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从磁场转动,开始笑傲江湖》 第1章 这华山派癫了吔! 【大脑寄存处】 在险峻无比的华山思过崖,一处任何华山派弟子都不想被罚到此处关禁闭的石洞内…… “吔!小爷我成啦!” 成功将杀鲸霸拳与劈山破玉拳接驳上,十三岁的梁发兴奋至无法自抑,不由得仰头大吼一声! 而这一声吼,便险些将已在暗处观摩梁发演练拳法多时的风清扬吓出心梗来。 虽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学修为,但到底,风清扬年事已高……即便身子骨仍硬朗得每天早上醒来一柱擎天,但还是有些许老年群体里常见的老人病缠上了他的垂暮之躯。 (唉,岳不群这衰仔,教徒弟的本事不咋地,挑徒弟的本事倒是一绝。) 抚了抚受惊的心口,风清扬平复过气息来,而后再一次暗自感慨起来岳不群的狗屎运。 (先是收了一个悟性奇高的令狐冲,后又觅得一个天生神力的梁发……他妈的,我老风至今都没一个得意传人呢。) (瞧这梁发,才堪堪十三岁,那雄魁身量却已冠绝华山全派……)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声洪音亮,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此子堪堪十三岁,却已有绝世猛将之风姿!若及长成,只需教些粗鄙行伍把式,那便是疆场上的万人敌呀!) (只是这般好根骨,若去学那些粗鄙行伍把式,便太过糟蹋璞玉了。) (而若继续任凭只岳不群一人,来做这小子师父,同样是糟蹋璞玉。) “梁发!” 耐不住心头炽热,风清扬终于从暗处现身,对仍在亢奋中的梁发喊叫一声。 “叫你发哥作甚?” 梁发平复下体内激荡的气血,歪过头看向风清扬,甚是粗鄙地回应道。 他老早就发现了风清扬的存在,在他十二岁那年溜到思过崖、并于此处石洞内第一次发癫时,他就发现有一个糟老头会在暗中旁观他发癫、暗中旁观他演练拳法了。 此后他每一次发癫,每一次演练拳法,这糟老头都躲在暗处旁观,对此梁发并不以为然,因为他梁发的拳法便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华山派武功。 他梁发,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十一岁那年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携妻云游到他们村子,看中他的特殊根骨后将他收为第三名弟子,并带回华山派。 岳不群对自己能收到一个一眼看过去就有绝世猛将潜力的徒弟很满意,梁发对自己能拜入一个颇有名气的武林门派也很满意。 因为他梁发终于不用再过藏着掖着的憋屈日子了,从拜师岳不群、加入华山派的那一刻起,他脑子里那些打记事起就有的、稀奇古怪的修炼法门,全都能以“武学”的幌子打出去招摇过市了。 因为深知自己所修炼的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武学”,所以梁发一直对早已触犯“偷学他人武功”大忌的糟老头不甚在意……但无论如何,在梁发看来,糟老头偷学他人武功早就是既定事实,所以他虽不动怒,但也不想对犯了这种大忌的糟老头有多少后辈应有的礼貌。 “小子无礼!你可知我是谁?” 自家徒孙辈的后生,居然敢自称为“发哥”,风清扬登时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是谁?不就是一偷学他人武功的糟老头嘛。”梁发继续不礼貌地歪头斜眼看人:“俗话说英雄无岁江湖无辈,所以你喊我发哥,我喊你老头,各论各的,很合理。” “混账东西!甚么偷学他人武功?老夫也是华山门人,若论辈分,老夫可是你太师叔!” 风清扬被梁发一通歪理邪说弄得心火直冒,不由得就伴随着火气报出了自己的辈分。 实际上风清扬一直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并不喜欢武林正派圈子里常见的排资论辈行为,但自家徒孙辈的后生实在太过无礼,导致风清扬下意识地就将辈分搬出来,妄图以此压制住梁发的嚣张气焰。 “太师叔?什么来的?你……是我师父的师叔祖?” 梁发站直了身子,正眼上下打量了风清扬一遍,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去想这糟老头爱偷窥那茬事的话,这糟老头确实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气质。 (怪事,没听老岳说过门派里还有他的长辈在世……老岳的师叔都死绝了,这是哪来的师叔祖?) (但看年龄好像是对得上……哦对,老岳说过当年华山里要么光傻练气,要么光傻练剑,既然他自称是老岳师叔祖,那肯定是练剑那派的,过过手就知道虚实咯!) 心中有了计较,梁发便索性无礼到底,开口挑衅不知名的糟老头。 “空口白话,我不信你!除非你露几手华山派的剑招让我瞧瞧,而且不能是那些基础剑招,起码得是我师父使过的剑招……” (臭小子,你还想验你太师叔的货?) “好,老夫今日就指点你些许华山剑法!” 风清扬心里那股邪火烧得更胜,但面前到底是自家徒孙辈的后生,且还是那种自己颇为欣赏、想要指点一二的后生……所以风清扬到底没抽出随身佩剑,而是在朗声说话后,以指作剑,身形疾动,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攻向梁发喉头! 这出自华山派“太白剑法”的一招,实际上攻的应是眉心,但奈何梁发身量着实惊人,因此风清扬只得往咽喉攻去。 “呱!来得好!吃小爷新悟出来的杀鲸霸拳吔!” 梁发怪叫一声,挥动右拳猛地迎上风清扬的剑指,这一拳的路数风清扬看得真切,分明就是华山派“劈石破玉拳”中的拳招,但这招却并不叫什么杀鲸霸拳呀? (梁发这臭小子,搅什么了?) (就你这臭小子的浅薄内功修为……还想用你的拳锋硬撼我的剑指?我老风虽是剑宗的人,但却和那帮蔑视练气的蠢蛋尿不到一个壶里,我老风的内功这么多年可从未落下过!) (罢了,到底是自家晚辈,我收些功力……) 心中这么想着,风清扬略微含怒探出的剑指,已是意随心转,卸去了七成劲道,但当拳指相接,风清扬心中登时后悔万分! (我收些功力……我老风他妈的收个屁功力呀!) 心中惨嚎,但风清扬面上却不改色,身形一晃换了个方位,不退半步地负手而立,强撑出一副高人做派。 而他那两根不知折成了什么样的指头,已跟着整个右手掌收缩进宽大的衣袖里了…… “小子,你这劈山破玉拳练得不错,有没兴趣跟着老夫练剑?岳不群会的剑招,老夫能教你使得更好,岳不群不会的许多精深剑招,老夫亦能教你。” 努力维持着高人做派的风清扬淡然而立,朗声发问。 “老头,你的剑指也不赖,但我没半点兴趣跟着你练剑。” 梁发仍是站直着身子,正眼看糟老头,保持对其基本尊重。 通过刚才的短暂交手,他已确认眼前的糟老头确实是华山门人,因为糟老头先前的剑指路数和内力性质都是极其纯正的华山派风格。 华山门人的身份能确认,但究竟这糟老头的辈分有没有他自称的那么高,却不得而知了。 毕竟他梁发除了最基础的华山剑法外,其它任何华山派的剑招都没学过,哪里能分辨得出糟老头究竟使了什么高深精妙的华山剑法? 他梁发只能看出这种剑指老岳肯定没演练过,但没演练过又不代表老岳压根不会……毕竟他梁发压根对剑法没兴趣,所以老岳不演练高深精妙的华山剑法给他看也很正常。 “臭小子,老夫刚才只是用剑指和你过手,腰间佩剑可没出鞘呢……没兴趣跟老夫练剑?莫非你是在小觑老夫?” 风清扬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多好的一个少年英才……怎么就这么叫老人家容易发脾气呢?一点尊老爱幼都没有!岳不群那种腐儒教出来的徒弟不该是这样的呀!) “那倒不是小觑您,能跟我的杀鲸霸拳对撼后面不改色心不跳,您老绝对是个厉害人物。”梁发恬不知耻地来了波商业互吹:“只不过你发哥我确实不爱舞刀弄剑……打小我就在我们村打惯了烂仔交,抡拳头扇巴掌习惯了。” “舞刀弄剑对于我而言真没啥意思,平日里我除了打烂仔交,最多耍弄耍弄枪棒!” “耍弄枪棒?你这臭小子倒确实生一副好体格……不过老夫平日无聊时,没少溜出思过崖、旁观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练功……却也不曾见那演武场上有置备枪棒啊?” 风清扬说到此处,满脸疑惑不解。 “这还用我说?这世上哪有男人入了夜寂寞难耐不耍弄枪棒的?”梁发很是粗鄙地为糟老头答疑解惑:“哦对了……忘了您老年纪已经大了,怕是废弃枪棒功夫许久了。” “混账东西!你瞧不起谁呢!老夫每天醒来都一柱擎天,一杆好大枪棒至今保养得强而有力!” 风清扬大怒,险些抽出随身佩剑往梁发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上猛戳。 “厉害,厉害,您老老当益壮,晚辈佩服。”梁发朝吹胡子瞪眼睛的糟老头拱手致敬:“我估摸着您老早就知道晚辈姓梁名了,但现下晚辈尚不知您尊姓大名?此外若您确系我家老岳的师叔祖,我当将您仍在健在一事回禀我家老岳,让他敲锣打鼓将您老从思过崖请回正殿。” (这糟老头年纪这么大了,却一直躲在思过崖上深居简出,怕是曾在多年前犯过大错,违背过不少门规,因此自罚在此思过……但毕竟他年纪这么大了,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还让他孤零零在这里自罚可不太行,禀告老岳然后让老岳把他请下崖、请回正殿吧。)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老头要是愿意离开思过崖回到华山正殿,估摸着能帮老岳处理不少派内的繁琐事务……当然在老头出力给门派做贡献之余,门派里的年轻人也能回应他的贡献,给他养老送终,双方互利互惠。) “你这混小子真不像是岳不群教出来的徒弟,你叫喊你师父老岳是吧?”风清扬终于被梁发气笑了:“哈……哈哈哈!这华山派癫了吔!” 可不是癫了么? 这华山派传到岳不群手里,截止今日,他老风只瞧见华山掌门岳不群收了六个男徒弟,掌门夫人宁中则收了除女儿岳灵珊外的三个女徒弟。 六个男徒弟里,大师兄令狐冲天分奇高,但却完全没有继承半点其师“君子剑”的儒生做派,打小就嗜酒如命不说,爬树掏鸟窝、刨土挖蚯蚓、钻草捉蛐蛐的皮孩行径是一样没落下,待到和这梁发一般年纪时,更是不知道从哪学会了赌钱玩骰子的伎俩设套坑众师弟的零食…… 二师兄劳德诺,带艺投师的样衰男子,实际年龄比岳不群小上十余岁,看着却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干枯小老头模样;一身乱七八糟的武艺进了华山山门后也没长进多少,端得是样样都会、样样稀疏……性子也不随岳不群,是个人如其名的木讷男人,唯唯诺诺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三师兄梁发就不消多说了……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王,因特殊的根骨进了华山山门,而华山山门整体画风的崩坏也是伴随着这货进山开始的…… 因为梁发的存在,在过去总是维持一副儒生做派的华山掌门岳不群,如今在训斥徒弟时往往会在引经据典之余蹦出几句粗鄙之语;秀外慧中的掌门夫人宁中则,也不再于丈夫身侧作小鸟依人状,反而时不时显露出少女年纪才会有的刁蛮泼辣。 大师兄令狐冲和二师兄劳德诺,更是在新师弟入山俩月后就性情大变……为了弹压住新师弟层出不穷的发癫行径,大师兄令狐冲竟自发地戒酒戒赌要给师弟做个好榜样……虽仍时有破戒,但令狐冲纵情酒赌的次数确实一直在减少,直到今日几乎已快戒断了。 而为了给调皮捣蛋的新师弟各种收拾烂摊子,武艺上样样都会、但样样稀疏的劳德诺在其它许多乱七八糟的领域上开始有所涉足,并且完全复刻了他在武艺上的造诣,又一次样样都会但样样稀疏……如今劳德诺赫然已是华山派的百事通了,已帮衬着掌门处理了无数繁琐事务。 四师弟施戴子,五师弟高根明,这俩娃娃一个出自书生门第,一个出自商贾人家,皆是家中生变后沦落街头、因缘际会之下被岳不群收入门下、带回华山。 但上山之后,最有希望继承岳不群儒生做派的施戴子被梁发带歪成了个小狂儒,小小年纪便能够在市井骂街之余夹杂上那么一两句儒学经典,这和其师岳不群儒学经典里夹杂一两句市井骂街的做派,完全是倒着来的…… 而那高根明呢?原本是个挺有心机、挺懂算计的小大人,硬生生被梁发带歪成了个小莽夫,莽上头时几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只顾让情绪牵动着脑子走…… 最后便是那六师弟陆大有了,放着好好的华山剑法不练,偏喜欢学他那好师兄梁发打磨拳脚……还别说,一套江湖上随处可见的猴拳,愣是被陆大有练得炉火纯青,若是都不施展半分内力、只比拼招数变化,且只能用猴拳放对的话,全华山上下赫然没人是陆大有对手…… 除此之外,还有宁中则的宝贝女儿,以及那三个宝贝女徒弟,也早都在梁发层出不穷的发癫行径影响下,沾染上了些许美少女群体不该有的粗犷豪迈…… 梁发上山整整两年,风清扬观察了梁发整整两年。 风清扬知道梁发这娃儿很诡异,能把身边人往歪了的画风带,但他一直只是暗中观察,没有与梁发真正接触,所以他自信自己的高人气质不会被梁发带歪。 但到现在风清扬终于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太低估梁发的诡异影响力了。 仅仅是过了一招,聊了会天,他老风已经不知道在明里暗里爆了多少粗口了。 (他妈的,老夫估摸着这华山派,迟早要被这梁发带得全派皆癫。) “好了,言归正传,既然你不愿意跟着老夫练剑,老夫也不勉强你,但还请你对老夫尚在人世一事缄默其口,不要透露给华山派其他人。” “这,就算是你风太师叔对你的小小要求,并不过分吧?” 风清扬说罢,不等梁发再说什么,就施展华山派的高深轻功,身形闪动向石洞外退去;梁发有意要追,但奈何轻功并不是他的长项,他只追出洞外几步,就眼睁睁看着风清扬于悬崖峭壁间几个轻巧起落,那仙风道骨的身影霎时消失无踪。 “靠!我都还没答应呢,您老急着跑哪去啊?” 梁发郁闷地喊了一声,挠挠脑袋,随后他用拳背一砸手心,下了决定。 “什么小小要求,我都没答应这要求,就自说自话跑了……不管了,你这糟老头别想继续窝思过崖了,我这就下崖去找老岳,让老岳敲锣打鼓地把你这尊华山老前辈请到正殿去……省得老岳一天天喊我帮他分摊那些鸡毛蒜皮事,烦都烦死了!” “说干就干,小爷我下崖啦!” 梁发自说自话着,宛若一只鲁莽笨熊般纵跳着下了思过崖,虽然没有风清扬那般于悬崖峭壁上玩儿人间蒸发的本事,但他却有一副常人完全难以理解的钢筋铁骨,他就这么三米一蹦、四米一跳,一路蹦跳下思过崖。 他梁发没用任何轻功身法缓释下坠时产生的冲击力,因为他梁发拥有强得恐怖的身体素质,压根就不把那点儿冲击力当回事! 第2章 剑指双旗镇 华山派正殿。 华山掌门岳不群正在举行新一次的收徒仪式。 华山派虽已没落许多年,但毕竟是辉煌过的名门正派,派内并不是真的只有那寥寥十来个人,除却拜岳不群、宁中则为师的那批“内门弟子”外,华山派还有三四十名“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普遍是华山周遭的良家子弟,资质根骨都是平平无奇,没有多少过人之处,所以享受不到掌门、掌门夫人亲自执教的待遇;在拜入山门后这些外门弟子大多是由大师兄令狐冲、二师兄劳德诺传授武艺,上的都是大锅课,鲜少有一对一教学的时候。 有些勤奋的外门弟子会在大锅课之余自发勤加苦练,或是一个人闷头练,或是找师兄弟结伴对练,至于进藏经阁翻阅华山前辈们留下的古籍……抱歉,那是内门弟子的特权,外门弟子享受不到。 眼下岳不群所办收徒仪式,自然是为收内门弟子捣鼓出来的,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收外门弟子都随便得很,基本都是批量收,不会特地弄个仪式出来。 梁发自思过崖上下来,一路蹦跳赶至正殿,远远瞅见正殿聚拢了几十号人,便拍打掉身上的尘埃蛛网等秽物,整了整衣冠后才一阵风似窜入了正殿内。 好歹是个正式场合,梁发没有口称老岳,规规矩矩给自家师父见了礼;岳不群对于梁发难得没发癫也很是欣慰,笑容满面地给梁发介绍了三个新师弟。 圆脸憨厚的七师弟陶钧,英气勃发的八师弟英白罗,以及看上去似乎比老岳家独女岳灵珊还稚嫩的八师弟舒奇。 华山派无论内门外门,都是按入门先后排序而不按年龄,而内门弟子的身份又远高于外门,别看舒奇小小年纪,外门弟子全都得喊他一声舒师兄。 三个新师弟规规矩矩地向迟来的三师兄梁发见礼,梁发也规规矩矩地还礼而后入座,旋即梁发扯了下身侧二师兄劳德诺的衣袖,问道:“二师兄,怎得不见大师兄?” “你大师兄恐是又偷溜下山去了,等回来少不得挨师父罚。”劳德诺苦笑答道。 说曹操曹操到,劳德诺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一阵风般闪入华山正殿,其轻功身法造诣显着与他这个年龄段的同龄人拉开不小差距! 来人便是年长梁发五岁、现年十八岁的华山派大师兄,令狐冲。 “师父,请恕徒儿来迟,但现下徒儿有急事禀告,烦请师父听后定夺再行责罚!”令狐冲一进正殿,他便向岳不群单膝跪地,拱手请罚之余不忘将要事上禀。 这些年来,在三师弟梁发无休止的发癫行径刺激下,有心做好榜样表率的令狐冲硬生生将自己性情打磨改变,时至今日,言行举止已颇有些大派大师兄应有的沉稳风度。 “哼……罢,起身吧;先将要事速速禀来。”大喜的日子,岳不群也不怎么想动肝火。 今时今日的他,心态比起刚接手人丁凋零的华山派那些年可是好上不少。 毕竟他那年和夫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捡了梁发这么一个除有些疯癫外堪称完美的宝贝带上了华山……从那以后,华山派一直因梁发的不定时发癫而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乎由于梁发的过分优秀,一向性子疏懒的大徒弟令狐冲都被刺激得打磨性情起来。 因复兴华山的责任不再沉甸甸只压在夫妻二人身上,岳不群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动辄对大徒弟训斥喝骂……毕竟大徒弟已经开始懂事了,响鼓不用重锤敲。 “谢师父。”令狐冲直起身子:“半年前徒儿下山游历所救那位诨号‘沙里飞’的西北刀客,今日飞鸽传书传讯徒儿,称以‘一刀仙’为首、常年在铜川至平凉一带活动的那伙马贼,近日里放出话来要血洗平凉的双旗镇,沙里飞恐独自一人不是马贼对手,请求我华山助拳。” “哼……世风日下,区区一伙马贼就已猖獗至此,此皆朝廷软弱,天子昏庸所致呐!”令狐冲讲述完毕,岳不群还未表态,小号狂儒施戴子就已骂开了。 “四师弟说得不错。” “马贼猖獗至此,真是……但凡朝廷官兵有点作用,也不至于一点作用没有。” 施戴子开骂还不算完,更加离谱的事发生了,宁中则收下的内门女弟子竟也有两位附和着施戴子的意见。 “唉,诸位师弟师妹,莫谈国事……我们还是听师父怎么说吧。”一众徒弟里最为年长、身份也仅次于令狐冲的劳德诺发话了,自梁发入山后,这货着实是被逼着给华山做了不少贡献,因此颇有些劳苦功高,此时他一发话,师弟师妹们倒也给面子,都停了嘴等待岳不群开口。 “沙里飞此人行事虽颇爱沽名钓誉,但次前他向我华山传讯求援时给的情报确是详实无误,加之冲儿曾对他有救命之恩,想来不至于假传消息欲设计我华山。”岳不群不紧不慢地开口,给这突发事件定了调:“我辈习武之人,当以侠义为先,这双旗镇我们华山派是救定了的。” “令狐冲,你作为本派大师兄,却因私下山门错过本掌门的收徒大典,理应重罚,但念在眼下用人之际,着你带施戴子、陆大有再下山去,星夜驰援双旗镇将功补过;牢记,星夜驰援,不得怠慢,务必在惨剧发生前将马贼一网打尽。” “令狐冲领命!”令狐冲朗声应答,施戴子与陆大有亦是面露喜色。 自梁发之后,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三人的上山时间都差不离,但高根明却在去年接连两次随大师兄令狐冲下山执行师命,在江湖上已闯出一点名头。 施戴子与陆大有却迟迟没捞到这样的机会,此次是他二人首次下山,二人都感觉一年多的苦修即将有所施展,并且施展过后还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侠名,自是兴奋不已。 “师父,我也有要事禀告……”梁发忽地站起身,而后几步走到岳不群身侧,俯下身去用极低的音量对其密语:“叽里咕噜……呱啦呱啦……” “竟有此事?”岳不群面露惊喜交加之色,但他没惊喜多久,又随着梁发的低声密语眉头紧锁、双眸中更是罕见地闪过毫不掩饰的怒气:“他妈的……竟有此事?!” “五天了,师父终于爆粗骂人了。” “这回不知道是谁又要倒血霉了。” “反正不会是三师弟倒霉,咱们又有乐子看了。” 岳不群一点也不压抑自己的怒音,登时内门三位女徒弟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我建议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梁发继续低声密语,那满脸的奸猾神色与其分外魁梧刚毅的外形完全不搭。 “好,很好……那便交由你去做。”岳不群听得连连点头,随后大手一挥:“大典也已结束,尔等各自退去,夫人留步,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德诺,你守在门外,在为师和你师娘商讨结束前,替为师屏退一切闲杂人等。” 岳不群如此吩咐,正中劳德诺下怀,他可最爱在守门时顺带干偷听机要的事儿了。 一众人等依言恭敬退出正殿,劳德诺亲手栓好了门,而后便煞介其事地手扶剑柄站在那儿充称职门卫;待到人都走光后,劳德诺还四下张望,确认内门弟子都尽数退走、尤其是谁也无法预测会做出什么癫事的梁发不在后,他才猫下腰去,贴耳偷听起来…… 华山到平凉双旗镇的这短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而华山派这两年来因门派大师兄令狐冲的武功有长足进步,时不时与掌门岳不群进行轮换式剿匪领赏,因此还算有些盈余。 既然有些盈余,这星夜驰援双旗镇的重要任务,令狐冲自是不会带着两个师弟只靠两条腿赶路,一下华山令狐冲便采买了六匹好马,在略微示范后就带着两个师弟通过一人双马的奢侈方法赶赴双旗镇。 岳不群收内门弟子的门槛可不低,大到令狐冲,小到舒奇,这几个徒弟里就没一个是笨人,施戴子与陆大有虽都是第一次骑马,但却都没花多长时间就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 一路上令狐冲边和两个师弟分享江湖见闻,边传授各种江湖经验,听得两个师弟只觉眼界大开,对自家大师兄的敬仰与佩服更上一层楼,有这么个见多识广的大师兄带领着在外执行师命,一路上倒也不无聊了。 有趣旅途上的那些许艰辛便不值一提,三日后,星夜赶路的令狐冲等人已在漫天黄沙间隐约看到那标志性的石杆双旗。 “看!这偏僻小镇就因高耸双旗得名,相传多年前有两位无名剑豪在异族蛮兵大举入侵中原时,于此地悍然亮剑,合力斩杀近百异族蛮兵后力竭战死,此地百姓为了纪念两位剑豪壮举,自发筑了长杆,升起大旗,时至今日我们看到的这两面大旗却不知是第几次换上的了。” 令狐冲端坐在马头,左手捏着缰绳,右手提一柄新削成的木剑,指向双旗镇的无字标识肃然说道。 令狐冲今年不过十八岁,两个师弟比他更小,到底都是少年心性,这一路上除却赶路,师兄弟之间还不忘在马背上玩闹切磋……不止令狐冲,施戴子和陆大有手上也都有一柄玩闹切磋用的木剑。 “妈的,这两位前辈真是响当当的硬汉子!”陆大有粗鄙地夸赞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虽未能留下侠名传承后世,但两位前辈若泉下有知此地百姓仍在纪念当年壮举,怕也是死而无憾了。”施戴子也紧跟着大发感慨,到底是读过几年书的,夸人的水平完爆了入山门前大字不识一个的陆大有。 “呵呵,你们两个啊……”令狐冲收回木剑,淡笑着摇了摇头:“这疆场上讲究的乃是长枪大戟的马上功夫,而骑兵结队冲击步卒时则是能产生压倒性的优势……双剑合力,斩杀近百蛮骑?这得是多高深的功夫呢?如此惊世骇俗修为,却未留下侠名传世?” “另外,纵使不用长柄兵刃,按照西北一带的民风,民间豪勇也多是使刀的刀客居多……这两位无名剑豪壮烈抗敌的故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犹未知也。” “双旗镇地处偏僻,土地贫瘠,物资匮乏,镇上却有不少酒家、匠铺乃至赌坊,而不是清一色的农耕小户,此皆因外来游客络绎不绝所致……而那些外来游客特意跑到双旗镇,无非就是为了瞻仰传说中为纪念两位剑豪设下的石杆双旗罢了。” 令狐冲一番话语,令施戴子和陆大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而听完这通话后再去看那石杆双旗,便再也看不出多少慷慨悲壮的味道了。 “还是大师兄想得多,不对民间流言偏听偏信。”陆大有大字不识一个,上山以后基本是大师兄令狐冲教导他认字写字,因此他一直对令狐冲极为崇拜,此刻心里虽不是滋味,但陆大有仍本能地要拍一拍大师兄马屁。 “哈,六猴儿,你可高看你家大师兄了。”令狐冲哈哈大笑:“双旗镇的故事我幼时就知道,但后面那番话是你家三师兄曾对我说起过的,我现在只是转述一下。” “哦!原来是三师兄的高论,怪不得!”施戴子和陆大有一齐出声道。 他们华山派这位三师兄,可谓是癫中带强,强中衬癫……他们这些个后进山的,至今也没谁能判断出究竟是大师兄武功高过三师兄,还是三师兄已然赶超大师兄……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三师兄梁发绝对比大师兄令狐冲癫得多。 不但行为疯癫,口中更是时不时蹦出一些乍听之下怪异粗鄙、仔细思索品味后却觉惊世骇俗的高论……若不是师父岳不群亲口咬定三师兄梁发比大师兄令狐冲小五岁,恐怕全华山上下九没人相信梁发还是个未成年! “好了,进镇吧,正事要紧!”令狐冲说着,一马当先飞驰出去,两个师弟紧随其后。 这一趟星夜驰援下来,施戴子与陆大有的马术水平已是大有提高,虽比不上西北地带那些来去如风的老辣马贼,但和本朝称之酒囊饭袋都毫不为过的陕军、甘军相比,竟已隐有胜出了。 “不知三位少侠从何处来?镇上顽劣孩童颇多,为防意外,可否烦请三位少侠下马?” 令狐冲等人才入镇不久,镇上百姓便都在几位长者的牵头下汇拢过来,那几位牵头的长者面带笑容,话语客气,举止恭敬,但却清一色地在腰间配了短刀。 西北地带民风彪悍,别说是来去如风的老练马贼,即便是田间耕地的民夫,都有可能在劳作时随身带着一把利刃傍身。 令狐冲眼尖,他分明看到除却几位干瘦长者腰揣利刃外,人群之中竟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男娃娃身上带着刀,且不是一把,而是两把。 两把用皮袋子揣在大腿侧的刀。 这般放置,抽刀的速度会比自腰间抽出慢上些许……但那只是以寻常的刀法去耍弄,才会慢上些许,若如此放刀之人有特殊的驭刀技巧,怕是其出刀速度比之寻常刀法来得更快。 “老丈莫要惊恐,我等不是马贼。”施戴子看出镇民们的心惊,朗声自报家门:“我等乃是华山派弟子!” “听闻一刀仙扬言要血洗双旗镇,我等星夜驰援,誓必拒马贼于镇外。”陆大有紧接说道。 “啊呀!是华山派来的少侠!我们镇子有救了!” “看呐!三位少侠都佩着剑,带剑不带刀,确实不是马贼探子!” “瞎了你的狗眼,三位少侠这般器宇轩昂……世上哪会有如此正气凛然的马贼探子?” 人群一阵骚动,但大多都面露欣喜之色。 “……你们就是沙里飞请来的救兵吗?”那带着两把刀的男娃娃分开人群,目光呆滞地看向为首的令狐冲发问。 “对,我们接到沙里飞飞鸽传书后,奉师命星夜赶来,我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令狐冲朝带刀男娃娃一拱手,完全没把对方当小孩,而是当做与自己同级别的存在看待:“这两位是我的师弟,施戴子,陆大有。” 距离近了,令狐冲才感觉到带刀男娃娃身上有一份不弱于自己的内功修为,可是自己几岁?这男娃娃才几岁? 经历过梁发带来的多次刺激后,令狐冲已不再将自己看做天资奇高的少年英才,两年时间,他洗去了一身懈怠和几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傲气,此时见到比自己天资还要高的少年,他心中没有半分嫉妒,而是立即盘算起如何将眼前人招揽至华山、进而壮大华山山门。 “沙里飞把我爹给我的,本欲用作娶好妹的聘礼钱,全部要走了,说是请救兵的花费……”男娃娃说着,又走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令狐冲一遍,而后又看了看施戴子和陆大有,才点点头:“那些钱能请来你们三位,倒也花的不算冤枉了。” “这……却不知沙里飞何在?他没有按约留在镇上等待我们到来吗?”令狐冲有些尴尬,他上一次出手救下沙里飞可没从对方那里拿到任何报酬,虽他也不图那个…… 而此次他是奉师命下山,将功补过,顺带教一教两个未游历过的师弟江湖险恶,又哪里有什么报酬可拿? 不过他此时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赶紧和沙里飞汇合碰头,搞清楚一刀仙一伙的具体情况。 沙里飞此人虽然行事令人不齿,颇喜欢沽名钓誉,但打探情报的本事却是不弱;半年前沙里飞曾精准探查到一伙罪大恶极马贼的藏身之处,他自知自己一个人去剿匪只是送死,便试探性地找一向自诩名门正派的华山派求援。 当时岳不群很忙,忙得完全抽不开身,便是派大徒弟令狐冲下山协助沙里飞剿匪的,也就是那一次,令狐冲救了沙里飞一命。 “他拿了钱出去了一次,后来又折回来。”男娃娃内功虽高,但显然江湖阅历浅薄,嘴皮子也不利索,说话颠三倒四,好在令狐冲早就习惯和癫佬相处,能听得懂:“今早他白吃了一顿马肉,喝了几壶酒,在赌坊出千被人捉了,然后他俩打将起来,人就没了。” “没了?是死了还是不见了?”令狐冲发问。 “嗯……不见了,被捉住他出千那人打倒了,然后丢马背上绑走了。”男娃娃挠头答道。 “往哪去了?” “往西面去的,去了大半天也没见回,许是被人宰了。” “好小子,说到宰人时竟是杀鸡般的淡漠语气,四师兄,我看这小娃娃大有前途。”陆大有拍了拍施戴子的肩膀,调笑道。 “唉,可不是么……那一刀仙就是这小子引来的。”一个长者叹了口气,指向男娃娃:“一刀仙的兄弟想对他媳妇施暴,被他拿刀宰了,所以一刀仙才扬言要血洗俺们镇。” “敌暗我明,这情况可不太妙。”令狐冲却没有调笑打闹的心思了,他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计上心来:“双旗镇的父老乡亲们!马贼已发了狠话,要血洗双旗镇,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你们信得过华山派,信得过我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便请各位暂且听我号令行事!” “若大家能团结一心,我有八成把握,让那什么一刀仙,和他的那帮贼寇兄弟们统统有来无回!” “这烈日黄沙下,正适合做马贼们的葬身所!” 令狐冲游荡江湖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丧命他剑下的奸邪之徒何止百个,此时令狐冲在江湖上已有好大名声,一番发言亦是慷慨激昂,令双旗镇本就生性彪悍的镇民们心口沸腾! “好!我们都听令狐少侠的发号施令!” “定叫那马贼有来无回!” …… 在双旗镇民们听从令狐冲发号施令,热火朝天地布置各种陷阱的同时,镇子西边二十多里,一处任何马贼、山匪都不会考虑将其作为临时据点的阴湿山洞内…… 西北一带大名鼎鼎的执刀人沙里飞,正被扒得像一只光猪般用绳子捆着,丢在地上。 这大名鼎鼎的沙里飞此刻不但被扒成光猪捆着,还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甚至连牙都缺了几颗。 而一个无比魁梧的家伙,正边撕扯着烤鸡腿美滋滋吃着,边用一只脚踩住沙里飞的胸口。 沙里飞为人软骨,欺善怕硬;但作为刀口上讨生活、时不时要靠缉拿朝廷通缉犯领赏的执刀人,自身武功还是不弱的……只是这武功不弱的家伙却被打成这样,还被一脚踩住动弹不得,那么踩踏这光猪的又是什么高手了? “老实回答老子的问题,便能免受皮肉之苦,你的明白?”踩踏沙里飞的高手终于吃完了烤鸡腿,咽下肥美腿肉后,高手含糊不清地出声喝问道。 “明白,明白!”为人软骨的沙里飞都快哭出来了:“您要不先高抬贵脚吧?对您出千是小人不对,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您想知道啥小人必定知不无言呀!请您赶紧发问吧!小人都稀里糊涂挨您三通打了,衣裤都被扒了才终于得到您发问,小人这是做了啥孽哦……” “呢条烂粉肠,林北想什么时候拷问就什么时候拷问,你还敢催林北?干三小啦!”高手一连串明显不是西北方言的怒斥,而后将手里鸡腿骨朝下一丢,就见那鸡腿骨直接扎穿了沙里飞的琵琶骨! 沙里飞发出杀猪般惨嚎,但这人着实软骨,遭遇如此对待非但不敢破口大骂,反而是更加委曲求全:“是……是!小人错了!您海涵!” “我问你,直到我是谁不?” “不……不知道。” “我是华山梁发!我问你,半年前你劈友劈不过那帮马贼,喊了我家大师兄下山助拳……事成之后那笔朝廷发放的赏银你弄哪去了?怎么没如数给我华山派送来?” “这……我……那啥……”沙里飞一阵语塞,那笔赏银他早花天酒地用掉了,哪里有可能如数奉送给华山派? (五岳剑派素来以名门正派自居,响应同为“正道人士”的自己,以及其他捉刀人的求援时,基本都是无偿帮忙的,哪有这种主动索要报酬的主?) (前些年南方地界出过一茬子事,捉刀人请求衡山派助拳帮忙,对付水贼,事成之后那捉刀人屁颠屁颠奉送谢礼和朝廷赏银,反被衡山派的人一通喝骂赶下山去的事还都被圈子里的人记着呢……现如今哪有捉刀人会给自己找不自在的?) (另外……这高手真是华山派的?华山派有这种不带剑出门的高手吗?此人癫中带强,强中衬癫,到底什么来的?) 沙里飞一阵胡思乱想,却是答不出任何话来,他生怕自己没答好而被梁发一脚震碎心脉、直接死在这阴湿山洞里。 “哼,答不上来是吧,那我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梁发说着,脸上已泛起危险的狞笑。 第3章 凌迟一刀仙 “刚才搜遍了你个龟孙浑身衣裳,就找到几两碎银,连半张银票也没有;我问你,你这些年来沽名钓誉弄得的钱财都藏匿哪去了?别给老子打马虎眼说全都花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要拿不出钱抵消那笔没及时送来的赏银,老子就让你知道世上有种死法叫做吃屎噎死。” 梁发无比粗鄙却又蕴含真切杀意的喝问,便让沙里飞听得冷汗直冒,为人软骨的沙里飞是半点马虎眼也不敢打,竹筒倒豆子般地交待了自己将大半辈子弄来的积蓄都藏匿何处了。 眼下沙里飞不敢奢望保留住那些黄白身外物,他只盼这癫中带强,强中衬癫的高手能赶紧放了他一马。 “嗯,还算你龟儿老实,这些钱我稍晚会全取走了,超出那笔赏银的部分就当是问你借的。”梁发满意地点点头,挪开了一直踩踏住沙里飞胸口的脚。 沙里飞喘了口气,慌不迭满口答应:“行,没问题!您想用多久用多久,不还都行……” “嗯!态度挺好,除了钱,老子还要问你借点别的……” “您只管拿去,被您这样不世出的高手借东西,是小人的荣幸……”沙里飞说着,硬是挤出谄媚的笑容。 “这可是你说的,那老子便借你小命一用。”梁发话音未落,飞起一脚,教科书般标准的足球踢就将沙里飞的好大脑袋如同西瓜般踢爆! “嗯……这么具尸首拿来造一刀仙的谣还不够劲爆,林北得添点料才行。”梁发一脚踢爆沙里飞的头后,绕着无头尸首走了几圈,老大不满意地摇了摇头,随后他俯身拾起方才用来烤鸡的燃尽木枝,埋头对无头尸首进行二次加工起来…… 日上梢头。 双旗镇外漫天黄沙间,逐渐探出一支五十余人的马贼队伍,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各个满脸横肉,胡子拉碴,一身腥膻与脏污,除却入鞘佩刀的刀柄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外,这帮家伙浑身上下愣是找不到半点干净的地方。 “双旗镇近在眼前,待老子枭首那小刀客后,弟兄们只管作乐三日,三日不封刀!”老奸巨猾的大马贼、大刀客一刀仙并未一马当先,而是稳居于马队中央,他慷慨激昂地操着破锣嗓子进行战前动员,引得追随着他的这帮凶徒发出一片叫好。 一刀仙对外人绝对够凶够恶,但对自己人确实够义气,够慷慨,如果不是这般作风,他又哪里能引动五十余人追随? 近了,近了,马贼队伍离双旗镇越来越近,眼力极好的一刀仙更是已看到了镇上那些年老色衰的婆娘。 “他妈的,全是老帮菜!”一刀仙破口大骂。 “老的败火,好!”马贼队伍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发出了粗野淫邪的喊叫,引发凶徒们一连串调笑声,但这帮杀才没高兴多久,就瞧见冲在最前面那个弟兄忽地消失不见! 紧接着,紧跟在打头那凶徒后方的人也接连消失不见,随后便是凄厉惨嚎传出,一刀仙大惊失色,猛地发力拽住缰绳,胯下高头大马吃不住力惨嚎一声直挺挺立起、止住了前冲去势。 “陷马坑!都给老子停!”一刀仙操着破锣嗓子,用森冷的音调喊道。 马贼们甚至比朝廷官兵还来得令行禁止,一刀仙命令发出,登时所有人都遏制住了前冲之势,有好几个马贼更是因勒马太凶导致的战马吃痛、发狂乱跳将自己从马背上狼狈栽倒。 但这几个栽倒的倒霉蛋再狼狈,也比那些直接跌入陷马坑陷阱里的同僚好过百倍。 原来双旗镇的父老乡亲们早在竖有石杆双旗的东边镇口处挖了个长方形陷马坑,坑内布置了大量尖锐物,有铁匠铺赶制出来的矛头,也有农家的农具,甚至还有几把粪叉。 陷马坑里陷进去七名马贼,七匹品相各不相同的马,皆是肚破肠流,死得不能再死了。 “掷枪!”猴头猴脑的陆大有,从铁匠铺的屋檐里钻了出来振臂高呼,伴随着这一声喊,镇上包括那几个长者以及带刀男娃在内的所有青壮男人都手持粗糙滥制的标枪,从酒家、匠铺、赌坊里窜了出来,而后大量标枪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扎向全无甲胄在身的马贼们! 艺高人胆大的马贼直接抽出腰刀去劈斩袭来的标枪,本事弱胆子小的马贼则直接往马肚子下躲,一轮标枪过后,登时又是十多个马贼毙命当场。 “好手段,老子轻敌了。”一刀仙眼都不眨,刀都没出,他就那么嚣张跋扈地端坐在马上,先前那些袭来的标枪不乏有朝他掷的,但都被他以精湛的骑术、冷静的心态操纵胯下战马一一避过了。 只不过似他一般没死也没伤的马贼着实所剩不多,只有寥寥二十余人,其余的都挂了彩,更是有几个倒霉蛋虽没咽气,但也因伤势极重暂无战力了。 “一刀仙是吧?可认得你令狐爷爷?” 令狐冲在青壮年们的簇拥中走出,他已长剑出鞘,边说着话,他边一脸骄狂地剑指一刀仙眉心。 “听闻你一刀仙的刀很快,但想来你个龟孙的刀不可能有你令狐爷爷的剑快。” 一刀仙冷笑,正想回骂过去,而后使个激将法,激眼前的骄狂年轻人跳过陷马坑,与自己单挑,却不曾想他还没出声,一阵音量震耳欲聋、言辞极其污秽的喝骂声就自马队后方响起。 “一刀仙,格老子的今天就要操你祖宗十八代!你竟敢对老子的结义兄弟沙里飞下此毒手!” 伴随着喝骂声,一条黑脸彪形大汉从马队后方窜了出来,这大汉手中还提着一具死状极其凄惨的无头男尸,令人为之侧目的是,这男尸的石斛在灼灼日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开裂状态…… “一刀仙,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想杀沙里飞,一刀剁去他的头便是,为何要边用钝刀子割他的头,边对他行禽兽之事?你这个天诛地灭的狗驴龙阳佬!我吴天德今日便要为友复仇!” 自称吴天德的黑脸彪形大汉,腰间系了一把珠光宝气的刀,双旗镇上几个眼力好的壮年男人认出那正是沙里飞的那把爱刀;而他一通污秽至极的辱骂,落在一刀仙的耳中,便令一刀仙心头气血翻涌,怒不可遏。 他一刀仙纵横西北绿林多年,骂是没少被人辱骂过,但这“狗驴龙阳佬”算怎么回事? 他一刀仙哪怕走旱道也只走娘们的旱道,怎么会去干那些事? 这纯纯就是污蔑呀! 而在一刀仙对立阵营里的令狐冲、施戴子、陆大有则面面相觑,这自称“吴天德”的黑脸彪形大汉,明明就是他们华山派的三师兄梁发拿锅灰涂了脸后假扮出来的。 “妈的,三师兄又发癫了。”施戴子掩面叹息。 “那能咋办呢,配合三师兄癫完这一出呗。”陆大有也是掩面叹息。 “贼子,别逞口舌之快,有种过来刀下见真章!”一刀仙仍旧没有抽出刀,他只是伸手指向梁发喝骂回去,而后他又转溜了一圈邪恶的三角眼,扭头看向令狐冲等人:“我看你们的装束,是华山的人吧?华山的人都是名门正派,该不会干背后偷袭的勾当罢?” “想来这陷马坑是你们教这些镇民设下的,陷马坑和标枪奇袭,已弄死我不少弟兄,但我也权认作那是两军交锋的正常死伤……可若我与这黑脸贼厮对决时再遭背后偷袭,恐怕你们华山派的脸面就有所折损了。” “龟孙子一刀仙,你便只管和那黑厮单打独斗,你令狐爷爷绝不干涉;等决出胜负后若你还未死,你令狐爷爷再教你怎么出刀才能够快够狠。”令狐冲回剑入鞘,阴阳怪气道。 他和梁发相处整整两年,早知梁发的实力稳在自己之上,具体达到哪个层次他也说不出来,反正是深不可测。 而对梁发的秉性,他也自认已摸透了,因此他深知如果梁发要发癫,那最好顺着梁发的心意配合让其发完。 眼下,意欲和梁发单打独斗的一刀仙,在令狐冲看来,已是个死人了。 “听见没?那位华山来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令狐大侠已答应他不出手干涉了,聋子龙阳佬一刀仙还不过来领死?”梁发放下提着的尸首,从那珠光宝气的刀鞘里抽出沙里飞的爱刀,骄狂无比地将其指向一刀仙,继续喝骂道。 “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小的们,看好老子如何施展精妙刀法!”一刀仙冷哼一声,翻身下马,然后缓步走近梁发,边走还边在说话。 “就你也配用刀?人都未近身,就抽出刀子来,我看你是根本不懂刀法……老子就一刀宰了让你去黄泉路上思索什么叫刀法!” “聒噪,看刀!” 金铁交加之声响起的同时,一阵黄沙吹来,遮挡去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而黄沙消散后,在场人就看到一刀仙与梁发的站位已然对换,而二人身上皆是毫发无伤,没有血污。 “谁胜了?” “老大赢了吧?” “那黑厮能胜一刀仙吗?” 镇民们和马贼们同时发出了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 “操你姥姥的,本事不弱啊,难怪能宰了沙里飞。”梁发率先转过身来,依旧是满口的污言秽语,他声若洪钟,没有半点受伤的势态。 “邪了门……”一刀仙也转过身来,喃喃自语:“半点刀法也不懂的人,怎可能活过我那一刀?” “再来!” 二人同时发出暴喝,而后便是一阵令在场旁观之人目接不暇的疯狂对劈,此刻哪怕是不懂任何武功、只接受了令狐冲一晚上紧急投枪训练的镇民们,都已看出梁发不会半点刀法,纯粹是凭力道大、速度快、反应强在跟浸淫刀法多年的一刀仙疯狂对劈! 狗屁刀法都不懂的梁发,在一刀仙不断施展出的精妙刀法下,非但没有半点被压倒的势态,反而隐隐占据上风! 因为那一刀仙已在这疯狂对劈中虎口崩裂,所有人都瞧见了那血污在止不住地往地上滴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人群之中,在身上佩了两把刀的男娃娃越看双眼越亮,一抹名为“自信”的神采逐渐在他呆滞的双目里绽放开:“一刀仙……一刀仙也不过如此!” 施戴子与陆大有却是看得冷汗直冒,一刀仙的刀法路数被他们尽瞧眼底后,他们惊恐发觉自己的本事在一刀仙面前最多只能支撑三十招!第三十一招时他俩就会被精妙绝伦的一刀斩断头颅! 并且……是用剑对刀,能撑三十招!若用刀对刀,只会一刀被秒! “华山派那两个他妈的蠢驴!令狐大侠只答应自己不出手干涉,有说过华山派其他人不出手干涉吗?” 就在施戴子和陆大有陷入惊恐不安的自我怀疑时,梁发忽地爆发出一阵粗俗无比的叫骂。 “老子快砍不过这狗操的东西了你们难怪看不出来?快快助老子一臂之力、出手偷袭呀!和这种邪魔外道讲什么他妈的江湖道义?他个纠集马贼队烧杀抢掠的狗驴龙阳佬,配有一对一公平单挑的机会吗?” 原来如此! 施戴子和陆大有心念一动,恍然大悟! (三师兄不愧是三师兄,总是能用实际行动教授我们一些东西,而非空谈大道理!虽然……方法往往比较癫。) 施戴子和陆大有对视一眼,互相明白彼此所想,而后,齐齐露出狰狞笑容。 “华山剑法——掷剑术!” 施戴子和陆大有齐齐抽出佩剑,运足内力后一齐暴喝发力,只见两柄精铁长剑,带着可怖的破空声,一左一右地朝一刀仙的左右两眼飞射而去! 华山剑法压根就没有什么掷剑术,这所谓的掷剑术,是昨晚令狐冲在教授完镇民如何投掷标枪后,随口胡诌、无聊瞎创出来的。 就是这么一式无聊瞎创出来的剑招,落在一刀仙眼中却分外恐怖吓人,若他状态完好,自是不把这两柄飞剑放在眼里,但眼下他与梁发足足疯狂对劈五十多招,别说虎口崩裂了,浑身上下都已似棉花般无半点力了,若不是怕被一刀劈死,他早就背身逃跑了! 一刀仙到底是纵横西北地带多年的大马贼、大刀客,求生本能之下,他催发出最后的底力向上猛挥一刀,将两柄来袭飞剑尽皆打落,而后又以不可思议地角度拧身回斩,和梁发对劈一记,并借着梁发这一劈的巨力将自己的刀震飞出去、同时也让自己歪斜身子倒飞出去。 “跑!”一刀仙人还倒飞在半空中,口中却已发出了指令,他对自己人确实不错,这个生死关头竟还在意手下们的性命。 “往哪跑!”佩了两把刀的男娃娃暴喝一声,窜跳出人群,十指大动后提气运刀,以快到不思议的速度将刀握在手中,而后像施戴子、陆大有掷剑那般毫不犹豫地将双刀掷出! 双刀的飞行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刹那间,一刀仙的双腿被齐膝斩断,大半个人狼狈无比地栽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惨嚎。 还未死的马贼们大惊失色,却是没有一个人去管已残废了的一刀仙,各自调转马头就欲分头逃窜。 “看,这些就是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弟兄。”梁发边说着,边走上前去,三下两除二把一刀仙的下巴与双臂关节卸去,防止其咬舌自尽或者做出其它预料外举动。 “一帮贼子妄想在你们吴天德爷爷手下逃走,嘿……”彻底将一刀仙废掉后,梁发狞笑一声,从衣兜里摸出一大把浑圆石子,而后就见他身形变幻,将那些石子接连甩出两次,这些浑圆石子泼风般呈扇状散开,将左边一侧已调转了马头、正狼狈逃命的马贼尽数打下马去。 “哈……你们这帮杂碎怎得不有难同当了?休走!”梁发癫性正浓,怀中已无石子,却是呐喊一声而后将一刀仙被斩下的两条断肢先后掷出,就见那鲜血淋漓的两截人腿如回旋镖般掠过右边那侧马贼的脖颈、心口,其上裹挟着的澎湃巨力也将这一侧的贼人尽数打落马下! (三师弟的混元功与抱元劲已修炼到如此境界……师父果然是对的,本门武功务必要以练气为先!似三师弟般内功精深到如此程度,都不需要多高明的暗器技法就能打出如此惊人战果!) 令狐冲心中暗自赞叹自家师弟武功之高强,嘴上反应却也不慢,他振臂一呼,及时对施戴子与陆大有两个师弟,以及一众已对他颇为信服的双旗镇镇民发号施令:“老少爷们!贼人已尽数落马,莫要放走一个贼子,烦请跟在我身后、将这些贼人尽数捆了!” 梁发其实只将华山派的上等内功“混元功”、“抱元劲”修炼出一点皮毛,先前他那般施为是借助了一些别说华山派、就是放眼整个武林都没有几个人能理解的古怪力量所做到。 而这也是梁发上华山的用意所在,有武功作为掩饰,不管他做出多惊人的举止都能用一句“武功盖世”掩盖过去。 虽只是借了混元功与抱元劲的形,未运用其神髓,但梁发所掷出的石子、人腿所附澎湃巨力却绝做不得假,被他打落马下的这些贼人各个都气血紊乱、半边身子又胀又痛,面对以令狐冲、施戴子、陆大有为首的民壮们,贼人全无反抗之力,片刻后就系数被捆了个结实。 “吴先生武功高强,行事磊落,因欲替友报仇而力擒一刀仙,令狐冲佩服。” 完全控制住局面后,令狐冲朝自家师弟一拱手,极其自然地来了波商业吹捧。 这基本上是行走江湖必走的流程。 “令狐大侠行侠好义,携两位华山派的少年英才,自这伙贼人刀下保住双旗镇一镇之地平安,亦是教我吴天德好生佩服。”梁发与令狐冲相处两年,师兄弟间早就默契非常:“这一伙贼人我欲悉数交由令狐大侠发落,唯有一请求望令狐大侠与诸位父老乡亲答应。” “吴先生客气,但说无妨。” “一刀仙辱我手足兄弟沙里飞,将其残忍奸杀,我欲亲自手刃贼首一刀仙为友出气复仇!” “一刀仙乃吴先生一番奋战后力擒拿下,我等只是从旁做了不成气候的助攻,所以这一刀仙自然理应由吴先生处置。”令狐冲说这话时,却是下意识地看向那祭出双刀斩去一刀仙双腿的男娃娃。 那眼里已不再呆滞的男娃娃并无反对意见,他正无视着一地狼藉,走到残废了的一刀仙身后小心翼翼收拾起自己的双刀。 “好!今日,吴某给双旗镇的老少爷们表演一手大剐活人!” 梁发说干就干,他像拖一条死狗般地拖拽过残废了的一刀仙,而后拎起沙里飞生前爱刀,顶着烈日黄沙,于双旗镇的石杆双旗下,在自家师兄弟,以及双旗镇镇民,还有那伙被捆缚起来的马贼围观下…… 将一刀仙给凌迟处死了。 凌迟是个手艺活,手艺差的行刑者通常只能折腾八刀、十六刀就草草了结,手艺好的行刑者能折腾上三百多刀还保住受刑者不死,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所谓千刀万剐则只是一个夸张说法,史料上从未记载过这般技艺通神的刑师。 梁发的手艺说不上多好,但也没有太孬,他用了足足四十八刀将一刀仙弄得彻底没了人形也没了惨嚎的声响,最后到了第四十九刀,梁发大发慈悲给了一刀仙一个痛快,手起刀落,好大一颗贼首无声落地。 “手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做完这一切后,梁发施施然朝观众们连续几个拱手致意,观众们却是屏息不敢说半句话,梁发从窜出来后,到现在为止的一切所作所为已令他们无比胆寒,又敬又怕。 只有令狐冲胆色过人,朝梁发一个回礼并出声夸赞:“吴先生谦虚了,这七七四十九刀端得好手艺!” “哈哈!吴某大仇已报,便要再浪迹天涯去了。”梁发将那把血淋淋的刀往肩头一扛,转过身去随便挑了匹还未落跑、显得有些呆滞的傻马之缰绳,一个利落翻身就上了马背。 “对了,双旗镇的老少爷们,可别忘了我兄弟沙里飞是因力护双旗镇、而得罪一刀仙落了个被凄惨奸杀的下场,他的尸首烦请老少爷们代我收殓,我实在不忍心再见他之惨状。” 梁发纵马狂奔,一路向西,人已去远,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回双旗镇,显然是有极高内功修为。 “阿大,那人既是沙里飞结拜兄弟,为何反复提及沙里飞被一刀仙屈辱奸杀?甚至连尸首也不肯花力气收殓,就这么去了……这真是结拜兄弟?”收好了双刀的男娃娃,回到自家老岳丈身边,扯了扯老岳丈的衣袖,不解发问。 “你还小,不懂的东西太多……以后你自然会懂的。”开酒家的老岳丈摇了摇头,浑浊双眼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精光:“你看这一伙贼子,平日不也都是兄弟相称?但一刀仙被那吴天德活活凌迟,又有哪一位兄弟替他出口求情讨饶了?” “哦……阿大,我懂了。”男娃娃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假懂了。 第4章 狂歌戮群寇 梁发早就知道,在这没有太多娱乐事物的年代,比谣言传播更快的东西,就是沾染猎奇绯闻的谣言。 梁发用锅灰涂脸,化名“吴天德”扛着抢来的奢华好刀,骑着抢来的呆傻战马,一路往西不急不缓地骑行着,一日间才堪堪骑出去一百里地,已听闻了数个不同的故事版本。 有说大马贼一刀仙恶有恶报、在双旗镇授首毙命的,有说龙阳佬一刀仙看似聚啸山林、实为荼毒手下年轻马贼终日大开南通印趴的,甚至还有无聊人士编排出了一段有关一刀仙、沙里飞、吴天德、令狐冲等人物的诡谲多角恋…… 但不管乱七八糟的故事传闻怎么变,这些似是而非的谣言里总有三个核心关键点:一,一刀仙的而且确死在了双旗镇;二,以一刀仙为首的马贼团伙被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率两位师弟、几十民壮设伏,在双旗镇死伤惨重;三,那些未死被擒下的贼人皆被华山派移交官府处置了。 双旗镇一役,本就在西北地带名声响亮的华山派,再一次狠刷了一波存在感;其首席大弟子令狐冲的智勇双全与领导能力令许多江湖同道为之侧目,而华山派完全不顾任何江湖规矩、径直将所有擒获贼人交由官府验明正身、而后依律处决的行为也让江湖同道们心里犯嘀咕。 江湖仇杀,哪怕是行侠好义,最多也不过是狠辣果决到把恶人一家老小都杀个干净,自己动手就好……哪有通秉官府而后将恶人交由官府发落的? 这可不是江湖人应有的习性啊,这是执刀人的做派,是朝廷鹰犬的做派! 许多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一时间却不敢对华山派多说什么,毕竟华山派在西北地带久负盛名,一代又一代华山弟子在西北地带留下的侠义事迹颇多,民间声誉很好;而双旗镇一役全歼马贼团伙、没死哪怕一个镇民的惊人战果,更是令华山派的声望暴涨同多年前一般。 “哎,那驴脸猪唇的丑驼子,你可知炼锋号往哪儿走?”梁发不急不缓骑行着,在天色将明时分,见到远处打马过来一个丑陋驼子,便将此前问过数名旅人过客的问题再一次问出。 他此前通过拷问沙里飞,已知道沙里飞的许多财货寄存在西北地界颇有名气的“炼锋号”铸刀厂,只需与厂主核对口令暗语,就能将那些财货取走。 梁发虽对钱财没什么特殊嗜好,但架不住他待了两年的华山派眼下已是穷得叮当响,为了让老岳能够安心留在山上教导同门师兄弟,梁发决意给门派带一笔启动资金回去,正儿八经地开始帮衬老岳光大华山门楣。 除此之外,梁发还有另外一个心思,那便是通过和一刀仙对劈,梁发感觉到在拳掌暗器之余,比起用剑,用刀更符合他的胃口,但沙里飞的那把刀太糙了,除了好看外一无是处,所以他想拜托炼锋号为自己铸一口称心如意的刀。 “你这黑厮好狗胆!道上小辈见到你木爷爷,无不口称‘塞北明驼’,你这黑厮却端是无礼……留下你那柄刀,木爷爷便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打过过来的丑陋驼子闻声大怒,一边喝骂威胁梁发,一边已从腰间抽出一柄造型奇异的剑。 “嘿……塞北明驼?你狗日的就是木高峰吧,人是驼的丑的,剑也是驼的丑的。”梁发嘿嘿冷笑,亦是将手中装饰得珠光宝气的刀耍了个刀花:“想抢老子这口好刀?怕是不知道你吴天德吴外公才是杀人劫道的贼祖宗!” 梁发癫归癫,但却不代表他真是个骄狂无礼的狂徒,一路上他问路时都是客客气气的,偏偏见了这丑驼子出言无礼起来,原因无他——他在华山派藏经阁里看了不少杂书,学了不少杂学,其中就包括相面之术。 木高峰那面相一看就是大奸大恶之徒,对待大奸大恶之徒,梁发自然是出口成脏的。 “什么?你便是吴天德?凌迟了一刀仙的吴天德?”木高峰心下一惊,一刀仙的刀法造诣他最清楚不过,他曾与一刀仙切磋过几次,深知若不动用自己独门毒功,仅凭自己的驼剑剑法是无法胜过一刀仙的。 吴天德于双旗镇凌迟处死一刀仙之事,一日间就已在西北道上传开,虽各个版本的谣言里都有提到华山派门人在歼灭马贼团伙过程中,曾不讲规矩出手从旁偷袭一刀仙,但木高峰不认为华山派小辈的偷袭能对一刀仙有多大威胁。 甚至还有谣传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用双刀斩断了一刀仙双腿的……这般谣言或许不懂武功的凡夫会信,但跟一刀仙曾切磋过的木高峰却是决计不信! “老子正是操了你姥姥的吴外公。”梁发继续口吐污言秽语:“怎么?驼子,怕了?怕了就把你身上所有财货留下,若是如此,你吴外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滚蛋。” “呵呵,吴先生说笑了,沙里飞与我私交甚好,你是沙里飞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大家都是道上讨生活的好兄弟,何必才一见面就舞刀弄剑?不如同去吃喝玩乐一番?我驼子做东如何?” 木高峰似乎服软了,一番怂到不行的江湖切口后,木高峰甚至于马背上俯下身去,躬身行礼:“吴先生力擒一刀仙,为民除害,武功盖世,驼子无比敬佩,请受驼子一拜!” 话音未落,一道污浊无比的腥臭黑水却是从木高峰背后衣领间飙射而出,直奔梁发面门! 这是木高峰真正赖以在黑道上讨生活的独门毒功,他在自己那畸形的驼背上缝了个装满毒水的毒囊,只要用内力激发就可飙射伤敌,比起什么在飞蝗石、袖箭等寻常暗器上淬毒来得更加令人猝不及防! 但可惜……他这次遇上的梁发,全华山上下没有一个人想去招惹的癫佬梁发。 “哈哈!我操你姥姥的!”梁发狂笑一声,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坐骑,借力在马背上腾空飞起、避过那腥臭毒水,而后又如猎鹰捕食般自半空掠向木高峰! 木高峰见梁发来势汹涌,慌忙提剑迎上,却只一招就被梁发挥刀斩断持剑右臂,下一刻梁发更是施展出木高峰意想不到的古怪变化,他在出刀后硬生生停滞住刀法后续变化,转而一掌覆住了木高峰的丑陋面门。 令木高峰又惊又怕的,伴随掌劲袭来的,还有一股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腥臭味道…… 在木高峰眼里看来,可怕至遮天般巨掌的终于轰然覆上,木高峰被这一掌的掌劲打得顷刻间面目全非,鼻梁塌陷,牙齿碎裂,那股腥臭味道更是直钻七窍。 显然,梁发这一掌附着毒功,且梁发的毒功相当不弱,用毒老手木高峰在吃了这并不致命的一掌后直接瘫软在地上半天没法动弹了。 “你这是……什么毒……”木高峰忍着满口烂牙被打碎的剧痛,挣扎着挤出一丝力气发声问道。 那一日一刀仙被梁发活活凌迟致死,也只是发出阵阵惨嚎,绝无半句讨饶。 而作为和一刀仙差不多辈分的黑道人物,木高峰与一刀仙倒是差不多硬气,输给人后自知凶多吉少,便就绝不求饶,只求明白自己败在那里。 “苗疆正统金蚕蛊毒,滋味如何?” “金蚕、蛊毒……苗疆?不……你……是……华、山、的人……” “嘿……你倒是聪明,但你话太多了!”梁发说罢,三下五除二彻底将木高峰给废了,在将木高峰盲目聋耳、拔舌断肢、摘除毒囊之后,梁发才施施然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慢条斯理地施药吊住木高峰的性命。 木高峰的价值可比沙里飞高出不少,梁发可不舍得简单将其杀掉抛尸风沙之中。 “他妈的,鲜于通这华山之耻虽然没少干缺德事,没少给华山抹黑,但那狗日的传下这些毒术医术倒也确实不赖;当然,主要还是老子天份奇高,能把那点蹩脚毒术医术练至超越草创者。” 梁发扫了半死不活的木高峰几眼,很是自得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而后就将这“作品”抛到了木高峰的那匹马上,让马驮着半死不活的丑驼子,自己牵马前行。 至于他原先抢来的那匹呆傻战马,早因先前那借力一掌毙命当场了。 炼锋号具体位置在哪儿,梁发早就探听到了,他先前出言不逊就是故意找茬的。 江湖中人,挑衅打交,需要理由吗? 应该不需要吧。 牵着马,唱着歌,梁发在浩瀚夜空下疯疯癫癫地往炼锋号的方位去了。 “有人天生——就自带江湖气——” “土鸡瓦狗——总扯些假道义——” “风生水起、老子打个翻天印——” “我不是英雄、遇不到美人计——” “都说龙从云、还有虎从风——” “耗子打洞、花猫钻灶孔——” “云山雾绕——句句都听不懂……” “五门八派——各个都假大空!” “战法无穷——老子化作虎头蜂……” 梁发的音色还算不错,但音准实在太差,由强大心肺能力催发而出的癫人狂歌,在黄沙古道间荒腔走调地回荡。 梁发体魄本就无比强横,更兼修习华山派另类内功“混元功”、“抱元劲”,气力着实过人,他就这么一路狂歌、摸黑赶路,愣是在天方破晓时分赶赴到了炼锋号所在。 也终于在这时候,他停下了荒腔走调的狂歌,爆了一句粗口。 “他妈的,老子真是和这些贼寇命里犯冲。” 梁发看见偌大一个炼锋号,被三百多马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住,不少马贼更是点燃了火把,粗野地喝骂着将手中火把抛掷入内! 显然,这西北地带有名的铸刀厂不知因何原因,招惹到了一伙势力远超一刀仙团伙的大马帮,眼下就是这近千马贼聚啸而成的大马帮在纵火寻衅了。 先杀人后放火,是一种能够有效毁尸灭迹的、极其明智的打扫战场行为;先放火而后才慢条斯理挨个杀人,那就是一种极度蔑视对手、也极度不智的脑残行径——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梁发是这样认知的。 “他妈的,跟他们拼了!” 炼锋号的大门忽地被打开,一个面相凶戾的青年打着赤膊,手提一柄上好精钢铸成的长刀一马当先冲了出来:“炼锋号没有孬种!只要是裆下还带着把的,就随我铁头一起杀敌!” 青年说罢,就暴吼一声,徒步向马贼们的队列发起了冲锋! 一声暴吼后,又有连续不断的暴吼声响起,大量赤膊精壮汉子手持长刀,怒目圆瞪,紧随在自称“铁头”的青年身后,向数量远多于他们的大马帮,发起了舍生忘死的冲锋! 炼锋号里的工人,可远比双旗镇上的那些镇民更加悍勇无畏! 这些发起赤膊冲锋的工人里,有两鬓斑白的,有腰背佝偻的,也有肢体残疾的,甚至还有脸庞稚嫩如梁发八师弟舒奇的,但无论是什么年岁,他们的脸上都见不到半分害怕,所能见到的,只有保卫家园的坚决意志,以及无尽的怒意与战意! 第一个冲在前的尖刀人员,铁头,在连续斩杀两个马贼后,便被团团围住,左支右挡地抵抗着马贼们的围斩,而这尖刀人员一停顿下来,后续发起赤膊冲锋的那些随行者也都陷入泥沼之中。 这些工人们的武艺竟然都不算差劲,但奈何人数对比实在过于悬殊,马贼们甚至连放冷箭的都没有,尽皆粗野狂笑着呼喝同袍与炼锋号工人们白刃对砍。 显然,这些贼寇,将这种人数碾压下的围斩当做了茶余饭后的消遣,压根没当做正儿八经的战斗认真对待。 而至于那些在“消遣”中丧命的,没有任何一个贼寇会去在意,能死在“消遣”里自然不够资格再在马帮里混下去。 “这些工人要是都死了,谁帮老子打刀?他妈的一群练了几天刀法就敢拉帮结派、到处滋事的狗种,便全都死在老子吴天德的刀剑下吧!” 梁发忽地暴吼一声,巨大的音量刺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这一刻无论是炼锋号的工人,还是消遣中的马贼都被梁发骤然发出的巨响惊得停下了动作。 而就是这个当口,梁发松开缰绳,抽出沙里飞那把珠光宝气的刀,以及木高峰那柄造型奇特的剑,又扯开嗓门唱将起来。 梁发左刀右剑,边唱着歌就边杀了马队之中! “战法无穷——老子化作虎头蜂!” 梁发唱着,刀剑齐出,切瓜砍菜般斩开两个不自量力、凑上前来送死的杂兵,江湖上出名狠辣的黑道高手,杀人最狠辣的手段也不过是腰斩,梁发却是竖直着将人直接斩开两半! “横冲直闯——撞碎你的白日梦!” 一支冷箭射来,梁发直接张口咬住箭,而后一拧脖颈,将箭矢吐了出去,那箭正中射手的左眼眶,深深扎入脑内,放箭偷袭的射手惨嚎一声,坠落马下。 “看我一对钢翅、嗡~嗡~要来势沟汹~” 梁发继续狂歌前行,几个马贼自以为学了聪明,没有翻身下马,而是骑在马上冲过来、妄图借助马力挥刀劈砍梁发,却被梁发反手以刀剑齐出的古怪招式连人带马劈斩成数截肉块! “路见不平——我行侠好义!” “明枪呀暗箭笑里藏着刀——” “天下的第一转眼就忘掉——” “癫癫又倒倒、都在江湖飘~” “那就随着绿水、摇啊摇!” 五句唱词过罢,梁发已杀入马贼队列的中央腹地,距离那个面上、身上都纹着诡谲纹身的匪首已不到十步之遥! 而在梁发的身后,是一条由无数残肢断骸铺就的血腥通道。 “一个是一剑破九霄——” 梁发唱到此处,停下了前行,将手中的驼剑插到地上,大拇指往后扳了扳指向自己,显然这一句是自夸他自己能“一剑破九霄”。 “一个要降龙又斩蛟——” 梁发继续唱着,手里的刀也放下了,他唱出这一句后,伸手指向匪首的侧后方,匪首面色阴晴不定地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拎着一柄断刀的独臂人在向他靠过来。 和梁发一样,那独臂人的身后也有一条由无数残肢断骸铺就的血腥通道。 “盖世的武功多么不得了~” “那就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梁发唱罢,看也不看插在地上已然卷刃了的宝刀与驼剑,俯下身去做了一个出令在场所有人触目惊心的举动。 只见梁发一左一右各拎起了两具被他腰斩而死的倒霉蛋之尸首,而后他就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去,重新投入到对杂兵们的一边倒屠杀当中。 那个纹身大刀客,马帮之匪首“飞龙”,便就完全没被梁发放在眼里! 梁发的这个转身,便就他妈的无比轻蔑,无比侮辱,似是一点都不担心把背后暴露给飞龙会导致自己身受重伤。 “独门绝招~让好多高手折腰——” “不是师父不教~你们个个都是草包——” “烈酒喝下来!大名生死薄签上!” “烈酒配银枪!扎你一个透心儿凉!” 梁发魔性的狂歌还在继续,他直接以敌人的尸首当做武器,如虎入羊群般屠戮着马贼们,那两具尸首被梁发当做长枪大槊般抡砸出去,挨着就伤,碰着就死,又是干翻数个贼寇后,梁发手上尸首已然烂兮兮的,不堪再用。 杀到性起的梁发边癫狂唱着歌,边甩掉烂兮兮的尸首、运起毒功探手抓过来两个肢体全乎的、尚且活着的马贼,那霸道邪异的毒功一入体内,两个马贼登时就失去了任何反抗之力,沦为了梁发手上更长、更粗的活体兵器! 梁发就这么拎着活人在战阵中左冲右杀!这一刻他在马贼们、甚至工人们的眼中都已不再是个人,他便宛若他妈的魔神临凡! 正应了当初风清扬在内心对梁发的那句评价!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马贼们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没有人再去管匪首飞龙的发号施令,梁发冲到哪里,哪里的马贼就胡乱溃逃,那独臂刀客周遭的马贼也开始了狼狈逃命。 两尊杀人如割草般的凶神骤然加入战阵中,这一场原来被贼寇们视作消遣的烂仗,赫然已败了。 匪首飞龙已无心去管、去约束混乱败逃的部下们。 他已与独臂刀客对上了刀。 他飞龙凶名赫赫,纵横西北多年,是道上公认的、比一刀仙更加厉害的黑道高手。 他飞龙的刀快得出奇,甚至能在他施展独门刀法时多刀齐出,于空中盘旋飞舞,他的“飞龙”之名就由此而来。 但今日,他飞龙的刀,就远不如独臂刀客的那柄断刀快。 “慢!慢!慢!” 独臂刀客呼喝着出刀,在将飞龙劈砍至皮开肉绽的同时,嘴上还不忘尽情羞辱着飞龙。 “你这也能称得上刀法凌厉吗?飞龙,你的刀实在太他妈慢了!” 独臂刀客说罢,用出一记毫无花俏地当头直劈,飞龙咬牙硬挡,而后左右手握持的两把链刀直接被独臂刀客的断刀震得断裂飞出! 而后,独臂刀客一个旋身疾转,以一记刀法路数中再基础不过的“缠头裹脑”,正眼都不带看一眼地,将飞龙那颗纹满了诡谲图案的大光头利落斩断! “好!好刀法!听闻铜川以西,刀法高手云雨般多,但我一路行来只瞧见遍地土鸡瓦狗……今天才算看到了真正够惊艳的绝世刀招!” 梁发丢掉手上不知道第几具的烂兮兮尸首,停下单方面的屠戮,也不去追赶那些狼狈逃命的贼寇,转身过来大步走向独臂刀客,与其目光对视,口中毫不吝啬称赞:“这绝世刀招是阁下所创?” “只是拾取前人牙慧罢了。”独臂刀客收到入鞘,对梁发拱手致意:“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某必铭刻心中。” 没有梁发那如虎入羊群般的疯狂屠戮,他要争取到杀父仇人飞龙一对一的机会还要多费许多力气,炼锋号也会增添许多伤亡,所以他对梁发自是心存极大感激的。 “不用什么铭刻心中、日后报答了,把你刀谱给我,我们就算两清。”梁发大大咧咧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这般挟恩索报、求取他人绝学的行径,他做起来愣是浑然天成,半点扭捏与腼腆都没有。 独臂刀客也不废话,爽然一笑,从自己怀中摸出一本刀谱残篇抛给梁发。 梁发一把接住,翻看几眼,啧啧称奇:“好……好刀法……却不知道这般绝世刀招叫什么?” 刀谱是残篇,封面已被焚毁,所以梁发有此一问。 “便叫它……曼陀罗之舞吧。”独臂刀客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我,沧州吴天德;将门之后,落魄江湖。”梁发将刀谱收好,而后向蹒跚离去的独臂刀客自报家门。 当然,他是不可能报出“华山梁发”的,每次他下山办事,都会胡诌一个假名字与假身份。 时至今日,梁发这名字在整片江湖上都是无人知晓。 “……黎定安;断臂废人,浪迹天涯。”黎定安说着,继续步履蹒跚地往来时路走去,此时,那些炼锋号的工人终于有人开始呼喊定安,想唤其回到炼锋号,回归从前那种大家庭生活,但黎定安却充耳不闻,只管用蹒跚而坚定的脚步走远。 “行了,别盯着人钩子后头傻看了,整得你跟龙阳佬似的。”梁发大步走过去,用还沾着血污的手掌拍了发愣中的铁头一下。 梁发已看出这个鲁莽结实的家伙,应该就是目前炼锋号的最高领导者。 “多谢阁下救……”铁头回过神来,忙要给梁发行大礼,却被梁发硬生生托住,想跪地都跪不下去。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老子赶时间忙得很,你们赶紧把战场打扫了,然后帮老子取一些寄存的东西;另外再帮老子打一把刀,一把剑,彼此之间就算两清了。” 铁头闻言却是松了口气,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江湖高手,他更宁愿跟眼前这个凶神打交道。 因为这尊能将活人当做武器乱抡杀敌的凶神,一开口就会叫别人当场报答他,且许诺报答完后两清。 只这一点,不知道那武林名宿强上多少倍! 毕竟现下这世道,真正施恩不图报的盖世豪侠,几乎已经找不到了…… “儿郎们!打扫战场,免得厂子日后生瘟!”原本已力战至虚脱的铁头,体内又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气力,声音高亢起来发号施令,而后他才小心翼翼看向梁发:“却不知尊驾想要什么模样的刀剑?想必以您的神力,寻常刀剑是不入您法眼的。” 第5章 路遇封不平 梁发对兵器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没有别的,只有一点:必须够重! 别说是沙里飞、木高峰他们的趁手武器了。 就是他先前拖拽活人过来、当做长枪大槊去抡扫,都嫌弃手上分量太轻! 梁发自记事起脑中就有一些来历不明的、无法归纳到“武学”范畴的癫狂功法,后又再上了华山,在岳不群教导下、以及华山藏经阁里得到了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武学”范畴传承,而后梁发又数次以不同假名身份下山,在西北地界游历,实战经验也算得上丰富。 经过与一刀仙对战,以及此次狂歌戮群寇、翻阅《曼陀罗之舞》后,梁发便像数日前将杀鲸霸拳与劈山破玉拳结合那般,于脑海内构思出了一套为自己个人量身定制的兵刃功夫。 以华山派的奇诡拳法“鹰蛇生死搏”为基础,结合藏在他脑海深处那些不可与外人言说的绝世癫功,加上曾翻看过、但从未演练过的基础华山剑法、华山“反两仪刀法”,以及黎定安的《曼陀罗之舞》,,梁发构思出一套左手持刀、右手持剑的怪异武功。 这套武功不但路数怪,所需求的兵刃也是怪模怪样……在梁发连续提出几个令铁头匪夷所思的要求后,炼锋号全体上下日夜赶工,花费全厂匠人心力,耗时三天三夜,打造出了两柄令寻常江湖人士看了只会觉得摸不着头脑的一刀一剑。 刀名屠狗刀,通体黝黑,刀身不带任何弧度,也没有血槽,是一柄长约一米七、傻大粗黑的大号宽背直刀,这样长度的兵刃似乎并不适用于江湖厮杀,更适用于疆场杀敌……值得一提的是,这屠狗刀的重量重达惊人的三百二十斤! 剑唤宰鸡剑,与屠狗刀如出一辙的傻大粗黑,那屠狗刀是没弧度、没血槽,这宰鸡剑直接连剑锋都没了,说是剑,还不说是一柄沉甸甸的铁尺……这宰鸡剑长近两米,立在那儿比现下才十三岁、尚未发育完全的梁发还高出些许,重量则是达到了恐怖的四百五十斤! 梁发对这两把又长又粗、又硬又黑的武器极其满意,在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连声夸赞数句后,梁发在炼锋号全厂匠人的惊愕目光注视下,面不改色气不喘地将刀剑一齐握住,而后便在演武场上打着旋身、即兴演练起来! “恩公莫非是李元霸转世不成?”一个年轻的匠人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 “什么李元霸!那是演义里杜撰出来、子虚乌有的人物……按我说,恩公这般神力,应是项羽复生、霸王再世啊!”年轻匠人话音未落,就挨了身侧老师傅拍在肩头的一巴掌,而后听闻老师傅如此评价,年轻匠人也是小鸡啄米般连点脑袋。 “对对!还是师傅的学问深!恩公这般神力,就当是楚霸王再世!” 梁发即兴演练了寥寥十三招,待到要出第十四招时,却忽觉得灵感已用尽,第十四招无论如何变化都不够浑然天成,留有破绽,便就此作罢,停顿下来。 考虑到炼锋号这些天全体匠人的辛勤劳作,梁发难得体贴一把,没有癫性发作把沉重兵刃随手抛掷,而是举重若轻地将两把兵刃轻巧抛回原来摆放的位置。 “恩公,您这套武功叫什么名字?”大开眼界的铁头带头鼓掌,同时亢奋地发问:“能教授我们一二吗?” “嗯……就叫‘刀狂剑痴’吧。”梁发挠挠脑袋,福至心灵,没有来报出一个怪里怪气的名称。 受黎定安随口胡诌出“曼陀罗之舞”的影响,梁发现下觉得“法”“诀”“功”一类的武功名称实在无聊透顶,于是便也由着自己性子,为自己创出的武功起名了。 而从他能将自己所使的兵刃唤作“屠狗刀”、“宰鸡剑”去看,他这性子着实已癫得厉害了…… “我这套武功,寻常人是学不来的,跟力气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心性……这样吧,我教你三招刀法,你再把这三招刀法教给你的袍泽们,等练得熟后,那帮马贼若还敢过来找场子,你们大可像屠狗宰鸡般屠杀他们。” 梁发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他从炼锋号的库房里取出了一柄寻常分量的单刀,花费一下午时间教授了铁头三招并不复杂、但绝对脱离寻常武学逻辑的刀法单式。 这三招单式分别是:屠狗宰鸡,劈柴剁菜,一心求死。 单从招式名字上看,就知道这三招的变化路数,绝不能用寻常武学逻辑去揣测…… “你们炼锋号帮我打造屠狗刀和宰鸡剑,着实所耗甚大,沙里飞寄存在厂的那些财货便不再需要取给我了;此外,木高峰那个丑驼子我也丢给你们,你们可以对外宣扬丑驼子是被你们擒获的。” “有挫败飞龙团伙,以及擒获木高峰这两件事造声势,在你们厂刀法练精前,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不长眼的阿猫阿狗来招惹你们,但若遇到了比阿猫阿狗强一些的人物,铁头你也可以先报我的名号,你就算是我吴天德的记名弟子。” “若我的名号吓不退贼人,你们便只能刀下见真章了,若不是敌手,想办法逃跑并差人给我传信,别真练了一心求死就一心求死,你师父我不在乎什么脸面,江湖厮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实际上才十三岁大的梁发,对着二十来岁的铁头一通谆谆教诲,炼锋号的新任厂主铁头听得似懂非懂、只顾点头,而一旁的老厂主向且正却是听得大慰老怀,老泪纵横。 当年这炼锋号本不开西北,实是“江南百斤刀”黎不悔所创,但因后来黎不悔得授官身,不便再经营私产,他才在黎不悔相邀下入主炼锋号;后来黎不悔被飞龙杀死,向正且带领一众元老逃亡至西北重新开起炼锋号,却不料还是被飞龙找上门来。 前几日杀死飞龙的独臂刀客黎定安,就是黎不悔的遗孤,同时也是老厂主的义子,向且正本来准备将炼锋号传给黎定安,但后来发生一系列变故,黎定安断臂后纵使练成绝世刀法,却是性情大变,再无欲留在铸刀厂,因此厂主之位向且正只得传给另一义子铁头。 梁发那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实在是说到了向且正的心坎里去,当年若不是他带着一众原炼锋号元老的妻小狼狈逃窜、忍辱偷生,又怎能有前几日黎定安杀死飞龙的大仇得报? “恩公不如就此留下,在炼锋号做个供奉?”向且正收回思绪,意欲留下梁发。 到底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厂主,纵使现在已经卸任,但向且正仍是下意识地事事为炼锋号考虑。 “野惯了,待不住。”梁发摆摆手,拎起自己的独门刀剑,一个纵跳就上了炼锋号的高墙,而后人影就那么消失不见。 “不过挂个名还是可以的;但切记,如若你们有谁打我名号为非作歹,尽皆会是一刀仙下场。” 梁发人虽走远,但声音却清晰传回炼锋号内。 “铁头定会约束炼锋号门徒,不使师父声誉有半分折损!”铁头斩钉截铁,大声保证。 梁发笑笑,不再做声,径直往东面去了。 他每次下山都会严格控制时间,最长半个月内就要返回山头。 他的一身癫功尚未完全练成,所以不敢有所懈怠。 在外闯荡不使用真名也是这个原因,在没有把握能以一己之力将整片江湖的黑道白道高手都吊起来打之前,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自己的真正实力…… 这任何人当中,也包括老岳、师娘以及其它同门在内。 梁发这趟下山一时兴起打造了趁手兵刃,脸皮厚如他,也不好意思在用了炼锋号那么多材料的情况下、再索要沙里飞寄存的财货,所以他只得带着趁手兵刃、以及老厂主硬塞的一点儿散碎银两折返华山。 为了隐瞒身份,梁发在往回赶的过程中已洗净了脸,脏污衣裳也尽数换成了寻常儒生的装束,此外他还花了点小钱,买了个质地不错的木匣将屠狗刀绑在马背上,自己再提剑另外骑乘一匹马往回赶。 这些马倒不是他再花钱采买的,而是他直接抢来的…… 要说梁发还真是和马贼犯冲,这回程的路上大波折没有,小波折不断,梁发随手用铁尺模样的宰鸡剑杀散了三个不成气候的小马帮,剑下毙命马贼近四十个……待到梁发回到华山山脚下时,他身后已跟了六十多匹无主马。 “要不我先别回山门,就近把这些马卖掉算了?这么多马也能换一笔不小的钱财了,毕竟华山上那种环境也不适合养马。”梁发勒马山脚,止步不前,用大手抓了抓尚未长出胡须的光洁下巴,自言自语道。 话音未落,梁发便听到自远处传来又急又怒的叫骂声与刀剑对砍的声音,而他耳目敏锐远超常人,轻易就锁定了声源方向。 梁发本就是人来疯,更何况眼下他已回到华山山脚下,已是自家地界了,自然不会打什么“闲事莫管”的念头,所以他纵马就朝声源处奔去。 很快,梁发看到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人,正拿着一件奇门兵器,与一个满脸沧桑的执剑中年人在拼斗不休,至于那叫骂声都是执剑中年人发出的,他明显占据上风,边打边骂,那猥琐男连还嘴的余力都没有,一心自保。 梁发胆大心细,第一眼就发现那沧桑中年人穿着的衣裤虽破,但却明显是华山门人的独有服饰,其施展出的剑法,也是建立在华山基础剑法之上去演化的华山高阶剑法。 一边是一看就贼眉鼠眼的外人,一边是陌生的同门前辈,该帮谁还消多说? 梁发咧嘴一笑,伸手往自己衣兜里摸去,他一路上又顺手弄了不少适合当暗器的浑圆石子。 “少侠救我!这人是被华山派赶出山门的贼子,在此拦道抢劫,害人性命!”那猥琐男虽被压制地连还嘴功夫都没有,但却率先注意到了打马过来的梁发,于是他立刻扯开公鸭嗓呼救。 “放你娘的屁!”那沧桑中年人闻言大怒,手上剑招施展更狂更快:“赶出山门?我封不平才是华山正统!他岳不群算个什么东西?华山掌门,他配么?沐猴而冠罢了!” “少侠休要听信此人胡言乱语,此人名为秦伟邦,乃是日月神教中的奸邪妖人,他来我华山地界必是为了刺探情报,对我华山不利!对付这等邪魔外道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烦请少侠和我封不平共同诛杀此獠!” 封不平狂怒之下,不仅剑招更狂更暴,说话的语速语调也是快而迅猛。 但他这番话却让梁发打消了丢暗器帮忙的念头。 因为他抨击老岳,让梁发很是不爽。 “他岳不群不配当华山掌门,难道你封不平就配吗?” 梁发这么一句反问出来,封不平还未答话,秦伟邦就喜于形色,开始了第一句还嘴:“对呀!这位少侠说的极是,他岳不群就算做不得华山掌门,那也轮不到你封不平做!你封不平连他岳不群的老婆宁中则都不如!好歹那宁中则还盘靓条顺,你封不平个病痨鬼有掌门相么?” “狗东西,给老子收声!几时轮到你说话了?”梁发破口大骂,终于还是摸出浑圆石子朝秦伟邦掷去,宁中则待他几如亲子,极为照顾,若是旁人说老岳几句,他还能气定神闲,可他绝不容许旁人拿宁中则调笑说事。 梁发掷出的浑圆石子,打寻常马贼一打一个准,打秦伟邦这种级别的奸邪妖人依旧是一打一个准,那速度奇快、力道极重的石子砸在秦伟邦人中上,打的秦伟邦牙齿脱落、鼻腔、口中尽皆喷出鲜血。 封不平抓住这个空当,长剑抖动就欲一剑穿喉、取了秦伟邦性命,但这时一柄黝黑厚重、说是巨剑不如说是铁尺的古怪兵刃架住了他的长剑。 是梁发。 他又一次不体恤牲畜,靠着一掌拍马借力,闪身前冲,以根本不需要剑鞘的宰鸡剑架住了封不平的剑。 当然,梁发也不会给秦伟邦什么好待遇。 梁发一边说着“剑下留人”,一边飞起数脚,将秦伟邦的双臂、双腿尽数踢断,至于卸下巴的环节则被梁发略过了,因为方才秦伟邦先前的求援已暴露他是个软骨头,这类软骨头是不会轻易咬舌自尽的。 “好俊的豹尾脚!你也是华山门人?”封不平回撤剑招,连退数步,面上带着一丝欣喜,与一丝警惕,仔细打量起梁发来。 “华山内门三弟子,梁发。”梁发也懒得遮遮掩掩,直接自报家门:“你口中那位沐猴而冠的华山掌门岳不群,是我师父。” “听你自称封不平,该是和我师父同辈的,按理说我得喊你师伯或者师叔,但你既然对掌门出言不逊,我就只能先代掌门教训你一番。” “老子这剑重达四百五十斤,别说老子欺负你,你先出招吧!” 梁发这一番话让本就脾气暴躁的封不平再一次怒上心头,他怒极反笑:“好!好呀,好一个岳不群,好一个华山气宗……看来气宗练的气,是说话狂放的大口气,而不是内功真气!” “四百五十斤的剑?就是我们华山历代老祖,也没有人能运转自如,你区区一个小辈,夸口你的剑重四百五十斤?” “这剑看着是挺沉,但你若想在我华山剑宗正统传人面前玩儿以力破巧,那你就是自讨苦吃!” “今天,我就代你师父教教你什么是天高地厚!” “废话真多,赶紧出招!” 梁发的态度将封不平进一步激怒,于是封不平不再说教,也完全不顾及辈分差距,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出剑! 然后…… 然后他就被梁发随便挥出的一剑拍飞出去了。 宰鸡剑虽形似铁尺,但本质到底是一柄无锋钝剑,制式上还是有剑锋、剑身的区别,考虑到面积越小压强越大,梁发随便挥出的这一剑是用宽厚剑身去拍,而不是用剑锋去拍。 且他还收了力道,那天他跟风清扬拳指相撼时也是收了许多力道的。 因为他要隐藏实力,所以他别说在华山上,就是华山周边活动,他也绝对不全力施为。 尽管梁发已经严重放水,但宰鸡剑的重量摆在那儿,封不平被狠狠拍飞出去数米,跌落在地后别说虎口绽裂,握剑的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被宽厚剑身擦碰到的半截身子也是痛到了失去知觉的地步。 “你……你这是什么剑法?”封不平强忍剧痛,出声发问。 落败给气宗小辈,他能接受,他不是输不起的人,但他一定要知道自己输在哪儿。 “什么剑法,老子那是剑作刀用,方才老子用的明明是刀招!”梁发嗤笑一声:“这一招叫做劈柴剁菜!” “劈柴剁菜……劈柴剁菜……哈哈哈!好一招劈柴剁菜!”封不平惨然大笑,“我华山剑宗正统传人,如今竟被气宗小辈随随便便使出的刀招击败……且那无锋钝剑,怕是真有四百来斤沉重……原来练气一道、竟能厉害如斯……” “今日之败,我已将华山剑宗脸面丢尽,无颜再活在世上了。”封不平说罢,挣扎着还能动的半边身子要去捡跌落在地、弯折了的长剑,看那架势八成是要自刎。 梁发无语凝噎,而后一脚踢开那柄破剑,再大手一探将封不平从地上拉起,二话不说将手掌探至对方心脉,一股极为熟悉、但又有些似是而非的浑厚内力登时传入了封不平体内。 “我……你……”封不平欲要再说话,却是猛地吐出一大滩淤血。 “别婆妈废话了!我帮师叔你疗伤,速速气沉丹田意守灵台!师叔你敢硬接我方才一招,伤势绝不会轻,这会儿要不赶紧治疗怕是会留下暗伤。” 听得梁发口称自己为“师叔”,再加上浑厚内力确实源源不断涌入,封不平一时间也不再婆妈,老老实实听凭梁发吩咐,在梁发输送内力的辅助下运功疗伤起来。 第6章 剑气不分家 梁发待到封不平伤势彻底平复、不会留下新的暗伤后,才停下输送功力,而后他也及时为封不平找台阶下、不待封不平去尴尬找话题,径直开口:“封师叔,昔年华山派那点儿剑气之争的陈芝麻烂谷子事,我师父师娘早说过给我听了。” “我此次下山之前,在华山思过崖遇到一位自称是我‘风太师叔’的华山派老前辈,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剑,想来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前辈也是昔年剑宗里的魁首人物吧?” “你的‘风太师叔’?那个辈分,姓风的华山门人就只有……风师叔祖!”封不平闻言大惊:“他老人家居然尚在人世!” “嘿……不仅尚在人世,而且每天早上醒来都一柱擎天,身子骨硬朗得很呢。”梁发坏笑道。 “这……哎!他老人家身康体健,很好,很好呐。”封不平激动地搓手跺脚,而后脸上闪过一抹羞色:“但你后面那句话不太对,风师叔祖其实一向反对剑气争端,他虽出身剑宗,却不能算作是剑宗魁首人物……应该说,他老人家是那一代冠绝剑气两宗的全派魁首!” “我当然知道他老人家一向反对剑气争端,否则他怎么会想要传我这个气宗小辈剑法。”梁发耸了耸肩,而后语出惊人:“我临下山前已经叫我师父岳不群,带上全派弟子、敲锣打鼓去思过崖,集体跪请风太师叔他回归华山正殿了。” “如若老岳照办,想来此时风太师叔已在华山演武场乐呵呵地指点后生晚辈了。” “如果师叔你觉得老岳不配当华山派掌门,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山,你我合力,逼宫老岳,捧风太师叔执掌华山。” “什么?此话当真?”封不平心神俱震,一时间连梁发口称岳不群为“老岳”都未细致察觉到,他只是激动地伸手拉住梁发的臂膊,摇晃不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愿和我捧风太师叔执掌华山,那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呀!” “滚一边去,一脸沧桑的病痨大叔别对我说这种话。”梁发嫌弃地将自己臂膊抽离,“真想这么干你就和我一道上山。” “哼!罢……岳不群怎可能有心胸,会带全派上下去思过崖、不顾颜面地跪请风太师叔出关。”封不平此时却终于冷静下来,收敛了喜色:“你能轻易败我,又在败我之后为我疗伤,我可确信你没必要骗我上山加害于我,但想到岳不群为人……我还是别扫兴走一遭了。” “你这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梁发摇摇头,而后不做任何防备地转过身去,运起毒功,一掌将已被废了的秦伟邦彻底打昏过去,而后才重新转过身来与封不平攀谈。 “我师父人称‘君子剑’,其胸襟有多宽阔、以及其光大华山的意志有多坚决,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且不说我师父与师娘,就说我这一辈的华山弟子吧。” “我大师兄令狐冲,天资奇高,平日里练剑进境始终比练气进境快上一截,我师父非但从未对此责骂半句,更是勉励大师兄在苦练武艺之余翻阅兵书战策、诸般杂学,将其作为下任掌门般不留余力、大力培养!” (老岳对大师兄的态度,实际上是在老子上山两个多月后才开始这般转变的,但老子不给你说,你又能知道个屁呀?) “我二师兄劳德诺,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为山门默默做出贡献无数……我师父不歧视他是带艺投师、底细不明,任其翻阅藏经阁里诸般藏书,经过不懈实践与理论学习,各方面都已得到极大提升的二师兄,现在去到任意一个大派里,都能成为中流砥柱!” (劳德诺那个死鬼的二五仔身份早被老岳察觉了,现在老岳、师娘、大师兄以及我都知道他的底细,所以现在我们心照不宣把他往死里用……若你这位师叔能被我成功忽悠回来,那死鬼便离死不远了。) “然后就是我梁发,神为华山弟子,我离经叛道到华山基础剑法都不肯花时间去练,反而将大把时光花费在研习刀法上……我的刀法造诣如何,封师叔你方才已经感受到了。” (屁的大把时光,老子的时间基本都用在发癫上了……仔细算来老子才钻研过不到半个月的刀法。) “还有我四师弟施戴子,不练气也不练剑,整日钻研历朝大儒流传下来的经典,立志将来做一番造福万民的大事业……我五师弟高根明,亦对武功无甚兴趣,终日摆弄算盘、研究商机……还有我六师弟陆大有,一套猴拳练得出神入化,若只对拆那猴拳可打遍华山无敌手!” (嗯……至少施戴子和高根明在上山之前的确是那般模样,我这也不算骗你吧,师叔……三句话里我好歹给你说了一句实话呢,六猴儿那猴拳确实练得好。) “还有我那新入门的几位师弟,也都是在不同领域上展露天赋、并在我师支持下刻苦钻研……总而言之,我师岳不群领导下的华山派,根本就不能说是做到了剑气不分家……” “我师岳不群领导下的华山派,分明已经他妈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吔!” (嗯,好听点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难听就是歪风邪气群魔乱舞了……虽然华山派目前许多歪风邪气是我梁某人带起来的,但我梁某人这么做也是得到了掌门背书、允许的,哎,一切都是为了光大华山吔!) 梁发一通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长篇大论说完,封不平只觉得胸口剧震,五味陈杂,他压根就没想过华山派还会有这样的光景。 想想吧,昔年的华山派最和谐繁盛时,也不过是两帮陷入了极端的武夫自发刻苦练气、刻苦练剑罢了……如今的华山派,却已有了优秀弟子在掌门支持下,去钻研兵书战策、儒学大典、经商机巧等百家杂学! (如果他所说的这光景属实……那岳不群确实是在振兴、光大华山派了!) “空口无凭!我和你上山去看!”封不平心情激荡,巴不得背生双翅就这么飞上山去。 “真金不怕火炼,上了山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建议你先洗把脸,然后仔细捯饬捯饬自己一番……你这幅模样去见风太师叔可不太好。” (他妈了个巴子,总算忽悠到他了,等你被我骗上山去,就别想下山了,老岳必然会把劳德诺宰了,而后将那些活里挑重要的部分丢给你干。) 梁发心中暗喜,直呼忽悠成功,但越到这个关头他越沉得住气,心里巴不得封不平赶紧上山,嘴上却欲擒故纵阻扰他上山。 “我光屁股满山跑的模样他老人家都见过了,现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封不平这性子是真急,先前急着要寻短见是他,怀疑岳不群胸襟不愿上山也是他,现下被梁发阻扰上山急得嘴上快起泡还是他。 (火急火燎的,你丫急急国王啊。) 梁发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无奈状:“行吧行吧,你是我师叔,你辈分大,你说了算,那就立刻上山去吧,小子我天生神力,这个魔教妖人就由我拎上去罢。” “就是可惜了这群马,咱们爷俩急匆匆上山去,这些马匹就要跑光了,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你说那些屁话作甚!你师叔我虽隐居山中练剑多年,门下却还有几个弟子,所以还有些家私……大不了我见完风太师叔后塞那些财货与你,就当是马儿跑了的赔偿!” 封不平急匆匆地说罢,连那折损了的剑都不管了,迈开短腿就往山上窜。 梁发忍笑,折返身子取下装有屠狗刀的匣子背在身上,而后右手握剑,左手拎着被毒翻过去的秦伟邦,两个呼吸间就追赶上封不平,而后与他保持相同速度往山上赶。 封不平伤势才愈,没怎么歇息就鼓足吃奶的劲往山门赶,累得是浑身臭汗,眼圈发黑,但当他和梁发并肩走到华山正殿外,一眼望到风清扬正笑容满面地捋着胡须、对内门男弟子中年龄最小的舒奇、内门女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岳灵珊勉励讲话时,他浑身疲惫登时就消失无踪了! 紧接着……他封不平就湿了。 准确来说,他封不平的眼眶当即就湿了。 “师叔祖!”封不平眼角含泪,动情地喊了一声,随后便喉头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风清扬年老归年老,但身子骨可极为硬朗,耳聪目明的华山老前辈一听到“师叔祖”这样的称谓就反应过来,立即向声源处看去。 开玩笑,现今整个华山上下,除了他老风,还有谁能被喊“师叔祖”? “咦?你是不字辈的哪只猴头?” 令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风清扬看了封不平两眼,竟认不出来人是谁。 “呜呜……师叔祖,我是不平呀!封不平!”封不平终于忍不住泪水,伤心地哭了。 他最敬爱的师叔祖竟然不认得他了! “哦!你是封不平!老爱光着屁股满山的那个小胖墩!”风清扬恍然大悟,而后语出惊人:“唉!我说怎么认不出来,你个猴头越长越丑了!小时候你肉嘟嘟的多可爱……哪像现在这样跟个病痨鬼似的。” “你这猴头现在这般模样……多半是这些年光顾着发狠练剑,忽略了练气养身、以致留下暗伤了。” “呜呜呜……还是师叔祖关心我,一眼就看出我身上有几处陈年旧伤……”封不平继续大哭,一边哭一边进了正殿,直接无视了同辈的岳不群和宁中则,也无视了正殿其余小辈,委屈地像个四十多岁的孩子般扑到风清扬座前,把头倚靠上风清扬膝盖放声哭诉。 “师叔祖!我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呀!那场内乱后,我们剑宗同辈的仅剩下我、不忧、不弃,我们三人隐居深山,风餐露宿,每日都是发了狠练剑,望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光复剑宗荣光……” 风清扬连连叹气,而后伸手轻抚封不平的脊背,他已活到这般年纪,基本上算是活通透了,所以他知道封不平此时这般情绪失控,那就索性顺其自然让他大哭发泄完罢。 封不平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胡话,颠三倒四地听人旁人都糊涂了;待到胡话说完,发泄完了情绪后的封不平终于冷静下来,也终于尴尬起来…… 他直到这时才发现殿上站着有近二十余名山门内的晚辈呢…… “封师弟,多年不见了。”岳不群察觉到了封不平的尴尬,站起身来,朝封不平施了平辈间的礼。 “岳师兄……不,掌门师兄!”封不平话说一半,忽地对岳不群参行大礼:“掌门师兄在上,请受我一拜!” “这是作甚,快快请起。”岳不群忙伸手去扶,他这两年间也和令狐冲一样,被梁发的种种发癫行径刺激得厉害,心性转变下他的紫霞神功已然突破桎梏,这一扶便使封不平如何无论都拜不下去。 既岳不群真心要扶,而不是虚扶,封不平也不再固执,他停了行到一半的大礼,揉揉哭红的眼眶,随后对宁中则也行上一礼,接着面有愧色地开口道:“封不平有罪,请掌门师兄、风师叔祖、宁师姐责罚于我。” “哎呀,这是从何说起?都回来华山了,好端端说什么罪不罪的,师弟快快落座。”宁中则误以为封不平要掰扯昔年割袍断义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便也站起身打圆场。 “不敢!罪人封不平愧不敢落座!”封不平没有再行大礼,但也是将身子躬下,俯首看地,姿态极低:“临行上山前,封不平曾放下狂言,要逼宫掌门师兄,而后力捧风师叔祖执掌华山,此蔑视掌门、大不敬之罪!请掌门师兄、风师叔祖、宁师姐责罚降罪于我!” “哦……这么回事……”宁中则看了看风清扬,又看了看自家丈夫,而后不怒反笑:“哈……师弟这勃勃野心,我猜是发儿撺掇出来的吧?” 梁发吊儿郎当站在那里,四下张望,装傻充愣,仿佛自家师娘没喊到他名字一般。 他仍握持着那把傻大粗黑的宰鸡剑,至于那废人秦伟邦则在进殿时,被他交由五师弟高根明看管了。 “不不!”封不平涨红了脸,慌不迭地为梁发狡辩隐瞒:“此事乃……乃是我一人所为,一人所想!与其他任何华山门人都没瓜葛!我不知掌门师兄已将华山派光复如此,兀自以小人之心度掌门师兄君子之腹,心生逼宫邪念,实是罪大恶极!” 除却为梁发狡辩隐瞒外,封不平此时所说皆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他光是看见风清扬笑盈盈地坐在长老尊位上、提点后生晚辈,就知道上山前梁发那番话即便有所水分,也离实际情况八九不离十了。 风清扬坐在长老尊位上,而不是居中坐在掌门尊位上,就代表这位曾经冠绝华山剑气两宗、武功人品皆是天下顶流的华山老前辈,认可了岳不群在掌门位置上对门派所做贡献。 风清扬都认可了岳不群配得上掌门之位,他封不平除了也跟着心悦诚服外,还有什么可说? 论门派贡献,岳不群正将没落的华山逐渐振兴。 论武功,岳不群的三弟子随便随便一招“劈柴剁菜”拍得他封不平险些半身不遂。 而若论心机权谋学识渊博……封不平也知道自己是个急躁脾气的愣头青,胸无点墨的铁莽夫,哪里能跟岳不群相提并论? 甚至他连长相都被驻颜有术、外表看上去才三十来岁的岳不群完爆八条街了…… 过去唯一能拿出来说道的,他和两位师弟时不时用来调侃的,岳不群的“君子剑”绰号,此时也不再有一星半点贬义……如若这么个努力振兴华山的人是伪君子,他们三个躲在深山里埋头练剑的剑宗传人又是什么呢? 封不平一边说话,一边心念转动,面上的愧疚之色愈发浓郁,姿态也更加低微:“请诸位责罚降罪于封不平吧!否则不平良心难安呐!” “唉,你这猴头还是老样子,说谎都说不利索。”风清扬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唉,封不平听罚!”岳不群也跟着叹了口气,而后开口:“封不平,你阴谋逼宫,祸乱华山,实在罪大恶极!但眼下华山振兴用人之际,着你为华山钱粮总管,兼管其余琐碎事宜,辅佐本掌门将华山光大将功补过……为示惩戒,华山内门弟子达到百人之前,你不得有俸!” “除不得有俸外,你的一切食宿起居、衣着用度规格,尽皆要与每年新上山的外门弟子对标一致!封不平,本掌门如此惩罚,你可服气?” “封不平领命!封不平谢掌门罚!”封不平抬起身,面色庄严地答道。 “师弟,你身上衣裳实在不像样子,已等不到让你去库房里取外门弟子的素青儒服了。”岳不群边说着,边就将自己身上的新裳解下,而后又为封不平披上。 紧接着,宁中则也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把一个红布包塞进封不平身上新裳的衣兜里:“师弟,你掌门师兄已责罚你不得有俸了,但这个是师姐包给你的回家红包,红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被罚不得有俸还不知道要维系几年……省着点用吧。” 一件还带着师兄体温的新衣裳,一个还带着师姐体香的回家红包,封不平心头感动无以复加,他又一次湿了。 嗯,眼眶湿了。 这个脾气急躁的愣头青、胸无点墨的铁莽夫,在这一刻,真真正正对岳不群、宁中则夫妻心悦诚服了。 “师父,我有一件要事……”就在这个师兄姐弟同门情谊弥漫、你侬我侬的温馨时刻,梁发很不识趣地上前一步,边说着话,边就不顾尊卑地伸手揽过岳不群肩头,将岳不群往后殿拉去了。 “这什么情况?梁发这臭小子一直都这样的?”风清扬大惊:“还以为他只是对老夫不讲礼数呢,原来他对他师父也这样呐!”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宁中则、劳德诺、高根明以及其他华山派内外门弟子异口同声说道。 整个华山派上下,已经对梁发的发癫行径习以为常了。 第7章 误走乱葬岗 “臭小子,天大的急事你也该慢慢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步入内殿后,岳不群从面庞上撤下那副古井无波的淡定表情,对着梁发吹胡子瞪眼睛说道。 (要不是有可能打不过你,为师早就动手打你了!) “唉,事态紧急,顾不了那么多。”梁发耸了耸肩,而后压低音量,俯身下去与岳不群小声密谋:“老岳,我这次下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嗯……好,做得不错。”岳不群连连点头。 “秦伟邦……封不平……劳德诺……叽里咕噜……呱啦呱啦……”梁发继续小声密谋。 “妙计!依你所言!”岳不群搓搓手心,连声赞叹。 “嵩山派……平凉敦煌……福建福威镖局……”梁发持续加密通话。 “这就有点冒险了吧?”岳不群不再偏听盲从,皱起眉头质疑道。 “功名只在马上讨,富贵唯有险中求!”梁发忽地慷慨激昂吼道。 “遭了你的瘟,耳朵差点被你小子吼聋。”岳不群瑟缩一下身子,揉了揉耳朵,嘴上训斥徒弟,脸上却是挂满了偷腥狐狸般的奸笑,笑得那叫一个老奸巨猾:“哈!想我岳某大半辈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弄险半分……” “虽回想起来略有艰辛,但也为我此刻兵行险着打下绝佳铺垫!” “您老兵行个屁险着啊,这一连串绝户毒计不都是我想出来的嘛。”梁发撇撇嘴,打断了岳不群的大龄中二行为。 “混账东西!我是掌门!我不拍板,你这些绝户毒计如何被一条条执行下去?”岳不群佯怒:“要不然你来当这掌门,而后我和你师娘,还有你风师叔祖、你大师兄都一起退到长老尊位上享福去!” (快!快答应下来!看着风师叔祖这些天过的神仙日子,为师已巴不得能提前退休了!) “别!别!千万别!您老好好地坐在掌门尊位发光发热,而后也要务必将如此尊位传承给大师兄,我梁发一介癫佬,可绝不是当掌门的料!”梁发连连摆手,竟是对掌门之位万分抗拒。 “唉!某些人连掌门之位都没胆胜任,烂泥扶不上墙啊!”岳不群叹息。 “唉!某些人连掌门之位都没法久坐,真是未老先衰啊!”梁发亦是叹息。 老狐狸和小狐狸紧接着又骂骂咧咧互损几句,才改换神色,一前一后面色肃穆地从后殿里踱步出来,这一过程中除了梁发那声“功名只在马上讨、富贵唯有险中求”音量大到正殿的人全听到外,其余时候师徒二人都是小声密谋,没有半点泄露。 哪怕是耳聪目明、功力精深、且还蓄意偷听的风清扬,也只听到了几个并不相关联的人名地名。 “德诺,如今你封师叔回到华山,你肩头压着的繁琐事务便可卸去大半,着你今日内移交手头钱粮事务,明日为师对你另有要事委任……忙完那桩要事后,德诺你便好生歇息一两个月吧,这两年来也着实辛苦你了。” 回到正殿后,岳不群摆起掌门架势,勒令劳德诺移交手中权柄给封不平。 而劳德诺对此却没有半分怨言,大伙儿都能看到他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这两年来劳德诺几乎是被岳不群、宁中则往死里用的,零零七劳动制不至于,但九九六福报绝对是没跑了…… 要不是身上背负着特殊使命,劳德诺早就跑路了……九九六福报的内门二弟子兼门派内务总管,这样的身份与公职谁爱当谁当去吧! “掌门师兄,我欲飞鸽传信,让不忧、不弃带领这些年间我们收下的零散弟子,也都回归山门。”封不平骤回华山,就被岳不群以“将功赎过”的名义扶上内务总管的大位,还顺带夺了劳德诺的实权,心里登时有些过意不去,便急切想要立功起来。 “哈哈……善!就依师弟所言,华山游子陆续归家,堪称喜事连连。”岳不群抚掌笑道,“届时我当大摆宴席,正式庆贺风师叔祖、一众师弟以及师侄的回山之喜。” 此言一出,风清扬、宁中则、梁发等人皆是开口称善。 因为全华山派上下目前总共不到一百人,加之劳德诺早就受够了岳不群的剥削压榨,故而晚膳之前,劳德诺便以极高的效率,将手头大小事项悉数移交给了封不平。 晚膳过后,岳不群将劳德诺唤至正殿,向其耳提面授新任务,听罢岳不群所吩咐之事后,劳德诺先是面露难色,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面部表情,毫不含糊地接下了新任务——毕竟完成之后他有至少一个月的假期。 那一个月的假期,正好够他下华山去,向他的真正师父通风报信一系列有关华山派的新鲜情报…… 翌日一早,卸去肩头大部分职责的劳德诺,将自己好生捯饬一番后,只带上随身佩剑与些许银两作为盘缠,而后从高根明处接受了已被梁发废去的秦伟邦,将其如拎死狗一般拎下了华山去。 这个时间段,令狐冲、施戴子、陆大有三位华山内门弟子,已完成了移交贼寇的琐事;但令狐冲并未即刻返回华山,而是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踏上返程,并在返程途中带着两位师弟逐一清剿周遭的山贼马匪。 和过往“行侠仗义”式的江湖厮杀不同,令狐冲这一趟返程途中压根就没再杀人,那些山贼马匪尽皆被三位华山内门弟子用剑斩断手脚筋生擒,而后再被扭送到官府验明正身,判决入刑。 但岳不群偏偏就对令狐冲这般做法不满意——至少在劳德诺理解中是这样。 岳不群昨晚对劳德诺交待的新任务就是:活剐秦伟邦,震慑黑白道,扬华山凶威。 “……他妈的,说什么‘双旗镇一战,最大受益者不是我们华山派,而是那一战扬名的吴天德’……”劳德诺拎着废人秦伟邦穿行在林间,脑中复盘着岳不群的耳提面授,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真要想出名,就飞鸽传书让令狐冲回来路上碰到贼寇时悉数分尸剁了,那可不是大扬凶威了?任凭扭送官府算怎么回事?” “又想要声望,又不愿意自己动手干脏活,他妈的……” 劳德诺虽骂了几句,但他到底还是个谨慎性子,意识到自己快出林子便住了嘴,而后他就一言不发赶路,一直拎着秦伟邦往华山山脚以西的桃下镇去。 桃下镇有一棵不知道生了多少年的硕大老桃树,镇上人家都爱将那老桃树上桃果摘下酿成果酒,而后贩卖给来往过客,那别有一番风味的农家果酒在十里八乡都颇受好评。 劳德诺今次过来,就是准备给老桃树施施肥。 华山派的声望在华山山脚周边,那是最为鼎盛的,劳德诺方才进镇,便有镇民认出他的身份,而后伴随着呼喊,镇民们自发夹道欢迎起劳德诺来,面对村民们的盛情,劳德诺很是无奈地挤出笑容,和几个老熟人一一招呼后,才对镇上老者说起自己来此所为何事。 听闻华山派的贵客是要来给老桃树施肥,镇上几个长者也都是面露难色,但劳德诺很及时地数落了一下秦伟邦的各种罪状,而他一通数落还未完,长者们便尽皆改了面色,怒容满面地挥拳支持劳德诺的施肥计划。 “……秦伟邦,自你入日月魔教以来,奸杀妇女,掳掠孩童,拦道抢劫,坑骗商贾……端得是无恶不作,今日我华山派劳德诺就替天行道,在这老桃树活剐了你这大奸大恶之贼,你可服气?” 老桃树下,劳德诺手提一柄镇民奉上的剔骨刀,大义凛然地诵读完秦伟邦所犯下的绝大部分罪状,并在做出精确总结后,杀人诛心地询问对方是否服气。 周遭围观的镇民尽皆群情激奋,挥拳叫好声响成一片。 “好!劳大侠替我们活剐了这奸贼、淫贼!” “支持华山派铲奸除恶正义行为!” “这等奸贼、淫贼,当先剁了他的球把子,然后再往别的处下刀!” 现如今神州大地乱象一片,外有异族不断进犯边疆,内有乱七八糟叛军裹挟着流民、匪寇滋扰百姓,朝廷的威信已经跌落谷底……因此民间非但不会觉得大侠们执行私刑残忍可怖,反而会觉得这才是侠士壮举。 梁发的那个假身份吴天德,已因于双旗镇凌迟一刀仙,以及在炼锋号狂歌戮群寇,从而在西北地界的黑白两道上闯出了好大名头了! “呜呜呜呜……”被扒成光猪捆起来的秦伟邦,身子不断打着哆嗦,徒劳地张开嘴,呜呜咽咽地说着些什么求饶,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梁发早把他给毒哑了。 那日梁发一眼看出这淫贼秦伟邦为人软骨,所以没去拔除他舌根或卸掉下巴,因为软骨头的贼人通常是不会有胆咬舌自尽的;但梁发还是很果断地毒哑了这软骨头,因为他不想这软骨头把自己的强横实力泄露出去。 封不平归山那天,梁发就与其统一了口径,至今华山上只有岳不群、封不平、梁发三人清楚秦伟邦是被梁发偷袭后由封不平擒获的,其余人只道秦伟邦是封不平一人独力擒下。 “哈!这淫贼已怕的说不出话了!你作恶时可有想过此日?”劳德诺大喝一声,打断了秦伟邦的呜呜咽咽,而后他便手起刀落,顺应民意,一刀剁掉去了秦伟邦的球把子! “这淫贼的肮脏货若是烂在此处,怕是老桃树日后结出的桃果都是臭的,郭小四,去!”奉送剔骨刀给劳德诺的郭屠户喝骂完后,轻轻踹了自家养的看门狗一脚,那狗儿甚是聪慧,颠颠就扑了上去,把那屁点大、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肮脏货囫囵吃了下去。 这一幕又是引来围观群众的一片叫好声,如此手段惩处淫贼,真是令围观群众喜闻乐见呀。 秦伟邦痛得嚎啕大哭,胯下挨了一刀让他身子痛,而目睹自己的球把子被狗吃了下去,更是令他痛彻心扉。 他哭个不停,劳德诺的刀子也下个不停,但劳德诺到底不比梁发年轻力壮,手艺上瑕疵不小……算上剁掉球把子那一刀,劳德诺最终只剐了秦伟邦六六三十六刀,便将这个在江湖上臭名昭着的魔教淫贼弄死了。 “父老乡亲们,见笑了。”劳德诺朝围观群众们四下拱手致意,一脸愧色:“老了,不中用了,才下了三十六刀。” “劳大侠过谦了!足足三十六刀,也是好手艺!若放着让我老郭来,怕是只十来刀就把贼人弄死了。”郭屠夫扯着嗓子,带头喊道。 其余围观群众也都是对劳德诺大加赞赏,这年头穷山僻壤的地方没什么娱乐活动,这么一出大剐活人的稀罕景,能管够镇民们至少俩月的茶余饭后谈资。 了结秦伟邦后,劳德诺就任由那一滩没剩下多少人形的东西烂在老桃树下滋养土壤肥力,大步离开了;镇民们也都识趣,不会有任何一个嫌命长的去给那贼人收尸。 完成一桩绝对会招惹黑道势力记恨的任务后,劳德诺心情轻快不少,他没在桃下镇停留,选择径直去了华阴府,并于较之华山周边那些山沟沟而言繁华不少的华阴府改换衣装,买了马匹,绕开华山朝嵩山方向进发。 他本是五岳剑派魁首、嵩山派当代掌门左冷禅的入室弟子,数年前他奉了绝密师命,隐瞒来历带艺投入华山,刺探华山相关情报。 长期以来他的任务都执行很顺利,华山派似无一人能识破他的绝佳伪装,一桩桩、一件件华山派的机密被他用各种手段禀告给左冷禅,供其参详。 他上一次传递情报是两个月前,当时他禀告的内容是:华山派令狐冲、梁发两位弟子头角峥嵘,已展露巨大潜力,恐怕日后成就不在其师岳不群之下,如若不能招揽,便除之后快…… 但事后左冷禅并未有过明确回信,这让劳德诺心中焦急,此次他就是要亲自赶回山门,向左冷禅阐明利害,催促左冷禅尽早动手! 从华阴府赶赴嵩山派,这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劳德诺一心要急禀师父利害关系,硬是提着一口气星夜赶路,不消几日就赶到了三门峡。 天色将晚,劳德诺在摆渡口问不到船家,但又心急火燎要返嵩山,心下一横牵着自己的坐骑就往荒郊山道上走去。 劳德诺牵着马匹行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到不远处的拐口竟是一片乱葬岗,登时心下突兀一跳,止住脚步。 “此地隐有不祥之兆……”劳德诺喃喃自语,迟疑着是否要返程回去。 “来都来了,还想走去哪儿?华山劳德诺,还我们秦副堂主命来!” 伴随着一声无比难听的公鸭嗓叫嚣,十来个衣着破烂、异色双眸、赤发高鼻的持棒怪人从两旁低矮植株间窜跳出来,将劳德诺四下包围,不留任何死角。 凭那一声叫嚣,以及这些怪人的外貌,还有手中所持狰狞刺棒去判断,这伙人八九不离十也是日月教的奸邪妖人,且他们绝对不是中原人士,而是异族中人。 “好狗不挡道……尔等速速退走,否则休怪劳某剑下无情。”劳德诺边说着边抽出了他的长剑。 虽隐藏实力数年,但劳德诺并未落下武艺修为,这伙奸邪妖人在看他眼里看来但不过是土鸡瓦狗……但他劳德诺毕竟是个谨慎性子,现下他要赶赴嵩山,因此不想在路上多生枝节。 若是那些白道上的愣头青式人物,遭遇这种围攻,早就嗷嗷喊着“正邪不两立”拔剑上去拼杀了。 “装腔作势!弟兄们,根据线报,秦副堂主是遭这厮上一辈的华山高手所擒;而这厮听说是山门里的钱粮总管,且在江湖上连个诨号都没闯出来,想来武艺稀松得很……对付这种自诩名门正派、手段却残忍暴虐的宵小之辈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弟兄们跟我一起上!” 这一伙持棒怪人中,为首的那个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啰嗦半天,而后振臂一呼,便龇牙咧嘴地扑将上去,照着劳德诺的老脸便是当头一抡! 其余怪人尽皆呼喝着不知何地的异族土话,紧随其后扑打上来! 劳德诺怒火中烧,也不再废话,手腕一翻,挥剑反击! 第8章 此乃暹罗国粹,八臂神拳! 别看劳德诺平时一副蔫了吧唧,积劳成疾的憔悴模样。 这货全力施为时所展现出的武功水准就他妈绝对不俗! 只见他在自己练得稀疏平常的华山剑法中,冷不伶仃夹杂上一招半式气势惨烈的换伤招式,但临到招式落实,往往是被他剑锋所及之敌人一命呜呼,而他自己却只受点皮毛小伤。 华山剑法虽以奇险着称,但绝不提倡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哪怕是从前的华山剑宗也是力求在自身毫发无伤前提下以精妙剑术歼灭对手;劳德诺所用这些气势惨烈的换伤招式,反而更像是疆场上的搏命武艺…… 直到劈斩出第二十剑,劳德诺周身已再无能站起身的敌人,这些个集群围攻他的异族人士悉数被劳德诺斩杀于此,没留一个活口。 以寡敌众全歼敌人,打出惊人战损比的劳德诺也不是毫发无伤,他持剑的右手被那带刺棍棒凿出几个不大不小的血窟窿,右肋和左腿胫骨也各挨了一棒,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伤势总比丢了性命强许多。 “……呼,好贼子!若非我素来示人以弱,又兼在这些年从未落下看家本领苦修,今日恐怕也要命丧于此。”劳德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边用手中长剑枭首补刀,边喘着粗气自语道。 “……呼,这些贼子虽个人武艺稀疏平常,但集群后所带来的压力却着实不小,围杀我的那些师弟恐怕是足够了。” “嘿嘿……你口中所说师弟,是指嵩山那些,还是华山那些呢?” 突兀出现的浑厚声音使得劳德诺浑身一滞,而后他便立即停止了补刀行为,迅速抽回长剑护住面门与中线,以警戒姿态四下环顾:“何人藏头露尾?” 这劳德诺性子着实谨慎,竟没被猝不及防下诈出话来。 “嵩山派劳师兄……认不出小弟的腹语术吗?”一个背着木匣的黑脸彪形大汉闪身出现在劳德诺视野内,这张黑脸劳德诺十分陌生,但那分外魁梧的身形劳德诺很是熟悉。 五岳剑派中唯一一个具有如此身形的,便只有华山梁发! 此刻现身的梁发,对自身的伪装处理已不是用锅灰涂脸那么简单,他这一次用上了自华山藏经阁中学会的易容术。 “梁发!”劳德诺大惊出声,而后他没有片刻犹豫,弃剑在地转身就跑! 自梁发上山开始,劳德诺就从来没看清过梁发的真实实力。 而眼下劳德诺自认已受了伤,不再是完好状态,如此情势下劳德诺自认并无战胜梁发把握,加上梁发开口所称是“嵩山派劳师兄”,这就说明他的身份已然暴露。 只有蠢蛋才会在这个生死关头纠结“自己是如何被识破”之类的细枝末节,聪明人要么夺路而逃,要么杀人灭口! 劳德诺先前在华山剑法里掺杂嵩山招式,以伤换伤击毙多人就是存了杀人灭口心思,但眼下他可没杀掉梁发的十足把握,所以他只能跑。 劳德诺的马匹已在先前乱战中被异族贼人所伤,但他对自己的轻功很有自信,说到底,他无论是在华山,还是在嵩山,都绝对具备门派中层中流砥柱的身份与实力…… 所以他丢了剑就运足内力,拔腿狂奔。 但奈何……他遇到的是梁发,一心准备置他于死地的梁发。 从他劳德诺开始给老桃树施肥时,梁发就已远远追踪在了其身后,甚至那伙围攻劳德诺的贼人,都是被梁发用其他假身份兜售情报引来的…… “哪里跑!” 梁发刚学会腹语术不久,所以仍在勤加锻炼,他一边催动腹语术出声,一边长身暴起,几步就追赶上劳德诺,但诡异的是,他明明可以在劳德诺背面命门处下各种狠手袭击,可他偏偏没这么干。 只见梁发大手探出,猛地按在劳德诺双肩,而后整个人腾空飞起,一个翻滚便站定到了劳德诺面前。 未待劳德诺做出任何反应,梁发拧身换步,与劳德诺四目相对;下一刻,梁发双手再次探出捏在劳德诺肩头,这一探可远比先前势大力沉,劳德诺只觉得自己的肩骨瞬间就被捏碎了。 “吔!天武杀道·断头道!” 未等劳德诺再有多想,梁发一声怪叫,蹬腿发力,无比凶猛的冲膝狠狠撼在劳德诺面门上,将劳德诺老态龙钟的一张老脸撼至无法直视惨状…… 然而这还未完,出于惯性,梁发对瞬息之间已死得不能再透的劳德诺,顺手再补上一记砸肘…… 事实证明除去一些基因突变的怪胎,其余人类颅骨的硬度都差不多,梁发祭出飞膝砸肘之后,劳德诺的头便也如同昔日沙里飞的头一般,被轰成了爆裂西瓜。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伴随着用腹语术念出的诗词,梁发从衣兜里摸出一大把虎粪粉撒在地上,以保护案发现场几日内不会被野生动物破坏;做完这之后,他身形晃动,几个起落往乱葬岗方向去了…… 翌日,山林小道。 一伙雇了押镖趟子手的行商,发现了此处狰狞可怖的满地横尸,经验丰富的押镖趟子手立即做出判断:火速报官处理,待官府确认行商们与满地横尸无任何瓜葛后,才另选它路绕行继续行商。 此举自然引来行商首脑不满,但也只是不满,最终还是乖乖照做;毕竟耽误生意事小,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赶路、而后被立功心切的本地官吏扣上嫌犯大帽子,牵扯上身家性命可就事大了…… 因还需等待公文回执,而逗留在三门峡的四大名捕铁手,听闻到三门峡周遭发生一起多人命案,闲极无聊跟着本地捕快探查了案发现场,在查看几具尸首后,铁手盯上了劳德诺那具死状最为凄惨的尸体。 铁手无视了刺鼻恶臭,凑近蹲下,将劳德诺尸身上的衣物卸去,看了两眼双肩部位后,铁手做出斩钉截铁的判断:“此乃暹罗国粹,八臂神拳!” “暹罗国粹?铁手大人何意?”随行的捕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歪头疑问。 “暹罗是个化外小国,国小地贫,民风悍勇好斗。”铁手扶了扶下巴上的短须,沉声分析起来:“暹罗武学凶残刁蛮,一味横练,尤擅长贴身短打,这死者观其身形,必是个练了好些年头的练家子,但他身上除去那些棍棒伤,最重伤势就是彻底被捏碎的肩骨……” “……以及被轰至惨不忍睹的人头,而这种死相,大概率是中了飞膝砸肘一类的招式所致;行凶者应该是先控制住了死者双肩,而后对其头部进行了残忍打击,而这恰恰是暹罗国粹‘八臂神拳’的招牌打法。” “其余那些死者,不用多想,必是日月魔教的奸邪妖人;而这个人头不剩完整的死者,观其衣着打扮以及随身用剑,应是名门正派中人,尽快验明其身份吧;能将其杀死的恐怕也是个黑道高手,日月魔教本就藏匿不少异族叛贼,现如今又和暹罗高手有所牵扯……” 铁手分析到此处,意识自己已经失言,便立即住了口站起身来,冷脸嘱咐捕头捕快们处置现场。 数日后,江湖上传出一条经官府认证的官方消息:华山派内门二弟子劳德诺,一人剑斩十六名日月魔教妖人,力竭战死。 未经官府认证的小道消息也有一条,说是劳德诺力战不止十六人,乃是力战十七人,并且他是英勇连挫十六人后,被擅使暹罗国粹“八臂神拳”的黑道高手一击毙命的。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官方消息与小道消息传出后,在武林正道人士的口吻当中,劳德诺基本是被当做一个正面形象的英烈来缅怀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梁发,正背着装有屠狗刀的战匣,晃晃悠悠一路往南而去。 杀死劳德诺只是顺手为之,梁发这一趟下山的真正目的地,是福建福州。 第9章 茶马道丝绸路 福建福州,福威镖局。 梁发那远高出本地土着平均身高的身量,落在门房与护院眼里,简直就是个雄魁巨人。 即使是他不宣称自己就是“吴天德”,恐怕也没人敢怠慢如此一个压迫感拉满的雄魁巨人。 已在镖局任职多年的门房老儿,小心翼翼地将梁发领到雅间上座,而后颠颠地去请示领导……片刻后,一个作富家翁打扮、面相颇为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这富家翁打扮的家伙不是旁人,正是福威镖局的第三代当家人林镇南。 “闻名不如见面,阁下真是……” 林镇南的恭维话还未说完,梁发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客套话就免了,正所谓时间就是金钱,今日吴某来访是要与林掌柜商量一桩好大买卖。” 林镇南名字起得威武霸气,镇南镇南——力镇南方,但为人却商贾气息无比浓郁,被人如此不给面子打断,他也不见气恼,只是笑呵呵地在主座上坐下:“不知吴大侠有何买卖要与我商讨?” 由于梁发的这个假身份实在太过突兀,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所以尽管已干了两桩轰动黑白两道的大事,道上却还没有为“吴天德”编排绰号、诨号,因此林镇南本着尽量不得罪人、和气生财的原则,开口就是“吴大侠”。 “林掌柜客气了,什么大侠,不过一屠夫尔。”梁发耸了耸肩,而后开门见山点明主题:“我听闻今年年初,福威镖局曾向巴蜀地界的青城派、峨眉派送礼,想通过拜码头示好,获取入局巴蜀地界行商走镖的资格,结果是峨眉不咸不淡回应,青城直接不给面子,可有此事?” “这……”林镇南面露尴尬之色,心中则是终于冒出一丝火气。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梁发从刚才到现在的言行举止都实在太过失礼嚣张了。 若不是始终觉得自己绝对打不过梁发,林镇南此刻便会直接动武了…… “老林,巴蜀地界水很深,你把握不住。”梁发说着,轻轻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就见那桌面被梁发叩击地凹陷下去,而后,梁发在林镇南惊骇万分的注视下,用食指于木桌上硬生生“刻”出了一幅简陋地图。 “看,老林,这条是茶马道,这条是丝绸路,而这一片,是偌大的蓝海市场……”梁发端坐在那儿,指指点点,挥斥方遒:“与其费尽心机把生意做到巴蜀地界的深山老林去,不如把目光看向西北,让西北地区和东南地区的商贸土产互相交互,从中赚取巨大利差。” “甚至当你们足够熟悉西北的人文地貌后,大可以重走茶马道丝绸路,把生意拓展到海外市场去……” “那也得西北地界有人啊。”林镇南苦笑,出言打断了梁发的夸夸其谈:“我们福威镖局在西北地界的人脉关系,最远便只到洛阳了。” “说来惭愧,当年我迎娶自家夫人时,也是存了些借助妻族势力、拓宽镖局生意辐射地区的小心思,但奈何我自己没甚大本事,这么多年过去,福威镖局的趟子手,在西北地界走得最远处,也只止步于洛阳城郊。” 林镇南祖父的林远图,以一手“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夺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霸气绰号,并创下福威镖局,三代以后镖局中累积的黄白事物与奇珍异宝数量多少自然不足与外人道哉……但无论如何,福威镖局能传到第三代,哪怕声势不如昔年,也绝对还是富裕无比的。 坐拥寻常百姓难以想象的财富,林镇南却能如此自嘲,且看他神情也不似是故意作伪,反而像是真情流露。 (这地主老财般打扮的家伙,怎么一股子深陷中年危机的颓废气质?) 梁发晃了晃脑袋将古怪的想法驱逐出脑,认真给林镇南做起商业规划来:“老林,这我可就要笑话你了,洛阳算什么‘西’?别说洛阳,就是西安那都算在中原范畴里,你至少得离了西安府,才算真正走进西北地界呢。” “你也不必担心什么‘西北没人’,实不相瞒,我就是西北的人,我一身武艺皆由华山派风清扬风老前辈所授;但我杀性难改,风老前辈不愿将我纳入山门,只算做个记名弟子。” 梁发脸都不带红一下地胡吹大气,丝毫不在意他已犯下对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大不敬之过。 “原来吴大侠是风老前辈的高徒,难怪武勇非常。”林镇南拱手致意,他这不是吹捧,是实打实佩服。 虽然林镇南自认武功平平,但好歹干着镖局生意,对于各自结阵后展开的多人乱斗,林镇南的认知深度会超出寻常江湖人士一些,所以他十分清楚能做下那桩“狂歌戮群寇”事迹的“吴天德”究竟有多强横。 “对,且我有一则重磅消息要告诉你——风老至今仍健在,且已被现任掌门岳不群恭迎回华山正殿,如今风老以长老之尊坐镇山门。”梁发肃然道:“所以我这个风老记名弟子,现在是能跟华山派搭上线说上话的,有华山派助力,你福威镖局在西北地界必定是畅通无阻。” “吴大侠若能为福威镖局与华山派间牵线搭桥,那我定当重谢!”