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后我抢了主角的白月光师尊》 第1章 穿书遇故人 柳亦书穿越了。 被雷劈的。 腊月寒冬，三更半夜，室外寒风凛冽雪花飘飘，室内暖风轻拂热气腾腾，正该是睡觉的好时候，他却突然兴起了一股出门赏雪的念头。 顺应心意走出家门，在雪地里待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一道突兀出现的雷给劈了。在雷光闪烁的瞬间，完成了从钢筋水泥霓虹灯的繁华都市，到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的转换。 这道雷没有天道威压，劈在身上也没有痛感，似乎只是为了起一个转换时空的作用，顺便掩盖某个不请自来进入他识海之中的小家伙。 但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一道恐怖又熟悉的气息锁定了，天道威压虽迟但到，接着，胳膊粗的雷电，半点预兆都没有，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就将他整个人淹没。 普通人被雷击中会怎么样？ 运气好点起火烧成灰，风起灰扬，了无痕迹。运气不好，变成一具黑漆漆的焦尸，肉香伴随着尸臭，恐怖场景能把活人当场送走。 柳亦书被噼里啪啦一阵劈，平日里走一步路都要喘三喘的羸弱身体竟然半点痛楚都感觉不到，反而像是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一样，通体舒畅。 上一次有这种舒畅的感觉，还是在母体胚胎之中。 这一切变故应当都是识海之中那个小家伙搞的鬼。 一只雏鸟，浑身还只有黄色的细密绒毛，只长出三根火红色的尾羽，巴掌大小的一团，至多不过三个月大。 大约是没想到柳亦书的识海会是那个样子，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弹一下，估计一时半会都缓不过神。 外面雷电已平息，天道劫雷的气息勾起了柳亦书久远的记忆。自从蛰伏于大荒，已经有很久不曾感受过了，陡然之间，还有一丝丝怀念呢！ 从前都是别人替他挡雷劫，这还是他第一次替别人挡雷劫，他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个本该死在天道劫雷之下的幸运儿，脸上的笑容僵住。 因果道的至理名言诚不欺他，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万年之前的冤亲债主，竟然在万年之后的异世界，与他重逢。 他下意识的就想跑，身随意动，意念一动，身体却纹丝不动，然后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借用人类躯壳，这具躯壳还没有半点修为。 而且因为神魂过于强大，凡躯难以承受，他不但走一步路会喘三喘，跑起来更是会要命。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个人已经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虽被雷劈得身上狼狈，身形却依然如松如柏。 “他认出我了吗？” “如果认出来了，我该怎么应对？” 柳亦书人僵在那里，脑子里却在不停想着应对之法。 才动了几个念头，那人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俯身，抬起了手。 柳亦书瞳孔一缩，他的异世界之旅这就要结束了吗？ “太苍山徐微尘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只见那人弯腰拱手作揖，神色认真的道。 柳亦书的大脑放空了一瞬，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真没认出来也好，假装没认出来也罢，反正他是死也不会自己主动脱马甲的！ 不过—— 太苍山？徐微尘？这不是他刚看完的那本水果小说里面主角所在的宗门和主角早死的师父吗？ 难道他不止是穿越到异世界，还穿越进了一本小说里？ 那本小说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可以自成一界？ 《天煞孤星》是水果小说一本大男主升级流修仙小说，文如其名，男主自带灾难体质，走到哪死到哪，最后孑然一身飞升成仙。 小说名很俗套，故事也很俗套，没有后宫佳丽三千，没有涩情香丰色的描写，没有任何网络流行的梗，主打的就是一个朴实无华，唯一的特色，就是剧情紧促，全文几乎没有一句废话。 而柳亦书会看这本书的原因，是因为这本书关于修仙的描写很真实，让他很难不怀疑这是哪个老不死的偷摸写的自传。 结果当他把这本书仔仔细细解读完之后，失望的发现主角的经历跟他认识的所有老不死都对不上号。 他是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惊喜在这里等着他。 太苍山徐微尘，主角那开篇就挂的师父，他人虽然死了，却一直活在主角心里和嘴里，贯穿全文从始至终，所以柳亦书才印象深刻。 徐微尘，字月华，字如其人，高洁而美好，有谪仙风采。 这是书中对他的介绍。 他死于金丹晋升元婴的雷劫。 柳亦书回想了一下书中关于几个修仙境界的描述，又估算了一下刚才雷劫的力度，好家伙，这不就是他的元婴雷劫吗？ 感情他替这人挨的不是什么普通劫雷，而是死劫，难怪声势浩大。 救命之恩呀，但凡他们之间的因果浅一点，他都要拍手叫好了，可惜—— 柳亦书看了一眼徐微尘，错开一步，先环顾四周，后又看向徐微尘，疑惑的三连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太苍山又是什么？” 不等徐微尘说什么，识海之中的小幼崽先出声了，尖尖细细，奶味十足的声音，“恭喜你穿书了。” 柳亦书没理他，只是继续一脸疑惑的看着徐微尘。 “此地名为惘然海，若非前辈突然现身，替我抵挡了最后一道劫雷，我可能已经魂飞魄散、身死道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有所求，只要不违背道义，无不应允！” “太苍山是在下的宗门，是一座求仙问道的仙山福地。”徐微尘继续对着柳亦书的方向躬身拱手回答。 虽然他感应不到眼前之人的修为，但能毫发无伤的抵挡元婴期的天道劫雷，仅凭这一点，足以证明其修为必定深不可测。 至少，太苍山明面上修为最高深的掌门，化神期的大能，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劫雷？求仙问道？搞这么玄乎，你这是在拍电视剧吗？”柳亦书一脸‘你在说什么梦话’的表情，身形一侧，坚决不肯受这个礼。 小幼崽在识海之中气得跳脚脚，扯着嗓子吼：“本系统说你穿书了！穿书了懂不懂？你们那里不是很流行穿书梗吗？！” 柳亦书还是不搭理他。 识海如此重要的地方，怎能允许有别的东西存在？要不是大荒近万年都不曾有幼崽出生，而它对自己又实在没有什么威胁力，柳亦书早就将它驱逐出去了。 “何谓电视剧？”徐微尘学着柳亦书的发音，有些疑惑的问。 “就是演戏，拍出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柳亦书言简意赅的说。 “让所有人能看到——留影珠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在下渡劫为真，并非演戏，天道劫雷做不得假。”徐微尘一本正经的解释。 这解释—— “不是演戏啊，那看来我是穿越——轰隆隆！” “闭嘴啊你——” 柳亦书未说出口的话在天道劫雷的威胁以及识海中小幼崽抓狂的吼叫声中自动消音。 一番试探，小幼崽沉不住气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天道也如此沉不住气，真是玩不起！ 第2章 挟恩图报 穿越是什么？是他所想的意思吗？ 徐微尘有点好奇但不多，因为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突然出现的轰隆雷声和乌云压顶的天色所占据。 按理来说他的雷劫应该结束了才对，怎么后面还有？老天爷真的要不劈死他誓不罢休吗？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只不过为了抵挡劫雷，体内现在一丝灵力也无，就算想挣扎也是有心无力。 “此地危险，前辈还是赶快离开吧，若是此次能够生还，日后定会报答前辈恩情！” “啊？”柳亦书有点懵。 劫都渡完了，还有什么危险？ 不过看徐微尘严阵以待注视着上空的样子，他才明白过来是徐微尘误会了。 但他也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很快雷声就消失了，天空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既然危险解除了，这个恩不如现在就报了吧？”柳亦书看了看天空，笑着说。 “你竟然挟恩图报？你不是好人！” “你个坏蛋！大坏蛋！”小幼崽继续在识海之中跳脚嘶吼叫骂，可能是叫喊多了，声音都不似一开始那么尖细了。 有点嘶哑，也是属于骂的比较辛苦了。 相比较于愤怒的小崽子，徐微尘倒是很淡然，“不知前辈需要我做何事？” “收我当徒弟！”柳亦书直接说。 “不行！” “不可能！” “我不同意！” 识海之中小幼崽拒绝三连，比被拜师的人还要激动。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柳亦书在识海之中幽幽的问。 “他是我师——”小崽子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怒问：“你能听到我说话？！” “你在我识海之中说话，我为什么听不到？不止听得到，我还看得到呢，一只毛都没长齐的愤怒的小鸡崽子！”柳亦书逗弄道。 此言一出，小崽子彻底炸毛了。 “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本圣兽乃是朱雀！你这只臭狐狸，故意晾着本圣兽，还言语羞辱本圣兽，本圣兽定要烧死你！”小崽子气愤的说完，扬起脖颈张开喙，开始吸气。 这个动作一直持续了好几秒。 “你这不行啊，施法时间太长了，若是与人对敌，对方一下子就能打断你的施法，还很有可能反噬自身。”柳亦书看出它要干什么，丝毫不在意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小崽子怒极，下意识就要骂他，却忘记了自己正在吸气，一不小心岔了气，“噗”的一声过后，一丝小火苗从它的鸟喙里面飘出来。 “噗嗤——”柳亦书没忍住笑出了声，虽非有意，但笑声带出来的气流直接就把那一撮小火苗吹灭了。 朱雀的南明离火，就算只有头发丝那么一缕，如果柳亦书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的话，足以让他的魂魄灰飞烟灭，可惜他不是。 虽然只是本体的一缕神识，但于这个初生小崽子而言，也如巍峨大山不可撼动。 小崽子快要被气哭了。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人类，识海之中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它的眼中已经开始有雾气弥漫，身为圣兽的尊严让它强忍着没有掉眼泪，但再出声，声音已经带着几分哽咽，“若非……若非本圣兽将你带来了这里，你所寄生的这具脆弱躯壳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你非但不知道感恩，还欺压于我，你这只忘恩负义的臭狐狸！” 柳亦书：“……” 完了，好像逗过头了！ 这场面要是搁大荒，估计他现在已经要被大妖们群殴了。 柳亦书想说这算什么恩情，这世上每天都要死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换躯壳如换衣服，但若是这么说的话，小崽子一定会气哭，到时候还是得他哄，没必要没必要。 “你想让我干什么？”他漫不经心的问。 小崽子立马不抽泣了，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拯救主角身边的亲朋好友，改变他们的命运！” 闻言，柳亦书似笑非笑看着它，“狭恩图报的小鸡崽子，你之前说你是系统，那按照系统文的套路，我完成你发布的任务，你给我什么报酬啊？” 小崽子对自己的高贵血脉很是看重，再次大声强调：“本圣兽是朱雀！朱雀！朱雀！” 至于报酬—— 它原本的设想是给柳亦书一个和普通人一样健康的身体，以及送他回原来的世界。 因为根据它的暗中观察，被身边朋友戏称为‘柳妹妹’的柳亦书应该很希望自己拥有一副和普通人一样能跑能跳的健康身体。 除此之外，他和家人之间的感情看起来非常好，彼此之间应该有很深的羁绊，他应该很想回到她们身边。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个大妖怪的障眼法罢了。 它虽然还小，血脉传承也有许多缺失，却也明白尸山血海之中闯出来的大妖与寿数不过百年的弱小人族不同，并不存在什么亲缘羁绊。 他所图的，只怕是自己给不起的。 “你想要干什么？”它后退几步，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得问。 “乖乖待在我的识海之中，别搞事，等脱离这个世界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大荒。 如果能带回去一只脾气不好喜欢炸毛的小幼崽，一定能给死气沉沉的大荒带来很多‘惊喜’，他可是很期待呢！ 识海之中的这段对话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徐微尘消化柳亦书的所谓报恩条件。 “收您当徒弟？什么意思？前辈的修为境界应该远在我之上。”他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不必叫我前辈，我叫柳亦书，只是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这一点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柳亦书说。 徐微尘微愣，他确实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境界，但这难道不是因为对方的境界远高于他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雷劈会毫发无伤，我并不属于这里。”柳亦书用些许迷茫的口吻对徐微尘说，脸上呈现出来的表情也是茫茫然。 “臭狐狸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能告诉他穿书的事，被天道察觉我们都完了！”识海之中，小崽子看着柳亦书的表演，小小的身躯只觉得很疲惫，垂死挣扎强调着。 与小崽子凝实的形象不同，柳亦书因为只是一缕神识的缘故，识海之中呈现出来的形象是虚影，一只巨大的白狐慵懒闲散的趴在那里，身后九条尾巴散开，几乎铺满了整个识海。仅仅只是尾巴尖，就比小崽子整个身躯都大了十倍不止。 “嘁！天道——”柳亦书嗤笑一声，嘲讽道：“天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谁给你的勇气能欺瞒天道？梁静茹吗？” 小崽子静默了一瞬，接着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如果天道知晓这一切，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天真的小崽子，这只能说明，你自以为缜密的布局，天道早就看穿并且参与其中了呀！ 第3章 三拜九叩 “小鸡崽儿，你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吗？”柳亦书笑着问。 小崽子才不管什么蝴蝶不蝴蝶的，它只听到了‘鸡’这个字，人族有句话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它如今落难，故而越发对这个字敏感。 “臭狐狸！你再叫我鸡，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就有可能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我不是蝴蝶，天道之下，任何超出既定轨迹的事情都会引起天道的注意，别说龙卷风了，多一缕清风都不行！在这个故事的开始，徐微尘就应该死于天道劫雷，你在天道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救了他的命，就不要去指望还能欺瞒天道什么了。你该想的，是天道为什么允许你走这一步？不过以你目前的脑容量，应该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的识海之中，看着我们如何与天较量吧！” 暴怒的小崽子被嘲讽懵了，半天缓不过神。 而他们在识海中交流的这段时间，徐微尘已经检查完了柳亦书的身体。 确实是一个普通人，莫说修为，连灵根都没有。 徐微尘细细探查了一番，要说没有灵根，虽说是没有金木水火土常见的五灵根，似乎也还是有一丝雷灵根的。 但这丝雷灵根太弱了，而且与身体并不契合，仿佛刚刚生出来的一样，柳亦书的身体刚被天道劫雷劈过，是以徐微尘也无法判定，他体内这丝雷电之力究竟是新生的雷灵根，还是天道劫雷留在他体内的。 若是前者，雷灵根虽然珍贵异常，但这么弱的灵根恐怕根本就无法修炼！若是后者，这丝雷电之力留在柳亦书体内，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修行之人重因果，在修仙界，师徒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等同于父母亲缘。 但救命之恩大过天，因果已经缔结。 “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的体质或许并不适合修仙，你需得做好心理准备。”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柳亦书就后退三步，对着徐微尘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速度之快，态度之虔诚，言辞之恳切，就像生怕徐微尘反悔一样。 “呜呜……我的师父，他是我的……”小崽子在识海之中哭出了声，且一发不可收拾，哭的特别伤心。 柳亦书嗤笑，“他是你师父，又不是你道侣，小小年纪别这么强的占有欲，等哪天你道侣被人抢走了你再哭也不迟！如果你有道侣的话——” “呜呜……哇……”小崽子哭的更伤心了。 书名《天煞孤星》，主角也确实走到哪死到哪，不分敌我。 表面上看，这个书名很贴切，名如其人，但圣人有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在柳亦书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天道对天命之子的考验。 而作为考验天命之子的棋子，要么是身上有累世罪业需要赎罪的，要么就是来攒功德然后下辈子大富大贵，天道是维系平衡的工具，从不会厚此薄彼。 而且，天地间的气运是有数的，如果大部分都堆积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势必会分走其他人的气运，气运少了或者没了，自然就要开始倒霉了。 从古至今，有太多以一国供一人的例子！ 乱世易出英雄，但乱世更容易十室九空，英雄往往诞生于尸山血海之间！ 这一切的一切，可说是因果命数，也可以说是科学真理，无非能量守恒定律罢了。 柳亦书疑惑的是——固然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是圣兽转生化人，气运逆天，却也绝对比不过他的这位冤亲债主，更没有资格让冤亲债主给他做配！ 所以这拜师的三拜九叩他拜得是真心实意，叩得是恭敬虔诚，势必要让徐微尘感受到他的诚意。 六合八荒，三千世界，对上天道柳亦书都不会慌，唯独害怕遇到这个人，原因无它，欠的太多了，多到就算他赔进去一条命也还不完，所以不是很想还。 但既然已经遇到了，自然也没有逃避的道理。 徐微尘怔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要扶新鲜出炉的徒弟起身。 虽说不是第一次收徒了，但如此三拜九叩的大礼却是第一次受，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收了徒弟，是要给拜师礼的，徐微尘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戒指，才想起来他现在身无一物，穷得连一件像样的拜师礼都给不出。 离开太苍山之前，他预感自己此次渡劫难以生还，所以干脆将身上除了渡劫能用到的其他所有资源都留给了大徒弟，有那些资源在，大徒弟在太苍山也许会好过一些。 渡元婴雷劫之时，为了抵挡劫雷，他将身上所有能用的法宝丹药都用了，以至于现在两手空空，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在心里酝酿了一番，才勉强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开口道：“为师现下手中并无资源，拜师礼日后再补。” 一位元婴真君说自己手中没有资源，如果不是柳亦书看过小说，绝对会以为这是对方小气不肯给。 但柳亦书知道他新鲜出炉的这位师尊现下还真的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小说中有提到过，徐微尘为了渡元婴劫独自一人离开太苍山，因为心知自己此行九死一生，是以在离开之前就将自己手中所有能用的修炼资源都留给了唯一的徒弟，也就是《天煞孤星》的主角朝阳，就连跟他身世有关的贴身玉佩也留给了朝阳，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留下。 他留给主角的这些资源在他渡劫失败身死道消的消息传回太苍山之后，还给主角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而与他身世有关的玉佩更是在日后牵扯出他的身世之谜。 小说的剧情环环相扣，徐微尘的身世又牵扯出新的地图，新的势力，给主角带来了莫大的机遇，当然，机遇和危机从来都是相伴相生的。 正因为徐微尘这个师父对主角倾其所有的付出，才导致了主角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说是白月光也不为过。 这不，从头来过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天道劫雷下救下自己的师父。 徐微尘不过多收了一个徒弟，他就一直在识海之中哭到现在。 小说中对徐微尘的描述都是通过主角的视角，在主角心里，他的师父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温柔、善良、正直、坚毅、乐于助人……所有代表高贵品德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而作为一个看文的人，在此之前，柳亦书对徐微尘的形容词只有一个：老好人。 这个人无论性格还是为人处事的方式，都与他那位冤亲债主没什么相似之处，所以他从未联想过。 即便现在徐微尘就站在他面前，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躯壳里有着一模一样的灵魂波动，他依然很费解，一个人的性格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吗？ 第4章 一字诀退敌 柳亦书之所以会看《天煞孤星》这本书，是觉得书中描写的修仙世界很真实，怀疑是某个熟悉的老不死披着马甲写的回忆录。 尤其是这本书的作者还叫涅盘重生。 书看到一半，主角的身世渐渐揭晓，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四极圣兽是建木断了登天路坍塌之后天道为维系平衡制造出来的产物，与他们这些早已遁入大荒的老不死确实没什么关系。 四极圣兽之中，朱雀最为特殊，它身负两种至强火焰，南明离火可烧一切邪祟，涅盘之火可断因果轮回。 朱雀以南明离火镇压世间一切魑魅魍魉，然，就算是邪祟，也是有因果的，是以每隔几百年，邪祟烧得多了，朱雀就不得不以涅盘之火自焚，浴火重生之后，又是一只干干净净的鸟。 这是独属于朱雀的轮回之道，千年万年，循环往复，都是这般过来的。 但凡是有迹可循的东西，总是会被人找到致命弱点，朱雀在又一次涅磐重生最为虚弱之时，被当时朱雀大陆最大的修仙世家偷袭，将它的神魂封印在了事先铸造好的一方印章之中，强行与之缔结契约。 封印了朱雀神魂的印章被称之为朱雀印，威力提升了百倍不止，一跃成为朱雀大陆最为强大的法器，那个世家也凭借朱雀印的威力力压几大宗门世家，推翻了之前的凡间王朝取而代之，这就是小说中朱雀大陆第一修仙势力朱雀皇朝的来历。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统天下之后，朱雀皇朝的那位天下无敌的老祖宗又想要成仙。 朱雀大陆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人成仙了，只有无数先人留下的飞升传说，但因着四大圣兽的存在，修仙者又对成仙之说深信不疑。 老祖宗明白仅凭自身是无法做到渡劫飞升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外力，比如——神器。 封印有朱雀神魂的朱雀印怎么能仅仅只是最强法器呢？它应该是神器才对。 先是一个皇朝的气运，接着是整个朱雀大陆的气运，供养着朱雀印成长，而他这个契约者的修为也随着朱雀印的进阶而水涨船高，成为朱雀大陆千年来第一个突破化神，到达炼虚境界的修仙者。 他的进阶，也间接向所有修仙者证明了飞升成仙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真实可以达到的境界。 修仙风再次盛行。 但朱雀乃是四极圣兽，又岂会甘心被一个修仙者契约，随着整个朱雀大陆气运的汇聚，它的实力也在逐渐恢复，在神魂的冲击下，封印和契约都开始松动。 然后某一日，偶然的契机，朱雀将自己大半神魂送入拥有皇朝血脉的一名女子腹中，那个孩子就是《天煞孤星》的主角朝阳。 凡人如何能孕育圣兽之魂，朝阳的母亲死于难产，而他也因出生时不哭不叫被母亲的亲人判定有先天缺陷而遗弃在荒郊。 一对没有孩子的贫苦夫妇发现了他，把他带回家抚养，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到六岁，养父母就在一场天灾中去世，他就成了没有家的流浪乞儿，四处流浪，与野狗抢食。 这样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他独自过了三年，然后被外出游历的徐微尘发现，收为徒弟，带到太苍山。 小说的开篇就是徐微尘死于元婴雷劫，存放在宗门祠堂的命牌碎裂，消息传出，才将将筑基的朝阳在太苍山没了庇护，受尽宗门弟子欺凌。 现下徐微尘不仅没死，而且还晋升元婴真君，他的本命命牌非但不会破碎，反而还会因为命牌之中的精血和意识变得更强大而光芒大盛，若是看守命牌的人足够尽职尽责，想必此刻太苍山的人已经知道徐微尘成功晋升元婴期了。 太苍山是朱雀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弟子数以万计，但有元婴期修为的，却只有数十人，而元婴之上的化神，更是只有三个人，足见元婴期对宗门的重要性。 朝阳作为元婴真君的唯一徒弟，就算知道他手中有徐微尘留给他的资源，想必众人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辱他了。 柳亦书不是很想太快见到主角，作为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天道重点关注的对象，他若是出现在主角身边，必定会被天道当成主角的磨刀石。 他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拖延徐微尘回太苍山的时间，神识却突然捕捉到有一道神识蛮横又霸道的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这道神识的强度比徐微尘高出很多，柳亦书对这个世界修行境界的划分并不清楚，初步估计神识的主人修为在化神往上。 化神期已经算是朱雀大陆目前的巅峰战力了，整个大陆所有明面上的化神修士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个个都是宗门世家老祖宗级别的存在，轻易不会出门走动，怎么会来惘然海这种偏僻荒芜的地方？ “是赤焰来了。”识海之中的小崽子突然出声。 “赤焰是谁？”柳亦书下意识的问，问完才想起来，赤焰就是朱雀皇朝的老祖宗，朱雀大陆唯一一个炼虚期修仙者。 大陆最强者，来惘然海这种地方做什么？渡海？ 不对—— 那道神识的主人好像是直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是来找朱雀印的？”虽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不用朱雀印，我如何替你挡下元婴劫雷？”小崽子理直气壮的反问，没有半点心虚。 “呵呵……”柳亦书被它气笑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要如何面对炼虚期的修仙者？赤焰甚至不需要动手指，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死的连灰都不剩。 就算他不是普通人，厉害的也只是神魂，在炼虚境界的修仙者面前，他这走一步都要喘三喘的躯壳又能做什么？ 幸好被雷劈的时候他用神识强行捕捉了一丝雷电之力，也幸好他羸弱的躯壳在天道劫雷的洗礼下变强了不少，能让他的神识外放一瞬。 这一瞬虽然不能将赤焰如何，吓一吓他也足够了。 “滚！”神识凝结成一个字，气势磅礴的朝着赤焰来的方向冲击过去。 威压转瞬即至，赤焰听到‘滚’字的同时，恐怖的威压也迎面逼来。 一个照面，飞在半空中的他就被这股威压逼退了数百里，身体撞击在一座高山之上，将山撞塌了一半，才止住势头。 他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胸口闷痛，忍了又忍，还是一口老血喷射而出。 原本仙风道骨的老头一时披头散发，衣服又脏又破，狼狈异常。 但赤焰却无瑕顾及自己此刻的形象，稳住身形之后，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转身就朝着中州的方向遁逃。 第5章 羸弱之躯 看到赤焰还有力气逃命，柳亦书对此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他现在这副身体所能做到的极限。 确定赤焰真的被吓跑之后，他身形一晃，差点就要不支倒地，幸好被徐微尘眼疾手快的接住。 “你怎么了？”徐微尘边问边探他手腕脉搏，接着脸色微变，“怎会如此——” 柳亦书知道他为什么会变了脸色，无非是他的身体又变成了之前羸弱不堪、命不久矣的状态。 他神识外放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又只针对赤焰，以徐微尘目前的修为并不能察觉到什么，是以在徐微尘看来，他的身体就是好端端的突然就变差了。 “是不是因为你替我挡了劫雷？”他问。 “师尊不必担心，我身体本来就很差，与劫雷无关。”柳亦书笑着说，只不过他面色苍白，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徐微尘不是大夫，探脉只能感知柳亦书身体很差，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差，他试探着输入一丝灵力，发现柳亦书的身体并不排斥，脉搏跳动也强了一点，才稍稍放心。 “我带你去附近的城镇找大夫。”他说着就携着柳亦书一条胳膊，让他全身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又用灵力在柳亦书周身布下一道防御结界，带着他凌空而起。 身处高处，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蔚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波澜壮阔。 朱雀大陆四大诡地之一的惘然海，所谓惘然，并非‘只道当时已惘然’的惘然，而是任你多高修为都别想安然渡海的惘然！ 海上常年电闪雷鸣，飓风席卷，暴雨倾盆……种种极端天气导致了海面上气场紊乱，灵气不稳，任你多高的修为，都无法安然渡海。 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惘然海为何会如此凶险，柳亦书却明白，这里是天道设立隔绝朱雀大陆和青龙大陆的屏障，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两片大陆互通有无。 惘然海并非现在看到的这般平静，就算是海边，也是个不能久留的危险之地。 柳亦书本想提醒徐微尘在走之前将此处渡劫的痕迹消除，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徐微尘以灵力引不远处惘然海的海水来冲刷他们方才脚下站着的地方。 用海水反复冲刷了五六次，直至地面零碎的沙石都被冲刷干净，看不出任何渡劫的痕迹才罢手。 朱雀印关乎赤焰的飞升梦，虽然他一时被吓退了，但过后肯定还会来此地查探，消除渡劫痕迹至少能拖延他一段时间。 他是知道有赤焰这个威胁才想着要消除痕迹，徐微尘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谨慎的性格使然，他看着很满意。 说来小说中徐微尘与惘然海颇有缘分，当年叶乾君就是在惘然海边捡到的徐微尘，而他最后身死道消也是在惘然海边，在这里新生，也在这里消亡，由此始，由此终，冥冥之中，一切皆已注定，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当然，这只是小说中徐微尘的命数。 徐微尘的本命飞剑已经在渡劫的时候损毁，无法御剑飞行，不过他带着病患，本也不能飞太快，凌空踏步倒是正好。 他虚虚半拥着柳亦书，用比清风略快的速度，慢慢朝着与惘然海相反的方向飞去。 徐微尘事先布下的防御结界使得柳亦书免受风袭，他飞的很稳，速度又不快，柳亦书靠在他身上倒是没有半分悬空的感觉。 时隔万年，再次被熟悉的灵魂气息包围，身体又虚弱无力，柳亦书便干脆软塌塌的靠在徐微尘身上，后来靠着舒服了，还下意识的拿脸蹭了蹭他的脖颈。 直到察觉到自己靠着的这具身躯有些僵硬，柳亦书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与这一世的徐微尘才刚相识，不该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柳亦书本想与徐微尘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奈何身体不给力，且靠在徐微尘身上省事又舒服，干脆一动不动装傻。 惘然海位于朱雀大陆东南端，是朱雀大陆唯一的海域，此地水汽充盈，徐微尘天水灵根，选择在此处渡劫也算是事半功倍。 不过一路飞来，皆是怪石嶙峋，不见半点绿色，与小说描写的一模一样。 水乃生命之源，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有水的地方，就有生机。 但惘然海的海水不一样，它太霸道了，海岸线方圆百里内的土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没有生机，自然也就无人居住，离海边最近的城池，也在百里之外。 城池名为无妄城，是一座凡人城池，少有修行者踏足。 普通人徒步走一百里路要走大半天，但于修行者而言，凌空飞行也就半个多小时的事。 徐微尘在城外一处无人的地方落地，收了防御结界，又另布下一道防窥视的，这才继续携着柳亦书的手臂，搀扶着他进城，直奔离城门最近的医馆而去。 “师尊，我真的死不了，不用去医馆。”柳亦书无奈的说。 徐微尘不为所动，“有事无事，你说了不算，大夫说了才算！” 医馆冷清，没有病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临门坐诊。 柳亦书在老大夫面前坐下，伸出左手，老大夫伸出三指诊脉。 这个过程持续的有点久，老大夫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从容变成疑惑。 “换只手。” 柳亦书听话的伸出右手。 又是几分钟过去，老大夫脸上的神情又从疑惑变成纠结，眉头紧皱。 “气短、血亏、五脏六腑皆虚……这分明是耄耋之年将死未死的老者才会有的脉象，骨头——”他说着摸了摸柳亦书的腕骨，“骨头却是年轻人的，至多二十出头，年轻人，你是如何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柳亦书暗暗点头，病症摸骨都说的挺准，不是个庸医。 “先天不足。”他说。 “不可能！”老大夫激动的反驳，“若是先天不足，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可有医治之法？”徐微尘问。 老大夫摇头叹气，“神仙难救。” 徐微尘瞬间变了脸色。 柳亦书瞥了一眼徐微尘，满不在乎的笑笑，反问：“你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神仙难救？” 他说着收回手，撑着桌子慢慢起身，再次看向徐微尘，“师尊我们走吧，我就说了我没事。” 徐微尘第一时间扶住他，带他到街角僻静处，“我带你回太苍山，青木峰的峰主术精岐黄，定能医好你。” 柳亦书本不想太早去太苍山与朝阳碰面，奈何识海之中的小鸡崽子太坑了，动了朱雀印，就算徐微尘清除了惘然海边的渡劫痕迹，以赤焰的修为和朱雀皇朝的能量，早晚有一天会怀疑到徐微尘身上，若是不管朝阳，他一定会落到赤焰手里，到时他们一定会很被动。 不过就算必须得回去，也不急在一时，以赤焰惜命的程度，受此惊吓肯定要过段时间才敢继续追查朱雀印的事。 “师尊你看起来比我狼狈多了，你在渡劫的时候肯定也伤的很重，不如我们先在这里休整几日，你教我修炼，顺便养伤巩固自己的修为境界？”柳亦书提议道。 徐微尘定定看着柳亦书，“你似乎一点都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因为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个样子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刚出现在这里时的那种状况才是假象。我之所以拜您为师，也是想要试试看修仙能不能让我变得更健康一点。” 徐微尘眉头舒展些许，想到他之前给柳亦书输灵力，确实让他的身体状况好了一些，于是又试着输了一些灵力给他。 徐微尘身负万中无一的单水灵根，单灵根在修仙界又被称之为天灵根，是修仙最好的灵根之一。 他的灵力温润柔和，进入体内之后，仿佛所有的骨头都沉浸在灵泉之中，通体舒畅。 不过这灵力只能让柳亦书的身体好受一些，其它方面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未免徐微尘执意现在就回太苍山，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身体稍微用了些力气站直了。 徐微尘没再说什么，也没让柳亦书自己走路，而是依然虚扶着他，带着他去找客栈。 第6章 小狐狸 无妄城不大，且萧索。 惘然海凶名在外，生活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祖辈居住在此，鲜少有外来者。 不过小说中有记载，十几年之后惘然海将会有一个上古秘境现世，几乎将整个朱雀大陆的修行者都吸引至此，无妄城将会非常热闹，成为朱雀大陆上最为热闹的几座城池之一。 不过这是十几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的无妄城还只是一座近乎封闭的小城池。 城中只有一家客栈，简陋又冷清，店家的态度也很敷衍，直到徐微尘拿出了一锭银子。 徐微尘是修行之人，身上自然不会有黄白之物，这银子还是他进城之时从一个擦身而过的穿着绫罗绸缎的人钱袋里拿来的，作为交换，他将一丝灵力注入那人体内，说来还是那人赚了，元婴真君的一丝灵力对身体的滋补可比什么百年千年人参强多了。 以徐微尘的修为，做这种小动作自然隐晦又迅速，那人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在灵气入体时感觉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倒是柳亦书凭借着强大的神识之力，将徐微尘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在心里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师尊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识海中的小崽子也不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了，直接用恶狠狠的语气说。 “诶——这是我师尊，跟你可没什么关系，别瞎攀关系！”柳亦书慢条斯理的说。 小崽子被柳亦书的话惊住了，震惊过后是出离愤怒，整只崽子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你抢我师尊就算了，居然还想狐占雀巢？！” 柳亦书看着那一团火，说实话都有点担心它会把自己烤熟了。 “说话别这么难听，你心里清楚，你的师尊早就死于惘然海边的那场元婴雷劫，你上天入地的寻他陨落之地，可惜没寻到。”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那团火直接朝着如一座小山高的狐狸虚影冲了过去，然后—— 然后被一根尾巴尖给抵住了，身形在半空中僵持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摔，仿佛漏了气的皮球，小崽子瘫在地上，默默拿两扇小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丧’气。 探寻秘密不急在一时，柳亦书没管它，徐微尘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徐微尘定下了客栈最好的两间房，房间挨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布局。偏僻之地的上等客房依然很简陋，但胜在宽敞整洁。 进了房间后，徐微尘当即就要教柳亦书修炼，却被柳亦书拒绝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吃饭，然后洗漱沐浴睡觉，修炼之事等我明日睡醒了再说吧！” 说着就吩咐店小二准备吃食以及沐浴要用的热水并两套干净衣物。 饭菜先送过来，两荤两素一汤加上米饭，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店小二并不知徐微尘是修士，所以备了两副碗筷。 柳亦书顺势邀请徐微尘，“师尊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我以前吃饭都是有人陪的。” 徐微尘辟谷多年，早就不食五谷杂粮，不过对于小徒弟这些无关紧要的小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在他看来，小徒弟身体不好，在家里定然是被呵护备至长大的，娇气一些也很正常。 徐微尘只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当普通人时的记忆太遥远，幼时饭菜的味道也早已忘记，毕竟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柳亦书吃，见他以优雅的姿态吃了大部分饭菜，悬着的心又落下几分。 既然能吃能喝，想来身体应该确如他所说不是那般严重？ 这一桌饭菜卖相平平，味道也寻常，细嚼慢咽的吃了个七分饱，柳亦书又歇了一刻钟，才准备沐浴。 在这一刻钟里，徐微尘又不放心的渡了一些灵力到他体内，而后在房间里等柳亦书顺利泡进浴桶里才离开。 他房间里也有一个浴桶，里面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不忍拂了小徒弟的好意，他先给自己施了个净身诀，将身上整理的干干净净，才除去衣物泡进水里。 天水灵根本就与水亲近，整个人泡进水里之后，仿佛与水融为一体，身体的疲惫感一扫而空，那感觉说不出的慰贴。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内视自己的身体状况。 晋升元婴之时，天道降下馈赠，他道体本源的旧伤终于得以愈合，此后他的修行之路定将再无阻碍，大道可期。 不过他在渡劫之时被劫雷伤得也很重，体内灵气几乎被榨干，当时若非小徒弟突然出现替他挡下最后一道劫雷，他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这些伤和之前道体本源之伤比起来不值一提，最多半个月就能痊愈。 至于境界的巩固，则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晋升元婴之后他的寿命一下子就增长了数百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想到小徒弟的身体状况，用神识扫了一眼隔壁，小徒弟已经躺在床上了，盖着被子，呼吸匀称，似乎睡的正香。 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徐微尘竟也生出几分困意。 躺到床上，头沾上枕头的那一刻，徐微尘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惬意与舒适，便干脆放任自己坠入梦乡。 待他睡着之后，柳亦书收回神识，也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徐微尘醒来之时人都有些懵，近百年不曾真正睡过一回觉，这一睡，颇有些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年的茫茫然。 他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却摸了个空，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怅然若失。 他久违的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只浑身银白，没有一丝杂色的小狐狸跟在他身边。 小狐狸最喜欢趴在他的左肩睡觉，睡醒之后，就会下意识的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一蹭他的脸颊，就跟昨天小徒弟拿头顶蹭他脸颊的动作一样—— 等等，他在想什么？！ 为人师表，怎可生出这等荒唐的念头？！ 他默念清心诀，想要压下脑海中不合时宜的画面，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他神识一扫，发现敲门的正是小徒弟，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差点就压不下去了。 起身下床，整理仪容之后，他面色平静的去开门。 “师尊早安，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柳亦书笑着问。 小徒弟梳着高马尾，只简单用一根麻绳束着，身上穿着的也是简单的麻布衣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却难掩身上的矜持与贵气，还有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 小徒弟虽然脸上气色不佳，但容貌姝丽，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双眼，眼尾倾斜，眼眸明亮又透着几分狡黠，很像梦中那只小狐狸的双眼。 徐微尘身体一僵，移开视线。他不该睡觉的，不睡觉就不会做梦，不做那个梦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奇怪！ “师尊怎么了？可是我这么穿有何不妥？”柳亦书见徐微尘这般反应，疑惑的问。 他出门前照过镜子的呀，虽然穿的朴素，但他这张与本尊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应该很能吸引人注目才是！ “并无不妥！”徐微尘说，心里却在想着，若是将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换成锦衣华裘，该是何等金尊玉贵！ 第7章 步入修行 静心凝神，屏除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之后，徐微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替小徒弟把脉。 柳亦书什么都没说，乖乖伸手。 脉象与昨日并无不同，细若游丝，脉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 把完脉，顺手又渡了一些灵气过去，徐微尘再次提出要教柳亦书修炼。 “但是师尊我饿了呀，这个时辰该吃早餐了。”柳亦书笑吟吟的说。 普通人需要一日三餐进食，徐微尘提醒自己记住这一点，正要吩咐店小二准备早膳，却被柳亦书阻止了。 “师尊我们去外面吃吧，顺便逛一逛无妄城，体验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想想昨日那顿平平无奇的晚膳，又用神识探了探客栈厨房准备的早膳，徐微尘同意了，带着他走出客栈。 为免被围观，他依然给两人周身布下一道结界。 昨日入城是傍晚，暮色四合，街上少见行人和摊贩，店铺也大多闭门谢客，清晨则不同，街道两旁店铺开门迎客，摊贩出摊做营生，街上来来往往也有许多行人，且这些人大多是老相识，遇到了就会打一声招呼，显得特别热闹，生机勃勃。 有结界在，只要不是他们两个主动与街上的人交流，众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他们，柳亦书很满意这种状态，边走边欣赏这座城池。 入目所见，青砖朱瓦绿树红花，是与钢筋水泥灯红酒绿截然不同的风光，万年没见着这样的光景，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这里的建筑大多粗犷而简陋，过往行人身上的衣着饰品也很普通，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安宁而祥和的。 “师尊，你觉得无妄城怎么样？”柳亦书一边悠闲踱步一边问。 “虽灵气稀薄，但百姓安居乐业。” “我亦有同感，以后无妄城就是我的故土了。”柳亦书在说‘故土’二字时有意停顿了一下。 天道不让他明着说自己的来处，他便用这样的方式告知徐微尘。 徐微尘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言，虽心里早有猜测，面上仍露出一丝诧异，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柳亦书目的达到，便开始认真觅食。 街上卖早点的不少，有包子馒头小米粥，也有酥饼汤饼点心之类的，柳亦书每样都买了，而且都是一式两份，他自己吃一份，另一份是给徐微尘的。 “我早已辟谷多年，无需进食。”徐微尘说。 “不需要吃，又不是不能吃、不想吃，师尊不会也相信食五谷杂粮不利修行那一套吧？” 徐微尘顿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人活一世，有半数的快乐和享受都是吃带来的，世间美食千千万，酸甜苦辣滋味各不相同，若是不去尝试，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言论于修行之人来说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徐微尘自拜入太苍山之后，从小被教导的就是修行要清心寡欲，与世俗尘缘断开一切联系，首先被摒弃的就是口腹之欲。 然而修行将近两百年后，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大道三千，各有各的修法，并非都要清心寡欲。 只不过他已经习惯清修，并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所以也从未想过改变。 但小徒弟递食物时看他的眼神太殷切，盛情难却，徐微尘难以招架，只能一一接过。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半食物都进了他的肚子，小徒弟只每样尝了一点，说是脾胃太弱，吃不了太多东西，有心无力，只能请师父帮忙分担。 徐微尘能说什么呢，只能不停的吃吃吃，而且是边走边吃。 因为小徒儿也是边走边吃，一边吃还一边点评，或是高兴满足或是皱眉嫌弃，表情灵动又活泼，徐微尘见此只觉小徒儿稚子心性，活泼可爱，换到他自己身上，就是浑身不自在，边吃边庆幸他事先布了结界，不至于让路人见到他失仪的模样。 回到客栈之时，小徒弟吃没吃饱他不知道，他自己却是吃撑了，好在可以用灵力消化食物，倒是不至于身体难受。 这次不用他提，小徒弟就主动提出要跟他学习修行之法了。 华夏进入末法时代多年，灵气枯竭，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气’这个概念，如果柳亦书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引气入体对他来说应该会很难，因为他会连‘气’是什么不知道，更勿论捕捉‘气’为他所用了。 还好柳亦书并非普通人，他虽然不懂凡人修仙的这一套，但不管哪种修行方式，都是与天争命，殊途同归。 徐微尘教给他的引气入体的口诀，他只是看一眼就明白其中的原理，只不过静坐冥思一刻钟，他就睁开了眼。 “怎么了？”时刻关注着他的徐微尘当即问。 柳亦书沉默了一会，说：“有点痛。” 他本身其实并无灵根，所谓雷灵根，不过是他趁着朱雀印抵挡天道劫雷时窃取了一丝劫雷的力量给自己的身体造了一个伪灵根，所以徐微尘之前探查他身体时才无法判断他是否拥有灵根。 伪灵根，一个‘伪’字说明一切，他并非是用徐微尘所教正统炼气法诀引气入体的，而是靠着强大的神魂强行捕捉灵气，洗经伐髓，为他所用。 只有洗筋伐髓，才能脱胎换骨。 这个过程自然不会太好受，本来他神魂强大，这点痛自是能忍受，奈何身体太拉胯，拖了后腿。 他本想一举进入炼气期，让徐微尘为他的资质惊叹，奈何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他的身体不过是被灵气冲刷了一会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柳亦书乖乖抬起手，让徐微尘替他把脉，片刻之后，徐微尘借着把脉的手往他体内注入了一些灵力，这才收回手，安慰道：“洗经伐髓的过程确实很痛苦，慢慢来吧。” 装逼不成，柳亦书瞬间选择躺平，本来是在床上打坐，干脆直接摊平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口，安详闭眼。 徐微尘：…… 莫名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不如我用灵力来助你洗经伐髓？”徐微尘提议道。 “多谢师尊好意，但是我还是想自己再尝试一下，师尊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躺着更有利于和天地灵气沟通。”柳亦书闭着眼睛说。 若徐微尘是一个严厉的师父的话，此刻定会呵斥一句‘不成体统’，可惜他不是严师，所以他非但不觉得徒弟此举不成体统，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 小徒儿骨龄才二十岁，对活了近两百年的他来说就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娇气又黏人的孩子，做什么都觉得可爱。 不过他收大徒弟的时候朝阳年纪更小，才九岁，朝阳虽历经磨难却仍然乐观开朗，如他名字一般，朝气蓬勃，但论及可爱和黏人，却是不如小徒弟的。 第8章 天纵山脉 柳亦书还不知道徐微尘已经在心里偷偷拿他和朝阳做比较，毕竟这样不君子的行为不符合小说中徐微尘端方正直的人设，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乘胜追击再接再厉，在徐微尘心里争取更大的份量！ 不过他说要躺着修炼也并非诓骗徐微尘，吸收灵气用什么姿势不能吸收？当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喏。 “师尊你不用守着我，引气入体出不了什么岔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有危险的！”他睁开眼对着徐微尘说。 徐微尘没再坚持，“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事你就叫我，我会马上过来。” 事实上这么点距离，真有事柳亦书甚至无需出声，徐微尘都能察觉到，他也确实需要时间来巩固境界。 待徐微尘离开之后，柳亦书也开始修炼。 和之前五行灵气来者不拒不同，这一次他只吸收木属性灵气和水属性灵气，木灵气用来温养保护身体各处脉络以及五脏肺腑，至于水灵气，则用来搞事。 他之前五行灵气来者不拒，身体是承受不住，但也让他试出了身体对五行灵气的反应。 木灵气最为温和，又富有生机，用来温养身体最佳，其次便是水灵气，竟然与他体内那丝劫雷之力产生了反应。 水能导电，这是常识，但是纯净水的导电能力就已经很微弱了，柳亦书没想到理论上来说纯度更高的水灵力竟然还能与劫雷产生反应。 不过有反应好事，水灵气与雷灵根碰撞之后，可以慢慢壮大雷灵根，生成雷灵气，再用雷灵气洗经伐髓，可比五行灵气效果好太多。 无妄城本身因为惘然海的缘故灵气匮乏，柳亦书能捕捉到的灵气并不多，而他体内又并无灵根，与五行灵气的亲和度为零，是以他虽然能引气入体，但要控制那些稀薄且不听话的灵气来洗经伐髓，自然不是件容易事。 雷灵气的好处就在于血也属液体，也能导电，血液与雷灵根产生反应的过程就相当于在改善体质，洗经伐髓。 至于柳亦书为什么不用徐微尘的灵力？ 一则他无法轻易控制徐微尘的灵力，若是强行控制，一定会被他察觉。 二则，元婴真君的灵力若是真与天道劫雷起反应，哪怕只是一丝，那一瞬间产生的雷电之力也能让柳亦书的躯壳变成一具干尸。 他能替徐微尘挡元婴雷劫那是因为有朱雀印的帮忙，其实真正挡雷劫的是朱雀印，他这副娇弱无力的躯壳是不可能抵挡劫雷的。 改变体质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柳亦书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等徐微尘带他回太苍山时，他至少要行走自如，能跑能跳。 但要想做到这一点，待在无妄城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是不成的，所以转天柳亦书就提出想去更繁华的城市看看。 朱雀大陆最为繁华的城市名为熙攘城，熙熙攘攘，听名字就知道，必定是一座非常热闹的城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柳亦书知道熙攘城，在《天煞孤星》这本小说里，他的便宜师兄也去过熙攘城，那里有朱雀大陆最有名的商行，最大的拍卖会场，聚集了朱雀大陆大半商家，是一座修仙商业城市。 据说在那座城里，只要你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熙攘城在朱雀大陆中部，朱雀皇朝的地界，从无妄城回太苍山并不需要经过那里，但却要从天纵山脉经过，而熙攘城就在天纵山脉的另一端，离群山不过百里地。 徒弟说想要去看热闹，徐微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熙攘城和天纵山脉，继而想到他现在一穷二白，而他还欠着徒弟一个拜师礼。 这么一想，熙攘城势在必行。 不过朱雀大陆幅员辽阔，无妄城在地图上的位置应该处于东南最边角，距离中部区域的熙攘城有着数千里之遥，着实有点远，徐微尘不想委屈了徒弟，打算买一辆马车。 柳亦书：…… 修仙世界坐什么马车？坐马车难道会比御风飞行舒服吗？ 数千里的距离坐马车还得弯弯绕绕，得走到猴年马月？ 他很想告诉徐微尘，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还有一个炼虚期的老家伙随时都有可能找上太苍山。 不过婉拒徐微尘的方式其实很简单，“我不想坐马车，马车太颠簸了，我就想师尊带着我飞。” 徐微尘深切的觉得，他最当务之急的，是需要买一个飞行法器。 过了无妄城再往内陆走就能见到绿色了，没有工业污染的古香古色的修仙世界，因为灵气充裕，连绵的高山郁郁葱葱，江河湖泊的水面像镜子一样清可见人，城镇更是热闹繁华，人流如梭。 路过第一个城镇之时，徐微尘问过柳亦书要不要去逛逛，被柳亦书拒绝了，他现在只对熙攘城感兴趣。 小说里提到过，那里有一样东西很适合徐微尘，正好可以买来送给徐微尘当拜师礼。 御风飞行比坐马车舒服了可不止一点，徐微尘体贴入微，不会让柳亦书感觉到一点不舒服，一开始柳亦书还想着这一世他们还不熟悉，不能表现的太亲密，但这种想法在徐微尘熟悉气息的包裹之下根本就无法坚持太久，经常他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就已经靠到徐微尘身上了。 次数一多，他便开始自暴自弃，干脆就把头枕在徐微尘肩膀上，整个人也全都靠在他身上将他当成是靠垫，而徐微尘除了一开始身体绷得紧了点，抓着他胳膊的手用力了一点，也没别的反应。 在朱雀大陆明面上，元婴真君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师徒两个一路上也遇到过零星几个修仙者，徐微尘都远远避开了，就这么无波无澜的到了天纵山脉。 作为中部地区最大的山脉，天纵山脉延绵千里，大大小小的山峰数百座，峰峦起伏绵延，高低险夷各不相同，从高处看很像是朱雀大陆版本的千里江山图。 徐微尘带着柳亦书落在了离熙攘城不足百里的一处观景台，一座八角亭立在悬崖边上，名为悬泉亭，坐在亭子里正好可以欣赏对面崖壁之上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崖壁之上还有一簇簇开得绚丽的花朵，姹紫嫣红，甚是养眼。 “师尊，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城？”柳亦书疑惑的问。 “我去取存放在此地的一些旧物，不便带着你，此处风景尚可，你就在此等我，最多一个时辰我就来接你。”徐微尘说。 柳亦书：…… 旧物？什么旧物需要放在离太苍山数千里之遥的天纵山脉？ 虽然疑惑，但他是一个贴心的好徒弟，自然不会究根问底。 “师尊去吧，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他乖巧的回答。 徐微尘很满意，给徒弟身上套了一层蕴含他一成灵力的结界，然后才身形一动，消失在柳亦书面前。 柳亦书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过了半晌，慢悠悠走进悬泉亭，找了个最佳视角，依栏而坐，而后一心三用。 赏景。 修炼。 神识追踪徐微尘动向。 第9章 钓鱼 做了二十年的普通人，柳亦书仍然时常会忘记他走一步路喘三喘的孱弱身躯。 不过躯壳有多累赘，神识就有多好用。 只要他想，整个天纵山脉的所有异动，哪怕只是清风拂过山岗，都可以被他感知到。 没了自己这个娇贵的拖油瓶，徐微尘独自御风飞行，瞬间人就在百里开外。 柳亦书感知到他收敛了近九成的修为，出现在了一条去熙攘城的必经之路上。 那一段路两侧都是险峻的山峰，路很窄，仅容两架马车并行，而两侧的山峰很陡峭，近似直线，寻常人难以攀爬，就算是修仙者，修为太差的也难以为继，因为两侧的山峰太高了。 是一个埋伏人的好地方。 他刚这么想着，御风慢悠悠飞行的徐微尘就被两个踩着飞剑的修仙者截住了。 柳亦书精神一振，这难道是修仙版的拦路打劫？ 这两个打劫的修为都比徐微尘展现出来的要高那么两三成，二对一，应该是稳赢之局。 柳亦书算是知道徐微尘为什么要收敛修为了，他这是故意钓这些拦路打劫的。 这‘取’旧物的方式还真别致，不就是现代所说的钓鱼执法嘛，可惜他身子骨太弱了，不然一定要去凑热闹。 对战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不管那两个劫径者修为如何，总归不可能是元婴期，毕竟要是有元婴期的修为大可随便找个大宗门当客卿长老，被宗门供养，何须做这种随时都有可能翻车的危险勾当？ 修仙者可不比普通人，太容易看走眼了，而一旦走眼，那可是致命的危险。 但徐微尘没杀那两人，只是将他们身上的资源搜刮一空，然后又换了一条路。 柳亦书看到这么可爱的师尊，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一个不小心笑岔了气，好一阵咳嗽。 “你突然笑做什么？神经病啊！小心笑死了！”识海中的小崽子没好气的说。 柳亦书忙着拍胸口，咳嗽对他来说太要命，胸腔到喉咙哪哪都痛，不过他也没忘了将他看到的画面同步给小崽子看，毕竟小崽子就在他识海之中，很方便。 徐微尘要是知道他‘取’旧物的行径被两个徒弟像是直播一样看在眼中，大概面上的表情不会如此刻一般淡然。 “我师尊是不是很可爱？”柳亦书一边看徐微尘搜刮资源一边问。 小崽子沉默了。 如果不是师尊渡劫前把所有的资源都留给了朝阳，堂堂元婴真君，现在也不至于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看着师尊教训那些劫径的恶人，小崽子不由得回想起了以前。 师尊去世之后，太苍山再无他的容身之地，在师叔的帮助下从太苍山逃离之后，为了找师尊陨落之地，也为了摆脱太苍山的追杀，他曾经也来过熙攘城。 途径天纵山脉之时，他也遇到过拦路打劫的，不过以前师尊还活着时，就告诉过他很多修仙界的常识，比如熙攘城因为是最繁华的修仙商业城市，去那里的人大多都是为了买卖，身家富足，所以城外的天纵山脉里衍生了许多以抢劫为生的散修，正是因为想起了师尊的嘱托，路过天纵山脉时他格外小心，提前做了许多准备，才能在最后危急关头反杀了拦截他的人。 所以说，师尊是明知道这里有劫径之人，故意来这里收集资源的？ 这些劫径之人手中都是不义之财，师尊劫了他们，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叫他们日后不敢再做这种不义之事。 “有什么好笑的，师尊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小崽子酸溜溜的说。 元婴真君不愁修炼资源，只要师尊回到太苍山，太苍山自然会将师尊供起来，资源予取予求，师尊之所以这么做，想来一定是因为收了徒弟，想要给徒弟一份拜师礼！ “哎呀，是谁把醋坛子打翻了？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柳亦书用做作的语气说。 “你！”朱雀大人不想跟这只得瑟的臭狐狸说话了，只是看着师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柳亦书见状也不逗它了，一边关注着徐微尘的动向，一边掠夺周身水木灵气修炼。 几天过去了，他还没有成功引气入体，不过此处有山有水，水木灵气充裕，他吃点苦头，应该能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洗经伐髓。 他加快掠夺灵气的速度，水灵气越多，与他体内雷灵根产生的反应就越大，身体遭受的痛苦也就越多。 不过徐微尘不在此处，他就算很痛也无人会心疼，所以他也并不觉得有多难挨。 其实就算娇生惯养了二十年，忍受痛苦的能力退化了许多，但到底是尸山血海之中走过来的，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觉得痛，不过是知道有人一定会心疼罢了。 在华夏，家人会心疼他，而到了这里，徐微尘会心疼他。 而就在体内重塑的进度达到最为关键、也是最痛苦的丹田气海时，柳亦书察觉到有几道气息竟然朝着观景台这个方向来了。 天纵山脉其山大多险峻，这个观景台所在的山峰尤甚，一般普通人根本到不了此处。 气息有三道，柳亦书不知道朱雀大陆修为判定标准，所以不知道他们修为几何，但都比徐微尘要差就是了。 观景台是公共设施，他自然不会阻止别人进入，况且他现在体内翻腾，正是关键时刻，也无暇顾及他人。 半刻钟之后，三人果然出现在观景台外，两柄飞剑，两男一女，有一对男女共乘一柄飞剑。 有人锦衣华服，有人白衣飘飘，那位女修则是珠围翠绕，修仙界没有丑人，所以三人都长的挺赏心悦目，不过跟徐微尘比起来就差远了，所以柳亦书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 三人见到柳亦书也愣了一下，想来是没料到观景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是以站在亭外没有进来。 空气停滞了片刻，那锦衣华服修为最差年纪看着最大的男人开口说话了，一开口就是尖酸刻薄之言，“哪来的穷酸病秧子，悬泉亭是你能进来的吗？还不快给小爷滚出去！” 柳亦书：…… 好经典的炮灰言论！ 柳亦书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现在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动更是动不了。 被无视了的男人脸色顿时很难看，“小爷跟你说话呢？耳聋吗？还不快滚！” 冲刷丹田气海的灵力只差一点就能将全身经脉融会贯通，柳亦书闭上眼，内视体内情况。 “不识好歹！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小爷这就送你一程！”那男人说着就要进亭子，却被一旁的女修拦住了。 “小逸等等，他身上好像有结界保护，不是普通人！” 柳亦书在心里暗暗吐槽，这话说的，要是普通人就能任由你们随意欺负了吗？ 女修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丹田气海之中有一颗灵气凝结而成的金丹，想必应该就是所谓的金丹真人了。 女修体内灵气运行轨迹以金丹为中心，由金丹出，绕行小周天，再回归金丹，以灵气的凝练程度以及运行速度，柳亦书判定她应该也就金丹初期修为，体内灵气以水灵气为主，木灵气为辅，水木双灵根，水木相辅相成，资质还算不错，难怪五六十岁就能进入金丹期了。 是的，虽然女修看起来年轻貌美，但柳亦书只是扫一眼就能看出她的骨龄其实已经有五六十岁了。 要是放在华夏，五六十岁已经是做奶奶的年纪了。 第10章 跳梁小丑 “长姐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病秧子穿的跟个乞丐似的，脸白的像是个死人，一看就是普通凡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结界？”男人压根不信。 在他们到来之前，柳亦书已经掠夺了足够的灵力，是以现在只有他体内经脉和丹田气海翻腾，有徐微尘的结界在，这几个修为最高才金丹初期的修仙者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体内的状况，能看出他身上有结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有没有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白衣仙男说着就直接一道灵气打向柳亦书。 如果柳亦书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这一击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毕竟仙男丹田气海之中也有一颗金丹，只是不如女修凝固罢了。 金丹真人的一击，普通人怎么可能抗的住？ 柳亦书觉得这几个修仙者都有病，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不知道随意打杀凡人欠下的因果会比修仙者更重吗？ 仙男是金水双灵根，从灵根资质上来说，不如女修，他的年纪也比女修要大上不少，不过他灵根以金属性为主，灵力的攻击力会比水木双灵根的女修强。 这一击自然是被徐微尘的结界挡住了，淡蓝色的光芒浮现在他周身，他趁机就将其中的水灵力吞噬了，借着结界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 金丹修士凝练的水灵力，自然比他掠夺来的水灵力要深厚的多，他直接将那股灵力引入丹田气海的战场，顿时内腑就彻底沸腾了，身体就像是在承受百伏电压一样，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那酸爽感，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哼——”柳亦书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他孱弱的身躯实在是无用，痛感太强烈，而承受痛苦的能力又太差了。 几乎就在结界被触发的一瞬间，徐微尘就感应到了，担心柳亦书会有危险，他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储物袋，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几息之间就出现在了柳亦书面前。 他出现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柳亦书的那声闷哼，以为小徒弟受了伤，想都不想，一挥袖就把亭外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人扇飞了。 八角亭外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三人又是毫无防备，直接就飞出了悬崖外。 虽然死不了，不过受到的惊吓想必不会小，柳亦书在心里毫无诚意的替他们默哀了三秒钟。 “小书你没事吧？”扇飞人之后徐微尘立即看向柳亦书，才发现他布置的结界还完好无损，只是处于被触发状态。 他熟练的拉起柳亦书的手腕给他把脉，察觉到柳亦书体内的混乱之后，当即就要给他输灵力。 “别——”柳亦书连忙出声阻止，他现在的状态可经不起徐微尘的灵力。 “师尊静待一刻钟便好！”他忍着痛说完这句话，便没再管徐微尘，专心致志的控制体内灵力冲刷内腑。 徐微尘自然不可能干等着，担心还会有人打搅小徒弟修炼，他一口气在八角亭外布下了七道灵力屏障，保证就算是元婴真君来了也能阻拦一二。 然后他就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徒弟，看他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色，看他额头的冷汗，看他不停颤抖的身躯，听着他因为痛苦而发出的闷哼声，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一刻钟，对师徒两个来说都过得特别漫长，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柳亦书终于打通了全身经脉，与气海丹田融会贯通，从此他再掠夺灵气入体内，就可以引导灵气在体内运行周天，温养身躯，由内而外的，让他的肉体凡躯慢慢变强。 他当场就引了一丝木灵气在体内游走了一个周天，脸上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身体也仿佛有了力气。 徐微尘也感应到小徒弟似乎已经成功了，于是撤了那七道结界，而结界一撤，柳亦书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扑向徐微尘。 以徐微尘的修为自然可以轻轻松松躲开，但他看着小徒弟兴奋的样子，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等着小徒弟扑进他怀里。 “师尊，我终于可以跑了，哈哈！”柳亦书抱着徐微尘兴奋的说。 他是真的很高兴，自从进入到这副身体，三岁以前不提，越是长大，神魂对身体的负担就越大，他从未体验过奔跑的感觉，近几年更是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就因为这副孱弱的身躯，让他的生活少了多少乐趣？！ 但是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有身体上的顾虑了！到了此时此刻，他承受分裂神魂之痛来到这世间走一遭，才真正算是有了意义！ 徐微尘习惯性替他把脉，手刚搭上脉搏，就露出诧异之色。 “你怎么……筑基了？”徐微尘不敢相信自己探查到的，再三确认，小徒弟体内经脉确实已经全部打通，甚至已有灵气游走周天，确确实实是筑基了。 筑基？ 柳亦书也有点懵，他不是才引气入体吗？ 等等—— 他对引气入体的理解，好像、貌似、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因为天道规则，或者用科学的解释来说，因为能量守恒定律，在华夏有了‘建国之后动植物都不得修炼成精’的规则并且得到天道认可之后，与此同时，华夏所有人族体内都不再有灵根，且经脉天生堵塞，断绝了人族修行的可能。 引气入体对一个普通华夏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没有灵根，就意味着灵气亲和力为零，想要与天地沟通引灵气入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且经脉已经被堵死，就算侥幸引得一两丝灵气入体，也根本无法冲开经脉，更别提让全身经脉与丹田气海融会贯通，所以一开始柳亦书就没想过要老老实实与天地灵气沟通，而是采取了强取豪夺的方式。 以他强大的神魂为支撑，掠夺灵气对他来说很容易，但是他掠夺而来的灵气却根本无法在体内停留，在经脉堵塞，丹田气海不通的情况下，就算他强行将灵气困在体内，也不过是徒增痛苦。 他原本对于引气入体的理解，就是他打通全身经脉，让掠夺而来的灵气能够储存在丹田气海，不至于溃散，留住灵气，才算是引气入体成功。 但这事实上已经算是在筑基了，丹田气海是修行之人最重要的地方，不管是金丹还是元婴，都是在丹田气海成型，修仙始于筑基，而筑基的第一步，就是通丹田气海。 在朱雀大陆的修行体系中，引气入体本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甚至还细分了九个阶段，但说到底都不过是引灵气入体——炼化灵气——运用灵气洗经伐髓——打通经脉直至丹田气海，柳亦书可以直接掠夺灵气为他所用，算是跳过了前面两个阶段，然后又运用水能导电的原理，加速了通气海的过程，以至于最后都筑基成功了，他还以为自己在引气入体。 虽然有点迟，但这个逼还是让他装到了。 第11章 守护约定 有点爽，但也有点愁。 他要怎么跟徐微尘解释他跳过了炼气直接进入筑基？ 他想了想，迟疑开口：“我不太懂炼气和筑基的区别，我只是发现体内根本没办法储存灵气，是因为经脉堵塞，丹田气海不通，所以想着打通就好了。” 徐微尘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小徒弟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但细一想，却是他自己理所当然的直接略过了引气入体和炼气的过程。 本来以小徒弟的根骨，没有五行灵根，变异雷灵根也异常弱小，要感应天地灵气并且引气入体不是一件容易事，他也一直都未能在小徒弟体内察觉到有灵力的存在，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觉得小徒弟还不能引气入体。 但谁能想到—— “你是如何感应天地灵气的？”徐微尘问。 以小徒弟的根骨，感应天地灵气应该很困难才对！ 柳亦书轻快道：“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啊，木灵气生机勃勃，水灵气温润潮湿，金灵气锋芒毕露，火灵气热情四溢，土灵气浑厚稳重。” 徐微尘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感应天地灵气的过程，时隔太久，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即便他拥有着天水灵根，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水中，也是花了一个时辰才感应到水灵力的存在。 “那引气入体呢？” 柳亦书决定将自己的‘无知’进行到底，反正这一切异常，都有他异界之人的身份给他兜底。 “我心里想要什么灵气，它们就会钻进我身体里，特别的听话！” 柳亦书特意加重了‘特别’两个字。 如果灵气能开口说话的话，想必一定会骂柳亦书无耻，可惜它们不会说话。 但是识海之中的小崽子替它们说了，用特别鄙夷的语气，“你真无耻！” “本质都是掠夺，自愿或是强迫又有什么区别呢？”柳亦书轻描淡写的反问。 小崽子气结。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引气入体的徐微尘：…… 当年他一天引气入体，师尊似乎还称赞他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 徐微尘的心情顿时很微妙，他道体本源受伤之前，被誉为太苍山最有天赋的修士，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在整个朱雀大陆修仙界都小有名气，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在小徒弟面前，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修仙界亘古不变的境界划分对小徒弟来说仿佛不存在一样！ 但最令徐微尘震惊的，还是小徒弟筑基的速度。 修行界素来有百日筑基的说法，这并不是说筑基只需要一百天便可，恰恰相反，百日筑基的意思是不管你根骨再好，资质再高，筑基也至少需要一百天。 但他的小徒弟只花了三天。 当年他从炼气到筑基，花了三年时间，就这，还是太苍山有史以来最快筑基的修士。 如果他告诉太苍山那些长老们，自己的小徒弟三天就能筑基，只怕他们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你是如何打通丹田气海的？”徐微尘忍不住问。 直觉告诉他，徒弟打通丹田气海的方式也与常规方式不同，否则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就打通他完全闭塞的经脉。 柳亦书笑了笑，“就……运用了一点我们那里的科学知识。” “嗯？”徐微尘不解。 “师尊可否凝聚一些水灵力，我演示给师尊看。” 徐微尘心念一动，就有一颗鸡蛋大小的水灵力凝聚而成的水球凭空出现在他手掌心。 “够吗？”他问。 柳亦书点了点头，伸出右手食指，戳进水球之中，然后引了一丝雷灵力。 瞬间，水球之中电光闪闪，甚至还有细微噼里啪啦声响，与此同时，徐微尘竟然觉得掌心微微有种轻微的灼烧之感。 “这是为何？”他好奇的问。 “水能导电，然后产生更大的反应，壮大雷灵根，同时打通我堵塞的经脉。”柳亦书言简意赅的解释，说着多输入一些雷灵力到灵力球之中，顿时灵力球内部反应更大了，徐微尘都需要动用一些灵力才能维持水球的稳固，而手掌与水球接触的部位灼烧感更强烈了。 “雷灵根不愧为最强灵根！”徐微尘赞叹道。 小徒弟才刚刚筑基，他们之间隔着两个大境界，雷灵力就能让他产生痛感，要是小徒弟也有元婴修为，那雷灵力的威力岂不是与天劫差不多？ “比师尊的灵根更厉害吗？”柳亦书故意问。 “那是自然！”徐微尘肯定道，丝毫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嫉妒贪婪之类的负面情绪。 “真好！那我以后就能保护师尊了！”柳亦书笑着说。 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或是充当保护角色的徐微尘闻言心中一暖，也不由得笑了，眼眶有些热。 活了两百年，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趁着徐微尘动容，柳亦书话锋一转，用撒娇的语气亲切道：“但是在我还没有成长到比师尊更强大之前，师尊一定要保护好我呀，我现在可是很柔弱的！” “呕——太不要脸了！”识海之中小崽子做呕吐状。 柳亦书没理会他，只是用满怀期待的星星眼看着徐微尘。 “这是自然！”徐微尘不假思索的答应，这么体贴乖巧的小徒弟，他可以拿命来守护。 “师尊，我好喜欢你呀！”柳亦书乐得又抱了徐微尘一下，撒手后还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 徐微尘笑看着他，心里熨帖极了。 柳亦书也在心里乐开了花，如无意外，就算到了天倾地覆，地老天荒，他也不可能比徐微尘更强大，有了徐微尘这句话，大荒他可以横着走了。 识海之中，巨大的神魂虚影惬意的摇了摇自己的九条尾巴。 “神经病！”小崽子再次骂了一句。 “无知的小崽子，你啥也不知道哈哈——”说着说着，柳亦书在识海之中笑出了声。 小崽子气成了河豚。 说到保护徒弟—— “方才发生了何事？可是那三人欺负你了？”徐微尘问。 守着小徒弟筑基的那一刻钟，他的神识也在关注着那三人，毕竟其中有两个金丹真人，不可能被他一扇就摔死，不过也确实吓得够呛，狼狈落地之后马上就御剑逃走了，逃走的方向正是熙攘城。 如果小徒弟真被欺负了，那熙攘城之行就又多了一件必须去做的事了！ “不过是三个跳梁小丑罢了，有师尊的结界保护着我，他们怎么可能欺负得了我？不管他们了，师尊你要取的旧物取到了吗？”柳亦书心情很好的继续笑着问。 想到自己所谓的‘取’旧物方式，徐微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他一连抢了六波劫径的修士，手中积累的资源一下子比没渡劫之前还要富有，去熙攘城给小徒弟买一件拜师礼足够了。 “已经取到了。”他用平静的语气说。 “那我们快去熙攘城吧！”柳亦书说着，主动抓住徐微尘的手，由徐微尘带着他朝着熙攘城飞去。 第12章 熙攘城 远远的，便能瞧见熙攘城巍峨的城门，高耸入云端。城门开阔，至少能容八架马车并行，城门前人流如梭。 熙攘城有第一代城主布下的结界，化神以下禁止飞行，城中也禁止打斗，是以师徒两个在城门前落下，汇入排队的长流，等待入城。 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有修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些是像他们一样直接从半空中降落，有些则是骑着灵兽从山林中穿行而至，坐马车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修仙者所乘坐的马车与凡人的马车不同，车厢极尽奢华，拉车的灵兽更是威风凛凛。 熙攘城虽然是一座修仙商业城市，但并未规定只能修士进入，凡人也是可以进去的，只需要每人缴纳一枚中品灵石。 于大部分修士而言，一枚中品灵石并不算太珍贵，但对凡人来说，可能倾家荡产倾其一生也无法得到，所以来熙攘城的九成九都是修士，凡人只占极少数。 进城很顺利，城门口的守卫只负责收灵石，只要交得起灵石，谁都能进去。 城里的规矩也很简单，只有三条，禁飞、禁打斗、入夜之后不得在街上逗留，违者立刻会被逐出熙攘城。 踏入熙攘城的那一刻，柳亦书总算知道它为什么要叫熙攘城了。 再世为人二十年，生在华夏那样的泱泱大国，国富民强，柳亦书本来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繁华了，但说到底，钢筋水泥建造的高楼大厦固然震撼人心，其价值却是可以被估量的，但是熙攘城—— 入城的主街道比城门还宽，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那些商铺并非真的建筑，而是法器所化，或是精致华丽，或是古朴雅致，熙攘城不允许修士飞行，那些法器所化的建筑却一座座高耸入云，仿佛要与天争高！ 就连街道也是大有玄机，看似只是普通的青石板，其实是上好的青玉铺就，还是带着灵气的那种。 若是能扣一块下来，说不定还能当灵石去商铺里买东西。 柳亦书从惘然海至此，一路行来，只在无妄城停留了几天，本来以为天纵山脉的灵气已经很充裕了，但等进了熙攘城，才知这座城更是灵气逼人。 他细细感知了一下，发现这座城地底下竟然有着一条灵脉，虽然已经有枯竭的迹象，但残脉至少还能支撑百年。 比起这些，熙攘城里那些熙熙攘攘的修士们反而无甚稀奇的，熙攘城灵气这般浓郁，简直可以说是散修的天堂。 难怪说入夜之后不能在街上逗留，这是怕散修将这里当成修炼的场所。 不过这样一来，想必这座城里的客栈价格一定会十分喜人。 柳亦书刚这么想着，就听徐微尘说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 柳亦书没有异议，他要在这里寻一样宝物，那样宝物小说中提到的线索很少，只说是朝阳在黑市闲逛偶然发现的，他要想去黑市寻宝，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找个落脚之处是必然的。 徐微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熙攘城，带着柳亦书有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熙攘城不能御空飞行，但却可以乘坐骑或者辇车，是以时不时就能瞧见威风凛凛的灵兽或者灵兽拉着华丽的车辇。 当看到一只有着两条尾巴的白狐驮着一个修士从眼前走过时，柳亦书忍不住驻足看了半晌。 “小书可是喜欢那只白狐？”徐微尘问。他也觉得那只白狐很不错，不过没有梦中的那只小狐狸可爱。 “还好……”柳亦书说着收回视线继续走，他倒不是喜欢那只狐狸，他只是看狐狸身上的那个修士不顺眼，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过区区金丹修为，柳亦书只是动了一个念头，那修士就突兀的从白狐身上滚下来，直接晕死过去，只余二尾白狐茫然又不知所措站在那里。 这一变故瞬间引发骚动，但众人只敢远观，无人敢上前查看，很快身着统一制式法衣的护卫队赶来，为首一人金丹后期的修为，他全神戒备上前，一番探查，最后艰难得出结论，“身体无恙，魂魄无异，似乎是睡着了。” 围观众人哗然，一个金丹修士，当街突然睡着，谁信？ 但修士孤身一人，并无亲朋在场，自然也不会有人冒着得罪熙攘城的风险去质疑护卫队，于是看着护卫队将人和白狐一起带走。 这一幕或许会成为在场所有修士心中的不解之谜。 事实上，那修士确实是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在做梦，只不过不是美梦，而是噩梦罢了。 梦里，他被一只体型将近有小山高的九尾白狐踩在脚下，那狐狸一只脚有三四个他那么大，一脚踩下来的力道仿佛泰山压顶，若非他现在有金丹修为，肉身强横，只怕第一下就会被踩成肉泥。 但也正因为踩不死，所以那狐狸痛快的踩了十几下，几乎要将人踩扁，才化为幻影消散在修士的梦境之中。 可能等那修士梦醒之后，再也无法直视他的那只二尾白狐坐骑了。 柳亦书踩完人，心情愉悦，继续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大约是看出来了柳亦书对熙攘城的一切都很新鲜和好奇，徐微尘有意放慢脚步，给柳亦书足够的时间来满足好奇心。 熙攘城里修士很多，修为各种层次的都有，以徐微尘的修为做比较，柳亦书总算能搞明白朱雀大陆修为等级的划分了。 金丹境界其实很好区分，因为结丹之后丹田气海会有一颗金丹中悬，根据金丹的状态可以判定修士的具体境界。 至于炼气和筑基，之前柳亦书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现在已然明了，丹田气海皆通，且体内灵气能运行周天的，就表示已经筑基。 熙攘城内的修士以筑基期居多，炼气和结丹都很少见，至于元婴，街上一个都没见到。 那些乘坐车辇或者以灵兽代步的修士，大部分都有金丹修为，对比之下，自家师尊已经是元婴真君了，却还要靠自己的双脚走路，也太没有排面了，代步工具必须得安排上。 但是好的代步工具需要灵石，很多灵石，而他身上目前一颗都没有。 还有他看中的那样东西，虽然在黑市，可能不会花太多灵石，但若是花灵石太少，又怎么能显示出他的诚意呢？ 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搞灵石。 不知不觉，柳亦书将目光看向了脚下的青玉。 可青玉有灵气但不多，虽然能当灵石用，购买力大约也只能算下品灵石，就算把整个熙攘城的青玉都扣出来，也凑不出几块上品灵石，而且动静还太大，不划算。 然后柳亦书又想到了地底下的灵脉，虽然是条残脉，但孕育出的灵石可不少，上品甚至极品都有，这个倒是可以搞一搞，搞完一波致富。 这么想着，柳亦书将神识铺开，想要找寻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灵脉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的神识感应到不远处有一道有点熟悉的气息，是悬泉亭外被徐微尘扇飞的三个修士之中修为最低的那个，此刻他被一众修士环绕着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在他身边，柳亦书感应到有一个修士的修为竟然比徐微尘还要高一两分。 眼看着就要与那些人打照面了，虽然街上修士很多，保险起见，柳亦书还是拉着徐微尘的袖子走进了旁边一家店铺里面。 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卖灵宠的。 店内的布置很特别，竟然是一个简单的周天星斗大阵，当然，是未激活状态，而取代星斗位置的，是一颗颗足球大小的类似水晶球材质的透明圆球，灵宠就在圆球里面，圆球看着不大，里面真实的空间却很大，模拟了灵宠最喜欢的生存环境。 这就是修仙界的便利之处了，芥子空间，是目前的科技无论如何都攻克不了的难题。 柳亦书对灵宠不感兴趣，他进店只是为了避开炮灰男，但徐微尘不知情，在他看来，这还是柳亦书进入熙攘城之后逛的第一家店铺，还是卖灵宠的，想到方才小徒弟盯着二尾白狐看的样子，徐微尘以为小徒弟是想要一只灵宠。 既然是小徒弟想要的东西，他又不是没灵石，那自然是买买买了！ 他神识一扫，刚好就在店里发现了一只小白狐。 丛林之中，小小的白狐正躲在比它身体还高的草丛里，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像个雪团子，身上没有一丝杂色。 小徒弟喜欢不喜欢徐微尘不知道，他自己却瞬间被小狐狸憨态可掬的样子击中了要害。 虽然不及梦里的那只小狐狸，但也是很可爱的，小徒弟一定会喜欢！ 第13章 白玉京 “不要，灵力微弱，资质有限，买它纯粹是浪费灵石！”柳亦书想都没想就拒绝。 这只小狐狸确实跟他的原型有一两分相似，但他又怎么会允许徐微尘身边有第二只狐狸呢？ 白狐就更不可能了！ 徐微尘诧异的看向小徒弟，小狐狸这么可爱，小徒弟怎么会不喜欢呢？ “师尊是我不够乖还是我不够可爱，你为什么想要养这只狐狸？”柳亦书咄咄逼人的问。 他问的声音有些大，顿时引来了店内其他人的侧目。 “我以为你喜欢，想要给你买。”徐微尘温声解释道，丝毫没觉得小徒弟的态度和语气有什么不妥。 “我不喜欢！师尊我们走吧！”柳亦书说着就转身朝着店外走去，反正炮灰男一行人已经从店门口过去，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徐微尘愣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小白狐，才离开。 柳亦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徐微尘出来之后，又恢复成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小徒弟，“师尊若是喜欢白狐，以后我们可以养一只更有灵性的，九尾怎么样？” “这……”徐微尘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九尾……我们恐怕养不起。” 狐族一条尾巴相当于一千年道行，九尾就是九千年，人族就算修至渡劫期，也活不了九千年。 要是这世上真有九尾狐，也不可能被人族豢养，它豢养人族还差不多。 “养得起养得起，师尊值得最好的！”柳亦书张嘴就是甜言蜜语。 徐微尘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糖衣炮弹轰炸，根本就招架不住，心里对于小狐狸的那点不舍也烟消云散。 柳亦书的神识继续关注着炮灰男，一行修士出城之后就上了飞行法器，直奔天纵山脉而去，目的十之八九就是悬泉亭，不过他们注定得失望而归了。 反正他们在熙攘城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大不了他时刻注意着避开他就好了，费不了几分心神，不过有一点柳亦书有点在意，他听到随行的修士和城门口的护卫都叫炮灰男‘公子’，而悬泉亭外女修又叫他‘小逸’，再想想悬泉亭外两男一女的组合，柳亦书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小说中关于熙攘城的这段剧情，其实有一段感情纠葛，主角朝阳，也就是他的便宜师兄在路过天纵山脉之时被人拦路打劫，因是有心算无心，他本身又有主角光环，就算隔着一个大境界，最后竟也反败为胜，反劫了那个打劫他的修士。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熙攘城城主长女云蕊看到，觉得朝阳能越阶挑战很特别，起了结交之意，邀他去熙攘城做客。 朝阳正好要去熙攘城，于是结伴同行。入城之后，又有一次偶遇，云蕊对朝阳心生好感，但她的弟弟却很瞧不上只有筑基修为的穷酸散修朝阳，联合云蕊的未婚夫，就是那个仙男一再算计为难朝阳，但他们越是算计为难，云蕊越是维护，对朝阳好感越深，最后竟是要解除与仙男的婚约。 仙男出身四大修仙世家之一的陈家，还是陈家嫡长子，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家族都不允许这样打脸的事发生，于是在熙攘城里就想致朝阳于死地，朝阳被陈家的人追杀，生死危难之际竟然误入了熙攘城的灵脉，凭借灵脉之中浓郁的灵气一举突破，晋升金丹真人。 他结丹之时阵势太大，引起熙攘城众人注意不说，还勾动了远在朱雀皇朝的朱雀印，替他分担了最后一道雷劫。 这一幕被熙攘城城主看到，他觊觎朱雀印，于是在赤焰老祖找到熙攘城时试图周旋一二，却直接被赤焰老祖打杀。 城主身亡引得云家化神老祖出关，同样不敌赤焰，身死道消。 之后云家姐弟和朝阳一起逃亡，姐弟俩都死于朱雀皇朝之人手中，朝阳则继承了云家积累千年的大部分资源。 全员死亡只有主角独活且暴富的成就达成。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朝阳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灵脉的。 他回想了一下小说剧情，是在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熙攘城坐拥一条灵脉，城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有两处，一处自然是城主府，一处则是白玉京。 白玉京是一座客栈，熙攘城最贵的客栈，房资上品灵石起步，是云家的产业。 云蕊对朝阳好感渐深之后，就请他住到了白玉京，他也是从这里进入灵脉深处的。 柳亦书心里正想着白玉京，他们就停在了白玉京面前。 白玉京白玉京，白玉砌成的亭台楼阁，重檐翘角，台楼环绕，高入云霄。 “师尊，我们要住在这里吗？”柳亦书双眼放光的问。 “这里的灵气最为浓郁。”徐微尘说着，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修为。要想住进这里，尤其是住上等房间，光有灵石可不够。 白玉京前面有不少修士在徘徊，感应到徐微尘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纷纷变了脸色，退让开来，给师徒俩让出了一条宽阔大道。 白玉京的管事也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客客气气的将两人迎入楼内。 踏入白玉京的大门，浓郁的灵气便迎面扑来，柳亦书整个人就像是泡在灵泉之中，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整座白玉京其实也是灵器所化，内部奇花异草，怪石嶙峋，烟雾缭绕，真就如仙境一般，一座座白玉阁楼就掩映在红花绿树之间。 “白玉京所有空置楼阁都在名册之上，不知真君想住哪座？”管事的没有寒暄，直接送上一本烫金名册。 徐微尘接过展开，扫了一眼上面阁楼的信息，“琼楼、玉宇、碧落、瑶台，小书想住哪个？” 他问的都是最贵最好的阁楼名称，管事的也毫不意外，脸上一直挂着恭谨有礼的笑容。 白玉京有规定，最好的客房只允许元婴期以上的修为入住。 “就琼楼吧。”柳亦书说。能进来就行，住哪都一样。 “三天。”徐微尘说着，递给管事一个储物袋。 管事双手捧过储物袋看了一下，连忙奉上琼楼的玉牌，并亲自引路。 经过两条回廊，一座玉桥，就到了名为琼楼的阁楼前。 琼楼有三层，各层大小屋顶交错重叠,翘角飞举,仿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 管事询问到他们不需要侍从服侍，就带着一众侍从离开，琼楼面前有一道结界屏障，拿着玉牌就可直接穿过结界。 楼中的布置自不必说，精美绝伦，处处透着仙气，但白玉京的上等客房贵的地方并不是房间本身有多豪华，而是灵气的浓郁程度。 上万年不曾感受过如此浓郁的灵气，柳亦书刚走进结界差点窒息，不停抚胸口顺气才缓过来。 “小书你怎么了？”徐微尘第一时间察觉到小徒弟的不适，连忙问。 柳亦书连连摆手，“我没事，就是这里灵气太浓郁了，适应一下就好。” 徐微尘以前好歹是太苍山的亲传弟子，对这里的灵气接受度良好，“这座楼内的灵气确实很浓郁，不比太苍山的主峰差，不愧是熙攘城最贵的客栈。” “师尊容我先缓一缓，然后我们去寻宝吧？”柳亦书靠在一张美人靠上，平摊着身体作葛优躺状，脸上却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 第14章 福缘深厚 “寻宝是何意？”徐微尘疑惑的问。 柳亦书朝着徐微尘招手，示意他过来。 做师尊的也没觉得小徒弟这招手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反倒很心疼小徒弟因为灵气太浓郁给身体带来的负担，自觉走到小徒弟身侧，倾身附耳过去，听小徒弟说话。 柳亦书探头过去，拿一只手掌挡着半边嘴角，以说悄悄话的姿势对着徐微尘的耳朵小声说：“进白玉京我就感觉到了，这一片地底下灵气特别浓郁，比这座阁楼里面的灵气还浓郁，说不定有宝贝呢！”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流直往徐微尘耳朵里钻。 徐微尘的耳朵很敏感，且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瞬间耳廓就红了，不自在的将头移开了一点点。 柳亦书觉得他此刻的反应很有趣，有心想撩拨一下他，但又想到他们毕竟才认识几天，还是忍住了恶作剧的心思。 徐微尘努力将心神全部放在小徒弟所说的话上面，他倒是没怀疑小徒弟诓骗他，毕竟从一开始，小徒弟就表现的异于常人，以小徒弟三日筑基的天赋，能感应到连他都感应不到的灵气也不足为奇。 “传闻熙攘城有一条灵脉，也许你所感应到的正是灵脉所在。” “那灵脉里面有宝贝吗？”柳亦书追问。 “灵石正是灵脉所孕育。” 柳亦书眼睛一亮，“灵脉里面的灵石一定很多，一波致富不是梦，师尊我们去寻吧！” 灵脉天生地养，是天地所孕育，这一处也是先有灵脉，才有因灵脉而兴起的熙攘城，是以，灵脉熙攘城的人用得，天下所有修士也都用得，不过是看有没有这个能力。 徐微尘并不觉得小徒弟想去灵脉取灵石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也很喜欢小徒儿双眼亮晶晶的样子，不忍心说扫兴的话，但有些话不得不说：“灵脉乃是熙攘城立足的根本，必定会被严加看守，结界重重守护，不是我们能进去的！” 柳亦书毫不气馁，继续说：“我能感觉到有一个地方很特殊，似乎离灵脉特别近，师尊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微尘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一个相信徒弟的好师尊，再说只是去看看而已，如果有危险不进去就是了。 于是在徐微尘神识扫了一下琼楼外面方圆一公里都没修士之后，师徒两个离开琼楼，避开外面的结界，到了一处假山前。 “我感应到的地方就是这里。”柳亦书指着假山说。 小说里朝阳在白玉京被叶家的修士刺杀，生死垂危之际，慌乱躲进一座假山，却发现假山里面被人布置了一道障眼法，破除障眼法之后，出现一条通道，通道直接连接着地底灵脉。 小说里面没具体说是哪座假山，不过柳亦书神识强横，扫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徐微尘仔细观察了半晌，发现竟然真如小徒弟所说，这座假山里面大有问题。 白玉京的上等客房住一天就得一块极品灵石，来这里的修士都是冲着客房浓郁的灵气来的，恨不能焊死在客房，争分夺秒的吸收灵气修炼，谁会有闲心去外面闲逛呢？ 估计布置障眼法阵的人也是清楚这一点，法阵布置的很随意，几乎没有灵力波动，只要不在附近动用神识，是不会发现端倪的。 障眼法阵好破除，难的是不惊动布阵者。 朝阳破阵未惊动布阵者是因为他凝聚出来的火焰已经有了一丝朱雀本命火南明离火的气息，南明离火在破障这方面得天独厚，火一烧，障眼法就没了，而且还悄无声息。 但徐微尘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他现在的修为比布阵者要低，本身也没有什么主角光环金手指之类的，所以即便只是个一戳就破的障眼法，他也不能轻易出手。 他看似温和，实则是一个果决之人，既知事不可为，便打算带小徒弟回琼楼去。 但柳亦书可不愿意空手而归。 这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也不可能让他止步。 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个响指，一缕雷电之力激射而出，瞬间便冲破了障眼法。 他一声不吭就出手，徐微尘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 见障眼法破，徐微尘拉着小徒弟的手就想遁走，柳亦书却不配合。 “师尊，障眼法破了，我们去灵脉寻灵石吧！”柳亦书高兴的说。 徐微尘沉默了一瞬，说：“布下障眼法的人估计已经感应到阵法被破，他至少有元婴中期的修为，须臾便可赶来这里，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白玉京也不能待了。” “师尊放心，他察觉不了，我的雷电之力可是障眼法的克星！”柳亦书自信道。 其实并非如此，而是他动用了一丢丢神魂的力量，反正已经筑基，身体变强了许多，用一点点无碍，顶多不能跑跳，正常行走还是可以的。 雷灵根有这么强吗？ 而且以小徒弟的修为，怎么能确定破障不会惊动对方？ 徐微尘有很多疑问，小徒弟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但他并非喜欢探寻别人秘密之人，小徒弟不说，他就不问。 事已至此，他们耽搁在此的时间已经让他们错过了逃走的最好时机，若对方真追来了，他拼着一身修为不要，也会保小徒弟平安的。 心中有了决断，他率先走进假山之中。 假山内部有一条向下的通道，不宽，仅容两人并行，徐微尘没察觉到危险，便带着小徒弟在通道中疾行。 越往下走，灵气越是浓郁，徐微尘担心小徒弟会不舒服，一连在他身上套了三层结界屏障，既是为了替他隔绝灵气，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看到了灵脉。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结界障碍陷阱，也没有人追来，顺利得不可思议。 灵脉周围自然是有结界守护的，不过通道连接的这一处结界却是形同虚设，一戳就破，比障眼法还敷衍。 至此，徐微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看着眼前的灵脉，一向情绪都很收敛的他也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条通道应该是熙攘城某个修士监守自盗所挖，非位高权重者不能做到，想来能够承担灵石丢失的损失，我们小书真是福缘深厚啊！”说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柳亦书的头。 他摸的很随意，摸完就收回了手，柳亦书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无它，这触感太熟悉了。 很多年前，他还是以小白狐的形态跟在徐微尘身边做宠物时，徐微尘就很喜欢将他抱在怀里，这样随手摸他头顶的毛发。 也不知这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下意识的行为，柳亦书不着痕迹的看了他半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读心之术是九尾狐的天赋，但不管是从前的徐微尘，还是现在的，他都无法清晰感知对方所思所想。 第15章 灵脉 登天路未坍塌之前，每当人间有修士历劫飞升，仙门洞开，仙灵之气洒向人间，如降甘霖，万物复苏，灵气滋生，那时候人间山川河流处处是灵脉，并不罕见。 柳亦书就曾趴在一条极品灵脉之上睡了上千年，直至沧海化桑田才苏醒。 熙攘城地底下的这条残脉对于曾经见惯极品灵脉的柳亦书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一世的徐微尘来说，绝对称得上震撼。 他从未直面如此浓郁近乎到实质化的灵气，仿佛吸一口就能成仙。 无需通过神识感知，他也能看到五行灵气尤其是水灵气缠绕在他周身，泛着各色光芒，争先恐后要往他身体里钻。 各种品阶的灵石铺满一地，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灵石河流，时不时能窥见其中极品灵石的光芒。 幸好在天纵山脉‘取’旧物时得了不少储物法器，此刻正好用来装灵石。 他也不贪心，只打算装满三个中等容量的储物袋就收手，这点损失，对于挖通道的人来说会心痛，却不至于为此拼命。 徐微尘装灵石之时，柳亦书在观察这条灵脉。 其实灵脉最珍贵的地方并不在于它蕴含的灵气以及可以孕育灵石，而是在于灵核。像眼前这条灵脉，也许可以孕育出数以万计的极品灵石，但灵核却有且只有一颗，而且一旦失去灵核，灵脉撑不过三年必定会枯竭。 可以说，灵核是灵脉的力量之源。 身处这条灵脉之中，不消片刻，他就感应到灵核所在位置。 小说中这颗灵核最后自然是落到了朝阳手中，他炼化灵核，修为直接从化神初期突破至炼虚期，有了与赤焰一战之力。 能让人凭空增添一个大境界的修为，由此可见灵核蕴含的能量有多大。 但是柳亦书没打算动灵核。 这一条灵脉养着的不止熙攘城千千万万人族修士，还有熙攘城周边地界的无数生灵，取灵核等于毁灵脉，灵脉一毁，不知道会有多少生灵因此而丧命，这其中的因果柳亦书可不想承担。 为了一颗灵核承担这些因果不值当，不过这个道理并非所有的修士都明白，也并非所有修士都能抵挡灵核的诱惑。 离开灵脉之前，柳亦书捡起一块极品灵石，将一丝雷电之力注入其中，然后将它藏在了灵脉的最底下，这才满意的跟着徐微尘一起离开。 悄无声息的回到琼楼，徐微尘用玉牌开启琼楼本身的结界，收获颇丰的师徒俩相视一笑。 徐微尘自成功渡劫之后，只在无妄城停留了三日，但无妄城灵气稀薄，对于他巩固境界并没有太大的助益，是以一开始他定下琼楼三日，就是想要借此地灵气将自身修为彻底稳固在元婴前期。 虽然现在有一点小插曲，但他并不打算改变原本的计划。 毕竟若是现在走了，不就等于告诉幕后之人灵石是他们师徒拿的？ 琼楼离灵脉很近，楼内又布有极品聚灵阵，灵气浓郁程度其实不比底下差多少，徐微尘在阵眼处打坐修炼，柳亦书则搜罗了琼楼中所有的灵果灵液，就近找了张床，往床上一躺，边吃喝边掠夺灵气，好不惬意。 “崽儿，你怎么突然不聒噪了？”他难得的关心了一下识海之中的幼崽。 但幼崽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不想搭理他。 柳亦书想到了好玩的事，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慢悠悠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似乎是想要我拯救你身边亲朋好友的性命，改变他们的命运，对吧？” 幼崽听到这个终于有了反应，仰头恶狠狠的瞪着柳亦书，“难道你会救他们吗？” “悬泉亭外被师尊扇飞的那三个人是你的旧识吧？尤其是那个女修，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吗？重来一次，你想要救她吗？”柳亦书笑着问，恶意满满。 小崽子仰起的头又垂下了，整只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丧气。 其实他给柳亦书看的那本书虽说是他上辈子的经历，但有些地方还是经过美化了的，没人愿意将自己的伤疤摊开给别人看，即便是圣兽也做不到。 上一世，熙攘城云家因为朝阳而灭族，最后只剩下云蕊和朝阳一起逃亡，大小姐一开始可能确实对朝阳怀有几分不一样的感情，但那几分微薄的好感哪抵得上家破人亡的悔恨。 她觉得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初在天纵山脉邀请朝阳去熙攘城造成的，无法原谅自己的同时，也怨恨上了朝阳，最后甚至想要杀了朝阳。 她偷袭了朝阳，但却没能杀掉他，不甘心之下，想要借助灵核的力量突破金丹，却因灵核力量太过庞大，爆体而亡，最后灵核之力被朝阳全数吸收，还不用承担半点因果。 朝阳对云蕊的感情很复杂，他曾经是把她当朋友的，离开太苍山之后，云蕊是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又数次帮他，他很感激，但最后云蕊又与他兵刃相向，想置他于死地，云蕊对他的恨是那样深刻，他曾经很多年都没办法释怀。 即便后来他重归四极圣兽之位，能理解当初云蕊的心境，他也仍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昔日的故人。 不过他也不用面对，现在的他，只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幼崽，心智和力量都受涅盘影响，连只狐狸都震慑不了。 “随便你！”他厌厌开口。 初遇就结下仇怨，以他对云逸和陈柏的了解，那两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可这只狐狸又岂非善茬？ 柳亦书直觉小崽子这反应不对劲，不过倒是正合他意。虽然只有短暂的交集，但他并不喜欢云家这位大小姐，若是小崽子执意要救他的红颜知己，那就只能——打一顿了。 怎么着也是四极圣兽，就算现在只是幼崽，也不至于几下打死。 小崽子还不知道他无意中避免了一顿毒打，他只是在想，臭狐狸也许说的是对的，蝴蝶效应真的很可怕，只是改变了师尊的命运，朝阳的人生轨迹也会完全改变。 尤其是臭狐狸本身就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大变数。 目前对他来说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师尊还活着，至少——他改变了师尊的命运。 “让我看看，你的红颜知己此刻在做什么？”柳亦书手上吃着瓜，心里也想吃瓜，神识往外延伸，几息之间就锁定了云蕊的位置。 云蕊在一个灵气浓郁程度与琼楼不相上下的地方打坐疗伤。 悬泉亭外，徐微尘怒极将人扇飞之时颇用了几分修为，云逸身上带的防御法器多，落地之前又有云蕊出手相助，只是受了惊吓，云蕊却反倒受了不轻的内伤。 是以回到熙攘城之后，云蕊马上闭关疗伤，云逸却是越想越愤恨，加之陈柏在一旁拱火，于是便直接找到堂叔云慎，要求他去天纵山脉堵人。 不过等叔侄俩带着护卫怒气冲冲杀到悬泉亭时，柳亦书已经带着徐微尘去灵脉取灵石了。 而现在，云逸早已带人回了熙攘城，伙同陈家的护卫，满城的寻人。至于那个修为犹在徐微尘之上的云慎—— 柳亦书颇费了些时间，才在偌大的天纵山脉找到人。 巧的是云慎现在正和之前被徐微尘钓鱼的那些个修士在一起，柳亦书‘看’到有修士竟然用了留影珠录下了徐微尘的身姿，正展现给云慎看。 徐微尘在动手之前有用灵力遮掩面容，是以留影珠记录的身影面容模糊，但出乎柳亦书意料的是，云慎竟然直接叫出了徐微尘的名字。 他竟然不知道徐微尘在朱雀大陆上竟会如此出名，沉寂了近百年，竟然还能有人仅凭身影就认出他。 可能徐微尘也料想不到这一点，不然就不会只是用灵力遮掩面容了。 通过这些人的交谈，柳亦书知道了一个秘密。天纵山脉里这些臭名昭着恶贯满盈的劫径者，竟然都是受云慎指使的！ 就是不知道这是云慎的个人行为，还是熙攘城云家沆瀣一气？ 他就说嘛，在修仙界打劫其实是一个高危职业，因为太容易踢到铁板了，修士出门大多都喜欢扮猪吃老虎，有十分修为要藏七分，一旦看走眼，后果会非常惨烈。 但如果有组织，有预谋，有情报支撑，那风险就会小很多。 只不过云家执掌熙攘城，等于是守着一座金山银山，每日灵石进账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有必要去做这种会败坏家族名声之事吗？ 可不管是家族行为还是云慎个人行为，对他们师徒来说，都意味着要有麻烦了。 若在天纵山脉为恶的修士是散修，那徐微尘劫了便劫了，修为隔着一个大境界，那些散修也不敢做什么，但若是这些人有组织，这个组织还很强，那结果就截然不同，对于徐微尘这种类似于砸场子的行为，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熙攘城是云家的地盘，徐微尘元婴初期的修为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看。 可如果不是元婴初期，而是元婴中期呢？ 虽然只是一个小境界的差距，但在眼下的熙攘城，却可让师徒俩危急立解！ 柳亦书以神识感应徐微尘此刻的状态，有些小兴奋。 可能徐微尘自己也没料到，当他突破至元婴期，借天道馈赠修复好自身道体本源的伤势之后，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百多年来，因为伤及本源，他一直无法达到金丹大圆满的境界，但他从未放弃，也从未懈怠，一直都在努力修行，找寻修复自身伤势的办法。 他本身资质根骨悟性皆是上上等，是太苍山那一辈最有天赋的弟子，若非那场意外，他极有可能是同辈第一个晋升元婴的修士，绝对称得上是天之骄子。 一百多年的苦修，虽然境界无法提升分毫，但他吸收炼化的每一丝灵气都没有浪费，心境也被磨练得坚如磐石，如今道体修复了，境界突破了，又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自然是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三天时间就在徐微尘心无旁骛的修炼中一闪而逝，果然如柳亦书预估的，徐微尘水到渠成的晋阶至元婴中期了。 这三日里，柳亦书一直关注着熙攘城里的动向。修仙界找一个修士的手段比之到处都是摄像头高科技的现代也不逞多让，即便徐微尘总是习惯性的给他们周身套结界掩藏气息，云慎还是很快就找到了白玉京。 然后柳亦书就发现，在假山布障眼法挖通道的居然也是这家伙。 而且当云慎发现障眼阵法被毁，有人去过灵脉之后，并未如柳亦书所预料的马上补阵法毁通道，而是在过了一天之后开启了疯狂偷灵石模式。 整整一天时间，他几乎掏空了灵脉的灵石，将灵石送到了天纵山脉一处地方藏了起来。 这番操作看呆了柳亦书。 第16章 黑市 柳亦书有点怀念现代科技了。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摄像头，清晰到可以看清人额头有几条皱纹，可快进可后退可暂停，重要的是可以保存视频然后一键分享，哪像神识，顶多只能算是实时直播，还是不能重播的那种，很多精彩的画面都不能保存下来。 元婴修士亲自下场充当搬运工，搬了大半天，才把灵脉里的灵石搬的七七八八，总算云慎没有太蠢，亦或者是没有那个胆子，没动灵核。 之后云慎去找了云逸，说是找到了徐微尘师徒，云逸马上就带着人来了白玉京，埋伏在白玉京门口。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进入白玉京找人，大约是因为能住进这里的都非普通修士，即便是城主之子，也承担不起得罪这些人的后果。 这种炮灰小喽啰皆已准备就绪，只等主角到位、好戏开场的即视感不要太强烈。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白搭。 徐微尘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是找小徒弟，神识一扫，就发现柳亦书正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 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小徒弟似乎很喜欢睡觉，而且对修炼很不上心，除了悬泉亭筑基那次，这些天他就没见他正经修炼过。 但即便是随性而为，他的修炼速度也堪称逆天，无人能及。 离三天之期还有一点时间，徐微尘没叫醒柳亦书，而是在心里盘算着该送小徒弟什么样的拜师礼。 灵脉之行，他手中可用的灵石翻了几倍，现如今修为也更进一步，又多了几分自保之力，或许可以去拍卖会场碰一碰运气，他总觉得，简单的能用灵石随意买到的法器功法之类的都配不上小徒弟，小书值得更好的。 柳亦书本来躺在床上是等着徐微尘来叫他，但半晌都没见徐微尘有别的动作，他只得自己起身主动去找徐微尘了。 “恭喜师尊修为又有精进！”见面第一句先恭喜。 徐微尘有些疑惑，小境界的提升应当没有天地异象，不会勾动劫雷，小徒弟是如何得知他晋阶了？ 转而又一想，以小徒弟对灵气的敏锐感知程度，也许确能察觉出他修为的增长。 “师尊，之前在灵脉里面我不是将一丝雷电之力注入一颗极品灵石之中了吗？昨日那颗灵石被人动了。”柳亦书没有再继续寒暄，直接告知了徐微尘这件事。 徐微尘闻言神情顿时有些凝重。 柳亦书的这一句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幕后之人已经知道有人进入过灵脉了；第二，对方并未如他预料的毁通道，而是继续动了灵脉之中的灵石。 柳亦书之前做标记藏灵石他也看到了，那颗极品灵石被藏在了最里面，如果对方只是拿少量灵石，应该不会碰到那颗极品灵石才对，除非—— 对方动了很多灵石。 但他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机下偷取灵脉大量灵石呢？ 最大的可能性，他想栽赃嫁祸。 那么问题来了，他想栽赃嫁祸给谁？他们去灵脉的过程一直都小心谨慎，应该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才对？只有一点，他们入住白玉京的时机太巧合，总归摆脱不了嫌疑。 “你能感应到那颗灵石现在在何处吗？”徐微尘一边思索一边问。 柳亦书：“似乎是在天纵山脉方向。” 偷了灵石不带在身上，也不放在熙攘城，却藏在天纵山脉？ 总感觉，熙攘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那拍卖会还能去吗？ 徐微尘打量一眼柳亦书，小徒弟还穿着无妄城那身粗布麻衣，他们都是男子，对穿着本也不怎么在意，他原本是想着等在白玉京修炼三日彻底巩固修为境界之后再带小徒弟好好逛一下熙攘城，买几身带防御属性的法衣，再去挑拜师礼。 熙攘城这种地方，虽然表面上不能斗法，但私底下的龌龊可不少，既然打算要露财，那么首先肯定是要有修为做为倚仗，所以徐微尘进城之后才直奔白玉京。 早知道就先给小徒弟置办一些护身法衣法器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小徒弟身上什么护身的东西都没有。 他在天纵山脉倒是得了一些东西，但都来历不明，他也不想直接给小徒弟用，省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干净。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退房时间快到了，一出琼楼，就有管事携侍从候在外面，都是陌生的面孔，领头的管事修为竟然有金丹大圆满。 徐微尘退还琼楼玉牌，然后师徒俩在众修士的引路下离开这里。 经过那座假山附近时，徐微尘和柳亦书目不斜视，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座假山里面有什么猫腻。 等到离开白玉京，脱离了那一众修士视线，不需要柳亦书的提醒，徐微尘就察觉到了门口有人埋伏，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是之前在悬泉亭欺负小徒弟被他扇飞的人其中之一，没想到居然堵在这里。 不过熙攘城的规矩毕竟摆在那里，白玉京附近又修士众多，那些埋伏的人没有即刻动手，只是恶意很明显。 但想来只要师徒俩走到偏僻之地或者进了哪家店子，埋伏之人肯定会动手。 那些人之中修为最高才元婴初期，有两个金丹，其他都是筑基，于徐微尘而言算不得什么威胁，但他带着柳亦书，多少有些顾虑，并不想在熙攘城内与他们交手。 所以这一下别说拍卖会了，街道两旁的商店都不能进去。 思量片刻，徐微尘牵起柳亦书的手，快速往一个方向走去。 柳亦书什么都没问，只是跟着徐微尘走。 若是这次不能去黑市，那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反正离小说剧情中朝阳去黑市的时间还早，东西不会丢。 快速走过一条条街道，直至到了一家与众不同的商铺面前，徐微尘毫不犹豫的直接拉着柳亦书进去了。 这家商铺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和周围金玉交相辉映的商铺比起来特别寒酸，就是一栋普通的木房子，没有任何装饰。 但是柳亦书看到这栋房子却瞬间振奋起来。 房子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正中间有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徐微尘在柱身上敲了三下，咔嚓声响，承重柱旁边有两块木地板滑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徐微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通道瞬间被照亮，通道里是一条延伸向下的石阶，仿佛通向地底。 这下面就是黑市了，入口有好几处，散布在熙攘城中，出口也有好几处，都直达熙攘城外。 黑市没有熙攘城不能斗法的规矩，这里自成一体，有一个神秘莫测的黑市主人，修为高深。 黑市没有商铺，只有小地摊，只要交够保护费，地摊就受黑市主人保护，有一道保护结界护住摊贩和货物。 黑市什么都卖，也什么都收，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东西都可以卖到这里，这里的规矩就是不问货物来源，只做买卖。 徐微尘本来就打算要来黑市一趟，稳固修为也是为了来黑市做准备，现下也唯有借黑市的混乱来摆脱追踪之人。 第17章 神秘礼物 进了通道，就没有不能动用修为的限制了，徐微尘拿出两件长长的能够遮住半身的幂篱，各自带上后，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柳亦书疾驰，几息之间就到了黑市入口。 黑市虽然在地底，但并不黑，每一个摊位上都有一颗类似于夜明珠的东西照明，当然，它的作用不仅仅是照明，还是这个摊位保护罩的阵眼。 黑市的面积很大，一眼望不见底，人流也并不比熙攘城逊色，只不过几乎所有人包括摊贩都带着能掩藏自身气息以及容貌的法器，掩盖自身修为的也比比皆是。 摊位和摊贩虽然有防御结界保护，其它的人可没有，是以时不时有争斗，很混乱。 但因为争斗不涉及摊位，不影响做生意，所以乱中又有序。 师徒俩的出现引起了入口处一些人的注意，不过徐微尘没管他们，显露了自身修为一瞬作为震慑之后，几个闪身汇入人流之中。 “师尊，这里是哪里呀？”柳亦书被牵着手，兴致勃勃的问。 “黑市。你若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只管跟我说。”徐微尘说着，选中了一个摊贩，走上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东西，与对方交涉。 从天纵山脉得来的这些法器，皆是来路不明之物，用了很有可能会招来麻烦，还不如卖了换灵石。 他换了几处将储物袋中那些法器全部出手，也看了那些摊位上的东西，可惜没找到适合小徒弟的。 熙攘城追踪他们的那些人自从进了黑市就失去他们的踪迹，无头苍蝇一般乱找，暂时不足为惧，徐微尘便一心一意挑起小徒弟能用的东西来。 柳亦书也在找他想要的东西，奈何小说中给出的线索太少，黑市的气息又太杂乱，而那样东西本身又有封印，实在不是很好找。 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寻，好在徐微尘也没有马上离开黑市的意思，倒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寻找。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个摊子的角落里发现了那颗珠子。 就在珠子被他发现的瞬间，那颗珠子似乎也有感应，颤动了一下，想要藏的更深，可惜它已经被柳亦书神识锁定，再怎么藏也没有用了。 柳亦书主动走到那个摊位面前，将摊位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刚好看到有一块小狐狸形状的白玉腰坠。 那腰坠雕工着实了得，小狐狸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会动起来。白玉品质也很好，洁白无瑕，若是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玉。 但若是以修士的眼光来看，腰坠之中只有一个最低品阶的防御阵法，连筑基初期的随便一击都抵挡不住，中看不中用，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 “师尊，这只小狐狸好可爱啊，我要这个！”柳亦书指着腰坠高兴的对徐微尘说。 徐微尘其实一眼就相中了这只腰坠，他也觉得这腰坠雕刻的小狐狸很可爱，和小徒弟很相配，只不过品阶太差，而小徒弟似乎不喜欢狐狸，他就没打算买，但看小徒弟现在兴奋的样子，他又有些疑惑了，小徒弟究竟喜不喜欢小狐狸呢？ 真是小徒弟心，海底针，难以揣测。 不过这毕竟是小徒弟来黑市之后主动要的第一件法器，徐微尘自然是二话不说就问价格。 那摊贩见徐微尘这么干脆，又见柳亦书似乎很喜欢，故意报了一个远超腰坠本身价值的价格。 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难得有冤大头，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徐微尘果然连价钱都不还，直接递灵石。 “等一下，我还想给师尊也挑选一件礼物，恭贺师尊晋阶元婴中期。”柳亦书拦住了徐微尘付钱的手。 听到‘元婴中期’这四个字，摊贩的表情变了变。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徐微尘，对方只戴了一顶可遮掩气息和面貌的幂篱，品阶并不高，但他却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他自身如今已是金丹中期，连他都看不出修为，要么对方是元婴真君，要么对方身上有掩盖修为的宝物。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对方不好惹，他有点后悔腰坠的价格报得太高了。 谁能想到元婴真君能看上这等粗制滥造的低劣法器呢？ 失策失策！ “只是晋升小境界而已，不需要庆贺。”话虽如此说，徐微尘却也没阻止，反正他们灵石够多。 柳亦书于是上前一步，离摊位更近了，看着摊贩问：“我修为浅薄，只用眼睛看恐会走眼，老板不介意我用手摸一摸吧？” 老板有点介意，毕竟如果上手就容易做手脚，但是当着元婴真君的面，他又不好直言拒绝。 “小徒一片赤诚，还望老板成全。”徐微尘说着显露了一丝元婴中期的威压，然后后退了三步，以示退让避嫌。 虽然他不知道小徒弟想做什么，但不妨碍他配合小徒弟达成目的。 他的威压自然没有针对老板，不然就会触发摊位的防御阵法，但他离老板如此之近，老板自然也感受到了，心头一凛，忙对柳亦书陪笑道：“小仙君请便。” 于是柳亦书就伸手毫不客气的翻着摊位上的各种法器和小玩意，直到将摊位上的东西翻了个遍，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那颗珠子一把握在手里。 “师尊，这颗珠子里面好像有水灵气，与您的灵根相和呢！”他高兴的说，语气与看中小狐狸腰坠时一模一样。 那颗珠子—— 摊贩盯着珠子看了半晌，才想起来珠子是他百多年前在一个秘境之中捡到的，当时觉得很特别，但放进储物袋之后就忘记了这件事，要不是现在看到，他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东西。 徐微尘看向那颗珠子，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他相信小徒弟大费周折找到的不会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于是沉吟半晌，说：“确实挺特别的。” 摊贩也在看那颗珠子，百年前他得到这颗珠子时看不出异常，现在自然也看不出，只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修为不够，但是这小仙君修为才筑基而已，如果他都看不出异常，小仙君能看出来？ 而且真君那句‘特别’说的可真勉强，恐怕只是为了哄小辈开心的。 “老板，这颗珠子多少钱？”柳亦书拿着珠子问价格。 可能是太兴奋的缘故，他都差点将珠子怼到摊贩鼻孔上了。 但就算距离这么近，摊贩也看不出这颗珠子有何特别之处。 这叫他如何报价格？ 本来那腰坠报的价格就已经远超腰坠本身的价格了。 若非眼前有一位元婴真君震场，摊贩还真会报一个很高的价格，有肥羊不宰白不宰，但贪心也要看有没有小命去贪。 最终，他露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小仙君一片赤诚之心，在下佩服，这颗珠子就当做是送给小仙君了，只需要付腰坠的价钱就好。” 反正腰坠的灵石他是赚到了，不亏！ 摊贩本以为柳亦书会满心欢喜的收下珠子，谁知—— “岂有此理！”柳亦书一声怒喝，质问道：“这颗珠子是我送给师尊的晋升贺礼，你不收灵石，意思是在嘲讽我送师尊不值钱的玩意吗？你如此挑拨我们师徒关系，究竟是何居心？！” 摊贩被问懵了，不收灵石还不好？这人有毛病吧？ 但这时，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杀气会激活摊位的防御阵法，但冷眼不会。 摊贩额头开始冒冷汗，果然，有其徒，必有其师！徒弟有毛病，做师尊的非但不教训徒弟，还一味纵容！ 慕了慕了，他也想要有这样一位师父。 摊贩在徐微尘的眼神威胁下，报了一个和腰坠一模一样的价格。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灵石他不赚也得赚，如果报少了，估计这小仙君还会生气，但如果报多了—— 他倒是想，但不敢。 柳亦书满意了，“师尊，付钱吧！” 徐微尘依言付了灵石，将摊贩递过来的小狐狸腰坠接过，本想递给柳亦书，见他一直拿着那颗珠子，便先将腰坠收起。 “银货两讫，这颗珠子从现在开始归我了！”随着徐微尘离开之前，柳亦书突然回头对摊贩说。 摊贩莫名其妙看着柳亦书走远，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赠送会结下因果，买卖却不会，所以柳亦书当然要花灵石。 摊贩若是知道他卖出去的是一件怎样的宝贝，恐怕肠子都会悔青了。 第18章 水灵珠 珠子很不老实。 一开始柳亦书是单手拿着它，后来它挣扎的厉害，柳亦书便只能用双手将它拢在手掌之中。 “不识抬举！”他在心里冷哼一声。 “五行灵珠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只亲近至纯至善之人，它挣扎的越强烈，说明你的内心越邪恶！想当年水灵珠可是自己主动引起我注意的！”识海之中，小崽子全然没有前几日的感伤，得意洋洋的说。 “嘁！挣扎又能怎么样？既然被我抓在手中，它难道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不成？！”柳亦书不屑道。 “你想强行认主？强扭的瓜不甜，迫害天地灵物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小崽子愤愤说。 “都是天生地养的，谁又比谁尊贵呢！我还嫌它配不上徐微尘呢，只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将就用用罢了！”柳亦书嫌弃道。 小崽子不可置信，“你要将它送给师尊？” “自然！我要它何用？” 小崽子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师尊心地纯善，只有他才配得上水灵珠！” 柳亦书“呵呵”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于天道而言，徐微尘可算不上纯善！ “小书，可是这珠子有何不妥？”徐微尘见柳亦书双手拢住珠子，像是怕它跑了一样，不免有些好奇的问。 “无妨！师尊，黑市有没有相对而言比较隐蔽又安全的地方？”柳亦书问。 徐微尘不再多问，带着他去了一处地方。 那里没有摊位，但有很多间石头砌的小房间，方方正正的，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不过很快柳亦书就知道了这些方方正正的小房间是干啥用的了。 一块极品灵石一间房，房间里面也有一颗和摊位上一模一样的珠子，启动这枚法器，会有一道结界笼罩整个房间，效果和摊位上的也一样，不过是限时的，效果只持续十二个时辰。 小房子前面有一个修士席地而坐，姿势与俗世大街上那些乞讨的叫花子别无二致，模样也是邋里邋遢的，不过却有元婴中期的修为，比徐微尘的灵力还要深厚一两分。 他面前也像叫花子一样摆着一个破碗，徐微尘上前将一枚极品灵石丢进破碗之中，灵石瞬间消失不见，那修士也不说话，随意指了一个小房间。 徐微尘带着柳亦书去了那个小房间，房间就和外面看到的一样小，连个门都没有，除了半空中悬浮着一颗珠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一颗极品灵石卖的本来也只是这颗珠子十二个时辰的使用权，就算像白玉京那样整的眼花缭乱的，也没什么意义。 但凡到了黑市需要这样一个地方的，都是有要紧的事要做，也没人会在意那些虚的。 徐微尘用灵力激活了珠子，一道结界屏障瞬间笼罩整个房间，柳亦书感应了一下，虽然于他而言这结界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但至少元婴期的修士一时没办法从外面破开结界，在这里倒是也够用了。 柳亦书于是摁住珠子递到徐微尘面前，“师尊，滴血认主，心头血。” 修仙界但凡要用到心头血滴血认主的，都是于修士而言很珍贵的法器，徐微尘还是看不出这颗珠子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他愿意相信小徒弟，于是逼出了一滴心头血滴到那颗珠子之上。 血液自他心头而出，自然受他牵引，他感觉到珠子似乎非常抵触他的心头血，不肯吸收。 柳亦书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识抬举。 若是徐微尘现在有化神修为，可引动神魂，都不需要心头血就能让水灵珠乖乖就范，可惜徐微尘才元婴，强行引动神魂很危险，柳亦书只得自己引动神魂之力。 只是一瞬间，水灵珠察觉到骇人的压迫感，不敢再抵触徐微尘的心头血，将血液全部吸收。 以心头血为引，徐微尘抓住机会，瞬间将珠子强行收进气海丹田之中。 珠子进去气海丹田的瞬间，所有的伪装都对徐微尘失效，徐微尘终于得见珠子全貌，也终于知道小徒弟要他契约的究竟是什么了！ “水灵珠！”纵然镇定如徐微尘，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水灵珠是什么？很珍贵吗？”柳亦书故意问。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徐微尘诧异。 “我只是感应到这颗珠子之中蕴含的水灵力很纯粹很强大，而且它似乎有灵智，在躲我，我觉得它应该是个宝贝。”柳亦书说。 “水灵珠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地至宝，此前从未在朱雀大陆现世过，某种程度上来说其珍贵程度不亚于朱雀印。”徐微尘解释道，然后想到小徒弟是在不知道水灵珠有多珍贵的情况下就将其送给他，这份礼物他受之有愧。 “才没有我尊贵呢！”小崽子在柳亦书识海之中不甘心的小声反驳，可惜徐微尘听不到。 他心念一动，水灵珠受他召唤，出现在柳亦书面前，显露的是它真实的样子，湛蓝色的光芒，如梦似幻，夺目而耀眼。 “水灵珠珍贵异常，我不能收，还是小书你来契约吧！”他说着就要单方面斩断与水灵珠之间的联系。 “不准！你要是敢把我送给这个卑鄙小人，我就马上自爆，跟你们同归于尽！”识海之中，突然出现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恶狠狠的威胁道。 “不行！我又没有水灵根，它对我无用！”柳亦书也同时出声阻止。 识海之中的那道声音对徐微尘来说很新奇，他此前也有本命法器，但远远不到开启灵智的地步，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开了灵智的。不得不说，天生地养的灵物就是不一样。 但对他来说，小徒弟比水灵珠更重要。 “契约了水灵珠，就等于是拥有水灵根，而且还是最好的天灵根，我已经是天灵根，再契约水灵珠就有些浪费了，还是你来契约比较合适。”徐微尘劝说道。 至于水灵珠的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它如果想要自爆，早在被小徒弟抓在手里逃不掉的时候就该自爆了。 如果柳亦书只是一个普通人，还真有可能被徐微尘这番话给忽悠了，可惜他不是，而且这颗珠子他送定了，又怎么会允许徐微尘拒绝？ “雷灵力与水灵力相冲，强行融合在一起的反应师尊你也看到过，我若是契约了水灵珠，只怕马上就会被电成灰。再说了，水灵珠有灵，它必定十分讨厌雷灵力，能不能契约得上还是一个问题，说不定它一个不甘心，就自爆拉着我们师徒同归于尽呢？” “而且，这颗珠子是我送给师尊的晋升贺礼，不管它有多珍贵，都只是我的心意，师尊若是不要，岂非辜负了我的心意？” 柳亦书不给他细思的时间，催促道：“师尊还是快些将水灵珠彻底炼化吧，这样对敌才更有胜算。” 徐微尘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盘膝坐下，一心一意炼化水灵珠。 等到确定徐微尘已经进入状态无法再分心关注他之后，柳亦书再也站不住了，直接瘫倒在地。 第19章 小书好狐 筑基以后，柳亦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当个正常人了，谁知道只是动用了两次神魂之力，每次还只是一瞬间，就被打回原形。 他有预感，除非他哪天到了合体期，身魂合一，才有可能告别这副孱弱的身躯！ 但是提升境界很容易，渡劫却很难。 自金丹开始，天道就会降下雷劫，以天道对他的厌恶程度，绝对会往死里劈，他总不能每次都借朱雀印的力量吧？ 用的多了，不说会被赤焰逮到，朱雀印能不能顶住还是两说。 还是得想个办法尽量降低劫雷的威力，作为同样被天道惦记的难兄难弟，不但他需要，徐微尘也很需要。 刚这样想着，他就感应到徐微尘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 契约像水灵珠这样的天地至宝，修为肯定能提升一大截，不说一步登天，提升一个大境界是绝对可以的。 但还是同样的问题，境界容易提升，劫雷难挡。 柳亦书有点担心徐微尘，但又觉得以徐微尘的性格应当不会那么莽撞。 元婴后期。 后期大圆满…… 再涨下去，就该到化神了。 好在，徐微尘并没有让他失望，元婴大圆满之后，他的修为并没有继续增长，而是一步步压缩凝练。 一天时间过去，防御结界失效的那一刻，徐微尘睁开了眼睛。 还来不及高兴，他就察觉到小徒弟的状态不对劲，面无血色，气息微弱。 他连忙给小徒弟把脉，震惊的发现只不过过了十二个时辰，小徒弟竟然又变得和之前一样虚弱。 防御结界并没有被攻击的痕迹，他也未曾察觉到有危险，小徒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水灵珠？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也只有水灵珠了。 水灵珠对小徒弟很抵触，肯定是在小徒弟拿着它的时候伤到了小徒弟。 于是，在水灵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徐微尘单方面认定是水灵珠伤到了柳亦书，而他现在已经与水灵珠结契，也算是他间接伤到了小徒弟。 契约水灵珠、修为增涨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满心自责与愧疚。 “师尊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过几天自然就好了。”知道徐微尘在想什么，柳亦书连忙出声安慰。 “真的能好吗？”徐微尘有所怀疑，修为不变，身体却如此虚弱，他还从未见过哪个踏入修行之人身体会如此差的！ “师尊，我已经想好要什么礼物了。”柳亦书出声打断徐微尘的思绪。 “你想要什么？”徐微尘果然转移注意力，问道。 实在是之前柳亦书表现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还只是一枚品阶最低的腰坠。 说到腰坠，他就想起腰坠还没送给小徒弟，于是从储物袋中拿出腰坠，递给柳亦书。 “谢谢师尊的礼物！”柳亦书接过腰坠就挂在了自己腰间，手捏着坠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腰坠很好看，但跟粗布麻衣很不搭，小徒弟是该换身衣服了。 小书身子虚，狐裘最适合他，他皮肤白皙，白色最佳。 但是有一件事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你很喜欢小狐狸？”徐微尘疑惑的问。 “喜欢啊！”他自己就是狐狸，怎么会不喜欢呢？ 徐微尘费解，“那之前在熙攘城，你怎么不想要那只小狐狸？” “我喜欢狐狸，但不喜欢别的活着的狐狸。”只喜欢自己！ 徐微尘：…… 古有叶公好龙，今有小书好狐？ “师尊我想要矿石，不管什么种类，越多越好。”看徐微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柳亦书连忙说。 “你想学炼器？”徐微尘疑惑。 “是啊，想试着玩玩。”他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方法来抵挡劫雷了。 感谢之前看过的那么多修仙网络小说！ 徐微尘蹙眉，“炼器很辛苦，你身体不好。” 柳亦书露出一个乖巧笑容，“我有分寸的，师尊不必担心。” “那走吧，黑市上有很多矿石。”徐微尘说着，半抱半扶着柳亦书往外走。 自从知道水灵力和雷灵力会起反应之后，他也不敢随便给徒弟输灵力了。 “每样矿石买一些给我练手就行了，不需要太多。”柳亦书连忙提醒，怕徐微尘把黑市里的矿石都搬空了。 “好。”徐微尘答应，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带着柳亦书离开房间，从邋遢修士旁边路过，那修士抬头看了他们师徒一眼，又垂下头。 回到摆摊的地方，接下来就是买买买。 反正他们灵石足够多，什么都买得起。 “你的身体吃强身健体之类的丹药有效果吗？”徐微尘看到有卖丹药的，问。 柳亦书想了想，“锻体的或许有用。” “你现在身体太差，不能用锻体的丹药。”不过遇到上品的锻体丹药，徐微尘也都买了。 而逛遍整个黑市，他也终于给小徒弟淘到了一件纯白带毛领的狐裘，用的居然还是两尾白狐的皮毛做的，防御力也很强，能抵挡元婴修士一击。 这件狐裘对方要价三十枚极品灵石，徐微尘都没讨价还价，当场就掏钱买了，然后马上让柳亦书换上。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换上白狐裘的柳亦书看着就像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也更像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 徐微尘很是满意。 师徒俩在黑市上大买特买的行为早就引起了别的修士的注意，不过矿石的价格都不会特别高，直到徐微尘一出手就是三十极品灵石，这一阔绰行为顿时引起了很多修士的注目，有很多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徐微尘察觉到这一点，显露出自身元婴大圆满的修为，扫视了周围一圈。 黑市上所有的修士都感应到这股迫人威压，皆面露惧色，不敢再将任何视线投注到师徒二人身上，旁边的人也自觉远离，隔开了至少三米的真空带。 之后买东西时摊贩们也特别客气，价格给的特别实惠。 把黑市逛完一圈，能买的也都买了，柳亦书身上多出了十几件防御法器，包括但不限于发簪项链手环种种小玩意，不但衬托的柳亦书更加贵气逼人，也让他身上的防御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进黑市时，他属于被人一推就倒，出来时，只怕站在元婴修士面前让他用法术轰一刻钟都毫发无伤。 这么一通装备买下来，三个储物袋的灵石空了一个，而徐微尘自己的家当则是最先空的。 不过没关系，想到天纵山脉藏着的那些灵石，柳亦书眯了眯眼，很快，他们师徒就会再次富裕起来。 黑市的出口是一个短距离传送阵，一个中品灵石，可以将人随机传送至天纵山脉任何一个地方。 这是为了防止从黑市出来后被人蹲点，这个措施很贴心，不过柳亦书觉得对他们师徒无用。 天纵山脉是云家的地盘，想来不管他们被传送到了哪里，都摆脱不了云家的埋伏。 只不过徐微尘现在有元婴大圆满的修为，比熙攘城的城主，云家现任家主修为还要高上一分，到时候是谁埋伏谁还真不好说。 第20章 装逼不成反被打 朱雀大陆有四大世家，云家居其首，掌控着熙攘城。 熙攘城是朱雀大陆最大的修仙商业城市，城中大半商铺都隶属于云家，千百年来，云家积累的资源可想而知。 就是这么一个富可敌皇朝的第一大家族，理论上来说云家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 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因为云家出现了很严重的断代。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家的富有天下皆知，自然也人人羡慕觊觎，但云家的顶级大能却只有一位。 云家老祖化神后期的修为在整个大陆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属顶尖，但他却寿元将至，且迟迟未能突破至下一境界。 他还活着时，云家自然无人敢觊觎，但若是他陨落了，再无化神境界大能撑腰的云家将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云家现任家主，熙攘城的城主，小说中朝阳预定后宫之一云蕊的父亲云叶，三百多岁寿元就有元婴后期修为，若是给他时间慢慢打磨，突破化神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可惜云家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是以云叶如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闭死关提升自身修为，并不管事。 云家包括熙攘城的一应事务都交由云家几位同在元婴境界的长老共同打理，指使修士在天纵山脉抢劫以及挖通道偷自家灵石的云慎，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他还几乎搬空了灵脉的灵石，算盘珠子都快打到徐微尘师徒脸上了。 柳亦书还是第一次用传送阵，颇为好奇，只不过传送阵距离太短，他还没摸清空间传送的原理，阵法就停止了。 出来后徐微尘第一时间将他护在身后，再打量身处的环境。 他们出现在一片林子里，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光线很昏暗。 但并不幽静。 几个修士严阵以待，见到师徒俩出现，各种法术攻击一起朝着他们轰过来。 看他们这熟练的模样，柳亦书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可能对于在天纵山脉劫从黑市传送阵出来的修士这一点他们也是专业的。 可惜他们之中最高也只有金丹修为，隔着一个大境界，就算攻击全落在徐微尘身上也像是挠痒一样，更何况徐微尘还早有防备。 徐微尘早在进传送阵时，就在周身布下好几道结界，其中有一道，名为盾立。 名字自然是柳亦书取的，他在徐微尘身旁小声嘀咕着‘要是能有一道结界能成倍反弹对方所造成的伤害就好了！’，成倍反弹有点难度，需要靠阵法来加持，但是直接反弹回去却不难，徐微尘当即就用水灵力布下了这么一道结界，不过只能反弹元婴期以下的攻击。 但是徐微尘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打算以后就按照这个方法给小徒弟多打造几件法器。 柳亦书在‘盾立’和‘镜姬’这两个名字之间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这道结界命名为盾立。 法术攻击一落到徐微尘身上，盾立被触发，立刻将法术反弹回去，那些修士没有防备，都被自己的攻击击中。 他们的修为相差无几，但用来攻击徐微尘的法术威力却各不相同，这一下便能看出谁尽了全力，谁在浑水摸鱼。 “哇，你们三个竟然还能站着，是因为给我们师徒放水了吗？你们真是大好人！”柳亦书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他对盾立的表现很满意，不枉他沉迷某三十几年。 场面顿时很尴尬。 “休要血口喷人！”其中一个修士倒是反应很快，愤怒说道，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啪啪啪！”柳亦书鼓掌，“你很有表演的天赋，继续加油，日后奥斯卡影帝非你莫属！” “你找死！”被柳亦书拆穿他的把戏之后，那修士失了智，竟然一道杀招击向柳亦书。 “啊——”的一声惨叫，他的攻击自然没能落到柳亦书身上，而是被盾立反弹至自己身上，血花在他身上炸开，特别的凄惨。 但这还不算完。 他敢当着徐微尘的面攻击柳亦书，徐微尘自然不会放过他，一颗水灵力凝聚而成的水滴闪电般射向那修士咽喉，水滴瞬间突破他周身防御，穿喉而过，连滴血都没流出来。 这次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手捂着自己咽喉上的空洞，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师徒俩，身体‘嘭’的一声，倒地而亡。 当了二十年的遵纪守法好公民，陡然看到死人，柳亦书眼睛瞳孔缩了一下，不过瞬间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在华夏。 在这个修仙世界，实力为尊，可没有律法能约束修仙者，死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金丹修士说死就死了，余下的修士脸上都露出惊惧神色，且徐微尘身上的结界太古怪了，能反弹他们的攻击，没人敢再轻易出手，还能勉强站立的那两个甚至已经萌生了逃走的念头。 “还不滚？你们也想死吗？！”柳亦书冷声道。 此言一出，站着的两个立马转身就逃走了，剩下的几个则很不知所措，他们都受伤不轻，打也没法打，逃也没法逃。 僵持片刻，那两个逃走的人竟然又回来了，不过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变成尸体被人丢过来的。 眼见着要被尸体砸到，徐微尘带着柳亦书错开一步，避开了这两位死不瞑目的尸兄。 “太苍山徐微尘，区区元婴初期，胆敢挑衅我熙攘城云家？！”人未至声先至，幕后小boss云慎终于隆重登场。 只不过当他出现在徐微尘师徒面前时，脸上那张狂的恶笑还来不及收敛，人就差点震惊的从飞剑上摔下来。 “你的修为——，这怎么可能？！”这才几天，徐微尘的修为怎么高的连他都看不出境界了？ “云慎。”徐微尘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了。他就说云家怎么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找上他，原来是熟人。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柳亦书幽幽道。 这是喝了多少假酒？但凡多吃一粒花生米，都不至于到了徐微尘面前才发现他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 云慎慌乱之后又强装镇定，“你晋阶了又如何？我云家有化神老祖撑腰，你竟然敢窃取我云家灵脉的灵气，其罪当诛！” “你诛一个我看看？”柳亦书躲在徐微尘身后探出头，抢在徐微尘开口之前挑衅道。 “放肆！小小筑基期，也敢挑衅本尊，找死！”云慎怒不可遏，当即就是一道杀招袭向柳亦书。 徐微尘挡在柳亦书面前替他挡下那道攻击，伸手将柳亦书揽在怀里，选了个方向就飞走了，毫不恋战。 “师尊，西南方四十里。”柳亦书靠在徐微尘身上报方位。 眼见徐微尘竟然逃走了，云慎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此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带了家族里供奉的一位元婴中期修为的客卿，此时正好让客卿追在最前面。 徐微尘控制着自己的飞行速度，待人追的近了，就时不时招出连天的水幕攻击，攻击力如何且不提，气势绝对是排山倒海。 在山林之中就显示出水灵力的好处了，这里水灵气充足，消耗很小，而用水攻击敌人还能顺便给林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浇水，一举两得。 徐微尘就带着那些人在天纵山脉溜圈，等追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之后，便带着泱泱大军到了云慎藏灵石之处。 第21章 瓜分藏宝 眼见着徐微尘离自己藏灵石的地方越来越近，云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但现在追在徐微尘身后的除了他的人，更多的还是被徐微尘不痛不痒却声势浩大的攻击吸引过来的看热闹的人。 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寄希望于徐微尘只是路过。 但当徐微尘一记法术轰向他布下的结界时，他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与之前连天的水幕相比，这一击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看起来只是一粒小水珠，却在与结界相撞的瞬间将他精心布下的结界击碎。 他的藏宝洞当然不止这一道结界，但最隐蔽最厉害的一道就这么被一滴水给破了，云慎有些接受不了。 徐微尘的修为比他想象的要深厚太多，绝不止元婴中期，若再不阻止，他数百年的积累就要暴露在这里众多修士面前了。 别的法器宝物暴露了就暴露了，但他刚从灵脉偷来的还热乎着的小山高的灵石堆若是暴露在众修士面前，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已经到了危急性命的关头，云慎也顾不得许多，将保命的手段都拿了出来。 作为云家天赋尚可且已经修至元婴的后辈，云慎手中有一道化神老祖亲自赐下的符印，其中封印着老祖化神巅峰时期七成修为的一击。 这是他晋升元婴期时得到的家族奖励，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呆在熙攘城附近，不可能遇到致命危机，这道符印也就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没想到今天却要用在此处。 符印可以说是他的一条命，但当下云慎也顾不得肉疼，从储物袋中取出符印就瞬间激活，将符印打向徐微尘。 “师尊小心！”柳亦书第一时间出声提醒。 徐微尘也察觉到危险，迅速用水灵力在他身前凝聚出一道护盾。 几乎是在他护盾刚凝聚的瞬间，符印的攻击就到了，护盾瞬间被击碎，但徐微尘身前又出现了一面护盾。 他的手飞速结印，有水灵珠在，又是身处水源充足的山林之中，他可以抽取源源不断的水灵力为他所用，几息之间，他就凝聚了好几道护盾，一次又一次削减符印的攻击。 不过他现在毕竟才元婴大圆满，虽然离化神只差临门一脚，但境界的差距还是不容忽视，他没能彻底将符印力量化消，落在他身上时，不但击碎了他身上的所有防御法器，强横霸道的灵力还震伤了他的经脉，他喉咙一甜，差点就要咳血，但还是忍住了，面无表情看向云慎。 “你竟然能接下化神一击，你现在究竟是什么修为？”云慎目眦欲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回应他的，是徐微尘强势一击，直接击碎了他藏宝洞前的所有结界，顿时，足以闪瞎人眼的灵石堆出现在在场所有修士面前。 在场很多修士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灵石，其中不乏极品灵石的光芒闪烁，所有修士都看直了眼。 “哇，这里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灵石，也不知道是谁藏的！”柳亦书故作欣喜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在场的修士蠢蠢欲动。 “谁敢？这是我云家的地界，这里所有的宝物都是我云家的！”云慎愤怒的双眼扫视周围所有的修士。 “笑话！这么多宝贝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灵石上面有刻你们家的名字吗？”柳亦书嗤笑着反驳。 在场许多修士都暗自点头。 云慎的话能震慑住一部分修士，却不可能震慑住所有人，尤其是在云家日薄西山之时。 “谁敢动这里的灵石，就是与我们云家不死不休！”云慎声嘶力竭的威胁道，“所有人，给本尊上，谁若能杀了徐微尘，云家重重有赏！” 说着他就操纵着手中法器攻向徐微尘，他旁边的元婴中期修士紧随其后，其他云家修士也反应过来，纷纷出手，但这时徐微尘早已在身前又布下数道结界屏障，他们声势浩大的攻击连第一道结界屏障都没有破除。 “云慎，你还不去看看你的宝贝还剩下多少了？”看了片刻好戏之后，柳亦书‘好心’提醒道。 修仙者隔空取物的方法太多了，尤其是混乱之中更好下手，就这么一会功夫，藏宝洞最外面的那堆灵石已经不知不觉的少了一大半。 其中一部分自然是被徐微尘拿走了，至于其它的，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意思极了。 云慎神识一扫，差点气晕过去，他数百年的积累加上灵脉大半的灵石，就这么片刻功夫，至少少了一半。 照这个趋势，如果他不赶快去收他的宝贝，不消一刻钟，他的宝贝就会被这里的修士当着他的面偷空了！ “拦住徐微尘，若是让他跑了，本尊唯你们是问！”他放下这句狠话，匆匆去收宝贝，留下云家众修士面面相觑。 连别人的防御结界都破不开，你哪来的自信能够留住人的？ 徐微尘是在藏宝洞之中的宝物快要被瓜分完了时才离开的，云家众修士追了二里地就没再追了，回去找云慎复命，看热闹的修士都已经散了个干净，藏宝洞里也干干净净，连颗灵石都没有，只余云慎孤身一人站在藏宝洞前，面部表情狰狞，状若癫狂。 柳亦书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敢算计徐微尘，就让你亏的裤衩子都不剩！ “小书有想去的地方吗？要不要去朱雀皇朝的皇城看看，那里的繁华比之熙攘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甩掉身后明的暗的各路追踪之后，徐微尘问。 朱雀皇朝的皇城？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而且他们刚才在天纵山脉闹的动静挺大的，徐微尘晋阶的消息肯定会很快就传遍整个朱雀大陆，毕竟是整整一个大境界的提升，想不引起赤焰的注意都难。 “我想去太苍山，我想看看师尊的宗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对了，师尊你还收过别的徒弟吗？”柳亦书状似无意的问。 虽然他很高兴徐微尘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的便宜师兄，但有些时候他还是需要那位师兄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的。 有了对比，才能有差距不是吗？ 徐微尘身体蓦地一僵，他收小书为徒之后有跟他提过大徒弟吗？ 霎时，有些许心虚弥漫心间。 不过徐微尘也不清楚他是在心虚完全将大徒弟忘之脑后，还是心虚自己从未向小书提及他还有一个徒弟。 “你有一个师兄，名为朝阳，也是筑基期修为，此刻正在太苍山中修行！”徐微尘说道，语速有些快。 “小师弟，快叫师兄！”识海之中的小崽子挺着毛茸茸的小胸脯叫嚣道。 柳亦书轻轻抬爪，毫不费力就将小崽子摁在爪下动弹不得，“别闹，我的便宜师兄是朝阳，此刻在太苍山，跟你可没一毛钱的关系！” “我就是朝阳！朝阳就是我！”小崽子被摁在爪子下面还很不服气，不断挣扎着，只可惜它那点力气对柳亦书来说连挠痒都算不上。 “呵呵……”柳亦书笑了笑没说话。 天真的小崽子，很快你就能见识到天道的险恶了！ 第22章 集市听八卦 黑市之行，徐微尘买了很多东西，其中自然少不了飞行法器。 法器的封印状态是一根白色的小羽毛，不用时就别在徐微尘发簪上当装饰，解开封印之后，会变成一片白鹤的羽翼，洁白轻盈。 羽翼虽轻，漂浮在空中却可承受数人的重量，且速度快若闪电，防御力也还不错。 徐微尘负手而立，以意念操控着羽翼，柳亦书盘膝而坐，以手托腮，羽翼飞的不高，速度也不快，刚好可以让他欣赏脚下的山川河流，城池村郭。 “师尊，朝阳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相处吗？”柳亦书一边观察地脉的走向，一边问。 “朝阳他阳光开朗，很好相处，你放心，他会喜欢你的。”徐微尘以为柳亦书这么问是担心大徒弟会不喜欢他，好笑着安抚道。 “第一次见面，我是不是应该送师兄一件见面礼？可是之前师尊都没提起过师兄，我都没有事先准备！”柳亦书小声嘟囔着。 徐微尘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心里慰贴的同时，也觉得愧对大徒弟。自从收了小徒弟之后，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大徒弟。 好在黑市一行收获颇丰，其中也有适合大徒弟的法器，于是开口道：“不必担心，为师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这可不行！师尊准备的，是师尊的心意，我应当亲自给大师兄挑选一个礼物才对！”柳亦书义正言辞的拒绝，问：“师尊，太苍山下可有集市？” 太苍山作为朱雀大陆第一大宗门，宗门附近自然有修仙者集市，且热闹程度也不逊色于熙攘城。 虽然集市是建立在太苍山的地界，隶属于太苍山，不过集市中来往的修士并非只有太苍山弟子，也有许多其它宗门世家的修士和散修。 徐微尘虽然从小在太苍山长大，但他一心修行，从不懈怠，集市也只来过几次，考虑到这里遇到熟人的概率极大，他又不想与他们打交道，便又将幂篱拿出来戴上了。 小徒弟容貌姝丽，贵气天成，走在大街上绝对会成为焦点，引人注目，也得戴上。 此举正合柳亦书意。 自天纵山脉离开之后已有两日，云慎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定然不会放过师徒俩，正好去集市上探听一下此事的后续。 不过既然说了要送见面礼，那自然是要买的，还得买个好的。 “师尊，师兄是什么灵根，我想送他一件与灵根契合的法器。” 徐微尘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你师兄情况有些复杂，表面上是最差的五灵根，其实是天火灵根，除了为师，太苍山还无人知晓此事。” 早已知晓此事的柳亦书：“天灵根啊，师兄真厉害！师尊放心，我会替师兄保守这个秘密的！” 徐微尘想了想，说：“修仙界人心险恶，之前我修为太低，无法护他周全，以后倒是没有这个顾虑。” 若是没有赤焰老祖和云家这两大隐患，以徐微尘如今元婴大圆满的修为，想要护一个天灵根弟子周全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嘛—— 周全是不可能周全了，只能寄希望于朝阳天道之子光环足够强大，这样至少以后能少吃点苦头。 徐微尘带着柳亦书来到集市上最大的商行，商行名为太微，太苍山的产业。 商行一共有三层，丹药、符箓、法器各占一层，第一层就是售卖法器的。 柳亦书也没藏着掖着，反正徐微尘已经知道他对灵气感知很敏锐，直接选了其中火灵力最浓郁的一件法器，是一柄长剑，很常规的样式，但无论是锻造长剑的材料还是篆刻其中的阵法，都非常适合火灵根，长剑品阶也属上品，当然，价值也是不菲。 但师徒两个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灵石，痛快付钱，顺便又逛了一下售卖矿石之处，有几种矿石是黑市没见过的，也都买了。 说来早在黑市，徐微尘就想给柳亦书挑一件攻击型的法器，只不过被柳亦书拒绝了，表示他要自己炼，看他对挑选矿石如此上心，徐微尘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回太苍山之后去炼器峰走一趟了。 离开商行之后，隔壁就是一家酒楼，香气勾人。 修仙界也有酒楼饭馆，不过卖的都是灵植灵果灵酒，味道和普通人所食用的五谷杂粮大不相同，柳亦书在琼楼吃过一些，觉得挺不错，还真有些馋了。 “师尊，我饿了，我们吃些东西再回太苍山吧！”柳亦书直勾勾看着酒楼，走不动道。 徐微尘身体一僵，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竟一直忘了给小徒弟准备吃食。 从离开无妄城到现在，八九日时间，小徒弟才刚刚筑基，还不能完全辟谷，他突然变得如此虚弱，会不会就是被饿的？ 意识到这一点，徐微尘整个人被愧疚占据，立即带着柳亦书走进酒楼，叫了最好的灵果最好的灵植。 其实修士但凡筑基，体内灵气运行周天，循环往复，就算没有彻底辟谷，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完全不会有饥饿感，徐微尘这完全是关心则乱，忽略了这个常识。 师徒俩坐在楼上视野最开阔的包厢，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蕴含灵气的吃食，柳亦书一样样尝试，每一种于他而言都很新鲜，很美味。虽说不如琼楼里的品阶，蕴含的灵气差了很多，但味道却更好，他很满意。 而看着柳亦书埋头苦吃一脸陶醉的表情，徐微尘心里更愧疚了，他还需要对小徒弟更上心才是。 就在柳亦书吃东西的时候，楼下大堂里很热闹，食客们高谈阔论，徐微尘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发现众人谈论的竟然是他。 八卦是人的天性，修真者也是人，也不能免俗。 天纵山脉的事已经传开，云家指控他破坏灵脉，盗取灵脉灵石，要太苍山交出他任由云家处置。 徐微尘听着众修士的议论，哂然一笑，他如今已经是元婴大圆满，离化神只有一步之遥，是宗门最顶尖的战力，宗门长老们只要不蠢，又怎么可能会将他交给云家？ 他这样想着，便听楼下大堂之中有修士如此说道：“如若那徐微尘现在真如云家所言，有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太苍山护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将他交给云家？” “这可说不准，太苍山并未给云家明确答复，据说内部争论不休，大宗门的龌龊，我等散修又能知道多少呢？”这是有修士神识传音，不过他修为比徐微尘差太多，被他听的清清楚楚。 “说来百多年前徐微尘就是太苍山最有希望晋升元婴期的天之骄子，若非在秘境之中遭人暗算伤了道体，修为停滞不前，以他的天赋，现在未必不能元婴大圆满！” “当年他道体受损，太苍山非但没有出面替他查清真相，反而直接放弃了他，天之骄子跌落尘埃，苦苦挣扎百年差点就陨落，我不信他对太苍山无恨，太苍山也未必能与他坦诚相待！” “那可是元婴大圆满，就算太苍山不维护他，云家又能奈他何？总不可能寿元将尽的化神老祖亲自出关来追杀吧！” “天骄就是天骄，心性手段机遇皆非我等普通人所能及，修真界又有热闹可瞧了！” 第23章 搅浑水 徐微尘垂眸沉思，是他太想当然了。 外人都能明白的浅显道理，他作为当事人，又岂会不知？ 他虽然从小在太苍山长大，将这里当成是他的家，但于太苍山的很多人而言，他却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朝阳的处境，也有些迟疑他是否应该带小徒弟回太苍山。 若是宗门最终决定放弃他，他独自一人自然不惧，但两个徒弟——尤其是小徒弟如此虚弱，受不得半点伤害，他真的要带他踏入龙潭虎穴吗？ 可若不带他回太苍山，他又能将小徒弟藏在哪里？他又放心将小徒弟藏在哪里？ 见徐微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柳亦书便知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太苍山徐微尘自然是要回，毕竟朝阳还在那里，徐微尘也需要了结与太苍山的因果，但却不能毫无防备之心的回。 “师尊，这里的灵食味道很好，我们打包一些带回去给师兄也尝尝吧！”柳亦书出声打断徐微尘的思绪。 “好。”徐微尘柔声答应。小徒弟还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更放心。 将酒楼里的所有灵食都打包一份之后，徐微尘带着柳亦书下楼。 本来是直接出酒楼的，柳亦书却突然凑到一桌正在讨论天纵山脉风波的修士们面前，突兀的开口，“因果错了，我当时就在天纵山脉，正好围观了全程，并非徐真君破坏灵脉盗取灵石才会被云家人围堵追杀，而是他撞破了云家一个秘密，被追杀之时偶然打破一处禁制，发现了一个藏宝洞，洞里有小山那么高的灵石堆，他就顺手取了一些，谁能证明那藏宝洞就是云家的呢？无主的宝藏见者有份，在场那么多修士，又不是只有徐真君一人，大家都拿了，云家针对徐真君，不过是害怕他们的秘密泄露，被全天下的修士唾弃罢了！” 柳亦书说的大声，不止那一桌修士听到了这番话，大堂里所有的修士都听清楚了。 吃瓜修士们很会抓重点，马上就有人问：“云家的秘密是什么？居然能让一个世家被全天下的修士都唾弃？！” 此问一出，大堂所有修士都看过来。 “问他做什么？既然是秘密，一个看热闹的筑基小修士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一金丹修士不屑开口。 众修士深以为然。 “不，我知道！”柳亦书自信道。 “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另一个金丹修士就笑着问。 “我之前在天纵山脉被打劫过，趁机在打劫我的恶徒身上动了点手脚，前日我在追杀徐真君的云家人里面发现了那人。” 全场哗然。 “这——不太可能吧，云家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之首，做这种事——” “荒谬！云家坐拥熙攘城，比朱雀皇朝还富有，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仔细想来，天纵山脉虽不是云家地盘，可就在熙攘城外，云家竟然允许他们存在，本身就很有问题。” “若徐——真君发现的秘密真是这个，为何当日在天纵山脉被围杀之时不当众宣扬出来？” “这件事若为真，那云家当真要被全天下的修士唾弃了！” …… 一言激起千层浪，眼见着众修士议论纷纷，柳亦书功成身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酒楼。 徐微尘站在酒楼门口围观了柳亦书搞事的全过程，见柳亦书出来，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边走边好奇问道：“小书你怎么知道天纵山脉的劫径之人出自云家？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天纵山脉有劫径之人？”他记得他并未和小徒弟提及过。 “去熙攘城那天，在城门口排队进城时听到有人说过。”柳亦书面不改色，神色自如道，接着话题一转，“我当然是胡诌的，就许他们污蔑师尊你，不能我们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吗？况且就像那些人说的，云家未必无辜！” 云家确实不无辜，世家和宗门都一样，存在的久了，就容易藏污纳垢，迫害无辜之人算什么，他们还能为了利益迫害同宗之人，这一点徐微尘深有体会。 他没有拿出飞行法器也没有用灵力赶路，而是牵着柳亦书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个决断了。 经过两天休整，柳亦书身体好了点，能慢慢走路，但也仅限于此。徐微尘牵着他，倒是能让他省去不少力气。 “师尊，太苍山是你的宗门，我以后也是太苍山的弟子吗？”路上，柳亦书好奇的问。 “自然是。”徐微尘答。 柳亦书一脸遗憾，“难道不需要什么试炼吗？我看书上说一般大宗门收徒弟都是有入门试炼的！” 被柳亦书一提醒，徐微尘倒是想起来了，太苍山确实有宗规，要想正式成为太苍山的弟子，就必须走过问心路。 之前他带朝阳回来时，朝阳就走过问心路，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的心境和当年大不相同，并不想让柳亦书现在就成为太苍山的弟子。 若是成为正式弟子，就必须要用本命精血制作命牌，一来小徒弟身体不好，取本命精血会让他身体更虚弱，二来太苍山对他态度不明，一旦被宗门放弃，他绝对会离开太苍山，届时命牌或许会被宗门利用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里，徐微尘心中一动。 命牌统一被放置在宗门祠堂，那里守卫森严，平日里无故绝对难以进入，但若是小徒弟成为太苍山弟子，制作命牌之时，他不就可以借口看护徒弟，顺理成章进入宗门祠堂？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他和朝阳的命牌，日后就不会受制于人。 但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放弃了，小徒弟身体如此虚弱，怎么可能走问心路！不提心境上的考验，单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小徒弟就不可能爬的上去！ “你是我的弟子，不需要什么试炼。”最终，他如此说。 “是这样吗？”柳亦书狐疑的看向徐微尘，书中明明有写，入太苍山需得走问心路，徐微尘怎么能骗他呢？ 徐微尘不按套路出牌，搞的柳亦书一时有些犯难。趁着给他制作命牌进入宗门祠堂取走徐微尘自己的命牌是最简单的方式，宗门祠堂也不是不能闯，但那样一来，就等于是彻底和太苍山撕破脸，作为朱雀大陆第一大宗门，太苍山还是有点底蕴的，若是惊动宗门化神修士，就有点不好收场了。 柳亦书神色厌厌，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徐微尘敏锐察觉到小徒弟情绪不佳。 “我还想着若是有宗门试炼我就可以在试炼之中大放异彩，让太苍山的修士都羡慕师尊收了一个天赋绝佳的好徒弟！” “呵呵……”徐微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小书说错了，正是因为你天赋绝佳，我才更应该把你藏起来，不让他们知晓，不然他们要是想抢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只喜欢师尊，谁也抢不走！”柳亦书斩钉截铁的说。 徐微尘闻言神情愕然，若柳亦书是个孩童，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他觉得心里慰贴，可他是一个成年人，成年人如此轻易就将‘喜欢’这两个字宣之于口，却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尤其是他透过幂篱能够看到小徒弟说这话时平静的表情，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心里怪异的情绪就更明显。 他忽而又想起，从一开始，小徒弟对他的态度就很亲昵，亲昵又自然，仿佛他们并非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已久，久别重逢。 他想到小徒弟替他挡雷劫，寻灵脉，送他水灵珠，桩桩件件，都透着不寻常。 小徒弟的出现，改变了他既定的命运，让他的人生从此拥有无限可能。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了一个莫名的念头，小徒弟是为他而来。 这个没由来的念头让他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牵着小徒弟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师尊怎么了？”柳亦书疑惑的问。 “无事，我们快些上山吧！”徐微尘说着将人半揽在怀里，一个跨步，两人就已经到了宗门入口处。 高耸入云端的山巅之上，凡人足迹难至，却竖立着一块青石界碑，界碑上书写着古朴而苍劲的三个大字【太苍山】，银钩铁画，入石三分。 这三个字乃是创立太苍山的初代宗主苍玄所书写，据说蕴含着他对大道的感悟。 太苍山建立三千余年，三千年前的朱雀大陆传说灵气浓郁，是修仙最好的时候，化神遍地走，元婴多如狗，而苍玄陨落之前，修为已至渡劫期，离飞升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徐微尘看向那三个字，修为境界提升之后，他对这三个字的感悟也大不相同，从前他看这三个字，仿佛直面巍峨不可撼动的大山，奔腾不息永不停歇的大海，浑厚而幽深，但现在他却从这三字之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屈。 于山海而言，人是多么渺小和微不足道，但道人直面山海的身影却是那样挺拔，仿佛比山海更加坚不可摧！ 徐微尘明悟，这是苍玄元婴之境时对天地的感悟。修士步入元婴，便开始拥有劈山填海的力量，自是不会屈服于山海，想来等他到了更高的境界，对这三个字的感悟便又不同。 他将手放在这座耸立了数千年历经风霜雨雪的界碑之上，输入一道灵力，界碑前的断崖上瞬间出现一道结界屏障，结界屏障之内，是巍峨高耸的山门，气势恢宏。 山门之后，是望不到尽头的石阶，抬头往上看，云雾缭绕间，隐约能看到流光溢彩、气势磅礴的宫殿群。 太苍山有护山大阵，平日里大阵开启，普通人无法寻到仙山踪迹，只有每隔十年一次的收徒日，大阵入口处会开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问心路会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有走过问心路，才有资格成为太苍山的弟子。 不过只要踏入修行之路，以灵力触碰界碑，山门和问心路就会显现，而拥有太苍山弟子令牌，就可直接穿过结界屏障，进入山门。 山门处有弟子值守，其中正好有认识徐微尘的，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徐真人——” 想到近日的传闻，又连忙改口，“见过徐真君！”态度也更加恭谨。 其余人闻言，也连忙上前行礼。 云家虽是前日才向太苍山发难，但徐微尘入元婴之事却是好几日之前就传遍宗门，是以宗门上下都已经知道徐微尘逆天改命，非但没死，反而成功晋阶，太苍山又多了一位元婴真君。 太苍山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位新晋的真君大人归来。 第24章 宗门大殿 作为朱雀大陆第一宗门，太苍山传承数千年，时至今日，宗门弟子已有近万人，而在这万人当中，金丹弟子不足千，而元婴则更少，明面上只有二十三位。 在化神老祖大多闭死关修行非宗门生死存亡不出关的情况下，元婴真君是默认的宗门最强战力，每多出一位元婴真君，于太苍山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 徐微尘曾经见过别的同门晋升元婴之时宗门举办晋升大典的盛况，昭告天下，广邀各大宗门世家来太苍山共同庆祝，正是因为知道宗门对元婴期的重视，他之前才理所当然的觉得太苍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但是在集市上那些修士的话点醒了他，太苍山有很多人，至少曾经在秘境之中算计他，毁他道体的那些人，不会希望他以元婴真君的身份在太苍山站稳脚跟。 在他道体被毁、晋升无望之后，轻视他、嘲讽他、诋毁他、对他落井下石之人，也不会希望他归来。 他并非圣人，之前苦苦挣扎的那百余年心中并非无恨，只是修真界强者为尊，弱小是原罪，他没有替自己报仇雪恨的能力，但现在他有这个能力了，若是那些人仍不肯罢休，咄咄逼人，他也不介意跟他们清算所有恩怨。 毕竟，如今的他，已经是明面上那二十四位元婴真君之首，化神之下，他不必再惧怕任何人，而有了水灵珠的加持，即便是化神初期，他也有一战之力！ 他站在山门之前，凝视着看不到尽头的问心路，并没有跨出那一步。 太苍山对他态度如何，端看他们会拿出怎样的规格来迎接他归来。 无需他多言，当即就有弟子向宗门内传讯，告知他归来一事。 “师尊，我累了。”感觉会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柳亦书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对徐微尘说。 徐微尘不疑有他，立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空间法器，巴掌大小的精致八角亭被放在空地上，灌入灵力之后体积骤然暴增，瞬间就扩充成一座与柳亦书之前见过的悬泉亭面积差不多大的亭子，不过比之悬泉亭更为精致，每一根亭柱和瓦砾之上都雕刻有精美云纹图案，亭上有匾额，上书‘须弥天’。 须弥天八面皆有帷幕，雪白飘逸，随风而动，其内三面设美人靠，正中间是一张八仙石桌，徐微尘心念一动，他们之前在集市买的灵果灵酒就出现在石桌之上。 “谢谢师尊！”柳亦书美滋滋的走进须弥天，整个身体都倚靠在美人靠上，喝着灵酒，吃着灵果，好不惬意。 “师尊你也来坐！”柳亦书拍了拍侧边的美人靠，对着徐微尘招手。 徐微尘想了想，走进须弥，在柳亦书身侧坐下，不过和他七歪八扭的坐姿不同，徐微尘坐姿端正，脊背挺的笔直，如松如柏。 “师尊，这种灵果最甜了，你快尝尝！”柳亦书捡了一种和番茄很像、鲜红色的果子递给徐微尘。 他递的很自然，徐微尘只得接过，又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咬了一口，确实挺甜的。 “是不是很好吃？”柳亦书问着，又递给他一颗黄色的果子，“再尝尝这个，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吃。” 徐微尘接过。 “还有这种，吃完口齿留香……” 柳亦书一连递给徐微尘五六种灵果，直到徐微尘手里拿不了才罢休。 被他这么一搅和，徐微尘沉重的心情荡然无存，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像小仓鼠一样吃东西的柳亦书，哂然一笑，不再去想太苍山上的事，转而认真享用起了小徒弟递给他的灵果。 此时此刻，太苍山上，宗门大殿内，两方势力分坐两边，正因为徐微尘的归来吵的不可开交。 任何一个宗门或者世家，存在久了，如果没有外忧，就一定会有内患，外忧内患总会存在一个，太苍山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朱雀大陆第一宗门，除了朱雀皇朝这个不可撼动的存在，其它任何宗门世家都无法与之抗衡，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太苍山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分出了许多不同的派系，争权夺利，内斗不止。 这些派系又分了两个阵营，宗主一脉和副宗主一脉。 太苍山明面上的三位化神神君，宗主一脉占两位，副宗主一脉占一位。明面上虽然是宗主一脉的实力更强，但宗主一百多年前才晋升化神，现在还只是化神初期，而另一位支持宗主的太上长老虽然是化神后期，却寿元将至，时日无多。副宗主那一脉的化神真君同样有着化神后期的修为，却寿元充足，实力强横。 徐微尘自襁褓之中就被宗主带回太苍山，后又被其收作亲传弟子，自然被划分为宗主一脉。原本以徐微尘的根骨与天赋，绝对可以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太苍山同辈所有弟子，但副宗主一脉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徐微尘成长起来成为宗主的助力呢？ 徐微尘年少时宗主为了拉拢内门一位长老，替他与长老之女定下婚事，他容貌俊美、气质出尘，又资质绝佳，那位未婚妻一开始其实很是爱慕他，奈何徐微尘一心扑在修炼上，并不懂如何讨女修欢心，副宗主之子趁虚而入，投其所好，百般讨好，引得女修芳心大动，与之苟合到一起。 在副宗主之子的引诱下，女修将徐微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是在一次秘境之中趁徐微尘不备给他下了奇毒，毁了他的道体本源。 这件事当时很轰动，虽然事情是发生在秘境之中，但若是宗主真想查清楚也不难，毕竟修真之人手段多的是，但一番拉扯之后宗主却选择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补偿了徐微尘一些丹药和几件法器。 女修以徐微尘道体受损，修仙路断绝配不上她为由解除了婚约，不过讽刺的是副宗主之子与她搅和到一起并非真心爱慕她，只是为了利用她，转头就在副宗主的安排下与四大世家之一杨家的嫡女有了婚约。 但有意思的是那个被骗身又骗心的女修最怨恨的竟然不是副宗主之子，反而是受害者徐微尘，她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她与徐微尘有婚约在先，才配不上副宗主之子。 小说开篇，徐微尘渡劫失败身死道消的消息传回太苍山之后，指使门下弟子欺辱主角，抢夺徐微尘留给主角资源的就是女修。 当然，这篇文里主角连亲友都死了个干净，女修作为前期的第一个小boss，自然早早就死了，还不是死于主角之手，而是与旧情人偷情之时被其道侣发现，争斗之时失手打死。不但死状凄惨，还身败名裂，看着着实很解气。 这个时间点，女修应当还未死，不过柳亦书觉得小说中她的结局挺好的，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促成一下。 宗门大殿内，两方势力还在极限拉扯，宗主一脉自然是想保下徐微尘这个化神之下最强战力，而副宗主一脉则不断强调着熙攘城云家许诺的好处。 元婴初期的叶云寒也在大殿之中有一席之位，再加上他又是宗主之子，太苍山的少宗，在大殿之中座位只在宗主之下，但他自进殿开始就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仿佛透明人，直到两边陷入僵局，才悠悠开口：“你们就不好奇师兄是如何修复道体本源损伤、渡过元婴雷劫并且在短短几天时间就晋升至元婴大圆满的？” 大殿之中安静了一瞬，才有宗主一脉一个长老接话，“难道不是因为借用云家灵脉之中的灵气吗？” “这只是云家单方面的说词，灵脉太苍山也有，若真有这样的效果，师兄的伤早就痊愈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更何况以师兄的为人，会不经云家同意就私自潜入灵脉吗？”叶云寒反问。 大殿再次寂静无声。 就连想要构陷徐微尘的副宗主一脉都心里清楚，徐微尘私自潜入灵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只是想除去一个强敌，顺便捞点好处而已。 但是—— “徐微尘真的已经元婴大圆满了吗？”有人提出自己的疑惑，而这也是大殿中几乎所有修士的心声。 在此之前，就算是再惊才绝艳的天骄，从元婴到化神也需要至少百年时间，但徐微尘才晋阶元婴几天？ 没有真正见到徐微尘，亲眼确认他的修为境界之前，他们心里都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师兄此刻就在山门前，我等去迎一迎他不就清楚了。”叶云寒笑着说。 这一次，无人反驳。 第25章 纯洁的师叔师侄关系 山门前，柳亦书吃吃喝喝之余，神识早已延伸至宗门大殿。 一番无聊的拉扯之后，终于有了点让他感兴趣的事。 “我去将朝阳带过来。”叶云寒说道。 既然是要迎接徐微尘，他唯一的弟子怎么能不到场？ 大殿中好些人都疑惑朝阳是谁，毕竟徐微尘带朝阳回宗门时他早已被宗门放弃，成为不受关注的边角人物，而朝阳明面上的资质也是最差的五灵根，不值得这些大人物关注。 柳亦书的神识趁机跟上叶云寒，他可太想知道现在的朝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叶云寒名字里带了一个寒字，住的地方也是寒冷至极，他住在太苍山最高的那一座山峰，山顶冰天雪天，寒风凛冽，一座仿佛冰雪铸成的宫殿，晶莹剔透，也寒气逼人。 有一人的身影立在宫殿之前，身姿挺拔，寒风中衣袖翻飞，他却纹丝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柳亦书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有种心悸的感觉，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刚想收回神识，那人却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远远的看了过来。 只是一眼，柳亦书的这一缕神识触及的一瞬间，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瞬间化为灰烬。 “噗——”正端着一杯灵酒小酌的柳亦书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大半血液落入杯中，将原本清澈的灵酒染成血色，他身上的白狐裘也沾染几滴血液，似是雪地中盛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识海之中，巨大的狐狸身影瞬间虚幻了几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崽子看到这一幕跳着脚问。 “小书你怎么了？”识海之外，徐微尘也被这一变故惊得站起，丢下手中的灵果，伸手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柳亦书。 “我……我没事……”柳亦书稳住身体，艰难开口，一说话满嘴全都是血腥味，恶心的他直皱眉头。 徐微尘被他这一边说话一边吐血的样子吓到，也没空去管太苍山对他的态度了，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冲进内门，一个闪身人就消失在了石阶之上。 山门值守的众弟子在徐微尘师徒在的时候原本大气不敢出，等徐微尘抱着徒弟匆匆离开之后，他们也还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等叶云寒带着朝阳等一众弟子来到山门口时，见到的只有被徐微尘遗忘在山门处的须弥天。 “徐真君的弟子突然口吐鲜血不止，徐真君心焦，带着他冲进山门，许是上青木峰找医师给那位小师弟诊治去了。”值守弟子其中一人上前替叶云寒他们解惑。 