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打狂工》 第1章 这是命 早高峰，千墨刚挤过人群冲出地铁跑到公司楼区，一个红色的物体砰地一声落在了距离她只有百十米的地方。 千墨呆住，等她晃过神看时间，九点十分了，她迟到了。 到公司后，群里就传出了红衣女人跳楼的细节，说是公司老人欺负人，让她背了黑锅，人不甘心就以死反抗。 看着群里不断闪出的消息，千墨为女人惋惜也为其感到不值。 凭什么都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了，还要把命搭上，不该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千墨是律师，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除了作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外，没人真在意。 女人的家人很快就会与公司和解。 叮—— 下班回家，千墨扭动钥匙刚开了门，手机就传来了一声叮。 这不是千墨手机消息的设置音，但她清楚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朝四周看，楼道里没人。 她进房间关上门后点亮了手机屏幕。 上面赫然出现了一条奇怪的信息：【急聘，急聘，地府急聘了！】 千墨好奇心向来不重，放下手机去换衣服，回来后才点开手机盯住了跳出来的信息。 最近诈骗真是越来越离谱了，这都开始冒充地府招聘了！ 千墨忍不住哼笑，本能地要删除短信，可手机又传出来了一声叮！ 这一声惊了千墨一跳。 她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拇指不由地点开了消息。 消息被点开瞬间，千墨眼前一黑。 等她适应后，看到的竟是恐怖片里才有的阴气森森的地府，奇怪的是没见一个鬼。 千墨还握着手机。 她低头看，被点开的信息写着：【恭喜您成功应聘成为地府外聘员工，现有如下职业供您选择，请慎重选择！】 【1.阎罗殿判官，2.黄泉路孟婆，3.阴阳间鬼差】。 千墨的手悬停在手机界面上，她一个小律师，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 她用手掐了虎口，很疼。 她不该在睡梦中掐了自己还感到疼吧？ 可手机明晃晃地刺眼，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梦！ 【请尽快选择，否则资格将被取消。】 千墨被催，她思考了会儿，直接给发出信息的一方发了消息。 【我已截图，可……】 信息还没写完，手机又传来了一声叮。 【若成功应聘地府职员，可据工作内容获得巨额报偿，酬劳甚可汇入应聘者指定的任何账户。】 千墨的眼神聚焦在最后一句话上。 这阳间内卷恐怖，阴间会不会不一样？ 千墨心动，可她怎么说也是个律师，还是个无神论者，她怎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境？ 【请问，我是在做梦吗？】 千墨究根揭底，打了这么句话。 以为传来的仍会是催促，没想到收到的竟是真诚的回复。 【因地府人员迎来千年大休，现有人员不足，故向阳间居于阴阳相接地域的活人征聘。恭喜您成功应聘，请尽快选择应聘职位！】 千墨忍不住笑了。 这地府可真独特，还有千年大休？ 苦逼打工人连个正常的周末都没有，活得竟然还不如死了当差的人！ 可千墨又不是没工作，她一个上班族，哪有时间来地府工作？ 叮—— 千墨再次看向手机，上面赫然又出现了一句：【地府工作不占用阳间时间，活人身体可继续在阳间生活，只有灵魂归于地府尽职。】 竟还有这样的事？ 这是说同样的时间里千墨能在阴阳间同时打工赚钱？ 听起来真挺不错，可没代价吗？ 习惯了权衡利弊，千墨自然地把【代价是什么？】输入了对话框。 叮—— 【做的好，可保正常寿命；做的不好，寿命折半。】 这？ 千墨愣了。 这又不是她主动应聘的工作，怎么做不好了还损命了？ 做的好又什么都不得？ 千墨可受不了这种霸道条款，她又输入一句：【薪酬怎么定？】 地府里招人说的薪酬不会是活人的寿命吧？ 那可就太亏了。 怎么哪都有压榨，工作出错惩罚能接受，怎么还要人去死呢？ 【薪酬以工作性质而定有高有低，折现阳间任意货币，年度绩效折算寿命。聘期一年，期满不再聘用。】 千墨看着最新的消息框，算明白了，就是现在是她的灵魂在地府里，身体还自在地活在家里。 可这可能吗？ 没了灵魂，她还是她吗？ 叮—— 【活人三魂七魄，只留一阴魂在此，不影响阳间生活。】 跟千墨沟通的地府人事竟知晓她的一思一惑，甚至还有耐心给她解惑。 所以看到地府急聘短信的也是她的阴魂了？ 而她其余的两魂七魄全都好好地留在阳间？ 这似乎不错！ 让她的阴魂来地府工作，原身也在阳间工作，这样她很快就能赚够买房安身的钱了。 【请应聘者选择职位，过期不候。】 千墨往上拉找到职位框，三个职位说不上好与差，阴曹地府的判官似与她的本职工作有些关系。 黄泉路上的孟婆和阴阳间的鬼差也不错。 千墨都想试试，她的手指来回在三个选择上徘徊，始终拿不定注意。 叮—— 千墨赶紧往下拉，最新的消息框显示：【有排班时间，职位可尽选。】 哇塞，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排班合适，一个人能同时做三种工作？ 千墨更觉不错。 她是成年女性，做孟婆很合适，判书和鬼差也没说一定要是男的。 既然三个职位都给她发了，就说明在这地府里不论男女，大家都一样只是阴魂，所有工作都能选择。 但就算千墨对神话传说了解浅薄，也知道地府里不止这三种职位，可她却只有三种选择，难道是根据她阳间活人的特点而特定的？ 叮—— 【最后一分钟，请选择职位，过时资格取消。】 千墨将手指点在了手机屏幕上，她做出了选择，当然是都要了。 第2章 我爱工作 【恭喜成为地府外聘职员，请前往地府登记处登记，领取工牌和排班表。】 千墨看着最新消息，对在地府还能用手机感到意外。 她退出消息框，点开联系人界面，拉到闺蜜号码就拨了出去。 手机显示拨号成功，千墨喜出望外。 可当她把手机凑到耳边后，虽听到了闺蜜的声音，但她说出去的话闺蜜一句都没听到，只听到闺蜜对她吼道：“千墨，你这死丫头，打电话说话呀！” 叮—— 千墨赶紧挂了电话，划开消息框。 【您暂无权限与阳间活人通话，请勿再尝试。】 千墨明白了，她这才来地府的阴魂只是个小人物。 不过，这透露出地府的活人职员达到某种程度是能跟阳间联系的。 千墨退出消息框，按照指示路线去领取工牌和排班表。 路上，千墨又点开了手机上的app。 每个app都跳出同一句话：【您暂无权限使用，请获取权限后使用。】 千墨仔细看，手机上的app还是原来的名字，没哪个app变成了地府专有。 所以这些app在地府也都是能用的，只是她现在还没使用权限。 想着往日用的app有权限后是什么样子，千墨就到了指定领取工牌和排班表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只有离她两三米的地方立了个自助导购台。 她走过去，有个阴沉沉的声音传来。 【请出示聘用消息框。】 千墨没看到人，她没四顾，顺从地把消息框按在了指定的位置。 叮叮叮，三声过后，千墨看到出示消息框的地方飘出了一个工牌和一张排班表。 她拿过后又听到了刚才阴沉沉的声音。 【请携带工牌和排班表去工位。】 千墨选了三个职位，她看了下唯一的工牌，上面只写了千墨的名字。 她快速扫了眼排班表，点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没想到她刚应聘完就要上岗了。 而她被排的第一班工作竟是阴阳间的鬼差。 她要像牛头马面那样去阳间勾魂了吗？ 还挺期待的，但不会就她一个人吧？ 她这新人不会没培训吧？ 没培训也得有个老员工带吧？ 千墨紧一步慢一步到了指定工位。 前面只有一个人，不像她穿着阳间服饰。 她快步走去，见人就喊了句前辈好，结果人根本不理她，只拿过她的工牌一晃后递还给了她。 千墨赶紧看挂在脖子上的工牌，上面除了她的名字外，又多显示了两个血红色的字，鬼差。 她还在端详工牌上的字，往前走的人回头让她快点跟上。 千墨根本看不到带她的人长什么样，就只看到了一张面具。 她朝人走去后，脸上也瞬间多了张面具。 一道光闪过，她就跟着带面具的人到了熟悉的地方。 是阳间，就在她公司附近。 千墨意外，她这被地府招聘走的阴魂怎么又回来了？ 可她看得出来，她正站在公司楼区的楼顶上。 看去的地方正站着一个红衣女人。 千墨想起跳楼的女人。 公司群里不打码的死者模样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她眼前就是跳楼了断自我的女人的魂魄。 她竟还徘徊在阳间，千墨以为她早就心灰意冷去了地府。 千墨不知她该做什么。 她看到先她一步的鬼差走向红衣女人，徘徊的红衣女人看到有人朝她走去，一脸的惊恐和痛苦。 可当鬼差立在红衣女人对面跟她说话后，红衣女人突然就露出了什么都明白的表情，紧张而缩着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站在远处，千墨还没跨出一步，红衣女人就消失了。 她赶紧走过去，只看到拿着一粒血珠的鬼差转身看向她。 “结束了？” 带教鬼差在千墨面前摊开手，上面有粒透明无色的珠子。 千墨伸手捏过珠子。 “这是给我的？这是鬼差用来勾魂？我还以为会是镰刀或长条幡布呢？可这个要怎么用？” 千墨真好奇，可带教鬼差什么都没说，只指了下千墨拿在手里的排班表。 千墨翻过排班表，发现表后写了她所选的三个职业的职业说明。 上面说千墨手里的透明珠子叫魂珠，会在死去的人面前显示出死者的信息和过去，并会接收死去的魂魄，送其去地府接受审判。 千墨还没再往下看，带教鬼差就恍地一下携她又回了地府。 但到了地府，千墨就又剩一个人了。 她看到挂在脖子上的工牌突然变成了判官。 她身前不远处，被魂珠带入地府的红衣女人正被锁链引着往阎罗殿走去。 千墨身不由己，也被牵引着走向了阎罗殿。 阎罗殿空洞般的大殿上只有红衣女人一人。 千墨被身前的工牌带着去了女人对面的一把椅子边，突然就被按着坐下了。 面前还摆着一个账簿，账簿自行翻页后停了下来。 千墨低头看去，是女人的生平信息。 生平信息下，还有句判词。 【生平无恶，死于了断，着鞭笞后转生投胎。】 千墨在心底念过判词后，突然从黑暗里甩出了一个血签。 低头跪伏的红衣女人瞬间起身，被血签引着出了阎罗殿。 千墨本要跟着去看看，可她面前的判书却没合上。 千墨想起过往影视剧里的情节，这里缺个结案的动作。 她想到笔墨纸砚，却出现了一个打字机和另一本账簿。 千墨拿过账簿，翻动一页，上面显出了红衣女人来生的信息。 她没投成人胎，转生成了粘腻在粪便上的蛆虫。 好可怜！ 千墨看着料想不到的字符感慨，怎么能这么对饱受伤害和委屈的生命？ 让她成棵树成条鱼也好，为何偏偏是蛆虫？ 真是欺负人啊！ 千墨看着打字机陷入沉思，地府判官是不是能逆天改命？ 想着她伸手就打算在打字机上敲字，可带屏幕的打字机上蓦地也显示出了和手机app一样的内容。 【您暂无权限使用，请获取权限后使用。】 千墨叹了口气，看来她得努力在地府打工，才能早日获得使用各种app和判官打字机的权限。 到那时，她看得清看不惯的善人恶人就能给他们更符合各自所为的更公正的判书了。 第3章 努力工作 叮—— 【接班，快去接班。】 千墨赶紧看排班表和时间，显示这个时间她应该去黄泉路上当孟婆了。千墨立刻起身，在她跨出阎罗殿的瞬间挂着的工牌职位就换成了孟婆。 而她也不由自主地被引着去了黄泉路边。 在那千墨又看到了红衣女人，她因鞭笞身上全是裂开的口子。 千墨心疼，红衣女人都要去投胎了，这打在身上的痛可能也就被鞭笞时痛，现在应该不疼了。然而看到红衣女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后，她知道只有饮下孟婆汤，红衣女人才能真正不再痛苦。 而她来生将成为一只蛆虫，对她现在来说根本没影响。 不忍看红衣女人太过痛苦，千墨赶紧盛了碗汤递给了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抬头看千墨，她肯定不认识千墨，也不会知道千墨曾与她同在一个楼区工作过。她惨淡地对千墨一笑后饮尽了孟婆汤，直起身子就跨步朝往生的方向走了。 至此，千墨体验了她应聘的三种工作。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她清楚这三种工作让她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和未来。 她这旁观者若是地府本来的职员，大概什么感受都不会有，可她偏是个从阳间来的活人，看到这一切不可能对她没影响。 叮—— 【当日工作报酬已发放，请选择使用方式：1.折换阳间任意货币，存入指定阳间账户；2.兑换地府指定app使用权限；3.存入地府折算阳间寿命账户。注：单一选项，选定不可更换，请慎重选择！】 三个选项都很吸引人，尤其是第一项。 千墨感觉也没做什么就能折现往阳间银行账户里存钱了，就是不知道这一圈工作下来，她能获得多少报酬。 千万不要太少了，不然会觉得在地府打工也是看不到希望的。 到底该选哪个呢？ 千墨想了想，手指落在了第一个选项上。 叮—— 【恭喜您选择折换报酬至阳间指定银行账户，请选择折算货币。注：折算货币因地域差异会有折损率，例如折算￥，折损率为0；折算＄，折损率为50%；折算，折损率为90%；折算其他币种，折损率为70%。】 这明显是让人选择rmb嘛，不过千墨还没想过要出国生活，折算人民币挺好的，她按下手指。 叮—— 【选择折换rmb，请输入指定的银行账户信息。】 千墨哪记得她在阳间的银行账户呀，这不是耍诈吗？ 叮—— 【链接到外聘职员阳间个人财务信息，请选择已有账户。】 这简直太棒了，还能这样，千墨赶紧选了日常在用的两个银行账户中的一个。 叮—— 【报酬已汇入，请知悉。】 千墨看着最后的信息，怎么她这是完全看不到得了多少报酬吗？ 叮—— 【阴阳间互通银行账户app已安装，请获取权限后使用。】 千墨笑了，得，她还得继续努力，可每次选择只有一个，有权限了就没酬劳了！ 唉，这地府打工也不容易啊！ 作为地府的一抹阴魂，千墨完全没休息的意识和念头，她也感知不出时间的变化。尽管她有权限走去任何地方，可哪都空无一人。 送走红衣女人，接收工作报酬后，千墨的工牌再没变化过。 她拿过排班表看，排班表也和最初拿到的不一样了。 她仔细地看了，接下来一个月她都要在黄泉路上当孟婆。 往下继续看，排班表却没内容了。 不久前的体验就算是入职培训了。 千墨也再没见过带她去阳间的带面具的鬼差，她也猜出来那到底是人还是地府里的鬼。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搞不懂地府不该时时刻刻都有死去的鬼魂来报到吗？ 怎么她守在黄泉路边这么久，除了红衣女人外，再未见过一个魂魄来？ 这煮的孟婆汤还有满满一大锅，难道全都要浪费了？ 千墨是活人，她自然没喝过孟婆汤，投胎成为千墨前也没喝过孟婆汤的记忆。 听说孟婆汤味道极其鲜美。 可在孟婆汤前完全没闻到孟婆汤的香味，低头看去，孟婆汤就跟白水一样。 千墨受过高等教育，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如今面对她所遭遇的一切却能坦然接受，完全看不出一点不信的意思，这让她也深感疑惑。 难道真应了那句一切科学的尽头都是玄学的说辞？ 千墨摇头，这只是她的一缕阴魂的经历而已，这不是本真的她，这也和她是不是无神论者毫无关系。 盯着白水般的孟婆汤，完全没饥饿感的千墨有想尝尝的冲动，但她很快意识若她喝了孟婆汤会不会不记得她是谁，一辈子就被困在了地府里，成了在这无止无尽打工下去的外聘人员？ 这样搞，她也肯定不会有地府职员千年大休的福利，只会比阳间卷生卷死更卷，甚至没了自我成了彻底的工具。 她一定不能偷喝孟婆汤，就算再想尝也要控制住。 正当千墨盯着孟婆汤发神时，不远处晃晃悠悠地走来了人，千墨赶紧站好等着，来人是个中年男人。 他身上也带着血色伤口，看来又是一个受了鞭笞的灵魂，想必也和红衣女人一样，这中年男人也选择了自我了断。 千墨不知道她能不能跟站在她对面的灵魂说话，她盛出一碗孟婆汤递过去之际，小心地问道：“先生，冒昧问一下，您生前怎么离世的？” 与红衣女人看向她不一样，中年男人抬手甩开了千墨递过去的孟婆汤，还掀翻了锅碗。 千墨惊了一跳，怎么到了地府她这被聘来打工的人还要受工伤不成？怎么也没人来帮她制住这突然发疯的中年男人？ 千墨还没想好怎么办，被推翻的锅碗落地声已让她冲向了发疯的中年男人。 千墨知道她什么力气，她真是没想太多。 可谁想冲向中年男人的她抓住人的瞬间像抓了块随风摆动的碎布般一下就把中年男人压在了地上。 中年男人惊呼一声，蓦地安静了下来。 原来死去的灵魂是没有重量的。 对千墨来说，出现在她面前的灵魂全都一样，她轻松就能制住他们。 第4章 好复杂 看到被压制住的中年男人不再挣扎，千墨松开他，走回了原来站的位置。 被掀翻的锅碗在千墨站回原位后也跟着恢复了。 就连被甩掉的碗也重新盛满回到了千墨手里。 千墨看中年男人，她不知中年男人生前遭遇了什么，可她不能不给他喝孟婆汤，也不能让他坏了她在黄泉路上的工作。 她还需要报酬解锁手机app呢！ “给，喝吧！喝了赶快去投胎，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这样的话也是千墨在面对纠缠难解的家庭纠纷时常说的话，“案结以后，我们要看向未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没想到到了地府，她还要对来往黄泉路上的灵魂说这样的话。 这难道就是她被招来的原因？ 中年男人缓慢直起身子，接过千墨递过去的孟婆汤，目光久久地留恋在汤上。 千墨看去，她与中年男人看到的孟婆汤不一样了。 千墨没催促，等着中年男人饮尽孟婆汤后把碗递回给她。 可中年男人目光留连后，虽一饮而尽了孟婆汤，却猛地丢掉了汤碗，还什么都不顾地从千墨跟前走开了。 千墨料到中年男人不会顺她的意，但看着远去的背影又说不出讨厌的话。 踏入了中年的人，上有老下有小，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在这个年纪死去！ 中年男人消失后，千墨走去捡起被丢掉的汤碗。 拿着汤碗，千墨站在中年男人站过的位置。 她小心地从站的位置盛了碗孟婆汤，可她端的孟婆汤还是白水一般，根本看不出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出现。 看来千墨还是活人，体会不了生命终了的灵魂心境。 放下汤碗后，千墨走回到职责要求她站的地方。 接下来很久，她都没再遇到来喝孟婆汤的灵魂。 