扎了两下,“二公子,你放开我……” 周允臣还在房里,他便如此明目张胆了。 她眼神求助地看着周允臣,但周允臣却若无其事地像没看见一样,淡定地喝着她桌上的凉茶。 “二公子,还有人……”陈沅抓着周怀礼的袖子,贝齿咬唇,而周怀礼的手便已经伸到了她的褂子里,隔着绸缎抹襟放肆地揉捏着她的柔软。 “怕什么,大公子又不是外人。”周怀礼咬着她的耳垂,撩着上衣,露出凝脂般的玉腰。 像是上好的白玉沾染上了几抹青色。 周允臣徐徐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搁下茶杯起身,“闹也要注意分寸。” “哥,走之前记得带上门。”周怀礼嬉笑了声,没个正经样。 陈沅眸中含泪,只能绝望地看着周允臣离开,看着他关上房门。 她被周怀礼抱着放到了床上,两人的动静闹得有些大,而周允臣面无表情地听了会儿,叮嘱春桃守着院子,别叫人进来。 陈沅的身子叫他亲了个遍,即便是那无比私密的地方也没被放过。 因为还发着热,她身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在她的呜咽声中,周怀礼满意地放下她的腿。 陈沅哭得厉害,眼睛都哭红了。 周怀礼擦着她的眼泪,“哭什么,这不是没做到最后吗。” 陈沅推开他,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哪有二公子这样的,明知道大公子在这里,却还要强迫……” 她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就觉得很可怜。 “行,那我下次不在大公子面前强迫你,”他抱着陈沅蹭着她的脖颈,“那二公子在没人的地方强迫你。” 他的掌心覆着陈沅,不大不小,却刚好被他容纳。 两指并着夹那红樱,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叫陈沅在他掌下哭泣着。 她推着他,那手却软绵绵没了力道似的,反倒被他欺负得更狠了。 周怀礼蹭着她,陈沅却始终害怕他进来,一颗心提着不上不下的,稍不留神就害怕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破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得逞。 “二公子,你说你不碰妾身的……”她躲着他的吻,气喘吁吁地开口。 “嗯,不碰,就蹭蹭。”他倒是想不管不顾的就闯进去,但是担心小娘这孱弱的身子还没弄两下人就不行了,更何况现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了。 “小娘,等二公子回来。”他抓着她的手碰着他那物。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碰了,陈沅还是下意识地缩手。 她咬着唇,根本不敢低着头,也不敢去看自己握在手心的东西,她只知道很烫,手心被磨得也痛。 “等二公子从沪州回来,就叫小娘尝尝当女人的快乐。”他喘着粗气,握着陈沅的手也紧了。 陈沅别过头去,小声地嗯了声。 两人厮磨到中午,周怀礼才松开她,依依不舍的亲了她好几下,“待会儿让春杏给你送热水过来。” 他穿衣服的同时还不忘叮嘱她。 “知道了。” 她坐在床上,看着周怀礼拿着皮带离开,随后是春杏走了进来,看着陈沅没什么表情的脸,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春杏想劝她想开点,但是想了想二公子的为人,她又咽下了要说的话,转身出去打了热水。 用过午饭,周怀礼一行人便离开了。 期间周煦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不想离开,他想去找阿沅,但是二姨娘看得紧,愣是没让他找到一点机会。 直到离开,他也没再见到,只能怀着不甘心地离开了。 陈沅收拾完自己后,准备带着金条去找大夫人,但是在去的路上,她撞见了五姨娘。 “哟,这拿着金条到处晃悠,不嫌丢人?”五姨娘妆容艳丽,一双眸子里尽是揶揄。 陈沅看着被袋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金条,寻思着这哪里到处晃悠了? 五姨娘针对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人前陈沅愿意装作大度的不计较,但是眼下无人,她冷冷地掀唇,“所以五姨娘这是眼馋了?可惜就算再馋也没你的份。” 五姨娘愣了一下,陈沅平时说话低声下气的,任谁看了都是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但今天却敢光明正大的和她呛声,这是五姨娘没有想到的。 “你!”她气结道,“被男人调戏过得来的金条,我可一点都不稀罕!” “不稀罕就别再这里狗叫。”陈沅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却被五姨娘狠狠地拽了一把。 其实她五姨娘的小把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她却瞧见不远处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周允臣。 她一个没站稳,重重跌倒在了地上,手里黄澄澄的金条也掉了出来,而且她故意寻着台阶的地儿用手肘擦了过去。 “啊!”陈沅痛出声来。 最晚进来的姨娘有什么说话权,她拍了拍手,正想着法子准备好好收拾陈沅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微沉的嗓音。 “怎么回事?” 五姨娘顿时僵了一下,然后转身,“大公子怎么来了?” “我问你怎么回事!”周允臣的语气加重。 “这……”五姨娘脑袋转得飞快,“妾身跟七姨娘闹着玩呢,谁知道七姨娘没站稳就倒了下去。” 她干笑两声,看着陈沅频频使眼色。 “七姨娘,你说是吧?” 第20章 在怪我没为你出头? “是妾身不小心摔了。” 陈沅低下头,跪着去捡散落在地是金条。其中一根落地位置有些远,陈沅去捡时,却跟同一只手拾起金条。 她微微抬眼,瞧见那月白色的袍子,迅速松开了手。 “大公子。” 五姨娘笑着道:“七姨娘,下回走路可要看路啊,别又不小心摔了啊。” 她朝周允臣伏身,甩着手里的帕子娇笑一声离开了。 周允臣把着手里的金条,沉甸甸的,分量极重。他看着陈沅低头一声不吭的样子,抬手就要还给她。 却见陈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既然是被推的,刚才为什么不说出来。”他把金条强行塞在陈沅的怀里,他长得高大,需一低头,便能瞧见她脖颈上新沾染的红痕。 陈沅抱着金条的手紧了紧,咬着唇半晌才道:“妾身不重要,何须劳烦大公子。” 她越过周允臣,匆匆便要离开。 “是在怪我没为你出头?”周允臣转着手中的玉扳指,“怀礼是我弟弟,我自然是不可能跟他抢女人。” 陈沅伏身,“妾身明白。” 说到底还是她无关紧要罢了,她眼底透着受伤,眼泪在里面打着转。 周允臣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指腹却滑过她的脖颈,整理着颈间的领子,“既然是要去大夫人那儿,自己就留些心,别叫人发现了。” 这条路会有很多人经过,刚送完儿子回来的二姨娘这放下的心在看见两人后,又提了起来。 她用帕子捂着脸,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路小跑地离开。 这怎么叫她哪哪都能看见,而且她也一点不想知道大公子和七姨娘之间的事情,这种事情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求煦风能有多大的出息,至少让她安安稳稳地在周家度此余生便足以。 陈沅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来,转过脸移开了周允臣那平凉的视线,“大公子不愿意分出几分心意回应妾身,那还是不要关心妾身了吧。” 她越过周允臣,还没走出两步就再次停在了原地。 “你那晚去了我爹书房,在找什么东西。”周允臣慢慢地走近,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妾身不明白大公子在说什么。”周允臣的视线太过逼人,她低头闷声。 “我去过我爹的书房,他房里有被翻动的痕迹,在我发现你第二天,你就爬上了我的床,”周允臣捏起陈沅的下巴,语气微冷,“小娘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陈沅眨了眨眼,那泪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周允臣微微一哂,松开了手,“说吧,找什么东西。” 陈沅被迫仰着头,语气里带着颤音,“老爷曾经拿走了妾身的玉佩,那是妾身亲留下的遗物。” “是吗?”周允臣不大相信她,却也松开了手,揉着她被掐红的下巴。 “不信的话,大公子一查便知。”陈沅这下不敢再逗留了,揣着金条小跑着离开了。 似乎是被他的举动伤到了。 而他的指腹上,仍旧残留着七姨娘的体温。 陈沅稳下心神,淡定地敲响了大夫人的房门。 “进来吧。” 陈沅推开门,朝大夫人行礼。 “你来干什么。”大夫人虽是这么说着,却也让春桃沏了茶。 “妾身是来把金条还给大夫人。”陈沅把金条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这是大夫人为妾身争取来的,所以这金条理应交给大夫人。” 大夫人端着茶扫了眼桌上的金条,唇线到底是扬了扬,叫春桃搬来把椅子。 “坐吧。” “谢过大夫人。”陈沅坐下。 “身体怎么样了?”大夫人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提。 陈沅适时咳嗽一声,用帕子捂着唇轻咳,“白日里会好些,但是一到晚上便会反复发热,让大夫人叨扰了。” “许是身子虚弱的缘故,”大夫人看向春桃,“去库房里挑些补品送到七姨娘房里去。” “谢谢大夫人。”陈沅起身提出告辞,“久病不宜在外逗留,妾身怕沾染给大夫人,妾身告退。” 大夫人点头。 春桃送她到门口的位置,随后关上房门,“这个七姨娘还真是个识趣的,这么快就把金条送来了。” “她在府里没有靠山,就算拿着也是遭人眼红,不如投诚跟我打好关系,倒是个聪明人。”大夫人说。 春桃点着几根香送到大夫人的手里。 大夫人对佛龛拜了三拜,将香插上。 “去把金条收起来吧。” 陈沅回到房里后,掀开袖子,却见洁白的手臂上剐蹭出渗人的伤口,不深,范围却大。 她拿出药酒面无表情地就倒了上去,顿时蚀骨挠心的剧痛传来的同时,门被推开了。 春杏见着陈沅手臂上的伤口,惊得捂住了嘴。 “七姨娘,你这是怎么搞的呀!” 陈沅痛得皱起了眉头,气息不稳,“去送金条的时候路上撞见了五姨娘,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才……”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春杏瞧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再看一眼地上的药酒,咽了咽口水,她这是看着都觉得痛,而七姨娘却一下子倒了这么多。 陈沅白着脸,“想着药酒能清理伤口,但是没想到疼得一哆嗦,药酒就倒多了。” 春杏连忙拿过她手里的药酒,找出干净的纱布给她擦拭伤口,几次都不小心弄疼了她。 “这药酒刺激,涂在伤口上本就很疼,七姨娘还倒了那么多。”春杏叹了声。 七姨娘还真是多灾多病的。 “没事,我可以忍的。”陈沅放下袖子,整条胳膊已经痛到麻木了。 春杏有些于心不忍,“那个五姨娘也真是的,尽会挑七姨娘你这样性子好的人欺负,有本事她去欺负四姨娘和二姨娘啊!” 说是不小心摔的,她还能不知道是五姨娘故意推的,再说了整个周家谁不知道五姨娘最爱挤兑七姨娘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周家我只想求个安生。”陈沅垂着眼,却听外头传来声。 “有你在,这周家能安生才怪了!” 第21章 离周煦风远点 春杏站了起来,退到一旁。 二姨娘缓步走来,站在陈沅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陈沅扯了扯嘴角,语气虚弱,“二姨娘何出此言。” “你自己心里有数。”她看了眼春杏,“你先下去吧,有事情的时候再喊你进来。” 春杏不安地看了眼七姨娘,只能转身离开。 “进周家本就不是我所愿,若是我有得选,我是断不会让自己陷入……”陈沅低着头,语气落寞,“耻辱的处境。” 二姨娘拿了凳子坐在她面前,“你的情况如何我不担心,但是我希望你能离我的儿子远点,他沾上你会倒霉的!” 陈沅的手微微收紧,手臂上却传来牵扯的痛,她勉强地笑了下,“二姨娘误会了,妹妹没有接近三公子,一直以来都是他几次翻窗进来,妹妹也恳请二姨娘看住三公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儿子故意缠上你了不成!”二姨娘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青白交织的,难看得很。 她明白陈沅说的话没有问题,但心里就是很不痛快。 陈沅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走到窗口的位置,“我也不想跟府上的几位公子有所牵连,同样身为姨娘,我没有选择说不的权利。” 二姨娘沉默。 “我也听了三姨娘的事情,”陈沅转过身捂着胸口的位置,“我这里每天都是不安的,生怕自己跟几位公子的事情败露而跟三姨娘一个下场。” 陈沅拭了把泪,“二姐姐,我也是怕死的。” 二姨娘也于心不忍起来,移开了视线,“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跟我儿子走近,最好什么来往也不要有,他性子冲动最容易被人利用了。” “妹妹会好好劝三公子,以后见到了也会绕着走的。” 二姨娘张了张嘴,想对陈沅说什么,但是却又什么都没说,临到出门的时候,她转过头看着陈沅。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但是我只能帮你们隐瞒。”她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女人,什么忙也帮不上。 即便她看不惯这些不平之事又能怎样,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能做的就只是保全自己还有孩子。 “妹妹很感谢二姨娘了。”陈沅眼里含泪挥帕。 二姨娘离开不久,大夫人就遣了丫鬟过来送补品,叮嘱她好生歇息了几句,另外春杏被留在她的院子里了。 她是除了大夫人之外,第一个拥有丫鬟的姨娘。 陈沅坐在床上,这一天她算是精疲力尽了,但她又不愿意躺在床上,因为还残留着周怀礼留下的汗。 春杏走进来给她换了干净的被褥,“七姨娘,你一天都没好好歇息了。” 陈沅点头。 来周家也快十日了,她也该找个时间回梨园一趟,总不至于叫师父给她的传承废了。 —— 去往沪州的路上,吴庆川坐在前面的车里越想越不对劲,这会儿脑子清醒后,他更觉得昨晚周怀礼设宴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局。 怎么会那么巧,但就算这是个哑巴亏,他也不得不咽下去。 谁叫自己飘了不长眼的去招惹周怀礼,但是他到底还是不甘心。 周怀礼气定神闲地把手搭在周煦风的肩膀上,“现在已经出了平城,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沪州,还是安心读你的书,少想其他的事情。” 周煦风拿开他的手,板着张脸。 “说你几句还知道给我摆脸色,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家老三的份上,我这鞭子早抽你身上去了。” 周煦风白了眼他,想着自己临到走都没再见上阿沅一面,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 “还惦记着呢,要是真想女人了,等到沪州我给你安排两个专门照顾你。”周怀礼故意靠近他戏谑道。 周煦风不耐烦地推开他,“你能不能不要烦我!” “但是小娘你就别想了,她是我的女人。”周怀礼一秒正经。 这回周煦风清楚了,明面上他没办法拧过周怀礼,他要靠自己把阿沅从周家接出来。 “我已经叫二姨娘在平城给你物色媳妇儿了,你要是看不上,沪州这边我也会留意,等到年底回来就可以结婚了。” 周怀礼一句话直接让周煦风炸了,“周怀礼你什么意思!我说过我要结婚了吗!” 周怀礼微笑,“不结也得结,谁叫你惦记我的女人。” 周煦风控制不住情绪,一拳朝着周怀礼的脸上砸去,但他一个文弱学生怎么可能是练家子周怀礼的对手,这拳头还没碰到他,自己就被反扣着双手绑住了。 他愤怒地叫骂着,周怀礼只是嗤笑。 “真不愧是读书人,骂起人来也这么软绵绵的没劲!”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只会欺男霸女的土匪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周煦风气红了眼睛。 “真是呱噪!”周怀礼拿出个馒头,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我确实不懂,但我知道枪拿在手里才是最有底气的,”他用鞭子蹭着周煦风的脸,“我告诉你啊,在沪州少给我老子惹事,下次再敢到租界闹事,老子皮都给你扒了!” 他是真不明白,像周煦风这样的学生到底是怎么有底气在租界闹事的,还敢跟持枪的警察对着干,还真是不怕死啊。 周煦风瞪他。 什么叫他闹事,还不是那帮洋鬼子欺负国人,他看不惯上去帮忙怎么了! 他看不上周怀礼没人性,一点都不爱国。 同样周怀礼也看不上他,只觉得他天真得可怜。 “老子都给你擦多少回屁股了,叫你安分点怎么了!”周怀礼踹了周煦风一脚,家里有老大当家,他放心。 一到沪州,周怀礼绑着周煦风先去了大帅聂东文的府邸,一起用过早饭后,他才派两人送周煦风去了学校,并且吩咐不到学校不能给他解绑。 至于吴庆川,他倒是老实了不少。 周怀礼坐在客厅和聂东文讨论着局势,突然听见楼上咚咚声,刚一抬头白色的身影就冲进了他怀里。 “怀礼哥哥!” 这是聂东文的女儿,聂白茶。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小洋裙,戴着蕾丝手套和同色系蝴蝶发带,精致中又不失少女的娇态。 但周怀礼却想起了陈沅。 她总穿着素色的马褂和旗裙,旗袍倒是穿过两天,还是他爹下葬那两天。 “都多大了还往我怀里扑,不害臊!”周怀礼扶起聂白茶,宠溺一笑。 “我乐意嘛!” 相比较起眼前的聂白茶,不论是着装还是言行,陈沅都像是被缚在旧时代的产物。 他忽然觉得好笑,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 或许是跟老三待久了,耳濡目染的结果吧。 “怀礼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呀,我都想死你了!”聂白茶从他怀里爬了起来,紧挨着他坐下。 周怀礼稍微一低头,便见着她脚下一双白色的羊皮高跟鞋。 第22章 白日偷欢 陈沅卧床休息了两日,跟大夫人请示后就出了门。 她没带春杏,而是一个人空荡荡地回了梨园。 自从师父死后,这梨园便迅速没落下去,看着偌大且空荡的梨园,她竟有种悲凉之意。 “沅姐姐,你回来了。”院子里打扫卫生的小丫头一转身,便看见推门而入的陈沅,丢下手里的扫帚就朝着她跑过去。 声音惊醒了屋里的人,纷纷跑了出来,朝陈沅笑道,“阿沅,回来了。” 陈沅看向为首老实敦厚的男人,“阿金,你们最近还好吗。” “很好,大家都很好。” 陈沅知道他们在安慰自己,便也没有揭穿。 梨园少了她和师父,这唱戏的人都没了,又有谁还会来看梨园。 没了生意,这收入自然也就没了。 陈沅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阿金,“这些是周家老爷赏的一些首饰,你们拿去卖了换钱吧。” 周家不会允许一个姨娘再出来抛头露面,少了她,梨园不好过。 阿金推拒了,“那怎么行,那可是你自己傍身的钱,再说我们有手有脚的,怎么能拿你的钱。” “对啊沅姐姐,我们不能收你的钱。”小丫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陈沅却不容拒绝,“师父走了我就是一园之主,叫你们拿着就是了。” 阿金要开口,陈沅直接将钱塞进他怀里。 “丫丫都瘦了,换了钱记得给她买些好吃的,你们也是,别亏待自己。”陈沅说着,在梨园逛了一圈。 以前,这里门庭若市。 现在,这里寂寥无人。 但这么大的地方不能浪费了。 陈沅想起那日去找周允臣时,看见他桌上放着的账本,再一联想到城中近日大量收购药材,且平城最大的药材铺子又属于周家。 她沉思了一会儿,同阿金等人说了这事。 他们总得做点维持生计的事情。 “阿沅,这事我们也想过,但是我们不会认药材。”阿金颇为苦恼道。 陈沅没说话,找来纸笔将几株寻常见的药材画了出来,告诉阿金他们这些药材的特征,以及生长环境等。 至于丫丫,小姑娘一心爱戏,她自然不想让这一身传承到自己这里就断了。 丫丫天赋一般,但胜在肯吃苦,也有耐心去学。 陈沅便没有藏拙,知道自己不能常出来,便一一把注意事项记在了纸上。 “丫丫,你且好生练着,沅姐姐寻了空便出来,下次沅姐姐过来就要看你练得如何了。”她摸着丫丫的脑袋,跟阿金说:“你多带带她。” “你放心吧。” 时间不早了,陈沅也该离开了。 阿金等人送她到门口,陈沅叫他们回去。 一转身,她看到门口站着的周允臣。 “大公子,你怎么在这。”陈沅上前行礼。 周允臣看了眼阿金等人,视线落在陈沅的身上,“小娘应该是知道,周家姨娘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 “妾身只是回来看看他们的情况,并没有要抛头露面的想法,”她抬起头,迎上了周允臣的视线,“而且妾身更愿意唱给大公子听。” 周允臣的眼里染上些许的笑意,有点淡,却不达眼底。 “大公子不喜欢吗?”她微微咬着唇,“可是那天晚上,大公子明明就很喜欢。”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叫她停下,哪怕她的嗓子哑得厉害,哪怕精疲力竭,她却依然能感受到周允臣在她身上时的兴奋。 周允臣的眼神微暗,转身。 “回去吧。” 陈沅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走路。 从梨园回周家,会经过一条偏僻的巷子。 陈沅觉得,周允臣这样正经的男人是不会随便乱来,因为他在周家最重规矩了。 然而,她却被拽到无人的巷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后背便撞上了坚硬的墙体。 她疼得蹙眉,本能地推开周允臣,却被他抓着双手摁在了头顶的方向。 同时宽松的衣袖也跟着滑落,露出了如雪一般的肌肤。 “大公子!”陈沅张望着,虽然巷子老旧,但也有人住。 万一被人瞧见,她可真完了。 她抗拒地挣扎着,语气几乎染上了哭意和哀求,“大公子,别在这里……” 头顶落下阴影,落下凉凉之音。 “小娘不是很喜欢招惹我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看着陈沅羞红的脸,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偶然一瞥,看向了陈沅已经结痂的手臂。 很碍眼的存在。 他松开陈沅,“受伤了怎么不说?” 陈沅贴着墙,连忙将袖口拉下,“不是多重的伤,这不重要。” 周允臣强行抓起她的手,才发现她手臂上的伤有多大,微微皱眉。 她抽回手,却抓着周允臣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剐蹭着,语气也软了下来,“大公子,已经不疼了。” 周允臣垂眼看她,看着她踮起脚尖,胆大妄为地碰上了他的唇。 “原来大公子还是在乎妾身的。”她慢慢地环上周允臣的脖颈,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见他没推开,胆子又大了几分。 越过齿关,她碰到了他。 她牵着周允臣的手,慢慢地落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呼吸声也在慢慢加重。 无人之地,白日偷欢。 周允臣推开陈沅,低笑一声,“小娘,这是你自找的。” 待会儿,可别说怕。 陈沅被抱起来抵在墙上,与周允臣的身高平齐,随即滚烫地吻落了下来。 她的双腿缠在周允臣的腰上,隔着几层衣物,她都能感觉到周允臣那物咯的慌。 这会儿,她是连推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被顶软了身子。 大手扶着腰往下,周允臣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轻蹭着,语气略沉,“老二碰这里了么?” 陈沅脸上的迷情一下子散去,羞辱地移过脸,抱着周允臣的手慢慢缩紧。 “碰了。”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 “那这里呢?”他又问。 陈沅颤了下,“没有,他没有进去。” “大公子是嫌妾身这身子脏吗?”她眼尾沁出泪意来,“可当时是大公子见死不救……” 第23章 小娘,爬过来 周允臣没有解释,陈沅只得受着。 她一声不吭地咬着唇,又是室外的缘故,她哪里敢发出半点声来,委屈得不停掉眼泪。 巷子传来说笑声,竟是来人了。 陈沅慌忙地去推他,却被他搂得要更紧了。 “大公子,不要……” 她张望着声音来源处,眼见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脸上写满了焦急的表情。 见他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沅小声啜泣,“大公子,求您了……” “现在知道怕了?”周允臣眼里清明,嘴角扬起淡笑,“晚了。” 陈沅脑子一片空白,最后哆哆嗦嗦地抓着他胸前的衣物,“大公子,要是被发现了,你也会丢了名声。” “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他轻笑一声,抱着陈沅拐进了转角的巷子里,同那路人擦身而过。 他松开陈沅,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却发现衣摆处湿了一块。 “小娘还真是水做的,”他扶着陈沅起来,把她凌乱的裙子整平,“不仅眼泪掉得多,而且……” 陈沅的视线看向了周允臣被濡湿的袍子,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眨了下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走吧。”他转身。 陈沅叫住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大公子,妾身腿软。” 周允臣却头都没回一下,“跟不上你就自己待在这里。” 陈沅没办法,只能提着裙子跟上。 到周家门口时,碰上礼佛回来的大夫人,她多看了眼他身后的陈沅,“你不是去梨园了吗,怎么跟大公子在一起?” “去对账的路上经过梨园,便同一路回来了。”周允臣解释。 大夫人要进去,忽然注意到他湿了的袍子上,她便蹲下身去用帕子擦了擦,“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天没下雨也会把衣服弄湿了。” 周允臣随便掐了借口,“路过河边的时候,被一只野猫蹭到了。” 大夫人闻言,“没被抓伤吧?” “娘放心吧,没事。” 在一旁听着的陈沅,耳后根通红。 他说的野猫就是她。 匆匆回房后,陈沅捂着自己的胸口,却见周允臣跟了过来。 也是,小巷子里时间匆忙,他又岂会知足,更何况两人都未曾尽兴。 然,周允臣却在她的梳妆台旁坐下。 他发现老二送的首饰不见了,也没在意,而是看着陈沅,凉薄之唇张开,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下一沉。 “小娘,爬过来。” 陈沅娇羞的表情褪去,脸色有些白,站起来时身子都晃了下。 “二公子羞辱妾身,就连大公子您也要如此吗?”她手中的帕子落地,对上了他微冷的视线。 “你不是说心悦于我,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话说到这个地步,陈沅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周允臣在试探她。 她只犹豫了片刻,双膝便重重砸在了地上,屈辱地朝着周允臣爬过去。 今日之耻,她记下了。 她跪在周允臣的脚边。 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俯视着她。 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陈沅很不舒服。 “看来小娘对我确实是真心的,这回我信了。”他笑着,露出无害的表情,扶陈沅起来。 他抱着陈沅来到床边,掀开裙子,膝盖都磕紫了。 “小娘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这点允臣佩服。”他拿出药酒倒在掌心,在陈沅的膝盖上揉到肌肤发烫。 陈沅低眸,“戏子不就是被人欺负的。” “二公子欺负我,就连大公子也要欺负我。”她抬起已经湿了的眼睛,钻进了周允臣的怀里。 “我不想跪了,也不想爬了……” “嗯,没有下次了。”周允臣拍着陈沅的后背安抚着,眼底的深意却更重了。 陈沅的心性只怕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坚定。 要想抓住她的马脚,可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陈沅也在思考着,周允臣到底有没有信,他这样生性多疑的人,今天这个选择,无论她怎么选,周允臣都不会相信她。 既然这边行不通,她便只能朝周怀礼那边下手了。 而她最不想利用的人大概就是周煦风了,只是…… 她擦了擦眼泪,想要去亲吻周允臣,却被他避开了。 他起身,“我都叫小娘如此伤心了,哪里还敢同小娘温存,今日这事就算了吧。” 陈沅目送他离开。 她擦干眼泪,哭得太久了,眼睛这会儿酸涩得厉害。 周允臣回到自己房里后,身后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就走了进来,“大公子,七姨娘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异样。” “梨园那边查得怎么样了?”他揉着眉心。 “秦四凤是十年前带着七姨娘来平城谋生,而且梨园那些人都是些打杂拉二胡的,并没有发现跟什么人接触过。” 周允臣摸着下巴揣摩,陈沅的背景倒是干净,还真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她以前的背景查了吗?” “秦四凤初来平城时,就跟别人炫耀过,她随便买的姑娘极有唱戏的天赋,因此就收作了徒弟,所以大家也知道七姨娘的身世。” 小厮说,秦四凤是从人牙子手里把七姨娘买下来的,若不是秦四凤突发善心,七姨娘就要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不过这些话平城知道陈沅的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这样吧,你去查一下秦四凤是在哪里把七姨娘买来的,最好找别的人证实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小厮面露为难,“大公子,这事查不了。” “出什么事了?” “那城被鬼子屠了,正因为如此秦四凤才会带着七姨娘逃难来此。”提起鬼子,小厮的语气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周允臣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行了,先下去吧。” 难道真的只是他想多了不成? 七姨娘就算再有手段,也不至于从十岁就开始策划吧,更何况周家与她无冤无仇的。 但是她游走在他们三兄弟之间,总觉得有几分不可告人的事情。 而且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陈沅,也从未踏进梨园,所以她的倾慕之情又是从何而来? 周家自从十年前靠卖药赚了笔大钱之后,他便出国了。 他敲着桌子,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亦或者陈沅真是被迫的。 他手里攥着枚玉佩,是周老爷书房的保险箱拿出来的。 大夫人说,这块玉佩是他从梨园所得。 所以陈沅的话,应该是真的。 第24章 撞见四姨娘偷情 这一晚,陈沅都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 她干脆掀了被子,确认偏房的春杏睡着后,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裙子去了翠竹园。 她虽然没有去过翠竹园,但是却听春杏说起过去的方向。 春桃和春杏算是府上来得最早的丫鬟了,民国还未开始她们就在了,只是当她问起三姨娘的事情时,她便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陈沅也不勉强,看着她那惊惧的表情就知道她被吓得不轻。 她望着井口被压着的巨石,难言的悲怆涌上心头。 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陈沅是没办法搬开巨石验证三姨娘的身份。 她唇角微抿,手刚要触碰到巨石上,就听闻窸窣小跑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熄了灯,躲在了竹子后面。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出来? 隐约绰影间,是一对男女。 女人推拒着男人,娇嗔一声,“来这里你也不嫌瘆得慌!” 说着女人摸了摸手臂,打了个颤,不安地看着翠竹园的四周,越发地觉得阴森恐怖。 “就这里人少啊,平常又没什么人来,不然怎么喂饱你这个小馋猫!”男人摸了把女人的脸,抱着女人摁在石头上,胡乱亲吻了下去。 女人抱怨地骂了句死鬼,却还是迎合着男人。 天色昏暗,陈沅并没有看清楚两人的脸,只是看那落地的旗裙,至少不是丫鬟这些人。 男人喘着粗气,骂了声小浪蹄子,捏着女人的下巴用力地吻着,“老天子死了,给你憋坏了是吧!” 男人使着坏,虽然这里没人,但若是动静大了难免惹来别人发现。 他也就趁着这个机会使劲欺负女人。 陈沅听着面上起了臊意,不过是想来查看一下三姨娘,哪里想得到碰见了这场面。 而且那声音,她觉得很熟悉。 优先排除二姨娘和五姨娘,那剩下的女人就是…… 这个猜测刚一出来,月色下她看见了女人转过来的脸。 赫然便是四姨娘! 她那样沉稳端着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才是。 再一细想,她跟四姨娘又有什么区别。 陈沅蹲得腿都有些麻了,但那两人在兴头上,一时半会儿显然是没有这么快结束的。 没办法,她只能盼着两人早点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提着裤子便离开了,留着四姨娘一人独自在原地收拾。 这男人倒是跟周允臣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沅揉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不小心踩中了枯枝,发出声响。 正在穿衣的四姨娘眼神顿时一凌,望向了陈沅所在的方向。 “谁在那里!” 这会儿,四姨娘处于极度不安之中,她宁愿是自己听错了。 但她看见了竹影后的身形,平静的面庞罕见地出现了恐慌。 她抓着衣服,喉咙发紧。 本想着翠竹园阴森恐怖没人来,却没想到在她忘情时,早已经有人将这场欢好尽收眼底。 “四姐姐,我不会说出去的。”陈沅走了出来,亮起了灯。 同时她的脸也暴露在四姨娘的眼前。 听她这么说,四姨娘到底是松了口气,但却也没彻底放松下来。 因为她深知,活人的嘴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你来这里多久了。”她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语气也冷了下来。 陈沅没有隐瞒,“四姐姐来之前就在这了。” 四姨娘系褂子的手一顿,“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沅叹了口气,“十年前鬼子屠城,我跟妹妹自此分离,偶然得知三姨娘的性子和年纪与我妹妹相仿,所以想来验证一下。” 这倒是四姨娘没有想到的,七姨娘会有意露着把柄给她捏着。 同时她也在思忖着七姨娘话里的真实性。 “我进周家时三姨娘就已经死了,要是我能进来得早些,或许还能告诉你些事情。” 她望着陈沅的脸,“所以这就是你进周家的目的?” 陈沅点头,“是,我找了妹妹十多年,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线索,加上老爷一心逼迫纳我为姨娘,所以我便将计就计,为的就是寻找妹妹的下落,不过是生是死,我都要知道。” 她说着,轻笑了一声,“四姐姐,如今双方都各执把柄,你不必担心我会把你的事情泄露出去。” 四姨娘摩挲着手,“嗯,如果三姨娘不是你的妹妹,那这把柄不就没了作用?” “这样吧。”陈沅放下灯,解开自己领子。 四姨娘露出错愕的眼神。 “四姐姐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在周家,最好少树敌,省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当然,如果能拉拢自己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沅系上扣子,“这些是二公子留下来的,我虽是不愿,却没有反抗二公子的能力,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玩弄。” 她苦笑,“尽管我是被迫的,可二公子毕竟是二公子,哪有人会为我做主。” 四姨娘拍了拍陈沅的肩膀,“都是苦命的女人啊。” 她们这些做姨娘的,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四姐姐,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 四姨娘望着陈沅的背影,也没有久留,只留下月色下摇曳生姿的竹影。 她回院子后就把男人叫了过来,将此事告知他。 男人沉默了一瞬,往自己喉咙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四姨娘摇头,“这事不可。” 七姨娘身后有二公子,至少在二公子没有腻歪她之前是绝对不能动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查到她的头上。 而且七姨娘真心投诚,将他们二人拉到了一条船上。 “难道你不怕她把咱俩的事情捅出去吗!”男人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依他所见,七姨娘就应该杀了永绝后患! 四姨娘看着男人,眼神微微地暗了下去。 她倒是不担心七姨娘会把事情抖出去,倒是眼前这个沉不住气的男人很有可能会坏了她的事。 “这样吧,等明日下午我们在后山见,我先想想法子。”四姨娘揉着眉心,“天色不晚了,你早些回去,记得别叫人发现了。” 男人离开。 陈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特地看了眼春杏,蹑手蹑脚地关上了房门。 深宅旧院,总归是有那么几段隐秘而背德的情事。 翠竹园一趟也不算是白去,至少是平了四姨娘对她的敌意。 一转身,手中的灯便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第25章 周怀礼突然在她房里 “说吧,去干什么了。” 眼前,周允臣正双手交叉地端坐在她的床上,眼神锐利地落在她的身上。 陈沅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周允臣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里。 尤其是这种大晚上的,他不睡觉么? 她按捺住想避开他视线的冲动,缓缓地朝着他走过去,心里酝酿着说词,“大公子,妾身去了翠竹园。” 周允臣应该是找了人监视她,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大晚上的出去了。 下次她要谨慎了。 “去翠竹园干什么。”周允臣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陈沅在他身旁坐下,去碰他的手背,脑袋也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妾身去见三姨娘。” “因为妾身不想落得跟三姨娘一个下场。” 周允臣却不信,“继续说。” 他没有拿开陈沅的手,而是任由着她得寸进尺。 “大公子,妾身想知道三姨娘的事情。”她闷着声,语气里透着沉重。 “这你得去问老二了,磨一磨他,说不定他就同你说了。”三姨娘的事情周允臣清楚得不多,因为那段时间他并不在周家,只是从寄来的信件中得知这件事情。 陈沅踢掉鞋袜爬上床,慢慢地环着他的腰身,脸更是贴着他的后背,嗅着那淡淡的檀香。 “大公子不是好奇我会去翠竹园吗。” 她闭了闭眼,眼眶逐渐变得湿润起来,“我给大公子讲个故事吧。” 周允臣没有打断她,而是他要看看陈沅能说出什么花来。 “在鬼子还没进城时,有一对富商之女,以前她们生活无忧无虑,家庭幸福美满,可就在鬼子进城后,烧杀抢掠,她们姐妹也因此被迫分离,而姐姐就落在人牙子之手,险些被卖进窑子里……” 后面的事情,周允臣也能猜到。 不过这也能解释陈沅身上有种异于寻常女子的气质。 “所以你怀疑三姨娘是你的妹妹?”周允臣微微挑眉,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陈沅低着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三姨娘被纳进周家左右不过一个月,然后就被人当场抓奸投了井,所以陈沅并没有见过三姨娘。 见周允臣没出声,她又急忙道:“大公子,不管三姨娘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没有想过要对周家做什么,你要相信我!” 周允臣松开陈沅的手,面对着她已经泪流满面的脸,“你说的这些我会让人去查,若你再信口胡诌玩这些把戏。” 他弯下腰贴着陈沅的脸,“我不介意让你跟三姨娘待在一块儿。” 陈沅害怕地缩了缩,却还是梗着脖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担心周允臣不信,她还特地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若陈沅所说的是假的,那陈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直视着周允臣的眼睛,眼神坚定,“若有半分是假,陈沅便同三姨娘一样,堕入井底,永不超生!” 周允臣嘴角微微扬起,“那今日之事,我便信小娘一回。” 他站直了身子。 陈沅拉着他的手,脸上染了些羞涩,“大公子,你今晚留下吗?” 他眼底沾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拒绝了。 陈沅失望。 翌日一早,陈沅去前院用餐的时候,遇见四姨娘和五姨娘。 没有意外,她又被五姨娘挤兑了一番,但是在对上四姨娘的视线时,却匆匆移开。 她依旧是一副受气的模样,一言不发。 五姨娘对四姨娘说:“你可别看她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她心思可深着呢!” 这点,四姨娘已经清楚了。 “嗯,我以后留意。” 也就五姨娘这么单纯,若心思不深,如何在这宅子里立足。 每月十七号是大夫人礼佛的日子,这一天所有人都得陪着她吃素,礼佛。 陈沅跪在佛堂里,只听得大夫人诵经的声音。 檀香浓烈,闻着她有些晕。 但她却喜欢周允臣身上那沾染的淡淡檀香,在情事上是恰到好处的醉人。 她低着头,困意来袭。 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这会儿不困了才怪。 她见旁边四姨娘起身离开,也没多在意。 不多时,春杏来到她身边,让她去大公子的房里,说有事找她。 她提着裙子去了周允臣的房里。 昨晚之事应该是蒙混过关了,但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找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陈沅不安地走到他跟前,行礼。 “说说你妹妹身体上有什么特征吧。”周允臣的桌上烧着壶茶,正咕噜着冒泡。 陈沅仰头,“她的胸口上有枚月牙胎记,还有……” 周允臣打断她,“那三姨娘不是你妹妹,她身上什么胎记也没有。” 陈沅张了张嘴,又似庆幸地叹了口气。 “另外周家所有的丫鬟身上从来没有出现月牙胎记,她没有在周家出现过。” 周允臣倒茶,视线落在了茶杯上。 “如果三姨娘是你的妹妹,那小娘准备什么都不做吗?” 陈沅低着头,“在周家与人通奸是大罪,即便她是我的妹妹,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可我跟三姨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代,女子不洁仍是死罪。 周允臣将茶端到她的跟前,“有我和老二护着,这事就不会传出去。” “喝吧。” 陈沅双手捧着茶杯,吹着凉气。 “小娘既是出身富商之女,那应当是识字吧。”他起身去拿了几本账本,放到她的面前。 “这是几家生意不景气的铺子,账本都在这里,你看看。” 陈沅惊讶地看着他,“大公子,这不是我该接触的东西。” “我让你看,你就看,不要多说废话。” “那好吧。”她拿过其中一本饭店的账本,看了几页后便蹙起了眉头。 “看出什么眉头了?” “这账不对。”她算了下,“三月份总收支一百二十银元,除去成本和日常工钱,理应还是剩六十八银元,但是这账上却少了十块银元。” 周允臣拿过来一看,算了一遍后确实如此。 “你这算术倒是厉害。”周允臣夸赞后,便又起身去拿了一叠厚厚的账本过来。 “这些都是陈年旧账,就劳烦小娘一一对了,之后批红给我。” 第26章 野猫的爪子就是锋利 陈沅瞧着桌子上半人高的账本,垂眼,“大公子,周家有姨娘不得插手生意的规矩。” “小娘应当知道如今周家是我做主,我说的话便是规矩。”周允臣把账本推到陈沅的跟前。 陈沅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下。 “七天后,我需要得到结果,劳费小娘辛苦一下。” 她为难地看着周允臣,“可这些账本……” “嫌少是吗,”周允臣又拿出一沓放在她面前,“没关系,周家铺子多,账本这种东西是最不缺的。” 他淡笑道,“这些批红之后,麻烦小娘把这些账目重新汇总给我。” 陈沅深吸了口气,饶是她口算再了得,七天时间也没办法处理完这么多账本。 周老爷成日里忙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而大夫人对生意上的事情又帮不上忙;周怀礼忙着平城的事宜,哪里管的上这些账,长年累月下来,不知道积了多少烂账。 平城的铺子,有些甚至连周怀礼都不知道。 还是他这些日子拿着铺子清单,一家一家的去要了账本,甚至还有田地租赁的收支。 他只是翻了其中一本,便不想在亲自去看,因为账目上有很多对不上。 这些年下来,下面的人不知道捞走了多少油水。 “大公子,七天不够。” 陈沅光是看着,头就突突的作痛。 “那你需要几天?” “最少一个月。” “行,那就依你。” 陈沅看着周允臣眼里的淡笑,后悔自己说的时间短了。 但是看着这些账本,她觉得这不失为接近周允臣的好法子。 “那这些账本我要带回去吗?”总不至于在周允臣的房里看吧? “不用,直接在这里看吧。” 周允臣拿了干净的纸笔放在她面前,随后便离开了。 陈沅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拿起笔对起旧账,看得多了,她头昏脑涨的厉害。 搁下笔喝了杯热茶,陈沅环顾着周允臣的房间,在一旁的架子上看到了把算盘,她随手拿了过来。 在算盘下,压着一份文件。 她像是没看见一样,重新回到了桌子上看账。 狼毫笔沾了朱红,在最后一页批了字,随后又执黑墨笔记上一笔。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周允臣让小厮送了晚饭过来,随手拿起她右手边批改完的账本。 “先吃饭吧。” 陈沅放下笔,起身去点灯。 坐的时间太长,她揉着脑袋坐在周允臣的对面。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 陈沅拿起碗筷,“大夫人没有问我去哪了吗?” “她没那么闲。” 陈沅低头吃饭。 “如何?” 陈沅说:“粗略看了下,大都账不平,大公子刚刚拿起的那本账面上就少了三百银元。” 周允臣嗯了声,也能猜得出来。 这些年周家没个算账的人,前两年可能人老实,但是之后就开始偷奸耍滑了,谁叫没人查。 “吃完继续吧。” 陈沅的手顿了下,“那今晚我能歇在大公子房里吗?” 周允臣抬头看她,“嗯。” 陈沅脸上顿时染上了几分喜色,吃过饭后,在灯下快速地算着账。 门外小厮送来热水,陈沅起身去开门。 那小厮见了她也不惊讶,将送来的热水倒进浴桶里,随后离开。 陈沅转身,便见周允臣在宽衣。 “大公子,我来伺候你。”陈沅走近周允臣,刚要伸手他便避开了她,长腿迈进了浴桶里。 “要伺候的话,就一起进来。” 陈沅站着笑了下,身上的褂子和旗群落地,扶着浴桶的边缘跌入周允臣的怀里。 若是一人,这浴桶便很宽阔,但她进来后,就显得紧仄,两人紧贴在了一起。 她挺着背坐在周允臣的腿上,环住他的脖颈,轻笑道:“大公子还要听曲吗?” “不。”他的掌心贴在陈沅的后腰上,戴着扳指的拇指勾着她的腰窝,带来酥麻的痒意。 他贴着陈沅的脸,“你倒是越发放肆了,连规矩都忘了。” “要是大公子不喜欢,妾身就不自称我了。”陈沅语气失落。 “妾身只是想跟大公子拉近距离,不想在位分上疏远了。” 周允臣摸着她的脸,掐着她的腰往下沉,“无妨,允许你在我面前放肆。” 陈沅娇哼了声,搭在他后背上的手微微收紧。 温热的水,似乎别有一番感觉。 “在别人面前我从来不放肆,只对大公子放肆……”陈沅闭着眼睛喘了声。 波纹晕开,水声也渐渐地大了起来。 陈沅蹙着眉,咬紧了下唇才没发出那羞耻的声来。 她抱紧周允臣,没让自己滑下去。 这个男人从来都只顾自己,凶狠,蛮横,不懂一丝怜惜之情。 较于情场老手的周怀礼,他就显得直白许多。 只会冲撞,毫无技巧。 陈沅哆哆嗦嗦的咬着唇,疼得她蹙眉,发出粗重的鼻音。 偏偏,这是她自找的。 周允臣抱着她从浴桶里出来,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而她就被放在桌上,在放满账本的桌上,算盘咯在她胸前,周允臣抓着她的双手腕,另一只手却闲下来的拨弄着算盘桌珠子。 “唔!” 陈沅收紧了手,只看得到桌上燃着的红烛一直在晃。 像是没有尽头。 潮湿的夜里,呼吸黏连。 陈沅险些站不住了,踮起的脚尖都在打着颤儿。 她差点就从他身上滑下去了。 却被强有力的胳膊搂在腰间,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她落在沾染檀香的被褥里,还没睁开眼便被捏着下巴,贴上了凉瑟的唇。 唇齿间湿滑悱恻,陈沅微微睁开眼睛,对视上了清明的眸子。 陈沅怔愣了下,再看却是一片欲色。 就好像,她刚刚只是看错了一样。 还来不及细想,陈沅便情难自禁的在周允臣后背上落下几道抓痕。 周允臣停了下来,贴着她的耳,声音低沉沙哑,“野猫的爪子就是锋利。” 陈沅面上羞红,想到了那日两人在巷子里的情景。 “我是野猫,那大公子是什么?”陈沅嘀咕了声,语气里带着不满。 “偷腥的人。” 第27章 留宿周允臣房里 身旁的男人已经睡着了,但是陈沅却还有些呼吸不畅,她闭了好几下眼睛,那心率才平稳了下去。 算了一天账,又陪着他做了大半宿,这会儿她已是疲惫不堪。 只是那朦胧撞见的眸子,却在她脑海里经久不散。 这时腰间横上一条胳膊,她被搂进了他的怀里,她被迫贴着他。 氛围一下子变得逼人起来。 陈沅闭上了眼睛,竭力忽视着身后不容忽视的存在。 随后,黑暗里响起细微的轻笑。 他没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陈沅的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揉着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手腕上的银镯,取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放到嘴边的时候,她顿住了。 或许,她可以利用孩子。 但是,周允臣显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人,而且意外太多,这个时间显然不合适。 不过这倒是个离间周允臣跟周怀礼的好办法。 她面无表情地将要丢进了口中。 账不是一天可以看完的,陈沅也不急着这么早就开始。 只是当视线落在算盘上时,她觉得耳后根有些发烫。 周允臣故意用两颗珠子夹她。 她飞快地移开视线,拉开房门出去。 出院子时,她小心地看了下没人后,这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看见四姨娘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走上前,手刚搭在四姨娘的肩上,就见她受惊似的拿开了她的手,转身一看是陈沅后,又冷静了下来。 她用帕子擦着额头,心魂不定的样子。 陈沅关心地问了句,“四姐,你怎么了?” 四姨娘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个气势冲冲的声音,一把推开了她。 “四姐也是你可以关心的,少在这里少管闲事!” 陈沅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四姨娘皱眉刚要训斥她几句,却见陈沅朝她摇了摇头,她只得作罢。 “滚滚滚,看见你那张脸就烦!”五姨娘说。 陈沅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二人的对话声。 “四姐,你怎么昨天出门一趟就不爱说话了?” 陈沅没在意,回房换了身衣服。 她看见春杏在往她的梳妆台上添东西,“春杏,这是谁送来的?” 是一些脂粉和头饰。 她照着镜子,摸了下鬓角上的绢花,再一看看这些色彩艳丽的簪花和步摇,拿起其中的簪子看了起来。 “是大公子让人送来的,”春杏说到一半,跑到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旗袍,跟那日她在周老爷葬礼上穿的一样。 她拿过来一看,不明白周允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叫她晚上穿成这样去他房里? “他有说什么吗?” 春杏说:“他说叫你早点对完账,别偷懒。” 陈沅把旗袍丢在床上,“还有吗?” “院子附近都是大公子的人,他说七姨娘可以放心出入。” 陈沅嗯了声,望向春杏,“春杏,不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跟了大公子,却又跟二公子纠缠不清。”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春杏知道你是被迫的。” 陈沅笑了下,是被迫,也是自愿。 只是她到底还残留着失贞的羞耻感,尽管以身入局前她便想过会发生的一切。 她回到周允臣的房里继续算账,这回连着一起带过去的那件旗袍。 她倒要看看周允臣想玩什么把戏。 但连着几日,周允臣都不在房里,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去了别的地方收棉麻。 六月的平城多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个月了,弄得房间里潮又闷的。 陈沅桌上的账本总算是对完了一半,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继续算账,却没想到房门被突然打开了。 她一转身,便跟大夫人对上了。 大夫人脸色一沉,“你怎么在这里?” 陈沅连忙放下笔站了起来,朝大夫人行礼。 大夫人视线扫过桌上的账本,又看着面容姣好的陈沅,脸上是越发的难看。 “这是你该碰的东西吗!” 陈沅连忙解释,“夫人,这是大公子吩咐妾身做的账,但是妾身绝无插手生意上的意思!” 周允臣不是说外面都是他的人吗,那为什么大夫人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这回真是要被他害死了! “这些都是陈年烂账,大公子应接不暇,便吩咐妾身做了……”她上前拿了自己做的账本递给大夫人。 “这些都是妾身对出来的,几乎每本上面都有亏空……” 大夫人打开陈沅做的账本,她虽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陈沅做的账她也是可以看懂的。 翻到每页最下面的亏空数字,再加起来,林林总总都上万了! 这些年竟然往周家捞了这么多的油水! 大夫人气的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反而对于陈沅为什么在她儿房里,又为什么能接触账本的事情没多生气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下面这些偷奸耍滑的下人。 拿着他周家的钱还敢捞油水! 陈沅嘘嘘舒了口气,算是转移了大夫人的注意力。 “还有多少账没有看完?”大夫人将账本丢在桌上,余气未消地看向了陈沅。 “还有一半。”陈沅低着头没敢和大夫人对视。 “既然允臣叫你看,那你看就是了。”大夫人以为,不过一个戏子除了唱戏还能有什么用,她倒是没想到她在做账这方面有如此天赋。 细致入微,又易懂。 “是。” “算多久了?”大夫人看着桌下那摞起小山一样的账本,揉了揉眉心。 “有七八日了。” “这样吧,你就继续算吧,等这些账出来了,给我誊写一份。”大夫人说着,吩咐春桃去厨房做碗甜羹送来。 “倒是辛苦你了。” 别的姨娘除了打扮,逛街,活是半点不沾,倒是这个七姨娘让她多看了几眼。 “妾身谢过夫人。”陈沅送大夫人离开,这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幸好大夫人没同她计较太多。 只是陈沅会算账这件事情第二日就传了出去,大夫人拿她当正面例子敲打了几位姨娘。 但五姨娘却抓住了关键词,“夫人,七姨娘出现在大公子房里,这会不会于理不合呀?” 二姨娘和四姨娘默不作声。 大夫人也注意到了这点,只是昨日光顾着生气,忘了这茬。 “七姨娘,你来解释一下。” 第28章 周允臣出事 陈沅站起,朝大夫人行礼后才缓缓开口,“大公子偶然见妾身识字,便问妾身会不会看账。” 她顿了顿,在众人的注视下继续道:“因为师父病故,妾身不得不撑起梨园的担子,所以能看些……” 五姨娘打断她,“可你还是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公子的房里。” “这就是妾身接下来要说的话了。”陈沅看向五姨娘,“周家姨娘不得插手生意上的事情,担心这事让夫人知道不开心,所以大公子才让妾身去他房里看账。” 二姨娘看了眼陈沅,心里嗤笑。 说是看账,谁不知道两人是干些苟且之事。 虽然不齿七姨娘,但这话却还是要憋在肚子里。 五姨娘仍觉得不对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四姨娘抓住了手。 她朝她摇头。 然后她就看到大夫人点头,对七姨娘的态度也温和了起来,这会儿她若是再说话,就要惹得大夫人不高兴了。 五姨娘悻悻地闭嘴。 大公子是什么人,那么重规矩的人,他怎么会让七姨娘去他房里算账,该不会是借着算账的名义偷情吧? 五姨娘暗暗地打量着陈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大公子如今是周家当家人,他若是有心让七姨娘参与到生意上的事情来,知会一声就是,谁敢跟他对着来。 但是他却遮遮掩掩的,这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陈沅端坐着,大大方方的,面上坦白。 对于五姨娘打量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说清了,七姨娘就继续回去看账吧,”大夫人说到一半,看向春桃,“你找几个人去把账本搬到七姨娘房里去。” “是。”春桃退下。 “你留在大公子房里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你就安心在房里看账,缺什么了吩咐春杏就行。”大夫人拿过帕子擦嘴,起身。 陈沅,“谢夫人体谅。” 大夫人不在,五姨娘没了顾忌,说出来的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你这下要高兴死了吧,这才多久就能插手生意上的事情了。” 陈沅拿着汤匙,并没有把五姨娘的话放在心上,“要是让你来,妹妹觉得五姐姐应该高兴不起来。” “那你说错了,在周家哪个姨娘不想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啊,要我是你指不定这会儿偷着乐呢。” 能插手生意,那就意味着有钱。 五姨娘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一个月十五块银元根本就不够她花。 所以,她想要钱。 陈沅抬头,却见二姨娘起身。 “我吃饱了,先走了。” 二姨娘是一点也不想掺和进七姨娘的事情里,别人不知情,她可知道七姨娘是个麻烦,招惹上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沅收回视线,“那等大公子回来,我跟他请示一下把这差事交给你来做吧。” 五姨娘半信半疑,“当真?” 陈沅点头。 “你会那么好心?”五姨娘不信。 “我不喜欢看账。”陈沅喝完汤,起身,“等大公子回来,我们一起去见大公子。” 她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位置时,她听到大门口传来小厮嚷嚷的声音,还没听清楚,那小厮便淋着雨匆忙跑了进来。 “不好啦!大公子受伤啦!” 小厮的声音引来了大夫人和春桃。 陈沅看到,一向冷静端庄的大夫人露出了慌乱的表情,她提着镶金线的黑色旗裙,头上的簪子拼命地摇晃着。 竟是连伞都忘了撑。 她扑倒在周允臣的身旁,“允臣,允臣!” 喊了半天没反应,她红着眼怒视小厮,“怎么回事,大公子怎么出门一趟就受伤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大公子的!” 几个小厮支支吾吾的,“去收棉的路上遇见了塌房,大公子为了救个姑娘,不幸被埋了进去……”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过来!”大夫人张开手心,摸到了粘腻浓稠的血。 她的面色不禁变得惨白起来,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陈沅连忙蹲下身子扶着大夫人交给春桃,然后去查看周允臣的情况。 他会救人而陷自己于险境,这是她不曾想到的。 他那样的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为了就别人而牺牲自己。 但他又确确实实地做了。 陈沅刚碰到周允臣,五姨娘就跳了出来,“七姨娘,你乱碰大公子,万一加重了他的伤情怎么办!” 大夫人闻言,眼神也冷了起来,“别碰我儿子!” 大夫人对陈沅和颜悦色,来源于她可以用她给周允臣打下手。 但是一旦碰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她便没有了理智,也无法控制情绪的冷静下来。 陈沅看到周允臣的流血量,只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而不是跟她们嚼口舌。 她像是没听到大夫人说的话,拿着帕子挡住周允臣还在流血的伤口,着急地喊,“有没有布,赶紧拿些过来!” 五姨娘在一旁煽风点火,“七姨娘,你是不是跟大公子有深仇大恨,你这样是存心要害死她是吧!” 大夫人站不稳,她指挥着其他的小厮,“去拉开她!赶紧把她拉开!” 小厮伸手要去扯陈沅。 陈沅抬头,“夫人,大公子若是再不止血,他就真的要死了!” 闻言,小厮看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浑身都在哆嗦着,尤其是在听到那个死字之后,险些就要厥过去了。 “七姨娘,你又不会医术凭什么这么断定大公子的情况,依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五姨娘说。 哭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很杂,也很吵。 陈沅脑袋有些痛,她看着五姨娘,话却是对着大夫人说的,“妾身敢保证,绝无害大公子的意思,若是大公子出事了,陈沅愿以命抵命!” 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眼下大夫还没有来,这会儿她只能寄希望于陈沅。 “你可真会高看自己,你的命哪里有大公子金贵……”五姨娘说。 陈沅烦躁,眼神冰冷地看她,“闭嘴!” 五姨娘气急,指着陈沅就要开骂,但是却被大夫人瞪了眼,只能悻悻闭嘴。 不多时,门外响起气喘吁吁的脚步声。 陈沅见着来人,给大夫让出位置。 大夫看着周允臣的伤,皱起了眉头。 五姨娘见状,立马道:“大夫,是不是伤口变严重了?” 大夫还没开口,五姨娘就急着给陈沅降罪。 “我就说让你不要碰大公子,你非得碰,这下好了,你可把大公子给害死了!” 第29章 给周允臣止血 大夫人脸色也阴沉地看向陈沅。 陈沅满手都是周允臣的血,他腹部的位置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口子,伤口很深,这里便是大量出血的位置。 而且她也看了他后背有不同程度的撞击伤和擦伤。 她站在一旁,正要开口解释,五姨娘再次开口,“七姨娘,都说你不会医术就碰大公子,你非要碰,现在碰出好歹来了吧!” 大夫人深吸了口气,瞧着陈沅的眼神就跟淬了毒汁似的。 “你说的,以命抵命。” 陈沅张了张嘴。 大夫这时不耐烦地转身,“都吵吵什么,这是谁给止的血?” 五姨娘指着陈沅,“就是她!都怪她害得大公子伤情加重!” 七姨娘死了,那么到时候她的月钱便会重新涨回二十块,以后能分的东西也更多。 大夫奇怪地看着她,“谁说大公子伤情加重了!” 之后,大夫走向陈沅,“跟什么人学过吗,这包扎的手段很熟练,也多亏你给止住血了。” 陈沅说:“之前在梨园的时候经常受伤,所以自己就学会了给自己包扎。” 大夫点了点头,朝大夫人开口,“幸亏她给止了血,不然大公子就坚持不到我来了。” 话落下,五姨娘张大了嘴巴。 这个七姨娘还真会点医术啊。 她转头对上了大夫人不喜的眼神,寻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走了。 “夫人,后面的事妾身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陈沅低声道。 大夫人点头,得知陈沅确实有本事后,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想到之前对陈沅的态度,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七姨娘,先前的事情是我太着急了,我跟你说声对不住。” 陈沅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夫人不必跟妾身道歉,陈沅既然是周家的姨娘,受着夫人的恩惠,妾身就有义务帮大公子处理伤口。” 说着,她低着头,“其实妾身也不对,应该一开始就说出自己懂点医术的。” 大夫人,“嗯,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妾身告退了。” 离了那满屋子的血腥气,陈沅吐出口浊气。 不是她想把医术暴露在人前,而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周允臣还不能死。 就算要死,那也是在她大仇得报之后。 他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死了! 春桃扶着大夫人出来,望着眼前的雨帘,叹息,“放心吧夫人,大公子吉人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大夫人的身子还是忍不住的发软,佛珠转动得飞快,“可当娘的总是放不下儿子,尤其是他那一身的伤……” 她哽咽了下,“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的蠢,非要去救别人,反而给自己弄出了一身的伤。” “大公子心善,心善之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春桃说。 大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眼泪又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过了好一会儿,她情绪稳定下来,跟春桃回了房间,“七姨娘会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多,如今大公子的情况,府上的事情少不了她代劳,你记得多送点好东西去她院子里。” 春桃点头,“七姨娘跟别的姨娘真是不一样,尤其是五姨娘,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大公子情况紧急,给他处理伤口的人却只有七姨娘一个。 再反观五姨娘,不仅不帮忙就算了,还在一旁阴阳怪气,挑拨大夫人故意针对她。 “是啊,她在周家年纪是最小的姨娘,性子却是最稳重的,又不贪图钱财,还会帮衬允臣搭理生意。”大夫人想到了陈沅在处理允臣伤口的时候,那临危不惧冷静的样子。 这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也难怪老爷那么喜欢她,死活要纳她进门。”这样的女人,饶是她看着都觉得喜欢。 就是可惜了,一进门就给老爷守活寡。 若是个寻常女子,再有点身世的话,她倒是不介意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大夫人就摇了摇头。 至于五姨娘,她的脸沉了下来。 “这个月就只给五姨娘发五块银元,就当做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是谨言慎行!” “是。” 每月月初,便是发放月钱的日子。 “扣的钱就当做是我给七姨娘的补偿吧。”大夫人揉着眉心,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陈沅回房后,先去洗了手上的血。 只是洗了好几遍,手上都沾着那难闻的血腥气,经久难散。 她闭着眼睛,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那股不适。 擦干水后,陈沅沉思了会儿,翻开了账目。 但是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她想着,周允臣怎么会救人呢。 在她的印象里,周家就没几个好人,除了周煦风那个傻子。 而且他比周怀礼更难搞,也更加高深莫测。 下午的时候,周允臣救了那个姑娘带着一家人来感谢了。 陈沅盯着那姑娘,眉清目秀的,性子瞧着也温婉,穿着上等料子的旗裙,头上还带着璎珞簪子,看上去身世应当是不错的。 后来一听,才知道这是平城白家的千金,白琳琳。 只是身世再好,人瞧着再好看,大夫人也对她没什么好感,想着自己的儿子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白家老爷说:“周夫人,我跟琳琳是愿意为你承担一切责任,如此大恩,小女愿意以身相报,全权照顾大公子。” 白琳琳的脸上也染上几分娇羞。 陈沅看着白家小姐娇羞的少女模样,唇角微抿。 或许周允臣救她,是因为二人两情相悦,而非什么突发善心。 这个问题,大夫人也想到了,但是如今允臣还没苏醒,就算要报恩,那也要问过他的意见才是。 尽管她倾向允臣喜欢白家小姐的可能。 这么想着,大夫人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白家小姐她也是在知道的,知书达理,温良纯善,跟允臣站一块确实般配。 白琳琳在大夫人面前跪下,磕头,“周姨,琳琳愿意做牛做马地报答大公子的救命之恩,希望周姨能允许琳琳留在周家照顾大公子。” “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留下来吧。” 白琳琳感激,“谢谢周姨。” 白琳琳转身,看见了一旁的陈沅,眼睛顿时一亮。 “沅姐姐,你也在啊。” 第30章 老牛吃嫩草 陈沅向白琳琳伏身,“见过白小姐。” 白琳琳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周家老爷新纳的姨娘,该不会就是沅姐姐吧? 她惊了下,再抬头却见陈沅说,“妾身是周家的姨娘,没资格让白小姐叫一声姐姐。” 大夫人适时笑了声,“没想到七姨娘还认识白小姐,既然认识你们就好好叙叙旧,日后琳琳进了周家,你少不得要帮衬些。” 陈沅低头应了声,前面还喊着白小姐,这么快就转了口。 看样子大夫人是挺满意白琳琳的。 白琳琳喜不自禁地拉着陈沅的手离开,“沅姐姐,我们去你房里坐。” 陈沅的房里的桌子和凳子都被账本放满了,只能拉着白琳琳床上坐着。 “沅姐姐,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给周老爷那种老不死……” 陈沅捂住她的嘴,摇头,“这话不能乱说,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白琳琳气愤,“他都可以当你爹了,这一大把年纪不想着干正事,尽想着老牛吃嫩草去了,这都嚯嚯多少好姑娘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老东西恬不知耻地把沅姐姐掳进了周家! 陈沅低着脑袋叹气,“身如浮萍,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说起来这都是命。” 白琳琳心里沉重,她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人的话。 “琳琳,别多想。”陈沅笑了下,“至少我进门的时候,周家老爷已经死了,而且大夫人也对我不错,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你大好年华却要蹉跎与此,我听了实在是不甘心!”虽说周老爷那老不死的死了,但是沅姐姐不过双十的年纪,她这辈子都要在周家那个老东西守活寡。 想想,她便觉得气恨难填。 “至少也算是寻了个庇护,我已经知足了。”陈沅看向白琳琳,“你呢,是喜欢大公子吗?” 白琳琳的脸上顿时飘起绯云,搅着帕子。 少女的心思展露无遗。 陈沅无声地叹气,她实在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连累到白琳琳,可她却偏偏喜欢上了周允臣。 她牵起白琳琳的手说:“大公子能舍身救你,看来心中也是有你的。” 白琳琳否认,露出小女人才有的扭捏,“哪有啊。” 陈沅笑了笑,但是没有拆穿她。 既然命运之事不可违,她便尽量少连累到她。 “对了,这些都是周家铺子的账本,大公子叫我打理出来,日后你成了大少夫人,我可就是你的得力干将了。”她拉着白琳琳走到桌前,腾出两把椅子来。 白琳琳看着账本,头疼,“沅姐姐,我能不能不看这些啊,我爹都没让我看这些。” 她抱着陈沅的胳膊撒娇。 陈沅戳了一下她的眉心,没好气道:“不用你学是因为你还没嫁人,但如今你爹有了这个心思,只怕是你不想学也得学了。” 白琳琳哀怨地啊了一声。 陈沅看了小姑娘一眼,唇角无声地扬起。 到底是被宠大的姑娘,眼里写满了单纯和不谙世事。 若是她喜欢的沅姐姐想杀了她的心爱之人,只怕是对她再也亲近不起来了吧。 想到这里,陈沅的心里弥漫着淡淡的苦涩。 众叛亲离。 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可是我还有沅姐姐啊,沅姐姐这么厉害,会唱戏,会医术,还会算账,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认识白琳琳实属偶然、 她跟秦四凤去上山采药,没想到遇见了采花被蛇咬的白琳琳,是她吸出她腿上的蛇毒,背着她回了梨园。 之后她便常来梨园寻她。 陈沅翻账本的手顿了顿,垂眼道:“可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呀。” 命运发生的事情之后强行按在每个人身上,不管愿不愿意。 “怎么不能,我就是要沅姐姐陪我一辈子!” 陈沅无奈地摇头,“晚上大公子需要人守着,你先在我床上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去守着吧。” 白琳琳点头,立马从飞扑到她的床上,抱着松软的棉被深吸了口。 “沅姐姐,你的被子好香!” 陈沅看着账本没有说话,眼睛虽然是落在账上,但是心思却远了。 屋里闷热,陈沅推开窗,却见这天又下起了小雨。 她来这周家,还真就没见几天放晴的日子。 再次转身的时候,床上的白琳琳已经睡着了,睡颜恬静乖巧。她想,没有人会不喜欢白琳琳的性子。 与此同时,周允臣的房里。 大夫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嘱咐春桃,“去司令部叫杨参谋打个电话,让怀礼尽快回来。” 春桃应声,退了出去。 大夫人双手合十,朝着虚空一拜,嘴里更是默念着保佑我儿的话。 她就周允臣和周怀礼两个儿子,如果要真有什么报应恶果,那也应该是冲着她来,不是她的儿子。 大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握着周允臣的手,“允臣,你救的白家姑娘倒是个记恩的,她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喜欢的话,等你一醒来娘就代你去白家提亲。” 她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说到了周允臣小时候,说到了他出国的这十年,也说到了这些年她有多想念他。 那时候,周家在平城虽有点小钱,周老爷也只有她一个妻子,日子倒也还算是过得滋润。 可是好景不长,她怀周怀礼的时候,老爷看上了别的女人。 大夫人擦了擦眼尾,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还爱着周老爷,但是这份爱里面到底是掺杂了怨恨的。 自从大姨娘来了周家,老爷就跟变了性子似的,在女色上无法自拔。 然后就是二姨娘。 她不是没有闹过,但是老爷说她是妒妇,给自家男人纳妾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办法,她只能看着老爷在外流连风月场所,后来周家的日子好了,姨娘更是接着往家里面抬。 她记得是十年前,老爷跟着沪州的大帅聂东文做了笔生意,发了大财,至此一跃成了平城权贵。 而她的怀礼也随着聂东文成了平城的司令。 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她的心始终是空落落的,平端的总是能生出几分不安来。 第31章 周怀礼给陈沅买旗袍 周怀礼正陪着聂白茶逛街,手上提了不少的东西,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喊。 “周司令!周司令!” 周怀礼置若罔闻,反倒是身旁的聂白茶拉着他的袖子,“怀礼哥哥,有人喊你呢。” “不管他,今天主要是陪你逛个痛快。”他走在聂白茶的前面,路过一家旗袍店的时候,他看中了一条绿色缎面的旗袍,搭配的是一双漆皮黑色高跟鞋。 只是一瞬,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小娘穿着旗袍缠在他腰间的画面。 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一下,他径直走了进去。 聂白茶见周怀礼盯着那件绿色的旗袍,心里有些吃味,因为那件旗袍显然是不适合她。 她拽着周怀礼的胳膊,“怀礼哥哥,你这又是要送给哪个女人啊!” 周怀礼摸了摸她聂白茶的脑袋,“买来随便打发人的,跟你不值一提。” 聂白茶仍旧是扁着嘴,“怀礼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你宁愿碰别的女人都不愿意碰我。” “你怎么能拿自己跟那些女人相提并论,她们哪里比得上你。”周怀礼让人将那件旗袍和鞋子包起来。 “况且你是沪州千金,我当然是要给你最好的了。” 周怀礼接过手提袋,刚准备出门,那男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司令,周家刚刚打来电话,出事了!” 周怀礼脸上那放荡不羁的笑顿时收了起来,“怎么不早说!” 男人心里憋屈,“大帅已经把车备好了,只等找到司令就立刻出发。” 聂白茶担心的话还没说出来,周怀礼却已经先一步的离开了。 她只能提着裙子小跑地去追。 但她穿的又是高跟鞋,跑了几步脚痛得厉害,但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地追了上去。 周怀礼拉开车门,将带来的东西丢进后座,拉开车门就要进去。 同时,聂白茶也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周怀礼皱着眉,“你进来干什么,回去。” “我不,我要跟你一起回平城!”聂白茶想回去看看,能让周怀礼买旗袍的女人是谁! 周怀礼下车要把聂白茶拉出来,但是聂东文这时候出来了。 他说:“白茶想去,你就带她去嘛,反正她在沪州也是闲着没事干。” 没办法,周怀礼就只能带她一起离开。 路上,他听着司机说,是周允臣在去收棉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滑坡,因为救人身受重伤。 周怀礼暗骂了身,好端端的救什么人,非要把自己搭进去! 他揉着眉心,心里也是干着急,但是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聂白茶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说:“允臣哥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周怀礼这时看着她,舒了口气,“刚才着急,所以态度对你凶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聂白茶摇头,“怀礼哥哥,我没放在心里。” 豆大的大雨砸在车身上,周怀礼靠在窗上,心里烦闷着。 这个天气,路不好走。 但愿周允臣能没事。 夜里,周家。 白琳琳去跟大夫人换班。 见她一个人来,大夫人有些不放心,便想到了陈沅,她会些医术,就算到时候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担心。 “我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样吧,我把七姨娘叫来,你们也算是有个伴了。”大夫人说。 白琳琳连连点头,正好她也有这个想法。 春桃去叫陈沅。 而陈沅正准备休息了,听到春桃的声音从床上爬了起来。 “七姨娘,大夫人叫你过去跟白小姐一起守夜。” “妾身换上衣服就过去。” “那七姨娘快些。”春桃说完就回去了。 陈沅匆匆换上衣服,在去的路上撞见了二姨娘。 然而二姨娘却投了个怜悯的眼神给她。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二姨娘说:“你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我能保证不说出去,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 陈沅点头,“二姐说的是,我会注意。” 两人面无表情地分开,倒真像是不合一样。 陈沅赶到周允臣房里的时候,只剩下白琳琳一个人,看见她来,兴奋地朝着她招手。 陈沅笑了笑,拿了蒲团在周允臣床边坐下。 她跟周允臣两次缠绵,都是在这张床上。 如今对着周允臣未来的妻子,她心里总归是有几分羞愧的。 “沅姐姐,耽误了你的休息时间,不如你先眯一会儿,待会儿有事情的话我再叫你。” 两人肩并肩地靠着。 陈沅点头,她确实是有些困了。 挨着白琳琳,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前半夜还算是安稳,后半夜周允臣就起了高热。 陈沅被慌张叫醒,她看着差点急哭的白琳琳,起身去打了盆凉水过来,一直忙活到天际泛白。 她扶着已经酸痛的后腰,摸着周允臣额头已经退下去的温度,总算是歇了口气。 白琳琳红着眼睛,“沅姐姐,我太没用了,幸亏晚上有你在,不然我根本没办法解决。” “没关系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陈沅眨了下眼睛,笑道。 白琳琳擦了下眼泪,也跟着笑了出来。 “大公子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日后只要多注意休息就行。”她牵起白琳琳的手,“等大公子醒来,你就说是你照顾他,我就不必说了。” 白琳琳奇怪道:“沅姐姐,为什么呀?” 这一整晚都是沅姐姐在照顾周允臣,她不明白沅姐姐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功劳。 陈沅说:“难道你不想跟大公子感情更深些吗,要是让他知道是你在悉心照顾,只怕对你更加情深。” 白琳琳有些心动了,但还是觉得不妥,“可这毕竟是沅姐姐的功劳,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你看我都不在意,你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这不过事件小事。” 房间进来了人,她便拉着白琳琳的手离开。 “既然喜欢,那这个就是机会,好好把握。”陈沅说。 白琳琳只得点头。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陈沅的院子里,而且就在隔壁,一看就知道大夫人是用了心思的。 半宿没睡,陈沅这会儿也是困得厉害。 沾着枕头就要入梦,却被小厮的高呼声给惊醒了。 “二公子回来啦!” 第32章 大帅千金,聂白茶 周怀礼下了车径直朝周允臣的房里走去,连聂白茶也顾不上,推开房门。 “娘。” 大夫人转身看向他,哽咽,“怀礼……” 周怀礼上前,将大夫人抱在怀里,目光落在周允臣身上,“他怎么样了?” 大夫人擦着泪,正欲说话,便听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周姨!” 她寻着声看过去,娇倩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她松开周怀礼,帕子擦去眼尾的泪,“白茶也来了啊。” “周姨,允臣哥怎么样了?”聂白茶走到周怀礼的身旁站着。 大夫人说:“从出事到现在都还没醒,刚才大夫来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这两天应该会醒来。” 聂白茶不太敢看周允臣的伤,因为她晕血。 周怀礼嗯了声,“娘,你先让春桃给白茶安排房间休息吧,赶了一晚上的路,她也累了。” 大夫人点头,正要开口,却见聂白茶抱着周怀礼的胳膊急急道:“周姨,我要跟怀礼哥哥一个院子!” 她见聂白茶满眼都是周怀礼,准备答应来着,但是周怀礼却摇了摇头。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我住像什么话,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其实周怀礼想说嫁人来着,但他总觉得这话不太行,到了嘴边就拐了个弯,“名声!” 聂白茶脸上扬起淡笑,“怀礼哥哥不用担心,反正这辈子我除了你谁也不嫁!” 大夫人多看了眼周怀礼,低咳了声,“既然这样,我便让你安排你在七姨娘的院子里吧,正好跟白小姐一起。” 就当是提前培养妯娌之间的感情了。 聂白茶听到这声白小姐,顿时警铃大作,该不会周怀礼就是给这个女人买旗袍吧? 这么想着,周怀礼说话了,“娘,这个白小姐是什么人?” 聂白茶搂着周怀礼的胳膊,心下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这个女人他也不认识。 大夫人解释,“就是允臣救了的姑娘,咱们平城白家的小姐,白琳琳啊。” 周怀礼皱了皱眉,白家他倒是知道,至于周允臣为什么会救白琳琳,这是他想不到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允臣可能喜欢人家姑娘,不然也不会舍了自己也要去救她,”大夫人擦了下眼睛,“我就寻思着等允臣醒了问问他的意见,到时候正好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大夫人说完,就见聂白茶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她不禁有些想笑,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喜欢自家老二,她对聂白茶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明白这么多年老二为什么一直不松口。 “看什么看,走啦!”周怀礼拉着一脸期期艾艾的聂白茶离开,生怕大夫人下一秒会说出一起定亲事的话。 娘的性子最软了,她可经不起聂白茶撒娇。 “怀礼哥哥,可是……”聂白茶不满地嘟囔着,转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大夫人。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回去休息吧。”周怀礼出了周允臣的院子,拉着聂白茶离得远远的才松开手。 他说:“现在大哥受伤那么严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吗?” 聂白茶“哦”了声,有些不开心,丢下他就走。 周怀礼也软了态度,在她身后道,“最起码等大哥好了再提这件事吧。” 聂白茶这才走出去没两步,又折了回来挽着周怀礼的胳膊,笑得甜甜的,“那我听怀礼哥哥的。” 两人拥着一起去了陈沅的院子里。 陈沅听到外头的动静,打开门,迎面撞上了周怀礼和聂白茶。 她朝周怀礼行礼,“见过二公子。” 周允臣的视线只是掠掠扫过她,随后便收回了视线,跟聂白茶介绍道:“白茶,这是我爹娶的七姨娘,你跟着叫小娘就行了。” 聂白茶打量着陈沅,相貌惊艳,但周身却沉着内敛稳重,是个相貌张扬但性子温和的人。 她拉着周怀礼的手,“还是不了吧,我跟她年纪差不多,叫小娘岂不是把人家叫老了。” 而且她一点也不喜欢姨娘这个称呼。 陈沅垂着眼,并不为聂白茶的话有所动容。 “这是辈分,有什么老不老的。”周怀礼看着低眉顺眼的陈沅,说:“这是沪州大帅的千金,聂白茶。” 话落,他见陈沅猛然抬头,呼吸都有些重了。 陈沅的手微微攥紧,注意到周怀礼狐疑的眼神,她笑了笑,“没想到妾身能亲眼瞧见大帅的千金,一时间有些激动,抱歉失态了。” 她敛下眸中氤氲的情绪,说出来的话滴水不漏。 聂白茶没在意,俏皮地朝着陈沅眨眼,“这没事,我早都习惯了。” “行了,不是要休息吗,我让小娘给你去整理床褥,你去睡一觉,别累坏了。”他宠溺地刮了下聂白茶的鼻头,逗得她娇羞一笑。 指尖戳着掌心,带来丝丝痛意。 陈沅面无表情地低头,跟着春杏去了隔壁收拾房间。 春杏说:“七姨娘,你累了一晚上了,你去歇着,让奴婢来。” 陈沅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快些,毕竟是大帅的千金,这是耽搁不得的。” 春杏只好作罢。 两人在外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周怀礼才牵着聂白茶进来,他一眼便看到在床上整理被子的陈沅。 翠绿色的褂子和裙子,再看那颇有些憔悴的脸,看上去总有种弱柳扶风感,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床褥铺好后,陈沅抱了床干净的棉被放在床上,接着对聂白茶说,“聂小姐,现在可以休息了。” “谢谢……”小娘这个称呼,她还是叫不出来。 眼见陈沅要走,她赶紧地拉着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陈沅低着头,“妾身贱名,恐污了聂小姐的耳。” 聂白茶幽幽地瞪了眼周怀礼,什么周家,破规矩就是多,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磋磨女人! “她叫陈沅。”周怀礼干咳了声。 “那这样吧,我叫你阿沅吧,你以后叫我白茶就好了。” “这不符规矩……”陈沅说得为难。 聂白茶才不管什么狗屁规矩,“阿沅,我跟你说,这种害人的规矩就不要听,咱们是新时代的女性,咱们就应该站出来,去推翻所有不平等的压迫!” 陈沅扯了扯嘴角,求救似的看向了周怀礼。 “行了,你跟她说再多,她也不会理解你的意思,毕竟你跟她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33章 这是,吃醋了? 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沅离开,听着房间里面的笑声,脚下踉跄,扶着墙才堪堪站稳。 “七姨娘,你怎么了?”春杏转身,扶着她。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有些太累了。”陈沅随便找了个借口,由春杏扶回了房里。 她原本很困,但是这会儿却没有了睡意。 满脑子都是聂白茶那张脸。 两人之间的身份如同天堑,她是备受关注和疼爱的沪州千金。 而她陈沅不过是一个人人可欺的伶人。 真要追究起来,她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出那番话来! 陈沅咬着被子,眼尾滑下泪来。 她恨这个不公的世道。 春杏端着茶来,看着背对着她的陈沅,发现她自从见到二公子和聂小姐心里就不痛快,难道是吃醋了不成? 她刚放下托盘,就见房门被推开,然后被迅速关上。 春杏一惊,刚要惊呼出声,却被来人捂上了嘴。 “嘘!” 春杏点头,离开。 陈沅听到动静,转身看向了来人,对上了那戏谑的眼睛。 “这是,吃醋了?”周怀礼走向陈沅。 陈沅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地耸动着,瞧着都觉得可怜。 周二公子被美人哭软了心,他坐在床边勾着陈沅的一绺长发,“哭什么,不过是说你两句,至于吗?” 陈沅用被子捂着脑袋,她哭是因为激动,十年的蛰伏,终于让她离仇人更近一步了。 她不搭理周怀礼,这周二公子却脱了衣,强行挤进了被窝里,将她抱在怀里。 陈沅挣扎了两下无果后就放弃了,“二公子不是有心仪的聂小姐吗,怎么还要来找妾身!” 周怀礼下颌抵着她的脑袋,嗓音里透着疲惫,却依旧存了戏弄她的心思,“小娘吃醋的样子倒是可爱。” 眼尾红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惹人的紧。 陈沅却恼羞成怒,“妾身才没有吃醋!” “对对对,小娘说的都对。”周怀礼笑出了声。 陈沅后背贴着他,能感受到他那因为笑而产生的震鸣。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里的情绪陡然翻转。 “二公子只把她当妹妹,”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二公子想疼的人只有小娘一个。” 陈沅却飞快地抽出手,身子跟周怀礼分开了距离。 “跑什么?”周怀礼抱着她,而且抱得很紧。 “让二公子抱抱。” 气息落在脖颈的位置上,陈沅颤了颤,身后却没了动静。 她小心地拿开横在腰间的手,转头发现周怀礼已经睡着了。 呼吸沉稳,显然是累了。 陈沅的手慢慢伸到自己的脑袋上,拔下了插在发髻上的银簪。 杀了周怀礼不难,可若是杀了他,那些人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了。 簪子攥在胸前的位置,她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床幔,那紧握的手慢慢松开了。 十年都熬过来了,她不能沉不住气,坏了以后的长久计划。 陈沅闭上眼睛,钻进了周怀礼的怀里。 她在仇人的怀里睡得很快,也是很难得的,她没有再能见那熄灭不了的大火和惨叫。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白琳琳来敲她的房门。 陈沅惊坐起,推了推身旁的周怀礼。 “有人来了,你现在赶紧离开!”她正要下床去整理衣物,却再次被周怀礼搂进了怀里。 他蹭着她的脖颈,“让二公子再抱抱。” 陈沅这会儿担心被人发现,使得力道也大了许多,竟然就直接推开了周怀礼。 没出意外的,周怀礼的脑袋磕在了床沿上。 “咚”的一声,给二公子疼清醒了。 陈沅抿紧了唇,“妾身不是故意的……” 周怀礼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不过散得也快,“嗯,我知道。” 白琳琳听见里面的声响,推门就要进去,但是门纹丝不动,从里面反锁上了。 “沅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白琳琳拍打着房门,把春杏给招来了。 春杏连忙上前道:“白小姐,七姨娘昨晚累得厉害,不如叫她多睡会儿吧?” 白琳琳想的也是,但是她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犹豫道:“可是我担心沅姐姐是不是受伤了。” 话音落下,陈沅系着褂子上的盘扣,“你叫得急,所以不小心碰掉东西了。” 白琳琳心里愧疚,“那都怪我,光想着让你陪我去看周大公子,忘了你可能还没睡醒。” “没关系,这会儿也睡得差不多了,你先等会儿,我回去收拾一下。” “嗯嗯。” 陈沅关上房门,立马跑到床边看着不为所动的男人,“你现在赶紧离开,记得从窗户的地方出去,别叫人发现了。” 周怀礼心里不痛快,“我不出去。” 陈沅给他拿衣服的手一顿,“不行,等会儿白琳琳就会进来!” 她慌忙给周怀礼穿上外套,推着他往床边的位置那边走。 二公子半推半就,手撑着窗,“小娘,你让二公子钻窗户走,不觉得很丢二公子的脸吗?” 陈沅说:“你又不是第一次钻窗了,有什么丢不丢脸的!” 看到床上还留着周怀礼的东西,她转身拿了塞在他怀里。 周怀礼却趁机抓着她的手搂在怀里,“那怎么能一样,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要让二公子离开也不是不行,除非……” 他的视线在陈沅身上流转着。 陈沅仰头,“除非什么?” “除非小娘让二公子亲一口。”周怀礼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陈沅说:“那你要亲就快亲!”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周怀礼看着她不动,眸子黑亮。 陈沅心里一急,直接踮起脚尖亲在了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飞快地移开。 “现在可以了吧。”她拿开周怀礼的手,过去打开窗户。 周怀礼看着她,眼里盛着淡笑,不得不说,逗弄她还挺好玩的。 他拉着陈沅的手。 陈沅不解地看他。 周怀礼手上用力,陈沅踉跄着跌落在他怀里。 她双手撑着他胸膛的位置,头顶传来低低一笑。 “小娘,不是这样亲的,而是……” 周怀礼捏着陈沅的下巴,低头。 第34章 不是没人吗? 温凉的触感传来。 陈沅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随即气息逐渐不稳起来。 周怀礼一手搂着她的腰,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不过是亲个嘴而已,他便被勾得有擦枪走火的意味。 他盯着被水润嘟起的红唇,喉咙干涩。 陈沅,“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他没说话,而是拉近了她。 陈沅的脸上顿时浮上红晕,紧张的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不,不行……这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已经感觉到了。”戏弄的声音响起。 她在房里耽搁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白琳琳又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只怕再等下去她就直接要进门来了。 陈沅捂着唇退开,转过身跟周怀礼保持距离。 “二公子,这个时候不行,你要是实在想的话,”她咬着唇低头,“可以等晚上。” 身后却没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难熬。 屋外又响起白琳琳的催促声,她转头,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周怀礼的影子。 他这人真是的,就是走了也不跟她说一声,害得她白白在这着急。 她捋平身上的衣服,拉开房门。 “沅姐姐,你在里面干什么啊,怎么去得那么久?”白琳琳钻进了陈沅的房间,想也没想就扑到床上。 她抬起脑袋看陈沅,发现她唇色艳丽,便多嘴问了一句,“沅姐姐,你用的什么口脂呀,颜色真好看。” 陈沅不自在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喝水来压惊。 “我这里倒是有不少的脂粉,你去试试。” 那些脂粉都是周允臣和周怀礼让人送来的,平日里她总是一身素,待在院子里不爱出去,因此就不愿意捯饬自己。 白琳琳听了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梳妆台上,哪里还有在大夫人面前的稳重。 “沅姐姐,好多,好漂亮!”白琳琳欣喜地拿了两个放在手里,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喜欢你就拿着吧。”陈沅一天没吃东西,准备叫春杏去厨房准备些点心。 这才刚出门,就听见今晚所有人去前堂用餐。 也是,周怀礼回来了,还带着大帅的千金,加上又有白家的小姐,怎么说今晚都是个大日子。 “沅姐姐,我听说二公子带来了大帅的千金,你看见了没?” 陈沅点头。 “那她长得漂亮吗?”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前堂。 周怀礼和聂白茶是最后来的。 她那一身洋裙跟周家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暗淡蒙尘的废弃老宅突然迎来了一颗明珠,瞬间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饶是陈沅也忍不住多看聂白茶几眼。 她挽着周怀礼的胳膊,同大夫人打了招呼后,挨着周怀礼坐下。 在周家,她是身份最尊贵的人,就连大夫人都对她嘘寒问暖,足可见对她的重视。 席间也算是热闹。 陈沅埋头吃饭,尽管很饿,她也吃得食不知味。 直到肚子有些撑了。 她搁下筷子,寻了个理由离席。 再待下去恐怕要没办法控制情绪了。 陈沅坐在亭子里,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热闹于她而言不过是鸩酒毒枪,落在身上时,痛不欲生。 “怎么突然离开了?” 周怀礼的声音突兀地出现了。 陈沅睁开眼睛,眼中泄露出一丝还未褪去的厉色,随后别开了脸。 她竟不知周怀礼也出来了。 他在席间那么重要的一个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离开呢。 周怀礼好笑,“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在吃醋吗?” 陈沅语气生硬,“妾身怎么敢吃聂小姐的醋,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帅千金,而妾身不过是人人可欺的戏子罢了。” “还说没吃醋,这酸味我都闻到了。”周怀礼伸出手要去碰陈沅的脸。 陈沅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周怀礼的手。 “二公子,这毕竟在室外,别让人看见了。”陈沅低着头要离开,身子却被猛然拽入怀中, “二公子!”陈沅失声,用力地挣扎了两下,被他攥紧了双手。 他的力道有些重,捏得她的手腕隐隐作痛。 “跑什么,不是没人吗?”周怀礼晚上喝了不少的酒,席间他就时不时看向陈沅。 知道她心情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聂白茶,所以他特地丢下那一桌子人,丢下聂白茶就是来哄她。 小娘因为他争风吃醋,他很喜欢。 小娘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不介意跟她玩玩,怎么说这也是情趣。 浓烈的酒气落在陈沅的身上,她蹙起眉头挣扎,几次无果后冷静了下来。 “二公子到底想怎么样?” 她张望着四周,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 “二公子只想抱抱你,不对你怎么样。” 陈沅的眼睛颤了好几下,“你抱都抱过了,现在可以松开妾身吗?” “我本来不想带她回来的,是她非要跟着回来……” 周怀礼靠在她的脖颈间,呼吸有些烫。 陈沅低头,他是在跟自己解释吗? 聂白茶的视线一直往旁边的空位置扫,周怀礼说是去方便一下,怎么会去得那么久? 大夫人看破不说破,拉着聂白茶着重介绍了一下白琳琳。 自从知道白琳琳不是周怀礼喜欢的人后,她也没了敌意,反而笑着跟她说了几句话。 未来她们就是妯娌关系,这会儿提前打理好关系也没什么,省得日后闹了矛盾。 大夫人看聂白茶心思不在这里,便也不拉着她了,佯装抱怨道:“这老二真是的,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大夫人转头看向她,“白茶,不如你去找下他,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所以才这么久没回来。” 聂白茶得了大夫人送来的台阶,欣喜地站了起来,“周姨说的是,我这就出去找他。” 小羊皮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急切的啪嗒声。 大夫人失笑,看来是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若是老二开这个口,她倒是不介意去大帅府提亲。 就是可惜了,老二没这个意思,偏偏白茶这丫头看不清楚。 聂白茶来过周家几次了,倒也算是轻车熟路。 她没走石板路,而是转往草丛和海棠树后面走,等寻着机会要好好吓唬一下周怀礼。 然而,她扒开树枝,看到了亭子上相拥的两人。 第35章 周怀礼,她是你小娘! 来时有多开心,这会儿聂白茶就有多寒心。 她眼睁睁地看着周怀礼将陈沅摁在柱子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强吻她。 他连自家的小娘都不放过,却唯独不可能碰她一下,这说明了,周怀礼他根本就不爱她! 她不是清楚周怀礼的性子,他好美人,而陈沅如此年轻貌美,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聂白茶的眼里慢慢地蓄上泪水,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陈沅推着周怀礼,视线猛然撇到了海棠树后的那抹倩丽的白色身影,她下意识地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加地紧了。 陈沅慢慢地垂下手,忽然觉得痛快。 聂白茶从进周家开始就备受瞩目,风光无限,如今也该到她难受的时候了。 周怀礼无所顾忌,吻得情深。 而陈沅只是抓着他胸前的衬衣,收紧,攥皱。 那身影不曾移开片刻,就那样直直地站着,动都不动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陈沅才趁其不备一口咬在了周怀礼的舌头上。 因为吃痛,他松开了她,酒也醒了不少。 他看向陈沅,却见陈沅匆匆推开他,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周怀礼不明所以地扶着额头,一转身就看在了不远处站着的聂白茶,脑子轰地一下,愣住了。 他没想到聂白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聂白茶走上前,小脸上沾满了泪,“那件旗袍是送给她的吧。” 周怀礼沉默了下,“来多久了?” “从你强吻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周怀礼,她可是你小娘!”聂白茶猛然拔高音量,眼里写满了失望。 “我以为你只是风流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混蛋!” 周怀礼蓦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根放在嘴边咬着,“是啊,我就是混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聂白茶气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周怀礼,我讨厌你!” 她气冲冲地往回跑,一路上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撞见了大夫人她们,她也是匆匆越过就跑了。 大夫人不明所以,这两人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闹起了脾气? 她走到亭子处,看着了正在抽闷烟的周怀礼。 “老二,这是什么情况,你怎么把白茶惹哭了?” 周怀礼咬着烟嘴,邪佞一笑,“还能是什么情况,不就是看我跟个小丫头调情,心里不痛快了呗。”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你啊你,你让娘该怎么说你才好呢,”大夫人在他身旁坐下,语重心长,“怎么说她也是大帅的千金,你现在赶紧去哄哄。” 大夫人推着他。 周怀礼不动,“哄什么哄,正好让她看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白茶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这点大夫人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这人风流好美人,但是聂白茶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甩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几条街了,而且身份尊贵,一心就喜欢他。 这么好的姑娘是打着八竿子都找不到的。 “我从小就把你当妹妹,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周怀礼这人再混不吝,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吧。 他反正是做不到。 大夫人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就早点把话说清楚,省得叫白茶对你产生期待。” 周怀礼烦躁,“我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她就是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怀礼在对待女人的事情上游刃有余,但是在对待聂白茶的时候,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还偏偏就得跟着他,走哪跟哪。 这要是寻常女人,他早就让人去收拾了,但是偏偏她不行,她是大帅的女儿,身份摆在那里。 真是叫他头疼得厉害。 “真拿你们没办法。”大夫人又叹气。 “娘,这事你别管,回去休息吧。” 陈沅的院子里。 她缩在被子里擦眼泪,房门却被悄悄地推开了。 聂白茶点了灯,拿过椅子坐在陈沅的床边,轻声道:“阿沅,我代怀礼哥哥跟你说声抱歉。” 陈沅抿了抿唇,露出哭红了的眼睛来,“你不怪我吗?” 她坐在聂白茶的对面,两人的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聂白茶苦笑了一下,“刚开始我是怪你的,可是后来我一想,就知道阿沅你也不是故意的,都是怀礼哥哥的错。” 她咬着唇,掩饰着自己的难过。 “我知道怀礼哥哥好美色,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对你动手动脚,”她抓着陈沅的手,说:“阿沅,我会帮你的。” 陈沅愣了两秒,愁云惨淡地抽出了手,“帮?你怎么帮我?” 聂白茶望着自己落空的掌心,再次抓住了陈沅的手,说:“阿沅,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他再对你做这样的事情了!” 陈沅摇了摇头,一副认命了的语气,“聂小姐,你帮得了我一时,难道你还帮得了我一世吗?” “你应该很清楚二公子的为人,我逃不掉的。”陈沅闭了闭眼睛,眼尾划过珍珠似的眼泪。 “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聂白茶手握成拳,“以后我就在你房里歇下,日日陪着你,不让他再有机会得逞。” 陈沅勉强地笑了笑,“聂小姐跟别的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正常女子应该是见心爱的男人吻了别的女人生气才是,她倒好,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样高洁的性子,便更衬得她阴森恐怖。 “我只是知道你的难处而已。”聂白茶听着这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陈沅让出了外面的位置,让聂白茶躺了上来,“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 “对了阿沅,这件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聂白茶转头看着陈沅。 “我相信你。”其实就算她想说,周怀礼也不会让她说出去,至少在他得逞之前,周怀礼对她的兴趣不会消失。 而且根据这个情况来看,周怀礼应该快要来了吧。 她正想着,外头就响起了春杏的声音,说二公子来了。 聂白茶立马爬了起来。 “我去守着门,不让他进来。” 第36章 聂小姐,我帮你吧 周怀礼推门,但是房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他听说聂白茶去找了陈沅,担心她那娇纵的性子会伤害陈沅,便耐心地敲门,“白茶,出来。” 聂白茶抵着门,“我不出去,你赶紧滚!” 陈沅从床上起来,刚要过去聂白茶就让她回去。 “白茶,小娘性子软,你别欺负她。”周怀礼斟酌了一下,咬着声地开口。 聂白茶眼眶刹那间的就红了,“滚,你给我滚!” 见她情绪激动,周怀礼也不能硬闯进去,“好好好,我滚,你歇歇气。” 周怀礼转身,走出去一步路,又折了回来高声道:“小娘,你多担待些,别跟小丫头计较。” 屋内没有回声,周怀礼嘱咐了春杏两句后离开了。 聂白茶的身子慢慢滑下,她抱着肩膀无助地哭了出来。 周怀礼什么意思,担心她会欺负阿沅吗? 那他还真是不了解自己,她聂白茶什么时候会随随便便的欺负别人!就算有,那也是别人先犯事! 陈沅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拉起她的手。 “聂小姐,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你看,连阿沅都知道的事情,周怀礼却不知道。 现在想想,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 “如果聂小姐真的很喜欢二公子的话,我可以帮你。”陈沅擦着她脸上的泪,声音格外的轻柔。 聂白茶别过脸,骂他,“我才不要喜欢他,他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好,不喜欢。” 陈沅拉着她去了床上,“聂小姐,你喜欢二公子很久了吧。” 聂白茶吸了下鼻子,“是,我从小就喜欢他,都快十年了,但是他明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他还……” 后面的话,聂白茶说不出来了。 两家从小就定了亲事,而她也一直盼着嫁给周怀礼,但是他却一直拖着,每次说到这事他都会找别的理由转移话题。 “你既然清楚他为人风流,那为什么还要喜欢呢,换个人不好吗?”陈沅低头,她不明白聂白茶为什么这么痴情。 时间好男儿多了去,又何必单恋他一个呢。 聂白茶低头擦眼泪,“不好,世上男儿再多,周怀礼也只有一个!” 陈沅将她抱在怀里,“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帮你吧。” 聂白茶抬头,泪眼朦胧,她看不清楚陈沅的脸,“你怎么帮我?” 她并不相信陈沅能帮她,她自己都需要别人保护,又怎么可能帮得上她呢。 陈沅说:“只要让二公子碰了你,到时候怀上了孩子,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聂白茶犹豫,“可是他最讨厌别人算计他了。” “那你想不想嫁给他?”陈沅问。 聂白茶的脸上染上不自然的羞红,在陈沅的注视下,缓缓地点头。 “那我要做什么吗?” 陈沅摇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耐心地等我就是。” “可是,那事后他怪罪起来怎么办?”聂白茶心里还是有些小纠结,她站起身来,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着。 “没有可是,难道你不想跟他结婚吗?” “那我听阿沅的。” 周怀礼回房后,总是有些担心两人会发生什么事情,便叫人盯着陈沅的房间,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破门进去。 但是一夜过去,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反倒是他愁了一夜没睡着,顶着双乌青的眼睛去了周允臣的房间,大夫正在给他换药。 “他怎么样了?” “情况恢复得不错,应该就这两天可以醒了。” 周怀礼嗯了声,从兜里摸出两块银元丢给大夫,转身离开。 “二公子,钱大夫人已经给过了。”大夫在后面喊。 “赏你的。”周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连两日,聂白茶都躲着他,看见他就气冲冲地离开,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而且她还拉着陈沅,两人形影不离的,叫他想找个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这天早上,一行人在前堂用早餐。 聂白茶挽着陈沅的手,看见周怀礼擦身而过,把他当成了空气。 对于聂白茶的冷淡,周怀礼是满意的。 但是对于她带着陈沅一起冷落他,而且那眼神,跟防贼似的。 周怀礼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准备跟上去,听到后边的小厮来通报,说周允臣醒了。 他便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朝周允臣的房间走去。 不多时,周允臣的房间里就站满了人。 周允臣伸手挡了下刺眼的白光,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侧头之际就看到红着眼睛的大夫人。 “允臣,你可算是醒了啊,可把娘担心死了。”大夫人握着他的手,擦了下眼泪。 周允臣扫了一圈众人,便收回了视线,手搭在大夫人的手背上,“娘,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嘛,你应该高兴才对,哭什么。” “对,高兴才是。”大夫人起身,把白琳琳推了出来,“这是你救的白家小姐,这些天一直都是她照顾你,累了好几个晚上没有休息呢。” 周允臣语气淡淡,“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娘,大哥这会儿还没好利索,就别叫人待在这里,等过些时候再来看吧。”周怀礼说。 大夫人点头,让众姨娘都退下了。 五姨娘看着聂白茶挽着陈沅的手,语气里发酸,“大夫人应该把聂小姐安排在我们院子里才是,不然现在跟聂小姐关系要好的人就是我了。” 她推了推四姨娘,不满道,“四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这些天四姨娘总是魂不守舍的,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四姨娘回过神,“那是大夫人吩咐的,我们也没有插嘴的机会。” 对于陈沅能够认识聂白茶,她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她跟二公子之间那样一层关系在,所以她觉得把聂小姐安排在陈沅的院子里,很可能是二公子的意思。 “哎,说来看七姨娘还真是命好,她的院子里一下住了两位少奶奶,这往后的福气可大着呢!” 四姨娘拉开了跟五姨娘的距离,这要是再不离远点,自己就要被酸死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或许也会跟五姨娘一样心里不痛快。 但是现在,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37章 小娘会的还挺多 “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房间里只剩下了兄弟两,周怀礼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挺疼的。”周允臣闭了闭眼睛,脸色还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 周怀礼冷哼,“没疼死都算你活该!” 周允臣没有理会他,强撑着靠在了床上,却不慎牵连到伤口,疼得脸上都出了层冷汗。 周怀礼简直没眼看,“怎么还闲不够疼是吧,躺着不行就非得坐着?”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拿了个软垫靠在他的身后。 “怎么突然想到救人了?真喜欢上了?”周怀礼嗤笑,他可不信。 周允臣缓了下才开口,“白家是粮商,在各地都有粮食铺子,白琳琳又是白家唯一的女儿,我觉得日后可能用得上他们白家。” “那你想的可真够远的,鬼子不是还没打来吗?再说要真来了,前头不是还有大帅在替咱们扛着吗?” 平城一个小城,哪里比得上沪州繁华。 “结个人情总归是好事。”他痛得吸了口凉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刚才好像看见白茶了。” 说着他还有些感慨起来,“这么多年没见那小姑娘,如今长得这么大了。” 他揶揄道:“那丫头还在你身后追着跑吗?” 周怀礼白了眼他,“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没见我正烦着。” “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成家了。” 周怀礼烦躁,“你年纪比我还大,要娶也是你先娶,我看白家那小姐对你挺有意思的,不如我跟娘说一声,今日就去提亲。” “我倒是没意见,娶谁不是娶呢。”他淡淡一笑,“只不过现在的局势让我无心儿女情事,还是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 周怀礼摸出根烟放嘴里叼着,“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说起唱,周允臣想到了陈沅。 她倒是挺会唱的。 “近期家里的事情得让你去操心了,而且这些年因为你不管事,下面的人捞了不少的油水。” 周怀礼猛地吐了嘴里的烟,“胆子挺大,敢在我周家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吧!” “账本在七姨娘那里,到时候你拿着账本去要账就是。”说完,周允臣疲惫地捏着眉心的位置。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身体就像是被消耗了大量精气一样。 “她一个戏子还会看账本?”周怀礼不信。 周允臣闭上眼睛,“我跟你说过,她本事大得很,绝对不只是一个戏子那么简单。”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尽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允臣,“有个成语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杞人忧天。” 周允臣轻呵声,“随你说。” “你自己好好休息,我去把弟妹喊来照顾你。” 闻言,周允臣的眼神微暗。 周怀礼去了陈沅的院子里要账本,本来半只脚都跨进她房里了,被聂白茶看见硬生生的赶了出去。 “白茶,你干什么呢,我跟我小娘有正事要谈!”周怀礼正说着,房门被啪嗒一下关上,然后上了门栓。 差点拍他脸上了。 “你这种满脑子色欲熏心的人有什么正事,我告诉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聂白茶冷声道。 “我告诉你周怀礼,只要有我聂白茶在周家一天,你就休想进阿沅的房间,我不会给你欺负她的机会!” 周怀礼无奈,“我是真的有事情找她,你在旁边可以做个见证啊,我保证不对她动手动脚的。” “我不相信你!” 陈沅站起来,“聂小姐,说不定二公子真的是有什么急事,不如就放他进来吧,有你盯着他肯定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 门外周怀礼连连点头,还是他家小娘靠谱,多体贴,比聂白茶这种长不大的姑娘好太多了。 他就喜欢这种温柔的女人。 聂白茶握着陈沅的手,“阿沅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周怀礼那个混蛋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周怀礼还没高兴上两分钟,就听到了聂白茶这番话,正色起来,“我来找小娘要账本。” 聂白茶看向陈沅,“你这里有账本吗?” 陈沅点头,“聂小姐,放他进来吧,他确实是有事。” 聂白茶不高兴地打开房门,眼神却一直落在周怀礼的身上,生怕自己眨下眼睛,周怀礼就不安分了。 陈沅在拿了自己重新整理的账本给周怀礼,“这些账还要几天才能看完,只整理出来了一部分。” 周怀礼拿过账本看了几页,看到后面已经累积亏空的金额,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皮痒了欠抽是吧!” 累积起来,被人几乎捞走了近两万块,要知道他给沪州送一次药材也不过才九千多! “还剩下多少?” 这些年他不管家,所以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如今他知道了,怎么说也得叫这些人连本带利的把钱全给他吐出来! “还有七八本的样子。” 周怀礼把账本拍在桌上,“马上抄一份给我,老子现在就出去要账!” “那二公子用过午饭过来拿吧。” 周怀礼这时抬眼看向陈沅,“小娘会的还挺多。” 陈沅低头,“是师父教得好,可怜妾身身世凄苦,所以才教了这些傍身的本事的,就算哪天离开了梨园,也不至于没有讨生之路。” “行了,说完了你就该走了!”聂白茶不耐烦地推着周怀礼,“还有你也是,揭人家伤疤干什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周怀礼被聂白茶推着走,注意也被转移了去,“我问问怎么了,再说又不是我让她说的,你怪我干什么!” 陈沅抿了抿唇,手微微攥紧。 聂白茶见状,抬腿就踹在了他小腿上,“不怪你难道还怪我吗,你赶紧滚,看见你就烦!” 周怀礼被人撵了出去,像这种情况还是人生中第一次。 除了聂大小姐,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赶人。 周怀礼笑笑转身离开。 还以为她们俩会因为她争风吃醋打起来,看来倒是他想多了,她们相处融洽,这挺好的。 聂白茶转身,“阿沅,你没事吧?” 陈沅摇头,“这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怀礼哥哥嘴上就是没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第38章 为要账杀鸡儆猴 用午饭之前,陈沅便主动把誊写好的账本让春杏送到了周怀礼的手上,下午他便带着人出去要债了。 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捞钱,这就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没什么区别。 周怀礼从亏空最大的铺子开始,别的铺子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但是这个铺子却经营着平城最大的酒楼,而掌柜的却跟他说生意不景气,私自拿了五千块钱去填他那赌博的巨款。 说来,这醉仙楼他倒是常来,跟掌柜的也算是熟悉,看他面相就知道是老实本分的人。 只是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周怀礼拉了张椅子坐在醉仙楼大堂里,翘着腿,马鞭搁在一旁的桌上。 他的面前,是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掌柜,活像死了爹娘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错了,二公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今日醉仙楼闭店,外头熙熙攘攘的围了不少人。 周怀礼这么大动干戈的举动,就是为了让那些从周家捞钱的人看清楚了,要么乖乖地把亏空给补上,要么就跟醉仙楼掌柜的事一个下场! “你也知道自己错了,那为什么还敢伸手?是觉得我周家没人会看账,所以才这么肆意妄为。”他掌心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猛然拔高音量,“是吗!” 掌柜的吓得战战兢兢,浑身止不住地在打战。 “周家给你开的月钱可不低,你这么对我周家,”周怀礼起身,拿起桌上的马鞭,低哂道:“不合适吧。” “二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周怀礼抬腿踹在了掌柜的胸口上,“你还敢想着下次!我告诉你,要么今天把钱给老子补上,要么今天老子把你的人头挂在城墙上!” 掌柜的一听,身子都瘫软在地上了。 五千块钱,那些钱早就被他拿去还账了,就算掏空家底把他卖了也还不上啊! 钱还不上,那他就要死了…… 周怀礼还准备训两句,突然闻到股难闻的味道,低头一看,竟然是掌柜的被吓尿了。 大滩黄色的液体从他身下流出,周怀礼皱着眉头退开了好几步。 “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听到要你的人头就吓尿了?” 掌柜的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二公子,都怪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伸手的,我该打,该打!” 掌柜伸手抡起巴掌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着,左一下右一下地,没一会儿这脸就肿了起来。 周怀礼看着无动于衷,“若是打自己几巴掌就能抵了偷拿的五千块,我相信在座应该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吧。” 门外指点的声音响起,大部分都说这人活该,当然也有不赞同的声音,觉得这太残忍了。 掌柜闻言,头更低了,手抽得也更加重了。 他不想死。 周怀礼扫了眼门口站着的人,低头看向掌柜,“有人说五千块就要一条人命太残忍了,李掌柜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李掌柜脸都痛麻了,可他不敢停下,满脑子都是如果不能让二公子解气他就要死的念头。 冷不丁的听见这话,李掌柜下意识就点头。 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残忍,是我该死,我偷了周家的钱,我该死!” 他痛哭着,“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二公子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饶了你,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他用白帕捂鼻,“我累死累活搜药材送去沪州还不如你偷来的轻松,你叫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他蹲下看着李掌柜已经发青发紫的脸了,“这样吧,我不要你的命,但是钱有多少补多少。” 李掌柜连忙点头,只要活下来了,他可以想别的办法筹钱,“我补,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补上。” 周怀礼笑了,“你补得上吗?” 他最清楚两种的人话不可信。 一是好赌的人。 二是抽大烟的人。 瘾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戒的。 他站起身来,“我饶你这条命,但是有些罚还是要惩的,你既然是伸了黑手,那要你一只手不过分吧?” 李掌柜喉咙不停地吞咽着,比起掉脑袋的事情,剁一只手简直是太便宜了。 但是尽管这样,李掌柜的身子仍然在不停的哆嗦着。 在赌场里他见过因为还不上赌债被人剁手的人,叫得那样的凄惨,撕心裂肺的,他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起了心思往周家的账上挪款…… 仗着周家无人查账,他堵得也越来越大。 但是现在看来,从一开始沾染上赌博的时候,他就见到了自己的下场,只不过因着周家的缘故,这下场推迟了几年。 周怀礼下巴微扬,立即有人拉着李掌柜的手放在桌子上。 李掌柜流露出哀求绝望的眼神,但周怀礼此时却背过身去。 留他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的事情,难道他还想什么惩罚都不受吗? 五千块,都够买他一条命了! 身后传来惨叫声,周怀礼捂着鼻子低咳了一声,看了眼因为剧痛而在地上发抖的李掌柜,视线在醉仙楼其他伙计身上扫了眼。 “偷周家的钱,这就是下场,都听明白了吗!” 伙计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向李掌柜。 尿液混合着血液的味道,十分难闻,周怀礼大步跨出醉仙楼,拿出账本在醉仙楼上勾了红圈。 周怀礼看着外面围观的群众,眼睛危险地眯起,“看什么看,手不想要了?” 话一出,众人鸟散。 今日这起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 而且他也放出话去了,这些铺子他要一家一家的去查,一旦让他查出有亏空,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周怀礼让人去叫了大夫,醉仙楼好歹是他周家的铺子,怎么也不能叫人死在了这里。 他翻了页账本,动身去下一家。 走到半路,身后响起有人在叫他。 “司令!司令!” 周怀礼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的杨参谋,“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 杨参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司令,是三公子出事了! 第39章 河里出现男尸 周怀礼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回来不过两三日,这个老三就开始作妖了。 “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吗!不是叫他们盯着他!”提起周煦风,周怀礼就来气。 杨力擦着额头的汗,“是让人看着三公子了,但是当时跟着的人远,没想到三公子直接拿起瓶酒砸那洋人头上去了。” 提起这个,杨力就觉得很委屈。 这突发情况谁能拦得住啊。 “情况发生的突然,根本没时间阻止三公子。” 周怀礼压着胸口,听着就一个头两个大,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里要想抽人的冲动。 这老三还是抽得少了,皮痒得紧! 这下,他连去要账的心思都没有了,跟着杨力回司令部。 若是平常跟洋人争执几句他还能周旋几下,现在周煦风跟洋人直接动手,这下情况很不妙。 “他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被关在沪州租界的警察局里。” 周怀礼烦躁,这下免不了要麻烦大帅,说不定这次他直接提要求让他娶了聂白茶也不一定。 他想,等他去了沪州,非得把那混小子的皮给扒下来! “你派人去跟二姨娘说一声,最好让那混小子知道他娘是怎么担心他的!” 去司令部的路上有条河,此刻这条河上站满了人,周怀礼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尸体,死人之类的话题。 周怀礼停了下来,抬起下巴看向杨力。 杨力高声道:“都让让,司令来了。” 人群闻言,让出条道来。 周怀礼径直走向岸边,看到岸边停放的一具男尸,“什么情况?” 打捞尸体的人擦了下头上的水,语气恭敬,“今早几个女人来河边洗衣服,看见那块儿被水草缠住个人。” 他指了不远处那块水草多的地方。 周怀礼蹲下去查看尸体的情况,就被浓烈的臭味熏得捂住了鼻子。 这尸体在河里不知道泡了多少天,身体都被泡胀了,他退开一步,指着捞尸人说:“把他翻过来。” 尸体被翻过来后,面部被泡得发白有些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但是当周怀礼看到他下巴上的那颗痣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张人脸。 他认识这个人,是周家的下人。 但是他怎么会死呢? 周怀礼向杨力要了双手套,检查这具尸体的情况,问捞尸人:“老伯,你看这尸体像是溺水死的吗?” 捞尸人摇头,“不像,要是溺水死亡的人,脸上应该会出现青紫的颜色,而且肚子也会因为吃水而涨起来。” 周怀礼摸着尸体的肚子,扁的。 显然不是溺水死的,那就很有可能是被人杀害丢进河里的。 周怀礼扯开尸体的衣物,看见胸口的位置上有好几个窟窿眼,伤口很小,不像是刀具匕首造成的伤口。 那会是什么呢? 周怀礼摘下手套扔在尸体上,“杨参谋,叫几个人把尸体带回司令部,叫仵作检查一下这伤口是什么凶器造成的。” “是。” “顺便再让人查下他最近有没有跟人结仇之类的,或者是可疑的人。” 若这人只是平常地跟人结仇被杀倒也罢了,但是他担心有人想对周家不利。 “明白。” 周怀礼这会儿心里沉闷得厉害,拿出根放在嘴边点燃。 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回到司令部后,周怀礼并没有急着给聂东文打电话,而是打给了租界的警察局局长。 “周兄,你家老三要是没跟洋人打架这一切都好说,但是这事坏就坏在那洋人非要追究,而且你家老三手劲是真大,一下子就给洋人干开瓢了。” 电话里,警察局局长陈伟雄为难地开口。 周怀礼指间夹着烟,缓缓地吐出烟圈,“说吧,想要什么?” “周兄啊,这事确实为难……” “我懂,陈兄放心,筹码不会低。” “我知道周兄信得过我,但是这件事情确实麻烦,而我只是个小小的警察局局长,跟上面的交涉我确实是帮不上忙,你应该去找大帅啊!”陈伟雄说。 “明白,麻烦陈兄了,不过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一下。”周怀礼咬着烟,微扬着下颌,他坐在桌子上,周身流淌着几分痞气。 “你家老三我一定会派人关照,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别让人关照他,让他在牢里面吃点苦头,最好多关几天,省得出去再闹事。” “行,按你说的做。” 周怀礼挂了电话,嘴角咬着的烟也燃尽了。 他随手丢进烟灰缸里,再次拿起手机转动来几个数字,“帮我接大帅府的电话。” 他耐心地等了会儿,这期间他已经抽了三根了。 “聂伯。” “怀礼啊,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打理这件事情了,煦风那小子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给聂伯添麻烦了,回头我好好管教一下那混小子。” “确实该管,这毛头小子仗着一肚子的愤懑不平和自以为是的抱负给周家惹了多少麻烦!”提起周煦风,聂东文嗤笑。 “聂伯说的是,所以我跟陈局长通了电话,叫他这次不要关照他,多吃些苦头说不定就长教训了。” “那小子只怕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性子犟得很。”聂东文跟周怀礼扯了几句后,问到了聂白茶身上。 “白茶那丫头没给周家添乱吧?”说着他还笑了声,“都说姑娘外向,离开了也不知道给当爸的打声电话,估计野疯了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忘了吧!” 聂东文的语气有些酸。 周怀礼的手紧了紧,“怎么会,她今早还跟我说起聂伯您呢,等我回去叫白茶给你回个电话。” “行,不过你也是,也该收收心了,别叫白茶等太久了。” “嗯,我明白。” 挂了电话,周怀礼烦躁地捏着眉心,就知道这件事情势必会被提起。 要是周煦风在这里多好,说什么他也得给他踹上几脚,再抽上几鞭子解气。 此时,沪州警察局里。 周煦风跟两个同学被关在了一起。 相比较周煦风的镇定,其他两个人就有些惴惴不安。 “煦风,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枪毙啊?” 第40章 周煦风生事 “不会的,是我动手打了那洋鬼子,又不是你们动的手,就算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冲着我来。”周煦风捡起地上的稻草塞进嘴里。 “那洋鬼子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我打他那也是为了打抱不平!” 两人对视了眼,稍稍放下心,就听见监狱的大门被打开,三人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来人走到他们跟前,指挥身后的人将牢门打开。 “周三少爷,又见面了。”典狱长皮笑肉不笑,语气破有些阴阳怪气。 周煦风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好几次就是因为组织学生游行示威而被抓了起来, 周煦风立马吐出口里的稻草站了起来,“是我哥叫你来的吧,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点的帮忙!” 典狱长,“三少爷,那你可错了,今天我不是来找你,而是来找他们两个的。” 两人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安的感觉,结结巴巴道:“找我们干什么,我们两个可是什么都没做……” 典狱长笑了,“你们怎么会没做呢,你们可是共犯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两学生,“彭清,张晖,你们两只是普通学生,怎么那么想不开的要去跟周少爷闹事呢。” 周煦风敏锐地意识到典狱长话的意思,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而且是那洋鬼子调戏民女在先,我凭什么不能打他!”他指着典狱长说:“那帮洋鬼子都欺负到我们自己人头上,难道还叫我们忍气吞声不成!我告诉你,这叫中国人的血性!” 典狱长呵地冷笑一声,嘴角微微扬起,“是是是,周三少爷最有血性了,我们这种软脚虾怎么能明白呢。” 他一抬手,“把彭清和张晖带走。” “你要干什么!”周煦风挡在两人的身后,连连后退。 “干什么啊。”典狱长看向了两人,“周三少爷就算把天捅破了也有人给他擦屁股,但是你们呢?你们有什么?” 彭清和张晖心里的不安在逐渐扩大,典狱长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他们去认罪不成? “周三少爷被人保了,他没事,但是被打伤的洋人要追究,怎么办?” 典狱长的视线落在周煦风身上。 “人是我打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周煦风警惕地看着典狱长。 “周三少爷还是这么天真,”典狱长抬手,“把三少爷拉开,人带走。” 陆续两人进来,强行拉开周煦风,哪怕周煦风挣扎的激烈也无济于事,他又骂又踹到,差点就挣脱开两人,但最后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彭清和张晖被带走。 “煦风!救我!” “这不关我们的的事,我们没有打人!” 彭清和张晖的声音在大牢里格外的清晰。 周煦风喘着声,眼睛通红,“典狱长,你有本事冲我来!我才是打人的,你凭什么抓他们!” 他被人摁在地上,恨恨地等着典狱长。 典狱长蹲下身子拍了拍周煦风的脸,“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的三少爷啊。” “这事洋人是一定要追究的,你现在好好的没受一点伤,那是因为你是周司令的弟弟,跟大帅府又有关系,但是那两人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不需要周怀礼出面!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为难他们!”周煦风几乎是吼出来的。 典狱长嗤地一声,“周三少爷啊,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啊,这都多少次了,你还是这么的不长记性,你若是没有周家三少爷的身份,你早就死了!” 典狱长猛然拔高音量,“而你因为冲动害了多少人!就比如彭清和张晖两个人,他们就会因为你的冲动而付出代价!” 典狱长记得陈局长的话,虽然周司令说别惯着,但他到底是没给周煦风上刑。 比起痛,他觉得让周煦风参观彭清和张晖的下场更有意义。 因为那是他们代他受过! “叫周三少爷好好的看着,他是怎么连累别人的!” 典狱长率先走出了大牢,身后两人摁着周煦风跟在身后。 刑房里,周煦风被请在椅子上坐着。 典狱长面无表情,“周三少爷,你可要记得他们有这样的下场是被谁害得!” 他拿起烧红的烙铁,缓缓地走到彭清跟前。 两人被捂着嘴,瞪裂了眼睛,疯狂地摇头,但是他们说不出话来,眼神求救似的看向周煦风。 周煦风则跟头猛兽似的,“放开他们!你们有种就冲我来啊!人是我打的,冲我来啊!” 他冲出椅子朝着典狱长扑过去,但是很快又被人抓了回来,摁在椅子上坐着! 那力道打大的,两个人都要抓不住他了。 典狱长完全不为所动,语气淡淡,“要怪就怪你们不长眼,和谁做朋友不好,非要跟周三少爷做朋友。” 话音落下,烙铁落在了彭清的身上。 “滋啦”一声,是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唔唔!”彭清脖子青筋暴起,惨叫被堵在了喉咙里。 “郭扬!”周煦风撕心一吼,“我让你放开他,放开!” 一旁的张晖看得浑身都哆嗦起来。 听了典狱长的话,他后悔认识周煦风了,凭什么动手的是周煦风,而受到惩罚的确实他跟彭清! 典狱长放下烙铁,朝周煦风朝弄一笑,“三少爷,你可千万要记得今天,你是怎么连累他们的,你可以不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但是替你顶罪的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拿过一旁警察递来的帕子擦手,然后搭在了周煦风的肩膀上,“三少爷,下次在冲动之前好好想一下,你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你看不惯洋人的作风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要有本事打跑洋人,你就算是杀了他们我也拍手叫好。” 典狱长顿了顿,“但是显然你没有这种能力,血性方刚是好事,但若是不加思考不计后果的冲动我只能说……” 他对视上周煦风血红的眼睛,掀了掀唇,“愚蠢至极。” 第41章 去给周允臣送账本 典狱长离开去了陈伟雄的办公室。 “怀礼虽然说叫我们被惯着,但你这样会不会对他太残忍了些……”陈伟雄说。 典狱长笑着,“不给他下一剂猛药他是不会长记性的,况且世道哪里是他们这些学生想得那么简单。” “行,我给怀礼打个电话。” 周怀礼听着杨参谋复述的话,指节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转头看向了周允臣。 “你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 周允臣翻着手上的史书,语气淡淡,“他那个性子确实得挫一挫,我没意见。” 周怀礼转头吩咐杨参谋,“转告陈局长,他们放开了做,不用顾及他是周家三少爷的身份。” “是。” 因为周煦风闹事进局子的事情,二姨娘都哭了一天,把眼睛都哭肿了,更是来了他院子好几趟,说什么也要把周煦风救出来,差点都给他跪了。 周怀礼烦得厉害。 “那具男尸查的怎么样,跟周家有没有关系?”周允臣搁下手中的书。 “平城的仵作真是没用,连是什么凶器都不知道,另外那个下人在周家的关系我也让人去查了,说人是七天前不见的,连上个月的月钱都没拿,再加上仵作的验尸结果,可以确定人是半个月前死的。” 周怀礼躺在藤竹椅里,双腿交叠搭在了桌子上,惬意地晃了两下。 周允臣摸着下巴思索半个月前的事情,大夫人礼佛的日子也在半个月前,他仔细想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若真要说异样的话,就是发现七姨娘去了翠竹园。 但是怎么说也跟一个下人扯不上关系,而且他记得七姨娘跟这个并没有交集。 那应该不是七姨娘。 “想到什么了?”周怀礼问。 周允臣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行,我去把白小姐叫过来。”周怀礼起身,戏谑道。 周允臣抬头,眼神凉凉,“若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明天就代替你去跟聂家提亲,早日让白茶如愿。” “开个玩笑。”周怀礼干笑一声离开周允臣的房间。 他本来想回自己房里去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七姨娘的院子,看着还未歇灯的房间,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都回来多久了,除了回来的那天亲了两口,自己连口肉汤都喝不到,尤其是买来的旗袍他都没机会送出去! 周怀礼暗暗咬牙,说什么也得找理由把白茶这丫头给支开! 他都大半个月没开荤了,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他长腿一迈,进了七姨娘的院子里。 反正聂白茶在这里,他就是来也来的光明正大。 周怀礼润了润嗓子,敲响了七姨娘的房门。 “白茶,是我。” 正在说笑的两人顿时止了声,聂白茶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耷拉着脸。 “你来干什么!” “这不是来跟你认错嘛,你先把门开开,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周怀礼都大半个月没开荤了,这会儿想小娘想的紧。 为了口吃的,周二公子不得不摆下面子低头认错来了。 “白茶,要不让他进来吧。”跟聂白茶形影不离的这几天,她从聂小姐改口到了白茶。 “不要,就得再晾他几天才行!”聂白茶语气虽然不满,但是嘴角却是一直上扬着。 “这几天二公子肯定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如你们在这里好好谈心,我出去吧。”陈沅哪会不懂小姑娘的心思,起身拉开房门让周怀礼进来。 “二公子。” 周怀礼的视线掠过她一眼后,便径直走向了聂白茶。 “对了,我哥他叫你把账本带过去给他看看,你先赶紧去吧。” 陈沅怔了下,不明白周怀礼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说拿着账本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还贴心地给关上房门,却对看见周怀礼朝她眨了下眼睛。 是对她的。 陈沅想,他大概是为了支开她先把聂白茶哄睡了,之后便对她下手吧。 她抿了抿唇,佯装没看懂,趁着夜色朝周允臣的院子里走去。 看见她来,周允臣是惊讶的。 “你怎么来了?” 陈沅拿着手里的账本给周允臣,“二公子叫我来给大公子送账本。” 听到这话,周允臣瞬间就明白了周怀礼是什么意思。 他跟聂白茶闹脾气众所皆知,而他对陈沅的心思他也明白。 “既然送到了,你就回去等着吧。”他低着头,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陈沅站着没动,反而关上了房门,缓缓走向周允臣,“大公子明知道我不想跟二公子有任何关系……” 她咬唇,泫然欲泣。 周允臣头也没抬一下,“可我也不可能为了你跟他生了嫌隙,七姨娘应该明白吧。” 陈沅没吭声,手落在了领口的盘扣上。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我是大公子的女人。” 周允臣余光看见了落地的裙子,手中的手搁下,他抬头,“那你应该清楚,我现在身体的状态显然不合适。” 陈沅置若罔闻,掀开被子爬到了周允臣的床上,脸上划过不自然的羞红。 “我可以……” 周允臣闭眼,鼻息到底是粗重了几分。 再度睁眼时,眼底是欲壑难填。 他的手落到陈沅的腰间,力道加重。 陈沅的手落在周允臣的胸膛上,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 而她的视线却落到了周允臣放在一旁的书上。 她咬住了食指指节,泛着潮红的眼尾渗出两滴泪来。 …… 聂白茶比周怀礼想象的要难缠,他千方百计地想让聂白茶赶紧睡觉,自己好去找七姨娘,但是她却一点都不睡,拉着他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话。 聂白茶挽着他的胳膊不松手,“怀礼哥哥,你能来跟我道歉我真的超级开心,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但是你绝对不能再强迫阿沅了,她不喜欢你。” 别的话周怀礼没听进去,但是最后一句她不喜欢你让他觉得很不痛快。 小娘明明就很喜欢他,尤其是她的身体。 “行了,说这么你也不嫌困,我要回去睡觉了。”周怀礼打了个哈欠,把聂白茶往床上推,“赶紧睡你的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聂白茶这会儿精神奕奕的,哪有半点睡意,“不要,我要等阿沅回来再睡!” 第42章 周允臣挺意外的 周怀礼心里有些郁闷。 这都多晚了,她不困他都要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那我去把她叫回来,你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但是却被聂白茶一把抓住了胳膊,强行摁在了凳子上,“不要,阿沅自己会回来,你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周怀礼好不容易低头跟她道歉,她哪能那么轻易地把人放走,而且要是让他单独一个人去,这不就等于放虎归山,不,放狼归山!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周怀礼一个人出去。 阿沅在离开之前特地跟她说了下,叫她安心跟周怀礼在一起,她会晚点回来,趁着这么好的机会,两人就该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周怀礼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坐在这里说些无聊的胭脂水粉的琐事。 他捂着嘴打哈欠,脑袋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聂白茶还在兴奋地说起陈沅的梨园的事情。 她说,那么大个梨园,而且阿沅在唱戏这块那么有天赋,怎么也不该浪费了才对。 她背对着周怀礼,“怀礼哥哥,我最近跟阿沅学了唱戏的事情,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而且我打算等我爸四十岁大寿那天亲自唱给他听,你觉得怎么样?” 聂白茶兴奋地转身,却发现周怀礼早已经睡着了。 她小脸一垮,闷闷不乐地挨着周怀礼坐下,扁着嘴冷哼了一声。 什么嘛,怀礼哥哥分明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她跟他说了那么多,结果他竟然睡着了! 气归气,但是她转头时,视线落在周怀礼的身上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情不自禁地往周怀礼的方向靠过去。 桌上的煤油灯噼里啪啦地响了一下,聂白茶歪着脑袋,指尖碰上了他的。 她心尖处颤了好几下,屈起食指勾着周怀礼的无名指。 好像只要这样看着他,她就很满足了。 周允臣房里。 陈沅捡起地上的裙子穿上,她系上领口的扣子,给周允臣掖被子,轻声道:“大公子,我先走了。” 周允臣淡淡地嗯了声,将一旁的资治通鉴递给了陈沅。 “拿去看吧。” 陈沅倒是让他挺意外的,寻常女子很少有看史书的,且大多喜欢些脂粉和首饰这类东西,但他没想到陈沅会这么了解历史,而且两人还能对谈自如。 陈沅双手接过,“我这会不会太夺公子所好了。” 她话说的犹豫,但书却被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那样子看着就舍不得松手。 周允臣难得地笑了声,“怎么会,一本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这里又不止这一本书。” “那我可以看完了再问大公子借吗?”陈沅摸着有些被捂热的史书,她告诉周允臣自己喜欢历史是因为唱戏的缘故,因为学一曲戏总要去了解背后的故事,所以便对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想什么时候来都行。”周允臣摆手,“早点回去歇着吧。” 陈沅点头,在关上房门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对他展颜一笑。 她走出周允臣的院子,身体上有些不适,待走到自己的院子,看着依旧亮灯的房间,她没有进去,而是趴在石桌上躺了一夜。 …… 典狱长走进刑房,捂着鼻子挡去那浓烈的血腥味,看着已经无知无觉跟个木偶一样的周煦风,轻笑了声。 周煦风的脑子里全都是彭清和张晖受刑的场面,极度血腥,惨无人道。 尽管两人已经被带走了,但残留在地上的血却时不时地刺激着他的眼球,这一切告诉他,彭清和张晖因为他受了多重的惩罚。 他亲眼看着竹签插进他们的指甲里,看着他们被拔掉牙齿,看着他们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甚至有些血肉溅到了他的身上。 周煦风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 “他们两个已经被交到了那洋人的手里,你猜他们能活下来吗?” 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如同魔音一般,格外的瘆人。 周煦风通红着双眼死死地瞪着他,“打鬼子不见你们有多厉害,欺负自己人的手段一套又一套,我周煦风记住了!” 典狱长不以为意道:“你厉害,你倒是去多杀几个鬼子啊,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吠。” 他整理着自己的着装,背对着周煦风,“高谈阔论地喊口号谁不会啊,你倒是去做啊,别让周家,别叫我们每次都给你做的事情擦屁股啊!” 他拔高音量,嗤之以鼻。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群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想着鸡蛋碰石头,真是不自量力! 周煦风突然就沉默了,挺直的肩膀弯了下去。 “还不明白吗,因为有大帅跟租界的洋人周旋所以你才死了两个朋友,那下次呢,你是不是还要害死大帅,害死周家所有人?” “周煦风,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不是你觉得不好你就能改变的,洋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若是有人能管,早就管了!”典狱长情绪上头,语气激动。 “乱世当道,你能选择的就是独善其身!” 典狱长猛然回头,指着周煦风。 周煦风也猛然看向他,“那就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吗!就是因为没有人管,所以我们就应该站出来,就应该团结起来,难道就因为怕死就要选择视而不见吗!” “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典狱长被气得胸口起伏,这货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行,有本事,下次进局子别让周家和大帅出面,别让所有人为了你一个人连累了多少兄弟。” “本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从来就没想过让你们帮忙。”周煦风低下头,两行泪从眼底滑落,掉在了掌心里。 就算正要受刑,那也是他来,连累别人算什么事! “你真是无可救药!”典狱长骂完气得想走人,但是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你呀你,你真是要害死所有人才甘心是吧!” “不,他们被害死确实有我的原因,但也跟你们所有人都逃不了关系!” 他瞪着典狱长,“郭扬,但你们所有人的杀人凶手!” “我告诉你郭扬,你们所有人都想让我屈服,我偏不!” 第43章 你一个唱戏的懂历史? “无可救药!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典狱长昨晚直接被气走,气得整宿都没睡觉,天一亮电话就打到了平城司令部,骂了好一通。 “三少爷性子就那样,我们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让他老实安分,典狱长你歇歇气,回头我跟司令说一声,叫他回头收拾三少爷。”杨参谋笑呵呵地说。 “我看他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还从来没见过性子这么犟的人,要我说早晚有天他会拖累周家的!” “典狱长说的是,我会跟司令反馈,等这段时间空下来,我们一起吃酒去!” 杨参谋好一阵安慰,总算才把典狱长那火气给压了下去。 典狱长挂了电话,准备去跟陈局长反馈一下昨晚周煦风的情况,半路遇到了大帅跟前的红人吴庆川。 专门负责军需这块,地位堪比大帅的秘书林全。 典狱长笑着上前,“吴先生,有什么事吩咐一句就是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吴庆川脸上挂着淡笑,“大帅叫我来看看周三少爷什么情况,怎么样了,没伤着吧?” “那怎么会,就是按照周司令的吩咐管教了一下,可没叫人伤害他。”虽然周怀礼说不用关照,但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省得惹出问题不好交代。 吴庆川点了下头,“那两个学生呢?” “已经送去医院了,为了劝服三少爷这下手狠了些。”典狱长叹了口气,说来这两个学生也无辜,白白被三少爷给连累了。 幸亏周司令说给这两家人多送些钱过去。 “真不知道这三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明明都是周家的少爷,怎么就他差别这么大!”吴庆川说着,眼睛微暗,“三少爷现在怎么说,知道后果了吗?” 典狱长摇头,“这哪能呢,死性不改。” 吴庆川咳嗽了声,“看来是还没教训到位,我看那学生也不用送去医院了。” 典狱长眼睛转了转,“这毕竟是两条人命……” 吴庆川看了他一眼,笑道:“典狱长,这沪州每天死的人还少吗?况且也正好让三少爷知道,在租界闹事的下场。” 他想了一下,“把尸体就放在租界,然后张贴告示。” 典狱长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还没开口就被吴庆川粗鲁地打断。 “就是要这么做,才能让三少爷有顾虑。” “行。”典狱长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往赔偿这方面加了。” 怎么说也是两条人命啊,但是他也没办法。 谁叫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 “两家打算怎么赔多少钱?”吴庆川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一问,他想到了在周家被讹走的十根金条,眼神暗了暗。 典狱长如实道:“周司令给每家赔五百块。” “嗯,现在看来确实是少了。”吴庆川拍了拍典狱长的肩膀,说:“这事还是要尽快落实下去,别让他们闹起来了。” 说完,吴庆川离开。 典狱长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而是跟陈局长商量了一下。 吴庆川的意思,那肯定就是大帅的意思了,他们肯定是要照做的,况且那两个学生伤成那样了,活着也是遭罪,不如就死了算了。 典狱长后来让人给补了两枪,让人把尸体抬租界去了。 告示一张贴,围观的人便多了起来,惊呼的同时议论纷纷。 周家, 周怀礼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被人勾着的手指,又看见聂白茶半张脸都压出了红痕。 真是,有床不睡跟他趴桌子睡,这都是什么习惯。 周怀礼看了房间一圈,然后将聂白茶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聂白茶揉了揉眼睛,“你醒了啊。” “醒了,睡你的。”周怀礼拿过被子给她盖上。 小姑娘显然是没睡够,问完便再次睡着了。 周怀礼转身离开房间,心里想的却是七姨娘,她整晚都没回来,她去哪了? 他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院子外面,七姨娘趴在石桌上还没有醒。 周怀礼怔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难得地生出了些愧疚的心思来。 他没想到七姨娘会在院子里将就了一晚上。 周怀礼走过去,刚抬起手就听到了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 “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周怀礼收回手,“昨天跟白茶在她房里谈心,不小心睡着了,害得她在院子里歇了一宿。” “啊你怎么能让沅姐姐睡在院子里!她会着凉的!”白琳琳担心地说。 陈沅听到对话声,撑着额头睁开眼睛,但是这会儿眼睛却酸涩得厉害,后脑勺更是沉重的要落地似的。 她知道,自己这又是着凉了。 “没事的。”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鼻音之重。 周怀礼皱了皱眉,“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你自己回去歇息吧。”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妾身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陈沅行礼过退下。 “等等。”周怀礼叫住她。 陈沅转身,“二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白茶刚睡下,你休息的时候动静小点,别吵醒了她。”周怀礼叮嘱道。 陈沅垂眼,“知道。” 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周怀礼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白琳琳拉着陈沅的手说:“沅姐姐,去我那里睡吧,我那里随便你怎么睡。” 陈沅点头,她也担心自己的病会影响了聂白茶,毕竟她是千金之躯,她又怎么比得上呢。 周怀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 正准备离开,却见石桌上放着的史书,他拿起来一看,这不是老大最近常拿在手里的那本么? 怎么到七姨娘手里去了? 他还没想清楚,却见陈沅去而复返。 “二公子,妾身落了书在这……”她摸着额头,昏昏沉沉的。 周怀礼把书递给她,“怎么对史书这么感兴趣了?” 陈沅如实道:“昨晚去给大公子送账本,看见大公子桌上的书觉得很有意思,便同大公子借了。” 周怀礼好笑,“你也个唱戏的怎么会懂历史,看得懂吗,需不需要二公子教你?” 陈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因为白琳琳还在等她。 “不麻烦二公子了,妾身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他撩起陈沅落下的头发,声音压得极低,“正好二公子闲来无事,可以给你讲解一下,所以今晚……” 第44章 哪个女人?你认识 “沅姐姐!” 一声呼喊打破了弥漫而起的旖旎心思,陈沅像是受惊似的一下子清醒过来,抱着书提起裙子匆匆跑开了。 她低着头,跟着白琳琳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周怀礼脸上的笑淡淡收了起来,划过一抹不快。 差一点,他就能得到七姨娘的回答了。 不过无妨,她应该懂他是什么意思。 周怀礼出了七姨娘的院子,朝着外头走去,看见迎面而来的杨参谋,微微皱眉,“什么事?” “昨天下午典狱长打来电话,那两个学生没熬过去。”杨参谋压低了声音。 周司令虽然为人风流了些,做事心狠手辣,但是从来不会想着去要学生的命。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学生是国家的未来。 那么天真,却一批一批地上赶着去赴死,这样的精神即便是冷血如周怀礼,也为之动容。 周怀礼没什么话要说的,他拿出根烟放在嘴里,点燃。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但是杨参谋却觉得有些压抑。 他耐心地等着,等到司令嘴边的烟燃尽。 “两人各赔三千块吧。”周怀礼丢下烟嘴,抬脚踩灭,“你亲自去送。” 杨参谋点头,看着司令的背影,一时间觉得有些寂寥。 跟以前行事干脆果断的司令完全不一样。 杨参谋觉得心里有些酸。 他去跟大夫人支了钱之后,便去了沪州。 周怀礼在厨房里拿了早餐去周允臣的房里,他随手拿起一个包子丢给周允臣。 “怎么了,看你今天情绪不太好。”周允臣抬手整理床内侧褶乱的床铺。 “你个病秧子躺着就行,省得别又牵扯到伤口的事情了。”周怀礼咬着包子走到他床边,啧啧称奇,“你一个病残怎么把床睡成这样……” 话说到一半,周怀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咬着包子细嚼慢咽,嘴角牵起淡淡的哂笑,“哥,你这也太不省心了吧,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玩女人呢。” 周允臣垂眸淡淡,没说话。 “说吧,哪个女人?”周怀礼兴致勃勃地看向周允臣,眼里都是好奇。 他可是从来没见过他哥身边有什么女人,也没见他对什么女人动过心思,如今头回碰上,叫他稀罕得要命。 周允臣抬眼,“你认识。” 这么一说,周怀礼更加兴奋了,“是那个白小姐吗?” 这些日子照顾周允臣的可就只有白小姐,他那样矜冷的人,总不至于看上丫鬟吧。 “不是。”周允臣移开视线,看着周怀礼那近乎发亮的眼睛,唇角扬了扬,“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周怀礼一下子垮了下来,啧了声,手上的动作也变得不耐烦起来,“行了,你将就一下吧。” 周允臣看了眼,比之前还要乱了。 因为没有告诉他那人是谁,这货心里就憋了气,存心来捣乱了。 “你昨晚是快活了,我想快活都找不到人,”周怀礼想着自己在桌子上趴了一晚,啥也没干心里就郁闷,“这白茶拉着我死活不让我离开,害得我到现在都没跟小娘温存。” 周允臣咬着白嫩的包子,“白茶缠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再忍忍就是了。” 他抬头,“你这么早急着过来,出什么事了?” 周怀礼正准备愤愤不平一吐而快来着,猝然听闻这话,这人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情绪也变得低迷起来。 “怎么了?”周允臣看向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 “那两个学生死了。” 周允臣一怔,拿包子的手紧了紧,“怎么这么突然?” “用刑太过,没熬过去。”周怀礼叹了口气,“只能想办法尽量补偿他们的家人了。” 他是想过让那两个学生吃点苦头来警醒周煦风,但是没想到两人会没有扛下去。 周允臣叹气,“但愿这次能让老三长点记性吧。” 难怪老二会心情不好。 周怀礼嗤笑,“可别提了,杨参谋跟我说,那蠢货现在都还在大言不惭,死性不改!” 周允臣准备开口来着,就见门口站着的二姨娘。 她一双眼睛都哭肿了,想来这两天都是在以泪洗面。 他本来还想着,老三或许成家了人就稳重了,但是一想到他连二姨娘都不顾,成了家又怎么会收了性子。 他有些头疼。 周允臣忽然想到了陈沅。 老三很喜欢她,说不定可以让她去劝劝他。 “大公子,二公子。”二姨娘走进来,这要说的话还没出来,眼泪就开始先掉了。 周怀礼这人最烦女人在他面前哭了,哭唧唧的,烦人。 但是有一人例外,哭起来叫他更想欺负人。 “二姨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三在牢里好好的,关上几天不碍事的。”周怀礼说。 二姨娘,“妾身明白,那煦风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周怀礼低呵了声,“二姨娘,你与其在这里担心老三,不如担心一下受他牵连而死的两个学生吧,他是一点伤没受,朋友可是全替他受了!” 要真论起来,老三这样的性子还真就离不开二姨娘和老头子的溺爱! 二姨娘颤了下。 “行了,没什么事情就别来烦我。” 二姨娘来这里就想问周煦风的情况,见二公子不想说,她也没胆子多问,只能离开。 两人在房里对视了一下,周允臣率先开口,“叫七姨娘去劝劝他吧,说不定她的话会听一些。” “七姨娘着凉了,这个恐怕不行。”周怀礼眼神不善,眼里闪烁着对七姨娘的占有欲。 周允臣,“怎么这么突然?” “还不是昨日夜里白茶拉着我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上,小娘没有去处,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趴着睡了一晚。” 周允臣口里的包子忽然就有些咽不下去了,要真这么说起来,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他没了胃口,将咬了一半的包子塞在周怀礼的掌心里。 “去找个大夫看下去吧,等她情况好了再带去沪州见见老三,”他抬头朝周怀礼淡笑,“这样你不就有很多机会了。” “叫她跟老三说清楚利害关系,最好是叫她吊着他。” 第45章 七姨娘下次节制些 房门被推开,陈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坐在床上,浑身汗涔涔的,浑身更是绵软无力,她知道这病情是加重了。 “阿沅,怎么突然就生病了?”聂白茶冲进来坐在床上,抬手摸着陈沅的额头,“好烫,怎么不去叫医生过来。” 陈沅眨了下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嘴里说的医生应该就是大夫。 “我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睡了反而会更加严重了。”她望着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色,喃喃道:“我睡了这么久啊。” “是啊,你睡了可久了呢。”聂白茶语气里嗔怪,却又满是自责。 她光想着自己,白白害的阿沅在外躺了一晚,这一切都怪她。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请医生过去。”聂白茶性子风风火火的,也不等陈沅说句话,她便没了影。 陈沅靠着床头,她闭着眼睛,却闻门口响起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聂白茶,“白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门口站着的周怀礼。 褪去灰蓝色的军装,一身素淡的长袍,周身的凛冽顿时消散,反倒多了几分书生气。 她还以为来人是周允臣。 “小娘这是……”周怀礼存了心思逗弄陈沅,拉长尾音,“看呆了?” 陈沅回过神。 人还是那个人,就算换了身皮囊,那人的劣性也依然存在。 “二公子。” “下午来看过你一回,但是见你没醒就作罢了,现在怎么样?”周怀礼说。 他打量着她的脸,“看来是更严重了,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陈沅摇头,“聂小姐已经让人去请了,不劳烦二公子了。” “这怎么能叫劳烦,你上次发热的感觉倒是让我挺流连的。”周怀礼坏笑道。 陈沅闭了闭眼,想起了那晚春杏来时,周怀礼躲在她的被子里面。 “虽然很烫,但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睁开眼睛瞪他。 周怀礼低笑出声,“行了不逗你了,今天来有正事跟你说下。” 陈沅不信,周怀礼能有什么正事,他满脑子都是那种龌龊的东西! “老三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他这人就是一根筋喜欢犯轴,我想让你去劝劝他,省得他以后老是犯事。” 陈沅摸着发晕的脑袋,“二公子太高估妾身了,你们的话三公子都不听,他又怎么会听妾身的话。” “他喜欢你,这点就够了。”周怀礼低咳了声,“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陈沅抿了抿唇,就是因为有他在才出格。 试问他哪次做的事情不出格? “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沪州,别担心。”他伸手抓着陈沅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着。 陈沅抽了下手,但是没有抽出来。 “周怀礼,你在干什么!” 门外响起吼声,聂白茶提着裙子气急败坏地跨过门槛,一把揪住了周怀礼的耳朵。 “你干什么!” “姑奶奶你干什么啊,有外人在给点面子行不行!”周怀礼龇牙咧嘴地叫唤了几声,松开了陈沅的手。 而陈沅转过脸去,一言不发。 “给你留什么面子,我跟你说过了,离阿沅远点,我才离开多久你就敢开始动手动脚了!”聂白茶气急败坏的。 亏她以为周怀礼变好了,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这么一想,她一脚狠狠地踹在周怀礼的屁股上,“你给我滚!” 周怀礼才懒得跟聂白茶计较,看向陈沅,“小娘,你给我解释两句啊。” 陈沅面色闪过难堪,咬着唇道:“聂小姐,二公子是为了三公子的事情来找妾身的。” 聂白茶一听,火气更大了,想都没想冲过去又给了周怀礼一脚。 “让你欺负阿沅,我让你欺负阿沅!”她拳打脚踢的,愣是直接把周怀礼给打了出去。 周怀礼欲哭无泪,他在聂白茶心里的形象到底是有多差啊,自己不过就是牵了一下手罢了,至于这样吗! “我真是来找她说老三的事情啊,我打算带她去沪州劝劝老三啊。” “你口里就没一句真话,现在就给我滚!” 瞧着聂白茶那护犊子的劲,周怀礼简直就没话说。 见周怀礼还不走,聂白茶又补了两脚上去。 那干净的袍子顿时留下了数道灰色的脚印。 周怀礼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聂白茶捂着胸口喘了两声,“大夫,里面请。” 大夫在外面看了半天的戏,摸了摸鼻子跟着聂白茶进去。 真是没想到周司令还有这么吃瘪的一面。 聂白茶握着陈沅的手,关心地问,“阿沅,那个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吧?” 陈沅摇了摇头,“只说让我去劝三公子,然后就抓住我的手,我睁不开……” 她低下头,有些无助。 聂白茶安抚完她之后,心里仍旧是气的厉害,就不该那么便宜他,早知道就多踹几脚解气。 “只是着了凉,没什么大问题,吃些退热的药就好了。” 陈沅抬眼,对上了大夫颇有些深意的眼神,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多谢大夫。” “分内之事。”大夫说着拿出纸笔交给聂白茶,“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即可。” “行,我这就去。”聂白茶没做多想,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大夫一边收着药箱,一边说:“七姨娘昨晚着凉,是气虚不足,导致寒气入体这才引起了高热,下次还是节制些吧。” 他点到即止。 七姨娘进门那会儿周老爷就已经死了,再加上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很显然是跟周司令脱不了关系。 当然他也不会蠢到要说出去。 被人这么直白地点破,陈沅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她哪里想得到周允臣是伤成了那样,还是那么持久,再加上昨晚又是她一直在主动,自然比平时累得多了。 回想自己两次生病,都是因为周允臣。 “多谢大夫,我会注意的,这件事情还请你保密。”陈沅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大夫。 “放心吧,没人会想不开跟周司令作对。” 大夫提起药箱,朝陈沅点过头后,离开。 第46章 别咬,二公子会心疼 “阿沅,吃药吧。” 聂白茶端着药从门外小心翼翼地走来。 陈沅抬眼望去,她那样的千金小姐竟然也知道照顾人,而且这些天的维护让她看到聂白茶跟她父亲不一样。 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有些烫,我给你吹吹,你等凉了再吃也不迟。”聂白茶放下药后,转身又跑出房间,不多时带回来一小盘蜜果和八珍糕。 她手里还拿着把小扇子,吹散那满是热气的白烟。 “阿沅,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块点心垫垫肚子。”聂白茶捏了块点心放到了陈沅的嘴边。 八珍糕的淡香迎来。 陈沅伸手接过,“白茶,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能做照顾人的事情,这不该是你做的。” 聂白茶不以为意,“你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当然有义务要照顾你啦,而且谁说照顾人就一定是下人该干的事情。” 她握着陈沅的手,“阿沅,照顾人这件事情人人都可以做,而且现在人人平等,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也要会做!” 陈沅笑了笑,跟周煦风一样的言论。 天真到有些不谙世事了。 陈沅咬着点心没再说话了,她应该对聂白茶这些话嗤之以鼻的,但是她却表现不出来。 那样的杀人犯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呢。 陈沅真的很好奇。 亦或许是被宠爱的底气吧。 她喝了药,困意再次来袭,只是这回,她却没有再遭受那噩梦缠身的窒息感。 “阿沅,早些休息,周怀礼他想对你动手动脚还要问过我同不同意!”聂白茶给她掖被子。 “你也早点回去吧。” 陈沅闭着眼睛,听见外头的关门声。 她确实需要去一趟沪州,周怀礼这次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且半年后,便是大帅四十岁生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眶里闪烁着酸涩的泪。 陈沅在家歇了两日,便同周怀礼一起去了沪州。 临行前二姨娘叮嘱她的同时,还不忘暗暗地警告了她一番。 陈沅有些好笑,在知道周煦风是周家三公子后,她可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更何况以他在周家的地位,周煦风甚至都不值得她花心思去关注。 五姨娘看着陈沅,嫉妒的帕子都快撕烂了。 自从她进了周家的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沪州的机会了。 这一趟,聂白茶自然是一起跟随。 因为她不放心周怀礼。 陈沅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加上舟车劳顿,半夜到沪州的时候,身子便又开始发热。 她望着眼前巍巍然矗立的大帅府,还没进去她便已经感受到了逼仄奢华之意。 漆黑的镂空雕花大门打开,车开进了大帅府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是一道巨大的天使形象雕塑喷泉,捧着双手,眼神悲悯。 陈沅知道那个雕塑是谁,西方基督教里救世主耶稣。 可她却觉得无比的讽刺,一个靠烧杀掠夺发家的人竟然也信了救世主一套。 车绕过雕塑又开了几分钟,她在车窗外看见了道路两边种植的月季,美得像故事里的城堡。 车停下后,聂白茶率先下了车。 “阿沅,这是我家,漂亮吧。”聂白茶牵着陈沅的手,语气兴奋。 陈沅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我的房间,今晚你就跟我一起睡。”聂白茶牵着陈沅的手往楼上跑。 当然她的动静很小。 这个时间段,除了值守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 大帅府远比陈沅想象的要富丽堂皇,甚至有种进了皇宫的错觉。 满清还没有灭亡的时候,陈沅也曾跟着祖父进过皇宫,只是两者相比较起来,大帅府要更胜一筹。 她跟在聂白茶的身后,突然觉得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凭什么。 陈沅低下头,用以装饰的金色镜子里倒映着她丑陋的嘴脸,眼里的嫉妒和恨几乎要言于溢表。 聂白茶能有如此优渥的人生,可全是踩在了她全家三十多具尸骨上面啊。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呢。 陈沅思绪万千,连周怀礼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周怀礼的房间就在聂白茶的对面,趁着聂白茶去洗澡的功夫,他慢慢逼近陈沅。 “小娘,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他上手,捏着陈沅的下巴。 陈沅后背贴着墙,呼吸顿了几秒。 “二公子,这里……” 周怀礼笑了声,拂过她的脸颊把垂落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怕什么,难道你不觉得在这里更加刺激吗?” 陈沅转头看着一旁聂白茶打开的房间,眼里渐渐地沾染上了雾气。 粉色嫣唇被咬着,透露着她的不安。 “别咬,二公子会心疼。”他慢慢地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 陈沅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周怀礼的手落在她的唇瓣上,解救出来被贝齿咬着的下唇,手指试探性地钻了进去,临摹着齿关的轮廓。 陈沅摇头,他却越发的得寸进尺,而她也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口水吞咽的艰难。 “白茶洗澡一向很慢,我们有的是时间。” 头顶传来低低的哂笑,陈沅低低呜咽一声,身子却本能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她闭着眼睛,却看到周怀礼收回手,沾满津液的手指摸着她的下唇,荡起阵阵涟漪。 同时,酥麻的痒也从他碰过的地方蔓延开来。 不得不说,周怀礼的调情手段让她有些招架不住,那搂在她后腰上的手摩挲着,缓缓钻入衣内。 那肌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触感极好,叫他爱不释手。 他低头噙着陈沅的下唇,同时手也覆盖在那柔软之上。 陈沅眨了两下眼睛,眼里的水汽即将蔓延了出来,但是他堵着她的唇,没让她发出一点点声音来。 落在她身上的手一直没有闲着,周怀礼拉开她的衣服,气息从脖颈的位置落到锁骨上。 陈沅紧张地绷紧了身子,在落入周怀礼口中时,头皮发麻,抓紧了自己的裙子,竭力地控制自己不能软下去的身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周允臣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聂白茶洗完澡出来没见到阿沅,又见打开的大门,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她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出门口。 然后,她撞上了陈沅含泪的眼。 第47章 被周怀礼咬伤 “啪嗒——” 聂白茶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陈沅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周怀礼,却因为他没有松口,这一推疼得自己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她匆忙捂着自己的身体,无助地缩成一团,蹲在地上。 再挡也来不及了,都叫聂白茶看完了。 周怀礼被那一下晃得虚了眼,这下回过神来,对上聂白茶发红的眼睛。 他勾了勾唇,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只有她们两人还在原地。 聂白茶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毛巾披在陈沅的后背上,“阿沅,你还好吧?” 陈沅抓着她的手抬头,眼泪却夺眶而出,她冲进了聂白茶的怀里。 这里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尽管来二楼的人很少,但聂白茶还是扶着陈沅回了房间,把门反锁后她才安下心来。 她以为到家了,周怀礼起码会收敛一些,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肆无忌惮。 什么道歉谈心,他还是对阿沅死性不改! 说到底还是她太大意了。 她去倒了杯水递给陈沅,“对不起,我应该在你进房间的时候就把门关了,这样就不会让他得逞了。” 陈沅低着头没说话,只是遗漏出来的肩膀上有几个通红的印子。 聂白茶想到陈沅刚刚那痛呼声,“那个混蛋是不是把你咬伤了,你让我看看。” 聂白茶起身去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箱,她曾经在圣心医院学过一段时间护理,所以准备了这些,倒是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陈沅捂着衣服摇头,羞愤的脸上到底是划过一丝不自然。 聂白茶打开药箱,拿出镊子棉团沾了酒精,说:“阿沅,伤口要紧,再说我们都是女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沅还是有些羞涩,可是一想想,她都能在周允臣的面前脱衣,对聂白茶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诚如她所说,她们都是女人。 陈沅缓缓地松开了挡在胸前的手。 聂白茶看见上面的指印,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给她擦药。 冰凉的酒精落在伤口上的时候,陈沅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阿沅,这确实是有些疼,忍一忍就好了。”聂白茶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起来。 