正主不在，搞再大的迎接阵仗也没有意义，叶云寒吩咐其他人先散了，他则带着朝阳去青木峰。 早些年道体本源刚受伤之时，徐微尘还不曾放弃修复的希望，是青木峰的常客。 青木峰峰主碧天秋，道号瑶琴，元婴中期的修为。碧天秋属宗主那一脉，算是从小看着徐微尘长大的，即便后来徐微尘被整个宗门放弃，碧天秋也还是替他想了许多方法治疗，只不过最后都没用罢了。 整个太苍山以真心待他的没几个，瑶琴真君是其中之一。 徐微尘抱着柳亦书一路疾行，几息之后人就到了青木峰，熟门熟路的找到碧天秋居住的寝殿。 碧天秋刚从宗门大殿议事回来片刻，就被徐微尘找上门，很是诧异，“你怎么——” “劳烦师叔替我看看小书，他突然吐血不止！”徐微尘把柳亦书往碧天秋面前一送。 碧天秋没有多言，捞过柳亦书的手就替他把脉。 “神识有损——他做了什么？”碧天秋疑惑的问。普通筑基期的修士可没本事伤及自己的神识！ 徐微尘一听变了脸色，神识于人的重要性比之道体本源更甚，神识有损，轻则痴傻，重则殒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方才在吃灵果喝灵酒，难道是中毒了？”徐微尘一时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并非中毒！”碧天秋否定了这一点，木灵力游走柳亦书周身，“他是你什么人，怎得如此——” 碧天秋查看了柳亦书的身体状况，竟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形容。 “小书他是我新收的徒弟，身体一直都不好，师叔可能看出问题根源？还有他的神识为什么会有损？可有医治之法？”徐微尘连忙问。 “能温养神识的天材地宝何其珍贵，整个太苍山都没有一样，恕我无能为力！”说着，她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不过他的神魂异于常人，可能并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至于他的身体，是因为神魂过于强大，肉身难以支撑，所以就变得很虚弱。” 被揭了一部分老底，柳亦书心绪微动，下意识往徐微尘怀里靠了靠，同时不动声色打量着徐微尘脸上的表情。 神魂过于强大，与身体不匹配有很多种原因，但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夺舍。 虽然柳亦书确实是夺舍了，但为了不沾染太多因果，他特意选了一个出生即为死胎，而且已经死了一刻钟的婴儿夺舍的，就因为这样，他的身体与神魂才一直不能很好的融合，以至于身体不能容纳过于强大的神魂而越来越差。 但是这一点徐微尘都不曾发现，也不知道修为还不如徐微尘的医修是如何察觉的？ 想到他神识受损的原因，柳亦书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是那一位动了手脚。 徐微尘似乎并未受碧天秋言语影响，脸上担忧的表情更甚，“难道小书要一直这么虚弱下去吗？” “师兄，依碧师叔所言，你这新收的徒弟很有可能是什么奸邪之辈夺舍而来，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查清楚他的来历，太苍山不容奸邪横行！”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挺拔的身影大踏步而来，他周身气息冷冽，似乎裹着风雪。 “云寒师叔！”识海空间之中，小崽子兴奋的尖叫出声。 柳亦书正难受着，被小崽子的声音惊到，抬眸扫了它一眼，只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见到师叔就这么高兴吗？高兴的都忽略了跟着叶云寒来的那个朝阳？ 毕竟，这可是另一个它自己啊！ “怎么这么兴奋？他是你情郎不成？”柳亦书随口打趣了一句。 小崽子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小小的身躯大大的力量，一蹦三尺高不说，身上毛发尾羽皆立，尖叫道：“你别胡说八道！” 然后又欲盖弥彰的补充：“我们只是很纯洁的师叔师侄的关系！” 柳亦书沉默了。 他一直都很奇怪作为四圣兽之一的朱雀怎么会突然摆脱天道的控制，回溯时间，想要改变过去，受小说误导，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师尊，没想到根源居然会在这里！ 小说中对于叶云寒的着墨明明不多的。 不过这小说也是朱雀故意让他看到的，真实度有待验证。 不过比起这件事—— “崽儿，你不看看叶云寒身后跟着的是谁吗？” 第26章 我不是我，师尊也不是我的师尊 云寒师叔身后跟着的？ 云寒师叔身后有人吗？ 经柳亦书提醒，小崽子这才看向叶云寒的身后，看到那人的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和神魂所感知到的！ 从高贵骄傲的朱雀大人，到可怜弱小无助的小鹌鹑，心境和行为的转变只发生在一瞬间。 “它它它……”小崽子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成功吓到小鸡崽儿，柳亦书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点，转而开始吃瓜看戏。 吃瓜人狠起来连自己的瓜也吃。 徐微尘还未回答叶云寒的话，先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点，态度一目了然。 如今的他对太苍山已经没几分信任可言，即便是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相处了近两百年的师弟，他下意识的还是更相信才认识十几天的小徒弟。 他伸手轻轻给柳亦书擦去嘴角血渍，然后替柳亦书把脉。 脉象比之从前更虚弱，神魂不稳。 也许是这次神识突然受损，才导致他神魂的异常显现出来，但小徒弟异于常人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小徒弟也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现在想来，在白玉京破除障眼法，黑市找到水灵珠，都得益于他强大的神魂，也许正是因为动用了神识之力，小徒弟才突然变得虚弱。 明明筑基之时小徒弟能跑能跳之后是那样高兴，却依然愿意为了他将自己置于如此虚弱的境地，甚至这次受伤，是不是也是因为他？ 毕竟在这太苍山上对他心怀恶意的人那么多，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徒弟替他抵挡了哪位化神老祖的暗中伤害，才会伤及神识。 想到这，他抱着小徒弟的手又紧了几分。 “师叔，能否请你用木灵力替小书调理一下身体，这样他会好受一些。”徐微尘对着碧天秋道。 “师兄，此子身份可疑！”叶云寒不赞同的出声。 “我相信他。”徐微尘看都不看叶云寒，只是凝视着柳亦书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平静道。 “既如此，那你就带他进来吧。”碧天秋说着，转身进入大殿。 徐微尘连忙跟进去，将柳亦书轻轻放在木榻之上。 碧天秋木水双灵根，且以木灵根为主，水灵根为辅，天生就适合当救死扶伤的医者，她也确实有一颗仁心，手下活人无数。 她的木灵力非常精纯，进入柳亦书的身体之后不断温养着他的经脉骨骼，让他的身体像是被暖阳包裹一般，浑身暖洋洋的，连带着神魂的痛楚都减轻了几分。 难得遇到如此精纯的木灵力，柳亦书差点都想暗中搞点小动作，但碍于徐微尘和‘它’都在场，只能按耐住掠夺的本能。 “师尊，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一直站在叶云寒身后的人此刻终于得了机会，快走几步上前，眼含热泪的看着徐微尘。 徐微尘有瞬间疑惑，大徒弟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半点都没感知到？ 不过他刚才全部心神都放在小徒弟身上，也有可能忽略了大徒弟的气息。 “我没事，你这段时间在太苍山可还好？”徐微尘关切道。 “我……我没事……师尊不必担心我，我很好。” 明明说着很好，脸上的表情和吞吞吐吐的语气可不像是这么回事，柳亦书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演到他跟前？ 就算是‘它’也不行！ “咳咳！咳……”柳亦书假咳了几声。 神识受损导致体内气血翻涌，最忌咳嗽，柳亦书这一咳，血瞬间就从咽喉翻涌上来，溢出嘴角，触目惊心。 “小书！”徐微尘立即俯身去看柳亦书。 ‘它’的表演演给了空气看。 不过其实也不尽然，叶云寒就注意到了，“师侄你不必担心，现在你师父回来了，定然不会再有人敢欺辱你！” ‘它’表情希冀的看向徐微尘，但徐微尘只顾着去看柳亦书，有听到叶云寒说话，却无心去听他说了什么，自然也不可能对叶云寒的话有所回应。 ‘它’的表情逐渐黯淡。 看到‘它’吃瘪，柳亦书在心里乐开了花。 小崽子却依然如同一只小鹌鹑，将自己蜷缩在一起，不看不闻不问，瑟瑟发抖。 “你至于吗？好歹也是四极圣兽，还怕‘它’冲进我识海之中杀了你不成？”柳亦书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鄙夷道。 “‘它’还能闯进这里来？”小崽子尖叫。 “本尊的识海之中本尊才是绝对的主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道亲临也不行！”柳亦书傲然道。 “你就是被‘它’看一眼就毁了一丝神识吗？”小崽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小声问，神情看似很无辜，却着实杀人诛心。 柳亦书：“……” “谁能想到‘它’竟然会亲自下场？我以为顶多是一具傀儡！”柳亦书没好气的说。 “所以你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我不是我，师尊——也不是我的师尊！”小崽子用笃定的口吻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涅盘之后把脑子都烧没了？”柳亦书毫不客气的嘲讽。 “第一，涅盘之火确实很强，但做不到回溯时间！” “第二，同一个时空同一个时间段，不可能存在第二只朱雀！” 小崽子将头埋进胸脯的绒毛里，缩成一团，良久，才喃喃出声：“‘它’究竟想要干什么？” “显而易见，他想抢我的师尊啊！”柳亦书加重了‘我的’两个字。 “为什么？”小崽子很不解。那可是天道啊，天道亲自下场抢夺某个人？ 那个人凭什么？ “当初在华夏，你为何选中我？”柳亦书不答反问。 小崽子沉默了一瞬，往事不堪回首，他千挑万选的棋子，最后竟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我看到你被校园霸凌—— 柳亦书打断他的话“你确定是我被校园霸凌？” 虽然他前二十年凸的是柔弱不能自理人设，但以他的智慧，谁能霸凌的了他？ 小崽子懒得跟他争辩这些，换了一个说词，“有人想要霸凌你，你却反过来将他们哄的团团转，最后还毁了他们的人生！” 九年前，还在上初中一年级的柳亦书，因为身体太差，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他也不屑于跟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混一起，所以总是形单影只，被全班同学孤立。 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被几个长得很壮实的同学堵在路上，要他交保护费。 那几个同学都是班里的差等生，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垫底的，但是很热衷于欺负弱小，年纪虽小，恶行累累。 柳亦书平时都注意避开他们，但他们似乎盯上他了，很是锲而不舍，一直躲他们很烦，柳亦书干脆就意思意思被他们堵住了。 一推就倒弱不禁风的柳亦书同学面对几个比他体积大了将近一半的同学的胁迫却是不慌不忙，淡定的问他们：“你们想每次考试都考班级前几名吗？” “如果考的好，你们爸爸妈妈会夸赞你们吗？” “我可以让你们不用学习就一直拥有好成绩！” 就是这三句话，仿佛恶魔的低语，瞬间收服了几个不良小少年。 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是以给他们考试答案的方式。 之后的两年多时间，直到中考前，每一次班级里的大小考试，柳亦书都会提前将答案交到他们手中，而且每次给答案之前都会真诚的提醒一句“考试的分数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只有真正学到的知识才属于你们自己！” 可惜十几岁的少年哪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每次都选择要答案。 不用学习就能考一个好分数，成为父母的骄傲，同学们眼中的天才，每天都被无数称赞和羡慕的眼神淹没，这种感觉不要太美妙，他们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这样的美好生活一直持续到中考前夕，柳亦书以奥赛第一名的好成绩被当地最好的高中提前录取，不用参加中考，他提前离开了学校，自然也不可能提前给那几个同学送中考答案，毕竟他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最后那几个父母老师眼中的天才少年，一个被抓到中考考场作弊，另几个中考总分数不到一百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人生到此终结。 “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吗？毕竟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啊！”回忆过往，柳亦书意味深长道。 “十几岁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小崽子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人根本就不是十几岁，亏他一开始还很佩服他！ 当初有多佩服，现在就有多难受！ 他那时候真是眼瞎，为什么会觉得芸芸众生，只有这个人最特别，而且一定会帮他达成目的呢？ “因为是‘它’指引你选择了我。”柳亦书好心替他解惑。 小崽子这才发现，他竟然将心中疑惑说出来了，顿时又气闷不已。 “你不用觉得羞愧，你是‘它’亲手创造出来的，被‘它’安排不是顺理成章吗？” 小崽子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顿时更自闭了。 第27章 恶魔低语 “身为四极圣兽，你的使命是清除浊气，还世间朗朗乾坤，万年来，你们朱雀世代为此而生，为此而死，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不顾使命也要回溯时光，改变过去？”柳亦书继续问。 他必须要收集足够多的信息，才能与‘它’抗衡，只靠那本小说中记载的事情远远不够，更何况他还发现那本小说中记载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朱雀就算失了智，也应该不会完全将自己的所有经历所有感情呈现给他一个外人看。 比如说叶云寒。 小说中叶云寒初登场是徐微尘的死讯传回太苍山之后，朝阳被徐微尘的前未婚妻指使峰中弟子刁难，差点连关系徐微尘身世之谜的玉佩都被抢走时，叶云寒出现，从那群炮灰弟子手中解救了他，还将他带回自己的临雪峰，指导他修行。 其间女修多次针对为难，都被叶云寒化解，两人的日常相处看似平淡，实则很和谐。 后来女修意外身死，还死的很狼狈，其父不能拿副宗主之子夫妇如何，就把气撒在朝阳身上，想让他为其女偿命。 宗主不愿为了一个废物五灵根得罪长老，于是命令叶云寒交出朝阳，叶云寒自是不肯，干脆帮助朝阳逃出了太苍山。 之后叶云寒再次出场，是在惘然海秘境开启之时，当时他作为太苍山的领队，与朝阳有短暂的交集。 在这之后，直到小说结局，叶云寒都没有再出现过。只是有交待赤焰因朝阳之故迁怒太苍山，杀至太苍山，太苍山上下死伤无数。 小崽子不吱声，并将头埋得更低。 “你不说我也知道，九尾的天赋就是读心，你喜欢叶云寒！”柳亦书说的斩钉截铁。 其实他的本体在大荒，这里的只不过是分裂出来的一点残魂，无法完全动用天赋神通，看看普通人的心声尚可，修仙者也能探听一二，想要看到四极圣兽的心声还是有些困难的，尤其这只还因为涅盘之时被‘它’动了手脚，导致神魂不全，心智有损，就更难探知了。 “我没有！” “我不是！” “你别胡说！”小崽子不装鹌鹑了，激动的反驳。 柳亦书通过他的反应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叶云寒死了。你最想改变的是他的命运。”柳亦书接着说。 “我想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小崽子继续嘴硬。 “你的所有人不包括云蕊？柳亦书反问。 “朝阳不会再去熙攘城，也不会在那里渡劫，不会引动朱雀印，所以也不会引来赤焰，云家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可云家对上了我师尊，他们已经提前开始作死了！” “现在的师尊是谁？”小崽子趁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柳亦书依然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继续转移话题，“你不想救叶云寒？” “想。”小崽子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他思索了半天，才有些迟疑的开口：‘它’告诉我，绝地天通之后，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仙，只有等——等建木重新长大，连接天地，登天路才会开启，我想要云寒师叔成仙，所以去守护建木，但是有一天，一个人突然出现，他——他太强了，只是一招就杀了师叔——那个人——” 柳亦书看他情绪不对，怕他反应过来那个杀了叶云寒的人是谁，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你被‘它’利用了！” 或许是‘它’从中搞鬼，居然给他看了一本阉割版的小说，若是能看到完整的故事—— 那他瞬间就能意识到这本小说是个陷阱，哪会给他们把他拉来这个世界的机会？ 他在华夏当个每天被家人嘘寒问暖，只用吃喝玩乐的病秧子不好吗？ 叶云寒死了，建木也被毁了，朱雀悲痛欲绝，在‘它’的提点下用了涅盘之火，想借涅盘之火的力量回溯时间。 他作为朝阳的这一生有许多遗憾，一点也不圆满，若是能重回过去，改变他所在意的那些人的命运，那该有多好！ 也是‘它’告诉朱雀，要想改变过去，需要一个变数，这个变数还不能是局中人。 ‘它’送朱雀去了一个叫做华夏的神奇地方，说那里的事物能给他带来灵感。 现在回想起来，朱雀都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很奇妙。一个没有灵气也不能修仙的凡尘俗世，普通人竟然能够凭借工具让万丈高楼平地起，凭借工具遨游天空和大海，似乎天地在他们面前都没有了秘密。 但更神奇的是一种叫‘网络’的东西，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正是从网络小说里找到了灵感，决定送一个特别聪明，又与家人羁绊很深的人去四极境，替他改变过去。 他刚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就注意到了柳亦书，他简直就是天选之人。本身聪明绝顶，与家人关系融洽，但身体很差，命不久矣。 他都想好了，等柳亦书到了四极境，他就以一副健康身体和重回华夏为饵，控制柳亦书为他所用。 他想的很好，只不过等他借助天道之力让柳亦书来到四极境，进入他识海的那一瞬间，朱雀就吓懵了。 他以为很好控制的人类，其实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类外表的荒古大妖，莫说是现在力量几乎全失的他，就算是他的巅峰时期，也不一定斗得过这样的庞然大物！ 然后他现在也切身体会到了‘变数’是个什么意思了。 但确实如柳亦书所说，他所做的这一切，背后都有‘它’的影子，无可否认，他确实被利用了，但就算知道这一点，他也无可奈何。 那可是‘它’啊，他能怎么办呢？ “或许你喜欢叶云寒这一点，也是‘它’搞的鬼。”柳亦书漫不经心的说着残忍的话。 “你胡说！” “云寒师叔这么好？谁不喜欢！还需要‘它’动手脚吗？！”小崽子又激动的跳脚，沮丧的心情荡然无存。 “这个人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一样，有什么可喜欢的！”柳亦书吐槽道。 “你知道什么？！”小崽子不忿的反驳，“云寒师叔虽然在外人面前高贵冷艳，实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对我很好，不但指导我修炼，还救过我好多次，甚至为了我不惜忤逆宗主！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不是你师父吗？”柳亦书很想这么问，不过为免刺激到他想起一些现在不能被他想起的事，还是忍住了，转而问：“太苍山弟子那么多，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特殊？” 为什么？ 一开始，云寒师叔说过，是因为他是师尊唯一的弟子，是怜惜他。后来，云寒师叔说他稚子心性，一点就通，是修仙的好苗子，是欣赏他。 可是被臭狐狸这么别有用心的一问，他又有点怀疑了。 云寒师叔对他那么好，也是被‘它’控制的吗？ 小崽子很烦躁，臭狐狸为什么要故意跟他说这些？ “管它为什么！我只要知道他对我的好都是真的就行了！” “话虽如此——”柳亦书故意将语调拖长，声音放缓放低，“现在享受他特殊对待的，可是另一个朝阳，崽儿，你会嫉妒‘它’吗？” 恶魔低语。 小崽子现在杀狐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打不过—— 第28章 不像正经师徒 青木峰，瑶光殿。 碧天秋持续不断给柳亦书输送木灵力，柳亦书脸上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好了起来，最后更是直接睡了过去。 “师叔，对不住，小书他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一直都有睡觉的习惯。”徐微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替柳亦书向碧天秋道歉。 “无妨。”碧天秋淡淡道，恰好有弟子来请，便先出去了。 说到睡觉，徐微尘又不免想到柳亦书不仅贪睡，还很贪吃，然后才想起来被他情急之下遗忘在山门处的须弥天。 他买下须弥天之后，只对其进行了简单的祭炼，是以并不能心随意动隔空收取。 “朝阳，为师现下要照顾你师弟，走不开，你可否去山门处将须弥天收起，其中还有你师弟带给你的灵果灵酒。”他设了道结界隔绝了声音以免吵到柳亦书，才开口道。 作为一个乖巧听话的徒弟，朝阳能拒绝吗？他自然是不能的，于是只能乖乖应下。 徐微尘将收取须弥天的口诀教给他，他就出去了。 “师兄，朝阳也是你的徒弟，还陪伴了你那么些年，你是否对他过于忽略了？”叶云寒等朝阳离开后，就皱着眉替朝阳打抱不平。 “我何曾忽略他了？”徐微尘疑惑的看过去，“只是小书情况紧急，我很担心他。” “你是何时收下的这么个徒弟？你清楚他的底细吗？”叶云寒不满的问，咄咄逼人的口吻听得徐微尘直皱眉。 “是小书救了我，不然我现在早就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根本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如此，你可放下对小书的敌意了吧？”徐微尘直视着他，冷声道。 叶云寒闻言，脸上不满的神色一滞，反而有几分尴尬和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睡过去的柳亦书，在白狐裘的映衬下，他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庞显得是那样弱小而无害，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别开眼，冷冰冰的来了一句：“我对他并无敌意，只是担心你被他蒙骗！”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谁对我真心实意，谁对我虚情假意我还是分得清的，不劳师弟挂怀！”徐微尘直接反怼了回去。 叶云寒：“……” 叶云寒气得一甩袖，大步走至殿门口，也不出去，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徐微尘不管他，只是看着柳亦书，唯恐他再生变故。 山门处，朝阳一步步从问心路上走下来，手一抬，无需任何法诀，须弥天便自己乖乖缩小飞向他手掌中。 拿着那个小玩意，他正要回去，却被一个山门弟子叫住了。 “朝阳师兄，徐真君带回来的那一位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啊？”那弟子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偷偷问。 八卦是人的天性，修士也是人。 以前朝阳是师弟，现在徐微尘晋升元婴真君，作为他的弟子，在太苍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变成师兄了。 “是师尊新收的弟子，我的小师弟。”朝阳神色平静的道。 “那一身贵气，怕不是朱雀王朝或者哪个世家的王孙公子吧？就他身上穿的那一件白狐裘，我在太微商行看到过相似的，要一个极品灵石呢！” 太苍山内门普通弟子一个月的俸禄是十块中品灵石，一年也就一枚上品灵石，仔细算起来的话，一百年的俸禄都不一定能换一枚极品灵石，可是有人却将他一百年的俸禄穿在了身上。 “太微商行那一件只是用普通白狐的皮毛制成的，其中镶嵌的防御法阵也只是中上等，我小师弟身上那一件不一样，用的是二尾白狐的皮毛，狐族一条尾巴一千年道行，二尾白狐是活了至少两千年的大妖，其皮毛本身的防御力就能抵挡元婴期以下修士的任何攻击，再加上其中镶嵌的极品防御法阵，就算是元婴真君的攻击也能抵挡，这件白狐裘少说也要三十枚极品灵石！” “三十枚极品灵石？我三千年的俸禄？！”那弟子没忍住惊呼出声。 “你要是能活到三千岁，你一个月的俸禄也不止十块中品灵石了！”另一个弟子吐槽道。 “我滴个乖乖！他肯定是朱雀皇朝的王孙吧？不然怎么能这么奢华？！” “朝阳师兄本来是徐真君唯一的徒弟，现如今徐真君却在外面收了这么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弟子，又待他分外不同，朝阳师兄可得小心了。” “师尊待小师弟确实很不一般！”朝阳肯定道。 这一句肯定打开了几人的话匣子，“我就说嘛，之前在那个亭子里，师徒两人那腻歪劲……我就没见过哪对师徒是这么相处的！” “还有你师弟吐血之后徐真君那慌神的模样——直接打横抱起来就冲上山，连这上等法器都遗落在此！” “真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正经师徒，反倒像是凡间那——” “慎言！事关师尊清誉，不可胡言乱语！”朝阳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几人连忙噤声，但暗观朝阳的脸色，却是平静异常，也看不出他是否真因为这些话而生气。 “还望几位师兄不要将今日山门发生之事宣扬出去，恐对师尊清誉有损，告辞！”朝阳神色平静的说完，上山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的片刻，直到朝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石阶之上，才有人小声问道：“他这意思是能说，还是不能说啊？”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大约一刻钟之后，朝阳取了须弥天回来，将小巧的灵器递还给徐微尘。 徐微尘取了其中一部分灵果灵酒，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柄长剑，一起递给朝阳，“这柄上品灵剑是你师弟预备要送给你的礼物，灵果灵酒也是他觉得好吃特地带给你的，你就先收下吧！” 朝阳恭谨接过这两样。 徐微尘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堆的灵器和一个储物袋的灵石，“这些是我在熙攘城黑市和天纵山脉所得，都是你现下能用得上的，也一并收下吧。” “多谢师尊，也多谢小师弟！”朝阳高高兴兴接过，看向柳亦书时脸上又恰到好处的带上几分担忧，“师尊，小师弟他没事吧？” “暂时应当无事。”徐微尘说，并不想多谈论此事。 “师尊打算何时回晓月峰？”朝阳又问。 “等你小师弟睡醒，看情况再说。”他和朝阳都没有木灵根，如果可以的话，徐微尘更想一直借住在青木峰，这样就可以时常请瑶琴师叔用木灵力替小书温养身体。 “那我先回晓月峰打扫一下，这样师尊要是带小师弟回来住也方便。” “辛苦你了。”徐微尘温声道。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朝阳弯腰行了一个弟子礼，躬身退下，经过叶云寒身边时，见他仍然一动不动，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师叔？” “你先走，我有些话想对你师父说。”叶云寒道。 “是！”朝阳应声，出了大殿。 “你离开太苍山之后，陈碧云那个女人一直派峰中弟子为难朝阳，我就将他带去临雪峰了。”叶云寒开口，说到‘陈碧云’这个名字时，脸上露出几分嫌恶之色。 徐微尘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看，毁他道体本源的仇他还没找那个女人清算，她竟还敢欺辱朝阳？ “多谢师弟，待小书身体好些，我会亲自去白云峰拜访的！” “以你如今的修为，太苍山横着走都可以，过往的恩怨是该一并清算了，只不过指玄峰一脉现在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打着拿你去跟熙攘城云家换好处的算盘，你好自为之！” 该说的话说完了，叶云寒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第29章 上眼药哪家强 柳亦书美美的睡了一觉。 神识受损不可逆，睡觉并不能缓解神识受损的痛楚，不过能让他心情变好。 俗话说得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天斗没有必要，和天道斗也是一样的。 本来凭他还没资格与天道博弈，但谁叫天道的目的太明显了呢？这样都还不斗一斗，他都不好意思回大荒。 有天道在的地方，他的神识不能外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只会放一缕少一缕，再次怀念华夏的高科技，无孔不入的微型监控是真好用啊！ 不能时刻监测对方动向，料敌先机，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反正只要牢牢抓住底牌，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就算失败了，他损失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分裂出去的神魂，与本体关系不大。 柳亦书在睁眼之前，就决定要将自己柔弱小白花的人设贯彻到底。 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徐微尘关切的眼神。 “师尊，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我不能说。”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头顶，一脸的委屈与不忿，“我想说的，‘它’不允许我说，还用雷声警告我！” 这话让徐微尘想起他渡劫那日，渡完劫之后确实天空又有轰隆雷声，当时他还以为是天道不肯放过他，却原来那雷声是小徒弟引来的。 他本来就没怀疑过小徒弟，只不过现在更坚定了维护之心，同时也对天道产生了一丝不满。 “我相信你，你什么都不用解释。”徐微尘安慰道，然后关切的问，“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神识被毁了一丝虽然很痛苦，但对我的身体来说反而是好事，因为负担减轻了。”柳亦书笑着说。 徐微尘却是笑不出来，神识损毁的痛苦他虽然未曾体会过，但他体会过道体本源受损，他知道那种空落落仿佛丢了什么一样的痛苦感，但神识于修士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道体本源，小徒弟此刻承受的痛苦应当比之他从前要多的多！ “是谁伤了你？”他问。 “我也不知道，刚打了一个照面，我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我的那丝神识就被烧了个彻底。” “烧？”徐微尘疑惑，没听说有谁神识受损是被烧的。 “或许是火属性的神通？” 火属性？ 太苍山明面上的三位化神神君都没有火灵根，化神以下，应该也没人有本事一个照面就毁了小书的神识，毕竟他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就在小书身边，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何时放出自己的神识—— “你神识外放了？”徐微尘问。 修行界的常识，化神期才可元婴离体神识外放，化神以下，神识尚且被困在躯壳之中，只能感应周身一定范围内的人、事、物。 正是因为这一点，化神才会被称之为化神。小徒弟能神识外放，这就说明他本身至少有化神期以上的修为，但他似乎并不懂如何修炼，连炼气和筑基都分不清楚，这又是为什么？ “我见山上久久都无人下来迎接师尊，担心他们会对师尊不利，就想先上山去探听一下消息。后来我听到有人说要带朝阳师兄来见师尊，有点好奇，神识就跟着去了，谁知还没见到师兄，神识就被人给烧毁了。”柳亦书委屈道。 徐微尘知道他说的是叶云寒，跟着叶云寒被烧毁了神识，难道是宗主所为？但宗主如今也不过是化神初期，徐微尘不觉得他有这样的能耐。 那又会是谁伤了小徒弟？太苍山隐藏着这样一个未知的敌人，令徐微尘无法不忧心。 “太苍山毕竟有着三千年的传承，底蕴深厚，远非熙攘城云家可比，神识脆弱，你切莫再轻易将神识外放了！”徐微尘叮嘱道。 “日后若是找到那个毁我神识之人，师尊您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啊！”柳亦书抓着徐微尘的袖子撒娇道。反正他现在壳子才二十岁，只有徐微尘年岁的零头，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徐微尘并未觉得尴尬，相反，他很喜欢小书对他的这种亲近，曾经他很羡慕师弟可以无所顾忌的对着宗主撒娇，可惜他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没有人会无底线的包容他宠溺他，他一直觉得遗憾。 现在的他，不会也不可能再向任何人撒娇，但他却可以成为被撒娇的那个人。 “好！”他郑重其事的应下，没有挣开柳亦书的手，而是捏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他的脉象。 脉搏虚弱又紊乱，神识受损带来的伤害根本不可能因为睡一觉而有丝毫好转。他的小脸惨白，但徐微尘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痛苦的神色，可正因为是这样，徐微尘反而更加心疼。 “你神识受损，自己可有办法恢复？”他问。 “不需要恢复，这样挺好的，正好可以减轻身体的负担。”柳亦书无所谓的说。 徐微尘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问：“不痛吗？” “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啊。”柳亦书说着从榻上起身，徐微尘虚扶了一把，他起身后就挣脱了徐微尘的搀扶，稳稳走了几步路，然后回头笑看着徐微尘，“师尊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徐微尘看着他，不笑，也不说话。 柳亦书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师尊你放心，我真的没事。我有很多秘密，其中大部分都不能说，但是等你到了化神期，能神识外放，你的神识就能进入我的识海空间，到时候不需要我说什么，你就能知道很多事情。” “化神就可以了吗？”徐微尘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柳亦书走到徐微尘身边，再次拉住他的袖子，是撒娇，也是借力，“化神就可以，但是师尊先不要急着晋升，劫雷是‘它’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劈我们的机会，等我先炼制一件法器削弱劫雷的力量，这样渡劫才更有胜算。” 徐微尘熟练的虚扶住他，“所以你收集矿石就是为了炼制法器？你早就算好了这一步？” “是，等云家之事告一段落，我就能用那些矿石做实验了。” “那我能做什么？”徐微尘问。突然就有一种自己没什么用的感觉。 “师尊可以保护我啊！我现在这么弱小，师尊一定要牢牢看住我，说不定您一个不注意，我就像被烧毁的那一丝神识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人抹杀了！”柳亦书半真半假开玩笑道。 “休得胡言乱语！”徐微尘连忙呵斥，扶着小徒弟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突然又觉得青木峰人多眼杂，若是为了小徒弟的安全着想，还是住在偏僻无人的晓月峰更为安全。 或者直接离开太苍山更为稳妥？ 但如此一来，他就相当于是两方树敌了，而且离开太苍山之后去哪里也是个问题。 小徒弟身体不好，必然是过不得颠沛流离的生活的，细想一下，天下之大，除了晓月峰，他竟然想不出第二处他能去的地方！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前两百年的人生真是失败！ 被这样的情绪左右着，他心绪浮动，心中时而忧虑，时而茫然。 “师尊？师尊？师尊——” 突然，耳边传来几声熟悉的呼唤，将他从那种胡乱的情绪之中拉了出来。 小徒弟半边身子趴在他身上，脸和他凑的极近，嘴唇对着他的耳朵，开合之间，仿佛有热气流钻进他耳朵里。 徐微尘脸色微红，不自然的将头移开了半寸，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方才的状态很不对劲。 瞬间，就犹如腊月寒冬一盆冰水浇头，他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竟然差一点就生出心魔了！ 第30章 都听师尊的 说来也讽刺，从前他哪怕道体本源受损，耗到寿元将尽也晋升无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他都不曾觉得自己无用，不曾感叹人生失败，怎的如今困局已解，修为一步登天，他反倒有了无能为力之感呢？ 难怪都说修仙要抛却俗世尘缘，摒弃一切杂念，心无旁骛，方能大道可期，从前人人都称赞他是少年天骄，年轻一辈的翘楚，夸的人多了，他也自觉自己是天生修仙的好苗子，却原来不过是因为他从前孑然一身，连沾染红尘俗世的资格都没有！ “师尊，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差点生出心魔来？”小徒弟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我……”徐微尘语塞，在小徒弟的注视下，沉默半晌，才道出一声“惭愧！” 如此轻易就被影响得差点生出心魔，心性如此不稳，他是真的觉得惭愧！ “师尊你可能不知道，‘它’要是想置一个人于死地，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动你的‘心魔’只是基本操作而已。”柳亦书直视着徐微尘的眼睛道。 徐微尘心中一悸，原来他渡元婴雷劫之前的心有所感是真的吗？他本该死在那场雷劫？ 这一刻，也许是徐微尘心绪波动太大，柳亦书竟然神奇般的感知到了他的想法，“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生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才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连‘它’也不可以！” “师尊，修仙本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路，是一个不断同‘它’抗争的过程，‘它’并没有那么可怕，不然这人世间怎么还是会有那么多长生的传说呢！” 徐微尘扪心自问，他怕‘它’吗？ 答案是否定的，不然他也不会毅然决然的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渡雷劫。 他害怕失去的、患得患失的，并非他自身的性命，而是眼前这个充满了秘密，似乎是为他而来的异世之魂！ 他的生命就犹如风中残烛，风一吹就灭了，但是他不希望他死，他只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师尊，我睡过去之前师兄是不是来了？他现在在哪里？”眼见着徐微尘情绪又要不对劲了，柳亦书连忙换了个话题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先回晓月峰去替你整理房间了。”徐微尘收回思绪，说。 “晓月峰？这名字真好听，是师尊的住所吗？”柳亦书问。 “是我结丹之后选择的修行场地。” 柳亦书眼睛一亮，“师尊快带我去晓月峰吧，我想看看师尊的修行场地是什么样的！” 徐微尘沉吟片刻，道：“你身体还太虚弱，至少再请瑶琴真君用木灵力替你调理一下身体。”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吸收木灵力调理的，师尊你忘了吗？我可以吸收五行灵力，太苍山灵气充沛，山脉之下又有一条很活泼的灵脉，我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关心则乱，徐微尘确实没想到这一点。说起来晓月峰虽然偏僻，但也胜在偏僻，峰中树木繁盛，郁郁葱葱，木灵力的浓郁程度应当也不比青木峰差多少。 太苍山很大，比天纵山脉都要大，峰与峰之间的距离也很远，同瑶琴真君道别之后，徐微尘就带着柳亦书上了飞行法器，朝着晓月峰的方向飞去。 太苍山宗门之内弟子来往基本都是靠宗内豢养的飞行鸟禽，其中以体型优美的仙鹤居多，飞在半空中时常能见有修士乘着仙鹤或者别的什么飞禽往来，御剑飞行的也有。白云缭绕之间，弟子们一身雪白色门派校服，衣袂飘飘，一片仙家景象。 柳亦书看着觉得有趣，兴致勃勃的问：“师尊我以后也要穿这样的校服吗？” “校服？”徐微尘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他们身上穿的统一宗门弟子服饰，在这里应该称之为宗服？”柳亦书解释。 “你想穿就穿，不想穿也可以不穿。” 太苍山的弟子分为真传弟子、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其中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都要求必须要穿弟子服，但亲传以上的弟子却不作要求。 门派有规定，晋升元婴之后，会自动成为内门长老，每位长老名下都有五位亲传弟子、两位真传弟子的名额，亲传弟子不做资质上的要求，只要长老本人愿意即可，但真传弟子必须是单灵根或者属性相宜的双灵根，且资质悟性绝佳才行。 徐微尘只有两个徒弟，且不准备再收第三个，那这两个徒弟自然都可以成为亲传。而朝阳的天火灵根一旦显露人前，就可以直接晋升为真传弟子。 不过徐微尘现在对太苍山的感观很微妙，以后会不会留在这里都是两说，也不必考虑太多事情。 徐微尘从前作为宗门年轻一辈的翘楚，自然是真传弟子，可后来道体本源受损，止步于金丹，又从真传降为亲传。但不管是真传还是亲传，他是守规矩之人，未离开宗门之前，一直都穿的是宗门弟子服，后来离开宗门找寻渡劫之地，不想惹人注目，就换了一身和弟子服相似的月白色衣衫，但比起弟子服更为精致飘逸，穿在他身上仿佛天上谪仙。 柳亦书是很喜欢他这一身的，和他万年前的装扮颇为相似。 他想了想，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那我要和师尊穿一样的！” “你身上这件白狐裘你不喜欢吗？”徐微尘问。 他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太朴素了，配不上小徒弟，只有像小徒弟身上这件白狐裘这般雍容华贵的衣服，才能衬托出小徒弟的气质。 “喜欢啊！师尊送我的我就更喜欢了！只不过以后我要炼器，穿这一身不太方便，还是师尊身上穿的这种更好。” 徐微尘被说服了，“好，我会替你准备。” “谢谢师尊！”柳亦书高兴的说。 柳亦书看那些来往的弟子觉得赏心悦目，殊不知，过往修士看他们师徒俩更觉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师徒俩无论容貌气质都是一绝，一个眉眼似画温润如玉，一个容貌姝丽金尊玉贵，长得好看的人在哪都引人注目，若是两个还腻歪在一处，那杀伤力更是会成倍增加。就有一个金丹女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结果脚下的飞剑不受控制撞在了一处悬崖峭壁之上，触动了那座山峰的防御结界，顿时人仰剑翻，差点酿成一桩惨剧。 看到这一幕的徐微尘脸一黑，下意识的就觉得那女修是看小徒儿看入迷了才会如此，一道结界瞬间隔绝了来往修士的视线。 柳亦书也看的乐不可支，他可是看到了，那女修的视线更多还是停留在徐微尘身上，笑着问：“师尊你在宗门之中一定很受女修欢迎吧？” “我一心清修，甚少与同门来往。”徐微尘冷冷淡淡的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女修大多肤浅，只爱颜色，你年纪还小，还是少与她们来往，免得受她们诓骗！” 柳亦书很想问一句“师尊你以前是不是被这样的女修诓骗过？” 但想到前未婚妻对徐微尘所做的一切，又忍住了，还是不往他伤口上撒盐了，只是乖巧的应下了。 “好的，我都听师尊的！” 徐微尘满意点头。 第31章 温香软玉入怀 半个时辰之后，徐微尘控制飞羽停在了一座孤峰之上。 虽是孤峰，却草木旺盛，生机勃勃，应是得益于徐微尘水灵力日夜滋养之故。 有的人修仙只会掠夺天地灵气，只进不出，天地最为排斥，往往不会让他们活太久；而有的人对天地怀有敬畏之心，不会一味索取，而是懂得回敬天地，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得天地眷顾。 徐微尘一直都是后者，而柳亦书一直在学着成为后者。 飞羽落下之处，是在半山腰一处地势平坦，背山靠水之地。 一处用竹篱笆围成的院落，面积不大，竹屋两三间，院中一棵桃树，花开绚丽，一地芳菲。 美中不足的是桃树断了好些枝桠，而竹篱笆也有好几处看着像是被人新补过的。 朝阳正在院中扫落花，看到徐微尘的身影出现，连忙放下笤帚迎了上来，执手行弟子礼，“见过师尊！” 当他看到跟在徐微尘身侧的柳亦书时，眼睛一亮，笑着问：“小师弟你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可好？” “睡好了，谢师兄关心！”柳亦书回以微笑。 两个徒弟相处融洽哦，做师父的应该很开心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徐微尘觉得心里有点堵。 他忽而想到小徒弟自从知道有朝阳的存在之后就表现的特别热心，给他买见面礼，分享好吃的灵果灵酒，为了提前见他神识受损，睡醒后也是第一时间就问他…… 现在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让他觉得有些堵心。 “我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云寒已经告知我了，你受委屈了，不日我就会去白云峰替你讨一个公道！”徐微尘突然说。 “多谢师尊！”朝阳闻言眼眶有些湿润，连忙感激道。 “发生什么事了？师兄被欺负了吗？”柳亦书疑惑的问。 他看似关切，实则想看热闹的眼神瞒不过朝阳，“师弟，你的房间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你要来看一看吗？” “谢谢师兄！师兄真是太贤惠了！”柳亦书并不真心实意的夸赞，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到位。 朝阳闻言脸黑了一瞬，但想到阳光开朗的人设，又露出一个带着九分爽朗一分羞涩的笑容，“来吧，你的房间在这边。” 院子里有三座竹屋，用的是翠竹，保持着最新鲜的颜色，青翠欲滴，还能闻见竹叶的清香。徐微尘住中间那座，朝阳当年选的是左边，于是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右边的屋子。 “我也去看看。”徐微尘当先走向那座竹屋。 这里的竹屋都是他闲暇时亲手建造的，他自然清楚其中构造，进来看一是不想让两个徒弟独处，二是看一下朝阳布置的如何，毕竟他跟小书还是初见，对他不熟悉，可能会有所疏忽。 果然，房间里的摆设太过简单，床上也只铺了一床薄衾，放了一只竹枕。 小徒弟喜欢睡觉，床自然是最重要的，要柔软又舒适才行，或许可以去太微商行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妖兽皮毛。 “劳师兄费心了，这个房间我很喜欢。”柳亦书笑着对朝阳道谢。 朝阳也咧嘴一笑，“小师弟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徐微尘看到这一幕心又有些堵了，他们怎么总是在笑，有那么开心吗？ 明明之前小徒弟的目光只会放在他身上的，自从来到这晓月峰，他的大半注意力就都在朝阳身上！ “师尊，我可以去你的屋子看看吗？”就在徐微尘烦闷之时，柳亦书开口问。同时不动声色看了朝阳一眼，想骂一句脏话。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人受七情六欲本能驱使，‘它’勾动不了自己的情绪，就一直拿徐微尘下手，难道勾动了徐微尘的欲念是对‘它’有什么好处不成？ 小徒弟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徐微尘的心里顿时有几分雀跃，“你跟我来。” 他牵着小徒弟的手，来到他住的竹屋。 其实这三间竹屋摆设都差不多，修士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修炼，不像凡人那样对住处有诸多要求，他们只需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修炼就行了，贵重的东西又都放在储物袋里随身携带，所以徐微尘的房间也空空荡荡，和柳亦书的房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里应该放一张美人榻，”柳亦书指着一扇窗户底下的空位置说，“这里视野好，光照足，躺在上面既能晒太阳，又能观赏院中桃花，不管睡觉看书品茗都不错。” “这个位置——”柳亦书又指了指房间中央的空地，“这里摆一张圆桌，四张凳子，平时吃饭喝茶吃点心。” “这面靠墙的位置太空了，摆一个书柜，可以放些杂书。” “这里放一张木案，不需要太大，能摆下一个花瓶即可，瓶中插几枝桃花，就有满室花香。” “这里摆琴桌，文房四宝——” “这里设帘幔——” 徐微尘和朝阳就听着柳亦书在那里吧啦吧啦说着，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麻木。 “师尊师兄，修行固然重要，但也要享受生活，不然你们就算修得长生，又有何乐趣可言！”最后，柳亦书语重心长的说。 “小师弟说的是！”朝阳面上带笑的应和。 徐微尘则想的是假如房间真按照小徒弟所说的布置，他在这里晒太阳、看书、吃点心、睡觉……似乎也很好，很鲜活。 “你要住在我这里吗？”徐微尘问。 “师尊这间房光线更好，我喜欢！” 徐微尘想了一下，说：“那你就住在这里，我去那一间。” “不能住在一起吗？师尊不是答应了要保护我？”柳亦书看着徐微尘一脸期盼的问。 徐微尘哑然，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 但是住在一起？ “这个房间空间很大，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搅师父修炼的。”柳亦书看着徐微尘笑着说。 小徒弟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就更漂亮了。当他对着朝阳笑的时候，徐微尘会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但当他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徐微尘又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甚至有种不敢直视他的感觉。 他这是怎么了？ “师尊，不可以吗？”柳亦书见徐微尘不说话，又问了一声。他盯着徐微尘，双眼亮晶晶，似乎是会发光。 他能说不可以吗？ 徐微尘有些狼狈的别开头，“可以”。 “谢谢师尊！师尊对我最好了！”柳亦书欢呼一声，抱了一下徐微尘。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但徐微尘还是愣神了许久。 温香软玉入怀—— 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朝阳背着腻歪的没眼看的师徒俩翻了一个白眼，不愧是狐狸精，就是会迷惑人，连徐微尘也能被迷的五迷三道！ 至于他在这其中所做的贡献—— 他只是动了点手脚让徐微尘的情绪更容易被勾动而已，说到底还是九尾魅力大，轻易就勾动了徐微尘的心。 但动心只是一个开始，还得让徐微尘趁早明白自己的心意，欲念加重，最后非他不可。 没有软肋，他就制造一个软肋，让徐微尘从不可控变成可控。 他在朱雀身上做的实验很成功，目前看来，徐微尘也正如他预料的一般，一步步走进他精心为他准备的囚笼。 第32章 木之精 晓月峰上有一片竹林，受灵气滋养，一株株坚韧挺拔，且恨比天高。 竹屋里的家具摆件自然是用竹子制造才更相配，徐微尘亲自来选竹子，柳亦书跟着他出来玩。至于朝阳，则是去了外门膳堂取膳食。 内门没有膳堂，朱雀大陆的修仙者普遍都觉得食五谷杂粮会有浊气停驻在体内，极大的影响了修炼速度，是以食之无味的辟谷丹非常受修士欢迎，甚至和灵石一起成为宗门弟子每月必领俸禄。 内门弟子是宗门的希望，每个月辟谷丹管够，唯恐弟子们戒不掉口腹之欲，自然也就不可能设什么膳堂了。 朝阳如今也是筑基期，还没有辟谷，但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做过乞儿，饥一顿饱一顿，是以对吃饱一事非常有执念，能吃且吃的特别多，自被徐微尘带回太苍山之后，就每日三餐准时去膳堂觅食，有时候还会在晓月峰抓兔子烤了打牙祭。 晓月峰虽地处偏僻，离外门膳堂却不远，就隔着几座山头，灵兽峰年岁最大、脾气最古怪的那只白鹤不知怎么偏偏和朝阳看对了眼，特别喜欢他，每日到了饭点就会飞来晓月峰接朝阳去外门膳堂，包接包送，风雨无阻，还不收取任何报酬，可把灵兽峰的弟子们羡慕坏了！ 今日快到了饭点，白鹤竟然没到，徐微尘问了一下，朝阳说他前些日子住在临雪峰，白鹤可能去临雪峰接他了，在临雪峰看不到他，肯定会来晓月峰找他的。 果然过了没一会，白鹤就来了，朝阳于是就乘白鹤去取他和柳亦书的膳食。 柳亦书看着战战兢兢载着朝阳飞走的白鹤，很是同情的瞥了它好几眼。 这一界没有凤凰，鸟禽皆以朱雀为尊，这只白鹤活得久，可能察觉到朝阳身上的朱雀之魂，对待一族的尊主自然是有求必应予取予求，但现在尊主身体里换了个魂，白鹤哪能喜欢的起来？ 可是这一位可比它们尊主可怕多了，就算不喜欢，它也不敢违抗‘它’的命令，只能兢兢业业来接人了。 朝阳走后，徐微尘就打算去找些竹子回来做家具摆件，柳亦书自然是跟着他一起。 大概是被灵气滋养的太好，晓月峰上的这片竹林的竹子特别有韧性，柳亦书筑基期修为凝聚出来的灵刃竟然只能在竹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要是让它们再长个千百年，怕不得得生出个竹灵来！”柳亦书开玩笑道。 仿佛在应和他的话，竹林里的竹子齐刷刷摇曳了一下。 “还真能听懂我的话啊！那不如你们自己选几株出来给我做家具摆件如何？作为交换，我请我师尊给你们设一个聚灵阵，助你们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竹林沉寂了一瞬，接着，有三根颜色特别漂亮，长得特别笔直、又粗又长的竹子从冒出土的部分开始整齐断裂，倒在柳亦书面前。 “够意思！”柳亦书称赞道，接着问徐微尘：“师尊这些够吗？” 见小徒弟竟然能和这些竹子沟通，徐微尘看得新奇，注视着小徒弟灵动的眉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听到小徒弟叫他，才移开目光扫了一眼那三根竹子，估量了一下，道“够了。” “那师尊快给它们布置一个聚灵阵吧！就布置在竹林中央，阵眼用一颗极品灵石。”柳亦书催促道。 听闻要用极品灵石布置聚灵阵，竹林里的竹子兴奋的直打摆。 百年的俸禄只是为了给几根竹子摆聚灵阵，若是有太苍山的普通内门弟子在此处，只怕要嫉妒的眼眶发红。 但徐微尘宠溺徒弟，又不缺灵石，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开始在竹林中布置聚灵阵。 聚灵阵只是最为普通的阵法，作用也只是为了快速聚集一定范围内的灵气，所以布阵很简单，只不过用不同品阶的灵石来布阵，威力截然不同。 当徐微尘在阵眼处放下极品灵石后，这一处的灵气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浓郁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竹子们摇曳的更欢了，兴奋的扭曲摆动，就像是喝醉了酒在发酒疯一样，柳亦书真担心它们将自己扭断了。 发了一会疯之后，许多竹尖又凑在一块，竹叶彼此交叉摩擦，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一样，片刻之后，每根竹子里面都飘出一丝绿色的微光，在竹林上空汇聚，凝聚成一颗绿豆大小的绿色光球，飘到了柳亦书面前。 “这是要送给我吗？”柳亦书诧异的问。 光球又朝着他飘近了一些，竹子们也哗啦啦作响。 “这个确实对我的身体有用，我就笑纳了！”柳亦书伸手捻住光球，将它丢进嘴里吞了。 当光球融入身体之中，柳亦书乐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木之精华，没想到其中蕴含的能量会这么纯粹，瞬间就将身体的沉疴一扫而空，柳亦书只觉身体轻盈了许多，连神识受损累及神魂的痛楚都减轻了不少。 柳亦书欣喜万分，趁着现在感觉好，身体一连蹦跶了几下。 徐微尘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尤其是看到他将不明光球直接一口吞下，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怕他出什么危险。 而在看着柳亦书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之后，徐微尘悬着的心放下，习惯性的走过来替柳亦书把脉，然后惊讶的发现柳亦书体内的气息竟然平稳了许多，脉搏也强劲了不少。 这光球究竟是什么宝贝，居然有这样的奇效？ 徐微尘看着这片竹林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幽深了几分。 “师尊可别吓着它们了。”看到徐微尘的反应，柳亦书笑着打趣。 “刚才那是——”徐微尘急切的问。 “是这些小家伙修炼出来的木之精华，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说起来这桩交易还是我赚了，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以后只要我还在这里，聚灵阵中的灵石就不会断。”柳亦书对着竹林保证道。 竹林里又是一阵荡漾，甚至还有竹子仗着离柳亦书近，试图用枝叶碰触柳亦书，竹身都弯曲成了九十度。 “好了，你师兄也该从膳堂回来了，我们回去吧！”徐微尘将三根竹子收入储物袋中，对柳亦书说道。 听到有吃的，柳亦书眼睛一亮，“那师尊我们走吧！”说着当先往来时的路走去。 来时柳亦书还身虚体弱，山林中路不好走，是徐微尘牵着他走，提前替他拂开所有荆棘与树枝，是以回去时他也习惯性去牵小徒弟的手，却落了个空，柳亦书几步就窜出去了。 徐微尘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看了半晌，眉头微蹙，觉得心里也有点空。 “你们好好修炼，我有空再来找你们玩儿！”窜出去几步之后，柳亦书又回头对着竹林喊道。 竹林摇曳，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也似乎是在和他道别。 第33章 洪荒遗种 来时，是徐微尘走在柳亦书前面，回去时，柳亦书兴冲冲走在徐微尘前面。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轻松的身体，又是身处他最喜欢的山林，闻着最喜欢的草木清气，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师尊，你说如果那些竹子能化形，有没有可能变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他一边走一边回头问身后的徐微尘。 “草木无心，极难生出灵智，更难化形。”徐微尘道。 “但它们可不是一般的竹子。”柳亦书神秘兮兮的说。 “既然木之精气对你的身体有如此奇效，是不是只要你吸收足够多的木之精气，你的身体就会变好，神魂之伤也能痊愈？”徐微尘问。 “一般的木之精气没什么用，顶多能让我轻松片刻。”柳亦书说。 “那为什么——”徐微尘不解。 “我吸收了它们送给我的木之精气，才知道它们根脚不凡，师尊你知道吗，它们竟然是洪荒遗种！它们若是能生出灵智化形成功，可以直接成就天仙之体！”柳亦书压低声音兴奋道。 不过想到这片天地的灵气日渐稀薄，仙门不开，世间任何生灵都无法成仙，也只能道一声“可惜！” “可惜什么？”徐微尘问。 “可惜它们——”柳亦书本来想说可惜它们成不了仙，不过想到成仙是所有修仙者的目标和坚持，他可不能现在就坏了徐微尘的道心，于是换了一个说词，“可惜他们现在还太弱了，帮不了我。” 徐微尘不解，小徒弟的身体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很多吗？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柳亦书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刻钟之后，已经能隐约看到他们的竹屋，只是原本走在他前面兴致勃勃的人脚步却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回头主动拉他的手，“师尊我累了，你牵着我走吧！” 徐微尘扣着他的手腕，心里一沉，小徒弟的身体竟然又被打回了原型变得和之前一样虚弱。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神魂不似先前那般不稳，稍微好了一点点。 “怎么会这样？”徐微尘沉声问。水中月，镜中花，不过如此。 “师尊在想什么呢？我身体的问题若是能这么容易就解决的话，青木峰的那位真君也不会束手无策！若是这些竹子已经化形了，它们凝练出的木之精气自然能让我神魂稳固身体康健，可惜它们现在还是幼体，能让我的身体轻松一刻钟已经很不容易了！”柳亦书笑着说。 徐微尘直直看着柳亦书，很想问他，“你怎么总是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怎么能毫不在意？” 明明一刻钟之前是那样高兴？ 徐微尘不懂，也自问若是易地而处，他没办法像柳亦书这般——似乎万事不过心，容易满足，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可是他很清楚，就算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那就让它们凝聚更多的木之精气！”这是徐微尘当下唯一想做的事。 竹子有那么多根，一根多贡献一些木之精气，小徒弟就能多轻松片刻。 他牵着柳亦书回身就要去竹林，却被柳亦书阻止了。 “师尊怎么能欺负幼体？这些木之精气是它们辛苦修炼得来的，一次性失去太多可是会让它们元气大伤的，说不定还会退化成普通的竹子。” 他这么一说，徐微尘就没办法再坚持了，毕竟以他的品性，是做不来恃强凌弱、欺负弱小这样的事的。更重要的是若是它们退化成普通的竹子，那对小徒弟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那就去找更强大的洪荒遗种！”他说。有一就有二，既然能发现一种，自然也能发现第二种第三种…… “洪荒遗种何其稀少，哪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柳亦书无奈的说。 “朱雀大陆这么大，上天入地，我就不信找不到！”徐微尘坚定道。 看着徐微尘执着的样子，柳亦书无言，他就说嘛，他运气一向不怎么好，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碰到洪荒遗种，感情又是无所不能的‘它’搞的鬼！ 搞的这么迂回复杂，何必呢？ 见柳亦书不说话，徐微尘也不再说什么，揽着柳亦书的腰身，身随意动，几息之后就回到了他们的院落中。 他们回来时，送完人的白鹤正迫不及待的迎着晚霞展翅飞走。 “师尊，小师弟这是怎么了？”朝阳上前关切的问。 “我没事！师兄你把膳食取回来了吗？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饿了！”柳亦书快步往屋内走，才走了一步，又不得不放慢步伐。 徐微尘便上前一步，牵着他进屋，朝阳在后头跟进来。 徐微尘屋子里还是有一张桌子的，朝阳将装膳食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灵米和菜肴。 食盒很大，足有三层之多。从前朝阳去取膳食，顶多只能装满一层，但现在不一样了，徐微尘成了元婴真君，朝阳在太苍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食盒被装的满满当当，除了一大桶灵米之外，菜肴足足有八盘，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虽是外门的膳堂，米是本门弟子种的灵米，蔬菜也是在灵田里精心培育的，肉类也是太苍山上散养的灵兽，现宰现烹，比之集市里酒楼卖的灵食更胜一筹。 柳亦书将每样饭菜都尝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 也不知道这山上的弟子都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吃的饭菜不吃，去吃那毫无滋味的辟谷丹，莫不是修道把脑子都修坏了？ 柳亦书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了。 徐微尘觉得有些好笑，这话若是叫那些古板的长老们听见了，只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小师弟说的极是，反正辟谷丹我是不愿意吃的，那玩意哪比得上五谷杂粮来的实在？！”朝阳附和道。 “师尊也快来尝尝，酸甜苦辣都是修行啊！”柳亦书将一双竹筷塞到徐微尘手中，一语双关的说。 两个徒弟都在大快朵颐，徐微尘干看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也拿筷子挑了些柳亦书伸筷子多的菜尝了尝，但也只是尝一尝，之后便另拿了一双竹筷不动声色的给柳亦书夹菜，偶尔也给朝阳夹一夹，师徒三人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 吃完之后，朝阳抢着去湖边洗碗筷，见天色还早，徐微尘将储物袋中的竹子取了出来。 早在柳亦书之前在房间里指点江山、吧啦吧啦说的时候，徐微尘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他想制造的家具摆件样式，拿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便开始动工。 柳亦书先请他做了一张小凳子，坐在新鲜出炉的凳子上看他巧手翻飞的将自己脑海中的构思一点点打造出来。 后来洗完碗筷的朝阳也站在柳亦书身侧，加入围观的行列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徐微尘就用自己的巧手，加上各种术法，将柳亦书所说的家具摆件都制造了出来，并且摆进了他们的房间，让原本空荡冷清的房间瞬间多了几分温馨居家的气息。 这时候也到了柳亦书该睡觉的时间了。 第34章 无耻之徒 柳亦书作为普通人的那二十年，因为身体每况愈下，于是养成了良好的作息习惯，到点就犯困，必须要睡觉。 他打着哈欠，等徐微尘给他铺床。 于徐微尘而言，床就是个摆设。自来到晓月峰建了这竹屋，虽然屋子里摆了这么一张床，但他一次也没躺上来过，他床上的寝具也和隔壁朝阳给柳亦书准备的一模一样。 翻了晓月峰一百年的库存，也就翻出几床一模一样的薄衾，全被徐微尘给铺到了床上，隔壁不住人，便干脆将薄衾也拿来了，柳亦书自己将那一只枕头抱过来，与徐微尘床上的枕头并排放着，一床薄衾当被子，勉勉强强一个柔软舒适的窝算是做成了。 朝阳在一旁看着是什么表情柳亦书不知道，识海空间里的小崽子羡慕哭了，师尊可从来没有给他铺过床叠过被，小时候刚被带回太苍山时，他害怕再次被丢弃，可懂事了，铺床叠被洗衣找吃的，没一样麻烦过师尊！ 后来知道自己不会被丢弃，他也长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有手有脚的，又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师尊？ “你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的，自己连床都不会铺吗？！”他在识海空间里碎碎念，怨念丛生。 “又不是我叫徐微尘给我铺床的，是他自己要铺，关我什么事！”柳亦书理直气壮的回怼。 “你太无耻了！”小崽子跳着脚骂道。 “这算什么，以前他不仅会给我铺床，还会给我喂吃的喂喝的给我顺毛挠痒痒，时时刻刻抱着我摸我亲我！”柳亦书继续炫耀道，将‘无耻’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小崽子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一言难尽，“这不一样，你以前又不是个人，现在是人，人有礼义廉耻之心，你以为师尊还可能像以前那样对你吗？” “我总不能才当了二十年人，就真把自己当成是个人吧？”柳亦书不以为意。 待徐微尘铺好了床，朝阳适时告退，柳亦书就用着徐微尘新打造好的浴桶在新做的屏风后面美美泡了个澡，穿着中衣钻进了被窝里。 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柳亦书往里面滚了滚，空出一片位置，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拍拍那块空着的位置，“师尊要来一起睡吗？” 徐微尘正在帘幔外蒲团上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表情复杂的透过竹帘看了他半晌，才摇了摇头，“不了，我没有睡觉的习惯。” “好吧！”柳亦书没有强求，其实他也没有跟人同床睡觉的习惯，以前虽然经常跟徐微尘一起睡，但那时候用的是原型，跟他现在人的形态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是用人的形态睡在一起，想想还是怪别扭的。 “那我睡了，师尊晚安！”他说着就拉被子将自己盖的严实，然后闭上眼睛。 “晚——安？”又是一个新奇的词，徐微尘跟着念了一遍，虽不解其意，却能感受到念出这两个字时心中的缠绵缱绻。 他没忍住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柳亦书的头发，“好梦，明天带你去集市玩。” 柳亦书在心里比了一个‘耶’，伴随着徐微尘熟悉的气息，让自己沉入梦乡。 睡着之后，柳亦书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回到了自己还是七尾的时候。 绝地天通之后，天门关闭，人间再也没有了仙灵之气互通，灵气日益稀薄。柳亦书没生在好时候，只因着目睹建木倒下，得了一些机缘，才勉强修到七条尾巴，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有预感，能长出第八条尾巴的雷劫他绝对不可能渡过。 狐族本身血脉不显，不是什么得天地眷顾的种族，不过天地至公，虽然他们血脉力量都不足，却有一副很讨喜的皮囊，天生自带好感度。 所以人间就有许多狐族魅惑身份显赫的贵人替自己挡劫的风流传说，这些传说有些是凡人杜撰的风月画本子，有些却是确有其事。 其实狐族很难凭借自己本身的力量扛过千年雷劫，所以大多数狐狸终其一生都只能止步一尾，他也是因为当年得了那一份机缘，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修至七尾，他本身是很不想学族中前辈那样借贵人挡劫，毕竟挡劫就会欠下天大的因果，这样的因果最后往往都需要用命来偿还。 可他也不想就这么被劫雷劈死，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七千年的挣扎求生就是一个笑话！ 于是干脆就听天由命，去人间晃荡一圈，若是能碰到贵人，那就说明他命不该绝，毕竟八尾所需要承受的劫雷可不是什么普通贵人能化解的了的。 他最先去的就是人间一个繁华王朝的皇城，然后在那座城里见到了徐微尘的转世之身。 他是这世间少有几个见过徐微尘真身、知道他身份的妖，他见识过徐微尘的强大，知道他一定可以替自己挡下劫雷。不过徐微尘太强大了，所以他很犹豫要不要去招惹他。 徐微尘的转世之身是那个皇朝的一个王孙，但因为自小身体虚弱，有术士断言活不过成年，所以一直在皇城外风景秀丽的行宫修养身体，极少外出，但偏偏那一次出行却被柳亦书看到，大概这就是他和徐微尘之间的缘分。 柳亦书尾随他到了行宫，一开始只是想着躲在行宫里就好，不去招惹他，只是借他的行宫用一用，至少会让他渡雷劫时轻松一些，他也能少欠些因果。 但是徐微尘太敏锐了，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并且对他表现出了超出寻常的兴趣。 一开始，他只是每天给他投喂食物，并不靠近，如果柳亦书吃了他投喂的食物，他就会特别高兴。 柳亦书本来并不想吃的，不过如果他不吃，徐微尘脸上就会露出失望难过的表情，他想着自己要借徐微尘的行宫渡劫，终归是欠了他因果，不如让他高兴一些，也算是偿还一点因果了。 他接受了徐微尘的投喂之后，徐微尘果然很高兴，也在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他。柳亦书察觉了这一点，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姿态，因为在行宫待久了，柳亦书就发现徐微尘虽然病魔缠身，身体虚弱，但本身并不是什么性情温和之人，反而极有魄力，行事果决，身处行宫却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杀大权，只是因为对他感兴趣，才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他怕自己的抗拒会让徐微尘将他赶出行宫。 他允许了徐微尘的靠近，也默认了徐微尘抚摸他手感极好的皮毛，任他顺毛的动作从生疏到熟练，最后也放任了徐微尘将他抱在怀里。 他本来只是借住在行宫里一个离徐微尘寝宫不远处的空房间，后来徐微尘在他自己的寝宫里给他安了一个窝，再后来，徐微尘走到哪就把他带到哪，就算睡觉了也要将他放在枕边，极近亲密。 有时候他也害怕这种亲密，因为亲密会产生羁绊，有羁绊就有因果，他不想和徐微尘结下太多因果。可是雷劫越来越逼近，离开固然很容易，可一旦涉及到生死，就很难抉择。 这世间绝大多数生灵都是贪生怕死的，柳亦书也不例外，他怕死，也享受着有人陪伴的感觉。 孑然一身活了七千年，从未有任何人神妖魔对他这样好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徐微尘。 就这样，他待在徐微尘身边，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徐微尘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直到他劫雷到来那一天。 第35章 觉得酸并非是他自己酸 梦境结束在那场似乎能毁天灭地的劫雷。 感应到劫雷将至，柳亦书终归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想着离徐微尘稍微远一点渡劫，但是他惜命，又不敢跑的太远，所以才被劈了几下，被雷声吵醒发现他不见了的徐微尘就在行宫角落里找到了他。 他被劫雷劈得狼狈，无暇顾及周围，察觉到徐微尘的目光之时，徐微尘已经站在劫雷范围之外远远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神半点没有平日里的温柔亲切，而是幽深的像是一汪深潭。 对视的那一瞬间，柳亦书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知道了徐微尘已经猜到自己接近他的目的。 那一刻，是他这辈子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但让他感受到的最大威胁，并非来自头顶的劫雷，而是不远处的徐微尘。 他就在徐微尘幽深的目光里醒了过来，被吓醒的，心悸让他差点呼吸不过来。 “小书你怎么了？” 然而睁开眼睛之后，面对的还是徐微尘，柳亦书吓得下意识一把将被子扯起来蒙住了自己的头。 “小书？”徐微尘担忧的又喊了一声。 “我没事，只是做噩梦被吓到了。”被子里传来柳亦书闷闷的声音。 “只是噩梦而已，醒了就没事了。”徐微尘笑着安慰道。 “我知道。”柳亦书喃喃道。 “乖，把头伸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徐微尘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头。 “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生我的气吗？”柳亦书隔着被子小声问。 徐微尘没有回答生气或者不生气，而是反问他：“‘如果’这种还未发生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柳亦书很想问：“如果已经发生了呢？” 但是他终究不敢，因为如果他这么问了，就得回答徐微尘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然后如果他实话实说，那说不定徐微尘就会反手一巴掌把他给拍死了。 毕竟徐微尘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老好人，他只是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很好而已。 柳亦书发现其实他也是受了‘它’一点影响的，因为他总是会下意识把徐微尘当成那个曾经无微不至照顾他，最后为他而死的王孙，而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心安理得的享受徐微尘所有的关怀与照顾，‘作’的与从前一模一样。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在徐微尘面前‘作’！ 他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掀开被子，朝着徐微尘笑了笑，“师尊早安。” “早安。”徐微尘也回了一句这种古怪又亲昵的问候。 “昨天我睡着之前似乎听到师尊说要带我去集市玩，是真的吗？”柳亦书迫不及待的问。 “真的。”徐微尘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集市上吃早点吧？师兄也一起吗？”柳亦书从床上起身，问。 “你去问他想不想去。”徐微尘说。 “集市我经常去，并不陌生，师尊带小师弟去玩吧，我近来感觉修为似乎有晋阶的迹象，想多打磨一下。”柳亦书询问朝阳时，朝阳笑着说。 徐微尘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徒弟，满意的点头“你道心稳固，根基扎实，晋阶之事水到渠成，无需太过忧虑，顺其自然即可。” “多谢师尊提点！”朝阳感激的道谢。 “师兄，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柳亦书临走前还不忘喊道。 “那我就先谢过小师弟了。”朝阳回以微笑。 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只不过在徐微尘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师兄弟都迅速变脸，一个一脸嫌弃，一个面无表情。 带小徒弟下山的时候，徐微尘不由得在心里想他是不是对大徒弟太过忽略了，连他要晋阶了都没有发现？ 但是这次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朝阳似乎变得陌生了不少，他看着朝阳的时候经常会有一种违和感和距离感，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书身上，所以难免对朝阳有所忽略？ 带着这样的疑惑，徐微尘控制飞羽落在山门处，牵着柳亦书走出山门。 从山门处经过时，值守弟子们连忙恭敬行礼，只不过等师徒俩的身影消失之后，闲的发慌弟子们就又开启八卦模式了。 “啧啧，这小徒弟可真是受徐真君宠爱啊，还牵着手！就没见哪个师徒是这样相处的！前些年周长老带着个三岁孩童进山门都是让小孩自己爬山的！” “听说他身上那件白狐裘是徐真君给他买的，不止是白狐裘，还为他扫荡了整个黑市，为此徐真君洗劫了熙攘城云家的灵脉，现在云家都找上太苍山讨要说法了！” “据说徐真君与云家的矛盾也是因他挑拨，蓝颜祸水也不过如此！” “长得好看就是占优势，朝阳师兄和徐真君那么多年的师徒情谊终究比不过天降，还得像老妈子一样照顾他，真替朝阳师兄不值！” “再怎么样朝阳师兄也是走过问心路，被正式记录在名册的弟子，这位可是直接被抱上山的，太苍山的门规摆在那里，要走过问心路通过心境试炼才能算是正式弟子，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哪天徐真君厌弃了他，就什么也不是！” 众弟子议论的起劲，一时羡慕柳亦书得元婴真君眷顾定然资源充足仙路顺畅，一时又畅想他被厌弃，黯然离开太苍山的萧瑟身影。 这些师徒俩都不知道，离开了太苍山之后，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没了‘它’的压制，柳亦书只觉心情舒畅，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小书不喜欢太苍山吗？”徐微尘察觉到他的变化，问。 “不喜欢！虽然地方是好地方，但是他们对师尊不好！”柳亦书摇头道。 徐微尘猜想可能是昨天他神识外放在宗门大殿听到了什么，就算他没有在场，也大概能猜到那些人会说什么，无非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想要给他定罪，去和云家换取好处。 “你不用在意那些人说了什么，太苍山能待就待，不能待就走，以我如今的修为，带着你们去哪里都可以。”徐微尘说。 “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跟师尊在一起就好了！”柳亦书说着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两个男子走在街上还牵着手，举止亲密，过往行人纷纷侧目，不过他们都带着幂篱，反正别人也认不出他们是谁，徐微尘都不在意，柳亦书就更加心安理得让徐微尘拉着他走，整个人轻松多了。 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循着香味找吃的。 修仙者大多不重口腹之欲，集市上卖丹药法器灵兽的多，卖灵食的却少，但敢在这种地方卖灵食且还能把生意做下去的，不管是灵食的味道还是食材，总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柳亦书就属于对食材不感兴趣，只想尝味道的人，在把整个集市都转了一圈之后，他也吃得心满意足，储物袋中还有许多他觉得很好吃，特意带给便宜师兄的灵食。 “你对你师兄倒是挺上心的。”徐微尘见他时刻不忘朝阳，忍不住打趣道。 这句话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柳亦书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有点酸酸的，但他今天没吃酸的东西啊？ 片刻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觉得酸并非是他自己酸，而是有那么一刻，他感受到了徐微尘的情绪。 曾经他和徐微尘那么亲近，他也不曾感受过徐微尘的半点心绪，如今拜‘它’所赐，他倒是能窥见一二了。 柳亦书觉得很新奇，很有意思，这让他觉得徐微尘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神秘莫测，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师尊说错了。”他笑着纠正道，“我倒并不是对师兄有多上心，只不过我想着师兄本来是师尊唯一的弟子，享受着师尊全部的关心和爱护，而现在我也成为了师尊的弟子，将这些关心和爱护分去了大半，所以才想要对他好一些，算是一种补偿吧。” 第36章 狐狸精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冠冕堂皇的话刚说完，柳亦书话题一转，声音瞬间轻了好几个度，带着几分羞赧，“我对师兄好，只是希望师尊能对我更好！” “我希望师尊能一直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师尊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我、看到我！” “师尊，我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柳亦书忐忑不安的看着徐微尘问。 当然，忐忑不安是他装的，但话却是实话。 只有徐微尘每天都不错眼的看着他，心里想着他，才不会给‘它’机会！ 若是在徐微尘的眼皮子底下，‘它’哪里敢烧毁他的神识？ 可惜徐微尘不知道柳亦书心里的真实想法，这段近似于表白的话让他心中悸动的同时也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两天都是这么想的。 小书对朝阳笑，他会胸闷；小书因木之精气身体短暂恢复可以自己走路他固然会为此高兴，却也因为小书不再需要他而感到失落；小书给朝阳买灵食，他会吃醋…… 没回太苍山之前，小书身边只有他，眼中看到的，心里想的也只有他，所以他不曾察觉自己的心意，但是当小书与除他之外别的人有了交集之后，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就出现了。 他本来以为是因为修为晋升太快所以才导致心境不稳，却原来他是希望小书眼里只看的见他，心里只想着他，只对他笑，只喜欢他依赖他！ 这种想法很自私吗？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这么想，他会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但当他知道小书和他有一样的想法时，他却只觉得高兴。 徐微尘活了两百年，第一次有点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幸运的是，他喜欢的人似乎也喜欢他，又不仅仅只是喜欢他。 这是专为他而来的异世之魂，替他挡下了命中的死劫，送给他种种突破机缘，明明比他强大许多，却依然愿意依赖他、信任他。 小书的出现，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 不，他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梦！ 那种从心底涌现出的无限喜悦，满满的涨涨的，仿佛心被填满，脸上也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 “师尊，你——”柳亦书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是他的演技太差了吗？徐微尘为什么要笑，还笑的这么—— 柳亦书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小书很喜欢我吗？”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便索性不控制，徐微尘笑着问，握着柳亦书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喜欢啊！”柳亦书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又强调了一遍，“很喜欢。” 听到肯定的回答，徐微尘心里的欢喜更甚，他这辈子都不曾这般欢喜过！ 他很想将这种欢喜传达给柳亦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传达，心在胸腔里砰砰砰的乱跳，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两人离的这么近，手又握在一起，柳亦书很快就察觉到了徐微尘的不对劲，“师尊，你的心跳为何突然变快了？” 苟东西不会又在试图勾动徐微尘的心魔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柳亦书连忙停下脚步看向徐微尘，仔细感受他身上气息的变化。 虽然活了两百年，但徐微尘可没半点感情经历，清心寡欲的人一旦开窍，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本来心跳的就快，陡然与柳亦书那双似乎能勾人的眼对视，心脏骤然紧缩，有种心差点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错觉，脸也热起来了。 他下意识就别开脸，一时不敢再和柳亦书对视。 柳亦书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看样子也不像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但是徐微尘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为什么突然脸红心跳变快，红鸾星动了不成？ 说到红鸾星动—— 他联想到徐微尘方才的问题，突然有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猜测。 他知道‘它’一直在暗中做手脚，意图勾起徐微尘的心魔，在徐微尘心绪不稳之时趁虚而入，让徐微尘对他产生更深的羁绊，然后用他来牵制徐微尘，就像他拿捏朱雀时一样，但是‘它’竟然还真敢让徐微尘喜欢上他吗？ 这要是哪天徐微尘的本尊想起这个分身，进而知道了这件事，柳亦书都不敢想到时候会有多大的乐子可看！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柳亦书基本可以肯定，这个徐微尘是徐微尘，但是又不是真正的徐微尘，大概就像是圣人斩三尸那般，徐微尘也将自己的善尸分离出了本体吧？ 所以在他眼前的徐微尘，才是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才敢那么‘作”！ 在朱雀还是朝阳的那一世，徐微尘渡劫失败，劫雷把善尸劈死——劈死有点困难，可能是劈去轮回转世了，惊动了本尊，本尊察觉到‘它’在这一界搞的小动作，就随手把‘它’的希望掐灭了，让‘它’不得不从头来过。 ‘它’担心从头来过结果还是会和之前一样，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歪点子，拉自己这个与徐微尘有因果羁绊的人入局，成为牵制徐微尘的棋子。 可是这又不是他的本体，‘它’凭什么会觉得，自己这一缕分裂出来的神魂会听话的按照‘它’的剧本来演呢？ 不过‘它’要是想这么玩的话—— 柳亦书还是很有兴趣配合的。 面对徐微尘的本尊他绝对有那个贼心而没有贼胆，但是善魂嘛—— 玩一玩也不是不可以，就算以后被本尊找上门，也还有‘它’背锅。 这么想着，他身体一歪，几乎是整个人歪进徐微尘怀里，眉眼间皆是笑意，撒娇道：“师尊我有点累了，你抱着我走吧。” 虽然他一直都是一只洁身自好的狐狸，感情经历也是一片空白，但他可是人间画本子里面最会迷惑人的狐狸精，还是狐狸祖宗，魅惑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想要拿下徐微尘应该也不难吧？ 不过在出手之前，还是得先确定徐微尘的心意，若是他误解了徐微尘的意思，自己一头热冒冒然出手，也是徒惹人笑话。 少年人的身段最为柔软，徐微尘虽然已经抱过几次，但都是事出紧急，没心思在意其它，不像现在，虽然柳亦书嘴上说着累了，但他笑意吟吟的样子可半点看不出累了，就只是在撒娇想同他亲近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徐微尘的脸更红了，整个人颇有些手足无措，抱也不是，撒手推开也舍不得。 这样一来柳亦书哪里还看不出来，不过现在的徐微尘还太青涩纯情了，柳亦书也不敢逗的太过，自己站直了身体，退出了他的怀抱。 徐微尘的手指微动，想伸手将人重新揽回来，到底还是忍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即使戴着幂篱，他也还是做不出来这种亲密的事，更不想被人围观！ 柳亦书却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师尊我们换种方式牵手吧！”说着也不待徐微尘同意，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五指摊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进去，十指相扣，握紧。 整个过程徐微尘都特别配合，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柳亦书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抬起，举到徐微尘眼前晃了晃，“师尊可一定要牵好我！” “好！”徐微尘郑重应声，握着柳亦书的手下意识又紧了几分。 尽管柳亦书行了三拜九叩的拜师大礼，事事以他为先，时刻把‘师尊’这个称呼挂在嘴边，但徐微尘心里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将他当成是和朝阳一般的弟子和晚辈。 小书对他有救命之恩、接二连三送他机缘，神秘莫测，来历成谜，即使他的骨龄才二十岁，还是个少年人；即使他身体孱弱，连行走都困难，徐微尘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当成是晚辈。 师尊这个身份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守护者，而小书恰好需要一个守护者，仅此而已！ 所以对于喜欢上小书这件事，徐微尘接受的非常快，也并不觉得师徒身份是阻碍，而是更深的羁绊。 不过即便他明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打算改变和小书的相处方式，现在这样就很好。 第37章 盈盈细腰不堪一握 踏着夕阳的余晖，师徒俩才从集市归山。 回来时，柳亦书换下了他身上那件二尾白狐裘，穿着一身和徐微尘身上一模一样的法衣，他告诉徐微尘这叫情侣装。 他说‘情侣’在他们那里是互相吸引并相爱的意思，和道侣的意思一样，但似乎比道侣听起来更为亲昵。 又是一个新奇的词语，徐微尘觉得放在他们身上很贴切。 法衣是在集市上一家专门售卖法衣的店铺定制的，额外多花了一块极品灵石的手工费让店内所有炼器师一起出手，花费了一个时辰才炼制成功。 徐微尘身上那件法衣本来极为普通，但为了不委屈柳亦书，他选了最名贵的布料重新炼制了两套一模一样的，并在其中镶嵌了最顶级的防御阵与除尘阵，这样只要阵法还在，法衣就能一直洁净如新。 柳亦书穿狐裘时是王孙贵公子，换上这身束腰法衣，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纤细的身段配上上挑的眉眼，美的雌雄莫辨。 徐微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越发觉得眼前的柳亦书很像他曾经梦到过的那只小狐狸。 柳亦书也很喜欢这身衣服，因为和徐微尘站在一起看着十分般配。 过山门时，值守弟子们眼睛都看直了，等到徐微尘不悦的冷哼一声，他们才回神，慌忙别开视线，等想要再看，徐微尘已经带着柳亦书乘飞羽飞走了。 “我有点能理解徐真君了，若是我也能收这么一个徒弟，就算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也不为过吧！” “长成这个样子，难怪朝阳师兄会沦为老妈子，比不过比不过！”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大概就是徐真君的后福吧！” “碧云仙子连小徒弟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难怪徐真君从前瞧不上她！” …… “太苍山招收弟子的标准真是越来越低，定力这般差是怎么筑基的？！”飞羽从空中飞，回想起那些弟子看柳亦书的眼神，徐微尘心中颇为不快，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就给柳亦书身上布下一道结界屏障，隔绝来往弟子的视线。 同时在心里想着，以后只要离开晓月峰就给小书戴上幂篱吧，他可不想看到小书被这些肤浅的弟子们纠缠。 柳亦书只是笑吟吟看着他言语动作，等他一落下屏障，便直接大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徐微尘犹豫了一下，本能战胜了矜持，还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纤细的腰身一只手握住还有富余，徐微尘的手揽上去时甚至不敢用力，怕把腰给掐断了。 晓月峰似乎一眨眼间就到了，飞羽还未落地，徐微尘就瞧见他们院子外面门神一样立着一道人影。 隔着老远，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徐微尘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拍了拍柳亦书的肩膀，让他站直身体。 “师弟来晓月峰所为何事？” “师兄对这个徒弟如此上心，是否忘记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徒弟！” 徐微尘的询问声与叶云寒带着怒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云寒师叔！” 识海空间之内，柳亦书还听到了小崽子欣喜的声音，看来并没有被他打击到，还是很喜欢。 飞羽落地，徐微尘牵着柳亦书，收起飞羽。 “你这徒弟懂不懂规矩，怎可穿着与你一模一样的法衣？”瞥见两人身上一样的衣服，叶云寒又忍不住质问道。 徐微尘上前半步，将柳亦书半护在身后，沉声道：“小书穿什么样的衣服是他的自由，师弟未免管的太宽了吧？” “师兄你——朝阳正处于修为晋升的关键时期，你不在晓月峰看顾着他，竟然带着小徒弟下山去逛集市，你这心也太偏了吧？你难道就不担心朝阳晋升会出意外吗？！” “朝阳道心稳固根基扎实，晋升水到渠成，能出什么意外？”徐微尘反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方善儒今日来找你落了空，觉得你怠慢了他，就把气撒在朝阳身上，差点让他走火入魔？！”叶云寒怒气冲冲的道。 徐微尘脸色微变，当即问：“朝阳现在没事吧？” 他猜到今日可能会有人来找他，却没想到最先来的人竟然是戒律司守戒长老。 戒律司由两位长老一起执掌，一位守戒，一位罚恶。 守戒长老方善儒，他虽然叫善儒，性情却和善儒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严苛又古板，最是重规矩。 太苍山宗规一千条，他熟知其中每一条，将维护宗规看得比修行更重要。 正因为重规矩，所以他是宗主一脉坚定不移的拥护者，可以说是自己人，但徐微尘和叶云寒这对师兄弟从小到大可没少被他磋磨。 方善儒脾气火爆，一点就炸，眼里又容不下半点沙子，是以经常会被副宗主一脉利用，反过来对付宗主一脉，是一个让宗主都头痛的人物。 但就是这样一个搅屎棍一般的人，不管徐微尘是宗门天骄还是宗门弃子，对他的态度都始终如一，不曾因为他是天骄而宽容半分，也不曾在他跌落泥潭之时踩他几脚。 “我来得及时，把他救下了，现下正在晋升，那老东西理亏，自己灰溜溜走了！”叶云寒皱着眉说，大约也是想起那老头就觉得糟心。 “叶云寒对朝阳还挺还挺上心，可惜了，这一世他熟识的朝阳从头至尾都是‘它’，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识海空间内，柳亦书不遗余力的刺激小崽子。 恋爱脑最是要不得，得掐灭这种苗头，不然崽子很容易走错路！ “你尽管挑拨，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小崽子用小小的翅膀捂住自己的耳朵，幽幽道。 竟然敢把他比喻成王八？ 柳亦书好气又好笑的伸出一条尾巴，用尾巴尖轻轻抽了它一下，小崽子瞪了他一眼，默默转个身，拿屁股对着他。 看它这样，柳亦书手有点痒，没忍住又用尾巴尖拨了它一下，但是这一下用力有点猛，把小崽子拨了一个踉跄，差点扑地。 小崽子怒瞪柳亦书，一个回身就朝着他的尾巴扑了过去，柳亦书连忙缩回尾巴。 正和小崽子玩着，突然就听到徐微尘要抛下他的话—— “劳烦师弟替我看顾一下朝阳和小书，我去一趟戒律司！” “师尊，我要跟你一起去！”柳亦书连忙拉住徐微尘的袖子。 “你师尊去戒律司是有正事，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叶云寒一双眼睛就盯着柳亦书扯徐微尘衣袖的那只手，仿佛要把它盯出一个洞出来。 柳亦书丝毫不惧，无视他严厉谴责的目光，继续扯着徐微尘的袖子央求他，“师尊，带我一起去吧！” 徐微尘面露难色，他大概猜到了守戒长老找他是为了什么，若是带上小书，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既然他这么喜欢跟着师兄，你就带他去啊！我要看顾朝阳，没空管他！”叶云寒冷笑着开口。 “哇！他好爱啊！崽，你酸了吗？”柳亦书语气夸张的问。 “你真该死啊！”愤怒让小鸟失去了理智，扑棱了一下，翅膀竟然能飞起来一点了，它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头撞向那头庞然大物，然后—— 不出意外落空了，‘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哈哈哈……”换来的是柳亦书无情的嘲笑。 第38章 时刻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柳亦书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跟徐微尘一起出门了。 不过为了不刺激到古板守旧的守戒长老，他又换回了那一身价值三十极品灵石的白狐裘。 戒律司，可能是因为差点害得朝阳走火入魔心虚了，见到徐微尘师徒，守戒长老并未大发雷霆，只是摆着一张阴沉沉的黑脸，“既然带着你这徒弟来了，那就正好让他去把问心路走了，省得老夫还要差人去三请四请！” “问心路是什么？？”柳亦书故作疑惑的问。 “你师尊没跟你说过？只有走过了问心路，才算是太苍山承认的弟子！”方善儒快人快语的解释，接着将矛头转向徐微尘，质问道：“连这种常识都不告诉他，你是不是真的诚心想收他为徒？” 徐微尘脸色很不好看，沉声以对，“小徒身体不好，走不了问心路。” 方善儒的长相也和他的名字半点不相干，高大粗犷，闻言瞪着一双似是要喷火的眼睛对着徐微尘死亡凝视，“要入太苍山，必须先过问心路，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难道你想让祖师爷为你徒弟破例？” 以前徐微尘还是很悚他这种眼神的，但现在可能是修为提升了，也有可能因为身后就站着小书，他倒是没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好笑，“太苍山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几位客卿长老之前收的弟子不都没走问心路？” 这句话让方善儒的怒气值又飙升了几分，“你也说了是那是客卿长老的待遇，你是客卿长老吗？” 见他如此，徐微尘反倒心情平复了下来，“如果一定要让小书走问心路的话，那我可以是客卿长老！” 所谓客卿长老，是太苍山很特殊的一种存在，受宗门供奉，却不受宗门约束，只需要在宗门需要的时候坐镇宗门震慑强敌即可。 以徐微尘元婴大圆满的修为，是有资格成为太苍山的客卿长老的，只不过既然叫客卿，那就是来做客的，并不属于太苍山。 徐微尘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如果一定要柳亦书去走问心路的话，那他可以选择退出太苍山。 于宗门来说，尤其是像太苍山这样的大宗门，将弟子逐出宗门可以，但若是弟子主动退出宗门，那就是相当于叛宗。 对于叛宗者，可没有聘请为客卿长老一说，只会不死不休。 果然徐微尘此言一出，方善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到达了顶点，宽袖一翻，一道气劲横扫向徐微尘。 若徐微尘还只是金丹修为，哪怕是金丹大圆满，也会被这道气劲重伤，不过他现在是元婴大圆满，修为尤在方善儒之上，又一直防备着方善儒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以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布下结界挡下方善儒震怒下的一击。 方善儒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能任凭他处置的小弟子，徐微尘的修为已经远在他之上！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憋了半晌，才道：“你听听这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宗主的亲传弟子，是宗主将你带回太苍山，养育你长大，尽心培养你，在你身上付出良多，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为了一个徒弟，竟然要叛出宗门？！” 这就开始打感情牌了。 只不过可能方善儒自从成为守戒长老之后就没干过这样的事，说话的口气依然强势而生硬，若徐微尘是个脾气不好的，只怕当场就要和他翻脸。 “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场，法不外乎人情，小书确实走不了问心路，长老没必要非得为难他！”徐微尘冷静的说。 然后不待方善儒再开口说什么，他换了个话题，咄咄逼人的质问道：“长老今日在晓月峰无端动怒，差点连累我的大徒弟走火入魔，长老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方善儒理亏，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长老身为守戒长老，熟知太苍山戒律，自然也该明白朝阳有多无辜，你从小就教导我们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难道你自己犯了错就不需要承担后果吗？”徐微尘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质问。 方善儒气闷不已，但确实是因他迁怒才导致那个孩子差点出事，他心里不是不愧疚的，现在被徐微尘逼问，便干脆从储物戒中掏出几瓶丹药并一件筑基期能用的法器，一股脑塞给徐微尘，“这些就当是老夫补偿给他的，你替老夫向他道个歉！不过一码归一码，太苍山绝不会为你开先例，你这弟子若是不走问心路，便没有资格进宗门祠堂，名不正言不顺，往后会一直被人诟病！” 听他这么说，徐微尘的眼神不由得冷了下来，不过这件事跟这个老古板争执没有意义，“长老若真心存愧意，还是自己亲自去跟朝阳道歉吧！告辞！”说完就牵着柳亦书走了。 “师尊，问心路到底是条什么路？为什么我走不了？”飞羽之上，柳亦书好奇的问。 “就是山门前的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平时是普通的石阶，开启试炼之后，踏上石阶会有幻境干扰，极为考验人的心境。若是心地纯善，台阶可能几步就走完了，但若是贪得无厌之辈，就算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也不行。开启试炼之后以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内走出幻境，才算试炼成功！” “师尊当年是花了多长时间通过试炼的？”柳亦书兴致勃勃的问。 徐微尘回忆了片刻，才道：“十岁那年，半盏茶。” 五分钟？ “师尊好厉害啊！”柳亦书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徐微尘赞叹道。 “师尊一定是太苍山三千年来最快通过试炼的！” “那时候年纪小，心思单纯，若是放在现在，可能就做不到了。”徐微尘心里对柳亦书崇拜的眼神很受用，不过还是矜持的解释道。 那确实不能够，毕竟天道那个苟东西不干人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说出口的话却是无脑夸：“师尊自谦了，若是放在现在，只会更快！”夸完之后话题一转，“不过如果只是考验心境的话，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没有必要去试。”徐微尘想都没想就拒绝。 怕柳亦书多想，他又解释道：“并非我不相信你之心性，我只是不想你受累去爬石阶。更何况试炼成功之后需要取本命精血制作弟子命牌，你身体这般虚弱，如何能取血？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去试炼！” “师尊当年也取血制命牌了吗？”柳亦书若有所思的问。 “取了。”徐微尘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回答。 “本命精血何等重要，岂能掌握在别人手中，我们找机会去把师尊你的本命精血取回吧，还有师兄的也一并取回。”柳亦书附在徐微尘耳边悄悄的说。 徐微尘心中悸动，时刻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会让小书涉险。 “命牌放置在宗门祠堂，那里结界重重，守卫森严，不宜轻举妄动，待我化神之后，直接向宗门讨要就是了。” “我觉得还是渡劫之前取回来更为妥当。化神雷劫凶险万分，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趁机伤害师尊怎么办？宗门祠堂既然不好进，那就光明正大的进去，放置我的命牌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柳亦书兴致勃勃提议。 “我不会为了一滴血让你涉险的！”徐微尘想都没想就拒绝。 “好吧！”柳亦书故意在徐微尘耳边重重的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流直往徐微尘耳朵里钻，就仿佛柳亦书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一样。 徐微尘的身体打了一个激灵，脊背瞬间挺的笔直，脸上开始发烧，耳朵更是像要烧起来一样。 “小书！”徐微尘无奈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柳亦书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满意的笑了起来。 不急，等到更有份量的人来施压，他会替徐微尘妥协。 第39章 定力不够的徐真君 飞羽落在晓月峰篱笆院外时，徐微尘的耳朵还有些红，好在叶云寒并未继续站在门口当门神，他不用直面辟如‘师兄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之类的会让他尴尬到抠脚趾的问题。 和柳亦书拉开一点距离，缓了几息，徐微尘总算不觉得耳朵烫了，这才走进院子。 朝阳那座竹屋的门开着，有暖光透出。徐微尘带着柳亦书过去时，正看到朝阳在屋中蒲团上打坐，而叶云寒守在他旁边。 看朝阳周身气息，他的修为已经成功从筑基中期晋升到了筑基后期。 他踏入修行才十二年的时间，短短十二年，就从一个普通人修行至筑基后期，这个速度其实很可怕，跟当年的徐微尘比起来也慢不了多少。 只不过之前徐微尘在太苍山的处境太尴尬，朝阳作为他的弟子也尴尬，关注他的人很少，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宗主长老们肯定很快就会意识到不对劲，一个根骨资质平庸的五行杂灵根，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十二年内达到筑基后期的境界！ 五行杂灵根没有机遇的话连筑基都困难，外门不知道有多少四灵根五灵根的杂役弟子终其一生都没办法筑基！ 还有小书，他们也会注意到小书的异常。小书身体再差，那也是实打实的筑基期，二十岁骨龄的筑基期，整个太苍山都没几个，他们肯定也会怀疑小书是否和朝阳一样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灵根！ 届时，他们更加不可能会放过小书。 意识到这一点，徐微尘牵着柳亦书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师尊怎么了？”柳亦书察觉到这一点，凑过来以气音问徐微尘。 徐微尘感觉自己的耳朵又不争气的开始烧了，而这时叶云寒不满的目光也扫视过来，徐微尘摇了摇头，用灵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 他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之前还觉得那些弟子定力差，结果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堂堂元婴真君，小书一个无心的撩拨都能让他溃不成军！ 朝阳很快就将自身气息稳固，睁开了眼睛。 “弟子拜见师尊，您和小师弟回来了！”朝阳连忙起身朝着徐微尘行礼。 看着他的动作，本来和徐微尘站在一处的柳亦书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 “之前回来你正在晋升，有你师叔在此，我就去了一趟戒律司。”徐微尘说着，就将方善儒给他的灵药法器拿出来，递给朝阳。 “这是方长老补偿给你的，都是你现下能用到的，你收好。” “多谢师尊！”朝阳收下那些东西，看也不看就放进了储物戒。 “你不必谢我，是我的疏忽才导致你今日遇险，你要谢就谢你师叔吧！” “弟子之前已经谢过师叔了！”朝阳说着对着叶云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叶云寒颔首，冷冰冰的脸上似乎有破冰的迹象。 “朝阳是个知礼的好孩子，不像某些人，连声‘师叔’都未叫过，也从未对我见过礼！”叶云寒瞥了一眼柳亦书，嘲讽道。 ‘某些人’摸了摸鼻子，躲在了徐微尘身后。 叶云寒眼神陡然一寒，就要发作—— “师弟今日来晓月峰所为何事？”徐微尘开口问。 他自己都未曾真正将柳亦书当成是晚辈，自然也不会强迫柳亦书给叶云寒见礼，相反，看到柳亦书选择躲在他身后，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看出来徐微尘对柳亦书的维护之意，叶云寒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拿出一个储物袋丢给徐微尘，冷冷道：“这是之前你给朝阳的东西，朝阳怕自己保不住，就先放在我这里，现在物归原主！” 徐微尘打开储物袋，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竟然已经少了十之七八。 “师尊对不起，是我无能，守不住你留给我的东西。”朝阳见徐微尘沉默不语，忐忑不安的开口。 “这又不是你的过错，是白云峰那个神经病女人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叶云寒替他说话。 “你师叔说的不错，不是你的错，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就带你去白云峰替你讨回公道。” 徐微尘将储物袋中那块最为特殊的玉佩拿了出来，然后将储物袋递给朝阳，“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取用，至于被抢走的那些，明日我就让陈拓父女十倍还与你！” “合该如此！”叶云寒对此也很满意。 “多谢师尊！”朝阳欢欢喜喜的接过储物袋。 柳亦书没看储物袋，只是看了一眼徐微尘手中的玉佩，这个可是他这一世身世之谜的关键道具呢！ 叶云寒给了东西就离开了，他在的时候徐微尘没有提，等他一走，就将今日柳亦书在集市给朝阳买的所有灵食都取了出来。 这些是不能在叶云寒面前拿出来的，因为他也属于坚定的苦修一派，认为食五谷杂粮会耽误修行，若是看到柳亦书给朝阳带这么多吃的，一定会觉得柳亦书是故意要坏朝阳修行，不安好心。 “多谢小师弟一直记挂着我！”朝阳笑着说，柳亦书也看着他笑。若是以后他和徐微尘结成道侣，那这一位岂不是要叫他师娘？想想还挺美。 可惜了，做师徒他敢，道侣嘛，还真没那个胆子！ 回到自己的竹屋之后，徐微尘就将床上铺着的那些薄衾都收起，换上在集市上特地买的蚕丝被。灵蚕吐丝织成的被子，天衣无缝，触感柔软细腻又有光泽，人躺在上面就像是躺在云朵之上，盖在身上又仿佛轻薄如无物。 女仙最喜欢穿这种灵蚕丝织成的衣裙，穿在身上舒适柔软不说，还灵动飘逸，犹如天仙下凡。 但是灵蚕难养，灵蚕吐的丝更是难得，就这么两床被子，十块极品灵石，在那间铺子里放了上百年都没能卖出去，却被徐微尘一眼相中，二话不说就买了下来。 枕头也被换上了黄粱玉枕，黄粱玉是一种能让人做美梦的玉石，用它做成的枕头睡觉，据说能让人心情愉悦，美梦连连。 一对枕头，五块极品灵石。 看徐微尘花灵石的这个架势，柳亦书觉得他们在天纵山脉得来的灵石可能都花不了太久。但是这些灵石都是为他花的，他心里也只有欢喜。 到了睡觉的时间，柳亦书沐浴完之后却没有像昨天一样钻进被窝里，而是来到打坐的徐微尘跟前。 “为何不去就寝？”徐微尘睁开眼疑惑的问。 “师尊陪我一起睡觉好不好？”柳亦书弯腰凑到徐微尘面前，差一点就要脸贴着脸。 “我……”徐微尘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起来了，一时脑海中一片空白，话都不会说了。 小书究竟知不知道邀请他一起睡觉意味着什么？ 柳亦书用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徐微尘的鼻尖，笑靥如花的问：“师尊，好不好？” 要命了！ 第40章 同床共枕 “师尊，你觉得十五块极品灵石买来的黄粱枕和灵蚕丝被感觉如何？舒服吗？”柳亦书躺在里侧，侧身看着徐微尘问。 徐微尘僵硬的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也不敢动。舒不舒服他不知道，因为他现在脑海中紧绷着一根弦。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躺到这张床上来，小书还太小了，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刚才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就被小书牵着上了床榻，跟他躺在了同一个被窝里。 “师尊？”柳亦书见他不答，凑近了一点，亲昵的喊了他一声，还往他侧脸吹了一口气。 徐微尘猛地伸手将柳亦书按倒在床上，说出口的话语气都急促了几分，“好好睡觉！” “嘶——师尊你弄疼我了！”柳亦书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似埋怨又似撒娇。 徐微尘猛地收回手，从床上坐起来。 这床他是躺不下去了。 “师尊别走，我逗你玩的，陪我睡觉吧！”柳亦书连忙挽住他一只胳膊，用了点力气又把人按下来，他也随之躺下，脑袋搁在徐微尘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梗，“师尊晚安！” 闭眼，睡觉。 他的这一套动作熟练的仿佛曾经做过千百遍一样，事实上曾经徐微尘的卧榻之侧也确实是属于他的位置。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一只小狐狸而已。 昨天他还觉得若是以人的形态和徐微尘睡在一起会觉得很别扭，可在今天他明白了徐微尘的心意之后，却觉得他们睡在一起是如此理所当然。 若他还是一只小狐狸，他们早就能睡在一起了。 “晚……晚安！”过了好一会，徐微尘才沉声回应，声音带着几分暗哑。 柳亦书没有反应，只有轻微有规律的呼吸声，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肩膀上那个小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一动不能动。 一只胳膊被柳亦书抱在怀里，另一只胳膊仿佛也不是自己的，怎么放都觉得别扭，但为了不打搅到柳亦书睡觉，他也一动不敢动。 就这么直挺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徐微尘将脑袋放的很空，但却不敢修炼，他本来以为这一晚他就要像这样睁眼直到天明，没想到竟然很快就觉得睡意来袭，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黄粱玉枕，黄粱一梦。 在梦里，柳亦书是那只什么都不用考虑，只凭着本能行事的小狐狸，他时时刻刻都和徐微尘黏在一起，不用担心天劫，也不用担心哪天徐微尘忆起前尘往事找他算账。 而徐微尘则抱着那只他哪哪都喜欢的小狐狸，只觉得空落落的心都被填满了。 一夜好梦。 徐微尘醒来时，那种满足感还萦绕在他心间。 他下意识摸了摸肩膀，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睡意全消，他睁开眼，发现一夜过去，原本是小书主动搂着他的胳膊挨着他睡觉，睡醒之后却变成他完全将人搂在怀里，而且是他侧身将人强势摁在怀里的姿势。 徐微尘整个人都僵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剁掉自己不听使唤的双手。 “师尊，早安！”就在这时，柳亦书也醒了，但也没有完全醒，尚且迷糊的他丝毫没察觉两个人的睡姿有什么问题，直接从徐微尘怀里爬了上来，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徐微尘的脸，亲昵的道。 徐微尘只觉一股热气瞬间从体内升腾而起，直往身下涌。 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侵袭着他，怀里的人仿佛变成了一团火，让他想推开，又想搂紧。 他不知所措，一动也不敢动。 柳亦书突然察觉到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杵着他，本来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想到什么，看了一眼身下徐微尘隐忍的模样，吓得连忙从他身上滚了下来。 滚下来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腿碰到了徐微尘杵着的那根东西，激得徐微尘一声闷哼。 “师……师尊对不起，我……我刚才没睡醒！”柳亦书结结巴巴的说。 “不是你的错。”徐微尘开口，声音暗哑，欲念难消。 他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强行压下了心里那团突然窜出来的火，待身下异样消失之后，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是我吓着你了，时辰还早，你还要再睡一会吗？”徐微尘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话。 “那我就……就再睡一会吧！”柳亦书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身体后知后觉的开始发烫，像是被火烧一样。 要命了！徐微尘怎么这么经不起撩拨，难道是因为单身了两百年的缘故？ 徐微尘走出屋外，来到那株桃花树下，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思绪，开始冥想。 然而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睡得迷迷糊糊，小脸通红的小书从他怀里钻出来，凑过来蹭他脸的亲昵画面，瞬间之前的清心咒就白念了，熟悉的热气又直往身下涌，压都压不住。 徐微尘干脆招来一汪清水，直接兜头浇下。 “师尊——您这是怎么了？”朝阳出门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一脸懵的问。 徐微尘努力端着才没在徒弟面前露出尴尬的表情，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诀，又恢复成他俊逸出尘的谪仙风采。 “无事，你出门是——”徐微尘问。 “去膳堂取早膳。”朝阳说着，就见灵兽峰的那只熟悉的白鹤从天上飞下来，伏身在朝阳面前。 徐微尘看了一眼白鹤，有些疑惑。 “师尊我去了。”朝阳坐到白鹤背上。 “辛苦你了。”徐微尘道了一声，就见白鹤载着朝阳飞上天空。 徐微尘注视着白鹤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有些疑惑，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感觉白鹤对朝阳恭敬有余，却似乎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以前白鹤来接朝阳，哪次不是要绕着他转几圈，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现如今怎么这般安静了？ 刚才用水浇头之后，将地上一地落花都弄得泥泞不堪，徐微尘便取了院落里的笤帚将落花拢在一起，松了松树下的土，将花埋在了土里。 本是桃树用生命开出的花，掉落枝头之后，再化为养分滋养桃树。生在此处，死在此处，便是轮回。 可小书是异世之魂，他最终会回去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地方吗？ 埋好落花之后，徐微尘估摸着朝阳快要回来了，便走进屋内要唤柳亦书起床。 柳亦书本来就没睡着，他也不可能睡得着，见徐微尘进来就从床上起身，看到徐微尘，难得的觉得有点尴尬，不太敢和徐微尘对视。 “你师兄去取朝食，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先起床洗漱吧！”徐微尘交代了一句就出去了，屋里让他觉得有些热，还是待在院子里自在。 第41章 白云峰讨公道 柳亦书一番梳洗，从屋子里出来，又穿着那身和徐微尘一模一样的情侣装。 朝阳已经回来了，等在院子里，他还是第一次见柳亦书穿这身衣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承认，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这么一穿太勾人了，也难怪连徐微尘也把持不住！ 尽管昨天已经看过很多次，今天再看，徐微尘也还是愣神了半晌，然后发现朝阳的视线也落在柳亦书身上。 “先用朝食，用完我们去白云峰。”徐微尘发话，带着柳亦书来到桃花树下。 这里新添了一张石桌，天气好的时候，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都别有一番趣味。 膳堂准备的朝食是各种糕点与灵果，朝阳再将昨日柳亦书给他带的灵食也摆上来一些，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很是诱人。 徐微尘先坐下，柳亦书坐他身侧，朝阳则坐在另一边，与柳亦书面对面。 柳亦书每每吃到让他眼前一亮的糕点，都不忘也给徐微尘夹一份，让他尝一尝同样的味道，而徐微尘也不拒绝，柳亦书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两个人一顿朝食也吃出了缠绵悱恻的感觉，朝阳只觉得不用吃什么，看他们就看饱了。 吃完朝阳收拾好食盒，徐微尘就带着两个徒弟乘飞羽去了白云峰。 路上徐微尘直接落下结界屏障隔绝过往视线，等到了白云峰，落地之后，更是一顶幂篱戴在柳亦书头上。 这幂篱是半身的，白纱连柳亦书的纤细腰身都遮住了，徐微尘看着很满意。 柳亦书却不满意，这么一遮，他这一身情侣装穿着还有什么意义，效果直接化为乌有。 “师尊为什么我要戴幂篱？”他不满的问。还只有他戴！ “白云峰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样子，免得生出什么妄念，脏了你的眼。”徐微尘解释道。 “是啊小师弟，这里没一个好东西，你还是听师尊的话，戴着比较好！”朝阳帮腔。 和晓月峰只有一个篱笆院落三座竹屋不同，白云峰上有一片宫殿群，修的是富丽堂皇，气势恢宏，就和俗世的公侯世家差不多。 白云峰的弟子也特别多，殿门前还有弟子值守，看到徐微尘师徒三个，正要上前来问话就听到徐微尘和朝阳贬低他们白云峰的话，顿时怒不可遏，拔剑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诋毁我们白云峰一脉！” 另一个弟子却是认出了徐微尘旁身边的朝阳，毕竟前段时间他还被大小姐指使着去找过朝阳的麻烦，而能被朝阳称之为师尊的，那自然是这几日宗门一直热议不断的徐微尘徐真君了。 听说这一位与他们白云峰渊源颇深的徐真君现下不但避过了死劫，还修为大涨，犹在峰主之上，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招惹的起的！ 他连忙上前将另一人出鞘的剑按回剑鞘，躬身拱手作揖：“弟子见过徐真君！” 另一人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三人的身份，吓得赶紧跟着见礼。 “我找陈拓和陈碧云。”徐微尘淡然道。 “弟子马上去通报峰主！”先认出徐微尘师徒的那个弟子连忙说，拱了拱手转身就往殿内跑，留下另一个弟子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一身碧色广袖流仙裙，梳着飞仙髻的女修就提着飞剑带着一群弟子面如寒霜的从殿中出来了。 “徐微尘，你来我白云峰做什么？”女修冷声问。 “自然是替我的弟子讨公道！”徐微尘看到女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沉声道。 “讨公道？讨什么公道？”女修冷笑，“莫非是你如今修为大涨，就想来报当年我退你婚事之仇？你当年道体本源受损，修为再难寸进，我退婚有何不可？” 看着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徐微尘神色骤然冷了下来，若问在这太苍山他最厌恶谁，那一定是眼前的陈碧云。 明明与他定下婚约，却与胡煜苟合在一起，为了胡煜趁他不备下毒毁他本源道体，在他跌落低谷之时大庭广众之下退婚，让他沦为整个太苍山的笑柄，但这些都不是让他最厌恶的，最厌恶的她明明做下了这一切恶事，却仍然理直气壮的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针对他。 面对这个女人，他再好的涵养和耐心都会告罄，只想好好教训她一顿。 “呵呵……这位——老奶奶，你莫非是聋了不成，我师尊明明说的是替我师兄来讨公道，你非要提这陈年旧事，莫非想与我师尊一并清算所有的恩怨不成？”就在徐微尘想要动手时，柳亦书笑着开口说话了，一开口就踩了陈碧云的痛脚，言语间更是讽刺意味十足。 怼完陈碧云，他又看向徐微尘，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师尊，您以前竟然还与这样的女人定下过婚约？” “您的眼光未免太差了吧？这个女人哪里配得上您？” “这是你师祖替我定下的，与我无关。”徐微尘没想到陈碧云竟然张口就提婚约，更没想到柳亦书竟然会在意此事，连忙撇清关系。 “那师祖是和你有仇不成？怎么替你定下这么个资质普通长相普通身有残缺还品行低劣的女人？”柳亦书好奇的问。 “噗嗤——”朝阳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藏头露尾不敢见人！我与徐微尘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筑基期的杂碎插嘴？”陈碧云被柳亦书一番明嘲暗讽气得嘴都要歪了，当即就要拔剑。 “不可胡说，你师祖大约也是被此女的外表蒙骗了。”徐微尘声音带着笑意说，不过身上属于元婴大圆满的威压却是直逼陈碧云，让她非但拔不出来剑，腿还一点一点往下弯。 “徐微尘，你竟然敢如此欺辱我！”陈碧云苦苦抵挡着徐微尘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却仍然怒目瞪着他和柳亦书。 眼看着她就要被这威压逼的直接跪下，一道身影突然出现陈碧云身前，替她挡下了所有威压。 不过威压虽然挡下了，来人却也并不轻松，毕竟他只有元婴中期的修为，隔着两个小境界，他修为尽出才勉强抵挡，心下大骇。 白云峰峰主陈拓，表面上一副儒雅中年文人形象，但能养出陈碧云这样的女儿，其真实人品可见一斑。 “微尘，即便你与碧云无缘，不能结为道侣，但也实在没必要闹成仇人！”陈拓一开口，就是以长辈的口吻，看似亲切的做着和事佬。 “当年之事我本不愿追究，但陈碧云竟然趁我外出渡劫之际，指使你门下弟子去晓月峰为难我徒弟，这件事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徐微尘并未收回威压，沉声道。 “哦？竟有此事？碧云，你真这么做了？”陈拓惊讶的回头问陈碧云。 “我没有！我跟你早就没有半点关系，我怎么会派人去为难你徒弟，你休想以此为借口污蔑我！”陈碧云直接否认了。 “微尘，碧云说她不曾做过，你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陈拓又看向徐微尘。 “噗嗤——”这次轮到柳亦书笑出声了，“你们这对父女可真有意思。” “我们可是有人证的，临雪峰叶云寒师叔亲眼看到你们白云峰的弟子欺辱我师兄，还说是奉大小姐之命，至于物证，师尊——”柳亦书说着看向徐微尘。 徐微尘会意，心念一动，手一招，顿时陈碧云身后那一干弟子，包括陈碧云身上，都有法器或者丹药从他们身上的储物袋储物戒指之中飞出来。 “陈峰主这下还有何话可说？”徐微尘问。 第42章 瓢泼大雨 “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面对着这如山的铁证，陈拓脸上从容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得痛心疾首。 “我白云峰何曾缺过、短过你们什么吗？你们居然去抢一个筑基期小弟子的东西？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看我白云峰的笑话？我的脸面何存？”他劈头盖脸对着身后的弟子包括陈碧云就是一顿骂，骂完大袖一扬，将所有浮在半空中的法器丹药等等都卷在一起，送到了徐微尘面前。 “是我管教不严，让微尘你见笑了，这些拿了你徒弟资源的弟子，我一定会狠狠惩罚他们的！” 大抵所有道貌岸然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他只字不提对被抢的那个人造成的伤害和损失，只怪罪弟子们损了他的颜面，让白云峰被笑话，甚至不当面给予这些弟子惩罚，看似骂的很大声，实则雷声大雨点小，摆明了是想轻飘飘揭过这件事。 但徐微尘会让他如愿吗？ “惩罚弟子是陈峰主自己的私事，我不便过问，只不过我这人有洁癖，我的东西被别人碰过就脏了，我不会再要！况且你们峰上弟子抢夺我留给徒弟的资源可不止眼下这一点，陈峰主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我不介意与陈峰主去戒律司走一趟！”徐微尘冷声说着，又将那些东西隔空推回陈拓面前。 “徐微尘你不要欺人太甚！”陈碧云气得大声怒骂。 “我只是想替被你欺辱的弟子讨个公道就是欺人太甚了？那你下毒毁我道体本源又算什么？我只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这件事，并非我不想追究，否则刚才你露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徐微尘的话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威压，直直压向陈拓及其身后所有人。 虽然只隔着两个小境界，但小境界之间也是会有天壤之别的差距，比如徐微尘和陈拓之间。 陈拓只感觉自己遭受到的威压陡然重了一倍，本来他就抵挡的很辛苦，现在更是直接喉头一甜，直接被威压逼得受了内伤，只是他好面子，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所以用尽所有力气把那口血咽下去了。 他骇然看向徐微尘，这一刻，徐微尘给他的感受，和直面化神初期修为的宗主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的修为……”他惊疑不定的问。 “既然被称之为大圆满，那自然是随时都可以晋阶。”徐微尘云淡风轻道。 陈拓脸上艰难的浮现出一丝赞赏的笑容，开口称赞道：“徐真君如此年轻就能达到真正的大圆满，真是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得不服输——！” 他‘输’字才说完，徐微尘就感应到一股威压猛然袭来，他不慌不忙的后退了一步，一道结界骤然在他面前出现，笼罩着整个白云峰的宫殿群。 “陈峰主这是何意？”徐微尘面不改色的问。 “让徐真君见笑了，陈某年纪大了，承受不了徐真君修为的压迫，只能凭借我白云峰的护峰大阵减轻一些压力，希望徐真君不要误会。”结界屏障之中，陈拓的腰背再次挺直。 “你不很厉害吗？有本事先破了这大阵再说啊！”陈碧云见状得意洋洋的挑衅道。 “云儿不得对徐真君无礼！”陈拓语气轻飘飘的斥责了一句，脸上却是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徐微尘沉默了片刻，才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开口：“百年之前，我孤身一人前来白云峰替自己讨公道之时，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这个护峰大阵，陈峰主甚至没有露面，只是一道阵法就拦住了我，让我屈辱而回！百年之后，你们又故技重施，只不过，这道阵法能拦住百年前的我，你们觉得，它能拦得住现在的我吗？” 徐微尘问完，手一招，白云峰上各个方向、数十道水流朝着他手心汇聚而来，在他手心之上汇聚成一个水球，随着注入的水流越来越多，水球却变得越来越小，而其中散发出的威压却是越来越重。 一开始陈拓尚且还能保持平静，只是随着徐微尘凝聚水球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脸色也不由变得越来越凝重。 半盏茶、一盏茶、一刻钟…… 陈拓从来不知道他的白云峰竟然会有如此多的水，而源源不断召唤水流的徐微尘却是神色如常，嘴角带笑的凝视着他手中不断变小的水球，仿佛那是什么宝贝一般。 当那颗水球凝聚至只有米粒大小的时候，徐微尘终于不再召唤水流，而是轻轻的用手指弹了一下那颗水珠子。 “叮”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那水珠犹如闪电一般，飞速射向徐微尘面前的结界屏障。 陈拓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咚”的一声，水珠镶嵌在了结界屏障之中。 “就这？还以为你有多大本——”陈碧云嘲笑的话还没说完—— “闪开！”陈拓厉喝一声，一甩袖，将身后的陈碧云及一干弟子直接甩飞出去，同时自己也后退几步，招出本命法器，并在自己周身套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 “咔擦咔擦”声响不断响起，白云峰上存在了几百年的结界屏障，以水珠所在为中心，仿佛蛛网一般，突兀的出现了无数裂痕，当裂痕扩大到一定范围之后，直接不堪重负，炸裂开来，在半空中化为虚无。 但那颗水珠却还未消散，而是直袭陈拓面门。 有那么一瞬间，陈拓以为自己会死。 但水珠最终却只是破了他周身结界，从他鬓边擦过，断了他一缕头发，再气势不减的继续往他身后而去。 “云儿！”陈拓还以为水珠的最终目标是陈碧云，先绝望的大喊了一声，却发现那颗水珠也只是瞬间擦过陈碧云脸庞，飞到了半空中，接着轰然炸开。 白云峰突兀的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只在白云峰范围内降落，尤其是宫殿群上空，仿佛天破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 徐微尘早在水珠炸开之前就带着两个徒弟上了飞羽，在周身布下结界挡雨，陈拓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同样被这雨水波及的，还有刚刚御剑飞行至宫殿群上空的太初峰传讯弟子。 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差点让他整个人直接从飞剑上栽下来，就算勉强稳住身形，也成了一只落汤鸡，风度气势全无。 “徐师——徐真君，宗主有请！”同属太初峰一脉，那弟子本来张口要喊徐师兄的，但看到下面一片狼藉的白云峰以及比他更为狼狈的白云峰众人，连忙生硬的改了口。 第43章 一心虚就揭短 “徐真君的教训，陈某记下了，山高水远，我们来日方长！”陈拓第一时间施展净身诀，又恢复成他儒雅文人的形象，只不过再也没办法摆出那副和善的面孔，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徐微尘今日在白云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整个太苍山都知道了，说不定大家现在都在看热闹，对于面子大过天的陈拓来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的来日自然会很长，陈峰主就说不定了，毕竟您如果一直不能突破的话，也就百来年可活了！”徐微尘站在飞羽之上，居高临下的嘲讽道。 然后不待陈拓说什么，接着道：“我只是见陈峰主这白云峰草木精神不佳，可能是缺水的缘故，所以好心代陈峰主给它们降下一场甘霖，陈峰主不会以为这样就算是为我徒弟讨回公道了吧？” “好！好极了！”陈拓气极而笑，“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有了点修为就想踩在我们这些长者头上作威作福，也要看宗主答不答应！想要替你的弟子讨公道，那就等你见了宗主之后再说吧！” 陈拓说完，甩袖离开，陈碧云狠狠瞪了徐微尘一眼，也捂着流血不止的脸跑走了，剩下的白云峰弟子顿时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很快此处就剩下徐微尘师徒和太初峰的弟子。 “徐真君，请——”那弟子看着与从前大相径庭的徐微尘，战战兢兢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容我先送我的弟子回晓月峰。”徐微尘神色淡淡的道。 太初峰的人来的如此及时，只能是陈拓提前向他的好师尊求救了，而他那个一向最会审时度势的好师尊再一次选择了帮助陈拓。 此去定然是会挨训，他可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徒弟们尤其是小书看到。 “师尊，我要跟你一起去。”柳亦书连忙道。 “不行！”徐微尘断然拒绝。 “我和师兄现在还都只是筑基期，若是刚才那对不要脸的父女趁着师尊你被宗主召见而去晓月峰找我们的麻烦，那我和师兄岂不是危险了！”柳亦书扯出了一个徐微尘无法拒绝的理由。 徐微尘确实无法拒绝，因为他丝毫不怀疑这是陈拓父女能做出的事，而晓月峰上没有任何能阻挡陈拓父女的阵法或者结界，他想了想，“那我送你们去临雪峰，有叶云寒在，陈拓不敢去找你们的麻烦！” “徐真君，云寒师兄此刻也在太初峰。”太初峰弟子适时开口。 “那正好，师尊你带我们去太初峰找师叔，然后你再去见宗主。”柳亦书说。 徐微尘没有别的选择，也只好如此了，带着他们往太初峰而去，见此太初峰弟子狠狠松了口气。 “又要见到云寒师叔了吗？”识海空间里的小崽子听到叶云寒的名字，整只崽都瞬间来神了，上蹿下跳。 “你矜持一点，好歹也是天生圣兽，这样太掉价了！”柳亦书没好气的说。 “你又没有喜欢的人，自然不会懂我的心情！”小崽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怎么没有？我喜欢徐微尘啊！”柳亦书不服气的反驳。 “你根本就不喜欢师尊，你只是在玩游戏！你说喜欢师尊的时候心都没跳一下。”小崽子毫不客气的拆穿他。 柳亦书被噎了一下，心虚的拿尾巴尖扫小崽子，“去去去！你一个心智都不全的小幼崽，哪里能分辨的出喜欢不喜欢！” “你心虚了！你一心虚就揭我的短欺负我！你这只坏狐狸！”小崽子一边上蹿下跳躲柳亦书的尾巴骚扰，一边还不忘怼柳亦书。 柳亦书拿尾巴尖抽了它几次，都被它灵活的躲过去之后，便懒得跟它玩了，而是全神贯注看着徐微尘。 “叶云寒在哪？”快到太初峰的时候，徐微尘问。 “我去白云峰之前，叶师兄在演武场督促弟子们练剑。” 徐微尘便操控飞羽直接飞到太初峰的演武场。 顾名思义，演武场就是弟子演练武术互相切磋的地方，太初峰弟子大多是剑修，而叶云寒是剑修之中剑法最精湛的那一位，他是没那个闲情逸致指导弟子们练剑的，只不过谁叫宗主是他爹，命令他每旬必须要有三天来太初峰演武场督促指导弟子们练剑。 他每每人虽然是来了，却只会抱着剑往演武台边上一站，一言不发，就盯着那些弟子，站满两个时辰就走。 只不过他自冰雪中来，又是变异冰灵根，只是往那里一站，演武台温度都要下降好几十度，他若再盯着某个人，那给那个人的感受无疑是泰山压顶、风雪袭身，是以让叶云寒指导修行是不可能指导修行的，但是督促修炼的效果却是奇好，宗主也就默认了他这种摸鱼的行为了。 “叶云寒不太喜欢你，你莫去招他，就在他附近待着就好。”快到演武台时，徐微尘有些不太放心的叮嘱柳亦书。 “好的师尊。”柳亦书乖乖应下。 “幂篱好好戴着，不要摘下来。”徐微尘又叮嘱。 “好的。”虽不解徐微尘总是让他带幂篱的用意，不过既然是徐微尘要求的，这点小事也没必要深究。 叶云寒的身影很醒目，人群中站的最笔直的那一位定然是他。 徐微尘将飞羽落在他面前。 “师兄。”叶云寒见到徐微尘，微微弯腰颔首。 “师叔好！”朝阳上前给叶云寒见礼，态度恭敬。 “云寒师叔！”识海空间内小崽子雀跃欢呼。 柳亦书站在徐微尘身后一动不动，脚像是落地就生根了一样。 “师尊召见，朝阳和小书就劳你先帮我看顾一二。”徐微尘道明来意。 白云峰离太初峰有些距离，那边的动静传不到太初峰上来，所以叶云寒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所以有些疑惑。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可。” 徐微尘转头抬手摸了摸柳亦书的头，又将衣袖的一角从柳亦书手中抽出，踏上飞羽往太初峰更上方飞去。 “身处宗门之中还戴着幂篱，是脸见不得人还是穿得见不得人！”徐微尘一走，叶云寒便忍不住嘲讽。 “戴幂篱是师尊的要求，师命不可违，叶师叔见谅！”柳亦书没什么诚意的开口解释。 “哼！惺惺作态！”叶云寒冷哼。 第44章 渣男 “师叔，我有一剑招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可否请师叔指点一二？”朝阳突然开口道。 “哪一招？”叶云寒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看向朝阳问。 “我演示给师叔看。”朝阳说着便持剑来到演武台上。 叶师兄\/师叔竟然会纡尊降贵指点某个人的剑术？ 演武台上正在练剑的弟子闻言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朝着朝阳看过去。 朝阳手中的佩剑已经换成了柳亦书送给他的上品灵剑，剑陡然一出鞘，就仿佛一团烈火，灼烧感弥漫在整个演武台。 “好剑！”叶云寒称赞了一句。 演武台上的弟子们表情顿时有些古怪，谁都知道，叶云寒因为自身冰灵根的缘故，最为讨厌火，不管是身负火灵根的修士还是带火属性的法器丹药符箓灵兽都厌恶，是遇到了就会退避三舍的程度，怎么到了朝阳这里，他招出这么一把上品火属性的灵剑，叶云寒非但没有厌恶，反而称赞好剑？ 这个叫朝阳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朝阳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开始演练起来剑招。 他的一招一式都非常娴熟，如同行云流水，速度、力道和美感并存。 演武台上的弟子本来还因叶云寒对他的特殊态度而心生芥蒂，等看到他演练的剑招之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只剩下赞叹和敬佩。 剑修心思单纯，慕强，谁厉害就服谁。 朝阳这一出手，就几乎收服了演武台上的所有弟子。 柳亦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还有‘它’领悟不了的剑招吗？那必然是不可能有！所以，这孔雀开屏一样的行为，是为了什么？ 站着有点累，好在演武台每天都有人打扫，台阶很干净，他便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以手托腮，兴致勃勃的看朝阳表演。 他坐下的地方刚好能将朝阳和叶云寒两个人的表情神态都尽收眼底。 “崽，快看你喜欢的云寒师叔看‘它’那欣赏又赞叹的表情和眼神！”他招呼识海空间里的小崽子跟他一起看戏。 “你能做个人吗？”小崽子愤恨的骂道。 “我本来就不是人啊，为什么要做人？”柳亦书回答的理直气壮。 小崽子不想搭理他。 “崽，看到‘它’用你的壳子和你喜欢的云寒师叔柔情蜜意你侬我侬，你就没什么想法？”柳亦书继续问。 “我想杀了你！”恶狠狠的小奶音。 “好歹那也是你的身体，你就不能尝试着挣扎一下？”柳亦书苦口婆心的劝解。 “挣扎什么？挣扎着去送死吗？”小崽子没好气的问。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它’把你的云寒师叔抢走啊！”柳亦书字字诛心。 “‘它’又不可能喜欢云寒师叔，没有‘抢走’一说！”小崽子争辩道。 “也对！不过这样一想，‘它’不就是个感情骗子、渣男吗？你的云寒师叔岂不是更可怜，竟然要喜欢这么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他的人！” 小崽子不说话了，把自己团成一团。 过了一会—— “呜呜呜呜呜呜……” 柳亦书竟然听到了小崽子的呜咽哭声，它哭的可伤心了，眼泪像水珠子一样往外流，不过一会，就把它自己变成了一只湿哒哒的落汤崽。 “唉，我可怜的崽！”柳亦书一声长叹，狐脸上挂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生动形象演示了什么叫黄鼠狼给鸡哭丧！ 朝阳一套剑招丝滑的演示到了最后只剩两招的时候，刺剑的动作倾斜了一丢丢，导致最后一招收剑式不那么完美，但这个动作很隐蔽，且他挥剑的速度又快，修为不够根本看不清。 所以围观的弟子们都有些懵，很完美的一套剑法啊，哪里有缺陷吗？ 叶云寒没有说话，只是下场将朝阳刚才出问题的那一式剑招重新演示了一遍，然后接了一个完美的收剑式。 “原来如此！我懂了！多谢师叔！”朝阳眼睛一亮，兴奋的说。 在场众弟子内心：“不是，你懂什么了？” 朝阳于是也将最后两式重新演练，其出招的角度、速度、力道都和叶云寒演练的毫无二致。 “不错，你很有剑道天赋！”叶云寒肯定道，看朝阳的眼神更加灼热。当然，是看到了好苗子的那种灼热。 “一开始是怜惜，然后是欣赏，再然后是认可，最后是喜欢，‘它’还挺会玩的嘛。”柳亦书在内心腹诽。 “没你会玩！你已经把师尊迷的神魂颠倒了！”小崽子没好气的说。 “这不一样，我对徐微尘——我们跟‘它’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感情骗子！渣男！”小崽子拿他之前说过的话堵他。 “你不懂，我一直可都是小心翼翼——” 正想着合适的措辞，就见叶云寒看向他这里，目光一寒，大踏步朝着他走过来。 “你身上没骨头吗？就这样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人未至，呵斥声先至。 柳亦书瞧着他走近，并未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着他，满含担忧的问道：“叶师叔，你说宗主会不会责怪师尊啊？” 叶云寒眉头一皱，“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这里之前，师尊带我们去了白云峰替师兄讨公道，但是白云峰那对卑鄙无耻的父女非但不认错，反而还开启了护峰大阵，师尊一不小心把那大阵给破了，见白云峰上的草木没有精神，还好心的在白云峰上降了一场雨，接着宗主就派人来请师尊了，宗主怎么知道师尊在白云峰的？他会不会为此事怪罪师尊啊？” 叶云寒总算明白父为何亲召见，师兄要先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子来找他了。 他本来对师兄收这个小徒弟半点不待见，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但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明白师兄为何会如此维护这小徒弟了。 他确实很关心师兄。 仅凭这一点，叶云寒对他的感观就好了不少。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师兄在白云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少不了一顿斥责的，再加上师兄的修为提升太快了，父亲也一定会追问缘由，师徒两个肯定会闹的不愉快，说不定父亲还会对师兄出手。 “师叔，我作为师尊在外新收的弟子，回到宗门之后是不是应该主动去拜见师门长辈啊？”柳亦书见叶云寒不说话，又继续问道。 “你连问心路的试炼都还没通过，尚且算不得太苍山的弟子，有什么资格去见师门长辈？”叶云寒毫不客气的说。 但他又想到，柳亦书没资格，但是朝阳可以啊！ 把朝阳带回临雪峰那么久，他已经知道朝阳并非表面上看到的五灵根，而是资质最好的天灵根，父亲最看重人才，若是见到朝阳，没准心里一高兴，就免了师兄的罪责呢？ 第45章 宿命感 避居晓月峰之前，徐微尘一直生活在太初峰，对太初峰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从情感上来说，他只把晓月峰的竹屋当成是他的居所。 也仅仅只是居所而已，算不得家。 他没有家。 他不知自己的来处，身上唯一能找寻身份的线索，也只有那一块刻着‘徐’字的玉佩。 年少时，他也曾想过凭借那一块玉佩去寻找他的身生父母，因为他曾经很羡慕叶云寒有一个疼爱他的父亲，但是茫茫人海，一块玉，一个‘徐’字，即便他已经是凡人口中的‘神仙’，也并不能使出什么神术仙法能够直接找到他的家人。 后来他结丹了，成为修仙界最年轻的金丹修士，某天在藏书阁翻阅古籍时，看到一种唯有金丹期以上修士才可使用的术法，可以通过血液找寻自己的血脉至亲，他欣喜万分，游历朱雀大陆三载，去过无数地方，尝试过无数次，术法却一次都不曾得到过回应。 为了验证术法的真实性，待叶云寒结丹之后，他还将这个术法教给了叶云寒，请他帮忙试验真假。 那时他才终于死心，并非术法无用，而是他已经没有血脉至亲存活在这世上。 他的尘缘无需斩，就已经断的彻底。 宗主曾经告诉过他，是在惘然海边捡到襁褓之中的他，见他有灵根，才将他带回太苍山的。 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就对惘然海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能够下山历练之后选择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惘然海，但是那里太偏僻了，荒无人烟，根本无法想象尚在襁褓之中的他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但他能在那里活到宗主捡到他，是得益于他的天水灵根，而能被宗主带回太苍山，也是因为他的灵根。 又因为天水灵根，渡元婴雷劫之时，他同样选择了在对他来说很特别的惘然海边渡劫，也因此遇到了从天而降的小书。 其实早在无妄城里，小书说这里是他的‘故土’的那一刻，徐微尘就觉得有一种宿命感连接着他们两个人。 小书是他命中的贵人，不但帮他避过了死劫，也给了他可以同命运抗争的力量。 太初峰上，从弟子居到宗主寝殿的这一段路，从前每一次，他走的都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但是这一次，他的每一步都很坚定。因为他知道，那个从前在他心里强大如神一般的人物，已经再也无法掌控他的人生！ 叶乾君的寝殿在太初峰山巅最高之处，名为不胜寒，取高处不胜寒之意，是历代宗主的寝殿。 不胜寒最奇特处，在于一个阵法。阵法是初代宗主亲手布下的，可以感应到此地主人的心绪，从而呈现出对应的天气。 阵法不可逆，也无法停止，历代宗主若是不想被人轻易看透，当了宗主之后第一件要学会做的事就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外露。 或者干脆不要让任何人踏入不胜寒。 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胜寒永远是风和日丽清风徐徐的好天气，但如果叶乾君召见的只有徐微尘一个，那么十次有八九次都会像此时此刻一样，不胜寒上方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从前他不知有这个阵法，还以为是因为这里太高了，所以与别处的天气不一样，后来他知道了有这个阵法的存在，一度很费解叶乾君为何不喜欢他。 徐微尘神色平静的走进大殿，弯腰、躬身、拱手行弟子礼：“弟子拜见师尊。” 大殿上方主位上端坐着一个人，身着玄色云纹锦绣长袍，面容与叶云寒有几分相似，但与叶云寒的明艳不同，叶乾君面目坚毅，不怒自威。 他居高临下看着徐微尘，半晌没有说话，徐微尘也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师徒两个就这般僵持着，只有一道无形的威压笼罩在整座大殿。 契约水灵珠之后，徐微尘每日就算不修炼，修为也在稳步提升，无限趋近于化神，离化神也只差一场劫雷而已。 叶乾君化神初期的威压对他有影响，但有水灵珠替他分担，也不是承受不起。 良久，似乎明白了自身的威压并不能使徐微尘直接屈服，叶乾君的心情更差了。 伴随着殿外轰隆雷声，叶乾君总算开了尊口，漫不经心的声音夹杂在雷声中，如果不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听不真切。 “徐真君真是好大的架子，还需要本尊派人去请，才能将你请上这不胜寒。” “师尊明鉴，微尘本就打算白云峰事毕就来拜见师尊的，只不过师尊传召的人快了我一步而已。”徐微尘从容道。 “百年前那件事早已有了定论，你去白云峰做什么，难道想旧事重提？”叶乾君语气不太好的问。 “师尊当年既然替我做主放弃追究此事，我自然不会忤逆师尊的意愿，我去白云峰只是为了替我的徒弟讨一个公道。” 叶乾君冷笑，“呵！替一个筑基期弟子讨公道就要打破白云峰的护峰大阵？把白云峰弄得一片狼藉？” “我不似师尊那般大度，弟子被人断了长生路都能轻轻揭过，我的弟子若是被人欺辱了，我定然会十、倍、百、倍、替、他、讨、回！”徐微尘直视着端坐高位的叶乾君，一字一顿道。 “你放肆！”叶乾君勃然大怒，运气一掌拍向徐微尘。 这一掌蕴含了他七成的功力，势必要给嘲讽他的徐微尘一个教训。 徐微尘在说那句话时就知道一定会激怒叶乾君，早已做好了他会发难的准备，水灵珠幻化成一道护体屏障，寸步未退，就抵挡住了叶乾君的攻击。 当初在天纵山脉，徐微尘才与水灵珠融合一天，面对云慎祭出的那道化神后期威力的剑意，他都能抵挡住，只是受了点轻伤，这么些天过去，随着他与水灵珠融合越深，他便越能明白五行灵珠蕴含的力量有多强大。 水灵珠是他能站在叶乾君面前的底气，而这底气是柳亦书送给他的。 眼见自己的攻击被徐微尘毫发无伤的接下了，叶乾君有片刻愣神，接着便意识到什么。 徐微尘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做不得假，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他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接下他的攻击，除非他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替他挡下了自己的攻击，也正是这个法宝，让他能够在必死的元婴雷劫中存活下来！ 第46章 玩物 那一瞬间，叶乾君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他想到了自己只能止步化神终究会陨落的不甘，想到了叶云寒体内永远都无法消除的火灵根隐患，甚至还想到了一直被朱雀皇朝压一头的太苍山！ 如果他能得到徐微尘身上的那件法宝—— 思绪一旦扩散，便再也收不住。 在叶乾君的潜意识里，徐微尘是他捡回来养大的，这一身修为也是他用无数资源供养堆积出来的，其所有的盛名都离不开他的栽培，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徐微尘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但是偏偏别人不这么认为，他们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捡到一个天灵根！他们还说，就因为他捡回了徐微尘这个天灵根，太苍山又可以再延续至少五百年的荣光。 明明徐微尘那时候只是一个孩童，除了灵根之外其他一无所有，只能仰仗他而活，但偏偏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叶乾君不服。 外人对徐微尘越是赞叹，他便越是厌恶，而这种厌恶的情绪在他的孩子出生时到达了顶点。 为了能够孕育出一个出色的后代，叶乾君特地求娶了修仙界灵根与他最相配、资质最好的仙子为道侣，只是想生出来一个资质绝佳的孩子，他再倾尽太苍山的资源好好培养，未来朱雀大陆未必没有第五世家。 然而天道不公，他有捡天灵根的运气，他的孩子却只有双灵根，还是属性相冲的水火双灵根。虽然火灵根极其微弱，但这点微弱的灵根也能让他以后只能止步筑基期。 他不信命，用尽各种方法，甚至连挖徐微尘天水灵根这种想法都有过并且即将付诸行动，只是被道侣阻止了，最后还是那个温柔的女人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换得了叶云寒如今的变异冰灵根，让他的仙途不至于断绝在筑基。 可就算叶云寒如今已经是元婴真君，火灵根的隐患依然存在，他不得不一个人居住在冰天雪地的临雪峰，日日忍受寒冰刺骨之痛，整个人也仿佛变成了冰块，再也不肯同他亲近。 可是徐微尘呢？ 就算被毁了本源道体，也能绝境重生，继续压在他的孩子头上，他一个弃子，凭什么能那么好命？！ 叶乾君拂了拂衣袖，看向徐微尘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脸上却带着笑，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口气：“既然你现在这般能耐，那你想找谁麻烦就去找谁麻烦，想替谁讨公道就替谁去讨公道好了，我已经管不了你了！” 徐微尘不卑不亢的回答：“多谢师尊。” “云家之事，你不该给我个交代吗？胡惟主张将你交给云家任由云家处置，是本尊一直替你周旋，你现在才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多谢师尊。”徐微尘又是这四个字。 “你就没别的要说的？”叶乾君眼睛微眯，这一刻杀意止都止不住。 “弟子昨日在集市听到有修士在谈论云家之事，有不少曾经在天纵山脉被劫过的苦主现身向云家讨要说法，云家现下应当无暇他顾了。”徐微尘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杀意似的，不紧不慢的说。 “那我问你，天纵山脉的劫径者真的是云家指派的吗？”叶乾君盯着徐微尘问。 是真是假徐微尘哪里知道，不过—— “是真是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徐微尘说，“云家势微，不该如此高调行事。” 昨日他和柳亦书逛集市时，听到有很多修士都在谈论云家之事。修仙界传播消息的速度比之华夏的网络也不遑多让，什么同声玉、千里传音，手段比比皆是，前天柳亦书在酒楼故意透露出去的消息，昨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朱雀大陆。 其他宗门世家也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打压云家谋取利益的绝佳时机，当即就有所谓的苦主现身说法，接二连三的受害人不断出现，将这件事锤死，成为云家洗不去的污点。 太苍山作为第一大宗门，少不了在其中推波助澜。 “你将他们的灵脉洗劫一空，难道他们不该找你麻烦？世家若是能容忍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在太岁身上动土，那也不配称之为世家了！”叶乾君嘲讽道。 “师尊错了，灵脉天生地养，并不属于云家，真要算起来的话，灵脉应该属于天纵山脉的万千生灵。而且，我并没有将他们的灵脉洗劫一空，我只是在天纵山脉躲避云家的追杀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无主藏宝洞的禁制，取走了一些灵石而已，这一点当初在天纵山脉看热闹的所有修士都可以为我作证！”徐微尘坦然道。 “可我怎么听说你在被追杀之前就能住进白玉京，还在黑市为你那小徒弟一掷千金买空了半个黑市？”叶乾君质问道。 “师尊明鉴，弟子去熙攘城本来只是想为小徒弟挑选一份体面的拜师礼，只不过路过天纵山脉时，被劫径者所阻，弟子无奈反击，才有一些收获。” 叶乾君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哪个劫径者那么不长眼，会去劫你一个元婴修士？” “出门在外，安全起见，弟子自然要隐藏几分修为，低调行事，这还是师尊在弟子小时候教导弟子的。” 叶乾君自问，他会对徐微尘说这种话吗？ 这是不可能的，他巴不得徐微尘在外张扬得罪人，最好得罪一些他招惹不起的人，多吃些苦头才好！ “方长老说你不愿意让你那小徒弟进行问心路的试炼？这是为何？”叶乾君换了个话题，问。 见话题被转移到小书身上，徐微尘暗暗警惕，“小书身体虚弱，不适合走问心路。” 叶乾君劝道：“不走问心路，就算不得太苍山的弟子，太苍山不可能将资源浪费在他身上。” 徐微尘面不改色，“师尊放心，弟子现在手中灵石还算充足，不劳宗门费心。” “你真的是真心看重你那弟子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养一个玩物？你可知这几日你与你那弟子的流言蜚语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说到流言蜚语这四个字时，叶乾君的面色变得非常古怪。 徐微尘的脸色瞬间变了，‘玩物’这两个字从叶乾君嘴里说出来让他很愤怒，不止叶乾君，不管是谁，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小书，都会让他愤怒。 第47章 三生有幸叶乾君 不胜寒外有一道结界，隔绝一切神识感知，自然也阻挡外人的进入。 但叶云寒是宗主亲子，结界自然不拦他，在叶云寒的带领下，师兄弟俩一起踏入结界。 结界内外，两片天地。 外边是晴空万里无云，里边乌云电闪雷鸣。 当看到这副景象，叶云寒的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好可怕的天气，就像是老天爷在发怒一样。”柳亦书貌似无意的感叹道。 闻言，叶云寒脚步加快。 旁边的真‘老天爷’对这句话很不满意，“这只是阵法的效果而已，若真是……发怒，何止这种程度。” “你怎知这是一个阵法？”叶云寒看向朝阳问。 朝阳顿了顿，才乖巧道：“是师尊以前告诉过我的。” 叶云寒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了，难怪！” “是个阵法？那对应的是什么？人的心情吗？” “不会是宗主的心情吧？” “宗主心情这么差，那师尊岂不是有危险？师叔，我们快点去救师尊吧！” 三连问，每一个问题都直击重点。 在柳亦书的催促下，叶云寒走的更快了，一个闪身人就出现在大殿外的台阶上，再一个闪身，人就到了殿门口。 朝阳紧随其后，只比叶云寒慢了一点。 柳亦书无奈的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慢慢爬台阶。 叶乾君早已遣散了不胜寒的所有弟子侍从，所以一路过来一个人都看不到，殿门口也无人值守。 殿门是关着的，不过能听到徐微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叶云寒从未在徐微尘身上感受过的冷意。 “有空非议他人，只能说太苍山的弟子平日里还是太悠闲了，应该加重他们的训练才对！” 叶乾君自觉终于找到徐微尘的弱点，心情很好的说：“流言疏不如堵，你总不可能封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说，就算不让他们议论，你也控制不了他们心里的想法！” 心里想的，或许比嘴里说的更为不堪！ 徐微尘心里气闷不已，又一次萌生了脱离宗门的想法。 若宗门处处都是掣肘，又何必要待在这里？ 叶乾君继续语重心长的劝解道：“若只是非议你那小徒弟就罢了，长此以往下去，你的清誉也会受损，外人会如何非议你与你那徒弟的关系呢？” 看着叶乾君那副一反常态、虚伪至极的嘴脸，徐微尘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叶乾君是想通过控制柳亦书来掣肘他。 而不管是问心路幻境试炼还是制作弟子命牌，都是能动手脚的好机会。 徐微尘不为所动，“我不在意别人如何非议我，小书就算不通过问心路的试炼，也会用实力证明他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总有一天，那些妄议小书的人终会明白他们才是那跳梁小丑！” “你不在意本尊在意，本尊丢不起这个人！太初峰更丢不起这个人！” 叶乾君的情绪逐渐失控中。 徐微尘却是越来越从容，好心劝解道：“师尊，修仙界以实力为尊，只要我够强，我徒弟够强，就没人敢瞧不起我们！” 叶乾君逼问道：“既然你那么相信你那病秧子徒弟，为何不让他去走问心路？三岁孩童都能走，为何他不可以？难道你那徒弟有问题？” “师尊慎言，我只是不想他有任何危险罢了，如果师尊一定要他去冒险，那我宁愿退出—— “师尊，我愿意去走问心路。”柳亦书一把推开殿门，气喘吁吁的开口，打断徐微尘的话。 要说筑基之后和他以前的凡人之躯有什么差别—— 爬十几阶台阶身体的疲惫感其实是一样的，区别就是如果他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那他估计已经趴下了，筑基之后的他还能勉强站着。 “小书！”徐微尘第一时间闪身过去扶住了柳亦书。 看到徐微尘那紧张的样子，叶乾君只觉得胸中的一口闷气都去了大半。 一个人若是有了弱点，这个弱点还很好拿捏，那这个人就不足为惧了。 早在叶云寒带着徐微尘的这两个徒弟踏入他的结界之中，他就察觉到了，任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这殿中，也是想要确认这两个徒弟在徐微尘心中的份量，而现在他很满意自己看到的结果。 叶云寒和朝阳随后进殿。 叶云寒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朝阳则先向徐微尘行礼，又对着上座的叶乾君行了一个礼。 叶乾君心情正大好，安然受之。 ‘它’的礼竟然也敢受，这一刻，柳亦书仿佛能在叶乾君身上看到一行血红色的‘折寿xxx年’的debuff。 徐微尘先是瞥了叶云寒一眼，扶住柳亦书手臂的手微微用力，又看向叶乾君，“师尊也看到了，小书的身体连不胜寒门口的台阶都上的艰难，如何能去走问心路？” “问心路乃心境试炼，若是你这徒弟心思单纯，那问心路于他而言可能比我门前的台阶还要简单，你又何须担心？”叶乾君也看了一眼冷着脸站在那的叶云寒，用柔和的语气笑着说。 柳亦书高兴的附和着叶乾君的话，“师祖所言极是，师尊，我觉得以我的心境，也许这个试炼我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呢？” 说完还朝着徐微尘眨了眨眼。 徐微尘的脸黑了一瞬，“心境试炼并非儿戏，你什么都不懂，不要随意做决定！” “师祖方才的话我在殿外听到了，师尊是清风明月一般的谪仙人，我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成为师尊的污点呢？我知道师尊不让我去试炼是为了我好，但若是因此而毁了师尊清誉，让师尊被人非议，那会比杀了我更让我觉得难以忍受。我向师尊保证我一定不会受伤，师尊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柳亦书恳求道。 “好！”叶乾君在一旁拍手叫好，“微尘你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有徒如此，师复何求？本尊的两个徒弟要是能像你这小徒弟一般看重本尊、为本尊着想，本尊做梦都要笑醒了！” 他的徒弟之一徐微尘：…… 徒弟之二兼亲子叶云寒：…… “师祖能收我师尊为弟子已经是祖——三生有幸，该知足了！”柳亦书本来想说祖坟冒青烟的，但是想到如果他真这么说，只怕叶乾君会气得当场下杀手，只好遗憾的改了口。 但即便如此，叶乾君还是瞬间黑了脸，藏在袖中的手差点就按捺不住。 “呵。”一旁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叶云寒听到这句话嘴角没忍住抽了抽，疑似笑了一声。 叶乾君本想发怒，看到是亲儿子在笑，又硬生生忍住了。 “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有意思！”他咬牙切齿道，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一种堪称慈祥的笑容。 第48章 ‘它\’的大礼 “师尊，我之前不是还想着若是有宗门试炼，我就可以在试炼之中大放异彩，让太苍山的修士都羡慕师尊收了一个天赋绝佳的好徒弟吗？现在我终于可以如愿了，师尊你就成全我吧！”柳亦书使出杀手锏，抱着徐微尘的手臂撒娇道。 这熟悉的话让徐微尘不禁想起了回山门那天，上山时小书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难道那时候小书就想通过问心路的幻境试炼，借制作弟子命牌的机会进宗门祠堂？ 原来还未回宗门之前，小书就已经在计划着替他取回命牌之中的本命精血了。 小书一心为他筹谋，他却一直抗拒这件事，会不会让他不高兴？ 他真的能够相信小书毫发无损的说词吗？ 他不想再看到小书为了他而受伤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最后一次去赌未知的命运。 这一次之后，他不会再让小书为他做任何牺牲了！ “若师尊一定铁了心让小书去走问心路，我也不能拒绝，但是我要求同小书一起试炼！”徐微尘拍了拍柳亦书的手，对叶乾君道。 叶乾君闻言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哪有当师父的陪着弟子一起试炼的？你若同他一起试炼，那这试炼又有何意义，该不认同的还是不认同，该质疑的还是质疑！” “心境试炼是分开进行的，就算我跟小书一起参加试炼，我们接受的心境考验也是截然不同的，有何可质疑？” “你既然知道这一点，那你执意要跟他一起参加试炼又有什么意义？”叶乾君反问。 “师尊，不如让我跟小师弟一起参加试炼吧？我只有筑基修为，同小师弟一样，这样大家就不会有异议了。”朝阳突然开口说。 “不行！”徐微尘直接拒绝。 “我要求参加试炼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试炼中做手脚伤害你小师弟，你才筑基修为，跟你小师弟一起参加试炼有什么用？难道我将一个徒弟置于险境不够还要再送一个徒弟进去给别人害吗？”徐微尘直白道。 “逆徒！你把宗门试炼当什么了？祖师爷设置的幻境试炼谁有本事动手脚？！”叶乾君怒喝一声，“若你实在不放心，本尊可亲自坐镇问心路，看谁敢有小动作？！” “你去岂不是更不安全了？”柳亦书暗自腹诽。 徐微尘大概也是这么想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师兄，不劳宗主出面，我去替你看着。”僵持不下之际，叶云寒开口道。 叶乾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叶云寒一眼，气得不想说话。 “我倒是觉得，我可以跟师兄一起参加试炼。”柳亦书提出自己的建议。 太苍山肯定是会有人在试炼之中动手脚的，但是不足为惧。他的神魂虽然受损，那也比太苍山的祖师爷苍玄强太多，苍玄设置的幻境试炼对他无效，其他人就更没办法对他造成伤害了。 ‘它’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局中还是局外都不影响‘它’的发挥，柳亦书想着不如索性成全了‘它’，万一到时候他还有机会反坑‘它’一次呢？ “为什么？”徐微尘不解的问。 “师兄灵根特殊，若真有变故，反而是能最快助我脱困之人。”柳亦书解释道。 灵根特殊？ 在场其他三人都将这话听在耳中，叶乾君只能猜到朝阳并非表现出的废物五灵根，其他没有任何线索，而徐微尘和叶云寒则知道朝阳是天火灵根，可这个灵根对破除幻境有何特殊之处？又不是朱雀的南明离火，可破一切障碍！ 但徐微尘一直都很相信柳亦书的话，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况且柳亦书一直都很喜欢朝阳，也不至于让朝阳以身犯险。 “让朝阳陪着小书，师尊应该没有异议了吧？”徐微尘看向叶乾君问。 叶乾君满肚子问号，但显然殿中其他人都不是会为他解惑之人，朝阳不过区区筑基期，自然不足为虑，他想了想，欣然答应。 “我会替你说服守戒长老同意此事。” 大抵所有身居高位的人都很会说漂亮话，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实际上槽点太多，柳亦书都不知道要从何吐槽起。 熟知叶乾君本性的徐微尘自然也不会吃这套，“那就明日午时正式开启试炼吧！届时还要麻烦师弟同我一起坐镇问心路。”说着看向叶云寒。 “我会准时到。”叶云寒点头道。 “那我就先带着朝阳和小书告退了！”徐微尘说着行了一个礼，朝阳也随着他行礼，只有柳亦书靠在徐微尘身上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的虚弱样子，没有任何要行礼的意思。 “小书身体不好，失礼了，还望师尊见谅！”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徐微尘却是直接扶着柳亦书转身，带着朝阳走了。 临走前，柳亦书回头同情的看了叶乾君一眼，受了‘它’两个大礼，这位虚伪的便宜师祖只怕从此就要泰极生否、霉运连连，止步于化神初期了！ 柳亦书眼中同情的意味太明显了，明显到叶乾君看了就想发火，可惜还不等他发作，徐微尘就已经带着他的两个徒弟走出大殿了。 而等徐微尘一走，叶云寒也直接就抱着剑离开了。 “逆子！”叶乾君气得骂了一句，但没敢、也没舍得骂太大声。 走出不胜寒，徐微尘直接招出飞羽，载着两个徒弟飞上天空。 “朝阳的灵根有何特殊之处？”回到晓月峰之后，徐微尘当即就问道。 “这个——”柳亦书看了眼朝阳，犹豫了片刻，才道：“今日在演武台，我观师兄舞剑时发现师兄的火灵根也许并非普通火灵根，而是有克制邪祟破除幻境能力的异火。” 克制邪祟破除幻境？ 徐微尘不由想到了朱雀圣兽的本命神通南明离火，据他所知，这世上唯有南明离火才能有此效果。 但世人皆知，朱雀残魂被困朱雀印，这世上已无南明离火。 “我的火灵根居然这么厉害的吗？朝阳招出一簇小火苗欣喜的问。 火苗在他手中看起来温驯而无害，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但是柳亦书却是直接躲到了徐微尘身后。 因为他感受到了‘它’那欣喜的表情下无声的威胁。 徐微尘疑惑的看向那团小火苗，却感受不到任何威胁，但是小书的害怕又做不得假，难道小书是邪祟？ 徐微尘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牵着他的手将他从身后拉出来，“有我在，不怕。” 第49章 挑衅 “师兄的天火灵根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只不过师兄无法发挥出它的真实威力罢了！”仗着有徐微尘在，柳亦书无视‘它’的威胁，别有深意的说。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发挥它的真实威力呢？”朝阳虚心请教，小火苗在指尖跳跃。 “不可说，不可说，时机未到！时机一到，师兄自然就明白了！”柳亦书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逗下去了。 “朝阳，既然你师弟害怕，把它收起来吧！”徐微尘发话道。他感觉朝阳指尖的小火苗每跳跃一下，小书的手就要抖一抖，怎么忍心见他继续害怕下去。 “是，师尊！”朝阳不是很甘心的将火苗收回去。 其实他更想把火苗丢到柳亦书身上的，这样‘轰’的一下，只需要一瞬间，这具碍眼的躯壳就能化为灰烬。 可惜这颗棋子还未发挥他该有的作用。 有那么一瞬间，徐微尘将眼前的大徒弟与那个烧毁柳亦书神识的神秘高手联系了起来，朝阳正是火灵根，而小书似乎很害怕他的小火苗。 小书还从未害怕过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存在了一瞬间而已，他自己就打消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朝阳现在不过才筑基中期，如何能有烧毁小书神识的实力？况且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师尊，我去取午膳了，今天让小师弟跟我一起去怎么样？正好让他认一认路。”朝阳突然问。 徐微尘下意识就想替柳亦书拒绝，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看向柳亦书，“小书想去吗？” “师尊我累了，可以不去吗？”柳亦书一脸虚弱的看着徐微尘。 “当然可以，累了就休息吧！”徐微尘想都没想就说，接着对朝阳说：“你师弟身体孱弱，不宜多动，就辛苦你了。” 朝阳还能说什么呢？ 徐微尘但凡多犹豫一秒钟，他都不会这么无语！ “是我考虑不周，小师弟今天独自爬了台阶，确实累着了，师尊快带他去休息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就去取了食盒，离开了篱笆小院。 徐微尘则扶着柳亦书进了屋，期间已经替他把了脉，确认身体没有变得更差，才算放心。 柳亦书靠在美人靠上，徐微尘替他卷起了窗前的竹帘，正好能看到院落里的一树繁花。 “今日在演武台没发生什么事吧？你们为什么会去不胜寒？”徐微尘站在美人靠旁边问。 “我担心师尊会被宗主责罚，就央求师叔带我们去找你了。”柳亦书回答。 徐微尘惊讶，“叶云寒居然会听你的？” 他不是特别看不惯小书吗？ “师叔不是听我的，他只是担心师尊而已。我发现师叔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似乎很在意师尊。我把白云峰发生之事告诉他了，他就决定带师兄去不胜寒找你，我也担心师尊，就死皮赖脸跟着去了。”柳亦书笑了笑，接着换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师尊，宗主殿前的台阶好高啊，我都差点爬不上去，师叔和师兄几步就跨上去了，也不说拉我一把。”柳亦书一边抱怨，一边往徐微尘身上靠。 徐微尘索性也坐了下来，让柳亦书靠在他身上，而他则揽着柳亦书，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那几阶台阶你都觉得高，那明天的问心路看你怎么办？！”徐微尘又好气又担忧的问。 柳亦书不以为意，“问心路又不一样，心境试炼嘛，于我而言说不定还没有宗主殿前的台阶高呢！师尊你明天就等着我大放异彩然后被整个太苍山的修士羡慕吧！”说到最后，竟还有几分小小的骄傲和得意。 徐微尘揽着柳亦书腰身的手骤然收紧，“我不需要你大放异彩，更不想被别人羡慕，我只希望你明天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这是你向我保证的！” “好吧！”柳亦书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把这个大放异彩的机会留给师兄吧！” “朝阳也不需要，平安就好。”徐微尘说。 “师尊，不胜寒真的有一个阵法可以让天气随着人的心情变化而变化吗？”柳亦书似是突然想到这个，好奇的问。 “你怎么知道有阵法的？叶云寒说的？” 徐微尘有些惊讶，阵法一事涉及到叶乾君，叶云寒应该不会主动将这种事告诉他的徒弟才对。 柳亦书摇头“不是，是师兄说的，他说是师尊你告诉他的。师叔听到这话脸色还有些怪异呢！” 徐微尘愣了一下，他告诉过朝阳这种事？ “师尊，不胜寒的天气是随谁的心情变化？宗主吗？那他今天的心情岂不是很差？”柳亦书明知故问。 “我那师尊最是道貌岸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日后切莫单独见他！”徐微尘想了想，还是告诫道。 柳亦书拉过徐微尘另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把玩他的手指，“我要一直和师尊在一起不分开，不会有和他单独见面的机会的！” “那你们今日在演武台做了什么？叶云寒有没有为难你？”徐微尘有些好奇的问，想知道在外人面前的柳亦书和跟他在一起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师叔才没空搭理我！”柳亦书‘嘁’了一声，接着扬起脖梗凑近徐微尘，神秘兮兮的道：“师兄向他请教剑法，他指点的很认真，看起来似乎很欣赏师兄在剑道上的天赋！师父你可得小心了，说不定哪天师叔要跟你抢徒弟呢！” “他不会这么做的！”徐微尘好笑的说，不过心里也有些惊讶。 因为灵根的缘故，叶云寒厌恶与火有关的一切东西，包括身负火灵根的修士。 之前得知朝阳住在临雪峰，他还以为叶云寒是本着师兄弟情谊特地替他保护朝阳，没想到朝阳竟然真的能入他的眼？ “叶云寒在剑道上很有天赋，能多一个人指点你师兄也不错。”这样他就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小书身上了。 “师尊，明天我通过问心路的试炼之后，我们就可以进去宗门祠堂了，你想好了要如何取回你和师兄封印在弟子命牌中的本命精血了吗？”柳亦书状似不经意的问。 “你执意要参加试炼果然是因为这个。”徐微尘平静的陈述，但他揽着柳亦书腰身的手又不自觉用力，另一只与柳亦书十指相扣的手也不由得握紧，腰身微倾，垂着头，下巴抵在柳亦书脖梗上，以一个近乎禁锢的姿势将柳亦书完全困在了他的怀里。 第50章 蜉蝣憾树 “师尊？”柳亦书疑惑的想要去看徐微尘，却发现他已经完全被困在徐微尘怀里一动不能动。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徐微尘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师尊？”他小心翼翼的又喊了一句。 “别动，让我抱一下。”徐微尘沉声道，两只手一点点用力，似是想把柳亦书嵌入他的怀里，两人合二为一。 柳亦书连忙噤声，不敢再说话，就连被徐微尘勒的痛了，也不敢开口。 静默了许久，许是徐微尘的心情终于平复了，柳亦书感觉腰间那只手总算是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他狠狠松了口气，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的腰会被徐微尘勒断。 “对不住，吓着你了。”徐微尘在他耳边轻声说，说话间微弱的气流直往他耳朵里钻。 柳亦书不自在的偏了偏头，他总算知道自己平时撩拨徐微尘的时候他是什么感受了。 徐微尘这无意识的举动他都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徐微尘平日里是怎么忍受他故意的撩拨的？ “师尊你刚才怎么了？”柳亦书终于能扭头去看徐微尘，只是他忽略了自己现在与徐微尘亲昵的姿势，头刚转过来，就和徐微尘几乎脸贴着脸，鼻尖怼着鼻尖，而且只差毫厘，他的嘴唇就要蹭到徐微尘唇上去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几息，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如擂鼓。 片刻之后，两个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互相应和。 在这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声中，柳亦书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发作了，作为一只狐狸精，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他退缩了，就枉为狐狸精了！ 他心一横，眼一闭，用唇撞上了那张他肖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唇形。 在他还是以狐狸的形态跟在徐微尘身边的时候，他就很想试一试亲上这张唇的滋味，可惜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现在终于如愿，他只觉得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和想象中一样甜，完美贴合，仿佛天生就该黏在一起。 但就是那感觉太好了，柳亦书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堪重荷，人也好像烧的要冒烟了。 当他察觉到徐微尘似乎张嘴轻轻在他的下唇咬了一下时，一股酥麻感直冲天灵盖，‘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柳亦书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完了！他把狐狸精的脸都丢光了。 柳亦书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娇，而且仗着自己是一只纯正的白狐，有着最吸睛的外表，在青丘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青丘旁边是大泽，大泽的主人很奇怪，总喜欢把自己藏在沼泽地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摸摸的看着它们。 老祖宗说这世上存在有一种很奇怪的妖怪，因为自己身上没有毛，所以特别喜欢毛茸茸，可以称之为绒毛控。 大泽的主人就是一只绒毛控，它赶走了之前大泽中那些凶狠恶毒的会吃小狐狸的丑陋大妖，自己住在大泽里和他们做邻居，只为一饱眼福。 老祖宗叮嘱它们，大泽的主人很强很强，比老祖宗强太多，虽然有它在的大泽很安全，但是也不要靠得太近，因为太过喜欢也会成为变态。 但柳亦书从小就是一只有着自己独特想法的小狐狸，它的好奇心特别强，一直想要知道大泽的主人长什么样，既然那么喜欢它们为什么不到岸上来？ 它们幼崽的皮毛油光水滑，触感可是极好的，连老祖宗摸着都会上瘾，亲自上手摸一摸，不比只是看着过瘾多了？ 它一点一点的靠近老祖宗给它们划定的警戒线，每天都往前靠近一点点，但是它最后还是没能看到大泽主人的真身，因为它的小伙伴们都是听话的乖宝宝，察觉到它的意图，直接向老祖宗告了状。 老祖宗很生气，直接将它关了禁闭，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它自由之后再去大泽，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但是后来它还是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大泽主人的真身。 青丘再美，待的久了也会厌，而且它们被老祖宗保护的很好，从不曾感受过危及生命的危险，太过平淡的生活让它觉得无趣，于是终有一日抛弃了那群乖宝宝小伙伴，偷偷溜出了青丘。 离开青丘之后，它方知东荒的残酷，好多次遇险，死里逃生之后，浑身脏兮兮又带着伤的它竟然晃荡到了建木附近，然后见证了历史性的那一刻。 新的纪元是从绝地天通之后开始的，而绝地天通，是源于建木的毁灭。 建木是天梯，连接天地，让仙灵之气滋润人间大地，凡人才可成仙，妖魔鬼怪才能化形。 建木的强大毋庸置疑，柳亦书连靠近它方圆百里都做不到，但是它却见到了一只有着半透明羽翼的漂亮大虫子在啃食着建木。 那只虫子的眼睛它很熟悉，是他们的老邻居，大泽原先的主人。 它不由得想，原来它长得这么好看啊，那为什么要一直躲在大泽里面呢？害它一直以为是因为对方长得太丑不敢见狐狸。 大泽主人的双翼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通体也是半透明，泛着奇异的光泽，它的口器看起来就特别强悍，一口下去就能咬下一块建木。 妖族慕强，那时候的小狐狸还不知道建木毁灭对天地间的生灵意味着什么，它只觉得大泽主人好厉害！它好喜欢！以后它也要像它那般厉害！ 然后它就在一旁围观了大泽主人啃食掉一整根建木，也不算一整根，因为有很小的一块，大概只有它一根爪子那么大的一块建木，被大泽主人咬下来后，竟然直接朝着它飞了过来，它避之不及，那块建木就直接钻进它身体里消失了。 那一刻，它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轻盈了许多，小脑袋也变得更加清明了，身上的伤也瞬间痊愈了。 “守好这块建木，从此你就再也不会被妖欺负了。”它听到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醇厚而幽深。 是大泽的主人在跟它说话吗？它竟然送给自己一块建木碎片？它也认出了自己吗？ 现在的自己这么狼狈，没有油光水滑的纯白皮毛，它也认得出来？ “这里将要成为是非之地，离开吧！”那道声音又响起，然后柳亦书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自己奔跑起来，等它自己能停下来时，它已经回到了青丘的入口了。 第51章 九尾 它想要再回到建木附近去。 它想要再见一见大泽主人。 但是它不知道建木的具体方向，而且，它被刚好要外出的族中长辈发现了。 结果自然是它被抓回青丘，然后又被盛怒的老祖宗关了禁闭。 这一次关禁闭的时间至少是上次十倍那么久，小伙伴们来看它，说出大事了，建木突然没了，外面现在很混乱，老祖宗禁止所有狐狸外出。 之前它在入口处碰到的长辈，也是奉老祖宗的命令外出寻找未归的族人的。 因为它弱小了，所以当时即便在现场，它也无法听到或者感知到在建木消失的那一刻，天地发出的悲鸣。 或许如果不是它满心满眼都是大泽主人的身姿，身为天地间的生灵，它或许也能感知到一二。 但是不得不说，啃食完建木之后的大泽主人，翅膀和身躯完全蜕变成透明的样子是真好看啊！ 它不知道大泽主人的真身是什么，描述给族中长辈听，它们告诉它，那是蜉蝣。 是老祖宗口中朝生暮死、生命短暂不知有春秋的蜉蝣！ 而且蜉蝣很小，比幼崽的小爪子还要小，不可能会有遮天蔽日的翅膀和像树木一样粗的身躯 。 柳亦书不敢置信，但青丘的溪流边其实就有小蜉蝣，只不过它太微小了，所以柳亦书一直不曾注意到。 它开始观察蜉蝣这种生物，果然如老祖宗所言，当朝阳升起时，它们只就剩下了一具具透明的躯壳。 大泽的主人也会变得如此吗？ 不！不会的！它是那样强大！ 老祖宗常说蜉蝣撼树不自量力，可大泽主人却能把建木都啃食了，它那样强大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消失在天地间呢？ 身在青丘，不知岁月长。 第一次开尾之时，柳亦书对于从自己身体之中长出的陌生又熟悉的尾巴无比惊慌，但族人们却都很高兴，绝地天通之后，人间灵气日渐稀薄，狐族想要开尾变得艰难。 一尾的劫雷柳亦书轻松渡过，也许是那块消失在它体内的建木的缘故，它吸收灵气的速度远比同龄的小狐狸要快，而且快很多！ 就如同大泽主人当初说的，有了这块碎片，它就再也不会被妖欺负，它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一尾之后是二尾、三尾、四尾、五尾，一直到六尾，它才感觉到有点吃力，七尾的雷劫则是险之又险的艰难渡过。 在这七千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当初同它一起长大的小狐狸们都相继死去，天赋最好的一只才修到三尾就被雷劈死了。 青丘开灵智的狐狸越来越少，而老祖宗也被圣母娘娘传召，下令她嫁人。 活了一万多岁的老祖宗，一辈子风流潇洒肆意姘头满东荒的老祖宗，临了临了却被要求嫁给一个寿数只有她零头的人族，即便那是人皇，也很荒谬。 但这是圣母娘娘的命令，青丘得圣母宫庇护，老祖宗也是在圣母的庇护下才修成九尾，娘娘的命令不能不从。 老祖宗离开了青丘，去到人间，嫁人了，还需得做一个对丈夫忠贞不二的贤妻良母。 但老祖宗的丈夫心里却只有人族的子民，那几十年刚巧龙族不安宁，人间一直发大水，老祖宗的丈夫三过家门而不入，老祖宗盼夫归来差点盼成了望夫石。 柳亦书去探望她，竟在她身上看到了死气。 九尾本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存的！ 老祖宗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好似凡间那些怀有身孕的妇人一般，脸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她说她终于知道了圣母娘娘让她嫁给人皇的用意，就是为了生下腹中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会吸收她所有的力量和生命力，然后蛰伏起来，经受岁月的洗礼，只要一出生，就会有通天的本领，是开启下一个纪元的关键棋子。 后来老祖宗死了，她失去力量化为原形的尸体被送回青丘，腹中的孩子不知所踪。 天道之下，所有的生灵都可能成为棋子，而圣人是执棋者。 老祖宗死前遗愿，愿青丘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但这于狐族来说很难。 狐族并没有显赫的血脉之力，本身力量有限，千年一次的开尾雷劫就仿佛在鬼门关走一遭。 圣母宫也曾向柳亦书递来橄榄枝，但却被他拒绝了。他始终牢记老祖宗的话，受人庇护，就一定会受制于人，他不想受制于人，只想自由自在遨游天地间。 只不过这种想法在面对生死抉择时，他还是向死亡妥协了。 他去到人间，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庇护他的贵人，却看到了大泽主人的转世之身。 那一世，他叫徐微尘。 八尾的劫雷之中，他以为徐微尘恼怒于他的欺骗，就算不当场弄死他，也会选择束手旁观看着他死，却没想到在最后一道劫雷劈下来之时，对方会突然冲过来抱住它，替它挡下了雷霆一击。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一世的徐微尘只是凡人之身，他承受不住那道劫雷，他会死。 他化为人身抱住濒死的徐微尘，心中惶恐不安，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他是看着徐微尘死在他怀里的，临死之前，徐微尘只给他留了六个字，“我需要你活着。” 他不是很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这个要求他可以努力去做到。 他有一千年的时间可以努力。 那一千年，他在东荒找了一个灵气还算充足的山头，一修炼就是一千年，直到他的九尾雷劫快要开始了。 然后他发现，是他将九尾想的过于简单，‘九’是天地之极，或者天道并不想这世间再多一只九尾。 也难怪老祖宗需要靠圣母宫的庇护才能修成九尾，而他若是没有徐微尘，早成为东荒的一抔荒土。 他只能再去人间找机缘，然后不出意料的又看到了徐微尘的转世之身。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看到徐微尘为他而死，所以他一直避开。 但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注定，他越是躲，徐微尘就越是会频繁出现在他周围，某一次看到徐微尘遇险，他没忍住出手相救，没想到竟直接被徐微尘给抓住了。 “小狐狸，我觉得我们有缘，你合该是我的，你觉得呢？” 第52章 不争气 这一世的徐微尘表面上是一个王朝贵公子，实际上却是一个术法高明的炼气士，高明到什么程度呢？ 柳亦书八千年的修行，一时大意，竟然被他一个只有弱冠之龄的凡人炼气士困住。 这就是人族得天独厚之处！ 天道垂怜人族，只是区区几千年，就让曾经只是巫妖两族食物的人族几乎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主人。 那时候的柳亦书还不知道，很快，人族就会成为真正的天地之主，万灵之长！ 徐微尘困住了它，但却并没有伤害它，只是限制了它的自由。 他像从前那样，对它喜爱有加，走哪带哪。 甚至他还一言道出柳亦书快要渡劫了，而他能帮助柳亦书成功渡劫。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柳亦书也只能妥协，毕竟就算它想跑也跑不了。 徐微尘照样带它同吃同玩同睡，修炼时也不避开它，给它的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 但也有些不一样之处。 这一世的徐微尘把它看的太紧了，就像是生怕它跑了一样，而且徐微尘经常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它，那眼神既炽热又幽怨，仿佛它对他做了什么负心薄幸之事一样，让柳亦书看着都有些害怕。 就这样到了它渡劫的那一天，九尾要承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自雷劫中长出第九条尾巴。 果然就像是徐微尘承诺的那样，他替它布阵，送了它很多防御法器与符箓，将它浑身上下都武装了起来。 一开始很顺利，每一道劈在它身上的雷劫都在它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但是从第七十三道开始，或许是九尾的劫雷本该如此，也或许是天道察觉到了有人在帮它，劫雷的威力一下子变大了好几倍，猝不及防的，柳亦书被一雷劈的差点魂都吓飞了。 它有些慌乱的看向站在劫雷范围外的徐微尘，就见徐微尘义无反顾的踏入了它的劫雷之中，同上一世一样，毅然决然的将它抱在怀里。 意识到事情又会变得和上一世一样，柳亦书想把徐微尘推开，但却发现它被徐微尘禁锢在怀里连化为人形都做不到，更别提推开他了。 天道察觉到它的劫雷有别人插手，剩下的八道劈的更凶了，一道比一道威力更大，但柳亦书只能听到那恐怖的雷声，却半点感受不到劫雷的伤害。 徐微尘将它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它受半点伤害，最后甚至还捂住了它的耳朵和眼睛，让它连雷声也听不到，连雷光也看不到了。 眼前一片黑暗，世界一片寂静，但柳亦书的内心却在天崩地裂。 他不明白！ 不明白徐微尘为什么会为一只非亲非故的小狐狸做到这种程度？ 也不明白徐微尘对它这么好究竟图的是什么？ 老祖宗说过，这世上除了父母亲族，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他对你好，必然是有所图，对你越好，所图越大。 那徐微尘连命都能为他舍弃两次，所图又是什么？ 它为此感到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终于停止了，它轻轻一用力，就挣脱了徐微尘的怀抱，落在地上之后它马上扭头去看徐微尘，却只看到他缓缓消散在它眼前的虚影。 “我们还会再见的。”它听到徐微尘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再见吗？ 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念着这两个字，想到这个场景，柳亦书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害怕。 雷劫之中，它的第九条尾巴已经长了出来，它感受到了体内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千年一次的命劫悬在它头顶，只要它不自己作死，它就可以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存，但是为什么，它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成为九尾之后，柳亦书在人间行走了一段时间，正好见证了上古第三次量劫——封神之战。 神仙妖魔将人间当成是战场，打得昏天暗地，无数厉害的大能因此陨落。 这一次量劫之后，圣人合道，神人祭天，唯妖魔与世长存。 然，这场连圣人也被拖下水的量劫令天地元气大伤，加快了灵气的消耗，这片天地已经渐渐不适合妖魔生存。 柳亦书在一条极品灵脉上趴着睡了一觉之后，天地间的妖魔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路，那就是大荒。 大荒是盘古神开天辟地之时遗落的一片混沌未开之地，气息混乱，并不适合生存，是以从前并无生灵愿意踏足。 但现在天地间的灵气稀薄，妖魔难以存活，留在人间只能日渐虚弱，遁入大荒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柳亦书赶在大荒与人间的通道被斩断前进入大荒，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睡醒之后突然想起来，徐微尘在人间轮回，而他来了大荒，他们还会有相见之日吗？ 毋庸置疑，他喜欢徐微尘，青丘大泽是好奇，而建木那次见到真身，得到馈赠，小狐狸就念念不忘了。更别提之后徐微尘还两次舍命相救，让他彻底沦陷。 只不过徐微尘太强大了，而他也时刻谨记着这一点，所以他不敢喜欢。 他甚至只想离他越远越好，这样他就没机会为情所困被情所伤了。 但是这一次，他以残魂遇到徐微尘的善身，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专门为了成全他想爱不敢爱而赐给他的一场美梦！ 哦，这确实是老天爷专门为徐微尘设的一场局，而他作为棋子被拉入局中，从再见到徐微尘的那一刻起，他的所有行为都只为让徐微尘喜欢上他。 和过去一样的小动作，亲昵的姿态，过往经历编织成的梦境，时时刻刻为他着想替他谋划，再加上不动声色的勾引和直白的表达，都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徐微尘能喜欢上他，主动和他谈一场恋爱。 只有徐微尘主动了，日后万一落到真身手上，他也好狡辩不是？ 至于天道的谋划，与他何干？ 作为狐族存活最久的老祖宗，他魅惑人的本事确实在行，能将徐微尘迷得神魂颠倒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肯定是因为这具躯壳太孱弱了，才导致他只是被徐微尘咬了一下唇瓣就激动的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是这具躯壳不争气，跟他九尾半点关系都没有！ 第53章 投喂 柳亦书恢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尽管在内心自我开导了无数次，他还是觉得很丢脸，不肯睁开眼，只是摸索着拉起搭在肩膀处的被子默默将自己的头也盖住了。 “小书，都是我不好，忘了你身体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徐微尘隔着被子拍了拍柳亦书的脑袋，轻声细语说着。 “我没生气！”柳亦书闷闷道。 “那你为什么蒙着头不看我？”徐微尘问。 因为太丢脸了自觉没脸见人啊啊啊！ “师尊能不能忘记这件事？”柳亦书隔着被子问。 “为什么要忘记？”徐微尘不解。小书第一次主动亲他，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柳亦书猛地掀开被子，正要起身，没想到徐微尘刚好凑过来，又是一个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瞬间，柳亦书觉得自己不争气的心又跳的有点快。 难不成他其实是一只纯情的老狐狸？ 柳亦书有感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冒犯到。 “师尊，我们再亲一次好不好？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晕过去了！”他盯着徐微尘的嘴唇，跃跃欲试道。 徐微尘身体僵了一下，头往后仰了仰，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你先把午膳吃了？你不饿吗？” 相比较于吃饭，柳亦书更想把丢掉的面子找补回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去了，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那师尊你亲我一下，我就去吃。” 徐微尘无奈笑了笑，在柳亦书期待的目光中逐渐靠近，眼看着两个人的唇就要碰触到一起时，徐微尘居然偏头错开了，最后只是对着柳亦书的额头轻轻的碰触了一下。 就仿佛一根鸿毛点了一下额头，柳亦书还来不及回味，徐微尘就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只剩下额头些微的麻痒。 “吃饭去吧。”徐微尘说着就离开了。 柳亦书起床追出去，“师尊你耍赖，刚才那个不算！” 徐微尘已经在替他将食盒中的膳食往桌上摆，等他过来，直接把筷子塞他手中。 柳亦书闻到灵食的香气就改变了主意，打算先吃了再说。 桌上的灵食不像是动过的样子，柳亦书想到自己的外卖员，随口问了句：“师兄呢？”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修炼。”徐微尘答。 “不怕别人比你有天赋，就怕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更努力！跟师兄生在同一个时代的修士真不幸，注定要被师兄按在脚下摩擦！”柳亦书感叹道。 徐微尘忍不住打趣他，“你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竟然还会有这种感悟？” 柳亦书不服气，“虽然我只想做一条躺平的咸鱼，但该有的思想觉悟还是有的！” “躺平的咸鱼？”又是一个新鲜的词语，徐微尘想象了一下柳亦书躺平的样子，“形容你倒是挺贴切的。” 柳亦书摇了摇头，叹息道：“师尊你不懂，这是我们那里每个有志青年的终极梦想！” 每个人的梦想？ 徐微尘想象了一下一群躺平的柳亦书，莫名觉得喜感又可爱。 “你们那里——还挺有意思的。”他说。 这种摆烂式的生活态度，只能说明那是一个太平盛世，人们不用为了吃穿生存发愁，所以没有压迫感。 “那个地方啊——”柳亦书想了想华夏的高楼大厦、飞机高铁、灯红酒绿，还有多姿多彩的夜生活，笑得意味深长，“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带师尊去玩，确实挺有意思的。” 柳亦书生活过的世界徐微尘自然很感兴趣，只不过众所周知，破碎虚空是飞升之后才能做到的事，但朱雀大陆已经三千年无人飞升了，会有那么一天吗？ 徐微尘没有说话，只是给柳亦书夹了他喜欢的菜，柳亦书直接垂头一口咬住了徐微尘的筷子。 “师尊喂我吃好不好？”柳亦书从徐微尘的筷子上叼下那一口灵食，笑意吟吟的问。 这徐微尘哪里能够拒绝？ 他已经快要习惯柳亦书的大胆和直白了，也很享受这样的大胆与直白。 在徐微尘的投喂之下，一顿午膳吃了半个时辰，柳亦书不出意外的吃撑了。 “带你去山里玩，顺便消食。”徐微尘牵着他的手出门。 说是去玩，徐微尘带着柳亦书走的路却很熟悉。 徐微尘的心思很好猜，柳亦书其实跟着他出门就知道了，不过他也很乐意和徐微尘两个人在山里散步。 同在太苍山地界，共享着同一条灵脉，晓月峰的山林比白云峰有意思多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生机勃勃，想来若是徐微尘能在这里住个千儿八百年，说不定这山上会多出许多有灵智的生灵。 但暂时称得上开智了的，只有那一片竹林。 “师尊，木之精气其实很难得的，你看你在集市就没有找到，这些小竹子能送我那么一滴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多估计就要伤及本源了，你也不忍心伤害它们吧？”眼看着已经能看到那片竹林了，柳亦书突然道破徐微尘的心思。 徐微尘握着他的手骤然紧了紧，“我可以用等价值的东西和它们交换，不去问一问，怎么知道它们没有？” “师尊知道的，就算有也只能换我片刻的轻松。”柳亦书用手指挠着徐微尘的掌心玩。 “有片刻也是好的。”徐微尘却是打定了主意。 “那师尊知道要如何与它们沟通吗？”柳亦书笑着问。 “你来沟通。” “好吧！”看徐微尘是铁了心要为他讨要木之精气，柳亦书无奈答应了，他也不想徐微尘为他担心。 “师尊不如就用水灵珠替它们降下一场甘霖吧，这样也许它们一高兴，就又送我木之精气了呢！” “就这么简单？”徐微尘疑惑的问。 “草木嘛，最喜欢的就是水了。” 徐微尘于是调动体内的水灵珠，以自身灵力在竹林上空降下了一场灵气之雨。 这些灵气所化的水滴还未落到地面，就直接被竹子们完全吸收，竹枝‘哗啦啦’一阵摇曳，显然心情很愉悦。 “你们收下了我师尊的礼物，可是要给回礼的。”柳亦书笑嘻嘻的说着，手已经伸出来了。 竹林安静了一瞬，然后离柳亦书近的几棵竹子朝着他晃动着竹枝，似乎是在与他说“还要！还要！” 柳亦书摇头，“今天不行，这一场灵雨太耗灵力了，待我师尊修养几天再来喂你们，你们不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得来的灵力吗？” 他话音刚落，整片竹林的竹子似乎都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礼尚往来，互惠互利，才是长久之道，这种时候你们就该大方一些，日后才能得到更多的馈赠不是吗？”柳亦书一本正经的和它们谈判。 犹豫了片刻之后，竹林中有一棵又矮又瘦的竹子先凝聚出了一点绿芒，有它带头，很快就有不少竹子凝聚出了绿芒，最后那些绿芒汇聚成一颗只有上次一半那么大的光球，飞到了柳亦书面前。 柳亦书又直接一口吞了。 “小书——”徐微尘刚想阻止，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第54章 试试的后果 柳亦书吞下了木之精气，精纯的生命之力在他体内炸开，让四肢百骸都有了力量。 他蹦跳着走到徐微尘面前，问他：“师尊知道为什么集市上没有商行或者店铺售卖木之精气吗？” 徐微尘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表情复杂，不答反问：“你之前为何不说？” “我只是不忍见师尊失望罢了，况且一身轻松的感觉确实很好。”柳亦伸出双手圈住了徐微尘的脖子，将身体靠在徐微尘身上，脸慢慢靠近徐微尘的脸，“现在如果和师尊接吻的话，我一定不会晕过去了。” 徐微尘被他的话气笑了，他在这里忧心柳亦书明日的试炼，柳亦书却半点不在意，满脑子都是亲亲抱抱，真是欠收拾！ “那就试试吧！”徐微尘说着，在柳亦书愕然的神情里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一只手摁住他的后脑勺，两只手同时用力，柳亦书便整个人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垂头对准那张一直不停诱惑他的小嘴亲了下去。 之前柳亦书晕过去的时候他其实很懊恼，明知道柳亦书身体不好，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小书虽然很喜欢撩拨他，但却是个连亲吻都只会贴贴的清纯少年；他看起来清心寡欲，内心的想法却是龌龊不堪。 但龌龊就龌龊吧，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如此，时刻想同他亲近，最好能黏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他报复性的啃咬着柳亦书的嘴唇，一方面是因为此时此刻他终于不用顾忌小书的身体，不用担心他会承受不住！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给小书一点教训，好叫他知道自己是不能随意撩拨的！ 怀里的少年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举动，怔愣着没有反应，但他每咬一下，小书的身体就会抖一抖，这敏感的样子让徐微尘只想更过分一些，好叫小书露出更多不能自持的模样。 “乖，张嘴。”他轻轻抚摸着小书的头发柔声道。 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的柳亦书听话的乖乖张开嘴，任徐微尘的舌头长驱直入。 进入到少年湿润柔软的口腔之后，徐微尘只觉自己被一股甘甜清香的气息包裹，理智在瞬间崩溃，只剩下掠夺的本能。 他本能的知道如何去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攻城略池。 等到连呼吸都被掠夺之后，柳亦书终于察觉到了危险，恢复一两分清明，但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徐微尘完全禁锢，被动承受着徐微尘狂风暴雨般的掠夺，任他予取予求。 这一刻，他在徐微尘身上看到了本尊的影子。 说到底，他们其实都是一个人，不管外表多么温润如玉、端方君子，骨子里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柳亦书最后是被徐微尘抱着回去的，整个人腰软腿软，别说走路，站都站不稳。 眼睛红彤彤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嘴唇更是红的像是要滴血，又红又肿，一副饱受蹂躏的样子。 脸上则是一会红的似火烧，一会青青白白，变幻不定。 他鸵鸟一般缩在徐微尘怀里，一声不吭，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那颗木之精气好像发挥了作用，又好像完全无用，他只享受了片刻的健康，就被徐微尘拖入旋涡，直到最后被打回原形。 与柳亦书的心如死灰不同，徐微尘则是心情愉悦，一脸餍足。 回到小院时，朝阳正准备出门。 “师尊，小师弟这是——”朝阳疑惑的看向被徐微尘抱着的柳亦书。 徐微尘下意识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不想小书此刻的样子被任何人瞧见，“无事，走路走累了，我带他回来。” 朝阳目露担忧之色，“小师弟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明日试炼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也正是徐微尘所担忧的，不管柳亦书跟他保证多少次，他都不可能真的放心。 “有师兄的保护，我不会有事的！”柳亦书在徐微尘怀里开口道，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听见自己这情欲难消的声音后，他又往徐微尘怀里钻了钻。 毁灭吧，没脸见人了！ “小师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朝阳笑着接话。 师兄弟同心，其乐融融，但做师父的却不太开心。 徐微尘不想把小书的安危交到任何人手上，只有他自己亲自保护才能安心。 柳亦书又回到了床上，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紧，默默翻了个身，拿背对着徐微尘。 “现在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你一个劲招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呢？我又不是圣人，做不到坐怀不乱，还是说小书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所以一再试探？”徐微尘打趣道。 “我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柳亦书嘴硬道。 “那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叫你吃晚饭。”徐微尘说着就要离开。 柳亦书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抓住徐微尘的袖子，“师尊要去哪？”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吃晚饭前会回来，乖，松手。”徐微尘轻声细语哄着。这温柔的模样跟他亲柳亦书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柳亦书非但没撒手，反而抓得更紧了，“要么带我一起去，要么陪着我休息，反正师尊不能丢下我！” “你不是累了需要休息吗？”徐微尘无奈的问。 “跟着师尊一起，师尊会让我累着吗？”柳亦书理直气壮的反问，不过如果他没有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头都没露出来，可能会更有气势。 “你这么娇气，亲一亲都会累着，我还真没办法让你不累。”徐微尘故意感叹道。 柳亦书沉默了一会，才闷闷问：“师尊这么说，是嫌弃我的意思吗？” 他这么问着的时候，扯着袖子的手无意识揪紧，那无辜的袖子都被揪出一道道褶皱。 “我要去找个元婴修士取一滴本命精血，好在明日进宗门祠堂之后替换命牌之中的本命精血。”徐微尘只好告诉柳亦书他要去做什么。 以他目前的修为，要找个元婴修士神不知鬼不觉取一滴本命精血本非易事，若是再带上柳亦书，那就更会难上加难了。 柳亦书闻言连忙掀开被子，两眼放光的看着徐微尘，“师尊去做这么有意思的事就更应该带上我了，我保证不给师尊拖后腿！” 第55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师尊我们去找白云峰那个无耻之徒吧！”柳亦书兴致勃勃的提议。 徐微尘却把他按回被窝里，“你先休息，我们晚上再去。” “那师尊要跟我一起睡会吗？”柳亦书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置。 徐微尘眼睛瞬间变得幽深，用危险的语气一语双关道：“你要是再招我，晚上就哪里都不用去了！” 柳亦书用控诉的眼神看向徐微尘，“我只是单纯想让师尊躺床上休息一下而已，师尊想到哪里去了？” “小书确实很单纯，接吻连换气都不会。”徐微尘淡淡道。 柳亦书顿时悲愤万分，又拿被子蒙了头，背对着徐微尘不理他。 “你不嫌闷吗？”徐微尘好笑的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用了点力气，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一截，露出个后脑勺。 柳亦书倔强的拿后脑勺对着他，心里着实有些委屈。 妖兽妖兽，说到底还是兽，不管活了多少年，有多高的修为，总是会留下几分兽类的本性。 狐族本就风流，上头有个姘头满东荒的老祖宗，下边那些小狐狸也都有样学样，以找厉害的妖兽双修为荣。 柳亦书是其中少有的例外。 狐族二尾便可化形，都是偏艳丽魅惑的长相，柳亦书原形纯白，化形之后的容貌也是族中的佼佼者，东荒不知道有多少妖族曾向他发起过双修的邀请，但都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活的格外清心寡欲，族人都嘲笑他莫不是想出家做和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藏着一个身影，东荒所有的男妖女妖都不及那个身影半分。 所以，身为一只狐狸精，他这么单纯都是谁的错？偏偏徐微尘居然还敢以此嘲笑他！ 他决定吃晚饭之前都不搭理徐微尘了！ 柳亦书的内心愤愤然，但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热源靠近，他想都没想就靠了过去。 刚靠在徐微尘身上，他的身体就僵住了，都是以前养成的坏习惯！ 但靠都靠了，也没有离开的必要，睡人肉靠垫比睡床舒服多了！ “呵呵……”徐微尘伸手揽住主动凑过来的柳亦书，察觉到他的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 柳亦书偷偷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不过被徐微尘的气息包裹着他很安心，亲亲也确实伤元气，没一会就意识模糊，梦周公去了。 被徐微尘叫醒时，柳亦书睡得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不过灵食的香气让他很快清醒。 吃完晚饭，天色尚早，徐微尘折了一枝桃花，在院中指点朝阳剑术，柳亦书坐在桃花树下围观。 桃花灼灼，在徐微尘手中化为凌厉的剑招，干脆利落又简单。 但大道从简。 看似简单的招式，却是徐微尘对‘道’最完美的诠释。 柳亦书看的津津有味，他的道虽然与徐微尘有所不同，但这不妨碍他欣赏徐微尘的道。 朝阳也在看着，作为道的化身，看别人在他眼前演练大道，也不知他是何感受。 徐微尘演练一遍之后，走到柳亦书身边坐下，很自然的将桃枝递给了柳亦书。 “谢谢师尊！”柳亦书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徐微尘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情。 人面桃花相映红。 徐微尘脑海中闪过这一句诗，不过人比花娇，他的小书比这桃花更姝丽。 朝阳开始比划剑招，以他的能耐，百分之百复刻都不是问题，但他故意留了一手，使出的剑招只与徐微尘的有七八分相似。 但这却是与他在叶云寒面前表演的截然不同。 叶云寒人虽然冷冰冰，但剑招却很华丽，尽善尽美，那是他对剑的感悟。 朝阳在演武台上比划的剑招就很华丽，与叶云寒的风格一模一样，所以叶云寒很欣赏。 现在面对徐微尘，他的剑招又简洁直接，虽然在剑式和剑意上缺了一两分韵味，但以他如今的修为来说，也很不错了。 只不过徐微尘看着他的比划，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一闪而逝。 虽然朝阳是他的徒弟，以前还是唯一的徒弟，他教导朝阳还算上心，但每个人对剑道的感悟都不尽相同，朝阳跟他学剑，风格却不同，同样的剑招，他总喜欢研究怎么出剑才会更赏心悦目。 所以听柳亦书说叶云寒欣赏朝阳，他虽意外，却也并没有多意外，毕竟两个人对剑道的追求还是很相似的。 但现在朝阳的一招一式却很简洁随性，与之前力求完美的样子大相径庭。 柳亦书将徐微尘的疑惑看在眼里，心中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徐微尘疑惑的原因。 但凡禽鸟一类，无论圣兽妖兽，亦或者凡鸟，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华丽的羽毛，这是它们的本性，且越是修为高深，越受本能支配，喜欢花里胡哨。 朱雀身为四极圣兽，这一界鸟禽的王，喜华丽之物的这一本能绝对深入骨髓，以前朝阳的剑式肯定跟叶云寒差不多，所以他才能对长相艳丽、剑招华丽的叶云寒心生好感。 但‘它’毕竟不是朝阳，平日虽然伪装的一模一样，但本性不同，有些小细节却也未必能注意到。 柳亦书很乐于看到‘它’在徐微尘面前露出破绽，自然不会好心提醒，兴致勃勃的看戏。 练了会剑，天色渐暗，朝阳回屋打坐修炼，柳亦书则问徐微尘要了个瓶子，灌了水，将桃枝插在瓶子里，然后将瓶子摆在了他们屋里桌子的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把它摆在这里做什么？”徐微尘不解的问。 “这是师尊第一次送我花，在我们那里，送花有着特殊的含义，桃花更是爱情的象征，我自然要把它好好养着。”柳亦书笑着说。 闻言，徐微尘从指尖凝聚出一滴灵水，滴在了桃枝上，凝视着柳亦书，说：“那就让它常开不败吧！” 花枝常开不败，意喻着爱情常在。 柳亦书与徐微尘对视，只觉得心中的欢喜满的像是要溢出来，很想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他的喜欢，但想到他们一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忍住了。 夜还很长，不急于一时。 不过眼下气氛正好，什么都不做也也太可惜了。 他探头过去，找准位置，飞快的亲了一下徐微尘的嘴唇，一触即离，然后退开好几步，一副偷到了腥儿的狡黠小狐狸模样。 徐微尘一个大踏步迈过去，将柳亦书拽进怀里，作势要亲，柳亦书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说：“师尊我们现在就去白云峰吧！” 第56章 夜半无人时 月上柳梢头之际，师徒二人悄无声息摸上白云峰。 白云峰本来是有护峰大阵的，今日刚巧被徐微尘打破了，陈拓派了不少弟子值守，但这些普通弟子又怎能防的住徐微尘？ 白天他们被拦在外面，无缘得见这座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之久的古建筑，晚上倒是能大摇大摆在里面参观了。 之前徐微尘一场大雨重点照顾的就是这座宫殿园林，当时在外面隐约可见其中一片狼藉，但修仙者术法众多，不过大半日，这里已经又洁净如初。 徐微尘牵着柳亦书，给他们周身套了一个屏蔽气息和感知的结界，进入这里就直奔其中气息最强之处。 柳亦书到点就要休息，他可不想耽误时间，只想速战速决。 可能位高者都有一个通病，喜欢住在高的地方，陈拓的气息也在白云峰最高处。 白云峰的护峰大阵虽已失去作用，沿途却有不少小范围的阵法和禁制需得小心避开，不能直接去峰顶。 不过路才走了一半，柳亦书就发现今晚白云峰不止他们师徒两个夜行者，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在他们附近。 尽管那人把自己全身裹得密不透风，又佩戴了隐藏气息的法器，柳亦书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徐微尘的前未婚妻，陈拓之女陈碧云。 在自家的地盘还如此遮遮掩掩，且看行迹是打算出去，柳亦书顿时来了兴趣。 他还记得此女在小说中的结局，并且觉得那个结局很适合她，也很乐意亲自促成一下。 柳亦书扯了扯徐微尘的袖子，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徐微尘虽疑惑，不过还是朝着柳亦书所指的方向走去，片刻之后，他也发现了陈碧云。 无需柳亦书多说，徐微尘就跟上了陈碧云，他也很好奇这大晚上的她在自家峰头鬼鬼祟祟是想要做什么？ 陈碧云显然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能精准的避开每一处守卫与结界，还用了一道符箓从值守弟子面前大摇大摆出了殿门。 等离开宫殿之后，她直奔着白云峰后山而去，然后停在了一处极隐蔽的山洞前。 她将身上裹着的黑纱收进了储物戒中，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和发髻，才踏着小碎步端庄优雅的走进山洞。 “山洞里有一个人。”柳亦书趴在徐微尘耳边小声说。 徐微尘又往周身拍了一道结界才开口，“是胡煜。” “胡煜是？”柳亦书控制住自己兴奋的情绪，明知故问。 陈碧云果然是来见她的姘头的，那今晚就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副宗主之子，陈碧云的——”徐微尘想了一下措辞，正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之时，柳亦书兴奋的接话，“是姘头吗？” 徐微尘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这个词形容他们倒是挺贴切。” “陈碧云还未嫁人，他们这么偷偷摸摸，是因为这个胡煜有道侣？”柳亦书佯装好奇的问。 “有，是四大世家之一杨家的嫡女。”徐微尘答。 “这胡煜都有道侣了，为什么他们两个还要大半夜的来此私下会面呢？师尊我们去里面看看好不好？”柳亦书提议道。 “胡煜有元婴初期的修为，靠太近了会被发现。”徐微尘还能不知道柳亦书想看什么，提醒道。 “没关系，有我在呢，不会被他发现的！”柳亦书打包票。 听墙角终究不如看现场直播有意思。 毕竟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山洞里私会，总不可能是为了说些悄悄话什么的。 徐微尘：“……” “不行，你不能动用神识之力！”他沉着脸说。 “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师尊放心好啦，我们进去吧！”柳亦书说着就迫不及待的要拉徐微尘进洞。 “你可真是——”徐微尘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站在那里不肯动。 他不动柳亦书自然拉不动他，但是柳亦书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反正今晚这场好戏我看定了，师尊也没办法阻止我动用神识，只不过要是师尊配合一点，我反而会轻松许多。”他直接耍无赖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徐微尘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顺着他。 山洞入口处有结界，徐微尘还没想好应对之策，柳亦书就直接拉着他穿过了结界，而山洞内的人恍然未觉。 洞内竟然被布置成了一个女子闺阁，帘幔屏风床榻桌椅等等一应俱全，还都很精致奢华。 就这么一会功夫，狗男女已经抱在一起，陈碧云捂着自己已然光洁如初的脸颊，坐在胡煜怀里，和胡煜痛诉着徐微尘的狠毒无情。 那胡煜长的倒是人模狗样，只不过面相风流，带着一两分邪气。 他一手搂着陈碧云的腰，一只手已经伸到陈碧云衣服里面，看似在听陈碧云诉苦，实则一双眼只盯着陈碧云高耸的胸脯看。 徐微尘一把捂住柳亦书的眼睛，对着柳亦书的耳朵用气音说了三个字，“不许看。” 柳亦书也没挣扎，反正他有神识，眼睛看不到用神识看也是一样的。 陈碧云一直在痛骂诅咒徐微尘，任胡煜的手在她身上乱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很享受。 摸着摸着，她就不说话开始喘了，她一喘，胡煜就更色急，开始脱衣服，很快两个人就滚到了一起。 说实话，柳亦书挺失望的，还以为能听点有用的消息，没想到这对狗男女夜半私会还真只是为了滚床单。 早在陈碧云开始喘的时候，徐微尘就施法封住了柳亦书的听觉，后面见两个人实在不堪入目，直接把柳亦书抱出了山洞。 “师尊，你说如果胡煜的道侣看到洞里的情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柳亦书搂着徐微尘的脖子，也不从他身上下来，笑得特别不怀好意的问。 “杨静姝性格泼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肯定会大闹。”徐微尘说。 “师尊怎么知道那杨家嫡女的性情，你这么关注她？”柳亦书审视着徐微尘，狐疑的问。 徐微尘好笑的说：“我为什么要关注她？她的性格不是一般的泼辣，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的事！” “这样啊，那不如我们去告知她这件事吧，自己的道侣夜半与别的女修厮混，她却对此毫不知情，实在是太可怜了！”柳亦书正义凛然的说。 徐微尘想象了一下杨静姝看到洞里辣眼睛画面之后会有的反应，也笑了，“好。” 第57章 一场好戏 指玄峰跟白云峰就隔着两座山。 将飞羽的速度发挥到极致，须臾便至。 指玄峰上，柳亦书瞬间就找到杨静姝所在的位置，然后告知徐微尘。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徐微尘和柳亦书没有露面，一枚记录着狗男女光着身子不堪入目场景的留影珠，再附赠白云峰山洞附近地形图，突兀的出现在杨静姝修炼的静室，打断了她的修行。 杨静姝无愧于她‘火辣椒’的外号，看到留影珠上的画面当即就气得掀翻了静室的桌子，然后提着剑就出门了。 出门之后，她当即就招出飞行法器，孤身一人气势汹汹的朝着白云峰杀过去。 白云峰处于太苍山腹部，后山基本上不会有弟子巡视，再加上杨静姝虽然气势汹汹，却粗中有细，用上了隐蔽身形和气息的法器，再有柳亦书的暗中帮忙，竟让她就这么直接冲进了山洞之中。 狗男女此刻正在床上翻云覆雨，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甚是晃眼，淫声浪语不绝，徐微尘第一时间就捂住了柳亦书的眼睛，而杨静姝则是第一时间就举剑朝着床上那对纠缠在一起的肉体刺过去。 杨静姝的突然出现让那两个本来正欲仙欲死的人差点就真的吓死了，胡煜第一时间凝聚出一道结界屏障，抵挡住了杨静姝盛怒下的一剑。 胡煜毕竟已经元婴期修为，杨静姝却只有金丹中期，差距不可谓不大，杨静姝的剑招都能被他轻而易举挡下，意识到这一点，杨静姝转变了攻击的目标。 陈碧云虽然和杨静姝同为金丹中期的修为，但此刻两人的状态截然不同，再加上她没穿衣服，只情急之下披了条薄衾在身上，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不断躲闪着，颇为狼狈。 她倒是聪明，知道往胡煜身旁躲，边躲边喊“师兄救我！” 但胡煜此刻避她如蛇蝎，根本没有想救她的意思，反而趁着杨静姝对付陈碧云的空档套上了衣服，甚至还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成人模狗样之后，才加入战局开始劝架。 而这个时候陈碧云身上已经被杨静姝划伤了好几处，薄衾也被划的破破烂烂，根本不能遮体。 胡煜劝架劝的很有水平，看哪个有危险了就帮哪个一把，一会喊“师妹小心”，一会又喊“夫人小心”，成功让两个女人越打越狠。 被胡煜这么一搅和，陈碧云本来的心虚羞耻变成了对杨静姝的怨恨，斗法之余，竟然开始言语嘲讽。 “要不是你杨家嫡女的身份，师兄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你一下！” “半点风情都不懂，在床上就像是个木头，师兄说看了你就倒胃口！” “你知道师兄对我的身体有多痴迷吗？师兄每次进来之后都不想出去，只想跟我缠绵——” 后面的话柳亦书没听到，因为徐微尘又封了他的听觉，不让他听那些污言秽语。 不作不死，这四个字用来形容陈碧云实在太贴切了。 杨静姝本来就脾气火爆，哪听得了这样的挑衅，瞪着陈碧云的眼睛就像是要喷火一般，更加火上浇油的是，因为陈碧云处于弱势，所以胡煜偏帮陈碧云的次数更多，自己的道侣半夜与人私会苟合，被她抓了个现行之后居然还敢偏帮他的姘头，这让杨静姝也对胡煜起了杀心，势要弄死这对狗男女！ 于是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连带着胡煜也一起攻击。 她修为虽比胡煜差了一个大境界，但修为不够法宝凑，还有符箓毒丹等等一股脑朝着这对狗男女身上招呼。 混战之中，陈碧云也想趁机除了杨静姝，没有这个杨家嫡女横在中间，她和师兄一定可以双宿双飞，光明正大在一起，哪里需要偷偷摸摸在这个破山洞里私会？ 两个女人出手毫不保留，最难受的莫过于胡煜了，一个是他名义上的道侣，四大世家的嫡女，一个是太苍山一峰之主的女儿，不管哪一个在这里出事，后果都会很严重！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指玄峰也会沦为笑柄！ 胡煜现在才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因为精虫上脑与陈碧云搅和在一起，他就是觉得陈碧云本该是徐微尘的未婚妻，他抢了本该属于徐微尘的女人，很有成就感罢了，但以前心里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懊恼，可惜这世上有许多灵丹妙药，唯独没有后悔药。 两个女人越打越凶，陈碧云的底蕴到底比不过杨静姝，渐感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陈碧云心中发狠，这可是在白云峰，是她的地盘，她父亲就在峰顶，只要父亲看到她被人如此欺辱，一定会替她杀了杨静姝的！ 想到这里，陈碧云转身就要往洞外逃去。 杨静姝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逃走，立即追了上去，手中剑招直往陈碧云命门而去。 胡煜看到陈碧云要逃，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今日之事一定不能传扬出去，所以陈碧云不能出山洞，于是他直接在山洞出口处布下了一道结界屏障。 陈碧云没想到胡煜会拦她，直接一头撞在结界上，人倒飞出去，刚好杨静姝一剑刺来，正好洞穿陈碧云的咽喉。 陈碧云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胡煜，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她面色一发狠，手一扬，一道传讯玉符激射而出，直往山顶而去。 胡煜想拦，但玉符速度太快，转瞬就消失在天际。 杨静姝见状冷笑一声，从储物戒中取出几个黑黝黝的球状物，直接往地上狠狠一抛，她自己则飞速冲出山洞。 “住手——”认出那是什么，胡煜怒不可遏的大喊，但杨静姝出手果决，半点犹豫都没有，扔完就跑，熟知那个东西的威力，胡煜只犹豫了一秒钟就也迅速往洞外跑去。 “轰隆轰隆轰隆——”几声震天巨响，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山洞内炸开，山洞瞬间被炸塌，整个白云峰都抖了三抖。 徐微尘早在杨静姝拿出黑球的时候就抱着柳亦书离开了山洞，离开之前还好心的给陈碧云因为薄衾滑落而赤裸的尸体设了一个小结界，防止她的尸体被倒塌的山洞碎石砸的支离破碎。 第58章 扬灰 “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看着坍塌的山洞，胡煜气急败坏的冲到杨静姝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质问道。 “当然是要把你们做的丑事公之于众啊！”杨静姝也不管脖子上的那只手，大笑着说。 她笃定胡煜不敢真的掐死她，况且这里很快就要来人了。 果然，她刚这么想着，一道身影就从天而降，落在坍塌的山洞前。 陈拓本来正在寝宫静坐冥思，一阵突如其来却气势汹汹的心悸瞬间将他从冥思状态惊醒，他正惊疑不定，就收到了陈碧云空白的传音玉符。 修仙者子嗣艰难，陈拓活了数百年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宝贝至极，他很难想象陈碧云究竟是遇到了多危险的事情才会给他发一张空白的传音玉符，当即就开始感应陈碧云的位置。 但他却不能第一时间锁定陈碧云的具体位置，就好像是她用了隐藏气息的道具或者有什么人屏蔽了他的感知，陈拓正心焦，就听到了后山某处传来的爆炸声，他想都没想就招出飞行法器朝着那处飞了过去。 落地之后，陈拓无暇顾及其他，第一时间感应陈碧云的存在，这一次他很轻易就感应到了，但是他感应到的位置却是在坍塌的碎石堆里。 陈拓连忙开始用法术小心清理眼前的碎石堆，唯恐伤到里面的陈碧云。 陈拓出现之后，胡煜下意识就松开了杨静姝，想要遁走，却被杨静姝拦住了。 好在陈拓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被坍塌的山洞吸引，胡煜就想先摆脱杨静姝的纠缠离开再说，但这时第二道身影已经到了。 “此处发生何事了？”叶乾君听到白云峰传来的动静，疑心是徐微尘搞出来的，第一时间亲临现场，但却并未看到徐微尘，反而是胡煜和杨静姝这对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白云峰的道侣在大打出手。 杨静姝一看到叶乾君，也不拦胡煜了，飞快冲到了叶乾君面前，干脆利落的跪下，喊道：“请宗主为我主持公道！” 此时再走已经没有了意义，再说他也不能放任杨静姝在叶乾君面前胡说八道，胡煜只得上前来见礼，同时暗含警告的喊了一声杨静姝的名字，“静姝！” “宗主你来的正好，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小女被困在里面！”却是陈拓看到叶乾君出现，出声求助。 人命关天，叶乾君自然不会拒绝，以他化神期的修为，要在坍塌的石头堆里找个人自然轻而易举，他只是抬了抬手，石头堆就被分开了，露出埋在里面的陈碧云的尸体。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刚好有几块大石头落在她尸身周围，隔绝出一个安全的空间，她的尸体完好无损，只是沾了一些沙土。 然后陈拓就见到他的爱女赤身裸体躺在那里，身上有剑伤、撞击淤青，更多的则是成年人看了都懂的暧昧印记，一看就知道死之前是做了什么事。 而最显眼的，则是她喉咙处的一道剑伤，直接将脖子贯穿。 “碧云！”陈拓一声悲戚的喊叫，冲上去拿衣服盖住了陈碧云的尸体，然后探她的气息。 但咽喉都被刺穿了，又怎么可能还有气呢？ “是谁？是谁杀了碧云！”陈拓面目狰狞的大喊，同时将满是仇恨愤怒的双眼对准了胡煜和杨静姝，然后就看到了杨静姝还滴着血的剑。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碧云？！”他身化残影朝着杨静姝冲了过去。 “请宗主为我主持公道！”杨静姝一边祭出防御法器一边朝着叶乾君喊道。 叶乾君一个闪身出现在杨静姝面前，伸手替她抵挡住了陈拓的攻击，“我知道陈长老痛失爱女心情一定很悲痛，但现在令爱死因未明，还是不要轻易下决断为好，当务之急，还是先替令爱收敛尸身，其它的都可容后再议。” 他说话的功夫，又有好些长老和弟子闻声赶到了此处，其中就包括指玄峰的峰主，胡煜的父亲胡惟，他看到胡煜和杨静姝竟然也在这，陈拓还喊着是杨静姝杀了陈碧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爱女死了，还死得如此不光彩，陈拓心里又恨又痛，只想杀了嫌疑最大的杨静姝，但现在对方有宗主护着，他暂时不能奈她何，爱女的尸体又躺在碎石堆里，旁边还有如此多的同门围观，他只能愤恨收手，对着叶乾君深深弯腰，“请宗主一定要为我做主！” “半个时辰后，宗门大殿审理此事，现在众人且先都退下吧，不要妨碍了陈长老处理令爱身后事！”叶乾君对着陈拓以及围观的众修士道。 宗主发话，其他人都干脆利落的走了，只有胡惟走上前，怒斥胡煜，“大半夜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带着你的道侣跟我滚回指玄峰！” “是，父亲！”胡煜面上诚惶诚恐，但是看向杨静姝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得意，状似亲密道：“静姝，我们回去吧！” 杨静姝站在叶乾君身后没有动，看向胡惟不卑不亢的道：“父亲大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称呼您，今日之事我是苦主，胡煜是罪魁祸首，我们作为当事人理应避嫌，还是同宗主一起先去宗门大殿候着比较好” “你有什么脸说自己是苦主？！师妹她明明是被你杀死的！”胡煜怒吼道，也顾不得陈拓还在场。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心虚？你敢跟我一起去宗门大殿当着宗主与众长老的面对峙吗？”杨静姝冷笑道。 “去！他必须得去！”胡煜没说话，倒是陈拓说话了，看着胡煜和杨静姝阴恻恻的笑，“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能少！” “既然如此，小煜你就先和静姝一起去宗门大殿吧，我稍后也会去，放心，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胡惟神色平静的说，说完也走了。 “陈长老节哀，我带两个小辈先行离开！”叶乾君打完招呼也带着胡煜和杨静姝走了。 所有人离去之后，陈拓沉着脸走到陈碧云尸体旁，蹲下身，伸手合上陈碧云死不瞑目的双眼，沉声道：“早就跟你说过，胡煜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听，现在好了，命都没了，还死的如此不体面，为父想替你报仇都难！” “终究是我们没有父女缘分！” 陈拓说完这句话，取出一张火灵符，丢到陈碧云的尸体上，一团大火瞬间将陈碧云的身体吞噬，几秒钟之内就将身体烧成了灰。 陈拓长袖一挥，掀起一阵风，将骨灰扬了起来，他悠悠叹了一口长气，离开了。 第59章 断舍离 一场好戏落幕，曲终人散。 待所有人散去，后山恢复了寂静。 陈碧云可能永远都想不到，她死去之后，最爱她的父亲会马上烧掉她的身体，扬了她的骨灰。 挫骨扬灰这四个字本身就带着刻骨的恨意，但于修仙者而言，或许这样才是将因果斩断最彻底的方式。 正如陈拓毫不犹豫的烧毁陈碧云的尸体，扬了她的骨灰，除了尸体本身会成为他乃至整个白云峰的污点之外，也是不希望这具尸体日后被有心人利用，成为他的桎梏。 “看来陈拓并不如他在人前表现的那般在意陈碧云啊！”柳亦书感叹道。 “修行之人，最擅长断舍离。”徐微尘平静道。 “师尊也是如此吗？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身死——”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徐微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责备道“不可胡言乱语！” 柳亦书狡黠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徐微尘的手心，成功让徐微尘闪电般缩回手。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师尊不必如此紧张。”柳亦书笑着说。 掌心温热触感还在，带着几分痒意，那痒意还有往心里钻的趋势。 “打个比方也不行！”徐微尘难得强势的说。 说完他走向之前杨静姝站着的地方，从旁边的草丛里捡起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他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珠子，一道灵气注入珠子中，瞬间，一幅画面展现在徐微尘和柳亦书面前，正是杨静姝踏入山洞之后所见到的床榻之上狗男女重叠纠缠在一起的两具白花花的肉体，这画面还是带声的，陈碧云高亢的呻吟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 徐微尘瞬间掐诀将这颗留影珠重新封印，抱起一旁的柳亦书就走。 大约十息之后，陈拓去而复返，他在坍塌的山洞前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只得带着满腔疑惑离开。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徐微尘直接带着柳亦书回到了晓月峰。 “师尊不想去宗门大殿看热闹吗？”房间里，柳亦书没骨头似的趴坐在桌子上，看着徐微尘替他的浴桶注水加热。 “太晚了，你该睡觉了。”受今日在后山竹林那场灵雨的启发，徐微尘灵气化灵液，打算以后都让柳亦书这么泡澡。 “况且，结局没有悬念。”为了打消柳亦书想去凑热闹的念头，徐微尘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杨静姝还挺有意思的。”柳亦书想到徐微尘手中的那颗留影珠，笑着感叹了一句。 “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自然不会只是脾气差。”徐微尘接话道。 “若是宗主当初给师尊定的道侣并非陈碧云那种自私恶毒、眼界狭小、水性杨花的女人，而是像杨静姝这样的世家之女，师尊会对‘她’动心吗？”柳亦书起身走到徐微尘身边，凑到他耳边问。 “没有如果。”徐微尘沉着冷静的回答。 灵液注入的差不多了，他起身走出屋子，来到院中的桃树旁，从树上摘了满满一捧桃花，挑的都是开的最灿烂的花朵。 柳亦书倚在门边看着他摘花，然后看着他将花瓣放进了灵液之中，房间瞬间弥漫着桃花的香气。 “幸好没有如果，这么好的师尊我可不想让给别的任何人！” 柳亦书走过去搂着徐微尘的脖子，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对着他发出邀请，“师尊要同我一起沐浴吗？” 徐微尘就着这个姿势抽掉了柳亦书的束腰，剥了外袍丢在屏风上。 竟然这么干脆的吗？ 那今晚他是不是就能和徐微尘坦诚相见了？ 本来只是想习惯性撩一撩徐微尘的柳亦书想到这个可能性，脑海中瞬间脑补出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身体开始发烫。 看着柳亦书突然就开始泛红的脸颊，和通红的耳垂，徐微尘俯身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红的像是要滴血的耳垂。 “哼——”的一声闷哼，柳亦书瞬间软了腰肢，整个人都依偎在徐微尘怀里。 “师尊……”他紧紧搂着徐微尘的脖子，只想和他凑的更近更紧，要是能彻底融为一体就好了！ 徐微尘这时候却冷酷的将他从自己怀里扯了出来，一个闪身人就出现在屏风外，“你今晚动了神魂之力，不宜再伤神，自己洗吧。” 说完，人就干脆从屋子里出去了。 柳亦书扶着屏风，人有些懵。 气氛这么恰到好处，徐微尘怎么就走了？ 扶着屏风站了半刻钟才平息体内的热潮，柳亦书脱了中衣钻进徐微尘给他准备的灵液之中，闻着桃花那淡淡的清雅香味，舒服的喟叹一声。 徐微尘真的很适合当恋人，体贴温柔懂浪漫，学习能力又强，简直完美。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灵液花瓣浴，柳亦书穿上中衣钻进被窝里，想了想，又在被窝里将自己的中衣给脱了，只紧紧裹着被子等待着徐微尘的归来。 在他泡澡之时，徐微尘离开了篱笆小院，也离开了晓月峰，柳亦书大概猜到了他会去做什么，神识没有继续跟出去。 晓月峰范围之内，若是他再受伤，那么‘它’的嫌疑就会变得很大，所以就算现在‘它’在隔壁，柳亦书也料定‘它’不敢出手，但是出了晓月峰就说不定了。 为了明天的问心路幻境试炼能顺利进行，他现在还是不要再损伤神识了，不然徐微尘一定不会同意他去参加试炼的。 柳亦书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刻钟，要睡未睡时，徐微尘终于回来了。他下意识的就想下床去迎他，但是刚一动就想起自己没穿衣服，于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徐微尘散去一身寒气才进屋，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夜明珠柔和的光亮以及柳亦书若有似无的清浅呼吸声。 他走至床榻旁，轻轻挑起床幔，他的小书裹着被子安静的睡在他的床上，只露出巴掌大一张恬静的小脸，他凝视着那张脸，只觉得心中特别满足。 “师尊我好看吗？”柳亦书突兀的睁开眼，目光灼灼的问。 “不是早就已经过了你平日睡觉的点，怎么还不睡？”徐微尘注视着他的眼睛问。 “师尊不在我身边，睡不着。”柳亦书和他对视，心脏又开始不争气的‘砰砰砰’直跳。 第60章 夜话私语 “师尊都不肯同我一起沐浴，那陪我一起睡觉可好？”在心跳声越来越响之前，柳亦书果断伸手勾住了徐微尘的脖子，一个用力，猝不及防的徐微尘就扑倒在他身上。 “不要胡闹，明日你还要参加试炼。”徐微尘在他肩膀两侧撑起手，隔出一点空间，无奈道。 看来竹林里的教训还不够，只能让小书乖顺片刻。 可再进一步他也舍不得，小书身体不好，根本就承受不住太多的刺激，而且他们现在名义上还只是师徒，没有真正和小书结成道侣之前，他又怎么能越界呢？ “不做别的，只是单纯陪我睡觉也不行吗？”柳亦书委屈道，注视着徐微尘的双眼泫然欲泣。 即便明知道他是装的，徐微尘也心疼了，妥协道：“你别作夭，我就陪你睡。” 闻言，柳亦书马上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拍了拍被子，“师尊快来吧，我已经替你暖好床啦！” 连声音都透着欢欣雀跃与一股迫不及待。 徐微尘脱掉外衫挂在屏风上，掀起被子的一角，躺到了床上。 “师尊~”柳亦书马上依偎过来，搂住了徐微尘一只胳膊。 “你——” 徐微尘瞬间意识到柳亦书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了，因为搂着他的身体温热光滑细腻柔软，一丝不挂。 他瞳孔巨震，一时只觉得依偎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小书的身体，而是一团火，那团火瞬间就将他整个人点燃。 在理智即将丧失之前，徐微尘对着柳亦书使了一个定身咒，不容置疑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抽离，再推开他的身体，下了床，用被子将他裹的严严实实，再解开他的定身咒。 能动之后，柳亦书委屈巴巴的看着徐微尘，“师尊答应了要陪我睡觉的，难道想食言不成？” 徐微尘沉着脸，“我是答应了陪你睡觉，但那是有前提的。” “我没作夭啊。”柳亦书无辜道。 “你不穿衣服！”说这句话时徐微尘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天知道刚才那一刻他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小书摁在身下。 “睡觉不穿衣服不是很正常吗？我喜欢裸睡。”柳亦书的表情更无辜了。” 徐微尘压根就不信，“前两天怎么不见你裸睡？” “前两天我害羞啊。”柳亦书理直气壮道，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害羞的意思。 “以后不许不穿衣服睡觉！”徐微尘命令道。 “唉！”柳亦书重重叹了口气，不怀好意道：“我不穿衣服躺在师尊怀里师尊都不动容，师尊是不是不行啊！” 徐微尘猛地吸气，忍了又忍，才冷声道：“我行不行你早上不是已经感受过吗？” 想到早上感受到的触感，柳亦书小脸通黄，瞬间觉得被子里有些热了，但他刚想掀开被子透透气，手就被徐微尘隔着被子摁住了。 他想了想，还是躺到了床上，隔着被子抱住柳亦书，问：“这样总能睡着吧？” 柳亦书又叹了口气，大感失算，早知道就不脱衣服了，这样还能跟徐微尘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要知道被子可比衣服厚多了。 “你又叹什么气？”徐微尘问。 “想和师尊睡在一个被窝。”柳亦书实话实说。 “迟了，你已经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徐微尘冷酷无情的拒绝。 “好吧，那只能明天再和师尊躺一个被窝了。”柳亦书遗憾道。 “你别作夭，我可以每天都陪你睡觉。”徐微尘拍了拍他的脑袋，“等我到了化神，我们就在天道的见证下结成道侣，到时候你想怎么作夭我都奉陪！” “不要啊——难道结成道侣之前我们都得素着吗？”柳亦书做作的哀嚎着，借此掩饰他听到徐微尘说结成道侣时那一瞬间的心虚。 “素着——是什么意思？”徐微尘好奇的问，但是刚问完一看柳亦书的表情，就明白了，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是得素着。” 柳亦书委屈脸，面不改色的说着虎狼之词：“为什么啊？既然我们互相心悦彼此，心意相通，难道不应该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 徐微尘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这张嘴真是什么都敢说！ “无媒乃是苟合，你想的那些是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没结道侣之前想都不要想！”说完才放开捂着柳亦书嘴唇的手。 “好吧！没想到师尊你竟然是这样的老古板！”柳亦书整张小脸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 听到‘老’这个字，徐微尘莫名心梗了一下，沉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老？” “没有没有！”柳亦书连连否认，突然想到以前追动漫时在弹幕上看到的一个梗，此情此景，特别适合，于是小小借用了一下，“我不能接受师尊比我大二十岁，但是可以接受师尊比我大二百岁！” “为什么？”徐微尘不解的问，然后不等柳亦书回答又认真解释道：“我并没有比你大二百岁，我将将才二百岁，所以只比你大了一百八十岁。” 柳亦书看着一脸较真的徐微尘，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师尊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我们真的只能吃素，不能开荤吗？”他问到这句话时，瞬间收了笑，一脸幽怨，语气也满是怨念。 徐微尘又好气又好笑，凑过去安慰似的亲了亲他的唇，“开荤坚决不行，不过亲亲还是可以的。” 柳亦书哪里肯只亲一下，追上去叼住徐微尘的唇，一边亲一边含含糊糊道：“那师尊快来亲死我吧！” “那你一会别哭！” 忍了一晚上，徐微尘再也不想忍了，一把摁住柳亦书的脑袋不容他退缩，狂风骤雨一般吻了上去。 柳亦书最后还是哭了。 徐微尘的吻太凶了，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掠夺了他所有的感官、呼吸和心跳，吻到最后，柳亦书彻底失了神智，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只能任他摆布。 意识模糊之际，柳亦书听到徐微尘在他耳边亲昵的问他，“待我化神之后，小书和我结为道侣可好？” 柳亦书并不想答应，但是徐微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直不停的问，一遍又一遍，问得次数越多，吻得越凶，到最后柳亦书直接失去了意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有没有答应徐微尘这个要命的请求。 第61章 妖精 事实证明，亲亲真的很伤神，柳亦书一觉睡醒时，还觉得自己是一朵饱受摧残的小白花。 徐微尘早已不在身边，被窝外的空位置都是冷冰冰的，他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只觉自己浑身上下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明明徐微尘也并没有怎么折腾他，只是抱的紧了点而已。 “待我化神之后，小书和我结为道侣可好？” 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句话，然后回想起昨夜徐微尘一遍又一遍问他，逼他同意的凶狠模样，柳亦书心里一个咯噔，他最后答应了吗？ 但他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能想起来的只有被徐微尘吻到嘴角发麻以及缺氧的窒息感。 “崽儿，昨天晚上我最后答应徐微尘了吗？”他不得不求助识海空间里的小崽子。 “答应什么？”小崽子疑惑的问。 是了，他脱衣服的时候本以为昨晚会是一个香艳激情的夜晚，是一个少儿不宜的夜晚，所以顺手屏蔽了小崽子的感知。 谁知昨夜激情香艳是有，但和他事先预想的差了好多，而且他最后脑子一团浆糊，哪里还记得识海里的小崽子？ 他有些心虚，连忙解开了对小崽子的屏蔽。 “臭狐狸，昨夜你好端端的屏蔽我的感知做什么？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终于又能感知到外界，小崽子又委屈又生气，跳着脚质问道。 柳亦书以前从来不屏蔽它的感知的，它至少可以听见外界的声音，感应到些许画面，也能聊以度日，但臭狐狸昨天晚上竟然二话不说就屏蔽了它的感知，它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寂静和黑暗，一个晚上的时间，它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纪元那么久！ “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要屏蔽你的感知啊！”柳亦书的心虚只在一瞬间，马上理直气壮的回答。 “你这只色狐狸把师尊怎么样了？”小崽子有些紧张的问。 大晚上的，色狐狸又一直春心萌动贼心不死，小崽子想不到别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肯定是我把徐微尘睡了啊！”柳亦书大言不惭的回答。 “你无耻！”小崽子气得破口大骂。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彼此心悦，睡了不是很正常吗？无耻什么？你那么喜欢叶云寒，别跟我说你不想和他睡觉？”柳亦书反问道。 “我…我才不像你…你那么龌龊！”小崽子秒变结巴。 “哦，心虚了，你肯定想过！”柳亦书斩钉截铁道。 “我才没有！”小崽子一口否认，它前世只不过做过一个有些奇怪的梦而已，是梦，不是它心里想的。 “你那么喜欢叶云寒，就没想过要从‘它’手中将你的身体抢回来？”柳亦书旧事重提。 “不可能做到的事想它干什么？”小崽子郁闷道。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柳亦书故作迟疑的问。 “你想让我干什么？”小崽子警惕的盯着他。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它’很忌惮徐微尘，只要让‘它’在徐微尘面前露出马脚，‘它’自然会主动离开你的身体的。”柳亦书胸有成竹道。 这一点小崽子确实看出来了，但是它很不理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它’为什么要忌惮徐微尘？ 虽然不理解，但是小崽子有一点点心动。 “怎么让‘它’露出马脚？”它问。 “今天的问心路试炼，‘它’肯定会趁机坏我道心，你趁‘它’对我动手的时候去夺回你的身体，将‘它’带出试炼。‘它’肯定想不到你会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会防备你的！” 小崽子连连摇头，“我不干！你想坑死我吗？‘它’会弄死我的！” 柳亦书翻了一个白眼，“‘它’要是想弄死你早弄死了，还会留你到现在？你以为‘它’不知道你藏在我的识海之中？” “我不干！我不敢！”小崽子还是直摇头，它可是‘它’创造出来的，哪里有勇气去忤逆‘它’？ “好吧，那看来你也并不是很喜欢叶云寒，连为他做出一点牺牲的勇气都没有，算我看错你了！”柳亦书一脸鄙夷的看着它。 小崽子想反驳，若是它真的连做出一点牺牲的勇气都没有，它会强行涅盘试图用涅盘之火的力量重塑时间回到过去吗？ 但是柳亦书的出现，让它知道它所做的一切自以为忤逆‘它’的抉择，其实都是‘它’的安排，这让它如何不胆寒？如何不害怕？ 没有人想让自己的人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样它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就看你自己要不要把握住了！”柳亦书留下这句话便退出了识海空间。 心境试炼最容易使道心受损，与神识受损不同，道心受损也是会影响到本体的。 柳亦书的道心接近圆满，唯一的破绽就是徐微尘，而‘它’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徐微尘……”柳亦书喃喃着念出这个名字，神情复杂。 “怎么不叫师尊了”徐微尘略带暗哑的声音突兀的在室内响起。 这是小书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他确实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就勾起了心中的欲念。 柳亦书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徐微尘其实就站在床边。 他醒了之后并未睁眼，只是用手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说明徐微尘早就起了，但是房间里很安静，他也就默认了徐微尘不在房间里。 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早就习惯了徐微尘的气息时刻包裹着他，所以一直都未察觉徐微尘就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看着他。 但是徐微尘应该早就发现他醒了，为什么不吭声？ 是因为他昨晚一直不同意和徐微尘结为道侣，所以引起他的怀疑了吗？ 柳亦书的心脏蓦地紧缩，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勾住徐微尘的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徐微尘的指缝中，嗔怪道：“师尊起了怎么不叫醒我？” “你昨晚累着了，想让你多睡会。”徐微尘并未挣脱他的手，但也没握紧，他的话也一语双关，让柳亦书摸不准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也有可能只是他心虚了，所以不免多想。 “师尊昨晚真的好厉害，我现在手软腰软腿也软，没有力气穿衣服，师尊帮我穿衣服好不好？”柳亦书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徐微尘腰间，仰头注视着徐微尘撒娇道。 他这个动作使得身上盖着的被子微滑，香肩半露，雪白如玉的肌肤、嫩藕节一般的手臂、修长的脖颈、姝丽的面容以及一张一合红润饱满的嘴唇—— 仿佛就像是一个妖精，引诱着徐微尘踏入万丈深渊。 第62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徐微尘蓦地握紧了柳亦书的手，眼神变得幽深，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在他的脸上、脖颈、肩膀上慢慢滑过。 他目光所及之处，柳亦书仿佛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惹得他身体一阵颤栗，肩头轻颤。 徐微尘的目光停留在他圆润的肩头，突然觉得他花费十块极品灵石买来的灵蚕丝被很碍眼，若是没有这床被子—— 不知道为什么，柳亦书突然觉得有点冷，他很疑惑徐微尘怎么还没有拂开他的手落荒而逃，就见徐微尘竟然一伸手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 “师尊——”柳亦书一声惊呼，下意识蜷缩起了身体。 他将头靠在徐微尘腹部，不敢去看徐微尘脸上的表情。 但眼睛不看，身体的触感反而更明显。他能感觉到徐微尘的目光一寸寸的巡视着他赤裸的身体，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是一团火，将他的身体点燃。 “不是要我帮你穿衣服吗？小书怎么又害羞了？”徐微尘沉声道。 “小书的身体都羞红了，真可爱！” “小小书最可爱，粉嫩嫩的——” 柳亦书的脑子‘轰’的一身炸响了，身体所有的热意都往身下涌，那一处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小书的身量看似纤细，这一处精神起来却很可观，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女修——” “师尊，我冷。”柳亦书颤抖着打断徐微尘的话。 此时此刻的徐微尘，让他觉得危险又害怕。 “冷吗？但是我感觉小书的手和脸分明很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师尊既然不想帮忙，我自己穿好了！”柳亦书委屈极了，想抽回手自己把衣服穿上。 但徐微尘却一把摁住他的脑袋，俯身，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肢，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抱了起来，一个旋转，他坐在了床榻之上，而柳亦书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动作间，徐微尘的衣袖从他的小小书上面拂过，激得他狠狠打了个颤，差点就要交代在徐微尘身上。 但最让他害怕的是，他坐着的地方，隔着徐微尘的衣衫，有一个很硬的东西在顶着他。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这个姿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别动！”徐微尘喝止了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小书乖，别动，我这就替你穿衣服。”他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取来混在被子里的中衣。 “伸手、展臂、抬腿……”他一个指令，柳亦书一个动作，煎熬了半天，总算是将中衣穿上了。 身上终于有了遮羞布，柳亦书狠狠松了口气。 “外衫我自己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徐微尘身上逃离。 但徐微尘却一把摁住了他的腰肢，不让他离开，“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小书手脚无力，还是我替你穿吧！” 说着他又隔空取来屏风上挂着的外衫，抱着柳亦书就像是把着一个孩子一样，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替他穿上了外衫。 柳亦书这下真的是手脚酸软腰肢无力了，依偎在徐微尘怀里动都不能动一下。 “呵呵……小书总是撩拨我，现在也尝到了被人撩拨的苦处了吧？你若是不想与我……日后就莫要随意撩拨我。”徐微尘凑在他耳边轻声说，说完，还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廓。 柳亦书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如同一滩软水瘫倒在徐微尘身上。 半晌室内寂静无声，两个人都在平息自己体内的热潮，半盏茶的功夫，柳亦书终于觉得自己腿脚有了点力气，于是从徐微尘身上下来。 他转身面对着徐微尘，“我心悦师尊是真，想与师尊水乳交融彻底融为一体也是真，我也很想和师尊结为道侣，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但这样做却会害了师尊，所以我不愿。” “和我结为道侣就是害了我，为什么？”徐微尘追问，脸色有些难看。 柳亦书摇了摇头，“原因我不能说，但师尊以后会明白的。若是到了那一日，师尊仍然愿意与我结成道侣，我定然欢欣雀跃的答应。” “也需要等我化神之后吗？”徐微尘问。 这一次柳亦书却摇头了，“与修为无关，等到师尊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的。” “我不喜欢这样。”徐微尘突然说，“我对小书一无所知，小书对我却似乎无所不知，这样不公平。” 柳亦书诧异的看着徐微尘，半晌之后，他在徐微尘面前蹲了下来，头枕在徐微尘膝盖上，轻声道：“令师尊感到不安是我之过错，不知我要如何做，才会让师尊觉得安心？” 徐微尘伸手抚摸柳亦书的脑袋，动作轻柔又眷恋，“你对天道发誓，永远不离开我！” 柳亦书沉默了片刻，郑重道：“我对皇天后土、六合八荒起誓，在我这具身躯死亡之前，我永远不离开师尊、永远喜欢师尊！” “为什么是死亡之前，而不是生生世世？生生世世才叫永远！”徐微尘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道。 “生前怎能许诺生后事？生生世世也不是这一世的我能够决定的！”柳亦书无奈道。 徐微尘有些茫然，“为何听你如此承诺，我依然无法安心？” 这种不安，从察觉到小书并不想和他结为道侣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无论他怎么开解自己都没有用！ “我的傻师尊，因为誓言从来当不得真，只有时间才是最考验人心的啊！”柳亦书笑着说。 “在我们那里有一句很美的情话，我很认同，‘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会一直陪伴着师尊，直到我死亡。”柳亦书注视着徐微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徐微尘与他对视，心绪涌动，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吗？ 爱会让人变得自私，小书愿意一直陪伴着他固然很好，但若是哪一天他不愿了，他也会把小书牢牢拽在手里、紧紧抱在怀里，永远都不让他离开。 就连死亡，也不能让小书离开他！ 他想到曾经在藏书阁的古籍之上看到过的一种术法，只要在彼此灵魂之中种下印记，那么不管距离多远，只要身处同一个空间，生生世世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就连死亡也不会让彼此分开！ 这么想着，徐微尘笑了，他笑得很开怀，一边笑着，一边俯身轻轻将唇印在柳亦书额头上。 “小书，记住你现在对我说的话。” 第63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 在屋内耽搁许久，等柳亦书收拾妥当能自如走出屋外时，尽职尽责的朝阳已经在桃树下的桌子上摆好了从膳堂取来的灵食。 “多谢师兄，有师兄的孩子是个宝，我实在是太幸福了！”柳亦书笑着耍宝。 “师弟客气了，你身体不好，这是我应该做的！”朝阳客客气气的笑着回答，然后在看到柳亦书的脸时，笑容一顿，接着故作疑惑的问：“师弟你的嘴唇怎么了？怎么好像肿了，是被什么咬了吗？” 柳亦书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动声色看了眼徐微尘，刚巧徐微尘也正看过来，两人对视，徐微尘微微蹙眉。 昨夜他心中不安，失了分寸，所以将小书欺负的狠了，然后从昨晚到早上一直都心神不宁，竟也没察觉到这一点。 “肿了吗？”柳亦书疑惑的反问，还伸手摸了摸，“嘶——可能是我睡觉时不小心被牙齿磕到了吧？”柳亦书煞有其事的说。 “一会吃完了去屋里上点药就好了。”徐微尘平静道。 “师兄，你今日去取朝食时，可有听到什么新鲜事吗？”柳亦书边吃边八卦的问。 “未曾。”朝阳说。 其实听到了一些，但是看柳亦书很感兴趣的样子，就不想说了。 “消息封锁的居然这般严实吗？”闻言柳亦书很有些失望。 “也许是还不曾传开。”徐微尘哪能不知道他想看热闹的心思，安慰道。 “太苍山近日发生了何事吗？”朝阳故作疑惑的问。 柳亦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昨日我和师尊出门消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助了三个痴男怨女得到解脱。” 徐微尘闻言眼中浮现出笑意，小书这么说仔细想想也没错。 杨静姝摆脱了渣男，是解脱。 胡煜再也不用在道侣和师妹之间周旋，也是解脱。 陈碧云一命呜呼，算是解脱的最彻底的一个。 熟知事情始末甚至连宗门大殿发生了什么都知道的朝阳：“……” “师弟真厉害！”最终，他幽幽称赞道。 吃完饭后，徐微尘和柳亦书一起回屋，徐微尘拿出祛瘀消肿的药膏，替柳亦书在嘴唇上仔仔细细的抹了一遍。 药膏清清凉凉的，抹完很舒服，而且见效很快，没一会柳亦书的嘴唇就恢复了正常。 徐微尘正在逐渐恢复天性，柳亦书觉得，这个药膏他以后会经常用到。 幻境试炼定在午时，巳时三刻，徐微尘带着两个徒弟到问心路时，山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柳亦书今日依然穿着那身和徐微尘身上一模一样的法衣，头上戴着遮半身的幂篱。 长老们都凝神静待，徐微尘师徒三人出现也只是各自看了几眼，友好的颔首示意，不友好的直接漠视或者冷哼一声，弟子们就不一样了，虽然不敢当场议论，但偷偷打量师徒三人的视线却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柳亦书，几乎所有弟子都忍不住去偷看他，就连某些听过传言的长老，也忍不住暗中打量。 实在是徐真君新收的这位小徒弟太神秘了，几乎不在人前露面，据见过他真面目的弟子说长得特别妖孽，且通身贵气十足，把徐真君迷得神魂颠倒，大徒弟彻底失了宠，沦为照顾小徒弟日常生活起居的杂役。 别的且不说，朝阳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到外门膳堂给小师弟取膳食却是很多弟子亲眼所见的。 徐微尘可能对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毫不在意，但对于偷看柳亦书的，却异常敏锐。他给柳亦书戴幂篱，就是不希望他被太多人关注，但此时此刻，柳亦书却是全场的焦点，他顿时心生不悦，冷冷扫视了一眼在场所有弟子，包括那些自以为动作很隐晦的长老们，然后一道结界屏障落在柳亦书身上，直接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徐真君未免也太宝贝你这小弟子了，旁人难道连看都看不得吗？”有长老出声打趣。 “这般宝贝，知情的，知道是弟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徐真君豢养的娇奴呢！”另一个徐微尘不太熟悉的长老嘲讽道。 “黄长老慎言，小徒单纯，这等污言秽语还是不要拿到他面前来说为好！”徐微尘冷冷瞥了一眼说话之人，伴随着元婴大圆满厚重的威压，直压迫的那人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够了！月华休得放肆！”叶乾君人未至声先至，同时化解了徐微尘施加在那人身上的威压。 听到‘月华’两个字，柳亦书忍不住笑了。 徐微尘，字月华。 名和字都是叶乾君取的。 知微见着，和光同尘，这是叶乾君在外人面前解释徐微尘名字由来的说词，实际上他给徐微尘取这个名字，无非就是觉得徐微尘微小如尘埃，不值一提。 至于‘月华’二字，月华只是月亮的光晕，但叶云寒却字‘望舒’，望舒是月亮的别称，给亲儿子取字‘望舒’，给徐微尘取字‘月华’，这就是明晃晃恶心徐微尘的，告诉他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可惜一个名，一个字，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命运！徐微尘命格之贵，岂是他这点小心机能压的下来的？ 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只是可惜了叶云寒。 柳亦书倒是挺喜欢‘月华’这两个字的，因为华夏有一句千古流传的情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缠绵悱恻，道不尽的情深，很适合曾经的他与徐微尘。 叶乾君这明显的偏袒助长了某些人的嚣张气焰，当即就有一个长老别有深意的开口：“宗主啊，您这徒子徒孙……啧，师不像师，徒不像徒，罔顾伦理纲常，太初峰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余长老门下弟子三千，却连一个元婴期都没有，要论丢脸的话，还是余长老门下的弟子比较丢您的脸！”徐微尘冷笑着嘲讽。 “你！竖子尔敢！”那姓余的长老气得脸色通红，直打哆嗦，因为徐微尘此言正戳中他的痛处。 叶乾君这次却没有呵斥徐微尘，姓余的是胡惟的狗腿子，唯胡惟马首是瞻，能把他气成这样，叶乾君对徐微尘甚是满意。 而且徐微尘这句话明着是嘲讽姓余的，暗地里却捧了一下他。 姓余的三千弟子没有一个元婴，他只收了两个徒弟，却都已经元婴期了，尤其徐微尘，还是元婴大圆满，确实很给他长脸。 修仙者以实力为尊，其它所谓伦理纲常，不过是约束弱者的东西罢了！ 他巴不得徐微尘多在意一些他那病殃殃的小徒弟，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被拿捏？ 第64章 谁是谁的劫? “记住你答应我的，不要让自己受伤。” 午时将至，试炼即将开始，徐微尘再一次提醒柳亦书。 “若是我受伤了，就任师尊处置可好？”柳亦书凑近徐微尘，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语气轻佻又暧昧。 徐微尘警告似的捏了捏他的手腕，“我对处置你不感兴趣，你若食言，那今后我将不再信任你！” 这后果就有点严重了。 柳亦书端正表情，抬起手掌，“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受伤。” “去吧。”徐微尘拍了拍他的头目送他踏上问心路。 “师尊我去了。”朝阳对着徐微尘行礼，跟上柳亦书。 问心路前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上书五个字，修道先修心。 这五个字和山门处界碑上的字同宗同源，想来也是出自太苍山初代祖师爷苍玄的手笔。 这里的道，并非指道门，而是指修仙者对天地的感悟。 大道三千，每个生灵对道的感悟都不尽相同，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道，只有坚定道心，才能走得更远，变得更强。 道本身无高低贵贱之分，但却有深浅之别。 比如柳亦书活了近两万年，见证过天地间的第三次量劫，诸天神仙妖魔打得天地倾覆日月倒悬，连圣人都亲身下场；也见证过星移斗转沧海化桑田，活的久了，见的多了，对天地规则的感悟自然就不一样了。 苍玄能开宗立派，宗门还能屹立三千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他没生在好时候，注定成不了仙，是以他的道也注定无法突破仙的界限。 问心路试炼是太苍山为考验入门弟子心性而设立的心境试炼，既是入门弟子，那必然大多还只是普通人，其难度自然不会太高，无非普通人追求的‘酒色财气’四样。 踏上第一个台阶之后，柳亦书周身环境一变，就已经是身处幻境之中了。 ‘酒’之一字，代表的是吃喝。 要说吃喝，最深谙此道的，莫过于饕餮。 说起来饕餮竟然也分裂神魂去了华夏转生，可能是被层出不穷奇思妙想的新颖美食勾去的吧，可惜他没选在一个好人家，家里条件本就不宽裕，而他又太能吃，根本就养不起。 饕餮脑子不好使，分魂之后更甚，唯有贪吃的本能根深蒂固，要不是还有一个同为神兽转生的同胞兄弟，只怕幼年时就会被那户人家弃养。 他那同胞兄弟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华夏当时正盛行直播，于是就给饕餮出谋划策，让他开了一个吃播。 这下也算是专业对口，一开始饕餮的吃播特别火爆，直到某天被柳亦书无意中瞧见，一眼认出，顿时就想起了当年断尾之仇，于是暗戳戳的举报了饕餮的吃播。 他不但自己举报，还怂恿了许多同为饕餮嘴下的受害妖一起举报，成功让饕餮的吃播被禁播了。 后来饕餮又换了好几个直播间，都被柳亦书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带头举报，让他被禁播。 为此，饕餮失去了最适合的挣钱渠道，差点因为没钱被饿死。 还是他那同胞兄弟看不过去了，找到柳亦书，从中周旋，柳亦书才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生在华夏，只要有钱，什么样的美食享受不到？什么样的美酒品尝不了？所以柳亦书对于‘酒’这一道考验丝毫不感兴趣。 至于‘色’—— 身为一只狐狸精，他觉得自己就是绝色，幻境中的美人再美，也比不上他一根脚趾头，所以他懒得看一眼。 ‘财’这一关就更俗气了，他又不是龙族，不喜欢金银，金山银山就算堆在他面前也只会觉得晃眼。 ‘气’之考验勾动的是人之情绪，譬如傲慢、贪婪、嫉妒、愤怒、懒惰、暴食、色欲这些负面情绪，只要深陷其中一种，就有可能循环往复，再也出不来。 ‘它’最擅长的，便是勾动生灵的情绪 ，将生灵心中的欲望放大，从而道心失守，从内至外崩溃。 心境试炼在旁观者看来不过是抬脚跨台阶，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苍玄所设置的‘酒色财气’的考验，对柳亦书来说不值一提，太苍山其他人动的手脚粗制滥造的连苍玄都不如，只是卑劣许多，都不配让柳亦书停驻一秒，唯有‘它’才能勾起柳亦书内心最恐惧之事。 “崽儿，现在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若是我出了意外，你逆天改命所做的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稳稳当当的上了四个台阶，抬脚踏上第五阶之前，柳亦书对识海之中的小崽子说。 小崽子没有吭声，柳亦书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踏上台阶。 “崽儿，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很喜欢某个人，不要惊慌，那或许是你的劫难到了，并不是你真的喜欢他，而是你需要‘喜欢’他。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皆是‘它’棋盘之上操控的棋子，我们并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命运。”那是很久之前的某一天，他途经涂山，顺道去探望老祖宗时，老祖宗告诉他的话。 曾经姘头满东荒的老祖宗，自从收到圣母宫让她嫁给人皇的旨意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试图搅黄这桩婚事，可就在某一日出门归来之后，她却突然宣布要为了一人收心，从此与她的姘头们断绝往来。 巧合的是，那个令她一见钟情痴迷不已的人居然就是人皇！ 她欢欢喜喜的嫁给了人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为人皇操持家事孕育子嗣，成了一个三界称道的贤妻良母。 但她图人皇什么呢？ 图他红颜知己遍天下？ 图他心怀天下万民十几年不归家？ 还是图他短短不过百的寿命？ 老祖宗说只能用鬼迷心窍来形容她当初初见人皇的感受，后来激情退却，就只剩下迷茫，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以全部生机和修为为代价孕育出了下一个纪元的天命之子，方知这一切不过都是上天的安排，但为时已晚。 有老祖宗的前车之鉴，柳亦书在明白了自己对徐微尘的心意之后，曾经无数次自问过，他真的喜欢徐微尘吗？还是说和老祖宗一样，他只是被老天爷安排了？ 八尾雷劫将至之时，他去人间寻找能够庇护他的贵人，巧遇徐微尘，姑且可以算做是巧合，但谨慎起见，他渡完劫之后非但没有去寻找徐微尘的下一世报恩，反而躲在大荒苦修一千年，断情绝念，可一千年之后他再去人间，又一次遇到了徐微尘，他便知道和老祖宗一样，徐微尘是上天给他安排的劫。 所以修成九尾看了天地间的一场大热闹之后，他干脆沉睡了一千年，借用‘时间’这个大杀器，让他躁动的心再次恢复成心如止水，然后又毫不犹豫的遁入大荒。 在大荒浑浑噩噩过了万年，他都快忘记徐微尘是谁的时候，有大妖在三千世界之中发现了华夏所在的那方奇特世界。 它传承自主世界，有着同样的起源，有混沌有洪荒，有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土造人鸿钧以身合道，有三大量劫无量小量劫，然后自封神之战往后的千万年里，那方世界演变出了截然不同的造化。 华夏没有灵气，没有神仙妖魔，人族主宰天地，科技征服海陆空。 天道对那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使得他们可以分魂去那方世界寻找合适的寄体，体验普通人族的人生。 也是在那里，通过一个叫做百度百科的东西，借由华夏先人的智慧，他彻底了解了蜉蝣一族的特性。 然后他才明白，原来并非徐微尘是他的劫，恰恰相反，他才是天道给徐微尘安排的劫。 第65章 师尊或者主人 “卡啦啦——” 突如其来的一声炸雷，惊醒了睡梦中的柳亦书。 “轰隆隆——咔擦——” 大荒混沌未开，多极端天气，不管经历过多少次，柳亦书还是无法习惯这突兀又声势浩大的雷声。可能是以前被劈多了，都劈出心理阴影来了，总感觉下一刻这雷就会劈到他头上来。 它从窝里钻出来，摇晃了一下自己的九条尾巴，又抬爪子仔仔细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毛，尤其是尾巴上的，让被睡塌的皮毛重新变得蓬松，这才走到山洞内的一面齐人高的大铜镜前。 这铜镜是一件法器，映照出的并非是它的身影，而是外面的天空。若是用法诀操控，这面镜子也可观察这个山洞外面方圆百里任何一处景象。甚至如果有大妖在这附近打架，镜子还会示警，是柳亦书一件得意杰作。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顶，似是风雨欲来，而且还会是狂风暴雨。 他隐约记得，在被惊醒之前，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去了一个人族不能修仙、动植物不能修炼成精的贫瘠之地，在那里，盛行一种叫做科技的东西，人族工匠可以让万丈高楼平地起，普通人也可以乘坐一种叫飞机的工具扶摇直上九万里！ 但那个地方最有意思的还是一种名叫网络的东西，无所不知，使用代价又极低，比白泽还管用。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网络上看了一个画本子，竟然就穿越到那个画本子的世界之中，然后他在那个画本子衍生出的世界里看到了徐微尘，还拜了他为师。 这是一个荒谬的梦。 那个世界的存在很荒谬，世界之中的小世界更荒谬，因为一方小世界根本无法承载徐微尘的力量，但最荒谬的是在那方小世界里，徐微尘竟然还喜欢上他了。 这都不是荒谬，而是惊悚了。 蜉蝣这种生物，一旦进入成虫期，再喜欢上什么人，那将会是一场灾难，对双方都是！ 毕竟蜉蝣进化为成熟体之后，可是时时刻刻都—— 时时刻刻都什么来着？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就像大象不会在意脚下的蝼蚁，徐微尘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梦终归只是梦而已！ 柳亦书嗤笑一声，将逐渐模糊的记忆抛之脑后。 在大荒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柳亦书不知道这次自己又睡过去多久，打算趁着暴雨来临之前出去转转，看看有啥热闹可瞧。 它收起自己的八条尾巴，又将身形缩小了数倍，伪装成一只巴掌大的小狐狸，在山洞内轻巧熟练的攀爬跳跃。 因为喜欢睡觉、且经常一睡就是很多年，安全起见，柳亦书在山洞之中设置了许多障碍与结界，然后将窝安在最深处。 这处山洞他待了近万年，时不时就加一些结界禁制以及石头草木之类的物理屏障，布置的那叫一个固若金汤，他很自信不管是谁来找他麻烦，都休想闯进洞穴最深处。 又熟练的躲过一道禁制，再完美的避开一处结界，已经能瞧见洞口的微光，柳亦书于是将自己一身雪白的皮毛变幻成最不起眼的灰色，到达洞口时，狗狗祟祟的往外瞧。 这一瞧，却差点让它心脏骤停。 因为它在洞外发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会出现在此地的人——徐微尘。 方才看镜子，分明什么都不曾发现的，徐微尘是何时到的？ 一声“师尊”脱口而出，喊完就连柳亦书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师尊？”洞外那人重复这个称呼，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怎么突然叫我师尊？你以前不都是称呼我为‘主人’的吗？” 柳亦书心里一惊，‘主人’这种称呼，是它以小狐狸的形态待在徐微尘转世之身身边时偶尔才会有的称呼，而且是以小狐狸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徐微尘说出这个称呼，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完全融合了转世之身的记忆？ 他刚这么想着，就听徐微尘又笑着开口说道：“我替你挡了两次劫雷，丢了两条命，你却心安理得的苟活了万年，不管我的死活，现在我要你将这条命赔给我应该不过份吧？” 吾命休矣！ 柳亦书这么想着，毫不犹豫的扭头就往洞穴里跑，只期望它引以为傲的禁制结界能阻挡徐微尘片刻，只要能让它跑到洞穴深处，就能通过他设置的传送阵法逃到别的地方去。 数万年来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教会他，逃跑时一定不要回头看，因为你回头看浪费的时间很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柳亦书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过，几息之后，它就已经跑到了洞穴深处。 眼看就要碰触到传送阵法，它奋力一跃—— 但就在跳跃起来的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威压瞬息而至，直接将它压趴在地上，并强制性将它幻化成了人形。 他扭头看过去，只见徐微尘信步闲庭的朝着他走过来，但凡他走过的地方，禁制结界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还来不及触发，就直接崩溃，半点作用都未发挥。 柳亦书整只狐狸也和那些结界禁制一样崩溃了，徐微尘未免也太强了吧？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死在徐微尘手里了吗？ 柳亦书就这样看着徐微尘一步一步朝着他靠近，最后走到他身前，弯腰，伸出了手。 他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早在徐微尘第一次死在他眼前之时，他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死在徐微尘手里也好，这样他们之间就两不相欠了。 但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的身体反倒被一双滚烫的手从地上抱了起来。那双手很烫，但也很稳，半点都没弄疼他。 柳亦书惊讶的睁开眼，正对上徐微尘一张因靠得很近而被放大的脸。 四目相对，他从徐微尘的眼中看到了脸色煞白惊魂不定的自己，而徐微尘盯着他的脸，眼中满是痴迷。 等等—— 徐微尘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柳亦书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身体。 第66章 发乎情不止乎礼 “狡猾的小狐狸，我终于又抓到你了！” 将柳亦书抱起来之后，徐微尘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抚摸上他光洁如玉的脸，脸上痴迷的神色更甚。 和徐微尘近距离接触之后，柳亦书发现他不只是手上发烫，整个身体也都很烫，而且神情也很不对劲。 柳亦书却从其中看到了活命的机会。 “师——主人，你怎么了？”他从善如流的喊徐微尘主人，一脸担忧的问。 “你不是知道吗？”徐微尘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蜉蝣蜕变成成虫之后，会直接进入发乎情期，我已经成年万年了！” 柳亦书整个人都僵住了。 蜉蝣是这样的吗？ 虽然因为徐微尘的缘故，他有观察过蜉蝣的习性，可什么时候发乎情他却是不知道的。 哪只正经狐狸会观察这个呢？ “那……那应该怎么办？”柳亦书颤声问。 “都说狐狸是妖族之中除了龙以外最为花心滥情的，你活了这么久，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发乎情期吗？”徐微尘说着，扣着他腰肢的手收紧，与他身体相贴。 “我……我……我是一只洁身自好的狐狸！” 感受着徐微尘身体的滚烫，以及最滚烫最坚硬的那一处，柳亦书就连说话都开始打哆嗦。 “呵呵……”闻言，徐微尘发出近乎愉悦的笑声，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既然如此，那我来教你如何渡过发乎情期吧！” 然后不待柳亦书说什么，他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柳亦书洞府深处的窝旁边。 作为一个喜欢睡觉且经常沉睡的人，柳亦书这一整个洞府之中最为豪华舒适的就是他的窝了，原形躺上去都能陷进去一半，更何况是人形。 徐微尘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直接将柳亦书整个人丢进了窝里，然后不等柳亦书动作，他便覆了上来，直接将柳亦书压在身下。 “等一下——你要与我交配吗？”柳亦书连忙伸手抵住徐微尘的胸膛。 “不行吗？”徐微尘一脸无辜的问，手却已经开始扒柳亦书的衣服。 “你不是说要我把命赔给你吗？”柳亦书可不会忘记刚见面时徐微尘所说的话。 “是啊，在我的身下——把命赔给我！”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说完，伴随着‘撕拉’声响，徐微尘直接动手撕碎了柳亦书身上的护身法衣。 柳亦书这辈子还没如此和人坦诚相见过，下意识想幻化成原形，却发现他竟然根本就无法调动自己体内的妖力分毫。 “这种时候，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有机会变成原形煞风景呢？”察觉到柳亦书的意图，徐微尘笑着说。 他伸手抚摸柳亦书赤裸的身体，手掌所过之处，便带起一阵热潮，死死盯着柳亦书身体看着的眼睛更是红的像是着了火。 眼见着逃不过，柳亦书便想着要不要配合，这样好歹他也能好受一点。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这种事，来硬的只会苦了自己。 再说了，对方可是徐微尘，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喜欢着的徐微尘，若是能与之春风一度、翻云覆雨一番，也算是了却自己的心愿。 他心里这般开解自己，可是面对徐微尘的抚摸，身体却只有抗拒。 徐微尘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的交合，应该是气氛融洽水到渠成水乳交融，而不是强迫。 “师尊，我不喜欢这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下意识的又用上了师尊这个称呼，软声央求道。 他潜意识的觉得，他的央求是有用的。 但结果却只换来徐微尘的一声不屑的嗤笑，他的手在柳亦书的腰间徘徊，然后慢慢扶摸到了他的身后。 强烈的不适感充斥在柳亦书心间，这个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人不应该是徐微尘，徐微尘不会对他这样！ 这不是真的！ 这个念头在那只手即将伸向罪恶之地时达到了顶点，柳亦书满头大汗的睁开眼，才发现他正站在问心路上，面前就是最后一阶台阶。 虽然他之前经历的种种都只是幻境，但触感太真实了，柳亦书被这个幻境给恶心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徐微尘。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周身环境变幻，所有的幻象如潮水一般散去。 “小书你没事吧？”见柳亦书终于从幻境试炼之中出来了，徐微尘第一时间闪身到他身边想扶住他，伸出的手却落了空。 柳亦书下意识的躲开了徐微尘的手，看他一脸诧异，才反应过来这是真正的徐微尘，而非幻境之中的冒牌货。 他心里觉得委屈，也顾不得在场的许多修士，直接扑进了徐微尘怀里。 被熟悉又温柔的气息包裹着，他才觉得安心，“师尊……”他喃喃着唤了一声徐微尘。 听着柳亦书仿佛带着哭腔的声音，徐微尘心疼极了，连忙紧紧抱住柳亦书，“我在，小书别怕。” “咳咳！”叶乾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打断那对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搂搂抱抱丝毫不顾及他以及太初峰颜面的师徒，提醒道：“月华，既然你这小徒弟已经通过了问心路的试炼，就已经算是太苍山的正式弟子了，带他去宗门祠堂留下弟子命牌吧！” 徐微尘闻言反倒将柳亦书抱的更紧，沉声道：“师尊，留弟子命牌不急于一时，小书在幻境之中受了惊吓，我想带他先回去晓月峰休息一下再去宗门祠堂。” “你小徒弟什么时候去宗门祠堂我们管不着，但是你这大徒弟必须马上跟我们去重新测试根骨灵根！”有心急的长老开口道。 柳亦书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崽儿，好样的！”识海空间内，柳亦书夸赞道。 “臭狐狸，你害死我了！”小崽子整个身体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 它抢夺身体只在一瞬间就被‘它’给挤出去了，‘它’还威胁它，若是再受九尾的蛊惑来坏‘它’好事，就马上让它强行涅盘，清空它所有关于叶云寒的记忆。 “富贵险中求，情郎也是，你不冒点险，怎么才能有机会呢？”柳亦书没什么诚意的安慰道。 “我要是再信你的鬼话，下辈子我就当一只鸡！”小崽子发狠诅咒道。 一只朱雀，说自己下辈子要当鸡，这诅咒也确实挺狠的，柳亦书见识到了它的决心，也不忍心再招它了。 第67章 问鼎仙路的资格 无垢之心，一步登仙。 这是太苍山的祖师爷苍玄在渡飞仙劫失败之后给朱雀大陆所有修士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朱雀大陆已经三千年不曾有人飞升成仙了，就连曾经最有希望飞升的苍玄都失败了，自他之后到如今，别说飞升，朱雀大陆修为最高者才只有炼虚期，而且全大陆的修士都知道，拥有炼虚期修为的赤焰老祖并不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突破至炼虚期，而是借助神器朱雀印才在炼虚期的劫雷下苟活。 而朱雀印能成为神器，除了其中封印有朱雀残魂，还因为它是朱雀皇朝的国玺，可以吸取整个朱雀皇朝的气运。 四极圣兽的残魂加上一个皇朝的气运才锻造出了这么一件神器，却也只能让其主突破至炼虚而已。 飞升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虽然有苍玄留下的预言，但他又不曾言明什么样的心是无垢之心，修士们就算想从预言着手，也是有心无力。 直到今日，徐微尘的大弟子在通过问心路的幻境试炼之时，竟然一步就跨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直接出现在问心路的终点。 这一刻，不明真相的弟子们为朝阳表现出来的纯粹道心惊呼，而知道那个预言的长老们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都浮现出了祖师爷临终之前留下的预言：无垢之心，一步登仙。 唯有无垢之心，才能丝毫不受幻境影响，一步脱离幻境。 而朝阳一步跨越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的身影，仿佛就像是在跨越登仙路。 一步登仙，一步登仙！ 这是一个可以问鼎仙路的修仙天才，而他出自他们太苍山。 叶乾君当即遣散了围观弟子，并要求朝阳同他们一起去宗门大殿重新测试根骨灵根，毕竟能问鼎仙路的天才不可能只是最废物的五灵根。 但是这个要求被朝阳给拒绝了，他说他要确认小师弟平安从幻境之中出来才会离开。 徐微尘也知道苍玄留下的预言，他很欣慰朝阳有能问鼎仙路的资质，但同时更忧心身处幻境试炼之中的柳亦书。 因为柳亦书说过，朝阳的灵火可以破障，有朝阳的保护他一定可以安然无恙，可现在朝阳直接出来了，那柳亦书一个人该怎么办？ 幻境试炼一旦开始，便无法中途停止，众人虽然心焦，却也无计可施，只能陪着徐微尘师徒俩等在问心路上。 同为徐微尘的弟子，大徒弟一步就脱离了幻境，小徒弟却在幻境之中苦苦挣扎，步履艰难。 虽然他们看不到柳亦书在幻境之中经历了怎样的考验，但看他登台阶的状态就能看出其心性不怎么样。 不少长老都在心中嘲笑徐微尘不识货，冷待能问鼎仙路的大徒弟，却把心性根骨皆不佳的小徒弟当宝。 叶乾君想的则更多一些，徐微尘有多宝贝他这个小徒弟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已经开始考虑如果柳亦书幻境试炼失败了，他该以怎样的借口说服众长老尤其是胡惟他们同意柳亦书破格入太苍山。 好在他的顾虑是多余的，柳亦书这试炼之路虽然看着艰辛，但当他勘破迷障之后，竟然也是一步就到了终点，所耗时间也不过才两柱香而已。 若非有朝阳一步登仙珠玉在前，柳亦书这成绩也绝对会让在场许多长老眼红。 但即便如此，刚才在心里嘲笑徐微尘的那些长老们此刻心里也都嫉妒的不行，凭什么所有的好苗子都被徐微尘遇到了？！ “不用特意去测试了，朝阳是天火灵根。”徐微尘沉声道。 他已经探了柳亦书的脉搏，确认他没有受伤，身体也没有变得更差，只是可能在幻境之中受了惊吓才会如此，心里的担忧总算压下去一些，有心思应对这些人。 他是不可能让朝阳独自跟他们走的，谁知道这些在朝阳身上看到成仙希望的人会对他做什么？ 徐微尘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又是一个天灵根，现在天灵根居然这么不值钱吗？ 要知道太苍山虽然弟子过万，但在朝阳之前，拥有单灵根的修士也就只有两位，徐微尘和叶云寒，而叶云寒的变异冰灵根还并非天生，而是后天通过天材地宝转变而来，算不得天灵根。 “你说他是天灵根，他就是天灵根吗？他身上灵根驳杂，看起来就只是最为普通的五灵根而已。”有长老不服气的说。 朝阳闻言，看向徐微尘，在徐微尘点头之后，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 玉佩被取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仿佛一团炽热燃烧着的火焰。 这下再无人怀疑，许多长老看向朝阳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 “月华，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弟子伪装成五灵根？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耽误他的修行吗？”叶乾君痛心疾首的问。 五灵根和天灵根在太苍山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只能被当做杂役弟子几乎领不到俸禄，一个却会被宗门重点培养，倾尽资源。 徐微尘平静的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他在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引起太多关注，像我当年一样遭人毒手断了仙途。” 此言一出，有些人心生愧疚，有些人心中暗恨。 “徐真君这话说的——您这仙途也并未断绝啊，反倒比我们所有人都顺畅呢！如此年轻的元婴大圆满，朱雀大陆独一个！”余姓长老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很羡慕吗？要不然我也将你的道体本源毁了，你试试看能不能因祸得福一举突破化神？”徐微尘反讥道。 “你——”余长老再次被气得面红耳赤。 不待他说什么，徐微尘又再次开口：“小徒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回晓月峰，失陪了。” 他说完直接召出飞羽，众目睽睽之下，打横抱着柳亦书上了飞羽，朝阳也连忙跟上。 徐微尘向众人颔首示意，飞羽浮空而起，朝着晓月峰的方向飞去，几息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无垢之心现世，召集所有长老，请太上长老出关，一刻钟之后，宗门大殿议事！”叶乾君看着徐微尘师徒三个消失在天际的背影，沉声道。 第68章 蜉蝣 晓月峰，飞羽落在小院里。 “我先送你师弟回屋休息。”徐微尘收了飞羽，一边对朝阳说，一边抱着柳亦书走向他们的竹屋。 柳亦书搂着徐微尘的脖子，头搁在徐微尘肩膀上，这个姿势刚好可以与站在徐微尘身后的朝阳对视。 两人没有言语，只是朝着彼此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徐微尘对身后的暗流涌动浑然不觉，抱着柳亦书回屋之后，直接将他放到了床上，脱靴子脱衣服盖被子全都一手包办亲力亲为。 柳亦书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徐微尘才是他的好师尊，幻境之中对他没有情只有欲的，只是一个和徐微尘顶着同一张脸的冒牌货而已。 “小书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柳亦书躺到被窝里之后还在盯着他看，且目光越来越灼热，徐微尘有些好笑的问。 “师尊好看。”柳亦书笑吟吟的说。 简单的四个字，却令徐微尘怦然心动，突然很想吻他，不过看他苍白的脸色，到底是忍住了，伸手过去轻轻覆住他的眼睛，“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再看。” “那师尊亲亲我。”柳亦书任由徐微尘的手遮住他的眼睛，他摸索着揪住徐微尘的衣袖，眨巴着眼睛撒娇道。 在柳亦书面前，徐微尘一向没什么原则与自制力，更何况柳亦书的眼睫毛很长，故意眨眼时，睫毛不时扫过他手心，带来一阵阵痒意。 徐微尘便不再忍了，一只手继续虚虚覆盖在柳亦书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撑在他颈边，俯身给了他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到底他还顾忌着柳亦书的身体，且朝阳还在外面等着，所以只是浅尝辄止。 “不够，还要——”柳亦书尝到甜头，揪着他的袖子不放他走。 “你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精力恢复了，我们再好好亲吻好不好？”徐微尘耐心哄着他。 “好吧。”柳亦书不情不愿的答应。 徐微尘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柳亦书乖乖闭上眼，徐微尘在床边守了一会，感觉到柳亦书逐渐平稳的呼吸，这才离开。 在徐微尘出门后，柳亦书睁开眼，眼神清明，其中并无半点睡意。 问心路上那场被他强行终止的试炼，其实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触动。 幻境之中冒牌货的行为虽然让他觉得恶心，但他同时也忍不住去想，真正的徐微尘也会像冒牌货那样身体饱受发情期之苦吗？ 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情的人族不同，妖族受本能影响，一般只会在发情期到来之后才会想要交配，发泄身体里堆积过盛的精力与欲望。 欲望这种东西，不分种族，一旦堆积的久了，爆发起来就会格外强烈。 人族虽然随时随地都可能发情，但却不会时时刻刻想交配，有限的精力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妖族只会在发情期发情，但长久堆积的欲望以及强盛的精力却支配着它们的大脑，让它们时时刻刻都想要交配。 柳亦书活了近两万年，自然经历过无数次发情期，也知道发情期的妖族如果不交配会有多难熬。 但是再难熬，狐族发情期的热潮也只会存在一段时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但蜉蝣这个种族不一样。 蜉蝣原本是最渺小的生物，最广为流传的，便是它们寿命短暂，朝生暮死。 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蜉蝣一生经历卵、稚虫、亚成虫和成虫四个时期，普通的稚虫就有一至三年的寿命，经过数十次蜕皮，进化成有翅亚成虫。亚成虫期长短与成虫期之长短有关，亚成虫期短者，成虫寿命则短；亚成虫期长者，成虫期则长。 但普通的亚成虫一般二十四小时内就会蜕皮成成虫，只要有亚成虫停留过的地方，便会留下一个个像死蜉蝣一样的空外壳，真的成虫其实早已在天亮时飞走了，这也许便是世人误认为蜉蝣“朝生暮死”的一个原因吧？ 蜉蝣变为成虫后，成虫不进食，寿命极短，只能存活数小时，最多只有七天。 在这短则数小时，长则七天的时间里，它们不饮不食，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交配，直至彻底死亡。 世间生灵，除了人族，其它大多都难以摆脱本能，修为再高也不行。 柳亦书不知道徐微尘以前是什么形态，但啃食建木之后，他一定会进入成虫期。毕竟那可是建木，就算圣人恐怕也难以完全消化其力量。 如果这样算的话，那徐微尘已经进入成虫期近两万年了，也就意味着他的本体已经被发情期折磨了近两万年。 柳亦书很难想象徐微尘这两万年是如何撑过来的，毕竟他自己每次一个月的发情期都觉得煎熬，两万年他是想都不敢想。 当初了解了蜉蝣的种族习性之后，柳亦书便决定要与徐微尘此生都不复相见。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他相信以徐微尘的神通定然能想到办法避开天道对他的算计，而他也害怕自己会成为断送徐微尘长生路的那个劫。 毕竟，蜉蝣成虫期的交配，从开始那一刻起，到死亡才会结束，这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徐微尘很强，但也正是因为他很强，才更难抑制自己的本能。 所以不见才是最好。 而且他欠徐微尘的太多了，且不提建木碎片的机缘，徐微尘两次为他豁命，他却两次事后都选择躲起来，他的这种行为，简直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无情无义到了极点，他们若是再相见，难保徐微尘不会直接弄死他，或者像幻境试炼之中那样对待他！ 他本来以为只要他在大荒躲好，就不会有与徐微尘再见的机会，没想到强还是天道强，直接一道雷把他劈到了徐微尘面前。 幸运的是，他是残魂，徐微尘是善身，死伤都不涉及本体。 如此，柳亦书反倒有些困惑，幻境试炼之中的那段经历有何意义？ 总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恶心一下他吧？ 恶心是够恶心的，但是‘它’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吗？ 带着这样的困惑，柳亦书逐渐有了睡意。 第69章 扯下遮羞布 院内，徐微尘和朝阳在桃花树下对坐。 “师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会这么快就脱离幻境，连累小师弟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朝阳一脸愧疚的对徐微尘道歉。 “幻境试炼本就不可控，你就算身处其中也做不了什么。”徐微尘也是在朝阳脱离幻境之后才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小书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他之前同意你跟他一起试炼，又说你灵根特殊，大概也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罢了。” “小师弟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师尊，来太苍山这么些天，也都是和师尊待在一块，都没想过要去和同龄人玩耍的。”朝阳笑着说。 他这话说的徐微尘爱听，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小书他确实很黏人。” “师尊，您和小师弟是不是要结为道侣啊？”朝阳突兀的问。 徐微尘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很惊讶，毕竟他和小书都不觉得这段感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从未在朝阳面前避讳过，他会看出来很正常。 “我是有这个打算。”他坦然道。 只是小书不愿意罢了。 “那等你们结为道侣之后我该如何称呼小师弟，叫师娘？”朝阳开玩笑道。 徐微尘想象了一下柳亦书被朝阳当着面喊师娘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笑了。 不知道小书是会害羞呢？还是会生气？ “随你和小书的意思。”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我和小书的事暂且不提，朝阳，你听说过‘无垢之心，一步登仙’这句话吗？”徐微尘正色道。 朝阳疑惑摇头“不曾听过。” “这是太苍山祖师爷苍玄道君陨落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所有听说过这句话的修士都觉得，这八个字之中藏着成仙的秘密。” 朝阳闻言眼睛一亮，“人真的可以修成仙吗？” 徐微尘沉默片刻，摇头，“我不知。但苍玄道君既然留下这八个字，就总有他的道理，毕竟他是朱雀大陆三千年来最接近仙人的修士。” “可什么样的心才能被称之为无垢之心呢？”朝阳疑惑的问。 “今日你一步跨越问心路，他们觉得你就是那个无垢之心。” 朝阳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问心路的试炼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当年我可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试炼的！” 徐微尘说：“在我看来，是不是无垢之心并不重要，你能一步跨越问心路，足以说明你的心性很纯粹，这确实于你的修行有大裨益，而且你还拥有万中无一的天火灵根，你日后的修为绝对会远超同辈之人！” 朝阳挠了挠头，一脸傻笑，“师尊放心，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修炼，不辜负你的期待！” “你一直都很努力，我并不担心这一点。只不过如今他们都觉得你是苍玄道君所说的无垢之心，有问鼎仙路的资质，一定都想把你收归门下，肯定会拿各种各样的资源机遇来诱惑你，你一定要守住本心，不要轻易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蒙骗。”徐微尘叮嘱道。 朝阳不笑了，连忙认真说：“我本来只是皇城里的一个小乞儿，是师尊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您带我入仙门，教我修仙，我如今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师尊给予的，我永远都会铭记您的恩情，也永远都不会离开您的！” “我跟你说这些，并非要你表忠心，只是想告诉你，修仙之人的执念就是成仙，他们在你身上看到了成仙的希望，一定会紧抓着你不放，但这些人大多只是为了自己的仙途，并不会以真心待你，能以真心待你的，在这太苍山也护不住你，这些人当中，唯有你叶师叔，外冷内热，心思单纯，不会对你不利，且他是宗主亲子，能护住你，所以若是你独自在外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人或事，直接报你叶师叔的名号就行了。” 不胜寒，叶乾君的寝殿。 宗门大殿议事之前，叶乾君先遣侍从请来了叶云寒。 叶云寒人虽然到了，不过只是冷着脸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云寒，我观你似乎挺喜欢月华的大弟子朝阳，你想不想收他为徒？”叶乾君对他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笑着问。 此言一出，叶云寒身上的寒意骤然深了几分，冷厉的眼直视叶乾君，带着怒意质问：“你想让我抢师兄的徒弟？” “这不叫抢。你也看到了，那个孩子今日一步跨越问心路，就算不是祖师爷口中的无垢之心，必然也很接近，他还是天灵根，若是悉心教导，日后问鼎仙路也未可知，可是你看月华一门心思都扑在他那小徒弟身上，对朝阳不闻不问，还把他当杂役驱使，岂不是耽误了他？” 叶乾君这番话说的是冠冕堂皇痛心疾首，可惜叶云寒早看透了他的本质，根本不为所动。 “朝阳只会是师兄的徒弟，他们师徒之间如何相处，是他们自己的事，外人无权置喙！” “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五灵根，他自然只会是月华的徒弟，可惜他不是，他是拥有无垢之心的天灵根，恐怕就连两位太上长老也会眼热。月华如今修为是还可以，但是他能与太上长老抗衡吗？”叶乾君讥讽道。 “还不如让他拜入你的门下，他就仍然还是我太初峰一脉的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必月华也更能接受这个结果。” 叶云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反唇相讥：“师兄也是你的弟子，朝阳本来就属于太初峰一脉，你若心里对师兄有哪怕半分在意，为何不能为了他与两位太上长老抗衡？” 叶乾君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沉声道：“他？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倾尽资源培养他，可他倒好，仗着现在修为高了，就开始忤逆我了，我还能对他作何指望？” 叶云寒被叶乾君冠冕堂皇的一番话气笑了，索性扯开了叶乾君身上的遮羞布，“师兄早就知道不胜寒有一个阵法能映照你的情绪，也知道你内心有多厌恶他！你为了笼络陈拓，居然让他与陈碧云那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订婚，你明知道是陈碧云联合胡煜在秘境之中毁师兄道体本源，断他长生路，却装作不知，偏袒白云峰，甚至连能打压指玄峰的机会都因此放过了，我不明白，师兄究竟有哪一点不好，值得你这样厌恶他，憎恨他？还是说一个人的嫉妒之心真的能可怕到如此地步？！” “轰隆隆——” 外面的天空突兀传来闷雷声响。 殿内，叶乾君再难维持慈父的面孔，整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第70章 天命所归的未来 柳亦书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正因为很清醒，所以他容忍着这个梦境继续下去，只为弄清楚‘它’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梦境是问心路幻境试炼被他打断的后续。 在这个梦境里，无论他怎么哀求或者想要反抗，徐微尘都无动于衷，他罔顾他的意愿，侵犯了他。 这场交配于柳亦书而言就像是上刑，没有任何快感可言，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铺天盖地的委屈。 梦境里，徐微尘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泄欲工具而已，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欲望。 蜉蝣的交配，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直至死亡。 可拥有莫测实力的徐微尘，会因为一场交配而消耗精力死亡吗？ 如果会的话，那这场交配会持续多久？天长地久吗？ 柳亦书从一开始的痛苦委屈到后来的麻木，在梦境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徐微尘就像是不知疲惫一般，将他的身体当成是战场一般，开拓、征伐…… 柳亦书渐渐从那具躯壳脱离，冷眼旁观。 就在他以为他可能永远都等不到这场交配结束之时，他感受到了虚弱。 或者说，是梦境之中那个被徐微尘无情侵犯的他感受到了虚弱。 这种虚弱感，一开始并不明显，但随着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交配持续下去，虚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后他甚至无力支撑人形，在徐微尘的身下化为了九尾原形。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所有的力量，都在这场交配之中流失。 或者更准确的说，徐微尘在这场交配之中，吸取了他所有的修为。 他化为原形，交配也终于停止了，徐微尘神情餍足的靠坐在他的身体上，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皮毛。 “小狐狸，你看，其实宿命很容易被改变，但前提是你要足够强。” “既然蜉蝣会因为不停的交配耗尽精力而死亡，那只要我不断吸取交配者的修为来弥补我自己本身的亏损，不就可以避免死亡了吗？” “而只要交配者死亡，这场无尽的交配不就可以停止了吗？我既得到了身体上的欢愉与满足，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若是没有我，你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我以建木碎片加上自己的两世转世之身，才将你供养成九尾，让你在这世间逍遥快活了近两万年，那么，你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我，应该很公平吧？” 这么说着，徐微尘俯身温柔的亲吻着九尾的耳朵，然后‘咔擦’一声脆响，他锋利的牙齿竟然直接将那只毛茸茸的耳朵咬了下来。 柳亦书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徐微尘咬掉的并非梦境之中九尾的耳朵，而是他自己的。 然而咬下耳朵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失去的是眼睛，接着是鼻子、嘴巴…… 他亲眼看着徐微尘一点一点的，生吃了九尾，连一点骨头渣都没有剩下。 即便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柳亦书仍然觉得，徐微尘吃下的并非九尾，而是他自己。 透骨的寒意包裹着他。 他想脱离这个可怕的梦境，但还不是时候，还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他只能强迫自己继续看着。 “青丘九尾，食之不蛊，虽不能完全压制体内的热意，但也算是有点用处，至少能让我恢复一些清明。小狐狸，从此以后你将彻底与我融为一体，你可欢喜？”徐微尘注视着柳亦书所在的方向，伸出舌头舔掉嘴角最后一滴血液，勾唇笑着问。 他的样子，如同鬼魅。 他的双眼，仿佛能透过虚空和柳亦书对视。 柳亦书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仓皇而逃，脱离了梦境。 但是他并没有醒过来，而是出现在一个空空荡荡的地方。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蜉蝣是冒牌货吗？” ‘它’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之中响起，似空灵，又似浑厚，飘忽不定，捉摸不透。 “这可不是用你的恐惧构筑出来的心魔幻境，而是你的未来啊！” “九尾，你对自己天命所归的未来可还满意？” “一身血肉修为皆成为他人之养分，真是可悲又可叹啊！” 柳亦书本来就被那个梦境搞的心里很烦躁，现在又听‘它’在这里唧唧歪歪，顿时心里更烦躁了，不耐烦的嘲讽道：“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这真是我之天命，那还不是由你这个‘天’来赋予的？” 面对柳亦书的嘲讽，‘它’并没有动怒，继续用它那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原本你并非是我为蜉蝣选择的‘劫难’呢？” “以蜉蝣之强大，我又怎会选择一只刚开灵智的小狐狸作为他之劫难？” “所以，是蜉蝣自己选择了你，而非我选择了你。” “不过你也不用为此高兴，当时建木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你一只开了灵智的生灵罢了，蜉蝣感应到自己的天命，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你。” “它抽取自己的情丝藏于建木碎片之中，看似是送你一场机缘，实际上却是靠着情丝锁定了你。” “你们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它的早有预谋；它每一次对你的喜爱，也不过是因为它的情丝在作祟，并非它真的喜欢你，毕竟它连情丝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喜欢’这种情绪呢？” “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毫无由来的爱恨，你之爱，源于一场机缘，两次豁命；蜉蝣之爱，源于一根情丝。” “这是你们第三次相遇，也是你最后的机会，因为这一次之后，蜉蝣的情丝就会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九尾，好自为之！” ‘它’的话音刚落，不待柳亦书做出反应，他的意识就被驱逐出了那个空间。 身体一空，仿佛从高空陡然坠落，柳亦书猛地从床上坐起，睁开了眼睛。 徐微尘早已回到屋内，一直守在床边。 他很喜欢守着柳亦书的这种感觉，因为柳亦书就在他触目所及、触手可碰的地方，这会让他觉得安心。 柳亦书睡前还缠着他要亲亲，他的小书这么黏人，醒来之后一定会继续缠着他要，想到这里，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希望小书能快点醒过来了。 第71章 吃干抹净 徐微尘心里刚这么想着，柳亦书就醒了，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他伸手想扶一下柳亦书，但柳亦书看到他的手却惊慌往后躲，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小书？”徐微尘看着落空的手，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之前小书脱离幻境试炼之时，好像第一反应也是躲开他。 不知道为什么，徐微尘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师尊？”听到熟悉又亲昵的称呼，柳亦书试探着开口。 或许是那场梦境跨越了太多时间，又或许是梦境之中被吃掉的感觉太真实，柳亦书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沙哑又微弱，仿佛失声了一样。 好在徐微尘听见了。 “我在。”他温柔的回应。 柳亦书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梦境之中的那个徐微尘，不会亲昵的叫他‘小书’，也不会回应他的任何称呼，不管是‘师尊’、‘主人’还是直呼其名。 即便‘它’说那是他未来既定的命运，可柳亦书修的是因果道，梦境之中的徐微尘都能改变自己既定的命运，九尾为何不可以？ ‘它’的用意不也正是如此吗？ 柳亦书强忍住此刻对徐微尘的害怕与抗拒，将手递给徐微尘。 徐微尘握住他的手，心里的不安顿时消散了许多。 柳亦书却没忍住瑟缩了一下，因为这只手在梦境之中带给了他无尽的痛楚和伤害，而它们的触感是一模一样的。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不行，徐微尘太敏锐了，之前他不过显露出一瞬不想与他结为道侣的想法，他就察觉到了。察觉到之后，他还行动力惊人，当即就开始试探他，趁他被吻的晕晕乎乎之际还试图诱骗他同意。 他现在的这种状态，可经不起徐微尘的试探。 这般想着，他借着那只手的力道，从被窝里钻出来，依偎进徐微尘怀里。 徐微尘的怀抱很温暖，不似梦境之中那般滚烫，而徐微尘拥着他身躯的力道也很温柔，不会让他痛，也不会让他觉得窒息。 这让他心里的寒意被驱散了一些。 “师尊，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他蜷缩在徐微尘怀里，颤声道。 徐微尘眉头微蹙，搂着柳亦书的手不自觉收紧。 小书做噩梦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或许是修仙者大多以修炼代替睡眠的缘故，梦境对于修仙者来说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往往会被当成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示，尤其是噩梦，是对未来将会遇到的危机的一种提前示警。 “你梦见了什么？”他问。 “我梦见——”似乎是难以启齿，柳亦书迟疑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我梦见师尊把我吃了。” 徐微尘：…… 他还以为他要听到什么与小书相爱相杀的戏码，所以才导致小书下意识拒绝与他亲近，但—— 这个‘吃’是他理解的那种‘吃’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岂不是正如小书所愿？应该是个美梦才对？ 难道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 但是小书为什么会做这种离奇的梦？他疼惜他都来不及，舍不得伤他分毫，又怎么可能会—— “我是怎么‘吃’了你的？”徐微尘凑近柳亦书耳边轻声问，问完还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 柳亦书的身体顿时打了个冷颤。 好在徐微尘的吻一触即离，并未如梦境之中一般一口咬掉他的耳朵。 他长长松了口气。 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徐微尘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小书在怕他。 他在害怕什么？难道是怕他会一口咬掉他的耳朵吗？ 他刚这么想着，柳亦书就开口道：“在梦里，师尊先是将我吃干抹净，然后又把我吃干抹净。” 两个吃干抹净，代表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一个缠绵悱恻，一个血腥残忍。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徐微尘心神一震，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小书为何会做这种奇怪的梦？难道在小书的梦境里，我是一只母螳螂吗？” 这世上有一些动物的习性就是如此，雌性会在交配的过程中或者交配之后吃掉雄性，其中最为残忍的就是母螳螂。 可徐微尘是人，没有哪一个人会做出这般残忍的事，也没有哪个人能接受这般残忍之事。 “师尊，你弄疼我了。”柳亦书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徐微尘瞬间松开环抱着柳亦书的手，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害你做了如此可怕的噩梦。” 柳亦书哑然失笑，“师尊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梦是我自己做的，师尊又不能控制我的梦境。” “小书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你是在害怕什么吗？”徐微尘本来不想问的，但是他心里又着实在意，犹豫了片刻，还是委婉问了出来。 他太在意柳亦书了，不能容忍柳亦书对他一丝一毫的抗拒，更不能忍受柳亦书害怕他这个可能性！ 柳亦书直起身，伸手勾住徐微尘的脖子，和徐微尘凑的极近。 他用自己的鼻尖亲昵蹭了蹭徐微尘的鼻尖，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眸中盛满炽热的情意，用带着几分俏皮的语气开玩笑道：“或许是我太想和师尊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才会做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梦呢？师尊吃了我，从此我们血肉交融，融为一体，永远都不会分开，这样想一想，其实也挺刺激的。” 徐微尘对这番话无言以对。 这确实是柳亦书会说出来的话，他也表现的一如既往的黏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徐微尘心里的不安并未因此而减少半分。 他和柳亦书对视了半晌，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脑勺。 “师尊？”柳亦书疑惑于他的动作。 “你睡觉之前我答应你的，等你睡醒之后，我亲你到你满意为止。”徐微尘语气平静的说。 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没有错过柳亦书眼中那一瞬间的迟疑。 如果是之前的小书，他们现在凑的如此之近，他估计早就主动来亲他了。 虽然嘴上说着刺激，想来小书心里其实还是害怕的。 这么想着，他松开柳亦书，从屏风上取来他的衣衫，替他穿衣服。 “师尊不亲我了吗？”柳亦书展臂间有些迟疑的问。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宗门祠堂取本命精血，之后有的是时间。”徐微尘说着，替他穿好衣服之后，又蹲下身给他穿靴子。 柳亦书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心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徐微尘对他这么好，他想要什么就都给他好了！ 第72章 提线木偶 宗门祠堂与宗门大殿都位于太苍山的主峰太初峰。 徐微尘并不知道他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之后，叶乾君还召集长老太上长老们议了个事，而等他们师徒三人到宗门祠堂时，所有人都已经翘首以盼等在那里了。 他们等的当然不是徐微尘和柳亦书，而是朝阳这个无垢之心。 徐微尘他们是来取回本命精血的，自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但好在要引开这些长老、太上长老的注意力也很容易。 “师弟，朝阳就先交给你了，我带小书去做命牌。”徐微尘对着独自站在一边，浑身冒着寒气，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样的叶云寒说。 叶云寒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朝阳乖乖走过去对着叶云寒行礼，“见过师叔。” 叶云寒颔首，周身的寒意总算少了几分，“站到我身后去吧。” 朝阳听话的站到了他身后。 朝阳走到哪，或热切或隐晦打量的目光就跟到哪，不过等他站到了叶云寒身后之后，所有人就都只能遗憾收回目光。 无它，叶云寒冷冰冰的视线太有震慑力了。 徐微尘见此，放心带着柳亦书走进宗门祠堂。 祠堂内部面积极大，毕竟太苍山弟子过万，要摆下这么多弟子命牌本身就需要很大的空间。 命牌的摆放呈金字塔形状，按峰头和修为高低来划分区域。 一个个牌位竖立，再加上满室烛火，既庄严肃穆，又阴气森森。 祠堂内，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们。 守戒长老方善儒，以及一个佝偻着身体，须发皆白的老人。 徐微尘看到那老人之后，面色微变，牵着柳亦书上前对着老人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小辈徐微尘见过师叔祖。” 老人正是目前太苍山修为最高之人，有着化神后期修为的太上长老，是叶乾君的师叔，同为太初峰一脉。 老人摆了摆手，冷淡道：“做弟子命牌本来不需要老夫在场，不过宗主有托，老夫不好推辞，你们按照规矩流程去做即可，不必在意老夫。” “是，师叔！”方善儒恭声应答，带着徐微尘师徒来到摆放太初峰弟子命牌的区域。 这一区域的命牌数量是整个祠堂最少的，因为太初峰地位特殊，收弟子的要求本就比其它峰严苛，再加上叶乾君当年随手就捡了个天灵根，导致他对弟子资质要求更高，这么多年也就只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还是亲儿子。 叶云寒性格冷傲孤僻，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打交道，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收徒。 是以就算算上叶乾君这位师叔，太初峰上下也不过五块牌子，徐微尘和朝阳的命牌一眼就能看到，倒是省却了找牌子的功夫。 只不过叶乾君特地请了这位太上长老来坐镇，或许也不仅仅只是坐镇，而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拿到更多可以控制约束他的筹码。 太上长老化神后期的修为摆在那里，徐微尘有把握在方善儒面前动手脚不会被他察觉，却没把握在这位太上长老面前搞小动作，他那个好师尊还真是看得起他！ 他虽然有水灵珠协助，但修为境界的差距毕竟摆在那里，水灵珠又不是万能的，以他目前的修为，驱动水灵珠还无法屏蔽化神后期修士的神识感知。 但能正大光明进宗门祠堂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这一次若是错失了，再想进来就难了。 不过修为不够，还可以靠法宝、丹药和符箓，他从来都不敢轻视叶乾君对他的恶意，所以准备的很充分。 就在他想要使用提前准备好的顶级致幻丹之时，柳亦书握住了他的手。 “师尊不必太忧心，我虽然身体不好，但只是取一滴精血而已，不至于大动干戈伤及本源。”柳亦书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说完还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徐微尘的手心。 徐微尘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想看看柳亦书的神识究竟强大到了何种程度，连化神后期的太上长老似乎都不放在眼里。 “不要受伤，这是我的底线。”他沉声道。 “师尊放心，我绝对不会受伤。”柳亦书笑着保证。 就在他们师徒俩说话的功夫，方善儒已经取了一块特制的红木牌，并用灵力在木牌之上刻上了柳亦书的名字。 “取一滴指尖血，用中指。”他对柳亦书说。 几乎就在方善儒话音落下的瞬间，徐微尘只觉得一股浩荡的威压席卷整个祠堂，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领域。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个领域虽然也将他包裹其中，却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他能察觉到领域的存在，能感受到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浩瀚威压，却感受不到半点恶意与威胁。 但反观方善儒和太上长老，他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诀一样。 “师尊，在我的领域之中，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柳亦书笑吟吟的看着他，尽显自信与从容。 徐微尘从未见过这样的柳亦书，明明人还是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柳亦书在他面前一向孱弱，柔软而无害，大多数时候，连走路都需要靠他搀扶，或者被他抱着。他已经习惯了小书的柔弱，也很享受被小书需要和依赖的感觉，即便他明知道柳亦书不可能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柔弱。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清楚明白的意识到，小书真的很强，强到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徐微尘走到摆放着太初峰命牌的高台前，取下自己的命牌，想要引出其中的本命精血。 精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自然受他控制，但他却无法引导精血挣脱命牌。 他感应了一下，发现命牌之中有一道封印，这封印是为了保证精血在命牌之中能一直保持活性，同时也将精血封印在了命牌之中。 徐微尘于封印一道只是稍有涉猎，并不能马上参透其中的奥妙，但祠堂外有叶乾君一干人等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命牌之中有封印，需要方长老亲自动手。”徐微尘对柳亦书说。 “这个简单。”柳亦书勾唇一笑，伸出食指隔空对着方善儒的方向点了一下，方善儒就仿佛他手中的提线木偶，瞬间抬头，看向柳亦书。 “方长老，就劳烦你替换一下师尊和师兄命牌之中的本命精血吧。” 第7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弟子命牌上有简单感应本命精血主人修为等级的阵法，是以用来替换的精血需要和原本的精血修为处于同一个大境界。 徐微尘本来将目标选定了陈拓，但是昨天晚上看戏的时候，胡煜正好受伤了，徐微尘便趁机取了他的精血。 至于用来替换朝阳和柳亦书的，则是徐微尘趁着柳亦书沐浴之时，去隔壁峰头找了两个筑基期弟子取的血。 取血之后，徐微尘一人喂了一颗极品补血丹，保证他们不但气血不失，反而比之前更为充足。 今早两个弟子结束打坐冥想之后，察觉自身气血充足，还都以为昨夜静修有奇效。 听到柳亦书的话之后，方善儒整个人就仿佛活过来了一样，他上前接过徐微尘手中的命牌，干脆利落的解除了命牌之中的封印，取出徐微尘的本命精血，然后又将徐微尘递给他的那滴取自胡煜身上的本命精血封印进命牌之中。 徐微尘没有让那滴血沾身，隔空就将它焚烧干净。 等到替换朝阳命牌之中的本命精血之时，柳亦书表面上是学徐微尘将精血焚烧，实际上却偷偷将本命精血收了起来。 反正身处他的领域，他不想让徐微尘知道的事，徐微尘是不可能知道的。就算日后徐微尘能回想起来，必然是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想来也不会为此而生气。 替换完朝阳的命牌，就是制作他的命牌。 “太上长老，叶乾君让你来祠堂是想做什么？”柳亦书看向老人，问。 他这一问，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太上长老也‘活’过来了。 “借祠堂大阵之势，控制徐微尘师徒，给柳亦书种下牵引符。”太上长老毫不犹豫的重复了一遍叶乾君对他说过的话。 “师尊，牵引符是什么东西？”柳亦书好奇的问。 在他们遁入大荒的这万年，人族搞出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种下牵引符子符，一举一动都会受主符监控，一言一行都可被主符控制。”徐微尘沉声道。 他的好师尊还真是从来都不让他失望。 他每每觉得自己已经是在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防备他了，没想到叶乾君还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乎他意料之事。 他如今已经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比叶乾君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就算给他种下牵引符，他也有挣脱的可能，但小书现在表面上才筑基期，若是被种下牵引符，岂不是会成为叶乾君的傀儡？ “若是我神识比主符持有者强大，种下子符会怎么样？”柳亦书笑着问。 徐微尘也笑了，“会反噬自身，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反被子符所控。”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柳亦书笑得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对着太上长老道：“劳烦太上长老替我种下这牵引子符了。” 太上长老于是从储物空间取出叶乾君交给他的那张金色的符箓。 “我来吧。”徐微尘说着上前从太上长老手中接过符箓，驱动灵力激活符箓，轻轻将符箓贴在柳亦书脑门上。 符箓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柳亦书的识海空间之中多出了一张金色的符箓。 “这就是那个牵引符？”小崽子好奇的用爪子扒拉那张符箓。 柳亦书提醒它，“你小心点，别戳坏了，我还想用它控制叶乾君玩玩呢！” 在这一点上，小崽子与柳亦书同仇敌概，“那你可得好好整治一下师祖那个道貌岸然的大坏蛋，替师尊出气！” “叶乾君可是你喜欢的云寒师叔的父亲，你舍得我整他吗？”柳亦书故意问。 “云寒师叔是云寒师叔，叶乾君是叶乾君，他们又不一样，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云寒师叔也很厌恶叶乾君呢！”小崽子毫不犹豫的说。 柳亦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它本来性情就是如此，还是强行涅盘涅傻了，这个样子叫他怎么放心把它从识海空间放出去？ “小书，你感觉怎么样？”见柳亦书不说话，徐微尘有些担心的问。 “师尊放心，我可以控制这张符箓。”柳亦书对着徐微尘笑了笑，转而又看向太上长老，“叶乾君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愿意帮他做这件事？” “他说会把无垢之心交给我。” 原来交换的筹码还是朝阳。 以徐微尘的一个徒弟为筹码，让太上长老暗害徐微尘的另一个徒弟，叶乾君这算盘打的可真的是—— 在祠堂已经耽搁的够久了，再待下去外面的人就该起疑了。 柳亦书突然伸手勾住徐微尘的脖子，依偎进他怀里，“师尊一会可得好好抱住我，可千万不能把我摔着了。” 这句话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弥漫在祠堂内的浩瀚威压瞬间散去，柳亦书的小脸也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软软往下倒。 徐微尘连忙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一只手熟练的探他脉搏，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为恼怒，“你答应我不会受伤的！” “我……我没有受伤……只不过——有点虚弱而已。”柳亦书强撑着替自己辩解了一句，说完就晕了过去。 “小书？”徐微尘连忙唤他，却得不到回应。 他毕竟不是医修，探脉搏什么都探不出来，但是青木峰的瑶琴师叔刚好在外面，于是徐微尘也不管刚清醒过来的方善儒和太上长老，抱着柳亦书大踏步出了祠堂。 方善儒和太上长老对视一眼，于他们来说，各自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开启了祠堂的防御阵法，也跟着出去了。 “师叔，你快帮我看下小书，他突然晕过去了。”徐微尘抱着柳亦书一阵风一般冲到碧天秋面前。 医者仁心，碧天秋二话不说就开始探柳亦书的脉搏。 祠堂外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里，各自表情不一。 方善儒和太上长老走出祠堂之后，所有人连忙向太上长老行礼问好，叶乾君隐晦的看了一眼太上长老，太上长老冲着他点了点头，叶乾君于是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 元婴大圆满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被他捏在手里，任他摆布？！ 第74章 抢徒弟 “只是取一滴本命精血而已，何至于动用——”碧天秋一把脉就察觉到柳亦书体内神魂动荡，正想问徐微尘不过取滴血为什么要动用神识，不过现在人多口杂，有些事徐微尘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修仙界对于夺舍一类的事情又一向忌讳，未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怎么虚弱成这样？” “只是虚弱，没有受伤？”徐微尘不放心的确认。 “未曾。”碧天秋说着，看徐微尘着急的模样，索性给柳亦书输了一道木灵力替他温养身体。 “你带他回去休息几个时辰就好了。” 徐微尘抱着柳亦书就要离开。 何其相似的一幕。 徐微尘一走，朝阳必定会跟上，他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等候在这里，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看一个小弟子做弟子命牌？ “月华，无垢之心于太苍山的重要性你应该也知道，既然你忧心小徒弟，想必也是没多少时间教导朝阳，不如让他住到太初峰去，由我这个师祖亲自教导他修行！”叶乾君开口说道。 “宗主贵为一宗之主，事务繁忙，时间宝贵，教导弟子这种小事情怎可劳烦您，我倒是觉得指玄峰更为适合朝阳。”胡惟也开口了。 问鼎仙路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宗门议事议了半天也未能争出个结果，听闻徐微尘带着两个徒弟来了宗门祠堂，所有长老又都转战祠堂。 但是亲眼看到无垢之心之后，反而更加眼热，谁都想将他收归门下，近距离相处，好得到一星半点成仙的机缘。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派系峰头之争，每个长老考虑的都只有自身。 “副宗主所辖事物也繁杂，恐怕并没有充足的时间，老夫闲人一个，门下弟子也少，可以将全部精力都用来教导朝阳。” “我门下弟子三千，教导弟子经验丰富……” 大部分长老都在为自己据理力争，几位太上长老看样子也很意动，可辈分摆在那里，不好亲自下场，但像叶云寒、碧天秋这些与徐微尘关系不同的，则都选择冷眼旁观。 当着师父的面抢徒弟，还将师父无视的如此彻底，这场面看着着实有些可笑。 徐微尘本来就心忧柳亦书的身体，又见他们肆无忌惮的当着他的面抢夺朝阳，心里的那点耐心彻底告罄，召出飞羽就要走。 “既然各位都想教导我师兄，和他结善缘，不如干脆效仿凡间，设立一个类似于私塾学堂之类的机构，每日由不同的长老为师兄传授自己的修仙心得或者所擅长的技能，这样雨露均沾，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 “若是你们格局再大一些，所设学堂允许各峰根骨悟性出众的弟子一起学习，设立考核机制，让弟子们良性竞争，太苍山何愁不能再辉煌数千年？” “人的心性最是飘忽不定，虽然师兄此刻是无垢之心，但日后难保不会因为你们各自的私心与算计而失了稚子之心，无缘仙路，那你们最后岂不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亦书得碧天秋木灵气滋养，身体好受了一些，恰到好处的醒了过来，不过他身体太虚弱，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 但在场的都是修仙者，耳聪目明，再无力的声音他们也能听得清。 柳亦书前面所说他们或许会不屑，三千年是很漫长的岁月，太苍山发展至今，宗门内几方势力倾轧，各峰敝帚自珍，唯恐别峰弟子比自己的弟子出色，让他们分享心得，那无疑比割他们的肉更让他们难受。 要是放在以前，柳亦书提出这个建议肯定会被他们嗤之以鼻，但现在有个无垢之心吊着，他们内心虽不屑，却也并未表现的太明显。 尤其是柳亦书提到心性这一说。 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狐狸，哪能不明白人心善变，朝阳此刻心性纯善、稚子心性，难保下一刻不会被权势美色所惑。 变数太多了！ 但无垢之心的诱惑对他们实在太大，即便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有哪一个会想着要放弃的。 修仙本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路，这条路上充满了变数，本来他们对于成仙不抱半点希望，但现在朝阳出现了，无论如何总是要争上一争才肯甘心。 柳亦书强撑着说完这一席话就又晕过去了。 这下徐微尘是真没心思同这些人周旋。 “师弟，劳烦你过后送朝阳回晓月峰。” 将朝阳托付给叶云寒之后，徐微尘直接带着柳亦书走了。 因为朝阳还留在这里，所以也无人拦他，甚至有人还巴不得徐微尘赶紧离开，他们才好光明正大游说朝阳。 柳亦书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房间一片昏暗，他躺在床上，而徐微尘守在床边，静静的注视着他，也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有多久。 “师尊，我没骗你，我只是有些虚弱，并没有受伤。”柳亦书醒来后第一时间替自己辩解。 但徐微尘只是看着他，神色平静，不言不语，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这样的徐微尘让柳亦书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他再次出声唤徐微尘，“师尊？” 人虽然醒了，但身体还虚着，心也虚，所以这句呼唤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颤音。 “我以前在藏书阁看过一本残缺的古籍，上面有关于领域的记载，书上说，只有仙人才能在悄无声息之间降下领域，领域之中的一切人事物都受域主掌控，你是仙人吗？”沉默了良久，徐微尘才开口问，声音晦涩。 见徐微尘沉默似乎只是疑惑他的实力，柳亦书下意识松了口气。 “我不是仙人。”他直接否定了徐微尘的猜测，“不过——我应该比一般的仙人还要更厉害一点。等师尊你化神之后，进入我的识海，就能看到我本来的模样，师尊一定会很喜欢的。” 又是化神…… 徐微尘神色平静道：“我的化神雷劫随时都可能到来。” “师尊不用担心，既然本命精血的隐患已经解决了，等我休息一晚，明天就开始炼制法器，法器一成型，我们就能离开太苍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渡劫。” 第75章 恋爱脑 当初刚被劈来朱雀大陆的时候，柳亦书还不清楚‘它’的目的，就凭着对‘它’的了解，理所当然的觉得不管是他这个外来者还是徐微尘这个被改变了原本命数的人都会被‘它’针对。 事实上他们确实被针对了。 只不过他们作为‘它’棋盘上的棋子，在还未发挥出该有的作用之前，‘它’是不会轻易让他们死掉的，所以徐微尘的这个化神劫虽然会很难捱，却不会真的到要把他劈的灰飞烟灭这种地步。 更何况，若是劈的狠了，又像上一世那样把徐微尘的本尊给劈来了，那‘它’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柳亦书还是打算先做法器再让徐微尘渡劫。 一来他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就特别好奇，想验证一下它是不是真的能抗雷劫？ 二来他以后也是要渡劫的，总不能一直待在筑基期，这样对神魂的限制太多了，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天劫对他大概不会像对徐微尘那么客气，最多留他一口气，他也并非吃不了苦受不住痛，但要是有办法能少吃些苦头，他还是很乐意去尝试的。 毕竟像它们这些遁入大荒的大妖，可一直都是‘它’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挨雷劈的机会只多不少。 听到柳亦书说明天就可以炼制法器，徐微尘反倒开始心疼了。 炼制法器是一件很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而小书现在又如此虚弱，“晋升不急在一时，我还能压得住，你可以再多休息几天。” “师尊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肯定不会勉强自己的。”柳亦书保证道。 ”你炼器之时，我可以旁观吗？”徐微尘问。他已经没办法相信柳亦书的保证，还是得自己亲眼看着才会安心。 “只要师尊不嫌枯燥无趣、浪费时间。”柳亦书说。 徐微尘沉默了片刻，才说：“陪你怎么会枯燥无趣？又怎么算浪费时间？” 若是以前，柳亦书听到徐微尘说这话必定会两眼放光扑上去，缠着徐微尘亲亲抱抱黏黏糊糊，但是他现在心里有事，只是冲着徐微尘虚弱笑笑，“师尊我还想再睡会，你不用一直守着我，去看看师兄吧。” 徐微尘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空落落的，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着他。 越相处，他就越是发现自己对柳亦书一无所知，这种无知会让他觉得茫然又不安，而一旦柳亦书对他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这种茫然和不安的感觉就会在他心里无限放大。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柳亦书，想要将他抓在手里、抱在怀里，甚至—— 那个他初听只觉荒谬的梦境，或许有一天真的会成为现实。 唯有彻底拥有小书，将他吞吃入腹，他才永远都不需要担心会失去他。 理智和本能在内心极限拉扯，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阴暗之处，徐微尘甚至不敢在屋内多待，替柳亦书盖好被子压好被角之后，仓皇离开了屋内。 临近突破，本来就很容易心浮气躁，勾动心魔，徐微尘坐在桃树下，干脆凝神静气，放空思绪开始冥想。 还未能进入状态，叶云寒便带着朝阳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内。 许是没料到徐微尘就在院内，两人皆愣了一下。 “师尊怎么坐在院子里头了，小师弟呢？”朝阳好奇的问。 以他这几日所见，这两人不是一有空就黏黏糊糊待在一块吗？ 不过想到那个它精心为九尾编织的梦境，它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很正常。 任谁梦见自己被喜欢的人无情侵犯又吞吃入腹，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再与之亲密相处吧？ 尤其像九尾那种生性多疑又自私的性格，只怕从此就会在心底埋下不信任的种子，处处防备着徐微尘。 而这正是它想要看到的局面。 “小书在休息，你没事吧？”徐微尘看了一眼朝阳，身上并无不妥，脸色也很平静，想来那些人终归因为小书一席话而心里有了忌惮，没有逼迫他做什么决定。 “我没事，有师叔在，长老们做不了什么的。”朝阳笑着说。 “你先回屋，我有些话想同你师父说。”叶云寒直接对朝阳道。 “那弟子先行告退。”朝阳对着两人一一行礼，先回自己的竹屋了。 “师兄对待两个弟子的态度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你就那么笃定朝阳不会在那些老家伙的蛊惑之下离你而去吗？”叶云寒在徐微尘对面对坐，用谴责的语气直白道。 徐微尘听了却只是笑了笑，“以朝阳的心性，又怎会轻易被那些人的威逼利诱打动？若是能轻易动摇，又怎么会称得上是无垢之心呢？” “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的区别对待太过了，就算你那小弟子于你有救命之恩，今天那种场合，你明知道那些老家伙不安好心，居然还把朝阳直接丢给我，带着小徒弟走了，你叫他心里会如何想？” “小书不止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还是我心悦之人，我自然没办法将他同朝阳平等对待。”徐微尘平静的说。 “都是徒弟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等等——你说什么？”叶云寒诧异的看向徐微尘。 “师弟应该从未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对感情之事比较迟钝，不然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徐微尘继续平静道。 “可他是你的弟子！”叶云寒不理解。 “我从未将他视作我的弟子，从一开始，他对我来说就是不同的，朝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会介意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叶云寒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像柳亦书这种长相艳丽、弱不禁风不知礼数又娇气懒散的人是他最为厌恶的。 “你是不是被他蛊惑了？你不要忘了，他是夺舍了别人的躯体，你真的了解这副躯壳下真实的他吗？” “我是不了解他，可我喜欢的也并非只是他好看的皮囊，还有躯壳下的灵魂，不管他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他，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徐微尘坚定道。 从未涉及过情情爱爱、心中只有修炼和剑的叶云寒震惊的看着徐微尘，眼前的师兄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他之前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第76章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太初峰，演武台。 “你听说了吗？”有弟子神秘兮兮的问。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立马得到了应和，“听说了听说了，你也听说了？” “天下气运共十分，朱雀印占一分，天下人共享一分，朝阳独占八分！不止听说了，我也在梦中听到了这句话！”有弟子激动的回答。 “这个朝阳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独占天下八分气运？”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修的弟子发出的疑惑。 “你连朝阳师兄都不知道，刚闭关出来的吧？”当即就有弟子嘲笑道。 有昨日刚好去了山门处看热闹的弟子为其解惑，“他昨日一步就脱离了问心路试炼，好些长老当场失态，说什么无垢之心云云，宗主立即就遣散了在场的所有弟子！” “难道是无垢之心一步登仙？”有弟子忍不住接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师兄师姐能解释一下吗？”有资历尚浅的小弟子听到‘登仙’二字，好奇的问。 “祖师爷兵解之前曾留下预言，无垢之心，一步登仙，意思是说拥有无垢之心的人，可以一步成仙，大概就相当于传说中的白日飞升吧？” “要是真如梦中那个声音所言，朝阳师兄独占了朱雀大陆八分气运，那一步登仙也不无可能，毕竟朱雀印只占一分气运就能让朱雀皇朝的老祖宗晋升炼虚！” “朝阳师兄究竟是何出身，竟然能汇聚朱雀大陆几乎所有气运，堪称气运之子？” 太初峰，宗门大殿。 自徐微尘归山之后，数十年无人踏足的宗门大殿已经是第三回议事了。 若是只有一些修为低微的小弟子梦见了那句预言，叶乾君他们只会认为是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但当叶乾君自己也在修炼时不小心睡着，并且梦见了这句话之后，他的内心根本就难以平静。 何况梦见这句话的高阶修士不止他一人，太苍山二十三位元婴修士齐聚在宗门大殿，包括胡惟、陈拓、碧天秋在内，竟然有八位都在修炼冥想时无故睡着，梦见了这句话。 “莫非真的是天谕？”陈拓一句疑问，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可这天谕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梦见天谕的弟子实在太多，就算现在封锁消息也为时已晚。” “杨家嫡女还在太苍山，她早晚会归家。” “朱雀皇朝、四大世家安插在太苍山的卧底不在少数，根本就防不住。” “若天谕为真，那朝阳就是气运之子，可气运之子此时出现在我太苍山，究竟是福是祸？” “那一位在此时出关，还高调宣布要为皇朝的王孙公主聘妻招婿，甚至不惜以朱雀印为饵，莫非也是得到了这句天谕？” “他若是得了天谕，定会直接来太苍山抢人，何须搞的这么麻烦？不过现下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还是做好迎接他的准备吧！” “那气运之子怎么办？太苍山的护山大阵挡得住那一位，可挡不住神器朱雀印！” 独得天下八分气运的气运之子出现在太苍山，本来应该是件大喜事，奈何太苍山虽为第一宗门，却比不过朱雀皇朝，而朱雀皇朝还有一位朱雀大陆唯一的炼虚期老祖宗赤焰，以及朱雀大陆唯一的神器朱雀印，力压所有宗门和世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气运之子再好，护不住也是枉然，还很有可能带来灭宗之祸。 柳亦书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以他瑕眦必报的性格，‘它’给他添了那么大一个堵，他又怎么可能不回报一二呢？ 这句所谓的‘天谕’就是他对‘它’的回报。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无垢之心和气运之子都是柳亦书精心替‘它’打造的耀眼囚笼。 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都得遵循一定的规则，而象征着规则本身的‘它’更不能违背规则。 当‘它’显露于人前的那一刻，‘它’就该回到苍穹之上了。 而气运之子的出现，也可以让太苍山无暇顾及徐微尘，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渡化神雷劫。 还有那位一直都没有出现的潜在威胁，朱雀皇朝的那位老祖宗，若是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天谕，一定会按捺不住。 心情一好，柳亦书只觉身体都好了许多，他没在屋内感应到徐微尘的气息，神识一扫，发现他在空置的那间屋子里，于是起床兴冲冲的去找他。 竹屋的门是开着的，柳亦书还未进去，便见到了一屋子的炼器器具，什么熔炉、铸造台应有尽有。 他醒来时还奇怪徐微尘居然没在床前守着他，原来是来替他准备炼器房了。 一夜之间就准备的如此齐全，恐怕他这一晚上都在忙活这些，也难怪没时间守着他了。 徐微尘正在替他整理铸造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炼器可能会用到的工具，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柳亦书踮着脚尖悄无声息走进屋内，来到徐微尘身后，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头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笑嘻嘻开口：“师尊早安，美好的一天从和师尊贴贴开始！” 徐微尘虽然人在这间竹屋里布置炼器房，注意力却一直在那间屋子里睡觉的柳亦书身上，柳亦书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感应到了，之后便一直隐隐期待着，想知道柳亦书睡醒后没看到他会不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柳亦书回应了他的期待，在他起床后，就直接来找他了，甚至还像之前一样亲密热切，仿佛昨天那个冷淡的小书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假象。 按理来说，小书主动亲近他，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他心里除了欢喜，那种茫然和不安的感觉却并没有因为这种亲近而减少半分。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小书的这种亲近，因为他害怕再从小书的神情动作中看到对他的抵触。 仿佛能看穿他心中的顾虑一般，柳亦书突然收紧了抱在他腰间的手，让两人的身体贴的更紧，闷闷不乐道：“师尊，我昨天只是一时被那个噩梦吓到了，并非真的害怕你，你忘记昨天那个糟糕的我好不好？” 第77章 人心善变 徐微尘掰开了柳亦书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柳亦书心下一沉。 自从和徐微尘互通心意之后，或许是徐微尘不再对他设防，他很多时候都能感知到徐微尘心中所想。 就比如昨天，他能清楚的感应到徐微尘心中的不安，但他当时刚脱离梦境，还不能完全忽略生理上的不适，并不适合同徐微尘亲近，也就没办法安慰他。 徐微尘是一个极其敏锐又敏感的人，柳亦书知道他昨天表现出来的对徐微尘的抵触伤到了他，但生理上的反应，有时候并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若非柳亦书活的够久见识的够多，若非他修的是因果道，若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岁的年轻人，那他昨天可不仅仅只是身体上抵触徐微尘那么简单了。 难道就因为昨天的抵触，徐微尘就不再愿意同他有身体接触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徐微尘对他的喜欢也未免太肤浅了！ 这一刻，柳亦书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的念头，他下意识动用了九尾的天赋神通，想要知道徐微尘究竟有多喜欢他。 然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或许是分魂无法完全发挥读心术的威力，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徐微尘在抵触他，所以他的神通没有给他任何回馈。 柳亦书不可置信的看向徐微尘，他知道人心善变，但居然能变的这么快吗？ 就在柳亦书震惊时，徐微尘却又转身上前一步将他拥入怀里，他抱的很紧，很用力，一只手牢牢禁锢着柳亦书的腰身，一只手怀着他的背，死死摁着他，恨不得能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这种力道，即便不用读心术，柳亦书也能感受到徐微尘对他的在意 柳亦书在心里松了口气，回抱住他，熟练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徐微尘微微垂头，和柳亦书脸贴着脸，头挨着头，耳鬓厮磨间，他突然问：“小书，如果有一天你的噩梦成真了，你会恨我吗？” 即便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徐微尘仍然为此自责了一晚上，这一晚他甚至不敢守在柳亦书身边。 他想着柳亦书要开始炼器了，肯定需要各种炼器器具，于是连夜走了一趟炼器峰，用空置的那间竹屋替柳亦书布置了一间炼器室。 柳亦书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恨？ 恨什么？ 恨苍天不公？恨命运无常？恨人心善变？ 可怨恨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是一种对自我无能为力的厌弃，他不会恨。 但他没有这么回答，而是想了想，说：“师尊说过的，‘如果’这种还未发生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修仙者的记忆力比普通人要强的多，徐微尘记得自己确实说过这句话，他还记得自己说这句话时的情景。 柳亦书问他，如果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会生气吗？ 当时他没有多想，只是想安慰明显被噩梦吓到的柳亦书。 现在想来，或许柳亦书并非随口一问，而是他真的做了什么，所以才有此一问。 但柳亦书又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呢？他能想到的，只有小书对他的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徐微尘执着的问。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柳亦书还能怎么样呢？他与徐微尘实力差距悬殊，结局大约就会和梦境中一样，他被徐微尘吞吃入腹，死的干干净净。 而死人怨恨与否，完全没有意义。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只要师尊高兴就好了。”柳亦书笑着说。 因为这句话，拥抱着他的手再一次加重了力道，勒的他骨头都痛了，但是柳亦书没有呼痛，只是乖顺的任徐微尘抱着。 徐微尘心中悸动，却又带着几分微妙的抵触与不赞同，“你就没想着要反抗一下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在他伤害小书之前，他会先了结自己。 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小书分毫的！ “我是没办法反抗师尊的。”柳亦书满不在乎的说。 实力差距悬殊，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 他连靠近建木都做不到，徐微尘却能啃了一整棵建木；一块建木小碎片就能让他修到七尾，一整棵建木该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徐微尘珍而重之的亲了亲柳亦书的额头，认真道：“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柳亦书可不满足于亲额头，追着徐微尘的嘴唇就咬，边咬边含糊道：“我当然相信师尊不会伤害我，梦只是梦而已，我都不在意，师尊也不要在意了。” 被情丝影响也好，被‘它’所惑也罢，徐微尘对他的这份喜爱本来就是他从不曾奢望过的，是意外之喜。 不管这种爱是真是假，又能持续多久，起码现在徐微尘是爱着他的，这就够了。 他活的太久了，就不是那么在意天长地久，只要能曾经拥有过就好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齿间蔓延至心间，连心底深处的不安都抚平了不少，徐微尘很喜欢这种唇齿相依的感觉，无瑕再想其它，沉浸其中。 亲吻虽然是柳亦书先开始的，但他很快就丧失了主动权，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徐微尘的掠夺。 徐微尘的吻急切又凶狠，很快，急促的喘息声、忘情的吸吮声、唇舌交缠时的暧昧声在室内响起。 又一次被亲到呼吸困难，手脚无力，只能依附在徐微尘身上时，柳亦书不禁想，徐微尘肯定是受到了本体的影响才如此厉害，绝对不是他不行，他可是风月话本里专精此道的狐狸精，绝对不可能是他不行！ 这场亲吻，止于叶云寒的到来。 察觉到他的气息，徐微尘恋恋不舍的将柳亦书放开，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不过衣衫好整理，柳亦书面若桃红的脸色和娇艳欲滴的唇色一时难消，徐微尘却不想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看到。 过了好一会，徐微尘才牵着面色如常的柳亦书从屋里出来，见耐心即将告罄的叶云寒。 “师弟一大早来我晓月峰做什么？”他疑惑的问。 “天下气运共十分，朱雀印占一分，天下人共享一分，朝阳独占八分！”叶云寒说出了这句几乎已经传遍太苍山的所谓天谕。 徐微尘听的一头雾水，更疑惑了。 第78章 其心可诛之人 叶云寒嗤笑一声，“昨日夜里，包括宗主在内的很多长老弟子都梦到了这句话，今日一早，宗门大殿议事，他们都觉得这是天谕，朝阳是气运之子。” 徐微尘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道：“若朝阳真的是气运之子就好了。” 叶云寒瞪了他一眼，“气运之子有什么好的，他才筑基，修为浅薄，若是成为众矢之的，他该如何应对？” “气运之子又岂会夭折于魍魉魑魅的阴邪算计？”徐微尘反问，“怕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却有人故意要将他架在火上烤，那他才真的是难有活路。” “师兄也怀疑是有人搞鬼？”听到徐微尘与他同样的想法，叶云寒身上的寒意散了一两分，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冷峻了，“但是连他也中招了，那在背后搞鬼之人修为至少得在化神之上，众所周知，整个朱雀大陆，修为超过化神的，也就只有朱雀皇朝的赤焰老祖。” 这个‘他’指的是叶乾君，叶云寒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位生身父亲，对他的称呼要么是宗主，要么就是一个‘他’，连师父都懒得叫，更别提会叫父亲了。 “太苍山三千年的底蕴，或许也藏着一位修为超越化神的强者呢？”徐微尘若有所思道。 “若真有，没道理连他都不知道！而且太苍山若是有这样的存在，也不至于屈居朱雀皇朝之下。”叶云寒说。 “损毁小书神识之人，修为就绝对在化神之上。”徐微尘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个潜在威胁。 之前他不清楚柳亦书究竟有多强，所以对于烧毁柳亦书神识之人的实力也无法估计，但宗门祠堂内他身处柳亦书的领域之中，管中窥豹，柳亦书又亲口承认他的真实实力比传说中的仙人还要更厉害一些，那能烧毁他神识之人的实力又该有多强？ 这样强大的存在想要对化神初期的叶乾君动点手脚，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他不提柳亦书还好，一提柳亦书，叶云寒便想起柳亦书本身也是一个神魂强大的夺舍之人，于是便用狐疑的视线看向徐微尘身后的柳亦书。 察觉到他的视线，徐微尘下意识挡在柳亦书身前，不悦道：“你看小书做什么？以小书这羸弱的身体，若真是他，今天就该卧床不起了，哪里还能行动自如？” 柳亦书并不说话，只是冲着叶云寒笑了笑。 “他很可疑。”叶云寒盯着柳亦书看了半晌，吐出这四个字。 “你只是不喜小书，所以对他存有偏见而已。”徐微尘毫不犹豫的说。 “情情爱爱果然容易让人失智！”叶云寒用一副你已经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徐微尘说。 “那些人对朝阳态度如何？”徐微尘不欲跟他一个不通情爱之人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 叶云寒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忍不住冷笑，“气运之子出自太苍山，他们自然欣喜若狂，都想沾几分运气，好能在仙路上走的更远。可惜朝阳是你的徒弟，你又不再像从前那样能任他们拿捏，所以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大概是在等他动手吧？” 柳亦书在此时插话道：“宗主现在也不过化神初期的修为，反正他们现在讨好师兄都来不及，是绝不会对师兄不利的，师尊不如先放任不管，待你晋升化神，看谁还敢跟你抢徒弟。” “师兄你又要晋升了？”叶云寒诧异的看向徐微尘。 徐微尘点头，“是在为渡化神雷劫做准备。” 叶云寒凝视徐微尘半响，才开口道：“他要是得知这个消息，估计要嫉妒死了，师兄还是先不要刺激他了。” 徐微尘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说：“晋升一事并非十拿九稳，未免师父空欢喜一场，自然是要等我顺利晋升之后才会禀告他。” 叶云寒心想，要是你晋升失败了，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这段时间我可能无法顾全朝阳，还要劳你多看顾一下他。”徐微尘接着说。 “我只能尽力而为，宗门之中的这些老家伙好应付，有个老家伙却不好应付。就在今早，朱雀皇朝发布召令，昭告天下，赤焰老祖出关，要为其王孙公主聘妃招驸，无论世家宗门之中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都可前往朱雀皇城应召，若是能被相中，就能成为皇室之人，拥有继承朱雀印的资格。朱雀印对赤焰老祖何其重要，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专门针对那些对朱雀印有想法的宗门世家。