千墨掏出手机，她站在这送走红衣女人和中年男人后，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 送走中年男人，她的手机竟没响，也就是说她没收到预料中该有的报酬。 竟没收到报酬，怎么回事儿？ 地府里发放报酬的计算方式到底是什么？ 按人头算还是按时间算？ 千墨希望按时间算。 不然她这十二个时辰才送走一个灵魂，一个月下来根本送不了几个人。 若按人头比按时辰给的多的话，她倒也愿意按人头。 也不知道是哪一种？ 当初选择时该留点心的，怎么就没考虑到要弄清楚薪酬的具体构成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千墨人已被定在这，想走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她像进了传销诈骗组织，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千墨突然发现她竟完全忽略了她的专职，她可是律师，竟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千墨即刻掏出手机，输入了一句。 【不想做的话，怎么离职？】 叮—— 手机响了，千墨赶紧盯住发过来的信息，上面写着一句差点让她吐血的话。 【聘期一年，未满一年离职者，寿命减损三分之二。】 这黑心的地府！ 千墨强忍怒气，又输入了一句。 【执意离职的话，怎么做才能离职？】 叮—— 【外聘职员离职，请点击下方离职选项。注：离职生效后，寿命即刻减损，请慎重选择！】 千墨看到了红色字体的离职两字。 因不知她此生寿命几何，按终年六十岁算的话，减损三分之二，那二十岁就得死了。 千墨现今二十六岁。 二十岁死的话，她点离职，根本不用麻烦，现在就能直接喝孟婆汤重新去投胎了。 这反向说明千墨的寿命至少有78岁。 但就算是终年九十岁，离职了，她也就只能活到三十岁，那就没剩下几年活头了。 可她之所以选择在地府打工，是为了好好赚钱好好活着能照顾好家人的。 这离职与她愿望背驰，她不能选！ 千墨看着消息框，很认真地输入了一句话。 【放弃离职。】 叮—— 【职员放弃离职，聘期如旧。】 千墨松了口气。 她之前从没这么认真想过生命长短的事，现在仔细想想，能无病无灾地好好活着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人啊，还是要珍视生命，活着才有可能啊！ 千墨不好奇孟婆汤什么味道了。 管它什么味道，都不是她该喝的东西。 她认真在这做好孟婆的工作就好了，也别好奇来的灵魂生前如何了。 毕竟知道了又怎么样，人都死了，她又帮不了他们，还不如安安静静地轻轻松松地尽快送他们往生！ 时间分秒过去，千墨始终没等来喝孟婆汤的人。 马上就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了。 千墨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她在想时间够一天后，她是不是该收到报酬了？ 报酬应该是日结吧？ 叮—— 【当日报酬已送达，请选择使用方式：……】 手机显示的时间刚跨过二十四个小时就传来了叮的响声。 千墨赶紧点了第二个选项，今天她要指定app的使用权限。 叮—— 【选择地府指定app使用权限，请选择需要使用的app权限。】 千墨看了一圈，她有点疑惑。 这一天的报酬难道就只够打开一个app的使用权限吗？ 那使用权限有期限吗？ 叮—— 【请尽快选择需要开通使用权限的app，过时将随意给予某一地府app使用权限。】 千墨看着这个信息框，她什么都不再想，直接选择了阴阳间互通银行app的使用权限。 她想知道上次获得的报酬到底有多少。 叮—— 【阴阳间互通银行app使用权限已开通，请选择使用期限：1.一个月，费用为0；2.半年，费用为本次报酬的三分之一；3.一年，费用为本次报酬的二分之一。】 千墨以为本日报酬全部都会被用掉，没想到会以使用期限为条件进行折扣。 还不错！ 就连第三个选项也觉得能接受，她也没计较就直接点选了选项3。 叮—— 【阴阳间互通银行app使用权限开通，使用期限一年，扣除开通与使用费用，本日报酬归零。】 啥？ 千墨惊呼，这不是变相的诈骗吗？ 什么使用期限扣费，直接说开通聘期一年的使用权限需要一次全额的报酬结算就好了，搞这么多花头干什么？ 千墨看着点开不再跳出开通权限提醒的阴阳间互通银行app，深叹了口气。 行吧，这地府也没个能劳动仲裁的地方，什么都是地府说了算，她只能先忍下这口气了。 还是先看看阴阳间互通银行app上有多少钱了吧！ 第5章 白等了 千墨盯着她给出的阳间银行账户。 点开明细后，她看到了一笔备注为兼职收入的条款，上面赫然显示出人民币两万。 千墨数了好几遍，二后面确实跟着四个零。 她难以置信。 没想到地府里的工作薪酬这么高，还是首日她跟着鬼差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拿到的。 照这速度，她在地府干完一年，那不轻轻松松弄个百千万的。 关键是这笔钱阳间的她竟没意外。 她疑惑，这不像本真的她不会注意到的事！ 千墨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叮—— 【地府发放报酬，阳间银行账户默认不提醒，外聘职员的阳间个体不会对此产生记忆，但酬金可用于阳间个体优先消费。】 这挺好。 她的阴魂在地府劳作，赚的酬劳即刻就在阳间被使用。 这就不用担心绩效不好，没有报酬，寿命折损后，赚的报酬白赚了。 不过有一点让千墨很在意，排班上写着这一个月她当的都是黄泉路上的孟婆。 这是很闲的工作。 可千墨看不得来来往往悲惨死去的人的状况，她觉得这排班太没人性了。 就该照刚来那天，一个职能一个职能地排班，这样她也能更好地胜任工作。 可千墨好像没得选择。 她现在只有报酬和开通手机app权限两个选择。 折算寿命算报酬的话，活得不好还不如早点死了去投胎！ 说不定到时走了运直接投胎到了罗马，之后就一辈子吃穿不愁，想干嘛就干嘛了。 “手机app不知道开通后是只能在地府用？还是也能干阳间的事？” 千墨想起她给闺蜜打电话的情况，这手机能拨出阳间的号码，可在地府里发出的声音和信息都传不到阳间。 她想借手机app与阳间取得联系暂时不用想了。 千墨百无聊赖地搅着孟婆汤，她很奇怪这孟婆汤怎么看着像不会少似的。 她明明送出去两碗了，可搅动的汤还是满满一锅，甚至比她来的时候还满。 “这孟婆汤不会是自动注入的吧？” 千墨试图搬动汤锅看看，结果汤锅沉得她根本搬不动。 就在千墨狰狞着脸试图搬汤锅时，她跟前蓦地冒出了两个女人。 千墨赶紧放下汤锅，抹了下额头上的汗，迅速露出微笑，“两位来了。” 对面的两个女人却没理千墨。 千墨看，这两个女人算是一老一少，老的满头白发，面容极其富态，想必过去的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 但跟着的年轻女人却一脸苦相，眼尾的皱纹都快挤出褶子了。 千墨看不出一老一少是什么关系。 不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千墨没开口问一老一少什么关系，怎么死的。 她准备各舀一碗孟婆汤递给面前的两人。 可她才把第一碗孟婆汤递给老人家，一旁年轻的女人却提前伸手接了过去。 千墨根本来不及阻止，汤碗就被递送到了老人家嘴边。 千墨奇怪地注视着，只见女人边递送汤水边说着，“妈，汤，您喝，会烫，您慢点。” 千墨知道这一老一少不是母女就是婆媳了。 千墨嘴角刚要扬起，就看到老人家一把甩开了年轻女人送过去的孟婆汤，“你这个鬼东西，想毒死，是不是？” 这幕发生得太快，千墨愣住了。 被甩了脸的年轻女人瞬间扑在了地上，好似要去捡掉的汤碗。 可千墨知道被甩掉的汤碗会自己回来。 她只是震惊于所见。 难道这老人家患了老年痴呆？ 不认得自家女儿了？ 千墨不能看着再有死去的灵魂闹别扭不开心。 人都死了，还不好好喝孟婆汤早去投胎，在黄泉路上闹腾真是够了！ 千墨没去扶扑在地上的年轻女人。 她直接重新舀了碗孟婆汤递到老人家面前。 千墨是孟婆，老人家抬眼看了孟婆后木然地就端起汤碗把汤喝尽了。 千墨又舀一碗，喝了孟婆汤的老人家不等跟她同来的年轻女人就直接朝往生的方向去了。 千墨将汤碗递到还扑在地上紧张兮兮的年轻女人面前，她把年轻女人的样子看清楚了。 也一下看到了年轻女人为何会死去。 年轻女人与刚走掉的老人家是对婆媳，女人悉心照顾患了老年痴呆症的婆婆十多年，可这婆婆却总觉得儿媳对她不好，时不时就欺负她。 儿媳终于忍不下了，在她老公因病死去后开了煤气与她婆婆一同赴死了。 做孟婆不如判官，看不到死去的人往生的信息。 千墨不知道年轻女人自杀会投胎成为什么，但看女人身上的鞭笞，想必她来生也不会投成太好的胎。 千墨无能为力，她还只是地府里的小职员，帮不了年轻女人。 她只能将孟婆汤尽快递送到年轻女人面前，让她赶快喝掉，忘记痛苦而委屈的一生。 年轻女人也没反抗，瘫坐着接过了孟婆汤，一饮而尽后突然站起身毫无留恋地朝前走了。 千墨拿着空汤碗看向女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对她做孟婆的工作感到无力，她要是有特别的能力就好了。 叮—— 【今日报酬已送到，请选择……】 千墨看亮起的手机屏幕，这还没到一天呢！ 怎么就发放报酬了？ 难道是接下来的时间黄泉路上没人来喝孟婆汤了？ 