但是尽管如此,该痛的痛一分不少。 她给陈沅拉上衣服,推着陈沅去了浴室,“阿沅,你现在身上还热着,擦个身子就可以了,你可记得千万不要洗澡啊。” 陈沅点头。 她开着聂白茶离开了房间,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她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聂白茶要去哪里。 聂白茶冲出房间,敲响了周怀礼的房门。 今天说什么也得找周怀礼算账才是,但是看周怀礼腰间只围了一块浴巾,裸着上身出来的时候。 聂白茶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看见她说:“她怎么样了?” 提到这里,聂白茶的思绪顿时收了回来,她面色骤然沉了下去,强行挤进了他的房间里面。 “你还有脸问!”她气冲冲地坐在周怀礼的房间里,抱着胳膊怒目而视,“世界上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阿沅,她得罪你了吗!” 周怀礼关上房门,在聂白茶的质问下,突兀地一笑,“她没有得罪我,但是我很喜欢她。” 他看着聂白茶,补充了一句,“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而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聂白茶觉得心里一痛,“可是阿沅她不喜欢你,你们之间不是简单的男女关系,她是你的小娘,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会害死她的!” 她喜欢周怀礼那么多年,但是他的眼里从来看不见她,就拿他的话来说,他对她应该就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 “有我在,谁敢害死她。”周怀礼不以为意地坐在床上,语气轻松悠闲。 聂白茶走过去把他拽了起来,“你就不担心我会吃醋吗,你就一定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周怀礼,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了,我对你从来就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我想做你的女人,阿沅不愿意,我愿意啊!”说到后面,聂白茶的情绪上头,声音哽塞。 “我拥有过很多女人。”周怀礼拿出烟放在嘴边点燃,“你知道我这人风流成性,难道这些你也不在意吗?” “我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而且我喜欢有女人味的女人,我不喜欢小女孩。”他缓缓吐出烟圈。 聂白茶的眼眶顿时就红了,“那阿沅呢,她不跟我一样是个女孩,你碰了她就不打算负责吗!虽然现在是民国了,但是她贞洁思想依旧存在,难道你想看着她遭万人唾骂吗!” 周怀礼夹着烟的手顿了一下,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对于小娘,他更多的还是逗弄心思。 玩玩可以,上心是不可能的。 他笑了下,“要这么说的话,那些被我碰过的女人都可以从平城排到沪州了,如果每个都让我负责的,白茶你岂不是更加没有机会了。” 聂白茶被他这歪理气得面红耳赤。 “周怀礼,你还要不要脸!” 周怀礼咬着烟嘴坏笑,“如果你骂我觉得解气的话,那我就不要脸。” 聂白茶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你应该清楚,我有过那么多女人,但是却从来不碰你,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想法。” “白茶……” “别说了!”聂白茶突然打断他,眼尾两行泪直接掉了出来,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来找周怀礼算账的,但是为什么最后哭的人竟然变成了她。 周怀礼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没什么波澜,语气更是一改常态的平静。 “白茶,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你就跟煦风一样。” “我让你别说了!”聂白茶情绪突然崩溃,朝着周怀礼吼了一嗓子,捂着眼睛转身跑了出去。 周怀礼歪了下脑袋,默默地叹了口气。 陈沅从浴室出来,看见趴在床上哭泣的聂白茶,她走了过去,她牵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白茶,我帮你。” 第48章 风月场出来的戏子 “阿沅,你怎么帮我?” 聂白茶仰头,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早已经变得通红,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 陈沅摸着她的脑袋,“先睡觉吧,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聂白茶嗯了声,抬手关了床前的灯,紧紧地挨着陈沅。 黑暗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但是聂白茶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周怀礼跟阿沅在走廊时的画面。 她都上赶着明说了,但是周怀礼却从来都不碰她,反而去强迫不愿意的阿沅。 她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人啊! 聂白茶心想着,眼泪又从眼角滑落。 “阿沅,我现在好难受啊,我感觉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这么难受。” 这个问题陈沅回答不上来。 她没有喜欢过谁。 仇恨填满了她整个人,她哪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喜欢别人。 “我不知道,从师父死了之后,我就进了周家,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 聂白茶忘了哭,也忘了阿沅跟她的不同。 她尚且有喜欢人的权利,而阿沅却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年纪轻轻便做了守寡妇。 “睡吧,等睡上一觉就好了。” 聂白茶睡不着,她翻过身对着陈沅,“阿沅,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女人味啊。” 陈沅道:“什么叫女人味?” “我也不知道,那个混蛋说我没有女人味!”聂白茶握拳。 现在想想,她哭着离开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她在走之前也不应该让周怀礼好过才是。 凭什么他一个人要害得她们两个人都不开心。 “那明天我们去问问别的女人吧。”陈沅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聂白茶也没有再打扰她。 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甚至她很期待阿沅会怎么帮她。 在周家的时候,阿沅就对她说过。 怀上孩子,周怀礼就不得不负责。 她咬着唇,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这样绑着周怀礼,但他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除了这样她也再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她听着耳畔的呼吸声,沉沉入睡。 陈沅却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她走到窗边,拉起了窗帘的一角。 楼下守门的士兵有六个,而在庭院里巡逻的士兵分为两队在大帅府外围巡视着。 这还只是前门的情况。 后面她没办法查看,但也知道不会松懈到哪里去。 所以她要想在这里杀了聂东文,那是难如登天。 陈沅回到了床上。 既然已经来了沪州,以后总能有动手的机会。 次日。 陈沅跟聂白茶在楼下见到了聂东文,尽管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眼里还是倾泄出了异样的情绪。 聂东文跟周怀礼坐在沙发上,穿着熨烫贴身的西装,手里却拿着根雪茄,在同周怀礼攀谈着。 他笑着跟聂白茶打了声招呼,却敏锐地注意到了陈沅流露出来的情绪。 “这位是?” 聂白茶牵着陈沅的手在他旁边坐下,“爸,这是阿沅,我最好的朋友。” 话音落下,周怀礼嗤笑一声。 “她是我家老头子的第七房姨太太,她可没资格跟你做朋友。”指间打火机翻转着,拇指弹开盖子,火焰啪的一下流窜出来。 他低头点燃嘴边的雪茄,恣意地靠在沙发上,一张脸在白烟中透着若隐若现的诱惑。 聂白茶正生气来着,蓦然看见如此性感的周怀礼,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聂东文笑了笑,“不过看七姨娘似乎是认识我的样子。” 陈沅朝着聂东文行礼,“妾身曾经跟师父去沪州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大帅,所以对守护沪州的大英雄十分钦佩。” 聂东文哈哈大笑了几声,“既然都是自家人,也就别守着那些繁文缛节,坐吧。” 陈沅挨着聂白茶坐下。 “长得这么妙龄,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吧。”聂东文看向周怀礼。 周怀礼说:“就一个风月场出来的戏子。” 聂东文又看了眼陈沅,摇头,“我看倒不像,这样的气度和长相不是普通家庭里能培养出来的。” “聂伯,她师父是秦四凤。” “那这就不奇怪了。”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给闭上!”聂白茶怒气冲冲地瞪着周怀礼。 周怀礼举手投降。 聂东文这才注意到聂白茶的眼睛有些红肿,“怎么眼睛红了?” 聂白茶别过脸去,拉着陈沅的手就离开。 周怀礼也提出了离开。 聂东文握着茶杯,唤来吴庆川。 “去查查那个女人什么来路。” 她对自己的情绪,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钦佩,尤其是她还跟白茶走得如此亲近,他便越发觉得可疑。 等周怀礼一出来,三人便一道上了车去往监狱里面。 开始,周怀礼是不打算带聂白茶去那种污秽的地方,但是架不住昨晚那事叫她死活不肯离开陈沅半步。 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道去了。 牢房的房门打开。 周煦风一动不动地坐着,失魂落魄的不像是个真人。 “老三。” 周煦风像是没听见一样。 周怀礼皱着眉头,示意陈沅过去。 陈沅提着裙子在周煦风的身旁坐下,“三公子。” 柔软温和的声音一出,周煦风浑身一颤,转头看向陈沅,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确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阿沅,你怎么来了?” “过来劝劝你。”陈沅没有隐瞒,“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二姨娘为了你更是哭肿了眼睛……” “阿沅,你也觉得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对么?”周煦风抓着陈沅的手,神态激动。 陈沅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出来,无助地看向了周怀礼。 而周怀礼却扭头,带着聂白茶离开。 陈沅垂眼,“不是说你做得不对,而是你应该考虑清楚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但是你现在自身都难保。” 周煦风沉默。 陈沅继续说,“你那两个同学的尸体我去看了,他们就挂在租界的交界处,很惨,还被扣上了胡乱闹事的罪名,三公子,他们是替你死的。” 周煦风的手缓缓松开。 “三公子,你想救国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你要明白,莽撞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就像你今天这个样子,你如何在乱世中自保都是一个问题。” “煦风,阿沅愿意相信你有其他的办法,以后一定不要再用这种伤害自己牵连别人的方法,只靠血性和冲动是没办法救国救民的。” 第49章 用这里喂 周煦风沉默了很久。 陈沅便这样陪着他,也没有把手抽走。 “你说得对,我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在不连累所有人的情况下。”周煦风握拳。 “我相信你。”她拉着周煦风的手站了起来,“既然想通了,那就看看他们,记得安抚他们的家人。” 周煦风看向陈沅,忽然就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陈沅一时间忘了挣扎,只感觉脖颈间被烫湿了。 他在哭。 “阿沅,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是最理解我的人,谢谢你。” 陈沅想推开他,但是抬手的时候却又抱住了他的腰身,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周怀礼咬着烟,“我去看看说得怎么样了。” “我也要去!”聂白茶立马站了起来。 周怀礼白了眼她,“你去什么去,这是你一个姑娘该来的地方吗!” 聂白茶不服,“阿沅都去了,我凭什么不能去!” “那能一样吗,再说了不是还有老三在那里吗,你担心个什么劲!”周怀礼丢下烟头踩灭,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聂白茶一听也是,就在外面等着他们。 周怀礼进去后,一眼看见了抱在一起的两人,他冷笑了声。 “你们两个倒是亲密,我才离开多久,要是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还在这里就干起来了?” 周怀礼的这番话过于羞辱人了。 陈沅推开周煦风,低头,“三公子只是太激动了,所以才会……” “你心里龌龊就以为被人跟你一样龌龊吗!我跟你不一样!”周煦风怒目而视。 周怀礼呵了声,“想通了?” “三公子说想通……啊!”陈沅被周怀礼猛然摁在墙上,后背重重地撞了上去,她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周怀礼!”周煦风大喊。 周怀礼笑了,“但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想通了,而且现在我想不通了,要不小娘也给我……” 他咬着陈沅的耳朵,下流又痞坏。 陈沅又羞又怒的,去推周怀礼,却双手被抓住摁在了头顶的位置。 周煦风冲上前去推周怀礼,但因为这些天没怎么进食,身体此刻虚弱得厉害,所以没推动。 周怀礼骂了声废物,轻易惹起了周煦风的怒火。 在他再次冲上来的时候,周怀礼松开了陈沅,抬腿一脚踹在了周煦风的肚子上。 “老子想打你很久了,现在你还敢碰我的女人!”周怀礼抓起周煦风,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打得周煦风眼冒金星。 “阿沅才不是你的女人!”周煦风叫嚣着。 周怀礼手指着周煦风,气笑了。 正好满肚子的怨气,今天就一起算了! 陈沅去劝架,却被周怀礼不耐烦地推开,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她直皱眉头。 她知道自己劝不了,便出去找聂白茶了。 聂白茶叫了几个警卫过去才把两人松开了。 显然周怀礼怒气未消,陈沅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害怕地低头。 他扫了眼陈沅,眸色阴沉地离开。 留在原地的周煦风被收拾得很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错综复杂的巴掌印。 聂白茶吩咐警卫把周煦风送去医院,自己则拉着陈沅去找周怀礼。 “你怎么回事,打他干什么!” 周怀礼靠着车抽闷烟,“我打他关你什么事情,长兄如父,我就是他爹,收拾他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聂白茶被他这歪理给气笑了,“你是长兄吗你就说,允臣哥才是长兄好不好!” “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差不多就得了。”周怀礼这会儿气也消了,跟聂白茶打趣道。 只是自始至终,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她。 陈沅知道,周怀礼今日心情不好,而她显然是没办法再拖了。 “既然老三的事情解决了,你们自己回去待着吧,我还有点事。”周怀礼率先上了车,把两人丢在原地。 聂白茶拉着陈沅去了新百门,“他还能有什么事,不是在新百门看女人就是看女人,我们也去!” 她还惦记着周怀礼说她没女人味,她到要看看怎么样的女人才有女人味! 聂白茶叫了黄包车,两人一道跟了过去。 新百门号称沪州不夜门,这里是沪州全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圣地,自然消费也不会低,来的人大多都是租界的洋人和沪州有钱有权的人。 陈沅看着豪华的世纪大门,进去后便是悠扬畅快的音乐,以及台上的歌女和舞女。 聂白茶是这里的熟客,新百门的经理一见是她,连忙带上了二楼的包厢,而且就在周怀礼的隔壁。 这里大多数的人都穿着西装和洋裙,而陈沅则还穿着晚清时期的旗裙,从进来时,就有不少的人打量着她。 她不自在地低着头。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时机。 陈沅把想法告诉聂白茶,然后聂白茶就问经理要了那合欢药。 两人去了周怀礼的包厢,就看见周怀礼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陈伟雄看见聂白茶,同典狱长干笑了两句,“怀礼啊,今日不凑巧,咱们明日再约。” 周怀礼看着门口的聂白茶有些头痛,不过再看见陈沅后,眸色暗了下。 新百门跟陈沅,倒是有种别样的感觉,叫他血脉都有些喷张了。 聂白茶拉着陈沅进来,房间里的人就陆续离开,随后带上了房门。 她开了瓶红酒,闷闷不乐道:“你出去玩干嘛不带我和阿沅,阿沅都还没来过新百门呢。” “没看见我跟陈局长有事情吗,还有这事你们该来的地方吗!”周怀礼扶额。 “那我不管,我就要来。”聂白茶朝着他吐舌。 而陈沅则趁着跟周怀礼敬酒的功夫,将那藏在指甲里的药粉抖了进去。 “二公子,是妾身失了分寸,应该在三公子抱着妾身的时候就推开的,妾身跟您道歉。” 周怀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沅心里一惊,别是叫周怀礼看出来了吧? 她记得自己是背对着周怀礼的,应该不至于被他看到吧,再加上还有聂白茶打掩护。 迎着他探究的视线,陈沅有些头皮发麻。 “要道歉就得要有诚意。”他抓着陈沅的手坐在自己的身旁,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唇瓣。 “比如说,用这里喂。” 第50章 胆子不小 陈沅下意识地看向了聂白茶。 聂白茶捏高脚杯的手不断收紧,差点就没忍住要把这酒泼周怀礼身上去。 她冲上前去,把陈沅从周怀礼的身上拽了下来。 “周怀礼,你别太过分了!”她拿起被下了药的红酒递到他嘴边,“阿沅已经给你道歉了,赶紧喝了!” 周怀礼的翘起腿交叠在茶几上,视线从陈沅的身上落到了抵在唇边的红酒杯上,眸光流转。 “白茶,这小娘跟我道歉,你在这里掺和什么。”周怀礼看向陈沅,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你说对吧,小娘。” 这样的周怀礼,真是叫聂白茶又爱又恨的。 “阿沅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赶紧把酒喝了。”聂白茶用了下力气,平稳的红酒液溅了些许出来,落在了周怀礼的脸上。 他恣意懒散地看着陈沅,“小娘,你的事情怎么能让人代劳呢,这样我可看不到你的诚意啊。” 这下聂白茶明白了,周怀礼是铁了心的要阿沅用嘴喂。 可是这酒里下了药啊,万一阿沅也中招了怎么办! 聂白茶突然就有些后悔了,这要是把阿沅连累进去,她没办法心安。 见陈沅伸手来拿酒杯,聂白茶把酒杯拿开,“阿沅,他这是明摆着欺负你,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陈沅投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她,“这事确实是有我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应该给二公子道歉。” 陈沅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聂白茶,“阿沅!” 陈沅俯身坐在周怀礼的腿上,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地往下。 因为跟周允臣大多是她主动,所以应付起周怀礼也完全不是问题,她只要在这期间避免咽下红酒即可。 粉唇碰上了周怀礼的,她慢慢地将酒液渡进了他的口中。 周怀礼的眼睛微眯,一把搂紧了陈沅的后腰。 聂白茶在一旁看到眼睛都要喷火了,但是阿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不能让她这一切都白做了。 她难受地移开了眼睛,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 陈沅以为只要渡给周怀礼就行,但是没想到他根本就没咽下去,红酒在两人的唇齿间打着转儿,冰凉的酒液愣是被捂得温热起来。 更有一些从唇角溢了出啦,滴落在那绣有荷花的藕色褂子上。 陈沅情不自禁地抓紧周怀礼的肩膀,闭紧了牙关。 只听咕噜一声,周怀礼将那红酒咽了下去。 周怀礼笑道,“小娘嘴里的酒可真甜啊。” 陈沅呼吸不稳地从他身上起来,用帕子擦嘴,“这回二公子可以原谅妾身了吧。” “这是自然。”他抓着陈沅的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聂白茶听着那水声,肩膀微微地耸动。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周怀礼曾经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她太高估自己了。 她快要闷到喘不过气来了,眼泪也不争气地往下掉。 陈沅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坐下,“白茶,再等等。” 聂白茶嗯了声,看着食髓知味慵懒得跟只狐狸似的周怀礼,一肚子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凭什么她那么难过,而他却可以那么快活。 这不公平。 聂白茶起身,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周怀礼的小腿肚子上。 周华丽吃痛皱眉,“你不是说你不在意吗,现在踹我干什么!” “我乐意,你管不着!”聂白茶气呼呼地鼓着脸。 周怀礼说:“跟小娘比起来,你哪里有个女人的样子,今天你也看到了,要想让我喜欢你,好歹要有个女人样吧,最起码你得长得像小娘那样吧。” 聂白茶握拳。 周怀礼永远都知道怎么惹她生气。 陈沅默声无言,起身去了房间里的卫生间,用清水仔细涮了一遍口。 她在里面听着外头的争执声,耐心地等着药性发作。 经理说,这种药发作时间会有点长,但是发作的时候便会让人失去理智,犹如一头疯兽。 陈沅等到差不多后,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周怀礼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有些上脸,他打趣地看着陈沅,“小娘,在里面生孩子呢,去这么久。” 陈沅,“坏了肚子。” 周怀礼也没计较,起身拉着陈沅就要进卧室里头。 陈沅挣扎,但他手劲极大,心慌喊道:“二公子!” 聂白茶冲上去挡在两人的前面,“周怀礼,你干什么!” 周怀礼笑了,他这会儿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只看到眼前聂白茶虚晃的身影,“我这自然是要干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些事,我来新百门你不是很清楚吗?” 聂白茶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这个混蛋! 陈沅的手腕隐隐作痛,她看向聂白茶,“白茶,二公子醉了,我们一起扶他回房休息吧。” 聂白茶一听,怒意奇迹般地消失了,她抓着周怀礼的另外一只胳膊,“阿沅说的是,我们扶你去睡觉!” 她特地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周怀礼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刚要开口说话,便一头栽到了陈沅的怀里。 周怀礼的身型高大,被他这么一倒,自己差点没站稳。 两人扶着周怀礼到床上,陈沅拿开周怀礼的手,却见洁白的手腕上已然浮现出一层青色。 她对聂白茶说:“白茶,我出去了。” 聂白茶看着周怀礼,有些紧张,“阿沅,可是我不会……” 陈沅,“白茶,待会儿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你只需要配合他就是了。” “嗯。” 陈沅离开的时候关上房门,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安静地缩在沙发上。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有些发软,身子也有点热。 但这些还在她的忍耐范围中。 睡意渐渐来袭,卧室的门却被突然打开,惊得陈沅坐了起来。 光着膀子的周怀礼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陈沅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她心下屈辱,趴在沙发上捂着脸,紧接着便被一只大手抓着了头发,迫使着她扬起脑袋,对上了周怀礼猩红愤怒的眼睛。 “小娘,胆子不小啊。” 第51章 没有落红 阴森渗人的语气在耳畔炸开。 陈沅吃痛地叫出声,“二公子,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给我下药没关系,老子不在乎,”周怀礼冷笑,“但是竟然把白茶送到我的床上,你还敢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以为床上的人是陈沅,便肆无忌惮,临到关头他看见聂白茶的脸,那被掌控的理智回了笼,旋即是涌起的怒火。 怎么说他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失控的原因,一想到自己被这两人给算计了,顿时就恼羞成怒了。 聂白茶是他的妹妹,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但是陈沅却把她送上了自己的床。 她还真是在找死! 陈沅咯噔了一下,周怀礼怎么会知道她下药了,而且他又是怎么突然清醒过来的。 这些都还没来得及深想,头皮便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抽痛。 “聂小姐喜欢二公子,妾身只是不忍心看到她掉泪……”陈沅眼尾挤出泪珠,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小娘,你在找死。”周怀礼的手落在陈沅的脖颈上。 随着他的手越来越紧,陈沅胸腔里的空气也即将被挤压殆尽。 在跟聂白茶做这事之前,她就想过事后周怀礼会迁怒自己,这些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周怀礼会清醒得这么快。 她的视线看向了房间里面,黑乎乎的,她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等着白茶来救你是吧,晚了。”在他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直接一掌将她劈晕过去。 聂白茶不行,但是房间里还有陈沅可以碰。 “二……二公子……”陈沅的脸涨得通红,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至少在大仇未报之前,她不能死。 “妾身……妾身知道错了……”清澈的泪线划过脸颊的位置。 周怀礼擦了陈沅的眼泪,“本来念着你第一次想温柔点的,但是小娘自己找死,怨不得二公子了。” 他松开手,迫使陈沅背对着他趴在了沙发上。 “不……不要……” “撕拉——” 几道裂帛声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陈沅挣扎着往前爬,却被抓着脚踝拖了回去,她捂着仅剩不多的衣物,哭得厉害。 周怀礼中了药,在愤怒的加持下,手上的动作也格外的粗鲁。 陈沅疼得蹙眉,“外面有很多女人,我……我去给二公子找……” 眼泪落在周怀礼的手背上,他嗤笑,“她们哪有小娘来得有趣。” 大手拽下裙子,最后一丝蔽体的衣物也没有了。 “小娘,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落下,陈沅就听到了解皮带的声音,她颤了颤。 周怀礼会碰她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她没想过着当下这个关头,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怎么办! 陈沅焦急的想着办法,语气哀求,“关灯……把灯关了好不好……” 周怀礼的胸口贴着陈沅的后背,他嗅着肌肤上淡淡的馨香,“可我等不及了。” 陈沅浑身紧绷了起来,她哆哆嗦嗦地颤着身子。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如果在黑暗的环境下,陈沅可以割破手指伪造落红,但现在是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周怀礼期待这天很久了,就是希望成为小娘的第一个男人。 但是现在,他高兴不起来。 试了几次,都没有出现落红。 他记得陈沅刚进周家的时候,他验过,那时候还在。 陈沅闭了闭眼睛,找了几个理由,就等着周怀礼的质问,然后再把自己摘出去。 但是周怀礼没问,他只是冷笑,“看来我确实是没有怜惜的必要。” 陈沅咬着手指,眉头因为疼痛就一直没放松过,但她愣是一声不吭。 “小娘倒是个硬骨头,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周怀礼的语气发狠,发泄着愤怒。 但陈沅全程都没出声。 等事情完了,周怀礼在一旁穿衣,随手扯了自己的外套丢在她身上。 他倒了杯酒一口闷了,烦躁地点燃香烟吞云吐雾,“说吧,那个男人是谁。” 陈沅一动不动的,抱着胳膊低头,眼睛都哭红了,“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要跟我过不去……” 周怀礼说:“跟着我不是你的福分吗,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 “可我一点都不想要!”陈沅的声音大了几分。 现在的她,格外的狼狈。 周怀礼比周允臣狠多了,今天这身伤可全拜周怀礼所赐。 她哭着说:“你舍不得碰聂白茶,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强暴我,在你眼里我就跟那些被随意践踏的蝼蚁有什么区别!” “我不喜欢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陈沅哽塞道,“要不是因为你是周家二公子,我才不会捧着讨好你……” 陈沅低下头去,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周怀礼抖落烟灰,“你说得对,我是周怀礼,我想要哪个女人,那就一定要弄到手,你也不例外!” 他起身,“今天的事情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做事情掂量清楚,再跟白茶做这样的事情,我决不轻饶!” 陈沅凄然一笑,“两人一起做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一人受罚。” “你也配跟她相提并论,”周怀礼抽着烟,“白茶她天性单纯,她是绝对想不到这种事情,只有你才会。” 他走过来捏着陈沅的下巴,“小娘,你安的什么心思?” 陈沅闭上眼睛,掉出一行清泪,“要不是你一直纠缠不休,我又怎么会跟聂白茶商量这种事情。” “你的聂白茶多么高贵不能碰,所以我就活该被你强暴吗!” 她仰着头,喉咙吞咽着。 “白茶是沪州大帅的千金,小娘你是什么?”周怀礼低头,“你一个戏子,生来不就是被男人玩弄的吗!” “我实在不忍心小娘守活寡,让你体验当女人的快乐,这不是好事吗,你有什么不知足的。”周怀礼的烟全吐在了陈沅的脸上,脸上阴晴不定。 他周怀礼还从来没有这么苛刻过一个女人,陈沅是第一个。 尤其看到她妄自跟聂白茶比较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无边无际的恶意。 “有句话你说得不错,你就活该被强暴!” 第52章 那个男人是谁 陈沅的眼里流露出了恨意。 周怀礼的手蓦然收力,陈沅觉得下颌都要被他给捏碎了,疼得溢出了声音。 “恨吧,我还担心你不恨我呢!”周怀礼冷笑,手上用力一甩。 陈沅的身子失了平衡,从沙发上摔了下来,额头撞上了那透明的玻璃茶几。 尖锐的疼痛顷刻间袭来。 陈沅趴在地上,半晌都没缓过来。 血液滴落在手背上,晕染成了大片的红花。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打火机在昏暗的灯光下着火,那眼神就跟看下三滥的妓子似的。 陈沅呵呵冷笑,“二公子不是本事大着吗,你去查啊。” 一句话,轻易点着了周怀礼的火。 他蹲下抓过陈沅的头发,这才发现她额头磕破了,眼神暗淡的同时却更加冷了,“小娘,我劝你不要找死。” “你强暴我就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陈沅推开他,撑着身子就要往墙上撞去。 周怀礼心里一惊,抓住了陈沅的胳膊,失声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陈沅清泪潸然而下,“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周怀礼的视线扫过她满是青紫的身子,往下时才看到那大腿上蜿蜒而下的血流。 他顾着生气,是一点也没有留情面。 陈沅一声不吭,显然是抱了去死的念头。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她性子骨这么刚硬! “小娘,你死了,梨园的那些人怎么办,要不要我送他们一起下去陪你。” 轻描淡写间,激起电光火石。 陈沅猛然看向他,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周怀礼突兀地笑了,笑得恶意多端,那眼神看她不就跟看蝼蚁一样! 陈沅无力地坐在地上,咬着唇,无声倔强地落泪。 头上迎面丢下一件外套,沾着浓烈的烟草味道,陈沅有心拒绝,但四下没有可蔽体的衣物。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你自己说,可跟我查到的下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沅像是没听见,只是抓着衣物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周怀礼见她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呵了声,转身离开。 只不过,他让人守在了门口。 陈沅脸上的悲愤之意缓缓消散,揉了下发酸的眼眶,扶着茶几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小腿肚都在抖。 不得不说,真的很疼。 每走一步,都想是拿锐器割着她。 陈沅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忽视着身体上的痛,很快地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是被聂白茶给叫醒的。 “阿沅,阿沅!” 聂白茶一醒来还以为自己跟周怀礼成了,捂着酸痛的脖子穿衣,出门时却看到陈沅狼狈地缩在沙发上,身上还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她的事情牵连到阿沅了! 聂白茶走近了才看到陈沅是如何的惨烈,她虽然没经历过情事,却也知道那些痕迹代表着什么。 比起自己干干净净的,这让聂白茶更加的难受。 陈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血糊上了眼睛,叫她看得有些不太真切。 “白茶……” 聂白茶眼睛都红了,“他怎么能这样,这事我也做了,他凭什么就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陈沅垂眼,“没事,我没事的……” 陈沅说完,脑袋歪了下去。 聂白茶心里一急,“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最让她想不到的是,周怀礼竟然直接把陈沅丢在这里,她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管一下的吗! 聂白茶跑到门口,但是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聂小姐,司令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士兵恭敬,但面无表情。 “我不出去,你们去给我叫个医生过来!”聂白茶说。 “抱歉聂小姐,这个司令也不允许。” 聂白茶简直想骂人了,看见从隔壁包厢出来的经理,大声道:“梁经理,快去圣心医院请个女医生过来!” 梁经理愣了半秒,朝聂白茶点头,“我这就去!” 聂白茶回了房,扶着陈沅回了卧室的床上,简单地给她的伤口做了出来。 到后面,聂白茶是越看越心惊。 周怀礼这个混蛋!他竟然把阿沅伤得这么重! 这怎么可能会没事! 聂白茶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这个梁经理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啊。 好不容易医生赶了过来,但是门口那两个愣头青死活不让医生进来,这差点没把聂白茶给气死,大闹了一通。 “叫周怀礼过来,他要是不过来我就死给他看!”聂白茶抢了愣头青的配枪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正在议事的周怀礼听到这事,丢下一众人匆忙赶了过去,就见门口被吵得不可开交。 周怀礼皱着眉,“你在胡闹什么。” 聂白茶红着眼睛冷笑,“舍得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害死阿沅了!” 周怀礼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拉着聂白茶直接进了房间,抢下她手里的枪丢给愣头青,“下次再丢了自己的枪,小心自己的脑袋!” 两士兵脑袋低了下去。 周怀礼关了门,就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语气淡漠,“那是她自找的。” 聂白茶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抓着他的袖子往房间里面走,“看看,你给我看看你把她害成什么样了!明明始作俑者是我,你打她干什么!” 周怀礼甩开手,低呵,“白茶,如果没有她,你会想到给我下药吗?” 聂白茶噎了一下,“怎么不会,你那样对我,我凭什么想不到给你下药!你明知道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了!” 周怀礼看着陈沅,视线落在聂白茶的身上,“说谎也不说得像一点。” 打火机啪嗒一下地弹开,周怀礼抽着烟,“既然知道我会迁怒她,那下次就少跟她有接触,对她没好处。” 聂白茶握紧双拳,气得发抖。 “还有,换个人喜欢吧,我不值得。”周怀礼回到客厅的位置坐下,低头看见了地毯上已经干涸的血渍。 他靠在沙发上,沉思着。 来沪州他全程盯着陈沅,所以不可能有男人跟她发生关系,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在周家。 周家的谁呢。 他吐着烟圈,忽然想到了他跟聂白茶在一起的那个晚上。 陈沅在外歇了一晚,手里还有周允臣的书。 他想到了周允臣那凌乱的床铺。 第53章 她喜欢我 周怀礼看着进去的女医生,眼神晦暗不明。 这么一想,也就可以解释,周允臣说那个他也认识的女人是谁。 他低低一笑,原来小娘这么早就爬上了老大的床,他还以为她有多么的冰清玉洁呢。 同时,他心里也有着无名之火。 他很想回去质问周允臣,明知道小娘是他先看上的,但是却被他先下手为强了! 周怀礼心里憋屈。 丢下烟头后,周怀礼去了训练场。 子弹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靶子正中央,他仍旧觉得不解愤。 “怀礼啊,怎么心情不好?”大帅的得力干将肖黄飞听见那杂乱的枪声走了过来。 “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他抬手,身后跟着的小兵将枪递给了他,“来比一比?” 周怀礼正愁没人跟他一起解闷,“肖司令,请。” 肖黄飞利落地上膛,连发十枪,次次都正中靶心。 “士别三日,肖司令的枪法又精进了不少。”周怀礼拿过枪上膛。 十枪过后,虽然九枪都中了靶心,唯独那最后一枪偏了些。 “你的枪法可在我之上啊,刚才是想到了什么?”肖黄飞好奇地看着周怀礼。 周怀礼放下枪,他能想到什么。 不过是想到了小娘和他大哥背着他耳鬓厮磨罢了。 他微微攥紧手,“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肖黄飞知道他不想说,自然也就没再追问,说起了别的事情。 “福海商会的会长是近期要来沪州,沪州的巡逻防卫要加强了。”肖黄飞看向周怀礼,“说来这个人你也认识。” 周怀礼挑眉,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福海商会的会长。 “他叫吴蒙新,跟你爹还有大帅三个人是结拜的兄弟。” 这么一说,周怀礼确实认识。 不过他怎么记得以前吴蒙新就是个教书的呢,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福海商会的会长? 福海商会他听说过,也是最近国内新崛起的势力,不知道什么来历,但是势头很猛。 “他不是在东北那块活动吗,怎么想着跑沪州来了?”周怀礼擦着枪。 “有人通过他在国外买了一批军火,运送军火的船会停在沪州的港口,当然打着一批军火的人也不在少数。” 肖黄飞拍着周怀礼的肩膀,“咱们有的忙了。” 周怀礼眉头皱了皱,“他大概什么时候到?” 肖黄飞说:“还要十天半个月吧。” 周怀礼的眉头舒展开来,在这期间内,他要回平城一趟。 在沪州城内待了两日,他等陈沅退了烧才带她回了平城,这回聂白茶没再跟着了。 周怀礼丢下陈沅率先就下了车。 她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扶着车缓慢地下车。 尽管过去两天了,但余痛未消。 她不能有太大的动作,稍有不慎就会疼得到抽冷气。 二姨娘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一早就跑到了门口等着。 见周怀礼一脸的煞气,她自然不敢上去触霉头,便走到陈沅的跟前,“七姨娘,我家煦风怎么样,他有没有想通?” 陈沅说:“放心吧,三公子以后他不会再鲁莽行事了,他跟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二姨娘的眼眶顿时就红了,“这就好,这就好。” 她高兴完才发现陈沅额头上贴着的纱布,“你这是怎么了?” 陈沅苦笑摇头,“不小心磕着了。” 二姨娘在这周家早已成了人精,怎么会不明白陈沅话里的意思。 再一看她那走路的样子,很可能是被二公子给得逞了。 “那我扶你回房吧。” 周怀礼推开周允臣的房门,来势汹汹的样子。 周允臣正在列着账,头也不抬地说:“你来得正好,这些亏欠的钱都已经悉数补上了,另外偷奸耍滑的油头也被换了。” 见周怀礼没说话,抬头才知道他一脸怒意地看着自己。 周允臣不禁莞尔,“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那天晚上跟你厮混的是小娘吧。”周怀礼拉开椅子,皮鞭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周允臣沉默了半秒,“嗯,是她。” 周怀礼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先看上的!你明知道我对她有意思,你还故意破了她的身子!” 周允臣慢条斯理地倒茶,“你碰她了?” 看着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周怀礼都要坐不住了,“你为什么要碰她!” 周允臣将茶推到他面前,言简意赅,“是她爬的床。” “那你就不知道让她滚吗!”周怀礼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直踱步,“我就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果然戏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是个女人,没必要坏了我们兄弟在之间的关系。”周允臣端茶轻啜。 “就凭她也配!”周怀礼口干舌燥的,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这么烫你是不是想烫死我!”周怀礼越发的不待见周允臣。 “热茶慢饮,你不是不懂。”周允臣轻轻吹气,“不过就是第一次而已,你何至于那么大动干戈,在外面碰别的女人也没见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不一样。”外面的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你情我愿的,玩的就是露水情缘。 但是小娘不一样,那是他要留在家里玩的女人。 “我想成为她的第一个人男人,你知道我碰的时候在想什么吗!”周怀礼盯着周允臣,“我弄她的时候,我宰了那个男人的冲动都有!” 周允臣放下茶杯,“那你要不要宰了我?” 他特地扬了扬脖子,“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是再生气也没有用,反正人在周家跑不了,你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周怀礼想到什么,朝着周允臣一咧嘴笑,“在你面前弄也行?” 周允臣顿了顿,“那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干,她会恨你的。” “从我碰她的时候就恨了,我还怕他不恨了吗!”周怀礼冷哼一声,还是多问了一句,“她怎么会想着爬你的床?” 周允臣低眸,“她说她喜欢我,从初来平城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见周怀礼没出声,他又补充了一句。 “她喜欢我长达十年之久。” 第54章 刺伤周怀礼 周怀礼手中的茶杯裂开一道缝,“什么时候的事?” “老头子下葬的第二天晚上。”周允臣淡定自若地喝茶。 下一秒,那茶杯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周怀礼冷笑,“敢情第二天发烧是被你弄的,亏老子还以为她是着凉了,怜惜了一她番!” 难怪小娘要求关灯,原来是怕发现她那一身见不得人的痕迹。 呵,他周怀礼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日。 周怀礼起身。 周允臣抬头,“你要出气可以,但是悠着点,别把事情闹大了。” 周怀礼站在原地,微微侧头,“用不着你来提醒。” 因为陈沅,这会儿他连老大都埋怨上了。 若是他不知情也就罢了,但是他在明知道他对陈沅有意思的情况下还碰她,这就跟白白看他笑话有什么区别! 周允臣垂眼,喝茶。 陈沅回到房里还没坐下,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转身就见周怀礼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握紧。 她疼得蹙眉,恨恨地看他,“你来干什么!” “这会儿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周怀礼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小娘倒是手段了得,把我周怀礼玩弄于股掌中。” 陈沅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我从来没有玩弄过你,一开始就是你在强迫我……” 她挣开自己的手,因为没站稳摔在了床上。 她趴在床上,看了眼自己发青的手腕,似乎是想到了那天被周怀礼欺辱的情景,肩膀瑟缩了两下,警惕地看着他。 周怀礼看她那样子心里就不痛快,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低呵道:“你爬大公子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陈沅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周怀礼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掀唇,“你以为你爬上他的床就可以当大少奶奶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你连给他当妾都没资格,不过是白白送上去给人玩!” 陈沅颤了两下,“我喜欢大公子,我愿意送上去给他白玩,这关你什么事!” 周怀礼没有吭声,但陈沅却看到他眼底慢慢泛红,显然被她刺激的不轻。 春杏在门口胆战心惊地守着,这两人说话的声音可不小,要是被别的人听见了,那七姨娘可就完了。 她小跑到院子门口,张望着附近有没有什么人。 房间里。 周怀礼冷不丁地一笑,抬手解着余下的扣子。 陈沅顿时毛骨悚然地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后背贴上了墙壁,她退无可退。 “反正是个下贱的戏子,给谁玩不是玩呢。” 陈沅失声,“这里是周家,你别乱来!” 周怀礼丢下衬衣,朝陈沅逼近,“小娘忘了,在周家老子就是天。” 他捏着陈沅的下巴,手上陡然收紧。 “啊!”陈沅皱眉。 “一开始就是老子最先看上你,而你却转头爬上我哥的床,”周怀礼在她耳畔低语,犹如恶魔在呢喃。 陈沅还未病愈,身子也使不上力道,挣扎起来软绵绵的。 “而且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身子要由我来破的吧。”周怀礼抓着陈沅的领口,用力一撕。 “从来没有女人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那愤怒全发泄在撕她衣服上了。 陈沅死死地捂着仅剩不多的衣物往外面跑,却又被周怀礼抓住重重地摔在床上。 整齐干净的被褥顷刻间混乱一团。 “放开……你放开我……”陈沅挣扎,躲避着他逼迫性十足的吻。 人在危险关头,总是能爆发出平常不能有的能力。 陈沅仰头狠狠地撞在周怀礼的脑袋上,趁着他力道稍松,顾不得自己发晕的脑袋,朝着角落里面缩去。 像只受惊的兔子。 “你要是再乱来,我就死在你面前!”她拔下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 周怀礼捂着脑袋,直接气笑了。 对于周允臣,她是直接送上门去。 但是对于他,她是宁死不从。 “被人发现是死,被二公子玩弄也是死,我还不如自戕来挽回自己最后的颜面!”陈沅流着泪,“我虽是戏子,但我从来不卖身!凭什么戏子就低人一等了……” 周怀礼的手指关节掰得咯吱响,“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他抓着陈沅的脚踝,强行将人拽了了过来,对那拿簪子的手狠狠一扭,陈沅疼得松开了手 他锁着她的手腕往门口走。 陈沅失声尖叫,她如今衣衫不整,大半的身子都漏在了外面,这要是出去不就跟游街一样吗!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陈沅哭着摇头。 “不是要寻死吗?”周怀礼抓着她往门口推。 “出去告诉所有人,你跟大公子和二公子有染,然后让大夫人拉你去游街,最后跟三姨娘一样,被丢到翠竹园的那口井里去!” 周怀礼的声音,像是毒蛇缠绕在她身体上,挥之不去。 陈沅望着屋外,吓得连哭都忘了。 “去啊,去寻死啊。”周怀礼在身后催促着她,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陈沅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周怀礼冷笑着将人捞在怀里,重重关上房门。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真到了要死的时候怎么怕了?”他把人都回床上。 陈沅无助地抓着被子,视线却落在了一旁的银簪上。 那是她从小便戴的簪子。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压下来的周怀礼,伸手紧紧地抓着了那枚簪子。 “周怀礼,我恨你!” 周怀礼轻蔑一笑,“恨我?我告诉你,你连恨我的资格都没有!” “我倒是想好好对你,可你配吗?” 陈沅睫毛颤了好几下,胸口跟着起伏。 不得不说,周怀礼真的很会羞辱人。 她看着他顶开自己的腿,藏在被褥里的簪子蓦然攥紧。 在他的心思全在她身上的时候,陈沅拿出簪子狠狠地刺进了周怀礼的肩膀。 周怀礼低头。 肩膀上鲜血淋漓,稍微动一下便剧痛无比。 他看向陈沅,低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是吗?” “那恐怕要叫小娘失望了。” 第55章 你这个疯子! 熟悉的疼痛席卷而来。 她咬牙将簪子又推深了,不肯服输地看着周怀礼。 周怀礼也发了狠,眼底流露出一片猩红。 两个人僵持着,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用力地将簪子推入身体里,然后又拔了出来。 血流的更多了。 更有些许直接滴在了陈沅的脸上。 周怀礼抢走她手里的簪子丢在地上,“现在轮到我了吧。” 陈沅推着他,“疯子……你这个疯子!” 周怀礼捉着她的腿放在肩膀上,压着她,“疯子跟贱人不正好一对。” 周怀礼喘着粗气,神态疯魔。 陈沅疼哭出声,她埋在被褥里,被周怀礼翻来覆去地折腾着。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之间,这不像是在交欢,更像是一场争斗。 斗到最后,谁都没讨到好。 因为失血过多,周怀礼脸色发白。 同样,陈沅也没好到哪里去,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周怀礼拿了陈沅的抹襟捂着伤口,转身离开。 这女人下手是真他娘的狠。 春杏进来时,看到被褥上到处都是血,惊得她差点没站稳,甚至有种想要昏厥过去的冲动。 “七姨娘,你怎么跟二公子……” 闹成这样。 看到陈沅的样子,她咽下了自己要说的话。 二公子离开的时候,把白衬衫都被染红了。 再一看七姨娘,真要对比起来,两个都没好到哪里去。 她转身出去打了热水。 周怀礼受伤的事情没多久就传了出去。 大夫人忧心忡忡,这回两个儿子都受了伤,怎么可能不叫她担心。 周允臣拖着伤体过去,刚要开口问什么情况,就见他转过头去。 还在生他的气。 这样,周允臣也不打扰他,安静地在一旁坐着。 他看着大夫给周怀礼止了血,看着那光滑的肩膀上的小窟窿眼,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起身对大夫人道:“娘,我有点事跟老二要谈,你们先回去吧。” 大夫人擦着眼泪,“你们两个真是一个叫一个的不省心,一个是救女人,一个就是玩女人……” 她看着周怀礼骂道,“我看你早晚有天跟你爹一样!” 要是平常,周怀礼会跟大夫人打趣两句,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情。 看到周允臣,他就能想到宁死都不从他的陈沅,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 “娘,少说两句吧,我先跟老二谈些正事。”周允臣扶着大夫人的肩出去,“这里我来照看就好了。” “你自己都没好利索,你会照看什么。”大夫人语气不满,“对了,我看他兴致怏怏的样子,应该是心里有气,你好好开导他一下。” “嗯,我知道。” 周允臣关了房门,在周怀礼的床边坐下,“不是叫你悠着点吗,怎么弄得这么严重?” 周怀礼依旧没搭理他。 周允臣也不恼,“我大概知道那具男尸身体上的伤口是用什么凶器造成的。” 周怀礼顿时看向他,“什么凶器?” 周允臣指着他肩膀上的胸口,“没发现那个伤口跟你现在这个很像吗?” 周怀礼看向自己受伤的左肩,脑子里光想着陈沅的事情,哪里还记得住这些琐事。 那细圆的伤口,的确是跟那男尸上的一样。 “别以为你提醒我就会原谅你。”周怀礼转过头,语气生硬。 周允臣无奈地笑了笑,“凶器是正面刺入,而且只能是近距离刺入,那么说明凶手很可能是熟人,能让许大牛这么不设防地被杀害……” 周允臣思忖着什么符合凶手的人。 大夫在一旁将周怀礼的伤口包扎好,随后退出去。 “伤口集中在胸口的部位,可见凶手一开始就是奔着杀人的目的。”周怀礼靠在床头分析,“而且簪子这种东西还不容易被发现,所以许大牛根本没想到那个人会杀了他。” “凶手是个女人,跟许大牛亲近,应该重点查一下他身边的女人。”周允臣说。 周怀礼嗯了声,“既然正事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允臣没动,“你忘了我一开始跟你说过的,小娘她不简单。” 周怀礼觉得好笑,“确实不简单,你他娘的跟我说着不简单,转头就把人家睡了,比起她不简单,我觉得你更加不简单,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提起这个,周怀礼就来气。 周允臣说,“那我跟你道歉,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只要她不主动,那么我不会碰她。” 周怀礼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砸向他,“你要是来这里跟我炫耀的话,那现在就滚!” 陈沅宁死不从地找死,还拿簪子刺伤他,这一切可都是因为周允臣。 偏偏他还过来跟他说,只要陈沅不主动就不会碰她。 陈沅怎么说的,她就是乐意送上门去给周允臣玩,被他白睡也不在意。 “真他娘的操了!”周怀礼闭眼,隐去那愠怒的神情。 周允臣避开,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 “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他把枕头放回周怀礼的床上。 周怀礼蓦然睁开眼睛,“不许去!” “好,不去。” 相较于周怀礼这边的热闹,陈沅这边就要显得冷清许多。 她看着春杏在房间里忙来忙去,抱着膝盖默默地掉眼泪。 白琳琳听说她回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找她,兴奋地喊了声沅姐姐。 但是再进去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已经哭肿的双眼,她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但是这会儿却说不出来了。 来周家之后,她每日泡在厨房里给大公子做药膳,都许久没跟陈沅好好说话了。 “沅姐姐,你怎么了?”白琳琳走到陈沅跟前,拿了帕子去擦她的眼泪。 陈沅避开,“没事,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 白琳琳追问,陈沅也不回,后来她就去问春杏。 春杏低着头飞快地跑开了。 这种事情她怎么敢叫别人知道了,多一个知道,七姨娘便多一分危险。 白琳琳站在原地干着急,“沅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担心死我了。” 低头时,她瞥见陈沅脖颈间的红痕,顿时想到了什么,抓起陈沅的撸开袖子,赫然是一片青紫。 她松开手,转身朝着屋外跑去。 第56章 春杏想死 “琳琳,你干什么去!”陈沅抓着白琳琳的袖子,疼得倒抽冷气。 白琳琳红着眼睛,“我要告诉大夫人去!” 陈沅摇摇头,“你不能跟大夫人说。” “说出去我会死的。”她闭了闭眼睛,说得艰难。 白琳琳又在她床边坐下,“沅姐姐,那个欺负你的男人是谁?” 陈沅低下头,“二公子,就算这件事情你说出去,别的人也只会以为是我勾引他,更何况他是周家的人,我一个姨娘怎么配跟他相提并论。” 哪怕她有再大的冤屈,周家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白琳琳握住她的手,“那就什么都不做,任由他欺负你吗!”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愤怒陡然而生。 陈沅,“我把他刺伤了。” 白琳琳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说周怀礼被刺伤了,一开始她还没往陈沅身上想,现在这么一听,她还是觉得愤愤不平。 怎么就没把那畜生给捅死! 陈沅有些累了,“琳琳,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出去好吗?” 白琳琳一脸的为难,却也明白陈沅顾虑的是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 陈沅重重地点头,仰头,眼里闪烁着泪花,“琳琳,谢谢。” “你谢我干什么啊,”白琳琳转过身去擦眼泪,“沅姐姐,你身上的伤处理下吧。” 陈沅摇头,“不用,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多严重。” 严重的地儿她也没办法示人。 “琳琳,你回去吧,我有些困了。”陈沅忍着痛躺了下去。 白琳琳给她掖被子,“好,你好好休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叫春杏跟我说一声。” 陈沅点头,闭上已经酸痛的眼睛。 春杏将那些带血的被褥想丢出去,只不过在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五姨娘。 “春杏,你拿着这些被褥干什么去啊?”五姨娘打量她手里的被褥,看着那大片的血迹,远离了两步。 “七姨娘到了日子,不小心弄脏了褥子,所以吩咐奴婢去丢了。”春杏低着头,面上佯装镇定,生怕叫五姨娘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她倒是面子大,弄脏了就要丢,周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是她这样败家的!”五姨娘捂着鼻子要去掀褥子。 春杏的心提了上来。 因为褥子不仅有血,还有别的东西。 春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五姨娘,这东西脏,怕脏了你的手。” 这会儿,她心砰砰地跳,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五姨娘皱眉道:“看下怎么了,难道里面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五姨娘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尤其是看春杏的那个样子,她觉得十有八九就是想给外面送钱财。 春杏这会儿是进退两难,“五姨娘,奴婢只是觉得这血脏,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躲什么。”五姨娘冷哼声,抬手就抓着被褥的一角要翻开。 这时,身后传来的四姨娘的声音。 “五妹,你在这里干什么?”四姨娘走到五姨娘的身旁,见到五姨娘的动作,顿时皱眉,“你这是干什么啊,也不嫌脏!” 春杏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还是四姨娘来得及时。 但是很快,她又紧张起来。 万一四姨娘也要看怎么办? 春杏觉得这活干得是真的难。 “我寻思着七姨娘会不会在被褥里放了家里面的东西,所以想检查一下。”五姨娘说。 四姨娘笑了下,走到春杏跟前,“能有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一些葵水。” 春杏觉得,这心要跳出嗓子眼了。 只见四姨娘随手翻弄了两下床单,一眼就看到了被褥上的东西,她略微扫了眼春杏。 春杏双腿已经不受控制的软了。 完了,被四姨娘知道了。 正当她以为四姨娘会告诉五姨娘的时候,她却手一放转身看向了五姨娘,“不都是血,哪有你说的东西,我看你就是你猜疑心太重了。” 五姨娘一向信任四姨娘,当下也没再考虑,“那看来是我想多了,我最近看上了两块料子,你说我是做旗袍好呢,还是做裙子好?” 五姨娘拉着四姨娘的手离开。 春杏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当下根本不敢再耽搁,从后门出去,找了个空旷的位置,看着被褥烧得干干净净才离开。 这下她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这不刚进后门,迎面碰上了负手而立的周允臣,她当时腿就一软,直接跪在了周允臣的面前。 “大,大大……大公子!”春杏欲哭无泪。 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啊。 “跪着干什么,起来。”周允臣微微蹙眉,问了句,“七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春杏起来,战战兢兢道:“七姨娘现在已经睡了,她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眼睛都哭肿了。”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春杏在心里呐喊。 周允臣想了下,从怀里取出块银色的怀表递给春杏,“帮我把这个东西给她吧,就说这几天先忍耐着吧,老二正在气头上。” 春杏接过,不免多问,“大公子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七姨娘,奴婢觉得这样更能让七姨娘好些。” “这不是你该问的。”周允臣转身离去。 春杏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还好这回去的路上没再遇见其他人了。 她在七姨娘房间的门口伫立了会儿,蹑手蹑脚地进去,尽管动作已经十分轻了,但还是吵醒了她。 陈沅转身,“你怎么来了?” 春杏拿出怀表放在七姨娘的床头,“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大公子,他给了奴婢一块怀表,让奴婢转交给你。” 陈沅闻言,从床上起来了些,伸手将那怀表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春杏,“那他有没有跟我说什么?” 春杏说:“二公子正在气头上,叫你这几天多忍耐些。” 陈沅的睫毛颤了两下,眼神暗淡,再次落泪。 春杏有些于心不忍,换做是谁恐怕都得跟七姨娘一样。 明明喜欢的男人是大公子,但是却叫二公子强行占有了,结果大公子却说叫她忍。 “他还说什么了吗?” 春杏摇头,“七姨娘,大公子或许是为了保全你也不一定……” 陈沅没说话,突然就哭出了声。 第57章 夜深周怀礼来 周怀礼睡不着,他点了根烟。 麻药褪去后,伤口的位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但他脸上却没什么情绪,低着头不断地抽烟。 抬手拧灭手中的烟后,周怀礼披上外衣在院子里闲逛。 大夫建议他这几天最好是卧床休养,但周怀礼闲不住。 他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 跟陈沅那会儿他可是半点都没留情,又没叫个大夫过去瞧瞧,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怀礼拉开房门,长腿迈过门槛。 下一秒,他的腿又收回了。 他关心那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干什么,给他带绿帽就算了,还用簪子捅伤了他。 她那就是自找的! 看见周允臣就眼巴巴地凑上去,再一想想自己,周怀礼心里就不痛快。 看她去干嘛,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应该疼死才差不多! 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周怀礼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容易死吧。 但是他想到自己第一次砰陈沅她就病了,他抿紧唇瓣,骂了声娇气。 他走到陈沅的院子里,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他蹙着眉头,还哭呢。 这有什么好哭的。 周怀礼想不明白,以前的女人哪个不眼巴巴地盼着跟他一夜风流,怎么到了陈沅这里,他被嫌弃成什么样了。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比周允臣差,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面容有七分相似,身高也差不多,所以陈沅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声,拿出根烟继续点燃。 小娘还真是有毒。 要知道他这人基本不强迫女人,更别提动手打女人了,就算是发生关系那也是你情我愿的。 但是现在,她越不愿意,他就越想要强迫她。 尤其是在看见她眼里的恨意时,他是真的想把她弄死在床上。 真他娘的疯了! 春杏从房间里出来带上房门,一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周怀礼,这下又是直直跪了下去。 大晚上的,这也太吓人了吧,哪有人站在别人身后的啊! 而且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太吓人了! 她刚要开口,却看到二公子示意她别出声。 然后,他转身离开。 春杏不明所以。 周怀礼转身,下巴微扬。 春杏跟上。 来到院子外,周怀礼问:“大公子今日来了吗?” 春杏摇头,“大公子没来,但是托奴婢送了块怀表给七姨娘。” 周怀礼抽烟的动作一顿,眼神暗了下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这段时间不会跟陈沅有接触? “他说了什么?”周怀礼吐着烟圈,看不清脸上什么情绪。 但是春杏能感觉二公子这会让心情不好,在心里思忖着该如何说是好。 “你就实话实说。”周怀礼拢着外衣,“你应该知道说谎是什么下场。” 春杏这下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大公子说过的话跟他再说了一遍。 周怀礼冷笑,但是没说话。 春杏也不敢离开,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等了许久,周怀礼才开口,“她现在怎么样了?” 春杏说:“七姨娘身子有些热,明天应该又要起高热了。” 七姨娘身上那么多血,她看着都觉得渗人,怎么看七姨娘现在都不好。 “明天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周怀礼转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另外别告诉她我来过这里。” 春杏连忙点头。 看见周怀礼走了,她捂着小心脏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天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接二连三地受此惊吓。 第二日一早,春杏碰着陈沅的额头,果然跟她说得没错,七姨娘起了高热。 更是连着烧了几日都不见退烧,这把春杏急得舌头都起了泡。 同时,谣传七姨娘是病丧体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不然这周家大家伙都好好的,就七姨娘三天两头得病一回,比那林黛玉都要娇气许多。 这话传到大夫人的耳里,她不悦地皱眉。 “春桃,去看看七姨娘到底什么情况,要是病迟迟不见好的话,就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养着,别弄得周家人心惶惶的。” 春桃应了声。 大夫人素来烧香念佛,对这种事情极为避讳。 再加上两个儿子都出了事,她这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安的。 周怀礼听着小厮说起那传言,轻呵了声,也没说什么,而是问起了许大牛的事情。 “许大牛出事的时候,奴才曾经看见他在七姨娘的院子外面张望着,要说跟哪个人走得近的话,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周怀礼搭在八仙桌上的手指轻扣着,怎么许大牛跟七姨娘扯上了关系? 难道是他捏住了七姨娘的把柄,所以惨遭杀害的么? 周怀礼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七姨娘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许大牛,那捅人的动作软绵绵的,跟没吃饭似的。 “许大牛在周家老实能干,奴才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要杀害他。” “行,你先下去吧。”周怀礼捂着下巴沉思,却见眼前站了个人,他抬头给了个冷眼,把来人当成了空气。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周允臣拉开椅子,在周怀礼的右边坐下。 “如果是来跟我炫耀你和小娘的事情,那麻烦你回去吧,我不想听。”他对周允臣还是存了气。 “老头子下葬的那天晚上,小娘一身黑衣进了老头子的房间,我看见了。”周允臣叫人送了壶热茶进来,闲适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周怀礼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然后小娘第二天就爬上了我的床,那个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她不简单。”周允臣喝茶。 上好的雪山芽尖,滋味醇厚,满口留香。 周怀礼陷入沉思,“那天我从沪州回来你怎么不说!” 周允臣耸肩,“你也没问啊,况且我说的也没错,不是吗?” 周怀礼起身,朝着他的椅子狠狠踹了一脚。 周允臣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着指尖有些热,他微微一哂,“所以我倒是觉得她挺有嫌疑的。” 第58章 你可以叫破喉咙 “七姨娘现在怎么样了?”春桃从外门走来,问了春杏一句。 “现在已经退热了,但是大夫说,还是要静养几天才行。”春杏低着头。 春桃闻言,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陈沅汗涔涔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春桃姑姑。” 春桃摁着她,“七姨娘躺着吧,奴婢也只是听从夫人的吩咐过来看你一眼。” “陈沅谢过夫人。”陈沅的唇色有些白,人看上去就病殃殃的。 春桃看了她一眼,“七姨娘应该知道家里关于你的谣言吧。” 周家关于她的谣言,陈沅还是知道一些。 尽管春杏和白琳琳瞒着不告诉她,陈沅也能从下人的嘴里听出些什么来。 她点头,“不知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春桃见她识趣的样子是颇为满意的,“夫人叫你去郊外的庄子养病,等病好了再回来。” “本来我是想跟夫人请示去外头养病,但是这两天浑浑噩噩,实在提不起精神来,这就耽搁了,连累夫人担心了。”陈沅捂着嘴咳嗽了声。 春桃移开了些,“七姨娘的心思夫人会明白,奴婢现在安排你去庄子里。” 陈沅,“劳烦春桃姑姑了。” 春杏在房里收拾东西,陈沅换上衣服,就见白琳琳推门进来。 “沅姐姐。”她咬着唇,红着眼睛。 别的人不清楚,她可门清。 是周怀礼害得沅姐姐生病,那些人却污蔑她是瘟神,甚至还把她赶到外面去住,要知道沅姐姐现在身体都还没恢复好。 “不是多大的事情,养几天就好了。”陈沅用力地握了下白琳琳的手,“琳琳,在周家好好照顾自己。” “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白琳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近来轻声道:“沅姐姐,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夜里可千万要记得锁门。” 陈沅点头。 去庄子里的路上,只有两个跟着提东西的小厮。 除了大夫人,姨娘没资格坐轿子。 陈沅望着身后的灰白高墙,踩过青苔石板,穿过巷子弄堂,转了眼就来到了周家的大门。 蔚为壮观,尽显气派。 陈沅收回视线,任由春杏搀扶着离开。 春杏感慨,许是周家的风水不养人吧,这七姨娘一出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说不定她们可以在外面多住些时日。 庄子不远,但也走了两个小时。 陈沅看着门前已经长满草的庄子,捡来根棍子在草丛里敲打着。 春杏不明白,“七姨娘,你这是干什么?” 六月,正是蛇群活跃的季节。 “这草这么深,说不定会有蛇之类的这些东西。” 话落,春杏就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扑到了陈沅的身上。 “蛇!有蛇!” 陈沅忍不住发笑,用棍子将那蛇给挑走了,“已经没有了,别怕。” 她指挥着两个小厮清理门外和院子里的杂草,跟春杏去了房子里打扫卫生。 春杏扶着她坐下,“你身子还没好,这些事情就让奴婢们来做吧。” 陈沅摇头,“我感觉从周家出来后,人好了很多,头不晕了,身子也不痛了。” 而且还要使不完的劲。 “我们快点搞完吧。”陈沅拍着春杏的肩膀,拿了铲子和镰刀去处理院子里的杂草。 而在不远处的山峰上,周怀礼和周允臣看着院子里的陈沅。 “离了周家就生龙活虎的,一点病秧子的样子都没有。”周怀礼扯下手上的皮质手套。 “没了你在身边,她能不好吗。”周允臣淡笑。 周怀礼冷呵声,“许大牛的人际关系杨参谋已经查清楚了,他是一个人,家里并没有妻子孩子,而唯一接触的人是七姨娘。” “所以,你现在要过去找她吗?”周允臣轻声道。 “等她忙完吧。”周怀礼大步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这一路上的花草都遭了殃。 长鞭呼啸而过,杜鹃应声落地。 周允臣蹲下身子,手指捻起那凋零的杜鹃,指尖上沾了粉色的汁液。 莫名的,他想到了陈沅。 被摧残过的杜鹃,很像被老二欺负过的陈沅。 他将那瓣杜鹃花放入嘴中,酸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很特别的味道。 周怀礼在山下等着,斜睨着他,“死山上了?” 周允臣,“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你抢我的女人,这槛过不去了!”周怀礼舌尖抵着后槽牙,以前怎么就没明白周允臣是这样腹黑的性子。 “还有,你那块怀表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周怀礼一直没好意思问出来,但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上,叫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我还以为你要憋到什么时候才问。”周允臣打开车门,坐在他的身旁。 “你那么欺负她,身为她的爱人,自然是要给予关心不是吗?” “你少在这里装,我欺负她有大半是因为你的原因。”周怀礼笑了,被气得。 他还真是有本事,轻易就让他动怒。 跟小娘一个样。 “行了,回去吧。” —— 陈沅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勉强把庄子打理出来。 她扶着酸痛的腰身,浑身跟从汗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春杏在厨房做了白米饭和烧肉,许是过度辛劳的原因,陈沅一连吃了两碗饭。 等晚饭过后,陈沅又给两个小厮一人各塞了一块银元。 “七姨娘,谢谢啊。”小厮笑得合不拢嘴。 “辛苦了一天,应该的,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陈沅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人走远了准备关门。 一只手突然出现,横在了两扇门中间。 陈沅抬眼看见来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都忍不住跟着战栗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周怀礼推开院子的门,一把抓住了陈沅的手腕,“小娘,离开我就有这么开心吗?” 陈沅挣扎着往房间里面看,春桃在里面整理床铺。 “你放开我……”陈沅的肩膀控制不住地瑟缩起来,就好像周怀礼是什么洪水猛兽。 “要叫是吗?”周怀礼的唇角淡淡扬起,“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叫,就是叫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看着陈沅惊恐的眼神,他好心情道:“忘了,还有个春桃。” 他贴着她的耳后,“当然我不介意在春桃面前跟你……” 第59章 你来周家的目的 陈沅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是选择跟我离开,还是选择叫春杏看着?”周怀礼松开了陈沅的手,叫她自己选。 陈沅抬头,才发现周怀礼的表情是如何揶揄和满含恶意。 “我跟你离开。”陈沅的声音,满是屈辱。 “那走吧。”周怀礼伸出手。 陈沅犹豫了半秒,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周怀礼牵着她往外走。 穿过石子路和林子,车早已在路口处里等着了。 上车之前,周怀礼扫了眼乌黑的林子,笑了声,“小娘,其实这倒是个好地方,下次我们在这里试试?” 在周家,他就已经很放肆了。 离了周家,他越发放肆,说出的话也极为轻佻。 陈沅没吭声,只是无助地搅紧了帕子。 可以看出来,她很紧张。 周怀礼开着车,嘴里叼着根烟,“能让二公子当司机的,你还是第一个人。”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陈沅望着窗外。 “去了你就知道了。” 春杏铺好被褥,欣喜地从房里出来,叫了声七姨娘,却发现庄子里早已没了七姨娘的影子。 她找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敞开的大门上。 —— 车停在司令部。 陈沅不明白周怀礼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是因为在他的地盘,所以更好的为所欲为么? 陈沅从车上下来。 周怀礼绕到她的跟前,握着她的手进去。 “二公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带你来认识个人,说不定这个人你认识。”周怀礼语气轻松,“当然我们也可以先快活玩再去见他。” 陈沅被他抓着手,步子被迫迈得很大,几乎是被拽着小跑。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周怀礼大晚上的拉着她去见。 难道是叫她去陪那人? 陈沅的呼吸慢了下来,用力地甩开了周怀礼的手,“如果你要叫我去陪别的男人,那你还不如叫我去死!” 她怒视着他。 这个眼神,让周怀礼的唇角弯了弯。 莫名的让他有些兴奋。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去陪别人,放心吧。”周怀礼大手一捞,将陈沅搂在了怀里。 陈沅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只能被他搂着腰继续走。 两人去了司令部斜后方的一间房子里,还没进去,陈沅就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她皱着眉,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虽然不清楚里面是干什么的,但是陈沅很清楚这个味道。 尸臭味。 周怀礼说带她来见个认识的人,那人就住在这里吗? 因为那难闻的气味,让整个房间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尤其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陈沅直接推开了他跑出几米开外呕吐。 周怀礼眉心一跳,味道是有些冲了。 “不就是有点臭,至于生出这么大的反应?我看你就是娇气!”周怀礼取出帕子沾了水递给陈沅。 陈沅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躲过他手里的帕子,“你带我来停尸房,那个认识的人不会是个死人吧?” 周怀礼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了眼陈沅的吐的东西,手撑着脑袋,“吐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陈沅心下一跳,“你胡说什么!” 她别过脸去,“这味道这么大,会吐不是正常的吗?” 周怀礼轻笑了声,眼里带着些嘲弄的意味。 七姨娘进门拢共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说不定这会儿她肚子里还真有老大的种。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肚子上。 怎么那么的叫人不痛快呢。 “二公子不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不想进去。”她这会儿胃里还翻腾着,而且对于那些陈列的尸体,她是打心底的恐惧。 “那就由不得你了。”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腕,拽着人往前走。 “周怀礼!”陈沅失声,抓住了房门,“我不进去!” 周怀礼沉着眸子,掰开陈沅的手,将人强行抱了进去。 陈沅手脚并用,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周怀礼,我不进去……” 一想到满房间的尸体,陈沅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甚至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她的脑子里,是她家三十六具摆放整齐的尸体。 那种蚀骨抓心的恨一下子就从心里蔓延出来,她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陈沅抓过头上的簪子朝着周怀礼的手臂扎去。 这回周怀礼长了记性,在她拔簪子的时候就抓住了她的手,“小娘,你发什么疯!” 陈沅觉得很好笑,他强行带着她来这里,却说她发什么疯。 “你们姓周的没一个好人。”陈沅低头,青丝长发倾泻而出,同时落下的还有她眼里的泪。 周怀礼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抱着陈沅转过身来,才发现她哭了。 他怔了片刻,忍不住道:“不就是几具尸体,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 陈沅颤了颤睫毛。 是啊,在他的眼里,就只是几具尸体。 周怀礼掀开白布,露出那人已经泛青的脸,“认识吗?” 陈沅看了眼,胃里便再次翻腾起来。 她转身要往外跑,却被周怀礼抓住了手腕。 他的眼睛很黑,也很亮,尤其是里面打量和探究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冒犯。 陈沅捂着嘴摇头。 她不认识这个男人。 “小娘,看清楚了再确定认不认识。”周怀礼拉着她靠近男尸,“他是周家的下人,但是被人杀害抛尸河中,凶器就是一把簪子。” 他捡起陈沅掉落在地的簪子。 陈沅看向周怀礼,“你怀疑是我杀的他?” “因为在他出事之前,他靠近过你的院子,是不是他抓住了你什么把柄,所以你才痛下杀手?”周怀礼的视线片刻不从她脸上移开。 昏暗且明灭的灯光下,仰头流泪的女人别有一番风情。 “我没有杀他,而且我也不认识他!”陈沅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从来周家她就鲜少出门,怎么可能去杀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他连着两天出现在你院子外面,你都没注意吗?”周怀礼的手慢慢地搭在了陈沅的脑后,将那青丝弄在手心里。 “小娘,你来周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60章 让你天天躺着 男尸的脸近在咫尺,危险带着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陈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恐惧,“我为什么来周家,不是你爹强行打压梨园,强迫我成为周家的姨娘吗!” 她闭着眼睛,脑海里却仍然是那张挥之不去的死人脸。 “若是有的话,我宁愿死也不进周家的门!”陈沅抓着木板,手背指节发白。 周怀礼缓缓捧着陈沅的脸,迫使她睁开眼睛,“那你好好看看,认不认识这个男人。” 陈沅呼吸微促,迫不得已地看着眼前的男尸。 在她的印象里确实没有这个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周怀礼就是执着于她认识,又或者说已经认定这个人是她杀的了。 “不认识,我不认识!”陈沅有些崩溃。 泪水划过周怀礼的手指,在掌心汇聚一团。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都说了不认识他,他在我院子外面晃悠那关我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杀他!” 听着这悲切的声音,周怀礼心里一时闪过些许的动容,但念着周允臣的话,还是冷了心肠。 “说不定他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所以你才痛下杀手。” 陈沅低下头去,狠狠地擦了下眼泪,“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把柄的话,那你跟大公子都逃不了干系!” “要是人是我杀的,你们两个人都是帮凶!” 周怀礼微微一怔,然后缓缓地松开手,将陈沅搂在了怀里。 陈沅手握成拳,在他用力地再下去。 周怀礼闷声一笑,“我的错,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你,小娘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陈沅抓着他胸前的一片衣服,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胸口。 泪挺烫的。 “周怀礼,你说你这种人为什么不早点死了算了!”她重重地推开周怀礼,跑了。 周怀礼顿了下,原来已经到了盼着他去死的地步。 他有些不痛快。 抬手抓起白布的一角,将那狰狞恐怖的面庞给遮住了。 陈沅躲在台阶上哭,他拿过杨参谋递来湿润的帕子擦手,在陈沅的身边坐下。 “你要是一开始乖乖的,我又怎么会强迫你去看呢。”他伸手搭在陈沅的肩膀上,强行让陈沅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陈沅推开他,起身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坐下,“你让我大晚上来看一个死人,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怕吗?” 她哽咽了下,想用帕子擦眼泪,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停尸房里待了那么久,就觉得浑身都是股尸臭味。 她把帕子揉成团,朝着周怀礼砸了过去。 “也是,你周二公子高高在上,怎么会在意我一个戏子的会不会害怕,毕竟我天生就是被人玩弄的玩物!” 周怀礼接了帕子,放在鼻下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馨香钻进了身体里。 “小娘,我疼你不好吗?” 陈沅提着裙子起身,“被强行纳进周家没人问过我意愿,就连被你强暴也是,我就那么罪无可恕是吗?” 她颤着声,眼神绝望地看着周怀礼。 “我真的很讨厌你们姓周的人。”陈沅往后倒退着。 司令部的台阶很高,足有十八层。 周怀礼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们不肯放过我,那我就只好去死了。”话落,陈沅的身子往后栽去。 周怀礼骤然起身,朝着陈沅扑过去。 “你他娘的疯了是吧!” 话还没落下,他抱着陈沅的身子径直从十八层台阶上滚了下去。 他紧紧地抱着陈沅的脑袋,生怕她哪里磕碰了。 因为这次的摔倒重击,还没痊愈的伤口崩裂开来,白色的衬衣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他躺在地上,忍着痛咬牙,“你又发什么疯!” 操,他的手应该是骨折了,这会儿动一下都是钻心似的疼。 他低头看着陈沅,却见那卷而翘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像是把扇子扫过他的心里,有些痒。 陈沅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就听见身下的人闷哼了声。 她迅速抽回手,看着浑身受伤的周怀礼,抿唇,起身,“为什么要救我。” “我救我的女人,这不是应该的吗?”周怀礼这会儿动不了,“小娘,过来扶我一把。” 陈沅没动,反而对他退避三舍。 “我也是大公子的女人,我喜欢的男人从来只有他一个人。”陈沅轻声地开口。 周怀礼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刚才听陈沅抱怨他和老头子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她以为周允臣有多好,今天这事就是他的主意。 开始他没反应过来,现在看来是他做了回恶人,好人全叫他当去了! 他咧着嘴冷笑,“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一手安排的,我不过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 陈沅摇头,“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周怀礼在心里把周允臣骂了百八十遍了,真他娘的! “你爱信不信,现在赶紧过来扶我起来!”他眼底染上了些许的怒意。 自己受伤可全是因为她,她倒好,不帮忙就算了,还在他跟前火上浇油非要显摆一下她对周允臣有多喜欢! 杨参谋听着外面的动静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周怀礼,弯腰就要过去扶他。 周怀礼瞪了他一眼,“轮得到你来扶了,我让她扶!” 杨参谋讪讪地收回手,眼神期待地看向了陈沅。 陈沅往后退了几步,显然是不会上前去扶他,“有大把的人愿意扶二公子,二公子何必为难我呢。” 她很难受,现在很想迫不及待地回去洗澡。 “老子是为了你受伤的,让你扶一下怎么了!”周怀礼瞪着她,“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扶我起来,以后我叫你来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陈沅脸红到了脖子上,不是羞的,是气的。 周怀礼在赤裸裸地威胁她,而且还在有人的情况下,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看了眼杨参谋。 杨参谋迅速低下头,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的表情。 陈沅转身就走。 “小娘,你要是今天敢走出司令部,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别想站起来!我让你天天躺着!” 第61章 人不大,脾气挺大 陈沅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两人僵持不下,叫杨参谋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司令这个情况立马去请大夫,而不是躺在地上不动,非要叫人家女人拉他起来。 他记得司令以前挺大度的一个人啊,从来不会跟女人计较,怎么如今反而咄咄逼人起来。 他看那女人也是一脸的屈辱和不情愿。 这回司令应该是玩起了他最看不上的那一套,强取豪夺。 难道是外面的女人腻了,喜欢更刺激的了? “小娘,想清楚了吗?”周怀礼唇角微勾,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陈沅转身朝着他走来。 他嘴角的弧度扩大,朝着陈沅伸出了手,还没等他笑出声来,陈沅便用力地拽着他起来,疼得他直抽气。 “轻点!” 陈沅竟然直接抓着他已经骨折的手臂拉他,骨头挫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晚上十分清晰。 陈沅脸色一白,松了手,周怀礼又一头栽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又添上了新伤。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沅支支吾吾的,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恐慌。 周怀礼就算是想怪罪,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重的话也说不出来,“杨参谋,你跟她一起扶我起来。” 陈沅避开周怀礼受伤的手,绕到了另外一边,跟杨参谋一起把周怀礼扶到了房间里面。 “我去请大夫过来吧。”杨参谋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他待着会显得很多余。 陈沅离他三米远,“我先回去了。” 周怀礼睨了她一眼,“你拿什么回去?两条腿吗?这大晚上的你就不怕遇到醉酒的流浪汉把你抓回去当婆娘?” 陈沅语气生硬,“那不关你的事情。” “人不大,脾气倒挺大。”周怀礼多瞧了她两眼。 察觉到周怀礼在看哪里,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气得更是直接背过身去。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冒犯了。 周怀礼找回了场子,这会儿心情好了不少,“待会儿大夫来了,我让杨参谋送你回去,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留在这里。” 他想起之前在沪州买的那件旗袍,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去。 “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周怀礼捂着唇干咳了一声,“就在左边倒数第三个柜子里面。” 陈沅没动,“我不要你的东西。” 周怀礼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陈沅这个样子多少是油盐不进了。 他什么时候费心思亲自给人置办东西,也就小娘这么不知好歹,“成天穿这些旗裙,老子都看腻了。” “我求你看了吗!”许是大概“死”过一回了,陈沅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跟周怀礼呛声。 “听话,去拿出来换上,我想看。” 陈沅依旧是不为所动,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说着,她抬腿离开。 “走什么,我让你走了吗!”周怀礼竟然也跟着起身,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住了陈沅。 “既然小娘不愿意,那我亲自去拿给你看。” 陈沅本来是要甩开周怀礼的手,但是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时,低眸。 “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周怀礼牵着她的手来到柜子旁打开,取出一个手提袋。 “打开来看看。” 陈沅伸手接过,“如果是很过分的东西,我不是绝对不会要的。” 像周怀礼这种精虫上脑的人,他能送出什么好东西,不外乎就是些胭脂水粉的。 她不稀罕。 “你看看就知道了。”周怀礼低头看着陈沅打开手提袋,目色柔和。 陈沅摸到那缎面的布料,奇怪地看了眼周怀礼,然后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件墨绿色的缎面旗袍,上面用金色和绿色的线勾勒着墨梅迎风绽放,更是做了收腰设计,盘扣一直落到小腿的位置。 虽然陈沅很少穿旗袍,但也清楚这是正经夫人才穿的旗袍,他们这些姨娘穿的旗袍岔口都在膝盖以上。 她转头看向周怀礼,却见他拿出个盒子。 “小娘,换上试试。” 这是双黑色的羊皮高跟鞋。 陈沅没收,将衣服推了回去,“我不要,你把衣服送给聂小姐吧。” “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而且就算给她穿,她也不适合。”周怀礼将衣服强行塞在了陈沅的怀里。 “先收着,等我去庄子的时候再穿给我看。”周怀礼撩过她的头发,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遗留在停尸房的簪子。 他想把陈沅的头发整理好,但是一只手却怎么也处理不好。 陈沅有些不耐烦了,一把夺过了周怀礼手里的簪子,“我自己来吧。” 这时也来了,是陈沅熟悉的大夫。 他一见她跟周怀礼,心下顿时了然,低着头去给周怀礼处理伤口。 周怀礼说:“杨参谋,送七姨娘回庄子。” 陈沅抱着衣服,三步一回头,眼里流露出一片愧色。 周怀礼这回总算是心情好了不少,算她还有点良心,不至于在最后的关头还叫他不痛快。 然而下一秒,他便听陈沅说,“衣服我很喜欢,但是我想穿给大公子看。” 周怀礼的笑僵在了脸上,还没开口说话,陈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这给周怀礼气笑了,亏他以为陈沅三步一回头是因为舍不得他,感情是在犹豫这句话要不要说出来。 走之前都要给他找不痛快! 陈沅确实是故意的,她低着头跟在杨参谋的身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就连从台阶上倒下去也是她故意的,因为她知道周怀礼对她感兴趣,所以短期内他不会看着她受伤。 玩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打消兄弟俩对她的猜忌和怀疑。 杨参谋打开车门,“七姨娘,你不应该对司令说那些话,这让他今晚都不会痛快。” 陈沅冷笑,“他强迫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心里痛快?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大公子,却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占有我,我巴不得他心里不痛快!” 杨参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偏偏七姨娘说的也没错。 “但不管怎么样,司令都为了救你把自己摔成那样。” “他要是没有强迫我,我又怎么会做出想不开的事情来,他受伤不是自找的吗!” 第62章 跟许大牛有接触的人 “司令一向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你这样忤逆他是何必呢,若是顺着他,七姨娘也会痛快许多,何必要较着劲呢。”杨参谋良心苦口道。 司令这么宠一个女人,他多少觉得七姨娘有些不知好歹。 “更何况这是平城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跟着司令,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陈沅看向杨参谋,红唇一掀,“被周怀礼强上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要真觉得这是福气,我愿意把所有福气都给你,保证你下不了周怀礼的床!” “司令一个男人怎么会看得上我呢。”杨参谋干笑,七姨娘可真会形容,硬生生叫他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被一个男人强上,他觉得那会是毕生阴影。 更何况他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陈沅闭着眼睛冷哼出声,“永远都是站着说话的人不嫌腰疼,如果你觉得这是福气的话,那我祝你喜欢的人有被人强暴的一天。” 杨参谋这回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他不过是好言劝几句,她咒他干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七姨娘说得又没错。 他只是被她这么一说就怒了,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当事人。 这下他是不说话了,老实地将陈沅送回了庄子里。 只是在陈沅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七姨娘,不管如何,司令现在都在兴头上,适当的示弱可以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陈沅转身,“让我对一个强奸犯委曲求全?” “我做不到!” 她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杨参谋良久无言,本来是想劝七姨娘想开点,但是现在吧,他觉得司令干得挺不是人事的。 春杏在院子里等了很久,她坐在台阶上打瞌睡,蓦地听见七姨娘那柔弱但带着清冷的声音,顿时从清醒过来,迎了过去。 “七姨娘,你去哪了?”春杏发现陈沅的眼睛有些红。 陈沅叹了声,“二公子把我叫去了司令部,怀疑下巴上长了颗痣的男人是我杀的。” 春杏啊了声。 “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杀人,还说那男人在之前特地在我的院子里逗留。” 陈沅拉着春杏坐下,“我常在屋子里不出门,你可有注意到那人?” 春杏想了想,“七姨娘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许大牛吧?” 周怀礼没说死的人是谁,因此陈沅也不知道死者叫什么,只是把大概特征告诉了她。 “那应该就是许大牛了,我记得是大夫人礼佛的前两日,许大牛就在咱们院子里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不知道他干嘛,当时我也就没在意,之后他就莫名失踪了。” 对于许大牛,春杏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也就是同一屋檐下,见了面打声招呼的关系。 如今听说人死了,她难免是有几分唏嘘。 陈沅思考着,她确实是不认识许大牛,更别说杀害他一事,会不会是有人想嫁祸她? 但是,那个嫁祸她的人又是谁呢? 在周家,二姨娘、四姨娘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又捏着她的把柄,所以犯不着陷害她。 而五姨娘也只是逞嘴上功夫,嫁祸她这么高明的手段,不像是她那种脑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亦或者是周允臣和周怀礼在故意给她下套? 但是看周怀礼的样子,又不像。 陈沅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许大牛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 来周家,她一向谨言慎行,从来不曾做过苛待下人的事情。 陈沅握着春杏的手说,“杏儿,你知道这个许大牛什么来路吗?或者说他跟什么人走得近,最好把接触过的人都告诉我。” 春杏点头,将许大牛生前的事情跟陈沅说了一遍。 许大牛是扫院子的,也会点工匠的活,平常碰上屋子漏雨的还能帮上些忙。 “他主要是负责东三院的院子,那块儿是夫人公子和老爷的院子,碰上西三院的人不在,他偶尔也会去西三院打扫。”春杏咬着手指,实在想不出许大牛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沅思忖着春杏话里的许大牛,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起眼的人,为什么会跟她有了牵连。 “那他有没有跟府里的姨娘有没有关系?” 春杏摇了摇头,许大牛一个扫院子的,怎么可能会跟姨娘有接触。 “七姨娘,那个许大牛怎么死的啊,二公子是大大晚上的拉着你去看尸体的嘛?”春杏抖了抖,觉得二公子可真不是个人。 寻常人见了死人都退避三舍,他倒好拉着七姨娘就去了,这不是诚心吓唬人吗! “二公子说是叫簪子给捅死的。”陈沅苦笑,“许是上次我用簪子捅伤了二公子的缘故,所以才叫我怀疑上了我。” 陈沅拉着春杏起身,“杏儿,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还不成,奴婢烧了热水,等七姨娘回来洗澡呢。”春杏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提了桶出来。 陈沅走过去跟她一起提。 “七姨娘,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吧。”春杏有些受惊若宠。 “我以前在梨园的时候天天提水呢,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况且我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总不能叫你累坏了吧。”陈沅弹了下春杏的脑袋。 春杏憨笑着摸着脑门。 热水倒进浴桶后,春杏摸着水温合适后,便去给她拿衣裳。 “七姨娘,奴婢把干净的衣裳挂在屏风后面。” 陈沅拆着头上的簪花,“知道啦。” 春杏出去带上房门,“奴婢就在外面守着,你洗完唤奴婢一声。” 陈沅躺在热水中,一路的疲劳消散了不少,但是脑海里却是许大牛死了的面庞。 她支着脑袋还是有些不明白,或许真的就只是意外吧,只是恰好就跟她沾上了关系。 陈沅捧起水浇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门外的春杏瞧着院子里那破旧的亭子,脑门灵光一现,她激动地站了起来。 “七姨娘,奴婢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跟许大牛有接触!” 第63章 都是你的男人,区别对待不好 陈沅闻言,这会儿洗澡的心思都没了,换上衣服牵着春杏的手进门。 “杏儿,你想到什么了?” 春杏激动地抓着陈沅的手,“去年夏天,后院在修缮亭子,奴婢记得当时给大夫人送莲子羹,看见许大牛救了四姨娘哩!” 听见四姨娘,陈沅的眉微微皱了一下。 “这怎么说?” 春杏说:“当时是给亭子铆钉子,结果那工匠锤歪了,叫那钉子朝着四姨娘飞去,幸亏许大牛赶得及时,用手挡着了那钉子,不然四姨娘当场人就要没了。” 陈沅的眉头拧得更加深了,她拍着春杏的肩膀,“杏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累坏了吧。” 她捏着春杏的脸蛋。 春杏咧嘴笑,“奴婢倒完水就去睡。” “不用,留着明天再倒吧。”陈沅推着春杏离开,“别太晚了。” “知道了。”春杏离开。 陈沅躺在床上,她大概是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那日在翠竹园,跟四姨娘发生关系到人就是许大牛。 因着被她撞见了,所以对她藏了杀机。 但她跟四姨娘做了承诺,互相捏着把柄,谁也不透露谁的,因为许大牛不相信她,而四姨娘又担心他会坏事,所以便先下手为强了。 这也就解释了礼佛那天,四姨娘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又为什么会出现惊慌失措的神情。 四姨娘这人一向是不喜形于色的,能被她碰一下就有如此大反应的,很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觉得害怕的事情。 比如,杀害许大牛。 周怀礼说,许大牛是被人用簪子正面刺入胸口的位置,那么显然的是极为亲近的人才可以如此不防备。 所以四姨娘是凶手没跑了。 陈沅扶着额头淡淡一笑,四姨娘可真是信任她啊,却也害惨了她。 因着许大牛的死,叫周家两兄弟怀疑上了她。 既然答应了四姨娘保密,这事她断然是不会再说出去的。 她倒是不怕周怀礼怀疑,而是担心周允臣。 那个男人,她从始至终就没看透过。 陈沅熄了房里的灯,沉沉睡去。 而在不远处,杨参谋战战兢兢地看着周怀礼在一旁抽烟。 他送完七姨娘回去,司令说什么也要过去看看七姨娘。 “司令,为什么不明儿个再来呢?” 周怀礼这会儿手臂吊着纱布,露着膀子,在夜色下看着有些寂寥。 周怀礼嗤笑一声,咬着烟嘴没搭理杨参谋。 他为什么来? 还不是因为陈沅那句,她要传给老大看。 操,他买的衣服,他都还没看一眼,凭什么给老大看! 他得守在这儿,防止周允臣过来。 杨参谋心里叫苦连天,但是半分不满都不敢表现在脸上。 他真的是,两头受气。 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倒好,跟着司令在山里喂蚊子。 偏这些蚊子也会看人下菜,不咬司令,一股脑的全冲他来了。 直到天际泛白,周怀礼手上烟灰一抖,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 他拉开车门,将杨参谋敲醒。 “你叫两个人守在这里,如果大公子出现的话,立马叫我过来。” 杨参谋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才打了个哈欠。 早该这样了,何必亲自来守着呢。 周怀礼回去歇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刚进入梦乡,就被人扰了清梦。 他挠了下眉心的位置,“杨参谋,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情,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杨参谋低头道:“大公子去了庄子。” 周怀礼顿时没了睡意,被子一掀,拿起外套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杨参谋紧跟其后。 这会儿,庄子里。 得知周允臣来了,陈沅一早就换上了周怀礼送的旗袍,脚上踩着一双高跟鞋,兴奋地在周允臣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周允臣靠在太师椅上,手上的珠子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 墨绿色衬得她肤如白雪,身段纤长窈窕,一头青丝只用了根素木簪盘在脑后,松垮地泄露几绺发丝,极致的慵懒中夹杂着随性和魅惑。 很吸引人的视线。 “老二送的?”周允臣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腰上。 他记得,老二昨儿个晚上把她带去看许大牛的尸体,若是寻常女人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了,她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沅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下去,“大早上的提他干什么,真晦气!” 她生气地坐在周允臣的对面,“还有大公子也是,只会叫我忍。” 她咬着唇,情绪低落。 周允臣抬眼,“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那可太多了!”陈沅抓着帕子,愤愤道:“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周怀礼还没进门,便听到这么一句,仅剩的那点儿好心情荡然无存。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十恶不赦?”周怀礼一声冷笑,跨进了堂内。 陈沅一见他,下意识就起身离开了几米远。 周怀礼这会儿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躲什么!”看着陈沅身上穿的衣服,他磨了磨后槽牙。 “我这里不欢迎二公子来。”陈沅别过脸,说得直接,竟然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显然是厌恶到了极点。 周怀礼差点就爆粗口了。 还不等他发难,周允臣便起身,“娘让我来看看,七姨娘这边有没有缺的东西,之后让我叫人给补全了。” “你少拿娘在这里糊弄我,你存了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周怀礼冷笑,昨天正巧对周允臣积了一肚子的气。 周允臣这会儿才注意到周怀礼的胳膊,“你手怎么?” “拜你所赐,骨折了。”周怀礼拉开椅子,坐在了陈沅刚才坐的位置上。 周允臣皱眉,看向了陈沅,“怎么回事?” 陈沅嗫喏地动了下嘴唇,没有吭声,脑袋反而低低的。 “昨儿个小娘吓得想不开,见了你倒是一下子生龙活虎起来,我给她买的衣服,老子还没瞧上第一眼,结果全被你看了去。” 周怀礼其实走到陈沅跟前,“小娘,都是你的男人,这么区别对待,不好吧?” 陈沅后退着,高跟鞋发出的声音,像是敲在了两个男人心里。 周怀礼逼近,捏着她的下巴。 “小娘,回答我。” 第64章 陈沅撞墙自尽 陈沅求助似的看向了周允臣。 “看他干什么,以为他能帮你?那小娘可就想错了。”周怀礼单手搂过陈沅的腰,眼神暗了下去,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恶意。 “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办了你,他也不会说一句话!” 周允臣拨珠子的手顿了下,对上了陈沅泫然欲泣的神情,“怀礼,别太没规矩了。” 周怀礼没搭理他,而是搂进了她的腰,感受到那蹭着自己的柔软,心情好了些许,“小娘,你还没回答我。” 陈沅的呼吸顿了下,遂仰头,“我为什么会区别对待,二公子不是一清二楚吗?” 周怀礼实在是太高了,哪怕她穿着高跟鞋,也得仰头看着他。 “大公子是心上人……” 周允臣蹙眉打断她,“小娘,别说了!” 陈沅戚戚然地看了眼周允臣,呵了声,遂又看向周怀礼,“他是我放在心上的人,你觉得你凭什么跟他比?” 周怀礼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陈沅强行推开他,退避三舍,“你跟大公子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强奸犯!” 周怀礼看着空落落的怀里,蓦地冷笑出声,“那你会觉得他喜欢被我搞过的破鞋?小娘,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个戏子,在我眼里就跟娼妓一样,老子愿意赏脸玩你,你就给老子受着,”周怀礼的手落下陈沅的肩膀上,猛然使力。 陈沅疼的叫了声,却看到周允臣的眼神始终淡漠,仿佛事不关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大公子……”她朝他伸手。 “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娼妓跟我翻脸吗?小娘,你太高看自己了。”周怀礼拍着陈沅的脸,看着陈沅这身,极其的碍眼。 她怎么配穿他买的衣裳。 周怀礼眼神一冷,抓着陈沅的领子用力一撕。 “啊!”陈沅尖叫地捂着自己的身子。 “老子给你买的衣服,你穿给别的男人看,”周怀礼气笑了,“好,你真是好得很!” “一个妓子,也配穿衣服!” 陈沅被他逼到角落里,哪怕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她也没办法逃脱。 “救我!大公子救我!”陈沅挣扎了两下,又被周怀礼摁着撞在墙上。 肩胛骨传来钝痛。 陈沅叫得凄厉,把屋外干活的春杏叫了过来,她急急跑来,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傻了眼。 两位公子在这,她是无论如何都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这两尊大佛,她哪个都惹不起。 “撕拉——” 布帛的撕裂声十分清脆,周怀礼大手一扬,墨绿色的布料随之落地。 陈沅捂着泄露大片春意的身子,羞愤欲死。 她的身体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人前,还是在两个男人面前。 酮体雪白,柳腰盈握。 “周怀礼!” 周怀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才像是一个妓子该有的样子。” 既然她不识好歹,一心想惹怒他,那么他愿意成全她,让她知道惹怒他周怀礼是什么下场! “怀礼,你做得过分了。”周允臣的脸色微沉。 知道老二放肆,但是没想到他放肆到了当众扒女人衣服。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对一个女人莫大的耻辱。 “过分?刚刚你怎么就没想过来制止一下?”周怀礼抓起陈沅的手推着她站在了周允臣的面前。 “小娘,看清楚了吗,你觉得他会在乎你?” 陈沅睫毛扑腾两下,眼泪簌簌而下,相较于周怀礼的羞辱,周允臣的无动于衷更让她觉得寒心。 周允臣移开视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春杏。 “春杏,去拿件衣服给七姨娘披上。” 春杏呆呆愣愣的,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被大公子提醒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早干嘛去了!”周怀礼嗤笑,“小娘,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他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撕了衣服却无动于衷,你确定你还要喜欢这种男人?” 陈沅忽然就笑了,笑得无助,笑得绝望,“那难道要喜欢你这种撕女人衣服的男人?” 她看着周允臣,眼神眷恋却不舍,“大公子,我知道你是不想坏了兄弟之间的感情,我都可以理解……” 周允臣咯噔一下,“你要干什么!” 陈沅愤恨地看着周怀礼,“我做过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一头狠狠地朝着墙上撞去。 周怀礼心下一惊,伸手就要去抓她。 但是,他没有抓住。 砰的一声,陈沅倒在了地上。 春杏来时,恰好看见陈沅撞墙自杀的一幕。 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周怀礼看着直接伸出去的手,再低头,地上躺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陈沅。 “怀礼,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周允臣抓着春杏的衣服披在陈沅身上,抱着她往房间里去。 周怀礼让杨参谋去叫了大夫。 他跟着周允臣进了陈沅的房间里。两人坐着都没有说话。 周怀礼烦闷地抽着烟,他是存了心的想教训陈沅,但是没想到她性子会这么刚烈。 不,他从昨天就知道了,不然她也不会想不开要从台阶上摔下去。 昨天他眼疾手快抱住了她,但是今天呢? 他眼睁睁看着她撞得头破血流。 春杏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大夫来了。” 大夫放下医药箱,知道何人受伤后,无奈地叹气。 “两位公子麻烦先行回避一下,这里有我跟春杏姑娘在就好了。” 周允臣闻言,率先离开。 两人坐在台阶上,这会儿天下起了小雨,但很快雨就下大了。 “这事你做得太狠了。”周允臣扯着菩提珠,脸上表情凝重。 周怀礼头也没抬一下地冷笑,“别光顾着说我啊,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既然决定我过分,开始怎么不制止?” 周允臣皱了皱眉,“我不想跟你争吵,你没发现因为她,我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远了吗?” “我倒不觉得是因为她,而是你。”周怀礼站起来睨着他,“因为你,小娘跟我的关系越来越恶劣,跟你就越来越好,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 第65章 兄弟俩关系僵了 “也许,这只是她的一个苦肉计。”周允臣的声音有些轻,轻到自己都快要听不清了。 “你说什么?”周怀礼皱眉看他。 “没什么。”周允臣摇头。 周怀礼冷呵一声,起身,“你这会儿很得意吧。” 周允臣眉头微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什么意思,你不心知肚明吗?”周怀礼用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戳着周允臣的胸口,“你既然知道我中意小娘,你就不应该跟她走近,更不应该跟她发生关系,尤其是在背着我的情况下!” “让我跟个傻子一样被你戏弄,你会不得意?” 周怀礼冷冷一笑,“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说罢,周怀礼一头冲进了雨幕里。 “怀礼,回来!” 周允臣大喊,但是周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因为陈沅,兄弟俩之间的感情算是彻底僵了。 不过是想着来查看一下陈沅第二天到情况和反应,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程度。 陈沅撞墙自尽。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或许在周怀礼欺负她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出手制止的,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想看到陈沅能装到几时。 他一开始就不相信陈沅,哪怕陈沅日后再如何解释,他心中依旧心存疑虑。 直到今天看见陈沅毫不犹豫地撞墙自尽,那份赴死的毅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他这会儿心里乱得厉害。 理智告诉他,陈沅或许是在演苦情戏,就是为了离间他们两兄弟。 但是,真要细究起来,陈沅可从没做过半点对不起周家的事情,反倒是他一再试探,反而叫她忍受周怀礼的强行占有。 他捂着脑袋,脸上闪过迷茫。 或许一开始就是他先入为主,觉得陈沅有问题,才会多次试探佐证自己心里的结果。 但是现在很显然,陈沅没有问题。 她说的就是真的才对。 她要是真的有本事,又怎么会几次三番被老二逼到这个地步。 很久,大夫出来。 他叹了声,“七姨娘这会儿是没什么事情了,就是额头上会留疤。” “嗯,庄子里烦请你日后多跑几趟了。”周允臣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银元递给他。 大夫脸上露出了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周允臣将钱塞在大夫的手里,“若不嫌弃,我送你一程。” “这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去就成。”大夫撑开伞,临行前又叮嘱了周允臣几句。 “这些天莫要刺激七姨娘了,她情绪不稳定,如今更是接二连三的生病受伤,就是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大夫说的是。”周允臣微微颔首,进了屋子。 陈沅还没有醒。 春杏在一旁掉眼泪,见了周允臣,立马退到一边。 “大公子,七姨娘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二公子的事情,他为什么要一直欺负七姨娘啊,尤其昨夜里把七姨娘带去看什么尸体,回来的时候七姨娘脸色都白了!”春杏愤愤道。 换做平常,她在绝对不会在主子面前说另外一位主子的不是,可是谁叫二公子太过分,竟然逼得七姨娘生生撞墙。 他难道不知道,女子失洁是大罪吗! 尤其还在别的男人面前,生生撕了七姨娘的衣服,这叫七姨娘怎么愿意活下去! “嗯,这是我知道,他下次不会这么干了。” 春杏不大相信,可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把希望托付在别人的身上。 周允臣拿出身上的钱递给春杏,“买些好的给七姨娘补补,不过再来寻我。” 春杏含泪点头。 外头。 杨参谋见到远程隐隐走来个人,睁大眼睛去瞧,却见那人竟然是司令。 着急忙慌地拿了三,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司令,怎么出来伞也不打一把?” 话说出口,杨参谋才发现司令魂不守舍的。 难不成又是因为七姨娘的事情?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安慰他来着,却听他开口说,“她撞墙自尽了。” 杨参谋啊了下,嘴巴张得老大了。 他还想着劝司令用怀柔政策,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温柔体贴的,说不定这样还能拿下七姨娘。 但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杨参谋想说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司令这才去了多久,七姨娘就想不开自尽了,司令这是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才会叫她一丝留恋也没有了。 周怀礼坐在车上,任由那头发上的雨水滴落,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 “杨参谋,我就那么不如周允臣吗?” 杨参谋正开着车,乍然听见这么一句,干笑着打着哈哈,“你跟大公子各有千秋,只能说是不分上下,司令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如大公子?” 周怀礼低头,“可她却从不愿多看我一眼。” 尤其是和周允臣在一起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周允臣身上,那眼神里流露出的眷恋和情深,陈沅从来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看到他是,更是一秒变脸,露出抗拒,厌恶和抵触的情绪。 那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这轻易就挑动了周怀礼的怒火,加上她连番的刺激,一时红了眼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 现在这会儿,他后悔得厉害。 “司令,那七姨娘现在怎么样了?”杨参谋问。 周怀礼不知道,只知道她头上的血挺刺眼的,叫他有种手无足措的感觉。 他闭着眼睛,“杨参谋,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杨参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胡诌似的安慰了几句,“司令不妨换个法子接近七姨娘,等她好了多去她跟前献殷勤,说不定七姨娘就不会怪你了。” 周怀礼撑着下巴,总归是有几分下不了面子,而且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怎么会有他低三下气的一天。 他抹不开脸。 况且陈沅今日也属实是自找的,她要是不惹火他,他怎么会没了理智,只想在周允臣面前,狠狠地羞辱她。 见他不说话,杨参谋转移话题道:“这平城多得是女人,比七姨娘识趣的人多的是,何必拘泥在她一个人身上!要我说啊,七姨娘就是不知好歹,这么大的福分都往外推!” 周怀礼点头,觉得杨参谋说得很有道理。 这平城多的是女人喜欢他,陈沅却眼瞎地看上周允臣,确实是不知好歹。 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第66章 陈沅醒来割腕 周怀礼在司令部待了两天。 若是平常,他觉得家里比司令部是要舒服许多的,但是这会儿,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周允臣。 那个明面上跟他兄友弟恭,背地里却睡他女人的奸佞小人! 他躺在床上,鞋也不脱一下,地上都是他扔的烟头。 “司令,七姨娘这会儿醒了,你要过去看一眼吗?”杨参谋站在房间的门口。 周怀礼吐掉烟头,“去什么去,谁要去看她那张病丧脸,看着就晦气!” 虽是这么说着,但周怀礼还是起了个身。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两天都没怎么合眼,眼下一片乌青,胡子拉碴的都长了出来。 看着就是一副颓丧样。 他用肥皂打出沫用刀片刮胡子,但是一个没拿稳,锋利的刀片在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肥皂的沫子刺激着伤口,隐隐作痛。 他看了眼镜子,发现杨参谋还站在那里没动,转身骂了句,“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去备车啊!” 杨参谋满腹委屈,说不去的人是你,说要备车的人也是你。 他一个做下属的,难不成还要学那猜心术啊。 周怀礼打理好自己后,又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跟先前的自己更是判若两人。 杨参谋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司令。” 司令部离庄子不远,半个小时的路程,但他还是在车里眯了一会儿。 …… 陈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周允臣坚毅的下颌。 她想都没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簌簌而下,“这是幻觉吧,不然为什么死了我还能看见大公子呢。” 周允臣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缓缓抬手搭在了陈沅的后背上。 “这不是梦,你没有死。” 陈沅骤然松开手,摸着自己的脸,知道碰到额头上的伤口,钝痛袭来的时候,她才相信自己没有死。 “为什么我会没有死……”陈沅低着头,语气低落。 周允臣说:“活着难道不好吗?” 陈沅凄然一笑,“活着多难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就算是千般不愿,也总会被人强行附加在身上。” “大公子能懂这种感受吗。”陈沅双手捂着眼,泪从指缝滑落。 周允臣当然懂这种感觉了,只是世间诸多无奈,不是你不想要,不愿意就能抵抗得了的。 就好比那两个学生。 他们也不想死,但最终却还是为了周煦风的冲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世道,个人命运从不在自己的手中。 “活着总归是比死了要有希望,死了就真的死了,”周允臣起身,背对着陈沅,“活着,至少还能有改变选择的机会。” “大公子说的轻巧,当日二公子扒我衣服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有选择吗?都说女儿家的清白比命还重要,二公子如此轻薄我,这个我也有选择吗?” 陈沅底下头去,热泪滴落在灰白的被褥上。 “大公子,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无论是进周家,还是跟两位公子扯上关系,老天爷从来都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陈沅哭诉着,声音凄婉。 周允臣说:“这世上不止你一人很难,大家都难。” 他仰头叹息了声,“好好活着,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了。” 见他要离开,陈沅掀开被子匆忙下床,一把抱住了周允臣的腰身。 “大公子,别走!” 周允臣站在原地没动。 “大公子,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一个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泪水很快沾湿了周允臣的袍子。 “我也想好好活着,想把师父留给我的梨园发扬光大,可是我没办法……我不想再被二公子轻薄了……” 周允臣伸出手搭在了陈沅的手上,“小娘,跟老二其实挺好的,你没必要害怕他,至少他不会亏待了你。” 陈沅闻言,缓缓地松开了手,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你……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允臣,嘴唇嗫喏了两下,张望着房间四周,摔了药碗,捡起瓷片在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下。 顿时,整个手臂都染红了。 周允臣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瓷片,皱眉低呵,“你干什么!” 陈沅推开他,踉跄了两步往后退,“你让我跟他……你竟然让我跟着二公子……” 她泪眼模糊,朝着周允臣近乎是吼出了声。 “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却让我跟着二公子,既然这样救我干什么,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周允臣拿了块纱布去缠她的手臂。 那伤口划得深,血肉外翻着,大股的鲜血往外冒,足可见是下了狠劲的。 陈沅避开他,“如果大公子不收回你说的话,你还是让我血尽而亡吧。” 她把手藏在了后面,根本不给周允臣碰到的机会。 地上稀稀落落地掉了不少的血,那么鲜艳的红,却极其地刺眼。 周允臣没办法,“好,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的时候,不让他轻薄你。” “当真?”陈沅不信。 “当真。”周允臣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陈沅咬着唇,思虑了半晌,还是将手递给了周允臣。 “你说你这是何必,下这么重是不是手不想要了?”这伤口,就是叫周怀礼看了都觉得疼。 她一个女人,竟然对自己这么狠心。 先是撞墙,这会儿又是割腕,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老二厌恶到了极点。 陈沅疼得嘴唇泛白,但愣是咬着唇一声不吭。 “之前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这会儿怕痛了?”周允臣睨了她一眼。 陈沅低声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没觉得有多疼。”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周允臣拿了大夫留在这里的药给她擦上,然后小心地用绷带将那伤口缠好。 陈沅看了眼手臂,然后看向了周允臣。 她伸出手抓着周允臣的手臂,慢慢地踮起了脚尖。 周允臣只一眼就知道了陈沅的意图,但他没有拒绝,尤其是看到陈沅那双哭红了的眼睛。 他心里想的却是,她这会儿特别需要他的安抚。 眼看着嫣红软唇要碰上了,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第67章 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看来我来得挺不巧的,打扰了你们两个的好兴致。”周怀礼嘲弄一声,点燃嘴唇上叼着的烟,转身离开。 周允臣推开陈沅,起身去追周怀礼,“怀礼,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陈沅踉跄了两下,手臂撞在了桌子上。 “啊!” 她疼得弯下腰,眼泪更是唰地掉了下来,“大公子……” 周允臣在看了眼陈沅和周怀礼后,毅然选择了周怀礼。 周怀礼听到那声痛呼就已经停了下来,只不过他却没上前,而是冷眼看着已经追出来的周允臣。 “你不用解释,我都听到了。”周怀礼吐着烟圈,看不清神情,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懒散,“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不用问也不用解释,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周允臣走上前,低声道:“既然你都听见了的话,就应该明白我只是为了安抚她。” 周怀礼呵了声,用力地撞了下周允臣的肩膀,大步离开。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了陈沅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 他本来想进去的,但是因为这些话就再也迈不开步子。 不过陈沅说得也确实不错,回想起来,他不是在轻薄她就是在强迫她的路上。 仅仅只是因为周允臣让她跟他,陈沅就想不开地在手上划了一刀。 原来,在她眼里,他是那样的十恶不赦! 周怀礼用力地吸了口烟,却因为呼吸过猛呛进了气管,他扶着一旁的树干,弯腰剧烈咳嗽。 险些到了把肺咳出来的地步。 杨参谋小跑过来扶着他,“司令,七姨娘还是不肯见你么?” “我没去见她,就是快到了的时候觉得她不配我上心,所以我就回来了。”周怀礼不甚在意地推开杨参谋。 杨参谋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司令是说谎了,但他看破不说破,附和着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司令,那个肖黄飞司令打来电话,让司令这两天去一趟沪州,说是那福海商会的会长要到了。”杨参谋说。 周怀礼轻嗯了声。 庄子里。 周允臣的肩膀被撞得挺疼的,他望着周怀礼的背影,就算他有心想弥补兄弟俩之间的感情,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儿,才徐徐回了房中。 陈沅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才包扎好的纱布再次渗出了血。 “你好好歇着吧,以后这里春杏照顾就好了,我可能不大会来了。”他也该和陈沅保持距离了。 说来,一开始他就不该碰她。 “大公子,你不要我了吗?”陈沅声音颤抖,语气恐慌。 周允臣说:“我们这样的关系本就不伦不类的,早就该断了。” 陈沅低笑了声,眼泪掉落在地。 “我知道……我就知道……”她一个戏子,怎么配跟周怀礼相提并论,她不过是跟周允臣有过几晚露水情缘,她怎么敢想的啊。 周允臣听着她那失望无助的话,虽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能从其中感受到强烈的悲戚。 “日后吃穿用度上的事情,叫春杏吩咐一句就是了。”周允臣提起衣摆,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沅伸手去抓,但是却什么也抓不到。 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春杏在外边站了很久,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她才焦急地闯了进去。 “七姨娘,你没事吧!”春杏焦急地看着陈沅,艰难地扶着她上床。 陈沅失魂落魄地靠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 “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配得到他的垂怜。”陈沅低着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春杏看得心疼,“七姨娘,你先躺着,奴婢去叫大夫过来。” 七姨娘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病就没断过。 这额头上的伤还没好,结果手上又有这么深的口子,光是看着就叫她触目心惊。 这怎么会不疼呢。 可是七姨娘嘴里除了念叨大公子,愣是没喊一声疼。 或许,身体上的痛远不如心里面的吧。 春杏其实也不太懂。 她跑出庄子,却在外头见到了大公子。 “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在这里看着她,最好是叫她别想不开了。”周允臣说。 春杏道:“大公子,可是七姨娘一直记挂的人是你……” 周允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长痛不如短痛,等过些时日说不定她就想开了,更何况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他便是有心想娶,他娘也不会同意。 身为儿子,却跟老子的姨娘搞在一起,他不要脸,但是周家要脸。 周家不能成为平城让人诟病的茶余饭谈。 春杏明白了,大公子是铁了心的要跟七姨娘断了,她这个做下人的,其实不该插手主子的感情。 但七姨娘太过可怜,忍不住叫她心生怜悯。 “好好劝下她。”周允臣离开。 春杏望着山坡的方向,良久无言。 她转身回了庄子。 七姨娘这会儿因为悲伤过度已经睡了过去,就连在睡梦中,还在呓语着大公子的名字。 春杏坐在床头的矮凳上,止不住地叹气。 以前常听相思最苦,开始她不明白,但是看见七姨娘如今的情况后,她算是领悟到这句话了。 为什么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呢。 春杏有些感伤。 …… 周允臣去了司令部。 周怀礼不待见他,晾了他个把小时才让人进去。 “你来干什么?”周怀礼单手打靶子,在周允臣走进的时候,枪口对准了周允臣。 这是从未有过的场面。 周允臣微怔,“你要开枪杀了我吗?” 他走近,主动将额头对准了枪口,“我今天来这里是给你有要事商量。” 周怀礼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怀礼,我知道你虽然胡闹了点,但是做事情一向有分寸,你不会开枪。”周允臣说。 “那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一个不爽我就直接崩了你!”周怀礼放下枪,丢给杨参谋。 杨参谋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小娘的事情我想清楚了,我跟她断了,让她跟你。”周允臣紧紧盯着周怀礼的眼睛。 周怀礼轻轻拿起一根烟,置于唇边,缓缓点燃,仿佛对周允臣的话置若罔闻。他的眼神深邃,烟雾缭绕中透露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 周允臣扯夺了他嘴上的烟,再次重申了一遍。 “我跟她不会再有任何接触,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第68章 信被大公子扔了 周怀礼看着周允臣一脸认真的表情,觉得很好笑,“你又不是没看见她那寻死觅活的样子,跟我?” 他嗤笑一声,“让她的尸体跟我?” “我听杨参谋说你要去沪州了,你带她一起去吧。”周允臣想得很清楚,老二不相信他,那么他就直接让老二把人带过去。 “我是去干正事的,不是带病秧子过去玩的。”周怀礼重新点了根烟,油盐不进。 周允臣说:“家里的事情我会打点好,你尽管带着她去就是了。” “你就不反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路上注意安全。”周允臣说完,转身离开。 抽了一半的烟被周怀礼丢在地上,黑色的军靴踩过,留下一个黑点。 周怀礼仰头望着天空,知道周允臣是不想因为陈沅而坏了两人的关系,所以才把陈沅拱手让人。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客气了。 “杨参谋,送些好的东西到庄子里给七姨娘补身子,等后天一早你就去把人接过来。”周怀礼吩咐。 “属下明白。”杨参谋略微地松了口气。 这兄弟俩可算是没有再针锋相对了。 庄子里。 大夫前脚刚走,杨参谋让人送的东西就到了。 春杏看着那些个好东西,眼睛都看直了,这得大几百块钱吧。 像那西洋参,这玩意儿也就只有大夫人会拿来吃,姨娘和下人们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春杏看了看杨参谋,“这些都是给七姨娘的?” “都是,你且放心伺候着就是,要是有不够的话尽管叫人通知我一声,一定要把七姨娘给照顾好了。”杨参谋笑着说。 春杏木然的点了点脑袋,有这些东西,身上那些伤都要好得快了。 屋子里,陈沅听着外头的声音,脸上哪还有那悲愤欲绝的表情,反而是一片清明冷静。 陈沅看着手臂上的伤口,默然叹气。 为了证明自己对周允臣的真心,她这回可是下足了血本。 又是自尽又是割腕的,他倒是一点伤都没有,反手就把她送给了周怀礼。 呵,男人。 陈沅仰着脑袋,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纸笔写了封信,其中聊表真心,字字泣血。 陈沅撑着脑袋,看着信上娟秀的小体,又默念了一遍。 任谁看了都觉得情真意切,且为之动容。 陈沅将纸叠好放进了信封里面,等春杏进来时交给她。 “七姨娘,这信……”春杏看着她,面露犹豫。 她不确定大公子会不会收。 “拿过去送给他吧,就说……”陈沅低着头,“就说我想通了,我愿意跟着二公子,只要是他的要求,我都会做到,哪怕是死。” 春杏闻言,更加地心疼七姨娘了。 这么痴情的女子,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偏偏大公子不懂得珍惜,硬是让七姨娘去跳二公子那火坑。 “春杏明白。”春杏拿着信离开。 如她所想的那样,大公子拒绝了她的信,并且将那信随手丢进了垃圾篓里。 春杏看得眼睛发酸。 “七姨娘还有句要奴婢转告大公子,她想通了,愿意跟着二公子了。”春杏擦了下眼角的酸涩。 周允臣没动,也没出声,只是仰头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人生哪里来得了那么快意,人生不如意才是比比皆是。 “七姨娘说,只要是大公子的吩咐她都愿意去做,哪怕是死……”春杏说完,哭着跑开了。 七姨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要受这些无妄之灾啊。 她闭着眼睛,瞧着这漫天暮色,路过一家卖糕点的铺子,她走了进去。 兴许吃点甜食,七姨娘心里就舒服了。 外头的小厮关了门,周允臣弯腰捡起垃圾篓里的信封,缓缓拆开。 原本干净整齐的纸面,却满是被泪水打湿过的痕迹,更有墨迹被晕染开来,依稀能看清楚里面写了什么。 周允臣忽然就有些不舒服起来,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张信纸,回想这些日子,他都干了什么事情。 他试探她的同时不忘利用她,睡她。 他确实挺混蛋的。 如今更是把她亲手送给了老二。 周允臣叹了声,陈沅没得选,他也没得选啊。 …… 桌上的煤油灯明明灭灭的,陈沅起身去关了窗子,随后拆开手臂上缠的纱布,露出可怖的伤口。 留疤已是必然。 桌上放着坛烈酒,她拔下红塞子,抓着坛子把那瓶酒全倒在了伤口上面。 “啊!”她用力咬着嘴唇,却依然被那剧痛压得两肩瑟缩。 左手臂因为沾了酒,痛得不停地颤抖着。 春杏手里捧着桂花糕,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动静,急忙推开房门,被眼前这么惊呆了。 “七姨娘,你不要命了!”春杏丢下桂花糕,一把夺走了陈沅手中的酒坛。 “你何必自轻自贱,这得多痛啊。”春杏看到那伤口被酒灌得发白,即便那伤不在自己身上,她也觉得疼。 陈沅颤颤巍巍道:“身体痛了,心就不会痛了,这样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七姨娘,你这是何必呢。”春杏眼眶一酸,去拿了药和纱布,“那信大公子扔了……” 陈沅怔了一下,旋即苦笑,“也是,终究是我高攀了。” 春杏包扎好伤口后,捡起地上的桂花糕拍了拍灰尘后,打开,“七姨娘,你吃一块试试,说不定心情就跟这桂花糕一样好了起来。” 陈沅的视线落在那荷叶包裹的桂花糕上,还真就伸出手去拿了一块放在嘴边。 她看向春杏,眼神微亮。 “春杏,谢谢你。”话落,陈沅泣不成声。 春杏手无足措道:“七姨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别哭啊。” 陈沅想起,自己曾流落街头快饿死的时候,也有人给了她一块桂花糕,但是那人却险些把她卖进了窑子里面。 陈沅仰头,忍下眼中的泪,“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师父,是她救了我。” “师父临终前,叫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管未来有多难。”陈沅颤着眼睛。 “秦师父说得对呀,活着比什么都强,七姨娘你可以不要在寻死了。” 陈沅点头。 她怎么会死呢,大仇没报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死。 而这些,不过是她在人前做的一场戏罢了。 第69章 骚包周怀礼 两日后,杨参谋亲自开着车过来。 陈沅还在睡梦中,听着那扰人的喇叭声,烦躁地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春杏推开房门走到她跟前,“七姨娘,杨参谋说要接你跟二公子一起去沪州。” 陈沅掀开被子,“我没说要去沪州啊。” “是大公子决定的,让你跟二公子一起去。” 陈沅沉默,起身换衣服。 春杏看着直叹气,“不知道七姨娘去这一趟要多久才能回来,东西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陈沅握着春杏的手,“杏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春杏点头。 陈沅提着裙子坐上了杨参谋的车,因着他是周怀礼的人,陈沅并不待见他,哪怕一路上他说了很多话,陈沅都爱答不理的。 杨参谋摸着鼻子,干脆不说了。 这才过去两天,心里的气肯定还没消。 这要是换他又是撞墙又是割腕的,他一辈子都不会搭理司令,他能理解。 但是司令不能啊。 一大早的就在房间里捯饬自己,又是涂面霜的,又是抹发蜡的,末了还不忘在身上喷香水。 杨参谋路过都要离三米远,不然他得被呛死。 以前怎么就没见过司令有这么骚包样。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七姨娘,就算以前有特别感兴趣的女人,也没见他这么用心地打扮自己。 杨参谋想着,偷偷往后视镜看了眼七姨娘。 不得不说,确实有颠倒众生的本事,司令被迷成那样现在看来十分的正常。 周怀礼在司令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车开了过来,他这刚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他要是太主动了,陈沅蹭鼻子上脸了怎么办。 他端正地站着,拢紧了身上披着的灰蓝色军大衣。 车停了,陈沅下车。 她看着周怀礼身上的大衣,又仰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入夏了,平城这会儿也已经开始炎热了。 “愣着干什么,等老子请你进去?”周怀礼叼着烟冷嗤。 陈沅默不作声地上了另外一辆车,等周怀礼上来后,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那香味太重了。 她捂着鼻子,远离周怀礼,紧挨着窗。 “躲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周怀礼冷着脸,有些不痛快。 陈沅没有搭理他,只是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周怀礼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下前头开车的司机,“还愣着干什么,开车啊!” 这下,司机也连打了两个喷嚏。 “司令,你这熏的是啥香啊,太呛人了。”司机说。 周怀礼闻言,意识到陈沅捂鼻子的动作,抓着自己的衣服嗅了嗅,香味确实是有些浓了。 他皱了皱眉,狠狠地刮了眼杨参谋。 杨参谋是真的很无辜,这关他什么事情啊,这也不是他给他喷的香水啊。 周怀礼脱了大衣丢给杨参谋,“拿去洗了。” 大衣被撤走,那浓烈的香味也消散了大半,虽然车里还是挺香的,但是远没有之前那么呛人了。 周怀礼看向陈沅,“知道呛人,刚才为什么不说出来?” 陈沅低着头,“我说的话重要吗?” 若是重要,他也就不会强迫她了。 周怀礼,“你不说出来谁知道。” 陈沅靠着车窗,困得厉害。 她不想跟周怀礼起这些无用的争执,免得最后吃苦头的人是自己。 周怀礼扭头看她,“你知道老大已经把你给我的事情了吧。” 陈沅连个眼皮都懒得掀,“知道,他让我跟你,那我就跟你。” 他原本是准备膈应她的,但是听完这话,他心里反而更加的不痛快起来。 “既然跟了我,以后就少惦记他,毕竟他能把你送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周怀礼伸手去摸陈沅的脸。 陈沅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避开了他的手,“就算他把我送给别人,我也愿意,因为你永远都不懂什么是爱!” 她看着周怀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爱他,即便他让我去死,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周怀礼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收回手,一言不发。 说不生气是假的,不仅生气,他还嫉妒,甚至到了想去狠揍周允臣一顿! 还有,更想在他面前狠狠地欺负陈沅。 周允臣的眼神暗了下去。 无妨,现在他有的是时间跟陈沅独处,说不定到时候就认识到他的好,然后把周允臣抛到脑后。 他打开车窗透气。 还是很烦。 想找点话跟她说,也不想看见她这么冷淡抗拒的样子。 他摸出烟点燃,“福海商会的会长过几天就要到沪州了,届时大帅会在新百门设宴,我带你过去看看。” 陈沅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周怀礼一转头,便是这么一副安详昳丽的睡颜。 算了,她不想听就不打扰她了。 周怀礼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这几日他一直都没有休息好,眼下乌青更是厉害。 陈沅的睫毛颤了两下,缓缓张开眼睛。 周怀礼的话她都听到了,但是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这次会来沪州,纯粹是奔着聂东文去的。 车途路远,陈沅到了沪州又病了两日。 一向喜欢骂陈沅娇气的周怀礼不做声了,因为是伤口感染的缘故。 只是这次,周怀礼并没有住在大帅府,而是在新百门。 那个陈沅失身周怀礼的房间。 屋外热热闹闹的,吵得陈沅不得已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周怀礼没有碰她,但这两日他们都是同床共枕的。 陈沅身上穿着真丝的睡裙,她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小心地推开窗,看见新百门外,红毯一直铺到了百米开外,鞭炮爆竹声更是响彻云霄。 不多时,被前呼后拥的车停在了红毯上。 车门打开,聂东文率先从车上下来,紧跟其后的是一身西装的圆框眼镜男人。 只是在看清楚男人脸的那一刻,陈沅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聂东文跟男人并肩而行,周怀礼则跟在身后。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开窗看向他的陈沅。 看来她也是有些在乎他的,不然她怎么会在窗口看他呢。 第70章 阿沅,你亲我了 陈沅放下窗帘,缓缓地坐在地上。 原来福海商会的会长就是他啊。 这下,害她全家的凶手齐了。 陈沅低低地笑出声来,她确实应该感谢周怀礼,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会有接近聂东文和吴蒙新的机会呢。 她拿出自己的银簪,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陆家尸骨累累,却给三个凶手铺出条康庄大道来。 他们名利双收,加官进爵,家庭美满;而她却要时刻遭受天人永别之痛。 凭什么啊。 陈沅死死地咬着下唇,咬到唇上发痛,咬到遍布血腥。 她平等地憎恨这里的每一个人。 楼下。 聂东文在进新百门的时候,转头看向了周怀礼,“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 周怀礼随口道:“老头子的七姨娘,能有什么关系。” 聂东文眼里含着意思,“玩玩差不多了,别叫白茶伤心了,知道吗?” “聂伯放心,我就是一时兴起。”周怀礼催促道,“聂伯先进去吧,吴叔还在前面等着你呢。” 聂东文,“那个女人不简单,你自己悠着点。” “知道了。” 新百门这几天特地清了场,为的就是筹备大帅安排的晚宴。 吴蒙新一走进去,里头就响起悠扬的音乐。 他转头看向聂东文,“东文,你这个大老粗怎么也学起别人听西洋曲来了。” “这叫与时俱进,大家都听西洋曲,我可不得去凑个热闹了。”聂东文哈哈大笑。 “老吴,坐吧。”服务员拉开椅子。 今日来的人不多,作陪的也就周怀礼和肖黄飞两个人。 周怀礼倒了酒,“吴叔,我敬你一杯。” 吴蒙新看着周怀礼,不免感怀,他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腰这块,“我记得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呢。” 周怀礼笑了笑,跟吴蒙新碰杯。 “这么久没见吴叔,吴叔倒是长得越来越英俊了!”周怀礼搭着吴蒙新的肩膀。 “你小子跟你爹一样,就会油嘴滑舌的,对了你爹怎么没来?”吴蒙新问。 因为这句话,热闹的酒桌冷清下来。 聂东文放下酒杯,叹气道:“都忘了跟你说了,这周老二两腿一蹬直接去了,就三月份的事情。” 吴蒙新怔了下,“怎么这么突然,我还想着这次来沪州,咱兄弟三好好喝一杯呢。” “没事,你把怀礼当老二就成。”聂东文笑着拍周怀礼的肩膀。 “我记得老二身体不是一向爽朗,怎么会突然就去了?”吴蒙新语气伤感。 周怀礼倒是不甚在意道:“成天沉迷女色,又抽大烟,身子早就亏空了,这回竟是直接死在了女人身上。” 吴蒙新叹了声。 “吴叔,没什么好感伤的,老头子的命数摆在这里,怨不得旁人。”周怀礼说。 “你倒是想得开明。” 三人相视一笑。 陈沅悄悄拉出条门缝,就听见外头热闹悠扬的西洋曲,还有夹杂其中的笑声。 多快活。 陈沅攥紧手中的簪子,仰头闭上了眼睛。 现在并不是复仇的好时机,既然吴蒙新已经身在沪州,那么她有的是时间杀了他,根本就不急在这一时。 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杀了他。 陈沅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咽下满腹愤怒和恨之后,陈沅松开了手里的簪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茶几上放着两个烧饼,陈沅拿起来咬了一口。 是猪肉陷地。 本该是很香的,但是陈沅却觉得味嚼如蜡,甚至是难以下咽。 陈沅倒了杯水,强行逼自己咽了下去。 她一边擦着眼泪,嘴里塞得鼓鼓当当的,再就着一大口水咽了下去。 仇人都到齐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陈沅扬起头,硬生生地将眼泪给忍下去了。 大概是在周家人面前演戏演久了,这会儿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们酣宴到很晚,陈沅听着他们的对话声,再也睡不着了。 “吴叔,你说发财,是发什么财?”周怀礼这会儿是有些醉了的,他强撑着脑袋看向吴蒙新。 “我得了一批宝贝……嗝!”吴蒙新打了个酒嗝,一头栽到桌子上,不省人事。 聂东文和肖黄飞也是醉意醺然,“不喝了,不喝了……” 周怀礼叫来梁经理,“叫人把大帅和会长送到房间里面去。” “哎哎,我这就去。” 周怀礼跌跌撞撞地上楼。 连着两日来,陈沅都昏迷着,他一个人头次觉得这日子过得乏味。 他满身酒气地进了房间,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坐在床上的陈沅,眨了好几下眼睛,“你怎么醒了?” 陈沅看向他,随后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因为周怀礼这个样子,真的很蠢。 “醒了好,醒了就好。”周怀礼关上房门,跌跌撞撞地朝着陈沅走去。 那酒气,叫陈沅皱了眉头。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周怀礼打了几个酒嗝,“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他坐在陈沅的旁边,能明显感觉到陈沅的情绪不好,而且眼睛还是红的。 他伸手去碰。 陈沅避开了。 “你怎么哭了?” “跟你在一起,哭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陈沅离他远些了。 周怀礼收回手,往后直直一倒,“我又不会对你不好,你哭什么。” 陈沅没搭理他。 周怀礼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保证对你好,比周允臣对你还好。” 借着醉酒,他蹭着陈沅的脖颈。 “我不叫你小娘了,我叫你阿沅好不好?” 陈沅推着他,“不好,我不喜欢,你不许叫。” 但周怀礼可不管她,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她。 阿沅。 低低入耳,萦绕心扉。 陈沅屈起手肘,正想打晕他。 但是陈沅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松开了手,单手抱着了周怀礼的脖子,吻了下去。 周怀礼微微睁大了眼睛。 爱意如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陈沅亲他,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单手搂着陈沅的腰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阿沅,”周怀礼望着身下的女人,黑色的眼睛特别的亮,“你亲我了,阿沅。” 陈沅别过脸,却被周怀礼强行掰了过来,再次重复。 “阿沅,你亲我了!” 第71章 吴蒙新死了 陈沅推开周怀礼,捡起地上的衣裳换上。 她转身看着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周怀礼,将领口的盘扣系上。 夜已经很深了,她推开窗的时候,新百门的路边已经没有人了。 这个号称沪州不夜城的地方,因为聂东文的关系,最终还是熄了灯。 周怀礼醉得深,就是她问了什么,他便答什么。 从他口中,陈沅得知了吴蒙新的房间在哪里。 黑暗里,陈沅脚步轻盈地出了房间,穿过走廊寻到了吴蒙新的门牌号。 316。 陈沅动作轻缓地推开房门,便听到了男女寻欢作乐的声音。 她悄悄地走到卧室门口,那声音也就越发地激烈。 陈沅扯了扯嘴角,男人确实是没一个好东西。 她推开一条缝,却发现里面不止一个女人。 她若是这么贸然地闯进去,势必会引起骚乱。 陈沅从腰间拿出迷香放在门口的位置上,耐心地等了几分钟。 吴蒙新这会儿也体力透支了,趴在女人的身上根本不想起来,笑着调侃了几句,“喷的什么香水,这么香。” “吴会长,讨厌啦!”女人拍了下吴蒙新的胸口。 吴蒙新抓着女人的手狠狠亲了两口,左右两边各抱了一个,他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还是聂东文懂他。 吴蒙新闭上眼睛,纵欲和酗酒的加持下,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陈沅推开房门,看着地上凌乱的衣物,她捡起地上的金簪走到床边,微微歪了下脑袋,手中的金簪利落地插在了吴蒙新的心口。 因为剧痛,吴蒙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没发出一声就被陈沅用枕头死死地捂着。 很快,吴蒙新就没了动静。 她拿开枕头,看着他那睁圆了的眼睛,忽然就笑出了声。 跟周老爷一个下场。 不过他是被她毒死的,而吴蒙新则是被她刺穿了心脏。 她过得那么艰难,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可以活得这么痛快! 陈沅拿出颗干瘪的东西塞进了吴蒙新的嘴里,转身离开。 夜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回到房间里,脱了身上的衣服,重新钻到了周怀礼的怀里。 空气里还残存着旖旎的味道。 周怀礼蹭着她的脖颈,就像是一只小狗。 这会儿解决了一个仇人,陈沅连带着看周怀礼都顺眼了很多。 “去哪里了?” “刚去上了个厕所。”陈沅闭上眼睛,脑袋枕在周怀礼的胳膊上。 她等了会儿,只等到身旁沉稳的呼吸声。 周怀礼睡了。 这次,陈沅难得的没有再梦到那火焰肆起的陆宅。 她其实不叫陈沅,她叫陆沅。 沅有湘兰。 说的就是她跟她妹妹陆湘。 陆家是御医世家,从明朝就在宫里侍奉着宫里的人,直到洋人的炮轰开了大门,满清至此没落。 陆家便举家搬迁回了故乡苏州。 外面就算再如何的不太平,至少陈沅的童年是幸福美满的。 一切的意外就要是从她爹救了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们自称是被打散的军人才沦落到此地,因为四处流窜,不幸叫毒蛇给咬伤了。 陆父见此,便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恰恰便是这怜悯之心,害惨了他们陆家。 陈沅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不忍再忆起那悲壮且惨烈的一幕。 她躲在水缸里面,看着那三个畜生凌虐他的父亲,将陆家所有财产扫荡干净后,便一把大少点燃了陆宅。 她是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推出大火的。 唯一幸运的是,陆湘不在那场浩劫中。 但她却再也寻不到她。 陈沅仰头,喉咙哽咽得厉害。 身旁的周怀礼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抱紧了她。 她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响遍整个新百门的尖叫声。 周怀礼猛地坐了起来,起身就要下床。 “怎么了?”陈沅睁开眼睛,嗓音里透着疲惫。 “应该是出事了。”周怀礼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再一看那凌乱的大床,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思绪上涌,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低低地唤了声,“阿沅。” 陈沅用被子捂着脑袋,根本不搭理他。 “阿沅,你想通了是吗?”周怀礼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有多么的激动。 陈沅没动,周怀礼就磨她。 一声一声的阿沅,竟然比聂白茶还要会撒娇几分。 陈沅气急掀开被子,冷言相向,“亲你,只是为了让自己能为大公子做到什么地步,如果让你多想了的话,那不好意思。” 周怀礼的好心情顿时就消失,“你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要提他。” “如果你受不了的话,那么就放我离开。” “大早上的,你就非要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吗?”周怀礼抱着她不肯撒手。 “你弄疼我了。”陈沅皱着眉,沉声道。 周怀礼连忙松开手,这才发现她胳膊上的绷带有些出血,心里那叫一个愧疚,“我弄疼你了……” 陈沅收回手,“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习惯了。” 周怀礼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陈沅没动。 他放软了语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你这么粗暴了,保证没有下次了。” 这时,外头传来声音。 “怀礼,出大事了!” 周怀礼安抚了一下陈沅,“我先出门一趟,待会儿早饭会让人送到房间来,你记得吃。” 陈沅没出声,便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周怀礼有些牙痒痒,他真是恨死她这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却又忍不住把多看他几眼。 他又叮嘱了声,直到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催促声,他这才转身离开。 陈沅望着房门被关闭上。 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周怀礼看向肖黄飞,打趣,“什么情况,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一趟。” 肖黄飞简单道:“吴会长死了!” 周怀礼脸上的笑顿时一收,“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两个妓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的,尸体都凉透了,应该是昨天晚上突然发生的事情。”肖黄飞的脸色难看。 “有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和踪迹?” 第72章 吴会长嘴里有东西 “警察局的法医还没到,我们担心破坏现场,所以没让人进去。”肖黄飞快速地说着。 周怀礼看见门口站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妓女,抬了抬下巴,“那两个问了吗?” “已经在让人盘问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周怀礼推开房门卧室的房门,看见欧式大床上赤身裸体躺着的吴蒙新。等走近了,才发现人死不瞑目,两手朝上抓着,但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弯下腰查看插在吴蒙新心口处的金簪,再结合吴蒙新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这簪子刚开始并没有插进心脏,因为剧痛所以吴蒙新睁开眼睛从而挣扎,但是为何吴蒙新不呼救呢? 周怀礼起身,有些伤感。 这昨天还好好喝酒的人,今天说没就没了,而且死状惨烈。 周怀礼的眼睛有些发酸,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凶手找出来。 一个福海商会的会长,来沪州的第一晚就死在了女人的床上,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多生事端。 “怀礼,怎么回事!”聂东文从门口一路小跑着过来,直到看见了眼前吴蒙新的尸体,身形直接晃了两下。 “这……这……”聂东文重重地叹了口气,眼泪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聂伯。”周怀礼拿了帕子递给他,抬头看见了门外站着的聂白茶。 周怀礼上前,“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赶紧出去。” 聂白茶推开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吴叔,凭什么不让我去看他最后一眼!” 聂白茶红着眼眶上前了几步,被聂东文挡住了,“等会儿再看吧,这样子确实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看。” “可是他说好今天要给我送礼物的!”昨天是她爸跟吴叔他们喝酒叙旧,所以她就没跟过去打扰,然后就跟同学出去踏青了。 她以为有很多的时间,结果却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 早知道她就不出去玩了。 “阿沅在我的房间,你过去寻她吧,说不定能叫你心里舒服些。”周怀礼推着她往门口走。 “阿沅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聂白茶愤恨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也不迟,赶紧去吧。”打发走了聂白茶,周怀礼跑去了新百门门口,“陈兄,赶紧上去,大帅还在楼上等着。” 陈伟雄一听,这下可不敢再耽搁了,指挥着身后的法医匆匆上了楼。 还没进去,就听到大帅在训斥肖黄飞的话,这让陈伟雄脸上出了层薄汗。 这死的人是谁不好,偏偏要是福海商会的会长,还是大帅拜把子的兄弟,这搁谁不难受。 周怀礼率先走了进去,“聂伯,法医们来了,先让他们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肖黄飞被骂的一声不吭,但是从脖子到脸上那一块都红了。 聂东文看了他一眼,甩袖坐在了客厅外面的沙发上。 周怀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这事还真不怪肖黄飞。 新百门外被重兵把守,而他们所有人都在昨晚上喝高了,哪里就想得到吴蒙新会突然被人杀了。 周怀礼怀疑,杀人的应该是新百门里面的人。 只有在里面,防卫才是最松懈的。 周怀礼进了房间里面,转头问肖黄飞,“那簪子查到了是谁的吗?” 肖黄飞说:“是其中一个妓女的,因为昨晚跟吴会长耍的时候,衣服和首饰都丢在地上。” 他特地用脚划出一块。 “应该是凶手随机选择的凶器。”肖黄飞判断。 周怀礼摸着下巴问法医,“初步死亡时间在什么时候?” “凌晨两点到四点这个区间。”法医如实回复,“而且我发现吴会长的眼睑有轻微的出血,应该在临死前被人捂住口鼻造成的窒息。” 法医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枕头上,拿起来检查了一下,然后对比了吴蒙新的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枕头让吴会长没办法发出呼救。” 周怀礼又看向肖黄飞,“肖司令,带两个妓女进来,一起对下证词。” 肖黄飞点头,不到一分钟,两个妓女战战兢兢地站在了房间里面。 “现在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听见了吗?”周怀礼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们两个人,“你们是最后陪在吴会长身边的人,要是你们没办法提供有用的证据,那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两妓女颤颤巍巍地点了下脑袋。 “那我就直接问了,昨天吴会长遇害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妓女争先恐后地回答。 “那他就没出现什么反常的情况,亦或者在他遇害的时候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到,而且我们能说的都跟肖司令说了,我们不敢杀人的!”其中一个妓女回答。 另一个紧跟其后,“是啊,就算是给我们是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杀人的……” 周怀礼皱眉,那真是奇了怪了,都说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她们睡的就有这么沉?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聂东文,摸着下巴想着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按理来说,她们跟吴蒙新睡得那么近,怎么说都能感受到一点动静啊,难不成中了迷香不成? “是迷香!” 两人同时说出口,周怀礼看了眼肖黄飞,手握成拳在胸口上轻锤了一下,“还是你懂我。” “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使用迷香的痕迹。”周怀礼走到卧室的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门角落旁有一小撮的灰尘。 他用指腹擦了些放在鼻尖下轻嗅,随后起身,“找到了。” 肖黄飞看着他手指上的灰尘,“是迷香吗?” “是。” “那看来这个凶手一早就隐藏在了这里,就是等吴会长精疲力尽的时候痛下杀手!”肖黄飞的拳头攥紧。 “凶手应该就是新百门里面的女人,重点排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在没有查清楚凶手是谁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新百门!”周怀礼擦掉手上的手。 “把吴会长送去警察局。”周怀礼冷静下令。 陈伟雄得了命令,叫人跟法医一起把吴蒙新的尸体抬到担架上。 就当法医抱着吴蒙新的肩膀时,发现吴蒙新的脸颊有些鼓。 “吴会长嘴里好像有东西!” 第73章 一个活口都不留! “说不定是关于凶手的线索,拿出来看看。”周怀礼走了过去。 法医打开吴蒙新的嘴唇,从里面拿出来一颗表皮有褶皱的褐色果子。 周怀礼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呢,没想到就只是一个果子。 这个凶手比他想象中的要谨慎。 聂东文这时走了进来,“发现了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法医将果子上的唾液擦干净,然后双手捧着送到了聂东文的跟前。 聂东文拿起来一看,变了脸色。 周怀礼不禁多问了一句,“聂伯,这果子你认识?” 聂东文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是五味子,一种药材。” 周怀礼奇怪,“这跟吴叔的死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吴叔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而五味子就能证明那个人的身份?” 五味子就是一味很普通的药材,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会儿跟吴蒙新扯上关系。 聂东文富含深意地看了周怀礼一眼,“你跟我过来。” 周怀礼跟着聂东文进了间空房。 “聂伯,这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非得咱们两个偷偷摸摸的说。”他拿出烟点上递给聂东文,随后给自己也点了根。 “你刚才猜得不错,这个五味子跟你吴叔的死有很大的关系。”聂东文拿着五味子叹气,“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爹的死了。” 周怀礼越听越糊涂,怎么就跟他爹扯上关系了,“聂伯,我有些不明白你说的话,这跟我爹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爹就是因为马上风死的啊。” 他记得他娘闯进去的时候,老头子那玩意还在女人体内呢。 就死得很突然,也很丢人,直接把那女人给吓疯了。 事后他娘直接把那女人给处理了,草席一裹丢后山乱葬岗去了。 聂东文摇摇头,“开始我也以为你爹只是单纯的马上风死了,但是现在因为它!” 他举起那颗五味子。 “这五味子是有什么渊源吗?聂伯看起来很紧张。”周怀礼看着那颗五味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难道五味子是凶手的标志? “聂伯,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周怀礼语气激动。 聂东文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说不定你就明白了。” 十年前,三个结拜的异性兄弟去苏州做生意发财,但是碰上了当地一户姓陆的恶霸,抢了他们的钱和铺子,还让人把他们打了一顿,强行将他们赶出城去。 后来兄弟三人不服气啊,就想办法搞到了枪,连夜杀回苏州城,屠了陆家满门。 “这陆家仗着祖上是伺候宫里的御医,就不把苏州城里的百姓当人,鱼肉百姓,欺邻霸里,实在是恶劣!”聂东文提起这陆家,就一肚子的火气。 “聂伯,也就是说,这五味子很可能就是陆家后人来寻仇了?”周怀礼的眼神暗了下去。 如此行径恶劣的陆家,确实该杀! “说来,咱们三家能有今天,也算是靠着陆家的财富,你是不知道啊,这陆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光黄金就有整整一个屋子那么多!”聂东文的忆起当年的情形,感慨道。 “当年我们三兄弟拿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叫苏州城里的人分去了,当时处置陆家,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只可惜,没多久苏州城就被小日本给屠了城。”聂东文咬牙。 周怀礼捏着手中的五味子,“聂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明明是做了好事,结果却好人没好报,平白无故的遭了报复。” “怀礼啊,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吧,我这心里始终是有些不安呐。”聂东文的手搭在周怀礼的肩膀上。 “嗯,我回头就去问下,如果我爹也是那陆家后人杀的,那他们下个目标很可能就是聂伯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我倒是不担心,我反而担心你跟白茶啊,如果真要复仇,那也是冲着我来。”聂东文红着眼眶,泪意在里面缓缓地流淌着。 “聂伯我会注意的,那我先走了。”周怀礼离开。 如今新百门被他的人层层把守,只能进不能出,他就不信翻遍整个新百门都找不出凶手来! 周怀礼回了房间,聂白茶就立马迎了上去。 “查到凶手是谁了吗?” “哪有那么快,不过我在让人审问新百门里所有的人,凶手肯定是跑不掉的。”周怀礼看向了床上坐着的陈沅。 “就没有查到别的有用的信息吗!”聂白茶说。 “那还是查到了一些,吴叔的死可能是被人恶意寻仇,因为我们在他嘴里发现了五味子。”他越过聂白茶坐在了陈沅的身上。 聂白茶也小跑着跟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地把陈沅夹在了中间。 “五味子是什么东西?”聂白茶摸着后脑勺。 陈沅淡淡开口,“五味子是一种很常见的中药材,一般在药铺都能买到。” 她仰头看着周怀礼,“这能说明什么?你别告诉我吴会长是被人用五味子杀了吧。” 周怀礼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你倒是懂得挺多的,不过这为我们指明了凶手的方向。” “难道这五味子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聂白茶开口。 “嗯,刚才聂伯跟我解释了一下五味子的来源,而且还说出我家老头子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故意谋杀的。”周怀礼靠在陈沅的身上,还是阿沅身上舒服。 聂白茶这会儿满门心思都在吴蒙新的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周怀礼此刻的举动。 “那是什么人这么恶毒,这也太坏了吧!”聂白茶愤愤道。 “是苏州陆家的余孽,因为仇恨聂伯他们三人灭了他们满门,所以这下次毒手报复他们。”周怀礼沉声道。 陈沅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牵动了一下。 他们口中义愤填膺的恶毒凶手正坐在他们中间呢。 “听聂伯说,这陆家是苏州城的恶霸,仗着自己是御医世家为所欲为,因为不长眼欺负到聂伯他们头上去了,所以才导致陆家被灭门,没想到还留下了活口,如今长大来寻仇了。” 陈沅仰头,“大帅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是啊,要我说当时就应该一个活口都不留!”周怀礼抱紧了陈沅,在她脖颈间深呼吸了一口。 真香。 第74章 聂东文怀疑陈沅 陈沅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微微弯起。 在他们口里,她陆家反倒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也是,陆家被灭,苏州被屠,是非黑白全都是聂东文一句话的事情,他说陆家罪大恶极,那就是罪大恶极,谁还能反驳了他不是。 陈沅的手动了动,微微仰头看向了周怀礼,“你说,陆家所有人都该死是吗?” 周怀礼对上了陈沅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作恶多端,难道不该死吗?” 陈沅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得对,作恶多端的人确实该死。” 