赤焰老祖当初既然能以朱雀大陆的气运祭炼朱雀印，若是得知这个天谕，不知道会如何疯狂，一旦他来太苍山要人，以那些老家伙贪生怕死的性格，恐怕会直接将朝阳拱手相让。” 虽然在徐微尘渡化神雷劫之前就告知他这些可能会影响他的心境，但徐微尘渡劫还需要时间，赤焰老祖却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到太苍山，说不定到时候那些老家伙顶不住压力，直接就将徐微尘推出来当挡箭牌，与其事到临头不知所措，还不如提前告知，好让徐微尘有个心理准备。况且这件事不是秘密，徐微尘早晚会知道。 朱雀大陆明面上唯一的炼虚期大能，朱雀皇朝的老祖宗，当年他偷偷以整个大陆的气运来祭炼朱雀印，朱雀皇朝首当其冲，不知道有多少凡人死于这场因气运被掠夺而降下的天灾之中，宗门世家察觉到之后也是倾尽全力反抗，却被他以血腥手段镇压，死伤惨重，经此一事，全天下的修士提到赤焰老祖这个名号都觉得胆寒。 徐微尘自认就算他晋升化神，凭借水灵珠能与太苍山三位化神神君周旋，但若是对上手持朱雀印的赤焰老祖，那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传出所谓天谕之人，实在是其心可诛！ “师尊不必忧心，安心准备渡劫即可，赤焰老祖虽然手持神器，但他欠下这片天地太多因果，血债累累，轻易不敢来太苍山这种底蕴深厚之地以身犯险的。”柳亦书笑吟吟道。 他的声音笃定，让徐微尘听着就莫名觉得很安心，心里的烦躁都消散了不少。 第79章 看热闹 叶云寒就见不惯柳亦书这轻描淡写的模样，忍不住嘲讽道：“太苍山底蕴再深厚，也抵挡不住神器的一击，若是赤焰老祖来犯，依你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能挡在你师父和师兄前面吗？” “师弟慎言！”徐微尘警告的瞥了叶云寒一眼，沉声道。 柳亦书对叶云寒的嘲讽却毫不在意，仍然笑着说：“叶师叔既然如此忧心师兄，不如将他带去临雪峰吧，晓月峰连个护山大阵都没有，任何人皆可来去自如，终归没有临雪峰安全。” 朝阳恰好在此时走出自己的竹屋，听到柳亦书的话，好奇的问：“为什么我要去临雪峰？” “见过师尊、师叔！”他边问边走过来对着徐微尘和叶云寒行礼。 他对着徐微尘行礼时，柳亦书连忙侧身避开，不想沾上半点。 “去临雪峰是为了师兄的安全着想，现在整个太苍山都在盛传师兄是气运之子呢！”柳亦书笑着替他解惑。 朝阳闻言瞥了柳亦书一眼，心念一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了将他推至风口浪尖的罪魁祸首是谁。 不过表面上他却还是面带疑惑的问：“什么气运之子？” 柳亦书很积极的回答他的问题，“昨夜太苍山上至宗主长老，下到弟子杂役，有不少人都在睡梦中得到一句天谕，天下气运十分，师兄一人就独占八分，所以他们现在都说你是气运之子，师兄你是吗？” 朝阳笑了笑，“先是无垢之心，现在又是气运之子，我一个普通筑基期小弟子哪里值得幕后之人如此费心算计，只怕是想拿我做筏子，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算计师尊。师尊如今是朱雀大陆最年轻的元婴大圆满，很快还会是最年轻的化神神君，仙途不可限量，不知道会招来多少人的嫉妒与红眼，针对他的阴谋算计一定会很多，如果我真的是所谓的气运之子的话，那我一定保佑师尊和小师弟仙路顺畅得道长生、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 修仙之人求的就是成仙和长生，这话没什么问题，但是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什么鬼？叶云寒在一旁听着都替徐微尘和柳亦书觉得尴尬。 但两个当事人却半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柳亦书，还笑眯眯的来了一句“承师兄吉言。” 而徐微尘则是嘴角含笑凝视着柳亦书，那眼神看的叶云寒头皮发麻。 叶云寒深觉不能将朝阳独自一人留在这晓月峰，徐微尘心里眼里都只有小徒弟，哪里还会有心思教导朝阳？朝阳留在这里也只会被耽误！ 于是也不征求徐微尘和朝阳本人的意见了，直接说了句“朝阳我带走了！”就带着朝阳火速御剑离开。 叶云寒一走，柳亦书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这下晓月峰就只剩下我和师尊两个人，可以和师尊过二人世界了！” “你不会是故意把你师兄支走吧？”徐微尘有些好笑的问。 柳亦书故作委屈，“怎么会呢？师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师兄确实跟着师叔才会更安全一些，毕竟这是宗主乐于看到的，只有这样他才会主动保护师兄。” “小书对他倒是了解。”徐微尘笑了笑，不欲多说，换了个话题：“今日还未用朝食，你想去膳堂还是去山下集市？” “去集市，人多热闹。”柳亦书毫不犹豫的说。 人多，意味着消息也多。 目前柳亦书最感兴趣的就是朱雀皇朝和云家的消息。朱雀皇朝有朱雀印，云家有一条他知道具体位置的灵脉，都可以替徐微尘筹谋一二，尽快提升他的实力。 “那就走吧！”徐微尘毫不意外柳亦书的选择，召出飞羽，带着柳亦书腾空而起。 临走之前，他挥手给他们的小院子布置了一道结界屏障，结界威力不大，只能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不过若是有人碰触到了结界，徐微尘便能感知到。 飞羽落在山门前，今日山门处却似乎挺热闹，众多弟子往来。 山门外半空中停着一艘巨大的飞船，船上一座三层阁楼，雕梁画栋、云窗雾阁。 “拜见徐真君！” “见过徐真君！” “徐真君！” 见到徐微尘出现，所有的弟子都躬身行礼，态度热切又恭敬。 “徐真君是要下山吗？朝阳师兄怎么没有同行？” “是啊，怎么没见到朝阳师兄？” “今早朝阳师兄也不曾去膳堂，往日都会去的！” 众弟子七嘴八舌的问着，句句不离朝阳。 “我师兄去叶师叔的临雪峰修行了。”柳亦书笑着回答。 顿时，有弟子面露失望之色，有弟子神情微妙，还有弟子自以为隐蔽的观察着戴着幂篱的柳亦书。 “空中这艘飞船好生华丽，是有贵客来访吗？”柳亦书指着半空中的飞船好奇的问。 “那是云台山杨家的飞船。”有弟子替柳亦书解惑。 “是四大世家之一的那个杨家吗？”柳亦书问，被幂篱遮住的眸子里满是趣味的光芒。 “正是！” “杨家今日来此是？”柳亦书继续问。 “似乎是接杨家大小姐归家，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大的阵仗。”回答柳亦书问题的弟子也很疑惑。 正说着杨家大小姐，正主就出现了。 杨静姝一身火红色的广袖流仙裙，梳着飞仙髻，踩着飞剑风驰电掣一般落在了山门前。 太苍山的山门处有一道禁制，任何飞行法器以及飞禽都无法从山门之上飞过，所以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需要徒步进出山门。 杨静姝下了飞剑，却并没有马上就走出山门，而是等在那里。 徐微尘本来是要出山门的，但柳亦书扯了扯他的袖子，显然是想看热闹，他也就顺着柳亦书的意思等在那里。 然后就被杨静姝看到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对着徐微尘抬手作揖，行了一礼，“见过徐真君。” “杨姑娘。”徐微尘颔首。 这个称呼令杨静姝表情微怔，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对着徐微尘笑了笑。 “杨姑娘这是？”为了满足柳亦书的好奇心，徐微尘多问了一句。 “我既已与胡煜和离，再待在太苍山就不合适了，自当归家。”杨静姝平静道。 她与胡煜和离一事在太苍山显然还是个秘密，此时说出，在场听闻的弟子大多露出诧异之色。 第80章 提点 “杨姑娘，你既然已经到了山门处，为何不直接离开？”柳亦书从徐微尘身后探头问。 “等我的嫁妆，他们太慢了。”杨静姝嫌弃道。 而就在这时，天际自指玄峰的方向出现一艘和山门外停泊的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小巧精致的飞船。 不知飞船上的阁楼内是否有摆放物品，反正阁楼外的空置位置随意堆放了不少法器，其中不乏灵光闪烁的上品法器。 杨静姝说她在等她的嫁妆，修仙者有储物空间，一般贵重物品都会放在储物空间，不太重要的才会摆在外面，杨静姝身为杨家嫡女，自然不会缺储物空间，随意摆在飞船之上，只能说那些法器都是她认为不重要的。 由此可见，杨静姝的身家有多丰厚，她背后的杨家资源又有多丰富？ 失去了这些嫁妆，最重要的是失去了杨家这个姻亲，也不知道指玄峰的那对父子此刻有多心痛，柳亦书想想都觉得开心。 飞船的速度并不慢，不过和杨静姝御剑飞行的速度相比确实慢了不少。 飞船降落，从船上下来一群五颜六色均着艳丽衣衫的男男女女。 为首是一个年轻人，一身玄色劲装，五官和杨静姝有三四分相似，不过面部线条更为硬朗。 “阿姊，你飞的那般快，最后还不是要在这里等我们！”年轻人抱怨着走到杨静姝面前。 杨静姝杏目一瞪，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徐微尘介绍道：“徐真君，这是胞弟杨烬焱。” 又对杨烬焱说：“烬焱，这是徐真君。” “你就是那个在天纵山脉抢了云家灵脉大半灵石的徐微尘？”杨烬焱瞪大眼睛兴奋的问。 “阿焱，元婴真君面前不得放肆！”杨静姝呵斥道。 杨烬焱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柳亦书却开口了，“纠正一下，我师尊只是在被云家追杀时偶然发现了一个无主的藏宝洞，顺手取了一些灵石而已，可没有抢云家灵脉的灵石，这一点当日在场看热闹的修士都可为我师尊作证，藏宝洞离灵脉远着呢，你可不要瞎说。” 杨烬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大笑着拍手，“你说的对！是我瞎说了，只是一个无主的藏宝洞而已，是云家看着眼红，非说那是他家灵脉里的灵石，这纯属是污蔑，好在当日在场修士很多，才没让徐真君名声受损！” “你说错了。”柳亦书冷不丁的说。 “啊？哪里错了？”杨烬焱的笑戛然而止，一脸疑惑。 “灵脉天生地养，自当属于这片天地间的所有生灵，而不独属于某个家族。”柳亦书纠正道。 此言一出，不止杨烬焱愣住了，在场除了徐微尘之外的所有修士都愣住了。 这句话很有道理，但不知为何他们竟从未这般想过。 云家在灵脉之上圈地为城，他们便默认灵脉是云家的。 太苍山也有灵脉，苍玄在此开宗立派，所有人便也都默认灵脉是属于太苍山的。 这世间是先有灵脉，后来才有太苍山、熙攘城这些洞天福地，是灵脉孕育出了洞天福地，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太苍山、熙攘城属于灵脉，而并非灵脉属于他们！ 不过愣神也只是片刻，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灵脉是属于天地间的所有生灵没错，但这世间强者为尊，强者能占据更多资源，弱者只能仰人鼻息，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人，都是以实力说话。 所以柳亦书所说的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当即就有弟子发出不屑的嗤笑。 这时候杨静姝却突然大声附和柳亦书的话，“这位小仙君说的不错，灵脉天生地养，理当属于天地间的所有生灵，云家为朱雀大陆做了多少贡献，凭什么能独占灵脉？” 听杨静姝这么一说，杨烬焱也马上就明白过来，“阿姊说是，云家确实不配独占灵脉，应当将灵脉归还于天地间的生灵！” 接着又很小声嘀咕道：“叫云家总嘲笑我们杨家是打铁的，若是失去了灵脉，看他们有什么资格自称世家？！” 云家强盛时，独占灵脉自无不可，旁人看着也只能眼红而已。但云家如今青黄不接，只靠一个寿元将尽的化神神君强撑着，又刚好闹出了伪装劫径者打劫过往修士的丑闻，被全天下的修士所唾弃，此时不打灵脉的主意更待何时？ “闭嘴！”杨静姝低声呵斥，接着看向徐微尘身后的柳亦书，笑着说：“整个太苍山都在盛传徐真君的大徒弟拥有无垢之心，是气运之子，静姝倒是觉得，您这小徒弟比之大徒弟也毫不逊色，徐真君慧眼识徒，两个弟子都如此出色，才是那真正的气运之子。” “杨姑娘谬赞了。”听人夸赞柳亦书，徐微尘也很高兴，声音都温和了几个度。 杨静姝抬手掐诀，收起那艘飞船，又对着徐微尘俯首作揖，“时候不早，我们该启程了，日后若是有缘，欢迎徐真君来我云台山做客，告辞！”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欢迎你以后来我家玩，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杨烬焱对柳亦书笑着说，笑容爽朗。 “有机会一定。”柳亦书笑着回道。 “阿焱，该走了！”杨静姝催了一句，领着杨烬焱及一干杨家子弟大踏步走出了山门，随后往山门外的飞船上飞去。 飞船很快起飞，消失在天际，不少看热闹的弟子也散了，徐微尘这才带着柳亦书下山。 “小书似乎挺喜欢杨家的小公子？”下山的路上，徐微尘状似无意的问。 “师尊不觉得杨烬焱和师兄很像吗？”柳亦书笑着反问。 像朝阳吗？ 徐微尘回想了一下，杨烬焱似乎确实很像以前的朝阳，很有活力，朝气蓬勃。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的朝阳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在他离开太苍山去渡劫的那段时间朝阳遭受了太多刁难，现在的他身上仿佛再也没有了那股朝气，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若非柳亦书这番话，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徐微尘心里有些许自责，或许正如叶云寒所说，他这次回来之后太忽略朝阳了。 但是一个人的专注度是有限的，厚此就会薄彼，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小书，难免就会对朝阳有所疏忽。 第81章 潜在威胁 集市上一如既往的热闹，生意最好的酒楼之中，柳亦书一边吃着点心灵果，一边听着整个集市的声音，梳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那句天谕已经在集市上传开，引发修士热议。 大多数修士都对这句天谕嗤之以鼻，因为它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了，朱雀皇朝刚发布召令，气运之子的说法就出现，他们都觉得这是太苍山为谋求朱雀印而故意造的势。 至于朱雀皇朝的召令，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一个陷阱，都不能算是阴谋，而是阳谋了，但架不住朱雀印的诱惑太大，仍然有不少修士心动，想要前往朱雀王城。 传闻朱雀王城有一道护城大阵，名为诛神阵，阵法开启，可诛仙神。因为这个阵法的存在，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从不敢轻易踏足朱雀王城。但是这一次，赤焰老祖以朱雀印为饵，估计王城要有热闹可看了。 熙攘城现如今也很热闹，不少在天纵山脉被劫过的苦主上门讨要说法，云家为求自保，断尾求生，将一切过错全都推到了云慎身上，云慎被逐出家族关押了起来。最新的消息是他跑了，不知所踪。 “可是这里的点心不合你口味？”徐微尘看柳亦书吃的漫不经心，问。 柳亦书摇了摇头，这个集市范围太大，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太嘈杂了，他自然要多费几分心神。 本来他没打算如此频繁动用神魂之力，对身体负荷太大不说，也容易消耗他分裂出来的这点神魂。 但经历了‘它’编织的梦境之后，柳亦书反倒改变了想法，欠了终归是要还的，现在多还一点，以后就能少还一点不是？ “师尊，四大世家关系如何？”他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果一边咬一边问。 “表面守望相助，实际面和心不和。世家与世家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盟友。”徐微尘回答。 “四大世家的立身根本是什么？” “云家坐拥灵脉和熙攘城，陈家是医药世家，擅炼丹制药，杨家擅长炼器，赵家擅符箓阵法，陈拓就是陈家的分支，所以在太苍山有几分话语权，宗主一直想拉拢他。” 柳亦书恍然大悟，“杨家是炼器世家啊，难怪杨静姝打架靠扔法器自爆，今日那飞舟之上也堆满了法器。” “杨静姝虽为女子，却是杨家这一辈炼器天赋最高之人，所以胡惟才费尽心机替胡煜求取了这么一门婚事。”徐微尘说。 “那杨静姝和胡煜和离，他现在估计要气疯了，指不定会怎么惩罚胡煜呢！”柳亦书笑的幸灾乐祸。 “修仙者子嗣艰难，胡惟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用丹药喂到了元婴，自然舍不得罚多重，顶多伤筋动骨罢了。”徐微尘淡淡道。 “就是不知道陈拓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唯一的血脉死了，还死得如此不光彩，连仇都报不了，真是可怜呐！”柳亦书故意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说。 他看的那本小说之中，陈碧云也是死的如此不光彩，陈拓不能拿杨静姝和胡煜怎么样，便将气撒在朝阳身上，觉得肯定是朝阳为了报复陈碧云，故意把杨静姝引去那个山洞。 这一世，此时的朝阳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也不知道他会找谁撒气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徐微尘笑了笑，接着话题一转，问：“刚才在山门处，你为何提点杨家姐弟在灵脉上做文章？” “激化云家与宗门世家的矛盾，让他们早点完蛋，潜在的威胁还是早点拔除比较好。”柳亦书云淡风轻的说。 “云家很难守住灵脉，但他们未必甘心交出灵脉，云家化神老祖只有几年寿元可活，估计会放手一搏。” 柳亦书神秘兮兮一笑，“就是要让他博，这样才有热闹可看。”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徐微尘感叹道，不过到底没说不让柳亦书这么干，毕竟他心里很清楚，柳亦书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他。 “师尊，我们多买一些灵食灵果备着吧，师兄去了临雪峰，我的一日三餐都没有着落了。”将桌上的点心灵果扫荡一空之后，柳亦书有些委屈的开口。 “那你还将你师兄支去临雪峰？现在知道他的重要性了吧？”徐微尘有些好笑的说。 柳亦书撇嘴，“那我也不能每天都理所当然的让师兄去替我取膳食啊，这多耽误他的修炼时间，别人看到了也会在背后议论师尊，说你偏心的！” “每日吃这些灵果点心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不若在晓月峰再修一座竹屋来当厨房，自己开火做饭。”徐微尘思量道。 “谁来做？我不会做饭，师尊你会吗？”柳亦书有些惊恐的问。 “我不会，但可以学，再不济也可用傀儡。”徐微尘说。 他在书上看到过，为心上人洗手作羹汤也不失为一种增进恋人感情的好办法。 “这个先不急，等师尊你渡完化神劫再说，不过傀儡人倒是可以先备上几个。”毕竟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亲力亲为。 酒楼有卖专门可以保存灵食灵气、新鲜度以及温度的食盒，柳亦书心下大喜，一口气买了好几个，将集市几家酒楼食肆里尝过没尝过的灵食都买了一遍。 买完灵食就去买傀儡。 很多高阶修士都喜欢用傀儡，方便省事又安全，集市上专门有卖傀儡的地方。 柳亦书活的久了，对什么都略知一点，傀儡他也会做，还能做成和真人灵活度一般无二的，不过现在没时间和精力做这些，就买了几个品质不错的成品傀儡。 然后柳亦书在那家店里转了一圈，又选了一块很适合做傀儡的木头。 之后又去商行以及炼器坊转了转，补充了一些之前没见过的矿石，以及柳亦书觉得炼器可能用到的器具。 等师徒俩收获颇丰的回到晓月峰，已经是半下午。 飞羽落在篱笆小院外，徐微尘眉头微皱，虽然结界还完好，但明显有不少人来过这里又离开，因为这里明显有不属于晓月峰的气息存在过。 “这下刚买的傀儡就能派上用场了。”柳亦书笑着说。 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甚至还能通过这些快要散去的气息感知到有谁来过这里，其中还有一些老熟人。 第82章 小鸡崽儿 在今天之前，晓月峰甚少有访客。 太苍山诸多山峰之中，晓月峰是最为偏僻最不起眼的，因为处于灵脉的尾巴上，灵气较之其它内门山峰称得上是稀薄，几乎无人踏足。 徐微尘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选择晓月峰作为他的清修之地。他离群索居，就是不想被打搅。原本晓月峰很清静，但现在却因为无垢之心和气运之子的传言，晓月峰的清静很有可能要被打破了。 好在朝阳已经随叶云寒去了临雪峰，等这个消息被传开，想必再无人来扰晓月峰的清静了。 至于叶云寒和朝阳会不会被打搅？ 临雪峰冰天雪地，叶云寒更是行走的人心冰窖，一般弟子是绝对不敢上临雪峰打搅他的，至于长老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叶乾君在，自然会保临雪峰的安宁。 “小书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叶云寒带走了你师兄，又在山门处将这件事借那些弟子之口宣扬出去？”徐微尘一边布置结界一边问。 以前篱笆小院外是没有结界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师徒俩要想不被外人打搅，自然需要布下结界。 柳亦书在看一块玉牒。 这块玉牒是他在集市上一家叫做万事知的商铺里买的，是一块同影玉的子玉，若是在母玉上以灵力书写文字，会同步传递到子玉之上。 万事知是一家专门买卖消息的商铺，据说在这个地方，只要你有灵石，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柳亦书是在收集消息时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地方，商铺的位置很隐蔽，还要对暗号才能交易，但是他们贩卖消息的方式却很有意思。 一种是一次性交易，给灵石，得消息，当场就银货两讫；另一种是长期交易，就是像柳亦书这样，花一大笔灵石，从万事知买一块同影玉的子玉，每当母玉更新了消息，子玉会同步更新，不用出门，就能知天下事。 所以说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修仙和科技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心，殊途同归。 玉牒之上罗列了目前朱雀大陆上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其中排第一的自然是朱雀皇朝赤焰老祖发布的召令，接着就是熙攘城之事，第三条是关于朝阳无垢之心与气运之子的传言的，第四条是胡煜与杨静姝和离之事。 这些消息都写的很详细，仿佛写下消息的人亲临现场了一般。 比如杨静姝和胡煜和离之事，玉牒之上就写了和离的原因，包括陈碧云之死。 前面两条消息整个修仙界人尽皆知，不算什么，第三条消息虽然太苍山很多修士都知道，但万事知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说明他们真的很有效率。至于第四条消息，这是太苍山的‘家丑’，本来应该只有当事人和宗主长老们知道，但现在却出现在玉牒之上，只能说明万事知已经渗透进了太苍山内部。 玉牒之上的消息有数百条，涉及到朱雀大陆修仙界所有叫得出名号的宗门世家以及实力强大的散修，柳亦书神识扫了一眼，他对别的并不感兴趣，唯有一条是关于徐微尘的。 这条消息排在了第十三位，是关于徐微尘的介绍，从他的出身，到几岁筑基、多少岁结丹、问心路试炼用了多久、入世历练经历了哪些事，甚至包括秘境之中被陈碧云和胡煜联手暗中下毒损伤道体本源这些事都一一道来，玉牒之上还推测徐微尘应该是在惘然海附近渡元婴雷劫，熙攘城的始末也被详细写了出来，包括他们在悬泉亭与云家姐弟的过节、入住白玉京以及在黑市买了什么东西，详细的就仿佛有人一直暗中跟在他们身边一样。 不过像他们偷偷进入灵脉取灵石以及水灵珠之事倒是没有被记载，不然柳亦书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跟踪监控了。 看完之后，柳亦书对万事知的能力相当满意，将玉牒收了起来，这才回答徐微尘的问题，“太苍山的这些修士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师尊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肯定会来晓月峰打搅我们，所以不如干脆让师兄去临雪峰避一避，大家都能得清静。反正等师尊化神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脱离太苍山，天下之大，想去哪就去哪，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布下结界之后，徐微尘又拿出在集市上买的几具傀儡，用灵石激活，安排他们守在院子里。 “小书似乎对我渡化神雷劫很有信心，你就不怕我会失败吗？”他问。 “师尊有水灵珠护体，再加上我的法器，是绝对不可能会失败的！”柳亦书自信道。 当然，他最大的自信来自于‘它’。 “不过在做法器之前，我想先送师尊一件小礼物。”柳亦书神秘兮兮的对徐微尘说。 “什么礼物？”徐微尘好奇问。集市上柳亦书一直都和他在一起没分开过，并未买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这个礼物我会亲自动手做了送给师尊，所以先保密。师尊你先去修炼吧，等我把礼物做好了就送给你。”柳亦书说。 看着柳亦书兴致勃勃的样子，徐微尘也不由得有些期待。 小书会送给他什么呢？ 他记得在买傀儡的时候小书特意买了一块木头，难道是要雕刻什么东西送给他？ 怀着这样的期待，徐微尘先回竹屋冥思，等他被一声声带着稚气的‘师尊’唤醒之时，看着在他跟前上蹿下跳的一只毛茸茸的小崽子时，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只小鸡崽吧？ 虽然太苍山不养普通飞禽，但他入世历练时还是见过这种家禽的，眼前这只就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鸡崽一模一样。 这难道就是小书送给他的礼物？ “师尊，那只臭狐狸太坏了！他竟然把我的外形雕刻成一只小鸡崽！我可是高贵的朱——”话未说完，自动消音。 “师尊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吗？”柳亦书问，笑得一脸狡黠。 第83章 师兄 “这是——”徐微尘看着小鸡崽儿颇有些哭笑不得。 “它是朝阳师兄。”柳亦书笑着说。 徐微尘闻言诧异，他感应了一下小鸡崽儿身上的气息，居然真是朝阳的，但朝阳怎么会变成一只小鸡崽子了？ 他此刻不应该和叶云寒在临雪峰修行吗？ 徐微尘惊疑不定，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眼前这只小鸡崽子虽然看起来是一只有血有肉且有着细密绒毛的小鸡崽儿，实际上只是一只木雕，只不过因为雕的太像，又用了障眼法，所以看起来才像真的。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这只小鸡崽儿身上有血气，只不过很稀薄，只有一滴。 徐微尘这才反应过来，“你用了那滴本命精血？” “是啊，我问过师兄，它同意了。”柳亦书面不改色的说。 他确实询问过朝阳的意见，不过问的不是鸠占鹊巢的‘它’，而是识海之中的小崽子本尊。 小崽子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抵住能脱离柳亦书识海自由自在的诱惑，同意了这个一看就是不安好心的提议。 结果臭狐狸明明承诺它会按照它神魂的形态给来给它雕刻身体，等它进来之后，却发现臭狐狸雕的竟然是一只鸡崽！ 它堂堂朱雀圣兽，竟然屈居在一只小鸡崽身体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崽子能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徐微尘，它要找师尊告状。 可惜它话还未说完，就被臭狐狸给噤声了，这时候它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它栖身的这只小鸡崽木雕是一具傀儡，而臭狐狸是制作这具傀儡的人。 它以为的自由，只是梦幻泡影而已。 小崽子生无可恋的趴在地上，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徐微尘有些疑惑，从宗门祠堂出来之后，柳亦书不是跟他在一起，就是在睡觉，都没有跟朝阳单独相处过，他是什么时候问朝阳的？ 他想问清楚，又觉得这样追根究底有些不太好，就好像不信任小书一样，但是不问他心里也不舒服。 他忍不住想，小书私底下跟朝阳单独相处过吗？他们是怎么相处的？小书似乎一直都挺喜欢朝阳的，他也会对朝阳撒娇吗？ 想到这里，徐微尘赶紧止住思绪，他这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继续观察那只小鸡崽子，却见它一改刚才的活泼，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趴在地上不动，有些好奇的问：“它这是怎么了？” “可能刚才活动量太大累了吧，毕竟它现在只是一只小幼崽，娇贵一点很正常。”柳亦书说着蹲下身，拿手指戳了戳小鸡崽儿头顶的绒毛。 别说，手感还挺好的。 柳亦书戳了戳，然后又戳了戳，有点上瘾。 小鸡崽不堪其扰，顶着柳亦书的手指挣扎着挪到了徐微尘身侧，并且向徐微尘求救，“师尊你管管这只臭狐狸，他太过分了！” 被一只小鸡崽儿叫师尊，徐微尘感觉很微妙，但这只小鸡崽儿的声音虽然稚气未脱，却和朝阳的声音很有几分相似，而且它身体里不止有朝阳的气血，身上散发的气息也和朝阳一模一样，最奇怪的是这种气息的厚重程度并非一滴本命精血可以形成的，几乎等同于一个独立的灵魂。 抛开鸡崽儿的外形不提，如果不用眼睛看，只用灵识感应的话，就是活脱脱一个朝阳。 徐微尘没理会小鸡崽的求救，反而饶有兴趣的问柳亦书，“你是怎么做到让这只小鸡崽身上能散发出和朝阳一模一样的气息的？” 当然是因为朝阳本尊的魂魄就待在这只小鸡崽身体里啊！ 不过柳亦书自然不会这么回答徐微尘，“它其实是一具傀儡，是用特殊的手法炼制而成，当我用了师兄的本命精血之后，就完全复刻了师兄的气息。”他解释道。 徐微尘对傀儡术了解不多，闻言并没有怀疑，只是问柳亦书，“你为什么要把傀儡的外形雕刻成一只小鸡崽子？” “因为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鸡。”柳亦书说了一个特别朴实无华的答案。 因为喜欢吃，所以很熟悉，雕刻起来也特别顺手。 绝对绝对不是想逗弄小幼崽！ 他才不是那种恶劣的狐狸呢！ “师尊别被这只臭狐狸骗了，他就是想羞辱我！”小崽子气呼呼的道。 “师兄别闹，你看我把你雕刻的这般可爱，怎么就是羞辱了？”柳亦书纯良又无辜的反问。 若是换一种时机和场合，臭狐狸愿意叫他师兄，小崽子不知道该有多得意，现在却只感觉到了满满的嘲讽。 它现在不能奈何这只臭狐狸，但这不是还有师尊嘛，他相信师尊一定能治得了臭狐狸的！ 小崽子无师自通了幼崽的卖萌大法，瞪着一双因为愤怒被气得通红的小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它就是用这种委屈又倔强的眼神注视着徐微尘，希望师尊能够为它做主。 可惜，一只小鸡崽露出如此人性化的眼神，徐微尘非但没能和它共情，反而觉得它这个表情很好玩，拿出了一颗留影珠，将这个画面记录了下来，准备下次见到朝阳之后给他看。 师尊这是在做什么？ 小崽子不能理解，难道是它表现的还不够委屈和伤心吗？为什么师尊既没有安慰它，也没有谴责臭狐狸，居然还拿留影珠照它？ “古有彩衣娱亲，现有师兄牺牲自我，化身为小鸡崽娱师，师兄的一片孝心师尊可还满意？”柳亦书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问。 “既是你们的心意，我自然满意！”徐微尘轻笑一声，总算是如小崽子的愿说了一句公道话：“你莫要再欺负它了，它都要哭了。” “我才不会哭呢！”小崽子嘴硬道，不过师尊肯为它说话，哪怕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它仍然很高兴，拿自己的小肉翅膀去够徐微尘垂在地上的衣袖。 柳亦书看到这一幕就不乐意了，伸手捏住它的翅膀把它挪开了老远，自己依偎过去亲亲热热搂住徐微尘的胳膊，同时盯着小鸡崽警告道：“师尊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 第84章 凭什么 听到柳亦书的警告，徐微尘不由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它只是一具傀儡，还是你亲手炼制的，你同它计较什么？” 尽管小鸡崽儿身上的气息活脱脱就是一个朝阳，但徐微尘不可能真的拿它当朝阳看待，在徐微尘眼里，它也只是一只傀儡而已。 “师尊，我不是傀儡，我是朝阳！”柳亦书还未说什么，小鸡崽就先为自己正名。 “你是朝阳的话，那临雪峰上的又是谁？”柳亦书故意问。 小鸡崽愤恨瞪着柳亦书，它敢说吗？它能说吗？ 它敢在徐微尘面前告柳亦书的状，却不敢说‘它’的半句不是！ “既然它如此有灵性，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徐微尘提议。总不能以‘朝阳’这个名字来称呼它，感觉像是在叫大徒弟。 “朝阳就是我的名字，我不要改名字！”小崽子惊叫。 柳亦书想了想，“不如叫晨曦吧，跟朝阳一个意思。” 徐微尘对此没有异议，点头应和。 “我要叫朝阳，不要叫晨曦！”小崽子不甘心的呐喊，可惜没人听它的。 小崽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柳亦书每天都待在炼器房里做实验。 在黑市和集市上买的矿石种类很多，而每一种矿石的成分都特别复杂，柳亦书要找的就是其中能够导电的。 身具雷灵根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一块矿石他只需要放出一缕雷电之力，就能感应到其中有哪些矿物质导电，哪些没有反应。 他将所有矿石都筛选了一遍，又以高温将它们融合，不同的矿物质融合会生成全新新的矿物质，这些矿物质的属性又截然不同。 有强大的神魂之力支撑，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身体支撑不住的时候，就以木灵力温养。 使用神魂之力给身体带来的负荷虽然不好受，但至少不会危及性命，都在可以忍耐的范畴。 炼器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尤其是当不同的矿物质融合之后即将会产生的那些未知反应，未知的东西总是最吸引人的，一旦沉浸其中，柳亦书就有点欲罢不能。 他沉浸于自己的实验之中，将在炼器室陪伴他的徐微尘无视了个彻底。 而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间，因为身体太疲惫，他泡完澡之后也是倒头就睡，与徐微尘并无多余的交流。 徐微尘算是知道柳亦书为什么要在炼制法器之前先做一个话很多的小傀儡给他了，这是怕他无聊给他打发时间用的。 只不过在炼器室里为了不打搅柳亦书炼器，徐微尘不允许小晨曦说话，只有等晚上柳亦书睡着了，他守在院中冥想时，才不会限制小晨曦发出声音。 但让徐微尘疑惑的是，这具小傀儡明明是柳亦书炼制的，他是小晨曦的主人，小晨曦应该很喜欢他才对，可这只小鸡崽子似乎非但不喜欢柳亦书，一旦能说话了，就不遗余力的在他面前说柳亦书的坏话。 但它就算说坏话，翻来覆去也就只有那几句，还都经不起推敲，徐微尘并不将这些话当真。 而且没有人能忍受另一个人一直在耳边数落心上人的不好，即便那个人并不是真的人，他听了心中也会不快。 小鸡崽子应当庆幸他是柳亦书亲手制作送给徐微尘的礼物，身上又有朝阳的气息，不然徐微尘是绝对不会留它在身边的。 “师尊，臭狐狸其实是骗你的，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就是在利用你！”夜深人静之时，被禁言了一天的小崽子不遗余力的在徐微尘面前抹黑柳亦书。 “我有什么可被他利用的？”徐微尘神色平静的反问。 小崽子卡壳，它知道师尊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让‘它’如此忌惮，但它并不知道徐微尘为什么会被‘它’忌惮，每次提到这件事臭狐狸都语焉不详，所以它没办法回答徐微尘的这个问题。 “师尊其实很厉害，只是您现在不知道而已。”小崽子只能含糊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很厉害，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徐微尘继续反问。 “我不知道啊，臭狐狸告诉我的。”小崽子说。 “小书跟你说我很厉害？”徐微尘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鸡崽受身高限制，看不到徐微尘的脸，所以也看不到他上扬的嘴角，还以为徐微尘终于对柳亦书起了疑心。 “他一直都是这样说，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假装喜欢你，就是想要得到你的庇护！有一次他骗你许下会一直保护他的承诺，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小崽子愤愤道。 徐微尘略一回想，便明白晨曦说的是小书筑基那日发生之事。 当时他答应以后会守护小书之后，小书特别高兴，不但主动抱了他，还围着他转了好几圈。 回想起小书当日高兴的模样，徐微尘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不过笑容只持续了一瞬，他就想到当时悬泉亭外只有他和小书，他们承诺会互相守护彼此之事应当也只有他和小书两个人知道，晨曦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听它这语气，仿佛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当时很得意，你亲眼看到的吗？”徐微尘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一心只想让师尊认清臭狐狸真面目的小崽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陷阱，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是当然，我当时就在他的识海空间，他摇着尾巴不知道有多得意！” 识海空间？ 听到这个词，徐微尘心神巨震，看向晨曦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杀气，连小鸡崽后面说的‘摇着尾巴’四个字都被他直接无视了。 识海空间于修士而言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寄居在这具傀儡之中的灵魂究竟和小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进入他的识海空间？ 他都还没有进入过小书的识海空间，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凭什么？它在小书的识海空间待了多久？它有没有对小书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那一瞬间，徐微尘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许多的念头，这些念头无一不在叫嚣着、怂恿着他出手杀死晨曦。 但是不行—— 能进入小书的识海空间，说明晨曦对小书很重要，如果他因为嫉妒杀了晨曦，该如何向小书交代？ 第85章 揭老底 徐微尘一点点克制住自己的杀意，压抑心中的妒忌，他用平和的声音问小崽子，“你一直叫小书狐狸，他是一只小狐狸吗？” 晨曦一直‘臭狐狸’、‘臭狐狸’的叫着，小书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徐微尘还以为晨曦只是觉得小书太狡猾，所以才叫他臭狐狸。 可晨曦方才又提到小书有尾巴，人是不可能有尾巴的，所以晨曦叫小书‘臭狐狸’是因为小书他本身就是一只小狐狸？ 提到小狐狸，徐微尘马上就想到了他曾经梦到过的那只小狐狸，小书会像它一样可爱吗？ “它是狐狸，可它一点都不小，它的身体比小山还要高，九条尾巴能遮天蔽日！”小崽子挥舞着翅膀边说边比划。 九尾吗？ 传说狐族一条尾巴代表着一千年的道行，九尾说明小书至少活了九千年，确实是传说中堪比仙人的存在。 其实小书的身份一直都是有迹可循的。 在熙攘城的时候，小书一直盯着那只二尾白狐看，明明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在灵宠店里却不肯让他买那只小白狐。 后来小书还问过他想不想养九尾，他那时候说的九尾就是他自己吧？ 他以前还疑惑小书到底喜不喜欢狐狸，小书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说他喜欢狐狸，却不喜欢别的活着的狐狸，意思就是只喜欢他自己吗？ 没想到小书还是一只自恋的小狐狸！ 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徐微尘不由得又有些妒忌起眼前这只小鸡崽了！嫉妒它可以待在小书的识海空间，嫉妒它能够看到小书的本体。 不过快了，等他化神之后，他也可以进入小书的识海空间，可以看到那只可爱的小狐狸，小书允许的话，他也许还能抱抱那只小狐狸。 见徐微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崽子继续添油加醋道：“师尊，狐族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之术，更何况臭狐狸还是狐族的祖宗，又活了那么多年，魅惑之术出神入化，说不定一开始你就中招啦，不然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喜欢他呢？” 魅惑之术吗？ 徐微尘想了想，小书都不在意自己知道他是狐狸这件事，而他也不在意小书非人的身份，魅惑不魅惑的，又有什么打紧的？ 若是他只因为小书狐族的身份就怀疑他对小书的喜欢是否为真，那也只能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小书。 喜欢一个人的基础，就是信任。 “你似乎很讨厌小书，莫非他的魅惑之术对你无效？”徐微尘故作疑惑的问。 小崽子被噎住了。 臭狐狸一个尾巴尖都比它大，一个爪子就能轻轻松松按住它，哪需要对它用什么魅惑之术？ 它当然讨厌臭狐狸了，明明是它带臭狐狸来到朱雀大陆的，若是没有它，臭狐狸只能在另一个世界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且随时都可能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神魂的力量而死亡，它给了臭狐狸重新来过的机会，让他遇到了这么好的师尊，还得到了师尊的喜爱，可是臭狐狸非但不知感恩，还总是戏耍它，利用它，把它当成一颗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它是因为涅盘重生之时被夺了涅盘之力而神智受损，退化到了幼崽时期，脑子反应比较慢，可它又不是真傻，又岂会不知臭狐狸的险恶用心？ “我才没有讨厌他，我只是嫉妒他，师尊对他太好了，比我好太多，我嫉妒！”小崽子踮着脚，仰着脖子，瞪着豆丁大的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徐微尘，眼眶都红了。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徐微尘觉得这小傀儡是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朝阳，但好笑之余，却又有些心酸。 因为小崽子的气息和朝阳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有七八分相似，而这番话也是用朝阳的口吻来说的，所以给徐微尘一种错觉，质问他的并非小傀儡，而是朝阳本人。 “我也不是偏心——”徐微尘有心想替自己辩驳两句，但刚开口，就发现这件事其实无可辩驳，于是无奈道：“好吧，我就是偏心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喜欢小书，自然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心里眼里想着的都是他，难免对朝阳有所疏忽，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当我喜欢上小书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不由我控制，而是被小书牵动着。我可以在物质上对朝阳予取予求，修行上若有疑惑我也能尽心解答，但更多的关怀就无法做到，对此，我也只能对他说抱歉。” 对着小崽子说出这一番话之后，徐微尘有片刻怔愣，自嘲道：“我对你一个小傀儡说这么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本来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但当听到徐微尘最后这句话时，小崽子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呜呜……” 它的师尊没了！ 它那么好那么好的师尊、思念了好多年的师尊，从此再也不属于它了！ 都怪那只臭狐狸！都是因为他抢走了师尊！ “你哭什么？难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听到小崽子伤心的哭声，徐微尘有些微无措，莫名就有一种负罪感。 他将小崽子捧到手心，伸出一根手指替它擦拭眼泪，但是明明只是用木头雕刻的身体，小崽子却仿佛有流不尽的眼泪，徐微尘越擦眼泪越多，而且小崽子也是越哭越伤心。 “我这睡觉睡的好好的，就被你的哭声吓醒，怎么着，你是想水漫金山吗？”柳亦书披头散发的从屋里出来，没好气的质问道。 他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徐微尘身边，一把从他手中薅走小崽子，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小崽子哭的正伤心呢，就这么被臭狐狸从师尊的手心薅走，气得再也哭不下去了，愤恨瞪着他。 “我们说话吵到你了吗？抱歉。”徐微尘愧疚道，第一时间脱下外袍裹在只穿了中衣的柳亦书身上，将他裹的严严实实。 其实他是布了隔音阵法的，但可能是小傀儡哭的太大声了，还是吵到小书了。 “夜深寒气重，快回屋继续睡吧！”他说。 “那师尊陪我一起睡！”柳亦书趁势搂着徐微尘的手臂，依偎在他怀里说。 “好。”徐微尘应声，带着柳亦书回屋。 被遗忘在外面的小崽子看着徐微尘头也不回的身影，一时悲从心来，又想哭了。 第86章 关于幼崽 回屋之后，徐微尘散去一身寒气，才陪柳亦书躺在床上。 “师尊刚才和小崽子在院子里说了什么，让它哭的那般伤心？”柳亦书侧身看着徐微尘，兴致勃勃的问。 “你不困了？”徐微尘顺应心意，伸手将人揽到怀里抱着，不答反问。 柳亦书抱着徐微尘的胳膊，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习惯性用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才回答：“睡了一觉，不是很困。” 这个用头蹭他脖颈的动作也很相似，梦境中，小狐狸最喜欢做的就是这个动作。 “晨曦说你的真身是一只九尾狐，它说的是真的吗？”徐微尘问。 “是真的，我的皮毛又长又厚，细密又柔软，摸起来手感特别好，以后给师尊摸，你别摸小鸡崽，它的绒毛太短太薄了，没什么意思！” 这句话醋意十足，却听的徐微尘心中欢喜，手臂用力，将柳亦书紧紧抱着。 他想象了一下有着九条大尾巴，一身纯白皮毛，蓬松又柔软的小书，被自己的想象萌得心肝乱颤。 “我非人族，师尊难道就一点都不介怀吗？”柳亦书问。 “你既然担心我会介意，又何必要借晨曦之口告诉我这件事？”徐微尘反问。 晨曦说到底还是柳亦书的傀儡，虽然十分有灵性，但有些话若是柳亦书不想让它说，它是没办法说出来的。 既然它能说出口，便证明柳亦书不在意，或者有些事就是柳亦书自己不知如何开口，借它之口说出。 “这件事瞒着师尊也没有意义，只要师尊进入我的识海空间，早晚会知道。”柳亦书说。 徐微尘沉默了片刻，说：“你也可以不让我进入你的识海空间，毕竟识海空间于修士而言至关重要，是不能让外人轻易踏足的。” 柳亦书对着徐微尘笑了笑，“师尊又不是外人，而且我想要和师尊坦诚相待。” 有那么一瞬，徐微尘都不太想恪守礼仪规矩了，小书对他如此信任，连识海空间也不设防，是不是会纵容他对他做任何事？ 但最终他也只是紧紧将柳亦书抱在怀里，不让柳亦书有机会看到他欲念横生的眼。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徐微尘突然问：“晨曦为什么会在你的识海空间之中？你和它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 以柳亦书的神魂之力，徐微尘所布下的隔音阵法对他半点作用都没有，不过他本来确实是睡着了，但却被一阵杀意惊醒。 而这杀意的源头竟然是徐微尘。 小鸡崽一心想败坏他在徐微尘心目中的印象，本身反应又迟钝，忽略了这股杀气，但柳亦书对杀意向来敏锐，瞬间被惊醒。 他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徐微尘对小鸡崽起了杀意，毕竟就算顶着傀儡的壳子，小鸡崽本质上还是朝阳，以徐微尘这一世的性情，应该会对小鸡崽很亲近才对？ 他躺在床上听着院中两人的对话，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不过不能确定。 自从对徐微尘读心失败之后，他也不愿意再对徐微尘使用神通了，只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直到徐微尘问出了这个问题。 识海于修士而言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徐微尘介意小鸡崽进过他的识海空间柳亦书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徐微尘竟然会如此介意，以至于都对自己的徒弟起了杀心。 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此时的徐微尘是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所以才介意。 “我跟它本来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妖族向来子嗣艰难，所以对待幼崽都很宽容。我见它只有魂魄，没有实体，怕它在外面遇到危险夭折了，所以暂时让它寄居于我的识海之中。”柳亦书解释道。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师尊不用吃醋，它还只是一只小幼崽而已。” 确实吃醋了，并且对于这件事很介意甚至嫉妒得不行的徐微尘：“……” 过了好半晌，徐微尘才开口道：“就算是只幼崽，你也不要对他太过宽容。你对它这般好，它却似乎很讨厌你，丝毫不知感恩，并不值得你为它付出。” 此时此刻，柳亦书很想为小崽子掬一把同情泪。 它是在徐微尘面前说了多少他的坏话，才导致徐微尘对它这么大的意见的！ 柳亦书难得良心发现，替小崽子说了几句好话，“其实它没有坏心思，只不过是年纪太小了，脑子不太好使，师尊不用在意它说了什么。” 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他的这几句美言在现在这种时候可能要起到反作用了，只怕徐微尘心里会对小崽子更加不喜。 他连忙补充道：“它不喜我只是因为种族天性，不过它体内有师兄的一滴本命精血，受这滴血液的影响，它对师尊的亲近喜爱之情却是半点都做不得假，从它的角度出发，它所说的话都是为了师尊好，师尊可以不认同，但也不能因为不认同就因此厌恶它，这样岂不是就辜负了它的一片真心？” 这番话说的徐微尘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才用暗沉的声音说：“看来小书真的很喜欢它。” “它是小幼崽嘛，我又不能跟它计较什么。”柳亦书说着动了动，他怎么感觉徐微尘抱的越来越紧了？他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所以小书很喜欢幼崽？你也想要幼崽吗？” 问这句话时，徐微尘差点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不喜欢。”柳亦书毫不犹豫的回答。 “什么？”徐微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书如此纵容晨曦，怎么可能不喜欢它？ 柳亦书抱怨道：“它情绪太不稳定了，动不动就哭，智商也忽高忽低，一会很聪明，一会又很笨，很难掌控。” 这回答—— 徐微尘有点相信柳亦书不喜欢晨曦了，这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我纵容它不过是因为妖族子嗣艰难，大妖更甚，所以它很珍贵。”柳亦书解释道。 “那小书就不想要自己的幼崽吗？”徐微尘继续问。 “有一点，不过我也生不出来，所以还是算了。”柳亦书无所谓的说。 “如果……”徐微尘艰难开口，“你找一个女修或者女妖——”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师尊不要再说了，我只是有一点喜欢幼崽，但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和你比起来，幼崽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87章 尊主莅临 在屋里师徒二人亲亲密密你侬我侬之际，屋外的小崽子只觉心中悲凉。 这晓月峰它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它要离家出走！ 太苍山上，除了晓月峰，它最想去的地方无疑是临雪峰，但是‘它’在那里，它不敢去。 它想了想，决定先去灵兽峰找它的御用坐骑。有了坐骑，它想去哪都方便。 徐微尘布置的结界挡外来者进入，却并不会阻止里面的人出去，小崽子大摇大摆的穿过结界，离开了小院。 它走出结界的那一刻，不管是徐微尘还是柳亦书都察觉到了，不过两人气氛正好，谁也没空管它。 朝阳记忆中的晓月峰不大，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相依为命，他曾经踏遍晓月峰每一个地方，但当他用着小鸡崽的身体时，却感觉这里变得好大，怎么都走不到头。 而想到灵兽峰和晓月峰的距离，朝阳更是泄气，走着走着，它就走不动了，一头栽进路边的草丛里睡了过去。 傀儡的身躯不知冷热，等它一觉睡醒，天已经大亮，而它下山的路才走了一半。 小崽子有点不想去灵兽峰了，但是回篱笆小院的路也好远，昨天晚上是凭借着一股怨气才走这么远的，现在它不想走了。 好绝望！ 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它不见了吧？臭狐狸不来找它就算了，连师尊也不来找它！ 小崽子趴在草丛里，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就在这时，一只黝黑的苍鹰自半空中俯冲下来，一双利爪直接刺向小崽子。 小崽子木然看着，动都懒得动一下。 利爪落在小崽子身上，将小崽子从草丛里抓了起来，带到了半空中。 苍鹰捕捉到猎物，刚要下口，就发现爪下的小鸡崽子和它以前吃过的小鸡崽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以它爪子的锋利程度，这一爪下去绝对会刺进这只还长着绒毛的稚嫩小鸡崽子的血肉之中，然而事实是小鸡崽子连根绒毛都没掉。 而且这只小鸡崽也太冷静了一些，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叽叽叽’乱叫。 它试探着拿尖嘴啄小鸡崽的脑袋，狂啄数下，同样连根毛都没啄下来。 既然不能吃，苍鹰果断想丢掉这只小鸡崽，但它爪子都已经松开了，小鸡崽却没有掉下去，原来是小鸡崽拿爪子勾住了它的爪子，挂在了它的爪子上。 小崽子只是突然想到，灵兽峰离晓月峰很远，凭它的小爪子估计要走几天几夜，但这不是有免费的顺风车可以搭吗？ 四极境没有凤凰，飞禽皆以朱雀为尊。 苍鹰虽然只是一只没有开灵智的凡鸟，但当小崽子显露出一丝属于朱雀的气息之后，苍鹰瞬间就感应到了，它颤抖着身体勾着小崽子带它落到地面，匍匐在它面前。 “带我去灵兽峰找彤。”小崽子命令道。 灵兽峰那只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白鹤，它的御用坐骑，名字就叫彤。 妖族的向来比人族能活，且活的越久，妖力越深厚。彤活的够久，脾气也称不上好，它的大名整个太苍山鸟尽皆知。 苍鹰伸出半边翅膀，小崽子于是揪着翅膀上的羽毛爬上了苍鹰的背部，待它站稳后，苍鹰颤颤巍巍的飞上半空中，以极慢的速度朝着灵兽峰飞去。 没办法，小鸡崽太小太轻了，飞快了它怕会把小鸡崽甩飞出去。真要是这样，小鸡崽或许没事，它就该活到头了！ 灵兽峰有护山大阵，且为了保护山中灵兽，一直都是开启状态。 苍鹰是凡鸟，入不了灵兽峰，只能在阵法外面盘旋。 小崽子见状显露出自身气息，不过片刻，彤就火急火燎的从护山大阵内飞出。 见到小崽子之后，它先是呆愣片刻，接着一声嘹亮的鹤唳，凑到小崽子面前，垂首合翅做臣服之姿。 小崽子使出吃奶的劲，从苍鹰的背上一个借力蹦跳到了白鹤背上，然后对苍鹰说：“你可以走了！” 苍鹰连忙展翅飞走，片刻都不敢多停留。 “尊主，您这是涅盘了吗？为何突然变成了幼体？”白鹤眼含热泪的问。 小崽子就“嗯”了一声，不想多说，它经历的那些事就算告诉彤也无用。 “您之前的那具躯体——” “别问，这些并非你能知道的。”小崽子打断它的问话。 白鹤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道：“有什么需要我替您效劳的，请尊主尽管吩咐！” “我现在需要一个落脚之处。”小崽子说。 晓月峰它是多余的，临雪峰不敢去，也就只能沦落到和从属混在一起。 “尊主若是能下榻百羽岛，是我等之荣幸！”白鹤欣喜道。 “那就去暂住几日吧！”小崽子故作深沉道。 不过它现在是只幼崽，声音也带着稚气，是半点气势都没有。 白鹤兴高采烈的载着小崽子进了灵兽峰。 灵兽峰养了不少飞禽，白鹤居多，因为体型优美，飞翔时姿态优雅，最受修士欢迎，是太苍山的代步工具。 除了鹤之外，灵兽峰也养了一些别的灵禽，比如苍鹰、金雕、白鹭、翠鸟等等，它们居住的地方被称之为百羽林。 彤是百羽林的老大，也是整个灵兽峰的老祖宗。 它是先代宗主从小养大的，妖族向来比人族活得久，先代宗主都死了数百年了，它还活的好好的。因为活的够久，所以知道的东西也多些。 朱雀是四极圣兽，天之四灵，于飞禽而言，是天地间最尊贵的存在，彤将小崽子载到百羽林之后，就开始动员所有灵禽都行动起来，有的负责给小崽子筑窝，有的负责给小崽子准备灵食，整个百羽林都热闹了起来。 有灵兽峰的弟子察觉到百羽林的异常，过来查看，得到的回答是尊主莅临，它们在迎接尊主。 灵禽的尊主只有那一位，但朱雀大陆所有的修仙者都知道，朱雀残魂被封印在朱雀印当中，它们哪来的尊主？ 尤其是那个弟子在看到所谓的尊主是一只小鸡崽子的时候—— “你们是不是被骗了？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鸡崽，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尊主？” 就因为这一句话，那本来很受百羽林灵禽欢迎的弟子犯了众怒，遭受到百羽林所有灵禽的攻击，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第88章 两个朝阳 柳亦书是在徐微尘怀里醒过来的。 当他睁开朦胧的睡眼时，正对上徐微尘专注凝视着他的眼神。 “师尊早安~”他凑过去亲了亲徐微尘的唇。 “早安。”徐微尘回以温柔的亲吻。 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徐微尘终于想起被他遗忘的小鸡崽，问柳亦书，“晨曦在外面不会有事吧？” “它去灵兽峰玩了，灵禽都算是它的从属，它在那里一定会被当成小祖宗一样供着，现在指不定已经乐不思蜀了呢！” 此时此刻的小鸡崽也并不是很快乐。 灵兽峰内，几乎大半弟子都来围观百羽林的奇景。 众所周知，灵禽最喜华丽的羽毛，这是它们求偶的资本，但是现在百羽林几乎所有的灵禽都失去了几根它们平日里最看重、最喜欢的羽毛，可它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个个欢天喜地。 皆因这些羽毛是它们自愿贡献出来的。 彤载着小鸡崽到达百羽林之后，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所有灵禽来觐见小鸡崽。 百羽林的大部分灵禽对彤都很信服，但也总有几只反骨仔，看到小鸡崽的样子就出言嘲讽彤老眼昏花，把野鸡当朱雀，小鸡崽什么都没说，只是显露出了自身属于朱雀的气息，瞬间就让所有灵禽信服，顶礼膜拜。 为了给朱雀大人打造一个最豪华的巢穴，所有灵禽都自愿贡献出自己身上最漂亮的羽毛来给朱雀大人的巢穴当装饰。 灵禽的羽毛五颜六色，可能单独一根会很好看，但凑在一起之后就很一言难尽，最后的成品就变成了一个五彩斑斓、土到掉渣的鸟巢。 小崽子不是很想住在这样的巢穴里，但灵禽们丝毫都没察觉到这一点，热情的要求朱雀大人趴进去试试。 不忍辜负它们的好意，小崽子还是走进了这个对于鸟禽来说绝对豪华的鸟巢，趴下来试了试，巢穴内部翠绿色的草垫居然意外的柔软，还带着青草的芬香。 如果不看外表，这个巢穴小崽子还是挺满意的。 一部分灵禽负责给朱雀大人筑巢穴，一部分则负责准备食物，它们纷纷献上了自己觉得最好吃的食物和水。 食物有各种各样的灵果灵植，也有白白胖胖的大虫子，还有不知名虫干，水是山间最清澈的山泉水、花枝上采集的朝露以及雪水。 总之，它们竭尽所能的，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奉献给了小鸡崽。 灵兽峰的弟子们就这样看着素日高贵矜持的灵禽们争先恐后的讨好着一只小鸡崽，那场景怎么看怎么滑稽，但敢于直言相谏的那位弟子已经被啄的浑身是伤，他们并不想遭受同样的下场。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鸡崽儿真的是它们的尊主？毕竟老祖宗的眼光还是很毒的，你们忘了它之前特别亲近的那个小弟子，有传言说他是气运之子呢！” “众所周知，被灵禽奉为尊主的只有那一位，但它的残魂现在还被封印在朱雀印当中。” “你也说了是残魂，万一这只鸡崽子体内的也是那位一部分残魂呢？” “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位总不至于因为被算计了一半残魂就自暴自弃跑到一只鸡崽子体内吧？” “不管怎样，百羽林有这样的异动应该上报宗门，由宗主和长老来决断此事。” 灵兽峰的弟子们有了决断之后，就都相继离开了，毕竟要他们看着往日当祖宗一样供着的灵禽们放下身段去讨好一只鸡崽子，对他们的心灵冲击也是很大的。 灵兽峰的弟子们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免不了就要跟宗门里的知己好友发发牢骚抱怨抱怨，很快，这桩奇闻就在太苍山内传开了，有不少弟子不信邪，还专门跑去灵兽峰的百羽林围观。 等到连叶乾君都亲自来了的时候，小崽子哪能不知道它又被柳亦书利用了。 它之所以厌恶柳亦书，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面对柳亦书的时候，和面对‘它’是一样的感觉，无论它作何选择，都会落入柳亦书的圈套。 以叶乾君的修为与见识，自然能看出小崽子的身体是一具傀儡，也能看出这具傀儡所散发出的气息和朝阳一模一样。 百羽林的那只白鹤向来对徐微尘的徒弟青睐有加，以前叶乾君虽也觉得新奇，却并没有多想，但自从做过那个梦之后，他想就有点多了，白鹤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朝阳与众不同的一面，所以才对他表现的那般亲近。 要知道这只白鹤对前宗主——它的主人，都没有对朝阳那般殷切的。 然而现在更离谱的来了，百羽林的灵禽竟然都将朝阳当成尊主看待。 朱雀乃是天之四灵之一，就算在人族修士心中也是最尊贵的存在，若朝阳真是朱雀残魂，那气运之子的说法也就说得通了，天之四灵的转世之身当然有资格被称之为气运之子！ 去过百羽林之后，叶乾君特地上了一趟临雪峰，百羽林小傀儡体内的气息确实和朝阳一模一样，这意味着太苍山极有可能拥有两片朱雀残魂。 如若这个猜测为真—— 叶乾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这两片朱雀残魂！ 赤焰老祖就是凭借朱雀残魂炼制朱雀印，成为朱雀大陆近千年来唯一的炼虚期强者，若是他得了这两片残魂，未必不能凌驾于赤焰老祖之上！ 百羽林的那片残魂被封印在傀儡之中，那具小傀儡明显是有主的，但叶乾君并没能在傀儡身上感应到其主的气息，只能徐徐图之。 倒是朝阳，只是徐微尘的徒弟，他虽一时奈何不了徐微尘，但可以将其支走，只要徐微尘不在太苍山，只有筑基修为的朝阳还不是任他拿捏？ 眼下正好就有一个完美的借口可以让徐微尘离开太苍山！ 就在叶乾君生出这许多妄想的同时，身处临雪峰的朝阳重重叹了口气。 “是我之过，回溯时间之时抽取了你太多力量，导致你本源受损，不但丢了传承，连脑子也坏了！” 第89章 替罪羊 与此同时，晓月峰，篱笆小院。 柳亦书通过牵引符感受到叶乾君心中所想，笑了。 这个时候正值夕阳西下，是柳亦书平时用晚饭的时间，徐微尘现如今对他的一日三餐比他本人上心多了，看时间差不多，就打断了他的炼器，在院内桃树下的石桌上摆了一桌子灵食来投喂他。 正巧同影玉闪了一下，柳亦书取出来看了一眼，笑得更欢了。 “师尊你快看，太苍山的灵禽认了一只小鸡崽当尊主的消息都传到外面去啦。”他将玉牒递给徐微尘看。 这条消息在同影玉上位置比较靠后，而且言词诙谐，可见写下这条消息的人也并没有将这件事当回事，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写下的。 徐微尘看完半晌无言，“它们这是将晨曦当成是朝阳了？” 柳亦书笑的乐不可支，“可能吧。” 徐微尘见过灵兽峰的白鹤对待朝阳的态度，从前只觉得是朝阳稚子心性，入了那只白鹤的眼，现在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问柳亦书：“朝阳是朱雀的转世之身吗？” 他既是先天火灵根、拥有无垢之心、又说他是气运之子，现如今又被灵禽奉为尊主，诸多光环加诸于一身，都指向一个答案。 “如果师兄当真是朱雀，师父你会如何？”柳亦书不答反问。 徐微尘沉默了片刻，道：“我只希望他不是朱雀。” “之前师尊说过希望师兄是气运之子，现在却又说不希望他是朱雀，为什么？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柳亦书饶有兴趣的问。 “气运之子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说法，但朱雀却是真实存在的，赤焰老祖以朱雀魂魄炼制神器朱雀印，凭借朱雀印晋升炼虚，是整个修仙界众所周知的事，若朝阳真的是朱雀转世，那必然会遭到整个修仙界的觊觎，纵然他是天道的宠儿，气运加身，不会轻易夭折，也会经历千般折磨万般苦楚，为人师者，自然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够一生平安喜乐，无悲无痛，所以我反倒更希望他不是那人人尊崇也人人觊觎的朱雀圣兽，而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普通人，不需要有多厉害，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就可以了。” 柳亦书心想，普通人可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说：“若是小崽子听到师尊这番话，肯定要感动的吱哇乱叫！” “它是有点吵。”徐微尘说，“不过倒是比现在的朝阳更像是朝阳，也许是因为你所用的本命精血是他还小的时候自体内取出的，所以性格更偏向于他小时候一些。” “那师尊更喜欢小时候的师兄一些，还是现在的师兄一些？”柳亦书问。 徐微尘不疑有他，“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不都是他吗？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就大了，连芯都换了。 可惜这话柳亦书说不出来。 作为这方天地的外来者实在是太吃亏了，处处受限，只能希望小崽子更给力一点了。 就在这时候，徐微尘手中的同影玉又闪了一下，还是闪的金光，这意味着同影玉上又更新了新的信息，而且还是重要信息。 徐微尘用灵力点了一下同影玉，瞬间，一行字浮现在同影玉之上。 “赤焰老祖派遣的使者即将抵达太苍山，目测是为气运之子而来。” 这个消息对于徐微尘来说无疑是好消息，若是赤焰老祖亲至，叶乾君迫于压力或许会交出朝阳，但赤焰只是遣了使者前来，不管来的一路上如何声势浩大，叶乾君都不会轻易交出能问鼎仙路的希望的。 “小书是怎么笃定赤焰老祖不敢亲自前来太苍山要人？”徐微尘有些好奇的问。 “太苍山三千年的底蕴，祖师爷苍玄更是曾经朱雀大陆最有希望飞升之人，赤焰老祖本身也不过炼虚期的修为而已，没有神器为倚仗，他哪敢来亲身涉险？”柳亦书笑着说。 徐微尘不解，“朱雀印就在他手中，为何说他没有神器为倚仗？” “大概是因为朱雀印不受他控制了吧。”柳亦书轻描淡写道。 徐微尘越来越疑惑了，众所周知，朱雀印是被赤焰老祖炼制成了本命神器，怎么会不受他控制？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要以朱雀印为饵，引诱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骄女前往朱雀王城？那自然是因为朱雀王城拥有一个可以诛神的阵法，把人都引过去，就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一举消灭大半隐患。” “当然，他最想消灭的，应该是那个可以越过他控制朱雀印之人。如果这世间真有这么一个人能越过他控制朱雀印的话，那个人一定就是朱雀的转世之身。敌在暗，他在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敢离开有诛神阵法守卫的王城呢？更不用说来太苍山这种本身就底蕴深厚，又有气运之子传言的龙潭虎穴了！” 徐微尘闻言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也好，起码朝阳暂时性命无虞。” 那可未必！ 叶乾君不愧是能当上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之人，足够敏锐、野心也足够大。 “只怕等赤焰老祖的使者到了，宗主舍不得交出朝阳师兄，却要推出一个替罪羊出来平息赤焰老祖的怒火。”柳亦书道。 徐微尘神色平静的接话，“我就是那个替罪羊。” 他何尝不了解叶乾君的性情？ “若宗主当真要求师尊随使者前往朱雀王城，师尊不妨顺势答应。我要炼制的法器已经成形，不过我想先找个要渡劫之人试验一下法器的威力，离开太苍山比较方便。而且师尊要渡劫也需要找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免得关键时刻有人使绊子。” 徐微尘本身并不擅长炼器，他的灵根属性也不适合炼器，对炼器所知不多，不过陪柳亦书待在炼器室的这几天他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柳亦书炼器的方式与这里传统的炼器手法截然不同，主打的就是一个简洁实用，没有任何多余的花里胡哨的动作，徐微尘即便是个炼器小白也能看得懂。 他倒是对柳亦书炼制的那件法器挺有信心的，柳亦书用自身的雷电之力试验过多次，不过天道劫雷到底和雷灵力有所不同，找个人试验一下也挺好。 “都依你。” 第90章 神仙也不换 翌日，想着不用再去炼器室，柳亦书醒了之后并没有起床，而是在徐微尘的陪伴下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睡醒之后，已是日上中天。 好不容易起了床，又黏黏糊糊的吃了一顿早午饭，两人出门散步消食。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侧是喜欢的人，柳亦书不禁感叹，“这样的日子真快活，神仙都不换！” 徐微尘牵着柳亦书的手，一直都在注视着他，闻言不由有些好笑，问道：“修仙者人人都想求仙问道，小书怎的如此不屑一顾？” 柳亦书冲着徐微尘笑了笑，“非是我不屑一顾，只是我觉得和师尊在一起比当神仙更快活。” 徐微尘回以温柔的笑，“那以后我们就寻一处灵气充沛的山清水秀之地，避世而居，天天过这样快活的日子。” “那要带上师兄吗？”柳亦书很煞风景的问。 徐微尘无奈一笑，“这个当然要由朝阳自己决定，他想去哪就去哪。” 柳亦书凑到徐微尘耳边，小声说：“我觉得师兄可能会选择留在临雪峰。” “为什么？”徐微尘问。 “那当然是因为师兄喜欢叶师叔啊。” 徐微尘有些愕然，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当然是看出来的，他们两个之间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柳亦书肯定道。 “是这样吗？”徐微尘疑惑，虽然叶云寒对朝阳另眼相看确实挺让他惊讶的，但他师弟那个人，心里除了剑道，会有喜欢这种情绪吗？ 至于朝阳，他一向是一个有礼貌且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对叶云寒的恭谨态度也再正常不过了，小书又是从哪里看出他喜欢叶云寒的？ 柳亦书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打趣的话，“师尊看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你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留给旁人的注意力极少，所以不曾发觉而已。” 这—— 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微尘有些尴尬，他平时的目光有那么明显吗？ “不过也不怪师尊不曾察觉，之前在太初峰演武台，师兄向师叔请教剑术，他在师叔面前舞剑的样子，师尊那是没看到，不知道饱含了多少情意。” “师叔看师兄舞剑时候的眼神也跟平日截然不同，温柔的都不像是师叔了。” “而且师叔灵根特殊，本来应该最讨厌火属性的人或物，演武台的弟子也私底下说师叔不喜火灵根的弟子，但他却对拥有天火灵根的师兄青睐有加，这还不能说明在师叔眼里师兄是与众不同的吗？” 徐微尘回想了一下叶云寒对朝阳不同寻常的在意与维护，点头认可，“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柳亦书再接再厉，“还有，叶师叔的临雪峰连宗主都不能久留，其他人更是踏足都不行，他却两次主动带朝阳师兄回去临雪峰，还让朝阳师兄同他住在一起，这等反常行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一点徐微尘倒是很认同，“叶云寒确实不喜外人踏足临雪峰。”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师弟和他的弟子竟然就互生情愫，互相喜欢上了？ 想想还是有些不真实。 柳亦书继续道：“师叔和师兄本就互相喜欢，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不过他们现在在临雪峰朝夕相处，想来很快就能互明心意，师尊就等着他们的喜讯吧！” 这个还真有可能。 以叶云寒直来直往的性格，若是他真的和朝阳在一起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他的。 “那这么说，我应该让朝阳多在临雪峰待一段时间，好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徐微尘若有所思道。 “师兄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只怕师尊想将师兄带在身边，宗主长老们也不会应允，而且也不安全，还不如就让师兄留在临雪峰，反正有师叔保护师兄，不会有事的，还能让他们继续培养感情。” 徐微尘看了一眼柳亦书一脸雀跃的表情，他算是知道了，柳亦书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他将朝阳留在临雪峰。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抛开他们二人是否真的互生情愫这件事不说，当下朝阳留在临雪峰确实更为安全。 两人在山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竹林处。 那些竹子看到徐微尘和柳亦书颇为激动，很是摇曳了一阵。 想到之前的承诺，徐微尘便又凝聚灵力降了一场甘霖，顺便还在竹林的聚灵阵阵眼中又放了一块极品灵石。 他对这些竹子还是颇为上心的，它们的木之精确实对柳亦书的身体有些益处。充沛的灵气能让它们成长的更快，徐微尘不介意供养着它们。 “或许我们不日就会离开太苍山，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师尊不如多留一些灵石给师叔，一来师兄修炼需要资源，二来也可拜托师叔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看看。晓月峰虽然地处偏僻，但保不准哪天有人误入此处，看到阵眼中的灵石起了贪念，破坏了聚灵阵，那就是我们失信于这些小家伙了。”柳亦书说。 “临行前我会与叶云寒说的。”徐微尘说。 竹林里的竹子既得了甘霖，聚灵阵凝聚灵气的速度也更快了，都特别开心，它们很懂知恩图报，又齐齐出力，送了柳亦书一点点木之精。 柳亦书毫不犹豫的一口将之吞下，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晕了许多。 即便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徐微尘还是很高兴。想到以后要离开太苍山，别的东西他都可以毫不留恋，唯有这一片竹林，或许可以想办法一起带走。 柳亦书难得有片刻轻松，倒也没像之前那两次那样作夭，去招惹徐微尘，而是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拉着徐微尘一起坐下，他靠在徐微尘怀里，趁着体内的木之精还没有消散，尽量去缓解这段时日频繁动用神识对身体的损耗。 毕竟他虽然能忍，但不表示痛苦不在。离开太苍山之后，动用神识甚至神魂之力的地方应该会更多，能舒坦一时是一时。 柳亦书难得这般安静又乖巧，人就在自己怀里，伸手便能圈住，徐微尘的心里也前所未有的宁静。 第91章 伤人者人恒伤之 然而这样宁静而温馨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徐微尘就感应到篱笆小院外的结界被人触动了。 徐微尘带着柳亦书慢悠悠往回走，等回去时，等候在院外的太初峰弟子正来回踱步，急的不行。 “徐真君您可算是回来了，宗主请您去宗门大殿！”那弟子看到徐微尘出现，连忙说。 “走吧。”徐微尘没问什么，直接召出飞羽，带着柳亦书上去了。 “这——”那弟子倒是迟疑了，为难道：“宗主只说请您一人去。” “无妨，我自会与师尊说明的。”徐微尘淡然道，丝毫没有要将柳亦书放下来的意思。 传言不虚，这徐真君可真宝贝自己的小徒弟啊！ 那弟子心下想着，却也无法，只得召出飞剑在前引路。 徐微尘在太苍山两百年，宗门大殿却没去过几回，他不喜欢那个地方。 空旷的大殿之中，正前方和两列筑着高台，宗主及一众长老端坐高台之上，就仿佛佛案上供着的佛陀菩萨，高高在上的注视着下面的众生蝼蚁，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觉得压抑。 当然，这些只是他曾经的感受，如今的他虽然也站在高台下，但高台却再也无法压迫到他，也没有人敢随意将威压施加在他身上，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比这里大部分人都要强大，而且强大很多。 虽然他仍然站在平地之上，却可以轻而易举的俯视着他们。 不过他仍然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落在他和小书身上充满算计的视线。 对于他把柳亦书带进宗门大殿，叶乾君并未说什么，虽有长老不满，但想到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也都按捺住没有当场发作。 “月华，赤焰老祖的使者在今早抵达太苍山，他们带来了老祖的邀约，老祖听闻天谕，亲自邀请朝阳这个气运之子前往朱雀王城做客，你作为朝阳的师父，如何看待这件事？”叶乾君端坐高台之上，用威严的声音问。 徐微尘平静道：“朝阳此时正在临雪峰闭关修行，无法应约。” 叶云寒不在高台之上，朝阳究竟有没有在闭关，别人也不得而知。 他们总不可能自己上临雪峰去求证，叶云寒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赤焰老祖亲自相邀，声势浩大，整个修仙界都知道，这个答复恐怕不能令他满意。” 赤焰老祖满不满意另说，叶乾君却是极其不满徐微尘这时候将叶云寒拉下水。 徐微尘淡然道：“赤焰老祖只是邀约而已，既是邀约，那当然可以选择拒绝。” “拒绝一个炼虚强者的邀约，他的怒火谁来承担？”叶乾君步步紧逼。 徐微尘轻描淡写的反问：“太苍山三千年的传承，难道还惧一个炼虚期？赤焰都不敢亲身前来太苍山，师尊又何必惧他？” 叶乾君不悦的眯起眼睛，虽然他确实惧怕赤焰老祖，但徐微尘就这么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徐微尘是在故意讥讽他，当众给他难堪。 “你的意思是我要为了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对上朱雀皇朝？太苍山纵然不惧，但必然会损伤惨重，就算我愿意，别的长老弟子们会愿意吗？”叶乾君说着看向在场的那些长老们。 胡惟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开口：“呵，宗主说笑了，你太初峰一脉的弟子，与我们何干？若当真触怒了赤焰老祖，也应该你们太初峰出面去平息老祖的怒火！” “要我说，朝阳是徐真君的徒弟，就该徐真君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另一个长老接话。 门下弟子三千的那位余长老嘲讽道：“杨家那个小女娃子在山门处不是说徐真君慧眼识人，两个徒弟都很出色，才是当之无愧的气运之子，想来这件事对徐真君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既然太苍山这么怕得罪赤焰老祖，师尊要不干脆还是让师兄随赤焰老祖的使者去王城好了，师兄是气运之子，万事都可逢凶化吉，不会有危险的，若师尊实在不放心，也可陪师兄走这一趟，亲自保护师兄。”柳亦书突然开口提议。 徐微尘还未说什么，就有长老沉不住气了，厉声道：“不行！气运之子不能离开太苍山！” “呵呵，黄长老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惧怕赤焰老祖的是你们，舍不得放师兄离开的也是你们，现在却来揪着我师尊不放，怎么，是觉得我师尊好拿捏不成？”柳亦书冷笑着嘲讽道。 “放肆！我等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小筑基期弟子插嘴的份？！”黄长老脸色一变，元婴期的威压尽数朝着柳亦书压迫过去。 徐微尘第一时间放出自身威压，轻松抵挡住了黄长老的威压，余势摧枯拉朽一般冲向黄长老。 那黄长老可没什么人替他承受来自元婴大圆满的怒火，他两旁的长老感受到徐微尘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闪的比什么都快。 “噗嗤——”一声，威压临身只一瞬，黄长老就承受不住，口中鲜血喷射而出。 “徐微尘你——”黄长老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徐微尘，想要怒骂，但看到徐微尘阴沉的脸色，想骂的话却并不敢骂出声。 “月华，你过了。”叶乾君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宗主，您的好徒弟竟然肆无忌惮对宗门长老下杀手，必须严惩！”黄长老仿佛找到主心骨，马上对着上首的叶乾君痛心疾首道。 “伤人者人恒伤之，黄长老对我徒弟出手之时，就该有承担我之怒火的觉悟。”徐微尘冷声道。 “黄长老想置我于死地，我师尊却只是小小警告了你一下，黄长老还有何不满？”柳亦书笑着补了一刀。 “够了！我们现在商讨的是如何应对赤焰老祖的使者。朝阳是我太苍山的弟子，我自然不愿他去王城涉险，但朱雀皇朝势大，赤焰老祖又是修仙界第一人，轻易开罪不得，不如月华你就替我走一趟王城，你是朝阳的师父，去王城一来可以显示我们太苍山的诚意，二来两百岁的元婴大圆满可以说是修仙界继祖师爷之后的第一人，绝对当得上是天之骄子、仙门翘楚，正好可以扬一扬我太苍山的威名，不知你可愿意？” 第92章 一点灵石 “既是替师尊走这一趟、替太苍山扬名，那师尊和在座的诸位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毕竟踏入朱雀王城可就意味着生死难料。”徐微尘垂眸淡然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他们印象中的徐微尘，可不是一个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徐微尘向来不骄不躁、不争不抢，再厌恶他的人也能评价一句光风霁月，怎的突然就变得这般—— 这般像个普通人了？ 这种要求如果换一个人来提，他们可能都会觉得合情合理，但这么说的是徐微尘，他们就觉得很荒谬很不可思议。 只能说固有印象真的很难改变，两百年来徐微尘在他们眼中都是好脾气、听话又好拿捏的性格，即便他刚刚才一言不和就用威压重伤黄长老，但在所有人包括黄长老心里，他仍然是软弱可欺的。 也许在场的人唯有叶乾君，因为在面对徐微尘的时候碰了好几次壁，反倒是最清楚明白的知道徐微尘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拿捏。 不过那又怎样，现在的徐微尘虽然不好拿捏，却有了明显的弱点，只要他拿捏住徐微尘的弱点，不就等于拿捏住他了吗？ “徐真君不是才掏空了云家的灵脉，应该不缺资源和灵石才对？”有长老故作疑惑的开口。 “你会嫌自己灵石多吗？”徐微尘看向那个长老问。 一句话就问的长老哑口无言，毕竟正常修士谁会嫌自己灵石多呢？ “徐真君这一趟也并非白跑，若是侥幸得了朱雀皇朝哪位王孙公主的青睐，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岂不美哉？”又有一个长老说。 “这么美的事，王长老怎么自己不去？”徐微尘轻飘飘的反问。 那王长老脸皮比较厚，尬笑一声，“我这年纪，我这资质，就算去了，王孙公主也瞧不上我啊！” 柳亦书瞧着王长老平平无奇的脸以及所剩不多的寿元，没忍住笑出了声“呵，王长老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被柳亦书嘲笑，那王长老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想到黄长老的下场，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不再开口了。 “罢了，不过一些身外之物，你若是想要，本尊赐予你一些便是！”不想再节外生枝，叶乾君果断的拿出一个储物袋，从高处抛给徐微尘。 徐微尘伸手接过，灵识一扫，发现不过一些灵石和几件法器。以他现在的身家来说，不值一提。 但他索要好处本就只是为了打消这些人的疑心，顺便给他们添点堵，见好就收，将储物袋收下了。 “什么时候出发？”他很干脆的问。 “依使者的意思，越快越好。”叶乾君压抑着怒气回答。 “那就明日辰时在山门处汇合。”徐微尘定下时间，也不多待，带着柳亦书就要走。 叶乾君却在此时叫住了他，“月华，你此次去王城吉凶未知，不如就将你这小徒弟留在太苍山，本尊作为他的师祖，自会尽心教导他。” 徐微尘闻言眼神一凝，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他将柳亦书护在身后，与高台之上的叶乾君对视，冷声道：“谢师尊好意，不过小书对我很重要，将他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还是我自己亲自带着才更安心！” 被当众拂了面子，叶乾君的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冷冷道：“为师也是一片好心，既你不愿，那便罢了！” “弟子告退！”徐微尘敷衍的行了一个弟子礼，毫不犹豫的带着柳亦书离开大殿。 “宗主，你这弟子……恐怕是会和我们太苍山离心啊！”待徐微尘师徒走后，胡惟别有用心道。 “胡师弟这话言重了！”叶乾君瞥了胡惟一眼，道：“太苍山是月华的根，在座诸位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什么样的性情诸位也都清楚，怎么会与我们离心呢？” “再说了，他虽然会带着小徒弟离开，但朝阳这个气运之子还在这里，他一向重感情，是不会舍弃朝阳的。” “宗主言之有理，谁能舍得放弃气运之子呢？”大殿之中不少长老附和。 离开宗门大殿之后，徐微尘召出飞羽，带着柳亦书直接往临雪峰飞去。 这些天都待在炼器室，为图方便，柳亦书穿的一直都是和徐微尘一样的情侣衫，眼下要去临雪峰那种冰天雪地，徐微尘先拿出白狐裘给柳亦书穿上。 飞羽直接落在了叶云寒居住的宫殿前。 临雪峰上白茫茫一片，宫殿也都是冰雪铸成，晶莹剔透，精美绝伦。 飞羽刚落地，叶云寒就出现了。 “师兄来此做什么？”他问。 “明日我就要带小书随赤焰老祖的使者去一趟朱雀王城，我离开之后朝阳劳你多看顾。”徐微尘说着递上一个储物袋。 “你为什么要去朱雀王城？王城有手持朱雀印的赤焰老祖，还有诛神阵，你难道不知道吗？”叶云寒没接储物袋，而是有些激动的问。 “赤焰老祖邀请朝阳肯定是别有用心，朝阳如今才筑基期，自然不能去朱雀王城那种危险的地方，只能我替他走一趟了。”徐微尘神色平静道。 “就算你是元婴大圆满，去了王城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命！”叶云寒毫不客气的说。 徐微尘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我打算去王城的途中金蝉脱壳，先去渡个化神雷劫。” 叶云寒被噎住了。 “朱雀王城并非非去不可，我只是需要借机不引人注目的离开太苍山而已，毕竟在这里渡劫不太安全。”徐微尘补充道。 “我可以替你护法。”叶云寒说。 “多谢师弟的好意，不过你可能护不住。”徐微尘笑着说。 叶云寒不满的瞪了徐微尘一眼，但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师弟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还有小书在呢！”徐微尘安慰道，然后将储物袋直接塞到叶云寒手中。 “这是什么？”叶云寒问。 “一点灵石，我不知道这次会离开多久，这些灵石一部分给朝阳修炼用，一部分拜托师弟帮我办一件事。” 徐微尘将晓月峰那片竹林的竹子是洪荒遗种之事告知了叶云寒。 叶云寒拿灵识扫了一眼手中的储物袋，饶是他从来就不缺修炼资源，也被储物袋中堆积成山的灵石吓到。 他故作淡定其实有点手抖的将储物袋收起，问：“你要见见朝阳吗？” 徐微尘摇了摇头，“不了，有师弟看顾朝阳我很放心，你也不必告知他我来过的事，省得让他为我忧心。” 第93章 不得安生 “师尊要去灵兽峰看看小鸡崽吗？”离开临雪峰之后，柳亦书问。 想到那只一直‘师尊’、‘师尊’叫他的小鸡崽，徐微尘心里也有几分触动，“那就去看看吧。” 于是飞羽转道去了灵兽峰。 然后他们被拦在了百羽林外面。 拦住他们的弟子为难道：“并非我不放你们进去，只不过前几天来这里看热闹的同门实在太多了，不知怎的就触怒了百羽林的那些祖宗们，它们突然就凶性大发，除了平日里喂养它们的弟子，其余人一律不准进入，否则就会遭受它们的攻击，这两天已经有好些人受伤了。有些人不听劝，执意要进去看热闹，被灵禽伤了之后却又要找我们灵兽峰要赔偿，峰主烦不胜烦，干脆下令不准任何外人再进入百羽林。” “晓月峰的人也不能进去吗？你们那只白鹤可是经常去我们晓月峰串门呢，要不你去问问它？”柳亦书笑着问。 “你们是晓月峰的？”那弟子看徐微尘和柳亦书的眼神顿时变了。 老祖宗在认一只鸡崽子当尊主之前，曾经特别青睐晓月峰的一个小弟子——也不能说是小弟子，现在整个太苍山都在盛传那个弟子是气运之子。 以前觉得老祖宗倒贴的行为很丢脸，现在却是与有荣焉。若是老祖宗前几日没脑子一抽，认回来一只小鸡崽子尊主的话，他们灵兽峰的弟子大可以趾高气昂的出去炫耀一番。 现在嘛，还是不要出去丢人了。 “我去问问老祖宗。”那弟子说着就跑进了百羽林。 “师尊你看，人总是容易被自己的固有思维局限住，他们心里觉得山鸡不能变成凤凰，所以即便灵禽都将小鸡崽当尊主供奉，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小鸡崽是朱雀，都将这件事当成笑话看，殊不知在灵禽一族的眼中，这些人族修士才是笑话呢。”柳亦书感应到那弟子心中所想，有感而发。 徐微尘有些好笑的说：“他们不相信晨曦是朱雀不是挺好的吗？这样晨曦就不会有危险了。” 柳亦书笑了笑，“其实就算它的身份被人知晓，它也不会有危险，身为天之四灵，除了既定的天命，无论遭遇怎样的危机，它都不会陨落。” 说到‘既定的天命’这几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声音。 徐微尘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所以——被封印是它的天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小鸡崽激动兴奋到变形的声音，“师尊，你终于来看我了——” 崽未至，声先至。 天边还只有白鹤的身影，因为离的太远，小鸡崽身形又小，以徐微尘的修为甚至都看不到它在哪，但它声音却依然远远传了过来。 一抹愧疚之感突然就涌上心头，徐微尘想，或许他不能只将晨曦当成一具傀儡，一个礼物，正如小书所说，晨曦是真心喜欢他的，而真心不应该被辜负。 小崽子被彤载着，朝着徐微尘所在的地方飞过去，白鹤刚落地，它就迫不及待的从它展开的翅膀上滑下去，两只小爪子在地上飞快踩着，奔向徐微尘。 这场面若是叫情感充沛的人看到了，或许会当场落泪。 徐微尘看了柳亦书一眼，见他脸上并无不满，弯腰将奔向他的小鸡崽从地上捧起来。 “师尊您终于来看我了，我在这里日日盼夜夜盼，都不见您来，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小崽子在徐微尘手心里落泪。 彤看到这一幕，嘴角抽搐的别开眼，简直没眼看。 幸好它知道尊主在它师父面前是什么德行，及时阻止了别的灵禽一起跟过来，这才避免了尊主在更多从属面前丢脸。 柳亦书也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崽子的表演，见它眼泪都要滴到徐微尘手心了，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嘲讽道：“我倒是听说你在这百羽林被奉为尊主，受所有灵禽供奉，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滋润，还能想的起来师尊？” 小崽子立马不掉眼泪了，一双小眼睛瞪着柳亦书质问道：“道听途说岂能当真？师弟一直霸占着师尊，难道我连思念一下都不行吗？” 徐微尘有点想不明白，同样都是朝阳，柳亦书在对着朝阳本尊的时候一直都是乖巧热情又礼貌，怎么到了晨曦这里，就总是故意逗它，惹它生气，和它拌嘴呢？ 未免他们两个又吵起来，徐微尘开口道：“晨曦，明日我会和小书一起离开太苍山，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离开？”小崽子惊了一下，“你们要去哪？” “赤焰老祖的使者到了太苍山，邀请你去王城相公主呢！”柳亦书打趣道。 “本尊心有所属，要相你自己相去，省得老缠着师尊！”小崽子没好气的说。 听到这话，徐微尘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真喜欢叶云寒？” “啊——呃——师尊你突然提叶师叔做——做什么？”小崽子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过它脸上有绒毛挡着，红了徐微尘也看不出来，它支支吾吾的问。 “原来小书说的居然真的？”徐微尘震惊。 “臭狐狸！你都跟师尊乱说什么了？”小崽子愤怒看向柳亦书。 “我这叫乱说吗？我明明是实话实说，难道你不喜欢叶师叔吗？”柳亦书轻描淡写的反问。 “你——你——”小崽子拿小翅尖指着柳亦书，气得头顶绒毛都竖起来了，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喜欢叶云寒就喜欢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叶师叔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触，其实外冷内热，是个直白又单纯的人，喜欢你就去追好了。”徐微尘鼓励道。 小崽子愣了一下，然后高兴的拿小脑袋去蹭徐微尘手心，“还是师尊最好，不像臭狐狸，只会嘲讽我！” “够了啊，师尊是我的，你要撒娇找你的叶云寒去！”柳亦书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小鸡崽的翅膀，将它丢向一旁的彤。 彤心下一惊，连忙展开翅膀接住尊主，同时用不善的眼神看向柳亦书。 小崽子见状用脚丫子踩了踩彤的背部，“别跟臭狐狸一般见识，它很不是个东西！” “呵呵，你信不信我拔光你的绒毛，让你做个白斩鸡崽！”柳亦书笑着威胁道。 “师尊，师弟目无尊长，当着您的面都敢威胁我，您不管管吗？”小崽子仗着有徐微尘在，直接向他告状。 徐微尘算是看出来了，柳亦书和晨曦在一起是片刻都不得安生，叹了口气，“小书是跟你开玩笑的，不会真拔光你的绒毛的。你既然喜欢叶云寒，那就留在太苍山好好跟他相处，以诚相待，未必不能打动他。” 小崽子眼含热泪，“多谢师尊提点，师尊若是当真要去朱雀王城，尽管去好了，不用担心朱雀印，它伤不了您的。” 第94章 收放自如 朱雀印之中封印着朱雀的残魂。 但这是上一世的朱雀印。 同一个时空同一个时间段，不可能存在第二只朱雀，重来一世，当涅盘重生之后灵魂完整的小崽子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一瞬间，朱雀印之中封印的朱雀残魂就不复存在。 这一点，作为朱雀印的主人，赤焰老祖可能一开始没有察觉，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毕竟有着朱雀残魂的朱雀印才能被称之为神器，没有朱雀残魂，朱雀印的威力直接就被腰斩了。 所以赤焰老祖才会以朱雀印为诱饵，引诱各大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骄女前往朱雀王城，能揪出致使朱雀残魂消失的元凶更好，若是不能，启动诛神阵一举诛灭所有前来王城的仙门世家翘楚，朱雀皇朝就还能维持几百上千年的辉煌。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们仍然前赴后继，毕竟朱雀印的诱惑太大了，与朱雀皇朝结盟的诱惑也不小。 比如说第二日山门前，徐微尘师徒就在赤焰老祖使者的随行队伍里看到了胡煜。 这位刚与杨家大小姐和离不过几天的副宗主之子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他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王城寻找他的下一个合作伙伴了。 胡煜阴沉着一张脸独自站角落里那里，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显而易见，他不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 见到徐微尘，他冷笑一声，嘲讽道：“元婴大圆满又如何，还不是一枚能被宗门随时随意丢弃的弃子。” “你不是弃子吗？你不是弃子来这里做什么？一百步笑五十步，你在笑什么？”柳亦书毫不客气的反怼回去。 胡煜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随即扯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再怎么样，我也是父亲唯一的血脉，不像徐微尘，只是宗主在外面捡回来的弃婴，注定了只是棋子和踏脚石。” 柳亦书最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嘲讽贬低徐微尘，当即反唇相讥：“虽说修仙者子嗣艰难，但胡惟还有一两百年的寿元，努努力，未必不能再造出一个孩子来，若是运气好，造出一个灵根比你好的——啧啧，似你这般灵根平庸，脑子又不济，还容易精虫上脑的，日后指玄峰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胡煜怒极反笑，上下扫视着柳亦书，最后有如实质的目光停驻在他被幂篱遮挡住的面部，仿佛恨不得能用眼神划开柳亦书面前的幂篱看清他的真实样貌。 他眼神盯着柳亦书，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对着徐微尘说的，“徐微尘，我听弟子们私底下谈论说，你一直带在身边的这个弟子，表面上是你的弟子，实际上却是你的鼎炉，你就是靠着采补他才——”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徐微尘以水灵力凝聚的利刃已经直逼他门面，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寸之遥。 “收回你那令人作呕的视线，然后闭嘴，不然我不介意剜掉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徐微尘一步上前挡在柳亦书面前，冷声道。 山门前有不少修士，本来他们只是在看热闹，但当徐微尘来了这么一出之后，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胡煜身体抖了一抖，连忙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威胁道：“你若是敢伤我，我家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区区化神后期而已，有何可惧的。”徐微尘漫不经心道：“就算我杀了你，他又能奈我何？” 围观者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胡煜仍然在一脸讥讽的大放厥词，“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才元婴大圆满而已，老祖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是吗？那我就先杀了你试试看，看你们那老祖宗有没有能耐替你报仇，不过很可惜这个结果你看不到了！”徐微尘说着，冰刃朝着胡煜咽喉处激射而去。 胡煜急退，但他后退的速度快不过冰刃，一息之间，冰刃就逼近他的咽喉，然后被他身上的一件防御性极强的法器挡住了。 见冰刃无法再前进分毫，胡煜悬着的心放下，不屑道：“就算你如今修为比我高一点，难道你以为凭这柄小冰刃就能杀了我吗？你也未免太自大了！” “一柄不行，那百柄千柄呢？”几乎是在徐微尘话音刚落，他周身就凝聚出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冰刃。 冰刃一出现，巨大的压迫感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周围人害怕被波及，四散逃窜，唯有柳亦书，依然气定神闲的站在徐微尘身侧，用痴迷的目光注视着他。 强势起来的徐微尘实在是太帅了，他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幼时就倾慕的那个强大身影的影子。 “师尊，没必要因为这种垃圾脏了手，不划算。”柳亦书直接扑过去抱住徐微尘。 “小心些。”为免伤到柳亦书，徐微尘瞬间散去那些冰刃，揽住柳亦书。 瞬间召出，又瞬间散去，这恐怖的掌控力让不少明里暗里看着的人都惊住。 “月华，不得无故伤害同门，这是重罪！”眼看着徐微尘的杀意被柳亦书一个拥抱轻易散去，原本躲在暗处看戏的叶乾君只得遗憾现身，不轻不重的斥责了一句。 赤焰老祖的使者也一同现身，称赞道：“叶宗主的高徒着实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修为，老祖若是见了，必定十分喜欢。” 那使者本来不满太苍山不肯交出气运之子，以为他们会随便交出一个人来打发他，但是见了徐微尘露出的这一手，又观徐微尘的修为，他心里的不满消散了许多。 带着这样的天之骄子回去，他也算是勉强能交差了。 气运之子的说法虚无缥缈，对方如今还只是个筑基小儿，有何成就现在很难评，哪及得上两百岁的元婴大圆满有分量？ 所有夸赞徐微尘的话叶乾君都不喜欢听，不过他城府深，当着外人的面从不显露丝毫自己卑劣的行径，所以只是神色平静道：“使者谬赞了，小徒虽资质修为尚可，但很显然心性不佳，还有待磨炼。” 听到他这话，柳亦书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明真相的外人只当叶乾君说这话是在谦虚，只有徐微尘师徒能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在说徐微尘心性不佳。 不胜寒常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他有什么资格说徐微尘心性不佳呢？ 第95章 渡化神劫 随着赤焰老祖的使者去王城的太苍山弟子不止有胡煜，还有别的峰的弟子，几乎都怀着和胡煜相同的目的。 人都到齐后，使者召出一艘不输于之前徐家的豪华飞舟，载着众人前往王城。 在这些人当中，徐微尘的修为无疑是最高的，使者虽然有着化神初期的修为，但他却比徐微尘多活了数百岁，这点修为上的差距实在不敢自得。修仙者实力至上，于是他将飞舟上面积最大、视野最好的一间房分配给了徐微尘。 这才是以徐微尘的实力应该得到的礼遇。 “我与我徒弟同住一间，到达王城之前不要来打搅我们。”进房间之前，徐微尘说道。 使者并未因徐微尘要与徒弟同住而面露异色，也未因徐微尘的态度而生气，笑着点头道：“徐真君请放心，到达王城之时我再通知你。” 从太苍山到朱雀王城，以飞舟的速度，要在路上飞三天。柳亦书之前炼器之时，顺手仿照他和徐微尘的身形炼制了两具傀儡，再以各自血液点化，没别的作用，只气息足以以假乱真。 离开之前，他将两具傀儡放在房间里，这样可以先拖住使者和太苍山的人三天，三天之后顺利的话徐微尘差不多就该渡劫了。 这一次徐微尘仍然打算在惘然海边渡劫，他觉得自己与这个地方有缘。 仍然是渡元婴劫的那个地方，他们上次离开时这里是什么样子，这才过来还是什么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柳亦书将法器交给徐微尘，“师尊若觉得有危险，就将它祭出来。” 就在昨夜，柳亦书已经在太苍山试验过法器的性能，虽然面对的只是金丹雷劫，但法器一旦祭出，从头至尾，雷电之力都被法器吸走，半点都没落到那个渡劫的修士身上。 法器被打造成一个鸟笼的形状，三层鸟笼交叉不重叠，中间镂空站人，最顶上一根长长的针，每当劫雷落下，雷电之力都会悉数被那根长针吸收，然后经过三层鸟笼，被导入地底下。 徐微尘从未想过还能像这样渡劫，劫雷对上这件法器，就好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十分威力只能发挥出一两分。 也不知道小书是如何想出这般巧妙的方法，居然能够完克劫雷。 “这法子并非我自己想出来的，只是借鉴了别人的想法而已。”柳亦书坦白道。 “况且这个办法只适用于低阶劫雷，像是渡劫期的飞升劫雷是肯定不能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的。” 修仙之路一步一个脚印，只有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这条路才能走的更远。 这个道理柳亦书明白，徐微尘更明白，其实他在将法器交给徐微尘之时就有预感，徐微尘应当不会动用这件法器，毕竟徐微尘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屑于借助外力。 最开始炼制这件法器的初衷，是想在天道劫雷之下保住徐微尘的命，毕竟他好不容易遇到了没有从前记忆的徐微尘，一颗心蠢蠢欲动，自然不想徐微尘轻易死掉。 后来知道了‘它’的目的，不需要担心徐微尘的性命，他便想要自己这具分魂能活的更久一点。 要活得更久就需要提升修为，修为提升了就要渡劫，渡劫就要挨雷劈，他讨厌被雷劈，所以这件法器其实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若是徐微尘在渡劫之时能帮他试验一下法器的性能就更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守在徐微尘雷劫范围之外，只想要看看徐微尘最后究竟会不会动用法器。 徐微尘的化神雷劫远比一般的化神雷劫要来得恐怖，天空阴沉沉的，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头顶的天空却像是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兆。 昏暗的天空时不时被紫色的闪电照亮，天空散发着恐怖的威压，即便柳亦书已经躲的够远，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谓前奏越长，劈的越狠，徐微尘的这场劫雷看来是不会轻松了。 他其实很讨厌渡劫的场景，徐微尘两世在劫雷之下为他赴死，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的情绪也远比他想象的要紧绷。 当劫雷劈下来时，柳亦书的内心就在马上逃走和去帮徐微尘之间反复拉扯挣扎，明明知道他不会有事，却仍然想要去帮他，害怕他死在劫雷之下，可是他本身又是很惧怕劫雷，尤其是有徐微尘在的时候，只想要逃跑，所以他矛盾到了极点，需要花费极大的毅力才能让自己停留在原地。 就这么将自己钉在原地，看着水桶粗的雷电一道道朝着徐微尘兜头劈下。在等待着徐微尘渡劫的这段漫长时间里，柳亦书一遍又一遍剖析自己的内心，明确他对徐微尘的感情。 不出他所料，徐微尘的化神劫雷是最狠的九九劫雷，一般是渡劫飞升之人才会被天道特意观照的劫雷。当然，是从前建木还在，天路还未坍塌之时。 不过虽然劈的多，但‘它’明显是收着劈的，并没有要将徐微尘置于死地的意思，看来‘它’确实很怕把本尊给劈过来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徐微尘完全没有用法器的必要，柳亦书深感遗憾。 但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在最后三道劫雷降下之前，徐微尘祭出了那个笼子。 在笼子出现的一瞬间，天道似有所感，之前每一道都要酝酿半天的劫雷就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直接全都劈了下来，一道比一道急，一道比一道狠，劈完笼子都晃了晃，似乎要散架一般。 九九劫雷一过，乌云散去，碧海青天。 因为最后三道劫雷用了法器，徐微尘勉强还能站着，柳亦书第一时间跑过去收了法器，扶住徐微尘摇摇欲坠的身体。 “师尊你没事吧？”柳亦书担忧的问。 徐微尘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凝视了他半晌，然后伸手抱住了他，力道之重，仿佛要将他嵌进身体里一样。 “小书，你还活着，我没有吃了你！实在是太好了！” 柳亦书：？ 徐微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第96章 准道侣 徐微尘终于明白了柳亦书之前所说的先吃干抹净，再吃干抹净是什么意思了。 天道劫雷除了身体上的考验，还有对心境的考验，从前他道心稳固，伴随着劫雷降下的心魔幻境对他并不起作用，轻易便能勘破，可现在的他心里住进去了一个人，心魔便紧抓着这点不放。 心魔幻境之中，那个情欲缠身、肆意侵犯小书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只是一个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皮囊的变态而已。 他想要杀了那个变态，却根本就动不了，只能被动的在一旁看着小书受苦。 亲眼看着小书受辱，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差一点点就道心崩溃。 如果不是小书之前跟他说过他也经历过相似的幻境的话，他绝对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绝对会发狂入魔。 但即便如此，在明白小书曾经经历过怎样可怕的幻境折磨之后，心疼、愧疚、自责、后怕……种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原来小书口中轻描淡写的噩梦居然如此的可怕！ 可在经历过这般可怕的幻境折磨之后，小书依然坚定的选择了他—— 想到这里，徐微尘抱着人的手忍不住收的更紧，同时对那不可言说的存在产生了一丝怨恨，小书只是喜欢他而已，为何要降下这般可怕的噩梦去考验他？ “师尊你怎么了？”柳亦书察觉到他的心绪波动，担忧的问。 “小书，和我结为道侣吧！”徐微尘搂紧怀里的人，沉声道。 如果他们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下结为道侣，定下生死不离的契约，那他将永远都没有办法伤害到小书分毫，心魔幻境所经历的一切也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柳亦书身体一僵，他能和徐微尘结为道侣吗？本尊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弄死他啊？ 他和徐微尘现在一个是分魂，一个是善身，皆非本尊，就算结下生死不离的契约，于本尊而言也不是不能解，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代价而已，然而结下契约之后，不管相隔多远，不管是不是在同一个时空、同一片天地，徐微尘都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若是徐微尘为此找他麻烦，那他可就逃无可逃了，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至于徐微尘本尊也喜欢他的可能性—— 他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对方可是徐微尘啊！ 他值得为了一份不确定的感情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理智告诉他要拒绝，可是从情感上来说，听到徐微尘问出这句话，最开始涌上心头的，是欣喜。 有人曾经说过，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这一生会太孤独,因为念念不忘。 太过惊艳,会成为你床前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以至于往后余生，眼里心里都再也看不见别的风景、别的人。 柳亦书从不怀疑自己对徐微尘的感情，因为从两万年前建木之下那惊鸿一瞥开始，他的心里从此就住进了一个身影。 徐微尘送给他的建木碎片，也在它的心脏里扎根了两万年，不知道多少次救他性命于危难之中，也赐予他长生的机缘。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长生和力量，都是徐微尘给予的，若是有朝一日真命丧他手，他也不会怨憎。 但他终究是惜命的，像心魔幻境里的那种死法，他有些接受不能。 察觉到柳亦书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硬，徐微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感受的到，小书明明很喜欢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和他结为道侣？ “小书，好不好？”他紧紧抱着柳亦书，执着的又问了一遍。 感受着徐微尘怀抱着自己的力道，以及他询问声中哀求的意味，柳亦书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可他舍不得。 他长长舒了口气，开口道：“好啊。” 这句‘好啊’一说出口，柳亦书便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很多选择，难只是选择的瞬间，一旦做了决定，便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徐微尘愣住了，是他听错了吗？小书答应他了？ “你真的愿意和我结为道侣？”他不确定的问。 “我愿意。”柳亦书掷地有声的回答。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时机未到吗？”就连刚才，小书的身体也是抗拒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徐微尘不解他为何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可不只是师尊想与我结为道侣，我也想和师尊结为道侣啊！” “做梦都想！”柳亦书在心里悄悄补充。 “小书，我好欢喜！”徐微尘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在云端，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明明他才渡过化神雷劫，已经成为朱雀大陆最顶端的战力，但因为那场心魔幻境，他并没有感到半点欣喜之情，直到此时此刻，亲耳听到小书愿意同他结为道侣，徐微尘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般高兴过。 他很想现在就在天地的见证下与柳亦书定下生死不离的契约，但是又觉得这样太仓促了，会委屈了小书，他和小书的结契大典，应该在全天下人的见证与祝福之下进行。 “师尊，我们结契的誓词就由我来写好不好？”柳亦书笑着问。 虽然徐微尘更想亲自来写誓词，不过柳亦书主动提出来要写，他也很高兴。 “好。”他笑着答应。 “师尊刚渡完劫，身上还带着伤，我们去无妄城休整一下吧，也算是故地重游！”柳亦书提议道。 “好。” 徐微尘答应了，不过并未撒手，仍然紧紧抱着柳亦书，带着他踏上飞羽。 百里的距离飞羽须臾便至，徐微尘在城外无人处落下，取出幂篱给柳亦书戴上。 柳亦书搂着徐微尘的胳膊撒娇道：“师尊也要戴！师尊现在是我的准道侣，若是叫外人看上一眼，我都觉得是我亏了！” 听到‘准道侣’这三个字，徐微尘没能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也取出一顶幂篱戴上，“我都听小书的。” 无妄城同之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大街上偶尔能见一两个修仙者，也许是被徐微尘之前渡劫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也许是因为同影玉之上关于徐微尘的介绍，想要来碰运气寻求机缘的。 徐微尘佳人在怀，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入他的眼，他只想快些和小书去到客栈安顿下来，进入小书的识海空间，看看他的真身究竟有多可爱！ 第97章 识海神魂 识海是一个修士最为强大，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地方。 说强大是因为识海是修士的个人领域，领域之中的一切都是由领域主人说了算，若是不经主人同意，强行闯进领域之中，可被领域主人轻易抹杀。 说它脆弱，是因为识海是神识的具象化，识海受伤，也就等于神识受损，且伤害不可逆。 所以一般的修士都不会同意别人进入自己的识海，也不会轻易进入别人识海，因为绝对的信任太难了。 修士化神之后便可开辟自己的识海空间，不过一开始只有方寸之地，随着修为的增进，识海空间便愈发广阔，而识海空间越大，神识便越强。 刚晋升化神的徐微尘神识还如同一个初生的懵懂稚子，一切都还需要慢慢摸索。 无妄城只有一家客栈，上次他们来的时候订的是相邻的两间房间，这次自然只需要订一间，徐微尘想都没想就选了柳亦书曾经住过的那一间。 无妄城灵气稀薄，但师徒俩现在财大气粗，不缺灵石，徐微尘可以直接用极品灵石修炼。 他在床上打坐调息，柳亦书守在一旁替他护法，察觉到徐微尘根本就没有好好在调息，而是在操控神识，顿时有些无奈。 “师尊，你先调息巩固修为疗复伤势好不好？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又不会跑，等你身体好了想什么时候来我的识海都可以。” 徐微尘被一语道破心思，难得有些窘迫，面上闪过一丝尬色。 他轻轻‘嗯’了一声，耳廓有些红。按捺住躁动的心神，他一心一意开始调息。 柳亦书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瞧着，徐微尘刚渡完劫就提出要与他结为道侣，不消说，肯定是化神心魔劫经历了不好的东西。 心魔这玩意，并非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而是犹如附骨之疽，恶心的很，若不能彻底消除，总有一天又会卷土重来。 所以徐微尘想和他结为道侣，他答应了，只要徐微尘能够安心。 而且是他想岔了，结为道侣的契约有很多种，未必一定要是生死不离，一世情缘也是可以的。似朱雀大陆上的这些修仙者，数千年来连个能成仙的都没有，那种生生世世不分离的契约，想必都没人知道，相守相伴一生，在他们看来应该算是最圆满的了。 不成仙的前提下，一个修士的寿元差不多有三千年，这就是说他可以和徐微尘在这一界相守三千年。 虽然三千年于他们无尽的生命相比不算什么，但这三千年可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想一想就要笑醒了好嘛！ “小书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柳亦书正傻乐着，突然听到徐微尘问。 原来是他想事情太入神，连徐微尘什么时候调息完了都不知道。 柳亦书神识一扫，看到徐微尘被劫雷劈的暗伤都调息的差不多了，便直接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意味深长道：“我在想与师尊结为道侣之后的事。” “结为道侣之后——”徐微尘哑然失笑，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柳亦书的额头，“真想知道你的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师尊来看呀！”柳亦书说完就拿额头轻轻抵着徐微尘的额头，气势汹汹的闯入徐微尘的识海，将他那道初生的神识用温柔却又不容置疑的力道禁锢，卷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与徐微尘不足方寸的识海相比，柳亦书的识海无边无际，仿佛没有尽头。 为了不让徐微尘的神识因为进入陌生的地方而感到害怕，柳亦书特地将自己的识海幻化成篱笆小院的样子，将徐微尘的神识安置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上。 徐微尘回过神之后，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小院。修仙者记忆力强，柳亦书还原的小院与他们的院子一模一样，只是院中不见柳亦书的身影。 “小书？”徐微尘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他将自己的神识慢慢延伸，最后在他们的竹屋里发现了小书的气息。 他跳下石桌，走向竹屋，推开门的一瞬间，心跳的有点快。 小书的位置在—— 竹屋里的摆设自然也和他们的竹屋一模一样，徐微尘拐过屏风，来到了床边。 床上有一小堆隆起，微微颤动着。 徐微尘伸手捏住被子的一角，似是怕吓着被子底下藏着的小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在看清被子底下小家伙的模样时，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尖尖的吻，圆圆的耳朵，身体白的像是在发光，九条蓬松的大尾巴天女散花一般垂在身后，带给徐微尘的震撼比梦中的那只小狐狸更甚。 “小书？”徐微尘迟疑着唤了一声它的名字。 “嘤嘤嘤。”小狐狸一边叫着一边用懵懂纯澈的眼神打量着徐微尘。 徐微尘弯腰倾身过去，对着它伸出手掌。 小狐狸起身，拖着九条蓬松大尾巴，朝着徐微尘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试探的抬起小爪子，搁在了徐微尘的手掌心。 徐微尘敞开怀抱，小狐狸一跃而起，稳稳的跃进徐微尘怀里，他连忙拢住双手，将小狐狸虚虚怀抱着，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痴痴的笑容。 一只手怀抱着小狐狸，一只手轻轻抚摸它的脊背，小狐狸的皮毛光滑柔顺又柔软，可以一撸到底，仿佛在抚摸上等的绸缎，却有着绸缎远不能及的柔软与温暖。 徐微尘怀抱着小狐狸，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圆满了。 “师尊对我的原形满意吗？”小狐狸口吐人言，笑意吟吟的问。 它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可爱了，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光。 “小书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狐狸！”徐微尘心满意足，不吝夸赞。 “最可爱的小狐狸是属于师尊的。”柳亦书亲昵的拿鼻尖蹭了蹭徐微尘的手心。 痒意瞬间从手心蔓延到了心里，徐微尘的心里仿佛长了草，他垂下头，轻轻的、轻轻的将吻印在了小狐狸的鼻尖上。 于动物而言，鼻子是最为敏感的地方，尤其是这只小狐狸还是柳亦书的神魂，这一下受到的刺激可不小，柳亦书神魂不稳，直接在徐微尘怀里化为了人形。 第98章 找刺激 出现在徐微尘面前的，并非他熟悉的面貌，而是一张与柳亦书有着六七分相似，但更为精致艳丽、甚至可用‘邪魅’来形容的一张脸。 小狐狸化作原形时，眼睛纯粹的如同天上的星辰，清澈见底，然而化作人形之后，却是自带魅惑属性，眼角如同勾子一般，一颦一笑，都能勾魂夺魄。 徐微尘日日与他相对，理论上来说，应当对这张脸有几分抵抗力，然而实际上看到柳亦书真实面貌的第一眼，他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小书是妖，是轻易就能勾魂夺魄、摄人心神的妖。 若是小书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诱惑他，他是绝对没办法抵挡住诱惑的。 他抱着小书，很有些不知所措，既想把人紧紧拘在怀里，永远都不松手，让他哪都去不了，又担心他抱的太紧了，弄疼了他。 “我现在的样子，师尊喜欢吗？”柳亦书见徐微尘久久没有反应，不免有些忐忑的问。 并非他对自己的人形没有信心，只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不确定徐微尘是否喜欢他的人形。 他是知道徐微尘很喜欢他狐狸的形态，不过老祖宗说过，他的人形和狐狸形态一点也不像，小狐狸看着懵懂可爱，化为人形却是妖魅惑人，因着这一点，他以前从未在徐微尘面前显露过人形，刚才也是因为徐微尘突然亲他的鼻子，受到的刺激有点大，所以才不受控制的在徐微尘面前显露出了人形，他会喜欢吗？ 徐微尘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柳亦书光洁如玉的脸颊。小狐狸白的像是在发光，化为人形也像是在发光一样，手指下的皮肤光滑细腻的仿佛是什么易碎品，轻轻一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来。 “喜欢。”徐微尘注视着他，手指流连忘返，舍不得从他的脸上离开。 从脸颊到鼻梁，再到——嫣红的唇。 小书的唇很薄，色泽却很深，又红又润，像是无声的邀请，又像是无形的诱惑。 徐微尘垂头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唇齿相依的瞬间，一股酥麻感蔓延至两人全身。 “嗯——”柳亦书狠狠打了个激灵，这感觉太刺激了，仅仅只是双唇相贴就这般刺激，要是—— 柳亦书虽然做了二十年的人，但本质上还是一只妖，他觉得舒服了，就想要更舒服，也不管这舒服自己能不能承受的起。 不满意徐微尘只是贴着他的唇就再也没有了动作，徐微尘不动，他自己动。 他伸手勾住徐微尘的脖子，微微仰头，追逐着徐微尘的唇，伸出舌尖，一点一点撬开徐微尘的唇齿，在徐微尘口中扫荡。 他不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落在了徐微尘的心尖上，他揽着柳亦书腰身的手不自觉收紧，想要将人摁进自己的血肉之中，与自己融为一体。 一场亲吻，徐微尘还未如何，柳亦书自己就被快感冲击的晕晕乎乎，完全凭着本能与徐微尘的唇舌纠缠。 等他缠了个够，黏黏糊糊的退出来时，才惊觉似乎一直是他一个人在主动，徐微尘一直都只是被动的承受，并不曾回应半点。 “师尊——”他不满的看向徐微尘，却在触碰到徐微尘幽深的视线时，本能的察觉到不安，他想要逃跑，可这个时候徐微尘又怎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呢？ “小书玩够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呢？”徐微尘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了床上，然后不待柳亦书有所反应，就整个人覆了上去。 “亲亲了这么多次，小书似乎还是不懂应该怎么亲吻，还是让为师来教导你正确的亲吻姿势吧！” 话刚说完，狂风暴雨一般的亲吻就落了下来，瞬间撬开柳亦书的牙关，一条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 柳亦书总觉得他于情情爱爱一道上，因为没有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一直很丢他们狐族的脸。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每次和徐微尘玩亲亲，不管谁先开的头，不消片刻，主动权就会被徐微尘夺走，他只能被动承受。 而今天的徐微尘似乎格外兴奋，所以也格外过分，不但将他亲到差点窒息，还将他全身上下揉捏了个遍。 到了最后，白狐狸变成了一只粉狐狸，轻轻碰一碰，都是一阵颤栗。 因为承受不住快感，柳亦书数次在徐微尘身下变为了小狐狸，却又一次次在徐微尘的攻势下又变幻成人形，任由他为所欲为。 被赶出对方的识海空间之后，徐微尘收获的是同款粉狐狸，自觉丢脸，也实在害怕再被揉捏的柳亦书将自己卷在被子里，离徐微尘远远的，一脸控诉的看着他。 “不是小书先来招惹我的吗？我只不过将小书对我做的事在你身上做了一遍而已。”徐微尘看着他意犹未尽的说。 “胡说！我没有欺负师尊，是师尊在欺负我！”柳亦书既觉得委屈，又觉得丢脸，他已经把狐族的脸都丢干净啦，连挽尊都挽不回来的那种！ 肯定是因为徐微尘的本尊已经进入发情期了，受本尊影响，所以才那么会，堪称无师自通！ 绝对不是他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男狐狸更不行！ “小书不是一直说想与我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连这种程度的接触都受不住，待我们结为道侣之后，我们又该如何更进一步呢？”徐微尘有些好笑的问。 “我没有受不住！是师尊你太凶了，一点也不温柔！”柳亦书控诉道。 “那我下次温柔一些，小书不要躲我好不好？”徐微尘柔声哄道。 “真的？”柳亦书狐疑的看着他。识海之中的徐微尘太凶了，控制欲又强，就像是被本尊附体了一样。 “真的，我这么喜欢小书，怎么舍得凶你呢？”只不过是情到浓时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柳亦书将信将疑，不过本着对徐微尘天然的信任，他还是掀开被子邀请徐微尘躺进去。 徐微尘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之后，只是动作轻柔的抱着他，其它什么都没做。 倒是柳亦书，被徐微尘抱着缓了一会，心中又开始蠢蠢欲动，于是期期艾艾的和徐微尘打商量，“神识太敏感了，要是冒冒然交合一定会死的，师尊我们循序进进好不好？” 徐微尘抱着人的手不自觉收紧，无奈应声，“好。” 第99章 时移世易 又菜又爱撩，说的大概就是柳亦书了。 他很喜欢撩拨徐微尘，喜欢看他隐忍的模样，却又承受不起徐微尘失控的后果，每每被欺负到眼眶通红，心跳失序，却又反过来指责徐微尘欺负他，又要让徐微尘来哄他。 他们在无妄城的客栈里待了三天，这三天都被柳亦书用来循序渐进，也没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倒是徐微尘被撩拨的看他的眼神都要冒绿光了。 徐微尘将这两百年积攒的耐心都用来陪柳亦书胡闹，自己选的道侣，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反正他也只需要忍到结契大殿，到时候这些天的忍耐，他一定会加倍从小狐狸身上讨回来。 柳亦书对徐微尘内心的想法一无所知，仍然每天乐此不疲的试探着徐微尘的忍耐力，自己倒是玩的一本满足。 春天要到了，他受本能影响，内心躁动，总想做些什么，发泄过盛的精力。 但事实上以他身体的虚弱状态，也不存在什么过剩的精力，只是因为内心躁动，又无所事事罢了。 将他从这种浮躁的状态解脱出来的，是同影玉更新的消息。 目前朱雀大陆上有两大盛事，第一件自然是朱雀皇朝的召令，有朱雀印做饵，有的是天之骄子主动上钩，朱雀王城最近热闹非凡。 说来三天之期早已过去，赤焰老祖的使者应当已经回到了王城，不知道当他们看到飞舟上房间里的那两尊傀儡人会做何感想，若是赤焰老祖因此而迁怒太苍山，柳亦书反倒要拍手称快了。 至于第二件热闹事，便是云家被讨伐一事。 之前柳亦书在集市故意透露云家监守自盗、贼喊抓贼，本意只是给云家制造一些麻烦好叫他们不要时刻紧盯着徐微尘，没想到歪打正着，成为了云家走向覆灭的导火索。 不知道云慎现在会不会后悔当初对他们的步步紧逼？ 时移世易，现在轮到他们来看热闹了。 云家覆灭是既定的命运，被云家独占了千年的灵脉也到了该枯竭的时候，柳亦书不过是添了一把火罢了。 柳亦书要去看热闹，这让徐微尘狠狠松了口气，再和柳亦书在客栈里耳鬓厮磨，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持的住。 他们赶到天纵山脉之时，正巧碰上几大宗门世家齐聚熙攘城，逼迫云家交出灵脉。 云家以灵脉立足，熙攘城的生意也是靠灵脉加持，若是失去灵脉，云家再难有如今超然的地位。 可不交灵脉，覆灭也只在顷刻之间。 几大宗门世家都有化神修士到场，云家的那位老祖宗却是寿元将尽，并不能做到以寡敌众。 昔日光鲜亮丽的世家之首，沦落成如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世间之事，兴衰荣辱，不过如此。 不过毕竟是盛行了千年的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摆在那里，会伤筋动骨，却不会致命，但看云家的主事者会如何抉择了。 “若是师尊面对这样的局面，你会作何选择？”师徒两个混在人群里看热闹，柳亦书好奇的问。 熙攘城前，讨伐者群情激奋，云家之人悲愤交加，每个人都很激动。 徐微尘丝毫不受周围环境影响，冷静看戏，“云家大势已去，断尾求生，可保薪火。” 柳亦书认同，“要是他们能有魄力以熙攘城和灵脉为饵，说不定还能引得在场的宗门世家敌对交锋，毕竟这个讨伐者联盟本身只是因利而聚，实质上只是一盘散沙，轻易便可分崩离析。” 徐微尘说：“云家化神老祖的震慑力还在，到了这种时候，寿元将尽或许也是一种优势，反正也没几天可活，舍得一身剐，说不定反而还能让在场的化神神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再不济化神老祖也可护着家族有潜力的小辈遁走，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有人尚存，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云家尚且还有退路。”柳亦书装模作样的叹息，其实笑得很欢快。 因为他们以为的退路，其实才是他们真正的绝路。 “我赌云家的那位化神老祖一定会冒险动用灵核。”柳亦书说这句话时，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云家因灵脉兴，又因灵脉亡，以他们自私自利的性格，就算毁了灵脉，也不会让别的宗门世家得到灵脉。 刚巧，灵脉之中还孕育了灵核。若是运气好，云家的化神老祖凭借灵核一举晋升，熙攘城前的危机瞬间便可解除。 “世家行事向来如此，结果毫无悬念。”徐微尘道。 “那师尊可得准备好。”柳亦书笑。 “准备什么？”徐微尘不解。 “云家的那位老祖宗一定会动用灵核来冲击炼虚，然而他对灵核蕴含的力量和连带的因果一无所知，所以他一定会失败，灵核力量会溃散在天地间，这种时候，自然是大家各凭本事，抢的越多，赚的越多！” 柳亦书此言一出，徐微尘哪里还不明白，柳亦书哪里是来这里看热闹，分明是看上灵核了。 第100章 秘密揭晓 灵核被从灵脉之中取出来的那一刻，柳亦书听到了天地间的哀鸣。 这条灵脉孕育了无数生灵，整个天纵山脉都因它而生机勃勃，但从今天开始，它将会慢慢死去。 云家的化神老祖抢取灵核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一瞬间，想阻止的人阻止不了，能阻止的在看戏。 “小书怎么就觉得他一定会失败，万一他成功了呢？毕竟过往曾经有成功的先例不是吗？”在云家老祖捏碎灵核，疯狂吸取其中力量之时，徐微尘好奇的问。 柳亦书不屑道：“他又不是气运之子，因果缠身，怎么可能会成功呢？” “师尊，我们先躲远些，灵核爆炸产生的冲击可不小。” 因着云家老祖强行吸收灵核的举动，熙攘城前的战火被点燃，开启了混战模式。 徐微尘带着柳亦书不引人注意的悄悄后退，一直退出了天纵山脉。 没过多久，一股强横到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以熙攘城为中心炸裂开来，修士们纷纷往外逃，不过这股力量的冲击太强烈，许多修士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直接湮灭。 在所有修士往外逃之时，徐微尘反而带着柳亦书靠近了爆炸的中心点。 爆炸发生的一瞬间，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察觉到危机的本能越深，跑的反而越快，他们只知有危险，要快些逃离，却不知这爆炸只是因为云家老祖本身承受不住灵核的力量而导致力量失控，他的身躯被炸了个粉碎，灵核却是完好无损，只是损失了一部分力量而已。 柳亦书动用神识在混乱之中锁定了灵核，不过他并没有尝试将灵核收归己用，而是凑上前用手指轻轻的在灵核的核心之上点了一下，瞬间，一股磅礴浩荡的力量从灵核之中倾泻而出。 “师尊，就是现在。”柳亦书退开几步，对徐微尘说。 徐微尘马上盘膝而坐，开始吸收灵核逸散的精纯灵力。 灵核作为灵脉的心脏，其蕴含的灵力之精纯，远在极品灵石之上，徐微尘将将化神，内腑空虚，正需要灵力滋润。 久旱逢甘霖，于他而言，灵核的灵力就如同甘霖一般，不断的滋润着他的身体，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化神初期……中期……后期……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有修士察觉到此处不同寻常的灵气，找了过来，开始吸收灵气。 柳亦书在徐微尘周身划下领域，“三丈之内，靠近者死！”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纷纷歇了心思，远离徐微尘。 有人修为刚好至临界点，直接在现场突破，突破的动静又吸引来更多修士。 来的人越来越多，灵核逸散的灵力也越来越稀薄，而这个时候，徐微尘能够吸收的灵力也终于到达极限。 徐微尘睁眼的那一刻，柳亦书收了领域，笑着对他说：“师尊，我们先离开吧。” 徐微尘有片刻怔愣，不过当他看到柳亦书苍白的脸色时，当即将人揽在怀里，进了熙攘城。 因着今日的变故，昔日熙熙攘攘人流如梭的熙攘城变得格外冷清，大街之上几乎见不到修士，偶尔见到一两个，都是急匆匆往城外去，想来也是想分一杯羹。 再临白玉京，此地已成无主之物。 徐微尘找了一座无人的阁楼，在外布下防御结界。 白玉京下的灵脉失了灵核，又没了聚灵阵的加持，灵气再不复从前浓郁，不过比之天纵山脉还是要强一些。 徐微尘在抱着柳亦书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替他把脉，修为提升之后，他对柳亦书神魂的感知也变强了，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柳亦书的虚弱。 晋升化神大圆满的喜悦因此荡然无存。 “小书为何不吸收灵核的灵力？”徐微尘困惑道。 他是能感受到柳亦书体内灵力没有丝毫增长的。 “是因为要替我护法吗？” 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微尘只是想想就自责不已。 “灵核沾染的因果太多，师尊有功德在身，可以吸收，我不行，丁点都不能沾染。”柳亦书直言道。 “师尊就不好奇，我明明是九尾之身，为何却要屈居于人族体内，还将自己弄的如此虚弱吗？”他问。 徐微尘注视着他，神情微动，他当然好奇，只不过不知道该不该问。 但现在小书主动提及—— “为何？”他问。 柳亦书凑近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将徐微尘的神识扯入了识海之中。 桃花树下的石桌旁，柳亦书与徐微尘分坐两边，难得没有黏在一起。 “本来早就该告诉师尊的，只不过我一看到师尊就总是忍不住想同你亲近，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柳亦书冲着徐微尘尴尬笑笑，本来在他的计划里，徐微尘第一次造访他的识海空间，有些事就该告诉他了。 “识海空间是我的私人领域，只有在此处沟通，才能避过‘它’的感知。”柳亦书解释道。 “师尊或许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此间天地的灵气并不足以让修士成仙，师尊可知为何？”柳亦书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徐微尘摇头。 他确实能感知，且化神之后这种感知便愈发强烈，仿佛天地间有什么桎梏，在约束着他们。 “师尊可曾听说过建木？”柳亦书又问。 “建木真的存在？”徐微尘激动反问。 他曾在太苍山的藏书阁之中看到过关于建木的记载，那本古籍上说建木是天梯，是登仙路。 “我曾亲眼所见，蜉蝣啃食了建木，这是绝地天通的开始，从此仙人永隔，凡人无法成仙。”柳亦书说。 柳亦书说的平静，然而这句话带给徐微尘的震撼太大，一时竟不能消化其中的意思。 “是因为建木没了，所以凡人无法成仙吗？” “蜉蝣？是我所知的那个蜉蝣吗？” “最微末的存在，是如何能够啃食最为强大的建木的？” 槽点太多，徐微尘反倒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建木是连接人间与仙界的通道，建木被吃了，人间从此与仙界永隔。” “都说蜉蝣撼树，不自量力！在我还很弱小之时，我曾亲眼目睹蜉蝣撼动建木，自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小瞧这世间的任何生灵，师尊以为呢？” 第101章 永远 莫名的，徐微尘对于柳亦书频繁提起的蜉蝣很有些在意。 尤其在意柳亦书提到蜉蝣时的语气。 然而柳亦书竟然还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男人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开始作祟。 “不过是天命所归罢了，强的是天命，并非蜉蝣本身。”他说。 柳亦书看向他的眼神从诧异到亮晶晶。 “不愧是师尊，一语中的，我可是过了许多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无非是天命罢了，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柳亦书感叹道。 “这件事于你而言，有什么影响？”徐微尘问。 他对于柳亦书如今的状态尤为在意。 “绝地天通之后，人间仙灵之气日益稀薄，像我们这种成了气候的大妖，呼吸之间就要耗费无数灵气，自然受天地排斥，难以生存。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舍弃肉身，寻找凡躯作为寄体。我不想沾染太多因果，所以选择了一个死胎作为寄体，我夺舍之时，这具躯壳已然脱离母体死亡，躯壳本身沾染了死气，无法彻底与我的神魂融合，所以我才一直这么虚弱。” 他的本意是想告诉徐微尘，他虽然夺舍了，却不曾作恶，不过徐微尘的注意力完全偏了—— “解决办法是什么？”徐微尘问，“总不能一直这么虚弱下去。” 他还想和小书长长久久。 柳亦书倒是没有隐瞒，直言道：“我需要最精纯的生机，比如洪荒遗种所凝聚的木之精。” 徐微尘想到晓月峰上的那一片竹林，安慰道：“朱雀大陆很大，一定还会有别的洪荒遗种，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 柳亦书笑了笑，洪荒遗种之所以被称之为遗种，正是因为它们生存的环境和成长的条件都极其苛刻，以朱雀大陆目前的灵气浓郁程度，就算真有那么一两株，也没办法长大。 更何况，就在灵核之中的灵力消散的一瞬间，他感应到建木已经破土而出，自此之后，朱雀大陆的大部分灵力都要供养给建木生长，作为建木的养分，别的洪荒遗种就更没有成长的机会了。 当然，于修士而言，晋阶也会愈加艰难，想必那些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一点。 建木代表着成仙的希望，但对活在当下的修士来说却是绝望，也不知他们会作何抉择？ 大椿八千岁为春，又八千岁为秋，建木比之大椿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等到它回馈这片天地，也不知道还需要几万年？ 而凡人若不能成仙，寿数最多只有三千年，根本就等不到建木长成。 更何况此间还有徐微尘这个变数。 “师尊，脱离太苍山之后，我们在天纵山脉定居吧，这里是整个朱雀大陆的中心，占据地利，于修行有益。” 其实是因为徐微尘吸收了部分灵核的力量，灵核逸散的灵力本是为了滋养这片山脉的生灵，徐微尘吸收了灵力，算是与这片山脉结下了因果，徐微尘在此修行，正好可以以灵力反哺这片山脉的生灵，了结这段因果。 虽然这点因果于徐微尘漫长的生命相比很微不足道，但因果这种东西，自然是能少欠一些就少欠一些。 而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建木也正好生长在这片山脉的某个地方。 徐微尘对此没有意见，小书想住在哪，他们就住在哪，以他如今的修为，朱雀大陆除了几大绝地和有着诛神阵的朱雀王城，其它哪里都能来去自如。 “你决定就好。”他温声道。 “在那之前，我们先去朱雀王城看热闹吧！”柳亦书笑着提议。 徐微尘扶额问：“你想要朱雀印？” 无怪乎他会这么问，实在是柳亦书每次去看所谓的热闹，必定都是有所图谋，从来不会空手而归。 柳亦书狡黠一笑，“我主要是想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诛神阵要如何诛神？当然，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把朱雀印抢回来，给小崽子一个惊喜。” 徐微尘无奈笑了笑，“朱雀大陆连仙人都没有，又何来神可诛？” “不过朱雀王城的那个阵法——”徐微尘正色道：“以我如今的修为，并无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所以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毕竟诛神阵曾经诛杀过合体期的大能。 “师尊别担心，我可以保护你！”柳亦书信心十足的保证道。 徐微尘伸出手指点了点柳亦书的额头，无奈道：“你的保证都是以伤害自己为前提，我已经无法再在这方面信任你了。” 柳亦书撇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算我这具躯壳再虚弱，我也是九尾啊，师尊可不要小瞧我！” “我从来都不敢小瞧你，只是害怕看到你虚弱的样子，总觉得你下一秒可能就要离我而去了。”徐微尘说着捂了捂胸口。 那种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因柳亦书向他坦露秘密而消散几分，反倒愈演愈烈。 柳亦书是拥有永恒生命的上古大妖，而他只是一个普通修仙者，生于一个无法成仙的时代，他的生命一眼就能看到头，与柳亦书长相厮守只是一种奢望。 只要一想到他只是柳亦书无尽生命里的过客，他就觉得窒息。 他不想成为过客，他只想天长地久。 “我永远都不会离师尊而去。” 这句话很简单，但柳亦书却没办法坦然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正是因为活的够久，才更明白‘永远’这个词有多难。 人心易变，妖怪的心也一样，他没办法在当下保证自己能永远喜欢徐微尘。 第102章 一座孤城 徐微尘最终还是带着柳亦书去了朱雀王城。 熙攘城前，徐微尘吸收灵核逸散灵力的场景被许多有心人看在眼里，他们身处熙攘城的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同影玉上，他化神期的修为也被广而告之。 从一个道体本源受损、寿元将尽的金丹真人，蜕变成化神神君，徐微尘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他现在还只有区区两百岁！ 若是那些修士知道徐微尘现在不仅突破了化神，还是化神大圆满，也不知道会如何震惊！ 要知道朱雀大陆明面上超越化神期的强者只有一人，而能达到化神大圆满的，一个都没有，最多不过是在化神后期苦苦挣扎而已。 但即便如此，熙攘城一时之间也涌入了许多修仙者，想要一睹绝世天骄的风姿。 再加之云家覆灭，熙攘城成为无主之物，各大宗门世家都想分一杯羹，齐聚于此，一时竟比云家从前掌控时还要热闹几分。 徐微尘在白玉京巩固修为之后，就带着柳亦书出发往朱雀王城而去。 只因柳亦书告诉他，小崽子必须要炼化朱雀印才能重归尊位，而只有小崽子归位，朱雀大陆的修仙者才有那么一两分成仙的希望。 徐微尘以前没想过得道成仙，因为那离他太遥远，但现在却不得不为此筹谋，哪怕一两分希望也绝不会放弃。 在去往朱雀王城之前，柳亦书央求徐微尘在天纵山脉降下一场甘霖。 “同样受灵脉滋养数千年，太苍山能有洪荒遗种出现，天纵山脉或许也有，师尊不若降下一场甘霖，先与它们结下因果，日后若是有所求，定然也会容易许多。” 天纵山脉有没有洪荒遗种是未知，但柳亦书有所求，徐微尘自然不会拒绝。灵气化雨于他来说不过随手为之，消耗的灵气也能很快补足，并没有什么损失，他当即就沟通水灵珠与天地间的水灵气，降下一场甘霖。 修为到达化神大圆满之后，徐微尘对水灵珠的掌控更进一步，对水灵力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这场灵雨覆盖了半个天纵山脉，灵气化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刻钟，整个天纵山脉的草木都仿佛活过来一般，疯狂吸收灵雨，动物们也特别亢奋，吓得不少路过天纵山脉的修士都绕道而行。 冥冥之中，徐微尘心有所感，柳亦书让他降下的这场甘霖也许并非为了与所谓的洪荒遗种结下因果，而是与天纵山脉结下因果。 他虽不解柳亦书的用意，但小书总归不会害他就是。 而柳亦书之所以提出让徐微尘降下甘霖，倒真不是为了那子虚乌有的洪荒遗种与不知道在天纵山脉哪个旮旯萌芽的建木，而是想要了结与灵核的因果。 灵脉生于天纵山脉之中，养育了这座山脉的所有生灵，生灵也以自身生机回馈灵核与这片天地，灵核灵气逸散之时，若无修士在场，这些灵气会消散于天纵山脉之中，惠及山之中所有的生灵。 修士抢夺了灵核逸散的灵力，就等于无形之中与天纵山脉的生灵结下了因果，若是不偿还这些因果，那他们所吸收的灵核灵气最终都会反噬自身，轻者心魔缠身，重者伤及神魂。 朱雀大陆数千年来强行吸收灵核之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灵核妙用，却几乎无人敢强行吸收的原因。 不过一般的修士也仅仅只是知道灵核不能轻易吸收，却不知为何不能，只是本能敬畏罢了。 柳亦书本身就被这片天地排斥，他自然不敢吸收灵核逸散的灵气分毫，焉知这不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朱雀王城离熙攘城不远，御飞羽飞行只需要一天，与富贵迷人眼的熙攘城不同，朱雀王城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坚不可摧，远远看去，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堡垒。 熙攘城依天纵山脉而建筑，朱雀王城周围却是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高山，城外的护城河宽阔而波涛汹涌，将王城隔绝成一座孤城。 朱雀王城方圆百里之内，禁止任何飞行法器。 王城的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了望塔，每座塔上都有数名修士轮流值班，一天十二个时辰监察王城方圆百里水、陆、空所有动向，一旦发现有人在空中飞行，立即诛杀。 以徐微尘如今的修为，自然不怕城墙上杀伤力强大的法器，不过他还带着弱不禁风的柳亦书，于是就在百里之外收了飞羽，换了别的代步法器。 因着赤焰老祖的选婿选夫召令，来朱雀王城的修士很多，不过他们可不敢挑战朱雀皇朝的权威，都很自觉的在百里之外就更换了代步法器。 “师尊觉得这座王城如何？”柳亦书靠坐在一辆由四匹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之上，看着前方巍峨壮阔的朱雀王城，饶有兴趣的问。 白马非马，而是四具傀儡，马车由耀金石打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车内四面悬纱，挡住外人视线，也挡住了柳亦书讥讽的表情。 “一座孤城，尤做着困兽之争。”徐微尘言简意赅，却言辞犀利，一语中的。 柳亦书失笑，可不就是孤城嘛。 但凡城池，哪座不是依山傍水而建，这在风水学上是有大讲究的，可朱雀王城不敢依山，不但不敢依山，甚至不敢让修士凌空俯视。 他们害怕被精通阵法之人看出诛神阵的端倪。 柳亦书来王城之前确实有打算先凌空俯视一番朱雀王城的，奈何赤焰老祖和他的子孙不给他这个机会，不过他依然很淡定，反正只要进了朱雀王城，所谓的诛神阵在他眼中将不会再有任何秘密。 第103章 王城前 从地势上来说，朱雀王城是一座孤城，但它同时也是一座传承了数千年的王城，底蕴摆在那里，其恢宏大气与热闹繁华比熙攘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座城池里，既有修士，也有凡人，凡人的数量还远远多于修士，这就使得这座城充满了烟火气。 王城入口处开了两处城门，一处供普通人出入，一处是修仙者进出，仙凡各行其道。 修仙者进出的那座城门处守卫皆是修士，而且修为都在筑基期以上，领头的那个还是金丹真人，而在城楼之上更有一位元婴真君镇守。 元婴真君在别的宗门世家都是客卿长老，受宗门供奉，但在这里，却需要来看城门，朱雀皇朝之底蕴可见一斑。 入城之时，守卫头领一一盘问来往行人的名姓出身以及来王城的目的，若有遇到瞒报的，当即就会有守卫将人带走。 元婴真君威压临身，瞒报之人动都不敢动，只能乖乖被带走。 朱雀皇朝大抵也有类似于万事知这样的情报组织，或者万事知本身就属于朱雀皇朝，那守卫头领对所有入城之修士的身份竟然都一清二楚。柳亦书他们等候入城的过程中，就有两个修士因瞒报被带走了。 轮到徐微尘他们时，不待那领头的盘问，柳亦书就开口自报家门了，“我师尊乃是太苍山徐微尘，新晋的化神神君，受你们老祖宗所邀前来王城。”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原本正悠闲坐在城楼之上品茗的元婴修士瞬间出现在城门口，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眼前这对师徒。 前些天柳亦书在飞舟之上玩的那一手金蝉脱壳，据说赤焰老祖很是愤怒，问责太苍山，吓得太苍山连护山大阵都开了。 既然柳亦书主动挑明身份，徐微尘很配合的显露出一丝属于化神期的威压，不过只一瞬便收回。 尽管他释放的威压并没有针对任何修士，但这毕竟是属于化神神君的威压，即便只是一瞬间，在场所有修士却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元婴修士的感受尤为直观，他瞳孔紧缩，当即弯腰就拜，“晚辈见过徐神君！” 朱雀大陆修为达到化神级别的修士屈指可数，无一不是一方大能，绝无假冒的可能，再说他能感受到，徐微尘所释放的威压并非简单的化神初期威压，徐微尘如今的修为可能比他们预估的要高的多。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徐微尘既然已经晋升到化神神君，还来朱雀王城做什么？ 以他如今的修为，太苍山再难掣肘他，只要他想躲，皇朝也难奈他何，他在这种微妙的时刻来王城，难得是觉得凭他一己之力能与老祖宗和神器抗衡？ 再说了，王城还有诛神阵呢，有此阵法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徐微尘是来千里送人头吗？ 心里虽然疑惑，但他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分毫，只恭恭敬敬见礼。 徐微尘却没管他，而是看向城内的方向。在王城的某一处，有同为化神期的修士感受到了他的威压，也释放了自身的威压。 徐微尘握住柳亦书的手，不动声色的往他身前站了站，将人护在身后。 化神修士须臾便至，并且一眼认出徐微尘，当即面色一沉，正要发作，却又在察觉到徐微尘的修为时震惊不已。 “这——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徐微尘才突破化神期吗？怎么短短几天时间，修为竟比他还要高了？ 他数百年的苦修，此刻在徐微尘面前显得就像个笑话。 但是想到徐微尘几天前曾出现在熙攘城——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微尘半晌，开口道：“没想到云深的殊死一搏，不过是替人做了嫁衣裳。” “数千年来，吸取灵核灵力的修士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徐神君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为了眼前一点好处，却断送了自己的大好仙途，实在是令人惋惜！” 说是惋惜，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满是嘲讽与怜悯，看着就让人不爽。 “师尊，这位修行了九百年才堪堪到化神中期的老前辈在惋惜你什么？是惋惜你吸取灵核只晋升到化神大圆满，而没有直接晋阶至炼虚期，与他们家老祖宗比肩吗？”柳亦书故作疑惑的问。 而且他故意将‘化神大圆满’这五个字咬的很重，其中炫耀的意味不言而喻。 徐微尘眼中带笑的又往前移了小半步，将柳亦书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防止眼前这化神老者恼羞成怒突然出手。 事实上是他多虑了，当听到柳亦书口中‘化神大圆满’五个字时，那化神老者自己反倒先后退了一步。 在化神中期已滞留百年之久的他比在场所有修士都更能明白‘大圆满’三个字代表的含义。 自家老祖宗虽然已经是炼虚期，但老祖宗当年正是因为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化神大圆满，看不到晋阶的希望，才铤而走险禁锢朱雀神魂，炼制神器强行突破。 朱雀大陆已经有近千年不曾出现过化神大圆满了，因为大圆满就代表着晋阶的希望！ 他们本来都已经对晋阶不抱任何希望，毕竟朱雀大陆不可能再炼制出第二支像朱雀印那样的神器，没有神器护身，又修不到大圆满，根本就不可能抵挡炼虚期的劫雷。 但是现在徐微尘却达到了大圆满的境界，难道横贯在天地之间的桎梏被打破了吗？ 以化神老者如今的修为，只能感知徐微尘修为犹在他之上，却并不能确定他是否达真的到了大圆满，不过他确认不了，老祖宗一定可以！ 他本来打算给徐微尘一个下马威的，毕竟自老祖宗成为朱雀大陆第一人之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藐视、戏弄于他，可现在他却无心想别的事情，脑海中能想到的只有大圆满，得赶紧让老祖宗知道这件事然后亲自确认才行，这可是事关整个朱雀皇族的仙途！ 这般想着，他的脸上尽力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又抬手放出一架特别豪华的五驾马车，邀请徐微尘师徒上车。 第104章 阵眼中心 自古天子六驾，诸侯五驾，朱雀皇朝虽然修仙者众多，但却始终皇权至上，衣食住行都不能逾矩。 平日里王城的街道上是看不到五驾马车的，虽然住在王城里的普通人一个个都并不普通，非富即贵，但毕竟天子脚下，并没有人会如此招摇。 这段时间入王城的天之骄子骄女虽然也不少，但在此前能乘坐五驾马车的，也是一个都没有。 或许是那化神老者故意为之，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不知道惹了多少人围观。 不过这倒正合柳亦书心意。 马车行得慢，他能看到的东西自然也更多。 他们行走的这条街道，名为朱雀大街，其宽度足够十驱并行，街道两旁的房屋红砖碧瓦，错落有致，除了这里的房屋都筑的比较高之外，看起来和别的城池并无不同。 看过小说的柳亦书知道，所谓的诛神阵其实是一个献祭阵法，而祭品正是身处王城的所有人和修士。 他来王城目的有二，其一自然是朱雀印。 毕竟是以朱雀神魂铸造的神器，若是能被小崽子炼化，多少能弥补一些它缺失的力量。 其二，则是冲着这诛神阵来的。 诛神阵一旦开启，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献祭，柳亦书并不在意人族的生死，他只是想要截取这一段因果。 ‘它’虽然看起来无所不能，但其实也身处因果之中，因缘果报，只要柳亦书与这片天地结下深厚的因果，即便是‘它’，也不能轻易奈他何！ 柳亦书深知他现在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只是因为他作为棋子的价值还在，一旦他没有价值了，‘它’会有千万种方法置他这抹残魂于死地。柳亦书不想当棋子，却又很想与徐微尘厮守这一世，本身自然得积累足够多的筹码才行。 自徐微尘晋升化神的消息通过同影玉传开，通过牵引符，柳亦书感知到叶乾君当晚就对身处临雪峰的朝阳下手了，只不过他虽然很谨慎，但要面对的可是无所不知的‘它’，其结果自然是铩羽而归，被‘它’借着叶云寒之手破局。 不过柳亦书也没指望仅凭叶乾君一人能对付‘它’，太苍山的那些长老们心思各异，人心诡谲，能够煽动和利用的人有很多，而他在离开之前也早已留下后手，保证会让‘它’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精彩。 马车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招摇了一路，车最后停在一座十分气派的阁楼前面。 白玉为砖，琉璃做瓦，飞檐斗拱，勾心斗角。 阁楼名为飞仙阁，刚下马车，一股浓郁的灵力便迎面扑来。 朱雀王城底下也有一条灵脉，若是诛神阵启动，灵脉之中源源不断的浓郁灵气将会是这个阵法的最大动力源。 这条灵脉呈龙形状，龙首之上是朱雀皇朝的皇宫，至于飞仙阁，则是处于龙心之上，同时也是诛神阵的阵眼。 这才是诛神阵无解之处，当你身处此处，就已经成为这个阵法的一环，以己之力，还施彼身，你杀你自己。 马车行至飞仙阁前的那条街道时，看热闹的普通人就没有了，至于暗中观察的修士，在触及徐微尘身上若有似无的威压之后，也都不敢再探。 “飞仙阁是王城除了皇宫之外灵气最为浓郁之地，乃是灵脉的中心，专为接待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子所筑造。”飞仙阁正门洞开，其内迎出两列侍者，修为皆在金丹之上，化神老者亲自引徐微尘入内，替他介绍。 进入飞仙阁，内部的布景宛若瑶台仙境，一座座亭台楼阁掩映在红花绿柳、云雾缭绕之 中。 化神老者一直将师徒二人引至飞仙阁最深处，灵气最为浓郁之地，一座八角玉楼前。 “此处环境清幽，灵气尚可，还望徐神君莫要嫌弃。” “师尊，我不喜欢这座楼，太丑了。”柳亦书拉着徐微尘的衣袖小声嘟囔道。 在场之人都是金丹真人以上的修士，耳聪目明，自是将柳亦书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这座玉楼丑吗？ 在场的修士听到柳亦书抱怨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最上等的和田玉石通体所筑，这玉还是灵脉的伴生玉，灵气浓郁程度有如实质，在这座楼中修炼一日，大概能抵别处修行一年，这样的修炼宝地，居然被人嫌弃？ 再说，这玉楼精致的连一片玉瓦上都雕刻有精美的图案，不管是山水、人物、鸟兽都栩栩如生，仿佛活的一样，八角构造更是巧夺天工，哪里丑了？ 化神老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柳亦书，朱雀皇朝虽然底蕴深厚，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也不过只有八位，是以他倒是知道一些关于诛神阵的秘密。 皇朝耗费无数灵石与心血建筑飞仙阁，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展现皇朝的底蕴，也是因为此处乃诛神阵的阵眼，而眼前这座八角楼所在的位置，则是阵眼的中心。 他不知道徐微尘这小徒弟是真的只是觉得这座楼丑，还是看出些什么—— 不可能的吧？ 不过才区区筑基期修为而已，怎么可能看破诛神阵？ 化神老者看向徐微尘，徒弟修为低见识浅薄，看不出这个地方的好处，徐微尘都已经修到化神大圆满，总不至于也看不明白吧？ 然而徐微尘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他确实能看出此地灵力浓郁程度非比寻常，在此修炼能事半功倍，可是那又如何呢？ 没有什么能比小书的意愿更重要！ “既然小书觉得这座楼不好看，那我们就不住了吧！”徐微尘柔声道，随后看向化神老者，再开口声音就冷淡了许多，“劳烦神君再替我们师徒寻一处住处吧，寻常之地即可。” “这——”化神老者一时有些无言，好歹也是化神神君，对徒弟如此言听计从，真的合适吗？ 难道传言为真？是男宠而非徒弟？ 虽然柳亦书带着幂篱，但这幂篱可遮不住化神期的神识，所以化神老者能清楚看到柳亦书的长相，确实有魅惑人的本钱。 “徐神君有所不知，飞仙阁虽然来客众多，但唯有徐真君一人是受老祖宗亲自相邀，是以老祖宗早就交代过，唯有这座八仙楼，才有资格招待徐神君。”化神老者道。 “你的意思是赤焰老祖让我师尊住在这里，我师尊就是不住也得住咯？”柳亦书毫不客气的问。 化神老者面色不变，平静道：“本君并无此意，只不过这确实是老祖宗亲自交代的。” 柳亦书一脸的嫌弃，“行吧，既然是你们老祖宗的好意，那我师尊就勉为其难住在这里了，只不过既然是你们老祖宗亲自邀请我师尊来王城，我师尊现在来了，那他什么时候来见我师尊？” 将柳亦书脸上的嫌弃之色看得清清楚楚的化神老者：…… 第105章 大道 八仙楼中，一应摆设用的都是同等材质的暖玉，无一不精致。 “要论享受，还得是世家皇族最会享受！” 柳亦书兴致勃勃的看着摆件上栩栩如生的浮雕，遇到喜欢的，还会上手摸。 最上等的和田玉，触手温润，手感极佳，柳亦书摩挲着舍不得收手，半点没有之前在化神老者等众修士面前嫌弃的模样。 这样极品的玉石，若是能给他做窝，也是极好的！ 可惜大荒灵气肆虐，环境恶劣，沉淀不出这样温润的好玉。 徐微尘少有见柳亦书对一样东西这么感兴趣的，心下盘算着待此件事了，他们找寻洪荒遗种之余，也可以顺便寻一寻这种玉石。 极品的和田暖玉虽然难得，但它们常与灵脉伴生，还是能寻得到的。 柳亦书赏玉，他赏赏玉之人，各自都很痴迷。 “小书若是喜欢，日后我们在隐居之地也筑这样一座玉楼。” 他很愿意亲自动手雕刻、打磨他们的爱巢。 闻言柳亦书立马就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了，毕竟这座楼再精致，也比不过徐微尘送给他的玉楼。 尽管现在还只是一句口头承诺，他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我们的玉楼一定比这座好看千倍万倍！”柳亦书瘫在玉制的美人靠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躺在上面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的舒服。 “师尊，要抱抱~”他伸出双手朝着徐微尘撒娇。 徐微尘先落下一道结界笼罩整座玉楼，才走至美人靠前，倾身将柳亦书拦腰抱起，随后他自己靠坐在美人靠上，揽着柳亦书坐在他怀里。 柳亦书搂着他的脖子，脑袋亲昵蹭着他的脖颈。 “这座楼可是有什么玄机？”耳鬓厮磨间，徐微尘问。 柳亦书很享受这种黏在一起的感觉，他喜欢徐微尘身上的气息，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温度，更喜欢与他肌肤相贴的触感。于他而言，窝在徐微尘怀里显然比瘫在玉靠之上更为舒服。 “嗯~”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不甚在意的开口：“也没什么，不过刚好是诛神阵阵眼的中心罢了。” 徐微尘搂着人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一开始是因为柳亦书那声勾人的叹息，继而则是因为柳亦书的回答。 太苍山的藏书阁中有很多关于诛神阵的记载，每一次启动，带来的都是腥风血雨。最为可怕的是，无论被困阵中的人修为有多高，都无一生还，久而久之，朱雀王城就成为了修仙者的禁地。 这一次也是赤焰老祖以神器为饵，才引得众多修仙者前来，但来此的也大多都是宗门世家的小辈，飞仙阁中此时有元婴修为的修士只有寥寥数人，化神神君更是除了徐微尘之外一个都没有。 诛神阵在朱雀大陆修仙者心目中是最为可怕的存在，即便徐微尘如今已经是化神大圆满，身处王城之中，他却感应不到半点阵法的痕迹。 这固然是因为他对阵法不甚了解，也从侧面说明了诛神阵的强大。 但小书却能感知到阵法的存在，甚至已经找到了阵眼，并且对此不屑一顾，小书似乎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但他心中仍是不安。 他不怀疑小书能破阵，但他不知道小书破阵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不想让小书受伤，可他又对此无能为力，不管他是元婴还是化神，这种无力感，时时刻刻都萦绕着他，并没有因为他变强而消减半分。 “师尊不必忧心，我做任何事，都只是为了能与师尊长长久久的相伴，基于这个目的，我不会做任何得不偿失的事的。”柳亦书察觉到徐微尘的不安，搂着他脖子的手收紧，与他贴的更近。 “你想要做什么？”徐微尘伸手将人紧紧抱着，问。 “自然是破了诛神阵。” “这个阵有什么非破不可的理由吗？”本来他们可以不必踏入这里的，若是只谋求朱雀印的话，总能找到别的时机，没必要非来不可。 柳亦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师尊已经步入化神，也是时候该确定自己的‘道’了。所谓得道成仙，自然要‘得道’，才能成仙。师尊的修为已臻圆满，无需再修炼，倒是有充足的时间来打磨道心，达到真正的圆满。” “道？”徐微尘重复着这个字，心中莫名悸动。 问心路上，有一块太苍山祖师爷苍玄亲自书写的石碑，上书五个大字，修道先修心。 修仙就是修道。 这个‘道’字指的并非‘释道儒’之中的道家，而是一种无法用文字语言来描述，玄之又玄的一种信念，一种坚持。 人活一世，有人清醒，有人糊涂，清醒的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有自己的决断，任何的决定都遵从自己的内心，而糊涂的人随波逐流，活的像复制粘贴。 人本身是很脆弱的生命，与天地间的其它生灵并无任何不同，强大的，是人心，人心有时候比鬼神更可怕，所以人想要获得力量，想要超越鬼神，在心，不在身。 一颗坚定的心，就是道。道心是决定着修仙者能在仙路上走多远的关键。 于修仙者来说，化神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岭，化神之下，人还被困在脆弱的躯壳之中，局限于方寸之地，但化神之上，却可遨游天地间，突破了身体的桎梏，道心就变得尤为重要。 “小书的道是什么？”徐微尘有些好奇的问。 化神之前，他还真无暇去考虑他的‘道’，不过小书说的对，为了能和小书长长久久的相守，他是该考虑了。 但是他现在满心都是小书，尤其是小书还坐在他怀里，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他眼下无法去想他的道，能想到的只有小书，于是便想也不想问了出来。 柳亦书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怔愣了片刻，然后轻笑起来，胸腔的轻颤带动着徐微尘的心也有些颤。 他难得用认真的口吻回答了徐微尘的这个问题，“无论神、仙、妖、魔，道心都至为重要，一旦道心崩溃，会比死更可怕，所以为了不被算计，我们不会轻易告诉别人我们的‘道’。” 徐微尘意识到他问了很冒昧的问题，正想道歉，“对不—— “但是师尊不是外人，我对师尊没有秘密，”柳亦书说着冲着徐微尘狡黠一笑，“因缘果报，我修因果大道。” 第106章 因缘际会，和合而生 藏书阁中记载，大道三千，因果道是大道。 因果道修至一定境界，能通晓他人前世今生，本身不沾半点因果，超凡脱俗。 这让徐微尘忍不住去想，小书修因果道，自己也是他的因果吗？ 思及此，他心里的不安又多了一分。 “为何是因果道？”徐微尘不动声色的问，“我看书上说，因果轮回，皆有定数，你选择因果道，契机是什么？” 柳亦书没有多想，只道是徐微尘想通过他的道找寻一些灵感，所谓触类旁通，妖族的传承大多都有几分这样的意思。 他当然乐意给徐微尘一些启发，毕竟化神之后，想要更进一步，道心至关重要。 正如苍玄在问心路上写下的那句话，修道先修心，朱雀大陆虽然有化神修士，但他们不修道心，所以也只能止步于此。 “我的契机，源于一段因果。”他回忆过去，娓娓道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只是青丘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和青丘千千万万的狐族幼崽并无什么不同，最多长得可爱一些，好奇心旺盛一些罢了。 青丘附近有一片沼泽，大泽的主人是个绒毛控，师尊可能不懂绒毛控的意思，就是大泽的主人它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徐微尘想到柳亦书的原形，心想他可能也是一个绒毛控，因为小书的原形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他只要一想到毛绒绒的小书，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 “大泽的主人经常躲在沼泽里偷看我们这些小幼崽，这在我们青丘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只不过它只是躲在沼泽里偷看，并不靠近我们，加上它很强大，特别强大，连老祖宗也不是它的对手，族中长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不过严令我们这些小幼崽靠近大泽主人。” “你们家长辈的做法是对的，这大泽主人的行径与偷窥狂有何区别？”徐微尘皱着眉说道。 柳亦书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是只有点叛逆的小幼崽，越是长辈明令禁止的事，我就越想尝试一二，而且我对大泽主人特别好奇，所以每次去大泽附近玩，总是会偷偷的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到越过了长辈们划定的界限。” “大泽主人可是伤害你了？”徐微尘有些紧张的问。 “我和它对视了。它有一双很漂亮的金色的眼睛，而且看到我之后，它的眼睛变得特别亮，像是会发光一样，它甚至想要从沼泽里出来，但因为某些原因又很踌躇，就在它犹豫不决之时，老祖宗突然出现，将我逮走了。”柳亦书遗憾道。 “幸好你们老祖宗出现的及时，不然你这么可爱，指不定那大泽主人会对你做出什么残忍之事！”徐微尘庆幸道。 柳亦书也设想过如果当初老祖宗没有出现将它带走，徐微尘会现身吗？它会对还是普通小狐狸的它做什么吗？ 不过—— 不曾发生之事，设想再多也没有意义。 “因为我偷偷越界之事，老祖宗很生气，下令关我禁闭。我被关了许久，等好不容易放出来，却被告知大泽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当时还失落了许久呢！” “因缘际会，和合而生，若真有缘，自还会再相遇，没什么可失落的。”徐微尘语气有些泛酸道。 “是这个道理，所以说我们确实有缘。东荒那么大，我在外面随便逛逛，就又遇到了它。我遇到它的时候，它正在承接一场天大的机缘，它认出了我，并且送了我一场机缘。就是靠着这份机缘，我才能成为与天地同寿的九尾。也是因为这份机缘，我选择了因果道。” 能让一只普通小狐狸修成九尾的机缘—— 徐微尘想象不出。 他既觉得庆幸—— 如果不是这份机缘，他根本就不可能遇到小书。 可因缘果报，小书受了那大泽主人如此大的恩惠，是需要偿还的，尤其小书还修的是因果道。 但这样大的机缘，小书该如何偿还？ 听小书所说，那大泽主人应当是很喜欢小书，所以才会送他机缘，如果对方要求的回报是小书，他会同意吗？ 得知小书是九尾之后，他就对狐族特别感兴趣，翻阅过很多书籍甚至世俗界流行的风月画本子。一些关于狐族的记载突然不合时宜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藏书阁中有一本古籍中提到过，狐族本身并没有什么得天独厚的血脉与资质，若想修成九尾，靠自身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只能依附强者，靠强者庇佑，所以这世上才有那么多狐妖以身相许报答恩情的故事，小书也曾经依附过大泽主人吗？ 若是大泽主人挟恩图报，想要小书以身相许，他会答应吗？ “师尊在瞎想什么呢？若我真和大泽主人在一起了，也只能是因为我心悦他，而非为了什么报恩！”柳亦书注视着徐微尘的双眼，极其认真的回答。 徐微尘这才反应过来，他因为想的太入神，竟然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他不由得有些尴尬，下意识的不敢去看柳亦书的眼睛，但柳亦书却一直看着他，郑重道：“我只心悦师尊。” 他的眼神专注而凝重，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徐微尘不敢看，却又很想看，而一旦与小书对视，他的双眼便再舍不得移开分毫。 管什么大泽主人什么恩情，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对方找上门来，他会替小书担下所有因果，哪怕需要舍弃性命！ 像是知道徐微尘心中所想，柳亦书亲昵的蹭了蹭徐微尘的脸颊，笑着说：“大泽主人的恩情，我自会偿还，这是我与他之间的因果，是我的道。”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让师尊替我忧心的，只是想告诉师尊，‘道’在于心，不在于形。而且，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第107章 黏人的小猫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活到柳亦书这个岁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告诉徐微尘自己过往的经历，本来是想给他一些启发，让他能更快明了自己的道心，但是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不止是这一次，好像每一次，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徐微尘总是会为他忧心。 朱雀大陆的这个徐微尘，在性格上，跟他的本尊一点都不像。 也不知是‘它’在背后搞鬼，还是善身本性如此，亦或者徐微尘太过在意他？ 思考无果，柳亦书不再多想，安抚徐微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同他亲近，做亲密的事，通过肢体接触来让他明白，自己的患得患失都没有必要。 “虽然此处是阵眼的中心，但只要不吸收此地灵气，且在诛神阵开启之前离开，就没有大碍。我们身上有赤焰老头感兴趣的东西，在搞清楚那两件事之前，他不会开启诛神阵，所有在他来见我们之前我们都很安全。” 柳亦书不再提道心和因果，转而说起了当下。 不过就算他说的是正事，也依然坐在徐微尘怀里，一会贴贴脸，一会蹭蹭脖子，就像是一只黏人的小猫。 徐微尘爱惨了他这副样子，眼中的爱欲越来越深，搂着人的手也越来越紧，不能自持。 化神老者离开之前，柳亦书问过他，他们的老祖宗什么时候来见徐微尘。 这话问懵了化神老者。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不曾有人在他面前问过这样的话，这世上有什么人是值得老祖宗亲自去见的？ 徐微尘当自己是什么？ 不过一个区区化神大圆满而已—— 柳亦书一脸理所当然的问：“不是你们老祖宗亲自派使者去太苍山邀请气运之子来朱雀王城做客的吗？虽然气运之子没来，但来的可是他最亲的师尊，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赤焰老祖作为邀请者，难道不应该现身相见？”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化神老者都无法反驳。 但老祖宗邀请这些天之骄子骄女来王城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将死的蝼蚁，有何可见？ “老祖宗现下正在闭关，待他出关，本尊定第一时间转达。”他搪塞道。 对于他的搪塞，柳亦书面色不变，漫不经心的说：“那你就转告他，关于气运之子，我们有些话要告诉他，希望他能早点来见我们。” 而就在化神老者离开后不久，赤焰老头的神识就出现了，不过柳亦书早有防备，在徐微尘的禁制之上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层禁制，莫说赤焰老头只有炼虚修为，就算他成仙了，也什么都看不到。 “那若是诛神阵开启呢？”徐微尘勉强收敛心神问。 毕竟柳亦书说的是阵未开启之前他们不会有危险，并未说开启阵法之后会如何。 “我当然不会让诛神阵开启。”柳亦书胸有成竹道。 “破此阵于你道心有益？”徐微尘试探的问。 之前就是他问柳亦书有什么非破阵不可的理由，柳亦书才和他说起道心的。 “不愧是师尊。”柳亦书笑了笑，“我毕竟是外来的魂魄，神魂之力又过于强大，被——”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天上面，“排斥，修行就如同火中取栗，凶险异常，所以我一直都没有修炼，但修为不提升的话，寿数又有限，我也只能加深与这片天地的因果，来令‘它’投鼠忌器，不敢过分针对我。” “诛神阵的名头再响亮，也改变不了它是一个血祭邪阵的事实，以朱雀大陆如今的灵气，再厉害的阵法，也奈何不了仙神，唯有以生灵血肉灵魂为祭品的邪阵，才能达到如此效果，这座王城里居住的大部分人都是赤焰老祖为诛神阵挑选的祭品，包括住在飞仙阁中的这些天之骄子。若是能在阵法开启之前救出这些人，不但可以使得诛神阵威力锐减，还能和他们结下因果。” 柳亦书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善者，也不会去做于自身毫无益处之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所图。而修因果道的好处在于，能让他在洞悉因果的前提下，将每一件事都做到利益最大化。 “那你打算如何做？”要在赤焰老祖眼皮子底下救出这么多人，还不让对方察觉，可不是一件易事。 “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在阵法启动之前，以傀儡替代这些祭品，再将祭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过这些以我一人之力当然做不到，到时候还需要师尊助我。”柳亦书说着就亲了亲徐微尘的唇。 他只是蜻蜓点水的碰触了一下，触之即退，但徐微尘却摁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追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缱绻旖旎的吻。 “师尊，明日我们去逛逛王城吧，看看这座诛神阵囊括了多大范围，再做周全的计划。”一吻毕，柳亦书对徐微尘说。 “那今日呢？”徐微尘盯着他水光涟涟的唇问，颇有些意犹未尽。 现在不过午时一刻而已，一天还有很长时间。 “我想试试躺在暖玉床上的感觉，师尊陪我一起躺好不好？”柳亦书直起身笑看着徐微尘问，一双狭长又微微上挑的眸像是钩子一样。 此情此景，徐微尘哪能说不好，瞬间就将因果、道心、诛神阵等等都抛之脑后，抱起柳亦书，走到房内的玉榻前，轻轻将柳亦书放在床榻上，他自己也俯身上床，将柳亦书完全笼罩在身形之下。 第108章 有病 翌日，柳亦书睁开眼时，正对上徐微尘凝视着他的视线，也不知道他已经醒了多久，又这样看了自己多久。 昨天他使尽浑身解数，总算让徐微尘眉间的郁色消了大半，眼中只剩下痴迷和谷欠望，迷迷糊糊累睡着之前，除了那里，全身上下就没哪块地方没被徐微尘亲过碰过揉过捏过。 徐微尘也不怕把他这副柔弱身躯给玩坏了。 睡醒之后，柳亦书仿佛还能感受到徐微尘触碰他肌肤时过电般的触感，以及触动灵魂的颤栗。 昨日大脑混沌，沉浸在情谷欠之中便想不了太多东西，现在冷静下来，突然就想到—— 徐微尘现如今恪守礼仪，始终都没有越过那道防线，就已经对他的身体如此痴迷，若是等到他们结为道侣了，还不知道会如何疯狂呢。 那场面—— 柳亦书只是想想，身体就忍不住颤了颤，心中一片火热。 素了两万年的老狐狸，真的很想试试开荤的感觉！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徐微尘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发颤，以为是他昨天闹得很了，连忙关切的问。 “师尊早安！”柳亦书收起脑海中的黄料，习惯性的凑过去亲了一下徐微尘的唇，笑吟吟的道。 然后就被等他醒来等了许久的徐微尘搂在怀里亲到喘不过气来。 等两人收拾好，走出阁楼之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柳亦书今天没穿白狐裘，而是选了一身和徐微尘身上一样制式的情侣衫，戴的幂篱也仅仅只是遮脸。 飞仙阁一改昨日的幽静，亭台楼阁间人影晃动，交谈声此起彼伏，显得热闹异常。 不过师徒二人刚现身，所有的声音就都停顿了一瞬，才恢复如常。 “拜见徐神君，没想到自太苍山山门一别，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身着一身火红色的广袖流仙裙，腰间别着藏青色长鞭的杨静姝带着两个侍从一条连廊上快步走过来，给徐微尘见礼。 徐微尘点了点头。 “杨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柳亦书好奇的问。 住在这里的修士，通俗一点来讲，都是来参加赤焰老祖主持的相亲局的吧？ 这位杨家的大小姐才跟胡煜和离多久，就又来朱雀王城寻觅下一任道侣了？ 好像貌似胡煜也来了！ 朱雀大陆的修行界对于找道侣这么热衷的吗？一个接一个，无缝衔接？ 刚想到胡煜，柳亦书就看到他从不远处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我自然是来此找道侣的！”杨静姝大大方方的说。 她这话正巧被走过来的胡煜听到，连徐微尘师徒都顾不上了，冷笑着嘲讽道：“这才和离几日就想着找男人，杨静姝你就这么饥渴难耐，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因着和陈碧云在山洞里偷腥儿被杨静姝抓了个现行，胡煜本以为那就是他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刻，哪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杨静姝坚持和离，高调归家，他与陈碧云偷腥的事传遍了整个朱雀大陆，他成了修仙界的笑柄。 而失去了杨家这个盟友，又得罪了白云峰，父亲怒不可遏，他被鞭挞的奄奄一息，又被关了好些天的禁闭，要不是后来父亲要送他来朱雀王城，他现在说不定还被关着。 因着这件事，父亲对他失望至极，言明朱雀王城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不能迎娶一位公主，与皇朝达成同盟，他就会被父亲放弃。 都怪杨静姝这个妒妇，不让他碰不说，还不让他碰别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偷腥的？若不是她执意要和离，自己会以身犯险来这朱雀王城吗？ 一向脾气火爆的杨静姝却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瞥了胡煜一眼，一脸轻蔑的开口：“你以为本小姐与你一般脑子里只有男娼女盗那些腌臜事？若不是为了炼器，我早就提出与你和离了，也不至于在指玄峰磋磨数年，炼器之术都没什么进益！” 说到最后，惋惜的口气溢于言表。 柳亦书听到她这话，眼睛亮了亮。这杨家大小姐当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杨静姝与胡煜和离的消息出现在同影玉之上时，同时还有关于两人的介绍。 胡煜的经历乏善可陈，但这位大小姐的经历却有意思多了，传闻杨静姝不只是杨家最有天赋的炼器师，还对炼器一道异常痴迷，曾不只一次做出过改头换面进入别的宗门偷学炼器手法之事。 当年杨家与指玄峰联姻的消息传出来，还有人猜测杨静姝并非是看上了胡煜，而是看上了指玄峰独特的炼器之术。 现在看来，这猜测十之八九是真的。 而杨静姝出现在此的目的恐怕也并非单纯是为了找道侣，而是想要趁机观摩神器朱雀印。 毕竟对于炼器师来说，尤其是像杨静姝这种痴迷炼器之术的，能近距离观摩这世上唯一的神器，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如果她真是冲着朱雀印来的，那他们倒是可以多一个盟友。事成之后，把朱雀印借她观摩观摩也未尝不可。 胡煜被她一番话气得面色铁青，但好歹做了数十年道侣，他自认对杨静姝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马上意识到她并非是为了找道侣而来，“你是为了朱雀印？你们杨家不过是靠着炼器才勉强挤身世家，居然敢肖想朱雀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赤焰老祖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们杨家鸡犬不留！” 杨静姝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胡煜，“你脑子有病吗？有病就离我远点，我怕被传染！”说着还后退了几步。 “哈哈——”柳亦书没忍住笑出了声。 胡煜这话本身没毛病，但是飞仙阁中说出这样的话—— 不止是柳亦书，好些或远或近看热闹的修士都没忍住笑出声。 在这种时候进王城，住进飞仙阁的修士，能有几人是单纯想要找个道侣的？ “你敢笑我？！”胡煜恼羞成怒看向柳亦书，想要出手惩戒一番，但他才动了这样的念头，便看到徐微尘移步挡在柳亦书面前，目露寒光，同时有无形威压逼近，压得他喘不过气。 第109章 留影珠 徐微尘晋升化神的消息已经被万事知宣扬的人尽皆知，胡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昨日还亲见徐微尘师徒被修为深不可测的老者恭敬迎进飞仙阁，还入住了最为尊贵的八仙楼，刚才更是亲眼目睹师徒两个从八仙楼中走出来，胡煜内心的愤恨嫉妒压都压不住。 从前，徐微尘就是挡在他前路的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后来他与陈碧云苟且，借陈碧云之手废了徐微尘，将他打入泥潭，看他低如尘埃，不知道有多快活。 那时候他本来可以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徐微尘，但他想要看徐微尘垂死挣扎的狼狈模样，想要看他绝望而死，所以一直暗中等待着，直到徐微尘寿元将尽。 他以为徐微尘必死无疑，谁知徐微尘一如既往的命好，非但没死，还一飞冲天，再次成为他无法企及的存在。 胡煜心中恨啊！ 他恨贼老天，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处都叫徐微尘得了！ 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恨，质问道：“徐微尘，你不是一向自诩光风霁月？赤焰老祖亲自相邀，你却临阵脱逃，此等贪生怕死的小人行径，将我等同门性命置于何地？” 天知道当飞舟降落在王城前，却被告知徐微尘已经带着其徒弟逃之夭夭之时，他心里有多恐慌。 赤焰老祖是什么样的存在？徐微尘竟然敢戏耍他，焉知对方会不会怒极之下迁怒他们这些无辜？ 他是带着使命来此的，并且坚信以自身的魅力必定能够俘获公主郡主们的芳心，抱得美人归的同时与朱雀皇朝这个连太苍山都要退让三分的庞然大物达成盟约，圆满完成父亲交代给他的任务！ 他还未开始施展他的抱负，徐微尘却差点让他止步于朱雀王城前，当真是可恨至极！ “你可别胡说，我师尊才没有临阵脱逃呢！他不是已经给使者留言说明离开是因为劫雷将至吗？如果不在劫雷劈下来之前离开，难道要等着劫雷把你们一船人都劈成飞灰吗？”柳亦书好整以暇的反问。 徐微尘确实有留言，只不过当时那种情况，谁会相信他一个才将将晋升元婴的人能渡化神劫？ 当时身处飞舟之上的太苍山弟子都觉得这只是徐微尘逃跑之时的托词罢了，对他不顾他们性命的行为多少都有些心存怨恨。 