还是地府里工作报酬不是按时而是计件发放？ 还是地府计时的同时也计件？ 那这一次性两个人是不是计件报酬也加倍了？ 千墨赶紧按了选择，然后点开了银行app。 她愣了，怎么还是两万人民币呢？ 这可多了个人呢！ 得，今日算是没机会点开app权限了，单一选项真是折磨人！ 千墨失落地走回到孟婆工位上，她瞟了眼刚送出去了两碗的孟婆汤锅。 它又是满的。 这诡异的孟婆汤看来是耗费不尽了。 “还是判官和阴阳间的鬼差工作有意思，当初不该选当孟婆的。” 叮—— 【外聘职员有特殊消息，外聘职员有特殊消息。】 千墨被吓了一跳，她漫不经心地打开消息框。 【因地府判书堆积，现邀已入职外聘职员参与整理判书工作，完成后有额外报酬发放。】 这不正是千墨想要的嘛！ 就算再兢兢业业，人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一个月一百七十六小时只围着一个锅台干一件事吧！ 千墨立刻发送了要去，巴巴地等着回复。 可结果却是她足足等了七个小时都没一条回应。 眼看八小时要到了，千墨终于收到了条回复。 【抱歉，您判官经验不足，不能胜任此次特殊任务。】 这不坑人吗？ 不接受为啥不早点发消息，偏要人等快八个小时才回复？ 千墨想骂人，她狂搅一通后放下了手机。 “不生气，不生气，申请的人多，系统筛选需要时间，回复也需要时间。” 千墨嘴上这么说，心底还是很不痛快。 这地府里的工作她都没怎么做过，哪来的经验？ 这一想，千墨决定所有报酬都换手机app点开权限了。 第6章 赚报酬 地府里当差的阴魂完全不会累。 千墨站在黄泉路上一连三周都不困，就是太无聊了。 来往送走的灵魂也没多少。 好在每日都有入账，只是越来越少。 想点开手机app总会跳出当日薪酬不足以支付开通及使用app的提醒。 只能存起来了。 千墨看了一下，那些没有送走过灵魂的日子里，报酬只有辛苦费一千块。 三周折腾下来，银行账户里就只多了五万多块钱。 这样下去，地府打工也没啥赚头了。 千墨掏出手机把赚的钱分成了三份。 一份存了三年定期，一份买了她完全不懂的随机股票，剩余部分转给了家人。 操作完，千墨盘腿在黄泉路上坐下。 她这阴魂虽然不累，但一直站着，感觉像根死去的木头似的。 黄泉路上一直没人，她坐地上也不会影响到谁。 就当是值班休息，反正也没人来查岗。 就算有查岗的，她都站三周了，难道都不能坐一会儿吗？ 才坐下一会儿，黄泉路上就蹦跳出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一冲就到了千墨跟前。 千墨一惊，竟是条狗。 她四下张望，怎么黄泉路还接收死去的动物灵魂？ 这是给她拓宽了业务范畴吗？ 因为她三周来的业绩太差了？ 千墨兀自想的时候，狗狗已安静地蹲在了她跟前。 “不管了，既然来了，那就得干活了。” 千墨揉了揉狗狗耷拉到眼边的毛毛。 “等我下哦，马上就送你去往生。” 千墨盛了碗孟婆汤就端着放到了狗狗跟前，可狗狗看看千墨又看看汤碗，根本不低头去喝。 千墨蹲下，指着汤碗用手比划着告诉狗狗是能喝的东西，可狗狗还是不喝。 千墨朝四周看，周围没人。 她蹲下舀了点孟婆汤到掌心里，举着到了狗狗嘴边，试图让狗狗喝。 可狗狗还是不喝，甚至开始躲起千墨了。 千墨追着狗狗绕着孟婆汤锅跑来跑去，汤撒了不少，狗狗仍旧没喝一口。 千墨累到了，索性停下不理了。 她很奇怪，之前遇到来黄泉路的灵魂看到她把孟婆汤递到眼前都会立刻接过去喝下去，怎么到了死去的动物灵魂竟会这么难？ 它们完全不受她是黄泉路上的孟婆的影响，难道是她初碰此类业务，还没找到干活的关键？ 千墨盯着蹲在远处，距她一丈远的狗狗叹气。 “那就等着吧，这狗渴了肯定会过来喝的！不喝也行，就当是我这多了个陪伴的宠物吧。” 千墨倒是想得开，完全没在意业绩不好，赚不到今日的酬劳。 她想着只要不扣钱就好。 她刚处理过阴阳间互通银行app里的钱，账户现在活期余额为零，想扣钱也没法扣。 真要扣的话，只能倒欠了。 倒欠也不是不行。 她想今日这事肯定是特例。 难伺候的狗狗突然立起了身，千墨也赶紧跟着起身，狗狗回头朝她看了眼后猛地叫了一声就窜了出去。 千墨一紧张也追了出去。 她心想这下遭了。 这狗狗没喝孟婆汤也就罢了，万一它在黄泉路上跑丢了，她就彻底玩完了，肯定会被剥去一半寿命，直接被拉去阎罗殿审判了。 “站住，狗狗，快点站住！” 千墨大喊，狗狗完全不理，却又突然停住朝一个地方拼命叫喊。 千墨看去，远处隐隐约约走来了一个身影，是个男人。 一见男人身影清晰，叫喊的狗狗就窜了过去，一下扑进了男人怀里。 千墨停下，看狗狗与男人原地嬉闹了好一会儿后转身走了回去。 这迟迟不喝孟婆汤的狗狗是在等它的主人啊！ 这是说它和它的主人一起死了？ 什么情况下主人会与宠物一起死呢？ 千墨想了一会儿，脑海里冒出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她不由得叹了一声。 狗狗和它的主人就到了跟前。 千墨抬头对来人和他的狗狗一笑，盛了碗孟婆汤就递给了男人。 男人低头看了下跟在他身旁的狗狗，狗狗一直欢快地摇着尾巴，他接过汤碗喝了一半，蹲下要把剩下的一半给狗狗。 这可不行！ 一碗孟婆汤不能分给两个灵魂。 千墨伸手扯住了男人，她摇头。 男人皱了下眉，端着的汤碗顿了下。 千墨赶紧又盛了一碗，走到狗狗身边放下。 男人明白了，他对千墨一笑，看了看狗狗后一饮而尽。 狗狗看看男人，又看看面前的汤碗，它低头舔了一口。 男人蹲下把空了的汤碗放在地上，狗狗又舔了一口孟婆汤后转移了目光，它去舔了主人的汤碗。 千墨立马摇头，这可不好。 狗狗看到了皱眉的千墨，又回头把给它的孟婆汤舔了个干净。 汪汪，狗狗叫了两声，跟着主人就朝往生的方向去了。 千墨望着背影消失后，走去捡起了两只碗。 她叠放的瞬间看到了男人与狗狗死时的情形。 他们出了车祸，起因是主人追一辆装载了满车狗狗的货车，多次高速别车时发生了意外。 千墨觉得奇怪，看车祸情形，货车起火死了不少狗狗，怎么到她这的只有男人和他的狗狗？ 难道是业务分配有差异，还有其他外聘职员或是地府职员处理？ 叮—— 【今日报酬已送到，请选择……】 呀，不错！ 今天可是送走了两个灵魂呢，这报酬应该够打开一个手机app权限了吧？ 千墨想着立刻点击了选项，她选了微信app。 叮—— 【经核算，支付开通与使用阴阳间互通微信app费用不足，另可做如下选择：1.仅开通，不使用；2.单向开通，开阳间使用权限；3.单向开通，开阴间使用权限；4.放弃并换其他选项。注：单向开通，仅有查看权限，无发送沟通权限。】 千墨思考了好久。 她折腾好久了，一直是费用不足，真没想到开通使用权限会这么贵。 叮—— 【恭喜您，获得阴阳间互通微信app单向开通与使用权限（阳间），请注意该开通与使用权限有效期仅为一周，过期不续，自动取消！】 千墨叹了口气，竟只有一周，真是太贵了！ 这不得抓紧时间用啊！ 她赶紧点开微信app，发现没什么变化，显示的对话框没有飘红。 尽管千墨好奇过去的三周阳间的她遇到了什么，但她不想一个个对话框都点开，况且她也没发送权限，点了也管不了。 她只点开了一个，是她爸的头像。 她爸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说他和她妈想她回去后陪他们去检查身体，说他们很久没去了。 千墨看了她的回答，说是过年。 她爸也没说什么。 千墨退出，打算点开闺蜜的头像，可挂着的工牌突然闪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工牌上跳出了四个血红色的字，临时鬼差。 她还没细想，人就嗖的一下从黄泉路上消失了。 第7章 临时鬼差 千墨被临时鬼差的工牌扯着踉跄地落在了夜间的土地上。 她扯住工牌才站住，后面就有人扯住她的卫衣帽子拉她转身。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远处有星微的光点闪现。 还看到了拉她的人，是带教鬼差。 她摸了把脸，她也带上了鬼差面具。 “那是什么？” “死去的灵魂，跟我来。” 带教鬼差也不解释为何她会突然成了临时鬼差就朝星微光点飘然行去。 千墨立马跟上，才到地方就听到了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夜色里，星微的光点分布在一条斜向错落的线上。 千墨靠近，看到了一列瘫在高架桥下七扭八扭的高速列车。 她心一惊，心知发生了重大灾祸。 抬头再看飘动的星微光点，粗略数了一下竟有数百之多。 “过来！” 带教鬼差叫千墨，千墨慌地朝他奔去。 “魂珠！” 千墨赶紧往衣兜里摸。 她兜里除了手机外就剩一直没派上用处的魂珠，一下就摸出举了起来。 “拿着它去收魂。” 带教鬼差手一指，千墨看去，是车尾方向。 那正有几十个星微光点在闪动。 “我自己吗？” 千墨担心她第一次用魂珠会出问题，带教鬼差面具表情猝变，“都有第一次，快去！” 千墨也撞了胆，握住魂珠朝车尾小心移去，不时还回头看看带教鬼差。 可带教鬼差早已转身朝前去了。 她也只好赶紧去车尾，走动的过程中不时有星微的光点从她身旁消失。 想来这还有其他鬼差，只不过她级别低微看不到。 等她到了车尾，亮出魂珠后，车尾闪动的光点变亮，魂珠也变亮。 千墨捏着魂珠朝变亮的光点靠近，她以为举起魂珠靠近光点，光点所盛纳的灵魂就会自动被收入魂珠。 但不是这样。 魂珠靠近光点后，光点未被收入魂珠，反倒退后几步要溜走。 千墨赶紧追，还没追上，退走的光点猝然淬灭消失了。 