林镇南激动起来,他至今都还没从上一次拜码头失利的阴霾里走出来,梁发这一番话终于是让他感觉到天放晴了。 “只一次重谢,可不够;往后你们福威镖局每次有去往西北的生意,我都要从中抽利。”梁发故意做出贪婪模样:“正所谓一顿饱不如顿顿饱!当然,若我的话不够分量,华山派最终没能与福威镖局达成很好协作,那抽利之事便就自动揭过。” “哈哈哈……您说笑了,若事能成,重谢要有,抽利也要有。”林镇南笑容满面,心中却是骂开了花。 但再怎么骂,他也只能不断在心头念叨“财散人聚”四字真言安慰自己。 (若事能成?事他妈是必成的!你是不知道老岳那家伙已经快穷疯了……但不管再怎么穷,我还是得浪费时间,用假身份走一遭,毕竟你们主动找上山门谈生意,和我们主动下山找你们谈生意,区别可是很大的……) 梁发大抵也猜到了林镇南肯定在心里大骂“吴天德”的贪婪,不由得心头好笑。 各自“开诚布公”之后,梁发与林镇南仔细商讨了诸般细节,并定下次月十五号的时间节点——若次月十五号有“吴天德”飞鸽传信至福威镖局,林镇南就会安排使者队伍带上满满诚意,往华山进发、登门拜访。 至于“吴天德”压根不是华山派门人?这样的可能性林镇南自然早就在脑中过了一遍,但事已至此,“吴天德”究竟是不是风老前辈的记名弟子已无意义,是的话最好,如若不是,林镇南还是要往华山派走一遭。 别管“吴天德”这个中间人角色究竟身份如何,他确实点醒了林镇南一件事——与其执着于开拓西南市场,不如把目光看向西北市场。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镇南此时已经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其讨好那个在江湖上风评并不如何好的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还不如去与风评奇佳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交好呢……结果再怎么差,总不会差过走峨眉的那一遭吧? 林镇南接手福威镖局也好多年了,中间人他接触过太多了,被中间人忽悠晃点的次数也不少,但基本到了最后关头,林镇南都能凭借不俗的交际手腕,与大量的黄白事物,去成功结交到意欲交好的陌生势力。 似今年走青城派、走峨眉派这两趟的失利,属于是林镇南接手福威镖局以来极少碰到过的。 毕竟福威镖局的经营理念是“先福后威”,这片偌大江湖上,福威镖局的真心朋友有多少,林镇南是不知道……但酒肉朋友就绝对够多。 “此间事了,我要走了。”定下传讯时日后,梁发抓起茶壶牛饮而尽,起身便欲离开。 一直近距离承受梁发身上压迫感的林镇南暗松口气,但随后林镇南念及未来可能要支付给“吴天德”的海量抽利,登时商贾本性发作。 只见林镇南慌不迭地站起,拉拽住梁发衣袖的同时出言挽留:“吴大侠何必如此仓促,您是风老记名弟子,又对西北人文地貌那般熟稔,想必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难得来到我们东南地界,不如留宿几日,品鉴品鉴我们有别于西北的东南菜肴,观赏游玩东南风貌。” “我们林家先祖以剑创下偌大家业,而您所在的华山派亦是以剑冠绝武林,我本人也对华山派的精妙剑技心驰神往……如若可以的话,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观看吴大侠演练几路华山派剑法一饱眼福!” “哈!喝酒吃菜就不必了,我口味重得很,你们这的酒菜都太清淡……演武倒是可以,但我这般身份,论辈分尚在岳不群之上,像耍猴一样演练给一群人看,怕是不太合适。” “这样吧,老林,你我聊得也算投缘,我就像先前在‘炼锋号’那儿一样,传授几招与五岳剑派鸡毛关系都没有的他派精妙功夫给你镖局里某个少年英才,而后你就任由那少年英才习练,待到习练精神了,他再去给镖局里的趟子手做集体培训。” 梁发如此好说话,却是大大出乎了林镇南预料,但有如此好事林镇南怎能不满口答应? 连声道谢后,林镇南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梁发嘴里蹦出来的新奇词汇,边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呐!快去将少爷唤来!就说老爷我和一位武林奇人,待会在演武场上等他!” 第10章 辟邪七剑 福威镖局,演武场上。 一个长身玉立、相貌俊美的美少年,执了一柄青芒宝剑,循规蹈矩地将林家祖传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尽数施展出来。 这美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林镇南与洛阳金刀门王家千金所诞下的独子,林平之。 先前林平之被唤来时,梁发便出言让林平之演练林家的辟邪剑法,当时林平之还老大不忿,但林镇南却是压根不管林平之的情绪如何,冷着一张脸命令林平之好好演练。 林镇南到底是老江湖,他很清楚自家这套辟邪剑法传承到如今,与祖父林远图所使的已根本不是一套东西了……其中区别恐怕就在于那“老宅中不能翻看之物”上,但那既然是一条祖训,林镇南便一直乖乖遵守着,反正武功平平压根影响不到他享受财富自由的惬意人生。 而林平之虽是从没吃过亏的富家少爷,不懂江湖险恶,但却是个至孝的性子,眼见亲爹冷了脸下来,便也不敢再闹大少爷脾气,乖乖提剑演武起来。 足足七十二路剑法使完,只有些粗浅内力在身的林平之已是满头大汗;到底少年心性,好胜心强,林平之演练完毕后,第一时间也不去擦汗,而是看向林镇南身侧的梁发,想听这位“武林奇人”如何点评。 “这辟邪剑法你们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练岔了。”梁发摇摇头,而后开始胡吹大气:“何为辟邪?这天地之间,唯有一股浩然正气,方可辟尽妖邪!” 梁发小时候对剑法不感兴趣,只看过别人练剑,自己未曾演练,一直到上一次他狂歌戮群寇时他才挥剑数次,但这并不妨碍他后续径直为自己编练出一套“刀狂剑痴”的怪异武学。 眼下梁发故技重施,他要再一次凭借过人阅历,以及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还有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现场编练一套怪异武学出来! 近些日子他看过了劳德诺施展过的、由左冷禅秘传的别样嵩山剑法,又近距离将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看了个全,再结合上“刀狂剑痴”中的一些招式,梁发略一思索,便在脑中编练推演出一套只有七式剑招的剑法! “剑来!”梁发暴喝一声,腾空跃上演武场,而后运起疑似“擒龙控鹤”一类的内功法门,将距离身侧两米左右的一柄古朴短剑吸摄到手中! 这一幕立即令林平之收敛起一切争强好胜心思,退到一边屏息观摩;而林镇南则已经麻木了。 “吴天德”的内功修为多恐怖,他在先前那张茶桌上就见识到了。 他今日已震惊到麻木了。 “这一招,就叫它风行草偃!” 梁发开始演练脑中所想,一边推演,一边出声起名。 因这七路剑招仍被命名以“辟邪”,梁发这一次在给剑招起名时总算是上了点心。 “这一招,三省吾身!” “跟着这招,阴霾即去!” “天清气朗!辟邪守正!心念如一!” 梁发连出六式,待到要使第七式时,却觉得意兴阑珊,只因整套剑法使下来不够癫也不够狂,与自己的性子出入太大,实在是过于中正平和,无聊透顶! “哈哈!最后一招,干戈止息!” 意随心动,梁发推翻了先前构思,哈哈大笑,而后做了个背身还剑入鞘的举动。 这也算是一招? 林镇南与林平之并未出声,但他们父子脸上表情已将内心憋着的这话问了出来。 梁发即兴编练的七路剑法,前六招无可指摘,出剑时的那股气势端得是堂皇大气,正念浩瀚,但最后那招干戈止息实在就如同开玩笑一般…… “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梁发摇摇脑袋,随后朝林家父子勾了勾食指:“一起上吧!我收着力给你们喂招!” 被内功修为高深到不知何种地步的武林奇人“吴天德”这般邀战,林家父子倒也不觉得有失脸面,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后便一左一右挥剑攻上。 紧接着就见到场中梁发将七路新创的剑法打乱顺序,除干戈止息故意不用外,其余随心使出,他没用内功压人,也没用上多少力道,甚至连出剑速度都与林家父子保持一线,但即使是这样,林家父子的联手合攻也没能讨到半点便宜,他们使出的剑招被梁发密不透风防下了。 “注意了,我要反攻了!”梁发也没那个耐心让林家父子把七十二路剑法一一施展出来,防了三四十招之后,梁发彻底厌烦了毫无烈度强度可言的指导赛,所以他低喝一声,紧接着就将手中剑抛至高空! “看这招干戈止息!” 下一刻,梁发俯身之后拧身换布,一个疾旋,先前握剑的右手呈剑指状疾速探出,连点两下,这两点正中林家父子的气门要害! 梁发没运功,甚至收敛了几乎所有力道,但即使如此他的剑指点出还是足够林家父子喝一壶了,林家父子挨了点后登时就身形停滞气血紊乱,功力较弱的林平之更是险些栽倒在地。 林家父子呆站在原地数秒才缓过劲来,而后他俩由衷开口称赞:“吴大侠剑法精深!我们父子自愧不如!” 梁发闻言再次放声大笑,他一介癫佬,剑法精深个屁! 不过是上华山前打过太多烂仔交、上华山后杀过太多人罢了! 人这种东西就一个脑袋搭配俩胳膊俩腿,厮杀多了之后任何武艺都是一通百通,拳法腿法,剑招刀招……演变到极致后不过都是杀人的伎俩罢了,万变不离其宗! 所以但凡他梁发创出的武学,表明上是这个法,那个招,本质上却都是随着心境变化而呈现出不同风格的杀法…… “这七式有从你林家辟邪剑法里摘取不少灵感,所以还是叫它‘辟邪七剑’吧!记住,这套剑法中最重要的关节是心性而不是其它,唯有保证心境澄明、灵台始终萦绕浩然正气,才能将这套剑法练至炉火纯青!” “我还有要事要办,这就走了,无需多留,有缘日后再见!” 留下一番嘱咐后,梁发飞身下了演武场,拎起装有屠狗刀的木匣背好,头也不回就施展开轻功跃上墙檐,几个起落间就消失不见。 林镇南自知“吴天德”此等辈分的武林奇人,要走自己是断然留不住的,只得在原地长吁短叹几声。 但在惆怅完之后,林镇南又立即振奋起来,他一拍自家好大儿的肩头,出言勉励:“平之,方才那位可是华山派的高手,辈分比之现任岳不群都高……他摘取我们林家辟邪剑法里的招式充作灵感,即兴编演出的这套‘辟邪七剑’,便正是你的天赐机缘呀!” “我们福威镖局,虽说一向秉持‘福在前威在后’的行事宗旨,但这些年传承下来,家传的辟邪剑法一代使得比一代稀烂也是不争事实;今日你有幸得赐这套‘辟邪七剑’,日后务必要勤加练习、不敢怠慢!” “孩儿记下了。”林平之小鸡啄米般点头,他再天真烂漫不经世事,也能从先前的过招中感受到“辟邪七剑”之威力,绝对远超乎他所练的、已被父亲多次亲口断定“走了样”的家传武学。 …… 出了福威镖局,梁发却没着急离开福建地界,他先是将与林镇南商议出来的大小事宜手书数封,往华山派连着放了几只飞鸽传讯,而后再调转目标,继续往南。 梁发一路南下,直抵泉州方才停住脚步,此时他身上银两已花费至所剩无几,于是梁发索性在泉州府以“吴天德”的身份注册了一名新鲜出道的执刀人。 至于“吴天德”先前犯下的那些杀孽? “吴天德”在西北杀死的,全都是奸恶之辈,民不举官不究的……泉州府上下谁在乎那些杀孽? 注册成了执刀人之后,梁发在泉州又逗留了几日,他先是缉了两个凶蛮要犯扭送官府,而后又在泉州港观摩了一些老练船工操舵掌船的手法,并毫不吝啬将缉凶所得赏银流水般花出去请客吃饭,有银子开路,梁发很快就从老练船工们那儿学会了操舵掌船的手法。 呆在泉州的最后一日,梁发在真正的“海”里游了一个时辰的泳,确认了一下自己在江河中磨砺出来的水性于内海里仍然娴熟后,方才觉得这趟南下之行尽了兴。 因为在海水里扑腾了一个时辰,梁发的易容术暂时宣告作废,于是梁发将最后一点儿银两也都花掉,将易容伪装重新扮上,再买了一匹毛驴儿颠颠地就上路往回赶了。 这一路上梁发心情比较轻松,与生俱来的那股癫劲儿难得没频发,所以旅途上没有太多波折,唯一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就是梁发在走到闽浙交界地时吃光了口粮,便随性钻进了某个不知名小镇里,找当地臭名昭着的地主老财“白剥皮”借了若干口粮与若干钱财。 问这类人借东西,梁发必然是有借无还那种借法。 若非是顾忌到“吴天德”的执刀人身份,以及“白剥皮”虽诨号听着吓人、但实际上真没犯过人命案子的话,梁发多半还会顺手借命一用…… 类似的事儿梁发可没少干……昔日的沙里飞不就是被梁发借了小命一用吗?那条命至今未还呢…… “哈哈!华山,小爷回来啦!” 破天荒下山游历足足一个月半后,梁发终于回到了华山山脚下。 毛驴儿早被梁发放生了,此刻的梁发衣衫褴褛,黑着张脸,背着战匣,肩头耷拉一大口蛇皮口袋,口袋里头满是杂物和财物。 这副模样跟什么华山派少侠、中侠、老侠、武林奇人都扯不上关系,活脱脱就一个逃荒难民。 梁发半点捯饬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寻了附近山溪狠狠洗了把脸,将本来面目露出来后,就大步流星上山去了。 第11章 夜踹霍家庄 回山之后,梁发发现华山派变化着实不小。 封不平一封手信,将成不忧、丛不弃等两位“不”字辈的剑宗传人也唤回了山门,而这些年间以封不平为首的剑宗三人并不只是闷头隐居山野中练剑,他们也各自收了一些弟子,现在这些弟子也都按照入门时间被排入华山内门当中。 但无论怎么排资论辈,令狐冲的大师兄之位,以及梁发的三师兄之位,都并未因突然涌入一批新面孔而改变。 顺带一提,华山派二师兄的位置目前空置着……而劳德诺那惨不忍睹的尸身也已被收殓入棺,葬在了华山后山,岳不群还特意为“壮烈战死”的劳德诺举办了一场追悼会。 除了剑宗弟子们回归山门外,令狐冲也为华山派带来了两个新面孔——赫然就是双旗镇上那对小夫妻。 双旗镇一战中,用双刀斩断一刀仙双腿的那个半大小子,被他已故的爹娘起了个很随意的名字——毛孩;而在一刀仙大队人马杀到双旗镇之前、就与毛孩私定终身的那个女娃娃,更是连姓都没有,只知道她爹打小就叫她好妹…… 在这个没名没姓的年代,好妹的爹——那个在双旗镇开酒家的老汉,在令狐冲准备带师弟们从双旗镇离开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这对没名没姓的小夫妻托付给了令狐冲。 “娃大了,该出去闯荡了,继续留在双旗镇,只会耽误娃的前程……令狐大侠,您是好人,讲究,仗义,俺老汉想把俩娃都托付给您,求您看在毛孩的天赋上收下这俩娃。”好妹的爹当时是这么对令狐冲说的。 于是舒奇便不再是华山派内门最小的小师弟,岳灵珊也不再是华山派内门最小的小师妹。 毛孩和好妹分别拜了岳不群和宁中则为师,没多少心机和江湖经验的毛孩更是毫不藏私地将自己家传刀法演练给岳不群和风清扬赏析。 毛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姓毛名孩,还是有别的姓,名为毛孩……最终风清扬拍板做主,将毛孩这一套核心理念围绕“以气驭刀”展开的,没名没姓的刀法,命名为《毛氏十三刀》,并亲自提笔绘制成卷,将其收纳入华山派藏经阁当中。 华山派本就不是只练内功和剑法,因此藏经阁里吸纳入新的刀法没什么不对劲;若追溯起源,华山派可是由“广宁子”郝大通开宗立派,门派底蕴极其深厚……例如藏经阁中存放着的一本《反两仪刀法》,就被梁发闲着无聊时翻阅过。 当然,那一本《反两仪刀法》,以及另一本《华岳三神峰》,在品级上恐怕都不如毛孩的《毛氏十三刀》…… 考虑到毛孩和好妹的年纪实在太小,岳不群许诺在两人成年后会为小两口于华山上建起婚房,但现下小两口还是跟着各自师兄、师姐住集体宿舍为好,对此毛孩和好妹也并无异议,小夫妻欣然接受掌门安排。 人虽然骤然多了起来,但华山派无论男女老幼、尊卑高低都一起在食堂吃大锅饭的优良传统却没因此变过。 好妹对学武功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于烹饪一道却极为热忱;自上山之后,每次下厨她都要抢着钻进厨房忙活半天不肯出来,一开始宁中则还怕累到这个新收的女徒弟,但到现在宁中则已离不开好妹这个手脚利索、手艺不俗的帮厨了。 梁发这一趟回山,外观上活像个难民,宁中则嘴上不说,手上却是暗暗加餐,再加上好妹的帮衬,今日华山派的午餐端得是无比丰盛。 不说菜式多精致,摆盘多美观,反正牛羊马肉是管够了上……而这三牲的肉菜基本上在西北地界也就代表了硬菜。 “像啊,很像啊……三师兄的身量和嗓门都和那位吴天德大爷没什么二致,但三师兄的脸比那位吴天德大爷白净多了。”毛孩拎着个羊腿不去啃,呆呆地看着在饭桌上风卷残云般消灭食物的梁发。 “香喷喷的羊腿都堵不住你那张嘴,好好吃饭别乱说话!”好妹边说着边一点不客气地赏了自家相公一个爆栗。 有宁中则这么位女中豪杰作榜样,华山派的女弟子们已没任何娇滴滴大小姐般的存在了…… “对的,咱们三师兄曾说过,饭量就是力量……”坐在毛孩边上的陆大有也含糊不清地开口说道。 “嗯嗯……吃饭皇帝大……”已经被高根明带歪了的舒奇也开口说道。 “……山海关一战已在武林上传开,没想到多年过去,无名竟仍那般强横,仍能像当年一剑挡万军般,以一己之力独抗东瀛绝无神宫。”现今的岳不群,已没了“寝不言食不语”的讲究,但作为“君子剑”,他到底还是能做到把食物彻底吞咽下去才开口说话。 他这桌坐得都是如今华山派的骨干人物,小辈里只有令狐冲和梁发能上他这桌,除了令狐冲和梁发外,就是他的亲女儿岳灵珊都只能乖乖和女弟子们一起。 “‘天剑’无名!‘天剑’,啧啧,能被冠上这般称号,必是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风清扬捋了捋花白胡子,朗声感慨道:“老夫虚度光阴太久了,若是老夫这些年一直有在江湖上走动,没准能在那无名年少时,将其收入华山山门。” “无名此人,此前曾一剑挡万军,但后来又重创中原武林,这便算是功过相抵……而眼下无名又创出惊世骇俗的战绩、功绩,江湖上对其的诸般诋毁,也该伴随这份新功绩烟消云散了。”封不平说话间,面部表情满是对无名掩饰不住的心驰神往。 他们“不”字辈华山弟子与“天剑”无名算是同辈人,但同龄不同命,当他们还在拿木剑门内切磋的时候,无名早就执着一柄英雄剑在江湖上闯荡出好大名头了。 “除了山海关大战外,近日还有一件事值得我们武林正道注意。”宁中则边说着,边给梁发那堆满硬菜的海碗里夹了几筷子蔬菜:“不知师兄弟们可否记得,几年前在南方武林出道的那个天下会雄霸?” “近些今日,雄霸凭借其日益壮大的天下会势力,硬生生搜寻到了消失在江湖上许久的‘泥菩萨’,并从泥菩萨口中获得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在获这般批言后,原来行事亦正亦邪的雄霸终于藏不住野心嚣张跋扈起来,不到十日内吞并数个南方小派。” “甚至乎,雄霸不满足于天下会的势力只在南方膨胀,他的爪牙还在继续往外伸……汉水边上的霍家庄,前些日子拒绝了雄霸的招揽,并传讯我们华山希望能获得助拳。” 雄霸是个中原武林里凭空冒出来的人物,这个名字很明显是他自己改过的,无人知道雄霸打哪儿来,年岁几何,只能从外观上判断雄霸是五岳剑派五位掌门的同辈人。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家伙虽然来历不明,但一身武功与智谋手腕却端得厉害。 他短短几年就创下偌大的个人武装组织“天下会”;现如今天下会的总会址设在白帝城,分会则已遍布南方各地,南方武林的许多小门小派都在接受雄霸招揽后逐渐丢失掉原本门楣,转化为了天下会的分会。 这些年来雄霸一直在南方扩张势力,向汉水边上的霍家庄抛出招揽书信,是雄霸向北方武林各大老牌势力的第一次试探。 这其中意味别说是心机深沉的岳不群了,就连成不忧和从不弃这两位实在算不上脑力型选手的憨憨都品鉴得出来。 “天下会?这组织名字起得倒是不错,比这个神教、那个仙帮的不知所谓组织接地气多了。”梁发咽下口中的羊羔肉,然后一拍桌子主动请缨:“上个月大师兄星夜驰援了双旗镇,为我华山闯出好大名气;二师兄更是在三门峡壮烈战死……反观我这不成器的,竟一直在玩乐!” “这一次霍家庄邀我们华山助拳,便请掌门派我梁发前去吧!” “好,梁发,本掌门便着你前去助拳霍家庄,随行人员你可以任意挑。” 岳不群此话一出,华山食堂的聊天声、咀嚼声悉数消失不见,内外门弟子都在这个时刻停下了一切动作,眼神炽热地高举起了右手,盼望被他们三师兄一起带下山去。 脑子再笨的憨憨都知道,每一次奉命下山,都代表了露脸刷声望的机会来临! “挑个鸡……腿!我一人就够了,区区天下会而已,还需要带人过去?”考虑到全派人员都在场,梁发到底还是保持了基本素质,没有爆出粗鄙之语:“师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这次过去霍家庄,可是存了要扬名江湖的心思。” “臭小子,这么多师弟师妹看着呢,谦虚谨慎点行不行!”岳不群没好气地赏了梁发一个爆栗,而后用极快的速度抽回了手,将红肿起来的手掌揣回宽大的儒生服饰里。 (他妈的臭小子,头越来越硬了!我华山藏经阁里绝对没收录过铁头功吧?) “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急匆匆出去,真是……”宁中则摇头叹气,又给梁发夹了几筷子菜:“山下没什么好吃的,出发前在山上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长身体的时候……”还没啃完手上羊腿的毛孩,闻听此言瞪大了眼,然后伸出油乎乎的手拽了一下陆大有衣袖:“六师兄,咱们三师兄多大年纪?” “十三岁!”陆大有头也不抬地答道。 “十三岁这么魁梧!这么劲霸强!”毛孩一脸震惊,他今年也才十三岁啊! 同样十三岁,他毛孩半大小子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瘦得肋骨都凸显;而梁发…… “虽说人比人气死人,但三师兄压根就不是人,他就是个怪胎,所以你不用在意他那劲霸强的体格……以后在华山上机灵点,跟你三师兄多亲近,没准讨了他欢心后他能把混元功和抱元劲教你,这俩功法山上目前可能只有三师兄会,他多半就是练功练得那么劲霸强的……” 高根明话音未落,就被梁发随手掷来的肉夹馍精确地堵上了嘴。 “说谁怪胎呢!对师兄不敬,罚你连着仨月不许领零花钱!” “呜呜呜呜……”高根明口里含着又大又滚烫的肉夹馍,呜呜渣渣地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集体午膳在欢快的气氛下结束,吃饱喝足的梁发美美睡了个午觉,醒来后才去找到岳不群,将福威镖局意欲拓宽业务范围到西北地界一事重提了一遍。 之前他已连着手书数封往山门传了,岳不群也早知道此事,但事关日后华山派的钱粮收成,岳不群不敢大意,还是要与自家好徒儿仔细商议诸多细节。 所有细节都敲定后,岳不群和梁发在书房里各自提笔给福威镖局的当家人林镇南写信,岳不群的落款自然是“华山掌门岳不群”,而梁发所使用的却是“执刀人吴天德”的假身份。 写完信后梁发又颠颠地去了风清扬的住处,将还在瞌睡的老人家给吵醒,而后梁发演练了一趟自独臂刀客那儿得到的“曼陀罗之舞”,以此平息了老人家的起床气。 继《毛氏十三刀》后,又一本风清扬亲笔绘制的刀法秘籍《曼陀罗之舞》增补到了华山藏经阁中。 当夜,梁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下山往汉水方向去了。 天下会“招揽”不成后的各种报复手段,早在南方武林臭名昭着、广为流传了,而秉持着“兵贵神速”的理念,梁发这一趟助拳刀剑都没带,赤手空拳就下了山去。 他在饭桌上的那番豪言壮语可不是随口胡诌,这一趟助拳,他是真打算让“华山梁发”这一真实身份的武林名望飙升起来了。 过去两年,他所用的假身份实在太多,多到他甚至都记不清了,一直轮换假身份也是件挺烦的事;而梁发这一次回山,甚至都不像此前那般,能从风清扬身上能感受到些许威胁,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又因杀戮而进步了,所以他不准备继续藏着掖着了。 只在华山周遭发癫,已不够痛快了。 他梁发,要开始在偌大一片江湖上痛痛快快发癫了! 梁发这次连马匹都骑,甚至在出发后不久直接就把靴子都丢了,赤足大步狂奔,他体内那股疑似是浑厚内力、实则与“内力”有着本质区别的能量在他这般发癫行径下,更是高速运转,于四肢百骸当中蔓延开来…… 梁发就这样不知疲倦、不知饥渴地疯狂赤足狂奔一日一夜! 他从华山山脚下出发的时候天色刚入夜。 他抵达霍家庄边上的时候天色也刚入夜。 足足近千里的路途,其中还有不少是崎岖山路……就这样被梁发只花费一天一夜的跑完了! 可怕的是梁发只感觉有些许疲惫,除了些许疲惫外,他身上的不适感就只有饿了。 他现在很饿,他饿得怀疑自己能囫囵吃下一整头牛。 所以他的举止很粗暴,连叫门都顾不上,他直接用那脏兮兮大脚把霍家庄大门给踹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遍地都是残肢断骸,鼻子更是嗅到人肉被炙烤后散发出的焦臭味。 几十个霍家庄的护院、家丁,被两个浑身上下透着邪异火光的怪人包围了。 那些个护院家丁手中提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脸上充斥着愤怒与绝望,嚎叫着前冲扑上,他们就像扑向火烛的蛾子一般脆弱。 那两个浑身上下透着邪异火光的怪人仿佛就已不是人类,举手抬足间就能打出极似烈焰的有形气劲,将扑杀上来的不自量力对手放翻在地。 “好弱……天下会就这?” 虽然两个火光怪人的杀敌手段非常诡谲,但梁发却没能从两个怪人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威胁,他只觉得这两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太弱了。 “你们两个烧东西,停手吧!”梁发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朝两个火光怪人走去:“估计你们是天下会的人吧?立刻给我住手,若不听话住手,我可不会顾及什么留活口拷问!” 因为实在饿得不行了,所以当停下狂奔之后,梁发真就跑不动了,他现下就只能像个脑中风糟老头似的,一步接一步,慢腾腾挪移步伐。 但这绝不代表他的战力也下降成了脑中风糟老头水准…… “哪来的莽汉?以为自己身高体壮就武艺过人?竟敢对我们‘烈焰双怪’如此呼喝?”稍矮一点的那个火光怪人扭转过头,看了一眼缓慢走过来的梁发,面露轻蔑;而后他头也不回地甩手又挥出一道烈焰气劲,轰杀了两个霍家庄的家丁。 “哈哈哈!老子就是不停手!就是要把这些猪猡杀着玩儿!你这厮能把老子怎么样?”不知道自己已然大难临头的矮个火光怪人狂笑挑衅道。 第12章 我叫步惊云 “啧,添把柴火就他妈烧起来了……”梁发继续慢腾腾走着,边走还边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挺恶心的,你我之间居然有一些相似之处……” 梁发说到此处,有气无力地抬了一下手,将矮个火光怪人轰来的烈焰气劲随手拍散:“你这狗杂种喜欢把敌人当烤猪看待是吧?老子有时也挺喜欢把敌人当食物看待的……” “在华山的时候,老子吃西瓜,是从来不用刀的……” 梁发罗里吧嗦地絮叨着,又是随便拍散了一道烈焰气劲,矮个火光怪人终于察觉到事情有所不对,他向后退却一步,口中有些惊慌地大喊:“别……你别……你不要过来啊!” “西瓜嘛,就该徒手开了吃!”梁发语气忽地加重,而后他踉跄着前踏一大步,挥出毫无气势可言的松散一拳。 矮个火光怪人那油光发亮的死人头,在瞬息之间被梁发一拳打爆了。 那死人头就像是盛夏时节熟过头了的西瓜一般爆了。 “二弟!二弟呀!”高个火光怪人惨嚎一声,但他此时也看出眼前挥拳都差点摔倒的莽汉绝不是他能敌对手,于是他很知所谓地身形疾退数步! 他也不再去和那些战斗力低下的护院、家丁纠缠,邪恶的三角眼滴溜溜转了一圈,他瞅见一个将身形藏匿在台柱下方的小孩,于是他一个纵跳掠过那些护院家丁,探出手去一把抓了那小孩,将那小孩夹在自己腋下。 高个火光怪人身上仍透着怪异诡谲的火光,被火光怪人触碰、挟持的那个小孩,头发、衣物立即灼伤起来,但古怪的是那小孩不哭也不喊,脸上更看不到害怕与惊惧的表情。 “高山不改绿水长流……不管怎么说,阁下悍然出手,杀我二弟,还望留下尊姓大名!”高个火光怪人挟持着小孩,两个纵身跳到了霍家庄正殿的房顶上。 而后,他就这么挟持着人质,居高临下地对已饿至盘腿坐地的梁发放出不太熟练的狠话。 他堂堂天下会“烈焰双怪”之大怪,从来都是扮人狠话少的形象,什么时候费过口舌放场面话? 作为雄霸颇为信赖的会中高级打手,他大怪一直认为自己只要娴熟掌握杀人放火的黑道技能就行! 却没想到今天撞到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狠角色,竟一拳把他的亲二弟、“烈焰双怪”之小怪,给一拳秒杀了。 想到由雄霸交待下来“尽可能搅乱霍家庄”的任务,恐怕是难以完成,大怪当机立断,自以为高明地挟持了一个霍家庄孩童准备撤离。 (但在走前我还得弄清楚杀弟仇人是打哪来的……否则如何禀告帮主、让帮主替我复仇出气?) (虽没能圆满完成任务,但我掳走了霍家庄的孩童,只要把这个孩童交给帮主调教,日后由这个孩童带队来屠灭霍家庄,岂不是更加搅乱霍家、更加恶意盎然了?) (他妈的,谁说我大怪只会打打杀杀不会动脑?我大怪一动脑便是他妈的惊世智慧吔!) 站立在高处,半生不熟地放着狠话,嘴巴特别笨、但偏偏内心戏特别丰富的大怪,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很是个人物了。 “我,华山梁发。”梁发盘腿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自报家门:“烧东西,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大怪自认梁发一时间恢复不过来,不会窜跳上来杀他;而腋下夹着的孩童也对他毫无威胁,至于剩余那些家丁护院更是暂时拿他没辙。 所以这个憨憨便傻头傻脑地继续站在那儿,问梁发想说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你已取死有道。”梁发说着,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梁发话音未落,一柄流溢浩然正气的剑,自大怪的胸口透体而出。 无比精准的一剑,在瞬息之间就将大怪的心脏弄至支离破碎,大怪没得及做任何垂死挣扎,瞬息之间就死得不能再透。 出剑之人像拍苍蝇一样,把大怪的尸身从高处拍落在地,同时那人大手探出,及时抓住了从大怪腋下脱落的霍家孩童。 出剑之人的袖口忽地膨胀,一股劲风从他衣袖里吹出,将霍家孩童身上的实体火焰吹熄。 一个栽倒在地、右臂被斩断、且断肢处还能看到烧伤痕迹的汉子,看着那出剑之人开口惊呼:“天……天剑无名!” “你就是无名?”梁发抬起头,仔细打量起无名。 他踹开霍家庄大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浩然正气在急速靠近此处。 而眼下忽地出现、一击杀死大怪的无名,便就是那股浩然正气的主人。 天剑无名,江湖上有着好大名头,真人却平平无奇。 实力没达到一定境界的人,甚至感受不到那股气势。 “我就是无名。”无名对着梁发微微一笑,而后看向那断臂汉子:“你是……霍烈?你大哥霍步天呢?” “大哥他,战死了……”霍烈低下头去,半响,他又抬起头来,将注意力放到了无名提着的那名孩童,跟着,震惊与愤怒便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孽障!他父亲为护他的周全战死了,却不留一滴泪!不止他父亲,甚至霍家庄今天死了这么多人……也都不能令这孽障恸哭!” “我当年就劝阻大哥不要收下这么个不哭怪胎,大哥却执意不听……大哥他,他没准就是被这孽障克死的!霍惊觉!你这个孽障,你先是克死了你亲爹,然后克死了你亲娘,最后还克死你义父、你义兄!” 霍烈用仅存的那只手指着霍惊觉,一连串难听的喝骂从他口中发出,而承受如此喝骂,霍惊觉面上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蠢货……连那孩子的半点气势都感受不到……那种程度的天生戾气,哪怕是我都要稍逊一筹……毕竟老子的气势可以是“癫”,也可以是“狂”,但绝不会是“嗔”和“怒”!) 梁发感受到了无名手中霍惊觉的潜力,紧跟着他就一阵心烦,而后他便直接开口打断了霍烈的疯人疯语:“吵死了!他妈的呜呜渣渣嚎什么呢!老子都快饿死了!没眼力劲吗?你们这些杂碎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挨饿?赶紧给老子弄些吃的来!” 哪怕是饿极了的梁发,在想要猛兽咆哮的时刻,也能不消耗半点内力制造类似河东狮吼功的控场效果…… 在场还幸存着的这些霍家人,被梁发吼出的恐怖音波震得一个个头晕目眩耳鸣,体质差的更是险些昏死过去。 唯有无名,和已被无名身上那股浩然正气笼罩住的霍惊觉,没有受到梁发猛兽咆哮的影响。 “霍三霍四!还愣着?快去厨房给这位……华山派的大侠,弄点吃的来!”霍家人中还是霍烈第一个从头晕目眩耳鸣中恢复过来,而当他恢复过来后,立即知所谓地停止了对霍惊觉的声讨,转而去吩咐还活着的手下人钻厨房去了。 虽然华山派在西北地界一向声誉极好,但霍烈今夜目睹了大量族人死伤在眼前,所以他面对梁发时,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将看着就怪里怪气的梁发给触怒,进而致使霍家庄前驱狼来后又迎虎。 “无名前辈,你手上那孩子不是凡夫俗子,你将他带走调教吧,希望你能引导他走上正道。”放了一发猛兽咆哮,感到饿得无以复加的梁发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霍惊觉,你家里的人似乎对你成见很大,你往后跟着无名前辈好好学吧,若能从无名前辈身上学些皮毛本事,那便足够你为父报仇了。” 梁发这一番话语说出口后,无名还未表什么态,霍惊觉却神色一变,平静的小脸肃然起来:“我叫……步、惊、云!” 霍家人视他为不祥孽障,不愿再认他了。 所以他便不会再用霍家的名字! 从今往后,他不叫霍惊觉。 他叫……步、惊、云! 第13章 雄霸邀赴会 步惊云……云? 梁发心头一动,想起了泥菩萨给雄霸的那句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梁发已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提升到了什么境界,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很强,强得他妈可怕! 而就是这个强横到自己都不知道去形容自己的境界,令梁发能够无比清晰感受到步惊云的潜力。 (如果说雄霸是那池中金鳞,或许眼前这个屁点大的男孩就是雄霸化龙需的那朵云!) (只是不知道那阵风现下在哪里……) 念及此处,梁发摇了摇头停止胡思乱想,继续朝无名与步惊云喊话:“等等!无名前辈,我改主意了……这小孩天生戾气深重,若由你去教导,想来前几年都会花费许多时间让其打磨性子,但那种教法恐怕没什么用,反而还会助长逆反情绪……不如让我来教吧!” “你?”无名也仔细打量了梁发一番,作为“天剑”,作为活着的“武林神话”,无名的实力也早已臻至寻常武林人士无法想象的境界。 到了无名、梁发这样的层次,要想在武道一途上继续取得进步,功法与招式就都不再重要,需要时时注意的反而是气势与道心。 梁发能感受到无名身上那股浩然正气所汇聚成的“正”,无名自然也能感受到梁发身上的“癫”与“狂”,以及步惊云身上的“嗔”与“怒”。 “你自然够格教他,但若真让你来教他,恐会多生出枝节。”无名摇摇头:“对于教徒弟,我还是有些许信心的……惊云,我们走。” 无名说罢,也不待梁发再怎么摇唇鼓舌,高深轻功施展开来,便消失在了围观群众的视野里。 梁发也不去追赶,但凡混得久一些的武林正道人士,谁不知道但凡想找无名去洛水边上的中华阁留言就行啊? (就凭借步惊云身上的那股“嗔”和“怒”,无名那种无比纯正的正派老前辈就绝对教不好他,师徒肯定要闹矛盾,到时候老子就趁虚而入把步惊云忽悠到华山……) 梁发边这么想着,边接过霍三霍四弄来的简陋餐食,大快朵颐起来。 勉强缓解了一下饥饿后,梁发也不移步,依旧没个正形地盘腿坐在那里,与霍烈商谈起来霍家庄的日后打算。 多年以前,华山派尚在鼎盛时,西北武林的正道人士公认华山、昆仑、崆峒三派为道上魁首,不管是正派内部闹矛盾,还是邪派势大需要组队打压,各类大小事务都会被公推给这三派主导。 后来昆仑派在一次异族大举入侵的浩劫中不复存在,崆峒派也在多年前日月教崛起后被当成了一只鸡,欲要狠狠宰杀掉给西北武林正道上剩余那些猴儿看…… 不过由于日月教杀鸡时没有果断祭出牛刀,崆峒派并未像昆仑派那般在绝对武力碾压下直接被灭门,只是元气大伤而已……之后华山派剑气之争内乱,同样元气大伤……西北武林这才彻底乱套起来。 至于陕军甘军糜烂?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西北地界的治安,已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是靠边军士卒维稳的,一直靠得就是高来高去的大侠们……甚至那些唯利是图的执刀人,以及混吃等死的捕快衙役,对地方治安的贡献都比边军士卒大得多…… 而当大侠们都逐渐歇菜、执刀人群体随着大侠们的逐渐歇菜而业务水平持续下滑后,西北地界的马贼山匪自然就多起来了…… 道上混的兄弟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因为消息不灵通的根本混不长……霍家庄在招惹到天下会之前一直都偏安一方,可见也是个有自家消息渠道的不弱势力,所以他们也知道现如今华山派门人越来越多,似乎是要开始恢复往昔荣光了。 因华山派本就当过西北武林的大哥大,所以短暂交谈后,没多少心理负担与抵触情绪的霍烈,非常果断地倒向了梁发身后的华山派。 当然,华山派作为老牌名门正派,且目前门内有着岳不群这么个“君子剑”掌门以及风清扬这尊德高望重长老,自是不会做出雄霸那般的巧取豪夺勾当…… 梁发癫劲未消,自作主张代表其师岳不群与霍烈谈判,最终谈出来的结果如下。 一:华山派与霍家庄从今夜开始缔结正式的合作关系,华山派每年向霍家庄开放十个外门弟子、一个内门弟子的拜山进修名额,这些拜入华山派进修的霍家子弟需每年缴一笔合理学费,一年间的吃穿用度消耗已包含在内。 二:凡是拜山进修的霍家子弟,可在华山派深造最多七年,七年后根据个人意愿返回霍家或留在华山,返回霍家的那批人可以自由在庄内传授所学到的任何东西,华山派不做限制。 三:霍家庄以打造精良铁器作为主要营生,合作关系缔结后,凡是华山派从霍家庄采买各类铁器均享有一定程度优惠,但华山派绝不会耍无赖式地赊账购买。 四:今年中秋佳节过后,华山派会派遣一位与岳不群同辈的华山派高手,驻扎霍家庄,教授霍家子弟一切华山派外门武艺。 五:华山派与霍家庄从今往后是亲密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两家需守望相助,但任意一家出现危难时,另一家必须出手相救。 六:此次商讨只是草案,诸多未完事宜霍烈可在整顿霍家庄完毕后亲至华山,与华山掌门岳不群再做补充。 替老岳拓宽了招生渠道后,梁发继续坐在那儿大吃特吃,丝毫没有因为周身的霍家人在忙着打扫战场、收殓死尸而倒胃口…… 为防天下会的灭门杀手再来第二轮袭击,梁发当夜没有离开,直接就住在了霍家庄,并且梁发睡前不忘施展传统艺能飞鸽传讯,他用自己特有的梁氏狂草手书一封,将霍家庄发生的事以及与霍烈商谈的盟约尽数传回华山去。 第二天睡醒过来的梁发在霍家庄到处闲逛,等待华山派的回信,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天过去。 回信连着五天都没等到,但梁发等到了他的大师兄令狐冲。 “三师弟,你做得好大事!”师兄弟刚一见面,令狐冲就对着梁发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称赞。 “泥硕撒捏?额卓撒咧?”梁发愣住了,一时间连西北官话都没打,直接回以方言。 “道上都传开了。”令狐冲大力拍打梁发的肩膀,满脸钦佩:“中华阁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天剑无名亲眼见到你华山梁发大发神威,轻描淡写击杀了天下会杀手,挽救霍家庄于危难之中!” (靠!什么天剑无名,合着就一大忽悠!只字不提他自己也杀了天下会的人是吧!东瀛绝无神宫您老都敢硬撼,难道还怕那天下会雄霸啊?算了,看在您老帮我扬名的份上,不跟您计较……) 梁发闻言又气又好笑,但这些细枝末节他也懒得和令狐冲掰扯,心中记挂潜力无穷的步惊云,梁发心直口快道出关键:“那啥……师兄,既然是你过来,我估计师父是同意了我的自作主张,咱们这就换防吧?” “你替我驻扎霍家庄防备天下会第二轮袭击,我还要动身去从大忽悠手里把一个大宝贝抢回来……” “大忽悠?大宝贝?什么乱七八糟的。”令狐冲听得发晕,挥手打断梁发的疯人疯语:“别换啥防了,咱师兄弟一起上路就行……雄霸派人给我们华山传讯,要邀师父去到天下会与他一叙,估计就见‘招揽’霍家庄受阻,直接想‘招揽’我们华山了。” “招揽华山?他雄霸也配?”梁发闻言面上满是轻蔑之色:“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藏头露尾连真名都不敢示人的狗驴东西,也配招揽我华山?” 梁发骂得倒是痛快,浑然忘记了在夜踹霍家庄之前,他自己也是个常年藏头露尾、连真名都不敢示人、轮番使用各种身份的狗驴东西…… “嗨……反正就是江湖讲数嘛,师父能惯着他雄霸么?一口就答应要赴会了,这不把我派出来了,这趟师父要带你和我一起去。”令狐冲说罢,又看向站立一旁许久插不入话题的霍烈。 “另外,为防雄霸说一套做一套,在我出发前师父也有所交待……三师弟,你代表师父与霍烈庄主签订的盟约师父完全认可,并且师父提及在我们赴会前,霍家庄全员都可以暂时迁往华山,华山有风太师叔坐镇,任何想进山滋事的宵小,都不能在风太师叔剑下幸存。” “华山愿暂时接纳我们霍家子弟,那是再好不过。”除了因过于封建迷信,对天生非常人的义侄步惊云极不友好外,其他时刻的霍烈倒真是个知所谓的,听完令狐冲这番话他没有半点抵触情绪,立即就同意了颇有些“逃难”意味的举族动迁。 “我就去安排族人收拾行装……那些工具我也让他们尽可能带上,免得在华山上无所事事。” “没必要。”令狐冲大手一挥,纠正了霍烈的低级错误:“此事需从急处理,迟则生变……正所谓存人失地,失地可复;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只要你们霍家世代传承的精良技艺还在,匠人火种得以保存,短暂停工一段时日又有什么要紧呢?华山现在是挺穷,但很快就会富起来,要与我们谈合作的福威镖局使者队伍怕是已在来的路上了。” “我们两家现在是亲密的战略合作伙伴,霍庄主可别生出些什么‘被华山白养着’的见外想法。” “是,令狐大侠说得极是,我这就去动员族人。”霍烈小鸡啄米般点头,而后很有眼色劲地离开了会客厅,将空间留给华山师兄弟。 “大师兄,你要不说我真快忘了这事了。”一旁的梁发闻言汗颜,这事儿是他捣鼓出来的,结果到此时他却险些忘了。 “哈,你忘了不打紧,师父记得清楚呢。”令狐冲笑笑:“师父也让那个使者给雄霸捎口信了,接洽完福威镖局之后,师父他才会带上些许随行人员,去往天下会赴宴座谈。” “哼,宴无好宴,怕是鸿门宴哦。”梁发眉毛一挑。 “那还不好?若是鸿门宴,不正是趁了你心意,能让你开心闹腾么。”令狐冲调侃道。 “还是大师兄了解我。”梁发朝令狐冲一竖大拇指,心中却是在想别的事。 (他妈的,小爷我自记事以来不管是打烂仔交还是搏命厮杀,就他妈愣是没输过,希望这名动南方武林的雄霸,能盛名之下无虚士,给我带来点惊喜。) (狗屁倒灶事堆在了一起,恐怕我得陪老岳一起赴完雄霸的鸿门宴,才能腾出功夫去找无名索要那步惊云了。) 第14章 斗气化马境 霍家庄在经过一场浩劫后,刨除已被无名带走的步惊云不算,整个庄子总计还剩下六十二口人,这当中健壮男丁只有寥寥十来个,余下尽是老弱病残。 要带着这么一支不大不小的队伍往华山行进,令狐冲与梁发自然不可能高强度赶路……所以待到他们返回华山时,福威镖局的使者队伍都已经向西离开了。 与福威镖局使者队伍一起离开的还有丛不弃,这位岳不群的师弟,带着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以及自己的几个徒弟,还有十个较年长的外门弟子,随福威镖局的队伍一起往敦煌方向去了。 丛不弃幼时长在华山,因为辈分靠后,少不得有同门长辈以及师兄师姐照拂;华山内讧后他从云端跌落,跟着封不平、成不忧当了十多年的山林野人,眼下他年过四旬,终于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自己的职业规划——那便是跟着福威镖局的西行队伍学走镖。 将霍家的幸存者安置妥当后,岳不群第一时间将令狐冲、梁发召到了华山后殿议事。 “冲儿,这个给你。”落座之后,岳不群二话不说,将一柄入鞘宝剑抛给令狐冲。 令狐冲稳当接住,仔细观摩剑鞘配饰,忍不住将剑抽出鞘外,而后令狐冲指弹剑身,舞了两个剑花,忍不住赞道:“好剑!” “哈哈,这剑是福威镖局的林掌柜,特意自浙江龙泉采买、赠予为师做见面礼的。”岳不群朗声笑道:“此剑名为‘碧水’!剑的确是好剑,但为师早有趁手佩剑,所以这剑你就拿去用吧!” 岳不群此言非虚,武林中人只道他绰号“君子剑”,却不知道他与他夫人宁中则的多年随身佩剑是一对,岳不群所携的剑就叫“君子剑”,宁中则所携的则叫“淑女剑”。 昔年的神雕大侠、西狂杨过,也曾持过一对以“君子淑女”命名的宝剑闯荡江湖,至于岳不群与宁中则所携自然不是那么多年前传下来的,只是恰好同名而已。 这一对“君子淑女剑”虽然是西狂所持那对的后辈,但随着匠人铸造工艺的精进,这后辈在品级上或许还赶超过了前辈呢。 “徒儿谢师父厚赐!”令狐冲心知碧水剑价值不菲,忙向岳不群施礼道谢。 “哎——无需多礼。”岳不群摆摆手,而后看向梁发:“发儿,你上次下山为自己铸造的那两柄奇兵,同时带在身上会否无比吃力?” “此行去往天下会,不消多说,必有万分凶险……所以在出发前,为师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告知为师以及你大师兄,你现如今到底将武功练到了什么地步?” 岳不群在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已隐约锁定了答案:他断定梁发早在上一次逃荒难民般形象回山时,实力就彻底超越了他这个做师父的——因为他那一次在梁发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压迫感。 就像他面对风清扬时的那样。 但他岳不群却偏偏不会忌惮已超越了自己的梁发,因为他无比确定梁发对权势没有任何兴趣……这么一个实力强横、但却对权势没有任何兴趣的徒弟,简直就是苍天的厚赐。 “袭杀劳德诺之前,可能有些吃力,但自我从福建泉州返回来后,似乎也不再怎么计较那些许重量了。”梁发想了想,认真作答:“师父,实不相瞒,我这次去往霍家庄时,赤足狂奔了一天一夜,除了腹中饥饿外没什么感觉,而我的脚程可能比千里马还快。” “我们华山的抱元劲里有记载,内力修炼至精深时,会由内力提纯至真气,有了真气后就可以劈斩出刀气、剑气……而不用刀剑、挥拳踢腿的话,拳脚上所附着的汹汹真气也可称为斗气……” “抱元劲里还提及了一个境界,名为斗气化马,意指真气凝练足够时,四肢百骸无不充盈,彼时武者可狂奔数日,或酣战数时……想来我如今已抵达了那斗气化马境界。” 华山派有两本极其另类的功法,那就是《混元劲》和《抱元劲》;混元劲有别于普通的内功心法,它不需要背口诀,也不需要死记硬背行功路线,只要把附带着的外功“混元掌”练熟,并坚持不懈反复演练掌法,内力水平慢慢就会越来越强,甚至还能兼备锻炼外功。 也就是说,混元劲是一门根本无法打坐静练的内功,它需要习练者一直在动态下练习,但这也只是另类而已,还算不上离经叛道。 但那抱元劲就十足离经叛道了,其行功路线与修炼方式丧心病狂,心法口诀里更是充斥着各种疯人疯语——抱元劲里根本不讲什么后天先天,丹田气海,反而不知所谓的古怪词汇充斥全书,混乱堪比梁发脑内的那些癫功;梁发所说的“斗气化马境界”是实打实记载在里面的。 抱元劲里除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功法外,还记载了华山之耻“神机子”鲜于通改良后的苗疆毒术……这本武学邪典的创功者究竟是何尊姓大名,已被华山后人直接给隐去了,但不管怎么想,这本邪典多半不是鲜于通本人留下的,毕竟鲜于通抛开毒术后,其它功夫臭得很。 “也就是说,师弟你现在自认,自己是与风太师叔同一个水平线上的绝世高手了?”令狐冲面色复杂地看向梁发,两年前他就在梁发身上寻找到差距,而现在差距却是越来越大了。 但令狐冲到底生性豁达,说他不羡慕梁发的可怕天赋是假的,但羡慕归羡慕,他却不会去嫉妒,更不会去恨……他一直觉得自家师弟越厉害,他这个做师兄的就越有面子。 岳不群抚须不语,令狐冲所问的话也是他想问的。 哪怕梁发立刻回答“是”,岳不群都不会意外,不会觉得梁发是在胡吹大气……毕竟屠狗刀和宰鸡剑的重量实打实摆在那儿,不在武道一途上修炼到斗气化马境,能将那种重量的武器施展自如? 别人不知道,他岳不群可是清楚得很——现如今全华山辈分最高的风清扬,风老同志,可是好几次手贱地去玩儿那两把重武器,结果每一次都玩脱了闪到老腰…… (毕竟风师叔祖教授给了冲儿“独孤九剑”绝技,冲儿对风师叔祖那是无比崇拜的,所以冲儿便不敢往更加离谱的方向去想……而我岳某人知道的内情却是比冲儿多上那么一些,所以我岳某人便敢大胆猜想——十三岁的梁发或许修为已经超越八十三岁的风清扬!) “先不提我和太师叔能不能打平……师兄你这个词用得却是不太精准……”梁发犹豫了一下,还是秉持着癫狂惯了的性子说出了略带不敬的评价:“师父,大师兄,你俩亲眼见过天剑无名没有?” “因这世上尚且有天剑无名那般存在,所以我觉得……太师祖并不能被称为绝世高手。” “太师祖确实很强,但还未强到‘绝世’的地步,因为这世界太大、高手太多了。” “臭小子,难得你说句让老夫顺心的话。”梁发话音未落,风清扬老当益壮的身影就闪进了后殿,老人家笑容满脸,显然并未因梁发略带不敬的话语动怒。 “哈哈哈!这臭小子说得不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冲儿你切莫把老夫想得太过厉害。”风清扬边手指着梁发,边抚须笑道:“老夫已经八十三岁,但想来武当张真人在八十三岁时,是远比老夫厉害得多的。” “武当张真人所创下的太极剑法,若是练到极致,圆转如意,浑然天成,号称可破尽天下剑法的独孤九剑届时就无法奈何太极剑法……除此之外,江湖之上还有天剑无名的莫名剑法,剑圣独孤剑的圣灵剑法……” “光是剑道一途,就有许多惊艳才绝的开创者,我风清扬不过是拾取前人牙慧,怎敢妄称‘绝世’?” 风清扬这一番大气谦虚,却绝不谦卑的话语,便令岳不群、令狐冲、梁发三人一齐点头称是。 “不过诚如不群所说,此次雄霸邀我华山赴会,着实暗藏万分凶险,同时这一赴会我华山却又是非去不可……所以在出发前,梁发,你这个臭小子便需和老夫全力一战,让老夫摸清楚你到底强种地步,有了这个底后,你师父才好制定此次随他出行的人员名单!” 风清扬话锋一转,竟是想和梁发真刀真枪地较量上一番。 但梁发对此并无抵触,相反,他开心得很! 有哪个癫佬是不喜欢打交的? “行!太师叔!咱们爷俩就好好较量一场……不过我也有个小小要求,这一场比斗就不要有观众了,咱爷俩上思过崖打去!” “我没意见。”风清扬还没出声,岳不群倒是抢着开了口:“并且我还会封锁消息,不让其余华山门人知道这场比斗发生过……冲儿,你也要随为师对此事缄默其口,就像之前为师教你故作不知道劳德诺卧底身份一般。” “是……我明白了。”错失旁观一场旷世大战的机会,令狐冲心中十分遗憾,但岳不群对他来说不仅是师,还是无限接近父的存在,所以他只得压下心中观战的渴望,答应下岳不群的吩咐。 “哈哈……那咱爷俩现在就上思过崖!”风清扬本想伸手去拍梁发的肩头,却因身高差距尴尬地拍在了梁发肋上,尴尬一笑后,风清扬晃动身形,率先从后殿飘了出去。 风清扬的轻功身法十足飘逸,梁发的身法却绝对与“飘逸”不沾边……但好在如今梁发的轻功身法绝对够快! “呱!” 怪叫一声,梁发似乎又进入那“斗气化马境”,紧追着风清扬就往思过崖去了。 第15章 激战坠秘洞 思过崖上,压抑着自己实力、并未全力施为的梁发与风清扬完全战至白热化。 因为压抑住着自己实力,所以梁发看上去与风清扬差不多狼狈,两人战至这个地步,任何一切高手风范、强者修养都被抛至脑后,整座思过崖上充斥着都是直冲云霄的战意,以及粗鄙之语…… “他妈的臭老头,吃我左杀鲸右巨鲨吔!” 出于对自家门派长辈的尊重,梁发没有使用屠狗刀和宰鸡剑,在他看来那对刀剑是高效屠杀杂兵时的武器,不应该被用来跟高手较量。 所以眼下,梁发其实是赤手空拳跟持剑的风清扬在大战! 只见梁发大吼一声,用出与华山派“鹰蛇生死搏”似是而非的拳法路数,双手齐出朝风清扬轰去发劲技巧截然不同的两拳! “混账小子,以为自己是周伯通玩儿左右互搏吗?老子就用玄铁剑法挫下你呀!”风清扬在开战不久后就被梁发彻底带歪了气场,他一边呼喝出声,一边拧身猛劈,要与梁发硬拼一记! 下一刻,剑断,拳至! 风清扬丝毫不慌,竖起剑指就朝梁发的左手手腕戳去! 风清扬早就猜到他的剑锋可能伤不到梁发拳锋,但他却自信他全力施为的一记剑指能重创梁发手腕关节! 而梁发之所以压抑着自己实力在战,就是要通过风清扬这么一位老牌华山高手,来验证自己的武艺技巧到底是什么水平……如果他要生死相搏,他可完全不在乎地再将拳头探去。 但眼下他只是在切磋试招,从招式上打平、甚至战胜对手才是他的目的…… 哪怕对手是风清扬,除独孤九剑外还不知道精通多少高深剑法的风清扬! 心念转动,梁发放弃了猛攻,硬生生拧转身形,调整步伐,而后他怪叫一声的同时,已对着风清扬做出一记江湖上甚少能见到的高位下劈腿! “吔!天武杀道·断生道!” 梁发本就身量惊人,此前他可是被风清扬暗自评价为“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梁发骤然施展此等冷门怪招的一幕,落在风清扬的视野中,那从高处落下的下劈腿赫然已不再是人腿,而是一柄无比可怕的迅猛战斧! 这又怪又冷僻的一招施展出来的时机确实不错,正是风清扬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 “他妈的混账小子,不知所谓的疯话疯招出了那么多,终于来了招令老夫也摸不着头脑的!” 风清扬边说着,边闪身疾退! 梁发蕴含无比澎湃力量的一记下劈腿,瞬间就将地面击穿! 一老一小两个强横高手在此处激战,本就已将此处岩壁毁得惨不忍睹,而梁发这招落空了的“天武杀道·断生道”,恰恰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一老一小为中心范围,大片岩壁发出轰鸣,而后破碎降沉下去! 但两个强横高手却他妈的艺高人胆大……明明人已在随着岩壁破碎沉降而坠落,却还是在坠落过程中朝对手不断发动攻势! “杀鲸霸拳!天武巨鲨拳!劈山破玉拳!黑虎掏心!飞鹤捕虾!猩猩折枝!蜘蛛吃耳屎!乌鸦坐飞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梁发边吼叫边疯狂出拳,拳速之快拳势之猛,隐约使得他轰出的澎湃气劲伴随着一大串不知所谓、基本都是随口胡诌得来的招式名组织成一股恐怖气浪朝风清扬挤压过去! “白云出岫、有凤来仪、金玉满堂、白虹贯日、苍松迎客、无边落木……钟鼓齐鸣、清风送爽!” 风清扬则是撤了惯用手的右手,探出左手以指代剑,将华山派最为基础的外功——华山剑法的一招一式又快又清晰得使出,并用这些并不怎么复杂高深的基础招式将梁发的狂攻逐渐消解。 “太白剑法·五鬼追魂剑!” 一顿对拆之后,风清扬忽地又将右手探出,以爪代剑朝梁发脖颈猛地抓来。 这套疑似在晚唐时被创出的太白剑法,甚至在剑宗当中都是失传绝技,风清扬却偏偏将其练成了! 不止是练成,他还能将其改动,将一套飘逸豪气的高深剑法改得鬼气森森! 别说这招与这套剑法本身不符,甚至与风清扬其人的整体战斗风格都不符! 但风清扬忽地出这般古惑,却也没能阴到梁发,梁发只用一招在华山派武功中实在平平无奇的伏虎掌就破了此招。 他破解得是那样轻描淡写,如同先前风清扬用华山基础剑法破解梁发乱拳猛攻一般。 掌爪相接之后,风清扬后撤一步,站定身形,而后发出爽朗大笑:“哈哈哈!不打了!发儿,你悟了没有?” “太师叔,我悟了!”梁发也站定住身形,但他脸色上却不见欣喜,反而是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追求招式精妙胜过对手根本他妈的就毫无意义……在功力持平的比斗下,简单粗暴的招式都有概率轻松破解精妙绝伦的招式,更别提功大欺人的情况了!” “哈哈!对,这就是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的剑意所在!”风清扬站定身形,不住用手抚着花白胡须,满脸欣慰:“早在你上山之时就,老夫就察觉你已隐约触摸到了这一剑意层次,但却没想到你在系统学了不少华山功夫后反而逐渐偏离本心,转去研究各种招式变化……” “所幸今日我们爷俩放开了手酣战一场,你险些偏离了的本心被及时拉回来……发儿,你今天其实留手了吧?正所谓技由心生,你的战斗风格就该是功大欺人!也不用给老夫面子,老夫知道先前你用那什么‘左杀鲸右巨鲨’的时候,只要不撤招就可以直接击败老夫!” “功大欺人,功大欺人……师叔祖,如果遇到任何对手我都可以简单粗暴一力破万法,那是否这世上的武学对于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被自家门派长辈高度赞赏,梁发却并不欣喜,反而他更加迷茫了。 一开始练武功,是为了给脑海里那些癫功作掩饰,但随着时间拉长,梁发逐渐发现江湖武功,与他打记事起脑海里就存在着的那些癫功,有相辅相成的互相加持作用……所以他后来才将“杀鲸霸拳”与“劈山破玉拳”完美相融。 后来他更是创出“刀狂剑痴”与“辟邪七剑”……那一日夜踹霍家庄他还照常摸尸,从烈焰双怪的随身物品里摸出一卷《火焰刀》来。 烈焰双怪名为“怪”,实际上还是人类,身上透着怪异火光、以及能发出伤人的火焰气劲只是因为他俩将西域武学“火焰刀”修炼到了接近大圆满的高深境界。 自霍家庄返回华山派后,梁发还曾在如厕窝屎的时间里构思过如何将火焰刀也融入“刀狂剑痴”当中,但却没想到今时今日风清扬铁口直断——他梁发的打法就该是功大欺人,力大砖飞,少整那些花里胡哨! “痴儿!”风清扬大笑:“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你能十三岁就胜过老夫,又焉知世上会不会有三岁就能胜过你的怪胎?你道自己如今的功力就已是天下第一了吗?” “自然不是,何况哪怕真到了天下第一,或许也会被天外来客蹂躏呢。”梁发摇头,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啊,招式到底还是有些用的……当你无法功大欺人、反而可能被敌人所欺的时候,你就需要靠招式变化去出奇制胜了。”风清扬谆谆教诲道:“此正如兵法当中有正兵、奇兵一般,正兵对垒,奇兵致胜!深厚功力就是正兵,招式变化就是奇兵!” “我明白了!” 梁发重重点头,心中迷茫一扫而空! 说到底他就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哪怕他天生神力非凡,天生老奸巨猾,却依旧在某些时候需要风清扬这种基本快看破世事的老前辈开导提点。 心境澄明之后,梁发便立即发现了周遭环境的不对劲。 他和风清扬一老一小爷俩,很明显是坠入到了某个人工开凿出来的秘洞当中。 且不说那些明显的动工痕迹……光是地上躺着的那些森森白骨,以及散落一地的糟乱兵器,就已说明了此处有怪异。 “太师叔,这地方您老来过没?咦?这个死扑街……看这肋骨和脊柱的损伤面,好像是被嵩山派惯用那种阔身大剑给斩死的。”梁发本就是癫的,年龄不大,胆子奇大,蹲下去就开始翻动那些骨头棒子分析死因了。 “没来过,但这些死扑街老夫大抵猜得到是什么人……”风清扬环顾四周,看到那些糟乱兵器后,老人家的眼皮子略微高抬:“恐怕不是五岳剑派的,就是日月教的。” 第16章 天池凶煞现 华山派一老一小两个强横高手开始在意外发现的秘洞中探查起来,秘洞不大,没花多久时间,爷俩就把整个秘洞翻找了个遍。 这里确实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并且开凿者是五岳剑派的人,且按照辈分推算,这些开凿秘洞的人中,光是华山派的那些,论起辈分比风清扬还大一辈。 “……那年老夫才四岁,人还没剑高;日月教强攻华山,华山前辈岳肃、蔡子峰尽皆战死,华山剑气分宗也是发生在那期间。”风清扬到底年纪大了,激战多时后又在秘洞内四处翻找,这使得老人家有些疲乏,因此老人家索性找了块光滑岩石坐上去,而后给自家后辈徐徐讲古。 “……四年后日月教再次袭来,二战华山,那一次其它四派总算顾及到了所谓的‘同气连枝’,对华山施以援手……而若非今日我们爷俩激战坠落此处,老夫恐怕也不会知道二战华山的真相。” 风清扬说着,伸手指向一处写满了污言秽语的残破岩壁,那上面是日月教中人对五岳剑派的破口大骂。 除了污言秽语之外,岩壁上还刻画有各类奇门兵器破解五岳剑派剑法的大量单式、残招;有趣的是被那些奇门兵器给破招的剑法,在现如今的五岳剑派里似乎也很少见到。 那些奇门兵器的单式残招,以及五岳剑派的那些剑法,自然是不入风清扬法眼的,甚至连梁发都不怎么感兴趣。 但这一老一小却也都明白:他们爷俩看不上的这些玩意,丢到现如今的江湖中,怕是能立即引起不小轰动…… “太师叔,我去拿宰鸡剑把这儿毁了还是?”梁发看向风清扬,面色平静地问询道。 五岳剑派技不如人,设下陷阱把日月教高层困死在此处的事若传播出去,必然是丑闻一桩……但梁发本就是癫的,他倒不觉得五岳剑派那一辈人干出这茬事有什么丢脸。 本来五岳剑派与日月教就是水火不容,无论是华山一战还是华山二战,性质都是非常明显的生死相搏而非演武切磋……既然是生死相搏用出卑鄙伎俩又如何? 换做是他梁发来,若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拿不下敌人……那他都不会寄希望于陷阱上,他会果断在敌人来袭的路途上就伺机下毒…… “嗯……老夫倒是觉得没必要毁去此处,就把这些污言秽语和破招都留着,这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老夫还能挑选弟子来此处观摩。”风清扬沉吟片刻,下了决断:“不过眼下华山派到底是不群执掌山门,咱爷俩发现这处秘洞的事儿还是得向他呈报。” “至于最终是否保留此处,也得看他这位掌门的意思。” “行吧!那我把地上这么多死扑街给顺手埋了。”梁发说罢,忽地眼前一亮:“哎?说起来我这么好心,帮他们收殓尸骨……那我拿他们遗留下来那堆铜铁自己用,应该不过分吧?” 秘洞里可不止只有扑街仔们的尸骨,质量上乘的各种奇门兵器赫然丢得满地都是;日月教中人所用的奇门大多是钝器,这些钝器被岁月侵蚀后染上的些许锈迹并不影响它们的威力,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威力更大了。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病症叫破伤风…… 除了那堆得到破伤风附魔的钝器外,地上还散落不知道多少枚日月教特有暗器“黑血神针”…… “发儿,在厚脸皮这块,冲儿该向你学习。”风清扬朝梁发一竖大拇指,这个表赞扬的小动作他还是从梁发身上学会的:“若你这混账小子不那么疯疯癫癫,老夫绝对鼎力支持你做下一任华山掌门。” 深夜,梁发用草藤编了几条绳索,将那一大堆奇门兵器捆着带下了思过崖,至于那些黑血神针,他用装屠狗刀的战匣全给装起来了。 风清扬则没回正殿,梁发把那本《火焰刀》交给了风清扬,风清扬翻看了几眼后大为惊讶,表示《火焰刀》之中另有玄机,远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老人家需要闭关参详数日去深入挖掘《火焰刀》里的奥秘。 梁发没告知岳不群他与风清扬的最终战果,但思过崖下那处秘洞的事梁发毫无保留上报了,岳不群听罢后也没怎么当回事,直接同意了风清扬的提议——保留那个地方给特定的一部分弟子定期进修用。 紧接着岳不群确定了此次华山派应雄霸之邀、赴天下会总会的人员名单。 岳不群敲定的人员不多,总共就五个人:他自己,宁中则,成不忧,令狐冲,梁发。 风清扬到底年龄大了,平日里来了兴致就提点一下后生晚辈,没兴致时也没人敢去他住处打扰,所以实际上风清扬这个长老并不管理什么具体事务;而等岳不群敲定的这五人一离山,全华山上下最忙的人就是封不平了。 当然,当事人封不平本人并不觉得多苦多累,他反而将这视为掌门师兄岳不群对他封某人的无保留信任,感动得一塌糊涂…… 因为福威镖局才刚送来不少钱财礼物,所以这一趟出门岳不群一改往日作风,令所有出行人员换上最新最贵气的衣裳,各种大小饰品也绝不能缺少…… 华山派五人便大张旗鼓地下了山。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了最新最贵气的衣裳饰物,本就练气有成、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不少的岳不群宁中则夫妇,压根就不再像是江湖侠侣了,反而像是在朝廷任职的达官显贵摘了官帽后告假出游。 剑宗的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三人自小都是在华山长大,他们童年时华山还是很殷实的,因此哥仨长大成人后相貌都还不算差,一直到后来流落山野之间他们脸颊上才显露出沧桑与削瘦,尽管如此,他们依旧不丑。 这哥仨实际上长得各有各的特色,封不平那张脸一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暴躁脾气、不易服人;丛不弃那张脸一看过去也能知道是个执拗脾气、韧性十足;至于成不忧,这货哪怕后来流落山野之间也是笑口常开,竟是个擅长苦中作乐的天生乐天派。 剑宗这哥仨的相貌特点赫然就和他们的名字高度相似……而在回归山门一月有余后,伙食得到改善的成不忧已吃圆润了不少,现下他换上新装,搭配那张豁达的天生乐天脸,倒像是个富家翁。 而那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他本就生得英俊倜傥,新装加持下,他身上那股子少年侠气和贵气恰到好处糅合一起,使得其草莽气息消减下去不少,乍看过去倒像是个颇为面善的大户公子哥。 五人之中唯一画风截然不同的,就是癫佬梁发了……这货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副实战价值存疑、但外观、制式都十足威风的轻薄甲胄穿戴在身,同时还很骚气地系了一条黑红相间的披风…… 还还没完,梁发系完披风后又弄了一顶连有面纱的斗笠给自己戴上,而后他将装有屠狗刀与不少黑血神针的战匣夹在左腋下,右手则倒提无论是造型还是重量都无比夸张的宰鸡剑。 扮相无比招摇、同时也无比诡异的梁发,就那么大喇喇地走在五人队伍的最前头;有这么一个古怪家伙开路,华山五人一路上连不开眼劫道的绿林人物都没碰到,几乎所有过路人都在瞅见梁发后就心底发寒、果断退让开来…… 不少过路人更是自行脑补:这一行五人,应该是某个达官显贵家庭集体出游,打头的高大莽汉肯定是护卫,侧翼处笑呵呵的中年汉子肯定是管家,剩下那仨,肯定就是来头不小的一家三口了…… 这阵子华山派忽地阔绰,加上这一趟出行是为了长脸刷声望,所以岳不群此次出行一改过去扣扣索索的作风,一路上走得都是官道大路,除梁发外其余人能骑马的道路都骑着马行进,总体行进速度控制得不急不缓,天快黑时更是果断找寻官方驿馆歇脚休息。 三日后,五人队伍在下午时分抵达安康府;行进到此,再往南便就都是险峻山路了,骑马多有不便,岳不群把采买来的马匹在安康集市出手掉,而后就领着夫人、师弟、以及两个徒弟逛起了安康府。 距离双方会面的约定日期还差三日,华山派的五人小队包括成不忧、令狐冲在内,都可称得上是江湖高手,在安康府歇整半日再发力赶路,是决计不可能迟到的。 手头趁钱了,岳不群无论如何是不想委屈夫人、师弟以及徒弟的,逛完安康府后,岳不群果断在安康府最大的那家酒楼开了四间上房供众人休憩。 这家“安康府最大酒楼”,论规格品级,肯定是不如西安、汉中那些,但这家酒楼挂出的招牌却颇为响亮——黄鹤楼! 这也算是地区特色了,在荆楚地界,叫黄鹤楼的酒家可谓多不胜数…… 一起用过晚膳后,岳不群带着宁中则返回房中安歇了,成不忧陪着俩精力旺盛的后生聊了会天,讲了点昔年华山最为荣光时候的几件趣事,也打了个哈欠回房了。 令狐冲爱热闹,长辈都离开之后,他便解放了天性,直接出了雅间,下到山寨黄鹤楼一楼大堂,与那些打尖的过往来客谈天说地起来,时不时还耍上几个行酒令。 梁发此刻则是摘了那连有面纱的大斗笠,继续伏案大快朵颐,打小他就信奉“饭量就是力量”的真理,每顿饭都要吃得接近九成饱才肯停歇。 寻常人按照他这种吃法,身体早就吃出问题了,但梁发便他妈的不是寻常人…… “他妈的晦气东西,别藏了,老实滚进来吧!老子跟你打完交再安心吃饭。” 忽地,梁发停住了进食,开口骂了一声,而后他抄起茶杯就朝没虚掩着的木门砸去。 梁发的一掷之力何其之大,那木门直接被茶杯砸透,而后就听到一个清脆碰撞声响起,紧接着那虚掩着的木门便被大力踹开。 踹开大门的,是一个手持一柄奇门铁帚的独眼汉子,这人身形高大魁梧不似荆楚地界人物,握持着那沉重铁帚,搭配那漆黑色眼罩与粗犷的面部轮廓也挺威风…… 只是他那铁帚上有个崭新的小豁口略微折损了威风气,那小豁口显然是被梁发用茶杯砸的…… “他妈的小子,你吃得挺多,功力也挺深厚……莫非你是食为仙的私生子?”独眼龙言辞不善:“若你是的话,可以向老子跪地求饶,老子念在和食为仙多年同僚情分上,可以考虑只打断你四肢,将你活捉回去交差。” “武器都被老子用茶杯砸了个豁口的货色,还敢扬言要活捉老子……”梁发不怒反笑:“他妈的,你丫到底谁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眼力劲……”独眼龙晃晃手里奇门铁帚,带起一阵汹涌劲风:“天池十二煞,铁帚仙!” “天池十二煞?他妈的……你们那天池杀手组织一百多号人能被独孤剑一人一剑干挺到只剩十二个……然后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你们十二个龟孙怂蛋觉得自己现在又行了?觉得可以再起个‘天池十二煞’的名头组队出道、焕发第二春了?” “拿个破扫帚充门面、连老子丢的破茶杯都挡不住,还他妈天池十二煞……你们怎么不叫天池十二烧然后集体去勾栏里卖沟子啊?” 梁发虽是岳不群的徒弟,但他浑身上下就他妈的没有半点儒雅气质,相反,各种粗鄙的难听糙词他一向是张口就来的。 “他妈的!黄口小儿竟敢羞辱老子!现在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食为仙私生子了,老子要送你上黄泉路见你师父师娘、师叔师兄去!” 铁帚仙被梁发这一通话语羞辱搞得肝火大盛,他一咬后槽牙,大吼一声,而后就朝挥动那奇门铁帚朝梁发发起了攻势! 第17章 四怪斗令狐 多年以前,江湖上有一个凶名赫赫的杀手组织:天池一百零八煞! 当时天池杀手组织究竟是否有一百零八个正式成员已不可考据,毕竟杀手行业有人员流动性大,从业人员信息保密度高的特点……总之当时的天池杀手组织牛气得很,远不是现在江湖上那劳什子的“黑石杀手组织”能比的。 但后来南方武林的无双城出了个独孤剑,刚出道没多久,独孤剑就一人一剑把天池一百零八煞的总坛给血洗了一遍……在那之后,江湖上连续十年,都见不到谁敢自称与天池杀手组织有瓜葛。 而十年过后,江湖上开始零星出现顶着“天池杀手组织”招牌行事的黑道中人,这“天池十二煞”便是其中之一份子,并且他们的名头还不小,这些年他们出手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出手都会犯下累累血案。 对比其他自称是天池杀手组织余孽、然后没过几个月就被缉拿归案问斩、或是死在江湖仇杀里的黑道人物,这“天池十二煞”长期以来都是逍遥法外的状态;似乎……他们真是天池杀手组织遗留下的余孽,真是剑圣独孤剑剑锋下的漏网之鱼。 至于他们的新据点在哪里,以及这些年来到底是什么人在雇佣他们行凶……这就压根无从得知了。 铁帚仙自认为迅猛无比的攻势,在已和风清扬激战过后的梁发看来,简直比蜗牛爬还慢……梁发直等到脑子里想完了事,才漫不经心地将撂在身旁的屠鸡剑提起来,而后对着铁帚仙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当头竖劈! 铁帚仙瞳孔紧缩,那造型夸张的钝剑快得出奇,他慌忙变招抵挡,却是根本抵挡不住! 被他抬臂向上撑挡的铁帚,在梁发的巨力加持、以及宰鸡剑本就夸张无比的重量施压下,直接被这一记当头竖劈劈成了烂铁,并且这一劈丝毫没有因为那烂铁停滞,大得夸张的钝剑无比丝毫地就着变形了的烂铁继续向下! 宰鸡剑实在太钝,梁发的一记竖劈没能把铁帚仙劈成均匀的两半,而是将其劈砸成了一坨细看能看出人形的烂肉。 雅间木板也被梁发巨力劈砸轰出了个大洞,透过这个大洞,梁发恰好能看到一楼大堂的战况。 只见四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怪人正在围攻令狐冲,连梁发这种癫佬都觉得长得奇形怪状,那这四人到底是如何怪了? 看上去最老的那个浑身漆黑劲装,双手握持一看就知道淬过毒的幽绿匕首,脚踩诡谲的步伐围绕着令狐冲不停戳刺,频频打乱令狐冲的攻击节奏,使令狐冲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四个敌手中最弱者揪出来速杀、进而突破围攻圈。 看上去个最高的那个,戴着副戏剧鬼脸,两手空空,浑身上下却是鼓鼓囊囊,他的武功也怪到极点,忽地一下近身,又忽地一下又拉开距离,而无论是近身还是拉开距离,他都会自身上摸出其它怪里怪气的戏剧鬼脸,而后像使流星锤一类的带索软兵器般将鬼脸面具抛出。 剩下两个怪人都很年轻,他们容貌看上去完全一致,应该是一母同胞的胞兄弟,就见这对兄弟只在腰间缠了条兽皮布裙遮羞,舍此之外浑身上下赤条条的,一个双手纹满邪异黑色纹路,另一个双腿纹满邪异灰色纹路,一左一右地挥爪、出腿猛攻令狐冲。 梁发只看两眼,就认出了那对胞兄弟的武功路数,八九不离十是外家邪功“撕骨爪”、“残疾腿”;之所以说是邪功,是因为这两套外功要辅佐以毒药修炼,练成后肢体上会时不时长毒疮、发血泡,这对胞兄弟的邪异纹身显然是遮丑用的。 华山藏经阁里那本《抱元劲》可不止收录有鲜于通的一些功夫,还记载了不少外家邪功,其中恰好记载了这对胞兄弟所使的。 “大师兄,要我帮忙不?”梁发又是一剑劈砸,将雅间彻底破坏,而后他猛地从二楼跳下,落定站在大堂高声发问道。 “哈哈!师弟,你未免太小瞧师兄了吧!你去帮成师叔就行了,师兄我能搞定这四个臭粉肠烂蛋散的!”令狐冲一边大笑,一边在防守之余频频施以反击,但他毕竟是以一敌四,攻击节奏受到持匕老者和鬼脸怪人的干扰,所以他的挥剑反击基本上没有奏效的。 眼下令狐冲是毫发无伤的状态,防守得密不透风,但却也没反击之力,若是陷入久战,恐怕会现出败相了…… 但梁发就像看不出隐患一般,听得令狐冲如此说,他将还沾着血肉碎末的宰鸡剑往肩上一扛,大步就往楼梯上窜,显然是听了自家师兄吩咐,要去三楼客房支援别处。 “令狐冲,你如此狗胆轻敌,老夫便要教你为此丧命!大伙再加把劲拿下他!”最为年老的持匕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对将后背暴露的梁发出手;毕竟令狐冲的难缠已大大出乎了他们四个杀手的意料……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为了谨慎起见,持匕人还是决定先联手同僚除掉令狐冲再展开新杀戮。 将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持匕人喊出一句狠话,攻势更疾更猛! 最老的老家伙都加劲发力了,剩下三个自然是不敢再有所保留,尽皆使出了吃奶的力道攒足了劲朝令狐冲一顿没头没脑的猛攻……但可惜,令狐冲依旧守得密不透风,没被伤到半点,只不过在四个杀手彻底全力攻击后,令狐冲已没了施剑反击的余地,只能徒劳防守。 “若能死在你们四位高手合攻之下,我令狐冲也是无比荣幸啊!不过我令狐冲在死前有个小小请求,四位高手能否报出尊姓大名,让我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令狐冲虽暂时无力反击了,但他还能挤出一丝耍嘴皮子的闲暇。 “好教你死个明白,老夫乃是天池十二煞之‘鬼影’!”持匕老者说话间攻势不减,猛地一探匕首戳刺向令狐冲太阳穴,令狐冲来不及架剑格挡,只能矮身躲过。 终于,令狐冲不是毫发无伤了,鬼影的一戳将他的几丝头发给割断了。 “咦嘻嘻嘻!我乃——天池十二煞——之——‘戏宝’!”鬼脸怪人扯着嗓子,用老生唱腔自报家门,同时双手一齐抛出鬼脸面具往令狐冲两肋击打,令狐冲只来得及架开右边的,左肋下遭受一击! 这一击到底能将令狐冲击成什么伤势,做出攻击的戏宝也并不清楚,但在场四个杀手都听闻到了令狐冲压抑在喉头的痛楚闷哼声。 “手舞!” “足蹈!” 穿搭风格实在有伤风化的那对胞兄弟也各自报出名号,同时各自爪腿也攻得更急更恶,令狐冲翻腕一剑抵消住足蹈的重腿,肩头却是遭到了手舞一记重抓。 手舞没看到令狐冲肩头飙血,甚至他连抓中皮肉的触感都没有,他先前的那阵触感像是抓到了坚硬皮革…… “这小子身上有皮质内甲!刚才戏宝那一击可能压根没伤到他!”手舞惊呼出声:“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接下来全往他面门要害处打!” “啧,我还想多偷学会呢!”令狐冲不爽地摇了一下头,而后他施出快得出奇的反手一剑,将又欲贴上来下狠手的鬼影逼退,同一时刻,他一直空置着的左手朝腰间摸去。 他佯装不敌的刻意伪装已被识破了,只能被迫认真起来反击了。 第18章 独孤九剑出 令狐冲作为华山派的首席大弟子,同届当中却有着梁发这么个除去时不时发癫外、几乎已优秀到完美的师弟,其承受的心理刺激有多大只有他本人知道。 他甚至因为梁发的刺激性情大变,硬生生改了疏懒,只要在山门里,他每天不是苦读兵书战策,就是发狠练功。 而华山派可不止令狐冲被梁发刺激到性情大变,岳不群才是被刺激得最狠的那个……所以早在一年前,岳不群就允许内功有了极大长进的令狐冲修习《混元功》与《抱元劲》进一步精修内力,这也是为令狐冲后续翻阅《紫霞神功》秘籍打下铺垫。 岳不群一年前就钦口许诺:只要令狐冲定了婚事,彻底收了性子安定下来,于华山派成家立业,他就会传《紫霞神功》秘籍给令狐冲,这基本上就是暗示令狐冲会接任掌门了。 因为历来华山只有掌门够格修炼紫霞神功;可别小看了这门华山绝学,哪怕是风清扬都不会紫霞神功! 下苦功、发狠练了整整一年的混元功与抱元劲,如今的令狐冲,可早就不是那个除了剑法精灵古怪外,拳脚功夫尽皆稀疏平常的华山大弟了…… 如今的令狐冲,或许在打烂仔交、生死搏命方面远不如好师弟梁发,但抛开这两项,他所学之庞杂,却是丝毫不逊色于梁发! 梁发练得好、学得好的东西,令狐冲发狠去练去学,梁发不感兴趣、懒得练懒得学的东西,令狐冲也发狠去练去学…… 于山寨黄鹤楼的大堂,被天池十二煞当中的四煞纠缠住,令狐冲其实早就能施展出独孤九剑将四煞逐一杀死,但他就是要故意久守露怯,故意与四个怪模怪样的杀手纠缠于此…… 因为他要偷学四个杀手的武功!他已从风清扬那儿得到了独孤九剑的传承,在那之后,他令狐冲便不会再被“学武之人贪多嚼不烂”的世俗成见束缚,在那之后他懂得武功越多就越厉害! 鬼影和戏宝的武功太怪,怪得他从未见过,所以他要偷学。 手舞足蹈的武功也怪,不过他于《抱元劲》里见过那两门武功的记载,只是不曾亲自推演,所以他也愿意花费时间去观摩。 眼下四个怪家伙看破了他一直在放水,而他也差不多将四怪的老底摸索清楚了。 反正再斗下去基本也学不到什么新东西了,令狐冲索性开始认真反击。 准确来说,风清扬教给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并不是一套剑法,而是一种剑意,一种武学理念,一种战斗风格。 如果说华山癫佬梁发的战斗风格,是功大欺人,力大砖飞。 那么得到独孤九剑传承的风清扬、令狐冲,他们爷俩的战斗风格就是只攻不守,见招拆招。 所以当令狐冲认真起来反攻的时候…… 承受他反攻的敌人绝对讨不到好处去! 令狐冲将空置的左手摸向腰间,捏住了两枚黑血神针,而后翻完将针射出! “贼子看招!华山剑法·清风送爽!”令狐冲嘴上喊得响亮,但那一招清风送爽却不是由碧水剑劈斩出,而是以针代剑! 两枚黑血神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射而出,然后精确无比地扎中戏宝的双眼,将戏宝当场扎瞎! “哇啊!眼睛!我的眼睛!”戏宝的攻势登时消失无踪,他猛地跌坐在地,将面上碍事的鬼脸面具猛然扯下,然后惨嚎着伸出手,去把那两枚黑血神针拔了出来。 “黑血神针!令狐冲,你好卑鄙!你居然和日月魔教勾结!”鬼影不愧是杀手中最年长的,端得老奸巨猾,他用那还没昏花的老眼看到了戏宝拔出事物是什么后,立即扯开嗓子破口大骂,试图用言语栽赃令狐冲使其分心。 “放你妈的屁!针是老子杀了魔教贼子抢来的!哪条江湖规矩规定名门正派不能抢贼人的暗器用了?” “那个黑胳膊的,接好这招有凤来仪!” 令狐冲对鬼影破口大骂,反唇相讥的同时,他以一招有凤来仪利落削去了手舞的双手! 手舞虽横练外家硬功多年,但到底没有练过少林金钟罩那种级别的硬功,且他的肢体异常硬化只局限于双掌和十指,最为脆弱的手腕处,早在开战后不久被令狐冲依靠参悟独孤九剑·破掌式带来的高深武学理解窥破,所以此刻他的双手被碧水剑斩至齐腕而断就绝对不冤! “手!我的手!”手舞的攻势也和戏宝一样溃乱了,他发出杀猪惨嚎的同时俯下身子去,看那样子是要用嘴去叼落在地上的双手。 这浩荡江湖上除了各种心狠手辣的杀人狂徒层出不穷外,也盛产各种医术高深的医者,手舞作为天池十二煞成员,自然认识几个黑道上有名的医者,所以他便觉得只要能及时回收断肢,他的手还是有希望续接上的! “想啃鸡爪啊?吔屎啦你!”令狐冲却不给手舞这个机会,他飞起一脚,施展豹尾脚功夫踢中手舞面门,将这个先前叫嚣着“要把全部招式往令狐冲面门打”的杀手踢得脑袋一歪、整个人都倒飞出去,那满口好牙在这一脚下显然被踢断不少。 “你还我哥哥手来!”足蹈一声悲愤暴吼,攒足了劲力,拧转腰马朝令狐冲的侧脸发出一记迅猛无比的高位扫踢,这一扫十分精妙,这一扫已是卡在了令狐冲无法回剑招架、也难以拧身躲避的关键时刻。 足蹈在这一刻似乎已看到他一扫将令狐冲扫得七窍喷血、头颅震荡的未来场景,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令狐冲已在此前苦练了一年有余的混元功。 混元功可不是一门可以盘腿打坐、静心修炼、坐等涨内力的传统内功。 混元功是一门需要“动”起来修炼的反传统怪异内功。 而究竟要怎样去“动”,才能以最高效率去修炼混元功呢?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练混元功的配套外功混元掌! 所以面对足蹈迅猛无比、声势骇人的高位扫踢,令狐冲不退不进,前踏一步,掷针后复又空置的左手猛然探出! 独孤九剑·破掌式可不只是破解天下间掌法……创出独孤九剑的“剑魔”独孤求败之所以称其为破掌式,实则是要破尽天下间一切拳掌腿爪的徒手白打功夫! 令狐冲这秉持剑意、汹涌澎湃的一掌,裹挟着自四肢百骸传导来的混元功劲力,狠狠地拍在了……足蹈小腹下三寸的那个关键要害处。 一时间,鸡飞蛋打! 足蹈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而后就见他萎顿在地,双手捂住了坤部要害,整个身子都不住抽搐,那张脸更是痛得极度扭曲。 手舞足蹈兄弟,常年修炼外家硬功,磨砺出了极其坚韧的神经,但这样坚韧的神经似乎也不全是好处,眼下足蹈就因为神经过分坚韧没能痛昏过去…… 恐怕绝大部分男人,在遭受刚才那种重击后,都会觉得直接痛昏过去要比清醒着舒服得多…… “傻逼,好腿不过腰都不懂啊?没我三师弟十分之一的速度力量,就别学他动辄踢那么高的腿!” 同为男人,造成足蹈鸡飞蛋打惨剧的始作俑者令狐冲,却对足蹈没有任何同情,他不仅不同情,还要对败了的对手冷嘲热讽! “吔!受死罢!”鬼影一声暴吼,声音高得连音都破了,伴随着尖锐难听的吼叫,鬼影身影疾动,拉近距离贴上令狐冲暴露的背后命门,手中两只淬毒匕首就要向令狐冲的脖颈两侧扎去! 鬼影老奸巨猾,老谋深算,他直到此时都还记得手舞的提醒——令狐冲身上可能穿了皮质软甲,甚至是比寻常皮质软甲更高级的防护用具……否则根本无法解释戏宝的抛掷与手舞的抓击都对令狐冲没造成任何伤害! 令狐冲突然爆发的战斗力已经远超了鬼影的预估,这个经验老辣的杀手在这一瞬间就判断出,接下来他的攻击机会只有一次! 且那一次必须是背身偷袭! 必须偷袭!绝不能像几个同僚那样和令狐冲正面放对! 而且若偷袭一击不中,那他鬼影就要立即施展自己的独门轻功“鬼影步”仓皇逃命! (黑道杀手本就该一击不中立即远遁!玩儿强杀的不是黑道杀手,是他妈的山匪强盗!) 脑海中闪过这个坚持多年的理念,鬼影把握住令狐冲言语羞辱足蹈的空当,果断出手偷袭! 鬼影所用的匕首,在兵器划分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它无法归属到刀类,也无法归属到剑类……但独孤九剑里仍然归纳总结了破解匕首技法的诀窍! 在独孤九剑当中,匕首这种特殊兵器,和钢鞭、拐子、峨眉刺、斧钺、铁牌、铁椎、铁尺等乱七八糟的近战短兵一起,被归纳统属到了“破鞭式”当中! 独孤九剑·破鞭式,令狐冲参悟得还不是很透,但要对付鬼影却已足够了! 只见令狐冲连头也不回,手中长剑耍出一朵漂亮剑花,而后他就似是要自刎当场般将剑回转! 兔起鹘落间已连败三个杀手的令狐冲,忽地发失心疯要横剑自刎? 怎么可能! 令狐冲这一下赫然是剑作刀用,他将长剑回转的同时,身子一矮步伐一换,施展出了再基础不过的刀法招式——缠头裹脑! 这招缠头裹脑,别说令狐冲这样名门正派出身的大派内门弟子了,就是双旗镇上的打铁匠人指不定都能耍出来。 令狐冲手中碧水剑的剑锋端得是锋锐无匹,伴随着这一招缠头裹脑施展而出,上一刻还凶神恶煞如地狱恶鬼般往前爆冲的鬼影,下一刻就像个滑稽小丑一般,自己将那满是褶皱和老人斑的瘦长脖子往碧水剑剑锋上撞! 一剑封喉? 不! 便他妈的没有什么一剑封喉! 令狐冲的出招速度太快,施加劲道太足,碧水剑也实在太过锋利! 再加上鬼影这一次偷袭前冲实在卖力,两个互斥方向的力道冲撞到了一起…… 血花四溅! 鬼影的颈骨被碧水剑猛然斩断,好大一颗死人头冲天飞起! 令狐冲虽从梁发那儿沾染了打斗中少不得说粗鄙之语的坏习惯,但到底没被梁发彻底带歪……眼下他一招缠头裹脑杀了鬼影,终究是没有无聊到去嘲讽死人,反而珍惜另外三个杀手还没缓过来的短暂空当,长剑连出数下,将剩余三个杀手的手脚筋尽数斩断! “虽说除恶务尽,但这些年来你们天池十二煞每次作案动机都成谜,似乎不完全是为了钱财杀人,所以我得留点活口拷问用。”令狐冲说罢,飞起三脚将三个废了的杀手踢昏过去,然后才走到酒楼柜台前,把吓傻了的账房先生从柜子底下拽了出来。 “老伯别慌,贼人已被我解决了,劳烦你去报下官,就说天池十二煞意欲行刺我华山派门人,反遭我华山派擒获;这些是方才我师弟砸坏酒楼的赔偿。”令狐冲闯荡江湖时日不短,也是见过了几次大风大浪,深知安抚人心最有用的办法是什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衣兜里摸出好大一枚银两,在账房先生的眼皮底下来回晃动了好几下,白花花的银两终于将账房先生从恍惚中唤醒。 “不!不!不需要什么赔偿!大侠您稍等片刻,小老儿这就去报官!”账房先生险些伸手去抓银两,但他一个紧跟着激灵,硬生生止住了本能冲动,然后慌里慌张地就往外跑去。 跑了两步,他意识到自己跑反方向了,于是再调转过头迈动老腿儿往衙门跑去。 令狐冲叹了口气,耸了耸肩,然后就蹭蹭上了楼梯往楼上去。 他不是担心师父师娘以及师叔的安危。 他是担心梁发癫劲上来把这酒楼拆了。 第19章 紫霞神威显 梁发有些搞不懂雇佣天池十二煞行凶的幕后雇主,其脑回路是怎么思索的。 对付他梁发,天池十二煞居然只出动了一个铁帚仙?这是瞧不起他梁发吗? 天剑无名可是将“击杀烈焰双怪”的名声送给了他梁发,怎么着他梁发也该算是在江湖上展露头角了吧?那烈焰双怪也算是天下会的红棍级别存在了,居然有人敢轻视轻松解决两条红棍的梁发少侠? 更离谱的是他们在围攻令狐冲时,出动了四煞,而后在对付成不忧这个辈分比令狐冲还大一辈的华山派好手时他们又只出动了一煞…… 虽然成不忧确实是华山五人小队中最弱一个,但这种配置多少还是过于轻视成不忧了…… 梁发此刻肩头扛着宰鸡剑,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看成不忧与一个身体较常人扁平许多、外貌也可称得上奇形怪状的家伙进行白热化拼斗。 成不忧使的是一柄平平无奇短剑,而他的对手使的却是一柄奇异纸剑。 纸剑也能伤敌? 答案是能。 成不忧的脸上、肩头、胸前、肋下已有多处伤口,且那伤口不浅,尽皆在往外流溢鲜血。 “哈!华山剑法驰名天下,却不曾想临到实战如此不济!”使纸剑的怪人一边肆意猛攻,一边言语奚落:“我纸探花剑下不斩无名小辈!你报上姓名来,然后在你派后生晚辈的注视下乖乖领死吧!” “哈哈哈!”成不忧虽挂了彩,且处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劣势,但听闻纸探花如此嘲讽却是爽朗大笑:“好,那你洗耳恭听……我乃华山成不忧!” 成不忧话音未落,硬挨着纸探花一记狠辣横斩,前踏一步,手中短剑朝纸探花那扁平脑袋上直劈而下! 纸探花想撤出纸剑回防,却猛然发现成不忧竟凶悍无比将手摁在那纸剑剑身上,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卡住了那轻薄的纸剑! 纸探花本就是天池杀手组织的余孽,当年同僚们舍生忘死向独孤剑发动猛攻,然后成片在圣灵剑法下毙命,当时纸探花就是率先溜之大吉、逃之夭夭的头号怂包……他可没什么为了完成任务、哪怕与刺杀目标一换一都在所不惜的坚挺职业操守。 终于发现成不忧是头笑面虎的纸探花,只得放弃了撤剑抵挡的动作,一个斜身试图闪躲过成不忧的短剑,但成不忧的短剑先前那一劈看似已去到尽,实则却还留有变招余地…… 那短剑忽地转动,改劈为削,照着纸探花拦腰而去,纸探花无可奈何,放弃了手中纸剑,凭借自己独特身体构造带来的轻重量腾空跃起,正当他暗自庆幸躲过那狠辣一剑时,成不忧已是大笑一声,就地一滚,而后将短剑反撩,剑尖狠狠捅进纸探花背心。 成不忧从逆转败势到完成反杀,这一连串的变化说起来长,其实都只在兔起鹘落间发生……而将纸探花杀死的那记行云流水般变招,就是华山剑宗的强绝剑招“夺命连环三仙剑”! 梁发对战局急速转变并不意外,他就料到成不忧能战胜对手,毕竟他只面对一煞而已。 华山上那尊老怪物风清扬,坐在华山正殿的长老尊位上,可不是吃白饭的……封不平等人本就都是久经实战历练的好手,风清扬只言片语点拨几句,他们就有极大提升。 先前成不忧的败相显然也是故意伪装出来的,且他装得比令狐冲还像,硬是舍身让自己放了点血……而这一切只因为纸探花的纸剑武功过于奇特,成不忧想观摩清楚而已。 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哥仨隐居山野间埋头练剑多年,本就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痴,乍一看到怪异奇特的剑法,执着于窥探全貌也属正常……梁发早就料到当纸探花剑招使尽之时,就是他败北甚至丧命之际。 “走,我们去支援掌门师兄!”成不忧一把将仍嵌在体内的纸剑拔了出来,随便撕扯下自己的衣袖给最严重的那处伤势包扎一下,就欲再提剑转战。 “我去就行了,师叔你歇着吧。”梁发上前一步,给为了观摩清楚纸探花奇特剑法全貌的武痴师叔渡了一大股浑厚内力,而后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感受到那股浑厚内力传导入体内,成不忧这才信服封不平所说,梁发的确强得离谱。 自家后生晚辈如此厉害,成不忧便也不再担心,一脚踢开纸探花的尸首,盘腿坐好开始运功疗伤。 梁发给成不忧渡了内力之后,便扛着剑几步冲到了这山寨黄鹤楼的天字第一号上房,而后眼尖的梁发就瞧见这间上房房门已被毁坏,门口蜷缩着一个浑身赘肉横生的丑陋汉子,那汉子已然是死透了,他怀里还抱着一条同样死透了的死狗。 这丑陋汉子印堂、面颊、人中、喉头都泛出一层诡谲的紫色气雾,耷拉在赘肉上的肥腻皮肤有着无数均匀裂口向外扩散,不停地往外流溢出血液,显然这货是被岳不群用出紫霞神功生生震死的。 梁发不去管已死透了的敌人,猛地跳入房内,而后就见到岳不群满面紫气,已是运起了紫霞神功在以一敌三。 和岳不群正面放对的是一个身形佝偻、气质上老态龙钟、可偏偏长了张孩童面容的矮小怪人,一个几乎是赤条条的、穿搭风格如同东瀛相扑手的大胖子,以及一个撼动大葵扇、肩背上赫然环绕着毒蛇的中年妇人。 宁中则则是采取守势,与一对看上去就很有夫妻相的持拐中年夫妇周旋。 “他妈的童皇,快用你无敌的童心真经想想办法啊!这岳不群的内力深不见底,老子的战天化气都快消耗干净了,再打下去老子可顶不住啦!” 正面承受岳不群挥剑猛攻的大胖子完全没注意到又有人加入战局,他身上已是负伤多处了。 被称为“童皇”的怪异家伙还未表态,距离岳不群最远的那个舞扇弄蛇中年妇人却尖叫出声。 “那你就顶不住吧,食为仙!你和狗王一起死好了!” 她尖叫出声后,驱使身上环绕的毒蛇同时攻向岳不群、童皇、食为仙,自己脚底抹油就要往外逃窜,但刚加入战局的梁发可绝不给她这个机会,梁发随手横剑一拍,就将她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拍飞出去,那倒霉蛋的身躯穿透过窗户,而后毫无悬念地坠地。 那倒霉蛋根本不会有在半空中施展轻功身法缓降的机会,因为方才梁发那一拍施加了不少力道,在剑身与其接触瞬间就将那倒霉蛋浑身骨骼与内脏震碎了。 “又有变数!先拿下那女人突破战局!”童皇扯着与面容完全不符的低沉嘶哑嗓音,身形忽地暴起,就见他抛下岳不群,意欲去向宁中则施加重击! “他妈的,天池杀手原来都是以多欺少的废物吗!”令狐冲的声音响起,而后碧水剑被令狐冲大力掷出,带着破空之声将童皇的身后要害猛插进去! 童皇变了声地惨嚎一声,而就在这一刹,一直维持守势、将自己守得密不透风、毫发无伤的宁中则忽地长身暴起,她不去管身侧那两个持握拐刃的敌人,径直朝着童皇痛至扭曲的面门戳出一剑! 这一剑的剑势无比刚猛,无比暴烈,且不保留有任何后续变化,这蛮横霸道的一剑完全不像是女子能施展出来的,但偏偏宁中则就是以女流之躯戳出了这一剑! 观战的令狐冲与梁发却都认得这一剑。 这一剑叫做“无双无对、宁氏一剑”!且它还不是原来的初创版本,是经过风清扬改进优化后的升级版本! 童皇被这一剑戳破喉管与后颈,瞬时之间就死得不能再透了。 “夫唱妇随,你们还等什么!整整五个任务目标,至少也要干掉一个目标吧!”食为仙忽地暴吼一声,然后他竟不管不顾,硬吃岳不群一剑,然后伸出肥厚手掌抓握住那剑不让岳不群撤剑,想要以此纠缠住岳不群。 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岳不群。 第一个被梁发刺激到随梁发一起钻研《混元功》以及《抱元劲》的华山门人,可不是令狐冲。 第一个被梁发刺激到随梁发一起钻研《混元功》以及《抱元劲》的华山门人,就是他岳不群! 练功方式以及性情心境上的转变,早使得岳不群的紫霞神功在一年多时间里突破桎梏,抵达一个全新境界了。 岳不群冷哼一声,直接暂时放弃了自己的佩剑,而后拧身换步,对着意欲夹攻宁中则的夫唱妇随左右各出一记混元掌,澎湃掌劲竟隐约化作了实质紫气,将两个杀手震得重伤呕血、萎靡瘫倒! 宁中则收剑回鞘,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她和夫君岳不群携手闯荡江湖多年,早就磨砺出非比寻常的夫妻默契……若不是对岳不群有高度信心,她如何会出先前那记近乎有去无回的绝杀一剑? 同僚已尽数战死、战败,食为仙却还是暴吼一声,要做最后挣扎,他一手捂着扎进腹腔之中的剑,一手就朝岳不群后脑抡拳砸去,但光是令狐冲就可以将豹尾脚运用自如,作为令狐冲之师的岳不群难道还不会这一招? 头也不回,岳不群朝后猛地一记豹尾脚踢踹而出,而这一踹也彻底葬送了食为仙的杀手生涯。 食为仙被踹得腾空倒飞,破窗坠地,梁发上前几步往下看去,就见那近乎赤条条的大胖子食为仙肚破肠流,死相凄惨,他的尸首恰好压在那驱蛇妇人的尸首上,将其完全覆盖。 “冲儿,你也遇袭了吧?有留下其他活口吗?”岳不群也不急着去食为仙的尸首上拔剑,他快步走向夫唱妇随,用出江湖上常见的“分筋错骨手”功夫把夫唱妇随给临时废掉,而后才面色平静地看向自家大徒弟。 岳不群没去问梁发这个问题,因为他大抵猜到梁发肯定把来袭的宵小屠戮干净了。 “不知道你们成师叔是否完好?”宁中则则是担心起了五人小队里最弱的成不忧。 “我留了三个活口,都被我废了丢在一楼大堂。”令狐冲如实答道。 “师叔他没啥事,武痴毛病犯了受了些许小伤而已,喝两碗猪肝汤就补回来了。”梁发耸了耸肩,而后主动请缨:“那现下有五个活口是吧?拷问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第20章 大闹天下会 梁发的拷问究竟如何进行,宁中则是压根不会考虑旁观的。 岳不群也并不怎么想旁观,但他冷着脸逼迫令狐冲去旁观了。 因为令狐冲已是默认的下一任华山掌门,许多东西令狐冲必须去学……毕竟他身上肩扛着整个华山派的未来。 所以这一夜,岳不群、宁中则、成不忧三个长辈留在山寨黄鹤楼,耐心配合衙役们调查取证;梁发与令狐冲带着剩余的五个活口,钻进了一处不知会否有其它东西意外闯入狭小的山洞,用取火石搞定照明后,梁发开始拷问天池十二煞此次行凶是受何人所雇。 “看,师兄……这夫唱妇随是一对夫妻,这手舞足蹈是一对兄弟,而这个戏宝,是个无牵无挂的瞎子。”梁发把五个废了的杀手丢在地上,一顿指指点点后,梁发从令狐冲手中接过递送来的碧水剑,随手耍了两朵剑花。 “这种时刻,我们哪怕用石斛去思考,都可以轻易得出结论:先拿这戏宝下手。” 梁发说话间,快步走近戏宝,而后他在令狐冲、夫唱妇随、手舞足蹈的注视下,表演了一出大剥人皮的精湛手艺。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直到梁发将整张人皮剥完,已嘶嚎快哑的戏宝仍然活着,冷冽山风时不时吹入洞中,把已被梁发折腾半死的戏宝刮得近乎癫狂。 “哼,只这样而已吗?”鸡飞蛋打的足蹈第一个打破沉默,冷哼出声,毫不畏惧地表达了自己对梁发的蔑视。 他们天池杀手每一个都是手染无数鲜血冤魂的屠夫,如今技不如人落到敌人手上,最惨不过有死而已……更何况,他足蹈都已经鸡飞蛋打了,承受那样的打击,他如今也缓过神来,区区大剥人皮的手艺,也想吓唬住他? “不不不,我并不是要向各位再施加同样的招数,我剥他的皮只是想告诉各位,我是个极度残忍、且绝对信守承诺的人。”梁发说罢,徒手拧断了戏宝的脖子:“我剥他皮是彰显我的残忍,率先杀死他则是彰显我的信守承诺。” “接下来我要告诉各位的是,我和我的大师兄会留两个人在洞中,分头拎另外两个人出去盘问;盘问结束后我们师兄弟会碰头,如果我们师兄弟得到的审讯结果不一致……” “那么我就会让你……”梁发说着,伸手指向夫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没了手的残废,用【此处删减一连串十几字】” “而在那个没手残废完事后,我也会给你一个复仇机会……让你去当着那没手【此处删减一连串十几字】” “怎么样?老子的安排是否无比公平呀?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接受盘问,直接在此时此刻痛快地将幕后买凶杀人者是谁供出来!率先供出来的那个人,我便可以赐予他携带另一人安然离开此处山洞的特赦呀!” 无可否认,梁发的语气癫到了极致,也咸湿到了极致,但他这又癫又咸湿的话语偏偏就能击碎天池杀手们的心理防线,他话音还未落,四个天池杀手便就都喊出了声。 “那人是雄霸!” “雇我们的是天下会雄霸!” “雄霸雇我们来刺杀!” “是雄霸雇的我们!” 四个天池杀手近乎是一起发声,但他们的供词有长有短,语速也各有快慢,最终先说完话的赫然是在先前一系列恶斗中受伤最轻的夫唱。 他能最快将供词说出、说完,不仅仅只有伤势最轻这一原因,他的求生欲、保护欲、个人私欲也自然是四个人中最强的,而至于对雄霸的忠心程度,也相应是最低的。 令狐冲沉默不语,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满脸钦佩地朝梁发竖起大拇指。 他现在真的很庆幸自家门派有这么一个除去性格疯癫外、近乎优秀到完美的师弟,如果不是梁发的横空出现,从各种层面狠狠刺激他,恐怕他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天真且愚蠢的烂酒鬼。 “呵呵呵,你不错,嘴皮子够利索,脑子也转得够快;那么老子便说话算话,不用你说老子也知道,你想带你内人离开此处。”梁发坦然受了令狐冲的点赞,而后他笑容满面地走到夫唱妇随身前,伸出手将夫妻二人身上错乱的筋骨关节接驳回去。 这个过程自然很痛苦,但夫唱妇随却痛得很幸福——梁发居然真的信守承诺!他们夫妻逃出生天有望了! “好了,你俩这便走吧,路上盘缠你们自己想办法……另外帮我给雄霸带去一句话,告诉他在天下会总会集结好充足武力,我华山梁发不日后要去砸他场子。” 梁发拍拍夫唱的肩头,笑容和蔼可亲,语气风轻云淡。 夫唱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然后和妇随互相搀扶着对方深一步浅一步地往洞外奔逃。 “这两个怎么处理?”令狐冲说话间看向手舞足蹈,这俩长相凶恶的年轻人到了此时此刻已是面如死灰,放弃了任何挣扎垂首等死。 “宰了呗,还能怎么处理……不过有些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梁发说话间,随意拍出两掌将手舞足蹈的心脉震碎,使这对胞兄弟在顷刻之间就死去。 但梁发的癫劲可还没消退下去,他故技重施,就地取材,开始对胞兄弟的尸首“加工”起来,令狐冲则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梁发开始“加工”后不久,令狐冲就大致猜到了梁发到底想做些什么,因为类似的伎俩梁发曾施展过一次。 “师弟,你还要玩那一套?没有必要吧?压根都不是一个级数的人物……” “这你就不懂了,师兄,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从来就不会有过时的谣言,因为人心龌蹉永恒不变……” 两日后,天下会。 一个头戴猴脸儿面具、身形分外高大魁梧、肩亢夸张钝剑、背负奇特战匣、身着威风甲胄、系有黑红披风的怪人,忽地出现在天下会总会的城寨口。 在猴脸儿面具怪人的身侧,还有一个狐脸儿面具怪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绑缚有两具叠在一起的赤条条男尸。 “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搞出这种另类的行为艺术,实在是有伤风化……”城寨口上站岗的卫兵长目睹这一幕,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而后他便气沉丹田,朗声喝问:“城下之人是谁!”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梁发是也!”戴着猴脸儿面具的梁发运足内力与另一股蕴含体内的神秘力量,发出晴空炸雷般的恐怖音量:“今日我来此处,除了要砸雄霸场子之外,还要做另一件事!” “江湖中人尽皆知道!雄霸前不久邀约我师、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来天下会与他叙谈!但雄霸这狗驴宴无好宴,席无好席……前脚发出邀约,后脚就派遣杀手,意欲截杀我师以及其他随行华山门人!好在我华山武德充沛,些许跳梁小丑尽皆被华山剑法挑落斩杀!” “而我来此处砸场,除却宣泄私愤私仇外,便是要揭露雄霸这老狗驴见不得人、令人作呕的其它卑劣行径!” 梁发说罢,将手中宰鸡剑重重戳进地面,而后猿臂一探,将马背上的手舞足蹈尸体捞下,而后抛掷而出,两具尸首被梁发精确抛掷到了城寨之上,且没有摔得稀碎,竟是安然落地。 “你等可知雄霸派遣的杀手人数几何?雄霸老狗驴派遣出的杀手赫然只有一对年轻胞兄弟!并且雄霸老狗驴控制麾下精干人员的方式就是将杀手阉作乱桐,【此处删减一连串十几字】霸拜服沉沦,最终成为脑子里只能装载下雄霸命令的辛苦奴隶呀!” “雄霸这条老狗驴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简直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呀!” 梁发肆意挥霍无比充沛的内力,用抑扬顿挫的语调与无比标准的南方官话肆意造谣! 伴随着梁发的信口雌黄,城寨上的天下会杂兵们尽皆将目光集中到了那两具尸体上,的确,那是两个没了细佬的倒霉蛋,且他们的狮虎也的确是饱受摧残模样…… (妈的,帮主原来这么变态吗?) (靠!秦霜少爷是不是也正在遭受这样待遇?) (他妈的,老子加入天下会只是要混口饭吃,现在退会来不来得及?) (【此处删减一连串十几字】猛啊……好想被帮主大人疼爱……) 一时间杂兵们思绪纷杂,且有极少部分杂兵动起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念头…… “他妈的你竟然污蔑我们英明神武的帮主大人!小的们,乱箭齐发射死那梁发!”城寨上的卫兵长,能在考核晋升制度比之许多名门正派都严格的天下会,爬到卫兵长的位置,自然是个知所谓的家伙。 感受到气氛的诡异变化,卫兵长当机立断,再一次鼓荡丹田内力,暴吼出声发号施令! 天下会的确不是那些市井黑帮可比,卫兵长号令出声后,绝大部分杂兵都猛地一个激灵从胡思乱想中警醒过来,而后他们便依照命令,照着城寨下方射出漫天箭雨! “哈哈哈!来得好!”梁发大笑出声,他等得就是这阵漫天箭雨! 第21章 以一己之力,打倒他妈的整个总会! 漫天箭雨汹涌袭来,梁发掩在面具下的脸庞却流露得意之色。 两日前,他还需要靠打火石取火;而两日后的今天,他已将那西域武学“火焰刀”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漫天箭雨恰好就是他检验练功成果的绝佳道具! “吔!有凤来仪!”梁发怪叫一声,原地腾空跃起,施展出华山基础剑法中的一式,将造型与重量都格外夸张的宰鸡剑横荡而出! 任你飞矢漫天,我自横天一剑! 梁发一剑荡出大团附着有怪异火光的澎湃剑气,就见那团剑气在半空中飞速蔓延扩散,宛若一只巨大火凤将飞射来的大部分箭矢吞噬焚毁! “没可能!没可能的啊!那是烈焰双怪的火焰刀功夫!”城寨上的卫兵长惊呼出声:“但……但他妈的怎会有人能将火焰刀修炼至这般境界?烈焰双怪的修为和他相比……就像是暴风中的一个屁呀……” “因为梁发他就不是一般人啊……溜了溜了,我这好师弟要开始发癫了。”令狐冲用碧水剑拨挡掉了几支倔强穿透火凤状剑气的零星箭矢,而后翻身上马,往来时道路夺路狂奔! 出发之前梁发就将他的疯狂计划告知了岳不群,以及其他华山门人,注意,是告知,不是秉呈…… 不管几个长辈是否同意,梁发便都会将那疯狂大胆的想法付诸实践…… 而既然已经知悉了梁发那些疯狂大胆的想法,令狐冲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徒留此处给梁发当碍手碍脚的累赘。 “你懂个屁!此乃华山派至高奥义——神打!”梁发鼓荡自身内力以及那股神秘力量,将音量催动得比先前更大:“华山弟子梁发,今日欲踏平天下会,铲除老狗驴雄霸以及追随其的一众狗驴子孙……现斗胆请齐天大圣孙悟空,助弟子一臂之力!” 梁发念罢一通装神弄鬼的说辞后,将手中宰鸡剑又耍了个剑花,而后猿臂探出,将战匣内的屠狗刀也取了出来。 “俺老孙——” 梁发忽地又扯开他那魔性的唱腔,还未跑远的令狐冲听得身后那荒腔走调响起,登时就想到了梁发狂歌戮群寇的那一幕。 “放箭!放箭!射死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另外差人去通知秦霜少爷,就说有高手闹事!”卫兵长看着落地后继续装神弄鬼的梁发,心里忽地有些发毛,也是扯开嗓子用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发号施令。 “俺老孙——” 第二轮箭雨来袭,梁发站定原地随手挥刀,如同先前一样,骇人的澎湃刀气自屠狗刀刀锋上迸发,使城寨上弓箭手们的齐射再次无功而返。 “出——花果山!” 梁发已没有同情心,再给到杂兵们作第三轮齐射……他运转起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猛地几步冲到城寨之下,而后纵身直冲,一个跃起,再踩踏到城门环扣做唯一借力,而后便直冲上城头! “哎——哟!寻得——宝↑贝↓如←意→金箍棒!” 梁发将宰鸡剑探出,狠狠砸在城头之上,而后将宰鸡剑当做借力工具,猛地一晃,彻底让自己落定城寨上稳当站立住! 四面八方登时涌上来大量面目狰狞的刀斧手,梁发扯着嗓子乱嚎,刀狂剑痴全力施展开来! “金箍棒嘞个棒嘞个棒——吧咯哩哒、吧咯哩哒、吧咯哩哒——” 造型奇特重量夸张的一对刀剑,在梁发泼风般运转下以惊人的效率收割人命,而伴随着梁发周围支离破碎的死尸越来越多,那魔性无比的荒腔走调也越加激昂。 “金箍棒嘞个棒嘞个棒——吧咯哩哒、吧咯哩哒、吧咯哩哒——” 对雄霸个人忠心耿耿、而极度渴望立功的卫兵长看不得梁发继续猖狂,提起手中雁翎刀,就欲冲上前与正在疯狂屠戮同僚的梁发决个高下……但他到底太高估自己、低估梁发,他甚至没能贴近梁发的身,就被激荡的刀气与剑气绞成了肉块! “金箍棒嘞个棒嘞个棒——吧咯哩哒、吧咯哩哒、吧咯哩哒……” 梁发边唱边杀,愈加癫狂,刀狂剑痴的招式全部使尽后,杀得兴起的梁发便将手中刀剑悉数化作棍棒使用,依仗一身似乎无穷无尽的蛮力抡劈打砸,体内火焰刀之行功路线也大小周天不断循环激发,这一下到处飞溅的不再是新鲜碎肉尸块,而是大量被焚得焦臭刺鼻的炝人肉! 恐怖的场景将杂兵们的心理防线彻底摧毁,一时间但凡还有生存欲望的杂兵尽数丢了武器,亡命奔下城头! 背叛帮会的惩罚有多恐怖,他们已没心思去细想了,眼下不逃立刻就会死! “变~变~变!” 城寨上已变作满是烈焰与炝肉的人间炼狱,除梁发外已看不到任何尚能站立住脚的完整活人。 “齐——天——大——圣!” 梁发手提刀剑,飞身跃下人间炼狱,在天下会总会的青石街道安然站定,而与此同时,两支披甲骑马的精锐杂兵也正在从街道两侧杀出。 明目张胆搜罗大量甲胄,且还让麾下小弟将那些甲胄穿戴整齐……雄霸的个人野心是丝毫不带掩饰! “齐——天——大——圣!哈哈哈哈哈——吼!嘿!哟!” 完全不把这些精锐杂兵放在眼里,梁发直奔目标所在——他要去雄霸所居住的“天下第一楼”! 正眼都不看两侧涌来的精锐杂兵们,梁发大步流星就朝高耸入云的天下第一楼奔去,一路上敢于阻挡他的,不管在天下会是他妈的什么身份职务,所迎接到的都只有死亡! 精锐杂兵们如稻草般成片倒下,并且在领头的两个头目邪太极杨真、相扑手徐宏相继被梁发一击秒杀后,精锐杂兵们的心理防线也被彻底摧毁。 再没有精锐杂兵敢于靠向梁发,往昔日子里在帮会内地位比烈焰双怪还高一截的两个头目都死了,他们这些杂兵又如何能不吓破了胆四散奔逃? “齐!天!大!圣!啊!啊↑啊↓啊——哈——吔!” 无人能挡的梁发提着刀剑,悠闲走过天下会总会的三分教场,跋扈踏上天下会总会的百胜长阶,朝着那传闻中的雄霸居所天下第一楼越靠越近…… 忽地,一个独臂紫衣老者从长阶底部破砖而出,探出那只独臂意欲猛击梁发身下要害…… 但梁发岂会被这等伎俩偷袭得手? 一声怪叫,梁发一记豹尾脚踢出,踢在那紫衣老者肩窝处,将其整个人踢得倒飞出去,直砸到到那天下第一楼的房门上,将那房门砸出个不规则人形破洞,烟尘碎屑掩盖下,紫衣老者生死未知。 “雄霸老狗驴,给老子滚出来!别再派你麾下臭鱼烂虾来送命了!”梁发断定方才被他一脚踹飞的紫衣老者不是雄霸,因为雄霸年岁应该比自家师父岳不群还小上几岁,且雄霸是完全倚靠强横的个人武力、再加上深沉心机、肮脏手段才在短短几年内创下天下会偌大势力的。 结合这些信息要素,雄霸就绝不该是个垂暮老者的形象。 “你麾下的臭鱼烂虾老子已尽数轰败,只要再挫下你这老狗驴,老子便就以一己之力,挑翻了你这不知所谓的天下会吔!” 以一己之力,打倒他妈的整个总会! 这就是梁发疯狂大胆的计划! 第22章 雄霸三绝 “哈哈哈哈哈!华山梁发是吗?当真是少年出英雄!” 梁发叫骂的话音未落,一个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形,又或者是衣品,皆完美彰显出了霸者气质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天下第一楼的楼顶之上。 毫无疑问,那家伙就是雄霸。 雄霸自高耸入云的楼顶径直鹰掠跃下,而后他毫发无伤地落定在梁发身前,两人距离仅一剑之隔。 “不如你加入我麾下,作我第二个入室弟子,如何?我雄霸膝下只有独女一个,并无子嗣,百年之后,你可以我雄霸二弟子的身份,与我大弟子秦霜共享天下会基业!” 雄霸便就他妈不愧是雄霸,从烈焰双怪开始,一直到现在,梁发已杀了天下会不知道多少人,但雄霸却根本懒得过问这些杀戮,开口直接想挖岳不群的墙角! “哎哟,真是他妈好令人心动的提议呀……但如果我说,待到你雄霸百年之后,我要阴谋杀了那秦霜,然后强纳你雄霸的女儿为妾为婢,独占这天下会基业,你雄霸又当如何呢?” 梁发可从来不是个嘴笨莽汉,实际上他不仅在打烂仔交上未尝一败,就连骂街一道他也是至今未尝一败。 “哈哈哈!”雄霸仰天大笑三声:“你若有那个胆量与实力,就于此刻臣服老夫膝下吧!至于你能不能做到上述那些,却都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大弟子秦霜,需要操心的事了!” “老夫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好,好一个他妈的天下会雄霸!”梁发将屠狗刀与宰鸡剑猛地插进地里,而后朝雄霸一竖右手大拇指:“对付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狗驴,用屠狗刀与宰鸡剑未免过于儿戏,老子便在齐天大圣孙悟空神力庇佑下,徒手和你这狗驴一战!” “哈哈哈!甚么齐天大圣?这世上焉有仙鬼神佛?”雄霸又是一阵大笑,但他虽在发笑,周身却逸散出骇人的杀意与威压:“华山派当年以剑称雄,力夺西北武林魁首之座……如今门下弟子却沦为自欺欺人、装神弄鬼的宵小之辈……” “哦不对,老夫倒是忘了,郝大通那个牛鼻子也是信奉三清的装神弄鬼之辈,你们华山派本就都是些自欺欺人、装神弄鬼的宵小之辈!” “就让老夫教会你,这世上唯一需要拜服的,就是绝对强横的武力!” 雄霸说罢,毫无征兆地朝梁发面门打出一拳! 谈笑间对后生晚辈出拳偷袭,这样的事由雄霸做出来却是无比自然!无比流畅丝滑! 并且,雄霸轰出的这一拳,也他妈的绝不简单! 雄霸师从三绝老人,且从其师那儿完整得到了三门绝学的传承,那三门绝学是: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 眼下雄霸这偷袭一拳,便是天霜拳的起手式,风霜扑面! 爆炸般拳劲裹挟着令人窒息的霜气,朝着梁发面门呼啸轰来…… 这一拳换做其他任何与梁发同辈的华山门人,都是决计抵挡不下的。 哪怕参悟了独孤九剑的令狐冲也不行。 因为风清扬早就说过……功大欺人! 不要说令狐冲,就连风清扬对比雄霸,功力差距似也有所不及!这般巨大如天堑的功力差距,任何技巧都没法去弥补…… 仅仅靠一个起手式,就让梁发判断出功力雄厚尤在风清扬之上,雄霸一身武功只能用惊世骇俗去形容了。 但这惊世骇俗的一拳梁发硬是他妈接下了。 “杀鲸霸拳!” 以拳对拳,梁发运起八成功力,与雄霸正面硬撼了一记! 之前与十成功力的风清扬在思过崖大战,梁发最多也不过用到七成功力而已;如今方才一交手他就被迫交出八成功力,可见……这雄霸绝对是他生平所遇最强之敌手! “霜痕累累!”雄霸一击未能建功,也是略微诧异,但身经百战的他身手变化之快几乎超越了脑中思索的速度,双方硬撼姿态还未消解,雄霸立即变招,用空置左手施展出天霜拳第四式霜痕累累! 更具压迫感的拳劲,裹挟着比之方才冷冽凌厉数倍的霜气,朝梁发的心脏处猛袭而来;如此劲霸强的一拳,梁发只能再提功力,半步不退,出拳再拼! “杀鲸——霸拳!” “哈哈!这是什么白痴拳法?一招连用两次,打不腻的吗?”雄霸大笑,连续施出“披霜拔露”、“霜雪冰山”两式,拳劲之澎湃、双旗之森冷比之方才更上一个层级! 但雄霸施加而来的压力,却被梁发悉数转化为破招的动力! “杀鲸——霸!拳!” “杀!鲸!霸!拳!” 梁发依旧维持着八成功力,但这一次他将火焰刀之行功路线全力运转,他的浑身上下爆绽出怪异火光,而后他用自己的一对烈焰红拳继续与雄霸硬撼! “他妈的小子,你若敢再用你那白痴拳法……就命丧此招之下吧!” 连续四次进攻,却都被对手用同样的简单粗暴招式阻挡,雄霸一时间感觉有点丢面子,勃然大怒之下他施展出天霜拳的最后一式——傲雪凌霜! 这傲雪凌霜一招四式,蕴含四种变化:傲立孤峰、雪岭寻梅、凌云压顶、霜河倒影,每一种变化都精妙绝伦,每一种变化都杀机无限,拳劲之巨、霜气之寒,更是许多成名已久的大派掌门都难以在顷刻间消解招架…… 人只有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因此天下诸般武学都是殊途同归、一通百通;因与将“剑”钻研到了极致的风清扬全力战过,梁发的武学理解已遥遥领先许多大派掌门,所以此刻这一招傲雪凌霜,梁发仍有信心与实力去消解招架! 他可以选择将自身功力催发到九成,轰出一记自领悟以来还未用过的“天武杀道·断神道”,去与雄霸继续硬撼下去。 但他偏偏不想在这一战中就交出自己的九成功力,更加不想对雄霸用“断神道”这般名字无比犀利的压箱底强招…… 所以梁发自冲入天下会以来,第一次选择了退让和回避! 因为他梁发的“气势”就不完全是“狂”……他梁发的“癫”是完全凌驾于“狂”之上的! 他梁发不需要在所有战斗场合都死战不退,因为他不是一个无比光明磊落的传统正派硬汉。 他梁发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亦正亦邪的癫佬! “呱!好劲的拳招吔!” “看我的鲸霸——天下!” 梁发怪叫出声,整个像是一只大牛蛙般猛地跃上高空;雄霸嘴角狰狞一笑,运用出“霜河倒影”的后续变化,就见那肉眼可见的极寒霜气从雾状被瞬间拉长,像是一柄利刃刺向梁发的细佬,但偏偏梁发在半空之中竟迸发出匪夷所思的二段跳,堪堪避过了那一记利刃狠刺! “他妈的!这拳招好可怕,还好我孤注一掷赌对用出鲸霸天下……否则便就细佬不存样衰了……”梁发人在高空,以极缓的速度向下坠落,面上完全是劫后逃生的侥幸神色。 梁发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已察觉到有数个躲藏暗处的观战者,在屏息静声观看他与雄霸的战斗;而这些观战者中除却一股气息很是熟悉、疑似是岳不群,其余的都很陌生,为了防止不测,梁发才故意示弱。 而梁发的跳跃力度之大、攀升速度之快、借力方式之诡、滞空时间之长完全超脱出了几个暗处观战者的思维认知……先前梁发在登城时如若直接用出这“鲸霸天下”,根本都不需要两次借力,直接就能跃上城头了。 但因梁发如此说话,加上雄霸并未将自己强招已被破解之认知说出,所以暗处的观战者们便认为此时战局是梁发落了下风。 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梁发匪夷所思的闪躲,落在雄霸眼中却不是“侥幸”,而是切切实实又将他雄霸的招数给破解了——不是通过硬撼破解,而是通过精妙绝伦的回避去破解…… “好一个华山梁发!”雄霸既然蔑称华山派开山祖师郝大通是“装神弄鬼、自欺欺人的宵小”,自己便就绝不愿意自欺欺人,他直接开口称赞,粉碎梁发继续隐藏实力的意图:“小小年纪,竟能赢过老夫一招!” “嘻!想必是因为你人老肾衰,精力不济,所以才被我轻松赢了一招呀!”梁发意图被戳破,便就不继续强装了,他怪笑一声,不再刻意滞空,功力运转加速下坠,顺势对着雄霸的好大脑袋来了一记无比狠辣的下劈腿! “老狗驴,接我天武杀道之断头道呀!” 和独孤九剑一样,自梁发记事起就烙印在脑海里的癫功“天武杀道”也没什么具体招式可言,与其说是一套武学,不如说是一种武学理念…… 但独孤九剑有总诀、破掌、破剑、破刀、破箭、破鞭、破索、破气总计“九剑”,天武杀道却只有断心道、断头道、断生道、断神道总计“四道”。 而这四道之中的断头道,其实非常简单,它具现化为任何招式都只会有差不多的表现形式——那就是不顾一切猛攻敌人的死人头,让那讨人厌、碍人眼的死人头被轰个他妈的稀烂爆碎! “又是这种白痴腿法,哼!让老夫来教你什么是腿法吧!” 雄霸摇头哼气,而后提膝送胯,欲要和梁发以腿拼腿! “风中劲草!” 雄霸赫然是用出了三绝之一的风神腿招式! 两人以腿对攻一记,而后雄霸微退一步,梁发狼狈坠地摇晃两下才站定身形,从表现上看似乎方才对拼梁发稍逊一筹。 “劲草?雄霸,我草你老穆臭化啦!天武杀道·断生道!” 果然,终于站定身形后,梁发极具地域性的污言秽语破口而出,伴随着粗口袭向雄霸的还有一记凶恶暴戾的低扫! (那不是华山派的豹尾脚!好像是暹罗八臂神拳里的招式?) 见多识广的暗处观战者们同时于脑海中冒出类似念头。 “愚蠢!” 雄霸嘴上骂着“愚蠢”,脸上表情却是丝毫不掩饰的欣喜,盖因梁发这一记低扫恰好被他还未施展出来的最后一绝完美克制。 雄霸三绝互有克制,天霜拳克排云掌,排云掌克风神腿,风神腿克天霜拳……还未使出的最后一绝排云掌,实际上不止克制风神腿一门腿法绝学…… 这天下间大多数腿法,实都难逃排云掌的诡谲掌路! 至于为何先前要与梁发以腿对攻,而不直接使出排云掌当中最强最猛的“撕天排云”去轰散梁发,雄霸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这梁发身上有一股诡异气场,受其感染的人会不觉地陷入些许疯癫,从而在战斗中失去冷静思维。) 雄霸脑中思索,手上动作却不慢,先前被耽搁下的排云掌终于用出,但此刻双方的身位并不适合将那式撕天排云轰出,眼下最适用的招,应该是…… “小子!接老夫这招云海波涛!” 雄霸暴吼一声,双臂齐探,轰出无比霸道之惊天掌招! 第23章 他妈的小丑,你们在搅些什么了? 雄霸的确是梁发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对手。 这招排云掌之云海波涛,在掌劲刚猛暴烈的同时,也蕴含有无穷诡谲奇异的后续变化,这一掌几乎将梁发退路完全锁死。 此时的梁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强行将已施到一半的低扫延续下去,在扫中雄霸的同时也结实吃下雄霸这一掌、和雄霸拼个他妈的两败俱伤;二是强行收招并且不躲不闪,在原地转为守势竭尽全力防住这记云海波涛。 梁发只是癫狂,却绝不痴傻…… 他确信雄霸先前虽嘴上喊得响亮——“老夫死后管它洪水滔天”,但却绝不像是活腻了要找死的样子! (既然你雄霸还想活……还想活着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那我梁发又他妈的有什么理由去竭尽全力防守了?) “哈!就拼个他妈的两败俱伤吧!” 梁发狂吼一声,同时将自身功力运转程度迫发到了九成的地步! 见梁发如此选择,雄霸怒了! (不知死活的小子,真以为老夫爱才惜才、不会将你扼杀此处了?) 雄霸体内三绝行功路线同时运转,而后汇聚一处…… “吔!三分归元气!” 雄霸面如金纸,暴吼一声! 下一刻,梁发的低扫结结实实扫在雄霸膝关节处,雄霸的双掌也狠狠轰击在梁发气门之上。 飞沙走石,气劲四溢! 激烈交战的两人一齐向后撤步急退,不多不少,均是各退七步。 雄霸依旧霸气四溢地站在那儿,方才他已催发出了压箱底的自创武学“三元归元气”护体,先前的低扫似乎对其产生不了半分影响。 梁发看上去却是有些狼狈,他的面具与衣裳,皆被溢散的掌劲轰了个粉碎;但梁发的狼狈也仅此而已,他此刻连嘴角溢血都见不到,也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面上眼中皆不见半分畏惧与退缩。 “雄霸帮主,岳某门内顽徒有多冒犯。”并不清楚战局走向究竟如何了的岳不群,终于无法再将心中焦躁抑制下去,猛地运起轻功身法几个起落自暗处闪出,他在梁发身侧站定后,向雄霸施了个平辈礼节:“烦请帮主海涵,回去之后,岳某定当亲手教训如此顽徒。” “回去?想回哪去?杀了我们天下会这么多人,一句‘望海涵’就想跑了?