直到后来徐微尘成为化神神君的消息出现在同影玉上，便不再有人去计较这是不是托词了，毕竟那可是化神神君，哪怕只是新晋的，也绝对是朱雀大陆数得上的顶尖战力！ 还有谁会想不开，嫌命长去质问他？ 哦，眼下还真有一个傻子在这里质问。 胡煜身为副宗主之子，这个副宗主又隐隐与宗主抗衡，他在太苍山高高在上惯了，对于同属太苍山弟子的徐微尘很难有敬畏之心，哪怕徐微尘如今的修为比之他父子两的靠山还要更高。 可能在他心里，徐微尘还是那个被他毁了道体本源、断了仙路、抢了女人却无计可施的可怜虫罢了。 胡煜还在不依不饶，认定了徐微尘是想要借赤焰老祖之手害他们，“如果你真的是因为劫雷将至才离开，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何必要偷偷摸摸的离开？！” 柳亦书伸手握住徐微尘的手，反唇相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然后给你们指玄峰这些阴险小人可乘之机，在我师尊渡劫之时做手脚吗？” 他其实并不想与胡煜这种蠢货争辩什么，若是换一个地方，不管是徐微尘还是他都可以随手解决他，其过程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只不过他们现在身处诛神阵阵眼之上，杀任何人都只是给诛神阵送祭品和养料，还会被诛神阵打上烙印，得不偿失。 他握徐微尘的手握的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遮掩，在场长眼睛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徐微尘更是在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反握住，亲昵的姿态众目昭彰。 杨静姝面不改色，胡煜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到有些猥琐的笑容。 “在太苍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这对所谓的师徒不正常，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你们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师徒！男人和男人——真恶心！”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刚好正对着柳亦书，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咔擦’一声响，骨头大约是裂开了。 偏偏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危险性，梗着脖子瞪着徐微尘，“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狗男男——唔唔唔—— 很快，胡煜连‘唔’都唔不出来了，世界清静了。 “我和师尊两情相悦，不恶心，你和陈碧云这种才叫恶心——”柳亦书说着拿出了一个胡煜和杨静姝都很眼熟的珠子，然后在胡煜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中，激活了那颗留影珠，将留影珠抛至半空中。 于是，整座飞仙阁中所有的修士就都见到了简陋的山洞里，精致的绣床上，胡煜和陈碧云皆是不着寸缕，紧紧纠缠在一起，高亢的口申口今水良叫声震耳欲聋。 这颗珠子的画面，杨静姝当初为了和离曾经在太苍山宗门大殿上展示过一次，不过当时只展示了一个开始，就被胡惟毁坏了。 但是在飞仙阁，最想毁掉那颗珠子的胡煜还被徐微尘的威压压迫得跪在地上不能起身不能言语，其余的修士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并没有人制止，留影珠的画面便一直展示了下去。 徐微尘早在柳亦书抛出留影珠的瞬间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这等不堪入目不堪入耳的画面场景，怎么能叫小书看到呢？ “静姝谢过徐神君！”见到那颗留影珠，杨静姝瞬间就明白过来。她之前便猜测通知她的人可能是徐微尘，眼下这一幕刚好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一直想与胡煜和离，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当初通知她去捉女干的算是帮了她大忙。 胡煜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内心的愤恨无处发泄，憋的面色涨紫青黑。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徐微尘恐怕已经不知道被他的目光千刀万剐多少回了。 第110章 因果线 在胡煜想要将徐微尘师徒千刀万剐的视线中，留影珠的画面播完了，柳亦书又继续将珠子收起来。 胡煜和陈碧云这对渣男贱女以前对徐微尘所做的事柳亦书可一直都记在心里，他是一只瑕眦必报的狐狸，在他看来，对胡煜和陈碧云的回报还远远不够。 陈碧云虽然已经死了，但柳亦书很乐意看她死了也不安生，死了也污名缠身。 人都是健忘的，修仙者也不例外，她名声再臭，也不可能持续百年，算起来，还是徐微尘那百年的挣扎求生更痛苦一些。 至于胡煜，他来朱雀王城无非就是想尚公主，求同盟，留影珠的画面传出去，就算他自认风流倜傥很能讨女人欢心，估计也不会有正经公主瞧得上他。 说起来他们还算是做了一桩善事，挽救了一个有可能会被渣男骗心骗身的无辜女子。 至于同盟？ 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皇朝和靠山不过是化神中期修士的指玄峰之间的同盟，就算真的能成，又有何可惧？ 胡煜这个挑衅者的下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面对徐微尘却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有他这个前车之鉴，在场其他修士都不敢对徐微尘有丝毫不敬。 一路走过去，所有修士都恭恭敬敬见礼，这么一来，唯三直挺挺矗在那里的两男一女就特别显眼。 柳亦书来朱雀大陆之后一直围着徐微尘打转，认识的人不多，他也无意与这里的人有过多交集，只是没想到有过交集的竟都来了这里。 这三人就是当初天纵山脉悬泉亭遇到的那三个。 云家到底是世家大族，灭族之时还是留下了火种，只不过将火种留在朱雀王城是种什么操作？是怕他们不能死彻底吗？ 至于云蕊旁边的那个，云家遭难，他却还跟在云蕊身边，大抵是真爱吧？ 与云家的恩怨已经了结，他们不主动挑衅，柳亦书只是欣赏了一番他们脸上自以为隐忍实则丰富多彩的表情，走了。 飞仙阁位于灵脉的中心，在朱雀王城也处于最中心的位置，周围都是高门宅院，王侯之家，一座座府邸都修的很气派。 但说到底这些人都只是朱雀皇朝豢养的祭品罢了。 皇朝给他们泼天的富贵和无上的权势，用来买他们的命。 想来赤焰老祖也自知诛神阵有伤天和，所以想靠这样的方法来减轻阵法带来的反噬。 想的倒是挺美，可也要看天道同不同意。 飞仙阁外的街道很宽阔，但也很空，见不到一个行人。 柳亦书牵着徐微尘的手走在大街上，闲庭信步，丝毫不将暗中锁定他们的那道神识放在心上。 这一条街走到头，再拐几道弯，喧嚣渐至。千年王都的生机与繁华才渐渐展现在他们面前。 还未在人前露面，徐微尘就在自己和柳亦书周身套上了结界屏障，不想心爱之人被注目。 柳亦书对于他的这些小心机一向是纵容且乐见其成的，来到热闹繁华的大街，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人那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兴致勃勃。 不过他到底身体不太好，才走了半条街，就嚷嚷着好累，走不动了。 刚巧旁边就有一家酒楼，他拉着徐微尘进去，挑了二楼一个临街带窗户的雅间，两壶醉仙酿，几碟下酒小菜，倚窗而坐，提壶对饮，好不快活。 醉仙酿是酒楼的招牌，口感醇香，回味绵长，虽然酿酒的材料只是普通的作物，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可有什么收获？”徐微尘面前也有一壶酒，不过他只浅酌了一口就不动了，而是看着柳亦书喝酒。 他靠在窗前的美人靠上，仰着头，提着酒壶往嘴里灌酒，隔空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以及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锁骨，别样惑人。 看着看着，徐微尘就有了想上前去咬一咬的冲动，以小书的敏感程度，反应一定会特别有意思。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虽然有结界屏障，但到底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闹市，如果做这种私密之事，会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已经确认了大致的范围。”柳亦书一边喝酒一边说。 他其实挺喜欢这片繁华与喧闹的，满是烟火气息的凡城，很像曾经他和徐微尘待过的地方。 “你是用什么方法来确定阵法范围的？”徐微尘感兴趣的问。 他对阵法一道了解不多，不过也知道大多数阵法尤其是威力巨大的阵法，都有所谓的‘势’，但柳亦书既没有登高望远，又没有看过多少地方，是如何确定阵法范围的？ “因为我能看到生灵的因果线。”柳亦书笑着回答。 虽然朱雀皇朝为了防止有人能从高处窥探出诛神阵的秘密从而杜绝了所有修士普通人登高望远的可能性，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世上还会有柳亦书这样的存在，与天地同寿，因果之道大成，俗世间所有生灵的因果线在他眼中一览无余，诛神阵内和阵外所有生灵的因果可是截然不同的呈现。 小书的因果道已经修至大成了吗？ 那他能看到我的因果吗？ 看穿因果，就意味着洞悉一切，那我在他眼中又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瞬间，徐微尘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那也能看到我的吗？”他神色平静的问。 “从我喜欢上师尊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法看到师尊的因果线。”柳亦书感应到什么，放下酒壶，看着徐微尘认真回答。 “那是从什么时候——看不到的？”徐微尘问，心跳的突然有点快。 小书是从什么开始喜欢他的呢？ “一开始就看不到啊。”柳亦书不假思索的说，“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惘然海边初见师尊的第一眼。” 趁着徐微尘怔愣之时，柳亦书直接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挨的极近，脸贴着脸，鼻尖顶着鼻尖，“师尊信不信一见钟情？我一眼就相中了师尊，但师尊却似乎对我无意，老祖宗说喜欢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所以我就开始争取了，好在我运气好，师尊也是喜欢我的。” 第111章 计划中 在酒楼里消磨了半日光阴之后，师徒两个回到飞仙阁。 这一次飞仙阁倒是安静的很，既没有在外闲逛的，也没有蓄意找茬的。 “杨姑娘，想不想学一门新的炼器手法？想的话明日巳时一刻醉仙楼见。” 醉仙楼就是今日他们消磨半日光阴的酒楼。 诛神阵覆盖了几乎整个朱雀王城，除了灵脉之首的皇宫以及王城中的零星地方，醉仙楼刚好有一部分处于诛神阵之外。 杨静姝炼器成痴，她为了学太苍山的炼器术，都能委屈自己和胡煜结道侣，柳亦书的邀约她自然不会拒绝。 翌日，她早早的便到了醉仙楼，还特地换下了广袖流仙裙，穿了紧身束腰窄袖便于干活的衣裳。 巳时一刻，柳亦书和徐微尘准时出现在醉仙楼，而这时杨静姝已经心急如焚的等了一个时辰了。 活得久了，就什么都会一点，再加上见识了华夏那堪比神迹的科技，于炼器一道，柳亦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就比如他炼制抵挡劫雷的法器之时，也只是知道那么个原理，其它全靠试验。 试验的步骤看似浪费时间，实际上却可能衍生出无数个可能。 用科学的方法炼器，于杨静姝来说无疑是新颖的，她炼器成痴，自然一下子就能明白这种方法能使她达到新的高度。 而前人经验的总结，譬如各各种金属矿物质的熔点沸点，它们的密度以及会与什么物质产生什么样的反应，通晓了这些知识，不说人人皆可炼器，最起码炼器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有那么高的门槛和那么苛刻的要求。 这于她的家族而言，是莫大的机缘。 “小仙君送我如此宝贵的机缘，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无论任何事，只要不危及我的家族，不违背道义，我都可以答应！”杨静姝本身就是豪爽干脆的性格，直接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当然懂。 柳亦书取出一块木头，当场炼制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傀儡人。他特意将炼制手法放的很慢，以便杨静姝能看清楚。最后成型的傀儡人很粗糙，只有人形，连五官都是模糊的。 “三天之内，我需要十万个这样的小傀儡。”他对杨静姝说。 这炼制手法也是杨静姝从未见过的，而且她发现柳亦书炼制傀儡时耗费灵气极少，但傀儡本身却比她见过的几乎所有傀儡都要有灵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傀儡的外观太不起眼了。 但外观这种东西，耗费时间又无实质用处，也没有精细的必要。 只不过柳亦书张口就是十万个—— “三天时间太短了，凭我一人之力，就算不眠不休，三天也不可能炼制出十万个。”杨静姝直言道。 “你这次总不可能孤身一人来王城吧？叫上他们一起炼制不就行了？”柳亦书说。 杨静姝眼睛一亮，“小仙君允许我将这种炼器手法传给其他人？” 柳亦书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我只要十万小傀儡，其它的我不管。” 炼器手法什么的，他又不靠这个生存，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他不在意会不会传出去，不然也不会教给杨静姝。 “既如此，杨家定不辱命！”杨静姝郑重道。 她说的是杨家，而不是她自己，是向柳亦书表示她会尽全族之力。 世家与皇族的关系比之宗门要缓和，而杨家又是炼器起家，在皇城之中还是有几分势力的，完全有充足的人手来完成这个任务。 “小仙君的炼器手法很玄妙，我只看了一遍，未必能还原，若有不足之处，还请小仙君指点！”杨静姝说着就从储物空间取出了一块同材质的木头，回忆着柳亦书的手法，开始炼制第一个傀儡。 杨静姝不愧是杨家最有天赋的炼器师，虽然磕磕碰碰，但最后还是顺利将小傀儡炼制了出来。 实操之后，她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身与柳亦书的差别。 “小仙君不愧是徐神君的高徒，对灵力的操控恐怖如斯！”她真心实意称赞道。 听到杨静姝称赞柳亦书，徐微尘与荣有焉，不过还是笑着澄清道：“是小书自己厉害，跟我没关系。” 从始至终，他不过教了小书最基本的吸收灵气的方法而已，他自身对灵力的操控都到不了小书这种程度！ “就和炼器一样，对灵力的操控秘诀也只有四个字，熟能生巧，只要你足够熟练，就能事半功倍。”柳亦书提点道。 “时间紧迫，你抓紧时间安排人开始炼制吧，但是有两点我要提醒你，第一，炼制之事尽你们所能的保密；第二，你们只能在以这间厢房为起点往西十里范围内炼制，相信这一点应该难不倒你。” 这两条要求对杨静姝来说确实不难，就是有点古怪。 如果柳亦书说不能让除杨家之外的人知晓，杨静姝可能还会为难，毕竟王城是朱雀皇朝的地盘，他们做任何事都不可能瞒过皇族。 至于炼器的选地就更奇怪了，放着灵气充沛的飞仙阁不用，跑来这种地方，究竟有何用意？ 当然，最为古怪的就是柳亦书需要炼制的这十万小傀儡。 虽觉古怪，但杨静姝并未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马上开始发传讯符箓，召集人来此。 柳亦书见她已经开始行动，就不再打搅，和徐微尘一起离开了酒楼。 傀儡有人帮忙炼制，柳亦书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不惊动赤焰老头的前提下以傀儡替换真人，以及这些人该如何安排。 熙攘城黑市的短距离传送阵给了柳亦书灵感。 他之前就对那个传送阵感兴趣，可惜当时没时间研究，前几天离开熙攘城之前，他特地去了黑市一趟，弄明白了传送阵的原理，现在正好能用上。 离开酒楼之后，他们先是回了飞仙阁，然后又悄然离开，避过赤焰老头的感知，在城中布下了几处传送阵。 当然，布阵的是徐微尘，布阵的灵石也是他出的，柳亦书只需要动嘴皮子。 而除了布置传送阵之外，还需要寻找足够大的空间来暂时安置这些转移出来的人。 好在王城的建筑虽然不高，但足够宽阔，地底下也有足够的空间，安置不了十万个活蹦乱跳的人，但安置十万个睡死的人还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第112章 逃命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日落之前，杨静姝准时送来了十万个小傀儡。 当夜，月黑风高，在大多数人都熟睡之后，师徒俩出了一趟门，以小傀儡替换了诛神阵范围内所有的普通人。 至于飞仙阁中的那些天之骄子—— 杨静姝去送小傀儡的时候，柳亦书问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你们在限定的区域炼器，以及这十万个小傀儡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杨静姝平静道：“我们杨家说好听点是世家，实际上只不过是做炼器生意而已，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主顾出钱，我们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出东西，其它的都与我们无关。” 她都这样说了，柳亦书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因为那个区域在诛神阵外。” 杨静姝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你是为了朱雀印来的？”柳亦书问。 杨静姝愣了片刻，笑着说：“就算我说想要找个道侣也没人会信啊！” 柳亦书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朱雀印很快就不属于赤焰老头了。” 杨静姝敛了笑，注视着柳亦书半晌，眼神逐渐火热。 “将朱雀印借我观摩一二，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杨静姝很干脆的说。 之前请她帮忙炼器，说的还是不危及家族，不违背道义，现在就变成可以做任何事，可见她对神器是真的很痴迷。 “若是我让你做的事会危及你的家族，违背你的道义呢？”柳亦书故意问。 “以小仙君的为人，应当不会提出这样为难人的要求吧？”杨静姝面不改色的反问。 “明日诛神阵或许会开启，祭品越少，威力越小，你们活着离开朱雀王城的可能性才会越大。”柳亦书只是这么说。 “人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诛神阵是一座血祭禁阵，这件事于宗门世家而言大概并不算是秘密。柳亦书点到即止，杨静姝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一切准备就绪，翌日一早，柳亦书难得早起了一次，和徐微尘一起离开飞仙阁，找了处空旷之地。 这几天赤焰的神识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他们，人却迟迟没有露面，也不知该说他是谨慎还是胆小了。 “赤焰老头，你都已经观察我们三天了，观察出什么了吗？如此贪生怕死，你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柳亦书对着赤焰老祖神识藏匿之处毫不客气的问。 柳亦书问完之后，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只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滚出来！否则别怪我强行把你拖出来！”柳亦书冷声道。 一个熟悉的‘滚’字，犹如天雷贯耳，藏匿在皇宫深处的赤焰老祖吓得瞬间自毁神识，紧接着就毫不犹豫的开启了诛神阵。 这个‘滚’字，几乎已经成为了赤焰老祖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初察觉朱雀印异动，紧接着朱雀印之中封印的朱雀神魂竟然凭空消失，赤焰老祖第一时间就循着朱雀印的气息前往造成朱雀印异动之处，只是还未靠近那个地方，他就被一个字逼退了百里，体内气血涌动，受了内伤。 对方只是说了一个‘滚’字，连面都没露，就令他狼狈至此，端坐高位已久，已经近千年不曾感受过任何威胁的赤焰老祖顿时就惶恐不已。 朱雀大陆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如此厉害的人物了？ 还有朱雀残魂为何会消失？难道是朱雀涅盘重生了？ 朱雀印是赤焰老祖晋阶的唯一倚仗，绝不能有失，但大约是在高位端坐久了，他反而变得更加怕死了，并不敢踏出王城一步，只是命令他培养的万事知打探朱雀大陆的各种异象，以求能从其中窥探一二端倪。 朱雀大陆果然暗流涌动，其中最为可疑的就是太苍山，然而身为朱雀大陆第一宗门，太苍山屹立三千年，其底蕴比之朱雀皇朝有过之而无不及，赤焰老祖并不敢亲身犯险，只能以利分化，再以势压人。 他抛出朱雀印这个饵，果然钓到了他最想要钓的鱼，只要开启诛神阵，就可一劳永逸。 他不信有人能在诛神阵中存活！ 阵法开启的一瞬间，王城上空风起云涌，一息之间，整片天空就被黑云笼罩，突如其来的威压降临在阵法之中的每一个人身上，生机和气血在无形的威压之中不断流失。 普通人无知无觉，最多会觉得身体有些虚弱，修仙者六感敏锐，尤其是那些天之骄子们，很快就反应过来，飞仙阁中刹时闪耀着各种术法、法器的光芒。 柳亦书第一时间展开领域，笼罩着他和徐微尘，隔绝禁阵的侵蚀，徐微尘则伸手揽住他，带着他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诛神阵是禁阵，一旦开启，不吞噬完阵法范围内所有生灵的气血和生机就不会停止，即便是启阵者也无法掌控。 赤焰老祖躲在皇宫最深处，连神识也龟缩至皇宫范围内，即便有神器护体，他也不敢触及诛神阵。 所有直到师徒两个进入了皇宫，他才察觉到。 “这怎么可能？！”他惊呼出声，第一反应就是他要逃。 连诛神阵也困不住的存在，他不觉得自己能与之抗衡。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出了皇宫，逃出了王城，至于他的子孙血脉王朝基业，这一刻全都被他抛之脑后。 炼虚期的赤焰老祖尽全力逃命，身上还有他数千年积累的各种速度法器加持，速度不可谓不快，几息之间就跑出了老远，虽然柳亦书的神识能感应到，但以徐微尘的速度却是追不上了。 这结果是柳亦书没料到的。 他不怕对上比徐微尘高一个境界还手持神器的赤焰老头，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打都不打直接逃跑，还跑的这般快，快到以徐微尘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 追不上索性就不追了，反正柳亦书神识早已锁定他，他就算想跑也跑不了，除非他能跑出朱雀大陆。 但以赤焰老头展现出来的胆量—— 柳亦书觉得他不敢。 于是师徒两个又回到了王城，柳亦书再开领域，进入诛神阵中。 近十万小傀儡在禁阵的侵蚀下都已报废，阵中已无修仙者的气息，其它有生机的已经不多，徐微尘召出一艘飞舟，开始搜寻还活着的生灵。 第113章 破阵 禁阵之所以被称之为禁阵，便在于它敌我不分，且杀伤力极大。 最为可怕的是——在无数生灵血肉与生机的供养下，它已经诞生了自我意识，贪婪而嗜血。 阵法之中无生机可吞噬，禁阵没有吸取足够的生机与气血，凶性大发，瞬间吞噬了开阵的所有修仙者。 然后这与它所需要的能量相比只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它能感受到阵法之外蓬勃的生机，不甘心就此沉睡，想要扩大吞噬的范围。 然而受规则限制，它的意识只能不受控制的一点点陷入混沌之中。 “就是此刻——” 柳亦书捕捉到那道意识已经处于最虚弱时刻，提醒徐微尘动手。 飞仙阁上方，徐微尘借助水灵珠之力，倾尽所有灵力，全力一击，瞬间将飞仙阁夷为平地，也彻底将诛神阵诞生的意识轰散。 阵法被破的那一瞬间，乌云散去，天光重现，一片清明。 柳亦书收了领域，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徐微尘怀里。 施展领域极其耗费心神，尤其他还是残魂，不过若是没有领域，徐微尘也不可能在诛神阵中来去自如。相较于他们这次的收获，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师尊，我需要睡一觉，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柳亦书就放任自己陷入沉睡之中。 当天空阴霾散尽的那一刻，醉仙楼中幸存的天之骄子们纷纷觉得松了一口气，冥冥之中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威压也随着阴霾散尽了。 “阵法……破了？”有人不敢置信的问。 “那可是诛神阵啊！”有人感叹。 “或许只是暂时蛰伏而已。” “杨大小姐，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劫后余生的修仙者中，有人与杨静姝有几分交情，便试探着问道。 他这一问，在场所有修士的目光都看向杨静姝。 若非杨静姝提醒他们往此处突破，说不定他们现在早已被凶阵吞噬殆尽。这样一想，杨静姝等于是间接救了他们的性命，许多人对她露出感激的表情。 “确实是有人提点我。”杨静姝坦然道，迎着众人迫切而热烈的视线，转而又说：“但是在征得他们同意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的身份。” 虽然已经从阵中脱身，杨静姝至今还心有余悸。 虽说因着他们这些人资质尚可，算是家族宗门的重点培养对象，来王城之前身上都带了一些保命的东西，对上诛神阵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但顶着阵法威压脱阵而出的那段时间，他们仍然被吞噬了不少修为和生机。 而按照柳亦书的说法，这还并非诛神阵真正的实力，而是少了十万祭品的阉割版。 若是面对真正的诛神阵，他们或许并没有这样的好运。 刚这样想着，就听到有人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诛神阵的威力与古籍中记载的有所出入？传说诛神阵仙神皆可诛，我们今日在阵中虽然凶险，却不及传说的万分之一，是传说有误，还是这并非真正的诛神阵？” 是因为少了十万祭品。 “祭品越少，威力越小。” 正是因为柳亦书这句话，杨静姝大概猜到了十万小傀儡的用途。 只不过猜到归猜到，一夜之间，在不惊动朱雀皇朝、尤其是手握神器的赤焰老祖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用十万小傀儡替换十万普通人，这等手段，不是普通修仙者能够办到的。 也不知有这等能为的，是一直出面与她交涉的柳小仙君，还是从头到尾一直旁观、仿若置身事外的徐神君？ 这两个人，杨静姝都看不透。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徒俩连诛神阵也能破，而且朱雀皇朝的人至今都未出现干预，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也能够得到朱雀印？ 想到即将可能亲眼见到神器，甚至触摸到神器，杨静姝就激动的脸色泛红。 “杨大小姐？” “杨大小姐？！” 心中的臆想被呼喊声打断，杨静姝皱眉看向喊她之人，是同为四大世家之一的赵家人。 “杨大小姐是在想什么，怎么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同为世家嫡出，两家有几分交情，所以对方说话比较随意，看杨静姝脸色泛红，出言打趣道。 少女怀春是什么鬼？能有朱雀印香吗？ “既然诛神阵已破，朱雀皇朝的人也未出现，各位还不趁机离开？”杨静姝不客气的说道。 “你如何能确定诛神阵已破？万一这只是欺骗我们的假象呢？”有人问。 他们正是无法确定这一点，所以就算天光重现，威压尽散，也迟迟不敢有动作，希望杨静姝这个知情者能给他们一个定心丸。 “你们不走我走了。”杨静姝哪能不明白他们的小心思，不过她担心透露太多会暴露那对师徒，尤其是现在朱雀印可能还易主了，这就更不能叫外人知晓了，所以她干脆以实际行动来证明阵法已破，外面已经安全了。 杨静姝一个闪身就离开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不见杨静姝折返，才相继有人离开。有人往飞仙阁的方向，有人去往皇宫方向，有人则直接出城。 很快，聚集在醉仙楼的修仙者大多都离开了，只剩下少数几个因为不相信杨静姝，所以破阵慢了几分，被吞噬更多气血和生机，行动不便之人。 胡煜便是其中之一。 他厌恶杨静姝至极，一开始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只不过随着其它人破阵离开，他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得不离开，这一耽搁，就去掉了他半身修为和半条命。 而逃到此处之后，他就发现徐微尘师徒竟然不在，他心中恶意的揣测着那对师徒是不是已经殒命于诛神阵中，却又下意识的觉得，提点杨静姝之人可能就是徐微尘。 这样的想法让他如鲠在喉，心中难受至极。 再想到临行前父亲交给他的任务—— 即便朱雀皇朝开启诛神阵，要取他的性命，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让他们知道诛神阵是被徐微尘师徒所破，何愁不能结盟？ 第114章 两个消息 飞仙阁被夷为平地之后的半个时辰，整座王城都异常安静，像是一座死城。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那些昏睡之人的苏醒，这座城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睡在自家房子里，醒来却是与许许多多的人一起站在大街上。 好在身侧就是亲人和左邻右舍，不至于太过恐慌。 随着城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王城的护卫队也终于开始出面维持秩序，控制局面。 飞仙阁成为废墟的消息也很快传扬开来。 朱雀王城虽然仙凡各行其道，但大家都知道，飞仙阁是仙人们的居所，现在那里毁了，再联想到他们自身一夜之间被转移出家门，显然也都是仙人的手笔。 或许昨夜王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生存之道，只要自身及亲朋性命无虞，钱财不损，他们就不会过多探究。 相较于王城里的普通人，朱雀皇族却是全都惴惴不安。 诛神阵竟然被破了，而老祖宗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老祖宗去了哪里？ 连老祖宗都无法阻止，破阵之人该有多强？ 失去了诛神阵这一个强有力的震慑手段，朱雀皇朝的威慑力大打折扣，宗门世家是否会像围剿云家那样趁火打劫？ 此次进入王城的天之骄子们大多都是宗门世家精心培养，最会审时度势，这种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只不过还不待他们有所行动，王城就突然出现一股慑人的威压，弥漫整座城池。 这股威压普通人察觉不到，只针对修仙者，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心间。威压不知源头，但却足够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修仙者，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王城中一家客栈的上房，柳亦书躺在床上沉睡，徐微尘守在床边。 这股威压的源头正是来自他。 朱雀皇朝虽然有好几位化神期的修士，但化神与化神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在老祖宗都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其它几位化神神君更是一个比一个安静。 柳亦书想要救下这一城普通人，作为与天道博弈的筹码，徐微尘自然不会让柳亦书的计划功亏一篑。 修仙者若是在王城打起来，遭殃的一定是普通人，是以他以自身威压震慑，令那些修仙者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这股威压什么时候会消失，还要看柳亦书醒来之后会有什么计划。 不过他也没忘了替柳亦书传讯给杨静姝，告知她赤焰老祖带着朱雀印跑了的事，答应杨静姝将朱雀印借她观摩一事自然也得推后。 不提杨静姝收到传讯心里有多震惊，朱雀王城这几天倒是特别平静，不管是皇朝还是宗门世家都不敢有大动作。 柳亦书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等他睁开眼，已经是阵破的第三天。 这两天里，宗门世家蠢蠢欲动，皇朝胆颤心惊，就连徐微尘，也因为担心柳亦书的身体而忧心不已，唯有柳亦书，刚与此间结下大因果，又有徐微尘守护，这一觉睡的是心满意足。 而等他睡醒之后，感应到这方天地对他的排斥之力减弱了许多之后，心情更好了。 扑向徐微尘讨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吻，又耳鬓厮磨腻歪了一阵，两人才说起正事。 “修仙者的争斗，不应当涉及凡人。从今日起，这就是修仙界的铁律！” “谁敢违背，就是我们的敌人！”面对徐微尘的疑虑，柳亦书如此说。 今时今日，徐微尘有足够底气与实力说出这句话。 更何况这次救下王城十万生灵，也有徐微尘一半的功德，有此因果加身，他就可以准备渡炼虚劫。 待到徐微尘成为炼虚期的大能，这世间又有谁能威胁到他们呢？ 柳亦书醒了之后，徐微尘就收敛了威压，只不过即便如此，短时间内也没有谁敢在王城做什么。 柳亦书动用神识找寻到万事知在王城的据点，不出意外，它们背后的掌控者果然是朱雀皇朝。 师徒两个的到来令万事知的总部噤若寒蝉，这几天王城和整个朱雀大陆表面虽然安静，但该传递的消息还是在悄无声息的传递，徐微尘破诛神阵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朱雀大陆，而朱雀王城这几天弥漫的恐怖威压也极大可能来自徐微尘，了解了这些信息，他们又如何不恐惧呢？ “别怕别怕，不是来杀你们的，只是想跟你们做一笔生意。”柳亦书看着如临大敌的人，笑得一脸和善。 “做什么生意？”被推出来接待他们的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战战兢兢的问。 “卖两个消息，一明一暗，你们收吗？”柳亦书客气道。 他们敢不收吗？ 那人很想问，但是不敢，只能一脸苦涩的问：“什么消息？” “明面上的消息，我师尊之所以能破诛神阵，是因为他事先救下了原本要用来献祭的十万生灵。” 万事知也是在阵破之后，得知原本用来献祭的人都活了下来，才知道是因为徐微尘事先将十万祭品转移，导致阵法威力骤降，才能破阵，但诛神阵是献祭血阵一事虽然在宗门世家不是绝密，但却不能广而告之，让天下人知晓，所以之前传递出的消息虽然说明了破阵之人是徐微尘，却并未说明他是如何破阵的。 可以想见，若是这个消息宣扬出去，本就岌岌可危的朱雀皇朝绝对会被全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但若是不宣扬，只怕他们这些人马上就得死。 而且，这个消息就算他们不宣扬，宗门世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现在不说，只是顾忌着还未露面的老祖宗以及他手中的神器朱雀印。 但若是老祖宗一直不露脸，这个消息绝对会甚嚣尘上，早晚的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所以那人并未迟疑多久，又问，“暗呢？” 万事知传递消息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广而告之的同影玉。 消息一旦出现在同影玉之上，只要拥有同影玉之人就都能看到。 另一种传递消息的方式也是用同影玉，但却是更高级别的同影玉，消息只传递给他们的贵宾级客户，就像是华夏的vip制度。 “我师尊即将开始渡炼虚劫，他会成为朱雀大陆近千年来第一个依靠自身实力成功晋升炼虚期的修仙者。” 第115章 无形震慑 “这不可能！”接待师徒俩的人下意识反驳。 千年来，朱雀大陆无数天之骄子、修炼奇才前赴后继，用生命来验证了一件事，不借助神器之力，修仙者能突破的最高境界只有化神。 连化神大圆满都不曾有人达到，更何况是炼虚？ 徐微尘凭什么？！ “就凭我师尊拯救了十万生灵，这一份功德足够他渡过炼虚雷劫。”柳亦书说着，然后又状似无意的补充道：“更何况师尊身上又不止这一桩功德。” 那人这才发现他竟然不小心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但等了片刻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被如此冒犯，徐神君竟然没生气？ 而且这位小仙君竟然还回答了他的问题？ 但是小仙君口中的功德是什么意思？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因为身具功德，所以徐神君才能修至化神大圆满？ 如果是这样的话—— 朱雀大陆上水深火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千千万万，救人的功德谁不会挣呢？ 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徐微尘修为一跃千里的根源所在，那人激动的有些不能自持。 “小仙君，您的意思是——修为的桎梏可以通过积攒功德来冲击？”那人小心翼翼的问。 柳亦书却是矢口否认，“修行是各人的事，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人有些疑惑，但见柳亦书否认的果决，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卖的这两个消息够震撼吧？不知道能价值几何？”柳亦书笑着问。 这—— 那人为难的看着师徒俩，这叫他如何定价？若是给的价格令面前的两人不满意，他是不是就小命难保了？但若是定价太高，又如何向上面的人交代？ “我们是诚心来做买卖的，又不是要强买强卖，你就按照你们的行情给价就是了！”柳亦书好脾气道。 那人衡量了一下这两个信息的价值，尤其是柳亦书隐隐透露出来的秘密，又思及朱雀皇朝如今的处境，心一横，眼一闭，“三十极品灵石。” 柳亦书又不是真的来卖消息的，对方出价多少都是赚的，这三十极品灵石不要白不要。 “成交！”他很干脆的说，“另外顺便把我这块玉升个级？” 他取出在太苍山集市买的那块同影玉。 那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唯恐师徒俩突然反悔，连忙取了灵石交予他们，并附赠了两块最高级别的同影玉。 拿了白得的灵石和同影玉，师徒俩很干脆的离开了。 然后没过多久，同影玉开始闪烁，诛神阵被破的缘由出现在同影玉上，紧接着就是徐微尘即将渡炼虚劫之事。 而在暗地里，关于积攒功德可冲破修为桎梏这一消息也在宗门世家口口相传。 修仙界自古就有积攒功德这一说法，甚至有只靠积攒功德修行的佛修，只不过如今朱雀大陆灵气匮乏，修行艰难，晋阶更难，功德的作用就不甚明显，渐渐被修仙者忽略。 然而徐微尘即将突破的消息传开之后，引起了许多修仙者的深思。 无它，徐微尘这几个月的经历实在是太传神了。 本来是道体本源受损、寿元将尽的必死之局，他却接连突破，从金丹到如今的化神大圆满，一路势如破竹，仅仅只花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般匪夷所思的经历，大约连凡间志怪小说的话本子都不敢如此写。 不过也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正相反，大多数修仙者都不相信徐微尘能晋升。 “徐微尘不是靠吸收灵核提升的修为吗？当初熙攘城外吸收灵核的修士不在少数，有些已经受到反噬，徐微尘是吸收灵核灵气最多之人，我不信他不受影响！” “炼虚雷劫何其凶险，近千年来唯一渡劫成功的赤焰老祖还是借助神器之力，徐微尘他又没有神器，绝对不可能渡劫成功！” 只要有修仙者存在的地方，就能听到这些声音。 不过师徒俩并没有被这些质疑声影响，徐微尘也确实打算渡劫了。 毕竟只有晋升炼虚期，他才算是真正站在朱雀大陆最顶端，可以以一人之力干涉所有的宗门世家的决策，才有能力帮柳亦书维护朱雀大陆的安定，以此来帮助柳亦书获取更多的功德，作为来与这片天地、与高高在上的天道抗衡的筹码。 尤其是眼下，朱雀皇朝岌岌可危，大战一触即发。 若是修仙界就这么打起来，遭殃的一定是皇朝的普通人，到时候天道清算因果，说不定还要将这桩因果落在他们身上，那柳亦书的阵就白破、人就白救了。 只有徐微尘晋升炼虚，才能以修为震慑宗门世家，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再以功德为饵，让柳亦书所说的‘修仙者的争斗不应当涉及普通人’这句话真正成为修仙界的铁律。 而眼下，先传出他即将渡劫的消息，也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但朱雀皇朝对于宗门世家的诱惑太大了，所以这种震慑只是一时的、短暂的，唯有徐微尘真正晋阶，才能止干戈。 当然，他不会干预修仙者的争斗，只是阻止他们不将争斗涉及普通人罢了。 渡劫的地点还是选择在了惘然海边，毕竟这里是整个朱雀大陆对徐微尘渡劫最有利的地方。 炼虚雷劫的威力比之化神雷劫要恐怖许多倍，不过徐微尘的境界却很稳固，灵核灵力精纯，又有十万生灵功德加身，最主要的是‘它’似乎现在也麻烦缠身，柳亦书反倒不怎么担心。 更何况这片天地现如今对他的排斥也减轻了许多，就算徐微尘渡劫有个万一，他也能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总归不会让徐微尘出事就是了。 惘然海边，当徐微尘不再压制修为之后，天道劫雷很快就开始酝酿。 头顶的天空黑云压顶，紫色雷电在云层间闪烁，无形的压迫笼罩这片天地，阵仗比之前诛神阵开启之时还要大。 而雷劫这一酝酿，就是数个时辰。 惘然海边虽然偏僻，但这阵仗实在是太大了，很难不引起修仙者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修仙者赶到了附近。 第116章 劫雷之下 渡个劫引来如此多的修仙者是柳亦书没料到的，怪只怪徐微尘的天劫酝酿的太久了，阵势又太大，说不得就是‘它’搞的鬼。 不过阵势大也有阵势大的好处，起码看到这样的阵势，那些被吸引过来的修仙者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接近半分。 柳亦书也退的很远，毕竟他才算计了‘它’两次，很难保证‘它’会不会公报私仇，借机劈他一下。 柳亦书趁着那些被劫雷吸引来的修仙者注意力都在徐微尘身上，悄无声息的将自己藏身于众多修仙者之中。 虽然不惧这些人，但等徐微尘渡完雷劫之后，还有心魔劫要渡，需要他出面震慑这些人，免得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 所以在徐微尘渡心魔劫之前，他最好还是养精蓄锐。 劫雷酝酿了大半日之后，终于舍得劈下来了，一道接着一道，那阵势像是不把徐微尘劈成灰不罢休。 这一次柳亦书炼制的引雷法器终于派上了用场，在劫雷劈了十几道之后就被徐微尘拿出来用了。 但是炼虚期的雷劫威力比化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每一道笼子都只能抵挡一次劫雷，就会被劈废，甚至还会有余威劈到徐微尘身上。 但即便如此，也让在场的修仙者震惊。 “那道像笼子一样的法器究竟是何物，居然能够引雷？” “若是有这样的法器，劫雷又有何惧？难怪徐微尘能如此轻易渡过化神雷劫，看来只是法器之功！” “他又取出了一个！若是他有很多个这样的法器，那这炼虚雷劫对他来说岂不也是轻而易举？！” “若是我也有这样法器就好了！” 围观的修仙者们议论纷纷，大半注意力都在那引雷法器上面，一个个激动异常。 柳亦书听了他们的议论直撇嘴，徐微尘渡化神劫可没借助法器，他当时完全有能力自己抵挡劫雷，只不过是在最后将法器取出来试验了一下威力而已。 至于这炼虚的劫雷，他之所以动用法器，想来也是因为劫雷吸引了太多修仙者，他也担心渡完劫之后会有人趁机偷袭，所以才动用了法器，事实上他在每道劫雷劈下来时都有引劫雷锻体的。 朱雀大陆上也许已经甚少有修仙者知道，劫雷虽然很可怕，却也很补，渡雷劫之时也是最佳的锻体之刻。 若是没有劫雷淬炼肉身，就算修为晋阶上去了，身体的强度跟不上，可是很容易被灵气撑爆的。 也就朱雀大陆现如今的修仙者修为都不高，所以没机会知晓这些事，不过徐微尘肯定是察觉到了。 柳亦书对此很满意，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随着一道道劫雷劈下，徐微尘的身体也被淬炼的更加强大。 柳亦书一直都在数着劫雷的数量，一般来说，修仙者不同境界的劫雷都是有数的，以九为基数，比如金丹期面临的是三九小劫雷，元婴就是四九，化神是五九，至于炼虚，就是六九，以此类推，到了最后的渡劫期，刚好是九九八十一道雷劫。 但这只是普通的情况，徐微尘眼下渡的就是一个不普通的雷劫。 柳亦书也不相信‘它’酝酿了那么久的前戏，只会劈徐微尘五十四道，事实也是如此，劈完五十四之后，天空的劫云并没有散去，反倒更黑更厚了，劈得更狠。 “不对呀，炼虚劫雷不应该是五十四道吗？为什么还在劈？”也有察觉到不对劲的修士将此疑惑问了出来。 “我也数了，早就超过五九之数了！” “难不成徐微尘要渡六九？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当年赤焰老祖渡劫之时好像也只有五九呢！” 听到有人提及赤焰老祖，柳亦书刚好就感应到了赤焰老头的气息，他居然也朝着这里来了。 短小如鼠的赤焰老祖竟然也来了这里，柳亦书心里冷笑，将神识锁定了他。 来了也好，若是徐微尘此次的劫雷真是他预料的最坏那种可能，正好可以借朱雀印用一用。 赤焰老祖在外躲藏的那几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就怕被徐微尘和他那个神秘莫测的徒弟找上门。 那个人的存在，就像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他完全生不起与对方抗衡的心思。 但就在这里，万事知却传出了徐微尘要渡炼虚劫的消息。 赤焰老祖对此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徐微尘凭什么能渡炼虚劫，还不是靠着那个人。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徐微尘之所以能在寿尽之时突破元婴，又接连突破化神，都是那个人的功劳。 对于徐微尘的好命，他心中嫉妒的发狂。 徐微尘要渡劫，那么在他成功渡劫之前，估计他们都不会找他，可若是真让徐微尘成功渡劫，那也就离他的死期不远了。 赤焰老祖是最先察觉到惘然海的异象之人，只不过因着种种顾虑，他并不敢靠近。 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徐微尘渡劫成功，他又不甘心，所以在发现有很多修仙者都赶往那一处之后，他也悄悄靠近了。 他是有目的的靠近，且很快就在众多修仙者中发现了柳亦书的存在。 他惧怕柳亦书，但柳亦书表面显露出来的修为却又让他心存疑惑与侥幸，正好这里修仙者众多，可以拿他们来试探一下。 就算试探失败了，徐微尘正在渡劫，只要他跑的够快，那个柳亦书应该也不会丢下徐微尘去追他。 心中这样盘算着，他施了一个换形术，开始了他的发言。 “我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徐微尘渡劫吗？这样可怕的劫雷，若是让他渡过了，他的修为会有多高？朱雀皇朝的前车之鉴，难道我等头上又要多一座欺压我们的大山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附近的人听到，而他故意站在了几个宗门世家出身的长老附近。 “这位道友言之有理，但如此恐怖的劫雷，恐怕只要靠近便会被劈成灰烬，你敢靠近吗？”一位宗门的长老毫不客气的反问。 “这劫雷何其凶险，我自然不敢靠近，但徐微尘处于劫雷的中心肯定更不敢分心。他不是有一爱徒吗？他的徒弟也在此处，且修为低下，若是我们能控制住他的徒弟，以此来威胁他，但凡他对爱徒有一分在意，这一劫他就过不去！”赤焰老祖满怀恶意的说。 第117章 九九天劫 赤焰老祖此言一出，此地一片静默，并没有人回应他。 然而暗地里，却有不少修仙者的灵识神识异常活跃。 柳亦书大半心神都在徐微尘身上，但也分了一缕神识锁定了赤焰老祖，所以对方的发言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也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但赤焰老祖自以为锁定了他，却不知那只是柳亦书干扰他神识给他布下的陷阱，在赤焰老祖将大半心神都放在那个假的他身上时，他已经悄无声息到了赤焰老祖的附近。 “那个人就是徐微尘的爱徒！”自觉酝酿的时间够久，赤焰老祖突然指着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大声喊了一句。 他喊的突兀，不少早就有多准备的修仙者下意识的就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在场有人是曾经见过跟在徐微尘身边的柳亦书的，也知道他连金丹真人都不是，看到赤焰老祖所指，毫不犹豫就冲了过去。 有一个人行动，其它暗藏有同样心思的修士自然也不甘落后，都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怕被别人抢了先。 赤焰老祖紧张的注视着那里，全神贯注，大气不敢喘。 然后他发现他真的不能喘气了。 非但不能喘气，连发出声音都办不到。 “老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我明明就在你身边，你指别的地方做什么？”柳亦书笑嘻嘻的说。 然而他的声音在赤焰老祖听来就像是那索命的阎罗，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交出朱雀印，饶你狗命！”柳亦书也不吓他了，直接说。 赤焰老祖全身上下此刻能动的唯有神识，他不断尝试着以神识驱动朱雀印。 只要能将朱雀印召唤出来，定能破除这个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此处聚集了如此多的修仙者，只要他能出声，定然能引来别的修士对付这个人，而他则可以趁机逃走。 奈何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赤焰老祖努力了半晌，朱雀印在他的识海之中却是纹丝不动，根本不受他控制。 “不属于你的东西，多留无益，还是乖乖交出来吧，省得吃苦头。”柳亦书悠哉道。 面对这样的柳亦书，赤焰老祖打心眼里恐惧，他倒是想交出朱雀印，但现在朱雀印完全不受他控制，他就算想交也交不出啊！ 然而当他这么想着时，朱雀印反而动了，直接出现在柳亦书面前，赤焰老祖甚至从它的动作之中看出几分迫不及待的雀跃。 见到这一幕，赤焰老祖彻底绝望。 “真乖！”柳亦书笑着称赞了一句，抬手将朱雀印拿在手中把玩。 而在柳亦书手中的朱雀印虽然看起来似乎不太乐意被他玩弄，却也并不是真正抗拒，就像是一个和家里大人闹脾气的小孩子。 柳亦书收起了压制赤焰老祖的领域，漫不经心对他说：“修仙者的争斗，不应当涉及凡人，谨记这一点，滚吧！” 威压散去，赤焰老祖不可置信看了柳亦书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 发现自己攻击的并非柳亦书之后，骚乱平息，所有修士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渡劫的徐微尘身上。 而这个时候，劫雷已经劈到了七十多道。 因为劫雷的威压越来越恐怖，旁观的修士以免被殃及，又往后退了不少距离。 至于处于劫雷中心的徐微尘，虽然有引雷法器替他分担一部分伤害，但天雷劈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些法器能够承受的了，大部分雷电之力还是劈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凄惨。 “居然是九九天劫，这不是渡劫期的成仙劫吗？徐微尘渡的只是炼虚期雷劫吧？”有修士用怀疑人生的语气问。 “九九天劫劈完，徐微尘难道就会一步登仙吗？！” “要我说，照这架势，劈成灰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徐微尘是靠灵核晋升的，所以受到了天道的惩罚？” “很有可能是这样！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当初在熙攘城外吸收灵核的修士在晋阶之时被天雷劈成灰了！” “化神寿三千，老老实实修炼不好吗？果然还是太年轻、太过急于求成了，可惜！” 柳亦书默默看着，他很清楚徐微尘的极限在哪里，不说天道不敢真劈死徐微尘，他手中的朱雀印关键时刻也能替徐微尘分担压力。 很快，劫雷劈完了八十道，就剩最后一道。 天地之间，九为极数，而九九天劫则是天道所能劈的极限。 但同样的劫雷，威力如何却是截然不同。 很明显，天道是想让徐微尘吃些苦头的，所以，这最后一道劫雷，竟然又开始酝酿积蓄能量。 围观的修士不得不再次后退了百里，只敢远远看着。 也没有人有心思闲聊了。 虽然他们不希望修仙界再出现一个像赤焰老祖那样断层式强横的修士，但亲眼见证一个有可能问鼎仙路的天纵奇才死在劫雷之下，也会令他们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戚感。 连徐微尘那样的天姿都不能突破桎梏，他们又能如何呢？ 完全看不到半点希望！ 柳亦书感受到这种悲戚又绝望的情绪，不由得在心里嗤笑。 修仙本就是一条逆天而行之路，心性如此不坚定，又怎么可能求长生？ 天地灵气枯竭固然是凡人无法成仙的因素之一，但他们自身的心性和稀碎的道心也是阻碍他们前进的绊脚石。 最后一道劫雷酝酿了半个时辰之久，久到徐微尘都已经利用这个空闲修复了身体的大半伤势，劫雷才以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劈下来。 有些修士已经不忍心再看。 隔着百里的距离，劫雷的威压都逼迫的他们喘不过气，天威浩荡，徐微尘绝对十死无生。 终究，又有一个天才要陨落。 “终于又到了该你表现的时候了！”就在劫雷劈向徐微尘的一瞬间，柳亦书将手中的朱雀印丢了出去。 于是，在漫天的紫色雷光中，围观徐微尘渡劫的修士有幸见到了他们这辈子见到的最为震撼的场景。 一只浑身沐浴在火焰中的大鸟，展开华丽的羽翼，发出高亢又清脆的鸣叫，义无反顾的迎向浩瀚天威。 第118章 朱雀显圣 “朱雀！那是朱雀！”在无数修士的惊呼声中，火鸟扑向劫雷。 劫雷将火鸟劈散，然而每一道雷光却也被火焰包裹，炽热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天空就像是被烧着了一样。 即便身处百里之外，也仿佛能感受到火焰的炽热。 柳亦书欣赏着远处火树银花一般的绚丽景色，赞赏的拍了拍朱雀印，“干得不错！” 朱雀印不满的动了动。 在这样绚丽色彩的掩盖下，又相隔百里，也就甚少有修士能看清徐微尘如今的状态。 确实，围观的修士没办法看见这最后一道劫雷给徐微尘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火鸟与劫雷碰撞消散的场景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真正的朱雀的话，自然不可能被一道劫雷劈散，所以很快就有修士反应过来。 “那不是朱雀，是朱雀印！” 但这反而比朱雀显圣更令人难以相信，现场一片静默，过了好一会，才有修士喃喃着问：“赤焰老祖怎么可能会帮助徐微尘？这怎么可能？！”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徐微尘前几天才破了诛神阵，算是与朱雀皇朝、与赤焰老祖结下大梁子。 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 尽管这个可能很不可思议。 “朱雀印易主了？”有修士小声问，像是怕惊着什么一样。 “这怎么可能？！”同样的反问句，但表达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所有修士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 待火树银花消散，徐微尘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他盘膝坐在那里，身上虽然伤痕累累，却有着明显的生机，且外放的威压隔着百里都能感应到，显然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撑过了劫雷，已经进入心魔试炼了。 修士渡心魔劫之时，可以说是他最为脆弱的时刻，所以修士渡劫时要么有亲朋师友守护，要么事先找一个绝对隐蔽的场所，布下层层阵法，就是担心九死一生从劫雷之下存活，却殒命于小人之手。 像徐微尘这样孤身渡劫，还吸引了如此多修士围观的绝对是第一个。 但并没有修士敢轻举妄动。 毕竟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朱雀印替徐微尘抵挡了最后一道劫雷。 那可是神器朱雀印，连那么可怕的劫雷都能抵挡，没人有信心自己能与神器抗衡。 但要他们真的眼睁睁看着徐微尘渡心魔劫，有人又着实憋屈。尤其是那些宗门世家的修士！ 徐微尘这炼虚雷劫可比赤焰老祖当年的劫雷恐怖多了，由此可见徐微尘的修为根基远比赤焰老祖要稳固扎实，这样一个人如果顺利晋升炼虚期，又手握神器，那朱雀大陆的势力要重新洗牌了，一个比朱雀皇朝更为强大的庞然大物要崛起了。 可修仙者的资源就那些，有人或者新的势力崛起，就意味着那些老牌势力要让出手中的利益，这谁能愿意？ 僵持之下，有一个人动了。 但他不是自愿动的，而是被人丢出去的，这一丢，就被丢出了五十里地。 待那只有筑基修为的修士安然落地且并未受到攻击之后，许多修士同时动身，将他们与徐微尘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五十里。 然后丢人的那化神修士又故技重施，再次将刚才那人丢了出去，这一次，那个修士被丢到了徐微尘身侧不足半里之地。 还是无事发生。 不过这个距离离徐微尘实在是太近了，那些修士不敢直接靠近，只是又离徐微尘近了三十里。 而被人无缘无故丢过来的修士却是个胆大的，只见他等待了片刻之后，居然小心翼翼的朝着徐微尘靠近。 见有人替他们探路，那些修士倒是没有急着再次行动，而是注视着那个慢慢靠近徐微尘的修士。 只见那人离徐微尘越来越近，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眼看着他就要与徐微尘近身，而徐微尘依然毫无反应，有人忍不住了，仗着自己化神期的修为，一个闪身就到了那人身侧。 只是就在他想要出手攻击徐微尘之时，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一股比劫雷更可怕的威压锁定了他，让他一动不能动。 然后，那个他们以为被丢出来探路的筑基修士，转身面对着二十里外的众修士，笑着举起了他手中火红色的巴掌大小的印章。 作为朱雀大陆唯一的神器，众修士对朱雀印的样子并不陌生，若是没有之前的朱雀显圣，他们或许只会觉得那枚印章很眼熟，不会马上就联想到朱雀印，但在这一刻，见到那枚印章，所有修士心中都浮现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朱雀印。 只不过，朱雀印为什么不是在徐微尘手中？这个看起来面嫩的好像只是个孩子的少年又是谁？ 柳亦书举着朱雀印，一步步后退，直到来到徐微尘身侧。 虽然他神魂强大，但单论肉身，不过是一个连金丹都没有的小菜鸡，在这一众不是化神，就是元婴，最差也是金丹的修士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他的领域虽然无敌，但以他如今的状态，能展开的领域范围有限，至少不可能是一百里。 所以他需要靠近徐微尘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但以他筑基期所能发挥的速度，等他跑到徐微尘身边，可能黄花菜都凉了，所以他需要有人送他去徐微尘身边。 正好这些修士因着朱雀印的震慑不敢轻举妄动，他就以神魂控制不远处一个化神修士将他丢了出去，就当做是探路的棋子。 第一次只丢了五十里地，是因为他怕他孱弱的身体支撑不住，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筑基，身体强度只比纸糊的强一点。 好在他一身防御法器没有白穿戴，就算被丢出去那么远，孱弱的身躯也坚强挺住了。 第二次，他选择了离徐微尘半里地。这个距离因着离徐微尘太近，所以他猜那些修士不敢直接靠近，但他作为被丢出来探路的棋子却可以。 更何况，半里地的距离也足够他展开领域了。 事实上，那些修士比他猜测的更为谨慎，直到他离徐微尘只有二十米才有人敢出手。 但区区二十米，领域一出手，大局已定。 第119章 别样的心魔劫 之前被威压锁定的化神修士发现自己能动了，但能动之后他不是选择攻击徐微尘，而是毫不犹豫的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走。 方才不能动弹的那几息，是他此生离死亡最近之时。 不明真相的旁观者或许会觉得他是因为朱雀印而不敢动，却不知道他是被恐怖的威压压迫得不能动。 而这股威压来自他身侧那个看似孱弱的少年。 之前有人说徐微尘的徒弟也在此，且修为低下，少年表面上显露出来的修为确实低下，但—— 他怎么觉得这少年身上的威压比徐微尘更恐怖呢？ 修士一般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徐微尘晋升炼虚或许会让他所在的宗门失去不少资源，但至少不会危及他的性命，但若是他还要执意对徐微尘动手，他可能会死。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逃走了。 “热闹看过了，诸位也该散了吧，若是因为看热闹而丢了命，可就得不偿失了。”柳亦书在徐微尘身侧盘膝而坐，一边把玩着朱雀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在朱雀大陆，还没有修士能与他的领域抗衡，更何况现在朱雀印还在他手中。 他只要守在徐微尘身侧，等着他渡心魔劫就好了。 柳亦书表现的如此悠哉，而刚才靠近他的化神修士又逃走的特别干脆，两厢一对比，即便在场的修士再不甘心，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他们为了安全起见，犹豫着退后了几十里地，但却只有一小部分修士选择离开，大部分修士还是留在这里。 修士渡劫分雷劫和心魔劫，雷劫考验修为，心魔劫考验心境，雷劫的伤害表现在外，肉眼可见，心魔劫的伤害则针对神魂，两者一样凶险。 只不过对于低阶修士而言，雷劫的伤害表现的比较直观，修士面对雷劫若是抵挡不住，很容易便会直接殒命，而心魔劫却往往并不会直接置人于死地，是以在大部分修士心目中，渡过雷劫便算是渡劫成功了，心魔劫能对人造成的伤害有限。 但这样的认知显然是狭隘，事实上，越是高境界的晋升，心魔劫对道心的考验便越重要，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比直接被劫雷劈死要痛苦多了。 柳亦书心里很清楚，徐微尘将要面对的心魔劫会比他的九九天劫更可怕，因为勾动人心中的弱点，将之无限放大，最后成魔，正是‘它’最为擅长的。 ‘它’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但是‘它’又不能做的太过，毕竟若是徐微尘死于心魔试炼，本尊很有可能就会降临，这是‘它’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它’一定会让徐微尘渡过心魔劫，却也一定会埋下隐患。 柳亦书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劫雷他能替徐微尘想办法，心魔劫却是无法干预，只能靠徐微尘自己渡过。 徐微尘知道自己在渡心魔劫，只不过这场心魔幻境太美好了，他舍不得挣脱。 太苍山，晓月峰。 素雅幽静的篱笆小院大变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红色的绸缎装饰着整座小院，就连院中的桃花树也是红艳艳的。 这是他心目中设想许久的他与小书举办结契大典之时的场景。 篱笆小院是他的家，观礼者只需要朝阳和叶云寒就够了，他与小书皆无父母长辈，就以天地为鉴，日月同心。 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下，他与小书结为道侣，许下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誓言。 洞房花烛夜，他们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之后岁月静好，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 心魔劫本该经历的是修士内心最为恐惧之事，但徐微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魔劫出了问题，这个幻境太美好，完全就是他与小书日后生活的映照。 他恋恋不舍脱离幻境之时，嘴角还带着笑。 睁开眼，正对上柳亦书关切的双眼。 “师尊，你还好吗？”柳亦书担忧的看着徐微尘。 他第一次见有人渡心魔劫还笑得出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探身过去，额头抵住徐微尘的额头，神识直接进入了徐微尘的识海。 这个过程一气呵成，徐微尘的识海对他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接纳了他。 识海之中，篱笆小院安宁又祥和。 识海的景象通常反应了人的内心，徐微尘的识海如此平和，并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小书，我如今已经渡劫成功，我们是不是该选一个良辰吉日举办结契大典了？”徐微尘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他本来就心心念念想与柳亦书结为道侣，心魔幻境经历了这一遭，他的心情更为迫切了。 光天化日之下，远处还有一群修士围观，柳亦书不好意思在徐微尘识海逗留太久，很快就退出了。 “好啊。”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将朱雀印递给徐微尘，“师尊快看，我把小崽子的朱雀印抢回来了。” 徐微尘只是看了一眼朱雀印，便不再关注，而是看着柳亦书，继续问：“我们的结契大典在晓月峰举办怎么样？” 柳亦书看了徐微尘一眼，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怎么感觉他很亢奋？ 而且徐微尘为什么要一直强调结契大典？ 柳亦书有些费解，但徐微尘如今身体伤势不算严重，神魂也没有异常，炼虚劫安然渡过，他也为徐微尘感到高兴。 “晓月峰是师尊的家，若是我与师尊举办结契大典，自然是要在晓月峰。”他顺着徐微尘的话说，然后问：“那我们现在就回太苍山吗？” “好。”徐微尘笑着答应，召出飞羽，伸手揽着柳亦书将人带上飞羽，布下防护结界，朝着太苍山的方向飞去。 惘然海边，众修士屏息静待，本以为徐微尘渡完心魔劫之后会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谁知他醒来之后直接就带着徒弟离开了，他们也只好各自散去。 不过随着他们的离开，朱雀大陆又诞生了一位炼虚期强者，且朱雀印易主的消息也随之传开，所有修士的注意力都转移至了徐微尘所在的宗门太苍山。 至于朱雀皇朝，虽然诛神阵被破，又失去了朱雀印，但就在徐微尘渡心魔劫期间，失去踪迹好几天的赤焰老祖竟然在王城现身。 这个发展令朱雀大陆所有的修士都费解，尤其是那些想要趁机对朱雀皇朝出手的宗门世家，只得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 第120章 暗中的博弈 飞羽落在山门前。 徐微尘事先在他们周身布下结界屏障，又施法屏蔽了守门弟子的五感，带着柳亦书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山门。 一路无声无息的回到晓月峰，他临走之前设置在篱笆小院外的结界已经被破坏，好在院子里并不乱。 结界是在他们从去往王城的飞舟之上离开约莫一日之后被破坏的，大抵是赤焰老祖的使者发现他们不见了，问责太苍山，叶乾君疑心他们躲在这里，强行破开了结界。 离开之前他们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值钱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只留下一座空院子。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值得被关注，所以此刻篱笆小院反倒和他们离开时没什么变化。 屋子里有避尘阵法，干净整洁的就像主人并不曾离开过。 徐微尘一路上一直抱着柳亦书，回到这里之后更是直接将柳亦书抱进房间，抱到了床上，才总算舍得将人放开。 “辛苦小书为我护持，护我周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徐微尘关切的问。 见他总算不提结契大典的事，柳亦书松了口气，顺势躺到床上，笑看着徐微尘。 “我很好，要是师尊能陪我躺一躺，就更好了。” 其实徐微尘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巩固修为，稳定境界，毕竟他才渡劫成功，气息不稳，身上又还有雷劫留下的伤。 但徐微尘从来都不会拒绝柳亦书的要求，尤其是他现在的心情还很好。 心魔劫所经历的那个美好的幻境直到现在还影响着他，令他心情愉悦。而让他愉悦的根源又在他眼睛可见，伸手可碰的地方，愉悦感更是无法抑制。 他恨不能现在就和小书举行结契仪式，但又不想太仓促委屈了小书，所以只能挨小书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在柳亦书身边躺下，拿一旁的被子盖住两人，一个更小更亲密的空间就形成了。 而不待他伸手抱小书，小书就主动靠近他，依偎在他怀里。 徐微尘心中满足极了。 他急切又克制的抱着柳亦书，想要做些更亲密的事，但顾及到柳亦书的身体，却又只是在柳亦书额头印下一个亲吻，柔声道：“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好。”柳亦书乖乖答应，在徐微尘怀里闭上眼睛。 徐微尘注视着他乖巧又依恋的模样，眼神温柔的似是能滴出水来。 就这么注视了好半晌，他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在两人都闭眼之后，被柳亦书收入识海的朱雀印却偷溜了出来，在半空中转悠了片刻，发现柳亦书没有任何反应，它便迫不及待的飞出了房间。 柳亦书一直都在分神关注着朱雀印，等它离开之后，神识跟了上去，发现朱雀印去往的方向竟然不是灵兽峰，而是叶云寒所在的临雪峰，嘴角勾出一抹满意的笑。 “就这样让它去找朝阳没事吗？”徐微尘睁开眼问。 距离如此之近，朱雀印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只不过他见柳亦书没有反应，便也假装不知罢了。 “没关系，它好歹也是神器，不想被人发现就不会有人能发现。”柳亦书好心情的说。 回来的路上，柳亦书就跟徐微尘解释了朱雀印为什么会在他手中，他本来是想将朱雀印给徐微尘的，不过徐微尘没要，只是让他自己收起来。 大抵是小崽子在他的识海中待过一段时间，他要收朱雀印入识海，朱雀印没有丝毫排斥就乖乖进去了。 只不过在他们回到太苍山之后，识海之中的朱雀印就表现的有些躁动，柳亦书知道它是感应到了小崽子的气息，想去找小崽子，又畏惧柳亦书神魂的强大，所以才勉强安分的待在他的识海里。 而等到柳亦书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之后，他便迫不及待从识海偷跑出去找朝阳去了。 朱雀印不会认错朝阳的气息，它去的方向是临雪峰，就说明小崽子此刻身在临雪峰。 小崽子所寄生的傀儡是柳亦书所炼制，他对那具傀儡有一定的掌控力，能够感知到小崽子已经不在傀儡之中，想来是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了。 他回归自己的身体，那么身体之中的另一道意识——‘它’就不得不退出了。 即便身为这片天地的意志，‘它’也有不得不遵守的规则，比如‘它’不可能与生魂抢夺肉身。 小崽子想要夺回自己的身体其实很容易，只要它敢。 ‘它’是没办法伤害到‘它’所依附的身体的原主人，这也是‘它’必须遵守的规则之一。 除非借助劫雷和心魔，‘它’无法对合理存在于这片天地的任何一个生灵造成任何物理上的伤害，这是这片天地对‘它’的约束与制衡，也是天地对万物生灵的保护。 当然，像柳亦书这样不属于这片天地、且被这片天地排斥的外来者，自然不在被保护行列，所以当初刚一见面，‘它’就给了柳亦书一个下马威。 柳亦书之所以将小崽子哄骗到傀儡之中，又将它独自留在太苍山，就是为了赌小崽子对叶云寒的感情。 赌它会忍不住偷偷接近叶云寒，赌它不会看着叶云寒有危险而什么都不做。 很显然，他赌对了。 小崽子最终还是为了叶云寒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冒犯了天威。 ‘它’作为天地的意志，力量太过强大，一般的生灵根本无法承载‘它’的意识，除非是像天之四灵这样强悍的存在。 但天之四灵之中，也唯有朱雀，因为自身职责所在，每隔千年必须涅盘重生。涅盘之时的朱雀是最为虚弱的，千年之前，‘它’趁朱雀涅盘之时，故意勾动凡人贪念，以神器封印朱雀神魂，‘它’才有机会占据朱雀新生的身体，取而代之。 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被小崽子夺回身体之后，‘它’也就只能回到‘它’该待的地方，俯视众生，也被大道规则所掣肘。 不过，于柳亦书而言，最值得高兴的，就是‘它’再也不会在他眼前晃悠了。 对于他们这些与天地同寿的长生种来说，‘它’就是最讨厌的存在，没有之一。 第121章 临雪峰 临雪峰。 临雪峰是太苍山最高的山峰，峰顶积雪常年不化。 叶云寒所居住的宫殿名为清辉宫，是一座由冰雪铸就的白玉宫殿，精美绝伦。 这座宫殿是叶云寒来到临雪峰之后自己亲手铸造的，每一块冰砖，每一片玉瓦，其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叶云寒其人冷冰冰，却性喜华丽，无论是他的宫殿、他的衣着配饰，他的佩剑，都是华丽而内敛。 朝阳，也就是小崽子，好歹也在华夏待过一阵子，经受过华夏文化的熏陶，他觉得有一个华夏很流行的网络词汇很适合云寒师叔，那就是——闷骚。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喜欢云寒师叔。 即便他涅盘重生，记忆缺失，本源受损，什么都变了，唯有对云寒师叔的喜欢没有变。 自从脱离了柳亦书的识海，进入到那具可恶的傀儡之中、拥有自由之身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去到云寒师叔身边，可惜云寒师叔身边有‘它’的存在，他不敢，只能抓心挠腮的等在灵兽峰寻找机会。 这一等，就等到臭狐狸和师尊离开了太苍山。 他也想过要不要和师尊一起离开太苍山，因为他实在很怕‘它’，害怕那种被‘它’完全掌控，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但因为惦念云寒师叔，他还是留下了。 后来，他很庆幸自己留下的决定。 他是从灵兽峰的弟子口中得知‘它’在临雪峰遇袭的，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好几次。 他并不关心‘它’的死活，但是他不能忍受云寒师叔因为保护‘它’受伤。 他不敢去临雪峰，就派了小弟去打探消息，当从小弟口中得知云寒师叔不但受伤，还是重伤之后，他忍不住偷偷摸摸上了临雪峰。 去了临雪峰之后，他刚好见证了一场针对‘它’的猎杀，甚至知道了展开猎杀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太苍山的一宗之主，云寒师叔的亲生父亲，为了得到朱雀的神魂，再复刻一个像朱雀印那样的神器，竟然连自己唯一的子嗣也能下重手。 云寒师叔不过只有元婴修为，如何抵挡的住化神修士？ 朝阳意识到这是臭狐狸的阴谋，甚至这都不能算是阴谋，而是阳谋，臭狐狸在以云寒师叔的性命逼迫他对上‘它’。 可即便明了这一点，他也依然只能乖乖入局，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云寒师叔，绝不能再亲眼看着云寒师叔在他面前死第二次。 于是在又一次袭击到来之时，他没能忍住，脱离傀儡，强行夺回了自己的身体。 抢夺身体的过程出乎意料的轻松，但小崽子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因为他知道，他这一出手，就是彻底得罪了‘它’。 身为天之四灵，他比这片天地的所有生灵都要更明白‘它’的强大，也更害怕来自于‘它’的报复。 可惜他没得选择。 而就在他回到自己的身体，成为真正的朝阳，将‘它’取而代之之后，临雪峰上就再也没出现过不速之客。 那位他两辈子都不喜欢的宗主大人，云寒师叔的亲生父亲，一辈子权衡利弊、汲汲营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最后却沦为了别人的傀儡。 他一点都不同情对方，但是对于造成这一切的臭狐狸，心中更为忌惮。 不愧是以狡猾着称的九尾，算计人于无形，简直和‘它’一模一样。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又重新回到了云寒师叔身边。 云寒师叔为保护他受了重伤，朝阳悉心照料，待云寒师叔好一些了，他们就一起练剑，一起修行，仿佛和当年一样。 临雪峰最高处有一片平坦的空地，旁边就是万丈悬崖，站在悬崖边，寒风似刀。 这片空地是叶云寒最喜欢待的地方，虽然清辉宫是他亲手雕刻，但其实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待在这片空地上，或者打坐修行，或者练剑。 峰顶的凛冽寒风能磨炼他的意志，锤炼他的剑意，平息他心中的躁火。 这片空地是他的私人空间，比之清辉宫更私密，之前就算是朝阳也不被允许过来。 但是在他受伤之后，朝阳对他悉心照料，他才发现他的这个师侄对他的喜好和习惯似乎了如指掌，对他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他心下觉得怪异的同时，也对朝阳更多了几分亲近，所以在某次他在此处练剑，朝阳找来之后，他默许了对方待在这里，然后又默许了对方同他一起练剑。 叶云寒是个剑痴，虽然他的修为境界只有元婴，但对剑道的钻研与了解却远不止于此，尤其是对剑意的感悟，朱雀大陆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当朝阳同他在一处、一起练剑之后，他发现朝阳的剑意竟然大有进益。 若说从前，朝阳的剑意与他只有形似而神不似，但如今再看，朝阳的剑意却似乎与他如出一辙，简直就像是他的翻版。 叶云寒的剑道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没有师父，他虽然也指点朝阳修行，但花在对方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但朝阳却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这一发现又让他对朝阳的喜爱多了几分。 与‘它’大道至简的剑法不同，朝阳本身的剑法风格与叶云寒很相似，雍容华丽，当年他就是因为这相似的剑意才引起了叶云寒的注意。 ‘它’取代他的时候，虽然也刻意模仿了他的剑意，一般剑者也许发现不了其中的差异，但对于叶云寒这样的剑痴来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正如‘它’也在模仿着朝阳对叶云寒的喜欢，但喜欢这种情绪，恰好是‘它’的盲区，‘它’的喜欢只是浮于表面，根本就没有引起叶云寒的注意。 不像朝阳，前世一起守护建木之时，他们每日一起生活，一起练剑，同样华丽而内敛的剑招，硬是被朝阳舞出了缠绵悱恻的感觉。 叶云寒察觉到了，但怪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排斥。 若是余生有这样一个人一直陪伴着自己，临雪峰的寒意似乎都轻了许多。 第122章 融合 叶云寒是一个内冷外热之人，各种意义上都是。 他外表看起来冷漠的就像是一块寒冰，然而实际上的性格却是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身负变异冰灵根，但这灵根却并非他本身就有的，而是因着后天种种变故得来。而他体内虽然以冰灵根为主导，生而有之的火灵根却依然顽强的扎根在他身体里，且会时不时发作一下，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也就是为了压制这一丝火灵根，叶云寒才独自一人居住在冰天雪地的临雪峰。 冰火不相容，这丝火灵根也是叶云寒无法晋升化神及更高境界的阻碍。 叶乾君当然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有瑕疵的儿子，曾经想过许多法子，但都没办法拔除这丝灵根，甚至还赔上了道侣的性命，叶云寒也因此彻底恨上了他，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子。 不过叶乾君没办法不代表别人也没办法，至少对天之火灵化身的朱雀来说，不管是安抚还是化解都很简单。 不过朝阳现在还不是朱雀，他的一部分力量还被封印在朱雀印当中，至于另一部分力量，则是被‘它’用来当做回溯时间的能量。 朱雀印当中封印的力量能够被找回，但被‘它’用掉的那一大部分，却是永远的失去了，只能通过漫长的修行来恢复。 不过好歹也是朱雀的轮回转世之身，朝阳本身拥有最精纯的火灵根，且对这世上任何火焰都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和力，这也是叶云寒讨厌所有与火有关的东西，却不讨厌朝阳的原因。 以前‘它’占据朝阳的身体之时，并不会好心替叶云寒安抚他体内的火灵根，但只要朝阳在叶云寒身边，叶云寒体内的火灵根都会本能的安分许多。 后来朝阳终于夺回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不忍心他的云寒师叔受火灵根所扰，有意安抚，虽然不能治本，却可以让叶云寒舒服很多。 也是因为这一点，叶云寒不排斥朝阳的靠近，甚至在潜移默化之中，对朝阳的欣赏喜爱之情多了不止一点。 若是能取回朱雀印之中封印的力量就好了，有了那股力量加持，他或许就能化解云寒师叔体内的火灵根了。 朝阳一边舞剑一边在心里幻想着。 “专心！”第一时间察觉到朝阳走神了，叶云寒出声提醒道。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剑道不尊重。 朝阳讨好的朝叶云寒笑笑，不敢再分心，跟随着叶云寒的动作开始全神贯注的挥动手中的剑。 只是，才练了几招，他就感应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在靠近，那种气息，就好像是——他自己？ 难道是朱雀印？ 但是朱雀印不是在赤焰老祖手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太苍山？ 朝阳顿时连剑也不练了，注视着那道气息所在的方位。 “你怎么了？”叶云寒见朝阳竟然不练剑了，也收了剑，皱着眉问。 他是很讨厌有人练剑的时候不专心的，朝阳以前明明很用功，今天是怎么了？ “师叔，我感觉自己的内息突然有些不稳，好像是要突破了，就先不练剑了。”朝阳找了一个借口，朝着叶云寒一拱手，也不待他应允，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注视着朝阳匆忙离开的背影，叶云寒眉头蹙得更紧，他人虽然没动，灵识却跟上了。 朝阳急忙回了清辉殿自己的房间，不过片刻，朱雀印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愧是朱雀大陆唯一的神器，从晓月峰到临雪峰，这一路无数结界禁制，它却能悄无声息的来到朝阳面前。 而在看到朝阳之后，它迫不及待的就钻入了朝阳的眉心。 朝阳如今还是筑基期的修为，没有开辟识海，但它的神魂就算有缺，也比同境界的修士强大了百倍千倍不止，直接就以神魂破开了赤焰老祖设下的封印。 顿时，一股无比精纯的力量，伴随着许许多多的记忆片段，一起涌入他的身体与脑海之中。 朱雀印之中封印的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力量，融合的非常顺利，因着这股力量，朝阳的修为节节攀升，从筑基大圆满直接晋升至金丹。 修士结丹之时会有金丹劫，这是修士修行道路上面对的第一次劫雷，金丹劫通常为三九小劫雷，其对修士心神的震慑远远大过于实质伤害。 若有那心性不坚定的修士，面对浩瀚天威，心生畏惧，那他的修行之路基本就算是到头了。 而一些靠着丹药或者别的途径结丹的修士，空有境界，没有扎实的根基，也有极大的可能抗不过天劫。 是以，金丹是修士修行道路上的第一个分水岭，修士唯有成功结丹，才算是真正踏上逆天而行的修仙之路的第一步。 临雪峰上空很快就有劫云聚集。 叶云寒本来对朝阳说的内息不稳有所怀疑，毕竟他并未察觉到朝阳气息有什么不稳的，但见朝阳才回到清辉殿竟然就引发了劫云，顿时顾不得其它，连忙一个闪身回了清辉殿，要为朝阳护法。 要渡劫自然不能在清辉殿渡劫，若是将云寒师叔亲手雕刻的清辉殿毁了怎么办？哪怕只是被劫雷劈坏一片瓦，朝阳也是会心疼的。 为免劫雷波及清辉殿，他还特地跑远了一点，然后就看到了匆忙赶来的叶云寒，朝阳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 不过劫雷临头，眼下也不是叙说感激之情的时候，朝阳朝着叶云寒露出一个自信又灿烂的笑容，盘膝坐下，调动自身气息，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劫雷。 很快，劫雷就兜头劈了下来，朝阳严阵以待，不过当劫雷劈到身上他却没有任何感受之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又不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金丹小修士，他可是天之四灵的朱雀，朱雀印之中封印的一部分本源力量回归之后，三九小劫雷给他挠痒痒都还不够。 但是云寒师叔就在一旁看着，就算是装样子，他也得把这场劫雷‘艰难’渡过。 于是朝阳就在叶云寒的注视下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123章 艰难 最终，朝阳还是艰难渡过了他的金丹劫。 难的并非抵挡劫雷，而是他要怎么在云寒师叔的眼皮子底下表现得艰难。 最后他也不知道云寒师叔有没有起疑心，只不过在劫雷消散之后，云寒师叔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雷劫之后应该是心魔劫，但像他们这样的先天灵物，是没有心魔劫一说的，所以朝阳不得不继续装模作样一番，假装自己快速渡过了心魔劫。 反正大家都说他是无垢之心嘛，问心路都能一步跨过，渡心魔劫快一点又有什么？要是很艰难，才会引云寒师叔怀疑吧？ 回归的本源力量当然并不是只能支撑到朝阳结丹，如果他想，马上就结婴甚至化神、炼虚都可以，但这样一来他根本就没办法向云寒师叔解释他为什么能突然晋升至那么高的境界，搞不好还会被云寒师叔当成是怪物，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是将那些本源力量封印在体内，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吸收。 反正有师尊几个月就化神的先例在，他就算结婴、化神的速度比普通修士快亿点点，应该也不会引起云寒师叔的怀疑。 “师叔，如果师尊知道我结丹了，一定会很高兴，我想去晓月峰看看，我想师尊了。”渡完劫之后，朝阳就迫不及待的对叶云寒说。 朱雀印之所以会出现在太苍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师尊回来了。 而他所接收到的朱雀印向他传递的记忆，也证实了这一点。 之前被臭狐狸哄骗进那具小鸡崽傀儡之中时，师尊不知道他的身份，所有才会偏袒臭狐狸，现在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作为陪伴师尊最久的徒弟，他一定要夺回师尊的宠爱！ 叶云寒看了一眼朝阳此刻的状态，雷劫并未给他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气息虽有些不稳，境界却很稳固，倒也不需要急着调息，于是说：“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最近这几天再没有不速之客上临雪峰意欲加害朝阳，但为了朝阳的安全着想，叶云寒还是决定陪朝阳走这一趟。 他倒是不疑心朝阳所说的想师尊的话，毕竟朝阳是师兄从小带大的，分离这么久，朝阳修为上有所进益，第一时间就想到师兄也是人之常情。 临雪峰既高且偏，峰顶常年隐于云雾之中，不靠近根本看不清其中风景，金丹劫雷威力又有限，是以朝阳这金丹劫渡的是悄无声息，除了叶云寒之外再没旁人知晓。 身处晓月峰的师徒俩自然也无知无觉，不过就在叶云寒带着朝阳出现在晓月峰上空时，柳亦书和徐微尘都察觉到了。 徐微尘拦下要起身的柳亦书，“你接着休息，我出去看看。”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躺得骨头酥软，浑身暖洋洋的，柳亦书正好也不想动，便继续躺着了。 徐微尘起身理了理仪容，走出竹屋。 回到晓月峰之后，他重新布置了此处的结界，而叶云寒和朝阳此刻正站在结界外。 徐微尘收了结界，朝阳立刻朝着他冲了过来，“师尊，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他绕着徐微尘边打转边笑着说。 看着这样热情又活泼的朝阳，徐微尘有些怔愣，他似乎有许久没见到朝阳这个样子了。 虽然他这次离开太苍山不到半月，半月之前，他还去临雪峰看过朝阳，但怎么感觉之前的朝阳和此刻他眼前笑得开心的朝阳有哪里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朱雀印的回归？ 不过内心深处，他还是更喜欢朝阳现在这样子，之前的朝阳虽然也恭顺乖巧，他却总觉得不如现在亲切。 他伸手揉了揉朝阳的脑袋，开口表扬道：“结丹了，不错不错。” 接着又看向叶云寒，“多谢师弟这些时日对朝阳的照顾和教导。” “恭喜师兄晋阶。”叶云寒淡淡道。 之前朝阳在渡劫之时，他身上的同影玉亮了，他以灵识扫了一眼，上面说徐微尘已经成功渡劫，成为朱雀大陆唯二的炼虚期，且朱雀印已经被他的徒弟所得。 那个柳亦书，他就觉得很不对劲，果然！ “经过熙攘城之时，侥幸遇到灵核自爆，捡了个漏而已。”徐微尘自谦道。 “哇！师尊你已经渡劫成功了吗？那您现在不就是炼虚期的大能了？”朝阳看到徐微尘只顾着高兴，经叶云寒一提醒，才发现他的修为竟然已经晋阶至炼虚期了。 顿时他更高兴了，“嘿嘿！以后师尊就是朱雀大陆最强修士了！没有之一！” 至于赤焰老祖，不过是靠着朱雀印强行晋升，现在没了朱雀印为倚仗，啥也不是！ “你那个徒弟呢？带着神器跑了？”叶云寒没见着柳亦书，有些好奇的问。 之前见柳亦书，都是与徐微尘形影不离的。 “怎么会？”徐微尘失笑，“小书只是为我护法太累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而已。” “他替你护法？”叶云寒神色略微有些古怪，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小书已经向我坦白了他的身份，这次去王城也是他护着我破诛神阵，我这次带他回来，就是想在晓月峰与他结为道侣。”徐微尘直言道。 “不行！”叶云寒还未说什么，朝阳就先大声否定了，激动的开口“师尊，你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就该知道人……殊途，你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因为叶云寒还在，‘妖’字被他含糊过去了。 听到朝阳这么说，徐微尘向来温和的脸色第一次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势也陡然一变，压迫感一下子就出现了。 这样的徐微尘让朝阳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躲到了叶云寒身后。 “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叶云寒扭头诧异的问朝阳。 朝阳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只是陡然听闻这个噩耗太激动了，这才脱口而出，他一点都不想让师尊和臭狐狸结为道侣，更不想叫臭狐狸师娘！ 徐微尘看向叶云寒和朝阳，神情坚定的开口：“我很喜欢小书，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所以我一定会和他结为道侣。我在这世上孜然一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意的也就你们两个，我希望你们能祝福我们。” 第124章 无可救药 “可是臭狐狸他——” 他可是长生种啊！ 永生不死的存在！ 他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喜欢师尊、和师尊结为道侣呢？ 朝阳急的不行，可看师尊冷着脸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他也不敢说出口。 不过他不敢说的话，叶云寒却无所顾忌。 “师兄，你是要打算和他结契吗？”叶云寒问。 “自然。”徐微尘答。 “你们打算缔结何种契约？”叶云寒又问。 修仙之人结道侣与普通人结为夫妻不同，普通人寿命有限，夫妻哪怕相伴到老，最多不过三五十年，之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不会有太多因果羁绊，但修仙者不一样，他们动辄数百上千年的寿命，漫长的生命里，涉及到的因果也非常多，所以修仙之人结为道侣的过程比普通人要慎重的多，而且多了一个最关键的步骤，立誓。 最常见，也是最简单的誓约，就是口头誓言。 口头誓言是最简单的誓约形式，因为只是口头上的承诺，所以它的约束力比较弱，但于修士而言仍具有一定的效果。 比口头誓言更可靠一些的，是心誓。 修仙者以心为誓，通过内心的承诺和信念来约束自己。这种誓约更加坚定，对修仙者的行为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这影响力也有限。 而真正对修仙者有影响，且能约束彼此的，是血誓。 血誓是以鲜血为媒介立下的誓约。这种誓约具有较强的约束力，违背誓言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大多数的修仙者结为道侣，都只会立心誓，敢立血誓的，凤毛麟角，数百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一对。 而在血誓之上，还有一种生死誓约。 生死誓约，同生共死，意味着修仙者愿意以生命来守护誓言。这种誓约的约束力极强，通常只有在非常重要的情况下才会立下。但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在修仙者结为道侣的结契大典。 活的越久，变故越多，谁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生死契约一定，就再无转圜的余地，这种毫无退路的选择，是个清醒人都不会去选。 然而徐微尘的回答比叶云寒想象的还要更疯狂，只因为他说：“我不会要求小书与我同生共死，我想要一个生死也不能将我们分开的誓约。” “你疯了吗？！”叶云寒震惊的话脱口而出。 他本来以为生死契约已经够夸张了，毕竟徐微尘如今已经是炼虚期的大能，拥有千年的寿命，而柳亦书甚至都不到金丹，且他那副孱弱的身体，还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若是同生共死，那徐微尘未免太吃亏了。 可他没想到，徐微尘竟然连生死契约都看不上。 而比生死契约等级更高的，是传说中的神魂契约。神魂契约一定，生生世世，永远都会纠缠在一起。 “你真的是……真的是……”叶云寒一时都找不到言语来形容徐微尘的这种行为。 “恋爱脑……”听了两人对话的朝阳幽幽接了一句。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他心目中一向光风霁月的师尊，竟然是一个恋爱脑，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师尊完了！”他在心里这般想着。 但要细究起来，臭狐狸还是他送到师尊身边的！ 是他害了师尊！ 他对不起师尊！ 朝阳想着想着，愧疚和悲伤将他淹没，一时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哇——”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越哭越大声。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他怎么会选择了一只九尾作为护道者呢？ 纵观华夏神话史，九尾哪一次现世，不是搅和的人间腥风血雨？连人皇都抵挡不住九尾的诱惑，更何况他单纯的师尊？！ “你在哭什么？”徐微尘一言难尽的看向朝阳。 这孩子小时候都不哭的，怎么现在长大了反而—— 一个金丹真人，在太苍山都有资格收徒传道授业了，还哭鼻子…… 叶云寒本来正气着，被朝阳这一哭，心中的怒火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竟散了大半。 他自认为不着痕迹的挪了几步，想离丢人的师侄远一点。 朝阳看到这一幕，顿时哭的更伤心了。他也不想哭的，但是他控制不住。 就像小婴儿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他现在也没办法很好掌控自己的情绪。 “你不是早就知道为师想与小书结为道侣，当时你也并不介意，还问我要不要称呼小书为‘师娘’，现在怎么就这般抗拒？”徐微尘疑惑的问。 他是真的很疑惑，疑惑朝阳前后不一的态度，也疑惑朝阳此刻嚎啕大哭的样子。 就算他反对这件事，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不过朝阳现在的样子倒是跟那只小鸡崽子哭起来的时候真像！ 他现在相信小崽子和朝阳是一个人了。 朝阳心想不介意此事的又不是他本尊，而是那个‘它’，只‘它’对此事乐见其成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臭狐狸接近师尊是不安好心！ 他难得聪明了一回，边哭边回答：“师尊喜欢谁是师尊的自由，作为弟子我无权干涉，只是呜呜呜……只是大道誓约干系重大，师尊对他情深意重，愿许下神魂誓约，他却未必愿意，我只是担心师尊一腔深情被辜负，替师尊感到难过！” 叶云寒也不遗余力的泼冷水，“朝阳说的不错，立誓是双方的事，师兄想与你那小徒弟结下神魂契约，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别最后只是你自己一头热，他却不愿，那就是个笑话了。” 小书会拒绝吗？ 徐微尘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就一阵抽痛。 他知道对于永生不死的小书来说，他有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对小书很不公平，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一生一世相伴到老固然很诱人，可他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 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性情淡泊，无欲无求，遇到小书以后才发现，那只是因为他以前没有遇到对的人，他其实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自私、偏执、又疯狂。 他想彻底占有小书，想完完全全掌控他，让小书眼里只能看到他，心里只想着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对，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所以他需要一个契约。 若是小书愿意同他立下那样的契约，他心里关着的魔鬼就能彻底消散。 第125章 天机 “一厢情愿也好，痴心妄想也罢，总要试一试，才会甘心。”徐微尘低声道。 “不可救药！”叶云寒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朝阳看看愤怒离去的云寒师叔，又看看情绪不太对的师尊，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他的师尊不可能是个恋爱脑，他觉得他还可以抢救一下！ “师尊……”朝阳一边抽泣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徐微尘，期期艾艾的开口：“师尊您对臭狐——” 他一直都在观察着徐微尘的脸色，见他因为这两个字面露不悦，硬生生改口“师弟，您对师弟了解多少？” 朝阳这么问是想要知道臭狐狸对师尊坦白了多少，又欺瞒了多少，这样才好从其中找寻突破口。 反正他是不相信臭狐狸会对师尊坦诚相待的！ 谁知当他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师尊看他的眼神更不善了。 他这是问了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吗？ 朝阳疑惑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徐微尘因为他问的这个问题，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朝阳的神魂曾经在柳亦书的识海之中待了许久这件事。 之前不知道小崽子就是朝阳，他还为此嫉妒得发狂，哪怕现在知道了小崽子的身份，他心中的妒意也并未因此而减少几分。 那可是识海空间，对修士而言最重要的地方！在他还未去过之前，朝阳已经在那里不知道待了多久！ “小书连识海都对我开放了。”徐微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加重了‘识海’这两个字。 臭狐狸的识海—— 朝阳瞬间就想到了识海空间之中那只庞大的九尾虚影，惊讶的问：“他给您看他的本体了？” “自然看到了，很可爱！这世上没有哪一种生灵能比小书的本体更可爱的！”徐微尘毫不犹豫的说，甚至因为想到那只可爱的小狐狸而心情好了不少。 “可……可爱？”朝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样可怕的庞然大物，血盆大口张开能一口一个师尊，哪里可爱了？ 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能歪曲事实到这种地步吧？ 此时此刻，他很想大逆不道的问一问师尊是不是有眼疾！ 只能说，单纯天真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崽子完全不知道有些大妖为了讨心上人欢心能做到何种无耻的地步！ 但柳亦书竟然愿意让师尊进他的识海空间这一点也是朝阳没有想到的，毕竟识海不管是对修士还是妖族来说都太重要了。 朝阳现在也有些疑惑，连识海空间都能共享，难道臭狐狸对师尊真的是真心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朝阳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这不可能！ “师尊，师弟他可是九尾，你知道狐族要修成九尾是有多难的，他绝不会像在你面前表现的那般柔弱无害！”朝阳锲而不舍的劝说。 “可他在我面前一直都很乖，不管他本来的性情如何，他都愿意在我面前变得乖巧，这不正说明了他很在意我吗？”说到最后，徐微尘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朝阳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他曾经在华夏世界将意识附着在网络之上，阅览群书，见过的最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其表现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他年纪太大了，至少活了万年之久，您的寿命对他来说连个零头都没有，就算是老牛吃嫩草也不是这个吃法，您跟他在一起太吃亏了！”朝阳不得已拿双方的年龄来说事，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对于修士来说，年龄并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现在这副身躯骨龄才二十岁，他都不嫌弃我老，我又为什么要在意他的年龄？更何况他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死，我却只能活几千年，我——”徐微尘说不下去了，刚才因为想着柳亦书才有的那点好心情也消散殆尽。 他不甘心。 察觉到徐微尘的情绪瞬间消沉，朝阳有些懊恼，连忙安慰道：“师尊您不要难过，等您以后成仙了，也能活的长长久久。” “成仙？”徐微尘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沉声道：“小书早就告诉我了，蜉蝣啃食了建木，绝地天通，从此仙人永隔，凡人永远无法成仙。” 朝阳没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臭狐狸怎么什么都跟师尊说，这也是能说的吗？ 但既然臭狐狸做了初一，他就做十五，臭狐狸都敢向师尊泄露这样的天机，他就敢说的更多！ 他心念一动，召出了朱雀印，在徐微尘疑惑的目光中，以神器之威隔绝了篱笆小院这一片空间。 朱雀印的威能并不仅仅只来源于他的神魂，还有朱雀皇朝千千万万的子民千年的气运与信仰供奉，这力量赤焰老祖作为朱雀印的主人也只能动用一星半点，但他作为守护朱雀大陆千年万年的朱雀，却可以随意动用，是以朱雀印在他手中才是真正的神器，能发挥出的力量比在赤焰老祖手中强大了十倍百倍！ “师尊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是朱雀的转世之身，对于朱雀大陆，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就在不久之前，我感应到建木已经重新发芽了。只要等到建木长成，天地会再次建立连接，天梯会重现，仙门洞开，修士只要修为境界足够，皆可成仙！” 上一世，涅盘重生之后，朝阳已经明白‘它’设计那一切，只为让自己替‘它’守护建木。 作为天之四灵，他能感应到这片天地早已不适合建木生长，‘它’作为天地的意志，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但‘它’依然想要让建木长成，也不知道是在谋划着什么。 但不管‘它’在谋划什么，朝阳都不在意。重来一世，他依然希望云寒师叔能够得道成仙，这是他的私心。 而师尊对他同样也很重要，他也希望师尊能得偿所愿。 徐微尘没想到会从朝阳口中听到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怔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建木真的发芽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能够成仙了？ 还有小书，小书需要洪荒遗种凝聚的木之精气来补足生机，若是建木凝聚的木之精，一定会对小书的神魂大有裨益！ 第126章 威胁 “建木在何处？”徐微尘激动的问。 这一世朝阳还未离开过太苍山，但在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刚好也在天纵山脉。 他感应到建木发芽的那一天，也是天纵山脉地底灵脉的灵核消散的那一天。 上辈子他也是在天纵山脉找到建木的，而且也是在灵核消散之后，所以他合理怀疑是灵核的灵气促使建木发芽的。 前世今生两辈子，灵核都被强行剥离了灵脉，也都被人强行吸收，致使灵核之中灵气消散，从而催生出建木，要说这背后没有人谋划，朝阳是决对不相信的。 上一世，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它’，这一世就不好说了，说不得也有臭狐狸的手笔。 毕竟这一世和上一世发生的事明明截然不同，却因为臭狐狸的干涉，走向了相同的结局。 “在天纵山脉。”朝阳回答，“但是具体地方还需要找寻。” 天纵山脉？ 徐微尘记得小书跟他说过，以后想在天纵山脉定居，莫非小书也感应到了什么？ “你知道建木长什么样子吗？”徐微尘问。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建木，若是能在结契大典之前找到就更好了！ “很特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若是师尊看到了，就一定会知道。”朝阳说，想了想，又补充道：“神木有灵，只会被有缘人看到。” 什么叫有缘人？ ‘缘分’两个字太虚无缥缈了，徐微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有缘人，但作为天之四灵朱雀转世之身的朝阳一定是。 对于朱雀大陆的修仙者和普通人来说，朱雀无疑是最为神圣的存在，是需要所有人顶礼膜拜的，若是徐微尘没有遇到柳亦书并且喜欢上他的话，在得知自己的徒弟是朱雀的转世之身之后，一定没办法做到像现在这样淡然，但当他知道自己的恋人是传说中的大妖九尾之后，徒弟是朱雀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起码徐微尘在思考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考虑到可以借用朱雀的能力。 在他心里，朝阳虽然是尊贵的朱雀大人，却同时也是他的徒弟。 所以，当朝阳被师尊用无比热切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头皮都有些发麻。 “我、我也是想要找到建木的……”朝阳只觉得压力山大，连话都说不太利索。 徐微尘是行动派，马上就问：“什么时候去找？” “师尊想什么时候去都——” “建木就在那里，又不会跑，那么着急找它做什么？况且它现在才刚发芽，正是最弱小之时，就算找到它也没用，反倒容易惊着它，影响它生长。”柳亦书从房间里走出来，漫不经心的说。 因为朝阳驱动朱雀印笼罩的是整座篱笆小院，所以他们之间的谈话柳亦书一直都能听到。朝阳向徐微尘透露建木发芽之事时，他没有干涉，因为这也算是‘天机’，朝阳愿意泄露天机就让他泄露好了，正好替他省事了。 但当他听到徐微尘要去找建木的时候，他就有些躺不住了。 徐微尘与建木的渊源他可是很清楚的，也不敢保证若是徐微尘见到了建木会不会引起本尊的注意，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他也不想冒险。 他舍不得现在的徐微尘。 徐微尘快步走到柳亦书身边，替他拢了拢有些敞开的衣襟，并顺势将人牵住，问：“小书你早就知道建木发芽了？也知道它在天纵山脉？” “灵核消散之时就隐约有所感，只不过当时建木气息微弱，所以不能确定。师尊不是答应了待我们结为道侣之后就去天纵山脉寻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隐居，等到了那里，还怕寻不到建木吗？”柳亦书笑着问。 徐微尘本来是想在结契大典之前寻找到建木，给柳亦书一个惊喜，但现在听柳亦书这般说，也觉得不用着急，当下还是应该先筹备他们的结契大典，这才是头等大事。 听到柳亦书提及结道侣一事，朝阳的脸瞬间黑了，看向柳亦书，“臭——师弟，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们出去说。” 柳亦书还未表态，徐微尘倒是先不高兴了，皱着眉头看向朝阳，“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这区别对待令朝阳瞬间破防，红着眼睛委屈道：“师尊，他比我厉害多了，您难道还担心我能欺负他不成？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徐微尘难得的有些尴尬，他倒不是担心朝阳会欺负小书，只是怕朝阳说了什么会动摇小书的决心，但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思又没办法言明。 柳亦书拿手指挠了挠徐微尘的手心，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样，安抚道：“师尊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师兄的，也绝对不会因为师兄的三言两语就不喜欢你了，我对师尊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徐微尘有时候又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比如此时此刻，只是因为柳亦书随口的一句情话，就能让他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敛都敛不住。 朝阳则气得瞪大了眼睛，“你真不要脸！”他朝着柳亦书恼怒的吼了一句，收了朱雀印，快步走出院子。 “师尊，我去了。”柳亦书挣开徐微尘的手，也走出小院，不过他走一步三回眸，这么短短几步路，愣是被他走出了一种依依惜别的意味。 “狐狸精！”朝阳愤愤骂了一句。 离开小院之后，柳亦书终于不往回看了，慢悠悠的跟在朝阳身后，直到离小院有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朝阳又以朱雀印封锁空间，愤恨看着柳亦书，张口就是一副恶婆婆势要棒打鸳鸯的丑恶嘴脸，“臭狐狸，你配不上师尊，要怎样你才肯离开他？！” 其实柳亦书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他这么想可以，但被别人当众说出来就不行，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微眯了眼，斜睨着朝阳，脸上的表情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我和徐微尘之间的事，你最好还是少管，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毕竟你的软肋可是很明显。” 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第127章 扎心 威胁这种东西，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效果就不好了。 譬如朝阳，被柳亦书威胁了那么多次，已经对他的威胁快要免疫了，虽然刚开始心里一突，反应过来之后却开始反威胁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在这具躯壳里的，只是你的一缕残魂，连个分身都算不上，你的本体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你说如果师尊知道了，他还会喜欢你、还会愿意与你结为道侣吗？”朝阳冷笑着反问。 柳亦书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你心里都已经认定了我只是在玩弄徐微尘的感情，又为什么会觉得这种事情能威胁到我？” 朝阳一听就激动起来，大声说：“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在玩弄师尊的感情！” 可不能有这样的误会！ 柳亦书难得态度认真的澄清：“我可没这么说，这只是你的臆想而已！我想和徐微尘结为道侣，足以证明我的真心！” 朝阳压根就不信柳亦书所言，一个字都不会信，他愤愤道：“究竟是我的臆想，还是事实如此，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这些长生种，活的久了，就会被大道同化，跟‘它’一样，失去了七情六欲，除了一颗心脏还跳动，根本就不算还活着，你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懂爱？你不过是将师尊的真心当玩意，觉得好玩而已！” 柳亦书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之前耐着性子听他胡搅蛮缠，不过是看在他以妖族的年岁来说还是只幼崽，又是徐微尘徒弟的份上，说话留了几分情面，眼下耐心告罄，便也不再忍耐，嘲讽道：“我不懂，难道你懂？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跟我比又好到哪去？不过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我虽然修成了九尾，但说到底不过只是一只普通的妖，除了活得久了点，多给天地增添了些许负担，并没有什么其它特殊的使命，哪像你，你生来便带有除尽世间障业的使命，本应该寡亲缘、薄情缘，心中只有天地大爱，没有私情小爱，是‘它’动了手脚，才让你红鸾星动，喜欢上了叶云寒。之前你神魂未归体，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也就罢了，现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一切，为什么还要往叶云寒跟前凑？你是真的喜欢叶云寒吗？还是只是单纯喜欢那种为一人心动的感觉？你难道不知道你虽然贵为朱雀，一个轮回却只有一千年，千年之后，你便会涅盘重生，再无这一世关于叶云寒的记忆，也不可能重新爱上他，你却仍然想要他成仙，永远记得你、爱你，这样看来，你岂不是更渣？”柳亦书直接贴脸开大，句句扎心。 朝阳直接被他问懵了，也气懵了。 又气又难堪。 因为柳亦书说的是对的。 当他夺回自己的身体，成为朱雀之后，前尘过往皆已明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远离云寒师叔的，这样对彼此都好，可是他舍不得。 自从诞生意识以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涅盘了多少次，但每一世的经历都是那般雷同，枯燥又乏味，在他心底掀不起半点涟漪。 只有这一世，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从此，不管是那个人，还是这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不一样，鲜活而生动，让他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与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羁绊、体验过有血有肉的人生、知道了什么是爱之后，再让他去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清除障业的工具，他是不愿的。 他想要做朝阳，而不是朱雀。 即便朝阳只能存在一千年，可倘若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永远记得他，爱他，那他便不算白活这一世！ 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自私，对云寒师叔也太残忍，所以他并不打算让云寒师叔明白他的心意，他会藏起他的爱，只做一个贴心的师侄，陪伴云寒师叔一千年，如此就够了。 “我虽然有私心，但我对徐微尘的喜欢是真，虽然没办法承诺他生生世世，但起码我可以保证这一世我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而以徐微尘的天赋，即便不能成仙，他也至少能活三千年，我们有三千年的时间可以相濡以沫陪伴彼此，待他陨落之后，他便不会再记得我，也不会因为我受任何伤害！但你和叶云寒就比较可怜了，即便你能替叶云寒解决他灵根的隐患，让他活的更长久，但你却只有一千年的时间，哦，现在连一千年都没有了，待你涅盘之后，你自然可以忘却前尘往事，做你无拘无束、翱翔九重天的朱雀，叶云寒又该当如何？”柳亦书可不会因为他懵了就放过他，继续捅刀子。 到最后，他还好心的建议：“人呐！你自己身上都是一笔糊涂账，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不要再掺和我和徐微尘的事了！” “收起你的朱雀印，我们两个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怕徐微尘会担心！”柳亦书伸手拍了拍朝阳的肩膀，强行让他从怔愣状态回神。 朝阳愤恨瞪着柳亦书，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颓然收了朱雀印。 “作为过来人，我再好心的劝诫你一句，感情之事最不由人，莫要自作聪明，不然酿成的苦果还得你自己咽！”柳亦书一边走，一边说。 篱笆小院外，徐微尘等候在院门口，一直注视着柳亦书和朝阳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望夫石。 等到柳亦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后，他才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瞬移至柳亦书面前，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师尊可千万不要生师兄的气，毕竟他也是在意你，才会担心我玩弄师尊的感情。不过刚才我已经向他证明了我对师尊的真心，估计他以后都不会干涉我们在一起了。”柳亦书回抱住徐微尘，笑着说。 徐微尘抱着柳亦书的手不自觉收紧，沉声道：“小书对我的真心，我自己能感受到，无需你向其他任何人证明！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扰我们在一起！” 第128章 坦白 柳亦书走了之后，朝阳在原地发了小半个时辰的呆，才垂头丧气回了篱笆小院。 桃花树下，石桌上摆满了各种灵食，柳亦书挨着徐微尘坐着，脑袋亲密的靠在徐微尘肩膀上，接受他的投喂，间或也回报一下徐微尘。 这亲密的一幕刺痛了朝阳的眼。 他也想和云寒师叔亲亲热热天天腻歪在一起，可惜他不敢，他甚至不敢表明他的心意。 “朝阳，来——”就在他看着桃花树下相依偎的两人红了眼眶时，徐微尘招手叫他过去。 他有些迟疑的走过去。 “我记得这种酸酸甜甜的灵果是你最喜欢吃的，你尝尝？”徐微尘从石桌上的众多灵食之中拿了一颗青翠欲滴的果子，递给朝阳。 朝阳受宠若惊的接过果子，咬了一口，顿时泪眼汪汪。 果然，这果子入口清脆，味道就和师尊说的一样，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没想到师尊竟然还记得他的口味，他还以为师尊有了喜欢的人，就彻底将他抛之脑后了呢！ 朝阳大口咬着果子，朝徐微尘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朝阳这憨憨的模样，让徐微尘不由得想起当年刚带他回太苍山的样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大人了，只是性格还和小时候一样。 “坐下慢点吃，果子还多的是。”他慈爱的说。 朝阳本不想待在这里的，因为看到师尊和臭狐狸亲亲热热在一起的画面他心里难受，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没办法和臭狐狸争夺师尊的宠爱，至少还可以多吃一些师尊买给臭狐狸的灵食。 因为幼年经常饿肚子的经历，导致了朝阳对吃的莫名执着，他不挑食，什么都吃，只不过偏爱酸酸甜甜的东西。 那份执着一直到现在都还影响着他，就算现在这具身体已经结丹，不需要吃东西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胃口和食欲。 他坐下之后就有意忽略师尊和臭狐狸，只关注桌子上的各种美味，开启吃吃吃模式，化悲愤为食欲。 看着桌子上的灵食以极快的速度减少着，柳亦书都有点心疼了。这些灵食虽不值几个灵石，但都是徐微尘买给他的，意义不一样。 他盯着埋头狂吃的朝阳，眼神逐渐不善，终是忍不住，似笑非笑的开口：“师兄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圣兽朱雀，反倒更像是饕餮转世。” “又没人规定朱雀必须该是什么样子，我只不过多吃了几口师尊买的灵食，师弟难道也要计较？”朝阳红着眼睛问，着重强调了‘师尊买的’这几个字。 一段时日不见，小崽子变聪明了？ 柳亦书微笑看他，“我不计较啊，你随便吃，反正师尊给我买了很多，吃一年都吃不完。” 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朝阳顿时觉得嘴里的灵食都不香了。 “我修炼去了。”他厌厌道，说完就起身回自己的屋子了。 用一句话气走小崽子，成功保住自己的灵食，柳亦书颇为得意的冲着朝阳的背影笑了笑。 “不要欺负你师兄！”徐微尘好笑的说，接着又有些不解的问：“你之前不是对他很敬重吗？” 那可不是敬重，是忌惮。 不过这一点就无需向徐微尘说明了。 朝阳回来之前，他们两个其实是准备合八字，挑选结契的黄道吉日。 柳亦书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徐微尘很慎重，他不由得也跟着上心了。 只不过他活得太久了，作为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出生时，族人也不会特意去记他出生的时辰，所以自然是没有八字的。 转世为人时的八字倒是被母亲记得清楚，但这个八字于徐微尘而言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并不想用。 “不如，就将我和师尊初见的那一日，那个时辰作为我的八字吧？”柳亦书在朝阳回房间之后，突然想到这一点，说。 徐微尘哑然一笑，“我也是这般想的。” 他是个孤儿，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又为何会被遗弃在惘然海边，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但他也并不想将被叶乾君捡到的那一天作为自己的生辰八字，虽然如果不被叶乾君捡到他或许早就死在了惘然海边，可在太苍山的那两百年也并非什么愉悦的时光。 如果非要他选的话，他只想将自己遇见柳亦书的那一刻作为他的生辰八字，因为原本的徐微尘早已在百年的磋磨中死去，那一刻才是他的新生。 “那这样一来，我和师尊的八字就是一模一样的了！”柳亦书拍掌大笑，“好极！好极！人族发誓的时候都喜欢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和师尊虽非同时出生，但选择了同样的八字，是不是也能算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了？！” 徐微尘本来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够慎重，但听柳亦书这般说，顿时也没了顾虑，觉得他们同用一个八字极好。 “那我们就用同一个八字来合吧！”徐微尘笑着说。 八字是通过出生时间推算出来的天干地支组合，再搭配以五行，就是所谓的黄道吉日，这些都是人族修士后来捣鼓出来的东西，柳亦书所知不多，就看着徐微尘在那里测算挑选。 “这么说起来，其实朝阳师兄也算是我们的媒人，待我与师尊结契之时，合该请他喝一杯谢媒酒才对！”柳亦书突然想到这一茬，笑着说。 “为什么这么说？”徐微尘疑惑的问。 “因为是他带我来这个世界的，若非他，我也没有机会与师尊相遇。” “他带你来的？”徐微尘更疑惑了。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朝阳是朱雀转世之身，可在融合朱雀印之前，朝阳应该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筑基小修士而已，最为特别的也只有他的天火灵根才对。 柳亦书突然探头过来，额头抵上徐微尘的额头，直接将疑惑的他带入识海空间。 雪白色的小狐狸出现在徐微尘的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和脖颈，这才开口替他解惑：“师兄是真的很在乎师尊，他担心你会死于元婴雷劫，所以从异世界挑选了我这个变数来到师尊身边。当初我之所以能毫发无伤的替师尊挡下劫雷，其实都是因为师兄借用了朱雀印，抵挡雷劫的，是朱雀印。师尊的救命恩人，其实是师兄。” 第129章 互诉衷肠 徐微尘消化着柳亦书所说的话，久久无言。 他没想到朝阳那个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竟然为他做了这么多！ 可他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这些。 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他这段时间确实对于朝阳过于忽略了。 徐微尘此刻就身处柳亦书的识海之中，他心绪的波动自然瞒不过柳亦书，柳亦书告诉他这件事，是不想等以后哪一天由朝阳亲口说出，那意义就截然不同。 由他自己先说出来，可以杜绝日后朝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拿此事来邀功，这样就算朝阳日后再提及，徐微尘也绝不会有第一次得知时的感动。 不过他就算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喜欢看到徐微尘为了别人心绪波动。 “以前没有告诉师尊这件事，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我喜欢师尊，却没有信心师尊也会同样喜欢我，所以就想着如果我对师尊有救命之恩的话，师尊会不会多在意我一些？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师尊对我的喜欢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我有那样的想法是对师尊真心的亵渎。” 听着柳亦书剖白心迹，徐微尘对此深有同感，他本来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只有他一直处于弱势，患得患失，没想到小书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顾虑。 他将小狐狸抱在怀里，伸手温柔的抚摸，笑着开口：“见到小书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现在想来，那大约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只是当时我不懂而已。” “所以，我是师尊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吗？”柳亦书好奇的追问，同时也是转移徐微尘的注意力。 “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徐微尘郑重道。 “太好了！师尊也是我的唯一！”柳亦书高兴的说。 “师尊你可能不知道，像我们这些活得久的大妖，因为拥有的力量过于强大，天地对我们很排斥的，会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淡化我们的七情六欲，最终将我们变成无心无感无情的傀儡，这样才不会对天地造成伤害，若不是遇到了师尊，我可能直到湮灭的那一天，都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本来只是合八字定黄道吉日，不知不觉就变成互诉衷肠，情随心动，然后很自然的又开始了亲亲摸摸抱抱。 徐微尘他喜欢小狐狸了，捧在手心里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用手揉捏尚且觉得不够，还忍不住去亲吻它的眼睛、鼻子、嘴巴。 小狐狸是柳亦书的神魂所化，最是敏感不过，徐微尘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身体就像是在过电一样，更何况是亲吻。 识海之中的小狐狸趴在徐微尘的掌心任他为所欲为，识海之外，柳亦书也软了身体，整个人依附在徐微尘身上。 等到后来快感太多太深了，深到连柳亦书的神魂也根本无法承受的地步，他只能狠心将徐微尘从自己的识海空间赶了出去。 没有了毛茸茸的小狐狸可以吸，徐微尘心下还有些遗憾，不过当他魂归身体，看到小书面色潮红，浑身无力的倒在他身上喘气的样子，顿时心中一片火热。 这样恰到好处的气氛也不适合再做别的了，他打横将柳亦书抱起，回了房间。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来。 屋内一室缱绻旖旎。 一番缠绵过后，趁着柳亦书陷入沉睡，徐微尘终于根据八字合算出了最适合他们两个的黄道吉日，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后。 徐微尘带柳亦书回太苍山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叶云寒和朝阳知晓。不过他们都不是多话之人，所以太苍山其他人都不知道徐微尘已经归来。 随着徐微尘成功晋升炼虚期的消息传开，整个朱雀大陆的修仙者都在屏息以待，世家宗门人人自危，散修则是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大家都觉得修仙界的势力要重新洗牌了。 结果一天、两天、三天……很多天都过去了，修仙界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徐微尘一直都不曾露面之后，大家才恍然发现，修仙界近些日子竟然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宁静。 就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死一般的宁静！ 本来不该这般平静的，当日诛神阵被破，赤焰老祖又一直都没有露面，不少当时身处王城的天子骄子们就动起了小心思。 那些宗门世家刚刚尝过了瓜分云家的甜头，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朱雀皇朝这个庞然大物剥皮拆骨，瓜分干净，徐微尘渡劫之时惊现朱雀印相助，朱雀印易主的消息更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只不过不待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消失一段时日的赤焰老祖竟然露面了。 他亲自在朱雀王城坐镇，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宗门只能歇了心思。 回到晓月峰的第二天，柳亦书想到了他对杨静姝的承诺，找到了朝阳。 “你要将我的朱雀印外借？”朝阳不可置信的问。 将神器借给他人，臭狐狸是得了失心疯吗？ “这是我和师尊答应了杨静姝的。况且朱雀印是你的，就算到了杨静姝手中她也不能对朱雀印做什么，顶多只能摸摸看看，你又没有什么损失。”柳亦书劝说道 见柳亦书搬出徐微尘的名头，朝阳的反应没那么激烈了，不过还是一口拒绝，“我不借！” 柳亦书抱臂冷笑，“那我请师尊来跟你借？” “你无耻！”朝阳气骂。 “我无耻就无耻呗，但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得兑现承诺，不然我和师尊岂不是都要成言而无言的小人了！”柳亦书无所谓道。 虽然他表情是无所谓，但言语间都是无声的威胁。 这是在告诉朝阳，若是他不借，那就是造成徐微尘言而无信的元凶。 “要借也行，我必须亲自到场，保护我的朱雀印！”朝阳不得不妥协。 毕竟要借他朱雀印的是炼器世家的人，谁知道那些人会在研究完朱雀印之后会炼出个什么怪物来？ 这要求正合柳亦书意，他将杨静姝的传讯符找出来，递给朝阳，笑着说：“随便你咯，你自己和杨静姝约时间地点吧！” 第130章 功德 朝阳和杨静姝约在了太苍山下的集市会面。 徐微尘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打算去一趟集市，刚好可以带朝阳一起下山。 他们提前一个时辰到了集市上，徐微尘先带他们去了几个经常买灵食的食肆，给两人又买了许多灵食。 这可把朝阳高兴坏了，从前师尊可没给他买过这么多灵食！ 买完灵食之后，徐微尘又送他去和杨静姝会面。虽然有朱雀印在手，朱雀大陆几乎没人能伤害到朝阳，但朱雀印对修仙者的诱惑太大了，杨静姝虽然看着是个好的，杨家人却未必都跟她一样，保险起见，徐微尘自然是要露面震慑一下他们，好叫他们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到了约定好的酒楼包厢，杨静姝已经到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是孤身一人来的。 而短短几日未见，她的修为竟然已经提升至元婴期了。 “恭喜你结婴。”柳亦书笑着说。 “也是侥幸。我本来在金丹后期滞留许久，一直未曾感受到结婴的机缘，但自朱雀王城归家之后，却突然有所感悟，终于达到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才能在家族的守护下渡过元婴劫雷。”杨静姝也高兴的说。 她虽然对修为的晋升不甚在意，但柳亦书说的对，只有活得更久，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钻研炼器之道。而且当她到达元婴期之后，她才发现修为境界的提升于炼器来说也有许多的裨益。 “诛神阵中救下的十万生灵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如此多的功德加身，自然能让你轻松突破至元婴期。”柳亦书不甚在意的说。 说者看似无心，听者却十分在意。 ‘功德’这个词近几日频繁出现在家族之中，起因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是功德有益于修为的晋升。 族中长老们对此半信半疑，不过修为境界提升的诱惑太大了，所以也有人去做好事积功德，但不知道是时日太短，还是积累的功德不够多，又或者这些传言只是无稽之谈，总之现在并未看到什么效果。 可与柳亦书打过的这几次交道让杨静姝清楚明白的知道柳亦书并非是什么无的放矢之人，他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用意，说不定她这次晋升就与王城之事有关。 其实在晋升之后她自己也是有所怀疑的，毕竟那感悟来得太突然，而她的元婴雷劫威力似乎也不大，连父亲都说是他平生所见威力最小的劫雷了。 虽说彼此之间并无多深厚的交情，但鉴于这几次打交道也还算愉快，杨静姝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徐神君——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道君，恕我冒昧问一句，您之所以能晋升炼虚，也是因为功德的缘故吗？” 虽然这个问题很唐突，但这件事对于杨家、对于整个修仙界来说都太重要了，所以杨静姝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徐微尘想了想，他之所以能成功晋升至炼虚期，说到底还是因为小书的帮助，小书送他水灵珠，帮助他吸收灵核的灵气 又为他炼制引雷法器，没有小书，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如今的修为。 也许确实有功德加身的缘故，但最重要的还是小书为他所做的一切。 不过既然小书这么说，他自然要配合，而且小书对他的好，他自己知道就够了，不需要告知别人。 这么想着，他点了点头。 “我师尊能晋升炼虚，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王城那十万生灵的功德，而是得益于他的天水灵根。水是生命之源，利于万物，凡是他修炼的地方，方圆百里无论动植物都会受益，这些都是他的功德。”柳亦书笑着补充。 杨静姝静默半晌，消化柳亦书话中的意思，然后郑重的向他们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二位告知。” 徐微尘和柳亦书坦然受了她的礼。 “我之前答应过你，取回朱雀印之后会借你观摩几天，实不相瞒，朱雀印是属于我师兄的，所以这个约定就由我师兄来跟你履行。”柳亦书指着朝阳对杨静姝说。 虽然在朝阳联系自己的时候杨静姝就有过这方面的揣测，但当柳亦书直白说出来的时候，杨静姝还是震惊不已。 虽然朱雀印是赤焰老祖炼制出来的，但朱雀印之所以能成为神器，是因为其中封印着朱雀神魂，所以，朱雀印不属于赤焰老祖，只属于朱雀。 柳亦书这么说，只差明晃晃的告诉她朝阳就是朱雀了。 万事知早就传出徐微尘的大徒弟是无垢之心、气运之子，之前杨静姝还不太相信，因为她觉得徐道君的这位小弟子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小弟子神秘莫测不说，大弟子的身份更是尊贵无双。 杨静姝又对着朝阳行了一个大礼。 “您放心，这次我是独自赴约，且未告知族中任何人与您的约定，以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杨静姝恭敬道。 “我只是对神器特别好奇，所以才想要观摩一二，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在知道朝阳就是朱雀之后，杨静姝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应该马上离开，不能冒犯朱雀，可是这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她想象不到除了这次，以后她还能有什么机会可以近距离接触神器。 “无妨，既然师尊信你，那我也信你。”朝阳神色平静的取出朱雀印，送到杨静姝面前。 火红的印章瞬间占据了杨静姝的所有心神，她眼睛都看直了，再顾不得其它。 “我和小书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徐微尘叮嘱了朝阳一句，带着柳亦书离开。 这次来集市，除了送朝阳来见杨静姝之外，徐微尘还打算在集市上逛一逛，毕竟一个月之后就是他和小书的结契大典了，总要买一些喜庆的装饰和物件去布置篱笆小院。 心魔幻境之中，他们结契那天，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篱笆小院就很不错，徐微尘打算就照着那样布置。 第131章 赔了夫人又折子 集市之行，师徒两个满载而归。 想到朝阳要三天之后才回来，他和徐微尘可以在晓月峰过三天的二人世界，柳亦书的心情就特别好。 只不过他的好心情在看到篱笆小院外杵着的人时就消散殆尽了。 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叶云寒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朝阳呢？”叶云寒甚至等不及他们过去，直接一个闪身上前，冷冰冰的问。 “朝阳去山下帮我办一件事，需要三天才能回。”徐微尘愣了一下才回答。 闻言叶云寒身上的寒意更重了，皱眉道：“师兄倒是使唤得顺手！办事怎么不叫你的心肝宝贝小徒弟去？朝阳才渡过金丹劫，正是需要巩固修为的时候，师兄当真是偏心！” 这话柳亦书可不爱听了。 “师兄也是师尊的弟子，当师父的使唤徒弟有何不可？”他在徐微尘身后探头说。 “再说了，您都说我是师尊的心肝宝贝，那自然是要时刻带在身边细心呵护、精心照料才对！”看着叶云寒难看的脸色，柳亦书又不嫌事大的补充道。 叶云寒冷冷瞥了他一眼，若柳亦书只是个普通人，怕是要冻死在他这个眼神里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瑟缩了一下，躲到了徐微尘身后。 见状，叶云寒马上又将怒火转移到徐微尘身上，“朝阳天骄之姿，对剑道的感悟也非同一般，师兄若是不知珍惜，不如将他让给我，我定会收他当亲传弟子，倾囊相授！” 虽然徐微尘也觉得如果朝阳能拜叶云寒为师，肯定会比在他门下更好，不过拜谁为师是朝阳的自由，他干涉不了，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所以徐微尘不接他这一茬，只是问：“师弟找朝阳何事？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情的话，等他回来我会告知他。” 叶云寒神色微僵。 之前朝阳一直待在临雪峰还不明显，朝阳一不在之后，他体内被压制的火灵根似乎就格外躁动，让他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 他心里很清楚，之前朝阳会待在临雪峰只是因为徐微尘这个做师尊的暂时没办法保全他，且后来又离开了山门，所以让朝阳暂住在他那里，但现在徐微尘回来了，修为还力压整个朱雀大陆所有修士，朝阳没道理再继续借住在临雪峰。 “要是朝阳是他的徒弟的就好了，就可以一直和他待在临雪峰了！” 在篱笆小院外等待的这段时间，叶云寒的心中不断浮现出这个念头，而刚才一时冲动，也将这个念头宣之于口。 不过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他怎么能和师兄抢弟子呢？ “无事，不必告知！”他以冷脸掩饰自己的羞愧，生硬说了几个字，转身就走了。 徐微尘看着叶云寒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十分不解。 “师尊，我大概能猜到师叔找师兄有何事！”柳亦书凑到徐微尘耳边悄悄说。 “什么事？”徐微尘好奇的问。 实在是叶云寒的行为太反常了。 他一向直来直往，讲话做事都是凭心而来，像这样别扭的时候少有。 “这件事和师叔的灵根隐患有关。”柳亦书说。 叶云寒的灵根有何隐患，作为半个当事人的徐微尘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叶云寒在父母的满怀期待下出生，检测灵根时却发现他竟然是双灵根。 在天灵根几乎绝迹的当下，双灵根本来也算是上佳的灵根了，但可惜的是叶云寒的双灵根分别是水和火。 虽然他的灵根是以水灵根为主，火灵根很微弱，但修士的灵根对应五行，相生相克，水生木、木生火，但水火却不相融。 叶云寒被测出水火双灵根，几乎就算是与修仙无缘了。 但修仙者向来子嗣艰难，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越是如此，叶乾君彼时已经是太苍山的一宗之主，元婴大圆满的修为，而他的道侣是其同门师妹，也有着元婴初期的修为，他满心以为他和师妹生下的孩子一定会集他二人之所长、天赋卓绝，谁知天意弄人，他寄予莫大希望的孩子，竟然是废灵根。 他不甘心，想尽各种办法，都没办法消除叶云寒体内的那丝火灵根。 后来，叶乾君甚至丧心病狂的开始打起了徐微尘天水灵根的主意。 他暗中修习了一种剥夺人灵根的禁术，想要剥夺徐微尘的灵根，植入叶云寒体内，凭借徐微尘的天水灵根消磨叶云寒体内那丝火灵根。 如果他的计划成功的话，那叶云寒体内的灵根或许真能消除，可惜他丧心病狂的行为被他的道侣、徐微尘的师娘给发现了。 师娘是这世上少有的几个真心待他之人，即便后来叶云寒出生，师娘对他的关心呵护也并未减少一分，那是他年少时期能感受到的少有的温暖。 师娘发现了叶乾君的行为，阻止了他，不仅仅只是简单的阻止，禁术一旦开启，不剥夺灵根便不会停止。师娘替代了他，让叶乾君生生抽离出了自身的灵根。 师娘身为一个活了数百年的修士，失去灵根之后就修为尽失，沦为一个普通人，没撑几天就去世了。 而她在去世之前还撑着最后一口气逼叶乾君发誓不能伤害徐微尘。 这也是徐微尘在叶乾君的各种磋磨之下还能活着的原因，而因为这件事，叶乾君对徐微尘的嫉妒也转变成了恨意。 他和妻子年少便相识、相知、相爱，数百年的陪伴，妻子早已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之人，但她却为了徐微尘这个不相干的外人选择了牺牲自己，叫他如何不恨？ 再加上妻子的灵根虽然勉强能用，但水木双灵根终究比不过徐微尘的天水灵根，虽然在千年冰莲的辅助下成功让叶云寒的灵根变为了变异冰灵根，但那一丝火灵根的隐患却仍然存在。 而叶云寒也因为这件事彻底恨上了叶乾君，从此再未叫过他一声‘父亲’，也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子，莫过于此。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叶乾君想起当年之事时，会不会生出几分悔恨之意？ 不过以徐微尘对叶乾君的了解，叶乾君可能会更恨他吧？ 因为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第132章 困局 “师兄是朱雀的转世之身，而朱雀却是天之四灵、先天火灵之精，可以令天下所有火焰俯首称臣！”柳亦书为徐微尘解惑。 “也就是说朝阳能够替云寒解除火灵根的隐患？”徐微尘有些激动的说。 因为师娘的牺牲，叶云寒的灵根隐患不但是叶乾君心里的一根刺，对徐微尘来说也是如此。 他不能恨叶乾君，而对于叶云寒，他面对叶云寒时心中只有愧疚。 让他欣慰的是叶云寒对他这个师兄一直颇为敬重，也没有继承叶乾君那自私狭隘的性格，他们两个还可以像师娘的遗言里期许的那样，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如果是朱雀的话，消除火灵根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至于现在的师兄嘛，也能办到，不过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徐微尘听了很高兴，火灵根困扰叶云寒已久，若是能根除，不说叶云寒的修为境界能一日千里，最起码有一点，他再也不必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临雪峰，天下之大，山河之秀丽，他哪里都能去看看。 三日之后，朝阳带着一个储物戒的谢礼回了晓月峰。 他进入山门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因为守门弟子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出去的。 不过现在朝阳的身份地位在太苍山不比从前，绝对是年轻一辈第一人，不说他自己身上‘无垢之心’、‘气运之子’的光环，单就他有个朱雀大陆第一人的师尊，也没有人敢再小瞧他。 而他金丹真人的身份也令守门弟子不敢为难。 修仙界筑基和金丹是第一个分水岭，金丹难，但像朝阳这么年轻的金丹更难。 他有些心虚的走过山门，为免节外生枝，当即就招了徐微尘结婴之后归来时送他的一件飞行法器，迅速回了晓月峰。 晓月峰的结界开着，但没有拦他，他走进去，发现他的师尊和那只臭狐狸竟然在院子里挂红绸。 明明用术法可以轻轻松松搞定，他们竟然像个普通人一样亲自动手。 朝阳搞不明白，难道这又是什么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吗？ 看到朝阳回来，徐微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来到他面前，先扫了一眼朝阳周身，气息平稳，还是关切的问：“没出波折吧？” “没有，杨大小姐很讲诚信，还送了我许多谢礼，师尊，给你。”朝阳毫不犹豫的将储物戒递给徐微尘。 徐微尘只是扫了一眼，确认了一下里面没有混入什么危险的东西，才开口道：“既然是杨静姝给你的谢礼，你就收着吧。” 朝阳也没推辞，收下了。 “三天前你师叔来找过你，不过没说什么事就走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一趟临雪峰看看他吧。”徐微尘对朝阳说。 朝阳听到叶云寒找他，先是有些高兴，但想到之前柳亦书那些话，又抿紧了唇，有些失落。 “怎么了？你不愿意去临雪峰？”徐微尘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疑惑的问。 朝阳不是喜欢叶云寒吗？怎么听到叶云寒找他是这副表情？ “怎么会呢？师叔找我我很高兴。”潮阳强颜欢笑道。 怕被徐微尘看出什么端倪，“师尊，那我去找师叔了。”朝阳说着就出了篱笆小院。 “他这是怎么了？”徐微尘不解的问柳亦书。 “师兄大约很彷徨。”柳亦书神秘兮兮的道。 “彷徨？”徐微尘更疑惑。 “朱雀在天之四灵之中也属于最为特殊的那一位，与其它三尊不同，南明离火焚烧世间一切罪恶和业力。罪恶和业力能被焚烧，但因果却必须由朱雀来承担，所以才会有千年一次的涅盘，以涅盘之火斩断因果，重生之后的朱雀就又会干干净净。朱雀千年一轮回，周而复始，每隔一千年都是新生，前程往事尽忘。师兄彷徨的是他该不该向师叔表明心意，毕竟朱雀虽然永生，属于朝阳的人生却最多只有一千年。若师叔只是一个普通人，师兄或许还不会如此彷徨，普通人生命短暂，至多不过百年，但修仙者不一样，尤其是像师叔那样的修仙者，若是解除灵根隐患，以师叔的天赋，肯定不止活一千年，到时候师兄死了，师叔却还活着，不是很残酷吗？” 徐微尘此时正是处于和柳亦书两情相悦、情意绵绵之时，最见不得的就是有情人不能相爱相守，在他看来，千年一轮回算得了什么，朱雀还是那个朱雀，如果叶云寒真的喜欢朝阳，也可以在下一个千年里让朝阳记起他或者继续喜欢上他，再不济也可以订立神魂契约，这样就能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徐微尘这么想着，也这般对柳亦书说了。 “神魂契约对朱雀无用，因为涅盘之火会斩断一切因果，自然也包括各种契约，前世的记忆也会在火中被焚烧殆尽。至于让朱雀重新爱上他，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天道不允许。在天道看来，情爱使人失智，朱雀生来是带有使命的，背负着的是净化世间一切罪恶与业力的职责，责任在身，不能被小情小爱耽搁。这一世，朝阳爱上师叔是一个意外，下一个轮回，天道一定会纠正这个意外，绝对不会让朱雀再动凡心！”柳亦书斩钉截铁的说。 他说的绝对，徐微尘听了却只觉得心中发堵。 世人都觉得朱雀至高无上无所不能，却不知他连最简单的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从始至终，都只是天道清除浊气的工具而已！ “那朝阳怎么办？他已经够苦了，难道不能在这一世痛痛快快爱一回吗？” “若要师兄不苦，那苦的就是师叔了，师尊难道就忍心师叔受苦？师兄得偿所愿固然很好，可千年之后，师兄涅盘归位，只剩下师叔独自一人，又该如何渡过漫漫余生？”柳亦书很冷静的问。 徐微尘长叹一声，感慨道：“人一旦爱上了，哪里能这么清楚的权衡利弊？怕只怕朝阳余生都是煎熬。”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师兄早些向师叔坦诚身份，师叔现在只是对师兄有好感，还不到情爱的地步，若是他能在今后的相处之中喜欢上师兄，师兄才有为感情一搏的资本，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谈。” 第133章 拔除隐患 临雪峰上。 面对叶云寒，朝阳收起了心中的纠结彷徨。 要不要向云寒师叔表明爱意固然重要，但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帮助云寒师叔解除灵根的隐患，让云寒师叔不再受火灵根躁动之苦。 朱雀印回归，自身修为又晋升金丹之后，朝阳对消除叶云寒体内火灵根的把握又提高了许多。 而对于叶云寒来说，当朝阳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体内原本躁动的火灵根突然就安静下来，足以说明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朝阳能平息他体内的灵根躁动，之前或许还不太明显，但自从他结丹之后，就越来越明显了。 “师叔，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我不想待在晓月峰。”朝阳故作可怜的对叶云寒说。 “为什么？”叶云寒冷着脸问：“可是柳亦书他欺负你了？” 大有朝阳如果点头，他就要冲去晓月峰将柳亦书暴打一顿给他出头的架势。 “那倒没有！就是——”朝阳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愤恨，“师弟总是黏着师尊，师尊眼里也只看得见师弟，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可怜！” “……” 叶云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做师弟的，当然不好在师兄的徒弟面前评判他的恋爱脑行为。 ‘恋爱脑’这个词还是朝阳说出来的，他觉得用来评判他师兄此时的状态很适合。 “不嫌临雪峰冷清，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最终，他只是这般对朝阳说。 于是，两人又恢复成徐微尘没回来之前的相处模式。 这样一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火灵根越来越安静，甚至有时候给他的感觉仿佛不存在一样。 朝阳知道这一点吗？ 还是因为他的火灵根？ 毕竟朱雀大陆明面上除了朝阳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火灵根。当年叶乾君虽然尝试了许多办法，却都是希望壮大他的水灵根，从而压制或者消除火灵根，从未想过要从火灵根着手。 叶云寒是一个果决之人，行事果断，当他确认了朝阳确实能压制他体内的火灵根之后，他便也这么问了。 前一世，朝阳也经历过这一幕。 不过前一世的朝阳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朱雀转世之身，但因为朱雀印之中封印的只是残魂，他对朱雀的了解也有限，反倒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坦白身份的同时，也向云寒师叔表明了心意。 当时云寒师叔虽然没有答应他，却也并没有因此疏远他，之后更是与他相处数百年，一起守护建木。 这一世，朝阳依旧选择了坦诚身份。 其实有了之前无垢之心和气运之子的铺垫，叶云寒对于朝阳是朱雀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远比上一世要高，只是有些惊讶。 朝阳同时也告诉了他一些前世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朱雀千年一轮回，涅盘重生之后会忘却前尘往事。 他自揭老底，独独不敢让叶云寒明白他的心意。 这个困局他自己都没找到破局之法，自然不会拖云寒师叔下水。 坦白之后，再替云寒师叔消除火灵根就不必偷偷摸摸了，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于是，朝阳去临雪峰不过十日，就又回了晓月峰。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云寒的灵根隐患难道这么快就解决了？”对于这个电灯泡，柳亦书表现的很排斥，只是当着徐微尘的面，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朝阳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恶意，高昂着头不屑道：“我可是朱雀，世间所有的火焰都受我掌控，只是消除一丝火灵根，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 不就是不想让他当电灯泡吗？他偏要！ “你跟师叔坦诚你的身份了？”柳亦书一下子就猜到朝阳应该是向叶云寒坦白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 “怎么样？知道你是朱雀之后，师叔是不是特别敬佩你？”他故意问。 朝阳咬牙道：“我是朱雀没错，但也是师尊的弟子，是云寒师叔的师侄，是晚辈，有什么好敬佩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朱雀，不就可以和你的云寒师叔永远在一起了？”柳亦书别有深意的说。 朝阳闻言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但我就是朱雀，没有如果。” 当着徐微尘的面，柳亦书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从在识海空间认出小崽子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主意要将这只珍贵的崽子拐到大荒去，卖给鸟禽一族做人情，这个想法从未改变过。 反正小崽子被‘它’给玩坏了，脑子不太聪明，很好拐。 就在朝阳去临雪峰的那十天，徐微尘和柳亦书已经将篱笆小院布置好了，整座院子，除了青翠欲滴的竹屋，就是红绸红纱红花，布置的特别喜庆。 就连晓月峰上的花花草草都沾了光，享受了一场灵力化雨，充满生机与活力。 而被徐微尘寄予厚望的竹林，自然受到了特殊关照，徐微尘特地单独又为它们降下一场甘霖，竹子们投桃报李，也送了柳亦书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木之精。 不过这颗木之精柳亦书并没有使用，而是打算等结契那天再用，毕竟是狐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自然要精神一些才好！ 布置好小院之后，徐微尘又按照凡间成婚的习俗，给柳亦书送了三书六聘。这些本该是由长辈来操办的，但如今这世上能称得上是徐微尘长辈的，只有叶乾君一个，但他自然不会让叶乾君插手他的结契大典，反正他既是柳亦书的准道侣，也是他的师尊，也算是长辈。 而就在结契大典即将要到来时，临雪峰上先传出了动静。 叶云寒竟然要渡化神劫了。 他滞留元婴期已久，不能突破是因为灵根的隐患，现如今火灵根被拔除，修行自然水到渠成。 察觉到临雪峰上传来的劫雷气息，徐微尘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打算为他护持。 朝阳是和徐微尘一起到的，鉴于他身上有朱雀印这个挡劫雷的神器，柳亦书这次并未一起。 而没过多久，叶乾君也神情激动的赶来了。 第134章 临雪峰上的闹剧 若是不能解决灵根隐患，叶云寒这辈子都无缘化神，而叶云寒如今在渡化神劫，只能说明他的灵根隐患已经没有了。 虽然不知道叶云寒是如何办到的，但这并不影响叶乾君心情激荡与振奋。 没了那丝该死的火灵根，他的孩子就是万中无一的变异单灵根，资质能和徐微尘并肩，云寒又那般刻苦而自律，日后的修为一定能超越徐微尘，将他踩在脚下！ 叶乾君一出现，徐微尘和朝阳就隐藏了身形和气息，这种时候他们不适合碰面。 之前叶乾君猜测到朝阳的身份，数次偷偷潜入临雪峰想要夺取他的神魂，却都被叶云寒阻止。次数一多，叶乾君恼怒不已，没忍住对叶云寒下了重手，可事后回想起来又觉懊悔不已，如此反复无常几次，叶云寒都重伤了，朝阳还安然无恙分毫未损，叶乾君死心了，转而想对灵兽园那只鸡崽子下手，但鸡崽子却早就不见了，这时候又传出徐微尘要渡炼虚劫的消息，他便打算观望一段时间，等徐微尘渡劫了再说。 若是徐微尘成功了，他就死了这条心，若是徐微尘失败了，朝阳在太苍山无依无靠，总有办法能逼他自己离开临雪峰。 可惜天不遂他愿，徐微尘不仅渡劫成功了，还得到了朱雀印，他的谋划再无成功的可能。 但就在他终日郁郁之时，临雪峰上空竟然有劫雷酝酿。 叶乾君赶到临雪峰顶时，欣喜若狂。 时至今日，徐微尘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他这辈子都已经没办法超越对方，但若是他的孩子可以，那他就算死也瞑目了。 为了能让叶云寒安心渡劫，叶乾君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口气在峰顶布下了好几个防御阵法，并以自身充当阵眼。 徐微尘和朝阳在暗地里看着，皆心绪复杂。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叶乾君在他们眼中绝对是作恶多端之辈，但他对叶云寒又确实是一个称职的慈父。 叶云寒的化神雷劫并没有酝酿多久，降下的也是很标准的五九劫雷，与徐微尘当初承受的化神雷劫简直有天壤之别。 徐微尘清楚的感受到了此方天地对他的针对。 是因为小书的缘故吗？ 如果是，那这针对他甘之如饴。 太苍山的势力一直错综复杂，派系之争早就水深火热，临雪峰的劫雷气息传开之后，暗中动小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胡惟是其中最为怨恨的一个。 王城发生变故，诛神阵被毁之后，据说当时一同去往王城的大多数天之骄子都已安全返回宗门或者家族，有些人甚至回家后不久修为就晋阶了一个大境界，，比如他看好的前儿媳杨静姝，但胡煜却一直不曾回来过。 虽然他因为胡煜的种种表现已经将他视为弃子，可毕竟是自己现在唯一的独子，精心培养了几百年，哪是这么容易放下的，他派人去王城探查，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胡煜冒犯了赤焰老祖，被老祖亲自出手诛杀，他想与朱雀皇朝结盟之事自然也泡汤了。 胡煜自然怨恨，可他根本就不敢向赤焰老祖复仇。即便对方失去了神器朱雀印，可他炼虚期的修为摆在那里，莫说他，就是他们家族的老祖宗，在赤焰老祖面前也不够看。 他只能独自咽下这个苦果。 然而他都已经这么惨了，叶乾君那废物儿子竟然要渡化神劫了？ 这叫胡惟如何甘心？！ 若是叶云寒渡劫成功，父子双化神，这太苍山他还有何可争之力？ 他感应到临雪峰上空的劫雷气息之后，马上调动太苍山所有他能调动的力量，甚至去求了闭关的老祖宗，只为阻止叶云寒渡劫。 临雪峰上，杀机尽现。 叶乾君以身护持在离叶云寒最近的地方，又召集了他这一脉所有的长老前来助阵。 本该是同宗之人，如今却在劫雷前两方对峙，你死我活。 远在晓月峰的柳亦书感应到临雪峰上传来的斗法波动，啧啧称奇。 若是太苍山的祖师爷苍玄看到了这一幕，只怕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徐微尘和朝阳也被眼前荒诞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是知道太苍山派系之争已经很严重了，却没想到还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这样还不如干脆分宗算了。 不过两人对两方的争斗也不感兴趣，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替叶云寒护法，只要斗法不波及叶云寒就够了。 叶云寒是心性坚毅之人，从不为外物所扰。虽然宗门长老们在他面前打的火热，他却半点注意力都没给他们，兀自专注抵挡劫雷。 这场劫雷于是就看似惊险，其实波澜不惊的渡过了，叶云寒甚至强悍到拿剑劈散了前四十二道劫雷，只后面三道，没能一次劈散反倒激起劫雷凶性，受了些伤，却伤不及本源，朝阳时刻准备着拿朱雀印挡劫雷，最后竟没派上用场。 至于叶云寒的心魔劫，剑痴的心里只有剑，心魔也是剑道，叶云寒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了。 他都安然渡劫了，临雪峰上的闹剧也只能收场了，至于过后叶乾君要如何清算胡惟那一派系，那都是他的事，不管是徐微尘师徒三个，还是叶云寒，都不在意。 叶云寒渡劫之后需要时间巩固修为境界，朝阳主动留下来照顾他，徐微尘则回了晓月峰。 这时候离他们的结契大典也只有几天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好日子到来。 其实太苍山上除了叶云寒之外，还有几个长老待小时候的他还算可以，徐微尘也想过要不要请他们观礼，可是想到柳亦书的特殊，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他只是亲自书写了两封请柬，一封给朝阳，一封给叶云寒。 至于那两人收到请柬是何种心情，徐微尘也不在意，作为他这辈子在这世上除了小书之外唯二的羁绊，他只需要他们在场、并且祝福就够了。 而面对徐微尘的执着，朝阳和叶云寒还能怎么样呢？劝又劝不了，也只能祝福了。 第135章 结契大典 晓月峰。 篱笆小院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红色的供桌，供桌之上摆放着的是敬告天地的祭品，三牲六瓜、鲜花和香烛。 徐微尘和柳亦书皆着红色婚服，同样的款式，穿在身上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徐微尘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气质出尘的谪仙，而柳亦书则纤细如弱柳扶风，犹如枝头盛放的重重花朵，明艳不可方物。 即便朝阳和叶云寒这礼观的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二人的般配。 而除了观礼之外，朝阳今日还充当了司仪一职。 没办法，总不能叫一直冷着脸，散发寒气的叶云寒来吧？ 修仙者结为道侣有三个重要的流程，宣读婚书、三拜、以及立誓，这些都要在天地的见证之下完成。 朝阳之前可从未接担任过司仪，他甚至连结契大典都没有参加过，陡然被委以重任，心里很慌。 他甚至都没有一个能求助的人，毕竟叶云寒跟他一样，对于这个领域一无所知。 最后还是柳亦书看不过去了，他唯一的结契大典，总不能在这个环节出错，叫他们搞砸了吧？ 好在他活的够久，见过不少凡人成婚的场面，修仙者的结契大典和他们相比，也就多了一个立誓而已。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婚书誓词交给朝阳，并勒令他必须要事先背好婚书誓词，在宣读的环节要一字不差、一字不漏的念出来。 这份婚书他写出来之后可是连徐微尘都瞒着，就想着在结契大典之上给他一个惊喜。 朝阳看到婚书誓词之后被雷的不轻，果然不愧是狐狸祖宗，惯会以花言巧语迷惑人，师尊可能就是被他这些甜言蜜语迷了心智，才会想要跟他结神魂契约！ 这一日晓月峰的天格外蓝，草木格外绿，山间清风拂面，院中桃花开得格外艳丽，灼灼其华。 吉时已到。 朝阳一身火红色的长袍，立于供桌一侧，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的念出了柳亦书亲自写的婚书誓词。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今有徐微尘＆柳亦书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愿结为道侣，共盟鸳侣之誓。从此天不老则爱不绝，地不裂则情不尽，海不枯则心相连，石不烂则意永存。无畏世间险阻比天高，誓要长相厮守到尽头！此证。” 曾经柳亦书在另一个世界看到这段誓词之时，就被这誓词的惊心动魄所打动，还幻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得偿所愿，他一定要用这个作为他的婚书誓词。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有用上的这一天。 当听到朝阳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这段誓词之时，他心情激荡，只觉此生最圆满之时莫过于此刻。 他看向徐微尘，徐微尘也正不错眼的看着他。 “这份婚书誓词师尊可喜欢？”他笑着问。 “很喜欢！”徐微尘只觉自己心跳如擂鼓，满心满眼都是眼前比桃花更绚丽的少年。 日月为盟，天地为鉴，山河为证，鬼神为凭，他终于得偿所愿，再也不必患得患失，自惭形秽。 看着两人恨不得黏在一起的眼神，朝阳只觉得自己很撑，还没开席就撑了，自顾自的开始了下一个环节。 “一拜天地！” 徐微尘和柳亦书平复心绪，对天地行叩拜大礼。 “二拜高堂！” 二人这一世一个身世不详，一个身生父母不在此间，但若是追溯本源，拜的自该还是这片天地。 世事流转，沧海桑田，永恒不变的，唯有天地。 “夫——夫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执手相看，眼中都是无尽的情谊与喜悦。 珍而重之的对拜。 “礼成——”朝阳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句，将旖旎氛围击得粉碎。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他嫉妒了！ “后面还有呢？”柳亦书不满的问。 送入洞房呢？ 他肖想了数万年的人，终于要属于他了！ “你想得美，还没立誓呢！”朝阳不客气的说。 “乖徒弟，该叫师娘了。”柳亦书毫不在意朝阳的态度，笑着调侃道。 “你想得美！我不可能叫你师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朝阳气得跳脚。 “师尊，你看朝阳他——”柳亦书以控诉的眼神看向徐微尘。 朝阳狠狠瞪着柳亦书，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必太在意。”徐微尘有些好笑的说。 看朝阳那排斥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强行让他改口。 朝阳不改口，柳亦书先改口了，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朝阳，然后直接扑倒徐微尘身上，抱着他，张口喊道：“夫——君！” 这个称呼一出，徐微尘只觉得自己心口一颤，抱着柳亦书腰身的手陡然收紧。 “你还要不要脸了？”朝阳气得满脸涨红，指着柳亦书的手都在发颤，“你简直没有下限！” “师尊现在也是我的道侣，我叫声夫君怎么了？怎么就没有下限了？倒是你，连声师娘都不肯叫，是不是想被逐出——” “吉时快过了，立誓！”叶云寒冷冰冰的插话，打断了柳亦书未出口的话。 “对啊，该立誓了，臭狐狸，你是不是不想立誓，所以故意转移话题！”朝阳质问道。 柳亦书连忙澄清，“你可别诬蔑我！我自然要和师尊立誓的！” 说着他就松开徐微尘，转而拉着他的手一起跪下，干脆利落的取出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柳亦书愿与徐微尘立下生死誓约，从此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心头血被取出之后，纵使木之精的效果还存在，柳亦书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虚弱了很多。 “小书！”徐微尘一方面有些担忧柳亦书的身体，一方面又有些在意这生死契约，生死契约没什么不好，小书都愿意和他同生共死，足以证明对他的爱！可是九尾与天同寿，而他只是个普通修仙者，即便现在有建木这个希望，寿元也终究有限，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朝阳的面色同样变得很难看，他可是很清楚，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柳亦书，只是九尾的一缕残魂，本尊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分身的死对本尊不会有半点影响，立下这样的誓约，不就是只想和师尊玩一玩吗？ 还说不是玩弄师尊的感情？！ 第136章 饮过交杯酒，今生共白头 朝阳愤怒的看向柳亦书，只要阻止师尊立誓，这场结契大典便不算成功！ 他当即就想拆穿臭狐狸的阴谋，“师尊，不要立誓！九尾他——” “小崽子，你不是一直都不希望我纠缠徐微尘吗？眼下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生死契约只能约束一世，待这一世过完，尘归尘，土归土，他会忘记我，我也不会再找他，我们再不相干，这样不好吗？”柳亦书对朝阳神识传音道。 朝阳下意识想反驳，但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臭狐狸的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很薄情很该死，可又该死的有道理。 若只是生死契约，那师尊只是拿自己这一辈子来赌，运气不好赌输了，也只是一辈子的事。 若是此时定下神魂契约，未来的变数那么多，一旦九尾变心，师尊又该如何？ “其实生死誓约也挺好的，师尊，您的一生还很长，未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生死契约就够了。”朝阳咽下自己之前想说的话，转而语气诚恳的建议道。 “若彼此相爱，心誓足以，若是不相爱，神魂契约也无用！”叶云寒冷冷道。 徐微尘看着柳亦书指尖的那滴血，又看了看他虚弱的模样，他知道柳亦书服下了木之精，可木之精能支撑的时间并不长，生死誓约也需要消耗彼此的力量，而神魂契约消耗的则会更多。 于是他不再犹豫，果断取了一滴自己的心头血，念出同样的誓约，“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徐微尘愿与柳亦书立下生死誓约，从此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接着，两人驱动灵力，让两滴心头血彻底交融，不分彼此，再一分为二，各自服下一滴。 生死誓约成。 木之精气也刚好消耗完，柳亦书顺势瘫倒在徐微尘怀里。 “乖徒弟啊，立誓这一步也完成了，现在也该送入洞房了吧！”他朝着朝阳调侃道。 “你——”朝阳指着柳亦书，被他的无耻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书身体不好，我带他回房间，你们自便。”徐微尘一把抱起柳亦书，对着叶云寒和朝阳说。 说完，他就抱着柳亦书走进了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的竹屋，留下朝阳和叶云寒面面相觑。 两人大眼对小眼半晌，朝阳才憋屈的开口，“云寒师叔，我们走吧！” 不走又能怎样呢？留下来听墙角吗？他可不像臭狐狸那般没有廉耻之心！ 被布置得焕然一新的新房内，徐微尘直接抱着柳亦书放到了婚床上。 凡间夫妻结婚，婚床之上会摆放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没有早生贵子这个可能，倒是不用摆这些。 只是将被褥床帐和帘幔全部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柳亦书躺在上面，更衬得肤白胜雪。 徐微尘在床边坐下，用目光一点点描述着柳亦书的眉眼，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真好啊，从今天起，这个人就彻底属于他了。 “师尊？”柳亦书疑惑的看向他。 “我更喜欢小书对我的另一个称呼。”徐微尘略微有些不满的说。 从前他喜欢听柳亦书喊他‘师尊’，每一声，都带着亲昵与眷恋，就仿佛有一只粉嫩嫩的爪子在他心间挠痒。 但刚才柳亦书唤他‘夫君’的时候，初闻是错愕，接着巨大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间，令他心中激荡不已，至今都未能平息。 另一个称呼？ 夫君？ 这—— 之前故意逗小崽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他都能面不改色叫出这个称呼，现在两个人独处，柳亦书反而觉得有些羞耻。 可转念一想，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既然徐微尘喜欢，叫又何妨？就当是道侣之间的小情趣好了。 “夫——君”他试探着叫出这个称呼。 徐微尘看着柳亦书的眼神陡然变得幽深，身上的气息也瞬间充满了攻击性。 他俯身朝着柳亦书一点点逼近，很快，鼻尖抵着鼻尖。 要开始了吗？ 柳亦书激动得身体打了个颤，寡了素了两万多年，不知道一个人挨过多少次情潮，终于，他也能尽情吃荤，享受鱼水之欢了吗？ 然而徐微尘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唇，就和他拉开距离，然后伸手将他从床上扶坐起来，接着竟然起身要走。 柳亦书疑惑，柳亦书不解，大婚之日，春宵一刻值千金，徐微尘在做什么？ 他一把抓住徐微尘的袖子，仰头看着他。 “还差最后一步，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徐微尘指了指不远处喜桌上放着的酒。 柳亦书尴尬的松开了手。 不能怪他太心急，换做任何一个别的妖，素了两万多年之后终于可以开荤了，也许会表现的比他还急切。 不过妖族在这方面向来没节操的很，发乎情期到了，随便什么种族，看的顺眼就能滚到一起，像他这样能忍两万多年的，大概是头一份！ 他真是一只洁身自好的妖！ 柳亦书不无得意的想着。 “在想什么呢？”看着柳亦书一脸骄傲的小表情，徐微尘有些好笑的问。 他已经从喜桌上拿酒壶斟了两杯酒端过来。 酒是他亲自酿的桃花酿，是用院中桃花的花瓣所酿，且已经在桃花树下埋了百年之久。 当初酿酒只是因为道体本源一直无法修复，导致心情烦闷，又见院中桃花开得灿烂，便起了用落花酿酒的心思。既能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又不辜负那一树繁花。 没想到当初随心的一个举动，竟然让这桃花酿成为了他和小书的交杯酒。 记得小书曾经说过，桃花的花语是意喻着爱情到来，用桃花酿来作为他和小书的喜酒最合适不过了。 白玉酒杯之中，是淡淡的粉色液体，花是灵花，所酿之酒自然也是灵酒，花香之中蕴含着灵气。 徐微尘将一杯酒递给柳亦书，然后在柳亦书身侧坐下，两人同时靠近彼此，手臂缠绕，仿佛连理枝，饮下杯中桃花酿。 饮过交杯酒，今生共白头。 桃花酿味道清香甜美，带有淡淡的桃花香，入口绵软，回味悠长。 饮毕，柳亦书的脸色也如桃花一般粉嫩。 酒不醉人，人自醉。 “春宵苦短，夫君，我们可不要辜负这大好时光！”柳亦书抛了酒杯，伸出双手勾住徐微尘的脖子，和他一起仰倒在了婚床之上。 第137章 洞房花烛，春宵苦短 活了两万多年，柳亦书虽然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妖族向来没节操的很，面对自身的谷欠望从来坦率又直白，感觉来了，无论什么种族，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滚一滚。 而且妖族崇尚力量，强者为尊，那方面的强也是强，他们很乐于向同族或者竞争者展示出来。 这就导致柳亦书虽然是一只洁身自好的狐，但他的眼睛和耳朵早就脏了。 他见过的有些场面，比华夏网络上那些十八不禁的小黄人影片还要更黄更爆。 有的赏心悦目，有些却令人作呕，交酉已之时，有的妖看起来很快活，有的妖又看起来很痛苦，还有的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感觉更像是在发癫。 柳亦书年少时也疑惑过，他还为此请教过老祖宗，为什么妖族对这种发癫的行为如此痴迷？ 他那迷人的老祖宗，曾经女并头满东荒，隔三差五就有她的爱慕者或者裙下之臣为了得到她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微笑而爆发一场大战，可谓是癫王。 “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是这世间最快活之事。”老祖宗别有深意的说。 “小书啊，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经历了就明白了！” “那是人间极乐！” 以前柳亦书觉得，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找一个灵气充沛之处，最好再山清水秀，有鸟语花香，他化为原形，昏天暗地的睡上几百上千年，任世间光阴流转，沧海化桑田。 再多的烦恼与爱恋，都能随悄无声息消逝的光阴一起消散。 最爱徐微尘、恨不能以身代他的那些年，柳亦书就是强行让自己睡了一觉，才消弭那些冲动。 只不过在朱雀大陆重见徐微尘的那一刻起，被强行淡忘的记忆却又开始死灰复燃，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因缘果报，论因果报应，这世上除了‘它’之外，无人能出其右。 这是他和徐微尘的因果。 和徐微尘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也确实感觉比睡觉有意思多了，他喜欢和徐微尘黏黏糊糊耳鬓厮磨缠缠绵绵，诚然，如老祖宗所说，是很快活的事。 而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间极乐。 妖族重欲，且从不知何为克制，柳亦书却一直压抑了两万多年。 与徐微尘在此间重逢，互相表白心意之后，他就渐渐不再压抑自己的本能了，也就徐微尘这个老古板，因为尊重他，一直不肯陪他做到最后一步。 这就导致他的谷欠望越积越多，直到今天这个黄道吉日，他终于可以不用压抑自己，尽情释放自己的媚态。 将人拉到床上之后，柳亦书习惯性的与他耳鬓厮磨一番，他喜欢这种温情的感觉。 耳鬓厮磨间，彼此身体的温度在不断攀升，然后情不自禁的接吻。 今日的徐微尘格外急切，可能是因为柳亦书在他耳边一声声婉转的呼唤，也可能是他忍耐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虽然是柳亦书起的头，可局势很快就被徐微尘掌控。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强势，与他平日里温和的性格截然不同。 他死死将柳亦书禁锢在怀里，不让他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亲吻就像狂风暴雨一般落在柳亦书脸上、脖子上，是不将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打上印记就不罢休的架势。 他甚至都放弃了将柳亦书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开的乐趣，因为这样就需要先放开他对柳亦书的禁锢，他舍不得，也不愿。 修仙者的便利便在此时体现出来，心念一转，便能脱掉彼此碍事的衣物。 他抱着如玉一般温润光洁的胴体，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亲吻渐渐朝着不可描述的地方而去，柳亦书也不遑多让，回报以他同样的热情。 “夫君知道最后一步要怎么做吗？不会我可以教你呀。”柳亦书早就将‘夫君’这两个字说得娴熟，因为他发现在床上对着徐微尘说这两个字，徐微尘的反应会更大，而他喜欢看徐微尘为他失控的情态。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因为紧张。 是的，他有点紧张，虽然他之前在徐微尘面前很放得开，经常诱惑他、勾着他做了许多羞耻的事，可徐微尘一直都君子有度，点到即止，从不越雷池一步，而今天，徐微尘终于不做君子了，他反倒有些害怕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曾经看到过的一些血淋淋的场面。 老祖宗总说这种事是人间极乐，可以他所见，有些时候，那场面是相当惨烈，堪比凶杀案现场。 而且据说第一次会很痛。 柳亦书有点怕，但他又不想认怂，毕竟他可是狐狸精，怎么能在床上认怂？ 所以他想逗逗徐微尘。 若是徐微尘真的不会的话，他还可以借着教徐微尘的机会掌握主动权，这样如果最后真的太痛了的话，还能及时抽身而退。 但他不知道，这种时候的徐微尘是逗不得的，他停止了亲吻，微眯着眼看向柳亦书，气息陡然变得很危险，他用微妙的语气问：“小书很会？” “或者说，小书以前还和别人做过同样的事？”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森然，禁锢着柳亦书腰身的手也越收越紧。 柳亦书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如果回答的令徐微尘不满意的话，也许他今天会被做死在这张婚床上。 “我……我只是有点紧张……想逗逗师尊而已。”柳亦书现在愈发紧张了，一紧张，就又喊出了熟悉的称呼。 “叫夫君。”徐微尘眼含威胁，略有些不满的纠正道。 柳亦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此时此刻的徐微尘，气势全开，很像记忆中的那个他。 也很像问心路试炼那天，心魔幻境之中的那个他。 “夫……夫君。”他更紧张了，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紧张，紧张到都有些口吃。 无论听柳亦书叫过多少次这个称呼，都令徐微尘感到愉悦，他身上危险的气息瞬间消散殆尽，又变成那个如春风般温柔的徐微尘，就仿佛刚才只是柳亦书的错觉。 “呵……小书别怕，为夫会疼你的……” 第138章 神魂誓约 柳亦书很后悔。 要是早知道徐微尘在床上会这么凶，他以前一定不会对他百般勾引、千般撩拨。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在床上说的话根本就不可信，说什么会疼他，结果呢？ 一开始确实很照顾他的感受，很是耐心，没让他感觉到一丝疼痛，但是当他们真的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后，徐微尘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像只饿狼一样凶狠，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充满了侵略性，而他的动作更是又凶又急，仿佛疾风骤雨，而他只是江面上的一抹浮萍，只能身不由已的随着他浮沉飘摇。 平时他独自走几步路徐微尘都担心他会累着伤着，又是扶又是抱，到了床上却是半点不担心会把他玩坏，做起来又凶又狠，没完没了。 更过分的是，他不但身体做的凶狠，连他的神魂也不放过，在他的识海空间里，半是哄骗半是诱惑着让他变幻成了人形，对着他的神魂做了和身体一样的事。 神魂本来就异常敏感，哪能承受得起这样的刺激，以前徐微尘只是对着小狐狸亲亲摸摸抱抱他就受不了，身体软成一汪春水，现下更是全身上下，由外到内，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徐微尘为所欲为。 而等到徐微尘在他的神魂之上留下特殊印记，勾动他的神魂立下永恒不灭的誓言时，他才瞬间从那种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享受与折磨、快感与痛苦之中清醒过来。 但木已成舟，一切已成定局。 他又惊又怒，然而身体和神魂此刻都由徐微尘所掌控，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徐微尘疾风骤雨的动作中发出他想要听到的声音。 老祖宗说的没错，这种事确实是人间极乐。 然而华夏有句古老的寓言也没有说错，天堂和地狱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柳亦书甚至都来不及绝望，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徐微尘带给他的灭顶快感。 他完蛋了。 神魂誓约已定，徐微尘若是想逮他，不管相隔多少距离，多少空间，都一定能找到他。 而他将要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心魔幻境之中他所看到的那个局面。 被徐微尘拆吃入腹，彻底合二为一。 果然，他就不该心存侥幸。 即便这并非他的本尊，可徐微尘就是徐微尘，是能以一己之力毁掉通天之路的存在，霸道而专制，敏锐而决绝！ 从他动了心思，想要与徐微尘来一段露水情缘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徐微尘永远都是掌控一切的那一方，从他引诱徐微尘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从身体到灵魂都会被徐微尘彻底掌控，在劫难逃！ 神魂契约凌驾于生死之上，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巨大的因果链彻底将他们的神魂锁死，紧紧缠绕在一起。 而属于徐微尘的庞大因果，也作用于他的身上，他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被彻底改写。 这也是柳亦书不想招惹徐微尘本尊，与他有太深牵扯与羁绊的原因，越是修因果，他便越能明白徐微尘身上因果的可怕。 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就算侥幸修成九尾，在众多由洪荒存活至今的神兽大妖之中也不值一提，他根本无法承受徐微尘的因果。 然而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再无任何的退路！ 徐微尘这个狗东西，他一定是在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要和他订立跨越生死的神魂誓约，所以他从不在身体上满足他，而是用道侣的身份来钓着他，引他一步步踏入他设置好的陷阱。 而他现在彻底成为了他捕获的猎物。 这，大概就是宿命！ 漫长的交酉已终于到了尾声，身与魂的双重鞭挞与标记，徐微尘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最纯粹的元耳日源源不断的给予他，身体与神魂一起攀升至极乐，巨大的快感将他淹没，柳亦书整个人失神失魂。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徐微尘炼虚期的修为注定了他将会有无限的精力和体力，而在他第一次元耳日的滋养下，柳亦书发现自己孱弱的身躯竟然多了几分活力，就连修为也攀升了一大截，迅速达到了筑基期大圆满，甚至勾动了劫雷。 柳亦书心中不免有些庆幸，现在渡劫也好，虽然面对劫雷毫无准备，但也好过徐微尘在床榻之上毫无止境的索取。 