千墨吓一跳，以为坏了大事，赶紧叫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飘然而至，看到千墨惊慌的眼神，他捏过千墨的魂珠，又一把扯住千墨的左手。 不知他从哪抽出了一根细针扎破千墨手指就朝魂珠按去。 “此处灵魂不同寻常，你这魂珠要开下光。” 千墨被扎得叫喊疼。 听到带教鬼差的话，看她被压向魂珠的手指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吐槽和反对。 只不情愿地道了句，“真是的，干嘛早点说！害我……” 千墨忍住没说出口，她得缓一下。 带教鬼差见魂珠噬了血后才松开千墨，“可以了，尽快，天亮前得完工。” “那个我能问下为何这的灵魂不寻常吗？刚才有个光点淬灭了。” “你说什么？” “有个光点淬灭了。” 带教鬼差眸色愕变，千墨感受到了寒意，默然杵着等着被数落。 “我去处理，你快点处理剩下的，要快！” 千墨反应过来，还没说谢谢带教鬼差就不见了。 她赶紧捏住魂珠朝星微光点冲去。 当魂珠再次靠近，临近的光点立马变成了透明的人，随之魂珠上就显示出了灵魂信息。 千墨开口叫名字后，灵魂立马就被收入了魂珠里。 这就快了，没一会儿她就收了数十个灵魂。 正当她以为这临时鬼差的工作真轻松时，靠近的光点现出的人形却让她愣住了。 这灵魂怎么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 难道是少数民族？ 千墨赶紧朝魂珠看去，上面显示灵魂是外国国籍。 她不由地用英文念出了灵魂的名字，被叫了名字，外籍人士的灵魂瞬间入了魂珠。 千墨捏住魂珠顿住，怎么这东方的地府还能收西方的魂？ 这西方的魂不该是死神来收吗？ 正疑惑之际，带教鬼差又出现了。 他见千墨愣住，走来拿过魂珠，“又怎么了？” “地府还收外国人的鬼魂吗？” 带教鬼差一点都不意外，把魂珠放回千墨手里，催促地回道：“只要死后认地府，无论哪的鬼魂都能入地府。快点，天要亮了！” 带教鬼差说完没走开，竟也拿着魂珠在周围收起了魂。 千墨赶紧跟上，间隙又忍不住问，“上次我们收魂是白天，为什么在这要在意天亮呢？” 带教鬼差不理千墨，只顾收魂。 附近的光点越来越少，千墨身边的光点也在变少。 眼看就只剩下了几个光点，千墨突然又顿住了。 等带教鬼差收完他那边的魂，走来一看，一把抓过了千墨的魂珠，“这几个不能收！” “为什么？是我收的方法不对？好奇怪，为什么这几个灵魂闪着红光还半透明？” “他们是受伤还活着的人。好了，我们得走了！” 千墨抬头，天边泛白了。 她还没动，脚下突然就开始晃动。 她一惊看到有条火舌缠住了她的脚，她忙叫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回头一把扯住她就拉她往上飞。 “那是什么？” “阳间烈火。” “什么？” “阳间烈火，专门吞噬阴魂。” 千墨不明白，为何之前白天收魂没见过？ 看千墨凝眸顿住，带教鬼差轻叹一声，“阳间烈火只在光暗交替之时出现，可灭除不守秩序的一切阴魂。你是阴魂鬼差，会被纠缠直至阴魂消散。这一车的亡灵亡死之地触及阳间烈火生发之地，所以不同寻常。” 千墨往下看去，一阵风呼啸着穿过她的耳膜。 她才发现高架桥之下是奔腾的河流，那一列脱轨坠落的高速列车头朝下扎进了河底。 仅剩千墨去的车尾还悬架在河与桥之间。 浑黄湍急的河流两岸全是高山，绿翠环抱，极其壮观。 千墨仰头，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豆粒的大雨突然狂砸而下。 她被带教鬼差一扯，晃身从半空消失了。 胸前的工牌上赫然的红字也消失了。 孟婆两字刺入眼眶时，黄泉路上的虚无也扎进她的眼里。 她又成了黄泉路上的孟婆了。 叮—— 【今日临时鬼差报酬已送到，请选择……】 带教鬼差早已不知何踪，千墨惊魂未定，颤抖着摸出了手机，盯着屏幕好久后做了选择。 【恭喜您，本次报酬可支付开通和使用阴阳间互通视频app权限，有效期限一个月，到期不续，自动取消。】 第8章 记录 黄泉路上无比安静，千墨搅动着孟婆汤，翻看着阴阳间互通视频app。 三周了，她想看的剧集已更新多集，关注的博主也更了不少。 虽然眼内全是热闹的视频，但千墨脑海里却翻腾着别的东西。 她在想她是不是被临时拉去填人头了，还做了可能对她而言很危险的工作。 带教鬼差叫她去做临时鬼差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时候她能看到他不带鬼差面具的真面目，他跟她一样也是外聘职员还是地府职员？ 她脑海里还不停翻动着被扯到半空后看到的情形。 她当时除了惊愕外，是不是对一车的亡灵太冷漠了？ 她不该是冷漠的。 她应该难受，应该难以忍受，应该痛哭流涕，应该掩面不忍直视！ 可她只察觉了她的愕然与冰冷。 难道是只有阴魂的缘故？ 视频画面突然一暗，千墨低头，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猛地惊觉过去的一个月除了拿手机看时间和日期外，竟很少玩过手机。 才刚开了视频权限她就忍不住刷刷刷，完全忘了这里是地府。 “遭了，要去哪充电呢？” 她甩开搅动的锅勺，四处找能充电的地方。 可黄泉路上除了虚无的空间外，只有她和孟婆汤锅。 “怎么办？” 正纠结难办时，虚无的黄泉路上慢慢悠悠地走来了一个小小身影，是个不高瘦瘦的文弱男生。 千墨赶紧收了手机走回到孟婆位置，她刚站定就看到男生到了跟前。 他抬头看了千墨，又默默地埋下了头。 就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千墨看到了一张满是害怕悲伤怯懦又绝望而愤怒的脸。 她猜不到这么大的男生会发生何事，看男生样子，他也不会跟她搭话。 这么小就死了，真是可怜啊！ 她赶紧盛了碗孟婆汤递给男生，男生接过去，迟疑了好久之后才好似下定了决心，捧起碗一饮而尽。 男生转身的时候，千墨看到他衣衫上粘着泥土，黑一块黄一块的，衣衫也皱巴巴的。 这要是千墨那十二岁的外甥，她肯定冲上前拉住他教导几句，怎么跟伙伴玩闹搞成这个样子？ 正在走向往生的男生看着跟千墨外甥年岁相仿，千墨越看越觉得不能让男生就这么去往生。 她冲过去，一把拉住男生，伸手就往他身上拍打脏的地方。 可男生像触到了电似地，一下皱缩着挡开了她。 千墨顿住，男生看清是千墨后转身狂奔而去。 顿住的千墨最后一眼里看到了男生的生前。 他被人压在身下，面目带血，压他的人好久之后才起身，而他起身后不久，男生便爬上高楼跳了下去。 可最后留在千墨脑海里的不是男生悲痛愤怒带血的脸，而是嘲笑着朝男生踢去的人。 他狡笑的脸像挥不去的惨白光线，始终迎着千墨的目光。 许久后，千墨才走回去。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好似她也经历了男生遭受的惨痛。 还有三天，孟婆的值班就能结束了。 还有三天！ 她在心底这么安慰着，又摸出了没电的手机。 开不了机的手机真让人难受，这下连个排泄情绪的地方也没了。 连时间也不知道了。 而虚无之中走的最快的就是时间了。 千墨终于能站起来时，黄泉路上又走来了一个人。 她起身往孟婆汤锅走去，还没走到位置，走来的人就一脸惊恐而愕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她要绕开时，看了眼走来的人。 这一眼之下，她身退了好几步。 不久前脑海里挥不去的画面再次出现，她连忙摆手，还使劲揉了揉眼睛。 可她没看错，站在她跟前的就是狡笑的男生面容。 这男生怎么也来黄泉了？ 千墨反向走回到孟婆位置，直接舀了碗孟婆汤甩在了汤桌上，“快点喝吧。” 她知道她这样太没职业素养，可看着这男生的脸她真给不了好脸色。 男生还在惊恐和愕然之中，没动汤碗，千墨皱眉一指，男生竟立马低头端起了汤碗，狼吞虎咽地舔了个干净。 千墨震惊，她这怎么有如获得了神力，竟能命令鬼魂强行喝孟婆汤了？ 这是好事吗？ 舔完孟婆汤的男生转身就朝往生的方向冲去，千墨嫌弃地捡起被丢放在汤桌上的碗，恨不得直接摔了它。 可触及汤碗的瞬间，她却看到了一个女生的脸，还看到她在狂笑。 千墨恍地丢下了碗，那碗坠地碎成了片。 千墨低头看去，碎片倏忽间消失了。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是那女生戳死了狡笑的男生吗？ 她是文弱男生的姐姐？ 原来她得知弟弟自杀，伤害了弟弟的人却若无其事地继续上学下学，她请假候在狡笑男生下学的路上。 当着无数学生和行人的面，死死扯住狡笑的男生，用一把路边卖水果的长刀划过狡笑男生的脖子后，又反复戳向狡笑男生的胸口。 狡笑的男生愕然而惊恐，当场毙命。 女生停下，狂笑后泪流满面，她就在原地等着，哪都没去。 千墨知道女生接下来的命运，她的一生永远地改变了。 这是一场闹剧吗？ 千墨心底问，可没人回答她，孟婆汤锅里的汤不多不少，还如她来时一样。 叮—— 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声音，千墨摸出来，看到黑暗的屏幕上显示了短信内容。 【孟婆值班最后三天的报酬已送到，请选择……】 原来在地府，手机就算没电也能接受工作信息。 千墨点住信息的对话框却没法输入信息，最后只能选择继续开通手机app权限。 结果立马传来了让她失望的信息。 【本次结算报酬不足以开通app权限，因外聘职员最后三日值班过程中行为有失，结算报酬已自动转入银行账户。注：转账不可撤销！】 千墨盯着行为有失几个字，一时感觉心堵得很。 她不就是给人甩了个脸色吗？ 