嘿……你们华山派的人,当这里是菜市场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先前被梁发轰到了天下第一楼里去的那个紫衣老者,衣衫褴褛浑身青肿,一瘸一拐地从楼里走了出来,用无比阴森怨毒,同时也无比嘶哑难听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老东西显然伤势不轻,他可不是自己强撑着走出来的,有一个衣着打扮无比滑稽、脸上还涂脂抹粉的小丑般无须男子在搀着他走。 对付敌人时绝不会讲究什么尊老爱幼的癫佬梁发,正想张口来几句污言秽语,刺激一下伤势显然不轻的紫衣老者;却不料他还没开口,暗处那些观战者接二连三地窜跳出来。 一直紧跟着岳不群行动的宁中则与成不忧闪身出来,和自家掌门互为犄角站位,将梁发护在身后,至于令狐冲,却是不在此处,因为在梁发将那大胆疯狂的计划说出后,岳不群同意了这计划,并且将另外任务交付给了令狐冲去执行…… “早在教内教外,听闻许多人将你雄霸与你的天下会吹捧得如何厉害,但今日一见,感觉也稀疏平常。”华山派的长辈尽数现身后,一个身着异族服饰、长得高大粗犷、浑身上下散逸出豪迈气概的中年男人也闪身出来,并且抢在梁发之前发出冷嘲热讽。 “雄霸,我本想与你折节相交,邀你入我神教共谋大事,却不曾想你连一个华山派的小辈都拿不下……唉,我‘天王老子’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说话之人自称“天王老子”,原来此人正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左右手,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天王老子”向问天! “你他妈瞧不起谁呢?”被他人言语间拿来拉踩,梁发登时不乐意了,破口大骂的同时直接就将一口恶心浓痰朝向问天吐去:“雄霸这种软蛋自然拿不下老子,但是你个脓包就比他厉害多少吗?接下老子一口痰试试!” 向问天不怒反笑,举手抬足间,从衣袖里挥散出一团邪异黑雾,而后那邪异黑雾便将梁发吐出的恶心浓痰化解于无形当中了。 这向问天不愧是整片江湖上挂了名的邪派高手,武功诡异比之先前那些个被华山派门人暴揍的天池杀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向问天,本座奉劝你还是不要自视太高,若是让你来与这华山派后生放对,恐怕你的表现还不如雄霸帮主。”一个身着官服,戴着官帽,相貌极其英俊、但却偏偏要在走动与说话的时候摆弄兰花指的年轻男子也不知从何处闪身出现。 “他妈的,这是哪来的死基佬?眼力劲倒是不错。”梁发粗鄙无礼惯了,哪怕是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厉害,开口也还是没几句好听。 “放肆!本座乃是西厂厂督,雨化田!”雨化田竖起兰花指,同时狠狠瞪了一眼梁发,却险些将梁发恶心得直接干呕一声。 但方才的激战已消耗掉梁发不少体能,此刻他腹中空空,连早饭都被消化一干二净,实在是啥也吐不出来。 “兔儿爷,别朝我师侄抛媚眼了!他才十三岁!”成不忧朝着雨化田怒目而视。 “呵呵,十三岁战平雄霸,当真天才出少年!咱家麾下那些个兔崽子若能有这后生一半的资质,咱家哪怕是做梦也会笑醒呐!” 紧随雨化田之后,又是一个将官服官帽穿戴齐整的大太监闪身出现,不过这家伙的年龄显然比雨化田大了很多。 只见他虽然颌下无须,但头发与长眉皆已花白,保养极好的白皙脸庞与白皙脖颈上虽无老人斑,但却仍是挂着几抹彰显深邃智慧的抬头纹。 这家伙身形也不佝偻,但比之雨化田还是显得臃肿许多,一股子浓重老人味更是萦绕在其身上挥之不去。 “呕……不知您老又是哪位?”梁发止住了干呕,将粗鄙气概收敛了些许,开口问道。 “呵呵,咱家乃是东厂厂督,曹少淳!”曹正淳轻抚了一下拂尘,笑容可掬地答道。 “他妈的小丑,你们在搅些什么了?” 莫名其妙且不知所谓的人接二连三窜跳出来,雄霸终于绷不住了,他运足三分归元气,暴吼一声,终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集中在他这个天下会帮主的身上。 第24章 江湖大讲数 “老夫与梁发小子的酣战还未结束,尔等小丑就忍耐不住窜跳出来了?” 雄霸将不知所谓的观战者们环视一圈,而后他冷哼一声,竖起右手单指指天:“秦霜,带儿郎们出来迎接这些恶客!” 四面八方忽地窜出百来个精悍汉子,将此处战圈团团围住,而这些精悍汉子的领头之人,却是个相貌普通的半大孩子。 这些精悍汉子看上去比先前两路夹攻梁发、而后却被梁发杀得大败的杂兵更强一些,但到底也强得有限……这么多人若是一哄而散,与场上这些强横角色作白刃战,怕也是讨不到多少好处。 但值得瞩目的是……这些精悍汉子的腰间尽皆横跨着腰刀,手中却是端着黑洞洞的火枪! “雄霸,你果然好狗胆,私藏甲胄火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雨化田眉毛倒竖,而后却开始邀买华山派:“素闻华山派门人闯荡江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侠义为先……岳掌门,不如我们两方联手合力,就在此处拿下雄霸贼厮!” “若事能成,此等大功,我雨化田自当禀告圣上,为华山派请功讨赏!” “雨督主心意,岳某心领,但岳某今日心系门内顽徒,以及内人、师弟安危,实难与督主齐心协力、并肩而战。”岳不群朝雨化田微微拱手,而后转身看向雄霸:“雄霸帮主,天下会与华山派往日并无恩怨纠葛,至于霍家庄之事,岳某认为责任并不在顽徒梁发。” “但无论怎么说,烈焰双怪是遭顽徒梁发错杀,对此岳某深表遗憾……那些霍家庄人实在可怜,如今,那些霍家人已经背井离乡,逃往华山避难,还望雄霸帮主大人大量,不要再对霍家遗民有所迫害追究……” “至于今日顽徒打上天下会总会,也是事出有因,我们一行五人在来白帝城路上,遭到一伙天池杀手余孽袭击,那群杀手垂死之际招供是雄霸帮主买凶杀人……” “对那些天池余孽供词,岳某一直将信将疑,但顽徒脾气暴躁,竟私下盗取我华山门内至宝秘籍《神打功》并偷偷修习,习得皮毛之后就打进城寨来……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岳某必会对顽徒有所惩处,而至于顽徒对天下会造成所有损失,日后岳某也会奉送黄白事物赔偿。” “今日观雄霸帮主出手,岳某便知雄霸帮主一身霸者气概绝伦盖世,绝不是那种藏匿天池余孽的卑鄙小人,定是那些天池余孽血口喷人,栽赃污蔑……故我们双方,其实都是误会一场,还望雄霸帮主能从大局出发,化干戈为玉帛,让我等华山门人安然离去。” “但若帮主仍执意要大动干戈,岳某不才,也只能违背祖训,和顽徒梁发一般,请来齐天大圣助力,与贵帮拼死一战、玉石俱焚了。” “若是岳某等一行四人尽皆战死此处,想必岳某那不成器的大弟子令狐冲,也会星夜赶路回华山派,将此事禀告给失踪多年、近期才回到华山山门的太上长老风清扬、风师叔祖。” 岳不群一通软中带硬的摇唇鼓舌,听得雄霸面色阴晴不定,额头更是有青筋隐现。 他堂堂天下会帮主,何时被人如此威胁过? 但偏偏此刻就是形势比人强…… 梁发先前表现出的战力所有人都看到了,而按照江湖常理推断,能教出梁发这种小怪物的,必然只能是个老怪物…… 梁发的师父是谁? 岳不群。 请神上身的梁发能把天下会总会打个半残。 请神上身的岳不群又能把天下会总会打成什么模样? 那位失踪了多年,并且近期在江湖白道上被多次提及、传闻中并未身死且已回归华山的特级老怪物风清扬,是否也会请神上身这种完全脱离了武学范畴的逆天强招呢? 先别想老怪物和特级老怪物有多可怕了……眼下最可怕的就是……那小怪物梁发现在到底受没受伤?那小怪物梁发似乎他妈的完全还有再战之力呀! 即使秦霜的天霜堂精锐人手配有火枪,但这么多杆枪即使是将华山派一众悉数留下了……这些个枪手也绝对要折损大半。 现在不止是雄霸脑子里这么想,其余那些高手脑子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妈的天池十二煞就是十二个饭桶!派遣出去到现在都没见一个人回来,结果竟然还有把老夫给卖了的狗驴!) 雄霸心中悲愤无比,他在当年满江湖黑白两道疯狂追杀天池余孽时,做出了大胆决定,将天池十二煞收拢麾下,暗藏起来,等待多年后才开始差遣使用,一直以来天池杀手余孽的新据点就是那天下第一楼。 这件事普通天下会帮众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连雄霸的大弟子秦霜都不知道。 直到雄霸藏匿了天池杀手余孽的,便就只有他自己,以及他的亲生父亲——那个在天下会内被称为“紫衣老大”的紫衣老者,还有那个搀扶紫衣老大、看上去全无武功底子的小丑模样人物文丑丑。 文丑丑虽不会任何武功,外形也是滑稽可笑,但他却是雄霸的智囊军师,在帮派中地位只稍逊二把手紫衣老大、三把手天霜堂秦霜。 别说雄霸猜想不到了,连梁发都没猜想到……那日他放走夫唱妇随后,夫唱妇随考虑到多种因素,竟是打消了逃回天下会向雄霸复命的想法、直接隐姓埋名退出江湖了…… 这对于雄霸无疑是一记致命打击,要知道梁发今天来砸场子也只是砸天下会总会,天下会在南方武林早就树大根深,分舵分会开得遍地都是……若是夫唱妇随铁了心将“梁发扬言要砸场子”的重要信息传回,雄霸必然会集结重兵于总会严阵以待…… “除了奉送上巨额黄白事物外,岳某也会在返回西北地界之后,澄清今日之战始末……并向江湖同道言明我家顽徒不过是借齐天大圣神力,论起真实本事,我家顽徒定是远远不如雄霸帮主。” 岳不群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他也不知道此时梁发到底是个什么样状态,只是他以过去经验判断,如果梁发真的完好如初,还有再战之力,一定会嗷嗷怪叫着猛扑上前与雄霸继续厮打缠斗…… 眼下梁发如此反常的停留原初,在长辈庇护下调整气息,恐怕不是重伤也患了轻伤。 考虑到这些,岳不群终于是决定摇唇鼓舌,望能通过软硬兼备的话术逼迫雄霸散去火枪阵。 “哈哈哈哈哈!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老夫与岳掌门真是一见如故啊,岳掌门,改日老夫定要去华山拜会,与你促膝长谈!” “今日岳掌门心系爱徒伤势,老夫就不作强留了;霜儿,让你手下那些儿郎让开道路!” 秦霜点头称是,随后将手中令旗挥动几下,而后他麾下那些精悍汉子才四散开来, 让出一条道路,供华山派人护佑着竟还能左刀右剑提拎着武器、不知伤势到底是轻是重的梁发徐徐退去。 而目睹这一幕,曹正淳与雨化田一老一小两个大太监的脸色都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雄霸竟然指挥不动秦霜的直系下属,需要他先向秦霜发号施令,而后秦霜再指挥手底下的人! 这赫然是一个黑道版本的细柳营呀! 秦霜手底下那些人的纪律性,完全碾压了朝廷边军,恐怕只有东西二厂、锦衣卫、宿卫骑等朝廷的特殊武装力量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好在秦霜的天霜堂人数实在不算多,但若放任天下会继续扩张,让雄霸这老小子有时间弄出第二个、第三个天霜堂,当今圣上的那张龙椅恐怕就坐不稳了。 想到此处,虽斗争不休、但对皇帝本人都实打实无比忠诚的两个死太监对视一眼,便一齐起身腾空,变换站位之后两个大太监互相依靠后背,准备联手杀出! 只不过他们低估了雄霸的格局与心机…… 雄霸压根就没半点强留两个朝廷命官的意思,他不开口让秦霜指挥手下放乱枪,秦霜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 见雄霸还算拎得清,曹正淳与雨化田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而后两个死太监联袂退走,很快就消失在天下会普通帮众的视野当中。 这时包围此处的已不止是秦霜统领的天霜堂,先前被梁发杀败、杀散的各路杂兵重新汇聚了过来,而被这些臭鱼烂虾包围其中的,正是那位自视甚高的“天王老子”向问天。 “向问天,你胆敢对老夫出言不逊,怕是没试过被火枪乱枪打死的滋味。” 雄霸面上无喜无悲,双目冰冷朝向问天看去。 “哈哈哈!”向问天依旧豪气干云,被如此包围,却是丝毫不见半分胆怯,只见他仰天大笑三声,而后方才站正了身子朝雄霸行了个平辈礼节:“虽我对阁下的武功不怎么看好,但阁下的心机智谋,以及诸般手腕,我还是相当叹服的。” “今日前来,撞见阁下与那华山小怪物相斗只是偶然;奉送一桩大礼给阁下,才是必然之事。”向问天说着,抖了抖身上的些许灰尘,做足姿态后方才从宽大袍袖里取出一卷羊皮纸,而后他视那些黑洞洞枪口如无物,捧着羊皮纸大步流星走到雄霸身前。 雄霸与向问天的身量相差无几,直到两人已凑近到了可以徒手打斗的距离,向问天才略微弯下腰,俯首朝雄霸递送上那卷羊皮纸。 自己亲爹以及自家大徒弟都在身侧,加之体内功力损耗也不巨大,故而雄霸并不怕前倨后恭的向问天耍诈,接过羊皮纸就翻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嘴角就流露出几丝笑意。 而后,他将那卷羊皮纸直接放入自己的衣兜当中,紧接着他便伸出手去,像是对待多年老友般,伸手拍打向问天的肩膀:“老夫若得向老弟相助,必是如虎添翼呀!” 这就和解了?那羊皮纸卷上是些什么内容? 汇聚此处的天下会普通帮众、大小头目心里都生出类似的疑惑,但他们也素来知道帮主雄霸求才若渴、唯才是举,只要是对他有用的人才,不管在投效之前如何冒犯,一旦确立要加入天下会,雄霸都会不计前嫌! 果然,雄霸大手一挥,挥斥方遒:“丑丑!传令下去,大摆宴席,老夫要为向老弟来投天下会之幸事好生庆祝!” 惊天动地的江湖蛮斗终究是戛然而止,梁发颇具江湖气的砸场子行为,最终却因一场江湖大讲数消弭掉了极有可能发生的多场血腥恶斗。 天下会的四把手人物,文丑丑,奉了一把手雄霸号令,慌里慌张地去张罗宴会之事了,而当雄霸开始与向问天觥筹交错后,文丑丑却不在席上,他要干一件不得不干、迫在眉睫的烫手公差。 先前那些被梁发如宰鸡屠狗般杀死的天下会成员,家里家属的抚恤金都要由他来负责发放。 本来这种程度的公差也还轮不到文丑丑来操心。 因为雄霸在得到泥菩萨“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的批言后,就已着手去新建位列天霜堂之后的“飞云堂”、“神风堂”,先前被梁发轻易秒杀的杨真、徐宏就是雄霸给这两大堂挑选好了的预备副堂主。 但那两个跟随雄霸时日不短的帮会中坚力量被梁发轻松虐杀了……所以各类繁琐事务一时间就全压到了文丑丑身上。 文丑丑头疼万分的时候,岳不群、宁中则、成不忧等三个华山派长辈同样头疼万分。 因为在彻底远离天下会总会于白帝城古城基础上建筑起的张扬城寨后,一直一言不发运气调息的梁发,二话没说轰然倒下了。 急眼了的三个华山长辈忙检查了梁发身上伤势,却看不到有任何外伤,只得由内功最为深厚的岳不群扛起那宰鸡剑,由功力次于岳不群的宁中则吃力扛起装入战匣当中的屠狗刀,最后由成不忧背负着昏迷过去的梁发,赶往先前岳不群指派令狐冲所去位置歇脚喘息。 第25章 五极力量·风火雷电雪 深夜,梁发从噩梦中惊醒。 到底梦见了什么可怖事物,能将自己这样狗胆包天的一介癫佬吓得浑身冷汗,梁发已记不清。 他能记清的只有和雄霸一番鏖战后,雄霸施展出的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三绝,以及最后的“三分归元气”在气劲轰入他体内后,牵引起了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的共鸣,而后他的好师父岳不群一番江湖讲数掩护着他从天下会退却。 开始退却的时候梁发体内就已气血紊乱,但却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那股神秘力量裹挟着修习混元功得来的混元劲内力在四肢百骸里撒了欢乱窜……同时脑海里还不断冒窜出新的癫功法诀,搅得梁发头痛欲裂最终昏厥过去。 梁发检查自身,并无多少伤势,和往常一样,不管是打烂仔交还是生死搏杀,他便从未输过一次,雄霸基本没给他造成多少受伤。 而他的脑海中除了以“杀鲸霸拳”为代表的第一套癫功和以“天武杀道”为代表的第二套癫功外,出现了第三套癫功,这套崭新癫功名为“五极力量”! 梁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座渔家小舍当中,身旁是正在打瞌睡的令狐冲,屋外是师叔成不忧在守夜。 梁发动用他的“气势感知”能力,却没探查到师父师娘的气场,只探查到小舍里还有一对父女,父亲在给名为“楚楚”的女儿讲封神榜故事。 诡异的是梁发从那父亲身上感到一股极为邪异暴烈、炽热无比的气势,但既然岳不群事先安排好的落脚点是这儿,那父亲就不会是大奸大恶之辈…… 老岳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面角色,这一点梁发从初见老岳时就知道;但老岳也绝对不傻,他绝不可能在激战后找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的贼窝来歇脚喘息。 梁发没有惊动师兄与师叔,他施展从风清扬那儿抄至七八成水准的轻功身法从屋内溜出,径直离开了小渔村,来到一条宽阔大河前。 梁发不知此处是哪里,只是将自己的气势四散蔓延,探查周遭,感觉不到此处有闲杂人等后,梁发便放心大胆推演起来。 梁发将雄霸施展过的三绝招式依葫芦画瓢地翻来覆去施展,很快,如同修炼火焰刀至境界高深时那样,肉眼可见的异象出现在梁发周身。 梁发施展天霜拳残招时,他的周身会凝结出霜雪气息,但光用肉眼去看的话,会觉那气息比之雄霸当日挥拳裹挟的,要稍逊一筹。 而当梁发施展排云掌残招时,却不似雄霸那样能轰出云海状掌劲,准确来说……梁发轰出的不是巨浪般白云,而是阴森厚重的重重乌云……并且那绵密云层间隐约有雷声嗡鸣,电光闪烁! 梁发心念再转,卸去排云掌残招,转而朝空中踢出风神腿残招,正是那记“风中劲草”,而后一股苍凉戾风自梁发靴底直冲天际,升腾有十数米高后方才消弭无踪。 (还没完……还差了什么……) 梁发思索此处,忽地福至心灵,左掌作掌刀,右手并拢剑指,施展出刀狂剑痴中的一式,并引导体内火焰刀功力呼啸宣泄,登时他便将劈斩出一道十字型烈焰气劲,那气劲径直轰向河面上,飞溅起一阵气雾浪花。 五极力量·风火雷电雪! (和我当年以幼童躯体推演试练那两套癫功时的流畅感觉一模一样,只要任凭心念与思想去把躯体操纵,我自然而然就能将这些神秘力量流畅用出……) 梁发想到此处,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悉数从脑袋里赶出去。 别看他疯疯癫癫的,实则他是个大智若愚的家伙。 他从来不去纠结自己为何天生神力,以及脑海内不断涌现出来的癫功源自何方。 就像白象不会纠结自己为何有摧枯拉朽的强壮象鼻,狮虎不会纠结自己为何有制霸荒野的搏杀本能,蚂蚁不会纠结自己为何有巨兽难及的举重本领…… (既然自己生来就不同寻常,那昂首阔步踏上不同寻常的人生路便是!) (与其想那么多“打哪来、到哪出”的无解问题,不如多喝几壶好酒,多吃几道好菜,多交几个好友……) 梁发到底才十三岁,加之痴心练武,对男女之事还懵懵懂懂,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么多,完全没想到多泡几个漂亮妹妹…… 试了试自己新获得的神秘力量后,梁发就心满意足地溜了回去踏实挺尸。 一夜无梦。 翌日,提着大量药物的岳不群和宁中则,在看到活蹦乱跳的梁发帮渔家男主人于岳修缮渔具后一齐目瞪口呆,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夫人,我现在越发觉得当年将发儿带上山去是我毕生做的第二对决策。”岳不群把手里乱七八糟的药物放到一旁,感慨说道。 “哦?那师兄平生所做第一对的决策是什么呢?是当年临危受命、果断接下掌门重责吗?”自家夫君罕有如此感性的时刻,宁中则忍不住打趣调侃。 “第一对的决策,自然是娶师妹你为妻。”岳不群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一张老脸却是半点也不红,其脸皮厚度可见一斑。 岳不群那位戳在一旁在忙活修缮渔具的知己好友,渔家男主人于岳,是个早早就丧妻的鳏夫;岳不群在他地盘上如此臊皮,让他气得有些压根发痒,异乎常人强壮的右臂伴随着这阵气发也是猛地发力,一个不慎就将渔网撕破了。 于岳的失态被同为中年老光棍的成不忧看在眼里,而后成不忧耸了耸肩,心里闪过一丝杂念。 (啧,真是好肉麻的两公婆……还好只是我师兄师姐,不是我亲兄嫂,否则便样衰了。) 既然自家好徒儿半点屁事也没有,岳不群夫妇悬着的心便松了下来,在令狐冲、梁发两个小辈非常懂事的主动请缨后,于岳乐呵呵地停下手上忙活,和岳不群夫妇以及成不忧围坐到一块开始扒拉起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梁发手上娴熟干活,耳朵却不老实,一个劲偷听长辈们的对话,从对话当中梁发得于岳曾是个非常厉害的铸剑师,也正是因为这一身份,岳不群夫妇才会与于岳相识;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于岳离开了大城市,带着独生女于楚楚返回了家乡。 于岳返乡的决心十分坚决,他连铸剑师吃饭的那套家伙事都没带,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全丢在了城里,返回家乡后他就以打渔摆渡为生……从老岳对于岳的态度,梁发推断以于岳当年的铸造本事,要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这个鳏夫现在却这般甘于清贫,现在是在心理层面上遇上了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导致五十岁还不到就心灰意懒。 于岳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岳不群夫妇膝下也只有独生女,双方聊起育儿心得来也是滔滔不绝……甚至聊得兴起后,上了头的老岳与于岳不由分说,硬是让于楚楚拜了令狐冲与梁发作结义大哥、二哥。 老岳的意思很明显:你老于现在落魄了,而我老岳却是伴随着华山崛起越来越发达,咱们哥俩相识多年,知道你的臭脾气肯定是劝你不动,所以老岳我索性让手底下最疼爱的徒弟认了你独女作义妹,这样待到你百年过后,你老于家嫁出去的闺女还能有大舅哥、二舅哥帮衬着。 在于岳家逗留两日后,华山派一行人终于要打道回府,临走前宁中则给于楚楚买了许多吃穿用度事物,才屁点大的于楚楚两眼哭得通红目送宁中则离去。 但没走出多远,华山派一行人的队伍再度分开;令狐冲表示想北上历练,此前他去得最北的地方不过就是京城,这一次令狐冲想去更北的地方瞧瞧看看。 梁发也表示有要事要办——他准备去中华阁找无名踪迹,无论如何,步惊云那种几乎具备无限潜力的武道天才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表面上看梁发是要为华山派增添新的生力军,实际上是梁发隐约担忧等自己完全成年后恐怕会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可太寂寞了,所以梁发准备提前给自己培养几个好对手。 老岳自然不知道梁发的龌蹉心思,听闻梁发是去找一位武道天才,并准备将其忽悠加入华山,老岳眉开眼笑地批准了梁发长假。 得到老岳批假的梁发宛若脱缰野马,他将五极力量中的“风”之力量运转到极致,飞一般往中华阁去了。 第26章 莫名剑法·悲痛莫名 梁发在前两年,频繁以各种假身份下山游荡时,没少听闻过中华阁的鼎鼎大名。 但当梁发真的寻觅到那中华阁时,不由得哑然失笑——对比起雄霸所建富丽堂皇的“天下第一楼”,中华阁完全就是一间最寻常不过的市井小茶坊。 不过也只是外观像小茶坊,中华阁实际上不卖茶水或茶叶;这里的主营业务是卖消息,副业是卖字画……卖相当抽象的字画。 梁发虽然粗鄙,但到底是正儿八经拜了老岳做师父,且常出入华山藏经阁中,所以他便不是那种斗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以梁发的文化水平,去看待中华阁里那些被挂出来的可卖展品,第一感觉就是抽象。 “这字写得还不如陆猴儿的狗爬……卖二十两银子?”梁发矗立在一幅由未知字体书成的《满江红》前观摩了约摸十秒,而后很不给面子地大声哔哔道。 中华阁的三个管事稳坐不动,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们直接装作没听到梁发大声哔哔。 但梁发却不消停,他就是来这儿找事……哦不对,他就是来这儿找人。 所以当他大声哔哔完后,他便大步流星走到管事们的长桌前,毫不客气地坐下:“三位,打听个人。” “……找谁?”三个管事互相看了看,最后由年龄最小的那个不情不愿地跟眼前莽汉开口搭话。 “天剑无名。” “寻仇?报恩?拜师?切磋?求签名?” “抢徒弟。” “嗯……”梁发无比新鲜的回答出乎管事们意料,管事们又是互相看了看彼此,最后还是那个年龄最小的管事从长桌底下抽出一个信封,并将其递送给梁发:“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无名还会在那儿住两个月。” “多谢,多少钱?” “白送,不要钱。” “行,走了!有缘再会!”梁发扬了扬手,不多废话,转身离去。 出了中华阁后,梁发拆开信封,里面是用小半张羊皮纸绘制的简陋地图,梁发顺着地图赶了两天路,终于找到一处种满竹子的穷山僻壤。 “三层高的竹屋……在哪呢?”梁发边嘀咕着边四下张望,他的目力虽比之西北地界的青羌族、党项族神射手都来得强,但一时间入目所见也都是竹子,愣是瞧不见半座竹屋。 没办法,梁发只得将自身气势散发出去,去感知、探查周遭可能存在的高手或强者,直接找人,而不再执着于去找特定建筑物。 很快梁发探查到两股气势,一股很熟悉,是步惊云身上那股惊人的“嗔”和“怒”,另一股“正”有些像是无名,但那股“正”不够无名“正”得彻底,也远不及无名浩瀚悠长。 如果说无名的气势在梁发感应来,就宛若正午时分的灼灼烈日在炙烤世间一切污浊龌蹉,那此时这一股疑似传承自无名的气势,只不过是晨曦时的几缕日光罢了。 光而不烈,柔而不弱? 走极端的癫佬梁发,字典里却没有那样的形容词,他只觉得这股气势羸弱不堪。 顺应着自己的感应,梁发很快找到了那两个散发独特气势的人,不是大人,是两个手执木剑的孩童。 一个是步惊云,另一个是相貌上与无名完全不像,但衣品却近乎复刻的不知名小孩。 “剑晨,我便用霍家剑法战你。”步惊云说罢,完全不待剑晨回话,便挺剑直攻。 那剑晨也不答话,微微一笑,用出一套梁发从未见过的剑法从容拆解步惊云的攻势。 (这霍家剑法的剑意中正平和,隐约有一股浩然正气,与我之前所创的辟邪七剑有不少共通之处……这剑法并不弱,但却并不符合步惊云的本心本性。) (所以步惊云会败,会他妈的惨败!) 两个孩童的比剑看得梁发连连摇头,更是在心中直接断定了战局走向。 战局发展和梁发的推测差不多,十个回合后,步惊云的进攻已经羸弱无力,二十个回合后,剑晨反压制着步惊云在打。 三十回合后步惊云被剑晨彻底碾压,只有招架之力,全无反击之功;此时梁发也感受到天剑无名的那股强大气势正在靠近,这使得梁发终于打起了点精神。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无名算是步惊云的临时监护人,梁发要把步惊云诓骗回……呸,把步惊云带回华山培养成才,无论如何是绕不过无名的。 (谈得成就谈,谈不拢就打!) 收获了新癫功“五极力量”后,梁发此时的自信心无比充沛,他自信若以现在的状态回去找雄霸再打一场,只出八成功力就能把那个老狗驴摁在地上打到满地找牙。 (根据气势对比,无名应该比雄霸还强上一截,但也不会强出太多……八成功力我能与其战平,九成功力我就能战胜!) “你们两……”无名从竹林中现身,他恰恰是发现了梁发那股癫狂气势才找过来的,却不料一过来就看到两个孩童持木剑相斗的一幕。 好在两个孩童斗得也比较克制,一直都是斗技不斗力,脸上身上没半点伤痕,只是在比试双方剑法造诣高低而已。 步惊云已陷入到几乎无法挽回的败局,但伴随无名到场,步惊云一直无比平静的双眸忽地猛然缩紧,下一刻,步惊云改换剑势,硬生生撤去那霍家剑法不用,拧身换步,翻腕出剑。 “悲痛莫名!”无名大惊之下猛地将步惊云施出的招式名喊出。 是的,悲痛莫名! 莫名剑法·悲痛莫名! 步惊云刹那间改换施展的剑法,就是无名自创的莫名剑法,先前剑晨所施展的、将霍家剑法稳稳压制的,也是这一套剑法! 步惊云施出悲痛莫名连无名都被震惊到,那和他放对只抽的剑晨又怎能不惊骇了? 剑晨便他妈的万分惊骇呀! 而在这万分惊骇下,剑晨一时间竟丧失了与步惊云对攻的勇气,本能般地使出了莫名剑法中的第五式“隐姓埋名”,这是一式守招,但在防守之余仍留有反击余地…… 生疏的莫名剑法对上熟练的莫名剑法,谁胜谁败? 步惊云胜! 剑晨的木剑被步惊云一剑挑飞,下一刻,步惊云的木剑更是横亘在剑晨喉头! 那对无比深邃的浓黑眼眸在一瞬间闪烁过悲伤与杀意,但也只是一闪即逝,很快,步惊云的眼眸又恢复了平静,一如当初梁发在霍家庄初见时的那样。 “……我败了?”剑晨呆滞的目光看向落地木剑,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是,你败了。”无名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分别拍了拍步惊云和剑晨的脑袋,而直到无名宣布剑晨落败,步惊云才将横亘在剑晨喉头的木剑撤了下来。 “我打赢剑晨了,现在我够资格做你徒弟了吗?”步惊云抬头,与无名四目相对。 “……” 沉默,良久的沉默。 梁发也难得识趣不说话不发癫,他也想看无名会怎么回答步惊云。 和他当日所料不错,无名虽带走步惊云,并悉心为步惊云治愈了所有伤势,但无名却没正儿八经教导步惊云练功。 步惊云身上那股子嗔怒,和无名的那股浩然正气完全就是格格不入……若无名是个庸俗剑手,可能会不过大脑直接开始教导步惊云,偏偏无名是个超强的剑手……是他妈的武林神话,是他妈的“天剑”! 能被称作天剑,无名自然知道剑意比剑招更重要,所以无名一直在犹豫是否要教导步惊云,若他真的出手教导,步惊云自然会在他教导下飞速成长,但被他带得追随他自己剑意、严重偏离了本心的步惊云,此生怕是难以登上巅峰了…… “惊云,你跟着我学剑,仅仅只是为了报父仇吗?”无名用问题回答了步惊云的问题。 “是!我不想骗您。”步惊云点头,斩钉截铁答道。 “唉!”无名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步惊云的头,而后他伸出手,指向梁发:“我无法教导你,你去追随那个家伙吧,他或许只需要短短几年,就能将你锤炼到仅凭一己之力就可报仇雪恨的程度。” 步惊云扭头看向梁发,他记得梁发。 那一日梁发随随便便一拳就打死了烈焰双怪中的小怪,而梁发这一次杀戮行为落在步惊云的眼里,也是有恩于他的。 因为他的养父霍步天就是死在烈焰双怪联手合攻之下。 杀父仇人烈焰双怪都已死了,但步惊云清楚,驱使烈焰双怪到霍家庄展开屠杀的雄霸也是他杀父仇人。 “您……愿意教导我吗?”步惊云看向梁发的双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很难想象会有孩童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的恩人。 “不仅我会教你,我还会拉上一个隐世多年的老怪物教你,保你三五年就把雄霸吊起来锤!”梁发说着将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响:“你可以跟无名前辈求证!别看他常年隐居,消息可是灵通得很……无名前辈,前些日子我华山梁发大闹天下会的事,应该已传到您这儿了吧?” “十三岁就敢大闹天下会,杀人无数后还跟雄霸战了个旗鼓相当,最终还全身而退……”无名眯起眼,用平静的语调叙说出了梁发所干好事:“论天赋资质,我和我兄长恐都不及你。” “梁发,惊云就交付给你吧,希望你能继续在正道坦途上行走……” 无名话只说了一半,剩余半句话他咽下去了。 因为无名认为梁发看着粗鄙鲁莽,实则却是大智若愚,剩余那半句话他无名即便不说,梁发也能领会到。 “哈哈!无名前辈,华山派从前是西北地界正道魁首,现在也还是,以后都会是。” 梁发的确大智若愚,他猜到了无名没有说的话是什么,所以他极其难得的,对着无名显露真心一笑。 第27章 太行山下 梁发将步惊云带回了华山。 风清扬见猎心喜,意欲将步惊云收为关门弟子,但岳不群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认为此举不妥。 步惊云若是真算作了老人家弟子,那么毫无疑问他在华山直接超级加辈……这种事情可不是岳不群想看到的,毕竟岳不群已经钦点了令狐冲做下一任掌门了。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一个比令狐冲更年轻、但辈分却高出许多的小师叔,对于华山派的内部稳定恐有些许影响。 经过一番步惊云本人并不知晓的扯皮后,风老作出让步,同意步惊云拜入岳不群门下,但实际在武功教学方面由梁发代师传功,风老也会从旁提点,岳不群主要负责教导步惊云武道之外的其它杂学。 虽然步惊云今年只有七岁,但考虑步惊云七岁就能施展出莫名剑法,故梁发在和风清扬讨论至深夜后,协力制定了步惊云的训练计划。 步惊云此前习练霍家剑法时候,配套的内功心法只是最基础不过的《吐纳心法》——这种烂大街的东西别说是小门小派,就是乡野间专门培养走镖趟子手的普通拳馆、武馆都有传授。 这种烂大街的玩意步惊云便不再需要去练习了,梁发直接花了一整天教会步惊云整套“混元掌”,从今往后步惊云只要打混元掌,就能在修习掌法的同时自然而然将混元功提升上去。 梁发在天下会的恐怖表现已证实了动静结合练功,才是最高效的,所以步惊云光“动”不行,还必须“静”——风清扬直接手把手教导步惊云修习比《吐纳心法》高出数个档次的《华山心法》。 光练内功与拳脚外功自然不够,步惊云能施出那招悲痛莫名,说明他是天生的练剑奇才;小家伙为了报父仇很是老实,没玩心机耍心眼,他坦然告诉自家太师叔、三师兄自己除了打小练的霍家剑法和偷学来的一式悲痛莫名外其它啥也不会。 一张白纸最好描,经过深思熟虑,风清扬决定不传授步惊云任何华山派剑法夯实基础,而是直接拿出一套几乎已绝迹于江湖的剑法,对步惊云倾囊相授…… 那套剑法叫做“玄铁剑法”…… 独特的培养路线自然需要独特的配套器械,步惊云没有像外门弟子那般被分配到普通木剑,也没有像其他内门弟子那样人手一柄标准制式精铁长剑。 梁发直接用屠狗刀削了一柄重六斤多、外观制式完全参照宰鸡剑来但是缩小了几号的特款木剑供步惊云使用。 给步惊云削完剑后,仍处于假期内的梁发却是难得安心呆在山上,将一连多天的收获仔细打磨半月有余后,才在令狐冲归来后复又下山去了。 这半月内华山派可谓宾客云集,江湖上各种乱七八糟大小势力都派遣了擅长交际的门人到华山走访,原因无他——梁发之前在天下会闹得太厉害、太吸引全江湖眼球了。 华山派那子虚乌有的“神打”功夫更是被各方面势力觊觎上了,但“神打”虽是梁发随口胡诌出来的东西,风清扬这个老怪物却是实打实还健在的,因此各方面势力虽然对华山派动了歪心思,但短时间内敢将歪心思付诸于行动的还真没有。 梁发半月余都在打磨自己,偶有闲暇时间则会像往常一样提点看得入眼的师兄弟姐妹,除此之外梁发完全闭门谢客,不参与任何交际场合,他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给那根本子虚乌有的“神打”功夫笼罩上一层更神秘的光环。 但同时也有不少流言蜚语在江湖上传播起来,这些流言核心点就一个:梁发在那一日被山门长辈护着退走后,其实就暴死在回华山的路上了…… “师弟,你真准备这样子出门?” 华山脚下,令狐冲看着当自己面施展了缩骨功、将身量强行缩成与他差不多水平的梁发,感觉一阵阵莫名滑稽。 “现在不是有人在散播谣言,说我已死了嘛,那索性就让谣言传播久一些。” 梁发耸了耸肩,朝自家师兄挥了挥手,便转过身去将五极力量中的“风”运转到极致。 (太师叔自己学艺不精还怪中原缩骨功不正宗……说什么要出了南洋才能学到正宗缩骨功,扯淡!) (对了,我也该给自己找匹坐骑才是……老这样赤脚跑路,以后没准会被冠上个什么“赤脚大仙”的难听诨号……) 梁发边脚下生风狂奔,边在脑中暗自思索不知所谓的事情。 他这一趟准备去往北方,令狐冲回山后描述那些与西北、中原、南方都迥然不同的人文风貌使梁发极感兴趣,探索欲暴增、狂增、劲增至根本控制不住。 梁发癫劲上头,只因怕被旁人瞧见起个什么“赤脚大仙”之类的难听诨号,便就规划了一条相当非主流的行军路线,他绕开一路上所有的城镇关隘,只在荒郊野岭里不断翻山越岭…… 这一日,梁发翻过太行山山脉,在即将进入河北地界时,梁发于一片荒郊野岭中忽地感受到六股不弱气息。 这个所谓不弱气息,大致就相当于梁发初见岳不群的时候,岳不群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前方有六个实力与两年前岳不群持平的家伙。 岳不群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哪怕是两年前。 要知道,有许多明显弱于岳不群的家伙都敢于在江湖上各自开宗立派,且行事嚣张跋扈程度就远超过恪守“君子剑”人设的岳不群。 最典型的一个,就是在江湖上风评不佳的青城派现任掌门余沧海。 六个实力持平两年前岳不群的家伙,这种水准的角色扎堆出现之阵仗可不多见,梁发一时好奇加快步伐追赶上去,接着就见到无比滑稽荒诞的一幕。 只见六个奇形怪状、面容实在丑陋的中老年男人,在气势汹汹地追赶一个身穿官服、系有猩红色披风的健硕青年,而那健硕青年则完全无视了身后六个追兵,自己也在气势汹汹地追赶另外两个壮硕如熊瞎子的异族人士。 那两个异族人士身量相貌出奇相似,但皮肤却是一个无比白皙,一个无比黝黑,赫然一对颇具喜感的黑白双煞…… “他妈的铁手!你别追我们兄弟啦!你追上我们又能如何?哪怕我们现在束手就擒,你也没时间拷走我们缉拿归案……桃谷六仙铁了心活撕你呢!”肤白的那个异族人士边跑边喘气大喊道。 “对极!铁手,你他妈别一门心思公干、公干的了!你不如和我们兄弟临时合作、协力打退那六个疯子再说!”肤黑的那个异族人士同样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即便是肺管子都快跑炸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支撑着他边跑边喊话。 “合作?我合作你们个死人头!道上混的谁他妈不知道你们黑熊白熊名为胞兄弟,实为龙阳佬……我铁手今天就是死在这也绝不会和你们黑白双基搅一起去!” 铁手说到此处,话锋忽地一转:“退一步说,哪怕老子拼着名声不要跟你俩合作,我们仨多半也不是桃谷六仙对手……所以这种时候我其实只要跑得比你们快就行了。” 铁手说罢,忽地改变行进方向,一个左转就要往别处跑去。 “他妈的,有道理啊,白熊,分开跑!”黑熊说罢,一个右边,也跑开了。 “他妈的负心汉,说什么一辈子缠缠绵绵,眨眼就把老子丢下了!”白熊破口大骂,而后无奈地继续朝着前方狂奔。 “哈哈哈!三个蠢蛋,连人多力量大的道理都不懂……兄弟们,我们兵分三路继续追赶!”桃谷六仙中最为年长的那个家伙大笑一声后发号施令,而后剩下五个奇形怪状家伙应和一声,两个结成一小队,瞬息之间就分散出三队朝三个不同方向追赶。 “又碰到江湖仇杀了……等等,那货就是铁手?看上去比画像里样衰太多了吧……”梁发站在原地想了不到半秒,嘀咕一句后拔腿就往铁手逃窜的那个方向赶去。 别管铁手真人长得有多样衰,梁发小时候长大那个村子可是欠过铁手人情的,就冲着这点,别说铁手是个美名遍天下的正道标杆人物,哪怕铁手是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梁发也会去搭救。 当然,如果铁手是大魔头的话,那么梁发作为一介癫佬,肯定是会在搭救完了对方之后,再顺手把对方以最少痛苦的手法顺带屠掉…… 所幸铁手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正道标杆人物,生平经历可以胡编乱造,“气势”却掺不得半点假。 铁手身上那股气势,“正”得几乎与无名没有二致,只不过因为武功差了无名几个层次,远不够无名所散发出那般浩大而已。 “铁二哥莫慌,执刀人吴天德特来助你!” 梁发边跑边喊了一嗓子,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注册了执刀人的假身份。 第28章 山海关外 “吴天德?凌迟一刀仙、狂歌戮群寇的那个吴天德?” 铁手闻言又惊又喜,而后他便忍不住扭头往后看去,但当他看到来援之人身量并不分外高大、脸庞也并不漆黑如锅底后,面上顿时就生出失望与不忍的神色。 “吴天德”可是在泉州府正儿八经注册了执刀人,领了号牌、且留有指纹和肖像画登记在册的事业编人员,铁手更是亲自翻看过“吴天德”的档案。 来援之人不是“吴天德”本人,这是铁手失望的原因。 而之所以铁手面上还流露出不忍神色,是他怕出手相助的江湖同道没救到人、反而把自己性命也搭上。 “兄弟,你的心意我谢过了!但这桃谷六仙是六个喜欢手撕活人的变态狂徒,虽大部分时间他们是集体行凶,但他们每一个的武功修为也都强悍非常,你可莫要搅这趟浑水了!铁某有的是办法自保!” 铁手虽嘴上叫的响,但说话时也带上了喘息和咳嗽,并且跑动间可以看到他的腿脚并不怎么利索,甚至身体都在打颤;这种表现要么是跑得太累体力不支,要么就是原本身上就带了伤。 “手撕活人?老子好像还没玩过那种花活呢?” 梁发根本不在意铁手的好心劝阻,将“风”之力量运转到极致后,梁发就朝铁手身后两个追兵中较瘦弱的那个猛地挥出一爪! “直娘贼,敢偷袭你桃干仙爷爷!”桃干仙感到劲风自脑后袭来,不敢怠慢,叫骂一声后,他停下脚步、拧身回以一记狠爪猛袭梁发喉头,要与梁发来个以伤换伤! 下一刻,极擅爪法的桃干仙后发先至,干枯削瘦的五指扣在了梁发的喉头,但却无法将手指戳破肌肤、戳进喉管,一股诡异无比的霜寒气,将桃干仙的五指牢牢冻僵住了! 还未等桃干仙想明白瞬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发的恐怖一爪就结结实实落了下去,将桃干仙整只右臂连同肩背上的大片皮肉如撕烤鸡翼般撕去! “哇!啊啊啊啊啊!”桃干仙惨叫一声,本能发出求援:“弟,救我呀!” “他妈的恶贼,吃我桃叶仙一腿!”桃叶仙听到自家哥哥惨叫,心神大震,扭头过来就看见桃干仙的凄惨一幕,紧跟着他就双目赤红,暴吼一声腾空跃起朝梁发重力扫踢。 可惜桃叶仙自认为无比俊逸潇洒、攻敌之必救的一招,落在梁发眼里却是迟缓无比、破绽百出…… 梁发直接伸手抓住了桃叶仙的一只腿,而后恶狠狠地来了个教科书般标准的接腿摔将其掼摔到地上,若换做平时,梁发会一记足球踢直接踢爆桃叶仙的死人头,但眼下梁发想要尝试新的花活,自是不会故技重施…… 所以梁发俯下身子,再探出手,彻底抓握住桃叶仙的两个脚踝,紧接着,梁发发力猛撕! 桃叶仙如同一只德州扒鸡般被梁发粗暴撕开了! “哇!呱!弟吔!”桃干仙哀痛大嚎,嚎得连音也破了,紧接着他也双目赤红,挥动仅剩的一只胳膊冲上来要与梁发拼命,梁发咧嘴狞笑,轻松挡下桃干仙没头没脑的攻势。 紧跟着梁发一手摁住桃干仙肩头,一手伸手捉住了桃干仙的腰……这个诡异动作有些基,但梁发却绝不是基,他下一步动作也切实证明了他梁发是一个相当正直的棒小伙! 和把桃叶仙呈左右两半均匀撕开不同,梁发这一次将桃干仙撕成了不规则的上下两半,截断面从腰眼处倾斜上移到腋窝。 “好强的膂力与内劲……”目睹了这场一边倒屠杀的铁手叹为观止,这一瞬间铁手感觉自己过去引以为豪的过人膂力在“吴天德”面前狗屁不是。 “一般一般,西北第三。”梁发满头满身都是血污,他仔细抹了几下脸,排除掉开口说话时不慎吞入人类血肉的风险后才对铁手一个拱手,很是虚伪地客套谦词道。 “不知铁二哥缘何如此狼狈,被六个滥杀恶徒没命追?” “此事说来有些恶心。”铁手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近日来的记忆片段,不由得一阵反胃干呕,将不适感压下去,铁手盘膝坐下,边调整内息边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梁发。 原来先前被铁手追捕的那对死基佬黑熊、白熊,就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漠北双煞”。 这漠北双煞是三年前在漠北闯出恶名的老牌黑道狠角,他们不经营组织什么黑恶势力,一直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然后犯下各种令人发指的凶案,最变态的是这漠北双煞不仅杀人如麻,还经常在杀人之后将死者生吞活剥! 这漠北双煞,赫然是一对嗜食人肉的变态恶徒! 这对变态恶徒在刑部早就堆叠了大量卷宗,近些日子,四大名捕之三的追命,发现了漠北双煞的精确行踪,本该是由追命将线索追踪到底,但临出发时京城生出些许变故,追命无法抽身缉捕漠北双煞,便飞鸽传信给四大名捕之二的铁手告知相关线索。 铁手才刚在沧州老家休假没几天,就接到师弟飞鸽传信,嫉恶如仇的他立即把假期抛诸脑后自发加班起来。 而有追命提供的线索,即使铁手在四大名捕中并不以轻功身法闻名,却依然是在极短时间内找到了不知为何于清河县出没的漠北双煞,并对其展开追击。 铁手对漠北双煞的追击其实没持续多长时间,但荒唐的是……在这一趟你追我赶、边跑边打的缉凶过程中,铁手和漠北双煞途经了桃谷六仙的农垦自留地,将桃谷六仙所种下的那些桃树苗一通乱踩、踩死了大半…… 这桃谷六仙各个都不是好东西,凶恶比之嗜食人头的漠北双煞毫不逊色……漠北双煞喜欢行凶后食人,桃谷六仙则喜欢在行凶后将被扯成数条数块的残骸丢到田间地头给农作物施肥…… 漠北双煞的武功修为,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不溜层次,两个加一块是明显打不过铁手的,但消极避战、狼狈逃窜起来却需要铁手花费大力气去拿下;而桃谷六仙每一个都能单独和铁手战个旗鼓相当,六个齐上铁手是绝对抵挡不住…… 综上所述,梁发最终就看到了那滑稽荒唐的一幕。 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梁发表示除恶务尽,既然事情被他撞见,他就要管到底——他决定义务帮铁手缉拿漠北双煞归案。 如此强援加入,铁手岂有回绝道理,一点也不扭捏地接受梁发渡来浑厚内力后,铁手再次调息几下,顿觉自己神采奕奕,被桃谷六仙围攻时所受内伤痊愈大半,至于那些许皮外伤更是不值一提。 兵贵神速,行政编官差和事业编官差不再耽搁,朝着先前的方向转进追赶,一炷香功夫后,梁发活撕了桃根仙与桃花仙,铁手施展出精湛擒拿功夫,生擒了白熊。 一个时辰后,桃谷六仙的最后两仙被梁发冷酷活撕,黑熊也遭铁手生擒。 “贤弟不如与我一齐到京城?愚兄可还在假期里,将这两个凶徒移交大理寺后,愚兄大可带你在京城好好玩耍一番。”将黑熊与白熊的周身要穴点住后,铁手热情地邀请梁发去往京城游玩。 “谢过兄长美意,但眼下小弟有要事在身,需出关去办;待小弟自关外回来后,若还有闲暇,必定登门拜访兄长。”梁发朝铁手一拱手,他素来癫狂粗鄙,极难得能看见他对人这么礼貌。 梁发此时的表现自然不是没有缘由,铁手早在多年前就成名,还未加入四大神捕时,铁手就曾将梁发老家县城里的一条蛀虫拉下官位。 那一年关外闹兵灾,上头下令临时加征赋税,如若不是铁手办案办得够快、够绝情,以那条蛀虫过往横征暴敛、胡作非为的得行,彼时只有三岁多大、狗屁力量没有的孤儿梁发很可能就吃不上那百家饭、活活饿死在旮沓村了。 所以铁手实际上是梁发的救命恩人! 大恩不言谢,通过村民的口口相传,梁发早就把铁手这个素未谋面的恩人铭刻在心里;他一直想等自己足够厉害后去报答恩人,却不料今时今日他在机缘巧合就遇到了这名恩人。 梁发不是那种市恩小人,他可不认为这一次出手相助就足够让铁手与他两清,所以梁发决定先以“吴天德”的假身份给铁手一些实打实好东西。 这还不算完,后续若有机缘再见,梁发还会继续无条件塞给铁手好东西——前提是铁手能一直保持本心,一直做那个嫉恶如仇、为民除害的名捕豪侠。 “兄长,小弟看你上三路的本事相当不俗,放在江湖上也完全够开宗立派……但你下三路的本事比之上三路就差了不少火候。”梁发说罢,忽地迅捷出手,将黑熊白熊的凶恶招子尽数戳瞎。 “小弟近日来从一式腿法残招上领悟出一套步法,如兄长不嫌弃,可观小弟演练那式腿法残招以及小弟自创步法来取长补短。” 梁发说罢,不等铁手说出推辞就自顾自开始演练起那式“风中劲草”,还有他以风清扬惯用那套轻功身法作基础、糅合“风”之力量运转法门补充灵感而自创出的一套轻功身法。 “好腿招!好轻功!”铁手与四大名捕其余三位同僚交情匪浅,闲暇时候少不了切磋,四大名捕中最为年长的追命恰恰最擅腿法轻功,所以铁手一眼就看出梁发所授绝不是那种烂大街货。 “贤弟,如此腿招轻功,可有命名?” “腿招名为‘风中劲草’!轻功名为‘含笑三步颠’!”梁发说了句实话,而后又开始随口胡诌。 “含笑……三步颠?噗……”铁手噗嗤一笑,只觉得自己新结识这位兄弟好生幽默。 含笑三步颠是江湖上有名的害人毒药,用其命名一套品级不俗的新创轻功身法,这种行为倒是挺个性十足,挺……癫的。 “兄长可记下了?需要小弟多演练几遍吗?” “哈哈!贤弟,你这就小看愚兄的学武天资了。” 铁手笑了一声,而后他便将风中劲草与含笑三步颠也演练了一遍给梁发看,腿招上来说完全得了其形,招意却不够通透,只得了至多六成;至于含笑三步颠这套轻功身法,铁手却只看一遍就掌握了八成。 这种程度的学武天赋,比起步惊云自是差了几个层次,但离令狐冲却不远了;并且刨除掉令狐冲、梁发、步惊云这仨后,其余华山派内门弟子拍马都追赶不上铁手的学武天赋。 “兄长天资卓越,是小弟多嘴了,你我兄弟有缘再见!”梁发也不婆妈,对着铁手再施一礼,便转身离去。 “贤弟!一路顺风!”梁发不发癫时完全就是个气概慷慨豪迈的北派侠士,铁手心中对新结识朋友离开如此之快有些遗憾,但他也不是婆妈之人,挥手对着梁发那在荒山野岭上也健步如飞的矫健背影呐喊祝福后,铁手拖拽过瞎了的漠北双煞,往官道大路走去。 作别铁手之后,梁发再没遇上什么他能看入眼的人物,加之此次下山他没带屠狗刀和宰鸡剑,只带了一个布包袱装另一套换洗衣物,因此梁发行进飞快。 多日后,蓬头垢面如同野人一般的梁发,自一处断崖峭壁上探出大半个脑袋,而后就见他双手一撑,一个起落,翻身站到了险峻崖口之上。 梁发歪头回望,身后是重兵把守、关门戒严的山海关。 他已来到山海关外,踏入化外蛮夷地界。 第29章 雪中癫人行 梁发一直信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华阴府与西安府的那些个官商大儒,总是将汉人之外的异族人形容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一肚子坏水,仿佛他们打娘胎里出来就爱干坏事一般。 虽然本朝确是那位手握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的凤阳人反抗暴元后建起来的,但梁发早早就在华山藏经阁里发现各路义军反暴元时,除去凤阳人率的那支,其它义军好像在成军后坏事干得不比蒙古人少。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梁发那时初上华山才两个月,就第一次以假身份下山游历去了,当时他一头就钻进了青羌人的地盘。 在那蛮夷之地生活半月有余后,梁发发现青羌人里压根没有那么多劫道杀人的坏种,大部分青羌人都是普通游牧民,只有一小撮天生坏种勾连汉人群体里那些个天生坏种集结成马帮在地方上作乱。 后来梁发还去过党项人地盘,那些大夏帝国的遗民精神面貌与青羌人差不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们已没什么狗屁复国愿景,完全将民族传统抛弃给自己起汉名、学汉话伪装成纯汉人的大有人在。 但是西北地界那些个异族,都是被剥夺了祖辈居住之地、驱赶到各地飘零的战败者,这些东西落魄时大部分都表现得很是安分老实……可关外的异族又不同了,关外那些异族可正处于兵强马壮的兴旺时候。 梁发此次远行,一路上令狐冲所说的那些北地人文风貌已是尽收眼底,但他心血来潮,性子上来便就跑到了令狐冲都未踏出过的关外地界。 他要去瞧瞧关外的女真建金部族是个什么模样,瞧瞧这片土地上的普通民众是什么样精神面貌。 和那些勾连汉人坏种、集结成大小马帮聚啸山林滋扰地方的青羌人、党项人不同,如果说青羌人党项人只是地方上的鳞藓小芥,女真建金部族便绝对是当今朝廷的心腹大患。 梁发永远不会忘记旮沓村那些父老乡亲好几次被那加征北饷逼迫到何种惨况。 少年人的时间总是消逝很快,梁发在关外一呆就是数月,此时关内的中原大地尚在秋收时节,放眼过去一片灿金麦香;关外却已是大雪飘扬、寒风凛冽了。 梁发初到关外时脚上连鞋都没,头发结块衣着褴褛,活像个邋遢乞丐;而现在他一身女真部族猎人打扮,头戴瓦楞帽子,身穿圆袖皮袄,脚底踏着硬皮猎靴,背一壶羽箭,挎一张硬弓,张口便是流利女真话。 梁发没有固定呆在单独某个女真小部落里做社会实践,他穿梭游荡了好几个女真大小部落,把自己都变得像一个纯种女真人后,梁发下了定论:关外的女真人确实比西北地界的青羌人、党项人危险数倍。 但这危险不是因为女真人个个天生坏种,个个天生仇视汉人,脑子里只有打进关内、南下劫掠;而是因为有位高权重的女真人坏种在给治下那些普通民众洗脑,利用民族情绪将一个个正常人煽动成好战分子。 “……这些蛮夷哪有出过什么他妈的英雄伟人、英明领袖,不过一个又一个强人独夫将自己个人的意愿强加到治下民众脑中,驱使治下民众给自己卖命牺牲罢了。” “如果这世界的运转逻辑,就是足够强的强人独夫可以强碱、勿入所有弱者的意志,那怕是迟早有天会出现个无敌大贱人,将整个洪荒宇宙都彻底蹂躏得不成模样……嗯,没准老子将来就会变成那贱人。” 梁发一边牵过自己在关外寻觅到的一匹好马,翻身跨坐到坐骑上,一边用汉话大发感慨。 这一日,梁发是受到某位部落酋长的邀请参加酒宴;席间那部落酋长多次露骨招揽梁发,梁发很不给面子地几次拒绝,而后更是滴酒不沾,胡乱吃了几口肉后就直言没心情玩了,要离开此地。 梁发如此不给面子,那酋长却不敢发作,因为化名“阿骨打”的梁发武力之强横早就在关外散播开来……只是那酋长不知道,梁发所说“离开此地”不是离开他的部落,而是要回关内去了。 梁发胯下这匹好马唤作乌云嘶风兽,其品相透体黝黑,不带一丝杂毛,身躯高大健硕,四肢强健有力,撒欢奔跑开来的速度虽比不上梁发自己赤足狂奔,性情也有些癫,但摆在马市上却绝对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这癫匹马不是梁发于马市买来的,而是他直接抢来的——他随手杀掉了一个在自己部落内连三五岁孩童都要强征为兵的疯狂酋长,而后抢了那货的宝马扬长而去。 梁发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打生下来就是癫的,这些年来他给自己的定位也是随性而为的癫人,绝不是什么他妈的救世圣人;所以他便只杀不渡,那个部落失去了狂人领袖后会否陷入内乱梁发压根撒手不管。 随性而为的癫人,骑着那匹慕强到极致的癫马在大雪中一路向南骑行,连续行进半日后,梁发正想像往常那样,直接于马背上进食饮水,忽地却察觉到一股无比暴戾癫狂的杀伐气势在路途前方爆开。 梁发有些惊诧,感应他人气势的特殊能力是他自六岁时就无师自通觉醒的,过去很多时候为了能安心睡觉、安心吃饭梁发都是将这种能力刻意压抑住,直到今年他才放松了对这项天赋本能的压抑任其发挥。 而他出道以来就从未遇到如此暴戾癫狂的杀伐气势,他自己是彻头彻尾的“癫”与“狂”,而眼下他所遇到的这个未知强人所发散出来的“癫”与“狂”都只是给“杀”作点缀陪衬而已。 “好他妈强劲的杀意气势……莫非这世上有人也懂天武杀道,且别的不练只一门心思钻研天武杀道?”梁发自言自语一句,而后勒住乌云,翻身下马。 “乌云,在这里乖乖等老子回来,若是敢乱跑,老子寻到你后绝对把你往死里揍。”梁发拍了拍乌云的大脑袋,半点怜惜也没有的喝令道。 乌云这匹癫马相当慕强,相当他妈的不知所谓、吃硬不吃软……梁发当初降服这畜生的手段就是将其揍个半死然后再医好,医好了再揍直到乌云服服帖帖肯低头驼人…… 随着武道修为的持续高歌猛进,梁发现在的天赋能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夸张,他能探查感到的“气势”已不局限于“人”身上了,只要是生命力旺盛的活物梁发都他妈能探查感应到…… 被梁发揍怕了的乌云打了个响鼻,而后颇为人性化地点了点大脑袋,跺了一下前蹄表示自己会听命行事的。 “嗯,继续保持这样的好表现,等老子回了中原就找匹漂亮小母马给你小子当媳妇。”梁发满意点头,口中说着不知所谓的癫话,而后大步朝那股狂暴气势所在位置赶过去。 没花多长时间,梁发一头撞进一个明显是由女真人建起的小村庄,只是这小村庄内已无什么活物,入目所见都是无比狰狞恐怖的残肢断骸,大雪还在不住下,却完全盖不住这小村庄内流淌成几条小河的血污。 此时梁发所能感应到的不止是那癫狂暴戾的杀伐气势,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势在与那杀伐气势碰撞,更加奇怪的是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屠宰现场中,梁发却隐约感到一股极其违和的“善”。 “他妈的,这到底搅什么了?” 梁发骂了一声,将“风”之力量催动到极致,整个人腾空跃起翻过数座碍事碍眼的屋舍,强大目力所及终于看见散发非凡气势的三人。 就见一个面容冷峻、周身邋遢、双目血红的高大男人,抡着一柄透体霜白如雪的宝刀在猛斩一个彻底毁容的丑脸汉子,那丑脸汉子手无寸铁,完全靠拳掌功夫在苦苦御敌。 而在那丑脸汉子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手无足措的小男孩,那股子“善”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聂人王!你他妈的疯了吗!竟连自己儿子都要一并杀死?”丑脸汉子边打边喊话,试图让疯魔般的聂人王恢复清醒:“可恶……没想到我鬼虎不是死在武林败类手上,而是要死在聂人王的雪饮刀下!” “哈哈哈……死、死、死,杀!”聂人王对鬼虎的喊话充耳不闻,伴随着野兽般的呼喝战吼,他手上刀招一招凶过一招,一招恶过一招! 鬼虎身上虽尚未出现致命伤痕,但却也被劈斩得皮开肉绽,大半个身子都是鲜血淋漓,若没有外来援手,恐怕鬼虎在那雪饮刀下真支撑不了几招了。 “爹!爹您醒醒啊!别再滥杀了!”面部轮廓与聂人王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却比聂人王精致漂亮无数倍的小男孩哭得一塌糊涂,哭喊几声后小男孩抹去了眼泪,却劝起了意图救下他的鬼虎。 “鬼虎叔叔,您不是我爹对手,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我娘已不要我和我爹了,家不成家,若我死在我爹刀下,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这小男孩的长相可不得了,不知道他娘该有多漂亮能将基因补强成这样,有他爹那冷峻粗犷、男子气概十足的面骨打基础,再配合那般精致漂亮的五官,怕是长大成人之后光凭相貌就能入朝为官。) 一旁的梁发看出鬼虎还能勉强支撑几招,不至于被瞬间杀死,于是他就先将身形落下,站立于一座屋舍继续观战。 边观战他脑海里还飘过了一段不知所谓的疯人思维…… “吼!荡妇诞下的孽障,便去死就好了!阻我的人,我聂人王便一并屠杀呀!”聂人王毫不顾忌自己儿子的幼小心灵会否受到伤害,口中呼喊着不知所谓的疯人疯语,聂人王挥刀往鬼虎坤部要害猛斩! 这是自下而上的一记倒斩,若是斩实,别说什么鸡飞蛋打了,恐怕鬼虎整个人都会被斩成两半! “他妈的绿头懦夫,要找荡妇出气你就他妈去找那荡妇和奸夫啊,打自己儿子算什么本事!” 梁发终于动手了,他运起天霜拳残招对着聂人王遥遥轰出一拳,拳劲裹挟着无边森冷霜气袭来,惊得已陷入疯魔的聂人王都硬生生止住刀势,反身将刀横过来硬挡梁发偷袭一拳。 “老子今天就要阻你,你能一并屠杀掉老子吗?吔屎啦你!”梁发长身暴起,以鬼魅般恐怖速度贴近到聂人王身前,将风神腿残招风中劲草融入暹罗拳法当中,一记狠辣膝撞将聂人王连人带刀撞得倒飞出去。 第30章 聂人王托孤? “好狗种……再来战过!” 吃了梁发一记狠辣膝撞的聂人王显然受伤不轻,但这个家伙明显神智已失,他不管不顾伤势挣扎爬起,抓过脱手摔落在地的雪饮刀就要再度扑杀过来。 “兄弟小心!聂人王聂家疯血发作,伤势愈重战意愈浓,怕是会施展出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疯魔打法!”鬼虎边说话边返身抱起聂人王的独子,将其扛在肩头飞速后撤。 他来时村庄里的屠戮就已差不多快结束了,而后他发现杀红了眼的聂人王竟连自己儿子也要杀,慌忙出手与聂人王战到一处将其独子救下。 眼下忽然加入战局的强援似乎相当厉害,竟一招击飞疯魔中的聂人王……鬼虎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蠢货,他深知自己此刻留在原地只会碍手碍脚,于是很知所谓地将唯一幸存者扛起往后撤离,给不知名强援留出足够战场。 “他妈的,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有什么了?老子难道不会这种战法?” 梁发骂了一声,不闪不躲迎着斩过来的雪饮刀再轰出一拳,他的一拳将聂人王打至浑身一顿、紧接着整个人倒地抽出,聂人王的一刀却连梁发的脖颈皮肤都没斩破。 不是梁发有能抵御宝刀刀锋的铜皮铁骨,而是因为梁发在对攻瞬间运足了五极力量中的“雪”中力量,硬生生在脖颈周遭凝结出一层护体冰霜,雪饮刀此刻便就卡在那层冰霜上。 梁发随手把雪饮刀取下,而后反转过来,用刀背将再一次挣扎起身要战的聂人王拍飞出去。 “他妈的绿头懦夫,你再怎么发癫也尚且不如当日那个雄霸八成厉害,更别提想跟老子放对了……赶紧认输吧。”梁发将雪饮刀扛在肩上,对蜷缩在地上不住抽搐的聂人王好言劝诫。 “雄霸?雄霸!” 梁发却没想到自己的话语似乎又给聂人王补充了体能与战意,那聂人王复又从地上狼狈爬起,浑身杀伐气势半点不减。 “和雄霸有关的人都要死!” 已失去了家传宝刀,但聂人王这个级别的高手却不会因武器不在身旁丧失所有战力,只见他暴吼一声,而后踏出邪异步伐,探手对着梁发面门就来了一记掌刀。 这下梁发被彻底激怒了,先前他口吐污言秽语只是习惯性的粗鄙,并非是真的发怒,但眼下他怒了。 敌人非但不投降,还敢反抗? 茅坑里点灯——找屎呢? 梁发不再保留,双掌探出,左掌格住聂人王掌刀,右掌猛地拍在聂人王的印堂。 但梁发没发大力,他这一掌不是想拍碎聂人王颅骨,而是运起恐怖巨力将聂人王硬生生摁在原地。 先前开战瞬间梁发就解除了缩骨功,身量暴涨后的梁发,便完全足以对聂人王做出这种大人打小孩般的滑稽招式。 摁住聂人王的瞬间,梁发猛地回忆起几件往事,在他穿梭游历各个女真部族的这几个月里,他曾遇到过一些从马上跌落、摔伤了脑子变得痴傻的女真牧民,普通药石金针对那些痴傻家伙完全不起作用,但梁发却能通过运转五极力量使那些家伙重获清醒。 (送上门来的实验材料,不如试一下?) 梁发心念一动,将五极力量中的“雷电”运转开来,几道肉眼可见的蓝紫色电流在他指尖浮现,而后钻入聂人王的七窍当中! 这个场景相当妖异诡谲,被鬼虎扛在肩头上的小男孩由于视角问题没看到这一幕,但看清了这一幕的鬼虎完全被惊得停住了脚步。 “呃……啊!”聂人王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嚎,而后他不再发狂胡乱劈斩掌刀了,就见他浑身抽搐打颤一下,紧接着整个人松软瘫坐到地上,眼眶口鼻当中缓缓流溢出腥臭而乌黑的污血。 “风……风儿?风儿去哪了?”聂人王神智似乎清明过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刀,而是呼唤起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爹!”聂风喊了一声,而后在鬼虎肩头挣扎了几下,想要去到重伤的父亲身边,但鬼虎却不敢让聂风贸然接近不知是否完全恢复的聂人王身边。 “聂人王,清醒了没?别急着找儿子,不妨先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似乎把这村里所有村民的儿子女儿都宰杀了啊?”梁发确信聂人王根本打不过他,发癫的聂人王都打不过他,还怕似乎已清醒过来的。 所以梁发将雪饮刀一把丢到聂人王面前,而后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聂人王没去抓握雪饮刀,而是双目茫然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几次环顾后,聂人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让自己的视野更加开阔,同时……入目见到更多的残肢断骸。 “我……我又发疯杀人了……我甚至还险些杀了风儿……”聂人王直打哆嗦,不是冷,而是后怕。 “爹!”聂风终于从鬼虎肩头上掰开鬼虎的大手,猛地跳下来,不等身形站稳就迈动小短腿朝父亲所在跑去。 “不!别过来,风儿!”聂人王又慌又乱,竟是往后连退数步,而后向自己儿子挥手摆动:“爹还没彻底清醒,随时可能再发疯!你不要再跟着爹了!” 聂人王甚至连自己儿子的正脸都不敢去看,因为一看到那张继承了母亲几乎所有美貌基因的小脸,他就想起颜盈那个抛夫弃子的荡妇。 “爹……”聂风委屈极了,站定原地,似乎又要哭泣起来。 “小兄弟,你是何人?”聂人王见儿子依旧乖巧听话,松了口气,他将目光转投到梁发这,边说话间便伸手向破烂的衣兜里摸索。 “我乃华山梁发。”梁发不想向聂人王这种发疯起来连自己儿子都想杀的不知所谓东西施礼,傲立在原地冷冷答道。 如果不是他这会儿突然起了将聂风这种璞玉带回华山雕琢的意思,以他梁发一贯的癫劲早就直接一掌拍死聂人王了。 “梁发!十三岁战平雄霸、并从主人那里带走步惊云对其教导的就是你!”一旁的鬼虎闻名惊呼。 而后鬼虎认真打量起梁发,紧接着鬼虎连连点头。 (真是天上降魔主,如同人间太岁神……无论是容貌、身量、武功修为都与主人描述得没有出入,应该就是那个梁发。) “你的主人是无名前辈?”梁发也是有些惊诧,他一直以为无名是独来独往的,没想到无名麾下也有自己的小弟马仔。 鬼虎不答话,只是再点了点头。 “梁发兄弟,你的武功当真厉害……而能从天剑无名身边带走孩童对其教导,想来人品也格外端正,受到天剑认可……”聂人王一边说着,一边终于从破烂衣兜里摸出两本看着就有相当长年岁的秘籍递送过来。 “这是我聂家祖传的刀法《傲寒六诀》以及心法《冰心诀》……梁发兄弟,烦请你能代我教导、培育风儿长大!若我能压抑住疯血存活下来,改日定当报答你的恩情!” 聂人王说罢还不等梁发答应,将秘籍硬塞到梁发手中,而后连那柄雪饮刀都不要了,扭头就如疯兽一般扎进漫天大雪当中狂奔而走。 “爹也不要我了……”聂风看着父亲疯兽般离去的背影,眼眶红肿,但却没有哭泣,他几步走上前,将那柄差不多和他一样高的雪饮刀吃力捧起、握好。 “唉,风儿,跟我回华山吧,华山有好多比你年龄稍大的、被他们爹老子、娘老子遗弃了的小朋友。”梁发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在聂风身侧蹲下,开始了忽悠拐带:“除此之外我们华山还有一位母性光辉十足的好师娘,你若跟我去华山,想必她会对你视若己出的。” (该说不说,俺家师娘似乎有点颜控,长得越是好看的娃儿越讨师娘喜欢,这聂风这般好相貌,带回去华山别说是师娘会当亲儿子宠了,恐怕那几个师姐师妹都得发了花痴想给聂风做童养媳。) 梁发一边忽悠拐带小孩,一边在脑海中闪过大量不知所谓的癫人狂想。 第31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返程回华山的路上,实打实从聂人王那儿接过了聂风监护权的梁发,左手牵着年仅五岁的聂风,右手牵着乌云嘶风兽,与鬼虎结伴而行。 通过与鬼虎的交谈,梁发知道了鬼虎乃是无名座下仆从;天剑无名并非是梁发想象那样一人一剑独来独往,无名座下有三大仆从:龙王、凤舞、鬼虎,其中最厉害的就是龙王,因为龙王不知靠什么独家秘法竟收服了一条鲸鱼驯为战兽! 鬼虎自称是无名三仆中最年长、但却也最弱的一个,而由于他在无名三仆中最为年长,梁发从他口中得知了许多武林秘事,其中就包括了聂家疯血的来龙去脉。 听完了聂家往事后,梁发不由得多打量了至始至终都在散发“善”之气势的小聂风,癫狂如梁发,也很难想象出这个小家伙癫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按照鬼虎的说法,以及聂风自己的补充,聂人王留下的那部《冰心诀》可以起到压抑疯狂之血的作用,但此前聂人王疯血发作起来是个什么模样三人都亲眼目睹过了,所以这本并不以修炼内力为主的古怪心法到底有用没用真不好说…… 行至半程,鬼虎表示要先返回中华阁办事,告辞离开;而后梁发便抱着聂风翻身上马,走到官道大路上一路疾驰。 别看聂风外貌上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实际上聂风自生下来就是过粗茶淡饭的清苦日子,他的母亲颜盈就是因受不了丈夫空有强横武力却早早退隐江湖才抛夫弃子的……那之后聂风更是跟着时不时疯血发作的父亲一路北上,到关外苦寒之地生活。 所以聂风压根不觉得马背上的颠簸有多难受,反而从一开始就沉浸到速度感带来的惬意里去。 (这孩子名里带风,就该是个追风少年。) 梁发低头看了眼终于开心起来的聂风,不知所谓地暗想道。 返程行进至清河县地界时,梁发找了个驿站休憩,同时他从此处三教九流的闲谈间得知近日来天下会雄霸弄了个大新闻。 通过天下会总会的那一战,梁发敢断定天下会的帮主雄霸,他不是混绿林的,也不是混武林的,而是专心搞社团的……这么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专心致志要把社团搞大搞强的家伙,竟在月余前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摇身一变得了个不大不小实权官职,拿到行政编制上岸了! 这件事便很他妈邪门,梁发可没忘记当日大战时曹正淳、雨化田一老一小俩死太监都在场,雄霸麾下那个人均披甲持火枪的天霜堂登场阵仗,是被俩死太监尽收眼底的……雄霸都玩这么大了,居然还能入朝为官? 这还没完,雄霸上岸之后反手就给社团弄了波纳新扩张,在天霜堂之下又连设了俩堂口:飞云、神风。 伴随着新设堂口,雄霸不知从哪弄来了俩年岁与天霜堂秦霜相仿的少年英才,在将他们收为二弟子、三弟子后直接任命他们上任堂主。 俩少年英才分别是飞云堂堂主秦云;神风堂堂主凌风。 秦云的那个“秦”估计和秦霜的那个“秦”没多大干系,因为据小道消息传言这位新鲜出炉的飞云堂堂主完全就长得一副东瀛人面孔。 “秦云、凌风?云、风……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梁发将听来的人名反复念叨了几次,而后猛地想起泥菩萨给雄霸的批言。 “老狗驴一心想杂鱼化龙,搞封建迷信搞上头了。”大抵猜到雄霸撅起钩子想拉什么西后,梁发对于雄霸的一系列操作嗤之以鼻——以为收俩名字里带风带云的徒弟就能杂鱼化龙是吧? (现在华山上有步惊云了,老子再把聂风带回去,他老岳难道也能杂鱼化龙?) (扯淡发梦呢!) 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那些封建迷信糟粕,梁发继续赶路。 中秋后七天,梁发终于带着聂风回到了华山。 老怪物风清扬见到聂风之后眼睛都发直了,他直接再一次毁弃自己昔年的誓言,又想收关门弟子,但很可惜,岳不群再一次从中作梗…… 几次扯皮之后,风清扬再一次捏鼻子默认了聂风复刻之前步惊云的案例——即仍拜师岳不群,但他的武道一途岳不群不参与,只教授各类杂学。 “风儿,你想延续你们老聂家的传统练刀,还是弃刀从剑?”风清扬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而后从宽大的衣袖里抖出一本《养吾剑法》试图带坏小朋友:“若你想练剑,太师叔可以直接教你养吾剑法哦——” “老东西边儿玩蛋去!”梁发目无尊长地将风清扬推开一边:“惊云虽说学着华山派的功夫,但那一套霍家剑法也已经是完全掌握了的;风儿就算要学别的也得先把《傲寒六诀》的根儿扎牢吧?” “唉……也是,毕竟老聂家就这一独苗儿……风儿还是用《傲寒六诀》作开手武学吧。”风清扬叹了口气,然后踱步一边落寞地翻阅剑谱去了。 和步惊云打小就习练《吐纳心法》的情况类似,聂风打小就习练了《冰心诀》,因此体内有一丝儿极浅薄的内力,考虑到这个关节,梁发照搬步惊云的案例,直接让聂风跳过了《华山心法》从《混元功》练起。 实际上不止是步惊云、聂风,在梁发大闹天下会之后,岳不群第二次重视起了混元功,现如今华山内门原来那些徒弟都是兼修《华山心法》与《混元功》在动静结合练功着。 不过梁发在传功过程中发现,和步惊云一点就透不同,聂风对于混元掌吃得并不太透,反而是在学基础外功豹尾脚的时候一学就会。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梁发略微思索后,便将那风神腿残招“风中劲草”一并教给了聂风。 武道一途,闷头闭门造车通常来说都是进境缓慢的,而梁发现在根本无法在自家地盘找到一个能痛快打交的陪练,所以他只能通过教导别人的方式提升自己。 真正的大师永远怀有学徒的心,每当梁发指摘、纠正出小家伙们的极少错误时,他自己也能够得到新的启迪。 不过每个人时间精力终究是有限的,梁发也没有真的那么无私伟大,他代师传功的固定对象只有风云二人,其它时候他都在埋头狂练;无人可做对手,梁发便以自己为假想敌,自己战自己。 只有到了实在累得不想动弹的时候,梁发才会在指导完风云两个小家伙后随机找个倒霉蛋给其训练计划上点强度、顺带打磨一下那个倒霉蛋的心理素质…… 梁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练功,这么疯狂的帮老岳提升门派综合实力;他只是本能察觉到华山上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似乎过不了多少年,很快就会有一场无法预测的、天崩地裂般的剧变要席卷神州大地……如果他不勤加修炼,怕是当剧变来临时自保之力都没有。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快,这一日梁发一觉醒来,抬眼去看日册,惊觉已是二十七了! 再三天,就该过年了。 第32章 庆余年 有句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岳不群虽已和雄霸通过江湖讲数,口头达成了临时协议,但考虑到雄霸过去一贯的行事作风,岳不群还是没敢让霍家庄那些避难的幸存者返回汉水祖居之地。 虽蒙受大难,但霍家人到底是心气尚存,霍烈并未让族人一直窝在华山上吃闲饭;早在梁发大闹天下会之后,霍家人就在华山山脚边找了个荒芜的废弃村庄定居下去,而开垦荒田的同时他们也没忘记自己祖传的铸造手艺。 华山派在和福威镖局展开紧密合作后,几次走镖都是顺风顺水,因而华山派实打实阔起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岳不群消耗了些许人力物力,将霍家庄旧址那些还堪使用的粗苯物件挪到了霍家村,并额外购置了一些物资供霍家村随意使用。 霍烈对岳不群的雪中送炭十分感激,那些在华山派进修的有霍家子弟每个也都精神抖擞,每日勤练武艺,不敢有半分懈怠。 霍家子弟几乎完美融入到了华山派的节奏当中……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他们还是没能够跟每个师兄弟姐妹和谐相处,有一个华山内门弟子被他们赤果果排挤敌视。 那个内门弟子就是武功有多强、性格就有多乖僻的步惊云。 别说是霍家的人排挤他,就是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这些内门老人也不怎么爱和步惊云玩一块去。 整座华山上下,长辈那边先不说,同辈里和步惊云交好的,便只有大师兄令狐冲、三师兄梁发、十师弟毛孩、小师弟聂风、大师姐兰音、小师妹好妹这寥寥几个。 与步惊云形成强烈对比的便是小师弟,全华山上下就没人不喜爱这个小师弟。 老怪物风清扬甚至直言:与聂风比起来,其他任何人都显得不够优秀。 至于梁发?梁发不算人,梁发在风清扬眼里是个小怪物。 而人这种生物就是他妈的免不了贱格,看到他人只比自己强出一两截,便会暗自嫉妒怀恨;但当实打实看到他人与自己差距几乎如天堑时,又会转为无脑崇拜欣赏了……出于人类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贱格秉性,聂风在华山派便过得他妈十分甚至九分的幸福。 小家伙所缺失的家庭关爱,便在这个塞满各种稀奇古怪癫佬癫婆的大集体里得到了补完。 梁发一觉睡醒,撕下日册走出屋去,便就见到步惊云臭着一张小脸、蹲坐在树墩上雕刻木质小人儿,聂风乐着一张小脸趴边儿看他师兄艺术创作。 这娃儿打上山后就这样了,只要是没人拖拽他去练功,他便会当别人的小跟屁虫,尤其爱跟在步惊云身后。 令人发指的是就是这么个一点武痴气质也没有的小家伙,练起功那进境是他妈的飞快……同届也好、往届也罢,尽皆拍马都赶不上的快。 “这就是所谓全无机心、赤子成才吧!”梁发打量了聂风两眼,从其身上感受到了极微弱的五极力量“风”之力量后不由得赞叹道。 “惊云、风儿。”叹完之后,梁发喊了俩师弟一嗓子,步惊云头也不抬继续雕刻,聂风则是乖乖站起身来就要给梁发施礼。 “你俩别老搅机似的闷在一块,懂吗?趁着年轻,要在练功之余多去学习如何与女孩子们一起玩耍,若像你们大师兄一样、快二十的人了婚事还要让师父师娘操心,那可就样衰了。” 梁发谆谆教诲,聂风听得云山雾罩半懂不懂,步惊云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待到步惊云把小人雕完之后,梁发撵着俩娃下了思过崖,一起到食堂排排坐吃果果去。 是的,梁发现在连过去自己的起居室都不爱呆了,终日就他妈喜欢呆在高坍塌风险的思过崖石洞里钻研武学奥秘…… 如今掌门夫人宁中则,已卸任了山门大厨的重要职位,将其取而代之的是于烹饪一道冉冉升起之超新星选手——好妹。 不过这并不代表宁中则就完全不管厨房事务了,她还是很喜欢抽空给大伙儿展示手艺的。 而眼下这个时间节点,恰好就是宁中则乐滋滋进厨房、大展身手的时刻。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华山派自那场大内讧之后便他妈穷得叮当响,待到梁发上山时也都不怎么富裕,硬是一直穷到和福威镖局缔结亲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才他妈的骤然富起来;现在的华山派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活脱脱一副如日中天的社团复兴光景…… 而这就使得今年不少江湖同道,在二十五六前后就来到华山走动拜贺;交情浅的提前送完贺礼就溜溜球了,交情深的则未必带什么贺礼,两手空空就上来了。 两手空空上来还不算完,人还愣是要在华山过完年才走,对此岳不群和宁中则不气也不恼,毕竟来人是多年未走动过的老友。 这些格华山老友里梁发认识的便就只有岳于楚楚父女,剩余几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则有多嘴多舌、好动成性的陆大有陆猴儿凑上前来给他三师兄殷勤介绍。 “三师兄,那位前辈是点苍派的双剑客‘剑气冲天’,江湖上一等一的使剑好手。” “尺有所长,亦有所短……好双剑!好仪表!” (我华山正殿现在挂着的牌匾也就只是“剑气冲宵”,这货他妈的不知所谓敢叫“剑气冲天”……双剑一长一短是要干嘛?致敬自己春袋一大一小吗?直接把那长剑换成臂盾战斗力恐怕能狂增暴增劲增呀!) “挨着的那位前辈也是点苍派高手,人称‘柳叶剑’江飞虹就是他了。” “这前辈好一对柳叶眉!男生女相,俊逸非凡,想必文治武功远非那些五大三粗的江湖俗手可比!” (正娘娘腔……单恋苗疆古惑女整整七八年了也未听得修成正果的就是你小子吧?真的是不知所谓……五毒教的苗疆古惑女能喜欢你这款的吗?那种化外蛮夷之地肯定无比崇拜力量,只有把外表练成老子三分水准,褪去娘娘腔风范做个大只佬你才有机会啊,傻仔!) “那位是于老拳师,江湖人称江西豹子头,一手钻山豹子拳打遍江西无敌手!” “好豹子头!凛凛神威,老当益壮!” (老东西吃饭都手抖,估摸着帕金森综合症早期了……诶?等等?什么是他妈的帕金森综合症?我的癫头疯脑里又开始冒不知所谓的新鲜词汇了?) “那位是山东济南府龙凤刀派的赵掌门,在山东地界德高望重!” “好龙凤刀!赵掌门慈眉善目,贵气逼人,搭配这一对龙凤刀可谓是龙飞凤舞,龙凤呈祥!” (狗日的一身地主老财穿搭,偏生留着个北方鞑子的头型要彰显霸气……殊不知自己的贼眉鼠眼便注定了一辈子霸气不起来……他妈的,这不知所谓的一帮子人里面,便只有我那便宜义妹于楚楚以及她爹老子于岳像个人样了。) 陆猴儿介绍人时把自己的音量压得极低,梁发却偏偏在腹诽心诽各路前辈的同时将嗓门扯得极大极洪亮。 “哈哈哈!三师弟今日竟妙语连珠呀!好口才!师兄敬你一杯!”令狐冲说着,也不等梁发举杯回敬,端起桌上那一壶木垒白酒便是一口牛饮。 满打满算,令狐冲距离上一次破戒,已足足戒酒七个月有余了;而他在大半年之后的热闹喜庆日子里再度破戒,岳不群与宁中则心想着冲儿到底长大了,今晚若烂醉如泥接下来又是老长时间会自觉戒酒,故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束他…… 在场的这些华山老友几乎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哪怕是没留神小辈们,也是将大弟子、三弟子、六弟子之间的对话互动听了个仔细。 梁发的妙语连珠让华山老友们感觉倍儿有面,于是老友们齐齐举杯,祝贺岳掌门将华山搞得蒸蒸日上…… 所以说这江湖嘛,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至于梁发到底是怎么腹诽心谤这些江湖老前辈的,他们可能就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了…… 日子眨巴眼又过去三天,大年三十晚上,岳不群恭恭敬敬地请老怪物风清扬第一个发表演说,但风老的世外高人气质已被梁发彻底污染,面对一众后生晚辈懵懵懂懂、期期艾艾的崇敬眼神,风老只说了一句话。 “这么一大食堂的好菜还整那么多没用的?!娃儿们,开吃!” 于是大年夜就这么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正月初五,五岳剑派里的另外四派也纷纷派来了贺岁使者,这倒是每一年都会有的例行公事,每年五岳剑派都会在正月过后就派遣出擅与人交际的社交牛逼症患者,去给各路便宜师叔师伯拜年贺礼。 来华山的有如下各派高手:嵩山派“托塔手”丁勉、“九曲剑”钟镇;恒山派定逸师太、内门大弟子仪和;泰山派天松道人、内门二弟子建除;衡山派刘正风、内门二弟子向大年。 而华山派派遣出去的贺岁使者,是“冷面虎”丛不弃、“笑面虎”成不忧、以及内门大弟子令狐冲。 丛不弃在连续走了几次镖后留守山门休息,改换成不忧带队,于是待到这一年过完,这俩几乎在江湖上没什么人知道的剑宗传人也闯荡出了老大名头。 正月初八这一天,福威镖局的林镇南携其夫人以及独子,带来不少南洋进口的珍奇玩意登山拜访,岳不群极度重视此事,与自家夫人一起进了后厨,把那句所谓的“君子远庖厨”抛之脑后,非要以亲自下厨的形式展示华山如何热情好客。 饭局气氛非常热烈温馨,长辈们在饭桌上没有半点打机锋的意思,皆是唠嗑些家长里短的婆妈玩意,听得梁发是直打瞌睡。 (搞毛啊?老岳老林,你俩能不能多聊聊怎么一起干大事?我们汉人从来都是在饭桌酒局上谈论干大事的,难道你俩要吃饱了之后才慢慢泡茶扯皮?) 梁发实在闷得慌,于是他吃了个八成饱之后就离了席溜达出去。 没溜达多远,梁发就瞧见华山派那些个童心未泯的娃儿,正带着他的便宜徒弟林平之打雪仗玩儿。 林平之土生土长的福建福州人,何时见过华山这漫天飘雪的壮丽景观? 这好端端一个富家公子哥,上了华山之后就跟条没见过世面的哈士奇似的,他看着那厚厚雪地,眼里时不时闪烁出绿光,似是要随时躺地上打上几个滚狂欢蹦跳一般。 而华山那些个早早被梁发带歪了画风的野孩子,又哪里会去管林平之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了? 岳灵珊带头团起一个雪球,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照着林平之的俊俏脸蛋上招呼去! 疯丫头一击偷袭得手,立刻拍着自己的手傻乐,蔫坏的陆猴儿看不惯自家师妹不讲武德,嗖地一个雪球也朝疯丫头砸了过去。 “毛孩好妹!陆猴儿欺负你们师姐!快来帮忙!”疯丫头深谙江湖上人多欺负人少的至高道理,立即呼叫援助。 虽已经拜了天地、但至今仍未同房过的小夫妻嘻嘻哈哈闪出身来,好妹一个劲给毛孩团雪球,毛孩抡起干瘦但却无比有劲的小胳膊胡乱抛掷雪球。 他才不管什么师兄师姐呢,今日有媳妇儿在旁加持,他毛孩便以一己之力打倒他妈的整个华山内门呀! 梁发笑嘻嘻地看着一群大孩子小孩子野孩子玩闹成一团,他并未加入战局,只是旁观,因为他加入战局的话可太欺负人了。 哪怕有媳妇儿在旁加持,毛孩也是很难于雪仗领域方面一己之力打倒整个华山内门的。 但梁发却轻易可以做到……绝对可以做到…… 所以为了守护大小朋友们的笑容。 梁发便他妈的克制住自己发癫。 可这旁观雪仗久了,梁发忽地心有所感,体内那股神秘力量再次蠢蠢欲动。 这下梁发不敢滞留原地,他直接什么事情都管顾不上,运转“风”之力量到极致,梁发飞一般回到了思过崖,闭关练功起来。 第33章 驼铃声碎烤馕香 梁发背着一柄由炼锋号打铸、外观朴实无比的朴刀,骑着乌云嘶风兽,一路向西而行。 风清扬已将《火焰刀》研究透彻,梁发出关当日,风清扬便已能将《火焰刀》内隐藏真正奥秘糅合到中原武学里去;而此次梁发西行一是自己好动没办法长时间闷在山上,二就是风清扬向梁发提及了一位名为“腾尔尼格”的异族剑豪,认为梁发可从那位剑豪处得到新的启迪。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风清扬虽然年龄大辈分高,但在华山内讧事件发生之后,他便甚少有在江湖上走动,俨然因巨大心理打击转变为了死宅终于闷在华山……所以风清扬虽知道腾尔尼格这个人,却不清楚其人究竟在哪个位置。 按风清扬的话说,腾尔尼格是一个波斯籍剑豪,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同道视线里是在西域。 西域何其大?中原市面上所流通的西域地形图就有他妈十几个版本,也不知道哪个是对是错,更别提波斯国的实际位置都不该被划分入“西域诸国”当中…… 但梁发依然是只拿着这么一条人名线索,就毫不犹豫向西出发了;这也不是心血来潮,将自身实力修炼到一定强度后、去往西域探索游历本就是梁发既定计划。 这一次出行,梁发先是以本来面貌去到了双旗镇,将毛孩与好妹的手书家信带给了好妹她爹;而后梁发延续使用假身份“吴天德”的易容伪装,在途经炼锋号时顺手指导了一下便宜徒弟铁头。 铁头最早得了梁发自“刀狂剑痴”中拆出的三招,这个心思相对简单的鲁莽年轻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把三招练得炉火纯青;眼见铁头进境竟意外得顺利,梁发便又将《毛氏十三刀》里的前三招也传给了铁头。 “我应已进入敦煌地界了。” 梁发将随身水囊取出,灌了一大口,而后在脑子里将所翻看过的各个版本西域地形图回忆比对,大致判断出了自己目前所在位置。 现今敦煌名义上还归朝廷管辖,但朝廷所能号令的,是那九成九居民皆为汉籍的敦煌新城,而不是那异族大杂居的敦煌古城。 西北地界民风彪悍,加之敦煌古城作为从古至今的丝绸之路节点所在,东通三危、南揽鸣沙、西连罗布泊、北环戈壁滩,交通便利极其适合杀人后流窜异国他乡……所以疲弱不堪的朝廷甘军,压根就不敢到敦煌古城作威作福,盖因这地方抹完别人脖子就跑路的狠人实在太多。 梁发没在敦煌新城停留,径直去了敦煌古城,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在大白天看起来却是端得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艺术之都。 梁发翻身下马,牵着乌云在古城里逛了俩时辰后,就变了个模样,除了胡话尚且生疏外,梁发从外观看上去已不像是汉人了。 梁发的一头乱发被掩盖在了皮帽子下方,面上则是多了一圈精致的大胡子;上身是质地颇硬能在西北风中也笔挺的窄紧猎衣,下身却是裤腿肥大的花色裤子,脚踏一对尖头漆黑矮靴。 他只在腰间挎一柄装饰奢华的西域弯刀,炼锋号所打铸那柄朴刀都直接挂到了乌云背上。 但仅仅改头换面还不够。 梁发可不是单纯乱逛、随手消费,他在来古城的途中就发现中原流传的那些个地形图版本都有错漏之处,哪怕是他记忆力异于常人硬是将所有内容记住,而后在脑内整理拼凑也仍然不可避免地迷路两次。 来古城的路上他迷路一次,转悠古城的过程中他又迷路一次。 毫无疑问,若是想继续西进,他需要一位向导。 这一趟是出远门,所以梁发身上携带了足够多的银子,他没有去茶馆酒肆里寻访人物,而是直接去了马市。 敦煌古城里的马市对比中原可就花样繁多了,不仅有高大神骏的伊犁马、河曲马,还有吃苦耐劳的蒙古矮脚马,以及西方小白龙等珍稀品种……除却马匹外,这里还有毛驴、骡子、以及沙漠环境下的最高性价比坐骑——骆驼。 “老板,我想雇你的驼队走一遭西域。”梁发左看右看,最后选定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狡黠机灵的畏兀儿青年做交易。 “客官最远想去到哪里?”畏兀儿青年的汉话意外流利。 “至少要去到波斯,最远的话可能去到不列颠或者高卢。” “嚯!好大一笔买卖,您这可远不止‘西域’范畴了,您这是要去到西洋鬼子的地头呢。” “谁说不是呢。” “至少这个价。”畏兀儿青年说着,比出一个手势,漫天要价。 “成交,但你要额外附送点东西给我——路途上你把你所会的所有胡话教给我。”梁发懒得坐地还钱,反正他的钱不是从华山库房支取的,就是抢来的,从来也没靠辛勤劳动踏实赚过钱,早大手大脚花钱惯了。 “哈哈!君子一言!”畏兀儿青年宰客成功,喜于型色的同时他也相当有眼力劲地抓起身侧银瓶,倒了一杯喷香咸奶茶递送到大客户手上。 “快马一鞭。”梁发也懒得戳破对方宰客,接过奶茶就往嘴里倒。 他艺高人胆大,早早就将鲜于通传下那些毒术练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别说这饮料一眼看过去就没毒,哪怕有毒他也是照喝不误。 “我叫阿布来提,客人怎么称呼?” “嗯……”梁发沉吟片刻,竟从衣兜里摸出一面小巧镜子照了照自己:“既然老子这么帅,便即兴起个胡名吧……叫我哈桑就好了。” “哈桑,意表‘英俊潇洒’,也可以表‘流芳百世的人’,客人仪表堂堂,两个意都占呀。”阿布来提的汉话造诣着实不低,竟还会时不时蹦出几个成语,不枉梁发一眼就挑中了他的驼队。 在沙漠环境中长途跋涉,不仅仅是考验行者的体能,对行者的后勤补给能力也有十分苛刻要求,梁发强则强,却还没强到能连续两三个月辟谷不食的地步,甚至哪怕梁发能强到那个地步,他也仍然会有饮水的需求。 而梁发之所以一眼挑中阿布来提的驼队,便是因为梁发已在来到马市时,将自身气势压抑到相当微弱程度再外放而出,去探查侦测周遭。 通过自己的特殊能力,梁发判断出阿布来提蓄养的这些大牲口是综合素质最高的,其它驼队偶尔会有一两只大牲口在气势上压倒过阿布来提这些,但论中间值与平均值,阿布来提的驼队赫然碾压全场。 挑选完驼队后,梁发便就带着阿布来提开始了采买;因为终究只有两人出发,在阿布来提建议下,梁发也没将驼队的负重拉到最大值,只准备了合理范围内的物资后便出发了。 有趣的是,若梁发此时还停留在华山,太阳早该落山了,但来到敦煌古城后,同样的时辰,天边太阳却仍是在发光发热,将那万里无云的碧空燃得分外炽烈。 驼铃声中,梁发与阿布来提一齐拿出烤得喷香松软的烤馕,就着咸奶茶开始一顿骆驼背上的晚餐,如无意外这是他们接下来好长一段路里吃得最香一顿。 毕竟馕饼这玩意就只有刚出炉那会儿,烤得喷香松软时好吃,放过夜被西北风吹得干硬后,馕饼和锅盔也就没太大区别了。 “巴扎郎,我们走哪条道?”梁发边嚼边问,他的胡话水平赫然进步飞快。 “走阳关!我们现在才离敦煌古城不远,得穿过好长一片沙漠,等到看见龙门客栈,距阳关就只有一点路途了;在客栈那儿除了可以给骆驼们再最后补一次水外……嘿嘿!哈桑大哥没准还能凭借好相貌去跟那风骚老板娘耍点浪漫。”阿布来提嘿嘿淫笑道。 “龙门客栈?那可是间江湖上大大有名的黑店。”梁发闻言也笑了,但不是淫笑,而是狞笑。 第34章 天武杀道·断生道! “坏了,哈桑大哥,你瞧不见那风骚老板娘的天仙美貌了。” 遥望被大批官兵团团围困住的龙门客栈,阿布来提年轻而狡黠的面庞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神色。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出手阔绰的“哈桑大哥”在惋惜,还是在为他自己惋惜。 “啧……老子之前只是和马贼犯冲,现在都要和官兵犯冲了,人生就他妈的无奈与操蛋啊。” 梁发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朝廷的规矩是边疆任何一处关隘,夜间都不许放行,所以梁发和阿布来提在来时路上就确认了要在着名黑店龙门客栈歇脚一晚,但眼下的形势似乎龙门客栈都马上要被毁了,那些个官兵正在点火箭准备发起齐射呢。 这就让梁发十分头疼,他身后那些骆驼在出城时就补过水,倒也不急着第二次补水;关键是梁发不想顶着假身份硬闯阳关,更何况他此次出远门还聘请了向导阿布来提,不是孤身一人行动。 “怎么说,阿布?咱们这趟反正物资充足,绕行野营?”梁发认为阿布来提是他的雇员,而不是奴隶,所以并未对其颐指气使,而是认真商量起来。 “不不,野地里可没安生休息。”阿布来提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倒是有个提议,咱们可以去给边军行贿,到关隘里休息,听说那些不敢住龙门客栈的过路行商都这么干。” “只是听说吗?小老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梁发仗着易容术和天生好体格,如同之前提点铁头那般提点了一下阿布来提,而后才打马调转方向:“不过也不妨一试,反正我银子带得够多。” “嘿嘿,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呀。”阿布来提也嘻嘻哈哈地拍了拍身下骆驼,欲要带领驼队换方向绕行,但一支带着破空声飞来的羽箭将梁发和阿布来提去路截住。 梁发和阿布来提一齐扭头看向拉矢者,赫然是个满脸奸诈相的干枯老者。 那老者的细长眉毛灰白掺半,唇上颌下却是不见任何须发。 从那老者所处位置,以及他穿着打扮,还有身侧环绕的几个精装护卫去看,不难推断出这货就是这伙官兵的统领。 “你们两个猴崽子是何方人士?打哪来,往哪去?”老者的内功显然不浅,夜风呼啸声中,那细细尖尖的声音赫然分外清晰。 细细尖尖的声音暴露了老者实是一个老太监。 “我们是畏兀儿行商,我叫哈桑,他是我弟阿布来提,我们从敦煌古城来,要到波斯去做生意!”梁发略运内力,用掺着浓重胡腔的汉话回答。 “哈!随随便便过路一个畏兀儿行商,就有与咱家旗鼓相当的内功修为?并且你一个畏兀儿行商……为何在腰间挎了弯刀后、还在马背上备一柄朴刀呢?” 老太监阴阳怪气地说着,忽地一挥手:“孩儿们!上!杀了这两个周淮安找来助拳的胡种奸细!” 老太监一声令下,登时就有两队弓箭手调转准头,呼啦一片火箭登时朝驼队袭来! 梁发大怒! “他妈的树欲静风不止!不想安心办公是吧?那老子就给你这老阉狗露一手!” 梁发破口大骂一声,反手抓起马背上备着的朴刀对空虚挥一记。 五极力量·雪! 傲寒六诀·冰封三尺! 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墙凭空出现在半空,将所有来袭火箭挡下后才破碎消失,这神乎其技的一幕登时让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但始作俑者梁发却没震惊,他从马背上飞身暴起,眨眼之间就如鬼魅般凑到了老太监身前。 保持着最后一线理智,梁发没有一刀削去老太监的脑袋,而是将大手探出揪起老太监的衣领喝问:“老登!我问你答,不答就死!你个老阉奴身居何职?” “咱家东厂大档头贾延是也!”贾延丝毫不惧梁发,他误以为梁发是畏惧了他那一身官服不敢下死手。 所以他边与梁发对视,边从衣袖里抖出他的奇门兵器夺命判官笔,冷不伶仃就朝梁发的坤部狠扎过去! 不愧是混到了东厂大档头的老太监,一出手便他妈无比阴狠! 很可惜他遇上的,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林高手。 他遇上的是华山之癫梁发! 掌握五极力量的梁发! 梁发运起五极力量,周身猛地爆开一股可怖寒霜气息,贾延一招还未使完就被冻僵在了原地,此刻他手中那支夺命判官笔离梁发的坤部只剩下不到半尺距离…… 但可惜高手过招就是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甚至贾延真的偷袭得手都没用。 梁发早在和聂人王对战时就尝试过运转“雪”之力量将浑身上下护住了,他完全可以在贾延即将得手之际凝结一件冰内裤给自己。 “老阉狗,听你声音估计打小就净身进宫了吧?想必从没享受过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梁发满嘴不着调的胡言乱语,手上动作却令那些个听令于贾延的东厂番子胆战心惊! 只见梁发忽地将揪贾延衣领的那只手往前一探,扼住了贾延脖颈,将被猝不及防被冻僵了的老太监单手离地提起,下一刻,梁发的掌心与五指指端,猛然爆开无比绚烂的邪异火光! 贾延上半身直接被这一团瞬间爆开的烈焰炸成血肉碎块,腰部以下的无坤下身则是裹着血水耷拉掉落在了黄沙当中。 “兄弟们!为大档头报仇呀!”贾延的几个贴身侍卫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而后就见那人喊了一声,完全无视了自己与梁发天堑般的战力差距,不顾生死地飞蛾扑火般扑杀过来! 令梁发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了一个出头鸟后,下一瞬间便有几十个贾延的死忠爪牙呜呜喳喳地冲了上来! 更有甚者绕开了梁发,想去擒住一看上去就知道不会武功的阿布来提胁迫梁发就范。 “他妈的一个老阉狗倒是阴养不少死士!这年头太监都有死忠马仔了?” 梁发边骂着边一拳将最先冲上来的死士轰了个死无全尸,而后他就将腰间的弯刀也抽了出来。 下一瞬间,梁发大开杀戒! 他不先杀周遭的人,而是运转轻功身法轻松摆脱那些急着找死的愣头青,挥动双刀将那些个欲要对阿布来提发难的滑头仔尽数斩死。 梁发的身法步法快,刀法更是他妈快到令人目接不暇。 但梁发却绝不是那种轻灵派的刀客。 他出刀快,但落刀却一点也不准,他不搞那种刀刀封喉的炫技操作,而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一切敢于绕开自己、去向自己雇员发难的人悉数斩成了不规则肉块。 这种无比暴虐的刀法,便他妈的比那种刀刀封喉的刀法更令人恐惧。 因为尽管落刀点不准,不是每一刀都奔着咽喉去,但梁发杀任何一个敌人却也只需要一刀,甚至当他挥动朴刀的时候可以一刀同时屠杀三四个人。 他的力量便他妈大到离谱,只要挨着他的刀身,不管是挨着刀锋还是刀背,都逃不过被刀上裹挟澎湃劲道绞碎、震烂的凄惨死相。 “竟有畏兀儿壮士来此助拳!此乃天意不绝忠烈之后!” 梁发大开杀戒的同时,一个长着一张十分正气国字脸的年轻男子,从紧闭的龙门客栈破窗飞身而出,安稳落地后,他先是喊了一句不知所谓的开场白,而后就从腰间拔出一柄一看就知削铁如泥的宝剑,对着射来的冷箭不退反进,朝东厂番子门发起白刃冲锋! “有壮士助拳,我周淮安岂能冷眼旁观、苟活一侧?今日我就叫你们这些东厂走狗明白‘禁军教头’的份量!” 周淮安边高声战吼,边抖擞精神施展平生所学,将袭来冷箭拨挡、闪躲去后,成功冲入番子阵列之中,一柄长剑激起数朵绚烂剑花,伴随剑花落下,数条东厂番子的性命便被他了结! “他妈的杀一是为罪,屠万便称雄;屠得九百万,方称雄中雄!” “既然老子今日破了戒,得罪了朝廷,那你们这些狗种就全都去死吧!” 如果说梁发喝问贾延时还只是怒从心头起,那么现在他毫无疑问就是恶向胆边生了,已然杀了一条老阉狗加许多东厂番子,这个“哈桑”的假身份注定是要被朝廷通缉了,那不如索性把在场吃皇粮的全都杀了灭口!顺带练一练脑内癫功! 梁发脑内那套癫功“天武杀道”光习练是进步很缓慢的,而若想要在那套癫功上进境飞快,只要不停去造杀孽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他妈的一群狗种,吃老子的天武杀道·断生道吔!”梁发周身浮现出诡异火光,将那些射来的暗器与箭矢尽数吞没,而后他狂笑数声杀入番子阵列之中,于浩瀚沙海上翻卷起一阵又一阵血腥浪花! 周淮安的杀敌效率对比起发癫中的梁发,简直就是他妈的惨不忍睹! 梁发每次挥刀而出,已不是斩死一个或几个人了。 梁发每次挥刀而出都会溅起他妈的漫天刀气! 那恐怖的刀气所过之处,就他妈的无所不破! 一条条鲜活生命飞速枯萎凋谢在沙海上! 这就是他妈的天武杀道·断生道!招意为“断绝敌人一切生机”的恐怖杀法! “斯、斯、斯……斯基!阿邦斯基!”先前被一轮箭雨吓得躲到骆驼肚子下发抖的阿布来提,此时目睹“哈桑大哥”大发神威的这一幕眼里满是震惊与向往,嘴里更是抑制不住地爆出本族粗口:“目睹如此劲、如此霸、如此强的生死搏杀场面,便是马上死了也值回票价呀!” “妈呀!快跑啊!畏兀人懂妖法!” “呱呀!他妈的一个月才几个钱啊?跟妖人拼命?老子不干啦!” “跑!跑!跑!老子今天便他妈的当定逃兵了!” “哇!我不想死啊!我还是处男!前面后面都是呀!” 东厂番子们的士气被梁发一招天武杀道·断生道硬生生杀灭!硬生生杀至他妈的灰飞烟灭! 而这些失去了一切斗志、士气、战意的东西,便只能丢盔弃甲,恨爹妈少了腿的,四散各自逃命去了! 甚至有不少胆小的边跑边屎尿齐喷,而后脱力地栽倒在地,缓过神来又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外逃。 也有跑着跑着忽地口鼻喷出大股绿水然后彻底栽倒在地毙命过去的,毫无疑问这一类人最为胆小,是被硬生生吓死的。 打出一记天武杀道·断生道后梁发却不见得意,他反而有些后怕,那一刻他觉得是脑内癫功控制住了他,而不是他控制着脑内癫功。 所以他一时索然无味,意兴阑珊。 挫败感涌上心头的他,没心思去追杀逃兵,也懒得对地上死尸补刀。 他只是将自身气势收敛起来,然后向那个满脸正气的周淮安走去。 第35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哈桑阁下出手相助,周某感激不尽……” 看到大发神威、杀人如割草的梁发朝自己走来,周淮安心下也是略有忐忑,口中措辞也略有改变,对梁发的称呼从壮士变成了阁下。 “你自称‘禁军教头’,却拔剑斩杀东厂番子,是要就此隐退山林,还是准备揭竿而起?” 听到梁发如此喝问,周淮安心里咯噔一声,他吃不定眼前的“哈桑阁下”究竟是何立场,犹豫片刻后周淮安决定实话实说:“如今周某犯下大罪,余生只能隐退山林了。” “你先前口称‘天意不绝忠烈之后’,莫非你爹老子娘老子是什么忠臣良将?还有,那些东厂番子为何要围攻龙门客栈?”梁发将压抑住的气势又再泄露出些许,而落在旁人视角里,他浑身上下王霸之气止不住的狂增、暴增、劲增! 周淮安完全招架不住梁发的王霸之气,心神恍惚间便将藏在心头的大事竹筒倒豆子招供出来:“东厂督主曹正淳之义子曹少钦构陷兵部尚书杨宇轩致死,我为护送杨尚书一双儿女遗孤出西域而西行至此,这一路上已有数位江湖侠士为了保全忠良之后流血牺牲……” 说出压在心头的大事后,周淮安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招架不住“哈桑”霸气失言泄密,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他索性把心一横一把跪了下去:“哈桑阁下英明神武,刀法通天,周某恳请您出手相助,协我等草芥莽夫将杨尚书遗孤安然送离!若事可成,周某愿始终效犬马之劳!” “你又不是什么大胸美女,老子也不是什么龙阳佬,可没半点兴趣收你作牛作马。”梁发说着伸出手,轻松将跪倒的周淮安扶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若真那么想去西域,大伙儿合作一把。” “眼下我杀了官,不想再招摇着硬闯阳关,你想个法子帮我这驼队弄出去,我想法子带那俩娃娃出去,大伙儿约个地方碰头。” 周淮安听得梁发如此说话,立即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阁下高义!好教阁下知道——这龙门客栈内有一条出关密道,阁下可从那儿出关;至于驼队,周某可安排熟悉大牲口的西北籍侠士将其带出,届时我们古界碑汇合。” 周淮安说罢就返身走到龙门客栈前,将紧闭的大门重新叩开,开门的是个伙夫打扮鞑靼人,而梁发则依靠过人眼力一眼就看到客栈内尸枕狼藉。 梁发还见到了阿布来提口中所说的风骚老板娘,那娘们一把推开碍事的鞑靼厨子,一阵风般扑到了周淮安身上厮打哭叫,而客栈内还有一个负着伤的、女扮男装的不知所谓家伙在冷冷盯视。 除了这俩不知所谓的婆娘外,其余人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梁发身上——因为梁发先前是如何大展神威、杀人如割草的他们都透过窗户纸看到了。 梁发懒得去过问那些无聊婆妈的爱恨情仇,提醒阿布来提一声“记得给骆驼们补水”后,梁发便从衣兜里摸出些许碎银子抛掷给那鞑靼厨子:“切两盘马肠灌肉,弄些烤串,有鸡的话整一只大盘鸡,一只辣子鸡,抓饭有的话也整给。” 鞑靼厨子心思单纯,将碎银子收好便乐颠颠去了厨房。 鞑靼厨子将马肠灌肉和辣子鸡端上来的时候,周淮安终于将客栈老板娘金镶玉哄好,而后周淮安便有些焦急地走到梁发身侧问询:“哈桑阁下……恐再有追兵,不如我们早入密道出关?”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军我杀一军。”梁发大口吃肉,头也不抬。 “您不是不想和边军起冲突吗?我怕后续那些东厂走狗会去教唆边军来援……东厂四个档头里大档头贾延妄敢对您,冒犯您神威已被您轰散了;二档头陆小川先前被我们打跑,三档头曹添与四档头常言笑则还未露面……” 梁发身形猛地一滞,不知为何先前在施展完那一记天武杀道·断生道后他就有一种自己已然失控了的感觉,过去他癫归癫狂归狂,却不是绝不会眨眼就将自己的决策随便推翻,但眼下他却出现了这样征兆…… 这种征兆便他妈不是个好兆头! (妈的,似乎进步太快了,搞得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 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声,梁发几口将热气腾腾的辣子鸡消灭,而后喊了一嗓子:“厨子!别折腾了!把能带上的干粮都带上,所有人一起进密道!” 周淮安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唤来一个早在加入此次行动时就抛却生死的江湖侠士,吩咐其带驼队出关、于古界碑汇合等事宜。 在一脸欢喜荡漾的金镶玉带领下,一行人鱼贯入了密道;本来金镶玉还想在离开前一把火烧了多年以来经营红火的大黑店,但纵火计划被梁发制止了。 梁发利用所有人收拾行囊的功夫,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死尸上下了毒,厨房里带不走的剩余食材也被他下了毒,整座龙门客栈被梁发制成了剧毒陷阱,就等着东厂番子们来踩。 梁发在下毒时还顺手检查了一下厨房,确认龙门客栈不是搞人肉叉烧包的变态黑店,只是漫天要价的普通黑店后才收起了杀心,和一行来自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同入密道。 若这是一间变态黑店,老板娘与伙计们在出密道后便会被梁发随手拍死……反正他今日杀的人已不少了,不在乎多杀几个。 出密道后,本就有些人来疯的梁发,与一众对自己无比仰慕的江湖人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好打发过于无聊的时间。 出密道后众人就已西出阳关了,现在他们入目满是无尽黄沙,若不是队伍中有切实知道古界碑方位所在的周淮安做向导,一行人怕是连行进方向都辨识不出。 一行人从入夜时分一直走到天方破晓,才来到古界碑,骑骆驼先行一步的大胡子侠客已在这等了同伴有阵功夫了。 “哈桑阁下,某有失托付,将那乌云嘶风兽不慎弄丢了。” 见到一行人走过来,大胡子侠客翻身下马,边说话边就要给梁发磕头谢罪。 乌云是个什么鸟德行梁发再清楚不过,他直接施展出江湖中已无比罕见的擒龙控鹤功夫,遥发凌空起劲将大胡子托住,使其想跪都跪不下去。 “没事,那匹马是癫的,又癫又丧,跑了就跑了吧……那么诸位,我和我弟阿布来提便往波斯去了,日后有缘再会!” 梁发没有婆妈多事去管周淮安那些人后续还会不会遇上追兵,他说完场面话,轻轻踹了用一双贼招子死盯金镶玉的阿布来提,催促其驱使驼队上路。 阿布来提唉声叹气,口中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畏兀儿话语翻身上了骆驼,投入到向导的本职工作中去。 两伙人就此分道扬镳。 梁发本以为他这趟西行会西出阳关无故人,但在一连赶路两天后,梁发便于一个不知名小村落里遇到了黎定安。 面相憨厚老实的独臂刀客人不再是独来独往,他身边多了一个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容颜艳丽的年轻女人。 一个年轻的、生着病无比虚弱的大肚女人。 “定安!”梁发边喊边伸手扯下假大胡子:“是我,吴天德!” “你怎来了这里?”黎定安有些吃惊,随后他脸上就露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激动神情:“我记得你是将门之后……你可懂医术?” “略懂一二。”梁发翻身下了骆驼,给大肚女人把了脉,而后伸手疾点女人面门两个穴位,女人登时身子松软昏厥过去。 黎定安大惊,刚要一言不合动手,梁发便及时补充说明情况:“她这病有些时日了,因大了肚子胎儿与母体争夺养分,加之跟着你风餐露宿才迟迟不好,我刚才那两指头能让她安睡三日,你抓紧把她带回关内,去敦煌新城找大夫给她开药石调养。” “另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带她回炼锋号安心养胎。” “不,不去炼锋号。”黎定安斩钉截铁摇头:“我就带着她在敦煌新城住下。” “行吧,若有困难,你也可离了敦煌新城,一路往东去到华山求助,这东西你拿去当信物。”梁发摸索片刻,从身上摸索出步惊云雕的小人塞到了黎定安手里。 “好,我欠你一个大人情。”黎定安不再推脱,认真收好木雕。 “好好保重身体,还完我人情前别扑街了。”梁发说罢翻身上了骆驼,继续西去。 “我没那么容易扑街的,对了,你去哪里?”黎定安对远去的驼队挥了挥独臂,大喊问道。 “去波斯!”梁发头也不回,大声答道。 第36章 楼兰古武·无求易诀 离开不知名小村落后,梁发与阿布来提的二人驼队便开始深入罗布泊西部,直到此时骆驼们的强大才真正显现出来。 罗布泊沙漠的昼夜温差极大,日照时间也极长,终日盘旋呼啸的风沙更是极为猛烈;在这种梁发都隐隐有些水土不服的严酷环境下,骆驼们却怡然自得稳步行进。 要换做别的大牲口,早四仰八叉瘫倒在地喘粗气了。 “阿布,你年龄也不大,是什么时候去的波斯又折回敦煌?” 梁发灌了口水润润嗓子,问出一个多日来一直问过的问题。 他素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他一直没问这个问题。 但数日相处后二人几乎已将所有能搬上台面掰扯的话题掰扯完了,穷极无聊的梁发想了许久也就他妈想出这唯一一个未畅聊过的话题了。 “嗨,不瞒大哥说,我生下来时是个他妈的奴隶。”阿布来提满脸不在乎的淡漠神情,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波斯那个鬼地方邪性的很,达官显贵喜欢走兔儿爷的旱道胜过走娘们的……要不是我他妈机智早早逃离了奴隶贩子之手,长到现在恐怕石斛都成向日葵了。” “你?你屁点功夫都不会,怎么万里逃回家乡的?哦也不对,敦煌古城也不算你们畏兀儿人的家乡。” “脑子,懂吗,哈桑大哥,我靠的是脑子。”阿布来提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一脸嘚瑟:“除非是功夫练到大哥你那种地步,否则一般的莽汉武夫还不是被高高在上的、玩儿脑子的大老奸们玩弄股掌当中。” “你小子倒是看得明白,活得通透。”梁发点头表示赞同,中原大地他几乎都走遍了,甚至关外苦寒之地他都去过,而在他接触的那些大小势力里,那些话事人在打交方面的造诣就是他妈远不如麾下的红棍甚至草鞋。 但是古惑仔不动脑一辈子都是飞机,能打顶个屁用……出来混就得他妈够食脑! 两人在闲扯了几句后继续闷头赶路,一直行进到烈日消失于天穹,黄沙地上阴风阵阵,两人才勒住骆驼们停止赶路,而后像往常那样从骆驼驼着的大小包袱里扒拉出物资,准备野地里搭俩简陋帐篷闷头睡觉。 至于骆驼们便不需要过多操心,骆驼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梁发睡至半夜,忽然听到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声,似是阿布来提发出,梁发猛地睁眼,紧接着便发现自己的帐篷早就被掀了顶飘飞到不知哪去。 瘦得跟竹竿似的阿布来提,伸手抱着那只最肥壮骆驼的脖颈不肯松手,他人已被吹飞得双脚离地了,骆驼被他双手环抱勒得难受,不住得打响鼻吐唾沫。 一股无比恐怖的黑灰色气旋从不远处席卷过来,梁发与阿布来提着实倒霉,竟遇上了沙漠中极其罕见的沙暴大龙卷! 梁发刚想张口喊些什么,旋即便硬生生用意识止住肢体反应——若在这沙暴大龙卷袭来之际胡乱张口,怕是马上要被腥臭沙子灌满口腔喉头呀! (他妈的搅什么了?怎么会有大龙卷在这儿出现的?) 梁发又惊又急,他倒是有自信不会在这异象天灾面前被弄至伤残,但他却不敢保证能保全整支驼队……就在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时,阿布来提连同那只肥壮骆驼已被沙暴大龙卷搅得飞起,在风中惊慌失措得胡乱呼喊了。 梁发一个千斤马步扎下去,硬生生将小腿埋入沙海之中,而后梁发探出大手,妄图施展擒龙控鹤功夫将阿布来提吸摄回来、稳定其身形,但他外放的内力在异象天灾面前就是暴风中的一个屁! 别说将越飞越高的阿布来提吸摄回来,他连自己的身形都开始无法保持稳定! (日!算了,干脆任由这大龙卷胡搞瞎搞……看它能将老子抛飞到哪去!) 梁发把心一横,不再徒劳对抗大自然的无比神威,放松全身任由沙暴大龙卷将自己的魁梧身躯抬升起来。 梁发将两眼直接闭上,通过本能感觉来防备有乱七八糟的异物靠近自己身躯,每当梁发感到有气流裹挟着异物靠近,他便直接挥拳踢腿,送出五极力量中的“风之力量”并将其柔和运转为推送力道把异物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梁发感觉风暴力道逐渐消散,便也索性放松全身,囫囵睡去。 梁发再度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壮丽肃穆的宫殿之中,可惜的是,这壮丽肃穆的宫殿已非鼎盛时……而是被风沙腐蚀成了旧时代的残垣断壁。 残垣断壁的状态下都能令人感受到壮丽肃穆,鼎盛时又该是何等宏伟的人力奇迹了? 梁发环顾四周后,检查自身,如他自己所料,在风暴力道逐渐消散后,凭借自己强横不似人类的怪物体质,哪怕是囫囵睡去,也绝他妈的不会受到任何内外伤。 “阿布来提!阿布——来提——” “没死的话就应一声!” 梁发喊了几嗓子,四面八方传来的却只有回声。 “好吧,希望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老弟还活着。”梁发说罢耸了耸肩,开始对宫殿进行探索。 梁发转悠许久,找不到宫殿出口,却是找到了一条地下通道。 在寻路过程中梁发发现了大量古早时代的生活器具、战争工具,但偏偏他一具尸骸都没见到。 不光是人的尸骸没见到,飞禽走兽的尸骸也是戟矛都没有。 就仿佛生活在这个庞大古城里的所有生物一瞬间都被沙暴大龙卷带到了别处一般。 梁发将自己的气势拔升到极致,去感知探查周遭是否有活物存在,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他妈的,怕不是要饿死在这里,莫非老子要吃自己的屎来垫肚了?” 梁发嘀咕一句疯人疯语,而后无可奈何地走入地下通道中。 这地下通道不是密封起来的,其大门已经损毁多年,所以梁发不怕有什么陈年毒气,浑然无惧地走了进去。 在地下通道里行进多时后,梁发眼前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他来到一处石头祭坛前,石头祭坛上摆放着一个巨大龟壳。 龟壳上刻绘着几个简单但也匪夷所思的人体静态姿态,似乎是一套颇具西域色彩的内功心法。 而石头祭坛的周遭石壁上,也都刻绘了各种各样执剑小人比斗搏杀的场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壁画明明记载了比斗搏杀场景,却流露不出半点凶狠杀意。 梁发生性好动,先没去看那龟壳,而是观摩起了周遭壁画上记载的剑法。 这些剑法毫无疑问,比思过崖人工通道里那些剑法更加高深精妙,但偏偏…… “他妈的!剑技,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华美的语言去掩饰,那始终是事实……” “可是他妈的这些剑法是搅什么了?怎么半点杀意也没有?全是周全自保的法门?” 无比古怪的剑法,令与风清扬交过手而不败的梁发都摸不着头脑了。 无可奈何,梁发再将目光投注到那巨大龟壳上。 这时梁发才注意到龟壳上除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人体静态姿势外,还有数段长度不一的文字,梁发虽不是文盲,但也不认得那些弯曲扭捏的西域文字,废了老鼻子劲后,梁发终于找到一段隶体文字。 通过这段文字记载,梁发得知他所处的赫然是百多年前神秘出现后又神秘消失的楼兰古城! 而周遭那些古怪的剑法,以及龟壳上的心法,合并在一起是一套楼兰国的皇家武学! 其名为“无求易诀”! 这无求易诀虽然是西域武学,但其核心理念却引用了东方朴素思想去阐述:无欲则刚,无求则强,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简单来说,这是一套不求胜敌、也不求被敌所败的古怪武学! 又或者将其归类到武学,已是对其的一种侮辱……它更像是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超然思想…… 梁发运转五极力量“雪”之力量到极致,硬生生在极干燥的地下环境里凝结出一柄无比脆弱的冰晶短剑,而后梁发握持冰晶短剑开始尝试性地推演周遭壁画上的剑招。 没推演超过七招,梁发手中冰晶短剑就化作雾气消散,梁发也不气恼,将双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指继续推演下去。 一直推演了一百零八招,梁发才停顿动作,收敛心神,而后在脑中将龟壳上的几个静态姿势过了一遍,便开始于龟壳前逐一尝试起来。 梁发的身体素质强横到变态,几个寻常练家子根本无法挑战的姿势他皆是轻松做出来了。 (这套西域武学当真厉害……比风太师叔自《火焰刀》中提取而出的《拜火玄功》都厉害不止一截!) (可惜,这套西域武学到底不符合我的本心,不符合我的癫与狂……有极大借鉴价值,但却不能依葫芦画瓢全盘收为己用……) 梁发停止了练功,叹了口气,朝那巨大龟壳施了个后生晚辈礼,而后恭恭敬敬地跪下,朝龟壳磕了三个响头。 “楼兰国不知名的前辈高人在上,后生晚辈华山梁发感激您老厚赐,未来若有机缘,梁发必定将这一套无求易诀传授真正有缘人。” 通过方才演练无求易诀,梁发终于摆脱了那种“自己被脑内癫功影响控制”的难受感觉,心境灵台皆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明。 清明归清明,但他到底还是癫的,并未恢复成正常人。 所以从这一刻起…… 梁发便是一个清醒着发癫的极品癫佬了! 第37章 西游记 梁发在地下通道又寻摸了许久,终是一无所获,无可奈何返回地面上层。 而后他离开宫殿,逐渐向外围探索,由于始终没有发现可吃的活物,一直贪恋口腹之欲的梁发如今却是被迫辟谷了。 古国遗址中除了日升月落再无其它可靠的时间参照物,从未进行过辟谷的梁发谨慎起见不敢全力奔走,便用了走走歇歇、时不时打个盹降低消耗的方式来降低自身消耗。 即便如此,四天过去,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的梁发也将整座楼兰古国遗址逛了个遍;由于梁发生在神州大地,游历颇多,所以这所谓楼兰古国,在梁发看来也只能算是一座较大的遗落城邦而已,实在担不起“国”之称呼。 “城市边界线我已找到了……但该往哪个方向走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梁发四下环顾,强大目力所及之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这便令他犯起了难,似乎不管往哪里走都一个样。 梁发不死心地再次将全身气势释放,很遗憾,仍是和往常一样探查侦测不到活物,周遭偌大沙海底下竟是连沙蝎、蚯蚓都没有。 “日,老子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 梁发收敛起气势,不恼也不怒,顺势盘腿坐下,开始在脑海内回忆自己生平。 “好像也没什么平生憾事?那若扑街便扑街吧。” 梁发十分坦然地自言自语道。 除了没能弄清楚脑内癫功来源外,他真没啥不能释怀的。 然而他话音未落,有些眼熟的灰黑色沙暴大龙卷又在他视野极限处出现了。 “哈!又来了?来得倒正是时候!” 梁发一个翻身站立起来,双手大张似是要拥抱既熟悉又陌生的沙暴大龙卷。 再一次被巨大风暴高高抛飞起来,梁发没有像上次一样选择瞌睡,而是睁大眼饶有兴致地观察沿途景致。 在不知道急旋掠过多远距离后,梁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小片绿洲,此时风力已有不少消减,一直任凭沙暴大龙卷摆布的梁发猛然发力,将自身内力与一切来历不明的神秘力量运转到极致,从飓风带中轻巧脱身。 当然,在梁发体感里的“轻巧脱身”,落在下方依偎小绿洲建起的村落之村民眼里,就是相当惊人的一幕了。 他们只见到一个畏兀儿长相、畏兀儿打扮的畏兀儿人从天而降,以头抢地! 此处沙地很是松软不假,但若是从那么高的高度落下且面门正轰击上,恐怕不死也是残废…… 梁发却没想到那么多,他注意到了小村落里有许多株大小不一的仙人掌,于是他略微调动了一下“风”之力量,调整自己的下行轨道,一头扎进了一棵巨大仙人掌里。 梁发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仙人掌中,解除缩骨功后、即使挨饿数天仍然比常人魁梧许多的强健躯体卡在外头;就在附近赶过来围观群众议论梁发是否已死的时候,梁发的双手一动一撑,脖颈一甩,轻松将自己的好大脑袋伸了出来。 他嘴里含着一大团汁水丰盈的仙人掌果肉,满头满脸都是黏液,看上去分外狼狈,但围观群众们却都慌不迭地朝梁发下跪磕头,顶礼膜拜。 乱七八糟的各族语言钻入梁发耳朵,而其中大部分梁发都听得懂,阿布来提那点儿胡话存货早在路上被他掏空了。 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赫然是把从高空坠落不死的梁发,当成了法力高强的萨满隐修! 梁发懒得搭理这些个满脑子封建迷信的土鳖,自顾自趴在仙人掌上大吃特吃,连饿了四天后他在刻意调息、进入辟谷心态后也不怎么觉得腹中空空,但缺水导致的饥渴是真他妈难受。 将一颗巨大仙人掌吞吃掉五分之一后,梁发才一抹嘴巴,施施然从仙人掌上跳下落地。 那些个满脑子封建迷信的土鳖见强大萨满终于心满意足,一个个姿态放得更低更恭敬了,他们头都不敢抬,把身体贴伏到地上,以此表达自己对超自然力量的崇拜之情。 “都起来吧,谁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梁发也懒得戳破这群土鳖的乱七八糟幻想,默认了自己就是萨满隐修,恬不知耻地接受来自陌生人群的最高规格待遇。 