然而他只高兴了一瞬，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徐微尘竟然动手封住了他的修为。 “今日可是我和小书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让劫雷扫了兴，我们继续吧！”徐微尘注视着他，温柔的说。 然而他看着柳亦书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温柔，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 柳亦书想要拒绝，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被徐微尘拉入情谷欠的漩涡，只能发出破碎的申今声。 日升月落，光阴流转，天地已不知变幻了几个日月，柳亦书却连床都没能下，也没能发出除了申今（有口不能言，很形象）之外的任何声音。 按理来说，以他的身躯根本无法支撑徐微尘这样没日没夜的乱来，可徐微尘对此似是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篇很高明的双修功法，逼着他一起练，吸收徐微尘给予他的大补之物，是以他虽然经常被徐微尘做的失神失魂，却一直都没能彻底晕过去。 徐微尘就像是不知餍足一般，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 若他是只母狐狸，这样长的时间，这样的无休止索取，即便妖族子嗣再艰难，他也绝对能怀上子嗣。 柳亦书有时候不无惋惜的想，可惜他是只公狐狸，就算被徐微尘的元耳日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也不可能多出一只小崽子。 可能是修因果道的缘故，他一向看的通透，从不会为了既定的事实伤怀怨恨，可能一开始确实很愤怒，但那些愤怒也早就被徐微尘给他带来的快乐给击散了。 谁叫他的芯子里是一只妖呢，还是只狐妖，耽于享乐，徐微尘让他快乐了，他就恨不起来了。 而且他本来也没有资格恨徐微尘。 第139章 事后 最终，还是劫雷解救了柳亦书，不然他可能真的会被徐微尘做死在床上。 对于现在的柳亦书来说，徐微尘太补了，他的修为一次次接近临界点，又一次次被徐微尘强行压下，直到最后压都压不下去。 徐微尘只得恋恋不舍的放过柳亦书，替浑身酸软无力、连根小指头都动不了的他清理身体，穿好衣服，往他身上挂满了各种防御法器，甚至将水灵珠都悬在了柳亦书头顶，才退出了劫雷的范围。 篱笆小院外，徐微尘又一口气布下好几道结界屏障，来帮助柳亦书抵挡劫雷。 布置好之后，他才看向等候在篱笆小院外的人。 金丹期劫雷的动静有限，按理来说不会引起别的峰注意，但谁叫这些天晓月峰上空凝聚了好几次劫雷，不过片刻却又都消散了呢？ 劫雷还能酝酿一半就消失的，这可是修仙界从未有过之事，自然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注意。 随着徐微尘修为的不断晋升，本就少有人问津的晓月峰现在更是无人敢轻易踏足，这次还是戒律长老打了头阵，才有不少人随后跟过来看热闹。 谁知来到这里之后，能看到的只有笼罩在篱笆小院外面的结界屏障，至于结界里面的情景，却是半点都看不到。 戒律长老是个有些死板且执拗的老头，来了之后就一直等在外面，一副不将这里的异象弄清楚就不走的架势。 戒律长老都没走，有些迫切想看热闹的自然也不会走。 然后他们就亲眼近距离见证了好几次晓月峰上空劫云聚集又消散的情景，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逗劫雷玩一样！ 到后来，叶云寒也带着朝阳来了，一个新晋的化神神君，一个新晋的金丹真人，往门口一站，身上散发着如出一辙的寒气，还真冻走了不少人。 但也总有顶着能冻死人的寒气岿然不动的。 而随着等待时间越久，门口那两尊身上的寒意就越重。 也难为朝阳一个天火灵根，此刻周身气息也十足的冻人。 而他的内心却仿佛是翻滚的岩浆。 距离那天结契，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月，旁人不知道篱笆小院里发生了什么，他和云寒师叔难道还不知道？ 整整半个月啊！ 晓月峰上空的劫云都出现了第八次了，而篱笆小院的结界还不曾打开过！ 之前篱笆小院的结界他明明可以自由进出的，如今居然半点靠近不了！ 臭狐狸是不把师尊榨干不罢休吗？ 他真的很担心等结界打开之后，再见到的师尊会是一具人干！ 即便师尊如今已经是炼虚期的强者，可他面对的可是九尾啊！ 等待的时间越来越煎熬，朝阳无数次想召出朱雀印强行破开篱笆小院外的结界，可这结界散发着的是师尊的气息，他如果贸然破坏结界，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师尊！ 又是一个日月轮转之后，晓月峰的上空再一次出现了劫云的气息，这是第九次了。 天地之间，九为极，即便臭狐狸再压制自己的境界，第九次也已经是极限了，这一次的劫雷一定会劈下来，而且是以无比强势的姿态，毕竟戏耍老天爷的代价可不小。 朝阳紧盯着结界，终于，结界动了，然而出来的那个人却是师尊。 他想象中的师尊此刻就算不被九尾榨干，应该也会精神萎靡不振、修为严重倒退，甚至有可能境界跌落，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师尊，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面色红润，周身气息凝练，修为非但没有退步，反而比半个月之前还要精进了许多。 师尊这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反倒更像是采补的那一方！ 如果不是他的脸色有些阴郁的话。 而在看到篱笆小院外的众人之后，师尊脸上的表情似乎更不满了。 如果朝阳经过人事，现在就能看明白徐微尘脸上的表情是好事被强行中断、得不到满足的不爽，而看到小院外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心情则更是不爽。 可惜朝阳现在还很纯洁，他只能通过直觉判断师尊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至于戒律长老他们，虽然晓月峰上空的劫云以及笼罩篱笆小院的强横结界都已经说明徐微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回到了晓月峰，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徐微尘本人又是一回事。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朱雀大陆上唯二的炼虚期强者，甚至可以说是朱雀大陆最为强大的存在了。 面对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徐微尘并没有完全收敛自身的气息，更何况他刚脱离温柔乡，体内气血犹自沸腾，就算只泄露出一两丝属于炼虚期的威压，也够这些人好受的。 以戒律长老为首的一众长老确实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威压，修为差一点的，连呼吸都不敢。只不过看到徐微尘身上的一身红，明显是婚服的款式，由于太过惊讶，反而冲淡了一些恐惧。 “诸位前来所为何事？”徐微尘沉声问。 “徐——”戒律长老方善儒本来要直呼徐微尘的名字，感受到他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生硬的改口，换成了尊称，“徐道君，您成婚了？” “我的道侣即将渡劫，未免累及无辜，还请闲杂人等先离开晓月峰。”感受着上空劫雷的气息，徐微尘没心情和这些人周旋，直言道。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方善儒的问题，可他说‘道侣即将渡劫’，说明他不但成婚了，道侣此刻还正在小院之中。 徐微尘的话称不上客气，但他的表情和身上的威压更不客气，若他还是之前那个元婴大圆满的徐微尘，在场的这些人恐怕会当场发作，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炼虚期的道君，别说借机发作，他们连半点迟疑都不敢，转瞬之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包括一向古板重规矩的戒律长老。 很快，篱笆小院外就只剩下了叶云寒和朝阳。 徐微尘倒是没赶他们，但也没管他们，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篱笆小院上方的天空。 第140章 贪欢的后果 “师尊，师……师弟他还好吧？”朝阳期期艾艾的问。 ‘师娘’这个称呼，他实在是叫不出口，九尾也不配。 提到柳亦书，徐微尘的脸色稍霁，说话的语气也瞬间柔和了好几个度，“小书很好。” 看着徐微尘这个样子，朝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师尊怕是彻底陷进去了！ 不过如果柳亦书此刻也在这里的话，听到徐微尘这么说，心里一定更不是滋味！ 连床都下不来也算是‘好’吗？ 他大抵要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躺在床上、还是婚床之上渡劫的人了！ 篱笆小院上空的劫云越来越厚，乌压压一片，连天空都昏暗下来，云层中，间或闪烁着婴儿手臂粗的紫色闪电。 徐微尘脸上的表情就在这不断酝酿的劫云中越来越凝重。 原来小书口中的被天地排斥是这种意思！ 明明只是金丹劫，可这劫云所显露出来的阵仗，却和叶云寒的化神劫不相上下。若是有那不知情的看到，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在渡化神劫！ 徐微尘心中懊悔不已，早知会这样凶险，他绝不会贪一时欢愉，压制小书的境界了！ 距离晓月峰最近的明溪峰之上，此时正聚集着一群修士，他们之中有些是才被徐微尘赶走的，有些则是被叶云寒和朝阳冻走的，还有一些则是看中了此处的地理优势，事先来抢位置的。 明溪峰比晓月峰要高耸险峻许多，是以站在明溪峰的峰顶，能清楚看到晓月峰上空劫云聚集昏天暗地的景象。 “看这劫云聚集的阵势，恐怕此刻在晓月峰渡劫的是一位即将突破化神期的神君吧？” “修仙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修为高深的女修？平白便宜了徐微尘那厮！怎么怎么什么好处都让他占着了！”有人愤愤道，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毫不掩饰。 昔日他们看着长大，可以随意磋磨的小弟子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他们遥不可及，需要匍匐仰望的存在，太苍山的普通弟子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但这些长老们大多并没有与荣有焉这种情绪，只有嫉妒和愤恨。 世上之人大多都是如此，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尤其见不得本来不如自己之人比自己过得好，一旦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们便会觉得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修仙者也是人，而且他们的得失心更重，嫉妒的样子便也格外丑陋。 “也不一定就是女修啊，看徐微尘之前和他那个徒弟黏黏糊糊的样子，指不定他喜欢的就是男人呢！要不然怎么偷偷摸摸结道侣，都不敢叫外人知道？” “黄师兄言之有理！结道侣是大事，没道理遮遮掩掩的，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慎言！”眼见着众人说的话越来越没分寸，戒律长老连忙出声喝止。 虽然刚才只是和徐微尘打了一个照面，他却能感受到现在的徐微尘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他们可以肆意欺辱随意拿捏之人。 “徐微尘能晋升炼虚，是我太苍山之幸！只要有他在，至少能保宗门千年昌盛，身为太苍山的一份子，我们应当以他为荣，尊他敬他，这样对太苍山，对我们都好！”方善儒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提醒道。 因着临雪峰上的那场化神劫，持续了数千年的内斗由暗转明，太苍山这些日子一直都不平静，时常有争斗，人心浮动，若非这几日晓月峰天降异象，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力，指不定他们现在在哪里斗得你死我活。 太苍山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急需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平息内乱，徐微尘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可惜看他悄无声息回到晓月峰，悄无声息结道侣，就知道他对太苍山的权势毫无兴趣。 “戒律长老这样想，他徐微尘可未必会这样想，自从他结婴归来，就不将宗门和我等放在眼里，现在就更不可能会了！”有人出言讥讽道。 “他跟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方长老又何必强行攀扯！” “你们难道不觉得他的修为境界提升的太快了吗？而且他晋升炼虚之后，他徒弟就结丹了，叶云寒也晋阶化神了，现在就连他的道侣也在渡化神劫，金丹且不提，什么时候化神变成地里的大白菜了，想晋阶就晋阶？”陈拓阴恻恻问。 他是察觉到晓月峰上空异象之后，最先来到这里观察的人。 “难道他掌握了什么晋阶的诀窍？”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就算他真知道了什么诀窍，也不可能告知我们！” “要是能将他控制起来——” “大白天的，讲什么梦话？他可不止是炼虚期的道君，手中还有朱雀印！” “或许赤焰老祖知道些什么！他也是炼虚期，还是朱雀印的铸造者，掌控朱雀印那么多年，若是能和他结盟——” 这话说的不少人意动。 要说朱雀大陆谁最恨徐微尘，一定非赤焰老祖莫属！ 胡惟也在此处，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心中发笑。 他现在已经知道，胡煜当初正是试图和朱雀皇朝合作对付徐微尘，才被赤焰老祖杀掉的。 赤焰老祖避徐微尘如蛇蝎，又怎么会同意和这些乌合之众一起合作对付徐微尘呢？ 不过他也不介意在其中掺和一脚，让这些人去找赤焰老祖也好，反正他们大多都是些墙头草，死不足惜。 明溪峰上，被打开思路的众人心思越发活络，所谓人多力量大，炼虚期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徐微尘孤身一人，难道还能与朱雀大陆整个修仙界为敌？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明溪峰上的这些声音，他们谈论的正主都听的一清二楚。 听是听到了，但徐微尘却没打算对那些人做什么，他现在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柳亦书身上，神识外放本来也是觉得明溪峰离晓月峰太近，怕有人会在那里对柳亦书不利，没想到会听到那些话。 太苍山虽然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可对这里他却没什么归属感，因为他不曾在这里感受过多少善意。 从天之骄子跌落尘埃，苦苦挣扎求生之时，他就看够了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他们的计划，徐微尘并不在意。不论赤焰老祖会不会跟他们合作，他都不惧。 更何况，等小书渡劫之后，他们就会离开太苍山，去天纵山脉之中寻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居，找寻建木，其它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第141章 天道的报复 “轰隆隆！轰隆隆！” 酝酿许久，劫雷终于降下，一开始就是毁天灭地的气势，一道又一道劫雷劈下来，又急又快，根本就不给渡劫之人喘息的机会。 这明显是不将人劈死就不罢休！ 徐微尘心中悔意更盛。 要是早知道小书面对的是如此凶险的局面，他之前一定不会米青虫上脑鬼迷心窍！ 院子外面的结界屏障被劫雷几下就劈散，屋子里的阵法也被劈散，现在每劈一下，小书身上的防御法器就要碎一两件。 虽然他将水灵珠也留在小书身边，可他不知道面对如此凶险的劫雷水灵珠能坚持多久。 徐微尘的心紧紧揪着，落下的每一道劫雷都像是劈在他心上一样，若非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去替小书挡劫雷的话，会让劫雷的威力更恐怖，他早就以身代之了。 “朝阳，如果小书最后坚持不住的话，你能不能用朱雀印帮他渡过这次天劫？”他心急如焚之时，想到了朱雀印。 朝阳很想告诉他，臭狐狸才不会被区区金丹期的劫雷劈死！臭狐狸可是九尾，狐族每长一条尾巴就要被天雷劈一次，修成九尾之后更是挨雷劈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对付劫雷有经验的很！ 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就算他说出这些话，也宽不了师尊的心，反而有可能会让师尊误以为他不想帮忙。 虽然他确实很不想帮九尾。 要是九尾真的被劫雷劈死，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可是没办法，谁叫师尊已经开口了。 从小到大，师尊很少要求他做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又如何能拒绝？ “师尊放心，我不会让师弟出事的！”尽管心里再不情不愿，朝阳也答应的很干脆。 徐微尘终于稍稍放下悬着的心，并且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双修的功法还是尽量少用，毕竟他和现在的柳亦书修为差距太大了，一不小心，说不定小书就要面临元婴期的劫雷了！ 金丹劫雷就这般恐怖，要是元婴劫雷，他都不敢想象会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篱笆小院内，竹屋里的婚床之上，因着劫云酝酿的够久，总算叫柳亦书恢复了一些力气，好歹能从床上爬起来，摆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姿势。 感受着天地之间充斥的威压，柳亦书没忍住又在心里骂了几声。 徐微尘太不是东西了，整整半个月啊，他不但没能下得来床，连完整的话都没机会说出来一句。 徐微尘第一次封印压制他的修为境界的时候他就知道要遭，可是那时候的徐微尘就像是一只饿了许久刚啃到肉骨头的野狗，根本就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徐微尘一次又一次将他的修为境界摁下去，每摁下去一次，徐微尘的动作就越疯狂，到后来，柳亦书都有些分不清与他交欢的，到底是朱雀大陆的这个徐微尘还是他的本尊。 徐微尘还趁着他被做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强行与他结下了神魂誓约！ 此刻如果撩开他的衣襟，就能在他的胸前心口处的位置看到一颗淡蓝色像是水滴又像是羽毛的印记，而徐微尘胸口同样的位置，则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想到这里，柳亦书就又恨得牙咬咬。 也许，徐微尘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都只是假象，专制、强势才是他的本性。 然而这个狗东西下床之后就又做人了，温柔细心的给他清理身体，体贴的为他穿衣，一脸担忧和心疼的往他身上挂满防御法器，仿佛在床上可劲折腾自己的不是他一样，简直像个精分的神经病！ 看来他以后还是少撩拨徐微尘为妙，虽然交欢的过程确实很爽，但过犹不及，太爽了他也承受不住。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柳亦书对劫雷却并不敢大意。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救下朱雀王城十万生灵，与此方天地结下因果之后，他的金丹劫应该很容易就能挨过去，至少不会面临现在这样大的阵仗。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天道本来就是个小心眼的，才被他算计着失去了朝阳这个肉身载体，估计正恨着他呢，又被徐微尘这般戏耍，可不就被它找着了报复的机会，可劲折腾他？ 好在徐微尘还算有良心，给了他许多防御法器不说，还把水灵珠也留了下来。他如今已经和徐微尘双修过那么多次，水乳交融灵力互通，还结下了神魂契约，徐微尘的本命法器他也可以驱动，水灵珠别的不说，单论防御力，可是比朱雀印都差不了多少。 金丹雷劫柳亦书不担心自己挨不过，最多吃点苦头，毕竟天地之间九为极，天道就算再恨他，在这方天地，也不过最多只能劈他八十一下，有水灵珠在，可能这劫雷连水灵珠的防御力都破不了。 但柳亦书当初趁着朝阳用朱雀印替徐微尘挡劫雷，偷偷窃取了一丝劫雷之力，可不仅仅只是想替这具没有灵根的身体造一个伪雷灵根的，他还想要借着渡劫的机会，多吸收一些雷电之力，壮大他体内的雷灵根，把它从假的变成真的。 本尊虽然经常被雷劈，可本尊面对的劫雷可不像现在这般，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威力并不如何，毕竟这方天地灵气并不充沛，且又是回溯时光，所降下的劫雷自然也威力有限。本尊从前面对的每一次劫雷，都是如果不全力以赴，就会身死魂消，他躲还来不及，哪敢主动沾染劫雷之力？ 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劫雷威力有限，他又只是残魂，若是能驯服更多劫雷之力来壮大他的雷灵根，那之后再面对劫雷，他就有更多的底气，而这于本尊来说也是有益的。 抱着这样的小心思，本来水灵珠能够保他在劫雷之下毫发无伤，柳亦书却故意在每次劫雷劈下来之时，都让水灵珠漏掉一星半点，他驱动自己体内的为雷灵根强行吸收。 劫雷劈在身上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他的这具躯壳很脆弱，但感受到体内逐渐壮大的雷灵根，他痛并快乐着。 第142章 留下的东西 “这真的是化神劫吗？”明溪峰上，有人不敢置信的问。 没有人能回答他。 即便每一道劫雷劈下来时又快又狠，但修士的眼力远超于普通人，他们不至于数不清劫雷到底劈了多少下。 “九九天劫？”有人喃喃着出声。 “不可能！方才的阵仗虽然恐怖，但还不到那种程度！”马上有人反驳。 “不要慌，据说徐微尘渡炼虚劫之时，天道降下的也是九九天劫。” “莫非是因为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所以天道降下九九天劫想要灭杀他们？” “所以徐微尘的道侣到底是什么境界。” “不管是什么境界，总归不可能是金丹，不然这样可怕的阵仗，他那道侣怕是要被劈成灰飞！”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总不能什么好处都叫他占着吧哈哈！” 篱笆小院内，新晋的金丹真人柳亦书还来不及给自己施展一个净身诀，徐微尘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时情况紧急，柳亦书的状态也不适合挪动，所以只能在他们的婚床之上渡劫。 等八十一道劫雷轰隆隆劈完，他们的竹屋也就只剩下柳亦书坐着的婚床还算完整了。 婚服的防御力远不及那件白狐裘，所以徐微尘给他穿衣服时，特地将婚服换成了白狐裘。 从前徐微尘很喜欢看柳亦书穿白狐裘，纤细的少年裹在狐裘里，很难叫人分清是狐裘更白，还是人更白。 但当狐裘被鲜血染红之后，徐微尘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小书是一只狐妖，白狐裘是他族人的皮毛，他不应当将他族人皮毛制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 徐微尘一个健步上前，虚虚将人揽在怀里，探查他的身体状况。 “我——”柳亦书想开口说他没事，但张了张嘴，喉咙却根本发不了声，反而嘴角有血液流出。 这半个月里，虽然他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可他的嗓子却因为使用过度而处于罢工状态，即便渡了个劫也没能恢复。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柳亦书没忍住瞪了徐微尘一眼，并且伸手推了推他。 他现在不是很想和徐微尘有肢体接触，尤其这些搂搂抱抱的行为，会让他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感受到柳亦书的抗拒，徐微尘非但没撒手，反而将人抱的更紧了一些，同时控制水灵力进入他体内替他疗复伤势。 结神魂契约和双修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换做之前，因着柳亦书体内雷灵根的缘故，徐微尘根本不敢轻易使用灵力替他疗伤，现在就不一样了，他的水灵力进入柳亦书的气海丹田不会受到任何排斥，疗复伤势也会事半功倍。 “小书乖，很快就不痛了！”徐微尘一边替他疗伤，一边安慰道。 “我不痛！我没事！我现在只想沐浴更衣！”柳亦书发不了声，只能对徐微尘神识传音。 他不过是贪心多掠夺了几丝劫雷之力，身体一时承受不住，多吐了几口血而已，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徐微尘替他检查身体难道看不出来吗？ 比吐血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和徐微尘在床上厮混了半个月，事后徐微尘只是用术法替他清洁了一下。 虽然术法比单纯泡澡要清理的更干净，但这也仅仅只限于身体表面，至于身体里遗留的，不可能因为一个术法就凭空消失。 徐微尘留给他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根本就吸收不完，他之前躺在床上时倒还好，为了渡劫坐起来之后，简直想杀了徐微尘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坐在这里，某个难言的地方还时不时背刺他一下，他现在只想泡在热水里，赶紧把身体清洗干净！ “可是你现在身上还有伤，不宜见水。”徐微尘耐心劝解着。 “我身上太脏了，很不舒服，师尊，你带我去沐浴吧！”柳亦书忍着别扭，撒娇道。 徐微尘一手，一手掐诀替他施了一个净身术，“乖，现在不脏了。” 然后他将柳亦书整个人抱了起来。 篱笆小院面积不大，院子里就三座竹屋，一场天劫下来，三座竹屋都被劈的支离破碎，院子里乱糟糟的，唯有那株桃树命大，只是伤了一些枝桠。 但三座竹屋都被劈毁，一时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徐微尘略有些为难的看向叶云寒。 虽说他是打算等结契之后就带着小书去天纵山脉隐居，但这人还没走，住处就没了，属实很尴尬。 而且不止他和小书没有落脚之处，连朝阳的屋子都被劈没了。 “先去临雪峰吧！”叶云寒冷着脸说。 柳亦书自从被徐微尘抱起来之后就一动不动，也不跟他神识传音了，唯有脸色和眼眶越来越红。 但他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本来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害怕动起来的时候会发生他不想发生的事，结果徐微尘倒好，一声不吭就把他抱起来，还是公主抱，有那么一瞬间，柳亦书真的很想咬死他。 幸好他现在穿的是狐裘，厚实，要是穿的轻薄，说不定就要被叶云寒和朝阳看出端倪了。 而看着柳亦书脸色泛红的样子，徐微尘还以为他是不舒服，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三人到了临雪峰。 临雪峰顶虽然常年积雪，清辉宫更是一座冰雕的宫殿，但清辉宫内却有回春阵，一点也不冷。 奢华精致的房间里，徐微尘小心翼翼的将柳亦书放在床榻之上。 “师尊，我想沐浴。”柳亦书躺在床上之后脸色青了一瞬，扯着徐微尘的袖子给他神识传音。 徐微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沐浴如此执着，不过柳亦书一向喜欢泡澡，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柔声细语的安抚：“你现在身上又不脏，待你伤好之后，想泡多久都行。” “我身上是不脏，可师尊你忘了，你留下的那些东西，它们弄的我很不舒服！”反正房间里没有外人，而且他又是用神识传音，不可能有人听得到，柳亦书故意说的很直白。 反应过来柳亦书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徐微尘瞬间脸色涨红，一时心虚的看都不敢看柳亦书。 虽然他在床上很凶，像只咬着肉就不撒嘴的饿狼，可是下了床，却仍然是那个温润如玉、克己守礼的谦谦君子。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柳亦书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 第143章 非他不可 柳亦书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泡上了澡。 看着徐微尘一脸羞愧的替他准备洗澡水，柳亦书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师尊要和我一起洗吗？”他大方邀请。 徐微尘先将他抱进浴桶里，再给他脱衣服，明明一个法诀就能秒脱，他现在倒是又喜欢一件一件的扒。 而等到将里衣也剥开，露出柳亦书青青紫紫，满是暧昧痕迹的身体时，徐微尘手抖心也抖。 他本来是想看看柳亦书身上有没有伤口的，却没想到伤口没看到，只有他犯下的罪证。 他只是匆忙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但到了他这个修为，一眼也足以将柳亦书全身上下看清，没有一块好皮肤。 他想到小书这几天在他面前流的泪，想到他哭着说难受，说自己不行了，要死了……这些话，要是搁平时，他听到一定要心疼死了，可在那个时候，他竟然无动于衷，反而觉得小书流泪的样子很好看，想要变本加厉的欺负他，让他哭的更凶。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真不是个东西。 “你好好泡一下，我去找叶云寒。”徐微尘说着，不待柳亦书说什么，就着急忙慌的出去了。 看着徐微尘落荒而逃的背影，柳亦书悬着的心放下了。 之前在床上他总觉得徐微尘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看来，那也许只是他的错觉。 应该只是他的魅力太大了，才引得徐微尘兽性大发，与本尊没什么关系。 走出房间之后，徐微尘并没有去找叶云寒和朝阳，而是找了个寒风凛冽的空地，他觉得现在的他需要吹一吹风。 即便小书已经是他的道侣，还跟他立下了神魂誓约，他也不能做的那么过分！ 而且，小书的劫雷太凶险了，区区金丹劫就被天道如此针对，那元婴劫还得了？ 或许应该早一些寻到建木，若是能得到建木凝聚的木之精，小书的神魂定然能稳固许多。 徐微尘顶着刺骨的寒风思虑这些事，朝阳找过来时，还以为他只是在发呆。 “师尊，您还好吧？”他走到徐微尘身侧，有些担心的问。 “待小书伤势恢复之后，我打算带着他去天纵山脉定居，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留在临雪峰？”徐微尘问。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朝阳给问住了，他面露难色。 一边是师尊，一边是喜欢的人，在徐微尘问出这句话之前，他为难的还只有他是住在晓月峰，还是住在临雪峰，没想到现在他就要考虑天纵山脉和临雪峰的距离了。 “师尊不想待在太苍山吗？”朝阳问。 “我对这里本来就没有归属感，而且小书说他想要在天纵山脉定居。”徐微尘解释道。 “臭——师弟他也想要找到建木？”朝阳一下子就猜到了柳亦书想在天纵山脉定居的原因。 “小书神魂不稳，终究是个大隐患，若是建木能够帮他稳固神魂就再好不过了。”徐微尘说，然后又突兀的说了一句：“我已经和小书立下了神魂誓约。” 他能感觉到，朝阳并不赞同他和小书订立神魂誓约，无非就是怕小书以后会负了他，可若是不订立神魂誓约，他和小书的缘分便只有这一世，只要一想到等他陨落之后，小书可能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他就很不甘心。 订立神魂誓约之后确实会面临许多的不确定，或许将来他们会形同陌路，互生怨憎，可这也是现在的他能抓住的与小书唯一的羁绊。 他曾经在太苍山的藏书阁中看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神魂誓约，彼此之间建立的羁绊会比普通的神魂誓约更深，结为道侣那一天，他哄着小书立下的，就是这样的誓约。 当时，他感受到了小书的抗拒，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的那样做了，幸好，小书的抗拒只是一时的，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私自和他立下那样的誓约就怨恨他、疏远他，他很高兴。 所以，他告诉朝阳这件事时，也很高兴。 但朝阳却一点都不高兴，非但不高兴，他还想抓狂。 他很想上前一步大逆不道的揪着徐微尘的衣领质问他、怒骂他，是不是脑子不清醒，才会做出这样失了智的行为！ 他很想告诉徐微尘，如今的柳亦书只是九尾的一缕残魂，本尊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狐族向来风流多情，像这样的残魂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一旦他厌烦了这段感情，随时都能抽身而退，到时候你怎么办？ 可看着徐微尘脸上难掩的高兴神色，他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就让师尊觉得九尾也很在意他吧，有时候人知道的真相少一些，反而会更容易满足。 “恭喜师尊。”最终，他只是苦涩的说。 “如果你想留在临雪峰陪你师叔也可以，反正现在的太苍山也没人能对你造成威胁，哪天你在这里待腻了，也可以去天纵山脉寻我们。”徐微尘笑着说。 “师弟肯定是想和师尊过二人世界，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等我哪天想师尊了，我就去看您。”朝阳也强颜欢笑的说。 “弟子告退。”说完，他就行了一个弟子礼，怅然若失的走了。 就在朝阳离开之后，叶云寒从一棵寒松之后走出来，一针见血的指出：“师兄，你伤了朝阳的心。” 徐微尘不意外叶云寒在那里，也没有反驳这句话，只是说：“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我有了道侣，势必会忽略朝阳，但好在不是还有师弟你，你既没有徒弟，又没有道侣，朝阳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好好待他的。”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朝阳喜欢叶云寒，能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说不定朝阳也会很开心。 “朝阳很好，师兄不要我要，只不过我最后还是要问师兄一句，你就非柳亦书不可吗？师兄是个聪明人，我不信你没发现他身上异于常人之处，绝不只是夺舍那么简单！” “我发现了。”徐微尘平静道，“我也知道小书身上有很多秘密，有些他告诉我了，有些或许以后会告诉我，也有一些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但是没关系，这些秘密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喜欢。” “我都自私的拿神魂誓约去绑着他了，自然非他不可！” 第144章 神交 得益于徐微尘的天水灵根，柳亦书现在对水也有很高的亲和力。 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毕竟妖和人不同，妖族除了一些特定的种族，比如水族或者木族之外，其它很少会有灵根，更别提与五行灵气的亲和力了。 妖族的修炼方式很霸道，靠的是掠夺，可以说他们吸收进体内的每一丝灵气都不是自愿的，强取豪夺才是妖族的本性。 所以柳亦书是第一次体会到与水亲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先是用水将自己身体的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控制着水流将不属于他的东西从身体里面冲洗出来，不过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看着可怖的痕迹却故意放任没管。 这可是徐微尘在他身上留下的罪证，他是不会轻易消除的！ 洗完之后，水还热乎，他一时兴起，操控着浴桶之中的水变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一会是一只小狐狸，一会是只蜉蝣，有时候又是一只小鸡崽子，从前他虽然也能这么玩，但那些由水变幻成的灵体都很惧怕他，呆呆的很没意思，不像现在，他们会围着他打转，亲昵的蹭他的手指，活泼的动来动去。 一时间，柳亦书就跟这些水做的小动物玩的不亦乐乎，连徐微尘回来都没有发现。 身体与神魂相交之后，彼此的气息也开始相融，是以柳亦书现在对徐微尘的气息是半点不设防，看到徐微尘进来都有些愕然。 而徐微尘也看到了浴桶里几只用水幻化的小动物，哑然失笑。 “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才二十岁呢，本来就还只是个孩子！”柳亦书拖长了声调撒娇道。 这种时候，他就直接忽略自己本尊两万多岁的年纪了，可谓是相当不要脸了。 “师尊，你看这只小狐狸可爱不可爱？”他将用水幻化的小狐狸送到徐微尘面前。 这只小狐狸是按照他的本尊来幻化的，毛发分明，活灵活现。 徐微尘本来就拒绝不了柳亦书幼崽的形态，看到这只小狐狸自然心都要被萌化了，尤其是小狐狸还在他的手掌心翻滚着露出小肚皮求抚摸。 “很可爱。” “那是这只小狐狸可爱，还是我更可爱？”柳亦书追问道。 “自然是你更可爱！”徐微尘不假思索的回答。 “水有些凉了，你身体不好，不宜在水中泡太久。”他说着就上前伸手去抱柳亦书。 柳亦书也没拒绝，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被他像抱孩子一样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被徐微尘抱着，自然也沾徐微尘一身水，不过修仙者就是这点方便，徐微尘稍微运转灵力，两人身上很快就变得干爽。 将人抱到床上之后，徐微尘又亲手替柳亦书穿上里衣，整个过程，柳亦书就只是抬抬手动动腿，心安理得的被徐微尘服侍着，而徐微尘很显然也乐在其中。 “我困了，师尊陪我一起一起睡觉吧。”穿好里衣又被塞进被窝里之后，柳亦书又伸手来勾徐微尘的脖子。 陪道侣睡觉天经地义，更何况他的小书这么粘人，徐微尘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躺到床上之后，温香软玉在怀，那半个月的记忆与触感又浮上心头，徐微尘心中蠢蠢欲动。 可想到刚才替柳亦书穿衣服时看到的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他到底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动，默念清心咒，只是规规矩矩的抱着柳亦书，间或伸手拍拍他的背，哄他睡觉。 柳亦书或许是真的累了困了，躺在床上半点没作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感受到他绵长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徐微尘渐渐的也有了睡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而就在他睡着之后，他识海之中的神魂却突兀的睁开了眼，通过两人相抵的额头，熟门熟路的进入了柳亦书的识海空间。 按理来说，有外人闯进自己的识海空间，柳亦书就算不马上清醒，也一定会有所察觉，但因着神魂誓约的关系，不但他无知无觉，他的神魂也在感应到徐微尘神魂进入的瞬间就变幻成人形自发贴了上去，两人亲密的相拥，彼此之间密不可分。 柳亦书这一觉睡的特别香甜，睡醒之时，只觉得自己浑身酥酥麻麻，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灵液之中，舒服的他想申今。 “嗯哼~”不受控制的发出申今声，柳亦书被自己肉麻的声音惊醒，才察觉到识海空间之中将自己完全禁锢在怀里，抱得密不透风的徐微尘。 而床榻之上，徐微尘也是以同样的姿势将他完全禁锢在怀里，肆无忌惮的向他昭示着绝对的掌控与强烈的占有欲。 身体这样亲密接触还没什么，但神魂本来就分外敏感，徐微尘抱他抱得这么紧，与神交没什么区别，他睡着时无知无觉还好，清醒之后便再也无法忽略那种浓烈的快感。 柳亦书一边想挣脱徐微尘的禁锢，摆脱这种会让他失控的快感，但一边又本能的想与他更亲近。 他在徐微尘怀里挣扎着，又难耐的扭动着，很快便将沉睡的徐微尘惊醒。 然后徐微尘就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跑到了小书的识海空间，还将小书欺负得面若桃花，眼含春水。 徐微尘强忍住想要狠狠欺负小书的冲动，恋恋不舍松开了他对小书的桎梏，退出了识海空间。 床榻之上，徐微尘从床上起身，愧疚的看着柳亦书，满怀歉意的开口：“小书，对不起。” 柳亦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徐微尘一系列的变化，估量着他无意识状态与清醒状态下演戏的可能性，却发现这其中毫无破绽。 “师尊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们已经是道侣了不是吗？师尊对我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柳亦书依偎进徐微尘怀里，做小鸟依人状，将整张脸都埋进徐微尘胸膛。 “我们妖族其实没什么节操可言。”他突然平静的开口，“大荒的妖族众多，毫不自谦的说，我可能算是其中最洁身自好的那一只，因为我一直都在等待自己的命定之人，徐微尘，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第145章 他的神明 这还是柳亦书第一次当着徐微尘的面直呼他的名字。 不是师尊，也不是夫君，而是徐微尘。 他是在回应之前徐微尘回答叶云寒之时所说的话，徐微尘说非他不可，而他说徐微尘是他的唯一。 徐微尘愣了一下，也明白了这是小书对他的回应，顿时觉得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 即便朝阳和叶云寒都不看好他和小书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看好彼此就够了。 两人在清辉宫待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虽然两人一直待在一起，徐微尘却很克制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反倒是柳亦书，一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徐微尘克己守礼，他便得寸进尺，逮着机会就不遗余力的撩拨徐微尘。 大约是已经人事，亦或者得到了就不那么惦记了，徐微尘的自制力比之前强了许多，无论柳亦书如何煽风点火，他都岿然不动，以‘伤还没好全’为由拒绝一切出格的行为。 要是一直素着，从未食过荤腥，柳亦书或许还不会这般惦念，但他可是素了两万多年，一朝开荤，虽然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时候希望徐微尘能温柔一些，克制一些，但当徐微尘真克制住了，他反倒心痒难耐了。 可惜徐微尘一直以他伤还没好作为拒绝他的理由，柳亦书无可奈何，只得静下心来炼化体内的劫雷之力。 正是因为这些未被驯服的劫雷之力在不断的破坏着他的身体，导致他时不时要呕一口血，因此让徐微尘忧心不已。 三天之后，柳亦书总算不会动不动就呕血，徐微尘才结束了他们的闭关状态。 清辉宫中，以戒律长老方善儒为首的几位长老已经等了徐微尘许久。 来此的长老之中，除了方善儒之外，其它几位都是平日里深居简出，不怎么管事的长老，包括曾经给柳亦书看过身体，对徐微尘一直还不错的青木峰瑶琴真君碧天秋。 “老夫知晓你对太苍山没多少感情，对于宗主之位也并不感兴趣，但这里好歹是你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有些长老是看着你长大的，总归有一些情分，希望你能看在这点情分上，出面阻止太苍山如今的乱局。”见到徐微尘之后，方善儒连寒暄都没有，开门见山说道。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也很诚恳。 虽然这三天徐微尘都在陪着柳亦书闭关，但身处太苍山之中，这里有多混乱徐微尘还是能感受到的。 而这混乱的根源，正是叶乾君和胡惟的派系之争。 从前叶乾君很擅长做表面功夫，一直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公正无私、和善大度的一宗之主，笼络了不少长老为他所用。 但最近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变得敏感易怒又暴躁，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自私与狠毒，令不少长老心生反感。 而且自从叶云寒渡过化神劫之后，他不愿意再与胡惟维持表面的平静，在宗门之中，大庭广众之下，就设杀阵想要困杀胡惟和依附于他的长老们，此举无疑惹了众怒，也直接在太苍山内部掀起战火。 这些天太苍山内部战火不断，不少山峰在斗法之中被毁，弟子更是死伤无数，眼看着朱雀大陆的第一宗门很快就要因为内乱而毁于一旦，这些对太苍山有着很深归属感的长老们只得寄希望于徐微尘这个新晋的炼虚道君，希望他能出手终止这场混乱。 徐微尘并不想插手太苍山的乱局，一者，就像方善儒说的，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甚至有些厌恶，太苍山会不会覆灭他毫不在意。 二者，他如今已经和柳亦书订立神魂契约，共担彼此的因果，一旦他插手，势必要沾染因果，他沾染因果不打紧，但他不想牵连柳亦书。 叶云寒所说的柳亦书身上异于常人之处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曾经他以为小书是只为他而来的异世之魂，所以很乐意看到小书只围着他打转，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与这个世界别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关联。 他很早就察觉到这一点，并为此暗自窃喜。 他的小书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间，与这世间唯一的关联只有他又有什么问题呢？ 后来他知道了小书是九尾，知道了他修因果道，他便清楚明白的知道，小书不想和这世间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建立羁绊，牵扯因果。 他很高兴，却也很彷徨。 高兴的是他对于小书来说是特别的，特别到小书愿意沾染他的因果；彷徨于在这段关系之中，他太被动了，一旦小书不再喜欢他，他将没有任何办法来挽留。 所以他执意要和小书订立神魂誓约，将彼此的神魂绑定在一起，这样小书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他！ 他抓住了他的神明，并且绝不会放手，自然也不会将他的神明置于险境！ “太苍山存在太久了，盛极必衰，这是它必须要经历的宿命，就算我这次插手了，以武力强行镇压，也只能得一时的安宁，如果不从根源处解决问题，它还是会分崩离析。”徐微尘淡然道。 “可修仙界向来强者为尊，绝对的武力可以碾压一切。”方善儒不甘心的说。 “你是想让我师尊去镇压他的师尊吗？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师尊若是对他的师尊出手，可是要遭天谴的！”柳亦书笑着问。 这话堵的方善儒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皱眉道：“你师尊的修为摆在那里，他若是出面，内乱很快就能平息，何至于会到动用武力的地步？” 柳亦书突然长叹一口气，“可你难道不觉得我那便宜师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吗？不止是他，太苍山的很多老东西，精神状态都堪忧啊！” 以他二十岁的骨龄，称呼那些数百岁的长老们‘老东西’，除了略显不礼貌之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唯有知道他大概年龄的朝阳在一旁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老东西’这个称呼对于在场这些长老们杀伤力显然有些大，好几个长老都变了脸色，对他怒目而视，尤其以方善儒的眼睛瞪得尤其大。 徐微尘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替他抵挡住了所有不善的目光。 第146章 沟壑难平 “他们果然出了问题！”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碧天秋突然用肯定的语气说。 身为医者，又是木灵根，还是心细如发的女修，在这三重身份的加持之下，碧天秋早就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太苍山的弟子们都开始变得暴躁易怒，由此引发的打架斗殴事件持续上升，青木峰接待的伤患越来越多。 身为一峰之主，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碧天秋暗中调查，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直觉告诉她，弟子们的状态不对劲，但是她没有证据，无法上报宗门，只能一直暗中留意着，没想到这种状况越来越明显，最后连修为高深的长老也中招了，以至于成了如今的局面。 前几天她本来打算将此事告知宗主，但她在不胜寒外面等了许久，宗主都没有露面。而除了宗主之外，她也想不到还能将这件事告知谁，正为此忧虑时，方善儒找到了她。 叶乾君逝去的道侣曾经也是青木峰的弟子，碧天秋的嫡亲师姐，因着这层关系，即便碧天秋从不插手太苍山事务，也被默认为是宗主一脉。 也因为这层关系，自师姐去世之后，碧天秋对徐微尘这个师侄颇为关照，就算后来徐微尘因为道体本源受损，沦为废人之后，碧天秋也并没有放弃他，试了不少法子想要治好他，只是都失败了。 徐微尘心里对这个师叔也是颇为感激的，毕竟是太苍山少有的几位曾经善待过他的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方善儒才会找到她，想要让她来当说客。 这一群人能上临雪峰，进清辉殿，也是沾了碧天秋的光。 只不过碧天秋来了之后既不说话，也不表态，只是充当背景板。方善儒心中不快，但也拿她没办法。 没想到她竟然会接柳亦书的话。 对于徐微尘的这个小徒弟，方善儒心中很不喜，不守规矩，不懂尊师重道，可惜徐微尘护他像护眼珠子一样，方善儒也拿他没办法。 而柳亦书每次开口说话，都角度刁钻，轻易便能让他气血翻涌。 这次也一样，不但骂他们老东西，还暗讽他们精神状态都有问题，这怎么可能？ 若是极个别的长老修炼出了岔子，导致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兴许还有可能，但柳亦书说有很多人—— 朱雀大陆难道还有人有本事算计他们整个宗门吗？ “师妹别被他带偏了，无知小儿胡说八道而已！”方善儒连忙出声提醒碧天秋。 “他没有胡说八道，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找不到问题的根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碧天秋急切的看向柳亦书问。 要说问题的根源，那自然是出在‘它’的身上。 按照本来的世界线，太苍山过不了多久就应该被赤焰老祖覆灭，只有极少数人能活下去。 但柳亦书的出现改变了太苍山的命运，赤焰老祖此刻别说来覆灭太苍山了，他恐怕这辈子都要绕着太苍山走！ 没有外在的威胁，太苍山一时无法覆灭，就只能从内部着手，让它自己分崩离析了。 ‘它’最为擅长的，就是勾动人心中的‘欲’和‘恶’，对他是如此，对徐微尘也是如此，对这太苍山的所有修士也都一样。 来到太苍山之后，与这里的修士有限的几次交集，柳亦书就察觉到他们心中的恶意和谷欠望被放大了无数倍。 人心底的谷欠望本来就沟壑难平，尤其是修行之人，活得越久，积累的越多，一旦被勾起，那就是天雷勾地火，根本就无法遏制。 至少以这些人的心性，完全没办法去遏制。 所以太苍山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形是必然的。 柳亦书之所以插手王城之事，是因为在原本的世界线，诛神阵也是未能成功开启就被破了，破阵的自然是朝阳，拯救那十万生灵、获取这份功德的，自然也是朝阳。 柳亦书抢先一步截取了原本属于朝阳的功德，这种做法固然很不道德，但并没有超出原本的世界线范畴，‘它’也无可奈何。 但太苍山的这些修士就不一样了。 修仙者大多都自我感觉良好，自认为凌驾于凡人之上，然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眼中，修仙者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更甚至，因为修仙者修炼之时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反哺给天地的灵气却极少，反而更加为天道所不喜。 所以柳亦书会救王城那十万普通生灵，却不会救太苍山的这些修士，在他的因果之眼看来，这些修士不是修士，而是业力的化身。 他不会救，也不会让徐微尘救。 “这是‘命’，是太苍山既定的命运，无人能更改。”柳亦书给了她一个玄之又玄的答案。 碧天秋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方善儒更加不能接受，“什么命不命的，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他看向徐微尘，脸上的表情决绝，“徐道君，我们今日也不谈情分，只谈利益。太苍山三千年的积累，底蕴之深，你无法想象。你如今已经晋升炼虚，要想继续修炼下去，需要的资源无可估量，若是你愿意出手平息太苍山的内乱，以后整个太苍山都是你的，太苍山的资源也任你取用！” 抛出这样大的诱饵，他相信徐微尘一定无法拒绝！ 没有人能够拒绝！ 他刚这样想着，柳亦书就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我——拒——绝！” “我与你师尊交谈，哪有你一个小辈插嘴的份？！”方善儒再也忍不住，呵斥道。 徐微尘眼神一凝，正要发作，却被柳亦书眼明手快的制止了。 他亲密的搂着徐微尘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徐微尘身上，笑吟吟的说：“我并非以师尊的徒弟的身份来拒绝你，而是以师尊道侣的身份来拒绝你，如此，可是够资格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相当精彩。 此前众人围观晓月峰上空的劫雷，就对徐微尘道侣的身份有过诸多猜测，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徐微尘的道侣竟然就是他那个小徒弟。 而这个小徒弟如今的修为，只有金丹。 那般大的阵仗，竟然只是一个金丹劫？ 老天开玩笑的吧？ 第147章 断因果 “方长老，你代表不了太苍山，只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就想骗我师尊掺和你们这些破事？”柳亦书一边欣赏着众人脸上震惊的表情，一边似笑非笑的问。 刚才那番话看似诚意满满，实则半句都当不了真。 方善儒本身只是一个戒律长老，且修为只有元婴，在太苍山虽然有一些话语权，却并没有决策权，他的承诺毫无意义。 至于太苍山的底蕴，徐微尘当然能动用，但这是因为他强横的实力，与方善儒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太苍山三千年的底蕴固然诱人，但与太苍山上下牵扯的因果比起来，啥也不是！ 方善儒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任你今日说破天，我师尊也不可能出手，所以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柳亦书又笑着补充。 “即便是道侣，你难道就能全权替徐道君做决定？一点都不需要问询他的意见吗？”方善儒意有所指的问。 面对这般明显的挑拨离间，徐微尘心下不喜，冷声道：“小书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感受到从徐微尘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威压，方善儒心中暗恨，却不敢说什么。 “他们真的没救了吗？”碧天秋蹙眉问。 医者仁心，碧天秋同意来临雪峰见徐微尘的目的与方善儒截然不同，方善儒只是想要暂时平息干戈，而碧天秋想的则是让那些人恢复正常。 看在徐微尘的面子上，柳亦书回答了碧天秋的问题，“那些人是因为谷欠望而生了心魔，只要让他们看不到希望，自然能安分下来。” 至于这种安分是何种安分，柳亦书没有明说，毕竟死亡也是一种绝对的安分。 “说来说去，还不是需要有绝对的实力镇压，才能让他们不再起干戈！”方善儒没好气道。 “太苍山又不是除了我师尊就没别的能人，叶师叔不也可以，你找叶师叔不就行了！”柳亦书突然指着叶云寒说。 叶云寒还未表态，朝阳倒是先气得跳脚，“臭狐狸，你不安好心！” “师尊于太苍山来说，从来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叶师叔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宗主之子，是多少人寄予厚望的少宗主，他插手此事不是名正言顺？”柳亦书淡定的反问。 “为他抱不平之前，你不妨先问问你云寒师叔的意见，看他愿不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朝阳自然也清楚太苍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自然不希望叶云寒插手，所以才会那般激动。 但听到柳亦书这么问，他突然意识到是他太想当然了。 云寒师叔和师尊是不一样的。 即便云寒师叔再厌恶宗主，也改变不了宗主是他生身父亲的事实。 还有太苍山，太苍山对于师尊和云寒师叔的意义也不一样。 身为宗主之子，云寒师叔在太苍山的待遇与师尊截然不同，他所感受到的也大多都是偏爱与善意，云寒师叔是面冷心热之人，自然没办法放任不管。 “真的只需要将他们打服了，就安分了？”叶云寒言简意赅的向柳亦书确认道。 正如柳亦书所说，他没办法对太苍山的现状置之不理。 “叶师叔放心，只要无垢之心和气运之子站在你这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柳亦书别有深意的说。 太苍山灭宗是既定的命运，但这命运也并非不可更改，只要有人愿意承担这份因果，且能承担这份因果就够了。 朱雀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柳亦书想要逼朝阳出手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徐微尘毕竟是从小在太苍山长大，虽然他在这里受到的磋磨远超于得到的善意，但仍然与太苍山有斩不断的羁绊和因果在，并不是说他离开太苍山就能两清。 但柳亦书想要彻底斩断徐微尘与太苍山的因果。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要斩断徐微尘在这世间除了他之外的所有因果，只和他有羁绊，不过徐微尘毕竟与他不同，徐微尘真实在这个世界活了两百余年，他有徒弟，有朋友，有真心待他的人，不可能断的干干净净。 但与太苍山的羁绊却是完全没有必要。 朝阳是徐微尘的徒弟，师徒之间的羁绊仅次于亲缘情缘，朝阳若是插手此事，等同于代替徐微尘偿还了与太苍山的因果。 叶云寒和朝阳都明白了柳亦书的意思。 于叶云寒而言，太苍山的事他一定会管，只不过他现在才化神初期，虽不惧任何人，但震慑力有限，很有可能会经历一场苦战。 如果朝阳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话，不说朝阳朱雀转世之身的身份，单就神器朱雀印，就能震慑所有人。 以叶云寒如今的修为阅历，还触碰不到因果羁绊这个层面，朝阳却是瞬间就明白过来柳亦书的意思。 柳亦书想让他出手替师尊斩断与太苍山的因果，他自然没办法拒绝，更何况他还需要给云寒师叔撑腰。 九尾又一次算计了他，而且是明晃晃的阳谋，但他仍然毫无办法，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朝阳很厌恶这种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柳亦书坚决不同意让徐微尘出手，方善儒没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叶云寒身上。 而叶云寒找上的第一个人，就是叶乾君。 柳亦书以徒弟对师父出手会遭天谴为由拒绝了方善儒，但叶云寒却能面不改色的剑指自己的父亲。 叶乾君很愤怒，然而跟叶云寒交手之时却仍然有所顾虑，舍不得真正伤害自己的爱子，这场父子之间的较量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输给叶云寒之后，叶乾君就不再发疯了。 这场内乱本来的起因就是叶乾君突然发疯，他不疯了，叶云寒需要应对的就只有胡惟那一派系的长老，最为棘手的就是那位有着化神中期修为的太上长老。 不过叶云寒虽然只有化神初期修为，但他是能越阶挑战的剑修，且灵根又是杀伤力极高的变异冰灵根，又有朝阳在一旁替他掠阵，这一战打的并不艰难，没受什么伤就将那位太上长老打败了。 然后按照柳亦书所说，叶云寒挨个将那些精神出了问题，心性不稳的长老们都狠狠收拾了一顿，尤其关照指玄峰。 最后，不出意外的，指玄峰一脉叛出了太苍山。 第148章 自毁 将人揍老实了，打清醒了，只是拯救太苍山的第一步。 化了脓的伤口，只有狠下心剜掉所有腐肉，才能真正痊愈。 指玄峰就好比一部分腐肉。 胡惟他们自己主动叛逃，倒是省了不少事。 徐微尘本来打算等柳亦书伤好之后就离开太苍山，但因为担心叶云寒和朝阳，就又多留了一些时日。 在这段时间里，徐微尘又用竹子搭建了两座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竹屋，连屋子内部的摆设也一一还原。 篱笆小院又变得跟之前一模一样，仿佛并没有被劫雷劈过一样。 将篱笆小院还原之后，徐微尘在小院外布下了重重结界，保护这座小院。 虽然这里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但却承载了徐微尘许多珍贵的记忆，尤其是他和柳亦书的结契大典还是在这院子里举行的。 在这里，有着与柳亦书点点滴滴的记忆，都是那般甜蜜和美好，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就算他们以后会在天纵山脉隐居，但晓月峰的这个篱笆小院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晓月峰上，除了篱笆小院，徐微尘最为看重的就是那片竹林。 就算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徐微尘也没打算放弃培育那片竹林。 毕竟关于建木的一切还都是未知的，而这片竹林是在徐微尘眼前，且他唯一能抓住的。 在这段时间里，徐微尘进一步改善了之前布下的聚灵阵，让这片竹林能更好的吸收灵气，他还在竹林外围布下了比篱笆小院更为强大的结界，确保没有任何修士能够闯入其中。 除此之外，他还一连降下了好几场甘霖，若非柳亦书看不下去了，阻止他拔苗助长的行为，只怕他会将自己身上的灵力榨干。 指玄峰叛逃不久，叶乾君召集剩下的长老召开宗门大会，宣布立叶云寒为少宗主，这个决定明面上并没有人反对，不过私下里临雪峰倒是去了几波不速之客，但都在叶云寒和朝阳的配合之下铩羽而归。 叶乾君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在私底下见叶云寒，更不曾踏足临雪峰一步。 即便知道徐微尘就在临雪峰上，他也再未在徐微尘面前出现过。 其实就在当初徐微尘和柳亦书在飞舟之上留下傀儡替身，金蝉脱壳去惘然海边渡劫，当飞舟抵达王城，赤焰老祖的使者发现他们跑了之后，第一时间就问罪太苍山，当时叶乾君就动用了牵引符，想要控制柳亦书主动露面，当感应到牵引子符毫无反应之时，叶乾君就意识到他的阴暗小心思被识破了。 他当初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特地请求化神后期的太上长老出手，事后太上长老也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他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宗门祠堂本就有阵法加持，太上长老又比徐微尘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怎么可能连种个牵引符都失败了，而太上长老和他还无知无觉？！ 当时他就知道，徐微尘这个徒弟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所以在猜到了朝阳就是朱雀的转世之身之后，在明知道叶云寒会庇护朝阳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对朝阳出手，想要控制朝阳，抽取他的魂魄，复制赤焰老祖的成功。 他堂堂化神神君，抓一个筑基期的小儿，本来应该是手到擒来之事，但因为叶云寒的干涉，让他屡屡受挫。为此，他不惜重伤叶云寒，甚至想要取他性命，幸好最后关头及时清醒过来，才没有酿成大错。 但他当时疯魔的状态，事后每每想起，都让他觉得后怕。 叶云寒是他唯一的子嗣，是道侣舍命保下的爱子，清醒状态下的自己绝对舍不得伤害他分毫！那时候他就意识到，他想要控制柳亦书不成，却被他反制了。 他想要毁掉体内的牵引母符，却发现那符箓已经强行与他的神魂绑定，符毁人亡。 自那之后，叶乾君万念俱灰，他无法接受自己受徐微尘摆布这种命运，心中冒出了很多极端的想法。 汲汲营营一生，明明已经爬到了最顶峰的位置，最后却要窝囊的死去。 由己及人，他不觉得徐微尘一朝得势，会放过他！ 眼看着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叶乾君唯一想做的，就是替叶云寒的将来铺路。 好在这一次，天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才有所决断，叶云寒就解决了灵根隐患问题，一举突破化神。 之后，他就像只疯狗一样，疯狂攀咬指玄峰一脉，就想在徐微尘回到太苍山之前，替叶云寒铲除他最大的威胁。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徐微尘其实早就回到了太苍山，他将徐微尘视为此生最大的威胁，但徐微尘却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 当初他因为怜悯之心，从惘然海边带回来的弃儿，最后却成为了他的心魔。 徐微尘越风光，叶乾君心中的恨意便越深，从前这恨意无法宣泄，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是比不过，但他一定会让他的孩子超越徐微尘！ 修为达到炼虚期又如何？在这太苍山仍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太苍山的一切，只能属于他的孩子！ 不胜寒的天空已经有很久不曾出现过阳光，一日比一日更厚重的乌云，一日胜过一日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仿若世界末日。 原本侍奉在此的弟子早就因为忍受不了这方天地的混乱而逃走，偌大的不胜寒，仿佛一只牢笼，囚困着一个人。 因着牵引符，柳亦书对叶乾君的状况一清二楚，在‘它’和他潜移默化不遗余力的影响之下，叶乾君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自毁。 柳亦书有着一双因果之眼，除了徐微尘，从不主动沾染因果。但这一次是叶乾君主动招惹他的，从叶乾君试图给他种下牵引符，想要控制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对于将徐微尘从惘然海边带回，又有着师尊这层身份的叶乾君，无疑是这世上与徐微尘羁绊最深，也最为特殊之人。 这份因果，善恶交织，难以厘清，唯有死亡才能终结！ 第149章 克制的爱 当朱雀高贵又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太苍山上空的那一刻，整个朱雀大陆都为之侧目。 为一劳永逸，朝阳还是选择在人前显圣，昭示了他朱雀转世之身的身份。 先是无垢之心，后又是气运之子，柳亦书早就为他做好了铺垫，这一次显圣，不但太苍山，整个朱雀大陆都安分了许多。 那之后，叶乾君在不胜寒闭了死关，叶云寒正式成为了太苍山新一任宗主。 叶云寒本身对宗主之位丝毫不感兴趣，然而太苍山如今并没有能担当大任者，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他上任之后，当即就新增了一条宗规，凡是太苍山弟子，无论是太上长老还是宗主长老，或者普通弟子，每一甲子，必须经过一次问心路的试炼。 试炼失败者，就算是宗主，也要逐出太苍山！ 问心路上，那块由苍玄祖师爷亲自立下的‘修道先修心’的界碑已经存在了三千多年，时时刻刻都在警戒后人，但叶云寒觉得他们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不然太苍山也不至于有这场内乱。 叶云寒的继任大典之上，一边站着徐微尘，另一边站着手握朱雀印的朝阳，前来参加典礼的修士要么是宗主掌门，要么是世家之主，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场典礼过后，太苍山仍然是朱雀大陆第一宗门，且声望更胜从前。 徐微尘和柳亦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太苍山。 天纵山脉，熙攘城。 云家被灭，灵脉被毁之后，参与围剿云家的几大宗门世家瓜分了熙攘城，共同经营这座城池。 几方合作，给熙攘城注入了许多新鲜血液，虽然日后必定会因为利益起纷争，但是眼下，熙攘城比之从前更加热闹繁华。 没有了灵脉为支撑，熙攘城的灵气稀薄了很多，原本的标志性建筑白玉京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炼器坊。 据说在围剿云家的战役中，杨家居功至伟，是以分得的好处最多，比如说白玉京就被杨家独占。 柳亦书和徐微尘来熙攘城，是为了买法器。 柳亦书渡金丹劫之时，徐微尘将所有的防御法器都放在了他身上，结果都被劫雷劈没了，一件不剩，柳亦书还受了伤。 徐微尘为此颇为自责，自那之后虽然每天都和柳亦书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再也不肯跟他行鱼水之欢，每次亲热都很克制，点到即止，不越雷池一步。 要不是每天早上醒来徐微尘的神魂都跑到了他的识海空间紧紧缠着他的神魂，柳亦书都要以为徐微尘对他没兴趣了，是个吃到嘴就不爱了的渣男。 对此，徐微尘的解释是他们两个之间修为差距悬殊，双修对柳亦书而言太补了，他很怕修着修着柳亦书又要渡元婴劫了。 金丹劫就那么恐怖，徐微尘不敢相信元婴劫会有多可怕，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与万全的准备之前，他不想冒险。 这样的理由柳亦书自然不能接受。 妖族一向遵从自己的内心，他克制了两万年，没吃到嘴之前倒也罢了，现在开了荤，他就再也不想吃素了，奈何徐微尘自制力太强，任他如何撩拨都能在最后关头戈然而止，徐微尘难不难受他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要难受死了。 在太苍山的时候，他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撩拨徐微尘，却都以失败告终，好不容易来了天纵山脉，徐微尘却又要先找建木。 柳亦书心里清楚，现在的徐微尘是不可能找得到建木的，只能他来找。 得益于徐微尘当年送给他的建木残枝，他对建木的气息非常熟悉，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建木。 只不过现在的建木才将将萌芽，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两片嫩叶，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像建木这种先天灵物，就算是处于萌芽期，也有自保的手段。 本来以柳亦书妖族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发现建木的存在的，未免夭折，这些先天灵物天生就有屏蔽其它种族的能力，正如朝阳所说，只会让同族或者有缘人得见。 其次，建木自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起，就自带结界屏障，这道屏障是天地对它的保护。 柳亦书感受了一下屏障的强度，是就算他本尊出手，也无法轻易击破的程度。 简而言之，这方天地没有任何生灵有能力破坏这道屏障。 建木破土而出的地方，是原本天纵山脉灵脉孕育出灵核的地方，而这条灵脉，是朱雀大陆的中心。 虽然灵脉现在枯竭了，但建木萌芽之后，却勾动了地脉之气，连接了朱雀大陆所有灵脉，等同于是整个朱雀大陆的灵脉都用来供养它。 也因此，建木所在的地方，是如今整个朱雀大陆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而且这个地方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即便修为再高的修士，一旦靠近这些，都会被建木的天赋神通影响，远离此处。 再没有比此处更适合的隐居之所了。 徐微尘就地取材，选了一处空旷之地搭建了一座比篱笆小院的竹屋还要更精致的木屋。 柳亦书对这方隐蔽的空间还有这处只属于他和徐微尘的爱巢满意极了，当即就缠着徐微尘要交欢。 徐微尘再一次拒绝了他，并且将他带到了熙攘城。 然后柳亦书就看到徐微尘几乎扫荡了熙攘城中所有的防御法器，犹不满意，最后又找到杨家的炼器坊，给他们下了一大笔订单。 他算是看明白了，不将他武装到牙齿，徐微尘是不可能跟他双修的。 为了能让徐微尘安心，等杨家交货的那几天，柳亦书买了许多矿石，借用杨家的炼器坊，一口气炼制了很多个抵挡劫雷的法器。 只希望当他的元婴劫雷真的到来的那一天，‘它’看到徐微尘的这些准备，不会更生气吧？ 徐微尘的这些安排，真是叫他又感动又无奈。 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固然很好，但他总不能告诉徐微尘，其实他大可不必准备的那么周全，因为不管徐微尘准备的有多周全，他最后还是会受伤，而且还是自找的！ 第150章 截然不同的待遇 柳亦书想象中的隐居生活，日落而做，日出而息，睡醒了和徐微尘在山间嬉戏。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日升月落，更别提游山玩水了。 徐微尘的未雨绸缪是对的，当他不再克制之后，柳亦书连下床都少有机会，更别提出房间，修为那是蹭蹭蹭上涨。 柳亦书也终于确认了，床上的徐微尘和床下的徐微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管他在床下如何温柔体贴有耐心，一旦他不再克制自己了，就会变得既强势又霸道，掌控一切。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柳亦书选择了配合。毕竟，反抗这种状态下的徐微尘需要勇气，但凡他表现出一丁点抗拒，徐微尘就会变本加厉，越做越凶。 若是他顺从，对方反而还会温柔一些。 当然，不管是疾风骤雨还是温柔体贴，他都喜欢，反正有双修功法，不存在体力跟不上，既能爽到，又可以提升修为，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偶尔能喘气的间隙，柳亦书还是告诫自己，等元婴之后就安分一些吧，修为提升太快了后患无穷。 这一次，柳亦书都懒得去数自己在床上待了多久，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直到他的修为上涨至金丹大圆满，触发了劫雷之时，徐微尘总算恢复了理智。 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徐微尘自然不敢再压制他的修为境界调戏劫雷了，清醒过来之后，徐微尘打了水替他好好清洗干净，从内到外，全都亲力亲为，即便是清理那些东西，全程也都是小心翼翼，温柔而克制。 清洗干净之后，又仔细的替柳亦书穿上衣服。这衣服是一件上品防御法器，其防御力比那件白狐裘还要强上许多，是徐微尘特地去杨家定制的。 然后他带着柳亦书离开了他们的隐居之地，到了一处他们事先选好的空旷之地，柳亦书将会在这里渡劫。 这里是柳亦书事先选好的，他倒是没想到徐微尘居然真能做到他要渡元婴劫才罢休，只是徐微尘都准备的那般周全了，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怵，想到之前被劫雷劈毁的篱笆小院，觉得有些可惜。 反正早晚都是要渡劫的，事先选一个方便渡劫的地方没毛病，免得劫雷再将他们的小木屋劈了。 再则，隐居之地有建木幼苗，那可是‘它’的心肝，要是一不小心被劫雷波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它’不得发狂？ 柳亦书选的这个地方，连树木花草都没有几根，天纵山脉此前有灵脉滋养，草木茂盛，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可不容易。 这一次劫雷酝酿的时间也很长，不过徐微尘反倒不怎么担心，毕竟为了能让柳亦书安然渡劫，他差点掏空了身上的灵石。 唯有一点令徐微尘有些不满，渡劫之地离熙攘城不远，劫雷的阵势又大，很快就引来不少修士围观。 徐微尘不得不现身，站在离柳亦书最近的地方，属于炼虚期的威压震慑着所有人。 作为朱雀大陆唯二的炼虚强者，徐微尘虽然甚少露面，但他的样貌却已经被很多修士记在脑海之中。 炼虚期的强者亲自守护，当即就有些修士果断离开，不凑这热闹了，也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继续围观。 和金丹劫一样，柳亦书的元婴劫开始之后，就没有丝毫间隔的一股脑往他身上劈。 劫雷虽然劈得快，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杀伤力，比之前的金丹劫强大了一倍不止。 每一道雷光落下，柳亦书身上就有数道防御法器报废。 水灵珠漂浮在他头顶，尽心尽力替他抵挡着大部分劫雷的威力。 九九八十一道劫雷，一道强过一道，一开始围观者还能勉强看清渡劫者的身影，很快，他们视野所见，只有漫天雷光，柳亦书整个人都被淹没在雷光中。 徐微尘离得近一些，且修为高，前面还能看得清，但等到最后几道劫雷劈下来时，他也只能看到柳亦书模糊的身影。 而等劫雷劈完，雷光消散之际，徐微尘看到满地狼藉之中，柳亦书一身血坐在那里，身形摇摇欲坠。 何其相似的场景，徐微尘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不过并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柳亦书，带着他消失在了围观众人面前。 “好可怕的阵仗！” “渡劫的好像是徐道君的小徒弟？” “你的消息太落后了，是小徒弟也是道侣！” “徐真君的命可真好，收了朱雀的转世之身为徒，道体本源受损、寿元将尽的情况下都能逆风翻盘，短短时间修为境界飞速上涨，已经成为了我等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这个小徒弟也绝非普通人，徐道君渡炼虚劫的时候据说他还没结丹，这才过了多久，修为就高到连我都看不出了！” “这有什么，有一个炼虚期的强者当道侣，修为还不是想提升多快就能提升多快！” “能让炼虚期的道君愿意跟他结为道侣，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我认识一个太苍山的弟子，听他说徐真君护他这位小弟子如护心肝，从前还让朝阳大人服侍小徒弟，将朝阳大人当杂役使唤呢！” “这般欺辱，朝阳大人能忍？” “谁知道呢？” …… 天纵山脉的这场劫雷很快就出现在了同影玉上面，朝阳看到之后心情复杂。 以他对九尾的了解，九尾根本就不是会主动修炼的人，修为提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又和师尊双修了。 而金丹到元婴，这么快的时间，说不定他们到了天纵山脉之后就只顾着双修，连建木都抛之脑后了。 可怜的师尊，说不定已经被九尾给榨干了！ 九尾都已经元婴了，他这个做师兄的怎么能落在他后头，朝阳想都没想就开始吸收封印在体内的本源之力。 很快，他的修为就攀升至了元婴大圆满。 和柳亦书渡劫时不将人劈死不罢休的架势不同，朱雀作为天之四灵，是天地的宠儿，天劫一向都是意思意思劈一下，劈够数量就收手。 所以在太苍山众人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朝阳就已经从金丹变成了元婴。 第151章 重塑肉身 体内的劫雷之力破坏力太强，柳亦书很怕一开口未出声先呕血，所以被徐微尘抱着带回小木屋之后一直抿着唇一声不吭。 他安静如鸡，水灵珠却很激动，一直绕着徐微尘和柳亦书周身骂骂咧咧，不肯回徐微尘的识海空间。 “我就知道！” “臭狐狸害我！” “愚蠢的主人，快给本大爷道歉！” “明明是他自己故意挨雷劈！心机狐狸！害我被主人嫌弃！我就说我堂堂先天至宝，怎么可能连个小小的金丹劫都抵挡不住！” “可算是让本大爷给逮住了！” …… 水灵珠作为先天至宝，早已开了灵智，当初在黑市被柳亦书抓住时就不愿意跟徐微尘结契，只不过被柳亦书用神魂之力威胁，不得已才和徐微尘绑定。 成为徐微尘的本命法器之后，水灵珠察觉到徐微尘神魂异于常人，并非普通的天水灵根，就没再闹腾。只不过它对于威胁过它的柳亦书很是厌恶，经常在徐微尘的识海之中骂骂咧咧，徐微尘不喜任何人诋毁柳亦书，哪怕是他的本命法器，所以连带着也对它不喜。 但不喜归不喜，水灵珠毕竟是柳亦书送给他的，而且很多时候还是很好用的，比如说它的防御力。 和柳亦书结下神魂契约又双修之后，柳亦书也能驱使水灵珠，徐微尘看重它的防御力，所以在柳亦书渡金丹劫的时候特意将水灵珠留给柳亦书。 本来以为有先天至宝守护，定能护柳亦书周全，谁知最后柳亦书还是受伤了，还呕了三天的血。 偏偏水灵珠却完好无损。 水灵珠虽然是先天之灵，脾气却非常差，平日里经常骂骂咧咧，对柳亦书表现出很大的敌意，这样一来，就由不得徐微尘不多想，是不是因为水灵珠的不作为，才害得柳亦书受伤，不然根本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水灵珠没事，柳亦书却受伤了。 面对徐微尘的质问，水灵珠百口莫辩。 它是很厌恶九尾，但看在九尾已经和徐微尘缔结神魂契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下，九尾渡劫之时它明明十分用心，但九尾竟然还是被劫雷所伤，它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无法向徐微尘证明自己，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九尾渡元婴劫时，未免重蹈覆辙，它打起十二分精神，然后它就发现，九尾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他自找的。 九尾他竟然主动吸收劫雷之力！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水灵珠简直要气炸了，想和柳亦书同归于尽的念头都有了。 但在那之前，它要先在徐微尘面前揭穿九尾虚伪的面孔，一雪前耻。 水灵珠既愤怒又兴奋，愤怒的是九尾竟然还想栽赃陷害它，激动的是它终于抓到了九尾的把柄，所以它告状告的十分起劲。 整个过程中，他看到九尾心虚的一句话都不敢说，而徐微尘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但徐微尘的脸色越难看，水灵珠就越高兴，骂的越起劲。 然后—— “聒噪！”冷冰冰的两个字，伴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水灵珠一时失声，等它能动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徐微尘强行收回了识海之中，它想骂人，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相信小书做什么总有自己的道理，我不会因此而生气。”床榻之上，徐微尘这么说着，然后才开始替柳亦书疗伤。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探查过柳亦书的伤势，和渡金丹劫时受的伤一模一样，有劫雷之力在柳亦书体内破坏他的身体。 相比较于修为境界而言，柳亦书的肉身过于孱弱，也因此劫雷对他身体的伤害尤其大。 之前徐微尘不知道柳亦书是故意将劫雷吸收进体内，还以为是水灵珠保护不力，经过水灵珠刚才一番骂骂咧咧，徐微尘知道了柳亦书是故意为之，他为柳亦书感到心疼，但他知道柳亦书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而柳亦书之所以不告诉他，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担心。 但要是每次渡劫都必须来这么一遭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怪只怪天道不仁，容不下他的小书，总是想置他于死地。 面对劫雷之力，徐微尘能起到的作用有限，只能靠柳亦书的雷灵根自己消化。 这一次，柳亦书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因为心虚，他这一次特别乖觉，每天认认真真吸收消化劫雷之力，半点都没作妖。 一个月之后，他终于能正常下地行走，开口说话也不会呕血，就迫不及待给徐微尘展示他这一个月的成果。 晋升元婴之后，可以重塑肉身，柳亦书冒险吸收劫雷之力，也是为重塑肉身做准备。 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往后每提升一个境界，他要经历的劫雷威力肯定是呈几何倍数提升，但他却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凭借防御法器抵挡劫雷。 毕竟朱雀大陆的修仙者修为有限，即便是再厉害的炼器宗师，也不可能炼制出能抵挡他化神雷劫的法器，而他使用普通矿石炼制出来的引雷法器防御力也是有限的，日后的劫雷必须靠他自己来抗，无法借助任何外物。 他之前因为神魂太过强大，导致肉身难以承载，过于脆弱，但这种状况到了元婴期就会迎来转机。 丹田气海之中的金丹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之后，蜕变成婴孩模样，是为元婴。 元婴是一个修士精气神的结晶。 当修士修出元婴之后，等于是拥有了第二条性命，元婴不灭则修士不死。 到了这个境界，肉身于修士而言便不再是决定生死的载体，修士便可借此机会，重塑肉身，以灵气为依托，打造不灭金身，以此来守护元婴。 于柳亦书而言，再没有比雷电之力更适合淬炼肉身的了。 这么做虽然一开始会很痛苦，但只要能让他的新身体适应雷电之力，不但可以反哺雷灵根，日后渡劫之时，身体对劫雷的承受能力也会大大提升。 第152章 修行无岁月 “我曾经读到过一本佛经，经书上说，每一个生灵来到世上都会受苦，而且所受的苦难一般多，差别只在于有的人是此时受苦，有的人是彼时受苦，而有的人是别人代为受苦，我很认同这句话。” “我若不此时苦，就要彼时苦，那我宁愿此时苦，至少此时之苦，是我能够承受的程度。若我此时彼时都不想吃苦，那么就有人要代替我受苦，我自然不愿意看到愿意代替我吃苦之人吃苦，所以我宁愿自己苦。” “我知道师尊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知道师尊一定会很心疼我，甚至愿意以身替之，但若是师尊真这么做了，师尊苦的是身，而我苦的是心，我与师尊皆苦，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这番话一出，徐微尘还能说什么呢？ 他确实恨不能以身替之，替柳亦书吃尽人生所有的苦，让他从此以后不再经受苦难，但现在的他显然还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承诺，他还太弱小了。 即便他已经成为朱雀大陆最强者，可于天地而言，他仍然渺小如尘埃。 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 他渴望力量，凌驾于天地之上的力量，唯有如此，他才能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人！ 建木的萌芽，是他唯一的契机。 没有建木连接天地，他连成仙都做不到，更别提凌驾于天地之上。 “建木要如何才能长大？灵气化雨对它有用吗？”在柳亦书淬炼肉身的时候，徐微尘时常注视着建木的幼芽发呆。 在他的观察之下，即便是有整个大陆的灵脉供养，建木也并没有一点点变化，一直是那种纤细的仿佛随手一掐就能掐断的状态。 “杯水车薪，聊胜于无。不过有一点，师尊还是别长久的凝视它了，它有意识，会觉得害怕，要是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就长得更慢了。”柳亦书一心二用，一边用雷电之力淬炼身体，一边打趣道。 他能够感受到，在徐微尘的注视之下，建木幼苗一直在瑟瑟发抖。 即便此时的徐微尘只是本尊的一具分身，即便初生的建木只有懵懂的意识，但它仍然下意识的惧怕着这个世间唯一能伤害到它的强大存在。 这么胆小的吗？ 徐微尘不敢置信，不过他再也没有近距离长久注视建木幼苗了，尽管他恨不能化身为那拔苗助长的农夫，但也只能克制住想要薅一把的本能，隔三差五用水灵珠净化灵气，以灵气化雨，润泽建木。 柳亦书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慢慢消化完体内的劫雷之力，体内雷灵根壮大了不少，且在肉身重铸之后，终于由伪灵根蜕变成真正的雷灵根。 柳亦书的身体也终于摆脱了从前走一步喘三喘的孱弱状态，达到了普通元婴修士肉身该有的强度。 但这对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将劫雷之力压榨完了，柳亦书盯上了普通的雷电。 引雷针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当然，引雷针并非真的只是一根针，而是柳亦书按照同样的原理炼制出来的一根很长很长的柱子，比修仙者所用的引雷术好用多了，自身零消耗。 每当雷雨天气，寻一处高山，再在山顶立上引雷针，柳亦书就坐在引雷针旁边等雷电劈下来。 柳亦书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没有瞒徐微尘，事实上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他们朝夕相处，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不管他做什么小动作，都不可能避开徐微尘。 徐微尘得知他竟然主动找雷劈，沉默了许久，却并未阻止，只是要求他必须在场。 柳亦书通过试验确定了一个安全范围，同意徐微尘站在安全范围之外替他护法。 和劫雷相比，普通的雷电之力杀伤力要弱不少，柳亦书虽然还是会受伤，却不至于动不动就呕血。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柳亦书不太满意，但能让徐微尘不过于忧心，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 再者，既然一道雷电的力量不够，他大可以造一个蓄雷池，用量变来引起质变。 之前拿矿石做试验的时候，他既试验了导电能力强的矿石，也留意了那些完全不导电的矿石，并且同样收集了许多，倒是正好能派上用场。 沐浴在雷电之中，柳亦书的肉身被淬炼的越来越强大。 修行无岁月，时间就在两人的修行之中飞速流逝。 隐居之地集朱雀大陆所有灵脉之灵气，灵气浓郁程度比之当初的白玉京更盛，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的修为稳步增长着。 修炼之余，徐微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当体内灵气充盈之时，他就会施展灵气化雨之术，将体内灵气消耗一空。 因为经常被灵雨沐浴，隐居之地的草木疯长，不少草木有了诞生灵智的趋势，小动物们也都特别有灵性。 就连天纵山脉别处的草木和飞禽走兽也沾了光，生机勃勃，灵性十足。 这样的变化自然引起了修士的注意，然后他们就发现天纵山脉竟然会下一种灵气化成的雨，一时引为神迹，吸引了许多修士前来沐浴神迹，天纵山脉因此比以前更为热闹。 偶尔两人也会回晓月峰去看看，毕竟那里还有一片洪荒遗种，徐微尘时不时就会去给它们降下一场甘霖，以此来换取一些木之精气。 除了特别关照的洪荒遗种，晓月峰的草木和动物们徐微尘也雨露均沾，将它们照顾的很好。 因着徐微尘的反哺，不管是天纵山脉还是晓月峰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灵气浓郁了许多。 若是有弟子踏足晓月峰，就会发现原本灵气最为稀薄的晓月峰，现在比太苍山的主峰灵气还要浓郁，更适合修行。 可惜的是，在叶云寒成为宗主之后，他直接就将晓月峰列为禁地，严禁太苍山弟子踏足晓月峰，这个秘密也就无人得知了。 而天纵山脉则因为地域广阔，变化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假以时日，它必定会恢复成灵脉还存在时候的模样，甚至会比当初还更有生机。 第153章 窥见 徐微尘前两百年的人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行走在山林之间时，草木会向他弯腰摇摆，花朵会在他面前绽放，时不时还有小动物叼着野果子或者新鲜猎物放到他面前。 就连山间的风从他身边吹过时，都会有短暂的停留。 “师尊得到了整座山林的喜爱！”柳亦书说这话时，骄傲的表情好像那个被整座山林喜爱的人是他一样。 有个词叫‘与荣有焉’，很适合现在的他。 “动植物的心思都很单纯的，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对你好。”柳亦书对徐微尘说，一双眼亮晶晶，比夜空中的繁星还要闪耀；笑起来的时候，比最美的花朵在眼前绽放还要惊心动魄。 徐微尘心中一动，小狐狸也算是动物吧？ “这算不算是功德？”他问。 他知道柳亦书必须积累功德，以此来与此间天道抗衡，抵消天地对他的排斥。 然而自从救了朱雀王城十万生灵之后，柳亦书就再没有过类似的举动，仿佛没有这回事一样。 但徐微尘却一直记着，柳亦书的金丹劫和元婴劫更是让他意识到功德于柳亦书来说有多重要。 和柳亦书结为道侣、缔结神魂契约之后，他与柳亦书因果共担，他积累功德，也等于是在替柳亦书积累功德，所以他一直想做些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去做什么。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积累功德并非单纯的做好人好事那么简单。正如善恶的界限，从来就不那么分明。 “师尊感受到了它们对你的感激之情了吗？”柳亦书不答反问。 虽然花草树木不会言语，也没有像人一样有清晰的五官可以直观的表达喜怒哀乐，然而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生动而形象，且绝对真实。 比如含羞带怯的小草，又比如瞬间绽放到极致美丽的花朵。 至于动物在这方面又比草木更有优势，它们会躺在徐微尘面前，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来勾引他去伸手摸，或者停驻在徐微尘脚边，拿脑袋亲昵的贴贴蹭蹭。 可惜的是徐微尘有小狐狸了，没有哪只小动物在撒娇方面能比得过他的小狐狸，所以他丝毫不心动。 但不否认，看到这样的场景会让人由衷的感到高兴。 徐微尘主动提及‘功德’，柳亦书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神魂誓约将他和徐微尘彻底绑在了一起，他自然要物尽其用，引导徐微尘积攒功德。 “人族的修士提及功德，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助人为乐、救苦救难，但其实这是最危险的做法。” “每个人，或者说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命数，改变弱者的命运很容易，但要承担弱者命运被改变之后带来的因果却很难。” “我救王城那十万生灵，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本来就命不该绝，我救他们并不算改变他们的命运，所以我也不必承担他们的因果。” “人族总自认为是万灵之长，事实上在天地的眼中，一个人的性命与一棵树一朵花一棵小草并没有任何的不同，所以救一个人与救一棵草的功德是相同的。但一棵小草，它局限于自己所生长的土地，于天地之而言，它的存在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所以救它只会结善缘，不会有恶果。但人就不同了，人可以一念成佛，也可以一念成魔，变数太多，很容易得不偿失。” 生而为人，徐微尘从未以这样的角度思考问题，然而当柳亦书这么说着时，他竟然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两百年来，他见识过人心能有多脏，假想一下，若是他有一天救了像胡煜和陈碧云、叶乾君那样的人，想想都觉得恶心。 但这些山间的草木禽与兽却不同，他施展灵气化雨，于自身修行有益的同时，也让它们更有生机与活力，它们的灵性进而影响了这一方小天地的地气，让这方小天地更适合他修行，如此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徐微尘甚至有一种前两百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现在回想过往，其实他道体本源受损并非不可解，寿元将至也并非无计可施，比如晓月峰上就有洪荒遗种，它们凝聚的木之精，于神魂而言就大有益处。 普通的草木虽然凝聚不出那样精纯的木之精气，但它们胜在数量繁多，且无处不在，连地气都能被它们所改变，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千百年后，晓月峰和天纵山脉未必不能再生出一条灵脉。 他隐约察觉到他似乎触碰到了天地之间的一些道与规则，那种感觉玄之又玄，他正行走在那条正确的大道上，而小书就是他的引路人。 从他有记忆以来，听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大陆上的灵气日益枯竭，越来越不适合修行，所以修仙者能达到的境界越来越低。 三千年前，太太苍山的祖师爷甚至可以触碰飞升的门槛，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三千年后，整个大陆却只有一人能达到炼虚期，还是靠着神器强行突破，其余众修士只能在化神期苦苦挣扎，这些都是灵气消散、末法时代来临的征兆。 然而现在，徐微尘凭借着一己之力，竟然改变了晓月峰和天纵山脉的地气，使得它们灵气日益充裕，成为修行圣地。 虽然一座山、一片山脉，对于整个朱雀大陆辽阔的版块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地方，但它却让徐微尘从中窥见了以凡人之身成仙的希望。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徐微尘意识到，这三千年来朱雀大陆也许并非没有惊才绝艳之人发现这个方法可以恢复灵气，只不过最后都败于人性的贪婪。 天纵山脉的变化引来了许多修士，这样充满灵性的地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修行圣地。 可人一多，便有了纷争。纷争一起，带来的便只有破坏。 破坏天生就比守护更为容易。 修士斗法，对于他们自身的伤害或许有限，但对于天纵山脉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却是致命的，徐微尘和柳亦书去晓月峰待了几天，回来就发现天纵山脉的生灵死伤无数，再不复往日的宁静祥和。 第154章 不能被宣之于口的秘密 徐微尘从未如此愤怒过。 那些修士毁坏的不仅仅只是天纵山脉的生灵，还有他所预见的成仙的希望。 在灾难来临之前，人类从来都预料不到自己的贪婪与自私会给自身带来多大的伤害，又在承担苦果之后追悔莫及。 愤怒之下，他将所有的修士都驱逐出了天纵山脉，在山脉外围布下了守护结界。 从此，天纵山脉成为了朱雀大陆的禁地，禁止任何修士踏足。 人类总是对自己未能踏足之地充满向往，尤其是在他们已经知道那是一个好地方的前提下，随着时间的流逝，外界渐渐将天纵山脉传成了一片乐土。只不过这片乐土被两个强大又邪恶的修士占据着，不允许任何别的修士踏足。 而在这样的传言愈演愈烈之时，朱雀大陆的灵气却突然开始日益稀薄。 或者也可以说这种灵气消散的现象早就开始了，只是最初不太明显，后来灵气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才逐渐引起恐慌。 徐微尘的经历本来就是一个传奇，就算往前再数三千年，也从未有任何一个修士有他那般晋升速度！ 而这样一个人偏偏占据了一座灵脉被毁、原本灵气消散的山脉，后来那片山脉的灵气又突然恢复了，甚至更甚从前，但整个朱雀大陆的灵气却日益枯竭。 此消彼长，很难不让人怀疑朱雀大陆灵气枯竭是徐微尘师徒搞的鬼。 又是很多年过去，因为久不在人间行走，师徒两个在修仙界已经成为了穷凶极恶的魔头，是为了能够飞升而献祭整个朱雀大陆的罪大恶极之辈。 无数的修士都想要打破天纵山脉外围的结界，至于打破结界之后是想要将乐土据为己有还是铲除大魔头，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徐微尘虽然没有再突破，但他的修为境界早就超越了赤焰老祖，在这种断层式修为的碾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成功。 然后他们就想到了徐微尘的大徒弟，朱雀的转世之身朝阳，朝阳手持神器朱雀印，众所周知，没有朱雀印破不开的结界。 被人求到跟前时，朝阳很诧异，“我为什么要去破坏我师尊布下的结界封印？我并不想被逐出师门！” “但您是朱雀大陆的守护者不是吗？守护苍生是您的职责所在啊！”世家之主理所当然的说着大义凛然的话。 “等等，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守护者了？”朝阳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由惊讶变成了恍然大悟。 “这是你们强加于我的身份吧？”他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守护苍生这种高大上的使命才不是我的职责，别想用这种莫须有的责任来操控我！”说到最后，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愤怒。 这—— 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打着朝圣的名义实则是想来用大义操控朝阳为他们所用的世家之主和宗主们恍惚了，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叶云寒本来就不耐烦与这些虚伪自私之辈打交道，听到这些人竟然想怂恿朝阳欺师灭祖，冷气更是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冒，宗门大殿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好几个度。 见大义的方法行不通，在场的都是久居高位之人，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他们又换了一个说辞，拿利益来游说了。 “朱雀大陆的灵气日益消散，这样下去，我们根本就无法修行，而没有灵气支撑，您也无法恢复自己的实力，抛开守护苍生的使命不提，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是吗？” “朱雀大陆的灵气消散又跟我师尊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和师尊对上？”朝阳不解的问。 “真的没有关系吗？自从天纵山脉灵气复苏之后，朱雀大陆的灵气就开始消散，这般充足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大陆灵气消散就是徐微尘在背后搞的鬼吗？”有修士义愤填膺的问。 “这只能证明我师尊有办法让灵气复苏，证明我师尊很厉害，至于别的，只是你们的臆想而已。” “徐道君若真有让灵气复苏的能力，为何只在天纵山脉施展？而且还布下结界，不允许任何修士踏足？说不定就是他在天纵山脉之中施展禁术，吞噬整个朱雀大陆的灵力！” “你们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朝阳被这些人给气笑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灵气消散与我师尊无关，信不信由你们！” 看朝阳说的这般肯定，前来的修士反应各不相同，但很快就有人问了，“既然朝阳大人如此肯定，想来应当知道朱雀大陆的灵气为何日益消散了？” 朝阳看了那修士一眼，直言不讳道：“知道。”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连太苍山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唯有叶云寒依然冷着脸，神情丝毫未变。 “为什么？” “朝阳大人既然知晓缘由，为何不找寻解决之道？” “难道灵气消散与朝阳大人有关？”修士们激动的问着。 “因为建木发芽了。”朝阳云淡风轻的说。 “建木是什么？”有人下意识的问。 朱雀大陆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飞升成仙了，登天之路自然也被人渐渐遗忘，但也总有人喜欢追本溯源。 “神树建木，连接天地之间的通道，所以又称之为登天之路！” “绝地天通之后，人间再无建木的踪迹，也再没有人能够飞升成仙！” “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建木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次，就连叶云寒也动容了。 哪个修士不想成仙？而建木就代表着成仙的希望！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建木。”朝阳淡然道。 他的肯定，让大殿内的氛围更加沸腾。 原本义愤填膺的修士们就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样，一个个欣喜若狂，喜不自胜，少有能保持理智的。 朝阳漠然看着他们。 建木的存在，本来应该是一个禁忌，是绝不能被宣之于口的秘密，但朝阳却把它的存在公之于众了。 即便有朱雀印隔绝这方天地，他也能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它’会有多震怒，九尾又会有多愕然。 第155章 封印的记忆 “嘘——”漠然旁观了许久，朝阳才伸出食指抵在唇角，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 “建木的萌芽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踏出这座大殿之后，切记不可再谈论此事，不然就会受到天罚，切记！”他一本正经的告诫道。 危言耸听！ 既是天机，为什么大殿之中可说，出了大殿就不能说？ 这是大部分修士内心的想法，然而这么说的是朱雀的转世之身，有些人又不免在心里犯嘀咕。 但那可是建木啊，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整个朱雀大陆都会为之疯狂吧？ 大殿之中多的是晋升无望，只能等着寿元被一点点耗尽之人，建木的萌芽让他们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但这其中也不乏头脑清醒足够冷静的，“敢问朝阳大人，建木诞生在何处？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 “建木是神树，生而有灵，有缘者方能得见，至于它现在成长到何种程度——有两片叶子。”朝阳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出声。 这有何可笑的？ 修士们先是疑惑，继而震惊，最后个个脸色难看的像是朝阳欠了他们百八十万灵石一样。 建木为什么被称之为通天之路，那是因为它足够高，高到能连接天地。 然而现在，朝阳告诉他们，建木只有两片叶子。 已知朱雀大陆灵气消散是因为建木的萌芽，但灵气消散如此明显，建木却只生长出两片叶子，从两片叶子长成至通天的高度，需要多少灵气？又需要多少年？ 朱雀大陆消耗的起吗？ “朝阳大人，建木成熟需要多少年？”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朝阳很干脆的回答。 有人不相信，问：“朝阳大人不是朱雀吗？怎会不知？” 朝阳反问道：“自我诞生意识起，这世间就没有了建木的踪迹，我哪里知道它成熟需要多少年？不过嘛——” 他语调一转，“圣人曾有言：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建木比大椿诞生的还要更早，长的也比大椿更大更高，想来，成熟应该也需要比大椿更多的时间吧？” 其他的无需多言，光是‘八千岁’，就刺痛了在场所有修士的心。 别说八千岁，在场这些修士，除了叶云寒这个新晋的化神神君，其他人可能连八百年都活不了，根本就不可能等到建木成熟的那一天。 众修士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先是给人希望，又叫人绝望，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久居上位之人，高高在上久了，更加不能忍受他人的戏耍。 即便耍他们的是朱雀。 大殿里的氛围刹时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诸位何必如此生气？虽然你们没办法等到建木成熟的那一天，但你们的后辈总有人可以啊！况且建木生长靠的是灵气，如若灵气充足的话，说不定不需要那么久呢？”朝阳仿佛没看到他们难看的表情，继续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倒是提醒了大殿里的众人，他们非但等不到建木成熟，而且建木的生长还会消耗很多灵气，甚至有可能耗尽整个朱雀大陆的灵气，一旦没有了灵气，他们或许死的更快！ 是要自己多活几年，还是为子孙后代谋求一个飘渺的成仙希望？ 朝阳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在场的众修士已然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些人惯会做取舍，然而要他们面对这样的取舍，没有人能马上做出决断。 沉寂之中，有人突然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建木是不是就在天纵山脉之中，所以徐道君才将天纵山脉据为己有，不许任何别的修士踏足？徐道君想要独占建木？” 这种有争议的言论一出现，瞬间便能引起共鸣，很难让人不发散思维。 “难道天纵山脉灵气浓郁也是因为建木的萌芽？这么说即便建木只是刚刚萌芽，也能反哺朱雀大陆？” 接着就有人现身说法，“我去过天纵山脉，若是在那样灵气浓郁的环境中修行，绝对能够突破修为的界限！” 盖棺定论之后，再将人钉死在荣辱柱上。 “徐道君修为晋升异于常人，不会也是得益于建木吧？” 虽然句句都是疑问句，但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徐微尘形容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且他们自己对此深信不疑。 这就是人性。 “师尊在天纵山脉立下结界，不是因为诸位都想将那里据为己有，大打出手，将那里搞的乌烟瘴气，触怒了师尊，他才一气之下布下了结界？”朝阳不紧不慢的反问，“况且，我什么时候说过天纵山脉灵气复苏是建木反哺之功？天地之初，一片混沌，生存环境何等恶劣？建木要是如此慈悲，还能活得下来？！” “建木萌芽，是朱雀大陆的机缘，却也是你们的劫难，如何去看待它，是你们自己的事。容我最后再提醒你们一次，建木萌芽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泄露者必遭天罚，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好走不送！”铺垫了这许久，朝阳摆手做出送客的动作时，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不想修为落于人后，为了尽快达到元婴期，朝阳又吸收了一部分朱雀印之中封印的本源之力，而当结婴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碎片。 那是一段过于恐怖而被他下意识自我封印的记忆。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撕裂虚空而来，出现在建木旁边，只是伸手轻轻那么一掐，就将建木掐断了，姿态随意的仿佛只是掐一朵花。 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建木，云寒师叔成仙的希望，就那么轻易的被摧毁，他想拦住那人理论，但对方只是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天神睥睨人间。 他在对方眼中看到的，并非高高在上的天之四灵，而是一只蝼蚁。 天神又岂会搭理一只蝼蚁？男人未置一言，就转身又撕裂空间消散了。 对方跨越虚空来去自如，而他和云寒师叔只是被他撕裂空间所造成的乱流波及，就一命呜呼。 因为太过恐惧，他下意识封印了这段记忆。而随着本源之力的回归，他阴差阳错又觉醒了这段记忆。 他终于知道，能与‘它’抗衡的，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第156章 朝阳的小把戏 那个男人的面容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朝阳未能窥见其貌，既对他心生恐惧，又莫名有种熟悉感。 这段记忆未觉醒之前，他也和前世一样，将建木视作希望，但在这段记忆觉醒之后，他反而想开了。 一直以来，他所纠结的，就是是否要向云寒师叔表明他的心意。 身为天之四灵最为特殊的朱雀，每过一千年，他都会涅盘重生，前尘往事尽忘，回归他本来的宿命。 一千年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长，至少是十几世的轮回，但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算漫长，尤其是像云寒师叔这样天赋绝佳的修仙者，晋阶化神之后，若是不出意外，他最少都能活一千年，更别提如今建木萌芽，有了成仙的契机，云寒师叔一定能活的更久。 若是他向云寒师叔表明心意，恰好云寒师叔也对他有意，他们是能甜甜蜜蜜的度过千年，可是千年之后呢？ 他涅盘重生之后，会彻底忘记云寒师叔和对他的感情。那往后余生，云寒师叔又该如何渡过？ 这世上最残酷的感情或许并不是天人永隔，而是爱人还活着，但他却已经永远都不会再爱上自己。 他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所以他不敢坦白。 虽然陪伴在云寒师叔身边，他却只能努力克制隐藏自己的感觉，不敢露出丝毫端倪。 可是在觉醒那段记忆之后，他却不想再隐藏了，人之一生有着太多的变数，或许他和云寒师叔连这千年的时光都无法把握住。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应该要珍惜眼下才对。 “师叔，等回到临雪峰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朝阳大步走向叶云寒，直接伸手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住，注视着他的双眼，诚恳的说道。 说话就说话，握手干什么？ 叶云寒疑惑的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他倒是不排斥朝阳的触碰，只是觉得很奇怪。 所以他要挣脱吗？ 还是直接甩开更合适？ 就在叶云寒迟疑时，“轰隆”一声响，天空突降劫雷，瞬间劈向走出大殿之后正在交谈的两位修士其中的一位。 察觉到危险降临，殿外的修士瞬间四散逃开，被劈的那一位也想闪开，但劫雷已经锁定了他，根本就不给他闪躲的机会，转瞬之间，劫雷临身，雷光将修士淹没，等雷光消散，地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灰烬。 殿前忽起一阵微风，将灰烬吹散，什么都没有留下。 魂飞魄散，化为飞灰，不过如此。 亲眼见证天罚的其余众修士噤若寒蝉，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而刚才和那位已经连灰都不剩的修士交谈的修士更是吓得直接晕厥过去。 天罚竟然是真的！ 那建—— 此时此刻，众修士莫说是提及‘建木’这两个字了，就算是在心里想一想都不敢。 静默了许久，众修士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殿内平静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朝阳，一刻不敢停留，都忙不迭的走了。 知道了这样一个攸关性命的天机，只怕他们往后余生都会寝食难安。 而通过这件事，也让他们意识到了朝阳的强大。 不能被宣之于口的天机，朝阳却能随意说出，不难猜测，宗门大殿内一定是有着什么屏蔽天机的手段。 或许是朱雀印，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师叔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你身边，就算是有天罚，我也能替你抵挡。”察觉到握着的手有些颤动，朝阳笑着安慰道。 他对着叶云寒时，笑容很灿烂，仿佛只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如果他没有趁机将叶云寒的手握的愈发紧的话。 “你师父和柳亦书之所以选择在天纵山脉定居，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建木？”叶云寒用了几分力气才抽出他的手，不动声色的背到身后，问。 “是啊。”朝阳有些惋惜的瞥了一眼被叶云寒藏到身后的手，乖乖回答。 “那个柳亦书，是什么东西？”叶云寒又问。 这话问的突兀，朝阳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他是妖族，狐妖，九尾。” 他每说出一个柳亦书的身份，叶云寒的眉头便皱紧一分，等听到‘九尾’这两个字，直接皱成了结。 他是猜想过柳亦书可能是妖，毕竟柳亦书长得就像是一只妖精，又将师兄迷的神魂颠倒。 是狐妖他也不意外，众所周知，妖族之中就属狐妖最会迷惑人。 但是九尾—— 狐族一条尾巴代表着一千年的道行，九尾意味着柳亦书至少活了九千岁，再回想一下柳亦书那张稚嫩的面孔和纤细的身形—— “无——耻！”叶云寒咬牙切齿的骂出这两个字。 “是吧，我也觉得他很无耻，他都活了那么久了，师尊才两百岁，老牛吃嫩草也不是这么个吃法，也亏得他能下得去手。”朝阳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 谁知叶云寒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冷冷瞪了朝阳一眼，质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他是九尾，为何不阻止你师尊踏入他的陷阱？！” 这质问让朝阳有些无措，过了片刻，他慢慢红了眼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师叔您怎么能这样想我？知道他是九尾之后，我早就告诉过师尊他的真实身份，也屡次劝阻师尊，可是师尊早就被九尾迷惑住了，根本就不听我的劝，我又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朝阳甚至没忍住哭了出来。 “师尊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对我最好的人，可是却被九尾抢走了，师叔您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朝阳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 叶云寒一头黑线的看着朝阳在那哭，额头青筋直跳，手也紧握成拳，很想拔剑刺他一下，看他能不能恢复正常，又生生忍住了。 “这可是唯一的师侄，忍住！”他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这才按捺住拔剑的冲动。 “不要学九尾！”他冷冷告诫道。 这—— 被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小把戏，朝阳有一瞬间的心虚，虽然他确实在模仿九尾，但绝对不能承认！ 是他想岔了，师叔不是师尊，师叔那么厌恶九尾，肯定不会吃他这一套的！ 失策啊失策！ “我才没有学九尾，我是真的很委屈，师尊都不要我了，师叔您也要嫌弃我吗？”朝阳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问。 第157章 追人的套路 “朱雀是先天火灵，是火的化身，为什么你这么爱哭？”叶云寒注视着朝阳半晌，费解的问。 他是真的很疑惑。 以前朝阳从来不哭的，但是自从朱雀印回归之后，他似乎就变成了一个爱哭鬼，总是在哭。 朝阳被问的愣住了。 本来他确实是在装可怜，可被叶云寒这么一本正经的问出来之后，他的情绪真的绷不住了，顿时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也不想哭的，可他现在还是只小崽崽，小崽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师叔您难道真的嫌弃我了吗？”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问。 叶云寒：……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活了近两百年，叶云寒从来没有哄过谁，也不会哄人，但是现在朝阳在他面前哭的那么伤心，他真担心会哭背过气去。 “没有！”他冷冰冰的说。 “呜呜呜——”朝阳哭的更大声了，抽噎着道：“师叔您这么冷漠，一定是嫌弃我了！” “我没有——你别哭了！”叶云寒额头青筋直跳，却又不得不放缓语气，生硬道。 “既然不嫌弃，那是不是就说明云寒师叔您是喜欢我的？”朝阳的眼泪瞬间止住，哽咽道。 不嫌弃就是喜欢？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叶云寒下意识的想否认，可看着朝阳一副‘你要是敢否认，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只得点了点头。 算了，看在是师兄徒弟的份上，他忍了。 “好耶！我也喜欢云寒师叔！好喜欢好喜欢！”朝阳欢呼雀跃，冲上去一把抱住叶云寒，像个八爪鱼一般黏在他身上。 活了两百年，叶云寒何曾与人这般亲近过，剑差一点就出鞘了。 他想推开朝阳，但朝阳把他抱得死紧，根本就推不开，于是他就用了一点力气，坚决的把人从他身上撕下来。 “我不喜与人亲近！”叶云寒冷冷道。 就差把‘离我远点’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是吗？”朝阳反问，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那以后师叔有道侣了，也要时刻和道侣保持距离吗？” “我有剑就够了！”叶云寒说着将剑抱在了怀里。 还是他的剑好，剑不会突然抽风，剑永远不会变！ 面对叶云寒明显的抗拒，朝阳丝毫不气馁，他眼珠子转了转，“师叔我们去练剑吧，我对剑道有了新的感悟，我演示给你看？” 提及剑道，叶云寒防备警惕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得热切。 “可！” 他当先走出大殿，御剑飞行朝着临雪峰而去。 朝阳抬手抹了一把脸，将脸上未干的泪痕抹去，看着叶云寒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也连忙御剑追了上去。 烈女也怕缠郎，他阅览群书，什么样的追人套路没见识过，一定可以拿下云寒师叔的！ 天纵山脉，隐居之地。 郁郁葱葱的树木将小木屋完全笼罩其中，不到近处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座木屋。 柳亦书没修出九尾之前，修炼绝对称得上刻苦，说是苦行僧也不为过。 成为九尾之后，他就再也没用心修炼过了，无聊了就找条灵脉趴着睡一觉，睡个千儿八百年，醒了之后到处逛一逛，看看热闹。 分裂残魂去往华夏之后，因为华夏没有灵气，他这具身体也没有灵根，所以根本就无法修炼。 等被小崽子带到了朱雀大陆，虽然他借着朱雀印的掩护给自己搞了一个伪雷灵根，但对于修行也是半点都不上心。 他喜欢徐微尘，好不容易能遇到徐微尘，自然是想与他发生点什么，但是他又不想与徐微尘的本尊有交集，所以在看到徐微尘的那一刻，他就打算要放弃这一缕残魂。既然要放弃，修炼不修炼的，自然就没有了意义。 直到徐微尘半是强迫半是诱骗的与他结下了神魂契约。 神魂契约一定，他与徐微尘从此因果同担，寿命共享。虽然这样的契约并非不可解，也难不倒徐微尘的本尊，但不管解不解，他与徐微尘之间都有了斩不断的联系，徐微尘要想逮他的本尊轻而易举。 问心路试炼之时所经历的心魔幻境，虽然是‘它’有意为之，但也很有可能会成为柳亦书的结局。 柳亦书并非觉得徐微尘是一个残暴之人，可蜉蝣一族的本能与天性太过变态，他不敢赌。 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它’安排的那一出心魔幻境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想让他对徐微尘心生恐惧。 徐微尘本身就很强大，但他们两人之间真正的差距在于徐微尘吞噬了建木，建木的力量让徐微尘近乎于无敌。 柳亦书根本就无法与徐微尘的本尊抗衡，除非他也能汲取建木的力量。 所以他此刻才在这里。 汲取建木的力量是他唯一能和徐微尘抗衡的机会，但汲取力量的前提是他需要保证建木活着。 ‘它’需要建木活着。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这就是‘它’引导着小崽子选择他的原因。 柳亦书知道‘它’让建木重新现世的目的，其实于他而言，建木现不现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讨厌被‘它’掌控和利用的感觉。 既然‘它’敢拿他当棋子，就要有被反噬的心理准备！ 修因果道的好处就在于，无论时事易转，因果之眼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变数与转机。 眼下，柳亦书只想和徐微尘过他们甜蜜的二人世界，顺便修炼一下。 一个人的修行和两个人一起修行截然不同，有爱人相伴，就连枯燥的修炼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虽然因为担心他的化神劫，徐微尘没有再同他双修过，但这丝毫不影响两人蜜里调油的感情。 这一点，从每天清晨徐微尘的神魂都是在他的识海空间，且紧紧缠着他的身体就能看得出来。 睡醒之后，是早餐时间。 即便已经修出元婴，真正踏上了修仙者的道路，柳亦书还是保留了作为普通人时的生活习惯，一日三餐、午休和晚上充足的睡觉时间，雷打不动。 在柳亦书锲而不舍的坚持之下，徐微尘现在也变得跟他一样，用柳亦书的话说，就是‘体验活着的感觉’。 吃饱喝足，再开始修炼，上午他在雷池引雷电之力淬体，徐微尘在一旁打坐修炼。 午休之后，徐微尘施展灵气化雨，柳亦书引灵雨入体内，壮大雷灵根。 徐微尘凝聚的灵力，再又回归他的体内，柳亦书很喜欢和天纵山脉的花花草草们抢夺徐微尘的灵力，每每直到体内灵气完全饱和才会收手，可谓是这片山脉最为讨厌的存在，可偏偏他又是徐微尘的道侣，所以大家都对他又爱又恨。 第158章 狗粮吃撑了 朝阳渡化神劫那一天，特地邀请了徐微尘和柳亦书。 他传讯至天纵山脉，说是对渡劫并无十足的把握，所以想请师尊为他护法。 “他这是赤果果的炫耀！”接到朝阳的传讯之后，柳亦书直接拆穿他的小把戏，气愤道。 天之四灵是天地的宠儿，渡劫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也不用渡心魔劫，十拿九稳的事，谈何没有把握？ 无非就是想在他面前炫耀晋阶比他快，渡劫比他容易罢了！ “去看看吧，劫雷无常，万一呢？”徐微尘有些好笑的说。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柳亦书和朝阳的关系一点都不好，说是剑拔弩张都不为过，一开始的兄友弟恭大概都是装的吧。 亏得他以前还为此吃过朝阳的醋，觉得柳亦书待朝阳格外不同。 “肯定要去看！不过区区化神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我只是不想升得太快，我要是想，我比他还快！”柳亦书不屑的说。 他说这话时有多不屑，晚上在床上就有多缠人。 老老实实吸收灵力固然也能提升修为，但肯定不如双修效果好，身心皆得极乐，不知不觉修为境界就上去了，而且还能气一气孤寡小崽子，何乐而不为呢？ 可惜徐微尘不肯配合，非要做正人君子柳下惠，亲亲摸摸抱抱可以，更进一步就不愿意了。 “不要冲动，你还没有准备好渡化神劫。”徐微尘忍耐得辛苦，却还不得不轻言细语安抚闹情绪的道侣。 “我准备好了！”柳亦书使尽浑身解数，就想勾的徐微尘理智全消，陪他胡闹。 这么多年，这样的戏码时不时就会上演，柳亦书未必对提升修为有多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只有和徐微尘水乳交融，达到心与身的契合。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徐微尘，做着同样的事，心魔幻境之中的那个徐微尘让他恐惧，而现实中的徐微尘却让他觉得安心。 徐微尘何尝不想呢？ 他心中的渴望，比柳亦书更为迫切。可对柳亦书的疼惜战胜了身体上的欲求，让他能够在柳亦书的诱惑之下勉强保持清醒。 “你如果受伤了，我会心疼。”他将柳亦书紧紧禁锢在怀里，压制住他不安分的手脚，但落在他脸颊、唇瓣的亲吻却异常温柔。 这般矛盾的举动，反倒能让柳亦书清晰的感受到徐微尘对他的爱意，不知不觉就沉溺于徐微尘温柔的亲吻之中。 因为不确定朝阳具体的渡劫时间，两人提前几天回到太苍山。 篱笆小院的桃树已经颇有灵性，一年四季都绽放着灿烂的花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得见繁花，就仿佛昭示着他们的爱情。 自从洞房花烛夜喝过一次桃花酿，柳亦书就爱上了这种酒，和徐微尘一起酿了许多，都埋在桃花树下，每次过来小住，都要挖一两坛出来，就着桃花，与徐微尘在月下对饮。 有佳肴、佳酿、佳人相伴，这样潇洒快活的日子，简直神仙也不换。 小崽子羡慕哭了。 时至今日，他和云寒师叔的感情进展也只有谈论对剑道的感悟或者切磋剑术之时，云寒师叔才会对他有几分好脸色。 他暗戳戳的向云寒师叔表明过好几次他的心意，可惜云寒师叔就跟他手中的剑一样直，半点都没有往情爱这方面去想，只以为他是因为被师尊抛下了所以才没有安全感。 他传讯请师尊来太苍山，本来是想向柳亦书炫耀一番的，结果他还没开始炫，就先吃狗粮吃撑了。 他都有些后悔请师尊回来了。 “唉——”朝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他和云寒师叔也能像师尊和九尾这样亲亲密密缠缠绵绵啊！ “你不去陪你的云寒师叔，老赖在这里做什么？不想当鸡崽子想当狗崽子了？”柳亦书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本来他和师尊赏花赏月赏美酒气氛正好，谁知这小崽子突然就不请自来，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十分败坏兴致。 要不是徐微尘也在这里，当着他的面不好欺负他徒弟，柳亦书早就将他丢出去了。 朝阳没有和他斗嘴的心情，丢出朱雀印，隔绝这一方小天地。 “建木如今长得怎么样了？”他问。 虽然知道建木就在天纵山脉，但他却从未去看过一眼，也没打算去看。 就算记忆没觉醒之前，他将建木视作希望之时，其实也未曾真正动过去找寻它的念头，实在是上一世临死之前所见的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了，所以他下意识的不敢靠近建木。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堂堂天之四灵，朱雀圣尊，应该能算得上是建木的有缘之人吧？”柳亦书漫不经心的回答。 小崽子明明也对建木很感兴趣，却自建木萌芽之后，从未去看过一眼，柳亦书直觉这其中有问题。 朝阳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要陪云寒师叔，没空跑那么远的地方，反正它就在那里又跑不了，总能见到的。” 柳亦书嗤笑一声，“既然总能见到，也就不必问它现在长得怎么样了。” 小样儿想跟他玩心眼子，还嫩着呢！ 朝阳心中一梗，没忍住瞪了柳亦书一眼，接着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叹了一口气，“现如今朱雀大陆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了，我只是担心以朱雀大陆现有的灵气，根本就没办法支撑建木成长。而且建木吸灵气吸的太狠了，灵气消散太快，朱雀大陆的修士又不是傻子，肯定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师尊和天纵山脉就是明晃晃的靶子，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建木和师尊的事！” 朝阳所说的，也正是徐微尘所担心的，虽然他能够让天纵山脉的灵气复苏，但他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不可能承担的起建木的消耗。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将建木的存在公之于众，召集朱雀大陆所有的修士一起想办法，既然他可以让一座山脉灵气复苏，那自然也有别的修士可以办到，众人拾薪火焰高，说不定就能减缓朱雀大陆灵气消散的程度。 可是柳亦书告诉他，建木萌芽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公之于众就是等同于让那些修士去死。 而且想要让一个修士具备灵气复苏的条件很苛刻，可能整个朱雀大陆都找不出除了徐微尘之外的第二个人。 第159章 耍心眼子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天水灵根加上水灵珠，再加上一颗纯善之心，才能造就这样一个徐微尘，从而做到灵气复苏。 这其中缺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在朱雀大陆天灵根有多难得呢？ 迄今为止，柳亦书只见过两个真正的天灵根，一个是徐微尘，一个是朝阳，至于叶云寒，他的冰灵根是后天变异而来，并非天生。 而徐微尘和朝阳一个是上古大妖分身，一个是天之四灵，都不是普通人。 以朱雀大陆如今的灵气，很难诞生天灵根，双灵根便已经算是绝顶资质。更何况想要做到灵气复苏，还必须要天水灵根或者天木灵根。水灵气润泽万物，木灵气本身便代表着生机。 至于水灵珠，乃是天生地养的五行至宝，孕育的条件和过程极其复杂和苛刻，至少柳亦书并未感应到朱雀大陆上还有第二颗五行灵珠的存在。 若是没有水灵珠相助，徐微尘肯定没办法大范围内施展灵气化雨，他修炼出来的灵气也肯定不如被水灵珠净化过的灵气纯粹，只有那样纯粹的灵气，才能达到润泽万物的效果。 抛开这两个硬性条件不提，拥有一颗纯善之心也尤为重要。 徐微尘虽然现在是人，但说到底他的本尊还是上古大妖，妖族与人族最大的区别在于，妖族绝不会破坏自己的生存环境，压缩自己的生存空间。 妖族会更加依赖于自然，所以它们也会本能的回馈自然。 在他不会灵气化雨这一招之前，晓月峰的花草树木就比太苍山别的峰要有生机的多，正是因为他在修炼之时不会吝啬自己的灵力，下意识的以自身灵力去滋养晓月峰的花草树木，才会让晓月峰生机勃勃，与众不同。 于一般的修士而言，灵力何等珍贵，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浪费，又怎么会将自身灵气给予花草树木这些微不足道的存在呢？ 所以即便徐微尘在他有意识的指导下已经能够做到让一片山脉灵气复苏，柳亦书也从未动过再找人复刻一个徐微尘的举动。 虽然被这方天地排斥，但强大的神魂还是让柳亦书能够清晰的察觉到天地间无形的变化，他当然也知道凭借如今朱雀大陆的灵气根本就无法支撑建木长大，但是他从未忧虑过这一点。 朱雀大陆灵气不足是事实，‘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既然如此，‘它’还是让建木在此间萌芽，自然是有补充养分的办法。 也或许，这才是‘它’让建木萌芽的真正原因。 以建木为饵，捕猎那些如他一般强大的上古大妖，用它们的力量来延缓末法时代的来临。 眼见着朝阳的话又要勾起徐微尘的忧虑，柳亦书在徐微尘看不到的角度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漫不经心的开口：“有什么可担心的，建木天生地养，自然有天地去担心它的养分是否足够，我们何必在此杞人忧天。” 朝阳与他眼神交锋一瞬，转而就一副好奇的模样，问：“师弟你不是很需要建木吗？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 朝阳自然也知道‘它’既然此时让建木萌芽，肯定是有后手的，只不过他的本源之力还未彻底吸收，又被‘它’压榨了一部分，导致传承缺失，连脑子都不大好使，绞尽脑汁也猜不到。 柳亦书拿酒盏与徐微尘碰了一下杯，举杯浅酌了一小口桃花酿，才用沧桑的语气开口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你活到像我这么久了，就该知道这世上除了生死之外，无大事。” 朝阳没忍住当着徐微尘的面就狠狠瞪了柳亦书一眼。 他来篱笆小院除了见师尊，就是想从柳亦书这里套些消息，可惜除了被塞一嘴狗粮，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出来。 果然，他今晚就不该来的，完整状态的他可能都没办法和九尾耍心眼子，更何况他现在不那么聪明了。 不过虽然耍心眼子耍不过，他还可以打直球。 “前段时间，其它宗门世家的宗主、家主们借着来太苍山朝见我的名义，怂恿我去破师尊在天纵山脉外围布下的结界，被我拒绝了。”朝阳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哦？你拿什么理由打发他们的？”柳亦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的问。 “我告诉他们建木萌芽了。”朝阳云淡风轻的说，紧紧盯着柳亦书的脸看，想要看到他失控的表情。 柳亦书确实怔愣了一瞬，不过对上朝阳的视线之后，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表情。 “你泄露了天机。”他说。 “我也告诉他们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他们大概没往心里去。”朝阳有些失望柳亦书的平静，不过还是就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然后呢？”柳亦书问。 “天机是在宗门大殿说的，那些人刚出殿门，就有一个被劈成了灰，这段时间又陆续传出有几个人突然遭了天谴。”朝阳说。 “你这是在造业障啊。”柳亦书注视着朝阳别有深意的说。 朝阳颇有些自得的笑了笑，“没关系，我的涅盘之火刚好是业障的克星。” 反正涅盘重生之后，他就又是一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朱雀了。 柳亦书也笑了，“或许这正是‘它’希望看到的呢？那些修士一死，养分可不就来了？修士的劫灰可是大补之物，‘它’还不用承担这份因果。” 朝阳自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想反驳柳亦书的话，却知道他说的很对，一时恨不得缩到某个角落里去画圈圈诅咒‘它’和九尾，身上的丧气和怨念几乎化为了实质。 或许，他自以为是的搅浑水，正好也是‘它’的后手之一。 “不要泄气，与天斗，其乐无穷嘛！”柳亦书没什么诚意的安慰道。 “要是我去放一把火把那棵破苗烧了，你和‘它’还会这般淡定自若吗？”朝阳咬牙切齿的问。 柳亦书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似笑非笑看着朝阳，语重心长道：“崽啊，别因为一时负气，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第160章 天道不公 朝阳是哭着回临雪峰的。 当着徐微尘的面他勉强忍住了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走出篱笆小院之后，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路哭着回了临雪峰，在练剑坪上找到正在心无旁骛练剑的叶云寒。 “云寒师叔，九尾他欺负我，师尊也不帮我，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他哭着跑向叶云寒，也不顾叶云寒雷霆万钧的剑势会不会伤到他。 叶云寒却是自他哭诉的那一刻就开始警惕，见他又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扑过来，早有准备的收了剑势，归剑入鞘，以剑柄抵住他要扑过来的身形。 没能和云寒师叔近距离亲密接触，朝阳心中惋惜，不过面上却是一副哀怨的表情。 因为哭的太久，临雪峰上温度又太低，即便朝阳是天火灵感，眼睛也被冻得一片通红，看起来可怜—— 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怜，反倒很滑稽。 毕竟任谁看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的眼睛通红，都会忍不住笑出声的。 也就叶云寒素来面部表情极少，估计脸都僵化了，才能忍住不笑。 “明知道占不到便宜，为什么还要每次锲而不舍的去招惹他？”叶云寒费解的问。 这几年也不知道朝阳抽了什么风，除了爱哭之外，还变得特别黏人，一有机会就往他身上贴，简直防不胜防！ “我是去看师尊的，才不是故意招惹他，是他见不得师尊对我好，吃醋了，所以就故意扎我心窝子！”朝阳锲而不舍的告状。 叶云寒是见过师兄和柳亦书平日里相处的情景的，任谁在旁边都会觉得自己很多余，偏偏朝阳还喜欢去找虐，被虐哭了又哭唧唧的跑回来找他诉苦告状，心智年龄仿佛退化成了三岁稚童。 恐怕师兄当年捡朝阳回太苍山的时候，带他都不会有自己现在这般费劲，毕竟那时候的朝阳虽然才七八岁，但懂事的很，既不会哭闹，也不会胡搅蛮缠。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相比较于叶云寒的困惑，徐微尘倒是并不疑惑朝阳现在怎么变成了哭包。 他与尚且还待在傀儡之中的朝阳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本来就很爱哭，而且还只是一只幼崽，幼崽爱哭是天性，现在他们融合了，朝阳受本体影响也变得爱哭很正常。 只不过他不太明白他的道侣为什么那么喜欢致力于将朝阳气哭？ 柳亦书和朝阳针锋相对的时候，徐微尘自顾喝他的酒，不发一言不置一词，仿佛就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实在是这么多年已经摸索出经验了，这种时候他帮谁都不合适，唯有两不相帮才是不加深两人矛盾的唯一办法。 只不过对于朝阳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锲而不舍送上门找虐的行为他也很困惑，也只能解释为这是他们二人独有的交流感情的方式了。 在朝阳又一次泪奔之后，徐微尘看着柳亦书得意洋洋，仿佛尾巴都要翘起来的表情，在心中默默同情了朝阳一瞬，好奇的问柳亦书，“‘它’是谁？” 眼下朝阳已经离开，没有朱雀印屏蔽天机，柳亦书酒还没喝够，暂时也不想将徐微尘拉入他的识海空间，便只是伸手指了指上方的天空，摇了摇头。 他本身也不想徐微尘现在就知道‘它’的存在。 见状，徐微尘也没有多问，继续陪着柳亦书小酌。 翌日，临雪峰上空出现劫雷异象，徐微尘带着柳亦书一起去临雪峰观看朝阳渡劫。 朝阳的化神雷劫果然就跟柳亦书预想的一样，其威力连他的金丹劫都不如，朝阳毫发无损，甚至都没动用朱雀印就过去了。 渡完劫再面对柳亦书，朝阳可谓是扬眉吐气喜气洋洋，只觉得昨晚不管是吃撑的狗粮还是被气哭的气都出了，一时只觉神清气爽。 “恭喜徒儿你修为更进一步！”柳亦书半边身子靠在徐微尘怀里，似笑非笑的道贺。 他是知道怎么让朝阳炸毛的。 “不许这么叫我！”果然，朝阳得意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愤怒。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认清现实啊，难道你还想着要拆散我和你师父？”柳亦书故意这么问。 “你闭嘴啊！”感受到师尊不太和善的视线，朝阳连忙大喊，给自己澄清：“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你别污蔑我！” “是吗？你敢对天发誓你真的没有在心里这么想过吗？”柳亦书问。 他就见不得小崽子那副得意忘形的表情，天道的宠儿了不起啊！ 朝阳脸上的表情一僵，发誓是不可能发誓的，他无时无刻不希望师尊能发现九尾的真面目，然后彻底清醒过来，抛弃九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做梦都会笑醒。 “玩笑归玩笑，誓言不可乱发。”叶云寒没忍住出声阻止。 “果然还是只有云寒师叔最关心我！”朝阳泪眼汪汪的看着叶云寒。 本来叶云寒开口之后柳亦书就打算大发慈悲放过朝阳，但听他这么说，明晃晃的靶子都递到他手里了，他要是不接心里会难受死的，于是马上反问：“你这话的意思是师尊就不关心你了？” “我才没有这么说！”朝阳连忙反驳，“师尊肯定是关心我的，倒是你——总在我面前充长辈，实际上却总是欺负我，有哪家的长辈是你这样当的？恐怕你也并非真心实意想当我的长辈，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身份为由头来欺负我罢了！” 这是脑子又变聪明了？ 柳亦书用新奇的目光打量他，“你说得对，我就是故意欺负你的，你来打我呀？” 这欠打的模样激得朝阳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了，就想对柳亦书出手，好好教训他一顿，但他心念刚动，叶云寒就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他故意激你的。”叶云寒对朝阳说。 接着又看向徐微尘，“师兄你就不管管吗？” 徐微尘闻言看了一眼叶云寒和朝阳，半晌没有说话。 围观朝阳渡劫，相较于柳亦书，徐微尘受的刺激更大。 他想不明白，柳亦书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天道如此针对？ 难道就因为他是妖族，就要承受如此磋磨吗？ 天道不公。 第161章 推波助澜 “师尊你怎么了？”柳亦书第一时间察觉到徐微尘情绪不对，问。 徐微尘眸色深沉的望着头顶的天空，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半晌之后，他才平静的开口，“无事。” 这副模样可不像是没事，但是徐微尘不说，柳亦书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趁机将全身重量都交予徐微尘，完全靠在他怀里。 感受到怀中的重量，徐微尘沉重的心才稍微好了一点，揽住柳亦书腰身的手下意识收紧，才看向朝阳，郑重道：“仙路漫漫，化神只不过是其中一道很小的坎，虽然你前途坦荡，但还是要戒骄戒躁，坚守本心。” 朝阳本来正因为叶云寒对他的维护而激动，就听到徐微尘这么说，顿时表情讪讪的，有些难过。 虽然徐微尘没有说什么重话，但这种明显的偏袒还是让他觉得很受伤。 “师兄未免太偏心了，明明是他一直在欺负朝阳，你看不到吗？”叶云寒的反应倒是比朝阳更大，他指着柳亦书对徐微尘说，神情很是不悦。 朝阳和柳亦书两人的交锋，叶云寒作为局外人看不出来，但徐微尘心里门清。 他也看出来柳亦书情绪不佳，所以才故意招惹朝阳，平时他们两人互怼他是不插手的，但今日是朝阳挑衅在先，而且对于这件事，徐微尘比柳亦书这个被天道针对的当事人更为在意，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说出口的话，语气便重了些。 徐微尘面带愧色看了一眼朝阳，“我知道朝阳很好，师弟能如此维护朝阳我很欣慰，将朝阳托付给你照顾我也很放心。” 叶云寒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顾忌到朝阳也在，到底忍住了没有直接开口。 他的反应被徐微尘和柳亦书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彼此想表达的意思。 叶云寒一向直来直往，有话就说，绝不藏在心里为难自己，但现在却因为顾虑朝阳的感受而学会了欲言又止，不得不说朝阳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或许再添把火，和剑一样笔直的叶云寒也不是不能开窍。 可惜朝阳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此时此刻，朝阳的心情很复杂，既难过于师尊对九尾的袒护，又高兴云寒师叔对他的偏袒，可谓是五味杂陈。 “朱雀千年一涅盘，师兄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但这点岁数于朱雀千年的生命相比，微不足道，按照朱雀的成长轨迹来说，师兄其实还只是一只幼崽，烦请师叔在与他相处之时多一点耐心与陪伴，把他当成是一个几岁稚童来照顾就可以了。”柳亦书突然开口对叶云寒笑着说。 既然朝阳要装嫩，柳亦书好心的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什么叫几岁稚童？ 本来心里正又酸又甜又苦又恼的朝阳听到柳亦书这么说，尴尬的脚趾头都要扣起来了。 “你闭嘴啊，我才不是小孩子！”他大声喊，恨不得冲过去捂住柳亦书的嘴，如果不是柳亦书此刻正被徐微尘完全搂在怀里的话。 他狠狠瞪着柳亦书，气得跳脚。 好不容易他和云寒师叔的关系有所进展，可是臭狐狸竟然污蔑他是幼崽，哪家正经大人会和幼崽谈恋爱的？ 臭狐狸太可恨了，竟然在云寒师叔面前抹黑他伟岸光的形象，实在是其心可诛！ 殊不知他这副气的跺脚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却让叶云寒突然就认同了柳亦书的话。 确实，朝阳虽然有着一副二十多岁成年人的外貌，但他自从取回朱雀印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爱哭鬼，而且性格奇奇怪怪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变得很想跟他贴贴抱抱，黏黏糊糊的，很没安全感的样子，倒真像是个小孩子。 但是—— 朝阳明明是师兄的弟子，他只是暂时代为照顾，怎么听他们两个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赖上他了呢？ 叶云寒周身瞬间低气压，用冰冷的目光瞪视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不是嫌弃朝阳或者不想带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两人当甩手掌柜的样子！ “听闻天纵山脉如今灵气浓郁程度远在朱雀大陆所有宗门世家之上，师兄隐居天纵山脉多年，我和朝阳还不曾去拜访过，师兄不请我们去看看吗？”叶云寒冷冰冰的问。 即便在天纵山脉隐居多年，又布下结界屏障阻止任何人进入，但徐微尘从来都不觉得天纵山脉属于他。 就像他将晓月峰当成是家，但也从不觉得晓月峰独属于他。 他只是不希望修士因为抢夺资源而破坏天纵山脉的生态平衡，若是大家都能和平共处，结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们想去当然可以，朝阳不是好奇神木成长了多少，正好可以去亲眼看看。”徐微尘说。 去看建木吗？ 朝阳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之色。 不过他确实很好奇建木如今长成啥样了，上一世建木萌芽之后朱雀大陆的灵气可没消散的像现在这样快，他想知道吸收了如此多灵气的建木会不会成长的更快一些。 朝阳眼中的抗拒之色虽然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还是被柳亦书发现了。 之前他试探过朝阳，知道上一世建木最后毁于神秘人之手，叶云寒也因此而死。 这世上唯一能轻松毁去建木的，只有徐微尘，所以叶云寒的死也与徐微尘有关。 柳亦书怕刺激到朝阳，当时马上就转移了话题，但现在朝阳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又与朱雀印融合，还表现的对建木如此抗拒，就不由得柳亦书不怀疑他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但要是朝阳真想起上一世毁掉建木的是徐微尘，以他的心智，是没办法毫无芥蒂、从容自在面对徐微尘的。 所以，他这是想起了一部分，但又没完全想起？ 说实话，柳亦书还挺期待朝阳完全记起上一世叶云寒之死与徐微尘有关这件事，不知道到了那时候，他还会不会将徐微尘当做是最依赖与敬佩的师尊呢？ 柳亦书很乐意看到朝阳因此而动摇对徐微尘的感情，虽然他对徐微尘只有孺慕和爱戴，而徐微尘对他也只是单纯的爱护和关怀，都不涉及情爱，柳亦书还是希望徐微尘能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他一人身上，一如他现在对徐微尘一样。 第162章 争锋 因为灵根隐患的缘故，叶云寒甚少离开太苍山，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冰天雪地的临雪峰。 天纵山脉叶云寒从前也来过，但只是路过，那时候熙攘城地底下的灵脉还活着，天纵山脉受灵脉滋养，灵气浓郁程度虽比不上熙攘城，却也比一般的修仙宗门和世家要强不少。 只不过那时候云家独占熙攘城，天纵山脉也被划分为他们的势力范围，除了途经熙攘城的极少数地方，其它地方并不允许修仙者踏足。 叶云寒外出历练之时，已经有了金丹期的修为，而且和徐微尘温润的外表不同，叶云寒整个人都冷冰冰的，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看就不好招惹。所以当年他从天纵山脉路过之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对这座山脉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但是这一次，当他们从天而降，穿过结界降落在一座被草木掩盖的小木屋前时，饶是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宗门之主、见识过太苍山三千年底蕴的叶云寒也差点道心不稳。 这个地方的灵气实在是太浓郁了，都不需要刻意去吸收，灵气就会主动钻进体内。 而这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诞生了灵智一样，当徐微尘出现的那一刻，它们异常活跃，有些花枝甚至凑到了他面前，只不过还没碰到徐微尘，就被柳亦书熟练的一手拂开。 “不要随便碰别人的道侣，小心哪天我把你们的枝条全部折断，叶子全部薅光！”柳亦书恶狠狠的威胁。 这些草木仿佛能理解他所说的意思，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被这般威胁，缩枝条的缩枝条，开花的也将自己又重新变成花骨朵。 而除了草木的活跃，悉悉索索间，也有不少动物从草木间露头，只不过它们看向柳亦书的眼神都带着警惕，不敢轻易靠近。 “世人都将天纵山脉称之为乐土，现在看来，这个词很贴切。”叶云寒说。 “也只是神木周围很小的范围，得益于神木的反哺。”徐微尘解释道。 因为建木的存在是不能被宣之于口的天机，所以他一直称建木为神木，反正叶云寒能懂他的意思就行。 “神木既然能反哺，是不是说明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叶云寒问。 身为一宗之主，虽然是赶鸭子上架，这么多年以来，叶云寒对于太苍山还是用了几分心，连带着对整个朱雀大陆修仙界也多了一些了解。 朱雀大陆灵气消散太快了，以现在的速度，或许撑不过百年，但若是建木能够反哺，那或许便不会有灵气彻底消散那一天。 徐微尘直接泼他冷水，“神木吞噬灵气的速度太快了，而它的反哺只是九牛一毛，没有太大的意义。” “与其指望它的反哺，不如指望它的后手。”柳亦书意味深长的开口，“你们来的正好，或许很快就能见识到它之后手了。” 朝阳直觉这后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心里瞬间开始警惕起来。 徐微尘当初建小木屋时，压根没考虑过会有客人，木屋只有两个房间，他和柳亦书一人一间。 只不过自从来到这里隐居开始，他和柳亦书一直都是住在一个房间，从未分开过，另一间房便一直空置。 但叶云寒和朝阳是两个人。 “修行之人又不需要睡觉，我可以和云寒师叔一间房，不用再劳烦师尊另外造房子，反正我们也只是在这里小住几日，云寒师叔现如今是太苍山的宗主，掌管一宗事务，离开久了不合适。”这种时候朝阳的脑瓜子就转的很快，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叶云寒都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微尘和柳亦书自然不会拆他的台，于是住宿便就这么决定了。 之后徐微尘拿出不少熙攘城才有的特色灵食招待朝阳和叶云寒。 其实吃的只有朝阳和柳亦书，朝阳偏好酸甜口，柳亦书则更钟爱甜食，本来两不相干，但突然两个人就看上了同一颗灵果。 那灵果有点酸，也有一点点甜，买的时候柳亦书就尝过一颗，剩下的都放在徐微尘的储物空间动都没动过。 这次朝阳来了，徐微尘猜测这种果子朝阳应该会喜欢，就都拿了出来，果然，朝阳拿过一颗咬了一口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接着就不停的炫这种果子，直到剩下最后一颗。 他伸手去拿果子时，柳亦书刚好也伸手要去拿这颗果子，两个人的手在果子上方相遇了。 “师兄已经吃了那么多颗了，这最后一颗就让给我吧，看师兄吃的这么开心，我也想要尝一尝它的味道了。”柳亦书笑着说。 “它是酸的，你不会喜欢，还是不要浪费好东西了。”朝阳毫不相让。 毕竟在柳亦书的识海空间待了那么久，柳亦书的偏好他还是知道的，柳亦书根本就不喜欢吃酸的，现在只不过是故意想跟他抢这颗果子罢了。 如果这颗果子柳亦书真的喜欢，对方都叫他‘师兄’了，做师兄的肯定会让着师弟的，但是柳亦书明明不喜欢，却还要跟他抢，性质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被柳亦书抢走了师尊，这颗果子是不可能让的！ “以前我是不喜欢吃酸的，但现在不是好奇嘛，主要还是师兄吃的太香了，把我的馋虫都勾起来了，所以特别想尝试一下。”柳亦书面不改色的说，手却暗暗用劲。 “想尝试就自己去买，这个是师尊拿出来招待我的，你作为主人家，怎么能和客人抢东西吃？”朝阳毫不相让。 “师兄也是师尊的弟子，算哪门子的客人？这里唯一的客人只有叶师叔。”手都被捏变形了，柳亦书的笑容渐渐扭曲。 “那不如就让云寒师叔吃了这颗果子吧！”朝阳也开始龇牙咧嘴。 叶云寒岿然不动，如老僧入定，仿佛他们口中提及的不是他一样。 徐微尘很无奈，但却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两人的交锋从暗中转到明处。 就在两人发展到快要掀桌子的时候，‘轰隆’一声雷鸣，骤然变化的天色让两人止住了动作。 第163章 狩猎开始 提及‘神’，不管修士和凡人，大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悲天悯人普渡众生，但其实细究起来，这种想法又很没道理，毕竟神也只是世间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和芸芸众生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善恶由心。 建木虽然被称之为神木，但被冠以‘神’字，只是因为它很强大，只代表了它的实力，并不表示它是什么良善的存在。 混沌初开之际，世间只遵循一条自然规则，强者生，弱者亡，建木能从那样的混乱中活下来，足以证明它的本性和慈善不沾边。 所以，反哺这个说法，放在建木身上并不合适。 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 建木的反哺，是为了营造一个更适合它生长的环境。 但是现在隐居之地的灵气浓郁程度明显已经超标了。 刚回到这里的一瞬间，柳亦书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明白了，建木和‘它’的狩猎要开始了。 也不知道第一位幸运儿、或者更准确的说第一位倒霉蛋是谁？ 在不同寻常的轰鸣声中，柳亦书他们刚走出小木屋，就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尊巨大的虚影。 那虚影看起来和人有些像，但是却有一座小山丘那么高，随着空间震荡，虚影越来越清晰。 朝阳目光一凝，下意识的抓住了他身侧叶云寒的袖子，朱雀印自手中浮现，蓄势待发。 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和他之前觉醒的记忆一样，这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撕裂虚空而来。 在这种震撼人心的景象面前，叶云寒也顾不得拂开朝阳的手，而是凝神以待，本命剑应召而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徐微尘召唤出水灵珠，悬浮在众人头顶。水灵珠的防御力经过数次劫雷的检验，早就证明比什么法器符箓结界屏障都管用。 那道巨大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可怕。在场四人以徐微尘的修为境界最高，然而徐微尘却发现他的修为不及那道气息的万分之一。 也是，都能破碎虚空而来，其修为至少在仙人之上。 徐微尘紧紧抓住柳亦书的手，心头被阴影笼罩。 有这样强大的存在降临朱雀大陆，若是对方心怀恶意，那朱雀大陆的生灵还有生存空间吗？ 徐微尘不敢细想。 “原来是朱厌啊。”看到已经逐渐清晰的身影，柳亦书恍然大悟的说。 他的语气太随意了，整个人也表现的很随意，随意到其他三人的严阵以待看起来都有些滑稽了。 “朱厌？”徐微尘重复这个词，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因为刚才太紧张了，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朱厌，生自西荒小次之山，见则天下大兵。”柳亦书介绍道，“你看这家伙，身形像猿猴，白头红脚，长得那么丑，可不就是朱厌嘛！” 此时，虚空中的那道身影终于彻底凝实，巨大的身形遮挡住了四人头顶的天空，恐怖的威压肆虐。 ‘啼——’的一声长鸣，叫声震耳欲聋，柳亦书都提前一步捂住了徐微尘的耳朵，封闭了自己的听觉，还是觉得心神巨震。 “我们先走远点，免得被波及了。”在长啸声中，柳亦书淡定开口说道，当先拉着徐微尘用极快的身法离开了隐居之地，叶云寒连忙带着朝阳跟上。 朱厌并未在意他们，它自出现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着落在那一株只有几片叶子、几乎都不能称之为树的建木上。 在大荒苟活万年，朱厌早已是强弩之末，曾经，它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凶兽，每一次现世，都能搅动风云，给人间带来腥风血雨。 然而在大荒，它只能夹起尾巴做妖。 能在大荒存活下来的，都是上古赫赫有名的大妖，朱厌在其中只能算最为弱小的那一类。大荒的大妖它不敢招惹，大荒残酷的生存环境也需要它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生存。 就在它日复一日迈向死亡之际，有一日，它竟然在大荒感受到了一种很玄妙的气息，就好像是久远之前，它驰骋天地之时，那种令他舒适的气息。 它知道它们之所以逃到大荒，是因为通天之木被毁，绝地天通，人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直至不适合它们生存。那样贫瘠的土地，它们连呼吸都困难，自然不得不离开。 但是现在，它又感受到那种可以大口呼吸，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灵气的美妙感觉。 它找到了散发玄妙气息的地方，然后用尽它所有的力气撕裂了虚空，来到一处灵气浓郁之地。 然后它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建木，刚诞生不久的建木！ 朱厌容量不大的脑子瞬间决定它要将建木据为己有，只要它守着建木，一定可以恢复力量。 至于刚才逃走的那四只小虫子，无足轻重，反正它一只爪子就能摁死，等以后无聊了再去摁死就是了。 它还可像以前一样，去到人间，引发战乱，看全天下的生灵在它面前奏出一曲哀歌。 就在朱厌看着建木畅想美妙的未来时，一道劫雷突然直直朝它劈了过来。 撕裂空间必定会引发天地异象，所以即便它刚临世就注意到此方天空阴云密布劫雷轰鸣，它却并未在意，建木的存在让它欣喜欲狂，忽略了一切异常。 直到劫雷临身，一道雷就让它皮开肉绽，感受到真切的疼痛，朱厌才从那种狂热的状态清醒下来。 它的本体目标太大，劫雷一劈一个准，朱厌瞬间缩小自己的身形，变得和寻常普通猿猴一般大小，身形灵活的攀附挪移，想要躲避不断劈下来的劫雷。 但它很快发现，它的躲避毫无作用，不管它躲到哪里，劫雷都能精准的劈到它，而且只劈它。 身上的伤越来越重，很快就血肉模糊。 朱厌慢慢意识到，建木只是一个饵，一个诱骗它来此间的饵，除了失落之地大荒，这世间早已没有了它们这些大妖的容身之地。 可惜它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撕裂虚空而来已经消耗了它几乎所有的妖力，它根本就没办法顶着劫雷再撕裂虚空回到大荒。 它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第164章 一片叶子 离开隐居之地后，柳亦书就不跑了，想要找个地势高的地方看戏，但徐微尘不允许，强行将他带出了天纵山脉。 “师尊不必担心，朱厌是不可能活着离开隐居之地的。”柳亦书为了看热闹信誓旦旦的打包票，可惜徐微尘根本就不听他在说什么。 那样危险的存在，徐微尘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最后徐微尘将柳亦书带到了熙攘城，找了城中最高的建筑，“要看热闹就在这里看吧。” 但离得这么远，除了电闪雷鸣的天空，又能看清什么呢？ 隐居之地的劫雷持续了数个时辰方才停歇，即便天纵山脉外围有结界阻挡，隐居之地又在山脉最深处，但天空中的异象还是被一些修士注意到了。 有一就有二，关注异象的修士越来越多，别的地方修士是如何讨论这个异象的不得而知，但熙攘城的修士却都在猜测是不是徐微尘触怒了天威，要被劫雷劈死了。 众修士谈论的热火朝天，身处最高点的四人都能将城中所有声音尽收耳中，表情各异。 “这种时候，师尊你就应该突然现身，他们受到过度惊吓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看。”柳亦书怂恿道。 “那只朱厌是怎么回事？”徐微尘神色凝重的问。 朱厌太强大了，强大到徐微尘只要一想起来就心慌，心情沉重到根本没办法应和柳亦书。 “被那根木头吸引过来的呗。木头是饵，像朱厌那样的大妖，是没办法抗拒木头的气息的，只不过大妖不容于这片天地，以真身出现，就只有被劈得魂飞魄散一个下场，就算是我也一样。” 徐微尘当即伸手捂住了柳亦书的嘴，“不可胡说八道！” “这就是你说的后手？”朝阳问。 他回想前一世，建木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行为。 或许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有可能建木第一次吸引过来的，就不是什么能被随意拿捏的大妖，反而是它被对方随意拿捏了。 对方撕裂虚空而来，随手掐断建木，又撕裂虚空而走，从头到尾，天空安静如鸡，别说打雷了，连片乌云都没有。 欺软怕硬，不过如此。 “华夏有句古言，一鲸落，便可万物生。像朱厌这样的大妖若是死去一只，人间至少可得百年春。” 劫雷停歇许久，直到柳亦书再三保证朱厌绝对已经连灰都不剩了，徐微尘才同意回隐居之地。 经受几个时辰的劫雷洗礼，徐微尘本来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然而回去之后却发现，隐居之地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之前的大妖朱厌以及数个时辰的劫雷都只是他们的幻觉一样。 “你们快看，这棵小树苗多长出了一片叶子呢！”柳亦书回来之后先看建木，惊奇的发现它竟然多了一片叶子。 “本来朱厌一死，人间至少能得百年春，现在被这棵木头吸收了大半力量，也不知道天地分得了几分，‘它’还真是舍得！”柳亦书感叹道。 “以后它会一直这样狩猎吗？”徐微尘问。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关注建木多长了几片叶子了，而是建木这种以自身为饵的行径，意味着建木不但有灵智，而且还灵智不低。 “不狩猎朱雀大陆养不活它呀，说起来只能怪这片大陆太贫瘠了，逼的它小小年纪就要打童工，以自身为饵钓大妖，太可怜了！”嘴上说着可怜，柳亦书嘴角却只有冷笑。 因为严格来算，他也是建木狩猎的范畴。只不过像他这样脑子还算好使的妖，轻易不会建木被这点小把戏引诱。 “那这个地方我们就不能再待了，太危险了。”徐微尘毫不犹豫的说。 不管是建木本身，还是被它吸引过来的大妖，亦或者天道劫雷，都很危险。 建木固然对柳亦书很重要，但和眼前的危险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就好比之前那只朱厌，一巴掌就能拍死他们四个，死都死了，还谈什么以后？ 爱让人胆怯，也让人患得患失。 柳亦书想和徐微尘解释他们根本不会有危险，但看着徐微尘后怕的模样，嘴角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能笃定没有危险，是因为他是九尾，修因果道，有着两万多年的阅历，对‘它’知之甚深，但徐微尘不一样，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修士，陡然见到如朱厌那样的大妖，心生忧虑也实属正常。 可朱厌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越往后，被建木吸引过来的大妖只会越强大，就算他勉强徐微尘陪他住在这里，也只会让他担惊受怕。 他好像总是会让徐微尘忧虑。 或许一开始他不该以那副孱弱的身躯接近徐微尘，博取他的同情，以至于直到现在，即便知道他是九尾，徐微尘仍然将他当成是易碎的瓷娃娃，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天纵山脉很大，我们可以另寻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隐居，可以随时关注这里的异象。”柳亦书笑着答应。 徐微尘其实更想回到晓月峰，那里足够远，还有护山大阵，晓月峰上的灵气也不输天纵山脉，但柳亦书都为了让他安心而妥协了，他自然也会为了柳亦书妥协。 大不了他从今以后警惕一些，但凡建木附近有异动，他就带着柳亦书先离开。 “本来想留你们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并不安全，你们还是回太苍山吧。太苍山有苍玄祖师爷留下的护山大阵，也算是一层保障，或许朱雀大陆很快就不平静了，你们尽量不要离开太苍山。”徐微尘对朝阳和叶云寒说。 “师兄为何不与我们一起回去？”叶云寒问。 “神木于我而言很重要，我要亲眼看着它才安心。”徐微尘说。 “是对他很重要吧，师兄为了他连自身性命都不顾了？”叶云寒毫不客气的说。 在场四人，他和徐微尘的感受是一样的。于他们来说，朱厌太强大了，而这样强大的存在只是建木的猎物，后面还会出现很多，这里太危险了！ 柳亦书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小书就是我的命。”面对叶云寒的怒火，徐微尘平静的说。 第165章 博弈 叶云寒带着朝阳愤愤离开。 半路上，叶云寒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朝阳有些不对劲，问他：“你为何不劝你师尊回晓月峰？” “师尊既然不听云寒师叔你的劝，自然也不会听我的劝，何必做无用功？更何况——九尾不会让师尊出事的。”朝阳说，为自己找了一个开脱的理由。 “像朱厌那样的大妖，在九尾面前不值一提。”怕叶云寒不相信，他接着又补充道。 然而若是对上记忆中的那个强大存在，估计九尾也无计可施。 他明明知道建木附近很危险，师尊很有可能会因为那个强大的存在出现而殒命，就像前世的他和云寒师叔一样，但他为什么没有劝师尊离开呢？ 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的觉得，如果是师尊的话，就算留在那里也不会有事？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真奇怪！ 如果柳亦书知道朝阳内心的纠结的话，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它’为什么要让徐微尘活着呢？ 因为只有这个徐微尘活着，那个徐微尘才不会出现。 大荒稍微有点能耐又不那么排斥人族的，大多都跟他一样，分裂残魂去华夏找个人族躯壳玩角色扮演了。 华夏虽然没有灵气，不能修行，但科技的盛行让人族的生活多姿多彩，每天都有新鲜事和新鲜玩意，有意思极了。 它们乐不思蜀，谁还愿意待在荒芜贫瘠的大荒，建木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吸引不到它们！ 唯有那些不适应大荒恶劣的生存环境、苦苦挣扎求生的大妖们才有可能被建木吸引，从而突破界壁，来到这里。 但正如之前的朱厌一样，它们光是撕裂虚空，就要耗尽了几乎所有的力量，来到这里之后，就算发现建木只是引诱它们来此的饵，没有再回到大荒的力量，也就只有被雷劈的份。 隐居之地旁边就有一座比较高的山峰，徐微尘直接将小木屋转移到了山峰之上。 柳亦书最重要的修炼道具蓄雷池本来就在隐居之地外面，所以并不影响他的修炼。 他们的生活还是和之前一样，山峰上的灵气虽然不如隐居之地浓郁，但徐微尘和柳亦书都不急着晋升，对灵气的需求也没那么高。 朱厌事件之后，朱雀大陆上就出现了一个谣言，说是徐微尘逆天而行，触怒天威，已经被劫雷劈死了，魂飞魄散那种。 因着无人出来辟谣，这谣言愈传愈烈，传到后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徐微尘是真的被劈死了，除了太苍山和朱雀皇朝、杨家之外的所有宗门世家联合起来，想要打破天纵山脉外围的结界。 然后，在他们各自动用底蕴，费尽千辛万苦打破结界屏障之时，徐微尘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当时的场面一度很尴尬，要是换做柳亦书，肯定要奚落他们几句，但徐微尘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当着他们的面又落下了一道结界屏障，比之前的结界更为牢固。 结界破碎虽然只是只有片刻，但在场的众人都能感受到天纵山脉内浓郁的灵气，很多修士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但是他们没能踏进天纵山脉一步。 面对徐微尘新落下的结界，不少修士直接破防，转身就走了。其他人在试探了一番，无果之后，也不得不离开。 这场讨伐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悄无声息，自此之后，再无人提及要讨伐徐微尘。 这场讨伐正赶上柳亦书进蓄雷池修炼，等他出来之时，讨伐早已结束，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大戏。 之后，每隔数年时间，建木就会狩猎一次。每一次狩猎，它都会长出一片叶子。自建木开始狩猎之后，朱雀大陆的灵气仍然在消失，但没有之前那么明显。 若是按照这个趋势，千年万年之后，等到大荒那些大妖死的差不多的时候，也许建木真的会再次成长为通天之木。 到了那时，天地互通，休养生息近万年的仙界定然有充足的仙灵之气反哺人界，实现灵气复苏。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愿景，牺牲的不过是那些本来早就该死去，却因为大荒这个失落之地而苟延残喘至今的大妖们。 如果柳亦书不是将要被牺牲的大妖之一，他或许也会感念‘它’的善举。 可惜，他和徐微尘生而为妖，即便将来灵气复苏，这片天地也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大荒，才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柳亦书冷眼旁观着建木一点点长大，大妖越死越多。漫长的生命长河中，它们大多都与他有所交集，但妖有别于人的一点就是它们大多生性凉薄，并不会为除自身之外的任何种族的生死牵动心绪。 在这期间，他和徐微尘的修为都更进了一步，他到了化神，元神与躯体彻底融合，雷电之力淬炼的终于不仅仅只是他的肉身，还有神魂。 修士到了化神，可神识外放，暴露于天地间而不受规则排斥，神魂才算是有了一点点自保之力。 柳亦书造雷灵根，以雷电之力淬体，其最终目的都只是为了让神魂可以承受雷电之力。 渡化神劫之时，他就尝试以神魂与劫雷对抗，差点被劫雷劈成灰飞，好在最后神魂誓约救了他，徐微尘替他承担了一部分伤害。 自那之后，他的神魂便对雷电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代价却是徐微尘神魂受损。 为修复徐微尘神魂之伤，柳亦书冒险摘了建木一片叶子，因此惹得天威震荡，追着他劈了数个时辰，还是最后柳亦书拿建木威胁‘它’，劫雷才停止。 当然，劫雷偃旗息鼓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他和徐微尘的神魂誓约，他与徐微尘同生共死，他死，徐微尘也会死，这是‘它’最不想看到的。 从结契大典那天，徐微尘执意与柳亦书订立神魂誓约开始，其实局势就已经不受‘它’的掌控了。 ‘它’失去了制衡柳亦书的手段，也只能寄希望于柳亦书对力量的渴求，以及对活着的执念。 但柳亦书真的会让他如愿吗？ 第166章 把柄 建木的叶子对于修复神魂之伤效果特别好，徐微尘吃下那片叶子之后，神魂之伤不但痊愈，神魂还比之前更为强大。 但徐微尘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柳亦书摘建木叶子给他治伤，说明他早就知道建木叶子能修复神魂之伤，但他却对此绝口不提。 柳亦书一缕残魂，分明比他更需要建木的叶子。 伤好之后，徐微尘也试图去摘取建木的叶子，可惜他连建木的保护罩都突破不了。 而经此一次，柳亦书也无法再靠近建木。 即便他能靠近，徐微尘也不希望他再次去犯险。 若非有神魂誓约，柳亦书早在渡化神劫之时就被劫雷劈死了。而在柳亦书摘了建木叶子之后，天道降下的劫雷比之他的化神劫更为恐怖，徐微尘差点以为他们都要死在这场劫雷里。 虽然这次侥幸死里逃生，但徐微尘仍然后怕了很久，而且还对劫雷有了应激反应。 他不允许柳亦书再去蓄雷池修炼，甚至不允许柳亦书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时时刻刻都要看到柳亦书才安心。 柳亦书渡过化神劫之后，他们彼此的修为差距在缩小，由化神晋升至炼虚所需要的灵力很多，再也不会出现像以前那样几次双修，修为就到达了临界点的局面，徐微尘也终于不用压抑自己，可以尽情的交欢。 唯有处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种状态时，才是他最为安心与满足之时。 人说‘情到浓时情转薄’，柳亦书活了两万多年，也见多了人间夫妻从一开始的恩爱两不疑到激情退却，寡淡无味，甚至互相猜忌、相看两厌，一开始他也担心他和徐微尘会走到这一步，但多年过去，他和徐微尘日日夜夜朝夕相处未曾分离，却并没有厌倦的感觉，恰恰相反，相处的越久，他越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人。 夜里痴缠，翻云覆雨之际，也是恨不得能化身为连体婴儿，永远都不分开。 他的天赋神通仍然看不到徐微尘的内心，但徐微尘对他的爱意与眷恋却是不需要天赋神通都能感受到。 和徐微尘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很快活，快活到他觉得之前两万多年的孤寂也都是值得的。 光阴流转，人世间百年转瞬即逝。 每隔一两年就有恐怖劫雷的天纵山脉彻底成为了朱雀大陆的禁地，建木的存在也成为了一个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秘密。 怀揣着这样一个秘密，那些知晓秘密的人很难活的长久，就有那么几个，在临死之前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将建木的存在公之于众。 建木是通天之木，就生长在天纵山脉，待建木长成，天地互通，修士就能成仙。 徐微尘离奇的经历反而成为了建木神奇的佐证。 世人传言，正是因为徐微尘发现了建木，所以修为才一日千里。 而除了建木的存在之外，修仙者最为关注的就是朝阳了。 朱雀的转世之身，是将来定能成长为超脱于仙人的存在。不是没人打过朝阳的主意，但所有的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会被粉碎。 更何况自天纵山脉出现劫雷之后，太苍山就开启了护山大阵，这一开就是百年，曾经活跃于整个修仙界的第一宗门自封山门，宗门弟子自此少在人间现身。 百年时间过去，叶云寒虽然还未突破，但修为已至化神后期，至于朝阳，他已经吸收完封印在朱雀印中的所有本源之力，修为达到了大乘，离渡劫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当然，朱雀不存在渡劫成仙，当他的修为达到渡劫期大圆满之后，迎接他的只有涅盘之火。 朱雀太久没以真身现世，没有南明离火消除浊气，朱雀大陆业力越积越多，这些业力作用于修士身上，又使得修仙界并不太平，宗门世家时有争端，战乱四起。 朝阳在晋升大乘之后，明明不需要经历心魔劫，他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将自己关了好几天。 他渡劫之时徐微尘和柳亦书也在场，柳亦书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尤其是当他面对徐微尘之时那明显僵硬的神态，柳亦书便知晓他应该是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也认出了徐微尘。 当初柳亦书看到的那本网络小说其实是朝阳自身的经历加上他的心声，虽然其中有些内容真实度有待验证，但有一点，朝阳对徐微尘的敬重与孺慕之心千真万确。 如果不是他真的很喜欢叶云寒的话，看书之时柳亦书甚至都有些怀疑朝阳是不是对自己的师尊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 事实证明，就算重来一世，朝阳依然很喜欢徐微尘，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喜爱，正是因为如此，上一世涅盘重生之后，他决定回溯时间之时，还是选择了封印这段记忆。 而现在，随着他力量的回归，他想起来了。 他一直畏惧的神秘强者，竟然就是他最尊敬的师尊。 但是前一世，师尊出现时明显是不记得他和云寒师叔的，他看向他们的眼神，疏离又淡漠，仿佛在看两只蝼蚁。 神不会在意两只蝼蚁的死活，所以在毁灭建木之后，他毫不在意自己暴力撕裂空间的余波冲击会不会累及那两只蝼蚁的性命。 朝阳之前一直都很怀疑，像九尾那样在传说中以狡诈无情着称的大妖真的会喜欢上师尊这样一个普通人族修士吗？ 现在他明白了，九尾肯定早就知道了师尊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趁着他转世为人，没有从前记忆之时引诱他，哄骗着他立下神魂誓约，从此与师尊命运共享。 当初九尾哄骗师尊许下守护他的誓言之时，表面克制，实则识海空间之中的神魂笑得特别得意，他还以为是九尾在发癫，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九尾如此处心积虑的接近师尊， 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真的喜欢师尊，神魂誓约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一定要找机会告知师尊这件事！ 朝阳自觉找到了柳亦书的把柄，瞬间斗志昂扬，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把自己关起来的初衷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记忆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微尘。 第167章 天煞孤星 朝阳自觉找到了柳亦书的把柄，这次一定会让他一败涂地，哭着被师尊厌弃。 因为这美妙的幻想，他都不排斥见到师尊了，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但是他发现他想要单独和师尊见面有点难度和阻碍。 这阻碍不在柳亦书，而在他的好师尊。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师尊对于九尾有些一种病态的执着，任何时候，他见到师尊，他都和九尾在一起，要么牵着手，要么搂在怀里，连体婴一样。 师尊明明就不是强势的人，但在九尾仿佛菟丝子一样的顺从和依附下，再加上九尾本身就小鸟依人的身躯，朝阳每次看到他们，脑海中都会自动浮现诸如《霸道总裁小娇妻》之类的言情狗血故事。 只能说，他当初遨游于网络之中时，着实受这类小说荼毒不浅。但是他明明阅览群书，看了不知道多少爱情宝典，但为什么就是拿不下云寒师叔呢？ 百年过去了，他和云寒师叔依然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连拉个手都得找一百个借口。 朝阳想要找一个和师尊单独谈话的机会，可机会没找到，狗粮倒是要吃吐了。 最后还是柳亦书看不下去了，主动成全了他。 主要是朝阳表现的太明显了，整天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一副想看好戏的表情。 秘密这种东西，若是叫第二人知晓，便不算是秘密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朝阳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徐微尘的秘密，就算一时找不到机会，以后也总能让他找着机会。 更何况柳亦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朝阳想告诉徐微尘什么，无非就是他的身份不简单，自己接近他别有用心之类的，这是事实，柳亦书不介意借朝阳的口先给徐微尘打打预防针，好有个心理准备。 反正不管朝阳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徐微尘对他的喜欢和在意，这是柳亦书和徐微尘相处百年的底气。 柳亦书表现的如此豁达，倒叫朝阳有些犹豫了，如果柳亦书早就向师尊坦白了的话，那他岂不是又枉做恶人了？ 但终究还是想要看柳亦书受挫的心思占了上风，在柳亦书的劝解之下，朝阳终于有了和徐微尘单独谈话的机会。 朝阳这次学聪明了，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挑明徐微尘的身份不寻常，而是以朱雀印封锁一方天地，和徐微尘讲了一个故事。 “师尊一定好奇过，我在未融合朱雀印之前，作为一个普通筑基期的小修士，身在太苍山是如何得知您在何处渡劫，又能恰到好处的召唤朱雀印来替您抵挡劫雷，甚至刚好将师弟送到您的面前。” 迎上徐微尘疑惑的神情，朝阳深吸一口气，用近乎庄严肃穆的表情认真开口道：“那是因为这并非是您第一次渡元婴劫，上一次，您在雷劫之下陨落。” 这个消息对徐微尘来说无疑是震撼的，但却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渡元婴劫虽然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但当时他面临绝境，所以对那时候绝望的心情至今都记忆犹新。 在渡劫之前，他自己也有所预感，那次元婴劫他必死无疑。 可他最后活了下来，小书从天而降，替他挡下了死劫，他因此将小书视为他命中的贵人。 后来，在他们相爱之后，小书告诉他，一开始其实是朝阳选择了小书并且送他来到自己身边，他当时也很感动朝阳为他所做的一切，但那时他感动的情绪居多，觉得这个徒弟没有白收，并且想要对他更好一些。 当时不是没有怀疑过朝阳为什么会知道他在惘然海边渡劫，又刚好驱动朱雀印替他挡下死劫，但那个时候他正在准备与小书的结契大典，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小书身上，虽然疑惑，却并没有深究。 现在才知道，原来朝阳已经经历过他的一次死亡。 “师尊陨落之后，命牌碎裂，消息在太苍山传开，失去了您的庇护，我在太苍山举步维艰，受尽了陈碧云那些人的磋磨，最后是云寒师叔出面，将我带回了临雪峰，像师尊从前一样庇护我，教导我修行，我也是在那时候喜欢上云寒师叔的。”朝阳继续讲他的故事。 “临雪峰那段时光是我上一世除了和师尊待在晓月峰以外最为悠闲惬意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陈碧云和胡煜对我恨之入骨，根本就容不下我，他们不断向宗主施压，宗主也劝诫云寒师叔交出我，为了不连累云寒师叔，我逃出了太苍山。” “师尊知道的，我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煞孤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所以离开太苍山之后并不敢交朋友，又要躲避太苍山的追杀，活的很辛苦。我一直都在想，若是师尊没有陨落，有师尊的庇佑，我是不是就能一直悠闲快活的待在太苍山。” “后来，我逃到了天纵山脉附近，结识了云家的嫡长女云蕊……”朝阳将上一世发生的事和徐微尘娓娓道来。 曾经，他将自己的这些经历选择性的整理成为一本名为《天煞孤星》的网络小说，故意给柳亦书看到，就是为了准备让柳亦书来到朱雀大陆之后听从他的安排，替他改变命运。 而现在，命运是改变了，但它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点都不受他控制。 同样不受他控制的还有柳亦书本人。 明明是活了万年的上古大妖，却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哄骗着自己将他送来朱雀大陆，还拐走了他的师尊！ 不过也正因为他曾经用意念将自己的经历整理成了一本书，所以现在和徐微尘讲起故事来也是条理清晰，着重强调了失去师尊庇佑的小可怜独自一人闯荡朱雀大陆有多凶险，云寒师叔又对他有多好。 后来，他讲到了建木现世，讲到他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打败赤焰老祖，夺回朱雀印，知道了自己是朱雀转世。 然后，就到了前一世的最高朝部分，他和云寒师叔一起守护建木数百年，最后却被一神秘人连同建木和他们一起收割。 第168章 自己醋自己 “我也是这次渡大乘劫之后，彻底吸收了朱雀印之中封印的神魂，才想起了上一世临死之前发生的一切。”朝阳特地强调了一句。 “上一世，建木被撕裂虚空而来的神秘强者摧毁，我和云寒师叔死于他在极短时间内两次撕裂空间造成的空间乱流波动，而那个神秘强者，他和师尊长的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徐微尘心中一悸。 