她闭了闭眼睛,“我有些累了,你们出去吧。” 周怀礼挂念着她现在病还没好利索,便拉着聂白茶离开。 聂白茶起先不肯,说什么也要留下来,但是见陈沅那脸色白的,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无人的时候,陈沅咬得下唇出血。 这一刻,她是真的恨不得杀了聂东文,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谁会怀疑沪州的大帅,就算有错,那也是陆家余孽的错。 陈沅仰头,忍下眼中的泪。 不过吴蒙新的事情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福海商会的会长被杀,这一遭多的是人被牵连。 但是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 新百门里的人不少,光盘问就花了两天的时间,但是一无所获。 他跟肖黄飞不眠不休,熬得眼皮子底下都青了。 陈伟雄脱下帽子大步走了进去,“怀礼,你大哥打来电话,过去接一下。” 周怀礼点头,去了前台接电话。 “有事直说。”周怀礼言简意赅。 “你说的五味子我跟娘问过了,老头子死的时候身边确实出现了五味子,在床上。”周允臣顿了下,“当时老头子身体虚的厉害,吃的补药确实有一味五味子,所以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那看来八九不离十了,老头子应该就是那陆家余孽杀害的,你找几个仵作去看一下爹的尸体,确认一下是被怎么杀害的。” 周怀礼的视线暗了下来,这陆家余孽竟然不知不觉地把手伸到了周家,要不是因为吴叔身死,聂伯提醒他五味子的事情,谁都不会想到老头子是被人害死的。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玩女人把自己给玩死的。 “估计娘那边不会同意,毕竟他都已经下葬了,要是再去掘坟……”后面的话,周允臣没再说了,懂得都懂。 “那是你的问题了,不管怎么样,老头子都必须开棺验尸!我到要看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周怀礼沉声道。 “周家这边暂时安好,那陆家余孽应该只是冲着老头子和聂伯三个人去的,没有对其他人下手,应该是还残存了些人性吧。” “呵,陆家人能有什么人性,先挂了。” 陈沅从楼上下来点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不禁多看了眼周怀礼,“你就那么恨那个陆家余孽吗?” “伤还没好利索,你怎么就下来了?”周怀礼看向她时,周身柔和下来。 “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查出什么线索来了吗?” 周怀礼摇头,走过去抱着陈沅,“你操心这事干什么,你只管养好伤,每天穿得漂亮就行。” 陈沅推开他,“这么多人在,被人看到了不好。” 周怀礼反而搂得她更紧了,“这有什么要紧的,这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陈沅推了两下没推开,蓦然瞥见门那边走来的人,又挣扎起来。 周怀礼哪里舍得把人松开,刚要偷香,就听见重重的咳嗽声。 他抬头,对上来人的视线,有些许的尴尬,“聂伯,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聂东文扫了眼陈沅,随后眼神落在了周怀礼身上,“光天白日的,注意点。” 陈沅接受到聂东文眼里的深意,猜忌,警告。 他在怀疑她,同时也因为聂白茶警告她。 周怀礼是他看中的女婿,玩可以,但是要有分寸。 周怀礼松开陈沅,“聂伯说的是。” “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我跟肖司令一起,排除了一百多个人的嫌疑,目前还有几个正在盘问当中,说不定很快就会有线索了。”周怀礼说。 聂东文嗯了声,扫了眼周怀礼,“你跟我上来说。” 显然是陈沅在这里不方便。 周怀礼临走时拍了下陈沅的屁股,“回房去休息,别到处乱跑。” 两人上了三楼的房间。 “聂伯,你又有什么线索了吗?”周怀礼率先开口。 “你吴叔被害的那天晚上,你爹那个姨娘有什么异常吗?”聂东文说。 周怀礼忽地笑了声,“聂伯,你怀疑她啊!” “怎么,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我觉得谁都有可能是杀害吴叔的凶手,唯独她不是。”周怀礼信誓旦旦。 周怀礼清楚,那天晚上,陈沅整晚都躺在他怀里,而且自己因为醉酒要了她很多回,她怎么可能会有力气下床呢。 “况且就她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像是凶手吗?”周怀礼笑着摇头。 聂东文还是皱了皱眉头,陈沅的身份他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确实是没什么异样,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聂伯,她整晚都跟我在一起,我能给她证明她不是凶手。”周怀礼说。 “得尽快把凶手找出来,实在不行就拿那两个妓女去顶嘴,因为你吴叔的死,最近福海商会有些不安分,不过我听说那边派了个新的人过来跟我们对接这批军火的事情。”聂东文叹气。 “福海商会不是吴叔的嘛,难道他们背后还靠了什么其他人不成?”周怀礼有些不明白。 “我也是在去接你吴叔的时候才知道,福海商会背靠日本人,而这批军火从沪州落地,再由人押送到前线的位置去。” 周怀礼直接皱眉,低呵,“吴叔这是疯了吗!他跟日本人做什么生意,他忘了日本人是怎么欺辱我们中国人的吗!” 聂东文揉着眉心,“你先别急着激动,先把你吴叔的死查清楚吧,只怕这回那些日本人是要来者不善了。” 周怀礼这会儿的脸色挺不善的。 他对日本人,有着最生理性的厌恶。 “对了,你爹死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五味子?” 第75章 儿子掘老子的坟 周家。 大夫人死活不愿意开棺,因为她觉得这样会打扰到周老爷。 周允臣有些无奈,看着春桃在屋外唤了好几声都没动静后,对着周允臣摇头。 “大公子,夫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这事就算了,反正靠那五味子也能确定老爷是被害的。” 周允臣拿过她手里的托盘,“我来吧。” 他敲响大夫人的房门,“娘,就算你心里有气,那也应该冲着我来,你何至于气坏自己的身子。” “你要掘你爹的坟,这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房里大夫人的声音传来。 “娘,我这也是为了确认爹的死因,总不能叫他死得不明不白吧,你也知道现在吴叔被人杀了,而这杀害他们二人的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凶手。”周允臣耐心地劝道。 大夫人没吭声。 她知道儿子说得没错,但是她始终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掘坟,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尤其还是儿子掘老子的坟,那报应害得翻一翻。 老头子死了也就死了,但这天谴要是遭在儿子身上,那就跟剜她的肉有什么区别! “娘,你要是不让我查清楚,我跟怀礼就没办法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那个凶手就很有可能对聂伯动手,然后就是我们周家其他人!” 周允臣看向关闭的大门,“娘,这事情兹事重大,关乎着所有人的性命。” 大夫人依旧沉默,她眼里闪烁着泪花,跪倒在佛像前。 如果真的有天谴,冲着我来就好了,不要连累到我儿子身上。 大夫人嘴里默念着,拿出对牛角,连掷三次都是一上一下。 大夫人登时就红了眼睛,抓着佛珠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菩萨同意了她的请求。 大夫人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开门。 “进来吧。” “娘,你别太难过了,我保证不会让爹的遗体有任何破损,你只管放心就是。”周允臣拿着碗荷叶粥吹凉放在大夫人嘴边。 “娘,吃点东西吧。” 大夫人吃了口,看向他的眼神和蔼,“我不同意你掘你爹的坟,一是怕在下面惊扰了他,担心他不得安宁,二就是害怕你跟怀礼会遭了天谴。” “娘,这世界哪里来的天谴啊,要是真有天谴,最先造报应的就是那群小鬼子。”周允臣又喂了一口。 “但是娘你看,那些小鬼子还不是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你别不信,菩萨的话可是很准的!”她拿过周允臣手里的碗,“我投了三次圣杯,菩萨已经同意了你去验尸。” “小鬼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是他们的报应还没到。”大夫人提起小鬼子,眉目紧紧地拧起,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娘说得都对。” 哄完了大夫人,周允臣立马带着仵作和几个小厮去了后山。 那里埋着周家老爷。 对比起其他的土包,这座墓就尽显豪华。 周允臣拿了三根香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在坟前。 “爹,对不住了。” 话落,他招呼着人开挖。 黄土飞扬,周允臣一旁负手而立,垂着眼。 很快,棺木露了出来。 四个小厮分别翘着棺材的四个角,随着几声吆喝,沉重的棺材盖被掀开了。 随着而来的是强烈的腐臭味。 那气味首当其冲地袭击了四个小厮,差点没把他直接给熏吐了。 周允臣用帕子捂着口鼻,让仵作上前去验尸。 被埋了三个月,老头子的尸体已经被腐烂得不成样了。 “大公子,周老爷的骨头并未见有发黑的迹象,但是心脏却比正常人膨大许多,可见这下毒的人应该是用了乌头这一类的药材,可以刺激人处于兴奋状态中。”仵作说。 周允臣点头,“继续说。” “乌头是用于治疗的中药材,看起来不起眼,但是稍微使用过量就会引起心率不稳,更伴有呕吐恶心等现象,”仵作顿了顿,“而且这下药的人,一定十分熟悉药性。”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查线索,我先回去一趟。” 老头子死前他并不在国内,这些事情还是要去问大夫人才是。 他跑回家。 “怎么累得气喘吁吁的,赶紧喝点水压一压。”大夫人端了热茶给周允臣。 周允臣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娘,你不是说爹生前每天都要喝一碗壮阳药吗?现在还有吗?” “这个倒是有,不过你问这个干嘛?”大夫人狐疑道。 “我怀疑凶手是不是在爹的药里下了毒,因为那药是他日日要喝的。”周允臣说。 “可那药是我亲自叫春桃去抓的,也是春桃亲自煎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大夫人说。 “你这是在哪个药铺抓的?” “就咱们自家的永安堂。” 周允臣去了永安堂,带着老头子吃的壮阳药去见了黄掌柜。 “这是我爹生前吃的药,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黄掌柜一听,拆开药包。 “金樱子,枸杞子,煅牡蛎,五味子……”黄掌柜从中将药材分开确认了一遍,直到手中捏起一根茎一样的东西。 “不对啊,我记得我当时开的药没放川乌啊!” 周允臣看着黄掌柜手里的川乌,“放了川乌会怎么样?” “若是偶尔吃了一次两次不打紧,要是天天都吃,这人就会很亢奋,像是感觉不到累一样,长期下去,这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周允臣转身离开。 黄掌柜开的药被人换了,而春桃从小跟着大夫人长大,那换药的人应该不是她。 还有谁可疑呢? 周允臣想不到。 谁能随意进入老头子的房间,并且还把药换了呢? 走到一半,黄掌柜追了出来。 “大公子!大公子等等!” 听到身后的声音,周允臣停下,转身。 “还有什么事情吗?” “大公子,我突然记起来老爷生前来买过川乌!”黄掌柜喘着粗气。 “当时老爷问我,吃了川乌是不是有使不完的劲,我说那玩意儿虽然有效果,但是不能乱吃,姥爷没听,就自己拿了两斤川乌走了。” 第76章 他嘴贱提周允臣 川乌是老头子自己放的。 但老头子一个不精通药理的人,他怎么可能知道川乌能助兴。 有人在他跟前说了什么。 不然他怎么会光知川乌能助兴,却不知道用量过大的危害呢! 那么,跟他提起川乌能助兴的人又是谁呢? 陆家余孽么? 周允臣摩挲着下巴,让人去查了老爷子最常去的地方。 梨园,春夜楼,赌场。 周允臣在纸上分别写出了这三个地点。 梨园就是个听曲的地儿,这没什么好值得注意的。 至于赌场,他觉得更加不可能。 倒是这春夜楼有点可疑。 周允臣耐心地等着结果,临到傍晚他的人才送来消息。 “大公子,奴才查到了!”小厮累得直喘气。 周允臣倒水给他,“先喝点水,慢慢说。” 小厮哐哐炫了两碗水后,嗓子总算不是火烧似的,“大公子,那春夜楼的一个姑娘说,有个老烟枪跟老爷说川乌能助兴,混在壮阳药里面,就是一身牛劲也使不完。” “那老烟枪呢?” “死了,老爷去世前不久就死了。” “怎么死的?” “得了痨病,咳血死的。” 线索到这又断了。 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老烟枪家里可留有什么人,为什么他会说川乌能助兴?” “家里有个媳妇儿,这老烟枪是春夜楼的常客,听老鸨说是偶然认识了老爷,就因为吃了川乌,老爷就跟他关系好了起来。” “那他吃了么?” “听他那媳妇儿说,老烟枪吃的药里就有川乌,那药还是她亲手煎的,”小厮觉得渴,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他接着说:“这老烟枪不是东西,骗他媳妇儿说是吃了干活有力气,哪里想到这活干到女人身上去了!” “那买药的钱还是他那媳妇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呢。” 周允臣挥退小厮,正思考事情,就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是大夫人。 “娘,你怎么来了?” “你爹安葬好了吗?”大夫人拿过春桃端着的绿豆汤放到周允臣的碗里,这里面还加了两块冰。 “已经重新安置好了,另外让南山寺的华光大师做了法事,娘这回可以安心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你自己也别太累着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很晚才睡?” “娘,我没事,今晚就可以早点睡了。”周允臣笑着说。 “是找到凶手了?”大夫人问。 “不是,是线索断了。” —— 房间的门被急匆匆地推开,陈沅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条旗袍迎面朝她扔了过来。 “赶紧换上,福海商会的负责人来了,你跟我一起过去。”周怀礼语气急促,眉眼上都沾染着疲惫。 连着三天,他跟肖黄飞都一无所获。 原以为凶手是藏在新百门之内,但是他们盘问过所有人,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凶手消失了。 周怀礼不信,他总觉得凶手还在这新百门之中,而且通往外面只有前后两扇门,这里都被士兵严防死守,他们根本没有看见有任何人出入。 福海商会给的七日限定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再找不到凶手,那两个妓女只怕是要被送去顶锅了。 陈沅拿起着旗袍,“我的身份与理不合,你更应该找白茶去才合适。” “少废话,赶紧去把衣服换上,然后去码头接人。”周怀礼拿出烟盒,看着陈沅换衣服。 她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了,褐色的一条,很难看。 周怀礼准备的旗袍是长袖,可以很好地挡住。 陈沅换好后,周怀礼丢下烟头踩灭,拿起一旁的盒子打开,里面一副珍珠项链。 陈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不合适……” “我让你戴着你就戴着,少说废话。”他摁着陈沅,将那珍珠项链啊戴在她的脖子上。 从上往下,他能看到她那纤长的脖颈。 曾经,他用一只手就可以掐死她。 但是想到现在,他只觉得那脖颈脆弱易折。 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枚翡翠镯子戴在她的手上。 陈沅抬手看着自己的镯子,没吭声。 “走吧。”周怀礼牵起她的手。 去码头的路上,陈沅看向周怀礼,“凶手还没有找到吗?” 周怀礼捏着眉心嗯了声,“你操心这个干什么,还不如赶紧养好伤,好在床上伺候我才是。” 陈沅转过头,看向了车窗外,“那要是凶手一直都找不到,你会怎么样?” 周怀礼挠眉心的手顿了下,睁开眼睛时,眼里藏着笑意,“阿沅,你在担心我吗?” “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会连累到我。”陈沅语气生硬。 周怀礼一点也不恼,长臂一捞,将陈沅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阿沅,你担心我,这让我很高兴。” 毕竟她这种人怎么会关心他呢,在她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周允臣。 毕竟就连同他欢好也是为了周允臣。 他用胡子扎陈沅的脸,把她那细皮嫩肉的脸扎得通红。 陈沅推开他,“很疼。” 闻言,周怀礼轻骂了声娇气,但还是松开了她,改为抓着她的手把玩。 滑滑嫩嫩的。 陈沅抽了几下没抽出来,低着头随他去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会连累到你,这事真要怪罪下来,还有你男人在上面顶着,”周怀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吃味,“再说了,我不行不是还有老大嘛。” 陈沅沉默了一下,才说:“大公子让我跟着你,那我就是二公子的人。” 周怀礼有些不痛快了,但偏偏这不痛快是他自找的。 好端端的,他提什么周允臣呢。 陈沅不说话,也不搭理他。 周怀礼讨了没趣就在一旁抽闷烟。 码头到了,但是福海商会的船还没到。 而且吴蒙新的那批军火此刻也在码头上,因为他的突然出事,导致这批军火运送的时间耽搁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远远地听到那鸣笛声, 陈沅望着那波澜壮阔的海面,随后一道旗帜从冉冉升起。 周怀礼咬着烟嗤笑,“这小日子的旗帜还挺有意思,白布画大饼,望饼止饿啊。” 第77章 福海商会负责人 没人搭理他。 周怀礼也没觉得尴尬,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拉着陈沅聊天。 其实他这会儿挺后悔的,早知道自己就不嘴贱了。 这下好了,阿沅都不想搭理他了。 轮船停靠下来,一行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率先走了出来,整齐有序地排成列队。 随后,身穿一身西装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简单,干练,同时周身也有种凌厉的气质。 她走到周怀礼的跟前,伸出手,“你就是周司令吧,我是合泽惠子。” 周怀礼扫了眼她的手,同她握手,“周怀礼。”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走吧。” 周怀礼绅士的给合泽惠子拉开车门,临上车的时候发现陈沅没动,便催促了声,“墨迹什么呢,上车。” 陈沅要坐后面,就被周怀礼赶去了前面坐着,“这是你该坐的地方吗,你就进去。” 陈沅唇线抿成直线,眉眼间染上了不快。 她打量了一下陈沅,朝周怀礼笑道,“不知道这位是?” “她是我的女人,你叫她阿沅就是。”周怀礼说。 合泽惠子眉头略挑,没有说话。 陈沅靠在窗前,她就知道周怀礼是个见色忘义的东西,看着别的美女就走不动道。 在合泽惠子还没出来的时候,他对日本那叫一个厌恶。 但是现在,殷勤得很。 合泽惠子被安排在新百门,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一下车,陈沅就跑回了房间。 合泽惠子倒是笑了下,“你还是跟我保持距离吧,没看见你的阿沅闹脾气了么。” 周怀礼笑道:“女人嘛,回头哄哄还不是死心塌地的,不管她。” 合泽惠子也没再劝,提出了去警察局看望吴蒙新的尸体,翻看证词。 “惠子小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查凶手这件事情我们来就好了。”周怀礼说。 “在船上已经睡得够久了,闲的无事查查也是好的,说不定就找出凶手来了呢。”合泽惠子翻看着证词,头也不抬地说。 “我听说你们查到犯案的凶手了,不如你跟我讲讲这凶手什么来历?” 周怀礼拉过椅子,在合泽惠子对面坐下,“我们在吴会长的口里发现了一颗五味子,然后推测出凶手很可能是苏州陆家的余孽。” 合泽惠子翻看证词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向周怀礼,来了兴趣,“怎么这么说?” “当年吴会长在苏州发家的时候就遇上了当地有名的恶霸,屡次受到他们打压欺凌后,终于有一日受不了后,拿着枪灭了那陆家满门。”周怀礼说。 “从吴会长口中的五味子可以得知,凶手应该就是那陆家余孽!” 合泽惠子放下手里的证词,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的这些也确实是一个侦查方向,但是仅凭一个五味子就判定为陆家的余孽,会不会太草率了?” 周怀礼说:“惠子小姐不了解,所以才会觉得草率。” “愿洗耳恭听。”合泽惠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新百门一个歌舞厅,而吴会长有没有服药的经历,那么这个五味子又是从何而来?” “五味子不过是很寻常的药材,我想应该随便一个药铺就能买到吧,又不是什么罕见的药材。” “惠子小姐说的是,正因为寻常,所以沪州的大小药铺我都去查了,但是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员购买。” “那让你确定凭五味子确定凶手是陆家余孽的凭证又是什么?” “因为在我家老头子死的时候,身边也出现了五味子,而且我爹就是帮助吴会长的人,两人接连的死亡,让我有理由相信就是陆家余孽。” 周怀礼看着合泽惠子,“惠子小姐,这个凭证你觉得如何?” “我相信你说的话。”合泽惠子点头,“那有找到凶手的线索吗?” “还在找,你放心吧,我跟肖司令会给你们福海商会一个交代的。”周怀礼说。 合泽惠子低头,“这些文件我需要带回去。” “惠子小姐随意就好了。” 周怀礼准备离开,却被陈伟雄叫住了,“怀礼,你家老大打来电话,说线索断了。” 周怀礼嗯了声。 如果他们能这么轻易地找出线索,那陆家余孽的十年算是白白蛰伏了。 而且,他觉得合泽惠子的到来会让沪州变得不平静起来。 合泽惠子抱着证词出门,遇见陈伟雄不禁多问了一句,“陈局长,那个周司令什么来路?” 陈伟雄道:“他啊,平城的司令,大帅钦定的女婿,身份背景大着呢。” 合泽惠子煞有介事地点头,“麻烦陈局长。” 陈伟雄笑着送她离开,等合泽惠子一走,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气啦。 小鬼子,啐! 周怀礼从警局出门就回了新百门,他走到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才悄悄地推开了房门。 旗袍和首饰都被摘下来胡乱地丢在地上,他看到陈沅坐在床上生闷气。 “生气了?” 周怀礼走到床边坐下,手刚碰到陈沅,陈沅就背过身去。 他干脆直接从身后抱着她,叫她躲无可躲。 “别生气了嘛,我这也是为了做戏,去看看她对吴叔的死是个什么态度。” 陈沅缄默不言。 “好吧,我的错,我不该凶你的,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保证不还手。”周怀礼说。 陈沅说:“你先松开我吧。” 周怀礼拒绝,“不要,我都一天陪着那小鬼子在警察局待着,你让我抱一抱怎么了!” 陈沅拗不过他,“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就是跟她谈了下案子的事情,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以后离她远点知道吗!”周怀礼叮嘱道。 “我一个女人家的,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陈沅推他,“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就是要抱得紧,这样我才觉得你是我的,”他哑了声,热气落在她耳后。 陈沅颤了下,不自然地去推,反倒被他抱得更加地紧了。 他在她耳畔低语。 “阿沅,这样我才能抓着你。” 第78章 聂白茶坏他好事! 陈沅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阿沅,我很喜欢你。”周怀礼牵着陈沅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了两下。 他看向陈沅的眼神,直白又露骨。 “阿沅,跟我做一次吧。” 他在旁呢喃着。 陈沅闭上眼睛,那声音带来的悸动反而更加的强烈。 “阿沅,这次我要你心里想的人是我。” 陈沅坐着没动,却也没拿开周怀礼的手。 周怀礼就当她默认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去吻她。 陈沅往下躺,感受着唇上的炽热。 以及烟草的苦涩味。 她攀着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在更深层次的挑逗中呜咽出声。 周怀礼像是受到鼓舞似的,眼神缱绻情深。 陈沅睁开湿漉的眼睛,眉头蹙起,张口咬在了周怀礼的身上。 同时,新百门停了辆大帅专用车。 车门一经打开,聂白茶提着裙子匆匆上了三楼,走到周怀礼的房间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她站在卧室门口,呆愣地松开了手。 周怀礼和陈沅更是齐齐回头。 气氛陷入了短暂而又诡异的沉默。 陈沅率先回过神,用力地推开了周怀礼,拿着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分红从脸上爬到了脖子。 周怀礼被推了个猝不及防,直接从温柔乡中抽身而出,摔倒在了地上。 聂白茶眨了眨眼睛,在伤心和愤怒中,选择了愤怒。 她气势汹汹地朝着周怀礼走过去,“周怀礼,你又欺负在阿沅,我要打死你!” 周怀礼拿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避开了聂白茶踹来的一脚。 “你还敢躲!”聂白茶抓起周怀礼的鞭子,抬手就朝着他狠狠抽过去。 周怀礼一边躲她,一边穿衣,这一不留神后背上就挨了一鞭,火辣辣的疼。 “姑奶奶,别闹了行不行啊!” 这新百门没人敢不敲门就进他周怀礼的房间,所以他也压根没想到要锁门这回事。 但是他哪里想到还有个聂白茶,真是白白坏了他的好事。 “你说我闹?我看闹的人分明是你周怀礼!”看见周怀礼在穿裤子,聂白茶抬腿一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 周怀礼直接摔趴在地上。 他真拿聂白茶没办法,还有阿沅。 一个心里全是他,一个心里压根没有他。 周怀礼的牙有点痒,想揍人。 “你再闹信不信我抽你!” 聂白茶插着腰骂,冷眼相对,“你敢!” 陈沅这时不自然道:“白茶,你跟他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先穿下衣服。” 她这会儿还是衣衫不整的,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肩膀上都是周怀礼留下的痕迹。 聂白茶手中扬起的鞭子垂了下来。 她咬紧下唇,狠狠地瞪了眼周怀礼,然后跑出了房间外面。 她站在走廊上,气得红了眼睛。 周怀礼得了喘息的时间,快速穿好衣服后在陈沅脸上亲了两口,“还是阿沅知道心疼我。” 陈沅淡淡地扫了眼,“我不是为了你。” “知道,但最终结果还是为我好的,我很高兴。”周怀礼抱了她一会儿,有些惋惜。 多好的机会,被聂白茶给毁了。 他心情不痛快地起身,看着在外头偷偷抹眼泪的聂白茶,无奈道:“姑奶奶,什么事情啊。” 他点了根烟。 真烦。 聂白茶愤愤地擦干眼泪,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周怀礼叹气,“姑奶奶你哭什么啊,我都还没哭呢。” 好不容易找到个跟阿沅缓和关系的机会,他现在才想哭呢。 “关你什么事情!”聂白茶背过身去,下唇上咬的都是印子。 “好吧我的错,姑奶奶你别生气了行不行?我认错,实在不行你抽我几鞭子解气也行。”周怀礼转身回了房间,将鞭子塞到聂白茶的手里。 聂白茶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鞭子就要朝着他抽去。 但是在快落到周怀礼身上的时候,手中的力道猛然松懈了下去。 手中的鞭子摔在了周怀礼身上。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我!”聂白茶吼完,哭着跑下楼。 周怀礼抓着鞭子,呵呵干笑。 谁闲的没事干欺负她。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陈沅换好衣服出来了。 “白茶她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情,一会儿气就消了。”周怀礼满不在乎道。 陈沅低声道:“可她毕竟是大帅的千金,你注定是要娶她的。” 周怀礼嗤笑着吐出烟圈,“我只把她当妹妹,而且我不想娶她,大帅还能强摁着我的脑袋娶了不成!” 他长臂一挥,搭在了陈沅的肩膀上,“你只要安安心心地跟着就是了,别的一律不要多想,知道吗?” 她被周怀礼带着下楼。 聂白茶坐在楼下等着他们,见两人亲密的样子,心里又翻江倒海地涌着醋意。 她跑上前,强行将陈沅拽了过去。 “抱什么抱,这是你该抱的女人吗!”聂白茶怒视着周怀礼。 周怀礼扔掉烟头,抬脚踩灭,“姑奶奶,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聂白茶别过脸不搭理他。 这时开车的小刘探出脑袋道:“周司令,是大帅叫小姐来请你和惠子小姐去大帅府用晚饭……” 聂白茶一个白眼过去,“小刘,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我都还没说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小刘摸了摸鼻子,求助的视线看向了周怀礼。 周怀礼,“白茶,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仗势欺人的吗?这么欺负小刘可不好吧。” 陈沅说:“白茶,对不起。” 聂白茶不解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对不起我。” 陈沅拉着她去了一旁轻声道:“其实也有我的原因。” 她抿着唇瓣,有些难言之隐。 聂白茶着急道:“阿沅,你放心,我不会生你的气。” 陈沅摇了摇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没有喜欢的人吗,其实那是我骗你的。” 聂白茶心下咯噔了一下,阿沅不会告诉她,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周怀礼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她怎么办? 聂白茶的脑子里有些空。 “其实我喜欢的男人是大公子,只是……” 陈沅仰头望天,红了眼眶。 莫名的,聂白茶感受到了悲戚的情绪。 第79章 他把我送给了二公子 “那他……” “他把我送给了二公子,说我以后就是二公子的人了。”陈沅闭眼,有泪从眼尾滑落。 聂白茶心下愕然,怎么看也不觉得允臣哥是那样的人啊,会不会是有其他隐情不成? “阿沅,会不会是有其他原因啊。” 陈沅笑道,“其实一开始说出来也是怕你笑话,但后面想想也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我一开始就委身大公子了,这惹得二公子生了不快,他不想让兄弟间感情生分了,所以就让我跟着二公子。” 聂白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的事情,这让她想劝都不知道从如何劝起。 “白茶,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冲动,发怒……” 陈沅顿了顿,擦干眼泪,“我的人生算是毁了,委身两个男人的时候,我就应该自绝而亡的。” 聂白茶抓着陈沅的手,“阿沅,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就算你委身两个男人,那也不是你的错,是周怀礼他们的错,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茶,可我是他们的小娘……”陈沅笑着笑着,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我这样的人,抓去沉井就是最后的归宿。” “阿沅,这不是没人知道嘛,而且我又不会说出去的,你不要想太多好不好?”聂白茶朝她眨眼睛。 陈沅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而后轻轻地点头。 “你要是实在不想,不如就去我家里住,省得周怀礼那混蛋老是欺负你。”聂白茶抓着陈沅的手说。 “这不太好吧。”陈沅缓缓地抽出手。 “没什么不好的,我家里我做主。”聂白茶挽着她的胳膊,“阿沅,你来我也有伴了啊。” “可是……”陈沅看向了周怀礼。 “你在担心他啊,我天天盯着他,不让他乱来。” 陈沅这回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等她们回去,周怀礼已经跟合泽惠子谈得风生水起了。 聂白茶心里吃味,这个周怀礼! 她跟阿沅才离开多久,竟然就又勾搭别的女人! 他这人还真是风流到死啊! 聂白茶白了眼周怀礼,拉着陈沅上车,“阿沅,我们走!” 陈沅上车前,看了眼周怀礼,便又匆匆低下头去。 合泽惠子瞧了周怀礼一眼,“你不跟上去吗?” “她们车满了坐不下,我跟着你一路同行正好,反正目的地都是一样的。”周怀礼戏谑道。 “那走吧。” 新百门才死了个吴蒙新,聂东文总觉得里头不安全,便在大帅府设宴邀请合泽惠子,顺便还叫了支乐队来助兴。 两辆车在院子里停下,聂白茶拉着陈沅下车,匆匆就跑上了楼。 正在看报的聂东文站起来,“今天家里来客人你还跑来跑去。” 聂白茶扶着楼梯,朝着聂东文扮了个鬼脸。 “嘿,你这丫头!” 聂白茶才不听他的,拉着陈沅回了房间。 “阿沅,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然后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一定会盯紧周怀礼,保证不让他碰你一下。”聂白茶郑重其事道。 陈沅面上感动,“白茶,谢谢。” “我都跟二公子纠缠不清了,而你却选择帮助我,还帮了我那么多次……”陈沅的眼里,有泪在打转。 其实聂白茶自己也有私心,只是她羞于启齿而已。 她帮阿沅的同时,未尝不是在帮自己。 楼下。 周怀礼跟合泽惠子进来的时候,聂东文放下手中的报纸,“可算是把惠子小姐盼来了。” 合泽惠子道:“大帅客气了。” 聂东文跟她寒暄几句,视线落在了周怀礼的身上,看他那玩味的表情,眉头微皱。 别是看上了这女人吧? 聂东文在主位落下,唤来佣人去把聂白茶叫下来。 今晚,负责吴蒙新一案的人都来了。 聂白茶正拉着陈沅的手寻开心的话题,说要带她去学校看看。 “学校……”陈沅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生出来不一样的心思。 “对,就是学习,周煦风就在那里读书呢,如果我们明天去的话,说不定还能遇见他。”聂白茶语气兴奋。 陈沅从没去过学校,但是她小时候也是念过私塾,上过几年学堂,但是后来陆家没了,她也就没了念书的机会。 她也想去见见没有见过的东西,代替陆家的那些亡魂。 “好。” 聂白茶聊着起劲,突然听见敲门声,被打断后,她脸上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小姐,大帅叫您下去吃饭……” “知道了,就说我马上下来。”聂白茶朝陈沅眨了下眼睛,“阿沅,等吃完饭,我带你去放烟花,可好玩了!” “小姐,大帅说不让你带七姨娘下去。”门外下人又补充了一句。 聂白茶顿时沉下脸,起身去拉开房门,“你什么意思!” 下人为难道:“我这也是按照大帅的吩咐,我哪敢有什么意思。” 陈沅起身拉住聂白茶,“毕竟今天来的都是沪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宴请的又是福海商会的负责人,我一个姨娘过去确实于理不合。” “那怎么行,你是我带回来的!”聂白茶起身就要冲出去,被陈沅紧紧抓住胳膊。 “白茶,这事确实不行,这是正式场合,不是我该出现的地方,别为了我跟你父亲吵架,不值得。”陈沅握着聂白茶的手,“这事听我的好吗?” “那你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聂白茶犹豫。 “没关系的,我在房间里也可以吃饭的,你不用担心我。” 聂白茶勉为其难,“那好吧。” 那下人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陈沅,好在还是知趣的,没叫他太为难。 看着两人离开,陈沅慢慢地关上了门。 留宿在大帅府,这更方便了她探查地形和守卫点。 陈沅走到聂白茶的梳妆镜前,指尖划着桌面,忽然停顿了一下。 她的视线落在了大红底色的金边凤凰的螺钿首饰盒上,指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再遇见属于陆家的东西。 陈沅打开首饰盒,里面放着各样的项链和耳饰。 她颤了下,无力地坐在凳子上。 那是她爹做给她娘的礼物。 第80章 下九流的东西 陈沅拉开门,她只是站在走廊的位置上,就能听到楼下是何等的热闹。 甚至比上一次吴蒙新的到来还甚。 她没有久待,怕待久了更加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一冲动做出没办法挽回的事情来。 陈沅转身回了房间,隔绝了底下的热闹喧平。 周怀礼看着合泽惠子,向她敬了不少的酒,“惠子小姐,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人!” 合泽惠子轻挑眉头,“哦,是吗?” 一旁的聂白茶拽了下周怀礼的袖子,对合泽惠子说:“你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喝了酒就喜欢说胡话!” 合泽惠子道:“我还以为周司令真认识什么故人呢。” 她似是有些惋惜。 “他就是喝多了喜欢跟女人说话,惠子小姐别往心里去。”聂白茶端起桌上的水喂给周怀礼,打断了他还想说的话。 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合泽惠子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聂东文,“大帅,我听周司令说,吴会长是被陆家余孽杀害的,这是什么情况。” 聂东文叹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合泽惠子淡笑,“愿洗耳恭听。” 聂东文将从前往事娓娓道来,期间却也红了眼眶,尤其在说到周老爷和吴蒙新的时候,更是险些落泪。 合泽惠子听得动容,“没想到大帅还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这事我会如实禀告回去,不会叫大帅你们为难的。” “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给福海商会一个交代,不能让我兄弟吴蒙新白白死了。”聂东文说。 合泽惠子点头,“大帅有如此决心,惠子钦佩。” 她站了起来,双手捧杯,“惠子敬大帅一杯。” “惠子小姐真不愧是性情中人,喝酒如此的爽快!”陈伟雄笑道。 餐桌上,不乏吹捧的人。 合泽惠子淡然受之。 周怀礼全然观察着她,很老练的处事风格,跟聂白茶相似的年纪,但是却比聂白茶要稳重许多。 而且他那句话还真不是胡说,合泽惠子的侧脸确实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他却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周怀礼借着醉酒,暗暗地观察着她。 合泽惠子道:“大帅,不如就让这些拉琴的人撤了吧,听了这么久挺乏味的。” 聂东文手一挥,那唱西洋乐的人便都停了下来,陆续离开了客厅的位置,他面上含笑,“不知道惠子小姐想听什么呢?” 她说:“我这人很偏爱听曲儿,尤其是一曲贵妃醉酒最为经典。” 聂东文一听,这还正巧有个人会唱戏。 “白茶,去叫七姨娘下来给惠子小姐唱几曲。” 聂白茶一听,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了,阿沅是她的朋友,不是用来给别人解乏的乐子。 见她坐着不动,聂东文又催促了一句,“听话,别让惠子小姐久等了。” 聂白茶不情不愿地起身,上楼时步子踩得极重。 显然是不高兴了。 聂东文笑说:“姑娘被我宠坏了,惠子小姐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 聂白茶上楼后,见桌上的晚饭没动,就走到陈沅的跟前,“阿沅,你怎么不吃饭啊?” “心里藏了事,就没什么胃口。”陈沅面上牵强地笑了笑。 “还想着允臣哥吗,别想了,身体要紧。”聂白茶端着饭走到陈沅跟前坐下,“吃点吧。” 陈沅勉强吃了一口,第二口却是不愿意再吃了,“你怎么上来了,是结束了吗?” 聂白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楼下那个日本女人想听贵妃醉酒,我爸就点名让你下去唱……” 她放下碗,握住陈沅的双手,“阿沅,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帮你回绝了他们。” 陈沅摇了摇头,“这没什么不愿意的,我本来就是给人唱戏的,没必要因为这个惹大帅不高兴。” 陈沅安慰着她。 “阿沅,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人。” 聂白茶看着她,难怪周怀礼会那么喜欢她,再一想想自己,她确实是自愧不如。 陈沅说:“白茶也很好。” 她跟着聂白茶下楼,看着眼前众多熟悉的面孔,她朝着他们伏身行礼。 合泽惠子心里有些惊讶,这不是周司令的女人吗? 怎么成了七姨娘? 但她面上却不显,反倒是夸赞了几句,“很少有这么标志的女人了,长得真漂亮。” 周怀礼却说:“那也不及惠子小姐半点风姿。” 陈沅没说话,而是站在了众人三米远的位置,空谷传响似的嗓音缓缓流出。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周怀礼眼神微眯,他这还是第一次听陈沅唱曲儿,那声音传入耳中,却落在了心尖上,酥酥麻麻的,叫人心痒难耐。 早知她唱曲这么勾引人,就应该压着她在房里日日唱曲才是。 桌上吆喝着喝酒的人静了下来,一个个眼里流露出些许的讶异,倒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唱起曲来会这么的好听。 也难怪周怀礼会日日带在身边,这真是捡到宝了啊。 一曲落,众人都没缓过神来,反倒是周怀礼拿起盘中的白面馒头丢给了陈沅。 陈沅下意识地去接。 她抿着唇未敢言。 合泽惠子率先鼓掌,“很久没听过这么身心愉悦的戏了,这可真是个妙人!” 她看向周怀礼,“周司令真是有福气。” 周怀礼正要开口,聂白茶推了他一把,“有你什么福气,你给我滚一边去。” 这番小打小闹的言论,惹得桌上其他人哄然大笑。 周怀礼嘴角则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落在陈沅的身上,但是又很快地收了回来。 聂白茶上前去挽着陈沅的胳膊,在聂东文面前显摆,“爸,好听吧。” 聂东文看了眼低眉顺眼的陈沅,然后点头,“嗯好听。” “爸,我正在跟阿沅学唱戏呢,等你四十岁大寿那天,我亲自唱给你听!”聂白茶兴奋地说。 聂东文却有些不赞同,“你学这些干什么,再说你爸又不是请不起戏班子,何必亲自去做那些下九流的东西,累坏了自己怎么办?” 第81章 不舍得送给陈沅 聂白茶急了,“这怎么能叫下九流的东西,我好心给你准备惊喜,你就这么看不上吗!” 聂东文说:“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再说你学了那个有什么用?怎不能说你要去靠唱戏赚钱吧?” “我再也不理你了!”聂白茶一跺脚,拉着陈沅气呼呼地就走了。 合泽惠子这时开口,“聂小姐毕竟也是一番心意,她也是想在你面前看表现一下。” 聂东文这会儿也有些后悔,“怪我把话说重了,我就是心疼这丫头。” 他感慨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们见笑了。” 周怀礼则回味着陈沅那一曲贵妃醉酒,挺有韵味的,他很喜欢。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说:“聂伯,我有些困了,就先上去休息了。” 聂东文点头。 这宴也到了散场的时候,聂东文将善后的事情交给了肖黄飞和陈伟雄两个人。 肖黄飞一直送合泽惠子上车,“惠子小姐请。” 合泽惠子看了眼偌大的大帅府,弯腰上车。 楼上。 聂白茶的门虚掩着,而周怀礼就靠在墙上,他揉着发晕的脑袋,听着里面聂白茶愤愤不平的声音。 吵得他脑袋疼。 但是陈沅的声音一经流出,像流水似的缓缓流过,抚平了脑袋传来的钝痛。 陈沅轻笑,“白茶,其实你爸没说错,戏子就是下九流的东西。” “阿沅,我不许你这么自轻自贱,你才不是下九流!”聂白茶捂着陈沅的嘴,“我爸那种人就是自身清高,他以为他是大帅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了吗!” 陈沅拿开聂白茶的手,“白茶,其实从古至今都有身份地位的排序,戏子确实是在下九流里,大帅没有说错。” “你看我都没生气,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陈沅觉得有些好笑,牵着聂白茶的手坐在梳妆镜前,“你看,生气都不好看了。” “他那样气我,我还管自己好不好看!”聂白茶两颊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陈沅说:“大帅也只是心疼你,他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觉得以你这样的身份没必要去学这下,大帅还是看重脸面的。” “学唱戏哪里丢脸了,再说我又不是给别人唱,我是给他唱!”聂白茶满腹委屈。 陈沅的视线落在那首饰盒上,“白茶,这个首饰盒很漂亮。” 聂白茶的注意随着她那句话而落在了首饰盒上,“这是我爸送给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很好看?” 陈沅点了点头,其中螺钿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又用金粉描边上色,这只首饰盒,是她亲眼看着她爹做了整整三个月。 聂白茶打开首饰盒,又想到了她爸说的那些话,气上心头,啪嗒一下就把首饰盒重重地合上。 声音很大,陈沅的心也跟着跳了下。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那首饰盒。 她的手微微攥紧,拿走聂白茶手里的首饰盒,“你都说这是大帅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要是砸坏了怎么办呀。” 聂白茶小声地嘟囔,“反正他买得起,就算是砸坏了也不心疼。” 陈沅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同时也伴随着一种无力感。 “我很喜欢这个盒子,你不心疼我心疼呀。”陈沅很想开口问她要这个盒子。 这毕竟是她陆家的东西,也是她娘的遗物。 聂白茶看了眼这个首饰盒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舍得开口,“那我不砸它了。” 她很喜欢这个盒子,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次收到的时候就爱不释手。 但是她很少见阿沅有喜欢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这个盒子有那么直观的喜欢。 可这个盒子她实在是难以割爱。 陈沅说:“白茶,你要是实在生气,不如我们出去放烟花怎么样?” 聂白茶点点头,“好,我们去放烟花。” 听着房间里要出门的动静,周怀礼立马直起身,跟开门的聂白茶碰了正着。 聂白茶白了一眼他,跟陈沅下楼。 陈沅低着头没敢看他。 周怀礼走到楼梯口的位置,看着两人出了大门。 他这会儿挺难受的。 下午那会儿叫聂白茶打断了好事,这会儿又因为那首贵妃醉酒唱得他有了反应。 只可惜,场地不合时宜。 他叹了声气,转身回了房。 聂东文刚从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就见聂白茶那丫头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叫住她,这人就没了影。 “这丫头!” 聂东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 他叫来小刘,让他去跟着聂白茶,别让她出什么事情了。 陈沅跟在聂白茶的身后,两人就在前院喷池的位置放烟花,然后她们坐在草地上,惬意地看着头顶炸开的烟花。 但陈沅的心思却不在烟花上,而在大帅府的地形上。 “白茶,有没有更高一点的位置放啊,我觉得这个位置好像有些低了。”陈沅说。 “有啊,我带你过去。” 小刘和几个士兵则负责抗烟花。 在去的路上,陈沅还想着怎么开口让聂白茶跟她说下大帅府的事情,但还没到她开口,聂白茶一股脑的就全交代了。 陈沅觉得,她天真得有些可爱了。 陈沅注意着一路走来的士兵队伍,观察着附近盯梢的有哪些人,不得不说,大帅府守卫很森严,如果要在这里动手,显然不合适。 聂东文这个人很谨慎,因为吴蒙新的死,大帅府加强了防卫,比她上次来时多了两倍巡逻的人。 陈沅只能打消在大帅府动手的念头。 “白茶,你还想学唱戏吗?” “当然想啊,我就是想亲手学点东西,因为那样送出的礼物才更有分量,用钱买的话,我觉得很没意思。” 大帅府从来都不差钱,她爸又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想不到送什么东西比较好。 就是在去平城的时候,她见到了阿沅的戏服,所以就想亲自学一首曲子送给他。 但是谁知道他那么的不领情! 聂白茶很生气! “学吧,毕竟我都跟你学了一阵子,总不能浪费了不成。” 陈沅凑在聂白茶的耳边,轻声道:“你有心学,那我也愿意教给你,而且到时候梨园的人也可以配合你一起,保证让大帅对你刮目相看。” 第82章 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陈沅坐在草坪上,看着聂白茶像个孩子一样活泼。 她感觉有若隐若现的视线落在身上,陈沅甫一抬头,看见了二楼被打开的窗户,周怀两指间夹着烟。 她对上了他的眼睛。 陈沅不自在地移开脑袋,却感觉那落在身上的视线越发强烈。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她折了一旁的野花,扫了眼不远处的聂白茶,有些无助地拔下野花上的花瓣。 聂白茶明艳大方,就像这满园被精心照顾的白月季。 而她…… 陈沅将拔了一半的野菊放在眼前,忍不住低笑。 可偏偏周怀礼放着白月季不要,而是看上了她这朵毫无存在感的野花。 她张开手将野花慢慢地捏碎。 就跟她的命运一样,任人践踏。 聂白茶手里的烟花放完,总算是发现陈沅的不对劲,关心的话还没问出口,转眼便瞧见了二楼上的周怀礼。 难怪阿沅会觉得不自在,原来是周怀礼在看着他们。 聂白茶叉腰瞪了他一眼,拉着陈沅的手回去。 周怀礼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沅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长得就有那么吓人吗? 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周怀礼烦躁地抽了口烟。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上楼的声音。 聂白茶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大,而且急促,应该是一路小跑。 他把烟头摁进烟灰缸,转身开了房门。 巧的是,刚好看见陈沅。 她这人一向是矜持,若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基本都走得慢,上楼的时候更是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陈沅被突然吓了一跳,后背一下子贴着墙去了。 像因为惊恐而炸毛的野猫。 “这么怕我?”周怀礼唇角微勾。 陈沅头摇得很快,“没有,只是你突然出现,我被吓了一跳。” 周怀礼看了眼她,“今晚来我房里吧。” “今晚可能不方便,白茶说……” 他打断她,“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当然是听我的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聂白茶先到房间,发现阿沅没跟进来,八成就是周怀礼把人挡外头了。 这一出来见到他,果然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她双手叉腰,眼神不善,“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老是缠着阿沅干什么!” 她用力地推开周怀礼,将陈沅挡在身后。 周怀礼踉跄了一下,身子倚着墙,目光却放在陈沅的身上,“阿沅,你说你回谁的房间?” “你以为你这样能威胁到谁!”聂白茶愤愤地牵起陈沅的手,在他面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看到陈沅进门时,那犹豫的神色。 周怀礼舔了舔唇角,有些遗憾。 今晚他要孤单寂寞冷了。 他很想她又软又香的身子,抱在怀里生怕把她弄折了。 聂白茶气愤不已,“这一个两个的,是不是要气死我才开心!” 周怀礼轻贱阿沅,她把轻视阿沅。 明明阿沅那么好的一个人,但是他们都看不到。 “白茶,没必要生气的。”陈沅笑了笑,“就是突然发现,好像习惯了,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聂白茶看到,她笑容之下的苦涩。 这真是个傻姑娘。 “那我们不想这糟心事了,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找煦风玩。”聂白茶推着陈沅进浴室,“先去洗个澡吧,旁边我准备了睡衣。” “好。” 晚上,陈沅还在想首饰盒的事情。 她听着一旁的平稳的呼吸声,微微侧过了身子。 这时,身后的聂白茶贴了过来,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呓语。 “怀礼哥哥……” 陈沅想拿开聂白茶的手,可在搭上她手的时候,她听到了那句不许你欺负阿沅。 陈沅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她没办法再拿开聂白茶的手了。 她闭着眼睛,睫毛不自觉地颤了下。 聂白茶这么相信她,什么都为她着想,若是到了聂东文被杀的那天,她想,聂白茶会恨死她吧。 可是她没办法。 血海深仇,她不得不报。 从聂东文三人持枪闯进陆家的时候,她这一生就注定不得善终。 这条路她走得艰难,是断然不会为了聂白茶而放下仇恨。 陈沅思考了很久,她还是拿了聂白茶的手。 她恨聂白茶,嫉妒她的同时却也在羡慕她。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至纯至善的人。 可她也明白,聂东文是拿陆家的血和肉在培养聂白茶。 一株从血河尸海里长出来的白月季,能不至纯至善吗。 陈沅想,如果聂白茶不是聂东文的女儿多好,这样她们就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现实,终究是背道而驰的。 天一亮,陈沅就醒了。 她起来换衣服。 聂白茶起来看见她这一身蓝色绛花的裙子,“阿沅,今天就别穿这裙子了,穿我的吧。” 聂白茶从床上爬起来,拉开衣柜的大门。 “这些都是我爸特意让人从国外给我定制的衣服,沪州都买不到呢!” 聂白茶的房间很大,而那衣柜又占了房间一整面墙。 而这里的裙子,是陈沅从来没有见过的,最大的一件裙子,比床还大。 陈沅朝着聂白茶走过去,伸手摸着那衣服。 聂白茶摸着下巴沉思然后让阿沅穿什么衣服比较好,想了下,她拿出一条粉色的连衣裙。 “阿沅,你去试试这个。” 陈沅抬头看向聂白茶。 “阿沅,你穿这个肯定很好看,你快去试一试。” 聂白茶推着陈沅进试衣间。 陈沅拿着手里的裙子,犹豫了片刻,换上了裙子。 裙子很短,就到膝盖的位置,一双小腿都裸露在外头。 陈沅很不自在。 出来时,不安地扯着裙摆,“白茶,这个裙子会不会太短了?” “不会,大家都这么穿。”聂白茶围着陈沅转了一圈,赤着脚跑到梳妆台抱着首饰盒跑了过来。 耳环,项链都给安排上了。 但她还说觉得差了些什么,跑去橱窗拿了只白色的提包递给陈沅。 这下聂白茶满意了。 “阿沅仪态真好,就是站出去也丝毫不必沪州那些名媛差!” 但拿着双白色的高跟鞋给陈沅换上。 虽然聂白茶说很好看,但陈沅终归是觉得有些难受,而且高跟鞋踩得摇摇晃晃的。 尤其是下楼的时候,更是险些往前面栽去。 陈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第83章 越尝越上瘾 意料之外的,她跌入了温热的怀里。 陈沅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周怀礼那含笑的眸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从陈沅和聂白茶出门,他就跟在后面了,只不过两人专注着说话,没注意到他而已。 褪去那一身象征着旧时代的旗裙,这一身装扮更是叫他眼前一亮,尤其是她不说话的模样,天生自带清冷疏离感。 像可望不可即的神女。 却也让他生出了想要狎玩的心思。 他喜欢看她那不愿低头,却不得不在他身下哭泣的样子。 “阿沅,你今天真美。”狎呢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沅紧张地绷直了身子。 “你干什么!”听到动静的聂白茶回头,气势冲冲地吼道。 周怀礼啧了声,“这不是看她摔了扶她一下,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他松开了陈沅。 陈沅扶着扶梯稳住身形,“白茶,我没事,就是穿高跟鞋有些不习惯而已。” 周怀礼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脚下,白色还是不适合她,黑色反而更显得她风情万种。 “之前见你穿高跟鞋也没这么不稳。”他可记得陈沅撞墙时,那双细高跟穿着脚下可根本不带晃的。 聂白茶没给陈沅回答的机会,扶着她下楼,“你少接近阿沅,我不喜欢你跟她走太近了!” 这会儿聂东文从楼下房间出来,“吵吵什么呢。” “爸,我今天就不在家吃饭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聂白茶声一出,聂东文便看向了她身旁的陈沅,问她,“今天这又是去哪里玩?” “去煦风的学校逛逛。” 说完她就带着陈沅离开。 站在楼梯上的周怀礼眉头挑了挑,他可记得老三对陈沅的心思可一点都不单纯。 “聂伯,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不一起吃个饭?” “我顺路去送送白茶。”周怀礼这么说,聂东文就不留他了。 他出去的时候,车已经启动了。 在开出去的前一秒,周怀礼的手敲响了车窗。 小刘立即熄了火。 周怀礼上车。 聂白茶看着前方的周怀礼,面色不善,“你又想干什么!” 又。 说得他好像干了什么一样。 周怀礼先让小刘开车,转头看向二人,“送你们去学校。” 聂白茶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然后顺路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说来我也挺久没见老三了。” 他主要是去盯梢的。 周怀礼这会儿挺味的,每次陈沅换衣服,不是去见老大就是去见老二,唯独不叫他特殊一回。 这一身洋装,他都能想象到陈沅能吸引来多少豺狼。 真不痛快。 陈沅还在不自然的并着腿,拘谨地靠着窗。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可信。” 聂白茶别过脸,叫陈沅也不要搭理他。 临到了学校,两人丢下周怀礼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刘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讨了没趣的周怀礼,战战兢兢道:“周司令,小姐已经走远了。” 周怀礼手撑着脑袋,实现落在陈沅的身上。 连衣裙做了收腰,粉色又衬得她肤白,尤其是那双裸露在外的小腿,无时无刻地不在勾引他。 他依旧记得,这小腿搭在他肩上是何等滋味。 只是一想,他便觉得气血翻涌。 那销魂乡的滋味,他不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有过。 唯独陈沅,叫他越尝越上瘾。 周怀礼推开车门,长腿落在了草坪里,他低头点烟,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早上,学校里的人就已经很多了。 陈沅这会儿已经能勉强走稳了,她跟在聂白茶的后面,听见前方吵吵嚷嚷的。 “白茶,前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过去看看。”聂白茶这人天生就爱往热闹的跟前凑,脚底更是生风的朝人群里挤去。 陈沅只得快步跟上,只是这步子一快,就不稳了。 又很不巧的踩到了石子,陈沅直接崴了脚跌坐在地上,钻心的痛叫她蹙起眉头。 远处的周怀礼见了,暗暗骂了声真没用,便加快了步子过去打算扶她起来。 但还没等他到,陈沅的身边就有个穿黑衣的男人走了过去。 他看着陈沅搭在那人的手上,被他扶着一瘸一拐的去了旁边的台阶坐着。 陈沅也没想到扶她起来的人会是周煦风。 “阿沅,你怎么在我学校?”他看着陈沅身上的连衣裙,还有脚上那双高跟鞋,他看到她脚踝的位置都肿了。 跟以前的阿沅完全不一样,却也让他更加喜欢。 “阿沅,你是来看我的吗?” 陈沅点头,“我跟白茶一起来的,不过白茶去前面看热闹了起来,我没跟上。” 周煦风的视线落在陈沅的脚上,他握起陈沅的脚踝。 “三公子,这不行……”陈沅缩了下腿,这光天化日的,这么多人,她哪里好意思让周煦风握她的脚。 “阿沅,你叫我煦风吧,在这学校里没那么多规矩,而且你的脚扭伤了,我必须要看看。” 他脱了陈沅的鞋,望着那圆润干净的脚,怔了半秒,双手摩擦至掌心发热,然后摁在了陈沅的伤处。 他手中刚用了力道揉,陈沅便痛的想收回脚。 “会有些痛,你先忍忍。” 他宿舍里有药,但是这里离宿舍有些远,因此只能用最蠢的办法了。 “要不还是算了……”陈沅还没说完,眼前就落下一道阴影。 她抬头,看到了面色阴沉的周怀礼。 旋即,周煦风被他单手提着领子丢到了一旁。 周煦风捂着喉咙咳嗽,“二哥你干什么!” “谁让你碰我的女人了!”周怀礼直接将陈沅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东西很粗鲁,陈沅这还没站稳,便又扭伤了脚。 这回叫她痛出了声,眼泪更是在里面打着转。 “二哥,你没看见阿沅很痛吗!”周煦风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叫她走路不稳还穿着高跟鞋,这不是活该吗!” 周怀礼单手将陈沅抱在了怀里,脱去她腿上的高跟鞋丢在了周煦风的身上,转身就走。 “白茶还在里面……”陈沅拉着他胸口的衬衣,局促不安,像个鹌鹑一样,脑袋埋得很深。 周怀礼停了下来,转向看着抱高跟鞋的周煦风,“去把白茶叫出来。” “凭什么让我去,你自己不会去啊。”周煦风的眼睛从未从陈沅身上移开半刻。 周怀礼嘲笑,“给你抱你抱得住吗?” 第84章 告诉他,谁是你的男人 周怀礼看不上周煦风,当然周煦风也瞧不上周怀礼。 “你不给我抱你怎么知道我抱不动!”周煦风怒视着周怀礼。 周怀礼刚要发作,怀礼的陈沅就攥着他胸口的衣服,“我们赶紧离开吧,这里人很多……” “就你矫情,这还没逛就要离开了。”周怀礼见周煦风还杵着不动,抬起一脚踹在了老三的屁股上,“还不快去!” 周煦风忍了忍,朝着人群里去找聂白茶。 他是为了阿沅,才不是屈服在周怀礼的淫威之下! “阿沅崴了脚?”聂白茶一听,顿时就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趣,跟着周煦风往外头急匆匆地走去。 周怀礼带着人先一步上车离开,他在车窗上看着跑来的两人,冷哼。 “这样不好吧。”陈沅伸出脖子去看,但下一秒就被周怀礼给掰正过来。 “怎么,还想勾搭老三呢?” 陈沅被迫看着周怀礼的眼睛,他话里话外,都很味儿。 他吃醋了。 “没有,我不喜欢他。”陈沅拿开周怀礼的手,下巴被捏得有些疼,她别过脸,低声道:“你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谁。” 周怀礼不说话了,同时脸色也更加的难看了。 想发火,但是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又发不出来。 而他本来是想让陈沅说些好话安慰安慰他,但是话到了嘴边就是忍不住嘲讽起来,结果她却提起了老大! 周怀礼深吸了口气,但满肚子的火气在身体里四处流窜着,他用力地瞪了眼陈沅,随后抓起了她的脚踝。 “走个路都会摔,你看你多没用。”周怀礼的语气很冲,脸色也臭得厉害。 陈沅没吭声。 周怀礼给她揉着脚踝,只是刚一揉,陈沅就疼得倒抽凉气。 “忍着点,谁叫你走路也不看着点。”周怀礼没好气地说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到底是轻了许多。 “我确实挺没用的。”陈沅低声开口。 有些凄凉和自弃的味道。 周怀礼顿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他别扭地想转头,但是却对上了陈沅的眼睛。 那双眸子里,是淡淡的愁绪。 周怀礼忽然就觉得很不是滋味,干脆不说话了,省得自己说出来又是些伤人的话。 圣心医院离学校并没有很远,十几分钟的路程。 周怀礼抱着陈沅下车,进了人来人往的医院,随便踢开一间空旷的病房后,让人去找来了医生。 陈沅坐在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很难闻。 不多时,医生身后跟着小护士一路跑来。 “周司令。” “先别废话了,她的脚崴伤了。”周怀礼坐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抱着胳膊。 医生点头,查看陈沅的伤势后,叫小护士去拿了药酒过来。 “周司令,用这个擦到崴伤的位置,每天揉两遍即可,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建议静养为好。” 陈沅说:“其实没多大的事情,不碍事的。” “你少废话。”周怀礼说。 陈沅不说话了,她看着周怀礼挽起袖子,将药酒倒在自己的掌心里揉搓,随后摁在了她的脚踝上。 “啊!”陈沅痛出声来。 周怀礼停下手里的动作,多看了她两眼,“我第一次弄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叫的这么大声。” 挨了巴掌也是一声不吭,额头还撞到茶几破了相。 周怀礼越想越多。 想到了她撞墙自尽,想到了她割腕自杀。 而这些,偏偏都是为了周允臣。 周怀礼心里又不痛快了,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之前见你寻死的时候也没见你疼出声来,在我面前你就这么矫情,崴个脚而已,有那么疼吗!” 陈沅抓紧了手下的被子,不明白周怀礼在这里发什么疯。 “你……你轻点……”她几次想抽回腿,但都被周怀礼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轻什么轻,重点才会长记性!”周怀礼咬着牙,“老子就是要让你痛!” 刚准备推门进去的聂白茶和周煦风听见这话,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了愤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怀礼竟然在病房里就开始轻薄阿沅! 不可原谅! 两人对视后点头,抬腿一脚踹开了病房的门。 “你个淫贼又在欺负阿沅!” “放开阿沅!” 病房里的两人纷纷转头,四目相对下,场面陷入了尴尬的静默中。 周怀礼睨了那两人一眼,尤其是聂白茶,嚼文嚼字地念着“淫贼”两个字。 聂白茶摸了摸鼻子,看向周煦风。 这跟他们设想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她们以为周怀礼在轻薄阿沅,但是踹门而入,才发现只是在给她揉脚踝。 虽然她错了,但聂白茶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对!说的就是你!” 周怀礼收回视线,专心地揉着陈沅的脚踝。 已经红了很大一块了。 周煦风拎着高跟鞋走到床边,说:“二哥,要不让我来吧。” 周怀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我的女人,为什么要让你来?” 周煦风忍了忍,“阿沅才不是你的女人!” 周怀礼一声嗤笑,抬头看向了陈沅,“你告诉他,你是谁的女人。” 陈沅抿着唇,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聂白茶。 聂白茶勉强地笑了笑,她知道阿沅是被迫的,可是在看见周怀礼那么专注的给阿沅揉脚踝的时候,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刺痛着。 她好像感觉到,周怀礼对阿沅好像是认真的。 不像以前,他跟别的女人都只是逢床做戏,快活一夜就一拍两散。 但是现在,她经常能看到周怀礼因为阿沅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尤其是那强烈的占有欲。 知道阿沅顾忌着自己,聂白茶冷哼一声,“什么你的女人,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看阿沅有喜欢过你半分吗?” 周怀礼松开陈沅的腿,像是完全没听到聂白茶的话,而是再次看向了陈沅。 “阿沅,告诉他,谁才是你的男人。” 陈沅慢慢地靠在床头,摇了摇头,“我不想说。” 说了,聂白茶会不高兴,周煦风会跟周怀礼大打出手,一旦闹到传出去,祸水这个名字她就做实了。 周怀礼得不到答案又怎么会罢休,逼近陈沅,抓紧了她的手腕。 “告诉他,谁是你的男人!” 陈沅挣扎,“你弄疼我了!” “答案就有那么难说吗!” 第85章 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块 聂白茶推开周怀礼,“你别逼她了行不行!” 周怀礼却直接甩开了聂白茶,执着于得到陈沅口中的那个答案。 她越是不肯说,他越是偏执。 聂白茶险些被甩飞出去,还好周煦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聂白茶站稳后,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周怀礼竟然推她,差点害她摔倒就算了,就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二哥,你差点把白茶推倒了!” 周怀礼完全没听到,甚至爬到了床上,跟陈沅面对面,他的语气很急。 陈沅颤了下,忽地笑了声,“好,我告诉你谁是我的男人。” 周怀礼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赶紧去捂她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周允臣是我的男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心都跟着沉了一下。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把这句话收回去!” 但陈沅却用力地推开了他,看向了聂白茶和周煦风,笑得有几分凄凉,“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周允臣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周怀礼是第二个,所以现在满意了吗?” 周怀礼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我让你把话收回去。” 他不过是想在周煦风的面前逼迫陈沅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把周允臣给牵扯出来。 尤其在聂白茶和周煦风面前。 陈沅觉得好笑,声音却又很轻,“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怎么我说出口了,你反倒后悔了?” 周怀礼这会儿明白,陈沅是铁了心地要激怒他。 他按捺着自己暴虐的心思,好言好气,“把这话收回去,我就不跟你计较。” 聂白茶上前,硬生生地挤到了两人中间。 “你闹够了吗!是你强逼着阿沅说,现在又强逼着人把话收回去,周怀礼,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周煦风在一旁,硬生生地将周怀礼拉开,“二哥,你冷静点!” 陈沅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你,是你强行把我留在你身边,每天陪着你虚与委蛇也挺累的。” 周怀礼更是怒火中烧。 可他也明白,是他异想天开,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温情,陈沅至少会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情感。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这样就能让逼迫陈沅松口,逼迫陈沅承认他。 但是他忘了,陈沅根本就不喜欢他。 这些天的温情,不过是陈沅为了周允臣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周怀礼的眼眶染上了红色。 聂白茶看着他的眼睛,心尖突然就颤了一下。 周怀礼,他是认真的。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正在蔓延着无边无际的苦涩。 她挡在陈沅面前,有些撑不住了。 陈沅说:“二公子要是实在是不痛快,不如杀了我吧,也当是了了我的心愿吧。” 周怀礼抬头,“我就那么比不上周允臣吗?” 陈沅说:“在我眼里,你甚至都不如三公子,至少他会尊重我的意愿,不像你,只会用强迫的手段来逼我。” 陈沅的两颊留下两行清泪。 “好。”周怀礼的眼里压抑着疯狂,“看来这些天,是我对你太好了。” 他现在不想跟陈沅玩什么爱情游戏了,心他也不要了。 只要她这个人在身边就行了,“那我也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从我身边离开,就是死你也得跟老子死在一块!” 周怀礼撂下狠话,甩开周煦风,随即病房的门被重重锁上。 此刻,聂白茶浑身就跟失了力道一样,瘫软在床上。 她爱的男人,爱着阿沅。 周煦风看着陈沅,一点点地移到她的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阿沅,擦擦吧。” 陈沅摇了摇头,“三公子还是离我远点吧,我不想沾上你们周家的人。” 周煦风语无伦次地解释,“阿沅,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强迫你的。” 陈沅说:“大公子和二公子因为我已经离了心,你还要掺和进来干什么……” 她给聂白茶擦着眼泪,低声道:“我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不值得你们去喜欢。” 聂白茶捂着她的嘴,声音哽咽,“阿沅,不许这么说自己。” 陈沅点头,闭眼的时候,透明的眼珠从中滑落,“你们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周煦风怔在原地。 他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想做些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干着急。 “你们回去吧。”陈沅抓过被子,捂住脸。 聂白茶和周煦风也不好再打扰她,只能跟着出去了。 在阳台的位置,聂白茶看见在大榕树下坐着的周怀礼,他一个人在那里抽闷烟。 “白茶,你是不是知道些情况?”周煦风抓着墙体,手指节微微犯了白色。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聂白茶抹了下眼泪,转身离开。 本想着带阿沅出去好好逛逛,但是没想到因为崴脚,最后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 她仰着脑袋,阻止眼泪往下掉。 心脏的位置真疼啊。 周怀礼这个样子,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阿沅又不惜花他,他都能完成强迫那一套,为什么她不可以! 她现在就回去,让她爸逼着周怀礼娶了她! 可是在到家的时候,她看见聂东文,又说不出任何话来,而是匆匆上楼,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个痛快。 聂东文有些奇怪,跟了上去。 他敲着房门,“白茶,怎么了?”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管我!” 聂东文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哭腔。 能让她哭的人,只能是周怀礼。 聂东文皱了皱眉,让人去找周怀礼,为什么让他女儿一个人哭着跑回了家。 地上已经有七八根烟头了,但周怀礼还是没有停止,直到烟盒里的烟尽了底。 他看到眼前一身学生装,没忍住嗤笑,“现在连你也来嘲笑我?” 周煦风在他身旁坐下,“二哥,你跟大哥还有阿沅怎么了?” 周怀礼吐着烟圈,“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和老二都上过她的床了,碰了她的身子。” 周煦风的手紧了紧,“可阿沅不是那样的人!” 周怀礼站了起来,“她是什么人关我何事,我只要确定她是我的人就行。” “至于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有关系!” 第86章 这回算是彻底地栽了 周煦风站在原地,看着周怀礼离开的背影。 那个背影从前总是玩世不恭又意气风发的,哪像现在狼狈出逃的模样。 他转头,又看向了医院的位置。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周煦风想不通,纠结再三后,周煦风选择了留下。 他在病房门口,守了阿沅一个下午。 而周怀礼去了新百门。 因为心烦,他喝了不少的酒。 一边喝,他一边笑。 陈沅凭什么说他连老三都不如! 一直以来,他从来就没把老三放在眼里,但是陈沅今天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说他连老三都不如! 他拿起桌上的酒,仰头灌下大半瓶。 任由那灼烈的酒烫着喉咙,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心中那裂开一般的剧痛。 真他妈的痛啊! 同时,脑子里疯狂地生出一个念头。 他栽了! 他这回算是彻底地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周怀礼觉得好笑。 陈沅有什么好的,这沪州平城多的是喜欢他的女人,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可是,他舍不得松手。 舍不得松开陈沅。 现在他才知道,有些毒是不知不觉就染上了,在相处的时候,更是穿透骨髓,等人反应过来才发现早已上瘾。 周怀礼狠狠擦了下眼睛,拿起那半瓶红酒一饮而尽。 猩红的液体,从脖颈一直往下滑落,直到染红了那白色的衬衣。 合泽惠子路过听见里面的动静,抬手敲响了大门。 周怀礼放下酒瓶,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根本就不想搭理那敲门的声音。 总之这个时间段,开门的不会是陈沅。 合泽惠子耐心地等了会儿都没等到里面的人回复,但她却又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难道是出事了嘛? 合泽惠子推开门,看到了坐在地上周怀礼。 在他的面前,是空了的几个红酒瓶子。 很狼狈。 合泽惠子一时间都不敢确认这人是不是周怀礼,他这人昨天可恣意风光得很,怎么一日不见就变了这么个模样。 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周怀礼睁开眼睛,看见是合泽惠子,但有很快地闭上眼睛,脑袋靠在了沙发上。 “你来干什么?” 说话挺不客气的,哪里还有初见面时的嘘寒问暖。 合泽惠子关上门,在周怀礼身旁坐下,“听见些动静,过来看看。” 她挺好奇周怀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情,惠子小姐请回吧。”周怀礼揉着眉心的位置,酒喝得太猛,这会儿他疼得厉害。 “如果你是因为吴蒙新的死而心烦的话,那么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周怀礼又拆了瓶酒,倒了杯递给盒子惠子,对她口中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这件事情我们决定不查了,反正货没丢就是了。”合泽惠子靠在沙发上。 周怀礼喝酒的动作一顿,“为什么不查了?” 合泽惠子说:“既然是他自己惹了仇杀,你们又有证据证明,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她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挺残忍的,可是为我们做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我会回去向先生请示给他无上光荣。” 周怀礼忍不住嗤笑,“凶手没找到,我相信吴会长是不会瞑目的。” 无上光荣,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那就不是周司令该操心的事情了,而且这批货我希望周司令能参与护送。”合泽惠子道。 “没空。”周怀礼一口回绝,他这会儿连陈沅都搞不定,哪里有心思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且路途遥远,他吃饱了撑着才去干。 “周司令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合泽惠子对于他的无礼也没觉得生气,而是笑着道:“周司令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排忧解难呢。” “你有男人吗?”周怀礼懒懒地抬眼。 合泽惠子点头,“先生便是我的男人,我从小就被他捡去收养长大,我很爱他。” 周怀礼多看了眼合泽惠子,“那你说说你跟你先生的感情如何?” 合泽惠子笑了笑,“我跟先生是相伴相依的感情,我们之间从来不会吵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上的端倪。” 她看着周怀礼,“是昨天跟你一起在码头上来接我的女人吗?” 周怀礼点头,“是她。” 随即,他看向合泽惠子,“你也是女人,按理来说你应该会很清楚女人的心思,你说说我该怎么做。” 合泽惠子安静地听着周怀礼说起自己的事情。 他没说多少,只说他喜欢陈沅,但陈沅心里却住着另外一个男人,还很抗拒他的触碰。 合泽惠子摸着下巴,“那另外一个男人对她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他把她送给我了。” 合泽惠子有些惊讶,原以为会是件很简单的男女问题,但从周怀礼嘴里说出来,这件事情挺复杂的。 她思索了一下才开口,“你要是想走进她的心里,就得以她的想法为准,而不是事事靠强迫,而且从昨天你对她的态度离开,你就没把她当成平等的人来看。” 周怀礼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我哪里……” 合泽惠子打断他,“你把她当成了养在笼子里的娇雀,高兴的时候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晾在一旁,就你这样的态度,她怎么敢交心于你啊。” 周怀礼沉默,他真的有这么对待陈沅吗? 现在认真地想想,他对陈沅更多的是玩的心思。 他想要她的心,但却是一味地强取豪夺,头两次她自尽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周司令,你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心里但凡住了个男人,你想走进去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建议你还不如放手。” 周怀礼白了眼她,“我跟你说这些是让惠子小姐帮忙参谋一下,而不是来听你说让我放手的话。” “放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合泽惠子淡淡一笑,“那周司令更应该走怀柔手段,以柔情蜜意捕获陈小姐。” “不仅男人吃这套,其实女人也吃这套,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真诚。” “嗯,知道了。” 第87章 轮不到你来照顾 晚上,周怀礼去找陈沅。 他特地换了身衣服,还去花店买了束花,脑子里全是合泽惠子谆谆教导的话。 他应该对陈沅多点耐心,要尊重她,把她当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玩物。 周怀礼嗅了下玫瑰花香,心想陈沅应该会喜欢的吧。 毕竟他问了新百门好些个女人,她们都一致的喜欢玫瑰花。 沪州虽然繁华,但这花店可不多见,尤其是这玫瑰,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就是这束花都够普通人一个月的开销了。 周怀礼挺直了腰背,伸手就要去推门,忽然想到合泽惠子说,女人一般都喜欢绅士的男人。 他收回手,抬手敲了两下房门。 房间里,正在喝粥的陈沅看向了门口的位置,“三公子,你去看下吧。” 周煦风起身去开门。 这个时间点,护士跟医生早就下班了才是。 他刚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了周怀礼。 周怀礼看着眼前的周煦风,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周煦风说:“阿沅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不放心,我在这里照顾她怎么了?” 周怀礼忽然就笑了,只身挤了进去,将手中的玫瑰放在了床头的位置,转身抓住了周煦风的领子。 “我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照顾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尤其是陈沅受伤的状况下,周煦风打的什么主意他会不清楚吗! 就是想趁着他不在,好挖他的墙角! 周煦风抓着周怀礼的手,“二哥,你能不能别不讲理,阿沅一个人在这里,你能放心吗!” “就算不放心,我也用不着你出现在这里!”周怀礼抓着周煦风走到门边,抬起一脚将人给踹了出去。 “滚!赶紧给老子滚!” 说着,他砰的一下把门关了。 周煦风转身去拍门,“喂!你能不能别发神经啊!” 周怀礼深呼吸了口气,话到了嘴边,差点又要说些冷嘲热讽的话了,但还好被他及时止住了。 “腿好点了吗?”周怀礼坐在陈沅的跟前。 现在想想,他白天的时候逼她逼得太过了。 陈沅低着头,放下手里的白粥,“二公子……” 周怀礼抓着她的手,“别叫我二公子,叫我怀礼。” 陈沅抬头,看见了他眼底的认真之色,但她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是老爷的姨娘,没资格这么叫二公子的名字。” “阿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周怀礼亲昵地蹭着陈沅的手背,“阿沅,今天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陈沅却抽出了手,“二公子怎么会有错呢,二公子什么错都没有,就算有错,那也是我的错。” 每每面对周怀礼时,她总是会忍不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阿沅,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周怀礼大了胆子,慢慢地环住了陈沅的腰身,“阿沅,对不起。” 陈沅闭了闭眼睛,有泪从眼尾的位置滑落。 “怎么哭了?是不是脚疼了?”周怀礼松开她,伸手去碰她被崴伤的脚踝。 “不是,我没事。” 门外,周煦风还在孜孜不倦地敲门,吵得周怀礼一个头两个大。 “阿沅,这是我跑了几条街买来的玫瑰,你看看喜欢吗?”周怀礼将那玫瑰捧到陈沅的跟前。 陈沅看着那潋滟般的红色,缓慢地伸出了手。 但是在碰上的时候,却立马收回了手。 “是不喜欢吗?” 陈沅摇头,“还是先让三公子进来吧,大晚上的别打扰其他病房的人休息了。” 周怀礼有些不快,这好好的氛围叫他进来干什么! 但是陈沅这么说了,他也不想拨了她的面子。 因为合泽惠子说,要以女人的意愿为重。 他把玫瑰塞在陈沅的怀里,起身去看了门。 这门敲着敲着,巴掌就落到了周怀礼的身上去了。 周怀礼低头,蹙眉,“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周煦风连忙收回了手,“说得谁稀罕碰你似的。” 说着,他进了房间,看见了那耀眼夺目的玫瑰花。 “阿沅,他没欺负你吧?” 陈沅说:“他没欺负我,三公子放心吧。” 她抬手去拿才喝了两口的白粥,刚放到嘴边就被周怀礼拿了去,“吃什么没营养的白粥,吃我带来的。” 周怀礼将白粥一饮而尽,位置特地选得陈沅喝过的那边,然后把碗往周煦风怀里一塞,“没你事了,可以滚了。” 周煦风捧着干干净净的碗,无语。 周怀礼打开食盒,里面是用中药滋养的鸡汤,里面的鸡肉还是特地去了骨头的。 陈沅说:“给三公子也分些吧,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周怀礼嗤笑,“就算给他吃也是白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货!” 周煦风说:“二哥,我忍你很久了!” “怎么,皮痒欠收拾了是吧?”周怀礼这会儿正手痒着,老三这会儿送上门来,不收拾白不收拾! “我才不怕你!” 周怀礼手一伸,拽着周煦风离开。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陈沅一个人。 她抱着那碗鸡汤,轻轻地喝了一口。 还有些烫,应该是一出锅就被周怀礼带来了。 鸡汤很香,吃进肚子里也觉得很暖。 白天那场苦肉戏,倒也不算是白费了。 陈沅抬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聂白茶,放下鸡汤就要去迎接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脚还伤着。 “阿沅,你别起来!” 话音落下,陈沅又摔在了地上。 聂白茶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将陈沅扶了起来,“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她扶着陈沅回床上坐下,然后开始检查陈沅的伤口。 “我没事,就是看见你来了心里高兴,完全忘记自己脚受伤的事情了。”陈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呀,”聂白茶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现在好点了吗?” 聂白茶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床上的玫瑰花,心下又是沉闷一痛。 “想通了就没那么难受,活着总归是比死了好。” 见聂白茶盯着那束花,陈沅说:“这是他的花,我觉得应该是他给你赔礼道歉用的。” 第88章 这里只对你有感觉 聂白茶移开视线,佯装轻松道:“谁稀罕他的花呀,这种东西我多的是!” 她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我让张妈炖的乌鸡汤,还放了党参和红枣,听说这对身体最滋补了。” 陈沅看了眼旁边周怀礼带来的鸡汤,其实她有些吃不下了。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驳了聂白茶的好意,只能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 聂白茶点头,“他们两个打得不可开交,但我觉得肯定是煦风被摁着打,他那种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周怀礼的对手。” 陈沅闻言,“我们下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情了。” “那你小心点,我扶你下去。”聂白茶来时特意从家里带了上平底鞋,她下次可不敢再让陈沅穿高跟鞋了。 陈沅一瘸一拐地下楼,正巧看到周煦风被周怀礼踩在地上。 “就你这三脚猫的手段,你还想跟我抢女人,回去找二姨娘吃奶去吧!” “周怀礼,我现在打不过你,不代表我以后就打不过你,你给我等着!”周煦风拿开周怀礼的脚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朝着周怀礼一脚踹过去。 没成想直接被他给踹中了。 周怀礼踉跄的稳住身形后,径直朝着陈沅的地方走去,“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下来干什么!” 周煦风这才发现,阿沅不知道何时出来了。 刚刚他那脚好像有胜之不武了。 聂白茶白了周怀礼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阿沅受伤了也不知道省点心。” 她现在看见周怀礼就烦。 周怀礼上前,二话不说就抱起陈沅,朝着病房走去。 聂白茶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下唇不禁抿紧。 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这么多人,你放我下来。”陈沅挣扎了下,不安地看向了聂白茶,她小声地对周怀礼说:“白茶……” 周怀礼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身后的二人,“这里现在没你们什么事情了,都回去吧。” 说完,他抱着陈沅径直离开。 聂白茶呆在原地,看着周怀礼消失的方向。 周煦风拍了拍屁股,追了上去。 聂白茶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就跟她的心一样空落落的。 周怀礼的眼里没有她,那她还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吗? 聂白茶现在很迷茫。 来的时候她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只是因为阿沅受伤了,所以周怀礼才会那么过分关心。 但现在,她还装得下去吗? 聂白茶慢慢地挪到那棵大榕树下坐着,她无助地抱着膝盖,眼眶酸涩到模糊了视线。 周怀礼对阿沅有不一样的感情,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但她心里仍然抱着幻想。 无论阿沅帮不帮她,周怀礼都不会跟她有再进一步的关系。 就像他说的,她只是妹妹。 聂白茶低下头,无助地耸着两肩。 膝盖很快就被沾湿了。 陈沅抓着周怀礼胸口的衣服,她看到了树下的聂白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聂白茶不是聂东文的女儿该有多好,那么这一切不幸的源头都可以避开。 因为她待她是那样的好。 陈沅垂眸,“白茶在哭。” “她也该看清楚了,我不适合她。”周怀礼转身回房。 身后是气喘吁吁小跑而来的周煦风,他刚要进去,房门就贴着他的面碰的一下关上了,撞到了他的鼻子。 周煦风捂着鼻子,眼眶几乎是一瞬间酸了。 陈沅被放在床上,床头放着两碗还没吃完的鸡汤,她仰着头看向周怀礼,“要这么说的话,你也不适合我。” 周怀礼睨了她一眼,“你跟她不一样,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陈沅别过头,“大晚上的不安全,而且这个情况,你应该好好跟白茶说一下,而不是放任她在楼下。” “阿沅,你在把我往外推。”周怀礼坐在床上,握住了陈沅的手。 “白茶喜欢你,我不能跟她抢男人。”陈沅抽回手,“而且白茶是大帅的千金,你又是大帅中意的女婿,我不想遭到针对。” 若是聂东文哪天认真起来,陈沅难逃一死。 谁叫她是聂白茶和周怀礼中间最大的阻碍。 “有我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也相信白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周怀礼摸着陈沅的脑袋,“所以收起你这些担心吧,白茶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可白茶伤心毕竟有我的原因,”陈沅咬着下唇,“不如你跟白茶结婚吧,这样也好给大夫人和大帅一个交代。” 而她在面对聂白茶时也不用那么愧疚。 周怀礼脸色顿时一沉,“你认真的?” “难道不行吗?这样大家都不用那么为难了。” “因为为难的人成了我。”周怀礼暗自咬牙,捏着陈沅的下巴就狠狠地亲了下去。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她口里白茶白茶的叫着了,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她却想尽了办法把他推给聂白茶! 甚至不惜说出让他娶了聂白茶的话。 他要是对聂白茶有那心思,他早就跟大帅提亲了。 陈沅睁着眼睛,脑袋被迫着扬起,她感受到周怀礼的东西顶着她,昭告着他最直接的想法。 他粗喘了声,抓着陈沅的手往下,“感受到了吗?这里只对你有感觉。” 陈沅想收回手,但是却被他紧紧地抓着。 隔着布料,她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二公子……” “叫我怀礼。”周怀礼闭上眼睛,微仰着后脑,露出傲人挺立的喉结。 陈沅叫不出来,她只要一想到聂白茶在外面哭,而她却在跟周怀礼做这种事情,她只觉得无地自容。 “下次再敢说这种胡话,我就狠狠的……”他俯身咬着陈沅的耳垂,用那低沉到咬牙切齿的声音说:“收拾你,让你几天都下不了床!” 陈沅低下脑袋,“可是……” 门开了,周煦风进来了。 他摸着鼻子抬头,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耳鬓厮磨,如同交颈鸳鸯。 而他的出现,很不合时宜。 “你们……” 第89章 我给你擦下身子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坏好事了。 周怀礼松开陈沅,从床上下来,“不是让你赶紧滚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煦风回过神来,“我来跟阿沅解释一下,刚刚那一脚我不是趁人之危。” 他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了周怀礼,“二哥,你不能欺负阿沅,她现在腿上还有伤。” 陈沅转过身去,她实在是没办法面对周煦风。 尤其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用得着你来说,赶紧滚吧。”周怀礼推着周煦风往门口的方向走,“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照顾好,用不着你在这里多操心。” 他看了眼树下还坐着的聂白茶,“趁这个时间段,刚好去开导一下陈沅,然后你再跟小刘一起送她回家。” “你惹哭的你干嘛不自己去安慰。”周煦风不满地撇嘴,跳着往病房里面看,“阿沅,我明天再来看你。” “看什么看,我让你看了吗!”周怀礼抬腿,一脚踹在了周煦风的屁股上。 周煦风被踹得往前跑了好几步,“二哥,阿沅不是你一个人的人,你凭什么不让我看!” 周怀礼闻言,抬手就要给他两下。 周煦风捂着屁股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周怀礼回到病房,这次他把房门锁上了。 别人不敢闯他的房间,但是架不住聂白茶和周煦风敢闯。 周怀礼掰过陈沅的身子,“怎么,不好意思了?又没让他看见什么。” 他又想起了周允臣,心里不痛快起来。 “那两碗鸡汤我吃不下了。”陈沅看向床头放着的鸡汤,伸手去碰了一下,还是热的。 “没事,我来吃。”周怀礼拿着筷子三下五除二,两碗鸡汤很快就见了底。 “其实也没多少,就是你吃得太少了。”他放下碗,起身去外面打了热水进来,“我给你擦下身子吧。” 陈沅的手指颤了下,但对上周怀礼那认真的神色,她转过脑袋,说了声好。 周怀礼那毛巾的手抖了下,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开始他没往那方面想,可就在陈沅应了一声好的时候,他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好像某处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拿着拧干的毛巾,手落在了陈沅的脸上。 以往都是给她脱旗裙,这洋裙倒还是头一回。 陈沅移开脸,“我自己来吧。” 陈沅拉开后背的拉链,身上粉色的裙子逐渐被褪下,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像献祭一般。 周怀礼拿着毛巾擦过她的手臂,肩膀,后背,大腿…… 他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陈沅抓着他的手,将毛巾丢回了脸盆里,“你想做就做吧,不用为了我忍着。” “真的吗?”周怀礼顿了两下,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听错了。 “嗯,真的。” …… 周怀礼那一脚踹得很重,到现在他的屁股还痛着。 周煦风走到聂白茶的身边,“白茶,你没事吧?” 一有人安慰,聂白茶哭得更加伤心了,原本是无声的哭泣,这下好了,直接哭出了声来。 她的哭声,在黑夜里很瞩目。 周煦风其实也挺想哭的,但他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哭呢! “白茶,我现在跟你一样,阿沅是我喜欢了很久的,我想着等回去就跟我爹说一声,然后去跟阿沅提亲。” 周煦风忍不住叹气,“但是我再次见到阿沅的时候,她成了我爹的姨娘,只能说命这东西啊,是半点都不由人啊。” “但你不一样,你是聂伯的女儿,你要是实在喜欢二哥的话,其实可以让聂伯给二哥施加压力。”周煦风说。 聂白茶抬眼,小鹿似的眼睛已经变得红肿起来,“你说的倒是简单,让周怀礼强行娶了我,他还不得恨我一辈子!” 她盯着周煦风的脸,忍不住讥讽,“你是不是觉得周怀礼娶了我,你就有机会了吧!” 周煦风呐呐道:“我没想这么多。” “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喜欢阿沅。”却没一个人喜欢她。 有时候她也挺羡慕阿沅的,因为她有那么多男人的喜欢。 但是站在阿沅的角度来看,这对她又是不幸的。 哪个女人会愿意委身那么多男人! 话说出口后,聂白茶就后悔了。 阿沅已经够苦了,而她却还在这里跟她争风吃醋,若是有的选,阿沅只会离周怀礼远远的。 毕竟她喜欢周怀礼,阿沅又不喜欢。 “其实也没那么多人喜欢她,跟白茶你比起来,喜欢你的人更多。”周煦风扶着聂白茶站了起来。 “要真说喜欢的话,或许就我一个人喜欢她吧。”周煦风的声音很轻,“但是我却帮不了她,更没办法救她于水火。” “二哥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占有欲在作怪,他得不到阿沅的心又怎么会甘心。”周煦风说。 聂白茶痛苦地摇头,“之前我也觉得周怀礼玩弄的心思大于喜欢,但是今天我不觉得了。” 她看到了周怀礼红着的眼眶,看见了周怀礼眼底的认真。 那份认真,亦或是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他喜欢阿沅,他真的喜欢阿沅。”聂白茶捂着眼睛,泪从眼尾滚落,“旁人或许看不清楚,但我却看得真切。” “他所有的情绪,都来源阿沅。” 周煦风神情恍惚了一下,是这样吗? 为什么他看到的只是周怀礼对阿沅的占有欲。 “煦风,我好像要失去他了。”聂白茶仰头看着漫天繁星,重重地闭上眼睛,任由那泪在脸上肆意猖狂。 周煦风说:“白茶,我送你回去吧。” “煦风,你难过吗?”聂白茶看着周煦风,擦干眼泪,“我们一起去喝酒好不好?喝醉了就不会难过了。” 聂白茶喃喃地说着。 喝醉了就不会再想着周怀礼那个混蛋了。 他就是个混蛋! 不仅欺负她,还要欺负阿沅。 周煦风点了点头。 “煦风,你上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聂白茶低着头,声音哽咽。 周煦风想到了自己看见的那一幕,没有跟聂白茶说出来。 聂白茶呵呵地笑了两声,“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看见了什么。” 无非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 “因为我也撞见过。” 第90章 不,我不要忘记他!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欺负阿沅了,只是每次我都帮不了她。”聂白茶举起酒杯,愁眉苦脸地仰头一饮而尽。 周煦风也跟着叹气,“你喝慢点。” 聂白茶这会儿脸上已经浮现出醺然醉意,又哪里是周煦风说了就会听的人。 眼看劝不动,周煦风也自暴自弃地跟聂白茶一道饮酒。 楼上,合泽惠子从房间里出来,一眼看到了楼下的买醉的两人。 聂白茶她倒是认识,就是身旁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生。 这时,梁经理走了过来,瞧见合泽惠子看着楼下的两人,弯着腰给她解释,“惠子小姐,那位是周司令的弟弟,叫周煦风。” 合泽惠子点头,扶着楼梯下楼。 她走向了聂白茶方向,在她身旁坐下,“聂小姐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伤心事。” 聂白茶不喜欢合泽惠子,因此也没给她个好脸色,“关你什么事情。” 合泽惠子笑着道:“说不定聂小姐的心事我能帮忙,因为下午我才开导好周司令。” 聂白茶看向合泽惠子,忍不住嗤笑,“你能帮上什么忙。” 周煦风则放下酒杯,打量的视线落在合泽惠子身上,“你是……日本人?” “日本人这个身份也不影响我帮聂小姐排忧解难。”合泽惠子笑了笑。 “我不喜欢日本人。”周煦风对日本人有着最直接的厌恶情绪。 “我知道,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合泽惠子朝他淡淡一笑,然后看向了聂白茶,“我很喜欢聂小姐。” 聂白茶已经有些醉了,但意识还是清楚的,“那你说说,你能怎么给我排忧解难。” 合泽惠子说:“聂小姐请说。” “我喜欢周怀礼,周怀礼喜欢阿沅,你能让周怀礼喜欢我,并且放过阿沅吗?” 合泽惠子摇头。 聂白茶嘲讽道:“我就说你帮不上什么忙,还自称可以为我排忧解难,我看也不过如此。” “感情并非一定要强求,有时候成全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合泽惠子拍着聂白茶的肩膀,“聂小姐,你是个善良的人。” “阿沅也不爱他,凭什么周怀礼就可以强求,而我就不行。”聂白茶心下不甘。 合泽惠子耐心道:“你跟陈小姐情况不一样,她那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而你不一样,你是聂大帅的女儿。” “是大帅的女儿就跟别人不一样了吗?”聂白茶擦了擦眼泪,声音再次不受控制地哽咽。 “大帅的女儿是骄傲的,也是光芒万丈的,她不该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伤心。” “若是没有这层身份,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聂白茶低声道。 “褪去种种身份,谁都是普通人,但也正是因为这层身份赋予了聂小姐拥有旁人羡慕不来的选择,聂小姐可以用这份选择去帮助更多的人。”合泽惠子的声音格外的轻柔。 饶是对合泽惠子一见很大的周煦风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的话很有道理。 “我能干什,我什么都不会。”聂白茶扭过头去,她看到了门外空无一人的大街。 自从吴叔死了,新百门就变得格外的冷清,连个乞讨的人都没有。 “聂小姐能做的事情很多,只要你多多留意就能发现。”合泽惠子站在聂白茶的身后,抱着她的肩膀看向外面。 “白茶知道新百门为什么这么安静吗?” 聂白茶知道,因为她父亲下的命令。 一天不查明真相,新百门一天不得营业。 聂白茶忽然就明白了合泽惠子话里的意思,她可以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去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拘泥在情爱之中。 可是,她还是没办法忘掉周怀礼,没办法放下这段将近十年的感情。 “白茶,我知道前期放弃很件很难的事情,我们慢慢来,一点一点地忘记他。” 聂白茶摇了摇头,“不,我不要忘记他!” 她做不到。 合泽惠子叹气,“白茶,我相信你可以的。” 聂白茶的眼泪掉得越发汹涌,忘记周怀礼这件事情让她感觉到恐慌,让她感觉身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脱离一样。 合泽惠子松开聂白茶,看向了周煦风,“别让她喝酒了。” 周煦风点头,他扶着聂白茶离开。 “小刘,过来搭把手。”周煦风喊了声。 车门顿时被打开,小刘立马迎了上去。 “白茶,回去睡一觉吧。”合泽惠子说。 聂白茶却移开了脑袋,就算睡一觉醒来,既定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改变。 合泽惠子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她却做不到。 那太难了,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可以做到。 就像大道理谁都会说,真正做到的又有多少人呢。 周煦风拿着帕子递给聂白茶,“白茶,你不愿意强迫二哥,其实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放手。” 他闭着眼睛,心里也泛起针扎一般的疼痛。 其实这个时候他应该劝着聂白茶不要放手,这样他就有机会跟阿沅在一起。 可是,他舍不得看到她为难。 “白茶,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周煦风的声音很低,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聂白茶说的。 “煦风,感情的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啊。”聂白茶仰头,喉咙堵塞得厉害。 她的脸颊很红,“我也知道有很多比周怀礼要好的男人,可是我看不上啊,我眼里就只有他一个男人啊!” 聂白茶的头又低了下去,“早知道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受,我就不喜欢他了。” 周煦风靠着窗,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此刻的心情跟聂白茶一样。 早知道喜欢一个人会那么难受,他还会喜欢阿沅吗? 周煦风想,他应该还会继续喜欢上她。 从踏进梨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其实刚开始喜欢上的时候,他很开心,开心到整晚都睡不着觉。 喜欢这种事情,自然是有喜,也有悲。 “煦风,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周怀礼才不喜欢?”聂白茶的眼睛已经很疼了,但是眼泪总是一直掉,怎么也止不住。 “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是说我长得不够漂亮?” 不然为什么周怀礼一眼就看上了阿沅,却看不上朝夕相处十余年的她。 第91章 周怀礼对她动心了 车停在大帅府,聂白茶下车看着小刘,“路上小心。” 周煦风探出脑袋来,“白茶,你很漂亮,也不是因为你不好,更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就是周怀礼那个男人没眼光,就喜欢庸脂俗粉的女人。” 聂白茶被逗得冒出鼻涕泡,“阿沅可不是那种庸俗的女人。” “对,她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 聂白茶看着车离开,自己整理了下情绪,这才走进灯火通明的房子里面。 一进客厅,聂东文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直直地看着她,“听说你去跑去新百门喝酒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情,就是闲着无聊跟煦风喝了两杯,这你还要管我啊。”聂白茶试着用轻松的语气蒙混过关。 “你骗得了别人,你可骗不了我。”聂东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谈谈吧。” “爸,这有什么好谈的。”聂白茶觉得被人发现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尤其在她父亲面前。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着,但聂白茶还是扭捏地在聂东文身旁坐下。 “想不想跟怀礼结婚?” 聂白茶猛然抬头,其实她很想点头,但是在对上聂东文探究的视线,她选择了摇头,“我才不想嫁给他,他那么多的女人,我嫌他不干净!” 聂东文不急着立马给她做决定,“真不想嫁?” “我骗你干什么,他那样的人我才不喜欢他!”聂白茶嘟囔着脸颊,转过身去。 “那你今天一天眼睛都是红的,现在还肿了。”聂东文捏着聂白茶的下巴,忍不住冷笑,“你说这些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 聂白茶不满地打开他的手,“你爱信不信!” 说完,她起身要上楼。 聂东文说:“我跟你周姨打过电话了,我们打算选个黄道吉日让你俩把婚结了。” 聂白茶收回刚迈出的步子,“爸,你疯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 “那你说你不是因为周怀礼才哭的?” “是又怎样,谁说喜欢就非要在一起了!”聂白茶跑到聂东文的身边一屁股坐下,“你马上去跟周姨解释清楚,我不要跟周怀礼结婚!” “你在担心那个戏子,”聂东文看着聂白茶,语气肯定,“你要是觉得愧对她了,爸爸打发她就是了。” 周怀礼是他看上的女婿,任何人都不能抢。 周怀礼若是玩玩他可以不计较,毕竟风流是男人的本色。 但若是较真了,那个戏子就留不得,尤其她还害得白茶眼睛都哭肿了。 “这跟阿沅有什么关系!周怀礼不喜欢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算没有阿沅也会有别的女人。” “但是她让你哭了,”聂东文擦着聂白茶眼角的泪,“周怀礼是对她动心了吧。” 聂白茶低着头没吭声。 “他以前不是没跟别的女人寻欢作乐,但是能让你有这么大的情绪,只能说明周怀礼是认真的。” 聂白茶不想哭的,但是聂东文却准备地猜中了她的心思,这不争气的眼泪更是说掉就掉。 聂东文将聂白茶搂在了怀里,声音心疼,“白茶,爸爸一定会让你如愿嫁给周怀礼,等结了婚,爸爸就让他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断了。” 当然,那个戏子也不能再留了。 “爸,阿沅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聂白茶语气不满道。 “也就你替她说话,你可别被她给骗了。”聂东文摸着聂白茶的脑袋,“放心,爸爸会为你出气,等明天一早我就收拾周怀礼。” “爸,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让周怀礼强行跟我结婚,他会恨我的。”聂白茶不想跟周怀礼走到那个地步。 “白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婚姻这种大事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而且那戏子是他爹的姨娘,你觉得他们能走到哪步?”聂东文忍不住讥讽。 “他就算认真了又能怎么样,还能不顾一切娶了她吗?” 除非周怀礼忍心他们周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单凭周夫人那一关,周怀礼就过不了! “爸,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结婚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怎么说也认识周怀礼十多年了,他的脾性她怎么会不清楚。 “他不喜欢我,就算再怎么逼迫他,他也不会喜欢我,这样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聂东文忍不住叹气,怎么就教出来个这么善良的傻闺女。 把她交付给周怀礼,是相信他的为人,即便两人没有爱,等他老了亦或者是死了,白茶也能有个好归宿。 “我是真怕你被人骗了啊,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一点心眼都没有。”聂东文捏着聂白茶的脸,力道却很轻。 “爸,有你在我要什么心眼!”聂白茶靠在聂东文的怀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丫头。”聂东文摸着聂白茶的脑袋,眼神却渐渐地冷了下来。 不管白茶怎么拒绝,他都打定主意要让两人一起结婚,至于那些障碍,他来扫除。 —— 陈沅的睡眠一向很浅。 病房的床并不大,周怀礼占据了大半的位置,而她则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她低头看着横在腰间的胳膊,再次闭了闭眼睛。 “阿沅。” 带着困意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低沉中带了些许的低迷,但是却格外的好听。 “怎么醒得这么早?脚还疼吗?” 陈沅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两人之间没什么话好说的,但是周怀礼的视线却太过灼人,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白茶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落下,陈沅就被周怀礼抓住了两肩,她被迫直面周怀礼。 “阿沅,你现在应该脑子里想的人是我,而不是别的女人。”他低头抵着陈沅的额头,“阿沅,你老是在我面前提起别的女人,这让我很想……” 话到后面,咬牙切齿的意味也越来越明显。 “我想狠狠地收拾你,让你满脑子都是我,而不是白茶。” 那浓墨似的的眼睛,黑得像漩涡,稍不注意就会被卷入其中。 “可白茶昨晚一直在哭……” 第92章 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沉默中,暧昧逐渐攀升。 周怀礼的视线越来越灼热,有些逼人了。 陈沅受不住的别过脸,却能感受那逐渐逼近的阴影,滚烫的呼吸落在脸上,她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 “怀礼……” 落在脸上的呼吸停顿了片刻,预想的吻迟迟没有落下,陈沅抬眸撞见了周怀礼含笑的眼睛,“阿沅,你终于喊我的名字了。”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小小的激动。 就像是两人的关系开始有进一步的发展一样。 “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不是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人能把他的名字叫的这么动听,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却叫得他心花怒放,心也为之动容。 陈沅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在他再三请求下,陈沅犹豫地叫了第二声,“怀礼。” 比起先前那句的胆怯,这句便要显得从容许多了。 “阿沅,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周怀礼搂着陈沅的腰身,脑袋在她的脖颈上轻蹭着,“以后每天都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在他的注视下,陈沅缓缓地点头。 正温存着,扫兴的人便出现了。 房门被敲响,来人是周煦风。 “阿沅,二哥,你们起了吗?”周煦风拿着外头买来的豆浆油条,敲着病房的门。 周怀礼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这个老三!看来昨天还是我下手轻了!” 他可没忘记,昨晚上老三偷袭他的事情。 周怀礼依依不舍地松开陈沅,临起来的时候剐蹭了一下她的鼻尖,“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去收拾那家伙。” 周煦风见里面没有动静,耐心地又敲了好几下房门,有种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感觉。 敲门敲到一半,他的手落到了周怀礼身上。 周煦风对周怀礼嘿嘿一笑,忽视他那黑如包公的脸,从他手臂下就要钻进去,但是这刚钻到一半,就被周怀礼抓着领子给丢出去了。 “你来干什么!”周怀礼神色不耐。 周煦风举起手上的早点,“我想着你们早上没吃东西,特地带了些许过来,这不正好赶上你跟阿沅没吃东西。” 他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看。 周怀礼挡在前头根本不给他,“再看把你眼睛给挖了信不信!” 周煦风撇嘴,“不看就不看。” 病房里,陈沅背对着身后的两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会儿她已经穿戴整齐了。 “怀礼,让他进来吧。” 软哝的声音从响起,两个男人浑身一震。 周煦风首当其冲,露出一副我裂开了表情。 不是吧,才一个晚上,阿沅就跟老二发展到这么亲密的地步了吗? 周怀礼则一脸的舒心,不枉他昨天卖力了一天啊。 “进去吧。” 周煦风瞅了眼周怀礼,那满面春风的样子,看着挺招人恨的。 “阿沅,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些来,你尝尝。”周煦风将早点放在床头的位置上。 陈沅刚要开口,周煦风就道:“阿沅,我也想听你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三公子。” 周怀礼正笑着呢,乍一听这话,当即就露出了不痛快的表情,抬腿踹在了周煦风的凳子上,“你掺和什么,阿沅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煦风不满道:“就只准跟你有关系,还不许我跟阿沅有关系啊,真要论起来,我才是跟阿沅认识最久的人!” 陈沅喝着豆浆,“都别争了,以后在外面我就叫你们的名字,等回了周家还是照例叫公子吧。” 周怀礼觉得她很豆浆的样子很可爱。 双手捧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看起来柔弱,实则是个烈性子。 别看她表面服了软,心里软没软还是不知道呢。 “我觉得这个可行。”周煦风赞同,眼巴巴地看着陈沅,“阿沅,那你能教我一声煦风吗?我想听。” 陈沅咽下口中奶白色的豆浆,“煦风。” 周煦风眼眶蓦然一红,他已经多久没再听见这一声了。 唯一一次还是在梨园偶然之下叫出来的,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她一般叫他周公子比较多。 周煦风心里舒服了,周怀礼就不痛快了,二话不说拎着人的后颈将人一脚给踹了出去。 “二哥,你干什么!”周煦风摸着后腰,不满道。 “干什么?”周怀礼抬手就将门给关了,“跟我抢女人你还问我干什么,老子不抽你都算对你好了。” 周煦风不甘心地要去敲门,猛然看见走来的吴庆川,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吴庆川跟周煦风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便去敲门。 周怀礼不想去搭理,但架不住这敲门声惹人心烦。 “怀礼,要不然还是去看一下吧。”陈沅说。 “看什么,看见那小兔崽子就烦!” 温香软玉在怀,他哪里愿意去搭理周煦风。 “周司令,是我。”见房门迟迟不肯打开,吴庆川终于舍得出声了,“周司令,大帅有事要找你商谈一下。” 周怀礼眉头皱起,想到了聂白茶。 聂伯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聂白茶才找他。 他不想去,但是聂伯的面子还是要给。 周怀礼亲吻了一下陈沅的额头,“你就在医院待着,我很快回来。” 陈沅点头,眼看周怀礼到了门边,她叫住了他。 周怀礼转身,戏谑道:“这就舍不得了?” “放心吧,不会耽搁很长的时间,争取中午来陪你一起吃饭。” 陈沅嘴角微抽,到底是不好拂了他的兴致,然后点了点头。 周怀礼打开房门的时候,脸上温柔的笑跟着一道消失了,“大帅有说找我什么事情吗?” 吴庆川摇了摇头,“没说,只吩咐我别让周司令迟到了。” 他稍微一抬头,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陈沅。 他记得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害得自己损失了十根金条。 “看什么呢,眼睛不想要了?”周怀礼下巴微收,语气不快。 吴庆川连忙收回了视线,心里暗忖着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仗着有大帅这一层身份在,他周怀礼又算个什么东西! 但他面上还是笑着的,“周司令,请。” 周怀礼冷哼一声,走在了前头。 周煦风见两人离开,便进了病房里面。 第93章 她远没有白茶重要 周怀礼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他在想聂伯会跟他说些什么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聂白茶的缘故,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聂白茶昨天的情况。 吴庆川想着跟周怀礼搭几句腔,卖他个人情也不是不可以,便特地点了句聂小姐昨天是哭着回家的。 但是周怀礼压根不搭理他,吴庆川讨了没趣,心里不由得恼怒起来。 但他这个人能忍,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 等到了大帅府,周怀礼先一步下车,把吴庆川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吴庆川暗了暗眼神,朝着一旁的月季啐了口,暗骂了声什么东西。 周怀礼走进去的时候,聂东文已经沏好茶等着他了。 “早饭吃过了吗?”聂东文随口问了句。 周怀礼在他对面落座,“吃过了,不知道聂伯来找怀礼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昨日个惠子小姐找到我,希望由你去护送这批军火。”聂东文拿出雪茄点燃,身子靠在沙发上。 烟雾缭绕下,周怀礼的后背绷紧了些,“我不给鬼子送军火打我们自己人。” 而且不仅仅是一批军火,还有将近一吨的鸦片。 这事他干不来。 “北上路途遥远,”周怀礼拿出雪茄点燃,“怕就怕我到时候有去无回。” 聂东文说:“我替你回绝了她。” 北方基本已经被鬼子占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沪州很快就会成为鬼子的下一个目标。 一旦沪州沦陷,身后的所有小城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这道防线不能崩溃。 他没想到吴蒙新会给日本人做事。 “而且还不能让这批军火安全送到,怕就怕这批军火送到后,那子弹转头就落到我们身上。”鸦片也最好毁了。 这种侵蚀人体精神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想过,我打算在军火离开沪州边境的时候,就让肖黄飞抢回来。”大帅抽着烟,视线却落在了楼上的位置。 “你跟白茶怎么回事?” 周怀礼才送下来的身子又紧绷了起来,合泽惠子的事情只是铺垫,聂白茶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昨天我看她是哭着回来的,你们两个闹脾气了?”聂白茶抬手将八分满的茶放到了周怀礼的跟前。 “聂伯,我……”周怀礼打算跟聂东文说清楚对聂白茶的心思,最后是别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西湖龙井,尝尝。”聂东文打断他,下巴微抬。 这是示意他想清楚了再开口。 周怀礼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聂伯,我就是一粗人,尝不出茶的好坏。” 比起茶,他还更爱喝酒。 “聂伯不妨有话直说。”周怀礼挺讨厌这种官腔,有话直说不行,非得弯弯绕绕地叫人去猜。 聂东文轻笑一声,“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什么时候跟白茶把婚结了。” 周怀礼坐直了身子,知道这天总归是要来的。 “聂伯,我还不想结婚。”周怀礼摁灭雪茄,脸上褪去了懒散的表情。 “怀礼啊,你跟白茶年纪都不小了,确实该考虑一下成家的事情,白茶又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也该给她一个家了吧。”聂东文笑着说。 “而且我跟你娘通过电话了,她那边是希望你跟白茶尽快结婚的。” 周怀礼说:“聂伯,其实我一直是把白茶当妹妹看的,我对她实在是没有男女的感情,而且你看我风流成性,哪里是靠得住的男人。” 周怀礼忍不住苦笑。 “白茶喜欢你,这一点就足够了。”聂东文手里的雪茄燃尽,他看向了周怀礼,“就算你不喜欢白茶,也得找个撑排面的妻子不是吗?” “聂伯,这不是白白耽搁了白茶吗,与其跟我这样的男人结婚,我倒是觉得肖司令要更靠谱一些,他为人就比我要稳重许多。”周怀礼说。 从房间里出来的聂白茶听见这一句,气得匆匆下楼,“周怀礼,你什么意思!” 她双手叉腰,这会儿眼睛还是红彤彤的,显然昨晚哭了挺长时间的。 “你就算不喜欢我,也大可不必说出这种话吧!” 聂东文看了眼聂白茶,皱眉,“我们谈正经事,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去吃早饭。” 聂白茶却盯着周怀礼,“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还就不走了!” 就算周怀礼不喜欢她,他也没必要把她推给别人吧,而且她又不喜欢肖黄飞。 周怀礼无奈,“你看肖司令为人稳重,又像我一样风流,而且一看就是个疼老婆的人,嫁给他可比嫁给我这种人要好。” 聂白茶瞪他,“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情,用得着你在这里乱点鸳鸯谱吗!” “好好好,我的错。”周怀礼看着聂白茶就没脾气。 “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啊,本小姐多得是男人追求,不缺你周怀礼一个!”聂白茶坐在聂东文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爸,我才不要嫁给这个混蛋!” 聂东文拍了拍聂白茶的手背,“你个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而且你俩早早就定下了婚约,你早晚都要嫁给他。” “不嘛,我不要嫁给他!”聂白茶朝着周怀礼使了下眼色。 周怀礼也趁机道:“聂伯,其实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这些你大可以放心,即便我跟白茶做不成夫妻,我也不会抛下她一个人。” 聂东文眼里闪过一些不快。 周怀礼站起来,神色正经,“我会把白茶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就算我周怀礼死了,也不会让白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聂白茶心里微微一颤。 这样的周怀礼,怎么能叫她不爱呢。 她忽然就红了眼眶,这样似乎也挺好的,至少周怀礼把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爸,我觉得这样就够了。”聂白茶看向聂东文,眼眶红红的。 聂东文却还是不放心,“可你昨天因为那个戏子叫白茶难受了,这点你叫我怎么放心!” “爸,其实那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周怀礼没关系的。”聂白茶急忙出声解释。 聂东文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聂白茶的脑门,“都说女儿向外,这都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已经拐没了!” “聂伯,她远没有白茶来得重要,在关键时刻,我会选择白茶。” 第94章 等腻了再处理她 “你现在这话倒是说得绝对,就怕哪天你被那戏子迷去了心智,到时候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吗!” 聂东文看向周怀礼,冷哼。 他自己就是男人,怎么会不明白周怀礼的德性。 “爸,差不多的了吧,怀礼哥哥一言九鼎的人,他能对你做出这样的承诺,自然是一定会做到的。”聂白茶挽着聂东文的手摇晃。 在周怀礼脱口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的心便不受控制地心跳,大脑更是陷入短暂的空白中。 四周静悄悄的,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他这句话,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只是在高兴的时候,她却为阿沅觉得可悲。 她确实比阿沅幸运太多了。 聂东文瞥了眼聂白茶,口风还是松了下来,无奈地揉了揉聂白茶的脑袋,“真是拿你没办法。” 聂白茶嘿嘿一笑,“再说了,没有感情的两个人绑在一起看久了也会生厌,那还不如保持距离,只做哥哥和妹妹就好了。” 聂东文抬头看周怀礼,“既然白茶都这么说了,那这婚事就作罢吧,不过我还是有个要求。” 他盯着周怀礼的眼睛,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把那个戏子处理了吧,有她在我始终不放心。” 甚至直觉里他觉得这个女人会是个很大的变故。 周怀礼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聂伯,这会儿我对她兴致大着呢,现在还不能处理了,至少要也要等我腻了才行。” 聂白茶也紧跟着开口,“爸,阿沅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让人伤害她!” 逼周怀礼跟她结婚就算了,现在还想对阿沅痛下杀手,这怎么能行! “而且阿沅也没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你凭什么要让人处置了她!”聂白茶从小跟着聂东文,耳濡目染下怎么会不明白处置是什么意思! “就凭她让你哭了一天一夜,这点我就留她不得!”聂东文的眼里透着几分狠意。 “这跟阿沅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要哭的,就算真要论起来,那我也是因为周怀礼才哭的啊,这跟她没关系的!”聂白茶急了。 “聂伯,昨天白茶会哭是我的原因,您如果要打要骂的话,怀礼没有任何怨言!”周怀礼起身,朝着聂东文单膝下跪。 甚至双手送上了日日拿着的皮鞭。 聂东文眼神颇有意味地看了周怀礼一眼,“看在你们两个求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但是下次再让我看见白茶因为那么戏子掉眼泪,我决不轻饶!” 处理那个戏子的办法有很多种,但若为了那个戏子而坏了他跟周怀礼之间的关系,那很不划算。 但那个戏子确实不能留。 能让周怀礼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求罚,这还是第一次。 “以后肯定不会的。”聂白茶嘟囔了几句,她以后要是再哭,那也不到她爸跟前哭。 聂东文没说起来,周怀礼便没有起来,身子跪得笔直。 “不会再有下次了。” 聂东文冷哼,“起来吧。” “谢聂伯。”周怀礼这才起身,在聂东文的对面坐下。 聂东文拍了拍聂白茶的手,“这里没什么事了,去玩你的吧。” 聂白茶半信半疑,“你可不许再针对阿沅,不然我可要跟你闹了。” “放心,不会对她动手。”聂东文端起茶杯放置唇边轻抿。 聂白茶上楼换了衣服,提着包出去了。 等吴庆川进来确定聂白茶已经离开大帅府后,聂东文让人点了雪茄,“给我个期限,什么时候能腻。” “聂伯,我不知道她能带来什么变故,我又不会娶她。” 对于陈沅的事情,周怀礼很不愿意跟聂东文提起,尤其是在两人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在这个时间生分了。 但是聂东文显然是对陈沅动了杀意,仅仅只是因为聂白茶掉了眼泪。 “她是我爹的姨娘,我要是娶她,我娘还不刮了我,更何况我周家也还是要脸的,顶多就是玩玩。”周怀礼抽不惯雪茄,就像他喝不来好茶一样。 聂东文安静地听着。 “这段时间上心,说不定下段就没兴趣了,”周怀礼低头点烟,吞云吐雾后,“主要是我还没得手,所以这会儿在兴头上,聂伯也是知道这人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这女人也不例外。” 烟雾下,他的情绪似真似假,看不真切。 “况且她喜欢的是我家老大,对我没感情,还是我强行将人留在身边的。”周怀礼闭了闭眼睛,语气难得地有些挫败。 这下,聂东文也看不清楚他了。 “聂伯,其实我也不明白我这是对她上心了,还是所谓的好胜心在作怪,毕竟我半点不比老大差,而她却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我。”周怀礼苦笑一声。 “她跟你老大在一起过?”聂东文说。 “嗯,为了老大甚至自杀了两回,叫我看着心里真不是滋味。”周怀礼自顾自地说着,突然抬头,“聂伯,你可不许嘲笑我啊。” 聂东文明白了,这周怀礼不是什么上心,而是还没得手的胜负欲罢了。 “我嘲笑你干什么,谁还没点风流的事情了。”聂东文拍了拍周怀礼的肩膀,“合泽惠子的货大概在三天后送出沪州,到时候你跟肖黄飞一起把这批军火截回来,” 至于那鸦片,提起这个,聂东文眉头蹙起,“至于那鸦片,找个地方集中销毁了吧,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嗯,我明白。”周怀礼起身,跟聂东文提出告辞。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聂东文摆摆手。 出了大帅府,周怀礼嘴里咬着点燃一半的香烟,回头看了眼后,便上了车。 从前不觉得大帅府能这么的压抑。 看来以后跟陈沅得小心了,尤其是听到聂东文说要处理陈沅的时候,他脑子一热,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直接就跪了下去。 他对陈沅上了心,只是在聂东文面前不能体现出来。 而后面说起跟老大的关系,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那一跪的冲动。 第95章 寸步不离地跟着白茶 周怀礼靠在车上,揉着眉心的位置。 “周司令,我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娶聂小姐?”吴庆川说。 周怀礼看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对她又没有感情,娶了她那才是害了她。” 从小到大他都只把她当妹妹,要是生出了男女的心思,他早就上门提亲去了。 他可以同旁的女人亲热、上床,但是聂白茶不行。 她是大帅的女儿,她不应该在他这种浪荡公子身上浪费时间,而且她那颗真心,他受不起。 吴庆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周怀礼拒绝了大帅的要求,但大帅还是器重他,并且依然将聂白茶的后半生交到了周怀礼的手上。 这足可见大帅有多重视周怀礼。 吴庆川心里嫉妒。 到医院的时候,周怀礼在榕树下抽了两根烟才迟迟上楼。 但是在进去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不在的时候,陈沅原来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而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他还没见过。 周怀礼靠在门口的位置,后背贴着墙,看着过道上来来回回的医生和病人,忍不住仰头叹气。 他还是别去打扰她了吧。 毕竟她很少这么高兴。 周怀礼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聂白茶的声音,“周怀礼,你站这里干什么啊,进来啊!” 聂白茶一脸的纳闷地看着他。 同时,病房的两道视线也看了过来。 没出意外,陈沅脸上的高兴消失了,换上了一副面对他时勉强的笑。 他忽然觉得就很刺眼。 今早起来的时候,他还觉得高兴阿沅愿意接受他了。 现在想想,她不过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用另外一副假面对待他而已。 周怀礼走进病房,踢开周煦风,“阿沅,好点没?” 陈沅点头,“已经好多了,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说完,病房里冷场了。 周怀礼寻思找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他这人好热闹,平时话也多,但是回回叫他跟阿沅在一起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乍一看见周煦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你怎么还不去读书?谁叫你日日往医院里面跑!” 周煦风看向他:“什么叫我日日都来医院,我也是从昨天开始来的好不好!而且今天周末,不上课!” 周怀礼一巴掌拍在了周煦风的脑袋上。 这就纯属没事找事干。 周煦风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的。 “我这两天有事情需要离开沪州一趟。”周怀礼推开周煦风,“阿沅,你好好地跟着白茶,最后寸步不离地跟着,陌生人给你任何吃的喝的都不要收,知道吗?” 陈沅不解地看向聂白茶,不太明白周怀礼话中的意思。 聂白茶却很快地反应过来,因为早上她爸的那番话,可是他不是明明答应她不会伤害阿沅了。 难道是在她走之后,又跟周怀礼说了什么吗? 聂白茶握着陈沅的手,“阿沅,以后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陌生人给的东西一律不能碰。” 陈沅虽然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脑袋。 “我这几天就不来了,你在医院好好休息吧。”周怀礼揉着脑袋离开。 吴蒙新的案子合泽惠子不查了,聂东文也就让人撤了案子,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周怀礼的脚步很沉,步子迈得也没多大,但还是没几步就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周怀礼期待陈沅叫住他,随便说点什么也可以。 但是没有。 周怀礼忍不住叹气,还差一步就要走出病房了,她真的不叫住他吗? “怀礼。” 沉下去的心因为这声瞬间破茧而出,跃出水面直奔云端。 周怀礼立刻转身,“阿沅,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这几天注意休息,”陈沅顿了顿,“还有就是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放心,我一定不会出事的。”周怀礼说。 陈沅目送着周怀礼离开,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煦风,你快跟我说说学校的老师还说了什么。” 陈沅从书上获得的知识是有限的,而现在早已不是那个封建时代,她其实很喜欢听周煦风跟她说新民主义思想。 “我们老师说,解放思想,才能迎来新生,才能迎来这个国家的曙光!”周煦风捏着拳头,脸上一闪而过挫败,“我知道这些,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具体去实施,更不知道该把这种思想落到实处,让所有人都知道。” 每每他说出这种话,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在异想天开,说胡话。 “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更好的法子呢。”聂白茶摸着下巴,看向了陈沅,“阿沅,你有什么办法吗?” 陈沅想到了聂东文,几乎每次去大帅府都会看到他在看报,而且经过她几天的观察,虽然沪州有时报,但都是关于一些战况的情报,而且沪州报社也不是很多。 “煦风,你有没有想过印刷报纸,将你所学所见让所有人都知道?”陈沅说。 聂白茶点头,“对呀,这是个好办法呀!” “阿沅说的是,我就回去把计划准备出来。”周煦风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哎哎哎!煦风你干什么去啊!”聂白茶在后面喊。 周煦风跑得很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这个周煦风真是的,我的想法还没说呢,她就跑没影了!”聂白茶不满地吐槽了两句。 “白茶,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陈沅问。 “我想跟煦风一起开报社,这样有我爸当靠山,别人也不至于为难我,再来也不会牵扯到煦风朋友身上。”聂白茶还记得周煦风两个同学的死状,很可怜。 陈沅望向了窗外的位置。 周煦风和聂白茶都是很善良的人,善良到她是多么的面目可憎。 那样的凶神恶煞的杀人犯,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善良的孩子。 “阿沅,你在想什么?”聂白茶挨着陈沅坐下。 她的眼睛到现在都没消肿,昨晚一定是哭了很久。 陈沅抬手触碰着聂白茶的眼睛,“白茶,眼睛还疼吗?” 第96章 合泽惠子被偷袭逃离 “阿沅,已经不疼了。” 聂白茶握着陈沅的手,摇头。 “昨天我害你哭了那么久。”陈沅低着头,声音低了下去。 “阿沅,这不关你的事情,”聂白茶背对着陈沅,说来她心里也是有几分私心的,“而且我也想通了。” 今早周怀礼的那番话,让她想通了。 即便今生没办法跟周怀礼结成连理,至少他把她看得比自己重。 至少在她跟阿沅之间,周怀礼永远会选择她。 除了感情。 虽然现在还是有些难过,但她相信自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走出来。 陈沅望着她那背影,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她慢慢地抚上胸口的位置,里面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周怀礼离开那天,特意叮嘱了聂白茶好几声,临了才上车离开。 肖黄飞负责这次军火押送,而周怀礼则提前离开埋伏在半路上,就等合泽惠子离开沪州。 这几天里,他跟聂东文还有肖黄飞三人斟查地形,一致决定在西塔山这个位置进行伏击。 这里多面环山,且树林茂密,极易藏人。 周怀礼拿着望远镜,单脚踩在一块石头上,远远地就看见几辆卡车开进西塔山。 “来了,准备!” 躲在高处林后的人拿起手中的枪,严阵以待。 林子的路上挖了不少的坑,等车进入陷阱圈就开始行动。 车里,肖黄飞看了眼窗外,忧心忡忡道:“惠子小姐,前方就是西塔山地了。” 合泽惠子看着前方密不透风的林子,一眼望不到头。 去的时候,聂东文就着重提醒她跟肖黄飞,西塔山一带蜗居着一群武装土匪,但因为其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聂东文几次下令剿匪但都不得而终。 反而因为不熟悉地形,折损了不少人,后来见西塔山不主动攻击沪州,此事便作罢了。 卡车已经进入西塔山的位置,道路一旁是高坡,另一旁则满是荆棘丛,如果要埋伏的话,应该是在高坡上方。 合泽惠子摇下车窗,看向了高坡的位置。 树很多,就算真藏人了她也发现不了。 “但凡经过这条路,无一例外都会被抢,若是碰上这些土匪心情不好,还会直接来给过路人团灭了。”肖黄飞忍不住叹气,“之前有对茶商从这里去贩茶,不仅被这西塔山的土匪抢了茶叶,连命都没放过。” 合泽惠子没出声,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沉重之色。 西塔山的恶名,合泽惠子在新百门就听说了,这个地方几乎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但送过去的军需又不得不经过西塔山。 若是不遇到土匪,一切相安无事,若是遇上…… “砰——” 前方一辆卡车直接躲闪不及撞在了前面那辆车上。 顿时,后面的车被迫全部停下。 合泽惠子刚要下车,就被肖黄飞立马拦了下来,“惠子小姐,你在车上待着,我去前面看看什么情况。” 说完,肖黄飞拉开车门,一路跑到前方大声呼喊,“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停了!” 紧接着就有人大声回应他,“肖司令!车陷到坑里出不来了!” 肖黄飞顿时警铃大作,高喊一声:“全体戒备!” 前方半个车头都陷到坑里面去了,前方的路彻底被挡死,这么大的坑显然是有人提前埋伏好了。 而肖黄飞此行只带来了五百人。 他想都没想就跑回合泽惠子身旁,“惠子小姐,前面的路被堵死了,现在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林子里的枪声惊飞鸟群。 肖黄飞这时顾不得合泽惠子,一声令下,“保护好惠子小姐和军火!” 他拿出手枪,指挥着最后一辆车往后退,“优先保护惠子小姐的安全!” “明白!” “车都往后倒!”肖黄飞跑向车尾的位置,这话刚说完,就听后面的车直接被炸翻。 爆炸带来的冲击力十分强大,隔着老远肖黄飞都被弹飞了几米远。 临到晕过去的时候,他是真的忍不住问候周怀礼八辈子祖宗。 操,整上炸弹也不通知他一声。 散乱的尘土落在肖黄飞的身上,他也毫无知觉。 “司令!肖司令!” 外面,枪声爆炸声起。 合泽惠子坐在车里,短暂的不安过后,这会儿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拿出手枪利落地下车,看到了不远处被两人架起来的肖黄飞。 爆炸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肖黄飞比炸飞了。 她在心里骂着肖黄飞没用,手底下的士兵还没有倒下,他却第一个倒下了! 没了肖黄飞,这些士兵就跟一盘散沙一样,四处逃窜。 子弹落在合泽惠子身旁,她迅速低下头去,解决了冲下来的一个土匪。 粗麻布衣,络腮胡子,而且个个身高体大,显然在这西塔山过得十分的快活! 合泽惠子接连解决几个人后,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她伸手一碰,才发现自己破相了。 等她回头看向四周,发现已经倒下成片的士兵,以及福海商会的人。 高坡上,为首的壮汉手持着机关枪,利落地扫中一片士兵,高举起枪哈哈大笑,“那娘们真他娘的带劲,爷爷我要把她收作压寨夫人!” “老大,冲!” 眼看山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合泽惠子丢了手枪,捡起地上的枪杀了几个土匪后,快速钻进车里面。 她深吸了口气,“剩下的人上车往下面开!” 如今前后两边的路都被堵死,她强迫自己冷静后,踩着刹车一头冲进了荆棘丛里。 车速很快,更是险些侧翻。 合泽惠子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她只知道自己再不离开这里,就会死。 军需她已经顾不上了。 而且她也清楚失败她将面临着什么惩罚,但她还是想回去,回去见到那个男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任务,但却是她第一次失败。 如果肖黄飞没那么快倒下的话,说不定跟这些土匪还有一战的余地,但是肖黄飞太没用了。 他一倒下,手底下的人就乱了阵脚,被那群土匪摁着打。 后窗玻璃被击碎,玻璃碎片扎进了她的后背中。 车窗破碎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同时也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出去,若不然那玻璃会扎穿她的脑袋。 第97章 只有肖黄飞晕过去了 周怀礼拿着望远镜,看着合泽惠子的车驶过滩涂地开进了林子里,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 “怀礼,还要追吗?”拿着机关枪的土匪头子走到了周怀礼的身旁。 周怀礼放下望远镜,“不用。” 他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忠哥,肖司令被我炸晕过去了,我得去下去看看。” 王忠确实是西塔山的土匪,而聂东文也的确在西塔山剿过几次匪,两方人马觉得再打下去不合适,干脆握手言和。 聂东文给王忠提供物资,而王忠则专门在西塔山选择性地挑人打劫。 王忠跟在周怀礼的身后,来到了路上。 而此刻倒下去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捂着胸口的位置唉声痛吟。 这虽然穿了防弹衣,但真枪实弹地落在身上还是痛得厉害。 周怀礼走到肖黄飞的身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像晕过去的人就只有肖黄飞一个人。 “肖司令现在没事吧?” 肖黄飞跟着的参谋说:“现在还没醒,当时靠近爆炸源头,估计要到下午才能醒了。” “先把肖司令带回去吧。”周怀礼现在已经能想到,肖黄飞醒来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要找他算账。 周怀礼看了几辆物资车,前面是几车鸦片,后面的才是重型武器。 周怀礼的视线落在了那片滩涂地。 “忠哥,把这些鸦片埋那里去吧。” 周怀礼说完,就听到一旁弱弱的声音响起,“这个咱们为什么不能卖了啊,我听说鸦片可值钱了呢!” 周怀礼的视线落在说话的青年身上,还没开口那小子就挨了王忠一巴掌,“这种丧良心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你还让我去卖?你是不是想老子枪毙你!” 青年捂着脑袋,“我的意思不是卖给咱们自己人呐,是卖给那些小鬼子!” 周怀礼摇了摇头,“不行,就算转手卖了还是会流到咱们自己人手里,而且鸦片针对的还是我们自己人。” 王忠附和,“怀礼说得对,这种害人的东西就应该早早地毁了!” 王忠带着人去那片滩涂地挖坑,叫剩下的人想办法把车开过去,而周怀礼则在检查福海商会还有没有人活着。 走到车旁,他看见黑衣男人睁开了眼睛,嘴里还口吐着鲜血,“原来你们是……一伙……” 男人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周怀礼烧成灰烬。 周怀礼蹲下身子,朝男人微笑,“是一伙的又怎么样?我抢的就是你们小鬼子!” 他举起枪,“就算你知道了,也没办法扭转局势。” 食指扣动扳机,男人的脑袋顿时歪了下去。 车上也溅起大面积放射性血花。 周怀礼用帕子擦了擦手上溅到的血,嫌恶地皱眉,将帕子丢在了男人的身上。 眼见善后处理得差不多了,王忠邀请周怀礼去寨子里坐坐。 周怀礼没拒绝,顺便让人把肖黄飞一起扛了上去。 合泽惠子开进林子,发现那些人没再跟上来,只在身后不停地开枪,但都没有打中她。 车开上了平稳的大路,合泽惠子没在路上耽搁,而是一路开去了江城,一共用时两天一夜。 合泽惠子一路开进了江城,因为失血过多,她现在的脸色格外惨白,看着不远处站岗的人,她丢下车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带我去找合泽先生……” 合泽惠子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同时也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坐在身旁背对着她的男人,穿着黑色和服,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军刀。 “先生。”合泽惠子掀开被子,跪在了男人跟前。 男人转身,语气不平不淡,“惠子,你的任务失败了。” “是我办事不力,恳请先生惩罚。” 合泽池野放下手中军刀,安静地看着合泽惠子,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合泽惠子身形不动,“我以为有聂东文的人护送便可以安然无恙度过,但是没想到会在西塔山遭遇了土匪的伏击。” “惠子,不要为你的失败找理由。”合泽池野站起身来,眉眼处透着几分狠辣。 他上前两步,抓着合泽惠子的头发摁了下去。 合泽惠子抓着他的衣服,秀丽的眉峰蹙起,呼吸有些艰难。 过了许久,男人松开了她。 合泽池野盘腿坐在合泽惠子身旁,周身凌厉的气质褪去,伸手摸着她的脸,“疼吗?” 合泽惠子摇头,端起杯水压了压,“任务失败了,就该接受惩罚。” “现在说说,沪州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吴蒙新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说不查了,这些你都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合泽池野说。 合泽惠子端坐着,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天在沪州见到的告诉合泽池野。 “至于那吴蒙新是仇人上门寻仇,我觉得没必要在他的身上多花费时间,而且人还是在聂东文眼皮子底下被杀的,这仇人跟聂东文和周怀礼都有仇,即便我们不查,他们自己也会想办法把那个仇人揪出来。” 合泽池野没接话,而是问:“那沪州的城防你打探得怎么样了?” “进出沪州有两条路,而且两边都被人严防死守,沪州城更是安排了大炮,这是块硬骨头,从正面突围不可行。” 合泽池野的视线忽然就落到合泽惠子的胸口的位置,他的指腹摩挲着那块暗红,“那你说说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聂东文身旁有个叫吴庆川的人倒是可以一用。”合泽惠子抓着他那越发放肆的手,“先生,西塔山之辱,我是一定要报的。” 合泽池野说:“这件事情等你养好伤再说吧,现在还不着急。” 合泽惠子躺回床上,看着合泽池野离开的背影,缓慢地摸着肿了半边的脸。 还在发烫。 回江城之前,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西塔山一事。 现在有足够多的时间后,她隐隐地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但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 西塔山的土匪确实存在,他们拦路打劫的事情也是众所周知,这点没什么好怀疑的。 就是肖黄飞倒下得太快了。 合泽惠子冥思苦想着,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时的画面。 第98章 只是睡了几觉的关系 肖黄飞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着周怀礼却去干架。 “你奶奶的,放炸弹也不提前通知老子一声,害得老子丢了这么大的脸!”肖黄飞现在都能想到,自己在合泽惠子眼里是有多么的没用。 哪有手底下的人没倒下,而他作为长官却第一个倒下的,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肖黄飞气起来,出拳也毫无章法,专门对着他脸上的地方招呼。 周怀礼被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时不察脸上挨了一拳,无奈道:“这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会跑后面去亲自指挥。” “你他娘的还好意思笑!”肖黄飞更是气急,抬起一脚就要往周怀礼的后腰上招呼过去。 但周怀礼避开得快,他落了空身子不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肖黄飞破口大骂。 周怀礼忍俊不禁,为了不进一步刺激肖黄飞,他还是不笑了。 他朝肖黄飞伸出手,“这事我跟你道歉,我给你赔罪,咱别闹了成不?” 肖黄飞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抓着周怀礼的手起来,“你知道这有多丢脸吗!” “是是是,我知道很丢脸,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通知你!”周怀礼就差举手发誓了。 肖黄飞冷哼了声,“那些东西处理得怎么样了?” “鸦片埋滩涂的引水销毁了,那些军火则送回沪州了。”周怀礼想起那些大炮,他寻思着到时候回平城也得安排上。 这时王忠出来打圆场,“怀礼,黄飞,酒好了,今日咱哥三不醉不休!” 肖黄飞这会儿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兄弟三人又打成一片。 聊战况,聊世道,也聊女人。 周怀礼有些醉了,他仰头看着头顶那一轮残月,心里记挂起陈沅来。 西塔山离沪州挺远的,去一趟就要坐一天的车,如今这是他离开沪州的第三天,也不知道陈沅那边怎么样了。 此刻,大帅府。 周允臣坐在聂东文的对面,将他手里的本子递给了聂东文,“聂伯,这是这批物料的明细。” 聂东文没有着急去看,而是问起了周允臣的近况,“听说你前段时间为了救个姑娘受伤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周允臣手执茶杯,端坐着喝茶,“谢聂伯关心,现在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聂东文其实更喜欢周允臣这种稳重的性子,但是白茶不喜欢他就没考虑,“许多年没见,这次来沪州不如就多待两日,咱叔侄俩叙叙旧。” “那叨扰聂伯了。” “房间我让人在楼上给你安排了,你稍会儿回去休息就是。”聂东文说。 周允臣点头,陪着聂东文谈起了周家的琐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陈沅的身上。 “我听怀礼说,你跟那个戏子有关系。”聂东文倒茶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 周允臣的动作一顿,抬眼对上了那审视的眼神,再三思虑下,他点了点头,“我跟她确实有关系。” “那个戏子倒是厉害,竟然跟你们三兄弟都有关系。”聂东文吹了口凉气,热茶入喉,带来醇香。 “倒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过是睡了几觉而已。”周允臣不清楚聂东文为什么问起陈沅的事情来,但却也如实说了跟陈沅的关系。 确实只是睡了几觉的关系。 而这时,跟着聂白茶回来的陈沅听见这么一句,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聂白茶转身,握住了陈沅的手,担忧地问,“阿沅。” 周允臣来得突然,又听见这么一句话,即便她不是阿沅,她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强烈的哀伤。 周允臣可是她心爱的男人,而他却说两人不过是睡了几觉的关系。 她想,任何一个女人听见这话都会难过的。 “阿沅,”聂白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紧紧地抓着陈沅的手,“阿沅,你还有我在呢。” 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阿沅,你不是跟我说,咱们只要努力搞事业就够了,才不稀罕那些臭男人!” 陈沅回过神,苦涩地笑了笑,“轮到自己的时候,发现还是很痛,即便已经在心里告诫了自己无数遍。” “阿沅,我们不稀罕那些臭男人,也不要为他们伤心!” 陈沅点了点头,“我不为他伤心。” 只是话出口,显然是没有底气。 “那我们回房睡觉吧,睡醒了就当这只是一个梦。”聂白茶拉着陈沅的手走进客厅里。 “跑哪里去浪了,这么大晚上的才回家。”聂东文对待聂白茶,语气一向慈爱。 周允臣抬头,这才注意到聂白茶身旁的陈沅。 许久不见,她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哪里是去浪了,我这是跟煦风和阿沅一起干正经事!”聂白茶语气不满地看着聂东文。 “是是是,你是去干正事了。”聂东文也不打击她,“张妈熬了绿豆汤,你去喝点吧。” 聂白茶摇头,“不要,我现在要回去休息了。” 她牵着陈沅的手上楼。 期间,陈沅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而周允臣的视线在对上她后便很快地移开,仿佛她是什么不能沾染的东西一样。 “现在我倒是信了怀礼的话,那女人倒是对你情深不旧的。”聂东文说。 “聂伯说笑了。”周允臣淡笑,“她这样的身份,就注定了没有结果,我不会娶她,怀礼也不会娶她,至于老三更加不可能了。” 聂东文笑了笑,“你倒是看得透彻,怕就怕这女人手段了得,以后搅得周家没个安生。” “聂伯多虑了,”他放下茶杯,“这种女人适合当情人,不合适当妻子,兴趣来了玩玩倒是可以,动真情倒是不会。” 陈沅和聂白茶站在二楼,听着楼下周允臣的言论。 聂白茶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已经发红的眼眶,也跟着难受起来。 同时,周允臣在她心里完美大哥哥的形象彻底破裂。 他怎么能那么说阿沅! 跟阿沅一比,她那些难受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沅吸了吸鼻子,想离开,但是脚下却生根了似的,根本动不了。 她不想再听从周允臣口里说出来的话了。 第99章 不想弄脏聂白茶的床 聂白茶安慰了她很久,但她还是不争气地掉了很久的眼泪。 这给聂白茶气得差点就要出去找周允臣算账,被陈沅拉住了,“白茶,其实他说得没错,我这样的人不配他们认真,能跟他们玩玩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阿沅,你何必自轻自贱,要知道你从来就不比别人差!”聂白茶说。 陈沅没再说话了,这就是她的命。 “白茶,很晚了,睡觉吧。”陈沅不愿再去讨论周允臣的事情了,那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不应该把聂白茶的事情牵扯进来。 聂白茶欲言又止,她想到这两天阿沅在报社里忙前忙后,明明她的用处那么大,到头来总是有人因为她的身份而看不上她。 “阿沅……” 陈沅转头朝着她笑了笑,“我睡一觉就会好,别担心。” 聂白茶点了点头,想了想阿沅的情况,干脆翻身去点了安神的熏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白茶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确认阿沅睡着了,她这才放心睡觉。 黑夜里,陈沅睁开了眼睛。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知道周允臣的房间就在旁边。 陈沅轻轻地拉开房门,看到了周允臣的房间还亮着一道灯光,门是虚掩的,像是猜到了她会来。 陈沅推开周允臣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转身便对视上了周允臣漆黑的眸子。 陈沅走到周允臣的床边,伸手去碰他的手,“允臣……” 周允臣放下手中的书,捏着她的下巴端详,“眼睛肿了。” “嗯,听了你的话,心里难受。”陈沅缓慢地将脸放在了周允臣的掌心里,轻轻地蹭着。 “允臣,我很想你。” 周允臣抽出手,淡淡地嗯了声,“那些话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你是我爹的姨娘。” “我知道,可我还是难过。”陈沅抓着周允臣的手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要是当时我的态度再强硬点,不嫁给老爷,我会不会有跟你在一起的资格?” 周允臣摇头,“周家的主母不可能会是一个戏子。” 陈沅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压下那酸涩,“那做姨娘我也愿意,只要能跟允臣在一起,即便是当你的姨娘。” 周允臣没吭声,也没有抽出手。 陈沅来沪州差不多一个月了,许久不见他确实有些想念那蚀骨滋味,对于陈沅的亲近并没有拒绝。 “那今晚我想陪你,可以吗?”陈沅眼神期待地看着周允臣。 周允臣看着她解开自己的衣服,然后爬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片刻,旋即抬手关了房间里的灯。 天旋地转后,陈沅被压在了身上。 她抱着周允臣的脖颈,承受着他有些急切的动作。 陈沅咬着被子,一声粗气也不敢发出来,生怕动静大了叫别人发现了。 而她亦被弄得湿了眼。 许久,摇晃的床停止了摆动。 陈沅躺在周允臣的怀里,感受着那炽热的暖意。 “回去的时候记得别让人看到了。” 陈沅雀跃的心思顿时沉入谷底。 “嗯,我知道。” 陈沅换上衣服离开了房间,二楼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她回去的时候,聂白茶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她不愿意弄脏聂白茶的床,便在房间的地上躺了一个晚上。 聂白茶下意识去摸旁边的位置,发现身旁空了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睡在地上的陈沅,惊得顿时没了睡意。 不会吧,阿沅怎么跑地上睡去了? 难道是她昨晚睡相不好,把阿沅给挤下去了? 聂白茶大惊失色地跑到陈沅身边,喊醒了他,“阿沅,是不是我昨晚把你挤下床了?有没有摔到哪里?疼不疼啊?” 陈沅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没有,是我自己下来的。” “啊,你为什么要睡地上啊?”聂白茶不明白。 “我觉得昨晚热,你晚上睡觉又喜欢贴着我睡,所以我就睡得上去了。” 聂白茶一脸的愧疚,“那都怪我……” “白茶,床下铺了地毯,我觉得睡得挺舒服的。”陈沅说。 “那下次我要是还贴着你睡的话,你就把我摇醒,你可不许在睡地上了。” “好。” 两人下楼,她看到了跟聂东文一起用餐的周允臣。 他面上清冷,见她时一脸的淡漠,就好像昨晚那个跟她抵死缠绵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陈沅也习惯了他明面上疏离的态度,因此也没有多难过。 聂白茶拿了两块奶油圆蛋糕就走了。 聂东文不许阿沅上桌吃饭,她便很久没有上桌了,通常都是拿了饭菜就走,要么就是让人送到房里。 聂白茶给了她一块。 周允臣见他们两人都走了,抬头看向了聂东文,“白茶最近在干什么?她回来得挺晚的。” 聂东文往面包上抹黄油,吃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跟煦风捣鼓什么报社呢,估计也是弄着玩玩的,要不了几天就会歇了心思。” 他丢下面包,重新叫张妈做了一份早餐过来。 这些洋人的东西他始终是吃不惯。 周允臣说:“白茶年纪还小,喜欢玩是正常的。” 吃过早饭后,周允臣提出去沪州逛逛。 只是逛着逛着,他就走到了聂白茶跟周煦风一起开的报社门口。 他看到三人忙碌的身影。 白茶这次看起来像是认真的。 他走了进去。 周煦风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走向陈沅,这不迎面就撞上了周允臣。 他刚想说让让来着,结果一抬头发现是大哥,下意识地就把那些纸往身后藏,“大哥,你怎么来了?” 正在用电报敲字的陈沅蓦然抬头,忘了手里的事情。 他怎么来了? 周允臣说:“听聂伯说白茶跟你一起开了家报社,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原来不是因为她,陈沅有些失落。 周煦风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来阻止他的。 但是下一秒,他如临大敌地看着周允臣,“那你是不是过来跟我抢阿沅的?” 阿沅,周允臣无声地读了一遍这两个字。 他一般是喜欢直接叫她的名字,要么是叫小娘。 阿沅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过,但是却是第一次觉得有些悦耳。 第100章 我可以纳你为姨娘 他敛了不该有的想法,下颌微抬,“过来看看你做得怎么样了。” 他的视线落到了周煦风手里那沓纸上,“给我看看。” 周煦风将纸放到了身后,不想给他看,“给你看了好笑话我吗?我才不给你看。” 陈沅放下手里的活,抽出周煦风手里的稿子递给周允臣,“大公子,给。” 周允臣低头,拿过陈沅手里的稿子。 周煦风看着已经空了的掌心,不快地撇了撇嘴,阿沅对大哥的态度真是让他心生嫉妒。 聂白茶见状,走过来拉走周煦风。 “哎,白茶你拉我干什么啊!”周煦风不想离开,他想在这里盯着周允臣,因为周允臣给他的危机感比周怀礼的还要强烈。 原因无他,仅仅只是因为阿沅喜欢他。 “你没发现你在这里很碍眼吗,让允臣哥跟阿沅待一会儿怎么了!”聂白茶不由分说地将周煦风拉远了。 周煦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越来越近,他欲哭无泪道:“我哪里碍眼了,我一点都不碍眼好不好!” 聂白茶松开手,“你知道阿沅昨晚哭了多久吗?” 一句话,让还在瞎嚷嚷的周煦风瞬间闭嘴。 “她哭了多久?”周煦风的声音轻了很多,阿沅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眼睛红肿着,只是没好意思上前去问。 他不想太过唐突了她,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见得阿沅会跟他说。 “你说呢,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吧。”聂白茶倒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周煦风的跟前,“干活吧。” 今天是他们唯新报社开业的第一天,等上午校对好报纸排版,下午就要拿去印刷厂印刷出来。 周煦风老是忍不住抬头看向阿沅跟周允臣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的。 聂白茶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还想不想把你的事情做好?” 周煦风捂着脑袋,他当然想把这件事情做好,可是他的心思总是忍不住往阿沅身上看。 聂白茶说:“那就争取早日让所有人都觉醒新思想,这样就能早日救阿沅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你也知道,允臣哥跟周怀礼都只是在玩弄阿沅,他们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周煦风浑身一震,枉他常把新思想挂在嘴边,却不如白茶看得通透,只要人人思想都觉醒了,那个时候才是他追求阿沅最好的时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碌碌无为。 除了嘴上的功夫,哪样事情他做到了! 周煦风最后看了眼阿沅,低下头去用电报将稿子上的文章一字一句地敲了下来。 而这些文章也不是他一个人写的,而是集沪州师范学校所有师生所着。 每一篇都振聋发聩,引人深思。 报社外人来人往,陈沅控制住了想去牵他的手,脸上是情不自禁的浅笑,还有淡淡的绯红,“允臣,我带你参观一下吧。” 周允臣没有拒绝,跟在陈沅的身后看着房间里的布局,设备不是很多,但是却一应俱全。 周允臣走到了周煦风的身后,看着他笨拙着敲打着稿子上的文字,忍不住开口道:“我来吧。” 他在国外留学,很熟悉这种电报的使用方法。 周煦风惊喜道:“哥,你还会用这个?” 周允臣白了他一眼,拉着周煦风离开,自己坐在了位置上。 不得不说,换了一个人之后,速度便快了很多。 陈沅一直看着周允臣,视线不曾移开片刻,越看,眼底的眷恋便越多。 半个小时的样子,一篇文章便输入完成了,但是版面不太行,周允臣便又给设计了报纸的排版。 周煦风欣喜若狂,就差没激动地跳到他身上去了。 本来对周允臣还心存芥蒂,但是跟他的用处一比,这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允臣哥好厉害。”聂白茶衷心地夸赞了一句。 他们三个都是生手,很多地方都是一知半解的,这些东西还是要专门去请教别人才知道。 但那样又太麻烦了。 有周允臣在的话,他们的效率起码可以节省一半。 “其实也不是很难,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等你们学会的话,速度就会很快的提升上来。”周允臣看到手中端来的咖啡,抬眼对上了陈沅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着自己的爱意。 周允臣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就像是看不到陈沅的心意一样。 他抬手喝了一口,“如果只是单论这种文章传递思想的话,我觉得传播效应不是很大,你们更应该将如今国内的时局也加上去,标题就要取得十分惹眼。” 周煦风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没人爱看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周允臣咽下口中的咖啡,缓缓开口,“文章很好,但是缺乏让人眼前一亮的噱头,你们应该知道,凑热闹是国人的本性。” 周煦风似懂非懂地点头,“大哥,那我要怎么做才好?” 周允臣说:“沪州不是有专门做时局战报的吗,你们两家其实可以合作,他们提供战况情报,而你们则要针对时局发出观点,这样才有人愿意去看你写的文章。” “要想将你知道的东西传播得更远,更广,那就一定要摸透如今人们想要的是什么,想看到的又是什么。”周允臣说。 “允臣哥说得很有道理。”聂白茶说。 周煦风说:“那就按大哥说的做,我现在就重新换思路制定计划。” 周允臣点了点头,起身摸了摸周煦风的脑袋,“我相信你,最近几天我都会在沪州,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找我。” “好的大哥。” 周允臣要离开,陈沅忙迎着跟了上去,“允臣,我送你吧。” 周允臣在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视线这才落到了陈沅的身上,“你今天很好看。” 陈沅怔了一下,继而脸上扬起一抹不自然的红色。 “还有下次别哭了。”周允臣伸手,碰上了陈沅的眼睛,“昨晚没能回答你的问题,现在我可以给你补上答案。” 陈沅抬头,对上了那如墨般的视线。 “我可以纳你为姨娘。” 第101章 阿沅,我要娶你 在周允臣的注视下,陈沅的眼眶再次红了。 “有允臣这句话,我这辈子算是无憾了。”陈沅哽咽着,突然就朝周允臣笑了出来。 “你好好的帮煦风吧。”说罢,周允臣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聂白茶上前揽着她的肩膀,“阿沅,没事的。” 陈沅擦了擦眼泪,“我这是高兴。” 聂白茶不明白,“可是你都哭了,这也算高兴吗?” “嗯,他说如果我没有嫁进周家的话,他愿意纳我为姨娘。”陈沅眼里又要掉出几滴泪来了。 聂白茶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可是你们的身份……” “这辈子注定是没有缘分了,要怪就怪我生不逢时吧,这也怨不了他,就算要怨那也是怨我没能投生到一个好人家。”陈沅擦干脸上的嘞,“我们干活去吧。” 聂白茶觉得有些难过。 原来阿沅的所求是那么简单,不过是因为周允臣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喜极而泣。 仅仅只是一句愿意纳她为姨娘。 聂白茶压了压弥漫上来的酸涩,跟陈沅一起去忙了。 “白茶,你等下跟我一起去趟沪西报社,待会儿一起去拿那些局势新闻过来,之后我就带到学校去。”周煦风将手里的稿子全部递给了阿沅,“阿沅,今天要辛苦你一下了。” 陈沅点头,“放心吧。” 周煦风转身离开,只是才刚走了一半,他又转身折了回来,拿出一块方帕,“阿沅,我想娶你。” 陈沅抬头,却见着了他认真的神色。 聂白茶也被周煦风的话所震撼,周家三兄弟里,要说真的喜欢阿沅,应该也就一个周煦风了吧。 因为说要娶阿沅的话,只有他一个人说出来了。 陈沅愣了片刻,笑了笑,“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不适合你,这句话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了。” 周煦风站着没动,他看着陈沅一字一句道:“阿沅,我是认真的,他们没办法娶你,但是我可以。” 陈沅低声道:“煦风,你应该为周家考虑,还有二姨娘,你该想想她们。”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不是耽误在这段不伦的感情中,早日脱身才是要紧的。” “阿沅,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到和平年代的到来,那个时候我就向你求婚。”周煦风眼眶也有些酸涩,“阿沅,娶你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周煦风不等陈沅开口说话,大步朝着外跑去。 陈沅有些无助地看了眼聂白茶,“我……” 聂白茶却抓着她的手说:“阿沅,其实有时候不一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找个喜欢你的反而更好。” “虽然煦风这个人总不着调的,但是他今天的话让我不禁高看他了。”聂白茶笑了笑,“现在看来,我觉得你跟煦风反而要更合适一些。” 陈沅面红耳赤地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周家的名声不能毁在我的手上,我也不能毁了他。” 聂白茶不禁感慨,“曾经我以为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现在才发现山海很难平。” 如她,也如阿沅。 外在因素根本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你赶紧跟煦风去忙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了。”陈沅推着聂白茶去了门外。 “那我很快回来。” 陈沅跟她挥手再见,再回到自己的位置,陈沅拿着那一叠手稿看了起来,上面的文章写得下里巴人,即便不识字,别人一说也能听懂这其中的意思。 陈沅沉下心来,将周允臣完全抛在了脑后。 而就在聂白茶离开不久后,外面的吴庆川咬着烟斗坐在车里,吐出两口灰色的烟雾后,他抬了抬下巴。 车上的青年便立刻离开了。 吴庆川吞云吐雾,神色里透露出几分狠厉。 也是时候给周家的人找点麻烦了。 不多时,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报社。 “周煦风是在这里工作吗?”妇人率先开口。 陈沅放下手里的稿子,朝着两位老人走过去,“大姐,周煦风是在这里工作,但是他现在人不在这里,请问你们找他干什么呀?” 陈沅去倒了两杯热茶。 “你跟周煦风是什么关系?”妇人没搭陈沅的腔,那满是皱纹的脸看向了陈沅,语气有些不善。 陈沅在两位老人对面坐下,从他们的语气和态度中,应该是找周煦风有要紧事情 “大姐,你不妨有事情先跟我说,等周煦风回来我再转述给他。”陈沅面上挂着温和的笑。 但妇人不依不饶,“我问你跟周煦风是什么关系!” 语气冷了几分。 陈沅忖度着妇人话里的意思,莫不是给周煦风来说情的不成? 这样也好,说不定周煦风就不会把心思再放到她身上了,她说:“我是他小娘。” 妇人一听,神情顿时一变。 她想都没想,拿起桌上的茶酒朝陈沅的脸上泼过去,“害人精!周煦风一家全是害人精,他们家就没一个好人!你也是!” 妇人面目都狰狞起来。 那水是刚烧开的,很烫。 陈沅虽然躲避得及时,但是手臂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烫到了。 到这个时候,陈沅算是明白了。 两位老人是过来找麻烦的。 “这位大姐,你先冷静一下,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好不好?”陈沅忍着痛,试图安慰两位已经情绪化的老人了。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儿子就是被周煦风给害惨了!”妇人指着陈沅破口大骂,“怎么就不是周煦风死了!我儿子什么也没做他凭什么害死我儿子!” 陈沅听得云里雾里的,“大姐,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情,你跟我详细说一下,之后我再去找周煦风谈谈好吗?” “有什么好谈的!我儿子的尸体到现在都还在租界挂着!你让我拿什么去谈!”妇人口吐着沫子,一旁的男人更是举起了拐杖朝着陈沅砸过去。 “你们有权有势也不能这样罔顾人命啊!当初打人的是周煦风,你们凭什么要害死我儿子!” “你们好吃好喝好玩的,而我们却连给孩子收拾都做不到,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第102章 陈沅被打,周怀礼赶到 陈沅躲避不及,胳膊上挨了男人几棍,这导致她整条手臂都痛得没了知觉。 但是从他们的言语中,陈沅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是跟着之前周煦风闹事的同学,周煦风没事,但是他们却死了,这叫这些当爹娘的受不了,特地过来寻仇了。 他们正在气头上,陈沅的话没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不把这股恶气撒了,他们是不会停止的。 陈沅连躲带跑的,其实她完全有能力阻止这两个老人,可是一看到他们花白的头发和满是沟壑的面庞,她就动不了手。 他们也是可怜人,他们又何错之有。 “大姐,你不妨等周煦风回来,他很听我的话,我让他给你们一个解释,你们说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妇人叫骂着,“除非他把我儿子的命还回来!” 老头见打不到陈沅了,转身去砸屋里的设备,陈沅心里一急,“那个不能砸!” 老头子一听,二话不说就对着那台电报给砸了下去,“你说不能砸的东西,我偏要全砸了!” 他嘴里喃喃道:“凭什么你们这些人过得这么潇洒,而我们却要吃不饱穿不暖,连自个孩子的尸体都没办法拿回来!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砸!我全给你们砸了!” 陈沅没办法,只能从老头子的手里将其他的设备给抢救出来。 只是这一举动,后背上又挨了一棍子。 眼看着老头子的木棍再次落下,陈沅忍无可忍地抓住了老头子的棍子,沉下声道:“你们闹够了吧!” 她不反击,是怜悯他们跟她一样。 但是现在他们举止越发的过分,这不代表陈沅会一直忍下去。 “怎么会闹够了!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把这里全给砸了!” 陈沅刚要开口,外头又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妻,二话不说拿着手里的东西就各种打砸。 陈沅刚要上前去阻止,却看到了来人眼底的悲愤。 她忽然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吴庆川满意地听着里面的叫骂和打砸声,吩咐人开车离开了。 在沪州城外,周怀礼的车缓缓开进了城里。 他惬意地靠在车里,在他的右手边是从西塔山猎来的狐皮,火红色的皮毛,等到冬天的时候正好用来给阿沅暖和身子。 只是车开进城里没多久,打砸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怀礼蹙着眉,朝身旁的肖黄飞道:“这可是你管的地盘,有人在你的地盘上闹事。” 肖黄飞睁开眼睛,叫人停了车,“一起去看看。” 说着,二人一道下了车。 两人站在了报社门口,周怀礼跟在肖黄飞的身后,这是他管辖的地方,轮不到他来插手。 正想着打趣他两声,周怀礼抬眼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陈沅抓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棍子,但是架不住身后有人偷袭,那高举起的棍子,叫周怀礼下意识的就冲了出去。 肖黄飞感觉身旁一阵风窜了过去。 眼看着棍子要落到陈沅的身上,周怀礼一把抓住了棍子。 “你们是什么人!”周怀礼手一推,老头就踉跄了好几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头一看,那眼神几乎快要喷火了。 “周怀礼!你还我儿子命来!”老头不顾一切地朝着周怀礼冲过去。 周怀礼还没搞清楚状况,长腿一扫直接将人撂翻在地,朝着门外看戏的肖黄飞说:“还不把人给我绑上!” 陈沅捂着自己的肩膀,看着满地的狼藉,唇线抿直了。 跟白茶和周煦风花了好几天的心血,今天全没了。 周怀礼注意到陈沅捂着胳膊,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直接将袖子撸了上去,赫然看到了被发红发紫的伤口。 “妈的!”周怀礼转身就要朝男人一脚踹过去,但是被陈沅死死地拉住。 “他们是无辜的,你别苛待他们!”陈沅急切道。 “你还有心思关心他们,你看你现在什么都什么情况了!”周怀礼气归气,却没有再朝那四人撒气了。 陈沅不想看见,那他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收拾他们。 “他们是周煦风同学的父母。”陈沅抓着周怀礼的手,“他们孩子的尸体到现在都还在租界挂着。” 周怀礼的手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眼前这四个双手被反铐的人身上。 