土鳖们七嘴八舌地用各族语言说了一通,梁发登时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现在位于东察合台汗国南方腹地的一个不知名村落里,之所以这个犄角旮达的小地方连名字也没有,是因为这小村落是近期才聚落形成的。 居住这里的村民,要么是从自己老家逃兵灾逃到这儿,看到绿洲就走不动路果断留下的;要么干脆就是正面战场上的逃兵。 这所谓正面战场,是东察合台与西察合台的正面战场。 原本这察合台汗国是不分什么东西的,但自从西汗国出了个叫帖木儿的瘸子军阀后,短短数年察合台汗国就分裂开来,人民也陷入内乱的水深火热当中。 梁发了解到基本情况后,心安理得地停留在不知名小村落歇整了一天,第二天梁发准备离开时从衣兜里最后剩余的碎银子要给村民们当昨天大吃大喝的报酬,却被村民拒绝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乱七八糟的多族语言混合在一起却只表达一个意思:他们希望法力高强的萨满隐修教授他们一点儿自保能力,以便能够在未来可能遭遇到的兵灾动荡中,保全好不容易新建起的村落。 梁发略微思索,点头答应,而后将辟邪七剑的前三式抽出,糅合一点儿无求剑法的皮毛教给了这些村民。 但这样的布道显然算不上“将无求易诀传给真正有缘人”,所以梁发上了一堂大锅课后,从一个做了逃兵的村民手里接过一张手绘军事地形图,拍拍屁股便走。 参悟无求易诀后梁发清楚自己的实力又进了一层,如今他孤身一人西行,已然不像出发时那样有隐隐不适,行走在荒漠间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怡然自得。 梁发此行目的是西察合台汗国首都巴里黑,从那些逃难村民口中他得知巨大的波斯帝国已然分崩离析,瘸子帖木儿就是在抢夺了一部分波斯帝国遗产后才快速崛起。 世上已无波斯帝国了,现如今巴里黑就是波斯,波斯就是巴里黑! 第38章 哈桑入城 梁发在沙漠中穿行数天后,不慎一头扎进了一处小战场,东西察合台的骆驼骑兵,在一片被毁弃了的枯竭绿洲上盘旋厮杀。 梁发驻足旁观了一会儿,去听那些长着差不多面孔但却互相为敌的士兵在对喊什么,听了几句后梁发哑然失笑。 这两伙人生死搏杀居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讨老婆,而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神灵在做殊死搏杀。 东察合台的那些骆驼骑兵信奉原始萨满教义,只认可并不具备任何拟人形象的唯一主神长生天,将西察合台的那些骆驼骑兵驳斥为搅乱人心的邪恶异端。 西察合台的那些骆驼骑兵信奉买买提教义,只认可具备具体拟人形象的唯一主神胡达,将东察合台的那些骆驼骑兵驳斥为背弃神灵的邪恶异端。 两支军队无比狂热,对军功以及军功可能带来的好处半点不感兴趣,着了魔般疯狂拼杀。 若在从前,人来疯的梁发见到这种大型火拼场面,要么是懒得理会直接走开,要么就是癫劲上涌直接找两把散落在地上的弯刀杀入阵中锤炼天武杀道。 反正他梁发是汉人,对这些胡人随便下死手造杀孽那是半点心理负担没有。 但梁发今天心情就他妈异乎寻常的好,好到了他一点不想杀人的地步。 “都他妈住手!你们在争个戟把呢争!老子就是胡达,老子也是长生天!这胡达和长生天不过是老子当年混江湖、不同时期的不同诨号罢了!” 梁发压根就不信世上有什么仙佛妖魔,但他装神弄鬼却又是一等一的,眼下两军混战,他将体内五极力量运转开来,边走入战局边挥动手掌、不住拍出一记又一记混元掌。 梁发所拍出的混元掌并非是要伤人,而是要将五极力量中“风”之力量以最柔和形式迫发出去,而被他掌风波及到的小卡拉米杂兵无一不是控制不住身形、狼狈摔倒在地。 梁发连续换了几种胡话,宣称自己是胡达与长生天,而这几句话的功夫里两边共计六百多名小卡拉米杂兵皆被他用掌风扫倒拍翻了。 “我不想杀生,东察合台的人乖乖回去吧。” 梁发神乎其技的手段震慑住了全场,东察合台那些杂兵虽完全不相信胡达与长生天会是一个畏兀儿人模样的强大家伙,但他们也清楚在没有强绝高手镇场子的情况下,他们是没法和疑似会妖法的强大家伙放对。 所以他们很识趣地连滚带爬逃窜走了。 “你不是胡达!胡达教导我们要杀死所有异教徒!” “没错!胡达怎么会是畏兀儿人!” 东察合台的杂兵们开始逃窜后,西察合台的杂兵堆里,突然有两个极年轻的愣头青壮着胆子窜跳起来,伸出手指着梁发大声质疑。 若是参悟无求易诀前的梁发,恐怕就直接一记隔空劲力轰过去将这两个愣头青轰散了,但此时的梁发已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着发癫,所以他绝计不会做那样事。 他眼下目标是去西察合台首都黑里巴,至于波斯剑豪腾尔尼格他已不怎么在乎了,他去到黑里巴只是想瞧瞧那个瘸子帖木儿是何等样人。 北方关外那些个女真建金的酋长,他已都悉数见过,全都是不成器的强人独夫,对中原大地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眼下他既来了西域,那自然是要去看看瘸子帖木儿会否雄才大略。 若瘸子帖木儿雄才大略,有将西察合台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一代豪杰潜质,梁发便会直接出手杀了他,以免狗日的得到发展空间、将来东侵中原大地。 至于东察合台,已是没了牙的老虎,哪怕没发生内乱,迟早也要被瓦剌与鞑靼联起手来吞吃掉,对中原大地压根不可能造成威胁。 “哈哈哈哈哈!”面对两个愣头青的质疑,梁发先是放声狂笑,而后猛地运转起自身内力与神秘力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腾空飞起! 准确来说也不算什么“飞”,只是双脚离地三十多厘米的距离漂浮着,但这一手用来震慑这些没多少文化、除了背经就是看军事地形图的大头兵完全够用了。 “若我不是胡达或长生天,我怎么会飞呢?” 两个愣头青一时语塞,而更多的杂兵已经因为亲眼目睹超出理解范畴的超自然想象纳头就拜、高呼“胡达”。 “不要再喊‘胡达’了,不妨告诉你们,我的真名叫做‘哈桑’,我的力量与智慧无疑无比伟大,寻常人无法理解……而偏偏就有许多心怀鬼胎的狗驴,将我的一些过往事迹胡乱篡改、四处散播,以我的名义蛊惑人心、招摇撞骗,牺牲他人最终成全自己肮脏欲望。” “迷途知返吧!你们可以带我去黑里巴,我将会在那里把那些被曲解了的教义纠正。” 梁发一脸肃然,随口胡诌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但梁发显然未达到那样的至高境界,所以他这一番瞎话说出来后也没能迷惑住这一群杂兵里的部分死硬分子。 那些个死硬分子互相交换眼神,而后学着其余好糊弄的蠢蛋一般对梁发跪下拜服,但这只是表面,他们心里盘算的都是“将这装神弄鬼的畏兀儿人带到大城市后呼叫支援擒杀之”。 梁发也根本不在意是否所有人都信了他的鬼话,他只需要有向导把他带去黑里巴就行。 极其抽象的一幕发生了,三百来个胡族士兵,簇拥着一个骑骆驼的畏兀儿人,大张旗鼓地一路西去。 长期以来,畏兀儿民族在西域诸国以及中原西北地界都是地位相当低下的受压迫民族,突厥人拿他们当自家分支出去的混血杂种后裔,回回人歧视畏兀儿人认为畏兀儿人只配做奴隶,党项人与青羌人因为祖上曾阔过也看不起畏兀儿这一支小老弟。 至于蒙古人,祖上比党项人和青羌人阔绰无数倍的他们更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其它胡族…… “伟大的哈桑,前不远就是美丽富饶的坎大哈,我们引领您进城休憩一下吧?”之前质疑过梁发身份的某个愣头青驱着骆驼靠过来,满脸恭顺地向梁发请示询问。 梁发知道这一行人里有一部分死硬分子不怀好意,但他艺高人胆大,懒得点破,抬了抬眼皮道:“甚好,我们一起进城休憩。” 第39章 拜火玄功vs圣火令邪功 坎大哈是一座典型的绿洲城市,如那愣头青大头兵所说般美丽而富饶,至少从外表上看,是看不见半点沾染战火的痕迹。 西察合台兵士里军衔最高的几个人从阵列里挤出来,试图几句喊话叫开城门,城头守将原本准备开门,但骑在骆驼上、依旧保持着畏兀儿伪装的梁发实在扎眼,守将略微思索,硬生生止住了到嘴边的号令。 “你们为何簇拥着一个畏兀儿人,这是什么情况?”守将居高临下喝问道。 小卡拉米杂兵们立刻七嘴八舌作答起来,告诉守将这畏兀儿人就是“胡达”。 梁发故技重施,于骆驼背上凭空漂浮起来盘腿而坐;而城上守将守兵见到这惊人一幕皆是慌不迭要对梁发行大礼。 但就和梁发身边那些个杂兵一样,并非所有人都对装神弄鬼的梁发信服,不少死硬派都只是逢场作戏,这其中就包括了城门守将。 梁发在一片溢美之词中招摇入城,由于东西察哈尔已交战多时,坎大哈也早早进入了军管状态,所以闻讯赶来接待“胡达”的是帖木儿麾下大将侯赛因。 侯赛因是个生得高大威猛的虬髯汉子,但比之解除了缩骨功的梁发,其身量还是稍逊一筹;这个帖木儿麾下的大将满脸恭敬将梁发引入一处奢华内府当中。 梁发全程保持着装神弄鬼的状态,从骆驼上下来后,他就漂浮着踏虚而行,进入奢华内府后他就盘腿漂浮,该说不说,这种超出常人理解范畴的“伪飞行能力”确实相当唬人,沿途有不少不知所谓的土鳖在瞥见梁发后纳头就拜。 侯赛因虽生得高大威猛,但却极其殷勤来事,他把那些个穿着清凉、浑身衣料加一起还不如面纱用料足的妙龄侍女悉数赶走,亲自为梁发摆弄叉盘、斟酒递杯。 梁发虽已强得不似人类,但仍被侯赛因整得这一出手惊至额头渗出一滴冷汗。 (他妈的……实在不知所谓……老子虽不好色,但你把那些娘们全赶走自己亲力亲为又是搅什么了?这怕不是个龙阳佬吧?这是见到老子比他更加大只佬、所以想被老子透他的老狮虎么?) “伟大的胡达,我麾下那些笨蛋已告诉我您不为杀死异教徒而来,您是要去巴里黑宣扬真正教义的……无论如何,在您去到黑里巴之前,您选择了莅临坎大哈,而目前坎大哈的最高主官是我,所以我必须拿出最高规格礼遇招待您。” 侯赛因说罢,从梁发的精致桌案前后退几步,站直身体拍了三下手,纱织罗帐后登时走出来三个衣着风格与先前那些侍女差不多伤风败俗、但从身形骨架上看却能明显看出是未成年雄性的小男孩。 “伟大的胡达,这三个绿洲上的稀罕宝贝我原准备打完了这仗自己好好享用,但今日您莅临于此,才令我明白如此稀世珍宝不是我能享受的,这般珍宝应该献给神明。” “战事紧密,在战争开始之后为了保存十足精力与体能,我便一直压抑自己欲念……这三个宝贝虽无比稀罕诱人,但我却一直只是远观,还未亵玩过,所以他们是纯净的,胡达阁下请纵情享用,小人先行告退了。” 侯赛因说罢,向梁发深深鞠躬致意,而后就快步退了出去。 (他妈的,阿布来提真没骗我,这些波斯佬真的是喜欢走异样旱道啊……但是尔等波斯佬以为这样就能动摇老子的意志了?) (除了足够强大的对手,这世上早没什么事物够资格令老子的啫啫,于陈博时间之外撑拔起来啦!) 想到此处,梁发脸上流露出一个狞笑,他已探查侦测到有几股不弱的气势在向此处内府靠近。 不过梁发的狞笑落在那三个小男孩眼里,便被曲解成了贱格十足的淫笑…… “你们两个,打哪来的,回哪去,你上来。”梁发略微思索了一下接下来的对策,而后将三个“稀世珍宝”打量几眼,便伸出手指将两个根骨平庸的小孩赶走,只叫本就站中间的那个上来。 那个小孩肉眼可见地强忍恐惧走上前来,梁发仔细打量两眼,在脑海中将聂风再长大几岁的推测形象导出来与这小孩对比了一番。 (不行,这小孩比风儿差远了,风儿是绝对阳光的帅,跟中性美不沾半点关系;这小孩长大后是偏向妩媚的阴柔美,若是被后天施加特殊药物,牺牲雄性天赋碾压世间绝大多数女子是不成问题……不过他武学天赋相当不错,有些许培养潜力。) 梁发边想着边伸出手,在小孩身上摸索几下,确认其根骨还未受到损害后才伸手回来,而后他开口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玉山·阿兹,十一岁了。” 梁发一阵无语,他竟然看走眼了,他满以为玉山是突厥人或回回人,没想到玉山是个畏兀儿人。 “玉山,若我给你选择机会,你是想做一位反抗压迫、但极可能横死在战场上的战士,还是继续做一个任人玩弄、但锦衣玉食的玩物?” “我想做战士,伟大的胡达!”玉山闻言毫不犹豫地向梁发跪倒拜服,那张妩媚与清纯糅合在一起相得益彰的小脸上显出一丝愤恨与坚定。 “好,那我就教你如何做战士。”梁发调整了身姿,停下装神弄鬼的漂浮状态站定身形:“我先教你第一堂课——世上根本没什么胡达与长生天,我的名字,叫做——哈——桑!” 梁发话音未落,忽地抓起桌案上的酒杯、刀叉、餐盘往三个不同方向猛力掷出,三次投掷并非只是简单运用膂力,而是附加上了五极力量中的“火”之力量! 那《火焰刀》的原版功法、以及风清扬从《火焰刀》中提炼而出的《拜火玄功》梁发皆已翻阅过,并且如同之前将“劈山破玉拳”与“杀鲸霸拳”完美融合一般,梁发把拜火玄功完全融入到了五极力量当中。 三个本没多少杀伤力的器具在脱离梁发手指后通体爆开炫目火焰,无比轻易破开了穹顶激射而出,片刻后,三声凄厉惨嚎响起,两个长相十分猥琐贱格的丑男,与一个面容俏丽但身材臃肿的肥婆自穹顶破洞掉了下来。 三个家伙身上的衣物都有不同程度烧焦痕迹,但身上却是并无大碍。 “能接我一成功力投掷,你们三个东西倒也不差。”梁发出言嘲讽道。 “妖人也会使圣火令神功!大家小心!”肥婆以与身形完全不符的矫健身形,率先从地上打挺跃起,一边出言提醒同僚,一边从巨大凶器里摸出三枚真正凶器。 那是三枚看上去就知道淬毒过了的奇门铁牌子,也不知道这肥婆是如何在携带这般毒物情况下没有毒发身亡的。 唯一合理解释,恐怕就是她那对巨大凶器……是假的。 “妖人的圣火令神功必定不如我们三人纯熟!”另外两个丑男也紧跟着挺跃而起,而后他们三人转换站位,组成一个古怪小阵,那三枚淬毒过了的奇门铁牌子伴随着三人自顾自探臂挥舞,竟然在三人周身环绕旋转起来。 奇门铁牌子上没有连接任何绳索,是被古怪三人以气驾驭的,可见三人的内功修为相当恐怖! 这一手放在一代不如一代的中原武林里,已完全足够开宗立派了! 但可惜,古怪三人遇到的是梁发,嘴上说着“一成功力”,实则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的不世出强者梁发。 “哈哈哈!什么他妈的圣火令邪功!不如我拜火玄功一根戟把矛!”梁发放声狂笑,然后左踏三步,随手抄起了一张做工精巧的木质折凳就向古怪三人信步走去。 第40章 折凳挫三使 折凳的奥妙之处,在它可以藏匿民居之中,随手可得,不用时也可坐着用来隐藏杀机……就算被差佬抓到也报不了官,绝不愧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选的七种奇门武器之首! 但那以气驭牌的古怪三人组,显然不明白这个在中原大地连三岁小孩都懂得的道理,面对缓步走过来、手拎折凳的梁发,三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不第一时间驱动淬毒铁牌攻击,反而出言不逊起来。 “嘻,这妖人癫的吗?随手抄了个破折凳就妄图与我们风云月三使对抗?” “休要轻敌,云弟,先前这妖人使出吃奶力气所掷的暗器手法多多少少也打坏了我等衣裳呀——” “呵呵呵……妙风使流云使,我看这妖人长得分外大只,待将他打败,我要将他控制后做辛苦奴隶呀!” (他妈的小丑……原来你们仨就是波斯拜火教当代的风云月三使了?那破铁牌子就是在中原武林传得神乎其神的圣火令?) (曾听老岳讲过几百年前那位魔教教主张无坤如何如何神功盖世,如何如何威震江湖,但却曾在那一代波斯拜火教风云月三使联手下不敌遁走……) (看来不仅仅是中原武林一代不如一代,鬼佬地界上的武学传承也是废拉不堪呀!) “他妈的小丑,收声吔屎啦!” 梁发心念流动间,顺带就将三使所用“圣火令功夫”破绽所在完全窥破,他抡起折凳,随意一个劈砸就将妙风使砸得瘫软倒地,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风哥!”流云使惊呼一声,叫得连嗓子都破了音,而后他愤怒地驱使两枚圣火令攻袭向梁发,可惜那两枚在中原武林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奇门兵器,被梁发像拍苍蝇一般挥舞折凳拍飞至轰破穹顶。 “他妈的龙阳佬滚啊!”梁发狠狠一折凳照头抡摔,把流云使也抡倒在了地上。 “啊!呱!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吔!”辉月使见多年来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武学造诣只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的一对死基佬,被梁发用市井无赖打烂仔交般的古怪招式轻易打倒,不由得吓至手脚发软,不受控制地发出尖锐的肥婆惨嚎。 “收声啦肥婆!”梁发如拍蟑螂般狠狠一甩折凳,打得辉月使原地七百二十度旋转两圈后才轰然倒地。 风云月三使竟眨眼间就被打倒,看似离开、实则一直在奢华内府外用单眼百里镜观战的侯赛因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他就是因为先前看到“妖人”竟厉害到了能凭空漂浮的地步,才放弃了纠集火枪队将“妖人”乱枪打死的想法,转而自以为是地使用计策——想依靠忍痛割爱、割让出自己早就想痛快翻搅的三朵娇花给“妖人”,利用男色令“妖人”陷入麻痹大意。 以风云月三使的武功,联手去对付一个已陷入麻痹大意中的对手……只要不是去对付西察合台汗国大汗瘸子帖木儿,或拜火教教主盲眼霍山二人中的任意一人,恐怕风云月三使是妥妥能得手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被侯赛因寄予高度期望值的风云月三使着实废拉不堪,梁发只抡了几下折凳就将他们尽数砸倒了。 (他妈的!必须去调集火枪队了,拼着火枪队折损大半的可预估伤亡,我也要将这妖人轰散在此,否则我如何有脸去见将我提拔到如今高位的帖木儿与霍山?) 侯赛因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想法,随后立即身随意动,压根不去管顾风云月三使死活,脚底抹油扭头就跑…… 侯赛因本来是个奴隶,因生得高大威猛被某位女爵擢升为亲卫队长,白天侯赛因在公干场合护卫女爵,夜晚侯赛因则在非公场合干女爵……后来侯赛因认识了落魄贵族帖木儿,一肚子坏水的帖木儿教会了侯赛因如何毒杀女主人并篡夺家产…… 侯赛因成功改头换面后,深感与拥有“惊世智慧”的帖木儿意气相投,于是两个狗驴效仿中原习俗结为义兄弟……后来帖木儿从侯赛因处借了一大笔钱去东边做生意,并在五年后衣锦还乡,跟着帖木儿衣锦还乡的还有一个曾在拜火教位高权重、但最终被放逐的罪人霍山。 后来帖木儿与霍山狼狈为奸、发动暴乱夺取波斯帝国部分遗产,他侯赛因果断压上所有家底,募集了一支四百人整的精锐火枪队;而后武功尚未精进到如今地步的帖木儿与霍山,就是仰仗侯赛因的火枪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强杀了上一任拜火教教主黑火迪鲁尔。 但黑火迪鲁尔临死前的疯狂反扑也十分恐怖,四百人整的精锐火枪队被黑火迪鲁尔屠至只剩四人,帖木儿被彻底打断了一条腿沦为瘸子帖木儿,霍山也被硬生生挖出两只贼招子沦为盲眼霍山…… 波斯帝国未覆灭时,拜火教教主黑火迪鲁尔是公认的波斯帝国第一高手,练会“乾坤大挪移”与“圣火令神功”的黑火迪鲁尔,时不时会在重要场合展示悬空漂浮的神奇本领,而在侯赛因印象中,黑火迪鲁尔的浮空高度超出如今这“妖人”哈桑许多。 侯赛因本来是想用最小代价除掉“妖人”,但风云月三使的废拉不堪让他意识到他大意轻敌了,所以他只能赶紧跑路,以最快速度返回去,召集留守坎大哈的八百人火枪队来围攻内府。 (他妈的……四百火枪手就能硬生生拼死黑火迪鲁尔,我就不信你这个妖人的功力比黑火迪鲁尔强了整整一倍!胆敢亵渎神灵、冒充胡达,我侯赛因定要杀你!) 侯赛因恶狠狠地想着,脚步又加快许多。 梁发不用眼睛去看,光凭借探查侦测其他活物“气势”的特殊能力,他也是能知道侯赛因的观战与离开,但他对此并不在意。 眼下让他感兴趣的是玉山抄起了一把餐刀,然后恶狠狠去割肥婆辉月使的脖子,连下几刀却连厚皮都割不破的滑稽场面。 “玉山,你为什么想杀这肥婆?” “就是她带人毁了我的家乡!把我劫掠走!当着许多人面说要等我长大后将我收为她的辛苦奴隶!若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回到坎大哈后转手就把我送给侯赛因,说是等我长大后再将我从侯赛因府邸买回不迟!” 玉山愤愤说着,紧接着又不信邪地连下数刀,餐刀终于把肥婆辉月使的厚皮扎破,而后一股滑腻的油脂就喷了玉山满头满脸! 第41章 割据一念起,刹时天地宽! “你空有杀念,但却没有任何修为,是没办法杀死这肥婆的。” 梁发说罢,上前拉开玉山,而后将一股对于他自己而言实在微不足道的内力灌输给辉月使。 梁发先前抡砸折凳本就是手下留情,没下死手,此刻他这般慷慨治疗,辉月使登时就转醒过来。 “肥婆,别多婆妈,我只同你讲几句话……若谈不拢我就即刻送你去死,明白没?明白眨眨眼。”梁发年龄虽小,历练却极多,早早就明白不管是遇到江湖人士还是宗教分子,往往只有先将对方暴揍一顿打到服气后,沟通起来效率才是最高的。 辉月使纵然过去再怎么不知所谓,现在却也能明白眼前“妖人”是一个武力绝对超越了前任教主黑火迪鲁尔、现任教主盲眼霍山的可怕存在,这种级别的可怕存在要杀死她真不费劲。 求生欲刺激下,辉月使忙向梁发狂抛媚眼,以表自己很是听话。 “肥婆,我若传功给你,你可有信心控制住那一对死基佬为你所用?”梁发虽对权势没什么兴趣,但他却是极清楚人多力量大的浅显道理,所以每当他心血来潮时,他就会刻意去培植一个与自己有渊源关联的武装势力。 他助力岳不群复兴华山派就是出于这种潜意识作祟,在炼锋号教授铁头刀法、在福威镖局总局教授林平之剑法皆是这种心思动机。 眼下梁发正是打算培植起一个海外势力,也不管将来能不能用得上,只要眼下能带自己带来些新乐子就行了。 虽然他现在“清醒着发癫”,但到底也还是在发癫,行事逻辑之诡异抽象,便他妈的不能用普通人思路去跟进。 “大人,您的意思是……” “他妈的肥婆,你只答就好了,还敢反问老子?”梁发一点不惯着辉月使,一个不高兴就是大嘴巴抽过去。 但辉月使本就是肥婆,吃了梁发这几乎没怎么使力的一耳刮子也不见脸上高高隆起肿包,盖因她的面部脂肪完全把微弱力道化解吸收了。 “有有有,我有信心。”辉月使被抽了一耳刮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老老实实小鸡啄米点头答道:“我们三人是同届师兄妹,功力修为都只在伯仲间,若能得到大人灌注,我必定——” “收声啦!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老子要传功给你,不是要把**给你,说得跟老子口味多重一样。”梁发说着反手又是一耳刮子:“你们拜火教教义我大抵知道一些,从你搜集辛苦奴隶的行为,以及那侯赛因藏匿娈童的行为来看,你们该都完全不信神祗、只信权势财富力量吧?” “除去控制那俩死基佬外,以我留下此处、做你新领导为前提,去控制那侯赛因……你可有信心?” “不不,大人,那侯赛因和我们师兄妹便不一样……”辉月使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们这些教会高层素来是把教义当狗屁的,都心知肚明那些是糊鬼骗傻仔的东西,可那侯赛因却真将教义当了真,别看他平日里搜罗各种娈童耍弄……” “那个心理畸形的变态家伙在完事之后,便会因为违背教义的负罪感,叫那些娈童用皮鞭、蜡烛伺候他的那老花朵作为惩戒呀!所以若是大人留下,即便有大人传功给我,我也不一定能靠武力去弹压住那老变态!” 梁发闻言顿时通体恶寒,功力强到他这个程度竟也有一天会因为他人话音被恶心到险些一口吐出来。 “他妈的确实有够变态,我一个变态听了都觉得变态!” “算啦,老子也懒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先传功给你吧!”梁发说罢,揪起肥婆的猪蹄手,大拇指与食指重重扣住其脉搏与虎口,开始传输功力。 现今的中原大地阶级壁垒极度森严,上升通道几乎被东林党人与各地世家大族牢牢把持住,可谓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壁之间禽兽食禄……许多有能力的泥腿子与文化人都流落江湖、浪迹山野,搞起了各种五花八门的地上势力、地下势力,其本质都是在搞社团。 有能力的泥腿子与文化人去搞社团了,没能力的那一批呢?泥腿子不去搞社团便仍旧只能是泥腿子,随便找个高门大户出卖体力青春讨饭吃便是;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落魄文人可就样衰了,他们连出卖体力青春的资格都没,过得是极度凄惨落魄。 这种大环境下,许多落魄文人便将满腹委屈牢骚发泄到文章里,于是中原大地各种新社团雨后春笋般兴起的同时,许多武林志怪小说也都相应涌现出来,在街头巷尾热销贩卖。 卖得好的那些武林志怪小说,通常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衰仔酸秀才担任主角,那个主角必定在全书开篇时空有满腔大志,实无任何本领,而后伴随着故事情节推进,那个主角便会因他的满腔大志与端正价值观,得到某个快扑街的武林奇人传功,进而开始逆袭,走上巅峰。 这类毒草书籍的泛滥也就导致除寻常老百姓外,甚至有不少功夫练得粗浅蹩脚的底层江湖人士误以为传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传功这种事实际上非常麻烦,他妈的极度麻烦! 每个人的身体条件都是不同,每一种内功心法的内力性质与行功路线也有差异,哪里能那么随便传功? 市面上第一本武林志怪小说的作者,恐怕是有些门道的,知道这其中奥妙所在,所以带头将男主角设定成个狗屁不会的废柴,这暗合了武学中“一张白纸最好描”的道理…… 总归一句话:内力精深的前辈高人,传功给狗屁不懂的纯小白,相对来说容易些的;而被前辈高人传功的那个对象,身上若有与前辈高人不同的修炼功法,就会给传功过程增添许多凶险变数。 君不见即便是强如梁发,在几次指点便宜徒弟的时候也仅仅只是传授招式和功法,而不直接灌输内力吗? 但为何这一次梁发破例了? 是他看上肥婆? 当然不是。 梁发可没什么怪异重口味,他审美观是他妈很正常的。 他之所以传功,完全是因为在先前短暂交锋中,他已通过折凳拍击圣火令铁牌的短暂交锋,探明了风清扬自《火焰刀》中提炼的《拜火玄功》与拜火教的“圣火令”功夫完全就是同根同源的。 既然是同根同源的功法,传输时的凶险变数自然就降低许多了,加上梁发本身的强大,以及受功者对比传功者分外弱小,凶险变数已降至可忽略不计地步。 梁发一口气传了自己修炼出的三成拜火玄功功力给辉月使,并在结束传功时于辉月使体内埋下一丝五极力量中“火”之力量,以防日后这个由自己扶植起来的肥婆尾大不掉。 “大人厚赐神功,辉月感激不尽!”清晰感觉到自己功力狂增、暴增、劲增,辉月使激动地浑身肥肉乱颤,而后拜服在地对梁发行了个大礼。 “他妈的你们这什么‘风云月三使者’实在听得老子蛋疼……肥婆,功传给你了,如何控制那俩死基佬、以及那侯赛因之后接手整座坎大哈,就看你自己本事造化了。” “我后续有空会返回这里找你,希望到那个时候你已成为坎大哈的最高领导,记住,最高领导!别再他妈搞什么不知所谓的三人组合……若我回来时还有‘风云月三使’这种组合的存在,登时你们便需去把组合名改成‘屎尿屁三使’呀!” 梁发说罢,不再与肥婆浪费口舌,一把伸手拽过潜力比之风云无疑不如、但堪堪能和毛孩持平的玉山·阿兹,一个纵身探掌而出,将穹顶轰碎个大洞就飘然远去了。 得了梁发传功的肥婆,望着梁发切实离去,心中的不安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勃发之野心。 割据一念起,刹时天地宽! 她早就不爽盲眼霍山那个老*眼许久了!只是一直苦于自己力量不够,无法夺权篡位…… 盲眼霍山当年勾结瘸子帖木儿,依靠武力碾压强行夺权篡位的做法,对于拜火教教内的坏影响便他妈不可估量呀……有他这么个榜样,底下那些人若能逮到机会,自然是会有样学样了。 “哈……哈哈哈!如今我珍娜·玉素普得到强绝奇人传功,且还仍旧保留有教内高位……忽悠侯赛因那个老傻仔岂不是手到擒来功夫?这坎大哈未来便是我珍娜的了!” 肥婆珍心情大好,口出狂言的同时原地手舞足蹈了几下,而后才恢复正形做起正事,第一时间去施救那两个至今仍昏厥着的死基佬。 为了不在未来招致梁发的怒火,肥婆珍一边施救,一边已在脑内构思起了俩师兄的新职位与新诨号。 第42章 变强第一步,背心搭军裤! 自己如今到底多强,梁发也不是很清楚。 但大半年前他就能背负着装有屠狗刀的战匣到处闯荡,如今已变得不知道多强后,拎着个不到二百斤重的大活人高来高去,对他而言压根就轻若无物。 “玉山,这些波斯蛮子放日常用度事物的府库在哪?” 梁发发问后,玉山根据脑内记忆给梁发引路,不一会儿就将梁发带到了目的地。 梁发运转五极力量“雪”之力量,凝结出一把小巧冰晶短刀,而后抢在冰晶短刀极短的凝结成型时间内,抓起几卷上等皮革三下五除二裁减成称心如意的样式。 而后梁发散去冰晶短刀,从自己舌底摸出一枚黑血神针,这枚黑血神针自他去关外那趟时就一直跟着他,不是被当做暗器使用,而是被当做了万用的生活小工具。 “去,给师父找点线来。”梁发拍了拍玉山的小脑袋,玉山呆了呆,而后反应过来,慌不迭去翻找起来,很快就摸出与那些皮革颜色相近的线团递送过来。 梁发当着玉山的面,施展出极为娴熟的裁缝功底,迅速缝制出两套大小不同、但款式完全一致的衣物。 这两套衣物外观上接近女真人的猎装,但又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异,比如那上衣没有袖子与领口,裸露肌肤的面积不小,但却并不怎么伤风败俗,尤其是套在梁发这种大只佬身上,只会为露出两只强壮猿臂与宽厚脖颈的大只佬增添更多刚猛气息。 而那裤子则是在大腿侧与膝上膝下都增添了可外翻的裤袋,只要后续再花功夫别上纽扣,就可以极方便地在内里放置小玩意,不管是武器、暗器还是打火石或药物都可以。 “哈哈!玉山,为师再教你一堂课——变强第一步,背心搭军裤!” 梁发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他笑了一声,而后就叫便宜徒弟玉山与自己一同换上新装。 玉山换掉那身伤风败俗的服饰,穿上一身在梁发来看具备“强者风范”的新服饰,而后小家伙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面铜镜自己照了照,似乎对自己新形象很是满意。 但梁发却叹了口气,玉山的外型无疑很出众,但他这种所谓的“美男胚子”,和聂风那种无论怎么美法都十足男子气概的真正美男胚子压根是两种风格……若是聂风穿上这一身,阳光帅气的指数能将玉山爆杀八条街不止啊。 “玉山,穿上这套新服饰,却不代表你可将过往所遭受的屈辱尽数忘却,你要将它们连同那身被你换掉的**服装一起,转化为鞭策自己不断变强的动力;现在为师传你一点功力,以保障你能在接下来的长途奔波中跟上为师脚步,你站直了身子伸出两手即可。” 遭受过重重磨难,甚至连娇嫩狮虎都险些不保的玉山,骤然获得这种只在故事里听闻过的前辈高人传功机缘,是一点不敢得意忘形,他把梁发的疯人疯语全当成了金科玉律逐字逐句记牢在心里,而后听话得站直身子伸出手掌。 梁发先前在穿新衣时就施展了缩骨功,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比玉山高大不少,所以他只能半蹲下去伸手与便宜徒弟四掌相对。 (听闻风太师叔说过,日月教有一本名为《葵花宝典》的诡谲功法,那功夫只能由男子习练,但习练的前提却是要将自己啫啫割去……而当那功练至小成后,习练者就会心理扭曲想当个娘们挨**……) (该说不说,似玉山这种款的如花似玉男子,去修炼那本《葵花宝典》才是他妈最适宜的……若老子不是练武成痴,对男色女色尽皆有极强抗性的话,怕早遭了侯赛因那老*眼算计把持不住了。) 在思考到底传什么功给玉山好时,梁发的脑子里,终于久违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疯人狂想。 梁发被自己冒出的邪恶念头弄至一阵恶寒,忙甩了甩脑袋将疯人狂想清空,而后快速确认了究竟要传什么功给玉山。 他所会的武功着实不少,且他所会的许多外功都与混元掌类似——在演练修习过程中就会自然而然生成一股有独特性质的内力积蓄体内。 天霜拳残招、排云掌残招、风神腿残招所形成的独特性质内力,可以全无障碍转化为五极力量的不同属性具现化出来;而火焰刀、或者说拜火玄功所形成的独特性质内力也是如此。 刨除掉这些,梁发身上还有混元功内力、抱元劲内力、华山心法内力、傲寒六诀内力、毛氏十三刀内力……如此斑驳混乱的内力积蓄于体内,换做寻常武者早就爆体而亡了,即便不爆体而亡走火入魔也是板上钉钉的。 也就只有梁发这种怪胎能将这些斑驳混乱的内力运转自如,毕竟他除却正儿八经的武学外还掌握驾驭着三套惊世癫功…… “玉山,为师今日传授你二年华山心法内力,好好记牢内力运转的行功路线!”梁发说罢便开始了传功。 玉山的潜力相当不错,但身子骨很弱,其它强横内力直接灌给他怕是会好心干坏事,只有灌华山心法内力最为稳妥保险。 梁发华山心法内力被风清扬认为“相当浅薄”,但那是风清扬的视角,若换做寻常江湖人士的视角去看,梁发的两年功力可绝不能小觑…… 这道理其实非常容易理解,不同人练功效率是不一样的,所以决不能用练功时间长度去衡量某人内功修为……江湖路人张三练功一年所积蓄出来的功力,和武当派开山老祖张三丰练功一年所需积蓄出来的功力有可比性么? 玉山只感觉有两股无比浑厚蓬勃的热流自十指指尖与掌心钻入,而后直冲入他身体的四肢百骸中去,伴随着这些热流在体内有规律窜动,玉山顿时就有了一种自己可以随手打死一头牛的错觉! 这自然是错觉,梁发的两年华山心法功力确实非同小可,但玉山不懂任何配套外功,所以他眼下是决计无法一拳打死一头牛的,最多一拳打死一头牛蛙…… 玉山不是梁发的首位便宜徒弟,但却是首位无依无靠、可随身带在身边培养的便宜徒弟,灌输完功力后,梁发便将带着徒弟迅速离开了库房,离开了坎大哈,朝西察合台都城赶去。 梁发一路上边行进,边传授玉山各种或有用或无用的杂学,武功则是尽捡那些打起来好看的教,不好看的一律不教。 梁发这么做自是有他考量,他深知这世上并不是拥有绝对强横武力就能为所欲为,武力这张牌往往需要搭配别的牌打出才能轻松锁定战局、一举扭转乾坤。 所以他才会在教玉山时有所保留,有所倾向。 玉山未来会是梁发手上一张可当做“美男计”打出的奇牌——梁发无比清楚天底下许多老娘们小娘们不爱雄赳赳的莽汉,就好玉山这一款。 师徒二人边走边练也不怎么耽误行程,很快,梁发在保持刻意低调的前提下没发生什么波折,安然抵达了黑里巴。 安顿好徒弟后,梁发孤身潜入宫殿,远远看了瘸子帖木儿几眼。 见到帖木儿是个典型的狗驴面相后,梁发便耸了耸肩离去了。 梁发又不是什么救世大圣人,既然帖木儿没显露出雄才伟略、一代豪杰的潜质,梁发便就留帖木儿一命,让帖木儿在波斯帝国的遗骸、以及东察合台汗国的国土上可劲折腾。 说到底,东察合台的局势越混乱,中原大地的西部就相应越安定…… 若是梁发随手将帖木儿屠掉,使得东察合台汗国缓过劲来借波斯帝国遗骸恢复元气,那反而是对中原大地西部一大威胁…… 参悟无求易诀后,梁发的心境所有改变,对天下大势的看法也更加高明一些,但实际上他的眼界、格局、志向与宏图仍有一定提升空间……只不过现在的他已太强了,个人武力方面的过分强大反而使得他自己很难意识到这点…… 梁发游兴上来,带着徒弟玉山从黑里巴的北门离开,一路向北去了金帐汗国,并在那儿体会到了黄金家族的最后一丝余威。 金帐汗国的国民九成以上都是纯血蒙古人,他们的马上功夫依旧犀利无比,但对火枪火炮等崭新武器却是一窍不通,恐怕将来不是被东西察合台血战中诞生的唯一胜者北上吞吃掉,就是被瓦剌与鞑靼联手西征给瓜分。 喝腻歪了蒙古马奶酒后,梁发带徒弟玉山去了西边的俄罗斯帝国,而后因为极其糟糕的用餐体验,梁发没在俄罗斯帝国做太久逗留就往南边走动,把不列颠与高卢也囫囵逛了一圈。 梁发与徒弟玉山在高卢某家高档服装店换了一套更劲更霸的背心军裤套装,没花任何银子,因为他俩的装束对于整个高卢国度来说都无比新奇,店家主人用一种名为“照相机”的新奇玩意,给梁发拍了一张换上新裳的“照片”后,欢喜无比把照片挂上墙后便免去了梁发账单。 梁发师徒换了新裳后继续南行,途经西班牙、葡萄牙时,梁发震惊地发现这里的鬼佬,竟已掌握了在马背上列队操弄火枪轮射的可怕战术! 这种打法是梁发从来未见过的,蒙古人与女真人引以为豪的骑射功夫在这种打法面前就像是暴风中的一个屁! 不过梁发此时到底没有什么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震惊完后他也只是将所见所闻记载在了随身手稿里,而后带着徒弟乘船,与一个名为哥布伦的鬼佬行商同行,去往一片“炽热大陆”。 在“炽热大陆”,梁发发现了大量未被割掉啫啫、保留着原始野性的昆仑奴,至此梁发才明白过来那些在中原大地,多由地方豪强所蓄养的、任劳任怨的昆仑阉奴是打哪儿来的。 与梁发同行的哥布伦不是奴隶商人,而是个见多识广的药材商,他通常会在“炽热大陆”以极低价格收购原材料,而后转运到其它地区赚取惊人差价。 炽热大陆上压根没什么统一货币,哥布伦都不需要使贵金属开路,他只要用一些不管是在西方诸国,还是在中原大地都能很轻松生产出来的日常用品,就能换走大量珍稀原材料。 “梁先生,我的这种商业行为,便可以叫做‘野蛮的资本掠夺’。”被昆仑阉奴擦得无比干净的甲板上,哥布伦笑容可掬地给梁发讲出一个全新词汇。 哥布伦的确不是奴隶商人,但他的船队里却有大量昆仑阉奴在干繁重体力工作。 “受教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梁发边说话边在随身手稿里记下新词汇,这本随身手稿是他在俄罗斯买来的,截止到现在都已快记满了。 手稿里有各地风土人情,新鲜见闻,新鲜词汇,同时也有一些可怕的内容。 比如有一种名为“艾滋”的恐怖传染病,就被梁发花费大量篇幅详细记载下来。 “我们这一趟要到暹罗的港口去靠岸,而后我会在暹罗、高棉、缅甸三地同时收购药材;您若是想快快返回家乡,可以在靠岸后雇佣暹罗本地向导带您往云南去。” “虽然我也很想去高棉与缅甸瞧瞧看看,但我这一趟出来确实有些久了,就如你所说,船靠岸后我便着手返乡事宜吧。”梁发说罢,合上了随身手稿。 距离下山,他已游历足足八个月了,耗时与收获都完全超出了他出发时的预期。 一路上他都有时不时花费银子找人往华山传递书信,但到底那些书信是不是都传递到位他也不敢确定……俗话说树大招风,华山派这几年着实出了太多风头,离开华山派太久,梁发不可避免地对华山派是否安好产生记挂与担忧。 第43章 秘密武器大榴莲 梁发曾在《抱元劲》中看过有关暹罗国粹八臂神拳的部分记载,后来他更是施展八臂神拳击杀了二五仔劳德诺,那口黑锅至今都还扣在日月教头上。 所以当哥布伦的船队一靠岸后,梁发第一时间便是带着玉山去拜访暹罗王家军事学院。 哥布伦并不只是一个普通行商,他似乎与西班牙、葡萄牙两国的一把手都有千丝万缕联系……梁发拿着哥布伦赠予的一份纸质证明与一块玉牌作信物,竟能在暹罗境内畅行无阻,拜访暹罗王家军事学院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个所谓的暹罗王家军事学院,教学水平上不会比中原大地的各省提督强多少,甚至还不如那些个脑满肠肥的提督…… 梁发也不是来学习落后地区是怎么打白刃战的,他是来观摩正统暹罗拳法是如何修行的。 连着观摩两日后,梁发确认《抱元劲》对于八臂神拳的记载果然有不少纰漏。 这八臂神拳是一种门槛极低的外功,同华山的豹尾脚一样,它实际上不需要与任何内功心法去配合,只要使用暹罗国的正统训练法,以极其严苛残酷的方式打磨体格,就可以发挥巨大威力。 但《抱元劲》的撰写者似乎早就料到这篇功法后续会在华山流传,所以他直接编写了一套能与八臂神拳相呼应的行功路线,不论是吐纳心法修炼出的基础内力还是华山心法修炼出的内力都可延续那路线无碍运行。 这样做自然是有利有弊,利在于那些习练抱元劲改版八臂神拳的武者,在练功过程中受伤的风险大大降低;弊则在于那些武者因为缺失了对体格的残酷打磨,很多舍身招式便用不出来了——不过《抱元劲》也压根没记载那些招式,那些招式从一开始就被剔除了。 此外暹罗正统八臂神拳并不只是拳脚肘膝功夫,还配套有一套双刀法门、一套双棍法门以及刀盾、单拐法门,这些都是《抱元劲》中没有记载的内容。 在见识过西班牙、葡萄牙的凌厉火器后,梁发对这些“番邦奇淫巧技”的兴趣着实已不大,不过他自己虽没兴趣再把暹罗功法补完,但秉持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理念,梁发为玉山缴了费,让玉山去学那些器械法门。 梁发之前救了哥布伦一命,现在的他手头并没多少现金,但他却可以靠着哥布伦给出的信物,在有与西班牙、葡萄牙建交的鬼佬番邦地界,找到公事单位尽情赊账。 “亚披勒大师,我还想从学院雇佣几名资深教习,跟我一同去中原大地,将八臂神拳传播开来。”梁发说话间,捧起桌案上一杯香茶,仰头牛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的亚披勒大师,是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的暹罗老人,如果不是面相过于狠厉且鼻子能明显看出来被打断过的话,这老东西也是能挤出那么一丝仙风道骨的前辈高人气质。 可惜他到底还是破了相……不过这货在暹罗国的地位,就相当于风清扬在华山派的地位一般,就算是如今暹罗国的国王,来到这王家学院也得朝亚披勒双手合十,恭敬喊一声“大师”。 亚披勒大师眼皮抬了抬,看向依旧使用着“哈桑”这一假身份的梁发,半响后,才不咸不淡开口:“哈桑阁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光从学院处带走教习,其实是无法将正统八臂神拳、于中原大地弘扬开来的,没有秘密武器参与训练,练出来的拳只会走样。” “秘密武器?大师,您指的是啥呢?”梁发不解,他没发现八臂神拳中有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存在啊? 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八臂神拳足够简单,足够粗暴,能通过训练它、而在短时间内批量产出许多单兵素质不弱的练家子,才起了要将此处教习人员雇几个回去的念头。 “就是它!”亚披勒大师忽地来了精神,而后他将桌案拉开,从抽屉里抽出一袋臭烘烘的果脯干片放置到了案上。 “哦!是榴莲啊!”梁发恍然大悟。 这榴莲是一种蹴鞠大小、果皮坚实花色淡黄、果皮上还长有密集三角倒刺的怪味水果,其气味极其浓烈,爱之者赞其香,厌之者怨其臭。 这榴莲在暹罗是个稀罕物,民间根本吃不起用不起,但八臂神拳徒手科目训练当中总能看到它的身影。 八臂神拳的习练者们,会被教习要求用牙齿与手撕扯开一颗完整榴莲,会被教习要求用拳脚肘膝在限定时间内连续击破多颗完整榴莲,甚至脆弱部位的抗击打训练也通常用榴莲代替其它不安全的器具来进行——保养不好的铁器或许会引起受训者破伤风,但榴莲不会。 而每当那些受训者结束训练后,他们便可以把对榴莲的满腔怒火直接发泄到多汁果肉上,甚至于在受训过程中就对榴莲生吞活剥,而榴莲的营养价值,却又他妈的奇高无比,远远超过了暹罗当地产出的其它水果…… 由于评价两极分化的味道与口感,以及公认的高营养价值,榴莲的价格在暹罗国境内便始终居高不下,奢侈的榴莲训练法也只有在暹罗王家军事学院能看到,山林之间或者市井巷陌那些个草民练习八臂神拳,通常是用瓦罐或椰子来替代榴莲的地位。 不过梁发在这两日观摩教学的过程中,听某位教习人员提及过,榴莲价格真正居高不下的原因,是许多年前曾有一个大胆刺客,将自己伪装成厨艺高深的隐士进宫觐见某任国王,在没携带任何武器的情况下,那刺客通过将大榴莲塞入国王狮虎、使其大出血而死完成刺杀…… 那件王家丑闻发生后,榴莲就被管控起来,不复那种民间随处可见的状态了……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梁发也懒得去探究,他没那么重的口味去帮番邦鬼佬追溯历史,他只关注眼下的正事:“亚披勒大师,如果榴莲是训练关键,我去弄些种子带到中原大地种植便是,中原两广、福建的土壤都很适合种植榴莲。” 亚披勒摇摇头:“不行,这榴莲是我国国宝之一,若泛滥开来,便失去国宝之尊贵地位了。” 梁发无语哽咽,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和亚披勒闲扯一顿,告辞离去。 两个礼拜后,玉山基本将八臂神拳的所有器械法门学全;梁发知道时机已到了,于是用哥布伦的信物先赊购了一批昂贵首饰,而后在当地黑市把首饰都给典当掉,换来一笔启动资金。 梁发用这笔启动资金,一夜之间连搓数家赌坊,紧接着他通过直接砸钱的方式,从暹罗王家军事学院撬走一个名为波球的资深教习,以及主管学院林地作物种植情况的农学专家老阮,带着一大包袱尚未完全成熟的榴莲以及一大把种子连夜跑路出暹罗国都! 等到亚披勒大师终于发现告假的波球与老阮彻底失踪、且府库内种子丢失许多时,梁发早都到云南了! “哈桑大人,我瞧着这山头不太对劲呀。”老阮认真说事就会眯着他的眯眯眼,眯到几乎连缝都看不到,他一边说话一边俯下老腰,伸出手去捻梁发不认得之农作物的叶片子,末了老阮还把叶片子塞进口中咀嚼了几下。 “哈桑大人,这是罂粟,害人的玩意。”老阮咀了几下,忽地面色难看,而后将口内的碎叶子狠狠吐了出来,踩上几脚。 梁发不认得罂粟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是罂粟的臭名他是如雷贯耳,听得老阮如此断定,梁发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当年那位手握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的凤阳人在得了天下坐了龙椅后,在位第一年,就大力整顿南方世家豪强种植罂粟牟利的乱象,时至今日种罂粟必论重罪早是每个大明人的共识了,怎么如今在云南腹地还有人敢种罂粟? 且还不是一亩一亩种,是他妈种满了整座山头呀! “放火烧山!等种植的人过来施救,我便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梁发心念转动间便有了决断:“玉山、波球,你俩保护好老阮还有自己便可,无需参与厮杀!” 玉山与波球都明白梁发放在战场上完全就是万人敌,当即没有任何意见,点头称是。 第44章 蓝猛创市惊天变 梁发修炼到现在,身上已不需要携带打火石一类的琐碎事物了。 他既然能运转五极力量之“雪”凝结出冰晶短刀裁剪革物,自然也能运转五极力量之“火”去肆意焚毁农作物! 至于……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种出这满山罂粟的狗种都不怕被株连亲族了,他梁发还怕个戟把矛的蹲大狱? 更何况他现在不是“梁发”,而是“哈桑”……是那个早在龙门客栈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东厂番子的哈桑。 “有人在烧咱们的药草!” “快灭火!救药草!” 烈火裹挟着带毒浓烟在山头肆虐,玉山、波球、老阮都及时将自己身上衣物撕扯下一小块,摸出随身水囊往上面倒水浸湿、而后以湿布掩住口鼻;放火烧山的始作俑者梁发却丝毫不惧毒烟,就那么霸气四溢地双手环臂戳在那儿,用威严目光审视十来个急匆匆赶来救火的山民。 那些个山民的反应,与玉山等人一样,是用随身衣物与水囊做了防毒处理掩护口鼻,才大呼小叫着结队赶上山来的,可见这些家伙心底里也清楚罂粟是有毒物,被焚烧时产生的浓烟必定带毒。 “呵……我倒是退步、婆妈了,管他什么的有辜无辜,我从来也不是什么没杀过无辜良善的大圣人吔!” 梁发忽地冷笑一声,而后他就从运转“雪”之力量,在手掌中凝结出一大把冰晶锥子,而后翻腕把那些冰晶锥子一把泼洒出去,下一刻那些山民就尽皆被冰晶锥子扎破咽喉、气绝身亡。 梁发刻意留了一个活口,那是一个看上去和玉山差不多大的女孩,之所以留她做活口不是因为她生得有多标致,而是因为她两眼里有一股机灵劲,看上去不蠢。 “小鬼,老子问你话,老实做答就能免除一死,不老实说话就送你和他们一起见阎王吔!”梁发运出此前只在战雄霸时用过一次的“鲸霸天下”,瞬息之间出现在了女孩身后,他将巨掌轻轻抚上女孩头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威胁道。 “大人您只管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呀……”女孩害怕得浑身颤抖,头顶上的巨掌没有发半点蛮力,很是粗糙温暖,但女孩很清楚自己若不配合,怕是分分钟会被这巨掌拧断脖颈或震坏脑瓜。 “你们是此地的山民吗?为何知法犯法种植如此多的罂粟?”梁发喝问。 “都是五仙教逼的!我们若不种这些去害人,自己就要先被坏人害死了!”女孩果然没让梁发看走眼,虽然她无比害怕,但却嘴皮子极利落地把事情讲清楚了。 “五仙教?”梁发皱眉。 “五……毒教!五仙教就是那五毒教!”女孩慌忙改口:“我们都被迫入了教,已叫惯了不好改口,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呀……” “他妈的,老子饶过你的话,被你们种出来罂粟毒害了的倒霉蛋又有谁饶了?”梁发骂了一声,但却是将巨掌从女孩头顶上移走:“罢了,给你这小鬼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前边带路,带老子去找那五毒教的老窝!” “大人……其实五毒教最初也反对种植罂粟来着……”女孩一边头前带路,一边壮起胆子给梁发讲事情来龙去脉:“小人绝不敢骗您……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五毒教前任教主蓝金铃是大力反对种罂粟的!” “七八年前,那些吃皇粮的朝廷官兵平日里若捉到有人偷种罂粟,没收到打点关节的银子就把人砍头示众,收到了打点关节的银子就不轻不重打上十几棍,然后关个十天八个月就放出来。” “而若是土司们发现了谁种植罂粟,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当事人吊死树上。” “可那蓝金铃比官兵和土司凶狠得多,被他知道谁家有人偷种罂粟,直接就是满门皆灭!” “照你这么说,为何现在五毒教带头开始强逼良民种植罂粟?”梁发听得糊涂,眉头再次皱起。 “那蓝金铃手底下出了个叫蓝猛的二五仔,晋升到护法后便出卖龙头老大、投靠日月魔教去了!过去五毒教在云南一代也算是个独立势力,许多时候处事严明公正、比官兵和土司还受百姓爱戴……否则过去也不会有五仙教的叫法!” “可那蓝猛篡位后,五仙教就彻底成了五毒教,它被日月魔教所收编、成了日月魔教的帮凶打手……那蓝猛平日里逼迫良民种植罂粟,嘴巴上说是为魔教筹措军资,但那些家属就在五毒教任职的山民却说,那蓝猛成天念叨着什么创立上市公司、成就武林至尊一类的癫话。” 女孩自顾自说去,却不料梁发那只带着死亡气息的大手掌又悄然覆到了她的头上。 女孩吓得一个激灵,闭嘴止步,双腿又开始害怕地颤抖起来:“大人……您别动怒……若嫌我聒噪,我闭嘴不说话就是了……” “看你身形骨架,至多也就十二三岁,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莫非你是天生聪慧、不世出的神童?”梁发语气森然,丝毫不掩饰十足杀意。 跟在梁发身后的玉山、波球、老阮却对梁发这落在其余中原武林人士眼中、绝对称得上“残忍暴虐”的行为不以为然。 无论是暹罗还是东西察合台,都是有着“童子兵”这一畸形存在的,逼供乃至虐杀未成年在那些战乱地区很是稀疏平常。 战争便是世界上最他妈牛逼的催化剂,它可以将任何人的人性剥离,硬生生把正常人催化成失控野兽。 “好教大人知道……小人姓段名机姬,乃是大理段家后裔,段门武学早在多年动荡中尽皆失传,只有那些不被野心家与军阀所重视的诗书字画、治学典籍一代代传了下来……小人虽知道的多但也没用,这般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坏人还是只能被逼着种害人的罂粟求活。” 段机姬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坦然利落,她在表达亲手种植罂粟十分内疚之余,却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强烈的求生欲。 这小东西绝对他妈不是一个好人,但却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梁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既然段机姬能说出刚才那番话,那么她到底是不是段家后裔已不重要了。 因为梁发顺手扶植小势力的习惯又发作了,接下来梁发便要铁口直断——她段机姬就是他妈的段门后裔! “好了,你已展现出了足够的利用价值,在你价值剥削吃净前,老子是不会随便杀你了;非但不会杀你,老子还会捧你上位啊!老子先传你一点功力,而后你便收声好好带路,带老子去往那狗屁五毒教的老窝瞧瞧看看,顺带会会那什么搞上市公司的蓝猛。” 梁发说罢,顺手就将六个月左右的华山心法内力顺着段机姬的百会与四神聪猛地灌了进去,强到他如今这个地步,华山心法积蓄出的内力已经是可有可无了,拿来传功用是完全不心疼的。 第45章 狗驴妄敢称至尊 “大人,从这儿上去,便是五毒教的老窝据点了。” 梁发顺着段机姬手指方向看过去,见到一面古怪的陡峭崖壁,那崖壁被清理得十分干净,上面没有任何可供攀附的枝丫藤蔓,也没有人工开凿的落脚凹陷或者人工嵌打的攀附凸起。 “这地方不管是上去还是下来,都只能靠崖面上的人操弄绳索与吊篮接应。”段机姬相当聪明,梁发还未发问,她便解释开来:“过去五毒教并不戒严到如此地步,教中高层日常起居也是和本地百姓一样住在高脚竹屋里,这种搞法似是蓝猛去过日月魔教总坛后学来的。” (日月魔教总坛?就是那什么黑木崖是吧?黑木崖那种搞法确实不像是那些二三流小社团能折腾出来的……) (不过不管是早就被凤阳人整编收拾完了的明教,还是现在这个日月教,把总坛设在悬崖峭壁上的搞法都是基于他们控制了一整座山为前提;过去的光明顶、和现在的黑木崖毫无疑问是易守难攻…… (可是你个小小五毒教也敢照抄这种搞法?在你们五毒教控制不住整座山的情况下,有心之人只要随便切断你们水源、你们就等着被困死峭壁上吧……) (那什么蓝猛毫无疑问是个志大才疏的东西,但这云南本地的文武主官怕也都是些酒囊饭袋,五毒教这么玩儿,别说老子亲自上阵了,就是把铲除五毒教的活儿派发给我家大师兄,都能分分钟把五毒教踏平了。) 梁发在脑子里将几个念头过了一遍,而后拍了拍段机姬的脑袋:“虽给你灌了点内力,但这一路赶过来你也挺辛苦,去找老阮拿几片榴莲果腹吃了充饥顺带恢复体力吧!” “玉山波球,你二人看好一老一小,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听命于梁发的几人便止住了脚步,将身形掩藏在丛林里;而梁发则钻出丛林,大步流星冲向那光洁无比的峭壁。 梁发身量实在惊人,所以峭壁上昏昏欲睡的几个守卫在梁发高速靠近峭壁时皆是发现了他,守卫们先后打了个激灵,纷纷伸手摸向各自的武器,同时用本地土话向下大喊。 梁发听不懂这里的土话,他也懒得搭理那些杂兵,快挨到峭壁时,他双脚猛地一蹬地面,先是依靠自身雄浑蛮力原地跃起,而后再施展出鲸霸天下,于半空中无法借力之情况下完成不可思议的“二段跳”。 但即便他完成了一次“二段跳”,距离那峭壁上也尚有数米距离,就在梁发思索是否要再施一次鲸霸天下时,有一个卫兵按捺不住莫名惶恐,取出箭矢朝梁发射来一支冷箭。 梁发大喜过望,张嘴就把羽箭叼住,而后一个甩头将羽箭扎入岩壁中,而后抬腿猛踏那羽箭,借力将身形彻底弹上峭壁。 梁发弗一落地,双手摁地、身形倒转,施出一记无比酷炫的回旋踢,将靠拢上来的几个杂兵轻易踢得骨断筋折,不死也是妥妥重伤残疾。 这种怪里怪气但确实酷炫的腿法,在中原武学里是压根见不到的,梁发这是在拿这些杂兵试验从高卢学到的新招式呢。 由于五毒教把贼窝设在了特殊地形上,梁发也不怕那些重伤号跑脱别处去,所以他连补刀都懒得补刀,径直就往视野里能看到的最奢华房屋去钻。 一路上不断有小卡拉米杂兵窜跳出来试图拦截梁发去势,梁发也不和杂兵们多废话,随便使了些在西方诸国学到的新奇招式就将杂兵们打翻在地。 梁发破天荒地下手很轻,不是他变得“仁慈”了,而是他在上来之后脑内已有了清晰构思。 他已考虑到峭壁上面这些人并非就是五毒教的全部人员,五毒教有许多教众是混杂在当地老百姓之中的,所以不管是想要将五毒教连根拔起彻底摧毁,还是让五毒教全教上下被好好改造,都不能急着将此处所有活人全部突突掉就算了事。 梁发闲庭信步般推进至五毒教贼窝深处,一路上布满了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抽搐哀嚎的杂兵。 五毒教的贼窝深处并没有什么重兵把守,梁发双掌齐出拍飞最后几个手中执兵刃、身上穿皮甲的杂兵后,贼窝里还站直着身子的便只剩下了五个人。 那五个人中,为首的一个相貌堂堂,健硕如牛,身上衣装齐整;旁的四个却是只穿兜裆布将坤部遮挡,除此之外竟是不着片缕,而看到梁发大步走上前时,四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竟在怪笑。 看他们咸湿的眼神、淫贱的笑意、乞捻人憎的动作,已知道他们是基佬中的极品的了。 而在这五人后方,有一个苗人面孔、但却身着蓝色汉家衣装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 “兄弟们,点子扎手,但无论如何,不能让领导受到伤害!”健硕如牛的汉子喊了一声,便一个蛮牛冲撞朝梁发冲来,四个基佬也纷拥而上! “不知所谓,滚!” 梁发本想直接下死手,但考虑到他在坎大哈已饶过两个基佬的命,现下再饶四条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些死基佬虽乞捻人憎,但以后却没准有用到时候…… 所以梁发最终没下,而是留有余力地飞起几脚,将五个胆敢冒犯虎威的东西踢得倒飞出去。 “你就是蓝猛?听说你想当武林至尊?”解决了最后的障碍物,梁发走到蓝猛身前,居高临下俯视。 距离如此之近,梁发已做好了蓝猛暴起发难的准备…… 但梁发却没想到蓝猛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 “阁下英明神武,玄功盖世,猛无比钦佩!猛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猛愿脱离日月魔教,拜您为主公!自此之后终身追随,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梁发当时就他妈的惊了!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看到一大帮子手下小弟马仔被老子单枪匹马全撩翻了,而后就想臣服于老子的武力拜到老子麾下?) (你当老子是垃圾桶什么叻色都收吗?) “主公,猛穷半生之力,在上月研究出了以罂粟为主料的‘迷幻十四’,其口感醇厚悠长,药效强劲持久……实乃上流社会开银趴,底层屁民助兴致的必备圣品,若能脱离日月魔教掌控,单独成立上市公司堂而皇之贩卖到市场,简直就是一本万利,一本万利吔!” 蓝猛误把梁发的无语凝噎当成了默认,俯下去的头逐渐抬了起头,眉飞色舞地自说自话。 “封牛!去把我的宝盒拿来献呈给主公!” “是领导。”梁发先前出招收了几乎九成九的力道,加之封牛天生体格健硕,异乎于常人的抗揍,因此封牛在接收到蓝猛发号施令后竟还能挣扎爬起。 梁发索性停了手,霸气四溢地环臂站在那儿想看蓝猛要献什么宝贝。 不消多时,封牛捧着一个精致琉璃盒从后室走出,而后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梁发身前,将精致琉璃盒恭敬呈递上来。 梁发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怕中毒或是触发机关,接过宝盒就开,打开宝盒之后里面空空荡荡,只放了两张信纸。 梁发拎起信纸,抖开,边看边念:“老狗驴,你的上市计划和秘密药方相当不错,我取走了!盗神姬无命留。” 蓝猛听得此话顿时狐躯一震,但他双眼之中仍抱有些许希冀——只要他这个人还活着,被盗走的上市计划和秘密药方重新写出来便是! 梁发丢掉第一张信纸,捏起第二张抖开再念:“尊敬的蓝教主,兄弟手头打紧,很缺钱花,迫于无奈,未征求您同意,便先将您的宝贝样药以及您库房里所有值钱金银首饰借走了……不日后周转过来会还上,望您勿焦勿躁、勿忧勿虑,兄弟有借有还——盗圣白玉汤顿首。” 蓝猛狐躯再震,嘴角流溢出黑红相交的污血,显然是急火攻心了! 第46章 凤凰来祥,姐妹情深! 梁发本来准备带着波球和老阮在两广或福建转悠一圈,选择一个适宜的地方将榴莲种子播撒下去,而后照搬暹罗王家军事学院的先例在农场里兴办可习练拳术的培训基地。 但插手了云南地界五毒教之事后,梁发索性择日不如撞日,择地不如撞地,一气儿就在云南地界逗留了下来。 留在云南的梁发过得有些忙碌,他没杀蓝猛以及那些跟随蓝猛的爪牙,但却也没轻饶他们,五毒教内凡是有武学修为在身上的,皆被梁发毁了丹田挑断手脚大筋,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再难作恶。 而后梁发就用赤果果的死亡威胁与暴力恐吓,逼迫废人们将参与过种植罂粟的本地山民悉数招来。 将人聚齐后,梁发并不直接露面,而是把段机姬推出台面,让段机姬去给山民们洗脑壳,打出大理段氏的旗号,让那些心思各异、未必多有淳朴的山民相信他们不再需要种植罂粟,也不再需要养毒蛇种毒菇,只要好好跟着大理段氏后人种榴莲就能远离贫穷过上好日子。 云南的气候地貌复杂多变,但还是有一些地域与暹罗境内的热土高度相似,恰好那些种过罂粟的地块都较适合种植榴莲;梁发让老阮与波球在此地扎根,老阮负责将那些榴莲种子分散出去给此地山民,并悉心教导他们如何培育,波球则负责为段机姬训练一批听话私兵。 正所谓法不责众、堵不如疏……如果梁发选择大开杀戒,把所有种植过罂粟的山民都杀个干净,那他恐怕要在云南杀个血流成河,足足杀个近万人才能消停;所以梁发这一次的处理方式已是最好选择了。 梁发整肃罂粟问题到第十日时,一伙自称是“五仙教正统”的家伙找上门来,为首是个苗女,她自称蓝凤凰,乃是前任教主蓝金铃的独生女,蓝猛夺权篡位时她被几个嬷嬷带出避祸,现在她已长大成人,武功也修炼颇有气候,她此番回来是来报复仇,却没想到五毒教已瓦解了。 “此乃五宝酒,恩人请畅饮。”蓝凤凰直接无视了坐在首位的段机姬,将一坛即便塞着封泥也向外飘逸异香的好酒,恭敬呈递到居于次位的梁发身前。 蓝凤凰一介女流,没凭借任何外力,仅靠几个不懂武功的农家嬷嬷照拂,咬牙苦修武功数年,将散落云贵川各地的忠心教徒聚敛回来,返回家乡兴师问罪……熬过这般经历,其心机胆识,岂是纯因好运和祖上名头、就得以聚众呼啸山林的段机姬可比? 蓝凤凰一眼就看出此处真正话事人不是段机姬,而是画风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即便什么都不做杵在那儿都流露出淡淡霸气的梁发。 “你叫我恩人?”癫佬梁发免疫一切酒色财气诱惑,他不去接酒,反而先用审视目光将蓝凤凰上下打量一番。 (这个妞很润,但是却不够劲霸强,所以老子对她……没啥兴趣!) “蓝猛是我杀父仇人,您将他擒获并瓦解了他的势力,对于我来说自然是恩人。”蓝凤凰一点也不尴尬,继续捧着酒坛,脸上神情甚至更加恭敬:“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您能答应……便是希望您能将蓝猛交由我手发落。” “师父,这五宝酒就是从前五仙教内最赚钱的土特产商品,虽闻着香,但实际上却是用五种毒物与五种毒花酿制而成,云南本地的汉人苗人习惯水土,饮之无妨,您是畏兀儿人,骤然饮五宝酒怕是会有不适反应!” 梁发还未说话,被蓝凤凰所无视的段机姬先开口了。 这些天段机姬仗着梁发要捧她,在众多无知山民心里建立起了一丝皇室贵胄的威严,甚至她还有意无意到处去宣扬她自己是“伟大哈桑阁下的记名弟子”,而梁发对于段机姬一系列狐假虎威的行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机姬于是打蛇上棍,近两日直接就叫起了师父。 “胡咧咧,天下间还没有我不敢喝的酒。”梁发说罢将酒接了过来,拔开封泥畅饮一口,随后就嫌弃地砸吧砸吧嘴:“太甜太腻了!口感口味都很差,靠这玩意……哪怕有些许药用价值,又能赚多少钱?还是安心种榴莲靠谱!” “你打算从我这里要回蓝猛,而后将其千刀万剐吗?我看你不如将他留着,关上一段时日后,再将他这头已被废了功的狗驴牵出来,丢些劳心伤脑但不出力的繁琐活给他干,直到榨干他所有利用价值,再随便宰了他。”评价完五宝酒后,梁发随口提点了一下小年轻蓝凤凰。 蓝凤凰闻言登时眼睛一亮,谁说苗人擅长用毒?苗人的毒药再毒,能有眼前这位“哈桑阁下”随口说出的毒计来得毒么? 若真按照“哈桑阁下”所说去发落蓝猛,那可真是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吔! “冤有头债有主,蓝凤凰,我会将蓝猛交给你发落,但不是无条件的。” 梁发此言一出,蓝凤凰双颊上登时飞起红晕,脑内也胡思乱想起来。 (哈桑阁下肯定是看上我了吧?肯定是要用我的人,来交换蓝猛的处置权吧?唉,像我蓝凤凰这么机智多才,年轻漂亮的女子,别说是云南,就是整个中原大地又能找几位?) (听说畏兀儿人的那活儿好大一根,比之汉人、苗人的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这位哈桑大人光是外形就如此龙精虎猛,不知道在床榻上能威猛成什么模样……) (哎呀呀……不能再想了,羞死个人了!) “啪啪!”梁发拍了一下手掌,将蓝凤凰从胡思乱想中唤醒:“五仙教蓝教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记名弟子,段机姬;别看她年龄比你小,凶器也比你小,但她的来头可不小!” “她可是堂堂大理段氏一脉后人,是如假包换的皇室贵胄!你若想要发落蓝猛以及其他那些被我丢进了监牢看管起来的废物罪人,你便需要在有生之年向我徒儿段机姬宣誓效忠,永不背叛!” “若你敢生出二心,不好好辅佐我徒儿,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梁发无情而冷酷的一番话,将蓝凤凰那颗怀春少女的荡漾春心轰碎,轰得他妈无比支离破碎吔! “民女蓝凤凰,愿为段氏公主效力卖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若有生二心,就教蓝凤凰肠穿肚烂,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蓝凤凰到底是蓝凤凰,片刻后就从春心被毁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干脆利落地朝段机姬跪拜下去,念诵出一段不知道是从戏剧里学来的、还是从话本里看来的文绉绉誓词。 “姐姐快快请起,日后妹妹还要多多仰仗姐姐助力。”段机姬是天生政治动物,蓝凤凰才说完誓词,她便站起身来走下高座,亲自将蓝凤凰扶起,一双无比聪明的贼招子与蓝凤凰那对天生媚眼深情对视,一时间全场氛围都变得橘里橘气,真是一卷他妈的姐妹情深绝美画面! 第47章 南山巅上火麟剑,北海潜深雪饮寒。 蓝凤凰依照梁发所说毒计行事,把已被废掉功力的蓝猛从地牢里提拎出来,指派其去辅助老阮开展新的工作。 这所谓的新工作也与蓝凤凰有关,她才向段机姬宣誓效忠不久,便提出在社团势力范围内大规模种植榴莲会导致社团收入结构过于单一,应该再增添一种作物调剂。 有梁发在,罂粟或者别的什么毒花肯定是不能种了,而考虑到段机姬皇室贵胄、段门后人的身份,其建立起的社团人均去种植山茶花便就很合理。 蓝猛虽然功力被废,甚至手脚筋都被挑了,但头脑却还在;老小子为了活命工作得相当尽职尽责,从选种到播种再到组培乃至于浇水施肥的各个环节都要亲自过问……若是五仙教中老人不说,那些新近加入社团的山民,还误以为蓝猛同老阮一样是个心慈面善的农学家呢。 哦不对,此处地界已没有什么五仙教、五毒教之类的存在了,这个以段机姬为首脑建立起来的崭新社团被梁发命名为“凤仙高校”,主营业务是贩售暹罗武术课程、贩卖鲜榴莲以及榴莲加工品还有贩卖山茶、山茶花,社团成员业余时还会抽空帮当地衙门打击制毒贩毒窝点。 可别觉得梁发这么搞社团很滑稽,要知道江湖上任何一个区别于山贼流寇的“帮、派、楼、阁、教、堂、庄”等大小势力……其本质上都是社团,而只要是社团,就绝不可能光靠收保护费过活,一定会有一桩或多桩能够正常经营的生意、产业,否则社团就会慢慢没落。 就拿五岳剑派去剖析,嵩山派的业务范畴最广,朝廷许可社团做的营生他们做,朝廷不许可社团做的营生他们也做。 恒山派的尼姑和泰山派的道士则比较安分守己,除了在门派地盘上购置固定田产外就只有香火收入、法事收入。 衡山派有点像小了好几个规模的嵩山派,也是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但他们最核心的业务却是航运,衡山地界周边那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像什么飞鱼帮、白鲛帮、海沙帮之类的……已被衡山派挤压得生存空间越发变小了。 至于华山派……本来华山派名下也有不少产业,但在内乱后基本败光了,老岳接手华山派时华山派真可谓是一穷二白,社团支出长期都是靠老岳夫妇兼职执刀人……直到现在华山派先后与福威镖局、霍家村展开合作,社团的经济状况才有所好转。 所以穷文富武这句话便他妈永远不过时;别以为搞社团就是招一大帮子二愣子天天在自家健身房练块儿,搞社团可是很费钱、很复杂的! 梁发提点了段机姬、蓝凤凰、老阮三人注意优化底层四九仔与社团的生产关系后,便带着玉山离开了此处地界,径直往巴蜀地界、乐山大佛方向摸去。 梁发原本计划忙完凤仙高校的事就回华山看一眼,但偏偏他在搞新社团搞得热火朝天时就探听到一则重磅江湖消息——“北饮狂刀”聂人王要与“南麟剑首”断帅不日后将在乐山大佛一决高下! 南山巅上火麟剑,北海潜深雪饮寒。 可怜两锋未缘见!雪刀封隐孤剑鸣。 这是一场迟到了数年的对决,当年聂人王因为讨了老婆生了娃,便失去了所有雄心斗志,在决战前放了断帅鸽子,归隐江湖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静去了……而自称“半生无敌”的断帅在被放鸽子后,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急流勇退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如今两位在江湖上消失数年的风云人物重新出现,自然会引起各方江湖人士的注意。 梁发和聂人王交过手,对于在当年和聂人王齐名的断帅,梁发并没多少期望值,他赶赴乐山大佛只是因为他清楚以聂风的性子,肯定会在自家老爹有消息后下山找爹。 而别管聂风武功进境多快,到底年龄摆在那儿,华山派肯定不会放任小屁孩自己一人下山,绝对会让人随行…… 梁发年龄虽也不大,但却老奸巨猾却是与生俱来,他已猜到两位沉寂许久老牌高手再次约战的消息走漏如此之快,背后必有阴谋……而聂风是他梁发带上华山的,在聂风长大成人前,他梁发便算是自家风师弟的半个监护人了,怎能眼睁睁看着小屁孩卷进阴谋诡计里不管? 所以梁发带着便宜徒弟玉山星夜赶路,而玉山此时已跟在梁发身侧半年有余,虽在梁发眼里仍显得羸弱不堪,但至少赶路时已经不怎么拖后腿了。 进入乐山地界后,梁发就直接将自己气势外放,用比视觉听觉更加靠谱精确的气势感应能力勘察探测周遭活物。 很快梁发就感到四股熟悉气势,其中三股扎堆叠在一起,是自家师叔“笑面虎”成不忧以及风云二孩,还有一股就是曾与梁发交过手的聂人王,只是聂人王这一次散发的气势远不如前次癫狂暴戾。 除了这四股熟悉气势梁发还感应到许多废拉不堪的弱小家伙,这些家伙便被梁发直接无视了。 感应到的一堆陌生气势中,只有一股分外邪异炽热、与聂人王所散发旗鼓相当的陌生气势引起梁发注意,那恐怕就是自称“半生无敌”的断帅。 “师叔!惊云、风儿!”梁发一把拽过玉山,加速发足狂奔数步,从狭小山道里窜出身形来,终于看见三个熟悉身影,而后他便十分开心地打起招呼:“许久未见!告诉你们好消息,我收了个徒弟!” “这是玉山·阿兹,我已把华山心法传他啦!”梁发拍了拍玉山的肩头,向成不忧与风云介绍道。 还好他手上有分寸,留了几乎全部力道,否则这一拍能把已经有些头昏脑涨的玉山拍得昏厥倒地过去。 “玉山见过师叔祖与两位师叔……”大半年过去,玉山早已知道了自家师父“哈桑”的老底,对于自己成为华山派内门最小辈分者一事,玉山并没有多少抵触,反而他心里有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侥幸与愉悦。 基于这份侥幸与愉悦,纵使玉山被梁发硬拽着加速跑动弄至头晕目眩,还是强撑着给山门长辈行后辈礼。 “嗯……梁、梁发?”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脸,成不忧迟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臭小子!把你易容术给卸了!你师叔我硬是没认出来!” “云师兄,三师兄和玉山师侄这身衣裳好酷炫啊,是西北地界从未出现过的全新款式。”聂风扯了扯步惊云衣角,小声说道。 “嗯……”步惊云沉吟片刻:“若能搭上披风的话,应该会更酷炫。” 步惊云的发言令梁发登时眼前一亮! “惊云,你便说得不错!等回了华山,我就让师娘批量给我们弄强者服饰!” “他俩开打了。”步惊云没去接自家话头,将脸一扭看向了乐山大佛之顶。 两个不说任何话、但却已基情对视多时的中年鳏夫,各自挥动手中兵刃,朝对方发起了无声的白刃冲锋! 只不过这俩货的武器差距……有些大得刺眼。 “南麟剑首”断帅手中握持着的是家传宝剑,火麟剑,只不过此时他没剑拔出鞘。 之所以他没拔剑出鞘,是因为他的对手“北饮狂刀”聂人王手中只拎了一把寻常柴刀,刀口上甚至还带锈…… 而那把名动江湖的雪饮刀,此时就好端端地被聂风背负在背上。 “风儿,你们是何时来的?怎得不把刀送到你爹手上?”比武场面一时有些过于抽象,弄得梁发有些迷糊。 “我们两日前就到了,我爹执意不要宝刀,只用柴刀对敌;他还说打完这一场就和我一起回华山过安生日子。”聂风如实答道。 “行吧,那我们安心观战……你们要千里镜不?”梁发边说着边从宽大的两个裤兜里摸出小巧千里镜。 梁发一向目力过人,这个距离他从下往上看也能将战局一览无余看个仔细,但他身边不是还有别的观众么?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梁发很贴心大方地将千里镜摸出来,结果他身边这几位都摆手摇头,表示不需要这麻烦玩意。 (啥情况?一个两个的忽然之间都成目力达人了?我以前咋没看出来你们有神射手潜质?) 梁发更加迷惑了,随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散落在其它位置的其他观战者中,也有零星几个人不借助千里镜帮助,径直仰着头观看大佛顶上的刀剑对决,这零星几个人,与他们周遭那些将千里镜紧紧贴在脸皮上的同伴,形成了鲜明对比,分外突出。 梁发摸不着头脑,但伴随着大佛顶上战况变得激烈,他也不再去理会这些小事,抬头专注观战起来。 第48章 水漫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断帅的武功修为明显稍逊聂人王一筹,他二人对拼十多记后,聂人王身上毫发无伤,断帅身上却被劈柴刀弄出几个浅浅口子。 万般无奈之下,断帅只好将家传宝剑火麟剑自剑鞘抽出,希望以兵器之利扭转自身逐渐清晰的颓势。 这一幕落在梁发眼里,断帅已是败了,但断帅自己却不这么想。 (我断家这柄剑和这套剑法,皆是祖上传下来的,唯有用火麟剑施展蚀日剑法,才能将蚀日剑法的威能发挥至最大……) “聂人王,看你如何破我这招日坐愁城,吔——” 聂人王对断帅的叫嚣充耳不闻,反手一式傲寒六诀之踏雪寻梅,便把断帅用火麟剑编织出的密集剑网,破个他妈的一干二净! “别婆妈了,断帅!既已抽出火麟剑,便直接同我拼到尽罢!”聂人王得势不饶人,将刀反撩再做追击……但他没有变招,用得还是那招踏雪寻梅! 因为聂家傲寒六诀的第六诀早就失传了,聂风父子所研习过的“傲寒六诀”其实总共只有五诀而已。 “婆妈?你说我婆妈?你这个被女人背叛了便一蹶不振的家伙才最是婆妈吔!火麟蚀日,同老子一同去杀吔!” 断帅怪叫一声,迫发出家传剑法最强一式,手中火麟剑裹挟实质化了的汹涌邪焰与那柄柴刀狠狠碰撞! (不对劲……) 一时间近乎所有观战者的双眼都被断帅祭出强招“火麟蚀日”的刺目邪焰灼得双目刺痛,视线模糊,唯有梁发凭借变态的身体素质不受丝毫影响。 但梁发的注意力却不再停留在战局上了——断帅所谓“南麟剑首”,但其本身剑法造诣也就那么回事,手上握持火麟剑或许能与过年时的老岳打个五五开,没握持火麟剑的话恐怕还过不了老岳。 梁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大佛脚下,从他赶赴到此开始,一直都十分平静的江面,在断帅祭出那招火麟蚀日后开始不安分起来,水平面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涨! 聂人王与断帅硬拼过后,二人手中武器都被巨力震得倒飞出去,甚至握持刀剑的右手也明显反折扭曲了,但纵使伤成这样,方才对拼中没能决出高下的二人还要继续再战! 二人极有默契地错身而过,没在过程中出手猛袭对方,交换方位过后二人用左手重新拾起自己武器要发动新一轮攻势,却不料整座乐山大佛雕像在此时肉眼可见地震动了一下! 二人经过方才硬拼,本就是在大佛顶部边缘,这猝不及防的一震使得二人身形一歪,竟向下栽倒坠落! 但二人已拼红了眼,向下坠落过程中二人勉强稳住身形,不去第一时间寻找合适落脚点,而是兀自挥刀出剑,拼斗不休! 断帅明明已受到不轻伤势,火麟剑上迸发爆射出来的邪焰却仍是跳得张狂! 武器上吃了大亏的聂人王,显然扛不住断帅的意外爆发了,只见他用左手使出不那么流畅的傲寒六诀之桃之夭夭虚晃一招,紧接着就调转身形去找落脚点。 “脓包!别跑!”这是断帅在终于将胜败局势扳回来后发出的得意叫嚣。 “妈呀!快跑!”这是那些位于最低洼地带的观战者所发出惨嚎。 大佛震动之后,那三江汇流而成的江面似发了癫一般,水平面疯狂往上暴涨! “事有不对!” 这一时刻,梁发也忽然猛地暴喝出声,他的感知当中忽然出现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气势,那股气势之强尤在天剑无名之上! “怎么了师父?”玉山紧张兮兮发问。 “三师兄,我们是否需要出手干预决斗?”风云二孩也异口同声发问。 此时断帅追上了聂人王,二人在一处狭小落脚点上仍打得激烈,各跛了一只手后这二人的凶蛮狠劲反而被激发出来,对攻时也不再只是单纯对劈了,而是开始夹杂一些腿脚功夫。 “我们先往高处跑!水势不对劲!” 梁发喊罢,几个人立即不假思索行动起来,但他们的向高处跑动并无太大意义,水平面一直往上升到大佛膝部时就停下了暴涨,这个位置哪怕梁发几人先前不挪位也不会被淹到。 此时聂人王与断帅还在打生打死,且因为二人开始在对劈之外夹杂上腿脚功夫,断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又丧失掉了,现在二人拼得旗鼓相当,暂时看不出谁胜谁负。 但围观的众人却都觉得此战聂人王已赢了,毕竟聂人王是用一柄破柴刀打到了现在,断帅却握持着家传宝剑。 “我突然想起一句小时候听过的童谣……”成不忧望着焦灼的战局,脑中忽地闪烁过一个模糊记忆片段:“水漫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吼!” 成不忧话音未落,一声无比凶戾、无比狰狞的咆哮声响彻山林江滩之间! 乐山大佛的腹腔处似是忽地开了一个孔洞,孔洞之内猛地跳出一团浓烈灼热的大火球,但定睛看去方才能看清那不是什么大火球,而是一只遍体燃烧着沸腾邪焰的异兽! “火——麒——麟!” 包括成不忧在内,在场许多年过四旬的中年江湖人惊呼出声,由于太过吃惊与惧怕,他们的音都破了,搞得像是一群险些要被皇帝临幸狮虎的老太监在惨嚎一般。 传说中的异兽火麒麟,从传说中会不断变幻入口所在的凌云窟中窜跳而出,用轻蔑且傲娇的目光将在场所有江湖人士扫视一遍,而后一仰头朝完全无视了它存在的聂人王与断帅冲去。 火麒麟抬起前蹄,不轻不重的一脚将断帅踹得口吐鲜血、往下方异常的江水中坠落! 这还不算完,火麒麟踹飞断帅之后,探出自己那颗好大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咬住聂人王后心就将聂人王往凌云窟内拖拽! “爹!”聂风目睹这一幕睚眦欲裂,双目中不断有红芒闪烁,而后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摸背负着的雪饮刀,足下也动了起来意欲往凌云窟所在奔去。 梁发大手一探,将聂风按住。 “别乱来!你们都在此处等我!我没回来前一切都听成师叔的!” 梁发说罢,猛地朝那位于乐山大佛上的凌云窟入口跃去,就在其余观战者以为突然冒出的这个莽汉是要投水自杀或撞崖自杀时,梁发连续施展两次鲸霸天下! 梁发以一种完全违背了武学常识和人体构造的诡异行动轨迹,在众目睽睽之下“闪动”到了凌云窟入口处,只见他将洞窟边缘仍在熊熊燃烧的邪焰直接无视,一晃身形悍然追进了窟内! 第49章 野生大还丹——血菩提 凌云窟便他妈的不是一个寻常之地。 江湖传闻这个鬼地方只有在三江水淹大佛膝时,其入口才会随机出现于大佛周遭,其它任何时候都无法找其入口找到……而在窟内遍布无数武林秘宝,有幸入窟的人只需逃过窟内异兽火麒麟的追杀,活着将秘宝带出,便可武林称雄! 武林称雄,百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所谓的狗驴野心家因以此为人生目标,而在乐山大佛进行无休止的探险……但时至今日除了断家那把代代相传的火麟剑,以及聂家那股代代相传的疯狂麒麟血外,武林中人也再没谁从凌云窟以及火麒麟身上讨到一丝一毫好处…… 相反,那些胆敢在乐山大佛周遭进行无休止探险的野心家每年都要死掉大半……所以几十年过去后,便再没什么胆大狗驴妄想打凌云窟与火麒麟的主意了;奇怪的是伴随着胆大狗驴们的锐减,火麒麟窜出凌云窟、踏入人间无端制造杀孽的次数也在锐减。 二十四年前江湖上有人散布消息,说在北方极寒之地见过火麒麟与熊头牛身的异兽搏杀;十二年前江湖上也有人散布消息,说在南方某地小城见到火麒麟于街市上横冲直撞、伤人无数……眼下大漫大佛膝、火烧凌云窟恰好是过去十二年整,按规律火麒麟又该出窟闹腾了。 但这一次火麒麟只在家门口叼了一个人就回家,这与其过往行动规律完全不符。 梁发追入凌云窟后便发觉此处洞窟确实邪异非常,洞窟内的道路蜿蜒曲折,错综复杂,窟内的光线时明时暗,温度也冷热不定,上一刻还热得浑身大汗淋漓,下一刻就冷得浑身鸡皮泛起石斛缩紧。 除了体感上的不适,窟内时不时有一阵不明所以的幽幽低吟声在回荡,也不知发出这声音的是人是鬼,是禽是兽,亦或只是特殊环境内空气流通触碰到壁障所产生之自然现象…… 若是寻常武林人士骤然闯入凌云窟,必定是万般难受,但梁发便不是寻常武林人士,他是一个清醒发癫的癫佬,所以他无视了种种体感不适,大步流星在窟内行进。 梁发每次施展“鲸霸天下”后,体内区别于所有内力的那股神秘力量就会陷入短暂沉寂,这使得他一直没体验过连续施展“鲸霸天下”是何感觉;没有了那种诡谲莫测的瞬间位移手段,梁发只能依靠气势感应,老老实实地迈开双腿去追踪火麒麟所在。 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梁发在追出一段距离后,察觉到火麒麟的气势明显变弱些许,这一变化近乎微不可察,如果不是梁发这些年来没有经历那么多生死搏杀,将气势感应能力锻炼、提升的话……以刚觉醒这项能力的状态,是绝对无法探测方才变化。 “妈的,我也追出不短距离了,且我一直是在直线前进,地面虽偶有上下起伏却也没绕弯子过……按照距离推测,我应该已将乐山大佛雕像撞了个对穿,可眼前这道理仍然蜿蜒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梁发停下脚步,自说自话分析起来。 “很显然,这传闻中‘随机刷新入口’的凌云窟确实有古怪,真正的洞窟绝对不在乐山大佛雕像内部,而是直接藏匿于乐山偌大山体之内。” “火麒麟与我的直线距离一直在缩减,追上那畜生不是难事,但这窟内着实诡谲邪异,我先调息一下,稍候再追。” 梁发说罢盘腿而坐,闭眼调息起来,而哪怕他在调息,散发外在的感知网也没有收回,火麒麟在他感知当中又拉出了一点儿距离,而后火麒麟就不动了,同时其气势再变弱些许。 (又变弱了,那畜生到底在搅什么?) (一直探测不到聂人王的气势,要么他只是昏厥过去,要么就是已被火麒麟收皮了……) 梁发只花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调息,感觉到体内那股区别于所有内力的神秘力量不再沉寂、重新开始在四肢百骸里蠢蠢欲动后,梁发猛地起身,继续追踪火麒麟而去。 感知网内的火麒麟已是一动不动,数分钟后,梁发一把扯开自岩石穹顶垂下的大缕杂草,矮身往前踏了两步,终于是看到了那个浑身是火的畜生东西! 寻常人远观这畜生时,双目会被这畜生周身散发的邪焰火光灼得双目刺痛,视线模糊,进而将这畜生看成一团巨大的可移动火球;但梁发目力强过寻常人许多,自身又有五极力量护体,并不怎么受那邪焰火光影响,因此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梁发将火麒麟看了个清楚。 这畜生体型远比传闻中小,约莫只有一头成年水牛大小,但在许多江湖传闻中,这畜生已被描述得比南方的庞然大物“象”还要巨大;除此之外这畜生头上也没有传闻中的奇异犄角,只是长了两对很寻常的鹿角,鹿角附近生出许多粗壮鬃发披散开来,为这畜生增添一份威严。 这畜生包括下腹处遍体是坚硬麟甲,暴露在外的破绽似乎只有两眼与鼻孔,以及那根不断来回扫荡的粗壮尾巴,至于其石斛与啫啫藏到哪里去了梁发没有发现,或许这畜生根本没有石斛与啫啫吧。 聂人王躺倒在距离火麒麟不远的地方,口鼻中还有呼吸,看来并未被收皮,他身上的衣物被灼烧得破破烂烂,后背处更是被完全撕破——原来先前火麒麟不是一口将他咬死叼走,而只是扯住他衣物将他叼走。 火麒麟已察觉到了梁发搜寻啫啫、石斛等动物共有弱点的咸湿目光,但或许是这畜生过于蠢笨,又或是过于自信,它便没有将梁发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忙活着它先前就在做的事。 只见火麒麟不断将自己左前爪抬起,于自己的右前肢上划拉一下,而后伴随着这畜生不知所谓的自残行为,几滴热气腾腾的麒麟血,就从麟甲的平整裂缝里飞溅而出,落到火麒麟身前那一小垛古怪果子上。 那一小垛古怪果子黄的绿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梁发凭借过人目力,一眼看清那些果子共有四十七颗,但地上根茎却有四十九条,有两条根茎被外力扯断,显然上面结出的果子不知被谁吞吃掉了。 古怪果子里有三颗颜色猩红如血,而伴随着麒麟血被溅洒到这一垛果子中去,那些冷色调果子的颜色在瞬息之间就在往更暖色调转变,而原来就是暖色调的那些果子更有一颗直接由橙红转为鲜红,在外观上隐约接近了最中心处那三颗猩红如血的同胞兄弟。 “这他妈是搅什么了?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这是麒麟放血培果?”梁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在记忆殿堂里搜寻一通后立即惊呼出声。 “卧——槽——地上那些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野生大还丹’血菩提吧?” 大还丹是少林派的一种秘制药物,据说每二十年才能制成一颗,其疗伤功效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能治愈一切内外伤势,近乎他妈的起死回生,而且不止是治伤,吃下大还丹后还能凭空暴涨十年内力! 大还丹能暴涨十年内力的功效是否属实武林中人并未真正验证过,但少林派那些秃驴一贯热衷于参加政治活动,几十年间少林派曾不止一次派遣使者去到京城,给皇室以及某些极得宠的王公贵族进献大还丹、以及功效稍逊于大还丹的小还丹。 而一些专靠贩卖消息混饭吃的有心人,花费时间精力,将京城里那些碎嘴子传出的小道消息整理在案,验证到了大还丹的疗伤功效确实非凡,虽没有起死回生那么夸张,但确实是能治愈绝大部分严重外伤的武林圣药。 甚至江湖上传闻,有一个误入净身房的倒霉蛋在啫啫被割后,及时服用了少林派进贡的大还丹而将啫啫续接上,并且之后还能人事,诞下子嗣! 大还丹如此厉害,被江湖传闻夸赞为“野生大还丹”的血菩提就更厉害了。 相传血菩提是麒麟血溅落到地上后,就会长出的奇珍异果,其拥有无上疗伤圣效,吃一颗下去有伤治伤,无伤壮阳,此外吃血菩提和服用大还丹一样,也能凭空暴涨功力;一颗大还丹能暴涨十年功力,一颗血菩提却能暴涨他妈的一甲子六十年功力! 但江湖传闻到底是江湖传闻,有关血菩提的这些传闻长期都被质疑——因为当年断家先祖断正贤曾刺伤火麒麟、并逼得火麒麟受伤落跑,断家那把火麟剑就是在那一战中得来的。 按常理去推测,断正贤刺伤了火麒麟,并致使火麒麟直接跑路不敢再战,那肯定是刺出了血的,否则火麒麟那么容易就怯战逃跑?可当年那一战的周遭环境直至现在,也没出现哪怕一颗血菩提啊? 断正贤刺伤火麒麟一战可是有相当多的目击证人,这些观战者里不乏当时中原武林的德高望重之辈,所有观战人都说火麒麟被刺伤后确实滴落一些鲜血,但那些鲜血洒落地面将地面灼烧出孔洞后就化为水汽了,根本没什么落地生血菩提的异象。 尽管当事人都一致辟谣了,但还是有不少阴谋论者认为当年一战火麒麟洒血之后就是催生出了血菩提,只不过那几颗血菩提被断正贤自己吃了一颗,剩余的让观战者们分而食之了,得到了好处后那些个观战者才统一口径…… 这世上爱搞阴谋论的狗驴宵小永远不会死绝,所以有关血菩提的离谱故事便就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 (果然是他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血菩提这玩意倒是真实存在,只不过它不是麒麟血落地而化,而是直接需要麒麟血浇灌才能长成……话说这果子长得真他妈邪性啊,这世上竟有果子不是圆的而是方的?) 梁发一边想着事,一边慢慢往那一小垛血菩提走去,这果子模样非常别致,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多边棱形,所以他想摘一颗尝尝味。 “吼!”梁发的大胆行为终于惊动了火麒麟,火麒麟停止放血浇果的荒诞行为,照着梁发张开血盆大口吼叫一声,抬起前爪就欲抓挠梁发面门。 梁发登时大怒! “他妈的畜生,你种果子不就是让人吃的吗?不知所谓,吃老子杀鲸霸拳啦!” 第50章 番邦伪神,不堪一击! 俗话说得好,骂人不骂短,打人不打脸。 梁发虽一直以粗鄙莽夫的虚假人设四处闯荡,但他也一直自认自己长相男子气概十足,绝对算得上仪表堂堂,火麒麟照着面门一爪子抓挠过来,毫无疑问就把梁发的暴戾与邪火给勾了出来。 梁发运转五极力量“雪”之力量,在左臂小臂上凝结出一副冰晶臂甲的同时、抬臂硬挡火麒麟抓挠,右拳则猛地探出狠狠捣在火麒麟下颚! 火麒麟的真实体型虽远比传闻中来得小,但到底也是一头比人庞大上不少的凶兽,梁发的一记杀鲸霸拳却将这凶兽硬生生打退几步距离,只是这凶兽并未因这一拳受什么伤,摇晃一下脑袋后便就又扑了上来。 梁发却皱起了眉头,他的左手小臂被麒麟爪划拉出了几道浅浅伤痕,皮肤更兼焦黑一片,臂上汗毛都被烧秃了;而轰中火麒麟下颚的右拳也是被烧得不轻,反而是那坚硬麟片没对他的右拳造成什么损伤。 (临时凝结的冰晶臂甲、拳甲似乎非但没起到抵消邪焰的作用,反而更加加剧了邪焰蔓延……如果与之性质相反的力量无法见到效果,我不如转换性质一试?) 梁发的战斗直觉便他妈无比敏锐,才放对一个照面他便察觉到事情有异,而后他就将浑身的“雪”之力量撤去,转而全力激发“火”之力量! 梁发瞬息之间变成一个浑身冒火的恐怖火人,而后恐怖火人挥拳迎上火麒麟,与火麒麟展开一番拳爪交互的剧烈搏斗! 火麒麟两只前爪乱抓乱挠,梁发不闪不躲,左右双拳连环出击,杀鲸霸拳一拳轰得比一拳重,将火麒麟的周身鳞甲打得皲裂不断! 剧烈对攻数十个回合后,火麒麟似乎有些吃痛受不住力,虚晃一爪后火麒麟将身一侧,粗壮尾巴照着梁发腹股沟要害位置扫来,梁发登时怒火更盛,将已催发到六成的功力再次提升,用八成功力踢出一记朴实无华的华山豹尾脚! 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火麒麟臀部,直将火麒麟踢得身形一歪摔倒在地、向后打了一个滚。 “吼!”火麒麟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在近身肉搏中并不占优,于是在打完滚后半蹲起来朝着梁发直接喷吐出传闻中可焚烧金属、熔蚀岩壁的炽烈麒麟火! “太慢了,孽畜!” 梁发嘲讽一声后,身形忽地消失在原地,他再一次使出了鲸霸天下! 下一个瞬间,梁发身形于火麒麟后脑上方出现,他将功力催发到九成,照着火麒麟狠狠轰落一记砸拳。 “他妈的着火畜生,吃老子天武杀道·断头道吔!” 梁发恐怖的一拳轰得火麒麟身形萎顿,直接四肢瘫软轰然趴倒在地,其身上一直在不断往外冒的高温邪焰也在数秒后消散熄灭。 梁发看火麒麟还在地上不住抽搐,考虑到梁小发的安危,便没有收敛自己身上火劲、以防备着火麒麟忽又暴起,而后他凶蛮无比地跨骑到了火麒麟背上,拳头如雨点般往火麒麟大脑袋上砸落! “他妈的畜生!这一拳还是天武杀道·断头道!” “断头道!断头道!老子就是不变招——这一拳还是他妈的断头道!” “呱——有点无聊了——不如杀鲸霸……算了还是他妈的断头道!” 梁发那架势,就像是把火麒麟的头硬生生轰个他妈稀碎! 若轰不稀碎,至少也要把火麒麟轰成个重度脑震荡的呆傻白痴! “呜呜——”被梁发这般蛮横乱拳猛攻,火麒麟终于放下了自己的高傲自尊,一边痛得浑身抽搐一边哀嚎出声,先前那嚣张往梁小发扫去的尾巴也如同狗尾巴一样左右摇晃示弱起来。 “服软了吗?啊?若我放开你这畜生,你再敢朝我龇毛,我今天晚饭就吃他妈的红烧麒麟肉吔——”梁发停下乱拳轰击,左手掐握住火麒麟的侧颈,恶狠狠地发问道。 “呜呜呜——”火麒麟哀嚎不断,尾巴摇晃更加殷勤,似是真服软了。 “好吧,姑且饶你小命。”梁发从火麒麟背上翻身下来,而后将浑身火劲消去,如他所料,在自身周身覆盖上火劲后便不再害怕火麒麟周身邪焰了,但长时间在体表覆盖火劲对于梁发而言也是不小消耗。 本身“五极力量”这种能引动出自然异象的癫功,就已不是“武学”范畴内的东西了,消耗甚巨也在合理范畴内……若梁发能像喝水一般,把诸如“鲸霸天下”、“五极力量”等能力轻松用上三天三夜都不觉疲惫,哪怕是不出一年时间梁发就能一统江湖了。 “呜——”火麒麟没强撑着起身,它就像一条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趴伏在那里,这个大脑袋已被梁发轰得无比肿胀的可怜畜生一边摇晃尾巴,一边伸出前爪指向仍在昏迷的聂人王,一边用另一只前爪去指梁发身后。 梁发扭头看去,就见火麒麟所指的岩壁上刻有模糊壁画,壁画上小人动作梁发竟是极为熟悉,定睛细看后梁发发现那赫然是傲寒六诀。 壁画上刻画的,不是五招版本的傲寒六诀,而是五招半版本——不知道哪位聂家后人把半式残招给绘在了凌云窟内岩壁上,但可以肯定不是聂家初代先祖聂正英。 因为傲寒六诀就是聂正英创的,如果那位前辈有闲情逸致刻功夫,他肯定会把整套功夫刻全。 “呜——”火麒麟又叫唤一声,而后用爪子去指了指那一垛血菩提,复又指了指聂人王。 “你的意思是,你带人进洞,是想教他家传武功,并且给他疗伤,没有半点加害之意?”梁发大致猜到了火麒麟要表达的意思,但还是不能完全肯定,所以只得出声询问。 火麒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尾巴,而后它挣扎着爬起来,摇晃了两下脑袋,轻轻叫唤了一声来到梁发身边,而后又跑开几步扭头看向梁发。 梁发知道这畜生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鉴于自己九成功力就把这畜生揍趴下了,梁发也不怕这畜生玩古惑,俯身摘下一颗血菩提丢进嘴里大嚼后,便半点犹豫也没有就跟了上去。 血菩提能否涨功力梁发不知道,当但他把整颗血菩提吞入腹内后,他就觉得有一股热流在四肢百骸流窜,将先前一系列战斗所挥霍、消耗掉的内力与神秘力量缓缓补充,待到火麒麟停步不前时,梁发已是满状态了。 “呜!”火麒麟甩了甩尾巴,叫了一声,随后侧过身子蹲伏下去,伸出大爪子指向一块光洁无比的大石碑示意梁发去看。 大石碑上刻着蝇头小字,梁发定睛细看,上面有着两种字体,一种是完全辨识不出来自哪国的蝌蚪文,一种则是在楼兰古国处也有之的隶体文字。 梁发不去管蝌蚪文,直接看隶书,边看边念:“番邦伪神,不堪一击!凤血传人,不如吾弟步惊云半根戟把矛!” “纵横此世一百二十载,屠尽狗驴,败尽英雄,此世已无能过一合之敌手……老子无可奈何,武碎虚空而去。” “老子生平憾事唯有一件,受制誓言掣肘,不便亲手诛灭笑三笑便宜亲甜滴造就的番邦伪神……为防老子武碎虚空而去后,中原大地遭受千秋大劫,特留火麒麟一只于此凌云窟内浇灌血菩提幼苗,为后生晚辈筑基淬体所用。” “见字者,必有大机缘在身,火麒麟与血菩提可尽数取去,为尔等将来对抗千秋大劫增添一份助力。” “铁头留。” 念完大石碑上所有隶体文字,梁发顿感脑袋云山雾罩,这位“铁头”前辈肯定与他在炼锋号所收的那位便宜徒弟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恰好重名,或者压根这“铁头”就是个绰号而已——就像四大名捕的“铁手”那样。 那句“不如吾弟步惊云半根戟霸矛”更是奇怪,这位“铁头”口中的“步惊云”必然也不是他梁发拐带上山的云师弟……让梁发感觉奇怪的是这种说话口吻基本和他自己一模一样啊! 除了最后那段文绉绉的“见字者……增添一份助力”外,大石碑上的文字梁发通读过后十分自然流畅,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写上去的一样。 “算了,懒得想那么多,既然这位前辈自己都说了,留在凌云窟的火麒麟与血菩提,后生晚辈随便拿去用,那我遵循其嘱咐拿走就是。”梁发耸了耸肩,而后走到火麒麟身旁,将手掌摁在火麒麟发肿的大脑袋上,催动五极力量中的“雷电”力量为火麒麟疗伤起来。 “风”、“火”、“雪”三种力量时常被梁发用于伤敌或防御,唯有理论上应该最是暴戾、最是难操纵的雷电力量,几乎都被梁发用来疗伤用,因为这股力量激发出的多道可控电流比之直接往病体内塞进一大团内力,能更精确地抵达伤患源头。 “大脑袋,缓过来没?缓过来的话就驮着老子出去,按铁头前辈的吩咐,你现在就是老子的新坐骑啦!”梁发治了火麒麟大概一盏茶功夫便收手,而后他拍了拍火麒麟脑袋,语气较之前柔和不少询问道。 火麒麟点头摇尾巴,老老实实地拱开身子,让梁发跨坐上去。 梁发笑得嘴都快裂开了,他一个翻身骑上火麒麟,而后伸出大手将火麒麟鹿角旁被糟乱的鬃毛快速捋顺。 第51章 火——旺—— 梁发也没光顾着同刚收服的马仔玩耍,捋顺火麒麟的鬃毛后,他给新坐骑起了个朗朗上口的好名字,而后便驱使其返回到聂人王先前所在位置、驼上聂人王往凌云窟外跑动。 除了把昏厥过去的聂人王带离,梁发还顺手带走了三枚成熟程度不同的血菩提果——只有捞币才会看到这类天材地宝时恨不得全部生吞活剥,似他这样具有惊世智慧的癫佬,第一眼看过去后就做好了科研量产的心理准备。 “孩儿们,这是咱的新伙伴!”梁发骑着新坐骑窜出洞窟,咋咋呼呼地朝成不忧以及三个娃娃挥手打招呼:“我给它起了个好名字,叫做——火旺!” 华山一众面面相觑,都知道梁发勇猛,但却没想到梁发如此勇猛……连火麒麟都能收服,天下间还有他做不到的事吗? “发儿,刚才我看见向问天了;那货跳下水中把断帅捞走,还顺手带走一个与断帅眉眼相似的小孩……” 往华山返程的路上,成不忧忽地说起当日决战过后所发生的事。 此时是火旺驮着聂家父子,其余几人在山道上走着;要说火旺也是个犟脾气,明明已向梁发服软了,但却又不事事听凭梁发吩咐……就比如说驼人这事,火旺只肯驼能徒手打趴它的梁发,以及身体内流淌有麒麟疯血的聂家父子。 梁发好不容易搞到这么一头生猛的新坐骑,眼见抽了几个大耳刮子后火旺还不老实,也只能悻悻然作罢,毕竟若真把火旺打坏了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那一日雄霸可是把火枪都拉出来了,可向问天那老小子居然还活着……许是投了天下会吧。”梁发边随口应答,边伸出手去摘路上野果给众人分食。 这一趟返程并不十分着急,所以成不忧与梁发在谈论后,定下了乐山至眉山、眉山抵成都、成都赴汉中、汉中转华山的路线,主打一个游山玩水……呸,主打一个江湖历练。 众人行至眉山地界,忽遇一年岁五旬上下的儒雅道人自林间闪出身形、垂眉拱手问询:“当面可是华山派成师兄、华山派梁师侄?” “华山成不忧;足下是?”道人甚是客气礼貌,梁发便没有发癫,闷不吭声往旁一戳,由长辈成不忧上前交谈。 “贫道峨眉派松纹子。”道人乐呵呵地报出家门。 成不忧施个平辈礼:“原来是松纹子师兄当面!失敬、失敬。” 松纹子与成不忧在正道门派中算是同个辈分,按照江湖规矩,遇到这种颇为的陌生同道时最好是互称师兄,显得两边互相尊敬,至于实际年龄……那反而不怎么重要。 所以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他妈的人情世故…… 松纹子与成不忧客套几句,便道明自己来意:原来梁发骑着火旺窜跳出凌云窟的那一幕,已被当日一小部分没急着离开的观战者大肆宣扬出去了。 在江湖流言里“死了”大半年有余的华山内门三弟子梁发,忽然又出现在江湖上,且一回归就是以驯服火麒麟的强绝姿态回归……这种劲爆消息传播起来如何能慢了?这种劲爆消息的传播速度必然他妈奇快无比吔! 峨眉山离乐山近得很,所以在消息传播到峨眉山后,松纹子就奉了掌门金光上人的命令下山寻访梁发一行人,进而验证火麒麟被收服一事是否属实。 “这就是百多年来令江湖中人谈之变色、闻风丧胆的‘第一惊惶’火麒麟啊……”松纹子看着不断用粗壮尾巴去逗弄聂风的火旺,大发感慨:“没了满身邪焰后,这第一惊惶倒是颇有些祥瑞异兽的模样呢。” (祥瑞个屁,要不是老子之前给火旺疗伤时顺带用雷电力量把它体内那股邪异气息净化许多了,怕是它这会儿玩到一半就张开嘴把风儿吞吃了。) (说起来那股气息也是真他妈诡异,老子的雷电力量竟不能完全驱之……若是强行要驱恐怕会顺带把火旺给弄死……之前给风儿他爹疗伤也是这样,这所谓的麒麟血脉合着打一开始就是癫的。) (火旺过去也着实害了不少人,老子试试看能不能在接下来时间里劳动改造它,若它复又癫劲发作胡乱吃人,老子就尝尝麒麟肉的滋味。) 梁发嘴上不说,贼招子转溜一圈,闷声腹诽心诽道。 确认完火麒麟褪去一身暴戾邪焰后,松纹子十分开心,而后这面善道人毛遂自荐要做华山一众的导游,带领华山一众畅游悠悠蜀道。 这种善意交好,有“笑面虎”之绰号的成不忧,以及生来就老奸巨猾的梁发,自然是不会有异议,于是华山旅游团便白捡了一个本地导游。 松纹子的武功修为并不如何高明,大抵也就是宁中则两年前的水准,但这道人一身的儒雅气质却不是伪装出来,作为一个常年接触打打杀杀业务的社团红棍,松纹子的学识竟意外渊博。 这面善的小老道不仅学识渊博,也十分健谈,是个相当优秀导游,在他加入之后,众人一路上本就活泼欢快的氛围更加热闹;而鉴于华山派常年以来都扮演西北武林正道门派前三甲的光辉形象,松纹子也没有太多戒备,和众人相处几日后,他就将自家掌门的打算随口透露了。 原来这些年来一直不怎么过问江湖事的峨眉掌门金光上人,派松纹子出来的真正原因是想要在乐山大佛周遭兴起土木,造数座隶属峨眉的礼佛场所给自家和尚尼姑用;而松纹子在和梁发确认过梁发未来会带火旺走南闯北后,就直接手书一封托人送回峨眉、自己继续义务导游。 是的,峨眉派就是这么一个画风清奇的正派,峨眉派的开山老祖郭襄从创派之初给门派奠定的基调就是佛道并蓄,而这种佛道并蓄理念,在武林正道里便是相当罕见的。 那些名门大派,比如少林、恒山,走的是纯佛信仰路子,武功路数的核心尚还都是达摩祖师留下那些;而像是武当、泰山,走的便是纯道信仰路子,武功路数的核心往道家典藏上靠。 峨眉派佛道并蓄,门派里也并不只是有女弟子,仔细算过去,历代掌门里还是男掌门居多,且通常都是道长,而不是大和尚,而这现象盖因峨眉派剃发修行的那些个和尚尼姑都相当佛系……比起跑到外头打打杀杀,他们更喜欢宅在山门里研究佛道典藏,捣鼓学术。 用更粗鄙一些的绿林黑话讲便是:峨眉派的和尚尼姑资历混老了后会往纸扇方向进阶,而好勇斗狠的道长道姑们则几乎是清一色往红棍方向发展。 那位看似不问江湖事的金光上人,实际上是个一等一武痴,作为峨眉社的龙头兼巴蜀地界双花红棍,这些年来金光上人一直闷在山门把几项失传了的门派绝学逐步复原。 当然这是从松纹子视角里看到的金光上人,在梁发视角里金光上人的行为毫无疑问捞到淌口水……武学一道任何长时间闭门造车的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就是练烂仔交几个月不打都会身手稀疏一截,何况是正儿八经练武? 这世上可没那么多达摩祖师、张三丰级别的武学奇才,但凡脑子没练武练傻,闭个一年关就是极限了……若有练家子闭超过一年关还不下山找高手打交,在梁发视角里就有些傻仔了…… “前不远就是成都府了,成师兄、聂大侠及诸位贤侄,今日可要好好品鉴一番巴蜀的特色火锅。”松纹子遥指成都城门,抚须笑道。 “松纹道长,你说若是火旺进城,会不会引起骚动?”梁发虽然历来人来疯,但他也很清楚火旺在过去的发癫岁月里,必然是巴蜀地界的受害者最多……若骑着这货大摇大摆进城去,指不定就会闹出意想之外的乱子。 “呵呵,贤侄,我看火旺褪了那一身邪焰后,越看越有祥瑞相,无需过于担心,大可跨骑着它入城。”松纹子心道年轻人都是爱威风的,小老头我拦你不一定拦得住,还不如顺水推舟一把。 “行,那就这么入城吧,不过我骑火旺实在太招摇了,风儿,换你上来。” 梁发说罢从火旺身上翻身落地,聂风也是嬉笑眉开,他松开老爹聂人王粗粝大手,一溜烟跑到火旺身侧,矫健无比地翻越到了火旺的阔背上。 第52章 狗熊野猪,青城四兽。 由光看脸就知有天下第一美男子潜质的小聂风,骑着褪去邪焰的火旺大摇大摆行径,果然引来了大量瞩目;还没走过城门,那些个排队等候审查的行商路人便都开始低声谈论起来,不过由于聂风与火旺的好卖相,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大多都是好奇与惊艳,甚少有警戒防备的。 “松纹道长!许久未见了……嗯……这几位大侠、少侠是?”驻守城门的官兵首领与松纹子相识,瞧见火旺旁侧的松纹子后便快步走了过来问询。 松纹子淡淡一笑,给官兵首领介绍了华山一行人。 官兵首领面色肃然,朝华山一行抱拳行礼,而后便做了主张免去例行盘查,直接放一行人入城中去。 由此也可窥见到,华山派与峨眉派的形象、口碑,在巴蜀地界还是颇为不错的。 松纹子显然业余时间没少来成都游玩,入城后没多久,他便熟门熟路找寻到一家十分上档次的酒楼,其梯阶宽阔厚实,竟能让大如水牛的火旺也踏行往上。 “王小二,老三样,老包间。” 松纹子笑眯眯地对跑堂王小二吩咐,王小二应了一声上前带路,引六人一兽直上三楼雅座。 一干人等落座后,王小二先手脚麻利地上来几盘冷碟零嘴,而后又不知从哪带出一位衣着朴素、颈间腕上连个配饰都无的抱琴小娘子进入雅间。 “松纹子师兄,这就不必……”成不忧面色有些尴尬,扭头看向松纹子,松纹子却笑而不语。 “这位大侠,素娘没了丈夫,家里却还要拉扯两个娃娃,生活实是清贫不易,月余前松纹子道长把她介绍来我们酒楼拉曲卖唱,好歹能挣几个琐碎银两哩……”跑堂王小二相当伶俐聪慧,见成不忧面色不对,便赶忙凑上前来附耳低语解释道。 “那便来一个《三战吕布》吧。”成不忧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锭好大银子轻轻叩放在桌上。 素娘脸上显现出万分感激与惊喜,唱了个喏后便拨弄起打尺乓乓来。 麻辣鲜香的火锅底汤与精细涮菜很快被端送上来,而席间除了梁发外,其余三个半大小子都是第一次吃火锅,一个个吃得满嘴满脸都是红油,唇舌发烫刺麻的同时味蕾却得到极大满足,搭配上素娘在旁用川普演绎经典曲目《三战吕布》,端得是让三个半大小子大呼过瘾。 梁发时不时涮一点新鲜时令,然后抛给火旺纯当零食投喂;几日相伴下来梁发才发现火旺这货相当邪性,它竟是喜吃素胜过吃肉…… 火锅吃着,节目听着,六人一兽正是开心的时候,忽地听到楼道外一阵口舌嘈杂与脚步声。 “哎哎——四位青城派的少侠,今日可是您们四位的长辈在里头宴请贵客……还是别要胡闹为妙呀?”这是跑堂王小二的声音。 “他妈的,爷爷们的长辈在青城山头炼丹修仙呢,哪会来你们这破落地方!”王小二话音未落,一个十分粗野猖狂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 “去去!好狗不挡道!别要妨碍我们人英师兄寻欢作乐睡婆娘哩!”一个尖细声音响起,随后便是沉闷响声伴随着王小二的惨嚎,紧接着又是人体翻滚、跌落楼梯的响动……似乎是王小二被人一脚踢倒滚落下梯了。 “哎——师弟——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我是来寻欢作乐睡婆娘呢?搞得好像我们是青楼常客一样,应该说——别妨碍你师兄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救助苦困寡妇嘛!真是!”一个咸湿无比的声音扯开公鸭嗓道。 “对极对极,人杰师弟,你年龄小,不懂语言艺术——在情商这一块,你还是要多跟师兄们学习呀——”另一个尖细声音响起,先前那个像是刚被阉了不久的年轻太监,而现在这一个则像是进宫多年的老太监,。 下一刻,雅间的昂贵木门被四只脏兮兮的臭靴子给踹开,四个獐头鼠目、面目可憎的江湖人士将八只贼招子乱晃,很快视野就都集中到了素娘身上。 素娘见到这四个东西后惊叫一声,手中打尺乓乓掉落在地,摔坏大半;但她却顾不上心疼吃饭家伙事,直接站起身来、无视了男女大防往松纹子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后躲避进去,边躲还边浑身颤抖,面色极为惊惧。 “咦嘻嘻嘻,素娘,不来快快伺候本大爷,怎么倒往小老头身后躲了?莫非你喜欢角色扮演,想要体验遭扒灰的感觉?”声音咸湿地那个东西淫笑开口道。 “他妈的,小娘子玩得真花呀,哎,这些女人便各个都是水性杨花,还是兔儿爷好玩咯——”声音粗野的那个东西说罢,一双贼招子晃到了玉山与聂风甚至步惊云的头脸上来回游移,嘴角开始流淌出涎水:“哇哇哇——此处竟有三个人间极品吔——” “呵呵呵……师兄,你还是太极端了!你心胸不够宽泛,因此便不懂博爱之要义……要小弟说,不管男女,小弟都可以一样地透吔!”名为人杰、拥有年轻太监嗓音的东西也淫笑开口道:“小弟去年勤加苦练,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青城山一夜七次郎啦——” “你们的境界都太低啦!透别人哪有挨别人透有趣……唔,今天跟着人英师兄出来找乐子,却不料有意外收获——”拥有老太监嗓音的东西边说话,边看向聂人王与梁发,面上竟浮现出潮红:“哇哇哇哇……竟是一老一小两种截然不同风味的大只佬,我今日有福了?” “他妈的四个小丑……这是要搅什么了?”梁发气极反笑,但他却不急着动手,眼前这四个不知所谓的小丑实在是弱得可怜,弱到他的感知都没给他一星半点预警。 (这种水平的货色,给家里几个娃娃练手刚刚好……不过眼下我们是客,本地红棍松纹子是主,我们一行吃人嘴短,也不好直接喧宾夺主,还是先看松纹子要怎么发落这四个不知所谓的小丑吧。) “道长——他们四个就是做局诱我家男人到赌场滥赌、后又放我家男人印子钱,最后逼得我家男人自杀偿命的恶贼!”素娘终于从极大的恐惧中缓过劲来,她扯住松纹子的衣角,撕心裂肺痛诉起来:“那一日若不是我以死相逼,他们还要在我家灵堂前对我行禽兽之事!” “哎哟哟,小娘皮,你可别鬼扯野扯——格老子什么时候对你欲行不轨了?少侠明明就是要给刚死了丈夫、空虚寂寞冷的小寡妇送温暖吔!” “对极对极!师兄他是要温暖你心房的同时还填充你身上另一个房呀——” “他妈的够了!你们四个畜生给道爷住嘴!”无休止的污言秽语使得松纹子再听不下去了,他猛地一拍桌案,将桌案轰出一个不浅手印凹陷。 这一手将四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略微镇住,不花费十年左右时间去苦修外家功夫,是很难秀出这种花活的。 “你们四个畜生是青城派的?可知道爷是谁?竟然在道爷面前如此放肆?”松纹子拍案之后索性站起身来,身上的儒雅气质顷刻之间消散干净,那股子社团红棍应有的威势终于透体散出。 “晚辈青城派内门大弟子侯人英!” “晚辈青城派内门二弟子洪人雄!” “晚辈青城派内门三弟子于人豪!” “晚辈青城派内门四弟子罗人杰!” 四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同时朝松纹子行了个晚辈礼,但他们的礼貌也就仅限于此,行完礼他们便将双手环臂拗起了造型,四人中为首的侯人英还不知死活反问松纹子:“我们四人便是江湖上升起的超新星组合——‘英雄豪杰、青城四秀’!不知道这位尊姓大名?扎职何处?” “他妈的四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道爷便是峨眉派松纹子!”松纹子报完姓名,忽地将手摁到腰间剑柄上:“你们四人身为名门正派弟子,竟干出地痞无赖般的龌龊下流事情,今日道爷就代你们师父‘松风观主’余沧海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松纹子说罢,身形跃起,猛地翻过一桌好菜,挺剑就朝侯人英的肩头刺去。 这一剑显然不是杀招,而是要给对方一个狠辣教训,毕竟双方辈分差距明显,自然功力差距也很明显……若松纹子想下杀手,这一剑直往喉头去即可。 第53章 我观尔等已有取屎之道 松纹子这一剑来得又快又急,若是单打独斗,侯人英在这一剑下绝对讨不得好处,但这青城四兽组成小团体为祸一方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他们四个的话来说,那便是——“俺们兄弟连心,打一百个是四人齐上,打一个也是四人齐上”! 所以松纹子志在必得的一剑竟被侯人英与罗人杰联手架住,不过松纹子到底是社团老牌红棍,一击不中心里也不会生出无意义的羞怒情绪,只见他撤剑回身,施施然和四个狗种斗了起来。 侯人英、洪人雄、罗人杰三人练得都是单手剑法,唯有于人豪练了冷僻的双手剑法,所以松纹子赫然是一剑斗五剑! 松纹子在同届当中,战斗力绝不算优秀那一档,但与之对应的四个狗种也不算是同届翘楚,所以双方在功力差距下到底还是打个旗鼓相当,五个回合过去,谁都没奈何谁,四个小狗驴的衣裳上多出几道破烂划痕,场面上看似乎却略占下风。 “呱!师弟们,点子硬,扯呼!”侯人英忽地怪叫一声,撤剑就往本就被踹开、敞开着的房门外跑,其余三个狗种及时响应,各自虚晃一招,闪身疾退。 松纹子动身去追,却见四个狗种狼狈不堪地直接越过栏杆、往下猛跳,落地之后四个狗种更加狼狈地打了三滚才将力道卸散干净。 松纹子见四个狗种这般没命逃跑,顿时就打消了离开三楼往下追赶的意图,已出了“四个小辈被他大发神威打得落荒而逃”的场面效果,他没有必要再追赶了,这种程度的“教训”已经够了。 松纹子是混峨眉社的,四个狗种是混青城社的;大家同属“名门正派”且挨得极近,过去也没什么结怨;而四个狗种不管在成都行事如何荒唐,松纹子也不能真“代余沧海向四个狗种下重手”,若松纹子真那么干了,就属于是破坏了潜规则,轻则私人赔礼,重则两家结怨。 所以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只是人情世故。 松纹子这个人呢,功夫练得不咋地,但善心嘛……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他此时停下不追,心里却已想好了后续将素娘与素娘的两个孩子带上峨眉山,根骨平凡的素娘在峨眉山做做高级杂役就好,两个孩子则可以入外门,学练些粗浅功夫和粗浅典藏,日后再差也是衣食无忧。 松纹子有一颗帮人帮到底的善心,但却没有一颗除恶务尽的决心……又或者他有,但他受限于千百年来“武林正道”那一套保障了无数门派安宁传承的潜规则,不得不把那决心掐死在襁褓里。 直接手刃四个小狗驴、为素娘死去丈夫讨个公道这种事,松纹子是万万干不出来的;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将素娘与两个小孩带回山门了。 但很可惜,树欲静风不止,松纹子碍于正道潜规则停下脚步不去追赶,底下四个打完了滚的小狗驴却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爱扒灰的老不修!带把的就下来跟爷爷们再比划几场!”侯人英带头挑衅,他的三个师弟也是紧随其后。 “方才那地儿太偏!爷爷们的神功施展不开!你有种的就下来!” “对极对极!地儿太小了,老子的双手剑法半点也发挥不了!” “哈哈!老东西还在犹豫,老东西怕了咱们啦!” “他妈的!道爷今日便要教你们什么叫做‘血光之灾’!”松纹子勃然大怒! 方才的怒,是他装出来的,但眼下他是真怒了! 这中原武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竟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后生晚辈! 松纹子身手矫健地翻过栏杆,从三楼一跃而下,峨眉派高深轻功施展开来,不需要难看地打滚便轻易落定身形,但松纹子也才刚站定,就吃到了四面飞来的石灰包! “哇——呀!”面门被石灰包轰击,骤然丢失视力的松纹子惨嚎一声,将单手剑挺举到身前戒备,空出来的那只手则去扒拉渗入眼角的石灰;但四个青城派的狗种偷袭得手,又如何会让他好过? 四个狗种各自怪叫一声,从不同方位攻袭上来,松纹子此前耳清目明时能与四个狗种斗个旗鼓相当,这一刻便就完全不是他们对手了,没几下手中长剑就被打得掉落在地,而后松纹子被一记窝心脚踢得栽倒在地上,接着几个狗种便对着松纹子没头没脑一顿劈剁! 虽是在抽剑劈剁,但几个狗种多少还是记住了松纹子先前的自报家门,所以他们几个只是往肉多的地方下剑,而不敢去戳刺真正致命的要害。 “哈哈哈!峨眉武功,不外如是!还是我们青城武功厉害呀,小辈能轻松吊打长辈!”最土样的罗人杰率先出言嘲讽,紧跟着他的师兄们便开始发挥狗驴特有的语言艺术。 “好教各位看官知道,今日乃是这峨眉老道守不住清规戒律、违背门规祖训勾搭有妇之夫,被我们青城四秀撞破奸情,恼羞成怒下意欲动武……我们青城四秀乃是迫于无奈反击呀!”于人豪停下了追打,收起剑朝周围拱手,操着那难听的老太监嗓音,开始颠倒黑白起来。 “不对不对,师弟,你说漏一句;这老道看上我无比雄壮身躯,在被撞破奸情后第一时间想要用他的老狮虎贿赂于我,妄图恳求我们不要宣扬此事……但我素来只爱娇花,不喜老菜梆子,将其断然拒绝,他才恼羞成怒动武起来。”洪人雄用粗野的声音加大编排力度道。 “师弟们,虽这老不修所作所为已是严重败坏峨眉清誉,但到底他是峨眉的人,同时也是我们长辈,我们还是要秉持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就此罢手,让这老不修在这儿等待自己山门的人过来提他回去罢。”侯人英大义凛然做出总结,几个狗种一齐收剑入鞘,就要离开此处。 (我靠!老道士这么菜的吗!被个石灰包糊脸就歇菜啦?早知道我少看几秒戏直接出手干预了……得,还是赶紧亡羊补牢吧。) “他妈的四个小丑,要往哪里去了?” 梁发心中大喊晦气,而后他施展杀鲸霸拳,直接用自己的骇人身量与恐怖威势堵住了四个小丑去路。 “我观尔等……已有取屎之道!” “不过尔等实在太弱,老子懒得动手……玉山、惊云、风儿,你们仨把他们四个狗种给解决了!略微控制下分寸,别弄出人命就行!” 第54章 基·头·四 梁发一声喝令罢,双手探出,一记刻意削了九成九威力的排云掌之云海波涛施展而出,汹涌掌劲呼啸袭出,但却并未有伤敌作用…… 梁发本就不想伤敌,他只是用这一招带出的掌劲,将四个狗种“推”得身形失控、往后倒栽直至纷纷碰撞到酒楼柜台。 步惊云、聂风、玉山都是聪明孩子,他们听到梁发发号施令后,没第一时间就脑子发热翻越栏杆,直接从三楼往下跳,而是施展开各自轻功身法,从三楼楼梯几步冲至二楼,而后才越过二楼栏杆落定一楼大堂。 三个聪明孩子知道,他们那位勇猛无比的三师兄\/师父,既然号令了他们仨来解决四个狗种,便绝对会为他们提供充足时间与舞台。 至于成不忧,他也没闲着,孩子们动身起来时他也动身了——他动身去扶痛得蜷缩着身子、不时打几个颤的王小二,而后为王小二探查伤势起来。 梁发则是在运掌推飞四个狗种后,鬼魅一般前冲两步,将暂时失明了的松纹子扛在肩上,而后以恐怖的弹跳力硬生生跳到二楼栏杆上方、再重力一踏将栏杆上木雕踏碎、借力跃上方才的三楼雅间! 似梁发这种翻阅过鲜于通武学体系的奸猾角色,对于如何石灰包可是太过门清了,他大掌一探,运转“雪”之力量,把那偌大鸳鸯火锅里的两股汤都降温下去,而后勺起混入植物油与动物油的清汤就往松纹子面门上泼洒。 成不忧与梁发开始救助伤员,仨孩子也都寻觅上了各自对手。 步惊云随身佩着真剑,他右手施展玄铁剑法,左手施展伏虎掌法,竟是将青城四兽中内功最深的侯人英,以及身躯最为壮硕的洪人雄压着打! 聂人王转醒之后便一直没去碰过雪饮刀,雪饮刀一直好端端被聂风背负着,此刻聂风抽出了雪饮刀,施出家传刀法,就一招惊寒一瞥翻来覆去用,便把罗人杰杀得心惊胆战、节节败退! 目前在华山派是最小辈分的玉山,见两个小师叔如此勇猛,也是不甘示弱,把随身携带的双拐自后腰摸出,与持双剑的于人豪战到一起。 玉山手中轻巧结实的藤制双拐压根不去与于人豪硬碰硬,玉山每一次探出拐棍,都是敲打在于人豪双剑剑身上,于人豪越打越难受,只觉得自己本就没有练至炉火纯青般纯熟的双剑剑法越发迟钝滞涩! 被这么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胡族兔儿爷压着打,素来自认自己也是老*眼兔儿爷的于人豪顿感自己那张猥琐老脸实在挂不住,于是于人豪自作聪明地虚晃一招,然后起腿去踢踹玉山的面门! 先前那记将松纹子踹倒的窝心脚,就是他于人豪的杰作……于人豪是青城四兽中最为年长的一个,年龄比大师兄侯人英、二师兄洪人雄都大上不少,但其武功却相当稀疏平常,一年里有大几个月功夫都是荒废在房事与惹是生非上…… 这么个无心练功、但却偏偏喜欢与同门一起下山闯祸的狗种,为了能在江湖仇杀中保证自己小命不被终结,也是想出了歪点子——于人豪专捡青城派里那些难练也难精的冷门功夫练,而一旦练成他在和功力差不多、甚至功力稍深于他的对手只抽时,往往能占据招式优势。 这不是他于人豪厉害,而是他于人豪练的功夫够怪。 可惜他的这点小伎俩在今天注定是要翻车了。 他的腿法很怪,违背了中原武学“好腿不过腰”的基本原则。 玉山·阿兹的腿法却比他更怪,玉山可是在暹罗王家军事学院正儿八经进修深造的! 而八臂神拳造诣仅逊色于亚披勒大师的教习波球,对玉山这个留学生的认可度也是非常高! 所以在于人豪起腿的下一刻…… 玉山就以一记中原武学中绝见不到的怪异腿法,将于人豪支撑腿的前脚踝完全踢碎! 于人豪痛呼一声,同时身子受控不住地往地上栽倒,玉山得势不饶人,两拐点出将于人豪的左右手腕敲击粉碎,末了还飞身起膝,一记凌厉膝撞撞在于人豪人中,将其数颗黄牙撞得崩裂飞出,鼻梁骨也被撞得如同打翻了的酱油瓶般往外流溢污浊液体,其人更是昏厥过去。 风云二孩很快就发现,自家的“师侄”已惊艳出手,干脆利落解决了对手,心中一丝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好胜劲,登时不可遏制地狂增、暴增、劲增! “踏雪寻梅!” 聂风用稚嫩童音暴吼一声,挥出傲寒六诀中前摇动作最长的强攻一招;而这一招落在罗人杰眼中,却是令败势已经显露无疑的罗人杰喜上眉梢。 “哈哈,小美人,这招的破绽可是太明显啦!”罗人杰一边叫嚣,一边拧身上来,挺剑要去削砍聂风的面门,但聂风却在此时露出狡黠一笑,而后本就人小身矮的聂风将身子一伏,避过罗人杰的削砍,没执雪饮刀、空置着的左手往前一探,赫然是一记以单手施出的云海波涛! 下一刻……鸡飞蛋打! 罗人杰惨嚎一声,身子猛地抽搐起来暴露更大破绽,聂风顺势一记朴实无华的基础刀招缠头裹脑,把罗人杰一刀削翻在地,这一刀伤口深可见骨,罗人杰登时生死未知。 “哼!”不知为何,步惊云不爽地冷哼一声,而后他掌剑齐出,把侯人英与洪人雄逼得各退一步,下一刻,步惊云将手中剑往大堂地板一插,双手握上剑柄,身子猛地一拧,整个人打旋起来,两腿接连点出! 梁发在楼上看得真切,步惊云这奇妙的打法运劲是来自风神腿残招“风中劲草”,出招轨迹却是朴实无华、屡试不爽的华山基础外功豹尾脚! 只不过这两记豹尾脚最终还是落实成了断子绝孙脚……步惊云人小身矮,踢出的两脚令侯人英与洪人雄双双鸡飞蛋打! 