她又不是纯碎的地府职员，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被触动。 完全不被触动，那她还是人吗？ 第9章 救人 工牌上的信息突然变化，孟婆汤锅也消失了。 千墨一抬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带教鬼差，他也看到了她。 千墨想起了手机没电的事，她挥去脑海里的不快就朝带教鬼差跑去。 跑着还不忘掏出手机。 “鬼差大人，您知道地府里怎么给手机充电吗？” 冲到带教鬼差跟前，因为太兴奋没刹住，她一下冲过了。 带教鬼差伸手又扯住了她的卫衣帽子。 被拽住脖子，千墨差点没喘过气，赶紧往回退。 “鬼差大人，您知道地府里怎么给手机充电吗？” 带教鬼差看着千墨捂着脖子还不忘举着手机，猝然冷了脸，面具也跟着变得很可怕。 “这里没有充电的地方，没有电不影响它在地府使用。” 千墨经历过，确实不影响使用，可她不能白开了权限。 那可都是有期限的。 “不行，我要充电。我们是要去阳间收魂了吧？我去阳间找地方充电。” 千墨说完，带教鬼差突然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你是外聘人员，在阳间不能擅自做非收魂的事，我会帮你处理这个，你等着。” 千墨不知带教鬼差打什么主意。 “真的吗？你能在阳间做其他事？那我得到什么程度才能像你一样？” “别想，你永远都不可能。” “为什么？” 带教鬼差不说话，他把千墨的手机揣进口袋往前走。 千墨赶紧追上，“我问为什么，你为何不说话了？” “接下来一个月你是鬼差，跟上我。” 带教鬼差晃身向前走进了白光里。 千墨还有话说，她想知道带教鬼差叫什么，可冲进白光却不见带教鬼差，只看到了来往很多人。 那些人穿过她的身体匆忙地往各个方向去。 “这边。” 以为不见的带教鬼差却在角落的电梯口叫她，她赶紧追过去。 “我们要去哪？这里是医院吗？”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带教鬼差还是那么冷淡，千墨倒也不反感。 人嘛不都是这样，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对人笑着，那太累了。 带教鬼差这样，千墨也省的假装，大家都轻松。 进了电梯，带教鬼差按了十楼，千墨盯着关闭的电梯门，很是奇怪。 他们不是鬼差吗？ 这不是要去收魂吗？ 怎么不直接就到死去的鬼魂跟前，还要坐电梯？ “别问，过会儿就知道了。” 千墨不能开口，只好瞄着眼睛看鬼差。 鬼差的面具很复杂，不是牛头马面，也不是狐狸恶鬼，看着倒像是鬼画的符咒。 “鬼差大人，这电梯里只有我们，可以摘掉面具认识一下吗？” 千墨说着扯她脸上不知何时已带上的鬼差面具，她其实第一次戴的时候就摸过，但摸不出来是什么鬼图案，也忘了自拍确认了。 “奇怪，怎么扯不掉？” “别费力气了，我们是鬼差，卸下鬼差职责前都会带着。” “好吧，那能请教下鬼差大人如何称呼吗？我叫千墨。” 带教鬼差沉默着，久久没回应。 千墨忘了第一次见的时候，带教鬼差就看过她带名字的工牌了。 但千墨刚想再问，电梯门就开了。 带教鬼差跨步出了电梯，千墨跟上。 “鬼差大人，您是怕我缠上您吗？放心，我就是个外聘职员，一年后就不会再跟您见面了。到时候我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更不可能会打扰到您，您……” 千墨还没说完就跟着带教鬼差冲进了厕所，她一愣又退回去看了下，是厕所，还是女厕所。 “怎么来这了？难道人死在了厕所里？” 千墨脑海闪出过往看过的被溺亡在厕所里的刚出生的婴儿，她有点不想进去，可却被工牌扯住一下带了进去，还到了带教鬼差身侧。 他们面前有个年轻人，她正在划着身体的某个部位。 千墨还没反应过来，呲地一下，血流如注。 她赶紧冲上前试图捂住冒血的部位。 可她忘了，她是个阴魂，是个鬼差，碰不得还活着的人。 她也发现了，转头就叫带教鬼差，可带教鬼差就那么站着，冷淡地看着。 千墨眼泪奔流，慌乱地想抱住可怜的年轻人，带教鬼差却只有冷冷的一句话飘出，“你救不了她，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不是的，她想活的！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明明看着呢！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地看着，却不肯伸手帮帮她？求你了，帮帮她，帮帮她！” 千墨从没这么悲伤和绝望过，她保不住又阻止不了的年轻人眼神绝望地看向门口。 哐哐哐，厕所的门被人锤击着，千墨爬起来就想去拉开门。 她甚至都没发现在她被扯进来前，厕所的门就是锁着的。 可她依旧拉不开门。 她是个阴魂，是个无能为力的鬼差。 她又冲回到带教鬼差身边，扯住他往厕所门边去，可带教鬼差纹丝不动。 “她死了。” 千墨还抓着带教鬼差的衣袖，瘫在血泊的年轻人身侧飘然着出现了一个白色透明的灵魂。 她寂然地看向厕所门口，带教鬼差侧身挡在灵魂对面，他轻轻地叫了声，何心依。 飘然的灵魂微微点头后猝然地入了魂珠。 千墨冲前抓过带教鬼差的魂珠，嚷嚷着：“不能带她走，她还那么年轻，你看她的胸牌，她是个医生，她能救很多人，她得好好活着！” “她死了。” 带教鬼差拉住千墨，强行摊开她的手掌，拿回了魂珠。 千墨明白，她死了，她活不了。 “该走了。” 带教鬼差扯住千墨卫衣帽子，一晃身就带她从厕所消失了。 再现身，他们站在了一个湖边。 松开千墨后，带教鬼差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今日带你收魂就是告诉你鬼差不似孟婆，工作轻松容易。你要多注意，不要做无谓的麻烦事，也别忘了注意安全。” 说完，带教鬼差就迎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远去，行至湖中央时又突然返身到了千墨身边，“手机，两日后给你，就在这个湖边，不要在光暗交替之时来。” 千墨还没晃过神，她没回应。 带教鬼差见状也没再说话，随阵风掠过湖面后消失了。 第10章 收魂 暗夜降临，千墨也不觉得冷，她胸前的工牌一直没再反应，她望着幽暗的湖面陷入了恐慌。 怎么鬼差没有固定的休息点？ 还是她要一直收魂？ 为什么工牌没反应？ 难道不久后这有人会坠湖死亡？ 啊—— 不要这样啊，这鬼差的工作太折磨人了，为何不是人死后来收魂却要等人死？ 还真是阎王叫人三更死，小鬼不会留人到五更啊！ 而她现在就是专门等着钩人魂的小鬼！ 时间分秒过去，千墨看到湖边有个靠背的长椅，她走过去坐下来看向亮起了灯火的楼群。 她早就发觉这距离她租住的房子不算远。 当初她正是看到眼前这个湖才租了现在住的远郊的房子。 后来才知道附近全都是乱坟岗，这湖也不已是天然湖了。 她带着鬼差面具不知何时已去，她也没发觉。 看着毫无变化的工牌，她起身准备往阳间的住处去，结果才走出十米左右就被弹了回去。 她奇怪，往前摸了摸，没什么阻挡。 她又往前，结果又被挡了回去。 她不信邪，换了个方向继续，结果还是一样。 又换了方向还是一样。 最后不得不站在距离湖边十米的位置望着远处的楼群发愣。 “为什么带教鬼差走之前没告诉我走不了呢？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千墨叹口气，走回到长椅坐下，想起了当孟婆最后几天发生的事，担心她这是因不久前收魂行为被惩罚了。 不然该怎么解释？ 如此也只能等天亮了。 带教鬼差提醒她不要在光暗交替之时来这，难道附近会有阳间烈火生发？会是哪呢？ 不会就在她被阻挡的湖周吧？ 那可遭了，她这阴魂凶多吉少了。 害怕着，千墨不敢闭眼，一直等着天边泛白。 她朝各处看，最后在湖中央看到了曾看过的火舌。 它们窜动着沿着湖面来来去去，不时就会有火光冒出。 千墨赶紧离开长椅往后退，一直退到她不能再退的地方。 那阳间烈火窜动着就到了湖边，沿着湖边飞窜出数米的火焰后又退了回去。 千墨觉得庆幸，这惩罚的范围要是再小一点，她这阴魂就魂飞噬灭了。 以后可真不敢再冒险了。 等天边的太阳完全升起，窜动的阳间烈火终于退回了湖心。 又等了一会儿后，千墨才敢回到长椅附近。 她又等了很久后才靠近湖边，捧起湖水洗了把脸，准备迎接今日的收魂工作。 可左等右等，都到中午了，工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摸出来的魂珠也毫无反应。 千墨失望，心想这下又没报酬了。 昨儿跟着带教鬼差去收魂也没收到报酬，手机还被拿去充电了。 这要是今天都没活干，她岂不是又要在这等一天了。 怕什么来什么，天很快就黑了，千墨还守在湖边。 这一天湖边也没见人来，她又走不掉，只能看着附近的树上飞动的鸟儿叽叽喳喳。 “不会明天也一样吧？这惩罚是不是太狠了？难道只能等带教鬼差来了？不要啊！” 千墨没了昨晚的从容，也没心思去看远处灯火通明的楼群和想象阳间的她此刻在做的事。 她只剩下了蜷缩在长椅上的身形和难以寻寄的孤独心情。 “你怎么了？” 千墨侧过蜷缩的身子，看到一个小孩。 “你怎么不回家？” 千墨赶紧坐起来朝四周看。 除了她和小孩没别人。 她赶紧拉住小孩，紧张地问道：“小朋友，你怎么到这来的？你家人呢？” 早就天黑了，连路灯都灭了。 千墨疑惑，眼下只有清冷的月光洒照，这小孩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 难道他是鬼魂？ 