他们头发花白,脸上是深浅不一的沟壑,四张各不相同的脸上,此刻露出的都是一样的眼神。 恨。 周怀礼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双手更是有好几道豁开的口子。 按理来说,他给的那三千块钱银元,足够他们这辈子养老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仍然这么贫寒。 “你们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没办法救出他们来,”周怀礼语气顿了顿,示意陈沅别担心,“但是事后每家我给了三千块银元,这些钱足够你们安度余生了。” “放他娘的狗屁!你根本就没给我们钱!”老头怒视着周怀礼,“真应该让老天爷睁开眼睛看看,好劈死你这种烂心肝的东西!” 周怀礼没跟他们计较,而是皱着眉头,“不可能,我亲自让人送到你们两家去的。” “你还好意思说!”妇人扯着嗓子叫唤,“我们白天收到了你给的钱,当天晚上就被人抢走了!你敢说不是你干的吗!” 如果拿到这笔钱,或许他们还没那么气愤。 但是他们没有拿到,不仅儿子白死了,他们还无缘无故地挨了一顿打,之后更是丢了工作只能乞讨为生。 这叫他们怎么不恨! 周怀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敢对天发誓,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 妇人不信,“当时我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就是你们周家人干的!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说我们不长眼,连周家的钱都敢收!” “我们不给钱,就被他们抓起来拳打脚踢,打到我们交出钱为止,我们身上到现在都还有被打的痕迹!” “他们不准我们闹事,说要是敢闹事,就叫我们不得全家死光!” “我们胆战心惊地躲了一阵子,后来看到儿子的尸体,想着反正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带着周煦风一起上路!” 第103章 这回是哪个男人,老三? 周怀礼从这些七嘴八舌的话里得出,有人黑了他给这两家的赔偿,并且背地里还阴了他一把。 周怀礼气笑了,“老子犯不着跟你们过不去,而且你们儿子又是因为周煦风才死的,那笔钱是周家商议过后一起给的,我没必要贪你那点钱。” “反正你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妇人注视着周怀礼,如果她此刻没被铐起来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到周怀礼的身上,然后抓烂他那张脸。 周怀礼也懒得同他们废话,“肖哥,先将他们关警察局里面去,在我没查出事情真相之前,别把他们放出去。” 肖黄飞点头,“我会让人专门看着他们。” “我都要看看,谁在背后这么阴老子!”周怀礼气得踹了一脚桌子,随后拉着陈沅上车。 “你是不是傻,别人打你不会躲啊!”周怀礼看着陈沅手臂上的伤痕,刚要往上一点,就听得陈沅痛得直抽冷气。 周怀礼这才发现,她肩膀湿了一块。 他当即脸上一沉,“去医院。” 陈沅抽出自己的手,“怀礼,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去医院的。” 周怀礼可不管她,直接带着人去了医院,等扒了陈沅的衣服,他就看到了她被烫出水泡的皮肤。 “还说没事。”周怀礼在床边走来走去,“你是不是等伤口烂了才知道有事?” 陈沅趴在床上,那几棍都打在了后背和胳膊位置上,现在确实挺疼的,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周怀礼冷笑,“觉得可怜你就任由他们打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要打人那也是冲着周煦风去,冲着我周怀礼,而不是对着你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下如此痛手!” 陈沅坐在床上,撩起了身上的衣物。 “可我也算是周家人,既然我是周家人,那我就有义务。” 周怀礼真不知道说陈沅什么好,干脆一屁股坐在陈沅面前,看着她那后背上的伤口,语气到底是软了下来,“疼吗?” 陈沅摇了摇头,“跟他们一比的话,其实也不是很痛。” 周怀礼忍不住道:“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陈沅扭头看着周怀礼,“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孩子的尸体还给他们,毕竟都挂了很久了。” “嗯,我会跟聂伯去交涉的,这些事情不用你来管,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周怀礼拿了药撒在陈沅受伤的位置。 陈沅紧紧地抓着胸前的位置,不敢叫周怀礼发现了。 “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又不是没被看过。”周怀礼嗤笑一声,拽了一下,但是没拽动。 “难不成还害羞?”周怀礼又使了些力道,这回却是轻易地扯开了。 只是当他看到那胸口上的痕迹,脸上的笑顿时敛了去,一下子就明白了陈沅为什么不给他看了。 原来他不在的这几天里,陈沅跟别的男人有染了。 他忽然就有些可笑,枉他在西塔山心心念念地惦记他,枉他打了狐狸就只为给他做张披风。 陈沅闭了闭眼睛,沉默不语。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周怀礼回来得这么快。 周怀礼松开她的衣服,冷笑,“说吧,这回是哪个男人,老三?” 他忍不住发笑,“你还真是不挑,什么男人都喜欢是吧!” 越说,心里的酸涩弥漫的就越大,话也越来越刻薄。 陈沅抱着膝盖,缓缓地开口,“是周允臣。” 周怀礼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了,能让她主动送上门的男人还能有谁,还不就是周允臣! “那你对他还真是情真意切的。”周怀礼阴阳怪气地。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所以你喜欢我干什么呢。”陈沅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抬头,“我本来就不值得你喜欢。” 周怀礼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重重吐出口浊气后,转身就走。 这要是再待下去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不然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就又会破裂。 他靠在门口的位置,仰头贴着墙。 他应该去找周允臣算账的。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竟然跟陈沅暗度陈仓! 要知道周允臣可是亲口跟他保证过,不会再跟陈沅发生任何关系,但是他人不在,他就跑出来把陈沅睡了! 这不可原谅! 周怀礼点了根烟,气势冲冲地去找周允臣了。 至于陈沅,这两天就不方便见她,他怕自己忍不住对她发火,甚至是动手。 但其实,在听到陈沅说出那个男人是周允臣的时候,他有没有那么难以接受,至少是打心底松了口气。 从沪西报社拿了报纸回来的二人,一看自家报社被砸得稀巴烂,阿沅也不知所踪,两人当场就慌了。 后来一经打听,才知道阿沅去了医院。 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陈沅没什么大碍,被护士上完药后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走出医院就碰到了迎面赶来的聂白茶和周煦风。 “阿沅,怎么回事?”聂白茶担心地握着陈沅的手。 陈沅看向了周煦风,“今天来了两对中年夫妻,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周煦风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没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两对夫妻在他的报社里闹事。 但是他不明白自己有得罪了什么人。 “他们就是你那两个死去同学的父母,他们来报社找你讨要说法。”陈沅说。 周煦风顿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红着眼说:“其实我一直想去看望他们来着,只是一直没脸,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两个也不会死。” “他们现在在警察局,你去看看吧,好好跟他们认个错吧。” “阿沅,我会的。”周煦风看着她,“我听人说你受伤了,你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情况,就是挨了几棍,过几天就会消下去,况且我也算是周家人,这打挨得不冤。” 周煦风哽塞道,“阿沅,都怪我,害得你受了这无妄之灾。” 陈沅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牵起了聂白茶的手,“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聂白茶骄傲道:“有我这张招牌脸在,他们还能不给了!” 第104章 一时情难自禁,没把持住 在沪州,没人会不给聂白茶面子。 陈沅跟着聂白茶回了报社,至于周煦风则去了警察局,他要向彭清和张晖的父母道歉,是他害死了他们两个人。 这么多天过去,他一直避讳着不提这件事情,也没想过要把彭清和张晖的尸体带回去,说到底还是他的责任。 如今更是因为他的怯懦,连累到阿沅被打,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当个缩头乌龟了。 周煦风站在警察局门口,犹豫了几秒,挺身而入。 警察局的人都认识他,因此也没拦着他,但是当天提出要见那两对夫妻的时候,陈伟雄拒绝了。 “煦风啊,这是肖司令带来的人,特地叮嘱过除了他跟周司令,任何人都不给见。”陈伟雄手里点着雪茄吞云吐雾。 “我是来跟他们道歉的,这也不行吗?”周煦风双手握拳。 他对警察局可是太熟悉了,因为他没少因为犯事而被抓进来,加上又是周家的三公子,他们对他算是十分的关照。 “你有在这里跟我耗的功夫,不如去找你二哥,你跟他一起过来不就行了。”陈伟雄说。 周煦风一听,觉得陈局长说得有道理,跟他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了警察局。 他知道周怀礼无非就在两个地方,一是新百门,二是大帅府。 他刚从外头回来,应该是着急给聂伯去复命,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大帅府。 周煦风叫了黄包车,马不停蹄地去往大帅府。 他急匆匆的跑了进去,正好瞧见了跟聂东文跟自家大哥二哥在聊天,他这么一闯进去,三人齐齐回头看向了他。 周怀礼不快道:“以为这里是周家吗?没大没小的,连规矩都忘了!” 聂东文说:“都是自家人,不碍事,不碍事!” 周煦风摸了摸后脑勺,拘谨道:“聂伯,我找二哥有点事情。” 聂东文说:“既然找你有事,你就先过去忙吧,回复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周怀礼起身,“聂伯说的是,我马上就回来。”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又折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周允臣,“聂伯,我刚好找我哥也有点事情。” 聂东文低头喝茶,“去吧。” 话音落下,周怀礼就强行拽着周允臣离开。 周煦风有些奇怪,不明白二哥那火气怎么来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 三人一离开大帅府,周怀礼二话不说就给了周允臣一拳。 “哎哎哎!你打大哥干什么啊!”眼看着周怀礼还要动手,周煦风紧忙上前抱着周怀礼的腰不让他打人。 周允臣轻咳了一声,口腔里蔓延着淡淡腥涩的,他碰了碰唇角,低头看看了手背上的一抹红色。 “我打他怎么了!我就是打死他也是应该的!”周怀礼气红了眼,他在外辛辛苦苦地干正经事情,结果周允臣背着他睡他的女人,这叫他怎么不恨! 而且一开始周允臣就说好了,不会再碰陈沅,这才过去多久就说话不算数了吗! “大哥,你是干什么事情害二哥这么生气啊!”周煦风死死地抱着周怀礼,但是周怀礼的力气极大,好几次他都要挣脱不开了。 周允臣身子站得笔直,“你要打,我认。” 被他一说,周怀礼更是气急败坏,但看着周煦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周怀礼几次都没睁开,他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周煦风的脑袋上。 “你他娘的给老子松开!”这眼前的男人要不是他大哥,他早就敞开了骂他,直接问候上他祖宗十八代了。 但是一想到跟周允臣同父同母,他就是有一肚子问候人的话也骂不出来。 骂了他,不就等于在骂自己吗! 周煦风吃痛,但依旧没有松开周怀礼,因为他跟周允臣两个人都打不过二哥,毕竟他们周家只有周怀礼一个人是练过的。 “大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啊!”周煦风催促道。 “周煦风,你要是再不松手,老子连你一起揍信不信!”周怀礼指着周煦风说。 “你要打就打,从小到大你打我的次数还少了吗!” 但周允臣站得笔直,闭了闭眼睛说:“煦风,松开他吧,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别掺和进来。” “还算你是个男人,你要是今天敢跑,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周怀礼说。 “大哥!”周煦风叫了声,仍然是没有松手。 这要是松手,大哥铁定得遭殃。 他就是不明白,大哥二哥关系一向要好,怎么今天跟个仇人一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这么剑拔弩张的一面。 “松开他吧,我没什么事。”周允臣神情淡漠地看着周怀礼,跟陈沅上床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周怀礼会什么时候回来,并且这事就连聂东文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他便觉得周怀礼不会那么快回来,而他跟陈沅上床的事情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周怀礼第二天就回来了。 那么显然陈沅那边也被发现了。 是他一时没把持住,周怀礼气不过要发泄一顿,他认。 见周煦风还是抱着不撒手,周怀礼也没了耐心,手肘直接朝周煦风的胸口用力一顶。 周煦风疼得当即就松了手。 “大哥!二哥!” 周怀礼朝着周允臣走过去,而周允臣连动都没动一下,任由他攥住了领子。 “你忘了之前是怎么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再跟陈沅有任何纠结,为什么要在我不在的时候继续跟她上床!” 周怀礼语气凶狠,像是被惹怒了的狼,眼里泛着凶光。 周煦风还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叫着两人别打了,乍一听到周怀礼说的话,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大哥跟阿沅上床了? 周煦风知道阿沅喜欢的男人是大哥,但是他可从来没想过大哥也会欺负阿沅,尤其他面上还端着清风明月的做派,哪里像是会干出小人行径的事情。 周煦风的声音在一旁小了下去。 周允臣看着周怀礼的眼睛,“抱歉,昨晚一时情难自禁,没能把持住……” 第105章 陈沅给周允臣挡鞭子 周怀礼提拳往他脸上招呼了下,“你他妈的明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背着我睡我的女人,周允臣,有你这样当长兄的吗!” 周允臣被打的踉跄几步,扶着一旁的墙才堪堪站稳,“这事我有错,你有气朝我撒就是了,我不会还手。” 周允臣顿了顿,“她怎么样了?” 周怀礼的眉心跳了好几下,额头更是暴露出青筋,这说明着他在竭力忍耐着自己的脾气。 周煦风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忽然就觉得,二哥打少了,应该再给他多来几拳才对。 就算阿沅喜欢他,他也不能欺负阿沅啊。 “周允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问她!”周怀礼冷笑,“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周怀礼从身上掏出马鞭,破空声飒飒而起。 周允臣望着那鞭子,他记得周怀礼从不对周家人动鞭,如今他倒是成了周家第一个挨周怀礼鞭笞的人了。 他站稳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无论周怀礼对他干什么,周允臣都会安然受之。 眼看着二哥要动真格了,周煦风连忙上前抓住了周怀礼的鞭子,“二哥,这不行的,有话好好说,这个就算了。” 周怀礼冷眼睨他,“你要是再拦着,我连你一起抽!” 周允臣说:“煦风,这不关你的事情,你走吧。” 周怀礼看着周煦风,“还不快滚?” 周煦风咬牙,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这两人,干脆心一横转身跑了。 这个时间,应该去白茶和阿沅来比较合适,不然那两人会一直生分争执下去。 周怀礼扬起马鞭,“哥,我以前最敬重你,也最信任你,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配当我哥吗?” 周允臣睁开眼睛,“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既然我错了,那我认罚,要打要骂,都随你。” 他语气从容,就好像从来没有让他言行逾矩的时候。 “我还真是羡慕你,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么一副不崩于泰山的冷静。”周怀礼拿着鞭子用力地抽在了周允臣的身上。 而周允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很快,他那一身月白色绣金线的长袍就被抽烂了,同时肩膀到胸口的位置出现了好几道血痕。 周怀礼觉得解气了。 周煦风是坐着小刘的车去了报社,二话不说就拉着两人上车,聂白茶问:“你不是去警察局了吗,来这里干什么!” “出大事了!” 陈沅和聂白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出什么事情了?” 周煦风拿过小刘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我家老大老二打起来了!” 两人顿时一惊,催促着小刘开快点。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聂白茶追问道。 周煦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沅反而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说:“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吧。” 聂白茶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阿沅你就是太多心了!” 周煦风看着陈沅,嘴唇动了动,但是却什么都没说,这种事情太过难以启齿了。 “白茶,这事就是因为我。”陈沅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聂白茶不解道:“阿沅,你为什么这么说啊?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陈沅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总之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得尽快过去阻止他们。” 聂白茶没问了,而是转头看向周煦风。 周煦风一言不发。 好在路程没多远,陈沅就看见了小巷子里,周允臣被抽得浑身是血。 她想都没想,拉开车门就朝着周允臣的方向扑了过去,那抽向周允臣的鞭子顿时就落在了陈沅的后背上。 很响亮的一声,抽得陈沅后背皮开肉绽。 她痛得闷哼了声。 而周怀礼在看到陈沅扑过去的时候就想收回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记鞭子落在陈沅的身上。 周允臣被抱了个满怀,他低头看向抱着自己的陈沅,“你怎么来了?” 陈沅看着他胸口上的伤口,红了眼眶,“你为什么不躲……” 她趴在周允臣的胸口上,断了线的眼珠子掉落在了周允臣的手中。 周允臣的喉咙异常干涩,他看到了陈沅为他挡下的那一鞭,很长的伤口,尤其是那衣服都被抽烂了,露出白净的肌肤。 “为什么要替我挡……” “允臣,我不想看到你受伤,更加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跟二公子生分了……”陈沅身上本就受了伤,身子孱弱,如今被周怀礼这一鞭抽下去,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两下。 “但是我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车上,聂白茶跟周煦风急忙跑了过来。 “周怀礼,你是不是疯了!”聂白茶朝着周怀礼一阵输出,“你知不知道阿沅身上还有伤,你竟然打她!” 周怀礼看了看自己手上这条带血的鞭子,手上忽然没了力道,鞭子更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当然知道陈沅身上有伤,而且这鞭子本意也不是去抽陈沅,是她自己不管不顾非要冲上来,这就导致那鞭子直接抽在了陈沅的身上。 就算他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陈沅喜欢的人还是周允臣,而不是她周怀礼。 可是那天在医院,他明明听见她喊他怀礼了,而且她也愿意接受他的好了。 但是周允臣一出现,叫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如果他不出现,会不会阿沅有喜欢上他的这天? 周怀礼浑身失了力气,他踉跄了两步扶着墙靠着。 在周允臣面前他是多威风啊,是多解气啊,结果陈沅一出现,他才知道自己输得有多离谱。 亦或者说,他从来就没赢过,甚至连跟周允臣比较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不会放手! 所有人都围着周允臣和陈沅,没人在意过落单的他怎么样。 他看着周允臣抱着陈沅上了车,看着他们离开,小巷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怀礼忽然就觉得挺可悲的。 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掩面,却见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他这刚要出来的眼泪顿时给憋了回去,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第106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能来干什么,还不是来看你呗。”聂白茶在周怀礼面前蹲下,“你说你,好端端的打允臣哥干什么,他得罪你了?” 周怀礼不耐烦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打他碍你什么事情了!再说他那是欠打!” 聂白茶看着他的眼睛,“周怀礼,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阿沅?” 在车上的时候,阿沅就说兄弟俩是因为她。 但她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 周怀礼没吭声。 聂白茶又说:“你说允臣哥是因为欠打,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个理由啊,而且你还失手打伤了阿沅,那么长一道伤口,肯定是要留疤了。” 周怀礼起身,“这不管你的事情,少管。” “我怎么就不能管,阿沅是我朋友,你跟允臣哥都是我哥哥,这事我就管定了!” 聂白茶抓着周怀礼的胳膊朝着巷子外面走。 周怀礼甩开她的手,“干什么!” “去医院看阿沅和允臣哥,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必须去给他们道歉!” 周怀礼冷笑,靠着墙,“你在开什么玩笑,让我去给周允臣道歉?” 他舌尖顶着上颚,仿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周允臣睡我的女人,老子还不能抽他了?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子铁定要弄死他!” 周怀礼语气发狠,后槽牙也被磨得作疼。 “怎么可能,阿沅每天形影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就连晚上睡觉也是,允臣哥根本就没机会啊!” “是吗?”周怀礼绕有兴趣的看着她,“她身上的痕迹是做不了假,你看你把她当朋友,但是她却背对着你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还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 聂白茶努力的回忆着自己跟阿沅分开的时候,除了上厕所那短暂的几分钟,她能确定阿沅跟她没有分开过。 所以,周允臣又是什么时候跟阿沅扯上关系的? “我确定自己跟阿沅没有分开过,所以她绝对没有跟允臣哥发生关系!”聂白茶信誓旦旦,但是回想起周怀礼说的痕迹,忍不住扎他的心,“说不定那痕迹是阿沅自己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故意看到,以此来表明他根本不喜欢你!” 周怀礼抬头看向她,心底忍不住发笑。 她以为他有那么蠢吗? 若不是他纵横风月场所,清楚那痕迹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弄得,要不然他还真就被聂白茶这番话给骗过去了。 “看来陈沅在你面前伪装的确实很好,好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出来,甚至到让你都察觉不到她的意图。”周怀礼这下是信了周允臣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陈沅确实不简单。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在帮她说话吧!”聂白茶仰头,到底是有些难过的。 周怀礼不相信她。 “你白天跟她形影不离,那晚上呢?她在你睡着的时候,可是能做很多事情!”周怀礼说。 聂白茶刚要开口反驳,却猛然想到今天早上,阿沅是躺在地毯上睡觉的。 “不,不会的,阿沅她不会骗我的,而且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我都是等她确认了自己才睡的。”聂白茶说。 周怀礼点了根烟,走在了聂白茶的前面,“你不相信,我带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低头吐出烟圈,仰头咽下喉头里的苦涩,“若不是周允臣亲口承认,我又怎么可能会打他。” 周允臣是昨天来的,既然白天陈沅都跟聂白茶在一起,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他们是晚上发生关系的。 周允臣不可能去聂白茶的房间,显然是陈沅主动去了周允臣的房间,也就是说一切都是陈沅主动的。 他闭了闭眼睛,还是很酸涩。 聂白茶沉默不言,她慢慢地跟在周怀礼的身后,她在想阿沅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有些难过,她对阿沅无话不谈,基本毫无隐私,但是阿沅却瞒着她跟允臣哥私会…… 聂白茶咬了咬下唇。 转念一想,这是件不光彩的事情,难怪阿沅不愿意告诉她。 “你爹说的对,以后离陈沅远点,跟她走太近了对你没好处。”周怀礼指间的烟几乎燃尽。 “你同她交心,却不见得她把你当朋友。”周怀礼丢下手里的烟,“她这种女人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聂白茶说:“真要理论起来,其实我倒觉得阿沅没做错,错的人应该是你。” 周怀礼的步子一顿,他转身望着聂白茶,“先看上她的人是我,是我怜惜她不碰她,她却转身爬上了周允臣的床,你觉得我能咽下这口气?” “可是阿沅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允臣哥,这跟认识先后没有关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的事情永远都强求不来!” 就跟她一样。 她没办法强来跟周怀礼的这段感情,所以她只能选择放弃。 周怀礼怔然片刻,然后低低道,“是吗?” 可是他不信,也不甘心。 “周怀礼,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命中注定的,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应该比我懂这个道理!” 周怀礼径直往前,头都没回一下。 都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可他偏要强求来这一切,有与没有,从来都不是老天爷做主,而是他周怀礼。 他始终坚信,权力在手,就没有强求不来的东西。 人他要,心他也要! 聂白茶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周怀礼走得很快,聂白茶根本追不上来了。 还没等她开口,周怀礼便上车了,将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周怀礼!” 聂白茶气得直跺脚,幸好这里离大帅府没多远,聂白茶叫人送她去了医院。 周怀礼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被簇拥的周允臣和陈沅,心里很不是滋味。 “允臣。”陈沅的视线一直落在周允臣的身上,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爱恋。 周煦风抿唇不言,难受的转过脸去,就当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阿沅为了大哥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那鞭子落在身上会有多疼。 可是,阿沅能跟大哥和二哥有牵扯,为什么就不能跟他有牵扯呢? 第107章 昨天伺候老大,今天伺候我 周煦风一转身,看见门口站着的周怀礼,惊了一下。 “二,二哥你怎么来了?” 周煦风话一出,周允臣和陈沅纷纷看向了周怀礼 周怀礼跨步进来,“我当然是为了来看大哥死没死。” 周煦风紧忙上前拦着他,“二哥,你别闹了行不?大哥跟阿沅都伤成了那样,你就算有什么事情也等他们好了再说吧。” 周怀礼的视线落在了周煦风的身上,“你说我闹?” 周怀礼觉得很可笑,敢情自家大哥跟自己的女人偷情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煦风啊,你知道这女人跟别的男人偷情是什么下场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身上,“当初三姨娘就因为这事被投了井,你说你该怎么处置?” 陈沅白了脸,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周家三个公子都跟你有牵连,陈沅,这足够你投上十次井了吧!” 周煦风听不下去了,推了一下周怀礼,“二哥,你吓唬阿沅干什么呢!” 周允臣也看着周怀礼,“怀礼,此事跟陈沅没有关系,是我一时情难自禁,故意胁迫她……” “你不用在这里解释,她是不是主动的,这个我比你清楚。”周怀礼走到陈沅跟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陈沅颤了下,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允臣的方向,随后又故作镇定的看着周怀礼,“是我主动勾引大公子,二公子要是有任何不满尽管冲我来,你就是杀了我也可以。” 这句话,让周怀礼的心里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寒风簌簌往里灌,叫他全身都空得厉害。 又是这种求死的话。 他望着陈沅的眼神,才知道这段时间他做的一切都是场笑话。 他手上的力道在慢慢的收紧,甚至有种想不顾一切毁了陈沅的冲动,他想让她这辈子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不是周允臣。 “白茶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是我偏要强求。” 他缓缓地松开手,他看到陈沅下巴上留下的红痕。 但是,陈沅却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周允臣从床上下来,他走到周怀礼的跟前,“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别为难她。” 周怀礼轻呵了声,抬手摁进了周允臣的伤口里,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他忍不住笑了笑,“哥,疼吗?” 他那胳膊小臂都绷紧了,能不疼吗? 但是他偏偏要问这么一句。 周允臣疼在身,而他却疼在心。 他只是想让周允臣跟他一样疼而已。 凭什么他能得到陈沅的心,明明他一点都不比他差。 陈沅看不下去,她推开周怀礼,将周允臣挡在了身后,“我说过了,这是跟他没关系,是我主动勾引他,而且你都打了他这么多下,也该消气了吧!” 陈沅怒视着他。 周怀礼莫名地想到一个成语,很贴切他们两个。 伉俪情深。 都在拼命地为对方着想,为对方顶罪。 而他则是那个拆散他们的恶人,在他们眼里罪大恶极。 周怀礼觉得自己跟针扎了似的,而且伤口被撕得越来越大,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 “你说得对,我应该冲你来的。”周怀礼拽着周煦风将人一脚踹了出去,然后利落地将房门反锁。 周煦风反应过来,在外面敲门。 他靠在门上,看着房里的两人,露出轻佻一笑,“陈沅,想让我绕过他,就要看你有多大的诚意了。” 陈沅不安地看了眼周允臣,但周允臣却朝她摇了摇头。 这段感情是被世俗伦常认可的,理智叫他舍弃这段不伦的感情,并且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时兴起,她比不上周怀礼。 但是看到她奋不顾身地替他挡鞭时,他到底是心软了。 一个女人几次三番对他表现出了心思,甚至为了他不惜自尽,只为保全对他的爱。 周允臣也是个凡人,是凡人就脱不了七情六欲;而他又是个正常男人,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对女人同样有需求。 而陈沅的出现,让他觉得特别,柔弱中不失韧性,知进退,尽管是个卑贱的戏子,却也能找到共同语言,尤其是对他的真心,天地可鉴。 像陈沅这样的女人,的确很少见。 周允臣动心了。 不仅是灵魂上的共鸣,还有身体上的合拍,他不可能不上心。 只是这份上心,在理智之下。 “跪着爬过来。”周怀礼微微歪了歪脑袋。 陈沅犹豫了片刻,刚要曲起双腿跪下去,但是被一只手抓住了。 她抬头,是周允臣。 “你说过,再也不想跪了。” 陈沅摇了摇头,“可是今天不同,而且为了允臣,我也愿意跪……” 话还没说话,周怀礼就鼓掌了,他兴致勃勃地走到两人跟前,“还真是让人感动啊。” 他很嫉妒陈沅和周允臣的过去。 尤其像现在这幅场面,叫他蔓延出无上的怒意,那怒意燃烧着他,拼命地叫嚣着,让他毁了他们。 周怀礼抓着陈沅的胳膊,将人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陈沅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身子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刚刚那一下,加重了他她后背上的伤。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看着你们在我面前是如何的深情,如何的替对方着想。” 周怀礼抓住了陈沅的脚踝。 周允臣上前一步,就被周怀礼呵斥住了,“你不是想让我消气吗?我想到了一个消气的法子。” 周允臣皱眉,“你要干什么?” 周怀礼说:“你不在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弄她的吗?” 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撩起陈沅的裙子,他咬着她的耳垂,“你昨晚伺候老大,今天伺候我,没意见吧?” 陈沅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不,这不行!” “行不行,你说了不算。” 周怀礼看向了周允臣,“真该让你见见,她在我身下是怎样婉转承欢的。” “不,我不要!”陈沅挣扎得厉害,但是根本挣脱不开。 男人跟女人,有着天生的力量悬殊。 周允臣又上前了一步,“你别乱来!” 周怀礼冷笑,“晚了。” “啊!”陈沅抓紧了床上的被褥,脸上尽是羞辱。 第108章 二哥,你放开阿沅! 屋内的动静传到周煦风的耳里,他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周怀礼,你放开阿沅!” 楼道里,来往的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周煦风喘着粗气,而房里的人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那么很显然是不会给他开门了吗。 “周怀礼,开门啊!” 周煦风看了眼关闭的大门,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里是三楼,楼层不是很高。 既然门打不开,那他就爬窗进去! 周煦风快速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聂白茶。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啊!”聂白茶捂着被撞疼的肩膀,不满地吐槽着。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周怀礼把门关了在房间里欺负阿沅,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进去阻止他!”周煦风语速很快,说完人就没影了。 聂白茶一听,想都没想就跟在了周煦风的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周煦风跑到医院的后面,细数着阿沅所在的房间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爬上去。 位置太高了,即便后面有棵榕树,两者之间隔的距离也很远。 聂白茶走到周煦风身边,仰头看着三层楼高,“这怎么爬得上去啊。” 周煦风却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爬上了榕树。 榕树很高。 聂白茶在地下焦急地喊道:“煦风,太危险了,你先下来!” 周煦风边爬边说:“我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阿沅就会多受一分钟的危险,我要尽快将她救出来才行!” 周怀礼现在在气头上,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情来,大哥和阿沅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自己小心点!”聂白茶在底下大喊。 周煦风往上攀了一层,三楼看着不高,但是他往下一看,脚底发软。 怎么这么高了? 他强稳住心神,看着三楼近在咫尺,他又朝上爬了两米高,坐在树干上朝房间大喊。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周煦风没办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对着窗户瞎嚷嚷。 房间里。 周怀礼压在陈沅的身上,看周允臣时,冷笑,“看见了吗?” 周允臣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一幕,“你有气冲我来就是,你没必要羞辱她。” 陈沅抓着床单,手背上泛起青筋,她低着头,泪湿了床单。 她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在碰她之前怎么就不想想之后的事情?你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他单身掐着陈沅的腰,迫使陈沅抬头,“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强暴而无动于衷!” 陈沅那双含恨的眼睛看着他,“那他也比你这种强奸犯好上千倍百倍……” “你不是总说自己哪里比不上大公子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连他一根手指都不如!” “我就是主动送上门去被他上,也好过被你碰!” 陈沅看着周怀礼,一字一句,“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周怀礼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陈沅捅了一刀,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从始至终就没喜欢过他,甚至厌恶至极。 他想,他难得那么一次想认真对她,但是几次下来他发现陈沅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她根本就没把他的喜欢当回事! 他忽然就笑出了声来,既然他得不到,那周允臣也别想得到。 “那真是委屈你了,”他的手放在陈沅的脑袋上,然后抓起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语着,“觉得我恶心,那你也得受着!” 他猛地将陈沅的脑袋摁在被褥里,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然后笑着看向周允臣,“哥,人你已经给我了,你就算想要回去我也不会给你。” 周允臣站着没动,即便闭着眼睛,从声音里他也能得知陈沅究竟在经历着什么。 “哥,你就算闭着眼睛又有什么用呢,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跟今天一样睡她。” 周怀礼一边故意弄出声音来,一边又在不停地用言语刺激着他,“哥,你以为自己有多么的正义凛然,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懦夫!” “你忘了陈沅是你的女人啊,可如今你的女人正躺在我的身下,你却无动于衷……” 周允臣听不下去了,他睁开了眼睛。 他对上了陈沅含泪的眼睛。 跟上次撞墙自尽一样的眼神。 周允臣喉咙动了一下,迈开了脚步,随即步子迅速加快,周允臣抬手一拳砸在了周怀礼的脸上。 “你是不是还想让她自尽第三次!”周允臣推开周怀礼,将被子盖在了陈沅的身上。 而周允臣的举动无疑是激怒了周怀礼。 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沫,“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忍下去呢。” 他站起来整理着自己,随后扭动着手腕。 周允臣沉声道:“你不应该这么欺负她的。” 他一直都不想因为陈沅而坏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尽管他再三避免,他们还是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而陈沅抱着被子,脸色发白,身子还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但眼下,两个男人的心思都没落在她身上。 一场争斗即将拉开序幕。 “你嘴上说着不应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睡自己弟弟的女人应不应该?现在东窗事发了,难道反思的人不应该是你吗!”周怀礼情绪激动。 以前他总羡慕周允臣情绪稳定,什么时候都十分的冷静和从容。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周允臣很装,还虚伪得要命! 凭什么他在做出睡陈沅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那么淡定,就好像错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但这明明是周允臣有错在先,他事后追究凭什么别人都说他错了! “你要是觉得解气的话,随便你怎么骂,我不还口。”周允臣说。 “解气?就算是杀了你我都不解气!”周怀礼握着拳头就朝周允臣挥去。 一旁看着的陈沅嗓子眼都提了起来,“小心!” 这拳周允臣避开了,但是下一拳却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周允臣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在了墙上,他手捏成拳,抵着下颌咳嗽了好几声。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周怀礼,刚要开口,就听到了窗外周煦风的声音。 “二哥,你放开阿沅!” 第109章 踹到陈沅的肚子 周允臣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 他看到周煦风坐在榕树上,手里拿着根棍子正在不停地敲击窗户。 他推开窗低呵,“你不要命了!” 周怀礼也走到窗前,骂了声:“还不快滚下去!” “我不下去!我一下去你们两个再打架怎么办!”周煦风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看,在看到阿沅坐在床上没事后,他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在面对两人不善的目光时,周煦风梗着脖子不肯动。 “那正好,就当今天是给你的教训。”周怀礼十根手指被掰响,他抓着周允臣的领子,又是一拳招呼道他的脸上。 周允臣摔在了地上。 陈沅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是却被周怀礼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你要是再敢出声的话,我保证他今天会很惨。” “二哥,你干什么!”周煦风急了,他有心帮忙,但是根本没办法进入到三楼的房间里面去。 周怀礼抓着周允臣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哥,早在陈沅自杀那段时间我就想打你了,但因为你是我哥,我忍了。” 周允臣咳嗽了声,口里吐出几滴鲜血,“你觉得开心的话,那你随意。” “大哥!”周煦风疯狂地用棍子敲击着窗户,“你别刺激二哥了行不行!” 他在外面急得直跺脚,里面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他当成了空气。 陈沅实在是坐不住了,周允臣在面对周怀礼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还手,他是单方面的被周怀礼殴打。 而周允臣倒在地上直咳血。 “你这个懦夫,还手啊!”周怀礼抓着周允臣,面上神情狰狞,“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还手!” 周允臣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紧接着吐出一大口血。 “周怀礼,你松开他!”陈沅跑到周怀礼的跟前,抱着了他的胳膊,“你别打他了……” 泪比话先流。 若是换做平常,周怀礼会觉得心疼,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刺眼。 “心疼了?” 周允臣勉强稳住心神站稳,但没坚持两秒就再次倒在了地上,他已经疼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染血的手在地板上留下鲜明的掌印。 周怀礼捏着陈沅的下巴,又看向了周允臣,“有时候我是真的想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送去投井!” 陈沅抓着他的手,下巴被他捏得很疼,“如果我的死能换你不打大公子的话,那我愿意去死。” 她眼神坚定,话更是不带一丝迟疑。 周怀礼气笑了,他转头看着周允臣,“你们两个还真是情深意切,但是现在我更想弄死你!” 说着,他抬脚朝着周允臣用力地踹了过去。 窗外,周煦风急得大喊。 他那一脚下去,大哥没个十天半个月修养根本没办法下地。 同时,陈沅想都没想就朝着周允臣扑了过去。 周怀礼下意识地要收脚,但还是晚了一步,就跟那记鞭子一样落在了陈沅的身上。 只不过这次,他踹在了陈沅柔软的肚子上。 剧痛瞬间袭来,陈沅几乎是一瞬间就没了力气,她倒在了周允臣的身边。 周允臣见状,竭尽全力的扶着陈沅的上身,他都做好了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但是他没想到陈沅会奋不顾身的挡在他前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周允臣心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周怀礼当时就蹲下身子要去抱陈沅,却被周允臣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别碰她!” 周怀礼的手僵在半空中。 今天要算起来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伤害她了。 他没想踹她的,他就是想给周允臣一个教训。 但周允臣抱着陈沅走了没两步,便双膝重重着地,但怀里的陈沅却稳稳当当的。 陈沅已经痛到意识都模糊了,腹中更是强烈绞痛,疼得她浑身发抖。 周怀礼起身强势地将陈沅从周允臣的怀里抢了过来,“这是我的女人,轮不到你来照顾!” 周允臣看着周怀礼的背影,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但他还在强撑着,他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周怀礼将陈沅放在床上,却察觉掌心里一阵湿热,摊开掌心是刺目的鲜血。 他低头一看,发现有血从陈沅的大腿内侧流出。 低头的那一刻,周怀礼只觉得浑身冰凉。 而周允臣在倒下去的时候,他说:“周怀礼,我后悔把她给你了。” 周怀礼没听见,因为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冷汗从鬓角滑落,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然后冲出了病房。 与此同时,在见证陈沅出事后,周煦风慌忙地往下爬,却不慎从两米高的位置直接摔了下来。 聂白茶焦急道:“上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煦风顾不得疼痛,拉着聂白茶的手往楼上走,“阿沅帮大哥挡了一下,二哥那脚踹在了阿沅的肚子上,流了很多的血。” 地上都已经有一滩了。 周煦风摔到了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啊,怎么会那么严重,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聂白茶不会爬树,站在树下光听着周煦风大喊大叫,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周煦风这会儿都记得嘴巴要起泡了,而且嗓子也干得厉害,“我上去的时候,大哥跟二哥在打架,不,是二哥单方面的在打大哥。” “周怀礼今天也太过分了!”聂白茶把周煦风送到楼梯口的位置,“你自己上去吧,我要先去看看阿沅什么情况!” 聂白茶提着裙子快步的往三楼的位置跑,等她到的时候,病房外面围了不少的人。 她挤开人群,还没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而周怀礼不在房间里。 一进去,她看到了地板上触目惊心的红色。 以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周允臣。 聂白茶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睛,转身朝着外面大喊医生和护士的名字。 没过多久,周怀礼就带着医生和护士过来,他们推着陈沅进了手术室里。 第110章 她竟然怀孕了! 周煦风上来的时候,病房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有的只是那难闻的血腥味。 他刚进去就忍不住捂着鼻子跑了出来,趴在地上干呕。 周煦风在想,他不是去找二哥去警察局看望彭清和张晖的父母吗,怎么他们出现在了医院,而且大哥和阿沅还流了那么多血…… 他没吃什么东西,就只吐出些泛黄的胆汁。 因为他们两个的死,周煦风对血腥味十分的排斥。 他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手术室门口,却看到聂白茶跟周怀礼直接吵了起来。 “周怀礼,这下你高兴了吧!”聂白茶在看到允臣哥跟陈沅昏迷不醒的时候就彻底爆发了。 “你是不是非要害死所有人你才高兴!” 周怀礼怔在原地,聂白茶骂他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沅流血的样子。 他听人说过,女人的肚子最是柔软,倘若受了重击很容易造成体内脏器破裂,要是碰上那人是个命短的,一脚就能要了命。 陈沅流了那么多血,她该不会被自己踢死了吧? 但是很快又被他给否认了,陈沅两次自尽都没死成就可以说明她不是个命短的,怎么会被他这脚就给踹死了呢。 肯定不会的。 周怀礼心里没底,只觉得心里有无数的冷风在往里灌,让他觉得浑身发冷,没有一点安全感。 肯定没事的,陈沅一定会没有事。 只要她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他什么都不计较了,真的,就算她跟周允臣再有牵连他也不计较了,只要她活着。 “周怀礼,我跟煦风阻止你那么多次,你非要一意孤行,现在这个场面你开心了吗!”聂白茶红着眼睛,“阿沅跟允臣哥本就两情相悦,你凭什么横插一手坏了他们的感情!” 她气不过,用力地推了周怀礼一下。 周怀礼这会儿身子本就发软,他还是靠着墙才站稳的,如今被聂白茶猝不及防的一推,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感觉半边肩膀都痛麻了。 但是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聂白茶看了看自己的手,立马放下了手,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你现在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说了很久,周怀礼都没搭理她一句。 到最后,聂白茶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转身坐在了走廊的椅子里。 她这会儿才发现周煦风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煦风,你怎么了?”聂白茶走到周煦风的跟前。 周煦风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结果一头往后栽去,不省人事。 聂白茶:“……” 两秒过后,聂白茶大声地呼喊着医生。 今天一天倒了三个,还剩一个神志不清地坐在地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聂白茶叉着腰干着急。 明明周怀礼才是罪魁祸首,结果到最后她却成了收场的人。 她气急不过,朝着周怀礼的腿用力踹了一脚。 还是没有反应,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这给聂白茶气得简直要没脾气了,她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头把周怀礼骂了一万遍。 她怎么就眼瞎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猪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旁边的手术室被打开了,聂白茶刚抬头就见周怀礼站了起来。 他抓着医生的手,焦急地等地着一个结果,“她怎么样了?” “伤者有多处软组织受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不打紧,休息几天就行了。” 周怀礼这才注意到,出来的人不是陈沅,而是周允臣。 他再次跌落在地上,又没了神智。 周允臣看起来那么重的伤都先出院了,而陈沅却没还没出来,可想而知他那脚给她带来多重的伤害。 同时,他也越来越不安。 聂白茶看了他一眼,跟着医生一起把周允臣送入病房,等回来的时候陈沅刚好被推了出来。 聂白茶先一步迎了上去,“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 聂白茶顿时一怔,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站起来的周怀礼双腿直接一软,医生摇头不就是说明没救了吗? 他竟然真的把陈沅给踹死了。 可那分明不是他的本意,他根本就不想伤害她…… 周怀礼双手捂着脸,浑身蔓延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戚。 他害怕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医生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们极力抢救了,但还是很不幸,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聂白茶刚掉了两滴眼泪,乍一听见这话,顿时忘记哭了,“你,你说什么?” 阿沅怀孕了? 这回轮到医生惊讶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她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 看着眼前的两人,医生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好像让他们误会了,他们以为是大人没了。 周怀礼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眼看到了还在昏迷当中的陈沅,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她竟然怀孕了! 按照时间推算,这个孩子是他的。 但是他一脚踹没了自己的孩子。 “那她呢?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周怀礼抓着医生的手焦急地问着。 医生扶了扶眼镜,“她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一定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周怀礼站在原地,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是他孩子的血。 聂白茶这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跟着医生离开,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周怀礼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一时间他是真的不知道该高兴陈沅没事,还是该伤心自己的孩子没了。 他坐在长椅上,捂住了脸。 泪掺着血一道流了下来,在地面呈现出淡淡的褐色。 陈沅会怀孕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或许就连陈沅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吧,不然她那样厌恶自己的人,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就打掉这个孩子。 周怀礼在这里坐了很久,一直坐到了天黑。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病房里,周允臣已经醒了过来,他扭头看着忙碌的聂白茶,说:“白茶,她怎么了?” 聂白茶叹气道:“阿沅她怀孕了……” 周允臣搭在床边的手骤然攥紧,“你说什么?” 第111章 四个人全都倒下了 “阿沅怀孕了,不过孩子没保住。”聂白茶转头看着一旁的周煦风,忍不住的叹气。 这一天真是发生太多事情了。 医生说周煦风是因为受了刺激才晕过去的,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他那个腿摔错位了。 这下好了,除了周怀礼,周家人基本在这里躺着了。 正当聂白茶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房门被打开再次,周怀礼被推了进来。 聂白茶抽了抽唇角,“他这是什么情况?” “情绪太过激动直接昏了过去,跟那个差不多。”医生特意指了一下周煦风。 聂白茶扶额。 这下是四个人全都倒下了。 周允臣松开手,视线从周怀礼的身上收了回来,“那她身体怎么样?” “阿沅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多注意修养就是了,我担心的是她醒过来会接受不了……”聂白茶坐在周允臣的身边,撑着下巴茫然说道。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你们四个全部都躺在医院里。”聂白茶想,会不会她一开始追上周怀礼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周允臣闭了闭眼睛,浑身都在作痛。 周怀礼下手是真的狠,拳拳都招呼到肉上,现在他动一下都得抽冷气。 “允臣哥,你要是疼的话,我去找医生要些止疼药。”聂白茶起身。 周允臣叫住了她,“不用了,也没有很疼。” 他的视线落到陈沅的身上,沉默了半晌,对聂白茶说:“白茶,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不应该把她交给怀礼。” 聂白茶也不知道,按照周怀礼那么喜欢阿沅的样子,就算允臣哥不把阿沅给他,但是周怀礼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他们兄弟的关系会更加的恶劣。 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允臣哥,你饿不饿?我下去给你们买晚饭吧。”聂白茶估摸着再过一两小时,周煦风跟周怀礼就能行了。 周允臣没吭声,眼睛就一直没有从陈沅的身上移开过。 聂白茶便轻轻地离开了病房,自己一个人下楼去了。 她坐在榕树下无聊地踢着石子,不禁感叹着阿沅命苦。 担心他们周怀礼还会跟允臣哥发生矛盾,聂白茶不敢在下面久待,提着饭店里买来的清淡小菜上楼了。 不出她所料,兄弟三此刻都醒了。 但是他们三人就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更没有动手,而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各有所思。 聂白茶走进去说:“晚饭到了,你们要吃的说一声。” 周煦风看向聂白茶,说:“白茶,阿沅什么情况,她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醒?” 聂白茶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 她还没说完,周煦风就焦急忙慌地打断她的话,“她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我还没说完,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聂白茶嘟囔道,“阿沅流那么多血是因为小产了,但她还是要休养个把月的样子身体才会痊愈。” 周煦风一下子呆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聂白茶的话,“医生是不是判断错了啊?阿沅怎么可能会怀孕啊?” 这些天阿沅看起来一点症状都没有,哪里像是怀孕的人啊。 周怀礼听到怀孕两个字,呆滞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清醒。 在昏倒之前,他看到护士端出来一盘碎肉,还不到拳头大小,那是他还未成型的孩子。 起先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是他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如果知道陈沅还给周允臣挡这一脚,他是绝对不会去踹的,说不定他们的孩子就能够活下来了。 可是,没有如果。 人也没有再重来的一次机会。 “我用得着骗你吗!”聂白茶盛了米粥端给周煦风,“对了,你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一点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倒头就没了意识。 周煦风沉闷地端过聂白茶递来的米粥,“我冲进房间的时候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然后就想起了彭清跟张晖,所以才……” 现在,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两人死去的模样,十分的凄惨。 他搅动着米粥,抬头看向了周怀礼,“二哥,你能不能把他们爹娘放了啊,还有他们的尸体。” 周怀礼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说,但脑海里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他们干什么,尸体也准备还给他们。” “那你还把他们都抓起来了!”周煦风说。 周怀礼烦躁道:“我抓他们是因为有人故意唆使他们去捣乱,还把陈沅给打伤了,另外我给他们两家的补偿金被人抢了。”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森然。 没办法对周允臣下手,他还没办法对那个幕后黑手下手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派彭清和张晖的父母去捣乱,陈沅就不会受伤,那么他也就不会发现陈沅身上的痕迹,更加不会跟老大发生冲突,那陈沅肚子里的孩子还依然存在!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背地里唆使的人! 周怀礼下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大步离开了病房。 周煦风和聂白茶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走了,他还没问完呢。 周允臣咳嗽了声,“他应该是去找那个幕后之人算账去了,毕竟引发今天一系列连锁事故的人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周煦风脑子宕机了几秒,“为什么说有幕后之人啊?” 他没弄明白。 周允臣唇角青了一块,他抬手挡着道:“你没听见怀礼说给他们的补偿金被人抢了吗?这说明有人故意引他们去报社,然后对你进行蓄意报复。” 只是很可惜当时周煦风不在报社里,如果当时但凡多一个人,他们兄弟三个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周允臣叹气,有时候不得不信命。 周煦风忍不住握紧拳头,“妈的,谁那么缺德啊!连偿命钱都抢!” 周允臣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得看你二哥怎么查了。” 其实要猜的话也不难,周煦风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排查起来其实不难。 能明知道是周怀礼给的钱仍旧还去抢,那就说明这个人身居高位,而且还故意引诱他们去报社进行打杂报复,那就说明这个同周家有仇。 这样一排除,搜查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他不告诉周煦风,是担心他冲动打草惊蛇。 第112章 我舍不得让他伤害你 周煦风跟着聂白茶去找周怀礼了,此刻病房里只有周允臣跟陈沅两个人,但是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周允臣走到陈沅的跟前,伸手撩过被汗湿而粘在脸上的头发,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他觉得挺奇怪的,来沪州之前他对陈沅还没这么深的感情,可现在却在一夕之间,心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沦陷了。 “陈沅,我后悔把你送给怀礼了。”他握着曾经抚摸过了胸口的手,似乎还能感受那在身上游走的战栗感。 陈沅没有回应他。 周允臣贴着陈沅慢慢地往下躺,瓷白的脸近在眼前,而他却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生怕弄碎了她。 周允臣抬手关了灯,他闭上了眼睛。 昨晚,他应该让她留下的。 —— 次日。 窗外的阳光穿窗而过,落在了床上依偎的两人身上。 陈沅的睫毛颤了颤,她试着翻了下身,却感觉到腰间横着的胳膊,随后温热的呼吸落在了她脖颈的位置。 她缩了缩,刚要转头却听到那喑哑的声音,“醒了?” 陈沅的手搭在了周允臣的手背上,闭了闭眼睛,“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周允臣抓着她的手说:“这不是梦。” 周允臣起身,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面对着陈沅。 陈沅发现,周允臣脸上有好几块青了的地方。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唇角的地方,却又很快地缩回手,“疼吗?” 周允臣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他想说不疼的,但是在看见陈沅担心的眼神,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疼,很疼。” 陈沅放下了手,别过头去,“那你为什么不跟周怀礼说清楚,为什么要任由他打骂!” 话里还带了气。 周允臣软了性子,伸手将陈沅抱在了怀里,“我舍不得让他伤害你……” 陈沅打断他的话,声音里都带着颤抖,“那你就认为我舍得看着他伤害你吗?” 她抓着他胸口的一片衣物,沾染上了哭腔。 周允臣看了眼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如今忆起来,他好像还从没这么亲昵地摸过陈沅的脑袋。 “那你呢?”他喉咙堵得厉害,“那你疼吗?” 陈沅愣了下,回想起自己昏迷前那强烈的腹绞痛,疼得她当时就没了意识,对于后来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她摇了摇头,“不疼……” 周允臣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小骗子。” 流了那么多血,还说不疼。 陈沅抬头对着他的眸子,才发现里面盛满了心疼,她心下一动,低下头去,“刚开始那一下挺疼的,之后我就没了什么意识,所以不疼。” 周允臣摸着她的脸,“下次不许干这种蠢事了,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叫你一个女人保护,说出去我还是男人吗?” 周允臣本质里还是大男子主义的。 被陈沅保护让他动心的同时,他在暗暗地唾弃自己的无能。 早在周怀礼一开始欺负她的时候,他就应该上前去帮忙的,而不是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说到底场面沦落到那个地步,跟他有很大的关系。 陈沅伸出手指堵住周允臣的嘴,“允臣,你对我的心意我已经看到了,更何况下意识地冲在你面前,是因为本能……” 她扬起脑袋,靠近着周允臣的唇,“允臣,爱你就是我的本能。” 周允臣的呼吸有些许的凝固,他绷直了后背,直到那柔软的触感贴了上来。 是温热的,带着香甜。 周允臣屏住了呼吸,他看着陈沅的眼睛,觉得有些醉人。 他头昏脑涨的,手脚都紧张得无处安放,唯一的感觉,便是火热交缠的唇舌。 …… 医院门口,聂白茶从车上下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见车上的人没动,不禁转身没好气地看着周怀礼,“你还坐着干什么啊,起来啊!” 周怀礼熬了一宿没睡觉,拉着肖黄飞两人去查彭清和张晖父母的事情,根据他们提供的抢钱人的身份特征后,立马张贴出画像去全城找人。 他就不信挖不出那背后之人! 聂白茶对着周怀礼翻了个白眼,“是你把人踢成那样的,让你去说声道歉怎么了?就有这么为难吗?” 周怀礼看了眼医院的楼层,低着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那一脚让两个人的孩子么了。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到阿沅这里就怂了?”聂白茶冷笑,“早晚都要面对的,早认错说不定还能让阿沅多看你一眼。” 聂白茶心里骂周怀礼活该。 周怀礼捏了捏拳头,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周煦风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利落的在沙地上转了一圈后,他丢下自行车站在了聂白茶的跟前。 “还好是赶上了,我们一起进去吧。”周煦风去抓聂白茶的胳膊,但是聂白茶没动。 他这才发现原来周怀礼在车上。 他顿时面露不快,“二哥,你来干什么,这不是存心给阿沅添堵吗,万一阿沅看见你情绪失控了怎么办?” 刚做好一半心理建设的周怀礼,瞬间怯懦了。 是啊,万一陈沅不想看见他呢? 他还是不去吧。 聂白茶踹了周煦风一脚,“我好不容易劝着他去跟阿沅和允臣哥道歉,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拆台吗!” 她举起拳头朝着周煦风恶狠狠地示意着,“再乱说话我揍你信不信!” 周煦风果断闭嘴。 “你少在这里磨蹭了,你尽快去道歉才能更快地得到阿沅的原谅,更何况你昨天实在太不是人了,那是人该干的事情吗!” 聂白茶钻进车里,强行将周怀礼拽了出来。 “我昨天确实不是人。”周怀礼沉闷地说了一句。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而他却一脚把自己的孩子踹没了,他的确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 “行了,上去道歉才是正事,别在下面磨蹭了。”聂白茶抱着周怀礼的胳膊,连拖带拽地,硬是把人带到了病房门口。 “道歉没那么恐怖的,再说就算阿沅不原谅你,你不会日后多哄着她啊,我记得你以前可最会哄女人开心了。”聂白茶推开病房的门,循循劝导。 但是过了好半晌她都没听见回答,然后一抬头看见了眼前的场景。 第113章 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是好事 聂白茶下意识地转身看了眼周怀礼,生怕他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同时,床上的陈沅和周允臣也抬头看向了门口的三人。 陈沅的脸上出现了裂开的表情。 她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同别的男人亲近,总能被他人发现。 陈沅匆忙松开周允臣,拿过被子遮盖着自己的脸,实在是没有脸面面对他们。 周允臣搂着陈沅,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视线更是径直地落在周怀礼的身上。 两两相望,硝烟而起。 他在向他宣示主权。 周怀礼垂在大腿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但是脸上却一派的云淡风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后槽牙险些被他咬碎了。 昨天就不应该让两个人同处一室的,他怎么就忘了陈沅一面对周允臣就会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诚如眼前这个场面。 聂白茶干咳了一声,拽了下周怀礼的袖子,“你可别再冲动了,不然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周怀礼嗯了一声,强忍着心里的不快走到了床边,而且昨天的时候,他就对自己说过,不会计较陈沅跟周允臣的事情。 所以,今天她跟周允臣亲密他可以当做没看见。 “阿沅,我今天过来是跟你道歉的。”周怀礼的声音很小,因着周允臣的缘故,他对他心里还是存了气。 他跟周允臣做不到和好如初,只能尽量把他当成空气无视他的存在。 陈沅仍旧躲在被子里面,沉闷地开口,“二公子能有什么错,就算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朝三暮四,是我人尽可夫,二公子没有错。” 她这话把自己贬低到了极点。 周怀礼听着就很不是滋味,“阿沅,昨天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这跟你没关系,这都是因为……” 他看向周允臣,咬牙切齿,最后硬生生地改口道:“这要怪就怪我,我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陈沅拿开被子,奇怪地看着周怀礼,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跟她道歉呢,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活见鬼了。 看着陈沅怀疑的眼神,周怀礼说不难受是假的,可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陈沅怀疑他也是应该的。 “阿沅,昨天那脚我不是想踢你……” 陈沅打断他,“我知道,我是心甘情愿为允臣挡的,说到底这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周怀礼想说不是的,但是看她如此维护周允臣,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来。 他担心再跟她谈论周允臣会控制不住情绪,想了想还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肚子现在还疼吗?” 陈沅看过自己的肚子,那块儿被周怀礼踹得乌黑发紫,没有几天时间那瘀血是绝对消散不了的。 “二公子放心吧,也没有多疼。”陈沅态度疏离。 周怀礼的喏喏的动了下唇,无助地看向了聂白茶。 聂白茶忍不住扶额,连带着将周怀礼和周煦风兄弟俩一起推到了房间外面,“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吧。” 她回到房间,看着周允臣,“允臣哥,你也出去吧,我跟阿沅说话你在这里不合适。” 周允臣跟陈沅对视了一眼后,松开了搂在她腰上的手,“如果有不舒服的话叫我一声,我就在外面。” 陈沅点头。 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后,聂白茶坐在她身边,在犹豫着自己该怎么开口跟她说。 陈沅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白茶,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吧,我可以接受的。” 聂白茶捏着陈沅的手,“阿沅,你也不用太难过了,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你还年轻,而且我问过医生,说你还能怀。” 陈沅眨了下眼睛,手指着自己,“白茶,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 聂白茶点了点头,“阿沅,我知道你很难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轻饶了周怀礼,你也不要轻易地原谅他!” 陈沅沉默了片刻,“白茶,你误会了,我没有伤心。” “阿沅,我懂得你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你性子要强,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得那么坚强,我的肩膀随时都可以给你依靠。”聂白茶搂着陈沅安慰她。 陈沅有些哭笑不得,“白茶,我真的没有伤心。” “那怎么可能,听说每个女人没了孩子都会伤心难过,你怎么会不难过!”聂白茶不相信陈沅的话。 陈沅抓着聂白茶的手解释说:“白茶,我知道我不喜欢周怀礼,这自然就不会喜欢他的孩子。”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怀孕,明明每次她都有吃药的。 “可能我跟白茶口里的女人不一样吧,我确实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他突然没了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走得也那么的突然。 挺好,没叫她太过为难。 而且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怀上任何人的孩子,其中也包括周允臣。 周家和她,本就不共戴天。 “若是真的让这个孩子留下来,等月份大了我回周家怎么办,大夫人可不会那么好心地放过我,即便这个孩子是周家的种,只怕那个时候我难逃一死。” 或许,比投井还要严重。 “别忘了,我可是周老爷名义上的姨娘,跟周家三兄弟之间都有不正当关系,估计被投井都算轻的了。” 或许她还会被抓去游街,遭平城百姓唾骂。 “白茶,所以你不要担心,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是好事,你应该为我感觉到高兴才是。” 聂白茶看着陈沅,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起来。 阿沅想问题总比她想的要全面,想的也远。 她只担心孩子没了阿沅会难过,却从来都没想过孩子万一留下来,阿沅又会经历怎样的诘难。 尤其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上,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阿沅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只是她不愿意将脆弱的那一面展现在人前。 阿沅就连伤心和难过,都是身不由己。 她忍不住叹气,“你不伤心就好,来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万一你伤心了我该怎么安慰你,现在好了,那些步骤全省略了。” 第114章 大哥真的太能惹火了 周允臣关上房门,两道不善的眼神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周怀礼更是冷笑一声,“看来昨天还是我下手轻了,就应该打得你下不来床才对!” 周允臣靠在阳台上,他望着底下的那棵榕树,淡淡道:“老二,你在我身上每落下一道伤痕,这些疼痛都会落在陈沅的心里,从昨天两次她帮我挡下你的伤害后,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周怀礼的手顿时握紧,“你还有脸提这件事情!” 周允臣这才拿正眼看着周怀礼,“老二,我现在后悔了,以前我说过的话就当是不作数了。” 周怀礼猛然抬头看向他,“人是你亲口说送给我的,如今又跟我说后悔了,你觉得我周怀礼就那么随便!” 他双眼怒视着周怀礼,因为一夜未宿,眼里熬着通红的血丝,看着就触目惊心。 “以前是我不懂得自己的心,”周允臣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对着周怀礼一字一句道:“就因为昨天你对我做的事情,让我认清楚了自己对陈沅的心意。” “狗屁!既然人到了我手里,就绝对没有还回去的可能!”周怀礼一把攥住了周允臣的领子,额头更是显露出因为愤怒而勃起的青筋。 眼看一场大战在即。 周煦风虽然看周允臣和周怀礼都不顺眼,但打起来显然对大家都不好,没办法他只能上前那抱着周怀礼的腰。 “二哥你冷静点啊,还有大哥你也是,少说两句行不行!”周煦风忍不住抓狂。 从来医院到见证大哥跟阿沅亲近,他的心态没比二哥好到哪里去,好歹他还有白茶安慰他。 但是他呢! 有谁安慰过他! 没有! 从进入病房再到被赶出去,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他会不会难受,同样是喜欢阿沅的人,而他却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心态从来没有这么炸裂过! 更何况现在,他们连个人甚至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或许在他们眼里,他就不配成为竞争对手! 周允臣对上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只是淡定从容地抓着周怀礼的手,轻声说:“可是她喜欢的人是我,也是她奋不顾身地挡在我身前,怀礼,你还不明白吗?” 周怀礼抓紧了他的领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至于你想把人要回去,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 那两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做梦!” “怀礼,她不是你能掌控的人,”他掰开周怀礼的手,“我给了你那么多的时间,但是你有让她喜欢上你吗?” 她轻声笑了下,“怀礼,有吗?” 这句话直击要害,更是火上浇油,将周怀礼的怒意猛然拔高到了顶点的位置。 周怀礼手都在颤抖,一张脸因为愤怒更是红到了脖颈的位置。 他挥起拳头就朝周允臣砸了过去。 “大哥!” 周煦风惊呼一声。 周允臣却没有倒下,因为他及时地抓住了扶手,这才得以没有立即倒下,但加重了身上的伤。 “你他娘……”周怀礼刚要上前,腰就被周煦风狠狠地抱住。 “你们两个不能再打了!打下去还有意义吗!”周煦风大喊着,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再打下去只会让阿沅受伤,二哥你只会把阿沅越推越远!” 周怀礼高举起的拳头缓缓落下,周煦风这句话说得没错,周允臣之前那句话也没错。 落在周允臣身上的拳头,最终都会成为陈沅心里的痛,而他跟陈沅的距离也会越老越远。 这些都没错,可是周怀礼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周允臣这个后来居上的人可以博得陈沅的真心,而他这个前者只是争抢便是错! 凭什么! “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沪州照顾陈沅,另外你还是跟老三去追查那个幕后之人吧,而且我觉得陈沅应该不是很想见你。”周允臣从上衣口袋中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一碰,就是十分清晰的刺痛。 周怀礼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差点又要上来了,“你以为你又算个什么好东西!从你把她送给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资格喜欢她了!” “二哥你先消消气,有事咱们好好说。”周煦风的手就一直没松开过周怀礼,没办法,他大哥真的太能惹火了。 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能把二哥气得火冒三丈,头顶冒烟。 还好大哥和二哥没把他当回事,因为就连二哥都招架不住大哥犀利的言词,这要是再加上二哥,他觉得他的坟头草都应该有两米高了。 周怀礼瞪了眼周允臣,“不是他先不好好说的吗!” 周允臣望着那颗榕树出神,“那个孩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周怀礼闻言,那涨起来的火气就像是被刺穿的气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跟周允臣并肩站着,“已经埋了。” 还没他巴掌大的孩子,甚至都还没有成型,在他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去得猝不及防,甚至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要被迫接受孩子的离开。 “孩子没了也好。”周允臣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怀礼抓着他的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没有跟陈沅的孩子!” 周允臣没接话,而是向他要了根烟放在嘴边。 烟能止痛。 他吐出烟圈,缓缓道:“有了孩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娶了她?” 说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周怀礼冷眼睨他,“你凭什么确定我不会娶她,如果孩子还在的话,那我会娶她!” 周允臣笑了笑,“即便这个孩子有幸活下来了,也没有出生的那日,你忘了周家,忘了聂伯吗?” 周怀礼怔愣片刻,随即若无其事道:“这些问题我自然会处理好,等生下来随便找个说辞这是跟别的女人生的,再说我也会安排人保护好她。” 周允臣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怀礼,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 周怀礼就像是被人揭穿了心事一样,恼羞成怒道:“我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 回应他的只是轻笑,他不信。 第115章 喜欢她就是一个错误 其实这话,周怀礼自己也没有底气。 因为他深知聂伯那关就过不了,因为他对陈沅已经展现出对她的杀意了,如若自己再对陈沅有诸多在意,只怕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周怀礼扶着额头,心里烦闷不已。 既然陈沅不想看见他,这段时间他就少出现在她面前。 他转身离开。 只是走了没两步,他又折了回来拉着周煦风离开。 周煦风在挣扎道:“二哥,你抓我干什么啊,我又不跟你离开!” 周怀礼冷冷道:“带你去警察局,你不是一直想见你那两个同学的父母吗,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周煦风闻言,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陈沅的病房,老实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彭清和张晖的事情。 但周怀礼走得很快,而他又伤了脚,被周怀礼拽着走了好几下就有些受不了,“二哥,你慢点走,我脚疼啊!” 周怀礼停了下来,冷眼看着他,“真是没用!” 周煦风涨红着一张脸刚要解释自己是因为从树上摔下来的缘故,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周怀礼抗在了肩膀上。 “二哥,不是……”周煦风觉得丢脸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胃里被顶得一阵难受,脑袋也因为朝下而充血发晕。 “闭嘴!”周怀礼不耐烦地打断他,扛着人大步下楼,然后直接把周煦风塞进车里。 周煦风捂着胸口差点没吐出来,还好早上没吃什么东西。 他暗暗地撇嘴,难怪阿沅不喜欢他,就他这跟土匪一样的行径,阿沅喜欢他那才是见鬼了。 周怀礼坐在车里一言不发,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 周煦风很想问问有没有查到什么,但是看见他眼下那一层青色,默默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二哥看起来很难过,但是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感受。 这场抢夺阿沅的战争中,他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还得在两人发生争吵的时候进行劝架。 他抿着唇瓣,故作坚强地笑了笑,但是很快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 开心是装不出来的。 他支着脑袋,靠着窗,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阿沅跟大哥亲吻的那一幕,心脏就像是被人揪起了一样。 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周煦风强行把那幅画面从自己脑子里删除,迫使自己去想彭清和张晖的事情。 比起他们,自己这么点难受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跟二哥不在,或许阿沅跟大哥的关系要更加亲密吧,毕竟她那么喜欢大哥,喜欢到了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大哥受伤。 周煦风晃了晃脑子,真的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难受。 车在警察局门口停下,周怀礼大眼睛也在这一刻睁开。 周煦风去拉车门打算下车,被周怀礼给叫住了,他转过头看着周怀礼,“二哥,你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要说吗?” 对着那双发红的眼睛,周煦风总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煦风,她不是你能喜欢的人。” 不出他所料,二哥还是来警告他了,“二哥,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这没有错。” 他从来没做过任何逾越的事情,唯独在喜欢这件事情上,他无法自控。 “但你喜欢的是陈沅,而这份喜欢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周怀礼摸出烟放在嘴边,啪嗒一下弹开打火机,然后靠在车座上,神情惘然。 周煦风忍不住说:“二哥,那你呢?你不也是喜欢阿沅。” “所以我的喜欢也是错,你大哥也是。”周怀礼很少回去深思这种事情,而且他这人奉行及时行乐,毕竟谁知道鬼子会什么时候打过来。 感情和生理需求这东西,就是个看对眼的事情,夜晚两相欢好,白天则一拍两散,谁也不亏欠谁。 “二哥这是想通了?”周煦风看向周怀礼,不明白他说着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算放过阿沅了吗? 周怀礼咬着烟嘴嗤笑,“想通个屁,我只是让你离她远点,她不是你可以喜欢的人。” 已经有了一个受情伤的人,又何必再添一个。 “你自己都不放弃,你凭什么叫我放弃,起码阿沅还愿意同我亲近,而且我日后报社也需要阿沅的帮助,所以我不能离她远点,我得离她近点才行!” 周怀礼抬手一个爆栗敲在了周煦风的脑袋上,“你小子就非得一根筋是吧,我让你离她远点是为了你好,你没见着她对周允臣的态度吗?” “看见了又能怎么样,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这点谁劝也没用!”周煦风说。 “而且你跟大哥对阿沅都是玩玩的心态,但是我不一样,我是真心想娶她的,我也不在乎她的过去。”虽然看到的时候会觉得心痛,但是他会苦中作乐,会从中回忆跟阿沅的点点滴滴。 有那些回忆在,伤口总是能被抚平的。 周怀礼定定地盯着周煦风半晌,“蠢东西。” 周煦风耸耸肩,只要二哥开心,随便他怎么说,“二哥,我那两个同学的尸体……” “会让人送回去安葬,但是他们暂时还得留在警察局里。”不把背后的人揪出来,那两家父母就会被人灭口。 …… 周允臣目送着他们远去,背靠着阳台看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兄弟情谊,到最后还是被他亲自打破了,所以他把陈沅送给周怀礼是为了什么? 兜兜转转一圈后,到头来是他舍不得放手了。 这着实可笑。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也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抬头看向聂白茶,“说完了?” 聂白茶嗯了一声,朝着门口走廊看了好几下,这才闷闷地开口,“周怀礼跟周煦风两人呢?” “走了。” 这会儿,他手里的烟也燃尽了,他感到了隐隐的灼烫。 聂白茶垮下脸来,“什么人嘛,我特地叫他过来跟阿沅道歉,他竟然就走了!” 她愤愤地鼓着腮帮子,语气很不痛快。 “他们离开是为了查那幕后之人,算是急事了,”周允臣忍不住开口问,“你跟她说得怎么样了?” 聂白茶说:“阿沅没什么事情,你们放心好了。” 第116章 我只想给你生孩子 周允臣站在门口看着陈沅。 陈沅似乎有所感应地抬起头。 他逆着光,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投下一块阴影,那微暗的眼神在对视上她的视线后,其中蕴含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 在那瞬间,陈沅的心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就连呼吸都微微停止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便从中抽身而出,朝周允臣露出淡淡一笑,“允臣。” 周允臣丢下手中的烟头,朝着陈沅走去。 陈沅眼尖地发现他唇角的伤口裂开了,“允臣,周怀礼是不是又打你了?” 周允臣摸了摸唇角,“不碍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聂白茶听到周怀礼又动手的事情,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她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周怀礼千万不能再动手了,结果他就趁着她跟阿沅谈话的功夫,又打了周允臣! 这胸腔里的怒火顿时就燃了起来。 聂白茶拿起自己的包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陈沅叫住了她,“白茶,你干什么去!” 聂白茶转身道:“去找周怀礼算账!” 说完她气冲冲地就走了,只留下房间里的二人。 周允臣无奈地笑了笑,“白茶的性子还是那么风风火火。” 陈沅说却抓着了只允臣的衣摆,一点点地将他的手握在了手中,“白茶很喜欢周怀礼。” “我只知道,只是怀礼对白茶无意。”周允臣在床边坐下,“我以为你没了孩子会难过,看来是我把你想得太弱了。” 陈沅扬起头,抬手碰了下他唇角的位置,“我不喜欢周怀礼,就算这个孩子昨天没事,等日后月份大了我注意到,这个孩子我也不会生下来。” 她握着周允臣的无名指,语气虽然很轻,但是却很郑重,“我只想给你生孩子。” 周允臣忍不住笑出声,但是却不小心牵扯到了唇角的伤口,但这依然没办法阻止他雀跃的心思。 陈沅的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要来得动听。 “那你不怕吗?你我身份悬殊,我就算再喜欢你,我们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周允臣望着陈沅的眼睛,“陈沅,哪怕我们注定不能在走在人前,你也愿意吗?” 陈沅点头,“愿意,我愿意。” 她缓缓地靠在周允臣的肩膀上,“我从来都不在乎那些明面上的东西,只要允臣心里有我,这便足够了。” 周允臣抬手摸上了陈沅的脑袋,“可是这样你会很吃亏。” 他很清楚,在这个世道女子的贞洁有多么的重要,而陈沅无名无分的跟着他,往后只怕会遭遇不少的非议。 以前他没有多在乎,但是现在却觉得很不妥。 这样一个为了他甚至连自己命都不要了的女人,他不想辜负了她。 “允臣,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不敢奢求太多,”她闭着眸子,她所求之物绝非易事,哪怕穷极一生也实现不了。 “爱一个人是克制理智的,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太过为难,也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而跟大夫人有所隔阂。”陈沅的手指插入了周允臣的指缝里。 周允臣抓着陈沅的肩膀,低头直视着陈沅的脸,“若你是个寻常女子该有多好,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陈沅笑了笑,“有允臣这句话足够了。” …… 聂白茶气呼呼地走进警察局,她手中的包啪嗒一声丢在了桌子上,抱着胳膊看向警察局来回的众人,“去把周怀礼给我叫出来!” 警察局的人不敢得罪聂白茶,匆忙去局长办公室将陈伟雄叫了出来。 陈伟雄摘了帽子抱在怀里,笑呵呵道:“白茶啊,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去接见你呀!” 他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 聂白茶没心思坐,“陈叔叔,我是来找周怀礼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陈伟雄有些为难。 聂白茶睨了他一眼,“陈叔叔,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要是一直得不到周怀礼的下落,我是不会走的,你确定你要跟我耗下去吗?” 陈伟雄叹气,“怀礼跟三公出去没多久,说是抓到那几个抢劫的人了,现在正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位置在哪?” “沪州西十八巷。” 聂白茶也没含糊,直接叫小刘送她去了西十八巷。 在聂白茶出发的时候,周怀礼跟周煦风刚从车上下来。 如果说沪州的东区歌舞升平,是热闹的繁华区的话,那么西区则是穷人区。 明明同样都是沪州的地盘,两区却有着天壤之别。 鱼虾的腥臭味混合着禽肉内脏的味道直冲脑门,周怀礼下意识地就皱起了脑袋,伸手捂住了鼻子。 尤其沪州天热,那味道更是熏人。 周怀礼的皮鞋踩过淤积的脏水,大步朝着前方走着。 抢劫的一共是三个年轻的地痞流氓,常年在西区跟小商户要些保护费什么的,所以这带的人对他们十分的熟悉。 如今听到周怀礼来了,还亲自上前去给他指引。 周怀礼来到去了一半的门口,里面的传来的臭味熏得周怀礼转身离开,而周煦风在闻到那气味后更是直接就吐了出来。 周怀礼拿出帕子,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问起了卖鱼的商贩关于王彪的情况。 商贩说:“前些日子这王彪三人到我摊子上来买鱼,说是赚了笔大钱,当时他还多给了几块铜钱都没要,说是打赏我的。” 商贩从兜里拿出了三块铜板,“这就是他们给的。” 周怀礼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那他们之后有什么动静吗?” 商贩摇了摇头,“就买完鱼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们了。” “老伯,谢谢。” 周怀礼用帕子捂着口鼻,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哥,你说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啊,怎么会那么臭!”周煦风是真的受不了这股味道。 他现在无比的庆幸早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不然他铁定得吐个人仰马翻。 周怀礼面色冷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是尸体。” 周煦风顿时一惊,忘了捂住鼻子,结果那强烈的臭味钻进了鼻子里,他没控制住跑出了门外,这回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周怀礼冷静地走进客厅的位置,看见了桌上倒下的三人,以及那一盆长白毛的鱼汤。 第117章 聂白茶被吓晕过去 周怀礼走到外头,向别人要了水递给周煦风。 “怎么样,好受点了吗?”周怀礼看着周煦风发白的脸色,唇角忍不住勾起。 周煦风拿了水喝了一大口,这才把胃里那股恶心的冲动给压了下去,“二哥,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三个……” “都死了。”周怀礼抱着胳膊,“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 周煦风沉默,过后他又抬起头看向了周怀礼,“这次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意外可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就像今天一样。”周怀礼抬腿踢了踢周煦风的小腿,“要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周煦风没吭声。 周怀礼冷笑一声,“怂货!” 周煦风叫住他,“我跟你一起进去。” 周怀礼只是挑了挑眉头,再次走进了客厅的位置。 警察局的法医在接到周怀礼的电话后立马赶了过来,甚至比聂白茶还快了几分钟。 聂白茶下车就紧紧地捂住了鼻子,“周怀礼是不是找错了,这么臭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住!” 然后话音落下,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不少的人围在一起。 “小刘,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她拿出熏过香的帕子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生怕那些脏水会弄脏了她的裙子。 小刘皱了皱眉,“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在车上等等吧,说不定周司令很快就出来了。” “少说废话,赶紧下来。” 没办法,小刘只能跟在聂白茶的身后。 等走近了聂白茶才知道,那伙人围着的地方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周怀礼的,一辆是警察局的。 聂白茶挤入人群,看见了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 “现在什么情况?是有人受伤了吗?”聂白茶走到两人跟前说。 警察说:“没有人受伤,是那三个抢劫犯死了。” 聂白茶心下一惊,“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她没记错的话,周怀礼昨天才开始查那抢钱的人,怎么今天查到了人就死了? 其中要是没有一点猫腻,聂白茶是绝对不会相信。 “这我就不清楚了,周司令跟法医在和陈局长在里面查看情况。” 聂白茶听完就要往房间里面闯,但是被小警察给拦住了,“聂小姐你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太恶心了。” 聂白茶来了兴趣,“你这么一说我还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多恶心。” 小警察还没说完,聂白茶就钻了进去。 小刘见状,没办法只能跟在聂白茶的身后。 聂白茶一进去差点没被那味道给熏吐了,但是想到自己进都进来了,说什么也要看一下才知足。 周怀礼正在开口跟法医聊着尸体的情况,乍一看见聂白茶,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径直走向她,“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他抓着聂白茶的手,就要门外的方向走着,眼神不快地看着小刘,“你就是这么照看她的吗?” 小刘心里委屈,这也怪不着他啊,大小姐的脾气就是大帅在也降不住,他一个破开车的话能管什么用! “这跟小刘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聂白茶去掰周怀礼的手,“我来都来了,你总要给我看一眼才是。” “这些死人的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现在赶紧离开,不然有你后悔的!” 聂白茶的逆反心理上来了,“我就不走!我就要看!” 周怀礼也清楚聂白茶的性子,当下停止了推她离开的行为,“我告诉你,你要是看了保管今晚做噩梦!” “吓唬谁呢,四人跟正常人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有呼吸一个没呼吸,这有什么好吓人的,我才不相信呢!”聂白茶打开周怀礼的手,朝着法医那边走去。 周怀礼收起手跟在聂白茶的后面,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聂白茶非要看那他也不拦她,让她吃吃教训也是好的,省得有什么热闹就往前面凑。 而聂白茶正吐槽着周怀礼小题大做,不过是几具尸体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然而当她走近的一瞬,头皮瞬间发麻,差点没控住要尖叫,现在更是两腿一软往下倒去。 她后悔不听劝了。 周怀礼及时地扶住她说:“我跟你说了不要看,非要看,现在好了吧!” “深呼吸,然后再吐气。”周怀礼没好气地拍着聂白茶的肩膀。 缓过神来的聂白茶愤愤地瞪他,“我就看,就看怎么了!” 周怀礼松开她,“哦,那你继续看吧。” 他走到法医的跟前,说:“查出来什么了吗?” “尸体已经呈现出尸蜡状态,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在一个月左右,而且这锅鱼汤里面放了砒霜。”法医说。 也就是说,在他们抢完钱之后,特地买了条鱼回去准备庆祝一下,但是没想到却成了他们最后的晚餐。 让周怀礼比较意外的是,这么大的味道,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闻不到才是。 周怀礼又去让人问了下附近的人,得出的结论是,王彪这三人作恶多端,平时没少干欺负人的事情,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至于那股臭味,附近的人一早就闻见了,不过没当回事,还以为是死了鸡或者死了老鼠什么的,他们忍了很久,几次想上门找他们收拾一下房间,但是碍于他们欺负人的手段,只能一忍再忍。 所以也就从未联想到他们会是他们三人死了。 聂白茶看着法医翻动了一下尸体,因为尸体是脸贴在桌子上,被这么一翻动,那脸皮竟然直接就被撕了下来,牢牢地粘在桌面上。 “啊!”聂白茶这回是真控制不住了,她尖叫一声,直接软了身子。 周怀礼上前一步扶着她,低头一看发现人已经没了意识。 在一旁的周煦风所受的惊吓一点都不比她少,只不过碍于面子,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若是仔细看的话,他那大腿都在颤抖。 因为这场面带来的视觉冲击太强烈了,强烈到他甚至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周怀礼抱着聂白茶出门,“陈叔,麻烦让人查一下这三个人当天都接触了什么人,然后又有什么人购买了砒霜这些东西。” 第118章 他们的尸体很恐怖 周怀礼抱着聂白茶离开。 见他不在了,周煦风再也撑不住了,跑出去扶着墙狂吐。 而周怀礼走到一半,转身折了回来,他看向周煦风忍不住嗤笑,“还不快点跟上。” 周煦风没有耽搁,双腿发软又颤抖地跟在了周怀礼的身后,直到上车后,他惊觉自己浑身软得厉害。 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周怀礼点燃根烟夹在指间,然后看向了小刘,“你怎么会带小姐来这个地方?她胡闹你跟着胡闹是吗?” 小刘摸着后脑勺,一脸的无助,“周司令,我……” “这要是被大帅知道了,你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刘苦着脸道:“周司令,我是真拦不住呀,我也不希望小姐去这种危险的地方……” 周怀礼抬头,脸上有些冷,“只是今天这种事情你都管不住她,那以后要是遇到危险的情况,她非要去,那你还拦不拦?” 小刘的心沉了一下,“周司令,我肯定会保证小姐的安全,不会让她出现任何意外,我能随时随地都跟着她!” 周怀礼靠在座位上没说话,反倒是周煦风犯了恻隐只心,“二哥,白茶不也没出事吗,要不然这事就算了吧。” 周怀礼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猛然看向周煦风,“这次没出事,那下次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不把个度,只会越发地娇惯聂白茶,让她什么地方都敢闯! 周煦风沉默了,二哥说的话在理,他不能光看着眼前小刘可怜就忽略了事情的本质,这件事情的确是小刘失职了,不然白茶也不会受惊过度而晕倒了。 小刘低低道:“周司令,我清楚了,这件事情我会反省的,回去我就跟大帅请罚。” 周怀礼点了点头,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我也只是为了你的以后考虑,她这样不管后果乱闯乱撞的,很容易出事的。” “周司令,我明白了。” 小刘转头看向周怀礼,“周司令,我们现在去哪?” “去医院吧。”聂白茶这个情况回去的话,大帅势必会追责责任,到时候小刘铁定会倒霉。 而这事聂白茶自己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小刘点头。 周怀礼看了眼后面的周煦风跟聂白茶,“自己几斤几两掂量清楚,别不行还非要勉强自己,白茶的下场你看了吧。” 周煦风抿唇不吭声,他到现在腿都是软的。 他知道人会死,但是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这么恐怖,尤其是法医抬起那个尸体的时候,他现在都心跳如雷。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那脸皮粘在桌子上从头上扯下来的感觉,而在那血肉里,是不停在蠕动的蛆虫。 似乎还伴随着强烈的尸臭。 周煦风的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 “哥,要是人死了不处理就会变成那个样子吗?”周煦风说。 周怀礼摸着下巴冷笑,“岂止,他那种尸骨保存得还算是完好,要是碰上战争的话,遍地都是尸体的残肢断骸,会招来野狗啃食,蛆虫附着,直到最后剩下一具白骨。” 周煦风的脑海里有了这么一幅画面,头皮一紧,有凉意从后背窜了上去,他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战。 “至于你那两个同学,我已经让人把尸体送到警察局去了,你可以去看看。”周怀礼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两具尸体遭受着风水雨淋,早已看不出之前的模样了,因为一直被掉在租界门口,所以尸首已经分离了。 只怕没比王彪这三具尸体好到哪里去。 周煦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我知道。” 等到医院后,周怀礼也是存了个心眼,他不想看见周允臣跟陈沅有过多亲密的接触,所以特地把聂白茶送到了他们的病房。 美其名曰为互相照顾。 陈沅走到聂白茶的跟前,忽略面前的周怀礼,走到了周煦风的跟前,“煦风,白茶这是怎么了?” 周怀礼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还想跟陈沅解释聂白茶的情况,但是她却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甚至在陈沅走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要去扶她。 周怀礼尴尬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转过身却对上了周允臣的视线,颇有深意的眼神。 周怀礼顿觉恼羞成怒,但周允臣却收回了视线,当做没看见一样。 周煦风说:“我们找到那三个抢钱的人了,但是他们死了。” 陈沅不解,“这跟白茶有什么关系?” 周煦风说:“白茶就是见了那三个人的尸体所以才会晕倒的。” 陈沅了然,“他们的尸体很恐怖吗?” 周煦风点头,想了想阿沅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好,就不跟她说那些瘆人的话了,“阿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因为那尸体我都不想回想第二遍。” 陈沅笑了笑,“这算什么,我曾经跟尸体还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过,你就跟我说说那三个人什么情况吧。” 被她这么一说,周怀礼顿时想起来曾经压着陈沅去停尸房的事情,他摸着鼻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一个人,周允臣也有分! 周怀礼开口道:“阿沅,上次的事情是周允臣怀疑你,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来试探你,我知道你当时害怕……” 陈沅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放在心上。” 周允臣适时开口,“抱歉,当时死的人是周家的下人,而我查出来他曾在你院子附近逗留,所以才会怀疑你……” 周怀礼瞪大眼睛看向周允臣,什么意思,他记得当时可是周允臣口口声声地跟他说陈沅不简单,最好离陈沅远点。 但是现在,周允臣说他是因为那个下人才会怀疑陈沅,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周允臣说的话! 从他回来之后,周允臣就一直提醒他陈沅不简单,而他两次做出伤害陈沅的事情也是因为周允臣,现在到头来,他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说声抱歉就完事了? 那他呢?他就该给他顶锅吗! 第119章 很简单,你把陈沅还给我 周怀礼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二话不说就推了周允臣的肩膀,“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授意我这么做的,你现在倒好,道个歉就跟没事人一样,敢情坏人全让我当了!”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看着周允臣镇定自若的神情,他越发觉得他很虚伪,他现在都开始怀疑,周允臣一开始就在故意给他使套,是存了心思的离间他跟陈沅。 陈沅见状,转身就挡在了周允臣的身前,“二公子,你也该闹够了吧,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算过去的事情跟允臣有什么关系,那也过去了!” 陈沅的话很直接。 周怀礼的视线从周允臣的脸上转移到了陈沅身上,“你叫我二公子,叫他允臣,你不觉得自己区别对待得太明显了吗!” 陈沅生硬地开口,“你跟他不一样。” “好一个不一样。”周怀礼猛地嗤笑,“都是你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陈沅面露难堪,手也不自觉地捏紧,“我爱的男人是他,不是你。” 周怀礼的心被刺了一下,明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偏偏他跟个受虐狂一样非要去问,这下好了,自取其辱。 周允臣将陈沅拉在身后,说:“怀礼,以前是我猜忌心太重,几次怀疑陈沅却都假手与你,我跟你道歉。” 周怀礼站着没动,眼神都没抬一下,只是语气凉薄,“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能把陈沅还给我?能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周怀礼自嘲一笑,“不能吧,所以我要你的道歉有什么用,曾经做过的事情就能弥补了吗?那些伤害也可以抚平吗?” 他对上周允臣的视线,眼眶渐渐红了,“不能吧,事情发生到这一步,你觉得就凭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了?” 周允臣看着周怀礼,“那你想怎么样?” 这时,陈沅却有些紧张地抓着周允臣的手,害怕他会再次把她送给周怀礼。 周允臣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里敲了两下,示意她放心。 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周怀礼低眸,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 他觉得看着难受,便索性移开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很简单,只要你把陈沅还给我,并且保证再也不跟她有任何往来,那我才会原谅你!”周怀礼紧紧地盯着周允臣的眸子。 周允臣下颌微抬,直视着周怀礼,“这个要求我不会答应你。” “那你的道歉我也不会接受,”他往后退了两步,瞧着眼前对他心怀警惕的二人笑了笑,“周允臣,你知道我的性子,只要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除了这个要求,其他的随你提。”周允臣沉声道。 周怀礼踢着脚下的石子,“你知道的,除了这个要求,其他的免谈。” “周家主事的位置我也可以退出来。”周允臣说。 陈沅吃惊地看着周允臣,摇了摇头,“允臣,这样不值得。” “我要周家主事的位置干什么,你觉得就有那么蠢,没事给自己找事干?”周怀礼冷笑。 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周煦风默默地开口,“二哥,阿沅喜欢谁是她的自由,难道这不应该是由阿沅来选择吗?” 周怀礼正巧没找到撒气的地儿,他这一出声,他二话没说就一脚踹在了周煦风的屁股上,“这里有你说话地份吗!” 让陈沅选,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有什么区别,他就是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陈沅肯定选择周允臣。 周煦风捂着屁股,“我也没说错啊,阿沅跟大哥两情相许,我们不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 “是个屁!你要是再敢乱说一句话,老子把你皮给扒了信不信!”周怀礼拎着周煦风的领子,将人直接丢了出去。 随后他拉着椅子跟个大爷似的坐在两人跟前,“没关系,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你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怎么弥补我。” 他抱着胳膊,眼里熬得通红。 陈沅看了周允臣一眼,最后还是被周怀礼磨得没了脾气。 他不像周允臣进退得当,也不像周煦风那样尊重她,他更像是一个地痞流氓,最会死皮赖脸地磨着别人的性子。 叫他低头是不可能的,只能是陈沅低头。 陈沅刚要上前一步,就被周允臣抓住了手,朝她摇了摇头。 但如今局面再僵持下去,彼此三个人都讨不到好,陈沅不想看见周允臣为难,便主动给周怀礼送上台阶,“怀礼,你要不先睡一觉吧,你眼里都是血丝……” 周怀礼睨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哄我了?那我告诉你,晚了。” 他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想搭理陈沅。 但是这会儿,他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但是他这会儿气头上,不想那么快给两人好脸色。 陈沅突然捂着肚子,身子也弯了下去。 周允臣见状立马扶着,“怎么了?肚子又开始疼起来了吗?” 这下周怀礼坐不住了,一把推开周允臣抱着陈沅放在了床上,随即白了眼周允臣,“你是不是缺心眼?这种情况应该叫医生过来,而不是问这些没用的话!” 他不给周允臣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这是个在陈沅面前博好印象的机会,他不能放过了。 而且经过这么一对比,陈沅肯定能发现他比周允臣更细心,说不定陈沅下次就选择他了。 周允臣看着离开的周怀礼,刚迈出一个步子,袖子就被陈沅抓住了。 他转身,就看到陈沅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他瞬间反应过来,肚子疼是陈沅装的,目的就是为了支开周怀礼。 “允臣,我没事。” “嗯,差点被你吓死了。”他握着陈沅的手,“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出的反应比怀礼的慢,而他却可以马上抱着你去床上,然后去喊医生。” 陈沅摇了摇头,“不会,不论他做什么都不及你在我心里半分。” 周允臣听见这话心里是高兴的,同时又是忧愁的,因为周怀礼的性子实在是执拗,而且他们两个人都不愿意松手。 这一时半会儿的,确实很难办。 陈沅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会,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周允臣听到这话,心中既感到欣慰又带着一丝忧虑。他深知周怀礼的执拗,而他们两人都同样执着于这段感情,这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周允臣不禁感到一阵迷茫。他知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容易。 第120章 你就只在乎周允臣 周怀礼带着医生匆忙进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刚才是一路跑过去的。 “医生,她是不是因为小产而导致的后遗症?”周怀礼神情紧张。 医生说:“小产确实会导致腹痛,不过问题不大,吃些止痛药就好了,过几天就会好,但是还是得注意休养。” 周怀礼连忙点头,待送走了医生,他抓着陈沅的手说:“阿沅,现在肚子还疼吗?” 陈沅摇了摇头,“吃过药肚子就不疼了,倒是你一晚上没睡了,还是回去睡一觉吧。” 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阿沅,你这是在心疼我,对吗?” 陈沅强忍着想去看周允臣的冲动,“其实我希望你跟允臣能好好相处的,毕竟你们是亲兄弟,因为我而离了心,不值得。” 周怀礼僵了片刻,缓缓地拿开了陈沅的手,“说到底你就只在乎周允臣。” 周怀礼低下头去,语气低落。 陈沅看向抬头看了眼周允臣,目前还是先想办法把两人的关系缓和下来吧,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而且周怀礼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哄好周怀礼。 “怀礼,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但是你也得保重你的身体,等你睡醒了,我们三个人倒是在好好谈谈,你说可以吗?”陈沅声音柔和,态度也不复之前的强硬。 而且话里话外都是为他着想,仅凭这一点,周怀礼就不可能不会答应。 “好,都依你。”周怀礼一向是个行动派,立马去那间空了的病床躺了上去。 陈沅也松了口气,心里思忖着有没有让兄弟俩和睦相处的法子。 这时周煦风从推开房门,探出个脑袋来。 “阿沅,我听医生说你肚子疼,你现在还好吗?” 陈沅看向了周煦风,“我现在没事了,倒是你赶紧回去上课吧,报社的事情我可能这段时间帮不上忙了。” 周煦风其实想留下来,但是见阿沅都这么说了,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好留下来的借口,尤其是大哥一直冷眼看着他。 明显是在赶他离开。 周煦风说:“那你好好休息,我等晚上再来看你。” 陈沅的视线落在了一旁昏睡不醒的聂白茶身上,她歪着脑袋在想聂白茶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尸体,竟然会直接吓晕过去。 而周允臣此刻走到陈沅的面前,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你也休息一下吧。” 陈沅点了点头。 周怀礼这会儿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虚掩着眼,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在看见周允臣将陈沅揽在怀里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直接暴起。 但是一想到陈沅说过的话,等他一觉醒来,三个人重新谈一下。 没办法,周怀礼带着期待和不甘中,最后还是迎来了困意,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这一觉就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到陈沅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书。 他巡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周允臣的身影,只不过在转头的时候看见了还在昏睡的聂白茶,揉了揉眉心。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周怀礼靠坐在床头的位置上。 陈沅放下手里的书,“你跟白茶都睡了一天一夜,不过白茶还没有醒。” 她找医生看过白茶的情况,只是受惊过度导致的昏厥,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现在什么情况?怎么睡这么久了?”周怀礼蹙着眉头。 聂白茶一天一夜没回去,只怕这事传到大帅府去了。 “医生说可能是画面太恐怖了,她不愿意醒过来。”陈沅看向他,“那你呢,现在有没有好点?” 周怀礼听见这话愣了半秒,随后脸上扬起灿烂的笑,“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现在感觉特别好!” 陈沅这是在主动地关心他。 “他呢?”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周允臣。 陈沅面庞微凝,“他跟小刘去了大帅府,白茶昏迷不醒的事情也传到了大帅耳中,允臣他现在去了大帅府。” 令周家两兄弟因为她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只怕聂东文很快就要来警告她了。 又或许是让人暗中杀了她。 总之什么可能都有。 上次周怀礼离开沪州的时候,他就特地提醒了她两句,那个时候聂东文就应该对她动了杀心。 如此看来,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 可时到今日,她也没有找到聂东文的弱点,除了聂白茶。 可她不愿意伤害聂白茶。 陈沅低下头,“我们的事情大帅肯定都知道了,他应该不会容许我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你们身边吧。” 周怀礼顿时觉得有些心疼,翻开被子起身下床将陈沅抱在怀里,“别这么想,我会保护好你的,一定不让你出事。” 陈沅说:“怀礼,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你觉得你如何能跟大帅抗衡?他不仅是你的伯父,他还是你的顶头上司,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你都护不住我。” 周怀礼心下一颤,随即面色轻松道:“阿沅,如果说连我都护不住你,就更加没有人可以护得了你,周允臣更加不可能!” 陈沅抓紧了手。 周怀礼握着她的手,“聂伯那边我去承担,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伤,你要相信我可以保护好你。” 陈沅望着他坚毅的眼神,缓慢地点了下脑袋。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现在就去大帅府找聂伯,可能言辞上会对你有些轻视,那不是我的本意,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周怀礼说。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陈沅目送着他的离开,再次拿起了那本医书。 这是她闲得无聊问医生要的,直视着这回她却看不进去了。 周允臣跟周怀礼因为她打架受伤,聂白茶又因为周怀礼而受惊过度晕过去了,两件事情算一起的话,她觉得聂东文有很大概率地会迁怒到她的身上。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陈沅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她走到聂白茶的跟前掐她的人中穴,在聂白茶有醒过来的迹象的时候,陈沅转身去倒了杯水。 而聂白茶猛地坐起,捂着胸口大口地呼吸。 陈沅轻拍着她的后背,“喝点水吧。” “阿沅,我这是怎么了?” 第121章 聂东文三人对峙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好点了吗?”陈沅坐在聂白茶身旁,将水杯放在了她的唇边。 聂白茶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本想大口喝的,但是陈沅很快就把水杯移开,“你现在才刚醒,水不能喝太快了。” 陈沅耐心地喂了有一会儿,直到一杯水见了底。 “你昨天怎么会想不开跟周怀礼去现场?这下好了吧。”陈沅嗔怪道。 聂白茶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那个现场会那么恐怖,早知道……” 她说不下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惊魂未定。 “允臣哥呢?”她这才发现病房里只有她跟陈沅两个人。 “允臣跟周怀礼都在大帅府,你昏迷这么久,还是回去看看吧。”陈沅抚平聂白茶凌乱的头发。 “阿沅,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聂白茶一把抓住了陈沅的手,一想到待会儿可能要面对的场面,她就忍不住发怵。 聂东文是很疼她,但要是碰见她出事铁定是饶不了她的,要是有人陪着的话她底气会更足一点。 陈沅摇头,“我去的话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你又不是没有去过。”聂白茶说。 “允臣跟周怀礼打架的事情传到了大帅耳里,你猜他会怎么想我?”陈沅松开聂白茶的手,转过身背对着聂白茶,“而且上次周怀礼离开沪州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后面一句话,陈沅说得艰难。 聂白茶心下一惊,“这不可能,我爸应该不是那种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害你呢!” “这不算无缘无故,我的出现离间了周允臣兄弟俩的感情,而且又算得上间接害你晕倒,只怕这回大帅不会轻易放过我的。”陈沅忍不住叹气。 聂白茶连忙下床,“不会的,我爸不会伤害你,因为他跟我再三保证不会伤害你,阿沅,你相信我不会的。” 陈沅握着聂白茶的手,“你还记得当时周怀礼是怎么叮嘱你的吗?” 聂白茶回忆起那天,周怀礼叫她一步也不能离开聂白茶,就连吃食也要一样。 那时候她只以为周怀礼是不放心陈沅,原来他不放心的人是她的父亲。 聂白茶说:“那你更要跟我回去,我要去找我爸问清楚才行!” 说着,聂白茶拉着陈沅的手就要离开。 陈沅连忙道:“这不行的!你要是因为我跟大帅撕破脸的话,只会更加惹怒了他,你还是不要去说了,就当我求你好吗?” 聂白茶的手怔然一松,“阿沅,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聂白茶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只是单纯去劝说一下周怀礼,没想过会碰到现场。 如果当初她能少点好奇心就好了,不至于突然晕倒而连累阿沅。 “没有,只是我跟周怀礼和周允臣的事情早晚会被大帅知道,所以不算是被你连累。”陈沅拿着帕子给聂白茶擦眼泪。 “阿沅,明明你那么好……”聂白茶的声音沾染上了哭腔。 陈沅摸了摸聂白茶的脑袋,“你要是担心我,不如就在大帅面前给我说些好话,说不定他就没那么想杀我了。” “嗯嗯,我肯定会的!” 送聂白茶出门后,陈沅坐在床上,一点慌张的神情都没有。 与此同时,大帅府。 周怀礼跟周允臣坐在聂东文的对面,三个人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气氛确实相当的紧张。 稍有不慎,就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客厅里的下人都被驱散了,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聂东文点着雪茄,缓缓吐出烟雾,“你说你们两个想什么话,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兄弟反目,值得吗?” 两人没说话,反而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警铃大作。 他们意识到,不管之前他们之前有什么矛盾,但是现在他们都必须一起合作面对聂东文的责难。 他们绝对不能让聂东文把这把火烧到陈沅的身上去。 周允臣率先轻笑出声,“聂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男人间那些好胜心作怪……” 聂东文看了眼周允臣,“我看你身上的伤可不像是小打小闹,毕竟都闹到医院里去了。” 他抽了口烟,“医院那边告诉我,那个女人怀孕了?” 两人心下一紧。 周允臣面上不显道:“聂伯也清楚怀礼这人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不过都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不过她确实怀孕了,但是孩子没保住。” 聂东文这会儿神色正经起来,用力地在烟灰缸拧灭雪茄后,语气有些冷的开口,“那孩子是谁的你们知道吗?” 周怀礼刚准备开口来着,但是周允臣却抢先一步,“按照月份呢的话,孩子是我的。” 周允臣一开口,周怀礼顿时意识过来他差点坏事了。 聂东文这老狐狸在点他们呢! “聂伯,不过这事我跟怀礼确实做得过分了,你也知道男人一冲动就喜欢惹事,不过事后我们反省过了,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周允臣说。 聂东文高看了眼周允臣,他倒是说话滴水不漏的,好话全都叫他说了,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年轻人冲动我理解,”聂东文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很快就话音一转,“但是做任何事情也要有个度,在做之前应该考虑一下后果,比如你们跟七姨娘的事情,有没有想过跟你娘交代一下。” 两人心里顿时一凛,显然聂东文也是动了真格。 “怎么说那个女人也是你爹的姨娘,你们跟他的姨娘搞在一起,我看你爹九泉之下怕是不会瞑目了。”聂东文靠在沙发上。 “聂伯,我爹一向是会为儿子考虑,如果他泉下有知的话,应该会很乐意我们跟七姨娘在一起,自家人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周允臣还没说过这种把乱伦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本人是不齿的,但是对于陈沅,他的确是情难自禁。 聂东文翘起腿,双手搭在膝盖的位置上,“那你娘呢?你们想过你娘的感受吗?自己两个儿子都跟一个戏子扯上了关系,甚至还大打出手……” 聂东文唇角嘲讽地掀起。 第122章 白茶是及时雨 “你们说她会怎么想?” 周允臣瞧着聂东文眼里的深意,手忍不住紧了紧,聂东文的意思很明显了,要么这事给他一个交代,要么他就把这件事情抖到大夫人跟前去。 同样,周怀礼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现在十分后悔跟周允臣打架了。 “聂伯,这事说来也全都怪我,被怀礼抽了一顿鞭子也是我自作自受,这也不能怪他。”周允臣想办法把陈沅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 周怀礼瞬间明白周允臣的意思,“聂伯,你知道有人算计到我头上我不高兴,而我哥又在这个时间段招惹我,我一时气不过才抽了他几鞭子,不过是小打小闹,就没必要闹到我娘跟前去了吧。” 周怀礼还想去给聂东文捏捏肩膀什么的,但是一想到这个举动太殷勤了反而会让聂东文觉得是为了陈沅开脱,思虑过后他还是放弃了。 聂东文看了眼兄弟两个人,冷呵一声,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还能不清楚! 他倒了茶给兄弟俩,“你们不希望这事让你娘知道了,那就尽快把那戏子处理了,这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两人还在思忖着怎么回答聂东文,而门外匆匆赶来的聂白茶恰好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果然跟阿沅说的一样。 不顾吴庆川的阻拦,聂白茶气冲冲地推开大门闯了进去,“爸,你说过不会伤害阿沅的!” 见到聂白茶,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就口气。 白茶还真是及时雨,她的出现给两人解了围。 倒是聂东文皱起了眉头,茶杯被重重放下,看向聂白茶身后的吴庆川时,他的眼里露出了不快的情绪。 吴庆川心下一紧,意识到自己要遭殃了。 早知道让聂小姐进来会惹得大帅不快的话,他说什么也得拦住她了。 “你怎么来了?”聂东文的语气有些无奈,他记得让人去请周允臣的时候,这丫头可还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想必又是哪个戏子在从中作梗! 聂白茶气呼呼地站在聂东文的面前,“你要是想杀害阿沅的话,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聂东文猛然看向聂白茶,“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是不是那个戏子教的?” 同时他的语气也冷了三分。 “这跟阿沅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要说的!”聂白茶双手叉腰,“我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朋友,你却要让人杀害她,你再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聂东文皱着眉,“那个戏子分明是不怀好意地接近你,她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要让你为了她跟我对着干!” 聂白茶火气也上来了,她都跟聂东文解释了不知道多少遍,阿沅根本就没有害过她,反而帮了她不少的忙,更何况她有哪点值得让阿沅伤害她! “我看你就是猜忌心太重了,所以才会觉得阿沅是不怀好意!”她手指着聂东文,“爸,阿沅好不好我全看在眼里,我每日跟在她的身边最是清楚她的为人!你不了解她就不要胡乱猜忌她!” 聂东文的眼神越来越冷,“还说不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你怎么可能会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要不是因为她怀礼两兄弟又怎么可能会打起来!”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帅,你怎么会懂阿沅身在其中的无奈!你以为只是她想的吗!”聂白茶情绪激动的同时,声音也越来越大。 周允臣和周怀礼两人对视一眼,虽然白茶来了是好事,但若是再让她说下去恐怕要适得其反。 周允臣忙上前拉着聂白茶,小声地提醒道:“白茶,别说太多了。” 正在兴头上的聂白茶哪管得了那么多,直接一把就推开了周允臣,“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别说了!要不是因为你懦弱无能,阿沅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这才上前一步的周怀礼默默收回了脚,但还是没逃过聂白茶的指责,“还有你!你就知道欺负阿沅!你明知道阿沅不喜欢你,你更是几次三番的强迫她!她做错什么了!” 聂白茶气的胸口都在起伏,端起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她什么都没做错,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她的视线落在了周允臣的身上,眸光犀利,“阿沅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她!” “这……”周允臣哑口无言,他是真的没想到白茶的爆发能力会这么强。 聂白茶却不管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聂东文的身上,“爸,阿沅不过是个苦命人,你以为她愿意游走在两个两人之间?那是她想的吗?根本不是!” “她是没办法反抗周怀礼!” 聂东文此刻脸色铁青,当即反笑,“她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可怜,就应该在失身怀礼的时候自尽,而不是苟活于世!” 聂白茶瞪大了眼睛,“爸,你怎么这么迂腐!” “我迂腐?我怎么迂腐了?”聂东文冷笑,“女子失贞本就不为世道所容,而她身为你周叔的姨娘,不仅不恪守妇道,还接连失身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像她这样的女人,死不足惜!” “那是她想的吗!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她的意愿!她受尽所有委屈和折磨,在你眼里就是一句死不足惜?”聂白茶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看着聂东文时,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爸,你怎么能这么狠毒!”聂白茶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爸才不是那种心思恶毒的人。” 这个世界上哪有被人欺负还觉得人家该死的人,就算有也没这个道理啊。 聂白茶想不通。 聂东文看见聂白茶忍不住叹气,这丫头还是太过单纯了,不然她怎么会晴儿依旧地就被那个戏子给骗了呢。 “白茶,不是爸狠毒,而是这就是事实!”聂东文忍不住低声呵斥。 聂白茶被他的事实逗笑了,“爸,如果有一天我不慎被人玷污了清白,你会怎么做?” “这怎么可能,谁敢动我聂东文的女儿!” “我说万一。”聂白茶强调。 “先不提有没有这回事,就算这有这回事,无论那个男人身在何处我都会把他抓回来碎尸万段!” 聂白茶笑出声,“爸,我还以为你也会说一句我死不足惜呢。” 第123章 病房里人去楼空 “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说你死不足惜,就算有错那也是那个男人的错!”聂东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他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爸,同样一件事情,沦落到阿沅身上就是死不足惜,轮到我身上你就说是那个男人的错。”聂白茶从来没有绝对这么难受过。 今天聂东文说过的话,比她失恋了还难过。 因为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在聂东文眼里,她聂白茶是她的女儿,是可以收到特殊对待,但对于别的女人,他就觉得那些人该死。 这又是什么道理! 聂白茶不明白,她哪里都想不明白。 “白茶,爸不是不明事理,只是那个戏子跟周家和你都颇有渊源,即便我不动手,你周姨知道了也容不下她。”聂东文的语气到底缓和了下来。 “那你就不会不让周姨知道啊!阿沅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凭什么要遭受你们每个人的欺负,你们欺负她还不够,现在还要杀她!凭什么!”聂白茶猛然吼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的眼泪也潸然而下。 她还跟阿沅信誓旦旦地说,她爸肯定不会伤害她的。 到头来终究只是她太天真了。 “白茶……”聂东文站起来要去牵她的手。 但是聂白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爸,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伤害阿沅,我就敢死在你面前!” 随即她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人,头一次觉得他们在她心里伟岸的形象消失了,“你们保护不来的人,我来保护!” 说罢,聂白茶转身就走。 客厅里,只剩下哑口无言的三人。 被聂白茶这一打断,他们就算想说什么话此刻也没了心情。 聂东文摆摆手,“你们走吧,我想安静会儿。” 周允臣和周怀礼对视一眼,随即离开。 聂东文扶着额头,冷眼睨了吴庆川一眼,“我当时交代过你,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为什么小姐会突然闯进来!” 训斥的话叫吴庆川后背一凉,他擦了擦汗,“没能拦着大帅,我有罪,也甘愿领罪。” “再有下次,你直接请辞吧!”聂东文重重地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吴庆川弯着腰,拳头不由自主地收紧。 同样都是人,周怀礼屡次犯错都可以被宽恕原谅,他不过是没有拦着聂小姐,挨打不说,还要被警告。 真就应了聂小姐的那些话,就算能力再大,再无辜,大帅这人还是任亲为贤。 当聂白茶和周允臣三人赶往医院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早已人去楼空。 聂白茶傻眼了,“我走的时候阿沅还好好的,怎么我才回去多久她就不见了?” 周允臣心下一沉,忙向附近的人打探关于陈沅的消息。 那些人说不上名字来,只知道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带走了她。 聂白茶担心地说:“会不会是爸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让人把她带走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吧,我们兵分三路,白茶你回你爸那里问清楚什么情况,我跟允臣去别的地方找。”周怀礼说。 聂白茶点头,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下了楼。 “你带人在城里四处巡逻,我让人去查带走陈沅离开的那个人是谁。” 两人在楼下对视一眼后,分别离开。 而这个时候,周煦风正牵着陈沅的手穿梭在林子里。 “煦风,你说大帅派人来杀我了,是真的吗?”陈沅看着周煦风说。 “那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周煦风手里还提着个小箱子,都是一两件换洗的衣物,其余的便都是他带来的所有家当,里面放了足足一百块银元。 陈沅这会儿身子还没恢复好,又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煦风,歇会儿吧。” “那可不行,万一那人追上来了怎么办?”周煦风一脸的担忧。 其实在聂白茶回去的时候,他正好来医院,因此就听见了又两个人说要杀了陈沅的话,所以他才会二话不说带着陈沅直接往医院后门走了。 陈沅的脸色发白,唇上更是毫无血色,“煦风,可是我肚子有些疼。” 周煦风闻言立马停了下来,“阿沅,要不然我背你吧。” 陈沅摇了摇头,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靠着一旁的树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痛意越来越明显了。 “阿沅,是肚子又开始疼了吗?”周煦风看着焦急,上前一步走到陈沅的跟前,却发现她的裤子有些红了。 他顿时一慌,“血!阿沅你流血了!” 陈沅摸了摸,发现手上湿了一块,她勉强地笑了笑,“不碍事的,就是些残血没流干净,没什么大事。” “你别安慰我了,我现在赶紧带你去找大夫。”周煦风背着陈沅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他知道附近有个村子,因为他曾经在附近跟同学一起游玩过,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又离沪州不会太远,聂伯肯定不会怀疑他跟阿沅躲在这里。 陈沅趴在他的后背上,“煦风,我还能走的……” “别说了,既然是我把你带出来,我就一定要对你负责,阿沅,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周煦风加快了步伐。 陈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那你要是觉得累的话就休息一下。” 周煦风的背很暖和,陈沅靠在上面,困意也跟着渐渐来袭。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 而且屋外还弥漫着中药的味道,陈沅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 她会给人看病,也会给人治病,但是她自己本人却十分抗拒中药的味道,每次一闻到时,她的口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泛起苦味。 她刚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见周煦风端着药进来,“阿沅,正好你醒来,先把着个药吃了吧。” 他把药放在桌子上,去外面拿了一小碟糖豆子进来。 “阿沅,这药对身体好,就是很苦,不过良药都苦口,你先忍忍可以吗?”周煦风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在陈沅接过他手里的药后,稍稍松了口气。 “阿沅,我特地问隔壁的大姐要了糖豆子,你要是觉得苦的话就多吃点压压那苦味。” 第124章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周煦风抬头,看到陈沅迟迟没喝药,不禁有些着急,“阿沅,是嫌药太苦了吗?” 他抓了抓头发,这点确实不太好办啊,自己又不能代替陈沅喝药,“要是生病的人是我就好了。” 陈沅看向周煦风,鼻子有些酸,“我不是怕苦……” 周煦风对上了陈沅的视线,这才发现她眼睛红了,顿时就有些慌,“那是肚子疼吗?我现在就去叫大夫过来。” “不是,我肚子不疼,你别去。”陈沅叫住他。 周煦风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陈沅,“阿沅,那你怎么哭了?” “是吗?”陈沅擦了擦眼睛,确实发现脸上已经湿了,她朝周煦风笑了笑,“我只是想起来了一个人,她也跟你一样,喜欢在我吃药的时候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然后又会给我准备一盘蜜饯……” 周煦风蹲在床边,“阿沅,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能让阿沅流泪,那个人一定对阿沅很重要。 陈沅说:“她是我娘,只不过她在我很久的时候就去世了。” 陈沅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伤感。 周煦风这还是第一次那个听到阿沅提起她的家人,开始心里是有些激动的,但是在听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他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看见周煦风的神色,陈沅忍不住低声一笑,“你难过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 周煦风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着憨笑,“阿沅,我看见你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 因为这句话,陈沅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药。 她低眸看去,才发现周煦风这话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而深思熟虑,只是单纯地为她感觉到难过。 她不自然地别开眼睛,端起那药一饮而尽。 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只是这药一下肚,嘴里就被塞了两颗糖豆子,那苦味顿时退散。 “阿沅,这个糖豆子我吃了一颗,特别的甜,最适合吃完药来两颗,现在是不是不苦了?”周煦风笑着说。 陈沅点了点头,“不苦了。” 被迫离开陆家后,再也没有人像母亲那样无微不至地关心她。 直到今天醒来,那絮絮叨叨的话就跟儿时母亲劝她喝药时一模一样,那尘封心底的怀念和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齐齐爆发出来,眼泪一时没法控制竟然直接掉了出来。 她从旧日里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将碗递给了周煦风,“你睡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两天。”周煦风将碗放在地上,将那碟糖豆子放在陈沅的手心,“多吃点就不苦了。” 陈沅望着手心的糖豆子,说:“煦风,你背着我走了很久吧。” 周煦风摇头,“其实也没有多久,而且你很轻,我背着一点压力都没有,你可不要小瞧了我!” 陈沅捻了颗糖豆子放在嘴里,“煦风,大帅要杀的人是我,你本来没必要跟着我一起流落到这个地步的,你应该会去当你的周三公子,去跟白茶一起把报社做起来,而不是跟我在这里儿女情长。” 周煦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他伸手握着陈沅的手,“阿沅,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不是,而是我觉得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而不是耽误在我身上,这不值得。”陈沅摇了摇头说。 “只要阿沅活着就是值得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大帅杀害你而无动于衷。”但凡是个陌生人,他都做不到袖手旁观,就更别提那个人是阿沅了。我 “至于彭清和张晖的事情,我相信二哥可以妥善地代替我安置好他们,还有大哥在,他们一定可以查出背后的人是谁!” “那报社的事情呢,你不做了吗?为了救我一个人放弃救所有人,煦风,这真的值得吗?”陈沅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可是周煦风说,“我若是连你一个人都救不了,我又怎么有本事救所有人,阿沅,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在感情里,他不过也是个自私的胆小鬼罢了。 “阿沅,你知道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现在都觉得哪怕在这里待上一辈子都值得,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周煦风的手握得很紧,陈沅一时睁不开。 “煦风,可是你要明白,这样安分的日子我们是过不了多久。”陈沅伸手摸着周煦风的脑袋,“煦风,从合泽惠子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有预感太平的日子即将过去。” 北方已经完全沦为战区,合泽惠子的出现就意味着日本人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南方,到那个时候,谁又能幸免。 “煦风,其实有时候感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与其让你跟着我躲在这里偏安一隅,我倒更希望你去成就自己的理想。” 周煦风突然就低了声音,“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我只想陪你养好身体。” 陈沅收回了手,直到周煦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也好,就当是放松一下吧。” 屋外头的阳光很大,周煦风跟着村民一起下地耕种,而她则坐在小院里面跟几个婶子缫丝。 在闲聊中,陈沅听到了周煦风来时有多么的艰难,他一个人背着她走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凭的是什么毅力,直到请来大夫看过后,他才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周煦风醒来的时候没比她早多久。 陈沅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总觉得这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 他真的很傻。 一点都不想周允臣跟周怀礼,他只会用做最笨拙的事情来证明他对她的重视。 晚上,陈沅早早做了晚饭等他回来。 而他兴致冲冲地跑进屋里,怀里揣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献宝似的捧到了陈沅的跟前,“阿沅,这是我跟李大叔他们猎到了几只野鸡,他特地给分了个大鸡腿,你快尝尝!” 陈沅看着他拆开荷叶,露出里面被烤得金黄透亮的鸡腿,抬眼却对上了他发亮的眸子。 他的眼里只有她。 陈沅摇了摇头,“你每天干的都是力气活,这鸡腿还是留给你吃吧。” “这怎么能行,这是我特地留给你补身子用的。” 第125章 煦风,你要不上来睡吧 推脱不下,陈沅直接将去了厨房,将鸡腿一分为二,“我知道你怜惜我,但是我也……” 陈沅顿了下,抬头看向周煦风轻声道:“心疼你。” 周煦风僵在了原地,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中,唯一记得的就是阿沅说心疼他。 陈沅添了饭出来,见周煦风还站在原地呆呆愣愣的,不免催促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吃饭啊。” 周煦风这时回过神来,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嘴里回味着陈沅说过的话,“阿沅,你心疼我。” 陈沅入座的动作停了一下,仅仅只是为了劝他吃鸡腿而扯的谎,他竟然就能这么高兴。 “嗯,心疼你,先吃饭吧。”陈沅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 周煦风连忙点了点头,吃的过程中一直不忘给陈沅夹菜,“阿沅,你也多吃点,你太瘦了。” 陈沅看着碗里已经堆成小山高的碗,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这么高兴,她又怎么能扫了他的兴。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沅睡床上,周煦风打地铺睡。 这间屋子是周煦风花了一块银元租下来的,屋子不大,但胜在五脏俱全。 陈沅坐在床上,看着周煦风麻利地收拾被褥,沉默了一下,“煦风,你要不上来睡吧。” 跟周煦风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待了快半个月了,最近村子里阴雨连天,房间里又有些潮湿,就更说得上了,这要是长期以往下去,身子肯定会受不了。 但是周煦风头也不抬地说:“阿沅,你是姑娘家,在没跟你确定关系之前,我不能随便上你的床。” 陈沅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紧了紧,“可是煦风,我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我跟你大哥二哥都睡过了。” 周煦风铺床的动作一顿,“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强迫阿沅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陈沅的指尖颤了下。 在她生命中,她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大部分都是把她当做打发时间的玩物,只有周煦风是把她当做了一个人,一个平等的人。 这里面没有任何阶层的轻视和偏见。 他很尊重她,不是口头上的尊重,而是言行一致的尊重。 陈沅低下头道:“煦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睡生病了,谁来照顾我啊?” “但是……”周煦风还是不愿意上床。 “没有什么但是的,你不说会尊重我的意愿吗?我现在的意愿就是让你上来睡觉,又不是做什么别的事情。”陈沅说。 周煦风心里是想的,但是他善于克制自己的欲望,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阿沅,其实我的身体很强壮……”他还展示了他这些天因为耕作而练出来的肌肉线条。 陈沅掀开了被子,“既然你不愿意睡在床上,那我就跟你一起睡在地上!” 说着,她就躺在了周煦风铺好的被褥上。 周煦风急眼道:“阿沅这怎么能行呢!你身子骨还没养好,你睡这里不是伤身体吗!” 陈沅抬头,“那你睡这里就不伤身体了吗?” “我跟你怎么能一样!” “都是人,哪里不一样了?”陈沅已经躺下,“还是那句话,要么一起上去睡,要么一起在这里睡,看你怎么选了。” 周煦风没法子,“那我上去睡吧。” 总不能真的叫阿沅睡在这里。 陈沅闻言,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躺在了床里边,留出大半的位置给周煦风。 相较于陈沅的爽快,周煦风就要显得扭捏许多,“阿沅,我觉得这样太冒犯你了……” 陈沅看着他说:“做个男子汉干脆点,别像个女人一样别扭。” 周煦风坐到了床上,但还是跟陈沅特地保持了距离,“我这样躺着可以吗?” 两人之间隔了很远,周煦风只要翻个身就能掉到床底下去。 陈沅觉得无语的同时又感觉到了欣慰,因为周煦风是真的重视她,尽管两人同住屋檐下,他却依旧保持着两人的距离。 虽然会有牵手的行为,但是那道防线周煦风始终是没有越界。 陈沅躺了下来,“煦风,其实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的事情?” 周煦风沉默了,其实他很不愿意谈及这种事情,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这些事情终究要面对的。 “而且你跟我都消失了这么久,你大哥跟二哥也猜到了是你把我带离开的。”陈沅说。 周煦风抿了抿唇,“我知道他们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没指望能瞒他们多久。” 人很容易习惯一件东西,一旦习惯,想要戒断却无比的艰难。 比如他偷来的这段时间。 跟阿沅在一起的每天他都觉得很开心,甚至回首二十余载,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快乐过。 陈沅翻了个身看着周煦风,“煦风,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我觉得很开心。” 至少在这里,她不会想起那些仇恨,不会想起陆家那些枉死的冤魂。 可是她明白,开心这件事情是短暂的,总有一天他们要回归现实,回归理智。 “阿沅,我也觉得很开心。” 房间的红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周煦风起身要去熄灭蜡烛。 陈沅抓住了周煦风的手,“煦风,你难道不想跟你大哥他们那样碰我吗?” 周煦风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说:“阿沅。” 他抬头对上陈沅的眼睛,“阿沅,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做这种事情,而且我觉得……” 他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觉得这种事情只有成亲了才可以做,在我没有向阿沅提亲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情的!” 陈沅缓缓地松开了手,忍不住笑了笑,“煦风,抱歉。” 周煦风剪了蜡烛,说:“阿沅,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是周家对不起你……” 黑暗里,陈沅的视线落在了周煦风的身上。 周家对不起她是事实,但是这话从一个周家人口里说出来,那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可是这个周家人是周煦风,她又觉得没有那么意外。 “睡觉吧,已经很晚了。”陈沅说完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周煦风也不再开口说话,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阿沅同床共枕,他激动得根本没办法入睡。 而陈沅则是无奈地扬了扬唇,周煦风还真是傻得可爱。 就当陈沅以为自己快睡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外面激烈的打砸声,周煦风伸手去碰她,却被她利落地抓住了手。 周煦风着急地说:“阿沅,山贼来了!” 第126章 杀了他,你也会死 两人来不及换衣,拿了外套披在身上。 周煦风担心陈沅会跟不上,牵着她的手就一直没松开过。 他打开门,明晃晃的劈头盖脸就朝着周煦风的脸砍了下来。 陈沅用力拽了周煦风一把,堪堪避过。 周煦风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刀劈下来的时候,他愣在原地根本没办法避开,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要不是陈沅及时拽了他一把,他现在就已经是刀下之魂了。 陈沅拉着周煦风往后退,看着眼前一窝蜂闯进来的山贼,足足有七八个人,而且手里都拿着刀和火把,照得房间里通亮,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二人。 “原来这里还藏了个这么标致的美人啊。”为首几人打量着陈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而周煦风将陈沅挡在身后,他的喉结因为紧张而吞咽了一下,掌心更是出了层薄汗。 “杀人……杀人可是违法的!” 陈沅看着周煦风的动作,眼眸低垂。 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想着站在她的前面保护她,陈沅心尖颤了一下。 那些山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满屋子里都是他们猖狂的笑声,“小子,你莫不是再跟我们说笑吧!我们干了这么多年杀人越货的勾当,可从来就没被法惩治过!” 为首的瘦高个嘲笑道。 “你他娘的少废话干什么,赶紧把人带出去就是!”一旁的秃头男人恶声恶气道。 “把他们都带走!” 一声令下,周煦风和陈沅被迫跟在这些山贼的身后,他们来到了村子里的大柳树下,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手无寸铁的村民。 陈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山贼。 “阿沅,我会保护好你的。”周煦风说。 陈沅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问起了身旁的老伯这些山贼是什么来头。 老伯小声道:“这些都是狗牙沟的山贼,没钱了就会下来抢钱和抢粮食,” 老伯看着陈沅忍不住叹气,“这些山贼还会抢女人,姑娘你……” 他说不下去,又重重叹了口气,“姑娘,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周煦风心下一惊,那这不是说明阿沅危险了? 他可没忘记那些山贼进屋时,那不怀好意的视线就一直落在阿沅的身上,从那个时候阿沅就被盯上了! “阿沅……”他担心地看着陈沅。 阿沅是她带出来的,哪怕今天他就是不要这条命也有保证阿沅的安全! 陈沅拍了拍周煦风的手,“煦风,我不会有事的。” 周煦风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同时也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才带她出狼窝,如今又入了虎穴。 他甚至在想,早知当初还不如躲在沪州,至少还有他大哥二哥顶着压力,再不济也有白茶在,只要他们日日守着阿沅,聂伯就算有动机也没办法伤害阿沅。 可他也有私心,他就是想不顾一切地带阿沅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护住阿沅的能力。 他胡思乱想着。 而举着山贼的山贼自动让开一条道来,一个身穿身材健硕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 “狼牙!狼牙竟然亲自出山了!”村民们大惊失色。 狼牙是这些山贼的首领,为人残暴嗜血,他若是出山势必要见血! “老大!”山贼们齐声道。 瘦高个一见狼牙便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老大,这村子里今日来了个特别正的娘们,保管你喜欢!” 狼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情绪反而更显得他面容可不,“有多正?” “保管老大看了就喜欢!”瘦高个转身看向村民们,抬手招来两个山贼,“去把那娘们给老大拉出来瞧瞧!” 周煦风紧张地握紧了陈沅的手,心里在无数遍地祈求瘦高个说的那个人不是阿沅。 但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两个山贼来到陈沅跟前,不由分说地就去拽陈沅的胳膊。 周煦风拉着陈沅不松手,“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再不松手老子砍了你!”山贼瞪起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 “你们不能抓走她!”周煦风不仅不松手,反而抱住了陈沅,“你们要想带她离开,就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周煦风大吼了一声,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狼牙这时也转头看向周煦风的方向,当即嗤笑一声,“果然是有勇气,够血性,是条汉子!” 然而,他话音一转,“既然这样,那就给我砍了他,然后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话一出,全场大气不敢出。 唯独那些山贼发出了欢呼的口哨声,甚至还学着狼叫。 陈沅松开周煦风,将他推到了一边。 “煦风,你别乱来,你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 这个时候,周煦风才察觉到陈沅的力气极大,他抱得那么紧她都可以推开他。 但是他没有多想,“阿沅,这不行!” 这时,跟周煦风有些交情的村民也在劝着周煦风,“周小子,你可千万不要跟狼牙对着干,他是真的敢杀人的!” 可周煦风哪里听得进去,他只知道他的阿沅要被人带走了。 “怎么还不动手?” 狼牙一发话,两个山贼就举着刀朝周煦风砍去。 陈沅高呼道:“慢着!” 她从村民里走了出来,走到狼牙的跟前。 狼牙生得异常高大,陈沅需要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 狼牙看着陈沅的脸,眼里惊艳一闪而过,转头看向了瘦高个,“这回你倒是说得没错,确实长得标致。” 瘦高个得了夸奖,心里欢喜,“老大喜欢就行。” 狼牙这才正眼看着陈沅,“为何?” 平常那些娘们看见他恨不得绕道走,如今这个竟然一点都不怕他,倒是叫他另眼相看。 “你若是杀了他,你也会死。”陈沅面上冷静,对于身后周煦风的呼喊充耳不闻。 狼牙挑眉,嗤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要看看我杀了他会是个怎么死法!” “动手!”他高喝一声。 夜色下,刀刃散发着银白寒光。 周煦风瞳孔骤缩。 第127章 擒贼先擒王 陈沅也紧跟着高声道:“他是沪州大帅聂东文的侄子,更是平城司令周怀礼的亲弟弟,你要是杀了,你也活不了!” 陈沅紧紧地盯着狼牙的眼睛。 狼牙猛然叫停,“住手!” 山贼的刀缓缓落下,而周煦风惊魂未定地深呼吸着。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惧死亡,可当这一颗来临时,他却控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狼牙低头看着眼前的陈沅,“你说他是聂东文的侄子,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字!” 对于聂东文和周怀礼,狼牙虽然没有跟他们打过照面,却十分地忌惮。 毕竟人家手里拿着的是真枪实弹,要是跟他们对上了那还真是找死的命。 当然,这个娘们说的话,狼牙也没有全信。 “他是周三公子,周煦风,目前正在沪州大学上学,此次出来不过是采风观察民生。”陈沅丝毫没有露怯。 狼牙招来瘦高个,“你前些日子去过沪州,她说的是真的吗?” 瘦高个摇了摇头,“周怀礼我倒是听过,这周煦风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过,”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道:“老大,这娘们该不是故意把他们搬出来唬咱们的吧?” 狼牙在揣测陈沅说的有几分真。 至少她说那话的表情和神态,就不是这些村民能敌的,而且周煦风身上也透着读书人的气质。 也正因为这样,狼牙没办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但他面上不显,冷眼睨了陈沅一眼后,“你若是胆敢骗老子,我叫这里的兄弟全都给你轮一遍!” 陈沅说:“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沪州打听,反正骑马的话来回也就一天的时间,若到时候你还不信的话,要杀要剐……” 她的语气变得掷地有声起来,“随便!” 饶是狼牙也被她这份气魄给折服了,不管真假,他都佩服眼前这个女人,面对凶神恶煞的山贼竟然还能做到如此的波澜不惊,这点就超出在场所有人。 而且那坚毅的眼神,甚至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狼牙叫了瘦高个去沪州打听情况,而陈沅又特地给指明了新百门。 毕竟别的人不认识周煦风,但是新百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狼牙抬起陈沅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陈沅。”陈沅移开自己的脑袋,跟狼牙隔开了两步的距离,“我不喜欢跟人近距离相处,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狼牙被下了面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是周家人,我动不得,但是这不见得我不能动你!” 说着,他就要强行去抱陈沅。 周煦风这下是坐不住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山贼摁在了地上,“放开阿沅!” 他费力地挣扎着,“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你他妈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周煦风的嘶吼声在夜色下格外的响亮。 而陈沅也在拼命地挣扎着狼牙的轻薄,但是架不住狼牙天生力气大,很快就扛着陈沅进了房间里面。 周煦风见状,几乎是不要命一样的挣扎着,那两个山贼险些没摁住。 眼看着周煦风冲了出去,但是很快又有山贼加入其中,周煦风只能眼睁睁地听着房间里面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阿沅!” 他叫得撕心裂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这时旁边的老伯说:“周小子,不是我们不帮你,是我们手无寸铁,是我们无能为力。” 他摇着脑袋,不住地叹息。 而周煦风听到老伯的话,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语气急切道:“老伯,我们人多,只要我们一起就可以救下阿沅的!” 老伯手里点着旱烟,闷声道:“帮?这怎么样?你是周家人,身后有大人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上去就是个死,你让我们为了跟你救人去死,你看看他们行吗?” 周煦风扫了眼平日里和蔼淳朴的村民,如今都畏缩地坐在地上,低着头更是连话都不敢说。 他们都是些老弱妇孺,青壮年只有那么几个。 是啊,叫他们跟自己拼命送死,凭什么? “周小子,认命吧。”老伯抽着旱烟,自怨自艾。 周煦风陷入了绝望。 屋子里的蜡烛燃着,却依稀可以看见狼牙把阿沅压在身上。 他是真的后悔了。 离开沪州,离开周家,他什么都不是! 曾经他想着带阿沅离开周家,带阿沅浪迹天涯也好过待在周家,待在沪州。 但是现在,他彻底看清楚了自己。 曾经的自以为是也在这一刻彻底被粉碎。 他有什么用啊! 他什么用都没有! 周煦风看着房间的窗户,眼里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此刻,房间里。 在狼牙把陈沅丢在床上欺身而下的时候,一把短刀就抵在了狼牙的脖子上,“我不是你可以轻薄的女人。” 她的嘴角扬起淡笑,却叫狼牙晃了眼。 对于脖颈上的刀,他不以为意,“我那么多弟兄在外面等着你,你敢杀我吗?” 话音落下,狼牙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刀往下一压,同时尖锐的刺痛袭来。 陈沅的眼睛弯了弯,“你看我敢不敢?” 狼牙当即屏住了呼吸,脸上玩味的笑也收了起来。 这个女人玩真的! 果然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危险。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跟她手上的动作完全是两个极端。 “你是故意让我带你进来的。”狼牙笃定地说。 陈沅笑了笑,“是啊,不单独引你进来,我怎么有把握擒住你,毕竟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狼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阴沟里翻船,还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让他十分没面子。 “你想要挟我放了他们所有人的话,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陈沅手里的刀又往下移了两分,狼牙的脖子上露出一道清晰的红线,还在缓缓往下滴着血珠。 “现在还可能吗?” 狼牙后背生出了凉意,但是这回他没再说话了。 陈沅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挟持人走出了房间。 外头,周煦风还在痛哭流涕,突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他抬头望去,顿时傻了眼。 第128章 就这点本事吗? 周煦风设想过阿沅很多被欺负的场面,但是唯独没有设想过,狼牙会被陈沅挟持。 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可能做到的? 周煦风想不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阿沅感到高兴。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感觉到诧异,就连那些村民都被陈沅的举动给惊呆了。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狼牙会着了一个女人的道,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就柔弱的女人,要知道他们可是亲眼看着狼牙强行将那女人掳进了房间,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再出来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场面。 席地而坐的村民们纷纷站了起来,目光整齐统一地看向了陈沅的方向。 “臭娘们!放开我们老大!”率先反应过来的山贼们吼了一嗓子,刀尖直指陈沅的方向。 而陈沅夹在狼牙脖子上的刀此刻落到了他的胸口上。 刀尖划过的地方,带来了森然寒意。 陈沅看向那些山贼喽喽们,红唇微掀,“你们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 “臭娘们,老子叫你放了我们老大,你耳朵聋了是吗!”说着,其中一个山贼朝着陈沅冲了过去。 陈沅笑了笑,“看来你这些小弟是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呢。” 她抬手,短刀在手中飞快地转了一圈,随之扎进了狼牙的肩膀里。 而狼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剧痛,然后刀刃迅速拔出,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 狼牙闷哼一声,猛然高喝,“别过来!” 就算他不说,那群小弟也惊呆在原地,他们只以为陈沅挟持老大只是虚张声势,毕竟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而且他们压根就不相信老大会被一个女人挟持,说不定这就是老大再跟那娘们玩把戏。 尽管这样,他们也不允许一个女人骑在他们狗牙沟的人身上来。 但是现在,他们看到那娘们手里的刀扎进了老大的肩膀里,而且那出手的速度显然就是练家子! 所以,他们轻敌了! 带血的刀继续抵在狼牙的胸口上,陈沅朝着他们笑道:“还要过来吗?” 小弟齐齐摇头,看向狼牙的眼里充满了担忧,“老大,你没事吧?” 狼牙真他妈的想爆粗口了,想他狼牙一个八尺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娘们给挟持了,这就算了,他还竟然还在自己的小弟面前还挨了一刀! 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他脸色阴沉得就跟要滴出水来。 “你知道得罪我狼牙会是什么下场吗!” 陈沅歪了歪头,因为起来的匆忙,她衣衫并不整齐,而且头发也算得上是凌乱,但就是这样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却也难掩其中的姿色。 “得罪你是什么下场我没兴趣知道,但是你得罪了我,我不会轻易让你离开。”她虽然不希望周煦风跟她一直隐匿在此,但他那简单的愿意她还是愿意满足他的。 但是,偏偏来了群不长眼的人。 正好她心里也有气,狼牙这伙人想找死她自然愿意成全! “那我告诉你吧,得罪我狼牙是个什么下场,”狼牙肆无忌惮的眼神落在陈沅身上,“得罪我狼牙的女人,会被寨子里的所有男人轮暴一遍,然后剥皮蒸死!” 他的声音很大,在震慑陈沅的同时,他也在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们。 