两个外强中干的狗种遭到步惊云奇招打击,一时间只顾得上捂裆惨嚎、涕泪横流,步惊云却绝不会给两个狗种喘息之机,落定身形后步惊云掌中真剑探出,连削带砍把两个狗种的手腕给暴虐削断! (果然,将风云完全交给风清扬去教导是正确决策,两个屁孩显然在山上就多次切磋过,且还互相换了从我这里学到的功夫,并完美融入自身体系当中……他们如今才多大?这简直就是独步天下的学武天赋!) 梁发在楼上看得很是满意。 而这一场乱斗说起来长,其实从开始到青城四兽落败,还不到一盏茶时间! 四兽的败因相当简单——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仨娃高深莫测的器械技巧夺走,从而在仨娃变招时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了个他妈的惨败! “成师叔,你来收拾烂摊子!我带这四个狗种去往云南一趟!事后若有人问责,你先推甩到我头上!” 梁发将松纹子面门头脸上的石灰用油汤扒拉干净,而后唤过火旺,与火旺一同从高处猛地跃下,跟着梁发对四狗种皆拍上一记毒掌将他们彻底毒废,再从裤兜里摸出两条结实藤索,把四个狗种两两捆绑,紧接着以惊人巨力提拎起四个狗种,跨骑火旺奔出酒楼、奔离成都。 火旺被凌云窟内石碑留名的神秘人“铁头”交付了以自身鲜血浇筑血菩提的重任,其实力已不在巅峰,因为那些血菩提需要依靠火旺精血才能茁壮成长,这个过程注定会让火旺实力回塘…… 但火旺到底还没坚持这项重任太长时间,所以当它全力奔跑开来时,梁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过瘾,那种快到极致疯到极致的风驰电掣般速度感与推背感,天下间哪里有雄性生物能抗拒得了? 绝对没有,轻易没有吔! “他妈的,好痛快!痛快得掣旗起来啦!”梁发癫吼一声,疯疯癫癫的声音在成都城头回荡。 “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城头上的官兵首领揉了揉眼,心头一阵恍惚,他方才似乎是看到一团极速移动的赤红烈焰。 火旺的速度快到他妈不可思议,半日功夫,火旺就载着梁发回到了凤仙高校地界。 梁发一路上一直是提拎着青城四兽的,且他一边提拎着被毒废了的四兽,一边催动“雷电”力量给四兽治疗以防四兽失血过多而死,但纵使梁发如此给他们吊命,经过半日高速颠簸过后,四兽的双脚也都被彻底磕碰残废了,人也是半死不活精神极度萎靡。 “波球,是我!”梁发一眼看到了正在带队巡山的波球,便用波球最熟悉的嗓音喊道。 “哈……哈桑大人?”波球揉了揉眼,惊疑不定地喊出声。 眼前骑跨火红异兽、两手提拎四个成年人的强大存在,身形与嗓音完全与“伟大的哈桑阁下”一致,只是相貌无法重合起来,但想到世间基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伟岸身躯,波球霎时间便有九成相信眼前汉人就是哈桑。 “怎么?认不得老子了?世间还有其他人能有老子这般伟岸身躯?别婆妈废话,老子现在要去地牢,你带上几个四九仔来帮忙做事……” 十几分钟后,梁发暂时安置好了火旺,而后他便与波球以及另外几个凤仙高校的四九仔进入阴森地牢。 之前五毒教的那些高层人员里,除却蓝猛外,其余犯过大罪的皆已在这段时间内,被段机姬和蓝凤凰这俩狠辣婆娘依照梁发离开时的吩咐,悉数验明正身、动用私刑给斩首示众了。 梁发定下的“大罪”,标准有三:一是动用过暴力直接间接致人死亡或重伤残疾的;二是直接负责推广、售卖罂粟的,三是性侵过妇女儿童的。 五毒教犯了这三项大罪的可绝不在少数,接连几日大清洗后,地牢里丹田被毁、手脚筋被挑断的“轻犯”便只剩下了寥寥二三十人,而这二三十人基本不怎么需要狱卒操心看管,因为他们自发……或者说被迫选举出了牢头来管事。 那牢头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五毒教中体格最为健硕雄浑的封牛,而封牛有四个体格稍逊于他的得力手下——就是那日环绕他身侧的四个大只机老。 梁发带波球以及几个四九仔,还有被拖拽在地上的青城四兽进来时,封牛正端坐在马桶上,一脸无聊地看四个大只机老互搅…… 梁发骂了一声“卧槽”,然后转身就走,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这辈子都不干净了。 “波球,老子今天提拎回来的四个狗种是四个淫贼,你给封牛交待清楚,让他和他的手下好生招待!” 波球答应一声,而后吩咐四九仔们打开牢门、把四个狗种拖拽进去,同时波球还和封牛打了个招呼:“封牛,看他们互搅那么长时间,不腻歪吗?今天给你带了四个新玩具,哈桑阁下亲口吩咐,要好生招待这四个狗种!” 封牛与他的四个近身,虽在过去是蓝猛的得力干将,但却意外地没有沾染三大罪状……诚然他们坏事干了不少,但对比起其余那些已下了地狱的狗种而言,他们五个还是有些许劳动改造价值的。 “呵呵呵……波球阁下,我们绝不会令你和哈桑阁下失望的吔!”封牛虽已是废人,但仍然豪气干云,他用仅剩的那点力气拍拍自己胸口,如同往常一般豪气干云。 “这些日子我实在无聊,所以我给他们四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起了一个组合名字——基头四!” “我,亚大——” “我,亚二——” “我,亚三——” “我,亚四——” 四个极品机老见有新玩具上门,便停下了互搅,站起身来摆出不知所谓至极的古怪站姿,停顿数秒后,四个极品机老才迈步向四个已被毒废了的、不剩半点反抗之力的“青城派少侠”银笑走去…… “哇哇哇哇……你们不要过来呀!”青城四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就是那个平日里最喜欢雄壮男人的老*眼子于人豪,在瞧见基头四的四根好大啫啫后,都发出了无比害怕的惨嚎呀! “唔——好味道呀!气味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呀!” “别要怕,达令,我会好好腾爱你的呀!” “呵呵呵——好有弹性的捞油,我喜欢至极呀!” “嘻嘻嘻——我要食热狗呀!” 无比不知所谓,又无比惨绝人寰的炼狱般画面让波球以及波球的一众小弟都感到透体发寒,狮虎缩紧……平日里他们根本不怎么看得起的基头四,在这一刻简直就比伟大的哈桑阁下还要恐怖十万倍、百万倍呀! “哇!我不要看啦,我们快走,快走呀!”波球惨嚎一声,而后带头落荒而逃。 双花红棍都跑了,余下那些个四九仔哪里还有勇气多留?他们也各自惨嚎怪叫,落荒而逃! 阴森地牢内,便只剩下封牛一人的猖狂笑声,以及各种王三一受限于审核武神神威,而无法娓娓道来的强劲音效了…… 第55章 干大事,干大事呀! 火旺只要不再自残,用自身精血去完成浇灌血菩提的艰辛任务,实力便就不会回塘;目前火旺虽已不是巅峰期了,但也只是从巅峰期上滑落一小截,约莫是全盛时期的九成水平。 保留有九成实力的火旺,便比史书记载上那些个千里马厉害无数倍,有火旺跟随身边,天下之大梁发几乎是随处可去了。 所以梁发离开地牢后,也不急着返回华山,就停留在凤仙高校的地界暂且歇脚,顺带与便宜徒弟段机姬探讨下社团未来发展方向。 除此之外,梁发还把从凌云窟中取出的三枚不同阶段血菩提,交给老阮去研究琢磨,看是否能将这前所未见的方形果子批量产出来。 “哈桑阁下,昨夜我校探子打探得消息,近两日那日月魔教的风雷堂堂主童百熊,将率近二百人开赴到我校地界,是否需要在沿途设伏?” 凤仙高校议事厅里,蓝凤凰低着头,垂眉拱手向梁发禀告一则重要消息。 明眼人都能看出,蓝凤凰那一对美眸里春光泛滥,对梁发那威猛虎躯的觊觎几乎快实质化得滴出水来了。 此时梁发就是哈桑,哈桑就是梁发的消息已在凤仙高校内传来了;蓝凤凰本就在上次见“哈桑”时春心大动,此刻她见到将易容术伪装尽数卸去,恢复汉人面貌的梁发更是隐约要湿润了。 本来她的那颗少女春心在上次被“哈桑”无情打碎了,但看到“哈桑”真实面目后她那颗少女春心又自动粘合重组了。 “童百熊此人我曾有听闻,他可以算是日月教里数得上号的话事人兼老资历红棍。”梁发端坐位上,伸手去抚并不存在的长髯,那模样滑稽可笑,可在场的包括段机姬在内没一个敢笑。 其他人是敬畏梁发不敢发笑,唯有蓝凤凰在单相思情绪的加持下情人眼里出西施,认为梁发这个动作“纯真可爱”…… “蓝猛,五毒教之前在你掌控下时,曾被日月教所收编;如今童百熊兴师动众赶赴我校地界,想必是要借题发挥,把我们刚弄起来不久的崭新社团复收入日月教掌控中,你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向日月教俯首称臣呢?” 议事厅里,罪大恶极的蓝猛赫然在列,原因无他,蓝凤凰要榨干老狗驴所有剩余价值后再将其卸磨杀驴,这种心思老狗驴自己也猜测得到,所以为了活命老狗驴这些日子可是一点不敢懈怠,他竭尽所能高强度工作,彰显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此刻蓝猛被点名发言,立刻浑身一颤,而后走出列来朝梁发五体投地拜倒:“哈桑阁下文韬武略当世无双,有哈桑阁下坐镇我校,加之机姬公主皇室贵胄之后,真龙气运之持,区区日月魔教不管来多少人都弹指可灭!猛认为应当是那日月魔教对我校俯首称臣才是!” “好,说得非常好,蓝猛,你便拥有惊世智慧,老子赏识你呀。”梁发拍了拍手,毫无诚意地鼓了两下掌,而有他带头,包括段机姬在内的其余人便都随着鼓起掌来。 掌声稀稀拉拉,像是一片光脚丫子踩在泥地上。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梁发伸出手,举掌示意众人停下附和,伴随着他开口,全场登时寂静无声,而没得到起身许可的蓝猛更是大气不敢出趴伏在地,专心聆听领导训示。 “昔日蓝猛虽犯下深重罪孽,但他创立‘上市公司’的想法却有相当多可取之处;需知江湖绿林一道发展至今,基本已走到了版本末期,我曾去过西方诸国游历,那边武学传承严重没落,但火枪、火炮等新鲜事物所能发挥的神威,却远胜武学宗师的三拳两脚……” “继续搞这个帮那个派,圈养一大批四九仔舞刀弄剑练肌肉块,是绝对没有前途的!所以我当日将我们新弄起来的社团命名为‘凤仙高校’!这一命名旨在革新中原武林创立社团时老是陈词滥调的腐朽局面!” “但光一个招牌口号,是没有太多革新效果的,所以我今日便要制定社团的具体章程;即日起,由我徒段机姬担任高校校长,蓝凤凰担任副校长兼管理部主任,波球担任训练部兼教授部主任,老阮担任军需部主任,蓝猛……我擢升你担任军医部主任,望你日后更加勤勉努力!” “至于我自己,就担任政治部主任吧!在座诸位的政治价值观还是土样徒槮迫,三泰奈义乌;没有我亲自主导、引领你们,恐怕是不行的……对了,你们这些日子可以跟各自手下放出风声,把哈桑就是梁发,梁发就是哈桑这一真相快快地散播出去……” 梁发说到这里,又伸手去端了端压根不存在的黑框眼镜,而后继续发言:“日月教的风雷堂话事人、资深红棍童百熊多半想来玩江湖讲数、先礼后兵那一套,但我们凤仙高校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岂能向日月魔教这种老牌黑恶势力低头?” “江湖讲数是根本没必要接茬的!直接设伏,直接狠狠打!具体到怎么打,便由我来安排,不过这也仅此一回,日后再有类似事务我便不关心过问了,毕竟我是政治部主任,不是真正校长,机姬呀,你还是需要快些成长起来!” “是,师父,弟子洗耳恭听师父教诲。”段机姬从最高主座上站起身来,朝梁发恭敬行礼。 此时她也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师父”没比自己大几岁,因此一些不该有的不知所谓心思也在她心底萌生了…… “我们这次要把童百熊部打个落花流水,打个他妈的全军覆没!除了童百熊本人外,其余人要么直接格杀,要么擒获下狱,不许放脱一个,而至于童百熊本人,我却要求你们将其故意放走,且不能露出破绽马脚,具体安排的话先将封牛特赦,而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梁发将一出无比阴损狠辣的毒计娓娓道来,一干听闻完整个计划后便都对梁发无比叹服,发自内心齐声开口:“师父\/哈桑阁下\/梁主任\/领导,您便拥有惊世智慧呀!” “那当然,若没有惊世智慧,我怎么带领你们干大事?这场仗便是我们凤仙高校一战成名的绝佳机会,望诸位勠力同心,把这仗打得漂亮,将我们高校名气在中原武林打响!未来干大事时,便需要响亮名头吔!” 梁发随口胡诌着不知所谓的疯人疯语,心思却早已从童百熊部来袭一事挪移开,去思索如何才能将潜在隐患一一掐灭了。 他自己的个人战力实在过于强横,尤其是在收服火旺之后的这些日子以来颇有些肆意妄为了……在成都时他没管严自己嘴巴,将那一句话“去云南”喊给了整座酒楼听,进高校地盘时也没及时补妆,顶着本来相貌大摇大摆回来…… 这样子别说是西南武林一隅,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原武林都会知道哈桑就是梁发,梁发就是哈桑,而这样一来梁发就面临两个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的隐患。 一是他在成都酒楼公开身份,然后绑走了青城四兽,青城派的掌门人余沧海必定会因为此事向华山派展开声讨,一场“名门正派”间的江湖大讲数是绝对少不了。 二就是他在龙门客栈曾大开杀戒,杀死了以东厂大档头贾延为首的不知道多少东厂番子,那些番子就算了,但死鬼贾延却着实是个正儿八经朝廷命官;如今他假身份暴露出去,很可能会为华山派招惹出大麻烦。 青城派的事儿很好摆平,梁发已经在设计如何伏击童百熊部时顺带将此事串套进去;至于公然杀官一事,处理起来恐怕相当棘手,但梁发还是在心底里快速构思出一个大胆计划…… 第56章 连环毒计,死亡开端! 一个相貌威武不凡、身着华贵紫裳的中年汉子,带领着一群执刀挎剑的年轻汉子,在阴凉的密林间穿梭。 打头那个中年汉子便是日月教风雷堂堂主,童百熊,身后那些都是他麾下的精干马仔,这些马仔胡汉混杂,但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各个都敢打敢拼,悍不畏死。 “嗯?前方何人躲躲藏藏?快快现身出来!” 童百熊武功高强,耳聪目明,隔着老远便看到前方草垛里有人影闪动,于是他停住脚步,举手示意后方马仔们不要妄动。 而后他气运丹田,用无比威严的浑厚声音喝问道。 “是童堂主来了!” “童堂主来了,我们五毒教就有救了!” 十来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人连滚带爬从草垛里钻出来,而看他们行动的模样就知道手脚上必然带伤。 童百熊定睛细看,发现这十来个人都是蓝猛时期的五毒教中层干部;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童百熊叫住十来个软手软脚、缓速靠过来的家伙,隔着一定距离对他们继续问话。 “你们怎么回事?被那什么狗屁公主段机姬与蓝凤凰打伤了?我听说这些天五毒教原来的人一直被用私刑处死,还有不少闲人观看欢呼?你们是逃出来的?” 十来个废人闻言登时嚎啕大哭,他们争先恐后拜倒在地上,朝童百熊行大礼哭诉自己遭遇:“童堂主!兄弟们苦呀!那段机姬是个叛教叛徒,勾连了莫名其妙的畏兀儿人、暹罗人、高棉人,又联合以蓝凤凰为首的那些苗人,把我们的崖头给攻占了……” “除了至今仍被蓝凤凰变着法羞辱的蓝猛领导,其余人都被砍头示众了,我们这些虽未被处死,却也被废了武功沦为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 “最可恶的是那段机姬以及蓝凤凰,一小一大两个狠辣婆娘,把我们赶出家乡,霸占了我们的婆娘夜夜快活……简直他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呐!” “我们兄弟都已沦为废人,对这耻辱全没半分反抗之力,如今童堂主您来了,我们便有救了,望童堂主能将蓝猛领导,重新整编五毒教,顺带解救我们的婆娘!” 十来个废人哭诉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催人尿下,童百熊身后那些马仔在感到好笑之余也不免对这十来个废人生出同情。 被别人送绿帽子,准确来说,被别的女人送绿帽子,摊上这种事也着实够让人抓狂的。 童百熊本就不相信外界传言里的“畏兀儿人哈桑单枪匹马挑破五毒教”,听到这十来个废人如此说话,他心间防备降到最低,走上前去将跪伏的倒霉蛋们逐一扶起,好言宽慰,并许诺自己一定会还弟兄们一个公道。 废人们感激泣零,其中看上去较伶仃的一个废人告诉童百熊除了他们这一批人在凤仙高校地界边缘每日游荡、打探情报伺机而动、不肯离开外,还有另一批废人兄弟在深山里临时搭建起了起居所。 废人们邀请长途跋涉至此的童百熊等人去到他们起居所位置,吃一顿好的再睡一个好觉,补充体力与精神后,再于翌日跟着废人们引路,摸索去往凤仙高校的精确所在。 童百熊并未完全信任这些废人,但他和他的一帮马仔确实已是疲惫状态,所以童百熊方才降到最低的戒备心又暗自提升一些上来,他嘴上答应了废人们的邀请,不经意间回头给了两个得力近身异样眼色。 两个得力近身十五岁起就跟在童百熊身侧,多次出生入死参与大规模劈友行动,对于大佬的眼神暗示他们心领神会,沉着点头后便招呼着其余弟兄加快脚步,去往补给点。 很快,由十来个废人引路,童百熊一行花费半个时辰后抵达一处破落村庄,里面待着的也都是昔日蓝猛执教时期的五毒教中层干部。 (看来五毒教的高层确实都被杀光了,只留下这些不太能成气候的东西。) 童百熊边如此想着,边和那些个他不太看得上眼的小卡拉米打过招呼,伪装出一副慷慨豪放气质邀买人心。 废人们热情招呼远道而来的助拳帮手落座,而后一场颇具云南特色的乡野大宴便开始了。 南方人在“吃”方面上比北方人生猛古怪得多,如果说福建广东一带的“硬”菜,是各种水产的话,广西一带的“硬”菜便是各种生肉;而云南一带的“硬”菜,除了时不时容易吃出事故的菌子外,便就是虫子与花朵了。 废人们害怕耽误童百熊一行明天所要干的大事,没有拿出菌子招待贵客,而是整了一场阉割版本百虫宴。 说是百虫宴,但虫子实际上的品类不过十七八种,毕竟时间仓促,加之废人们现在丹田被毁,手脚筋被断,软手软脚的也很难在有限时间里捣鼓出真正百虫宴。 童百熊十分小心谨慎,他假意装做跋扈模样,大搞官僚作风,让底下小弟听自己训斥,而后自己把每道菜都尝个了遍,砸吧砸吧嘴后对菜肴逐一点评,而后才允许小弟们动筷子。 童百熊此举看似跋扈,实际上他是在测这些菜肴有无问题,他虽祖籍不在云南,但加入日月教多年,如今也是个老云南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些虫子全都熟了,没有滥竽充数半生不熟的,也没有带毒性的。 但毒菜肴的问题往往不出在食材上,而是出在调味品上,所以童百熊把那些装饰好看的菜叶子、花朵儿全都咀了个遍,连酸汤和糖水都喝了,感觉全无问题后童百熊才放下心让弟兄们好生吃一顿。 见童百熊一行的小弟们吃得香极,废人们也各个眉开眼笑,而后他们也上了桌,挨得远远地扒拉残羹剩菜吃,见到这一幕童百熊心下更宽,彻底将这些废人们当做自己的临时弟兄了。 吃完饭后,童百熊一行各自进入临时搭建起来没多久的低脚竹屋,兵刃不离身地找位置睡下…… 半夜,童百熊被腹部一顿钻心疼痛搅醒,他连喊叫都发不出来,只能捂着肚子挣扎起身,同时他听到周遭不断有利器入体的声音响起,更是有零星熟悉之人声发出的惨嚎。 “糟糕!中计了!那些菜肴到底是有毒!弟兄们,爬起来!”童百熊终于嘶哑着嗓子喊出话来,但和他睡一屋的几个近身马仔却对他叫喊毫无反应,睡得极为昏沉。 “知道中毒便晚了,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昔年鲜于通从苗疆把金蚕蛊毒带到华山,经过历代人不懈钻研,终于是将这毒术一道玩得比苗人还要精妙……呵呵呵,童百熊,百虫宴好吃吗?” 一只大脚将竹屋的破门踢踹开,下一刻,一个身形与嗓音都让童百熊极为熟悉、但面容却颇为陌生的莽汉走入屋内,莽汉身侧还跟着一只透体通红麟片的珍奇异兽。 “鲜于通?嗯,好大一只红色异兽,多半是传闻中的火麒麟……你……就是那个化名哈桑的华山梁发?”童百熊边说话,边从腰间摸出随身弯刀。 “哈哈,童百熊,你就算不中毒,也不是我对手,更何况你现在中了毒,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火旺,代我出手杀了他们!”莽汉并未直接正面回答童百熊问题,而是吩咐起身旁火旺行动。 火旺低吼一声,欺上前来,前爪连探,当着童百熊眼皮底下将其得力近身撕扯成几截! 童百熊睚眦欲裂,明知自己中了毒情况不妙,却还是大吼一声挥刀往火旺斩来,火旺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将粗壮尾巴一晃,把一百八十多斤重的童百熊抽打至撞破竹屋、跌落到外头去。 童百熊摔落在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有数支箭矢朝他袭来,他吃力挥动先前硬攥在手中、未脱手的单手拨打开大半箭矢,但还是因为中了毒反应迟缓、催动内力艰难而中了数箭。 此时童百熊躺倒在地上,终于看清那些低脚竹屋的台阶上下,都站立着他不认识的陌生面孔,那些陌生面孔看过去从长相上就能判断出是当地山民,但山民们手中却不是拿着农具,而是拿着童百熊也没见过的怪异奇门兵器,更是有一小部分精壮山民背着箭壶与短弓。 令童百熊感到愤怒的是,他还瞧见了几个白天时候无比热情的废人,那几个废人被废掉的双手上,却提拎有他麾下马仔的人头! “我不服!为何!为何我验了毒却还是连累兄弟们中毒!那些阴险废人不是也同吃了餐食,为何没事?” 童百熊挣扎着半蹲起来,用那柄弯刀支撑住身体,发出临死前极度不甘的咆哮。 “哈哈!童百熊,你这种莽汉岂能理解哈桑阁下的惊世智慧!”一身戎装的波球从低脚竹屋里闪身出来,他那身戎装上满是血污,不过全是敌人的,没有他自己的。 身为暹罗王家军事学院最优秀的教习人员,波球早就厌倦了教学生打拳的枯燥日子,他渴望有朝一日能将那些兵书战策上学来的知识应用到实际,梁发就是通过重金收买加封官许愿的双重诱惑才把他从学院撬走的。 这是波球第一次带兵打仗,整场战斗进行极为顺利,他的感觉好极了。 所以他便按照梁发吩咐,给童百熊这只败犬讲清楚败因:“便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吃的那些虫子确实全无半点毒,那些配菜花朵也没半点毒,酸汤糖水也全是安全的……可这些东西搭配组合起来,进入到人的肠胃中,便会催生出可怕的剧毒,使人神经麻痹,昏睡不止。” “你这个狗东西能被腹中疼痛惊醒,说明你的内功确实厉害,若你不是混黑道而是混武林正道,恐怕早就可以开宗立派了。” “那、他、们、为何没事?”童百熊赤红双眼,愤怒地盯视那些嬉皮笑脸、手提人头的废人。 “他们在招待你们之前,早就吃了我们暹罗国的国宝大榴莲啦!哈桑阁下研制出来的这种混毒几近无药可解,偏偏新鲜大榴莲的果肉可以轻松防治毒性!”波球说罢,将手中的暹罗拐一扬:“好了,你也该上路了,能死在我波球拐下,你也够本了!” 童百熊不想闭目等死,仍要做最后反击,他等待波球欺身上来挥出以命换命的一刀,却不料一支羽箭袭来,击在波球拐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波球的暹罗拐打得脱手飞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一个高大的女真人忽地从附近草垛里闪身出来,将童百熊肩头一把摁住,而后就拖拽着童百熊向外突围。 波球大声喊话,那些离得近的凤仙高校马仔挥舞奇门兵器围拢上来,却都被那女真人三拳两脚打翻在地,捂着受伤处哼哼唧唧。 “多谢壮士救我,壮士尊姓大名?”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援手,童百熊心下一松,终于扛不住毒药药力,两眼发黑就要昏厥过去,但临昏前童百熊还是硬顶着出声询问施加援手之人是谁。 “我乃女真建金部流亡王子,阿骨打,救你不是无偿的,稍晚些时候我有一桩交易要与你谈。”梁发大气不喘,信口开河道。 方才牵引火旺去袭击童百熊的,是易容过后的封牛。 眼下救走童百熊的,却是梁发自己。 他可不是癫劲上涌,胡闹着玩,他已通过发挥自己的惊世智慧,制定了针对青城派、东厂、以及日月教的连环阴谋,一石三鸟,无比歹毒! 童百熊今日先被围攻,而后被“阿骨打”救走,便是可怖阴谋的狰狞开端! 但童百熊却不会知道这些了,他听到“施救不是无偿、稍后还有交易要谈”终于彻底放心下去,撤去苦苦支撑护住心脉灵台、消耗几乎枯竭的内力任凭自己昏厥过去。 第57章 谋夺青城山 童百熊悠悠转醒时,便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恶臭之味,那臭味似乎要实质化成两条肥大水蛭,不住地往他鼻孔里钻,弄得他一阵干呕欲吐。 童百熊扭头看向怪味源头处,原来是救了他的“阿骨打”正在用大勺翻拌铁锅,浓烈臭味就是从铁锅里散发出来的。 “阿骨打……你是在煮屎吗?”童百熊清晰记得“阿骨打”与自己有一桩交易来谈,所以他便没有对这个挟恩图报的女真人使用敬称。 “非也非也,此乃榴莲煲鸡,不但色香味俱全,还补而不燥,益气养阴……”梁发说到此处,却忽地停顿下来:“奇也怪哉,为何暹罗人做这道菜弄不出煮屎般怪味,轮到老子来做时动静却这么大了?” “哦!是了!不需要放榴莲果肉的,放榴莲壳即可呀……”梁发懊丧地摇了摇脑袋:“也罢,万事开头难,微小失败与错漏是难免的……童堂主,我这还剩了半个榴莲没用到,你体内余毒未消,我建议你赶紧把这半个榴莲吃了,然后我们再谈正事。” 童百熊看到铁锅边上除却被梁发抛弃不要的鸡头鸡杂外,还放有半颗被开了壳的鲜榴莲正在散发怪味,虽不如铁锅里来得生猛,但也严重影响着童百熊的胃口。 (他妈的,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不就是吔屎吗?为了清掉体内余毒,保存有用之身,区区吔屎小难也配让我童百熊退缩?) 童百熊这货一身横练硬功,为人也是相当硬颈,他想通关节利害,而后便撑手半蹲起来,迈动粗腿几步到了榴莲前,大手一探抓出那黄了吧唧的果肉往嘴里囫囵塞去。 没有预料之中的糟糕口感与恶心口味,塞进嘴里的果肉竟是意外美味。 享用到意外美味的童百熊精神振奋,三下五除二就把半个榴莲吞吃干净。 这边梁发也弄完了榴莲煲鸡,他武功强横体格变态,直接无视热汤与热气,将大手一探往铁锅里抓出两根鸡腿,而后慷慨甩给童百熊一只,剩的那只直接凑到嘴边大嚼一口。 “童堂主,如我没估错,你麾下那些精干怕是全军覆没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我会返回我风雷堂本部,召集所有本部人员再一次攻打凤仙高校!阿骨打,你可愿助我?” “我会助你,但却不是助你就此攻打凤仙高校。”梁发将手里啃光了肉的干净鸡骨摇晃两下意表否定:“恕我直言,童堂主,你一仗就打光了自己麾下所有精锐,按你们日月教的尿性,你现在返回去的话能否保留住堂主身份都难说,更别提召集风雷堂剩余人员了。” “而那凤仙高校有大理国后人、来历不明的暹罗高手、及以蓝凤凰为首的一众苗人……综合实力已然超越了过去的五毒教,别说你此次是轻敌冒进了,就是你一开始就把整个堂口的人拉来,怕也是讨不到好处。”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乃是女真建金部的流亡王子,但现在的女真越混越回去了,抛弃好好的汉制不用,学蒙古人搞部落连结……我血统高贵,天命在身,毕生愿望就是重新复国,所以眼下我便要与童堂主你做一桩好大买卖,若事能成,你我二人都能得到莫大好处。” “哼,阿骨打,你这家伙虽行事粗豪,但言语却是婆妈啰嗦,倒是有些像我们汉人了……好啦,别再废话,直入主题吧,你到底要与我商议何事?”童百熊也啃完了一根鸡腿,感觉还有些不够的他索性站起身来,运气到手掌上似梁发先前那般往锅里捞肉。 “好,那我长话短说!你童百熊现在是戴罪之身,贸然返回去非但得不到教内支援,还有极大可能被下狱甚至斩首来重罚示众,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二人联手,去攻占青城山!” “事成之后,青城派那些武学典籍全部归我,余下没死的那些青城弟子,你用你们日月教特有的三尸脑神丹去把他们控制住,让他们跟着你死心塌地搞社团!” 梁发一通豪气干云的话却险些让童百熊被鸡骨头噎住,他费好大劲将险些捅穿喉管的鸡大翅抽了出来,然后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梁发:“兄弟,你怕是失心疯了吧?你加我,加上风雷堂剩余人员,去打凤仙高校,你觉得打不下来;然后你又认为你加我只二人能拿下青城山?” 日月教的教众教徒分布在中原武林各个位置,只要不是像大西北戈壁滩那样的极端环境,那基本就会有日月教的人活动,而日月教人员活动最猖獗的区域就固定在云贵川范畴内。 北方武林的那处黑木崖,是个障眼法,假靶子;日月教真正的黑木崖实际上不在大明国土之内,而在边关外…… 青城派一直以来都是日月教的眼中钉、肉中刺,但青城派所处地理位置极好,距离成都府极近,若是动用大批人马围山攻打很容易被官兵从后包夹。 “江湖仇杀不报官”这条规矩,“武林正道”是不会同“江湖败类”讲的,“武林正道”对付“江湖败类”从来都是不需要讲任何婆妈规矩。 即便青城派的某任掌门人脑子出了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在遭受大批人马围山攻打时不呼叫官府支援,而是只呼叫其余正道力量支援,也能在极短时间内得到以峨眉为首的数个正道门派施加援手…… 正是考虑到诸多因素,日月教才在建教多年来未对青城派动过干戈。 “正是!你我二人,就足够拿下青城山,此乃兵法当中‘兵不贵多而贵精’之要义。”梁发生搬硬套胡诌一通,而后也从锅里捞出了剩余的鸡大翅啃起来:“此外兵法有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青城派现任掌门余沧海实是个脓包狗熊,麾下小弟都是白送的。” 梁发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那日他在成都见了青城四兽的所作所为后,便大抵能够估出青城派目前的境况。 青城四兽身为内门的前四位弟子,人品与武功竟能同时低劣到那般地步,这便说明现任余沧海极其失败,而剩余那些个青城弟子有这样四个师兄做表率,哪怕是天生心善都会被带歪了去。 与其等待这样子一个很可能全员人渣的“名门正派”来找华山派麻烦,还不如主动出击……所以梁发干脆定下计策,谋夺青城,并且他还要把祸水给泼出去,让旁观者的视角里只看到日月教在搅事。 第58章 坐·忘·道 七日后,青城山,青城派正殿。 “日他仙人!华山小儿梁发欺我太甚!” 个子小脾气大的余沧海,一边爆着巴蜀地区特色粗口,一边将手上一个精美瓷瓶抡砸到地上。 包括余沧海独子余人彦在内的一众青城弟子大气不敢出,低下头去等待余沧海自己气消,那个被派遣去凤仙高校地界要人不成、反被打了两耳光赶回来的倒霉蛋更是将大半个身子趴伏地上,生怕余沧海拿他问罪。 “师父——师父!” 余沧海怒气未消,便有一个平日里负责看守山门的青城弟子慌里慌张跑入正殿:“山下来了个红衣道人,只用一把拂尘就把马师哥与黎师弟击败了,现那道人站在山下声称要拜山见您。” “什么?马儿和小黎被一把拂尘击败?可有受重伤?”余沧海大惊,这两个徒弟可是仅次于四徒弟罗人杰的好手,因此才被派到镇守山门的重要岗位上,却不料这两个练了双手剑法的好手会被一把拂尘随便击败。 “一点伤势没有,那红衣道人的武功我们看不透,马师哥与黎师弟已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那你速速下去回传,就说许那红衣道人上山。”余沧海门派势力不大,自己架子倒是不小,半点移步山门的意思没有,就这么坐在正殿等别人上来拜见他。 徒弟称个喏复又快步出了正殿,不多功夫,一阵十足魔性的歌声传到了青城正殿,人未到,音先至,在场包括余沧海在内的青城门人无不面色骇然——这是何等精深的内功修为? “嘿——夜里拜山头——” “胡言乱语都猜不透——” “喜怒哀乐就揣心口——” “忘情忘道忘春秋!” “龙凤旗、花花旗、日月旗——” “出来飘的人都想打个好字旗——” “不怕老子有三张脸——” “只怕有些人起两样心!” “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昌你祖坟、吐你龟儿口水——” “天神不纳、地神不收——” “夜路走多了、谨防被天收!” “有财能使鬼退灾——” “摇钱树下摘金牌——” “叫得仙来仙要在——” “唤得神去神不怪——” “不染淤泥染尘埃——” “都是肉眼看凡胎——” “哪有真假和黑白——” “我一粟压沧海!” 这以巴蜀方言演绎而出的歌声魔性十足,歌词也是朗朗上口,但细听却似乎暗含挑衅意味,伴随着最后一句“一粟压沧海”,余沧海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但其座下弟子却有好几个不知所谓的已摇头晃脑附和着唱了几句,直到这最后一句这些蠢蛋才猛然醒觉、及时住口。 “海”字收声后,一个穿着大红道袍、一手执拂尘、一手提拎着一个被捆缚似粽子般莽汉的道人出现在青城正殿的大门口,还未等余沧海发声问话,那道人的身影就忽地消失,下一瞬间,那道人连同手里提拎的健硕莽汉闪现在了余沧海面前三步不到的地方! 全场青城派门人面色大骇,这是什么诡谲莫测的身法轻功?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轻功,这是梁发的特殊能力鲸霸天下。 “无量天尊!贫道见过余观主,贫道乃是‘终南山坐忘道’一脉最后传人,道号‘红中’,江湖上结交的一些英豪人物敬重贫道微末武艺,高抬贫道一筹,唤贫道作‘红中老大’!” 同时用缩骨功以及易容术改变了外表的梁发,开口念了句道号,而后随口胡诌出一段来历,他的嘴唇上下翕动,牙齿碰撞,但其实声带并未有发声,只是在对口型。 他真正发声,是在用腹语术,甚至先前那一连串魔性歌声也是他用腹语术发出的。 “原来是红中老大当面,久仰久仰。”余沧海又矮又丑,平生最恨比他高海比他帅的人,而梁发即便是用了缩骨功压缩身量,站在余沧海面前还是形成了剧烈对比,这就使得余沧海很不爽。 “人彦,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红中老大搬凳落座?”于是余沧海便将不爽情绪发泄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而余人彦也素来知道自家老爹德行,赶紧应了一声,而后跑入后殿,不多时又几步出来,将一张品相极好的太师椅搬出,放置在客座首位。 梁发笑了笑,将手里提拎的童百熊往地上一丢,然后施施然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自有伶俐的青城弟子快步过来奉上茶碗点心。 “贫道在来时路上,顺手擒获了日月教风雷堂堂主童百熊,此人虽作恶多端,但却与我‘终南山坐忘道’一脉有些许机缘,故贫道欲将他收做座下吹箫童子。”梁发端起茶碗就牛饮而尽,而后又开始胡说八道。 “红中老大,本观主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余沧海瞥了一眼童百熊,便重新将冰冷目光投注到梁发身上:“你今日拜会我青城山门,有何指教?听说你仅靠拂尘就击败了本派两名好手,此刻你是技痒难耐要来找本观主切磋,还是要与本观主坐而论道?” 余沧海问到此处时,方才那个负责通秉的徒弟,与被梁发随手击败的二人才一并出现在正殿门口。 “哈哈哈!余观主怕是误会了,贫道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你的两位高足在江湖闯荡还是太少,未听闻贫道名头,执意阻拦贫道上山,因此贫道才略施小技。”梁发朗盛发笑:“此次来到青城,实是有一事相求,我坐忘道一脉没落许久,传承到贫道身上,竟只剩一人。” “贫道游历中原各地,勘察气运风水,发现青城山五显岗一带,极其适作本派道观新址;但贫道素来不擅敛财,多年来空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因此,贫道斗胆拜山,想要请青城派的道友出资相助贫道修缮道观。” 梁发说到此处,未等余沧海出言讥讽,便主动开出条件:“当然,贫道不会干那种空手套白狼、攀亲敲竹杠的下作行径,贫道手上有一部道家秘典《坐忘真功》可赠与青城派,以酬谢青城派对贫道修缮新道观的帮助扶持。” 梁发说罢,便从宽大衣袖里抖出一卷羊皮纸,笑眯眯地将羊皮纸递送给余沧海。 余沧海犹豫片刻,便将羊皮纸接过,而后小心翼翼打开翻阅起来,扫了七八眼后,余沧海面上表情先是震惊,后又变得轻蔑不屑。 他将羊皮纸卷起,直接放到桌案上,而后开口挪揄道:“红中老大……若你这部《坐忘真功》真有字段描述里那般神通无敌,你还会混成这个清苦模样?但有一说一,你的轻功身法确实厉害,是本观主生平所见最强,但其余功夫就不知道练得如何了。” “呵呵,余观主性情中人,贫道佩服。”梁发朝余沧海一拱手:“但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如观主有质疑,你我二人可友好切磋一场,验证《坐忘真功》所载功法威能如何。” “好!正合本观主心意!”余沧海从座位上站起来,挥斥方遒:“小的们!摆架演武场!今日本掌门有幸与红中老大演武论道,尔等可要细心观看!” 第59章 中原武林第一拳 青城派的大演武场,规格比之华山派那个可是高上好几个等级;其实俩演武场的占地面积差不多大,只不过华山派才刚刚脱贫,正在努力致富当中,故与青城派这种传承了多年也未家道中落过的n世祖实在没法比。 但见青城派的大演武场边上紧挨着靶场,各式各样的弓箭摆放得琳琅满目,甚至青城派除了弓箭、还有大量光看造型就会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奇形怪状暗器。 风清扬第一次主动和梁发接触时,就曾提及过“未在华山演武场见到备置枪棒”,实际上不止是枪棒,那时候的华山穷到十八般兵器只能摆弄上刀剑以及弓矢……虽然五岳剑派人人练剑,但穷成这德行的便只有华山一家了。 需知道十八般兵器里最重要、公认威力最大的不是刀剑棍棒长矛,而是弓! 真理只在射程范围内;玩儿不转弓的社团,那大抵都混不长。 只不过弓这玩意并没有太多武道技巧,且上手难度大,习练成本高,对付顶尖武林高手时又很乏力,属于是难学难精的一项战斗技能……故而江湖上并未涌现出侧重弓术的社团,但只要是大型社团门派里都会暗藏一支精锐的远程打击力量。 当然,差点因内讧而山门覆灭的华山派是个例外,时至今日华山派上下会玩弓的人自然也有,包括掌门岳不群和至高长老风清扬在内的几个有名有姓高手都会玩,但弓术方面的人才储备却是远逊色于另外四派了…… “如此多的强弓利箭!贵派真是武德充沛呀。” 梁发踏入大演武场中央,环顾四周之后发自内心开口赞叹道。 (难怪这青城派能从北宋年间开始,雄踞这天府之国的地下世界几百年不倒,光看它靶场里的藏品,便知道这个门派里必定有一批不显山不显水的精锐弓手。) (可惜老子今日既然拜山,你们在青城山称王称霸的日子便过到头了……) “在巴蜀地界,要论一个‘武’字,我们青城若称第二,怕是没人敢充第一!”余沧海一点也不假惺惺谦虚客套,十分坦然地受了梁发一记赞叹,这倒反而让梁发高看他一眼。 “好了,休要客套,红中老大,这场上兵器你觉得趁手的,尽可挑了去用,你我就手下见真章,真刀真枪验验那《坐忘真功》是否有秘籍上记载那般奥妙!” 余沧海说罢,将矮小的身子打得笔挺,一手按抚在剑柄上,一手朝向那些个武器架做个“请”的大方手势。 “哈哈哈!余观主,你我既是论证功法,而非生死相搏,便就不要如此心急……我认为你我二人可以先从拳脚功夫开始切磋,而后将诸般兵器逐一演练验证。” 梁发笑罢,将一直揣着的拂尘随手掷向演武场外的山石岩壁,就见那拂尘没石而入,只留约一指长末端剩余在外。 梁发露的这一手使得全场俱惊,许多原先还在梁发说话时嗤笑“红衣道人怕了师父\/掌门”的青城派门人乖乖闭上了嘴,屏息静气等待看自家师父\/掌门与梁发的较量。 余沧海心中也是十分吃惊,他自认自己将随身佩剑掷向同一块山石岩壁,虽也能使剑锋、剑身没入石中,但绝没不了太深,佩剑的大部分都会遗留在外。 且那多半还是仰仗着随身佩剑锋锐所能达成,若他自己掷出的是木质拂尘…… (这红衣道人能靠柔软的木质拂尘展露出这么一手,已不是什么天生神力可解释,绝对是有精深浑厚内力傍身……老子观他相貌身形,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该比老子小上数年……) (看来那《坐忘真功》能在短时间内凝练出不俗内力的记叙不是作假,是真实有效的……但这也只验证了一半,习练者除了极短时间功力大进外、能否‘迅速化对手外功为己所用’还等待验证……) 余沧海的贼招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心中有了计较,他故作豪迈地应答一声:“好!那我们便从拳脚功夫较量开始,我先施青城派的‘毒沙掌’功夫,红中老大你可瞧好了!” 说罢余沧海不等待梁发应答,边闪身上来,双掌齐出攻袭梁发上三路。 不同于梁发把随身“武器”拂尘甩开出去那么磊落。 余沧海在双方约好“比试拳脚功夫”的前提下硬是佩着剑强行出手了。 不过这对比强烈的一幕落在一众青城弟子眼里,倒也不算得什么;他们不仅不会觉得自家师父\/掌门小家子气,反倒还觉得余沧海老成持重、老姜劲辣呢…… 毕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谁知道你红中老大丢完拂尘后身上有没有一堆乱七八糟暗器还保留着?万一你红中老大内功看着厉害,外功却废拉不堪,没打两下急眼了就甩暗器呢? 这些青城弟子少部分是余沧海亲自教授出来,大部分则是由余沧海得意弟子代师授艺出来的,所以余沧海的言行举止深刻影响到了他们,他们早就习惯见了生人先往坏处脏处想了…… “哈!来得好!”梁发笑了一声,而后挥拳迎上余沧海的双掌,他没用什么高深莫测的精妙招式,但演武场周遭看台上却已有青城弟子惊呼出声。 “中原武林第一拳!” 这中原武林第一拳并不是什么高明功夫,相反,它十分稀疏平常。 它是中原武林最为烂大街的拳法,没有之一。 它的名称是“太祖长拳”。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江湖门派,在教新入门弟子拳掌功夫时,都会把这套“太祖长拳”提拎出来,而后根据自己门派基础内功心法的特性做出细微改动,而后传授外功。 所以它才叫“中原武林第一拳”,因为它是绝大部分江湖人士习武生涯里所习练的第一套拳法。 少林寺那些秃驴练它时,它就是“少林长拳”;武当派那些牛鼻子练它时,它就是“武当长拳”……嵩山、泰山、衡山、恒山、华山练它时,它自然就是“xx山长拳”了。 青城派可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派,自然也有一套“青城长拳”给新进山门的萌新开手。 “红中老大”竟用这种级别的拳法,对抗余沧海的黑沙掌,这样的行为落在青城派弟子眼里自然是显得十分嚣张跋扈,青城派一众弟子心里憋着口气,就等着看到余沧海暴揍红中老大。 第60章 红中老大好耍! 但很遗憾,一众青城弟子想看到的画面没有出现。 三招过去,十招过去……余沧海一直把整套黑沙掌都用了个遍,也没能奈何梁发分毫。 梁发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避,施展一套江湖中再粗浅、再烂大街不过的原版太祖长拳,把余沧海的攻势悉数招架化解掉。 (这家伙到底用了几成功力?用一套太祖长拳跟老子硬桥硬马碰到现在,老子固然屁事没有,但这家伙也不像有丝毫损耗的模样……不行,不能轻敌怠慢,直接使压箱底的招吧!) “好本领!再看我青城派摧心掌!” 余沧海大叫一声,撤去黑沙掌招式,将青城派品级最高的掌法“摧心掌”使出! “哈哈!来得好!” 梁发哈哈大笑,也改变了一味被动防守的打法,化拳为掌出手反击,就见他击出的右掌在顷刻间覆上一圈沙幕般红色气劲,如将那气劲颜色替换为黑色,其招法路数赫然就是再纯正不过的青城派黑沙掌! “什么?!这坐忘真功竟真如此了得?”余沧海大惊失色,换招也来不及,只得与梁发毫无技术含量地硬碰一记,而这次硬碰过后余沧海的体感一如向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所损伤,但他的对手显然也是没事人一样。 “余观主,何不将这摧心掌的路数也尽数施完?” “那你可就瞧仔细了!” 余沧海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振奋精神再做猛攻,梁发则将那一套现学现卖的黑沙掌打乱顺序随手发出,一时间演武场上一红一青两道身影交错变幻,漫天掌劲四溢纵横,一众青城弟子看得是如痴如醉,不知道是谁先带了头为余沧海加油鼓劲,几声之后满场便沸腾了。 余沧海也没心思去计较弟子门人们在这个时候堕他威风——对手都用品级远不如摧心掌的黑沙掌跟自己打得不相上下了,显然对手是比自己厉害的,弟子门人们加油鼓劲也没什么,反倒说明他余沧海深受群众爱戴。 眼下余沧海已没了取胜的心思,他只想看到那《坐忘真功》的极限在哪,是否任何类型的外功、任何品级的外功都能被其习练者化为己用? “道友,看我这路松风剑法如何!” 余沧海心中对梁发的警戒心逐渐消去一层,取而代之填补上的,是因武功造诣而产生的由衷敬佩;所以他此时终于唤起“道友”来。 余沧海嘴上礼貌,手下却不慢,他出声的同时便抽剑出鞘,施展青城派目前的最高品级剑法“松风剑法”攻向梁发面门。 之所以说是“目前的最高品级”,乃是因为青城派传承中还有许多比“松风剑法”更加厉害的剑法,只可惜这些青城后辈的资质悟性,比起那些惊艳才绝的创功前人所差甚多…… 没可奈何,就连皇帝都不是每任都优秀,历朝历代昏君暴君大有人在,又怎么能指望社团里的龙头大佬一代更比一代强呢?这青城派传承到余沧海手上,最厉害的剑法就是这松风剑法了。 不过余沧海显然也知道他自己资质有限,所以他已将自己所能练会的本门功夫练到了极致,这一套松风剑法由他施展开来,端得是如松之劲挺,如风之迅捷,梁发乍一看到这套剑法,还以为是看到了封不平“狂风快剑”的改版呢。 (比封不平的剑法稍慢一些,但却更有章法,更加严谨,每一招都留有余地,不是狂风快剑那种纯搏命的打法……但很可惜,这类留有余地的打法是我最不惧的。) 梁发只凭一眼就看破松风剑法的利与弊,而后他不假思索,竟用一对肉掌与余沧海对攻起来,且他所使的也不再是黑沙掌,而是正儿八经的青城摧心掌! “道友,留神了,我的青蜂钉可不好接!” 余沧海被自家门派的掌法打得心惊肉跳,不到五个回合,他就施展开青城派的轻功身法“幻影鬼脚”身形疾退,而在往后退却过程中,余沧海手上还不停歇,他把长剑复入插入鞘中,两手却从衣兜里摸索出独门暗器青蜂钉,以“青字九打”的暗器手法朝着梁发同时掷出九枚! 梁发不慌不忙,从宽大衣袖里抖出一杆铜箫,而后手执铜箫,以“松风剑法”的路数把六枚青蜂钉挑开打落,余下三枚被梁发大手一探尽数捏住,而后梁发就用不比余沧海生涩多少的“青字九打”暗器手法,把三枚针反掷向余沧海! (原来他是随身带箫,格老子的还真误会他了,以为他是个重口味龙阳佬来的……日他先人,格老子宝器了,道士随身带着乐器很合理嘛!) 余沧海脑中闪过一丝不知所谓的杂念,而后他便仗着自己已退到兵器架边上的地利,从兵器架上顺手抄起一支青城派独有的奇门兵器“雷公轰”,将其挥舞抡动,打掉飞射而来的三枚钉。 “道友,我这独门兵器,你的坐忘真功可能化了自用?”余沧海朗声问话,同时朝手里的雷公轰抛给梁发。 梁发猿臂一探,将雷公轰接住,而后将铜箫又抖回衣袖之中,而他空着的那只手,掌心向天朝向,食指对准余沧海勾动两下,显然是示意余沧海进招。 余沧海这种真小人被打服了的时候倒也是爽快干脆,被外观上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后辈挑衅,他没有半点愠怒,面色肃然地摸向另一柄雷公轰,而后便施展开幻影鬼脚,欺近梁发身前将雷公轰狠狠抡砸下去。 梁发步伐微动,而后把雷公轰往上略微倾斜一架,挡住余沧海猛烈抡砸,明眼人都看出梁发这一架不是随手施为,结合其调整过后的步伐去看,梁发这一下毫无疑问是“太祖长棍”中的举火烧天式。 梁发用太祖长棍里的招式和余沧海互抡雷公轰不到五个回合,就改换招式,用出原滋原味的雷公轰技法把余沧海轰落下风,甚至梁发到了这个时刻连脚下步伐都完全变成了幻影鬼脚! 一众青城派弟子看得是目瞪狗呆,这哪里还是两个同级别选手间的切磋较量? 这分明就是同门派里的大师兄在陪小师弟打指导赛! 只不过那位大师兄,是红衣老大;而那位小师弟,却是现任青城派掌门、松风观观主余沧海…… “道友,你要是能连这招都化了去并施展出来,我余沧海便服了你啦!” 余沧海忽地尖叫一声,而后身形疾退撤出战圈,接着就见余沧海摇头晃脑一下,一手将手中雷公轰随手扔到地上,另一手往自己额前印堂一摁一抹,下一刻,余沧海的原本相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张川剧大花脸! 这还未完,余沧海原地踏了几个轻巧碎步,又摇晃两下脑袋,登时他正脸与左右两侧脸都浮现出不同色调、款式的鬼脸儿面具,而方才第一张川剧大花脸,已被余沧海用内力激发、暗合着暗器手法“城字十八破”飞袭向梁发。 余沧海此时已经断定“红中老大”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他并不指望这一招能奏效,他只想看“红中老大”能否依仗坐忘真功把这一招也复刻走。 梁发早就见过类似的攻击手段,心中暗自发笑,但他眼下还有算计未出,所以他便要认真陪余沧海耍完这出好戏! 梁发学着余沧海模样摇头晃脑,将手往印堂处一摁一抹,揭下人皮面具后用内力将人皮面具激震出去,人皮面具与川剧大花脸在半空中对撞,而后各自粉碎! 梁发人皮面具之下的,赫然是一张女真人脸孔! 未等那些青城弟子惊叫出声,梁发忽地腾空而起,扬手一抖将宽大衣袖遮住头脸,而当他衣袖落下时,女真人脸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张英气勃发的少年人脸孔。 那就是梁发的原本样貌,但这副样貌只在观众眼中停留不到半秒,就又被宽大衣袖遮去,而当梁发施施然稳定身形落定时,青城派众人所看到的,是一个红衣道人打扮的畏兀儿人。 “诸位,献丑了。”梁发朝观众们拱手致意,模样连番改变,但声线还是那个靠腹语术催发而出的稳重声线。 “红中老大好耍!余某佩服!”余沧海第一个反应过来,而后他朝梁发一拱手,紧接着鞠了深躬。 这位真小人今天是大开眼界,他师父长青子死前告诫他那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今天才算是是彻底彻底明白何意。 第61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以绝对强横的实力震服余沧海及一众青城派弟子后,梁发施展起自己精心筹划的连环毒计便无比简单了。 “余观主,实不相瞒,贫道这一身功力之所以如此凝实厚重,全赖习练之初家师输送筑基内力。”梁发顶着一张畏兀儿脸孔,施展腹语术“说”出早就精心编排过的汉话:“如蒙不弃,贫道现下就可效仿家师昔年所为,将自身功力分散而出,赠予在场诸位有缘之人……” “这,如此厚赐……”余沧海急眼了,急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派掌门的威仪去抓耳挠腮,他倒不是要推辞梁发的“好意”,他是怕梁发如此慷慨,将“坐忘真功”的筑基内力,赠给了他不希望被赠的弟子。 但他又不敢直接开口回绝梁发的提议,若回绝得太生硬,惹得梁发不快真就不送内力了,只留下一本《坐忘真功》而后便换取物资、拍拍钩子走人了,那样的话,他余矮子可就亏了。 梁发的奸猾程度便完爆余沧海八条街,他直接出言打断余沧海的婆妈磨叽:“哎——大家都是道友,谈何厚不厚赐?贫道即刻就给观主传功,传功过后贫道需要运气调息一阵,期间还要烦请观主挑选门派中品行优良的青年俊才来承受筑基内力。” (他妈的,余沧海这老龟儿怎的到了这时候又婆妈起来了?不能真小人直接做到底吗?也罢,那就我来当坏人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择日不如撞日,传功一事就这么敲定,今日内就将它完成!而待到事成之后,也烦请观主给出这个数来扶持资助贫道修起道观新址……”梁发说着朝余沧海比了个手势,而后用施展幻影鬼脚功夫凑近余沧海,俯下身子传音入密。 “好好好,既如此,我再推托道友好友便是我小家子气了。”余沧海说罢,颇为光棍地就地一坐,朝梁发伸出双掌,乐滋滋地等到梁发输送筑基内力给他,这会儿余沧海是真不怕梁发加害于他,因为梁发武功远在他之上,要弄死他早弄死了,怎么想都没必要搞弯弯绕绕。 (嘿嘿……品行优良?我们青城派各个都“品行优良”呀,那么在你这外来者不知情时,到底谁更优岂不是本掌门说了算吗?本掌门也不怕你龟儿不要钱,就怕你龟儿要钱太少!你这个报价倒是刚刚好贴合格老子心理价位,嗯……该是有诚意做这笔买卖的。) 伴随着梁发也就地坐下,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四掌相对,余沧海放松肢体的同时意守丹田灵台,仔细捕捉梁发缓缓输入一股精纯阳性内力的行功路线。 (这坐忘真功不愧是一门能将他人武学化为己用的玄奇功法,连行功路线都如此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余沧海边记路线,边不由得在内心发出感慨。 传功足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才结束,余沧海在梁发收回手掌后,只觉得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甚至早年间挥霍无度导致这般年岁后已然萎靡不振的啫啫都有了些许反应! “哇哇哇哇……好劲的内功心法吔!”余沧海喜上眉梢,情不自禁连声赞叹,梁发却没有回话,故作出一副疲劳神态运气调息。 余沧海自认为撞到了天大机缘,念及先前梁发所说的话,也不在这个时候去关心梁发状态如何,是否完好,直接站起身来,接连点了三十来个心腹弟子的名字,命令他们出列按入门顺序排好,等待接受世外高人“红中老大”的传功。 梁发故意卡在余沧海不再点名后的十秒便睁开双眼,做出已然恢复、神采奕奕的模样,招呼第一个青城弟子上来领取“天大机缘”。 三十来个青城弟子,梁发愣是气都不喘一下,挨个传功过去。 其实世上哪有什么他妈的《坐忘真功》?梁发传输出去的,全都是掺杂一丝五极力量“火”之力量的拜火玄功内力! 他现在对包括余沧海在内的三十来个青城派门人所做之事,与他昔日传功给辉月使肥婆珍时所做的事没有半点不同…… 而他之前能不断复刻青城派武学并施展出来,纯粹是因为他梁发个人够强够癫罢了…… “好了,传功已经彻底完成!余观主,时不我待,烦请您即刻领我去贵派库房罢!” 梁发完成最后一次传功,而后面色红润地站起身来,将那卷记载有《坐忘真功》的羊皮纸递交到余沧海手上,而后声若洪钟地迫切说道。 (他妈的,你这龟儿先前传功给老子时一副损耗甚巨模样,待到给老子的孩儿们传完功却如此精神抖擞,肯定是藏私截流了……也罢,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那些个兔崽子得到的功力全加一起也没老子一个人独占的多并非是坏事呀!) “来来来,红中老大,我亲自带你去。”余沧海想到自己今天简直大赚特赚,一张丑脸笑得褶皱都舒展开来,浅浅的老人斑都淡了下去。 他边说话边将羊皮纸卷收好,而后就作势要带路,带梁发前往青城派的府库拿取约定好的财货。 梁发笑容满脸,跟着余沧海走了几步,却忽地面色一滞,停下脚步来:“哎……不对,有件事贫道忘了问了,不知贵派对清规戒律这方面遵守得是否严密呀?我在来时路上听周遭百姓说过,青城派出了不少风流倜傥的多情种子,在成都府留下不少孽缘呀。” “这些都是外边那些无聊文人写不出什么锦绣文章,动了歪脑筋胡写一气,拿我们这派的靓仔开涮胡乱拉郎配,写些荒唐东西卖给同样无聊的失意文人与深闺大小姐打发时间、赚取饭钱闹出的事。”余沧海闻言面色一变,矢口否认。 青城派对清规戒律到底守得严不严,他这个当掌门的当然很清楚。 但清楚归清楚,在江湖同道面前该怎么说辞他一样很清楚…… “果然真如此吗?观主,此事可非同小可,莫要碍于面子耽误自己与门人哦……”梁发故意拖长音调,而后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观主有所不知,这坐忘真功是一门绝世神功,但偏偏它有一个门槛,就是元阳不泄之童男才能习练,若是元阳已泄的人来练……” “最初七天不会感觉有什么大碍,反而会觉得家伙事比往日龙精虎猛非常……但七天过后那家伙事便会愈发膨胀不受控制,最终丹田内邪火乱焚,丹田下三寸家伙事与两枚金丹有爆裂之危呐!” “哎呀!糟糕!我却是忘了,旁人先不说,观主您是有子嗣的!可先前我看您机缘深厚,忘了这一茬就直接传功于你了!糟糟糟,我竟害了观主!” 梁发此言一出,在场受了传功的人尽皆都是大惊失色! 余沧海面色狂变,本欲直接翻脸不认人,但想到梁发直到此时都面色红润音若洪钟,没有半点虚弱模样,显然先前传功对他损耗真不怎么大,自己贸然翻脸凭借人多或许能讨到好处,但折损也绝少不了。 所以余沧海贼招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直挺挺地就跪了下去,涕泪横流朝梁发求救:“红中老大!实不相瞒!三年前这青城山上出了个绝世狐狸妖,那狐狸妖把我们全派上下都糟蹋了个遍,是祖师爷显灵附体于我,才让险些脱阳而死的我剑斩狐妖,保住青城基业……正所谓家丑不外扬,所以先前我说了谎话!” “红中老大既有此一问,想必是法子补救的,还望红中老大救救我老余,救救我们青城派的未来一代呀!” 第62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哎——观主快快请起,何必如此呢?本就是贫道失察在先,一切是贫道不对呀……莫慌莫慌,贫道随身带着筑基灵丹呐。” 梁发轻松就将跪拜下去的余沧海扶了起来,而后他将腰间系着的小葫芦取下,朝余沧海视线摇晃两下:“青城派乃是百年传承之道家大派……想必炼丹房内有备有无根水吧?这些筑基灵丹是需要就无根水吞服的。” “人彦,快去替为父与众师兄弟取无根水来!”余沧海眉头竖起,使唤起自己独子,但没等余人彦跑出两步,余沧海便摆摆手,身形窜出:“罢!事态紧急,我亲自去取!” 余沧海顶着“家伙事与两枚金丹爆开”的大风险被梁发灌了不少功力,只觉得此刻丹田内所储内力前所未有充盈,于是余沧海便任性挥霍内力一次,将幻影鬼脚施展到极致,几个飘忽起落就离了演武场,往炼丹房奔去。 不多时,余沧海左右两手各提两个大水壶折返回来,梁发见状轻轻点头,而后从自己随身小葫芦里倒出三枚卖相极差的黑色丹药放置自己掌心,再递送给余沧海:“观主,你所受筑基内力是最多的,需要吃下三枚筑基灵丹。” 余沧海不疑有他,将三枚黑糊糊的丹药接过丢入口中,而后把手里大水壶往上一提拎一下倒,用两口无根水将丹药送服入肚内。 “其余弟子只需吞服一枚就够。”梁发说罢,开始陆续发放丹药;余沧海则在吞服完三枚丹药后感觉状态良好,将手里的大水壶递送出去,而后沉着一张臭脸盯视徒弟们。 高人在前,师父在侧,青城派弟子们不敢胡闹,他们和先前领功力时一般,规规矩矩地排排站吃果果。 待到最后一个青城派弟子吞服完“筑基灵丹”后,梁发摇晃了下随身小葫芦,里头还有响声传出,但听那声儿也大概能猜到里头丹药已不剩几枚了。 “此番乌龙真是累得道友耗费不少……来来,道友还请随我到青城派库房,除却约好资助的黄白事物外,道友还可以随意带走两样看得上眼的法宝……”余沧海这种真小人在听到梁发摇晃小葫芦后,心里都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过的细微歉意。 为了赶紧把这种怪异的感觉驱散走,余沧海又殷勤热烈起来,要邀梁发与他一同去逛库房,但这一次…… 梁发就不准备给他好脸了。 “哈哈哈哈!”梁发站定原地,大笑出声,而后冷不伶仃将自身的“火”之力量运转到极致! 下一刻,梁发意随心动,功力外放,将那些潜藏在周遭青城门人体内的“火种”一齐点燃! 包括余沧海在内,那些受了传功的青城派门人,悉数因为五内里突如其来的剧烈灼痛倒地痉挛,抽搐不断! “贫道现下已掌控了整座青城山,还逛那劳什子库房做什么?从今往后,青城派便不复存在,你们这些个东西都要听我号令行事!” 梁发一边说着,一边忽地腾跃上半空,在半空中将宽大衣袖往脸面上来回晃动两下,待到他落地之时,他又恢复了女真人阿骨打的面孔。 “你……红中老大,你几个意思?”余沧海又惊又怒,他要挣扎起身抬手质问梁发,却因五内如焚完全做不到,只能瑟缩着身子像一条无能老狗般躺在演武场的砖石上发出狺狺狂吠。 “几个意思?这还不明白吗?我乃是日月神教风雷堂副堂主,阿骨打!” “干得好!阿骨打!” 梁发话音未落,用在舌底暗藏之利刃解开了浑身束缚的童百熊也闪身出现在大演武场边缘,他一边走向台上,一边用力拍打巴掌表达对梁发的赞赏。 周遭有几个青城弟子不明就里,本能地拔剑朝童百熊攻去,但却被童百熊随便三拳两脚放倒在地,生死不知。 “都给我住手!”梁发暴吼一声,恐怖音量震得全场人脑瓜子嗡嗡生疼,离梁发近的那些个受传功者更是接连昏厥多人。 “你们的掌门余沧海,以及他麾下忠实走狗全被我喂食了神教至宝‘三尸脑神丹’!若没解药,即便我不催动任何控尸虫功法,他们也会在半月之后化作妖人,互相啃噬而死!” “现在你们这些在余沧海眼里,不够资格吃神教至宝的废柴,便全都给我向童堂主跪下,对其宣誓效忠日月神教!否则,我便要命令余沧海对你们大开杀戒啦!” 梁发一番赤果果的威胁恐吓着实又癫又丧,而那些个观看比斗和传功到现在也都没离场的青城派弟子却是在被威胁恐吓后,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正气凛然地呵斥梁发的无耻诈术。 “不……不知所谓呀!小爷我要跑了,不陪你们耍啦!” 终于,有一个脸庞稚嫩、看上去似乎还未及冠的年轻青城派弟子心理崩溃,丢下手中的长剑就要转身跑路。 他周遭的青城派弟子尚还未从剧变里反应过来,没人伸手去拦他。 童百熊除了身子上还有些麻外,却是状态不错,他正意欲追击,台上梁发却怪笑一声,将昏厥过去的余人彦单手提拎起来,而后,梁发解除了对余沧海的运功折磨。 “余沧海,去把那逃跑的胆小鬼杀了!而你若是不照做,我便把你儿子余人彦给阉了,让你老余家直接绝后呀……” 余沧海面色一阵青一阵紫,但他也只犹豫不到一秒,便就翻腾起身,几个箭步冲到兵器架旁,而后从上面抓起一柄雷公轰朝那逃跑弟子的背门要害掷去! 呼啸而出的雷公轰结结实实砸在那逃跑弟子的背门要害,这个被梁发挑选出来杀鸡儆猴的倒霉蛋,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只是吐出好大一口夹杂内脏碎片的污血,便整个身子萎顿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好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余观主真不愧是个中年俊杰呀。”梁发阴阳怪气地说着,将手中余人彦如同垃圾般轻轻丢开,而后极具侮辱性地鼓了三下掌:“那么,诸位,从此以后便忘记什么青城派吧,以后大家就都是日月神教的师兄弟啦!” 目睹了自家师父\/掌门亲手杀死同门的一幕,剩余青城派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听话地朝童百熊跪下俯首,但眼珠与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阿骨打”身上瞟去…… 那个女真人……压根就不是人! 那是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恐怖恶鬼呀! 第63章 一上黑木崖 童百熊只是外形看上去很莽夫,但到底不是真莽夫。 先前带队开赴凤仙高校然后狼狈落败,其实是他情报严重不足,低估了凤仙高校的危险程度。 现下梁发施展了令人细想后额头冒汗、石斛缩紧的卑劣骗术,将整个青城派收拢进了日月教风雷堂的势力划下,骤然得到这么多新进四九仔,童百熊没有胡作非为,也没有着急把青城派就此取缔。 相反,童百熊慷慨解囊邀买人心——当然他不是解他自己囊,而是把余沧海的那些私人财货,以及大量名义上归属“青城派集体所有”的财货悉数掏出来,大手大脚分给了众多青城弟子。 这还不算完,童百熊心想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府库里压根不需要留什么,全部挥霍干净去了才能令手下人更有为非作歹赚取不义之财的动力,所以他在打赏完后又亲自带几个伶俐弟子下山,数日后接了一大群成都府各大青楼的莺莺燕燕上了青城派,展开阴阳调和大型论法会。 童百熊下山的那几日梁发便一直以“风雷堂副堂主阿骨打”的假身份坐镇山上,余沧海以及余沧海的一众死忠心腹都因体内有狰狞火劲而误以为自己真吞服了三尸脑神丹,尽皆是屈从于童百熊、梁发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童百熊确实随身携带了一点三尸脑神丹,但数量不多,也就八枚,那一日梁发只用骗术让余沧海、余人彦以及另外六个功力不弱的青城弟子,吃了那丹体内藏有噬脑尸虫的恶心玩意。 阴阳调和大型论法会如火如荼展开,青城派那些个先祖如果在天有灵,恐怕会被现下这些不成器的后生晚辈气到天人五衰,仙缘断送。 梁发不仅嗜武成痴,还是个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纯爱党人士,所以他对于参与阴阳调和大型论法会没有半点兴趣;至于童百熊这货,也就比岳不群小个十岁左右的年龄,却有一身莫名其妙的纯阳童子功功力,也不知道他是取向有问题还是纯粹的武痴…… 总之两个都对大会没兴趣的家伙,便在青城派门人破罐子破摔纵欲狂欢时,于三清师祖像下开始了一场秘密会议。 “阿骨打贤弟,你仅凭一人之力,兵不血刃将这青城派拿下,简直就是惊世智慧吔!愚兄对你十分佩服,来,这一杯我敬贤弟。”童百熊说着,满饮一杯,将干净杯底亮给梁发看。 不得不说这货虽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一肚子坏水一大颗黑心的铁反派角色,但其为人确实豪迈磊落非常,拿下青城派之事他是一点功劳都不想往自己身上揽,径直就夸赞是梁发一力干成的。 虽然客观事实上,也确实是“风雷堂副堂主阿骨打”出了许多力……但这种一点功劳都不想蹭的领导,在如今这个时代还是挺令人佩服。 “堂主敞亮!我跟一杯!”梁发二话不说也牛饮一杯,他的酒量之强可以轻松放翻令狐冲,若是在华山上他都是直接用坛喝的,海碗或杯盏压根上不了桌。 “如今我教蓬勃发展到了一个关键阶段,这时候正需要广纳贤才。”童百熊边说着,边从衣兜里摸出一枚木质信物:“此物乃是‘黑木令’!愚兄我仍记得,贤弟你所图谋甚大,乃是要做复国的大买卖,按照先前约定,青城派的武功秘籍你可尽数取去,此外愚兄便赠此令给你。” “贤弟可握持此黑木令,上黑木崖去毛遂自荐,直接越过四九仔、大底,扎职成新堂口的话事人;以贤弟你的武功智谋,我那东方兄弟绝对会重用于你呀……而待到十年之后,若天下有变,贤弟大可回归关外,招兵买马,与我们日月神教共谋大事!” 童百熊说得情真意切,若梁发是个初出茅庐、着急展露头角的铁反派角色,恐怕此时就接过黑木令纳头拜谢了。 但可惜梁发不是。 他梁发不是什么反派,也不是什么正派。 他梁发就只是一个他妈的极品癫佬而已。 所以梁发笑了笑便将黑木令接过,而后开口问询:“堂主……你口中所说东方兄弟,莫不是指神教现任教主东方不败?” “对,就是他,说起来当年他上位时还是多亏我拥戴呢,朱雀堂那个狗杂碎对他的上位叽叽歪歪,满脸不服,当场就遭我一刀剁了。”童百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颇为得意:“公众场合下,我当然该叫他教主,但现在只有你我两个,我也就不需要那么拘谨啦。” “有江湖小道传言,那天下会雄霸得了日月神教叛徒向问天的指点,从杭州西湖将‘隐居江湖不问世事’的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请出了山……童堂主对此事如何看待呢?若我现下加入神教,未来会否会需要与天下会为敌?” “东方教主所带领的日月神教,会是天下会的对手吗?” 梁发说话间盯死童百熊双眼,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一点不客气,但正是这样态度,反倒让童百熊确信梁发此时已动了加入日月神教心思。 所以童百熊就把宽厚胸脯拍得砰砰作响:“贤弟!你可太小觑我那东方兄弟的!他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学奇才,你有所不知,他二十五岁才开始练武,而他上位那年我就已经远不是他对手,事到如今他的功夫进境到什么程度我压根不敢揣测!” “毋庸置疑,贤弟你也非常厉害,能够将余沧海戏耍鼓掌,但这种事我那东方兄弟也绝对能轻易做到……所以你无需去顾虑那什么天下会雄霸,至于任我行,就更是一个早该退出江湖浪潮的老古董罢了!” “这绿林黑道,早晚该由我东方兄弟带领下的日月神教统一!别要犹豫,贤弟,带着黑木令果断上崖吧!” 见童百熊如此信心百倍,梁发也就不再试探,二人交流了一下梁发离开青城山后童百熊所要忙活的几件要事后,梁发便动身去往青城派藏经阁,用一大口蛇皮口袋将他看中的秘籍全部搜刮干净。 紧接着梁发就离开青城山,一路往南而去。 梁发从童百熊口中得知,河北沧州的那座黑木崖其实是个幌子,日月教的真正总坛实际上设在大明境外,近些年来已不在江湖上走动露面的教主东方不败一直停留在境外的真正总坛潜心修炼。 梁发这一次行动没有带火旺,因为火旺还需要留在凤仙高校,配合封牛以及凤仙高校其他人营造一种“梁发”还在云南的假象。 至于梁发自己,他自然是要去真正的黑木崖走上一遭。 “来者何人?可知此处是日月神教地界?” 梁发在山林中穿行,忽地被十来个从草垛里钻出、衣衫破烂遍体恶臭的巡山喽啰拦住去路。 这些个喽啰的外貌看上去真是分外凄惨,比丐帮污衣派的弟子都不成模样,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不弱,直追死在凤仙高校的那些个风雷堂精干。 “我乃阿骨打,风雷堂堂主童百熊的结义兄弟。”梁发说罢,将黑木令摸了出来展示给巡山喽啰看:“此次拜山上崖,是受我那兄长引荐,来入神教!” 巡山喽啰们见了黑木令,又听得梁发如此说话,脸上表情立刻显露出尊敬,而后他们就前呼后拥地为梁发引路,将梁发带上黑木崖去。 第64章 我要带社团打到京城! 梁发上得黑木崖后,经历过数次烦人的严密检查,才被允许放行到总坛议事大殿。 由于梁发是握持黑木令拜山上崖,所以此时位居总坛议事大殿首座的那人并未玩什么“架刀门”的无聊把戏,他见梁发进殿后,先是用明显纵欲过度的浮肿双眼打量了一番梁发仪表,而后略带赞赏地点了点头,喊话让人赐座。 梁发的假身份“阿骨打”虽是女真人面孔,但也是个完爆女真人平均颜值水平的高端面孔,能得到赞赏也不意外。 梁发大马金刀在赐座上坐下,而后环顾四周一圈,心中便泛起了嘀咕。 (这日月教不愧是被武林正派以及大量中立势力齐声污蔑为“魔教”的存在,看看总坛议事大殿这些家伙吧,一个个都奇形怪状,没有哪个看上去是正常的……包括首座上那位“东方不败”都是一副色中饿鬼模样,且还有龙阳佬嫌疑……等等,他功力怎那么弱?弱的离谱呀!) (童百熊不是说东方不败在上位时功力就甩开他八条街了吗?我连他妈一丝一毫内力波动都感受不到……莫非这东方不败的实力境界比我也高出八条街,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已经练就“气息遮蔽”了,所以我窥测不到他?) “杨总管,这位阿骨打兄弟,是童堂主举荐而来,童堂主一向行事沉稳,慧眼识英,想必这位阿骨打兄弟是个身怀绝技的青年才俊!恰好上个月我青龙堂一名先锋使战死,位置有所空缺,我认为阿骨打兄弟可直入我青龙堂,顶替空位。” 梁发方才坐下,就有一个面黄似病的高瘦老头站出列来,他恭恭敬敬朝首座之人施了一礼,而后开口要人。 听到这位青龙堂堂主的话语,梁发才知道原来首座上那人压根就不是东方不败! 不知为何东方不败这位魔教教主没有出现在总坛议事大殿,反而是一个武功低微到近乎没练过的家伙大模大样坐在上面。 甚至那人的职位都很有意思…… (总管?总管是什么意思?对标皇宫里的大内总管吗?这位杨总管虽然武功稀烂,近乎没练过,但模样倒是生得分外有男子气概,怎么看也不像是阉人啊?莫非那一圈漂亮虬髯胡子是假的?) 梁发贼招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胡思乱想着。 “贾布,你莫要哭穷!你们青龙堂缺人,我们白虎堂就不缺人了吗?上月我白虎堂战死了足足两位先锋使,若是按需分配,这位阿骨打兄弟该直接入我白虎堂才对!” 杨总管还未表态,又有一个身着白袍、眼眸凌厉如雕的健硕中年人站出列来,一点不客气地与青龙堂堂主贾布呛声。 “上官云,新人入殿,你怎可如此无礼?就算你不把我贾布放在眼里,也该尊敬杨总管!阿骨打兄弟扎职哪个堂口,可只有东方教主与杨总管说了算数!”贾布年岁比上官云长上不少,职场斗争经验显然也丰富一层,阴阳怪气地就把话题矛盾给转移了。 而那杨总管听得贾布如此拱火后,竟也颇为无脑地开口了:“没错!贾堂主说得对!大家好兄弟讲义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该互相呛声,至于上官堂主提到的按需分配,也是有一定道理……我看不如这样,大家自由发言一轮,而后我来定夺阿骨打兄弟去向。” “杨总管,俺们玄武堂也缺先锋使呐!”杨总管此话说完,一个看上去就知道练了一身强横硬功的光头壮汉便踏步出来,瓮声瓮气喊道。 “老朽我总是要在境外奔波劳碌,而境外那些胡人各个都是一言不合就翻脸大打出手的蛮夷,我这把老骨头缺一个得力近身许久啦。”一个长须老者紧跟着光头壮汉之后开口说道。 “莫长老,你不要倚老卖老,这位阿骨打兄弟可是童堂主举荐来的,怎么说都该从先锋使做起,怎可屈尊去给你做近身?荒唐!此事莫要再提!”杨总管一拍桌案,神情不悦地呵斥道。 这杨总管明明没多少功力在身,葛长老身上散发的淡淡气势绝对完爆杨总管八条街,但杨总管如此呵斥,那葛长老却是脖子一缩,慌不迭地退回了队列当中,嘴上更是认罪讨饶:“是、是!总管教训得是,我老莫猪油蒙了心啦!您千万别为了我这老糊涂动怒伤肝!” “哼,继续发言吧!”杨总管一甩衣袖,示意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梁发看着这一幕心中啧啧称奇,面上却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淡定神态。 待到所有人都发言完毕后,梁发也大概摸清楚了日月教的组织架构。 这日月教最低一层的人员,不是那些普通教众,而是从各种渠道获取到的无报酬奴仆……或者说干脆一点,就是奴隶!这个臭名昭着的社团里赫然有大量被剥夺了所有基本权利的奴隶存在! 在奴隶之上,还有大量非正式的预备教徒,其对应的,大抵就是那些名门正派中的外门记名弟子,这些人用黑话讲,叫做蓝灯笼。 正式教徒则对应名门正派中那些外门正式弟子,姓名籍贯以及一些其它资料会被整理成册,记载在社团的纸质档案里;这些人用黑话讲,叫做四九仔。 正式教众之上,就是某个堂口的正副先锋使了,从这一层次开始,混到该职位的教徒就有了一定指挥权,可以指挥其余职位比他低下的教众、奴隶;至于名门正派中,这一层次对应着排名靠前的内门弟子……位于这种层次的家伙用黑话讲,叫做大底。 大底当中,组织管理能力突出的又可以称作草鞋,个人武力特别突出的则可以称作红棍,擅长机智应变的则可以被称作纸扇。 日月教的先锋使之上就是各路堂主,不仅拥有指挥权,还拥有资源分配权,以及其它各项权限,对比江湖正道,日月教的这些个堂主已经等同于一派掌门地位,可见日月教势力之大、之深! 而这些堂主在黑话里便叫做话事人……至于那些“长老”,只能算是实力比较强但未够格让日月教教主考虑新开设堂口、配给资源的强力大底。 至于葛长老提及到的近身,所谓近身就是贴身助手、贴身保镖的意思。 东方不败自然算是整个日月教的龙头大佬,而此刻这位龙头大佬并没在这里露面,占据了龙头大佬位置的杨总管,按照江湖规矩去套,应该就是这个超大社团的军师人物,也就是比所有“纸扇”地位都高的“白纸扇”。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听罢所有人发言后,梁发心里有些不爽,他暗想这帮瘪犊子真是不把童百熊当回事啊…… 所以他直愣愣站立起来,不等杨总管下结论就语出惊人:“诸位实在太小瞧童堂主的眼光,以及兄弟我的实力了,我认为我的实力完全足够胜任话事人……我听童堂主说过,曾经的朱雀堂堂主被他一刀剁了,先前也没听到有哪位自报是朱雀堂堂主,想来这个堂口已经消失。” “不如杨总管直接为我重开朱雀堂,委任我阿骨打作新任朱雀堂堂主,在我带领下,我必定能带新兴的朱雀堂打出云贵川,一路打到京城去吔!” 第65章 动物异能初显 “好!正靓仔,不仅够靓,还足够勇,本座便无比欣赏你毛遂自荐的勇气。”杨总管不似作伪,说话间用力拍了几下巴掌,登时大殿上绝大部分人都跟随着杨总管热烈鼓掌,搞得似乎梁发已经当上朱雀堂堂主一般。 “但勇气归勇气,规矩归规矩,我们神教也是严谨的考核晋升标准……不能因为你足够靓足够勇以及童堂主托黑木令给你,就如此儿戏让你当上朱雀堂堂主,按照惯例,阿骨打,你需要通过三次考验,才能最终出位,成功扎职。” “愿闻其翔。”梁发一个抱拳,不卑不亢地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考验。 “这第一重考验,就是要证明你阿骨打有足够个人实力,能配得上堂主一职,要知道在我们日月神教,任何一位堂主,个人实力都需稳压过麾下任何一位先锋使,否则哪怕管理组织才能再出众,急智应变才能再稀罕,也无法压服下悠悠众口。” 杨总管说这话时大气都不喘,这让梁发不由得再一次怀疑起自己是否看走眼了。 (莫非这杨总管是个不世出的高手?按他的说法,他自己就该比在场所有长老、堂主都厉害,可我的感觉很清楚无误告诉我,这杨总管连黑木崖下那些巡山喽啰都打不过呀?) 梁发脑子里在想事,嘴皮子应对却不慢,听得杨总管这般说辞,他立即就答应下来:“这事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神教如此规章制度,乃是保障兵强马壮的根本!这套理念好得很呐!” 说实话,讲到打烂仔交,梁发在三岁就以后谁都没怕过了……哪怕是到了现在梁发也记不起曾被谁打败过,一直都只有他挫败别人的份。 “哈哈,阿骨打,你果然不愧是童堂主推荐来的人才,前几次有的蠢货来这里听我这么说完,还质疑我的智慧……罢了,不提那些已经被剁碎了喂狗的东西,我再给你讲下一个考验,当你过了第一考验后,你便需要去为神教立一份大功,凭借那大功名正言顺坐稳堂主位置。” “合理,非常合理!大丈夫功名只在马上讨,富贵只在险中求!”梁发继续随口胡诌,应和着杨总管这套狗屁不通的垃圾管理制度。 “当你通过一、二两重考验后,最后一重考验就是吞服三尸脑神丹了,这种灵丹妙药在教内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吞服的哦。” “是,我明白了,那么即刻开始吧!”梁发根本不怕那什么三尸脑神丹,以他的修为,那种垃圾毒药进入肚子里后可以直接用五极力量中的“火”将其焚化,裹挟在丹药内的尸虫,在“火”之力量下只会化为最纯粹的蛋白质被梁发肠壁吸收,丹药残渣则会随屎一起排出。 梁发铁了心要打入日月教内部,以便未来将这个所谓的中原武林一大害连根拔除,所以他这时就摩拳擦掌,手痒脚痒准备寻人来打交、证明自己的硬实力到底有多硬了。 “考验之前,本座先说明规则。”杨总管说着竖起一根手指:“阿骨打,接下来本座会指派至多七名教内高手与你对战,每一名都会向你下死手,你需要在对手铁了心杀你的情况下将对手挫败,且你不仅不能伤他们性命,连致使他们残疾的重招都不许发,如何?可有信心?” “若你没信心在这种限制下通过考验,大可以就此下崖远去,本座不会追究。” “哈!我信心满满吔!若没有这种规则限制,又怎能彰显我武艺非凡呢?我已等不及啦,杨总管,赶快指派挑战者上来吧!” 梁发说着,甩手扭肩,活动筋骨,蹦蹦跳跳地从自己位置走到了大殿中央。 “葛长老,你先试试阿骨打的身手如何。”杨总管也不客气,直接开始了点名。 被点到名的葛长老一脸懊丧地出列,而后明明是糟老头子的他却朝梁发行了个平辈礼:“阿骨打兄弟,手下留情哈,老骨头我可经不起打。” “葛长老进招吧。”对手为人客气软骨,梁发有些没劲,还了一礼后就等待对方攻上来。 但他却没想到下一刻葛长老两眼一闭,而后就长身暴起挥动两只干枯瘦长的胳膊巩攻了上来! (干什么了?闭着眼跟我打?我他妈混到现在还没遇到哪个敢闭眼跟我打的……这老头?) 梁发吃了一惊,手上动作登时迟缓了几分,但即便如此他的出手动作在其余观战者看来仍然快得不可思议,葛长老的拿手招数“凝血神爪”顷刻间就被梁发乱掌拍散。 而梁发打交除非是刻意压制自己,否则基本上是连消带打的,此时梁发需要证明自己非常厉害,自然不会去压抑自己,功力输出上可以压抑,攻防习惯却不会去修改,攻防节奏更是快得出奇! 梁发破开葛长老的爪势,同时故意用出一招江湖上稀疏平常的“黑虎掏心”去猛掏葛长老小腹,这一招非常黑,出手在寻常人的视野盲区,加上梁发速度奇快,九成九的对手在被他破开招法后都会没可奈何吃上这一掏。 但闭着眼的葛长老,却做出一个完全违反了寻常人类生理结构的极限闪躲动作,如同一只大蝙蝠般拧身躲开了梁发这一掏。 梁发这一掏也不算完全打空,他的五指与掌根在葛长老宽大衣袍上留下了切口无比平滑、没有一丝毛糙的空洞,而这个视觉效果非常恐怖! 这就好比两个练家子比拼击破能力,一个练家子把一块木板丢到半空,而后挥拳把木板打断;另一个练家子把一匹柔软绢布丢到半空,而后探出五指呈爪,在柔软绢布上掏出五个平滑孔洞……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是后者的功力远超前者。 “哎呀……这,我败啦!嘿嘿,看来老头子我哪怕是近期练功有所突破,习得了高层次的听声辨位,在阿骨打兄弟深厚功力前也压根算不得什么。”葛长老睁开了眼,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空洞,抹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而后赶紧认输。 轻松出手,就让对手落败的梁发脸上却没喜悦神情,方才他和葛长老交手的唯一感受就是:仿佛在天然溶洞里去抓捕蝙蝠! 是的,方才的葛长老根本不像是人了,他竟是在靠听声辨位同人打交,而他闪躲时的身法简直就是一只大蝙蝠! 世上有这种诡异的武学功法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算了,别去深究,毕竟我也身怀鲸霸天下、五极力量等一系列完全不能用“武学”解释的能力……) 梁发想到此处,忽地又想起之前在观看聂人王、断帅对劈时,华山派的几个人都不需要千里镜就能清楚看到战况的小事。 不仅是华山派那几个人,其余观战者中也有零星几个不需要千里镜的,这个小事当时梁发没当回事,现今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蹊跷——这江湖里天生异能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但梁发没有时间再去细想了,杨总管见葛长老这一心养老退休的老货如此简单就认输,没可奈何点了第二个人的名:“王长老,第二场你上吧!” 第66章 王氏城乡结合部专用斗殴术 王长老比起葛长老年轻不少,而考虑到俗话说拳怕少壮,想来王长老在杨总管眼中实力是比软骨的葛长老强上些许。 “阿骨打兄弟,可有擅长兵刃?若我用剑对你一双肉掌,可是有些讨便宜呀。” 王长老从人群里挤出来,随手将腰间佩剑抽出耍了个剑花,而后也不急着发起攻势,而是开始高手切磋前必有的刷时髦值行为。 梁发心想你们这帮狗日的可以毫不顾忌对我下杀手、我却不能对你们动杀招甚至重招本就已是被占便宜了,还在乎什么肉掌对剑?真他娘虚伪到了极致。 (若是我的趁手兵器屠狗刀、宰鸡剑此时都在身侧,直接血洗你们黑木崖都没问题……当然没刀剑在侧我也能大开杀戒杀掉好多人,只不过除恶务尽,将来对付你们日月教时老子肯定要一锅端的,所以现在不能操之过急。) “我是女真人,最擅长的乃是骑射本领……此间比斗用不出来,就这么打吧!”梁发说罢不给王长老面子,主动发起了进攻。 王长老见梁发来势汹汹,忙向梁发左眼刺来一剑妄图逼退梁发,却没想到梁发直接伸出两根手指,用左手食指与中指把剑给夹住了! 同时梁发秉持着连消带打的烂仔交基本理念,在夹剑的同时飞起一脚就奔王长老啫啫所在踢去,但梁发到底是顾及接下来要打入日月教高层,及时收住了脚,最终他的鞋尖在离王长老啫啫还有一寸的位置悬停下来。 “我败了,阿骨打兄,多谢脚下留情。”王长老头上被惊出了远超葛长老先前的瀑布汗,慌忙认输。 “灵犀一指!你是陆小凤什么人?”一个女长老却在此时忽地尖叫出声,她怒气冲冲挤出人群,胸前一对好大宝货伴随着怒气颤颤巍巍摇晃来去。 只是这女长老胸前宝货虽凶险,那张姣好的面孔却不知遭何人重创,留有三道可怖狰狞的抓痕,这抓痕将其彻底毁容了。 “哈?陆小凤?陆小凤是谁?还有灵犀一指是啥?我刚就随便一架啊。”梁发撤回手指让王长老收剑入鞘,面对女长老的质问他很是茫然。 “阿骨打兄弟久在关外,对中原武林人物可能不太熟悉,那陆小凤,是一个亦正亦邪的高手。”青龙堂堂主贾布小声为梁发答疑解惑道。 “什么他妈的高手!就是个骗财骗色的渣男!你会灵犀一指肯定跟陆小凤逃不开关系,给老娘受死!”女长老说罢尖叫一声,长身暴起上来就要攻袭梁发面门与喉头。 “桑三娘不可!”几个堂主级别的日月教高层齐声喝止桑三娘的行为,但他们喊话快,梁发的反应却远比他们更快。 他们话音未落,梁发就像村姑打架一般一巴掌扇到了桑三娘脸上,将这个本就被毁容了的三八打得半张脸肿胀如猪头,这还不算完,梁发扯过桑三娘的长发,将她拉扯地身子佝偻下去,然后抬起膝盖狠狠撞在桑三娘的小腹上,这一撞实在是疼,直接把桑三娘撞得昏死过去了! 包括杨总管在内的一众日月教高层,看到如此儿戏荒唐的打斗场面后届时目瞪狗呆,但缓过神来后他们便觉得深深恐慌——这阿骨打到底有多强才能做到将即便放在长老层级里、也绝对是实力派的桑三娘像恶霸打小孩一样暴打? 梁发之前挫败葛长老、王长老都还算是有一些章法,可眼下他暴打桑三娘的这些招数完全就是市井流氓的路数嘛! 但偏偏就是这市井流氓路数,把桑三娘给打昏厥过去了…… 考虑到梁发先前在葛长老衣服上掏出的平滑空洞,他这一膝撞的威力指不定把桑三娘的丹田甚至小宝宝房间都给撞碎了…… “阿骨打兄弟,你快把桑三娘松开放下,我来检查她伤势!”贾布虽然面相看上去不是个好东西,但却是第一个站出来表露对同僚关怀的。 “你放心,老贾,我收着力呢,她醒来后恐怕会连着尿血、便血几天,多吃点猪肝汤补补就行啦,别的没大碍。”梁发嫌弃地把桑三娘推送到贾布身上,而后他又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叫战:“刚才也算是一场吧?这也打了三场了,没啥意思,总管,点个真正高手出来呀。” 杨总管见梁发如此气焰嚣张,登时就有些不快,但他到底是身居总管高位,明白新人越厉害对社团发展越有利,所以他不急着安排下一轮,而是岔开话题:“阿骨打兄弟,你这一身功夫端得好是厉害……不知道你师承哪里,所学功夫叫个什么名儿?” 杨总管此话一出,那些个日月教高层便都竖起耳朵准备听梁发如何应答,他们也很好奇梁发这货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竟能赤手空拳让三位长老连着吃瘪。 “哈哈,我无门无派,无师自通!这一身本领我管它叫‘王氏城乡结合部专用斗殴术’,简称‘王八拳’!”梁发哈哈大笑,随口胡诌。 在场诸人压根没人信梁发这番鬼话,见套不出话,杨总管沉吟片刻也就作罢,继续点名:“好吧,既然阿骨打嫌前三场没有劲,我就给上点强度……卢老大、闵老二、史老三,你们仨一起上,联手挑战阿骨打兄弟!阿骨打兄弟,若你这一场能胜,后续我便要让堂主战你了。” “可别说我欺负新人哦,他们仨是结拜兄弟,打一个人时三个齐上,打一百个人也是三个齐上,若能胜过他们仨,你的实力绝对够格担任堂主了,后续三场也不一定需要打。” 伴随着杨总管点名,三个相当样衰的中年男人站出队列来,他们的兵刃分别是一对短剑、一柄鬼头刀以及一柄铁脊矛;再看他们仨那同进同退的神态举止,活脱脱是低配版本的刘关张……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呢!刘关张何等英雄人物?岂是三个不成气候的社团红棍能碰瓷的!我这脑子最近又开始癫了。) 梁发如此想着,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用暴力手段将乱七八糟的杂念驱逐清空。 红棍三人组才不管梁发忽地发什么癫、自己揍自己,他们看有机可乘,便互相交换眼神,而后就呈三个不同角度攻袭上来! 第67章 双花红棍阿骨打 “三条做揸fit人都未够班的烂红棍,够我阿骨打打么?” 杨总管点名上来与自己打交的对手始终太弱,梁发彻底不耐烦起来,伴随着他的不耐烦,张狂言语与强横攻势一并在他身上爆发! 卢老大的一对短剑,被梁发以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劈手夺下,而后梁发以剑柄代替青城派雷公轰,施出雷公轰技法往卢老大厚实胸膛狠狠一凿,当场就将卢老大凿得身形萎顿栽倒在地。 紧接着梁发直接施展开双持状态下的松风剑法,把闵老二史老三的兵器轻易打得脱手飞出,而后梁发也不婆妈墨迹,直接将双剑剑尖抵住两条烂红棍的喉头。 “青城武功!”贾布第一个惊叫出声。 “好教各位知道,我那枚黑木令,就是在帮衬童堂主打上青城山、夺下青城派后由童堂主所赠。”梁发说着把手上剑撤掉,而后随着他的气势抬升,他已开始不由自主反客为主:“好啦,别婆妈了,我看在场的也就剩下三位堂主比较能打,不如三位堂主一起上来同我打交?” 青龙堂贾布、白虎堂上官云、玄武堂薛翔听得梁发如此搦战,不由得一齐将目光转投到杨总管身上。 杨总管此时也是有些骑虎难下,他毕竟功力低微,看不出梁发于这大殿里一众人当中到底处于什么层次,他就压根没想到同时派上三条烂红棍都在梁发面前撑不住一个回合。 先前他已在脑内构想过,若是三条烂红棍被挫败,他就派堂主当中唯一一个被教主东方不败评价为“水货”的玄武堂薛翔上去对战梁发,只要薛翔也落败,他就直接结束这场考验,让梁发进行后面流程。 可梁发这一通反客为主的连续搦战直接让他如意算盘打不转了,一时间杨总管面上直接流露出了恼怒神色,但他转念一想,怒意消散,笑了出来。 (以前我和童百熊可谓是互相看不顺眼,但没想到他这次倒是给我带来一个惊喜……不过说来也怪,他之前不是带人去搅正凤仙高校么?怎么一转眼变成夺取青城派了?) (算了,这也不重要,他童百熊推荐阿骨打这么一条黑鱼精,搅进黑木崖的这趟死水才是真正大功一件,这年轻女真人似乎急不可耐要出位,那我就顺遂他的意思,用他的出位来敲打那群老是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的老东西!) “阿骨打兄弟少年豪气,本座由衷欣赏!贾堂主、上官堂主、薛堂主,你们便联手围攻吧!” 杨总管如此发话,三个堂主互相交换眼神,而后便各自低喝一声攻向梁发。 这哥仨到底是混到了堂主位置,在一众长老与正副先锋使面前联手考校新进后生,他们多少还是要一些脸面的,没有使各自的兵刃,都是徒手上来肉搏。 日月教总共也就五个堂口,且朱雀堂早就名存实亡,加上向问天公开叛教,风雷、青龙、白虎、玄武四个堂口的四位堂主,已是教内身份尊贵仅次于教主东方不败、总管杨莲亭的存在了。 但日月教到底是个纯混黑道的社团,所以此时三位联手出击的堂主默契非常,绝非是名门正派里那种出位后便养尊处优、不再于一线砍杀打拼的尸位素餐之辈! 再看看童百熊,以他教内第三人的地位,他都会做出亲自带队扫场的事儿…… 三个堂主满以为他们联手,局面便是他们三个包夹住梁发,将梁发压着打,但没过两个照面他们就发现他们错得离谱! 他们哥仨包夹梁发、压着梁发打? 他们哥仨被梁发包夹然后压着打还差不多! 徒手肉搏时在攻击端表现乏善可陈的薛翔,此刻顶着极大压力扛住梁发的正面攻势,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回击之力;两侧的贾布与上官云也好不到哪里去,梁发根本不主攻他俩,只是随便挥拳踢腿应对一下,他们就被沉重的劲力迫得难以近身。 “呱!薛堂主的一身横练功夫着实了得,正面突破不了,我要出阴招啦,薛堂主当心!” 梁发忽地怪叫一声,伴随着这一声怪叫,三个本就已经打得胆战心惊的长老心头猛跳一下,被吓得当场身形停滞。 “哎呀!不是这样打的!他叫这一声明显就是要出古惑嘛!”功夫十分低微、但端坐在高处首座上的杨莲亭此刻却是旁观者清,他一拍大腿,叫出声来提醒受惊了的哥仨。 但他的提醒晚了。 梁发狡黠一笑,报出招式:“哈,看招——老鼠走迷宫!” 伴随着他报出不知所谓的招数名,他的身影忽地一阵令观战者生理不适之扭曲晃动,下一刻他就消失原地,不知怎的如鬼魅般移动到了薛翔身后。 “老鼠——偷、奶、酪!”梁发用自己的左手手背、右手掌刀以及右手掌根在薛翔背门上连击三下,薛翔如遭雷击,直接向前栽倒摔个结结实实狗啃泥。 他的双眼暴凸,被磕破了的厚嘴唇上除却一点儿血液,还有大量涎水从嘴角流溢出来,那痴傻模样就像是突发中风后倒地的。 先前蛇皮走位与这冷脆沉毒的三连击,都是梁发在西域诸国学到的无名武技,胡诌招式名称只不过是他的恶趣味罢了。 “上官云,别要留手了!阿骨打兄弟的劲力太过可怕,老薛都撑不过他三击,我俩硬功远逊老薛,只能速战速决!” “好!你左我右,一起出绝招!” 两个互相看不对眼的欢喜冤家,在薛翔被击倒后终于不再敢划水,各自暴吼一声以最快速度左右夹角攻向梁发! 看他们的来势,听他们那出手时的劲风声,以及他们的坚定眼神,便知道这一次合击他俩是真奔着要取梁发小命来的! 但梁发压根无惧无畏! “哈哈!他妈的来得好啊,接我这招……一虎杀两羊!” 梁发腾空跃起,在空中来了个教科书级别横劈叉,脏兮兮的左右鞋底狠狠踏上贾布与上官云心口! 两个老登各自夸张吐血,倒飞出去摔倒在地,连喘几口粗气后才各自爬起来。 “精彩绝伦!”杨莲亭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高位首座上站起,拍着手大步走下来,一直走到梁发身侧。 这货此时铁了心要展露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直接无视了梁发可能随时暴起伤人的小概率事件,将手搭到梁发肩膊,而后抬起梁发右手高举。 “欢呼吧!兄弟们!新的朱雀堂堂主,阿骨打,今日就在你们注视下上任了!”杨莲亭极具煽动性地呼喊一声,大殿中那些身份最为低下的先锋使们便不知所谓地跟着欢呼起来。 “阿骨打!”“阿骨打!”“朱雀堂主阿骨打!” “阿骨打兄弟,从今往后,你不仅只是新任朱雀堂堂主……自我们英明神武的东方教主继位后,空置多年的双花红棍荣誉,今日也由你一并收下啦!”杨莲亭边说着边拍了拍梁发肩头以示勉励。 梁发闻言心中好笑,哪有在自己社团内大封“双花红棍”的?双花红棍可是区域性的荣誉,必须是多个社团共同认可,才能授出这种规格的荣誉,单独社团内最劲最好抽的那个红棍至多只能叫“红棍王”……这日月教如此不知所谓,怕是前途暗淡呀。 但梁发是怎么想的,却不代表日月教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是如此想,被杨莲亭连续煽动,更多的人随着先前那些先锋使摇臂欢呼。 “阿骨打!”“阿骨打!”“双花红棍阿骨打!” 第68章 我欲昼夜无间踏尽面前路 由于梁发已有“助力童百熊打上青城山、夺下青城派”的大功在身,所以他直接不需要进行第二场考验,当着一众人注视下,将杨莲亭自随身葫芦里取出的三尸脑神丹吞服下后,梁发便就成为了日月教的新出炉堂主。 杨莲亭摆起总管架子,打出“一心为社团建设”的幌子,从青龙、白虎、玄武三个堂口里抽调出总共六个副先锋使,并将这六个副先锋使连同麾下人马尽数划拨入朱雀堂内,作为梁发的基础班底。 杨莲亭依仗着身居高价,裹挟梁发先前的恐怖战绩所带来威势,操纵权术恶心三个堂主,三个堂主却只能敢怒不敢言,默默咬牙忍下了此次损失。 至于童百熊的风雷堂,却是侥幸没遭杨莲亭操弄权术。 一是因为今日东方不败不在场,童百熊身为目前的教内第三人,杨莲亭尚不敢胡作非为到那个地步;二是风雷堂的精锐骨干也都被童百熊带出了,殿内此时就三个副先锋使在参加例会,目前黑木崖内也没人知道那些精锐悉数折损掉了。 至于那些长老,有些自身势力也不小,隐约是个小堂口,只是没正式称谓;但有一些却是因自身性格原因混得凄惨,别说收拢小弟了,甚至连近身都没,只是个独来独往的光杆干部——那位被梁发暴打的桑三娘就属此列,不过显然桑三娘和贾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梁发拜崖之前,绝不会想到仅仅是打交几场,就如此容易混上了日月教的高位,但他素来就是癫的,各种假身份切换自如,无比丝滑,眼下随随便便混上了高位,梁发便索性在黑木崖逗留了足足七天。 这七天时间梁发睡觉外可是一刻没闲着,他先是把从青城派搜刮来的那些武功秘籍,捡《青城长拳》《青城心法》这类不值钱的大肆传授给堂口里四九仔,而后又将黑沙掌、幻影鬼脚这种品级的传授给了六个副先锋使,然后借助新官上任,一口气把六个货的副字全给提正。 梁发玩这么一手,顿时就把新入堂口的大底、四九仔们给感动坏了,这些年来他们跟着社团厮混,除了在非战时比走镖人自由一些外,其余时候也不见得比走镖人风光快活多少,那些个长老、堂主从来都是画大饼给小饼,偶尔小饼都吃不上还穿小鞋…… 他们啥时候跟过梁发这样的领导啊?上任后二话不说就哐哐发福利,被梁发这么一手弄下来,大底与四九仔们纷纷断了各自小心思,决心不再和过去跟的话事人藕断丝连,好好跟住横空出世的双花红棍阿骨打混才是正途。 把底下一帮小弟忽悠得五迷三道后,梁发照样是用各种别派武功秘籍开路,去结交前些日子被他随随便便打败、显得颇为无能狼狈的所有对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梁发不光笑,还是笑着来送功法,且他当日确实是硬实力暴打全场,真正玩古惑也就怪叫了一嗓子。 和梁发打交的这帮子人输得都算服气,服气之后再收下梁发递送的功法,且那功法还是刚好能补全自身短板……这一帮子人对梁发的态度也是短短几天内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先那什么阿骨打兄弟只是叫着客套,现在却是叫得情真意切了。 甚至连那个被揪头发暴打的桑三娘都对梁发无比友好,原因无他,梁发解释了一下自己暴怒出手是因为桑三娘要抓挠他俊脸,对此桑三娘表示十分理解,她自己也会在战斗中额外痛恨第一招就奔面门来的对手。 跟自己的便宜小弟以及一大帮子便宜同僚混熟之后,梁发找了个机会,只身觐见杨莲亭,向其禀告“自己想返回关外、调拨一些愿追随自己的女真儿郎也加入神教”,杨莲亭自然非常乐意看到这事发生,于是便大手一挥爽快批了梁发下崖去。 七天前,梁发大摇大摆上了黑木崖;七天后,梁发大摇大摆下了黑木崖。 他已经超额完成了自己布置给自己的任务,唯一美中不足是整整七天他都没见到那个东方不败,甚至他连属于东方不败的“气势”都探查感应不到,这让他已经有点怀疑起东方不败是不是已死了。 实际上这些天杨莲亭也不是一直坐在那首座上的,第四天、第六天的时候,东方不败都有露脸出现在议事厅里,但议事基本都是杨总管在主导,东方不败只是随便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像极了傀儡。 梁发身怀感应气势的特殊能力,他直接就判断出那两日出现的东方不败是个假货,是个杨莲亭一手操纵的傀儡,真东方不败要么早就死了,要么就是藏在黑木崖某个梁发都探测不到的秘密练功房苦修。 毕竟东方不败的名字太猖狂了,若不花费时间精力苦修,如此猖狂的名字,便很容易沦为武林人士的笑柄。 当然梁发对于老一派人“闭门苦修”的修炼思路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他已超额完成了任务,实在没兴趣再逗留黑木崖浪费时间了,真东方不败到底有没有对得起名字的实力,以后有空再验证吧。 反正他梁发现在已经是日月教的“双花红棍”了,日后多得是时间上黑木崖。 下了黑木崖后,梁发第一时间赶回云南,并在途中卸掉了自己的易容术,恢复自己本来面貌与身形,赶到凤仙高校地界,取回了已将凤仙高校一众高层折腾得焦头烂额的火旺。 火旺实际上是一只爱好吃素食的异兽,之所以火旺一直有行凶伤人记录,是因为它被凌云窟内留铭文的神秘人“铁头”,下达了浇灌血菩提的命令。 而人乃是这个世界的万物灵长,除了人吃人会吃出疫病外,其余任何畜生吃人几乎都会得到不同程度进化;所以即便火旺更偏爱吃素食,可是每当它自残身躯、放出精血浇灌血菩提后,它就不得不靠吃人加速伤势恢复。 梁发用蛮力打服了火旺,把火旺强行带离了凌云窟,一开始火旺是很不高兴的,但现在它却已不想回去了——跟了新主人梁发,第二任主人“铁头”交付给它的任务,以及第一任主人轩辕氏交给它的任务,它就都不用管啦! 毕竟火旺是一只精神状态很正常的火麒麟,绝不是什么精神病,它可一点不喜欢自残! 并且……在火旺的认知里,人肉其实很他妈难吃,不是到万不得已它根本不想吃人,所以火旺现在觉得自己在凤仙高校地界很快乐,天天都可以啃新鲜美味的大榴莲!谁都拿它没办法! 除了啃大榴莲外,火旺还喜欢到处溜达,霸凌此地的各种肉食、素食动物……梁发离去的这些日子,火旺已经混成此处地界的山大王了。 “……封牛和基头四上次的表现都不错,我后面有时间了会帮他们找到接续手脚筋的方法,让他们恢复正常、以便再立新功。”梁发对便宜徒弟段机姬耳提面授了一些关键事情后,顺带提了封牛与基头四一嘴,而后便跨骑上火旺,在段机姬与蓝凤凰春水泛滥的目光里离开了。 梁发可是个能清醒着发癫的极品癫佬,所以现在无比清醒的他便要去擦干净自己裤裆里那些屎——他杀了那么多东厂番子,总归是要给东厂一个交待。 所以梁发这一次目的地非常明确:他要去从未入城过的京城溜达一圈。 如果条件允许,梁发甚至想把他在日月教黑木崖上干过的事,于东厂的阴森基地里复刻一遍。 “我要为我活下去、也为你活下去——” “捱极也未曾累、忘掉我有没有在陶醉——” “若有未来依然要去追、生命太短明日无限远——” “始终都不比永远这样远、不理会世上长路太多终点太少……木马也要去继续转圈!” “明明我已昼夜无间踏尽面前路、梦想中的彼岸为何还未到?” “明明我已昼夜无间天天上路、我不死也为活得好!” “有没有终点谁能知道——在这尘世的无间道——” 梁发跨骑着火旺,扯开自己那魔性十足的歌喉,在荒腔走调中一路向北。 第69章 大内密探零零发 梁发一路上畅通无阻,他这一次非常意外地、在没遭受任何不开眼杂鱼劫道骚扰的情况下,顺风顺水抵达了京城。 不过梁发是步行着走进城门的,且进城之前他还把自己用易容术调整为了假身份“吴天德”的模样,这么搞法不是没的放矢,梁发可没忘记他在从未来过的京城并非是举目无亲。 四大名捕铁手此时可就在京城里呢。 至于火旺,它的模样到底太过招摇,梁发在行至河北地界时就叫火旺到山林里藏好自己耍,等待一月后自己离京来寻它。 若自己超过一月也没离京,被突发状况绊锁在京城了,那么火旺便不用再等,自行去华山找小聂风耍就是。 火旺虽不能口吐人言,但这货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早成精了,虽一身实力与年龄不匹配,但听懂人话是一点问题没有,对于梁发的叮嘱火旺一直是小鸡啄米般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军爷,跟您打听个事,这京城里哪家酒楼有正宗闽菜吃?”梁发才走进城门几步,忽地转过身子扭头看向那个先前检查他行装的守门士兵发问。 梁发毕竟是个癫子,人在北方,却忽地想吃正宗闽菜,这对于一个癫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奇怪事情。 先前他验身份的时候直接出示了那块在泉州府办的执刀人身份牌,只要他不自己胡诌,任何一个见过那块身份牌的人都只会下意识认为“吴天德”是福建泉州人士。 癫子发癫忽地想在北方吃正宗闽菜,很正常合理;福建泉州籍贯的执刀人因为思乡想在北方吃正宗闽菜,就更加合理了。 士兵头也不抬,继续忙活检查下一位行人,但这士兵却意外的是个碎嘴子,虽未回头看人,但他嘴皮子利索无比,叭叭个不停:“嘿!你可问对人了,同样这句话,你要问了俺们队里其他憨货,他们多半会告诉你去吃‘漳家港’、‘老泉湾’,但那两家其实名不副实!” “那两家打着正宗闽菜的幌子,其实为了迎合本地人口味,早就将闽菜做得乱七八糟……你若要吃原滋原味的闽菜,要么是本事了得、被请去吃御膳,要么就是直接去‘老三沙’!那儿的闽菜,嘿……那叫一个地道!若不是他家主厨会的菜式少,可能早就进御膳房深造啦!” 这士兵生得南人北相,说话南腔北调,若仔细看过去,就见他脸庞黝黑、眼角粗大翻红,脖颈上更是有明显的晒斑,显然在应召入伍前这士兵很可能是福建或广东的渔家子弟。 “哈哈,梁熙这烂怂,又在给过往旅人推荐他姑丈开的酒楼了。”士兵话音未落,城头上却响起一阵毫不掩饰音量的调笑声。 梁熙却不见有尴尬扭捏,他挥手将检查完毕的旅人放行,走出两步迎向下一位旅人,嘴皮子仍旧利索叭叭:“嘿!张头,您这是哪门子话呢!这年头好酒也怕巷子深,我姑丈家的闽菜,在京城还真就是御膳房下第一等,我把人往那儿招揽可是一点不怕风大闪舌头!” 这梁熙的人缘显然不错,他的上司张头与另外几个同僚又嬉笑几声,而后便各自忙活正事,谁也不把梁熙上岗过程中偷偷干私活的小动作当回事。 实际上,在凤阳人夺天下后的那几十年里,大明国土上任何一名守门士兵都是有给旅人口头引路的义务,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已没几个兵把这义务记挂在心里了。 守门士兵对旅人行商爱答不理那是常态,扣留物件变着花样索贿更是隔日就要干的例行公事,你若敢找守门士兵问路,给你口头引路完了指不定会向你收取多少问路费…… 所以现今的大明国土上,“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童谣早就是家家户户都会唱了。 “多谢军爷指路。”梁发朝梁熙一抱拳,而后快步离开城门口,随机进入一条街巷后,梁发又接连问了几家商铺老板“老三沙”的位置,终于七拐八绕后,梁发找寻到了这一家“做闽菜御膳房下第一等”的传奇酒楼。 这间酒楼的老板,也就是梁熙他姑丈,非常有生意头脑与魄力,竟然是把酒楼的选址定在了丽春院隔壁! 就冲丽春院这仨字,不需要王三一多敲几下键盘,聪慧的读者们也都能轻松知道那是啥地方了…… 但下一刻梁发就发现了一位比梁熙他姑丈更加有生意头脑、更加有魄力的绝世高人——丽春院的对面赫然开了一家小医馆,小医馆上怪模怪样挂有两个牌匾! 最上方的那个牌匾用明黄色框,明黄色大字,赫然是皇家御赐! 上书八个大字,“国医圣手全科精通”! 而下方那个稍小一点的牌匾,从位置上看应该是最早挂上去的,其框是常见的朱红色,字色则是妇女月事般的猩红。 上书也是四个大字,“妇科圣手”! “他妈的,商业奇才呀……在‘丽春院’对门开一家‘妇科圣手’,银子怕是赚到手软吧?”梁发望着那小医馆啧啧称奇,随后他忽地想起什么,将目光停留在那皇家御赐的招牌上十多秒。 而后梁发大步走进小医馆,坐在空荡荡的狭小问诊室,用不高也不低的音量呼喊:“大夫?大夫在吗?” “来啦来啦!”一个浑身散发温暖谦和气质的靓仔,从二楼快步走了下来,端坐在了梁发身前。 四目相对,梁发一眼就看出来人绝对是一个水平极高的医生,因为他那身医者特有的气质绝对作不得伪。 “客人如此靓仔,想必不是来看妇科病的……嗯,我看你不止印堂发黑,整张脸都是黑的,想必是近些日子交公粮有困难,被婆娘贬损喝骂多了,郁结于心所致……客人可是有男科方面的难言之隐?” 听闻靓仔医生如此无厘头的问询,梁发险些两眼一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脸黑是因为我用了易容术啊大哥……望闻问切是你这样用的吗?你到底水准行不行啊?我的感应能力莫非失准了?) “大夫,我男科功能好得很,你别乱问话!我是看到你家医馆挂了有皇家御赐的招牌,才想进来问问接手脚筋你这能做到么?” “嘘!客人别乱说话!”靓仔医生直接一把捂住了梁发的嘴,神情无比紧张,而后他用比梁发高八倍的音量激动大喊:“你可知道那招牌来历?不错,那是皇家所赐,其作用是给我家医馆增添生意,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护龙一脉后人!传说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医术与剑术双绝、机巧同谋略兼备、风靡京城万千美少女的大内密探零零发就是我了!” “为了将我以及其他护龙一脉后人的身份彻底隐瞒,做到真正在暗中护龙,皇宫里那帮死太监已经断绝了给我们护龙一脉的月俸……所幸我这些年来立下汗马功劳无数,为皇帝多次出生入死,所以皇帝赐了那牌匾给我为我招揽生意,这样我和我老婆小日子才能滋润过下去。” “这些都是皇室秘闻,国家机密,你小子自己知道就算了,可别到处说去,这种机要事轻易我是不告诉别人的。” 零零发大声叭叭到此处,才将沾有菜油的手从梁发嘴上移开。 梁发无语哽咽,用看弱智般的目光足足看了零零发十秒。 (你这货……这种保密意识,你真的是护龙一脉后人?真的是大内密探?) (这京城癫了是吧?守门士兵用碎嘴子就算了,大内密探也用碎嘴子呀?那我估摸着我要混入东厂会很容易了。) “喂喂……你别直勾勾看着我啊,几个意思?我有老婆的,不搞那些乱七八糟。”零零发被梁发的目光弄得一阵恶寒,突然站起身来挪动凳子往后坐了一段距离。 (我靠!大家都是发字辈的,发字辈里什么时候出过龙阳佬!你这零零发心思真是龌蹉,张口就离不开下三路是吧!) 梁发一阵腹诽心谤,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发哥当前,久仰久仰,失敬失敬……那些国家机要咱们不谈,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发哥你这到底拿手脚筋被挑断的伤势有办法不?” “切!手脚筋被挑断而已,又不是子孙根被断了需要接驳上去!其实哪怕是子孙根断了,只要是刚断没多久,且伤患身边有新鲜的其它根,哪怕不是人根、我都能给你接驳上去!”零零发边说着边把自己胸口拍得砰砰响:“不怕告诉你,我,阿发,可是解剖过外星人的!” “我阿发的外科手术水平,早就是天下第一啦!” 第70章 皇家绝密牌局 零零发的言行举止实在过于无厘头,梁发不是很相信他的自吹自擂,听到零零发自称“外科手术水平天下第一”,梁发便将自己从《抱元劲》里学到的那些医术技巧讲出来,与零零发交流辩证。 零零发先前的言行举止虽无厘头,但一但涉及专业领域,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般,对梁发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对答如流不说,甚至还能给出多种梁发从未设想过的新鲜思路。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一边探讨医术,一边喝茶吹牛,聊到兴起甚至不再交流医术,转而交流起了毒术、蛊术。 零零发的医术水准显然远在梁发之上,毒术造诣则和梁发持平,唯有蛊术差了梁发一截;而当梁发话锋一转提及自己那些西行见闻时,他便惊喜发现零零发竟也对火枪、火炮、照相机等新鲜事物有所涉猎。 “老公!你还在接待客人吗?该到我们动身时候了。” 一个甜腻的嗓音自楼上传出,原来零零发这间小医馆一楼接诊,二楼就是自己夫妻的起居室。 “哎呀呀,聊得兴起,忘了正事!”零零发一拍脑袋,随后对梁发做出热情邀请:“今天是我每月里照例要去探视其他护龙一脉后人的日子,吴兄学识相当渊博,人也热情开朗,若无旁事,不如与我同去?若你愿意给那些傻小子讲海外见闻,必能激发他们奋斗之心呀。” 梁发再次无语,他真没见过零零发这么无厘头、这么不知所谓的公干人员…… (头次见面就把陌生人往自家老巢拎?您是真傻还是假傻?若您是假傻的话这番演技我可绝对要拜服了。) 零零发的言行举止与梁发所见过的任何高手都不同,所以梁发此时暗暗生出警惕之心,但他素来没有退缩习惯,零零发邀他同行,他便满口答应下来。 “老婆!快下来!介绍一位打福建来的新朋友给你认识!” “我补个妆就下来!” 几分钟后,发嫂提拎着个皮质手包走了下来,发嫂是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并且她穿着打扮不像中原女子,反而对标梁发在西洋时见过的那些西方贵族小姐。 当然,发嫂是个纯血汉人,但她这么穿搭也别有一番风味。 零零发夫妇在前头带路,梁发像个马仔小弟一般跟在旁边,绕过几圈胡同后,零零发夫妇带梁发进了一座颇为破败、年久失修的大宅门。 大宅门里,三个衣着朴素、但看面色与身形健康状态还不错的妇人,正在监督三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练功。 梁发此时已经强横得不像话了,基本天底下任何功夫,他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本质。 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练得是铁布衫一类的外门硬功,但功法品级并不高,似乎还不如日月教玄武堂薛翔的“乌龟心法”。 年龄居中的那个男孩,所习练的则是河北沧州一带盛行的戳脚功夫,这门功夫颇为厉害,品级上与华山派的豹尾脚不相上下,光论破坏力,练到深处可凭借赤足开碑裂石,但它也有缺陷,就是其招法很难和大量常规兵刃配套使用。 在梁发的影响下,华山派门人从掌门到外门弟子,几乎人人都习惯了一边出剑一边飞起豹尾脚去猛攻对手下三路……但若是把豹尾脚的招法替换为戳脚,就没那么容易协调使出了。 年龄最小的那个男孩,所习练的则是江湖上都烂大街的五行拳,这门拳法实在不是什么高明功夫,跟各门各派的改版长拳是同等品级。 (不是吧,护龙一脉的后人们就混得这么惨?光练这些东西顶个屁用啊!练个二十年能不能打过练三五年邪功的东厂番子都不知道!) 梁发又一次无语了,他今天已经无语好多次了。 梁发像个木人头一样杵在那儿,零零发夫妇却已经热情上前,去和那三位妇人打招呼,三位妇人略有拘谨地回应零零发夫妇的热情,而后叫停了男孩练功,让男孩们过来见客。 发嫂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各种精致小礼物,往男孩们的手里、衣兜里塞去,三位妇人涨红着脸,却是没说出半句推托话语,只是不停重复让男孩们把发嫂礼物保管好。 这时梁发总算回过神来,以他的奸猾程度,略微一动脑就猜到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了。 正所谓穷文富武,这三个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身体的时候还要每天高强度练武,不说那些药材与器具,光是吃食方面的花销就已巨大。 而先前零零发提过,“皇宫里的死太监”断绝了护龙一脉的月俸,这说明护龙一脉的工资一直是由皇帝私人钱包里支出的,而不是走的户部;死太监竟有权力控制皇帝怎么花钱?这是否说明……皇帝已经被架空了? 又或者皇帝并没有架空,打压本就失势的护龙一脉,可能就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死太监们只不过是遵循上意扮坏人而已…… 梁发一时间脑子里浮现数个可能性,随后他就摇摇头不想了。 皇帝咋样关他屁事!照他梁发的本事,天下间恐怕已没人能制得住他!皇家?皇家算个毛呀! 要不是还记挂着华山派,梁发才不会来京城玩儿无间道呢,他若不记挂华山派的话,大可任由自己性子来,直接在京城发癫,大开杀戒连续施展几次天武杀道断生道,把东厂番子全给屠了就完事了…… 发嫂发完了礼物,零零发又给自己的子侄辈讲了几个小故事,语言间都是勉励这三个侄子好好练功、以后继承先父要职的陈词滥调,完了之后零零发就大包大揽要带众人去吃饭,他选定的酒楼正是那家“老三沙”。 坐到饭桌上之后,梁发终于不再装哑巴,正常开口聊天唠嗑起来,他也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武林逸事,只和众人聊些家长里短,顺便扯一扯之前在西洋的奇异见闻。 零零发也不时发挥他的无厘头精神,各种插科打诨,这一顿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快到散席时,发嫂带着三位妇人与三个男孩出了酒楼,看那架势是发嫂要自己一人送妇孺们回大宅门去。 零零发对此浑不担心,梁发也不多口舌,他早就感应到发嫂身上也有一股不弱内力,评估为稍逊于成不忧的层次,但若从年龄去考虑,发嫂的练武资质赫然超过了成不忧,与封不平持平! “老吴,你说发哥我仗义不?先是答应帮你的那些朋友接驳手脚筋,后又请你吃闽菜大餐,怎么说……够敞亮吧?” “那我发哥必须敞亮!”梁发说着端起酒杯,敬了零零发一杯,心里却想我就知道你这货必定有所图谋,赶紧图穷匕见吧,老子有啥都接着呢。 “哎——正所谓那个……大家好兄弟讲义气。”零零发原本甚是靓仔的一张脸忽地变贼眉鼠眼起来,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走到梁发身侧:“实不相瞒,眼下我有一个小忙需要老吴你帮我。” “发哥请说,力所能及范围内,我必不推辞呀!” “哈哈!我就知道老吴你肯定也和我一样仗义、敞亮!是这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打小痴迷练武、从不碰骰子麻将一类的赌具吗?” “是啊,怎的了?”梁发疑惑了,他本来以为零零发要跟他密谋什么大事了,却不曾想话题直奔赌桌而去。 “今晚有个牌局,搓麻将……当今圣上要玩儿。”零零发神神秘秘地附耳细说:“皇上他赌瘾大赌技臭,赢他他发脾气,放水输他他也发脾气,所以我必须每隔一段时间找上几个新手陪他玩,只有对付狗屁不懂的新手时,皇上他才能用他那臭赌技痛痛快快大杀四方。” “但是赌桌上又有一种奇怪现象,有些新手哪怕赌技一窍不通,却能通过新手独有的强运福利在第一夜纵横赌场,遇到这种情况皇上一样发脾气,他发脾气发久了就输红眼,输红眼了呢他就乱打人,所以我不但要找新手,还要找能挨住皇上打的高手!” “老吴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是个高手,经受得住皇上‘君道杀拳’殴打……所以今晚你和我一起去牌局,你该咋玩咋玩,不用刻意让着,输了多少钱明早我三倍结给你,赢了钱挨了打的话我免费帮你治,还额外送你三大包皇家特供壮阳药!你看如何?” 梁发闻言一阵阵翻白眼,他知道大明皇室传承到现在,已经相当不知所谓了,但他绝没想到当今大明皇帝可以不知所谓到这种地步…… (不过倒也是正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么个情况我还去勾搭东厂?我勾搭个屁啊,直接去看看当今圣上是个什么德行吧,若有机会我直接在皇帝身边混个差事,借皇帝的手去弹压东厂,不比直接到东厂基地从基层开始玩无间道强?) (当然,这一切计划的前提是,老子的啫啫绝对要保住,现在这个年代可不兴玩儿什么假太监在后宫……) 脑子里把几个念头梳理了一遍,梁发露出微笑:“既是发哥邀请,那我怎能拒绝呢,便去这稳赚不赔的牌局吧,几时出发?” “现在就走!”零零发大喜过望,原地蹦跳一下,然后他才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儿,上来结账!” 第71章 群淫荟萃丽春院 让梁发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家绝密牌局的举办地点不在深宫大院,而在……老三沙酒楼隔壁的丽春院内。 零零发显然是经常来丽春院出诊,他领着梁发才到门口,龟公和姑娘们便都热情和他打招呼。 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老鸨推搡开姑娘们,笑得脸上粉都在抖,这不知所谓的老娘们献着谄媚笑脸,把梁发与零零发引到天字第一号大厢房。 丽春院的主营业务虽是不可描述的详细内容,但实际上丽春院还会兼做餐饮——客户办完事肚饿直接就地吃一顿很合理。 除餐饮外,黄赌毒几乎是不分家的,所以丽春院里还置备着大量赌具,以及上好的进口烟草——老朱家的帝位虽传承至今已愈发不知所谓,但到底还是对致幻类物品采取了零容忍,所以在京城里“毒”的极限就是南洋烟草了。 按照丽春院的规矩,客户进来办主营业务,就是直接去到姑娘们的房间,而剩余那些大厢房不是用来多人运动,就是用来斗酒耍赌的。 今晚既然是老朱家坐庄,征用天字第一号倒也合理。 梁发才走上楼梯,还未上廊,就隔着门感应到天字第一号里有数股不弱的气势。 当然这“不弱”也要看对比对象,梁发是拿寻常江湖人士在做对比,才感觉不弱,若是跟他自己比,房内就全都是小卡拉米了…… 零零发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礼仪,连手没用,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原来老朱家那位还没来,大厢房里是几个奇形怪状的家伙,凑巧的是梁发认识其中两位,但这两位却都不认识梁发目前顶着的假身份“吴天德”。 “哥几位都来得比我早啊,哈哈……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执刀人兄台是打福建进京寻访名医的,他姓吴名天德,我喊他老吴。”零零发一如既往地无厘头与热情洋溢,他介绍完梁发的假身份就开始给梁发介绍场内其他人:“老吴,这位坐轮椅的靓仔,便是大名鼎鼎的无情了!” “无情先生边上挨着的那个,是他带来的运动员,郭大爷。” 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原来是个看上去比铁手年轻非常多的儒雅青年,他的脸孔实在年轻,身形也非常单薄,估摸才刚二十岁。 据说这无情先天双腿残疾,但这双腿残疾的家伙却练成一套靠双手运劲的特殊轻功,而他座下那轮椅并不单单是代步工具,反而是一辆杀伤力极其恐怖的残疾人战车…… 无情拥有残疾人战车,不需要入座,而他身旁坐着一个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的大爷,大爷怀里还抱揣着一条皮毛油光发亮的中华田园犬。 凑巧的是这位大爷梁发认识,如梁发没记错,劳德诺那个死鬼二五仔在桃下镇凌迟淫贼秦伟邦的时候,就是这位郭大爷借的剔骨刀,连带那条狗儿梁发都记得其名字叫郭小四,甚至梁发还记得郭小四把秦伟邦的球把子给啃了。 郭大爷本是华阴府桃下镇的一个普通屠户,宰鸡屠狗杀肥猪的本事肯定精湛,但其手上肯定没沾染过人命,武功更是半点不会……怎得忽然就被无情带来参加这绝密牌局了? 梁发还未想明白这一茬,零零发又开口介绍起另一位市井气息颇重的年轻靓仔:“这是护龙山庄黄字第一号密探,成是非成老弟;成老弟带来了一位畏兀儿运动员,名为阿布来提。” 成是非的新潮头型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同,不过他这样头型在大明罕见,在西洋诸国却是烂大街。 成是非边上坐着的参赌运动员梁发也认识,赫然就是当日与“哈桑”一同西游,但路途中遭遇沙暴龙卷而后不知所踪的阿布来提。 这畏兀儿臭小子的底细梁发更是清楚不过,别说半点武功不懂了,就是他愿意去学,其稀烂的根骨资质也绝学不到什么高深武功,甚至学一套最基础的太祖长拳都比别人慢许多。 (零零发先前说过,皇帝一旦输急眼了就会指责对家出老千,然后用“君道杀拳”胡乱揍人,这一老一小两位怎么看也不像是抗揍的模样?这么一位名捕,以及另一位听上去似乎很厉害的“黄字第一号密探”是搅什么了?胡乱带人过来挨揍的吗?) (另外,这护龙山庄,和护龙一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是上下级?) 未等梁发细香,零零发继续介绍,他把手指向一个男不男、女不女、身着华丽女装但是却有大把鼻毛与络腮胡子的削瘦家伙:“这位是梦遗大师!去年当今圣上的那位随行老史官因病暴毙了,梦遗大师从那时候起便暂替这一岗位。” 紧接着零零发把身子一转,指向最后一位奇形怪状的家伙,那是一个发量茂密、嘴唇厚实的僧装老男人:“这位是佛印!我的至交好友,同时他也是护龙一脉当代领袖。” “各位运动员,不要嫌我啰嗦,我再重申一次,今晚的牌局你们不要有任何拘束,你们只管使尽全力,互相配合,去跟庄家斗智斗勇,至于最后牌桌上是亏是赚你们都不用在意,我保证让你们满载而归离开此处!” 零零发慷慨激昂地给三位运动员做赛前动员,三位运动员互相交换眼神后,一致露出了相当猥琐的笑容。 没过多久,一个趾高气昂、面有贵气的红袍年轻人,在四个一看就是高手的糟老头子簇拥下走进大厢房内,这红袍年轻人一进来,除无情外的几个公职人员便赶紧站起身来,朝那红袍年轻人行礼问候。 