他不知道是该震惊于这世上竟然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还是震惊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在上一世竟然是杀害他徒弟与师弟的罪魁祸首，抑或是震惊那个人竟然撕裂虚空而来摧毁了建木。 朝阳的故事包含了太多信息了，徐微尘一时都不敢细想。 “那个人很强，在他的眼中，云寒师叔和我，甚至建木，都仿佛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不知道他是否和师尊有着某种关系，也不知道这一世他还会不会来摧毁建木，不过师弟活了那么久，见多识广，或许会知道那人是谁。如果知晓对方的身份，或许能够阻止对方毁坏建木，毕竟建木是师尊和师弟的希望。”朝阳诚诚恳恳的说。 说完他就收回朱雀印，向徐微尘告别，独留徐微尘一人神思不属。 柳亦书找过来时，徐微尘还处在怔愣之中。 “小崽子这是和师尊说了什么，让师尊如此失神？”柳亦书打趣着问道。 “我是谁？”徐微尘看着柳亦书有些困惑的问。 “你是徐微尘，是我的师尊，也是我的道侣。”柳亦书毫不犹豫的回答。 “但是朝阳跟我说，在他的上一世，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撕裂虚空而来，摧毁了建木，还害死了他和叶云寒。”徐微尘说。 “师尊觉得那个人会是谁？”柳亦书问。 “我。”徐微尘只回答了一个字，笃定的语气。他知道朝阳口中的那个神秘强者就是他，所以他才困惑。 柳亦书点了点头，“这世上能摧毁建木的，唯有师尊。” “所以我是——蜉蝣吗？”徐微尘问。 柳亦书曾经跟他讲过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蜉蝣吞噬了建木。 柳亦书提起这件事时，语气和神情皆是崇拜。 “对，师尊是这世间唯一一只摆脱了朝生暮死的宿命，超脱轮回的大妖，你的力量，凌驾于所有上古大妖之上。”柳亦书神情狂热的道。 就是这种眼神，曾经徐微尘还为此生出过醋意，他甚至还冲动的问过柳亦书，会不会为了回报蜉蝣送予他的机缘而以身相许，当时柳亦书是怎么回答的呢？ “若我真和大泽主人在一起了，也只能是因为我心悦他，而非为了什么报恩。” 所以，小书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位对他有恩的大泽主人，喜欢的是蜉蝣吗？ 那他算什么？ 他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对他好？ 徐微尘心里对那位大泽主人、柳亦书格外崇拜的蜉蝣嫉妒得发狂。 他伸手将柳亦书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才沉声问：“那小书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蜉蝣？” 他强势的将人禁锢在怀里，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满满醋意。 在朝阳走后，柳亦书到来之前，他一个人待着时，其实就对自己的身份有过猜测。 他猜到自己很有可能就是柳亦书曾经特意提及的蜉蝣，也猜到了小书喜欢蜉蝣，就是这个猜测，让他心神不宁，失魂落魄。 他对小书的爱是那样热烈和纯粹，所以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自己可能只是一个替身。 小书和蜉蝣的过往，是他从不曾参与的，他们的回忆里也没有他，即便他就是蜉蝣，可没有那些相处的记忆，他便无法真正将自己视作和柳亦书有着深沉因果与羁绊的蜉蝣。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是窃取了他们爱情的小偷，他甚至觉得自己很不光彩。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要放弃小书，成全他和蜉蝣。 小书现在是他的道侣，他们神魂与共，只属于彼此。 他绝对不会放手，也绝对不能忍受小书对蜉蝣的喜欢超过他！ 柳亦书想过徐微尘知道自己是蜉蝣之后有可能会醋，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醋！ 不过这个问题对柳亦书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他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当然更喜欢师尊了。” 怕徐微尘不相信，他又补充道：“蜉蝣只是我年少时的憧憬，我喜欢他的强大，想要成为像他那样强大的大妖。但是他太强大了，所以我只敢远观，不敢亵渎。我对他的喜欢，就好像是对供桌之上的神明，敬畏与爱戴居多，连靠近一点都怕会被灼伤，不像师尊，我想抱的时候可以抱——”他说着反抱住徐微尘。 “想亲的时候可以亲——”他亲上徐微尘的唇，力道很重，不过在唇上摩挲片刻，徐微尘就开始回应他，与他唇齿相依。 “我们还可以交欢可以双修——”换气的间隙，柳亦书继续说。 “我对蜉蝣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专心一点，不提他！”徐微尘这种时候很不喜欢听到‘蜉蝣’这两个字从柳亦书口中说出，报复性的重重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片刻之后，两个人的气息又纠缠到一起，吻到情深处，徐微尘直接抱着柳亦书回了小木屋，共赴巫山云雨，至于蜉蝣啊建木什么的，暂时都被抛之脑后。 待到雨歇云收，徐微尘得到了满足，心中那翻腾的醋意也被很好的安抚住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关注上一世蜉蝣摧毁建木之事。 识海之中，他的神魂仍然将柳亦书的神魂紧紧抱着，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柳亦书头顶两对毛茸茸的耳朵。 这还是有次他在识海之中欺负柳亦书欺负得太过，不能承受之时，一不小心就在人形之时将自己的狐狸耳朵露出来了，徐微尘看到之后眼睛都绿了，揉捏把玩了好久。 自那之后，只要徐微尘来到他的识海空间，就总是会刺激他，让他露出狐耳，也算是他的一个恶趣味。 “摧毁建木是蜉蝣的天命，绝地天通是大势所趋，建木本就不该再萌芽，于师尊而言，摧毁建木或许只是随手为之、不足为道的小事罢了。” 第169章 郎心似铁 朝阳在临雪峰等了好些天，都没等到柳亦书怒气冲冲的打上门，便知道自己的算计又失败了，臭狐狸不知道又用什么办法蛊惑住了师尊。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臭狐狸若是能一直拿捏师尊，师尊就不会摧毁建木，等到建木长成，云寒师叔就能得道成仙。 虽然他始终都没办法让云寒师叔明白他的心意，相信他的真心，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得偿所愿吗？ 云寒师叔痴迷剑术，有剑万事足，成仙之后，漫漫仙路，有剑为伴也不会孤寂，他这只小朱雀不过是对方漫长生命中无足轻重的过客罢了。 想是这样想，但是朝阳还是觉得心里发酸。 臭狐狸怎么就那么好命，随便一找就找到师尊这个恋爱脑，而他喜欢的人，心里只有剑，没有情。 “你前段时间特地一个人去天纵山脉找你师父，是不是又去干什么坏事了？”练剑坪上，一起练剑时走神被逮到，叶云寒直接问。 “怎么可能？！”朝阳下意识反驳，“我是去探望师尊的，能干什么坏事！” “你从天纵山脉回来那几天明显很亢奋，这几天又总是一个人发呆，频频走神，怎么，你想挑拨你师父和柳亦书的关系又失败了？” 一个‘又’字，就很精髓。 若非知道云寒师叔不是那样的人，朝阳都要怀疑他和师尊讲故事的时候云寒师叔就在一旁偷听呢！ 朝阳顿时有些心虚，但是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他在心里迅速组织好了说辞。 “以九尾的狡诈和师尊的深情，我怎么可能挑拨得了他们的感情，我要是真这么做，不是故意找虐吗？” 叶云寒幽幽看了他半晌，冷冷的问：“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找虐吗？” 这句话很扎心。 朝阳本来心里只有三分苦涩，因为这句话，瞬间扩大了十分，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了。 只不过百多年来，他哭的次数太多了，云寒师叔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哭了。 当真是郎心似铁。 “你就那么喜欢师兄吗？”叶云寒继续问，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几分讥讽，“他和柳亦书已经结为道侣一百多年，感情一如当年，如胶似漆，你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的想要拆散他们？” “我当然喜欢师尊啊，师尊和云寒师叔是这世上唯二真心待我之人，我当然不希望师尊受到伤害！”朝阳想都没想就回答。 “云寒师叔，你不知道九尾有多奸诈，真实的他根本就不像在师尊面前那样人畜无害，他心黑手狠，又最能算计，我都不知道被他算计多少回了，我不信他是毫无目的的喜欢师尊，以后他一定会让师尊伤心的！”朝阳愤愤道。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你就继续想办法拆散他们吧！” 反正也不可能成功！ 叶云寒握着剑一个闪身就离开了练剑坪，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师尊，叶师叔脸上的表情是失望吧？我就说他一定也喜欢师兄！师兄真是没用，和叶师叔共处百年，都没察觉到叶师叔也是喜欢他的！叶师叔刚才那么明显的醋意他都没有察觉到，真是一个榆木脑袋！”隐身在暗处围观了这一场对话的柳亦书激动的对徐微尘说。 徐微尘看着不远处一脸困惑表情的朝阳，也觉得一言难尽。 他是知道叶云寒对朝阳格外不同。从来不喜与外人打交道，心中只有剑道的师弟竟然能容忍朝阳待在他身边一百多年，绝对不仅仅只是将他当做普通师侄对待。但要说叶云寒有多喜欢朝阳，徐微尘也看不出来，所以当柳亦书说要助朝阳一臂之力，捅破两人之间那张窗户纸的时候，他还有些迟疑。 毕竟柳亦书提出的方案着实有些—— 要是叶云寒真的对朝阳无意，那到时候局面一定会很尴尬，说不定适得其反，让叶云寒疏远朝阳。 于是柳亦书就提议他们先来临雪峰观察观察两人日常相处的细节，以此来判断叶云寒是否也对朝阳有意。 在柳亦书强大神魂的掩饰下，他们悄然无息的来到临雪峰，没想到刚来就有了很大的收获。 徐微尘这下也有些相信柳亦书的判断了，毕竟他和叶云寒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刚才叶云寒明显就是生气了，所以才连剑也不练了，直接就走了。 “师尊，我们就试试吧，反正以师兄和叶师叔的修为，即便中了毒，只要一方对另一方无意，也不会有事。”眼见徐微尘有所动摇，柳亦书趁机怂恿道。 “好吧，但是你要控制好量，不要太过了。”徐微尘想到朝阳一百多年来都没有结果的暗恋，以及刚才叶云寒的反常，最终还是答应了柳亦书那个离谱的计划。 “师尊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在我们华夏，有多少有情人都是用这种方法捅破彼此之间那张心照不宣的窗户纸的，绝对不会出错！”柳亦书信心满满的说。 然后也不待徐微尘再说什么，他直接解除了用神魂建立起来的屏障。 朝阳瞬间察觉到了师尊和柳亦书的气息，循着气息的所在看去，就看到两个不该此时出现在临雪峰的人。 “师尊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朝阳看到徐微尘就高兴的走过去。 但是在离徐微尘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柳亦书一个跨步，挡在了徐微尘面前，直面朝阳，并且显现出了自己的九尾神魂虚影。 朝阳如今已经是大乘修为，手中还有神器朱雀印，柳亦书却只到化神，若是不借助神魂之力，他是打不过朝阳的。 不过就算他借用神魂之力，现在也没办法随意碾压朝阳。 “你什么意思？是要跟我打架吗？”朝阳脸上笑容一顿，眼神一冷，颇有几分气势。 “这句话该是我问师兄才对，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特地跑去天纵山脉找师尊说些含沙射影的闲话，是想要挑拨我与师尊的关系，让师尊怀疑我对他的感情吗？！”柳亦书冷着脸质问道。 在柳亦书质问朝阳之时，察觉到徐微尘和柳亦书气息出现在练剑坪的叶云寒也去而复返，赶了过来。 第170章 伴生灵草 “住手！”叶云寒一声冷喝，打断了对峙的两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同门相残吗？！”他冷声质问道。 朝阳先怂了，收起了朱雀印。 柳亦书却依然显露着他的九尾神魂。 “师兄不管管吗？”叶云寒将眼刀子甩向了一旁的徐微尘。 “劝过了，没用。”徐微尘用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叶云寒，有些无奈的说。 叶云寒不再说什么，只是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剑，挡在了朝阳面前。 柳亦书侧头看了徐微尘一眼，表情有些夸张搞怪，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徐微尘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既然彼此心里有气，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反正有我们看着，也不会出现伤亡。”徐微尘强忍住笑意，说。 “堂堂天之四灵，难道你还真要像一只小鸡崽子一样躲在叶师叔身后求庇护吗？”柳亦书朝着朝阳的方向轻蔑一笑，嘲讽道。 朝阳在面对别人时挺正常的，但只要一对上柳亦书，他的脑子就像是掉线了一样，特别的经不起激。 柳亦书一开口，叶云寒就知道这一架已经不可避免了。 果然，朝阳一听柳亦书这么说，马上就激动起来。 “今天要是不打的你跪地求饶，我就不是朱雀！”他放完狠话，属于大乘期的威压就倾泻而出。 好在他虽然怒极，但理智尚存，还知道威压要避过叶云寒和徐微尘。 柳亦书化神期的修为当然抵挡不住大乘期的威压，但他的神魂却刚好可以抵消这股威压。 朝阳见仗势欺人行不通，召出朱雀印就向着柳亦书冲了过去，柳亦书岿然不动，只等他近身之后，身后九尾神魂一跃而起。 柳亦书并不用自己的肉身与朝阳交手，而神魂又不离身，所以只能被动防御，见招拆招。 虽然不知道柳亦书为什么不让神魂离身，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将他束缚在了原地，这给了朝阳一种可以轻易拿捏他的错觉，于是攻击的更猛烈了。 他这百多年来不知道在柳亦书身上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憋屈，眼看着能报仇雪恨一雪前耻，不知道有多亢奋。 “师兄真的不管？”眼见着朝阳占尽上风，徐微尘却仍然面不改色的看着，叶云寒不解的问。 徐微尘摇了摇头。 朝阳亢奋起来才是柳亦书想要看到的局面，因为柳亦书深知只要朝阳一亢奋起来，就会忽略其它，这样才好方便他做小动作。 而柳亦书看似是被朝阳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其实朝阳并不能越过柳亦书的神魂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至于柳亦书为何不让神魂离体—— 还不是天道无情，容不下他的小书！ 柳亦书试验过，但凡他让神魂离体，劫雷就会对着神魂劈下来。 亲眼见证劫雷差点劈在柳亦书神魂之上，徐微尘后怕之余，也不允许柳亦书神魂离体。 朝阳果然越打越上头，虽然阵仗不大，但他每一次出手，都是尽全力而为，就想要突破柳亦书神魂的极限。 而就在朝阳一心想要打得柳亦书跪地求饶之际，柳亦书借着打斗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顺着风撒向朝阳。 这些粉末是用一种灵草晒干磨成的，灵草是建木的伴生灵草，作为通天神木的伴生灵草，它却并不强大，只是会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无论任何生灵闻到了，都会原地发乎情。 灵草只有成熟之后才会散发气味，它的成熟周期大概在三十年左右，有一次柳亦书和徐微尘近距离观察建木，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就是那一次，因为两人同时进入发乎情期，都无法控制自己，只有本能，所以玩的特别刺激，因此将柳亦书的狐狸耳朵都刺激出来了。 那次之后，柳亦书和徐微尘意识到不对劲，细究起来，才发现竟然是靠近那种灵草所致。 蜉蝣是建木的克星，而这种灵草绝对算得上是蜉蝣的克星，天道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虫子天生便是木头的克星，但建木不是一般的木头，所以徐微尘应运而生。 一般的蜉蝣朝生暮死，徐微尘却因缘际会，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他知道自己若是进入成年期，就会被本能控制，会不断的与同族雌性交欢，繁衍后代，直至精气神尽数耗尽而亡，所以他一直控制压抑着自己，直到他明了自身所背负的天命。 吞噬建木之后，他必定会进入成年期，进入成年期，就意味着会进入永无止境的发乎情期，会本能的去找同族交配，而建木的伴生灵草则会刺激蜉蝣更快进入发乎情期，且让蜉蝣一直被情欲支配，直到它死亡。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柳亦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当场毁了建木。 当初还幼小之时，因为目睹蜉蝣啃食建木，那副画面他至今都难以忘怀，正是因为那一次的经历，徐微尘强大的身影在他心间挥之不散，可他没想到，在他眼中强大无匹的徐微尘，当时其实也正在经历着一场必死之局。 天道的算计向来环环相扣，悄无声息，他不知道徐微尘是如何在天道的算计下全身而退，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徐微尘的心疼。 发现伴生灵草的作用之后，柳亦书陪着徐微尘整整一个月没有踏出小木屋一步，予取予求。 后来，他拔光了建木附近所有的伴生灵草，本来想毁掉的，但是又觉得它其实还有些用处，在某些时候也不失为一种情趣，所以就将它们全部晒干，磨成粉，收藏了起来。 粉末的效果他们还没有试过，但柳亦书其实私下偷偷的尝过一丁点，其效果比新鲜的强了十倍不止，还是他当机立断用神魂强行压抑住那种感觉，才没叫徐微尘发现端倪。 而这一次，因为担心朝阳察觉，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他撒粉末撒的十分小心，而且在估摸着朝阳可能已经中招之后，他假装不敌，被朝阳一掌拍飞了出去。 而他早已算计好方向，飞出去的地方正好是叶云寒所在的位置，在徐微尘接住他之前，他也朝着叶云寒的位置撒了一些粉末。 第171章 两处春情 “小书——”眼见着柳亦书竟然生生受了朝阳一掌，徐微尘心急如焚的去接他，也就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师尊，我好像也沾了一点粉末，快带我回晓月峰。”柳亦书被徐微尘接住之后，就急忙对徐微尘说。 而这时徐微尘已经在替他把脉，除了气血翻涌之外，确实没有受伤。 徐微尘松了口气，但他见识过粉末的厉害，不敢多耽搁。 “我带小书回晓月峰。”他对着朝阳说完，就抱着柳亦书飞速离开。 “师尊——”朝阳想要跟徐微尘解释，但徐微尘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才开口，徐微尘就抱着柳亦书消失了。 “云寒师叔，九尾他又陷害我！我根本就没伤到他！”朝阳走到叶云寒面前愤愤道。 “师尊会不会误会我？”愤怒的表情才维持了几秒，就又变成了担忧。 朝阳是天火灵根，战斗时更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随着他的靠近，叶云寒感受到一股灼热感。 他是冰灵根，对这种灼热的感觉最为敏感，且从前因为灵根的缘故吃够了苦头，所以在朝阳靠近之后，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云寒师叔？”朝阳不可置信的看着叶云寒。 虽然叶云寒后退的只是一小步，但对朝阳来说，天都要塌了。 他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难道连云寒师叔您也觉得我心狠手辣？” “没有！” “我不是。” “我退后是因为你身上太热了！” 叶云寒连忙解释。 “我不信！我是火灵根，身上一直都这么热，为什么你以前不嫌弃，现在突然就开始嫌弃了？！”朝阳大声质问道，眼泪夺眶而出。 叶云寒为难的皱紧眉头。 他其实很怕朝阳哭鼻子，朝阳一哭他就头疼。但他现在确实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特别燥热，而且这热意随着朝阳的靠近越来越严重。 这种感觉和他之前受火灵根困扰之时有些像，却又有一些不同，熟悉的烦躁感，伴随着陌生的心悸，让叶云寒有一种心头发慌的感觉，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远离朝阳。 但他身形刚动，就觉眼前一花，然后他发现自己被一个火炉禁锢住了。 朝阳一把扑过来，紧紧抱住叶云寒，恶狠狠的说：“你不准走！” 本来他没感觉到热，火焰怎么会感知到自身的温度有多灼热呢？ 但当他接触到叶云寒身体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身上确实挺热的，也难怪会被云寒师叔嫌弃。 虽然他知道云寒师叔讨厌与火有关的一切东西，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云寒师叔竟然嫌弃他。 朝阳觉得受伤极了。 放在平时，他是做不出这样逾矩和孟浪之事的，但现在他很伤心，所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但越抱越紧，还有些心猿意马的蹭了蹭。 这个怀抱本来很单纯，但当他不小心蹭到了不该蹭到的部位时，气氛顿时很尴尬。 叶云寒本身就被燥热折磨的很不好受，朝阳又突然抱过来，抱着就算了，他竟然还蹭了起来，叶云寒顿时就像是触电一样，下意识的就想推开朝阳。 但朝阳却已经尝到抱着云寒师叔的甜头，云寒师叔身上冰冰凉凉的，实在是太舒服了，朝阳根本就不想松开。 两人推拒间，身体的摩擦反而更多，冰与火的碰撞，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身与心皆是战栗不止。 要是换做徐微尘和柳亦书这种久经风月的老手，现在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朝阳和叶云寒对这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身体很难受，是一种说不出的痒意，这种痒只有通过肢体接触才能缓解。 但穿着衣服显然不如皮肤裸露的地方接触摩擦来得管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剥对方的衣服。 等到两人都衣衫半解之时，朝阳抱着叶云寒直接回到了清辉宫。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没穿衣服的云寒师叔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不穿衣服的他也只有云寒师叔能看，虽然练剑坪上一般不会有外人出现，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云寒师叔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建木的伴生灵草是这世间最烈的催青药，更何况柳亦书还将它们晒干磨成了粉，将效果提升了十倍不止。 朝阳毕竟有着大乘期的修为，本身又是天之四灵，稍微有那么一点抗药性，但架不住柳亦书粉末撒的多，而叶云寒只是普通修仙者，修为又只到化神，吸入粉末之后，一旦被引发情谷欠，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 但两人于情谷欠一道都一无所知，只知道赤身相见会缓解彼此身体的燥热，却不知道要具体如何做才能真正消除这种难受的感觉，于是便遵循本能，用各种办法触碰彼此每一片肌肤。 临雪峰遗世而独立，无召令不得踏入，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搅他们，所以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探索彼此身体的奥妙。 晓月峰。 为了不让徐微尘察觉端倪，柳亦书真的吸入了一点粉末。虽然只有一点，但效果显着，等徐微尘带他回到晓月峰的竹屋，他的身体就已经热了起来。 平日里柳亦书就非常热衷缠着徐微尘做房中事，现在他中招了，自然更为热情，双手双脚紧紧缠着徐微尘，不断亲吻他。 他亲的急切却毫无章法，很快就被徐微尘掌握主动权，反客为主，主导了这场情事。 陷入情谷欠之中的徐微尘，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只有眼前人，哪还记得起临雪峰上的徒弟和师弟。 一时，不管是晓月峰，还是临雪峰，皆是春情。 柳亦书总算亲身体会到伴生灵草磨成粉末的效果有多强大，在他完全不克制的情况下，他和徐微尘的这场交欢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日升月落，明灭交替，好几个轮回。 他只是吸入一点点粉末就有这样的效果，不知道朝阳和叶云寒那边会是如何激烈？ 他们好像还是两个雏吧？ 一开荤就玩的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柳亦书难得的有些心虚。 第172章 生米煮成熟饭 “九尾，给我滚出来受死！”一声暴喝响彻整个晓月峰，鸟雀惊飞。 彼时柳亦书还双腿盘在徐微尘腰上，双目失神，满脸春意。 被朝阳这么一喊，他瞬间清醒。 纵欲归纵欲，没节操归没节操，但两人可没在外人面前上演春宫图的兴趣爱好。 于是只能匆忙起身，清理痕迹，等到他们走出竹屋时，朝阳已经在拿朱雀印砸篱笆小院外的结界了。 徐微尘主动收了结界，挡在柳亦书面前。 毕竟朝阳现在看起来真的特别愤怒，徐微尘很担心他和柳亦书又一言不合打起来。 这次柳亦书可能是因为中招的缘故，特别缠人，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失了分寸，做的狠了些，现在他们要是打架，柳亦书很有可能会吃亏。 “师尊您让开，您知道九尾他做了多过分的事吗？”朝阳压抑着怒火对徐微尘说。 “我知道。”徐微尘心虚的回答。 柳亦书这段时间在床上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伴生灵草晒干磨成粉的效果可能比新鲜的要强大很多，朝阳中招之后可能发生了不太好的事，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愤怒，整个人像是要冒火一样，头发都气得竖起来了。 “师尊您——您知道？！”朝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可置信看着徐微尘，大声质问道：“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 徐微尘顿时更心虚了，他撇开目光，不去看朝阳，小心的组织着措辞，“小书是看你和云寒明明彼此喜欢，却一百多年都没能在一起，所以想帮你们一把，他也是好心，你不要生气。” 如果说，朝阳之前有十分怒气的话，那听了徐微尘的解释，他十分的怒气就变成了二十分。 以他对九尾的了解，九尾要是能安好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什么叫他和云寒师叔彼此喜欢却一百多年没有在一起？云寒师叔要是真对他有意，他这一百多年来表白了无数次，云寒师叔会不答应他吗？ 现在好了，他在无意识的情形下冒犯了云寒师叔，云寒师叔一定恨死他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原谅他了！ 朝阳一想到清醒之后看到的云寒师叔身上斑驳的痕迹，他就想杀了自己。 云寒师叔就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他怎么能如此冒犯他？实在该死！ 但是不行，在他以死谢罪之前，他一定要先弄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九尾！ 他怒气冲冲来到晓月峰，但小院外的结界竟然连他也不能进入！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但他现在终究成了一个外人。 九尾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师尊竟然还护着他！ “师尊您让开，我今日要和九尾不死不休！”朝阳一脸悲壮的说。 “你这么愤怒，难道是叶师叔不满意你的技术，所以将你赶出临雪峰了？”柳亦书从徐微尘身后探出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徐微尘扶额，在火上浇油这方面，没人能比得过柳亦书。 果然，朝阳气得连尊师重道都不顾了，直接驱动朱雀印之中的南明离火。 徐微尘心下一惊，连忙召唤出水灵珠，堪堪抵挡住南明离火。 “这么气急败坏，难道真被我说中了？”柳亦书丝毫不慌，好整以暇的躲在徐微尘身后继续问。 他的神识已经找到了叶云寒，他此时还躺在清辉宫中朝阳房间的床上，在柳亦书神识的刺激下，此刻正悠悠醒转。 “你胡说！云寒师叔才不会赶我走！他现在还没醒！”朝阳一边说一边控制南明离火灼烧水灵珠的防御结界。 “是吗？但他现在好像要醒了。”柳亦书不怀好意的笑着说。 朝阳呆了一瞬。 “你说，要是叶师叔醒了之后发现你不见了，而他又那样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你说他会做何感想？” 朝阳在来找柳亦书算账之前，已经先用灵力替叶云寒消除了身上的各种痕迹，又替他穿好衣服，他当然不是想毁尸灭迹，只不过是他觉得这样的话云寒师叔醒来或许就不会那般难堪了。 柳亦书神识找到叶云寒之时，只是看到一个被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的人，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被看到的画面，他之所以那么形容，完全是刺激朝阳的。 而朝阳确实被‘惨遭蹂躏’这四个字刺激的不轻，他脸色猛的一变，收起朱雀印，一个闪身人就消失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虽然人走了，但他还不忘放出狠话。 “师尊，你看师兄，他当真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柳亦书从背后抱住徐微尘，靠在他身上控诉道。 “你以后别故意刺激他了，万一他真的伤到你了怎么办？”徐微尘有些后怕的告诫道。 南明离火是至刚至阳之火，烧尽天下一切邪祟，连玉都不能真正达到洁白无瑕的程度，更何况是人，若是叫那火烧在身上—— 徐微尘都不敢想象柳亦书会有多痛。 “要是师兄伤了我，师尊会为我做主吗？”柳亦书问。 “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受伤，尤其是被对方所伤！”徐微尘说。 “好吧，我可以向师尊保证，我绝对不会主动挑衅师兄，但要是他先来招惹我，那我也是一定会反击的！”柳亦书将脑袋搁在徐微尘肩膀上，亲昵的说。 “我也会提醒朝阳的。”徐微尘无奈道。 其实他也知道怪不了柳亦书，因为每次确实都是朝阳主动挑衅，朝阳似乎对挑拨他和柳亦书的感情这件事格外热衷，并且坚定的认为这是在为他好。 “师尊，我们去临雪峰看看吧，虽然师兄和叶师叔如今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但师兄他太笨了，万一又搞砸了怎么办？”柳亦书拿脑袋蹭了蹭徐微尘的脖子，提议道。 徐微尘：…… 回想一下这百多年来朝阳的追爱之旅，他不得不承认，朝阳就是个榆木脑袋，虽然他现在已经和叶云寒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但以他的迟钝，打个不好的比喻，或许真的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朝阳和叶云寒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和柳亦书也有很大的责任，去看一看也好。 第173章 胡搅蛮缠 临雪峰。 朝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清辉宫，但却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踌躇不前，不敢推门进去。 直到他听到房间内传出一声叶云寒的闷哼声。 担心叶云寒会出事，他连忙推开房间门，飞奔至床边，“云寒师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都怪我！是我太莽撞了！” 叶云寒本来是想趁着朝阳不在房间里先走的，奈何他刚起身，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躺在床上不动时他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一处不适，猛然起身，这痛感来得突然又强烈，他又跌回了床上。 身体里的各种不适此时才一股脑的袭来，除了不可言喻之处撕裂般的疼痛，他浑身又酸又软，四肢无力，口干喉燥，这感觉比越阶挑战还要累十倍不止。 伴生灵草最为可怕的地方其实并非它强烈的催青效果，而是明明身体已经沦陷了，意识其实却还是很清楚。 所以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和朝阳是如何扒光彼此的衣服，又是如何滚到一处的。 即便他对情事一无所知，但等到他们在床上滚作一处之时，他又如何不明白他跟朝阳这是中招了。 而能让他和朝阳同时栽跟头的，除了柳亦书，叶云寒不做他想。 但即便他心里清楚这是药物的作用，他和朝阳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但身体的本能却压过了意志，或许也有他故意放纵的缘故，当时的心境他已不愿意多想，总之，事实就是他和他的师侄越过的伦理界限，做了不该做之事，还做了很多次。 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朝阳。 他并不怪朝阳对他做的一切，因为他知道那不是朝阳的本意，只是受药物影响。 他自己也被药物所惑，很多行为也很不应该，这件事发展到现在他和朝阳都有责任，但罪魁祸首绝对是柳亦书。 难怪朝阳总骂他是狐狸精，现在叶云寒也有同感，那真是一个祸害！ 光风霁月的师兄为什么会栽在他手里，叶云寒现在一点都不难理解了！ 朝阳的气息出现在房间外面时他已经察觉到了，本来是想趁着他没进门之前先走的，奈何身体不争气，反倒让朝阳提前进来了。 随着朝阳的靠近，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炙热感，对上朝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被强行压下的记忆又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之中。 叶云寒有些难堪的侧过头，没有理会他一连串的问话。 要说莽撞，确实很莽撞。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禁果，哪里能控制得住自己。 虽然对此事不得要领，玩不出什么花样，但有的是热情和精力，再加上中了招，那更是无休无止，不知餍足，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叶云寒一开始还有意识，后面就意识模糊，最后更是直接累的睡死过去。 因为一句话，又联想到某些不能想的画面，叶云寒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但他毕竟是长辈，哪能在朝阳面前做出如此不得体的动作？！ “云寒师叔你果然讨厌我了吗？连看都不愿意看我？！”朝阳看到叶云寒的回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哽咽。 这句话自然也没能得到回应，叶云寒一动不动的侧躺着，仿佛自己只是一根木头。 朝阳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他默默无声的哭了一会，“咚——”的一声，笔直的在床前跪了下来。 他跪的干脆又决绝，膝盖与地面碰撞时发出‘咔擦’声响，或许很痛，但他感觉不到，因为心里更痛。 除了痛苦，还有无尽的恐慌。 听到声响，叶云寒连忙扭过头，就看到朝阳跪在床前，默默流泪的脸离他极近。 他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头，开口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话说出口，才发觉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也干的厉害，而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不能细想。 细想叶云寒又想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不过—— 他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还躺在朝阳的床上，而就是这张床—— 叶云寒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张床上多待了。 他强行忽略身上的不适，一气呵成的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时，一个不稳，差点就跌倒了，还是朝阳一把将他扶住。 双腿软的不像样，叶云寒一时根本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气站稳，只能半靠在朝阳身上。 以前相处百年不觉得，现在却突然发现，朝阳身上的气息是那样明显，炽热的仿佛能将他整个人融化。 叶云寒觉得很不自在，总感觉他靠着的不是朝阳的身躯，而是一团火。 但是不靠着他就没力气站稳，会出丑。 于是也只能暗自忍耐。 但朝阳扶住人之后就好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开窍了一样，紧紧将叶云寒抱在怀里，是一个禁锢人的姿势。 不过他抱人的姿势虽然强硬，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卑微，“是我冒犯了云寒师叔，云寒师叔讨厌我是应该的，但我还是厚颜无耻的想要祈求云寒师叔的谅解，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叶云寒无言了半晌，才说：“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说的再诚恳，也不能掩饰朝阳将他禁锢在怀里让他不能动弹的事实，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朝阳居然还有这么强势的一面？ “不行不行！”朝阳抱着叶云寒猛得摇头，“要是我放手了，云寒师叔说不定就会逃走，然后躲起来，让我再也找不到你！我不放手，死也不放手！” 他摇头晃脑的动作太大，连带着叶云寒也被一阵摇晃，本来他的身体就很不舒服，这一晃顿时就更不舒服了。 他用了些灵气一掌推开朝阳，摆脱了他的禁锢，闪身至房间的桌子旁边，用手撑着桌面借力。 “不要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逃了？！”叶云寒冷声问。 “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也不跟我说话，身体不舒服也不愿意躺在我的床上，不是想逃又是什么？”朝阳红着眼睛质问道。 叶云寒气得都不想搭理他，但眼看着朝阳蠢蠢欲动又要凑过来，他只得无奈开口，“我又没生你的气，为什么要逃？” 第174章 活该孤寡 “我都这样冒犯了，云寒师叔还不生我的气？”朝阳呆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叶云寒感觉喉咙干得厉害，于是就拿起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喝。 “我来我来。”朝阳连忙冲过来殷切的接过茶壶给叶云寒倒了一杯灵茶，还贴心的将茶水烧至温热，才递给叶云寒。 待叶云寒喝完茶，他接过杯子放下，又扶着叶云寒在椅子上坐下，接着拖过另一张椅子在叶云寒身边坐下，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生气？”叶云寒虚坐在椅子上，觉得朝阳靠的太近，嫌弃的挥了挥手，“离我远一点，你是不知道你自己身上有多热吗？” 朝阳闻言瘪了嘴，云寒师叔果然还是在计较他的冒犯，以前云寒师叔从来都不会这么嫌弃他的，都是九尾的错！ “云寒师叔，我刚才去找九尾算账，师尊竟然护着他，师尊他早就知道九尾要算计我们，竟然由着他胡来，师尊他太过分了！”朝阳向叶云寒诉苦。至于离他的云寒师叔远一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句话，提了三次‘师尊’，叶云寒本来脸色只是有些苍白，现在却冷若冰霜。 即便他们已经做了如此亲密之事，朝阳仍然张口闭口都是‘师尊’，明明自己和他朝夕相处的时间远胜于师兄，可似乎在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仍然是师兄。 他并非嫉妒师兄，只不过朝阳既然如此在意师兄的话，又为何总是要对他说‘喜欢’这两个字，惹人误会呢？ “师尊你看叶师叔的脸色，一瞬间就冷下来了，可惜我的傻师兄还一无所觉，真是活该他单身一百年！”窗外，柳亦书对着徐微尘神识传音，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的话，他一定要在这里放一张桌子，再摆上一些瓜果佳酿，一边吃瓜，一边看戏。 徐微尘扶额，他是真没想到朝阳竟会迟钝到如此地步！叶云寒都表示不生气了，朝阳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确认他和叶云寒的关系吗？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来帮他的吗？”徐微尘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朝阳会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催促柳亦书，“不要看戏了，去帮他一下吧！” “唉！我可真是一只不计前嫌的善良好妖！”柳亦书嘴上装模做样的感叹了一番，又和徐微尘腻歪了片刻，在叶云寒周身气压越来越低，而朝阳仍然一无所觉之时，总算舍得和徐微尘一起现身了。 “师尊，你听到了吗？有人表面上对你喜欢的不得了，背地里却在叶师叔面前诋毁你，真是表里不一，这样的徒弟还不如趁早逐出师门算了！”柳亦书一开口，嘲讽意味十足，再加上他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瞬间激得朝阳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诋毁师尊了？你不要故意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情谊！”朝阳慌忙看向徐微尘，替自己辩驳，一时倒是忘记对柳亦书喊打喊杀了。 倒是叶云寒，看到柳亦书出现，他第一时间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你对师尊真的只是师徒情谊吗？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柳亦书用轻蔑的口吻问：“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徒弟会处心积虑的去拆散师尊的姻缘？除非那个徒弟本身就动机不纯！” “你不要污蔑我！我对师尊只有单纯的师徒情谊！至于我为什么要拆散你们，你自己心里明白！”朝阳激动的说。 真是没救了！ 柳亦书用像看大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朝阳，这种时候都不知道表明心意，孤寡百年真是活该！ “我心里不明白，师尊心里也很不明白！”柳亦书斩钉截铁的道，接着又毫不客气的说：“你因为九尾的身份对我心存偏见，所以总是怀疑我对师尊的感情，可你不知道的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无需言语，就算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感受到彼此的爱，我和师尊在一起时，眼里心里都只有他，旁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是你呢？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叶师叔，但你的行为呢？你一边黏着叶师叔，一边却又对师尊念念不忘，师尊都和我结为道侣了，你不知道避嫌就算了，还总是想着各种歪招想要拆散我们！怎么地，拆散了我们你是打算上位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径，真的很像是渣男啊！” “你胡说！”朝阳快要被柳亦书的话气炸了，“你们妖族才渣！你们妖族才毫无节操可言！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云寒师叔！” 总算是让他说出这句话了。 柳亦书斜眼去看叶云寒，发现他终于没有再用冰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了，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朝阳身上。 “云寒师叔，你别听他胡说，我对师尊只有尊敬爱戴，没有掺杂别的感情，我只喜欢你，一直都只喜欢你！”见叶云寒看着他，朝阳也顾不得柳亦书了，急切的表明自己的心意。 “九尾他是故意的，这么说只是想要挑拨我们的感情，就因为我想要让师尊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他才算计我！以九尾的阴险狡诈和善妒，要是我真对师尊有意，他早就弄死我了！” 叶云寒：…… 叶云寒看了一眼柳亦书旁边扶额不忍直视朝阳的徐微尘，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本命剑。 他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傻子动心？ 难道是因为临雪峰太冷了，所以把他也冻傻了吗？ “我累了，先走了，你们的恩怨自己解决吧！”叶云寒对朝阳冷冷道，这次不给他伸手抓住自己的机会，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了。 “云寒师叔——”朝阳伸出的手落了空，慌慌忙忙的就要去追人。 “朝阳。”徐微尘叫住了他，“既然你师叔说他累了，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先不要去打扰他了。” “师尊！”朝阳委屈的看向徐微尘，“九尾他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云寒师叔，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万一云寒师叔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第175章 原来渣男竟是他自己? 徐微尘被朝阳的问题问住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朝阳居然这么傻？ 他这个样子真的适合找道侣吗？ 徐微尘无言了半晌，才问：“那你倒是说说，如果叶云寒误会了，你要怎么向他证明你喜欢的是他，且只有他？” 朝阳嘴角动了动，他想说他可以跟云寒师叔解释，可徐微尘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道：“言语解释是最无力的自证，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苍白的言语并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应该怎么办？”朝阳手足无措的问。 “你要用行动表现出来，让云寒真实感受到你对他的喜欢。 要是搁以前，徐微尘绝对料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要教徒弟如何追求心上人！ “难道我平时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朝阳迷茫的问。 他和云寒师叔朝夕相处，他见缝插针的就对云寒师叔表白，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云寒师叔明白他的心意吗？ “是很明显，但是——” 徐微尘有些说不下去了，求助的看向柳亦书。 虽然他和柳亦书做了一百多年的道侣，感情融洽，但在追求人这方面，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经验。 “师尊，师兄就好比一根难以雕琢的朽木，你说的这样含蓄他是听不懂的，要直接一点才行！”柳亦书有些好笑的说。 “开导师兄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我比师尊更擅长。”伸手拍了拍徐微尘的肩膀，柳亦书自信的说。 朝阳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暴躁道：“我跟你之间的账还没清算呢！你现在别没事找事！”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百多年都没能把你心爱的云寒师叔追到手吗？”柳亦书双手环胸，乜了他一眼，问。 “为什么？”朝阳按捺住心中的烦躁，问。 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他明明也感觉云寒师叔对他是不一般的，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应他的感情呢？ “因为叶师叔觉得，相较于他，你更喜欢师尊。”柳亦书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朝阳一脸暴躁的召出了朱雀印，“你是不是想打架？你要是想打架我成全你！” 柳亦书却不生气，招猫逗狗是他的强项，他深知朝阳的极限在哪里，所以慢条斯理道：“我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叶师叔这样觉得，又不是我这样觉得！” “你之前在叶师叔面前辩解的时候，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以我的善妒，你要是真喜欢师尊，我早弄死你了，哪还会容忍你现在在我面前蹦跶？” “云寒师叔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朝阳愈发暴躁了，但却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那就要问你你自己了！”柳亦书斩钉截铁道：“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叶师叔误会的事而不自知，才会让叶师叔犹豫不决，一直都没有回应你的感情。” “我没有！”朝阳想都没想就否认。他喜欢云寒师叔喜欢了两辈子，他自己的心意他自己最清楚了。 “真的没有吗？”柳亦书嗤笑，“作为一个旁观者，如果我不是很清楚你对叶师叔的感情，连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师尊，更何况什么都不知道的叶师叔？你一边说着喜欢叶师叔，一边却整天把师尊挂在嘴上，还总是想千方设百计的想要拆散我和师尊，你的这些所作所为，在叶师叔眼中岂非很可疑？” 朝阳呆若木鸡。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云寒师叔会误会他对师尊的感情，因为这对他来说太荒谬了。他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坦荡又磊落，只是一个担忧师尊被渣男骗感情的贴心好徒弟，自然不会去考虑他的行为会不会让云寒师叔有所误会。 但现在被柳亦书这么一提醒，他发现柳亦书说的竟然该死的有点道理。 云寒师叔确实问过不少次他是不是喜欢师尊的话，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朝阳回忆起自己每次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行为真的很像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 所以—— 云寒师叔也会觉得他是渣男吗？ 他一直骂九尾是渣男，原来，渣男竟是他自己？ 朝阳心中五雷轰顶，如丧考妣。 “现在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渣了吧？”柳亦书窥见朝阳沮丧的脸色，幸灾乐祸的问。 “小书——”徐微尘担心朝阳又炸毛，以眼神示意柳亦书适可而止。 柳亦书撇了撇嘴，收起脸上那明显的幸灾乐祸表情，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太丧气，虽然你很渣，但是谁叫你是天之四灵呢，气运之子就是命好，你都渣成这样了，你的云寒师叔还是喜欢你，被你睡了都没跟你翻脸，如果这都不算爱——你又有什么好丧气的呢？” 朝阳本来正丧着，恨不得找个没人的角落画圈圈，陡然听到柳亦书这么说，眼睛一亮，丧气怒气全消，连柳亦书是他一生之敌都忘记了，对着他眉开眼笑、满怀期待的问：“你说的是真的？云寒师叔他真的爱我吗？” 柳亦书嫌弃的别开眼，不想看他的蠢样子，“叶师叔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不会自己去感受吗？问我一个局外人做什么？别问我，问就是他不喜欢你这个傻——哔！” 朝阳第一次被柳亦书骂了竟然没生气，反而比之前更高兴，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我才不相信你呢！既然你说不喜欢，那云寒师叔一定是很喜欢我，他一定是爱惨我了！你就是嫉妒我们的爱情，才故意这么说！”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柳亦书幽幽道。 朝阳此刻心情正好，也不计较柳亦书意有所指的话，“我才懒得理你，有这功夫，我不如去守着云寒师叔。” 他说着就要去找叶云寒。 “慢着——” 柳亦书叫住了他。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个人，希望孤寡百年的教训能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再盯着我和师尊不放，恐怕你孤寡的不会只是区区百年，而是一辈子！” 听到这个恶毒的诅咒，朝阳狠狠瞪了柳亦书一眼，但是思及百年来不管他怎么挑拨，师尊都没有和九尾生疏，甚至感情越来越好，他在这一刻终于死心。 “我以后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跑走了。 或许，对于师尊来说，他真的是多管闲事了。 不管九尾本质如何恶劣，既然师尊甘之如饴，他这个局外人又何必要多管闲事呢？ 第176章 天道意志降临 “师尊，你听到没有，师兄他刚刚居然说我嫉妒他们的爱情？我嫉妒什么？嫉妒他们明明喜欢彼此却还孤寡百年？还是嫉妒他们素了百年，还要靠我才能开荤？”柳亦书扑倒到徐微尘怀里，愤愤说道。 徐微尘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这话要是让朝阳听到了，肯定又要炸毛了。 被捂住嘴，柳亦书也不老实，趁机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徐微尘的手心。 心中酥麻的触感让徐微尘眼神一暗，打横将柳亦书抱起，“既然朝阳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回去晓月峰继续之前被他打断的事吧！” 柳亦书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又在篱笆小院厮混了好些天，直到被一封请柬打断了好事，两人才总算出了门。 朝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几天，他已经和叶云寒连结契大典的日期都定好了。 他们选的日子很近，就在半个月之后。 和徐微尘柳亦书之前悄无声息的结契大典不一样，叶云寒本身是太苍山的宗主，作为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即将结契的道侣还是传说中的朱雀圣尊，他们的结契大典不可能低调，估计到时候整个修仙界都会参与这桩盛事。 太苍山上下提前半个月就已经开始在准备了，他们去临雪峰的一路上，就见到各峰都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临雪峰却很安静，待柳亦书找到即将要结为道侣的二人时，他们和以前一样在练剑坪练剑。 不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两个人的剑招皆是情意绵绵，一招一式，藕断丝连，别提有多腻歪。 柳亦书看得叹为观止，和徐微尘头对头咬耳朵，“没想到叶师叔平日里看着那样冷淡的一个人，谈起恋爱来竟然是这种小女儿家的风格，真是便宜小鸡崽子了！” 他说悄悄话的声音虽然小，但在场的都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哪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顿时就收获了一记冷眼和一双喷火的眼。 “哎呀呀，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我这个媒人呢？”柳亦书笑嘻嘻的看着他们，问。 “我是该感、谢、你！”朝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我送你上、西、天如何？” “师兄这样就很没意思了，我明明帮师兄得偿所愿，师兄非但不感激我，反而还想要弄死我，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柳亦书大义凛然道。 “你那是帮我吗？你分明是想看好戏！”朝阳恶狠狠的说。 柳亦书双手环胸，“明明是师兄想看我被师尊厌弃的戏码，所以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挑拨我和师尊的感情，看在你是师尊唯二弟子的份上，我没有跟你计较，反而还帮你促成了你和叶师叔的好事，我以德报怨，师兄又打算如何回报我的德呢？”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朝阳警惕的看着柳亦书，“你又想做什么？” 柳亦书大方承认，“是有一件事想请师兄帮忙，不过时候未到，不着急。” “休想我为虎作张！”朝阳断然拒绝。 柳亦书毫不在意朝阳的态度，“此一时彼一时，师兄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嘛，说不定到时候你会比我还着急呢！” “绝不可能！” 朝阳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心里已经万分警惕，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要再管师尊和臭狐狸的闲事，免得又落入了他的圈套。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朝阳和柳亦书结契那一天。 这一天，太苍山开启了百年的护山大阵终于对外开放，迎接来自朱雀大陆各个地方的修士来参加大殿，其热闹程度比之当年叶云寒接任宗主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免引发骚动，徐微尘和柳亦书并没有在明面上现身，而是混在宾客之中观礼。 叶乾君自百年前在不胜寒闭死关之后再未现身，无人知晓他现在是死是活。就连这次叶云寒结契，他也并未出现。 叶云寒成为太苍山的宗主之后，也经历了一些动荡，加上百年时光过去，当初那些长老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正儿八经能称得上是叶云寒长辈的，也不剩几个，其中唯有青木峰峰主碧天秋，既是叶云寒亡母的嫡亲师妹，又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故而此次叶云寒的结契大典并不是由司礼长老主持，而是交给了碧天秋。 吉时一到，碧天秋宣布结契大典开始，一拜天地之时，变故突生。 只见原本蓝天白云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竟然瞬间就被乌云笼罩，云层之中雷光闪烁，竟似要有劫雷降临。 而正准备祭拜天地的两位新人，一道无形的威压突兀的笼罩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压制的动弹不得，别说跪拜了，连腰都弯不下去。 这陡然的变故让在场观礼的宾客炸开了锅。 明晃晃的天降异象，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天道并不认同这对道侣，若是他们继续，就会降下雷霆之怒。 “活了数百年，老夫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天道的意志，死而无憾啊！”宾客中有人发出感叹。 “确实活久见！但既然天道不允，这结契大典应当进行不下去了吧？” “那是自然，谁敢逆天而行！” “朝阳大人贵为朱雀圣尊，理当为护卫苍生奉献一切，哪能有儿女私情？这下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了！” …… 宾客们议论纷纷，都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高台之上的一对新人，想知道他们会如何做。 蹉跎两世，终于要和心爱的云寒师叔在天道的见证下结为道侣，朝阳本来不知道有多高兴。 可在这最为重要的时刻，天道竟然给他当头棒喝。 朝阳连忙看向叶云寒，本来在大红色婚服的映衬下，云寒师叔面若桃花，别提有多漂亮，可现在却因为天降异象而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朝阳顾不得其它，先是一把将叶云寒揽在怀里，替他抵挡所有的威压，接着召唤出朱雀印，隔绝这一方天地。 今天这结契大典，他一定会进行下去，即便是要忤逆天道的意志。 朱雀印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包括劫雷的轰鸣声，以及台下宾客的窃窃私语声，朝阳揽着叶云寒身体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目视着前方的碧天秋，沉稳道：“继续。” 第177章 雷霆之怒 就在朝阳召唤出朱雀印隔绝一方小天地之后，大道威压影响不到朱雀印笼罩的空间，又无法迁怒观礼的众宾客，便只能无能狂怒。 但对于普通的修士来说，天道的雷霆震怒本身就已经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应该说是这世上最为可怕的事情！ 临雪峰上空的云层越来越厚，越压越低，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而云层之中的雷鸣电闪更像是悬在众修士头顶的夺命利剑。 他们只是来观礼的，并不想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很快，就有修士承受不住天威，落荒而逃。 有人打头阵，其他还在强撑的修士顿时就顾不得此举会不会得罪朝阳和叶云寒，纷纷四散而逃，最后连太苍山的修士都逃走了。 人族修仙求长生本身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路，只要踏上修行，就等于是在和天地对抗，但修士仍然本能的敬畏天地，惧怕天地，不敢忤逆天地的意志。 很快，临雪峰上观礼的众修士就散的干干净净，再不复之前的热闹喜庆。 这场结契大典，开始的盛大热闹，现如今却像是一场闹剧。 碧天秋留到了最后。 此时此刻，她身处朱雀印的笼罩之中，感受不到浩瀚天威，但却能看到一哄而散的宾客。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朝阳却神色平静的叫她继续。 但叶云寒还没有发话。 碧天秋下意识看向叶云寒。 于情，叶云寒是她嫡亲师姐的孩子，她自然更偏向于他。 于理，叶云寒是太苍山的宗主，她要听也是听宗主的。 “师叔还是先离开吧，这里交给我。”徐微尘这时候带着柳亦书现身，对碧天秋说。 宾客都走光了，他们自然也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今日结契的这对道侣，是他的师弟和徒弟，自然由他来主持这结契大典最为合适。 碧天秋看到徐微尘出现，顿时就放下心来。当她走出朱雀印保护范围的一瞬间，大道威压临身，感受到天地的愤怒，碧天秋总算知道宾客为什么都逃走了。 她也不敢在此处多逗留，最后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四人，也匆匆离开。 徐微尘站到朝阳和叶云寒面前本该是碧天秋站着的位置。 “师尊。”朝阳有些倔强的看着他，眼中含泪。 徐微尘朝着他点了点头，看向叶云寒，“师弟你应该也看到了，天道并不允许你和朝阳结为道侣，触怒天道的后果很严重，就像我和小书，我们每次渡劫，劫雷的威力都要比同境界的修士强大数倍，九死一生，这样你还愿意和朝阳结为道侣吗？” 叶云寒还没有开口说话，朝阳就脸色巨变。 他没想到他不过是向柳亦书炫耀了几次他是天道宠儿，渡劫轻轻松松，这么快就反噬自身，云寒师叔要面临同样的境地。 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他是绝对不会跟柳亦书炫耀的！ 他紧张的看着叶云寒，很担心他会因此拒绝和自己结契，可是当听到云寒师叔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他又后悔了。 其实办不办结契大典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和云寒师叔彼此喜欢就够了，结契大典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不管天道承不承认，云寒师叔都是他的道侣！ “云寒师叔！”朝阳看向叶云寒，想要说算了，却又说不出口，只是摇了摇头。 “我相信你。即便日后我渡劫之时会有危险，我也相信你能保护好我。”叶云寒淡然说道。 “师兄，吉时快过了，开始吧！”他对徐微尘说。 徐微尘理了理衣襟，又拂了拂身上并不可能存在的灰尘，庄严肃穆的开始主持这场并不被天道认可的结契大典。 因着临雪峰上除了他们四人已经再无别的修士，飞禽走兽也早就在天生异象之时逃走，只剩一座空荡荡的山峰，是以从拜天地开始，天道就肆无忌惮的降下劫雷，雷光将整座山峰淹没。 “就为了一个仪式，至于吗？”太苍山外，从临雪峰逃走的众宾客包括太苍山的弟子们看着远处笼罩在雷光中的山峰，有人喃喃着发出这样的疑问。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即便已经逃出了太苍山，隔着数百里的距离，他们依然能感受到天道的怒火。 要换做是他们，早就在天现异象之时就屈服了。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族修士，结契这样的小事，哪里有资格惹得天道震怒呢？ 只能说，朱雀圣尊不愧是天道的宠儿，看看朱雀皇朝如今的下场就知道了。 掌控了朱雀大陆千年之久的皇朝，失去朱雀印的庇护之后，不过几年，曾经的修真界第一人赤焰老祖就走火入魔，一人屠光了他几乎所有的血脉后代，然后力竭而亡，偌大的皇朝分崩离析，基业全散，令人唏嘘。 与唏嘘的众宾客不同，太苍山众弟子则心中茫然。 本来天道宠儿在自家宗门，太苍山肯定会受天道眷顾，他们也一直以此为荣。但现如今自家宗主执意和朝阳大人结为道侣，此举又触怒了天道，天道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们太苍山？ 不过很快，他们便没有这样的顾虑了，因为结契大典结束之后，待异象平息，他们回到太苍山，就收到宗主召令，或者也可以说是前宗主留下的召令，叶云寒和朝阳一起脱离了太苍山，将太苍山交予了他早就培养好的继任者。 叶云寒之所以如此匆忙离开太苍山，都是因为柳亦书状似无意的一句感叹。 “‘它’素来小心眼，这次被气成这样，却又奈何不了你们，指不定会如何迁怒旁人，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明显幸灾乐祸的语气，成功惹得朝阳怒目而视，也让叶云寒心中暗自警惕。 他本来就对执掌太苍山不感兴趣，当初纯属是赶鸭子上架，早就有退位让贤的打算，只是每当他透露出这种意愿，就会被众长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劝退，一直拖到了现在，这次正好顺势而为，摆脱肩上的重担。 离开了太苍山，他们能去的地方不做他想，自然只有天纵山脉，毕竟徐微尘在那里。 第178章 闹洞房 朝阳和叶云寒在隔壁山头安了家。 不愧是当了百年天下第一宗门宗主之人，叶云寒底蕴深厚，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座被炼制成法器、可大可小、可以随身携带的宫殿，而且这座宫殿的精致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临雪峰上的清辉宫。 柳亦书看的眼热，但以朱雀大陆现如今的资源，是炼制不出这样的空间法器的，他也只能看看。 朝阳和叶云寒的结契大典只到立誓这一步，因为朝阳身份特殊，他没办法和叶云寒订立神魂、生死契约，就连天道契约—— 想也知道，天道是不可能同意他们立下天道契约的，所以他们只能立下血誓。 朝阳对这个誓约非常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而且因为天道的搅局，他都没办法在临雪峰和他的云寒师叔入洞房，缺了这最为关键的一步，这结契大典终归是不完美的。 到了天纵山脉之后，朝阳就一直巴巴跟在叶云寒身后，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还一脸委屈的表情。 叶云寒被他那有若实质的目光盯的后背发麻，只能匆匆送走徐微尘和柳亦书，专心致志的哄孩子。 柳亦书走的恋恋不舍，回到小木屋还频频看向隔壁山头。 “小书很喜欢那座宫殿吗？”徐微尘心细如发，自然注意到了柳亦书看向宫殿时的眼热。 “很喜欢。”柳亦书肯定的点头。 徐微尘刚想说他们可以去寻一座，就听到柳亦书接着感叹道：“那么大的私密空间，不知道能在里面玩出多少花样，小鸡崽子有福了！” 徐微尘：…… “师尊，叶师叔匆忙送走我们，肯定是要和师兄洞房，我们去闹洞房吧！”柳亦书凑到徐微尘耳边悄悄的说。 徐微尘一头黑线，坚决拒绝，“不行！不成体统！” 柳亦书不服气，“民间普通夫妻成婚，一直都有亲朋好友闹洞房的习俗，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徐微尘不为所动，“那种私密之事，怎可叫外人瞧见！” “我就是很好奇，师兄那么爱哭，不知道会不会在床上也哭，一边哭一边——” 徐微尘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再说了！也不许想！” “师尊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柳亦书饶有兴趣的问。 徐微尘不用手捂他的嘴了，改用嘴堵。 以吻封缄，让柳亦书再没精力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面山头的宫殿外落下了结界，这结界一落下就是好些天，柳亦书一直数着日子，直到一个月之后，这结界才消失。 朝阳来给徐微尘请安时，神采飞扬，一脸的餍足。 “小孩子家家的，要懂得节制，不然容易伤身。”柳亦书故意以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的告诫。 一句话就让朝阳炸毛。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只狐狸精，我还担心你哪天把师尊给榨干了呢！”朝阳被气的口不择言。 “夫君，你徒弟说你不行。”柳亦书故意夹着嗓子对徐微尘挤眉弄眼的说。 朝阳连忙解释，“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你！妖族与人交合，本来就喜欢吸人精气，尤其是狐狸精！” “你是天之四灵，你高贵行了吧！半点常识都没有，也不知道打哪里看的画本子！”柳亦书都懒得跟他解释。 “朝阳，你云寒师叔呢？”徐微尘突然问，脸色有几分不悦。 “云寒——师叔他还在休息。”被徐微尘这么一问，朝阳总算想起正事来了。 “云寒师叔快要渡炼虚劫了，我记得师尊手中有一种能引开劫雷的法器，能借给云寒师叔用一下吗？” 好歹也在华夏待过一段时间，对那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印象深刻，朝阳当然知道那件法器的原理是什么，也知道只有九尾才能炼制出那样的法器，但是他跟九尾关系恶劣，自然也只好向师尊开口了。 渡劫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徐微尘当即就取出柳亦书给他炼制的法器，交给朝阳，并且叮嘱道：“快回去守着你师叔，他渡劫之时一定要保护好他。” 朝阳带着法器离开，柳亦书注视着隔壁山头半晌，对徐微尘说：“师尊，我们去看看建木吧。” 自从柳亦书为了他薅建木叶子，被劫雷劈了个半死之后，徐微尘对建木就没有一点好感，虽然离的不远，他却从不主动去看建木，每次都是柳亦书提及，他才会跟在一旁保护。 经历一百多年的滋养，建木如今已经长的和他们差不多高，不过这棵神木只长树干，不长叶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只有一片叶子。 本来它有两片叶子的，被柳亦书薅走一片之后，至今都没长出来。 “它这是害怕再被薅叶子，所以干脆就先不长了。”柳亦书曾经取笑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光秃秃的，真难看啊！”柳亦书每次看到建木都会忍不住吐槽。 开了灵智的神木哪能被这么侮辱，更何况柳亦书和它还有拔叶之仇，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想抽柳亦书。 可惜它长的还太矮，柳亦书的站位很刁钻，总是让它差一点才能够到。 看建木的同时，柳亦书也充当了一个勤劳的除草工，但凡建木附近长出来的伴生灵草，都会被他给无情的拔光，片草不留。 他把那些草都带回去晒干，磨成粉，再用灵水稀释，喂给徐微尘喝。 他要一点点让徐微尘的身体乃至神魂都熟悉这种伴生灵草，然后在日积月累中生出抗体，这样日后就算本尊被这种灵草算计，也不至于理智全无，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虽然粉末被灵水稀释，效果还是很强，每次喂给徐微尘喝完之后，他自己少不得也要受累一番，不过和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他甘之如饴。 就在他们看过建木之后没几天，又有大妖被建木的气息吸引，撕裂虚空而来。 这一次来得大妖体积非常庞大，比当初的朱厌还要大一倍有余。 因此，天道降下的雷劫也特别恐怖，不但隐居之地被雷光淹没，附近的山头也都被波及，遭了雷劈，而就在这时，叶云寒的炼虚劫也到了。 第179章 欺人太甚 天地排斥一切不该存在于此方天地的生灵，一旦发现，就会降下规则之力抹杀。 无规矩不成方圆，任何地方都有规则，小到一个世家一个宗门，大到一个国家一片大陆，甚至一方天地。 规则之力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哪怕是代表了天地意志的‘它’，也无法越过规则之力。 天地之间，九为极，修仙者晋升之时的劫雷，无论强弱，一定会控制在九九之数，就算是‘它’，也改变不了。 但‘它’却故意在规则之力出手之时，勾动叶云寒的劫雷，几息之间，叶云寒被劫雷所劈的数量就超过了九九之数。 若是没有朱雀印及时替叶云寒抵挡劫雷，恐怕在劫雷降下的一瞬间，他就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但即便是神器朱雀印，也无法一直与劫雷抗衡。 就在朱雀印之中积累的千年愿力被消耗殆尽，即将受损之际，劫雷终于消散，叶云寒总算是挨过了劫雷的考验，然后又马上被拉入心魔幻境之中。 劫雷朝阳能帮忙对抗，心魔劫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在一旁心急如焚的守着叶云寒。 朱雀印之前在赤焰老祖手中一直是作为朱雀皇朝的国玺，王朝千年的气运和万千子民的愿力都汇聚其中，但这些力量却因为抵挡劫雷而被消耗一空。 朝阳知道这是‘它’对他的警告，如果他还不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乖乖受‘它’摆布的话，下一次叶云寒的劫雷必定是他的死期。 还有这心魔试炼—— 从前叶云寒心中只有剑道，根本就不会有心魔，但现在他有了，就在这场心魔试炼，朝阳眼睁睁看着叶云寒受心魔侵扰。 虽然最后他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摆脱了心魔的控制，渡过了心魔劫，但他心中已经被种下心魔的种子，下一次心魔劫会比这一次凶险十倍不止。 摆脱心魔劫之后，叶云寒神色抑郁，沉默不语，想来在心魔幻境之中，他一定经历了非常可怕的考验。 天之宠儿，第一次见识到天道险恶的用心。在这一刻，朝阳对天道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他厌恶被完全操控的人生！ 天之四灵本身是为平衡天地力量而诞生，本来，他只是一颗没有自我意识的棋子，由规则之力主宰。 朱雀形态的他，就和那每天东升西落的金乌一样，周而复始的做着同一件事——使用南明离火清除世间浊气。 然而浊气往往伴随着业力，南明离火虽能消除浊气，却奈何不了业力。 业力最能勾起生灵心中的欲和恶，无孔不入，所以身为南明离火的掌控者，为了不被业力侵蚀，他摒弃了一切欲念，其中就包括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但在他上一个轮回之时，‘它’改变了他既定的命运轨迹。 他在涅盘重生之际遭人族修士偷袭，大部分神魂被禁锢于朱雀印之中，一小部分神魂逃脱之后转生为人，却因为涅盘之火烧的不够彻底，导致神魂被业力侵蚀，拥有了凡人的七情六欲。 无欲无求的朱雀无法被掌控，然而拥有了七情六欲的凡人朝阳，却能被‘它’随意拿捏。 ‘它’给了他天煞孤星的命格，让他身处黑暗之中，孤苦无依，却又在他的生命中安排了师尊和云寒师叔这两道光，他自然就如那扑火的飞蛾，心甘情愿为了光而灼烧自己。 在‘它’苦心积虑的安排下，他于这世间有了斩不断的羁绊。 后来意外死亡，涅盘重生，他本该忘却前尘往事，却不知为何仍然拥有这一世的记忆。 当时的他以为这是上天恩赐，并对‘它’的话深信不疑，为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他毅然决然以自身力量为代价，回溯时间，回到过去，又听从‘它’的建议，去往异界寻一个变数，希望这个变数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他于茫茫人海之中一眼相中九尾，除了九尾本身很特别，又怎会没有‘它’的故意引导。 九尾确实成为了最大的变数，完全不受他掌控，导致这一世他的命运和上一世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在九尾的刻意引导下，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生。 虽然很可悲，但看在云寒师叔和师尊的份上，他依然打算接受命运的安排。为了他们，他愿意被‘它’摆布。 但‘它’实在是欺人太甚！ 为了更好的控制自己，‘它’让他喜欢上了云寒师叔，可当‘它’发现自己有可能因为云寒师叔而脱离控制之时，‘它’又想要云寒师叔死。 他在这世间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体会到了爱与被爱的感觉，又怎会允许‘它’轻易夺走云寒师叔的性命？！ 既然‘它’不给云寒师叔活路，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势必要与‘它’斗争到底！ ‘它’不是很在乎建木的生死吗？既然建木已经无法让云寒师叔成仙，那它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朝阳下定决心之后，主动去找了柳亦书。 他与云寒师叔走到今天这一步，少不了柳亦书的推波助澜，但他有一种直觉，柳亦书也许和他有着相同的目的，他不介意暂时成为柳亦书手中挥向‘它’的利刃！ “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帮忙吗？是何事？”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围观了叶云寒渡劫的全过程，纵是柳亦书也没料到‘它’会来这么一出，柳亦书是不知‘它’为何会出这样的昏招，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你有没有想过要摆脱属于朱雀的宿命，只做朝阳？”柳亦书不答反问，一语点醒局中人。 “‘它’已经将你逼入了一个死局，如果你仍然是朱雀，那么不管你是向‘它’妥协还是与‘它’抗争到底，结局都只有一个，叶师叔必死无疑，除非你不再是朱雀，叶师叔才会有一线生机。” “你说的倒是容易，我本来就是朱雀，如何能不做朱雀？”朝阳问。 “离开这方天地，去到一个没有规则之力的地方，你就可以不做朱雀。” 第180章 传说中的大荒 没有规则之力的地方？ 朝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华夏，九尾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那个世界因为没有灵力，所有不受规则掌控。 不可否认，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 可没有灵力就意味着不能修行，无法修炼的情况下，凡人寿数不过百年，即便活得再精彩，区区百年也太短暂了。 他还想要和云寒师叔天长地久呢！ 就算在这里，他和云寒师叔能够厮守的时间也不止百年！ “我不想去华夏，那是最迫不得已的选择。”朝阳说。 柳亦书诧异的看着朝阳，“你在想什么？你以为华夏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就连他们这些上古大妖，也只能放弃本体，以魂魄转生的方式去往那个世界，做个规规矩矩的普通人，顶多表现的聪明一点、知道的事情多一点，就这还要被怀疑是不是投胎之时孟婆汤没喝干净！ 连规则之力也无法干预的地方，自然是有连规则之力也忌惮的存在，不然他们也不会分裂神魂，要知道分裂神魂的过程可是很痛苦的，等于是清醒着将自己劈成两半，堪比活着被凌迟这样的酷刑。 朝阳撇撇嘴，“除了华夏，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摆脱规则之力的掌控。” 柳亦书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朝阳，“大荒不就可以，不然‘它’何必要以建木为饵，辛辛苦苦将大荒的大妖骗过来杀？” “你开什么玩笑？！”朝阳惊得一蹦三尺高，“就连我都没把握在大荒存活，更何况云寒师叔？你怕不是想让云寒师叔去送死？！” 朝阳当然知道大荒，那是一片失落之地，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传说大荒荒芜又贫瘠，环境恶劣，不适合任何生灵生存，是连大道规则也嫌弃的险地。 绝地天通之后，人间灵气日益稀薄，渐渐的已经不再适合妖族生存，尤其是那些力量强横的上古大妖，一呼一吸之间，就要消耗许许多多的灵气，所以首当其冲，被这片天地排斥。 为了能够活下去，大妖们铤而走险，纷纷逃去了大荒那个未知之地。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大妖能够活着回来。 所以在传说中，大荒是一个吃妖不吐骨头的凶险之地，是绝对不能踏足的地方。 “是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能活，毕竟你有徐微尘这个靠山。”柳亦书安抚道。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徐微尘的真实身份吗？他的真身可是纵横大荒的至强者，在他的庇护之下，你和你的云寒师叔就算在大荒横着走也没有妖敢招惹你们！” “所以你是为了得到师尊的庇护，才故意处心积虑让他喜欢上你的吗？”朝阳虽然是在问柳亦书，却是笃定的语气。 柳亦书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傲然一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也能在大荒活得很好。” 朝阳根本不信，“你撒谎！如果你不需要师尊的庇护，当初为什么要骗师尊许下守护你的誓言？” “你说那个啊——”柳亦书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你可以把它当成是暧昧期的小情趣。” “我不信！”朝阳沉声道，“虽然你看起来很喜欢师尊，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对师尊的喜欢并不纯粹，所以我才一直想要阻止师尊彻底喜欢上你！” 柳亦书敛了笑，上下打量朝阳。 他觉得他要对朝阳刮目相看了。 傻是傻了点，但直觉居然还挺准。 他对徐微尘的喜欢确实不如徐微尘对他的纯粹，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顾虑也多，所以反而没办法像徐微尘那样纯粹的去喜欢他。 “你没有否认，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朝阳步步紧逼，“师尊既然那么厉害，那他的本体是什么？” 如果知道了师尊的本体是什么，或许他和九尾的交锋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柳亦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为什么？”朝阳不解。柳亦书既然想骗他去大荒，那和师尊的本尊会面是必然的事。等到见面了，他自然就能知道师尊的本体是什么，没必要到现在还藏着掖着吧？ 柳亦书得意一笑，“徐微尘的本体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夫夫之间的情趣，懂？” 如果徐微尘是蜉蝣这件事被大荒的众妖知道了，那么很多大妖就能猜到建木的消失和徐微尘有关，或许会因此针对他。 毕竟正是因为建木的消失，他们这些大妖才不容于天地，只能自封于大荒苟延残喘。 他们才不会在意建木的消失是不是天命，只会将此事怪罪在啃食建木的徐微尘身上。 虽然徐微尘很强，可能比大荒所有的妖都要强，但若是那些大妖联合起来对付徐微尘，也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朝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是情趣，当他没有道侣吗？他现在既不孤又不寡，柳亦书再也不能用这种事来刺激他了。 “大荒太危险了，我不可能将云寒师叔的安危交付到别人身上，即便那个人是师尊！”朝阳将话题拉回正轨。 “凤凰也在大荒。”柳亦书说。 他明白朝阳这么说的意思，是觉得仅凭徐微尘的庇护这个筹码不够，但所谓‘徐微尘的庇护’本身就是柳亦书骗他的，他都不敢保证徐微尘的本尊会念他的这一段情，更何况朝阳这个徒弟？ 凤凰才是柳亦书真正的筹码。 “凤凰跟我有什么关系？它是百鸟之王，我是天之火灵，虽然我们都玩火，本体也有几分相似，但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朝阳不解的说：“有些神话传说将我们混为一谈，但你可是上古大妖，应该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吧？” “凤凰在大荒涅盘了，但可能是因为大荒太贫瘠了，导致涅盘之火后继无力，凤凰现在变成了一颗蛋，一颗始终无法孵化的蛋，它的从属们在大荒下了一道悬赏令，若是有谁能让凤凰孵化，他们可以答应对方三个条件。” “跟你这只孤寡的小鸡崽子不一样，凤凰的从属之中不乏妖力强横的大妖，而凤凰本身，更是号称不死鸟。” 第181章 问题很大 朝阳有一种预感，‘它’不会让云寒师叔活过下一次劫雷。 也或许在云寒师叔修为再次晋升之前，他就会被心魔所惑，走火入魔，造下杀孽，屈辱而亡。 就像赤焰老头那样。 然而赤焰老头为了获取力量献祭了整个王朝的气运，恶事做尽业力缠身，有那样的下场是罪有应得，可云寒师叔身上只有善因，并无恶果，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它’是不可能让叶师叔成仙的，留在这里，叶师叔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很有可能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没有来世，但若是去了大荒，有飞禽一族和师尊的庇护，你们活下去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更何况凤凰是不死鸟，凤凰的精血虽然没办法让人永生不死，但却可以平添许多寿元，还会增强叶师叔的体质，让他能活的更久。”柳亦书不遗余力的劝说。 “你蛊惑我带云寒师叔去大荒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怂恿我去孵化凤凰，是想从凤凰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朝阳冷静的问。 事关云寒师叔的生死，他的头脑清明许多。 “说真话——不然我不会考虑这件事。”朝阳补充了一句。 小鸡崽子都敢来威胁他了！就是这威胁人的段数太低级了。 柳亦书心中觉得好笑，不过他的目的并非不可说，“我需要一滴凤凰精血。” 这个答案让朝阳意外，他还以为柳亦书是想借助飞禽一族的助力去达成什么目的，没想到他需要的只是凤凰精血。 对于云寒师叔来说，凤凰精血无比珍贵，但对九尾来说，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毕竟九尾的力量并不比凤凰差多少，一滴凤凰精血于他而言并不会起到多大的助益。 “九尾本就与天同寿，永生不死，你需要凤凰精血做什么？”他问。 “未雨绸缪，给自己的性命增加一重保障罢了。”柳亦书不甚在意的说。 “凤凰精血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后手，但对你和叶师叔来说，可是至关重要，好好考虑一下吧，反正我不急。” 朝阳冷哼一声，柳亦书是不急，但是他急。 算上凤凰这个筹码的话，大荒也不是不能去闯一闯。 修仙本来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路，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总是要经历一些磨难的。 他只希望，云寒师叔经受的磨难是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大荒？”朝阳问。他想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来思考这件事。 “建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散发特殊气息引诱大荒的大妖来到此界，你只需要在大妖撕裂虚空而来时，短暂的稳固那条通道，让我们能通过那条通道去往大荒。到了大荒之后，自有飞禽一族的大妖接应你们。” 稳固虚空通道虽然比撕裂虚空通道要容易许多，但至少也需要有渡劫大圆满的实力，这还是算上朱雀印这个助力的情况下。 但渡劫大圆满也是他能保留自我意识的极限了，再进一步，他就会涅盘重生，变回那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朱雀了。 渡劫大圆满吗？ 他现在还只是大乘初期，离渡劫大圆满还早着呢，但是在这期间，云寒师叔是绝对不能再晋阶了！ “那建木呢？放任不管吗？”朝阳现在想到建木就觉得膈应。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亲手毁了建木。 柳亦书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了，“建木有它自己的宿命。放心，它是长不大的。” 有了柳亦书这句话，朝阳心中顿时痛快了许多。 他本来就是撇下叶云寒单独来找柳亦书，现在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便不再与柳亦书废话，回去陪叶云寒了。 至于柳亦书的提议，他心中自然还有疑虑，毕竟九尾太会算计，他怕被九尾卖了还替他数钱。 但九尾有句话说的不错，大荒或许真能成为他和云寒师叔的生机。 在徐微尘坚持不懈百年如一日的努力之下，天纵山脉如今的灵气非常浓郁，特别适合修行。 柳亦书这一世压根就没怎么吃过修炼的苦，他的修为基本上都是躺着涨上去的，在徐微尘的不懈努力之下，他的修为稳步上升。 他并非普通的人族修士，所以就算是靠双修提升的修为，也不存在境界不稳固的情况。 至于他的神魂，在他一点一点试探之下，徐微尘总算松口同意他继续用雷电之力淬炼神魂，只不过他要求和柳亦书一起。 一起就一起呗。 当初柳亦书以神魂抗衡劫雷，被劈了个半死，还是他和徐微尘的神魂誓约被动生效，救了他一命。 徐微尘神魂受损，但也因此因祸得福，神魂对雷电之力有了那么一丢丢抗性。 像他们这种大妖，最是招劫雷，就算身处没有规则之力的大荒，也经常会无缘无故遭雷劈，要是能对劫雷产生抗体，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带着徐微尘从头开始，一点点增强神魂对雷电之力的承受能力。过程虽然有些痛苦，但有人和自己一起共同承受，彼此慰藉，倒是比之前他一个人苦苦强撑的时候好过多了。 因着建木附近时常有天罚降临，柳亦书的蓄雷池面积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片雷海，而柳亦书的目标就是和徐微尘在雷海之中沐浴。 朝阳看的眼热，但他本身或许可以去蓄雷池一试，叶云寒却是绝对不可能。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叶云寒的状态却不太好。 心魔这玩意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消除。 但他本不该有心魔的。 像叶云寒那样的人，爱剑成痴，生命中只有剑，即便现在多了一个朝阳，双向奔赴的爱，热烈的爱，也不该成为他的心魔。 但他就是在渡过炼虚劫之后，日益消沉，最后连最喜欢做的一件事——练剑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反倒是越来越喜欢和朝阳待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 但朝阳却高兴不起来。 于云寒师叔来说，剑心就是道心，朝阳觉得就算哪天云寒师叔不喜欢他了，也不可能不喜欢剑，所以—— 问题很大！ 第182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其实徐微尘也有心魔。” 朝阳捏着鼻子来找柳亦书请教关于心魔的问题时，柳亦书不甚在意的说。 朝阳虽然本身也有传承记忆，但先天之灵不生心魔，他无法理解心魔究竟是什么。 南明离火是心魔的克星，要是论如何物理消灭心魔，不说朱雀大陆，就算是六合八荒，朝阳也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他不可能直接用南明离火去烧他的云寒师叔。 他们四人之中，唯有柳亦书活的最久，懂的最多，所以朝阳犹疑再三，为了云寒师叔，还是找到了柳亦书。 却没想到刚提及心魔，就听到柳亦书用轻描淡写的口气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正如他不相信云寒师叔会生出心魔一样，师尊那般光风霁月的谪仙人，怎么可能会有心魔？ 看着朝阳不可置信的模样，柳亦书难得好心替他解惑，“并不是只有恶念才算得上心魔，若是过于执着，或者太在意一件事、一个人，也是有可能生出心魔的。” “比如徐微尘，他就是太在意我了，患得患失，才生出了心魔。”柳亦书得意的说。 这绝对是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朝阳的表情像吃了狗食一样难受。 “师尊因你而生出心魔，你不愧疚就算了，居然还跟我炫耀？你真的喜欢师尊吗？！”朝阳气愤的问。 “徐微尘的执念对他而言又没有危险，我为什么要愧疚？”柳亦书不甚在意的反问。 反正等回归本尊之后，他现在的那点执念对本尊来说肯定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执着了，心魔自消。 但这只是对徐微尘而言，他活了数万年，见识过无数次沧海化桑田，心中自然不会执着于小情小爱，但叶云寒没有那样的阅历，他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初识情爱，倒是很容易让‘它’钻空子。 尤其是他们的结契大典还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叶云寒心里不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好不容易你的云寒师叔将你看的比他的剑重要，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柳亦书忍不住打趣朝阳。 “我知道云寒师叔有多痴迷剑道，所以我从不奢望他喜欢我胜过他的剑道，毕竟仙路漫漫，我无法保证自己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但他的剑会永远追随于他，所以我不能吃剑的醋！”朝阳深情款款的说。 如果他最后说的不是‘不能’，而是‘不会’，柳亦书差点就信了他的大度，可惜‘不能吃醋’和‘不会吃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却差之千里。 和道侣的剑吃醋，出息！ “要想消弭他的心魔，首先你得知道他的心魔是什么，这样才好对症下药。”柳亦书指点道。 “我要是知道他的心魔是什么，还需要来问你吗？”朝阳没好气的说。 “不知道你不会问吗？”柳亦书反怼，“长嘴是干什么用的？难道你只会吃吗？” “我问了，他不肯说，我有什么办法？” 要是能简单问出来，他还需要求助九尾吗？ “传说九尾的伴生天赋是读心术，不如你去帮我看看云寒师叔每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朝阳不想和柳亦书废话，直接说。 要不是看上了九尾的读心之术，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九尾。 柳亦书似笑非笑看着朝阳，他就说怎么这次朝阳在面对他的时候脾气格外好，他还以为是他长进了呢，没想到是有所求。 “我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的话你会信？”柳亦书问。 这个问题倒是把朝阳给问住了。 他敢相信九尾吗？ 但是他真的特别想知道云寒师叔每天心里在想些什么，要是他有读心这样的天赋神通就好了。 “你先说说看，我自会判断真假。”纠结半晌，朝阳说。 柳亦书还真知道叶云寒心里在想些什么。 毕竟他想要拐小崽子去大荒，叶云寒的态度也至关重要，所以察觉到叶云寒的反常之后，他对叶云寒就多了几分关注。 “也没什么，就是‘它’让叶云寒看到了你和他命定的结局，这是‘它’一惯喜欢用的招数，当初也曾这样对付过我和徐微尘。” 叶云寒渡炼虚劫之时所经历的心魔幻境，就是他和朝阳各自的结局。 在心魔幻境之中，他死于合体期的劫雷。 对于自己的死，他接受良好，毕竟人终有一死，大部分修士的宿命，都是死于劫雷之下，哪怕魂飞魄散，他也觉得没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会死于合体期的劫雷，所以他才不再修炼。 炼虚期的修士能活很久，这样就能陪朝阳久一点。 至于朝阳，等他的修为达到渡劫大圆满之后，就会涅盘重生，重新回到命运的正轨。 朱雀圣尊不懂七情六欲，自然不会再为情所苦，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他仍然会心疼日后那个无情无欲，不会爱人，也不会被爱的朱雀，所以就想着在他还是朝阳的时候，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其实你的云寒师叔根本就没有心魔，他的反常只是因为知道了你们的时间不多，所以想对你好一点而已。” “你看，虽然你不敢奢求过多，但其实你心爱的云寒师叔已经给了你很多。比如说在剑道和你之间，他还是选择了你，所以你以后也用不着和一把剑拈酸吃醋了。”柳亦书故意打趣道。 他太了解朝阳了，知道怎样的说辞才能更戳他的心窝子，也知道怎样才能让朝阳按照他预期的那样去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九尾有读心之术，但他更擅长的，是操控人心。 朝阳许久没有说话。 他是该高兴的，因为他的云寒师叔也是如此的喜欢他，在意他。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回响，让此时此刻的朝阳愿意为了云寒师叔做任何事。 哪怕抛却他身为朱雀的使命。 既然云寒师叔都愿意为了他放弃剑道，他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云寒师叔而放弃朱雀的身份呢？ 虽然朱雀的存在对这片天地很重要，但也并非非他不可。 失去一个朱雀，天道自然还能衍生出别的东西替代他，但对云寒师叔来说，他是无可替代的。 他也不允许有什么能够替代他在云寒师叔心目中的位置！ 第183章 生同衾，死同穴 与世隔绝的天纵山脉，与世隔绝的四个人。 山中岁月静好，山外纷纷扰扰。 当朝阳和叶云寒也隐居避世，久不在人间现身之后，朱雀大陆修仙界的局势有了明显的变化。 修仙者们四处起争端，争灵气、争天材地宝、争功德，什么都争。 有争斗，自然就有死伤，有死亡就意味着有养分，那段时间，建木长的都比之前要快。 一切都朝着上一世的结局发展，该灭族的灭族，该元气大伤的元气大伤，包括太苍山，因为叶云寒的干预，延续了数百年的辉煌之后，又因为叶乾君的突然出关，导致全宗覆灭。 当年叶乾君在那样的状态下自封不胜寒，且数百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他的命牌之上也在某一天出现了很深的裂痕，所有人包括叶云寒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数百年之后的某一天，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太初峰响起，直接将太初峰炸毁了一半，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就这样从漫天沙石尘土之中冲天而起。 叶乾君出关了，但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一双血色的眼睛，癫狂的神态，一看就知道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然而数百年后的叶乾君修为却已经达到了化神后期巅峰状态，他在太苍山发狂无人能阻止，等到叶云寒接收到外界消息赶回太苍山时，昔日的第一宗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门人弟子无一人存活。 上一世，面对赤焰老祖的强势来袭，太苍山好歹还有一拼之力，虽然最终仍然被屠宗，但至少有一部分弟子还是在那场屠杀中活了下来。 而这一世，因为朝阳和叶云寒的干预，太苍山又兴盛了百年，代价却是被彻底覆灭。 而在覆灭了太苍山之后，叶乾君并没有死，反倒凭借着禁术突破了化神境，成为了炼虚期的魔修。 入魔之后的叶乾君彻底释放自己的天性，嗜杀成性，去到哪里，哪里就血流成河。 朱雀大陆彻底乱了，生灵涂炭，成为了人间炼狱。 得知这件事之后，朝阳单独出了一次门。 叶乾君是云寒师叔的父亲，他也不想去做那个除魔卫道之人，可血脉亲缘是这世上最深的羁绊，叶乾君的每一次杀戮，都会报应到云寒师叔身上，他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云寒师叔被这样一个十恶不赦之人连累。 他找到叶乾君时，叶乾君正好在天纵山脉外围，他抓了许多修仙者来此，正要施展献祭血阵来破除徐微尘布下的结界屏障。 那一日，几乎整个朱雀大陆的修仙者都看到了天纵山脉上空乘风直上云霄的朱雀。 也就是在那一日，为祸天下的大魔头叶乾君陨落。 南明离火烧尽天下邪祟，叶乾君在大火中哀嚎着化为灰烬，临死前，喊的是‘云寒’。 朝阳对着灰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灰烬收集起来，带给了叶云寒。 对于生身父亲的死，叶云寒表现的很平静。 若非朝阳抢先一步，他打算自己出手的。 对于这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叶云寒对叶乾君的感情很复杂。 母亲还活着时，他对父亲就和这世上所有的孩子一样，满是憧憬与孺慕之情，他也曾为自己是他的孩子而自豪。 可后来得知他对师兄所做的一切，母亲又因此丧命之后，他开始怨恨，恨叶乾君，更恨他自己。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叶乾君所做的一切，包括母亲的死亡，其实都应该算在自己头上，正是因为自己出生时灵根太废，让叶乾君无法接受，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作恶，那些因果，都应该由自己来承担。 母亲去世后，他们父子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叶乾君不是个好人，但他确实是个好父亲，但正因为如此，叶云寒才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得知叶乾君入魔将太苍山上下屠戮殆尽，他就知道他该出手了，因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叶乾君犯下更大的错。 他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战胜现在与他同境界却入魔了的叶乾君，但叶乾君是他的父亲，父亲的罪孽由他这个孩子来终结最为合适。 所以他希望自己亲自出手，哪怕拼得同归于尽，自己也绝不会让他再祸害天下。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是舍不得朝阳，所以才有所迟疑。 而正是这一迟疑，让朝阳抢先一步替他完成了他想做的事。 朝阳将叶乾君的骨灰交给叶云寒时是惴惴不安的。 从前他觉得叶乾君那么坏，云寒师叔又那么讨厌他，要是叶乾君死了，云寒师叔也定然不会觉得难过。 但当叶乾君自封不胜寒之后，他陪伴在云寒师叔身边时，有时候会看到云寒师叔会无意识的注视着不胜寒的方向，他才察觉到云寒师叔对自己的父亲并非只有恨。 但也本该如此，像云寒师叔这般心善之人，即便叶乾君再不堪，他也会顾念父子亲情。 所以他才会抢在云寒师叔出手之前先杀了叶乾君，这样就不必让云寒师叔面对父子兵刃相向的局面。 更何况，子弑父，大不孝，会有天谴临身。 ‘它’现在恐怕正磨刀霍霍，想要借着天谴伤害云寒师叔，朝阳又怎会给‘它’这个机会呢？ 叶云寒接过装有叶乾君骨灰的陶罐，沉默了许久，才对朝阳说：“陪我去个地方吧。” 叶云寒带着朝阳来到了太苍山旧址，当年母亲入土为安的地方。 他挖开母亲的墓穴，开了棺，将陶罐和母亲的骨灰并排放在一起。 他知道父母一直感情甚佳，即便父亲做过那样不堪之事，母亲仍然深爱着他，去世之时也对他并无一丝怨恨。 生同衾，死同穴，想必这是他二人之愿。 做完这一切，叶云寒拉着朝阳一起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我送父亲来与您团聚了。虽然他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但我想您肯定还是在等他的！” “我身旁的这个孩子是我的道侣，他叫朝阳，对我很好，我也——心悦于他，我们会相伴一生，携手到老，您可以安息了。” 第184章 心悦 朝阳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 虽然没喝酒，但他觉得自己晕乎乎的，整个人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刚才，云寒师叔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母亲，还说‘心悦于他’—— 美滋滋，飘忽忽。 “云寒师叔，您怎么能在——您母亲面前说我是个孩子呢？”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声音却是喜滋滋的，还带着几分羞涩。 就是对于云寒师叔的母亲——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他现在已经和云寒师叔结为道侣了，应该也称呼云寒师叔的母亲为‘母亲’，但是云寒师叔的母亲又是师尊的师娘，应该是他的师祖—— 这关系有点复杂。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师兄，你是师兄的弟子，是她的徒孙。”叶云寒如是说。 言外之意——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朝阳撇嘴，“那我也是师叔的道侣！” 叶云寒嘴角微勾，“所以我才带你来见母亲。” 自拿着叶乾君的骨灰回天纵山脉之后，朝阳就一直有些不安，毕竟他亲手杀了云寒师叔的父亲，要是云寒师叔因此怨恨他或者怪罪他，他想想都觉得会很难受。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出手了，哪怕云寒师叔会因此和他生出嫌隙。 由他出手，总好过云寒师叔自己亲自出手！ 谁知对于叶乾君的死，云寒师叔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带着他来到了这里，将叶乾君的骨灰和他母亲的骨灰放在了一起。 做这些事时，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朝阳根本就无法判断他的心情如何，也就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审判。 然后—— 就在他紧张万分之际，云寒师叔竟然拉着他一起跪在了自己父母的墓碑前，然后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一时间，朝阳内心激动不已，喜悦溢于言表。 云寒师叔非但没有怪罪他，还带他来见家长，甚至还在故去的母亲墓碑面前对他表白…… 和他喜欢将‘喜欢’、‘爱’诸如此类表达感情的词语放在嘴边不一样，云寒师叔的性格更为内敛。一直以来，云寒师叔很少用言语来表明心意，都是通过行动来证明，但这一次，他却在父母墓前说心悦他，直到回到天纵山脉，朝阳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他太高兴了。 他平日里就很黏叶云寒，这种情况下更黏了，简直化身成了狗皮膏药，扯都扯不下来。 一连拉着叶云寒胡闹好几天，朝阳才有心思关注一下外界的局势。 当初和叶乾君交手之时，他故意将南明离火凝聚成朱雀的模样，就是要告诉朱雀大陆的修仙者，他还未死。 叶乾君被抹杀之后，修仙界反倒很快就平静下来。 连叶乾君那样修为高深的大魔头说杀就杀，他们就更不可能会是朝阳大人的对手。 所有人都知道，朝阳大人宁愿违背天道的意志也要和叶云寒结为道侣，叶乾君是叶云寒的父亲，他也能说杀就杀，那杀不相干的普通人肯定更果决，是以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再起风波。 于是，一切就和上一世这个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过程有差异，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 唯一有变化的，或许就是师尊此刻还活着。 但或许，师尊活着也是‘它’所求。 毕竟，一方天地只能存在一个师尊，只有这个师尊在这里，那个师尊才不会撕裂虚空而来。 但这只是朝阳的猜测，反正不管师尊会不会出现，他和云寒师叔都不会靠近建木的。 他也隐晦的提醒了一下柳亦书。 虽然他还未下定决心到底去不去大荒，但柳亦书的存在至关重要，要是柳亦书在他还未做决定之前就死了，先不说师尊会不会失控，他们的后路也被堵死了一半。 毕竟，他现在和柳亦书勉强算是有同样的立场，算是半个盟友。 而听到朝阳提及他们上一世的结局，柳亦书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它’是因为建木被徐微尘毁了，所以动了手脚，让朝阳和叶云寒也去死，这样才好蛊惑朝阳重开世界副本。 “你既然都回忆起来了，难道就不怨恨徐微尘？毕竟上一世你和你的云寒师叔就是因他而死的。”柳亦书问。 “我相信师尊是不会这样对我和云寒师叔的，这并非他的本意，只能怪我们太弱了。”朝阳坚定道。 “上一世，师尊陨落之后，我流落在外之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若是师尊还在的话，我必定不会吃那些苦。这一世，确实就和我曾经幻想的一样，因为师尊的庇护，我一直待在太苍山，没有经历任何苦难。” 虽然那时候他的身体被‘它’鸠占鹊巢，但他在柳亦书的识海空间也看到了，有师尊的孩子是个宝。 “但是我有个疑惑，你说去到大荒之后，师尊会是我和云寒师叔最好的庇护，但大荒的那个师尊，好像并没有这个师尊的记忆？”毕竟，对视的那一眼，师尊看向他们的眼神是那般陌生。 这也是朝阳一直以来的顾虑。 他见识过许许多多被建木吸引而来的大妖，它们每一只都比他要强大，而师尊又要比这些大妖更强，强大到他随手毁了建木却不必承受天罚。 他相信这样强大的师尊定然能成为他和云寒师叔的庇护，但若是师尊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呢？ 那他和云寒师叔在师尊的眼中和两只蝼蚁有何区别？ “徐微尘的情况跟我不一样，我是分魂，一魂同体，他是分身，这个他和那个他可以看作是两个完全的个体，所以才需要你维持虚空通道，送这个徐微尘也去大荒，待他们合体之后，他自然就会变成你的师尊了。” “你放心，徐微尘活了数万年，还从未收过别的徒弟，你是独一个，独生子嘛，总是会格外看重一些。” 朝阳看着柳亦书，面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所以——你也需要这个师尊和那个师尊合体，因为和你订立神魂誓约、爱你成痴的是这个师尊？” 第185章 天命 柳亦书：…… 倒是挺会举一反三的。 “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我自幼年就与徐微尘相识。”柳亦书说。 “是这样吗？”朝阳狐疑看着柳亦书，“但相识未必一定会相爱，对吧？” “对对，你说的很对！”柳亦书不是很走心的附和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也需要这个徐微尘和那个徐微尘合体，这样他才会记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你自幼年就和师尊相识，那你们至少认识了万年，万年时间却没能再一起，说明你不喜欢师尊或者师尊并不喜欢你，鉴于你现在对师尊的喜欢不似作伪，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师尊的本尊并不喜欢你，我说的对吗？”朝阳继续揣测道。 他有些兴奋，被九尾坑过太多次了，他今天终于要揪到九尾的一些把柄了，他一定要拿这件事来好好羞辱九尾一番！ 柳亦书叹气，“看把你能耐的！以前的徐微尘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徐微尘喜欢我不就行了！” “难道被我猜对了？那如果这个师尊不去大荒，你会怎么样？”朝阳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追问。 柳亦书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一眼朝阳，“我能怎么样？以前该怎么样以后就还怎么样呗？我又不需要徐微尘的庇护！还不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倒是你师尊，估计难以接受这次分离。但是没关系，我们不是有神魂誓约，他去不了大荒，但是我能去找他，我们可以再续前缘。”柳亦书不甚在意的说。 柳亦书的眼神对朝阳来说可谓杀伤力十足，他几乎瞬间就暴躁起来，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一暴躁就会降智，那跟柳亦书的交锋就更不可能占上风了。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柳亦书提及神魂誓约，倒是让他想到他和云寒师叔，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明明比柳亦书对师尊的感情更纯粹，可因为他的身份，只能和云寒师叔缔结最简陋的血誓！ 血誓根本配不上他们的感情！ 要是他能和云寒师叔缔结神魂誓约，说不定就算他涅盘重生，也会记得云寒师叔，毕竟神魂誓约太强大了，不管转世轮回多少次，不管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是了，神魂誓约！ “你和师尊订立神魂誓约，你的本体和师尊的本尊也会有感应吗？”朝阳颇为期待的问。 “你是分魂，你的本体一定能感应到誓约的存在吧？那师尊的本尊呢？他能感应到吗？你们现在都在大荒吧？你会去找师尊吗？或者师尊来找你？” 柳亦书顿时觉得造糟心无比。 真怀念之前那个脑子坏掉了的小幼崽，小崽子就问不出这般扎心的问题。 当他和徐微尘缔结神魂契约的那一瞬间，远在大荒的本尊就有感应，而他也感应到了徐微尘的位置，竟然就在离他洞府不足千里的地方。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搬家，搬得离徐微尘远远的，越远越好，但神魂誓约已定，搬家其实并没有意义，只要他还身处大荒，那么无论他和徐微尘间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他歇了搬家的心思，提心吊胆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徐微尘找上门，于是就放下心了。 也是，以徐微尘的能耐，若真想找他的话，无论他在哪里都能找到，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想通了这一点，他就继续放心的睡大觉了。 徐微尘自己不犯糊涂就好，他可不想和成年期的蜉蝣对上，谁知道会不会发展成他曾经在心魔幻境之中经历的那样？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师尊没有见你？”朝阳猜测道。 毕竟如果柳亦书身在大荒的本体与师尊的本尊也搞在一起了，柳亦书刚才在他问完之后就会跟他炫耀了，而不是沉默不语。 除非师尊根本就不待见他。 这样一想，朝阳看向柳亦书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收起你那奇怪的眼神！”柳亦书乜他一眼，“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不管徐微尘本尊喜不喜欢我，至少我们的生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像你和你的云寒师叔——” “你应该也发现了，就算重来一世，不管是宗门世家还是个人，该覆灭的还是会覆灭，该死的也还是会死，虽然过程有些不一样，但结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虽然徐微尘还活着，本尊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能让你和你的云寒师叔死于非命的意外却可以有很多，有那闲工夫，你与其在这里关心我和徐微尘的感情纠葛，不如去好好想想如何保全你和你云寒师叔的性命！” 朝阳想起了他来找柳亦书的目的，可不就是因为担心他和云寒师叔会和上一世一样死于非命吗？ 他确实没有资格怜悯柳亦书，因为悬在他和云寒师叔头顶的那把夺命利剑从来都没有挪开过。 要想逃脱命运的掌控，去往大荒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朝阳木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气走朝阳，柳亦书也有些厌厌的。他注视着建木的方向，天命何尝不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是要力量，还是要情义，‘它’给了他两个选择，却笃定他会选择第一个。 毕竟曾经的他，选择的一直都是第一个。 他确实可以因为自己的私心一直将徐微尘困在这里，待到建木长成通天之木，到了那时，他或许也会拥有与徐微尘相抗衡的力量。 可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与徐微尘抗衡。 不知道当他们离开朱雀大陆的那一日，‘它’会作何反应？ “朝阳最近怎么总是私底下找你，你与他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好了？”回到已经被徐微尘扩建了数倍的木屋，徐微尘略有些好奇的问。 从前柳亦书和朝阳见面就是剑拔弩张，是根本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说话的。 “崽子总有长大的时候，他现在长大了，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有了困惑自然就会来找我了。”柳亦书一本正经的说。 第186章 大荒初现 朝阳说要好好修炼，就真的一心扑在修炼上。 天纵山脉灵气充裕，朝阳本身又是先天之灵，根骨悟性经验一样不差，当他把心思放在修炼上时，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不过几十年就突破大乘到达了渡劫期。 即便是在最适合修仙的黄金时代，也不会有人族修士能有如此快的修行速度，只能说，天之四灵不愧是上天眷顾的宠儿。 而从渡劫初期到渡劫大圆满，朝阳也不过只花了百年光阴。 他并没有告知云寒师叔他和九尾的计划，因为变数太多了，他不想给云寒师叔希望，又让他失望。 更何况，大荒不是乐土，恰恰相反，那里非常危险，他不想还没去大荒就让云寒师叔有压力。 叶云寒预见了自己和朝阳的宿命，想要陪伴朝阳久一些，更久一些，但架不住朝阳突然对修炼感兴趣，于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朝阳一路晋阶，直到临近涅盘。 虽然他私心很不想朝阳这么快晋阶，可他也并未阻止朝阳修炼。也许上苍留给他的时间一直都只有那么多，多一点都吝啬。 柳亦书倒是一开始就告诉了徐微尘这件事，给的理由是朝阳和叶云寒不能再继续待在朱雀大陆，只能去一个没有规则之力的地方，而大荒是最好的选择。 徐微尘对此没有异议，这些年他已经切身体会到规则之力的可怕，大荒固然危险，但若是能摆脱规则之力，柳亦书一定会活的更自在！ 而且他相信柳亦书，既然他提议去大荒，那就说明他一定有自保的手段。 这一百多年，他们按部就班的修炼，各自修为都有所提升，但因为他们将大半时间都用在淬炼神魂上，所以并没有继续晋阶。 一百多年过去，柳亦书终于达成了他在雷海之中沐浴的构想，不止是沐浴，他还可以和徐微尘在雷海之中双修。 神魂本就敏感异常，彼此的触碰已是享受，若再佐以雷电之力，神魂过电的感觉可谓是世间极乐。 柳亦书只做过一次，就爱上了那种感觉，之后就像是上瘾了一样，成日拉着徐微尘和他在雷海之中厮混。 徐微尘向来纵容他，更何况在情爱方面他比柳亦书更热衷，有时候做着做着，不知不觉就失了分寸，不把人做晕过去不罢休。 每次将柳亦书折腾的晕过去他都心怀愧疚，偏偏当事人却毫不在意，这样无疑会助长徐微尘心底深处的占有欲，下一次忍不住做的更过分。 他不知道的是——柳亦书其实很珍惜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光，因为他也不知道，带着徐微尘回到大荒之后，他将要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局面。 未知让人心生畏惧的同时，也满怀期待。 柳亦书并未告知徐微尘，大荒有他们各自的本尊，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徐微尘几乎没有秘密，除了这一点。 朝阳达到渡劫大圆满之后，他们便开始等待大妖的到来。 而朝阳也终于告知了叶云寒他们的计划。 叶云寒听完之后，当即就对朝阳拔剑，要和他比试一场。 将修为控制在和叶云寒同等境界之后，朝阳结结实实被揍了一顿，更是在之后的日子，剑不离手，彻底冷落了朝阳。 叶云寒每日练剑，像是要将之前一百多年懈怠的光阴弥补回来一样，倒是朝阳，因为修为已经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反而并不能修炼，只能每天委屈巴巴的看着叶云寒练剑，并无比怀念之前那一百多年的美好时光。 柳亦书又怎么会放过这样能够奚落朝阳的好机会，经常幸灾乐祸在一旁围观看热闹。 朝阳本来就因为失宠而抑郁，被柳亦书这样挑衅，哪里能忍，所以每次热闹看到一半，两个人就会打起来。 四人就这么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过了一阵子，终于在某一天，有大妖撕裂虚空而来。 过去那么多年，那些不太厉害的大妖早就被建木骗过来劈死成为养料了，越到后面，被吸引来的大妖便越强。 而越是强横的大妖，撕裂出来的虚空通道便越宽阔，闭合的时间也就越长。 这次被吸引来的，是夔牛。 在大荒，夔牛已经算是妖力比较强横的大妖了，柳亦书刚巧知道夔牛栖息在大荒何处。 夔牛的虚影刚在天空显现之时，身处大荒的本尊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夔牛所在的地方赶去了。 而在赶路的过程中，他也顺便通知了凤凰的从属之一鸾鸟，约了它在夔牛的栖息地汇合。 从显现虚影，到彻底从虚空通道现身，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 而等夔牛现身之后，柳亦书他们在隔壁山头又等了一阵，直到夔牛彻底被建木吸引，而天罚已经开始之后，才张开朱雀印的结界，靠近了虚空通道。 这个时候虚空通道已经闭合了一半，在他们偷偷摸摸靠近之时，‘它’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加速了通道的闭合。 眼看着通道就要在他们面前闭合，这时却从通道另一端传来两道强横的妖力波动，原本要闭合的通道因为这两道妖力的冲击，再次被撕裂开一个小口子，而朝阳趁机带着其他三人进入通道之中。 被以强横妖力强行撕裂的虚空通道并不稳固，里面充斥着各种空间乱流与罡气，仙人之下，随便碰到哪一样，都会被吞噬殆尽或者撕成碎片。 好在朝阳有朱雀印，渡劫大圆满的修为驱动朱雀印，勉强能护众人周全。 而帮助他们撕裂虚空的那两股妖力也并没有消失，而是源源不断的涌入虚空通道，既是替他们稳固通道，也是为他们指引大荒的方向。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在朝阳几乎要力竭之时，虚空通道终于到了尽头，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大荒的虚影。 灰蒙蒙暗沉沉的天，空旷又寥落的大地，高耸入云的山峰，波涛汹涌的川流，黏稠的雾，有形状的风…… 传说中的贫瘠又荒芜的大荒，一点点展现在他们面前。 第187章 不可言说的心思 “崽啊，看到那些雾了吗？是不是很漂亮？仙人之下，只需要沾上一点，就能七窍流血而死！还有那些风，没有仙骨，瞬间就能将人撕碎。”从虚空通道出来之前，柳亦书特地对朝阳说。 朝阳神色凝重，他知道大荒很危险，却没想到会这样危险。 好在他有朱雀印，定能护云寒师叔和师尊周全，至于九尾—— 察觉到小崽子活络的心思，柳亦书适时神识传音警告：“打住你那些危险的念头，我是无所谓，反正只是一具躯壳，但难道你要徐微尘眼睁睁看着他的道侣在他面前被罡风撕碎或者七窍流血而亡吗？” 心思被识破，朝阳不甘心的瞪了柳亦书一眼，反正已经到了大荒，要是让他找到机会—— 这么想着时，虚空通道已经到了尽头，他们完完全全的来到了大荒，一个全然陌生，又极度危险的世界。 刚脱离通道，他们就看到一只有着五彩羽毛的大鸟优雅的驻足在半空中。 这只鸟的外形和朱雀有些相似，但冠羽是青色的，羽翼五彩斑斓，还有着长长的尾羽，色泽鲜艳，与灰蒙蒙的天形成鲜明的对比，是这片天地最为亮眼的存在。 朝阳在朱雀大陆被羽族奉为尊，很清羽族的习性，它们都喜欢华丽耀眼的东西，羽毛越是色彩绚丽，在族群中就越受欢迎。 所以在羽族，为了能吸引雌性，反倒是雄性的羽毛更为华丽。 作为百鸟之王，凤凰无疑是羽族最为耀眼的存在，而除了凤凰之外，最为漂亮的当属它的从属们。 鸾鸟的颜值，绝对能在羽族排前三，无怪乎人族很喜欢在各种器鼎建筑上雕刻鸾鸟的画像，将其视为祥瑞。 看到他们出现，高贵而优雅的鸾鸟将目光投注过来，居高临下审视着这几个从异界而来的脆弱灵魂，尤其是它们的合作对象——天之四灵朱雀。 现在的朱雀在它眼中显然是不够看的，感觉伸伸爪子就能摁死，但是朱雀不愧是天之火灵的化身，虽然看起来脆弱，以神识感应，却能感受到人形之下蕴含的恐怖力量。 鸾鸟对此还算满意，眼中的漠然淡了几分，它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九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了数倍，纯白的小狐狸拖着九条蓬松的大尾巴几个跳跃，就进入了朱雀以神器布下的结界屏障，攀附到了一个人族修士身上。 “师尊！”柳亦书以爪子挂在徐微尘胸前的衣襟上，瞪着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他，口吐人言，亲热的喊了他一声。 徐微尘有点懵。 他看看怀里的小狐狸，又看看一旁站着的柳亦书，再看看小狐狸，又看看柳亦书。 小狐狸特别可爱，和他在柳亦书识海之中看到的小狐狸一模一样。 “小书？”他不敢置信的问，同时试探着伸手轻轻环抱住小狐狸柔软的身体。 “是我是我！”小狐狸连连点头，熟练的趴在他臂弯里。 “为何会有两个你？”徐微尘疑惑的问。 “我和师尊说过的，我是本体分裂而出的残魂。”人形的柳亦书笑着说：“师尊怀里的那只，就是我的本体，它可爱吗？” 徐微尘伸手抚摸小狐狸，和抚摸神识所化的小狐狸不一样，真实的小狐狸摸起来手感更好，徐微尘一开始还有些迟疑，没一会手就像是黏在小狐狸身上一样，再也舍不得离开。 他下意识的圈住臂弯里的小狐狸，嘴角上扬，笑而不自知。 九尾未现身之前，那几人的目光都倾注在它身上，而九尾出现之后，人族修士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九尾身上。 被忽视的鸾鸟心生不快，但顾虑到它们和九尾的约定，凤凰的孵化还需要倚仗朱雀，它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开口将几个人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九尾，不为我介绍一下这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吗？” 鸾鸟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天籁之音，再加上种族天赋的加持，能让听到它声音的人心情愉悦。 几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归到鸾鸟身上。 小狐狸只顾着享受徐微尘的抚摸，和他贴贴，对鸾鸟的话视而不听。 “它是鸾鸟，凤凰的从属。”人形的柳亦书只得接过这个差事，指着鸾鸟说道。 然后又指着朝阳，“这是朱雀。” “这是朱雀的道侣。” “这是我的道侣。” 他的话言简意赅，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鸾鸟身上。 自分裂神魂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残魂离本尊如此近，这种感觉颇为奇妙。 和徐微尘的身外化身不同，他与小狐狸虽然看起来是两个个体，但他们的神魂是一体，同感同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徐微尘抚摸小狐狸的触感，他的人身也感同身受，他与小狐狸其实并无任何区别。 来到大荒之后，他本来应该神魂归一的。 他原本的计划也是这样，在来大荒的途中，假装发生什么意外，在虚空通道之中趁机销毁躯壳，残魂顺理成章回归本体。 只是等到真要那么做之时，他却于心不忍，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他也舍不得徐微尘为他而难过，便干脆带着这副躯壳来到了大荒。 看着本体的自己躺在徐微尘怀里撒娇，享受徐微尘的抚摸和顺毛，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眼前的情景，让柳亦书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些其它的不可言说的念头。 这要是在床上—— 纵然很会玩花样的柳亦书，想到那些画面，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小狐狸把发烫的脸往徐微尘胸口埋了埋，纯白的皮毛固然很漂亮，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说它脸红的时候，就遮挡不了，特别明显，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柳亦书敷衍的介绍让鸾鸟又心生不满，羽族，尤其是外表华丽的羽族，最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在族群之中，只要它一现身，就绝对是族群的焦点，哪里受过如此冷落？ 它正要发作一二，就听到九尾最后一句话，这个人族竟然是九尾的道侣？九尾竟然找道侣了？还是一个人族？ 八卦吃瓜的心态顿时战胜了它被忽视的不快，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那个人族。 第188章 齐人之福 狐狸最喜欢吃小型禽鸟，而大型猛禽也会以狐狸为食，狐族与羽族互相在对方的食谱上，是纯粹的敌对关系。 在习性上，羽族大多对爱情忠贞，而狐族却—— 狐族形态天生娇媚，连人族都喜欢以‘狐媚子’这三个字来形容那些以美色惑人之辈，没节操的名声都传到外族去了，可见一斑。 所以狐族瞧不起羽族的清高，而羽族也厌恶狐族的放浪形骸，相看两厌。 原本柳亦书和羽族是根本不可能达成合作的，但得益于他的洁身自好，在狐族之中独树一帜，受族人耻笑，反倒让凤凰与它的从属们另眼相看。 凤凰号称不死鸟，是因为它也和朱雀一样，拥有涅盘重生的能力。 但和朱雀身负使命不同，凤凰的涅盘重生是它的天赋技能，每当凤凰濒临死亡之时，就会被动触发，堪称保命神技。 可能是大荒的环境太恶劣了，不适合金尊玉贵的凤凰生存，上一次涅盘之后，凤凰并没有浴火重生，而是退化成了一颗蛋。 蛋有生命迹象，但就是无法孵化，凤凰的从属们尝试了各种办法都行不通之后，它们不得不发出悬赏令。 悬赏不是具体的某样宝贝，而是三个条件。 因为凤凰的存在，羽有很强的凝聚力，在大荒实力不可小觑。羽族的三个条件让妖心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无数的大妖都铩羽而归，有些还因为手段过激而得罪了羽族，得不偿失，后来渐渐的便没有妖再去尝试了。 柳亦书一开始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他很有自知之明，凤凰从属都没有办法，别的妖也几乎不可能有办法。 当初还没有去朱雀大陆之前，看到那本名为《天煞孤星》的小说，知道主角是朱雀之后，他就想过若是大荒有朱雀，定然能让凤凰顺利孵化。 没想到很快他就在自己的识海空间发现了一只朱雀小崽子。 面对不请自来的小崽子，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能让羽族欠他人情的好机会，大荒的本尊当即就联系上了凤凰的从属，谈好了条件，只待分魂将朱雀拐来大荒。 当初与柳亦书谈条件的，就是鸾鸟，这次柳亦书也是通知的它来接人。 而在这次合作之前，柳亦书也和鸾鸟打过几次交道，各自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 就鸾鸟所知，九尾一直都是独行者，从来不与别的妖搞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连妖族每年最为难熬的那几天，也都是一人独自渡过，简直比它们羽族还要洁身自好！ 它本来还以为九尾要孤独终老呢，没想到去一趟异界，竟然就给自己找了个道侣，还是个人族！ 看来传言未必都是假的，可能狐狸都比较钟爱人族吧？ 也不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审美，人族身上光秃秃的，毛都没有，难看死了，亲热的时候真的能下得去嘴吗？ 鸾鸟非常不理解，它看向九尾的道侣，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能让两万多岁的纯情老狐狸动了心。 但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越看越熟悉。 “我怎么觉着你这道侣有些眼熟？”鸾鸟疑惑的问。 它们又不是水里的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羽族记忆力向来很强，如果它见过九尾的道侣，就一定会记得，如果没见过，就不会觉得眼熟。 像这样明明感觉很眼熟，却不记得在哪见过，也不记得对方是谁，有古怪！ “眼熟很正常，兴许是在哪个时间，哪个地方打过照面呢？”柳亦书笑着解释。 这个解释没毛病，毕竟鸾鸟活了数万年，去过无数个地方，见过无数生灵，打过照面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很正常。 “我们先去拜见凤凰。”鸾鸟暂且按捺住内心的疑惑，说道。 在场人和妖，若论速度，自然是鸾鸟最快，但羽族向来高傲，像鸾鸟这种在羽族地位只在凤凰之下的王者，除了凤凰，自然不可能允许任何生灵踩在它羽翼之上。 它一鸟当先，朝着南边飞去。 原本躺在徐微尘怀里的小狐狸终于舍得从徐微尘怀里跳出来，在离开之前，它亲昵蹭了蹭徐微尘的脸颊，而徐微尘身上瞬间多了一层守护结界。 之后，小狐狸离开朱雀印的防御结界范围，停驻在半空中，身形骤然变大了数倍。 “师尊，我载你。”大狐狸注视着徐微尘说。 徐微尘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眼前比他还要高的大狐狸半晌，飞身上前，坐在了大狐狸的背上。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熙攘城的大街上，曾经有修士以二尾白狐为坐骑，擦肩而过时，他心中特别羡慕。 当时的他绝对料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有机会坐在九尾白狐身上，而他的小书不知道比那二尾漂亮多少倍，也比二尾威风多少倍！ 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九尾脊背上柔软的皮毛，有种想把自己整个人埋进皮毛里的冲动。 人形的柳亦书自己主动飞到了本体的脊背上，挨着徐微尘坐下。 本体的身形很大，即便是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但是他却没打算载朝阳和叶云寒。 他可是九尾，他的脊背也只有师尊一人能触碰。 朝阳撇撇嘴，他将朱雀印变大数倍，充当了飞行法器，揽着他的云寒师叔，朝着已经飞远的鸾鸟追了过去。 就算九尾愿意，他也不愿意他的云寒师叔坐在别的男人背上，男狐狸也不行！ 顾及朱雀现在还是人身，鸾鸟飞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朝阳一会就追上了，至于柳亦书，只是远远落在他们后面，保证不跟丢就行。 “师尊，以后在大荒，你想去哪里，我都载你去好不好？”人形的柳亦书亲昵的靠在徐微尘怀里，与他耳鬓摩擦。 温香软玉在怀，徐微尘却坐得特别端正。 两个小书，两道熟悉的气息，一个在怀里，一个载着他，都与他亲密接触，给他一种割裂感。 他既觉得满足，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总感觉如果他亲近其中一个，就仿佛背叛了另一个一样。 齐人之福，原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好享的！ 第189章 凤凰蛋烤熟了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朝露不食。 大荒环境恶劣，原本是没有梧桐的。这里少能见绿色，气温忽高忽低，自然也难得朝露。 柳亦书不知道凤凰为何会涅盘，理论上来说，大荒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它的生命。 妖族强者为尊，凤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妖族最强者，像柳亦书这种大妖，在它面前只是个弟弟，更何况它还有那么多从属，从属也个个实力不凡，随便一只都能和柳亦书打个旗鼓相当。 这让柳亦书忍不住去揣测，凤凰退化成一颗蛋，且一直没有孵化，有没有一种可能——并非是涅盘重生之时出了意外，而是它故意变成一颗蛋的？ 毕竟凤凰是只很挑剔的鸟，大荒没有梧桐，它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至于朝露——朝露和朝露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大荒太过荒芜贫瘠，不说草木芬芳，连点绿色都少见，这里的朝露别说高贵的凤凰了，就连别的羽族都不想喝！ 所以柳亦书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凤凰是因为不喜大荒的环境，所以才涅盘变成一颗蛋的。 在到达羽族的居住地之后，柳亦书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就在大荒的最南端，竟然有一座郁郁葱葱的山林。那山特别显眼，隔着老远就能看到。而等到了近前，就能发现那不仅仅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林，山中遍布奇花异草，五颜六色，绚丽缤纷，仿若人间仙境。 山林外有结界屏障，隔绝了恶风和毒雾。 随着鸾鸟穿过结界，刹时连天空都明亮了几分，风清云淡，鸟语花香…… 朝阳本来一直板着脸，神情郁郁，进入结界之后，脸色终于和缓了几分。 来到大荒之后，他马上就意识到云寒师叔根本就不可能独自在这个地方生存，即便有他的保护，生命安全也根本就得不到保障。 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的抉择，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他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好在，羽族的栖息地还算正常，在这座山林里，云寒师叔至少是安全的。 “看来你们也都觉得凤凰是因为嫌弃大荒的穷山恶水，所以才不愿重生的。”柳亦书朝着鸾鸟打趣。 “不可妄议尊主！”鸾鸟板着脸呵斥了一句，接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它们也是在许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大荒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无处不在的罡风和无孔不入的毒雾让一般的生灵根本就没办法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存活，即便是它们这些大妖，也很难适应这里的环境。 整个大荒找不到一株梧桐树，能采集到的朝露也都难以下咽，尊主不愿意生活在这么糟糕的地方也是正常的。 它们别无他法，只得选择改变环境，毕竟尊主不可能永远都只当一颗蛋。 从前这里的山也只是一座荒山，与大荒别处的荒山没什么不同，是它们用了上万年的时间，操控风雨，一点点移植花草树木，当然最重要的是种植梧桐，万年的心血，才终于将荒山勉强改造成现在的模样。 山林最深处，是一片梧桐林。 在鸾鸟的带领下，途经了好几道关卡，才终于来到梧桐林。 虽然凤凰现在还只是一颗蛋，但它的从属们对它毫不含糊，挑选了梧桐林中长得最漂亮最茂盛的一株梧桐树，用各种天材地宝在树杈中间堆叠出了一个华丽丽的足以能闪瞎人眼的五彩斑斓的窝，而一颗莹白如玉的蛋，就静静躺在窝里。 这颗蛋一看就不普通，蛋壳之上时不时有似火焰一般的印记闪烁，虽然蛋不会动，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活泼感。 “尊主保持这种形态已经上万年了，我们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办法让它孵化，若是你能让尊主出壳，羽族必有重谢！”鸾鸟对着朝阳说。 朝阳饶有兴趣的看着那颗凤凰蛋。 虽然朱雀和凤凰一样都是涅盘浴火重生，但它们的本质是不一样的。朱雀乃是先天火灵之精，涅盘重生之时，本体会自涅盘之火中诞生。 说到底，他的本体只是一团火，涅盘重生是从无形到有形的过程。 凤凰是百鸟之王，涅盘之后则是会回溯成一颗蛋的形态，然后在涅盘之火的孵化下，凤凰破壳而出。 朝阳伸出一根手指，心念一动，一团南明离火在指尖跳跃。 他慢慢将手指靠近凤凰蛋。 鸾鸟羽翼动了动，似乎想阻止，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旁观。 南明离火离蛋越来越近，就在火焰碰触到蛋壳的瞬间，蛋壳上鲜红色的火焰印记一闪而逝，南明离火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凤凰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噬了那一缕南明离火。 鸾鸟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 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拿别的火焰试过，但可能是那些火焰太低级了，尊主不感兴趣，所以凤凰蛋毫无反应。 “再试——等一下——”鸾鸟正想让朝阳再用离火试一次，就见原本莹白如玉的蛋突然由内自外升腾起一簇火焰，那火焰一出现就散发出炽热的温度，将凤凰蛋烤得通红。 “尊主——”鸾鸟失声惊呼。 它的声音惊动了附近其它的凤凰从属。 自朝阳他们一行人到此之后，它们就一直在暗中关注此处，此时听到鸾鸟的惊呼声，猜到可能出了变故，瞬间齐齐现身，将凤凰蛋包括朝阳几个人围了起来。 “发生了何事？” “尊主这是怎么了？” “尊主怎么烧着了？”几只庞然大物伸长脖子注视着凤凰蛋，七嘴八舌的发问。 “你们尊主太贪吃，好像不小心把自己烤熟了！”柳亦书悠哉悠哉的插嘴，瞬间收获了几记眼刀子。 “九尾，尊主若是出事，你们几个今日就都要给尊主陪葬！”大鹏鸟冷喝道。 “凤凰能被一缕南明离火烤熟吗？”朝阳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柳亦书一眼，没好气的反问。 ……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从属们也是关心则乱，被朝阳这么一问，意识到它们都有些紧张过头了，但说到底，都是因为九尾的胡说八道，才害得它们一时失了智，这么想着，几只又狠狠甩了九尾几记眼刀子。 第190章 重新结契 徐微尘不动声色的挡在人形柳亦书面前，至于进入山林之后就又缩小身形趴在徐微尘怀里的小狐狸，则被他的宽衣大袖完全拢住，挡的严严实实。 “你这人类真有意思，九尾难道还需要你的庇护吗？”大鹏鸟嗤笑一声，不屑的说。 “这是道侣之间的小情趣，你这只孤寡鸟是不会懂的！”柳亦书怎么能容忍有人当着他的面轻视徐微尘，当即就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噗嗤——” 无形的箭射中了现场包括凤凰蛋在内的所有羽族，因为它们都孤寡了十万年 至今还未找到合心意的另一半。 羽族素来清高自傲，越是羽毛艳丽的越清高，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非常瞧不起同族别的鸟，自然也就找不到另一半了。 凤凰就是其中最高傲的那一只。 但它们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有问题，只会觉得上苍不公，没有创造出能够匹配它们美貌的同族。 柳亦书这句拉仇恨的话瞬间就让大鹏鸟暴跳如雷，冠羽都炸起来了。 “我今日就把你身上的皮毛都啄秃，我看你这道侣会不会要一只秃毛狐狸！”它恶狠狠的开口。 柳亦书躲在徐微尘身后嘲讽道：，“笑死！我们狐狸又不是靠皮毛来求偶，没了皮毛，我照样是我道侣的心尖宠！倒是你，要是被拔了毛，那就是一只白斩鸡，看还有那只雌鸟会多看你一眼？！” 大鹏鸟怒极反笑，“今日我要是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是大鹏！” “够了！大鹏，尊主的事最要紧！”眼见着大鹏和九尾要当着尊主的面打起来，鸾鸟看不下去了，出声呵斥。 被鸾鸟一提醒，大鹏鸟连忙看向凤凰蛋。 过了这么一会，凤凰蛋周身的温度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高了，蛋壳上的火红色也退去了不少。 “凤凰正在消化南明离火。”朝阳对于自己的火焰还有感应，说出自己感知到的。 鸾鸟等从属听到朝阳的话都是一喜。 凤凰既然愿意主动吞噬南明离火，那说明它的自我意识已经苏醒，离他孵化已经不远了。 “烦请朱雀大人再给我们尊主喂一缕南明离火。”鸾鸟再次开口请求时，语气都客气了好几分。 朝阳沉吟片刻，才道：“我的南明离火并非凡火，凤凰沉寂已久，一开始吸收太多的南明离火对它并没有好处，此事还需循序渐进。” 朝阳的话合情合理，毕竟自家尊主蜕化成一颗蛋确实有万年之久，鸾鸟它们对视了一眼，接受了这个说词。 “几位是我羽族的贵客，远道而来，应当也累了，我这就遣族中小辈替你们安排住处，稍事休息，晚些时候，我们会在圣殿设宴，替诸位接风洗尘！”鸾鸟优雅的开口。 “设宴啊——”柳亦书听闻眼睛一亮，从徐微尘身后探问：“那有烤全鸡吗？” 在羽族面前说烤全鸡—— 徐微尘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飞快捂住柳亦书的嘴，尴尬的看着鸾鸟它们。 “贵客的这点小小要求，我们羽族自然会满足！”鸾鸟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招了招羽翼，一只个头不小，羽毛也是彩色的翠鸟从远处飞过来，停驻在他们面前。 “带四位贵客去蓬莱殿安置。”鸾鸟淡淡吩咐了一句。 “贵客请随我来。”翠鸟开口，声音青翠欲滴。 它在一侧引路，徐徐飞行。 朝阳带着叶云寒，徐微尘一只手怀抱着小狐狸，一只手拖着柳亦书，忙跟在翠鸟身后离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羽族确实很重视他们，用一整座宫殿来招待他们，殿内装潢奢华，一应物品应有尽有。 翠鸟引他们来此之后就离开了，殿内也并无其它羽族。 “臭狐狸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想找死也别拖我们下水！”翠鸟走后，朝阳怒怼柳亦书。 “你怕什么？”柳亦书乜了他一眼，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现如今是它们有求于你，又不是你求着它们，还怕它们翻脸不成？” “大荒如此凶险，一路过来，唯有此地适合我们生活，现在是它们有求于我们，但过不了多久，就是我们有求于它们，现在招惹它们，到了那时，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面对朝阳的质问，柳亦书轻蔑一笑，“崽儿，你也太太天真了，羽族虽然还算重诺，但妖族向来实力为尊，一点恩情虽然可以换得他们的庇护，但也仅此而已。要想在大荒生存，实力最重要，当务之急，你先和叶师叔重新结契，立下神魂誓约。” “怎——怎地突然就要——要立神魂誓约？”话题转变的太快，朝阳跟不上柳亦书的节奏，一时都有些口吃了。 柳亦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想和叶师叔立神魂誓约？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朝阳连忙看向叶云寒，“我当然想，做梦都想，但是——” “大荒没有规则之力的束缚，在这片天地，你可以做任何事！唯有立下神魂誓约，叶师叔的生命才算是有了保障，而你也可以放心涅盘重生，恢复朱雀之身。”柳亦书解释道。 朝阳闻言精神一振。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他都担心自己涅盘重生之后会忘记前尘过往，忘记和云寒师叔的点点滴滴，辜负云寒师叔的情义，但若是他们之间有神魂誓约，就算他涅盘重生之后忘记一切，有神魂誓约在，他也能重新想起来。 “云寒师叔，你愿意吗？”朝阳拉着叶云寒的手激动的问。 叶云寒毫不犹豫的点头。 只要缔结神魂誓约，他曾经预见的结局就可以完全改变，再也没有任何存在能将他和朝阳分开，就连死亡也不可以！ 于是，在徐微尘和柳亦书的见证下，朝阳和叶云寒重新缔结了誓约。 神魂誓约和其它所有的誓约缔结过程都不一样，因为需要神魂交融，有些步骤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最后一步仪式，朝阳和叶云寒去到房间独自完成。 而柳亦书和徐微尘也回了他们的房间，有些事情，也需要交代清楚。 比如——两个柳亦书，两只小狐狸。 第191章 探讨 房间里，徐微尘一人对上两双相似的眉眼。 小狐狸幻化人形，和徐微尘熟悉的那个柳亦书有八九分相似，不像的那一两分并非五官身形，而是气质。 身为妖族，本尊幻化出来的人形更为锋利与张扬，当然也少不了狐族与生俱来的媚态，这种种特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果说承载分魂的这具躯壳是纤细柔媚，惹人怜惜的话，那本尊的长相就属于目眩神迷、勾魂夺魄，是一种妖艳张扬的美。 莫名的，徐微尘又想找一顶幂篱将柳亦书的面容遮起来了。 他打从心底不希望柳亦书的样子被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看到。 还是化为原形的好，小小的一只，趴在他怀里，一只衣袖便能遮的严严实实。 而且也不会弄丢。 徐微尘看着柳亦书，思绪扩散。 “师尊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或者用分魂的模样也行？”柳亦书在徐微尘面前转了一个圈，言笑晏晏的问。 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并不觉得徐微尘会不喜欢他原本的样子。 他自己都觉得，他分魂的躯壳长相过于寡淡了一些，不及本尊明艳。 “小书什么样子都好看。”徐微尘真心实意的夸赞，收起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 要是因为他的独占欲太过强烈，引起小书的不快，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说起来，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在初遇小书，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就存在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一开始就让小书戴幂篱，不给任何人看呢！ “那以后两个我就都陪在师尊身边好不好？”柳亦书满怀期待的问。 徐微尘却有些担忧，“你的分魂——不回归本体没事吗？” 他永远都忘不了初遇柳亦书时，他走一步路喘三喘，动不动就咳血的虚弱模样。 “反正已经分出去了，早就习惯了，没事。”柳亦书不在意的说。 “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分裂自己的神魂？”话都说到这里了，徐微尘正色问。 他曾经神魂受过伤，知道神魂损伤有多痛，但分裂神魂绝对比他神魂受损之时更痛，而且这痛说不定还延续到了现在。 “那个——”柳亦书有些心虚，分裂神魂之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现如今被徐微尘问及原因，他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总感觉如果他实话实说，徐微尘很有可能会生气。 但就算他现在不说，日后徐微尘也是会知道的，现在说了，还可以早死早超生。 “因为无聊。”柳亦书眼一闭，心一横，飞快的说。 “什么？”徐微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妖受天地排斥，真身只能待在大荒，但大荒太无趣了，待数百年还好，要是千年万年，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所以当我们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异世界之后，会将自己的神魂分裂一部分出去，在异世界占据一个躯壳，用那个躯壳来体验生活。”柳亦书小心翼翼的解释。 仅仅只是因为无聊，就分裂神魂？ 徐微尘很不能理解。 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从来都只觉得时间不够用，而不会有‘无聊’这种情绪，所以他真的没办法理解柳亦书这样自残的行为。 看到徐微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柳亦书连忙解释：“师尊，我心里清楚的，分魂并不会对本尊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是会痛不是吗？你不是最怕痛了吗？”徐微尘反问他。 “这点痛不算什么的。”柳亦书说：“无尽的孤独和死寂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这是永生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 设身处地想想，徐微尘能够理解，却无法认同。 他伸手抱住柳亦书，用力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强势开口：“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 “有师尊与我相伴，我怎会觉得无聊？不无聊自然就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柳亦书答应的很干脆。 虽然华夏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但说到底，他们这些大妖也只是一场大戏里的看客而已，悲欢离合酸甜苦辣都与他们无关。 如果不是遇到了徐微尘，朱雀大陆于他也只是荧幕上的一场戏，而他只是观戏者。 “说起来，还得感谢我自己当初的心血来潮，要不是去了华夏，我也不会被师弟选中成为他的护道者，也就不会遇到师尊了。”柳亦书乖乖被徐微尘抱着，肌肤相贴，只是仰着脖子兴致勃勃的和徐微尘说话。 “确实应该感谢朝阳。”徐微尘伸出一只手托住柳亦书的后脑勺，让他既不至于仰的太辛苦，又不至于距离自己太远。 柳亦书可太喜欢这样的徐微尘了，他探头过去亲了亲徐微尘的嘴角，兴奋道：“师尊，我们双修吧！” “你找的双修功法效果特别好，从前都是我沾你的光，现在也让你沾沾我的光，体验一下躺着不动就能蹭蹭蹭提升修为的滋味！” 被亲了之后，徐微尘一直用宠溺的视线注视着柳亦书，闻言面上却露出几丝古怪的神情，笑着纠正柳亦书：“小书躺着不动可以，我若是不动，怎么能带给小书快乐呢？” 柳亦书：…… 柳亦书沉默了半晌，脸不争气的红了，洁白如玉的脸颊浮上几抹红霞。 这还是他那下了床就光风霁月谪仙般的师尊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微尘居然都会调戏他了！ 一定是他本尊的魅力太大，让徐微尘都难以自持了！ 要论言语上的争锋，柳亦书可不会输给徐微尘。 他眼尾上挑，含情脉脉看着徐微尘，别有深意的开口：“师尊也不是非动不可，我动也是一样的！” 只一个眼神，徐微尘就败下阵来，他伸手捂住了柳亦书的眼睛，说起正事，“双修之事可以先放一放，羽族不是要设宴招待我们吗？总不好辜负主人家盛情。” “羽族主要想招待的是师弟，但师弟和叶师叔现在正值结契的关键时刻，自然无法去赴宴，我们就更不必去凑热闹了！”柳亦书说着，当即就给鸾鸟传讯，说是朝阳突然心有所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待闭关出来，再继续帮忙孵化凤凰蛋。 “好啦，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来慢慢探讨双修功法了！”柳亦书伸出双手勾住徐微尘的脖子，将他拉入情谷欠的旋涡。 第192章 珍宝 蓬莱殿外落下了一层结界，闲人勿扰的意思很明显。 “九尾它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我羽族！”大鹏看着笼罩整座蓬莱殿的结界，气得直拍翅膀。 “大鹏，不要心急！万年我们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天两天的时间？只要尊上能够孵化，他们就是我们羽族的座上宾。”鸾鸟心平气和道。 话是这么说，但当这道结界一落就是三天、五天，甚至到了第七天还没有开启的意思之后，就连鸾鸟也沉不住气了，有种轰了结界的冲动。 但它还没有开始动手，劫雷先到了。 大荒虽然不受天地规则影响，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劫雷。 恰恰相反，因为没有规则控制，遭雷劈成了一件家常便饭的事，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劫雷都有可能直接劈下来。 在大荒活久了的大妖，每一只应对劫雷都特别熟练。 鸾鸟它们感应到劫雷将至，摆好了架势，却发现劫雷要劈的根本不是它们，而是蓬莱居。 而且看劫雷的架势，还不只是一个人遭雷劈。 “这种劫雷——似乎是晋阶之时才会降下的劫雷，难道是那两个人族要晋阶了？”孔雀感应了片刻，问。 它们遭雷劈，那纯粹是被雷劈，劫雷就是奔着劈死它们的目的去的，于它们自身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但晋升之时降下的劫雷，其中蕴含着大道规则之力，是对修士的考验，若是能在劫雷之下存活，好处多多。 “他们修为境界皆不相同，为什么能在同一时间晋阶？” “九尾和朱雀在搞什么？”从属们疑问很多，但这些疑问都只能等那两个人族渡完劫之后才能解。 事实上，徐微尘这次渡劫，完全是被叶云寒影响了。 柳亦书两万多年的修为，双修之时反哺到他身上效果特别好，只是一次就让他碰触到了晋阶的壁垒，只不过他一时半会并不舍得离开温柔乡，故而之后并没有用双修功法，只是遵循身体最本能的冲动。 只是当叶云寒的劫雷到来之时，徐微尘也受到了影响，被迫勾动了劫雷，不得不准备渡劫。 柳亦书和朝阳在劫雷降临前最后一刻退出了蓬莱居。 两人对视一眼，注意到彼此身上那餍足的表情，又都不屑的移开目光。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柳亦书趁机收回了自己的分魂，至于那具躯壳，则用一点灵识支撑。 虽然他有很多想法，但架不住分魂和本尊同感同识，徐微尘在床上一向很强势，他的分魂有心但无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但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徐微尘那啥，总感觉怪怪的，他便干脆将分裂出去的神魂收回了。 神魂重新恢复完整，因为数百年雷电之力的淬炼，变得比从前更强，而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和在朱雀大陆之时渡劫不同，这里的劫雷没有‘它’的干预，都是正常程度，徐微尘和叶云寒准备充分，很快就渡过了。 雷劫之后是心魔劫，他们本身都是心智坚定之辈，自然也不会被心魔劫困扰。 于是，来大荒不过几天，徐微尘和叶云寒的修为都提升了一个大境界，叶云寒到了合体期，而徐微尘已经步入大乘，虽然这点修为在大荒仍然不够看，但至少给了他们希望和信心。 鸽了羽族那么些天，朝阳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自那之后每天都准时准点去给凤凰蛋喂一缕南明离火。 一开始，凤凰蛋还需要一个消耗南明离火的过程，但到了后来，凤凰蛋吞噬了离火之后，蛋壳连颜色都不变了。 蛋壳中的气息越来越活跃，甚至都不再安分待在它的金窝里，总想着往外蹦。为此，鸾鸟它们不得不在金窝上布下层层结界，就怕凤凰蛋自己跑不见了。 凤凰蛋一日比一日活泼，但却始终没有孵化。即便朝阳喂给它再多的南明离火，蛋都照吃不误，但就是没有破壳的迹象。 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鸾鸟等一众从属情绪很是低迷。 要是连朱雀都不能令凤凰孵化的话，那它们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唯有柳亦书老神在在，除了一开始围观过几次朝阳给凤凰蛋喂南明离火，之后就没再进过梧桐林，而是每日带着徐微尘在这里山林里闲逛。 徐微尘也试着在这座山林降下甘霖，竟然也一样有效果。 本来因着他人族的身份，虽然是九尾的道侣，没有羽族敢随意欺辱，但妖族向来实力为尊，他和叶云寒在这里仿佛是个透明人，羽族皆视他们为无物。 直到徐微尘以灵气化雨，在小范围内降下甘霖。 这座山林里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鸾鸟它们，更何况除了花草树木受益匪浅，当时在林间的羽族也都沾了光。 感受到那些族中小辈突然增长的修为与灵性，鸾鸟它们大喜过望，亲自找了徐微尘，请他再降下甘霖，验证了效果之后，他们再看徐微尘，就不是看卑微渺小人族的眼神，而是看珍宝的眼神。 徐微尘一时之间比朝阳还受羽族尊敬。 柳亦书当然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 之前羽族漠视徐微尘，可是让他心里很不爽，但他除了在心里暗骂羽族有眼无珠，也并不能做什么。 现在好了，他的师尊和道侣，不管到了哪里，都应该是闪闪发光万人瞩目的存在。 凤凰迟迟未能孵化，有些羽族开始重新估量朱雀的价值。羽族排外，不想有外族居住在它们的栖息地。但因为徐微尘展现出了特殊的能力，它们得以继续住在这里，而朝阳也继续每日给凤凰喂离火。 用柳亦书的话来说，是聊胜于无，万一呢？ 某一日，朝阳在给凤凰喂食离火之时，柳亦书带着徐微尘溜达到了梧桐林。 “既然单纯喂南明离火没有效果，不如试试涅盘之火能不能让凤凰浴火重生？”围观了喂食的过程之后，柳亦书饶有兴趣的提议道。 涅盘之火，顾名思义，涅盘重生之时的火焰。 凤凰现在还是颗蛋，能涅盘重生的，自然只有朱雀。 刚好，朝阳的修为也到了涅盘的临界点。 第193章 爱情宝典 “不行！” “不可以！” “绝对不可能！” …… 柳亦书的提议得到了在场所有羽族包括朝阳本人的反对。 异口同声，态度坚决。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们担心凤凰蛋会被涅盘之火烤熟了？”柳亦书注视着鸾鸟它们，幽幽的问。 这个问题让凤凰的从属们齐齐噎住。 理论上来说，凤凰本身就是从涅盘之火中浴火重生，自然不存在被涅盘之火烤熟这件事。 它们拒绝的这般干脆，一是潜意识里明白，若是连涅盘之火都不能让凤凰出生，那么它以后想要破壳而出的机会就很渺茫。 它们打心底里抗拒这个结果。 二则虽然朱雀和凤凰都是涅盘重生，但它们并没有见到过朱雀涅盘重生的场面，所以也不能确定凤凰一定会安然无恙。 朱雀毕竟是先天火灵之精所化，是所有火的祖宗，在玩火这方面，连凤凰也不及它，万一它的涅盘之火太过厉害，真的把凤凰烤熟——伤到了凤凰，那它们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还有你——”见鸾鸟它们不言不语，柳亦书将矛头指向朝阳，“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不想这么快涅盘。”朝阳沉着脸说。 涅盘之后他就会忘却前尘过往，虽然他现在已经和云寒师叔有神魂誓约的牵绊，但只要一想到会忘记云寒师叔以及他们之间过往点点滴滴的回忆，他就觉得很难过。 “这可是在穷凶极恶的大荒，你觉得以你现在的修为能保护得了你的云寒师叔？你不趁着现在身处羽族，勉强还算安全，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难道还要等危险来临之时再提升？”柳亦书咄咄逼人的问。 朝阳恨恨瞪了柳亦书一眼，“你以前骗我来大荒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师尊是他们最大的庇护，他们来大荒这么久了，师尊的本尊都没出现过！ 又说羽族会庇护他们，可朝阳看的清楚明白，这群鸟现实的很，要是他不能让凤凰蛋孵化，只怕对方马上就会将他们扫地出山！ “我是对你有所保留，但你不会真打算要将你道侣的安危交托到别人身上吧？不会吧？不会吧？”柳亦书表情夸张的问。 朝阳双手紧握成拳。 他知道九尾是在故意刺激他，但九尾这样子实在太可气了！要不是打不过，他绝对要和九尾较量一场！ 见朝阳气得狠了，柳亦书又开始给他支招，“你不是挺会写自传吗？那本《天煞孤星》不就是你自己写的？把你和叶师叔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写出来啊！要是你担心文字的渲染力度不够，你还可以将你的记忆抽取出来，制作成记忆碎片，这样你就不必再担心会忘记你的云寒师叔了吧？” 朝阳顿时眼睛一亮，怒气自消。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办法？ 他完全可以把他和云寒师叔的点点滴滴都写成一本回忆录，还可以将过往记忆做成一部小电影，存储在留影珠之中，等到他涅盘之后，云寒师叔将书和留影珠交给他，他的记忆不就回来了？ 想到就做，朝阳一刻也不愿意多等，人直接就跑回蓬莱殿开始他的创作了。 “还可以这样的？！”旁观的孔雀大为震惊，觉得长见识了，并且深受启发。 它每次开屏之时，就是它最漂亮的时候，可惜它自己开屏它自己却看不到，顶多只能对影自怜或者对镜自怜，这是它此生最为遗憾之事。 但若是下次它开屏之时用留影石将它绝美的身姿记录下来，那以后它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欣赏自己遗世独立的身姿？ “就算你说服了朱雀涅盘，我们也不可能让尊主以身犯险！”大鹏嘲讽道。 柳亦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它，故作疑惑的问：“凤凰不能自己决定吗？” 鸾鸟孔雀等从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尊主现在还只是一颗蛋，不能言语，如何自己做决定？”大鹏冷声问。 “但它有自我意识不是吗？”柳亦书指着此刻正安分待在金窝里的凤凰蛋，毫不留情的拆穿它装乖的行为，“要是没有这层层结界，只怕它早就偷跑了。” 大鹏鸟无言以对。 是啊，尊主一直都有自我意识，如果它不想被涅盘之火烧，或者感应到涅盘之火有危险，大可以自己跳出涅盘之火的范围。 朱雀已经拿南明离火喂了凤凰蛋许久，它早已习惯了南明离火，就算涅盘之火比南明离火更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凤凰蛋烤熟。 “那就这么决定了，朱雀大人涅盘之时，请务必将尊主带在身边。”鸾鸟拍板做下决定。 “万一涅盘之火还不能使尊上成功孵化呢？”大鹏鸟忍不住问。 一旦做出决断，鸾鸟便不再犹豫，冷静道：“那只能说时机未到，我们还需要耐心等待。”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一切只待朱雀涅盘之日。 有过一次写网络小说的经验，这次写的又是他和云寒师叔的故事，朝阳可谓下笔如有神。 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写了七天之后，他终于将他和云寒师叔相识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写完之后，这本承载了他爱情记忆的书足足有四块板砖那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在书册上下了一个封印，珍而重之的将书交给叶云寒保管，并且叮嘱叶云寒一定不要将书给任何人看，尤其是九尾！ “别人不能看，但如果是云寒师叔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将书交给叶云寒时，他含羞带怯满怀期待与暗示的说。 作为缔结了神魂誓约的道侣，他下的封印自然不会对叶云寒起任何作用。 看着他这个样子，叶云寒心中一阵恶寒，预感到这本书恐怕不是什么正经的书。 他不是一个很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嫌弃的表情就写在脸上，并且他还当着朝阳的面将书藏在了储物戒指最深处。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这本书！” 包括他自己！ 第194章 浴火重生 自从亲自书写了他和云寒师叔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之后，朝阳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创作的欲望非常强烈。 他将自己和叶云寒过往的记忆全都抽取出来，制成留影珠，这还不算，他又开始用留影珠记录他们的日常。 一起练剑、一起散步、一起冥想，做什么他都要拿留影珠记一记，甚至他们亲吻拥抱，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记录。 这些叶云寒都忍了，毕竟想着他很快就要涅盘重生，失去记忆，有这些留影珠能方便他快些找回记忆，但当他在和朝阳双修之时竟然也看到了留影珠之后，叶云寒彻底怒了。 他将朝阳暴打了一顿，下手毫不留情，将他揍的鼻青脸肿，还不准他用灵力去除痕迹。 叶云寒还没收了他手中所有未曾使用的留影珠，并且拒绝再和他有任何亲密接触。 当柳亦书看到顶着一张猪头脸的朝阳时，乐不可支，嘲笑了他好久。 不能再用留影珠记录日常，朝阳特别沮丧，但更失落的是云寒师叔竟然不准自己碰他，朝阳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修炼上。 他就不信，等他涅盘重生之后，成了失去过往记忆的小可怜，云寒师叔还会对他这般冷酷无情！ 当然，他之所以这般积极，最主要的原因是九尾的一席话。 “叶师叔是个内敛的人，对你的爱一直表现的很含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当你失去记忆之后他会如何待你吗？他对待失忆之后的你的态度，最能证明他对你的爱有多深！” 这句话说到朝阳心坎上去了。 像师尊那样谦逊有礼的谦谦君子，喜欢上九尾之后，都变得一点都不含蓄了，对九尾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宠九尾比宠儿子还要过分，每天不是亲就是抱，两个人好的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撕都撕不下来，他每天看着不知道有多羡慕。 反观云寒师叔，永远都是冷静自持。他们之间，也大多数都是他在主动。他不怀疑云寒师叔对他的爱，他只是也想要云寒师叔能像师尊对九尾那样，将爱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朝阳在来大荒之前就已经是渡劫期大圆满，离涅盘只有一步之遥，来到大荒之后因为不想太早涅盘，才一直有意无意压制修为，现在一心修行，很快，便到了他涅盘之时。 因为凤凰蛋的缘故，朝阳将在梧桐林涅盘，而柳亦书他们则在林外严阵以待。 涅盘重生之前，朝阳先要渡飞仙劫。 作为天道宠儿，他之前每次晋阶之时，劫雷都只是随便劈劈，但飞仙劫不一样，是从人身到仙体的一个转变，若没有足够多的劫雷改变体质，根本就不可能转化成功。 朝阳不需要仙体，但他要想蜕变成朱雀本尊，那需要承受的劫雷会比凡人成仙多无数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即便是天之宠儿，也一样。 梧桐林中，劫雷劈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停歇。 林外，凤凰从属以及柳亦书都没什么反应，他们经常被雷劈，早就习以为常。 叶云寒和徐微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阵仗，因着无休止的劫雷，脸色越来越难看。 “叶师叔，师尊，你们要相信师弟，他可是朱雀，朱雀是天火之精所化，不死不灭，不会折在区区飞仙劫。”柳亦书一再出言安慰，类似的话说了一箩筐，不过并未起到什么效果。 劫雷无休无止的劈着，电闪雷鸣中，早已看不清朝阳的身影。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劫雷劈出的雷光勾动了地火，地火又引燃梧桐树，整个梧桐林慢慢变成了一座火海。 火海一开始还只是正常的火焰和正常的温度，渐渐的，火焰的颜色越来越深，温度越来越高，柳亦书和鸾鸟它们尚且无碍，叶云寒和徐微尘却难以承受，柳亦书不得不张开一道结界替他们抵挡热流。 因着朝阳要先渡雷劫，所以凤凰蛋一开始是被鸾鸟捧着的，朝阳被雷劈之时，凤凰蛋就蠢蠢欲动，只是被鸾鸟禁锢着，动弹不得，等到梧桐林起火，且火焰温度越来越高之后，凤凰蛋挣扎的力度就越来越大。 “是时候了。”柳亦书估摸着火势，在一旁出言提醒。 涅盘之火的威力不容小觑，鸾鸟心生忧虑，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解开了对凤凰蛋的禁锢。 九尾说的对，尊主有自我意识，它没资格替尊主做决定。 解开的瞬间，凤凰蛋就迫不及待的一个投射就冲进了火海深处。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从来都是煎熬的，不管是对叶云寒还是凤凰从属来说，都是一样。 梧桐林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它们也在林外等了三天三夜。 当第四天大荒的天空露出鱼肚白之后，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大鸟，挥舞着羽翼，自火焰中飞出，停顿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 朱雀归位。 叫声停止之后，朱雀并未落地，而是飞向了高空。 “朝阳！”眼看着朱雀飞走，叶云寒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喊了一声朱雀的名字，但高空中的朱雀却没有丝毫停顿，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羽翼几下闪动，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叶云寒下意识的就要去追，却被柳亦书阻止了。 “云寒师叔放心，神魂誓约还在，它会乖乖回来找你的。”柳亦书安抚道。 朱雀飞走之后，梧桐林的火势小了大半，鸾鸟它们连忙冲进火海之中找寻凤凰的身影。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师弟自己飞回来吧！”柳亦书信心满满的说。 看他如此自信，叶云寒心中的担忧减轻了不少，但仍然仰头注视着朱雀飞走的方向。 徐微尘也无言看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亦书却饶有兴趣的看着火海，将自己的神识铺开，一点点慢慢搜寻。 没过一会，就感应到一道特殊的生命气息。 那道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给他的感觉既微弱，又强大。 柳亦书眼睛一亮，“我好像发现凤凰了，我去把它带出来。” 他兴奋的对徐微尘说着，就冲进了火海。 第195章 凤凰幼崽 作为互相在对方食谱上的关系，柳亦书对羽族的习性有一定的了解。 听说新生羽族破壳之后，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人心生亲近，柳亦书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对方可是百鸟之王凤凰，没想到却收获了一个大惊喜。 人族有一个歇后语，叫做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由此可见，没有毛的凤凰应当漂亮不到哪去。 但柳亦书没想到凤凰幼崽竟然和鸡崽子真的那么相似！ 要不是梧桐林中的大火还未熄灭，不可能有鸡崽子能在大火中存活，柳亦书不禁都要怀疑眼前这只小幼崽只是一只普通的鸡崽子了。 小幼崽没有冠羽，头顶光秃秃的，尾巴也是光秃秃的，全身只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黄色绒毛，尖喙，豆丁大的小眼睛，乍一看，就跟小鸡崽子没有任何区别。 但细看的话，却能感应到幼崽身上被一股玄之又玄的微妙气息笼罩着，那气息，有大道的痕迹。 凤凰作为存活最久、最古老的大妖，本身就掌握了一些大道规则，有道韵不足为奇。 柳亦书在火中与小幼崽默默对视片刻，接着，他朝着小崽子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是的，慈祥的笑容。 柳亦书特意支开徐微尘，对着水镜练习了半个时辰的成果，保证比幼时老祖宗看着他们这些小幼崽时还要慈祥百倍！ 一切尽在这个笑容之中。 看到他的笑容，原本懵懵懂懂的小幼崽，黑白分明的小眼睛里慢慢浮现出孺慕与亲近之情。 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幼崽，跌跌撞撞的朝着他走过来，奶声奶气的开口唤了他一声娘亲。 在柳亦书还在因为这个称呼怔愣之时，小幼崽却挨着柳亦书的衣摆蹲了下来，还用小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衣摆。 柳亦书本来对幼崽无感的，哪怕是狐族的幼崽对他撒娇，也不能让他动容半分。 但这只凤凰幼崽虽然长的丑，但胜在乖巧，和从前叛逆的小鸡崽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十分惹人怜惜。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只小幼崽的身份很加分，它可是凤凰啊！ 柳亦书当即蹲下身，在小幼崽面前张开手，耐心等着小幼崽自己主动爬到他手上。 等小幼崽站稳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托着幼崽起身，又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抚摸小幼崽身上的绒毛，惹得小幼崽发出一连串的‘叽叽’、‘吱吱’的叫声，脸上的小表情特别陶醉和满足。 柳亦书也觉得特别满足。 虽然他一只公狐狸被叫‘娘亲’有点羞耻，但这么叫他的是凤凰，那自然另当别论。 他将幼崽从火中带出来，特别有耐心的安抚它，还将储物空间之中徐微尘给他买的灵食大方分享给小幼崽。 徐微尘和叶云寒看到柳亦书那么快就带回了凤凰很惊讶，但更惊讶的是凤凰幼崽对柳亦书的亲近。 可惜的是他们听不懂小凤凰叽叽喳喳的叫声，所以并不知道，小凤凰对柳亦书的亲近其实是误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娘亲，而无良又无耻的九尾半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坦然受之。 而除了对柳亦书表现出超出寻常的热情之外，小幼崽对叶云寒似乎也特别喜欢，在叶云寒凑近观察它时，一直叽叽喳喳的叫着，看起来似乎很想亲近他。 叶云寒能够感受到小凤凰的亲近之意，只是听不懂小凤凰在说什么，于是问在场唯一可能听得懂的。 “叶师叔，小幼崽是在叫你哥哥呢！”柳亦书笑着说。 “它为什么要叫我哥哥？”叶云寒更疑惑了。 柳亦书故作疑惑的思考了半晌，才迟疑着开口解释：“大约是因为它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师兄每天拿南明离火来喂他，使得它对师兄的气息很熟悉。而它之所以孵化也是因为师兄的涅盘之火，所以就下意识的将师兄当成是它的哥哥了吧？叶师叔和师兄是道侣关系，又有神魂契约，大约在小凤凰眼中，叶师叔和师兄是一体的，所以叶师叔也是哥哥。” 叶云寒对这个解释并没有起疑，徐微尘却是没忍住嘴角勾了勾。 之前小书兴奋冲进火海之中，说要带凤凰出来，他就觉得小书的行为很可疑。 鸾鸟它们作为凤凰的从属，对凤凰的熟悉程度绝对比小书要多的多，没道理它们都还没找到凤凰，小书就先找到了！ 更可疑的是小书不仅找到了凤凰，还让凤凰对他如此亲近，这不由得让徐微尘想起了他曾在书中看到过的羽族的某些特殊习性，比如会将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人视作父母。 虽然他听不懂小凤凰的话，但看小凤凰对柳亦书的依赖与眷恋，他觉得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不过他没有拆穿柳亦书的小伎俩，而是有些好奇的问：“凤凰会一直将朝阳当成是它的哥哥吗？” 柳亦书狡黠一笑，“师尊你要这样想，哪怕只是一刻，凤凰将师兄视作了兄长，日后回想起来，也是会捶胸顿足的！” 他这么说着时，已经熟练的拿出了留影珠。 徐微尘：…… 叶云寒：…… 见到柳亦书使用留影珠，叶云寒虽然没阻止，却也没忍住狠狠瞪了柳亦书一眼。 他现在有些怀疑，朝阳之前事事用留影珠留念，是不是就是柳亦书教唆的！ 柳亦书才不管叶云寒心里怎么想，他心满意足的录下了凤凰此刻蠢萌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凤凰不可能一直将朝阳当成是它的兄长，更不可能一直将自己当成是它的娘亲，它不过是刚刚孵化出来，元神不稳，还没有开始接受记忆传承，所以才会遵循羽族幼崽的本能，产生了这样错误的认知。 虽然凤凰的错误认知是暂时的，但是没关系，留影珠会帮它永远记住它现在乖巧可爱叫‘娘亲’的样子，而手握这些凤凰的黑历史，以后还不是可以随意拿捏它？ 于是，柳亦书看着掌心中天真无知的小幼崽眼神更热切了。 他逗着小凤凰喊了许多声‘娘亲’，又诱导它做了许多蠢萌的动作，直到梧桐林的火快要熄灭，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留影珠，静候凤凰从属们的到来。 第196章 娘亲 鸾鸟等一众从属将火海寻了个遍，一直到大火熄灭，都没有看到凤雏或者凤凰蛋的身影。 凤凰消失在了涅盘之火中，生不见蛋，死不见尸。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凤凰被涅盘之火烧成了灰烬。 朱雀！ 九尾！ 都是因为九尾的怂恿！ 饶是素来冷静的鸾鸟，脸上都已经显露出狰狞之色。 “我一定要把九尾也烧成灰烬！”大鹏恶狠狠的道。 这一次，鸾鸟没有再阻止它。 九尾和那两个人族的身影一直都在梧桐林外，大鹏势如闪电朝着九尾飞去，双翼扇出飓风，利爪蓄势待发。 然而风被化解，就在它的利爪即将要划上九尾那张狐媚脸时，它看到了九尾掌心上托着的那只毛茸茸的小鸡崽—— 不对—— 那不是小鸡崽儿，那是尊主！ 尊主破壳了！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之时，利爪已经收之不及，所幸柳亦书早有防备，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大鹏的利爪。 至于徐微尘和叶云寒，周身早已被他布下重重结界守护，不至于被大鹏攻击的余威所伤。 柳亦书长舒一口气，惊魂未定的用手拍了拍胸口，指着掌心的小崽儿，面色不善的质问急刹车的大鹏：“怎么地，我替你们找到了你们的尊主，你不知感恩就算了，反倒恩将仇报想要我的命？” 伴随着他质问声的，还有他掌心那只被大鹏刚才的袭击吓到，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的凤凰幼崽，只见它跳着小脚丫子，冲着大鹏咿咿呀呀、叽叽喳喳一顿输出。 “大坏鸟！” “不许伤害娘亲！” “离我娘亲远一点！” 刚破壳的小幼崽，语言表达有限，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虽然从幼崽口中吐出的‘娘亲’这个词不太美妙，但幼崽对他的维护却让柳亦书很受用。 而听懂凤凰幼崽在说什么的大鹏则呆若木鸡，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是尊主！” “尊主孵化了！” “拜见尊主！”紧随大鹏而来的鸾鸟它们一下子就发现了柳亦书手掌上的小凤凰幼崽，激动的围了上来。 陡然被一堆鸟围观，小凤凰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但也只是退了一小步，接着它就挺起胸脯，毛茸茸的小羽翼竖起，做了一个双翅环胸的动作，奶声奶气的呵斥道：“你们都离我远点！也离我娘亲远点！” 虽然奶味十足，但也像模像样。 娘亲？ 这一下，呆若木鸡的羽族又多了几个。 而先受到刺激的大鹏已经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已经不单单只是想杀了九尾，而是想将他挫骨扬灰了。 然而他却不能现在就动手，因为尊主还在他手中。 难道九尾想以尊主来要挟它们？ 一定是这样！ “卑鄙！无耻！阴险！狡诈！阿鸾，我就说不该和九尾合作的！现在倒好，把尊主都害了！”大鹏咬牙切齿的说着，看向柳亦书的目光恨不能啖其肉。 “九尾，你这是什么意思？”最初的震惊过后，鸾鸟也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问。 “我也不知道凤凰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它的——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它从火中走出来时，和它对视了一眼而已！我一只公狐狸，却被凤雏一直‘娘亲’、‘娘亲’的叫着，我也是很困扰的好吗？” 在倒打一耙这方面，柳亦书一向很擅长。 “要怪只能怪你们效率太低了，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凤凰，让它小小一只自己在火中跌跌撞撞，我既然看到了，总不能当没看见吧？我好心把它从火中带出来，难道也有错？！” 一番咄咄逼人的质问，问的鸾鸟等从属哑口无言。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不对。 羽族的某些习性并不是秘密，九尾活了数万年，知道这一点的可能性很大，它们都觉得九尾就是故意的，故意抢在它们之前找到尊主，迷惑尊主。 但他们想不通的是——九尾是如何抢在它们之前找到尊主的？ 九尾对尊主并不熟悉，之前朱雀每日给尊主喂南明离火，九尾也很少在场，就算九尾在场，也不可能在它们的眼皮子底下对凤凰蛋做手脚！ “既然你们来了，就赶紧把它带走吧！我可不想被叫娘亲！更不可能替你们带幼崽！”柳亦书可不会给它们细思的时间，言辞急切的说着，边说边迫不及待的将凤凰幼崽往鸾鸟面前送。 反正留影珠记录的画面已经足够了，眼下这一出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意外之喜，可不能把好事变成是坏事！ 凤雏还太小了，原形并不方便照顾它，鸾鸟幻化出人形，想要将凤雏接到自己的掌心。 但是当他的手伸向凤雏时，却遭遇到了凤雏强烈的抗拒。 “莫挨我！” “我不要离开娘亲！” “娘亲，救命啊！”小幼崽一边叫着，一边顺着柳亦书的手腕跌跌撞撞的往他衣袖上爬，想要躲避鸾鸟的手。 “尊主小心！”衣袖太光滑，鸾鸟担心幼崽会从柳亦书衣袖上掉下来，连忙收回手，但看向柳亦书的视线已经变得非常危险。 柳亦书顶着几双目光灼灼的眼，伸手轻轻拢住幼崽的双翼，干脆果断的将它抓了起来，送到慌忙张开手的鸾鸟手中。 “放肆！你竟然敢对尊主不敬！”大鹏是个暴脾气，在柳亦书将幼崽提起来时，就怒喝。 柳亦书面不改色心不慌，倒是幼崽，因为大鹏的声音吓得不自觉的抖了抖。 “大鹏，小声点，你吓到尊主了！”鸾鸟沉声指责道。 而幼崽在被放到鸾鸟掌心之中，就慌忙看向柳亦书，眼中含泪，叽叽叫唤，“娘亲——” “咳！”