周煦风更是惴惴不安起来,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连累了阿沅,他听着狼牙的那些话他只觉得惨绝人寰! “最后就是丢进野狗堆里,遭野狗啃食,连个全尸都没有!”狼牙看向陈沅时,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寻常人听到这些话哪个不是被吓破了胆,他就不信这娘们不知道害怕! 他等着看见陈沅花容失色的脸。 然而陈沅却语气平淡,“你说的这个下场我挺喜欢的,把大家放了,不然被野狗啃食就是你的下场。” 狼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能被你挟持那是因为上了你的当!” 话音一落,狼牙的眼神顿时变得狠厉,双手弯曲成爪,朝着陈沅的咽喉掐去。 陈沅利落地避开狼牙袭来的一抓,手中短刀在手掌转了几圈后朝着狼牙的手劈去。 狼牙的手擦着短刀而过,紧着这右手成拳对陈沅的肚子攻去。 落在外人眼里,只看到狼牙不停地进攻,而陈沅则被动地防守着。 周煦风抓紧了双手,祈求着陈沅千万不能出事,同时心更是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是真的害怕阿沅落到陈沅的手里。 而不知情的山贼则为狼牙欢呼着,口里还在不停地说些淫声浪词,这给周煦风气得眼睛都红了。 只有狼牙自己知道,跟陈沅过了不下二十招,他是越打越心惊。 眼前女人的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且对于他的必杀招每次都能险些避开。 看着是险,但他却知道那不是巧合,而是实力。 加上受伤导致的失血过多,狼牙渐渐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但是看着那欢呼的小弟们,他咬了咬牙,眼里狠厉一闪而过。 若是开始他还抱着留下陈沅折磨一番的心思,但是现在他只想让他死! 不然让这些小弟知道,他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吗! 狼牙猛然施力,拳头朝着陈沅的面门打去。 没有人可以接下他这一拳,因为接下的人不是死就是残! 陈沅也不甘示弱,猛然举起手中的短刀。 肉体跟刀的碰撞,任凭那拳头再硬也难以抵挡刀的锋利!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起,狼牙捂着自己的手不停地哆嗦哀嚎。 而此刻那把短刀已经完全没入了狼牙的整个拳头里面,鲜血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这一变故直接震慑全场。 所有人都以为,陈沅会被狼牙打中,村民们闭上了眼睛,小弟在狂呼,只有周煦风在那里高喊着小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率先倒地的人是狼牙。 陈沅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走到了狼牙的跟前,语气嘲弄,“就这点本事吗?” 第129章 赶走狼牙,煦风采花 狼牙身负重伤,又遭陈沅如此嘲笑,捂着受伤的胳膊语气狠辣,“所有人给我上!谁杀了她谁就是狗牙沟的老大!” 陈沅转动了一下手腕,抬脚踩在了狼牙受伤的右手上。 “咯吱——” 短刀在重力作用下,刺破皮肤显露出来。 狼牙眼睁睁地看着那插进自己拳头里的刀刃从皮肤里面钻了出来,同时暴露出森白的骨头。 这一幕直接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连周煦风都被陈沅这残暴的一幕给吓住了,要知道陈沅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弱柳扶风的样子,且时常体弱多病,不然也不会被他二哥欺负得那么惨了。 但是现在,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其余的山贼们此刻对视了一眼,朝着陈沅冲了过去,而陈沅只是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迎着月色,勾起了阴冷的唇角。 “连你们老大都打不过我,你们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过我?”陈沅嘲弄地笑了笑,“看来你们老大对你们倒是挺不错的,让你们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跑过来送死。” 这话一出,举到的山贼们犹豫了起来。 狼牙是他们老大不错,不过却也没对他们好到哪里去,至于他们会臣服他,完全是因为他力大过人,而且为人又狠辣。 淫威之下,他们不得不选择顺从。 现在陈沅的这番话,让他们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狼牙,还不是因为他仗势欺人么! 尤其是看见狼牙躺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后,他们心生退缩。 是啊,连狼牙都打不过她,他们这些人就跟跑过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们现在放下刀的话,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陈沅则看向他们,“但若是让我亲自动手的话,或许你们就跟狼牙一个下场了。” 她蹲下身子,猛地拔出狼牙手里插着的刀,起身看向他们。 山贼们顿时两腿一软,差点没拿住手里的刀。 而狼牙差点没痛晕过去,他咬着牙,“你们不要听她胡说,你们人多势众,她不可能打得过你们!” “她不行,那我们呢?”周煦风从山贼的身后走了出来,同时跟在他身后到还有几十个村民。 早在那些山贼的注意力都在陈沅跟狼牙身后的时候,他们就偷偷摸摸地拿了锄头和榔头这些东西。 十几个山贼一看到这个阵仗,这下手里的刀是完全掉在了地上。 “那个……这就是个误会,对,就是误会!”其中一个山贼脸上挤出谄媚的笑来。 狼牙看着自己小弟那狗腿的样子,气急攻心下直接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对,我们现在就走!” 十几个山贼灰溜溜地想离开,来的时候他们多猖狂,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站住!”陈沅叫住他们。 山贼们顿时浑身一震,转过身战战兢兢道:“姑奶奶,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陈沅踢了踢脚边的狼牙,“你们的老大,自己带走吧。” 几个山贼停了就要回去扶狼牙。 这时村民担忧道:“陈丫头,你要是放走他们,他们再回来寻仇怎么办?” 陈沅摇了摇头,对那大娘说:“不会的,这下小贼们忤逆了狼牙的话,狼牙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若是他们聪明的话就知道怎么做。”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山贼们,“当然要是不聪明的话,无非就是一个死,现在狼牙身受重伤,这是个很好的动手机会。” 山贼们被陈沅说得一弄一弄的,心下更是发麻,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不过他们要来寻仇也没关系,我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两次,再说不出意外的话,周家明日一早就会过来。” 陈沅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要不要让周家来个剿匪,彻底绝了这些匪患?” “是死是活,全靠你们你们自己。” “谢姑奶奶指点!我们想活!想活!”山贼们说。 “滚吧。” 山贼们拖着狼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里。 这时村民走到陈沅的跟前,“陈丫头,谢谢,谢谢!” 这时老伯走上前道:“丫头啊,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而是我们……” 陈沅点头,“我懂大家的心意,至少最后大家不是站出来了吗?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 她停顿了一下,说:“而且你们没有轻举妄动才是明智的,没有造成不必要的流血事件。” “陈丫头,你这话真是让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放啊!”老伯拍了拍自己的脸,说着就要朝陈沅跪下。 陈沅连忙扶着他,“老伯,没事的,在没有明哲保身的能力之前,不做无畏地挣扎才是明智的,我都明白的。” 周煦风站在人群外,看着被围在人群之中的陈沅,意外地发现她十分的耀眼,耀眼到他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 而他就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反过来安抚这些村民。 等这些村民都走了,周煦风才走到陈沅的跟前,只不过他刚张了张嘴,陈沅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现在不着急,你早晚会知道的。”陈沅拉着周煦风在柳树下的大石头上坐着,抬头就连看见夜幕之上的织女星。 那是她唯一会认的星宿。 她的父亲还没来得及教她认识其他的星宿,就已经去世了。 “阿沅,看见你被狼牙抱进房间的时候,我差点急死了。”阿沅不想说,他也不会多问。 尽管他很好奇阿沅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功夫,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 但是一想到她是的师父是秦四凤,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也不难理解阿沅会些手脚功夫。 “但是现在想想,你那个时候应该是故意引诱他进去的吧。”周煦风捡起地上的石子,却看见了石缝中生存的一朵野花。 他伸手就摘了下来。 很小的一朵花,紫红色的花瓣,连杂草都不生的石缝,唯独生出了这支傲然独立的花。 陈沅只是仰着头,透着天上星怀念从前人。 “是啊,就我那点功夫,不耍些手段还真没办法打赢他,别看我后面赢了,要不是先前给他捅了一刀,只怕现在倒下的人就是我。” “阿沅。”周煦风捏着手中的野花,将它别在了陈沅的耳后,“阿沅,我突然觉得这朵花很适合你。” 第130章 她亲我了! 陈沅伸手拂过鬓边的野花,轻笑道:“煦风,你怎么想起来给我送这花,这是有什么寓意吗?” “这花叫紫云英,它生在石缝中一枝独秀,我便觉得在这朵花上能看见你的影子,而紫云英又象征着幸福,”周煦风不好意思道,“阿沅,我希望你能幸福。” 陈沅怔了一下,缓缓拿下了鬓边的紫云英。 小小一株,花瓣紫红,共有十多小花组成,呈伞形。 紫云英是这很常见的野花,比不得周怀礼的玫瑰娇艳,但如今瞧着却比那玫瑰还要珍贵。 而且这紫云英看着不起眼,却作用极大,全身上下都可用药,且有清风明目,解毒止痛之效。 她拿着花抬头,却见周煦风赧然道:“阿沅,我知道这花不起眼,比不得玫瑰娇艳……”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陈沅,“阿沅,我一定会给你更好的花,比二哥的玫瑰还要好。” 他双手握着拳头,郑重地向她承诺。 陈沅笑了笑,“没有,在我眼里这株紫云英却要比怀礼的玫瑰贵重,玫瑰虽好,却不适合我。” 紫云英生来便是野草,夹缝生存,何尝又不是对她人生的一种写照。 更何况,它能在石缝中开花,这是不是也说明着,她的未来也能得偿所愿? “至于这紫云英,我很喜欢。”她站在周煦风的身后,牵起他的手,将紫云英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现在,重新帮我戴上吧。” 周煦风望着手中的紫云英,视线落在了陈沅素净的脸上,尤其是那双凤眼,眼里透着隐约的水光,似乎比天上星还要耀眼。 他捻起掌中花再次别在了陈沅的鬓边,这抹紫红色便是满月下唯一的色彩。 “阿沅,你很美。”周煦风喉咙发涩。 陈沅倒是好奇了,“有多美?” “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周煦风迎着陈沅的视线,在对上了几秒后,自己不好意思的移开了。 陈沅抓着周煦风的手,轻声道:“煦风。” 这时夜里吹起凉风,柳树婆娑,草木窸窣。 周煦风不明所以地看着陈沅,“阿沅,怎么……” 而这时,陈沅踮起脚尖,凉薄的唇贴在了周煦风温热的唇上。 那柔软的触感叫周煦风如遭电击,直接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也没有推开陈沅。 很浅尝辄止的吻,点到即止。 陈沅松开周煦风,却发现他双目无神,像是失魂的木偶。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煦风,你还真是纯情啊。” 周煦风眨了好几下眼睛,缓过身来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看她是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你……阿沅你……” 他断断续续,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知道一句话,她亲我了! 陈沅转身坐在了石头上,周煦风跟其他两兄弟比起来倒是可爱多了,尤其是他先前的反应,她觉得挺好笑的。 周煦风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烫得厉害,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便又伸手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似乎还残存着那柔软的触感,还是淡淡的馨香。 只是想着,他便扭捏地笑了起来。 “阿沅,”周煦风坐在陈沅的身旁,只是要说的话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而且他也不敢看着陈沅。 “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只是如此良辰美景,一时情难自禁……”陈沅拽了根狗尾巴草甩着,“煦风,感觉怎么样?” 面对着陈沅的视线,周煦风无所遁形,他觉得耳后根都开始发烫了,“阿沅,我……” 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也不要太过有心理压力了,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愿的。”陈沅看着周煦风,扑哧一声就笑了。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就是亲了你一下,至于这样吗!”周煦风现在的样子就跟闺阁女子毫无两样。 “阿沅,还从未有女子亲过……”周煦风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轻。 他的脑子嗡嗡的,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他竟然被阿沅亲了。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沅对他动心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周煦风顿时两眼放光地看着陈沅,“阿沅,你是不……” “那看来是我唐突你了,”陈沅忽然有些后悔,周煦风跟他们不一样,或许她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她叹了声,“煦风,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很轻浮?” “阿沅,你怎么会这么说自己?” 陈沅手里的狗尾巴草甩得没有那么欢快了,她低声道:“你二哥说我是风月场出来的女人,不是什么正经女人,现在想来他好像确实没有说错。” “你别听他瞎说,他那种人本来就轻浮,所以看谁都这样,你不要在意他说的话。”周煦风说。 陈沅丢了手里的狗尾巴草,“可是你看,我跟你们兄弟三个都有牵扯,我现在也理解大帅为什么要杀我了。” “任谁都觉得,我是心怀不轨故意接近你们吧。”陈沅耸了耸,“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就是感慨一下,你别往心里去。” “阿沅,谁说你是风月场出来的女人,你靠的是双手吃饭,又不是靠讨好男人生存!”他抓着陈沅的手,摸到了她手上的茧子。 他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阿沅能将秦四凤的梨园传承下去,显然是吃了不少的苦。 但这些都没人看在眼里,反而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她定义成了风月里的女人。 这是对她所有努力的全盘否定。 “二哥自己就是个混账,你也知道他那种人就是喜欢欺负你取乐,你可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那就是些混账话!” “放心吧,我没放在心上。”陈沅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头顶的圆月,“煦风,你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周煦风忍不住问。 “我还在这里待会儿,天一亮那个瘦高个的男人就会回来,我得先把他处理了才行。”陈沅扭动着自己的手腕说。 “那我陪你一起等。” 第131章 手是不是很疼? 周煦风侧头看向陈沅,看见她在扭动着自己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抓着她的手腕放在掌心揉捏着。 “阿沅,手是不是很疼?”他没忘记,阿沅一直在防守,甚少主动攻击。 陈沅会扭手腕不是觉得痛,而是太久没有这么激烈的打架,身体有些不习惯而已。 只不过在看见周煦风那关心的眼神后,陈沅说:“是有点疼,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你都说疼了,怎么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周煦风松开陈沅的手,起身去了房子里面。 天还没亮,烟囱就燃起了袅袅炊烟。 陈沅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在觉得他小题大做的时候又觉得暖心,只是可惜这份暖心不会停留太久。 她撑着下巴看向房子的方向,隔着窗,她还能看见周煦风那忙碌的身影。 她本来就没什么事情。 半个小时左右,周煦风端来了一盆水,他从热水中拧干毛巾,然后敷在了陈沅的手腕上。 陈沅忍不住看了周煦风一眼,但到底是忍住了想要开口的话。 “阿沅,你困吗?”周煦风说。 陈沅迟疑了一秒,点头。 “那你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会儿吧。”周煦风揽过陈沅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而他只要稍微一转头,就能闻到陈沅身上的淡香。 周煦风的身子僵硬了许多,跟阿沅过于亲密地接触,他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会不自然地绷紧身子,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地冒犯了阿沅。 陈沅闭上眼睛才发现自己困了,而她在感觉到周煦风僵硬的身体后,唇角勾了勾。 这次,她梦到了自己儿时骑在父亲头上,母亲则抱着妹妹,他们在去往乡下收药的路上。 她记得田野里长着大片的紫云英。 只不过这个梦转瞬即逝,她便蓦然惊醒。 “阿沅,是不是做噩梦了?”周煦风也跟着睡了会儿,在陈沅突然醒来的时候,他也紧跟着睁开了眼睛。 陈沅没说话,而是捂着胸口。 她躲在衣柜里,透过那条缝,她看见了三个恶鬼一刀砍在了母亲的身上,只为逼迫父亲说出陆家的财产在哪里。 为了母亲,父亲说出了钱财的位置,但到底是难逃一死,那些恶鬼找到后钱财后,便将父亲乱刀砍死,随后一把火点燃了陆家。 时至今日,她都没办法忘记聂东文那阴狠的眼神。 而她就是因为这个眼神,而在梦中被蓦然惊醒。 做噩梦的感觉并不好受,她会浑身发冷,会有种想不顾一切冲出去,但她却做不到。 在梦里,她只能清醒又痛苦地看着这些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发生着。 周煦风拿着毛巾擦她的脸,在一旁安抚着她,“阿沅,没事的,不会有任何事情的,还有我在这里呢。” 他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陈沅深呼吸着,从余悸里出来后,她扯了扯唇角,心想周煦风能知道什么呢,他什么也不懂。 那种愤恨不甘再次蔓延出来。 她这个侥幸活下来的人要日日遭噩梦缠身,而她的仇人却过着太平无忧的日子。 或许刚才那个梦,就是陆家人让她别忘了自己的恨。 她闭了闭眼,那点悸动猛然溃散。 只是如今,她确实是需要有个人能来安慰她。 大概过去几分钟,陈沅松开周煦风,“我没事。” 周煦风点头,“没事就好。” 他想说,是不是又梦见二哥欺负她了,只是陈沅脸色不太好,他便不好意思再开口,担心再次让阿沅害怕。 陈沅仰头,轻声开口说:“煦风,大帅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周煦风点头,“阿沅,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陈沅说:“我还得回去教白茶唱曲呢。” 她勉强地笑了声,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尽快杀了聂东文,他不死,难平她心中之恨! 他不死,陆家的冤魂又怎么会瞑目! “白茶说,她要在大帅生日那天,亲自给她唱戏。” 周煦风舍不得离开大柳村,但他也明白这种日子是他偷来的,偷来的日子是注定长久不了。 “嗯,等解决完大柳村的事情,我们就回去。” …… 狼牙被几个山贼拖得后背都磨掉了一层皮,一路上都是血印,但是因为夜黑风高的,他们并没有注意。 等离开了大柳村,几人来到了一处山坳上。 “歇会儿再走吧,反正那女人也追不上来。”谁能想到,打个劫竟然能碰上这么厉害的角色。 “那狼牙怎么办?真的要处理了吗?”说话的人咽了咽口水,这种事情他不敢。 “你不把他杀了,难道要等狼牙醒过来杀了你?怎么,你喜欢被杀?” 那男人飞快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想被杀。 “那不就是了,把狼牙杀了,以后我们就是狗牙沟的老大!”说话的男人语气里带着阴狠。 几人稍作一商量,抬着狼牙的身体丢进了山谷里面。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狼牙从山谷里滚下去,直到听见落地声,他们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你说,狼牙这样会不会死啊?”其中一人犹豫地问了几句。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高的地方给他丢下去,他怎么可能不死,难不成他是大罗神仙转世,命就这么大?”回话之人嗤笑一声。 这回没人说话,心里猜想的是狼牙应该死了,毕竟那么高的地方,摔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山坡上嶙峋怪石又多,更何况这里人烟稀少,就算不死他也撑不了两天。 这么一想,就没人再谈起狼牙了,而是讨论着对狗牙沟的分配,比如谁做老大,说谁当老二之类的。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下。 而在山谷下,溪流因为狼牙的摔落而被迫汇集,从两岸溢了出来,被稀释的鲜血往下流动。 狼牙的手却轻轻地动了一下。 新百门里趣事多,瘦高个没忍住多喝了两杯,跟着姑娘跳起舞来。 周怀礼站在三楼的位置上,双肘撑在扶手上,看着楼下的那个瘦高个,“就是他打听三公子和陈沅?” 梁经理在一旁点头哈腰,“就是他!” 第132章 找到陈沅的下落了 周怀礼找陈沅跟周煦风很久了,但都是杳无音讯,两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踪迹。 这一晃就过去大半个月了,周怀礼每天都十分的暴躁。 那陷害他的凶手还没找到,陈沅跟周煦风又玩起了失踪,双重烦扰下,他越发的暴躁。 唯一的好处就是,周允臣回了平城,他不用看着他碍眼。 而今,他在房间里睡觉,突然听到梁经理的敲门声,给他送来了陈沅和周煦风的消息。 而那个瘦高个,很有可能是见过他们两个,不然他不会特地来新百门打听周煦风是不是周家的人。 “梁经理,把那个人带到我房间来。”周怀礼转身进了房间里面。 梁经理应了声,就朝着瘦高个的位置走了过去。 瘦高个玩得正起劲呢,突然被人打断,面露不快道:“没见老子玩得开心吗!这么不长眼睛!” 梁经理脸上笑容不变,“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新百门的经理,我们司令有请你过去一趟。” 瘦高个的不快还僵在脸上,他愣了下,半晌才开口道:“你刚刚说谁请我过去一趟?” 梁经理说:“不是你打听周家三公子吗,我们司令知道后特地邀请你过去一趟。” 瘦高个习惯了在山里猴子称大王,如今来了沪州,他就算是龙也得盘着,更何况他本身就只是一只猴。 “这怎么敢,周司令太客气了,叫我一声就是了,我哪里配得上请!”瘦高个打了个哈哈,不自在的摸着后脑勺。 梁经理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瘦高个说:“徐猴。” “许先生,这边请。”梁经理在前面给徐猴引路。 徐猴哪里被人这么尊敬过,尤其还是新百门的经理,而这经理代表的还是周司令,徐猴顿时感觉自己腰板都硬了。 只不过在见到周怀礼后,徐猴的腰板又软了下去,语气谄媚讨好,“周司令,不知道你叫小人有什么吩咐?” 在这些当大官的面前,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下意识地就觉得低人一等,还不说周怀礼身上自带的压迫感。 在没见到周怀礼之前,徐猴还在想着怎么跟周怀礼讨要赏钱呢。 但是一看到周怀礼,他现在是完全没有那个念头了。 尤其是周怀礼看他一眼的时候,他感觉两条腿都要软了。 “为什么打听周家三公子,还有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下落?”周怀礼说。 徐猴忙不迭地点头,“对,我见过他们,一个书生样子的男人,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他是周三公子,叫周煦风!”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周怀礼的手放在胸口上,这儿已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频率很快。 “就在大柳村里!”徐猴说。 不过他可没敢说自己是因为抢劫才知道的,而且他现在开始担心起那个女人了。 周煦风他倒是不担心,而是狼牙会对那个女人下手,如今看来,很想显然那个女人跟周家也脱不了关系。 徐猴思忖着,要不要跟狼牙撇清干系? 要是他真对那女人下手的话,周怀礼要是知道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徐猴当机立断,选择跟狼牙撇清楚关系,不管怎么说,像他们这种当官的肯定很讨厌山贼土匪。 “大柳村离沪州城不远,骑马也就一天的来回,我可以给周司令带路。”徐猴搓着手说。 “你去下面等着,我稍后下来。”周怀礼转身就去换了衣服。 这么久没见陈沅,他整个人就随意了许多,如今突然知道了陈沅的下落,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用最好的一面去见他。 周怀礼在房间里挑了很久,他想穿军装出去,但是又怕太严肃了,万一陈沅觉得他是来抓她的怎么办? 周怀礼放弃了,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件月白色长袍。 他记得周允臣就喜欢穿这个颜色的袍子,而且他跟周允臣长得又相似,说不定因着周允臣,陈沅能给他几分好颜色。 周怀礼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这个袍子,还特地在腰间别了红穗玉佩,想到一旁放在桌子上的马鞭,他想了下,换了把折扇。 他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里面柔和的自己,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房间里。 徐猴早在楼下等着了,一见他就忙不迭地弯腰,“周司令。” 周怀礼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上了车,而徐猴则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坐着。 车准备启动的时候,聂白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周怀礼,等等!” 周怀礼转头看向聂白茶,“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要不是梁经理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有阿沅的下落了!”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想背着我一个人去阿沅,我告诉你,不可能!”聂白茶抱着胳膊,气呼呼地说着。 周怀礼颇有些无语,“就是忘了。” 他压根就没想到聂白茶,满心思都是陈沅。 聂白茶冷哼一声,同时车也离开了。 不过为了预防陈沅和周煦风会继续逃跑,周怀礼还是带了一堆人马过去的。 而此刻大帅府内。 聂东文穿着明黄色的冰丝睡衣坐在楼下的客厅里,从聂白茶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了睡衣。 他喝着上好的普洱,但是越喝火气越大。 他砰的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摔在了茶几上。 “去把吴庆川叫过来。”聂东文的脸色有些阴郁。 因为陈沅,聂白茶没少跟他闹矛盾,父女两的关系也疏远了许多,即便他明确说过不会再对陈沅下手了。 那天他确实想过要趁周家两兄弟不在的时候对陈沅下手,但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派人出去。 但是他们却把陈沅的消失怪在了他的头上,尤其是每天面对着自己女儿那怀疑的态度,他是真的恼火。 没过多久,吴庆川就走了进来,“大帅,您有什么吩咐?” 聂东文说:“你派些人过去,最好在路上就把那个女人处理了,记得做得干净点,别让周怀礼发现了。” 第133章 我不比你跟大哥差! 车比马的速度要快很多,原本六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三个小时就到了。 而周怀礼也在心里感慨着,原来陈沅离他这么近,但是他都没有找到她。 聂白茶在车里忍不住地叹气,“阿沅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当时她身子都没好,离开医院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落下病根……” 周怀礼闭着眼听聂白茶碎碎念,听到病根两个字,他的心猛然一紧。 那等接回陈沅,他立马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真留下了病根,那他一定会找办法治好陈沅。 对于私自带陈沅离开的周煦风,他咬了咬后槽牙,想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在沪州给他处理烂摊子,结果他丫的带着陈沅就跑,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知道他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他差点就跟大帅撕破脸皮了! 车到了大柳村附近的马路上就进不去了,他们只能下车步行。 在徐猴的指引下,他们穿过林子里的泥路,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们就看到了大柳树下坐着的两人。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怀礼率先跑了出去,一把抱住了陈沅。 而陈沅低声呢喃道:“允臣……” 周怀礼的身子顿时就僵硬了,喜悦也如同潮水那般迅速褪去,他松开陈沅,很想咬牙切齿地质问陈沅,但是在张口的时候又把话给咽了下去,“我是周怀礼,不是周允臣。” 话音落下,他看到陈沅激动的眸子瞬间趋于平静。 周怀礼这心里泛着酸水,他眼神哀怨地看着陈沅,“在你心里,就只有周允臣吗?” 陈沅后退了一步,尽管什么都没说,但是意思十分的明显。 她说:“你穿着跟他一样的衣服,而且天又这么黑,你要是穿军装的话我肯定不会认错的。” 周怀礼这会儿后悔自己出来时做的决定。 他有气没地方撒,蓦然看见柳树下坐着的周煦风,这下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拽着周煦风的领子去了别处。 周煦风这会儿还有些不清楚状况,他不明白二哥怎么突然找到了这里,他甚至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合理啊! 但是不管合不合理,他都被周怀礼抬腿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你他妈的一声不吭带走陈沅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跟白茶和老大找了多久!”他甚至还以为陈沅被聂东文给害了! 周煦风摔了个狗啃屎,这会让反应过来的他捂着屁股说:“你以为是我想的啊!还不是我听到大帅要杀阿沅,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带她离开!” 周怀礼顿了一下,“大帅真要杀阿沅?” “我骗你干什么!你跟大哥和白茶都不在,医院里就阿沅一个人,你说我能怎么办!”周煦风朝周怀礼吼道。 “你知道我跟阿沅一路走来有多难吗!而且她身子都没恢复好,走了那么远的路,她身子又出血了!” 周怀礼在周煦风身旁的大石头上坐下,想从口袋里摸包烟出来,意外地发现自己没带烟,干脆就折了一旁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我当时也以为阿沅是遭遇不测了,就跟白茶一起去质问大帅,就差没撕破脸了。”他撑着左脸,“但是不对啊,聂伯可是亲口发誓,说他没有叫人去杀害阿沅……” 周煦风皱着眉道:“那你肯定被聂伯给骗了,我亲耳听到他们说是接到大帅的吩咐,不然我也不会在你们走后就带着阿沅离开。” 周怀礼沉默了,他倒是觉得聂东文没有说谎,因为当时是聂白茶逼问的他,也是聂白茶用自己逼聂东文发毒誓。 不是聂东文的话,那些人又为什么说是受聂东文的吩咐? 周怀礼想到了彭清和张晖两人的父母,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难道就只是为了离间他跟聂东文吗? 周怀礼想不明白。 “哥,彭清和张晖的事情,你怎么安排的?”周煦风挨着周怀礼坐下。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泛白了。 周怀礼说:“已经安排下葬了,赔偿也重新给了一份,另外我叫人守在他们附近,防止有人再去抢钱。” “那就好。”周煦风看着头顶,还有两颗星格外的明亮。 不知道会不会是彭清和张晖两个人。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按理来说,大柳村地理位置偏僻,又躲在深山之中,他是怎么找到的? “徐猴带我们来的。”周怀礼说。 周煦风回想着自己认识这个人吗? “新百门有个男人过来打听你跟阿沅的消息,我就让梁经理把人带上来见我,然后就找到你们两个了。” 周怀礼沉思了一下,“煦风,她最近怎么样?” 周煦风说:“阿沅挺好的,这段时间她过得挺开心的。” 周怀礼放心的同时,语气吃味,“你倒是过得开心,跟陈沅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没动过什么心思?” 他可是清楚周煦风对陈沅的心思。 “那没有,我跟你们又不一样,在没跟阿沅结婚之前,我不会跟她有肌肤之亲。”周煦风说。 周怀礼嗤笑,“就凭你?” “我怎么了?阿沅可是说过,我不比你跟大哥差!”周煦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怀礼,“而且阿沅还说,我送的紫云英就是比你的玫瑰要珍贵!” 周怀礼皱眉,紫云英? 那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开口问,周煦风就走了回去。 大柳树下,陈沅被聂白茶抱在了怀里,她擦了擦眼泪,“阿沅,你担心死我了!” 陈沅用袖子给她擦去眼尾的泪,“我没什么事情,而且村子里的人对我很好,在这里吃穿不愁,我觉得倒是挺舒服的。” 聂白茶看了眼这里的茅屋土房,就连窗户都是破的,她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心里发酸,而阿沅却说这里过得舒服。 “阿沅,”她一张口,眼泪又是止不住地流,“阿沅,你跟我回去吧。” 陈沅点了点头,看见了东张西望的瘦高个,说:“不用看了,他们已经走了。” 徐猴惊讶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会没出事?” 第134章 用来掩饰没用的借口 陈沅唇角一掀,语气淡淡,“怎么,你很希望我能出事?” 徐猴注意到身旁聂白茶不善的眼神,顿时哆嗦了一下,“不敢,我不敢!” 在车上的时候他就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厉害了,连周司令都怕她,后面别人一说他才知道这位原来是大帅的闺女。 徐猴到现在脑瓜子都嗡嗡的,他现在无比庆幸狼牙已经走了,而且眼前的女人安然无恙,不然他还得想办法跟狼牙撇清关系,到那个时候势必会得罪狼牙。 但是,他又有点奇怪,狼牙怎么会轻易离开? 而且他甚至都没等他,难道是在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其他事情?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斥,“你还敢回来!” 徐猴一抬头,正是周煦风。 周煦风气冲冲地朝徐猴的方向走过去,但是陈沅伸手拦了下来,“晾他也没胆子再跟我们计较,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阿沅一发话,周煦风的愤怒顿时消失,“阿沅说得对,我都听阿沅的。” 匆匆而来的周怀礼听见这么一句,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周煦风的屁股上,“你他娘的给老子滚一边去,这是我的女人!” 周煦风直直摔跪在徐猴的跟前,给他行了个大礼。 这举动给徐猴吓得下盖一软,竟然也朝着周煦风跪了下去,“周公子,这可使不得……” 徐猴脸上赔着笑,周煦风不起来,他也不敢起来。 这他娘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周司令的弟弟在他跟前跪了,就怕他这条命都受不起。 好在周煦风并没有跟他计较,而是不满地看向周怀礼,“二哥,你发什么疯!” 他拍着自己膝盖和袍子上的尘土,一脸不满地看着周怀礼。 “别乱叫,不然下次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周怀礼冷哼一声,长臂一伸搂着陈沅的腰就走了。 陈沅挣扎了两下,但是没挣脱开,反而被周怀礼拉进了一旁的林子里,她后背靠着树,还没反应过来那泛着温热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撬开她的唇齿,不顾她的意愿便强势地闯了进去,拾卷那软嫩蜜舌便搅弄悱恻。 带着时隔多日的思念和眷恋,来势汹汹。 陈沅揪住他胸前的衣物,被轻易卷走了所有的呼吸,她被迫迎合着他,唇齿生津。 她受不住地软了身子,全靠横在腰间的手支撑着。 过了良久,周怀礼才松开了她,同她贴着额头,呼吸融融。 他抬手捧着陈沅的脸,注意到她眼尾都犯了绯红,两颗透明的水珠还挂在睫毛上。 他的指腹触碰着陈沅的红唇,摩挲着那一抹水光。 “阿沅,我好想你。”这半个多月以来,他每天都在想她。 陈沅缓过神来,双手推开了周怀礼,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允臣呢?他怎么没来?” 周怀礼望着自己落空的怀抱,心也跟着空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的。 “他回平城去了。” 周怀礼盯着陈沅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见她失望的神色,但这让周怀礼失望了。 她的表情很平淡,眼里更没有别的情绪,这叫周怀礼本来想讥讽两句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他想说,你看你这么在乎他,但是他却看都不看你一眼,直接丢下你回了平城,说到底他也没那么在乎你。 “他那么着急回平城,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两人挨得近,这时周怀礼才注意到了陈沅头上的花。 因为太小了,藏在发丝中,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眼见着周怀礼伸出了手,陈沅下意识地往后躲,但她身后就是树,哪里有可以避开的地方。 于是,她别过了脑袋。 她咬着下唇,一副受到轻薄的神态。 “别动,你头上有东西。”周怀礼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 这个姿势,陈沅可以看见周怀礼滚动的喉结,再往上是凌厉的下颌,线条十分的优越,冷硬。 一双凤眼里时常带着笑,看上去就是一副轻佻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且性子偏执顽固。 他那手在她的发缝之中寻找着,拿起那朵小花放在了陈沅的面前,“你头上怎么沾了朵野花?” 陈沅见状,伸手拿过了他掌心里的野花,“这不是野花,这叫紫云英!” “名字叫得再好听,终究不过是朵野花,”周怀礼不禁笑了声,但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叫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跟周煦风一起的时候,他就听周煦风说起过这紫云英。 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语气也不自觉地跟着低了起来,“这是老三送你的花?” 陈沅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将紫云英包起来,放进裤袋里,“是啊,煦风送我的。” 周怀礼这下是真的止不住的泛酸水,“紫云英哪里就比得上玫瑰了,玫瑰可比这种随处可见的野花珍贵多了!” “不一样。”陈沅抬起头说。 “哪里不一样?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必要骗你。”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但是这花对于我的而言却不一样。”陈沅往前走了两步,折回身看着周怀礼,“玫瑰虽然代表着爱情和浪漫,却是娇嫩的富贵花,只适合用作观赏物。” “那你说的野花又代表着什么意义?”周怀礼说。 “紫云英虽然随处可见,这我手上的这株却是在石缝中生出来的,它象征着自由,坚韧和独立,”说到后面,陈沅的声音低了下来,“它还代表着幸福。” 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周怀礼却笑出了声,“在我看来,就算意义不一样,到最后不还是被人采摘的命?要我说,这两种花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区别,真要区分,那就是谁贵的区别。” 他抓着陈沅的肩膀,“阿沅,你要永远记住,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去糊弄女人,意义?那是用来掩饰没用的借口罢了!” 第135章 白茶,你是真疯了! “你懂什么!”陈沅低笑了声,“也是,我怎么会指望你这种人懂呢。” 陈沅越过周怀礼,进入了小道。 聂白茶和周煦风则在前面等着,见到她来,聂白茶焦急地说:“你跟周怀礼去哪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牵着陈沅的手,注意到了她殷红的唇瓣,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又是周怀礼干的好事! “你没事吧?”聂白茶担忧地说。 陈沅摇了摇头,“我没事。” 周煦风看了陈沅一眼,张了张嘴却看到了陈沅身后不远处的周怀礼,他正朝着他们大步而来。 再一看聂白茶跟陈沅的脸色,几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反倒是徐猴抓着后脑勺,根本想不清楚。 几人准备离开,这时村子里的房门却被打开了。 周怀礼听到动静,警惕地看向了声音来源处,发现是个孩童。 “煦风哥哥,沅姐姐,你们是要走了吗?”孩子说。 周煦风想了想,还是走到了那孩子的跟前,“小虎,哥哥跟姐姐要走了,你以后在家要乖乖听爹娘的话,知道吗?” 周煦风在大柳村受惠众多,即便昨天晚上他们没有帮他,但他也能表示理解。 就像老伯说的,大柳村妇孺皆多,无谓的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即便大柳村举全村之力,也没办法救下他们。 他走到周怀礼的跟前,“哥,给我点钱。” 周怀礼皱着眉,“你要钱干什么?” 周煦风可不管他,将周怀礼全身都搜刮了一遍,愣是一文钱都没找到,反而是聂白茶看不下去了,拿了个钱袋子给他。 里面有十块银元。 周煦风得了钱后,直接塞在了小虎的怀里,“小虎,等你爹娘醒来交给他们吧。” 小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周煦风摸了摸小虎的脑袋,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陈沅最后再看了眼大柳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怀礼观察着陈沅的一举一动,因为陈沅的那句话,他一直都在想着玫瑰和紫云英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她又为什么说他不懂。 他望着大柳村前的柳树,陈沅好像舍不得离开这里。 等他回头,前方陈沅已经被聂白茶带着走远了,原地也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怀礼提速跟了上去,他走到陈沅跟前,“你要是舍不得这里,我可以时常带你过来玩几日。” 陈沅只是扫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就算去了,人不一样又有什么意义。 周怀礼讨了没趣,却又不愿意放弃,便提着周煦风去了后面的车里,自己则跟着陈沅钻了进去。 还没等到他靠近陈沅,车门却在另外一头打开,陈沅被聂白茶拉了出去。 周怀礼脸上顿时一垮,“白茶,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你坐前面去,不然我就跟阿沅坐别的车,你选一个吧!”聂白茶的语气不容拒绝,显然不是再跟他商量。 周怀礼从来时就一直吃瘪,这会儿实在满肚子气不知道朝谁撒,又看了聂白茶一眼后,捏着眉心无奈道:“你可真是我祖宗!” “知道我是你祖宗,你还不赶紧起来,要本小姐踹你呢!”聂白茶冷哼。 周怀礼没法子,只能起身去了副驾驶的位置。 “阿沅,我们进去坐吧。”聂白茶拉开车门。 陈沅摇了摇头,“还是你先吧,我想再看一眼。” 哪有千金小姐给她一个姨娘开门的。 但这话她没有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两人铁定要推辞一阵。 聂白茶进去后,陈沅也准备坐进去,只是刚低下头的时候,一个子弹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径直射入了不远处的树干里。 很细微的一声。 但周怀礼还是听见了,那是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 有人要杀陈沅! 他当即下车要去摸后腰的枪,意外的发现今晚自己压根就没配枪! “赶紧上车!”他将陈沅塞进车里,朝司机要了枪,朝着那处林子里连开三枪。 聂白茶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周怀礼,怎么回事!”聂白茶朝着周怀礼大喊。 “你们待在车里被出来!”周怀礼吼了一嗓子,环视着四周。 四周都是山林和半人高的野草,真要找到那个开枪的人,难于上天! 而他开枪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那个埋伏他们的人。 他们肯定是提前就埋伏好了的,这么多人不动,偏偏却朝着陈沅下手,会是聂东文吗? 还是那些想离间他跟聂东文的人? 平城和沪州互相牵绊,少了谁都是不利的存在,就算他真跟聂东文闹翻了,从大局是非来考虑,他跟聂东文不会开战,更不会为敌! 周怀礼想不通。 同时,山顶上的吴庆川拿着望远镜,看着山脚下周怀礼四处张望。 “吴哥,还要开枪吗?”一旁的狙击手说。 吴庆川刚要摆手,却见聂白茶也跟着下来了,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先别轻举妄动。” 伤了聂白茶,他们几个都得玩完。 聂白茶拉着周怀礼上车,“先别在这里耗了,赶紧离开这里。” “你出来干什么!不要命了!”周怀礼低吼。 在车上看见沅沅脸上的伤痕的时候,她顿时明白了周怀礼为什么会开枪,因为有人要杀阿沅! 她脑子一热,想都没想就下了车。 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些人不会伤害她。 “少废话,先离开这里!”聂白茶推着周怀礼上车,她故意最后一个,就是想看看那些人会不会伤害自己。 她在拿自己的命赌。 “白茶,你是真疯了!”周怀礼一脸怒意地看着她。 而聂白茶却笑了笑,“这不是没事,你动什么气!” 她大概明白了下手的人应该是谁,所以才有这个底气去赌。 陈沅看着聂白茶,将她抱在了怀里,“下次别干这种傻事了,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聂白茶拍了拍陈沅,“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伤害我,如果不会的话,那我大概知道是谁派来的人。”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阿沅,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 第136章 阿沅差点就死了! 陈沅看着聂白茶那认真的眼神,面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是说……” 聂白茶点头,伸手捧着陈沅脸上被子弹擦过的伤痕,“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动静应该小点的,肯定是府里的那些人通知我爸……” 她咬了咬唇,想不到还有谁会对阿沅下此毒手! 周怀礼打断她,“白茶,也许有可能不是聂伯,或许那些人开这枪只是为了离间我们跟聂伯的关系。” 按理来说,狙击手是不可能失手的。 聂白茶说:“你不用在这里为他开脱,如果不是他,为什么那些人偏偏只挑阿沅动手!为什么我们出去了就不开枪了!” 尽管她也不愿意相信会是她爸的人。 “这两者都有可能,还是回去再说吧。”周怀礼摸着额头,梁经理是他的人,所以不可能会背叛他。 而且这事他并没有告知任何人,那么背后之人只可能是白茶那边带来的人。 “白茶,你接到梁经理电话的时候,跟别人说起过你出去是干什么的吗?” 聂白茶摇头,“我什么也没说,就让人送我去了新百门。” 这个过程中,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她是要去找阿沅,难道真不是她爹? 车已经远离大柳村了,那埋伏在山上的人就再也没有开枪了,难不成真的是故意来离间她跟她爸的? 但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聂白茶想不明白。 “这件事情等回去再说吧。”周怀礼原本是想打消聂白茶对聂伯的怀疑,但是经过这么一分析推理,聂东文的嫌疑反而越来越大了。 他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头看向陈沅,“阿沅,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陈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对着周怀礼的时候,还是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枪,若不是她正好因为上车而低下了,不然她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确实被吓到了。 那子弹擦着脸过去的时候,陈沅脑子里想的却是,她死了,陆家的仇谁来报? 陈沅知道,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须尽快杀了聂东文。 不然,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即便有周怀礼和聂白茶的照应,却也难敌聂东文暗地里下手。 而且聂白茶对她表现得越是在乎,便越能激发聂东文对她的厌恶,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还说没被吓到,你没看你脸色都白了。”周怀礼想安慰她几句来着,但是话出了口,却总觉得差强人意。 可能是语气不够柔和,周怀礼的声音便低了两分,“阿沅,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陈沅点了下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聂东文的生日在十一月,还有差不多三个月,她不能再等了,她要尽快想办法弄死聂东文。 车在新百门停下,陈沅一下车就见周煦风大步走向自己。 “阿沅,我听到了枪声,你怎么样,没被吓到吧?”周煦风焦急地说。 陈沅摇头,“我没事,你放心。” 然而,周煦风发现了她脸上的擦伤,“这怎么能叫没事呢,脸上都流血了!” “这不过是个小伤,没什么大碍。”陈沅说完,手腕就被周怀礼抓住了。 “你回我房间先去休息。” 他牵着她的手往新百门里面走。 “二哥,我还没说完呢!”周煦风追了上去。 聂白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里还是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她又拉开了车门,“去大帅府。” 不管是不是她爸,她都一定要去问清楚! 聂白茶到家的时候,聂东文正放着西洋曲,看着早报吃着早餐,惬意得不得了。 这个聂白茶气得直接关了西洋曲。 “白茶,大晚上的你去哪里了!”聂东文放下报纸,一脸不快地看着她,“爸爸不是跟你说过晚上不要随意出门的吗!” 聂白茶拉开椅子坐在聂东文的跟前,“爸,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聂东文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的,一回来就板着个脸,别忘了我可是你爸!” “你也知道你是我爸,那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杀害我的朋友!” 聂东文眉头当即就皱了,“你在说什么?我派人去杀害你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爸,这么装有必要吗?”聂白茶冷呵一声,“除了你会想杀害阿沅,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针对她!” 话音落下,聂东文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没有派人去杀她!” 看着聂白茶那怀疑的脸,聂东文心里的不快更甚,“在你心里,那个戏子比我还重要!为了她甚至几次三番前来质问我,那是不是以后她只要受点伤就都怪我!” 大早上的,餐厅里的气氛凝重得厉害。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让你别老是针对她,阿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聂白茶在面对聂东文那受伤的眼神时,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这样做,她感觉自己对不起他。 可为了阿沅能活着,她必须要这么做。 聂东文没说话,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他这会儿气的胸口都在隐隐作痛,“三次,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为了那个戏子怀疑我了!” 他看着聂白茶,无比痛心,“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个当父亲的话就那么不可信吗!” “这……”聂白茶看到了聂东文发红的眼眶,她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是想来质问他,但是没想到会让他这么受伤。 这么一想,自己不问缘由便跑来质问自己的父亲,好像很过分。 她不自然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既然不是爸你做的,那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聂白茶绕过餐桌,搂住了聂东文的胳膊,“爸,你也知道我不想跟你这样的,可是我去接阿沅回来的时候,她差点就被人杀了。” 她用手比了个枪的姿势抵在自己脑袋上,“阿沅差点就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重视这个朋友,而且我还想在你生日那天唱曲给你听。” 聂东文佯装生气地抽出手,“你眼里就没我这个爹,你还是跟那个戏子过去吧!” 第137章 今晚跟我回去住 聂白茶觉得这次父亲真的是被她伤到了,他竟然直接就走了,任凭她在后面道歉也不为所动。 而聂东文在进了书房后,一掌重重地砸在了书桌上。 这个吴庆川,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做不好就算了,还把火引到了他的身上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怀礼也怀疑到他的身上来了。 他的眼里翻涌着难以压抑的怒火,但是在聂白茶推门的那一瞬间骤然消失。 聂白茶伸了个脑袋进来,“爸,我跟你道歉,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连差都没去查就怀疑到你的身上,我有错。” 聂东文的脸色到底还是缓和下来,朝着聂白茶招了招手,“过来吧。” “爸,你不生我的气了吗?”聂白茶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是你爸,我会跟你生什么气。”聂东文抬手揉着聂白茶的脑袋,“你要真信不过我,你就把她带家里,你日日看着行了吧。” 这样可以减少聂白茶的怀疑,同时也更好下手。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戏子而自己的闺女关系生分了。 聂白茶点头,张开双手抱住了聂东文,“我就知道爸最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那就说明今天的事情肯定不是他让人做的,没想到还真让周怀礼说对了,果然不是她爸干的。 聂白茶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和分析跟他说了一遍,“爸,你一定不要放过那背后之人!” “嗯,你放心吧,”聂东文拍着聂白茶的后背,“行了,你自己玩去吧。” “爸,那我走了啊。”聂白茶欢快地离开了书房。 而就在她离开的片刻,聂东文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没过多久,书房的门就被推开,吴庆川走了进来。 “大帅。”吴庆川从一进书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的低气压,并且在外头等着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聂白茶跟大帅的争执声。 他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是白茶小姐挡在那女人跟前,我根本……” “庆川,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你知道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聂东文本来就因为陈沅的事情而心烦意乱,尤其今天还跟自己的女儿吵了一架。 吴庆川心下一惊,当即就跪在了聂东文的跟前,“大帅,恳请大帅再给庆川一次机会!我一定想办法杀了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聂白茶和周怀礼挡在前面,他早就把陈沅给杀了! 可是聂白茶挡在跟前,他能怎么办! 伤了聂白茶他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 “庆川,你跟我身边也有两年了,你知道我的性子,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聂东文转身,视线阴冷地看着吴庆川。 吴庆川低下头,心中不甘,“可是庆川失手是迫不得已……” “下去吧。” 吴庆川的话因为这三个字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再让聂东文收回这个决定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句都没说就退了出去。 那种强烈的不满油然而生,垂放在大腿两侧的手骤然握紧,他最后看了眼书房的位置,大步离开。 明明这一切错不在他,可谁叫他就是一个跑腿的,就算没错那也是有错。 吴庆川知道,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人很多,而且跟着聂东文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因为行事高调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一旦消息被传出去,只怕到时候找麻烦的人不会少。 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他看到了外头上车离开的聂白茶,迟疑了片刻,还是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刚推开房间的门,就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是你!” …… 聂白茶提着裙子穿过新百门的大堂,径直上了三楼周怀礼的房间,推开房门就道:“周怀礼,你猜的果然不错!” 房间里的三人齐齐回头看向她。 周怀礼皱着眉道:“你回去跟聂伯说了这事?” “是啊,我特地回去跟他吵了一架,他说他没让人对阿沅动手。”聂白茶走到陈沅跟前,“阿沅,伤口疼吗?” 陈沅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因为我的事情跟大帅离心了……” “阿沅,这跟你没关系,再说要不是因为他一开始对你表现出来杀意,不然我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她抓着陈沅的手看向周怀礼,“而且我爸说了,为了洗清他的怀疑,他叫阿沅住进大帅府,要我日日跟着!” 周怀礼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了。 若是没有聂白茶那番话,或许周怀礼还只是怀疑聂东文,但是她后面的那句话反而有些掩人耳目,同时也让周怀礼确定了这件事情就是聂东文干的。 聂白茶这种小姑娘,怎么可能玩得过那种老谋深算的狐狸。 “还是在我这里吧,由我亲自看着我放心。”周怀礼说。 “怎么,你信不过我?”聂白茶一脸的不满,“大帅府可比你这新百门要安全多了!毕竟吴叔就是在这里死的!” 这点周怀礼还真没办法反驳,那陆家余孽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陈沅却说:“怀礼,我相信大帅不会害我的。” 而且近距离接触聂东文,她才有下手的机会。 周怀礼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就被聂白茶给打断了,“阿沅都说相信了,那她今晚就跟我回去住,我保证不会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是啊怀礼,我跟白茶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周怀礼只得点头,不过这点他也确实相信,大帅不会傻的在自己家里对陈沅下手,所以在大帅府可能会安全些。 “既然这样,那我也一起回去住。” 屋里四人,周煦风被忽视得彻底,因为他住学校。 这时周怀礼转头,看见了一旁坐着的周煦风,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周煦风眨巴眼睛,“我想等阿沅好了再离开,她现在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周怀礼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就算她受惊了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守着,赶紧给老子滚!” 周煦风捂着脑袋,一脸的哀怨。 陈沅站起来走到周煦风的跟前,“煦风,回学校去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忘了我说的话。” “阿沅,我肯定不会忘的。” 第138章 怀礼,娘病了 回大帅府的路上,周怀礼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你跟老三那小子说了什么话?为什么不会忘?” 陈沅困得厉害,她打了个哈欠说:“我让他好好读书,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周怀礼半信半疑,“真的?” 陈沅正色道:“假的。” 周怀礼顿时脸色一黑,还没等他继续开口,车里就传来聂白茶扑哧的笑声,随即是越来越大的笑声。 周怀礼一脸的不痛快,“阿沅,你耍我!” 语气里莫名的还带着点委屈。 陈沅跟周煦风两人在大柳村生活了十几天,定然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那株紫云英,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他去问了周煦风,周煦风也说,他不会懂。 当时要不是顾忌着陈沅在场,周怀礼肯定把这小子拖出去打一顿,原因无他,只是单纯地决定那小子欠打。 他是不懂,但是可以说出来啊,说出来他不就懂了! 但是人家偏偏不! 你说这该不该打? 陈沅这回没再跟他开玩笑了,而是说:“我让他去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沅,你让他娶你!这怎么行!”周怀礼大惊失色。 陈沅和聂白茶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两下,不明白他怎么会想到娶妻这件事情上面。 聂白茶即便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她也没往这方面想去。 “娶你大头鬼啊娶!”聂白茶毫不迟疑地骂道,“阿沅是那种人吗!煦风是那种人吗!也就只有你这种满脑子龌龊的人才会想到这方面去!” 周怀礼理直气壮地说:“老三怎么就不是这种人了!他可是亲口跟我说过要娶她的!” 陈沅忍不住的扶额,“你是他二哥,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周怀礼的脑子里出现了周煦风那番壮志酬心的话。 他说他要救国救民。 周怀礼盯了陈沅半晌,冷不丁地笑出了声来,“你相信他说的话?” 时至今日,他仍旧觉得周煦风那番话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就凭他那熊样,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着救国,真是痴人说梦! 陈沅点头,“他既然有那么份心,不管成功与否,我都应该支持他有所行动,而不是让他的这番话成了空话。” 周怀礼笑不出来了,因为陈沅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如果这番话从聂白茶口里说出来,他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因为白茶跟老三一样是受过教育的人,但是陈沅不一样。 她只是一个戏子。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戏子说出了这番深明大义的话来,她不否定周煦风的理想,而是坚定滴地支持他,让他有所行动,而不是让理想成了空话。 周怀礼回忆起从前往事来,在没动陈沅动心时,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他看上的猎物,是个空有几分姿色的玩物罢了。 他见色起意,就想拉着陈沅跟他一起共沉沦。 后来他发现,她识字,会看书,也会算账,还会些医术,这些其他女人或许会有,但是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是极为罕见的。 只是如今,他感觉陈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的光芒。 或许,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我觉得你说得对。”周怀礼想到了之前他们三人弄的报社,那个时候周煦风就已经准备着手了,只是没想到开业的第一天陈沅就受了伤,之后便逃离了沪州,去了大柳村。 如此算下来,倒是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周怀礼用手抵着下巴干咳了声,“报社我已经让人恢复成原样了,到时候你们可以继续去那里工作。” 陈沅多看了眼周怀礼,按照他的尿性,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觉得她说得话对。 她低头不禁笑了声,若是以前的话,就周怀礼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怕她跟周煦风一开口,他就会扑过来把她压在身下,提都不准提,那就更别提为周煦风说话了。 三人一同去了大帅府,陈沅还是照旧在聂白茶的房间里休息。 因为一晚上没睡,陈沅熬不住地在聂白茶的床上沉沉睡去,他们两人则在下楼的时候遇见了聂东文。 “我既然让你把人带回家,就绝对不会对她动手,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聂东文说。 聂白茶重重地点头,“谢谢爸。” 周怀礼收起怀疑的心思,在一旁说:“我相信聂伯。” 聂东文嗯了声,转身便回了书房里。 “这下总算是可以放心了。”聂白茶躺到沙发上,萦绕在心头上的事情终于解决,她很高兴。 周怀礼没说话,而是坐在聂白茶的跟前想问题。 但是电话却响得很突兀。 一接却是周允臣打来的。 周怀礼拿了电话,不快道:“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周允臣看着眼前的杨参谋,低声道:“你找到了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周怀礼立马就明白了,周允臣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为什么要告诉你,不是你自己要回去的吗?你不跟着我一起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怀礼,娘病了。” 周怀礼的吐槽声戛然而止,声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说是……”周允臣沉默了片刻。 周怀礼等了会儿,那头都没声儿,不耐烦道:“大夫说是什么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大夫说可能是肺痨,娘这些天每天都在咳血。”周允臣忍不住叹气。 周怀礼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娘好好的怎么会得了肺痨呢?是不是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人沾染上的?” 周允臣说:“不清楚,目前只能靠吃药这么稳着了,你要是有空的话,还是回来一趟吧,最后带上沪州的医生过来看看。” “嗯,我知道了。” 聂白茶一直注意着周怀礼的脸色,“怎么了?你跟允臣哥说什么了?怎么脸色会这么难看?” “我娘病了,我得回平城一趟了。”周怀礼抓紧聂白茶的手,“白茶,阿沅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你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第139章 这是个很好的契机 聂白茶担忧道:“那周姨的病严不严重啊,要不然我和阿沅跟着你一起回去吧。” 周怀礼想到车里陈沅的那些话,摇了摇头,“你还是跟阿沅在这里帮煦风吧,而且周家可能没有你这里安全。” 周家毕竟人多眼杂的,不仅得提防有人暗害陈沅,还得时刻注意别被人发现了他们跟陈沅的关系。 如今他娘都这个情况了,周怀礼就更加不想让这事被抖出去,省得让她老人家跟着担心。 “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聂白茶送周怀礼到大门的位置。 周怀礼朝聂白茶挥手,“你回去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周怀礼上车匆匆去了医院,二话不说就拉着两个医生就坐上了去往平城的车。 事情来得很突然。 在没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想着怎么跟陈沅缠欢一番,以解这半月之久的相思之情。 奈何天公不作美。 如今周怀礼也全然没了这心思。 …… 陈沅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一片漆黑了,她推了推身旁的聂白茶,“白茶,我们这是睡了多久了?” 聂白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也不知道。” 她拉开床头灯,眼睛闭了一会儿才适应那亮光,“我有点饿了,我让人送些吃食来房里吧。” 说着聂白茶就跑下床去了,陈沅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她。 陈沅下床后,照例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守卫宽松了许多,她得想个别的法子杀了聂东文。 她正准备放下车,就看见了聂东文从车上走了下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偏偏她在睡觉。 陈沅心里有些呕血。 聂东文不轻易出门,所以她才会迟迟都找不到机会,可偏偏这大好的机会被她给错过了。 她揉着眉心,想着只能再等下一次了。 陈沅转身走到门口的位置,想了想还是下了楼,跟聂东文打了个照面,“大帅。” 陈沅低着头,一脸惶恐的样子,显然是没料到会突然撞见他。 聂东文那锐利的眼神在片刻后就收了回去,因为聂白茶出来了。 “爸,你喝酒了?这么大股酒味,我让张妈给你煮完醒酒汤,你待会儿记得去喝知道吗?”聂白茶说完看到一旁的陈沅,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饭菜,“正好你下来了,咱们就在这里吃。” 她拉着陈沅去了餐桌上坐着。 这让陈沅有些如芒在背,不过想到那个醒酒汤,她的眼神微微暗了下来。 聂白茶的话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 聂东文揉着脑袋,“待会儿让我送我房里来,我自然会喝。” 随后他便上了楼。 聂东文不在,聂白茶能明显感觉到陈沅放松了不少,她不禁笑道:“阿沅,我爸就是看着吓人,你不用紧张的。” 若不是陈沅经历过聂东文眼里的杀意,她还真就信了聂白茶说他不吓人。 不过在看见她透亮的眼睛时,陈沅违心地点了点脑袋。 陈沅吃着碗里的饭菜,抬头看向白茶,“白茶,我听周怀礼说你因为我的事情跟你爸发生好几次争执了,白茶,我……” “你如果要说对不起的话那还是别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要站在你这边,为你着想。”聂白茶笑着说。 陈沅怔了下,放在口袋里的手缓缓抽了出来,食指的指甲里边掺着些许褐色的粉末。 “好,我不说,”陈沅笑了笑,但是不免叹气一声,“因为我的不告而辞害大帅背了那么久的黑锅,我想我应该给他道歉。” 这时,张妈端着醒酒汤出来,陈沅立马就迎了上去,“要不然我趁着送汤的时候跟他道歉吧。” 她接过张妈手里的醒酒汤,指甲里的褐色粉末边掉了进去,瞬间消失。 聂白茶连忙站了起来,“这怎么能叫你去,要去那也是我去!” 她夺过了陈沅手里的醒酒汤。 …… 吴庆川恭敬地将来人送出去后,再回到房间的时候,脸上已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 既然聂东文不仁在先,那就不要怪他无义了! 他这么做纯属是因为被逼无奈之举! 晚上,天下起了小雨。 黑衣人带着斗笠一路往沪州城外走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出了沪州城,黑衣人将斗笠一摘,露出半边凌厉清秀的脸,虽然看不清全脸,却也能知道这是个女人。 “牵线人已经对接成功,我们回去吧。”女人一手撑着伞,脸再次隐入其中。 几人跟在女人的身后,朝着林中小道走了过去。 在穿过茂密的山林和陡坡,几人来到了一处山谷的位置准备休息会儿再爬山去。 其中一人去打水,双手捧起水放在嘴边,却闻到了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皱着眉,并没有多想就咽了下去,他还以为这里的水就是这样的味道。 等他喝完,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像是躺了个人,等他走过去一看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惠子小姐,这里有个人!”男人惊慌失措,一想到刚才自己喝进去的水,捂着胸口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合泽惠子拿着手电筒,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大个子男人,他浑身都是伤,尤其是右手的位置伤口深可见骨。 对比他身上的伤,合泽惠子看了眼山上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男人应该是从山顶上被丢下来的。 “应该是个死人,不必管他。”合泽惠子关了手电筒,起身离开,但是没走动。 低头一看,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裤腿。 “救……救我……”狼牙看见那丝光亮,求生的本能叫他抓住了合泽惠子的裤子。 他不想死。 他还没找那个臭娘们报仇,还没找那些叛徒算账,他不能死! 他决不能让那些人好过,尤其是那个臭娘们! 合泽惠子毫不犹豫地扯出了自己的裤子,背对着狼牙道:“救你?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杀了你!” 见死不救算什么,就算是有人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眨下眼睛。 “周……周……”狼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口里鲜血再次溢了出来。 合泽惠子转身,“周什么?” 狼牙这会儿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他说出了周怀礼这三个字。 合泽惠子摸着下巴沉思了几分钟,还是让人将狼牙给带走了。 虽然不清楚这个男人跟周怀礼有什么关系,但是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恨周怀礼。 仇人的仇人,那就有救的必要了。 “带他离开吧。” 第140章 爸,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聂白茶端着醒酒汤去了聂东文的房间,看见聂东文躺在床上,立马将醒酒汤放在床头的位置。 她扶起聂东文,莫名地觉得有些心酸。 她娘去世得早,而聂东文身边就一直没个照顾的人,有时候她是真的希望父亲能再找个喜欢的女人,最起码能在醉酒的时候有个贴心照顾的人。 “爸,先把醒酒汤喝了吧,这样会好受许多。”她拿着醒酒汤放在了聂东文的嘴边。 聂东文睁开眼睛,端过聂白茶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爸,你真的不找个知心人留在身边吗,更何况我娘都走了那么多年,你没必要委屈自己。”聂白茶拿过碗放下,起身去接了盆水给他擦脸。 聂东文靠在床头,没好气道:“你这个傻丫头瞎说什么胡话,我不找是为了你好。” “爸,可是我更想你好。”聂白茶明白聂东文的一片苦心,也清楚聂东文不娶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有了后妈对她这个女人不好罢了。 “你看我都这么大了,你就算再娶也影响不到我。”她拧干毛巾,给聂东文擦手。 “爸,真有喜欢的女人就接进来吧。” 聂白茶捧着脸颊看他。 聂东文思虑过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这丫头,有那个闲心还是多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婚事吧,我反正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有哪个谁会看得上。”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爸可是全沪州最好的男人了,我敢肯定喜欢你的女人都排到平城去了!”聂白茶开心地抱着聂东文的胳膊,“爸,你一定要好好想想,起码身边有个说话的人也是好的。” 聂东文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自己早点休息去吧。” “那我不打扰爸休息了。”聂白茶给聂东文盖上被子,随即带上碗离开了房间。 而陈沅在外等着,看见那已经空下来的碗,忽然就有些五味杂陈。 白茶对她这么好,可她却利用白茶去毒害她的父亲。 那点乌头并不能置人于死地,但日积越多却能引起毒发导致身亡。 也是,她活着的就是为了报仇,其实一开始,聂白茶就在她要杀的名单之中,可是在认识她之后,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动手。 她做不到跟聂东文一样残杀无辜。 但聂白茶若是跟周怀礼那样,或许她不会这么纠结,但是她偏偏不一样。 陈沅看着那星光灿烂的眸子,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更奇怪的是,面对她时,她觉得很愧疚。 “阿沅,反正咱们也睡不着,我们去放烟花吧。”聂白茶放下碗就拉着陈沅去了院子里。 陈沅却心不在焉的,尤其在看见聂白茶那开心的样子,心里那愧疚之意便更加的深了。 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聂白茶知道后,两人会是怎样的结果,可一想到那天很快就要来了,她这心里就无端地生出了惶恐之意。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聂白茶跑来,“阿沅,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了,是还在想那个杀你的人吗?” 陈沅望着那真挚的眼神,点了下头。 “哎,要是周怀礼还在这里多好,就能让他很快就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但是他今天回平城去了,也不知道周姨现在情况怎么样。”说到后面,聂白茶的情绪低落起来。 陈沅抬起头来,“是大夫人生病了吗?” 聂白茶点头,“是啊,周姨身体一向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她想不明白,就是觉得周怀礼不在这里,她感觉少了什么。 “我应该跟着周怀礼回去一趟的,怎么说我也是周家的姨娘,有照顾大夫人的义务。”陈沅说。 “你先别急,说不定不是什么大问题,周姨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聂白茶安慰陈沅说。 “但愿吧。” 头顶的那轮明月又大又圆,陈沅这才恍然意识到,离中秋好像快了。 都说明月思故乡,可她却觉得满目疮痍,心中徒增万分悲凉之意。 她的故乡,有的只是化作焦土的宅子,还有尸体。 聂白茶也没了玩的烟花的心思,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聂白茶问起了她的过去。 “十岁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反正是些不太好的记忆。”陈沅低下头,讲起了她遇到秦四凤的经历。 这一套说辞她说过很多遍,所以说起来也是信口拈来,半点都没叫聂白茶生疑。 其实不是秦四凤救的她,而是她自己故意被秦四凤捡到。 若不是当年秦四凤出现在苏州,她又怎么可能会被她捡到呢。 当年她母亲生日时,便邀请过秦四凤来陆家唱戏,因为秦四凤跟陆家也是有那么几分交情,所以在捡到陈沅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陈沅用心学,她便用心教。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好人终究是不长命的。 那时候秦四凤虽然没说让她放下仇恨,却也说过别把自己逼太狠的话,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报仇,对这些话根本就听不进去。 如今,人不在的时候,她倒是突然怀念起来了。 聂白茶听着陈沅的过去,眼泪鼻涕泡都出来了,“阿沅,你怎么能那么辛苦呜呜呜!” 她扑到陈沅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陈沅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再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早就不要紧了。” 苦可以忘记,恨却没法忘记。 但是好像每个阶段,都会有出现在她身边的好人。 秦四凤是一个,聂白茶也是一个。 前者她心怀感激,后者她确实复杂交加。 “虽然过去了,但这不影响我心疼你的过去,你明明都过得这么苦了,周怀礼还欺负你,周允臣也是!周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聂白茶擦了把眼泪,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陈沅现在也是在周家人。 “阿沅,我不是说你的意思。”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陈沅抬手摸着聂白茶的脑袋,却在下一瞬将聂白茶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白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对我这么好。” 第141章 聂东文看上的女人 阿沅的那句话,聂白茶想了好几天都没想通是为什么。 她对阿沅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自己为什么要后悔? 但是无论聂白茶怎么问,阿沅只是说不要对她太好了,她会心怀愧疚。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对阿沅好。 很快,她就没空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报社的工作变得繁忙起来,尤其是在第一份联合战报发出去后,工作激增,每天跟阿沅回去的时候,洗完澡就躺在床上了。 不过聂白茶发现了个问题,就是自从跟父亲说过找个女人在身边后,她就注意到聂东文外出的时间变长了。 而且他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这天夜里,聂白茶看到父亲回来立马迎了上去,挤眉弄眼道:“爸,什么时候把人家接回来呀?” 聂东文白了眼她,“还早着呢!” “那你不如跟我说说,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啊?”聂白茶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坐在沙发上,“跟我说说呗。” 聂东文推脱不下,没好气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着急,等之后定下来再告诉你,万一不成的话,那我岂不是很丢脸!” “我爸一出马,怎么会有不成的事情!爸,我相信你肯定成!”聂白茶吹嘘了一顿彩虹屁后,继续深挖道:“你就告诉我嘛,爸,我真的很好奇嘛。” 聂东文一向没办法抵抗聂白茶撒娇,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聂白茶嘿嘿一笑。 “那女人是长桥电影院的一个演员,叫梅静姝,说来你也认识。”聂东文刮了一下聂白茶的鼻子。 梅静姝的话,那她可太熟悉了。 沪州有名的大明星,之前她还特地去看过她演的电影红玫瑰。 不过认识归认识,聂白茶却觉得梅静姝跟父亲不太合适,毕竟她没比她大几岁呢。 “爸,你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啊。”聂白茶对梅静姝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身上的风尘气实在是太严重了,而且在面对沪州权贵时还能游刃有余,做到不得罪任何人。 “那种女人没什么不好的,重要的是她很懂我的心意。”聂东文一脸的如痴如醉。 但聂白茶却觉得那个女人来者不善,“爸,你要不还是换个女人喜欢吧,我不喜欢她,我感觉她是故意接近你。” “怎么会,你不了解她,所以对她才有这么大的误会,等哪天我把人叫到家里来吃饭,正好你跟她好好聊聊。”聂东文拍着聂白茶的肩膀,“早点睡去吧,别熬太晚了。” 说着,聂东文起身离开。 聂白茶不满地上楼,气冲冲推开房间的门,看见陈沅在整理明日要发的报纸。 “白茶,你怎么了?”陈沅说。 聂白茶一屁股坐在床上,“我爸找了个演戏的女人,但我觉得那个女人就是不怀好意!” 陈沅其实在门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但是她并不认识这个梅静姝。 如果她是不怀好意接近聂东文的话,或许她们两个可以做个交易。 “那个梅静姝是什么人?”陈沅问。 聂白茶耐心地告诉她说:“梅静姝就是长桥电影院专门的演员,一部红玫瑰在沪州播放了好几年呢!” 听着别人说有多好看,但是她并不觉得好看。 一群抽大烟的女人,她是真没看出来哪里好看了,而且整个电影就给人一股极尽奢靡的堕落感。 她不喜欢。 陈沅没听过,更加没看过。 她很少来沪州,即便来了也不知道还有电影这种东西,也正是因为新百门和电影院的崛起,唱戏的人反而少了很多。 也就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听曲,别的小年轻根本就不看梨园一眼。 尤其是在秦四凤死后,梨园便迅速没落,以前好歹她还是个名角。 她担不起梨园那么大的重任。 “白茶,你怎么知道她不怀好意啊?”陈沅比较好奇这个。 聂白茶说:“这个梅静姝是两年前火起来的,当时沪州举办了个什么宴会,这个梅静姝就勾引过周怀礼!” 这让她十分的介意! 她想但凡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她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意见,但偏偏这个人是梅静姝。 她接受不了一个曾经勾引周怀礼的女人当她的后妈! 陈沅原本还想着跟梅静姝合作,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既然放弃了对聂白茶动手,那么她就不会让别的人给她添堵,不管怎么说,聂白茶都在她的生命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让她的世界里除了灰色,还有另外一种颜色。 “白茶,那你是不是不想让她进门?”陈沅歪着脑袋,咬着钢笔给聂白茶想办法。 聂白茶重重地点头,“我不想让她进门,也绝对不能让她成为我的后妈!” 她跟梅静姝可以说是不对付,因为周怀礼的缘故。 两人虽然没见过两次,但是那两次她对梅静姝的印象实在是不好。 她现在都能想到梅静姝当她后妈时那丑陋的嘴脸,万一她唆使她爸不要她了怎么办? 或者故意陷害她…… 光是想想,聂白茶就哆嗦了一下。 她害怕。 聂家现在好好的,她可不想因为梅静姝的到来而水火不容。 陈沅松开钢笔,“白茶,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聂白茶好奇地走到陈沅的跟前。 “那就是你。”陈沅伸手指向了聂白茶。 聂白茶一脸狐疑地指着自己,“我能有什么办法?阿沅你就别开玩笑了。” “白茶,你听我慢慢说,”陈沅起身拉着聂白茶做到床上,“你说大帅最在乎的人是谁?” 聂白茶还真就去思考了,只是思考了半天,然后朝着陈沅摇了摇头。 陈沅无奈道:“大帅最在乎的人当然是你啊,不然也不会为了你这么久都不娶妻,不就是害怕你会受委屈吗!” 经过她一分析,聂白茶说:“阿沅你说得对,但是然后呢?” 她没搞懂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既然大帅因为你这么久都没娶妻,倘若梅静姝在还没过门之前就给你委屈受,那你觉得大帅还会娶她吗?” 聂白茶顿时眼前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激动地抱着陈沅,“阿沅,你可真是我的智囊星啊!” 第142章 她要做沪州第一夫人 梅静姝来大帅府的这天,聂白茶看着自家老爹那重视的阵仗,心里忍不住的吃味。 但凡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不会这样新生抵触。 可是她爹就是看上了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 聂白茶在楼上看着一席黑色旗袍,披着白色的流苏针织坎肩,脖颈上带着长串的珍珠项链,雍容华贵。 而聂东文亲自撑了把蕾丝花伞去接她下车。 聂白茶不满地说:“阿沅,你看她谱摆得多大,她都还没嫁进大帅府就已经这么大的阵仗了,这要是嫁进来怎么可能还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陈沅握着她的手,“好啦白茶,你忘了我们今天的计划了吗?” 聂白茶嘟囔道:“我当然没忘,你等着吧。” 她爹一早就说要寻个吉利的时间把梅静姝带回来给她看看,所以她跟阿沅就商定了对付梅静姝的法子。 只要梅静姝在聂东文面前表现出有伤害她的样子,她爹应该就会立刻放弃梅静姝。 陈沅没资格上桌,所以这件事情需要聂白茶独自去完成。 “白茶,你千万要记住,无论梅静姝说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陈沅紧紧地抓着聂白茶的手,郑重地说。 聂白茶说:“放心吧阿沅,我不会让你失望了。” 从陈沅的手里抽出手后,聂白茶便提着裙子匆匆下楼了。 陈沅看着她的背影,总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因为她越是这么说,她这心里反而更加有几分不安。 她跟聂白茶调查过梅静姝,从各方人马中打探出梅静姝的手段不简单,沪州的贵太太们见了她就没一个喜欢的。 如今听见她跟大帅搞在一起,这心里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勾搭自己的男人就好了。 只不过嘛,这些贵太太都对梅静姝抱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一个演戏的也配嫁进大帅府,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陈沅走出房间,她靠在楼梯口的走廊上,听着楼下传来的说话声,心里为聂白茶捏了把汗。 聂白茶朝着门口的二人迎了上去,“爸,梅小姐。” 梅静姝打量着聂白茶的时候,聂白茶也在打量着她,随后梅静姝红唇扬起一个笑容,“白茶,好久不见啊。” 聂白茶以为她见了自己会产生羞愧,毕竟那时她可是当场就撞破梅静姝勾引周怀礼,但是梅静姝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淡定从容地跟她笑着打招呼。 她的视线落在梅静姝挽着聂东文的手臂上,心里的不满更加强烈,她压了压不满的情绪,刚抬眼就对上了梅静姝那不屑的眼睛。 聂白茶这刚压下去的火差点就上来了,再一看时就见梅静姝挽着聂东文的胳膊娇笑道:“东文,我脚好酸哦。” 聂白茶受不了地打了个寒战,这女人也太能撒娇了吧。 “别杵在这里了,先进去坐着吧。”聂东文扶着梅静姝进了客厅的沙发,随后才起身看着原地没动的聂白茶,“你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啊。” 聂白茶不情不愿地在两人面前坐下。 聂东文给她介绍梅静姝,“白茶,等静姝过了门,你就该改口了。” 聂东文脸上的笑是掩饰不住的,按理来说聂白茶应该是为他感到高兴的才对,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是梅静姝,她就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尤其是梅静姝在聂东文没注意的时候,几次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等聂东文转头时,她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温婉。 不过不得不承认,梅静姝有让男人为之倾倒的资本,不然她爸也不会深陷其中。 聂白茶想到阿沅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她强行将心里翻涌起来的怒意压了下去。 “爸,那就等过了门再改口也不及,咱们先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聂白茶起身挽着聂东文的胳膊,无视梅静姝拉着他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而聂东文却推开了她的手停在原地,朝梅静姝伸出了手,“静姝。” 聂白茶看到这一幕恨得牙痒痒,这个梅静姝怎么能这么讨厌! 当年,梅静姝也没把聂白茶放在眼里。 聂东文能看上她是件很意外的事情,差不多是在两个月前吧,他们在一次商会的晚宴上认识的,因为一次意外,她跟聂东文滚在了一起。 因此两人就有了交集,尽管事后她说过很多次并不需要聂东文负责,但聂东文却像是认定了她一样。 没过多久,聂东文就让人给她送了花。 起初,她是没那个胆子勾引聂东文的,毕竟聂东文在沪州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就算有人给他送女人,他也能像个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但是后来,梅静姝察觉到了聂东文对自己不一样的心思,她的欲望和野心便开始膨胀起来。 她要做沪州第一夫人。 但是她知道聂东文有个十分疼爱的女儿,如果两人之间没有那些摩擦,她或许会好好的跟聂白茶相处。 但是现在不行了,她不能让聂白茶把她曾经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在决定傍上聂东文的时候,她就想过要除掉聂白茶,从而为自己的以后铺路。 只要聂白茶没了,她再生下个儿子,那么大帅府的一切就是她的了。 那么这次,也就意味着两人的争锋拉开了序幕。 梅静姝将手放在聂东文的手里,朝着他盈盈一笑,跟聂东文手牵着手在餐桌前落座,剩聂白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聂白茶深呼吸了好几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坐下。 “静姝,我特地让你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快尝尝!”聂东文夹了一块菌子放在梅静姝的碗里。 梅静姝脸上的笑微僵,随后眼神看向了聂白茶,“白茶,你也吃啊。” 那姿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大帅府的女主人。 聂白茶时刻用阿沅的话惊醒自己,千万不能着了梅静姝的道,她一定要冷静才是! 而陈沅在楼上注视着聂白茶跟梅静姝,看样子白茶不是她的对手,毕竟比起梅静姝那种游走在风月场的女人来说,聂白茶的手段显然是要过于生涩。 同时,陈沅的心里有了个初步的计划。 第143章 着了梅静姝的道 聂白茶的手握成拳,脸上的笑也没那么自然了,不过她现在不能跟梅静姝撕破脸了,不然就会显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这时,张妈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奶白的豆腐鲫鱼汤,聂白茶立马起身给梅静姝盛了一碗,“梅小姐,你初来乍到,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送你,不如这第一碗鱼汤就当是我对你的心意。” 她走到梅静姝的跟前,嘴角扬起了淡笑。 不管梅静姝接不接,她都有理由在聂东文面前告她的状,就说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话,她爹肯定会重新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而梅静姝在考虑了两秒,就明白了聂白茶的心思。 这种陷害人的小把戏,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就聂白茶这稚嫩的手段还想陷害她,痴人说梦! 在聂白茶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梅静姝便不动声色地伸出了脚。 聂白茶全部心思都在梅静姝的身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梅静姝脚下动静,还没等她的笑露出来,她便朝着前面栽去。 那滚烫的鱼汤便全部泼在了梅静姝的身上。 “啊!”梅静姝被烫得花容失色,连忙站了起来,那落在裙子上的碗也怦然碎裂。 “白茶,你怎么能故意泼我!”梅静姝先一步指责聂白茶。 而聂东文赶紧拿了纸巾给梅静姝擦去那滚烫的鱼汤,听见这话,他朝着聂白茶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而聂白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找了梅静姝的道,猛然对上聂东文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这事是办砸了。 可明明就是梅静姝故意绊倒她! 聂白茶张口解释道:“爸,我不是故意泼她的,是她伸脚故意绊我……” 聂东文说:“白茶,我知道你不喜欢静姝,但好歹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家里,你怎么能这么做!” 面对聂东文的指责,聂白茶突然就红了眼眶,“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都说了是她伸脚绊我……” “静姝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伸脚绊你,还让那么烫的鱼汤泼到身上!”聂东文看着聂白茶,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是重重地叹息一声,抱着梅静姝回了房间。 很快,就有医生匆匆而来。 聂白茶站在原地咬了咬唇,她明明就没做错什么,但是她爸不相信她,反而相信梅静姝。 什么无冤无仇,她反正今天跟梅静姝的梁子是结大了! 说好了让聂东文对梅静姝失望,结果没想到聂东文对她失望了,亏她还信誓旦旦地跟阿沅说自己一定不会被梅静姝牵着鼻子走。 她忍下要从眼眶里掉出的眼泪,走到了聂东文的房间门口。 梅静姝牵着聂东文的手,一副善解人意地说:“东文,这事也不能怪白茶那丫头,毕竟我不是什么风评好的女人,她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这丫头是完全被我给惯坏了,亏你还这么为她着想,你还是要多考虑考虑自己。”聂东文看着梅静姝通红的大腿,心疼道。 “白茶年轻,性子难免娇纵,我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说不定等日后相处得融洽了,就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 聂白茶听着里面的对话,眼泪到底是没忍住掉了下来,转头就从忙跑上了楼梯,她看着陈沅时,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阿沅,我太没用了……” 聂白茶哭得伤心,陈沅心头动了动,她伸手在聂白茶的后背上轻拍了几下,“白茶,输了一次没关系,下次我帮你出这口恶气。” “是我太轻敌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对付她的。”聂白茶十分的委屈,身为大帅的女儿,从来没有人让她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梅静姝是第一个人。 吃了这么大的闷亏,聂白茶怎么会甘心! “白茶,我们还有机会,下次我们两个找机会一起出手,绝对不会让她再欺负你。”陈沅柔声道。 聂白茶看着陈沅,她的话总是能让她感觉到心安。 就好像阿沅没有不会的一样。 聂白茶点了点头。 “白茶,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梅静姝从今天开始会在大帅府住下,”陈沅抓着聂白茶的肩膀,“白茶,可能要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但是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 聂白茶苦笑道:“要是没你在,我恐怕会在梅静姝手里受更多的委屈,今天就是个开头。” 所以只是这段时间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沅便贴在聂白茶耳边,小声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聂白茶频频点头,就是让她去跟陷害她的梅静姝道歉,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一想到阿沅说梅静姝得意不了多久,她这才勉为其难地下楼去了。 她推开聂东文房间的门,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叫了一声爸。 房间里的二人齐齐回过头来,聂东文看着聂白茶,眉头微皱,“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吧。” 聂白茶听见这语气,眼眶又是一酸。 聂东文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而让聂东文有如此变化的人,就是因为梅静姝。 聂白茶走了进来,双手无措地捏着衣摆。 聂东文看了眼她,心里就忍不住犯软,想说教的心思也咽了下去。 “爸,我是来跟你和梅小姐道歉的,当初是我不好……”聂白茶红着眼眶,显然是才哭过不久。 梅静姝捏不准聂白茶又想玩什么把戏,而且她一个丫头片子,从刚才的交锋中就看出来没什么心眼,怎么这么快就肯低头认错了? 她觉得,聂白茶的背后应该是有人指点。想到这里,梅静姝的眸子微微暗了下来。 “白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会跟你计较的,不过就是些小事,我没放在心上。”梅静姝一副大度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我都让梅小姐受伤了,”聂白茶咬着下唇,看向聂东文,“爸,我想清楚了,我以后会跟梅小姐好好相处,不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聂东文起身摸了摸聂白茶的脑袋,“白茶,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不过了。” 第144章 我愿意亲自照顾梅小姐 聂白茶重重地点头,只不过在看向梅静姝时,眼神冷了下来。 而梅静姝则勾了勾唇角,她倒是要看看聂白茶能有什么手段了,从聂东文给她送花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打定主意要进这大帅府的门了! 一个小丫头,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至于她背后的人,她倒是想要见一见。 因为梅静姝受伤,所以她顺理成章的就在大帅府住下了,不过说来她还是要感谢聂白茶,若不是她那一泼,她这会儿还在想办法留下来呢。 让聂东文主动开口,就不会显得她太过随便。 “爸,梅小姐受伤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亲自照顾梅小姐,以此来向她赔罪。”聂白茶说。 聂东文想开口拒绝来着,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女儿,又不是什么佣人,就算要照顾梅静姝,那也有专门的佣人照顾,怎么能让她一个千金小姐干这种事情! 但是聂白茶小声说:“爸,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有个真心陪伴的人,而我对梅小姐的偏见都来自外人,说不定这是个很好缓和关系的机会,我们以一家人可以其乐融融的在一起。” 聂白茶快要被自己这番言论给恶心吐了,她才不想跟梅静姝其乐融融呢! 梅静姝笑了下,一副大度的样子,“白茶,这样的机会……” 聂白茶打断她,而是抓着聂东文的胳膊撒娇,“爸,好不好嘛,你就答应我嘛!” 聂东文拗不住她,张口便要答应下来。 梅静姝急忙开口道:“那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白茶了。” 她可不相信聂白茶会有这么好的心思,说不定就是想借机给她点颜色看看,虽然她不放在眼里,但是她也没有受虐倾向,自然是不肯。 聂白茶则说:“我都不嫌麻烦,梅小姐干嘛要嫌麻烦啊,更何况我想跟你拉近关系,难道你不愿意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聂白茶看她还怎么拒绝! 然后,聂东文一锤落音,“这事就按白茶说的做吧,毕竟她有这个心,你就别拒绝了。” 梅静姝对着聂东文笑了笑,“东文说的是。”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聂东文起身站在聂白茶的跟前,特地捏了下她的鼻子,“你也别太累了知道吗?” 聂白茶嘿嘿一笑,“我心里有数。” 聂东文这才放心离开,只不过在走到门口时,聂白茶叫住了他,“爸,你跟梅小姐毕竟还没结婚,现在住在一起不合适吧,这要是传出去对梅小姐的名声都不好啊。” 聂白茶一口气都不带停地,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梅小姐,肯定想给她应有的礼遇,所以要不要让张妈重新安排一个房间呀?” 聂东文一听也是,便点了点头,欣慰道:“你能为爸爸想到这戏,看样子你是真的长大了。” “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当然要为爸考虑才是!”聂白茶送聂东文离开后,转身折了回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两人脸上的笑瞬间荡然无存。 聂白茶开门见山道:“说吧,接近我爸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梅静姝撩了下头发,靠在床头完全没把聂白茶的话放在眼里,“我跟东文两情相悦,我能有什么目的,倒是你……” 梅静姝打量了一下聂白茶,嗤笑一声:“就你这扁平的身材,难怪周怀礼看不上你,要我是个男人,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聂白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梅静姝抱着双臂,冷哼。 聂白茶握拳,“我告诉你,只要我聂白茶在这里一天,你就休想进我家的门!” 梅静姝觉得有些好笑,“妹妹,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我现在不仅进了你家的门,我还躺在你爸的床上。” 聂白茶涉世未深,哪里就是梅静姝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去。 聂白茶气红了一张脸,骂道:“你不要脸!” “不要脸能得到大帅这个人,那我觉得很值。”梅静姝微微一笑,“好了妹妹,早点认清现实吧,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说过了要照顾你,自然就要好好照顾你!”聂白茶捏紧拳头,她这次绝对不能再被梅静姝牵着鼻子走了。 她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不能被她激怒! 聂白茶这样宽慰着自己,然后抓住了梅静姝的胳膊,“房间我已经让张妈给你安排好了,你现在就离开我爸的房间!” 梅静姝躺着不动,“这里我觉得很舒服,不想搬走。” 她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聂白茶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既然你不想走的话,那我就让我爸来请你走好了,到时候我就说准备好了房间你不去,说你故意为难我!” 梅静姝还想着气聂白茶第二次动手,这样她就有理由跟聂东文说不让聂白茶照顾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拿不上当了。 “如果房间比大帅的差,那我可不睡!”梅静姝从床上坐了起来。 聂白茶走到门口的位置,“快点,别在那里磨蹭了。” 梅静姝的眼神暗了下去,她迟早要收拾了聂白茶! 等走到门口时,聂白茶这时搀扶起梅静姝的手,“梅小姐,请吧。” 而梅静姝一直提防着聂白茶,但是聂白茶都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来,一路相安无事回了房间。 “聂白茶,你耍什么花样。”梅静姝忍不住开口说。 聂白茶一脸的无辜,“我能耍什么花样,用不了多少日子,你就是我后妈了,我这当然是在讨好你了。” 梅静姝则一脸的不信,从她进门的那刻起,她就感觉到了聂白茶不安好心。 “梅小姐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一声,我就住在你隔壁,保证可以随叫随到。”聂白茶朝梅静姝摆了摆手,然后离开。 梅静姝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倒是对聂白茶身后的那个人越来越好奇了,而且那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下。 看来她有必要在聂东文面前不经意地提上两句了。 第145章 周怀礼做了对不起梅小姐的事 聂白茶回了自己的房间,陈沅便迎了上去,“怎么样,她还给你气受了吗?” 聂白茶松开陈沅的手,搅动着手指,不开心地说:“她说就我这样的身材,难怪周怀礼看不上我,就说随便一个男人都不会看上我这种人。” 她嘟囔着嘴巴,很不高兴。 陈沅揽着聂白茶的肩膀,安慰她说:“白茶,她那种女人的话就不可信,因为她知道你身上没有什么缺点,所以才会故意从你的身材这方面打击你,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没有自信,你可不能让她得逞了!” 聂白茶点头,但还是不太开心,因为梅静姝真的戳中她的痛点了,周怀礼不喜欢她一直都十分让她介意。 陈沅拍着聂白茶的手背说:“白茶,你一点都不比她差,她不过是仗着比你身材好了那么点而已,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你不如多看看自己就会发现,除了身材这点,梅静姝她样样都不如你。” 聂白茶咧嘴笑了笑,“还是阿沅的话听着让人开心,我都听你的,这要是生气了岂不是让她称心如意了,让她看笑话的事情我可不干!”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陈沅笑了笑,“我们去工作吧。” 陈沅跟聂白茶走到街上,能看见很多拿着报纸讨论的人,看来周煦风的做法还是有所成效的。 只是前期的成本也很大,而干这种事情,几乎就是不计成本。 “白茶,你不觉得做这种的事情很有意义和成就感吗?”陈沅走到一家茶馆,听见那识字的人对报纸上的文章侃侃而谈。 有这样的人在,即便有不识字的人也能清楚文章所要传达的意思。 “经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跟梅静姝生气反而狭隘了眼界,现在想想,仅仅只是因为那句话我就不高兴了,我可是真够蠢的。” 陈沅说:“白茶,别这样说自己,谁都有被激怒的情况,但凡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涉及到人与人的交流,必定会有所嗔痴,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你没必要觉得困扰。” 聂白茶看着她,越看越觉得惊喜,“阿沅,你懂得怎么那么多啊!” 陈沅笑了笑,“多看,多想。” 两人到了报社就没有多余的心思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根据陈沅的计划,两人是打算晾梅静姝几天,等她沉不住气了再开始行动。 梅静姝在房间里躺了两天,聂白茶都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照顾她,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半点错也挑不出来。 聂白茶端着碗离开,就见聂东文走了进来。 “白茶,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每天那么辛苦还特地赶在饭点回来照顾静姝。”聂东文拍着聂白茶的肩膀,看着她们两个相处得这么融洽,聂东文高兴地点了点头。 梅静姝娇嗔地看了聂东文,“你都知道白茶这么辛苦还让她照顾我,哪有你这样给人当爹的嘛!” 聂东文一想也是,但是聂白茶却赶在他开口之前说:“我这是乐在其中,跟梅小姐相处这两天来,我发现她跟外人的评价完全不一样!” 聂东文来了兴趣,“外人是怎么评价她的?” 聂白茶朝梅静姝眨了下眼睛,而梅静姝瞬间察觉到不对劲,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外界都说拜倒在梅小姐石榴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说她是个最会勾引人的狐狸精,”聂白茶说着摇了摇头,双手负立,“要我说这就不对,那都是别人眼红羡慕罢了!” 聂东文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倒是听过关于梅静姝的这些传言,不过也就只是传言罢了,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 “你继续说。” 聂白茶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我反倒觉得梅小姐为人和蔼可亲,而且有这么漂亮的母亲,带出去也有面子!” 梅静姝的手微微攥紧,不知道聂白茶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从聂东文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夸她,难道是准备走讨好她的路线? 她心里冷哼了下,不过那太晚了,她既然要坐稳这沪州第一夫人的位置,那么聂白茶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她必须除掉她! 毕竟聂东文是沪州出了名的疼女儿。 “你前两天对静姝的意见很大,如今怎么突然就想开了?”聂东文摸着聂白茶的脑袋说。 聂白茶抱着他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那还不是都怪周怀礼!” 梅静姝的手顿时一松,原来前面都是在铺垫,现在重头戏来了,不过她既然敢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她自然也是有准备的。 反正周怀礼不在这里,她大可以把所有的问题推给周怀礼! 聂东文拧起眉头,“这跟周怀礼有什么关系,他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静姝的事情?” 聂白茶点头,“对,他做了对不起梅小姐的事情!” 她顿了下,看向了梅静姝,语气反而低下来了,“梅小姐,这件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知道自己的身材和相貌不如你,所以在周怀礼靠近你的时候才会心生醋意,以为是你勾引他……” 梅静姝越来越不明白聂白茶这是要干什么,像是要揭露她的过去,但是每一句都是在为她考虑和开脱。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能跟白茶解除误会,我很高兴。” 聂白茶又说:“哎,这外人的话果然不可信,这人还是要亲自接触才知深浅,我真不该因为外人的诋毁而对你心存偏见。” 聂东文这时说:“白茶是真的长大了。” 聂白茶朝着聂东文甜甜一笑,然后表情严肃起来,“差点忘了,爸,等周怀礼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他竟然敢做出欺负梅小姐的事情!你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梅静姝心下一颤,她算是明白聂白茶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她勉强地挤出个笑来,“这事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聂白茶义愤填膺地拒绝了,“那怎么行!你是不是害怕周怀礼?我告诉你不要担心,我爸是大帅,还是他的伯父,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爸都可以收拾他!” 她朝着梅静姝眨眨眼睛,“就算打死他那也是活该!” 第146章 她现在跟我爸在一起了! “爸,你说的是不是啊?”聂白茶转头面向聂东文。 聂东文这会儿已经沉下脸来,“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滚过来!” 梅静姝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聂白茶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把周怀礼搬出来。 而周怀礼那人虽然风流,但却是个混不吝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故意栽赃陷害他,只怕整个大帅府都不得安生。 梅静姝想阻止聂东文,便开口道:“东文,都是一家人,你没必要因为我而跟怀礼生分了……” 这时聂白茶说,“梅小姐,这哪里是什么生分的事情,你将来可是我爸的妻子,这沪州的大帅夫人,这事怎么能说算了!这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梅静姝恼怒聂白茶多事,便将目光看向了聂东文,“东文,你跟怀礼是叔侄关系,更是上下属的关系,于情于理都不能因为我而跟他闹翻了。” 她走到聂东文的跟前,伸手挽住了聂东文的另外一条胳膊。 在聂东文看不见的地方,她无声地警告聂白茶别在这里多事,不然别怪她不客气了! 聂白茶面对她的警告只是展颜一笑,“爸,要是今天不收拾周怀礼,那之后梅小姐嫁进来,周怀礼又调戏她怎么办?这种事情就不能开先例!” 而聂东文一沉思,他高兴梅静姝体贴他,但是白茶说的话更有道理,他聂东文的女人总不至于还要看周怀礼的脸色吧! “就按白茶说的办吧。” “那我现在就去给周怀礼打电话,让他今天过来一趟,再让他好好的跟梅小姐道歉!”聂白茶眨了下眼睛,立马就松开了聂东文的手,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聂东文在拍着梅静姝的手背说:“白茶是越来越懂事了,你看她多为你着想。” 梅静姝笑出来了。 “白茶这孩子还小,有什么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对你没有恶意的。”聂东文扶着梅静姝回到床上坐下。 “嗯,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梅静姝来这里两天了,但是都没有看到聂白茶身后指点她的人是谁。 她靠在聂东文的肩膀上,状似不经意地说:“东文,我听府里的人说,聂白茶有个朋友住在咱们家?” 聂东文听到这人,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不过是个唱戏的,也就白茶把她当朋友了。” 梅静姝听他这厌恶的语气,心下稍安,“我倒是好奇,能让白茶当朋友的人,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既然聂东文不喜欢那个人,或许她可以从她身上下文章。 “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就是会唱些戏罢了。”提起陈沅,聂东文这心里便不痛快。 回回都能想起来白茶是为了她,是怎么跟他这个父亲呛声的!甚至还说出那种只要他敢杀陈沅,就把她也杀了的话。 一个戏子,她也配! 梅静姝柔弱无骨的手拍着聂东文的后背,她轻声说:“是不是她对白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你怎么会这么生气?” 聂东文搂着梅静姝,“还是在你这里待着舒服。” 他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气声,然后才缓缓开口,“你别看现在白茶懂事了,在你没来之前,她这丫头可没少为了那个戏子跟我置气,气得我是三天两头吃不下饭,现在更是为了提防我,时刻将那戏子守在身边!”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 他这个亲爹都没被她这么重视过。 梅静姝脸上扬起淡笑,“好啦,她年纪小,识人不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你还计较上了?” “不提这事了,真是越想越气。”聂东文鼻孔里发出不快的闷哼声。 梅静姝也便转移了话题,二人说笑着,便一同滚落到了床上。 此刻,聂白茶的电话也打给了平城。 平城,周家。 杨参谋的声音打破了周家烟雨沉沉的宁静,周怀礼身着黑色长袍从大夫人的房间里出来,看着杨参谋皱眉冷声,“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我说。” 他刚服侍大夫人睡下还没几分钟,杨参谋的声音就传来了过来,如今他娘被惊醒,这会儿是全然没了睡意。 从沪州回来后,周怀礼跟周允臣便轮流守夜,一时还真就顾不上沪州的事情。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对陈沅的思念之情便越发浓烈。 当然,周允臣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着他知道陈沅的情况,存了心思要膈应他,所以在他问陈沅的情况时,故意不告诉他。 而周允臣每每看了他,都相顾无言。 杨参谋擦了把头上的虚汗,“是聂小姐打来的电话,她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让我找你。” 周怀礼心下一动,十万火急的事情? 他突然就想到了陈沅,该不会是陈沅出什么事了吧? 周怀礼二话不说,长腿就迈过门槛,朝外匆匆而去。 门外,周允臣正撑着伞,他看了眼行色匆匆的周怀礼,拉住了杨参谋,“出什么事情了,他怎么这么着急?” 就是连把伞都不带,淋着雨就出去了。 杨参谋说:“不知道呀,聂小姐在电话里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我就急匆匆地赶来通知司令一声。” 周允臣还没跨进家门,便转身跟在了周怀礼的身后。 杨参谋二丈摸不着头脑。 周怀礼疾走带跑地进了司令部,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电话,急切道:“白茶,是不是阿沅出什么事情了?” 周允臣刚收起伞,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脸上的神情也跟着一紧。 聂白茶面上有些不快,但想了下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便说:“阿沅没事,不过你现在有大事了。” 周怀礼重重松了口气,“白茶,你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是阿沅出了什么事了!” 聂白茶着重强调了一遍,“喂,你没听见我说,你有大事了!” 周怀礼没放在心上,“说吧,我出什么事情了?” “你还记得那个梅静姝吗?”聂白茶说。 周怀礼想,那印象就挺深的了,之前这女人故意勾引他,而他见她漂亮自然也想着两人有个愉快的晚上,但是碍于聂白茶两人没成。 为此,他惋惜了挺久。 “知道,怎么了?” “她现在跟我爸在一起了!” 第147章 一拳能打死十个周允臣 周怀礼很没形象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是不是很惊讶?还有更惊讶的呢,她故意针对我跟阿沅,然后把勾引你的事情说成了你轻薄她,现在我爹要找你算账了。”聂白茶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周怀礼的脸顿时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轻薄过别的女人!” 聂白茶撇了撇嘴,“你忘了,你就轻薄过阿沅啊。” “那个不算!”陈沅那是他的女人,他的行为怎么能叫轻薄呢,那叫疼爱! “少说废话了,你今天过来一趟,我要给你洗刷冤屈!”聂白茶说。 周怀礼嗯了声,刚想问陈沅的事情,抬眼就看见眼前站着的周允臣,故意抱着电话远离了周允臣,小声地问了句陈沅现在的情况。 “你不在,她挺好的。”聂白茶的语气忍不住发酸,左右几句都不离阿沅,这让她很吃味。 从通话到现在,他都没问过一句她好不好。 “那我今天过来。”周怀礼挂了电话,转过身对周允臣阴阳怪气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跟白茶说什么了?”周允臣面色清冷矜贵,即便是有求于人的话,都能说得如此从容。 “你管我跟白茶说了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情。”周怀礼接过杨参谋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用力地拍在了周允臣胸口的位置。 “杨参谋,现在备车。” 丢下这句话,周怀礼越过周允臣就要离开,但是他走了没两步便停留在了原地。 周允臣抓住了他的手。 “怀礼,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周允臣缓了语气。 周怀礼低头,看见了自己被抓住的手,“你想知道啊,可是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而周允臣的态度也十分的强硬,大有种你不说我就不松手的感觉。 两人视线一对上,战况一触即燃。 周怀礼抓着周允臣的领证用力将他撞在了墙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有火花隐隐而现,“周允臣,你在我面前就少摆你那副大哥的谱!” 周允臣抬手抓着周怀礼的手,“怀礼,我本来就是你大哥。” 话音落下的时候,周怀礼感觉被抓的手顿时用了力道,他眉头微挑着,露出了个带着恶意森然的笑,“正好,我也想跟你打一架!” 周允臣眼眸微垂,“却之不恭了。” 两人松开彼此,周怀礼扭动着手腕,走在周允臣的前面。 周允臣说:“怀礼,你输了就告诉我,你跟白茶说了什么,我想知道陈沅在沪州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怀礼嗤笑一声,“你能赢我?哥,就你那一身板,我一拳能打死十个!” 周允臣不置可否。 两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均脱去身上的长袍,着长裤光着膀子。 周允臣似乎天生就不苟言笑,眉峰冷硬而刚劲,双眸清明,五官上乘,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而周怀礼则跟他有七分相似,但因眉眼风流含情,形成了两人形似但神不似,所以一眼就能区分出两人的区别。 周怀礼转了下手腕关节,轻蔑地看着周允臣,“我让你三拳,你也赢不了我!” 周允臣没有强求,聪明人的做法就是,从来不勉强自己。 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他欣然受之。 随着杨参谋一声令下,周允臣便迅速出拳。 周怀礼反应很快,立马避开了这一拳,但是却没想到肚子上中了一拳。剧痛袭来,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周允臣,彻底冷下脸来,“周允臣,你要脸吗!” 而周允臣只是淡定道:“兵不厌诈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再说是你自己狂妄自大着了道,究其原因,你难道不该怪你自己吗?” 周怀礼后槽牙被咬得发酸发疼,但是偏偏却没有反驳的理由,“狡诈!” “谢谢夸奖。”周允臣甩了下有些疼的手,刚刚拿下他可是用了巧劲的,若真跟周怀礼干起来,他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刚才那下,只是虚晃一招。 周怀礼直起身子,“你还有两招,老子就不信还玩不过你了!” 周允臣握了握拳头,找准力道再次朝周怀礼打去这一拳,但是却被周怀礼一把抓住。 周允臣便紧跟着出了第二拳,没出意外,依旧被周怀礼给抓住了。 “哥,还来这招,你觉得我会上当……” 话音未落,周怀礼便被一个横扫腿给撂翻,重重地摔在地上。 “怀礼,你话说得太早了。”周允臣看着自己手腕上被掐出来的青色,冷嗤一声。 这下周怀礼是真的没惹火了,他是真没想到周允臣会这么阴险狡诈!他妈的就没见过这种人! “周允臣,你他妈的真有种!”周怀礼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拳头都硬了。 他满身煞气,恨不得弄死他的样子。 周允臣识趣地退开了几步,提醒了周怀礼一句,“还有一招呢。” 周怀礼的手指关节咔嚓地响着,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弄死周允臣了,他周怀礼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最后一招,赶紧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 周允臣说:“怀礼,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有屁赶紧放!”周怀礼不耐烦道。 “你看你两次都在我手里吃了亏,这就说明了骄兵必败,对任何人你都不能狂妄自大,不然很容易倒霉。” 周怀礼瞪了他一眼,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直接就炸了,“老子用不着你来说教!” 周允臣只是抿唇轻笑,“怀礼,最后一招你可要接住了。” 周怀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他就不信这次还会在周允臣手里吃亏! 见周允臣还是熟悉的出拳招式,周怀礼轻易抓住了他的双手,踢开了他偷袭的腿,冷笑道:“这下没招了吧。” 周允臣幽幽叹气一声,“这话你说得太早了。” “你手脚都被我挡了,你还能怎么让我吃亏!” 话音落下,他就感觉眼前一黑,随即是清脆的撞击声。 周怀礼的手顿时一松,捂着脑袋,眼前直冒金星。 “你他妈……” 第148章 这给周怀礼气笑了 “都说让你话别说太早了,你非不听。”周允臣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脑袋,说来这第三招,他跟周怀礼受到的疼痛都是一样的。 周怀礼的火气是彻底上来了,他冷笑着:“现在三招你已经都用完了,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赢我!” 他的额头红了很大一块,足可见周允臣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他晃了晃昏痛的脑袋,举手就朝着周允臣的方向砸去。 而周允臣抬起手臂挡去这一拳,但还是踉跄地后退了后几步,直到后背靠在了墙上。 “你也就会些偷鸡耍滑的把戏了,真要上了战场,就你这两脚猫的功夫,都够小鬼子把你砍成十几段了!” 周怀礼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一雪前耻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朝周允臣笑了笑。 随后,周怀礼再度袭来。 周允臣一个闪身勉强避开了这一拳,等他回头,才发现那墙面都被周怀礼打得凹了进去。 “哥,你不是很能吗?怎么现在只防守不反击啊?”周怀礼恶意揶揄道。 周允臣嘘嘘一抬眼,这条手臂都因为他那一圈而发麻,他靠着墙站稳,眼看周怀礼的拳头再次袭来,而这次周允臣连动都没动一下。 只是快落到他鼻根的位置时,周允臣说:“我认输。” 周怀礼停了下来,双手揪住了他的领子,“你他妈的耍我呢!” 周允臣笑了笑,“我打不过你,所以我认输。” “笑你大爷呢!”周怀礼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四目对视的时候,周怀礼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周允臣的脸上。 不过很轻,不重。 周允臣并没有介意,反而是拿开了周怀礼的手,“现在解气了吧。” “谁说我解气了,再说我就算是解气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沪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怀礼白白挨了几下,这才一巴掌,他怎么可能解气! 更何况,被周允臣偷袭了三次,那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他抓着周允臣的领子,用力地将他撞在了墙上,如愿听到那声闷哼后,他这才笑了笑。 同时,手也缓缓松开。 而这时,周允臣则抓住了周怀礼的领子,将人拉近,他们的脸差一点就要贴到了。 他低哂道:“怀礼,我今天跟你一起去沪州。” 周怀礼浑身不自在起来,抬手便用力地推了把周允臣,“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于是,周允臣的后背再一次地撞到了墙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两次都撞到了同一个地方,而且这次显然要更疼些。 周怀礼冷嗤,“疼死你那也是活该!” 骂归骂,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说清楚的,“去了沪州,娘怎么办?你打算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周允臣说:“这点我想过了,家里可以照顾的人很多,而且娘也能理解我去沪州。” 周怀礼却一口拒绝,“不行,娘跟前必须要有你照顾才行,别人我不放心!” 他抬手摁在周允臣的肩膀上,“你是大哥,应该挑起周家的担子,尤其在娘生病的这段时间,周家离不开你。”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么我想还是把陈沅从沪州接回来吧。”周允臣拿开周怀礼的手,“大夫人生病,让姨娘贴身照顾,那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既然不愿意让我过去,那么就让陈沅回来。” 周允臣给了他两个选择。 周怀礼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是疯了吧,这个时间把陈沅从沪州叫回来,万一聂伯半路对她下手怎么办!” “你说的在理,所以我跟你一起去沪州。”周允臣微笑道。 周怀礼只觉得那笑格外的刺眼,特别像是一直老奸巨猾的狐狸,有时候他就觉得周允臣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一肚子坏水! 周怀礼握紧拳头,这两个选择,他哪个都不愿意选! 周允臣等了会儿,轻声道:“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告诉我陈沅发生什么事情了,白茶又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周怀礼露出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出来,“你他妈的果然是这个意图!” “怀礼,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我跟你一样都很担心陈沅,告诉我她的情况对你而言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周允臣说。 周怀礼冷眼看着他,有时候他是真的不得不佩服周允臣这个脑子,不愧是留过洋,吃过洋墨水的人,绕了一大个圈子,最后还是能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他故意抛出两个为难他的选择,为的就是引出第三个选择。 周怀礼这是越想越气,这回是真忍住用力在他身上踹了一脚,“阿沅没事,我有事!” 真他娘的,有种想要打死周允臣的冲动。 周允臣弯腰揉着被踹痛的小腿,扶着墙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怀礼,我们谈谈吧。” 周怀礼叫杨参谋给自己搬来了椅子,翘着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允臣,“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让杨参谋去拿了两瓶酒过来。 这些天两人都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面上再怎么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但还是让大夫人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 “怀礼,陈沅我不会放弃,但是我能做到尽量不出现在你跟陈沅在一起的时候。”这是他在深思熟虑之下做出的最大退让。 周怀礼只是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哥,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不能共享的吗?” 周允臣的手顿了下,而后也学着周怀礼那样子将碗里的酒喝完。 只不过烈酒灼喉,他捂着喉咙咳嗽起来,一张脸很快染上了红色。 “废物!”周怀礼冷哼,“白茶给我打电话说,是因为大帅看上了一个叫梅静姝的女人,甚至准备迎娶她进门。” 周允臣蹙眉,“这个梅静姝是什么人?” 能得聂东文喜欢的女人,那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以前勾引过我的女人,因为白茶没有得逞,所以在大帅府的时候就故意针对白茶,甚至还在大帅面前说是我轻薄她……” 这给周怀礼气笑了。 第149章 周允臣醉酒,喊出陈沅的名字 周允臣提着一壶酒,目送着周怀礼上车离开。 大雨倾盆而下,周允臣坐在司令部的门槛上,看着那车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杨参谋的站在周允臣的身后,“大公子,这天色已经这么黑了,我在司令部准备了房间,你要不在这里歇下吧。” 周允臣没动,而是扶额道:“杨力,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这会儿有些醉意醺然了,只是意识却无比的清晰,同时仿徨和迷茫也涌上心头。 杨参谋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跟着坐在了周允臣的身边,他还是第一次在大公子的脸上看见他无助的表情。 要知道大公子从来都是人淡如菊,脸上很少出现别的情绪,即便是有,那也是常挂着温和的淡笑。 “大公子,我也不知道。”杨参谋摸着后脑勺,大公子跟司令是亲兄弟,如今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他一个笨人,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感情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更别说他了。 如今两男争一女,一方有所胜,另一方势必败。 不论是谁,都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除非让那个女人死了,这事便自然就解决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杨力连忙说了声罪过,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如果那个女人死了,那么他觉得司令也会像大公子这样黯然神伤地坐着,更何况那女人又没有什么过错,仅仅是因为大公子和司令的喜欢就要死,那未免也太冤了吧! 周允臣抱着酒瓶,他试图用烈酒入喉的割裂感去麻痹自己的神经,但是人越醉,意识就越清醒。 他算是体会到了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话了。 酒水打湿了他的长袍,他的脑袋靠在门边。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甚至都溅到了他身边。 在夜色的雨幕下,他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朝着他小跑而来。 周允臣站起身来,一旁的杨参谋则扶着他。 他希望那是心中所念之人。 但是,等人近了才知道是白琳琳。 周允臣泄气一般地坐了回去,“你怎么来了?” “外面下了大雨,周姨担心你没带伞,特地叫我出来寻你。”雨下得很大,白琳琳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翠色的旗袍勾勒着她姣好的身材,但是周允臣在不小心撇到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 “这么大的雨,以后就不必出来了,不安全。”周允臣起身,“杨参谋,你送白小姐回周家吧。” 他则踉踉跄跄地往司令部里面走,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差点摔了。 白琳琳丢下伞连忙扶着他,“允臣,你没事吧?” 周允臣怔了片刻,转头看去,却是白琳琳的脸,在那一刻,他心底的失望是言语意表的。 白琳琳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周允臣怎么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来。 周允臣推开她,“白小姐,你我之间还是不必如此亲密……” 这时杨参谋十分有眼力见地跑了过去,扶住周允臣,对白琳琳说:“白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白琳琳哎了声,看着二人的背影,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杨参谋扶着周允臣去了周怀礼时常休息的房间,将人放在床上后,他说:“白小姐,现在天色很晚了,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那他怎么办?”白琳琳抓着手里的帕子,望着杨参谋身后的周允臣。 “大公子今天跟司令打了架,这会儿心情不好就不想回去,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杨参谋耐心地劝着。 白琳琳却不想离开,她好不容易碰着两人独处的机会,哪里就肯轻易放弃了。 他回来都快一个月了,经常避着她,同住屋檐下,两人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周姨有心撮合她跟周允臣,但是周允臣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这不免叫她有些难过。 能舍身救她的人,怎么会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呢? 白琳琳不信。 “那我留下来照顾他吧,你一个大男人舞刀弄枪地在行,论照顾人还得要我们女人来才细心。”白琳琳推开杨参谋,走到了周允臣旁边。 杨参谋忍不住叹气,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啊! 周允臣揉着自己的脑袋,只听到身旁有说话的声音,至于说了什么他就听得不太真切了。 只是那柔和的声音叫他想起了陈沅。 两人在欢好之后,她便会靠在他的怀里软声喊他允臣。 周允臣张了张嘴,“陈沅……” 白琳琳扭头看着杨参谋,说:“他刚刚是不是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杨参谋摸着下巴摇头,声音太小了,他根本没听清楚。 “可能吧。” 白琳琳拿了湿毛巾给周允臣擦脸,不过这回她听清楚了周允臣口里喊出的那个名字。 陈沅。 他在喊沅姐姐的名字。 白琳琳的手僵了下来,她看着昏昏欲睡的周允臣,猛然觉得手被扎了似的,立马就抽回了手。 她起身将毛巾丢回在了脸盆里,站起来背对着周允臣。 她现在心里很乱。 杨参谋暗叹一声不妙,这下好了,三人的感情又要插进来第四个人。 他捂着脑袋,头疼不已。 早知道他就应该态度强势点,叫白小姐离开的。 哎,可惜哪有早知道啊。 白琳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歉意地朝杨参谋点了点头,抓紧手中的帕子便匆匆跑了出去。 她是大家闺秀,本来不应该做出这种在人前失态的样子,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在周家已经住了三月有余了,因着周允臣对自己的那层救命之恩,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周家的媳妇儿,如今从周允臣的口里听到沅姐姐的名字,她心里是万分震惊的。 沅姐姐可是周老爷的姨娘,是周允臣的小娘。 他们怎么可以…… 她拽着自己的帕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沅姐姐跟周允臣的关系。 而且她记得沅姐姐两个月前就搬出了周家,这期间她们二人都再没见面,而今想起周允臣总是昼出晚归的…… 白琳琳抿紧了唇瓣,面色不虞地看了眼房间的方向。 沅姐姐明知道自己是喜欢周允臣的,她为什么要让周允臣喜欢她?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沅姐姐已经跟周允臣暗结珠胎? 第150章 赌气离开,清白被毁 杨参谋走到白琳琳的跟前,“白小姐,你还好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白琳琳反倒委屈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允臣跟陈沅的关系!” 这句质问的声音,带上了刺耳的意味。 这叫杨参谋怎么说呢,他当然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不仅如此,自家司令还对她强取豪夺,今日二人的龃龉就是因为她! 但是他能说吗? 不能! 杨参谋摸着后脑勺干笑道,“这事我确实不知情,我主要还是在司令部处置平城的政务,主要还是跟着司令,甚少见大公子,那就更别提这种私密的事情了。” 白琳琳却不大信,一脸狐疑地看着杨参谋,“你真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 白琳琳转过身去,心里却乱得厉害,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过于小肚鸡肠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周允臣喊着沅姐姐的名字,她心里就不受控制地发慌。 沅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周允臣是她的爱人,如今恩人跟爱人搅合在一起,这叫她怎么办! 她思绪很乱,像是杂乱无章的线团,叫人完全捋不清。 杨参谋说:“白小姐,说不定这只是大公子单相思,七姨娘并不知情呢?” 白琳琳猛然看向杨参谋,“你说得对,应该就是这个可能!” 她急于认下这个可能,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说不定这沅姐姐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这一切就只是周允臣单方面的意难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就像是破了个巨大的口子,叫他难以喘过气来。 周允臣宁愿去喜欢他父亲的姨娘,也不愿意喜欢她,她这是有多差啊! 这么想着,白琳琳急急转过身去,眼泪也跟着潸然而下,但她却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不堪,“那周允臣怎么会来了这里?” 杨参谋说:“沪州出了事情,聂小姐特地叫我去请司令,但这被大公子瞧见了,他以为有什么大事就特地跟过来看看。” 白琳琳没有怀疑,反而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位置,“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照顾好他吧。” 杨参谋赶紧说:“白小姐,现在天色很晚了,又下着大雨,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白琳琳却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但是这个时候你一个弱女子在外,不安全……”杨参谋有些为难道。 虽然平城在司令的治理下挺太平的,但是见一个弱女子还不回家,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坏心思来。 “没什么不安全的,来的时候我都没出事,回去肯定也不会出事的。”白琳琳拿着伞便一头扎进了大雨中。 杨参谋还是不放心,叫了两个侍卫去跟着白琳琳。 这不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事了,他可绝对是担待不起的! 杨参谋回了房间,床上的周允臣已经熟睡过去,他坐在一旁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而白琳琳却没有回周家,而是去了城外的庄子里,她知道沅姐姐在那里养病。 但是她却一直没时间去看望她,因此也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雨下得很大,伞都有些撑不住了。 白琳琳想到自己许久不曾去看望沅姐姐,今日半夜造访却是为了质问她跟周允臣的关系,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地唾骂自己。 可不问清楚,她又实在是难以安心。 白琳琳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自己,她停了下来,回头望去看见了两个身影。 她便折了身子,走近了一瞧才发现是蓝色军装,那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去,看着二人说:“是杨参谋叫你们过来看着我的?” 其中一人道:“是杨参谋特地叫我过来保护你的,白小姐的安危很重要。” “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你们回去吧。”白琳琳冷着脸,语气更是不快。 二人对视一眼,“那不行,我们必须要保护白小姐的安全。” 白琳琳眼见两人说不通,转身便离开,她得想个办法甩了这两人。 这件事情其实跟沅姐姐没多大的关系,但是她却要为了心里的那点不安去质问自己的恩人,这说出去都是她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她握紧伞柄的位置,加快了步伐。 白琳琳对平城的情况很熟悉,一个闪身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而身后的二人也紧跟其后,生怕跟丢了她。 白琳琳躲进巷子里的一个死角位置,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从自己身边过去后,她出来拐到了小路的位置,直接就朝着山林的位置走去。 甩了两人,白琳琳心下松了口气。 她只知道庄子在城外,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漫无目的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她才终于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这里荒无人烟,黑漆漆地烘托着阴森恐怖的气氛。 白琳琳有些怕了,自己应该先回周家,然后再让人带自己来庄子的,一个人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这真是纯纯找罪受。 白琳琳咽了下口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面走。 那会儿情绪上头,她便不管不顾地,说什么也要问清楚沅姐姐跟周允臣是什么关系! 要是那两个守卫在这里的话,或许自己还没有那么害怕。 而且她手里也没个照明的灯,更是只能抹黑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琳琳总算看到荒野附近有个亮灯的庄子,她心下顿时一喜,应该就是那里吧! 白琳琳兴奋地朝着庄子走去,眼看着快要到时,突然从身后窜出了一个人,什么话都没有就抱住了她。 “救……” 呼救声刚出来,她就被人捂住了嘴,同时手上的伞也掉落在地上。 白琳琳心下无比的恐惧,却听耳畔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从你出来就跟着你了,终于是让我找到机会了!” 白琳琳睁大了眼睛,“唔唔唔!” “真是细皮嫩肉的小娘们,你放心,大爷肯定会好好疼爱你的!”说着,他强行抱着白琳琳去了一旁的小林子里。 而白琳琳死命挣扎,张口咬在了男人的手上,为了逃生,她是下了死口的,口里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这也惹怒了男人,他抬手一巴掌将白琳琳扇倒在地。 白琳琳顾不得疼痛,大声呼救,然而被男人一脚踹中了肚子,疼得她直接就没了行动能力。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逼老子动手是吧!”他还不解气地又踹了两脚。 扑面而来的大雨落在人脸上,白琳琳费力地抓着地上的草丛一点点地往前爬。 “救命……救命啊!” 男人抓住她的腿,直接就将人拖了进去。 裂帛伴随着被堵住的呼救声,白琳琳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庄子,眼里充满了恨意。 第151章 歹人蹲守,求救大公子 春杏在屋里缝制秋衣,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救命,但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庄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雨下得这么大,我应该是听错了吧。”春杏自言自语地关上了院子的大门,撑着伞返回了院子里头。 而就在她关门的那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地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门还是被关上了。 男人看着眼前的高墙,阴鸷的眼里惋惜一闪而过。 差一点他就能得手了呢。 春杏回了房间后,便打了个哈欠,她熄了蜡烛回到房里歇下了。 次日一早,外头出了太阳。 院子里都是暴雨过后的狼藉,她拿了扫把打扫院子,将落叶扫到一块后,拿了篓子去倒垃圾,这一开门一个翠色的身影就倒了下来。 春杏被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她立马扶起了来人,“白小姐,你怎么来了?” 白琳琳浑身湿透,她虽然是睁着眼睛的,但是春杏却觉得她跟死了一样。 等她视线往下一看,她才知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心下顿时一紧,原来昨晚真的有人在呼救,而且还是白小姐。 她扶着白琳琳进门,然后迅速关上了院子的大门,担心那个歹徒如今还潜伏在外面。 当然春杏想的没错,那个男人也确实潜伏在附近的草丛里。 虽然春杏长得不如他玩过的娘们,但是他一看就知道是个雏,因此便蛰伏在外,等待时机。 但是这丫头运气倒是不错。 春杏将白琳琳扶到床上躺下,随后烧了热水过来,刚准备给她脱下身上的湿衣,白琳琳却跟受惊似的,“别碰我!” “白小姐,是我啊,我是春杏。”春杏一把抓住白琳琳的手,眼里心疼一闪而过。 “春杏……”白琳琳重复地呢喃了一句,而后那双目无神的眼睛有了一丝光亮。 她抓紧了春杏的手,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着,但是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沅姐姐呢!沅姐姐怎么不出来见我?” 她昨天晚上喊得那么大声,陈沅为什么不出来救她! 为什么! 春杏为难道:“白小姐,你先冷静一下,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因为七姨娘经常受伤的缘故,所以庄子里备了不少的药。 “我要见陈沅!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她抓着春心的手,双眼通红。 春杏忍着受伤的疼,想着她跟七姨娘的关系,便没有隐瞒,“七姨娘跟二公子去了沪州,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白琳琳的手顿时一松,她眨了两下眼睛,不明白陈沅怎么去了沪州。 她又是怎么跟二公子扯上关系了? “白小姐,我先给你换上衣服,你再好好地睡一觉。”春杏尽量地放缓了动作,不过这回白琳琳算是没有挣扎。 等褪去那身衣物后,春杏看到了白琳琳身上的痕迹,忍不住别开了双眼。 只是这么看着她都受不了,更何况白琳琳却亲身经历了一遍。 春杏不敢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对于她的遭遇更是绝口不提,在处理完她的身体后,便换了干净的被褥让白琳琳躺下。 看着她闭上眼睛,春杏坐在厨房撑着脸叹气。 白小姐好好的怎么会想着到庄子里来?而且就只有她一个人,难道是有什么急事不成吗? 这个时间,其实她出去跟周家通报一声。 但是庄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要是说出去了的话,还会给七姨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到了大公子。 但是她担心外头那个歹人还守在那里,就怕她出去了会遭遇不测。 春杏十分的为难。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院子大门被敲响的声音,这给春杏吓了一跳。 她在厨房里拿了烧火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你是谁!” “我们是杨参谋派来保护白小姐的,但是昨晚跟丢了白小姐,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白小姐?” 春杏一听,连忙丢了手中的烧火棍,打开了房门。 “白小姐在我这里!”她看着眼前灰蓝色的军装,二话不说就领着人去了白琳琳的房间,但是蓦然想到白小姐肯定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 “两位,你们能不能请大公子来一趟?”春杏说。 二人看了白琳琳一眼后,便离开了房间,“放心吧,我会跟大公子说一声。” “要尽快,麻烦两位军爷了!” “应该的。”他们二人曾经跟周司令来过这里,也知道春杏就是七姨娘的丫鬟,所以这个忙他们是愿意帮的。 更何况白小姐在这里,无论如何这一趟大公子都该走一趟。 虽然白小姐睡着了,但是从她脸上的巴掌印能看出来,白小姐昨晚受到了别人袭击。 春杏送人离开,张望一圈后,说“军爷,我担心那人应该还躲在附近,你们待会记得多叫些人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点头离开。 春杏在院子里焦急地搓着手,她会觉得那歹人在附近,是源于自己的直觉。 而且白小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门口,很显然是那个人故意为之。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周允臣也幽幽转醒。 杨参谋走进房间,“大公子,特地熬了白粥和油饼,就放在桌子上。” 周允臣摸着因宿醉而头疼的脑袋,“嗯,我知道了。” 杨参谋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去了外头,就见昨天派出去的两人小跑着上了台阶。 “怎么出去这么晚?”杨参谋皱着眉道。 两人没有隐瞒,说:“昨晚上我们跟着白小姐进了一个小巷子,在那里我们跟丢了,所以我们找了一个晚上。” 杨参谋顿时一惊,“你们两个怎么干事的!现在白小姐怎么样了?” “白小姐目前在七姨娘的庄子里歇下了,但是根据我们看到白小姐的情况,她昨晚上应该是出了意外,春杏姑娘拜托我们请大公子过去一趟。” 杨参谋捂着胸口的位置,他昨晚上就有这个直觉,总觉得白小姐会出事,这下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 怕什么来什么!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跟大公子说一声!” 第152章 企图骗春杏开门 周允臣看见去而复返的杨参谋,头也没抬一下地说:“什么事?” 杨参谋斟酌了下,才缓缓地开口道:“大公子,白小姐昨晚上回去的时候出事了。” 周允臣猛然转身看向他,“不是说了昨晚让你送她回去吗?难道你没有照做?” 杨参谋苦着脸道:“白小姐昨晚上死活不让我送她回去,没办法我就只好安排了两人跟在她身后,但是白小姐故意甩开了他们,所以他们跟丢了……” 话到后面,杨参谋的声音越来越小。 周允臣穿上长袍,沉声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七姨娘住的那个庄子里,有春杏姑娘照看着,”杨参谋顿了下,把自己从两个士兵口里听到的话告诉了周允臣,“大公子,春杏姑娘说要我们叫些人过去,说是外面可能有歹人守着。” 周允臣这会儿已经扣上了长袍的扣子,脸色更是完全沉了下去,“带一队人跟我立刻过去。” 此时,庄子外。 男人蹲在草丛里张望着庄子里的情况,但是那大门自从那两人走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这不免让他有些焦灼。 那个丫鬟模样的女人,倒是比昨晚那个要聪明多了。 他在庄子周围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以进入的法子,而且四周围墙起得高,想要爬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他便想了个法子出来。 春杏这会儿坐在床头的小板凳上,心里忍不住叹气,这要是叫七姨娘知道了,自己的朋友经历这种事情,只怕是要难过死。 尤其是现在女子清白看得尤为重要,而白小姐又是平城的白家千金,更是大夫人看重的大少奶奶,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只怕…… 春杏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期盼大公子快些赶到将此事压下去,同时她也希望白小姐能坚强些,最好不要寻短见。 春杏又叹了口气。 这时,她乍然听见大门被敲响的声音,春杏心下一喜,朝着院子跑过去就要开门,她这会儿手都放在门栓上了,离打开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春杏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是大公子来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自报家门了,但是门外之人敲了门之后便不再作声,她想,或许有可能是那守在门外的歹徒伪装的。 春杏收回了自己的手,慢吞吞地道:“大公子,是你吗?” 男人还以为这丫头会上当,但是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要警觉,可他分明不曾露面,她怎么会知道外面有人? 难不成是那娘们告诉她的? 男人的眼神染上了凶狠之意,若真是她的话,那下次他就把她弄出来好好收拾一番! “我就是行经此处,偶然看见一户人家,就想进来讨碗水喝,不知道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春杏在听完男人的话,慢慢地退开了一步。 这里虽然偏僻,但却不只有她一户人家,在前行个几百米便能看到村子,而且她这里并非在大路旁,需要绕写小路才能找到。 村子在大路上。 所以这个人的出现十分的可疑,或者说就是那歹人埋伏在门口,就是想趁她不注意开门的时候闯进来。 “庄子皆宿着女眷,不太方便接见男人。”春杏婉拒了。 此时此刻,她都必须时刻警惕着,毕竟现在她跟白小姐的命都捏在自己的手中。 男人暗自咬牙,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完全不上套,便又换了说辞,“我刚刚听你提起到大公子,刚在来时就看见有几个人往这边赶来,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大公子。” 这下春杏更加确定门外的男人就是歹人无疑,她跟着七姨娘,耳濡目染下也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还是陌生男人。 她张望着院子里有没有什么能挡门的东西,她担心还不等大公子到来,这男人便按捺不住想要破门而入。 而她能做的就是死守院子的大门。 她可不能死,一旦她死了,白小姐也逃不掉,这事情闹大了还会给七姨娘惹上麻烦。 春杏看到院子有个大水缸,因为昨日暴雨的缘故,水缸已经积满了水,光靠她一个人的力气是没办法搬动那口大水缸。 但眼下白小姐好不容易才睡过去,她断然是不会再去叫醒她。 春杏一边稳着男人,一边将水缸里的水舀出,“你说大公子来了,那可太好了,我能不能麻烦你去跟大公子说一声,白小姐现在在我这里呢。” 男人连声应下,“成,我现在就过去通知他们一声,你待会儿可要给我开门啊。” “那是肯定的!”春杏听到门口离开的脚步声,加快了舀水的速度。 她现在觉得,那个男人肯定还在附近躲着,就是想趁她以为他走了去开门查看的功夫闯进来。 但是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傻! 这里荒山毗邻的,她一个姑娘要想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安然无恙地活着,警惕性是少不了的。 春杏推着水缸挪到了门口抵着,又去搬了好几把椅子过来,当然手里的烧火棍断然是少不了的。 只要那个男人敢闯进来,她就敢给他来一棍子! 男人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气得握紧了双手,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别让他找到机会,不然他弄死她! 男人在贴着庄子的高墙,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后,他再次敲响了庄子的大门,“姑娘,你说的大公子他到了,你现在赶紧开下门吧!” 春杏握紧了手里的烧火棍,“你叫大公子上前来,我听得出他的声音。” 男人低骂了声,这死丫头是真的难缠,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他上哪里去找什么大公子! “他就在我身后呢,你要是不信开门看看就知道了。”男人的语气已经有了隐隐的不耐烦。 春杏说:“那你让他上前来说几句话,不然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这下男人简直都要发火了,但是偏偏他又无可奈何,他若是听过什么大公子的声音,或许还能捏嗓子装两下,但是他没听过大公子的声音,又怎么伪装得出来! 就当他苦恼时,身后就传来淡淡的嗓音。 “春杏,是我。” 第153章 周允臣来了 男人心下一惊,立马转过身去,看见近在咫尺的周允臣及他身后的那些官兵,这腿当时就软了。 “你……你怎么……”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 周允臣抬眼看着男人,薄唇微启,“你叫什么名字?” 杨参谋的眼神则愈发的阴冷,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便是欺负白小姐的男人,甚至更是企图闯进庄子里,他的下场他已经预料到了。 而且周允臣的样子,显然是动气了。 虽然杨参谋跟大公子的时间不长,但是清楚他为人越是生气,便越是冷静,那看似温和的话,实则已经动了杀机。 “不愿意说?”周允臣微微歪了下脑袋,抬了抬手,“杨参谋,待会儿把人带进来。” 院子里的春杏听见大公子的声音,这下是大喜过望,连忙移开了水缸和椅子,打开了房门。 她不禁双眼含泪,总算是把大公子给盼来了。 “大公子,白小姐她……”春杏鞠了把泪。 周允臣说:“带我去看看她。” 春杏点头应是,将大公子带到了七姨娘休息的房间里,在去的路上,春杏将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周允臣沉默不言,他虽然对白琳琳没有感情,救她也只是因为她家是粮商的身份,但是她出事跟他有脱不了的关系。 而且他不在的时候,白琳琳没少代替他侍奉大夫人,单凭这一点,他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只是他很不解,她为什么要甩开护卫,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想到杨参谋说,他昨晚喝醉时无意喊出了陈沅的名字,这才导致白琳琳负气离开,真要追究起来,他难逃责任。 周允臣觉得压抑,转身便要离开。 “允臣!别走!” 周允臣迈过门槛的腿收了回来,转身看向了白琳琳。 她这会儿早已是泪流满面,脸颊上更是有着清晰的巴掌印,看着便觉得楚楚可怜。 周允臣拿了椅子坐在床前,“昨晚为什么要甩开那两个护卫?” 白琳琳的哭声一顿,脸上反而更加的悲戚,“你这是在怪我吗?可我也不想遇见这种事情啊!” 她抓着被子,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而周允臣却觉得自己这会儿无比的冷静,但是面对白琳琳时,缓和了语气,“别哭了,人我已经抓到了,你想怎么处理他?” 白琳琳用力地擦了擦眼泪,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我要他死!我要他不得好死!” 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都不敢回忆,只是一想到那个丑陋的男人伏在自己身上,她便疯得想死掉! 春杏在给她擦身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些脏东西如附骨之蛆一般留在身上,根本擦不干净! “好,我让你亲手杀了他,怎么杀都可以。”周允臣起身。 白琳琳在他伸手说:“允臣,你会嫌弃我吗?” 周允臣顿了一下,转身看见了她期待的眼神,他摇了摇头,“不会。” 白琳琳眼里燃起了希望,但她觉得这样不够,她想更多,她想要的是跟周允臣在一起,“允臣,那你会娶我吗?” 周允臣很清楚白琳琳的情况,按理来说他至少是要安慰她的,毕竟她遭受了很大的罪过。 但是,他却想起了陈沅,尤其在看见白琳琳的眼神时,他做不到欺骗,“不会。” 白琳琳眼中的希望破灭,她自嘲一笑,“毕竟我都脏了,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说着,泪又要滑落。 周允臣说:“不管你有没有经历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娶你。” “也是,你喜欢的人是沅姐姐,我怎么会不自量力地去跟她比呢。”白琳琳抱着胳膊,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白小姐,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对你无意,当然昨晚之事有我的过错,我会负责的。”周允臣大步离开了房间。 杨参谋搬来椅子,“大公子,这人叫李四海,是个作奸犯科的惯犯了,这次他就是趁着白小姐落单,所以才跟踪强暴白小姐的!” 周允臣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了李四海,“你昨天用哪只手打她的?” 李四海跪在地上,这会儿他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浑然没了之前的贼心和贼胆。 “还是不说?”周允臣这人一向有耐心,但今天的事情让他耐心全无,心中还生出了焦躁和烦闷。 “既然这样,那两只手都剁了吧。”周允臣冷声吩咐。 李四海一听,顿时惊慌起来,“右手,我是用右手打的她!” “嗯,那也一起砍了。”周允臣语气淡淡,转头时看见了门口站着的白琳琳,吩咐杨参谋再去搬了把椅子过来。 而白琳琳就在周允臣的旁边坐着。 她看着李四海,喉咙哽咽了好几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李四海惊恐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知道她是……” 周允臣懒得跟他废话,下颌微抬,“杨参谋,动手吧。” 杨参谋也没废话,叫人抓着李四海的手要准备动手,周允臣叫停了他,“去那把钝刀子,这手要是剁太快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白琳琳,“要是觉得害怕,就闭上眼睛。” 白琳琳这会儿怎么会觉得害怕呢,她现在恨不得将李四海千刀万剐,就是杀了他,她也觉得不解气! 她脏了这点,即便李四海死了也没办法改变! 不一会儿,李四海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而杨参谋叫春杏特地拿了把生锈的刀子,一点点地劈在他手上。 碎骨混合着皮肉溅落在四周,杨参谋嫌弃地后退了一步,生怕那脏东西落到自己身上。 李四海疼得几乎晕厥过去,他看着血肉模糊的双手,撕心裂肺地叫着。 春杏躲在房间里不敢看,只是听着那剁骨的声音,她便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却又觉得痛快。 那种恶人,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罪有应得。 白琳琳看着李四海凄惨的样子,只觉得万分痛快。 这时周允臣翘起腿,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杨参谋,牵条狗过来。” 杨参谋愣了下,这偏僻的地方,他上哪去找狗? 第154章 杀李四海 “那个大公子,这附近没有狗啊。”杨参谋小心翼翼地开口,原以为司令行事果断狠辣,没想到大公子也不遑多让。 周允臣转头看了眼杨参谋,“那是你的问题。” 杨参谋这下是不敢多耽搁了,急匆匆地就出门找狗去了。 周允臣这时转过脸看向白琳琳,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无声地抿唇。 没过多久,杨参谋身后跟着两人牵了狗进来。 是条大型狼狗。 周允臣的视线落在了狗身上,随后对白琳琳说:“还要继续看吗?” 白琳琳看向了周允臣,恨意一笑,“当然要看!我要看他不得好死!” 周允臣点头,吩咐道:“阉了吧。” 话音一落,险些昏死过去的李四海看着自己已经没了的双手,顿时嚎哭起来,他乍一听见那声阉了吧,这下眼睛更是一番白,晕死过去。 一旁的大狼狗眸光凶狠,吐露出来的舌头正滴着透明的口水,目光落在了断手上,蠢蠢欲动。 它转了好几圈,若非不是有铁链子拉着,它早就挣脱出去啃噬那双断手了。 这狗是杨参谋在附近猎户家里借来的,起先那猎户还不肯,于是杨参谋毫不犹豫地给了猎户三块银元,这才勉强得到那人的松口。 杨参谋起先不明白大公子为什么要他牵条狗来,但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抬头看见了白琳琳那愤恨的眼神,杨参谋立马吩咐人去拿了盆盐水过来,慢条斯理地倒在了李四海的手上。 对于这种作奸犯科的惯犯,这才是他应得的下场。 李四海才晕过去,就再次被剧痛所痛醒,眼睛还没睁开嚎叫声便已经溢出声来。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反而因为剧痛布满冷汗。 他看见眼前的断手,发出一声惊吼,猛然想起来刚才周允臣说的话,这下他还哪管三七二十一,双腿跪着朝着他磕头求饶。 “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你饶了我吧!”他应该在弄完那个娘们的时候就离开,而不是贪心不足还想弄那个丫头,那时候一走谁知道是他犯的。 但是现在,他活活把自己送上门去了。 “大公子,你饶了我,我保证再也不犯了……”李四海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我家还需要我传宗接代,这个不能阉啊!”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白琳琳便想起昨晚的经过,起身捂着嘴到一旁吐去了。 到现在,她都能回想起李四海身上的腥臭味! 周允臣起身走到白琳琳的身边,轻声道:“回去的时候我会让人准备鼻子汤,这件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白琳琳红着眼睛,转头愤恨地瞪着李四海,一字一句道:“我要他死!” 李四海大惊失色,脑袋都磕破了,就是希望他们能回心转意,但是他好像求错了人。 杨参谋踹了他一脚,冷笑道:“你以为你的生死掌握在大公子手里?那你可是太天真了!” 大公子之所以会做这种事情,就是为了给白小姐出气。 而白小姐恨不得杀了他,即便他求饶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即便大公子放过他了,白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要怪就怪他不长眼,踢到了硬板! 周允臣这人不太好安慰人,除了站在白琳琳身边,他说不出其他的话出来,只是说,他不会让李四海好过。 白琳琳擦了下眼泪,喉咙里还是堵塞得厉害。 她故作坚强地看着杨参谋叫人扒了李四海的裤子,看着那丑陋不已的东西,心里便又忍不住地泛起恶心来。 两人一左一右地架着李四海,而其中一人则负责行刑。 那惨叫声,响遍整座庄子。 李四海感觉身子一松,便被两人丢垃圾似的丢在了地上,而在他的身下,已经流淌了一大滩的血。 杨参谋冷笑:“害人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下场,今日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李四海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几次晕过去,但都被人弄醒。 盐水落在伤口上时,像是一把利刀割开了皮肉,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杀了我……杀了我吧……”李四海再也忍受不住这剧烈的疼痛,他现在只想求一个解脱。 然而,杨参谋的手一松,那狼狗便立马蹿了出去。 张口咬住了血中的一团烂肉。 李四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命根子被狼狗吞入腹中,随即便是那断手被咬碎的声音。 他这次是再也忍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周允臣没有看那污秽的一幕,而是轻声道:“解气了吗?” 白琳琳擦了下眼泪,“心里舒服多了,可是他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我的清白身恢复如初。” 那是女子最为重要的东西了,却平白遭了无妄之灾没了。 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想想,那眼泪再次从眼泪里滑落。 周允臣叫来杨参谋,从他手里拿过一把短匕首,他慢慢地牵起白琳琳的手,将匕首放在了她的掌心里,然后握紧。 “他死了,包括他的一切痕迹都会消失,”周允臣停顿了一下,“琳琳,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几个,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那一声琳琳,叫得白琳琳心下一颤。 “琳琳,只要他死了,就没人会知道。” 白琳琳抬头,顿时握紧了手上的匕首,她朝着李四海缓缓走去,眼睛更是用力地闭上。 就算没人知道,她还能当作不知道吗? 她做不到。 眼泪从紧闭的双眼掉落在地,再次睁开时眼里却是一片猩红和恨。 反正周允臣都不会娶她,那清白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而李四海被人架了起来,浑然不知死亡已经来临。 就连匕首刺进胸口的时候,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连声都没发出来。 白琳琳不解恨,一刀又一刀刺进了李四海的胸口里,自己的脸上也因为溅出的鲜血而染红了。 李四海的脑袋歪了下去。 周允臣这时微微侧过身子,看见了白琳琳几乎泄愤的举动,让杨参谋将人扶了回去。 “尸体找个地方烧了吧。”周允臣吩咐。 第155章 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 春杏在房里给白琳琳擦拭身子,那一盆水很快就染红了,而这都是李四海的血。 白琳琳此刻无比的冷静,在春杏给她擦脸的时候,她说:“我昨晚喊了那么多次呼救,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 她的声音十分的平静。 春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昨晚雨下得太大了,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有人求救,但是打开门一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白琳琳却不信,她觉得春杏就是故意的! 李四海强暴她的时候,就在庄子的附近,她喊得那么大声,春杏怎么可能听不见!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周允臣醉酒后叫出陈沅的名字。 “春杏,沅姐姐也喜欢允臣对吗?”她抬起头看向春杏,眼神十分的锐利。 春杏表情呆滞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七姨娘怎么会喜欢大公子呢,她跟大公子有辈分身份的区别,她跟大公子一看就是不可能的!” 白琳琳怎么会不明白春杏这表情说明了什么,想到自己跟陈沅的关系,她缓和了态度,“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而且这话我是从允臣口里说出来的。” 春杏眨巴了下眼睛,在犹豫要不要说。 白琳琳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起了陈沅,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是那种人。