千墨抓住小孩，赶紧摸出魂珠，结果魂珠没任何反应。 难道是活人？ 可千墨摸不出小孩的温度。 真奇怪！ 小孩倒也不闹，还在睁着大眼睛看着千墨。 千墨也不敢松开，赶紧又问道：“小孩，你从哪来？家人呢？怎么独自到这了？要阿姨送你回家吗？” “我就住这。” “你说的这是指楼群那吗？” 千墨笑着指，小孩却摇头，又定定地说了一遍，“就是这啊。” “这？这里吗？这里怎么住人？” 千墨看了一圈，这里只有湖和四周的植物，这小孩在说什么瞎话。 “小孩，不可以这样哦，阿姨要生气了。快告诉阿姨你家在哪？” “就是这啊。” 小孩又来。 千墨想生气，突然又不生气了。 难道她这是遇到了游荡在阳间的鬼魂了？ “好吧，那小孩你带我去看看你的住处？” 千墨也不怕，小孩见千墨松开了他，赶紧上手拉千墨。 可碰到千墨的瞬间，千墨就躲了一下。 小孩的手很烫，烫到千墨害怕。 小孩愣了一下，没再拉千墨，千墨试探性地伸手去碰小孩。 没了热烫感，她轻松就抓住了小孩的胳膊。 这让人疑惑。 不过千墨没多想，小孩高兴就引着千墨往前走。 两人很快靠近湖边，千墨顿了一下，心想小孩不会要拉她去湖里吧？ 他是淹死在湖里的水鬼？ 这行吗？ 她是鬼差，跟着水鬼进湖里会被淹死吗？ 还是变成小孩这水鬼的替死鬼？ 正想着，小孩已入了水，她也跟着踩进了水里。 “不可以！” 突然小孩扯开了千墨。 他独自冲向湖里，千墨见状赶紧往湖里冲，可小孩却又突然转身朝千墨吼，“不可以！” 千墨惊了一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软着语调叫小孩。 “小孩，你怎么了？快回来，我知道你住哪了，快回来吧。” 可小孩却不回来，还正在往湖中央去。 湖水漾动，千墨站不稳，深吸了口气后往前追去。 一个打滑，她身子就没进了水里。 她不会水，这下真要成鬼了。 可没想到，眼前一阵火光亮起，曾见过的窜动的火舌缠住了她的身体。 她身上一阵热烫，以为这下要被阳间烈火吞噬了。 她睁开眼想看清楚阳间烈火到底是什么，还怕水鬼小孩也被吞噬，可一阵热烫后她却突然被推出了水面。 火舌汇聚的中央站着小孩，他脸上有一道道火舌样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 阳间烈火怎么会是人？ 正疑惑之际，千墨被甩到了岸上。 她大口喘着气，身上热烫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火痕，她摸去不痛，很快还消失了。 湖面上的小孩还在，他脸上的火舌图案消失，正要转头继续往湖中央去时，一把弯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千墨惊呼，却看到手握弯刀的带教鬼差立在半空。 “不，他不是恶鬼！” 带教鬼差低头，只见断了头的小孩滚落的头颅沿着湖面撺掇出了微微的火焰。 他也是一惊，收了弯刀就落在了湖面。 千墨也朝湖面冲去，一下又踏进了水里。 她还没往前冲，滚动的头颅就朝她而来。 她放进兜里的魂珠亮了。 千墨垂着泪，不愿掏出魂珠，可魂珠还是飞了出来。 一阵红光闪过后，一条火舌飞入了魂珠。 小孩的头颅不见了，身体也不见了。 第11章 过去 血色的魂珠摊在千墨掌心，她往后小心地退回到岸边。 带教鬼差也跟着落了下来，他还没说话，千墨就伸手，“手机给我。” 带教鬼差也没迟疑，摸出手机就递给了千墨。 拿过手机，千墨顺利开了机。 她记得一年前湖边发生过一件轰动一时的新闻。 作为法学素材，她收集过相关资料，就在手机文件夹里。 翻找出来一看，却让人失望了。 她记错了，新闻里出事的孩子是个女孩。 可这里她看到的小孩却是个男孩。 而且新闻里的女孩最后活了下来，溺亡在湖里是她家暴的父亲。 那小孩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什么？ 千墨眼神模糊地看着收集的资料，掌心里的魂珠突然闪了下，跳出了一个名字。 千墨看到不由地念出了名字，陈寄。 魂珠立刻又闪动起来，连带教鬼差也凑了过来。 千墨还没细看魂珠，魂珠就被带教鬼差拿了过去。 “这小鬼竟与此处的阳间烈火融合了？少见啊！” 千墨才不管带教鬼差说什么就想拿回魂珠，可她够不到，带教鬼差还在拿着魂珠端详着。 千墨突然记起五年前她才搬到时，听小区的老人说过附近的湖里溺死了个孩子。 听说才一两岁，因为贪玩不小心滑进了湖里。 当时才搬过来，千墨也没在意。 不过当晚她就做了奇怪的梦，梦见她去了湖边，在那看到了溺亡的小孩，还跟小孩打了招呼。 被惊醒后，她一夜无眠，连夜查看了当时所有的新闻，第二天还跑到湖边看了。 但那时一切都已平静，湖面也极其平静。 之后，湖边就立起来警示牌，很少再有人溺亡了。 而一年前发生的事之所以轰动也是有原因的。 新闻里说家暴的父亲已离婚，因看不得前妻过得好就挟持了共有的女儿到湖边，说是要溺死女儿报复前妻。 结果女孩没死，溺死却是家暴的父亲。 据围观的人说当时情况危急，好多人劝，孩子母亲眼看着溺在水里的女儿快不行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可谁知那父亲不知为何歪了下身子，整个人就滑进了更深的湖里。 挣扎的女儿倒是顺势被人冲进水里扯了出来。 虽然呛了不少水，看着也奄奄一息，但没想到突然就吐了水醒过来了。 等人再去找家暴的父亲，他已经溺亡了。 具体情况传来传去就失真了。 千墨没在现场，只看到了新闻，对人说这湖能通事理的评断也没觉得不好。 这世间本就有太多事法理不断，人就难免期待着天做主了。 “你在想什么？此处阳间烈火有异，魂珠我要带去地府检查，你先在这等着。” “我要一起。” “不行，那地方你去不了。” 带教鬼差拿着魂珠就越过湖面消失了。 四周顿时寂静无比。 千墨看向湖面，这湖与五年前比小了不少，四周又多了不少楼群。 曾经的活水完全被隔断成了个死湖，难怪没什么人来这了。 “陈寄。” 千墨又念了一遍，点亮手机搜索名字却什么都没找到。 还在找信息时，湖面掠过一阵风，她一抬头，带教鬼差回来了。 他一来就把魂珠递到了千墨眼前，“已经处理好了，给你。” “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 千墨抓过魂珠就拉住了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让千墨松开，他瞅着千墨拿在手里的魂珠，语气沉郁道，“他是这湖里的水鬼，五年前死的。” “怎么死的？为什么没被收走？那阳间烈火怎么吞噬他了？” “一岁的时候被残忍的父母傍晚故意遗弃在这，他不小心坠了湖，悄无声息地溺亡了。” “不可能，我什么新闻都没搜到！这是个死湖，溺亡尸体会浮起来的，不可能没人发现。” “此处是阴阳间交界之地，这湖是阳间烈火生发之地。他溺亡后被收了魂，但阴魂被阳间烈火吞噬，身体被阳间烈火焚噬了。换种世间能接受的话就是他体小深陷湖底淤泥中，被湖底鱼虾咬食化成了白骨。” “为什么？这是阳间烈火成魔了？还能化成人形现世了？” 千墨感觉一阵苦寒！ “是意外。河流改道断了源头，这片湖正在死去，阳间烈火也正在噬灭。它融了小孩的阴魂有了意识，只要吞噬一个阴魂，不管是人的阴魂还是鬼差的阴魂，那小孩就能携阳间烈火去转生，不过……” “不过什么？” “小孩这融了阳间烈火的水鬼有情，每次快要成事前都阻止，还救了人。这次又偏偏遇到了你这外聘的鬼差，也算是他到了解脱的时候。” “可是你割断了他的头颅的，他不该……” 千墨没说下去，带教鬼差也是意外才碰了这样的事。 千墨想起她五年前搬来时做过的梦，还有一年前发生的新闻。 原来有人骗了人，有人被伤害还救了人，放过了她。 “他去转生了吗？” “去了，不过……” “又不过什么？” 这带教鬼差怎么说话这么不敞亮，一点都不像她刚遇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高冷历练的人物呢！ “没什么，你是不是被这湖里的阳间烈火烧灼过？” 千墨想起她被火舌缠住周身的情形，拉开袖口就看，消失的热烫感没有留下痕迹。 她已不用回答，带教鬼差也猛地扯过了她的胳膊。 那一瞬间，千墨好像看到了一张蹙眉凝视她胳膊的脸。 可她再看去，带教鬼差的面上鬼差面具依旧。 她被带教鬼差好不温柔的行为扯痛了，一把抽回胳膊，嚷道：“到底怎么了？你不会要告诉我，这湖里的阳间烈火上我身了吧？” 刚说出来，千墨就明白了。 她说对了，这就是带教鬼差没说出来的不过。 “那该怎么办？我会被吞噬吗？什么时候？我阳间的身体会受影响吗？” 千墨可不想阴魂噬灭，连阳间的她也被噬灭。 “你别慌，是它选定了你，等它有了合适的生发之地会离开的。” “真的？阳间烈火还能这样？” “所以说是意外，不过你也得留心。这阳间烈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异动，你之后行事要更慎重。” “可是……” “没事，我会替你禁锢它的。” 千墨还想说什么，带教鬼差的魂珠一亮，她的魂珠也跟着一亮。 终于惩罚结束了，她要跟着带教鬼差去收魂了。 第12章 暗念 “鬼差大人，我有个疑惑。为什么小孩溺亡的时候才一岁，我们见到他的时候看他样子都有五六岁了？” “那是阳间烈火在促着他生长。” “哦，那阳间烈火在我阴魂里也这样吗？” “不知道。”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千墨刚说完就看到了落脚的地方，是个养老院。 