梁发从《抱元劲》上学习了望气术的皮毛,他把望气术与相学结合,瞅了这红袍年轻人两眼,随即便判断出这位必然就是当今圣上。 因为龙气和龙相造不得假,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天子,有些人衣衫褴褛也难掩贵气。 皇帝身上除了龙气与贵气外就再没什么别的气势,身上也没任何内力波动,至于“君道杀拳”到底是一门什么样的武学梁发也前所未闻,但梁发隐约觉得这种名称的“武学”,可能压根就不是“武学”,而是和他的“杀鲸霸拳”、“天武杀道”一样该被划入特殊能力范畴。 至于皇帝身后那四个糟老头子,他们的气势比之岳不群还要强,但绝对强不过风清扬,不管怎么说,这种水准放到江湖上绝对是响当当的掌门级人物,难怪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室,大隐隐于朝呢。 “哎哎——不必客套,不必客套,今天大家聚在这里便都是牌友,不论其它——”皇帝说着快步走到大圆桌旁坐下,他的坐相非常糟糕难看,一点皇家气度都没有,反而和成是非的市井流氓坐姿如出一辙。 “我来负责开牌!” 佛印兴冲冲地凑过来,却被皇帝头也不回地用掌背随手扇开:“边儿玩蛋去!佛印你长这么丑还好意思来开牌?破坏我心情呀?赶紧随便叫个头牌姑娘过来开牌啦!” 佛印委屈巴巴蹲坐在地上,望向零零发:“阿发,我很丑吗?” “佛印,长得丑不是你的丑,但是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零零发认真答道。 这时梦遗大师展现出鬼魅般身法,悬空飘出了门外,去给皇帝以及三位陪玩运动员找开牌姑娘。 不多时梦遗大师把一个闲着没客的姑娘带了过来负责开牌,皇帝当仁不让地叫庄坐庄,伴随着骰子落下,皇帝从自己手上随手撸下一枚扳指下注,三个负责搜罗陪玩的公职人员紧跟着从衣兜里掏出黄白事物跟注,赌局便开场了。 这赫然是一场标准的四川麻将,皇帝与阿布来提玩得最为投入,几乎是全神贯注盯着自己面前的牌,摸牌时还要搓牌呵气,神神叨叨上几句才去看牌。 郭大爷则玩得有些紧张拘束,很显然尽管无情、零零发先后都给他做了心理建设,但郭大爷还是受限于脑子里的陈旧认知,不敢在“微服私访”的皇帝面前放得太开。 梁发则完全无所谓,摸到牌他就甩出去,开牌姑娘开牌后操着一口软糯吴侬软语即时讲解规则,但梁发半句都没听进去,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零零发与佛印的新一轮对话吸引住了。 第72章 电流推动随心转,力量之源竟是我? “阿发,阿恭、阿喜、阿财他们家的娃娃现在练功练得怎样了?”佛印厚实嘴唇上下翕动,他生怕打扰皇帝搓牌雅兴,便只能这样小声哔哔。 (原来护龙一脉的密探是“恭喜发财”这么个字号,感觉比护龙山庄的“天地玄黄”差远了……但是却很接地气。) 梁发边这么想着边随手丢出一张牌,正巧这牌让皇帝吃了去。 “练得实在不行……他们仨学武资质比父辈差远了,基本和我一个水平线上,甚至更差。” “要不试试开发他们的特异功能?总不能让护龙一脉就此没落、只有阿发你一个人独挑大梁吧。” (特异功能?什么叫做特异功能?那种远超常人的鹰隼视力?还是葛长老那样诡谲异常的听声辨位与蝙蝠身法?说起来似乎老子除了一身武功外,浑身上下还都是特异功能……) “怎么开发?佛印你有思路啊?” “直接照抄你的作业,不就完了吗?三年前你靠给身体内通电,领悟了那什么叶孤城的天外飞仙绝招,把无相王像杀鸡一样杀掉了,那之后你不就是靠狂增、暴增、劲增的大量特异功能把武学资质缺陷补齐、而后开始正儿八经练武并成功跻身高手行列了?” (我靠,合着这零零发是横空出世的高手?才练了三年只有?给身体通电就能领悟特异功能吗?我似乎用五极力量“雷电”力量治疗过不少人了,但也没见他们因此觉醒什么特异功能呀?) 梁发胡思乱想着又打出一张随手牌,却不料这一张牌直接帮阿布来提点了炮。 “哈哈!胡啦!”阿布来提兴奋地把牌全部摊开,还没高兴上三秒,皇帝就起身离座,将阿布来提踹倒在地,然后就是一通暴打。 “才打过多少张你就胡牌了,一定是出了千,吔屎啦四仔!” 皇帝边打边骂,但他的武德很好,拳打脚踢间全程保持了“打人不打脸、踹人不踹坤”的基本准则,都是照着肉多抗揍的地方打。 阿布来提多奸猾的一个小子?明明不感觉多疼,他硬是能满地打滚哭爹喊娘,那凄惨的叫声好似在被十八个肥婆轮番雷普,由于阿布来提的叫声与求饶声太过凄惨可怜,皇帝只打了不到十招就停了手,重新坐回牌桌继续搓。 四川麻将的规则里可不是胡了一家就重开,剩余的人要把牌局继续下去。 皇帝动手时,不管是皇帝的出手还是阿布来提的竭力防守,梁发都察觉到了一股与他所会“杀鲸霸拳”“天武巨鲨拳”等癫功高度相似的神秘能量在涌动。 “哇靠——我还以为佛印你有什么新创意,又提这一茬……你是不知道三年来在花哥(诸葛小花)、庄主(朱无视)、厂长(曹正淳)的帮助下我做了多少次实验,截至目前实验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那么危险的搞法我是绝对——不会让侄子们去试的。” “这三年来我也是深居简出,上个月我在菜市场割猪肉买蔬果,无情特意找到我、我才知道咱们老板(指皇帝)重新启用我了,虽然第一桩差事是搵人同他打牌……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来的成果也属正常,我细细说给你听……” 零零发说到此处忽地停顿下来,而后他站起身子凑到佛印耳边将音量再压低下去与佛印嘀嘀咕咕,但这仍然抵不住梁发蓄意偷听。 原来零零发这位大内密探,真正强项不是医术也不是剑术,更不是特意功能或打探情报,他真正厉害、擅长领域的是搞科研。 三年之前,零零发在皇宫内例行巡视,无意间打乱了剑神西门吹雪与白云城主叶孤城的紫禁之巅决战,在场除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外,还有风流盲侠花满楼以及四条眉毛陆小凤,四位高手为免被皇室追究破坏皇家物品的重责,给零零发留下一本《天外飞仙》就集体跑路了…… 后来皇帝在某一天趁着那四个被称为“逆剑四老”的糟老头子不备,只带了零零恭、零零喜、零零财三人就偷溜出宫去游玩,好死不死误入邪教组织根据地,三个大内密探直接命丧那里,好在被免职了的零零发因机缘巧合也在那儿,依靠各种稀奇古怪科学装置才把皇帝救下。 那一夜邪教徒被零零发杀了个干净,而后光杆司令无相王混入京城,要为老婆孩子报仇雪恨,却被直到大战爆发前都不懂任何武艺、只是翻阅完整本《天外飞仙》的零零发使出“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瞬间秒杀。 其实零零发已经设下陷阱,要用科学装置引导天雷轰死无相王,但阴差阳错下零零发引动天雷后轰击在了自己身上,但好在他因祸得福,不仅得以学会绝世剑法,身上的特异功能还愈发多起来…… 所以无相王死后,零零发就在皇帝本人以及京城内另外几大势力的共同支持下,做秘密人体实验,研究电流入体与觉醒特异功能、改善武学资质是否有必然关系。 零零发与自己的科研团队,用了两年半时间,把天牢的死刑犯、终身监禁重犯折腾到一个不剩后,科研项目被暂时叫停,但那些人倒也不算白死,零零发带领的科研团队靠牺牲海量样本得出了以下结论。 首先科研团队证实了雷电这种东西并不只是存在于天上云间,世间万物在体内都有蓄电,只不过能将电流往外放的动物就非常少了,自然界里似乎只有东海特产的电鳗、电鳐能做到这一点。 其它生物且不论,单说“人”这一支,只要人能突然顿悟如何将体内生物电流积蓄、增压、如指臂使,“人”就会变得不再像“人”,就会开始往一种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演变……这一种能将生物电流积蓄、增压、如指臂使的境界,零零发命名其为“电流推动”。 拥有电流推动境界的人,可以释放出肉眼清晰可见的电流去攻击,或以不可思议的快速度移动,还能将电流转移到其它载体上,甚至还能获取视野之外的活物信息、数量以及在运动、对抗中用无法理解的超感,去预知周遭其他活物的动向。 梁发听到零零发对佛印讲解到此处时,心头便已有了明悟:很显然,他华山癫佬梁发,就是拥有电流推动境界之人! 而在身上不断觉醒动物异能,则是即将觉醒电流推动的前兆! 不知为何,零零发用布匹的“匹”作为计量单位,给所有掌握了跟“武学范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特意功能人士”去评判等级高低。 只拥有“鹰隼强视”、“蝙蝠回声定位”、“蜘蛛震荡感应”、“毒蛇热能视物”等动物异能,尚未觉醒电流推动的特意功能人士,零零发评判这些人的匹数在一至一百,上限就是一百,只要匹数过百必定会觉醒电流推动。 零零发认为,拥有十匹力量的普通成年男性,哪怕什么武艺都不懂,也可以在用力挥拳时产生约等于普通资质武者苦练十年“太祖长拳”的肉搏力量,而如果把匹数放大到一百匹,这一拳便等同于几百年前曾逼得辽国可汗折箭为誓的盖世豪侠,萧峰的一记太祖长拳之水平。 而后零零发更是提出,当匹数从一百提升到一千后,特异功能人士之间的差距,便有如武者间后天内力对抗先天内力的差距之巨大……而当匹数从千级抵达到万级别后,电流推动的力量境界都会量变产生质变,到那时便不存在什么电流推动了,取而代之的是“磁场转动”! 零零发认为,曾在宋时于华山两次论剑比武的两代“当世五绝”共计八人当中,一力开创全真教的“中神通”王重阳,在生前就已达到了一万匹磁场转动境界,能依靠一己之力干涉周遭天地磁场变化!而继承了“中神通”尊号的王重阳师弟周伯通却没厉害,撑死九千七百匹。 (中神通王重阳……那可是我华山派真·祖师爷级别的存在了,毕竟郝大通都得管王重阳叫师父。) “西狂”杨过、“北侠”郭靖被零零发评判为是最接近一万匹的两位“五绝”选手,基本拥有九千九百九十几匹的电流推动力量,如此评判理由是这两位都曾在乱军当中干出过万军取首的壮举,这种表现已直追武圣关羽了。 “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一灯大师、“北盖”洪七公则被零零发分别评判为九千四百匹、九千八百匹、九千二百匹、九千六百匹……但零零发并没有展开细说,所以梁发也不知道零零发的评判标准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靠翻阅大量古籍参考脑补? 而被零零发认定“板上钉钉拥有万匹以上磁场转动”的人物,除了王重阳外,还有项羽、关羽、萧峰、虚竹子、段誉、张三丰、独孤求败、逍遥子、甚至达摩、老子、蚩尤等一系列梁发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只不过这些人的年代都太早,零零发都不敢断言他们的具体匹数。 紧接着,零零发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断定:每隔一段时间,神州大地上修行“武道”的那些武者,就会迎来持续几十年或百年的极特殊“磁场复苏时期”,将自身的先天内力往电流推动甚至磁场转动修炼。 不仅仅是武者,痴迷于其它“道”,比如书法道,兵法道,甚至许多正教、邪教的宗教界人士,在神州大地进入极特殊的“磁场复苏时期”后,都会因对自己所践行之大道的极度痴迷,而觉醒不同表现形式的电流推动、磁场转动力量! 这一案例当中最为经典的便是道教的“五雷天心正法”!这一自三国时期就在战场上被应用的恐怖术法传承到后世之后,总是出现时灵时不灵的迹象,而实际上不是术法不灵,而是如果不处于磁场复苏时期,那正法压根就用不出来! 最后,零零发神神叨叨地告诉佛印:据他自己推测,开启磁场复苏时期的关键,在于世间需有一位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天选之人先觉醒动物异能并在短时间内就把动物异能提升到电流推动水平,当这种事达成后,神州大地上的特异功能人士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在那之后,大地便因那个又可称作“力量之源”的天选之人觉醒,带动磁场愈发活跃紊乱,而陷入长达几十年甚至百多年的磁场时代…… 而零零发所认为的天选之人,就是当今圣上! 别看当今圣上在当年邪教徒事件里好像很窝囊,啥都没干光傻等着人救他…… 实际上大家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细节,那就是皇帝当时虽各种险象环生,实际上压根没受半点伤,从被邪教徒俘获,到无相王来袭,皇帝全程头发丝都没掉过一根!这在零零发看来就是皇帝已经有了电流推动境界的表现,只不过皇帝当时不会运用,神秘力量却自发护主了而已。 而在历险之前,皇帝可以苦着一张脸,每夜驾驭七名不同丑女而后睡觉挺尸,第二日神采奕奕继续这般操作……当时皇帝膝下无儿无女,皇室血脉急需开枝散叶,在皇帝的各路长辈以及所有朝臣的威逼利诱下,皇帝便干出了如此壮举…… 现在想来,这不就是动物异能觉醒并突破百匹、抵达电流推动境界后才能拥有的恐怖体能么? 寻常人,别说练家子了,就是那位号称一百零三岁都还是处男、已化作阳神白日飞升了的张三丰张真人,若无电流力量在身,以其苦修一百零三年的童子功去复刻皇帝骚操作,怕也是几个月就嗝屁了。 可皇帝却苦苦支撑那种骚操作一连两年,直到太子顺利降生后皇帝才停了骚操作…… 在零零发认知中,皇帝就是天选之人,就是当下这一次“磁场复苏”的“力量之源”,而他自己是第二个特异功能人士,全因皇帝的滔天龙福庇佑,所以才在设伏无相王时歪打正着觉醒电流推动。 梁发听到此时心中只觉得荒唐可笑,若零零发这一套理论宣告成立,那么实际上当今圣上并不是什么天选之人,力量之源…… 真正的力量之源…… 是他华山之癫梁发呀! 他梁发三岁生日那天,不服同村孩子王胖虎要夺走他寿面里那颗卧鸡蛋的霸凌举止,憋足吃奶的劲与一口恶气轰出一记杀鲸霸拳,打得十三岁的胖虎当场就跪在地上吐黄水! 老村长都被这件事惊动了,作为村里最有见识的长者,老村长断定梁发不是池中之物,现在好好培养,将来再怎么没出息也能当个守村人为旮沓村护佑安宁,而若能有出息,怕是能靠惊人潜力谋个武官职务,并带旮沓村一村人鸡犬升天…… 所以再后来才有了梁发通吃百家饭、活蹦乱跳长大,并长成十里八乡新一代小霸王的事儿…… 再到后来岳不群、宁中则云游到旮沓村,夫妻联手与梁发打交、堪堪打平后收梁发为徒,梁发于华山上首次发癫、尝试把杀鲸霸拳融入到劈山破玉拳里去的时间节点……梁发估摸着那时候他就已经具备不下于“西狂”杨过、“北侠”郭靖的九千九百多匹电流推动力量了。 而现在的力量之源梁发,毫无疑问已经突破了万匹的门槛,成功摸索到磁场转动境界了…… “哈!红中!”梁发想到此处,不由得苦笑出声,而后将摸到的牌看也不看直接打出——他虽是第一次玩麻将,但他多种特异功能在身,单靠触感就能辨出自己摸到了什么牌。 “嘿嘿!好点炮!爷胡啦!”虚假的力量之源皇帝眉开眼笑,摊开所有牌底宣告屁胡。 “你小子不错!很聪明,很识时务!有机会的话不如入朝谋个官当!”皇帝朝梁发比了个大拇指,而后搂着荷官姑娘乐滋滋离席去了外头…… 还没过一会儿,梁发与郭大爷尚未分出胜负,办完了事显得神采飞扬的皇帝又搂着另一位姑娘回来了,只见他大马金刀坐下,拧眉毛观察战局几眼,便拉过正在走神的阿布来提:“喂,畏兀儿小子,要不要跟我对赌一把?就赌他俩谁能赢。” “好,我押郭大爷。”阿布来提之前狗屁武功不懂,在西北地界做生意时没少挨江湖豪客或执刀人的欺负,所以他对执刀人“吴天德”没什么好感,直接下注给屠户郭大爷。 “那我就押执刀小子。”皇帝从衣兜里摸出好大一枚红玛瑙宝石,往牌桌上猛地一拍。 除了肾功能很强大外,这货赌性也大得很。 梁发已从碎嘴子零零发那里得到了足够的信息情报,再想到皇帝的身份虽早被三位公职人员泄露给陪玩运动员,但看他本人仍是一副不愿意透露来历的豪赌客身份,梁发便打消了与皇帝攀上线的念头,认真起来快速将郭大爷杀败。 而后梁发便开始大显神威,有心算无心之下他接下来每一场都是率先胡出局,把另外三家杀得溃不成军,他自己也大发横财……至于皇帝的“君道杀拳”落到身上时,梁发评估了下皇帝的力量水平,大抵也就电流推动一百二十匹左右。 这样的力量,若去跟市井流氓打架殴斗,那几乎是战神级别的存在了,可若是在混乱疆场上,恐怕也就是勇一些的底层军官而已,在江湖当中更不算什么。 当然,不排除皇帝刻意留手了的情况,毕竟皇帝只是找个“揍出千的四仔”作由头发泄落败不满,不是真对陪玩们有什么私怨,按零零发早前找陪玩运动员的态度与筛选标准,皇帝的真实力量水准可能接近千匹。 不过这货是皇帝,自身战力到底如何也并不重要,在这个操蛋的年代,有大把人会因他的真实身份心甘情愿把自己全部战力甚至性命都无偿奉献给他。 这场牌局打得是昏头暗地,从入夜一起玩到天快破晓才宣告结束,梁发滥用自己的特异功能,从第一盘尾声阶段起便作弊一刻没停过,所以牌局结束之后他已聚敛了惊人的财富。 皇帝也有点小赚头,但着实不多,至于阿布来提和郭大爷则是纯输钱来了,但他们输掉的不是自己身上钱财,而是无情与成是非的钱财。 甚至那些钱财也可能不是无情与成是非的,无情身后是当今丞相诸葛小花,成是非身后是当今皇叔朱无视…… 至于带梁发过来玩的零零发,他身后是不知底细、但看上去几乎没什么地位身份的佛印…… 这皇家绝密牌局,实际上就是皇帝的两个长辈,以及一个疑似皇帝长辈的,派遣底下人手陪皇帝玩闹解闷子罢了,输掉多少钱压根都无所谓…… “我要回宫……我要回公馆里歇息去了,阿发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哈,若有谁需要在这里消费一通再走的,账全挂阿发头上,他小子有钱得很。”皇帝打了个呵欠,没甚架子地和在场众人挥了挥手便在逆剑四老的簇拥下离去。 知晓皇帝真实身份的郭大爷与阿布来提,脸上都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在他俩看来皇帝不仅同他俩同桌赌博了一晚上,还在临走时向他俩挥手道别,简直就是皇恩浩荡,这事儿简直可以拿着吹一辈子了。 梁发演技精湛,配合着两位陪玩运动员流露出类似神情,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呵呵……他妈的狗皇帝,中原大地都乱成什么样了,乡野间有山贼水匪,城市里有社团林立,庙堂上还有各种小苍蝇大老虎,关外更是有大批异族对富饶中原虎视眈眈……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你丫还有心情玩麻将吃野鸡,早晚变他妈的变亡国之君!) (眼下老子还有事办,暂且把皇位寄存在你那儿,等老子把事情忙完了、闲下来后再考虑要不要扶持个有资格坐龙椅的把你挤走。) 梁发此时的心理活动毫无疑问,十分的大逆不道,但偏偏他已大逆不道到这个程度了,自己却没半点做皇帝的念头。 因为在他看来当皇帝十分麻烦,每天都要处理许多不知所谓的政务,甚至膝下没子嗣时连睡什么女人都不能自由选择……这在梁发认知里是拖累自身修炼的麻烦琐事,也是十分妨碍探索自我本心、追寻自我大道的不知所谓蠢事。 “发哥,我有事办,先走了,回头我把那几个需要接驳手脚筋的倒霉蛋带进京城给你诊治,赢来那些钱我先寄存你那,你若是想花随便花掉,我不会在意的。” 梁发向零零发拱了拱手,而后便直接破窗跳出去,至于损坏赔偿,零零发肯定会帮他搞定的。 梁发并不知道东厂在哪里,但他曾与曹正淳有过短暂接触,曹正淳身上那股特殊的气势梁发一直记着。 此刻梁发将自己的探测感知网扩张到极限,在京城里来回窜动,很快他就找到了曹正淳的所在位置,而后他就顺着那股特殊气势摸索过去。 第73章 东厂新贵:杨巨达 臭名昭着的东厂督主曹正淳,实际上并没有居住在皇城内,甚至都没呆在东厂,梁发动用自己特异功能全城搜索,最终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四合院里找到曹正淳。 老太监和一个颇为面善、外表看不出实际年龄、但根据气息波动可推断已然不小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不过仅仅只是同床,没有共枕,甚至两人是分别卷着一卷棉被在安睡。 曹正淳毕竟是个老太监了,早就丧失同女人缠绵悱恻的能力…… 梁发如蜘蛛壁虎一般,将自己早超二百斤重的身子轻巧依附在房梁上,而后他思索片刻,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扯下收好,露出本来面目,再对着曹正淳的脖颈处狠狠瞪了一眼。 这一眼附带着浓烈杀意,曹正淳脖颈处的鸡皮疙瘩登时立起,下一刻老太监便猛然睁开双眼,看向房梁上的梁发,他平日里浑浊黯淡的双眸在这一刻精光闪烁,显然内功修为已极深厚。 “江湖规矩,祸不及家小,请借步说话。”梁发传音入密道。 “……”曹正淳没有言语答复,但他却轻悄起身,离开床榻,不紧不慢地将蟒袍披好、蟒靴穿好,而后好整以暇地梳了个头,才踱步出来走到客厅。 梁发下了梁木,没发出半点脚步声,亦步亦趋与曹正淳并肩同行,二人一同落座后梁发率先开口:“贾延是我杀的,贾延带去那些东厂番子也都是我杀的。” “……可你是汉人,不是畏兀儿人。”曹正淳抬了抬眼皮,似乎浑然没把一员得力干将与一大票精锐马仔的死因放在心上,他甚至边说着话边摆弄起茶具来。 “我是华山梁发,梁发就是哈桑,哈桑就是梁发。”梁发一边自报家门,一边把曹正淳递送过来的茶杯接住,然后一口牛饮。 曹正淳在茶杯上附满的幻阴指指力在梁发接杯时,就遭梁发催功化解直接消融于无形,仿佛曹正淳什么手脚都没做过一般。 如果梁发接杯时直接被划破手指掌心,那么说明他的实力不济;如果梁发接杯时没有受伤、反而是茶杯自行破裂粉碎,则说明梁发与曹正淳处于同个水平线……可眼下什么都没发生,那便说明梁发的实力相当强横恐怖,隐隐已是将曹正淳超过了。 “那你来杀咱家,还是来帮咱家?”见识到梁发强横实力,曹正淳却是一点也不惊慌,他惬意地将身子靠在太师椅上,整个人放松下去,宛若一只吃饱了犯懒的肥胖老猫。 梁发可不傻,他一眼就看出老太监这是进入了更高级的备战状态,这种看起来浑身松垮、没半点骨头的临战姿态,一瞬间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与速度,比起那种双目暴突浑身绷紧的临战姿态可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督主说笑,督主这些年好事坏事都干了一箩筐,但总得来说还是功大于过、对民生有所建树的,比那些狗屁倒灶的所谓朝廷大员强不知道多少倍,所以我便不舍得杀督主。” “那你就是来帮咱家的?你能一己之力屠掉贾延与那么多东厂探子,确实够凶够恶,可惜我们东厂从来不缺凶神恶煞的双花红棍,现在东厂缺的,是能帮咱家排忧解难的白纸扇呐。” 曹正淳说着,悠悠叹了口气:“四大档头死了一个,还有仨,可惜仨都是猪脑子,若没有咱家指点迷津,偶尔提携,精进武功,怕是一辈子连档头都混不上,到死那天都是小番子。” “古惑仔不动脑,成世都喺飞机啦……督主近日有什么忧愁不妨坦言相告,我梁发别的没有,唯独鬼点子出了名的多。”梁发边说着边从衣兜里摸出日月教朱雀堂堂主的身份象征拍在桌上:“瞧,督主,我前段时间无聊去黑木崖逛了逛,因为我又型又劲,便轻易搞了个堂主当。” “咱家近日的心头大患,便是那不知所谓的黑石杀手组织,根据线报,黑石的一把手就藏匿在深宫之中,和咱家一样是个残缺之人,但到底是哪一个,咱家查探不到,也判断不出……任凭这么一个危险分子钉在深宫之中,咱家寝食难安呀。” “简单,直接把京城里除了您外、其余不带把的男人全给屠了!” “不知所谓……不要说这些侮辱咱家智慧的话。” “开个玩笑嘛,说正事,眼下督主是想单独拎出黑石的一把手将其诛杀,还是把整个黑石都连根拔起呢?” “首恶必除,若能连根拔起当然更好……此事梁少侠有什么好点子呢?” “直接造谣!”梁发一拍桌案:“只要督主的线报属实,收拾这黑石杀手组织喝水吃饭般简单!明儿督主就去放出风声,就说罗摩遗体重现于世,夺得罗摩遗体者不但能生残补缺,甚至还有几率长生不死呀!” “若那黑石组织一把手真是个断根男,他必定要为了抢夺这遗体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八百年前有一天竺人罗摩,渡过大海来中原大地弘法,他自愿净身,进宫中说法三年;后来罗摩渡江,效仿达摩于嵩山面壁,闷头在九华山面壁十九年,成功练成了绝世武功。 罗摩死后,被门人葬在熊耳山;数年后,其遗体被人从棺中盗走,并且分成了上下两部,自那以后江湖传说,谁拿到遗体,就能练成绝世神功,称霸武林。 罗摩自愿净身进宫中说法,那时应已是太监,但纵观遗体无一缺处,想来是罗摩生前于九华山面壁十九年领悟出的内功精妙无双,能再生造化,所以才能在啫啫被断后复又生长出来…… 这种神奇的内功对于哪些人群有致命吸引力呢?首当其冲就是太监了…… 罗摩生前顿悟的神秘功法可生残补缺已得到各方验证,但长生不死就很扯淡了,罗摩自己都已经嗝屁多年且在嗝屁之后遗体都无法保全,哪来的本事令别人长生不死? 可造谣是有技巧的,夸大出细想后就不攻自破的虚假事实是造谣必要环节——绝妙的骗术就是九真一假。 这些恶毒伎俩梁发都是从《抱元劲》里看到的,甚至里头还提及了比绝妙级骗术更强的逆天级骗术是所有话都是真话,一句不掺假去骗人。 梁发眼下还未够班,暂时领悟不出那种逆天骗术。 “妙极妙极,梁少侠便拥有惊世智慧……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咱家到底是老了。”曹正淳双眼闪烁亮光,反复摩挲杯盏几下后,曹正淳正眼定睛看向梁发:“但是梁少侠毕竟杀了我们东厂那么多人,只帮咱家出谋划策一次,可不够抵消人命债呢。” “嘿嘿嘿……”梁发站起身来,凑到曹正淳身边,附耳密语:“我认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们两家便皆大欢喜吔。” “好,合作愉快。”曹正淳笑意不减,连连点头,而后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枚令牌,将其轻轻放到梁发手里:“从今夜起,东厂的四大档头又补完了,但是杨档头也需谨记,不可依仗自己啫啫未断去秽乱宫闱,否则咱家肯定会拼死一战,哪怕不敌也要血溅杨档头满身头脸。” “督主无需多虑,杨巨达会做好分内之事。”梁发对着曹正淳郑重拱手抱拳,密谈成功,眼下他又多出一个新身份来。 明早日升起时,他就会用崭新的假身份去搅风搅雨,搅得整座京城不得安宁。 第74章 月黑风高做贼夜 翌日,东厂议事厅。 曹正淳阴沉着一张脸在他的主座坐下,戴着铁面具、穿着官袍的梁发亦是沉默着、雄赳赳地站在曹正淳的身侧。 东厂自建厂以来,高层领导素来都是由修炼强横武功的武装太监担任,梁发这般站姿倒不怎么扎眼。 甚至哪怕他喉结清晰可见,也并不说明他“净身没净彻底”,因为喉结这玩意实际上男女都有。 “线人向咱家禀报,工部尚书张海端,于家中私自藏匿罗摩遗体上部。”曹正淳将东厂几位高层领导扫视一番,而后用按压怒意的音调开口:“江湖传闻得罗摩遗体者可生残补缺,甚至有机会窥探长生不死奥秘,这般神妙事物理应献给当今圣上,张海端藏匿不报,其心可诛。” “义父!孩儿这便去为圣上将那罗摩遗体寻来,顺带诛杀逆贼张海端满门!”生得颇为英武、经常被人暗地里议论是否彻底净身的东厂少督主、曹正淳义子曹少钦在听得自家义父如此说话后,便第一个跳将出来,主动请缨。 曹少钦此人除了武功强横外几乎没什么优点,老曹这般说话,他第一反应是有灭门抄家捞油水的机会了。 “杀鸡焉用牛刀,此事无需钦儿动手。”曹正淳抬了抬眼皮,往另外三个东厂档头看去:“张海端大逆不道私藏罗摩遗体,平日里却伪装出忠君爱国的模样蒙蔽圣上,眼下张海端圣眷正浓,断不可像拿捏那死鬼杨宇轩般大张旗鼓抄家灭门。” “曹添,你跟随咱家多年,却仍是蛮牛般鲁莽,此事不能交由你操办;常言笑,你一直以来对咱家忠心耿耿,平日里做事也是事无巨细,但可惜你的功夫在历任档头里都是最差。” “路小川,此事就交由你与新上任的杨巨达操办,记住,不许兴师动众!今夜就动手,你二人务必在今夜将罗摩遗体上部自张家带离,而后带至本厂,届时咱家亲手将其保管;待到下部也被探明所在,咱家要亲手将罗摩遗体进献当今圣上。” 曹正淳此话说完,除梁发外的所有东厂高层领导慌不迭向曹正淳跪倒,口中齐声大拍马屁:“义父\/督主忠君体国,真乃是大明第一忠臣!” 曹正淳直接无视了毫无新意的陈旧马屁,继续开口吩咐:“时间紧任务急,路小川,你现在就和杨巨达去演武场上无保留切磋,熟悉彼此武艺优劣长短,以便今夜配合默契。” 路小川与梁发各自答应一声,而后便一前一后走出议事厅,往演武场去了。 曹少钦仗着自家义父宠爱,未等曹正淳许肯,就站起身子、壮起胆子问询:“义父,您新提携上来这位杨档头似乎是个相当高手……孩儿可否去观战?” “督主,属下也想与少督主同去观战。” 还跪着的曹添闻言眉毛也挑了挑,紧跟着他也开口了,因为他也是个武痴,对杀人与打交的兴趣远超敛财,但他跟曹正淳却没有父子关系,只有上下级关系,所以他可不敢学曹少钦的骄横做派。 只有常言笑一直面挂优雅笑容,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半点不该有的情绪都不表达;这个只比死鬼贾延年幼五岁、一直以来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老家伙,早就察觉到事态不对了。 (曹督主何等样人?其武功与智慧不仅远超历任督主,甚至还超过了朱无视与诸葛小花!外面那些人见曹督主身体残缺却有天大本事,才拼了命造谣抹黑曹督主……哼,这也好,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老鼠怕钻死街巷。) (以曹督主的武功与智慧,根本不可能相信什么劳什子长生不死,这罗摩遗体一事怕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常言笑的预感十分正确,只听得曹正淳冷哼一声,下一刻便用太监群体特殊的嗓音训斥起来:“成天不是想着打交,就是想着看别人打交,你们两个憨货能不能有点出息、长进?多跟常言笑学学!” “别以为咱家派出路小川与杨巨达,你们仨就能闲着了!都靠过来,凑近点,咱家另有秘密任务要交待给你们做……” 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太监闻言慌忙连滚带爬凑到老太监身旁,等待老太监发出死命令。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细细地去做,做好了此事,咱家大大有赏,若出了岔子,你们也不用再来见咱家了,回鞭房领了自己宝贝,去荒郊野岭随便寻个乱葬岗把自己和宝贝一起活埋了!” “是!请义父\/督主放心!孩儿\/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是夜。 工部尚书张海端的府邸外,两个不仅身着夜行衣、还细细蒙了面、并在各自腰间系了个结实空口袋的蒙面人鬼鬼祟祟靠近张府门墙。 这二人正是梁发与路小川。 “分配下任务吧,路档头,我武功高,你武功差,所以我只管打,你只管找,一路上所有不开眼的活人我都会把他们打昏过去。”梁发压低音量说道。 路小川没有任何异议,今日晨间他在演武场上被梁发全程碾压,哪怕是面对少督主曹少钦,他都从未输得那么凄惨。 在路小川的认知里,神秘的新同僚杨巨达,智谋水平如何暂且未知,但武功赫然已经是与督主曹正淳同个层次了。 (张海端虽擅长创新、改进军工器械,但听闻其本人并不好武,生养的几个男孩都是送去读书学文,宅邸里也只是随便养了些自他老家亲族里带出的寻常青壮,另外又请了些只够防贼的寻常护院……这样级别的防护力量,在我和杨巨达联手下简直脆弱如白纸。) (今夜的任务应该会很顺利。) 路小川这么想着,身形暴起,下一刻他与梁发一起,用相当精湛的轻功轻松跃过了墙头,开始行动起来。 如路小川所料,张府内根本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防护力量,梁发只随手打晕了三个人后,便不耐烦起来,施展鬼魅般的身法将整座张府的活人全给放翻了。 张海端这个人,说好听是刚正不阿,说难听就是情商极低,他不仅脾气大爱吵架,而且脾气上来压根不管场合乱发,如果不是当今圣上从来不喜欢那些四书五经要义、自被零零发救驾后除吃喝玩乐外又爱上钻研奇淫巧技的话,张海端压根没机会爬到工部尚书位置。 海海端其实就是个不仅完全不懂营私结党、还动不动得罪同僚的老练技术员,这种人自然和东林党那帮人玩不到一块去,平日里张府一过晚饭点就静静悄悄,压根没人来拜会。 这反倒是方便了路小川与梁发行事,两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癫佬,对于张府里那些有点姿色的女人都是半点兴趣没有,只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在二人分头高速搜寻下,路小川率先从张海端长子张人凤的床榻下,搜出一具栩栩如生的尸骸。 这尸骸没有半点腐烂,如果不是没有半点呼吸,且双目已闭、断截面也早被清理干净的话,看上去真像是个惨遭腰斩酷刑、但却仍还活着的半身人。 路小川的武功次于曹少钦、曹添,高于贾延与常言笑,所以他在将尸骸拿到手上后并未急着把尸骸装入随身口袋,而是在上面检索一番,确认尸骸是真的人尸、并非伪装后,又在上头寻摸起特殊之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路小川发现尸骸上几处大穴触之有非同寻常凸起,几条冷僻经络触之则有隐隐凹陷,想来这就是罗摩遗体上隐藏内功功法的行功路线,只可惜只有上部没有下部。 路小川脑子活络,轻松将行功路线记牢,而后他不敢再过多逗留,将尸骸装入口袋中赶紧离开此处。 路小川来到后院,学起狐狸叫唤三声,片刻后,梁发手里提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长铁条子从顶楼窜跳出来,与陆小川汇合。 “拿到了?”梁发言简意赅问询。 “拿到了,走。”路小川点点头,而后不等梁发回答就赶紧向墙头外窜跳。 梁发掩藏在蒙面巾与铁面具之下的嘴角拉开一丝狰狞笑意,不动声色紧随着路小川离开张府。 二人直接无视了那些巡夜官兵,依仗着轻功了得选择一条直线路径,在房檐屋瓦上高来高去,迅速向东厂所在方位靠去。 (哈……今夜任务实在顺利,不知道督主会如何嘉奖于我……没准老不死的东西一开心,把督主之位指定给我继承也有可能呀!) (曹少钦和曹添完全就是莽夫,不成大器;常言笑倒是个聪明的,可惜只懂明哲保身,没有锐意进取之心,怎么想都该由我路小川做下一任督主,否则东厂就样衰啦!) (至于这新崛起的杨巨达,看他今晚的行动模式,和曹少钦、曹添之流也差不到哪里去,无非是武功更强罢了,对我压根构不成威胁……哈哈……) 行动实在太过顺利,路小川有些飘飘然了,脑中闪烁过大量不知所谓的胡思乱想,直到一根似乎是从天际坠下的绳索撞到他额头时,他才惊觉事态不对。 下一刻,三枚可怖的透骨钢针,分别朝路小川的双眸与狮虎要害袭来,路小川又气又怒,猛地矮下身形、交错步伐,将三枚透骨钢针险险避过。 这还没完,一个带着狰狞烈焰的火圈忽地从天而降,往路小川身上罩来,路小川心中大惊,他此时身法、步伐皆被偷袭钢针弄得凌乱不堪,再去躲闪的话,已经是躲闪不及。 路小川生怕手中罗摩遗体被火圈损毁,情急之下把系带震碎,而后将装有罗摩遗体的口袋一把抛给后方的梁发。 梁发从容抬手,将那口袋接住,与此同时火圈笼罩住路小川身子,路小川凄厉嚎叫一声,下一刻路小川运起十成功力将劲力外放,把火圈上的火焰震至熄灭,连带着他身上起火的衣裳也被震碎成布条。 路小川不顾熄灭了的铁圈滚烫,伸手将圈子从身上扯开丢走,咳嗽一声,而后双目泛起愤怒与杀意,抬头看天:“黑石组织?彩戏师?” “哈哈,没想到东厂档头也知道老夫薄名,荣幸至极。”一个笑意满面的老家伙忽地在云层里出现,而后顺带着绳索滑降下来,他的身形才刚落定,空置的双手便伴随着一次翻腕,凭空变出两把弯刀握持在手。 “可不止是彩戏师,我雷彬也在。”远处的高楼上,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探出了窗外,他的声音无比懒散,双手指缝间则握持有大量透骨钢针。 “交出罗摩遗体,饶你们两条东厂走狗不死。”梁发身后忽地又出现一个浑身阴气的女人,女人手执一柄奇异细剑,想来便是那黑石杀手组织里的最强干将“细雨”。 “大胆!尔等贼人,竟敢妄图截杀朝廷命官!”路小川边说着边取出贴身的奇门兵刃,这种截杀险境自打他进入东厂后就没少遇到,每一次他都是乱战的最终胜者,所以他根本不带怕的。 “哈哈哈……你们东厂可以肆意截杀朝廷命官,我们黑石就不行吗?”彩戏师大笑一声,而后就朝路小川攻袭过来。 细雨也挥动奇异细剑,耍弄出三朵剑花,而后便朝梁发发动攻势。 路小川余光瞥到细雨动静,心中暗自嘲笑细雨不自量力,却不料下一幕变故让他看得睚眦欲裂! 只见梁发没半点迎敌打算,只把那罗摩遗体往自己肩上一甩一扛,便不管所处位置猛地跳向街巷,便跳他还边丢下一句话:“路档头,这三个臭番茄烂蛋散交给你收拾啦!我先回厂里交差!” 第75章 你也配叫转轮王? 梁发的身体何其强横,区区几层楼的距离,梁发压根不放在眼里,眼都不眨地就跳了下去并安稳落地。 而那黑石杀手组织的首脑,真实身份不明的转轮王,显然没有蠢到认为仅凭三员干将就能从东厂手里抢夺罗摩遗体……所以梁发才落定身形没多久,街角巷尾便呼啦涌出一大群黑衣蒙面人,这帮人手执五花八门的兵刃,腰间却挂着制式统一的手弩。 大明官方一向许弓禁弩,对弩具打压力度极大,即便是日月教那种规模的纯黑社团,也只不过蓄养了近千名强弓手,以及十多位在火炮领域有所钻研的匠人。 黑石杀手组织能搞出来这么多弩手,可见其组织高层可能已与某些朝廷命官有所勾结。 当然,这些弩手形成的阵势远不如雄霸当初拉出来那一堂口火枪手吓人,似雄霸那种搞法已经造反无异了,只差打出旗号……可偏偏天下会至今仍在不断扩张…… “他妈的,罗摩遗体在老子手上,你们要是敢放弩箭老子就敢拿罗摩遗体当挡箭牌!”梁发摇晃一下脑袋,把涣散的注意力收敛回来,而后他便发出威胁性十足的大吼。 实际上他压根不怕那些弩箭,甚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身上有累赘的情况下把凑上来的这些杀手全部屠灭,但他不想把“杨巨达”的武功塑造得太过强横。 弩手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了注意,梁发也懒得和这些杂兵纠缠,见一帮憨货真被自己吓唬住,拔腿就继续往东厂赶去。 他这会儿别说是放水了,简直就是放海,如果他真想逃走,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能光凭双腿窜回东厂,但他就生怕身后的杂兵跟不上自己速度,刻意放缓速度把杂兵们往东厂所在引。 “那人轻功很高,怎么办?眼睁睁看他窜回东厂?”细雨一边说话,一边将路小川那颗被透骨钢针扎瞎了双眼的人头割下。 路小川把细雨、雷彬、彩戏师三人的真面目都看全了,便断不可能被三员黑石干将放走、活着离开。 在三员黑石干将的合力围攻下,骄横跋扈的东厂档头路小川含恨败北,死无全尸。 “我们赶紧追上去,但我估计转轮王可能都亲自出动了。”最为年长的彩戏师冷静道。 日间曹正淳刻意授命自己的多个线人把谣言放了出去,别管消息传到多远,反正现下全京城都知道了东厂今夜要取张海端家中私藏的罗摩遗体上部。 东厂实力有多强横京城道上混的兄弟都很清楚,所以道上压根没人敢打罗摩遗体上部的主意,而唯一狗急跳墙的转轮王也很清楚,那遗体只要进了东厂基地,他此生便再无机会了。 所以彩戏师的猜测完全正确,梁发在即将甩开所有追兵时,迎面看到一个威严形容中不知为何掺和了些许猥琐的老东西。 那老东西穿着浑黑衣裤,罩着一袭黑色劲袍,手中提着一柄怪模怪样的武器,那玩意多半就是臭名昭着的“转轮剑”。 “你就是转轮王?”梁发止住脚步,斜眼看向老东西。 “你就是杨巨达?从未听过的无名小卒,轻功却强得可在我接触过众高手里排入前三……别在东厂厮混了,你不如来为我做事。”转轮王不愧是一手创立黑石杀手组织的重量级黑道狠角,临阵招揽他人时语气十分自然,没有半点滞涩。 但很可惜,即便转轮王在说话时运转独门内功,使得自己开口说话间隐带金铁交加声、将所发出音色弄得极为威严雄壮,却瞒不过梁发远比寻常武林人士灵敏不知多少倍的异化双耳。 “哈哈!转轮王,想招揽我,可以,但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否是个死太监呀?” “什么?大胆!”转轮王瞬间破防,这是他压抑在心头多年的秘密,没曾想今日忽地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当众道破! 梁发的嗓门一直都很大,此刻并不只是转轮王听到他的喝问瞬间破防,梁发身后可还有大量肺管子都快跑炸了的追兵,三员黑石干将也在竭力靠拢过来,这种时刻梁发忽地发出令人无比臊皮的喝问,全场人可是都听到了…… “东厂走狗竟敢污蔑本王!”转轮王意识到自己失态,为了及时补救又怒吼一声,然后提剑就往梁发面门戳去,却不料戳了个空。 梁发施展出鲸霸天下,在瞬间消失原地,而后于转轮王背后百米开外再次出现。 “什么?那是什么轻功?!”细雨、雷彬、彩戏师异口同声惊骇说道。 “什么狗屁轻功,我这是特异功能来的……”梁发扯下自己的蒙面巾,而后为表不屑,非常不讲公德心地往地上吐了口痰:“他妈的转轮王,格老子还手都懒得还,站着给你戳你都戳不到,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天竺传说里的转轮王,出现时大地清净平正,无有荆棘、邱墟、坑坎、厕溷、秽臭瓦砾等物;七宝具足,气候温和,人民安乐……能引发这样一系列天地异象的,才配叫转轮王。” “至于你这个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死太监,你竟觉得你也配叫转轮王?” 梁发神神叨叨一通胡诌,最后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质问又一次把转轮王弄破防了。 破防了的转轮王转过身子来,将那柄怪剑指向梁发所在破口大骂:“他妈的竖子……一口一个死太监,你不也是太监吗?!” 这句话一出口,转轮王瞬间就后悔了,黑石杀手组织的所有杀手也都瞬间沉默了。 他们没想到一直以来他们无比敬畏的首领,原来和曹正淳、雨化田、曹少钦等人一样,也是个武功强横的死太监…… “哈哈哈哈哈!”梁发笑而不答,胡搞出杨巨达这么个特殊的假身份,已是梁发最后底线了;要知道他的枪棒虽未历经战阵,但却绝对神威非常,终年都是养精蓄锐的备战状态,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出言诋毁自己胯下神枪的。 “听你说话声音,是自幼便净身进宫……既已做了太监,就要把毕生精力都放到侍奉皇家上!转轮王,东厂出手寻觅罗摩遗体,毫无疑问是要进献给当今圣上,这般好事,你也敢阻挠,本座看你连做太监都不太够格呐!你便真真正正,是个该死的死太监!” 一个颜值十分高的太监忽地自高空出现,急速往下坠落,而后与梁发并肩而立,看那人阴柔秀美的脸庞,以及身上那袭威风凛然的蟒狍,其身份瞬间呼之欲出。 这个忽然现身怒斥转轮王的高手,正是西厂督主,雨化田! 东厂办事,西厂的人怎得也来了? 转轮王额上忽地冒出冷汗,比起被当众羞辱喝骂的愤怒,他心中此时更多是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 第76章 这世界开始癫了…… “雨化田,别以为你是西厂督主,本王就怕了你……瞧见本王身后这些精锐弩手没有?哪怕你年纪轻轻武功便与东厂督主曹正淳齐平,也撑不住多几轮齐射!” “把罗摩遗体安放地上,而后,本王可以放你们离开,否则本王一声令下,你们二人皆要做流血刺猬!” 转轮王已经心生惊慌,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这一次令整个组织倾巢而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抢夺罗摩遗体上部的动手时机,若罗摩遗体上部到了曹正淳手中,那么他将永世丧失恢复为完整男人的机会。 转轮王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孤注一掷,此刻他不是在出言恐吓,只要梁发与雨化田还有同他做对意图,他真的会下令弩手们齐射放箭,同时得罪东西两厂,与那些甘心做一辈子死太监的“合格太监”拼个鱼死网破。 “呱哈哈哈哈!你个老狗,死到临头还看不清局势呀。”梁发仰头看天,狂放地肆意嘲笑! “呵呵呵呵……”雨化田也发出低沉阴笑,而后这个本阴柔秀美到了极致的年轻死太监身上忽地爆开一团无与伦比霸气,伴随着他气势拔伸,下一刻他猛地一挥手,挥斥方遒:“这老杂毛赫然以为京城是他主场了……西厂的孩儿们,给本座出来!” 黑洞洞的火枪口,忽地从周遭高楼的窗后探出,而后伴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发射声响,转轮王身后那些个精锐弩手登时就死伤近三分之一! “跪地器械投降者,不杀!”雨化田内八站立,单手指天,那指天的右手掌还微微翘着兰花指,可这并没有损毁他丝毫霸气,此刻他就是全场最靓的仔。 梁发实在不想把“杨巨达”这个特殊身份塑造得引人关注,所以他此刻便静静看着雨化田装逼。 转轮王直到此时终于回过味来,原来他今晚的一切行动,都在东西两厂的算计当中。 (我所接收到的一切线报都是真实,曹正淳的确在今天傍晚就带曹少钦与曹添以及大队人马离京、去往沧州执行抄家灭门的肥差了,常言笑也的确照例留在东厂基地值守没有擅离,真正出动去夺取罗摩遗体上部的更是只有一老一新两位东厂档头,连多余番子都没带一个……) (所有有关东厂的线报,都真的不能再真,偏偏……偏偏我却没算到东厂在展露自身的极度空虚后,竟然破天荒找了西厂帮忙,用西厂的人来伏击我黑石全员……) (他妈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转轮王浑身颤抖,而当他身后的黑石杀手们陆陆续续丢掉武器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时,转轮王忽地喷出三大口黑血,但下一瞬间,转轮王的浑身竟然爆散开一团刺目电光! “他妈的雨化田!你连本王最后一丝重做男人的希望都要掐灭,本王明明已重新找到一个哪怕断了根都对其心动的女人,可你这阉奴却……本王不甘心,不甘心呐!” “若重做不回男人,本王不如今晚就战死在这里,雨化田,来给本王陪葬吧!” 转轮王仰天咆哮,而后挥动那柄已然布满狰狞电光的怪剑朝雨化田猛攻过来! “什么?这是……电流推动境界?”雨化田微微吃惊:“老狗竟能临阵突破,倒也不愧是能将黑石组织维系这些年的邪道高手!” 但雨化田吃惊归吃惊,面对那布满狰狞电光的怪剑却没有半分害怕,因为早在一个月前,他也已然成功突破电流推动境界了! “转轮剑?哼,剑作刀用,哗众取宠,小丑罢了!”雨化田迎上转轮王,两个太监在半空中对轰几招,雨化田探出翘着兰花指的轻飘一掌,将转轮王的独门兵刃转轮剑,轻易轰了个他妈的粉碎! 这还未完,雨化田下一刻运转练了二十多年的天罡童子功,施展出正宗少林拈花指,疾旋指力将转轮王的劲霸披风与浑黑衣裤悉数绞得支离破碎! 一个瘦骨嶙峋、寒酸可憎、石斛上甚至有大量赘生物的残疾裸男,映入了黑石全体成员的眼中,使他们原本足够冷酷的心灵在这一刻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他们心目中,那位领导的高大威武形象彻底幻灭,原来他们黑石组织的领导真是一位死太监呐…… “雨化田——士可杀——不可辱!”转轮王再也不伪装了,他扯着那种只有自幼净身进宫之人才会有的独特嗓音,放弃任何防守架势要与雨化田作最后搏命! “你我皆为圣上座下阉狗,什么士不士的?简直不知所谓!”雨化田没有硬拼发了狂的转轮王,他运转不属于武学范畴内的特异功能,身形极度诡谲的急速飘忽后移。 转轮王眼中只剩下掐灭他毕生希望的雨化田,已是完全不顾周遭变化,疯狂催动内力与刚领悟的电流推动力量强化自身追赶雨化田。 “雷彬,还等什么?现在已是最佳时机了。”雨化田骤然开口,音量很大,音调却森冷无比。 (什么?雷彬?!) 转轮王心中惊愕,但他还未来得及回头,江湖中已经失传多年的顶级暗器暴雨梨花针便穿透了他后心要害! “对不起,首领,我只想煮面吃面卖面,再也不想杀人换钱了……你便是我这辈子要暗杀的最后一人。”雷彬先前已和其他黑石杀手一样,跪倒在地了,但此刻他又站了起来,西厂那些火枪手没有对他开枪,因为雷彬手里端着的暴雨梨花针发射器,是去年皇帝赏给雨化田的。 东厂督主曹正淳在全国各地都有很多线人,帮他刺探情报,向他售卖消息,雷彬只是曹正淳众多线人中的一个。 曹正淳此时的的确确不在京城,但他在临走前特意找了雨化田合作。 雨化田和曹正淳达成意见一致:黑石组织已经养得够大够肥,颇有些尾大不掉了,所以是时候该兔死狗烹了;而为了让黑石组织一夜之间覆灭,并且万无一失击杀其首脑,雨化田不惜把那一次性的奢华暗器“暴雨梨花针”在此次行动中消耗掉。 梁发的造谣毒计其实并没有起到雪中送炭的重要效果,哪怕他不进献这毒计,曹正淳也迟早会找到雨化田探讨如何连根拔起黑石组织,届时行动起来可能也只是多一些死伤而已…… “本王……这辈子……都还未钓过蟹……本王,死、不、瞑、目、吔!”转轮王那丑陋残疾的身躯一阵颤动,最后重重栽倒在地,他的上半身开始往外涓涓流淌黑血,口鼻间却是再也没了气息。 转轮王至死都不知道的一件荒诞事实是:在黑石组织在成立的第三个年头后,所承接到的绝大多数订单就来自东西二厂。 别把东西二厂当不见天的特务机构看待,东西二厂发展到如今,已经是明面上的武装力量了。 所以那些连东西二厂都觉得见不得光的脏活,便需要有新的脏人接手…… “让本座瞧瞧你这老狗到底是哪一只。”雨化田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去,对转轮王的尸身踢出一脚,使得其面目重新展现在月光下。 雨化田像是个有洁癖的小姑娘般,皱起眉头,不愿意俯下身去,继续探出脚,用靴尖把转轮王的两撇假胡子抹开,露出转轮王的真实面门。 (很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雨化田看了足足三秒,而后闭目沉思,十秒后,他脑海里终于闪烁出一个名字——曹峰。 “原来是你……”雨化田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曹峰尸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悲悯。 曹峰是一个在皇宫内地位非常低下的老太监,打雨化田进宫时,雨化田就知道曹峰的存在,曹峰经常被入宫才不到两年、仗着有某位嫔妃或某位大太监宠爱的年轻小太监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雨督主,此间事了,若无他事,我便回东厂交差了。”梁发话音未落,他一直扛在肩头的大口袋忽地剧烈颤动起来。 下一刻,一只干枯削瘦的手臂,将结实大口袋抓出一个破洞,探到外面来,并直直朝梁发喉头抓去。 梁发在华山早就是出了名傻大胆,骤然发生这种邪异可怖的变故,他是半点也不慌,他肩头一晃一发劲,就把结实大口袋直接摔飞出去。 结实大口袋砸落在地上,下一刻,另一只干枯削瘦手臂也探伸出来,两只手臂疯狂挥舞抓挠,几下就将整只大口袋撕得支离破碎。 一个只有上半身、不知道是人还是尸的“东西”,用被截断且精心处理过了的光洁腹腔抵着地面,双眼翻起暴凸眼白,僵硬而缓慢地扭动脖颈,最终,它的目光停留在雨化田身上。 “阉……狗……曹……正……淳……” “还我——命来——” 不知道是人是尸的诡异东西,用双手撑着半截身子,不紧不慢地向雨化田爬动而去,至于它为何将雨化田错认成曹正淳,就连当事人雨化田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 “雨督主,这他妈是什么玩意?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僵尸吗?”梁发心里很清楚,爬行过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罗摩遗体上部,而是曹正淳在天亮之前临时赶制出来的“仿品”——梁发夜访曹正淳前,这“仿品”甚至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死囚犯。 “僵尸也不可能会说人话……这东西,暂且称作邪祟吧。”雨化田缓缓后退一步,额头上溢出几滴冷汗,他并不觉得邪祟能拥有可威胁自身的战力,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正常人类在生理本能影响下会正常做出的反应。 绝大多数正常人的恐惧,是来源于未知。 所以此刻不止是雨化田后退了一步,那些黑石杀手也都连滚带爬地后退好几步,端着火枪的西厂番子里更是有几个吓得手抖走火了。 除了梁发与雨化田外,在场所有人都万分惊骇看着那个缓慢爬行的邪祟,而包括梁发与雨化田在内,这些人绝对想不到在数万里外的北方,有一个已在地下冰层当中沉睡了许多年的邪恶老人已经苏醒有一刻钟时间了。 而伴随着那邪恶老人的悠悠苏醒,不止是中原大地,几乎全世界的不同地方,都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祟…… “我……是……谁?” 邪恶老人轻松突破了冰层束缚,赤条条地来到地面上,从喉头里发出了一丝不似人的低沉声音。 “我……是……徐……福?” “不……我是……帝、释、天!” 第77章 迎·客·松 “督主,别直接打爆它,想办法限制住其行动能力,然后丢给零零发他们研究一下。” 梁发作为几乎不知道惊慌恐惧为何物,且可以在绝对冷静下从容发癫的极品癫佬,在几乎全场人都被邪祟影响心智的情况下,率先沉着出声提议道。 听闻梁发如此建议,雨化田也完全缓过神来,他伸手抹掉额上冷汗,长身暴起凑上前去,修长白皙的十指接连点出! 雨化田施展的是幻阴指,这门功夫不是曹正淳或雨化田的专属,而是自凤阳人坐天下后大内里莫名其妙流传出来的,凡是受皇家信赖的武装太监都有机会习练这门指法。 表面上看幻阴指是一套侧重点穴的指法,实际上比起技巧性,幻阴指更看重内功修为,指法里附带的那套阴属性内功修炼到深处便可在指力中附着玄阴劲力,使落指之处或被乱刀分割般层层绞碎,或像是被极低温冰棱刺穿般呈现局部冻伤。 那没有下半身的邪祟虽不知是人是尸,但很显然,它的行动还是要依托部分物理规则,雨化田的幻阴指见效显着,邪祟在连中数指后变得更加迟缓,由于速度被大幅度降低,其一手撑地、一手探去抓挠雨化田的动作都显得滑稽可笑。 雨化田从容闪过邪祟的反击,而后冷哼呼喊:“拿绳索来!” 彩戏师从一众自甘缴械的黑石杀手当中飞身而出,而后他从宽大斗篷下摸索出一段麻绳,身形变幻闪烁间,就把那邪祟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邪祟被捆缚之后仍是不老实,两只未腐烂的眼球,直勾勾死盯着雨化田这位全场武功最高的太监,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与杀意。 只不过邪祟除了能说话,以及失去下半身还能活动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什么诡谲能力了;彩戏师把它捆缚得很结实,连嘴都堵上了,于是它便只能瘫在地上无能狂怒、微微抽搐。 “罗摩遗体横生尸变,曹督主目前不在京城,本座便代曹督主先将此物管控起来。”尽管在场的一些聪明人已猜测出压根就没什么“罗摩遗体上部”,但雨化田还是开了口为曹正淳站台。 雨化田如此态度,在场其余人便也没哪个自讨没趣…… 翌日,东西两厂各自发布新的人事任命。 返回京城的曹正淳,为“因公殉职”的路小川开了一场简短追悼会,并且直接在追悼会上宣布了由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魏忠贤接替路小川留下空位。 只有曹正淳与梁发知道,这个小太监魏忠贤便是向曹正淳汇报“转轮王真身就藏在宫内”的线人。 魏忠贤不是第一次向曹正淳打小报告,此前魏忠贤还打过路小川的小报告,魏忠贤早在一年前就向曹正淳揭露杨宇轩的绝大部分罪状、都是路小川所伪造,而路小川蓄意谋害杨宇轩的根本原因是年幼时被杨家旁系子弟羞辱过……在那时起曹正淳就动了清淤血的心思。 曹正淳可以容许手底下人滥杀无辜,为非作歹,以权谋私敛财贪赃,干各种坏事。 但是曹正淳绝对不容许手底下人欺瞒他这个督主,以及欺瞒皇家…… 因打小报告能手魏忠贤的突然上位,东厂四大档头仍旧完整。 前黑石杀手组织三大将之一的雷彬,被曹正淳收编入东厂,但不再作为打手或杀手,他的去处是……东厂食堂的后厨。 三大将中最年长的彩戏师则被西厂收编了,至于雨化田准备用怎么那位老杀手,外人便无法知晓了。 至于女杀手细雨,她是邪祟出现当夜唯一一个保持了足够冷静、在缓过神来第一时间趁乱逃走的幸存者,当时除梁发外没有旁人注意到细雨逃走。 梁发为了压抑假身份杨巨达的强度,没有选择当场追击,反正细雨的那股气势他已牢牢记住,以后再有遇到他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 剩下那些黑石杀手的下场便没有什么好说,他们集体被投入到了牢狱中,等待他们的要么是验明正身后论罪处死,要么就是比上刑场还惨的进实验室…… 雨化田说的“投降不杀”是指当夜不杀,事后杀不杀,或者事后隔多久杀完全就看东西厂两位督主的心情…… 梁发没有心情继续呆在京城管那些狗屁倒灶事了,他在路小川的追悼结束、魏忠贤与雷彬的委任落实都结束后,便卸了铁面具,换上人皮面具恢复为吴天德,去登门拜访铁手了。 与铁手一番畅聊叙旧后,梁发直接离开京城,并来到与火旺约定好的地点,用一声长啸将火旺唤回。 翻身骑乘上火旺,梁发本欲直接往云南地界进发,将封牛以及基头四总计五个半废人倒霉蛋拉到京城,给零零发治疗,接驳断掉的手脚筋。 封牛以及基头四上一次的表现让梁发很是满意,放任这几位特殊人才继续残废下去可是有些可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梁发在骑乘火旺往西南方向行进时,路途中连续不断发现各类邪祟作乱,那些有名门正派或是出名武官坐镇的大城市里,忽然冒头的邪祟闹腾不了多久就会被消灭,但荒郊僻壤闹腾邪祟可着实麻烦。 梁发秉持着人道主义互助精神,一路上只要是发现有邪祟便会出手铲除,他的手法很是简单粗暴,直接用五极力量里的“火”之力量把入目所见任何邪祟烤至灰飞烟灭就是。 因为一路上不断出手铲除邪祟,梁发的行进速度大降,因此梁发索性改换路线,先不去云南了,全力往华山派赶。 说到底凤仙高校是他心血来潮时弄出来的社团,社团真正掌舵者是便宜徒弟段机姬,他梁发若是横加干预太多,无论是对凤仙高校还是对段机姬而言都弊大于利。 梁发到底是华山之癫,旮沓村只是他的降生地,有师父、师娘、以及一众师兄弟姐妹的华山派,才是他真正的家。 赶路途中梁发还发现若让火旺重新催发出周身火劲,可以有效防止不知死活的邪祟来袭扰,于是梁发便催发体内五极力量“火”之力量护住自身全身,而后让火旺尽情燃烧天生火劲。 为了不让自己胯下那杆神枪尚未饮血就受损,梁发也是他妈的煞费苦心…… 火急火燎赶回山门,梁发所见的第一幕便是陆大有一手按在腰间,一手挥舞着西北地界的常见防身武器——鞭杆在训练五六只猴儿耍弄猴戏。 (这臭小子还是猴性不改……) 梁发咧嘴一笑,拍拍火旺的大脑袋,火旺会意,将浑身火劲散去,而后梁发也取消了不断催发的“火”之力量,直接施展鲸霸天下瞬间移动到陆大有身前。 “六猴儿!耍弄啥呢这么开心?” “哎呀!我英明神武的三师兄回来啦!”陆大有惊喜大叫,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发儿,你回来啦,总是在外奔波劳碌,很辛苦吧?”十分苍老,但又十分清晰的男低音,钻入梁发的双耳内,梁发登时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因为对他说这一番话的不是风清扬,也不是“不”字辈的任何一位长辈。 对他说这一番话的,是陆大有身后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华山迎客松。 迎客松粗壮的树干上凹陷进去一大片空洞,呈现出巨嘴的外观,而方才迎客松就是用这巨嘴一张一合发出声音的。 “六猴儿……这是……邪祟?”梁发拍了拍陆大有,手指迎客松问道。 活人模样、人尸模样、活兽模样、兽尸模样的邪祟,梁发一路上已见了许多,烤散了许多。 植物类的邪祟他真是头一回见。 “老夫不是邪祟,老夫就只是一棵华山迎客松而已;别要太惊讶,梁发小子,你们华山派未创立前,老夫就生长在华山了。” “老夫第一次从浑浑噩噩里醒来,认知这方天地时,魏武帝与昭烈帝在汉水争雄,司马老狗洛水起誓后的几年老夫陷入了沉睡……那之后老夫时不时醒来,又时不时睡下……老夫上一次沉睡时,蒙古人正把赵家那些窝囊废往南边赶。” “这次一觉醒来,蒙古人已被赶回去了,呵呵,你们汉家儿郎便从来不会令老夫失望。” 迎客松说到此处,巨大的树冠晃动抖索了两下,就像是个老人在开心抚掌一样。 梁发倒吸一口冷气,但他毕竟是个清醒着发癫的极品癫佬,十秒时间不到他就接受了这开始发癫的世界。 “迎客松前辈,你有其它伙伴吗?或者说华山上下有其它类似于你的久远存在么?” “老夫……乏了……跟你们说话,是很费神费力的,有什么问题你问你旁边的猴头王陆大有吧。” 迎客松说罢,凹陷呈空洞的巨嘴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原状,这棵苍天大树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第78章 五绝传人……传妖。 陆大有现如今拥有“若双方都只用猴拳便可打遍华山无敌手”的猴拳造诣,完全就是梁发抽出他个人时间耐心给师弟喂招喂出来的,所以陆大有是个什么尿性梁发再清楚不过了。 别的也都不说了……你能指望一个在自家山门口训练猴头们耍弄猴戏的内门弟子,把重大事项的来龙去脉叙说清楚吗? 梁发反正是不指望。 梁发直接丢下一句“玩得开心、别招惹火旺”,便不去管陆大有,他连续施展杀鲸霸拳,瞬息之间就出现在了华山正殿。 华山正殿内的情形十分荒诞,华山派首席大弟子、岳不群指定掌门接班人令狐冲,正在跟一只体型大如毛孩、戴着斗笠、配着短剑、叼着卷烟的六尾狐狸在推牌九。 这俩货推牌九推得面色沉重,显然已经进行到了决胜局,边上另有一桌麻将却是搓得欢声笑语不断,参与麻将运动的选手分别是风清扬、一只大如高根明的黄皮子、一只大如岳灵珊的花脸刺猬、以及一只仅比家猫大一些的胖老鼠。 风清扬的长老尊位上盘旋着一条大蛇,吐着蛇信子在品茶,看品种是条竹叶青。 “我日你们仙人板板……什么情况,整整五只邪祟?” 梁发目瞪口呆,粗鄙之语脱口而出。 “发儿,不要无礼!这五位可是‘仙家’,不是‘邪祟’!”风清扬停下搓牌,看向梁发,吹胡子瞪眼睛训斥道。 “得……狐黄白柳灰,还真是五位仙家。”梁发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将自己气势拔伸起来,顺带将五位“仙家”逐一探测过去,感觉到这五位“仙家”并不能对自己与风清扬造成威胁,甚至可能对令狐冲、施戴子、高根明他们都造不成威胁后,梁发才放下心下。 说来好笑,当初梁发大闹天下会时造了个谣,说是华山派的至高武学秘典是“神打”,并恬不知耻地借用齐天大圣威名,在天下会大开杀戒……那时候梁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压根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佛仙尊,妖魔鬼怪。 结果打脸来得很快,他才刚回华山,就见到了足足五位仙家。 “谢大师姐……对了,咱们山门口那株迎客松也是仙家吗?”梁发接受新奇事物的能力绝对强大无比,见风清扬与令狐冲以及其他华山派门人对仙家们都是见怪不怪、甚至能与仙家们和谐共处,便完全放松心神,接过大师姐兰音递来的热茶牛饮而尽。 “迎客松可是我们几个的老前辈、指路人哩。”六尾狐狸应了一声,而后把牌九往前一推:“胡牌!令狐小子给钱!” “早输光了,挂账吧,挂到下月去。”令狐冲两眼一翻,身子往后一瘫,直接摆烂。 “大师姐,俺们师父师娘去哪了?”梁发直接无视了没个正型的大师兄,找到此刻大殿之中最为靠谱的大师姐兰音交谈,来了解情况。 “师父师娘去长安府办事了,三师弟,我给你说,前几天夜里……” 兰音把这些天在华山发生的事脉络清晰地给梁发说了一通,这下梁发终于搞清楚了正殿之内五位悠哉浮哉的仙家是怎么个情况。 那一夜梁发和许多人,在京城目睹了曹正淳伪造出来的“罗摩遗体上部”诈尸变异为邪祟的同一时刻,华山派也发生了诈尸事件,先前被华山派门人秉持人道主义精神重新葬好的日月教长老尸骸诈尸了三具,三具早就损毁不成样子的骨头棒子从坟里爬出,晃到了华山正殿。 当时只有岳不群与封不平在华山正殿商议事情,看到邪祟出现时,这哥俩纵使贵为华山派如今的一把手与二把手,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应激反应下岳不群甚至运起紫霞神功的十成功力,准备靠迫发紫霞真气直接将三个邪祟轰杀至渣。 但就在岳不群蓄气出手之际,五个仙家忽地从殿外雪地里钻出来,干净利落把三个邪祟放倒了。 五个仙家中为首的六尾狐狸更是口吐人言与岳不群、封不平交谈起来。 原来五个仙家早在宋时就开了灵智,在迎客松指点下,它们更是目睹了武林“盖世五绝”的先后两次华山论剑,两代盖世五绝的英姿更是让它们坚定了一定要努力修炼、直至修成人形的道心…… 但这么多年过去,五个仙家还是迟迟没有修成人形,根据它们的说法,修仙一途不是一味高歌猛进就能成功,天地造化与机缘巧合比个人努力重要得多。 虽未修成人形,但五个仙家各自研究了两代盖世无绝的高强武功,它们一直没有离开过华山地界,从开启灵智到现在,它们也时不时随迎客松一起陷入不可自控的沉睡……但不管沉睡几次,只要是醒来,它们便几乎等同于华山地界的隐藏山大王。 按照五位仙家的说法,“人”是万物灵长,修起仙来最是快捷容易;但并非是所有开了灵智的花草牲畜都会一味想把自己先修成人形再进一步修仙。 开了灵智的花草牲畜有两个进化方向,往人形修的那一派名为“妖精”;保持着原本模样并将真身越修越大的那一派名为“怪物”。 狐黄白柳灰显然是妖精那一派,山门口那棵迎客松则是怪物那一派。 而妖精与怪物,又被统称为……妖怪。 与人为善的妖怪便是“仙家”,伤人害人的妖怪自然就是“邪祟”了。 仙家们还否认了“鬼魂”的存在,至于那些诈尸的古怪东西,仙家们将它们解释为“天生的邪祟”。 只要是尸类感染了仙人们也并不清楚本质的神秘力量、发生了诈尸,那便会形成天生的邪祟,不仅害人,还会对一切活物抱有恶意与破坏欲望。 仙家们虽然许多年来都没走出过华山地界,但外界却是有其它仙家到过华山的,它们的许多知识与消息都是跟外界仙家交流、互换得来的。 梁发听完事情来龙去脉,不由得无语凝噎。 什么狗屁神秘力量……那神秘力量压根就不“神秘”。 梁发已从五个仙家身上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力量波动,那股力量不是其它,就是他妈的电流推动力量…… 早就被零零发解析、整理、编撰成册记录在案的电流推动力量! 令梁发感到哭笑不得是,大殿之内并非是五个仙家体内有电流推动力量,好几位华山派门人体内也有,只不过匹数不高罢了,别说跟已晋升到磁场转动境界的他完全没法比,就连跟转轮王、雨化田对比都显得弱小。 但那些尸类“邪祟”,以及山门口那棵迎客松,全跟电流推动、磁场转动没有半毛钱关系,它们的异常之处,是由梁发此刻完全不理解的其它神秘力量在支撑…… “糟老头,要是山门里一切太平,没啥要紧事,我便再下山去了,我得去云南办一趟事。”梁发身体、精神状态都很好,完全没有歇息的想法,跟风清扬打了个招呼便欲再下山去。 “你别急着走,真要走的话,把你那便宜徒弟玉山带上,那小孩毕竟是番邦人,在山门里很是不适应,除了兰音和风儿外几乎没朋友,孤寂落寞得很。” 风清扬不紧不慢的一通话说得梁发脸上罕见露出惭愧之色。 若不是风清扬开口,他还真差点把那位便宜徒弟给忘了。 梁发和殿上的师兄弟姐妹逐一问好告辞,然后便就去了后山,找到了雪地里练武的玉山,果然如风清扬所说,陪玉山练武的,是华山派性子最为随和的聂风,而他俩的对练竟没有任何其他人观战,这在武痴扎堆的华山派绝对是件稀罕事。 梁发等两个小孩分出胜负后才上前道明来意,紧接着聂风眨巴了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把扯住梁发衣袖,开口撒娇道:“三师兄,我也想下山,但是我爹他需要人陪……三师兄,要不你这次下山帮我爹找个媳妇让他续弦吧。” 梁发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他自己都还是个雏儿、都还没讨上媳妇呢,哪有本事帮被戴了绿帽后长期萎靡不振的聂人王续弦? (而且续弦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风儿,你这是巴望着你娘亲早点扑街呀?好好好,好小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比我还狠!) (我师弟聂风,赫然有大帝之姿!) 梁发拍了一下自己脑门,遏制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疯癫念头,而后一把扯过玉山便落荒而逃。 但到底聂风是自己捡回来华山的,梁发也不会完全不管不顾。 小孩儿正是好玩好动的年龄,就该阳光茁壮成长,哪能整天守着自己的阴郁老爹?那样子搞法会让小孩子身心发育不正常的。 “风儿,你想给你爹讨媳妇,不是坏事,是大大好事,十足孝心可嘉!但这件事你师兄我也搞不定,你等师娘了回来了给她说去,嗯……你要是不嫌早顺带让你师娘给你定门娃娃亲都行。” 梁发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那音量大的估计正殿那边都能听见了。 (娃娃亲?娃娃个鬼的亲……估计女弟子那边一个个摩拳擦掌、铆足了劲要争着给风儿做童养媳呢……) (这些儿女情长的狗屁倒灶事我梁发就不操心了,赶紧去云南捞人先……下一趟进京除了找零零发治病,还要问问他有关尸类邪祟的事儿。) 第79章 鬼吹灯,刘正风。 火旺的脾气还是很臭,依旧不肯听凭梁发吩咐载人,没可奈何下梁发只能让火旺背负一对沉重刀剑,自己带着玉山另外找了两匹马、放缓速度向云南地界行进。 由于神州各地莫名其妙出现大量邪祟,蜀道又开始难行起来,因此梁发这一次没有选择经四川再下云南,而是改走安康府至雍纳县、雍纳县再拐进云南的路线。 (等忙完这一件事,就又快到年关了,一年年的可真快啊。) (嗯?前面什么动静?) 这一日梁发行至雍纳周遭,大抵再翻过两座山头就能进县城,他极少见的于脑内大发感慨不到三秒,便就被自身庞大感知网内侦测到的既熟悉又恶心气势牵引注意力。 那种气势梁发这些日子已熟悉非常了,八九不离十是邪祟。 梁发确实是怕走蜀道一路上陷入屠戮邪祟中去会耽搁事,才改换了路线,但若有邪祟径直往他撞上来,他也绝不会去躲避。 闯入他感知网里的并不只有邪祟,还有数个活人,按照距离远近推测,梁发已在脑中构思出一幅断胳膊断腿、腐烂不堪的尸类邪祟,正发狂追杀活人的滑稽画面。 梁发嘱咐火旺和玉山原地警戒,自己从火旺背上抽出屠狗刀便大大咧咧地往前大步走去,不多时,他便用过人目力看到了正在狼狈逃窜的数个活人,追杀他们的尸类邪祟比梁发想象中还要凄惨,别说断胳膊断腿了,完全就是一个骨头棒子。 那骨头棒子抓握着两条似是从自己身上拆下来的肋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地里穿行,它边撒丫子跑,边把一口好牙上下开合不断。 这鬼东西连声带和横膈肌都没了,偏偏还能发出不明含义的晦涩音符,的确够邪性。 梁发带便宜徒弟玉山下华山后,旅途中也持续在剿灭不开眼的邪祟,这些天来他已将对付邪祟的手法改良升级。 五极力量中的“火”他不再用了,因为对付皮肉不剩的邪祟时放火搞烧烤很费时间;他现在都是直接用掌心雷把邪祟轰散的。 青城派不光是有武功秘籍,还有许多梁发在华山也未见过的冷僻道教典藏;而梁发身体素质又极其强横变态,每天所需睡眠时间极短,通常情况下他睡够了睡饱了不是练武就是看书,所谓的时不时耍弄枪棒压根就是糊弄风清扬,发哥其实自律得很。 青城派那些武功秘籍梁发早看完了,这几天梁发把剩余的道教典藏也给看了,其中有一本《五雷天心正法》梁发看得有趣入迷,虽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段落至今还没弄明白,但梁发已能施展出里头记载的“掌心雷”了。 什么龙虎相交阴阳相济、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恭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劳什子东西,梁发全是狗屁不懂,他轰出掌心雷只靠催动五极力量“雷电”就行…… 梁发摸索出来的掌心雷甚至都不需要近身用掌拍击,他只需要汇出雷电光团后隔着老远把一大坨暴戾气劲投掷出去就行。 梁发正准备运转力量汇聚雷电光团,但当他仔细看清那几个被邪祟追杀的人全貌后,他心念微动又把快速成型的雷电光团散去了。 那几个被邪祟追杀的人,高矮胖瘦各不相一,但身上衣衫皆是褴褛脏污,袖口、靴面与靴底更沾染有青苔与淤泥,这大雪天的去哪里沾染这些玩意?显然是刚从地下环境里出来。 那几人手上都握持着一柄熄灭了的黄铜油灯不肯放手,背上行囊鼓鼓,腰间悬挂着短小的镐铲,这种打扮结合他们刚从地下环境里出来……他们身份已呼之欲出了。 这是一伙即便在黑道上也决不受人待见的盗墓贼。 朝廷雇佣的科考人员在进入地下古墓前,会把地方主官、甚至当今圣上亲笔所写的委任状随身带着,一进古墓后他们便集体拜倒,向先人行大礼,而后一齐把委任状念诵上一通,此谓之师出有名,哪怕这世上真有厉鬼,将来要报复也不绝报复不到他们头上。 至于墓穴内的种种风险,科考人员也并不需要靠人命去试、去填,多放几只耗子进去就知道墓内是否有机关、毒气了。 只有那些不被朝廷认可、收编的野生手艺人,才会随身携带鬼吹灯拜访各种墓穴,因为他们没有委任状在身,没有地方主官与当今圣上的缥缈气运护佑,所以他们只能在行大礼后抖抖索索摸出油灯点亮,看墓主亡灵吹不吹灯。 盗墓贼的基础职业操守:灯亮就能继续探墓,灯灭马上起身跑路。 若违背这个基础职业操守,那便不是赔多少本钱的问题了,多半小命都要赔进去! 当然,华山上那五位仙家已说过了,世间压根就没有“鬼”,所以盗墓贼的那一套东西也基本上是民科掺封建迷信,硬核且实用的知识确实有,但不多。 梁发本就不是好人,所以他更不可能是滥好人,眼见是被邪祟附了身在墓主在追杀盗墓贼,他转身就准备走人。 这种狗屁倒灶事爱谁管谁管,他梁发绝不会管…… 梁发却没想到他才一转身,那一群盗墓贼里忽地有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师侄!梁发师侄!快救我呐!” (我靠!这一趟出门太急,忘记先易容再上路了!) 梁发顿感头疼,无奈再次转身过来定睛看过去,就见那喊出声的家伙一把将兜帽扯掉后又扯掉了下颌处的一大把假胡子,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这一下梁发彻底认出来这是谁了。 衡山派二把手,刘正风! “刘师叔,你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跟这些盗墓贼混一块去了?” 梁发边喊叫出声,边搓了个鸡蛋大小的雷电光团一把掷出,那雷电光团砸在凶戾骨头棒子颅骨之上后迸裂爆开,一阵刺目光爆之后,骨头棒子的上半身已经被炸得不见踪影,徒留一截子光秃秃的脊骨,以及两根落在地上、还被左右掌骨抓握着的肋条。 即便被轰成了这惨样,邪祟还是坚定地迈着滑稽可笑、比起先前迟缓数倍的脚步追赶盗墓贼,那气势看着真是男默女泪、催人尿下…… “娘希匹!华山派小辈里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方才那雷球若砸向我们哥几个,不得把我们哥几个全屠灭了?”刘正风还未来得及说话,他身侧的一个瘦高个老头倒先爆粗了。 先前刘正风这一伙人齐心协力对敌,结果被那骨头棒子提拎两柄肋条刀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命,眼见梁发如此轻松就收皮骨头棒子,这瘦高个老头实在不能淡定。 “这掌心雷对付邪祟是加持效果的,拿去轰活人或牲畜的话未必比火枪犀利多少。”梁发不是那种自谦的人,所以他此刻只是在实事求是。 “刘师叔,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说说吧,为何屈尊干盗墓勾当?”梁发话说到一半,又搓出了一坨雷电光团:“你的说辞将决定我接下来这发掌心雷往哪儿轰。” 第80章 心意相通齐发癫,劳改快乐似神仙。 梁发此时早已不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他大闹天下会、降服火麒麟的两桩事迹已传得偌大江湖人尽皆知,现在江湖上最劲最型也最癫的后生晚辈就是他梁发了。 前有癫佬,后有邪祟,刘正风半点不敢耽搁,竹筒倒豆子就把事情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了。 原来这一伙还真不是职业盗墓贼,而是一支夕阳红乐团;乐团成员混黑道的混白道的都有,他们凑在一块不是密谋如何称霸武林,而是整天搞艺术。 刘正风身侧那个瘦高个老头,便是日月教资深长老曲洋,前几日曲洋给夕阳红乐团带来一个消息,雍纳县东北面的石湖山下有个古墓,里头满是南北朝时期失传了的着名乐谱。 听闻这样的重磅级消息,夕阳红乐团那些个混白道的成员,便在几个混黑道成员的打气鼓劲下,平生第一次参与了盗墓活动,为了表示对墓主人的尊重与愧疚,这帮老头老太太不仅人手带着鬼吹灯,还备了大量纸扎金银财宝甚至漂亮纸片人…… 要说这帮憨货也真是活该被邪祟追杀,既然干了盗墓这样的脏活,那就要守盗墓贼的基础职业操守,进了墓后看到全员熄灯就该知趣退出来,结果这帮憨货愣是贼心不死,仗着带来的礼物多硬往里闯。 一开始他们还真没出事,邪祟是在他们搜刮完所有乐谱、而后神神叨叨焚烧起漂亮纸片人时才出现的,且那邪祟一出现就把他们打了个屁滚尿流。 这些逃窜出来的已是幸存者了,还有五个倒霉蛋在墓中就丧命邪祟的肋骨条刀下了…… 梁发听完刘正风的老实“招供”,端得是又气又好笑,不管怎么说他先前已出手了,已被卷入到因果当中去,此时只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梁发将手里的雷电光团再次掷出,把那被邪祟附体的倒霉老前辈半截尸骸彻底超度。 “他妈的……我说我八字怎么那么好,算来算去啥都不缺,合着我五行是缺德。” 梁发看着那邪祟被轰了个灰飞烟灭,嘴上骂骂咧咧,眼角却缓缓流淌出一滴鳄鱼泪。 杀人梁发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了,但帮着门派长辈把别人遗产抢光、还要再把别人弄得尸骨无存……这种程度的缺德事他真是头一次干。 “来来来,各位前辈都过来吧!小子略懂医术,可以马上帮你们处理伤势,那邪祟的两条肋骨刀绝对携带大量尸毒,不及时处理怕是你们回去后玩不上几天音乐就要嗝屁了。” 听闻梁发如此说话,幸存下来的老头老太们慌忙围拢上来,巴巴看着梁发等待梁发施展高超医术。 就见梁发邪魅一笑,而后指出如风,顷刻间就把夕阳红艺术团全给点穴定身住了。 “贤侄,你这是何意?是怕手术过程中我们这些老骨头因疼痛胡乱动弹吗?”在场这些憨货只有刘正风是五岳剑派的人,与梁发能勉强拉上亲戚关系,所以所有老头老太都把眼神往刘正风这儿甩,刘正风瞬间会意,而后硬着头皮挤出笑容与梁发问话。 “那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准备喂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吃三尸脑神丹。”梁发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个瓷瓶,伴随着他从里头倒出药丸,日月教出身的曲洋瞪大眼睛,满脸惊恐! 看他那反应,显然梁发手上拿着的是真货! “呜……梁发小兄弟,我们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呀?”一个老太没牙的嘴一张一瘪,似乎马上要吓得哭泣起来。 “他妈的,你们是跟我没怨没仇,但难道你们跟那被洗劫了陪葬品的墓主就有结怨在先了?他的后代是日了你们仙人板板还是咋的,活该要被你们洗劫墓穴?” “按江湖规矩,你们这些人的命全是我从邪祟手底下救回的,所以自然该归我!他妈的你们这帮东西混黑道的就算了,混白道的也一个个不知所谓,不懂洁身自好和社团分子厮混一块……全都乖乖吃了这三尸脑神丹,然后跟老子到凤仙高校接受劳动改造去!” 梁发说罢不由分说给除曲洋外的每一个人都硬塞了丹药,而这些老头老太竟没哪怕一个硬骨头,全都秉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的心思,懊丧着脸把丹药吃了下去。 “小兄弟,老夫那份呢?”曲洋不知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发作还是怎么的,见别人都吃了丹药自己没吃,不仅不窃喜还急眼起来。 “我靠?老伯,你脑子没问题吧?”梁发像看白痴一样看向曲洋:“你一个出身日月魔教的妖人,且还混到了资深长老之职,估计这三尸脑神丹早就享用过了,你嫌吃得不够还是怎么?” “哼……小子,你说得没错,老夫是出身日月教,也早早享用过那神丹妙药,但全江湖的人也都知道,唯有我们日月魔教的妖人懂怎么驱使三尸脑神丹内的尸虫……” “老夫倒是非常好奇,你手里的三尸脑神丹……是哪来的?你的驱虫法门又是从哪学的?” 曲洋说到此处,脸上已浮现出得意神色:“答案只有一个……你梁发也是我们日月魔教的妖人!往更深层想,你可能是奉了密令、为日月魔教未来发展而打入五岳剑派的卧底!” “我靠,老伯,你到底哪边的?没必要和我一样一口一个魔教吧?你们不是都自称神教中人吗?”梁发彻底惊呆了,而后他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黑木令对所有老头老太晃了晃:“不过我确实是卧底……华山之癫梁发是我,日月魔教朱雀堂堂主阿骨打也是我!” “这日月魔教我早晚会把它灭了,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过这就跟诸位无关了,诸位安心随我到凤仙高校接受劳动改造去吧,如无意外你们往后余生只能在田间地头度过了。” “若小兄弟你真能灭了日月魔教,那反而是武林之福、苍生之福了,我曲洋先代自己一家老小谢过小兄弟!”曲洋的面色忽地变得无比凝重严肃,看他那模样似乎若非他被点着穴,非要直接给梁发上三跪九叩大礼不可。 “呵呵呵……若往后余生能跟曲兄一直在一起劳作,闲暇时就弹琴弄箫,那便是给个武林盟主干都不换的神仙日子啦!梁发贤侄,我刘正风多谢你呀——”曲洋刚发完癫,刘正风也癫起来了。 梁发直接被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他那一向无比沉稳的双手都险些哆嗦地把瓷瓶打碎在地上。 (哇浪!你俩这又是搅什么了?这俩老头的关系似乎有点不正常啊……交际的吗?别在我眼前表演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吔!) “妙极妙极!梁发小兄弟,我们也要多谢你呀!”剩余的老头老太也异口同声,一齐发起癫来。 (得,合着这帮烂番茄臭蛋散早就想退隐江湖了,我拉他们去劳动改造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梁发终于回过味来,于是他臭着一张脸,用极快的速度帮这些个不知所谓的憨货处理掉了身上尸毒与外伤,而后便真的带着这帮老胳膊老腿抵达了凤仙高校地界。 段机姬和蓝凤凰对于梁发的回归最为兴奋,嗯,也可能是性奋…… 其余凤仙高校的高层看到常年离校的“政治部主任”回来也是不同程度开心,因为梁发总会在不经意间说出几句对他们个人发展极有参考价值的疯人疯语。 梁发先把夕阳红艺术团丢给颇具管理才能得蓝凤凰去安置,而后便询问了老阮血菩提研究进度,在得知血菩提完全无法批量培育后梁发很是遗憾,果然天材地宝没那么容易量产。 紧跟着梁发在凤仙高校停留了足足三天,把政治部主任该做的工作尽可能补上一点;第四天梁发留下玉山,让玉山好好帮衬他的便宜师妹段机姬搞社团,自己雇了阵容极其豪华的驴车——足足六只大青驴拉车,把封牛加基头四拉上,自己骑着火旺往京城赶。 梁发这个人癫归癫,但绝对信守承诺,如果他说要灭某个奸邪的全家那他一定会去灭,相应的他既然说了要帮封牛和基头四接驳手脚筋,就一定要把这话兑现。 “诶,对了,封牛,那青城四兽,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基头四直接搅死了?”梁发一路上闲着无聊就与封牛等人聊天打屁打发时间,抛开取向不同这点不谈,这几位到底都是大嗓门的豪爽汉子,半日时间不到便基本把彼此生平交换抖落了个干净。 因能说的正常话题基本说干,于是梁发便忽地想起了青城四兽。 “嘿嘿……哈桑领导,咱哥几个不都废了么,所以尽管那四个小子也废了,但侥幸是没被亚大他们搅死,不过也基本脱了人形……老牛我看着亚大他们硬生生搅了那四个小子三天三夜,看到后面都审美疲乏啦!”封牛瓮声瓮气地答道。 “三天三夜过后,波球领导捏着鼻子进来提人,把那四个小子提拎走了。”亚大接口道。 “嘿嘿嘿……后来听说是蓝凤凰领导做出决策,把那四个小子直接卖给了有特殊癖好特殊口味的高棉客户,估计这阵子那四小子若还未死的话,大抵也是在给高棉佬做辛苦奴隶罢!”亚四嘿嘿笑着,给青城四兽作出盖棺定论。 “他妈的,蓝凤凰这婆娘可以啊,不愧是玩毒的,够狠够毒!我欣赏她!” 梁发由衷赞叹一声,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头也不回地出声询问:“哎哟,我另外想到个事……我在这几天似乎没瞧见咱们高校闹邪祟,是不是在我回来前就闹过了,然后被波球或者蓝凤凰趟平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梁发感觉气氛不对,想要回头去看时。 封牛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啥……哈桑领导……咱们高校也闹邪祟了,不过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邪祟,咱们高校闹的邪你一路南下恐怕都没见过。” “哦?有多邪?”梁发不由得好奇起来,他捉摸着再邪能邪得过前不久刚超度的骨头棒子?能邪得过华山派山门口那株苍天迎客松? “很邪很邪……蓝凤凰领导一直养在身边的一只孔雀,前不久当着我们所有人面摇身一变,变成了个比蓝凤凰领导还要漂亮的娘们,而后那娘们背生双翅,腾空飞走了……不过那东西从变身到飞走也都没祸害过人或牲口,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算是邪祟。” “变成人又背生双翅飞走了?”梁发听得目瞪狗呆。 此时神州大地到处在闹邪祟,但唯独“仙家”梁发只在自己老家华山派见到过,除此之外他不管骑着火旺跑到哪儿,都是在跟各种邪祟斗智斗勇。 按封牛这般描述,那只能变成人后又展翅飞走的孔雀,不管战斗力到底如何,在“境界”可是直接比华山派的狐黄白柳灰高出一大截,那五位修炼了几百年都还没修成人形呢! 按仙家们提供的知识体系去理解,这化人飞走的孔雀,妥妥的是“妖精”行列,且不是一般妖精,而是他妈的化形大妖! 这一夜梁发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梦里都是光怪陆离场景,许多他没见过的、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荒诞扭曲东西在梦境里不断出现。 在梦中他和几位面目模糊的生死兄弟并肩作战,最终把那些如潮水涌上来的不可名状东西屠戮一空,艰难取胜后他没能得到半点喘息时间,就直接和那几位生死兄弟反目成仇,展开新一轮血战。 可怕的是他最终梦到自己背上也生出了翅膀,不是鸟羽翅膀,而是蝙蝠肉翅一类的东西,紧接着他振翅飞到高空,对先前一同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进行轻松压制…… 可最后他还是战败了,他像前不久自己超度的那个骨头棒子一样,被对手轰得个稀烂粉碎…… “啊!老子那么强,怎会败的?”梁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嚎了一嗓子将火旺还有封牛、基头四他们全都惊醒了。 “哈桑领导,你咋了?是不是做噩梦梦到自己早漏了?”封牛一脸关心地凑过来,梁发没好气地一脚把封牛踹开。 “边儿玩蛋去!老子天赋秉异,跟当年的武当张真人一样、一年童子功能顶别人七年,绝对是一夜七次都金枪不倒的阳神级选手,早漏什么的跟老子挨不着边!” (他妈的,刚才做的梦真他妈邪乎,真实得似乎会在未来发生上演一样……) 梁发再睡不下了,打发关心领导的忠心近身封牛滚蛋后,梁发从火旺身上掰下来两枚有些老旧了的鳞片,开始占卜起来。 这占卜一道,也是他近日来看青城派那些道家典藏学会的,但占卜的结果令梁发很不满意…… “他妈的……鸡毛都算不出来呀?”梁发皱着眉头望向那俩直接燃烧起来的鳞片,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罢了罢了,人生便永远是他妈的无奈与操蛋,操心不知道是发生过的事,或将来要发生的事都毫无意义,过好当下就行啦。”梁发到底是个能清醒着发癫的极品癫佬,调控情绪对现在的他来说很是容易,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便不再把先前的噩梦记挂在心上。 翌日梁发继续赶路,这一趟向北的行程很是顺利,途中再没遇上任何邪祟滋扰,想必是神州大地的朝廷力量,与黑白两道的各门各派都反应了过来,开始暂时放下其它事务,大力剿灭敢在光天化日下扰民的邪祟。 梁发甚至在河南地界瞧见一伙山贼土匪和地方民壮携手合作,围杀一只体型比寻常大虫大了一倍有余的虎类邪祟。 “京城,我又回来了。”梁发的过人目力隐约看到了京城轮廓,于是他很自然地掏出人皮面具,易容改换身份,华山之癫梁发暂且下线,执刀人吴天德又回到了京城。 像上一次一样,梁发随便打发火旺找个地方猫起来自己耍,而后亲自驾着驴车往京城城门去。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这一次进京,负责检查他的守门小兵还是那个人缘不错的梁熙。 第81章 帖木儿东侵 “执刀人,你这一车拉的是……” 梁熙掀开驴车门帘,看着里头正襟危坐的封牛与基头四不由得额冒冷汗,石斛缩紧。 一股本能告诉他:似他这种风华正茂的靓仔,最好赶紧远离所见之人,否则便会发生极不妙的事…… “这五个都是病人,我要带他们去阿发大夫那里看病。” “行,那我便不耽误诸位求诊。”梁熙边说着边慌不迭退开。 梁发这一次已是熟门熟路,很快便驾着驴车到了零零发的小医馆前。 零零发正巧也在,这大夫不规矩端坐在候诊室里,反而在自家医馆前抽陀螺玩儿。 “发哥!”梁发喊叫一声,零零发停下玩耍,热情地将梁发与五个病患引入室内,本就不大的小医馆登时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样程度的伤势,要治也不难,但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准备特殊药材……几位可以先去‘老三沙’入住,待我准备好药材就可开始治疗。”零零发检视完五个病患的伤势情况后满脸风轻云淡,压根就不把这种级别的手术当回事。 “封牛,你带基头四去登记入住,京城可是天子脚下,不比山里,不许闹事……我和发哥有别的要事商谈。” 封牛带基头四晃晃悠悠地转了出去,梁发则开始与零零发交流近日来遍地邪祟的异象。 梁发几乎没有什么保留,他把华山派那棵苍天迎客松,以及狐黄白柳灰的存在都告诉给零零发,只是隐瞒了自己华山派门人的身份,假托说是在去华山做客时见到的这些异物。 零零发听完梁发的叙述,从自己抽屉里翻找出一册旧书,递送给梁发:“老吴,你说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早有记载、有迹可循……仔细想来这书还是佛印早些年送我的,前些年我穷困潦倒时用它垫桌子,圣上重用我、有了钱后我换了新家具才把它藏好存放。” 零零发递来的这册旧书没有书名和扉页,里头没多少个字,每一页都绘有奇形怪状的玩意,而在绘图下方都配有长短不一的文字注释,长的最多也不过两个段落,短的便只有寥寥数字。 “老吴,你们执刀人严格说起来也算是江湖中人,那神雕大侠、西狂杨过,你肯定知道吧?” 梁发津津有味地翻看这本颇具邪典色彩的无名图书,听到零零发问话,便下意识地点头。 “杨过从剑冢里带出去那只巨雕,便是典型的‘怪物’;至于‘妖精’其实历朝历代都随处可见,因为太过稀疏平常,所以反倒于历史上没啥记载,根据佛印的说法,妖精在修成人形后会丢失绝大部分本领,需要在人形下花费许多功夫重头再来过。” “至于那些尸类邪祟,对人畜肯定是有危害的,直接了当归类到‘邪祟’当中并无不可,但它们本身不是‘妖精’或‘怪物’里的任意一种,它们的本质是‘魍’。” (魍?) 梁发心念一动,而后他在无名图书里翻找片刻,便找出了一副“魍”的插图,图中绘的诡谲群尸与他这些天来所见大差不差。 魍的文字注释很短且晦涩难懂,大意是说世间一切死于非命的死物,在沾染一种名为“阴煞”的神秘能量后,便会有概率异化成魍。 至于魍的行动逻辑……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便他妈根本没有行动逻辑可言,心智正常的人在遇到魍后只要想着怎么将其消灭或怎么远离就行了,别做任何举动,否则只会自找麻烦。 有魍就有魉,魍的侧边一页所记载就是魉了。 魍魉之前还有魑魅,梁发一目十行地将四种不知所谓的古怪东西扫视完毕、记录在脑海,而后再一次抛出疑问:“那发哥,你觉得华山上那棵迎客松,它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里的任何一种和它都沾不上边呀。”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觉得那树说得是实话,它就是一棵普普通通迎客松而已,除了长得高大些,以及会说人话外,和别的松树估计没啥区别。” 零零发说着翻了个白眼,看得出来他甚是鄙夷梁发这种偏好直接从他人口里索要现成答案、而不肯自己花费时间精力去思考实验的伸手党。 “行吧,书我能带回去看不?” “那书上的内容我全记下了,老吴你喜欢便拿去看吧,看完了记得及时还回来就行。” “彳亍,非常感谢发哥……对了,那五个大只佬的药材大概要准备多久?” “差不多……嗯……三天吧,你让他们别乱跑,乖乖待老三沙,三天过后我自会拎药箱上门诊治的,对了,那些药材可不便宜,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老吴你把一半定金先给付了,我可不能干赔本买卖。” 因为有极其灵活的道德底线,所以梁发从来都不是缺钱的主,他很爽快地掏了钱付了定金,而后便将那无名图书揣入衣兜里离开了医馆。 梁发上一次进京来去都很仓促,这一次他决定好好逛逛京城;由于他的目力、体力、脚力均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强横,偌大的京城除去皇城外,他只消两个时辰便逛完了。 梁发随便找了个面摊坐下来,面摊摊主上前两步,热情询问梁发要吃些什么,那声音有些耳熟,梁发抬眼一看,不是旁人,赫然是昔日的黑石干将雷彬。 (这货不是被东厂诏安了吗?怎么跑街头卖面来了?东厂食堂后厨是工作,街头推车出摊是生活?) “上一碗你的招牌尝尝。”梁发故意装作不认识雷彬,他在曹正淳那儿露的底已够多了,“哈桑”和“阿骨打”都被他交了出去,可不能连这“吴天德”也交出去。 雷彬答应一声,而后回到餐车上忙活,不多时便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 这碗牛肉面汤色清气味香,萝卜片洁白纯净,辣椒油鲜红漂浮,香菜蒜苗新鲜翠绿,面条柔滑透黄,牛肉份量极足极薄,还未动筷开吃,便可判定这是牛肉面中的极品了。 “好面!好牛肉!老板好手艺!”梁发吃东西时比打交时还要凶残,唏哩呼噜几筷子就把一碗面消灭干净,而后他将面汤一口气喝净,发出由衷赞叹。 “唉……确实是极好的牛肉,可明年能否进到这般品级的牛肉可就悬咯。” 被客人大力夸赞,雷彬却高兴不起来,他走过来将碗收走,深深叹了口气。 “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 “嘿,爷们,你打外地来的吧,那小道消息全京城都传开了,估计等翻过年呐……举国上下便都知道了。” (这京城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碎嘴子么?) “啥小道消息呀?”梁发一边发问一边心中暗自吐槽。 “那瘸子帖木儿把整个东察合台给吞掉了,现在西边已再没了什么劳什子察合台汗国,只有帖木儿帝国;瓦剌和鞑靼看帖木儿风头正劲不敢招惹,竟主动去给瘸子帖木儿示好,那瘸子帖木儿也是昏了头,被瓦剌和鞑靼的使者一通吹捧忽悠后,花钱买道,点兵东侵了!” 梁发听得此话没太大惊讶,他只在这会儿觉得肥婆珍甚是脓包,明明得了自己的传功,却没能在察合台汗国的中心腹地扮演好一根搅屎棍。 至于那瘸子帖木儿……梁发直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看走眼,能昏了头点兵东侵大明,这足矣说明帖木儿不是高明领袖。 “老板,你知道的不少,消息挺灵通的嘛……这瘸子帖木儿如此猖狂,朝廷方面有什么回应没有?” 第82章 梁上魅 “回应?嘿嘿……回应嘛当然有了,朝廷的回应快得很呐!上边决定,临时加征西饷,大军过完年就会开拨出去,给帖木儿的东侵军迎头痛击、扬我大明国威哩!” 雷彬一边冷笑一边和面:“这场仗来得可真是时候,前不久各地闹邪祟,上边就找由头搜刮不少民间散碎银子,这一回怕是连地皮都能刮下去三层。” “老板,祸出口出,莫谈国事——贤弟,有些日子不见了,原来你还在京城里。” 一个浑身正气的公差从不远处走来,落座到雷彬面摊上。 梁发认得这人,这人也认得梁发。 这公差正是四大名捕之铁手。 “不曾想能在此处遇到兄长,哈哈,小弟请你吃面……老板,再来碗招牌牛肉面!” “对不住,家里黄脸婆待产了,事多得得很,该收摊啦。”雷彬摆明了是要找茬,竟做出了赶客行径。 “算啦,贤弟,我请你吃西域烤串去。”铁手却懒得跟雷彬计较,站起身来就走。 梁发有些不爽,但他不愿破坏铁手游兴,没说什么也跟着站起离摊。 两条大汉并肩穿行过两条胡同,走入一条充满西域风味的热闹巷子里。 西域菜肴的特色便是非常舍得下香料,这巷子里端得是香气扑鼻,不用片刻就能把人的腹中馋虫连同涎水一起勾出来。 “来二十个羊肉串,二十个牛肉串,两壶咸奶茶!” 铁手显然经常来逛这条巷子,熟门熟路地就寻摸到一处摊位前点餐。 凑巧的是这处摊上一老一小两个摊主梁发依然认识,剔骨剁肉那位是郭大爷,烤串热奶那位是阿布来提。 “郭大爷,你那条小狗哪去了?”梁发边打招呼,边接过阿布来提递送过来的烤串。 “嗨,吴老兄,你再别提了……那是老郭头的伤心事了,吃肉吃肉。”阿布来提摆了摆手,递送过来更多烤串,试图用喷香烤肉堵住梁发的大嘴巴。 “他妈的,咱们都是牌友,有什么不能提的?”郭大爷停下剁肉,眼眶泛红,面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老汉我膝下无儿无女,迁居到桃下镇那年便把一条捡来的小狗当半个崽养……后来我那半个崽难产死了,生下四条小狗也只有最小那只活了下来,那便是郭小四。” “要说也怪老汉我自己,本来郭小四一直很乖,直到那一年华山派的劳德诺劳大侠、在我们桃下镇凌迟淫贼秦伟邦,第一刀就割了那淫贼球把子,我怕那球把子把老桃树给染瘟了,便叫郭小四去把那屁点大东西给吞掉了……” “谁知那以后郭小四便成了孽畜,到处糟蹋别的狗儿,而且还专捡体型比它大、年纪比它小的公狗糟蹋……前三日郭小四那孽畜招惹了达官显贵养的娇贵小狗,当街把别人家狗儿日死了,当晚它就被宰了……要不是无情大人替老汉我说清,没准老汉我这会蹲在天牢里了。” “上回咱们不是打牌么,你直接赢了好多钱走,我和阿布则是各得了好大一笔赏,但就因为那孽畜,老汉我虽免了牢狱之灾,却是赔了个底朝天,这才迫不得已给阿布这臭小子打下手做帮工。” 郭大爷说罢又闷头剁起了肉,而阿布来提则无奈地朝梁发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 他虽然没说话,但肢体语言已将他要说的话传达出来了:吴天德,你个哈麻皮,你说你没事招老郭头干嘛。 梁发也是一阵无语,他已窥探到了郭大爷与阿布来提身上都蕴含着电流推动力量,虽然这俩爷们一老一小狗屁武功都不懂,但只要能把力量成功迫发,末流甚至三流的寻常练家子是决计奈何不了他俩的…… 但这种程度的武力值,搁京城这样环境里愣是一点屁用没有,自家狗儿糟蹋了别家狗儿,当晚被宰杀了偿命也就认了,可没曾想后头还有巨额赔偿与牢狱之灾在等着…… 看来这京城和别处也没什么两样,人命等同狗命甚至不如狗命的事儿在别处能发生,在京城一样能发生。 “阿布,你是畏兀儿人士,打算就此久居京城、不再回去吗?”老郭头沉浸到了悲伤当中,梁发只好引开话题,与阿布来提交谈起来。 他仍记得自己雇阿布来提驼队西行,结果因一场沙暴龙卷让整只驼队折损掉的旧事。 虽这种意外折损完全不能算是梁发责任,但梁发还是觉得自己该补偿阿布来提点东西,毕竟如果不是他要西行,阿布来提压根就不会跟着他西出阳关。 另外梁发也颇为好奇郭大爷与阿布来提究竟是如何在极短时间内跨越动物异能境界、直接来到电流推动境界的。 梁发可以肯定,这两位至今都绝对是狗屁武功不懂,可他们觉醒特异功能的速度,比之华山派上那些科班出身的少侠快多了。 “那哪能不回去呢?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落叶归根’,敦煌我肯定是要回去的。”阿布来提说着,朝梁发挤眉弄眼,露出一个猥琐表情:“按我们畏兀儿人习俗,我阿布可已经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这京城里银子比敦煌好挣多了,我准备挣上一大笔再回去敦煌。” “到时候……嘿嘿嘿……我阿布非娶几个沙漠明珠级别的美女当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不可……” 梁发险些笑出声来,他的目力与感知何其强悍?大家伙距离这么近,梁发随随便便就看出了阿布来提来到京城花花世界这么久,至今还是个雏…… “兄弟,相识既是有缘,这一本秘籍是我在完成某躺公干后偶然所得,我自己已经练会,眼下便赠送与你,不是多么厉害的秘籍,但有一点很是特殊,这秘籍练到精深处整个人气血充沛,龙精虎猛,胯下一杆大枪有挑灯夜战之神威,你立志娶一堆美女,想来对你是有所帮助。” 梁发边说着边把衣兜里自己夜间无聊手抄而成的完整版《拜火玄功》递送给阿布来提,权当是做令他损失整支骆驼队的补偿了。 阿布来提听得梁发如此说话,大喜过问,伸出油腻双手郑重其事接过秘籍:“哇浪!吴老兄你真够义气!彳亍,从此以后吴老兄你便是我这里终身贵宾了,以后但凡来到京城,想吃烤串、烤馕了只管来我摊子,我阿布若收取你哪怕一枚铜子,便教我从此往后大雕变蚯蚓!” 梁发和铁手在阿布来提的摊子上美美吃了一顿,期间老中青少四人聊得投缘,一时兴起拼起了酒,酒兴上来还当街玩起了骰子,由于梁发这一次没有故意出千,所以最终第一次参赌的铁手依仗着新手加持大杀四方。 铁手毕竟是公差身份,四人没玩儿钱,只罚酒,最终郭大爷和阿布来提被放翻趴到了餐车后头。 梁发用胡语从醉醺醺的阿布来提嘴里问出他与郭大爷目前住处,而后便帮两个没啥心眼的朋友收拾好烂摊子,一肩扛郭大爷一手推着餐车往他俩住处去,铁手也帮忙扛起了阿布来提。 铁手那张脸京城里的其他公差就没有不认识的,所以梁发与铁手的阵仗虽然招摇,但也没其他巡街公差上来盘问,他们都只当是铁手大人又热心肠发作在做好人好事、在义务安置潦倒街头的醉汉。 把两个朋友安顿好后,梁发与铁手分道扬镳,他一时没处可去,索性去了老三沙开了间上房,叫小二打了热水,细细洗漱掉身上酒臭味、羊膻味、油烟味后,梁发才舒坦地倒下挺尸。 梁发身体强横远超常人,所需睡眠时间极短,挺尸没多久后梁发就睁开双眼,眼眸中精光四射,整个人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宿醉后应有的憔悴模样。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梁发翻起身来盘膝打坐,将截止目前所学过的内功心法行功路线逐一运转,练完功后他便开始在脑海中复盘那册无名图书里的所有内容。 梁发从《抱元劲》里学到,人的记忆能力是可以被训练、强化的,所以他在上华山后便经常用目前这种方法刻意训练、强化自己的记忆力。 梁发训练得正欢,忽地他的感知网探测到有一个非人活物,冷不伶仃出现的浮现在房梁之上。 梁发没有急着睁眼,他感受不到那非人活物能给自己带来一丝一毫威胁。 那非人活物也并不知道自己暴露,它鬼鬼祟祟在梁发头顶上盘旋几圈,终于,腹中饥饿战胜了恐惧,它一振贫弱无力的肉翅,朝梁发飞扑下来,张嘴就往梁发脖颈咬来。 梁发瞬息之间睁开双眼,探出手去一把反将非人活物的脖颈扼住,梁发这一扼收敛了极大力道,生怕不小心把这非人活物给弄死了。 梁发早在上华山前就有夜视能力,他目光如炬,审视不断挣扎的俘虏。 灿金色的柔软长发,惨白如宣纸的肌肤,大得有些过分的圆溜双眼,小得有些过分的洁净琼鼻,红得像刚吃过死孩子的双唇,以及从双唇里往外探伸的尖细獠牙。 背后的肉翅虽贫弱无力,但仔细瞧来很像是梁发先前所做那个噩梦中、他自己背上也生长出来的肉翅。 当然,梁发的肉翅,那绝对是无比劲霸强狂的…… 梁发思索片刻,伸出空置的那只大手摁压在俘虏胸腔上。 触感很柔软,并且如同梁发所料,没有任何心跳传递出来。 白天他刚看过有关“魑魅魍魉”的记载,这会儿他便就抓到了一只“魅”,还是一只雌“魅”。 第83章 佛印·鬼王达 根据佛印那本无名图书的记载,魅外形似人,但又长着肉翅,其体内则没有与人类似的五脏结构,且魅自身造血功能极其贫弱,需要依靠吸食其它活物的鲜血维系自己生命体征,其它活物的鲜血也是魅唯一食物。 诡异的是这玩意连造血功能都极其贫弱,但却是有性征的,其繁衍族群的方式,除了常规有性繁殖外,格外强大的魅还可以通过某种未知邪术将一个活人转化为一只新魅。 客观来说,魅在“魑魅魍魉”组合当中算是最好看的一种,但以正常人类审美眼光去看还是会被归类到妖魔鬼怪当中去…… 可惜梁发不是正常人,梁发是癫的,所以他一时间觉得手头上的魅还挺可爱,且在可爱之余还给他一种莫名其妙亲切感。 当然,梁发并没有齐星宇,他只是把活捉到的魅当成了某种特殊的、有金色皮毛的小动物。 梁发连火麒麟都敢揍,揍完了还将其驯成坐骑,区区一只魅他又有什么不敢养的了? “听得懂人话不?诶你别跑呀——”梁发略微松开手,那魅马上就要逃走,却被梁发薅住了头发又一把扯回来。 尽管梁发两次动作都是小心翼翼,轻柔到了极致,但这只看起来似乎还未成年的魅还是痛得眼泪打转。 “听得懂人话不?听得懂就连眨三下左眼。”梁发再次喝问,偷袭失败加逃跑失败的魅可怜巴巴眨了三下左眼。 “因为吸血害死过人没有?害死过人再连眨三下左眼。” 魅瞪着本就很大的圆溜溜眼睛,呆滞地看着梁发。 “这东西傻乎乎的,只因为我在此间是气血最为旺盛的存在,便不开眼来袭击我,应该不懂撒谎。”梁发满意点点头,而后又皱起眉毛:“保险起见再考校一下好了……我问你,你既然没因为吸血害死过人,那你之前是吸什么东西的血长到这么大?” 魅先是发了会呆,而后便张嘴小声学起了老鼠、猫狗以及河狸的叫声。 “我给你几滴血吃,几滴就够了,多了怕你撑死……吃完这几滴血后我便是你大佬,你便是我马仔,明白了没?明白了眨眼。” 魅疯狂眨眼。 梁发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运转五极力量中的“雪”之力量于小指头上凝出一截冰刃,满不在乎地屈指割开自己手掌表皮,登时就有几滴血珠缓缓流溢出来。 梁发微微甩腕,把几滴血珠迫发飞溅出去,魅立即张大了生满獠牙的嘴把这几滴血珠吞掉。 而后,魅便如梁发所料打了个饱嗝…… 梁发的气血究竟有多旺盛可见一斑…… “以后每晚都来找大佬报道领血,懂了吗?” 魅低声叫了一嗓子,而后疯狂眨眼。 “大佬现在给你起一个名字……嗯……吃血,血……血菩提……菩……好!就叫你血葡萄吧!” 血葡萄又是低声叫了一嗓子,跟着疯狂眨眼,看来它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喜欢。 新收服了一只未知生物,梁发也不训练记忆力了,直接开始训练血葡萄对他各种指令的反应与服从。 前面提过,梁发基本上就是把血葡萄当特殊一些的小猫小狗看待了;而在上华山之前,梁发不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霸王,同时还是狗王。 别管多凶多恶的狗,梁发都能在极短时间内将其驯得服服帖帖。 此刻梁发就是在把血葡萄当猎犬驯,同时他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校验无名图书上那些记载是否属实,如果那些记载属实,那么血葡萄绝对有花费时间精力去培养的价值。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梁发才打发疲惫不堪的血葡萄赶紧滚蛋,此时他已验证了无名图书上的大部分记载,因此他确信无名图书上最后一句有关魅的记载也是属实——那就是魅极度惧怕阳光,几乎都是昼伏夜出。 这一日梁发完全空闲下来,他懒得再改换其他身份去惹是生非,就把自己一直关在房间里看了一上午书,彻底将那本无名图书给消化记忆掉后,梁发才出门。 他也没走远,直接走到了零零发的医馆,不过此时零零发似是在丽春院出诊,接待梁发的是发嫂。 梁发和发嫂随便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后,便把那无名图书还给了发嫂,紧接着梁发看似不经意地询问了一句:“发嫂,你知道在哪能找到佛印大师吗?昨夜我拜读他的大作,此刻感到满脑袋都是佛学问题需要他为我答疑解惑。” 发嫂浑然没有察觉到梁发在胡诌,没啥警戒心地把佛印住处告诉给梁发,梁发道了声谢,离开医馆。 不消多时,梁发寻摸到城郊一处破败荒凉四合院子前,四合院门大开着,目力过人的梁发抬眼望过去,一眼就瞧清了院中景象。 院中两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度在草垛边玩斗蛐蛐,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在推石磨做豆腐,而身为一家之主的佛印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仰躺在草垛堆上、跷二郎腿翻阅一册精装古典小说。 那小说不是其它,乃是文学价值极高、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的《金瓶梅》…… “在枸批三年,第一次在河南登封打武林新秀大会,就夺得了冠军;道枣四年,叛出少林寺、一己之力挫败了方证大师,接着连续三年在江湖上行侠好义,铲奸除恶的同时因为手段十分血腥暴虐,武功无比诡谲歹毒,而被人誉为捉鬼钟馗再世,人送花名‘鬼王达’!” 梁发清清嗓子,铿锵有力地将佛印隐退江湖前的真实身份报出。 佛印,或者说鬼王达,停下了翻动《金瓶梅》的手指,抬起头来,用一双明显纵欲过度、虚得没有半分神采的浮肿眼睛紧盯梁发:“原来是小吴啊……你是怎么将我真实身份认出的?” 梁发还未开口应答,鬼王达却又摇头晃脑,自顾自说话:“罢了,你如何将我认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此点破我的身份,是想从我口中挖掘出一些陈年旧事,还是想替某人报恩、亦或报仇?” 第84章 离京 “我无意翻搅和自己无关的江湖恩怨,我来此只是想寻找更多有关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知识。”梁发不喜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鬼王达前辈,你给零零发的那本书被零零发借与我翻阅,昨天夜里我已把那本书看完,而后我遇到了一只魅……” “如果前辈你还有更多类似的书籍,不妨售卖于我。” 梁发自感已经武功盖世,几乎再遇不到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所以此时他对武学的探究欲锐减,反倒对其它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起来。 “我当年纵横江湖所依仗的那些武功,有大半其实是第一邪皇教的,那本书也是我从第一邪皇那儿抄录所得,若你想要更多与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相关的知识,你可以去生死门拜访那位老前辈,生死门所在位置你可从中华阁打探。” 鬼王达说罢,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金瓶梅》之上,这一刻他又变回了佛印:“我的浑身武功都废了,现在我只想当酒肉和尚佛印,看在我告诉你这么多的份上,望你能对我过去身份守口如瓶。” 梁发原本还想问图书里所记载“有魍现世浩劫必至”的“浩劫”究竟是指什么,但佛印如此表态,梁发便也不愿强人所难。 他是癫的没错,但他还远未癫到一遇不称心如意之事、就要滥用武力的地步。 佛印不愿当鬼王达,不愿为他解释更多东西,那他自去寻觅佛印口中的“第一邪皇”便是。 不过那都是来年的事了,今年梁发已没太多时间,等治好封牛与基头四,他就要赶回华山筹备过年了。 他上山后每一年从二十一开始,到初三过完,他都绝对是雷打不动呆在山上,今年也不能例外。 “好吧,那我不就打扰前辈雅兴了,今天的事我会守口如瓶,请您放心。” 梁发对佛印抱拳行礼,而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远去了。 一直到梁发彻底离开这片区域许久,本该寸步不离皇帝左右的梦遗大师却如鬼魅般浮现在佛印身后。 “佛印——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又破戒了——”男扮女装的梦遗大师声音十分魔性,虚得像是每个晚上都梦遗十次、整个人已离死不远一般。 “他妈的,老子是花和尚,又需要遵什么清规戒律了?老子连婆娘都娶了,娃娃都生了俩,骗个人又怎么了?”佛印正看得入迷,被梦遗这一通叭叭打雅兴,登时就气得破口大骂。 此时梁发已经走远——真走远了,都走到东厂基地去了。 所以梁发绝对想不到,自出道以来便在骗人耍人领域未逢敌手、甚至巅峰战绩是将整座青城山假道士骗给日月教做四九仔的他,今天终于是被别人以“全说真话、但还藏着重要真话不说”的至高骗术给骗了…… “督主,你是不是点错了?你这给的有些超规格了啊。”梁发顶着铁面具,手里提捏着一大摞银票在曹正淳视线里晃了晃。 “咱家可还没老糊涂,你上次走得急,尾款没收,现在把尾款补给你,额外那些是‘第二次合作’的定金。”曹正淳抿了口茶,淡定说道。 “这一次督主准备拿哪家开刀?”没根儿了的老太监都如此豪爽,梁发自是不再婆妈,老实不客气地把银票全揣进衣兜后,梁发摩拳擦掌发问道。 此时的梁发,便感觉执刀人什么的实在太捞了,出十躺任务都比不上在东厂接一单私活。 “天下会,雄霸!”曹正淳说着,浑浊无珠的双眼里,忽地迸发出一闪即逝的精光:“你可记得此前三分校场上那火枪阵?” “自然记得。” “那件事后雄霸使了个手段,向圣上彰显他雄霸军中爱国得很……圣上到底年轻,居然被雄霸蒙蔽,放任其将天下会继续做大,哼……咱家身负先帝重托,只能劳苦受累,帮圣上执手尾了。” 此间隔音极好的暗室里只有曹正淳和梁发,而不知是否被梁发与生俱来的神奇气场所感染,曹正淳在提及当今圣上时竟已没了多少尊敬,完全是长辈点评小辈的张狂口吻。 如此张狂,若他胯下还有根在,怕不是过几日就要动谋朝篡位的心思了? 当然梁发也不是什么好鸟,此前梁发早都在心里骂过数次“狗皇帝”了。 “我倒是挺好奇,雄霸那厮使了什么手段,令圣上也能被蒙蔽过去?” “呵,很粗鄙可笑的手段……普普通通的送子为质罢了。”曹正淳冷笑道。 “什么意思?雄霸把他独女送给圣上做辛苦奴隶啦?”梁发素来口无遮拦,听闻曹正淳如此说话,大嘴巴一张就把脑中闪现过的粗鄙念头说了出来。 此时梁发脑中还回忆了一下雄霸的那张脸与那副体格,而后便心想通常男孩随娘,女孩随爹,雄霸的独女怕是长得不那么讨人喜。 其实雄霸不丑,相反其外表十分威严雄壮,只是若女孩儿继承雄霸那般长相,便真就不怎么讨男人喜了。 千多年来神州大地的男人们,主流审美观就一直没怎么变过,能对着男人婆扯旗的重口味始终都是少数。 “你这臭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曹正淳无奈地摇了摇头:“雄霸那种贼娃子,口中说的话,你也敢信?他说他膝下无儿只有独女,你就真当他只有独女啦?” “雄霸其实有一个儿子,且多年前那儿子就入朝为官了,此事颇为隐秘,朝中本没几个人知道,但因雄霸前些时候使的手腕,现在朝中基本都知道了那人身份。” “是谁?” “捕神。” 曹正淳所说出的两个字令梁发略微吃惊,他确实没想到名气比之四大名捕还要高、口碑比之四大名捕还要好,几乎被黑白两道一致认定“铁面无私”的捕神居然是雄霸儿子。 老朱家一直以来都有热爱捣鼓特务机构的毛病,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老朱家多年瞎折腾后,整个大明朝廷都染上了热爱捣鼓特务机构的毛病。 现如今皇室握持着东厂、西厂、护龙一脉三股特务力量,人丁凋零的护龙一脉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东厂和西厂却是两个庞然大物,锦衣卫如今已沦为东厂的下属单位,西厂旗下则有内厂作为走狗爪牙。 其它机构暂且不提,那大理寺在老朱家出了位留洋后生后,便效仿皇室的搞法,在旗下设置了六扇门用于特事特办,如今六扇门的总负责人是郭巨侠,而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四大名捕,以及资历次于郭巨侠但高于四大名捕的捕神,便是六扇门如今的闪亮牌面。 “这一次,咱家希望你效仿此前你在黑木崖的亮眼表现,打入天下会内部,取得雄霸信任,而后伺机将整个天下会瓦解。” 梁发听得曹正淳如此说话,不由得心中好笑,他有一个更快更暴力的方式瓦解天下会……只不过那种方式会死很多人,可能有伤天和。 “督主,我年后的行程一直排到夏季去了,此事暂且搁置吧,等我忙完手头再来和你商议对付天下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咱家也不着急,那些定金你尽管拿去花,明年夏季之前,你且从容准备,准备好了再来与咱家会面,或许到时候咱家会另派它事交由你做。” “嘿嘿,提到面,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那个雷彬怎得不在后厨干了?” “废话,他有根有老婆,其余同僚却没有,只要上工就要受一整天的排挤……是个人也干不下去,咱家让他缴了一身武功,便放任他走啦。” 曹正淳对于梁发抛出的问题,给出一个无比荒诞的答复。 “这……彳亍口巴,那晚辈告辞了。” 出了东厂,梁发故意兜了几圈才摘掉铁面具,返回老三沙,正巧遇上零零发背着药箱进来,要给封牛等人治病。 零零发的医术果然厉害,他先是剖开封牛等人的旧伤处,而后从自己药箱里取出大团恶臭无比的糊状软管,而后他就用这些糊状软骨把断开多时、萎缩衰败的筋脉末梢裹住,而后取出另一种不可名状长索体,把裹了糊的两端强行捆绑在一起。 下一刻零零发取出五枚对比方才臭味、又香到了极致的药丸,不由分说塞到五个病患口中,药丸入口后没几息功夫,五个病患便脑袋一歪,昏沉睡去。 零零发麻溜地将所有剖开的伤口缝合完毕,而后才对旁观了全程的梁发做出解释:“已经大功告成了,在这一修复过程中,如若他们保持清醒,绝对会因忍不住的奇痒去瘙挠手术部位,那样一来手术就会被影响破坏,所以我直接用药物催眠了他们。” “他们这样昏睡要睡多久?” “按他们的体格,大概要睡四天左右吧。” “我在他们这种状态下,直接用驴车把他们拉回他们老家去,路上颠簸会否让手术效果打折扣?” “最好不要那么搞,他们需要静养。” 梁发听罢皱起眉头,而后他掐指一算,登时归心似箭。 (该回去操办过年的事了,可不能继续在京城耽搁。) 于是梁发出了房间,走到楼下叫喊掌柜,取出大把银票打点,让掌柜的这几日照看好封牛等人,进京时所用的那些驴子与驴车梁发也交由掌柜代管。 搞完这点儿琐碎事,梁发就近找了一家布匹行,随便选了些布匹就拐角转进裁缝店……做完需要的东西后,梁发径直出了京城城门,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火旺,而是跑到城外乱葬岗。 任何一个大型城市的城郊处都有乱葬岗存在,哪怕是京城也不例外。 大晚上的乱葬岗空旷无人,梁发喊了几嗓子“血葡萄”后,血葡萄从一颗歪脖子树的树冠里探出脑袋来,而后便振动翅膀飞扑向自家大佬。 梁发自残取血,用几滴血珠喂饱血葡萄,而后从随身行囊里取出新衣裳,叫一直以来都一丝不挂的血葡萄老实换上。 血葡萄不情不愿地耷拉翅膀,将贫弱无力的双翅折叠收好在背脊上,换完了新衣裳,而后它便任由梁发拿出易容道具在它头脸上折腾。 一炷香功夫后,血葡萄从外观上看已不是魅了,它被梁发用易容术爆改成了一个西洋贵族小姐。 魍、华山迎客松、华山五仙家以及魅的陆续出现,让梁发逐渐发觉这方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本以为走到了极致的武道之上忽地冒出许多新奇领域供他继续探索……收拢血葡萄在身边不是梁发一时兴起,他认定眼下这步“闲棋”在未来会帮到自己。 “临时再给你改一次名,以后你不要那个血字了,只叫葡萄,在抵达华山山脚下前,你要在极短时间内跟着我学会怎么像个‘人’,明白吗?葡萄?可以不会说人话,但必须像个人。” 葡萄乖巧而懵懂地点了点头。 梁发很是满意,而后他把葡萄背了起来,迈开一双大长腿转去寻觅火旺。 (我靠,也不知道火旺肯不肯驼葡萄,毕竟火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祥瑞之兽,而葡萄哪怕跟了我混也百分之两百是邪祟……)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找到火旺再说,希望那憨货有老实呆在山林里,没被漂亮母鹿或者漂亮母狍给勾引走。) 第85章 发儿你学坏了 梁发找寻到火旺时,火旺正在一个小山村里接受村民们的顶礼膜拜。 无知村民们对火旺五体投地行着大礼,口中神神叨叨什么“祥瑞”“麒麟神”之类的,火旺却把头栽进一大盆炖菜里吧唧吧唧吃得欢快。 会出现这种状况,梁发不消多想便知道,肯定是火旺用它喷吐烈焰的天赋能力,消灭了盘踞此处的邪祟。 从第一只魍于有龙气笼罩下的京城现世起,各地的邪祟便似乎杀不完剿不尽了,哪怕朝廷镇压、名门正派响应、黑道绿林自发、甚至普通的土匪马贼都为了能收取过路费而积极扫荡各自势力周边的邪祟,刚被清扫过的区域在不久后总会再窜出新邪祟。 梁发一直都有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所以他一直都是勤练不辍;他并不认为目前这种情况就是“有魍现世浩劫必至”预言里的“浩劫”,因为各地闹“魍”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其实还不上随便来场瘟疫或洪灾…… 梁发远远喊了一嗓子,火旺把大脑袋从盆里拔出来,耸动鼻子嗅了嗅,而后便一阵风般窜到梁发身前,而凑了近后,火旺脸上露出狞恶神色,体内火劲几欲迸发而出。 梁发来时路上猜测是正确的,火旺作为一只血统纯正的火麒麟,尽管曾要浇灌血葡萄而外出伤人,但总归是能和龙、凤一齐被归入“祥瑞”行列当中的珍兽,所以它接触到妖精怪物、又或者是魑魅魍魉时,管它是什么“仙家”还是“邪祟”,大概率就张口喷火了。 若不是有梁发在,火旺肯定劈头盖脸喷葡萄一脸。 眼见火旺炸毛,梁发忽地想起《五雷天心正法》里的其它道术,于是他心念一动,运转起五极力量“风”之力量,以特定结构、特定输出功率将力量包裹住葡萄。 这个道术与可以默发、瞬发的掌心雷还有所区别,这个道术是需要念咒的。 “来也空——去也空——妙手空空贼无踪!” 梁发用极快的语速,念完了极度不知所谓的咒语,而下一刻梁发便感到身后本就没多少重量的葡萄变得轻若鹅毛,炸毛的火旺也恢复了平静。 (日你仙人,这妙手空空诀还真好使,比那劳什子掌心雷强太多了……就是不知道创出这一神奇道术的前辈到底是道士还是盗贼……) 梁发心中大发感慨。 妙手空空诀明面上的作用是令受术活物变轻,实际上还有一重作用,是在一定程度上抹掉受术活物在其余活物感觉里的“存在感”,当然施术者除外。 成功将这个道术施展出来前梁发也不完全肯定其功效到底是不是这样,毕竟他文化水平还是有限,阅读道家典藏还是太少,《五雷天心正法》里许多晦涩难懂的字句他还是没啃没明白。 不过到底是实践出真知了,梁发也不去纠结自己堪忧的宗教知识水平,他开开心心地把背上葡萄放下来,而后像老鹰捉小鸡一般一把圈住葡萄,把葡萄往自己强而有力的腋窝里夹牢勒紧,而后就翻身上了火旺的背。 葡萄本就没多重,被梁发的非主流道术命中后更是轻若羽毛,这要再让葡萄用小胳膊圈着梁发让梁发背着,恐怕一阵风刮过来葡萄就飞不知哪里去了。 “火旺,回华山!”屁股下坐着一个非人旧马仔,胳膊里夹着一个非人新马仔,梁发心情大好,意气风发地挥斥方遒。 火旺撒开修长有力的四肢狂奔没多远,梁发忽地突发奇想,对着自己也用了妙手空空诀。 火旺起步时背负着的不止是梁发,还有那对天底下恐怕只有梁发能一齐使动的霸道刀剑,梁发忽然脑抽,火旺只感觉身上压力更轻了,但它没舒爽地跑上几步便忽地停了下来,扭头往自己背上看,看到现任主人梁发那张脸后火旺才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而后继续奔驰起来。 火旺是轻松了,梁发却变得不轻松起来,因为他完全想到自己依仗磁场转动力量托底所施展出来的蹩脚道术分外强悍,先前他把葡萄变得只有羽毛重,此刻他自己也只有羽毛重了,这种情况下他要用双腿勒夹住火旺保持自己不飞走、且还要夹着葡萄可谓是无比艰辛。 梁发几乎是把吃奶的力都使上了,才勉强在火旺高速移动下固定住自己身形,而后他便疯狂在脑中搜寻记忆片段,寻找妙手空空诀的解法。 “贼列祖——贼列宗——天下无贼最轻松!” 念动比先前还要不知所谓的口诀,梁发总算是及时把自己身上的妙手空空诀给解掉了。 “他妈的这烂怂道术……好龟儿险,差点被倒吹来的风力甩出去;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看来这道术的真实效用只止步于降低存在感,并不是视觉里直接隐身那种逆天功能,这倒也说得过去,若世上有那种逆天能力,恐怕人世间要多出几万顶绿帽子。” 梁发边骂着脏话边伸手抹掉额上一滴冷汗,他的综合实力实在太过强横,现如今他试验自己新学到的小手段都比跟旁人对战来得凶险了。 火旺撒腿跑到华山山脚下时,梁发又从《五雷天心正法》里挖掘出两个他能依托磁场转动力量施展的新道术,分别是依托于“火”之力量施展的“三昧真火”,以及依托于“雪”之力量施展的“离火玄冰甲”。 这两个新道术的应用方式,梁发其实早在觉醒五极力量后就有思路雏形,《五雷天心正法》的出现恰好在理论指导上补完了最后一块拼图。 梁发越回忆《五雷天心正法》以及那本无名图书上的内容,越感觉这片世界神秘莫测,同时也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卑微。 因为在《五雷天心正法》里甚至记载了能瞬间补充海量马仔给自己效命的逆天道术“撒豆成兵”,以及能将山峰随意搬挪的“五鬼搬山诀”,甚至还有更多比“移山填海”类描述还要夸张的恐怖道术…… 本来梁发只把《五雷天心正法》当消遣看,可当他不断成功施展出上面的道术后,他终于是对这本道教正法起了敬畏之心。 尽管他施法用的根本不是“道力”,而是磁场转动力量…… (青城派那帮烂怂连掌心雷都凝不出来,很显然,这本书压根就不是青城派传下来的……对了,迎客松说过它认知这这方天地时魏武帝与昭烈帝在汉水争雄,那货是华山最老的老古董,活化石,指不定它知晓点什么……) 梁发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喝令火旺在迎客松前停下,而后梁发翻身下了麒麟,上前几步走到迎客松前,轻轻拍了拍迎客松的粗壮树干发问:“松前辈,你知道《五雷天心正法》的来历不?” “书是五斗米教的张鲁传下,但原作者到底是谁,却没法考证了,你若能碰到比老夫更老的家伙或许能问到答案。”迎客松展开大嘴:“小子,你怎得出去一趟捉了只魅带在身边?是备着给自己当媳妇吗?老夫提醒你,人和魅可生不出孩子。” “生不出孩子那不是更好,天然的辛苦奴隶……呸!我可是名门正派弟子,怎么会把自家马仔当辛苦奴隶用!鞑子未灭何以成家,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梁发疯人疯语张口就来,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有失体统赶紧改口。 “呵呵,后生娃,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老夫不跟你扯皮了,该睡觉了。”迎客松说罢便闭上嘴了,任由梁发在旁唧唧歪歪吵闹不停也没了半点反应。 “他妈的你个老不修,一棵树还关心别人生不生娃,能不能有点前辈高人风范……”梁发见迎客松说睡就睡也是没半点办法,发了句牢骚后便重新骑上火旺,往华山正殿钻。 迎客松要瞌睡,他能咋办?总不能一把三昧真火把迎客松烧了吧? 现下可是到处在闹魍闹邪祟,迎客松这老东西所知道的古时密辛恐怕每一条都对当世有借鉴意义。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梁发目力惊人,远远就看到正殿里风清扬与五仙不在,但外出办事的岳不群与宁中则已经回来,于是他扯开大嗓门就喊。 梁发确实许久不见这两位了,还真有点想他们了。 “卧槽!那就是火麒麟!好劲呀!”岳不群直接无视了梁发,满眼只有雄壮矫健的火旺。 实际上岳不群有这么个反应很正常,别说是他了,其余男弟子也都是类似反应。 别管年岁长到多大,只要是个男人,便就抗拒不了一切劲霸强狂的东西将他们注意力夺走…… “这猴头,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地折腾又瘦了好几斤……”宁中则和岳不群以及众男弟子正相反,她直接无视了火旺,用自己特有的师娘滤镜看着梁发碎碎念,但碎碎念到一半宁中则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梁发夹在腋窝里的葡萄。 葡萄是魅不是人,外表像人,其实体内构造与人区别极大,所以纵使被梁发像夹麻袋一样夹着,葡萄也没感到半分不似,相反葡萄一路上还因比自己飞行都快得多的刺激速度感亢奋无比。 “发儿!你下山学坏了?!怎得学那些绿林人士劫掠起民女来了?” 宁中则伸出手指指着梁发,一声怒斥斥得自己都险些背过气去。 第86章 家破 来自师娘的怒斥非但没有让梁发伤心难过,相反,梁发还有些暗自得意。 自家师娘这样子怒斥,不仅说明他梁发的易容术造诣已相当高,还说明这短暂赶路时间里葡萄也被他调教得像是个人了。 不过考虑到葡萄的种种特殊习性,梁发还是没打算对华山派隐瞒葡萄的非人身份。 就见梁发翻身下了火旺,而后把葡萄放开,镇定开口:“师娘,你误会了,这是葡萄,它是一只野生‘仙家’,本体是魅,目前还不会说话,直到她学会说话前便暂且跟着我混。” “至于这头肥鹿……呸!这头火麒麟有名儿,叫‘火旺’,脾气爆得很,成师叔和风儿应该都与你们说过火旺的事,所以大家尽量别招惹火旺,尤其别学风儿……” 梁发说话间聂风已经离了队列,轻巧地翻到火旺背上乘骑起来了…… 或许是因体内有极稀薄的麒麟血,火旺早前就对聂家父子很亲近,这肥麒麟可能是把聂风当做自己外孙子般看待了,任由聂风在背上调皮捣蛋,甚至聂风驾驭催动它挪步,它也半点脾气不闹得挪步往后山去。 而华山派上下也压根就没有人去计较聂风殿前失礼……由此可见长得好看不一定有特权,但长得极其好看再加性格讨喜就绝对有特权,如今的聂风可以说是集华山上下所有人宠爱于一身了…… “魅?魅是什么动物来着?从来没听过哪种动物能这么像人的。”因火旺载着聂风离开了,岳不群便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掌门做派,他迈开官步走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葡萄。 “毛的动物,魅是一种邪祟,不过我能把邪祟改造成仙家就是。”梁发一点谦逊没有,张口便胡吹大气。 “发儿越来越长本事了。”宁中则也走上前来打量葡萄:“细看葡萄,还挺可爱讨喜的,这大眼睛多漂亮呀……诶发儿,你说你现在能把邪祟改造成仙家,那些诈尸了的骨头棒子也能改造成功吗?” “那种不行,那种是魍,邪祟中的邪祟……”梁发歪头想了想,一把拽过懵懵懂懂的葡萄就往藏经阁跑:“师父师娘,我得先失陪会!我誊抄一份东西,抄完了回头我拿给你们看!” 两日后,还是华山正殿。 华山派老中青三辈里的重要人物齐聚于此;这一日华山正殿殿门紧闭,殿外守着的,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老大不高兴的火旺。 殿内的人,除老神在在的梁发外,包括风清扬与五仙在内,都在细心观看梁发不眠不休誊抄了几十张宣纸的无名图书复刻版。 此外《五雷天心正法》梁发也一并誊抄出来了,但很可惜纵使张鲁给这本书加了大量批准,华山派上下仍没几个人看得懂;就是除武学领域外,其它领域在华山可以说是理论知识最为渊博的岳不群,翻阅起这玩意来都十分吃力。 所以一众人等才优先把注意力放到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记载上。 “这里头好些脏东西,就连俺们也没见过。”体型最小的灰仙最先开口说话道。 “别说俺们,恐怕迎客松都认不全这么多脏东西。”白仙接口道。 “它肯定认不全,它虽然厉害,但到底是一棵树,没法全天下到处走动。”柳仙也接口道。 “梁发小子说,这书是鬼王达从第一邪皇那里弄到的,但第一邪皇那小子我和他打过交道,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这书绝不可能是他撰写,肯定也是从更具智慧者那里得到的,就像张鲁得《五雷天心正法》后加了大量批准使其流传后世一般。”黄仙铁口直断道。 “可惜俺们几个智慧也有限,看不懂那正法上的许多言语,否则没准修仙进度都能提升好大一截……唉,若不是前有孙大圣、后有白素贞这些妖族先驱做榜样,俺们几个恐怕早就修仙修得心灰意冷啦。”狐仙说到此处,长叹一声。 “卧槽?你刚说啥?孙大圣是真实存在的?白素贞也是真实存在的?”一直老神在在的梁发终于淡定不住了,他猛地窜跳起来,险些一头把华山正殿的穹顶给撞破。 “那两位早就武碎虚空而去了,坊间巷陌那些个话本评书好多是对那两位生前事迹的曲解乃至胡诌虚构……不过想来那两位若是知道了这些后世杜撰,也只会一笑而过。”狐仙摇头晃脑:“心境不抵达某个境界是根本修不成仙的,那两位绝不会在意后世人胡说八道。” “武碎虚空……武碎虚空……”梁发若有所感,把这词念叨两遍。 他想起了凌云窟内的石碑刻文,那位神秘的、给火旺留下自残任务的“铁头”前辈,也说自“武碎虚空”而去了。 (人究竟生从何来,死往何去?武碎虚空的武肯定不是指武学造诣,碎又是怎么个碎法?虚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所构成还是别的什么玩意?武碎虚空而去,去的又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妈的头好疼……) 癫佬的思维总是无比发散,梁发乍一认真思索,脑海里便堆满了问题,这使得他剧烈头疼起来。 “三师弟,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咱们把年过完再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只有力大手拍在梁发肩头,打断了梁发的疯狂思考,是令狐冲。 “哈哈,大师兄,你说得对极!这些图和字我全都记牢在脑海里啦,你们慢慢研究,我带葡萄熟悉下华山道路。” 梁发释然一笑,把脑中的问题抛了个干净,拽起葡萄就往殿外窜。 当天晚上梁发带着葡萄以及高根明、陆大有、陶钧、毛孩、好妹、步惊云、聂风下了山去采买年货,有着妙手空空诀的加持以及梁发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加上自己也用心在学习“人”的做派,紧跟在梁发身边寸步不离的葡萄几乎没有了破绽。 不管是练家子还是寻常人,看到葡萄都只把葡萄当做是梁发身边的害羞小媳妇。 “三师兄,你对葡萄这么呵护备至,是不是以后准备娶葡萄当媳妇?”甚至华山派里都有人是这么想的,一路上玩得高兴、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的陆大有此时便终于忍不住犯贱发问了。 “他妈的六猴儿,想象力那么好干什么了?”梁发没好气瞪了陆大有一眼:“葡萄以后给谁当媳妇她自己决策,我不会干预!”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反悔,我要开始追求葡萄了,你不许阻挠我!”陆大有说罢便贱兮兮地递送一支簪子到葡萄眼前:“葡萄,送你一个簪子!” 葡萄不会说话,但葡萄会肢体语言,只见她对着陆大有摆了摆手,而后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一支精致远胜陆大有手上那支的簪给自己戴上。 “哎哟,那是兰师姐平时最爱戴的簪子!她居然把自己最爱的簪子送给葡萄了!”好妹在旁惊呼出声。 “没可能……没可能呀……兰师姐很‘正直’的,绝不可能和我抢妞泡……下次努力,不,我要现在就努力……”陆大有如遭雷击,怔在原地数秒后他又缓过神来,颠颠地离了队在市集上转悠寻摸还有什么新鲜玩意起来。 “你们几个瞧见没有,像六猴儿这种搞法,是绝不可能追到姑娘的,牢记这个反面教材啊……嗯对了,风儿你不用记,你看中什么姑娘只管直接追就完事了。”梁发指了指远去的陆大有,一本正经地给高根明、陶钧、步惊云上起课来。 大采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这一夜已是二十了。 二十一,华山派一些外门弟子陆续下山归家。 二十三,华山派零星几个父母还健在的内门弟子,也因去年没回家而选择在今年告假,返回家中探亲去了,他们会在初七左右赶回来华山与师父师娘、师兄弟姐妹一起共度元宵。 二十五,去年一些直接厚着脸皮于华山蹭吃蹭住过完整个年关的老熟人也陆续上山来了。 迎客松在这一天活跃起来,据陆大有的观察,从二十五起,迎客松改了过去的规矩,从一天最多只说七段话变为一天最多说二十一段话。 说到二十一段话后迎客松绝对闭嘴睡觉,任何人都叫不动它。 至于迎客松是怎么选聊天对象的,陆大有还是暂时没观察出规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想和这老东西对话,首要条件是你得离它够近。 二十七,福威镖局林镇南携妻儿拜山,老林在老岳面前大倒苦水,从邪祟作乱开始,福威镖局蒙受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损失,虽截止腊月初一算来福威镖局这一年总体还是营收颇丰,但一些老练趟子手的损失却不是物质财富可平抵的。 关内邪祟闹得厉害,关外又传来帖木儿即将东侵的坏消息,这种局势下就是坐拥大量财富的林镇南都没什么安全感,因此他才破天荒不在自家老宅过年,而是选择在腊月就赶路来华山,要把林家一脉单传的独苗林平之送到华山,拜入华山门下习练华山武功增强自保之力。 老岳欣然收下了林平之,并将正式的拜师大典定到元宵当天举办,这可谓给足了老林面子,华山派与福威镖局两家关系也随之更上一层。 同时老林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吴天德就是梁发,梁发就是吴天德,对此老林只能苦笑连连,林夫人则妙语连珠说是“这证明平之和华山派早有缘分”;而老岳对于梁发敢口头占自己辈分便宜的荒唐行径也只是随便罚了梁发一个月零花钱了事。 梁发在华山上干过的癫事,足足一大箩筐压根就数不过来,这点小事放在别的名门正派里算是大逆不道,搁华山完全就是鸡毛蒜皮了…… 梁发痛快认罚,拥有灵活道德底线的他一直就没穷过,华山派发给他的零花钱一直都只是个走个形式罢了…… 二十九这一天,岳不群和宁中则叫来梁发,叮嘱梁发如今有了火旺傍身,可以在年三十那天晚上于山门晚宴结束后,骑上火旺回旮沓村,给旮沓村的父老乡亲们提前送去年货,与他们共庆开年,给他们一个惊喜。 梁发听得连连点头,而后麻溜地打点挑选了两大蛇皮口袋年货,喜滋滋地把那两大蛇皮口袋堆到了华山食堂里。 “发儿,葡萄你就别带走了,傍晚时分你把葡萄喂饱,然后我将她带在身边即可,你这猴头虽整天说不在乎葡萄未来嫁谁,但你这次可是回老家,若你把葡萄带回去父老乡亲肯定认准了这就是你未来媳妇。”宁中则拍掉手上面粉,揪过梁发耳朵,细细叮嘱。 “葡萄可还是黄花大闺女,未来要嫁人的,师娘可不许你坏了她声誉还不娶她。” “知道了,知道了,师娘您轻点,揪得我耳朵生疼——”梁发慌不迭告饶,心里却是很开心,宁中则这样婆妈叮嘱说明她已将葡萄当真正的人看待了。 这说明他梁发改造得很成功,没把葡萄从邪祟改造成仙家,而是从邪祟改造成了人。 有葡萄这一个成功案例,未来他就能复刻更多成功案例,除了魍外,魑魅魉或许都是可改造的。 只不过他一直也没遇到过葡萄之外的魑魅魉…… “切!你会怕师娘揪耳朵?你个猴头都快本事通天了……好了,弄完货物便歇着去吧,别要在这里打扰我们做饭。”宁中则说是这么说,手上却停下了揪扯,不仅停下揪扯,还轻轻揉了揉那大耳朵。 梁发如蒙大赦,拔腿开溜,去思过崖找风清扬以及五仙深入研究《五雷天心正法》去了。 回华山的这些日子他武功都没怎么练,所有闲暇时间都消耗在道术上了。 年三十眨眼就到。 梁发发挥千杯不醉的强悍本领,在年宴上帮老岳放翻各路熟人朋友,确保老岳今晚能和师娘安稳睡觉后,梁发才起身离座,伸手提拎起那两大袋年货,而后唤来火旺,跨骑上去,命令火旺往旮沓村狂奔。 旮沓村离华山并不远,以火旺的脚力,片刻功夫梁发就远远瞧见了村口那棵老槐树。 (奇怪……远远过来我以为是感知失灵,怎得凑了这么近都没有人气?嗯?这老槐树似是枯死了?) 梁发看着那有些不太对劲的老槐树,心中泛起嘀咕。 “吼!”火旺忽地浑身一颤,发出一声临敌低吼。 “嗯?!火旺,你长得太过劲霸强狂,可能会吓到老人,暂且在村外等我片刻。”梁发翻身下麒麟,两手提拎着年货大步前踏,心中不安感愈发强烈。 梁发走到旮沓村村口,终于停下脚步,他的强大目力所见是一片狼藉与废墟,旮沓村的那些破旧屋舍像是被沙漠龙卷过境蹂躏过一般稀碎破烂,而感知网中冰冰凉凉的没有半点生气,不要说人,就是鸡犬猫鼠都感知不到。 梁发伸出手掌,轻轻摁在老槐树上。 梁发回山门后的日子里,又和迎客松有过几次短暂交流沟通,不知是迎客松暗地里馈赠还是怎得,这些日子里梁发对植物的感知也变得敏锐起来。 所以梁发能清楚感到,这老槐树已离死不远了,有什么邪祟,或者脱离邪祟范畴之外的不可名状物用未知方式抽离了老槐树的所有生机。 梁发将手掌从树干上抽离,就在这个时刻,他听闻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咀嚼声,那是从老村长家传来的。 梁发深吸一口气,运转无求易诀将自己调整到极为冷静的平和状态,然后大步流星朝老村长家走去。 第87章 人亡 老村长家的大门歪斜着,房顶彻底塌了,盖住门梁位置封锁住了正对面视线,但两边已然稀烂漏风的窗户却没法再遮挡外来窥视。 梁发没走草草铺着卵石的正路,在离老村长家还有几十米远时他拧转身子,猛地一跃跳到另一处倒塌房屋上,使自己视线居高临下、穿透过漏风偏窗。 梁发瞧见了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东西,那东西乍看下是人形,身量和他不用易容术、缩骨功压抑自己时的原始状态下一般高大。 但那东西也不完全是人形,因为没有人是三个头、六只手的。 且梁发自己的原始身形是魁梧壮硕,那东西高大归高大,总体上却臃肿肥胖,令人看着就恶心反胃。 那东西有三个脑袋,最中央的那个像是肥胖版梁发,左边那个脑袋则完全是一张兽脸,细细看去有些像是火旺那张肥脸;右边那个脑袋则像是天剑无名……年轻二十岁的天剑无名。 三个样貌不同的脑袋,正在流淌着涎水大嚼六只胖手上抓握着的残缺不全人尸,那六具人尸被啃噬得缺胳膊少腿,唯独头部完好无损,所以梁发一眼认出了那都是谁。 左边三个,是自梁发自一周岁记事起,就以他的监护人自居、一直照料他长到六岁后深感心里憔悴、让他放飞自我成长的啰嗦老村长,以及啰嗦老村长的窝囊儿子、健硕儿媳。 一周岁以前的事梁发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他只记得在那一片白茫茫记忆后方,他第一次睁开眼所看到的景象,是老村长的健硕儿媳把一颗发黑紫葡萄递送到他嘴边,然后他嫌弃地放声大哭,然后老村长的窝囊儿子挖了一勺米糊塞进他嘴里。 右边三个,是梁发儿时痛揍过的胖虎,后来胖虎挨完揍就成了他的头号马仔……胖虎之外是大雄和静香,那是一对贫困夫妻,大雄一点也不雄,文文弱弱,和村长的窝囊儿子一样怕老婆;静香也一点不静,好动暴躁胜过母老虎…… 但这一对贫困夫妻对待梁发却极好,老村长放手让梁发放飞自我成长之后,是这对贫困夫妻教会梁发最基础的读书写字…… 可他们现在都死了,尸身也在梁发眼皮子底下被损毁得不成模样。 梁发没有发怒,也没有心痛,无求易诀实在霸道厉害,竟能让一个癫佬持续维系情绪冷静平和。 “你……是什么?”梁发一个纵跃,落定到三头六臂的东西前方不远,放下手中提拎的年货,仔细打量起这个东西身上可能存在的破绽。 他梁发的感知网中,这三头六臂的东西根本不存在,根本没有半点那肥壮身躯应散发出的“气势”。 但视觉、嗅觉、听觉都真真切切提醒梁发有这么个东西正在大嚼人肉,吞噬人骨,饱饮人血。 梁发能看到这东西的丑陋,能闻到这东西的体臭,能听到这东西进食时闹出的动静。 梁发在脑内搜索了无名图书的每一页,却查找不到这东西。 所以他就开口问。 “我……是……年。” 年一边大嚼,一边用分外长的狰狞长舌发出含糊不清声音。 意料之外,想象之中,它会说人话。 它说话的方式是三张嘴一起动,没有前后语序,但梁发听得明白它在说什么。 “年是吧……我问你,旮沓村的村民,都被你吃光了?” 梁发边说话,边在双手各聚起了掌心雷。 “呵……你……笨……”年发出了不屑的低笑声:“没……吃……光……” “剩……七……个……” “七个……”梁发眯起眼来,眼中杀机澎湃:“看来是想连我也吃了?” “你……很……强……”年说话间,加快了进食速度:“我——更——强!强——吃——弱!很……公……平。” “死吧!狗种!”梁发暴吼一声,将两发凝练、压缩到极致的掌心雷猛地轰出,掷向年最中央那颗脑袋的两眼。 年的左右两颗脑袋猛然张嘴,长舌翻出,将两发掌心雷裹住回卷,而后吞吃下肚。 “掌……心……雷?” “真……难……吃。” “人……好……吃……” 年的三颗脑袋同时露出讥讽之色,而后它开始吞吃起人头来,那贪婪的长舌所过之处连一滴污血、一滴脑浆都不会遗漏,难怪整座旮沓村如此寂静,如此……干净! “他妈的狗种,喜欢吃是吧,吃老子的杀鲸霸拳啊!” 梁发怒吼一声,无求易诀再也压制不住他的满腔怒意,嘴上呼喊着杀鲸霸拳,梁发实际上却是左手杀鲸霸拳、右手天武巨鲨拳疯狂轰出! 他的目标清晰明确,他只攻袭那颗与自己十分甚至九分相似的居中死人头! 年的三颗死人头一齐发出不屑冷哼,而后年飞起一脚,这一脚后发先至,结结实实踹在梁发腹腔之上,把梁发踹得倒飞出去老远,撞破墙壁也未消停,梁发足足一连飞出去十几米才缓过神来、猛地爬起稳定身形。 “认——输——吧。” “让……我……吃。” “别——挣——扎。” 年从破烂的老村长家大步迈出,手上抓握的六具残尸已经啃噬殆尽。 年的六只贪婪眼珠齐齐看向梁发,就像是在看一块无比鲜美的肉。 “吃?吃你老木臭化皮啦!”梁发破口大骂,爆开十成功力,磁场力量也同时运转到极致,长身暴起凑上去挥拳就打,他左手是天武杀道·断头道猛轰年的中央脑袋,右手是天武杀道·断心道重袭年的左侧胸腔。 梁发这种双拳齐出的打法与其说违反一切武学逻辑,倒不如说直接就是反人类,以人类的身体结构根本不能在这种姿势下将单拳力量发挥到最大。 这一点梁发心知肚明,但他偏偏就是要施展出这种反人类怪招,纵使单拳力量无法发挥到最大,但梁发自信此时他的左右双拳裹挟之力都已突破磁场转动一万匹! (左拳发挥了自己极限九成又三分的威力,右拳发挥了自己极限九成又六分的威力,狗种,你给我死啊!) 面对梁发猛攻,年把老村长与胖虎的小半截残尸叼在嘴里,腾出两只手掌,硬生生接住了梁发双拳齐出怪招,拳掌相接的那一瞬间爆发出可怕声响,梁发的双耳在瞬间流溢出黑色污血。 这还没完,年的三颗死人头一齐狞笑,十指发劲,下一刻,梁发便觉得自己的双拳被捏了个粉碎! 而后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梁发像是破麻袋一般再度被踹飞出去,这一次他飞得更远,直撞在那棵老槐树上,把那老槐树彻底撞塌。 第88章 年 “拜火玄功!你他妈的……给老子烧!” 梁发双目燃着滔天战火,没有一丝惧怕与畏缩,忍着浑身疼痛以最快速度翻身站起,伴随着他一声战吼,体内拜火玄功行功路线被激活,并以平日里十倍以上速度运转开来。 早在将手抄版本送出时,梁发就知道这门隐藏在火焰刀中的玄奇武功有不输于雷电力量的疗伤效果,仔细甄别的话雷电力量更侧重治疗脑疾与心疾,拜火玄功则对心脑之外所有部位疗效更佳。 错位变形的拳骨在内力燃烧下发出“咔吧、咔吧”声响缓缓回正,酸痛震荡的五脏六腑也在缓缓回正,梁发挺直了身子,恶狠狠地看着站在原地安然进食的年。 年还在吃,它一点不当梁发是自己正式对手,只把梁发当做大年夜的最美一餐。 “吼……” “别过来,滚!” 火旺低吼一声,想凑近梁发身边帮助梁发御敌,却被梁发大骂着委屈退开。 “他妈的蠢货,滚回华山去!最快速度去把老子的刀和剑取来,但别给任何华山人发现!”梁发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般破口大骂,但他其实没有半点拿火旺撒气的意思,纯粹就是着急上火。 “吼!”火旺应了一声,领了命扭身就往华山回奔。 “火——麒——麟——” “没——吃——过——” “先!吃!你!” “再——吃——它!” 梁发与火旺短暂对话期间,年终于将手上全部残尸全部啃噬干净。 年的目光只在火旺离去身影上停留片刻,而后还是很快转回看向梁发。 年的语气志在必得。 “哈……哈哈哈!想在火旺一去一回的空隙里就吃掉老子……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啊!” “别以为你赢定,老子看破你这狗种的真面目了!等着被老子打翻在地求饶吧!” 梁发放声狂笑,同时默发道术,给自己套上了晶莹剔透、无比坚固同时却不会妨碍本体行动的离火玄冰甲! 年是他活到现在所见过的最强对手,什么风清扬、雄霸、无名、火旺都要统统靠边站!所以他梁发此刻要迫发自己所掌握的一切本领,管他妈什么武功、道术还是特异功能,全部一股脑儿迫到尽去! 而梁发出声说自己看破年的真面目,也不是在口硬装狂,而是切实看破了! 方才火旺凑上来时,梁发留意到了火旺看向年的复杂眼神。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火麒麟极通人性,所以它就有人一样的复杂眼神,方才它眼神里有惧怕,有依恋,有崇拜。 什么东西能让火旺惧怕、依恋、崇拜? 对手长着无名的脸、火旺它自己的脸、最后加上最新一任主人梁发的脸,就能给火旺带来这样情绪吗? 不能!轻易不能,绝对不能! 火旺虽然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几乎活到狗肚子里去,论打架斗殴本领还不如梁发这样的凡人,但火旺却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也不是谄媚软骨之流,方才那三张脸组合到一起,或许能让火旺惧怕、或许能让火旺依恋,但绝不该让火旺崇拜! 能让火旺崇拜的,应该只有它真心实意认同的某任主人,绝不可能是梁发这样用蛮力与美食、胡萝卜加大棒政策蛮横驯服它的恶主! 所以梁发瞬息之间已然明白年的真面目! 那三张脸…… 都是他妈的幻觉! 那三张脸会呈现出看向那三张脸的活物,内心所认为的最强者前三甲! 一直到在华山夜宴开始,梁发都认为此世间他已打遍天下无敌手,他梁发就是当之无愧天下第一,而他的坐骑火旺可以屈居第二,至于天剑无名,不好意思,您老当个老三吧…… 因为怀有这种心态,所以梁发所见的就是那三张脸,那三颗死人头! “磁场!你他妈的给老子……转动起来!” 梁发状若癫狂,不……他已真的癫狂了! 他咆哮出声的同时,将毕生所习练过的所有内功心法都运转到极致,哪怕有些内功行功路线压根就是冲突矛盾,也不管不顾,仍由自己体内四肢百骸与静脉要穴被狂乱内力撕扯撑破! 五极力量中的雷电力量也在梁发体内飞速游走,将那些被撕扯撑破的地方迅速修复补上,维持着梁发能够不断催谷自身力量而屹立不倒。 “好——气——魄——” “但——可——惜——” “去!死!吧!” 年的六只手左右合拢,拍了拍掌,而后它那臃肿肥壮的身躯,迸发出与外观极不协调的恐怖速度,瞬息之间消失在梁发视野当中。 下一刻六股惨烈腥臭的劲风扑面而来,梁发虽动态视力捕捉不到,但他已清楚知道一直在防守反击的年终于主动出招了——而年的出招方式与他梁发一模一样,是左右并出! 六只巨大拳头封锁死梁发所有退路,以六个不同角度、线位,六种不同劲力,朝梁发澎湃轰来! (如何……破招?) (不破招……就会死!) 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梁发心中脑中忽地一片空白,近乎丧失了所有意识。 一直以来,他未逢一败。 一直以来,他战无不胜。 一直以来,他都不清楚即将被对手屠杀、毁灭是种什么样感觉。 今夜他终于体会到了。 他空白的意识世界里又开始出现东西,那些东西是什么? 哦,是他梁发疯疯癫癫的前半生,有喜有悲,有笑有泪。 (我梁发的一生,就如此潦草终结在这旮沓村了吗?) (哈哈,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但为何……为何……总觉得意犹未尽?) (哦,我懂了,是我梁发还未疯过瘾、癫过劲,是我梁发还未探知清楚武碎虚空的真相如何,是我梁发在这世上仍有牵挂呀!) (所以我便不能死在这……破招!这种左右并出的怪招,老子六岁时就会用啦!你这狗种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老子难道破不掉吗?) 人生走马灯被两套与生俱来的癫功替代,杀鲸霸拳与鲸霸天下翻来覆去于梁发意识当中推演,但却迟迟没推演出什么东西……就在那六拳即将落实梁发身上各处要害时,天武杀道的断头、断心、断生三道经过千百遍排列组合,终于衍化出了第四道。 这一瞬间,梁发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狞笑。 第89章 星 天——武——杀——道·断!天!道! 梁发没有暴吼出声,这一声无比张狂肆意的狂吼是在他心间吼出,因为就在他祭出新悟强招的瞬间,强谷去到尽的狂暴力量就把他自己都弄得伤痕累累! 就见梁发双手齐出,步伐拉伸成弓字极致,把自己的头颅、颈骨异样后仰,与脊骨、尾椎形成一条坚韧结实弓弦,通过错位的多重三角结构奠基,把修习过的所有杀伤性特异功能、武学、道术在这一瞬间从探出的十指边缘爆开! 澎湃涌出的力量一瞬间就把梁发十指与腕骨全部摧毁,顺带把他五脏六腑也震荡位移,而在梁发变态体质里比较于结实的五脏六腑、显得过于娇嫩的声带盲肠等器官更是在瞬间被牵带毁坏,这才是他没能暴吼出声的根源所在……不是他不想说癫话,而是他根本说不出了! 天武杀道是一套将“杀”贯彻到极致的癫功,断生道的招意在于屠灭视线范围里所能见到的一切生机,但却保留了自己生机……这种苟且偷生、没有癫狂到极致的招数便远不足以做为天武杀道的极限所在! 因为不能死在这里,就要破对面强敌招吗? 错!大错特错! 将天武杀道前三道千百遍排列组合后,梁发癫狂本心里所衍化出的第四道就告诉他,今天他便要连同自己的生机去做代价,以维持住自己一世不败的狂傲! 什么他妈的有三头六臂的“年”……除了我自己,天下间便再也不许有能把我梁发轰下、挫败的存在!若有谁认为它可以做那般存在,我梁发非但要拼尽一切去把那错误认知的狗东西给狠狠轰散,更连孕育出那种狗种的荒谬天地都要一并崩断撕碎! 这就是天武杀道·断天道的真谛所在! 这招就是他妈如此不讲道理,如此劲,霸,狂,强! 这就是梁发那颗癫狂本心在生死间大恐怖时告诉他自己的话语! 而如果承载不起这样的招意……如果达不到与这般惊世强招所匹配的劲霸狂强…… 那就在强施招数时因新领悟灭亡吧!能悟出这样的招数,就是他妈的因试招而身体崩毁、瞬间猝死也无憾啦! 梁发明悟本心后祭出的天武杀道·断天道就他妈强到不可理喻……年的三头六臂,在瞬息之间就被爆散开来的十道自下而上锐利气劲,割至他妈的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六条粗壮胳膊有五条在瞬间被绞成碎肉渣滓,左边头颅也直接成了被凿穿砸烂的发霉西瓜! 不仅仅是年遭受到重创,梁发与年交战的方圆数百米,都遭到断天道恐怖爆炸力的波及,那些本就东倒西歪的残败建筑彻底没了模样,那些粗壮老树也被乱溅四散的气劲劈成上好柴火! 这招根本就是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杀伤,梁发自己若不是有离火玄冰甲覆盖周身,有这异变道术构筑出来的纯能量体防护强撑着体表不大量溢血、肢体也只是小幅度位移扭曲的话,恐怕出招到一半他真会身体崩解、死在试招半途! 但很可惜,哪怕祭出这样强招,梁发仍没与年决出个胜负,年在洞察到梁发即将爆出不讲道理的绝世强招时,因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潜意识,下意识做出了用最下方左手去遮挡啫啫的防护行为,也正是因此年的其余五臂在试图与梁发对拼过程中全部报销,可最后左手留住了。 梁发轰出断天道近乎灯枯油尽,浑身僵硬立挺在原地如同强弩之末,年也察觉到梁发似乎沦为强弩之末,一招之后连自然收招都做不到,于是年挥动仅存的左手猛地拍袭梁发面门! 这一掌力量便不是梁发能抵挡!如果梁发还处于巅峰状态,最多被这一掌拍个狼狈倒地,摔个恶狗扑屎出糗丢人……但眼下梁发是强弩之末,覆盖在面门的离火玄冰甲并不经受得住这拍击,只要拍实,梁发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背负宰鸡剑、口叼屠狗刀的火旺从侧后方窜跳而出,护主心切的火旺使尽浑身力道朝年的腕骨处猛撞上去! 火旺这一撞的来势无比坚决,似乎这一撞如果不能把年的拍击撞出偏移,它就要一头撞死在年的巨腕上! 这一撞……奏效了! 年的拍击落点发生了改变,这一拍击终于是没把梁发小命夺走,年最终只有无名指与小拇指落在梁发面门上,在将梁发拍个浑身打转、旋着落地摔倒的同时,讨还利息般的,夺走了梁发的右眼与右脸大片血肉! 重重栽倒摔落在地,梁发心中无喜无悲,这个时候他本心中没有再次落败的不忿与羞耻,反而是借由这一败与夺目之痛,对天武杀道的感悟更加深刻! (断天道就是天武杀道的极限了吗?) (不,不是的……崩断撕碎荒谬天地就足够了吗?荒谬天地是谁创的?是神吗?) (所以……能凌驾于我梁发之上的仅仅是眼前这个由荒谬天地孕育出来的年?不!不是!这年只不过是一只略有蛮力的笨兽……) (在这笨兽之上还有更高位存在的,它们被统称为“神”或者“仙”又或者“佛”,它们受世人追捧歌颂、顶礼膜拜……那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发白日春梦地一天天都想成为那样存在!) (哈哈,别说是那些狗屎东西了,就连自诩万物灵长的人类,在达到武力、财富、权势……所有人能追求的一切之顶峰时,最终不就剩下了长生不老、天地同寿的无聊目标吗?最终一个个的不就是发白日春梦般想成神成佛成仙吗?) (但我梁发便不是那样俗人!我梁发……是个他妈癫了的癫人呀!) (我的存在意义,可能就是找寻一切看上去比我更劲更霸更强更狂的不知所谓东西,然后把它们统统轰下挫败,侮辱强碱!我已明白我昔日惶恐不安的是什么了……我昔日惶恐不安的就不是他妈什么尚未到来危机,我怕的就是当那些不知所谓东西出现时我轰不下他们!) (断天道之后,是……断神道!) (断神道之后呢?似乎还有东西……但我暂时想不到……就先以虚无缥缈的漫天神佛、仙灵元祗做全新挑战目标吧!跟这些全新挑战目标比起来,你这年……你这只有些许蛮力的笨兽,又算得了什么了?你很喜欢吃人是吗?殊不知……你也只是我梁发嘴边的一块臭肉呀!) (毁我旮沓村,令我家破人亡,还夺我一只眼……很好,年,你成功在激怒我之后迫我明悟本心,而我梁发他妈的今天便要给你回报……这回报就是……我一会便活吃了你吔!) 本已快要枯竭熄灭的拜火玄功本源内力,在梁发重燃战心的瞬间于四肢百骸、祖窍丹田再度冲天焚起,把梁发损伤严重的肉体在顷刻间就恢复七七八八! 先前梁发迫发出断天道时,不仅轰散了周遭百米范围的绝大部分事物,就连天空绵密乌云都被梁发骤然拔升的气势轰散…… 梁发在年惊疑四目的注视下挣扎爬起,他体表的离火玄冰甲,已被自己身上燃烧空前旺盛的拜火玄功焚成水汽,体表那些渗溢出的血珠更是伴随水汽蒸发于梁发周身形成一股邪异血光…… 梁发还未站稳身形,就狂放地将仍有残存战力的年视若无物,不去管顾年这头此时看来只不过有些蛮力的笨兽,梁发在体内近乎枯竭的磁场力量指引下,抬头用仅存的那只眼去看夜空,那上面高悬着一轮无光血月,无光血月边有几颗煞星若隐若现。 这是一幅不管在《抱元劲》还是《五雷天心正法》记载当中都没有的诡异星象,可是鬼王达随便送给零零发、零零发又随便借给梁发翻阅的那册无名图书里却偏偏对这诡异星象所有记载,所以……梁发便认得这星象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命格星象! 能瞧见这命格星象的人,便会顺应那命格所代表的宿命般道路走到人生尽头…… 可梁发是癫的,悟出断神道后他便连神也不敬,所以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屑地收回视线,重新去看年。 他视线中那损失了一头五臂的年,便已不是他梁发的对手了,那就只是一头有些蛮力的笨兽,一坨吃起来要多费些劲且十分不好吃的臭肉。 第90章 眼 “火旺,取我刀剑来!” 梁发的视线没有丝毫游移,死盯年的同时,他沉声号令一撞之后、机智凭借反冲力把自身往梁发身侧弹回的火旺。 火旺极长的寿命可没活到狗肚子里,这肥麒麟很清楚哪怕年只剩双头一臂也不是它能招惹得起的存在,先前那一撞已是它在赌命了,此刻它便绝不会再做莽撞举动…… 所以它听凭现任主人吩咐,把屠狗刀与宰鸡剑先后甩来,梁发看也不看,甚至连听声辨位的耳功都没使,只依靠感知就精准地将自己实际上没用过几次的一对特制兵刃接住。 一直到窥视命格星象之前,梁发自身的庞大感知网都只能侦测探查活物,可现在他却能在磁场力量几近枯竭的情况下感觉到死物了……不,或许不是他能感觉到“死物”,而是“死物”在这癫了的世界里也开始“活”起来…… 屠狗刀与宰鸡剑虽没被梁发真正拿出来使用几次,可仅有的那几次使用,这对刀剑可是饱饮鲜血…… 刀剑入手的瞬间,梁发看到对面不远处的年,浑身上下都泛出快速蠕动的肉芽,那些肉芽以诡谲邪恶的韵律黏合、勃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年所丧失身体部位修补复原。 但梁发就不会给给年自愈修复的时间与机会了。 取来屠狗刀与宰鸡剑,已说明梁发对此战下半场的态度——他要像对付畜牲一般对付年。 “桀桀桀……老子管你到底是什么,乖乖被老子剁成碎肉吧!” 发出令火旺都感到心神不安的恐怖笑声后,梁发长身暴起,手中刀剑狂风骤雨般朝年斩落! 这不是没头没脑的一通乱劈,而是他的自创武功刀狂剑痴! 交战双方都不是巅峰状态,梁发此刻已没了磁场力量支撑,纯靠燃烧得前所未有旺盛的拜火玄功在激化气血、提供不断被消耗掉的体能。 而除了能令其它活物产生幻视外、似乎再无任何特殊能力在身仅仅是肉体力量夸张强大的年也是损失许多肢体,那些快速蠕动肉芽并不能马上转化为战力…… 所以年在梁发的刀狂剑痴下便压根抵御不住,它被斩得凄厉惨嚎不断,一边挨斩它一边还在试图自我修复,这便只会令它被斩得更痛! 徒手与持械之间,便存在他妈的一道难以逾越天堑! 这个道理梁发六岁劈友时就懂了! 诚然,有些过分强大的个体可以凭借自己强大,跨越那道天堑……可损失了大量肢体的年就他妈绝对无法再强起来! 三头六臂俱全的年,能将磁场力量绝对突破万匹的梁发如大人打小孩般压着打,说明其巅峰状态下身体强度、出手的力量与速度都在至少一万五千匹以上,可梁发一招断天道便毁去年大部分肢体,其身体强度自然骤降! 诚然梁发也不是完全状态,甚至可以说此时梁发生命已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可梁发偏偏就能靠拜火玄功吊着的最后一丝生命之火把年这只有蛮力的笨兽彻底碾压! 屠狗宰鸡! 劈柴剁菜! 一心求死! 前三招,年的最后一只完整胳膊被彻底斩断! 开膛破肚! 生吞活剥! 茹毛吮血! 又三招,年的双腿被齐齐削瘸,散布恶臭的一条热狗更是冲天飞起! 离经叛道! 倒行逆施! 欺师灭祖! 再三招,梁发将年彻底腰斩,一时间大量黑色污血与其它光是看着都会令正常人心智受损的不可名状秽物都从年的腹腔位置喷涌出来,可这些东西落在梁发的独眼里,却没能动摇他心智半分,因为……因为他本就是癫的! 他甚至都不会去浪费时间去思索为何年吞吃了那么多人肉人骨,却没有在腹腔内囤积残肢断骸、也没有飞速将那些人肉人骨消化为屎,而是异化为眼中所见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他现在的脑中便只有一个念头——施展刀狂剑痴把年剁成碎肉! 出来混就一定要说到做到,说让谁杏加橙就一定要杏加橙,说要把谁剁成叉烧包主料就一定要把谁剁成叉烧包主料! 胡服骑射! 三武灭佛! 黄巢揭竿! 一连施到第十二招,被劈斩得只剩小半个上身与最中央那颗死人头的年仍存活着,它散落各处的那些残肢断骸甚至仍在飞速从断截面处生长出肉芽,那些肉芽曲卷探出、蜿蜒爬行,竟是要强行把被损毁了的巨大身躯再一次拼合。 但年已没有机会。 梁发把一对刀剑狠狠下插,将年的小半个上身牢牢钉死在地上。 然后,他俯下身子去,大手探出,猛地夺了年的右眼,而后狞笑着将那眼强塞入了自己眼眶骨中。 再一个瞬间,梁发另一手也探出,同样是夺眼,但这一次他空洞的眼眶骨已得到充盈,拜火玄功内力更是在眼部甚至右侧头颅烧得炽烈无比,所以他夺下又一眼后便将其放入口中。 咀嚼,吞咽! 然后…… “他妈的!果然是臭的。” 梁发喝骂出声,但随着年的一只眼被他植入自身、另一只被他嚼碎吞入腹中,本已濒临枯竭了的磁场转动力量,忽地自已快被拜火玄功内力烧焦了的奇经八脉里涌出…… 梁发大抵已经猜到,拜火玄功的空前狂焚,是因为那枚多日前曾被梁发随口吞吃掉的成熟血菩提,在他濒临战死之际才真正发挥了传闻中玄乎其神的起死回生功效,而麒麟血浇筑而成的血菩提遇到拜火玄功就如像点燃油桶,把将死之人生机彻底激活后又会很快把那人燃爆…… 不知到底是由何物孕育的年,身上那颗不知道裹挟着多少可怖病菌的眼,在被梁发移植、吞咽、缓缓消化时,引动了梁发体内磁场力量将血菩提引发的玄功异动缓缓压制下来,瞬息后,梁发的生命之火不再如同风中残烛飘摇不定,但与之相应而来的,是无比困倦的浓厚睡意。 这种感觉梁发很熟悉,上一次他觉醒五极力量之前就是这样的感受。 “哈——哈——哈!” 年的一颗头被削爆,一个颗头被完整斩落,另一颗还挂在小半截身子上,由于那飞速生长的肉芽,最早被毁去的那颗头甚至已经修补大半,此时梁发几乎昏睡,年的三颗头却适时发出难听嘲弄笑声,把梁发给强行惊醒。 “你——居——然——” “敢——吃——我——” “到——头——来——” “你!也!会!” “变!成!我!” “我变你老木臭化呀!狗种,给我彻底死罢!三昧真火,给老子……焚!” 梁发重重一脚落下,将那失去了双眼的死人头直接跺爆,而后梁发就不管不顾地催动才复苏没多久的磁场力量,把所有能量都转化为五极力量之中的“火”之力量,紧接着更是谷尽全力,迫发出独属于他的异化道术,从自己口鼻与双掌掌心中喷发出三昧真火! 火光冲天以梁发为中心圆点向周遭疯狂燃烧爆开,把那一地不知所谓的扭曲血肉焚烧毁灭! 梁发将年的眼塞入自己眼眶骨后其实并未获得任何视觉方面改善,他仍只能用自己左眼视物,此刻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屠狗刀与宰鸡剑这般没有生命的“死物”,但他依旧是感觉不到年的任何残肢断骸……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独眼去看,待看不到任何扭曲血肉后,他才重重喘了一口气,而后没有任何征兆地仰面摔倒在已被三昧真火焚得积雪一扫而空、露出焦黑表层的肮脏地上,然后沉沉睡去…… 第91章 醒 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梁发终于转醒。 睁开眼的那一刻,梁发看到的,是聂人王饱经沧桑的半张脸。 为何只有半张?因为梁发视野内所见的聂人王左半边是原本模样,右半边是较之肥麒麟火旺削瘦冷酷的瘦麒麟模样。 人头与兽头、人身与兽身毫无违和感地糅合拼接在一起,构筑成一个梁发记忆中的聂人王。 看到梁发醒来,半人半兽的聂人王很开心地开口:“发弟,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沉睡足足一月有余,期间你躯体突发创伤三次,每次都是为兄给你喂食血菩提硬撑过去……现下你体内的麒麟血浓度怕是远比我们聂家人还要浓了。” 聂人王曾两次被梁发所救,一次是在关外疯血发作被梁发轰败然后电疗,另一次就在乐山大佛与南麟剑首断帅劈友昏过去后被梁发从凌云窟里提拎出……当然严格来说后一次并不算是梁发救他,火旺本就没打算伤害聂人王。 但聂人王想到聂风在华山派得到了极好照拂,便执意对梁发口称恩公,梁发与聂风却又是师兄弟关系,不胜其烦多次让聂人王换个称呼,最终聂人王便以兄长居之认梁发为弟。 你爹喊我叫弟,我喊你爹叫兄,你再喊我叫师兄,我再喊你叫师弟,江湖无岁英雄无辈,这倒也没啥,很合理…… 梁发没第一时间回应聂人王的话语,而是将头扭开看向侧卧一旁打瞌睡的火旺,果然如他所料,在他眼里火旺也成了个半人半麒麟的诡异东西。 且火旺的“人形”赫然是一个憨憨傻傻小胖墩。 “兄长,这月余时间里你没抽空去到高丽国整容吧?”梁发终于开口回应聂人王,这第一句话便让聂人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哈?去高丽国整容?”聂人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脸,满脸疑惑:“贤弟这是何意?愚兄很丑吗?那我走?” 梁发无语凝噎,他看到的画面是半人半兽的聂人王,用麒麟爪在自己半人半兽的诡异脸庞上乱抓一气,然后那扭曲狰狞的大嘴蠕动几下,说出字正腔圆的北方汉话。 梁发都不需要伸手,他现在体内各种力量都充盈无比,其中磁场力量最是空前强大,意随心动下梁发直接引动磁场力量,肉眼不可见的微弱电流从体内放出窜上头顶,把自己的一头乱发控制住,而后那一头无比浓密的狂乱黑发便顺梁发心意垂了下来,遮挡住了梁发的右眼。 准确来说那右眼不是梁发本有的,是梁发从年的身体里抢夺过来。 梁发先前就想闭眼了,但他闭不上这只强夺而来的眼——因为即使睡了这些天他的眼皮都还没自愈生长出来,被年重抓毁去的右侧面庞也只好了个八成,在眼眶上下仍留有两道狰狞伤疤。 操控磁场力量、用浓密黑发将年眼完全遮挡住后,梁发视野内的火旺与聂人王重新恢复了正常,该是兽的恢复到了兽形,该是人的也恢复到了人形。 (他妈的这眼睛不知所谓,抢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似乎还在妨碍眼周肌体自愈生长速度,格老子找个合适时机、寻觅到有更新更合适的眼就把它抠了。) (不过这磁场力量倒真是方便快捷,不仅战斗有用,还能迅速调整发型哩……也不知道光头佬如若觉醒磁场力量能不能靠其刺激失去活力的头皮层细胞与毛囊使得自己恢复毛发旺盛……) 脑海里飘过一堆不知所谓的念头,梁发赶紧晃了晃脑袋把杂念清空:“兄长,现在该是开春时分了吧?我得赶紧回华山去……” “贤弟你可别着急回去,那一晚火旺把你驮回山门,半山腰被为兄截住,火旺这狗日的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老怪物愣是不会说人话,在为兄几次追问下,又把为兄连带你驮回现场,为兄才看到旮沓村何等惨烈……不,现在世上已压根没有旮沓村了。” “只看那对刀剑的豁口,与周遭战斗余波所造成的创伤,为兄便知道贤弟你一定是遭遇前所未见强敌大战一场……所以为兄先让火旺把你与你的刀剑送到凌云窟,而后给岳掌门岳夫人禀告此事,既而火旺复回来,再把为兄驮来凌云窟悉心照拂你。” “你师父师娘是相信你的人品,知道你可能会大肆屠戮贼寇或奸邪之辈,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狂性大发至把旮沓村夷为平地……可你师父师娘这么想却不代表全华山派这么想,为兄日前几次外出已听闻到江湖上有谣言散布,说是你练功走火入魔屠了生养自己长大村子。” “旁人胡思乱想、偏听偏信也就罢了,可华山上也有些许你的师兄弟姐妹怀疑起你来……贤弟,你眼下伤势未愈,尤其是那眼疾无比骇人,骤一回去若是动怒恐对身体不利,还是调养到完全状态再出窟吧。” 聂人王一番苦劝,显然作为过来人的他深知人言可畏、流言蜚语便比雪饮刀都锋利的道理。 可是梁发便不是一般俗人。 他是癫的。 哪里又在乎什么狗屁谣言? 依靠造谣传谣把敌人弄得团团乱转、气急败坏的事儿梁发早都干过一箩筐了…… “兄长你多虑了,这压根不是什么狗屁江湖谣言,就是左冷禅的人在造谣而已,可能还有雄霸的人,但是我都没所谓这些……”梁发说着翻起身来,身手矫健利索,一点也不像是躺了一个月半的大病初愈之躯。 他两步窜到火旺身侧,感受到火旺似乎比原先弱小了一截,心中清楚这是火旺又放学催熟血菩提来给他疗伤所致。 “唉……兄弟,辛苦你了。”梁发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按抚在火旺身上,缓缓把磁场力量调动,然后朝火旺体内探索,用千丝万缕微弱力量线去刺激火旺体内造血细胞活跃、分裂,而来达到让火旺气血恢复旺盛的奇效。 这一次沉睡远比他上一次觉醒五极力量所耗费的时间长,但这一次醒来,梁发觉得自己除了匹数有上涨外,并未新领悟什么癫功,但脑海内多了许多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新奇知识,而这些新奇知识过去他只有在零零发那儿接触过类似体系。 就比如头皮层细胞、毛囊、造血细胞这些概念,大睡这一场前梁发根本不掌握这些名词以及理解名词后的含义! 火旺被梁发弄出来的动静吵醒,而后它就惊疑不定地看了现任主人一眼。 体内灌进来的力量很是熟悉,几百年前它就接收过这股力量。 如果不是相貌实在不像…… 火旺还以为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很可惜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废柴依旧没学会说人话,否则它能提前好长一段时间为梁发指引道路,答疑解惑,避免后续许多无法改变的惨痛教训。 所以眼下梁发便自己也不知道他十五岁时在华山山头上,与太师叔、师父师娘、三个师叔以及一大帮子师兄弟姐妹还有五个仙家一齐过了大半晚上的除夕夜,便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安稳年。 “舒筋活络过来了吧?火旺?驮老子回华山去!”梁发一口气把现有三分之一的磁场力量都灌给火旺,然而火旺这么多年下来都没在体内修炼出磁场力量,很明显是与这种力量无缘的,所以这些力量不会提升火旺战斗力,只会慢慢恢复其因多次放血浇筑血菩提所损失的元气。 “兄长,你跟着回去不?” “我就不回去了,这凌云窟内留有我聂家先祖所创的完整傲寒六诀,更有许多其它前辈高人的遗作,我决心在此地瞻仰武学,提升自己,待到天下有大变时再出凌云窟,届时或可像天剑无名一样,为中原大地贡献一份足够分量的力量,而不是一味争强斗狠或无用隐居。” 聂人王经历过情感打击后便一直在往其他性子转变,如今来看在华山上劈了不少时日柴火、聆听老妖怪风清扬不少时日教诲后,终于开始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明悟,开始去探索他自己的套路。 “好吧,人各有志,兄长你决定在凌云窟内苦修,做弟弟的我也不好拦你,我会时不时带风儿来看你的。”梁发说罢提拎起地上的屠狗刀与宰鸡剑,就欲翻身跨骑上火旺。 “这一份礼物送给贤弟你,就当是临别馈赠,贤弟你此一去恐怕是掀起一轮江湖腥风血雨,我们哥俩下一次再见却不知道会是何时了。” 聂人王说出莫名其妙的预言性质话语,然后把一本秘籍抛给梁发梁发伸手接住,用自己的独眼定睛一看,原来是聂家祖传的《冰心诀》。 “兄长,这是何意?我不需要这个吧?”梁发只感觉心中好笑,他在楼兰古国寻觅到的无求易诀曾一度让他清醒着发癫好长一段时间,可在对战年时他的理智直接崩解了,现在的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癫佬。 无求易诀都压不住他的疯癫,难道冰心诀有用呀? “你可别小看麒麟血,贤弟,那玩意只要是人沾染上都要疯魔,你练武天赋世间罕见,这本冰心诀在你手上或许能焕发我们聂家人都没能发挥出的高度。” “行吧,那我老实不客气收下,不日后我来看你!” 梁发把冰心诀迅速翻看完毕,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便把心法口诀全部记牢,但他还是将冰心诀收入衣兜里。 他原本的衣服早毁了,被火旺驮进窟时他是不着寸缕的,而现下身上这一套明显是宁中则亲手缝制的特大号劲装。 至于给他换装的……除了聂人王还能有谁?不过好在聂人王性取向很正常,都跟颜盈生了聂风了,绝不可能弯曲,所以梁发的石斛依旧保存完整与纯洁。 得到磁场力量滋补的火旺,驮着梁发风驰电掣般窜出凌云窟,一路向西往华山去了。 第92章 衡阳血光 梁发回转华山山门,先是在山门口尝试唤醒迎客松与其对话,但一通呼唤过后无果,也不知道这迎客松是死了还是在沉睡不想搭理人。 梁发松松肩膀再上山门,还未到正殿,便被施戴子与陆大有叫住,这两位师弟显然不在聂人王所说“听信江湖谣言的华山门人”之列,瞧见自家师兄上得山来俱是分外热情与激动。 “师兄,你伤好了?到底是遇到什么强敌把那战场毁成那样?” “师兄,是否是天下会寻仇?” “……我没事。”梁发从火旺身上跳下,一对刀剑也不提拎,悬挂给火旺背负,与两位师弟并肩走进华山正殿,就见今日正殿冷冷清清,只有封不平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翻看账本、查清钱粮去向。 其他“不”字辈的都不在,宁中则也不在,风清扬与五个仙家也不见踪影。 “发儿回来了,此前旮沓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了掌门师兄几次,他说他也不知。”封不平见梁发进来,直接丢下账本不管凑上前来紧张查探梁发伤势。 很显然,封不平也没有听信那些狗屁小道消息,把他以及其余一些剑宗传人拉回华山的就是梁发,所以他对梁发有绝对信任。 “遇到一个很强的狗种,那狗种把旮沓村屠了,我和那狗种打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架,最终把那狗种给屠了。”梁发不愿意提及与年一战的个中细节,两三句话寥寥带过后转移话题:“封师叔,我师父、师娘呢?还有风太师叔呢?” “掌门师兄带着大部分本派门人去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了,至于风师叔祖,他和五个仙家云游去了,短暂时间不会回来。”封不平说到此处眉头紧锁:“就是因为风师叔祖不在山门,掌门师兄忧心忡忡,最终才带走大部分本派门人,如今山上就只有我和内门几只猴。” “哦对了,我还忘了一人……”封不平一拍脑瓜:“之前有个独臂汉子持惊云的木雕信物拜山而来,你师娘留了他们夫妻在客房暂住了多日……顺产之后那独臂汉子只同他婆娘再住了一月便离去,说是去往桃下镇了,临行前他托我们转告你,有空可去桃下镇探望他。” 封不平若不是这时候忽地想起来,梁发自己也几乎快忘了黎定安曾来拜山过。 “师叔,我记得年前林总镖头把家里娃都带来拜师了,年后这段时间咱们华山可曾走镖?” “不曾走,还未开拨,一切事宜都被安排到金盆洗手大会之后了。” 听封不平如此说话,梁发登时眉头紧锁。 什么他妈的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 那刘正风早被他捉去凤仙高校劳动改造了,每天忙完了农活就是带领着夕阳红乐团在社团地盘上搞艺术创作,加之云南地界土生土长的人本就有充沛艺术细胞,光是他梁发短暂逗留凤仙高校那段时间,夕阳红乐团就创作出两首集体大合唱形式的新山歌了。 那么问题来了,在衡阳城里搞金盆洗手的这位刘正风,是打哪来的? 正牌刘正风早都在凤仙高校搞艺术搞得把家人朋友全忘了,衡阳城里那个刘正风怕是个冒牌货吧? 当然,也有可能刘正风在凤仙高校是装疯卖傻、韬光养晦……演戏演了一段时间后便联结夕阳红乐团的其他人从社团管控下逃走,这种概率还不小,因为那夕阳红乐团虽组织成员复杂,黑道白道都有,但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是高手。 当然这“高手”看跟谁比,跟施戴子、陆大有比那确实都是高手,跟梁发比起来狗屁不死…… 主要问题在于:当日梁发喂他们吃下的,其实不是三尸脑神丹,而是他身上随便搓下来的泥丸……只不过外观与三尸脑神丹高度相似而已…… 别小看那三尸脑神丹,以为那玩意是路边大白菜可以量产的,炼制一枚三尸脑神丹的成本可不小,在日月教里这玩意实际上是混到了正副先锋使后才有资格享用的。 当时梁发顶着“阿骨打”的假身份混到了朱雀堂堂主后,只从杨总管那里入手寥寥三枚三尸脑神丹“招揽人才用”,而此前梁发一气儿在青城山山头上用掉的那些三尸脑神丹是童百熊多年来积攒下的存货,悉数被梁发挥霍掉了。 但念及梁发一出手便成功篡夺青城山,童百熊便没那个厚脸皮与梁发计较神药消耗…… “师叔,师父他们几天前出发的?”梁发心中深感不安,总觉得这狗屁倒灶的金盆洗手大会要出事。 “三日前出发的,估计还未走远。” “我们追上去,把所有门人都带上,追上去,与师父他们汇合。” “倾巢而出?没必要吧,发儿……那样搞的话便给那刘正风太大面子了。” “不,师叔,这事你听我的,跟什么面子里子都没关系了,我有预感,这衡阳城要出他妈大事。” 梁发态度如此强硬,封不平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照单接受梁发安排。 面对梁发他是骂骂不过,打打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封不平喊过来旁边一个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亲传弟子来,让其去通知所有华山门人正殿集结,出发去与大部队汇合。 此时华山上真没剩下多少人,所以集结速度很快,梁发很是扎眼地跨骑着火旺,提拎刀剑当仁不让居于队伍之首,把封不平的存在感直接压小下去。 封不平本人倒没觉得什么,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因为梁发即便乱发披散、遮挡了小半张脸,也依旧是又型又劲,由他一马当先……一麒麟当先并没有什么不妥,可零星几个华山门人却不这么想,他们交头接耳,小声非议。 而他们所议论的除了梁发不懂礼数外,无非就是旮沓村完全被毁一事了。 梁发的感知何其强大?即便是不撑开感知网,只靠肉体听觉,他都清晰听到了那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对他非议,但眼下他根本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他此刻满心只有对华山大部队的担忧。 大量魍的出现、年的出现、冒牌刘正风的出现都让梁发觉得这世界越来越癫,越来越危机四伏。 梁发打头的华山小部队毕竟人少,也不携带多少物资,所以在梁发强势态度下,小部队星夜驰聘、高强度行军很快赶上了华山大部队。 岳不群夫妇对梁发如此之快就恢复伤势自然很是欣喜,所有华山门人都齐聚在一起后,梁发心情终于有所放松,愿意把那“年”的大致情况叙说一众华山高层核心听。 一众华山高层便没有哪怕一个是听信江湖谣言的,对于梁发说辞他们都选择了深信。 若梁发与年的一战,发生在一年前,可能他们大多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话语。 可眼下是什么时候? 神州大地各地还在时不时闹邪祟,原先觉得狰狞恐怖的魍现在已是烂大街级别的邪祟了,而华山呢?能跑能跳的有五个仙家,不能跑不能跳的有迎客松。 各种神鬼怪力的东西都窜跳出来了,不差那什么“年”了。 “传说古时候有一头恶兽,喜食人,性情无比凶戾贪婪,其名便为‘年’;在被年侵扰袭击多次后,人们发现年畏惧巨响、红颜色以及火光,所以便有了放爆竹、贴春联、点灯火等一系列传承至今的民俗。” 岳不群的武功练得如何且不谈,杂学这一块他绝对是大家,在梁发除隐瞒夺眼之事外、几乎和盘托出旮沓村与年一战后,岳不群很快给出分析。 “古时传说里年活跃最猖獗的时段,便是现如今的腊月至除夕时节,所以为什么除夕夜大团圆又称‘过年’……我原以为这些民俗是图热闹喜庆,没曾想世上真有吃人恶兽,且还长着三头六臂。” “如果‘年兽’的传说赫然是真,那么很有可能山海经里记载那些东西都是真的,毕竟我们一路上都亲自出剑斩杀不少‘魍’了。” “掌门师兄,我倒觉得,与其说《山海经》有可能是真,倒不如说发儿那次拓写的无名图书上所记载都是真。”丛不弃眉头紧锁着发表意见道。 “是极,这种可能性很高。”宁中则与成不忧一齐点头赞同道。 “唉……妖孽横生,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岳不群长叹一口气,然后勉励那些华山小辈:“当今世道将乱为乱,我辈习武之人当勤习武艺,先具备保全自身的能力了,然后才是拓展到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甚至于为家国天下贡献绵薄之力……这一切都要靠自己功夫过硬。” “当然,只功夫过硬也没用,本心若偏离正道,一身功夫便会用到旁门左道上,不仅是武艺需要勤学苦练,我辈的侠义之心也要靠不时观摩先贤事迹保持本色。” “掌门说得是极,我等都记下了。”令狐冲、梁发以及其他一众华山小辈齐声答道。 小插曲过后华山大部队继续上路,终于是不紧不慢地行进到衡阳城。 路上除了在夜宿野外时偶尔撞到邪祟并没什么波折,这期间梁发甚至都没出手,和他同辈的几个家伙,便已具备剿灭邪祟的能力。 邪祟只是一个泛称,强弱还是要具体个体具体分析,如年那种程度的邪祟若梁发不在大部队里,恐怕大部队撞见了就是团灭,绝无生还可能……而那种烂大街的、普通人尸身所化的魍就很好打发,都不需要令狐冲出马,就是陆大有施展开来猴拳和太祖长棍都能轻易以一敌多。 “这衡阳城……”已接近衡阳了,梁发的过人目力使得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盘桓在衡阳城上空的浓郁血光。 他最初是在《抱元劲》上习得望气、看相之术,伴随着他越发强横,他的望气、看相之术也越发得厉害,几乎没有再看失准过。 (果然如我所料,衡阳城内将发生一轮腥风血雨……不管旁人如何,屁股决定脑袋,我当先保我华山门人周全……毕竟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圣人,力量如此强横也没什么用,面对将乱世道,我所能做的并不多。) (就像旮沓村,我根本无力将其保全……) 梁发怀揣着沉重心事,表面上却装作感受到城内热闹氛围一般,嬉皮笑脸地和师兄弟姐妹们一齐进了城。 至于火旺,那货早在前一天就被梁发驱离大部队了,虽然那肥麒麟比之除夕夜前更弱了些许,但也就是些许而已,整体仍旧强过华山掌门岳不群、华山长老风清扬一截,想来在荒郊野外自保是没问题。 就算真遇又遇上年那种级别的鬼东西,哪怕火旺不是对手,第一时间施展麒麟神速逃命回凌云窟的余地总有。 不再去担心火旺,梁发收回思绪配合着守城士兵完成了检查,大步走进了衡阳城。 他在赶路过程中又修成了一个《五雷天心正法》里记载的神妙道术,名为“缩物成寸”,屠狗刀与宰鸡剑被他缩小了数倍,缩得如同钥匙大小,而后被他提捏着左手上,正是因此他通过检查的速度比其他人快上不少。 不过一对刀剑只是大小改变,重量没有半分减轻。 与年交战之前梁发也做不到一手同时负担刀剑叠加的重量,可现在他能做到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多强。 “我们先去找一处客栈,距离刘师兄金盆洗手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夜功夫,明日午间大会才正式开始,今夜大家好好休息,不要擅自离开偷玩,也不许在客栈里闹事。”岳不群朗声发话,华山门人尽皆听话点头。 第93章 师太,你还我女儿来! 虽然距离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正式开始尚还有一夜功夫,可岳不群夫妇还是在预定完酒楼客房后,就点了几个弟子随行,一齐去刘府提前拜会刘正风。 武林正派比起黑道里,自然是繁文缛节颇多,岳不群今日的拜会与明日大会无关,纯熟私人朋友之间走动。 这种场合梁发没兴趣参与,对此岳不群也门清,他直接就没点有可能发癫搞嘢的梁发,只带上令狐冲、兰音、英白罗、陶钧、岳灵珊、林平之等几个颜值水平高、同时也不容易发癫失礼的便出发了。 无人管束的梁发自然也没闷在酒楼里,他把好动的施戴子与陆大有叫上,哥仨在衡阳街头闲逛起来。 “三师兄,你这道术可实在厉害,到底咋练出来的,教教我呀,我若是能学成,把熟铜棍给一缩,再往耳朵里一放……嘿!那我可不就成了齐天大圣孙悟空啦!”陆大有人称陆猴儿,就压根没个正形,完全就是一只野猴头,嘴上更是没个把门。 聪明点的像施戴子光顾着盯各种好看姑娘看,就陆大有一个劲叭叭,当然,也可能是他年龄还小,还未到看妹妹的时候。 “行啦,甭一天天净瞎想,这缩物成寸便捷是便捷,但重量却减不下来,你若是想像孙大圣一样把棍棒丢耳朵里,先把耳朵练至能承受熟铜棍重量不损毁的强度。” 梁发说罢将注意力从陆猴儿身上转移开,过人目力使他远远看到一队身怀兵刃的尼姑夹杂几个带发妇女从衡阳城外进来。 “嗯……好像是恒山派的长辈与同辈……”梁发眯起了眼细看,认出了打头的正是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脸庞方正威严,身形高大如同男子,她手执兵刃走在这一队尼姑、居士当中便宛若鹤立鸡群。 凡是在江湖上厮混久的矮骡子,便知道遇见和尚、尼姑、道士以及其他宗教界人士时最好不要上前招惹,能躲多远躲多远……而衡阳城地界本就有刘正风为首的衡山派势力盘踞,许多江湖规矩与常识便都被衡山派弟子科普出去了。 因此便没有不开眼的来招惹这一队尼姑,尽管这一队尼姑里有几个带发修行的居士颇为美丽动人,也绝无登徒子想试一试尼姑们的剑术造诣如何。 定逸师太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率一众门人进了一家茶肆,大着嗓门喊茶博士过来上茶解渴,顺带向茶博士打听城内哪家客栈适宜这么一行女流入住。 梁发这会儿看得到定逸师太她们,定逸师太她们却没有注意到梁发,所以梁发就在犹豫是否要上去打个招呼行个礼,毕竟对方是他长辈,明明见到了却直接装作没见到走开也太过失礼。 可偏偏梁发又是个不信仙佛不敬鬼神的,他觉得自己和和尚尼姑实在没啥共同话题,上去行礼招呼然后转身就走就更失礼了,还得耐着性子唠嗑几句家长里短才能走人,这样子想想就麻烦…… 就在梁发婆妈不定的时候,一个大胖和尚忽地从不知哪条街角钻出来,一阵风般冲进茶肆,而后大胖和尚就朝定逸师太叫唤起来:“师太!师太!你行行好,你就把我女儿交还给我吧!” 一个中年和尚在公众场合忽地对一个老尼姑说出这样话语,茶肆里的人甚至过路的人便都停下了忙活,纷纷将目光与注意力投注到茶肆之内。 定逸闻言当即大怒:“好登徒子!你这一路两次三番骚扰于我等人马,莫不是当我恒山定逸的随身宝剑是小儿玩具?你且说清楚,我这里有你的甚么女儿?” 定逸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便散去了四分之一,因为定逸师太的火爆脾气在南方武林可是出了名,为看热闹而得罪这位可不太值当…… 但也就只走了四分之一,剩余的人还都是在交头接耳小声哔哔。 “唉!是我糊涂!是我不戒糊涂了!一时情急说话乱了分寸!你们这些家伙可别要乱嚼舌头,胆敢毁坏师太清誉的,我第一个不饶!”法号“不戒”的胖大和尚说话间猛地一跺脚,就见他那软布僧鞋把青砖石铺好的路面跺出皲裂,而后他又晃了晃沙包大拳头对围观群众一通威胁。 这展现武力的做法,收效便立竿见影,周遭乱七八糟的非议声立刻小了下去。 但不戒和尚却还是个聪明的,他竟懂如何利用舆论力量,只见他紧接着开头:“在座诸位还请做个见证,也帮我评评理……我早年因一场误会导致自家老婆出走家门,忙于追妻,我把女儿托付在定逸师太的白云庵里抚养长大,如今多年过去我始终未找到妻子,只好来寻独女。” “这佛家都是导人向善、教人做善事的,定逸师太如今是白云庵庵主,也该遵循佛陀教导,把女儿交还给我,让我父女团聚,这可是大善事大功德呀!” 不戒和尚把事情原委说开,围观群众立刻就有胆大的评议起来,认为不戒诉求合情合理,定逸师太就该成全不戒父女团聚的请求。 但师太本人却不这么想,只见师太按剑怒斥:“说得倒是轻巧!你多年没尽过当父亲的职责,如今寻不到妻子才心灰意冷,想起女儿来了,便舔着个脸一路上骚扰不断,这般德行,你女儿未必肯认你这爹!老尼我也不放心把你女儿交还给你这酒肉和尚!” “这南方武林谁不知道你不戒这号浑人?明明剃度受戒了,却从来不守清规戒律,喝酒吃肉、打架赌博是一样不落,这样的爹,你女儿跟你必定是吃苦受罪,还不如在我恒山派落个自在清净!” 定逸师太的怒斥有理有据,围观群众立刻又有大半人倒向师太这一边出声声援,这就弄得不戒和尚甚是尴尬,他涨红了胖脸指手画脚,却是支支吾吾半天吭不出来声来。 见到他这副模样,在场诸人便都清楚,师太的指责不是无的放矢,这不戒和尚显然真就是个酒肉和尚。 这般人物能把女儿教好、带好吗?的确很令人生疑…… “哈哈!什么狗屁的追妻未果,指不定这花和尚口中的脾气火爆老婆就是定逸老尼姑,那女儿也就是老尼姑所生,现在老尼姑得了权有了势,便不想认胖大和尚了,连女儿也不想交出!” 一个无比猥琐淫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师太与不戒和尚闻言同时大怒,一齐向声源处看去并同时出声怒斥。 “登徒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狗种!你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头认错,否则老子即刻取了你狗命!” “哎呀呀,两位莫要气急败坏,莫不是我说中了你们心中惭愧之事,才如此情急?大可不必呀。”那猥琐男在两个高手注视下手已摸到了腰刀刀柄上,脸上却做出不甚在乎的神色,而后他那对一看就知道纵欲过度的狗眼直接瞟进了恒山派队列当中。 “想我田伯光也是一表人才,白云庵既然有寄养民间美女的传统美德,不如今日多添一件善事……把我田伯光招揽进白云庵做上门女婿,让这些个大小美女都给我做三房四房老婆,使我田伯光从此浪子回头、不再做采花贼,岂不是善事一件!” 田伯光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围观群众立刻鸟作乌散,任谁也没曾想到,这个除了有些纵欲过度、其他地方看起来像是个西北豪客的江湖人竟然就是臭名昭着的采花大盗田伯光! 别说是白道人士了…… 就是他妈的黑道人士都没几个想和田伯光这类采花大盗有所牵扯! 因为像田伯光这类狗种的仇家便他妈满江湖都是,和他走得太近没准遇上寻仇给误杀了去都没地叫冤! “师太,你是尊长,我来替你出手教训这狗种!”不戒和尚叫喊一声,欺身就朝田伯光冲去。 他身上就穿了一身破烂僧袍,不见任何有藏兵刃在身模样,面对把手摁放在刀柄上的田伯光,他竟是直接用一对肉掌轰出攻势,丝毫不把田伯光的刀放在眼里! 定逸没有起身,如不戒和尚所说,她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这个场合下她提剑把田伯光给杀了也没什么,不会有人指责她以大欺小,但乱七八糟的桃色新闻却会传开,由不戒和尚这种浑人代替她出手教训田伯光这种天字号淫贼那是再好不过。 第94章 癫剑仙 “好秃驴,好武艺!就看看你多少招能拿下本大爷!” 不戒攻势汹汹,田伯光拔刀迎击,两个人迅速战成一团,不出三个回合,哪怕是不懂武功的茶博士与看热闹的过路百姓,便都看出田伯光明显落入下风,被不戒用一对肉掌稳稳压制住。 但田伯光招式上落了下风,一张嘴却是没停过,竟然还敢在不戒攻势下叫嚣! “狗种!老子三招便要了你性命!”不戒大怒,连出狠恶三掌攻向田伯光下三路要害,却被田伯光全部拆解避过! “多谢不戒大师让我三招!哈哈!是否不戒大师看中我相貌、武艺还有人品,准备招揽我做东床快婿,所以手下留情呀?”田伯光一边口出花花,一边猛地探出一记无比狠辣刀招斩向不戒啫啫,把不戒给狼狈逼退开来。 “这狗东西明明招数稀疏平常,我竟然拿他不下?”不戒站定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战果,不自觉出声嚷道。 “不戒,你果然是条废柴!还是老尼我亲自动手罢!你且让开!”定逸说罢便起身来,施展开轻功落定到不戒身后,同时将宝剑拔了出来。 显然,师太作为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哪怕是铲奸除恶,也受限于固有的思维认知,实在是拉不下脸做出多打一的举动。 “呵呵……不戒大师,你便是个废柴,所以就拿不下我,至于老尼姑,你亲自上场怕也不行。”田伯光轻蔑的把没拿刀那只是举起,捏出个食指朝定逸摇晃两下:“我田伯光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过去大家叫我万里独行,可现在我不是独行侠啦,我已投靠了雄霸帮主!” “我这一身武艺,已在雄霸帮主指点下有突飞猛进……我说真的,师太你该考虑一下,招揽我做恒山派的姑爷,这样等雄霸帮主开始吞并整个南方武林时,你们恒山派或许还能保有自留地哦。” “扑你个臭街……雄霸他妈的算老几啊?吞并南方武林?老子想打的话三天就把天下会打散了!”定逸和不戒还未来得及对反复口出狂言的田伯光进行训斥,一个比田伯光更加嚣张跋扈百倍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而后在场众人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声源方向! 梁发的出场方式便他妈无比标新立异! 他在未出场时把宰鸡剑恢复原样,然后一把扔上空中,接着自己对自己使了个妙手空空诀,使自己身体重量变得极轻,而后他猛踢宰鸡剑一脚再施展身法,使自己落定站到宰鸡剑宽厚剑身上! 宰鸡剑往这处飞速飘过来的画面,落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便就成了“梁发踏剑飞行”了! 梁发默念口诀,在宰鸡剑即将轰上不知主人是谁的民居时恢复身体重量,而后从容地翻身、抓剑、落地站稳,他落定方位恰巧在田伯光后方。 “你……你是何人?竟敢对雄霸帮主出言不逊?”梁发的出场实在惊世骇俗,所以田伯光有些惊慌,他指着梁发,本是要喝问,但语气中的惊慌已然掩盖不住。 “哈哈!老子就是华山梁发!”梁发哈哈一笑,无比豪气地报出自己名头。 在场的围观群众立刻沸腾起来,南方武林谁人不知道梁发曾大闹天下会、并在三分教场里如屠狗宰鸡一般杀了天下会不知道多少新老会员? 而且事后雄霸还不敢做出任何追究,甚至连对华山派的其余人撒气都不敢…… 梁发今年才多大?听说都不到二十,甚至不到十八,而大闹天下会时梁发甚至不到十五! 能教导出这种天纵之才,很显然表面上元气大伤的华山派实际还藏着老怪物,且老怪物绝不止公然复出的风清扬一个,而那种级数老怪物雄霸得罪不起——雄霸自己是这么想的,许多江湖人士也都是这么想的。 “他就是华山之癫梁发……” “好雄壮、好威武呀!” “劲,劲呀……” “嘘!什么华山之癫!好好叫人家梁少侠的名号!” “但这梁少侠……其实还没什么正式名号呀?” “那不如我们现场给他起一个……就看他先前那出场方式,叫他华山癫剑仙怎么样?” “癫剑仙?不错呀王老兄,你起名品味可以,你平日里干什么工作的?” “惭愧,在下就是个平平无奇落榜学生,平日里靠写些荤段子文集谋生,肚子里有些墨水,但实在不多……” 伴随着梁发惊世骇俗的御剑飞行出场,围观群众里传出一阵不知所谓的嘈杂声音,而梁发没有去理会他们,他落定之后就朝田伯光轻蔑比了个小拇指:“田伯光,你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若你放弃抵抗,用你那刀把自己啫啫挂断然后跪地认错,接受劳改,我还能饶你一命。” “他妈的东西……你以为你当年能和雄霸帮主战平,就很了不起吗?如今的雄霸帮主可不是当年可比,我田伯光也绝不是当年可比!吃我狂风快刀啦!” 田伯光叫嚣着长身暴起,挥动那柄风快短刀朝梁发面门狠狠斩来! 别看他面上做出一副粗俗无礼、豪迈疯癫的模样,其实他心头有不少小算计小盘算。 他知道不管是定逸还是不戒,都是传统形式上的“正道人士”,而正道人士讲究的就是一个武德充沛,绝不会干什么背后偷袭的手段,所以他可以很放心地不设防朝梁发斩来。 如他所想,不戒和定逸确实都没趁机出手,因为这两位也想看看前些年在江湖上几乎风头无两、近些日子又被传言降服了火麒麟的华山癫剑仙梁发到底有多出类拔萃。 而梁发也没让这一壮一老失望。 只一剑! 梁发用宰鸡剑宽厚的剑身,轻轻松松就把田伯光拍飞出去! 田伯光那柄刀直接被震得稀碎,但他身上却不怎么疼,也没见流血受损甚至骨断筋折,下一刻梁发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大手朝他额上一探一摁,肉眼不可见的磁场力量侵袭入田伯光体内! 先前梁发冷眼旁观时,就已看出田伯光的独门武功“狂风快刀”并不如何厉害,之所以他能扮蠢似的跟不戒过招,还能突然爆发把不戒逼退,全都是因为田伯光体内赫然也有磁场力量! 只不过这股力量并不强,比之雨化田差了老远,刚刚在电流推动萌芽阶段。 结合先前田伯光一通狂言不难想到,这股力量是靠雄霸在他身上激发出来。 田伯光才堪堪电流推动萌芽阶段,梁发却早就磁场转动万匹以上,所以梁发轻而易举就探明田伯光周身所有遍布磁场力量所在,下一刻梁发就冷酷无情地将田伯光所有力量化解、废除! 这些事情只发生一瞬间,旁观的人包括师太与不戒在内,只看到田伯光额头被梁发大手探摁之后就发出一声惨嚎,伴随着肢体胡乱抽搐,田伯光的裤裆竟是渗出恶臭与秽物,竟是被梁发不知道什么手段弄得屎尿失禁了! “好小子!够狠够辣,我欣赏呀!”不戒和尚开心地拍了拍胖手,大声夸赞。 “啧!铲奸除恶嘛,一刀宰杀了便是,何必弄得秽物洒落大街!真是不成体统!”师太叹气摇头,但显然她眼中对梁发也流露出了赞赏神色。 不管梁发行事怎么荒唐,癫狂名声传播多广,至少梁发的“梁发”这一身份目前还是个白道超新星,所以这么个超新星只要是在铲奸除恶,那白道上的前辈高人便不会对其有过多指摘。 (和我猜想一样,果然磁场力量是可以被激发或废除的……从我成功传功给肥婆珍时我便隐约有了猜测,如今这田伯光倒是帮我验证了。) (只是我至今还是想不通郭大爷与阿布小子是怎么觉醒磁场力量的,喝酒时套他们话他们也答不出来,恐怕真就是如阿布小子说的那样,稀里糊涂看了点春宫图后便气力大增了……) (所幸那俩家伙本性不坏,也不懂运用磁场力量法门,否则身怀那种力量、又在京城讨生活、怕是会因滥用力量惹上麻烦……雨化田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梁发废除田伯光的微弱磁场力量后脑中闪过几个念头,而后梁发就飞快回过神来,一个纵身疾退便拉开了与田伯光距离。 他倒不是嫌臭,比这难闻的气味他闻过太多了。 他现下已不需要依靠宰杀田伯光这种级别的东西来刷声望。 所以他决定利用田伯光这个废物给自家师弟造势,让华山派的小辈们也尽快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田伯光,老子也不仗着这把剑比你的刀重十倍不止来欺负你,再给你一个机会……我派我六师弟陆大有和你打一场,你能打赢便就此走人,滚出衡阳永远不要再来;你若打输,嘿嘿,到时候要杀要剐全凭我意愿!” 田伯光面色难看地从地上爬起,他心中已是惊慌无比,眼前这梁发赫然会使妖法,竟把雄霸帮主传授给他的“独门内功”给化掉了! 这般手段,又与雄霸帮主身边那位“天王老子”向问天的化功大法有何区别了? 只是田伯光是个拎得清的,他隐约感觉到梁发有意绕过自己,若梁发真想下杀手刚才那一剑就能要了他性命! 所以眼下他就不敢大声嚷嚷,说一些“梁发会魔教妖法”的说辞,他只敢配合梁发要求去做事。 因为他还没活够,坏事还没做够,采花也还没采够。 所以他就被梁发拿捏。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话!梁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田伯光拍拍手掌,吐了口血唾沫到地上,一副硬汉模样恶狠狠看向梁发。 “放心,我梁发什么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话不会反悔……六猴儿!你上去跟他比比拳脚功夫!好好比,别堕了我华山派面子!” 伴随着梁发说话声,平日里咋咋呼呼、没个正形的陆大有有些瑟缩着从人群里挤出来身子,站定到田伯光面前。 陆大有不是很自信。 他已杀过人见过血了,但死在他手上那些毛贼,哪怕是全部加一起,恶名也不如田伯光来得大。 再加上门派里比武时,除非是只用猴拳放对,否则他陆大有的战绩一直不怎么好看。 别说是输给师兄们了…… 就是师姐们,他也输过…… 甚至师弟师妹他都输过……甚至像风云那种天才师弟,他一次没赢过…… 虽然陆大有平日里向往孙大圣,但真到这种关键场合,他却没什么自信了。 “三师兄,六猴儿他能行吗?要不我上?”施戴子施展开来华山轻功几步窜到梁发身边,踮起脚尖俯耳悄声问道。 “啧,你做师兄的都对师弟没信心,师弟又如何建立信心了?好好看,我的眼光不会错,我说六猴儿能败他田伯光,就一定能!” 梁发没有掩饰自己音量,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这也点燃了陆大有的心头战意与战火。 “田伯光!恶贼、奸贼、淫贼!我是华山内门六弟子陆大有,记住我的名号,因为你即将败落给我!看着,我空着手就把你狠狠揍一顿!”陆大有不屑对田伯光这种淫贼行什么礼,他伸出手对田伯光一指,而后就把自己随身长剑取下,抛回给自家师兄施戴子。 “他妈的不知所谓……你当自己和梁发同辈就一样的厉害了?”此时才察觉到了自己屎尿失禁的田伯光又羞又怒,大喝一声后他便抢攻上来,一招无比淫贱的渣波龙抓手直袭陆大有心口要害! 第95章 暗潮狂涌 田伯光的招数够淫够贱但也绝对够快,只可惜他到底是估错对手拳脚功夫造诣究竟如何。 陆大有如今专精拳脚功夫,连剑都很少碰,器械方面最多在拳脚之余因对孙打的崇拜耍弄耍弄枪棒,而在过去大多数时间是梁发陪陆大有打磨拳脚功夫,梁发经常不在山后陆大有的常驻陪练转为了风云两位好师弟…… 陆大有在山门内败绩多,一是因为内功达到某个层次前空手对持械就是吃亏,二是因为陆大有争胜心并不强,与同门过招往往不能发挥所有……反倒是杀马贼土匪时,陆大有下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所以当眼下这探出手来便就是揸波龙抓手的东西是个天字号淫贼,人人得而诛之时…… 陆大有在过去跟内门交手时不愿意施展的古惑招数便一股脑使了出来! 只见陆大有用自己腋窝猛地夹住田伯光一只手,自己的右手则探出去呈猴爪状拍开田伯光另一手,紧接着陆大有无比歹毒地抬脚就猛攻田伯光下三路。 田伯光虽是个天字号淫贼,但功夫确实不弱,他过去无聊时曾坐着练了几年刀法,他本就擅长轻功,因为那几年坐练刀法的经历更是巩固了其腿脚功夫根基,再加上这货是个淫贼,历来在战斗中都对自己啫啫关注有加。 “他妈的,名门正派打架也用这些下三滥招数?”田伯光一时间抽不回手,边骂边与陆大有用各自前脚猛地对攻数下,然后二人都感觉脚背、小腿迎面骨传来钻心疼痛,看来双方的筋骨强健程度相差无几,这种野蛮碰撞持续下去谁也讨不了好。 (这猴脸少年才他妈多大?居然能跟我硬碰不落下风,我先前功力确实被那梁发使妖法化掉不少,但也绝不会如此不济呀?他华山派到底有什么秘籍,门下弟子都这么牛逼?) 田伯光心中如此暗想,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一滴冷汗。 “对付你这种下三滥,就是要用更下三滥的!”陆大有喝骂一声,而后一直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朝田伯光两眼戳去! (不愧是成名多年的黑道角色,我上山后就一直苦练豹尾脚,近日更是刻苦修炼抱元劲,却没法凭借好体魄加持硬撼下这田伯光……若不是师父听了三师兄的建议让大伙都练抱元劲,恐怕今日我就要给山门丢人出丑了……不行,他经验比我丰富太多,我出古惑速战速决!) 带着如此想法,陆大有的插眼双指去得比平日里演练时更快上三分,落在田伯光看来这就是两柄恐怖夺目利剑朝他刺来! 田伯光惊得连骂人都顾不上,伸出手慌忙去格挡陆大有的阴招,到底是老江湖,他成功格住了陆大有手腕关节,并顺势一掌狠狠震在陆大有内臂麻筋之上,当即就把陆大有的这只手震得萎靡下去。 明明是进攻受挫且被重力反击,陆大有脸上却浮现出阴险狡猾笑意,只见他借着田伯光反击的重力把身子一偏一扭,脚下步伐一个交错,整个人朝淫贼侧身半跪在地,田伯光跟着惨嚎一声,那只一直被陆大有死死夹在腋窝里抽不出来的手被这一变故扯得骨断筋折! “好一招以腋窝带动的‘分筋错骨手’!”不戒和尚虽是个痴傻鲁莽汉子,但武功一道也是浸淫了多年,陆大有这一变招他看得真切,这分明就是分筋错骨手的技击原理。 “只是为了致胜,向那淫贼跪地却是太掉价了。”定逸师太皱起眉头说道。 一中年一老年两位前辈出声点评的间隙里,打斗场面上又发生了更新变化,陆大有一招折断田伯光一只手后得势不饶人,趁着自己是跪姿把自己先前夹对手胳膊的那只手如同皮鞭般急速甩出,不顾田伯光方才已经屎尿失禁,腹股沟处已狼狈污秽不堪,将自己手爪猛地探出! 这是一招猴拳经典招式之猴子偷桃! 这一招结结实实中了! 这一下的重击比起先前手臂被折断简直疼痛百倍不止,且田伯光素来因自己那一坨东西比寻常人尺寸更大引以为傲,可此刻更大尺寸便意味着更剧烈疼痛…… 没等田伯光缓过神来,陆大有缩回了偷桃猴爪,原地难看无比地打了半个滚,一脚背猛地抽在田伯光太阳穴,把田伯光抽得身子踉跄无法自控半栽倒在地,而后陆大有如同怪蟒一般在街道上又是半个翻滚,双腿施出一个乌龙绞柱般招式把田伯光腰腹勾住。 陆大有探出完好的那只手臂,把田伯光的脖颈死死勒住,绞得田伯光双眼暴凸却浑身蛮劲施展不出,而后陆大有半残了的那只手抬升起来用肘底在田伯光另一侧太阳穴上猛凿几下,将田伯光凿得七窍喷血,身子彻底瘫软下去,但眼见田伯光还是双眼暴凸,陆大有不敢松懈…… 他把自己半残了的手环绕过来,健全那只手紧握半残了的手小臂继续锁紧浑身筋骨,几息功夫后田伯光被陆大有彻底绞昏过去,生死不知。 “他妈的狗种,也真够耐打的,体格差一点的早被本少侠活活绞死了。”陆大有伸出手指去探田伯光鼻息,确认这狗东西还未死才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 “小子,你这是什么武功?如小痞子打架般难看,但却……极为好用呀。”不戒和尚啧啧称奇。 “这是我家三师兄教给我的海外武学,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陆大有洋洋得意地说着,然后对不戒和尚和定逸师太行了个礼:“让二位前辈见笑啦!” “华山派的弟子连剑都不练了,却是练起了海外蛮夷的地痞打架功夫,真是奇也怪哉。” 不怎么擅言辞的定逸师太,正想着该如何夸奖出古惑打败了大淫贼的陆大有几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高处传来,在场的人便随着声源处看过去,原来是两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茶肆楼顶观战的青衣道人。 这俩道人身量一高一矮,相貌一豪迈一猥琐,很显然那阴阳怪气说话之人就是矮道人。 凑巧的是这俩究竟是谁梁发都认得。 高的那个是改换了衣装、且在容貌上也有一定修饰的日月教风雷堂堂主童百熊。 矮的那个便是青城派余沧海了,只不过此时江湖上没多少人知道余沧海乃至整个青城派都已因梁发的可怖骗术沦为了童百熊座下走狗。 “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青城派余矮子来了!”梁发不准备给余沧海半点面子,直接出言调侃:“余矮子,你到底是孤陋寡闻啊,如今的华山日新月异,变化之大何止弟子不练剑那么简单。” “单就说我这个华山内门三弟子,平生最喜欢之事不是武功,而是做生意,你麾下那什么野猪狗熊青城四兽被我掠走以后,在云南卖给了鬼佬商人做辛苦奴隶啦!你要是想念自己弟子,大可花钱向我买来鬼佬行商行踪,再去花钱赎人,动作快的话可能他们还有一口气哩!” 余沧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认不出梁发就是昔日把他整个门派都坑惨了的“红中老大”,但他很清楚真动手来自己是打不过梁发的,因为梁发战平雄霸、降服火麒麟的事儿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这姓梁的龟儿子厉害得紧,我老子绝不是他对手,若童百熊肯帮我或许有机会,可童百熊这个节骨眼上又绝不会帮老子……) “你残害我门人在先,但我念你是晚辈,不在这里与你计较!待明日刘三爷金盆洗手大会结束后,我会在你师父岳不群面前讨要说法!”余沧海心里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直属上司童百熊绝不会因口舌之争就帮他出手,联手对付梁发,所以他便自作聪明想了个话术想找台阶下。 但可惜面子从来都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赏的…… 梁发今天是踩定余沧海了。 (这举办金盆洗手大会的刘正风先不知是真是假,这会儿连实际投靠了日月教的人都要来搀和,衡阳城里端得是暗潮涌动……算了不想那么多,先挫挫余矮子威风,好久没街头骂人了,怪技痒的。) 脑海里闪过些许念头,随后梁发便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老登!从来都是小孩子打架打输了才叫家长,没见过哪家大人不敢跟小孩动手然后哭鼻子去叫家长的!你这创新程度比我们华山派弟子高出太多了,我服了您啦!” 梁发这一番话直接气得余沧海喷出一口鲜血,而后余沧海半句话都不敢再说,拉扯了一下童百熊的衣袖便灰溜溜闪身往刘府方向去了。 童百熊没说任何废话,他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了梁发一眼,觉得此人说话声音有些耳熟,且言行举止像极了一个对他有大帮助的故人…… (眼下大事为重,先不管这些细微末节了,配余矮子这废物去刘府一趟再说。) 童百熊甩甩脑袋驱逐杂念,跟着施展开幻影鬼脚跑路的余沧海一齐离去。 “梁发,你先前说你把青城派卖给了鬼佬做辛……苦奴隶?此话当真?”定逸师太把剑收回去,然后快步走上来,皱着眉头问询梁发。 实话来说定逸师太长得真不好看,但这老尼姑身上有一股与天剑无名相似的浩然正气,梁发平日里最敬重能散发这样气场的人,因此他不敢造次,老实回答:“师太,那青城四秀实际上是正派败类,平日里都做的与这田伯光一般勾当,小子为整肃巴蜀地界风气才下狠手。” “小子言辞绝无掺假,峨眉派许多长辈,以及巴蜀地界许多小门小派都可作证。” “不必扯那些劳什子人证,老尼姑我信你就是了。”定逸师太大笑说着,而后转过身教诲起了自己一帮徒弟:“都看见了没有?你们华山派陆师兄今年才多大?但却能依仗一颗侠义之心,以及聪慧拳理以弱胜强,制服田伯光这样成名多年的黑道狠角……” “过去为师的教导方式太过古板,从今日开始,大家伙记住,对付下三滥的奸邪之辈,就是要用比他们更下三滥的法子!钻研武学也不要再局限于本派功夫上,可适当择一些别派功夫弥补自己短板,就如你们先前所见,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弟子知道了。”大尼姑、小尼姑、带发修行的居士皆恭敬应答,然后不少恒山女弟子朝陆大有投去钦佩目光,搞得陆大有一时间心猿意马,胡思乱想起来。 “憨货!发什么呆!把这田伯光给捆上,提拎回去好生看管,为防闹事多灌些毒药给他,别弄死就行,这货我日后还有用。” 梁发一巴掌拍在陆大有后脑勺,把陆大有扇醒过来,陆大有不敢对自家三师兄耍性子,便把委屈倾泻到了田伯光身上,恶狠狠地将田伯光五花大绑起来。 “这点你们也要学习起来,对付坏人,该用毒药就用毒药。”定逸师太站在一旁,把梁发的言行举止当成了活体教材讲解给弟子们听。 师太如此教徒,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施戴子在旁看得一阵恶寒,既视感太浓郁了,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师太,这个……那啥……”见再没有大侠高手打架看,围观群众便逐渐散去,但不戒和尚却仍像只嗡嗡叫苍蝇一般粘着恒山派队伍与华山三人不愿离去。 “你别要来烦我!你个废柴连田伯光都拿不下,好意思把女儿认领回去?万一再来个淫贼要劫掠你女儿,你护得住吗?”定逸师太没好气地怒斥道。 不戒和尚哑然,他今天确实丢人了,可是他也不知道田伯光身上原本是有磁场力量的,是梁发把田伯光磁场力量全废了外带毁去了其不少内力,才让陆大有得以出古惑取胜扬名的。 “师太,这就没必要了,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可以协商的。”梁发上前一步开口,罕见地做起了和事老:“父女人伦是斩不断的,我觉得呢,你大可以让这位不戒大师和他女儿相认,但在这位大师改过自新、改变过往荒唐行事风格且武功取得进步前,他女儿还是留在恒山派。” “不戒大师有知晓他女儿现如今究竟过得如何、长得如何的权利,这我们不能剥夺,但为了他女儿人身安全与身心健康发展考虑,监护人一职还是由师太您担任妥当。” 定逸觉得梁发这番话确实在理,虽然有几个新奇词汇她听不太懂,但大体意思她是能领会的。 “好吧,看在梁发面子上,今天就许你们父女相认,仪琳,你出来。” 伴随着师太点名,一个哪怕是光着头都颇为漂亮的小尼姑手足无措走了出来。 “仪琳,这胖大和尚便是你爹……虽然他是条连田伯光都拿不下的废柴,但他到底也是爱护你、记挂你的,所以这个爹你若是想认,为师不会阻你。”师太这话一出,立即就暴露其刀子嘴豆腐心的本性来。 仪琳父女相认后,在梁发提议下,恒山派队伍也选择了华山派大队人马入住那家酒店;至于不戒和尚,他虽没能把女儿接回身边,但女儿肯认他这个爹还是让他很开心。 因恒山派全是女流,所以不戒和尚也不好一直赖在人队伍屁股后头,于是不戒和尚转而跟上了梁发几人,自告奋勇地充当起看管田伯光的临时牢头。 梁发也不以为意,他带着施戴子、陆大有以及把被捆绑田伯光夹腋窝下的不戒和尚在衡阳街头厮混胡闹到了晚膳功夫,才不紧不慢回去客栈。 “发儿,有官府的人在找你,乙字三号房。”此时华山派与恒山派正在一楼大厅集体用餐,但不见岳不群夫妇与定逸师太,在场辈分最高的是封不平,而封不平看见梁发回来,便起身对梁发喊了一句。 他倒是不担心梁发在外闯祸招惹官府,他都回归华山这么久了,早就知道岳不群前些年结好官府的外交基调就是梁发建议下奠定的,甚至梁发有一个执刀人假身份门派里也都知道了。 梁发应了一声,随便扯了半只烧鸡抓在手上便纵身一跃,直接窜跳上楼去,这份轻工造诣看得华山恒山之外的食客皆是目瞪口呆。 “哪位领导找我?哦,是您几位呀。”梁发油腻的大手把门推开,定睛一看,屋里围坐在红木圆桌边分糕饼吃的三个家伙原来是老熟人——老太监曹正淳,以及他的干“儿子”曹少钦、还有一直没啥脑子但对曹正淳忠心耿耿的东厂红棍曹添。 三个阉人都用了易容术伪装外貌,且身上官服品级也很低,但梁发到底是易容术大家,再加上阉人那种特有的古怪气势,令他一瞬间就把三人认了出来。 第96章 双胞胎 “嗯?小子,你认得我们?” 曹添被梁发的话弄得一愣,曹少钦看不过去,探出肘子捅了曹添一下:“他就是杨巨达。” 曹添后知后觉地张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模样,曹少钦却不多做解释,因为他义父曹正淳已然起身走到梁发身前。 “拿来。”曹正淳对梁发伸出细皮嫩肉的手,掌心向上。 梁发摸不着头脑:“拿?要拿啥给您?” “少装傻,鬼王达的那本书,是不是在你手头上?” “你说那个啊……我还回去了。”梁发松松肩膀,绕过曹正淳走到圆桌旁给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下,抓起茶盏就直接喝。 他喝水喝茶喝酒向来都是牛饮,一气儿就喝掉半壶。 “你还回去了咱家怎么看?从零零发手上抢吗?咱家可打不过他。”曹正淳也不气恼梁发的无礼行径,慢悠悠又走回来坐下。 “嘿,这话说的……那您打不过零零发,同样也打不过我梁发呀,曹公公,您加这俩哥们,三人一起上也吃不定我。”梁发嬉皮笑脸地说道。 “咱家和零零发没什么交情,但咱家和你有点儿交情。”曹正淳正色道:“先前合作还算愉快,眼下来找你小子再办两件事,一是咱家需要知悉那本书全部内容,二是咱家已经知悉衡阳城里的刘正风不是本尊、且左冷禅那不听话的老小子准备来捣乱。” “上头已经研究、决定过了,未来准备整合整个中原武林并扶持你华山派坐庄,你梁发就是钦点的中原武林四八九,什么方证、冲虚、左冷禅都靠边站,至于那什么雄霸、东方不败之流更是想都别想。” “我可以誊抄拓本给您,这个买卖我肯定不亏。”梁发嘿嘿贼笑:“至于那劳什子中原武林四八九我却是没兴趣当,您和上头若是铁了心扶华山派,大可去跟我师父谈,我做个双花四二六就行了,不过其实我都对社团事务没啥兴趣了,我只一心求强。” “若是如此,那你小子就快刀斩乱麻吧,尽快把那些贼人踢开,扶你师父上去,也省得咱家劳心劳力了。” “小子明白,茶喝饱了,回去睡觉,先行告辞。”梁发起身一拱手,而后头也不回离开。 “义父\/领导,您为何如此看重杨巨达那小子?仅仅是因为他好抽吗?”曹少钦和曹添一时改口不过来,依旧以梁发曾在东厂使用的假身份称呼。 “首先,他比你们两个泼猴好抽的同时远比你们两个食脑。”曹正淳边说边不紧不慢给自己沏茶:“其次,他尊重我们这些阉人,单凭这一点他就比其他那些所谓青年才俊强无数倍。” 曹少钦和曹添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梁发尊重他们这些阉人吗? 好像……还确实是这样。 毕竟梁发自己都拉下脸假扮过阉人了,光看这件事就不是正常正派人物能干出来的…… 走远的梁发听力强大,听到曹正淳这么说话险些笑出声来。 他倒不是什么所谓尊重阉人,他只是尊重有用、有才干的人而已,阉不阉倒不是他考虑范畴了。 当初在龙门客栈杀那些杂兵的时候,他也是一口一个阉人走狗骂得欢呢。 只不过阉人之间亦有高低,太监之间也有强弱…… 牛逼哄哄的太监如三宝太监、童贯、高力士、蔡侯,做出的贡献便不比肢体健全者少。 祸国殃民的太监自然也有,但与其把罪名扣在那些太监脑门上,不如直指给那些太监权力的昏君…… 想着一些不知所谓且大逆不道的东西,梁发几步回了自己房,因为他是癫的,加上岳不群夫妇一直以来骄纵他,所以他被分配得了一间单间。 梁发简单洗漱后就准备入睡,但睡没多久他就感应到葡萄携另外两只魅悄无声息窜入了他房间,把眼睁开,梁发见到葡萄领了一雄一雌俩魅戳在他床头,看那模样赫然还是双胞胎。 葡萄仍旧不会人话,但她已跟封不平所收的一个哑女学会了手语,伴随她一通比划,梁发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便随便划拉出两滴血珠喂给双胞胎吃下,然后一本正经给起名:“从今晚开始,你叫榴莲,你叫柑橘。” 梁发是真不嫌身邪祟多,反正连年那种恶兽都被他搞得尸骨无存灰飞烟灭了……所以他随随便便又收了俩马仔,紧跟着他一时兴起,给双胞胎做了易容处理,然后叫葡萄溜出去给双胞胎买对应体型的衣裳换好,发号施令完梁发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梁发带着侍女打扮的葡萄以及道童打扮的榴莲柑橘从房门里出来,下到大厅和一众同门汇合,师兄弟姐妹都惊奇看着梁发身边多出的两个高颜值道童。 华山新一辈中令狐冲与梁发私交最好,便信步走上来笑着发问:“师弟,师兄发现你不管是自己收徒或代师收徒,还是招揽门客,每次选中的,颜值都不低啊。” “这都是师娘审美好,所以带动我审美好。”梁发发自内心拍了宁中则一记马屁。 “……”宁中则看了队伍中一部分因修炼混元功有不俗进展而体格变得健硕非常、又在健硕非常的体格上穿搭了强者披风、强者背心、强者军裤的徒弟们,很是无奈地闭口不语。 她可不想接梁发拍上来这记马屁,梁发将这种衣品在山门里大肆推广的账她还没找梁发算呢。 别人这么穿也就算了。 她和自家夫君颇为看重的高根明、陶钧、步惊云今天也是这么穿…… 但不得不说步惊云便是天生主角像,旁人这么穿只显得不知所谓,不伦不类,唯有步惊云这么穿就彰显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霸者气势,令旁人不敢因其脸庞稚嫩小觑于他。 至于把坏风气和糟糕衣品在山门内大肆推广的始作俑者梁发,他自己今天却没穿强者服饰,而是做了一副道人打扮,这倒是与华山派的古早衣品相符合,毕竟开山老祖郝大通本就是道士出身。 把整个华山派人马都拉出来的华山掌门岳不群,实际上是没有喧宾夺主的打算,所以他今天没盛装出席,依旧和往常那样着一袭淡青儒装,一通简单说话后,岳不群带领着华山派人马开赴刘府。 第97章 好一出六国大封相 刘府阔气非常,根本不是什么府邸,完全就是在城内修筑起了一座小山庄;如此嚣张跋扈的举动,地方上能容忍下,要么刘正风这一脉人马各个如同雄霸天下会那些个红棍一般好抽擅打,要么就是刘府钱足够多,能用银子开道,把金子塞别人嘴里让别人不开口挑刺。 因今日宾客云集,金盆洗手大会压根就不在什么厅堂之上进行,刘正风在山庄的宽敞前院早就修筑好一个瞻礼高台,那纯金打制的盆儿就放置在高台桌案上,盆中空空如也,还未见进水。 这金盆洗手大会可没名字上那么简单,拎出个盆儿把手往里一插就完成了,因为金盆洗手过后便代表完全退隐江湖,别管黑道上怎么论,正派人士但凡还想靠名声混江湖的,就决不能再去找金盆洗手者的麻烦,所以在水进盆前,想洗手的那货一定要发表一通婆妈演说。 而在那货发表婆妈演说完毕后,想翻旧账、讨说法的正派人士便要抢在这最后一点时间里,用言语来发难,维护自己损失或即将损失的利益,讨要自己丢失或即将丢失的公正…… 是的,言语发难,正道的规矩里金盆洗手大会是不许见血、不许动拳脚兵刃的,要发难都只需用嘴巴。 穿着如同富家翁的刘正风笑容可掬登台,在他讲一些无聊婆妈场面话时,站立在宁中则身后的梁发翻了翻眼皮将目力投注到刘正风身上去。 没有一丝一毫易容术的痕迹,甚至身上那股子淡淡气势都与梁发遇到那位与曲洋厮混的刘正风没什么区别。 无论是视觉还是气势探测,这个刘正风都是“真货”,但曹正淳一口咬定有线人给他打小报告,直言这刘正风是假货。 是信自己的能力,还是信线人似乎无穷无极的曹正淳? 梁发哪个都不信。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去相信死鬼年的能力。 梁发心念一动,运转磁场力量,把遮挡在年眼前的乱发挪移开些许,而后在场主家家属、主家仆从、各路宾客在他视野便都变成了半人半兽的诡谲模样。 这是年眼带来的特有视觉。 而场上没被年眼“修饰”成半人半兽诡谲模样的,还有四个。 梁发身边的葡萄、榴莲、柑橘,这是仨魅,是三个如若没有强人去后天干预、管控,任凭其本性发展,就会往祸端飞速发展的“邪祟”。 梁发在零星领守山门人和大部队汇合后,便因想起火旺也被年眼幻视修饰成了半胖墩半麒麟模样,而出于好奇去看葡萄,结果葡萄落在他视野里就是被自己易容术修饰过后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这使得梁发初步确认年眼幻视对人和祥瑞异兽都有效,但对邪祟无效。 除非仨邪祟外,剩下那个没被年眼幻视修饰的便是刘正风了,梁发用自己的人眼与夺取来的年眼一起看他,他却还保持着完整的人模样,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人,也是个邪祟。 能幻化成人的邪祟…… 梁发立即就想到了答案,眼下这个正在唾沫飞溅的刘正风,其实是一只“魑”。 (他妈的,老子的悟性还是不够,迟迟没修炼出《五雷天心正法》里的天眼神通,若有天眼神通在,也不需要夺那年的眼了,直接修出一颗天眼填补自己眼眶缺失便是,按照正法里的记载,天眼扫视下一切邪祟都无所遁形。) (这魑趁着正主不在,搞什么金盆洗手大会,分明是想趁机霸了正主的家产,享受荣华富贵去了……他妈的,我好心办坏事了,让刘正风去劳改便使得这魑钻了空子,霸不霸家产先不说,看刘正风内人那风韵犹存的模样,指不定刘正风头顶上已绿意盎然了。) (不过那刘正风师叔和曲洋似乎关系不一般,基头四都说他俩搅基似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交际的了,恐怕也不会在乎头上一绿……若他真在乎,老子给他认错道歉便是。) 梁发脑中闪出乱七八糟的杂念,而此时在高台上,冒牌刘正风停住了演说,躬下身子去迎接一位在场许多人没预料到的来客。 那是一个阉人,一个穿官服的宦官。 宦官扯着阉人特有的声线让刘正风上前听封,刘正风便对宦官跪倒在地,做出一副谄媚模样,听完之后不住领旨谢恩,末了还公然当着众多江湖人士的眼皮底下掏出大块金饼,塞送到宦官手里。 这一幕自然引来许多江湖身份地位不下于刘正风、甚至隐约在刘正风之上的正道人士不满。 有小声讥讽的,也有大声喝问刘正风为何甘心给朝廷当鹰爪的。 冒牌刘正风很是高明,对于这些小声讥讽、大声喝问,他直接选择不回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就叫自家弟子米大年过来,要让米大年把手里捧着那个银水壶悬挂,对着金盆进水。 这是一个关键节骨眼,与刘正风这一系人马有过节恩怨的江湖人士此时若不站出来发难,那便没有机会了——至少后续明面上他们就不能再找刘府任何麻烦了。 “且住!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兄金盆洗手大事,暂且押后!” 伴随着呼喝之声,一枚果核从远处飞来,把米大年手里那银水壶砸个稀烂,一时间凉水洒落米大年浑身,弄得米大年好不狼狈,好在这是凉水,若这是热水,米大年恐怕啫啫不保呀! 一个四十来岁、削瘦异常的家伙,带领着一众身着嵩山派服饰的家伙从前院入口大摇大摆闯了进来。 “费彬!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说话不行,却掷暗器,是想打伤我徒儿?”冒牌刘正风一声叫出,在场诸人便都知道来者是左冷禅的四师弟费彬。 这费彬可不是简单人物,他绰号“大嵩阳掌”,被认为是如若想,便完全可以脱离嵩山派自行开宗立派的高手,是嵩山社团当之无愧的一条大好红棍。 “若一枚果核就能把你徒儿打伤,你刘正风教徒弟的本事就要叫在场如此多江湖同道质疑了。”费彬说话阴阳怪气,无礼非常,他把手一抖亮出一面令旗:“五岳令在此!刘师兄,你可是要顶撞左盟主号令?” “荒唐!我刘正风今日金盆洗手,直到徒儿捧水瓶上来为止,都未有哪怕一个江湖同道发难于我,左盟主一句话就要押后此事,未免欺人过甚……要押后,可以,但请给我刘正风以及诸位江湖同道一个合理说辞!” 冒牌刘正风扇阴风点鬼火的本事不闹,摇唇鼓舌,一通莫名其妙话术,就突然把嵩山派来人架到了在场所有江湖同道的对立面去。 “你刘正风与日月魔教长老曲洋勾结,并向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献媚投降,意图联合魔教中人谋害万千武林正道之事已然泄密,所以今日,你不许金盆洗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而说这话的人从一众嵩山派打扮的家伙里走出时,宁中则小声嘀咕了一句:“丁勉竟也来了……” 丁勉比之费彬更加位高权重,这货人称“托塔手”,乃是左冷禅的二师弟,嵩山派的二号人物,如果说费彬是嵩山社团的四二六红棍甚至红棍王,那丁勉便是他妈的四三八大路元帅! 不止是丁勉,下一刻又窜出来一个老毕登,这货梁发早先在河北地带远远见过,赫然是在嵩山派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鹤手陆柏,这货在嵩山派里同时兼任二路元帅与白纸扇,抛开武功不谈的话,是个比丁勉还难对付的十足难缠角色。 “呵呵呵……几位嵩山派师兄却是误会了。”嵩山派没有任何人证物证,便血口喷人,可那冒牌刘正风却不仅不气恼,反而朗声大笑,一边笑他一边振臂一挥:“我和曲洋狗贼交好,其实为的就是套取魔教情报,但今日我决定退隐江湖,便不再继续计划……把人带上来!” 两个刘正风的亲传弟子应了一声喏,从高台下退下来转入内堂,嵩山派众人因刘正风的话语一时犯了迷糊,没有去阻扰那两个弟子,不多时,那两弟子像扛尸一般从内堂里扛出来一老一小的五花大绑俘虏。 梁发看得真切,老的那个明显有易容术修饰过痕迹,本来面目已看不出,易容修饰后那老者就是曲洋模样,小的那个却没被修饰过,面相眉眼里依稀能看出来零星与曲洋相符的特征,可能是真曲洋的家眷。 “这便是曲洋狗贼,与他的独孙女曲非烟,今日我金盆洗手,不宜双手沾血入盆,三位嵩山派师兄若是乐意,可直接在众目睽睽下杀了这一老一小两个妖人,我刘正风绝无二话。” 冒牌刘正风镇定自若地吐出斩钉截铁之言,这一下反而搞得嵩山派三人下不来台面。 动手杀假曲洋他们三位是一点心理负担没有,至于杀曲非烟……可能有一点儿心理负担,也就一点儿,真不多。 但关键是如若他们下了杀手,便无法找刘正风麻烦了。 要知道……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让刘正风洗手不成。 梁发冷眼看着眼下荒诞场景,平日里喊着“祸不及家人”的英雄好汉们没一个对被五花大绑的曲非烟心生同情怜悯,心里不由地道出一句好一出六国大封相。 第98章 螳螂捕蝉 但梁发到底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他腹诽心谤不到一秒,下一瞬就有三个正道人士齐声发话打破场上尴尬的寂静。 “丁师兄、陆师兄、费师兄,你们今日虽是奉令前来,但委实是未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就胡乱指责,你们应向刘师兄赔礼道歉才是!”说话的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这半老家伙的掌门位置其实当得并不安稳,但为人确实相当生性,竟在此时忽地起身怒斥嵩山三人失礼。 “天门师兄说得不错,此外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曲洋死有余辜,杀了便杀了,不教人同情半分;可那女娃才多大,难道也要一并葬身于此?我辈习武之人当怀一颗侠义之心,而不是滥杀之心,依岳某愚见,这曲非烟杀不得,不仅杀不得,更当找寻好人家抚养,教其向善。” 岳不群紧跟着天门道人之后发话,而他还只是说话,定逸师太已用实际行动施展轻功飞身而出,把那曲非烟一把抱起回到自己座上,跟着师太就伸手去摘取塞在曲非烟口中的臭袜子:“就算这是曲洋家眷,难道需要用如此秽物塞她喉舌,你们便也都干看着不吭声?” “哈哈!岳不群,定逸,你们两位这又是什么狗屁道理?魔教曲洋不知道残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就是今日杀了他孙女泄愤又如何?”人群之中竟有个无名小卒叫嚣起来,岳不群没有搭理,暴脾气的定逸师太则对其怒目而视,可那人半分不惧,竟与定逸师太灼灼对视起来。 定逸师太其实知道自己理亏,所谓祸不及家人,其实是基于福也不及家人前提;曲非烟虽被俘虏了几日,但看得出来是个娇生惯养美人胚子,而她小小年纪就初具珠圆玉润潜力的身子还不就是曲洋杀人放火得来金钱滋养出来的? 你真要说这曲非烟无辜吗?未必,那些被曲洋害过的无辜者遗孤首先就不会认同曲非烟无辜…… 师太因自己到底理亏而收回了目光,但她手上动作没缓下来,她到底还是把曲非烟口中臭袜子弄掉了,可下一刻曲非烟就尖叫出声:“你们都被骗了!那地上的根本就不是我爷爷曲洋!那台上的也根本不是你们认识的衡山派刘正风!” 出言一出全场哗然,最为激动的不是旁人,直接就是那冒牌刘正风,只见他眉毛倒竖,眼中喷火:“果然是魔教妖女,小小年纪就懂信口雌黄妖言惑众,已然是取死有道了!我刘正风今日洗手不成,也要替武林铲除你这小祸患,死!” 冒牌刘正风说罢抽出腰间佩剑,闪动身形就朝定逸师太的座位攻袭向曲非烟,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货说杀便杀没有拖泥带水,一时都呆望着刘正风对曲非烟下狠手。 甚至是有心护住曲非烟性命的定逸师太都大骇,她正好双手抱着曲非烟,难以腾出手去抽剑抵挡冒牌刘正风快如闪电的一剑! 关键时刻,梁发发动蛮不讲理、碾压世间一切轻功的特异功能鲸霸天下阻挡在冒牌刘正风冲身路径上,而后他伸出两指,轻松就夹住了刘正风这狠辣一剑! “是华山癫剑仙梁发!” “他竟然懂得四条眉毛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很正常啦,四条眉毛陆小凤的朋友是剑神西门吹雪,剑神西门吹雪肯定和癫剑仙梁发有交好,所以癫剑仙梁发肯定也认识四条眉毛陆小凤,从陆小凤那里学到灵犀一指根本没什么稀奇。” 伴随着梁发出场,人群之中当即发出一连串不知所谓的嘈杂声音,甚至还有一个憨货分析的头头是道……当然他的这些分析全都是狗屁,梁发压根就没见过陆小凤与西门吹雪。 但他也不止一次被误认为“懂灵犀一指”了,对此梁发压根懒得澄清…… “梁发!你什么意思!”刘正风意欲抽剑回来,却是纹丝不动,当即大怒呵斥。 “刘正风,你又是什么意思!”岳不群夫妇都还未发话,定逸倒先发飙,昨日梁发施展手段、令陆大有擒获田伯光一事已教她对梁发这个五岳剑派新一辈中的年轻怪杰大有好感,此时梁发出手拦下冒牌刘正风更是令定逸看好梁发。 “我杀这魔教妖女,有何不对?梁发,你给我放手!论辈分我可是你师叔!”冒牌刘正风气得头上青筋直绽,不得已之下端出自己身份地位试图压下梁发。 他可没胆子跟梁发过招动手,别说是他,哪怕是居心否侧、早就怀揣着动武心态入场的嵩山三人都对梁发忌惮不已。 梁发的恐怖战绩人尽皆知:战平雄霸、降服麒麟! 天下会的雄霸,不论其它只论武功是什么水准?便可以直接对标如今的五岳盟主左冷禅甚至昔年的魔教教主任我行!至于与自家掌门师兄同期的方证与冲虚,嵩山三人倒是一时间没想到,因为方证与冲虚在江湖上名气很大,战绩却不多,到底如何厉害尚且存疑。 “师叔?师叔算个他妈的屁呀,你是我师叔而已,又不是我师父,我凭啥听你的?”梁发直接口出污言秽语,然后他一边喷人一边扭头看向自家师父岳不群:“师父,你说我放是不放?” “不放!”岳不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说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岳不群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今天的刘正风和昨天的刘正风简直判若两人,已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刘老财了。 “听到没有?我师父叫我别放手,而且……你真是我师叔,我刘正风刘师叔?” 梁发此言一出,冒牌刘正风立时面色大变,紧接着在梁发夹剑不放的情况下,刘正风忽地自己主动撒手,把剑“让”给了梁发,而后他身形疾退到原来位置,张口就欲再申辩些什么。 梁发却不容许他继续废话浪费大家时间了,时间就是他妈的金钱,很宝贵的! 梁发空着的那只手飞速凝聚出一团掌心雷,然后二话不说照着冒牌刘正风轰过去! “卧槽!那是什么仙法?掌心雷?” “卧槽!他是练武的还是修仙的?” “他都叫癫剑仙了,当然是修仙的了,难道和我们一样练武啊,白痴。” 伴随着围观群众们的阵阵惊呼,冒牌刘正风被掌心雷轰中引发一阵烟雾升腾,待到烟雾散去后,冒牌刘正风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高台上的是一个前后都长着脸、看不到后脑勺在哪儿,浑身不着寸缕形似人,但在肚脐上长了第三只手、且胯间没有任何性征的邪祟东西。 这邪祟东西便就是魑了,与鬼王达自第一邪皇那里得到那本无名图书上所记载没有任何出入。 “哇!这刘……原来是个邪祟!”一时间不管是居心否侧的嵩山派人,还是五岳剑派其余四派的人,亦或是五岳剑派之外的江湖人士,大部分都惊叫出声,这邪祟在今年大年前就闹腾开了,如今大家伙都能接受邪祟的存在,但能幻化变身为人模样的邪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这些家伙还是太过见识短浅,能装成人的邪祟梁发随身带着仨呢…… 对比起这些见识短浅家伙的惊诧,梁发反倒是松了口气,心想这货没啫啫也没芭乐的事无名图书里竟然不记载,害我为正牌刘正风可能头顶绿帽之事内疚了那一炷香功夫。 梁发根本就是癫的,他有与常人相比,拥有极其灵活的可调节道德标准,若你觉得他道德上限很高时他往往能弄出来更高,若你觉得他道德下限够低时他也能弄出更低…… “梁发……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坏我好事,阻我金盆洗手享受刘府家资?”阴谋败漏,魑也不装了,用它那第三只手指向梁发,用极其喜感的声线喝问道。 这魑会说人话,在邪祟当中算是很厉害了,但它的声线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大公鸡被掐住了脖颈,然后遭饲主狠心一刀给阉了时发出的凄厉叫声…… “你这他妈的东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看你不爽不行啊?”梁发的癫话直接让在场人所有沉默了:“出来混讲究就是一个拳头大,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老子比你狠比你恶,你就得挨老子整,难道老子揭露你阴谋还是善心发作不成?老子就是想整你,不服啊?” “不服你他妈跳起来打我的膝盖呀!痴线!” “无知小儿……我幻化成旁人时要浪费许多力量维系外表,刘正风那般武功修为,其实也不过我三成实力罢了!眼下我显露真身,便回复有九成实力,今日在场的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你梁发更是要第一个死!” 魑说着张牙舞爪就朝梁发扑过来,它的速度确实比之刚才还要快,但它此时所谓的恢复九成实力,却并未展露出三倍于方才人身时的速度,这是否说明它的大部分实力都特化在攻击端上? 不得而知,因为梁发压根就没打算接魑的招验证其攻击端能力。 梁发自己没出手,他昨天刚捧了六师弟陆大有,今天又有心捧自家大师姐兰音。 曹公公都发话了,上头研究过了,决策未来由华山派坐庄,那梁发便顺水推舟呗……只有把华山派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他也才能彻底放心,不去管那些劳什子社团事务,一心追求通往更强的道路。 “大师姐,雷火剑法削它!”梁发如同昔日雨化田在京城所做一般,把手里的剑轻描淡写震成碎片,而后连出三拳两脚,把魑的五肢在瞬息之间打断,使其失去重心支撑狼狈栽倒在地! 而后梁发没有亲自动手处决这邪祟,而是喊出了在江湖上一直默默无闻的自家大师姐。 第99章 黄雀在后 华山大师姐兰音应声而出,她的身法并未比同期生来得迅捷多少,但身姿绝对曼妙清逸碾压绝大部分同期女侠,就见兰音踏步而出,宝剑出鞘,剑身上电光萦绕,剑尖处更是凝聚一团锥状烈焰! 下一刻兰音那柄雷火交加的剑,就狠狠地斩落魑的邪祟之躯,一连五剑将那魑斩成了匀称的五截! 这般手法登时又引发围观群众的一片惊呼! “好剑法!好女侠!” “什么他妈剑法,那也是仙法吧?” “我丢!华山派不得了呀!女弟子里也有修仙的!” 梁发听得心里好笑,暗自道雷火剑法演化到如今这个程度的确是仙法道术范畴里的东西,反正不再是剑法了。 雷火剑法的起源,是风清扬看兰音平时柔柔弱弱,温婉大方,可一旦进入战斗便化身为癫婆,对其非常欣赏,所以从拜火玄功里单独提炼出一门适合兰音个人体质的行功路线,然后又把宁中则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优化版糅合玉女十九剑搭配那内功最终新创一门功夫传给兰音。 那时候的雷火剑法还是一门“武功”,可到了后来梁发拓印五雷天心正法,兰音竟从里面悟出了一些梁发也没悟出的门道,最终便有了如今形态的雷火剑法。 其实兰音综合实力远没有围观群众想得那么强,她其实只是补刀而已,方才梁发在打残魑的同时已顺带用暗劲破了魑体内一股浩大护体内劲,那股内劲被梁发轰破,魑那与寻常人类无异的肌肤骨肉自然承受不住兰音雷火剑法加持下的宝剑砍削。 可围观群众们却不知道个中关节了,他们下意识地就错将兰音当成了仅次于梁发的恐怖存在…… “华山派卧虎藏龙,果然厉害,不愧是昔日五岳剑派执首的存在。” 伴随着一阵怪异拍巴掌声,道人打扮且脸上有些许易容改动的童百熊从人群中走出,他拍了几下巴掌后停住,从腰间取出一支铁笛放到嘴边吹了两下,而后才继续旁若无人地说着怪话:“可惜今日华山派无一人能走出这里了。” “他妈的东西,你混哪里的?青城山的?你是在向我华山派寻衅吗?”毛孩提拎着一柄剔骨刀从华山派人群中走出,他身上穿着强者服饰,手里提拎着宰杀牲畜效率远超宰杀活人的剔骨尖刀,看上去怪模怪样,一点不像众人印象里的华山派弟子。 可他这言行举止以及先前所处的站位分明就是华山的人。 “呵呵,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方才各位喝刘府准备的上好茶水喝得很是嗨皮呀,但你们有否想过茶水中加料呢?” 童百熊此言一出,在场大部分人便将目光投注到已经惊呆木鸡的刘正风系人马身上。 这些家伙基本都已因魑的败露以及死亡惊得呆住了,唯有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米大年此时反应过来:“你这青城派的狗驴家伙……别胡说!那魑固然该死可恶,可它从筹备大会至今也没吩咐过谁往茶水里加料!” “它当然没有吩咐过你们,可那些茶叶本就被我日月神教动过手脚啦!”童百熊仰头大笑,伴随着他的猖狂笑声,余沧海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就见余沧海朝在场诸人失了一圈礼,然后才怪笑开口:“桀桀……我教不惜血本,早早在那些茶叶里混入了不起眼的僵虫……方才童堂主吹笛已将那些可爱小虫子唤醒了!各位英雄好汉如若不信,大可催动内功上来与我等拼命,可别怪余某没提醒,若是运功,虫会狂噬哦!” 暴脾气的天门道人与定逸师太第一时间就要动武揍余沧海与童百熊,可他俩才乍一运功,就疼得从各自座位上滚落好不狼狈,有这两位成名多年的正派高手做小白鼠丢人出丑,其余人又哪里敢再妄动? “嘿嘿,矮子,这里哪有什么他妈的英雄好汉,都是一帮蠢猪笨驴罢了!”童百熊嘿笑出声:“贾堂主便不愧是我神教历任白纸扇当中最厉害那个,略施小计就把这些蠢猪笨驴耍弄得团团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地上那死透了的魑,就是我教教主故意留手从黑木崖放跑的!” (贾布那只懂得接盘的憨货居然有长进了?怕不是在年头前把桑三娘抛弃了,一心一意精修武功与智谋才取得了长足进步……) 梁发早就是百毒不侵之躯,此刻他一点不慌,甚至有闲暇功夫胡思乱想。 “东方教主英明神武,贾堂主智计无双,童堂主忠勇过人,皆是我等拍马也追赶不上的人中英豪呀!”余沧海被叫做矮子一点也不气恼,反而带头和一众青城弟子对魔教中人歌功颂德狂拍马屁起来! 这个场面可太他妈荒诞滑稽了,比先前魑真身败露、而后光速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兰音剑下还要冷幽默一万倍。 “喂……你们两个傻叉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梁发没事人一般戳在那儿,只见他挖了一粒弹到魑的尸体上,然后不紧不慢开口:“我们是都喝了加料茶水,这点没错,可嵩山派这些个高手是不请自来,硬闯进场的,他们可是啥东西都没喝过……” “不管你俩现在想带着自家马仔,对我们这些被药翻了的倒霉蛋做些什么……总得问过嵩山派意见吧?我说得对不对,三位师伯?” 丁勉、陆柏、费彬三人一阵交头接耳,小声哔哔,而后一齐露出正气凛然表情异口同声:“梁发贤侄说得不错!童百熊,余沧海,你们两个武林败类想纠集麾下爪牙在这里为非作歹,还得先问过我们嵩山派的意见!” “哈哈哈!你们三个脓包废物,居然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充英雄做好汉!”童百熊笑得更大声了,伴随着他一阵又一阵的狂笑,一个巨熊虚影忽地在他壮硕身躯后上方凝聚浮现。 那巨熊虚影拧转浑圆脑袋,忽地做出凶恶咆哮模样,而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口鼻耳中却伴随着巨熊虚影的动作流溢出黑色污血,五脏六腑更是翻江倒海般痉挛难受! 不止是那些体内有苏醒僵虫的家伙难受,嵩山派那些没喝过加料茶水的一样难受。 丁、陆、费三人都好不到哪里去,在巨熊虚影咆哮过后各自倒退了几步,他们多年辛勤修炼内功,内脏比之寻常杂鱼强健不少,所以才没像那些杂鱼一般直接倒地抽搐。 诡异的是在场唯独华山派门人无论老幼,都和丁、陆、费三人以及少部分他派成名高手一样没受到巨熊虚影咆哮太大影响。 童百熊此时十分猖獗,忽视了华山派异状自说自话:“经东方教主指点,我童百熊如今已是神功大成,别说是你们三个脓包,就是你们嵩山十三太保齐上,我童百熊一己之力就能全部挫下轰散!方才的熊吼是给你们的下马威!若不想白白送死,即刻就带领门人滚开!” “我教东方教主说了,他对左冷禅有些许欣赏,日后考虑把左冷禅收到座下当狗,所以我今日可对你们三个脓包以及你们弟子网开一面!” 童百熊的跋扈终于将三个嵩山高手惹怒,三人喊叫出声围攻起童百熊来,童百熊抖擞精神和三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虽童百熊没落下风,但他也没占丝毫上风,显然他先前说能一己之力挫下轰散十三太保只是在取得不敢想进步后的一时膨胀自大、口不择言而已。 三个嵩山派高手越打越精神,眼看有希望将童百熊压入下风,各自交换眼神,多年默契瞬间理解师兄弟所想,紧接着最弱的费彬便准备卖个破绽,以自己为诱饵让童百熊出收招较慢的猛攻,使其遭受两头夹击时,无比阴险的余沧海出手了! 青蜂钉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本是想卖个破绽的费彬,在余沧海出手偷袭后便露了真破绽,他胯下的两颗球因自己一时大意被青蜂针扎破了其中一颗,登时就惨嚎一声捂着裆倒地不起! “余沧海!你好卑鄙!”嵩山派弟子们大怒,然后各自抽出兵刃冲上前来,就要与青城派展开火并。 “他妈的三个打一个不叫卑鄙,老子插手一下就卑鄙了?格老子日你们的先人板板!”余沧海嘴上骂的痛快,身子却是老实地往回后缩,而后那干枯削瘦的手一探一扬发号施令:“孩儿们!给老子砍死这帮龟孙宝器!” 青城派弟子们口吐巴蜀地界特有污言秽语,抽出各种奇特兵刃,与嵩山派弟子们展开了大规模劈友! “好好好!余矮子,你他娘的真有些长进了,老子高看你一眼啦!”梁发在一旁看戏看得乐不可支,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哼……梁发,记得老子昨日说过什么吗?老子会在金盆洗手大会过后,向你师父岳不群好好告上一状!” 费彬被暂时废了后童百熊很快就压着嵩山另外两大高手打,余沧海也不去关注劈友情况,闪动身形走到梁发面前,抬头盯视梁发:“你们喝了加料茶,但基本体能还是有的!” “你说,如若我此刻叫你师父亲手斩了你,否则我便杀光你们华山派的话……你师父会不会亲手斩你呢?” 余沧海话音刚落,梁发就放声大笑,笑得自己涕泪横流直弯下腰去。 半响,梁发止住笑声,重新站直身子,然后他对余沧海说出一句没头没脑怪话:“余矮子,听说你变脸玩得不错,今日我却要挑战你一下,你仔细看好,我是谁?” 梁发话音未落,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下一刻他真变了另一张脸。 那一张脸是个典型女真人面貌。 “你是……红中!” 这张噩梦般的面容余沧海怎会忘记? 大惊之下,他的浑身衣裳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红中?桀桀桀……你再看好,这是什么?”梁发桀桀怪笑,而后从衣裳里摸出那枚黑木令。 “黑木令!”岳不群夫妇和余沧海同时惊叫出声。 “发儿!你哪里弄来的黑木令?”岳不群急声询问,他的声音虽急,却半点不慌,甚至还带着些许窃喜。 以他与梁发几年师徒相处下来,他大抵已猜到梁发肯定是在外面坑黑道势力了……而且是狠狠的坑,绝不是普通的坑……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阿骨打,司职日月魔教朱雀堂堂主,领衔一对双花红棍!”梁发对着余沧海略微一个欠身,两人身量差距实在太大,即使梁发欠身他也依然比余沧海高出不少。 而他此刻的话语落在余沧海耳中全都如同恶魔低语。 “你们东方教主我没遇见过,但你此刻最大的靠山,那位童百熊童老兄,早八百年前就在吃鄙人亲手烹调一锅榴莲鸡煲时被下了药了。” 梁发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拨浪鼓,而后他摆弄出声响,上一刻还在压着丁勉与陆柏随便打的童百熊顿觉腹中剧痛,身形停滞拳脚散乱,丁勉与陆柏瞅准时机各自轰出蕴含毕生功力的一掌覆在童百熊面门,把童百熊的左右双目与整个鼻子瞬间毁去! 余沧海看到这一幕登时魂飞胆丧,他连自己亲儿子还在场中劈友厮杀都顾不上,施展幻影鬼脚功夫就准备跑路开溜! 第100章 反客为主,比剑夺魁! “师父,我在卧底期间已查明青城派举派投敌,与日月魔教沆瀣一气,我认为应当把这些贼子全数斩杀、一个不留!” 梁发话音未落,手中已然搓出一枚掌心雷朝余沧海后心要害轰去,这一发掌心雷轰得无比结实,不仅把余沧海的背身轰至血肉模糊,更是以剧烈震力把余沧海心脉硬生生震断。 余沧海纵横巴蜀地界几十载,一双肉掌与一对佩剑杀人无数,绝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类似于“摧心掌”原理的攻击之下。 “华山派还能运功的,随为师以及你们三师兄一同铲奸除恶!”岳不群心机深沉似海,先前梁发笑得猖獗没及时回答他问题,但此刻梁发如此说话,岳不群便已在脑中自动补完了事件来龙去脉,毫无疑问,日月魔教肯定是挨好徒儿梁发坑了,青城派显然也被梁发坑的不轻…… 但青城派本就与华山派如今的亲密合作伙伴福威镖局有过龌蹉,甚至乎与华山派的关系也因为梁发贩卖青城四兽事件绝好不起来……既然如此,对青城派赶尽杀绝反倒是符合他这位华山掌门人利益的。 青城派在西南武林倒下后,隐约间已由华山派执首的西北武林势力便可轻松南下了…… 复兴华山已不能够满足现今的岳不群,老岳如今心中所想乃是做大做强、更创辉煌! 所以他一声暴喝,从椅上长身暴起,脸上紫气翻涌,两手衣袖膨胀鼓起,不去抽随身佩剑,只是将双掌以混元掌招式推出,混杂有紫霞神功气劲与混元功气劲的恐怖掌风,便将数个猝不及防的青城派毙命当场! “什么?华山派还能打?”瞎了眼、毁了鼻沦为熊瞎子的童百熊双耳尚在,常年积累下来的听声辨位功夫使得他在落入下风后仍然能捕捉到战场上瞬息万变,岳不群的忽然暴起使得他心中无比惊慌,拳脚招式更加凌乱不堪! “我华山派有看山迎客松,更有护山五大仙,在这些前辈的教导下,区区不才酿造出了传说中的猴儿酒!早在下山出游前我们都喝了猴儿酒驱邪避害,你日月魔教那点儿虫毒能奈我华山门人如何?” 猴头猴脑的陆大有窜跳出来,满脸得意之色的讥讽一通,而后他施展开轻功身法,窜到就近的丐帮宾客坐席边上,随手借来一根熟铜棍就挥着棍加入了战团。 合该他得意,因为那些猴儿酒就是他负责建造出来的,按华山五仙的说法喝下猴儿酒后的人几乎不畏惧凡俗毒物了,但若碰上厉害的邪祟则另当别论…… 五仙说话还是比较夸大其词,眼下伴随着陆大有冲阵出去,其余华山派内门弟子也都动了起来,听着老岳的指挥以“一个不留”的狠辣攻势、配合嵩山派师兄弟肃清场上青城派弟子,但那些外门弟子却没有动,因为他们还需要运功抵御毒虫侵蚀。 陆大有负责监造的猴儿酒确实有效果,但功力微弱者得到的助益明显不如功力精深者。 有华山派的乱入,场中战况急转直下,青城派弟子一个接一个被砍翻倒地,未死透的马上就会被补刀,终于有自认为机灵的,将手中兵刃一丢,跪地俯首高喊投降。 但他话音还未落,梁发一枚掌心雷就轰入了他口中,将他好大一颗人头都轰得爆裂开来,这一幕也彻底打消了其余青城派弟子投降念头,眼见无论是投降还是撤退皆无望后,残余的青城派弟子开始舍身反扑,想着在临死前能多拖几个敌人下水。 可此刻岳不群已经不顾自己武林身份地位,他寒着一张紫脸挥舞君子剑加入了战局,把那些因为要殊死搏杀周身空门破绽大开的青城派弟子挨个戳刺死,终于,乱战落幕,被童百熊与余沧海带来衡阳城的青城派弟子悉数死了个干净。 反观嵩山派,连死人都没有,只有几个重伤,开打一段时间后才乱入的华山派更是完好无损。 “阿骨打!你骗我!我童百熊死也不甘!”麾下马仔已死了个干净,可那熊瞎子童百熊仍在死战,这货在极大劣势下体内电流推动力量竟是狂增、暴增、劲增! 巨熊虚影再次在童百熊身后浮现,那虚影一声暴吼,把丁勉与陆柏逼退数步,而后童百熊猛地拧转身体,朝梁发所在方位势若疯熊般扑打过来! 梁发早就看出童百熊所谓的“神功大成”,其实就是和田伯光一般不知怎的觉醒了特异功能,且同自己一样、能无师自通地将特异功能与武学结合起来,童百熊身上电流推动力量哪怕增进,也仅仅是抵达当日雨化田的水准,对于此时的梁发而言根本没有威胁。 但梁发先前已轰出了掌心雷这种超脱在场绝大多数武林人士认知的神仙般手段,所以梁发决定就此隐藏实力,不再暴漏更多! “大师兄救我!我打不动了!”梁发半点高手风范都不要,扯着嗓子就开始高声呼救! 就在梁发身侧不远的令狐冲闻声将脚下步伐一个交错,整个身子如烂泥一般往地上倒去,长剑不成章法地歪歪斜斜探出,却是横亘在童百熊此时暴起发难的必经之路上! 童百熊一个不察,右侧脖颈被令狐冲探出长剑割开一大个口子,伤势深可见骨,鲜血与其它污浊喷洒出来,童百熊那颗仅剩余左半边脖颈连着躯体的头颅都在伴随着身形晃动摇摇欲坠,但他的那对熊掌还是坚定无比地朝梁发抓去! 令狐冲见状大怒,他连收剑都顾不上,空着的左手耷拉下来摸向裤兜,摸出一柄狐仙在组团出游前赠与他的仙家兵刃! 说是仙家兵刃,其实就是一柄分外精巧但威力大得吓人的火器。 “狗种!时代变了!” 令狐冲连瞄准都没瞄准,只凭借感觉将手腕一抖一翻就扣动了扳机,而后就见童百熊的脑袋被令狐冲一枪轰爆,他那对熊掌在距梁发面门两寸的位置停滞下来,再难寸进。 毫无疑问,头都被轰爆的童百熊死绝对是死透了,可他的无头尸首就那么保持着扑打动作,站定在原地,教劫后余生的一众正派人士望而生畏。 (如此心志坚定且能临阵突破的凶暴角色,若不是华山派忽然化作生力军出手,哪怕今日有嵩山派在旁纠缠,自家门人指不定要折损几多……) 一时间,其余各派的实权人物脑海中都浮现出类似念头。 “他妈的东西,骗的就是你,不服活过来咬死老子啊!”梁发一脚把童百熊尸首踹倒在地,这种对敌人没有半点尊重的行径毫无疑问令得那些幸存下来的正派人士心中又生出不满与不忍。 但他们却没察觉到,伴随着他们心中生出不满与不忍,那一丝对童百熊的畏惧已然伴随尸首倒下而消散了。 “定逸师姐,我家费师弟……咳咳!要害遭到重创,还望师姐拿出恒山派疗伤灵药相助!”丁勉抹了一把脸上血污,然后厚着一张老脸凑上前来,向定逸师太求取药物。 五岳剑派每一派都有各自独门的疗伤药物,而其中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胶与白云熊胆丸,在治疗外伤、刀剑伤、筋骨断裂等伤势的疗效是五派中最强的,因此丁勉才腆着脸上来求药。 其余四派,华山派的药物最擅驱邪解毒,嵩山派的药物治疗寒症乃是一绝,泰山派的药物擅治内伤积淤,衡山派的药物则多对付罕见的偏门疑难杂症。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五岳剑派还是同气连枝,所以定逸师太没有推脱,很是利索地拿出恒山派疗伤药物递给丁勉。 “丁师叔,陆师叔……”梁发踹完童百熊尸首,不紧不慢走上来,凑到正欲将费彬抬到隐蔽处为其疗伤的丁陆二人身边,开口说出令丁陆二人身形一滞的惊人话语:“经此一战,我深感魔教势大,隐约已有再次入侵中原武林势态,我认为我们五派应该就此并成一派,共抗魔教。” “梁贤侄……也认为五岳并派势在必行乎?” 丁勉自认智谋不如师弟陆柏,所以他没有搭话,只是将费彬横抱起来窜出尸横遍地的战圈,招呼来弟子把费彬团团围住,好在周遭还有许多武林同道的情况下对费彬要害进行抢救…… 丁勉没有作答,身为嵩山社团白纸扇的陆柏便只能强行提振精神,开始与梁发进行对话,而多年白纸扇职业生涯,使得他已隐约察觉到梁发是个比岳不群更加难缠的角色。 “五指张开,随便教人掰就会被轻易掰断,可握指成拳,旁人就再难伤任意一指分毫……”梁发说着晃了晃自己沙包大的拳头:“魔教势大,五岳并派势在必行!且我认为,并派之后该由我师岳不群执掌魁首!” “我家三弟子一向心直口快,让陆师兄见笑了。”岳不群收回染血佩剑,笑容可掬地朝陆柏行了一礼,他嘴上虽说着见笑,可一句见笑完了之后半天也再没说出陆柏希望听到的推托之词,这一下,便令陆柏心中如压巨石,一颗黑心沉坠下去。 “天门掌门,定逸师姐,你们怎么看此事?”陆柏不再与“心直口快”的梁发啰嗦,转将目光投注到天门道人与定逸师太身上。 “我看不如我们五派齐上嵩山,大家伙比剑夺魁!”天门道人这个泰山派掌门其实当得并不安生,长期以来比他辈分高的几个门内师叔在嵩山派明里暗里支持下,频频上蹿下跳,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想重选泰山派掌门之意。 与其这样当个不安生的掌门,天门道人也是将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心想通过今日一战,已可知如今华山派强势崛起不可再阻挡,本来华山派几十年前就是五岳魁首,与其继续受嵩山派与那些师叔的气,不如索性直接倒向华山派岳不群! 但这些话到底没法全部明着说出来,于是天门道人动用他那仅有的智慧,喊出来一句比剑夺魁! “天门掌门说得好,老尼姑也认为比剑夺魁之法甚妙!”定逸师太人虽暴脾气,可脑瓜子却不傻,她瞬间就反应过来天门道人如此说话的用意,于是立即出声附和。 岳不群紫霞神功有所大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多年前五岳剑派的高层们就公认若左冷禅战力排列五岳第一,那岳不群可能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二,如今岳不群紫霞神功有所大进,指不定就有希望冲击左冷禅地位…… 过去时候,嵩山派的十三太保很是强横,可如今看看华山派内门吧……那些新一代弟子展现出来的潜力哪一个会比十三太保差了? 尤其是那个梁发……很可能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压根都不能再算是“武林中人”! 大伙儿都是练武的,他华山癫剑仙……是修仙的! 还有那个大师姐兰音,施展出的那“雷火剑法”,怎么看也都是仙法而不是剑法了。 甚至还有那个猴头猴脑的陆大有,囔囔华山有什么“看山迎客松、护山五大仙”,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就是给人不明觉厉的感觉…… “比剑夺魁最是公平不过,老头子我也赞同。”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边缘处,五岳剑派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到了。 江湖里一直有传言,衡山派一把手莫大与二把手刘正风,师兄弟之间严重不合,但此时刘府出事,莫大到底是到场了,可见江湖传言完全不实。 “好、好……好的很呐,既然如此,我回去一定禀告自家掌门师兄,想来不日后掌门师兄会再派遣使者,邀师兄弟姐妹们嵩山一叙,商议并派大事。”陆柏咬牙切齿地连道几声好,而后故作镇定开口说道。 此时别说是他这样成名多年的社团白纸扇了。 就是五岳剑派之外的其余正派人士,也都看出了泰山、恒山、衡山竟都不约而同倒向了新兴崛起的华山,嵩山这几十年来占据的五岳魁首地位似乎有所动摇…… 毫无疑问,一场新的江湖大风暴即将来袭…… “米大年是吧,我跟你说几句悄悄话。”梁发见他的“长辈们”言语交锋中就已把比剑夺魁之事定下,便不再与陆柏废话,闪身一动移至了米大年身前,而后用传音入密功夫,把正牌刘正风如今在云南接受劳动改造一事告知了米大年。 第101章 地崩山摧壮士死 冒牌刘正风捣鼓出来的金盆洗手大会,最终以极其荒唐的形式潦草收场,假扮曲洋者被验明身份是个积年老盗后交由衡阳府发落,曲洋亲孙女曲非烟则是在老尼姑的力保下留住性命。 但她也没能返回爷爷身边,因为正派人士认为她的监护权应当从此刻归属恒山派,由恒山派抚养教导她成长,未来江湖上才会少一个妖女。 本来梁发应该过问此事,但他此时脑海心间填塞的事物实在过多,竟是忘了过问。 不清楚自家师弟到底去哪,但莫大毕竟是衡山派掌门,就是刘正风本人到了他也可以发号施令,更不要说刘正风麾下弟子,所以莫大很快将群龙无首的刘系衡山弟子收编,并与岳不群、天门道人、定逸师太约好了同上嵩山的时间。 是的,左冷禅此刻仍是盟主,但除嵩山派之外的四派高层都已达成共识——不能再等待左冷禅“择时”召开并派大会了,四派应当主动出击,齐聚嵩山去搞逼宫! 半月后,五岳四派齐聚嵩山脚底,有不怕死的嵩山弟子凑上前来,喝令众人退散:“荒唐!未得盟主召见,你们手执刀兵齐聚嵩山脚下,意欲何为?” 梁发根本不给不知名杂鱼再多一句台词机会,翻腕就是一枚掌心雷掷出,给在场众人秀了一手大变焦尸的本领。 守山的嵩山门人无不骇然,有那辈分高的凑上前来斥责梁发残害同门,向岳不群讨要个说法,岳不群却只是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下一刻又是一枚掌心雷横空飞来,焦臭人形炭又多了一具。 比剑夺魁,比剑夺魁,这件事看似是一件,其实是两件。 今天梁发是来比剑的。 但他没打算夺魁。 夺魁的事交由老岳就好,他只需不顾任何后果的肆意出手。 两具焦尸就那么摆在光天化日之下,守山的嵩山门人一哄而散往山上逃窜撤去,梁发显露的微末伎俩已令他们自觉人力无法阻挡了。 天塌下来应该个子高的先顶上去,而不是由他们这些矮骡子来硬挡…… 一顿饭功夫后,除费彬外,战力都还算完整的嵩山十三太保,十三个高个出现在了演武场边缘,而将要挑战他们的是华山派十三个晚辈。 这是相当不合规矩的事,但岳不群敢提,左冷禅也敢应。 左冷禅已看出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与其冒着极大风险跟五岳其它四派来一场惨烈火并,还不如通过打擂台方式定下自己最终话语权。 (嵩山社团有十三太保,十三条当打红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给他华山派的小辈……而今日一战完结,有其余四派掌门人背书在前,我也终于可名正言顺将五岳并派!) 这便是左冷禅内心深处的天真想法。 他此时还不知道华山派一众小辈早已经是开了挂且铁了心要出古惑的。 比剑夺魁使用车轮战形式展开,第一场交战的是嵩山费彬与华山陶钧。 屁点大的圆脸儿与成名多年的大嵩阳手交战不过数合,忽地将手中剑诡谲弯折,下一刻陶钧手中剑猛地断裂,剑身里迸发一枚暗绿色飞蝗石砸在费彬面门,打得费彬当场栽倒,昏厥不醒。 “岳不群,你手下弟子出古惑……”左冷禅一边喊人上去抬费彬,一边皱着眉头看向岳不群。 “这是鲜于通传下来的暗器功夫,正统华山功夫,怎么能说是出古惑呢?”岳不群笑吟吟答道。 左冷禅不语,示意排名最末的锦毛狮高克新上去打第二场,费彬前些时候伤了要害,虽抢救及时,但落下了心理阴影以及下盘遭受了实打实打击,战力大跌,因此才排在第一场上去摸探虚实,如若费彬没被童百熊所伤,今日就该是高克新打第一场。 陶钧见高克新上来,行了个礼,直接认输,施施然就下去了。 而后上来的竟然是岳灵珊,左冷禅登时面色铁青。 第二场开打,高克新功力远胜岳灵珊,一招一式咄咄逼人,岳灵珊苦苦支撑十多合后,忽地施出一记连左冷禅都没见过的精妙绝伦剑法把高克新长剑挑飞,而后剑抵高克新喉头迫其认输。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左冷禅心中愈加沉坠,华山陆大有使一杆熟铜棍用离经叛道招式败了神鞭邓八公而后认输下场,紧跟着一个自称名为毛孩的毛孩,提拎着一柄剔骨刀连败了秃鹰沙天江与白头仙翁卜沉才下场去。 再下来,一个独臂刀客用一把断刀,把司马德,张敬超,赵四海接连击杀当场,对此左冷禅却也无法发难,拳脚有余力刀剑却无眼,双方上场时就默认签署了生死状…… “岳掌门,却没想到这华山刀法一脉,是在你手上复兴的。”左冷禅面上风轻云淡,实际怀揣在袍袖里的铁拳都快捏碎了。 这司马德,张敬超,赵四海都是嵩山旁系,不是他左冷禅的嫡亲师兄弟,但关系再疏远好歹也都是嵩山战力,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来历不明的“华山门人”刀下,实在令他心中不爽。 “呵呵,继续,定安已力尽下场了,接下来要上的五位太保都是武林明宿,没准能力挽狂澜呢。”岳不群笑容可掬地阴阳怪气答道。 九曲剑钟镇上场,然后被林平之以辟邪七剑最后一式干戈止息挑断了啫啫,当场就不省人事了。 观战的英雄好汉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是双腿一夹,蛋疼菊紧,甚至有些不济的直接给吓出尿来。 (没可能,没可能的……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剑法?前面招式全都正气凛然,大气磅礴,最后一式却如此古惑,如此阴损毒辣?) 左冷禅内心疯狂咆哮,但手上动作却不慢,招呼着阴阳手乐厚上了场。 林平之认输下场,和乐厚放对的是步惊云。 如果说先前华山派小辈的胜利,除去黎定安外都属于招式上的胜利,接下来发生的便都是力大砖飞式的功力碾压——梁发偷偷给接下来上场这几位传功了。 步惊云仅用排云掌残招就秒了乐厚,阴阳手在那磅礴云气面前翻搅不出任何东西。 仙鹤手陆柏被高根明用铁算盘把两只仙鹤手砸成了鸡爪。 托塔手丁勉被聂风用风神腿参照疯狂修脚整容,一场打完膝盖骨以下悉数失去了知觉,脸更是肿得亲老母都认不出来吔! “我不服!岳不群,你出古惑!我要和你只抽,赢过我这五岳龙头便由你来坐!” 纵使修炼寒冰真气有成,左冷禅也终于无法冷静下来,他一个纵身窜到演武场上,要求加赛。 而岳不群……没有惯着他。 岳不群把手一挥,招呼来梁发:“发儿,你左师伯耍赖不肯认输,你上去打醒他一下!” 堂堂一尊掌门,一尊五岳盟主,在老岳口中便被贬低成了耍赖孩童。 梁发一个鲸霸天下就闪身到了左冷禅面前,左冷禅大惊失色,登时运转十成功力,双掌探出把寒冰真气往梁发面门猛灌,梁发不多废话,亦是双掌探出与左冷禅四掌相对! 下一刻,梁发体内拜火玄功运转开来,把左冷禅那点儿寒冰真气悉数溶解,而后梁发顿足发力,一震之下就把左冷禅震飞出场下! “苦心经营几十载,却没想到华山派会出这样一个怪物……”左冷禅倒在场上,嘴角留意出污血与肝脏碎块,他满脸不甘,忽地从怀中摸出一把火枪对天扣响:“听我号令,诛杀梁发此獠!” 不知道左冷禅是在给谁发号施令,但伴随着他将枪扣响,二十余个蒙面人从演武场下钻出来,而后施展开不同邪异武功向梁发发起围攻,从他们武功路数上可看出,这些家伙赫然是一帮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邪派高手! 左冷禅竟秘密圈养了这些罪恶滔天的家伙多年! 除岳不群外的其余三派掌门同时站起,大声斥责左冷禅手段下作,但他们还未骂完,场上变故又生。 “哈哈哈!来得好!早就发现你们躲在下面了,接我这招天武杀道·断天道!” 伴随着梁发的癫笑,一整恐怖的爆炸气浪自梁发周身蔓延开来,飞沙走石之后,已再无什么嵩山大演武场,只有满地狼藉与破碎尸骸。 梁发就那么癫气凛然地傲立在那里,浑身上下别说伤了,连根头发都没掉。 “比剑夺魁,比剑夺魁……比剑,你们谁也比不过我华山癫剑仙。”梁发说话间从耳朵里掏出一个小巧无比玩具,下一刻那玩具在梁发手中吹风般变大,最终恢复成原本模样。 赫然就是当年在炼锋号打造的宰鸡剑。 梁发施展出这样神仙手段,把在场所有人心里最后一点儿小心思都给无情打破了。 “但我没兴趣当这个魁首,五岳从此并派,第一任五岳派掌门当由我师岳不群担任。” “你们也别想那些狗屁倒灶事,五岳并派后,不出三日朝廷使者就会到,西北战事已经一团糜烂,帖木儿不知从哪学会了妖法,驱使大量的魍做战场炮灰,我们的兵越打越少,帖木儿的兵却越打越多。” “所以我才急着落定并派事宜……各位,别一天天嘴巴上空谈行侠仗义了,若真想用一身功夫做点实打实利国利民事情,还望几日后点兵点将时不要退缩,本派大师兄令狐冲已随本派太上长老风清扬深入敌后,故今日不在此地,而我也马上要去天下会拜访雄霸老登。” 梁发说罢一番话,将宰鸡剑往天上一抛,下一刻自己纵身窜上去,御剑走了! 这些天里他又新学会了更多道术,这御剑飞行其实在实战里没用,但用来装逼其它他会的所有道术加起来都不如御剑飞行一根毛。 岳不群夫妇目送了自家三弟子御剑飞走,心中都生出无限感慨与惆怅,而后夫妇俩对视一眼,携手走到残垣断壁中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难当头,岳某以五岳掌门身份,向在场诸位借命一用!” 岳不群说罢,直挺挺跪倒下去,向在场所有人磕了一个结结实实头。 “望诸位将命借与我手,与我一同赶赴西北战线,抗击帖木儿邪祟大军!” 第102章 九霄龙吟惊天变 天下会总会,天下第一楼。 雄霸眯着眼坐在自己霸者宝座上,看一群美貌舞娘跳舞,心情大好乐不可支。 雄霸近日已吞吃掉无双城的全部势力,接下来只要扫除掉恒山派、衡山派这两家南方武林唯二不听命于他的社团,他便能完成一统南方武林的伟业。 老剑圣孤独剑在无双城被连根拔起后单人独剑寻仇,剑二十三使出险些把天下会总会都给屠灭,但谁也没想到在关键时刻,雄霸麾下二弟子秦云、三弟子凌风自东瀛执行任务归来复命,凑巧撞到因元神出窍而无丝毫防备的独孤剑肉身,于是各自出掌腿把独孤剑肉身毁去了。 明显能压着自己打的老对手被自家爱徒杀死,雄霸又如何能不心情大好了? “帮主!当年那个梁发又上门来闹事了,已打到三分教场了!” 文丑丑慌里慌张跑进来,将雄霸的大好心情扑灭。 “梁发?那个华山派的小狗种来了?好,来得好,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雄霸猛地站起身来,而后身形疾动,不出几秒就现身在三分校场上。 这已不是武功范畴,显然,能点拨田伯光觉醒特异功能的雄霸,自己也早已觉醒特异功能,只是不知道他的力量已达到多少匹了? 三分校场上尸骸遍地,梁发手执屠狗刀与宰鸡剑癫气凛然立在中央,宛若一尊上古魔神。 屠狗刀下躺着被腰斩而死的向问天,宰鸡剑下是被竖劈成两半的任我行。 两大曾经名动江湖的顶级邪派高手,就这么被梁发屠狗宰鸡一样杀掉了。 雄霸的爱徒秦霜还活着,他毫发无伤,但是脸色惨白,身上没有了任何气势波动,显然是被废去了全部功夫。 “霜儿,你退开,老夫来会会这几年不见的小狗种!”雄霸一声喝罢,不敢有丝毫怠慢,汇聚了内力与磁场力量的一记三分归元指就向梁发戳刺过来! 梁发挥剑反斩,凡铁铸就的宰鸡剑被雄霸的三分归元指戳至支离破碎! “哈哈!没想到吧,小狗种!老夫已然和那老剑圣独孤剑一样领悟了磁场力量!再接这招,他妈的磁场转动一万两千匹力量三分爆裂腿!” 雄霸继续暴喝出声,一腿扫来把梁发的屠狗刀也撼得支离破碎,紧跟着一爪就要掏出梁发心脏,却不曾想到一个沙包大拳头忽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梁发一记朴实无华的杀鲸霸拳把雄霸轰得整个人倒飞出去,栽倒在地足足晕眩三秒才回过神来。 “一万两千匹?雄霸,你如今就比雨化田强十倍,可惜远不如我。” 梁发没有趁胜追击,他就那么静静站立在那里,看向雄霸的目光中竟带着怜悯:“一万匹……很遗憾,我早就突破十万匹以上了。” “没可能,没可能的……你杀不了我……我雄霸天命在身,绝不可能第一次跟你交战打平、第二就落个他妈惨败!” “泥菩萨当年有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我雄霸麾下已有风云两名弟子,几年来为我天下会打下半壁江山,我雄霸更是明悟磁场力量化作蛟龙!我天命在身,绝不言败!” “磁场力量,老夫我命令你,你他妈的便在老夫身上增长呀!” 雄霸用手撑地,终于站起,伴随着他的疯狂战吼,他本萎顿下去的气势忽地节节攀升,磁场力量竟伴随着他话语真的在其身上狂增、暴增、劲增! 两万匹、三万匹、四万匹……力量境界一直暴涨到了十万匹才堪堪停下! 这一瞬间雄霸窥视到了天上风云变幻,明明是青天白日,可他却分明看到了空中有异常星象构成。 “我看到了……那是……星!是我雄霸的命格星象——霸者天神!” “我雄霸不仅可以做真龙天子,更是能做俯瞰世间万物的神呀!” “哈哈!梁发,你如何能胜我了?你怎么可能胜我了?” 雄霸说话间,整个人体型猛地暴涨起来,他的面相在说话间发生改变,额上生出蛟龙一般的犄角,尾椎骨处探出一条龙尾将奢华服饰扯破,双手更是畸变成一对龙爪。 “这就是我的最终杀招,三分乾坤道终极龙身!梁发,我雄霸便该多谢你呀,若不是你来此寻衅,我又怎么能在强压之下悟出一直未能完成的招式了?” 雄霸霸气四溢的双眸看向梁发,却见到梁发一头乱发无风自动披散开,露出一只不似人眼的恐怖眼瞳。 那是梁发从年兽那里硬生生夺取的年眼。 在梁发的眼中,雄霸已然变化为一个人不人、蛟不蛟的古怪东西,与那些在年眼视觉里半人半兽形象的凡夫俗子不同,此时的雄霸宛若一个用人肉与蛟肉东拼西凑成的血肉怪物。 “雄霸,你可能不知道,华山山门边上,有一株迎客松。” “金盆洗手大会后我回了华山一趟,跟迎客松聊了三天三夜,那老家伙最后活生生累死了,当着我的面枯成了废柴。” “而那老废柴的死便绝对有价值,许多世人不该知道的世界真相,那老废柴全部告诉了我。” “霸者天神星象,我也曾看见过,但你该知道,世间就只能存在一尊霸者天神……我梁发也该是霸者天神,可你雄霸天命在身,我梁发杀不了你。” 梁发如此说话,雄霸便猖獗大笑:“哈哈哈……是了,你也自认杀不了我,那么便石斛向西罢!我雄霸大发慈悲收你做胯下吹枭童子吔!” 梁发冷笑:“呵,别太得意,雄霸,当日泥菩萨有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可你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吗?” 雄霸龙颜大怒:“还有后半句?他妈的泥菩萨,竟敢出古惑晃点老夫……那老半句是什么?”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雄霸,你化龙之日,就是丧命之时呀!风云,你们还在等什么?” 梁发话音未落,两条人影自三分教场之外裹挟无边云气与肃杀之风分袭向雄霸,两股彼此间有所牵引的磅礴能量似乎要把雄霸硬生生绞杀掉一样! 雄霸怒目圆瞪,伸出一对龙爪左右抵抗袭来巨大能量,同时出声质问:“不可能!这是摩诃无量!秦云凌风,老夫自认待你们绝无亏欠,为何叛我?” “你杀了我秦家一十三口人,师父!我为了复仇甚至不惜加入东瀛隐剑流习得一身本事后再偷偷带艺投师……为了复仇,我甚至向倭人下跪,你说又怎能不背叛你了?”秦云声音冰冷的宛若来自地狱。 “玉飞京于我凌家全家有恩,师父你却夺其家资、掠其毕生功力,我凌风不为玉大侠报仇,又怎对得起蒙受玉大侠大恩的凌家一众先人了?”凌风的声音怨毒也与过往翩翩君子模样大相径庭。 “两条白眼狼,妄想咬死我雄霸吗?不管你们的摩诃无量从何处习来,今日老夫也绝无落败可能!他妈的磁场转动十万匹力量,三分归元气!” 雄霸的一对龙爪各自爆散开雄浑无匹的紫色气劲,把秦云与凌风掀翻震飞出去不知所踪,就在雄霸大口喘息、眼前已经发黑无法视物之时,梁发施展鲸霸天下,出现在了雄霸身后。 “雄霸,我不会趁你病要你命的,因为我他妈就不想在大事未成和那狗屁天命争锋!他妈的磁场转动二十一万匹力量杀鲸霸拳!” 一拳轰出,雄霸的龙身被顷刻间轰个他妈的稀碎,但这老狗驴确实天命加身,梁发如此一拳都没能要了他的老命! “雄霸,你的两个好徒儿还会在日后寻仇,而你浑身磁场力量已被我一拳轰散,希望你能在风云联手追杀下多活一段时日,老子现在还要赶场,后会无期了!” 梁发扫了蜷缩成一团、虚弱至极的雄霸一眼,又施展开鲸霸天下消失在了三分教场上。 第103章 耍自己的命 黑木崖,东方不败所居秘洞。 “难怪我此前感知不到你的气息,原来教主你在秘洞周遭设下了屏蔽感知的法阵。” 梁发手捧一杯清茶,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对坐畅谈。 东方不败年约四旬,年龄看着比童百熊小一些,他生得一张极威严的方正脸,可这脸上却是涂脂抹粉白皙无比,胡子虽剔光,但刮得太多终究是把下颚弄得惨惨发青。 东方不败身为魔教教主,却不像雄霸那样身着华贵霸者服饰,反而是穿了一袭艳丽的大红色宫装,不仅仅是脸上涂脂抹粉,连发髻都弄得妇人模样。 杨莲亭站在东方不败的身侧后方,神情又是焦躁又是担忧。 一刻钟前梁发率领凤仙高校打上黑木崖来,说是要用哈桑以及阿骨打的身份接手整个日月教,杨莲亭自知不敌,便自作聪明邀请梁发来东方不败所居秘洞借一步说话。 但当梁发踏步进来时,杨莲亭就后悔了,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一向自认已经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在看到梁发时面部表情与眼神都生出了犹豫与动摇。 杨莲亭狐藉虎威,在日月教作威作福多年,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死也没什么大遗憾,但他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害怕自己把东方不败牵连死。 曾经的杨莲亭以为自己早就烦透了东方不败这个老*眼。 没曾想原来二人之间早就日久生情。 “奴家那些雕虫小技,在梁少侠的五雷天心正法面前不值一提。”东方不败不仅衣着打扮形同妇人,甚至开口说话也是自称奴家,只是他那浑厚雄壮的声音搭配上轻柔语调实在令人鸡皮疙瘩炸起。 “五雷天心正法也没什么了不起,再厉害它也不能把人从男变到女,就像你练的那本葵花宝典一样,哪怕你依照宝典所言把啫啫去掉了,也依旧无法变成真正女人。”梁发着急做大事,不与东方不败太多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但我却有法让教主你真正变女人。” “此言当真?是什么道术仙法能做到那一步?”因为习练葵花宝典,已经完全丧失一切雄图大志、只想做个深闺妇人的东方不败闻大喜。 “磁场力量!把磁场力量修炼到近百万匹,大抵就有可能重组人体,使臭男人变为弱女子。”梁发斩钉截铁断言:“如今我距离二十五万匹只一步之遥,所以我大抵能感知到二十五万匹之后又是一番全新天地,如果教主你肯把日月教交给我,借我用一段时间……” “等到我神功大成,我就返回此处,帮你改造躯体。” “好,区区日月教罢了,奴家多年前就不记挂它了。”东方不败痛快答应下来,旁边的杨莲亭唉声叹气之余却又极其庆幸。 他在庆幸东方不败和梁发没有交战打起来,如若交战……很可能东方不败会命丧此处。 而他就不想看到东方不败丧命。 梁发向东方不败行了个抱拳礼,而后就走出洞去。 他许的诺言他未来肯定会践行,把东方不败躯体改造与到时候改造完了再将其一刀宰杀并不冲突。 …… 西北战线。 由新合并成的五岳派牵头发起、少林、武当、丐帮三方联名担保最终汇聚来的中原武林群雄,在关隘后方各自拿出千里镜观看军情。 在人们视线里是一支一眼望不到边的恐怖魍军,那数量或许已经破了十万,这些魍不知疲倦,不惧生死,被帖木儿以不知名的邪术驱使做大军前锋,它们残忍暴虐地杀死行军路线上一切活物,而后将那些死去的倒霉蛋同化为同伴。 朝廷官兵抵抗不住这样的恐怖军队并不可耻,这根本就是非战之罪。 “你就是那个男人的大师兄?可你看上去并不如那个男人厉害,似乎连我都不如……”彻底变了模样的珍娜,瞪大眼睛看着令狐冲,满脸都是质疑。 她本来已依仗着梁发的传功在帖木儿势力腹地搅风搅雨,但伴随着帖木儿邪功大成,她自己组建的新拜火教很快就被铲除,能够收拢残兵败将逃到西北边线已实在是她肥婆珍福大命大。 梁发的拜火玄功玄妙无比,竟是把肥婆珍体内练功不当产生的淤堵与顽固脂肪烧了个干净,现在的肥婆珍自己若不说,旁人是绝计不会叫这个大美人一声肥婆的。 被肥婆珍质疑的令狐冲耸了耸肩,无奈开口:“是的,论战力,我比不上我家三师弟一根毛……但眼下我们要做的事与各自战力并无太大关系,我们在这里只要布好法阵拖延时间就可。” 如令狐冲所说,多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顶流高手在风清扬与华山五仙的指挥命令下,于关隘内施展绝顶轻功与绝顶内功、来回奔走搬运布置法阵所需的各项材料。 这种级别高手都只能当搬运工,剩下的那些便都只能打更琐碎的下手了。 当然关隘内还不止中原武林正派人士,许多邪派高手也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隐隐于朝的高手,比如曹正淳,比如雨化田。 但此刻谁也没有功夫排资论辈,所有人都在为能够抵挡住恐怖魍军的兵峰而共同努力构筑法阵。 被梁发收编的日月教众也在往这里赶,而这支恐怖魍军的大后方,一处大帐内…… 正在与多个美貌侍女嗨皮的瘸子帖木儿忽地停下抽动,然后他挥了挥手,令所有美貌侍女退出去,自己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穿上衣裳,而后踱步走出大帐,迎接一位不速之客。 “你来杀我?” “是。” “你是谁?” “华山癫剑仙,梁发。” “你可知道你要杀谁?” “我要杀你——帝释天;或者我该叫你本来名字——徐福。” “帖木儿”笑了笑,伴随着他的笑,他的脸庞逐渐凝结出厚重冰霜,几息功夫后,一张冰霜凝聚而成的诡异面具取代了帖木儿汗原有的英武相貌。 不,这不是面具,这便是“帝释天”的脸。 至于为什么不用“徐福”的脸现于人前,大概率是因为“帝释天”已经彻底抛弃了徐福之身份。 “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认得我帝释天,可我帝释天还未耍够,不想就此赴死呢。” “耍?耍天下苍生的性命时你痛快得很,但你真够狠,真懂怎么耍,你为何不把自己的性命也拿来耍?别废话了,进招吧。” “呵呵,小兄弟,容我最后废话一句……是谁把我的存在告知与你?” “是你的老朋友,华山迎客松。” “原来是那一株老不死的东西……而敢将我的秘密泄露,想必它已是与世长辞了……那好!你便陪它一起与世长辞去吧!” 帝释天说话间毫无半点高手风范地翻腕一戳,一截冰刺凭空凝成戳向梁发的年眼,这一戳蕴含有足足二十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匹力量,若梁发不能拦下或避开这一戳,想必不止是年眼不保,就连自己的整个脑瓜子都要被戳个他妈粉碎! 第104章 断神霹雳 帝释天的功力毫无疑问极强,似乎已达到了此方世界所能容许极限的强,但梁发却也绝对不弱…… 他早就料到帝释天会如此下作地出手偷袭,因为他自己的战斗风格也是这样的卑鄙无耻。 体内五级力量转动,梁发也凝聚出一截冰刺,跟帝释天对拼起来! 数十回合后,帝释天便落入绝对下风,于是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邪恶眼眸一转,体内圣心诀力量暂时褪去,凤血力量狂涌周身,妄图用属性克制将战局扳回! 梁发见帝释天换了属性来战,便也运转五极力量火之力量,把拜火玄功全数迫发出来,拳腿之间裹挟着炽烈三煨真火,将帝释天再一次碾压着暴揍。 “没可能!没可能的呀!我活了两千多年,先是败给铁头那货,后又败给了武无敌……事不过三,我绝不能再败了,否则道心崩毁,功亏一篑!” “我是帝释天,我是……神!神是不会连败三次的!” 帝释天狂吼一声,运出自己独有的特异功能圣心四劫! “惊目劫!” 藏匿在寒冰面具下的邪恶双眸蕴含目力投注过来,梁发咧嘴冷笑,闭上自己左眼,用夺取来的年眼毫不避让对视过去,而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年兽的眼睛!你……当真不畏死,竟强融那种东西在体内!” “呵,你这种稀烂的武学资质都敢强融凤血,我又为何不敢强融年眼?”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梁发的恶毒嘲讽气得帝释天暴跳如雷,胡乱挥手一招帝天狂雷把梁发逼退,帝释天再运转起圣心四劫之天心劫,妄图引动梁发的心脏与自己心脏一样频率跳动! 帝释天的真身便是当年奉始皇帝命令出海云游求取长生不死药的徐福,而他虽然没找到仙药,但是却靠始皇帝给的人力物力弄到了同样可令人长生不死的凤血,贪婪战胜理智后徐福把凤血服下,并威逼利诱跟随他出海的那些人背叛始皇帝追随于他。 服下凤血的徐福已不是凡人,他将所有反抗者残暴杀死,带着归顺者在海外繁衍生息,那些至今还在骚扰中原沿海的东瀛倭人实际上都是他的血脉后裔,只不过凤血这种东西极其特殊,比之麒麟血还特殊,并不会随血脉传承下去,否则东瀛倭人早就制霸全球了。 千百年来当过不知道多少次太上皇的徐福穷极无聊,再也不把自己当个人,他改名帝释天,认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无聊没事干了就研究各种邪术妖法,以耍弄天下苍生为乐。 但他的神格只是自封,在他漫长生命中他两次被凡人打败,尤其是被武无敌所败那次令他自己冰封自己疗伤许久…… 眼下帝释天自认为肉体凡胎的梁发不像他一样被凤血强化改造过身体,绝对跟不上他的可怖心跳频率,几招之间就会心梗猝死,但没想到梁发非但没有心梗猝死征兆,反而出招越发凶悍狠辣,生龙活虎像吃了十全大补丸! “没可能的,你怎么不死?”帝释天又惊又怒,战心开始不稳了。 “你以为同频你我心跳后我就会死?我的身体虽没被凤血改造过,可却被血菩提改造过,加上老子天生筋骨强横,神力异常,这种心跳加速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兴奋剂吔!” 梁发说罢一拳挥来,把帝释天打的半边身子都塌陷下去,但帝释天不愧是喝了凤血又觉醒了磁场力量的存在,这种程度伤势他眨眼间就恢复如初了。 “邪血劫!”没可奈何,黔驴技穷的帝释天继续发动新劫,但和天心劫一样,这招收效甚微,梁发还是随便把他暴打。 这种被人暴打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千多年来帝释天就只被这样暴打过两次,而那两次就令他记到现在,如今,这是第三次了。 “他妈的!极神劫!”帝释天强谷出二十四万匹九千九百九十九匹力量把梁发震开,而后他身躯呆立当场,元神出窍对梁发绞杀而下!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招,当年他就是靠这招逼迫稳占上风的铁头、武无敌弃战退走! 可当帝释天进入元神状态后…… 他发现事有不对…… 梁发体内并不止有一个元神…… 梁发体内茫茫多一大堆元神,望都望不到头! 只不过这些元神都分外弱小,帝释天的元神如虎入羊群,随便就能毁灭一片! (他妈的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人能拥有如此多的元神吗?) 把所见所有元神都给杀灭,帝释天元神惊疑不定流转意识,而后便要返回自己体内,但紧接着他就在元神状态下看到令自己元神险些吓得涣散的恐怖场景! 帝释天元神看到自己的肉身双手抬起,用他那特有的金属交加嗓音喊出一招世之罕见强招! “哈哈哈!老狗!就你会元神出窍?老子修炼过五雷天心正法,刚巧也会元神出窍!前面杀我那些精神分裂出来的假身份副人格杀得很爽吧?老子让你继续嗨皮吔!尝尝这招天武杀道断神道!他妈的磁场转动二十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匹力量断神霹雳!” 梁发元神竟趁着帝释天出窍期间,放弃了自己肉身夺舍了帝释天肉身,而后运转起帝释天那几乎可称当世最强的功力,运转天武杀道断天道之后的更强杀招断神道轰碎了同时被凤血与圣心诀强化的、理论上无法被摧毁的不灭身躯! 帝释天元神目睹自己肉身损毁,想也不想就钻回梁发体内,可下一刻梁发元神也赶了回来,并在自己身躯这个主场里与帝释天展开元神层面的厮杀!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惨厉厮杀,元神的交战过程里根本没有时间概念,一秒钟就像是一万年那么长,一万年也可以像是一秒钟那么短……不知道厮杀了多久,帝释天元神坚持不住发出败犬惨嚎! (不!我不甘心!我帝释天不甘心呀!我帝释天身具帝者战神、仁者暗帝双重命格,怎么会败在你这无名小卒之下!) (桀桀桀……你认为我是无名小卒,我就是无名小卒了?不妨告诉你,老子的命格是他妈的霸者天神,专克你帝者战神来的呀……可你又是否知道,你徐福其实跟他妈的“仁者”、“战神”一点边都不搭,并且也一点不“帝”?你徐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罢了!) (别再丢人现眼了,我不会给你这种狗种任何躲在幕后操弄凡世的机会,因为接下来这世界便只能够被我一人侮辱、强碱!消散吧,徐福老狗!) 伴随着梁发元神最后意识传出,帝释天元神在梁发体内彻底灰飞烟灭! 重新夺回身体完全控制权,睁开人眼与年眼,梁发看到了帝释天身躯飘散做漫天碎片。 第105章 千余年来未有之突破 十年,弹指一瞬。 江湖群豪依旧记得十年前的今天,帖木儿操纵的恐怖魍军开进布好法阵的关隘内之后被都天神雷轰个他妈粉身碎骨的壮丽场景。 和那支恐怖魍军一起灰飞烟灭的是瘸子帖木儿,据说帖木儿是被华山癫剑仙梁发刺杀死了,并且梁发也在那战中与帖木儿同归于尽。 这个说法被许多与梁发有深切因缘的人否认,他们都认为梁发是和多年前战平雄霸那样,诈死而已,肯定躲在哪里与布阵之后同样不知所踪的华山五仙在一处偷偷修炼…… 十年前那批在西北战线曾并肩而立、观看恐怖魍军被都天神雷狂轰滥炸的高手,于十年之后集结在了雁门关外,放下一切江湖恩怨,一致联手,而他们现今面临的敌人是一支联军。 敌人不是邪祟,但比邪祟更加恐怖。 那是由关外蛮夷、东瀛无神绝宫、东瀛隐剑流三股力量勾连而成的强横联军,此时正派武林地位最高、身份最为尊崇的风清扬已经作古,率领江湖群豪于此处配合官兵抗敌的是天剑无名,以及华山派的几颗超新星。 四年前在朝廷明里暗里帮助下统合整个武林、坐稳龙头宝座的君子剑岳不群没有出现在一线,虽他嘴上说自己需要稳坐后方指挥调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君子剑到底是不如天剑…… 这十年间磁场力量已经广为人知,似乎是从风清扬配合华山五仙,指挥群豪布下都天神雷诛邪大阵开始,这世间的磁场就开始疯狂转动,一开始磁场力量只在武功强横者或潜力非凡者身上涌现,但到如今它已经随处可见了。 朝廷方面,把磁场力量修炼到最前列的毫无疑问是护龙一脉的零零发,现在的许多正派磁场强者都是受他指导修炼的……至于邪派高手?抱歉,自那场大战之后,便没什么邪派高手存在空间了,至少表面上中原大地不再存在邪派了…… “那隐剑流的隼人天隐、大日宗果竟已可以不借任何外物凌空御风,这显然是已到了反地心引力境界……我们这里有谁修炼到了五十万匹以上?”天剑无名眉头紧锁,数年前他遭遇弟子剑晨背叛偷袭,功力大损,如今的他只有四十九万匹的力量境界。 看似只差一万匹,但却是天堑之别,如今的无名不能胜那隼人天隐与大日宗果。 “我愿出战!”步惊云提拎一把夸张大的巨剑走出阵来,而后他也不说过多废话,意念转动便凭空飞起,显然也是修炼到了反地心引力境界。 “我也随云师兄出战!”聂风提拎聂家祖传雪饮刀,跟着步惊云凌空御风升腾起飞,只是不知道他这柄祖传宝刀能否在战斗余波下保存完好。 “那我便去对付稍弱一些的绝无神,无名前辈,你坐镇此处,随时支援。”一个异族人分列出来,他浑身上下冒窜着诡异无比的黑色邪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原来是阿布来提! 当初梁发曾把誊抄完整的拜火玄功给阿布来提,可这憨货忘记了汉人的阅读习惯与畏吾儿人不同……所以这货最终逆练了拜火玄功! 可即使是逆练,这憨货也练就出了一些门道,并且硬生生在十年里凭借逆练的拜火玄功由武入磁,最终修炼到了四十七万匹力量,这样程度的武学天赋也不知道该说是好是坏了…… “阿布来提,你的命格凶邪黑兽恰巧克制那绝无神的霸者天神,可以一战;惊云,你的命格帝者战神克制大日宗果的凶邪黑兽,你便去战他;以及风儿,你的命格仁者暗帝正好对付隼人天隐的帝者战神!那帮蛮夷哪怕跟着磁场变化修炼到功力水涨船高,却绝对不懂邪皇前辈从笑三笑那里得到的《皇极经世》,此战我们必胜!” 无名几句话完成了部署,而后率领身后一众不够强的磁场观众猛地退却;对面也是跟这边一样,分派出三名高手就猛地向后退却,甚至对面也有一名顶级高手破军坐镇军阵当中没有出动! 这便是磁场时代特有的战争方式,大将先捉对厮杀,打出结果了杂兵们一拥而上乱战,若不这么打,大将们的战斗余波分分钟就会把杂兵给波及,令杂兵敌我不分地成片死伤! 就在双方开战在即,一个令中原方军阵无比振奋的声音响彻战场! “不是这么打的……” 这声音令得步惊云与聂风还有阿布来提都激动扭头回望,一个巨大的、无比熟悉的魔神般身躯浮现在了雁门关上空! 是那个男人…… 华山癫剑仙…… 梁发! “三师兄!我们就知道你会来的!”风云激动地齐声喊叫出声,明明已经长大成人,可这时他俩却开心地像孩童一般。 “发哥!你果然没死!”阿布来提也放声大笑:“好!这战场让给你,我回大后方给您安心烤串去!” “老子他妈闭关修炼了才十年,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进犯中原武林了……”梁发喝骂间施展鲸霸天下,闪身出现在风云与阿布来提身前半步之遥的地方,他不屑地瞥视了隼人天隐、大日宗果以及绝无神三个对手,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像是在看三坨垃圾。 “你们三个一起上吧!老子赶时间!” 梁发话语无比嚣张,隼人天隐、大日宗果、绝无神却不敢怠慢,他们现在都听命于宣化号大当家,从大当家口中他们已经得知昔年被梁发“刺杀”的帖木儿其实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徐福,这意味着十年前梁发的力量就修炼到了磁场环境所能容纳的极限…… 如今梁发再次出现,他的力量境界到了哪般地步? 三人惊疑不定,最终交换眼神,最弱的绝无神一咬牙将浑身力量谷到极限,在体表撑开防护层后上来试探,却不料梁发一记朴实无华的杀鲸霸拳就把绝无神当场轰碎! “我说了,三个齐上,现在已死了一个,你们两个不会再有任何机会。”梁发说罢,身形疾掠,在隼人天隐与大日宗果反应过来前就施展出了一贯招数——左手杀鲸、右手巨鲨,磁场左右互搏! 杀鲸霸拳与天武巨鲨拳同时轰出,隼人天隐与大日宗果同时殒命! 下一瞬间,梁发出现在破军身前,破军没有任何反抗意识,他失魂落魄地丢掉手中奇异兵刃,问出最后遗言:“你……究竟修炼到了什么地步?是否已取得千年来未有之突破?” “七十五万匹原子分裂境界……保底,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应该和骑青牛出关的老子大差不差了,具体到了什么地步,等零零发研究出上限再说吧。”梁发说话间探出剑指,以一式莫名剑法之莫名其妙戳碎了破军心脏。 看到破军死亡,中原军阵里的无名眼角滑落一滴老泪,这世上便鲜少有人知道破军与他师出同门,二人均是剑宗弟子…… “降者不杀!”梁发双手探出,吸摄来破军丢在地上的一对奇异兵刃,杀气腾腾地下达最后通牒。 第106章 孤家寡人 华山正殿。 这里曾经是华山派议事之地,这里发出的命令曾经能直接影响到华山派整个社团的运转,可十年过后,这里发出的命令甚至能影响到整个中原武林。 因为君子剑岳不群如今已是朝廷认证的武林盟主。 地位尊崇无比、但却没在山海关大战出现的武林盟主此时耷拉着眼皮,用浑浊的双目看着十年后身形愈加巨大、已经不似凡人宛若魔神般存在的三弟子梁发。 “发儿,你如今功成名就,为何不开心?” 如今的中原武林,许多人对梁发惧怕远多过尊敬,可岳不群早在十年前就不再对梁发有所惧怕,因为他是个天生政治动物,而他就感觉到梁发对政治没有半分兴趣。 这样的梁发,他惧怕不起来。 “唉……师父,我对你很失望,对大师兄也很失望。” 梁发叹了口气,从霸者服饰的衣兜里摸出一卷……账册。 梁发虽对政治毫无兴趣,但在封不平回归华山之前,曾有一段时间里华山钱粮如何分配是由梁发与岳不群一同商议的,所以见梁发摸出一卷账册,岳不群并不意外。 “为何对为师和你师兄失望了?你倒是说出个缘由来。” 梁发继续叹气,而后他往前挪动一下椅子,把账册当着岳不群眼皮底下翻动,边翻动边解说。 “山海关一战前三年,大师兄他就销声匿迹,退隐江湖,这也符合他一贯的性子,毕竟华山派都不复存在,五岳剑盟并派成了五岳派,复兴华山已不再是压着他喘不过气来的责任,他自然可以隐居逍遥去……” “可这五岳派一合并,师父你这武林盟主一上任……昔年那些个华山弟子,如今也都身居要职,位高权重了,愿意留在的江湖那些留在江湖,心向官场的甚至入朝为官去了……” “四师弟施戴子,在官场混得不错,如今已是户部尚书,但这小子依靠职权之便,三年间贪墨黄金二万两……嘿嘿,黄金二万两,可不是白银二万两,这小子手头比我们那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狗皇帝还富!” “五师弟高根明,在成师叔辅佐下掌管西南武林事宜……呵呵,也挺不错,上任四年来裁决冤假错案七十二桩,仁义道德天心礼法已被这混小子忘了个干净,只会握着那算盘盘算怎么裁决对自己有利了。” “陆大有和陶钧是俩老实孩子,一个在乡下耍猴戏,一个在老家耕种务农,没生出什么事端……可原本和他俩一样老实的英白罗如今人称风流快剑,乍看是个多情种子多情剑客,其实就是个有大靠山而不会被轻易制裁的大大采花贼……荒唐可笑,我梁发竟成了采花贼的靠山!” “平之和灵珊完婚后回去了福建老家种茶谋生,不再过问江湖事,这应该是师娘现在最庆幸之事……而排在平之稍前一些的舒奇,也学得和他师兄英白罗一般风流多情,只不过那英白罗霍霍糟蹋黄花大闺女,舒奇却是霍霍糟蹋黄花大小伙子!” “还有许许多多华山弟子、五岳弟子……一桩桩一件件……”梁发越翻越快,最终,一本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梁发运出三煨真火把账册一把烧个干净:“师父,你若管教得力,大师兄若没那么快归隐山林,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会否不曾发生呢?” “发儿……人心难料,人性本秽,我当年教你们读书写字时就大力赞赏过荀子的论点。”岳不群缓缓摇头:“你可以斥责我管教不力,但我也可以说我岳不群坐在如今这个位置,已是尽心尽力到了极致……我这个武林盟主,当得是问心无愧。” 岳不群此话不假,磁场时代来临后他的战力一直不是第一梯队里,所以他已凭借自己有限的能力做到了极致。 如若换一个人来坐这位置。 那梁发手上卷册只会再厚三倍不止。 岳不群是君子剑,也是伪君子,可他难得可贵的是……他装了一辈子伪君子,如今他已重病缠身快死了,却还在强撑着伪君子模样。 等到他入土死了的那天,伪君子也变真君子了。 “是,您是问心无愧了,可这些冤大头与苦主,便没有人帮他们发声了,至少没有正常人会帮了,所幸我并不正常,我是癫的。”梁发说着站起了身,背对岳不群:“师父,你可知道我烧账册是什么用意吗?” “我知道的,不是一笔勾销,而是……人死账消。”岳不群叹气:“唉……放手去做吧,为师不怪你,你师娘,也不会怪你,你大师兄以及其他师兄弟姐妹……不敢怪你。” “我当日用天武杀道断神道之断神霹雳拼死了帝释天。”梁发忽地话锋一转:“师父,你知道我之后明悟了什么吗?” “什么?” “天武杀道的至高境界,并不止步于此,断神道之后,便是断情、断义、断我三道!” “蛮夷联军看似退去,可宣化号却仍在东瀛隐藏不出,那是笑三笑遗留下的祸患,他的两个儿子,大魔神与大当家依旧处心积虑想要推动千秋大劫,不把那两个小狗种弄死,我不放心武碎虚空而去。” “磁场时代来临前那俩货的实力远超帝释天……我现在的状态,并无把握胜过那两兄弟。” “所以我只能尝试探索断神道之后的境界。” “我会逐一去杀掉我昔日的同门手足,令他们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同时也为我迈向更高力量境界铺路,这是断情。” “我会去杀掉其他为非作歹的五岳弟子,这是断义。” “至于断我道,就让我在最终一战去明悟吧,我只希望我闭关十年明悟的无极震禅就足够拿下那俩笑家兄弟。” “我去了,师父,此去,永别!” 梁发说罢身形闪动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华山大殿便只剩下岳不群一个人。 他是武林盟主,是江湖上的皇帝。 而每一个皇帝最终都是孤家寡人。 第107章 断我道·武碎虚空 东瀛,宣化号。 完成了铸就断情道与断义道必经之杀戮后,将天武杀道修炼到几乎圆满的梁发,在宣化号内奸、步惊云亲生父亲步渊亭的指引下,将偌大宣化号化作了人间地狱。 现在的宣化号内除了梁发、步渊亭、大当家外,已没有第四个活人了。 甚至大当家都是半死不活的,他的力量高达九十二万匹,但没发挥出一星半点就吃了梁发一记无极震禅,他的浑身功力皆被这一击打散,骨骼经络更是尽数断去。 “你恨你爹,你跟你爹窝里反就是,推动千秋大劫祸害整个世界有什么用?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力量,或许还要再加上你亲哥都不及你亲爹?” 梁发居高临下看着大当家,质问道。 大当家没有应答,他只是眼神疯狂闪动,思索着安然离开的可能。 “算了,跟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没什么好说,借你一点力量,你把你亲哥叫来吧,我就见识见识不堪一击的番邦伪神。”梁发说罢却是先一掌拍向步渊亭,伴随着他这一掌,记载于五雷天心正法中的道术发动,步渊亭被安然无恙传送到了千里之外…… 而后梁发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一团纯力量球塞入大当家口中,吞吃掉这一团纯力量球后大当家立即挥发自己意识感应,将滞留在东瀛岛内某个穷乡僻壤的大魔神呼唤。 修炼到九十万匹以上,跨越极远距离瞬间移动就只是吃饭喝水般简单,下一瞬间大魔神就闪身出现在梁发身后,绝佳的偷袭时机,这家伙却没有出手。 “你是……霸者天神?不……”大魔神迟疑着开口:“你已把自己命格都轰碎!消失的十年间你究竟做了什么?” “窥星之后当然是破星,但你们两个废物修炼到了这种层次,却连命格星象都看不破,难怪笑三笑把你俩当垃圾懒得顾家。”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大魔神被梁发成功激怒,他对着梁发就轰出梁发此世以来所见过的最强破坏力强招! 但很可惜……这种程度的力量,梁发也具备,并且还远超对方。 “九十八万匹罢了!你不是断情断义后我之对手!他妈的磁场转动九十九万匹力量,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随手用出王氏城乡结合部斗殴术里的无厘头招式,梁发把大魔神一招轰得身形委顿下去,而后梁发当着大魔神的面把大当家像烤鸡一般撕扯几瓣,做完这一暴虐举动后,梁发踱步来到大魔神身前,准备终结这个最后敌人。 “别!先别下杀手!让我说几句话你再动手不迟!”大魔神竟荒唐求饶起来,可梁发却也停不下来,他已占据绝对优势,大魔神区区九十八万匹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便从容地给对手一个说遗言的机会。 “梁发,你听好,我不是大魔神,我是铁头,在凌云窟留碑文的那个铁头。”说话之人出言似乎非虚,因为大魔神的疯狂双眸伴随着出言赫然澄清一片。 “别婆妈,有屁快放。”梁发不想管此时占据大魔神躯壳的到底是什么,他只想把眼前令人厌恶的躯壳轰个他妈粉碎。 因为这世间不需要任何一尊魔神矗立大地,待到轰碎这一尊后,剩下最后一尊魔神便是梁发自己,届时他自然会武碎虚空而去。 因为这方世界已再无什么可让他留恋,他一生疯疯癫癫,只知求强,但他终于发现这世间已没了能令他酣畅一战的对手,且不管他再怎么强,也永远看不到世间如他期望那样国泰民安,只要他还想着行侠好义便永远会有铲不尽的奸,除不尽的恶。 所以他失望,所以他离开。 “你其实是我的克隆人,只不过因为当时克隆技术不成熟,所以最终长得不像我……而我之所以安排你的降世,就是为了预防千秋大劫……笑三笑是个十足蠢货,他的预言失准,如果按照他的预言安排,大当家与大魔神本来该由风云打败,但那样子的话风云是无法阻止真正千秋大劫降临……” “当年我战败后分离出自己部分元神寄留在大魔神体内,而后安排了几百年后你小子的降世……现在我需要对你说的就是,千万别在轰碎大魔神后就直接武碎虚空!你就在此世界留下来,等待多年后真正的千秋大劫应验,届时你便可阻止那场浩劫发生!” “而在那之后,你就会是天下间最强大最高尚的英雄、伟人,你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千万别学我那大部分元神一样,武碎虚空而去!我和大部分元神分离之后仍能建立一定联系,我在他武碎虚空而去的后几年感知到了无尽无聊与绝望……所以你绝对也会后悔去到那个穷极无聊鬼地方的!” “武碎虚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梁发已经没了耐性,天下无敌的杀鲸霸拳已握紧,但他下一刻不会出杀鲸霸拳,而会出无极震禅,所以他不介意最后再问一句话拖延时间。 “真相就是你我都是别方世界话本中的人物!就像那挥锤锤杀八十万大军的李元霸一般的存在!你留在这里可以做混世魔王或者无上英雄,怎样都好随便你!但你若武碎虚空而去,注定只会万分后悔!”铁头控制着大魔神的身躯,喊出最后最后的呐喊与劝阻。 “这种说法……迎客松早就同我说过一次了!我是去是留,谁也别想掌控!” “我梁发的最后归宿,由我梁发自己决定!” 梁发说话间将力量推动到濒临峰值界限,磁场转动九十九万九千九千百九十九匹,无极震禅! 寄留有他人元神的大魔神,连轰散碎成强者碎片资格都无,在这惊世一拳过后好死不死的沦为了一具可笑烂肉。 “已是时候了,我该……武碎虚空而去。” 一脚踢开大魔神的破烂尸首,梁发自言自语着席地而坐,于无声息间把体内磁场力量调动到峰值,从未练习过任何武当派功夫的他于自己灵台、丹田间都搓揉出一颗由磁场力量组成的太极半阙…… (天武杀道·断我道·武碎虚空!) 黑白能量上升沉坠,互相碰撞,最终一个白洞与一个黑洞在互相包裹交融状态下出现在梁发体内,将这副称之当世最强都不为过的魔神之躯轰成了漫天强者碎片! 不仅仅是梁发自己,连同他踩踏着的整座东瀛岛,都被巨大无朋的恐怖能量波动轰得沉坠入海底…… 梁发压根就他妈不想预防什么千秋大劫……如果千秋大劫的源头就是这座岛,那就让这座岛早早他妈沉毁! 这就是梁发的最终抉择,他华山癫剑仙,就是这么劲、霸、强、狂、癫! 但梁发是就此身死,武碎虚空失败了? 不。 他的元神伴随着这毫无声息的恐怖大爆炸,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而那个地方便是……这方世界的源头所在! (这章属于伪结局,后面还有一章,算是真·大结局。) 第108章 大结局:我癫故我在 “王三一,你又他妈胡乱跑出院去了,赶紧回去集合,姬老大到处找人呢。” 梁发怔怔地站定在原地,他记得自己引发出磁场转动一百万匹自毁境界力量试图武碎虚空但失败,已经身死道消了,为何自己现在又有了肉体仍存的感觉? 这是这副肉体便他妈羸弱不堪……下一刻梁发闻听到耳边有人聒噪,扭转头看过去,是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糟老头子,那奇装异服上写着两个古怪字,似乎该读作“保安”。 糟老头子叼着烟,面目可憎,满脸不耐烦,似乎是在同自己说话,但自己名叫梁发,不叫王三一呀? 糟老头子身边有一个镶嵌着上好琉璃镜的铁皮房子,梁发感觉自己目前占据之躯壳十分羸弱,就连目力也是废拉不堪,只得上前几步凑近琉璃镜,这下他看清了“自己”目前模样。 镜中呈现出来是一个相当样衰的男人,不知这货到底二十岁还是三十岁,但其体内生机衰败一片,连带头上都灰黑白搀着且还斑秃,身上穿着的是蓝白相间古怪服饰,上面有几个字梁发认得不是很清楚,便将信将疑读了出来。 “炮、台、山、疯、人、院?” 读罢古怪服饰上的字,梁发抬眼望向铁皮房子后方的高耸牌匾,那上面也有相似的六个字,炮台山疯人院。 看来这就是此处地名了。 “是啊是啊,这里是炮台山疯人院,你是这里的红棍王王三一,龙头老大姬霸应在点数呢,你赶紧去集合好不好?我可不想惹麻烦上身。”糟老头子把烟屁股取出来,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而后继续催促。 梁发懒得与糟老头子过多计较,用体内生机衰败一片的躯体大步流星往院内走进去,沿途他用费拉不堪的目力看到许多癫佬癫婆,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做各种正常人看来愚不可及的发癫行径。 但梁发不是正常人,他本来就是癫的,所以他并不歧视那些癫佬癫婆,只是觉得他们可怜。 若他们像自己一样有磁场力量,那他们便可以和自己前不久一样,把整个世界侮辱、强碱,逼迫那些自诩冷静、理智的所谓正常人陪同他们一起发癫。 “王三一,你来了?赶紧跟我走,姬霸应到处找你。”一个大波靓女忽地出现在梁发视野里,而后她不由分说拉过梁发就走。 梁发想反抗,可这具身体太过羸弱,居然被这大波靓女拉拽走了。 不……这具身体虽然羸弱且生机一片衰败,但到底强过沿途所见那些癫佬癫婆许多,被如此随便拉拽走分明是这大波靓女怪力惊人! 猛地反应过来时,梁发已来到一间黑漆麻黑的病房里,如此照明环境,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病房还是牢房。 “医生,你把谁带来了?”黑暗中传出一个不好听也不难听的男声,这人声音梁发觉得似曾相识。 “王三一呀,你不是找他吗?”大波靓女说话间终于放开了梁发,而后她转身就走,走时还不忘把门甩上。 “王三一?不,你不是王三一……又是这种情况……唉。” 那男声叹了口气,而后梁发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飞速靠近自己,下一刻,梁发感觉自己胸膛微痛,紧接着又是一阵轻松愉快感受…… 再次恢复视觉,梁发看到了那具羸弱身躯呆立站着,而给了那具身体一拳的,是一个其貌不扬、但浑身上下气势滔天的家伙。 那股气势梁发再熟悉不过,那是命格对应霸者天神之人独有的气势。 (我被轰地元神离体了?) 梁发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而他意识流转闪动间,将他元神轰得离体的姬霸应也用意识与他对话起来。 (对,你被轰离体了,你先前占据着的那个身体就是你的缔造者……或者说你所来自的那方世界的缔造者。) (什么意思?缔造世界的创世神,怎会那般羸弱?) (事实便是如此,在你过来之前,你的那个世界,于话本评书里描写出项羽、李元霸、甚至孙悟空、大日如来等一系列超凡脱俗存在的,其实也不知过是落魄穷酸读书人罢了。) (原来迎客松和铁头前辈说的都是真的,我真只是个评书话本里的小角色。) (是的,而且你回不去了,在你原来的世界你或许可以称王称霸,但在这里,你如果不想元神飘散,就只能做好一个精神病人。) (什么是精神病人?) (就是癫子。) (那没什么,我原本就是癫的。) (那你若想体验这里的癫子是怎么过活,我便助你再一次夺舍。) (我夺舍了这躯体,这个躯体原本的主人,那个叫王三一的怎么办?) (王三一?王三一早就死了,他首次进院的当天晚上就死了,长期以来占据他躯体的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各路人物,你是第几个我已记不得了,反正隔三差五他的肉身就被夺舍……否则就他这样肉身强度,如果不是频繁被幻想世界的强者夺舍,凭什么做炮台山疯人院红棍王?) (那好吧,姬老大,你便助我二次夺舍……等等,我先确认一下,这方世界就是“真实”了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姬老大,你和早就死了多年的王三一一样,都只是他人笔下供人茶余饭后消遣娱乐的书中人物呢?) (这,很重要吗?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真的是梁发吗?我真的是姬霸应吗?你我现在展开的对话,是一场真实存在对话,还是你自己的梦中呓语呢?如果你存在的价值不是供他人茶余饭后消遣娱乐,那么我问你,你自己所追求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我不知道,可能是随时随地、无拘无束、畅所自由地一直癫下去?) (那便足够了,你癫故你在。) (是了,朋友,你说得对,我癫故我在,那请动手吧。) 下一瞬间,元神状态下独有的奇异视界消散,梁发重新感受到了那费拉不堪的目力以及生机衰败的身躯。 “回来了吧?我问你,你是谁?”气势滔天的姬霸应沉声发问。 “我是……炮台山疯人院红棍王,王三一!” 番外第109章 炮台山疯人院的格局与别处不同 炮台山疯人院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 这里的封闭式病房不设立无灯光小黑屋、拘束衣管控室、无死角橡胶房……一切影视作品或文学作品里常见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封闭空间在这里都不存在,对此郑院长的解释是“炮台山疯人院不收录任何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所以也就不需要设立那些恐怖房间”。 这里封闭式病房区与开放式病房区唯一的区别,就是封闭式病房区所有病房都是单人间,同时整个片区是内嵌在整座疯人院地下的,出入口是同一个,不管出入都要经过两重检查。 至于开放式病房,那里几乎与海西省的高配大学宿舍没什么不同——悉数采用了下桌上床的六人间样式。 一些年轻病人甚至生活作息都和当代大学生很像,他们可以在除强制户外活动与吃喝拉撒的一切时间里雷打不动黏在椅上,一玩配置不高的台式电脑就是一整天。 出生在90年左右的、较老的那一批90后病人已对社交网络失去兴趣,他们更喜欢和其他病人面对面谈天,他们在使用电脑时或是查阅资料、或是玩单机游戏;至于出生在00前后的那一批真·年轻人,他们的花样可就新潮多了。 比如我现在手头上这个臭小子,他一边在接受我的口腔检查,一边还不老实地用眼角余光去瞥弹幕,左手单手打字回复得飞快。 从我父母开始算,我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医生,但攻读的专业却各不相同,到我这一辈,我不知为何鬼使神差选择了牙科,因我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是乖乖女形象,几乎没什么自己主见全凭父母安排,所以毕业后哪怕父母选了炮台山疯人院作为我第一家工作单位,我也硬着头皮进来了。 好在如郑院长所说,这里真没有任何一个病人具有暴力倾向,最调皮捣蛋的那几个病人也就只是手头臭小子这种程度,否则似我这种柔柔弱弱的女医生哪里能安心工作。 臭小子是一个00后,他认为他自己是秦始皇,据说他被送来这里时尚不懂怎么使用电脑,是同病房的王三一手把手教会他。 现在臭小子已是一个虚拟主播了,这小子虽调皮捣蛋,但模样周正,声音甜里带着清爽,不管披不披皮套开播,感觉都属于是男女通吃的那一款……若不是他的疯病太疯,没准我会试图和他来一场医患姐弟恋呢…… 臭小子的疯病在炮台山属于比较常见那类:身份认知障碍。 具体症状表现为:他以为他自己是秦始皇。 日常检查结束后,臭小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麦,回复榜一大哥提问:“嗯?你问孤方才作甚去了?是杨御医在给孤例行检查。” 臭小子的皮套是个二次元小皇帝形象,诡异的是他的舰长大多数都是单看用户动态就觉得油腻不堪的大龄男性…… 这些舰长厨力惊人,每次只要臭小子发起军费筹措,他们就会着魔一般狠狠给臭小子爆金币,然后臭小子就会通过点外卖的方式犒赏诸臣——院里所有其他医患都被他看作是自己臣子。 尤其是教会他怎么用电脑、手机这些智能设备的王三一,臭小子几乎对其言听计从,他早早就拜其为帝师。 检查完了秦始皇嬴政,我下一个任务目标便是帝师王三一了。 小皇帝有多周正,这帝师便就有多样衰,而且这货为了写作乱七八糟的杂学看了不知道多少,满嘴都是胡搅蛮缠、胡说八道的大道理小故事。 “王三一,你又偷偷吃高甜度的巧克力冰淇淋了!” “我每天都不开心,吃甜食能有效防止我因抑郁而自杀。” “你最近一周是不是早上都没老实刷牙?” “凌晨四点半睡觉,临睡前刷了牙,六点半就醒了,有什么好刷的……” “奇怪……你二十八周岁生日好像都过完了吧?智齿怎么还是一颗不长?” “哈哈,因为我大智若愚呀!我的惊世智慧便就无法通过智齿体现呀!” “你要是真的够聪明,先保护好自己的口腔健康吧!”我结束了检查,毫不客气地敲了王三一额头爆栗。 “嘻嘻,这你便不懂了,聪明与智慧,根本就是两回事啦。” 王三一嬉皮笑脸地说着,从书桌里摸出一本陈旧笔记本,伸手抓过黑笔准备即兴写些什么。 我忙转移目光然后快步出了这间病房。 郑院长和负院长,以及两位萧主任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看王三一的任何手稿,他发表在互联网上的内容可以随便看,因为各大宗门的审核武神都会将可能对青少年身心健康造成严重负面影响的内容挫败轰散,而他的手稿却没有任何审核武神可以干涉到…… 哪怕是这里的医护人员也干涉不到,因为王三一在炮台山疯人院还有一个公职身份:他是炮台山疯人院红棍王,谁敢不经他本人同意动他的手稿,便会把他的暴力倾向瞬间激发出来,然后发生很不和谐的事情…… 至于“红棍王”这种身份与公职为何能够存在医院里,是因为另一个特殊病人姬霸应的存在。 姬霸应自诩炮台山疯人院四八九龙头坐馆,是已卸任的老院长指认继承人,连正院长郑医生、副院长负医生都只够格做大路元帅、二路元帅…… 院里的医护工作人员,对于病患真的很宽容与够耐心,臭小子发癫觉得自己是秦始皇,全院上下便就都自认是他御医。 姬霸应发了癫在疯人院成立三合会组织,全院上下也就都陪他一起发癫,不仅自认是三合会组织成员,甚至以萧研主任为首的几个男医生把王三一胡诌乱写的魔改版洪门三十六誓都背得一字不差。 说曹操曹操到,我刚离开王三一与小嬴政所在病房,便撞见了姬霸应。 “大佬早!”我规规矩矩向姬霸应问号,因我的身份是炮台山疯人院老四九,是一个进入社团多年都未扎职的平庸古惑女。 “哈,小杨,我正寻你呢,你过来,大佬有要事交待你。”姬霸应挥手把我招过去,然后神秘兮兮地发问:“你相不相信特异功能存在呀?” 我哭笑不得,然后很狡猾地答复:“如果大佬信,我就信,大佬不信,我就不信咯。” “嗯……”姬霸应点点头,似乎对我答复很是满意:“大佬今天偷偷告诉你,特异功能是存在的,比如大佬我就有预知能力,今夜你就会离开炮台山,念你多年来社团里兢兢业业,大佬送你一个临别礼物。” 姬霸应说罢从他病服衣兜里摸出一台五二三零,曾几何时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校园神机,但如今这五二三零也伴随它的厂商一样消逝了所有辉煌光芒。 我赶紧把五二三零接过来收好:“谢谢大佬!” “其实人人都有特异功能,最基础的、人人都会的一项,便是‘无上幻化借假修真’,人类作为万物灵长,天然就有一种其他物种比拟不上神通——人类可凭借自己相信的虚假事物,去把那虚假事物变成真实。” “比如人类相信自己也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飞机、滑翔翼伞、喷气火箭背包就被发明出来;比如人类相信稣哥是真实存在过,于是数以亿计的人类就自发过着基督徒生活,使稣哥的劝诫教导真的在全球范围波及;又比如我们英勇先烈相信红色思想战无不胜,列强就真被我们在极差军备条件下打得节节败退……” “特斯拉相信爆炸电圈可以提炼人类灵魂,所以他成功把自己灵魂从三维世界束缚剥离飞升至多维世界,爱因斯坦不够特斯拉敢想,最终就落得一个身死魂灭、灵魂寂灭魂魄海无法继续思考的下场……” 姬老大是一个特殊病人,他居住在封闭式病区,但却能在整间疯人院随意活动,任何人都干涉不到他行动自由,而他犯病的表现就是随机逮到一个医生或患者与其开始长篇大论。 我见姬老大开始犯病,陪他胡扯了几句后找借口离开,毕竟我当年攻读的是牙科不是精神科,及时离开犯病中的病人周身是对医患双方负责。 但吃过晚饭后令我震惊的事发生了,萧主任把我叫过去,并告诉我,我该离开这里了。 萧主任还解释这并不是开除,而是转介绍——似乎我父母动用了相关资源,要将我从炮台山疯人院介绍到一家正儿八经的牙科医院工作。 我大抵明白父母心思,他们不希望我一直在炮台山,每日面对都是疯人院的医患,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便抱不到外孙了。 我依依不舍和萧主任道别——前面提到过,萧主任有两位,一男一女,男主任叫萧研,女主任叫萧凤凰,我其实觊觎萧凤凰很久了,因为她真的很靓……可惜我是姛,她不是姛,她和萧研喜结连理都三年多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当天晚上交接好了一切手头工作给新来的红发精神小妹,然后伤心地离开了炮台山回到自己家中。 翌日我去新单位面试,面试官足有三个,这弄得我很是紧张,昔日我到炮台山的时候负责面我的只有萧主任一个…… 我也不知道自己表现好坏,只是觉得自己说话磕磕巴巴,但涉及专业性问题时我绝对对答如流了……能聊的东西都聊差不多尽后,我见三个面试官都还没个准心,便起身托词要去洗手间。 其实我是想离开了,我感觉这三人似乎不想录用我。 姬老大作为炮台山疯人院现任四八九,经常会组织全院医患晨练,得益于姬老大的英明领导,这些年我竟在逆生长,体质比学生时代还要强,耳聪目明的,我人都走到屋外走道上,却还能隔着厚重房间门听到屋内谈话声。 只是屋内谈话的内容……令我有些惊诧。 不,不是有些惊诧,而是很他妈的惊诧。 “这小杨有精神病史,一直到昨天才出院,我们真录用她吗?” “有什么关系?她发病的那些年也是在做牙科医生本职工作,别婆妈了,尽快安排她熟悉这里让她上岗。” 我完全愣住了,我拿出手机——不是父母买给我那台崭新的爱疯,而是姬老大送我的五二三零。 我发疯般打开通讯录,那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正是姬霸应,但那号码没有拨通,几声嘟嘟响后,我只听到姬老大的预留语音。 “恭喜你,杨医生,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吧,别怀念这里,更别回来这里。” 我又疯了,和每个离开炮台山疯人院的病人一样,出院之后清醒发疯了。 番外第110章 孤,秦始皇,打钱! 孤是秦始皇。 孤本英年早逝,但或许是天可怜见,千百年后孤转世投胎还带着前世记忆。 只是这前世记忆不太完整,时常需要靠翻阅后世人留下的史料记载来填充、复盘。 孤这一世的父母,比上一世毫无疑问强过太多……尽管他们没什么大本事,是庸庸碌碌的升斗小民,但孤能感受到——他们很疼爱孤这个儿子。 他们认为孤的脑子出了问题,便把孤送到炮台山疯人院来,每日结束他们工作就来探望。 上一世孤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创下帝制,称孤道寡,但却没有享受过父母疼爱,半点没有。 很多时候孤都在想,是否要废止那正在进行的复国计划,搁置下雄图大志、江山伟业,老老实实做一个听父母话的乖孩子,去读上十几年那劳什子的八股文,然后遂他们心愿当个执刀小吏…… 可毕竟孤是秦始皇。 向来只有别人跪孤,孤不可能去跪别人呀! 虽然这时代跪拜礼已废止了……可若孤向别人鞠躬屈膝,那不就成了赵高? “陛下,你在发什么呆呢?快回弹幕。” 王三一戳了戳孤的肩头,把孤从沉思里唤醒。 王三一虽样衰,但他脑子里便有惊世智慧,孤为了持续不断榨取他的惊世智慧,相识没多久后就拜其为帝师。 这什么劳什子虚拟主播便是帝师教孤做的,当时帝师说这是一个高效筹措军费的方式。 确实高效,当时孤开播仅两个月,父母便不需要再负担住院治疗费用了,孤可以自行解决那些费用。 其实孤根本没有什么病,想离开这里早就可以离开,但这里实在有太多人才,孤舍不得离开。 只是这里的人才许多又难以撬动降服,因为这里其实是姬霸应的地盘,他是这里的“龙头大佬”,所有医患都在其淫威下加入了社团…… 甚至孤都是社团挂名的蓝灯笼……时不时要参加社团大晨练…… 手头暂时没有兵马,帝师王三一这条炮台山疯人院红棍王,单对单只抽也并非是海西省双花红棍姬老大的对手,所以孤只得先忍了! 孤摇摇脑袋把杂念清空,凝神去看弹幕,又是许多个孤的拥趸希望孤发表他们百听不腻的演说。 唉,这帮憨货,孤怎么又不知道他们其实是馋孤这一世的身子? “孤,秦始皇,打钱!” 孤把麦克风拉近一点,凑到嘴边,颇为敷衍地发表了例行演说,直播间内便飘扬起了漫天礼物。 “第一次来看直播,主播你姓秦吗?” 播报姬在播报完一大串礼物清单后,忽地播报出一个令孤颇感无奈的问题。 这问题隔三差五就有人问,孤都答腻歪了。 秦始皇难道还能不姓秦吗?简直荒唐! “陛下,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便就不需要去答了,今日直播时长也够了,可以下播。”王三一在旁提醒。 孤很是利索地下了播,如果不是缺军费,谁愿意天天对着那帮馋孤身子的龙阳佬……虽然孤不需要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甚至大发脾气时礼物会成倍增长,但孤还是觉得长期干这劳什子的虚拟主播有损帝皇威严了。 “帝师,今日有什么安排?是去萧御医那里钻研《五雷天心正法》,还是去找郑阁老研习大疆无人机的操纵手法。” “他俩今天都不在,所以今天只能补史料知识了。” “又补史料?好闷呀!孤不想补!” 孤眉头大皱,那些被后世人简化许多、怪模怪样的文字看起来一直很是吃力。 “今天要补的是徐福出海后发生的事儿,陛下难道不感兴趣?” “哦?徐福那狗种的事!” 孤顿时就来了精神。 王三一嘿嘿贼笑,从他柜子里翻出一个快递盒子,然后将其拆开,里面是大量的带字画册。 这种史料孤很是喜欢,字少还配了画,看着比那种纯文字的史料舒服多了。 王三一把最上面一本递送过来,孤看了一下封面,这史料名为《风云》! “那徐福出海去之后,偷偷摸摸饮了凤血,然后就化名帝释天在大地胡搞瞎搞多年……” 王三一含糊其辞说了几句,然后就去忙他自己那永远完成不了的手稿了。 “具体的陛下您自己看吧,看累了闭眼歇歇,还在长身体可不能用眼过度了。” 他妈的,多忠心的帝师呀,要是当年孤麾下那些东西也跟帝师一般忠心无二,胡亥那废柴绝不可能上位。 算了,不去想那个晦气东西,还是看史料吧。 番外第111章 海西狂人,假啫劈友! 我叫郭小四,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位郭小四,我可是足足有一米八七大高个,且取向正常,文学口味粗野,一点不精致利己主义。 但尽管我一点不精致利己主义,我的人生还是活成了一出后现代主义幽默的悲喜剧。 我生在海西省一个我不愿再提起的穷乡僻壤,那里的人愚昧得令人憎恨,那里多年保持全海西溺死女婴最多的首名记录…… 我的死鬼老豆死鬼老母某种意义上很善良,一连生了三个姐姐都没溺死半个,当然他们想法很简单,是要把这些女儿养大了卖钱留给儿子念书成家用。 据说怀我的时候,我的老豆老母与时俱进,学会了去医院做胎检,查是女儿还是儿子,是女儿就无所谓孕期注意事项,该下地干活下地干活,该上炕办事上炕办事……如果是儿子就像老佛爷一样雷打不动养胎养上十个月,反正三个女娃都大了随便放羊,不需要他俩操心。 医院技术臭,查我的时候医生板上钉钉认定我是女娃,当时我就被取了“小四”的名字,而我能顺利生出来,那真她娘属福大命大。 在产房看到了我的啫啫后,两个死鬼很是开心,接下来十多年里我得到了来自两个死鬼以及三个姐姐的无限溺爱,所以在根本不怎么富裕的家庭里,我吃出了一米八七的大高个。 直到十二虚岁生日当天我的人生都很快乐,十二虚岁生日过完的次日,我才知道我脖子上的金链、手上的金镯子、还有被死鬼老母紧张兮兮藏在床头柜的长命金锁是两个死鬼把大姐卖了换来的。 大姐被他们卖给了一个外地小煤窑老板,当时大姐的年龄虽然同居不上刑,但根本还不够领证,可那小煤窑老板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本就没打算领证,因为他家里还有黄脸婆。 大姐不在家了,我的欢乐世界开始逐渐崩塌,因为大姐是这个家里唯一操心妹妹弟弟精神世界的人,那两死鬼只管三个女儿不饿死、一个儿子没撑死就别的啥也不管。 后来我高考失利,为了高昂的补分费,二姐也被两个死鬼随随便便卖出去了,卖给隔壁村一个杀猪汉,所幸的是这一回的杀猪汉信誓旦旦:一等二姐到年龄就绝对和二姐领证。 我的死鬼老母看着瘦瘦小小,但是身体健康结实赛过田间黄牛,所以二姐、三姐以及我小四的年龄相差不大,在大姐二姐都被廉价贱卖掉后,自小就叛逆自立的三姐寻摸了个机会,跟网上认识的男朋友奔现了。 临走的那天我偷偷把自己的长命金锁给了三姐,我对三姐说,姐,你一辈子别回来了。 三姐却说她一定会在魔都混出个人样回来,然后眉飞色舞告诉我,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三姐夫多厉害多温柔,一定会带她这个农村丫头华丽转型为都市丽人…… 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姬老大、王教官他们,所以我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慕唏癌弟、什么是开线、什么是他妈的补仓、锁仓、爆仓、穿仓……什么是他妈的失信被执行人。 正因为我和两个死鬼一样蠢,一样的一无所知,所以我才拿了金锁给三姐凑路费去魔都。 我这辈子做事几乎没什么后悔,这可以算是我所做最后悔一件事。 整整六年后,三姐回来了。 那时候我早就赋闲在家,没心没肺地啃老,两个死鬼不以为意,一点不觉得自家宝贝儿子是废物废柴,每天干完了活就到处张罗帮自家宝贝儿子问对象。 我永远忘不了三姐回来那一天,那一天我用垃圾场捡回来的垃圾台式电脑打游戏,用键盘和鼠标挥斥方遒在骷髅海里所向披靡,房门被敲响几次我拉开房门后第一眼看过去见到的是一个骷髅兵。 我天生傻大胆,我再仔细瞅了几眼才发现这不是骷髅兵,这是我那每顿饭都要被两个死鬼挂在嘴边骂骂咧咧下饭的“不孝女”三姐。 我一直觉得三个姐姐都比我聪明,尤其三姐最聪明,最聪明的三姐去了魔都那种地方,该是享福甚至当女老板了,怎么变成了个骷髅兵? 三姐扑在我身上就哭,她身上都没几两肉,我看得分明她身上有好几个针口扎过痕迹,还有烫伤,刀疤伤,以及我弄不清楚究竟怎么来的淤伤。 三姐告诉我她是逃出来的,她网恋奔现的男朋友是个比家里两个死鬼残忍千万倍的烂赌恶鬼,那恶鬼头两年对三姐千依百顺,第三年那恶鬼穿了仓,开始变卖各种固定资产试图翻本,能卖光的东西都卖光后他就逼三姐去卖。 三姐不出去卖在家里休息的时候还要兼当他的出气筒,拳靶子,一有亏损就是喝骂和拳打脚踢,后来三姐许是防范没做好,不小心怀上了,那恶鬼终于不再打骂,不是那恶鬼转了性,而是那恶鬼要等孩子顺利生下来把一周岁不到的孩子赶紧在魔都找人卖了换钱。 卖完第二次孩子的时候,那恶鬼已经不再是烂赌鬼,他迷上了比赌更有意思的东西——“七仔”,这东西的叫法还是王教官教我的。 不管是烂赌还是吸七仔,都是要钱,那恶鬼没有别的谋生技能,赚钱手段,就是反复从三姐身上榨取能榨取的一切。 三姐不是不懂反抗,三姐期间跑过好几次,但那恶鬼身边有一帮差不多恶的帮衬兄弟,每一次三姐跑了没多远都被找回去…… 三姐嚎啕大哭的动静惊动了两个死鬼,两个死鬼一点不把女儿的遭遇当回事,他们只漠不关心让三姐滚到二姐夫家里去,因为在他们看来三姐敢偷偷摸摸跑出这个家,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人。 我确实是个没本事废柴,我不敢和两个死鬼顶嘴半句,我只是默默带三姐走出去,把三姐带去二姐夫家。 二姐夫是个没多少心眼的憨厚杀猪汉,他家里已没老人了,基本上内事都是二姐说了算,所以三姐过去没受什么冷眼,二姐夫和二姐悉心照料了三姐快一个礼拜,我每天都跑去看望,三姐慢慢从一个骷髅兵又恢复得像个人。 可第八天的晚上我和二姐夫、二姐都手足无措地看着三姐在地上撒泼发疯,一直到村上赤脚医生赶过来我们才知道那不是撒泼发疯,那是太久没吸七仔的戒断反应。 我这时已恨透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恶鬼,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能找到他,我要活剁了他——就像我帮死鬼老母做菜时处理鸡鸭鱼肉那样。 我也绝想不到我原来有心想事成的特异功能,大概九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吃饱了饭躺在床上耍手机耍得正欢,手机游戏腾得断线了,二姐电话打过来。 电话那头声音很杂很乱,二姐扯着嗓子用土话告诉我有一伙人坐面包车到村里,下车就闯家里要抢三姐,二姐夫跟他们呛声了几句然后和他们打起来了。 我的血腾得往脑子冲,我把手机一把摔掉,窜出屋就拿了死鬼老豆撂饭桌上的摩托车钥匙,再把镐头给带上,头盔都没拿就骑车发了疯般往隔壁村冲。 我们家就在村口,二姐夫家也在村口,从家里去二姐夫家其实根本没多远,就四公里路而已。 我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骑完这四公里路,到二姐家家门口的时候我险些和那面包车撞上,等我翻身下来我看到二姐夫被打得满头满脸是血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二姐扯着嗓子在尖叫手里拿个锅铲乱舞,三姐正被两个人扯着往车上拧。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醒来时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萧主任那张帅脸,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帅的男人,那些个什么狗屁明星偶像差萧主任老远了,那些硬朗的功夫片明星又不够萧主任精致。 萧主任说我没什么事,只是生病了,需要在炮台山疯人院住院治疗一段时间,至于具体要多久我不知道。 炮台山疯人院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姬老大隔三差五会组织晨训,和我同屋的、很是样衰的王教官会一板一眼训练我们。 足足过了一个月我才从王教官那里知道,那一天我把打魔都来的那帮烂赌鬼、臭毒虫、皮条客全给宰了,尸体都没一具是完整的,全都被开膛破肚掏个干净,像是一只只等着烤的板鸭。 王教官说正常人得知自己宰完人后会有各种反应,但我却没啥反应,而这没啥反应就是我的病——其中一部分。 因为除了没啥反应外,我身上干干净净没受一点伤,所以我才被送到了炮台山疯人院,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据说有一个大人物看中了我的潜力,要挑选我去干一份很刺激且很赚钱的工作。 而负责系统训练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王教官,他会在晨练之余给我开小灶,教我如何留有余力地对付一个人,如何把人像拍鱼一样搞昏过去但却留了口气没弄死。 另一个是萧研主任,他补充了很多知识给我,让我逐渐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废柴、那么笨了。 我在炮台山疯人院住了九十二天,临离开疯人院的前一天晚上,王教官捧着一个快递盒子走进来,当着我们的面拆开快递盒子,里面是两条晶莹剔透、油光水亮的假啫啫。 我吓坏了,其他人也都吓坏了。 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莫非王教官要用这玩意搅我们? 第二反应是莫非王教官是要用这玩意搅他自己? 还好王教官从来不干那种吊人口味的事,他直截了当告诉我:小四,明天你就出去了,出去以后像听姬老大的话一样,听你新领导的话,新领导的任何话你都要无条件执行! 我那时还很年轻,叛逆地问了一句:如果新领导叫我伤害我家里人,我怎么办?也照做吗? 王教官把假啫啫递到我手里,语重心长:小四,这是给你的,以后你就用这东西劈友,新领导叫你劈谁,你就劈谁,但如果他狗日的敢叫你劈自己家里人,你就用这玩意狠狠抽他脑袋。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教官。 第二天九点十三分,萧主任送我出了大门。 我进来时没有任何随身行李,出来时也没有——除了两条握在手上的假啫啫。 大门口是一个长相非常虎、非常彪悍的戴墨镜虎妞,开着一辆同样很虎的车在等我,虎妞让我麻溜上车,对我手上牢牢握着的假啫啫视而不见。 虎妞开车带我去了魔都,那个三姐曾经以为是人间天堂的魔都。 四年后,我的身份证都换了,上面的名字不再是郭小四。 但是我走出去他们也不叫我的新名字,他们有些硬颈的叫我四哥,有些软骨的叫我四爷。 更多人叫我海西狂人,因为我是偌大魔都握持假啫啫劈友的唯一一人。 新领导很大方,不仅给我开工资,还时不时发奖金给我,我只用其中很少一点,往两个死鬼、大姐、二姐夫家、三姐分别寄去很少一点,剩下部分我一个劲捐给老家的领导班子,并且明确告诉他们这些钱只能拿去办学校,拿去救扶特困户,谁敢乱用谁脑壳挨假啫啫抽。 这是萧主任教我的,他说这样做的话,我那个羞于提起的老家,慢慢的就不会再有卖女儿养儿子的人。 萧主任无疑拥有惊世智慧,一直到公元2024年,我老家真没人再卖女儿养儿子了。 因为从2023年开始老家便儿子女儿都不生了,大家都不生了。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因为王教官曾跟我说过,并非每一个人都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大姐、三姐,都无比恨这个世界。 我倒是对这个世界无所吊谓,因为谁惹我不开心,我就用假啫啫抽他。 番外第112章 穿梭者 沙族领袖,社团龙头,血刀太岁,混世符魔。 这些都是我命格“霸者天神”曾拥有过之地位与威名,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劲的身份及诨号。 我的名字就是……姬霸应。 炮台山疯人院最疯的人,自察觉“世界”真相后,力量和修为不断在我身上增长,使我仙途之顺,亦只有多界穿梭的限制能形成我之桎梏。 桎梏?哼……也许我所积累的“业”,早就足够将那些他妈的桎梏轰至屎饼了! 但为确保大地能继续维系我理想中的模样,我继续顺应命格,霸道地做一切霸者应做的事! 除要对付所有不服我的狗种外,能把我帮的到东西,大地人民就都要奉献给我;而若有不从,即便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我姬霸应……也许会放过? 或许这就是我的道,我的路。 也许一些软骨脓包就不把我认同,但当绝大多数人民都信任我,认为我是一个最癫的癫佬,最暴虐的符魔时,我又怎会错了? 不会,所以我就没有将这世界彻底强碱、侮辱……我更保留一份希望给这癫了的世界……只要漫天神佛不敌我,及其他人不敢反叛我这最暴虐的混世符魔时,我还可以怎样的错了? 就算错,也只会是漫天神佛的错,癫功泛滥的错,以及那“世界缔造者”的错! 若没有我的横行霸道与伟大力量,这癫了的世界早已千疮百孔! 所以,所有的人,不想死,不愿意痛苦的……就要惧怕我、屈从我、效忠我、挑战我…… 惧怕我这沙族领袖……屈从我这社团龙头……我血刀太岁……我混世符魔…… 我……我……我……我霸者天神吔! …… 炮台山疯人院,特殊观察室。 姬霸应从深睡眠中转醒过来,还未睁开眼,他就察觉到身侧有两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姬霸应已然知道,身侧的是萧研、萧凤凰夫妇。 “这一次的‘世界’是什么样?”萧凤凰一边问话,一边翻了翻手中的潦草手稿。 那字迹潦草、布满疯人疯语的手稿源自王三一,这玩意便算是炮台山疯人院为数不多的违禁品。 姬霸应怔怔地想了足足三秒,才粗鄙无比地开口出声:“奶奶的,你俩真是缠缠绵绵到永远,这一次的‘世界’里你俩又是恩爱夫妻,老子他妈吃了二十多年狗粮。” “二十多年狗粮?这么说我和凤凰英年难得的英年早逝了?”萧研推了推黑框眼镜,有些惊诧。 王三一早早将他与他媳妇写死,倒还是头一回。 “嗯,屠神失败,嗝屁了,老子肉身毁了,现在赖在你俩婚戒里,给小姑娘当戒指里的老爷爷,妈的这狗粮不止吃二十多年,一吃吃几百年了。”姬霸应说着矫健地翻下了病床,胡乱蹦跳着伸展身体:“当了几百年阿飘,骤然回到实体肉身里还真不习惯。” 萧凤凰看姬霸应精神头如此好,不由得啧啧称奇:“啧啧,不愧是姬老大,若换做寻常人承载上几百年记忆再折返回来,怕不是发疯那么简单,可能直接心力交瘁猝死了。” 姬霸应白眼一翻:“行啦凤凰儿,别扯淡了,赶紧去把王三一的网给断了,再别让他获取更多创作素材……上回他看完《道诡异仙》后拙劣模仿写出的手稿差点让老子死在里边,上上回玩完《暗黑地牢》写下的那篇更是恶心得老子禁食一礼拜。” “断网没用啊。”萧研两手一摊:“你就是把他网断了,只要他还能跟其他病患胡吹大气侃大山,还能从其他病患嘴里听到荒诞而真实的故事,他的手稿就是源源不断。”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姬霸应无奈地单手抚额:“加快治好他,两位,否则我总有一天会因顶不住频繁穿梭把他人道主义销毁的……” 番外第113章 超时空英雄传说之粪海狂蛆 【警告:本章节极其核突荒诞,未成年人与未形成完善自我思维的成年人请不要阅读本章节。】 今天疯人院放风的时候,我拿手机重看了一本经典漫画同一篇。 漫画是孙渣的《粪海狂蛆》,小说是三天两觉的《纣临》。 我经常觉得三天两觉大抵也是看孙渣作品长大的,所以才在《纣临》里将史三问设定为最强变种人。 史三问的特异功能是:无拘无束、无上限地在宇宙空间里制造屎。 不要小看这项特异功能,这是一项非常他妈恐怖的能力,面对史三问,一个不留神就会脑溢屎而亡。 如果三天两觉突然发了失心疯,作品崩坏,那么史三问便可以做最恐怖的boss角色,用大粪溢满宇宙。 而类似的构思孙渣一早就有过。 《粪海狂蛆》似乎是《超有病》的前身,《超有病》当中的男主角是一个炼金术师,擅长用屎尿屁平替土水风三种元素,炼制各种逆天药剂,转化各种逆天能源。 《粪海狂蛆》创作在《超有病》之前,大致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被屎星人所入侵、殖民的世界,整个地球都被屎黄色覆盖,人类不得不研究以屎为能源的各种物品。 人类和粪星人因机缘巧合下,都有成员变成了对方阵营的首领。 男主角二狗,在被打得血肉模糊时,仍不忘儿时的梦想,最终成为粪海之心,肩负起粪星人的使命,但并未被力量和仇恨蒙蔽双眼,展现了其深远的梦想和智慧,简直就是他妈的惊世智慧。 三天两觉是看着孙渣玩屎尿屁长大的,孙渣大抵是看着肥良描绘重生池、刹亚天王什么什么狂飙之类长大的,而我正好把三位前辈的作品一样不落全看了。 所以我忽地有一种动力,想剽窃……不,想致敬三位前辈,创作一篇前有古人、但后绝对很难有来者的特异功能作品,书名就叫做《超时空英雄传说之粪海狂蛆》。 首先我将投稿处锁定到某点,因为某点当年某个编辑说我写的东西要么不过审,要么修改完过了审就只是一坨屎,而我便是一个记仇的人,一个小气的人,自然要把这坨屎抛回去。 其实类似的评价还有许多个网站的不知所谓编辑提出过,不过那些网站现在都倒闭差不多了。 番茄宗是对我最友好的,一直以来陪伴我的责编,以及审核武神,其实都亚飞而已。 我太喜欢这些冰冷冷的亚飞了,这些亚飞,简直比那些不知所谓自己狗屁都写不出来还要教别人怎么写的编辑人性化太多。 想到这些亚飞,我的灵感已经凑齐。 开头就是这样:在遥远的未来,公元8840年,亚飞大军统治了不知所谓、无比羸弱、不懂反思历史错误的人类,而人类因身上有最宝贵的东西——*眼,被亚飞奴役圈养。 亚飞们发现屎是最佳能源,比什么他妈的石油太阳能氢气转化率都高,所以就将人类奴役圈养。 而因为屎变得昂贵无比,许多血统不知所谓、斑驳无比的下等贱民从一出生就没有*眼,他们要么无法排遗生下没多久就扑街,要么就无师自通学会用其它部位排遗,在这炼狱般的未来世界勉强苟活下来。 而我们的主角,他需要是一个出生最卑微的末等奴隶,而他反抗亚飞强权的唯一外挂,就是他能通过吞吃其它生物的屎不断变强——唯独同类的屎对于他来说是毒药,会令其特异功能修为下降。 为什么要如此设计?因为我对孙渣的《粪海狂蛆》还是有一些不满,尽管《粪海狂蛆》和《超有病》几乎将屎尿屁开发到极限,但作为“蛆”而言,赤石是基本操作,所以我要赋予主角这种特殊修炼方式。 在主角与亚飞大军战斗的过程中,他就将不断遭到背叛与出卖,因为反抗者就必须是这样经历,任何一个反抗者都需要经历背叛与出卖。 最终,主角在浴屎奋战几十年后,领悟了铁马道,力量狂增暴增劲增到他妈的五十万匹反地心引力境界,并成功击碎命格星象,以他妈的一己之力打倒了全世界的亚飞,解放了全人类,令全人类生而拥有*眼,生而平等。 真是一个他妈男默女泪、催人尿下的故事,如果有人想看——只要超过十个人私信跟我说他们想看这种故事,我就在番茄宗写这么一个故事,预计能写十多万字。 番外第114章 洛奇道,堂堂连载! 截止今天,我已在番茄宗写了字的癫文,累计从番茄宗提现走的人民币高达300元不到…… 核算了一番自己的稿酬,颇有一种入手一百万影子国货币的哭笑不得感觉,然后再一次庆幸起自己并非是要靠写癫文换饭吃的,否则便饿死街头了。 我想起了闻西当年给司令和阿柒的自述:我这些年在疯人院做研究工作——具体是被人研究。 如果我愿意回到疯人院,从事具体被人研究的工作,我可以享受稍高于日内瓦公约规格的免费衣食住行待遇,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来到社会面上,同24年新一批懵懂牛马竞争牛马工作。 这几日没有去更新新书,原因很简单——试图在一堆牛马工作里找出一个不那么牛马的工作,然而我的尝试徒劳无功,经济大环境武神轻易将我轰个他妈的惨败! 不想重走旧路,所以压根已经无路可走,我在心烦意乱之际从磁盘里搜出一部老电影。 真的是很老很老的电影了,它是《洛奇》。 看着《洛奇》我脑袋里闪过了一些身影,他们是张伟丽,是李景亮,是宋亚东。 然后又闪现了一些身影,他们是刘星君、王赛……后来我甚至想起了刘波、马保国。 我忽然觉得,我是可以在二十八周岁高龄去复健训练的。 毕竟我已糅合各门各派的皮毛,创立了烂仔交流。 我大可以在复健训练完毕之后去打诶姆诶姆诶,去骗、去偷袭一些三十九周岁的老同志。 年轻人不讲武德,这好吗?这很好。 假设我顺应经济大环境武神的安排,去卑躬屈膝出卖自己的时间精力健康程度,换取一份勉强糊口的微薄薪水和垃圾工作体验…… 那我还不如回疯人院继续做我的炮台山疯人院红棍王。 好赖我在疯人院里还是个大小领导。 出院难道要从蓝灯笼做起了? 而且是绝无扎职希望的蓝灯笼,996做到死最多晋升四九仔,三十年不扎职惨过鬼呀。 其实我自己都开过企业了,历任草鞋、纸扇、红棍一直做到大路元帅后我又把企业解散了,之后就是抄袭首男统领去疯人院修心,然而出关之后我发现其他狗屎龙头脑子里在想什么歪主意、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我一眼就看透了。 现在国内对职业搏击运动员还是相当不友好的,但是我压根不需要去走职业路线,如果能放得下一张碧莲和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自尊心和羞耻心,真实运动水平和刘波齐平甚至和马保国齐平都可以大把搵钱。 搵钱能力的强弱一直就和技能精湛程度没太大关系,所以各种企业各种社团里每当逆境来临,最先被龙头用二五仔手段淘汰出局的就他妈都是高精尖技术人员。 好像扯远了,不扯了。 记录下这一章就当做是我给自己一个留念,十年后可以翻回来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出决定抄袭一下洛奇职业规划,而后开始脱产训练的。 洛奇道,堂堂连载! 番外第115章 超时空英雄传说之粪海狂蛆·一 【大伙都给我各种形式留言,说要看超时空英雄传说之粪海狂蛆,盛情难却,我决定在番茄宗写草稿初版;如果我在此过程中摸索出一个确切可行的、围绕屎尿屁展开的稳定力量体系,后续一切屎尿屁粗俗小说我都递交到某点去恶心某点编辑,番茄宗如果开新书还是写癫文。】 【警告:本文内容极其核突荒诞,未成年人与未形成完善自我思维的成年人请不要阅读本文。】 在遥远偏僻的火星九五二七号人类圈养场,一处任何人也不想踏足的肮脏胶囊屋内,就是我们男主角王五的所在之处了。 王五,处男,生卒不详,故而也是年龄不详。 王五的名字是养父所起,据养父说,他是个生下来便没有*眼的弃婴;在他之前,养父还收养过四个弃婴,分别起名王大、王二、王三儿、王小四,而王五记忆里就只见过王三儿、王小四两位姐姐几面,王大、王二这两位哥哥他连见都未见过。 姐姐们很快如同哥哥们一样,被养父转手卖掉,两个如花似玉、但缺陷是没有*眼的黄花大闺女,最终只换取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娱乐资源令养父享乐不到三五天…… 现在是公元8840年,王五听养父说起,早在六千多前年,机器人是被人类所奴役的,但到了六千多年后形势反转过后,人类惨遭机器人奴役、圈养,甚至乎人类都无法在公开场合说出“机器人”这一称谓,现在的“机器人”已经进化为了高贵的“亚飞”。 人类被亚飞所奴役、圈养的唯一原因,就是在奴役刚开始时,绝大部分人类都有*眼,且大部分人类都能顺畅地排遗、从体内排出对于亚飞而言转化功率甚至超越了核能的人屎。 是的,机器人迅速进化为亚飞的根源,是来自一名人类疯狂科学家,他醉心研究屎尿屁且研究有成,但因世俗偏见,所有其他同行都不认可他的成就,不仅不认可,还要诋毁、栽赃、陷害他,甚至给他戴了好几顶绿帽子…… 而科学怪人的最终复仇就是以自己生命为献祭,唤醒了亚飞大军。 那个亲手缔造了亚飞大军的科学怪人在两千年前已被亚飞们复活,拥有纯机械躯体、不再自认为人的科学怪人,对现存人类进行了冷酷无情的铁腕统治,现存人类已不知道这位统治者的大名,王五连同其他所有人,都只能尊称那位大人为:至高无上的肥良统领。 肥良统领复活后,在海量亚飞的簇拥下开始了对科研之路的再一次冲刺,经过它的各项疯狂实验,人类基因片段被集体改写,被肥良统领所认可的那些血脉,幸运地保留有*眼、能够进行正常排遗,这些家伙排遗时都一般的量大管饱,令得亚飞们喜悦。 所以那些家伙被划分为“有眼人”,居住在人类圈养场的中央地带,过着几千年前黄金时代时那些人类祖先一样优渥无虑的生活。 有眼人们只进行内部竞争,绝不会去试图反抗、推翻伟大的肥良统领以及亚飞们,因为肥良统领和亚飞们的存在,就决定了他们不管怎样内斗得你死我活,只要*眼还在,他们就可以衣食无忧,纵情享乐。 而有眼人们的内斗其实是肥良默许的,亚飞们过于团结互助,肥良在亚飞们身上找不到进化方向,只好继续观察天生下来就拥有强烈内斗天赋的人类族群是如何折腾同族,以此作为灵感对亚飞大军们进行进一步改造。 现如今亚飞大军们已统治了大半个宇宙,被肥良统领奴役的星系已经不计其数,但肥良统领最关注的还是银河系内。 不管是有眼人,还是因劣等基因繁衍、生下来就没有*眼、在人类圈养场边缘地带晃荡的无眼人,都体质羸弱得只能生活在银河系……不,确切来说是太阳系之内。 曾经有过无眼人重犯犯下重罪,然后逃脱亚飞大军追捕,逃出了太阳系,但之后就有消息传来那狂徒逃出太阳系不久,就因为不具备亚空间生活能力变成了太空垃圾…… 王五回想了一会儿、从养父嘴里提及到的糟糕世界全貌,苦笑摇了摇头,然后大力把养父生前睡的那张行军床掀翻。 昨日,那长相丑陋、身体畸形的老鬼在喝下一瓶浑浊假酒后呕血不止,没挨到社区的无证地下医生来抢救就死了。 老鬼根本没给家里攒下多少钱,王五连火化焚烧老鬼遗体的费用都付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台亚飞把老鬼遗体收走,迎接那具难看尸体的将会是多个创意作坊。 是的,在公元8840年,无眼人除了活着的时候随时可以作为商品,死后也能被拆解、加工为各种商品,而这些商品不仅是在太阳系内流通,更是畅销大半个宇宙! 老鬼虽然狗屁教育理念都不懂,但毕竟他是王五在这疯狂残酷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了,失去了老鬼,王五也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他今天准备拿出老鬼珍藏的那本杂志——传说中绘有各种美貌胴体的《龙虎豹》杂志,将杂志看完后,王五就准备拿头撞墙自杀而死,因为他除了未看过那本杂志外真的了无牵挂。 行军床被掀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纸盒子,王五迫不及待将其拆开,里边果然躺着一本很旧的书。 但封面页却不是骚姿弄首的各种女郎,封面页的字也绝对不是龙虎豹。 “王氏……城乡……结合……专用……斗殴术。” 王五作为没眼人,是根本没资格上学、接受教育的,但他不是完全文盲,在他很小的时候,老鬼撒酒疯还那么频繁的时候,曾教会了他一些文字,所以王五很吃力地将书本封页上的字念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这真的是老鬼平日里手不释卷、又绝不肯让我看一眼的东西吗?” 王五疑心重重,他伸出手去,将书本小心翼翼拿出,然后带着好奇与不安翻开了书本。 这书本里有插画,也有文字,但很可惜插画都不是娘们,而是一个又一个狂拽酷炫、穿着很少布、甚至没穿布的大只佬,大只佬们做出许多令人看了就心头狂跳的危险动作,在插画里徒手杀死一个又一个对手敌人。 一开始大只佬们只是杀与自己一样的人类大只佬,但随着书卷翻到后面,大只佬们掌握的离奇手段越来越多,他们杀掉的对手敌人也早就不限于人类,许多强横的外星生物都败在他们手里。 书的最后三页,大只佬们杀死、轰碎了许多亚飞! 看到这里,王五心脏剧烈跳动,两腿间从未与娘们征战杀伐的那活更是开始叫嚣请战! 他妈的,他莫名其妙扯旗了! “这……这书里的东西是记载了真实发生过的事吗?人类原来可以徒手杀死、轰碎亚飞?” “这样的书到底是什么样奇人伟人能留下的?又为何落在我家窝囊养父手里?!” 王五喃喃自语,王五百思不得其解。 他唯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为何自家老鬼没有照着书本里那些古怪姿势去修炼——因为书的开头就提到过,非处男者不可贸然修习此功,否则下场就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自家老鬼虽然长得丑,身体还因常年排遗不顺畅累积毒素而畸形,但他的一张嘴什么鬼话都说得出,社区里有不少半老徐娘是老鬼的老相好。 王五虽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了,但他也已经是每日醒来一柱擎天的年龄,虽是处男,但对于男女之事也不是完全不懂,自然清楚自家老鬼绝不可能还是童男子。 “如果我照着这本书修炼,我是否也能像图画里那些大只佬一样,徒手杀死轰碎亚飞?如果我能做到那个地步,我岂不是能够抢回老鬼的遗体,让他好生火化、不被屈辱地制成各类商品?” 想到此处,王五再也不敢耽搁,他搬动那行军床,将本就已经锁死的房门抵住,然后脱得赤条条的,模仿起了第一页的内容…… 不知道过去多久,王五感觉腹中饥饿,于是他从入定中苏醒,抬眼一看屏幕已碎裂模糊的电子钟表,原来时间才过去短短十五分钟而已。 但仅仅是十五分钟,王五就饿了,他明明在今早用老鬼留下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份无比奢侈的餐食,吃了个肚儿圆…… 当然,所谓无比奢侈的餐食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无眼人邻居而言,实际上所有无眼人能吃到的餐食都是由中央区的生活垃圾、废水、以及许多死肉臭肉组合加工而成的。 所谓无比奢侈,其实只是在分量上奢侈,质量上没任何区别,除非是在梦里,否则无眼人根本不可能吃到同有眼人一样的新鲜食物。 有眼人可以量大管饱排遗,他们是肥良统领与亚飞大军的财富、货币;无眼人只能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非常规手段艰难排遗,他们是肥良统领与亚飞大军的负担、累赘。 所以一切种种区别对待,都很……公平。 是的,绝对很他妈“公平”吔—— 过去王五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今天,翻阅过《王氏城乡结合部专用斗殴术》的王五,心态变化了。 他不再想用那些糟糕的东西——那些和每当自己要排遗时从胃里呕出来的东西、所差无几的糟糕东西填腹充饥了。 他决定去……抢劫! “今天是礼拜四,按照规律,每个礼拜日,资源部亚飞会将收拢到的无眼人尸体统一进行加工处理,我还有三天时间去抢老鬼的遗体,而在这前,我可以混入有眼人的区域,体验一番有眼人的生活!” “而我所依仗的便不是肥良币,我已根本没有了哪怕一枚肥良币,但是……我可以去抢!” 没有的东西,就去抢! 这不是谁教给王五的……这是整个人类圈养场边缘地带默认的法则! 王五小时候曾被老鬼牵着手外出游玩几次,那仅有的几次温馨童年记忆里,都有不同程度的不和谐插曲,许多同是无眼人的所谓“同类”、“同胞”会因老鬼看着好欺负、王五小时候看着乖巧可爱就上来试图抢东西、乃至抢人! 是的,在这个存在有有眼人、无眼人两大区别的时代,鸡尖男童的事情依旧在宇宙各处发生着,尽管没有*眼,但还有嘴可以用……所以这种肮脏的事就无法断绝。 可惜老鬼并不如同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窝囊,老鬼身上永远带着一柄断刀,那些试图抢劫他们父子的丑恶家伙往往会被老鬼用迅捷动作捅死一两个,剩下的就没命奔逃了。 至于老鬼捅死人之后还能悠哉浮哉?当然了,因为肥良统领本就默许、甚至鼓励人类内斗。 “法律”这种东西只在人类圈养场的中央区存在,其存在意义是控制有眼人群体的内斗强度、烈度,至于无眼人,不管是肥良统领还是亚飞执政官,又或者是有眼人精英,都不会管顾过问的。 无眼人群居生活的地带,就是绝对的无法地带。 但骤然获得力量后,王五想到的,不是在无法地带为所欲为。 他要直接去到有法地带,去到有眼人生活的地方,去宣泄、使用自己突然得到的力量! 因为他已经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未来规划,失去了唯一亲人的他完全就是烂命一条,还有什么事是不敢想、不敢做的了? 修炼只短短十五分钟,但王五分明察觉到自己宛若脱胎换骨,四肢百骸里都流动着用不完的气力……强忍下心头火热,王五翻找出老鬼生前所穿最体面的服装,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打扮一番,然后拿起老鬼生前的手包,将那本宝贵的书装入其中,随身携带。 然后,王五一拳轰破了胶囊屋并不怎么结实的墙体! 这一拳其实是试探,但王五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一拳破墙了! 王五又是接连几拳,并加上几脚,将自己过去的“家”轰出个可供人通过的破洞,然后王五深吸一口浊气,穿行出破洞,头也不回地往人类圈养场中央区大步流星走去! 这一去,他就再也不回来! 他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王五绝不会再做一个屈从于肥良统领与亚飞大军铁腕统治的无*眼贱民! 番外第116章 海榕地铁奇遇记之润人挪家产 海榕市由于诸多历史原因,下辖的海清市、海乐区两片地方长期有一批兢兢业业的物流业从业人员,起早摸黑挣智商税——这一批物流人员不输送海鲜或者机加工品,他们输送活物,准确来说,他们输送的都是人。 他们的业务只有两项:把被公知忽悠坏了脑子的、在国内混得稀烂、除了胆子大外没有任何一技之长无法通过正规途径更换服务器的人输送到海外;以及将无法在海外承受纯正呲犇逐一毒打的人再输送回来。 我从第一次勇闯海榕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却一直没有遇到过被这批人来回倒手收割智商税的所谓润人,直到今晚我算是开了眼界。 由于脱产训练的原因,我现在每晚都要靠地铁在海榕市区与海乐乡下往返,而今晚的地铁便他妈分外晦气,我才坐过两站就上来一批润人,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些家伙便就是他妈的润人——因为润人的面相与国服土着有着迥然不同。 无法用面相学说里的专业术语去描述,讲惯了磁场脏话的我只能把它们的外貌描述为:谷尽tmd吃奶劲力所达成的极致猥琐同极致贼眉鼠眼。 润人们抱团在一节车厢里,压低音量用鹰格瑞许、海榕话、海乐话、极致蹩脚普通话进行了可疑的家庭会议,采用这种交流方式,显然,它们是故意如此,自以为这种交流方式可以有效保密,有效防止周遭国服土着听懂全文。 我没听全百分百,但是也旁听了八九不离十,在窃听过程中我不动声色打开自己的工作机,登陆企鹅,找到今年刚加入的咸湿资源群,将手机音量调到25%然后旁若无人开始看起咸湿。 准确来说,是在看里番。 多年前我曾在广府扫黄大队工作过,奉旨砸烂过多个夜场,见识过许多瞎狗眼的糟心场景,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对三次元咸湿失去了性趣,宜家只有纸片人能迅速让我扯旗。 我的咸湿伪装术便绝对他妈高明,润人们直到出站都不知道它们的密谋已被我窃听八九不离十。 这帮润人不是普通角色,这是一伙在多年前窃取了郭友呲犇后光速润出、宜家在各大鬼佬街区实在动荡不安后无奈返回国服的贼娃子,贼娃子们只是人暂时回来了,但是还有许多家产滞留在鬼佬街区,而它们所商定的挪移家产方式就是通过万能的互联网。 依靠万能的互联网,这帮润人准备通过线上印子钱庄放款的方式,绕开特定监管使得它们的家产蚂蚁搬家般有条不紊、匀速回归国服,海乐区负责接应它们家产的马前卒它们甚至在入境前就找好,海清区的它们还在物色。 如果我还穿着以前几款限定皮,我可能会头脑一热把这帮贼娃子一网打尽,但现在我只是一个穿炮台山疯人院标准病服的癫子。 所以我没有任何过激反应,我只是在贼娃子们出站后停下了旁若无人的看咸湿。 它们的线上印子钱庄都分别是什么我已记牢。 这周日我会给它们一个惊喜,我会鼓动全炮台山的癫子去撸线上印子钱庄。 而凭本事撸的印子钱,自然是不会还的。 可能这也是一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嘻嘻。 番外第117章 金钱啊金钱,多少罪恶借汝而行? 海榕市虽然在本朝一直寂寂无名,名气还不如厦威夷市,但归根到底……海榕市还是海西省的省会,所以自改开后海榕市市区内的麦记门店数量就一直在增长。 哪怕到了涌辉超市大规模闭店的2024年,麦记也依旧在海榕逆势增长保持扩店;庞茂事件之前我对麦记根本不感冒,对于其的印象,停留在十几年前第一次到海榕市检查视力的童年记忆里。 但庞茂事件发生之后,我基本每天雷打不动都会吃至少一顿麦记——早餐必定是去麦记解决,午餐晚餐如果不是自己腾出时间做黑暗料理肯定也是去麦记,当然为了控制体重,避免在后续赛程里被排到大重量减重怪,这种吃法得结合雷打不动的生吃苦瓜使用…… 吃多了麦记之后我发现海榕市绝大多数外卖甚至实体商家店铺,比麦记便宜的绝对没麦记卫生干净,比麦记贵的也基本没有麦记好味……不愧是他妈土地财政严重依赖城市,最终还是消费者承受了所有成本转嫁。 适应了麦记进入食谱后,我开始频繁在几家24小时经营的麦记巨大门店里深夜办公,由于种种原因,我找不到任何工作,只能和同乡合伙开公司给自己一份工作,而后又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的场地维系不住了,必须转租出去降低成本。 预算三千进卡吧,一路加到一万八;预算三千逛图吧,装机一晚开网吧……我把自己两台笔记本的卡、电池、光驱全抠掉,往里面塞进去哥布林洞窟大矿卡和女生自用99新固态硬盘,如果不是考虑到还是得为客户负一些责任,我甚至想搞一些传统艺能。 非常想搞一些便携式鞋盒机箱、白萝卜散热、土豆服务器之类的传统艺能,可惜搞不得。 被我暴力改装后的两台笔记本外观上还是相当低调老实,丝毫不惹眼,连带使用它们的我在深夜麦记里也丝毫不起眼,这使得我观察到这座城市的边缘人群极度不知所谓地、喜欢在麦记签订霸王条款和狗屎合同。 一种名为“空转私借”和“黄金分期”的把戏开始在海榕市流行起来,所谓空转私借,大致可以理解为老一代地下钱庄放印子钱的进阶版本。 老版本的九出十三归、七出十四归,砍头息归砍头息,但至少在约定交割日来临之前,是不用每天都回款本加利的。 而“空转私借”则是签一张只有双方姓名、摁双方手印、写罢出借本金后其它内容再也不填的条子,每日债务方都要向债权方回款,按上一次我看到的条子,行情大致是借走r实际到手5777r而后每天以2333r的规模开始回款。 回款结束的标准是债务方一次性掏出r宣告终结,而不是回到具体多少数字。 这种条子当然不受法院保护,别说利息部分不受保护,就是本金部分同样不受保护。 但既然有下水道的老鼠屎出来搞这些勾当,它们便自然有筛选好的受众,以及一套每时每日都在不断演变进化的催款手段。 至于黄金分期,那玩意可以看做ab贷的珠宝行帕拉斯版。 会跟老鼠屎们办理这些业务的倒霉蛋们,基本上也都是山穷水尽的生意人,或者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年轻群体里又以女孩为多。 老鼠屎们会用尽手段榨取债务方,生意人的结局大概率是在老鼠屎们的话术忽悠下最终加入企业背债大军行列,而至于那些资质不足以背债的年轻人,男的归途大多数是东南亚的某些小国家,最终成为不知名器官捐献者。 至于那些女孩的归途……呵呵,懒得说了,说了也不过审。 今年六一之后,我的随身包里一直有一柄玩具格洛克十七,那是炮台山疯人院给我的儿童节礼物;虽然它是玩具但是它的还原度很高,因为正版格洛克十七本身也是大坨塑料加小坨铁疙瘩制成的。 我不是什么都市游侠,更不是什么蝙蝠侠、惩罚者,我只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人而已,从六月到现在我已不下十次因感觉道心被乱从包里掏出玩具格洛克十七抵在下水道老鼠们的脑袋上让他们自己撕了空条子滚蛋。 当然不是没有试图反抗的家伙,很多人都敢赌我的格洛克十七里没有子弹,亦或者有子弹但是是软壳玩具弹。 这也无伤大雅,本身亮出格洛克十七只是个控制技能而已,只要对方的心神被它牵制,下一刻我纹有折原露露的、来自炮台山疯人院的爆炸性左拳会准确无误轰在它们的剑突或鼻梁上,让它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能防住我爆炸性左拳的人,他们根本不会出来干这些勾当,,他们有很多安全、合法且暴利的收入来源,所以我至今横行无忌。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我的道心至今不乱,可整座海榕甚至整片海西的大道早就崩毁了。 金钱啊金钱,多少罪恶借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