她可是在她面前说过自己有多么喜欢周允臣,结果她却背着她早跟周允臣在一起了。 这叫她怎么能忍! 从周允臣口里听到陈沅名字的时候,她心里就生出了异样的感觉,所以她才会因为冲动来找陈沅。 想自己把陈沅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更是什么知心话都跟她说,结果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可以说,今天她会遭遇此劫难,都是因为陈沅! 她努力压下心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愤怒,抬头看着春杏笑道:“我可是把沅姐姐当亲姐姐的,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但是前提是陈沅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春杏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七姨娘跟大公子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险。 若是到了东窗事发的那天,她春杏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白小姐跟七姨娘的关系很好,说了应该会没事吧? 尤其是白小姐还在不停地追问着,她的话到了嘴边,但是抬头看见周允臣走了进来,顿觉神情一松,“白小姐,既然大公子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白琳琳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周允臣说:“收拾完了我送你回家吧。” 白琳琳说:“我想回周家。” “你照顾我娘已经够辛苦了,这些天你不妨回自己家休息些日子吧。” 白琳琳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还说不会嫌弃她,如今她一出事就立马要把她送回白家,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白琳琳咬着下唇,有很多话想质问周允臣,最后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你可以随时来周家,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这段时间你应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周允臣担心她会多想,所以才会出言解释。 白琳琳点了点头。 送白琳琳出去后,周允臣转身折了回来,叮嘱她说:“以后七姨娘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春杏立马捂住嘴,随即明白这是连白小姐也不能说。 幸好,在她要说出口的时候,大公子来了。 “庄子里我会安排两个人,你不必担心你的安危,”春杏是陈沅手底下的人,往后等陈沅从沪州回来,这也少不得要她照顾。 所以周允臣便多花了一份心思,免得春杏出了什么岔子。 春杏想着白小姐说过的话,她低声道:“大公子,其实我昨天听见了白小姐的呼救声,但是听得不清楚……” “嗯,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你没有出去是正确的。”那个李四海在外守着,即便春杏出去了也无济于事,只会白白地搭上自己。 “而且你今天的做法也不错,没有让自己置身险地。” 春杏这下心里好受了一地啊,刚刚她还在因为没有营救白小姐而心生愧疚。 周允臣回了周家,站在周家门口,他微微地叹了声。 不过短短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看来沪州这一趟他是真的没办法去了。 下午,沪州。 周怀礼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大帅府。 他刚进去,就看到聂白茶从楼上下来,他皱着眉问道:“阿沅呢?” 聂白茶瞪了他一眼,“阿沅在报社呢,你一来就不能问问我怎么样?” 周怀礼说:“那你怎么样?” “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你要是再不过来我都要被人欺负死了!”聂白茶嘟起嘴,一脸的不开心。 周怀礼说:“聂伯呢?” “我爸跟那个女人出去玩去了呢,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聂白茶抓着周怀礼的手坐在沙发上。 “那正好,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周怀礼说。 聂白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周怀礼。 周怀礼沉思了一阵,有些不明白聂东文怎么突然找了梅静姝这样的女人,而且他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梅静姝这人在沪州的风评并不好。 “还不是那女人手段了得,你不知道我都在她手底下吃了好几次亏了,要不是有阿沅在,我恐怕骨头都被吃得不剩了!”聂白茶撇了撇嘴,又想起周怀礼眼里只有阿沅,这让她有些心酸。 “那我们先过去找阿沅吧,顺便跟她谈一下接下来的对策。”周怀礼已经很久没见陈沅了,他都快想死她了! 至于梅静姝,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而且他来的用处也就是给聂白茶演出戏而已。 那剩下的时间,他还不得去找陈沅亲密亲密。 想到这里,周怀礼便按捺不住,抓起聂白茶的胳膊就带着人去了报社。 “哎,你干嘛!” “去找阿沅!” 聂白茶瞪了眼他,语气酸涩,“你就知道阿沅阿沅,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吗!” “有啊,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这个位置谁都抢不走!” 聂白茶撅起嘴,谁稀罕当妹妹啊! 第156章 你说好不乱来的! 周怀礼先一步下车,朝着报社里径直走去。 陈沅这时正将要打印的报纸内容排版好,准备送去给周煦风,这人刚从位置上站起来,后腰就被一双手搂住,紧随其后的是淡淡的烟草味道。 她甚至不用回头就是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大夫人的病情好了吗?”陈沅抬眼看见门口进来的聂白茶,拿开了周怀礼的手。 但是却被他抱得更紧了,整个后背都贴在了他怀里。 “她有老大照顾着,你不需要多担心,”他的脑袋埋在陈沅的脖颈上,嗅着日思夜寐的淡香,“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陈沅摇了摇头,“白茶保护得很好,没受一点委屈,你先松开我吧。” 白茶到现在并没有放下他,而她却跟周怀礼在她面前搂搂抱抱,即便她嘴上说着没什么事情,但是心里肯定还是会难过的。 “再让我抱抱。”沉闷中带着略微的低哑,他蹭着那白玉似的颈,靠近时那股淡香反而变得更加浓烈起来。 陈沅颤了下。 他这是越来越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的亲密,叫外人看见了只会觉得是她行为举止放荡,白日里便跟着男子宣淫,坏的是她的名声。 尤其外头这么多人。 陈沅抓着周怀礼的手拿开了,随即用力地推开了他,跑进了报社茶水间里,关上房门并且迅速反锁,后背更是重重地靠在墙上。 而周怀礼转身看向陈沅的方向,唇瓣微微抿紧,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跟她见了一面,她至于视他如蛇蝎吗! 聂白茶走过来,看着原地发呆的周怀礼,没好气地卷起本书用力地拍在他身上,“看什么看,别一来就动手动脚的,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脸,阿沅可是要脸的好吗!” 被聂白茶这么一说,周怀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只不过他见到陈沅太激动了,所以才会没有想到这些会给陈沅带来什么影响。 “下次能不能注意点,你就算要跟阿沅亲近,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说到后面,聂白茶的声音越来越低,“周怀礼,我还没放下呢!” 周怀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次注意。” 聂白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叫周怀礼过来,是为了打梅静姝的脸,结果到头来反倒是先让自己不痛快了。 他那眼底缱绻温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也是从来没有得到的东西。 生气的同时,心里也弥漫着淡淡的酸涩,叫她想忽视都难。 周怀礼走到茶水间的位置,抬手敲了两下门,捂着下巴干咳了一声,“阿沅,刚才的事情是我太过唐突了,我跟你道歉。” 陈沅呼出口气,“这没什么,但是你别乱来了。” 听着里头冷静的声音,周怀礼说:“你放心吧,在外面我不乱来了。” 陈沅这才打开了房门,然而门外一股大力直接闯了进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怀礼在搂入怀里,烟草的味道更是扑鼻而来。 陈沅的眼睛眨了两下,便要起身睁开周怀礼。 然而,房门咔嗒一声落了锁。 陈沅猛然抬头看向周怀礼,“你说好不乱来的!” “那是在外面不乱来,但是现在在里面,这我得乱来。”周怀礼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捏起了她的下巴,“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吗?” 陈沅被迫仰头看着周怀礼,对视着黑亮的眸子。 那视线还是一如既往地灼人,但却少了曾经的侵略性,不会让人难以接受。 但,陈沅还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周怀礼低头。 陈沅侧脸。 凉薄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落在了耳后根的位置上。 周怀礼低哂道:“还害羞吗?” 耳边的声音激起淡淡的酥麻,陈沅推开了周怀礼,而且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比如,在周老爷的葬礼上。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场合不合适。”陈沅特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怀礼却没觉得哪里有不妥,反而在这狭小的茶水间快活,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以前,他肯定是不管不顾就把陈沅给办了。 但是现在,她要是不愿意,他肯定不会强来,但是别的可不一定了。 比如,蹭一蹭。 周怀礼朝着陈沅走近,“可是阿沅,我很想你。” 陈沅的后背已经抵在了柜子上,她退无可退了,她也软了几分声音,“你说过不乱来的。” “嗯,不乱来,就让我亲一会儿。” 阴影自上而下笼罩下来,属于周怀礼的气息也越发的逼人。 周怀礼抱着陈沅的手坐在了柜子上,这次他捏着陈沅的下巴没再让她躲开了。 吻上了心心念念的红唇,周怀礼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像是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了一样,炫彩夺目。 而他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名为高兴的情绪。 他撬开陈沅的齿关,在来回周转中,不断缠绵深入。 陈沅的眸子在简单地圆睁过后,便蹙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只是那搭在周怀礼胳膊上的手却攥紧了。 搅动的水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气氛也在此刻变了味道。 周怀礼松开陈沅,看着那红唇因为自己而沾染上的水光,心中的更是生出了强烈的满足感。 而陈沅如玉般的脸上,也晕起了淡淡的绯红。 周怀礼觉得,那真是人间绝色。 陈沅缓缓地睁开眼睛,瞧着周怀礼那含笑的眸子,伸手推了下,但因为自己被吻得浑身发软,说是推,不如说是在给周怀礼挠痒痒。 “够了吧。” 周怀礼则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上亲了一口,而后低低道:“不够,就是再亲十下,二十下,那也永远不够。” 话音落下,周怀礼便跟着欺身而下。 陈沅抓着他胳膊的手骤然一紧,在他强势的攻城略地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她被吻得脑袋空空,到最后的时候,那手也提不上力道来了,从那黑色长袍上缓缓垂落。 留下的,便只有弥久难散的轻喘。 第157章 阿沅,你就是在关心我 周煦风拿了一叠厚厚的草稿过来,看见聂白茶一个人不开心地坐在位置上,当下就走了过去,“白茶,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呢?” 他看了一圈,本该在工作的陈沅没了踪影。 “对了,阿沅呢?” 聂白茶捂着脑袋,啊了声趴在了桌子上,“不知道,别烦我!” 她亲眼看着周怀礼走进了茶水间,她几乎是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但是偏偏她这脚下就跟生根了一样,她不敢进去。 周煦风一脸的莫名其妙,他问一下怎么了? 这时,他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周怀礼,以及他身旁的陈沅。 他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腰上,那儿横着一只胳膊。 他算是明白白茶为什么会不高兴了,因为他现在跟她的情绪一样,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是下意识的,他便觉得是周怀礼在欺负陈沅。 周煦风放下手中的草稿,气冲冲地跑到周怀礼跟前,“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跑到这里来欺负阿沅!” 陈沅拿开了周怀礼搂着自己腰上的手,推开他便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周怀礼靠在墙上,下颌微扬,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我跟阿沅亲近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只是听着就叫周煦风火大,他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周怀礼就推开了周煦风,拉开椅子坐在了陈沅的身边。 “阿沅,要不要我帮忙?”周怀礼脑袋趴在手上,一双眼睛更是片刻都不曾从陈沅身上离开。 这给陈沅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你赶了一夜的车不累吗?不如找个地方睡一觉吧,晚上需要你的帮忙。”陈沅耐心地说。 有时候,还是需要给点甜头给周怀礼。 像现在这个情况,偶尔施舍点关心就能让周怀礼对她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周怀礼的反应也如她所料的那样,脸上的笑意扩大,“阿沅,你是在关心我?” 陈沅否认道:“没有,你在这里会影响我工作。” “你就是在关心我,既然你关心我的话,那我现在就回去休息,”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用力亲了一口。 不等她再次开口,便离开了。 陈沅的唇角的微微抽了两下,不得不说,周怀礼是真的脑子简单,而且十分会自作多情。 不过也正好,她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 周煦风则站在一旁,整个人有点凌乱。 而聂白茶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眼后,无言地叹了口气。 都是爱而不得的人。 晚上,周怀礼来接二人去大帅府。 一进去就已经看到了梅静姝跟聂东文二人,两人如胶似漆,十分的恩爱。 然而这份温存在看见他们三人的时候,顿时烟消云散。 而聂东文更是一秒就正经起来,端出了上位者跟长辈的架子,在看了眼周怀礼后,咳嗽一声清嗓子,“来了。” 周怀礼嗯了声,视线落在了梅静姝的身上。 梅静姝的手紧了紧,没想到周怀礼来得这么快,而她却还没做好准备,如今只能是,不管待会儿周怀礼说什么,都一口咬定是聂白茶找来陷害她的! 至于聂白茶身边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陈沅了。 果然是有几分姿色的狐媚子! 而且这个陈沅,在见到她第一眼开始,她就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偏偏她却说不上从何而来。 梅静姝稳住心神,等着周怀礼开口。 周怀礼说:“聂伯,我一接到白茶的电话就赶了过来,首先我要在这里讲清楚一点,我周怀礼虽然浑蛋,但是从来不轻薄不强迫别的女人!” 当然,陈沅除外。 那是自家人,算不得外人。 随即,周怀礼的视线落在梅静姝的身上,笑了笑,“梅小姐,你说我轻薄你,该不会是抱有别的心思接近聂伯吧,不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抹黑我,难不成你是小鬼子派来的内奸?” 这一个大罪名按下去,梅静姝直接蒙圈了。 她站了起来怒视着周怀礼,“说我是小鬼子的内奸,你有什么证据!” 周怀礼只坐着纹丝不动,而是好言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这时,聂白茶踹了他一脚,“你胡说啥什么呢,你就算不肯承认自己轻薄了梅小姐,你也不能给人家扣这么大的帽子啊,再说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那好处就大了呢!”周怀礼靠坐在沙发上,到了大帅府就跟自己家一样,这抬腿就搭在了茶几上,语气微冷,“合泽惠子在西塔山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到现在都没动静,说不定你就是她派来攻克沪州的人!” 不等梅静姝开口,周怀礼的视线便落在了聂东文的身上,“聂伯,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毕竟她的出现实在是太可疑了,尤其是她甚至在你面前说我轻薄她,这真是个笑话!” 他嘲讽道:“毕竟我又不喜欢你这款女人。” 他喜欢陈沅那种,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但要是主动送上门来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梅静姝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她扭头紧张地看着聂东文,“东文,我不是内奸,我也不认那个什么惠子……” 聂东文抓着她的手说:“嗯,我知道你不是。” 虽然他是这么说着,但是梅静姝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凝重的表情。 他不相信她。 梅静姝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己好不容易傍上了聂东文,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说:“这不过是你的凭空猜测……” 聂白茶急忙地打断她,特地坐在她身边挽着梅静姝的胳膊,控诉道:“就是,你这都是凭空猜测,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这么说!” 聂白茶说完,看向梅静姝说:“梅小姐,他没有证据,所以你放心,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梅静姝动了动嘴角,要不是看见聂白茶眼里莞尔笑意,她还真就信了她的邪! 周怀礼跟她,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她还能看不明白了! 重要的是,她该怎么从两人的攻势下脱身。 第158章 阿沅,你可真是聪明 梅静姝想把自己的手从聂白茶的手中抽出来,但是抬头却对上了聂东文的视线,她扯了扯唇角,选择了放弃。 “周司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内奸……”梅静姝放软了声音,委屈道。 周怀礼说:“梅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我轻薄你,无缘无故一口大黑锅背在我身上,你觉得我能痛快吗!” 听着周怀礼几乎冷漠的语气,梅静姝的脸色苍白起来,但她仍然强装着镇定,“或许是个误会……” “怎么可能是个误会!是不是周怀礼威胁你了?”聂白茶忍住笑,故意冷着脸看周怀礼,“你不要担心,有我爸在这里,他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梅静姝恼怒聂白茶多事,但是碍于聂东文在场不得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干笑了两声道:“没有,周司令没有威胁我。” 聂白茶这时松开了梅静姝,转而在聂东文身旁坐下,抱着他的胳膊说:“爸,你听见了吧,这周怀礼竟然当着你的面就开始威胁梅小姐了,这要是梅小姐以后进门了,指不定会被周怀礼怎么欺负!” 聂东文没说话,视线而是在梅静姝跟周怀礼之间来回扫视着。 周怀礼说:“聂伯,你要是想娶这个梅静姝的话,最好还是先调查一下,万一真是内奸的话,恐怕整个沪州城连带着你都会有危险。” 聂东文沉思了一会儿,“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她不会是个内奸。”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周怀礼却知道聂东文听进去了。 越是身处高位之人,便越发生性多疑。 更何况这梅静姝今日的表现以及言行,聂东文不可能不怀疑。 但是,周怀礼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解释一句的,“聂伯,我没有轻薄她,当时是她自己走过来勾搭我,不过被白茶拦下了而已,这点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看在场人的说词。” “嗯,我相信你。”聂东文沉声道,又补充一句。“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适当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说完,聂东文便牵着梅静姝的手回了房间里。 只不过抓疼了梅静姝的手。 客厅里,聂白茶对着陈沅眨了下眼睛,“阿沅,你可真是聪明,先发制人,后出其不意给她扣下个大黑锅,这下我爸就是不怀疑她都难了!” 她走到陈沅的跟前,跟陈沅击了下掌。 陈沅笑了笑,“白茶也很不错,要是没有你在这明褒暗贬,估计这出戏不会配合得这么完美。” 聂白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论主要功劳,那还得是阿沅,不然她怎么会让梅静姝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呢! “阿沅,咱们吃饭去!”聂白茶牵着陈沅的手上了餐桌,吩咐张妈把饭菜端出来。 聂白茶走到厨房,嗅到了很香的火腿味道。 “张妈,这是在炖什么呢?这么香?” 张妈笑着回头道:“这是梅小姐吩咐我炖给大帅的鲜笋金汤火腿,说大帅这些日子太辛苦了,要好好补一补才是。” 聂白茶一听,“那给我来上一碗,我试试味道咋样。” 张妈没有犹豫,打开砂锅盖盛了一碗出来放在餐桌上。 因为碗筷还没有拿出来,陈沅便走到了聂白茶跟前,“白茶,碗筷的位置在哪里呀?” 聂白茶说:“怎么能让你去拿呢,那肯定得我去。” 陈沅嗅了嗅,“好香啊。” “火腿的味道,超级香,阿沅待会儿你多吃一点。”聂白茶打开橱柜拿出碗筷。 而陈沅就站在她身旁,将一指甲盖的褐色粉末丢进了汤里,很快就消失在金色的浓汤之中。 梅静姝的出现,给了她很大的便利。 如果她不针对聂白茶的话,或许她不会出手栽赃陷害她。 “阿沅,我们走吧。”聂白茶说。 陈沅嗯了声,跟着白茶一起离开了厨房。 诚如聂白茶所说,这火腿很像,配上那鲜嫩的竹笋,味道更是鲜甜。 房间里,梅静姝小心翼翼地看着聂东文,伸手去抓他的手,但是却被聂东文避开了,她的手落了空。 同时,她这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东文,你说过相信我的……”梅静姝泫然欲泣道。 聂东文揉着眉心的位置,“嗯,我相信你,但是你也得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吧,而且怀礼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清楚周怀礼的性子,他这个人是最不屑于撒谎。 当然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有人诬陷他。 而且梅静姝也确实有离间他跟周怀礼的嫌疑,尤其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上。 小鬼子迟早会打上沪州的主意,这点他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那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梅静姝失望地松开手,背对着聂东文坐在了床上。 “亏得我今天还叫张妈给你炖了汤,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片好心!”梅静姝抱着双臂,使上了小女人的性子。 这时聂东文从身后抱着梅静姝,这样的梅静姝叫他有些难以抵御,尤其是她生气的时候,那神情像极了他曾经的夫人。 她回头的那一刻,聂东文有片刻的恍惚。 梅静姝看到他眼中的失神,唇角勾了勾,美色果然是对付男人的最大利器,“你忘了我们是两个月前认识的了?要是我有问题还不早被你发现了,你不能因为周怀礼是你侄子,你就不相信我了……” 梅静姝撒娇道。 聂东文笑说:“好,我相信你。” 就算梅静姝是个内奸,大不了他就多派些人盯着她,如果真让他抓到了现行再处置她也不迟。 梅静姝这才满意了,然后靠在聂东文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对了,你跟怀礼是怎么回事?” 梅静姝抬头道:“我一直都很仰慕周司令,当时见到了就想着去见识一下,没想到却被白茶给误会了。” 她停顿了一下,“其实周司令并没有轻薄我,是我……” “好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不提了。”聂东文说。 梅静姝点头,从她怀里站了出来,“东文,那火腿汤应该差不多了,我现在就下去端一碗上来给你尝尝。” 第159章 聂东文吐血,怀疑梅静姝 梅静姝还没下楼,便闻到了楼下火腿的香味。 她看到底下三人,正在食用炖给聂东文的汤,而那汤又是她特地叮嘱张妈留给聂东文,她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外人吃! 她神色不快地走到张妈跟前,“不是特地跟你说了一声是留给大帅的吗,你怎么给别人吃了!” 张妈一脸窘迫道:“小姐又不是外人,更何况只吃了一小碗,锅里还有很多呢。” “那也不行,你给他们吃,不就是给大帅吃剩下的吗!”梅静姝晚上受了气,这会儿张妈的行为正好是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这……这……”张妈无助地看向了聂白茶。 聂白茶啪的一下摔了筷子,“梅静姝,我给你脸了是吗!你这还没嫁进我家,摆什么女主人的架子!” 梅静姝刚要换走,就听到楼上聂东文的声音,“瞎吵吵什么,大晚上的吃完饭赶紧回房休息!” 聂东文出来时只听到下面的争吵时,但是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不过他倒是能感觉到,白茶不喜欢梅静姝。 只怕那些乖巧懂事也是装出来的。 梅静姝默默地咽下了要说的话,瞪了眼聂白茶后,转身进厨房端了火腿汤上楼。 陈沅的视线在那汤上停留了一秒,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周怀礼则全部心思都在陈沅的身上。 聂白茶叫张妈重新送了双筷子进来,不满道:“吃点火腿怎么了,我家的东西还不让我吃了!真是搞笑!” 陈沅低头说:“她是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才故意指桑骂槐,你别放在心上。” “我怎么会跟那种计较!”聂白茶继续吃饭。 梅静姝回了房间后,将砂锅打开后,那鲜香四溢的味道瞬间弥漫了出来。 聂东文走到梅静姝的身旁,心情也好了不少,“很香,难为你还能够想到给我炖汤。” “身为你的女人,那肯定是要照顾好你才是,”她盛了一碗汤出来晾凉,脸上渐渐地染上一层绯红,“你好,我才能好。” 她用汤匙拨弄了两下,勺了一勺放到了聂东文的嘴边,“东文,尝尝。” 聂东文看了她一眼,张口将那汤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很鲜。 “张嫂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聂东文夸了一句,然后笑着接过了梅静姝手里的碗,“怎么就只拿一个碗,你也吃点啊。” 梅静姝搬着圆凳坐在聂东文身边,说:“这锅汤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我看着你喝就知足了。” “你倒是有心了。”聂东文将碗里的汤全部喝完,想起了聂白茶,“你有没有给白茶他们分些?” 梅静姝笑了笑,“放心吧,他们都吃着呢。” “这就好。” 眼见着聂东文碗里的火腿汤见了底,梅静姝便又给他盛了一碗。 聂东文拿起筷子夹了块放在嘴里,这刚准备吃进去,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闷痛,不过两秒,手上就没了力气,同时手里的碗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梅静姝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扶着他,“你怎么了?” 然而,聂东文的视线落在她焦急的脸上,这才刚张开嘴,唇角便溢出一道鲜血,“你……” 梅静姝睁大了眼睛,手也跟着一松。 聂东文猝然到地,没了知觉。 而梅静姝也被吓得跌坐在地,“来人啊!快来人啊!” 楼下的三人刚放下碗,就听到了楼上梅静姝的大喊声,聂白茶嗤笑道:“不知道她现在又在闹什么幺蛾子,我才不上当呢!” 反倒是陈沅担忧地开口道:“我听她的声音,不像是在闹着玩……”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怀礼率先站了起来,朝着楼上走去。 可以说,他对梅静姝这个女人毫无好感,而且潜意识就觉得这个女人不会是个好东西。 陈沅跟聂白茶跟在他的身后。 他推开梅静姝的房门,一眼就看到聂东文倒在地上,唇角更是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心下一惊,立马就跨过梅静姝,扶起聂东文往外走去。 如今沪州还需要聂东文坐镇,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倒下! 他冷冷扫了眼梅静姝,叫人看住了她。 聂白茶在看到聂东文的情况后,当时就退下一软,“我爸这是怎么了!” 她要上前去查看聂东文的情况,但是被陈沅拦了下来,“白茶,先让怀礼宋大帅去医院,我们不能耽误他救命!” “对!你说得对,我不能耽误……”聂白茶这人一向坚强,如今自己的父亲出了事情,顿时手无足措起来。 她抱着陈沅,“阿沅,这好好的……好好的我爸怎么就出事了……” 聂白茶红了眼眶,眼泪也跟着簌簌而下。 陈沅冷静地分析道:“你爸在梅静姝上去之前都还好好的,唯一的变故就出现在那碗火腿汤上……” “阿沅,可是我们都喝了汤,为什么我们会没……”事还没说出口,聂白茶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松开陈沅,跨进了房间里面。 梅静姝此刻已经完全被吓懵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聂东文喝了火腿汤会吐血,明明聂白茶他们喝了都没湿,怎么到了聂东文这里就出事了? 她想不明白。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聂白茶便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脸上,“是不是你在汤里下毒了!为什么要害我爸!” 梅静姝回过神来,捂着脸怒道:“我没有下毒,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聂白茶不信,对着梅静姝拳打脚踢的。 “如果不是你在汤里下毒,怎么我们吃了没事,我爸吃了就出事了,这分明就是你在里面下毒了!” 陈沅连忙拉过聂白茶,“白茶,先找人把她看起来,这汤我们拿去检查一下就知道有没有毒了。” 聂白茶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一下梅静姝,“你给我等着,要是让我查出来这汤里有毒,我要杀了你!” 原本妆容整齐的梅静姝此刻鼻青脸肿的,哪里还有知性和优雅的美,整个人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 若是聂东文没出事,她是绝对不会放任聂白茶这样打她而不还手。 但是现在聂东文出事了,而她又是亲手给聂东文喂汤的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第一嫌疑人。 要是聂东文活着还好说,若是死了,只怕她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梅静姝打了个寒战。 第160章 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聂白茶跟陈沅去了医院,不过到的时候,只有周怀礼一个人坐在手术室的外面。 周怀礼坐在木质长椅上,脸上是说不出的凝重。 聂白茶走到他跟前,泣不成声道:“我爸他怎么样了……” 周怀礼起身,刚伸出手准备拍拍聂白茶的肩膀,然而聂白茶却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周怀礼下意识地看向了陈沅,看到了她眼底的心不在焉。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敛去眼里的黯然,抬手拍了拍聂白茶的后背,“放心吧,聂伯不会有事的。” 聂白茶抓着周怀礼的衣服,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哭声更是止都止不住。 说聂东文没事,其实周怀礼自己都说不准。 他那个样子,显然是被人下毒了。 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真的不好说。 三人等在外面没有说话,只有聂白茶的哭声一直没有停过。 陈沅看着聂白茶,唇瓣抿得很紧。 她对聂东文下手,一定会让聂白茶十分的伤心,可是聂东文不死的话,她陆家的冤魂无法安息。 两者之间,她只能选择牺牲聂白茶的感受。 她有些自嘲地想着,都说了不要对她那么好,她偏不听。 以至于到现在,她生出了不安和愧疚。 愧疚聂白茶一片真心错付了。 等了很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聂白茶立马松开周怀礼迎了上去。 “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聂白茶焦急地开口问道。 “聂小姐,大帅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医生说。 聂白茶一听,全身紧绷的神情顿时一松,那哭了许久的脸露出了个笑容来,她转头看向周怀礼和陈沅,高兴道:“你们听到了吗,我爸他没事了!” 陈沅扯了扯嘴唇,她下的药,她很清楚聂东文有没有事。 即便他大难不死,那也势必会因为中毒导致全身瘫痪,无法自理,甚至口不能言,成为废人。 所以,她很清楚医生那沉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周怀礼没有高兴得太早,眼见着医生要再次开口,周怀礼先一步扶着聂白茶去病房里休息,免得再次受到惊吓。 “周怀礼,你有没有听到医生说我爸没事了!”聂白茶喜极而泣,擦了把脸上的泪笑道。 陈沅跟在她身旁,静默不言。 即便这次聂东文大难不死,可他过不了多久还是要死的。 她垂着眼,手微微攥紧。 周怀礼安慰她说:“嗯,没事了。” 一路上,聂白茶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也是,除了聂东文,她只有他了。 这个时候,聂白茶又比平常要脆弱得多,又加上陈沅对他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甚至一点情绪都没有,这叫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尽管他知道这个场合不对。 陈沅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就算进去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聂白茶如此依赖周怀礼,她觉得没必要进去影响白茶的心情。 她站在窗户前,看着医院门口的梧桐树。 上次来的时候,叶子还是绿色的,但是如今已经开始有了秋天的颜色,地上更是掉落了一圈。 陈沅撑着下巴,扭头看向了手术室的位置。 她想,梅静姝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出来查看聂东文的情况,因为她深知聂东文出事自己也活不了,所以她要过来确认一下聂东文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且在跟白茶离开的时候,她特地让白茶把侍卫都集中到了大门的位置,所以后门是个薄弱口。 陈沅缓缓闭上眼睛,迎面吹来瑟爽的凉风,她叹了口气。 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今晚的繁星,似乎格外的明亮。 聂白茶一直没有松开周怀礼,他们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出不来了。 陈沅去找了医生,问明了大帅的情况,结果和她预料的一样,聂东文的确是全身神经瘫痪。 至于有没有说话的能力,这一切还是要等他醒来才知道。 陈沅点了点头,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跑上了楼梯的方向,她朝医生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银簪从袖中划出,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梅静姝从大帅府偷跑出来后,这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害怕聂东文真的出什么事情了。 她还没当上沪州的第一夫人,她还不想死! 梅静姝要去医院看望聂东文到底是什么情况,究竟是不是因为那碗火腿汤引起的吐血昏厥。 这个时间,当值的医生并不多。 而周怀礼此行来得匆忙,因此并未调集多少护卫,只在门口留着两个护卫守着。 聂东文的房间在病房顶楼,那儿清静,人又少,一般有权有势病了的人就爱在顶楼修养。 而且这医院的顶楼还装有亭子和花园,养病的同时还能休养生息。 陈沅跟在梅静姝的身后,看着梅静姝使了些小花招支开两人后,东张西望确定无人过后,她立马走进了聂东文的房间里。 而陈沅也从黑暗中渐渐显现,她出现在护卫的身后,抬手劈晕了他们。 随即,她也进入了房间里。 梅静姝坐在床边,抬手摸着聂东文苍白的脸。 “东文,你这是怎么了?”梅静姝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聂东文的眼皮动了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看见在床边哭的梅静姝,他顿时想到了自己喝下的那碗火腿汤,眼里的恨意顿时流露了出来。 而梅静姝看见聂东文睁开眼睛,立马就抓住了他的手,“东文,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聂东文的嘴动了动,“唔唔……” 他意识到不对劲,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嘴只能微微张开,舌头更是不听指挥,他说不出话来了! 聂东文瞪着梅静姝,一张脸都憋红了,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梅静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东文,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渴了?” 聂东文只是瞪着她唔唔个不停,只是在瞥到一道阴影的时候,他转了转眼珠子,随即瞳孔蓦然放大。 第161章 聂东文死了 “东文,你到底是怎么了?”梅静姝不明白聂东文怎么突然激动起来。 聂东文费力地抬手,但是使了几下力气,手都抬不起来,这让他想提醒梅静姝都做不到。 他是真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陈沅! 那个他一直就感觉有问题的戏子! 直到阴影逼近,梅静姝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刚要转头,一掌便朝着她的后颈劈下。 梅静姝还没看清楚来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陈沅看着聂东文那惊恐的眼神,笑了笑,“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陆家余孽。” 话音落下,聂东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知道,”陈沅拉过椅子坐在聂东文的身边,“但是我并不想告诉你。” “唔唔!”聂东文心里骂的同时,也在瞪着手底下的人出现。 陈沅怎么会看不出他眼底的意思,撑着下巴有些啧啧称奇,“原来高高在上的沪州大帅,也有害怕的一天啊。” 她忽地笑了声,“也是,毕竟谁会不怕死呢。” 聂东文怒视着她,亏白茶对她那么好,结果却是引狼入室! “你杀我陆家满门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陈沅回忆起从前的往事,微微闭了下眼睛,随即用力的睁开,“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十年了,我猜你的心里一定很后悔,留下我这一个祸害对吧。” 陈沅自顾自地说着,“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今天死了,别人也不会发现是我陈沅,而是你心爱的女人。” “毕竟那碗放了乌头的火腿汤可是她亲自喂给你的,别人也只会认为她才是陆家余孽。”陈沅手中的银簪划出,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 聂东文咽了咽口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沅的簪子逼近。 “你将我陆家杀光,抢光,到头来还污蔑我陆家欺横霸市,”陈沅每说一句,气息便重一分,“聂东文,你叫我怎么不恨呢!” 话音同银簪一道落下,狠狠地扎进了聂东文的手背中。 “唔!”聂东文被刺穿的手此刻有了知觉,他动了手指,但浑身还是没办法动弹,甚至根本没办法离开这张床! 每一个日夜,她都恨不得生吞了聂东文。 可是她没办法,大帅府守卫森严,她只能短暂地蛰伏起来。 她明明离聂东文那么近,却没有杀了他的机会。 终于,梅静姝的出现,让她找到了这个机会。 她用力地拔出了簪子,那污秽的血溅落在她身上,给素白的衣衫添了些颜色。 她盯着聂东文手上的窟窿,眼眶一点点地变红,银白长簪刺入聂东文的身体便被迅速拔出。 一下,又一下。 聂东文因为剧痛而满面涨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可他偏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陈沅来时,她原本是不打算跟聂东文说这么多的废话,可看到了聂东文时,她改变了主意。 她要聂东文不得好死! 最后,她把银簪插进了聂东文的喉咙里。 他因为剧痛而颤抖不止的身体,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死不瞑目。 陈沅脸上沾了血,双手更是沾满了鲜血,可她在这一刻却笑出了声,笑得无比的痛快。 聂东文死了。 他终于死了! 陈沅回过神来,冷静地将擦干手上的血迹,然后抱着梅静姝趴在了聂东文的身上,将她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沾满了血。 把这一切伪装成了是梅静姝的杀害聂东文的现场。 她从口袋里面拿出把五味子,撒在了聂东文的身上。 当然,她也没错过在梅静姝的指甲缝里放上了乌头粉末。 陈沅最后看了眼梅静姝,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否则会引起周怀礼的注意。 当她经过楼下聂白茶的房间时,看到周怀礼还在跟聂白茶谈心,随后便走到隐秘的房间里,换下带血的衣物,穿上了来之前的衣服。 只是带血的衣服,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陈沅往自己脸上泼了把冷水,带着那沾血的衣服去了医院后门,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 等到周怀礼再来找她的时候,她便出现在了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 “阿沅,你怎么想着到这里坐着?”周怀礼走到陈沅身边,挨着她一块坐下。 陈沅头也没抬一下,踢着石子说:“白茶怎么样了?她还好吧?” “现在已经睡着了,就是不知道聂伯情况怎么样了。”周怀礼捏着眉心,他这才刚到沪州多久,就出现了这种烦心的事情。 陈沅转过头看着他,“我问了下医生,大帅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结果,周怀礼在看见医生的表情时就知道了,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聂东文若出了事情,沪州怎么办? 他心里祈求着聂东文可千万不要出事,但情况还是必须要问的,“医生怎么说?” “全身神经瘫痪。”陈沅的声音有些低,“你说要是白茶知道了怎么办?” 周怀礼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今日之事白茶就已经心力交瘁了,若是让她知道聂东文的情况,只怕这是个不小的打击。 或许,一蹶不振也不一定。 周怀礼扶着额头,靠在了陈沅的肩膀上。 陈沅心下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周怀礼无奈道:“让我靠靠。” 陈沅担心身上还残留着血腥味被周怀礼闻到了,在他朝自己伸出手的时候,她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我不想跟你有太多的接触,”她低下头,“白茶本来就难受了,我不想让她更加难过。” 两人僵持了几秒,最后周怀礼叹了口气,“那就听你的吧。” 陈沅稍微松了口气。 两人坐在梧桐树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个想着没了聂东文,白茶和沪州该怎么办。 一个则想着梅静姝什么时候会醒来,然后让人发现聂东文的尸体。 想到后面,陈沅低下头去。 她也想到了,白茶该怎么办。 陈沅想不到该怎么办。 她没指望这种事情能瞒一辈子,若是白茶知道了要她死的话,她想,她愿意把这条命还给她。 第162章 陈沅,你就不知道痛吗! 周怀礼站起来,伸手去牵陈沅的手,“阿沅,聂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好好的开导白茶了,我担心她会想不通。” 陈沅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白茶的。” 周怀礼嗯了声,张开陈沅的掌心,想跟她十指交扣,但是却蓦然瞥见了她手指上细小的伤口。 “你怎么受伤了?”周怀礼立马将陈沅的手放在自己眼前,仔细查看着那道伤口的形状。 这一看,那伤口可一点都不小。 甚至还破了一块皮,正在往外冒着透明的水。 “你不疼吗?”周怀礼倒有些心疼起来了,不明白陈沅去了哪里,碰到了什么东西,怎么手上会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伤口,光是看着就让他心疼起来。 他连忙低下头朝着那手心吹着凉风,试图减轻陈沅的疼痛。 陈沅正想着事情,完全没注意到手上受伤了,这突然被周怀礼抓住了手,她心下一惊,当时就要抽出来,“我没事。” 她没抽出来,因为周怀礼握得很紧。 “还说没事,这张口要立马去上药,你跟我过去。”周怀礼抓着他的手腕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陈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现在才感觉到了隐隐的刺痛。 尤其在被周怀礼那么一吹后,痛感极其的清晰。 这伤应该是在刺伤聂东文的时候留下的,不过那时的她情绪过于激动,全身心都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快感之中。 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发现手上的伤口。 她的唇瓣微抿,“怀礼,刚才我折了梧桐枝,应该是那个时候不小心留下的伤,不过真的没什么事情。” 周怀礼不听,“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去处理伤口,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陈沅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去找了护士,然后用碘酒给陈沅的手上擦拭着药物,十分的小心,生怕会弄疼了她。 碘酒落在伤口的时候,刺痛明显加剧,但她却毫无反应。 被仇恨侵蚀的那些年,她早就学会了去忍受,因为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她身体上的痛。 所以只是这点小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而周怀礼时刻注视着陈沅的表情,但她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这让他一肚子的想法没了用武之地。 他还想着怎么安慰她呢。 但是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他。 这让他有些挫败,“陈沅,你就不知道痛吗!” 陈沅缓缓抬头,“忘了。” 周怀礼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从她这两个字中,他似乎听到了不为人知的一段过往。 这蓦然想起她曾经的经历,心下一软,在处理好伤口后,将陈沅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阿沅,都过去了。” 陈沅靠在他的怀里,熟悉的烟草味随着呼吸进入身体里,她只是扯了扯嘴角。 好像所有人都喜欢说过去了,对于他们这种外人说来倒是简单,但是对于她这种经历者而言,却从来都没有过去。 也没办法让这种事情过去。 她淡淡地嗯了声,刚要伸手抱着周怀礼的腰身,却忽然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动静。 “不好了!大帅出事了!” 一声惊呼,划破了寂静的夜。 周怀礼一听,立马就松开了陈沅,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陈沅抓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过去。” 周怀礼点头,牵着她没受伤的手去了楼顶聂东文的房间里。 “怎么回事!”他沉着脸看向两旁的守卫。 守卫一见周怀礼,对视一眼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帅……大帅死了!” 周怀礼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们可知道污蔑大帅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守卫哭丧着脸说:“司令,你进去看看……” 陈沅拉了拉周怀礼的手,“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守卫只是看错了。” 周怀礼脸色难看得厉害,牵着陈沅的手往房间里去。 房门敞开着,这还没进去,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他心里当时就一个咯噔,出事了的念头更是紧随其后。 他停了下来,松开了陈沅的手。 陈沅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你在外面等着吧。”周怀礼抓着陈沅的肩膀,“别进来知道吗?” 陈沅怔了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嗯,你先去白茶的房间吧,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再叫你。” 看周怀礼一脸严肃的神情,陈沅点了点头,“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周怀礼目送着陈沅离开后,这才转身踏进了房间里。 血腥味更加浓了。 他低头看见了脚下的血迹,再往前过去,是还在淌血的大床,以及那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聂东文。 周怀礼这心顿时沉了下去。 聂东文没被毒死,却被人杀死在了医院!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可以说,他跟聂东文之间情同父子,虽然后来因为陈沅的事情他们闹了矛盾,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他会死。 而且还是死状如此凄惨。 周怀礼眨了好几下眼睛,他仰头强行将那些泪意给忍了下去,随后伸手去抓聂东文身上的黑衣人。 如果不出意外,她就是杀害聂东文的凶手! 周怀礼翻过来人,在看清楚来人的脸后,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是梅静姝。 她被人严管把手,她是怎么逃出大帅府,又是怎么进入医院的! 这时,床上一颗黑色干皱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五味子。 这种东西出现在他父亲和吴蒙新的死亡现场,如今又出现在了聂东文的尸体附近。 这陆家余孽倒还真是嚣张! 周怀礼将五味子捏在掌心,眼神变得无比阴冷,他将门口的两人叫了进来,“你们两个收在门口,让一个女人得逞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下场吗!” 两人又跪在了地上,“司令,是有人故意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去查看的时候却被人一掌劈晕……” 周怀礼指着梅静姝说:“将那人看好了,记得收好你们的嘴,要是传出丝毫的消息,那你们也别活了。” “是是是,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第163章 她不能杀周怀礼 周怀礼盯着梅静姝,寻思着她应该还有帮手。 仅凭她一个人是没办法离开大帅府,也没办法引开守卫进入房间杀害聂东文。 一定还有人在帮她! 但是周怀礼想不到,梅静姝为什么没走,而是倒在了聂东文的身上。 周怀礼的眼神暗了暗,看到了梅静姝脖颈上的红痕。 看样子是聂东文临死前奋力挣扎,把梅静姝给掐晕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最后看了眼聂东文,便转身离开。 如今聂东文的死绝对不能透露出去,不然沪州定然大乱! 周怀礼现在头疼的是,该怎么跟白茶交代。 这好好的人,眨眼间就没了,以白茶的性子肯定是没办法接受的。 他下楼看到在门口站着的陈沅,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不进去休息一会儿?” 陈沅转身看向周怀礼,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心里有些不安,大帅还好吗?” 周怀礼看着陈沅,忽然就觉得这心里有些酸涩和委屈,尤其在陈沅说出这番关心话的时候。 他伸出长臂,将陈沅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陈沅僵着身子,而后缓缓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周怀礼闷闷地嗯了声,“聂伯死了。” 陈沅松开周怀礼,仰头看着他,忍不住说:“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他怎么还会死了?” 这时,陈沅嗅到了周怀礼身上的血腥味。 “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怎么会有血的味道?”陈沅蹙着眉,查看这周怀礼身上,在他手臂的衣服上蹭到了一块血迹。 周怀礼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会因为高兴而激动地把陈沅抱进怀里,或者来上几个亲密的吻也说不定。 但是这会儿,他没有这个心思。 聂东文的死,让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没受伤,血是大帅的。” 陈沅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怀礼,“你是说……” 周怀礼耳尖地听见房间里面的动静,连忙捂住了陈沅的嘴,“阿沅,我们下去说吧。” 陈沅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跟在了周怀礼的身后。 还是那颗梧桐树下。 周怀礼靠在陈沅的身上,隐约的从那淡香中闻到点点的血腥味,他以为是自己沾染给陈沅的,因此并没有多想。 “那陆家余孽引开守卫,潜入房间杀害了大帅……”周怀礼仰着头,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陈沅默默地听着周怀礼的话,一言不发。 他或许这辈子都想不到,让他如此难过的凶手,此刻正坐在他的身旁。 对于周怀礼的痛苦,她感觉不到,也不想体会,若非场合不合适,她今晚应该是一醉方休。 大仇得报的喜悦,她没办法分享给任何人! 周怀礼说:“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白茶我就托付给你了,另外大帅的死你一定要瞒好。” 陈沅点头,“那陆家的余孽你打算怎么处置?” 周怀礼顿了一下,“我猜她背后应该还有别人帮忙,或许可以用她把背后之人引出来。” 陈沅觉得,周怀礼这个计划注定是要失策的。 因为梅静姝的背后没有人。 那陆家余孽也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人。 “依我看还不如早点杀了她,说不定到时还能让白茶解气。”陈沅的睫毛颤了下。 这梅静姝虽然可恨,但是却罪不至死。 可是,她必须要死。 只要梅静姝死了,日后就算再次出现了端倪,那也是死无对证。 现在,还有两个人。 她看着周怀礼。 周怀礼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他伸手摸了下陈沅的脑袋,“阿沅,现在大帅一死,沪州势必会出现乱子,你以后跟白茶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不怀好意之人盯上。” 陈沅看着他眼底的凝重,“大帅很重要吗?” “嗯,若是他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只怕鬼子会立刻攻打沪州,”周怀礼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让你跟着担心。” 陈沅抓着他的手说:“怀礼,我想帮忙,说不定我能帮忙分担些。” “你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白茶,沪州的局势我得想办法找肖司令一起稳住,一旦沪州出现破绽,那些小鬼子就会立刻闻风而动。”周怀礼揉了揉陈沅的脑袋,“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后可能就没这么放松了。” 说完,周怀礼起身离开。 陈沅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的匕首藏了回去。 没了聂东文,至少还有周怀礼在。 可若是周怀礼也死了的话,沪州就真的完了。 她不能杀周怀礼。 她可以陷害梅静姝,但是却做不到伤害沪州其他人。 她若是杀了周怀礼,那么她跟聂东文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陈沅重新坐在了树下,叹了口气。 她在树下坐了一晚上,直到天刚蒙亮,她才缓缓地起身,将手中的匕首丢在了垃圾桶中。 害她陆家满门的事聂东文他们三个人,跟周怀礼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周怀礼这个人混蛋了些,可是他人却不坏。 而且沪州离不开他。 从报纸上,她也能看清楚如今的局势。 若是沪州一旦沦陷,那么沪州之后的小城小镇便会接连沦陷。 沪州是城池堡垒,也是南方的最后一道防线。 陈沅眨了下发酸的眼睛,缓缓上楼。 白茶就快要醒了,她醒来肯定是要去看聂东文。 而现在聂东文已经死了,所以她必须要瞒着白茶,至少给她一个缓冲时间,让她可以能简单地接受。 陈沅坐在聂白茶的床边,看到她脸上两条清晰的泪痕。 丧父之痛,换做任何一个旁人都接受不了。 她在想要不要告诉聂白茶,反正她已经报仇了,活着还是死了,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也许,白茶有个仇恨的对象能坚强很多。 陈沅伸手,碰了碰聂白茶的脸颊,然后给她掖紧了被子。 “白茶,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对我这么好,可你偏偏不听。”陈沅长长叹息一声,“白茶,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这么难过。” 第164章 拙劣的演技 陈沅打了个盹,一晚上没睡,她的眼睛十分酸涩。 眼看着差点就要进入梦乡,一声大叫惊醒了她。 陈沅还没睁开眼睛,就被人紧紧地抱着,“阿沅,我梦到我爸她死了……” 聂白茶的脑袋埋在陈沅的脖颈上,热泪从脸颊上淌下,落在了陈沅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陈沅的眼睛颤了下,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白茶,梦都是相反的,你不要害怕。” 她发现,聂白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那个梦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不然她不会出这么多的汗。 “嗯,梦都是反的……”聂白茶安慰自己,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那么真实的梦,那遍地的鲜血,以及聂东文死不瞑目的样子。 那个梦让她亲眼目睹了聂东文被杀的过程。 “阿沅,你知道吗,我梦到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聂白茶闭着眼睛,到现在她这心都跳得十分厉害。 陈沅的手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轻拍她的后背,“还梦到了什么吗?” 她曾经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人在死后不久会传梦给自己最在乎的人,以此来避免可能发生的祸事,亦或者是要传递自己死前的消息。 会这么巧吗? “梦到了五味子,还有簪子!”聂白茶回忆的梦中的场景,随后惊呼出声,抓紧了陈沅的胳膊,“阿沅,是陆家余孽!是那个陆家余孽杀了我爸!” 陈沅的心微微一沉,冷静道:“白茶,你先冷静些,这只是一个梦。” “对啊,这只是一个梦,我爸又没有死。”聂白茶喃喃道,突然就笑出了声,还带了个鼻涕泡出来。 她觉得有些丢脸,便迅速地低下头去。 陈沅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 聂白茶不好意思道:“阿沅,让你看笑话了。” “这不算什么,被噩梦吓到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往心里去。” 聂东文是真的在乎聂白茶,不然也不会托梦给她。 陈沅起身去倒了碗水过来,她说:“白茶,那你有没有梦到杀害你爸的人是谁吗?” 聂白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先喝点水吧,别去多想了。”陈沅把水放到聂白茶的嘴边。 聂白茶这会儿也渴得厉害,一碗水下去很快就见了底,她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去看看我爸什么情况了。” 她可没忘记,梅静姝昨晚给她爸下毒的事情。 陈沅这会儿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松了口气,还是心里更沉重了,她觉得闷闷的,甚至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医生昨天不是说没事了,你可以先吃了早饭再去看看,”她摸到了额头上的汗,“你要不要回去洗个澡先,你看你身上都湿了,别大帅还没好你就先病了。” 聂白茶一听也是,“那我现在就回去洗澡,等吃完了早饭再来也不迟。” 陈沅不知道自己能瞒她多久,而且她发现自己在白茶面前的演技很拙劣,处处透露着破绽。 但因为聂白茶心大,并没有注意。 其实只要她认真跟陈沅的眼神对视上,她就能从其中发现端倪。 陈沅跟着聂白茶一起回了家,那盆火腿汤也被送去了化验,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聂白茶洗完澡后,便气势汹汹去找梅静姝算账,不管到时候她爸会怎么维护梅静姝,今天她非要好好教训她! 她就说梅静姝接近她爸没好事吧,他不信,这下好了吧。 他被毒进医院了。 就在聂白茶要一脚踹开房间门的时候,陈沅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白茶,那个梅静姝被周怀礼带走了,现在不在房间里。” 聂白茶这一肚子的火气根本没拌饭收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找梅静姝,不揍她一顿我难解心头之恨!” 亏她爸对梅静姝那么好,结果她却下毒害他,这简直不可原谅! 陈沅点了点头,她的戏是只能演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周怀礼怎么发挥了。 “先去医院看看我爸什么情况,之后我们再去找梅静姝算账!”聂白茶抓着陈沅的手往外走去。 陈沅看了看聂白茶愤懑的表情,想出来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一路上,聂白茶跟她说了很多折磨梅静姝的法子。 但是陈沅知道她不会做,她是个心善的姑娘,聂东文把她教得很好。 明明那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却能教出性子如此淳良的女儿,而且聂东文在沪州的口碑也算不错。 他治理沪州这些年,治安挺好的。 有这样一副正面形象在,只怕她说出了聂东文当年的作为,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而她却能经常看到他狠辣的一面。 陈沅闭了闭眼睛,或许她应该要离开了。 既然选择放弃杀了周怀礼,那么她好像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陈沅望着沪州的街道,只是她要走的话,又能走到哪里去,她这时才发觉心里是何等的迷茫。 “阿沅,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声你都不应我。”聂白茶嘟起嘴,不满地说。 陈沅回过神,“没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跟你说说吧,说不定能帮你出谋划策呢。” 陈沅看了她一眼,“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这么久没回平城了,有些怀念起梨园那些伙伴。” “这个啊,等我们收拾完梅静姝,咱们就回梨园去!”聂白茶笑着说。 “嗯好。” 她想,有那么多人在,或许白茶会高兴很多。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聂白茶走了进去,才发现医院比平时少了很多人。 “这怎么回事?医院怎么见不到几个人了?” 陈沅解释道:“可能是防止大帅被人下毒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吧。” “那也不应该把人都赶出去啊,别的病人怎么办?”聂白茶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赞同。 她提着裙子上楼梯,陈沅跟在她的身后,说:“就几天的事情,应该不要紧的。” “那也不行啊,我得去跟我爸说说去!” 陈沅看着她小跑上了楼,无奈地叹了声。 第165章 梅静姝指甲里的黑色粉末 聂白茶问到父亲病房的位置,便朝着顶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她走到病房门口,刚要伸手去推门,守卫的两人便将她拦了下来,“小姐,大帅刚歇下,你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比较好。” 聂白茶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连我也不能进了吗?” “小姐,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去呀,是医生特地吩咐过我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进去看他,因为大帅的病情还没有稳定下来。”其中一个守卫为难地开口。 “对呀小姐,等大帅情况稳定下来,我们立马就通知你,你看这样行吗?”另一个守卫开口。 聂白茶有些不高兴,她就是想看看自己亲爹,凭什么不让看了! 再说她又不会下毒陷害他,就是看一眼怎么了! 这时,周怀礼走了出来,他揉了揉眉心走到了聂白茶的跟前,“白茶,你为难他们也没有,毕竟是医生嘱咐的话,他们也只得照办。” 聂白茶转头看向周怀礼,“我爸真没事?” “我骗你干什么啊,医生昨天亲口说的话还能有假了,再说了你也知道你爸昨天才抢救过来,等过两天稳定下来,你在过来看。”周怀礼扶着聂白茶的肩膀,神态轻松。 聂白茶这会儿想看聂东文的想法也淡了下去,“那我爸情况稳定下来后,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嗯,保证第一时间通知你。”周怀礼抬手摸了下聂白茶的脑袋。 而陈沅也上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亲密的两人。 周怀礼眼里的心疼更是肉眼可见。 陈沅走到聂白茶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你走的也太快了吧,都不等我一下。” 聂白茶说:“我有些等不及了,所以把你落下了。” 周怀礼见陈沅来了,便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甚至跟聂白茶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但是聂白茶并没有注意到。 聂白茶转头看向周怀礼,“听说你把梅静姝抓起来了,她现在在哪?” 提起这个梅静姝,聂白茶就一肚子的火气。 周怀礼知道,不让聂白茶得知聂东文如今的情况,将梅静姝推出去则是转移聂白茶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她在医院里关着,我带你过去看看。”周怀礼先是看了眼陈沅,而后牵着聂白茶的手往下走去。 陈沅跟在身后。 这个时间段,聂白茶更需要安慰,这事等稍后他在跟陈沅解释。 三人来到二楼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病房,推开门进去,只看到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梅静姝。 陈沅看她那样子,估摸着是昨晚下手太重了,以至于她倒现在都没醒。 不过也正好。 聂白茶走到梅静姝跟前,用脚尖踢了踢梅静姝,但是她没有什么反应。 而此刻,周怀礼抬了抬手,让人端了盆冷水过来,随即泼在了她身上。 梅静姝咳嗽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吐出口里抢进去的水,抬手去脸上的水,便看到眼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三人。 她眨了下眼睛,对上了聂白茶那不善的眼神。 梅静姝顿时一惊,昨日之事纷纷涌入脑海,她的脸色当时就白了。 “我……” 她张了张嘴,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聂白茶蹲下身子,抓着梅静姝的衣服将人拎到跟前的位置,“说,为什么要下毒杀害我爸!你接近我爸到底有什么关系!” 梅静姝脑子里一片空白,“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给东文下毒!” “我爸就是吃了你送的火腿汤,所以他才因为吐血被送到了医院里,你还有脸说自己没下毒!”聂白茶眼神凶狠地看向梅静姝。 梅静姝有口难言,“我没有下毒,当时那火腿汤你们也吃了,为什么你们没事!” 周怀礼站在聂白茶的身后,“正是因为我们吃的没事,才能说明你有嫌疑!” “空口无凭,你们凭什么就一定说是我下毒了,万一是你下毒故意陷害你爸,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嫁给你爸,是不是!”梅静姝瞪着聂白茶。 聂白茶冷笑:“你这种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她重重地甩开梅静姝,“是不是你干的,我自然会查出来!” 周怀礼全程注意着梅静姝的表情,在看到她双手撑地的时候,注意到她发黑的指甲缝,当即脸色一沉就抓住了梅静姝的手。 “这是什么东西!” 梅静姝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有些嫌恶地抽出手,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周怀礼钳制住她的手,转身对陈沅说:“去叫医生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听着周怀礼这沉重的语气,梅静姝和聂白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怀礼没说话,眼神冰冷。 同时,梅静姝心里也一个咯噔。 她这人一向爱干净,手指更是圆润洁白,又加上每日都会护理,所以她的手指甲中根本不可能残存这些黑色的东西。 那这东西是从哪来来的? 梅静姝不知道。 在看见周怀礼的眼神时,她竟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因为在周怀礼的眼里,她清楚的看到了杀意。 周怀礼要杀她! 为什么? 梅静姝的脑子转得飞快,她能在风月场多年屹立不倒,最会的就是从人脸上预测出未知的事情。 那么周怀礼对她抱有杀意,很有可能就是聂东文出事了! 梅静姝刚要张口,就被周怀礼掐住了下巴,“我劝你最好老实点,是不是你干的,这些我都会查清楚。” 她接收到周怀礼那阴冷而暗含警告的眼神,再一看聂白茶,显然这件事情聂白茶还不知道。 “听懂了吗?” 梅静姝点了点头。 不多时,陈沅带着医生走进了房间里,并且从梅静姝的指甲里提取出了那黑色的东西。 就跟粉末一样。 梅静姝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这可能就是害死聂东文的毒药! 但是,谁会害她? 梅静姝想不到。 她瑟瑟发抖的时候,猛然抬头,跟陈沅那没有波澜的眸子对上了。 只是片刻,她便觉浑身发寒。 第166章 她就是害死你爸的真凶! 是她! 陷害她的人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戏子! 梅静姝看着聂白茶和周怀礼,才惊觉这个女人隐藏得有多么的深! 她从没听人说起过聂白茶有多么听陈沅的话,而且周怀礼一颗心又都在她心上,而她却利用两人对她的信任陷害她! 梅静姝挣扎起来,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她,“你!是你陷害我对不对!就是你陷害我!” 陈沅后退了一步,一脸无措道:“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聂白茶也觉得梅静姝莫名其妙,“你自己害人,说什么阿沅陷害你,你在开什么玩笑!阿沅有什么必要陷害你!” 周怀礼也抓着陈沅的手,挡在了陈沅的跟前,“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这就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人。” 陈沅嗯了声,“我没放在心上。” 她迎着梅静姝的视线,脸上没什么情绪。 落在梅静姝的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了。 “就是你陷害我,不然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给东文下毒!那个在火腿汤里下毒的人是你!”梅静姝指着陈沅,她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说出来,自己很可能就要没命了! 陈沅还没说话,聂白茶就气呼呼地插着腰,“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爸下毒还不够,你还要把罪名怪在阿沅身上!” “阿沅当时可是跟我一起进的厨房,她怎么可能在锅里下毒,只有你在端着汤上楼的时候,才有机会下毒!” 聂白茶怒视着梅静姝。 梅静姝说:“白茶,真的是她!她就是害死你爸的真凶!” 周怀礼闻言,脸顿时沉了下来,“我还没拿你这个下毒元凶下手,你倒是陷害起其他人来了!” 陈沅全程都跟在他身边,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去下毒! 真是笑话! 梅静姝猛然看向陈沅,却见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她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有聂白茶和周怀礼作证,谁敢怀疑她是凶手! 聂白茶听到周怀礼这一话,顿时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二话不说就冲到了梅静姝的跟前,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你目中无人陷害我打的。” 聂白茶的力气不大,却也打得梅静姝一个踉跄。 梅静姝捂着自己的脸,“白茶,我真的没有下毒害你爸,他说过要娶我,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害他,这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吗!” “说不定,这就是你故意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不怀疑你,甚至你还可以很好地给自己解释说,是被人陷害的。” 聂白茶冷笑,抬手一巴掌落在了梅静姝的右脸上。 梅静姝直接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一巴掌,是我代我爸打的,他明明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下毒害他!”聂白茶看着梅静姝,眼眶倏地红了。 她放下手,掌心发麻。 梅静姝的嘴里蔓延着腥涩,她说:“我没有下毒,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聂白茶只是冷笑一声。 没多久,医生匆忙而来。 他在周怀礼耳畔低语,说那黑色的东西就是导致大帅吐血的毒药。 那里面还有大量的乌头碱,严重即可导致人死亡。 周怀礼的眼神冷了下来,挥手屏退了医生,这下他是可以确定梅静姝就是杀害聂东文的凶手。 更何况她的出现本就不明不白的,十分可疑! 不过当下,他需要把梅静姝后面帮她的人引出来,另外白茶也不能在这里久待,说不定让梅静姝猜到大帅死了,反而说漏了嘴可不好。 周怀礼扶着聂白茶的肩膀,“你先跟阿沅出去吧,这里有我来看着就好了,我会把她下毒的原因给找出来!” 聂白茶吸了吸鼻子,拉着陈沅的手出了房间,随即看向周怀礼说:“我梦到那陆家余孽杀了我爸,你说这梅静姝会不会就是陆家余孽?” 周怀礼的眼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陈沅,大帅的死他就只告诉了陈沅,白茶怎么会知道陆家余孽要杀大帅? 陈沅迎着周怀礼的视线,很快便不痛快地移开了。 生气了。 周怀礼顿时收起眼神,看向白茶说:“你怎么会做这种梦,是不是太紧张了?” 白茶摇了摇脑袋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个梦很真实,而且我还看到了我爸他身上流了很多的血,死不瞑目,身子上还撒了很多的五味子。” 周怀礼一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是白茶说她梦到了聂东文的死亡现场,这和他看到的基本一样。 而且他确信陈沅并没有见过聂东文的死亡现场,那么可以确定这件事情不是陈沅说出去的,而是真的梦。 他拍了拍聂白茶的肩膀,“我看你就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聂伯好好的躺在房间里,根本就没你说的这个情况!” 聂白茶点头,“阿沅也这样说了,看样子我是真的太累了。”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 陈沅见状,“白茶,我扶你回去睡一觉吧,等一觉醒来说不定大帅就好了。” 聂白茶说:“阿沅说得对,我们回去睡觉吧,这医院的床睡得真不舒服,弄得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陈沅跟聂白茶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周怀礼。 周怀礼却说,“路上小心些。” 他转过身,看着关押梅静姝的房间,随即大步离开。 他现在已经让人放出话去了,说是抓到了陆家余孽,而且人就关在了房间里面。 不知情的人看一眼,便移开是视线。 若是知情的人,说不定今夜便会有所行动。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梅静姝背后之人是谁! 沪州城外某大山之中。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手举着告示纸跑进了洞穴之中。 “惠子小姐,我们看到周怀礼发布了这个消息,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有没有用!” 合泽惠子拿过那告示纸,面上顿时一喜。 然后再看完接下来的消息后,她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 “惠子小姐,这个消息怎么了?”男人不解地看着她。 合泽惠子将纸随意地丢在一旁,随后身旁出现了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大个子,他朝着她一拱手道:“小姐,如果有吩咐的话,我可以亲自去代劳。” “不用,我亲自过去一趟。” 第167章 是陈沅!她才是陆家余孽! 夜深人静,医院里空无一人。 周怀礼坐在医院天台的位置上,他拿着望远镜,如愿地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钻进了医院里。 他微微歪了下脑袋,看来他猜得果然不错,梅静姝的背后还有人。 周怀礼放下望远镜,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看来有必要去见一见这位朋友了,他有种直觉。 这个人他应该认识。 合泽惠子知道这是个陷阱,可是她有不得不来的原因。 她朝着梅静姝的房间直奔而去,没发现有人后,她悄悄地推开了房门,看见了地上躺着的白色身影。 会是她吗? 合泽惠子伸出手,想要看看那人的脸。 然而,还没等她碰到那人,她的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合泽惠子心下一惊,朝着那人发起攻击。 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起,房里的桌椅因为大斗而乱成一团。 这时,房门被推开,黑暗也在顷刻间被白昼所替代。 周怀礼出现在门口。 合泽惠子冷眼看着周怀礼,脚步往窗户的位置走去。 “别想着逃跑了,窗外都是人,你跑不掉的。”周怀礼擦拭着手里的枪,下颌微抬,“也不枉费我今晚特地在这里等你了。” 合泽惠子的冷声道:“她在哪!” “等我先处理完你,之后自然会让她下来陪你。”周怀礼唇角噙着冰冷的淡笑。 “就凭你?”合泽惠子不屑一顾,当即掌心就掷出两枚飞镖射向周怀礼。 周怀礼抬手两枪,将飞镖击落。 “你的这些把戏,挺不入流的。”手枪在周怀礼的食指上转了一圈,随后便插在了自己腰间的位置。 合泽惠子当即朝着周怀礼发起猛攻。 只要拿捏住了周怀礼,就不担心她走不了! 周怀礼身上披肩一甩,接住了合泽惠子狠辣的杀招,手肘用力一撑将合泽惠子顶开,随即一记旋风腿朝着合泽惠子扫了过去。 合泽惠子连连后退,十几招下来,她根本没办法攻破周怀礼,反而被他消耗了大半的体力。 她距离周怀礼半米远,手中再次出现一枚飞镖,毫不犹豫地射向周怀礼。 而周怀礼迅速掏枪,飞镖再次被击落。 然后,他的枪对准了合泽惠子。 “你觉得你再快,能快得过我的枪吗?”周怀礼说。 合泽惠子看着满屋上膛的声音,那防守的姿态松懈了下来,她冷眼看着周怀礼。 周怀礼朝着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惠子小姐。” 合泽惠子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揭榜的时候,我特地让人跟着了,另外我还特地叮嘱了沪州的城防,所以才知道惠子小姐来了沪州。” 其实周怀礼一开始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但是在后面的对招中,让他想起了这么一个人物。 至于跟踪一事,纯属是诓骗她的。 因为他想看看合泽惠子来沪州到底有什么目的。 合泽惠子摘下面罩,“我不跟你多废话,我要看看那个女人。”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跟陆家余孽是什么关系,说出来说不定我就让你看看。”虽然跟合泽惠子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但是眼下这个立场可不是做朋友的时候。 “亦或者,惠子小姐来沪州的目的。” 合泽惠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出现在沪州城内,只怕早已在城外驻扎好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他们人在哪,有多少人。 这些底细,周怀礼都不知道。 “没什么关系,就是好奇。”合泽惠子拉过一旁的椅子,从容坐下,“说不定你让我看看,我就能帮你确定那是不是陆家余孽。” 周怀礼叫其他人离开,自己则挨着合泽惠子坐下,“这么说来,你跟这陆家算是很熟啊。” 合泽惠子看了他一眼,将椅子移开了些,“是有些熟,不过还要看看才知道是不是真的熟人。” 周怀礼这下也没拿乔,而是叫人把梅静姝给带了进来。 合泽惠子打量着梅静姝,而梅静姝也打量着合泽惠子。 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一个是在沉思,另一个则是惶恐。 周怀礼也在观察着两人的情况,不过从他们的表情里可以得出,两人应该是互不相识的。 而合泽惠子是因为陆家余孽才出现在医院,难道梅静姝真不是那陆家余孽? 不对,他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也许两人是在演戏也说不定。 合泽惠子咳嗽了声,“你现在多大了?” 梅静姝小心翼翼道:“二十四了。”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但是看着她周身的气质并不比周怀礼的差,因此可以猜出眼前女人身份不同寻常。 她不能得罪了。 合泽惠子喃喃了一声,“年龄对不上……” 那人年纪应该在二十二左右,而且还不满二十二。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为了隐藏在人群中,改了名字也说不定。 合泽惠子便又换了个话题聊,“那你知道蟋蟀灯吗?” 梅静姝懵逼地摇头,“不知道。” 合泽惠子舒出口气,朝着周怀礼道:“周司令,她就是那陆家余孽。” 那个人陷害眼前的人,想必是有她的道理,那她自然是需要帮她坐实梅静姝的罪名。 她是绝对不会让那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周怀礼挑了挑眉,“你是怎么确定的?仅凭一个年龄,一个蟋蟀灯?” 合泽惠子笑道:“实不相瞒,我祖籍苏州,恰好就跟这陆家有关系,因为邻里关系生了嫌隙,所以我对陆家那余孽的印像特别清楚,因为她拿一个炮仗把我家厨房给点着了。” 梅静姝一头雾水,想开口解释但根本没有机会。 好端端的,她怎么跟陆家余孽扯上关系了,而且她家也不是苏州的,更没有用炮仗去点燃她家的厨房! 听到后面,梅静姝的冷汗冒了出来。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再把她往绝路上逼!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陆家是聂东文灭掉的,而侥幸活下来的余孽,便是杀害聂东文的凶手。 梅静姝顿时大叫出声,“是陈沅!她才是陆家余孽!” 第168章 周怀礼试探陈沅 合泽惠子的眉头微挑,饶有兴趣道:“周司令,我记得这个叫陈沅的便是那日在大帅府唱戏的女人吧。” 周怀礼摸着下巴,说:“是,那日还要多承蒙你开解呢。” 两人漫不经心低地谈论着,并没有把梅静姝的话放在心上。 倒是合泽惠子心里揣度着梅静姝话里的意思,并且也觉得她说的话可能有几分真实性。 不然好端端的,梅静姝为什么要将陈沅拉下水。 她在口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管梅静姝说的是不是这个人,她都会想办法保全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定她就是陆家余孽的。”周怀礼人靠在椅子上,翘着腿,褪去正经人,这人也跟着吊儿郎当起来。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痞气。 他那会儿可是听得真真切切,合泽惠子说年龄对不上。 而且她的那番说辞太过牵强,他不信。 合泽惠子撑着下巴端详着梅静姝,“我跟她有仇,只不过那时陆家灭门的快,所以这仇就放下了,而且我一直以为她死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还知道她活着的消息,当然就要来看看了。” 周怀礼沉思了一会儿,“就因为点了你家厨房的原因?” “周司令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她转头看向周怀礼,“我这也算是千里迢迢赶来,周司令不让我给我送杯茶喝喝吗?” 周怀礼对外喊了声,不多时一壶热茶便已经送到。 相较于两人的从容和淡定,梅静姝额头上的汗就一直都没停过。 因为她的命,就在两人的谈吐之间。 开始,她还以为合泽惠子是来救她,没想到她却把她往死路上赶,而且她还能从合泽惠子的口中,听出些许维护陈沅的意思。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合泽惠子很可能就是跟陈沅一伙的! 合泽惠子喝了茶,轻声道:“她娘抢走了我爹。” 周怀礼这下了然,“既然如此,那惠子小姐今晚来是为了杀她?” 合泽惠子点头,“如果周司令舍不得下手的,介意我亲手代劳吗?” “那倒不必,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去新百门住一宿吧”周怀礼起身,弹了下有些褶子的衣服。 “有劳了。”合泽惠子起身朝周怀礼颔首,但是视线落在梅静姝身上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梅静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周怀礼想杀她,如今一个她没见过的陌生女人也要杀她! 梅静姝忽然无比的后悔,为什么一开始不跟聂白茶搞好关系,若是她不针对聂白茶,那个陈沅就不会想办法针对她! 周怀礼看着地上的梅静姝,朝着合泽惠子笑道:“请吧。” 合泽惠子离开。 周怀礼吩咐人看牢梅静姝。 等送着合泽惠子上车后,周怀礼的视线也跟着冷了下来。 他总觉得合泽惠子没说实话。 周怀礼当即摆手,立马就有人走到他跟前,“司令,有什么吩咐?” “让人盯着新百门。”周怀礼眼神深沉。 “是!” 周怀礼准备回大帅府一趟。 跟梅静姝有直接冲突的人是聂白茶,而陈沅作为她的好朋友,会针对梅静姝也在情理之中。 但梅静姝为什么要说陈沅下毒杀害聂东文,陈沅跟聂东文又没仇……等等,不对! 周怀礼紧闭的眸子蓦然睁开。 要说陈沅还真就有杀人动机,因为聂东文一直都想对她下手来着。 想到这里,周怀礼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愿意去多想,但是梅静姝的话时刻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万一陈沅真的跟梅静姝说的那样,她才是陆家余孽…… 那他该怎么办? 周怀礼晃了晃脑袋,摒弃这不切实际的猜想,他不能因为梅静姝的几句话就怀疑陈沅。 如果真的是她,她又怎么会对白茶那么好! 纠结中,车在大帅府停了下来。 周怀礼朝着客厅里走去,他看到陈沅坐在沙发上看书,脚步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陈沅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看着周怀礼,“白日里睡得有些多,所以现在有些睡不着,就想下来坐坐。” 周怀礼在她身旁坐下,“白茶怎么样?” “情绪稳定了很多,不要再担心了。”陈沅抬头看着周怀礼,想着他的计划,不免多问了一句,“那个梅静姝怎么样?她有没有承认是怎么杀害大帅的?” 周怀礼盯着陈沅的眼睛,随后无奈道:“她什么都没招,直说人不是她害的,毒也不是她下的,一个劲地说自己冤枉。” “对了,今天医院来人了。”周怀礼的视线落在陈沅的脸上,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陈沅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东西吗?怎么一直看着我?” 周怀礼的喉结动了动,“没有,就是想着我们终于有时间了在一块了,再加上一天没见你,我很想你。” 他捏着陈沅的下巴,亲了下去。 不过是点到即止的吻。 周怀礼松开了陈沅,将她搂在了怀里,“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晚上梅静姝的帮手来了。” “帮手?难道她真的有帮手不成?”陈沅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周怀礼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是在诓她不成? “那人你们抓到了吗?” 周怀礼嗯了声,“抓到了,而且这个人保证让你很意外。” 陈沅心下蓦然一沉。 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周怀礼在试探她,另外一个可能就是,那个半夜去救梅静姝的人是她妹妹! 陈沅心下高兴的同时,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因为那个人落在了周怀礼的手上。 “那她我认识吗?”陈沅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轻了起来。 “认识。”周怀礼摩挲着陈沅的后腰,“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也觉得十分的意外。” 陈沅从她怀里爬了起来,“那她是谁?” “合泽惠子。”周怀礼在说出声的时候,迅速地捕捉到了陈沅眼里闪过的错愕。 “看来确实是挺让人意外的。” 而周怀礼却却一把抱起了陈沅,“我让人把她送去了新百门休息,而且她还帮我指认了梅静姝就是那陆家余孽,她去那里就是为了杀她。” 陈沅被抱着往楼上走,被周怀礼放在了床上,“不过现在趁着白茶没醒,你可要让我今日痛快一回!” 陈沅想着合泽惠子,本想推开身上猴急的周怀礼,但那抬起的手片刻过后又垂了下去。 随他去。 第169章 湘湘,是姐姐! 一夜贪欢。 陈沅看着一地的狼藉,扶着酸痛的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周怀礼,捡起地上的衣物离开。 她步子有些不稳,若不是扶了墙,险些就要跪在地上了。 周怀礼许久不曾碰她,这好不容易吃到肉了,硬是缠着她要了好多次,直到尽兴为止。 下楼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聂白茶的声音。 “阿沅,你怎么了?”聂白茶小跑过来,刚要扶着她,抬头就看见了她脸上的潮红。 以及那被吻得红肿的唇瓣。 聂白茶的手僵了半秒,然后继续扶着陈沅下楼。 陈沅低声说:“白茶,你不怪我吗?” 在聂白茶这么担心难过的时候,她竟然还有功夫跟周怀礼上床。 做朋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合格。 聂白茶笑道:“怪你干什么,肯定是周怀礼那个混蛋干的,他这种人最会强迫人了!” 陈沅松开聂白茶的手,“白茶,我待会儿有事出去一趟。” “去哪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聂白茶说。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出去很快就会回来。”陈沅现在每每面对聂白茶时,她都不敢直视她的正脸和眼睛。 她这种人,怎么配当她的朋友呢。 “那你早点回来啊,虽然我爸生病了,但是咱们的工作可不能忘了!”聂白茶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陈沅嗯了声,接过聂白茶塞过来的白面馒头,离开了大帅府。 聂白茶这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她也会觉得难过。 尤其在这个时候,周怀礼还强行拉着阿沅上床。 她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介意!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身就看到了周怀礼站在自己的身旁。 聂白茶脸色顿时一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 周怀礼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好吧,这事是他做得不对,那他下次不在大帅府跟陈沅贪欢了。 他去新百门。 周怀礼让人跟在了陈沅的身后。 看着她往新百门的方向走去,脸色是越来越冷,同时这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昨天故意说出合泽惠子在新百门,今天陈沅便去了新百门。 其中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但是周怀礼对她还抱有了一丝希望。 或许,她就只是路过呢? 然而,他跟着她到了新百门的门口,看着陈沅走了进去。 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 他以为,梅静姝说的不过是些风话,但是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话。 原来,陈沅才是陆家余孽。 代入正确的凶手后,周怀礼只觉得脑子里所有线都连在了一起。 从平城他父亲被杀,再到新百门吴蒙新的死,以及聂东文的死亡现场,陈沅都在现场。 但是以前,他从未联想到她身上。 尤其是吴蒙新死的那次,他就说在如此森严的新百门,凶手怎么可能会不翼而飞! 他查遍新百门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盘问陈沅。 他又想到了老头子生前最爱去的就是梨园,也就是那个时候,老头子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问题。 周怀礼闭了闭眼睛,他是真的不愿意怀疑陈沅。 只是桩桩件件事情都浮出了水面,甚至陈沅对周允臣和他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 一开始,她就是故意接近老头子,从而进入周家。 想清楚这一切后,周怀礼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的森冷。 只要一想到他们兄弟三个被陈沅耍得团团转,心中的郁火便燃了起来。 他对陈沅动了心,为了他甚至不惜跟周允臣闹掰,结果到头来才知道陈沅只是在戏耍他! 周怀礼的拳头陡然握紧。 他进了新百门。 陈沅在进入新百门后,便径直去了合泽惠子的房间。 其实她应该想个更好的方法,以免暴露了自己。 但是一想到那个人可能是陆湘,她就再也等不及了。 合泽惠子这个时间还在睡,听见敲门的声音便起身去开门。 但是房门刚被打开,合泽惠子就被陈沅推到了墙上,紧接着胸口的位置更是一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湘湘,是姐姐!” 一句话,叫合泽惠子所有的不耐都烟消云散。 她怔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抬眼便看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 真的是她! 合泽惠子紧紧地抱住了陈沅,“姐,真的是你!” 从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她心下便产生了悸动。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姐妹两人早在数月前便已经见过面了,只是那时相逢却不相识。 陈沅松开合泽惠子,转身关了房门,在看着合泽惠子的时候,眼泪更是直接掉了下来,但她却笑着摸了摸脸,“湘湘,你还好吗?” 合泽惠子低头,牵着陈沅的手坐在了床上,“姐,我还好,你呢?” 她可没忘记,周家两个少爷都在争抢她,而她还是周老爷的姨娘。 而她一个人不知道背负了多少痛苦,才能隐忍这么久杀了这三个仇人。 “我没事,我一切都好。”陈沅抱着合泽惠子,泣不成声,“湘湘,我找了你好多年。”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但那泪还是没办法止住。 “姐,我也一直都在找你。”只是无论她怎么着,都始终杳无音讯。 直到,吴蒙新死的时候,周怀礼说是陆家余孽所为。 她这才知道,她的姐姐很可能就在沪州。 至于是谁,她无从得知。 合泽惠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松开了陈沅,“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陈沅说:“昨日周怀礼告诉我的。” 合泽惠子猛然意识到这是周怀礼故意为之,昨天他告诉陈沅,就是在试探她! “姐,你现在马上离开,不能被他发现了!”合泽惠子牵着陈沅的手大步走到房门,“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陈沅想说的,她不在乎了。 要杀的三人已经杀了,她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 而她等这天,也很久了。 但看到合泽惠子,她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房门被打开。 陈沅一抬头,便看到了周怀礼阴沉的脸。 第170章 周怀礼,放开我 “你……”陈沅失声哑然,看着周怀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而是合泽惠子先一步回过神,将陈沅挡在身后,直视着周怀礼难看的脸色,“大清早的,周司令擅闯一个女人的房间,不合适吧。” 她斜倚在门前,禁止周怀礼入内。 周怀礼的视线一直在陈沅的身上,那阴沉的脸上露出压着怒意的笑,“这下我是该叫你陈沅,还是陆沅呢?” 陈沅眸色淡淡,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紧张和心慌,“随便吧。” 合泽惠子看着自家姐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承认,其实他大可一口咬定自己不是陆家余孽。 陈沅抓着合泽惠子的手,说:“我跟他有些话要说,我先跟他离开一下吧。” “可是……” 陈沅打断她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合泽惠子没办法,只能放陈沅离开。 陈沅跟着周怀礼去了他的房间,她在他身后关上门,刚转过身便挨上了狠厉的一耳光。 她摔在了地上,半边脸都在发麻。 “你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是吗?”周怀礼看着地上的陈沅,心情几经纠结复杂。 一方面,他现在是真的恨不得弄死陈沅,现在就杀了她为死去的父亲、吴叔、还有聂伯报仇。 另一方面,他舍不得她死。 这是他二十六年生涯中,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心动。 为了她不惜和自己的兄长翻脸,甚至几次重伤于他。 现在想想,他就跟个傻子一样。 陈沅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越过周怀礼坐在了沙发上,“是,装了这么久,挺累的。” 那一掌,周怀礼用了力气,她都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周怀礼攥紧拳头,将人提了起来。 陈沅身子轻,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抱起来。 “陈沅,我现在真想杀了你!”他的手覆上了那纤细的脖颈,慢慢地收紧。 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拧断陈沅的脖子,这样他就可以给死去的亲人报仇了! 陈沅垂着眼睛,“从我决心报仇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拿开周怀礼的手,“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她这番有恃无恐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周怀礼,“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你!” “白茶……” “你有什么脸面提白茶!白茶对你那么好,你下毒杀害她父亲,你也配提她!”周怀礼松手甩开陈沅。 陈沅后脑重重磕在了扶手上,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我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人。” 周怀礼忽然想起,大帅死的那天晚上,陈沅一改往日的态度,说不定那天就一句开始怎么杀了他吧。 “你对不起白茶,更对不起老子!”他抓着陈沅的肩膀,朝她吼道。 他打开陈沅受伤的手,“这是你用簪子刺伤大帅时受的伤,你却骗我说是被树枝划伤的……” 他的脑袋缓缓搭在陈沅的肩膀上,“既然是骗我,那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 “我累了。”陈沅别过脸,推开了周怀礼,“你知道吗,每次跟你上床,都挺恶心的,最恶心的是,我曾经还怀过你的孩子。” 周怀礼怔在了原地。 她说恶心,跟他上床很恶心,怀过他的孩子更恶心。 两句话,犹如利剑穿心,刺得他鲜血淋漓,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要是杀了我,兴许我还能解脱,这挺好的。” “为什么。” “我一开始接近你们,就是为了杀吴蒙新和聂东文,不然我为什么要进周家当所谓的姨娘?”陈沅嘲讽道。 周怀礼的手越缩越紧,“那么你勾引我跟周允臣,也是有意为之。” “是啊,不得不说,你这人挺贱的,”陈沅靠在沙发上,相较于周怀礼的气急败坏,她从头到尾都情绪稳定,“送上门的你肯定不会喜欢,非要别人对你爱答不理你才会上心,虽然过程艰辛了些,但好在你上钩了。” 周怀礼咬紧了后槽牙,想起曾经为了讨陈沅高兴,想法子能想到整夜睡不着觉,而且无论他怎么做,陈沅都是一样的态度,根本就不会变! 他所做的一切,跟个笑话有什么区别! “很气对吧。”陈沅看他时,眼底流露出了轻蔑。 是,周怀礼感觉自己都快气炸了。 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掐死陈沅。 他舍不得她死,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别的办法不让她好过! “对,老子很生气!”他抬手解开扣子,外套重重一丢。 “你以为老子就治不了你是吗!”他迅速地抽出皮带,伸手就要去捆她的手。 但是陈沅既然做好了跟周怀礼撕破脸的准备,就没打算再跟周怀礼扯上什么关系,那就更别提上床这种事情了! 在周怀礼过来的时候,陈沅抬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紧跟着就往外跑。 周怀礼后退两步,伸手就去够陈沅,当下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周怀礼玩味的态度一变,竟然跟陈沅过了十招有余,他算是明白陈沅怎么杀害聂东文的了! 他抓着陈沅的手,反手用力一拧,便听得咔嚓一声,脱臼了。 “啊!”陈沅闷哼了一声,人也被周怀礼压在了身下。 他被气笑了,“你他妈的还挺能打是吧!” 他将陈沅抗在了肩膀上,用力地踹开了卧室的房门,将人重重丢在了床上。 这一下,陈沅碰到了脱臼的胳膊,疼得额头出了层冷汗。 周怀礼冷笑,“疼是吧,疼也给老子忍着!” 今天他也疼得厉害! 从跟陈沅过了几招,他就知道陈沅不会是个安分的,特地从拿了绳子把她的手反捆在床头的位置上。 “周怀礼,放开我。” 这个时候,她不想被周怀礼碰。 “这辈子是别想了,下辈子也别想!”周怀礼捏着她的下巴,轻抚着她的脸,“你杀了我这么多亲人,我不杀你,但是有些账还是要算的!” 他拿出把匕首来,划开了陈沅后背上的衣服,他摸着那细腻的皮肤,拿起了一旁的皮带。 陈沅闭上了眼睛,自知今天是逃不了了。 皮带划破空气,啪的一声,在陈沅的后背上留下两指宽的痕迹。 “唔!” 第171章 她疼,他也疼 周怀礼停了一下,而后没有迟疑地朝着陈沅的后背抽去。 陈沅紧咬着下唇,竭力地稳住呼吸,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但是没用,越到后面,周怀礼便下手得越重。 整个后背青紫交错,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洁白和美感。 陈沅的呼吸沉重了许多,额头上的汗也大颗大颗地滑落。 原来她还是能感觉到痛的。 周怀礼丢下皮带,哑声道:“知道错了吗?” 陈沅觉得好笑,“我有什么错,难道你们不该死吗?”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错的是聂东文那三个畜生! 周怀礼想的是,如果陈沅知道错了,愿意跟他认错,那么他或许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他愿意放她一回,前提是她安生地跟自己过好日子。 “好,那我做到你愿意认错为止。”周怀礼面无表情地脱了衣服,胸口贴着陈沅的后背。 陈沅疼,他也疼。 可她不愿意认错,就只能跟着她一起疼。 两个人心里都存着气,而陈沅从头到尾都没求饶过一句。 周怀礼哑声道:“陈沅,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要是怕死,那我还会复仇吗?”陈沅推开身上的周怀礼,看着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扶着自己的胳膊接了上去。 又是一次剧痛。 除了紧皱的眉头,脸上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周怀礼靠坐在床头抽着闷烟,看着身旁的陈沅,他是真的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老大呢,你对他的感情也是假的吗?”他希望从陈沅口里说出,这是假的。 陈沅拿过他手里的烟放在嘴边吸了口,烟草的味道似乎能盖过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她撩了下头发,“那是真的。” 话音落下,周怀礼心里再次传来钝痛,像是被人重创了一样。 他转头,以为会看到狼狈的陈沅,但是他看到的是风情万种的陈沅,跟以前的美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美,像是戴着一层柔弱虚伪的面具。 现在的美,却透露着慵懒和什么都不在乎的张扬。 周怀礼明知眼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从认清楚自己的心后,他就在陈沅身上栽了。 而且还是很大的跟头。 他很想问,为什么不能对他有一丝真情。 他们三兄弟里,陈沅对其他两个态度很好,对他却总是若即若离,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一根烟很快就见了底,陈沅在床头柜拧灭,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陈沅翻身坐在周怀礼的身上,“继续吧。” 周怀礼却不想来了,因为她受伤了。 而且陈沅时不时地激怒他,他担心情绪上头的那一瞬间会弄死她。 但是架不住陈沅指下生花,弄得周怀礼情难自禁。 他红着眼抓住陈沅的手,“你这是哪学来的?” 陈沅朝他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跟过周允臣?” 周怀礼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当即就要甩开陈沅的手。 但是架不住陈沅快一步坐了下去,“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这次我陪你做到尽兴,好好珍惜吧,不会有下次了。” 周怀礼抓着陈沅的胳膊,“你说的不算。” 陈沅只是淡淡一笑。 这场缠欢沾染着争锋与厮杀,带着腥气与决绝。 到尾声时,半个褥子都沾红了。 当然,周怀礼也没好到哪里去,后背都被陈沅抓烂了,肩膀上更是残存着多个出血的牙印。 两个人都痛。 陈沅的脸色微微发白,几乎是自虐般的跟着周怀礼发疯,沉沦。 她全身上下就没有哪里是不疼的。 但是心里,却能减少那些许的不安。 “跟我说说吧,你跟聂伯他们之间的故事。”周怀礼伸手摸着陈沅的头发。 “聂东文不是都跟你说过了,是我陆家欺横霸市,无恶不作,所以这才招来灭门之祸。”陈沅扯了扯嘴角,并不是很想跟周怀礼解释。 灭门…… 他怎么就忘了,这样的恨怎么可能不报。 他只记得陆家余孽,却忘了陈沅背负的血海深仇。 “大帅的话我不全信,如今苏州城被屠,所有的真相都全在他手中,即便他说出些许的谎话,只怕也无从查证。” 陈沅闭了闭眼睛,翻了个身趴着睡,因为后背实在是疼得厉害。 她抱着枕头,轻声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就不跟你多费口舌了,” “我陆家御医世家,随着满清皇室没落,便举家搬回老家苏州,一方面也算是避开战乱,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爹救了三个男人……” 听到这里,周怀礼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三个男人便是他爹,吴蒙新,以及聂东文。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猜到,这就是一个好心没好报的故事。” 她挣开眼睛时,眼里恢复了一片清明,“你们三家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财力和权力,那是因为踩在我全家人的性命上,若是没有那些钱,聂东文就不可能招兵买马,如此迅速壮大自己的势力,成为掌管沪州的大帅!” 周怀礼沉默了,“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今大帅也已身死……” 陈沅撑起身子,正眼看着他,只是扯了扯唇角,“我亲眼看着聂东文为了让我爹说出钱财的位置,是如何虐杀他们的,如果不是我娘最后醒来,拼死将我送出陆家,不然今日跟陆家化为灰烬的就是我了。” “至少,我没让他们死得那么难受,不是吗?” 她躺了回去,闭着眼睛道:“其实,我还想过杀了你。” 周怀礼并不觉得意外,哑着声道:“那为什么最后没有杀了我?” 陈沅的苦,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而他在不明事情真相的时候,却打了她一巴掌。 “忽然觉得没必要,反正最想杀的人已经杀了,你要是死了,沪州就乱了。”陈沅觉得,活着也没有了意思。 “那你之前在周家询问三姨娘,是不是在找你妹妹的下落?” “嗯,她比我幸运,陆家被灭门那日,她不在家,所以躲过了这一劫。” 她看着周怀礼,“所以,我没有错。” 周怀礼却别过来脸,他愧对陈沅。 “聂东文灭了我陆家满门,还反过头来给我陆家泼脏水……” 她直视着周怀礼的眼睛,红肿的唇微掀,“你说他该不该杀?” 第172章 聂白茶都听见了 周怀礼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于情,聂东文是他伯父,二人情同父子,他觉得不该杀;于理,聂东文制造灭门惨案,本就说不过去,而陈沅又是他心爱之人,她遭遇飞来横祸,他秉着同情要说一句该杀。 可是,他说不出来, 陈沅看他那样子,只是很轻松地笑了一句,从他身旁拿过烟盒,取出一根利落地放在嘴边点燃。 她闭上眼睛,还没吸上一口,房门便被人重重地推开。 陈沅闻声转头看了过去,是聂白茶。 她双眼通红地看着陈沅,眼泪在里面打着转。 “我都听见了!” 从周怀礼出去的时候,她就在后面跟着他来到了新百门,看见阿沅见了合泽惠子,也看着阿沅进了周怀礼的房间。 看到里面那么久都没动静,她便悄悄地打开门进去了,没想到听到了周怀礼和阿沅的那番对话。 原来她爸真的死了! 所以那个梦是真的! 而且她爸还是阿沅亲手杀的,可她却瞒着她还能若无其事的安慰她,这让聂白茶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陈沅手指夹着烟,一言不发地用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缓缓地靠在床头,默不作声地抽着烟,也不开口解释。 这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知道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知道了就知道吧,正好省得她再去伪装了。 只是,她不敢看向聂白茶。 周怀礼看着这满床的狼藉,“白茶,你先出去一下吧,我们慢慢谈。” 这实在不是个解释的好地方。 聂白茶的视线一直落在陈沅的身上,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其实陈沅现在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都是皮带抽出来的痕迹,脸上还有着艳丽的巴掌印,不用看都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而且空气里还弥漫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她执拗地站在原地不愿意离开,“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陈沅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后背更是时不时的传来清晰的痛,她的眸子浸在烟雾之中,只是淡淡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人是她杀的,她不会否认。 周怀礼倒是想劝着聂白茶去外面等下,但他若掀了被子就是一丝不挂,当着聂白茶的面遛鸟,他可真没那个习惯。 如今三人僵持在房中,谁也不肯先就范。 周怀礼觉得烦,很烦。 陈沅的事情本就惹得他头痛不已,如今再加上一个聂白茶,这都要让他头痛欲裂了。 早知道会发生今日的情况,或许他昨日便不试探陈沅了,这样也不会有今天两难的局面。 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爱人。 迁就哪方都不太行。 尤其他这个妹妹才经历丧父之痛,如今情绪肯定在崩溃的边缘上了,他不敢向着陈沅说话,生怕刺激了聂白茶。 陈沅低声缓缓道,“白茶,你先出去吧,我给你一个解释。” 聂白茶咽下喉咙里的哽塞,转身便离开了卧室。 陈沅手里的烟头丢进了烟灰缸里,她掀开被子捡起地上的衣物,只是被刀割得太过严重了,已经没办法蔽体了。 周怀礼出声提醒,“衣柜里有睡袍,将就着穿吧。” 陈沅在他面前毫不避忌地展露自己的酮体,拿着睡袍去了浴室,被稀释过的血从身上缓缓流下,成了粉色的液体一起流进了下水道中。 她现在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陈沅出来的时候,周怀礼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看着陈沅脸上的伤,想问她疼不疼,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跟着她一起走到客厅里。 聂白茶坐在沙发上擦眼泪。 看到陈沅出来,立马端坐了自己的身体,眼神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陈沅在她对面坐下,褪下伪装后,她整个人也变得随意从容起来,“聂东文是我杀的,那毒也是我下的。” 在面对聂白茶时,她说这话还是不可避免地轻柔了起来。 “我就是你梦里的那个陆家余孽。” 聂白茶攥紧了拳头,她想质问陈沅。 可是她有什么脸面质问她,是她爸先灭了人全家,就算陈沅杀了她爸那也是报应! 若不是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她从来不知道她爸可以这么心狠手辣! 甚至在吴蒙新死之后,他还能坦然地说是陆家为非作歹,他看不下去才灭了陆家。 可她从来不知道,阿沅竟然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 她试着代入自己是阿沅,她只觉得胸闷,难以喘息,甚至生出了绝望到想要自杀的念头。 真要论起来,阿沅没杀她都算好的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惨死,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 陈沅走到聂白茶的身边,用纸巾擦去她的眼泪,“白茶,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想给你父亲报仇的话,你可以杀了我。” 她握着聂白茶的手,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周怀礼看了眼自己身上,发现刀不见了。 陈沅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了他的刀。 聂白茶看着手里的匕首,再看了看陈沅的眼睛,知道她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只要她愿意,立马就能杀死陈沅为父亲报仇。 她慢慢地攥紧手中的匕首,恍惚间想起来两人之间的诸多种种,她下不去手。 陈沅有什么错呢? 她不过是杀害了灭她全家的凶手,真要论死的话,那死的人也应该是她,而不是陈沅。 聂白茶手中的刀丢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我不能杀你!”她站起来,背对着陈沅,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周怀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朝着聂白茶走了过去,将聂白茶搂在了怀里,“白茶,别哭了,你还有我呢。” 陈沅出神地看着他们两个,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这会儿,她脑子晕得厉害,随时都有可能要昏过去。 她只能忍着痛用后背靠着,以此来维持她那仅剩不多的理智。 “白茶,跟你当朋友挺开心的,也很感谢你成为我生命里唯一的色彩,只是我很抱歉,灭门之仇我不能不报。” 她站了起来,脚下虚浮,“白茶,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说完,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门被一脚踹开,合泽惠子冲上前接住了险些跌落在地的陈沅。 第173章 是,我打的 合泽惠子盯着眼前的周怀礼和聂白茶,眼神落在了地上的匕首上,“最好祈祷我姐不要有事,不然我要你们拿整个沪州来陪葬!”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狠厉。 她抱着陈沅转身离开。 周怀礼拦在了她跟前,去争抢合泽惠子手里的陈沅,“这是我的女人,惠子小姐就这么把人带走,不合适吧!” 合泽惠子单手扶着陈沅,一只手跟周怀礼过招。 因为多了一个人在,她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周怀礼打得节节败退,同时手里的陈沅也被他一只手抓住,然后拽进了他的怀里。 “你!”合泽惠子气急道,“把我姐姐还给我!” “惠子小姐这是忘了,你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就算陈沅是她姐姐又怎么样,只要他不放人,谁敢带走陈沅! 他搂着陈沅的腰,沉着脸看向合泽惠子。 合泽惠子一改往日的冷静,神色激动,“你打她了!” “是,我打的。”周怀礼做事一向敢作敢当,所以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这下,合泽惠子看着周怀礼的眼神越发的愤怒,只恨不能杀了他。 “惠子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她是我的女人,不论我对她做什么事情,你都没有资格置喙!” 周怀礼将陈沅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迎着合泽惠子那吃人的眼神,“这里是我的房间,现在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合泽惠子刚上前一步,周怀礼便从腰间拿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射在了合泽惠子脚下,“再往前一步,就不是打在脚下这么简单了。” 还在冒烟的枪口对准了合泽惠子。 合泽惠子的视线落在了陈沅身上,然后深深看了眼周怀礼,便转身离开了。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姐姐的人! 周怀礼收起枪,对上了聂白茶的眼睛,“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那你希望我动手吗?”聂白茶语气哽咽。 他当然那不希望聂白茶对陈沅动手,可就算聂白茶真对陈沅动手了,他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可是她不喜欢陈沅死。 即便她杀了他父亲,也杀了白茶的父亲。 “我不希望你动手,而且我爹跟你父亲,也算是死有余辜吧。”周怀礼仰着头,眼眶不住地发涩。 老头子跟聂东文,都算是他最为亲近的亲人。 可是要他杀了陈沅,他下不去手。 聂白茶抬头看着周怀礼,在眼泪掉下之前扑进了他的怀里,“你喜欢阿沅,我不能杀她……而且我爸……我爸他也是咎由自取……” 聂白茶断断续续地说着,她一直都没忘记,她爸想要杀了阿沅。 说到底,这都是他的报应! 她没办法怪罪阿沅。 她吸了吸鼻子,“我们欠阿沅三十多条命,她也只要了他们三条命,说到底我这条命是欠她的。” 周怀礼抬手摸着聂白茶的脑袋,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比起聂东文和他父亲他们,陈沅到底是心善的。 至少她没有把其他人牵连进去,也没有杀了他,虽然她说的理由是为了沪州着想。 可是,她连自己都无法独善其身的时候,她还想着沪州的人。 周怀礼这心里闷得厉害。 也很疼。 周怀礼叫人进来收拾了房间,随后抱着陈沅去了床上躺着。 聂白茶则在一旁看着那些泛红的褥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你对阿沅做什么了?为什么她流了那么多血?” 周怀礼顿了一下,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他能说他俩是因为发疯较量弄出来的吗? 而且到后面,陈沅也跟不知道痛一样,不停地撩拨他,弄得最后两人身上就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他含糊其辞道:“不就是男人跟女人那些事情。” 聂白茶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你也不能把人往死里弄啊!你是不是想让阿沅不好过!” “那是她强迫我……”周怀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聂白茶却不信他的话,只不过她现在想去看看聂东文的尸体。 早在他被下毒的那天,他就被阿沅杀了,但是他们两个人一直瞒着自己,说她爸好好的。 “周怀礼,我爸是怎么死的?”聂白茶小声地开口。 周怀礼见医生来了之后,便带着人去了外面,拿出根烟放在嘴上叼着,“她下的毒导致你爹全身瘫痪,然后用银簪在聂伯身上捅出很多道伤口,最后银簪插进他的喉咙而死。” 相较于他爹跟吴蒙新的死法,大帅的死要惨烈得多。 足可见陈沅对他恨之入骨。 聂白茶只是怔神了片刻,两行眼泪便掉了下来,她抱着周怀礼的胳膊,“是不是我爸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不然阿沅不会让他死得那么惨。 周怀礼的喉结动了一下,有些不想再提及这些话题,可是有些事情白茶应该知道。 “他为了逼迫陆家人说出钱财的下落,当着陈沅的面把她爹身上的皮肉割下来……”光是想想,他都能想到当时的陈沅有多么的害怕。 换做是他是陈沅的话,他会杀光这三个人,以及他们的所有亲人和后代,才杀三个人,那太便宜了他们。 周怀礼闭了闭眼睛,心中一片涩然。 聂白茶却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画面太过残忍了,她紧紧地抓着周怀礼的胳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周怀礼拍着她的后背,“白茶,瞒着你是担心你受不了……” “不!我要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聂白茶倔强地摇头。 周怀礼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后面就是,他们拿到了陆家所有的钱财,同时也杀了陆家所有人,还一把火烧了陆家,陈沅是她母亲拼死送出门外的。” 聂白茶的睫毛颤了好几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原来我爸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们三家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面,全是因为踩在陆家人的尸骨上。” 聂白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前她便觉得阿沅很苦,会心疼她,可是现在知道所有事情真相后,她才发现阿沅所有的苦都是他们造成的。 若没有那场灭门惨案,阿沅比谁都要高贵。 第174章 沪州爆发瘟疫 周怀礼带着聂白茶去了医院的停尸间,那儿是个冰库,还没进去就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冷意。 聂白茶打了个寒战。 周怀礼领着聂白茶走到聂东文的尸身前,然后揭开了白布。 聂东文的尸身被人处理过了,已经看不出之前血腥恐怖的场面了。 聂白茶缓缓地挣开眼睛,其实她还是没办法接受聂东文已经死了的事实,即便已经过去了一上午。 她对上了聂东文睁开的眼睛,心下一颤,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爸……” 她爬向聂东文,她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因为失去父亲的伤心。 她抓着聂东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肩膀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听到是一回事,接受父亲的死亡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她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着她,叫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周怀礼听不下去了,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走到了门口的位置,放了根烟在嘴边叼着。 烟,是个好东西。 可以解闷,也可以解痛。 但那终究只是短暂的。 伤痛只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越发沉入心底,形成一道看不见的伤疤,一碰就疼。 他仰着头,看着灼灼烈焰,那忍耐许久的泪意总算是滑落下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烟格外的晦涩,他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难受得很。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听着越来越大的哭声,将抽到一半的烟给丢了。 靠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地。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能让人两为其难的,只是因为心性不够坚定罢了。 但是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这两难的滋味。 真是叫人难受至极。 周怀礼坐在门槛上,低着脑袋,他不知道该拿陈沅怎么办才好。 只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 这时,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赶了过来,周怀礼紧忙收拾自己的情绪,胡乱擦了下自己脸上的泪水,看向了眼前的一声。 “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 医生一路跑来,呼吸有些喘,“司令,今日医院被送来不少的患者,他们都感染了同样的症状,初步怀疑是瘟疫!” 周怀礼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沪州城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有瘟疫,你们是不是误诊了!” 这一没洪涝,二没出现大面积死亡事件,怎么可能会出现瘟疫! “来不及解释了,我跟司令边走边说吧!”医生抓起周怀礼的胳膊,快步朝着大楼的方向走去。 “每个人身上出现的症状都是一样的,而且这些患者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开始发病了,但是当时他们都没当一回事,只是随便买了些药,没想到病情会蔓延得这么快!”医生语气飞快。 周怀礼的眉头也跟着拧起。 “我已经让医院的医生去查病情的源头了。”医生拿了口罩给周怀礼,“司令,你先戴上吧,这些病情的传染性极强。” 周怀礼没有迟疑,随后跟着医生进入了病房当中。 他看到了里面感染人的情况,腋下、颈部和下颌的位置出现肿块,其中更有患者不停的寒战,咳嗽。 他们在里面痛苦地呻吟着。 周怀礼看着这满屋子的病人,这腿刚迈出去一步,他前方的一个病人就哇的一声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医生一摸男人的脉搏,立马抓着周怀礼的手离开了病房,同时让护士通知人将吐血的人送去火化。 周怀礼这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同时也明白要切断源头,将病重之人隔离起来。 “瘟疫的源头在哪里?”周怀礼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伤心了,他只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着他去做。 “在西区!等那些医生回来应该就能清楚了。”医生抓住周怀礼的手,郑重道:“司令,沪州全靠你了。” 周怀礼拂开医生的手,“这里要全仰仗你了,如果有消息的话,立马联系大帅府。” 周怀礼抬腿回了停尸间,将聂白茶给拽了出去。 “白茶,听着。”他抓着聂白茶的双臂,沉重道:“我现在让小刘立马送你去新百门待着,另外新百门我会让人关闭,而你跟陈沅在里面,你们绝对不要出来,知道吗!” 聂白茶脸上还挂着眼泪,但是看周怀礼的神色,大概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严峻的事情。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西区发生了瘟疫,我怀疑可能跟小鬼子脱不了关系,所以你跟陈沅一定要好好待在新百门,不要出来一步!” 周怀礼吩咐完,就立马离开了。 而聂白茶眨了眨眼睛,她望着头顶的天,来时还艳阳高照,如今却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同时,她这心里也燃起了强烈的不安。 就好像暴风雨要来了一样。 小刘走到聂白茶的身后,轻声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聂白茶没有迟疑,转身便上了车。 这个关键时刻,她不能给周怀礼拖后腿了。 周怀礼去找了肖黄飞,将聂东文的事情跟他简单地说了一遍,故意隐去了陈沅是凶手一事。 “肖哥,沪州城防这块我不是很懂,所以的交由你来负责,我怀疑城内的瘟疫可能是合泽惠子派人投放的,这件事情由我亲自来负责。”周怀礼拿着地图,指着城西这一块,“医生说,瘟疫的主要集中爆发在西区,所以这块不需要隔离起来,决不能蔓延出去!” 肖黄飞还沉浸在大帅离开的悲伤之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惊悚的事情,“瘟疫?怎么突然就爆发瘟疫了?” “小鬼子搞的鬼!”周怀礼拿着铅笔,但是他现在只清楚事情爆发在西区,但是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周怀礼干脆抱着地图说:“肖司令,收拾东西去大帅府,另外我需要派些你手底下的人跟我去西区,不管现在是哪里发生了瘟疫,整个西区都必须封锁起来!” 只有这样,得了瘟疫的人才不会乱开,才不会大范围地蔓延出去! 第175章 封锁感染区 周怀礼带着大队人马赶往了西区。 另外沪州所有的药铺和大夫郎中都被调往医院,协调稳定疫情。 周怀礼从车上下来,强行封锁了所有街道,对于从中作梗以及宁死不屈的人,周怀礼也没有客气,直接开枪将其击毙。 “现在瘟疫横行,谁敢闹事,当场枪毙!”周怀礼褪去了那纨绔样,尤其是面无表情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现在还有闹事的吗!站出来!”周怀礼朝着众人大吼了一声。 众人哆嗦了一下。 周怀礼继续说:“为了预防感染,家中有咳嗽吐血或者寒战高烧症状的,集中送去隔离区,谨防被传染……” 他打量着这些人,唇角微微勾起,“若是有知情不报的,那么就别怪我的枪不长眼睛,另外对于积极检举的人,我会每人奖励两块银元,检举的越多,奖励也就越多!” 此话一出,人群里就沸腾起来了。 周怀礼把守平城那么多年,早就清楚这些人的心性,想要拿捏他们,靠的就是一竖威,二给甜头。 不过一会儿,检举的人就多了起来。 周怀礼将西区分出来了三个区域。 感染区,观察区,以及一个未被感染区。 周怀礼让手底下的人带上口罩,挨家挨户地搜,但凡有可疑症状的一律赶进了感染区里,至于接触过患者的人,则全部进入观察区。 周怀礼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两个提着药箱的医生和护士走了过来,“周司令,我们听最先感染的那批人说,他们住的附近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老鼠,当时谁都没在意,谁知道过了没几天就开始发病了。” “所以这是鼠疫?”周怀礼沉思道。 “不出意外,这就是鼠疫,而且那些老鼠绝对不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我怀疑是人为投放的。”女医生说。 “知道了,辛苦了,不过为了不扩大感染范围,我建议你还是需要在观察区进行隔离。”周怀礼说。 “明白。” 周怀礼让人给肖黄飞打去了电话,让城里的大夫和医院一起想办法把治瘟疫的药给配出来! 接连几天,周怀礼都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不少大夫都自发奋勇地去了感染区熬煮延缓病情的汤药,但尽管如此,每天被送去火化的人也居高不下。 周怀礼住在旅馆的小房间里,摸着隐隐作痛的脑袋。 这瘟疫一天不除,他这心里的危机就多一重,甚至已经有不少士兵都出现了感染的情况。 再这样下去,他被感染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与此同时,陈沅也醒了过来。 她这一觉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倒不是她伤得有多重,而是她的神经从来没有这么松懈过,这才导致这次昏厥一睡不醒。 她摸着还有些作痛的脑袋,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她自嘲一笑,站在镜子面前,脱下了身上的睡裙。 周怀礼留下的痕迹已经淡去了许多,显然是被人照顾得很好。 这时,聂白茶推门而入,便看到了如此香艳的一幕。 她下意识地就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脸红害羞,明明她跟阿沅一样都是女人。 而陈沅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不禁扬起一丝苦笑。 真是个傻丫头。 陈沅换上衣服,打开了房门,就看到外面正襟危坐的聂白茶,那双眼睛胡乱飘着,根本不敢看着陈沅。 陈沅说:“白茶,为什么不杀了我给你父亲报仇。” 提起聂东文,聂白茶的情绪低落了几分,“虽然我很难过我爸死了,但是我觉得那是他……” 她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开口:“罪有应得。” 陈沅怔了片刻,而后将聂白茶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聂白茶就哭了出来,“阿沅,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爸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你才只要了我爸一条命……” “其实我这条命也应该赔给你的……”聂白茶抽泣了声,“阿沅,我留在你身边给你赎罪好不好?我爸犯下的那么罪孽,让我给他承担好不好?” 陈沅看着聂白茶,忽然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以为聂白茶会怪她,会恨到杀了她,就算最好的结局也是两人一刀两断,从此再也不相往来。 但是她没想到,聂白茶说要给她赎罪。 陈沅闭了闭眼睛,摸着聂白茶的脑袋说:“没必要赎罪,我跟他们的之间的仇恨已消,而且犯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聂白茶泪眼汪汪地看着陈沅,“阿沅,你为什么这么好……” 她更想哭了。 明明她这么好,为什么要遭遇这一切苦难。 哪怕深在仇恨之中,她也始终没有被恨意冲昏头脑。 陈沅看了一圈,“周怀礼呢?他去干什么了?” 那天她晕倒的突然,不知道周怀礼会对她妹妹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 聂白茶擦了下眼泪,正色道:“阿沅,沪州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陈沅微微蹙眉。 “瘟疫!沪州爆发瘟疫了,现在周怀礼去西区控制疫情去了,他叫我们待在新百门,并且绝对不能离开半步!” 这时,陈沅才意识到醒来的那一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平日里,这个时候的新百门早就歌舞升平了,哪里会这么清静! “沪州城内怎么会突然爆发瘟疫呢,查到病源从哪里来的吗?”陈沅这下有些坐不住了,拉开房门就要出去。 聂白茶赶紧抓住她的胳膊说:“周怀礼说是小鬼子干的。” 她堵着门,不让陈沅出去,“阿沅,周怀礼说我们绝对不能出去,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 陈沅却心下一惊,“那我更加要出去一趟了。” 之前见到合泽惠子的时候,就知道她在日本人里面的地位绝对不会低,而且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她提前试探沪州的底线,从而让日本人的大部队攻破沪州。 虽然不知道陆湘是怎么成为日本人的,但是她绝对不能看着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必须阻止陆湘的行为! 第176章 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就娶你! 陈沅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哪怕聂白茶尽力阻拦,还是没办法改变陈沅的想法。 “白茶,合泽惠子是我妹妹,我不能让她成为沪州的罪人,你明白吗?”陈沅抓住聂白茶的手,郑重地说着。 “那我跟你一起过去!”聂白茶说。 陈沅当即就拒绝了,“我至少懂些医术,还能帮上忙,你就别过去添乱了,到时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 聂白茶张了张嘴,阿沅这话好像说得也没错。 陈沅推着聂白茶回来了房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随后,她便把门给关上了。 聂白茶在房间里干着急,但是偏偏什么忙也帮不上,因为阿沅说的是实话,到时候她帮忙不成,反倒还要别人照顾她。 这么一想,聂白茶还是决定不去添乱了。 但是她让人给周怀礼打了电话,通知他阿沅去了西区。 周怀礼这刚接到电话,一巴掌就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面,“这死女人瞎跟着胡闹干什么!” 他气得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但是却没个好办法阻止陈沅。 而陈沅在离开新百门后就叫了黄包车,但是一听说是去西区,立马就没有人敢拉了。 没办法,盛宁只能徒步跑过去。 她这身体还没好利落,很快就体力不支了,后面还是遇到一辆去西区的物资车,这才让陈沅搭上了便车。 半个时辰过去,陈沅一下车就发现了整个西区的出入口处都有重兵把守,只能进,不能出。 周怀礼就怕陈沅来了会到处乱跑,这就在入口处特地守着。 果不其然地看着陈沅一股脑地朝着西区走去,他赶紧大吼一声叫人把陈沅给拦了下来! 陈沅这才刚靠近,就听到了周怀礼的声音。 她一转身,就被周怀礼抓着手走到了附近的旅馆中。 这跟他住的新百门豪华大套间,可是鲜明的对比。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是不是,跑这里来送死!”周怀礼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生怕一松手这人就没了。 而且他的语气很冲,显然是带了怒气的。 陈沅说:“她是我妹妹,我必须要阻止她!” 这给周怀礼气笑了,“你阻止?你拿什么去阻止?就你这小身板就算去了也是多加一个感染者,你现在这里给老子做好了,哪里也不许去!” 陈沅低声道:“周怀礼,你忘了我陆家是干什么的吗?” 周怀礼还真就给忘了。 “我家是御医世家,世世代代供奉着皇室,所以治疗瘟疫的或许我可以弄出来。”陈沅现在十分庆幸小时候,父亲为了将那一身医术传承下去,强迫她熟记各种药方。 其中就有治疗瘟疫的药方。 周怀礼抬头,两只手都抓着了陈沅的胳膊,“你说的是真的?” “松开,你抓疼我了。”陈沅皱着眉道。 周怀礼便立刻松开了手,但是他生怕陈沅说的是假话,只不过在看到陈沅的脸色时,他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些许的期待。 “那纸笔给我。”陈沅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看着周怀礼转身去外面拿了书写纸过来。 他取下胸口别着的钢笔,打开,塞在了陈沅的手上。 陈沅刚要落笔的时候,周怀礼猛然想到,这次的瘟疫不同寻常,而是由老鼠引起的鼠疫。 “这次的瘟疫,是鼠疫。”周怀礼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陈沅的笔尖刚落到了纸上,听周怀礼这么一说停顿了片刻,之后便思索了一下写了三张方子出来。 “当年江南某个镇子也曾闹过鼠疫,是祖父跟随几位御医一同南下,辛劳两个月才没有将疫情蔓延出去,因而累积下来治疗时疫的方子有很多,奇难杂症的方子也不在少数。”陈沅轻轻地说着。 周怀礼看着三张纸,奇怪道:“为什么会有三张方子?” “针对不同症状的鼠疫需要对症下药,这样才可以稳定病情,而且这些药材大都是药铺里常见的,你赶紧叫人去熬药吧。” 周怀礼点头,拿着这三张房子就要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又被陈沅给叫住了。 “周怀礼!” 周怀礼转身,这次看向陈沅时,眼里沾染上了久违的笑意,不再带有侵略性,以及打趣玩味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陈沅,等这次事情结束,我就娶你!” 说完,周怀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沅的手顿了一下,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跟周怀礼说,就算有药材在,患病区域也需要每日进行消杀,防止病情二次复发。 但是现在周怀礼已经没影了,她只能下去跟楼下把守的人说一声。 陈沅走到楼下的位置,还没走过去就被人拦了下来,“陈小姐,司令吩咐过,你不能让过去。” “我知道我不能过去,就是跟你们提醒一下,患者感染的住所需要进行消杀,这样才能避免二次复发。”陈沅踮起脚尖,但是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这件事情你还是等司令回来再告诉他吧,我们没有权限做这种事情。”士兵面无表情。 陈沅也不勉强,只能回了房间。 她在心里商量的对策,她有必要把自己在感染区的消息放出去,看在她的面子上,陆湘应该会停手。 而且她有必要跟陆湘好好谈谈。 陈沅坐在房间里等待着周怀礼回来,期间更是频频打开窗看着外面的情况。 时间十分的难熬。 周怀礼拿了药方就让人去抓药了,另外把医院所有的医生还大夫送到西区来了,全力抵御这次疫情。 其中有个大夫看着这药材方子,扶了扶老花镜问周怀礼,“周司令,这些药方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周怀礼不希望陈沅的身世暴露,而且他深知乱世揣宝,犹如带着定时炸弹。 虽然陈沅身上没有药方,但所有的药方都记在她的脑子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难保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在大帅府找到的,大帅曾经跟一个御医世家的人是朋友,那个人送了很多药方给他。” 大帅一出来,这下没人怀疑药方的真实性了。 那个老大夫也悻悻地闭了嘴。 第177章 你不会死 周怀礼监督人熬好了汤药,并且分发给每个病人后,他这才从感染区出来,刚摘下口罩就听到入口把守的士兵说陈沅来过了。 他当下拧了下眉头,仰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他这才惊觉起太忙把陈沅给忘了,那她这一天岂不是什么都没吃? 周怀礼急匆匆地朝着旅馆走去,只是在刚打算进门的时候,他又默默地收回了脚。 他刚从感染区出来,这样贸然进去指不定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想了想,周怀礼转身折了回去,在澡堂里洗过澡后,又给自己喝了满满一大碗药后,周怀礼这才踏进了房间里。 这次,他的手里提了一只刚出炉的烧鸡。 陈沅躺在床上,早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就连他推门进来都没发现。 周怀礼有些心疼,因为她自己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就跑到这要人命的地方来,她是真的不要命了! 周怀礼将烧鸡放在桌上,屋子里燃着煤油灯,光线不是那么的明亮。 他轻轻地坐在陈沅的跟前,抬手抚摸着陈沅的脸颊。 这才过去三天啊,他还以为过去十天半个月了呢。 忙起来的时候倒也还好,这一旦到了晚上,他就满脑子都是陈沅,怎么也忘不掉。 像是早已渗透到他的骨血之中,无法被拔除。 陈沅迷迷糊糊中觉得脸上有些痒,便缓缓地睁开眼睛,待朦胧过去后,她看到了周怀礼清晰的脸庞。 当下,陈沅立马抓住了他的手。 周怀礼眉头一挑,这是因为听到他说的那句娶她的话,所以这是感动坏了? 但陈沅没给周怀礼高兴三秒的时间,便说:“你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我还有些事情没有跟你交代清楚,他们现在吃完药了吗?” 周怀礼点头。 “正好,你现在立马带着人去感染区进行消杀,药材方子我已经准备好了,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忘了。”陈沅说。 周怀礼脸上的笑意减了些,但是多了几分严肃。 “我现在就让人去安排!”说罢,周怀礼转身又要走。 这次,陈沅抓住了周怀礼的手。 周怀礼的心思也跟着旖旎了几分,这是舍不得他离开吧。 但是陈沅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幻想,语气有些不快,“我还没有说完呢,你能不能等我说完在离开!” 周怀礼一秒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看着陈沅示意她继续说。 “你记得把我在西区的消息放出去,最好说我在你的手里,用我做威胁的话,陆湘一定会出来的!” 周怀礼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陈沅口里的陆湘是合泽惠子。 “嗯,这些我都回去做,等合泽惠子一出现,我们就把她一网打尽!”对于这些日本人,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陈沅白了她一眼,“我要亲自跟她谈,没有你的事情。” 如果能策反陆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没办法策反,那她…… 陈沅低下头去,其实这是个很难的选择,毕竟她跟陆湘相认才没几天,就要被迫站在对立面。 周怀礼也跟着心情沉重了下来,“你要是不希望她死的话,那我就留她一条命,只要她保证不会祸害沪州,祸害我们国家。” 陈沅慢慢地靠在了周怀礼的肩膀上,轻轻地应了声,“你去的话,注意防护。” “放心吧。”周怀礼摸着陈沅的脑袋说。 其实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好不容易碰到陈沅主动,可他偏偏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跟陈沅被迫分开。 还有那搭在陈沅脑袋上的手,他是怎么也舍不得拿开,就跟沾了胶似的,想拿开那是无比的艰难,还有沉重。 他眼眶都有些发红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猛地抓着陈沅的肩膀将人拉开,眷恋道:“要是每天都能跟你这样,我就是死了也痛快!” 陈沅抬眼看他,冷静地说:“你不会死。” “能不能说些安慰我的话,我想听。”周怀礼说着,又把人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恨不能融入自己的骨血,从此再也不分离。 “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陈沅推开周怀礼。 就算周怀礼想死,她也不能让他死。 他若是死了,沪州以及身后的城镇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无论如何,周怀礼都不能死! “桌上留了烧鸡和一些米酒,你吃些吧,别等我了。”周怀礼再次艰难地松开陈沅,这次不再留恋,转身便离开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走不了了。 陈沅看着被带上的房门,看到了桌子上的烧鸡,起身走了过去。 她现在才想起来,从醒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她撕了一块鸡肉放在嘴边,就着小半碗米酒喝了下去,很香的味道。 她给周怀礼留了一半。 周怀礼离开后,重新熬了几大锅的药材水,让人全副武装穿戴整齐后,在整个西区都喷洒了一遍。 这一趟下来,已经到了后半夜。 与此同时,沪州城外某村子里。 “你说什么!”合泽惠子抓着前来汇报的人,说话时气息不稳。 “惠子小姐,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我没必要骗你,你让人一直关注的陈沅,她确实去了西区,还进入了感染区!” 合泽惠子立马站了起来,松开了汇报的男人。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沅,担心陈沅会不会感染上鼠疫,毕竟那些病毒是可以要人命的! 她不明白陈沅为什么要去西区! 难道她知道了鼠疫是她让人投放的? 合泽惠子这下是再也坐不住了,“收拾东西,现在跟我进沪州!” 隐匿在黑暗里的人露出了半张脸来,“惠子小姐,将军的命令是让我们尽快从内部攻破沪州,现在不是你该意气用事的时候!” 合泽惠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这里轮得到你来发话吗!” 说着,她便带着手底下的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男人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翳起来。 也是,除了将军合泽池野,合泽惠子谁的话都不会听。 既然他是将军派来辅佐合泽惠子的人,那么这件事情他会一丝不漏地报告给将军。 第178章 谈和失败 陈沅靠在床头,原本是想等着周怀礼回来再睡的,但是她没熬住慢慢地睡了过去,而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桌上留了一半的烧鸡早就凉了,还有那小半坛的米酒。 等着天亮时,周怀礼一身湿意的打开了房门,而陈沅也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从坦白她的身份后,她好像对周怀礼的警惕心是越来越低了。 她打了个哈欠,还没从床上起来,就被周怀礼抱在了怀中。 靠得太近,她还能闻到周怀礼身上淡淡的皂香。 “怎么样了?”陈沅从他怀里抬起头。 周怀礼低头看着她,然后捧着陈沅的双脸吻了下去,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倾注在了这个吻上。 “唔!”陈沅微微睁大眼睛,落在周怀礼的手握成拳,原本想重重地砸在他胸口上,随即又落了下去。 她这一时的心软,却换来了周怀礼的变本加厉。 他越发地肆意嚣张。 舌尖撬开她的齿关,想要的也更多了。 吻到后面,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周怀礼依依不舍地松开陈沅,看着她脸上因为情动而染上的淡红,他的眼睛弯了弯,好心情道:“阿沅,今天吐血的人没有那么多了。” 陈沅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息着,还没从那濒临窒息的感觉中缓过来。 而周怀礼则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陈沅气息稳定后,她推开周怀礼说:“以后还会更好的。” 周怀礼点了点头,然后晃了晃。 从昨晚开始,他的脑袋就有些晕了,但想着他是司令,他不能轻易倒下,所以便一直强撑着,也为了给她一个好消息。 “对,以后还会更好的。”周怀礼说完,脑袋一沉便栽倒在陈沅的怀里。 陈沅伸手碰了下他的脖颈,才发现烫得厉害。 她抿了抿唇,费力地将周怀礼放在床上,然后让楼下的人去要了一碗药给周怀礼喂下。 他这人连自己被传染了都不知道。 陈沅叹了口气,推开了房间的窗户,然后一个下了楼。 她看着外面正排着队领馒头吃的病人,刚要上前一步,肩膀就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紧接着胳膊就被人抓住了,往一旁的巷子里面走。 那人戴着帽子,故意挡住了脸。 但陈沅直觉这人是陆湘。 “湘湘,停手吧。” 抓着她离开的人顿时停了下来,然后拿下了头顶的帽子,看着陈沅道:“姐,你是疯了吧!为什么要跟着那群贱民一起送死!” 陈沅听完她的话,无声地甩开了合泽惠子的手,沉声道:“他们不是贱民。” 合泽惠子刚要反驳,但是抬头看见陈沅认真的神色,便忍了下去,“好,他们不是贱民,你现在就跟我离开这里!” 说着,她便再次去抓陈沅的手。 陈沅避开了,并且在合泽惠子的注视下,后退了一步,“湘湘,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跟聂东文屠杀陆家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湘湘,他们是无辜的,你不该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你!”陈沅摇了摇脑袋。 合泽惠子明白了,心里也跟着沉下来了,“姐姐,那你是要选择跟我作对吗?” 陈沅摇头,“你是我妹妹,我不想跟你作对,我只是想把你拉到我这边来,一起抵御日本人。” “湘湘,我们姐妹,在我们的身后,都是我们的同胞,我们才是一种人。”陈沅试着上前了一步,但是合泽惠子却往后退了一步。 “湘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日本人在一起,我知道你或许是有苦衷,但是你能不能别跟他们狼狈为奸,残害我们自己人……” 合泽惠子看着陈沅,抿直了唇线,回想自己曾经被虐待的经历,她摇头道:“姐,是先生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在了所谓自己人的手里!” 她的眼里透漏着几分狠意。 陈沅怔了下,才明白陆湘并没有比她好过多少,甚至还有那么一段不堪回忆的过去。 “姐,我不能对不起先生。”合泽惠子背过陈沅,眼眶有些红,“既然你不想离开,那么我不强求你,但是我也不会停下对沪州的进攻……” 她的气息渐渐地有些不稳了,“既然你我姐妹二人互为其主,那么就当我们这一世的缘分断了吧!” 说完,合泽惠子抬脚离开。 陈沅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抱住了陆湘,“湘湘,我知道你的过去很痛苦,但是姐姐求你,停手好吗?” 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合泽惠子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 “湘湘,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伤害过你,你也知道日本人一旦攻破沪州会进行屠杀,这样的行为太过惨无人道了,明明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陈沅眨了下眼睛,眼泪从中滑落。 “湘湘,这沪州城内我还有很多朋友,在沪州城后还有平城,那里有我的师父,也有我的徒弟,他们也都有家人,有朋友……” 合泽惠子的睫毛颤了好几下,眼泪更是无声地滑落,她的态度依旧强硬,语气也冰冷,“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够了,其他人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乎!” 陈沅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缓缓地松开了抱住合泽惠子的手。 合泽惠子闭了闭眼睛,她没办法违背合泽池野的话,那个人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是他把自己从屈辱的烟花之地救出来的,也是他教她识字,教她习武,她会的所有一切都是他教的。 可以说,合泽池野跟她的父亲没什么区别。 她说出这番话,对于陈沅的失望也在意料之中。 可以说,跟着合泽池野这十年里,她早就没有人性了。 她迈出去一步,但是腰间再次被陈沅用力的抱住,“不,我相信你不会的!” 陈沅的下巴靠在合泽惠子的肩膀上,“湘湘,你曾经是最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合泽惠子拿开陈沅的手,大步离开,边走边说:“姐,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 第179章 杀吴庆川 十年时间,改变的不只有陈沅一个人,还有陆湘。 她跟十年前的陆湘,判若两人。 陈沅在巷子里站了很久,久到再也看不见陆湘的身影。 她扶着墙慢慢地蹲在地上,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上。 她一点都不想跟陆湘为敌。 那是她的妹妹!她找了十年的妹妹! 再次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陈沅的眼睛都已经肿了起来。 看着远处的那些病人,她的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悲凉,陆湘的态度显然是没有谈和的余地,她也不会成为自己的人。 陈沅的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真到了那个地步该怎么办? 当陆湘举起屠刀砍向他们的时候,即便她有心放过陆湘,其他人也不会允许。 或者,她们姐妹的情分,只能止步于此了。 陈沅回到了周怀礼住的房间里。 她离开没多久,他的身上就更加的烫了。 陈沅打了盆冷水给周怀礼擦汗。 坐在床边看着周怀礼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可能是做了什么噩梦吧,周怀礼一直睡得不安稳,在陈沅给他擦汗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阿沅……阿沅……别走!” 陈沅擦汗的动作停了一下,微微歪了下脑袋,有些好奇周怀礼到底梦到了什么,竟然会那么的害怕她离开。 她在周怀礼跟前守了一天,看着周怀礼反反复复地发烧。 好不容易高烧退下去了,就又发起了低烧,来回交替的,很是折磨人。 等着周怀礼的身体稳定下去,天都已经黑了。 她趴在床边睡了一晚。 周怀礼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陈沅睡在他旁边,心下一软,将人抱了上来。 许是太累的缘故,他抱她的时候竟然没醒。 周怀礼实在是贪恋温柔乡,他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如今鼠疫已经爆发快十天了,想必小鬼子下一步动作很快就要来了。 周怀礼便精神抖擞地去了肖黄飞那边商量对策。 如今疫情得到了迅速控制,如今已经不成问题,但是现在他们需要营造出他们还在受疫情的恐慌当中。 两人一拍即合,立即就展开了行动。 沪州的城墙上偷偷地放了从合泽惠子手里抢过来的大炮,但是却故意地松懈了城防。 当然这是故意演给他们看的,不然怎么让他们掉以轻心。 周怀礼跟肖黄飞两个人,耐心的等着这天的到来。 周怀礼开着车照常在街上巡逻,突然看见个人偷偷摸摸的,行为很是可疑。 周怀礼便下车跟了过来。 穿过几条弄堂小巷,周怀礼看到那个人进了个小院子里,随即便翻墙立马跑了进去。 院子里还有把守的人,周怀礼抽出腿上的匕首,悄悄地走了过去,从后面抹掉了两人的脖子,然后轻声地将尸体放在地上。 周怀礼来到窗前,看到了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吴庆川! 周怀礼当即眼神一凛。 房内。 吴庆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图,“这是惠子小姐吩咐我拿来的沪州城防图,为了防止他们发现城防图丢了,这是我偷偷临摹的一份。” 城防图被摊开在桌面上,吴庆川则用手在地图上指出哪里是沪州的薄弱点,从哪里进攻最为合适。 这些,吴庆川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小鬼子听。 “地图上我都有做专门的标记,你们到时候带给惠子小姐,她一眼就能看明白。”吴庆川谄媚道。 其中一个鬼子点了点头,吩咐吴庆川将图纸收起来。 他们要走!意识到这个可能,周怀礼一脚踹开了房门。 “什么人!”一腔流利的鬼话从鬼子身上脱口而出。 吴庆川一抬头,两腿当即就软了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周怀礼就掏出腰间的枪干掉了房里的三个鬼子,丝毫没有犹豫就朝着吴庆川的大腿开了一枪。 “啊!”吴庆川捂着大腿凄厉地叫了一声。 周怀礼拿过地上的图纸,打开看了一眼,当即冷笑了一声,抬腿毫不犹豫地踩在了吴庆川的大腿上,“喜欢当汉奸是吧,我让你一次性当个够!” 这些都是军务机密,而肖黄飞的人主要防控在沪州城上,至于别的地方撒后卫自然是薄弱。 吴庆川这个畜生,竟然跟鬼子狼狈为奸,不可原谅! 周怀礼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错了……我错了!”吴庆川抱着周怀礼的大腿,“你就原谅我这次,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这次就是鬼迷心窍……” “都是合泽惠子!是她逼我这么干的!” 周怀礼面无表情,丝毫不相信吴庆川的话,也不相信他这个人能改好。 欺软怕硬,这种人永远都改不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周怀礼的枪口,对准了吴庆川的另外一条腿,“你知道城防图这件事情,我就不可能留你!” 话音落下,是一声枪响。 吴庆川张大了口,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同时,红色的血液也不停地流出。 周怀礼的枪口,这次对准了吴庆川的脑袋。 吴庆川正捂着大腿嚎叫,这一抬头看见那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身下不停地有尿液流出。 周怀礼嫌弃地移开了腿,真是恶心。 “司令饶命啊……”到后面,吴庆川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 “当汉奸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被枪毙呢!”周怀礼怒视着吴庆川,“要是我今天不来,沪州会死多少人,你说!” 吴庆川被吓得一哆嗦,愣是不敢说一句话。 他看到一旁的尸体,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但是他不甘心,“你杀了我,大帅不会放过你的!” 周怀礼嗤笑一声,“还说大帅不会放过我,你是大帅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大帅已经死了呢!” 吴庆川蓦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周怀礼的话。 他把大帅搬出来,就是想让周怀礼有所收敛,毕竟他被大帅赶走的事情只有大帅一个人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大帅已经死了! 吴庆川顿时有些呼吸不畅了,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周怀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怀礼蹲下身子,用枪抵着吴庆川的下巴,“就算大帅还活着,他也不会放过汉奸,所以你就去死吧!” “砰!” 第180章 算计他的真相 吴庆川瞪圆了眼睛,尸体也随着枪声应声倒地。 在他眉心的位置上,是个黑色的血洞,触目惊心。 随即,鲜红的血液从吴庆川的脑袋下面流出,还伴随着白色的脑浆。 汉奸,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给他一枪简直就是便宜他了! 周怀礼缓慢地收回枪,身后陆续地闯进来不少的士兵,看着地上的人惊讶了片刻,但是很快脸上就没了表情。 “将人抬到肖司令那里去,正好我也要找他算账!”吴庆川能从肖黄飞那里拿到城防图,显然是他手底下有人叛变了。 而且这人还可能就是肖黄飞信任的人,官衔也不会低。 他这次去,算是帮他清理门户! 几人拿着草席就这么一裹,然后抬着吴庆川的尸体去了大帅府。 肖黄飞此刻正在跟人布置城墙换防的消息,突然听到外面说周怀礼来了,当即就放下手里的笔,转身出去了。 他看到了门口被草席裹着的东西,不用看都知道那玩意儿就是死人,就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周怀礼带这个死人来找他干什么? “肖哥,是你认识的人。”周怀礼言简意赅地说着,然后让人打开了草席。 肖黄飞凑过去一看,震惊地看着周怀礼,“这不是吴秘书吗!你怎么把他……”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周怀礼拍着他的肩膀,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将其中一根递给了肖黄飞,“今日要不是我杀了他,明天咱们几个都得人头落地交代在这。” 他点燃嘴角咬着的烟,不紧不慢地说着。 肖黄飞倒是有些急了,“他干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你是要急死谁!” “他临摹了一份城防图给日本人被我抓住了,给他三枪算是便宜他了,”周怀礼吐出浓烟。 肖黄飞的脸色顿时一变,城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吴庆川给临摹去了! 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到了自己的身边有吴庆川的人。 肖黄飞眼神一凛,看向了身后的副官,“邓过!是你!” 他身后的副官脸色一白,膝盖也跟着软了下去,“司令,我不知道吴秘书要城防图是给日本人,我当时以为他是大帅派来的,所以才会把图给了他……” “无论他是不是大帅派来的人,你都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肖黄飞的声音极冷。 要不是周怀礼突然提醒他,他还真不知道这份城防图会神不住鬼不觉的落到日本人手里,到时候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肖黄飞就忍不住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邓过滚出去了三米远,然后艰难地爬了起来,身子笔直地跪在了肖黄飞的面前,“司令,这事是我问题,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你就是枪毙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邓过的声音很大,中气很足。 肖黄飞当即就从后腰拿出了枪,对准了邓过的脑袋。 周怀礼丢了手里的烟,走到肖黄飞的跟前,拿走了他手里的枪,“肖司令,我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毕竟邓副官也是被吴庆川给蒙蔽了,要不是他拿着大帅的命令当鸡毛令牌,邓副官也不会被骗。” 他原以为邓过可能是间隙,倒是没想到他是被骗的,这么一看也算是情有可原,那一脚就当做是惩戒。 肖黄飞显然怒气难消,“就他这个猪脑子,非得害死所有人!” 周怀礼抓着肖黄飞的胳膊将人拖到一旁,“消消火,事情不是已经清楚了吗,是毕竟吴庆川有大帅的命令,邓过也不是那么好拒绝的,这事就算了。” 肖黄飞气笑了,“你大张旗鼓地来找我不就是想要个态度吗,现在我给你态度,你他妈的又在这里当什么老好人!” 周怀礼眉头微挑,“肖哥,此言差矣,我这也是为了试探那人是不是真的内奸,不过看样子还是肖哥御下有方,这点我服你!” 肖黄飞看着周怀礼,一股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干脆不去想这件事情,“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看看这城里还有没有吴庆川的人,争取一窝蜂的全清理了,不然等小鬼子打来的时候,尽是祸害。”周怀礼说。 肖黄飞点头,“如今正是全城封控的时候,要尽快。” “对了,我这里刚从吴庆川那里拿来的城防图,你改下后我让人送到鬼子手里去,只要他们敢来,老子打得他们喊爹!”周怀礼说。 肖黄飞不疑有他,拿着城防图就进了房间里。 周怀礼则趁着这段时间去找吴庆川手底下的人,将找到的人全部都带到了一个院子里。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吴庆川的尸体。 其震慑力不言而喻。 就连吴庆川这种都怕死,更不要说底下这群小喽喽了,一个个两腿颤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则坐在这些人的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说吧,吴庆川都吩咐你们干什么了?说得好了,饶你们一命,说得不好……” 周怀礼的视线落在了吴庆川的尸体上,尾音上挑,“这就是下场。” 这话一出,立马跪倒了一片,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在吴庆川手底下做的缺德事情。 吵的周怀礼一个头两个大。 周怀礼抬手就开了一枪,“现在冷静了吗?” 这下,噤若寒蝉。 他用枪指了指右边第一个,吓得那人浑身发抖,他笑道:“就从你开始说,最好事无巨细地说出来。” 那男人连忙点了点脑袋,“吴庆川他们要我们几个去抢钱!” 周怀礼眉头一皱,“抢钱?抢什么钱?” “就是那个被掉在租界附近的学生的赔偿金,那钱是吴庆川让我们抢的,还故意栽赃到周司令你的头上。” 周怀礼的面色一沉,这事他都快忘了呢! 没想到竟然是吴庆川干的,而他自己辛苦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那个陷害他的人,结果这人就在身边! “还有呢?” 看来一枪打死吴庆川确实是便宜了他,早知道他就应该把他留下来好好折磨一番! 算计到他的头上,活腻了是吧! 第181章 我要你活着 周怀礼听完,他现在很后悔一枪崩了吴庆川。 估计换做是谁都想不明白,那些缺德事情竟然全是吴庆川干的,包括毒杀那三个小混混,以及在接陈沅回去的路上开枪。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让吴庆川死太早了。 不过对于吴庆川投靠日本人的事情,他们则是一概不知。 周怀礼看着吴庆川的尸体,不解气地踹了一脚,结果弄得自己鞋面上都是血,这给他恶心得够呛,赶紧将人把尸体送去火化了。 眼不见为净。 收拾完这些小喽喽后,周怀礼去了大帅府,从肖黄飞手里拿到被修改过的城防图后,让人塞在了那些死去的日本人身上。 至于他们会不会信,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做完这一切,周怀礼回到了旅馆当中,进去的时候,陈沅已经醒了。 只是他进去的不巧,正好撞见了陈沅在更衣。 他迈过门槛的脚想收回去,但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干脆心安理得地欣赏起陈沅的身体,在她系抹襟的绳子时,还能主动走过去帮忙。 她的后背上还残留着皮带留下的痕迹,周怀礼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昨晚上辛苦你照顾我了。” 陈沅没什么表情地穿上衣服,“你死了对这沪州没好处,你也不能死。” 周怀礼的喉咙哽了一下,“那你呢,不谈沪州的话,你希望我死吗?” 陈沅转过身看向周怀礼,神色认真,“你要不是留着还有用,就凭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有哪点值得我手下留情?” 他又被哽了一下,“好吧,那我得感谢我很有用处。” 他低下脑袋,朝着陈沅的脖颈深深地嗅了一口,“阿沅,其实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也愿意。” 陈沅顿了下,伸手就要推开周怀礼。 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坏笑道:“其实我更愿意死在你床上。” 陈沅蓦然抬头,手握成拳砸在了周怀礼的胸口上。 周怀礼这笑僵在脸上,然后捂着胸口龇牙咧嘴,“阿沅,你这是谋杀亲夫!” 陈沅笑了,“你算哪门子的亲夫?就因为同我睡过?” “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说咱们也勉强算得上是好几年的夫妻了,都老夫老妻了,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嘛!”周怀礼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抽气。 这被打的是真的疼啊! 他感觉自己肋骨都要断了! 陈沅冷笑,手里握着周怀礼的匕首,“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用刀捅死你!” 周怀礼仗着陈沅不会杀他,于是就有些肆无忌惮起来,“阿沅,我知道你舍不得……” 话还没说完,陈沅的刀就架在了周怀礼的脖子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周怀礼就能血洒当场。 陈沅冷笑,“要真按你这样的说法,那我跟周允臣是夫妻的时间可要比你久得多!” 周怀礼突然就不作声了,眼神哀怨地看着陈沅,伸手将那匕首小心翼翼地移开,“那个,你能不能不拿他刺激我啊。” 陈沅收了刀,丢在床上。 “阿沅,我这里很痛……”他牵起陈沅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阿沅,你没发现吗?我这里只为你跳动。” 陈沅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你要是不说这些荤话,我也不会拿周允臣刺激你,当然你要是还想继续的话,我不介意奉陪。” 周怀礼立马举手投降,“我保证再也不说了。” 陈沅推了他一把,扣上领口的扣子,“我昨天看到合泽惠子了。” 周怀礼的神色正经起来了,“那她说了什么?愿意为了你放弃屠城的计划吗?” “她不愿意。”陈沅闭了闭眼睛,“我劝了,但是没用。” 周怀礼懂她此刻纠结的心里,这姐妹历经万难,好不容易相认了,却要被迫成为仇敌。 这要是换做是他的话,或许他也很难做出抉择。 周怀礼将她揽在怀里,“她不愿意就算了,你也尽力了。” “嗯,我知道。”这个时候,陈沅确实挺需要周怀礼的肩膀靠一下,至少她不是那么的孤立无援。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们想办法冲到他们的大本营去,然后把你妹妹强行带走,就算她不走,也要绑走!” 陈沅笑了笑,还是选择了摇头,“要是把她绑走了,她里应外合的话,那倒霉的就是我们所有人了,我不能这么做。” 笑到后面,陈沅的表情有些凄凉。 作为参与屠城计划的主谋之一,周怀礼说不出来放了合泽惠子的话。 她身为中国人却为日本人做着伤害自己人的事情,那是万死难逃其咎。 当然,陈沅也说不出来。 她也没那个脸指望有人会放过合泽惠子。 “如果能劝和她该多好,这样沪州就能减少一次灾难,劝不和也没办法,看来这都是注定的。”周怀礼有些感慨。 “你不是不信命的吗?”陈沅扭头看他。 周怀礼说:“现在信了。” 两人站在窗前,周怀礼望着已经暗下去的天,仰头道:“阿沅,你跟白茶回平城去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留在这里,你才危险。” “你要是在这里的话我会分心,一分心我就容易受伤,所以你还是回平城区吧。”周怀礼捧着陈沅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的声音无比的郑重,“阿沅,这是一场恶战,能不能打赢那些小鬼子,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 陈沅的心颤了两下,但是却没有说话。 “如果沪州真到了城破的那天,你就带着白茶跟老大离开,坐船去国外,再也不要回来了。”他的指腹在陈沅的脸颊上摩挲着。 他是真的很希望能跟陈沅一起白头到老,但是现在这个愿望好像有些难。 那他干脆许个简单的愿望,保佑陈沅往后的日子能平安到白头吧。 “这是你的遗言吗?”陈沅别开了脸,“那这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走,也不会跟周允臣在一起。” “我可没说让你跟他在一起!”周怀礼瞪她。 陈沅嘴唇动了动,“我要你活着。” 第182章 抬手劈晕陈沅 周怀礼心下憾然,唇角却微微扬起,大抵是这辈子听到最舒心的话了,同时也是让他最高兴的话。 “嗯,我会好好的活着。”周怀礼将陈沅抱在怀里,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靠在陈沅的怀里,轻声道:“要是我们的一开始,能省去那些不必要的情节和人该有多好。” 没有仇恨,就不会有接下来一系列发生的事情。 “现在也挺好的。”陈沅淡淡地说。 周怀礼松开陈沅,“我让人送你回新百门,你跟白茶连夜赶回周家去。” 陈沅摇头,倔强道:“我说过我不会走。” 周怀礼气笑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留下能干什么!” “鼠疫是我治好的,我会的事情也有很多。”陈沅说。 周怀礼说不出话来,干瞪着陈沅是没有一点办法。 两人四目相对着,谁都不肯退让。 几分钟过去,房里的煤油灯却暗了下来,同时周怀礼也败下阵来,“好,不让你离开。” 周怀礼叫人送了晚饭进来,然后招呼陈沅过来,“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将就着吃吧。” 陈沅拿着筷子,看着桌上的一荤一素,“已经很好了。” 她对吃的没有那么挑,只要能吃就都可以接受,更何况这一荤一素对普通人家已经很奢侈了。 周怀礼挑了鱼刺,将雪白的鱼肉放进了陈沅的碗里,“你多吃点,身上摸着都没几块肉。” 陈沅看着碗里的鱼肉,怔了片刻后,嗯了一声。 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对于周怀礼的话通常就是用嗯表示回答,其他的一律不回答。 