柳亦书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想要伸手摸摸小凤凰的脑袋，但考虑到它气势汹汹的从属们，到底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可不能再刺激它们了！ “虽然不知道凤凰为什么会产生这样错误的认知，但它不是有记忆传承吗？只要接受传承了，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轨不是吗？”柳亦书一脸诚恳的说。 确实如此！ 只要尊主获得记忆传承，当然不会再荒谬的将一只狐狸当成是娘亲！ 羽族期待凤凰破壳已经期待了万年，这万年的光阴里，它们早就准备了无数的天材地宝，只待凤凰涅盘之后恢复实力！ 此时此刻，它们也顾不得去纠结九尾究竟有何居心，只要尊主归位，一切阴谋诡计自破。 这么想着，一众从属带着凤凰火急火燎的离开。 “呜呜……娘亲！”凤凰幼崽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传出了老远。 第197章 大善狐狸 幼崽的哭声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感受到两道谴责的目光，柳亦书神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师兄飞出去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叶云寒一直都在通过神魂契约感应朝阳的位置，闻言神色淡淡，“等他在外面野够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柳亦书窥他神色，很难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担忧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回到蓬莱居之后，叶云寒独自回了房间，柳亦书也和徐微尘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小书看起来很喜欢幼崽，可惜我是男的，没办法给小书生幼崽。”徐微尘说着这话时，情绪很低落。 柳亦书嘴角抽了抽，他们两个之间，就算要生，怎么着也该是他这个承受的一方才有可能生吧？ 这么想着，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完全无法想象他大着肚子要生孩子的景象。 再一次庆幸自己是只公狐狸！ “师尊，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我不喜欢幼崽，带幼崽好麻烦的，我和师尊过二人世界不香吗？”柳亦书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澄清。 “小凤凰把我当成是它的娘亲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是知道羽族普通的幼崽刚破壳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人视作父母，但我没想到凤凰也会这样，它可是凤凰啊！” 徐微尘不是很相信，狐疑的看着他，“如果不是有所筹谋的话，你是如何赶在凤凰的从属之前找到小凤凰的？” “我确实有些谋划，但这只是为了师兄和叶师叔的将来着想，我自己对凤凰幼崽真的没有任何想法！毕竟它只是一时懵懂，现在诓骗它容易，等它获得传承，恢复力量之后，想起这段过往，难道会轻易放过我吗？”柳亦书诚恳发问。 理，确实是这个理，但—— 徐微尘沉吟片刻，问：“你为什么能找到小凤凰？” 这么问的是徐微尘，柳亦书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妖族子嗣艰难，越是强横的妖族，孕育后代就越难，所以妖族幼崽在出生之时就自带保命技能，本能的收敛自身气息，不会被任何神识妖识探查到，除非它们感应到自己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就在附近，才会定向释放自身气息，方便亲人能快速找到它们。” 徐微尘恍然大悟。 小凤凰把朝阳和与朝阳气息相交融的叶云寒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所以在出生之后，下意识的来找叶云寒，在离叶云寒很近之后，它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小书正是感应到了它的气息，才兴冲冲的冲进火中去找它。 而在找到小凤凰之后，小书必定做了什么，让小凤凰产生了错误的认知，才会将小书当成是娘亲。 “小凤凰那么可爱，又那么亲近你，你真的不喜欢？”心中的疑惑被解开，徐微尘还是没忍住，想要确认一下。 他虽然这么问，但却不想听到柳亦书肯定的回答。在他心里，他和小书只属于彼此，他们之间根本就容不下第三人，哪怕是幼崽也不可以！ “它哪里可爱了？明明长的很丑！”强烈的求生欲让柳亦书毫不犹豫的说出违心的话。 徐微尘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总算揭过这一茬，转而问起了朝阳的事。 “师尊放心，虽然我和小凤凰是虚假的母子情，但师兄和小凤凰之间的因果是真的。就算它日后恢复记忆和实力，也得承认这一段因果！”柳亦书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有一双因果之眼，第一次见到凤凰蛋就清楚凤凰非浴火不能重生，而且那火还必须是涅盘之火。 其实朝阳完全没必要喂凤凰蛋南明离火，只需要在涅盘之时让凤凰蛋被涅盘之火同样烧一烧就行了，柳亦书之所以引导朝阳给凤凰蛋喂南明离火，就是想通过南明离火让凤凰蛋和朝阳之间产生因果羁绊。 要想产生羁绊，喂一次两次南明离火肯定不行，后面感觉鸾鸟它们已经开始不耐烦，柳亦书甚至将徐微尘也利用上了，一场天降甘霖，又重新引发了羽族的兴趣，这才得以让他们能在羽族多停留一段时间，直至朝阳成功和凤凰蛋建立羁绊。 之后就是朝阳涅盘重生，恢复真身，凤凰也顺利孵化。 恢复朱雀真身之后，朝阳在大荒就有自保之力，而凭借着他让凤凰蛋孵化的恩情，羽族也会信守承诺，庇护他和叶云寒。 但朝阳和叶云寒毕竟不是羽族，它们虽然答应庇护，却未必会有多尽心，所以凤凰和朝阳的因果羁绊就是第二层保障。 只要有凤凰在，叶云寒和朝阳会一直被羽族奉为座上宾的。 柳亦书为朝阳和叶云寒一番筹谋，可谓是尽心尽力，可惜这些都不能告诉他们，不能看到朝阳感激崇拜的眼神，真是可惜！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真是一只大善狐狸！ 只要等到朝阳从外面野够了回来，寻回过往记忆，重新爱上叶云寒，他就可以带徐微尘离开羽族，回他自己的狐狸窝，过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 至于徐微尘的本尊—— 只要对方不来寻他，他绝对会离对方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美滋滋。 柳亦书心中盘算着未来，心情甚好，不过这种好心情只持续了一天就没了。 他和徐微尘还躺在床上温存之际，就突然感应到门外有一道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匆忙起床，一打开门，往地上看，就看到比昨日高了半个头的小幼崽正鬼鬼祟祟的朝着他们房间的方向跑过来。 蓬莱居外明明有结界的，但不知为何竟然没拦住小幼崽。 但是就连鸾鸟那几只大活鸟都没能看住小幼崽，还让它跑到了蓬莱居，区区一道结界挡不住它也就不足为奇了。 “娘亲——”小幼崽仰着头与柳亦书对视，豆丁大的小眼睛瞬间亮了好几个度，挥舞着小肉翅跌跌撞撞的朝着柳亦书飞奔过来。 柳亦书能怎么办呢？ 他也只能顶着徐微尘有若实质的目光，弯腰将小幼崽放在掌心托起。 还别说，只隔了一天，小崽子不但个头见长，身体也沉了不少，想必鸾鸟它们一定给它喂了不少好东西吧！ 第198章 霸道的幼崽 “娘亲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幼崽眼眶含泪，奶声奶气的问。 徐微尘就在一旁看着，柳亦书不敢逗小崽子，只能干巴巴的澄清：“我不是你娘亲。” “我知道。”小幼崽闻言面不改色，却语出惊人，“它们说我是凤凰，你是狐狸，还是一只公狐狸，公狐狸生不出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凤凰。” ‘它们’是谁，显而易见。 柳亦书没忍住戳了戳小凤凰光秃秃的小脑袋，没好气的说：“你说的对，它们说的也对，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亏他刚才还有那么一丝丝动容。 “我不喜欢它们，它们太聒噪了，一直在我耳朵边叨叨叨个不停，烦死了！而且它们一直喂我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都吃撑了它们也不管，既然它们不在意我，那我也不跟它们玩了！”小凤凰挺着小胸脯气愤的说。 不过一天不见，小凤凰不止身体长大了，其它各方面，包括说话、脑子和脾气都见长了。 “它们是你的从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快些长大而已，怎么能辜负它们的期待呢？”柳亦书一本正经语重心长的说。 徐微尘不由得都对柳亦书刮目相看，他的小书竟然也有这般成熟稳重的时候？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小凤凰听了他这番话之后，非但没有反思自己，反而开始闹起了脾气。 它一边挥羽翼去扇柳亦书在它脑袋上作怪的手，一边跳着脚愤愤道：“既然是我的从属，那就应该以我的意愿为主！我现在不想长大、不想听它们唠叨，更不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你想干什么？”柳亦书好奇的问。 “我要你们陪我玩耍，我还要吃昨天你给我吃的那些东西！”小凤凰理所当然的说。 徐微尘给柳亦书准备的灵食是朱雀大陆独有，其中蕴含的灵力是其次，味道绝对是最好的，而柳亦书给它吃的还是一些羽族必定会喜欢的口味，也难怪小幼崽念念不忘。 “你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娘亲，你也不是我的崽，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陪你玩耍，给你东西吃？”柳亦书边说边去薅它的小肉翅膀。 小凤凰在他的掌心跳来跳去，想要躲开那只烦凤凰的手，但它就在柳亦书的手掌心，能躲的余地极为有限，所以总是被柳亦书得逞。 “你好烦！好小气！”小凤凰一边躲一边埋怨，“我是幼崽，你难道不应该对我好吗？” “又不是我的幼崽！”柳亦书撇嘴。 “你要是喜欢喜当娘，我可以继续叫你娘亲啊，娘亲娘亲，带我去玩吧，我感觉你比较好玩！比那些古板无趣的老家伙好玩多了！”小凤凰用羽翼捉住柳亦书一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他。 柳亦书黑线，什么叫他比较好玩？这说的叫什么话？！ 不过——凤凰小时候居然是这样一个跳脱的性格吗？ 成年的凤凰它知道吗？ 留影珠真是一个好东西！ “你这么喜欢我啊？”柳亦书懒得用力挣脱，就让小幼崽抓着手指，他微微用力，只用一根手指就将小幼崽整只崽勾了起来，脱离了掌心，随着柳亦书的手指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像是在荡秋千一样。 羽族生来是天空的王者，不存在什么恐高症，小凤凰的小肉翅膀虽然现在可能还飞不起来，它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叽叽乱叫。 这叫声将另一间房里的叶云寒都吸引出来了。 “哥哥！”小幼崽第一时间将注意力转移到叶云寒身上，亲热的叫唤。 见状，柳亦书连忙用手指荡着小凤凰，将它丢给了叶云寒。 “既然小凤凰如此喜欢师叔，那就劳烦师叔陪它玩一会了，就当提前练习怎么陪师兄玩好了。” 他丢的随意，叶云寒却不敢大意，连忙慎重的伸出双手将小凤凰接住。 “我要你们都陪我玩！一个都不能少！”小凤凰站在叶云寒掌心，却看着柳亦书，很是不满。 虽然小小一只，但是霸道的很。 “我可是有道侣的人，只能陪我道侣玩！”柳亦书才不惯着它，并且当着它的面掏出了传音符，给鸾鸟传讯，“你们的尊主在蓬莱居，速来！” “你这只狐狸怎么回事？怎么还带告状的？你知道我来到这里费了多大的劲吗？！”小凤凰跳着脚指责柳亦书。 柳亦书慈祥一笑，“我这不是怕你的那些从属找不到你担心嘛！你还小，在外面乱跑太危险了，还是乖乖回到你的栖梧宫去吧！”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鸾鸟就已经赶到了蓬莱居。 “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这里玩！阿鸾，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小凤凰看到鸾鸟之后，气呼呼的说。 鸾鸟：…… 它看向柳亦书，神色不善。 “是它自己跑过来的，也是它自己要留在这里玩的，跟我没关系！”柳亦书连忙撇清自己。 “娘亲说谎！就是娘亲故意把我勾引过来的！不然这里这么远，我还这么小，是怎么过来的呢？”小崽子故意说道。 它一口一个‘娘亲’，每叫一次，鸾鸟额头的青筋就凸出一根，看向柳亦书的眼神之中杀意也更重一分！ 柳亦书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凤凰一眼，别有深意的开口：“这可是你逼我的，可怪不了我！” “我不喜欢它们，它们太聒噪了，一直在我耳朵边叨叨叨个不停，烦死了！而且它们一直喂我吃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都吃撑了它们也不管，既然它们不在意我，那我也不跟它们玩了！” “它们是你的从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快些长大而已，怎么能辜负它们的期待呢？” “既然是我的从属，那就应该以我的意愿为主！我现在不想长大、不想听它们唠叨，更不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 留影珠的用处，就在这种时候彰显出来。 从小凤凰出现，到柳亦书叫来鸾鸟，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都被留影珠忠实的记录了下来，此刻完完全全一句不漏的复刻给鸾鸟听。 “你耍诈！它们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一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狐狸！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小幼崽单方面和柳亦书绝交，大叫着被鸾鸟强行带走了。 第199章 忽悠 “我要是能被你坑了，那我这两万多年岂不是白活了？”柳亦书笑眯眯的跟气急败坏的幼崽挥手告别。 “你给我等着！”小幼崽气呼呼的放下狠话，消失在天际。 “终于清静了！”柳亦书长舒一口气。 “这还不是你自己主动招惹的！”徐微尘没好气的说。 柳亦书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尴尬笑笑。 “小凤凰不会善罢甘休的，它那些从属根本就看不住它，它还会再来的。”徐微尘继续说。 “来就来呗，我还怕它一个小崽子不成？”柳亦书无所谓道。 话是这么说，但第二天小幼崽又一只幼崽出现在蓬莱居的大门外时，柳亦书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知不知道你每天跑到这里来是很讨嫌的？”柳亦书挡在门口毫不客气的问。 他和徐微尘正双修修到一半呢，察觉到幼崽的气息，只能被迫中断，出门来应付这个小麻烦精。 “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没门！”小幼崽昂着头，挺着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 今天的它又比昨天长大了一些，已经不能被随意托在手掌中了。 而身体长大了，大概脑容量也长了，比昨天又要聪明了一些。 柳亦书当然是矢口否认，“你别胡说，是你自己主动认娘的，又不是我逼你认的！” “我堂堂羽族之王，百鸟之皇，怎么会认你一只臭狐狸当娘？肯定是你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小幼崽双翼交叉，不屑的说。 “既然这么看不起我这只臭狐狸，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啊？”柳亦书讥讽道。 “我就要你陪我玩，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叫小鹏把你们都赶出去，不许你们待在羽族的领地！”小幼崽威胁道。 面对它的威胁，柳亦书面不改色老神在在，“那恐怕不行，我们可是跟你们羽族定了契约的，要是朱雀能让你破壳，羽族就要庇护我们，怎么地，你堂堂羽族之王百鸟之皇，难道要毁约不成？你要做那背信弃义的小鸟，被妖族永远耻笑吗？” “我是凤凰，哪只妖不要命了敢耻笑我？”小幼崽理直气壮的反问。 “好吧——”柳亦书长叹了一口气，“你是凤凰你牛逼！但这可是你自己非要主动找我玩的，可别最后又说我别有用心！留影珠为证！”柳亦书说着摊开手心给小凤凰看，他手中豁然正握着一颗留影珠。 “你这只狐狸怎么这样狡诈？”小幼崽煽动翅膀想要去够那颗留影珠，但很显然，现在的它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亦书将留影珠收起来。 “好了，现在说吧，你想要玩什么？”柳亦书拍拍手，笑着问。 “我要你带我玩，你问我做什么？你安排啊！”小幼崽理所当然的说。 柳亦书想了想，弯腰将小幼崽从地上薅起来，举到眼前，小声道：“既然你没想好玩什么，那你帮你哥哥一个忙行不行？” 哥哥等于叶云寒。 虽然小凤凰可以很快分辨出柳亦书不是它的娘亲，但朝阳和它的羁绊要更深一些，估计现在它一时半会还意识不到这一点，而鸾鸟它们只顾着防备柳亦书，根本就没注意到小凤凰对叶云寒的称呼和表现出来的亲近。 “帮忙？”小崽子顿时来了兴趣，也用很小的声音问：“什么忙？” “你知道你是借用朱雀的涅盘之火才顺利孵化的吗？”柳亦书问。 “知道啊，阿鸾说了。”小崽子说。 “你哥哥是朱雀涅盘之前的道侣，但是朱雀涅盘重生之后，会忘却前尘过往，它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道侣，自从前天飞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柳亦书说。 “所以哥哥被朱雀抛弃了？”小凤凰一时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大声叫道。 “嘘——”柳亦书连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你小声点，别叫你哥哥听到了，他正为此伤心呢！” “所以你要让我去把朱雀抓回来？”小幼崽问。 “你现在这样——能抓的到朱雀？”柳亦书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扫视小幼崽，“朱雀涅盘既巅峰，现在正是它最强的时候！你难道以为它跟你一样，涅盘之后要从一颗蛋做起吗？” 小幼崽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它挺起胸脯，“我是抓不到，但是我可以叫帮手啊，阿鸾小鹏雀雀它们都不比朱雀弱，一拥而上还怕它跑了不成？” “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柳亦书伸手拍了拍它鼓起的小胸脯，“你哥哥和朱雀是有神魂誓约在的，虽然它现在不记得你哥哥了，但有誓约在，它总会找过来的。你假设一下，倘若哪天朱雀找过来了，却发现它的道侣在照顾别的小崽崽，它是不是会吃醋？是不是会危机感爆膨？是不是会想千方设百计的吸引你哥哥的注意力？这样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重归旧好了？到时候你就是他们的红娘、他们再次结缘的大功臣，这件事是不是很有意义？” 小幼崽听得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就去缠着你哥哥，时时刻刻陪着他，这样既能让朱雀吃醋，又能让你哥哥不至于那么伤心，你哥哥又能陪你玩，是不是一件一举三得的好事？”柳亦书问。 小凤凰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想了想，确实是一举三得，“不愧是九尾，就是狡诈！” 柳亦书懒得纠正它不恰当的形容词。 “你哥哥就在这间房间里，你去敲门吧，你这么可爱，你哥哥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的！”柳亦书将小幼崽带到叶云寒房间门前，将小幼崽放到了地上。 “加油！我看好你！”柳亦书退到自己房间门口，给小幼崽加油打气。 小幼崽深吸一口气，举起羽翼想要敲门，却发现翅膀扑在门上的动静太小，可能哥哥根本就听不到，它想了想，干脆用自己的鸟喙去啄门。 “哥哥开门呀！我来找你玩了！”小凤凰一边啄门一边喊。 房内的叶云寒听到动静，刚一打开门，就有一个黄绒绒的小团子因为收力不及，栽进了房间里，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叶云寒心下一惊，连忙走过去将滚得晕乎乎的小幼崽从地上捡起来，捧在手上。 “你没事吧？”他担心的问。 第200章 投喂小凤凰 柳亦书又在房间门口等了一会，没见小幼崽从叶云寒房间里出来，于是放下心来，关上房间门，又设了好几道结界，确保不会被小凤凰闯进来，才迫不及待的躺回了床上，对着坐在桌边的徐微尘招手。 “师尊，我已经解决了小凤凰，它不会再来打搅我们了，我们继续吧？” “你把小凤凰交给云寒，不会有事吗？”徐微尘显然听到了方才柳亦书在门外的一通忽悠。 “不会有事的，师尊你可不要小瞧了凤凰，虽然它现在是幼崽形态，其心智智慧却并非普通幼崽可比的，我把它丢给叶师叔其实也正合它意。”柳亦书解释道。 “它难道察觉到它与云寒之间的羁绊？”徐微尘走到床边坐下问。 柳亦书直接伸手将人勾到他身上，一边耳鬓厮磨，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或许吧，但我使的是阳谋，就算它知道了问题的根源，也无可奈何。” 他们之前本来就在床上厮混，因着小凤凰的到来，中止了双修，徐微尘本来就有些不满，所以连门都没出。 他心里的火和身上的火本来就还没消，现在被柳亦书一勾，自然又冒出来了，既然叶云寒那里无需他们担心，小凤凰也被拖住了，他自然乐得和他的小书继续做未做完之事。 而在叶云寒的房间里，自小凤凰敲门开始，叶云寒就知道这必然是柳亦书怂恿的。 柳亦书自己不想带小崽子，就将小幼崽忽悠到他这里来。 叶云寒平日里一般只对练剑和修行感兴趣，对于带幼崽、尤其是妖族的幼崽没有一点经验，也并不感兴趣。 小幼崽进门之后就被他安置在了桌子上，他则坐回他原本坐着的位置，继续冥思。 小凤凰倒也不吵，只是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 那目光太过强烈，不容忽视，叶云寒于是只得先开口问它：“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哥哥身上的气息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我就这样看着哥哥就觉得很开心。”小凤凰奶声奶气的回答，但是它忘了它现在发出的是羽族的声音，所以听在叶云寒的耳中就是一连串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凤凰本来的声音很特别，所以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竟然也不难听。 叶云寒只是听着有些茫然。 而不见叶云寒回应，小凤凰也反应过来，它以神识传音，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自出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自己为‘哥哥’，而且小凤凰喊他‘哥哥’的时候特别亲切又自然，满满都是对亲近之人的孺慕之情，这让叶云寒不舍得对小凤凰撒谎。 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屑于说谎话的人。 叶云寒想了想，他与凤凰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凤凰会觉得他亲切，只有一个可能。 “那大约是朝阳之前一直用南明离火喂你，你熟悉了南明离火的气息，所以才会觉得我很亲切。” “事实上，你是凤凰，我是人，我不可能是你的哥哥。” “这样吗？”小凤凰听了他的话之后表现的有一点点小失落，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问：“朝阳是朱雀的名字吗？娘亲说你是朱雀的道侣，但是它现在飞走了，娘亲担心你会难过，所以特地请我来陪你。” 听它一口一个娘亲，叶云寒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他难以想象柳亦书听到幼崽这么叫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如果换做是他的话，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癖好！ 叶云寒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为人细致体贴，不然朝阳也不会被他吸引。 他听到凤凰幼崽奶声奶气的说要陪他，心中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昨日他见过小幼崽对着柳亦书撒泼打滚要灵食的样子，因着朝阳也喜欢吃，所以他的储物空间也准备了不少，此刻拿出来一些，摆了一桌子，请小幼崽吃。 看到好吃的，幼崽的本性压过了本就很微弱的理智，小凤凰也顾不上它来找叶云寒的本意，两只小肉翅捧着一颗青翠欲滴的果子，张嘴就啄。 一口下嘴，小幼崽的眼睛瞬间亮了，以小鸡啄米一般的速度飞快对着那颗果子下嘴。 没一会功夫，灵果就被小凤凰吃进肚子里去了，只剩下一枚干干净净没有残留一丝果肉的果核。 吃完这一颗，小幼崽又将小肉翅伸向另一颗不同的果子，虽然还没下口，但它已经闻到了灵果散发出来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叶云寒没想到凤凰竟然和朝阳的口味一样，也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灵果，桌子上点心之类的灵食它碰都不碰，专门挑灵果啃。 看着它专心致志与手中灵果作斗争的样子，叶云寒不由得想起了朝阳，然后又想到，不知道涅盘之后的朝阳还喜不喜欢吃灵果？口味有没有变化？ 就在他想着朝阳的时候，蓬莱居外，朱雀将自己的身体缩小成巴掌大小，悄无声息的进入蓬莱居，找到了那个和它有神魂契约的人族所在。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大荒涅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一个人族订立了神魂契约，这太荒谬了！ 涅盘重生之后，它自火光中飞出，马上就察觉到它所在的地方并非朱雀大陆。 这里虽然灵气比朱雀大陆要浓郁许多，但环境也恶劣了许多，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人族生存之地。 它甚至在这里感应不到规则之力。 而六合八荒，唯一没有规则之力的地方，唯有大荒。 后来，它遇到一只实力强横的大妖，打了一架之后，确认了它的猜测。 作为天之火灵，朱雀一直都有自我意识，但幻化成朱雀的形态，却是自朱雀大陆诞生之后，它为了清除天地之间的浊气而化形。 朱雀大陆有它的使命。 它本来想直接撕裂虚空回到朱雀大陆，却在即将要动手之时一阵心悸，然后才发现，它的神魂之中竟然多了一道契约。 一道只有道侣之间才会订立的天地间最高级别的神魂誓约！ 第201章 针尖对麦芒 大荒不比朱雀大陆，危机四伏，是一个不小心，就连天之四灵也会栽跟头的地方！ 在被迫打了好几次架之后，朱雀将自己的身形缩小至巴掌大小，收敛了自身气息，伪装成一只普通的小鸟。 自从察觉到神魂契约的存在之后，那契约就一直明晃晃的提醒着它，它有一个人族道侣，且对方也身在大荒。 大荒是何等凶险的地方，岂是一个人族能踏足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之前的那个它带着人族道侣来大荒的。 之前的它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怎么能将脆弱的人族带到大荒这种仙人之下根本就无法存活的高危之地？ 但要追根溯源，之前的它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了个道侣，还订立了约束力最强横的神魂誓约！ 它可是天之四灵，一团火而已，哪来的感情？怎么可能会有‘喜欢’这种情绪？ 都说人族狡诈，难道是那个人族设计它？ 但那可是神魂誓约，若非它心甘情愿，怎么可能契约成功？ 朱雀百思不得其解，但行动上却诚实的很，不知不觉就靠近了神魂契约所在的地方。 大荒荒芜又贫瘠，少见绿色，所以那么大一座郁郁葱葱的山林特别显眼。 这是羽族的领地，有层层结界守护，朱雀记得它就是在这座山上涅盘成功的，没想到最后它又回到了这座山上。 不过人族身娇体弱，大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存活了。 山林外的结界能挡住几乎所有的大妖，却挡不住朱雀，因为说到底它只是一团火而已。 悄无声息进入结界，潜入蓬莱居，它倒要看看，之前的它是栽在一个怎样的人手中？ 看到叶云寒的第一眼，朱雀只觉得心中一悸，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让它一时不能呼吸。 自从得知自己有一个素未谋面的道侣之后，它设想过无数次道侣的模样，却都不及它真正看到这个人时心中的悸动。 它开始理解从前的它为何会凡心大动了。 这个人完全就是按照它的喜好去长的，就连一个侧脸，都让它看的怦然心动。 更别提他喂小幼崽时温柔又有耐心的样子。 等等—— 幼崽—— 从前的自己和这个人连崽都有了吗？ 是这个人为它生的崽吗？ 朱雀只要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这个人族该是有多爱它，才会以男子之身为它诞下幼崽？ 朱雀看向幼崽，想要看看这幼崽有几分像自己，几分像这个人族，但是不看还好，一看它的父亲梦破碎了。 “凤——凰！”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喊出对方的身份。 自动代入父亲这个身份的时候，朱雀觉得幼崽憨厚可爱，但当父亲的滤镜破碎之后，再看那只凤凰，朱雀只觉得它面目可憎。 还有那个人族，明明是它的道侣，怎么能对除了它之外的鸟如此殷勤呢？是想要移情别恋吗？ 还有那一桌子灵食灵果，虽然它没有过往的记忆，但它下意识的觉得，那些是属于它的！ 它才涅盘了多久，凤凰就趁虚而入，鸠占鹊巢，霸占着属于它的灵食和道侣！ 朱雀恨恨瞪着凤凰，眼睛像是要冒火。 本来朱雀为了不被羽族发现多生事端，是完全收敛了自身气息的，但当它用愤恨的目光瞪视着小凤凰时，小凤凰瞬间就察觉到了。 它双翅捧着果子，扭头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 叶云寒时刻关注着它，见它如此，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当他看到窗台上那只羽毛艳丽的小鸟时，心中一动。 他的朝阳，果然自己乖乖飞回来了。 “你回来了。” 他起身几步走向窗户边，对着小鸟伸出手。 朱雀看了一眼对方白皙如玉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忍住了往对方手心跳的冲动，高傲的一撇头，翅膀一扇，从对方手边飞进房间里，落到了摆满灵食的桌子上。 然后它还特别有心机的撞了一下胖嘟嘟的小凤凰，成功将它撞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桌子。 叫你抢我灵食和道侣！ 它在心里愤恨想。 “小心。”叶云寒生怕小凤凰会因此摔到地上，连忙一个健步冲到桌子旁，稳住小凤凰的身体。 “哥哥，朱雀为什么要撞我，它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小凤凰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问。 好浓的绿茶味！ 堂堂百鸟之王，怎么是这副德行？ 朱雀不屑的冷哼一声，用爪子将桌上的灵食一点一点扒拉到一起。 这些都是它的，之前吃进凤凰肚子里的就算了，就当是喂狗了，现在既然它在这里，凤凰就休想再吃它一口灵食！ 看出朝阳是故意撞小凤凰的，叶云寒冷声告诫道：“朝阳，不许欺负小凤凰。” 朱雀不可置信的看向叶云寒，这个人族怎么回事，竟然当着它的面维护凤凰？当它是死的吗？！ “你是我的道侣，为什么要维护这只秃毛凤凰？”朱雀冷冷质问。 秃毛凤凰—— 小凤凰瞬间就炸了。 羽族最在意自己的羽毛，尤其是人族还有一句话叫做‘秃毛的凤凰不如鸡！’这四个字对它的羞辱程度可见一斑？ 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攻击都是无力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干一架，小凤凰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它凶狠的扑向朱雀，鸟喙对准了朱雀身上最漂亮的那根翎羽。 是的，虽然朱雀现在和凤凰体型相近，但它身上却有着漂亮的羽毛，每一根都精致又华丽。 所以凤凰看到朱雀的第一眼，就想把对方身上的羽毛都拔下来，它不允许有羽族比它更漂亮！ 朱雀当然是故意这么叫的，它就是要刺激凤凰，只要凤凰先动手了，那它就是正当防卫，可以名正言顺的揍凤凰。 两只心里各有算计，眼看着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叶云寒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朱雀薅了起来。 朱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凤凰身上，叶云寒又是它缔结了神魂誓约的道侣，它对叶云寒的气息毫不设防，所以直到被叶云寒提在手里，它都还有些懵。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族能如此轻而易举偷袭它？！ 第202章 绿茶味 凤凰虽然还处于幼崽期，却已经很会审时度势。 当看到朱雀受制于人之后，它立马收起凶恶的表情，一眨眼间，眼眶中就蓄满泪水，然后它用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向叶云寒：“哥哥，我们羽族的羽毛，就相当于你们人族的皮，朱雀如此羞辱我，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朱雀看着它的表演，目瞪口呆。 但此时此刻它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虽然被捏在叶云寒手中，但它不带怕的，人族很弱小，它主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这只手，只不过它对于人族竟然敢随便薅它的举动很不满，它扭头瞪着人族，双眼泛着寒光，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人族，你别以为你是我的道侣，就能对我为所欲为！我堂堂天之四灵，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 它自认为它这番话威慑力十足，人族听了一定会很害怕，绝对会诚惶诚恐的将它放下，然后给它道歉。 但叶云寒非但没放下它，反而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住了它的鸟喙，眼睛微眯，冷声问：“哦？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道侣，难道我不能对你为所欲为吗？” 朱雀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感觉到了危险。它正要发力从人族手中挣脱，冷不防那个人族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它的冠羽。 虽然这亲吻一触即离，那一瞬间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是让朱雀呆住了。 它整只鸟都有些晕乎乎的，一股热气由内而外扩散，感觉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朱雀心很慌，它吓得瞬间挣脱出人族的手，逃也似的飞到了窗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人族。 “你……你……耍流氓！”它结结巴巴的指控。 “我亲我的道侣，天经地义，算什么耍流氓？”叶云寒看着朝阳一连串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起了逗弄的心思，一边说一边朝着朝阳逼近。 这样纯情的朝阳，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你别过来！”朱雀后退了几步，慌忙道。 “我就是要过来，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叶云寒几步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看着朝阳问。 朱雀害怕再被这个人族攥在手心，连忙扑棱着翅膀飞离了窗台。 飞到离人族足够远的距离之后，朱雀才得意道：“刚才只是本尊大意了，你休想再抓住本尊！” “翅膀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自然可以飞走，只不过——你这次要是飞走了，以后就永远都别再飞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叶云寒直接转身走回屋内，又坐到了桌前，用轻柔的语气对小幼崽道：“你别怕，坏鸟已经自己飞走了。” 这个人族！ 这个人族简直欺鸟太甚！ 朱雀本来打算离开的，听了人族对凤凰说的话，非但没有飞走，反而又似离弦的箭一般闪电般飞回屋内，落在桌子上。 “我才不走，要走也该这只绿茶味的凤凰走才是！”朱雀恶狠狠的瞪着小凤凰。 小凤凰瑟缩了一下，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哥哥，你怎么找了一个这么凶的道侣？它不会欺负哥哥吧？我好担心哥哥啊！” 成功挑起朱雀的怒火之后，小凤凰又走到叶云寒和朱雀之间，挺起小胸脯，“虽然朱雀看起来很可怕，但哥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凤凰一口一个‘哥哥’，听得朱雀额头青筋直跳，鸟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向凤凰。 它突然出嘴，速度快出了残影，叶云寒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小凤凰也根本就避不开，眼看着就要发生一桩血案之时，朱雀的鸟喙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屏障给挡住了。 虽然它这一击快速又凶狠，但毕竟它现在体型缩小，大部分修为被禁锢，所以这一击只是击碎了凤凰身上的结界屏障，并没有给凤凰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朱雀心下觉得惋惜，还要继续下嘴，就被叶云寒眼疾手快的一把摁住。 “你住嘴！”叶云寒把小鸟摁死在桌子上，呵斥道。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羽族的地盘上欺负我们尊主！”就在这时，人形的大鹏鸟‘嗖’的一下破门而入，出现在了房间里，大声怒喝。 “这是发生什么了？”就住在叶云寒隔壁的柳亦书也衣衫不整的匆忙赶来，下意识挡在了叶云寒面前。 “朝阳攻击了小凤凰。”看到柳亦书出现，叶云寒不摁着小鸟了，说出了实情。 朱雀得了自由，马上就飞到半空中，体型变大了数倍，毫不客气的回怼：“我打的，它该打！” “找死！”大鹏鸟勃然大怒，直接就朝着朝阳攻了过去。 “你们要打出去打，别把宫殿弄塌了，重建很麻烦的！”柳亦书连忙说。 对大鹏鸟而言，欺辱尊主者，死！ 它才不会管宫殿会不会塌，毕竟这又不是它的窝。 朱雀本来也不在意，但它想到人族孱弱，宫殿塌了不打紧，要是它和大鹏鸟交手之时误伤到了脆弱的人族就不好了。 于是它抢先一步飞出了房间，大鹏鸟见状，也幻化出原形追了出去。 柳亦书扫了一眼满桌的灵食，又扫了一眼满眼趣味、明显看好戏的小凤凰，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光秃秃的脑袋，“崽儿啊，你还真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心眼子呀！” “娘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小凤凰仰着头，一脸懵懂的问。 “你不懂？那好端端的朱雀怎么会突然攻击你呢？”柳亦书笑着问。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害怕极了，还好小鹏它们担心我出来玩会遇到危险，在我身上套了好多层结界保护我，不然我就要被朱雀伤到啦。”小凤凰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你看到朱雀难道不觉得亲切吗？为什么要害怕它？”柳亦书继续问。 “我为什么要觉得朱雀很亲切？”小凤凰反问。 柳亦书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小凤凰，别有深意的开口问：“朱雀是你哥哥的道侣，它身上的气息和你哥哥身上是一样的，你既然这么喜欢你哥哥，没道理会讨厌朱雀才对？” “我是一看到哥哥就觉得亲切，但是朱雀——它一出现就对我满怀敌意，它都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它？”小凤凰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自以为小声的嘀咕：“朱雀那样差的脾气，真不知道哥哥看上它哪一点了？” 第203章 幻灭 “朝阳脾气不差，大概是看到我将他的灵食分给你吃，所以才生气的，他一向很护食。”叶云寒出声解释道，然后一挥手，桌子上所有的灵食都消失不见。 小凤凰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有些懵。 它那么大一桌子好吃的呢？ “为了避免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还是将这些灵食收起来吧，你是凤凰，拥有那么多实力强横的大妖作为从属，想必不缺这一两口灵食，毕竟这些东西出自人族，蕴含的灵力有限，配不上凤凰的尊贵身份。” 叶云寒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平淡的语气没得感情，但是收灵食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干脆利落。 小凤凰：…… 哥哥是故意的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看它欺负朱雀，所以故意收走所有的灵食来报复它！ 小凤凰欲哭无泪，如丧考妣。 它是想算计朱雀，可不想失去这些灵食啊！ 而看着小凤凰吃瘪的样子，柳亦书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叶云寒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哪能看不出凤凰的这点小伎俩呢？ “娘亲——”小凤凰哀怨的看向柳亦书，“我要吃灵食！” 它记得柳亦书也有美味可口的灵食，它刚遇到柳亦书的时候，对方就喂过它灵食，正是因为刚破壳就尝过了好滋味，所以阿鸾它们喂给它的天材地宝吃到嘴里才总觉得没滋没味，没意思的很。 “我的灵食是我道侣给我准备的，我为什么要给你吃？”柳亦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小凤凰与柳亦书对视半晌，张嘴，‘哇——’的一声，突兀的哭了出来。 不过它只哭了一声，就被柳亦书冲到跟前，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堂堂百鸟之王，讨不到吃的就哭，还要不要脸了？”柳亦书捂着它的嘴没好气的问。 “我还只是一只小幼崽，要什么脸？”虽然不能出声，小凤凰还是以神识传音，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要吃灵食！你不给我吃，我就哭给你看，再跟阿鸾它们说你欺负我，叫它们把你们都赶出去！”小凤凰为了那一口吃的无所不用其极。 柳亦书没理它，直接将它这句话传给了鸾鸟。 小凤凰不要脸，但鸾鸟它们尤其要脸，很快，鸾鸟出现在了蓬莱居。 “尊主，我来接您回栖梧宫了。”鸾鸟恭敬道，然后直接从柳亦书手中接过小凤凰，不由分说的带着它离开了。 过了片刻，外面打斗的声音也停止了，不过朱雀并没有回蓬莱居。 “我师兄呢？”柳亦书好奇的问叶云寒。 叶云寒感应了一下朝阳的位置，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无妨，在这附近。” 既如此，柳亦书也没多逗留，回自己房间去了。 叶云寒则静静等在自己的房间里，以自己为饵，引诱朝阳前来。 要是换做从前的朝阳，那必然是一刻都舍不得他的云寒师叔多等的，但是涅盘重生之后的朱雀却是颇能沉得住气，气息一直停留在蓬莱居外，并没有露面。 它不主动露面，叶云寒只佯装不知，该练剑就练剑，该冥想就冥想，就当朱雀不存在似的。 朱雀气闷，但却不想主动去找那个人族。它堂堂天之四灵，要是主动了，岂不是就等于是认输了？ 但它不主动，有的是鸟主动。 次日清晨，又长大了一些、长胖了许多的小凤凰再一次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蓬莱居外。 传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朝露不饮，这些特征在小凤凰身上是半点看不到，它的两只小脚丫子踩在地上跑的飞快，半点看不出有嫌弃之意。 至于吃的—— 更是除了朝露之外，什么都想吃。 朱雀自凤凰出现在它的感知范围就注意到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它暗中蛰伏，打算找一个破绽，一击必中，直取凤凰鸟命。 就在小凤凰离它潜伏的地方越来越近之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它潜伏的树下。 不对，不是人，来者一身狐狸的酸臭味，身后拖着九条尾巴，是九尾妖狐。 它昨日潜入蓬莱居，也感应到了九尾妖狐的气息，就在那个人族隔壁的房间。 狐族浪荡的名声四海八荒皆知，那个人族容貌绮丽，九尾不会打他的主意吧？ 朱雀心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见九尾挡在了小凤凰去蓬莱居的必经之路上。 朱雀记得狐狸是吃小鸟的，不知道九尾悄无声息的出现，是不是也想尝一下凤凰的味道？ 要真是这样，它就等九尾吃了凤凰，再将这件事透露给凤凰的那几个从属，借它们之手杀了九尾，这样就再也没有不怀好意的妖接近那个人族了！ 朱雀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哗啦啦响，双眼紧紧盯着九尾和绿茶味的小凤凰。 吃了它！快吃了它！ 它在心里为九尾摇旗呐喊，大概是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就发出了‘唧’的一声。 九尾闻声看了过来。 朱雀连忙垂头，假装整理自己的羽毛。 好在九尾只是看了它片刻，就移开了视线。 朱雀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九尾和小凤凰，一个还在狗狗祟祟的朝着蓬莱居赶，一个则面无表情的注视着。 小凤凰离九尾越来越近，然后它看到了九尾，一大一小目光对视，小凤凰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停止了脚步。 九尾却一步步朝着小凤凰走过去，步步杀机，小凤凰似乎是被吓住了，一动不动。 接着，九尾停在了小凤凰面前，蹲下身，伸出手。 九尾捏住了小凤凰，将它提到了嘴边。这个过程中，小凤凰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吓傻了。 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朱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只见小凤凰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冲着九尾叫了一声。 朱雀爪子一个踉跄，差点从枝桠上掉下去。 它听到了什么？！ 凤凰刚才叫九尾什么？！ 它耳朵出问题了吗？ 还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它的幻觉？ 凤凰为什么会叫九尾‘娘亲？’ 一只凤凰，一只狐狸，是如何扯上这种关系的？ 世界毁灭吧！ 第204章 因果算计 柳亦书瞄了一眼似乎大受打击的朱雀，提溜着小崽子进了蓬莱居，并且将它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方才柳亦书突然说要去接一下小凤凰，人就出去了，独留徐微尘一人坐在桌前，脸色几度变换。 自从小凤凰孵化、被柳亦书先找到之后，日日都要来蓬莱居找柳亦书，每次它一来，柳亦书的注意力就都放在它身上，徐微尘告诉自己犯不着吃一只幼崽的醋，但人心是最难被掌控的，他心里在意，且无法控制。 眼下看到柳亦书推门进来，手上还提溜着又大了一圈的凤凰，徐微尘的眼神暗了暗。 “怎么把它带到这里来了？”徐微尘问。 柳亦书将小凤凰放到桌子上，感叹道：“幸亏我出现的及时，再晚一步，指不定师兄就要对它动手了。” “谁要对我下手呀？”小凤凰眨巴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充满好奇地问道。 柳亦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凤凰依旧光秃秃的脑袋，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别告诉我你没有察觉到朱雀的存在！” “朱雀在这里吗？它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呢？我又没招惹它呀！”小凤凰一边蹦跶着躲避柳亦书在它脑袋上捣乱的手指，一边连续发出三个疑问。 “难道不是你故意去刺激它的吗？怎么，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你和朱雀之间存在的因果关系，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斩断因果？”柳亦书直截了当地问道。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呢。”小凤凰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说道。 柳亦书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别装了，你才刚刚破壳没多久，就想跟我玩心眼儿吗？” “你看出了朱雀的弱点是叶师叔，所以才故意用叶师叔来刺激朱雀，好让朱雀对你出手，只要朱雀伤了你，你不计较，你们之间的因果就算了了，你难道不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娘亲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我很喜欢哥哥，怎么会利用他呢？”小凤凰故作委屈地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意图。 “朱雀是有弱点，但它的弱点只有一个，可你难道就没有弱点了吗？你想算计朱雀，可要考虑清楚是否能承担惹怒它的后果。”见它到现在还不肯承认，柳亦书别有深意的开口：“你总不会也和那些对朱雀一无所知的凡人一样，觉得朱雀是救苦救难、心怀慈悲的救世主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它可是天火之灵，世间火焰的化身啊！” 小凤凰眼珠子转了转，一脸无辜的开口道：“我只是想跟朱雀开个玩笑罢了。” “娘亲你不是说了吗，要我帮忙刺激朱雀，助它早日回到哥哥身边。” “你知道就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毕竟毁人姻缘——天打雷劈。”柳亦书笑眯眯地说道。 小凤凰听了这话，不屑地‘哼’了一声，“要是能被轻易拆散，那只能说明他们本来就不合适，哪怕有神魂誓约约束也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你一只孤寡了数万年的老凤凰知道什么？你看你昨天一通作，叶师叔虽然没说什么，却连灵食都不给你吃了，你该知道自己有多讨嫌了吧？”柳亦书幸灾乐祸的问。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这个，小凤凰就想到那许多它都还没有尝过味道的灵果，顿时心中怨念横生。 人族真的是难以琢磨，说变脸就变脸！一言不合，就不给它东西吃了！ 它堂堂凤凰，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奈何大荒这鬼地方，生长的东西只能勉强入口，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越是吃栖梧宫里的那些天材地宝，它就越是想念九尾和哥哥手中的灵食。 当初它刚孵化之际，九尾一定是故意喂它吃那些灵食的，故意将它的嘴喂刁，现在才好以此来拿捏它！ 小凤凰很想吃灵食，但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 之前它早就在九尾面前试探过，威逼利诱都不能得逞，此时此刻，看着默默坐在一旁的九尾那个视若眼珠子的凡人道侣，小凤凰突然计上心头，它与其在九尾面前卖乖，不如讨好讨好他的道侣，他这个道侣气质温润如玉，一看就是心软之人，要是能讨得这个人族的欢心，灵食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想着，它撒丫子小跑到人族放在桌上的手边，拿自己的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对方的手腕，正要开口夸赞对方几句，就被九尾一把薅走了。 “这是我的道侣，你挨他这么近做什么？难道想当着我的面撬我的墙角？”柳亦书微眯着眼，表情危险的问。 小凤凰没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它还只是一只小幼崽而已，能干什么？ 更何况，人族全身上下都没有几根毛，根本就不符合它们羽族的择偶观，也就九尾和朱雀在人族混久了，被同化了，才会把人族当宝！ “你以后能不能别总往这里跑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一力降十会，你抓紧时间恢复实力，比现在做什么都强！”柳亦书提溜着小凤凰，嫌弃道。 说实话，凤凰现在还小，有心眼但不多，也没有羽族之王的傲骨，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可惜徐微尘不喜欢他和凤凰有过多接触，他自然不会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徐微尘不开心。 “它们给我准备的提升实力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我不想吃。”小凤凰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说。 万万没想到，凤凰小时候还是一只小吃货！ 柳亦书笑了，笑得非常幸灾乐祸，“本来叶师叔是愿意投喂你的，但谁叫你在他面前耍心眼子，想要离间他和朱雀的感情，现在好了，他知道了你是一只有心机的小崽子，剑修向来爱恨分明，他不喜欢你，你就别想从他那里讨到一口吃的，至于我这里，你也别白费心机了，我的灵食自己都不够吃，又岂会分享给你？” 看着柳亦书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小凤凰突然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的开口：“我会贪这一口吃的，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在我破壳之时喂我吃那些东西，我又岂会一直惦记？所以这是你欠我的！” 第205章 因果牵扯 柳亦书笑不出来了。 他修因果道，最忌讳与人有因果牵扯。 小凤凰的这番话虽然有胡搅蛮缠的嫌疑，但细想却也有那么一两分道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开始就尝试了丰富多彩的味道，再去吃味道寡淡的东西，确实难以下咽。 但柳亦书当初给刚破壳的小凤凰吃灵食时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趁热打铁，让小凤凰更亲近他一些罢了。 只不过凤凰虽然涅盘重生成了幼崽，成长的速度却大大出乎柳亦书的预料，这才第几天，就已经能窥见因果了。 相比之下，朱雀虽然涅盘即巅峰，但恢复巅峰的只是它的力量，跟它的脑子没有多大关系，不然也不会被一只幼崽屡屡算计还不自知。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越来越聪明的小凤凰一定能找到机会成功算计朱雀，那柳亦书之前的一番筹谋就算是白费了。 但谁叫朱雀脑子不争气呢？ “我要是给你灵食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往蓬莱居跑了？”两相权衡之下，柳亦书问。 只要拖小凤凰几日，等它再长大一些，自然就不会再主动来这里了。 小凤凰计谋得逞，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柳亦书，“那就要看娘亲你能给我多少了？” 柳亦书在他的储物空间挑选了半天，选出了一些他不是那么喜欢吃的，拿了出来。 他不喜欢吃的那些，恰恰就是朝阳喜欢吃的，而小凤凰和朝阳口味相似。 小凤凰看到桌上的灵食乐不可支，恨不得原地转圈圈。 不过它心知柳亦书既然能拿出来这么多，手里肯定还有更多。 所以它竭力控制住自己兴奋的表情，昂着小脑袋，故作矜持道：“才这么一点，我两三天就吃完啦。” 意思是两三天之后还要来。 两三天时间不够，柳亦书只得忍痛又在灵食堆里挑挑拣拣，舍弃了一些他不是那么喜欢吃的，堆在了桌子上。 小凤凰眼冒金光，却仍然装作不太满意的样子，犹犹豫豫的开口：“这些也最多只够我吃五天的呀！” 贪心不足蛇吞象，贪心的小凤凰这是想搜刮他所有灵食？ “只有这么多，爱要要，不要走，门在那里。”柳亦书指着门口的方向说。 见他态度坚决，小凤凰没再说什么，小肉翅膀一挥，桌上的灵食都被收进了储物空间。 “五天之内，我不希望在蓬莱居再看到你。” 为免节外生枝，柳亦书亲自护送它回栖梧宫，顺便找了一下鸾鸟。 之后的几天，小凤凰果然没出现在蓬莱居，倒也并不是它有多讲诚信，而是柳亦书告诉鸾鸟，小凤凰一再挑衅朱雀，朱雀已经对它起了杀心。 凤凰的从属都是实力强横的大妖，它们或许不惧朱雀，但朱雀是火焰的化身，火焰既有形，也可以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在这种情况下，鸾鸟自然不放心再让小凤凰单独出去，并且为了它的安危着想，愈发迫切的逼着它提升力量。 小凤凰被它们不眨眼的盯着，自然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偷溜出去了。 损失了一小部分灵食，虽然是其中最不喜欢的，柳亦书还是觉得很心疼。 毕竟大荒可没有味道这么好的灵食。 “凤凰还是幼崽时期就尚且如此难缠，等它成年之后，想必更不好打交道，朝阳和云寒当真要留在这里吗？”默默观察了这么些天，徐微尘对凤凰以及它的从属都有了大概的了解，已经开始担忧朝阳和叶云寒的处境了。 “以叶师叔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在外面生存，更何况师兄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对叶师叔的感情还不深，这里是他们暂居的最好选择。凤凰——”想到那只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小崽子，柳亦书也觉得糟心，他这段时间对凤凰算是滤镜碎了一地，印象中那只高贵优雅的百鸟之王简直就像是他假想出来的一样！ “等到凤凰长大了，自然就不会这个样子了，它还是很有王者风范的。”柳亦书安慰徐微尘，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我们也可以效仿羽族，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布下结界抵挡罡风和毒雾，我再灵气化雨滋养土地植被，最多不过百年，我们也能拥有一座像羽族这样的浓郁山林。”徐微尘说出自己的构想，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很不习惯。 想到柳亦书这几日都在因为被小凤凰抢走的灵食闷闷不乐，他又继续道：“我们可以在山上种满你喜欢吃的灵果，这样以后就算身处大荒，你也有吃不完的灵果。” 这样的描述确实很美好，柳亦书都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 大荒不比朱雀大陆，在这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表现的更为直接一些。 羽族之所以拥有这样一座郁郁葱葱的山林还没有别的大妖敢来犯，是因为羽族团结，凤凰身为百鸟之王，凝聚了许多实力强横的羽族大妖，它的从属们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座山林之中藏匿的大妖比他们看到的要多的多。 柳亦书本身的妖力在大荒不算弱，但也不算是最强的，他们要是真圈地催生出了一座像羽族这样生机勃勃的山林，不知道会有多少大妖暗中觊觎。 当然，最令柳亦书担忧的，还是徐微尘本尊的态度。 神魂契约明晃晃的摆在那里，没来大荒之前，柳亦书姑且还可以认为是对方不在意，不想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跨越空间，但他和徐微尘都已经来了大荒许久，那位还是毫无动静，就让柳亦书有点心慌了。 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对神魂誓约一点都不在意吗？ 柳亦书一点都不想面对徐微尘的本尊，但当徐微尘的本尊真的对他一点都不在意的时候，他心里又有些在意了。 他没有徐微尘那样的修为，做不到身外化身，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分身与本尊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联系，但他们毕竟是一体的，神魂誓约传递的爱意难道不明显吗？他和徐微尘双修或者单纯水乳交融之时，那种感觉不强烈吗？本尊究竟是如何做到岿然不动的？ 第206章 不可言说的画面 没能弄死绿茶小凤凰，也没能看到狐狸凤凰相争、朱雀得利的场景，朱雀觉得十分遗憾。 不过小凤凰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蓬莱居，看在它这么识相的份上，朱雀决定先放它一马。 它在蓬莱居外观察那个人族的一举一动，越看就离那个人族越近，最后它又回到了人族的窗台上，离登堂入室只差一步。 但人族明明早就发现了它，却不主动跟它打招呼，仿佛将它当成了空气一样，真是不识抬举！ 朱雀觉得它在这个人族身上感受不到半点对它的爱意，神魂契约就像是假的一样！ 它告诫自己该回朱雀大陆了，那里需要它，有它的使命，然而脑子里想的再多，爪子却像是在人族的窗台上生根了一样。 一定是神魂契约束缚住了它！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人族长的真好看，练剑的时候好看，打坐冥想的时候也好看，做什么都让朱雀觉得赏心悦目，越看越喜欢。 “认识你这么久，我竟从不知你居然是一个偷窥狂？这是偷窥上瘾了？”眼见着朱雀迟迟没有进展，柳亦书想搞事的心蠢蠢欲动，没忍住在某一天对仿佛住在了叶云寒窗台上的小鸟调侃道。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九尾，朱雀就有一种想要放火烧一烧他的冲动，听到九尾跟它说话，心中更是烦躁不已。 它讨厌这只狐狸，比凤凰更甚！ 但讨厌归讨厌，和对凤凰不一样，它心里又对九尾并没有多少杀心，朱雀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看我的道侣，算什么偷窥？”朱雀冷声反驳。 这只狐狸说话可真难听，也难怪它看到他就觉得讨厌。 柳亦书嗤笑一声，“你既然知道他是你的道侣，那你倒是进去啊，总蹲在窗台上cos痴汉算什么事？” “我乐意，关你什么事？！”朱雀反怼了一句。其实是害怕被那个人族给赶出来，它堂堂天之四灵，不要面子的吗？ 当然，也怕那个人族有什么孟浪之举，之前当着凤凰的面都敢亲它，要是他们独处一室，那个人族指不定会对它做出多过分的事呢！ “你想不想知道以前的你是如何和叶师叔相处的？”柳亦书看出了朱雀的外强中干，饶有兴趣的问。 朱雀闻言精神一振，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柳亦书。 “之前的你早就考虑到了涅盘之后会忘却前尘往事这一点，所以将他和叶师叔相处的点滴写成了一本书，还用留影珠留下了许多他们相处的日常，这些东西都在叶师叔手中，你要是能找到这些东西，自然就能知道你们以前是如何相处的？” 书和留影珠？ 还能这样玩吗？ 人族修士储存物品，一般都放在储物空间之中，那个人族跟它有神魂契约，对方的储物空间它也能打开，但是前提是它得触碰到对方的储物空间。 所以最后它还是得和人族独处。 在带着明确目的的情况下，它终于说服了自己，踏足了那个人族的私人领域。 它趁人族静坐冥思之际，悄无声息的飞进房间，停在人族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用神识搜寻他的储物空间。 人族一身月白色修身长袍，银色的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腰间没有任何配饰，头上也仅仅只是用了一根和衣服同色的发带，简单至极，手上也是干干净净，没佩戴任何首饰，所以储物空间最有可能被隐藏在腰封之中。 朱雀盯着他的腰，思绪开始有点不受控制。之前的它跟这个人族连神魂誓约都有了，而订立神魂誓约的前提就是以神魂交合，连神魂都能相交，那—— 这个腰身，很细，却又不失力量感，如果是在床上—— 朱雀的脑海之中顿时涌现出许多不可言说的画面，而那些画面又使得它气血上涌，有什么东西自鸟喙两侧的小孔中流出。 而朱雀仍然在盯着叶云寒的腰想入非非，对自身的状况一无所知。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它的遐想。 “你流血了。”叶云寒注视着一直用诡异的视线盯着他腰看的朱雀，冷冰冰的提醒。 因着神魂契约的关系，在他进入冥想之后，是不知道朱雀偷偷摸摸靠近他的行为，只不过后来朱雀一直盯着他看，那视线太强烈了，让他不得不中断了冥想，然后就看到朱雀蹲在桌子上看着他，视线正对着的是他的腰。 难道是他的腰封有何不妥？ 他扫视了一眼，没发现不妥，倒是看到朱雀的鸟喙两侧竟然在滴血。 叶云寒一开始还有些慌，以为是朱雀受伤了，但他很快想到一个可能，羽族化为原形之时，鼻子似乎就在鸟喙两侧。 所以—— 朱雀这是在流鼻血？ 对着他的腰流鼻血？ 熟知朝阳德性的叶云寒一下子就猜到了朱雀此刻脑海中肯定在想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才会流鼻血。 他额头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忍住直接将这只有颜色的鸟丢出去的冲动，而是冷冰冰的提醒。 叶云寒身负变异冰灵根，他的声音一旦冷下来，自带三分寒意，朱雀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意识才总算恢复清明。 它像是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接着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流血的鼻子。 面对那个人族冷冰冰的目光，朱雀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当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它竟然只是看着这个人族的腰就流鼻血了？ 苍天啊！大地啊！世界毁灭吧！ 朱雀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社死之地，然而它翅膀刚扇动，就被叶云寒一把抓住了。 “你又想跑？天之四灵就这点出息？”叶云寒捏着朱雀，冷冷嘲讽道。 “我才没有！”朱雀下意识反驳，“我只是站久了，有点累了，想活动一下而已！” “那你倒是说说，你刚才看着我的腰在想什么，以至于流鼻血了还不自知？”叶云寒一针见血的问。 叶云寒不问还好，一问，朱雀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它刚才脑海中的场景，顿时，‘膨’的一声，朱雀整只小鸟都烧了起来，是真的起火，全身上下都烧着了的那种。 第207章 朱雀的幸福生活 朱雀自燃了。 但它本就是火焰的化身，所有烧着了也仅仅只是烧着了而已。 叶云寒也只是在手中的小鸟烧起来的瞬间心慌了一下，但当他反应过来他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继而想到朱雀是天之火灵之后，他又放下心来。 他嫌弃的将朱雀丢到桌子上，任它自己烧自己。 看着朱雀身上的火久久不息，他心中好气又好笑，骂了句“出息！” 朱雀也很委屈，身为世间火焰的化身，它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也有它控制不了的火，欲望之火当真可怕，难怪传承记忆第一条就是告诫它不能沾染情爱。 这火随着它脑海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越烧越烈，根本就不受它控制。 万般无奈之下，朱雀只得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在不停歇的念了足足有一炷香之后，朱雀身上的火才慢慢熄灭。 等身上的火彻底熄灭之时，朱雀觉得自己已经五根清净的简直可以分分钟遁入空门了。 不过这种念头在对上人族那张脸时，又瞬间消散殆尽。 它可是有道侣的鸟，遁入空门这种事不适合它。 “我是天火之灵，突然起火再正常不过了。”平静下来之后的朱雀强行替自己挽尊。 现在的朱雀脸皮太薄了，未免打击太过，让他又落荒而逃，叶云寒止住了想要嘲讽它的心思，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它喜欢吃的灵食，放在它面前。 “这些都是给我的？”朱雀两眼放光，兴奋的问。 刚才的尴尬瞬间被它抛之脑后。 叶云寒在这堆灵食中挑出朝阳最钟爱的一种灵果，剥开外壳，递到朱雀嘴边。 幸福来得太突然，朱雀都有些怔愣，过了好一会，它才小心翼翼的用喙啄了一口那灵果，吞咽下去的一瞬间，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它的身体里，一如它现在酸酸甜甜的心情。 它太喜欢这个味道了，也好喜欢眼前这个人族！ 在叶云寒的投喂下，朱雀将这颗果子吃的干干净净，最后它还意犹未尽的拿鸟喙轻轻啄了啄叶云寒沾了灵果汁水的手指。 他的手上也满是灵果酸酸甜甜的味道，朱雀啄了一口，温热细腻的触感，感觉比刚才那颗灵果味道更好。 朱雀抬起脖子偷偷瞄了一眼人族，见他并没有因此生气，它于是又用喙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人族的手指，再碰一下，然后又碰一下…… 只是一根手指，它都能玩的不亦乐乎，开心又满足。 叶云寒看着它，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发自内心也好，受神魂契约影响也罢，朝阳虽然没有过往的记忆，却仍然和从前一样喜欢他，也和从前一样特别容易满足。 面对这样的朝阳，叶云寒觉得就算没有那本书和那些留影珠，他们也能恢复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 他却不知，朱雀这次鼓起勇气飞进他的房间，本就是为了他藏在储物空间最深处的那些东西。 一番温情的互动之后，朝阳享受到了站在人族手掌上被他用手指梳毛的待遇，那几根修长的手指抚摸到了哪里，哪里就仿佛过电一样，特别刺激。 朱雀一边享受，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现在是朱雀的形态，要是人形，被这般挑逗，他绝对会把持不住的！ 绕是朱雀的形态，到了后面，它也腿软的站不稳，只能趴在人族掌心里，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再次烧起来。 接下来的一整天，朱雀都晕乎乎的，因为人族不管做什么，都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就连练剑，也是将它放在自己肩膀上。 虽然在练剑，人族的肩膀却很稳，从始至终都没有抖动一下，给足了朱雀安全感。 本来它应该是不通情爱，没有七情六欲的，但待在这个人族身边之后，它仿佛无师自通。 它觉得自己好喜欢这个人族，人族也好爱它，它应该早点主动接近人族的，现在再来看，之前几天蹲守在人族窗台上的它好蠢，白白浪费了好几天和人族亲密接触的快乐时光。 当然，朱雀所谓的亲密接触只是和人族挨得很近。 人族身上仿佛有冰雪的气息，对天生火灵的朱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它只想一辈子黏在人族身上，扯不下来的那一种。 而它的这种想法，在拿到了人族储物空间藏着的留影珠，并且全都看完之后，愈发强烈。 被人族带在身上之后，朱雀一直都很晕乎，晕乎到忘记了它接近人族的真实目的。 这种晕乎乎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人族进入冥想状态，而它则被安置在人族的床上，人族用云锦在枕头上给它做了一个窝，将它放在窝里休息。 不跟人族亲密接触之后，它终于想起了自己接近人族的目的。 它不敢再盯着人族的腰看，免得又遐想连篇误事，这次它用神识扫了一圈，果然发现了灵力波动的地方。 神识毫无阻碍的进入到人族的储物空间之中，它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被特别放置在玉盒之中储存的小山高的灵食。 朱雀欣喜若狂，这么多好吃的灵食，它得吃多久才能吃得完啊！ 之前被凤凰吃的那一点，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朱雀心中舒畅了。 它在灵食堆里徘徊了好一会，闻够了味道，才开始找九尾所说的它的前身留给它的留影珠和书。 人族的储物空间很大，里面分门别类放置了许多东西，有些东西一看就不是人族自己用的，有些东西上面还残留着很深的朱雀气息。 朱雀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族对它的爱意。 这个储物空间里满满都是人族对它的爱。 只是它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九尾所说的留影珠和书，它甚至都要怀疑九尾是不是在骗它了。 但这种事九尾实在没有骗它的必要！ 后来它用神识在储物空间各个角落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道被人族故意设禁制隐藏起来的空间，它打开禁制，就看到一本很厚很厚的书，以及数不清的留影珠。 第208章 去把他打一顿 叶云寒在冥思，一具火热的身躯自背后附了上来，紧接着，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腰，再然后，肩膀上一沉，一颗脑袋耷拉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姿势，一如既往的黏人。 “朝阳别闹！”他下意识的出声呵斥。 话才出口，他惊觉不对，朝阳不是涅盘重生了吗？新生的朱雀现在还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儿。 那搂着他，趴在他背上的人是谁？ 叶云寒猛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云寒师叔！”朱雀很自然的叫出了那个称呼。 通过留影珠，它知道了自己道侣的名字，叶云寒，这个名字他也好喜欢。 “你能化形了？”叶云寒怔愣了片刻，问。 “我一直都可以化形啊！”朱雀回答道。 只不过之前的它对自己的人形无感，更喜欢朱雀的形态而已。 但是—— 从他看完了之前的自己留下的留影珠之后，他要开始喜欢自己的人形了。 显然，只有人形才更方便与云寒师叔做那些亲密无间的事！ “那你之前怎么——”叶云寒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识一扫储物空间，他设立的禁制虽然还在，但藏在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而那个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储物空间偷东西的小贼，是谁不言而喻。 可朝阳是如何找到那些留影珠和书的？ 他明明藏的那么深，就算朝阳偶入他的储物空间，也不可能就那么刚刚好发现他设下的禁制。 除非他是带着目的去搜寻。 朝阳记忆全失，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知道书和留影珠的存在的，除非是有人告知他。 而这个人选，叶云寒不作他想。 除了柳亦书，再没旁的人会做这种缺德事！ 叶云寒目光一冷，问朱雀，“你现在能打的过柳亦书吗？” “柳亦书是谁？”朱雀疑惑。 “九尾。” 朱雀想了想，诚实道：“没打过，但应该不会输。” 不会输就够了。 “去把他打一顿。”叶云寒轻描淡写的说。 “好。”朱雀也不问为什么要打九尾，二话不说就应下，人直接冲了出去。 对于他的听话，叶云寒特别满意。 朱雀感应九尾的气息，知道它就在隔壁，于是直接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兴奋的大喊：“九尾，可敢与我一战！” 喊完，他才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九尾正坐在一个人的怀里，嘴对着嘴，舌头还缠在一起，而那个人朱雀并不陌生，留影珠里也时常有他的存在，它的前身对这个人族颇为敬重。 “师尊，对不起！”朱雀下意识的道歉，以手遮脸。 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与他的尴尬相比，九尾这个当事狐却显得从容许多，慢悠悠的从前身的师尊怀里起身，脸上毫无半点羞愧之色，只能说不愧是以没节操出名的狐族。 “你刚才说什么？你要与我一战？”柳亦书饶有兴趣的问。 “朝阳，你恢复记忆了？”徐微尘理了理衣襟，也起身问。 “回师尊，我只是看了前身留下的留影珠。”朱雀恭敬回答，完全是本能反应。 徐微尘有些意外，“云寒给你看了那些？” 以他对叶云寒的了解，他应该不会主动给朝阳看那些东西的，毕竟自己这个徒弟什么性格他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书还是留影珠，想必都很不着调。 徐微尘这么一问，让朱雀下意识有些羞赧，乖乖回答：“我自己偷偷看的。” “你怎么知道——” 徐微尘想问他怎么知道会有那些东西的存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件事必定是小书告知他的，而朝阳刚才闯进来的时候问的是小书可敢和他一战，所以—— “你云寒师叔叫你来跟小书打一架？”徐微尘笃定的问。 小书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叶云寒该是生气了。 这时候，关注着隔壁动静的叶云寒也来了，刚好听到徐微尘这么问，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朱雀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前身的师尊，可他在面对这个人族的时候，也似乎受了前身影响，不太敢放肆。 “你们师兄弟一场，现在又是在羽族的领地，打架并不合适。”徐微尘不甚赞同的开口。 朝阳下意识想认错，但想到是云寒师叔叫他来打九尾的，又偷偷去看云寒师叔的脸色。 “看在师兄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但以后他要是再做出这种不着调的事，师兄就不能再袒护他了。”叶云寒冷冷说道。 “小书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毕竟寄人篱下，主人家态度不明，朝阳自然越早恢复记忆越好。”徐微尘笑着说，却是并不应承叶云寒所说的‘不能再袒护他’这句话。 叶云寒气闷，但又不能对徐微尘发脾气，于是也只能冷冷瞥了柳亦书一眼，走过去拉着朝阳，“我们回去。” 等叶云寒和朱雀离开之后，徐微尘有些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摸了摸柳亦书的头，发出一声叹息“你呀——” 柳亦书一挥手关了门，又布下一道结界屏障，这才凑过去抱住徐微尘，撒娇道：“这是让师兄恢复记忆最快的方法，你看师兄现在多听叶师叔的话！” “云寒一直都不喜欢你，你这样算计他，他以后估计更不喜欢你了。”徐微尘无奈道。 “我才不在意叶师叔喜不喜欢我，我只要师尊喜欢我就够了，我也只喜欢师尊、只在意师尊。”任何时候，柳亦书都不放过剖白心意的机会。 听着他的甜言蜜语，徐微尘自然也很高兴，两人深情对视，又自然而然的黏在一起。 叶云寒带着朱雀回到房间，想想还是气不过，对朱雀说：“以后要是有机会，你替我把九尾打一顿，不下死手就行。” 因为前身师尊刚说了不能打架，朱雀这次没有立马就答应，而是问叶云寒，“为什么要打他？” 在他看来，九尾提醒他留影珠和书的存在，姑且算是一只好狐狸。 当然，云寒师叔既然让他打九尾一顿，就算他觉得九尾是好狐狸，他也会打。 前身那么听云寒师叔的话，他要比前身更听话才行，这样云寒师叔对他一定会比对前身更好的！ 第209章 索要奖励 要是朱雀有朝阳的记忆，不需要叶云寒开口，朱雀早就自己找机会对柳亦书下黑手了。 可惜朱雀现在还只是看了留影珠，书还未看，就算看完了书，也未必能完全恢复前身的记忆。 毕竟前身也是要脸的，不可能在书里写九尾是如何欺压他、屡屡欺骗他之类的话。 叶云寒也不可能告诉朱雀他想打九尾是因为九尾对他们、尤其是对朝阳诸多算计，可谓是新仇旧恨。 “我不喜欢他。”叶云寒想了想，说。 “这个理由够吗？”他问。 朱雀连连点头，既然云寒师叔不喜欢九尾，那九尾确实该打。 虽然前身的师尊说不能打架，但他完全可以趁师尊不在的时候和九尾打一架。 只要他不说，九尾不说，师尊就不可能知道。 “我会找机会把九尾打一顿的，我这么听话，云寒师叔不奖励我吗？”朱雀凑到叶云寒面前，好奇的盯着他薄红的唇，问。 方才他闯入九尾和师尊的房间，他们正在亲亲，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足够他看清九尾脸上的表情有多沉醉和愉悦，所以他很好奇，亲亲真的有那么舒服吗？他也想要和云寒师叔试一试。 “你想要什么奖励？”叶云寒不动声色的问。 “想要云寒师叔亲我一下。”朱雀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个回答在叶云寒的意料之中，毕竟朱雀直勾勾盯着他嘴唇的目光可谓是毫不掩饰。 “可以。”叶云寒淡然点头。 听话的好孩子确实应该得到奖励。 两人身形相近，他上前一步，探过头，极其自然的用唇碰了一下朱雀的唇。 这个吻一触即分，仿若蜻蜓点水。 被冰雪气息侵袭的瞬间，朱雀的大脑就宕机了，过了好半晌，才梦游似的伸手触碰被叶云寒亲过的地方，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真傻。”叶云寒在心里说，不过这么容易就满足，也真可爱！ 但他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就在朱雀摸着自己的唇自我陶醉半晌之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问了叶云寒两个字，“就这？” “什么？”叶云寒不解的反问。 “不伸舌头吗？”朱雀好奇的问。用最懵懂的表情，问出最虎狼之词。 叶云寒：…… 朱雀却以为是叶云寒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于是特别认真的解释道：“九尾和师尊也是道侣对吧，刚才我闯进他们的房间时，他们就在亲亲，我看到他们明明伸了舌头的。” 叶云寒嘴角抽了抽，差点连脸上淡漠的表情都维持不住。 “非礼勿视，下次这种场景不要看。”他冷声告诫道。 “云寒师叔亲我不伸舌头吗？”朱雀却仍然执着的问。 明明对着前身就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那些留影珠里，就有不少前身和云寒师叔亲亲的画面，咬嘴巴、舌头打结、交换唾液的画面都有，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只是随便贴一下唇？ 太敷衍了！ 朱雀对此很不满！ 只是碰一下嘴唇就要陶醉半天，这要是更进一步，那还不得乐疯了？ 叶云寒倒也没直接拒绝，而是走到桌前坐下，对着朱雀招了招手，“想要什么样的亲亲，你自己来。” 朱雀顿时就激动了，一个大跨步冲到叶云寒面前。 他本来想学刚才九尾坐在师尊怀里那样，坐在云寒师叔腿上，可他遗憾的发现他并不像九尾那般纤细，云寒师叔腿上不是不能坐，可他总觉得他坐上去之后会显得很怪异。 但他现在过于兴奋，脑袋一片空空，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更好的姿势，便干脆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云寒师叔肩膀上，以一个半禁锢的姿态，倾身去亲吻云寒师叔那双他肖想已久的薄红色的薄唇。 这是朱雀第一次由自己主导，已知的经验只有留影珠记录的无数画面、闯入九尾房间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方才云寒师叔那一触即分的触碰，朱雀的唇碰到叶云寒冰凉又柔软的薄唇之后，只敢小幅度的轻啜一下，再啜一下，就怕力气大了会将叶云寒看起来脆弱的薄唇磨破。 虽然只是轻轻啜蹭，但在每一次触碰之时，却仍然有过电的感觉，而他鼻尖更是充斥着冰雪的气息，仿佛被冰雪包围。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亲亲啜蹭上了瘾，朱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从叶云寒的唇珠到唇角，上唇到下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他觉得他可以这样亲亲啜蹭云寒师叔一百年都不会厌倦。 尤其是在他的努力之下，原本薄红的唇变得嫣红，鲜艳欲滴，比最诱人的灵果还要诱人，唇瓣之上也渐渐沾染上他的气息和温度，这个发现让朱雀愈发亢奋，亲亲啜蹭的力度不自觉加重。 叶云寒一开始很配合朱雀那仿佛小鸟啜食一样的行为，甚至为了方便朱雀而微微扬起了脖子，抬起下颚，维持这样的姿势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就有些累了。 偏偏朱雀啜他上瘾，就好似他的嘴唇是什么好吃的灵果一样，不停的啜来啜去，就算一开始力度很轻，时间长了也是会痛的。 这样纯情的朱雀很难得，以后估计会很难看到，但叶云寒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有些麻木了，再让他这么小鸡啄米一样啄下去，说不定会破皮出血。 于是，朱雀啜着啜着，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唇触碰到了一个温热柔软到不可思议的东西，而那一瞬间的触碰，浑身过电的感觉刹时强烈了十倍不止。 朱雀一时间呆住了，颇有些不知所措。 叶云寒没想到朱雀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舌尖就有这么大的反应，趁着他怔愣之际，又坏心眼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珠。 朱雀受到刺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他两只手都撑在叶云寒肩膀上，欺身上前，以唇覆住了叶云寒的唇，并且福至心灵、无师自通的伸出舌头顶开叶云寒的唇，进入叶云寒口中，去追逐他的舌，并与之纠缠。 叶云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让朱雀离他更近，同时用舌尖去引导他，紧紧纠缠。 第210章 情敌 朱雀又自燃了。 南明离火将他和叶云寒完全包裹。 这火，是他的本体，现在也是他的妄念。 他心里想着要与他的云寒师叔永远在一起，这火便遵从他的妄念，将它们裹在一起。 南明离火专克邪祟，以怨气为养料。 世间生灵，有心便有妄念，有妄念，便生怨憎恨。 所以世间生灵沾不得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是朱雀孕育，朱雀自然不会被离火所伤，叶云寒现如今是和朱雀有着神魂契约的道侣，等同于朱雀，也不惧离火。 这就是‘它’阻止朱雀与叶云寒结为道侣的原因，‘它’排斥的并非叶云寒，而是所有可能与朱雀产生羁绊的存在。 南明离火完全受朱雀掌控，火舌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叶云寒周身。 身为变异冰灵根，叶云寒向来最不喜火属性的东西，最后却偏偏与先天火灵结为道侣，现在被世间最厉害的火焰包裹着，却也只觉得新奇。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朱雀胸腔中氧气耗尽，有种窒息感，才依依不舍的退出。 一番无止尽的纠缠，两人的唇齿尤其是舌头都已经麻木，叶云寒的表情也是麻木的，朱雀却很亢奋。 和云寒师叔亲亲的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好到他都有些妒忌前身了。 事先支取了奖励、且对这个奖励十分满意的朱雀，对于揍九尾这件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他每天除了围在叶云寒身边转悠，就算盯梢隔壁，寻找九尾落单的机会。 然后他发现，他很难找到机会。 九尾黏师尊的程度和他黏云寒师叔的程度简直不相上下，蓬莱居里，九尾连门都极少出，就算出门，也必定是和师尊一起。 对于前身的这个人族师尊，不知道为什么，朱雀下意识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所以云寒师叔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此搁置，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着机会。 趁着这个间隙，朱雀终于找时间将前身留下的书给看完了，看完之后很是一言难尽。 这本书虽然很厚，但八九成的内容，都是对云寒师叔的赞美以及前身对云寒师叔的喜欢和不舍，朱雀没有前身的记忆，他也不可能回忆起那些内容，所以他看书的时候很没有代入感，他看前身，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此生最大的情敌，那真是哪哪都看不顺眼，尤其是前身记录的与云寒师叔日常相处的温馨点滴，他们的亲密接触…… 刺眼极了。 不过没关系，前身只是过去式，他才是云寒师叔的现在和将来，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一定会在云寒师叔心目中占据比前身更多的分量，他们也一定会比前身更幸福！ 朱雀每日心中所想，都是如何痴缠云寒师叔，怎样才能与他更亲近，只分了一点点注意力在九尾身上，关注他何时会落单，以及观察他和师尊日常的相处模式，感情一片空白的他好借鉴一二，至于其它的，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先是亲亲，再同睡一张床，接着自然而然就是朱雀最为期待的双修。 朱雀从书中看到前身和云寒师叔的第一次竟然是靠着九尾洒的伴生灵草粉末才成就的好事，对此十分鄙夷，决定要靠自身魅力获得云寒师叔的同意，光明正大、大大方方、你情我愿的与云寒师叔水乳交融。 他想的很美好，奈何叶云寒虽然平日里对他很纵容，也会主动亲他抱他，却始终没有与他更近一步的意思。 不管他如何痴缠，都不管用。 实则是叶云寒太清楚朝阳的本性，一旦开了荤，便会得寸进尺无休无止。 而朱雀虽然看着纯情乖巧，但对这方面表现出来的热情与执着还要远胜朝阳。 身为一个剑修，他还是更喜欢把时间用在练剑上面，而不是和道侣在床上不知节制的虚度光阴。 朱雀不清楚叶云寒内心的想法，但几番痴缠无果之后，他很快就将自己之前的雄心壮志抛之脑后，主动找柳亦书讨要伴生灵草的粉末。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心满意足，并且食髓知味，对此十分痴迷，恨不能永远将他的云寒师叔困在床上。 柳亦书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只要朱雀不主动搞事，凤凰就别想轻易偿还他与朱雀之间的因果。 而令柳亦书更满意的是——五天期限早就过去了，凤凰却并未出现在蓬莱居。 以小凤凰之前表现出来的胡搅蛮缠劲，以及它吃货的属性，能让它不再出现在蓬莱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它知道了徐微尘的身份。 凤凰诞生于天地之初，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个纪元，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它一直都是天地间的至强者之一，它知晓天地间几乎所有的秘密，也定然包括建木的消失。 凤凰一定知道徐微尘的存在，并且认识他，只不过凤凰涅盘重生之后，为保护神魂，庞大的传承记忆会随之封印，随着实力的恢复慢慢解封，所以柳亦书才愿意牺牲一小部分他不甚喜欢的灵食来换取五日的安宁，顺便也赌一赌凤凰能不能在这五天里恢复和徐微尘有关的记忆。 就算赌输了，大不了他再损失一点点灵食，反正储物空间的灵食多的是。 不过凤凰一直都没有出现，说明他赌对了。 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可以安心的修炼，争取早日让徐微尘和叶云寒突破渡劫大圆满，能够抵御大荒恶劣的天气。 柳亦书也很好奇，人族在大荒里修为达到渡劫期大圆满，在不能飞升成仙的情况下，会变成什么样？ 大荒环境恶劣归恶劣，其实灵气浓郁程度比之朱雀大陆还是要强上不少，蓬莱居处于羽族领地之中，比之外面灵气还要强上那么几分。 徐微尘和叶云寒都是天灵根，根骨悟性心性都是绝佳，在灵气充足的情况下，再加上双修加持，修行自然是一日千里，不过几十年，就达到了渡劫大圆满，即将迎来飞仙劫。 第211章 心魔 绝地天通之后，天梯断，仙门关，下界再无生灵能够飞升成仙。 从此，下界生灵的修仙路止步于渡劫大圆满，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在渡劫大圆满的劫雷之下存活。 然，天道有常，即便是飞仙劫，也是有数的。理论上来说，只要你实力够强，准备的够充分，还是有渡劫成功的希望的。 徐微尘比叶云寒早一步迎来自己的飞仙劫。 一处空旷之地，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徐微尘静待劫雷的到来。 柳亦书、朱雀和叶云寒等候在劫雷范围之外，许久未见的凤凰也在一众从属的陪同下露了面。 几十年过去，凤凰的体型已经与鸾鸟不相上下，身上的羽毛华丽又绚烂，高贵而优雅。 它现身的位置和柳亦书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离将要渡劫的徐微尘则更远。 它没有要过来交流的意思，柳亦书心系徐微尘，也没心思与之打交道。 飞仙劫酝酿许久，劫雷降下之时声势浩大，但徐微尘本就有功德加身，自身根基又很扎实，应对从容。 柳亦书却不敢掉以轻心。 绝地天通之后，下界也不乏惊才绝艳之辈，却从未有任何生灵能够成功渡过飞仙劫，柳亦书不相信飞仙劫会如眼前所见这般简单。 果然，在劫雷劈了十几下之后，柳亦书敏锐的察觉到徐微尘的状态有些不对。 他就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的盘坐在那里，任劫雷往他身上劈。 没几下，他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都被劫雷劈废了，身上开始见红。 “心魔试炼与劫雷同时进行，这就是数万年来下界再无生灵能够飞升的真正原因。”凤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在柳亦书耳边饶有兴趣的说。 此时此刻，不需要凤凰说，柳亦书也看明白了。 他只恨自己从前因为修因果道的缘故，从不与任何生灵打交道，也从不掺和任何生灵的因果，竟然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他要是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徐微尘毫无准备的渡劫。 因为他知道，徐微尘是有心魔的，而这心魔数百年来一直存在。 “以那一位的心性，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心魔啊！你是他的道侣，你知道他的心魔是什么吗？”虽然柳亦书不搭理它，凤凰还是在一旁自说自话，而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表情。 朝夕相处数百年，做遍了所有亲密之事，更是神魂交融了无数次，本就擅长洞察人心的九尾当然知道徐微尘的心魔是什么。 徐微尘对他的爱，比他以为的要多的多，多到徐微尘为此患得患失，生了心魔。 徐微尘现如今的状态，分明是被心魔所控，心神皆被心魔所惑，沦为了劫雷之下待宰的羔羊。 幸好徐微尘的身体和神魂对劫雷都有一定的抗性，尚且还能支撑。 柳亦书很庆幸当初拉着徐微尘一起在蓄雷池中修炼，当初受的罪，现在也算是得到了回报。 但飞仙劫劫雷的威力显然要比人造蓄雷池之中雷电的威力大上许多倍，徐微尘若是被一直劈下去，难逃一死。 柳亦书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徐微尘死在劫雷之下的，就算这只是本尊的一具分身。 “叶师叔，师尊被心魔所控，我要去唤醒他，师尊和我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柳亦书对叶云寒说。 即便叶云寒对柳亦书再不喜，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去计较私人恩怨。 更何况柳亦书要救的是徐微尘，是他在这世上除了朝阳之外最重要的亲人。如若不是他对徐微尘的心魔一无所知，他也会去。 叶云寒不喜柳亦书，却从未想过要拆散他与徐微尘，也正是因为知道柳亦书对徐微尘用情极深，从未辜负过徐微尘。 但他也担心柳亦书为了救徐微尘关心则乱，做出什么傻事。 “你若是出事，师兄也定不会独活。”他慎重道。 柳亦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叶云寒显然多虑了，他救徐微尘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一场劫雷而已，不至于搭上自己的性命。 要唤醒徐微尘，就必须要进入到他的心魔幻境之中，他们之间有神魂契约，进入徐微尘的心魔幻境很简单，但却必须要靠近徐微尘才可以。 “你真的要为了一具分身去冒险吗？你一旦踏入他的劫雷范围，劫雷就不仅仅只是简单的飞仙劫了。”在柳亦书即将踏入劫雷之中时，凤凰没忍住开口道。 “他在等着我。”柳亦书如此说，毅然决然一步踏入劫雷之中。 就在柳亦书踏入劫雷范围的一瞬间，天地感应到他的气息，降下的劫雷威力比之前瞬间强了十倍不止。 柳亦书赶在新的劫雷劈在徐微尘身上之前，一个闪身出现在徐微尘身边，来不及张开防御结界，直接以肉身挡住了这一道劫雷。 大约有上千年没有感受过如此强度的雷击，这一劈给柳亦书的感觉不弱于曾经他以残魂试探劫雷那一次，个中滋味怎一个酸爽能形容？ 喷一出口老血之后，柳亦书熟练的张开防御结界，同时储物空间数万年的收藏悉数都用上了，将他和徐微尘牢牢护住。 等确认劫雷短时间不会劈到他们身上之后，柳亦书俯身揽住徐微尘的肩膀，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们自结为道侣之后，神魂交融太多次，对彼此的神魂都异常熟悉，几乎是在柳亦书的额头贴在徐微尘额头的瞬间，他的神魂就进入到了徐微尘的心魔幻境之中。 心魔幻境之中，天荒地暗，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一副即将要崩溃的场景。 幻境等同于心境，若是幻境崩溃，徐微尘的心境也会崩溃，被心魔彻底控制。 柳亦书一直都知道徐微尘有心魔，也知道这心魔因他而起，他以为只要他一直陪在徐微尘身边，一直需要他、渴望他，徐微尘的心魔总有一天会消散，却没想到心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有些自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幻境之中找到徐微尘，阻止心魔继续恶化。 第212章 以身饲魔 幻境之中，波动最为剧烈之处，便是徐微尘所在之地。 那是一座白玉宫殿，和临雪峰上的清辉宫有些相似，却比清辉宫面积更大更精致。 他推开殿门，穿过重重回廊，这座由徐微尘意识所幻化出来的宫殿，无论宫墙砖瓦梁柱，其上都雕刻着九尾狐的团，或大或小，但每一只都很生动活泼又可爱。 但—— 单独看一只两只九尾或许会觉得可爱，可要是看千千万万无数只，放眼望去视线里都是九尾狐，那就不是可爱，而是惊悚了。 柳亦书现在就觉得很惊悚，然而以徐微尘意识幻化出来的东西就等同于他的意识，柳亦书穿过一重重回廊的时候甚至不敢速度太快，怕加重徐微尘的负担。 终于，在最深的一座宫殿之中，柳亦书找到了徐微尘。 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拂开珠帘玉串，是一张可以让八个十个人躺在上面打滚的大床，床幔四角都被挂起，是以床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柳亦书看到床上的那一幕，表情微妙，有些尴尬。 床上有两具身体在交配，还正是最为激烈的时候，其中的一个主人公正是他，或者说是徐微尘的心魔所幻化出来的他。 至于另一位，是徐微尘，却也不是。 微微泛红的双眼，凶狠的动作，说是交配但更像凌虐的场面，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怖气息—— 是本尊。 徐微尘在他的心魔幻境之中幻化出了他的本尊。 至于作为被施虐的对象，那个柳亦书被徐微尘完全禁锢在身下，仅露出了半张脸，脸上的表情既恐惧又害怕。 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破碎的呻吟。 至于柳亦书要找的那个徐微尘，他就站在床前，身上被一根拳头粗的铁链捆绑着，动弹不得。 他目眦欲裂的看着床上那一幕，眼中已经流出了血泪。 这锁链也是他自己的意识所化，他自己将自己禁锢在了这里，受虐一般看着眼前的场景，难怪他的意识快要崩溃了。 ‘作茧自缚’这个词用来形容徐微尘现在的处境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要是柳亦书不出现，徐微尘绝对能这样直接把自己气疯，然后意识彻底崩溃。 但柳亦书既然来了，自然会阻止他继续自虐下去。 锁链不能强行解开，床上荒唐的一幕也不能轰散，柳亦书唯有紧紧抱着被锁链缚住的徐微尘。 “师尊……” “哥哥……” “夫君……”他一声声呼唤着已经陷入魔怔的徐微尘。 “你看看我，我才是你的小书，我就在这里，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能让我离开你！”柳亦书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着。 这些话确实能让徐微尘的身体有些反应，却远远达不到消除锁链的地步。 说的不管用，柳亦书便直接用做的了。 徐微尘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任他为所欲为的时候，之前就算他们玩些小情趣，在床下向来克己守礼的徐微尘一旦到了床上，自制力就变得不那么好了，往往没过多久就忍不住了，压制他成为掌控者，用狂风骤雨般的动作来带给他欢愉。 那样的徐微尘很好，柳亦书喜欢看他为自己失控的模样，但现在这样一动不动任他施为的徐微尘也很有意思。 他可是个狐狸精，还是狐狸精的祖宗，终于有机会在徐微尘的身上一展狐狸精的风采了。 亲吻从耳廓开始，柳亦书存心挑逗诱惑，亲吻的力度时轻时重，能够明显感受到徐微尘的身体在随着他的亲吻颤动。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从耳廓到侧脸，从唇角到唇珠，但柳亦书却没有与之深吻，而是一路向下，来到徐微尘最为敏感的喉结，轻轻啃咬。 等将喉结上印满痕迹，他又继续往下。 徐微尘身上虽然捆着铁链子，却并不影响柳亦书剥他的衣服。 随着亲吻，柳亦书一点点褪去他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膛，再往下，是劲瘦的腰腹。 柳亦书早已动了情，面对着任他为所欲为的道侣，脑海中那些存在许久，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实施的各种刺激人的方法都直接在徐微尘身上试验，誓要让徐微尘见识见识他们狐狸精的本事。 沉浸于用各种办法挑逗徐微尘的柳亦书压根就没察觉到，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徐微尘身上的锁链越来越淡，最后竟然直接消失了。 而得了自由，且已经被柳亦书彻底激起情欲的徐微尘红了眼睛，抱起仍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的柳亦书，一把将他扔在床上，至于本来在床上的心魔幻影，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还是同样的一张床，还是同样的两个人，从幻影到真实，徐微尘表现的就和本尊一样凶残，但柳亦书却并不抗拒。 他感受到了徐微尘内心的不安，这些不安不消散，这场心魔试炼就不会结束。 所以他非但不抗拒，反而很配合，使尽浑身解数，终于使得徐微尘在交合的瞬间清醒了过来，心魔幻境一点点坍塌。 心魔幻境之中的时间看似过去了很久，但对现实而言，却只是过去了几息。 但就这几息时间，劫雷已经将柳亦书的防御法器劈毁了大半。 柳亦书既然已经掺和了徐微尘的飞仙劫，那么在劫雷劈完之前，他便不可能全身而退，唯有和徐微尘一起抵挡因为他的加入，劫雷威力增强了无数倍的飞仙劫。 好在柳亦书万年的存货足够多，他在朱雀大陆数百年的修行也颇有成效，再加上妖族本体本就皮糙肉厚，很能挨雷劈，最后愣是在劫雷之下将徐微尘完全护住，自他加入之后，没让徐微尘被劈一下。 劫雷劈完之后，天道降下馈赠，精纯的仙灵之力沐浴徐微尘全身，彻底改造他的肉体凡胎。 柳亦书挨了雷劈，也因此沾了光，享受了一番仙灵之气的沐浴，甚至还得到了几丝道韵，身上的伤势一扫而空不说，对于道的理解也更深了几分。 第213章 鸠占鹊巢 这次飞仙劫，天道的馈赠不仅仅只针对徐微尘和柳亦书，旁观的朱雀、叶云寒、凤凰以及它的从属们，甚至包括羽族这座山林都得了一些好处，可谓是皆大欢喜。 徐微尘得到的仙灵之气最多，直接将他转化成了仙体。 这也就是在大荒，没有规则之力，若是在朱雀大陆，哪怕徐微尘能够成功渡劫，拥有仙体，也会被规则之力针对，其下场就和那些被建木吸引过去的大妖一样，被天罚劈成飞灰。 “恭喜啊，九尾，你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凤凰凑上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一众从属施施然离开。 “恭喜师兄，大道有成。”叶云寒也走过来说道。 “飞仙劫凶险，你和朝阳好好准备。”徐微尘说完之后，一把将柳亦书拦腰抱起，飞向蓬莱居。 心魔幻境之中，他们刚交合幻境就破了，徐微尘心头的火热却一直都没有疏解，仙灵之气能治愈他们身上的伤，抚平他们精神上的疲惫，却无法浇灭他心间的火，反而愈烧愈烈。 险象环生之后，浓浓的后怕侵袭着徐微尘，这种时候，他唯有和他的小书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才能消除他心中的后怕。 这一场交欢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以柳亦书的大妖之身都有些遭不住，徐微尘才停止了索取。 但即便不交欢，他也是紧紧将柳亦书禁锢在怀里，没有半点要撒手的架势。 他这个强势的样子，已经与本尊有几分相似。 其实自他们结为道侣之后，这么多年，在床上的时候，很多次，柳亦书都察觉到徐微尘在动情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强势又霸道，但到最后他都会变成他温柔体贴细致入微的师尊，所以柳亦书并不想深究。 但现在，徐微尘明显已经察觉到了。 或者说，自从徐微尘来到大荒之后，就显得有些奇怪，将他看得特别紧，在他和别的妖打交道时，徐微尘总是会沉默或者明显表现出不高兴。 徐微尘从前对他也有占有欲，但一直表现的很隐晦，只是让他戴个幂篱，走哪带到哪，不给他太多与别人交流的机会，但是到了大荒之后，这种占有欲就表现的特别明显，比如之前小凤凰每次来找他的时候。 这几十年里，徐微尘甚至都不大与叶云寒朝阳打交道。 柳亦书其实一直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但是他不讨厌徐微尘对他的占有欲，甚至还很喜欢，乐见其成，他一直都很配合徐微尘，所以并不将这个当回事，没想到他的纵容反倒让徐微尘的心魔越来越深。 这一次他虽然以身唤醒了徐微尘，却并不表示徐微尘的心魔已经消失了，若是放任下去，说不定会更糟糕。 “师尊，来到大荒之后，你是不是一直都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乖顺的被徐微尘禁锢在怀里，柳亦书忐忑不安的问。 他，自然是指本尊。 是他疏忽了，他通过神魂誓约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徐微尘是他的分身，又如何感应不到呢？ 他不想让徐微尘多想，所以隐瞒了本尊的存在，但或许他的这种逃避行为反而更容易让徐微尘胡思乱想。 徐微尘抱着人的手不自觉又紧了一些，“是。”他说。 “小书要去找他吗？”徐微尘有些艰难的问，屏息等待柳亦书的回答。 柳亦书缓缓摇头，“我不能去找他。” 不能，并非不想。 徐微尘告诫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小书，他这么喜欢他，恨不得要将人融于他的血肉之中，又怎么舍得将他拱手让人？ 同为一体，他不但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位置，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那滔天的欲念，绝对不能让小书来承受！ 若是心魔幻境之中的那一幕在他眼前发生，他真的会疯的。 徐微尘微垂着头，敛去眼中的红光，抱着人的手放松了一些，又缓缓收紧，“不要去找他！他明知道你就在大荒，却从不来主动寻你，可见他并不在意你！小书，永远都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是这样吗？ 即便结下了神魂誓约，也丝毫不在意吗？ “师尊，我不会去主动寻他的。”柳亦书保证道。 “好孩子。”听到满意的回答，徐微尘眼中阴霾散去，带着笑意去亲吻柳亦书的嘴角。 自然而然的，又是新一轮的交欢，水乳交融之际，感受着另一个他心中的躁动与渴求，徐微尘的动作更迫切，占有更彻底，同时在心里对另一个自己说：“小书是我的，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染指！” 然而下一秒，徐微尘便感觉到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动作无比熟练的狠狠揉捏小书身体的每一处，侵占他的每一个地方，而他的小书却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换了人，用软软的、带着泣音的声音唤着他‘师尊’，向他求饶，求他怜惜，却又紧紧的攀附在他身上，脸上的神情既痛苦，又欢愉。 “不自量力！”一道轻蔑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识海之中震荡，无休无止，仿佛对他的嘲讽。 徐微尘脑海中有一根弦，断了。 暴虐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情绪充斥在他心中，然而他被牢牢禁锢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也失去了他的小书，可这一切，小书都不知道。 “师尊，你弄疼我了！你怎么能对我那么凶，我都哭了你还欺负我！”云收雨歇之后，柳亦书趴在徐微尘怀里，揉着酸软的腰嘟囔着朝着徐微尘抱怨。 当然，抱怨归抱怨，他脸上的神情是与徐微尘一般无二的餍足。他喜欢温情的徐微尘，偶尔有些过分也可以，这样才更刺激。 徐微尘一只手搂着柳亦书的腰，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柳亦书柔软的头发、光洁的背部，被喂饱了的男人眉眼间都是餍足与愉悦。 “小书喜欢温柔的吗？下一次我会很温柔的！” 而下一次，被‘温柔’的徐微尘折磨的快要疯了的柳亦书又只能哭着求他不要那么温柔，温柔有时候更磨人。 第214章 独占 自从渡飞仙劫之后，柳亦书感觉到徐微尘对他的独占欲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在房间里两人独处的时候就不说了，不是亲就是抱，柳亦书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初刚到朱雀大陆那会，因为身体太差，几乎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 但徐微尘也并没有将他困在房间里不让他出门，偶尔他们也会去山中走走，只不过每次他们经过的地方，不会遇到任何羽族就是了。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次次如此，那就是徐微尘故意为之了。 在外面的时候，徐微尘还尤为喜欢让他变成原形，小小的一只，将他抱在怀里又是揉又是捏的，仿佛他抱着的不是道侣，而是一个任他摆弄的玩偶。 诚然，柳亦书很喜欢徐微尘的揉捏，手法娴熟，力道适中，很舒服。只不过徐微尘太喜欢揉他捏他了，上瘾一般，爱不释手，翻来覆去，每次不弄到他‘嘤嘤嘤’求饶就不撒手，他总感觉长此以往下去，他也许会经历狐族最大的危机——掉毛。 柳亦书一直都知道徐微尘是一个皮毛控，但不知道他居然瘾这么大。 他们妖族一般很少有妖能突破种族天性，喜欢别的妖族，徐微尘绝对是个例外。 柳亦书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徐微尘就待在青丘旁边的大泽里了，每天就把身体藏在沼泽里，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偷窥着它们那些小狐狸玩耍嬉戏。 听老祖宗说过，大泽以前的主人是一条黑蛇，那条蛇修为和老祖宗不相上下，虽然大泽里不缺食物，它却时常会偷跑到青丘的领地偷吃狐狸。 老祖宗本来想联合几个姘头将那大黑蛇弄死的，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在岸上看到了大蛇的尸体。 有妖杀死了大蛇，占据了大泽。大蛇死于一击毙命，妖丹直接被打碎了。 能如此轻易杀死大黑蛇，新的大泽之主修为定然深不可测，远超老祖宗。 老祖宗为此忧虑了许久，若是新的大泽主人也是一只吃狐狸的妖，那狐族危矣！ 老祖宗一边观察大泽之主，一边都开始给狐族物色新的领地了，但这一观察，就发现新的大泽之主是一只怪妖，它不吃狐狸，却喜欢藏在大泽里偷窥狐狸，尤其是狐族的小崽子。 而这种偷窥的行为在柳亦书这一批小崽子出生之后频率达到最高，柳亦书自己没发现，老祖宗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在懵懂无知的柳亦书对大泽里那双金色的眼睛产生兴趣之时，那双眼睛看得最多的，也是它。 青丘狐族难得诞生这么一只纯白的小狐狸，就连老祖宗也对它偏爱几分，对它寄予厚望，自然不希望它因为好奇而将自己置于险境，于是在小狐狸偷偷摸摸踏过警戒线之后，将它关了禁闭。 这一关，就关了好多年，直到大泽之主离开了大泽，老祖宗才将小狐狸给放出来。 但是柳亦书不知道这一点，它那时候还小，正值最活泼最好奇的年纪，陡然被关了几十年禁闭，可把它闷坏了，它小时候未必对那双眼睛有多深的印象或者多大的兴趣，越过警戒线也纯粹是因为好奇，但这几十年禁闭一关，尝试过失去自由的滋味，小狐狸就很难再像别的小狐狸那样安安分分在青丘呆下去，它想要自由，所以不知东荒凶险的它，小小一只，竟然就敢玩离家出走。 离开青丘之后，没了老祖宗的庇护，小狐狸终于知道了东荒处处危机，步步凶险，在它最为狼狈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大泽主人。 而这一次，它看到的不只是一双眼睛，而是对方最强大也是最美丽的姿态，那幅画面从此在它脑海中生了根，永远都挥之不去。 而建木碎片则在它心里生了根，帮助它从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修到了七尾，庇护了它七千年。 后来他为了渡八尾和九尾的雷劫，以小狐狸的形态去接近徐微尘时，对方也如现在这般，对它爱不释手，整天抱在怀里，就连揉捏的力道都是一模一样的。 柳亦书修因果道，不适合玩身外化身那一套，大道三千，他对这一道也不甚了解，不过他很清楚一点，不管分身还是本尊，他们本质上都是徐微尘，是一体的。 所以他不纠结。 柳亦书本来以为，有徐微尘渡飞仙劫的前车之鉴，叶云寒应当会多准备几十上百年，待到万无一失，才会开始渡劫。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年，叶云寒就也准备要渡劫了。 这一年里，因为徐微尘故意为之，虽然都住在蓬莱居里，还是隔壁屋，柳亦书却甚少有机会看到叶云寒和朱雀，更是没机会说上哪怕一句话，所以直到感应到叶云寒的飞仙劫要到了，柳亦书才知道他要渡劫了。 飞仙劫凶险，朱雀虽自信，稳妥起见，还是找上门来。 即便朱雀不来，柳亦书也打算到场，万一叶云寒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好援手一二，毕竟他是徐微尘在尘世唯一的羁绊，尽管徐微尘现在对旁人的事一概不怎么上心，或者说完全漠视。 柳亦书要去旁观叶云寒渡飞仙劫，徐微尘没说什么，只是要求同去，并且他还要求柳亦书变成小狐狸，徐微尘将小狐狸抱在怀里，还拿袖子完全遮住，不让旁的人或妖将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 有人抱着不用自己走路，且还是最熟悉最舒服的怀抱，柳亦书没有意见。 还是同样的空地，除了渡劫者不同，围观者也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凤凰和它的从属们站得离徐微尘和柳亦书远远的。 叶云寒的飞仙劫比之徐微尘顺利多了，哪怕有心魔幻境干扰，他自己也很快挣脱，他靠自身修为和手中的剑撑过大半劫雷，只剩最后几道，朱雀见他受了伤，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替他挡了。 叶云寒道心纯粹，且他与朱雀已经修得圆满，自是没什么心魔困扰，渡完劫之后，天道降下馈赠，作为主角的叶云寒和朱雀受益最多，他们这些离得近的自然又沾了一回光。 第215章 因果 叶云寒渡过飞仙劫之后，算是勉强在大荒有了自保之力，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吸收消化天道的馈赠，之后，来向徐微尘辞行。 叶云寒对大荒恶劣的环境很感兴趣，觉得在这种环境之下最适合淬炼他之剑意，定然能让他对剑的感悟更进一层，所以在身体能抵御罡风与浓雾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让朱雀载他去大荒各处游历，想要寻找一个适合磨练剑意的好地方。 朱雀虽然时常会跟一把剑吃醋，但他一向很听叶云寒的话，既然叶云寒想和他一起游历大荒，过二人世界，他自然求之不得。 之前柳亦书和鸾鸟谈好的帮助凤凰孵化的三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让叶云寒可以一直居住在羽族的领地，当时是考虑叶云寒凡人之躯，不适合在大荒生存，也不确定他渡过飞仙劫之后会是怎样一种状态，为了保险起见，柳亦书才提了这么一个条件，但现在这个条件不需要了，凤凰很大方，允诺他们可以重新向它提一个要求，而叶云寒将这个要求留给了徐微尘。 叶云寒没料到一向光风霁月的师兄竟然会有心魔，想当初徐微尘道体本源受损，百年磋磨都没有生出心魔，如今长生大道有望，还有神魂契合的道侣相伴，可谓人生美满，竟然反倒生了心魔，他很担心徐微尘，故而将凤凰的一个承诺留给了徐微尘。 徐微尘不喜凤凰，对于它的承诺也毫不在意，当即就将这个承诺转赠给了柳亦书。 栖梧宫中。 “本尊好歹也是羽族之王，本尊的一个承诺是多少妖族求都求不来的恩赐，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反倒被百般嫌弃？”饶是凤凰有所顾忌，见此也心生不快，冷声问。 它一发脾气，它的一众从属看向柳亦书等人的目光就变得冷厉，充满攻击性。 “你别生气，我不嫌弃啊，这样的承诺来一百个我也不嫌弃。”柳亦书无视它的怒气，欢快的说。 但凤凰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九尾阴险狡诈，这个承诺到了他手上，怕是它要大出血了。 它刚这样想着，就听九尾开口道：“我的承诺很简单，只需要你一滴本命精血。” 此言一出，柳亦书瞬间就收获了几道死亡凝视，性急如大鹏鸟，已经打算出手了，只是被凤凰一个眼神阻止了。 此前，羽族给出去的三个承诺，因为是九尾找到的朱雀，所以他要走了一个承诺，九尾要求的就是凤凰的一滴精血，鸾鸟它们权衡利弊，代凤凰答应了，而现在，九尾竟然又要一滴，当真是贪心！ 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本命精血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百年只能取一滴，否则就会元气大伤，而凤凰因为有着不死的本命神通，其精血更加珍贵，一滴就足以让一个普通凡人永生不死，可九尾两个承诺就要去了两滴！ “就算你是九尾，也未必能承受本尊的两滴精血。”凤凰强忍怒气说道。 “我知道啊。”柳亦书笑着说。 “那你要两滴精血做什么？”凤凰问。 “送人不行吗？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堂堂羽族之王，不会是想反悔吧？我又没要求你马上就将两滴本命精血一起给我，你完全可以先给我一滴，百年之后再给我另外一滴，如此，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不会不愿意吧？”柳亦书连声追问，惹得大鹏鸟它们怒目而视。 凤凰瞥了一眼抱着九尾的徐微尘，正好对上徐微尘无波无澜的视线，忍了又忍，还是应下了。 “你现在就同我一起去取精血吧。”凤凰很干脆的说，只想赶紧送走这两尊瘟神。 徐微尘闻言抱着柳亦书跟上凤凰。 “不行，你不能跟着，取本命精血之时是本尊最为虚弱之时，本尊信不过你们，只能让九尾跟我去。”凤凰对徐微尘说。 “我不对你出手。”徐微尘淡淡道。 “不行，本尊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凤凰分毫不让。 它的从属们则分散开来，呈包围之势将徐微尘和柳亦书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架势。 “师尊，就让我随它去吧，你在外面守着，我不会有危险的。”柳亦书对徐微尘说。 徐微尘不说话，但抱着小狐狸的手收紧。 “我想要凤凰的本命精血。”柳亦书说。 片刻之后，徐微尘松开了手，柳亦书从他臂弯里一跃而下，落地幻化出人形，很自然的取出一顶幂篱戴在自己头上，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大多数时候，他都很乐意配合徐微尘的独占欲。 凤凰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至于其它大妖，看着柳亦书的表情都是满头问号。 又不是没见过他的人形真容，突然戴幂篱做什么？ “随我来吧。”凤凰带着柳亦书进入一个房间，开启其中防御法阵。 静谧的空间里，它幻化出人形，是一位红色头发，身着能闪瞎人眼华服的绮丽青年，他的五官艳而不妖，张扬又肆意，气场十足，很符合他羽族王者的身份。 凤凰幻化人形之后，用饶有趣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柳亦书，并没有要取本命精血的意思。 “你看我做什么？”柳亦书问。 “蜉蝣又不在这里，你还假模假样戴着幂篱做什么？”凤凰一脸鄙夷的问，同时走向柳亦书，直接伸手要掀他的幂篱。 柳亦书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取血，他还等着我呢！”柳亦书不快的催促道。 “这么配合它的独占欲，你不会真的喜欢它吧？”凤凰不可思议的看着柳亦书。 “神魂誓约都立下了，还能有假？”柳亦书反问。 凤凰半晌无言。 “取血，事关我，他的耐心可能不太好，你那些从属可挡不住他。”柳亦书继续催促。 凤凰无视柳亦书的催促，一脸困惑，“你真的喜欢他吗？你都将因果道修到这份上了，世间生灵在你眼中应该都只是一团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线而已，没有任何区别才对，你难道会钟情于一团因果线？我不信！” 看着凤凰这个样子，柳亦书不催了，看来不为他解惑，今天这血是拿不到手了。 “你说的对，世间生灵，包括面前的你，在我眼中确实都只是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因果线，唯有徐微尘，在我眼中有着清晰的面容，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第216章 刮目相看 “你将蜉蝣视作了你的执念？”凤凰的声音陡然拔高。 “难怪！我之前百思不得其解，你都将因果道修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没有合道，原来是因为蜉蝣！” “蜉蝣知道你将他视作磨刀石吗？” “你怎么敢去招惹他的？”凤凰自顾自的发问。 柳亦书本来可以不用解释的，就这样让凤凰误会，但这样的误会若是传到徐微尘耳朵里，那可就不妙了。 “你因果搞错了。”柳亦书开口打断他的臆想。 “什么？”凤凰不解的问。 “我只是单纯喜欢徐微尘而已，为什么要阴谋论？”柳亦书好奇的问。 “不可能！你修因果道，情情爱爱牵扯的因果最多，你怎么可能去主动沾染？！”凤凰压根不信柳亦书所说的话。 “徐微尘确实是我的执念，但我并非是为了不被合道而选择这么一个执念，而是因为他，我才选择了修因果道。”柳亦书掷地有声的说。 凤凰不说话了，只是用一幅‘我听你鬼扯！’的表情看着柳亦书。 柳亦书耐心彻底告罄。 “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又何必要问？你该不会是想赖账，故意问东问西拖延时间吧？” 凤凰也不生气，“本尊只是好奇，毕竟本尊活了无数纪元，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生灵将因果道修至大成还有血有肉活蹦乱跳的。” “所以你也是因为好奇，才让自己回溯成一颗蛋，差点活不过来？”柳亦书嘲讽道，接着补刀：“修轮回道修到差点断了自己的轮回，尊主也很令我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这四个字从柳亦书嘴里说出来，嘲讽意味十足。 凤凰无视了他的嘲讽，摊了摊手，“没办法，活的太久了，太无趣了，就想玩点刺激的！你们不也分裂神魂去那个叫华夏的地方转世投胎，体验当凡人的感觉吗？” “听说那个地方特别有意思，人族有许多奇思妙想，制造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法器，不需要灵力支撑，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是真的吗？”他兴致勃勃的问。 “想知道真假，你自己也分裂神魂去看看不就行了！”柳亦书没好气的说。 他算是发现了，这只凤凰不但贪吃，好奇心旺盛，话还多！ 还有点厚脸皮。 当年特意用留影珠记录的那些画面估计很难威胁到凤凰本身。 不过没关系，凤凰是厚脸皮，但它的从属们不是啊，它的一众从属，骄傲又清高，最好拿捏了！ “我对那里确实很感兴趣，只不过那个地方太奇怪了，居然有个什么见鬼的‘建国之后动植物不能成精’的规定，我要是去了，总不可能只做一只普通的羽族吧？”凤凰颇为怨念的说。 柳亦书闻言有些意外，连动植物不能成精都知道，看来凤凰对那里的了解还真不少。 “尊主若是想去华夏，以羽族的身份可体会不到什么乐趣，还是人族的躯壳更有意思。” 凤凰连连摇头，“不行，人族毛都没几根，太丑了！” “你现在不也是人形？”也好意思嫌弃人丑？ “人族能有我这样完美无缺、俊美无双的身躯？”凤凰扬着下巴自傲的问。 柳亦书：…… 羽族大多都很自恋，尤其是有着漂亮羽毛的羽族，而凤凰作为羽族之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看到过你人族的躯壳，和你的本尊有七八分相似，你是怎么办到的？”凤凰状似不经意的问。 柳亦书恍然。 感情凤凰在这里和他扯七扯八，说了那么多废话，只是想知道这个。 或许凤凰早就对华夏有意，想去，但又嫌弃人族的躯壳，借用羽族躯壳的话，又没办法修行，一只普通的羽族，不说寿数短，想要融入人族的世界就很难，更别提体验人族的快乐了！ 凤凰的这个问题不但暴露了他的目的，也暴露了一些别的东西。 柳亦书人族的躯壳只在刚到大荒时出现过，之后他残魂归体，人族躯壳只用一点神识养着，没再现身过，凤凰却知道他的人身与本尊相似，说明他还在蛋壳之中时，就是有意识的。 或许这万年来，他虽然未能孵化，但其实一直都有意识，可以随时关注蛋壳外的世界。 譬如他对华夏的兴趣与了解，或许不仅仅只是在破壳之后的数十年才突然有的。 “很简单，我只是找了一具彻底死亡，连因果线也消失的躯壳来寄生。” 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柳亦书回答的很干脆。 凤凰若有所思，“但是这样一来，神魂很难与躯体融合，躯体会变得很脆弱，磕不得碰不得，同样限制很多。” “难怪饕餮说你在那里的时候是个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咽气，原来如此！” 饕餮？ 柳亦书从凤凰口中听到饕餮的名字，心里暗自警惕。 他在华夏的时候似乎把饕餮整的挺惨，而饕餮本身是个小心眼，睚眦必较，他最好还是不要让饕餮知道他已经回了大荒，不然饕餮绝对会满大荒的找他报仇的。 “占据不属于自己的躯壳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修因果，自然不想沾染不必要的因果。更何况那里是一个太平盛世，就算我的躯壳孱弱，也会很安全，‘弱’还能成为我的保护伞。”柳亦书说。 既然凤凰对那里如此感兴趣，要是不怂恿他去体验一番普通人的生活，那多可惜。 于是柳亦书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这个办法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大妖神魂强横，若是神魂不那么强，承载神魂的躯壳或许就不会有那么重的负担，你修轮回道，在这方面应该会比我有经验的多。” 凤凰眼睛一亮。 自从知道有华夏那么一个地方之后，凤凰就一直心痒难耐，很想去那个世界体验一番，奈何那个世界根本就承受不住他以本尊降临，分魂的话又需要占据别的生灵的躯体，凤凰之所以一直没去，就是嫌弃别族、尤其是人族的躯壳太丑，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后来他有了破壳之前的记忆，想到九尾之前所用的人族躯壳跟他本尊特别像，他就想找九尾请教一番，奈何蜉蝣将九尾守的太严实了，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如今，终于借着取本命精血的机会，和九尾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问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第217章 饕餮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凤凰很干脆的取出了一滴本命精血交给柳亦书。 以特殊方式将精血保存好，柳亦书正要离开，却见凤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好奇的问：“对了，听我的从属说饕餮似乎在满大荒的寻你，怨气很重，你对他做了什么？” 柳亦书长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不过就是数百年前小小捉弄了他几次，何至于记仇到现在，真是小心眼！” 凤凰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开始兴奋起来，“怎么捉弄的，展开来说说？” 本命精血已经到手，柳亦书也不介意满足一下凤凰的好奇心，同时分享一下饕餮曾经的落魄。 于是柳亦书就将饕餮为了生计开吃播，被他发现之后，联合许多曾经受过饕餮欺压的同类一起举报他的吃播违规，害他几次吃播被封，差点因为没钱吃饭被饿死的事讲给了凤凰听。 凤凰听了笑得乐不可支，形象全无。 “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多同类的？按理来说大家都披着人族的躯壳，也不会自曝身份。” “很简单，普通人的世界，哪来那么多的生而知之、十项全能？按照这个方向去找，十有八九都是那些不甘寂寞的老不死披着人族的外壳在作妖！” 同为不甘寂寞的老不死，凤凰无言片刻，正色道：“受教了！” 担心再不出去，徐微尘有可能会掀了栖梧宫，凤凰总算舍得打开防御结界，让柳亦书离开。 房间外，是剑拔弩张的氛围。 看到柳亦书，徐微尘收起威压，一个闪身来到他身边，将人揽在怀里。 “我们回蓬莱居吧。”柳亦书说。 徐微尘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揽着人直接消失，几息之后就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亲手替柳亦书取下幂篱，又抱在怀里揉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徐微尘才漫不经心的问：“只是取个精血而已，怎么去了那么久？” 柳亦书靠在徐微尘怀里，隐去凤凰对他和徐微尘关系的揣测以及饕餮寻仇之事，只说：“凤凰想去华夏玩，又嫌人族的躯壳丑，所以问我要怎么造一个和他本尊相似的躯壳，师尊你说他自恋不自恋？” 徐微尘一只手搂住柳亦书的腰，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的头发。他对柳亦书的皮毛情有独钟，没皮毛可撸的时候，就喜欢撸他一头浓密的长发。 “羽族向来如此，瞧不上别的种族，也不可能喜欢上它族的生灵。”徐微尘意有所指的说。 柳亦书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 想到凤凰自恋的样子，柳亦书笑了，“凤凰可不仅仅是不会喜欢上它族的生灵，或许就连同族他也瞧不上，不然也不会孤寡至今。” “它就适合一直孤寡下去。”徐微尘说着，过了片刻，又说：“去那里也好。” 省的总来纠缠他的小狐狸。 不过以凤凰的能为，就算分裂神魂，对本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要他们还在羽族的领地，凤凰就总能找到机会接近小狐狸。 想到这里，徐微尘忍不住将人抱紧，他的珍宝，应该被藏在一个只属于他的地方，谁也不能觊觎。 他要将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叼回自己的窝里。 “叶云寒和朱雀都走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什么时候离开？”他问。 离开是必然的，妖族领地意识一向很强，奉行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柳亦书从未打算在这里久留，之前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保障叶云寒的安全，既然现在叶云寒都已经离开了，柳亦书自然也打算离开。 “大荒很大，比朱雀大陆大多了，师尊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柳亦书笑着问。 “我想寻一处宜居之地，只有我们两个。” 柳亦书喜欢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之地，大荒没有这样的地方，但他可以用自己的妖力催生出这样一个地方，绝对会比羽族的领地漂亮。 柳亦书欣然答应。 第二滴精血至少要百年之后才能取，柳亦书也不着急，当即就和徐微尘一起离开。 离开羽族的山林之后，柳亦书变幻出原型，载着徐微尘，飞驰在天地间。 大荒荒芜，却也广阔，当罡风和浓雾都不会再构成威胁之后，就都成了别样的体验。 与心爱之人一起逍遥天地间，洒脱肆意，是别样的快活。 但就是太快活了，让柳亦书忘记了还有饕餮这么一个潜在的威胁，以至于差点被他偷袭成功。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饕餮的模样很怪异，长的像狼，却有着一张血盆大口，头顶还长着两根龙角，不伦不类，单论面相，足以让小儿夜半止啼。 柳亦书载着徐微尘从一座高山飞过时，饕餮突然从山中窜出，血盆大口差点咬到他的一根尾巴尖。 说起他和饕餮的恩怨，还要追溯至绝地天通之前。 当年，柳亦书长出第九条尾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条灵脉睡了一觉，这一睡就是一千年，等他睡醒，人间早已换了几回天，沧海都化了桑田。 他迷迷瞪瞪的去觅食，却刚好碰到了同样在觅食的饕餮。 饕餮贪食是本性，遇到什么都想咬一口，偏偏柳亦书一身纯白的皮毛，九条蓬松的大尾巴都特别诱妖，饕餮特别想尝试一下九尾狐和普通狐狸肉味道有何区别，就缠上了柳亦书。 柳亦书妖力不及饕餮，并不想跟他打，奈何饕餮太执着了，一直追着柳亦书不放，最后柳亦书靠着比饕餮多长了一个脑子，将他坑进了一处绝地，这才摆脱了饕餮，但他也被饕餮趁机咬掉了一根尾巴尖。 虽然饕餮被坑进绝地之后要想脱身绝对会脱层皮，但柳亦书从小到大还从未吃过那样的亏，这件事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每每回想起来，都狠的咬牙切齿。 所以在发现饕餮也分魂去了华夏，并且混的不怎么样，还要靠吃播来赚取生活费之后，他果断联系了不少和饕餮有过节的大妖，暗地里各种使绊子加举报，成功让饕餮原本人气超高的吃播被封。 只是封一次自然不能让柳亦书解气，等饕餮重新建了吃播账号，并且有了一定人气之后，柳亦书故技重施，又按照第一次的流程搞了一次。 等第三次搞的时候，更是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然后他就被人找上门了。 第218章 过往恩怨 那个世界人族数十亿，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然而并不是每一具尸体都能被当成是载体，寄生也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 只有适合自己的躯壳才能成功寄生。 而为了能与身体更契合，大妖往往会选择在娘胎里就夭折的婴孩，在胎儿咽气的瞬间，神魂进入其中，再在母体之中孕育一段时间，这样即便是身生父母，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已经换了魂。 这样出生的孩子，好处是与身体的契合度会更高，更适应人族的躯壳，坏处就是会和身生父母产生一定的羁绊。 柳亦书当初就是不想多结因果，所以选择了一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孩，一直等到他身上的因果线全部消失才寄生。 因为等的太久，婴孩的身体都快凉透了，他的寄生虽然让那具身体活过来了，身体本身却虚弱至极。 寄生到人族的躯壳之后，人族脆弱，自然不能使用妖力，而神魂受脆弱的躯壳限制，也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唯有某些种族天赋神通，不需要妖力，对神识的要求也不高，可以动用一二。 九尾的天赋神通读心术就是可以使用的神通之一，只不过效果不及他本尊的万分之一，只能窥探到离他很近之人的内心。 但在普通人的世界，这个神通已经算是金手指和外挂般的存在了。 他就是靠着这个神通，即便身体孱弱，也仍然活的逍遥自在。 再加上他因果道大成，只需一眼就能断人因果，哪些人是普通人族，哪些是披着人族皮囊的异类，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没有刻意去找寻同类之前，柳亦书还从未在身边发现过同他一般的情况，最多是在电视上或者短视频上发现一些关于天才的报道，通过因果之眼，洞悉对方的真实身份罢了。 即便后来为了报复饕餮，他找到了许多以同样方法去那里体验生活的大妖，他们也都分布在五湖四海，离的极远，所以柳亦书从未想过，竟然还会有大妖刚好寄生到了一家子身上。 被谛听找上门的时候，柳亦书还很懵。 “我本来不想管他的闲事，奈何我运气不好，寄生成了他的兄长，起码在披着这身皮囊之时，我们之间是有因果羁绊的。” “我们家本来就很穷，饕餮的出生更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你知道养一只饕餮有多费钱吗？” “饕餮生性贪食，但它没有胃，所以怎么吃都不会有事，但他寄生的人族躯壳有胃，还是血肉之躯，你知道当我们的父母看到还是婴儿的饕餮抱着桌子腿啃的时候有多震惊吗？” “小时候还好，虽然看到什么都想啃一啃，但人族婴孩牙齿脆弱，行动能力又有限，把它看住了，顶多把牙齿崩坏了而已，还能再长出来，但等他能跑会跳之后，他贪吃的本性让他三天两头被送医院急救、洗胃什么的，他自己吃够了苦头，也让我们家更加的贫困潦倒。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医院更烧钱，我就算再能挣钱，也填补不了他这个窟窿。” “现如今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一个适合他的工作，让他能够满足自己贪吃本性的同时，又能赚钱养活自己，却被你一再破坏！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你这样搞，饕餮活不下去，我和他也不会让你活下去的。”自称是饕餮兄长的谛听在柳亦书面前一顿诉苦加威胁。 谛听是地藏王的伴生神兽，拥有能听到万物心声的神通，听说就连圣人的心声它也能听到，这神通可比九尾的读心术要强上许多。 谛听就是靠着这个神通锁定了柳亦书这个幕后黑手，并且找上门来的。 在那个世界，柳亦书身体孱弱，是个战五渣，如果他要对付的只有饕餮的话，他有很多办法让饕餮活不下去，可饕餮命好，竟然碰瓷了一个大妖兄长，这个兄长的天赋神通还极其好用，柳亦书只能不甘不愿的收手。 当然，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饕餮，只是想要找一个绝佳的机会，将饕餮一击毙命。 再怎么兄弟情深，想来谛听都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弟弟跟他对上。 后来，谛听自己麻烦缠身，顾不上饕餮，柳亦书都在心里给饕餮计划了好几个意外亡故的结局，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一道冬雷送到了朱雀大陆。 每次想起来，柳亦书都觉得很遗憾呢！ 差点又被饕餮咬掉一块肉，柳亦书怒火中烧，打算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但朝着饕餮扑杀过去时，又想到了坐在他背上的徐微尘。 徐微尘的这副身体毕竟才渡过飞仙劫不久，在饕餮的爪下可不够看。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妖复仇，千年万年都不迟，等他将徐微尘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再来和饕餮一较高下一雪前耻！ 这么想着，柳亦书选了一个方向就跑。 饕餮在其后紧追不舍。 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仿佛又回到了柳亦书第一次遇到饕餮时的场景。 柳亦书背上的徐微尘太显眼了，饕餮虽然脑子不够用，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所以在发现柳亦书并不想与他交战之后，他就锁定了柳亦书背上的徐微尘，每一次的攻击都是针对徐微尘。 而为了保护徐微尘，柳亦书不得不数次改变他逃走的路线，所以，直到他被饕餮逼到了自己在大荒的老巢附近时，他才惊觉不对劲。 他的老巢附近，离徐微尘本尊所在的位置极近，只有千里的距离。 而对于他们这些风驰电掣的大妖来说，千里之遥，不过是几息之间。 是巧合，还是—— 柳亦书不愿多想，却又不得不多想。 在察觉到他逃跑的路线离徐微尘本尊的位置越来越近之后，他数次尝试着改变逃跑路线，但饕餮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一旦他改变路线，针对徐微尘的攻击就如影随形，他又不舍得让徐微尘受伤，只能被迫离徐微尘本尊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柳亦书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却听背上的徐微尘用很轻的声音问：“那个‘我’似乎就在附近，小书为何不去找他？你与他联手，应当不惧饕餮。” 第219章 沼泽地 徐微尘的话很轻，混在罡风之中，就更加模糊，但柳亦书还是听清了。 他心里也明白了。 本尊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回到大荒这么多年，徐微尘的本尊从没来主动找他，现在却又逼他自己做选择。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徐微尘的心思也是变幻莫测难以琢磨。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道侣，再怎么反复无常他不也得顺着，就当做是情趣了。 反正他总要跟徐微尘的本尊见面的。 这么想着，他倒是释怀了，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往本尊那里跑。 饕餮今日欺他，他定要让饕餮付出代价！ “饕餮，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紧追不舍，你长得太丑了，配不上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因为知道前方有人会替自己报仇，柳亦书一改先前的紧张，反而有心情调戏饕餮了。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我一定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才能解我心头之恨！”饕餮咆哮道。 当初在华夏，虽然柳亦书没来得及对饕餮下手，但自有大妖继承他的遗志，趁着谛听无暇他顾，直接一击毙命，搞死了饕餮。 虽然弄死他躯壳的并非九尾，但饕餮却将这笔账算在了九尾头上，毕竟若不是九尾带头针对他，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妖知道他饕餮的身份。 饕餮贪食，嗜血又嗜杀，在东荒和大荒不知道树立了多少仇敌，但一朝分魂去华夏，却只是一个特别贪吃的普通人罢了，还是脑子不太好使的那种，很好被拿捏，一朝身份被九尾揭露，谁会放过这绝佳的报仇机会呢？ “惦记我的肉？”柳亦书冷笑，“你怕是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飞在半空中，已经能看到前方偌大的沼泽地了。徐微尘本尊的洞府，就在那片沼泽之中。 沼泽地上方弥漫着恐怖的威压，还未靠近，就让妖心有余悸。 因着神魂誓约的关系，柳亦书能感受到这股威压，却并不会觉得难受。 反观饕餮就很难受了。 虽然同为上古大妖，饕餮还是四大凶兽之一，拥有祖龙的血脉，但比之啃食了整棵建木的蜉蝣还是差了许多。 妖族的领地意识都很强，本能告诉他，前面有很强大的存在，不能冒犯，但看到九尾悠哉悠哉悬浮在沼泽地的上空，半点不受威压影响的样子，饕餮不禁又有些怀疑他自己的感知。 没道理这威压只针对他，不针对九尾。 这么想着，饕餮朝着九尾背上的人族狠狠扑了过去。 与人族修士交战喜欢斗法不同，大妖之间的争斗更喜欢遵循本能，扑杀撕咬，妖力和技巧缺一不可，这是妖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它们尚且弱小之时，是用这样的方式觅食，长大之后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咬死敌妖。 一路追杀，饕餮已经看出九尾很在意他背上的人族，虽然大荒少见人族，但也不是没有，他在华夏的那个便宜兄长不就也将地藏王转生的人族带来了大荒，并且护的跟眼珠子一样，九尾好像得了跟谛听一样的病，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弱点，他要是不从九尾的弱点下手，就显得对九尾不够尊重了！ 正好他也许久没尝过人肉的味道了！ 面对着饕餮气势汹汹的扑杀，柳亦书岿然不动，视若无睹，仍然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扑杀过来的不是能将他一击毙命的饕餮，而是一只毫无杀伤力的丑狗。 饕餮体型虽大，扑杀的动作却快若闪电，瞬间就到了柳亦书面前，眼看着他就要一爪子将柳亦书背上的徐微尘撕碎之际，一道比弥漫在沼泽地上方还要强横十倍百倍的威压突然袭来，瞬间的压力让饕餮身体一沉，直接掉进了下方的沼泽之中。 “嗷——”饕餮一声尖叫，顶着一身淤泥从沼泽之中火急火燎的冲出来，仿佛火烧屁股一般。 “是谁暗算本大爷！”饕餮飞到半空中使劲抖动身上的皮毛，想要将那些沾在皮毛上的淤泥抖落。 泥点子漫天飞舞，柳亦书嫌弃的载着徐微尘飞的离饕餮所在的位置远了一些，免得被污泥溅上，他这一身雪白的皮毛可不能有半点脏污。 顶着威压，饕餮在半空中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反观柳亦书，轻松惬意，半点不受威压影响。 趁他病要他命，柳亦书本来应该趁着饕餮现在被压制报仇的，奈何饕餮身上太脏了，柳亦书都不想靠近他，更别提扑过去撕咬了，完全没法下爪子，更别提下嘴了！ 饕餮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受威压影响，难道暗中捣鬼的家伙是你的姘头？” 几乎是在饕餮话音刚落，他头顶的天空中出现一座巨大的虚影，随着那虚影一挥手，‘噗通’一声巨响，饕餮又被摁进了沼泽里，并且溅起巨大水花和污泥。 “嘴这般臭，应当多洗洗。” 虚影凝视，徐微尘踏空而来，出现在柳亦书面前。 柳亦书的心脏骤然紧缩。 面前的徐微尘虽然和他的道侣和师尊顶着同一张脸，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身上的气势都是天差地别，太具有压迫性了。 被他盯着的时候，柳亦书感觉自己被一头巨兽锁定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吞吃入腹。 至于饕餮，一直在沼泽之中挣扎，每次刚冒出脑袋，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摁下去。 虽然这里是徐微尘的地盘，有地利之便，但他如此轻松随意拿捏饕餮，也太恐怖了。 无论什么时候，徐微尘的本尊在他面前都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幸好，这般强大的存在，是他的道侣，而并非敌人。 也幸好，在朱雀大陆之时，他没有被‘它’蛊惑，妄想靠着建木就能与之抗衡。 徐微尘站在他面前，朝着他缓缓伸出了手。 柳亦书下意识后退一步，徐微尘太强了，强到柳亦书对他产生本能的畏惧。 为寻求安全感，柳亦书扭头去看他背上坐着的徐微尘，却只见原本好端端坐在他背上的徐微尘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那里仿佛一具无知无觉的人偶。 第220章 断尾 “你把师尊怎么了？”柳亦书质问的话脱口而出。 他幻化人形，一把接住坠落的徐微尘，瞬间就察觉到这具身躯已经成了一具空壳。 “我师尊呢？”柳亦书心里也一空，紧紧揽着人，慌忙问。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徐微尘似乎也像是这具空壳一般，离他而去了。 “你的师尊——不就站在你面前？”徐微尘注视着柳亦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大人——”柳亦书急切唤他。 “你叫我什么？”徐微尘微微眯起眼，只一个动作，就压迫性十足。 “徐微尘——”柳亦书直呼其名，他知道徐微尘方想听什么称呼，但他身上的气势与侵略性太强了，柳亦书连‘师尊’这个称呼都不想喊。 徐微尘摇了摇头，“小书，你真是太不乖了！” 这么说着，他再一次对着柳亦书的方向伸手，不过这一次，他的目的是柳亦书怀里揽着的躯壳。 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将躯壳从柳亦书怀里扯了出来，然后飞到了徐微尘手中，而徐微尘只是将那具躯壳随意往他身体里一按，躯壳竟然与他的身体自动融合了。 这操作，直接看呆了柳亦书。 分身竟然还能这么玩吗？ 而就在柳亦书怔愣的功夫，徐微尘一步上前，直接将柳亦书困在怀里，他额头抵着柳亦书的额头，说话间气息喷洒在柳亦书脸上，眼睛却盯着柳亦书的唇，“现在，该知道称呼我为什么了吧？”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柳亦书紧绷的身体下意识的放轻松了许多，徐微尘的唇离他极近，近到只要开口就有可能碰到，而他也没辜负这个姿势，直接探头过去亲了一下，以一吻代替他的回答。 与徐微尘柔软有温度的唇不同，本尊的唇仿佛冰块一样，又冷又硬，柳亦书心下惊讶，碰了一下就想离开。 但徐微尘才尝到甜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摁着他的头，强势亲了上去。 他动作极其熟练的撬开柳亦书的唇，攻城掠地，风卷残云一般侵占他整个口腔。 柳亦书被他禁锢在怀里一动不能动，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的侵占。 他现在愈发确定，早在朱雀大陆之时，徐微尘的本尊就已经出现过，而且出现过很多次。 “一对不要脸的狗男男！你们要交配就先放开老子，老子不想看脏东西，怕长针眼！” 饕餮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柳亦书才想起饕餮似乎还被徐微尘摁在沼泽里，他连忙一把推开徐微尘，挣脱了徐微尘的怀抱。 他可没有在外妖面前表演活春宫的喜好。 更何况这个外妖还是他厌恶的饕餮。 徐微尘也没有这样的癖好，他只是又把人困在怀里，然后用不善的眼神看向仍然在沼泽之中挣扎的饕餮。 这一片沼泽都已经被他炼化，饕餮落入其中根本就挣脱不出来。 “它以前是不是欺负过小书？小书想如何报仇？”徐微尘问。明明是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语气，给柳亦书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打架打输了被咬掉一块肉这种事柳亦书是不会告诉徐微尘的，他也是要面子的！ 饕餮从他尾巴上咬掉一块肉吃了，那他定然是要十倍百倍还之。 可惜饕餮吃的太杂，身上的肉实在是难以下口，要不然柳亦书绝对也要吃他几口肉！ “他伤了我的尾巴，那我也将他的尾巴砍下来当战利品好了。”柳亦书说。 “如你所愿。”徐微尘说着，抬手施展了一个‘定’字诀，只见沼泽里的水和淤泥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饕餮也因此被定住动不了了。 柳亦书阴笑着从储物空间掏出一把长刀，来到饕餮身侧，对着他的尾巴比划。 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嘴还能动，饕餮有些慌了。 要是没有了尾巴，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大荒横行霸道？ 谛听以前说过，如果他惹到了不该惹的存在，就应该夹起尾巴做妖，可他要是连尾巴都没有了，那他还是饕餮吗？ “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胡来！” “九尾，当年我不过是吃了你尾巴上的一小块肉，你至于记恨至今？” “你都有九条尾巴，我才一条！我啃你一口肉，你却要断我一条尾巴，这样不公平！” …… 面对饕餮的大喊大叫，柳亦书不为所动。 今日要不是有徐微尘在，他要不是比以前能跑，他早就被饕餮逮着了。 他要是落在饕餮手里，可不仅仅只会少一条尾巴，被剥皮抽筋、吃肉喝血都是轻的！ 还有他背上的徐微尘，说不定也会被饕餮生吞活剥！ 柳亦书比划了片刻，选了一个好切割的角度，将妖力倾注在手腕和刀上，很干脆的手起刀落。 “嗷——呜——”饕餮凄烈的惨叫声传出了几千里远，惊得许多大妖纷纷躲回了自己的窝里。 因着断尾的巨痛，饕餮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然挣脱了沼泽的束缚。 “九尾，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饕餮一边逃命，一边放下狠话。 “我等着你哟！”柳亦书提溜着饕餮长长的尾巴甩着玩儿，一边笑着回应。 “这种脏东西赶紧丢了，莫要脏了你的手。”徐微尘伸手握住柳亦书的手腕，稍稍用力，柳亦书吃痛，手一松，饕餮的尾巴就掉进沼泽之中，被淹没了。 “我还想留着当战利品的。”柳亦书小声抱怨。 “不需要，饕餮全身上下也就那对龙角稍微有点收藏价值。”徐微尘说着，引水流给柳亦书冲洗手。 “徐微尘，你将我师尊藏到哪里去了？”柳亦书一边搓手一边问。 水流停止了，徐微尘看着柳亦书，“我就是你师尊。” “行吧。”柳亦书叹了口气，“那我换个问法，你的分身去哪了？自从渡完飞仙劫，他就消失了。” “你果然一开始就知道。”徐微尘又将柳亦书抱在怀里，紧紧攥住，“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吧？不然为什么你明知道那具躯壳里的不是他，依然愿意跟我交欢？” 柳亦书：…… 这问题问的，好像他是一只渣狐狸一样。 如果要这么算的话，那他早就出轨了，他和师尊的第一次，本尊不就掺和其中了吗？ 第221章 白玉宫殿里的小狐狸 柳亦书注视着徐微尘半晌，突然开口道：“那你把我的师尊还给我？” 徐微尘攥在柳亦书腰间的手骤然用力，他本来就抱的很紧，现在更像是想要把柳亦书摁进他身体里一般。 就和他摁自己的那具分身一模一样。 只不过分身源于本尊，可以被本尊直接融合，但他和柳亦书虽然神魂交融无数次，却始终是两个彼此独立的个体，没办法像分身一样被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就是你的师尊。”他再一次强调。 柳亦书皱眉，不解的问：“徐微尘，你知不知道你很矛盾？你自己把你和他当成是一个人，却又要求我将你们当做是两个人，我若真将你们当成是两个人，你又不高兴了，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徐微尘伸手捏住了柳亦书的嘴，稍微用力，捏出了各种形状。 “叫我‘师尊’，或者‘夫君’也行，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其它的对于我的称呼，说一次，我就惩罚你一次，除非你故意想被我惩罚！” 柳亦书想替自己辩驳，可惜嘴被徐微尘捏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音，能发出来的，只有令人遐想的“嗯嗯——呜呜——”的声音。 “狗东西！”柳亦书没忍住在心里暗骂。 “如果我是狗的话，那你是什么？狗——日——的？”听到柳亦书的心声，徐微尘也不生气，只是故作疑惑的反问。 柳亦书顿时脸都气红了。 要不是打不过，他高低要和徐微尘打一架。 但即便现在受制于人，柳亦书也趁着徐微尘捏他嘴唇的间隙，一口咬向他的手指。 本来他只是想用这个动作警告一下徐微尘，并不觉得自己真能咬中徐微尘的手指，但等他真的将徐微尘的手指含在口中时，反倒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那根手指的存在感极强，被他咬进口中的那一截一点也不安分，竟然在拨弄着他的舌头。 柳亦书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他连忙想要用舌头顶出那根在他嘴里作乱的手指，却反而惹得舌头被变本加厉的蹂躏。 柳亦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下这个禁锢着他的徐微尘可不是朱雀大陆那个纯情的师尊，而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不知道见惯了多少风月的大妖。 他只用一根手指，就将柳亦书折腾的气喘吁吁，腰软腿也软。 而这期间，柳亦书被他连哄带逼的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师尊’和‘夫君’。 如此，徐微尘才心满意足的将禁锢人的姿势改为公主抱，他抱着柳亦书，心念一动，他们下方的沼泽地突然从中间分流断开，露出最底下白玉铺就的通道。 通道一直往下蔓延，地底下别有洞天，被结界包裹着的，竟然是一座白玉宫殿。 那座宫殿柳亦书并不陌生，之前徐微尘渡飞仙劫之时，心魔幻境之中的那座白玉宫殿，就和眼前的宫殿一模一样。 柳亦书恍然，难怪他当初进入徐微尘的心魔幻境就觉得那座宫殿太过逼真，没想到确实有这么一处地方。 宫殿里到处都是九尾的浮雕或者石刻，刻画的是柳亦书不同的形态，有幼崽时期的憨态可掬，也有成长期的狡黠灵动，还有成年期的威风凛凛…… 单独来看，每一只雕刻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但放眼望过去都是狐狸，这场景就着实有些惊悚。 柳亦书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将那些雕刻一一看过去，他看的不仅仅是雕刻，还有雕刻者本人在雕刻时所倾注的情感。 如果不是徐微尘和他的羁绊太深，他无法看到徐微尘的因果线，那他看这些雕刻，就可以透过雕刻上缠绕的因果线看到更多东西。 在这一座座九尾雕刻里，徐微尘对他的爱，昭然若揭。 这些雕刻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而是需要漫长的时间精雕细琢，然后慢慢打磨，才会像现在这样，每一处弧度都那么完美。 这偌大的宫殿，其中的浮雕石刻不知道有多少座，每一座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座，都是徐微尘亲手雕刻，没有半点妖术的痕迹。 这让他很困惑，徐微尘居然这么喜欢他吗？ 他虽然也很喜欢徐微尘，可自问对他的感情还到不了这种程度。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徐微尘啊！ 那般强大的徐微尘，会喜欢他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 还玩暗恋？ 要不是‘它’想算计他和徐微尘，阴差阳错让他穿越到朱雀大陆，他也遇不到徐微尘的分身。他要不是在朱雀大陆遇到徐微尘，仗着分身没有过往的记忆，也没有本尊成年期的隐患，主动撩拨，他和徐微尘就不会在一起，更不会结为道侣、缔结神魂契约，今时今日，他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发现徐微尘的秘密！ 东荒的漫长岁月且不提，来到大荒万年之久，徐微尘暗戳戳的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建了这么一座宫殿，宫殿里雕刻的都是他的身影，本尊却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哪怕一次。 且徐微尘以前既然没有出现，以后肯定也不会出现，他将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座宫殿的存在，以及徐微尘对他的心思。 他从来都不知道，徐微尘竟然还有当纯爱战神的潜质？ 可即便亲眼所见，柳亦书还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徐微尘真的会如此痴迷他吗？ 还是说—— 徐微尘痴迷的，只是他的妖身。 ‘绒毛控’这个词是柳亦书去到华夏以后才学会的新词汇，毋庸置疑，徐微尘是一个十足的绒毛控，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喜欢偷窥青丘的小狐狸们，两次去人间历劫，他也都是以小狐狸的形态跟在徐微尘身边，徐微尘对它爱不释手，甚至甘愿为了替小狐狸抵挡劫雷而被劈死，就连师尊，也对小狐狸毫无抵抗力，看到小狐狸就挪不动脚步…… 柳亦书心念一动，直接在徐微尘怀里变幻原形，当拖着九条尾巴的小狐狸用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徐微尘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痴迷。 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 第222章 情根 柳亦书气闷不已。 徐微尘就是喜欢毛茸茸的小狐狸，至于毛茸茸的小狐狸身体里是怎样一个灵魂，他或许根本就不在意！ 柳亦书越想越气，突兀的从徐微尘怀里跳了出去，在空中几个灵巧的跳跃，消失在徐微尘面前。 白玉宫殿里到处都是小狐狸或者大狐狸的石刻玉雕，每一只都栩栩如生，身上的皮毛秋毫毕现，足以以假乱真。 柳亦书跑出徐微尘的视线之后就没有再跑了，而是找了个位置蹲下，收敛了呼吸和心跳，假装自己也是一座玉雕。 过了片刻，徐微尘走到他面前站定。 柳亦书蹲在回廊里一座精致的柱灯之上，其视线刚好能和徐微尘视线持平。 徐微尘看着他不说话，柳亦书也不动不说话，仿佛真的只是一座玉雕。 过了好半晌，徐微尘才略带困惑的开口问：“小书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吗？” 柳亦书不想理他。 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无论他藏在哪里，徐微尘都能轻而易举找到他，反之亦然，他们两个捉迷藏，和玩过家家有何区别？ 但是徐微尘的话倒是给了柳亦书灵感，他挥了挥爪子，将妖力打进周围的石刻玉雕之中。 得他一点妖力支撑，那些石刻玉雕瞬间活了过来，一只只小狐狸和大狐狸们纷纷舒展着身体，离开了他们原本的位置，聚集在徐微尘身边。 柳亦书心念一动，小狐狸们要么往徐微尘身上爬，要么在徐微尘面前打滚卖萌求抚摸，要么蹭着徐微尘的衣裳下摆……总之，所有的小狐狸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讨好着徐微尘。 这些小狐狸都是照着他不同时期的模样来雕刻的，每一只都是那么可爱，不说徐微尘，柳亦书自己看着心都要萌化了。 要不是他想试探徐微尘，他自己都想从柱灯上跳下去和它们玩耍。 反观被狐狸包围的徐微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小狐狸们的讨好，看起来似乎一点不为所动。 “你不喜欢他们吗？”柳亦书好奇的问。 以他对徐微尘的了解，被如此多的毛茸茸包围，每一只的颜值还都那么高，他不得高兴的晕过去？ “有真的在面前，我为什么要去喜欢假的？”徐微尘疑惑的反问。 柳亦书：…… “你不高兴了？”徐微尘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因为这些雕像？” 徐微尘一拂袖，那些石刻玉雕瞬间归位，回廊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你为什么要雕刻这些？”柳亦书问。 “打发时间罢了。”徐微尘不甚在意的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将它们都收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柳亦书更气闷了。 “徐微尘，你喜欢我吗？”他直视着徐微尘的眼睛，问。 他可以确定师尊是喜欢他的，且毫不怀疑师尊对他的喜欢，这些喜欢是他们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可徐微尘的本尊呢？ 本尊有什么理由喜欢他？ 不说他们从前糟糕至极的过往，单就重逢之后，本尊虽然偶尔会占据分身的躯壳，但那都是在床上，在翻云覆雨之际，难不成做着做着就做出感情来了？ 世上并无毫无由来的爱，柳亦书想不通。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等到去了我的寝殿，我再回答。”徐微尘说着，伸手就将柳亦书捞到了怀里，并且略微用了几分力气，防止小狐狸再一声不吭就跑走了。 喜欢不喜欢这个问题很复杂吗？ 柳亦书不解。 他被徐微尘抱着，穿过一条又一条回廊，越是往深处，气温便越低，到后来，砖瓦墙柱上都开始结霜。 再往深处，连柳亦书都感觉到了凉意。 等最后到了徐微尘的寝宫，虽然这寝宫和心魔幻境之中的也一模一样，但温度却不一样，与其说是寝宫，不如说是一座冰窟。 而最中央的那张大床，则是一整块万年寒冰。 柳亦书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触碰徐微尘的嘴唇会那么冰了，整天待在冰窟里，躺在万年寒冰之上，能不冰吗？ 只怕徐微尘不止是嘴唇，身上也都是冰的，只是被衣裳裹住了，柳亦书才察觉不到。 蜉蝣进入成年期以后，发情期也随之而来，且永远都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蜉蝣的生命之所以短暂，正是因为它们在成年之后就进入发情期，会陷入无休无止的交配之中，直到力竭而亡。 柳亦书不想来见徐微尘，正是因为不想成为那个有可能会让徐微尘死去的凶手。 他已经眼睁睁看着徐微尘在他面前死去两次了，绝对不想再有第三次。 而且和从前徐微尘的转世之身替他挡雷劫而死不同，本尊若是在交配之中力竭而死，那就是真的死了。 这是蜉蝣的宿命。 柳亦书虽然修因果道，却不信命。 徐微尘也不信命，他一直都在自救，以万年寒冰的寒气对抗体内的燥热。 柳亦书其实也想过，徐微尘早已成年，日日受情欲折磨，他会不会向本能屈服，找寻别的大妖疏解。 就算徐微尘这么做了，也无可厚非，毕竟被情欲折磨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他每年只有那么几天就觉得难捱，徐微尘却是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交配的欲望，繁衍的本能，这些原本都是无法抗拒的，可是徐微尘他做到了。 正因为如此，柳亦书不觉得徐微尘会为他动心，因为动心的代价太大了，会让他这两万年的坚持前功尽弃。 “其实，当年在建木下，我送予你体内的，除了有一截建木残枝，还有我的情根。” 柳亦书本还沉浸在本尊是否真的喜欢他的自我怀疑之中，陡然听到这句话，身体僵住了，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他是该生气还是该松口气，是该哭，还是该笑。 和人族一样，妖也有七情六欲，而感知这七情六欲的，便是情根。 没有情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具活着的躯壳而已。 柳亦书曾经也疑惑过，徐微尘啃食建木之后就会自动进入成年期，开始发情，建木附近又有催情效果极强的伴生灵草，啃食建木还会有天罚降临，在三重杀招之下，徐微尘是如何避开这次死劫的？ 原来，是他承担了所有。 第223章 坦诚相待 回想当年，还是一只小崽子时，柳亦书对于徐微尘只有好奇。 后来在它最为狼狈的时候，看到了徐微尘本尊最美丽、最强大的姿态，当时充斥在心中的，也只有惊叹与敬佩，并没有掺杂别的感情。 直到徐微尘将一截建木残枝打入它体内，在建木残枝入体的那一瞬间，它对徐微尘的感官似乎就变了。 被带回青丘又关了禁闭之后，它变得尤为在意徐微尘。 而这种在意随着建木残枝惠及己身，不断加深着。 徐微尘送予他的这段机缘，使得他摆脱了狐族血脉的限制，修出了二尾、三尾……一直到七尾，建木残枝的力量才被耗尽。 建木残枝给了他七千年的寿命，并且给了他未来的无限可能。 在这七千年里，他从未忘记过徐微尘的身影，建木下的惊鸿一瞥，已经深深印入他的心里。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徐微尘的感情，因为这段感情从萌芽到成长是那样的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处处是破绽。 他固然会因为慕强而对徐微尘充满好感，但是喜欢这种情绪—— 他因着与徐微尘的这份机缘，选择了修因果道，却又因为因果道小成，以及老祖宗油尽灯枯的结局，警惕自身，并不敢主动靠近徐微尘。 后来，他为了渡八尾雷劫不得不入红尘，去寻贵人庇护，贵人没遇到，却遇到了徐微尘的转世之身。 那个时候的徐微尘，因为身体太差了，所以反而让柳亦书忽略了他身上的反常之处。 除了对他这只突然出现的小狐狸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之外，徐微尘对其它的任何人和事都漠不关心，他只是按部就班的活着，就像是一具行走的人偶。 但这具人偶对一只突然出现的小狐狸却无比偏爱，同吃同睡，走哪带哪，甚至愿意为了小狐狸去死。 以前柳亦书也曾疑惑过徐微尘为什么会对一只小狐狸那么好，苦思无解，最后也只能归咎于是因为小狐狸太过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情根对徐微尘的吸引罢了。 本来就是属于徐微尘自己的东西，在被柳亦书温养之前，已经不知道在徐微尘的身体里待了几万年，自然对徐微尘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而一千年以后，柳亦书再次踏入凡尘，徐微尘也许正是凭借着这种吸引力，抢先找到了柳亦书，并且以凡人之身，将柳亦书困在了他身边。 而那个时候的徐微尘，七情六欲似乎已经恢复了些许，他给柳亦书的感觉很矛盾，肆意妄为亦正亦邪，鲜活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他对柳亦书的执着。 他困着柳亦书，目的很明确，要替柳亦书挡下九尾的劫雷。 后来，他安然赴死，柳亦书却很困惑，他不明白徐微尘为何能为他做到那种地步。 这个困惑一直持续了很多很多年，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徐微尘之所以送他建木残枝，其实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情根放到他身上。 他温养着徐微尘的情根，受情根影响，对徐微尘生了情愫。 而凡尘的两段相遇，也都在徐微尘的计划之中，他通过这两次相遇，又悄无声息的拿回了自己的情根。 徐微尘第二次为柳亦书死在劫雷之下时，柳亦书觉得自己爱惨了徐微尘，甚至生出了随他而去的心思，要不是他修因果道，知道他和徐微尘的羁绊还在，徐微尘并没有真正身死道消，他或许真会干出殉情的蠢事。 正是因为他当时的情绪几近失控，他才会在修出九尾之后就强迫自己沉睡了一千年。 等睡醒之后，他的脑子果然就清明许多，不会再想着为了徐微尘寻死觅活了。 清醒之后的他，担心这一切都是天道的算计，不想步老祖宗的后尘，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从未想过要主动去找寻徐微尘。 后来知道了蜉蝣一族的习性，就更不敢去找徐微尘了。 现在才发现，是他误会天道了，天道才懒得算计他这种小锣锣，算计他的，是徐微尘。 徐微尘是真的喜欢他吗？还是受情根影响？ 他又是真的喜欢徐微尘吗？ 理不清，想不明白。 但向来觉得很舒服的怀抱，现在却感觉有些烫脚了。 柳亦书用了些妖力挣脱徐微尘的手，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落到地板上，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这间寝宫的地面竟然也铺着万年寒冰。 徐微尘怕不是将大荒的万年寒冰都搜罗至此了吧？ 怀里没了小狐狸，变得空落落的，心似乎也变得空落落的，徐微尘伸手想把跑走的小狐狸抓回来，但想了想，还是将手收回去了。 “我知你或许一直在为我那两次身死愧疚，大可不必，就当是还你替我温养情根的恩情。”他说。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是要和我解除神魂契约？”柳亦书不想仰视徐微尘，爪子也不想踩在万年寒冰上面，他的心已经够冷了，不想身体也冷。 他幻化出人身，平静的问。 神魂誓约是这世间最高等级的契约，订立不易，想要解除更难，但只要付得起代价，也不是不能解除。 “我不允许！” 徐微尘本尊还未开口，倒是有一道身影从他的身体之中分离出来，激动的说。 原本被徐微尘摁进身体里强行融合的分身在这一刻又自动脱离了本尊，消失许久的那个徐微尘终于出现了。 “我不允许解除神魂誓约！” “小书，本尊是个懦弱的胆小鬼，贪生怕死，不敢爱你，我不怕，就算会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徐微尘出现之后，瞬间来到柳亦书身边，将人抱在怀里。 本尊看到这一幕，眼神骤然一冷，上前一步，正要收回这具不听话的分身，却见柳亦书侧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徐微尘收回手，看着柳亦书，眼神深邃，沉声道：“我说这些并非要与你解除神魂契约，只是觉得我们既然结为了道侣，就应当坦诚相待，彼此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第224章 真正的徐微尘 妖族大多没什么节操可言，往往看对眼了，不拘时间地点，就坦诚相见。 坦诚相待和坦诚相见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妖族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但徐微尘说要和他坦诚相待。 柳亦书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他和徐微尘本尊见面时的情景，想的最多的，就是天雷勾地火直接滚作一团，毕竟徐微尘情况特殊嘛。 就连他的心魔幻境，经历的也是被徐微尘拆吃入腹的黄暴场景，万万没想到，真的与本尊相见了，竟会是这般—— 柳亦书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难道真的是他淫者见淫？ 他自己对那种事上瘾，所以下意识的觉得徐微尘也是如此？ 不能吧？ 被发情期折磨了两万年有余，即便有万年寒冰降燥，徐微尘真能如此淡然？ 因着徐微尘这句‘坦诚相待’，柳亦书突然一点都不冷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火点着了一样，尴尬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将自己整个埋起来！ “你真的喜欢我吗？”他艰难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他以前没喜欢过别的什么人，但他一直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对方是能感受到的，根本就不需要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实在是很没底气。 徐微尘的本尊太冷静了，给他的感觉就仿佛这间用万年寒冰铸就的寝殿，凉气直钻心底。 他需要徐微尘一个肯定的回答。 本尊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倒是另一个徐微尘，他揽过柳亦书的肩膀，让柳亦书和他面对面，红着眼睛问：“小书，你为何会质疑我对你的爱？” “我不是——我只是——”柳亦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会质疑师尊的感情，可徐微尘对他的爱，他感受不到，更何况还有情根横亘在他们之间。 情根感知七情六欲，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会受情根影响，当徐微尘的情根在他体内时，徐微尘会被情根吸引，从而对他产生兴趣，而他也会被徐微尘的情根误导，天然对徐微尘充满好感。 虽然吧，他们各自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在情根归位之后又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但—— 想想还是觉得膈应。 就在这时，本尊却又继续补刀：“我知你一直都在为当年我那两次身死而愧疚，我告知你情根之事，就是希望你不用愧疚，因为那一切都是我的计划，不然当初我为什么不多给你一些建木残枝，让你能直接修出九尾？” 柳亦书看了看师尊，又回头去看了看本尊，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人，怎地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 从师尊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都让他开心、安心、动心，可从本尊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只会让他扎心、寒心、闹心。 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与本尊相处。 明明本尊所说的话是为了他好，可给他的感觉，就仿佛他的一腔真心喂了狗！ 且不说他当年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能不能承受更多的建木力量，就算他能承受，从一尾到七尾简单，可狐族想要修出八尾九尾，尤其是九尾，需要的力量可不是区区建木残枝能够提供的。 在他之前，狐族只有两位老祖宗修出过九尾，可她们都是在圣母娘娘的庇护之下才能修出九尾并顺利渡过九尾的劫雷，由此可见，九尾狐又不是菜园子里的大白菜，想要就能有！ 柳亦书修因果道，这世上再没人能比他更清楚因果羁绊，他与徐微尘之间的因果羁绊可不是这样算的。 “我不愧疚，然后呢？”柳亦书假笑着咬牙切齿的问。 “虽然我对你的喜欢可能受情根影响，但当年建木附近的生灵有很多，我并非毫无选择。” 只是在众多生灵当中，他一眼就相中了小狐狸。 虽然那个时候的小狐狸浑身上下都脏兮兮惨兮兮，和青丘那只浑身洁白的毛团子相差甚远，他还是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 柳亦书攥紧了拳头，“所以呢？需要我对你说谢谢吗？” “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可爱，我很喜欢，所以不需要说谢谢。”徐微尘一本正经的回答。 柳亦书：…… 柳亦书只能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打不过，所以得忍。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柳亦书压抑着怒火问。 “自我从你体内取回我的情根，已经过去了一万两千年，情根对我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但我仍然很喜欢你，所以我想问的是——知道了你对我的喜欢可能是受情根影响之后，你现在还喜欢我吗？”徐微尘满怀期待的看着柳亦书，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紧张。 看着这样的徐微尘，再看看以手掩面的师尊，柳亦书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可能一开始就对本尊有所误解。 他以前对本尊的了解，都是通过那两次转世之身，他们独断专制杀伐果决，性情冷漠却又对小狐狸有着超强的控制欲，所以柳亦书一直以为本尊也是这样的人，可本尊那时候没有情根，无法感知七情六欲，会展现出这样的性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如果本尊真的是一个独断专行为所欲为之妖，当初在青丘，他大可不必每日躲在大泽之中偷看小狐狸们，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占据青丘，将青丘狐族变成他的禁脔，想撸哪只撸哪只，就算每日在狐狸堆里打滚都可以。 如果本尊真的是一只冷血的妖，就不会只是因为情根就送他天大的机缘，甚至为了他能修出九尾而两次被劫雷劈死。 如果本尊对他只存占有之心，也不会在取回情根之后还等了一万多年，日日忍受被情欲折磨的痛苦，直到情根对他的影响消散，再来跟他说喜欢。 他以前就很奇怪，强势独断的本尊，为何分身却是光风霁月，如同谪仙人。 原来，是他一直误会了本尊。 与本尊相比，他所谓的喜欢，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第225章 大结局 万物有灵，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蜉蝣微弱，所以需要不断的繁衍来保证族群的延续，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柳亦书不是蜉蝣，所以他不能共情徐微尘，但他知道，本能很难抗拒，即便徐微尘很强大，仍然难以避免既定的结局。 他虽然喜欢徐微尘，却一直对此心生顾虑，妖固有一死，但死在那种情况下也太不体面了。 他也不希望徐微尘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一直都很抗拒见到本尊。 可当他和师尊结为道侣，订立神魂契约之后，他就已经开始为和本尊相见做准备了。 至于‘它’以建木为饵的那一番算计，柳亦书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未将徐微尘视作他的敌人，也从未想过要超越徐微尘，而建木所牵扯的因果太大了，怎么想都不划算，所以他早就打算脱离朱雀大陆，也早就打算要拐走朱雀，让‘它’的算计落空。 他在见到徐微尘的本尊之前，就已经在做准备，但现在看来，他的那些准备或许压根就用不上。 徐微尘清醒又冷静，看起来根本就不受本能影响，还有闲心在这里问他喜欢不喜欢？ “我若说不喜欢了，你会放我走吗？”柳亦书故意问，脸上一副沉痛的表情。 本尊对这个回答似乎有些诧异，盯着柳亦书看了半晌，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你骗我，明明就很喜欢。” 有神魂誓约在，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对于柳亦书的心绪波动，徐微尘或许比他本人更清楚。 “明知故问。”柳亦书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我只是想要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这样我会比较高兴。”本尊继续盯着柳亦书，与他对视。 柳亦书：…… “矫情！”另一个徐微尘不捂自己的脸了，他捂住了柳亦书的眼睛，“小书，不要看他。” “小书，到我这里来。”柳亦书听到本尊对他说，但他的眼睛被师尊捂住了，视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而师尊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腰，将他完全禁锢在怀里。 “小书，他已经入魔了，你若是再一味纵容他，只会让他有机可乘，做出伤害你之事。” 本尊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让柳亦书不平静的话。 “小书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柳亦书以强势的姿态移开了覆盖住他眼睛的那只手，看向师尊，果然，看到了一双血色的眼。 师尊出现之时，他就发现了师尊双眼通红，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师尊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入魔。 “师尊，为什么会这样？”柳亦书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双血眼。 他知道徐微尘有心魔，可他怎么会入魔呢？光风霁月温柔体贴坦坦荡荡的师尊，怎么可能会入魔？ “小书——”徐微尘不敢与柳亦书对视，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或者厌恶的神色。 他本来就是凭借着一股意念才摆脱本尊的束缚，如今心生退意，本尊心念一动，他就又被摄回体内，再想出来，却已经不能够了。 “是我故意刺激他入魔的。” 碍眼的东西消失了，本尊上前将柳亦书揽在怀里，顿觉无比满足。 虽然方才与柳亦书亲密接触的也是他，但他还是觉得无比刺眼。 柳亦书却是头皮发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师尊是你的分身，他入魔了，你也会受影响的！” “只有他入魔了，才不会与我彻底融合，这样万一哪天我失控了，只要有他在，小书就不会有事。” 原来，又是为了他。 不光是柳亦书在为了重逢做准备，徐微尘也在准备着。 “还有这个，也送给小书。”徐微尘说着一挥手，一棵齐人高的小树出现在柳亦书面前。 这棵树不管是外形还是散发的气息柳亦书都异常熟悉，正是本应该长在朱雀大陆的建木。 而他最后一次看到建木，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叶子一片不多，枝桠一根不少。 说不定他们前脚刚离开朱雀大陆，后脚徐微尘的本尊就莅临朱雀大陆拔走了建木，也不知道‘它’当时是何种心情？ “建木是个好东西，小书若能炼化，修为必定能更上一层楼，我们……的时候你也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听到前半句，柳亦书还很感动，但当听到徐微尘的后半句，感动消失了。 但他还是收起了建木。 徐微尘从朱雀大陆带走了建木，已经算是承担了这份因果，现在徐微尘要送给他，也没什么好推脱的。 徐微尘替他承担了因果，他自也会拿别的东西来偿还徐微尘的因果。 “你准备了这么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不喜欢你了，你会如何做？”柳亦书好奇的问。 “没有这种如果。”徐微尘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打横抱起柳亦书，将他放到了那张万年寒冰铸就的大床上。 “我来教小书如何炼化建木。” 柳亦书还记得，在朱雀大陆之时，他不过薅了建木一片叶子，就被劫雷追着劈，差点被劈成渣，可是现在，整棵建木都在他手里，想怎么薅，就怎么薅，当真是痛快。 只不过这世间唯有蜉蝣才是建木的克星，他自己本身的力量只是消化一小段建木残枝就花了七千年，要炼化这齐人高的小树，不知道要炼到猴年马月。 所以他对徐微尘所说的炼化建木的方法很好奇。 所谓好奇害死狐狸，然后他就一百年都没能从那张大床上下来。 徐微尘确确实实是在教他如何炼化建木，只不过他觉得可能最后建木还未完全被炼化，他倒是要先被徐微尘给炼化在那张床上了。 之前他骂徐微尘是狗东西，还真是没骂错，床下一本正经坦诚相待，到了床上就只有坦诚相见了。 徐微尘不是不受本能影响，他只是在床下控制伪装的很好罢了！ 亏得他还担心师尊入魔会对本尊有影响，后来他才发现，确实有影响，然而这影响到头来受累的只有他！ “小书喜欢我，我们彼此情投意合心意相通，这座宫殿就是我们的爱巢，如果小书变心了，不爱了，那这里就是你的囚笼。”情到浓时，徐微尘红着眼睛，发着狠。 柳亦书能怎么办呢？ 这是他的选择，无论结局如何，他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