周怀礼也算是看出来了,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于是,周怀礼也哑了声,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他吃完饭就下去巡视感染区的情况了,而陈沅则安静地看着书,只是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发呆。 尤其是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时,那种茫然感更加的无措。 她能救得了一个人,但是绝对救不了所有人。 而且那个要杀掉所有人的人,是她的妹妹。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留在这里。 至于沪州能不能撑住,陈沅心里也没有底。 毕竟日本人屠城的事情,人人都有耳闻,所到之处更是无恶不作。 这世道,无辜枉死的人可从来都不少。 陈沅叹了口气,缓慢地放下了手里的书,而是站在了防护处,踮起脚尖看着里面的动静。 周怀礼在里面待了很久,要不是有人过来给他汇报陈沅在外面,他只怕还会在里面逗留更多的情况。 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他们一时半会还好不了,最起码还要等上几天。 而且因为瘟疫的爆发,还有日本人要打来的消息,沪州城内不少的富商拖家带口的坐船离开了沪州。 只留下贫苦的穷人,因为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留在这沪州城内,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若是离开了,即便不是被小鬼子打死,也会沦落到饿死的下场。 周怀礼看着馒头和米粥分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然后跟着报信的人去了外头。 他刚从帐篷里面钻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陈沅,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语气带了些责怪,“不好好地在房间里面待着,你跑出来干什么,也不怕感染了!” “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他们的。”陈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自作多情。 周怀礼板起脸来,“你看他们干什么,这不是有我看着吗!再说了你看他们不如看我,我可比他们好看多了!” 陈沅收回视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几岁了?还跟个三岁小孩子一样吗?” “只要你喜欢,我永远都是三岁!”周怀礼还给陈沅扮了个鬼脸。 陈沅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很快又收起了脸上的笑。 周怀礼却用手指抵着她的脸颊说,“多这样笑笑才对嘛,你年纪又不大,老是板着张脸干什么!” 陈沅打开他的手,“回去了。” 她率先一步离开,周怀礼跟在她的身后。 一前一后,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在陈沅快进门的时候,周怀礼叫住了她,“阿沅,我想了想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陈沅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听见这话眉峰微冷,转过头便要开口。 但是周怀礼抬手劈在了她后劲的位置。 “你……”陈沅的身子一软,便没了意识。 周怀礼低声道:“其实我也一点不想跟你分开,甚至有想过一起死,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 他如今守护着沪州,一旦城破,他必定会死得很惨。 他没必要把无辜的陈沅牵连进来。 周怀礼叫来人,将陈沅送去了新百门。 白茶和老三,都不能留在这里。 他望着远去的车身,唇瓣微抿。 若是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年代,那该有多好。 只是,他可能看不到和平来的那天了。 也许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周怀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地叹息一声,早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天,他就不去看什么感染的人了,他应该留在房间里跟陈沅好好温存,享受着最后的一天。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竟然忘了自己的宗旨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怀礼摇着脑袋回了房间。 车停在新百门的门口。 周怀礼的人分了两路,一路负责把陈沅送到新百门,另外还派了人去学校接老三。 周煦风也听了瘟疫的事情,他有想过要出去帮忙,但是学校第一时间就被周怀礼让人控制起来。 美名其曰,控制疫情。 他被困在学校里没办法离开,甚至连报社都没办法去。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没想到太平的日子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他一时间还有些难以习惯。 但是一想到可以打鬼子,周煦风这心里还是挺激动的,而且他这些室友也都跃跃欲试,盼望着自己能拿枪上战场。 他这个想法冒出来还没几天,宿舍的房门就被一脚踹开,紧接着进来几个人,找到周煦风后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抓起来带走了。 第183章 回平城 “喂,你们是什么人!”周煦风挣扎地叫了几声,同时休息的室友们也醒了过来,纷纷看向了周煦风的方向,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过来帮忙。 “白茶小姐要见你一面。”抓周煦风的人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这下周煦风冷静下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给我吓了一大跳。” 说着,他转头对自己的室友说:“没什么事情,是我妹妹找我。” “那你这妹妹还挺凶悍的哈!”室友跟着一旁打趣道。 周煦风摆了摆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继续睡吧。” 他跟着两人走到了学校外面,但是并没有看到聂白茶,他不解地看着二人,“白茶呢?” “白茶小姐在新百门等着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二人没有多说废话,拎着周煦风就丢进了车里。 周司令吩咐过,三少爷鬼点子多,对付他只要简单粗暴就行了。 周煦风不满地拍着窗子,“你们什么意思,请人也要有个请人的态度好吧,你们态度这么恶劣,待会儿我就去跟白茶告状!” 两人根本就没搭理他,而是径直将车开去了新百门。 与此同时,送陈沅到新百门门口的司机立马下车,跟梁经理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没过多久聂白茶就下来了。 “怎么回事?”聂白茶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司机。 “聂小姐,司令吩咐我送你们回平城,如果到时候沪州城破的话,司令让你立刻带周家的人离开。” 聂白茶意识到了不妙,周怀礼这举动显然是在留遗言,她惊呼道:“怎么回事,疫情蔓延开了吗?” “不清楚,司令只吩咐我带你们离开。” “不行,我要过去找他!”聂白茶提着裙子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司机给拦了下来。 “聂小姐,现在是疫情爆发区,你去了只会给司令带来负担,不然他不会让我连夜送你们回平城。” 聂白茶捕捉到了他说的你们,便开口问,“还有谁?” “陈小姐和三少爷。” 聂白茶的心情顿时沉重下来了,同时也明白了周怀礼的意思。 他把他们都送走,就是不想分出心思再去管他们。 聂白茶绕过司机,回到了车上。 她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陈沅,“她怎么了?” “陈小姐不肯离开,司令就用了些办法,等到了平城她就会自然醒来。”司机说。 聂白茶这才放心。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周煦风也到了。 他立马跳下车准备进入新百门,眼见着要推门进去,聂白茶紧忙叫住他,“煦风,这里。” 周煦风转头,看到了车里的陈沅,立马就有些担心起来,“白茶,阿沅怎么了?” “她没事,就是昏过去了。”她简单说完,“既然人都到齐了,就一起离开吧。” 周煦风不解道:“为什么要离开?” 聂白茶说:“沪州马上就要打仗了,周怀礼叫我们先离开。” 周煦风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我才不走,我要留下来打鬼子!” 聂白茶心下一紧,连忙推门出去。 这才刚走出没两步,就见其中一人下车在身后给了周煦风一掌,随即他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聂白茶也跟着松了口气。 就他那样还打鬼子,送上去不就是给人当靶子的。 她现在为什么知道阿沅为什么是这个情况了,估计也是跟周怀礼一样吧。 她摇了摇头,转身上了车。 两辆车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沪州。 还以为两天没见阿沅,还能从她口里知道些关于疫情的事情,但是看样子,这一路上她注定是无聊的。 同时,她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车是中午到的平城,刚到周家门口的时候,陈沅便醒了过来。 几个月没回周家,陈沅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安静地坐在车里,然后率先下了车。 至于周煦风,他则还在睡着。 聂白茶上前一步抱着陈沅的胳膊,“阿沅,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沅的脖子有些不舒服,还有些疼,不过问题不大,可以忽视。 “没事,我们进去吧。”两人挽着胳膊进门,聂白茶担心道:“不知道周姨现在病好了没,之前就听周怀礼说挺严重的。” 这一进宅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而且周家还清静了不少。 院子里的下人见了聂白茶,高兴地往内院喊了一声,“夫人,白茶小姐回来啦!” 至于陈沅,则被忽视了。 她倒是没在意,反倒是聂白茶有些愤愤起来,“明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回来,为什么只通知我,但是却不喊你的名字!” “你身份尊贵,周家重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陈沅朝聂白茶摇了摇脑袋,轻声地说。 她得想个办法回到沪州去。 看阿沅都不计较,聂白茶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没过两分钟,后院里的姨娘就都跟着出来了,同时还有抱着药罐子出来的白琳琳。 她见到聂白茶身边站着的陈沅,手紧了紧。 这沪州的风水还真是养人啊,沅姐姐去了沪州几个月,这人也变得风情了许多。 而她却日日地活在梦魇当中。 白琳琳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陈沅,然后一个人抱着药罐子回了大夫人的房间。 陈沅有些奇怪白琳琳的态度,那眼神像是嫉恨上她了。 难道是她发现了周允臣喜欢她的事情? 陈沅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这事要是真的话,她还真就对不起她。 以及姨娘见了白茶倒是高兴,倒是对陈沅就有些冷淡了,除了四姨娘。 四姨娘跟她说起了周家的事情,不过都是些琐事,但是陈沅多问了几句关于白琳琳的事情。 四姨娘也说不上什么来,就是说她去给周允臣送伞的时候,回来人就不对了,而且还会白家里去了。 陈沅思索着,那应该就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这次回来她需要避开周允臣了,免得惹了白琳琳不痛快。 陈沅又问了大夫人的病,听说是日日咳血,怎么也不见好,这几天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四姨娘对着陈沅摇了摇脑袋,大夫人只怕命不久矣了。 陈沅说:“带我去看看吧。” 第184章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沅跟着四姨娘来到了大夫人的院子,这还没进去,那屋里的药味就弄得呛鼻子。 门口春桃在守着,一见陈沅靠近立马伸手拦了下来,“夫人现在病重,不方便见人。” 陈沅看了眼春桃,神情淡淡,“是二公子托我来看望夫人的,烦请春桃姑姑行个方便。” 春桃皱着眉头,“你身上寒气重,万一害得夫人病重了怎么办!” 屋里的人听见外头的争吵,大夫人咳嗽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她张嘴喝了白琳琳喂的药,抓着她的手欣慰地说:“倒是辛苦你这些日子在我跟前侍疾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几句要跟她说。” 白琳琳放下药碗,嗯了声,掀开帘子离开了房间,出门的时候特地看了眼陈沅,然后擦身而过。 陈沅在走进去之前,春桃特地用眼神警告了她一番。 她当做没看见走了进去。 掀开帘子进去后,那股药味就更加浓烈了,整个房间里弄得密不透风的,这药味也就迟迟没办法散去。 陈沅走到大夫人跟前,拿过一旁的凳子坐着,然后伸手搭在了大夫人的脉搏上,还算是有活力。 只是看着是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其实不然。 大夫人觉得陈沅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是连规矩都没了,但是她此刻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在意陈沅的举动。 “怎么,我这病你能治?” 陈沅点了点头,“夫人的病我也可以治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大夫人觉得好笑,“我这病平城多少医生都说没治了,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治好?” 陈沅拿起一旁的痰盂,看到了那里面的血,轻声道:“夫人是不是午后容易低热,夜间大汗?” 大夫人惊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夫人张嘴,我看看。” 大夫人张开嘴,陈沅看了会儿,得出结论道:“舌红少苔,刚才我在给你诊脉的时候发现脉搏变窄而速度加快,再结合刚才夫人的症状可以确定病情了。” 大夫人说:“这病不就是肺痨吗?” “肺痨也分多种情况,像夫人这种就是阴虚火旺型,大夫虽然知道这是肺痨的症状,但是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没有对症下药,夫人的病自然就好不了。”陈沅说。 大夫人看着陈沅,“说吧,你那个条件是什么。” 陈沅闭了闭眼睛,“从此以后,周家没有七姨娘。” 大夫人看着陈沅,“怎么,周家亏待你了?这世道一个女人在外总是容易吃亏,你留在周家至少能有个庇佑。” 而且从陈沅的言行来看,她的医术想必十分的了得。 但是她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事了,就不想再跟周家有什么关系,这对夫人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陈沅平静地看着大夫人。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大夫人若有所思道。 “以前都是装的,现在才是真正的我。”陈沅低声催促,“夫人,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虽然大夫人心里还有很多的疑虑,但是比起自己的性命和健康而言,她选择答应了陈沅这个要求。 “只要你想,你可以继续留在周家。” 陈沅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有兴趣。” 大夫人也不勉强了,“那这病什么时候能治?” “今天开始吧,早点治好我早点离开。”陈沅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了。 这时春桃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不快,“夫人,这七姨娘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春桃,慎言。”大夫人的语气淡了下来,只要陈沅能救她的命,就算是没有规矩,那她也不在乎。 春桃哦了声。 而陈沅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她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的二人说:“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吧,还是需要透气的。” 吩咐完,陈沅便离开了。 “她这是存心要害你,大夫明明说过不能开窗的!”春桃可不相信陈沅会治病。 “打开吧,透下气也是好的。”大夫人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了窗户。 好久没有闻到新鲜的空气,一时间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她很期待,陈沅能不能治好她。 陈沅离开大夫人的园子后,便离开了周家,前往药铺里面抓药去了,顺便又去了河边买了条大甲鱼回来。 而春桃则暗地里派人跟着陈沅,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大夫人。 大夫人也很奇怪,但是却并没有多问,等陈沅把那汤端上来的时候,才问了一句,“我吃这个甲鱼就能好了吗?” 她现在有点怀疑陈沅了,但是她能那么准确地说出自己的症状,这就说明是有真材实料的。 陈沅摇头,“当然不是只吃一只,而是要坚持吃。” 看着大夫人不解的眼神,陈沅解释说:“这能够滋养肺肾、止咳化痰、养阴透热,经常吃身子便会好转,而夫人身子体虚,就是因为营养没跟上。” 大夫人这下明白了,“倒是辛苦你了,看你忙了一天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 陈沅交代了春桃几句,便离开了大夫人的院子。 等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聂白茶立马迎了上来,抓着陈沅的手说:“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天都找不到你人在哪里?” “我去买药了。” 聂白茶哦了声,说:“周姨的病怎么样了,能治吗?” “嗯,可以的。”陈沅现在有些累了,她洗完澡就躺在床上,饭也没吃就睡了过去。 聂白茶看着有些心疼。 而这时,住在偏房的白琳琳走到了门口的位置。 聂白茶一见是她,立马就走了过去,“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沅姐姐怎么样了。”白琳琳张着脑袋往前面看。 “她没事,就是累得睡着了。”聂白茶觉得白琳琳有些怪怪的,但是却没有多想,“等阿沅醒了,我通知你一声。” “好。”白琳琳转身,却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周允臣。 她抬起头,刚要喊出他的名字,却见他急急地越过她走入了陈沅的房间里。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第185章 二哥让人把我打晕了 白琳琳怔在原地,杏眼微微睁大,然后立即转身,看到了周允臣消失的身影。 在他的眼里,始终是只有陈沅一个人。 他怎么会看得到她呢! 白琳琳死死地抓着手里的帕子,强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离开了陈沅的院子里。 她想,凭什么陈沅能那么好运呢! 陈沅回来的消息一开始并没有传入他的耳中,只说是聂白茶跟老三回来了,当时他也没有多想。 直到夜幕降临,他回家的时候听到了陈沅的名字,便迫不及待地朝着陈沅的房间里赶去。 “她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周允臣很久没见陈沅,就是声音里都透着几分高兴,就连眉眼上也沾染着笑意。 聂白茶说:“阿沅坐了一天的车回来,又给周姨去买药煎药,这刚回来就累得睡着了。” 周允臣看着陈沅的睡颜,想到了什么便转身看着陈沅,“白茶,是不是沪州出什么事情了?” 平城现在很安定,沪州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传过来。 若不是沪州出事了,周怀礼是绝对不可能把陈沅送到平城来,更不可能将陈沅交到他的手中。 聂白茶看了眼陈沅,抓着周允臣的袖子离开了房间,他们来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是啊,沪州出事了。”聂白茶想到这里,鼻子就忍不住一酸,“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周允臣开口:“你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怀礼去沪州没几天,怎么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 聂白茶说:“日本人往沪州投放了鼠疫,导致了很多人被传染死掉了……” 周允臣心惊,那日本人岂不是很快就要攻打沪州了? “然后呢?大帅和怀礼是怎么处理的?” 提着聂东文,聂白茶这下是没控制住眼泪,啪嗒一下地就掉了下来,“我爸他……” 说到后面,聂白茶有些说不出口了。 周允臣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聂东文是出事了,不然白茶不会哭得这么的伤心。 “聂伯是感染了鼠疫吗?”周允臣的喉咙有些哽塞,他十分清楚,一旦聂东文死了,那么沪州必定会打乱。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周怀礼要送他们三个回来了。 “不是……他死了……”聂白茶迅速地低下脑袋,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掉落。 周允臣也跟着沉默了起来,然后伸手将白茶揽入了自己的怀里,“白茶,你还有几个哥哥在。”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他们都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聂白茶虽然觉得她爸的死是因为报应,但是她还是会觉得难过,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她总能回想起聂东文生前的样子。 “嗯,我还有你们在,我也不是一无所有。”聂白茶擦了擦眼泪,从周允臣的怀里出来。 “白茶,聂伯是怎么死的?”周允臣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当日那一别,竟然成了他们之间的永别。 聂白茶低着头,摇了摇脑袋,“这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她担心自己说出来,周允臣会怪罪阿沅,毕竟阿沅又没有错。 周允臣看着聂白茶,便也没有多问,“这件事情没有被修漏出去吧?” 聂白茶摇头,“除了我们几个知情人,外面还不知道我爸出事了。” 周允臣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去睡一觉吧,什么都不要多想,以后把这里当自己家就是,没有人敢欺负你。” 聂白茶点了点头。 周允臣想了想,没有再进陈沅的房间,而是转身离开,思索着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周怀礼的法子。 这才刚一出去,就听到了自己院子里传来周煦风大呼小叫的声音。 周允臣皱了皱眉头,抬腿走了过去。 “你瞎闹腾什么!”周允臣看着被几个小厮围住的周煦风,“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能不能安分点!” 周煦风委屈道:“我昨天说了不回去,结果二哥让人把我打晕了送回来,他竟让我干出了这种丢脸的事情,我要回去杀鬼子!” 说到后面,周煦风整个人都亢奋了。 周允臣看着周煦风嗤笑一声,“就你这身板,送上去给人切菜呢?你连几个瘦弱的小厮都挣脱不开,你还妄想去杀鬼子,我看你还是待在家里,少去给别人添乱!” 周煦风被说得面红耳赤,企图反驳道:“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挣脱得开!” 周允臣说:“那群畜生可不会管你人多人少,老实在家里待着,少出去添乱!” 他抬手揪着周煦风的后领,“跟我过来,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现在沪州开战在即,多我一个人多一分希望不是吗!”周煦风不死心地说。 “你给我闭嘴吧!”周允臣将人拎到了房间里面,在关上房门之前吩咐道:“记得把人都守严一点,若是三少爷跑出去了,小心你们的皮!” 周煦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嚎叫道:“大哥,你就让我出去吧,二哥现在需要帮忙!” 周允臣关上门,说:“就算需要帮忙也不是你,你去了只会帮到忙!” 他摁着周煦风坐下,“你也不想想,老二一个人在沪州孤军奋战,你要是去了他还要分神兼顾你,你是巴不得让他早点死是吧!” 周煦风道:“我不用他管我!” “你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哪次你闹事他没有帮忙?还有你忘了被你连累死的同学吗?”周允臣本来话不想说这么重的,但是架不住周煦风永远都是个不长记性的主。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拎出来,让周煦风愧疚一下。 这不,周煦风果然不说话了。 “现在局势本来就乱,你就别跑过去添乱了。”周允臣说着,也不忘鼓励他,“倒是你那个报社开得不错,报纸都到平城来了,你娘很为你高兴。” 周煦风抬头,“真的吗?” “嗯,现在平城谁都知道咱们周家的三少爷文章写得好,就连那茶馆里都是不说谈你文章的人。” 周煦风摸了摸脑袋,“那些文章都是我跟老师和同学一起完成的,不能算我一个人的。” “其实你更应该专注于这件事情,而不是选择去做无谓的牺牲。” 第186章 陈沅,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周允臣的话很有反思的道理,周煦风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的情绪了,而是认真地考虑起来了。 “话就说到这里,你好好地想清楚吧。”周允臣摸着周怀礼的脑袋,说:“有时间去看下二姨娘吧,这么久没见她很想你。” 周煦风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的时候,周允臣睡不着坐在了池塘附近的亭子里,想到了那天陈沅胆大妄为的举动,靠在红柱上的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这时,白琳琳刚侍奉大夫人睡下,挑着灯笼看见了周允臣坐在亭子里,她思索了半晌,然后走了过去。 “允臣,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白琳琳在他的身边坐下。 周允臣在她来时,便隐去了脸上的痴笑,语气温和道:“你不也还没睡吗?” 白琳琳笑了笑,“周姨刚睡下,所以我出来走走,你又是因为什么睡不着?” 她小心翼翼地说:“是沅姐姐吗?” 周允臣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便摇了摇头,“不是,而是如今沪州的形势不容乐观。” 白琳琳惊讶,“沪州是怎么了?” “快要打仗了。”周允臣叹了口气,无言望着天。 白琳琳怔了下,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只是抓着手里的帕子,“有大帅在,战火不会那么快蔓延到平城来,再不济不是还有怀礼吗,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周允臣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但是他却听着有些不太舒服,“怀礼是我弟弟,我担心他的安全,而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白琳琳的手不自然地紧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刚听周姨说,她的病马上就要好了。” 周允臣皱着眉头,他娘的病请了很多大夫和医生来看,但是都没有好转,如今听着有人说信誓旦旦可以治好他娘的病,他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 “是哪家的大夫这么有把握?” 白琳琳说:“是沅姐姐。” 周允臣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胡闹!她怎么可能治得好我娘的病!” 白琳琳用帕子掩去了微微扬起的唇角,在一旁小声地解释道:“允臣,我听周姨说沅姐姐能精准地说出她生病的情况,她会累得这么快睡着,就是因为这一天都在给周姨抓药煎药。” 周允臣起身,“我现在找她去问问什么情况,她那样小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眼见着周允臣要离开,白琳琳立马抓住了周允臣的手,“允臣,沅姐姐现在太累了,而且说不定她真的有法子救周姨!”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这简直就是胡闹!”周允臣松开白琳琳的手,大步朝着陈沅的院子里走去。 白琳琳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下。 但是周允臣在走进陈沅房间的时候,却不忍心打扰陈沅睡觉,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守了她一晚上。 他在安静的时候,逐渐地意识到了白琳琳话里的意思,眼神慢慢地冷了下来。 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为陈沅开脱,但是却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的情绪更加的激动。 看来他有必要提醒陈沅几句了。 周允臣渐渐地有了困意,趴在陈沅的床边就睡着了。 而等陈沅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旁的周允臣,她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吵醒了他。 “醒了。”周允臣起身,从容地将陈沅搂在怀里,嗅着她脖颈上的馨香,“陪我再睡会儿。” “不了,我还有正事。”陈沅推开了周允臣。 这让周允臣十分的讶异,“你不是最喜欢跟我亲近的吗,怎么现在舍得推开我了?”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陈沅穿戴着自己的衣服,“以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没有了,自然不愿意跟你再演苦情戏了。” 周允臣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来,“你是说,你跟我的曾经都是在假的?” “嗯,假的。”陈沅背对着周怀礼,站在梳妆镜前梳着自己的头发。 周允臣看着镜子里倒映出陈沅的模样,呼吸停顿了好几下,然后是细密到喘不过气来的刺痛。 “陈沅,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他的声音有些轻,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回忆着,陈沅那个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愫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不相信。 “没跟你开玩笑。”陈沅转过身来,听到了周允臣那急促的呼吸声,轻轻道:“进周家本来就是我的计划,勾引你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她越过周允臣要离开,但是手腕却被他抓住了。 陈沅只是看了他一眼,抬手便推开了周允臣的手,“大公子,感情的事情我不奉陪了。”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沅被周允臣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抱住了,“你是在怪我把你留在怀礼的身边吗?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 陈沅刚要去松开周允臣的手,却见一旁的偏房门被打开,白琳琳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她怔了片刻,匆匆离去。 周允臣的手抱得很紧,陈沅松不开他的手,便低声道:“周允臣,我杀了你爹,杀了吴蒙新,还杀了聂东文……”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惊得周允臣缓缓地松开了手,他抓着陈沅的肩膀,皱着眉毛说:“你胡说什么?” “那看来白茶昨晚没有告诉你实情,不信的话你去问她吧,我现在很忙。”陈沅越过门槛,离开了院子。 周允臣怔怔地看着陈沅离去的身影,他伸出手去够,但是距离太远了。 她明明曾经那么爱他,怎么转眼间就不爱了呢? 这时,一旁的聂白茶走了过来,默默地朝着他叹了口气,“允臣哥,阿沅说的都是真的。” 周允臣很快就冷静下来,“进来说吧。” 陈沅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她会杀人一定是原因的。 “是因为我们三家跟她有仇,是吗?” 聂白茶看着周允臣,点了点头,“允臣哥,你的反应比周怀礼冷静多了,当时他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周允臣闭了闭眼睛,苦笑道:“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冷静。” 第187章 提醒她小心白琳琳 他只是看着冷静,实际心里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 “那不管怎么说,你都比周怀礼那个混蛋要强!至少没有欺负阿沅!”说着,聂白茶还朝周允臣竖起了大拇指。 周允臣扶额,“还是先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吧。” 聂白茶没有隐瞒,把在沪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给了周允臣,包括阿沅去感染区找周怀礼。 周允臣沉默了很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良久过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只觉得这些事情里,透着强烈的窒息感。 如果不是从白茶的口中得知,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跟陈沅有如此大的渊源。 “允臣哥,我昨天没有告诉你实情,就是不喜欢你怪罪阿沅,你不会怪她吧?”聂白茶小声谨慎道。 周允臣摇了摇头,“这都是他们的报应,陈沅没杀我,我都应该对她心怀感激了。” 找了那么久的凶手,原来凶手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周允臣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命真是很奇怪的东西,捉不透,也参不透。 “那就好,比起咱们杀了阿沅全家,我们只死了三个人,阿沅简直就太便宜我们了!”聂白茶松了口气。 周允臣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你爹被杀了,你很开心?” 聂白茶的脸顿时一垮,“难过啊,只是一想到他干了那么畜生的事情,即便死了那也是报应。” 周允臣摸了摸聂白茶的脑袋,“是,他们的死都是报应,所以这件事情已经了解,以后你也不许对外再提起。” 聂白茶点了点脑袋。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周允臣想起了陈沅会医术这件事情,“你说陈沅能治好我娘的病吗?” 聂白茶忙不迭地点头,“肯定可以的,阿沅世代从医,还是御医,肯定会比一般的大夫还要厉害,而且……” 她朝着周允臣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周允臣低下头,聂白茶就在他耳边低声道:“瘟疫就是阿沅出的药方子控制下来的,这件事情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这下周允臣是真的惊讶了,陈沅会的东西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多得多。 “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既然这件事情聂白茶都要偷偷摸摸地跟他说,那么说明怀礼应该是想到办法对策了,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只想现在想想,我昨晚应该是白操心他了。” “那还是要操心的,毕竟整个沪州就靠他和肖司令,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聂白茶叹气道。 周允臣点头,“过几天我会想办法送些物资过去,他一个人在前方战斗,我们也要不给他拖后腿。” 聂白茶连连点头。 陈沅离开院子,看到了在亭子里抹眼泪的白琳琳,她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朝着白琳琳走了过去,“琳琳,对不起。” 白琳琳擦眼泪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陈沅,“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我没想过他会突然抱你,但是看你这么难过,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就以前的那些事情,她确实是对不起白琳琳。 毕竟是她勾引周允臣在先。 “你不用在我跟前炫耀周允臣对你有多好,你的道歉我也不会接受!”白琳琳怨恨地看了眼陈沅,撞开她的肩膀离开了。 陈沅转身,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抿紧了唇瓣。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周允臣,不然不会这么怨恨她,而且这次回来,她就是要跟周允臣断了的。 她不能去抢白琳琳喜欢的男人。 她叹了口气,只能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白琳琳了。 陈沅刚想要离开亭子,便见到了快步而来的周允臣,她下意识地就往外快走了几步,但还是被他给追上了。 “放心,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而是让你小心白琳琳,我担心她对你不利。”周允臣的声音有些不稳。 陈沅觉得好笑,“那你大可以放心,我很清楚琳琳的性子,她只是看到我跟你在一起生气了而已,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她甩开了周允臣的手,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了挑拨她和白琳琳的感情吗? 那她是打错主意了,她不会被任何人挑拨了感情。 “陈沅,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那件事情足以改变她所有的性格!”周允臣在身后沉声开口,“而且白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陈沅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离开。 周允臣暗自苦笑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扶着亭子的柱子坐下,心里升起了强烈的挫败感。 他以为在这段感情里,是他占主导地位。 但事实是,陈沅不过是玩玩。 跟他,跟怀礼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手段不一样。 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也疼得厉害。 没想到最后入戏的人竟然是他,枉他一开始对陈沅不过是玩玩的态度。 结果最后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陈沅去了大夫人的房间里,照常盯着她吃药,以及一日三餐。 得了空她就去那落败了的梨园,见到了自己的朋友。 许久不见,再次见面时却换了迥然不同的心态,这次她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 梨园早就不唱戏了。她一进去就看到了院子里面铺满了的药材,以及穿着粗布衣裳的阿金。 她唤了声,“阿金。” 阿金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陈沅,“阿沅,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很快就可以搬回来跟你们在一起。”陈沅上前跟阿金一起摆弄着药材。 “周家愿意放你回来吗?”阿金担心地问。 “周夫人得了肺痨,现在只有我能治,她要是想死的话大可以不让我走。”陈沅的声音很温柔。 阿金这才松了口气,“那倒还好。” “大家还好吧?” “一切都好。”阿金说。 陈沅闻言点了点头,在梨园里逛了起来,几个月不见,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阿金,你愿意跟我去沪州吗?” 阿金怔了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嗯,要打仗了,可能到时候沪州会缺少很多大夫,有你们在就能多一份希望在。” “那肯定要去!” “可是,会死。”陈沅看着阿金,“你还愿意去吗?” 阿金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去了!” 第188章 那是之前,我现在愿意娶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笑,阿金有些感慨,“知道这天会来,但是没想到当这天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快。” 阿金和梨园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孑然一身的可怜人,他们的亲人或多或少都惨遭了日本人的毒手,即便没有,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痛恨日本人惨无人道的行为。 “是挺快的。”陈沅跟着阿金进了绕过前院的戏台,走到了后院。 这一路经过的地方,都铺上了不少的药材,“之前按你说的,我们确实是换了不少的钱,这段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 陈沅抓了把晒干的药材放在嘴边嗅了嗅,“仅是靠这些药材是远远不够的,阿金,趁着这些时间我们多去采点,最好是需要能补血止痛的。” “我会跟大家说的。”阿金看着陈沅,“阿沅,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 陈沅没有拒绝。 等进了后院,小丫头一看见她就立马高兴地挽着她的胳膊,非要闹着告诉她在沪州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直到阿金端着菜上来的时候,打断了她的兴致,“都快打仗了能有什么好玩的,估计这会儿沪州的人都忙着逃命呢!” 丫头啊了声,“怎么这么突然?” “是啊,就是这么突然。”阿金敲了下丫头的脑袋,“吃饭吧,吃完就都去干正事。” 丫头哦了声。 陈沅现在觉得,有必要去跟周允臣说一下,让平城尽快给沪州集齐物资。 吃过饭后,陈沅便回了周家。 她进了周家的大门便径直朝着周允臣的院子走去,在半路的时候碰到了擦肩而过的白琳琳。 她想叫住白琳琳,好好地跟她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 但是白琳琳去得匆忙,等她停下转头的时候,她已经过了转角了,这事便又只能作罢了。 陈沅没有再耽搁下去,走到周允臣的院子里,便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 周允臣正在整理书柜上的书,听到声音转过身,有些讶异陈沅会主动来找他,毕竟当时早上那个场面,让他觉得陈沅不会再跟他好了。 “你怎么来了?”他放下了手里的书,朝着陈沅的方向走了过去。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跟你说下,你应该知道沪州出事的事情吧。”陈沅直截了当地开口。 “嗯,听白茶提起过了。” 陈沅拉开椅子在周允臣的面前坐下,“你也应该知道平城靠近连绵几千里的大山,药材丰富,我希望你能传下消息,让平城及周边的人尽可能的去采摘药材,然后送到沪州去。” “我正好有这个意思。”周允臣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站在了陈沅的身后,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人去做的,毕竟怀礼是我的弟弟,我不会让任他不管。”周允臣低声道,舌尖抵着上颚,“但是你能不能给个机会?” 陈沅坐着没动,而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兄弟二人两个都说要我给个机会,那我该给谁机会?” 话音落下,陈沅感觉身上的手也越缩越紧,不免轻笑了一声。 “当然是我了,”周允臣弯下腰将陈沅拢在怀里,下颌更是贴在陈沅的脑袋上,“陈沅,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然后呢?”陈沅微微挑眉,“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机会给你吗?” “机会可能会很小,但这也算是优势之一不是吗?”周允臣的呼吸微微停滞了片刻,“陈沅,相较于我对老二的作为,我应该更能让你接受才对。” 陈沅笑了,“大公子,在我眼里,你跟周怀礼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区别,只是以前我愿意在你跟前演戏,但是这不代表我现在还愿意。” 她伸手去松周允臣的手。 但,他抱得更加的紧了。 “可我不想从戏里抽身而出。”周允臣闷声道。 陈沅说:“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 “一点机会都不给吗?”周允臣的手反而更加的紧了,甚至大有种陈沅不给机会,他不松手的可能。 陈沅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先松开我,咱们好好地说。” “只要我松开你了,你肯定不会给我机会,倒不如你什么时候给我机会,我什么时候松开你。”周允臣耍起了无奈。 这让陈沅避无可避,她无奈道:“你要是松开我的话,或许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陈沅,我不信你。”周允臣的薄唇擦过陈沅的耳廓,激得她反而有些不在乎起来。 陈沅闭了闭眼睛,“可你之前的话,我还记得,既然你不会娶我……” 周允臣打断陈沅的话,“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愿意娶你。” “可我是你姨娘。”陈沅睁开眼睛,却没办法松开周允臣的桎梏。 “姨娘怎么了,唐高宗还娶了父亲的妃子,我就算娶了自己的姨娘也不过分。”周允臣说。 陈沅倒是奇怪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以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不会娶她,即便她不是周家的姨娘,那也只会是个妾。 “而且这几个月来,我也想清楚了我对你的感情,尤其在你失踪后,这份感情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愈发浓烈。” 陈沅沉默无言。 “陈沅,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毒药一样,开始时觉得新鲜,一旦想抽身的时候,才发现那毒早已深入骨髓了。”周允臣呢喃道。 陈沅说:“既然知道是毒,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嗯,因为你已经没办法再从我生命里剥离开来,在你我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我就是你的裙下臣。” 陈沅说:“可是,你忘了还有周怀礼,他不会放弃我,正如你不会放弃我一样。” 周允臣僵了片刻,即便他很想忽视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要面对他们亲兄弟两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可以接受他。” “但是他不见得能接受你。”陈沅反驳道。 周允臣哑口无言,但是让他放弃陈沅,他做不到。 “我……” 一个字刚开口,房门便被猝不及防地推开。 两人齐齐转头,看见了门口怒气冲冲的大夫人,以及在她身边站着的白琳琳。 第189章 她跟周允臣被大夫人发现了 “我就奇怪你怎么要脱离周家姨娘的身份,原来是跟我儿子搞上了!”大夫人原先对陈沅的改观,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冷眼看着陈沅,讥讽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嫁进周家吗?如果你是抱着这样想法的话,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陈沅没说话,而是看着大夫人身旁的白琳琳,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早上周允臣为什么要让她小心白琳琳的话。 原来早在她不在的时候,白琳琳已经变了。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她那么喜欢周允臣,因爱生恨她也能够理解,她不怪她。 陈沅的视线落在周允臣的身上,“你娘在这里,现在该松手了吧。” 周允臣看着大夫人满脸怒容的样子,思虑再三还是松开了陈沅,眼神扫过白琳琳,随后落在了大夫人的身上,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娘,是我喜欢陈沅,这跟她没关系。” 大夫人的视线顿时变得凌冽起来,像刀子似的扫向了陈沅,“你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他为你这么说话!” 今天白琳琳凑到她跟前说起陈沅和自己儿子的事情,开始她还不相信,因为从他回国到现在,她就没看见他身边有喜欢的人。 直到她亲眼看见周允臣将陈沅抱在了怀里,这让她不得不相信白琳琳说的话。 不是她的儿子不喜欢女人,而是有人不知廉耻地勾引她儿子! 陈沅表情淡淡的,“我不喜欢你儿子,也是你儿子一意孤行,你若是能让他对我不再纠缠不休的话,那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周允臣被堵了一下,缓缓吐出口浊气,“娘,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能处理好。” 而大夫人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起来,“我要是走了,岂不是正如了你们的心思,我告诉你,我今天还就不走了!” 陈沅无所谓,她不在乎这件事情会不会知道,因为就算知道了周家也无可奈何。 而她愿意救大夫人一命,单纯不过是为了周怀礼能在沪州安心备战而无后顾之忧。 至于别的,她从来都不在乎。 “我告诉你,我宁愿这病不治了,我也不会让你靠近我儿子一步!”大夫人生气的时候,中气挺足的,一点也不像是个生病的人。 陈沅觉得好笑,抓着周允臣的胳膊,低声道:“你过来。” 周允臣在母亲和陈沅之间纠结了几秒,然后无奈地对母亲说:“娘,真的是我喜欢陈沅,你看她的眼里有半分喜欢吗?” 大夫人闻言看向了陈沅,这一看还真是。 眸中平平,毫无波浪,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让大夫人更加的恼火起来,她儿子那么优秀,更是平城的人中龙凤,凭什么陈沅不喜欢她儿子! 尤其是看到,周允臣在跟自己说完话后,低头走到了陈沅的身边,还弯下了腰。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了陈沅十足的大小姐架子,而自己的儿子不过是站在她身旁的保镖。 她深呼吸了一下,摒弃了脑子里不现实的想法,毕竟陈沅不过就是个戏子,而戏子惯会演戏。 她不能上她的当! “你离我儿子远点!”大夫人厉声开口。 陈沅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且跟周允臣拉开了距离,“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毕竟你娘还病着。” “你一个姨娘未免也太放肆了吧!”春桃在一旁出声,冷眼看着陈沅,“你知不知道身为周家的姨娘却跟大公子通奸,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大夫人点头,“来人,将七姨娘抓起来!” 周允臣脸上的情绪也冷了下来,他冷眼看着春桃,“这里有你一个下人该说话的地儿吗!” 当然他也没放过白琳琳,“还有你,把我娘叫来是什么意思?你想除掉陈沅,以为没了她我就喜欢你是吗?” 大夫人瞪着周允臣,“琳琳有什么不好,平城的千金小姐,又是孝顺懂事,她哪里不比这个戏子好!” “比起中规中矩的千金小姐,我还是更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他特地走到陈沅的跟前,伸出手搂住了陈沅的腰,“就比如七姨娘这种。” 陈沅抬头看了眼周允臣,眼神带上了些许的冷意。 她越是想撇开跟周允臣的关系,而他则越是将她拉下手,将两个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她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毫不介意。 “娘,我喜欢陈沅,也想要娶她。”周允臣打断陈沅要说的话,目光直直地盯着大夫人和白琳琳。 而白琳琳的脸色跟着一白。 她确实想过要借大夫人的手除掉陈沅,因为她非常清楚,陈沅一日不除,周允臣就绝对不可能喜欢她。 所以在陈沅去周允臣院子的时候,她便偷偷地在外面看陈沅进了他的屋子,这才跑出去请了大夫人过来。 只是没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场面,周允臣都还在维护陈沅。 而他说给大夫人听的那些话,未尝不是说给她听的。 白琳琳只觉得周围的呼吸越来越低,她甚至有种沉闷到喘不过气的感觉。 “你这是在胡闹!”大夫人气的胸口都在起伏。 “娘,我是认真的。”周允臣的语气极其的郑重,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娘,如果这辈子娶不到陈沅,那么我的人生将会毫无意义。” 周允臣觉得,如果他抢先在周怀礼回来之前就跟陈沅成亲的话,即便老二再怎么跟他争,陈沅都会是他名义上的大嫂。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同意你娶自己的小娘,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大夫人拍着自己的脸,冷眼看着陈沅吩咐春桃,“春桃,让人将七姨娘带走!今日就沉了井!” “娘,你要是把陈沅沉井的话,那么也把我沉了吧。”周允臣的语气在这一刻极其的强势。 “如果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夫人的脸色铁青,“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你才开心!” 周允臣低喝道:“是娘你要逼死我!” 第190章 你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气氛到这僵持住了。 白琳琳却待不下去了,转身便夺门而出,同时眼泪也跟着簌簌而下。 大夫人冷着脸,“春桃,去看看琳琳。” 春桃应了声,离开。 “你现在满意了吧!我就不明白琳琳哪里不好了!”大夫人瞪着周允臣说。 周允臣不紧不慢道:“确实满意了,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来,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要把陈沅沉井的话,那我跟她一起去死。” 大夫人火冒三丈,叉着腰差点就要骂出来,不过这陈沅确实是狐狸精,竟然把她家老大迷得鬼迷心窍的,为了她甚至不惜陪她去死! 这让她还怎么能留下陈沅! 陈沅扶了扶额头,推开了周允臣,随后冷静地看着大夫人,然后对两人说:“我不是三姨娘,不会束手无策地等死,所以沉井一事你不会得逞的。” 她的视线转向周允臣,“还有你,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周允臣却皱起了眉头,“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你想跟谁在一起?老二吗?” “什么!你跟老二也有关系!”大夫人震惊地瞪大眼睛,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陈沅,胸口更是在作痛。 陈沅责怪地瞪了眼周允臣,明知道大夫人的身体不好,他还故意将周怀礼说出来,这不是存心膈应大夫人吗! 而且她看着大夫人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这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自己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都跟她有所牵连,她觉得大夫人想吞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周允臣抓着陈沅的手说:“娘,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跟老二都是陈沅的男人,如果你把陈沅沉井的话,你会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 大夫人捂着胸口往后踉跄了一下,一口气差点就没提上来。 这下,她的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沅抽出了自己的手,便转身去扶着大夫人,“我给你治病,是因为不想让沪州的周怀礼分心。” 周允臣这会儿也跟着正经起来,跟陈沅扶着大夫人坐下,“娘,沪州就要打仗了。” 大夫人这会儿还处在震惊中没出来,这突兀地听见这么一句话,当下心思都被分去了大半,“那怀礼会不会有危险?” 大夫人紧紧地抓着周允臣的手。 周允臣说:“不知道,所以陈沅过来是给我一起想办法帮助老二,她并非困于后院之中的女人,而且她的本事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大夫人神色紧张,眼神在看向陈沅时,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你离我远点,离我两个儿子都远点!” 陈沅松开手,还真就退开了一步,“夫人,现在不是我不想离开他们,是他们不想离开我,如果你能劝住他们兄弟两个的话,我很感激你的行为。” 大夫人瞪了眼陈沅,“你这个狐狸精!” 大夫人曾经也是平城的闺阁千金,哪里学过那些粗鄙的言论,除了说话的声音大了点,翻来覆去也就只会骂不要脸这几个词。 落在陈沅眼里却是无关痛痒,“夫人,治好你的病我就会离开周家。” 大夫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但是话一出口,大夫人就觉得自己这话未免显得太关心她了,然后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关心你!” “嗯,去留的问题就不劳夫人操心了,反正不会留在周家,也不会跟你两个儿子纠缠不休。”陈沅说。 周允臣皱了皱眉,当着大夫人的面就强势地将陈沅搂在怀里,“你不留在周家,难道你想去沪州送死吗?” 他可记得白茶说过,合泽惠子是她的妹妹。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陈沅对于他这种动手动脚的行为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一个肘击过去重重地顶在了周允臣的胸口上。 于是,周允臣瞬间就松开了陈沅,捂在胸口的地方,疼得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大夫人惊叫道:“干什么!你对我儿子干什么了!” 陈沅转了转自己的手腕,“非要动手动脚的话,那么下次我就不是动手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冷然。 “儿啊,你没事吧?” 周允臣疼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在大夫人紧张地扶起他时,他却笑出了声音,“这么看来的话,你对我的感情要比老二要深了。” 陈沅挑了挑眉,“怎么说?”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既然你对我动手了,那就说明你对我爱得足够深沉。”周允臣说。 陈沅的唇角抽了抽,倒是没想到周允臣还有一本正经搞笑的本事。 “那你要自作多情了,我打他远比打你要多。”陈沅忍不住掀起嘲讽的笑,“那这是不是证明我爱他更多?” 周允臣唇角的笑淡了下去,“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为什么要给你机会?”陈沅反问。 “重新开始,重新认识,这次换我追求你也不行吗?” 大夫人何曾见识过自己儿子这么狼狈,这么卑躬屈膝,只为了求陈沅施舍一个机会。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但是她睁开又闭上好几次,这一幕都没有消失。 大夫人绝望地靠在椅子上,朝着陈沅道:“你都没看见我儿子这么求你了,你就不能给个机会吗?” 陈沅惊讶大夫人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你看中的媳妇不是琳琳吗?她喜欢周允臣,我不能跟她抢男人。” 她这话说得干脆,一点机会都不给。 “你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周允臣的眼神暗了下去,发现心口上的疼痛可是比身体上的还要疼,“陈沅,我不喜欢她,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陈沅语气淡漠。 周允臣心口一窒,这样的陈沅未免太过无情了。 大夫人叹气,见着自己儿子这般,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都逼死了吧。 她闭了闭眼睛,“我就是再喜欢,也不如他自己喜欢啊,你就给个机会吧。” 她是真的见不得周允臣这么卑微。 第191章 我儿子哪里配不上你了 陈沅看向了大夫人,“若是周怀礼也这样同你说,那你是不是也要让我给周怀礼一个机会?” 她靠在门上,“给了周允臣机会,那么周怀礼自然就不会罢休,夫人愿意让两个儿子都给我?” 大夫人这自然是不肯的,憋了许久也寻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然后默默地看向周允臣,“老大,你要不换个女人喜欢?毕竟这个世界上又不止她陈沅一个女人,你可以看看琳琳啊,她就很贤惠,体贴又孝顺……” “娘,你够了。”周允臣无奈地扶额,“你不帮忙就不要再这里添乱行吗,没看到儿子现在正头疼吗!” 大夫人又把视线眼巴巴地看向了陈沅。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弄死陈沅吧,儿子跟她要死不活的,说不定那个远在沪州的二儿子也能立刻杀回来。 弄死她,两个儿子都得跟她翻脸。 但是又不弄死吧,她又见不得陈沅跟自己两个儿子都纠缠不休。 而且无论她帮哪一个,都会引起另外一个儿子的不满。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大夫人头更疼了。 怎么这么糟心的事情都让她给碰上了! 原本气冲冲的是来收拾陈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让她十分为难的场面。 “夫人,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以免坏了你们母子之间的和气,我是肯定不会纠缠你儿子,至于他们对我纠缠不休……” 陈沅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还希望你不要心疼。” 她的视线落在了周允臣的身上,然后便快速地移开了,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陈沅唯恐避之不及。 大夫人一看她那个样子,不满地嘟囔道:“我儿子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你了……” 要是陈沅喜欢周允臣的话,她也会不高兴,毕竟她儿子那么优秀,平城多少千金上赶着喜欢他。 但是看到陈沅不喜欢她儿子,大夫人这心里反而不是滋味起来。 她儿子那么优秀,陈沅不喜欢他就是没眼光。 周允臣说:“娘,我确实配不上她。” 相较于陈沅而言,他们周家的行径跟土匪如出一辙,陈沅不灭了他周家满门就是心地善良,品质高洁。 而且她还不曾伤害过无辜的人。 论心论迹,他都不如陈沅坦诚和宽怀。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大夫人瞪了眼周允臣。 她这个儿子算是为陈沅卑微到骨子里去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身份尊贵,学识渊博,怎么就配不上陈沅了! 是陈沅那个戏子配不上他才对! 陈沅有些无奈,“夫人,你出来得太久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我就不!” 陈沅看着大夫人,不禁啧啧称奇,要知道大夫人一向是端庄稳重出名的,如今倒是使起了小孩子脾气来了,倒是难得一见。 但是据今天的情况分析而言,大夫人没能大发雷霆已经是好事了,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换了心里接受能力差点的人,估计陈沅这会儿已经被正家法了。 毕竟姨娘跟周家两个公子厮混,这要是传出去,周家的脸面可都要丢尽了,只怕日后也会成为平城的茶余饭谈。 “那随便你们。”陈沅抬脚跨过门槛,但是还没走出多远,迎面一个白色的身影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陈沅被撞了一个趔趄,若不是周允臣及时上前将她抱住,只怕陈沅这回已经摔在地上了。 “阿沅,你没事吧!”聂白茶急忙开口道。 陈沅稳住身形从周允臣的怀里出来,朝着聂白茶摇了摇头,“你这么慌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听说那个白琳琳找了周姨去找你算账,还说要把你给沉井了,我担心你会出事就特地跑了过来,”聂白茶的语速十分的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大夫人。 “我就知道那个姓白的不安好心,这下怎么办?”她抓着陈沅的手,转身就要离开,“阿沅,我带你离开这里,这样周姨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然而当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周姨。 聂白茶的脸上闪过片刻的呆滞,怎么周姨在这里? 大夫人凉凉道:“看来这件事情白茶也知道啊。” 这话音刚落下,外头再次传来急切的声音,下一秒一个身影就闯入了房间之中。 “阿沅!你……” 周煦风听了消息立马就跑了过来,一见到屋子里的人不说话,这口里的话也默默地咽了下去。 大夫人看了眼陈沅,她倒是真的好本事,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帮着给她打掩护。 这想法才刚冒出来,外头便传来二姨娘的声音,人还未进就听到了二姨娘苦口婆心地劝着周煦风的话,“你跟他们争是争不过的,你就不能学着放弃吗!” 二姨娘一进门,看见大夫人吓了一跳,站在一旁默默地不说话了。 这会儿,外头看赶来看好戏的五姨娘摇着扇子,强行拽着四姨娘的手进了房间,“我听说七姨娘跟大公子有染,不知道是不是真……” 看到大夫人,五姨娘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因为她发现这屋子里都是人,尤其是大夫人脸色格外的不好看。 因为是对她的。 五姨娘敛去了脸上的笑,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立刻抓了陈沅去投井的吗? 但是再看陈沅的脸色,十分的镇定。 四姨娘看了陈沅一眼,眼神里透露着欲言又止。 大夫人这下是看清楚了,这会儿又来了一个知情的。 感情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她跟五姨娘,全都知道陈沅跟老大老二的事情,但是偏偏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大夫人铁青着脸,不得不说这和陈沅收买人心的本事还真大啊! 她可是很清楚,白茶这丫头一直都喜欢周怀礼,但是没想到她在跟周怀礼纠缠的时候,还能跟白茶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就凭这一点,她就得高看陈沅! 第192章 你喜欢我哪个儿子? “看来咱们周家的人是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夫人想,上次人这么齐还是周老爷葬礼的时候。 如今却是为了一个陈沅。 大夫人咳嗽了一声清嗓子,“人都散了吧,没什么好戏可以看,你们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这种事情她管不了,现在也不想管了,只要一想到陈沅,她就开始头疼了。 算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五姨娘愣了下,“夫人,为什么不处置七姨娘啊,她可是犯了周家的规矩,按理来说就应该扒了衣服送去游街,然后再投井的!” 话音落下,她感受到了两道不约而同射向她的视线,格外的凌厉。 五姨娘的扇子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发现自己好像把大公子和大夫人都给得罪了。 她连忙低下脑袋,道歉,“是妾身多嘴了。” 大公子会迁怒她这也就罢了,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大夫人也会迁怒她? 难不成大夫人同意了大公子跟七姨娘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刚才的举动岂不是成了出头鸟? 想到这里,五姨娘这心里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都说散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大夫人睨了眼众多姨娘,“如果你们是来看好戏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今天不会有好戏发生,而且若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小心你们的皮!” 五姨娘这下心里是咯噔了好几下,眼神求助似的看向四姨娘,但四姨娘压根不往她那里看的,生怕被她给沾染上了。 她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五姨娘了,可以说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五姨娘看了眼屋里的众人,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和周家所有人为敌了。 顿时,她惴惴不安地看向了陈沅。 陈沅也没心思跟她计较。 五姨娘是个人精,最会看人脸色行事了,这不知道 “这是大公子自己的事情,都散了吧。”大夫人有些心累,但是因为让春桃出去追白琳琳了,这会儿身边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看着陆续出去的姨娘,大夫人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站稳,手臂就被秋日里犯凉的手扶住了。 她一转头,却见是陈沅。 她冷哼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惦记你的好。” “嗯,没想过。”陈沅扶着大夫人回她自己的院子,留下一屋面面相觑的三人。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周煦风摸着后脑勺,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这跟他设想的场面不一样啊。 聂白茶倒是想到了个可能,“看周姨刚才的样子,她是接受阿沅了吗?” 这话说得周煦风立马瞪大了眼睛。 “那是不是这说明我也有机会!” 话音落下,周允臣一个冷刀子就朝周煦风刮了过去。 “嘴巴不要了,可以缝上!”本来就因为跟周怀礼争抢陈沅就已经够烦了的,周煦风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聂白茶拍了拍周煦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煦风啊,你就别想了,你没机会的。” 周煦风很想反驳,他怎么就没有机会了! 当初在大柳村,阿沅可是主动亲他了,甚至还要求他主动上她的床,这些都可以证明,阿沅心里是有他的! 但是在面对周允臣的时候,他还是咽下了这些话。 说出来,他肯定会更加的防着他,那他倒不如偷偷地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聂白茶说:“那我去看看阿沅和周姨。” 周允臣拉开椅子坐下,朝着周煦风挥了挥手,“你赶紧滚吧,我现在想安静一会儿。” 周煦风也不想待在这里,转身就离开了。 周允臣扶着额头,不管怎么说,他娘那一关算是过去了。 至于阿沅最后会选择谁,那他跟老二就各凭本事了。 大夫人的房间里。 她松开陈沅的手,“可以了,不必装模作样了吧。” 陈沅倒是没有别的情绪,“夫人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跟我两个儿子厮混在一起,我能接受才怪了!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夫人哀怨地看了眼陈沅,真是越看越糟心。 “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总不能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跟儿子闹翻脸吧,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大夫人说着叹了声气。 要说能那么快地想开,其实还是因为周允臣说的那句话。 要打仗了。 谁知道战火什么时候会绵延到平城来,在这短暂的日子里,她倒不如让自己的儿子过得痛快些。 “对了,你到底喜欢我哪个儿子?”大夫人很关心这个问题。 陈沅在打湿毛巾的时候,停顿了片刻道:“哪个也不喜欢。” “但是我看老三那小子对你也有些意思,你该不会喜欢那小子吧,我告诉你,我两个儿子可比他优秀多了!”大夫人道。 陈沅拿着毛巾给大夫人擦手,“你想多了。” 而且她定定地看着大夫人的脸,“夫人,时隔多日不见,你也变了许多,不似平日里不善言笑的样子。” 这话一出,大夫人立马就板起脸来了。 陈沅笑了笑,端水出去。 她碰上了回来的春桃。 春桃不知自己离开后的事情,依旧对陈沅冷着一张脸,同时心里也纳闷陈沅怎么还好端端的出现在大夫人的屋子里。 大夫人见春桃进来,想起了那落荒而逃的白琳琳,心下不免唏嘘。 多好的孩子,可惜允臣那孩子看不上。 终究只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琳琳怎么样了?” 春桃道:“奴婢看着白小姐回了白家,是哭着回去的。” 大夫人这下更是头疼了。 从她周家跑出去,这不知情的人看了指不定该怎么编排她周家,就怕到时候传出去,说她周家欺负人。 而且,白家估计也会兴师动众地过来讨要说法。 这两个人,真是会给自己惹麻烦! “夫人,那个七姨娘就不处置了吗?”春桃压低了声音。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我要是处置她,下一秒老大就能把周家给掀了,你是不是盼着我晚年丧子?” 第193章 白家欺负春桃 春桃连忙跪在了地上,“春桃不敢!” “起来吧,以后少把心思放在陈沅的身上,我不会动她。”大夫人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轻声道:“你去跟白家那边说一声吧,毕竟她在我跟前伺候了那么久,就当是还了允臣的救命之恩吧。” 春桃心下明白,夫人这是要放弃白琳琳了。 白琳琳待他们这些下人极好,而且出手也是阔绰,日后成了当家主母,也不会亏待了她。 但是如今还了跟她本不对付的陈沅,她不免担忧起来。 只是想着要不要劝两句,却陡然听见大夫人那怅然的声音,“真快啊,就要打仗了。” 春桃心下一惊,忽然就明白了夫人的用心,当下不敢耽搁,再次匆忙去了白家。 陈沅倒完水离开,看着匆匆而去的春桃,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而是朝着迎面而来的聂白茶迎了上去。 “阿沅,周姨没为难你吧?”陈沅牵着她的手,打量着她身上是否有受伤的痕迹。 “那倒没有,不过她问了个问题。” 聂白茶好奇道:“周姨问了什么问题啊?” “问我喜欢她哪个儿子。”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一个都不喜欢。” 聂白茶怔了下,然后笑了,“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允臣哥来着呢。” 陈沅低声道:“家仇未报,所以感情的事情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而且我那时势单力薄,若是不从中周旋的话,我挺难报仇成功的。” 聂白茶握紧了陈沅的手,“阿沅,都过去了,没事的。” 陈沅想到了白琳琳,便直视着聂白茶的眼睛,“白茶,我抢了你最爱的男人,你就一点都不怨恨我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周怀礼喜欢你,我又不能强制要求他喜欢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吧。”聂白茶这会儿也想开了,说起周怀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至少周怀礼是跟她喜欢的阿沅在一起,她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时候,虽然心里会有些醋意,但更多的还是为他们感到高兴。 陈沅伸手揽过聂白茶的肩膀,“白茶,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她闭眸微喃了一句。 聂白茶只是抱紧了陈沅的胳膊。 “白茶,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回来两天了,她也该去把春杏接回来了。 “好呀!” —— 春桃一路小跑到了白家,敲响了白家的大门。 白老爷打开房门,一看是周家的丫头,一脸不快道:“你们周家到底干了什么欺负我女儿的事情,害得她从回来一直哭到了现在!” 春桃想开口解释,但是这事毕竟涉及到周家颜面,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只怕大公子跟夫人都要颜面扫地。 想了想,她还是咽了下去,那白家小姐到现在都还没说出事情的原委,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她面对白老爷就心下一阵发怵。 “我家夫人让我来传话,白小姐在周家侍奉许久,就当还了周家的救命之恩,以后就不用再麻烦白小姐了。”春桃察觉到白老爷那吃人的眼神,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周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平城谁不知道我白家的女儿送过去是给她当儿媳的,她现在要把人送回来,这不是存心害我白家丢脸吗!”白老爷怒发冲冠,一双眼睛瞪得跟圆铃似的,看着就怵人。 春桃说:“我家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是怜惜这些日子白小姐太过辛劳,所以才心生怜惜,不想白小姐被恩情束缚住了,所以……” 白老爷打断春桃的话,“你不用解释了,无非就是因为用不上我家姑娘了,所以这才一脚踹开,回去告诉周夫人,这梁子我们就算是结下了!” 从上次琳琳跑回家的时候,他就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琳琳那丫头偏是一句话也不说,等情况有了好转就又立刻跑去了周家。 而他白家自然愿意跟周家喜结良缘,他也盼着周允臣娶了他女儿,然后他就好在平城摆上几桌好酒,显摆一下自己女儿嫁了个好夫婿。 但是一连几个月过去了,周允臣一点态度都没有,这不免让他有些着急,更是担心可能周允臣对琳琳没那个心思。 这不,怕什么就来什么。 琳琳哭着跑回家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情况,但是听到这丫鬟的话就明白,他跟周家是再无结亲的可能了。 这让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这几个月来,借着周家的光,他把粮食的店面开大了,而且这平城里谁不把他当周家的亲家来看待。 这落差,让白老爷心里接受不了! 春桃也来了脾气,“白小姐在周姐可是没有受过一点苦,也从没有人要求白小姐做任何事情,更何况我家大公子舍身救了白小姐一命,那就是天大的恩情,只是照顾了夫人两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白老爷何曾被一个下人给驳了面子,抬脚就踹在了春桃的肚子上,“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春桃被踹得摔出去三米远,捂着肚子恨恨地看着白老爷,“就算白老爷打死我,我也要告诉你,夫人说扯平恩情那是对你们的眷顾!” 白老爷恼羞成怒,“既然周家管教不好下人,那么我不介意替周家好好管教一下!” 他冲进房子里,拎了根棍子出来。 而此时,陈沅和聂白茶路过白家,听见不远处的争执,总觉得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如今走得近了,就明白了那人是春桃。 “阿沅,白家的人竟然欺负我周家的人!简直太过分了!”聂白茶牵着陈沅的手就往人群里挤。 而春桃眼看着白老爷手里的棍子,吓得脸色都白了。 但她毕竟是大夫人跟前的丫鬟,平时就是大公子他们也得叫她一声姑姑,而平城里因为她是大夫人的人,更是尊敬有加。 从来没人对她这么不敬过! 她很怕疼,也怕那棍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代表着周家的脸面,她不能害怕,也不能退缩,这样只会让白家打了周家的脸! 眼看着那棍子要招呼下来,春桃还是不可避免地闭上了眼睛。 第194章 陈沅出手 木棍破风的声音挥斥而下,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相反,头顶还传来了陈沅嘲讽的声音,“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欺负我周家的人,不合适吧。” 春桃睁开眼睛,看见了陈沅,不免怔了下。 没想到七姨娘会来救她,而且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敌得过白老爷。 但春桃心里到底是感动的,“七姨娘,你不必管奴婢,奴婢没事。” 白老爷看了眼陈沅,“你来干什么!看在你救过我女儿一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现在赶紧给我让开!” 他抽了下棍子,棍子纹丝不动地攥在陈沅的手中。 白老爷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是吧!” 陈沅让聂白茶将春桃扶了起来,然后看着白老爷,“白老爷,春桃怎么说也代表周夫人的脸面,代表的是周家的脸面,你当街就殴打周夫人的贴身丫鬟,你今日的举动,就跟打周夫人的脸有什么区别?” 陈沅并不想跟白家交恶,因为一旦战事生起,那么粮食必定是重要物资,此刻跟白家之间产生摩擦并非明智之举。 但奈何白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殴打大夫人的贴身丫鬟。 白老爷脸色铁青,他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女儿被人赶回来了吧!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怎么会说! 当下就是一言不发,转过脸去冷哼了一声。 “白老爷,如果是这个丫鬟做错了什么事情,我回去就将此事告诉夫人,何必劳烦白老爷亲自动手,伤了两家的和气。”陈沅也缓和了语气,给了白老爷台阶下。 “还不是这丫鬟态度过于嚣张,不然我才不会打她!”白老爷虽然对周家不满,但是眼下却还不宜过早跟周家撕破脸皮。 他白家虽然有钱,但是架不住周家有权有势,更何况人家手里还有枪,要是真把周家惹怒了,只怕到时候周家人拿着枪直接就杀上门来了! 想通这层利害关系后,白老爷这心里也冷静下来,脑子里也多了几分理智。 对于陈沅递来的台阶,顺势就下去了。 春桃刚要反驳来着,陈沅一个眼神就回绝了她。 春桃不明白,这个白老爷明明就是在撒谎,而且他还把所有的罪名都推脱到了她的身上。 听着围观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春桃心下委屈的厉害。 但是一看到陈沅宽慰的眼神,她心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行,那回去我就跟大夫人说一句,保证让她饶不了这丫鬟。”陈沅说。 白老爷冷哼,转身回了白家关上了大门。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渐渐散去,陈沅跟聂白茶扶着春桃去了附近的医馆里,“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周家可以不惧怕平城任何一家人,即便到了沪州那也是有说话的底气在。 但是如今,战事迫在眉睫,周家需要白家调集大量的粮食运送到沪州,这样才能保证前方将士的基本需求。 春桃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她脸色白得厉害,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嘴唇也没了血色。 “你伤到哪里了?” “他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脚。”春桃强撑着剧痛说道。 陈沅趁着大夫还没来的功夫,让聂白茶支起了帘子,然后掀开了春桃的上衣,才发现她肚子那块都紫了。 她连忙查看着春桃的伤势,然后去医馆后堂打了刚上来的井水,用毛巾打湿敷在了春桃的肚子上。 春桃实在是熬不住了,肚子疼得她快要昏过去了。 只是还没等闭上眼睛,口里便猛然吐出口鲜血来。 “他怎么踹得这么重!都把人踹吐血来了!”聂白茶惊呼道。 陈沅冷静道:“白茶,你快去把大夫请出来,有他在可以更快些。” 白茶立马跑进内堂去了,将还在捡药材的大夫直接拽了出来。 一见春桃的情况,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去了内堂。 聂白茶在外焦急地等着。 这白家还真是欺人太甚了,竟然踹得这么严重,那分明就是下了死手啊! 春桃明明是周家的人,他竟然敢这么狠! 聂白茶等了许久,陈沅才从内堂里出来,脸色还有些发白。 她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了?春桃没事了吧?” 陈沅坐在椅子上,接过聂白茶递来的水碗,轻声道:“春桃倒是性命无忧了,但是以后却没办法再生育了。” 聂白茶捂着嘴,“这太过分了!” 剥夺了春桃当母亲的资格,她要是醒来得多难受啊! 而且生不出孩子,春桃即便容貌再好,往后也很难再嫁出去。 陈沅扶着额头叹气。 她可以想得开,但是不见得春桃能想得开,更何况春桃年纪不大,只怕是知道了更加难以想开了。 “我让人回去通知大夫人,先让春桃留在这里吧,我们去把春杏接回来。” “好。” 此刻白家。 白琳琳事后得知白老爷当街殴打春桃的事情,急得她连忙从房间里出来,红着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春桃!” 打了春桃,就是打了周家的脸面,更何况周夫人如今是向着她的,但是她爹不明不白的就把春桃打了一顿,这让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到周家! “你哭着跑回家,我问你什么你也不说,心里本来就着急,加上那丫鬟对我不敬,我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嘛!”白老爷低声道。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你知道动手意味着什么吗!”白琳琳猛然拔高音量,怒视着白老爷。 白老爷此刻也恼火了,“我怎么不知道,还不是那周家太过欺负人,周夫人说以后叫你不要去周家了!而且这几个的照顾就当还清了周允臣的救命之恩,人家已经不要你了!” 白琳琳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你骗我的对吧,周姨那么喜欢我,她怎么可能不让我去周家了!你骗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那个丫鬟下手,就是因为她说只让你照顾周夫人两个月已经是便宜你了!” 白琳琳摇头,“我不信!” 第195章 得知白琳琳出事 “都说女儿胳膊肘往外肘,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白老爷摸了把自己的胡须,气冲冲道。 白琳琳沉默了片刻,“春桃真是这么说的?” “我是你爹,我还能骗了你不成!”白老爷走到白琳琳的跟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琳琳,告诉爹,周家到底对你怎么了?” 白琳琳的眼睛眨了一下,眼泪便跟着刷刷而下。 她只是哭,也不说话,这弄得白老爷就更加的焦急。 “你倒是跟爹说发生什么事情了?有爹给你撑腰,你不需要怕!”白老爷将白琳琳抱在了怀里。 这下白琳琳控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是周允臣!他跟陈沅搞在了一起!”白琳琳哭得不能自已。 她就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陈沅了,为什么周允臣会喜欢那样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女人! 而且周夫人让春桃来给白家送信,就说明她应该不会再处置陈沅。 可是凭什么啊! 她几乎把陈沅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她为什么要抢她的男人! 白老爷震惊,“陈沅不是周老爷的姨娘,她跟周允臣扯上关系,这不是乱伦嘛!” 周家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也难怪琳琳会委屈成这个样子。 他怒火中烧,“刚才她还在外面,早知道连带着她我也收拾一顿!” “戏子果然就是戏子,走到哪里都不忘狐惑媚主!尤其这次她还抢了你的男人,你放心,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白老爷道。 白琳琳闭了闭眼睛,“可是她毕竟救了我一命……” “她明知道你喜欢周允臣还跟他搞上关系,她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们不义,更何况不知羞耻的女人就应该被送去投井!”白老爷语气发狠。 白琳琳心下一颤。 不过白老爷想起了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对了,这几个月周允臣碰过你吗?” 白琳琳有些难看的别过脸,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再次幻想起那个雨夜。 她闭上了眼睛。 见她不说话,白老爷就以为周允臣是碰了,“你放心,这件事情爹一定会为你讨个说法!” 白琳琳睁开了眼睛,嗯了声。 —— 城外的庄子里。 一到秋季,这院子里就是扫不尽的落叶。 春杏望着这院子发黄的叶子,心下一阵发愁。 这都到秋天了,怎么七姨娘还没回来呢。 她撑着下巴思考,突然听到了院子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春杏一喜,连忙起身去开门。 如今看到陈沅,是说不上的兴奋,“七姨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沅抱着春杏,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没有,不委屈,我在这里待得很舒服,一个人无拘无束的,不要太痛快了!”春杏说。 就是待久了,一个人还是有点无聊的。 “那庄子里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陈沅牵着春杏和白茶的手回了房间。 春杏说:“要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真有!” 陈沅和聂白茶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是什么事情?” 春杏犹豫了一下,“可是大公子不让我告诉别人。” 聂白茶道:“我们是别人吗?我们是一家人。” 春杏想了想,觉得聂白茶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你们可不能乱说出去啊,大公子特意吩咐过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外扬。” 陈沅沉思了片刻,“这件事情跟我有关吗?” 春杏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要说有关系的话,是有一点,但也不能全赖在你身上,毕竟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 聂白茶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可把我给急死了!” “是关于白小姐的事情!” 陈沅这下有些吃惊了,这跟白琳琳有什么关系? “她来找我吗?” 春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庄子,还是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她被人玷污了……” 陈沅忽然就明白了,白琳琳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了。 “之后呢?” 春杏说:“白小姐在被歹徒玷污的时候发出了求救的声音,但是因为当时雨下得很大,当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出去开了下门,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我就没当一回事。” 春杏说话的时候,脑袋也跟着低了下去。 想到这里,陈沅在担心白琳琳的时候,也给春杏捏了把汗。 这荒郊野岭的,庄子里又只有春杏一个丫头,若是这门没有及时关闭的话,或许春杏这丫头也遭了毒手! “第二天早上,我就发现白小姐倒在院子的门口,我连忙把她带了进来,后来那个歹徒就伪装成过路之人想骗我开门。” 聂白茶听着,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她抬头看向陈沅,“阿沅,这经历也太恐怖了吧!” 陈沅的心思也跟着沉了下来,“那歹徒没有得逞吧?” “没有,后面大公子带人过来了,抓住了那个歹徒!”说到这里,春杏猛然抬起脑袋,语气激动,“大公子狠狠地收拾了那个歹徒,然后还让白小姐亲手杀了那个歹徒,最后把他拿去喂狗了!” 陈沅的手微微攥紧,“那白小姐事后有说什么吗?” “她说我为什么不出去救她。”春杏看向陈沅,“七姨娘,我觉得白小姐可能恨上你了……” 陈沅点了点头,“我已经见过她了,从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对我抱有敌意,只是没想到她经历了这些事情。” 她叹气道:“春杏,以后别叫我七姨娘了。” “为什么?”春杏不解道。 聂白茶回答道:“因为阿沅很快就不是周家的姨娘了。” 以后,阿沅就是自由身了。 陈沅起身道:“春杏,我接你回家。” 春杏点了点头,她总算是可以回家了。 但是她还是很好奇,跟着聂白茶叫陈沅的名字,“阿沅,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是周家的姨娘了?” “很简单啊,待会儿你回去就知道了!”聂白茶特地卖了个关子。 春杏很想问,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陈沅。 陈沅笑了声,“我跟周夫人做了个交易,我治好她的病,她还我自由身。” 第196章 白老爷找事,坏陈沅名声 春杏惊讶地看着陈沅,“阿沅,你还会治病呀,我听说大夫人的病很严重,很多大夫都治不好!” “那是他们没用,凡事还要靠咱们阿沅出马才行!”聂白茶挽着陈沅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她身上去了。 “阿沅好厉害!” 陈沅无奈道:“算不上厉害,只是恰好找准了大夫人的症结所在,所以才能对症下药。” “那我不管,你就是最厉害。”聂白茶无脑吹捧道。 三人笑着回到了平城里,只是在进城门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城门口守着的人,手里拿着棍棒,显然是在这里等着她们的。 陈沅眼神微凛,刚要将白茶和春桃两人拦在身后,白茶已经冲了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当街就要行凶是吗!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聂白茶叉着腰,气冲冲道。 陈沅赶紧将人拉了回来,“白茶,先冷静一下。” 聂白茶听陈沅这么说,然后退到了陈沅的身后。 陈沅松了口气,低声对白茶说:“白茶,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所以才特地在这里等我们的。” 而且来者不善。 聂白茶心下一惊,她不明白平城怎么敢有人找周家的麻烦,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白茶,去司令部找杨参谋。”陈沅压低了声音。 聂白茶担心道:“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情的,放心。”以眼前这几个人还不足以伤到她。 “去吧。” 聂白茶担心地看了眼陈沅,想了想还是拉着春桃就要离开,但是被人挡了下来。 陈沅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你们拦的人是谁吗?” 几个手持棍棒的人笑道:“我管她们是谁,反正今天你们休想从这里经过,尤其是你!” 为首之人,棍子直指陈沅。 陈沅说:“她是沪州大帅的千金,你们几个确定要拦他?不怕大帅知道了直接一炮轰了你全家?” 这下,几人面面相觑,气势顿时少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后传来躁动,几个打手纷纷让开,白老爷走了出来。 他说:“既然这位是沪州大帅的千金,那么我让她过去就是了。” 说话的功夫,白老爷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身上,“至于你,不行。” 他也是从白琳琳的口中得知,陈沅身旁常跟着的人是大帅的女儿,因为白老爷并没有打算为难她。 至于陈沅,一个无权无势的戏子,周家无关紧要的姨娘,他若是真把人给弄死了,周家也不会跟他生气。 陈沅起先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直到白老爷一出来,她就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只怕是白琳琳跟春杏所说的那样,在那个被侵犯的雨夜,她就恨上她了。 陈沅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因为这件事情她自始至终都不知情,而且那个时候她人在沪州,所以白琳琳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让阿沅离开的话,等我回去就告诉我爸,让他抄了你白家!”聂白茶庆幸自己有个这么好的爹。 聂东文的名声在外,谁要是不长眼的敢惹他的人,只怕是自寻死路,急着上阎王殿投胎。 而聂白茶一般也不干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当然前提是有人不长眼的非要为难她。 比如眼前的白老爷! 白老爷冷嗤一声,“聂小姐,我看你就是被这种淫娃荡妇给欺骗了!她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他的声音很大,又是在城门口的位置,往来之人十分多,被他这么一嗓子给嚷嚷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 聂白茶脸一沉,“你什么意思!你休要败坏阿沅的名声!” 陈沅摇了摇头,示意聂白茶赶紧离开。 聂白茶却当做没看见一样,吩咐春杏趁着人多跑进城里,自己则跟着白老爷对骂起来,“我还说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把大家伙给骗了,我还说你女儿是因为嫉妒,所以才叫你这个当爹出来造谣抹黑别人!” 白老爷脸色有些难看,若不是忌惮着聂白茶的身份,在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早就让人把她收拾了! “我抹黑她?真是笑话!”白老爷摸了把自己的胡子,指着陈沅道:“这个女人是周家的姨娘,却跟自己的儿子胡乱搞在一起!这不是淫荡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陈沅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老爷,忽然觉得白琳琳十分地陌生起来。 在这个时代,流言蜚语能轻易杀死人。 而偏偏这杀人技,不用动一刀一刃,轻易就能杀人于无形。 无骨却杀人诛心。 白琳琳和白家,选择了一种最恶毒的行为想要置她死地。 她用所有人都唾骂的行为去戳她的脊梁骨。 聂白茶气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大家不用相信他的胡话,他在乱说,他在污蔑!” 聂白茶大声的解释着,但是根本没有听。 她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对陈沅的口诛笔伐之中。 陈沅抬起脑袋,轻轻舒出口气,周遭的谩骂和荡妇羞辱并不能影响她什么。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心理承受能力远比一般人要强。 毕竟这种事情她既然做了,她就承担了可能被暴露的风险,所以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陈沅并不惊讶。 她只惊讶,那个会选择伤害她的人是白琳琳。 而且她也惊讶,白茶会护她到这个地步。 陈沅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是她在乎那个声嘶力竭为她辩解的白茶。 陈沅觉得,可能是复仇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手段可能是太温柔了,人也跟着大度了起来。 她走到白老爷的跟前,眼里的余光却瞥见了楼上站着的白琳琳。 她的眼神格外的阴沉。 陈沅也没惯着,当着白琳琳的面一脚将白老爷踹翻在地,然后揪着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看在你家是粮商的面上,本来我是不打算跟你交恶的,但是你白家欺人太甚的话,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 白老爷子被踹翻后,四周陷入了一片冷静。 只有聂白茶拍手欢呼,“阿沅,干得漂亮,就该这么踹他!” 第197章 白茶护短,周允臣解围 白老爷捂着肚子哀嚎,“陈沅,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就算是杀了你,你看这些人敢放一个屁吗!”陈沅开始或许会在乎自己的贞洁。 但是她的那些贞洁早就随着聂东文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白老爷,这一脚就当是我替春桃还了,至于你企图用流言杀了我,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寻死的。”陈沅抬脚踩在了白老爷的胸口上,扫了眼周围蠢蠢欲动的打手们。 “我保证在你们来的时候,一脚踩碎他的脑袋!”陈沅的声音冷了下来,随即看向了眼前的陌生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眼神里无一例外透露着对她的憎恶。 她觉得好笑,明明他们无仇无怨的。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应该被送去浸猪笼,被投井,被扒光了去游街,可是我跟你们有仇吗?我杀过你们全家吗?” 这话一出,他们的脸上出了片刻的错愕。 白老爷大声嚷嚷道:“你们被听这个贱女人颠倒黑白的话!自古以来女人不贞就是死罪!更何况她还是跟自己的儿子乱伦,那就是罪加一等!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了也是活该!” 陈沅抬脚,重重地踩在了白老爷的胸口上。 只听咔嚓一声,应该是断了几根肋骨。 白老爷疼的眼前一阵发黑,口里更是吐出一口血来,没有了行动能力。 “白老爷,怎么说我都是有恩于白家,你们白家恩将仇报这么对我,不合适吧?”陈沅将白老爷提起来,丢在了人群里。 听着又有蔓延趋势的恶言恶语,陈沅转头看向了白琳琳,只是轻声道:“你父亲伤成这样,不下来看看吗?” 白琳琳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死死地盯着陈沅,“沅姐姐,我爹伤成这样不是拜你所赐吗!” “是拜我所赐,还是拜你自己?”陈沅勾起嘲讽一笑,“你的事情我从春杏口中已经得知了,不过我不会跟你一样,用这么恶毒的方法去对付你。” “那我还得感谢你了。”白琳琳冷笑的下楼,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走到了陈沅的跟前。 “那倒不需要,你带你父亲离开,这件事情我们两清,互不追究。”陈沅说。 白琳琳笑了声,不过怎么样,反正陈沅的名声是臭了,而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沅姐姐,你倒是挺会巧言令色的。” 陈沅懒懒地抬眸,“琳琳,有时候没有那个能力挑衅,还是不要随便挑衅为好,毕竟不管别人怎么骂我,我是不会寻死。” 她紧紧地盯着白琳琳的眼睛,意有所指,“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承受不住。” 陈沅不洁,那是因为她自己选择的。 而白琳琳不洁,那是她被迫接受的。 所以心境不一样。 陈沅有准备,但是白琳琳没有准备。 而且这两者,不管是否自愿还是被迫,都是戳脊梁的谩骂。 她受得住,白琳琳受不住。 白琳琳的脸僵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然后扶着白老爷离开了。 至于那遗留下来的问题,仍需要陈沅去解决。 她揉了揉手腕关节,“你们有谁觉得我应该去死的,站出来。” 没人站出来。 毕竟她能将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上,且没有反手的能力,就说明她的身手一定不差。 没有人想上去挨打。 “你们跟阿沅无冤无仇的,却能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恶意!”聂白茶走到陈沅的跟前,“即便她有所不贞,那也是她的事情,跟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用得着你们在这里审判她吗!” 陈沅转头,看这聂白茶的侧脸。 “还有,你们以为这是什么正义的举动,但我告诉你们!这不是正义之风!”聂白茶停顿了一下,她转了个身,看着围着她的所有人,“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周允臣跟着春杏匆匆而来,车还没停下,周允臣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陈沅的方向走了过去。 推开人群,一句话都没有,他便直直的抱住了陈沅。 仿佛周围的一切人,对他而言只是空气。 聂白茶还在不停的骂着他们,骂的他们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即便有反驳的,也能被聂白茶三言两语怼的说不出话来。 陈沅推了推周允臣,但是没有被推动。 “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看我再被骂一遍吗?”陈沅轻声说。 周允臣闻言,“我不在乎,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在乎流言蜚语,我也知道阿沅不是。” 他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到底还是松开了陈沅。 陈沅说:“嗯,我没事。” 周允臣抬手摸着陈沅的脸颊,嘴唇在陈沅的脸上留下一吻。 陈沅望着他,怔愣了片刻。 周允臣站在陈沅的身前,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道:“这是我周家的家事,如今被人抖出来也没关系,正好我可以向所有人宣告一下。” 他牵着陈沅的手,“不是她陈沅勾引我周允臣,而是我周允臣倾心于她!你们编排我随便,但是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编排议论她的话,那么平城就容不下诸位!” 陈沅拽了拽周允臣的手,低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是要赶在周怀礼回来之前,提早把我的名分给定了,即便他回来,那他也是拍在我后面!” 陈沅有些无语地抽出自己的手。 “另外,我还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小鬼子已经打到沪州了,目前沪州需要有我们这些后援城市进行增援。”周允臣提早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让大家没办法再去想那些流言。 他不在乎流言,但在乎流言会攻击陈沅。 尽管陈沅表现出来她并不在意,可当他听见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愤怒和心疼。 周允臣的话一出,果然没人再去想陈沅的事情,反而是人人自危起来。 生死关头,谁有心情去议论什么艳俗情事。 “这……这是真的?” “小鬼子真的要打过来了?” 聂白茶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我记得你们一向挺能的,别只会戕害女人,等小鬼子打来的时候,你们可别怂啊!” 第198章 怨恨陈沅的原因 “你说谁怂呢!” 聂白茶说:“谁反驳就是谁怂!”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不敢反驳了,就担心聂白茶给他们按上个怂货的名头,谁都不喜欢。 “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希望大家能为了大局考虑。”周允臣牵着陈沅的手,郑重其事道:“也希望大家能明白,孰轻孰重。” 说完,周允臣也不顾他们是什么反应,牵着陈沅的手,抓着聂白茶的胳膊离开了。 几人上了车离开。 周允臣对杨参谋说:“杨参谋,待会儿你让人去写张通告张贴出去,最好让所有人都提前做好准备。” “明白。” 周允臣转头看着陈沅,只是那握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陈沅,你没受伤吧?” “没有,阿沅可厉害了,一脚就将那死老头给踹翻了呢!”聂白茶抢先一句开口。 周允臣惊讶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陈沅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被握住的手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松开?” “没打算松开。”周允臣抓着陈沅的手抬了起来,“今天的事情我很高兴。” 陈沅不明白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高兴,而是叹了口气。 跟白家闹掰了,到时候可不好再借粮食了。 周允臣说:“能抢先一步昭告所有人你是我的女人,我很高兴。” 陈沅立马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周允臣扣得很紧,陈沅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抽出来。 “尤其是抢在老二的前面。”他事事都占老二一头,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马上就到周家了,你还是赶紧松开吧,另外这件事情对周家影响不小,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跟你娘解释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她都知道了。”周允臣抬手将陈沅揽在了怀里。 聂白茶在前头转过脑袋,“允臣哥,那个白琳琳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去庄子里,然后被人强暴了还恨上阿沅了。” 周允臣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情怪我。” “啊,那怎么跟你又扯上关系了?”聂白茶有些不明白了。 “老二去沪州的那天,我喝了很多酒,然后白琳琳就过来给我送饭,听杨参谋说,无意之间听见了我喊陈沅的名字。”周允臣叹气。 “然后她就去找阿沅算账了?”聂白茶只觉得莫名其妙。 周允臣扶额,“应该是吧,当时杨参谋安排了两个人护送她回去,但是她把人甩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出事了。” 陈沅安静地听着,“她喜欢你,但是你喜欢我,她爱而不得就要来找我要说法,但是中途遇上了危险,所以这份恨意就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我身上。” 聂白茶嘟囔道:“好没道理啊,允臣哥喜欢你是他的事情,白琳琳凭什么要怪在你头上,你又不喜欢允臣哥……” 话还没说完,聂白茶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一抬头就对上了周允臣那凉薄的眼神,嘿嘿一笑,“允臣哥,阿沅确实不喜欢你呀,她以前就是跟你玩玩。” 周允臣说:“那正好,你这段时间少跟陈沅接触,我跟她好好的培养感情。” “那不行!”聂白茶着急了。 “你说她不喜欢我,那还不是因为陈沅大部分的时间被你占去了,从今天开始你还是少跟她在一起。”周允臣说。 聂白茶垮下脸,“那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周允臣微哼,他还没办法治聂白茶了! 陈沅有些无语,问周允臣说:“到时候打仗的话,粮食是最紧缺的物资,如今我们跟白家闹掰了,你说怎么办?” 要想在短时间筹备粮食,那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如今过去的每一分钟,对他们而言都十分的严峻,尤其是在沪州的周怀礼他们。 “我会想办法的,如今国难当头,他白家要是不肯卖那我就强抢!”周允臣的眼神微冷。 从白琳琳唆使白老爷干出这种事情来,他对白家就断了最后一丝愧疚。 “无论我的行径有多么的为人不齿,我也会保证前线所需要的所有物资,骂名我周允臣担了就是!”周允臣说。 陈沅心下微微憾然,面上却不显,“我担心的是,白家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让我们得到所有粮食。” 民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前线的鬼子。 这点陈沅十分的清楚。 “我已经让人去调集平城的所有多余的粮食,另外别的地方我也让人去买粮食了,或许还要些时间。”周允臣唯今能祈求的就是战事能再延迟几天。 周允臣一开始就是因为白琳琳家是粮商才救的,没想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却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这个白家还真是恩将仇报,而且还一点道理都不讲,真是小心眼到了极点!”聂白茶不满地吐槽道。 “那明明就是她自己遭了不幸,还非要埋怨到被人身上,真是好没道理啊!” “若不是因为我脱口而出的话,他也不会怪上陈沅。”周允臣这时松开了陈沅的手,“这些不需要你去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陈沅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隐约的觉得,白家肯定会在买粮这件事情上为难他们。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就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到了周家,周允臣率先下了车,看到门口站着的大夫人,皱起了眉头,“娘,你怎么出来了?” “我要是不出来,还不知道我周家被人欺负了呢!”大夫人知道了春桃的事情,脸色无比的难看。 同时平城里关于周家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而罪魁祸首就是白家,还有白琳琳。 她一心想着为白琳琳做主,更是在周允臣面前说尽了她的好话,但是周允臣心不在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不是没有劝过让白琳琳放弃,而且她在周家照顾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让人亏待了白琳琳。 更是劝说白琳琳不用照顾她,周家自然有人照顾她。 结果呢? 她非要一意孤行,在没有得到周允臣的心,反而恨上了周家。更是害得春桃至今昏迷不醒! 听大夫说,春桃这辈子都不能再当母亲了。 想到这个,大夫人心里就涌出了难言的愤怒! 第199章 之前倒是怀了一个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你不要怪罪陈沅。”周允臣仰头看着台阶上的母亲。 大夫人只是睨了他一眼,“谁说我怪她了!” 她慢慢地走了下来,站在了陈沅的跟前,“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对,不过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陈沅看着大夫人,“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丢了周家的面子,怪我跟白家闹僵了关系。” “我虽然不喜欢你跟我儿子搞在一起,但是就你今天从白老爷手里救下春桃,你就干得不错。”大夫人的手搭在了陈沅的肩膀上,“至于你做得不对,是因为你没有立马打回去!” 大夫人的脸色有些沉,“他白家欺负春桃,就是跟我周家过不去,尤其是把春桃踹成重伤!” 聂白茶上前挽着大夫人的胳膊,“周姨,阿沅把那个死老头当着众人的面踹翻了,而且还踩断了他几根肋骨,阿沅说是给春桃出气!” 大夫人这下脸色缓和了许多,“那你这件事情干得不错,没让白家踩在我们周家的头上。” 陈沅说:“但是我跟周允臣的事情毕竟被人传出去了,以后只怕会有不少的人在背后议论周家。” 大夫人说:‘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还能管住他们不说话?随便他们说去,反正影响不到我!’ 陈沅忍不住多看了眼大夫人,她这个态度未免转变得也太快了。 “行了,既然回来了那就进去吧,别杵在门口让别人看了笑话。” 聂白茶搀扶着大夫人离开。 陈沅有些迷惑。 恰好周允臣走到她的身边,她问:“你娘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今早她还在骂我,说要把我沉井的。” “可能是因为我那句话的原因吧,毕竟你要是死了,那我也绝对不活了。”周允臣从身后抱住陈沅。 “毕竟我不是老三,我有能力保护你。”他是一家之主,而周煦风不是。 他跟怀礼都有护住陈沅的能力,而大夫人要是把陈沅投井的话,他跟怀礼都会跟她闹翻。 大夫人讨不到任何好处。 即便她不喜欢陈沅,她也只能接受。 毕竟陈沅还能治好她的病。 只要是聪明人,就一定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 而且大夫人已经一把年纪了,这个时候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闹翻对她显然没有任何好处。 她一副病体,就算真的想管,那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被迫接受。 因为她两个儿子给她的从来就不是选择题,而是必选题。 陈沅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委,然后松开了他,“嗯,我知道了,不过为了我的名声着想,以后还是不要在外搂搂抱抱。” “那好,我以后在房里抱你。”周允臣打趣道。 陈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提起裙子进了周家。 周允臣失笑一声,跟了上去。 如今春桃已经被送回了周家,只是仍旧还昏迷不醒。 大夫人站在春桃的窗前,叹了声,“我就是让春桃过去送个信,没想到会被人打成这样。” 怎么说春桃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丫头,为人又聪明利落,而且对她十分的忠心,不然也不会留她在身边。 而且她生病那会儿,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就想着给春桃找门亲事,只是这还没做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周姨,不管怎么说命保重了就行。”聂白茶挽着大夫人的胳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大夫人心想也是,只是等春桃醒了少不了要人安慰她。 “娘,你不必担心,或许春桃不想嫁人生子也不一定呢。”周允臣站在陈沅的身旁,伸手搂过她的肩膀。 从挑明两人的关系后,陈沅发现周允臣是越发的喜欢动手动脚了。 而且她觉得,这就像是做给大夫人看的。 大夫人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只能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孝顺的老大性子会这么叛逆。 性子也是说一不二的,一旦认定了结果就绝无再改变的可能。 亏她以前还觉得老大是个省心的。 现在看来,她这两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她还盼着这两人能娶个两个大家闺秀回来,结果是两个儿子一个媳妇。 只要一想到这里,大夫人这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这种行为,对她还是太过超前了,她接受不了。 算了,不想了。 想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与其想着改变这两个儿子的想法,她倒不如赶紧催促着陈沅怀上他们周家的孩子。 这么想,大夫人的心里好受了一点。 她的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肚子上,“你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肚子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陈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周允臣说:“她一直在吃药,不过之前倒是怀了一个。” 之前? 大夫人疑惑了。 聂白茶这时突然就气愤起来,“都怪周怀礼非要跟允臣哥吵架,还揍了允臣哥,阿沅上去劝架被周怀礼踹了一脚,所以阿沅当时就小产了!” 大夫人这心尖尖颤了一下,“那孩子是没了?” “没了!” 大夫人眼前一黑。 她的大孙子竟然跟她擦肩而过! 此刻,白家。 白琳琳坐在白老爷身旁,两个大夫在一旁忙碌不已。 她脸色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黑得可怕。 下人此刻还来通报,周允臣去了城门口,不仅给陈沅解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陈沅。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中的帕子却差点要被扯烂。 周允臣是真的在乎沅姐姐啊,竟然连周家的颜面都不要了,仅仅就只是为了个陈沅解围。 她这心里像是有团火烧了起来。 白琳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窗户旁摆放着的鲜花,抬手就折了丢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好几脚。 直到脚上沾满了鲜花的汁液,她仍旧觉得不解气,手中的帕子被攥成一团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这样都没办法击垮陈沅,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中伤她! 这时,那个下人又开口道:“白小姐,城里人都说,要打仗了。” 白琳琳灵光顿时一闪,忽然就笑出了声,看来老天爷还是帮她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知道这种事情! “你马上拿着白家的令牌,将白家所有的粮食都调到平城来!”白玲玲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周允臣还会再来找她的。 而她也只有一个要求,想要粮食,就拿陈沅来换! 第200章 打不过就只能妥协了 两天后,周允臣筹集到一批粮食和棉服准备送去沪州,就在他准备动身的前一晚,战事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杨参谋一路飞奔过来,气都喘不直了,“大公子,司令吩咐我平城一切戒严,鬼子的大部队已经开始攻打沪州了!” 周允臣拿了水给他喝,一边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我知道了,平城暂时麻烦你守着了。” 杨参谋连忙点头。 “另外,你打电话通知怀礼,我明早会将物资送到沪州,你叫他让人提前来接应我们。” “明白。” 周允臣吩咐人将东西全部装车,刚想上车的时候,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跑了过来。 定睛一看,他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 陈沅越过他就上了车,“少说废话,带我一起去沪州。” 周允臣想着周怀礼把陈沅送回来,自然是不希望她去沪州,这要是被周怀礼知道,兄弟俩明天少不了又得吵架,甚至是动手。 “你留在这里比较好,毕竟我娘她这病还没好,而且……”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打晕了丢在这里信不信!”陈沅冷眼威胁道。 周允臣看了她一眼,为难道:“你去了又帮不上什么忙。” “帮不帮得上,这句话你说了没用,而且我还带来不少的人,所以建议你再去找辆车来。”陈沅一晚上没睡,就是担心周允臣趁着她不在一个人去了沪州。 周允臣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看发现他们的身后都背了不少的竹筐。 他看了眼陈沅,刚想开口就看到他们竹筐中晾晒干的草药,忽然就明白了陈沅要跟着去的原因了。 “那行,都上车吧。”反正他是说不过陈沅,打又打不过,便只能是他妥协。 而且战场上,最缺的就是军医和大夫。 周允臣抬手将陈沅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如果明天老二怪罪起来,你记得给我说几句好话,让他下手轻点,万一重了的话,那可没人再去给他后勤了。” 陈沅打开他的手,“要说你自己去说去,我跟你们兄弟俩没关系!” 周允臣不免有些失笑,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关系可大着呢! 这会儿陈沅的困意也上来了,但是车辆很颠簸,她没办法睡过去。 “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躺我怀里睡吧。” 陈沅从他肩膀上起来,“不用,你自己也睡一会儿吧。” 周允臣嗯了声,却扣紧了陈沅的手。 周怀礼拿着望远镜站在城墙上,查看着眼前漆黑的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接报员走了过来,“周司令,大公子说明天一早会有一批物资送到,叫我们提前派人去接应。” 周怀礼吐掉口里的半截烟头,“我知道了。” 从今天上午开始,小鬼子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他们,派了只先锋队来城门口晃悠,结果却从水路偷袭。 不过肖黄飞早有准备,打得小鬼子措手不及! 要不是那次发现吴庆川,说不定这沪州城还真就被鬼子给占了! 现在想想,他想把吴庆川挖出来鞭尸。 那一枪真是便宜他了! 相较于周怀礼的轻松,小鬼子那边就要显得凝重许多。 “惠子,城防图是你的人拿来的,我们现在失败了,你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合泽池野捏着合泽惠子的下巴,语气微冷。 合泽惠子冷静开口,“应该是周怀礼发现我们的意图,所以才会早做准备,这才让我们毫无防备!” 合泽池野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手,“下不为例。” 合泽惠子低头道:“是。” 合泽池野看了一旁的男人,“树二,你有什么看法?” 营村树二说:“将军,我的建议是直接强攻,如今沪州城内瘟疫横行,拿下沪州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合泽惠子摇头道:“不可,周怀礼此人一向心思重,难免不会有什么招数在后面等着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营村树二冷笑一声,“惠子小姐,周怀礼坚持不了多久的,而且沪州城内都是得了瘟疫的人,你认为他有什么资格能跟我们一战?莫不是这沪州城有你在乎的什么人不成?” 他这话一出,合泽池野的神色顿时冷了眼下来,他看着合泽惠子。 合泽惠子瞪了眼营村树二,然后开口解释道:“先生,我绝对没有背叛你的意思,不过在沪州城内确实有个我在乎的人,是我姐姐!” 她在说话的时候,朝着合泽池野跪了下来。 合泽池野没有说话。 合泽惠子继续说:“我会协助先生拿下沪州,但是希望先生能留我姐姐一命,对先生我绝对没有二心!” “你有没有二心,我一清二楚,”合泽池野的视线落在了营村树二的身上,“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 营村树二立马低头,“是,将军。” “起来吧。” 合泽惠子站了起来,就见合泽池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就按树二说的,三天后准备强攻。” 合泽惠子心下一惊。 合泽池野这时看向她,“至于你姐姐的性命,我可以留下。” 闻言,她松了口气。 “树二,明天过来跟我部署进攻计划。” “是,将军。” “下去吧。” “是。” 营村树二离开,屋里只剩下了合泽惠子和合泽池野两个人。 合泽惠子也就只能在趁着无人的时候,去牵合泽池野的手,“先生,我……” “不用多说,这三天你就跟在我身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再插手了。”合泽池野沉声道。 合泽惠子勉强笑了一下,“好。” 这是要将她排除在沪州作战的计划之外了吗? “先生,你是不相信我了吗?” “没有,这些天你辛苦了,现在我来了,你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合泽池野碰了下合泽惠子的脸。 烛光下,合泽惠子的心颤了两下,然后抱紧了合泽池野的腰身。 而合泽池野则抱着她放到了床上。 合泽惠子看着他的眼睛,说:“先生,我很想你。” 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第201章 我累死累活,你却给我把家偷了! 周怀礼一早就去了沪州城后门接应着周允臣。 他带着人在林子里等了很久,地上都是七零八落的烟头,低头在继续点烟的时候,他听到了大卡车的喇叭声。 周怀礼叼着烟抬头,刚准备上前走两步,但是当他看见车上下来的陈沅,表情凝固了半秒。 这下,他直接丢了嘴里的烟,冲到了陈沅的跟前,“谁让你来的!” 陈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看向了身后的周允臣。 这周允臣刚从车上下来,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就趴在了车上。 他转过身来,怒道:“周怀礼!” 周怀礼揪着周允臣的领子,“你他妈把她带过来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把她送回去的!” 周允臣的眼神哀怨的看着陈沅,“你确定不跟他解释一下?” 陈沅戏也看够了,说:“放开他吧,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更何况你也知道周允臣打不过我。”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周允臣不同意,她也有办法跟过来。 这让周怀礼更加的咬牙切齿,因为他拿陈沅没办法,当下就再次朝着周允臣踹了一脚! 周允臣是遭了殃,还挨了打,偏偏陈沅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看着周怀礼对他动手动脚的。 这要是换做以前,陈沅早就扑上来挡在他身前了。 周允臣有些怀念以前。 陈沅说:“行了,赶紧把东西送回去吧,过两天我跟周允臣还会回平城。” 周怀礼这下松了气,他可不希望陈沅留在这里。 于是,他安排人扛东西进城。 当他看到一群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周怀礼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周允臣,“这些是什么人?” 周允臣挨了打,后腰还在隐隐的作痛,当下就没好气地说:“救你命的人!” 陈沅拉过为首的阿金,给周怀礼介绍,“这是阿金,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都会处理简单的受伤情况。” 周怀礼了然,抬手碰了碰阿金的肩膀,“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总不能看着你们在前方流血,而我们什么都不做吧!”阿金手握成拳,跟周怀礼的拳头互相碰了一下。 简单地寒暄过后,几大车的粮食和棉服都被送进了城里。 “怀礼,现在局势是什么情况?”陈沅跟周怀礼并肩走着,城内的一切安好,显然战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来。 周怀礼说:“昨天上午小鬼子跟我们玩了一招声东击西,明面上是派人打城门,但是却背地里走水路想攻破我们。” 陈沅跟周允臣都安静的听着。 “不过我跟肖司令早有准备,所以小鬼子并没有得逞,他们投出去的城防图都是我跟肖司令改过的!”周怀礼说着,发现这两人的表情太过平静了,不满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的情况吗?” 陈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周怀礼一时哑口无言,梗着脖子强词夺理,“那你也应该关系我,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收到惊吓!” 周允臣的眼皮跳了跳,这样的老二还真是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 陈沅哦了声,敷衍道:“那你受伤了吗?受到惊吓了吗?” 周怀礼满意道:“没受伤,也没受到惊吓,我把小鬼子都给打跑了!” 陈沅斜睨了他一眼,然后低低道:“平城已经知道我跟周允臣的事情了。” 周怀礼的笑淡了些,“谁说的?老子去削了他!” 嚼他周怀礼舌根,他没意见。 要是敢嚼陈沅的,他舌头都给他们割了! 陈沅无所谓道:“不知道,反正平城都知道了我跟周允臣乱伦的事情,而且你娘也接受了,我没被投井。” 她可没忘记,周怀礼以前就爱拿三姨娘被投井的事情威胁她! 周怀礼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周允臣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把他家都给偷了! “你他娘的!”周怀礼暴怒。 周允臣意识到不对劲,拔腿就跑。 陈沅在后面看他们两人的背影,好心情的扬起了唇角。 有些账不是不算,而是要慢慢的算! 周怀礼追着周允臣踹了两脚后,两人就停了下来,而是在巷子里靠墙抽烟,“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的挺突然的,白琳琳带着娘闯了进来,我跟陈沅的事情自然就暴露了。”周允臣抽着烟,仰着脑袋滚动了一下喉结。 瞧着就格外的性感。 周怀礼吐出白烟,“你说你好好的,非要救什么人,这下好了吧,救了个麻烦回来。” 这点,周允臣无话可说。 当然他也没有隐瞒,将在平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周怀礼。 周怀礼想到那些针对陈沅的荡妇羞辱,气得烟都不抽了,抬脚就狠狠地踩灭了烟头,“他以为他白家是什么东西!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周家头上来了!” “不过没事,我在所有人面前坦白了是我追求陈沅,这不关她的事情,另外压下这些言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件大事来挡枪。”周允臣说。 周怀礼猛然转头看向了周允臣,忽然就笑了,被气得,“在平城眼里,你是陈沅的男人了,那我是什么?” 周允臣无奈地叹了口气,“当时情况紧急,我这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让陈沅一个人背负跟自己儿子乱伦的骂名吧!” 虽然周允臣说的没错,但是周怀礼还是感觉到了不快。 甚至总觉得周允臣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深意,就像是在炫耀一样…… 炫耀! 对,就是这种感觉! 周怀礼看着周允臣那上扬的唇角,没忍住一拳砸在了他脸上,“我在外累死累活,你却给我把家都偷了!” “占了陈沅身体第一次的人是你!他娘的又是你第一个承认跟陈沅的关系!” 周允臣捂着脸说:“只要你解气,随便打,我不会还手。” 周怀礼这刚举起来的拳头忽然就放了下来,他看着周允臣,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第202章 男人太多了也不好 “既然被你识破了。”周允臣无奈地笑了笑。 周怀礼松开他,冷笑,“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还有陈沅,这段时间你就看着我跟她亲密吧!” 周允臣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周怀礼大步离开,看到陈沅在街对面等着他,当即加快步伐朝着陈沅走了过去。 “打完了?”陈沅说。 “嗯,打完了,我胸口上挨了两拳,你要不给我摸摸?”说话的功夫,周怀礼牵着陈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你给我揉一揉,揉揉就不疼了。” 陈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周怀礼,他这个德性真是让她有些不忍直视。 这时,周允臣伸手就抓着陈沅抱在了怀里,“他才没有受伤,我连碰都没碰他一下,你看我这才受伤了!” 他指着自己发青的唇角说。 “阿沅,那是他自己打的,他就是想博得你的同情,你不要上当!”周怀礼颇有些厚颜无耻地说。 周允臣顿了一下,“老二,你要脸吗?” “只要能得到阿沅,这脸我就给你了。”周怀礼说。 “谁稀罕要你那张脸,反正陈沅我是不可能给你的。”周允臣紧紧地搂着陈沅,根本不想松开。 而周怀礼则紧紧地抓着陈沅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无形的火花四处飞溅,一场战斗仿佛在即。 陈沅低声说:“松手。” 两个人无动于衷。 陈沅说:“你们要是再不松手的话,那么你们两个人都不会有机会。” 话音落下,两人顿时松开了手。 尤其是周怀礼,舔着脸笑道:“阿沅,我比周允臣先一步松手,你应该多给些机会给我。” 周允臣暗恼,老二现在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逮着点机会就踩他一脚,属实是过分了! “行了,机会的事情暂时不提,我们先回大帅府部署一下,以及将物资分发下去。”她现在可没这个闲情逸致跟他们讨论感情上的事情。 而且男人太多了也不好,容易拈风吃醋。 虽然这才两个,但是看他们跟个小孩子一样争夺的行为,她真的觉得很幼稚,甚至有些无语。 陈沅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还在原地敌视着。 仿佛要争个高低出来。 陈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懒得再管着两人了。 至于这二人,对视了好几分钟都发现陈沅没回来,等两人转头的时候,陈沅早就没了踪影。 “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跟我较劲!”周怀礼率先出口,将锅甩在了周允臣的身上。 “老二,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已经没脸了。” 周怀礼龇着一嘴的大白牙,“现在才知道啊,不过挺晚的了。” 二人加快了步伐,朝着陈沅追去。 陈沅听到身后的几声叫唤并没有回应,而是在绕了几条街后,再次站在了大帅府的门口。 只不过这次的心境变了很多,心里也没有了所谓的恨意。 陈沅推开铁门走了进去,而周怀礼呵周允臣也跟在了她的身后,“你怎么走的那么快?” “那是你们太能耽误时间了。”陈沅说。 几人进去后,陈沅则站在一旁看肖黄飞跟周怀礼拿着城防图指着什么,她看不懂这些,但是能从他们的话里得知,他们在找小鬼子的藏身之所。 只不过沪州城外的几里地,是一片绵延的山群,而且他们并不清楚小鬼子这次来了多少人,所以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 陈沅想,如果把小姑子的大部队放进来,或许可以玩一招关门打狗。 而且小鬼子现在并不清楚沪州城内的瘟疫已经被控制,只怕他们还以为沪州城内瘟疫横行,是最好攻打沪州的时机。 陈沅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肖黄飞多看了一眼陈沅,然后看向了周怀礼,“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我倒是觉得陈小姐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周怀礼摸着下巴说:“其实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小鬼子昨天只是先锋部队打头阵,说不定很快就会进行猛攻,把他们引到城里面来打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肖黄飞点头,“那我们部署一下,我总有种感觉,小鬼子的强攻可能就在这两天了。” 周怀礼让陈沅回房休息去了,跟着肖黄飞商量完后,便强行拉着周允臣去分发物资,确保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后,又安排了一队人护送百姓离开沪州。 有愿意离开的,自然有不愿离开的。 沪州是他们的家,就算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那还不如死守沪州,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门口! 周怀礼不勉强,给了他们防身的枪支和武器,编排到了正规军当中。 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大部分的人已经被隐秘地护送出城,朝着附近的城镇里走去。 周怀礼望着头顶的天,感慨道:“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活下来,如果活不下来,你就跟陈沅好好过日子吧。” 虽然会跟周允臣争抢陈沅,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会选择放手的,前提是他没有死。 周允臣的心思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不会的,聂伯在沪州留了五万人,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五万人,光吃饭都不是一件小事情。 “我说万一呢,这沪州城要是真被鬼子攻破了的话,我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不仅是他要死,所有人都会死。 周允臣看着周怀礼说不出话来,他哪里看到过这么一本正经的周怀礼,说的那些话就跟在交代后事一样。 他的喉咙忍不住哽塞起来,心头也跟着阵阵发紧。 “不会的……” 蓦地,周怀礼笑出了声来,“你这副表情干什么,你要是真的舍不得我的话,不如今晚我跟陈沅睡一块,怎么样?” 周允臣这情绪已经上头,这忽然听见周怀礼的话,直接就给他气笑了,“你他妈的兜兜转转绕了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是吧!” 他抬腿,一脚踹在了周怀礼的屁股上。 第203章 大柳村被屠了 周怀礼往前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这要是摔下去,他的脸八成得破相! “你这人未免太过狠毒了吧!竟然想对我的脸下手,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我帅!”周怀礼捂着自己的屁股,怨气冲天。 “下次说这话的时候,麻烦照一下自己的镜子,你试问一下,你哪里比得上我。”周允臣一声嗤笑。 周怀礼不屑道:“我比你年轻,比你体力好,在床上花样也比你多!” 周允臣幽幽地看了眼周怀礼,“你就算花样再多,陈沅也是喜欢我多一点。” 一招绝杀。 周怀礼不说话了,他被伤到了,也无话可说。 “行了,别贫嘴了,回去吧。” 这两天,周怀礼时常去城墙上查看情况,但是小鬼子有些过于安分了,同时他也嗅到了更加紧张的气息。 他放下望远镜,转身离开时,陈沅走了上来。 “给我看看。”她朝周怀礼伸手。 周怀礼下意识地就觉得陈沅不会用,但是一想到她那一身不凡的医术和身手,好像就没有陈沅不会的东西。 但是这次周怀礼失策了,陈沅确实不会用望远镜这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碰这玩意儿。 “我不会,你教我吧。” 周怀礼心下一喜,这不机会就来了! 他单手搂过陈沅的腰,将陈沅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胸口更是紧紧地贴着陈沅的后背。 他这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满足感。 陈沅回头看了他一眼,“需要靠这么近吗?” 周怀礼一脸的理所应当,“如果你会的话就不需要靠这么近,但是你不会所以我得这样教你。” 陈沅默默地收回了视线,轻声道:“教就教,麻烦你收敛点!” 周怀礼咳嗽了一声,眼里含笑道:“阿沅,这是本能,我控制不住啊。” “控制不住,那就切了吧。”陈沅冷声道。 “切了你以后用什么?” “男人那么多,随便找个不就能用,更何况你的没用了,再说周允臣那儿不是还能用吗!”陈沅在周怀礼的指引下,看到远处被放大的视野,十分的清晰。 周怀礼心生不快道:“在你眼里就只有周允臣,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这说出来的话,也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酸味。 陈沅更是有些受不了地推开周怀礼,“正经点。” “正经不起来,除非你哄我。” 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委屈,还有撒娇的意味。 陈沅受不了的抖了一下,然后拉开了跟周怀礼的距离,“你先冷静一下,什么时候冷静好了,再跟我说话吧!” 周怀礼一秒变得正经起来,“那我正经了,我想挨着跟你说话。” 一旁的守城的士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个个眼睛就跟抽筋似的憋着笑。 这司令还挺会玩的。 陈沅压根没心思搭理周怀礼,而是拿着望远镜继续看着可见的视野范围。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几乎是瞬间,城墙上的所有士兵都警戒地看着那个人。 周怀礼脸上的笑也消失,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那个人。 陈沅说:“先别开枪!” 等着人走近了两百米,陈沅忽然发现那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大柳村的村民! “周怀礼,让底下的人把那个人放进来,我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陈沅把望远镜丢给周怀礼,然后快速下楼。 在城墙附近三百米的距离,是用沙袋堆积和挖出来的战壕坑,这里是前线主力。 陈沅快步走到了城门口,周怀礼也紧跟其后,“那个是你认识的人?” 陈沅点头,“之前在大柳村,就是他们照顾我跟煦风,所以我很清楚。” 那老伯倒了下去,前方立马有人搀扶着将人送了过来。陈沅一摸脉搏,还好只是因为体力不支才晕了过去。 “怀礼,我带他去附近的屋子里休息一下,顺便问下他什么情况。” “我跟你一起过去。”周怀礼扶着那脏兮兮的老伯,跟在了陈沅的身后。 陈沅给老伯扎了几针,昏睡中的老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看见陈沅的时候,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丫头,大柳村!大柳村!” “老伯,你慢慢说,不要着急。”陈沅让周怀礼去倒了杯茶过来。 期间周怀礼的视线,一直落在陈沅被抓着的手上。 看着挺不爽的,今天他都还没摸几次。 “大柳村被鬼子给占了!”老伯一口气喝了好几碗水。 陈沅心下一惊,“那村民呢?他们怎么样?” “就我一个人跑了出来,那些挨千刀的!”老伯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胳膊,“那挨千刀的鬼子,他们把村里的人全杀了,小孩老人一个都没放过!” 老伯说着,一边哭,一边骂。 陈沅跟周怀礼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虽然很清楚鬼子那惨无人道的行为,但是听到老伯这悲愤的声音,他们还是觉得愤怒。 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些畜生! 陈沅安慰老伯道:“你现在在沪州,这位是沪州的司令周怀礼,他会让那些鬼子血债血偿!” 老伯看了眼周怀礼,立马就从床上爬了下来,朝着周怀礼跪下了,“周司令,我代替大柳村所有的村民谢谢你!” 周怀礼连忙扶起老伯,“不用谢,只要是个中国人,都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陈沅跟周怀礼将老伯扶到床上,“老伯,你跟我说说大柳村的情况,说不定会有些有用的消息。” 老伯含泪点了点头,摸了把眼泪,缓缓地开口,“就在前几天,那个被你打败的狼牙带着几十个畜生过来,二话不说就让我们所有人去了村口的位置,等人一齐就胡乱开枪,我亲眼看着那些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说到这里,老伯咬牙切齿! 陈沅的手紧了紧,“我以为狼牙的手下会杀了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时我就不该留他一命!” 周怀礼搂着陈沅说:“这跟你没关系,错的是狼牙,错的是日本人,跟你没关系。” “老伯,那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第204章 没有你的首肯,我不会死 “当时我在山上砍柴,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狼牙带着人进了大柳村,我吓得连忙跑回了山上,远远地看见他们朝着村民开枪……” 老伯老泪纵横,说起那段过去,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是害怕,更多的还有仇恨! 那个时候,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很清楚,他冲出去也是个死! 所以在看到村民们死了之后,他会徒步走到沪州,就是为了告诉大帅鬼子的营地在大柳村! “老伯,你先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老伯点头。 陈沅拉着周怀礼走出房间,转头问周怀礼,“现在我们知道了鬼子的营地在大柳村,想好怎么做了吗?” 周怀礼伸手揽过陈沅的肩膀,说:“想好了,今晚夜袭大柳村。” 他的眼里,透露出几分狠意。 陈沅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你去干什么,给我老实待在大帅府,等我回来!”他伸手捏着陈沅的下巴,然后亲了上去。 光天化日的,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陈沅又气又羞的,“周怀礼,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这种事情了!” 她用力地擦了擦嘴唇,抬脚踩在了周怀礼的脚背上。 周怀礼这个登徒子倒是先委屈上了,“我这不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所以才想在死之前多跟你亲近亲近,难道这也有错吗!” 陈沅的动作顿了顿,“少他妈的把死挂在嘴边,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那难道你希望我死吗?”周怀礼反问。 陈沅沉默了一瞬,一脚踹在了周怀礼的小腿上,“你再提一句死试试!” 周怀礼踉跄了一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脸上的笑却愈发的灿烂,“陈沅,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死?” “你死了,沪州怎么办?”陈沅抬眼看着周怀礼,泛黄的暖阳下,周怀礼背对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所以你不能死。” 周怀礼连忙点头,“你放心,没有你的首肯,我肯定不会死的!” 陈沅嗯了声,心情忽然就有些沉重起来。 她很小的时候就目睹者亲人的死亡,她自己不怕死,但是却格外害怕身边的人死了。 那种迎面而来的窒息感,叫她心有余悸。 尤其当周怀礼说自己会死的时候,她首先出现的是一种空白的茫然感,然后是莫名的窒息。 周怀礼轻轻地碰了下陈沅的手,见她没有抗拒,便大着胆子牵着陈沅的手,手指交缠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街上的人不多,但是陈沅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在心里试图安慰着自己,让周怀礼牵一牵也无妨,或许真的跟他所说的那样,他活不了几天了。 但是她又摒弃了这个想法,不管如何,她不能这么想,万一真的把周怀礼给盼死了怎么办? 回大帅府的路上,陈沅心不在焉的。 既然牵手能让周怀礼放松心情,他爱牵就给他牵着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进门的时候,周允臣手里拿着这些天的物资分发表核对,这猛然一转身看见并肩一起的两人,视线落在了那紧紧握着的双手上。 十指交扣。 周允臣僵了片刻,他不过就是半天的时间没在,他们背对着他干了什么?为什么关系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难道陈沅答应跟老二在一起了? 那他怎么办? 周允臣这脑子里乱糟糟的,同时心下也跟着钝痛不已,他的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手中的账本也似乎有千金重。 他往后趔趄了一下,撞在了桌子上,手里的账本也跟着掉落在地。 “你们……”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喉咙里就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即便张着口,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陈沅松开周怀礼的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账本,刚要开口,却被周怀礼抢先了一步,“对,我们在一起了,阿沅说她喜欢我,对你不过是虚情假意。” 周允臣感觉这心里又受到了重击,他眨了眨眼睛,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样。 陈沅幽幽看了周怀礼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不过是看在形势紧张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跟你牵手?” 她将账本拍在了周允臣的怀里,“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再因为我有任何争执,现在场合不对,就算真的要谈感情……” 陈沅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他们两个,语气认真,“我希望感情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还有更严重的事情要我们去做。” 他们兄弟俩这两天没少因为她而争风吃醋,更是想着法子的争宠,顺便再拉踩一下对方。 陈沅觉得挺烦的。 这好不容易安分点,周怀礼又来整这死出。 周允臣的心情瞬间拨云见日,那副泫然欲泣的破碎感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笑着一口应下,“好。” 周怀礼不愿意了,他现在就想拥有陈沅。 但是陈沅没得到他的回复,抬眼便看向了他,“你呢?你答应吗?” “我不想答应……” “那等结束之后我直接跟周允臣在一起,你没机会……” 周怀礼立马打断陈沅的话,“同意!我同意!你刚才说的话不算数,我还有机会!” 陈沅慢慢地收回了视线,“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两个争风吃醋的话,那你们两个都没机会了。” 两人跟小狼狗似的,不停地点头,“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陈沅嗯了声,打定主意要跟周怀礼一探大柳村。 周允臣皱了皱眉,“这件事情那么危险,让周怀礼过去就行,你就别跟着过去了。” 陈沅摇了摇头,“我必须去一趟。” 两人苦口婆心地劝着陈沅,奈何陈沅去意已决,根本不为所动。 陈沅看着周允臣说:“现在粮食还有多少?” 周允臣的面色微沉,“目前的粮食还能支撑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一旦开战那就是长久战,这些粮食恐怕不够,还得回去再筹集些来。” “等我今晚回来,跟你再回趟平城。” 第205章 夜袭鬼子营地 是夜,两个黑色的人影朝着大柳村的方向走去。 陈沅扒开树枝,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大柳村,附近更是被小鬼子重兵把守着。 “阿沅,待会儿我先去查看情况,你留在这里别动。”周怀礼吩咐着陈沅,转头发现身旁早就没了人影。 周怀礼再一看,陈沅已经摸到了一个村民的屋后去了! 他硬生生地忍下了到嘴边的粗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连累到陈沅暴露,那样两个人都得玩完! 他是真没想到,陈沅胆子那么大! 四周都是把守的人,她是怎么摸过去的! 周怀礼再想上去,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小鬼子,吓得他立马缩回了草丛里蹲着。 他这会儿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着,完全是被陈沅给吓得! 但是偏偏,小鬼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停留在他这一块,让他根本没办法去找陈沅。 周怀礼今天过来是专门给小鬼子找茬的,所以特地准备了两个手榴弹。 如果能炸死指挥官,那就皆大欢喜。 如果炸不死,那也得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而且陈沅的位置太过危险了,他得时刻注意着,一旦陈沅被发现了,那么他势必要将小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陈沅此刻蹲在屋后处,她能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小鬼子的安排和部署,而且最重要的信息是,他们准备在今晚就发动对沪州的攻击。 从大门强攻。 既然指挥官在里面的话,那么只要炸死里面为首的人,或许就可以阻止这场灾祸的发生。 陈沅微微看了眼里面的情况,开始规划逃跑的路线。 陆湘并没有在里面,她可以放心的将手榴弹丢进去。 屋子后面是一片林子,对于她的逃跑十分有利。 于是她朝着周怀礼比手势,告诉她自己等下把手榴弹丢进去,然后他们立马逃跑。 周怀礼明白他的意思,超级想把陈沅抓过来打一顿! 她是真他妈的不要命了! 周怀礼寻思着,等陈沅待会儿丢手榴弹的时候,他往人多的地方也丢一个,多杀几个保本! 陈沅深呼吸了一下后,拉开手榴弹的引线,倒计时三秒后猛然拉开窗户将手榴弹给扔了进去。 她提起一口气,朝着林子里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正在商讨计划的三人听见动静顿时停了下来,低头一看是手榴弹,瞬间胆战心惊。 营村树二大叫一声,“有埋伏!” 随即捡起手榴弹朝着屋外丢,但是不巧的是手榴弹刚好炸了,营村树二的一条胳膊被炸得血肉横飞。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惨叫,合泽池野和狼牙的脸上和身上布满了四溅的皮肉。 同时,房屋也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原本秩序整齐的队伍也乱了。 合泽惠子听到爆炸声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帘子就往外走,抓着一名士兵焦急道:“出什么事情了!” “有人偷袭!将军跟树二少将被埋在了房子下面!” 合泽惠子心下一紧,朝着倒塌的房屋飞奔过去,得知罪魁祸首朝林子里跑去,带着一队人跟了过去。 如今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周怀礼拿出两枚手榴弹朝着坍塌的房屋丢了过去,“老子不炸死你们!” 还没等两声巨响,周怀礼脚底一抹油跑了。 同时也因为他丢手榴弹的举动暴露了踪迹,引得一对小鬼子对他紧追不舍。 好在因为天色晚,加上他体力好跑得快,鬼子根本就追不上他,趁着回头的功夫还能开枪解决几个小鬼子。 杂乱的枪声在林子里响个不停。 陈沅暗骂周怀礼真会多事,但是没办法,她只能继续不停地往前面跑。 但是很不幸,她跑到了一处悬崖地点。 夜色很黑,悬崖深不见底。 陈沅转过身,身后紧追不舍的小鬼子也跟了上来。 “你没地方可以逃了。”陆湘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她身后的小鬼子拿着齐齐地对准了陈沅。 等走近了,她看清楚陈沅的脸,脸色顿时一变。 陈沅也跟着松了口气,她庆幸来追她的人是陆湘,而不是别的小鬼子。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眼,陆湘手里的枪迅速上膛。 而陈沅也慢慢举起了手枪。 就在小鬼子们以为合泽惠子的枪会对准陈沅的时候,然后下一秒接连几声枪响,七个小鬼子应声倒地,没了动静。 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合泽惠子的枪会对准他们。 陈沅放下枪,走到了陆湘的跟前,“湘湘,我很高兴你会帮我。” 陆湘却推了陈沅一下,背对着陈沅说:“但是我很不高兴帮你,你伤了我最爱的男人。” 陈沅从身后抱着陆湘说:“湘湘,我……” 陆湘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陈沅的手,“你走吧,这件事情我就当做不知情,等明日再上战场的时候,我们还是敌人。” 说着,陆湘抓起陈沅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肩膀,“姐,我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 陈沅立即反应过来,“湘湘,你要干什么!” 话音落下,陆湘的肩膀被子弹贯穿,她咬着下唇,硬是一声不吭。 陈沅连忙要去察看陆湘的情况,“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陆湘却一把推开了陈沅,捂着肩膀最后看了一眼陈沅,然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就跟上次在巷子里的时候,头也不回一下。 陈沅看着自己满手的黏腻,手指颤抖了好几下,随即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鬼子尸体,眼睫毛更是不受控制的抖着。 陆湘她…… 她的手慢慢的收紧,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她跑了很久。 在来的时候,她就跟周怀礼说过在哪里汇合。 但是她没等来人,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在追赶她。 加上陆湘因为她受伤的原因,让她心慌意乱,完全没注意到前方还有个人,而自己却浑然不觉地撞了上去。 她被人抱了满怀。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你就不能看看前面吗?” 而陈沅以为是鬼子,身体本能做出反应,将来人一个过肩摔给摔了出去。 第206章 周怀礼重重摔在了地上 周怀礼重重摔在了地上。 “陈沅!你谋杀亲夫啊!”周怀礼疼得大叫。 陈沅赶紧过去扶起他,“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直接就将人拽入了怀里,“我告诉你,没有是个吻这件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陈沅跌入他的怀中,推了他两下,没推动,“刚才我以为是日本人,所以才……” “我都先开口说话了!” “抱歉,身体本能的反应,你先松开我,万一鬼子来了……” “不管,你不亲我一下就别想让我松开你!”周怀礼反而更加地搂紧了陈沅。 “你别闹了行不行。”陈沅有些头疼。 周怀礼不依不饶道:“你给我摔这么重,亲一下怎么了!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快点亲,亲完就松开你!” 陈沅没办法,只能在周怀礼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刚想离开,却被周怀礼摁在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 “唔!”陈沅的手抓紧了周怀礼胸口上的衣物。 陆湘受伤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而周怀礼的深入,却让她的大脑短暂的空白起来,随后是一种缺氧的窒息感。 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周怀礼原本就是想随便欺负一下陈沅,占下便宜,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吻而生出了反应。 他的舌尖掠过陈沅的下唇,咬住了那上唇珠,迟迟舍不得松开。 陈沅缓缓闭上眼睛,耳畔的呼吸声也粗重起来,还有林子里刮过的风声,以及那细微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周怀礼的手不安分的揉着陈沅的后腰,但是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紧紧只是抱着就能让他获得满足感。 这时,陈沅猛然推开周怀礼,抓着他的手滚到了一旁的土坡下。 周怀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带着热意香甜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周怀礼心花怒放,微睁着眼睛,眼里写满了笑意,以及那双眸子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 只可惜,夜色太深,陈沅看不到。 “阿沅,你要是想要的话,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就是……” 陈沅面无表情地捂着周怀礼的嘴,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很快就有一对举着火把的小鬼子从他们头顶的路上经过,说着他们听不懂的鬼话。 周怀礼的眼睛更是弯了弯,舌尖在陈沅的掌心舔了一下。 湿湿的,热热的。 陈沅立马就收回了手,冷眼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别闹了!”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周怀礼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这让陈沅不得不怀疑,周怀礼是不是精虫上脑,不然怎么无事不刻的都在发情! “好,不闹了。”周怀礼搂着陈沅,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笑容,拔出了后腰的枪。 陈沅摁着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不适合跟鬼子硬碰硬,毕竟两人身上没有多少子弹了,显然还是先走为上。 陈沅牵着周怀礼的手悄悄地往山下的地方走,特地绕了条远道甩开了小鬼子,在天亮之前到达了沪州。 只不过大柳村驻扎的小鬼子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合泽惠子负伤回来,看着从房屋之下被挖出来的合泽池野,二话不说跪在了合泽池野的跟前,脸色苍白,“先生,是惠子无能……” 她捂着肩膀,红色的血液孩子啊不停的往外渗透着,将她的整个手都染红了。 合泽池野坐在石头上一言不发,脸色格外的阴沉,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地扫向了合泽惠子。 “树二为了救我,整个手臂都被炸断了。”合泽池野沉声开口,身上也格外的狼狈,“而我们的作战计划,全部都被那个人听到了!” 合泽惠子连忙低下头去,因为长时间的失血,导致她现在的状况十分的糟糕,眼前更是泛着大片的黑色,就连合泽池野的脸在她眼里都变得模糊起来。 “是惠子无能,没有抓到那个人为树二和先生报仇……”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朝着合泽池野的方向倒去。 合泽池野抬手扶起了合泽惠子,对身旁的人说:“带惠子小姐下去休息。” 他看着合泽惠子被送入房间,随后站起身去了营村树二的房间里,一旁的军医再给他包扎伤口。 当时发现手榴弹的时候,尽管他们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还不敌手榴弹爆炸的速度。 营村树二在捡起来扔掉的那一瞬间,手榴弹迅速爆炸,根本没有跟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而且,还是冲着要他们命来的! 他们被压在了屋底下。 还没等人来救援,在他的身上就再次响起了两道爆炸的声音。 他侥幸躲过一劫,但是狼牙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炸得直接身首异处,血肉模糊。 而他只是受了些轻伤。 合泽池野闭了闭眼睛,搭在大腿上的手不断地收紧,暴露出根根青筋,眉头也是死死地皱着。 真是该死! 他身边的人,因为今晚被人偷袭,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就只有他这一个人能主持大局了。 合泽池野松开手,走出房间,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只等明天一到就立刻用大炮轰开沪州的大门! 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攻城的计划不会随着今晚被偷袭而更改。 他要让整个沪州城所有人的命,来偿还树二的手臂,以及他们不知死活的挑衅! 至于打伤合泽惠子的那个人,他的眼神暗了下去。 别让他找到那个人,不然就是千刀万剐都难抵他心头之恨! 合泽池野望着头顶的天空,决心要三天之内拿下沪州! 他要这片城池插上属于他们的旗帜!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沅跟周怀礼进城喝了口热茶歇气,而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在他耳畔低声道:“陪我睡会儿。” 陈沅抽出手,白了一眼周怀礼,“在你的眼里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有很多,但是当下你的事情最重要。”周怀礼抓着了陈沅的双手,语气里也缓和了下来,“阿沅,我保证不乱来。” 陈沅刚要开口,房门就被急匆匆地推开,“司令,鬼子的队伍出现在城门口了!” 第207章 破天荒地迎合他 周怀礼暗骂一声,直接松开了手朝着门外走去。 陈沅下意识地上前走了一步,但是又停了下来,这个时间还是不要出现在周怀礼跟前,省得乱了他的心思。 她看着周怀礼的背影,但是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显然是待不住。 周怀礼上了城墙,拿着望远镜看着朝沪州城赶来的小鬼子,密密麻麻的,像是黑压压的一群蚂蚁。 他摸出根烟放在嘴边点燃,“早就等着这天了!” 周怀礼放下望远镜,转头对一旁的人道:“吩咐下去,叫前线的兄弟给我狠狠地打!让这些小鬼子知道,沪州是块硬骨头,他们这些小鬼子打不下来!” “是!” 因为周怀礼的这番话,叫沪州城墙上的人热血都沸腾了起来,一个个举着手里的枪严阵以待。 只恨不能一次性将这些小鬼子全杀了! 周怀礼拿了把步枪,拍了拍收城墙的小队长,“你派人去通知肖司令,另外一定要随时补足前线的军需。” “明白!” 周怀礼扛着枪要出城去。 “周怀礼!” 周怀礼转身,看到朝着他缓缓走来的陈沅。 “你怎么来了?这时间你不好好的休息!”周怀礼走到陈沅跟前,抬手摸了下她的脸。 陈沅说:“这种紧急的情况下,我怎么会睡得着,倒是你要注意安全,别死了。” 她抓着周怀礼的手,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掌心。 周怀礼被蹭得心痒痒,将枪放到身后,一把搂过了陈沅,嗓音也跟着微微哑了下来,“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担心你。”陈沅抬头看着周怀礼。 “放心吧,我死不了,死了还怎么娶你!”他摸着陈沅的脸,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陈沅,今天跟老大回去,在家等我。” 第一声枪响了。 周怀礼收回手,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他走了一步路,就停了下来。 陈沅抓着了他的手,“你小心点,昨天我们炸了鬼子的营地,今天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攻打沪州。” 周怀礼转头看了眼陈沅,朝着她上前一步,搂着她的腰身径直吻了下去。 陈沅捧着周怀礼的脸,破天荒地迎合他。 周怀礼心里激动,那搂在陈沅腰上的手就更加的紧了。 只是可惜,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机会,不然他真的想好好地纾解这连日来的相思之苦。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陈沅,抓着她的肩膀,语气郑重,眼神认真,“阿沅,等我回来。” 陈沅点了点头。 周怀礼松开陈沅,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周允臣,一句话都没说,拿着枪就出去了。 陈沅目送着他出城。 转身的时候,她撞进了周允臣的怀里。 太过突然,撞得她的鼻头有些发酸。 “你怎么来了?” “你们一晚上没回来,我很担心,”他牵起陈沅的手,低声道,“刚才听到枪响,我很担心就跑出来看看了,还好你没事。” 陈沅稳定情绪后,抬头看向了周允臣,“我们回平城吧。” “不再等一天吗?说不定今天他能狠狠地打击小鬼子的气焰。”周允臣舍不得松开陈沅的手。 看到陈沅主动搂着周怀礼脖颈亲吻的时候,他是真的有种险些倒下去的感觉。 只是一想到如今的情况,他甚至还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去帮周怀礼,其实他更想去揍他几拳。 他闭了闭眼睛,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若是得了捷报,他会打电话来平城的。”陈沅牵着周允臣的手往沪州城背道而驰的方向离开。 “这是一场持久的恶战,允臣,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了。” 周允臣应了一声,跟陈沅手牵着手离开了沪州,坐车去往了平城。 两城车程遥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紧张。 两人对刚才的事情都避而不谈。 沪州城外,两军已经开始交战了。 枪林弹雨,地面火花不断,小鬼子的前进速度受到了很大的障碍。 周怀礼更是拿着望远镜指挥狙击手打掉对方的大炮和机枪手。 沪州城外两公里的位置,是一片山林,最适合打游击战,而且又极其适合他们进行埋伏。 而且在鬼子通往沪州城的路上,他们还埋了不少的炸药。 还没到城门口的位置,今日这支先锋队就遭遇了重创。 周怀礼拿着把枪,打中了小鬼子的脑袋。 从鬼子来了的时候,他这心里就一直憋着股气,要不是因为他们,他这会儿正搂着陈沅快活着! 想到这里,周怀礼这怒气就窜窜地往上涨。 这步枪拿着也不顺手了,直接拿了把机关枪对着鬼子接连扫射。 很快就倒了一大片。 合泽池野站在车头上,拿着望远镜看沪州城外的情况。 “将军,周怀礼的防御太猛了,我们的人已经损失大半了,是否换第二批人补上?” 合泽池野面无表情地跳下车,“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他们坚持不了几天。” 没有他们的特效药,这沪州过不了几日也会变成一座死城! “换第二批人继续进攻,就算是耗也要将周怀礼给耗死!”合泽池野的手重重地砸在了车身上。 “是!” 合泽池野闭了闭眼睛,不用想也知道昨天偷袭大柳村营地的人是周怀礼,只是他有些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营地在大柳村的?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大柳村的人全部都死了,一个不剩。 那么,是谁走漏了风声? 合泽池野的手在望远镜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将军,大柳村来报,惠子小姐已经醒了。” 合泽池野吩咐完各队队长,转身上车回了大柳村。 合泽惠子身上的子弹已经取了出来,只是脸色还是十分的苍白,即便用了止痛药,她的脸上还是出了一层的汗。 “坐着干什么,躺下吧。”合泽池野在她床边坐下。 合泽惠子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声道,“对不起……” “先别说对不起,你看清楚昨晚那个人了吗?告诉我是谁。”合泽池野紧紧地盯着合泽惠子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是周怀礼!” 第208章 那她希望死的人是她 合泽池野周身的气压骤降,“果然是他!” 除了周怀礼,他想不到还有谁这么有胆量,也想不到还有谁这么无耻! 合泽惠子捂着肩膀,“先生,是抓到周怀礼了吗?” “还没有,你先好好的在这里养伤,我会拿周怀礼的项上人头来为出气。” 合泽惠子点了点头,忍不住道:“先生,你的脸……” 她伸出手,碰了下合泽池野的脸颊,发现这儿有一块擦伤。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必放在心上。” “可我还是担心先生……”合泽惠子想着陈沅,她从醒来到现在,一直都不清楚陈沅的状况,甚至不敢让合泽池野知道,昨天扔手榴弹的人是她。 如果让他知道了,陈沅很有可能活不了。 他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先好好休息,等着三天后我提着周怀礼的脑袋回来!” “是已经开战了吗?”合泽惠子以为,昨晚的事情会让他们暂且放下攻城的计划。 但是没想到,合泽池野还是去了。 “惠子好像不希望我开战?”合泽池野看着她,心里陡然生出疑虑。 合泽惠子摇头,“不是,惠子只是觉得先生还会休整几天,而且周怀礼为人又太过狡猾……” “所以更要快速拿下沪州城!以血被袭之辱!” 合泽惠子握着他的手,“我相信先生,惠子帮不上先生什么忙,只能希望先生一定要小心周怀礼!” 合泽池野的疑虑消散下去,抬手摸了下合泽惠子的脑袋,随即转身离开。 合泽惠子靠在了床头,闭了闭眼睛。 这决一生死的时刻,还是来了。 她的脑海里,还回忆着昨晚遇见陈沅的画面。 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来偷袭的人是她,也没有想过会因为陈沅杀了自己的人。 可她潜意识里,不希望陈沅被抓到。 如果两人之间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那她希望死的人是她。 陆湘时刻都在想,自己这样的举动跟聂东文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同样都是侵略者。 聂东文侵略的是陆家。 而她侵略的是所有人的家。 这其中,就包括陆沅想要守护的家。 她闭了闭眼睛,手用力地摁压在了自己伤口的位置上。 疼痛,让她的大脑变得十分的清晰。 她很清楚,她跟陆沅必须要做出了断了。 晚上,平城。 周允臣下了车就进了周家,大夫人早就在外面守着了。 “娘,平城现在什么情况?” 大夫人说:“白家有陆续地往平城送粮,如果他们卖的话完全可以供应沪州的粮食。” 周允臣很快就听出了大夫人什么意思,“白家不卖是吗?” 大夫人点头,“谁去买粮,白家都不卖,即便是有钱咱们也买不到。” 所以她只能让人去别的的高价买粮。 但是巧的是,别的地儿也有白家的粮号,因着白家发了话,谁都没给周家卖粮。 所以大夫人就算去了,也只能收到散户家里的余粮,虽然有个两百斤,但是远远不够沪州大军一天的饭量。 “这个白琳琳,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她这么糊涂!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大夫人这几天都急得直跺脚来着。 周允臣先扶着大夫人进屋,“娘,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陈沅跟在两人的身后,她倒是觉得,白琳琳是在等她。 三人在前堂刚坐下,一口热茶还没喝,二姨娘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夫人!” 大夫人这眉头微微皱起,“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二姨娘却管不着了,而是激动道:“夫人,大公子,我爹给我筹到了几百斤粮食,煦风现在正给我们运来呢!” 大夫人的眉头舒展开来,“老三总归是干了件正经事,你也别站着了,一起坐。” 二姨娘诶了声,挨着陈沅坐下。 没过多久,杨参谋就带着人急忙走了进来,“夫人,好消息!” 大夫人是知道沪州已经开战了,所以在听到杨参谋声音的那一刻,立马就迎了过去。 “是不是怀礼击退小鬼子了?” 杨参谋笑道:“是啊,那小鬼子还扬言三天内要灭了沪州城,但是没想到他们第一天就被司令打了个狠的,愣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陈沅跟周允臣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一丝笑意。 “好,好!老二果然没让娘失望!”大夫人说着,“杨参谋,马上把消息告诉平城所有人,今天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杨参谋乐呵道:“我这就过去一趟!” “待会儿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晚饭。” 只不是这周家的伙食差了许多,跟之前的大鱼大肉相比,可以说是寒酸了许多。 但是如今,没有一个人介意。 后来陈沅听大夫人一说,这府上的姨娘都拿出了自己的首饰去换了粮食,只为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就连一向闹腾的五姨娘,也都沉稳了许多。 吃过晚饭后,陈沅在跟周允臣出去的时候,都能听到街上议论周怀礼的声音,比起之前的鬼见愁,周怀礼这次十分得人心。 就是白家的风评不太好。 陈沅走到了白家的门口,敲响房门。 她想跟白琳琳谈谈。 白琳琳在陈沅一进城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回来了,所以耐心地等在这里等着她上门。 这陈沅倒是耐得住性子。 白琳琳起身去开了房门,看到了门口的陈沅,以及她身后的周允臣。 “你来干什么!我这里并不欢迎你到来!”白琳琳冷着脸说。 “琳琳,我……” “我知道你们是来买粮食的,只可惜我这粮食不会卖给你们。”白琳琳看着陈沅,抬手关了房门。 陈沅刚要伸手去拦,那门就迅速地朝着她的手夹去。 “小心!”周允臣伸出手,挡在了陈沅的跟前。 于是,门板自然而然地就夹在了周允臣的手上。 几乎是瞬间,他的手背上就浮现了一道青紫色的血痕。 周允臣闷哼一声。 白琳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关心的话更是险些脱口而出,只是看到陈沅拿着他的手,她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更是冷了脸。 “天色很晚了,我该休息了,慢走不送!” 第209章 用陈沅的死来换粮食 “琳琳,对于上次的事情……” 白琳琳打断陈沅,“你不需要觉得道歉,毕竟你又没有错,但是你也不用指望我卖粮食给你们,你死了这条心吧!” 陈沅说:“琳琳,你开个条件吧,什么条件都可以。” “那你就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立马把粮食全部送去沪州,一分钱都不要,你觉得怎么样?”白琳琳笑了笑。 陈沅沉默了片刻。 周允臣皱眉,将陈沅拉在了身后,“别答应她,就算你真的死了,只怕她也不会把粮食卖给我们。” 话音落下,他的身后声音响起。 “好。” 周允臣转身怒视着陈沅,“你疯了是不是!这种无礼的要求也答应她!你是不是脑子里面进水了!” “你的话不算数!” 他抬头看向白琳琳,“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就算要怨恨也是怨恨我,跟陈沅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琳琳看着他这维护陈沅的样子,嘴角只是扯了扯,嘲讽道:“没关系吗?” 她看着陈沅的眼睛,“沅姐姐,你告诉我,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陈沅迎着她的视线,语气坚定道:“有,跟我有关系。” 随即,嘲弄的视线落在了周允臣的身上。 即便她什么话都没说,意思却十分的明显。 周允臣差点被陈沅给气死,“这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承认!” “还是有关系的,毕竟在琳琳表现出对你的喜欢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撇清关系的,而不是继续这违背伦理的孽情。”陈沅说。 周允臣怔了一下,“你说我们之间是孽情?” 他没法接受。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我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用陈沅的死来换粮食,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 白琳琳仰头看了眼这偌大的白家,忽然就笑了一下,“你们也别指望来强抢,如果你们有任何对我不利的举动,我会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粮食,让你们一粒米都别想拿到!” 说完,她重重地关上房门。 周允臣看着一言不发的陈沅,气笑了,“你在这里逞什么能!难不成还非要去送死不成!” 陈沅抬头看了眼周允臣,然后牵起了他受伤的手,“用我一个人的死换沪州的太平,我觉得挺好的。”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活。 她看着上面的於伤,轻轻地吹了一下,“待会儿回去涂些药酒吧,这个需要很久才能把瘀血散了。” “陈沅,我觉得不好。”周允臣的声音有些冷,手也毫不留情地抽了回去,“陈沅,你怎么会那么蠢!” 陈沅说:“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明知道自己伸手过去必然会受伤,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跟前。 所以,她跟周允臣半斤对八两。 “那不一样!”周允臣抓着陈沅的手,朝她低吼道:“你是我爱的女人!即便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老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的跟前!” “你是我爱的人,所以我会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为你挡下一切伤害!” 爱? 陈沅有些迷茫了,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 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去爱。 这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 她扯了扯嘴角,哦了声。 周允臣差点没被她气死,“你哦个屁哦!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让我去处理!” 他抓着陈沅的手往回走。 而隔着一门之内的白琳琳,无言的泪划过脸颊。 她到底哪点比陈沅差了呢? 白琳琳想不明白。 夜色已经很深了,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允臣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煞气,陈沅就是想说什么也会被他不留情面的打断。 “有那么生气吗?” 陈沅松开了周允臣的手。 两人停了下来。 周允臣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说呢!要是换我……不对,要是白琳琳让白茶去死,那你希望白茶去死吗!” 他是真的想撬开陈沅的脑袋看看,她这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陈沅沉默,然后摇了摇头。 “那我懂你什么意思了,可是我毕竟欠了琳琳……” 周允臣捏着她的下巴,堵住了她要说的所有话。 陈沅的眼睛微睁,被迫被他提着腰,踮起了脚尖。 周允臣是真的不想再听到她这些轻视自己的话了。 他捧着陈沅的脸颊,强势地撬开她的唇关,与她纠缠在了一起,又带着些许的报复意味。 他要拉着陈沅陪他一起沉沦! 胸膛里的呼吸越来越少,陈沅的脑子也一片空白。 因为窒息,她的脸也越来越红,眼里更是氤氲出来的雾气。 看着就觉得可怜,委屈。 周允臣松开了陈沅,指腹蹭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瓣,“陈沅,你不欠任何人,你跟我本来就比她先认识。” 陈沅的脑子还是有些乱,靠在周允臣怀里喘息。 淡淡的墨香顺着呼吸进入身体里,她的眼里短暂地出现一丝茫然,身后伸手抓住了周允臣的胸口的衣物。 周允臣搂着她的腰回了周家。 没有多余的言论,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只剩下了疯狂。 陈沅趴在周允臣的臂弯里,急促的呼吸声也平稳下来。 周允臣像是餍足的狐狸,那一肚子的气和不满也跟着消散了,满足地抱着陈沅,将脸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陈沅挺累的。 这么多天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思前顾后,便是片刻都不得松懈,如今因为周允臣的话,她难得的放纵了一回。 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短暂地抛在了脑后,而她的大脑则被快感所占据。 温热的呼吸落在肌肤上,陈沅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双眼沉重的闭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陈沅。” 周允臣轻轻地呢喃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陈沅,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他俯身,在陈沅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随即,他掀开被子起身离开。 他并不想离开温柔乡,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这一晚,司令部灯火通明。 第210章 用我的死,换这些粮食 周允臣很不屑做欺负女人的事情,但是白琳琳的举动叫他忍无可忍,他是断不可能让陈沅去送死! 他坐在车里,看着杨参谋带人闯进了白家。 他也没有当土匪的习惯,让人扛了五箱钱过来,就是为了买粮。 白琳琳警惕地看着周允臣,“我说过了,除非陈沅死,否则我不会把粮食卖给你们。”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划过周允臣受伤的手。 周允臣沉声道:“你知道这不可能的,而且陈沅从来就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更何况她还救过你的命!” 白琳琳冷笑,“周允臣,陈沅都说过了对不起我,所以她就是对不起我!” “那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 这时,杨参谋走了过来,在周允臣的耳边低声附语道:“大公子,白家只找到几十斤粮食,其他粮食并没有找到。” 白琳琳也跟着笑出了声,“周允臣,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一出,所以特地防着你。” 她看着房子里来来回回的士兵,“你们可以硬来,但是我也能保证在我死之前将所有的粮食烧光!拉着所有人给我陪葬,值了!” 周允臣看着状态有些癫狂的白琳琳,吩咐杨参谋道:“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找白家手底下的人,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不开口!” 那么大批粮食,运输过程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还会再地上留下痕迹。 杨参谋带着人立刻离开了白家。 而周允臣则拉开椅子在白琳琳的面前坐下,“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给陈沅澄清一下。” 他抬头看着对面只隔了几米远的白琳琳,“第一,我跟陈沅在一起的时候,比你进周家的时间长,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白琳琳搅紧了手中的帕子,“那她更该死了!在明知道跟你纠缠不清的时候,她就应该告诉我!” 这样,她或许不会越陷越深。 周允臣脸上没有表情,继续道:“第二,是我先喜欢陈沅,也是我纠缠她,并非你所说的她纠缠我。” 白琳琳心下颤抖,周允臣当真是维护陈沅啊,竟然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周允臣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觉得很有必要把陈沅的事情告诉她,只是话到了嘴边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从十年前开始说起,还是从陈沅进入周家说起? 他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至于这第三,” 白琳琳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倒要看看周允臣还能给陈沅找出什么借口来! “其实,她不告诉你是有自己的理由。”提起这个,他便情不自禁地开始心疼起陈沅来了。 白琳琳冷笑,但是并未接话。 她倒是好奇,陈沅能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你知道她的身份吗?”关于陈沅的话,在他的喉舌之上打了个转,带着压抑的沉闷感。 “不就是个梨园戏子。”白琳琳嗤笑道,陈沅还能有什么身份。 周允臣说:“那你肯定不知道她身上背负着什么,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我好奇了,她背负着什么?难不成还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不成?”话说到这个份上,白琳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但是周允臣没笑,而是定定地看着她说:“是啊,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灭门之痛。” 白琳琳的笑也戛然而止。 “你肯定很好奇,这跟周家有什么关系。”周允臣忍不住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也跟着压抑了起来,“周家就是曾经杀陈沅全家的凶手之一。” “陈沅接近周家,就是为了报仇来着,你以为她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周允臣忍住轻笑。 但是这声音却格外的轻,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是很难听出来的。 “我爹就是死在她的手上,但是我不恨她。” 白琳琳安静地听着。 “从一开始她接近周家就是一个阴谋,她是抱着必死之心进得周家,所以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再把无辜的白家牵扯进来吗?” 周允臣说:“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给陈沅澄清,她这个人不爱解释,那就由我来解释给别人听。” 他看着白琳琳,一字一句道:“陈沅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你!” 白琳琳心中的苦涩无限蔓延开来,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笑了,“故事说得很好听,但是我不信。” 周允臣也站了起来,将椅子重新塞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你信不信由你,但是你不应该把怨气撒在她的身上,你应该冲着我来!” 他走到桌子的旁边,拿着匕首放到了白琳琳的手上,“知道陈沅为什么会答应你去死的要求吗?” 他抓着白琳琳的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胸口的位置,“她大仇得报,本来就没有求生欲了,所以在你说出要她的命换粮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但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看着她去死。”刀尖刺破衣物,碰上了皮肉的位置。 白琳琳摇头,想要抽出手来。 “周允臣,你放开我……” 但是周允臣的手握得很紧,刀尖也刺入了他的皮肉,白色的袍子也被沾染上了红色。 “你不该恨她,而是恨我。”周允臣握着白琳琳的手用力地刺向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不!周允臣你放手!”白琳琳两只手都抓住了匕首,但还是延缓不住周允臣刺向自己的动作。 “是我对不起你,所以这刀就当是我偿还给你的。” 鲜血从两人的指间溢出,白琳琳眨了好几下眼睛,最后情绪直接崩溃了,“周允臣,你放手啊!” 周允臣只是看着她,“用我的死,换这些粮食,你觉得可以吗?” “周允臣!我不要你死!”白琳琳死死地抓着周允臣的手,两只手更是抓在了刀刃上。 皮肉被割开的剧痛袭来,但是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周允臣,你要是死了,我就绝对不会把粮食给你!我让这些粮食陪着你去死!” 第211章 还叫夫人呢,该改口叫娘了! 白琳琳的脸上,有片刻的扭曲和癫狂。 她用力地推了一下周允臣,在他衣服上留下两个清晰的血手印,“周允臣,你别死了,我把粮食给你。” 她认输了。 她这辈子都得比不过陈沅。 而周允臣踉跄了一下,因为受伤而导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更是出了一层薄汗。 鲜血从指缝里不停地溢出,疼得他眉头直皱。 但愣是,一声不吭。 “钱都在这里,你可以跟白老爷清点一下数目,如果少了的话,我会补齐了让人送过来。”周允臣用力地拔出匕首,鲜血也跟着喷溅了出来。 “我不会死。”周允臣语气坚定。 而白琳琳背对着周允臣,仰着脑袋,眼里的泪还是忍不住地从眼眶中掉落,就像是决堤的河坝。 “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明天让陈沅来见我。”白琳琳擦了下眼泪,转身的时候看到地上飞溅的血迹,格外的刺眼。 周允臣抓着她的手拿刀的时候,白琳琳想到那天杀害那个畜生的时候。 他也是像今天这样教她杀了那个畜生。 但是今天,他却教她杀了他。 周允臣沉默了。 白琳琳凄惨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有些话想跟她聊聊。” 周允臣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好,我明天带她过来。” “你走吧。”白琳琳眨了好几下眼睛,迅速的转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住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周允臣没有过多的停留,捂着伤口离开了白家。 杨参谋也在这一刻匆匆赶来,“大公子,我查到……” 等走近了一看,他惊得所有话都吞进了喉咙里。 “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赶紧脱了自己的衣服捂在了周允臣的伤口处,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大公子怎么突然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一想到那大厅里就只有大公子跟白琳琳两个人,杨参谋自然而言地就以为是白琳琳捅的。 “我过去找她算账!” 周允臣抓住义愤填膺的杨参谋,有气无力道:“是我自己捅的。” “大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杨参谋又急又气的,“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了白家把粮食藏在了什么地方,怕她一个女人干什么啊!” “这是我欠的。”周允臣闭了闭眼睛,眼前也跟着阵阵发黑,他笑了笑,“不过她愿意把粮食给我们了。” 杨参谋叹气,“大公子,你这是何必呢。” 明明还有其他办法,怎么偏偏就选了个伤害自己的办法。 周允臣只是笑着说:“你不懂。” 杨参谋撇了撇嘴,不懂就不懂,他只觉得大公子这举动真的很蠢。 他扶着周允臣上了车,“大公子,你现在还好吧?” 周允臣摇头,“不好,很疼。” 杨参谋这会儿挺想顶下嘴的,刚才不是还挺会逞能的吗,怎么现在就知道叫疼了? 疼死你也是活该! 不过这话杨参谋可不敢对着周允臣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吐槽着。 等到周家的时候,周允臣成功地给自己整得晕了过去。 而杨参谋则按照周允臣的吩咐,在进门的时候嚎了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喊了出来。 就连陷入沉睡的陈沅,也从睡梦中惊醒。 她换上衣物,拉开房门的时候,就见一群人朝着她的方向匆匆而来。 其中,杨参谋便扶着周允臣。 周家的几个姨娘都是经过人事的,一进房间就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只是大夫人都不计较,她们也不敢多说。 陈沅被大夫人抓着手,“你赶紧去给老大看看,你一定要给他治好明白吗!” 她被推到了床边。 “你要是不治好老大,你以后就要守寡了,你也不想还没嫁进周家就守寡吧!” 陈沅用剪刀剪开周允臣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口按压了一下,根据出血量来判断伤口的深度。 然后语气淡淡道:“我就算没嫁进周家,那也在给周老爷守寡,所以有没有周允臣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大夫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歹我儿子这么喜欢你……” “行了夫人,你们先离开吧,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不会有事的。”陈沅下意识地挡去了周允臣胸口上的抓痕,起身推着大夫人跟众多姨娘一起去了外面。 大夫人三步一回头的,根本放不下儿子。 陈沅说:“夫人要是再磨蹭下去,只怕会耽误了大公子的伤情……” 这话一出,大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里。 这下房间里算是安静下来了。 陈沅拿出药和纱布,以及一把针线。 周允臣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紧接着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差点没把他痛出声来。 而陈沅像是没察觉到他醒来一样,飞快地在他的身体上缝合伤口,然后撒上药粉,起身去擦了擦手。 完全没管他。 周允臣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口腔里也弥漫着铁锈的味道,浑身更是被汗湿了,一句话都不想开口。 但这个时候,他很想跟陈沅说,为什么不给他用止痛药! 那种肉体被缝合的疼痛,周允臣不敢再回想第二遍。 陈沅洗完手拉开房门,看到了门口守着的大夫人,“夫人,伤口处理好了,伤得不深,但是伤口面积有些大,所以缝了几针。” 屋子里都是血腥气,陈沅想去外面透透气。 大夫人拉着陈沅的手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啊?” 陈沅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改口?” 话刚落下,陈沅的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戴到她的手腕上去了。 她低头一看,是枚做工精良的镯子。 陈沅有些不解,不明白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抬头却发现几个姨娘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陈沅更加的不懂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还叫夫人呢,该改口叫娘了!”大夫人一脸傲娇地等着陈沅开口叫她。 但是陈沅却取下了手里的镯子,还给了大夫人,“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第212章 镯子给不出去 大夫人傲娇的表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干嘛不要!” 说出的话都有些破音了。 陈沅以为自己不要是驳了大夫人的面子,便出声解释道:“夫人就是不给我这个镯子,我也会治好大公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要认你当儿媳妇!”大夫人也不搞这些弯弯绕绕的,重新将镯子戴在了陈沅的手腕上。 陈沅抬头看大夫人,这次却从几位姨娘的眼里看出了震惊,以及羡慕。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大夫人的举动,还有她刚才为什么要让她改口了。 只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的,想到自己可能要说的话挺惊世骇俗的,她斟酌了一下,说:“夫人是想让我跟你哪个儿子在一起?” 五姨娘震惊了,哪个?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二姨娘和四姨娘,发现她们两个比自己要镇定太多了,难不成她们已经知道了? 大夫人卡了,为难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她也没想好让陈沅跟哪个儿子在一起。 陈沅再次将镯子推了回去,“夫人,我这样挺好的,而且国难当头,我也没有这个想法。” “你真不要?”大夫人看着手里的镯子,有些郁闷起来。 换做常人,这镯子只怕是要抢着要了,毕竟这是周家的传家宝,只传给周家未来的女主人。 但是,她竟然给不出去了! 陈沅摇了摇头,“夫人跟几位姐姐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够了。” 她看着大夫人手里的镯子,“等战事结束的时候,夫人还是再重新考虑一下给谁吧,我不合适。” 大夫人看着陈沅,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以为陈沅会很高兴的收下,毕竟她两个儿子都是龙中人凤,从来就不缺女人。 但是,陈沅是真的不在乎她那两个儿子! 她眼巴巴地看了眼手里的镯子,感觉有些丢脸,又看了下陈沅,只得干巴巴地叮嘱了一声,然后带着其他姨娘离开。 陈沅舒了口气,目光看向了留下来的杨参谋,“你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吧。” 杨参谋跟着陈沅进了房间。 陈沅倒了杯冷茶,“杨参谋,现在只有这些了,你将就一下吧。” “不碍事的。”杨参谋呵呵地笑了声,一口干了那杯冷茶润嗓子后,缓缓开口,“陈小姐,大公子去了白家。” 陈沅颔首,不用想也知道周允臣去了白家,不然好端端的大晚上他为什么要出去一趟,还弄得一身伤回来。 “那刀是琳琳刺的吗?”陈沅说。 杨参谋摇头,“不是,是大公子自己刺的。” 陈沅回头看了眼屋里躺着的周允臣,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周允臣为什么要刺自己一刀?难道是因为白琳琳说要让她的命去换粮吗? “不过大公子这刀也不算不挨,至少白小姐是愿意松口给粮了,而且还一分钱都不要!”杨参谋说。 陈沅沉默了片刻,心想大概是周允臣跟白琳琳说了什么,然后把所有的锅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再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刀。 不得不说,这苦肉计实现了。 只是,如今沪州的后勤全部落在了周允臣的身上,而他这个时候又深受重伤,对后勤的维护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好在,他受的伤不重。 陈沅现在有些后悔刚才不给周允臣用麻药了。 因为当时只想给周允臣长个教训,省得他老是受伤。 “我知道了,这么晚了还劳烦杨参谋一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陈沅送杨参谋离开。 杨参谋临走的时候说:“陈小姐,我能看出来大公子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一直在车里的时候叫着你的名字。” 陈沅嗯了声,“我知道了。” 杨参谋还想说些什么,陈沅却说:“时间不早了,杨参谋早点休息吧。” 杨参谋看了眼陈沅,离开了周家。 回去的路上,陈沅碰到了四姨娘。 她坐在前院去往后院的一个院子里,看样子应该是特地坐在这里等她的。 “四姐。”陈沅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四姨娘说:“这么晚本来是不该来打扰你的,但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大夫人,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从大夫人好起来的那一日,陈沅就不再是周家的七姨娘了,而是她自己了。 “大公子那么倾心你,而你跟大公子又有夫妻之实,那为什么不选择嫁给他呢?”四姨娘想劝劝陈沅,怎么说这对陈沅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陈沅摇了摇头,“还是不必了,万一沪州这战输了,又能在一起多久,还不如多想办法给周怀礼提供帮助。” 四姨娘感慨道:“说起来还真是惭愧,我竟然没有你这样的觉悟,而且你说得很有道理。” 一旦沪州城被攻破,他们谁都跑不了。 所以就算答应了又有什么用,万一大家都死了呢? 陈沅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在司令部停尸房的时候,当时只记得猜出来是四姨娘所为,但是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杀。 “对了,四姐,当时周怀礼带我去停尸房认了一具尸体,叫什么许大牛来着。” 四姨娘的脸微僵,语气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周怀礼发现了什么吗?” 陈沅摇头,“他们当时怀疑我进周家目的不纯,所以以为是我杀害的许大牛,但是后来没了线索,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随着陈沅话音落下,四姨娘也跟着松了口气。很快她就有些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人是我杀的?” 毕竟连周怀礼都不知道,陈沅是怎么知道的? 陈沅说:“许大牛是周家的人,而且听周怀礼说是出事的前两天在我的院子附近晃荡,再一想到他是被熟人所杀,而且凶手是个女人,大概就猜出来可能是你了。” “阿沅,你很聪明。”四姨娘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一点杀意都没有,反而是淡淡的笑意。 因为她知道陈沅不会说出去。 “所以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杀许大牛吗?” 第213章 他想杀你,所以我把他杀了 四姨娘叹了口气,“他想杀你,所以我把他杀了。” 这个原因是陈沅没想到的,她不明白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他有没有过节。” “你还记得当时在翠竹园看到的那个男人吗?”四姨娘看着陈沅。 陈沅惊讶道:“他就是许大牛?” 四姨娘点头,“因为我们的事情败露让他觉得恐慌,尽管事后我跟他说了跟你的交易,但是他还是不信,因此就准备找机会杀了你。” 陈沅朝四姨娘笑了笑,“如此看来,我得感谢四姐救我一命。” “从你进周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简单,与其让许大牛杀了你坏事,我倒不如杀了他来得更省事。” 许大牛那个人觉得,只有死人才会隐瞒真相,而她正好也是这么觉得。 至少不会再有除陈沅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我的问题问完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四姨娘起身。 “四姐慢走。”陈沅目送着四姨娘离开的背影,一个人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才回到了周允臣的房里。 她看着已经昏迷了的周允臣,去打了凉水给他擦汗。 伸手碰了下他的脸。 这个前一秒还在跟她云雨的男人,却在下一秒跟受了重伤回来。 好好的,逞什么能。 陈沅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个晚上。 而白琳琳一夜未睡,就是为了等陈沅的到来。 她的眼里熬着血丝,脑海里一幕幕地回荡着周允臣用刀捅自己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她试着捂住脑袋什么也不去想,但是那些画面无孔不入,逼得她险些发疯。 白老爷从房里出来,看着地上坐着要死不活的白琳琳,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你忘了他昨天是怎么闯进我们家的!你忘了他是怎么羞辱你的吗!” 白琳琳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已经是泪流满面,“爹,他没有羞辱我……” 周允臣从始至终都没有羞辱过她,他只是眼里从来没有她而已。 “就因为他捅了自己一刀,所以就让你这么快松口了?!”白老爷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现在情绪波动稍微一大,就容易引起胸口疼。 在城门口被陈沅一脚踹飞已经很丢脸了,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踩断了他的肋骨,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琳琳,你愿意给他们粮,但是我不愿意!”白老爷气冲冲地扭过头。 白琳琳低声道:“爹,这件事情其实是我做错了,这不管周允臣和沅姐姐的事情,也是我们散播她的谣言在先……” “那叫什么谣言!那是事实!事实就是从陈沅跟周允臣不要脸地搞在一起了!”白老爷气得手指着天,脚舵着地。 白琳琳闭了闭眼睛,“爹,其实还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 那是掩藏在她心底的噩梦。 她不确定白老爷会不会嫌弃她,也不确定说出去会承担着怎样的后果。 可是她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得几度想自尽。 “什么事情!”白老爷没好气道。 白琳琳的眼睛颤了几下,缓慢道:“爹,我被人玷污了……” 白老爷猛然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顿时就红了,“是谁!是不是周允臣干的,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不是……不是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白琳琳说到这里的时候,泣不成声。 白老爷立马跑到了白琳琳的跟前,抓着她的手臂,“怎么回事?快告诉爹怎么回事?” 白琳琳在白老爷的脸上并没有看到嫌弃,而是只有满满的担心和悲伤,脑子一热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爹,我是出去的时候才被那个男人玷污的……”她抱着白老爷,哭得很大声。 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白老爷拍着她的后背,掉着眼泪哽咽道:“爹现在就去找那个男人算账!” 白琳琳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死在了我的手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跟周允臣有关?” 白琳琳点头,“是他抓住了那个男人,也是他抓着我的手用刀捅死了那个男人。” 他教她直面阴影,解决阴影。 是她一直放不下,所以才会耿耿于怀。 白老爷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笑出声,“该不会这事是你唬我的吧,你就是想给周允臣开脱对吧。”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白琳琳紧紧地抱着白老爷,“开始我以为他会嫌弃我,所以才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她语气哽咽,声音也跟着停顿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不管我有没有经历那场事情,周允臣都不会跟我在一起。” 她算是彻底地看清楚了。 即便没有陈沅,周允臣的眼里也不会有她。 而他之所以会救她,是看在她是粮商之女的份上,救她或许能在未来用得上。 就比如今天的场面。 周家需要粮食,沪州需要粮食。 白老爷跌坐在地上,不幸牵扯到身体上的疼痛,他抹着眼泪,“你早该告诉我的呀,你瞒着爹干什么啊!” 白琳琳说:“我怕……” 轻轻的两个字,带着多重情绪。 白老爷拍着白琳琳的后背,如果她一开始告诉自己的话,有他在身边陪着她就不会钻牛角尖,就不会走极端。 他也不会跟周家对着干。 但是时间都过去了,就算再纠结起来也毫无意义。 “爹不会怪你,这不关你的事情。”白老爷安慰道。 白琳琳擦了好几下眼泪,更是吸着鼻子,重重地嗯了声,“爹,我们把粮食给周家吧,给沪州吧。” 白老爷看着白琳琳通红的眼睛,随即点了点头,“放心吧,其实我也只是吓唬他们而已。” 他做不出这种危害国家的事情,尤其是到了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而且他也做不出这等小人行径的事情。 他这么做不过是要个面子,要周家跟他道歉而已。 但是现在想想,从一开始错的就是他们。 尤其在听到周允臣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白琳琳笑了笑,“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第214章 白琳琳释怀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陈沅跟着周允臣来到了白家。 而白琳琳也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昨日来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是眼眶还是有些红。 她看到周允臣脸色已经那么苍白了,却还是担心她会为难陈沅。 只是她昨天已经想通了,所以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些事情来的。 “沅姐姐,我们单独聊聊。”白琳琳故意不去看周允臣,而是将视线落在了陈沅的身上。 陈沅将周允臣扶到一边坐下,起身朝着白琳琳走去,但是被周允臣抓住了手。 尽管什么话都没说,但是陈沅还是感觉到了他眼里的担心。 他现在还发着烧,神志也不太清楚,都这样了还担心她会出事。 他这么做确实挺让人感动的,但是她是一个大夫,而周允臣是病人。病人不听劝,一意孤行,容易惹她生气。 于是,陈沅就在感动和生气中来回交替的。 真的很想在他的伤口上来上几巴掌,疼死他算了! 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 “你应该行相信琳琳的,她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的。”陈沅拿开周允臣的手,朝着白琳琳的方向走了过去。 周允臣伸手抓了个空,他不是担心白琳琳,他是担心陈沅动不动就要死。 还担心陈沅为了弥补白琳琳再给自己来上一刀,毕竟这种事情陈沅不是干不出来。 但是他现在身体太过虚弱了,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眼下想帮忙但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他只能祈求陈沅别想不开。 陈沅跟着白琳琳去了白家的后院里。那儿有座凉亭。 白琳琳率先坐下,给陈沅沏了一杯热茶。 “琳琳。”陈沅拿起那茶杯,“虽然不知道昨晚周允臣说了什么,但是他带人闯进你家的行为,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白琳琳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用手撑着下巴,望着池子里的一群锦鲤,有些出神。 “还有周允臣拿刀刺自己,你被吓坏了吧。”陈沅伸出手握着白琳琳的手,语气和嗓音都格外的绵柔。 白琳琳这时转过头来,吸了吸鼻子,眼眶里的湿意在打着转,“我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确定昨晚周允臣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陈沅微怔,“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为了复仇才进的周家。”白琳琳觉得自己在陈沅面前哭的行为太过丢脸,便生硬地转过头去,不去看陈沅。 陈沅沉默了两秒,“是真的,进周家就是为了复仇。” 周允臣把这些事情告诉白琳琳,是希望她能理解她,从而放下对她的怨恨吗? 不过从踏进白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发现白琳琳对她的怨气消失了。 “我进平城的那一天,就开始准备复仇计划了,周老爷就是我下药毒死的。”陈沅低声道。 白琳琳这时看着陈沅,“沅姐姐,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吧。” 陈沅没有隐瞒,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聂东文的死。 白琳琳听着,胸口沉闷得有些难受了,比昨晚看着周允臣似乎还要难以忍受。 她只知道陈沅被人杀了全家,但是听起来的时候却如此的触目惊心。 陈沅小时候也险些身死,若非侥幸活下来,那么真相就会掩埋,而这些作恶多端的歹徒就会逍遥法外。 陈沅低声道:“我不告诉你,是决定好了要跟周家一起覆灭。” “那后来呢?为什么又不杀周家的人了?”白琳琳问。 陈沅回道:“现在的局面,离不开周家,周怀礼也不能死,我若是杀了他们,沪州乃至平城都逃不了被屠杀的下场。” 而她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同样,她也做不到为了一己私欲而去陷害别人。 白琳琳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低头苦笑一声,“沅姐姐,你是好女子,难怪周允臣会那么喜欢你。” 她忽然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琳琳……” “沅姐姐,我想通了,你尚且能经历那么多的磨难还能心胸如此豁达,跟你比起来我可真是差远了。”白琳琳自嘲道。 她也不意外大夫人的态度会转变得那么快了。 陈沅这样的人,真的很难不让人喜欢。 “你不比我差,你把所有粮食都给出去了,而且一分钱不要,这未尝不是一份豁达大度?”陈沅摸着白琳琳的手背。 白琳琳嗯了一声。 “琳琳,你不比任何人差,而且这事即便传出来,人人也都是夸赞你善良,有大义。” “可是,若是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已经脏了的女人,只怕……” “不会的,脏的从来都不是你,而是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即便有天被人知道了,你也不必觉得害怕。”陈沅握着白琳琳的手慢慢缩紧,一字一句道:“罗裙下的贞洁不过是捆绑女子的枷锁,你的大义就已经远超所有人了,他们没资格抨击你!” 白琳琳心下憾然,咬了咬唇,“话虽如此,可是……” “琳琳,错的不是你,自责的人也不该是你,他们以此借机抨击你,说明他们不过是群道貌岸然之人,跟这些小人你又何须计较?这个世道总归是明事理的人多,更何况还有我呢。” 白琳琳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两人谈完之后,白琳琳送陈沅离开,她看到了前面等着她们的白老爷。 白老爷拿了个钱袋子给陈沅,“上次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这些小钱就当是我赔偿给春桃姑娘的吧,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说声对不住,当时怒气上头没控制住脾气。” 陈沅接过他手中的钱袋子,“这话我一定会带到的。” “我跟琳琳做了很多错事,希望你能不计前嫌,以后抽空就来陪陪琳琳。”白老爷说。 “上次的事情我也有错,我不该对白伯父动手的。”陈沅说。 白老爷看着陈沅,叹气,“你跟周允臣回去吧,他看样子快不行了,至于粮食的事情,下午我会安排人送去沪州。” 陈沅朝白老爷鞠躬,“谢谢白伯。” 第215章 老大在她心里没什么地位 周允臣一直强撑着,如今看到陈沅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心中那紧绷的情绪骤然一松。 他站了起来,然后朝着走去。 但是他挪动了一个步子,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前面栽去。 陈沅冲上前,赶紧扶住了周允臣。 而周允臣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眼皮沉重地闭上了。 陈沅无言叹气,这个周允臣还真是半点都不让人省心的。 同白老爷告辞后,陈沅扶着周允臣走出白家,在杨参谋的搀扶下将周允臣送上了车。 她抬手摸了下周允臣的额头,发现人已经烫得很厉害了。 “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跟出来,白家又不可能对我做些什么。”陈沅低声喃喃道。 就算白家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也有自保的能力。 杨参谋这时转头说:“陈小姐,大公子这是不放心,他担心白家人会欺负你。” 陈沅收回手,淡淡地嗯了声。 虽然有些不理解周允臣多此一举的行为,但是这种被人重视在意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而周允臣,也在昏迷中喊了陈沅的名字。 很轻的声音。 若不是她凑得近,或许就听不到他的话。 她发现,从前眼里那个带着冷漠疏离的周允臣变得模糊起来,她好像要记不起来初见时的样子了。 场景还清晰,只是样子已经变成了现在他这个样子。 满眼都是她。 陈沅的脑袋往后仰着,却感觉胸口的位置有些酸涩。 而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周允臣和周怀礼的脸就会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吵得她头疼。 大夫人这些日子总会在周家大门口等着,见车一停下就上前了,“老大现在怎么样了?” 陈沅扶着周允臣下车,“发烧了,先扶他回去休息吧,至少这几天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大夫人跟在陈沅的身后,“那白家怎么说的?没有为难你吧?” 陈沅摇头,“没有,白家说下午会把粮食送到沪州去,我等下也跟着过去一趟。” “你走了,老大怎么办?”大夫人皱着眉头,就现在周允臣这个状态是没办法离开人的。 “我会提前安排好的,夫人不必担心。”陈沅将周允臣放在床上,解开了他的衣服,果不其然看到伤口的位置出血了。 大夫人光是看一眼,眼睛都红了,拿着帕子揩眼泪,“我这老大就是命苦,好才好了多久就带着一身伤回来。” 陈沅想了想,这几个月里,周允臣就没几天身子是痊愈的。 之前为了救白琳琳险些身死,去了沪州又被周怀礼一阵好抽,结果这才刚从沪州回来,就又捅了自己一刀。 确实是命苦。 陈沅处理完周允臣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和纱布后,起身的时候看到大夫人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子。 “擦擦吧,你脸上都是汗。” 陈沅怔了片刻,然后笑着接过了大夫人手里的帕子,“好。” 她边擦的时候边说:“夫人,白老爷让我代春桃道歉,这里是他给春桃的赔偿。” 她拿出白老爷给的钱袋子。 大夫人拿过那沉甸甸的钱袋子,这里面大概有两百多块钱。 虽然周家不差钱,但是这些钱足够买很多个丫鬟了,所以白老爷这是诚心来道歉的,她没理由不接受。 “我会跟春桃说一声的。” 陈沅放下手里的帕子,“夫人,现在春桃怎么样了?” “一起去看看吧。”大夫人说。 陈沅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才睡醒的聂白茶。 她二话不说就扑进了陈沅的怀里,“阿沅,你去干嘛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聂白茶的语气颇有些不满。 陈沅说:“去了白家一趟。” “那允臣哥是怎么受伤了,我听说伤得可不轻。”聂白茶拉着陈沅的手想进去看看。 陈沅说:“他自己拿刀捅的,不碍事,死不了。” 大夫人听见这话,忍不住多看了眼陈沅,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看来老大在她心里属实是没什么地位。 聂白茶哦了声,没了想去看的兴趣,“他为什么要拿刀捅自己啊?” 陈沅想了想,“可能是身上不带点伤,心里不舒服吧。” 聂白茶瞪大眼睛道:“允臣哥这是什么怪癖?竟然喜欢给自己身上捅刀子!” 陈云摇了摇头,“等他醒了你再问问他吧。” 三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春桃的房间。 大夫人拿着钱袋子坐在春桃的身边,将钱递给了春桃,“这是白老爷赔偿给你的,而且他让陈沅给你代为道歉,你看你要不要收下这钱?” 周家跟白家已经冰释前嫌,白老爷的诚意她也看在眼里,但是原不原谅他那是春桃的事情。 春桃接过大夫人递来的钱袋子,虚弱地笑了笑,“夫人,那我收下这钱了。” 春桃很清楚,白老爷示好她没理由不接受。 而且周白两家和好是必然的事情,她没理由去让大夫人不痛快。白老爷给她的这些钱,也足够她安稳度过这辈子了。 “春桃,委屈你了。”大夫人叹气。 春桃摇头,“不委屈,这么多钱都够买好几个春桃了,春桃能留在夫人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所以能不能生孩子,春桃不在乎。” 大夫人抬手摸着她的脑袋,“你放心,在周家没人敢为难你。” 春桃点头,目光落在了陈沅的身上。 她从床上爬了下来,朝着陈沅跪下,“春桃谢过陈小姐的救命之恩。” “不用,顺手的事情,不足挂齿。”陈沅扶起春桃,手指搭上了春桃的手腕,“你这伤得慢慢养,别忘了按时吃药。” 春桃起身,看陈沅时眼中激动,“我会养好身体报答陈小姐的。” 陈沅嗯了声,“你先好好休息吧,最近别太劳累了。” 春桃连连点头。 她只要一想到曾经针对陈沅,心下就觉得愧疚难当。 而陈沅不仅不计较,还救她为她治伤,如今更是为她讨来了白老爷的道歉和赔偿,她真是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一个以德报怨的活菩萨。 陈沅交代了大夫人几句,便动身要去沪州。 聂白茶眼巴巴地盯着她。 陈沅知道她想跟着去,但是陈沅握着聂白茶的手说:“白茶,如今周允臣伤重,周家要全仰仗你了。” 第216章 周允臣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聂白茶顿感肩上有千斤重。 “阿沅,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啊,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聂白茶手足无措地说着。 她从来都是在别人的比庇佑下,事事都不需要操心,但是如今阿沅的话让他有种该长大了的感觉。 “有夫人跟杨成在,你不必担心。”陈沅摸了摸聂白茶的头发,“白茶,你可以做到的。” 聂白茶受到鼓舞,用力地点了点脑袋,“阿沅,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在家好好等我。”陈沅抱了一下聂白茶,还想再交代几句后话,但是看聂白茶不舍的样子,她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不说,至少还有希望。 陈沅松开聂白茶,转身上了车。 见车开走的时候,聂白茶往前追了几步,在后面大声喊道:“阿沅,我等你回来!” 陈沅回头看着在后面奔跑的聂白茶,抿紧了唇瓣。 因为她也没办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回来。 就跟周怀礼心里所想的一样,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活着。 陈沅的车消失在眼前,聂白茶这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 即便阿沅什么都不说,但是她还是能从其中察觉到什么,只不过阿沅不想让她担心,那么她就当做这一切都不知道吧。 聂白茶回了周家。 陈沅连续两天往返沪州,又加上昨晚没有睡好,还没等到周怀礼来接她,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周怀礼在得知陈沅来了之后,本来想急匆匆地过去接陈沅,但是却被肖黄飞抓住胳膊,“看看你的脸,先擦一下再去吧,省得丢脸。” 周怀礼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结果发现自己的手很黑,用袖子一擦,结果脸上更脏了。 除了一双干净的眼睛,这脸上就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 “肖哥,这里你顶住,我很快就会回来。”周怀礼拍了一下肖黄飞的肩膀,然后朝着城内的方向快速奔跑而去。 这两天合泽池野不分昼夜的让人进攻,但守在战壕坑里的战士没有让鬼子在前进半分。 两方僵持不下。 周怀礼想着去洗把脸,他想干干净净地去接陈沅,但是想见陈沅的心太过急迫,他还是就这样脏兮兮地跑过去了。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陈沅躺在车里睡得很沉。 在她的眼尾下,一圈黑色。 他没能合眼的这个晚上,陈沅也不好过。 周怀礼的呼吸也跟着轻了几分,动作轻柔地抱起陈沅回屋休息,然后这才出去洗了把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回来,握着陈沅的手舍不得松开。 他心疼陈沅。 一个女人不好好地待在家里受人保护,她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干什么,真是叫他又气又急的。 他伸手摸着陈沅的脸,挨着陈沅躺下,只是视线往下时,他看到了陈沅有些泛红的嘴唇,忍不住仰头碰了一下。 随后,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更是将脑袋埋在了陈沅的脖颈上,从中汲取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只是,她脖颈上有块红色的痕迹…… 周怀礼的眼神顿时眯起,再往下的时候,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周允臣还真是好样的!他在这里累死累活的,他竟然拉着陈沅在周家逍遥快活! 真他妈的想弄死他! 他吃着味儿,在陈沅后颈的位置上用牙齿摸着,嘴唇吮吸着,看着那被自己盖住的红痕,他这下满足了。 松开陈沅的时候,却见陈沅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他。 周怀礼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那个……那个……” 但是陈沅摸了摸他的脑袋,跟逗小狗一样,“等我睡醒了,你再做吧,现在很累。” 周怀礼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沅,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确认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 所以,陈沅是真的愿意给他! 周怀礼心花怒放,此时像极了一只大型犬,连忙点头哈腰的。 而陈沅在说完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了周怀礼的怀里,然后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有爹娘,有陆湘,有聂白茶,还有周家的所有人,他们是一个很圆满的结局。 只是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声爆炸声给吵醒的,同时他们住的这个屋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陈沅和周怀礼是同时睁开眼睛的。 一抬头,对上了周怀礼眼里的血丝。 陈沅将周怀礼的脑袋抱在怀里,轻声道:“你继续睡会儿吧,把精神养足。” 周怀礼搂着陈沅的腰,轻轻地嗯了声,习惯性地去蹭陈沅。 但是蹭着蹭着,他感觉到好像有点不一样。 然后这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陈沅,看见了那双微冷的眸子。 陈沅声线清冷,“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这种事情?” 周怀礼尴尬地摸着鼻子,“阿沅,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陈沅推开他,“不信,你在我这里没什么信任度可言。” 周怀礼心里冤枉,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习惯性地去蹭陈沅,只是今天让他太过得意忘形,这就导致他忘了自己的脑袋埋在哪里。 “现在沪州情况怎么样,我妹……合泽惠子有出现过吗?”陆湘帮助日本人,那她就不是她的妹妹。 她们是敌人。 周怀礼摇头,“没有,总指挥并没出现,都是一些小兵在前方送命,虽然将他们挡在了沪州城数百米开外,但是我们牺牲的人也不少。” 他将脑袋埋在了陈沅的脖颈上,语气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可以听出来,他此刻心情很不好。 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更何况这还是枪战,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陈沅抱着周怀礼,“怀礼,这次来了我就不回去了,我要帮你。” 有战争就会有牺牲,而他们的牺牲就是为了换取后人的太平,虽然壮烈,但英勇无畏。 周怀礼抬起头,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老大呢?” 他要去把周允臣狠狠地打一顿,这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每次都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跟陈沅亲近! 尤其今天还让陈沅带着他留下来的痕迹,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第217章 他养哪门子的身体! “他在家养身体……” 陈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怀礼瞬间打断,整个人也炸毛了,“他什么意思!我在这里累死累活的他在家养身体!他养哪门子的身体!” 陈沅忍不住多看了周怀礼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怎么了!是不是你把他给榨干了?哈!我就知道周允臣不行,就他那个德性,除了会耍心眼一无是处!”周怀礼抓着陈沅的双手,看着陈沅郑重地开口,“阿沅,你以后离那种不行的男人远点,只有我才能让你满足!” 陈沅一脸的莫名其妙,皱着眉头从周怀礼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你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我没有发神经,我这是很认真地告诉你,周允臣那种人就不配跟你在一起,他在床上都没办法满足你,还把自己的身子给搞垮……” 陈沅这下是明白周怀礼是在发什么神经了,她抬手捂着周怀礼的嘴,看他瞪着眼睛呜呜几声。 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那你想多了,周允臣是因为捅了自己一刀,所以才在家养身体。” 说到后面,陈沅停顿了一下,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如果你下次再说这些无厘头的话,那么就取消你之后的竞争资格!” 周怀礼一下子就老实了。 陈沅这才缓缓地移开自己的手,睨了周怀礼一眼后继续翻身躺下睡觉。 她是早上来的,车到沪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可以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但是外面的天依旧枪声不断,战火纷飞,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这下陈沅再也睡不着了,而是睁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 周怀礼抱着她的胳膊,一脸的讨好,“阿沅,你今天做了一天的车了,我让人去准备点吃的过来,之后你再好好休息。” 陈沅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推着他的脑袋说:“周怀礼,你还是正经点吧,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周怀礼一秒正经,“你喜欢这样吗?” “不,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陈沅很认真地跟周怀礼提建议,“毕竟那样多招女人喜欢。” 周家人的皮囊都不差,而周怀礼因为那双桃花眼,所以显得长相有那么两分阴柔,周身也透着风流多情的样子。 但是他说起话来,或者正经起来,周身的气质便十分的凌厉,叫人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虽然周允臣跟周怀礼长得相似,但是性格和气势是迥然不同,因此十分好区别两人。 周怀礼说:“那招你喜欢吗?” 陈沅掀起眸子,懒懒道:“你想听真话吗?” 周怀礼下意识地就觉得不会什么好的话,然后连忙摇头,“那我还是不听了。” “真的不听吗?”陈沅冷静地反问了一句。 周怀礼摇头摇得很快。 “那真可惜,真话是我挺喜欢的。” 周怀礼愣了一下,然后是惊喜,“你真的喜欢?” 陈沅摸着他的脸,喃喃道:“就你这副皮相,谁会不喜欢呢。” 以前不喜欢,是因为她有仇没报;但是现在看来,她觉得周怀礼的皮相十分的耀眼夺目。 让她移不开眼睛。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 周怀礼高兴了两分钟,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老大跟我长得挺像的,那你是不是也喜欢老大的脸?” 陈沅微微地歪了下脑袋,并没有回答周怀礼的问题。 周怀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想到昨晚她跟老大发生关系,他这心里就酸得要命。 说好了等把小鬼子赶走后他们公平竞争,结果呢! 他眼神凶狠地盯着陈沅,在陈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扑了过去。 陈沅装模作样地推了他两下,“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周怀礼喘着粗气,“老大有的我也要,你不能厚此薄彼亏待我了!” 听着这委屈巴巴的声音,陈沅不动了,“那你来吧。” 周怀礼得了这声回答,这下是再也克制不住的朝着陈沅宣泄自己心中的思念。 尽管陈沅离开还不到两天的时间。 陈沅垂在枕头上的手被紧紧地握紧,身子也微微地开始颤栗起来。 但是她很清楚,周怀礼的压力有多大,偶尔给他个宣泄的口子何尝不是个缓解压力的法子。 而周怀礼已经很久没跟陈沅亲密过了,如今这一碰就像是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 只是这次,他的动作极其的轻柔。 陈沅闭着眼睛,抓着被子咬在了口中。 周怀礼则把周允臣留下的痕迹一一覆盖,并添上了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捏着陈沅的一截小臂,那如羊脂玉一般滑腻的触感,叫他爱不释手,也越陷越深。 陈沅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她推开贪心不足的周怀礼,“够了。” “不够,一点也不够。”周怀礼又抱了上去,在她耳边低声道。 陈沅便耐着性子跟他又胡来了两次,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威胁道:“周怀礼,你要是再来的话,那你的机会了。” 周怀礼身子一震,眨了下眼睛看向陈沅,老实地抽身离开,顺便给陈沅清理身子。 “阿沅,我是不是比老大行?”周怀礼朝着陈沅挤眉弄眼。 陈沅抬腿一脚将人踹了下去,“去给我煮碗面,我饿了。” 从来时到现在,她还一口饭都没吃过。 周怀礼一听,二话不说就抓着衣服套上出门去了。 他不会做饭。 但是他叫来了个妇人,让她手把手地教他,直到看到一万色香味俱全的面送到房间的时候,陈沅早就睡着了。 他望着外面的天,好像要天亮了。 周怀礼将陈沅叫起来出面,又去整理着床铺,“吃完你再继续睡吧。” 陈沅看着桌上的面条,“你去哪里买的?” 但是看外面不像是饭店开了的样子。 周怀礼在陈沅对面坐下,傲娇地抬起脸,“当然是我做的,你男人就没有哪里是不行的!就是做饭也比老大做的好吃!” 陈沅吃面的动作一顿,“那你说错了,周允臣做饭比你好吃。” 虽然她没吃过,但就是不想让周怀礼这么嘚瑟下去。 第218章 不行!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不可能!他那种人怎么会自己亲手做饭!你肯定在骗我!”周怀礼直视着陈沅的眼睛,语气坚定。 陈沅眼皮都没抬一下,“等到时候回去了,让他做一回你不就知道了。” 周怀礼这下语气反而没那么坚定了,“我做的真的不好吃吗?” “挺好吃的,就是比周允臣的还差了点。”陈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毕竟周允臣那双手实在是不想做饭的,反而更像是握书的手。 周怀礼一脸的挫败,只能转移了话题,“对了,老大为什么要捅自己一刀?他是不是想故意让你别离开,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挽留你的?” 一想到老大捅了自己一刀,但还是没能留住陈沅,他莫名地有些幸灾乐祸。 陈沅咽下口里的面条,说:“你以为今天沪州运来的几十车粮食从哪里来的?那是周允臣捅了自己一刀换来的。” 周怀礼收起了幸灾乐祸,低声道:“那我不笑话他了。”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把精神养足才能更好地去应对打击鬼子!”这碗面很多,陈沅有些吃不下了,便推到了周怀礼的跟前,“剩下的你解决吧。” 周怀礼看着还有一大半的面条,“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还不多吃点!” 陈沅没有搭理他。 周怀礼拿起筷子,三两下将碗里的面条解决了,“这哪里多了,这一点都不多!你看我三口就解决了。” 陈沅看着那个碗,跟个脸盆都差不多,而且周怀礼也不是三口就吃完了,她亲眼看着他吃了十多口。 “再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前线。”陈沅躺在床上,身体还残存着欢愉过后的酸麻,等休息过后不会影响什么,也不会拖了周怀礼的后腿。 周怀礼收拾着碗筷,蓦然听见这话,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不行!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枪弹不长眼,如果被击中了非死即伤。 陈沅一个女人,她去那里干什么!找死啊! 周怀礼可以答应陈沅任何事情,唯独在让她经历危险一事上,态度格外的强硬。 尤其在上次跟陈沅去夜袭大柳村后,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那次她都不听他的话,那么这次去了前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有很大的可能给他惹麻烦! 而一旦上了前线,他或许真的没办法保护好陈沅。 “周怀礼,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如果真的爱的话,就应该让我跟你一起,而不是被你保护在身后。” 陈沅抓着被子躺下,“而且,你也没办法阻止我不是吗?” 周怀礼沉默,这个倒真是。 若是陈沅不会武功,把人关起来就行了。 但是现在,她这人既会医术,又会下毒揍人,一般的人还真关不住她。 陈沅继续说:“这次我不会像上次那样了,我不会胡来的。” 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以免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 “我只负责转移治疗伤员,不会逞强的。”陈沅看着坐在桌子旁没有动静的周怀礼。 “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周怀礼端着碗筷出去。 他望着沪州城外的地方,那里的枪声已经响了两天两夜了,小鬼子的火力很猛,但是也下了决心要拿下沪州城。 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保全自己,说不定哪天不长眼的子弹就打中他了,然后一命呜呼。 所以他是绝对放心不下让陈沅去前线。 去那里的人,几乎是九死一生。 大家也都抱好了必死的准备。 周怀礼坐在门槛上,从兜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就只有最后一根烟了。 他放在嘴边,到处找打火机,才发现打火机可能在去见陈沅的路上掉了。 他只能嚼着烟丝,缓解自己烦闷的心情。 好好的,非要跟他去什么战壕坑,她是真的不怕死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周怀礼就想起陈沅大仇得报后,那一心求死的模样。 是了,她确实不怕死。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然后坐在了他的身旁。 陈沅手里拿着盒火柴,将周怀礼嘴角的烟点燃,“有那么为难吗?” “废话!”周怀礼叼着烟,语气沉闷,“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那里每天都有人死亡和受伤!你去那里干什么!” 陈沅捧着周怀礼的脸,两人目光对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遇到危险,可是有我在的话,我可以避免更多伤员死亡。” “你已经让阿金他们去了,你又何必亲自过去!”周怀礼别开脸,还是做不到答应陈沅。 “周怀礼,你舍不得我遇到危险,那他们的亲人和爱人就舍得他们面临死亡吗?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去了前线,用自己的生命守卫沪州,他们都能做到,你难道不能做到吗?” 陈沅的这些话说得很轻,也很平淡,但是周怀礼就是从中嗅到了激将法的味道。 他打开陈沅的手,“你少刺激我了,他们有想要保护的人,我自然也有,所以这件事情我不可能会答应你!” 他的态度比以往都要强硬。 陈沅在他起身的时候,抓住了周怀礼的一片衣服,“那好吧,我不去了。” 周怀礼的态度也跟着一松,“你要是实在想救人的话,我会安排你去医院,在那里依旧可以发挥你的作用,但是前线你就别想了!” 陈沅在周怀礼的注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周允臣看了眼手表,直接抱着陈沅回了屋里,“时间还早,先休息一下吧,可能今天我就没有时间陪你了。” “我不用你陪,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陈沅抱着周怀礼的脖颈,脑袋贴在了他下颌的位置上。 “阿沅,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你还考虑嫁给我吗?”周怀礼的眸子很亮,眼里也藏着期待。 陈沅犹豫了,她不知道。 因为这样的眼神,她也在周允臣的脸上看到过,也都跟她说过这句话。 那视线有些灼热,陈沅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周怀礼这时说:“陈沅,没有人不会死。” 第219章 没有人不会死 周怀礼的那句话,让陈沅想了很久。 直到他走了,她都还在想。 是啊,没有人不会死。 就算没死,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毕竟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谁会先来。 周怀礼离开没多久,就有人安排她去医院。 陈沅知道,周怀礼这是担心她,所以特地让人盯着她,就是为了防止她跑去前线。 虽然周怀礼有些多此一举,但是陈沅也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 只是,她的妹妹是其中的侵略者之一。 她做不到让她残害自己的同胞,也不愿意让她成为千古罪人,留万世骂名。 陈沅在去了医院后,抱着药箱甩了盯梢的人,朝着沪州城外跑去。 周怀礼发现她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是她管不了了,她只想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她不能让原本还有希望的人白白丧命! 陈沅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也把自己的长发盘了起来,因此并没有引起城门守卫的戒心。 他们忙着搬运枪械和大炮,此刻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陈沅。 而且陈沅还抱着个药箱,便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医生。 陈沅跑到沙袋后,看见一个被子弹击中大腿的战士,血了很大一片,显然是击中了大腿动脉。 陈沅打开药箱和拿出绷带和药物,快速地按压着伤口上方的血管,等出血停止后立马用绷带缠住出血的伤口,并让人用仰卧下垫高手上的部位送去了医院。 陈沅站了起来,闻着空气里弥漫硝烟的味道,还有火光和鲜血。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步子十分的急切,枪声更是不绝于耳。 陈沅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有伤员,你赶紧救他!” 陈沅被抓着往前面走。 同时一颗子弹正好就击中了她跟前的沙袋上。 那人说:“你把头和身子压低,别中枪了!” 陈沅被拉进了战壕坑里,看到了地上已经躺了不少的伤员,大大小小的伤口,有轻有重。 最严重的那个,被炸弹炸了双腿,下身一片血肉模糊。 陈沅只是看了一眼,双手都在颤抖。 “阿沅,你怎么来了?” 这时,正在给伤员做检查的阿金突然抬头。 陈沅回过神,想跟阿金笑着打声招呼,但是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因为眼前的场面太过惨烈,也太过悲壮。 她甚至感觉眼眶都在发酸。 但是很快,陈沅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状态,开始跟阿金一起救治伤员。 只不过他们能做的就是简单地处理伤口,并延长伤员活下来的机会,最后送去医院同意治疗。 陈沅虽然是会医术,但是一下子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所以她尽可能地教给旁人,这样在医生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别的人也能进行简单的救助。 陈沅用了很多药给那个双腿被炸断的人,看着年纪并不是很大,五官也周正,但是他却握住了陈沅的手:“别给我用了……给别人吧。” 陈沅的眼睛眨了一下,眼泪从中掉落,“不行,我不会放弃你的。” 男人松开了捂在肚子上的手,上面有个窟窿,因为没了手的遮挡,体内的脏器流了出来,“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我就……咳咳……没救……” 他的声音格外的轻,落在陈沅的耳里,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不会的,我医术很厉害,我可以救好你的。”陈沅扯出了很多的绷带,想尽一切办法给男人止血。 但还是没办法留下这条命。 他抓着陈沅的手腕,留下通红的血手印,咳嗽中口里溢出鲜血,“我……我叫……高……永言。” 话音落下,他抓着陈沅的手也松开了。 陈沅怔在了原地,忽然就想到了早上周怀礼说的那句话。 没有人不会死。 阿金走过来拍了拍陈沅的肩膀,对着她摇了摇头,“阿沅,我们还有其他的伤员。” 陈沅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高永言,心里就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甚至难受得想让她当场放声大哭一场。 就跟以前目睹父母被杀一样。 那个时候她没有能力救下他们,现在也没有能力救下高永言。 陈沅深呼吸了好几下,感觉那被吸进肺里的呼吸也带着浓烈的铁锈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有些烧喉。 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的难受! 陈沅起身去给另外一个伤员处理伤口,这个脑袋上出了不少的血,但好在只是擦伤,看着吓人。 他安慰陈沅说:“你别觉得难过,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他心里是高兴的。” 陈沅给他包扎时,手顿了一下,然后嗯了声。 从周怀礼的口中得知沪州战况激烈,死了不少的人,但是这远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得震撼,来得触目惊心。 然而每个人都有条不紊,没有被吓到,甚至越打越猛,越打越激动。 陈沅穿梭在战壕里,看到有伤员就立马进行处理。 只是等她刚处理完一个时,上面的一个小青年就被打中了胳膊,痛得他叫了一声,然后立马闭上嘴巴,捡起枪单手瞄准鬼子。 陈沅见状,朝着小青年的方向爬了过去。 与此同时,周怀礼拿着望远镜查看地面的情况,突然看到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心里当下就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是陈沅吧? 与此同时,陈沅从医院跑了的消息也传到了周怀礼的耳朵里。 他骂了一声,朝着陈沅跑去。 他就知道陈沅不省心! 而陈沅此时正在给小青年处理枪伤,好在子弹没有伤到骨头,而且也子弹埋得又不是很深,所以陈沅说:“你先忍耐一下,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她塞了把草药放在小青年的嘴里,“疼的话就叫这个,可能会好点。” 小青年点了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他就疯狂地嚼着口里的草药。 脸上和脖子因为疼痛而通红,也爆出条条青筋脉络。 陈沅下手很快,将那个子弹给挖了出来,然后撒上药粉缠上绷带,“好了,子弹取出来了。” 小青年这时松了口气,还在跟陈沅显摆,“我就说我不怕吧!” 陈沅失笑一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的脚踝却被人突然抓住,随后用力往外一拽。 她跌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第220章 陈沅,这不公平 “我特地让你去医院里待着,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周怀礼收紧胳膊,很想弄死陈沅。 但那真要弄死她了,自己又舍不得,偏偏是大骂都不行! “现在给老子回家去,你要是再敢跑出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周怀礼凶神恶煞地看着陈沅。 一旁的小青年看直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司……司令……” 刚刚给他包扎的女人好像跟司令关系不一般。 反倒是陈沅语气平淡,“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出来时做了伪装,按理来说周怀礼不应该发现才是。 周怀礼咬牙切齿道:“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现在赶紧给我回去!” “周怀礼,我不会回去。”陈沅从周怀礼的怀里出来,“与其费那个力气让人看着我,你还不如让我跟着你,反正你也拦不住。” 周怀礼握了握拳头,拉着陈沅去了个人少的地方,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陈沅屁股上。 陈沅惊了下,又羞又怒地看着他,低呵道:“周怀礼!” “你就算是叫得再大声,这件事情我也不会答应!”周怀礼冷着脸。 陈沅也跟周怀礼冷了脸,“周怀礼,我今天帮了很多人,我觉得我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而且我的医术要比他们还精进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周怀礼定定地看着陈沅,绷着脸不说话。 “周怀礼,你应该为了大局考虑,而不是为了你所谓的个人情感,不要意气用事!”陈沅说。 周怀礼气笑了,“你说我意气用事?” 他一心为了陈沅好,但是没想到陈沅竟然会倒打一耙,反倒说他的不是了。 “难道不是吗?战场不是开玩笑的地方,让我多救一个人不好吗?” 周怀礼烦躁地想抽人,往裤袋里翻了好几下,才发现最后一根烟在凌晨天还没亮那会儿就抽完了。 他更加郁闷了。 他不说话,陈沅也不说话,而是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最终,还是周怀礼败下阵来。 “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陈沅抱着自己沾了血迹的药箱,脸也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之前五官精致漂亮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特别明亮。 周怀礼在她眼里看出来希望,不像之前那样的死气沉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抓着陈沅的手回到城内的小屋里,打来一盆凉水给陈沅擦脸。 陈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 “急什么。”周怀礼白了她一眼,将她脸上的血迹和黑色一一擦去,“你去哪里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陈沅看着周怀礼,“你先说你的要求吧。” 周怀礼的手顿了一下,“我还是舍不得让你去,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命就留在那里了。” “周怀礼,可是你要让我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做不到。”陈沅眼神十分的坚定,“你这次就算是把我抓回来了,但是下次我还是会去,抓一次,去一次。” 周怀礼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想掐死陈沅的冲动,他也十分清楚陈沅这性子,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她。 对此,他只能被迫同意。 “那我的要求就是,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准,还有别离我的视线太远。”周怀礼用毛巾擦着陈沅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上有细微的伤口。 他的心里蔓延过淡淡的酸涩和心疼。 明明可以不用出风头的。 陈沅一口应下,“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而且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 她看着周怀礼,踮起脚尖在周怀礼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周怀礼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别以为亲一下就能哄好我!” 于是,陈沅又亲了一下,“那两个呢?” “这还差不多。” 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刚刚看见你的时候差点被吓死了,你不待在战壕里也就算了,你竟然胆子大的爬上去,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陈沅的手贴在周怀礼心脏的位置上,想到了今天那个死去的战士,心情忽然就沉重了起来,“你不是说了嘛,没有人不会死。” 周怀礼被堵得哑口无言,“我跟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你离战场远一点,离危险远点,而不是让你去送死。” “我今天给一个伤员处理伤情的时候,他死在了我面前。”陈沅咬了咬唇,“我想救活他,可是他伤得太重了,甚至还让我把药让给其他的伤员。” 周怀礼将陈沅揽入怀中,“我不让你去也有这一个原因,这太残酷了,我担心你会受不了。” 陈沅缓缓低头,额头贴在了他的心脏处。 里面的跳动沉稳有力。 她知道,人死了,心是不会跳了的。 “如果受不了就回去,别一个人强撑着。”周怀礼说。 “嗯,我有分寸,你不需要担心。”陈沅松开周怀礼,转身去看了下药箱,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你嘴上说着不让我担心,但每次干出来的事情总是叫我心惊胆战,陈沅,我真的很想把你锁在家里,然后老实地等我回来!”周怀礼嗤笑的时候,声音总是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你要是敢这么做,那我可以很严肃地告诉你,你会被判出局。”陈沅转过身直视周怀礼。 周怀礼却朝她逼近。 陈沅的后背贴在了桌子上,随着他的靠近,那仄人之意再次弥漫上来。 周怀礼搂着陈沅的腰,将她抱在了桌子上坐着,“老大对你还不是一样的想法,凭什么我担心你我就要出局,这不公平。” 他哑然道。 “而且他曾经还放弃过你,把你送给我,至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陈沅身子往后仰,迎着周怀礼那深情低落的眸子,语气淡淡,“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强暴我的?又是怎么在周允臣面前扒光我的衣服?哦,你还一脚将我踹到小产。”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翻转。 周怀礼低下头颅,喉结滚动了好几下。 第221章 等结束后,你来娶我 “陈沅,我不是故意的。”周怀礼这声叫得委屈,但是不可否认,伤害已经铸成。 陈沅嗯了声,“我知道,我当时是故意激怒你的。” “陈沅,对不起。”周怀礼说。 她仰起头,看着周怀礼,“行了,我没怪你。” “那你不许把我判出局!”周怀礼得寸进尺,虽然他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不阻拦我,我就给你机会。”她的手指戳着周怀礼的胸口,将人往后推,“还有,你靠得太近了。” 她那一根手指不至于推动他,但是周怀礼还是很给面子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怀礼抓着陈沅的手,无奈地叹气,“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被她吃得死死的。 陈沅说:“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你不用担心我。” “可是陈沅,喜欢上一个人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但是你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即便我尝试说服自己应该对你放心,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周怀礼低着头,脑袋也靠在了陈沅的肩膀上。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挺无能的,别人都是将自己的女人隔离在危险之外,而我却只能看着你游走在危险之中。” 陈沅抬手放在了周怀礼的脑袋上,他的头发戳着掌心,有点痒。 “但是周怀礼,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保护。”陈沅捧着他的脸,语气郑重,“我不是那种喜欢站在被人身后享受保护的人。” 周怀礼看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里,是无比的坚毅。 陈沅说:“比起被人保护,我更喜欢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周怀礼心下憾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出声来,“好,不愧是我周怀礼看上的女人!你果然与众不同!” 陈沅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别闹了,还有正事要做。” “嗯,我希望你别太累着了。”周怀礼抱着陈沅下来,同时也在她耳边呢喃着,“陈沅,我真想立马就娶了你。” 但是他知道,现在这个愿望很渺茫。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人不会死,就像他一样。 或许让陈沅跟着老大,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真要让她跟了老大,他这心里又很不甘心,只是一想到他跟陈沅在一起的画面,他这心里就郁闷的难受。 陈沅说:“想娶我,那就好好地活着。” 她伸出手,碰着周怀礼的下巴,这里已经冒出了不少的胡茬,硬硬的,很扎手。 “你要是死了,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陈沅准备收回手,但是被周怀礼抓住了手腕。 他说:“那你希望我活着吗?” “当然。” 有陈沅这一句话,周怀礼顿时信心十足。 “还有,我等着事情结束后,你来娶我。”陈沅说。 周怀礼的脑子简短地空了一瞬,然后瞬间笑出声来,紧接着放声成大笑,“好,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然后娶你!” “我们出去吧。” 两人从屋里出来后,意外地发现城外的枪声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朝着城外的方向走了过去,一问是鬼子停止了进攻。 而如今也正好接近中午。 陈沅看了眼不断往城内抬的伤员,松开周怀礼的手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周怀礼的脚刚抬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陈沅不希望他干涉她的事情,而且现在没有开战了,她过去照顾伤员是最合适不过了的。 周怀礼看了眼陈沅的背影,转身便离开了。 大柳村,合泽池野营地。 合泽池野看着地图,脸色铁青,一拳更是狠狠地锤在了桌子上。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他还是没能拿下沪州城!而且自己的人伤亡过于惨重,偏偏他们连前进半米的机会都没有! 合泽惠子的脸色还白着,“先生,周怀礼肯定是把兵力部署到沪州城大门的位置,而且他很清楚一旦输了会是什么下场,所以才会负隅顽抗,殊死拼搏。” “我倒是没想到这些卑劣的民族竟然这么有毅力,真是让我小瞧了他们!” 合泽惠子的脸色微僵,垂着眸子说:“先生,我倒是觉得可以兵分两路,派主力攻打沪州城大门,吸引周怀礼的视线,另外在派人从后面进入偷袭。” “你说的是个办法,不过我现在还是觉得,应该派轰炸机过来。”合泽池野阴沉着脸,“我必须要周怀礼死!我要杀光沪州城所有人!” 合泽惠子说:“先生,现在电报通知过去,也要等几天,不如我们先偷袭。” 如果合泽池野让飞机去轰炸沪州城的话,那她姐姐怎么办? 合泽惠子的手微微发紧,她必须想个办法阻止合泽池野才行。 “你说得对,周怀礼肯定是把主力放在大门的位置上,后面应该会比大门薄弱许多,这确实是一个突破口。”合泽池野的眼里透露着几分狠辣,即便合泽惠子不提,他也打算这么做。 “让所有人现在原地休息,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开始偷袭!”合泽池野朝着身旁的人吩咐道。 “是!” 合泽惠子微微放心,等她进了沪州城,她就带陈沅离开。 “树二怎么样了?”合泽池野站直身子,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那日被偷袭的耻辱。 合泽惠子说:“还在昏迷中,不过据医生说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再过两天应该能醒过来。” 合泽池野闭了闭眼睛,“你也下去休息吧,等晚上的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 “好。”合泽惠子正欲转身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合泽池野,随即握着他的手说,“先生,你也休息吧,别太累了。” “不用。” 合泽惠子只好一个人离开。 三步一回头,然后紧紧地握成拳头,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晚。 一大对人马穿过林子,朝着沪州城后门的方向走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相较于大门的守卫森严,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把守,就那么两个士兵来回走动着。 合泽池野刚要上前,合泽惠子就拦了下来,“先生,万一有陷阱!” 第222章 下一枪,你就该下地狱了! 合泽池野抬手,让一小队让上前去试探。 他冷静地看着那一队人,手里拿着把军刀杵在地上,随后叫狙击手瞄准了了望台上放哨的人。 与此同时,大门口他也让人发起了进攻。 随着无声地枪声落下,了望台上的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而那几个前去试探的人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举着步枪四处打量着,生怕会有什么埋伏。 眼看着离城门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其中一个士兵发现脚下的土壤有些松软,却感觉这松软的土里面有个坚硬的东西。 但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松开了脚。 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随着一声爆炸变得四分五列。 合泽惠子心下顿时一紧,“果然有埋伏!” 合泽池野的眼睛暗了暗,“不过是些小把戏。” 他手一挥,“我们进去。” 大队人马朝着后门进入沪州城内。 合泽池野刚想走进去,却被合泽惠子拉住了胳膊,“先生,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这又是周怀礼的手笔。” 从他们一路走来,只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炸弹,这进入的过程未免太过顺利,就像是认为计划好的一样。 “惠子,是你提议来这后门的,现在你阻止我进去又是几个意思?”合泽池野的眼里染上了几分不快。 连日来的挫败让他心生烦躁之意,原本以为拿下沪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且城内又有疫情,三天之内必定可以拿下。 但是现在已经打了三天了,他们就连城门都没有摸到多少,合泽池野不焦灼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被偷袭的耻辱,时时刻刻都叫他铭记在心! “先生,我是这么提议,但是你没发现我们进入的太过顺利吗!这一定是周怀礼想把我们故意引进去!”合泽惠子提醒道。 话音落下,原本大开的城门突然被关闭,紧接着激烈的枪声在城内响起。 周怀礼站在某座房子的二楼,拿着枪一通扫射。 早在小鬼子没有缘由停战的时候,他跟肖黄飞就想到了这些卑鄙无耻的人会想办法绕到后门来偷袭。 合泽池野以为城内都是疫情,以为他大部分的主力都在沪州城正门,但是他没想到他周怀礼早在这里等着了! 合泽池野听着里面的枪声,脸色无比的难看,“从这里强攻!今天一定要从这里杀进沪州城!” 他就不信了,周怀礼能挡住他大部分的主力! 等他抓到周怀礼,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然后,等他的人刚踏出去不到十米的距离,那城墙上架起了数十架大炮,正对着他们所有人。 周怀礼这时出现在城墙上,嘴里叼着根烟,吊儿郎当的看着合泽惠子和合泽池野,笑着打了声招呼,“惠子小姐,好久不见啊。” 而合泽惠子的视线落在了那大炮上,正是那日在西塔山附近被抢走的军需! “果然是你抢走了!”合泽惠子的眼神暗了下来,语气也带着森然冷意。 “你们这些小鬼子都到哪里都是三光政策,我抢你几个大炮怎么了?这不是我应得的吗?”周怀礼吐掉嘴里的烟,“老子今天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说着,他拿过枪对着合泽池野的方向开了一枪。 合泽惠子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 但是子弹却击中了她脚下的位置。 合泽惠子抬头,迎上周怀礼漫不经心地笑,只感觉到了莫大的耻辱! “我告诉你,只要你们敢往前再踏进一步,这就是下场!”周怀礼的枪口,对准了合泽惠子身后的合泽池野,“下一枪,你就该下地狱了!” 合泽池野说:“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会踏平着沪州城!” “那你大可以试试!”周怀礼的手,缓缓地放在了扳机上。 合泽惠子强行将合泽池野挡在身后,“先生,你快离开!” 合泽池野做不到躲在女人的身后,拿出手枪猛然朝着周怀礼的方向开了好几枪。 周怀礼一个闪身利落地避开。 同时双方战役拉开。 合泽池野也退出了前方战场,回到了后方开始进行有计划的进攻。 周怀礼也不是吃素的,加上又有大炮在手,愣是没让小鬼子讨到半分便宜,反而被他们自己的武器弄得死伤大半。 本来他好好地跟陈沅躺在床上睡觉,这听到有人来汇报鬼子朝着后门的方向摸去了,于是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这比起大门而言,后门的杀伤力显然要更强烈些。 只是光听到外面的枪声和炸弹声,合泽池野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 他抬手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挥落在地。 合泽惠子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 她发现,合泽池野越来越暴躁了。 从大柳村营地被偷袭一事后,合泽池野就迫切地想洗刷这个耻辱,但是这个耻辱不仅没能洗刷,反而越来越强烈。 “先生,我们重新计划一下进攻方案,太过急躁反而会落入周怀礼的圈套。”合泽惠子说。 合泽池野猛然看向她,“你是觉得我不如周怀礼吗?” 她摇头,“不是,此人一向卑鄙无耻,若是我们表现地太过急切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合泽池野冷静下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说:“先生,我们先退出去,在这里强攻我们显然讨不到任何好处。” 合泽池野看着外面的战火,沉声道:“现在马上撤离,朝大门的方向发起进攻!” “惠子,我要耗死他们!”合泽池野咬牙切齿,“他们早晚会有弹尽绝粮的那一日!” 合泽惠子的手紧了紧,“一切都听先生的。” “现在你跟我回去。”合泽池野抓着合泽惠子的手,但是却不慎牵扯到了她的枪伤。 合泽惠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合泽池野停顿了一下,想起来她身上还有伤,于是动作稍微轻柔了许多。 “你跟上。” 合泽惠子闻言,捂着肩膀跟在合泽池野的身上。 她回头看了眼枪声响起的地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在城墙上,打得正进行地周怀礼看见小鬼子撤了,呵了声,将步枪抗在肩膀上,“老子还没打过瘾呢!” 第223章 战机还有多久才会到? “司令,我们现在去拿?” 周怀礼放下枪,匆匆下了楼梯,“当然是去前门了,真可惜,刚才应该一枪打死合泽池野的。” 他惋惜了声。 不过从这些日子的对抗中,他很清楚合泽池野有多狂妄和冒失,打死一个合泽池野很快会再派一个陌生人过来。 与其这样,他倒不如跟合泽池野好好地玩玩,等着将合泽池野引进沪州城,来个全歼! 去沪州城大门的时候,周怀礼在路上遇见了陈沅。 她拦下他的车。 周怀礼心疼道:“你怎么过来了?” 陈沅白天里一天都在给伤员处理伤情,这一天都没歇几口气,晚上他好不容易陪着睡了会儿,结果这人半夜就跑了出来。 偏偏,他还没办法说她。 待会儿要是说了肯定会惹得她不高兴,万一再来个让他出局的话,他这晚心情就别想好了。 “听到了爆炸声,醒来发现你人不见了。”陈沅穿着有些单薄。 如今正是秋末严霜过境的时候,陈沅穿这么点显然是会冻感冒的。 周怀礼二话不说脱了身上的大衣严严实实地裹在陈沅身上,“出来怎么不多穿点?你就算担心我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万一生病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陈沅这时才反应过来,“当时出来得急,所以没有注意。” 周怀礼刮了一下陈沅的鼻子,“待会儿回去吧。” 说话间的功夫,周怀礼听到身后几声打趣,“周司令,这是夫人吗?长得真漂亮!” “是啊,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还是司令有眼光啊!” 这些话周怀礼爱听,便跟着身后的兄弟几个开玩笑道:“叫什么夫人啊,叫嫂子就成。” 他单手搂着陈沅的腰,手搭在其中一个弟兄的肩膀上说:“还有你们啊,也别老司令司令地叫着,我就平城那小地方的司令,在沪州可称不上是司令,叫我一声周哥就行了啊。” 一些人看着周怀礼这平易近人的样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周哥。 周怀礼笑着揪了那人耳朵一下,“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干什么啊,直接叫就是了,我又不会吃人,真是的!” “周哥!” 这一下,声音洪亮了起来,更是底气十足。 一声接一声地喊着。 周怀礼都应了声。 陈沅安静地看着周怀礼,以前总觉得周怀礼架子大,但是现在发现周怀礼这人其实没什么架子。 他的表面,跟他接触起来一点也不像。 她听着他们喊嫂子,没有应,也没有开口否认。 而周怀礼却觉得,她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他们喊的这个称呼。 那他是不是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陈沅的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想到这里,周怀礼的唇角扬了扬,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陈沅,待会儿你回去继续睡觉吧。”周怀礼像个没骨头的人似的,全身重量地压在了陈沅的身上。 “陈沅,有我在,你可以安稳地睡觉。” 陈沅嗯了声,“我跟你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周怀礼拉着陈沅的手跟身后的弟兄们分开一段距离,“那不行,你现在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去救更多的人!” 他想起来在后门看见了合泽惠子,但是他却隐下了这件事情,这万一要是叫陈沅知道了,估计又要睡不着觉了。 “走吧,我回去陪你睡一会儿。”周怀礼拉着陈沅的手,强行将人送了回来。 路上的时候,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给她裹得热出一身汗来,但是偏偏周怀礼就觉得她冷。 等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陈沅才发现周怀礼的手像块冰一样。 “你冷为什么不说啊。”陈沅脱下衣服披到了周怀礼的身上。 周怀礼打了个喷嚏,“我是男人,这点小风算什么!” “还说呢,你要是倒下了,你那些弟兄们怎么办,他们可全都指望你跟肖司令呢。”陈沅抓着他那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像是冰一样,给她冰的激灵了一下。 周怀礼连忙抽出手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往你一个女人身上取暖,那太丢脸了!” 他裹紧大衣,对上陈沅担心的眼神,这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笑道:“别担心,我的手很快就不冷了。” 他抱着陈沅放到床上,“你也是,早点睡觉吧你,明天争取多救几个人。” 外面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陈沅听着周怀礼说的话,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开始干更多的事情。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周怀礼坐在床边,给陈沅盖上被子。 陈沅也缓缓地闭上眼睛。 周怀礼看了她很久,确定人睡着后,这才灭了灯转身离开。 棉服早在陈沅跟周允臣进沪州城那日就已经分发下去,而且因为有白家的粮食,就算跟这些合泽池野耗上三个月也不在话下! 周怀礼坐着车去了城门口,等他到时,肖黄飞正在城墙上吸烟。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道:“这些小鬼子是想玩车轮战耗死我们呢。” 周怀礼笑了笑,“但是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 早在聂东文主持大局的时候,周家没少给沪州运送补给,为的就是提防着一天的到来。 “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沪州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肖黄飞丢下手里的烟,拿过一旁的枪朝着地面上行动的鬼子开了一枪。 枪响,鬼子倒地。 两人相视一笑。 周怀礼拿着枪朝楼下走去。 肖黄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枪口再次对准了小鬼子。 这沪州城,离不开他们两个任何人! 而这一次的激战,足足持续了将近三天。 大柳村。 桌上的东西被挥洒一地,瓶子里的水也咕噜不停地往外流出。 合泽惠子一言不发。 她知道,接连几天战况都处于胶着状态,这让合泽池野更加地心烦意乱,每天几乎都是处于狂暴状态中。 周怀礼的出现,让他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战机还有多久才会到?” 第224章 你他妈的怎么还没走! “还要两天。” “现在,安排大炮轰开湖州城门,我要在战机来临的那天,将沪州城变成一座死城!”合泽池野说。 合泽惠子点头,“先生,需要从多个方面逐一突破吗?” 合泽池野抬手,“不!就从大门强行突破,周怀礼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但是沪州城内不会。 拿下沪州城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要让周怀礼知道,无论他们坚持多久,最后都免不了一死!”合泽池野忽然就笑了出来。 他的双手落在了合泽惠子的肩膀上,“惠子,你说看一只蚂蚁在我们手底下挣扎很有趣?” 合泽惠子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接话。 合泽池野的手却在桌子上敲击了两下,“我现在倒是有些期待国破那日,周怀礼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了。” 他们所谓的挣扎,不过是徒劳罢了。 这时,门帘被拉开,营村树二走了进来。 “树二,你来得正好,我们很快就能攻破沪州城了!”合泽池野走到营村树二的跟前,“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周怀礼都可以。” 营村树二看了眼合泽惠子,然后朝合泽池野点头。 —— 沪州城外。 周怀礼一口冷饭还没吃进肚子,就听见外头轰的一声,整个地面也跟着为之颤抖。 他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发现原本被打退下的小鬼子又上来了。 没完没了都! 而且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周怀礼看到他们已经架起了大炮,紧接着就在战场的各个角落里炸开,直冲他们战壕的位置。 这太危险了! 周怀礼下意识地寻找着陈沅的踪迹。 此刻,陈沅弯着腰去准备去给前面受伤的伤员处理伤情,但是她刚走了没两步,一枚炸弹就直接落在了她的前面,随即炸开。 因其爆炸带来的冲击力过大,陈沅被震得往后摔了出去,纷纷扬扬的尘土溅了她一身。 她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同时,她的耳朵也短暂地出现了失聪现象,周围的枪声和爆炸声就跟消失了一样。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前方的伤员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滩血肉,以及四分五裂的躯干。 陈沅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望着眼前的一片血色,眼底渐渐发红。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条鲜活的性命就没有了。 甚至,她都没有看清楚那个男孩的长相。 她捂着胸口呼吸了好几下,捡起地上的药箱穿梭在爆炸声之中,尽量将所有的伤员脱离爆炸的区域。 最前方的战壕坑,是受爆炸最严重的地方。 好几次,那炸弹都挨着陈沅爆炸。 出来时,一张洁白干净的脸也染成了黑色。 她放下药箱,看到上面因为好几个因为炸弹而受到波及的伤员,因为双腿受伤,他们已经没有了行动的能力。 而小鬼子离第一道战壕线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了。 陈沅脑子一热,就把周怀礼的嘱咐忘到了脑后。她爬了上去,捡起地上的枪就开始射击。 “陈小姐,你怎么来了!”其中一个忍着痛,惊喜地看着陈沅。 这些天,陈沅跟周怀礼一起吃住,而且又因为她是这前线唯一的女大夫,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她。 “我要是不来,你们就没命了。”陈沅举枪扣动扳机,击中了一个小鬼子。 “我们早就做好了没命的准备,陈小姐你的命就比我们重要多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吧!” “是啊,我们杀了不少小鬼子,足够光宗耀祖了,所以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对啊陈小姐,你快离开吧!” “有你在能救不少人,没必要为了我们几个牺牲自己!” 陈沅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看着小鬼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果断地放弃步枪去开那机关枪。 几人对视一眼,显然是没办法劝动陈沅,干脆一咬牙捡起地上仅剩不多的手榴弹,用力一翻身朝着鬼子用力地扔了过去。 瞬间炸到好几个。 而陈沅用机关枪更是扫倒下一片,于是她果断地放弃了继续射击,抓着其中一个伤势最严重的背在身后,朝着安全的战壕坑跑去。 那伤员感动到:“陈小姐,你没必要为了我们……” “你闭嘴。”陈沅打断他,“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我没理由抛下你们,更做不到见死不救!” 陈沅为了复仇,吃过很多的苦,其中就包括负重练习。 所以她尽管看着瘦弱,但是却可以轻易地背起比她体型大很多的男人。 她跑得很快。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条人命。 跑到人多的地方,她立马放下背上的伤员,继续赶了回去。 如此来回往复。 有不少的人过来帮忙。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伤员。 但是鬼子离他们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了。 陈沅没有恋战,而是匍匐前进,准备将伤员运走。 与此同时,周怀礼终于发现了陈沅的踪迹。 他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立马调了一队人全力掩护陈沅,自己更是抓着把枪就朝陈沅跑了过去。 这个说好答应把自己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女人,再次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陈沅背着伤员返回坑里,这还没走上一步,身旁一个身影就越了过去。 “赶紧离开这里!” 陈沅抬头,只看到了周怀礼的冷硬的侧脸,然后身上的伤员也被人放下,抬着离开。 她看到周怀礼接连投了好几个炸弹过去,他身旁的人也跟着用枪扫射,成功将鬼子给逼退到了一百米开外的地方。 但是很不巧,又有人受伤了。 陈沅捡起地上的药箱,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 周怀礼一转头,直接就骂出声来,“你他妈的怎么还没走!” 陈沅拿出打开药箱,给伤员处理受伤的伤口,“他受伤了,我要给他处理一下。” 周怀礼的拳头都硬了,但是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这一肚子的怒火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小鬼子的身上。 都是这些畜生,害得陈沅不听他的话! 然后,一枚迫击炮对准了他们的位置。 第225章 周怀礼受伤 炸弹落下的时候,周怀礼丢下枪下意识地大喊一声:“都闪开!” 同时,他朝着陈沅扑过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将陈沅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扬起的尘土,纷纷扬扬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陈沅的脑袋埋在周怀礼的怀里,她睁着眼睛,还能闻到周怀礼身上的烟草味道。 这样的场面,在经历过后,她开始变得习惯起来。 她推开周怀礼,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你没事吧?” 周怀礼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唇色有些许的白,“我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能不能听我的话!” 陈沅没发现异样,看了眼周怀礼带来的十多个人。 一个死亡,两个重伤,六个轻伤。 陈沅抿紧唇瓣,看着他们爬起来继续杀鬼子。 她也没有闲着,而是去处理两个重伤的人,在简单的处理过后,陈沅让人把他们两个抬走,所以便去给轻伤的患者处理。 这时,一个胳膊受伤的大叔说:“陈小姐,你要不给周哥看看吧。” 陈沅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周怀礼。 但是并没有见周怀礼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而周怀礼却瞪了那人一眼,“我又没受伤,你多什么嘴!” 大叔悻悻地闭嘴。 陈沅给大叔包扎完了之后,走到了周怀礼的身边,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不停地有血珠滴落。 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十分的显眼。 “手给我。”陈沅扬起脑袋,眼神冷静地看着周怀礼。 周怀礼别过脑袋,“不过就是点轻伤,没什么要紧的,你先给他们看看。” 陈沅说:“周怀礼,我不想说第二遍。” 周怀礼当作没听见。 沉默了两秒过后,在陈沅的注视下,他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大叔咧着嘴笑道:“没想到周哥还是妻管严啊。” 周怀礼瞪他,“闭上你的嘴吧。” 因为这一打趣,这里的氛围轻松了些许。 第一战壕坑也赶来了支援的人。 陈沅扶着周怀礼离开,他手指尖的血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受伤了。”陈沅扶着周怀礼坐下,然后解开了他的衣服,发现肩膀上被卡进去了一个硕大的黑色金属物。 那血就是从上面不停地流出。 陈沅看了他一眼,想到了之前发生爆炸的时候,周怀礼紧紧地搂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去了飞来的炸弹碎片。 “这没什么事情,上战场谁还没受过伤啊,小问题而已,我不疼……嘶!” 陈沅不过是碰了一下那个碎片,粗步看了一眼,应该是卡在了骨头的位置上,周怀礼必须要去医院将碎片取下来。 “不是说不疼吗?”陈沅冷笑一声,在伤口的位置上撒了很多的药,看那血止住了之后,立马让人扶着周怀礼躺在了担架上。 周怀礼用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抓着陈沅,“现在很疼,我想要你陪着我。” 留陈沅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 “我跟你过去。”陈沅松开周怀礼抓着自己的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待会儿我亲自给你处理。” 周怀礼顿时朝她露出了个笑容,“好。” 有她陪着就放心了。 甚至,他感觉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 但是事实告诉他,这纯属想多了。 因为医院里的麻醉药并没有多少,周怀礼只能咬着陈沅递来的草药,虽然能有一定缓解疼痛的作用,但对于那剧烈的疼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周怀礼疼得脖子跟脸都涨红了,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听着那弹片被抽离的声音。 像是在抽骨一样。 弹片插得很深,扎进皮肉的那部分还很尖锐,被取出来的时候,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的碎肉。 陈沅没有犹豫,用针线给周怀礼缝合伤口。 在想着周怀礼会疼得厉害,所以又提前撒了止血止痛的药,但是在缝合的期间,还是会带来巨大的疼痛。 陈沅低声道:“怀礼,我会缝合得很快,你忍一下。” “这点区区小伤,不在话下!”周怀礼脸上都是汗,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面,但还是在逞强。 陈沅戴着的白色手套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鲜血,她拿着针线在周怀礼的肩膀上穿针引线,原本两指宽的伤口也被缝合上了。 期间,周怀礼一声没吭。 他那样好强的人,觉得痛得喊出来十分的丢脸,尤其是在陈沅的面前。 他做不到。 陈沅缝合后,继续撒上药粉,然后将他的肩膀都用纱布缠了起来,最后再用清水清洗他后背上的血迹。 周怀礼起来的时候,白色的被子上都湿透了。 他闷声道:“当时就应该多准备些麻药的。” 医院里虽然有麻药,但是随着伤员逐渐增多,消耗得也越来越快。 而且麻药在沪州并没有供应,一旦消耗完了就是真的没用了。 陈沅来医院的时候,原本没什么人的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就连走廊里都是伤员。 她能听到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吸气声。 陈沅说:“我让人配些麻药出来。” 周怀礼眨了眨眼睛,“这你也会?” “嗯,你先好好的养伤吧。”陈沅转身要离开。 周怀礼连忙抓着她的手,“你不许再去前线了,多危险!” “现在不去。”陈沅松开周怀礼的手,“待会儿让人送你去小屋修养,这段时间你先养着。” 周怀礼看着陈沅的眼睛,随即点头。 陈沅离开后,就跟去找了阿金。 当时想着战争会出现伤员,就备了很多的伤药,但是麻醉药她没有想到。 她看了眼带来的药,里面有制作麻药的成分,但是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味药,那就是曼陀罗花。 陈沅的表情微微地有些凝重。 她该去哪里找曼陀罗花。 或许,肖黄飞应该知道哪里有曼陀罗花。 想到这里,陈沅便立即动身去了大帅府。 从肖黄飞口里得知,在西塔山就有一片曼陀罗,只是要出去的话,必须要从沪州城大门的方向过去。 也就是说,去西塔山的必经之路被小鬼子挡住了。 第226章 去西塔山采摘曼陀罗 “那里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过去。”肖黄飞看着陈沅,“我知道你忧心医院里的伤员,但是你也要为了自己着想,为了怀礼着想。” 陈沅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 肖黄飞稍稍放下心,“陈小姐,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你都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应该做的。”陈沅笑了笑,之后便同肖黄飞提出了告辞。 不管怎么说,这西塔山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当天夜里,周怀礼从医院回到小屋,发现陈沅并没有踪迹,以为陈沅还在前线,便让人去叫陈沅回来。 然而传话的人告诉他,陈沅并没有在前线。 周怀礼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地生出了不安的感觉。 既然陈沅不在前线,那会去哪里呢? 等到了后半夜,陈沅还是没有回来,周怀礼便披着衣服去找阿金。 但是阿金也不知道陈沅去了哪里。 周怀礼皱起眉头,心里想着陈沅还会去什么地方。 阿金说:“不过下午的时候,阿沅去了一趟大帅府,周司令或许可以在大帅府找到阿沅。” 于是,周怀礼又打道去了大帅府。 肖黄飞这个时间还没有睡,他在部署兵力。 见到周怀礼来,他奇怪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到处乱跑!” “我来找陈沅。” 肖黄飞的眉头当时就一皱,“她没回去吗?” 周怀礼摇头,“就是因为没有回来,所以我才到处找她,听阿金说她来了你这里。” “她下午是来了一趟,问我哪里有曼陀罗花。”肖黄飞的心下一沉,“你说她该不会去了西塔山吧?” 周怀礼脸上顿时一变,“她疯了吗!” 去西塔山就必须要经过前方鬼子的阵营,陈沅胆子怎么那么大! “她跟我保证不会去的,她应该没有去西塔山。”肖黄飞试着安慰一下自己。 周怀礼却觉得陈沅肯定是去了西塔山,她干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越不让她去,她这人就越是要去! 根本就不让他省半点心! 周怀礼转身离开。 肖黄飞连忙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你也疯了是不是,现在什么情况!你的身体又是什么情况!”肖黄飞的声音也跟着洪亮了起来,“现在还不确定陈沅是不是去了西塔山,你他妈的跑出去送死是不是!” 周怀礼烦躁道:“她肯定去了西塔山!” “那你也不能去!你要是遇到意外怎么办!”肖黄飞抓住周怀礼没受伤的胳膊。 “我遇到意外总比她遇到意外要好!”周怀礼压低了声音,要知道鬼子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畜生。 万一陈沅落到他们的手里,那后果他根本就不敢想象。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想下办法,如果贸然出去找陈小姐,很可能会引起鬼子的们注意,从而把矛头对准陈小姐。”肖黄飞说。 周怀礼冷静不下来,但是不可否认肖黄飞说的话很有道理,他若是贸然出现很可能会被合泽池野发现,从而拿陈沅做文章。 但是,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要是让他找到了陈沅,他说什么也要狠狠地收拾她一顿,让她还敢再乱跑! 同时,陈沅趁着夜色深了,孤身一人游走在鬼子的营地之中, 不过她特地避开了鬼子,动作也十分的轻柔,丝毫没有引起鬼子的注意,一袭夜行衣完美地融入黑夜里。 陈沅倒是真想趁着鬼子休息的时候丢几个炸弹,不过为了大局着想,她还是忍了下来。 而且据肖黄飞所说,西塔山的土匪是他们的人,那拿到曼陀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陈沅绕山而走,却发现了鬼子摆放军需的位置,里面有很多的大炮和枪械。 她看了一眼,留下个记号后,朝着西塔山走去。 等她回来再炸掉这些东西。 在天亮之前,陈沅走到了肖黄飞所说的西塔山,只不过在上山的时候遇到了拦路的土匪。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沅,调笑道:“小娘子,哪里人啊?” 陈沅平静道:“我是周怀礼的女人,来找你们的老大王忠有正事要谈。” 几个土匪面面相觑,“你真是来找我们老大的?” “嗯,带路吧。”陈沅走在了土匪的跟前,只是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他们的营地在哪里,然后转身道:“你们带路吧,别耽搁了。” 土匪立马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领着陈沅上了西塔山上的寨子里。 王忠见到陈沅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对我还临危不惧的女人,你是第一个,我相信你是周怀礼的女人,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情。” 而且这女人周身的气度十分不凡,又能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想来是出来时特意叮嘱过的。 因此王忠选择相信陈沅的话。 陈沅说:“沪州城内麻药紧缺,但是伤员过多,我需要带曼陀罗回去制作麻醉药,帮助伤员减少疼痛。” 王忠说:“曼陀罗花能减缓疼痛?” 他知道曼陀罗花有毒,但是却不知道这花还能缓解疼痛。 沪州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想帮忙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他王忠靠的是地形优势,要是跟鬼子正面硬碰硬,那完全就是找死。 陈沅点头,“是,配备的麻醉药就缺这一味曼陀罗花了。” “行,我让人带你过去。”王忠在前面引路,然后手握成鹰爪突然朝陈沅抓了过去。 陈沅的身体做出本能的防御姿态,然后冷眼看着王忠,“王大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忠笑呵呵地收回手,“沪州跟西塔山的路上都是鬼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西塔山来的,不过现在看来你确实很有本事。” 陈沅没有过多计较,声线清冷稳重,“这次我不仅要把所有曼陀罗花带走,我还发现了鬼子存放军火的地方,我们趁着晚上过去,然后炸掉他们的大炮,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第227章 炸军火 王忠咂巴了一下嘴,这真不愧是周怀礼看上的女人,瞧着冷清标致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足够凶悍的。 陈沅跟着王忠去了西塔山山谷,那儿有一大片的曼陀罗花。 “王大当家的,麻烦你让所有人一起帮忙采摘,我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鬼子休息的地方,然后进入沪州城。” “行,你先休息一下吧,这些事情我让人来处理。”王忠说。 陈沅没有拒绝,而是找了块石头眯了一会儿。 王忠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长得是真漂亮!就是可惜已经有主了。 周怀礼毕竟是他兄弟,兄弟妻不可戏。 王忠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后,指挥着人将采摘好的曼陀罗放进箩筐里面,随后叫醒陈沅,又在她怀里塞了两个肉包子。 “吃完我跟你一起回沪州。”这种炸小鬼子军火的事情,那他可是太喜欢干了! 陈沅看了他一眼,说:“人太多了,反而会影响行动,到时候你带几个身手厉害地跟我一起离开。” 王忠点头。 陈沅将采摘好的曼陀罗花压缩成一个大包袱绑在了自己的身后,跟着王忠点了下脑袋,随后离开西塔山。 这一行加上陈沅有七个人。 王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大腿,倒是佩服起陈沅来。 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受不了长时间的快速赶路,但是陈沅却一声不吭,在短暂的休息过后还能继续行走。 光凭这份意志就要胜过很多男人了。 其实陈沅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她很清楚要是被周怀礼知道了会有多么的担心,而她要做的就是速战速决,不让他因为担心而乱了分寸。 她一个晚上没回去,周怀礼应该也猜到她去哪里了。 所以她必须得尽快赶回去。 尽管她心里紧张得要命,但是路途遥远,他们差不多十点左右才摸到了鬼子的营地。 陈沅带着王忠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鬼子存放军需的地方。 因为之前总部大柳村被袭击过,所以这次他们派了不少的人把守。 陈沅用手指了指那处地方。 王忠跟几人顿时明白,蹑手蹑脚地摸进了营地之中,趁守卫的人没有注意一刀解决了他们。 然后将一捆手榴弹放进了炸弹底下压着。 而陈沅则在外面放风,一旦有巡逻的鬼子过来,立马用刀抹了他们的脖子。 这一切做得万分小心。 王忠跟他的人出来后,手里还抓着根延长的细线。 几人对视眼后,在远离鬼子的营地后立马拉开了手榴弹的引线,随即在树林里撒腿就跑。 大概五六秒的时间,身后传来猛然一声巨响。 尽管他们跑出去很远了,但还是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颤动。 原本已经躺下的合泽惠子猛然坐起,朝着外面飞奔而去,只看到不远处爆发出的大片火光。 那是……军火! 合泽惠子看着身旁的男人,即便不去看他的脸,她都能预料到合泽池野的脸将会有多难看。 而且这样的行为,跟上次一模一样。 “周!怀!礼!” 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与此同时,带着一队人出来的周怀礼看着远处燃起的火光愣了,那里是鬼子驻扎的营地,怎么会突然间发生如此大规模的爆炸? 看着不像是几颗手榴弹造成的威力。 “周哥,我们现在还过去吗?小鬼子这会儿肯定警戒起来,我们想绕过去肯定是不可能了。”站在周怀礼身旁的男人说。 周怀礼沉默了一瞬,隐隐的觉得那可能是陈沅干的,毕竟上次她就炸了大柳村,这样的行事风格他再也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人。 “我们现在过去帮他们把水搅浑。”现在鬼子戒备肯定会去到处抓陈沅,他现在应该过去给陈沅打掩护才对。 周怀礼刚准备带人继续前进,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当下警铃大作。 小鬼子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周怀礼立马让人隐蔽起来,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王忠忍不住夸道:“陈小姐,你胆子还真是大啊,简直就跟周老二一模一样!” 陈沅说:“先别废话了,一切事情等到城里再说吧。” 熟悉的声线传了过来,躲在草丛后面的周怀礼站了出来,拦在了几人的跟前。 因为夜色很黑,陈沅他们看到前面的人,纷纷举起了枪。 “陈沅,是我。” 声音一出,王忠几人手里的枪顿时放了下来,从容地走到周怀礼跟前,“周老二,你怎么来了?” 黑暗里,周怀礼闷哼一声。 王忠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将手拿开,“你怎么受伤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赶紧跟我们离开。”周怀礼走到陈沅的跟前,收起枪,牵着她的手离开。 几人也不在耽搁,朝着沪州城的方向快速走去。 陈沅说:“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嘛,你出来干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我让你别去危险的地方,你有哪次听过我的话了!”周怀礼说起这个就来气。 不过还好陈沅并没有受伤的地方。 陈沅说:“我对我自己的能力有数,而且一个人去西塔山更加方便,也不会引起鬼子的怀疑。” “刚才的爆炸你们弄的?” “是啊,我跟王大哥炸掉了鬼子的大炮和炸弹!” 周怀礼呵呵冷笑,待会儿回到城里,他非要好好收拾陈沅一顿! 王忠听着二人的对话,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让陈小姐来西塔山的,感情是背着你来的。” 他默默地朝陈沅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就是趁我在医院里养伤,然后偷跑出去的!”周怀礼咬牙。 一行人虽然在说话,但是行走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而且还是穿梭在林中,小鬼子一时半会想追上他们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现在他们肯定是一团糟。 不过按照合泽池野那性子,今晚肯定会发起一轮的战斗。 但是一想到他那吃瘪的样子,周怀礼就扬了扬唇角,不得不说陈沅干得真漂亮! 接连两次被偷袭,看他还怎么狂妄! 第228章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强行帮你脱 一行人回到沪州城的时候,果不其然地看到城外再次响起的枪声。 在回去的路上,周怀礼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陈沅的手,他先把陈沅送回小屋,再跟着人去安排王忠的住处。 但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陈沅就去了阿金的住处,将后背上的包袱打开,里面是被挤压的皱皱巴巴的曼陀罗花。 阿金惊讶地看着陈沅,“阿沅,你去哪里搞到这么多曼陀罗花的?” 陈沅带上手套将曼陀罗花分开,“先别问这么多,我们先把这些花烘干然后再入药。” 阿金没有犹豫,将花铺在竹箩里端去了厨房。 这样快速烘干可能会流失一部分药性,但是如今伤员越来越多,他们只能尽快地解决手术带来的剧痛。 而陈沅在忙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沾了不少的血,思虑了片刻,便明白了这血从何而来。 陈沅转身离开房间,转头对阿金说:“我有事情先回去一趟,等花烘干了明天来找我。” “你放心去吧。”阿金挥手同她告别,“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后面的话陈沅没听到,因为她已经跑了出去。 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周怀礼这么蠢的人呢,明明自己深受重伤,偏偏还要出去寻她,这要是碰上了小鬼子他们,她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能回来! 此时,安顿好王忠的周怀礼回到小屋,本来心情不错的他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在出院子门的时候,一个人扑到了他的怀里。 那快速本来的速度,险些将周怀礼撞倒在地上。 但是很不幸的是,再次牵扯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冷气。 等缓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人是陈沅。 陈沅一心只想着趁周怀礼回来之前赶到,但是没想到这下撞了个正着。 听着头顶传来的吸气声,陈沅连忙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拉着人的手回到屋子里,强行去解周怀礼的衣物。 周怀礼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服不给陈沅看,甚至还有心情跟陈沅开玩笑,“陈沅,就算你现在想做,可是我不是没心思啊,至少等我身体好些吧。” 陈沅没说话,而是把自己沾血的袖子给他看。 周怀礼眨了下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陈沅说:“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强行帮你脱。” “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有,把你打一顿我再强行给你脱了。” 周怀礼咂巴了一下,颇有些不要脸道:“你这么凶悍的女人,还真是适合我,简直跟我就是天生一对!” 陈沅现在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她看到了已经完全被染红的纱布,还有血在不停地渗出。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怀礼,“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周怀礼下意识地心跳了一下,该不会讨厌他了吧?于是他有些结巴道:“讨厌什么?” 他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嗓音有些干。 因为他在害怕。 陈沅说:“我最讨厌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病人,尤其还是经过我治疗的人!” 周怀礼这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歇了下去,“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大概是以前有过哄女人的经验,所以在陈沅发出诘问的时候,立马就能顺着她的话保证。 陈沅转身去厨房端了盆热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揭开周怀礼身上的纱布,用干净的毛巾将伤口边缘的血液擦拭赶紧。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拿到皮肉外翻的伤口,唇线抿得很紧,喉咙也跟着发紧,“周怀礼,你就一点都不疼吗?” 在回来的路上,他竟然还能有说有笑的,硬是半点疼痛都没叫出来,除了王忠拍他的那一下。 甚至,他还能做到若无其事地去给王忠他们安排住处。 周怀礼仰头看着陈沅,笑了笑,“你不在的时候很疼,在的话就不疼了。”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贫!”陈沅是真想给周怀礼来两下,疼死他算了。 但是准备动手的时候,她又下不去手了。 那伸出手的手颤抖了几下,最后又放了回去,随后她就去拿了自己的药箱,将褐色的药粉撒在了那伤口的位置上。 周怀礼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她都看在眼里。 他还是知道疼的,只是在她的面前更擅长忍了而已。 陈沅的动作不自觉地轻柔了许多,给换上了干净的纱布后,她叮嘱道:“你这次绝对不能再乱来了,不然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周怀礼不以为意,一条胳膊算什么,只要他跟陈沅都活着,这就够了。 “别不放在心上,你要是残废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陈沅收拾桌上的狼藉,将那盆血水给倒了出去。 周怀礼的面色一垮,“你就不能说些让我高兴的话?” “那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陈沅反问。 “明明是你先不让我省心的。”周怀礼小声地嘟囔着。 站在门口的陈沅没听清楚,转头就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保证好好养身体,肯定不会残废的!”周怀礼眉眼弯起,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陈沅收拾完一切后回了房间,关上房门,脱掉自己的外套,“睡觉吧,毕竟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干。” 她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了,所以现在很困,几乎是爬上床就倒头睡着了。 周怀礼坐在床边,眼睛一直落在了她的脸上。 真是叫他怎么可能不爱呢! 不过他想到了合泽池野,要是让他知道让他们今晚都不得安生的人其实是个女人,说不定他会吐血呕死吧! 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今晚可以过得十分的开心,以及享受。 周怀礼熄了油灯。 这一觉他睡得十分的踏实,前提是忽略身体上的疼痛。 这一夜,鬼子大肆地搜山,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合泽池野气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在他的脚边,是无数的烟头。 营村树二跑了进来,“将军,明天一早战机就到了!” 第229章 轰炸机来了 合泽惠子心下一沉。 她没办法阻止合泽池野,只能想办法给陈沅通信了,她必须得让陈沅离开沪州城。 因为战机一旦进入沪州城上方,就是无差别的轰炸。 到时候肯定会死伤无数。 合泽池野脸上的铁青褪去,“好,非常好!明天就是我们一雪前耻的日子了!” “先生,既然有好消息了,不如我们早些休息,养足了精神再找周怀礼算账也不迟。” “惠子说得对,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重新集合!”合泽池野率先离开。 而营村树二看了眼合泽惠子,也紧跟着离去。 合泽惠子闭了闭眼睛,想不到该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陈沅,毕竟沪州城戒备森严,她没办法进去告诉陈沅这个噩梦般的坏消息。 她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合泽惠子心下着急的厉害。 原本想趁着夜色深沉的时候出去,但是刚走进林子还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营村树二的声音,“惠子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合泽惠子的身子僵硬了片刻,然后转过身看着营村树二,“心情烦躁,出来散散心,顺便想一下有没有更快拿下沪州的对策。” 营村树二却盯着合泽惠子的眼睛,“我看不像吧,惠子小姐这深夜离开的样子更像是要去给什么人通风报信呢。” 合泽惠子的眼神当时就冷了下来,“你怀疑我是奸细?” “惠子小姐自己心里有数。”营村树二意有所指地说着,然后转身离开。 合泽惠子的拳头都硬了,但是偏偏拿营村树二又没办法。 因为他不顾自己生死救了合泽池野一命,所以合泽池野十分的信任他,甚至有隐隐取代她的感觉。 合泽惠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营村树二既然起了疑心,那她肯定是不能再去沪州了,只能想过办法在明天的时候将这个讯息传递给陈沅。 现在她怕就怕,等她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合泽惠子的担忧很快就成真了。 在天亮之际,鬼子的战斗便抵达了沪州城上空。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头顶的位置响起,战壕坑里的战士吃着干巴的饼子就着水喝,听到那声音纷纷抬起了头。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一颗炸弹从上方掉落。 “轰——” “快闪开!” “跑!” 炸弹落地的瞬间,战壕坑出现了大片的火花。 紧接着炸弹接连投放下来。 飞机上的鬼子看着底下四处逃窜的人笑了笑,然后径直朝着城内的方向飞去。 沪州城的百姓跟学生已经大部分疏散了,但还是有自愿留下来打鬼子的。 而这几架飞机盘旋在沪州城上方,专挑着居民楼的方向投放炸弹。 其中一颗炸弹就落在了周怀礼他们小屋不远处的位置,而他们所在的小屋也为之跟着抖动起来。 两人同时被惊醒。 一出门才发现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着六架战机。 周怀礼猛然爆出一声粗口,单手抓着陈沅的肩膀,“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就跟着我知道吗!” 这些飞机到时候肯定会冲往大帅府的位置,他必须得把这些飞机打下来,不然这对沪州城的打击太过严重。 而且,决一生死的时刻也要到来了! 打了十多天了,合泽池野都没占到便宜,想必是因为昨天军火被炸的缘故,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亮出底牌了吧! “跟紧我!”周怀礼单手拿出枪,然后迅速朝着大帅府的位置赶去,同时也让人打电话给肖黄飞,叫他把大炮给架出来,他就不信弄不掉这些飞机! 轰炸还在继续。路上逃亡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们就像蚂蚁一样,四处逃窜,毫无章节可言。 陈沅紧紧地跟在周怀礼的身后,却见前方熙攘的人群中,一枚炸弹猝不及防发落下。 尖叫,嘶吼,拥挤,哭泣…… 爆炸声震得陈沅耳朵发出嗡嗡的耳鸣声,而她也被人挤开,跟周怀礼被迫分开了。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一样,疼得厉害,像是要活活把她劈成两半。 周怀礼心知人群聚集的地方容易引起鬼子的轰炸,便高声呼喊叫人散开。 随后,他一转身却发现陈沅没有了踪迹,当下心头一颤,焦急地大喊陈沅的名字。 他又朝着原路折了回去。 周怀礼看到蹲在路边上的陈沅,而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是一堆没办法拼凑的尸体。 他快步跑了过去,然后用力地抱住了陈沅,“跟我离开。” 陈沅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然后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被周怀礼搀扶着站了起来。 只是,那些画面还是历历在目。 前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却成了断肢残体,血肉模糊。 血腥的味道冲进鼻子,刺激着她那脆弱的神经。 陈沅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坚强的,为什么如此频繁地面对死人,死得极其惨烈的人,她会觉得心慌,会觉得害怕。 周怀礼忍着痛抱着陈沅,“我们往前走,不要回头看,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给死去的人报仇!” 陈沅的喉咙吞咽了两下,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我应该给他们报仇。” 她从周怀礼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脸上的害怕也紧接着消失不见,同时眼睛里透露着几分狠意。 这些侵略者,万死难辞其咎! 二人朝着大帅府的方向赶去。 而肖黄飞在接到电话后,立马叫人搬出来三架大炮直冲上方,只要小鬼子赶来,他就敢毫不犹豫地开炮。 不多时,轰鸣声近了。 肖黄飞拿着望远镜,看着飞机快速地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准备!”肖黄飞抬手比着其中一架飞机,冷笑一声,“他奶奶的!以为开几架飞机就能拿下沪州吗!狗日的小鬼子,现在让就你们看看老子的本事!” 待飞机再次近了的时候,肖黄飞果断下令,“开炮!” 三架大炮同时放出,击中了在中间的一架飞机。 “轰!” 飞机落地发出巨大的火花。 第230章 他不是狗,他是狼 在远处,周怀礼看着天空上划过一阵黑烟,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巨响,他看到飞机从高空坠落,然后火花四起。 “这老肖还真是有本事!竟然叫他击中了一架!”周怀礼兴奋地拉着陈沅朝那个方向跑去。 他的这个样子,就好像击中飞机的人是他一样。 陈沅看着周怀礼的侧脸,看到他后背上的衣物再次渗出了鲜血,将那灰蓝色的军装都染成了深色。 她抿紧了唇瓣。 昨晚上才跟周怀礼说过,她最讨厌自己手底下的患者不听劝告,随意弄伤自己。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责备的话。 周怀礼会再次受伤,是因为她。 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的样子,反而笑得十分开心。 “陈沅,待会儿我也给你炸个飞机下来,让你见识一下你男人有多大的本事!”周怀礼说。 陈沅心里的那些心疼因为这句话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就周怀礼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是一点都没把自己身上的伤当回事,甚至还在这里大夸奇谈,看来是一点都不疼。 “你要是打不下来怎么办?”她被周怀礼拽着跑,说话间也有些喘。 周怀礼大言不惭道:“我怎么可能会打不下来,陈沅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周怀礼做不到的事情!” 陈沅说:“那你先打下来给我看看,你没打下来之前说什么都是空话,我不信。” 周怀礼嗯哼一声,“你就等着看吧。” 萧瑟的天,两人硬是跑出来了一身的汗 而那汗浸入到伤口里,就跟撒了吧盐一样,疼得周怀礼龇牙咧嘴的,但是当陈沅转过来看他的时候,他那吃痛的表情又跟着消失了。 陈沅的嘴角抽了抽,就算面上再怎么能装,但是身体上的反应却骗不了人,她一眼就看出来周怀礼这个时候疼得厉害。 但是他好面子,陈沅也就懒得去拆穿他。 剩下五架飞机还在高空盘旋着,因为其中一架飞机被击中的缘故,他们没敢离大帅府太近,而是在周边轰炸着,甚至绕到了大帅府的后面,准备进去偷袭。 周怀礼手握成拳,抵着肖黄飞的胸口垂了一下,“老哥,现在就看我的了!” 肖黄飞看了眼陈沅就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想干就去干吧,记得一次性把这些飞机全给我打下来!” “放心,都包在我身上!”周怀礼信誓旦旦,叫人将炮口的方向对准了天上的飞机。 只是飞机不停地移动自己的方位,而周怀礼在观察了几分钟后就发现了飞机的行动走向。 当即,他叫人用大炮分别对准了三个方向,然后一声令下,其中一枚炮弹击中了飞机。 周怀礼献宝似的跑到了陈沅的跟前,“陈沅,我就说我很厉害的对吧!” 陈沅看着飞机坠落的地方,抬手示意周怀礼低头。 于是,周怀礼就跟个求主人撒欢的小狗一样,在陈沅的面前低下头颅。 陈沅摸了一把,“你很厉害。” 周怀礼顿时就心花怒放,要不是因为自己只有一只手能动,这会儿保准要抱着陈沅亲几口。 但是碍于陈沅脸皮薄,这事他就想想了。 肖黄飞在一旁咂舌,“陈小姐,你训狗倒还真是有一套的,不如把经验传授给我们一下,我也想看怀礼这求表扬的小狗样。” 周怀礼白了他一眼,“你跟她能一样吗!还有你说谁是狗!” 陈沅摸着周怀礼的头发,说:“他不是狗,他是狼。” 只是在她的面前,将爪牙收起来了而已。 周怀礼连连点头,朝肖黄飞嘚瑟,“看到了吗,我才不是狗!” 肖黄飞呵呵笑了,“少贫了,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计划吧。” 周怀礼也正经起来,“进去谈。” 接连两架飞机被炸,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朝着沪州城外的方向去补充炸弹了。 但是在城门口的时候,又被击落一架。 合泽池野看着望远镜,他看不清楚沪州城内的具体情况,但是却能看清楚那沪州城飘起的黑烟。 浓烟滚滚,估计这一招弄死了不少的人。 这让合泽池野的心里无比的痛快。 反倒是合泽惠子,掌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将军,相信不出两日,沪州城必破!”营村树二说。 合泽池野点头,“有这种大杀器在手,相信很快就能拿下沪州城!” 他刚准备放下望远镜,就看到一架飞机在高空突然发生爆炸,他的眉头拧起片刻,便又放松下来。 “继续派几队人去进攻,双重打击下,相信他们肯定会应接不暇!”合泽池野说。 “将军,这次该让我出场了!”营村树二站了出来。 合泽池野微微颔首,“好,这次就交给你了!带领你的队伍,给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沪州,大帅府。 “咱们的计划也要开始行动了。”周怀礼指着城防图上的几个位置,“目前城内大部分人都疏散到地下各个通道中,城外只留了几个队的人死守。” “不出两日,鬼子就要进城了。”肖黄飞叹气,然后将手用力地搭在周怀礼没有受伤的肩膀上,“如果我死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带着陈小姐离开吧!” 周怀礼拿开他的手,说:“我不能走。” “你还年轻,你还有陈小姐,而我就孤身一人,死了也就死了。”肖黄飞说。 “那不行,沪州城要真是守不住,那我也要跟鬼子死拼下去,哪怕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周怀礼看向了门外的天空。 被战火熏得天都好像有点黑了。 肖黄飞也不再劝说什么了,“那就准备开始行动吧。” 目前医院已经不安全了,在飞机轰炸的时候,便陆续有人将伤员通过地下通道转移到沪州城外去了。 而陈沅则去了阿金的园子,所幸这里没有被轰炸到,曼陀罗花以及各类药材都保存完整。 陈沅跟阿金将花搬到了堂屋里面,然后说:“阿金,你看着我调配,按照我说的剂量研磨药材。” 第231章 把这药留给其他人 鬼子的飞机去而复返,他们只能争分夺秒的将配好装盒,然后让阿金从水缸下钻进地下通道,将药送走。 陈沅听着外面的爆炸声,手上的动作快速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过,她的身上也脱去了厚袄子,撸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而同时,一枚炮弹在她的附近爆炸,强烈的冲击让房屋都为之颤抖,就连屋中的家具都在抖动个不停,更是纷纷扬扬地落下尘土下来。 陈沅跑出去一看,屋外的天已经黑了。 她看不清头顶的飞机,因为他们完美的融入到了夜色之中,制造出一朵又一朵残酷的火花,照的沪州城如死一般的宁静。 陈沅搭在门框上的手不断的收紧,她望着天空,低声呢喃道:“陆湘,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还是选择屠尽沪州城吗? 陈沅闭了闭眼睛,转身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药材,研磨后揣着配好的麻药进了地道之中。 然而在她下去没多久,头顶便传出一声爆炸声。 陈沅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面走。 如果她晚下来一步的话,那么现在跟着屋子一起毁灭的人就是她了。 这时,前方的黑暗里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她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听到阿金急切地声音传了出来,“阿沅,你没事吧?” “没事,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下来了。”陈沅将背篓里的麻药递给了阿金,“这些麻药应该能支撑着用几天吧。” 一旦伤员过多的话,这些麻药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曼陀罗花数量有限。 “你现在跟我过来。”阿金接过背篓,在黑暗里摸索着墙壁行走。 陈沅跟在她的身后。 等走到一个视野宽阔的位置,陈沅才发现这地下室别有洞天。 大部分的伤员此刻都蜗居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有不少的百姓和小孩子。 陈沅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压抑,还有沉重。 阿金递给她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到手上的时候已经凉透了,她蹲在角落里跟大家一起啃。 头顶还在传来持续不断的轰炸,他们似乎下定决心要将整个沪州城夷为平地一样。 在她的伸手还留了两颗麻药,她还需要给周怀礼去治理肩膀上的伤。 只是如今时间紧急,即便她有那个心思,恐怕周怀礼也没有时间,他是战场的指挥,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很重。 陈沅吃完窝窝头,转身离开。 阿金问:“你去哪里?” “去找周怀礼。” 阿金没再拦她了,只是总觉得她这一切,像是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躲在这里他们尚有一线活命的机会,一旦出去了,那就是真的活不了了。 可是陈沅的性格,他很清楚。 她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除非她自己。 陈沅去了大帅府。 路上她没有点灯,主要是担心那火光会引起飞机的注意,所以只能抹黑前进。 借着微弱的火光,陈沅迅速地抵达了大帅府。 以往灯火通明的大帅府,也是一片黑暗。 陈沅刚走进去就被人拦了下来,看着搂在她腰上的手,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在楼上一直用望远镜在观察情况,一眼就看到了你。”周怀礼说。 “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陈沅抓着他的手往里面走。 周怀礼此刻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陈沅,你不顾危险的跑出来,看来是真的把我当你男人了。” 沉重的气氛在被他插科打诨后,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但实际上是,得知陈沅一个人冒着危险赶来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弄死她算了,每天就没有一天事不让他担心的! 陈沅没搭理他的玩笑,将人带到房间里后,陈沅拉上了窗帘,挡去了房中微弱的灯光。 去解开周怀礼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最里面的衣服跟伤口已经黏在一起了,并且大半的衣服上的血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陈沅拿出一颗麻药放在周怀礼的嘴边,“吃了他你待会儿就不疼了。” 周怀礼低头看了一眼,“这个麻药能维持多久?” “三到五个小时。” 周怀礼摇头,“那还是不吃了,直接来吧。” 陈沅的手僵了一下,“为什么不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有多疼。” “陈沅,鬼子快进城了。”周怀礼握着陈沅的手,将那药收了起来,“我现在时刻都需要保持清醒,等天一亮就是我们决战的时刻了。” “把这药留给其他人吧。” 陈沅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是把药给收了起来,“疼死你算了!” “有你在我身边,就算是疼死我也……嘶!”周怀礼的脸扭曲了一下。 因为刚才的那一下,陈沅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你不是说疼死也乐意吗?现在怎么疼得叫出声来了?” 周怀礼委屈巴巴道:“阿沅,你轻点。” 陈沅的动作主打一个不拖泥带水,“长痛不如短痛,待会儿你就不会痛了。” 她看到周怀礼的伤疤,发现伤口有些发炎了,低声道:“周怀礼,你这胳膊迟早得没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我还在乎一只胳膊干什么。”周怀礼趴在床上,眼睛眯起,“陈沅,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跟我来寻死呢?” 陈沅撒药的动作不停,“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陆湘。” 这话周怀礼听得不乐意了,“那我不管,你就是为了我。” 陈沅觉得,周怀礼还是痛轻了,不然不会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到底还是放缓了许多,只是这里面的衣服显然是不能穿了。 “阿沅,跟我休息一下吧,明天又是一场硬仗。”周怀礼打了个哈欠。 两人坐在沙发上,而周怀礼的脑袋却靠在了陈沅的肩膀上。 耳畔传来沉稳的呼吸声,陈沅觉得他应该是困得厉害,不然不会睡得这么快。 她倒是没什么睡意,而是安静地迎接明天到来。 她想问问陆湘,将无辜的人卷入战争之中,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第232章 鬼子进城 这场经历了为期十四天的城门守卫战宣告结束。 枪声停了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合泽池野的耳中,他笑着看向营村树二,“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大日本帝国的优秀将领!” 营村树二低头,“将军,现在沪州城里肯定还藏着不少伤员,我们一鼓作气冲进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合泽池野点头,“现在集结兵力,全军进入沪州城!” 合泽惠子自昨天战机轰炸过后,这心中就一直没安生过,而且合泽池野攻破沪州城已成大势,她该怎么想办法阻止他? “惠子,你这两天看上去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合泽池野看向了合泽惠子。 合泽惠子摇头,笑了笑,“没什么事情,我就是高兴先生终于得偿所愿了。” 营村树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合泽惠子,但是并没有当着合泽池野的面说破她的心思。 合泽池野思虑了片刻,然后开口说:“我记得你还有个姐姐在沪州城里是吧。” 合泽惠子点头。 “就当做她是为帝国捐躯了吧。” 合泽惠子的手顿时一紧,但面上还是笑着朝合泽池野点头。 一个小时后,兵力集结完毕,浩浩荡荡的朝着沪州城的方向赶去。 合泽池野看着饱受战火摧残的城门,轻笑一声,“惠子,你们中国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合泽惠子回过神,扯了扯嘴但是并没有笑出来,因为望着地上的尸体,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营村树二接话道:“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还是树二说得对!”合泽池野大笑,“就算再怎么反抗,最后还不是一死!” “走,我们进城。” 一路进去,路上是不少的尸体,以及散落在地的枪支弹药。 而鬼子在城破后,立马让其余的人员分散进入房屋,企图寻找活人。 合泽池野握着军刀,那刀刃在白日下发出森然寒芒。 “找到周怀礼立马带过来,就算是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拖过来!”合泽池野下令吩咐,手中的刀划过地上死亡的尸体,看到刀尖上沾着的血迹,嫌恶地点头。 “先生,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说不定周怀礼在里面做了埋伏。”合泽惠子挡在合泽池野的跟前。 合泽池野低头看着合泽惠子,“惠子,你的担心多余了,即便周怀礼埋伏好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也还是难逃一死!” 他的话音落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枪声,但是很快就停了下来。 “你听,这城里果然还有活人!”合泽池野并没有去枪声响起的地方,反而带着一队人去了大帅府,剩余人员则在城内四处寻找活着的人。 而周怀礼跟肖黄飞早就计划好了,等鬼子的全部主力进入沪州城后,立马将大门跟后门死死堵住,趁着鬼子在清理其余幸存者的时候,他们也在清理鬼子。 合泽池野还是跟他想象中的那样,竟然在枪响之后没有派人来巡查,以至于鬼子在踏进各个院子的时候,立马就被人给开枪处理掉了。 周怀礼转头看着陈沅,“记得跟好我,知道吗?” 陈沅收起还在冒烟的枪,语气平淡,“你不用这么多次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尤其是这种关键的时候,周怀礼一只手很不方便。 周怀礼失笑,“那好,我不说了。” 其实他就是忍不住唠叨,但明明他不是个多事的人。 两人出了院子,就听到各个方向传来枪击的声音。 合泽池野这时停了下来,隐隐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幸存者的话,枪声的次数不会那么多。 “有埋伏!”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他附近几十米远的位置上,周怀礼就扛着枪站在了二楼上,朝着合泽池野打了声招呼,“在这呢!” 合泽池野当即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周怀礼。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合泽池野在看见周怀礼的第一眼就想弄死他,以血两次军营被炸之耻! 但是,周怀礼说:“别着急啊,咱们怎么说也是打了半个多月的老朋友了,聊几句怎么了!” 合泽惠子清楚地感觉到,合泽池野原本的愤怒突然冷静了下来,浑身也变得轻松起来,“你想聊什么。” 现在城内基本都是他的人,而周怀礼的身边却带了个累赘,他现在反倒不急着杀他了,反正最后他也难逃一死。 而合泽惠子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陈沅。 陈沅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合泽惠子又移开了视线,低头看着脚下的位置。 自从进城以来,她的脚下就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 而她则是制造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陈沅握枪的手跟着一紧,但是很快也移开了视线,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不想因为自己给陆湘带来任何麻烦。 合泽池野并没有注意到,反倒是营村树二若有所思地看着合泽惠子。 从合泽惠子进了一趟沪州城后,他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伤害合泽池野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告诉过合泽池野。 毕竟那是合泽池野一手养大的孩子,应该不至于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 “就聊聊你军营两次被炸的感受,我相信你应该会很乐意跟我说下的对吧。”周怀礼单手扶着木质的栏杆,在他的身后则是打开的房门,待会儿只要合泽池野一动手,两人便立即朝着后面滚去。 陈沅忍不住地看了眼周怀礼,低喝道:“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有心思开玩笑?” “人嘛,最重要的还是开心嘛,反正都快死了,就过两下嘴瘾。”周怀礼咂咂了两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变得阴沉的合泽池野。 合泽池野的声音冷了下来,“周怀礼,你偷袭我的下场就是,整个沪州城的人都会为你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口气还挺大的,不过我这人最喜欢跟你们这种口气大的人打交道,因为往往这种遇到我会死得很惨,你信吗?”周怀礼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合泽池野冷笑,“活捉周怀礼!我要让他看看他身旁的女人是怎么死的!” 周怀礼的枪口也对准了合泽池野。 合泽惠子冲上前挡在了合泽池野的跟前,“先生,你往后退!” 第233章 反击时刻 周怀礼的枪声没响,反倒是利刃刺破肉体的声音。 合泽池野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一把刀自合泽惠子的身体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合泽惠子,“惠子,你……” “先生,对不起了,我不想跟着你再继续助纣为虐下去了……”合泽惠子的声音很轻,唇角更是溢出鲜血。 一旁的营村树二猛然睁大了眼睛,拔出手中的枪就朝合泽惠子连开数枪,眼珠子就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样,他怒视着合泽惠子,一连串日语从口中飙出。 合泽惠子动了动嘴,眼睛却看向了二楼上的陈沅,“她……她是我的姐……” 她还没说完,便重重倒了下去。 合泽惠子的突然反水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给两方人马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沅更是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楼下的方向冲去。 周怀礼也在这时放出信号弹,一时间埋伏在沪州城里的战士全部冲了出来。 合泽惠子的反手,无疑是个天赐良机。 营村树二更是咆哮几声,朝着周怀礼连开几枪,他原本还想去救合泽池野,但是被赶来的陈沅一枪打中了大腿,整个人当场就跪了下去,继而被下来的周怀礼控制住了。 而陈沅飞快地朝着陆湘跑了过去,“湘湘!” 陆湘早已没了呼吸,浑身是血,更是找不出一处好伤口来。 她抱着陆湘,眼眶也在顷刻间红了起来,眼泪决堤般地从眼尾流下,“湘湘……” 她摸着陆湘的脸,想说她傻来着,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要想不开地跟这些侵略者同归于尽!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即便他们愿意原谅陆湘做过的事情,但她自己做不到。 陈沅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仰头时喉咙不停地哽咽着,而且还无比的酸涩,像是卡了东西一下,吞不下,也吐不出。 她们才相认不到一个月啊…… 陈沅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到最后,却总是让她目睹亲人的离世,一个又一个…… 周怀礼站在陈沅的身后,心中也跟着弥漫起了悲凉之感,他想拿出烟排解一下,但是并没有摸到烟盒,应该是掉到哪里去了。 他看到营村树二不死心地去捡枪,抬手便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营村树二痛得嘶吼一声。 周怀礼坐在他的身旁,淡淡地开口道:“你看你,来时多嚣张啊,还想杀光我们沪州所有人,但是你看现在。” 他用枪指着已经死去的合泽池野,咧嘴一笑,“你们最大的指挥官已经死了。” 营村树二用拗口的中文说:“都怪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因为她,你们全部都死了!” “怪女人干什么啊,这难道不应该怪你们吗,谁叫你们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算被杀了那也是活该。”周怀礼说。 这话显然是惹怒了营村树二,“就算将军败了,这沪州城也早晚有一天是属于我们的,而你们这些低劣的猪猡将会全部灭绝!” “我的未来就不劳你操心了,毕竟你现在的未来就捏在我的手上,正好让你看看,你们是如何输的一塌糊涂!”周怀礼提着营村树二,笑着道:“你以为我们是不敌你所以兵败如山倒,但实际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引你们入城。” 营村树二听着遍地弥漫起的枪声和炮声,越听越觉得心惊胆战,但是他强装着镇定,“我们所有的兵力都在这里,你们那么一点人不可能赢了我们!” “谁告诉你我们只有一点人了?”周怀礼轻笑道,“你以为沪州得了鼠疫,大部分都死了?你以为我们跟你们死扛半个月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非常合理地引你们进城,然后关门打狗,你现在清楚谁是那只狗了吧。” 营村树二眨了眨眼睛,然后疯狂地摇着脑袋,“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你们太狂妄自大了,你们以为投放鼠疫就能从内部瓦解我们,但是没想到我们会有医治鼠疫的办法吧。” 营村树二睁大了眼睛,“谁!是谁!” 陈沅放下陆湘站了起来,她看向营村树二,“当然是我,包括你们营地爆炸的事情也是因为我。” 营村树二这才正视起这个站在周怀礼身旁的女人,也才发现这个女人的气势有多么的足。 “你刚刚朝我妹妹开了十七枪……”陆湘整个上身都被打成了血窟窿,这点陈沅没办法接受,而营村树二必须要死! 她要为陆湘报仇! 周怀礼起身抱着她,“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机会。” 陈沅仰头看了眼周怀礼,脑袋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眼泪也再次滑落。 “别哭,陆湘是为了你才心甘情愿跟合泽池野同归于尽的,她到底是不忍心让沪州遭遇生灵涂炭吧。”周怀礼拍着陈沅的肩膀。 “要是我早点找到她多好,她就不会……” 周怀礼拍着陈沅的后背,看着不远处朝着他们赶来的肖黄飞。 “怀礼,这一仗打得漂亮!” 合泽池野一死,他手底下的兵就方寸大乱,而肖黄飞正巧肚子了憋了一股气,将这些小鬼子给杀的片甲不留。 周怀礼转头看向了陆湘,说:“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因为她突然杀了合泽池野,我们的反击也不会这么漂亮。” 以至于他们后面的计划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肖黄飞随着周怀礼的视线看了过去,“合泽惠子?她怎么会突然反水?” 要知道合泽惠子跟合泽池野关系非同寻常,她怎么可能会杀了合泽池野,这未免有些太过天方夜谭了。 周怀礼解释说:“她是陈沅失散多年的妹妹。” 肖黄飞愣了下,才发现陈沅在周怀礼的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属实是没有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了一旁的营村树二身上,只见他颤颤巍巍地去够枪,肖黄飞也举起了枪,只要他敢轻举妄动,他立马就会一枪爆了他的脑袋。 但是营村树二看着合泽池野的方向,说了一串众人都听不懂的日语,然后张口咬着枪口,摁下了扳机。 第234章 周怀礼,我们回家吧(完) 肖黄飞皱着眉头,“他在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鸟语?” 周怀礼摇头,“我也不知道。” 陈沅从周怀礼的身体离开,低声道:“他应该说的是下辈子还要跟合泽池野一起并肩战斗。” 周怀礼奇怪地看着陈沅,“你还听得懂小鬼子的话?” 陈沅说:“听不懂,但是从他的神情里看得出来。” “别管这些小鬼子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城里的其他小鬼子肯定会很快就会清理完毕。” “不,我跟你一起。”陈沅主动地牵着周怀礼的手。 尽管鬼子的主帅死了,但是余下的小鬼子数量还是很多,光是消灭他们都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枪声停止的时候,是第二天黎明。 陈沅望着黎明初升的红日,脸上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全身都透露着一种绝地复生的放松感。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久违的声音。 “陈沅。” 陈沅转身,看到周允臣就站在她的不远处,身旁的还站着聂白茶。 “阿沅!”聂白茶朝着陈沅的方向扑了过来,“阿沅,我跟允臣哥在家担心死你们了!还好你活着。” 她抱着陈沅的胳膊,四处张望着陈沅的周围,“阿沅,周怀礼呢?” “他跟肖司令去清点人数去了,他没事。”陈沅抬手想摸聂白茶的脑袋,却发现手上很脏,又默默地收起手。 但是聂白茶眼尖地看到了,然后抓着陈沅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阿沅,你随便摸。” 聂白茶眯着眼睛,还朝陈沅蹭了蹭,十分的享受。 陈沅被逗笑了,这手在聂白茶的脸上捏了一把,留下一个清晰的黑色印记。 随即她看向周允臣,上前走了几步,“你的伤不是还没有好吗?怎么想着过来了?” 周允臣握着陈沅的手,“在家里烧了几天,人都不清醒了,当我一觉醒来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你们已经打赢了,正好我来接你回家。” 陈沅说:“还有怀礼,我们一起回去。” 周允臣唇角的笑意放大,“好,我们一起回家。” 陈沅带着二人去找周怀礼,一路上聂白茶叽叽喳喳地说了不少关于平城的事情,谁都期待着能打赢。 大夫人更是一连数日都吃斋念佛,祈祷她在小沪州的小儿子能够平安归来。 聂白茶的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对了阿沅,你看到煦风了吗?” 陈沅怔了一下,随即摇头,“他怎么了?” “他好像在你去沪州的那天也跟着去了,也没留个书信什么的,二姨娘在家都快担心死了。”聂白茶说。 陈沅皱了皱眉,想起那天来沪州的时候,她因为没怎么休息,所以在车上睡着了,因此并没有留意到周煦风。 “我们去找周怀礼问问,说不定能找到煦风。”陈沅说。 周怀礼离她并没有很远,绕过一条街后,陈沅远远地就看见了跟肖黄飞站在一起的周怀礼。 “周怀礼!”聂白茶激动地大喊一声,然后朝着周怀礼的方向扑了过去。 陈沅忍不住一笑,下意识地抬头时,却闻见周允臣的气息猛然逼近,后腰也跟着骤然一缩。 她刚要开口,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不过是片刻,搂着她的男人就发出一声闷哼。 陈沅瞳孔骤缩,迅速反应过来开枪干掉了掩藏在尸体下的小鬼子,一连三枪都打在了鬼子的脑袋上。 那鲜血跟着白色的脑浆一块从钢盔里面迸出。 随着枪声停止,身上的周允臣也跟着倒在了她的怀里。 周允臣咳嗽了一声,口中呛出鲜血,“陈沅,看来我是没办法接你回家了……” “你先别说话,我能救你,你别说话!”陈沅粗暴地打断周允臣的话,然后快速地解开了周允臣的衣服。 在听见枪响的时候,周怀礼丢下手里的东西朝着陈沅飞奔过去。 聂白茶跑到一半也转身折了回来。 在看到陈沅没事的时候,周怀礼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是在看见倒下的人是周允臣的时候,他那颗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像是一种巨大的恐慌。 等他到的时候,周允臣紧紧地握着陈沅的手,“陈……陈沅……我没……机会了……” 陈沅在解开周允臣衣服的时候,看到那颗子弹赫然正中心脏的位置,哪怕她进行了及时的抢救,但还是止不住那跟喷泉似的鲜血,并且很快就染红了她的整个掌心。 “不会的,我给你机会!我给你这个机会!”陈沅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压在周允臣的身上。 而周允臣却抬眼看向了头顶的周怀礼,朝他扬起了唇角,一如分别多年后,两人初见时的笑容。 他试着抬起手去碰陈沅的脸最后一下,但是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流失着,那刚伸到一半的手直直掉了下去。 他那双眼睛黯淡下去。 但是陈沅及时地抓住了周允臣的手,然后低下头蹭着他的掌心,“我知道你想摸我的脸,你现在摸到了,别睡行吗!” 周允臣的唇角扬了扬,眼皮渐渐阖上,陷入一片黑暗。 陈沅低下头去,脑袋埋在了周允臣的身上。 她救不了周允臣…… 她眼睁睁地看着周允臣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就像陆湘一样。 她谁都救不了。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陈沅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就连站在身旁一直没动的周怀礼,眼眶也红得彻底,他强忍着自己别掉下眼泪来,但是眨了眨眼睛,那泪还是不可避免地从眼尾掉落。 那个奸诈如狐狸的人,说好要跟他公平竞争,结果却死在了陈沅的跟前,他这是存心叫陈沅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他! 他还真是卑鄙无耻! 这骂着骂着,周怀礼背过身去用力地擦了好几下眼泪,他望着蔚蓝的天,不明白为什么周允臣突然就死了。 还死得那么突然,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明明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要死的准备,为什么最后死的人会是周允臣! 周怀礼心里痛得难受,也痛得呼吸不过来,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却发现怎么也缓和不了。 聂白茶缓慢地蹲在陈沅的身上,抱着她说:“阿沅,我们回家吧,带允臣哥回去吧。” “对!回家,我们回家!”陈沅松开周允臣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脸上,沾染了很多周允臣的血。 她转身看着周怀礼,“周怀礼,我们回家吧。” 周允臣的尸体是晚上送到周家的。 二姨娘得了消息,立马跑到周怀礼的跟前问周煦风的下落。 周怀礼摇头,“在沪州并没有发现老三的踪迹。” 二姨娘不死心地又追问了几句。 但答案都是一样。 谁都不知道周煦风去了哪里。 大夫人彼时正在佛堂念经,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二公子回来,她心下一喜,正准备起身时,手中的佛珠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她呆愣地看着地上的佛珠,外头也跟着传来春桃的声音。 “夫人,大公子……” “大公子他怎么了?”大夫人心中一紧。 春桃哽咽地看着大夫人,“大公子……没了……” 第235章 番外:周允臣 那一枪打在身上其实挺痛的,但是一想到活下来的人是陈沅,忽然就觉得身体也没有多痛了。 我以为战争结束后,便是跟老二公平竞争的时候了,但是没想到意外总是这么突然。 在去找老二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具死尸下藏着一个鬼子,而他的枪口直接对准了陈沅,显然是蛰伏已久了。 而我在发现他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而我的大脑此刻空了一瞬,只知道我不能让陈沅死了。 她要是死了,老二会很伤心,白茶也会难过。 开始我挺不甘心我就要死了。 我死了,陈沅就只能跟老二在一起了。 我一直都在跟老二较量,甚至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的办法,只是一个也没有实现,就被迫夭折了。 我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陈沅,我想接她回家,毕竟现在平城所有人都知道陈沅跟我是什么关系,正好可以膈应一下老大。 但是在看到陈沅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的不甘也没有那么重了。 因为,陈沅的心里有我。 只要她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 而且我还是死在陈沅的眼前,死在她怀里,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我。 我承认我自己抱了私心,在看到老二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开了。 就算日后陈沅跟周怀礼在一起了,那么我在陈沅的心里始终占据着跟老二一样的地位。 所以我释怀地朝老二笑了。 我们这是旗鼓相当,打了个平手。 就是心底到底还是很遗憾,此生再也不能陪在陈沅左右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回想起很多片段。 有初见的,情浓的,也有陈沅奋不顾身挡在我面前的……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以这样恶劣的行为认识陈沅,甚至不给周怀礼任何机会。 我想让陈沅的下辈子,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死后,灵魂回归故里。 我的葬礼在立冬那天,我看着老二牵着陈沅的手,看到那个一向桀骜不驯的老二红着眼睛,抱着哭成泪人的陈沅。 我飘过去,想触碰陈沅的脸安慰他,但是手却穿了过去,什么也碰不到。 我看到陈沅的身后,是已经哭肿了双眼的母亲,我的眼眶也情不自禁地发酸。 没有人为我的离开感到高兴。 在我娘的身后,是跟白茶挽着手的白琳琳,她也来参加我的葬礼了。 只是,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的心里都只有陈沅一个人。 我的心太小了,容不下其他人。 这时,身后传来惊呼声。 我转身看了过去,才知道陈沅因为太过悲伤导致生理性反胃,狂吐不止。 我蹲在她的身边,拍她肩膀的手一次次地穿过她的身体,但我还是做着徒劳无力的举动。 风吹起陈沅的一缕头发,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该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我舍了自己的命,就是希望陈沅这辈子能平安顺遂,一生无病无痛,跟老二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我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了,我知道我该走了。 不舍的最后看了陈沅一眼,在身体消散后,我听到了陈沅说的最后一句话 陈沅转头看向周怀礼,“我……好像怀孕了。” 真好,我的希望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