她明白了，今天有老人寿终正寝了。 可带教鬼差没进养老院楼区，却走到了后院的凉亭那坐了下来。 千墨已经熟门熟路，也跟着进去坐了下来。 “这个给你。” 带教鬼差递给坐下的千墨一个物件。 千墨接过看到是八万毫安的充电宝，她惊喜不已。 她没想到带教鬼差还能帮她考虑到以后，不过她还是好奇。 “谢谢啊，那个你到底是去哪怎么帮我充的电？为什么你能有阳间的充电宝？你也是外聘职员吗？”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带教鬼差起身，千墨收起充电宝也跟着起身。 “要去收魂了？” “不，去见个人。” “见谁呀？” 千墨刚问出话就进了房间。 房间窗口边坐着位老人，他转面朝她和带教鬼差看来。 千墨震惊，这老人一点皮老之相都没有，看去格外的仙风道骨。 “你来了，还带了个跟班，这很特别呀。” 千墨朝带教鬼差看去，他已朝前走到了老人家身边，“你看出来了？” “当然，你要问我的事不好弄。” 千墨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她好奇这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是谁，怎么能看见鬼差，还能跟鬼差说话？ 这世间真有通灵之人？ “不好弄也要弄。” 带教鬼差说完叫千墨过去。 千墨不敢不过去，才走到跟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就抓住了她的手，“这小丫头不错呀，让我来看看哈。” 千墨的胳膊被扯住露出了皮肤。 没想到这看着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竟这么粗鲁，一旁的带教鬼差也一副毫不关己的态度，两人就盯着千墨的胳膊看来看去。 时不时还抬眼看下千墨的面容。 千墨赶紧摸她的脸，鬼差面具戴在她脸上，这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折腾了好一会儿，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终于松开了。 带教鬼差立马问道：“怎么样，说了吗？要去哪？” 这话千墨听出来点意思了。 看来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真能通灵，甚至能跟阳间烈火沟通，这是要给阳间烈火寻存身去处了呀。 太好了！ “是有那么个地方，只是……” “没有只是，告诉我在哪。” 带教鬼差看了眼千墨，撇过她走上前俯下了身子，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淡然一笑，附耳对带教鬼差说了话。 千墨什么都没听到，只看到说完后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朝她一笑。 带教鬼差起身后直接走到了千墨跟前，“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看看选的地方怎么样，很快就回来。” 千墨点头，带教鬼差又走去仙风道骨身边说了些话，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微微点头，像是明白什么又朝千墨看来。 带教鬼差走了，去看所谓的选定之地。 千墨走到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身边，她想问问到底给阳间烈火选了哪。 “老人家，您怎么会认识带教鬼差的？” “他呀，不想认识也得认识啊。小丫头看得出来我是通灵之人吧？” “看出来了，您看到我身上的阳间烈火了？它选了什么好地方呀？” “不差，但也没太好。小丫头，你被选择了，害怕吗？” “还行，只要不伤及阳间的我就行。” “哈哈，好，老不死的我给你个提醒吧。” “什么？” “不要毫无保留地放下。” 千墨不明白，她刚想问，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就坐地成仙了。 她的魂珠瞬间亮了，她刚拿出来，老人家的魂魄就飞入了魂珠里。 她完全没机会跟老人家的魂魄说上话，看魂珠，也没看到老人家的生平事迹。 恰好带教鬼差回来了，他看着拿着魂珠愣住的千墨，道了句：“他走了？” “你知道？” “嗯。” “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生平事迹？” “通灵之人涉世事太多，难免泄露天机，死后灵魂直入阎罗殿审判，你看不到正常。” “那你为什么不等在阎罗殿等着问他，非要来这里？他是注定要被我收魂吗？” “今日所问之事特殊，入了地府他就没通灵之力了。他不是今日必死，是他选了今日离世。” “这么厉害，还能自己选择什么时候离世？” “走了。” “要去选地之地了吗？” “是的。” “哪呀？” “去了就知道了。” 千墨赶紧跟上，出了养老院，两人就晃身消失了。 再现身就到了山林间，远远地，千墨就听到了瀑布声。 这阳间烈火真会选地方。 这地方一看就是好景区，瀑布声这么大，以后生发起来不得吓死人啊！ “这地方真好。” “冲突之地，何来的好！” 带教鬼差这么一说，千墨想起了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说的只是，可她还是不明白。 等她和带教鬼差站在瀑布垂落的崖岸时，她恍然明白了。 这瀑布可是众多川流的汇聚，那些川流里多少也都有阳间烈火生发，上了千墨身的阳间烈火想在这生发，岂不是抢人地盘？ “我们真要把阳间烈火放这？不会出事吧？” “先试试，这里的阳间烈火未有意识，是自然之火，你身上的阳间烈火虽有意识却微弱，应该能融入。” “要是融不入呢？湮灭它送它转生怎么样？” “不行，阳间烈火转生得有大势，如今未有大势环境，断然转生要出大事。” “好吧，哪我要怎么做？跳到瀑布里吗？” “站在水里，心念如一，请阳间烈火离身！” 千墨听话，挽起裤腿，在带教鬼差的搀扶下站在了缓流的水里。 她心念如一，默念着请阳间烈火离身。 开始很顺利，千墨能感到顺着她的双腿有热烫的东西在往下走，带教鬼差也时刻注意着，不断在她耳边提醒她继续。 可千墨心中异样，突然就想起了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最后跟她说的话，他说不要毫无保留地放下。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一晃神，脚底突然一阵热烫。 带教鬼差发觉异常，猛然环抱住她就把她提出了水面。 一阵热烈的火舌窜出，差点烧到千墨的脚。 带教鬼差回头，汇聚的川流间升腾起了热气，他立马携着千墨飞到了崖岸边。 一放下千墨，他就劈头盖脸地吼道：“你做了什么？不是让你心念如一请阳间烈火离身吗？你怎么把更多的阳间烈火聚来了？” “我不知道，我就恍了下神，真的！” 带教鬼差显然不接受，可他也没再数落，低头看向千墨的脚，火舌般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先这样，缓缓再来。” 千墨不能说不，她点头后看向瀑布，刚窜动的火舌已烟消云散，还好她没被吞噬。 第13章 默许 带教鬼差的魂珠亮起，千墨的魂珠也亮了。 “我们去收魂的地方不同，就此分开，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千墨被丢下了。 她不该心念转移的。 魂珠显着光，工牌也开始颤动，千墨得去收魂了。 收魂的地方就在瀑布附近的村镇上，有个妇人农忙时中暑，没及时抢救丢了命。 千墨到的时候，妇人灵魂已经在等她了。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了魂。 这妇人的灵魂很普通，她的家庭和睦，儿女也有营生，就是她远在他乡的老公要难过了。 这么好的妻子就这么没了。 千墨收完魂无处可去，看魂珠和工牌，也似乎没别的收魂工作。 她慢悠悠地回到瀑布边，摸出手机看，没有信息。 看来今日收魂的报酬得再等等了。 她已经想好要用报酬做什么了。 她要开通微信阴间使用权限，这样她就有阴阳间互通消息的权限了。 就是不知道报酬够不够。 她点开微信拉动界面，发现好友列表里突然多了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人不在家庭群，不在工作群，不在好友群，单独被列了出来。 以她的性格，单列意味着特别。 “难道是带教鬼差？” 她自然地想到了拿走她手机充电的带教鬼差，可她也不确定。 “老柴？带教鬼差叫老柴吗？还是阳间的我新加的朋友？新加的朋友也会有备注，为什么这个老柴没备注？” 千墨盯着手机自言自语，一抬头就看到带教鬼差匆忙忙地落到了她的身旁。 她想试一下，就看向带教鬼差喊了声，“老柴？” 可带教鬼差根本不回应，走来直接了当地说道：“地府决定湮灭它。” “什么？湮灭它，是要让我的阴魂死掉吗？凭什么？太残忍了！” 千墨可没想到带教鬼差找来这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的。 “由不得你。” 说着，带教鬼差就上手了。 他扯住千墨胳膊就拉她从崖岸边离开。 不多久两人又落了地。 千墨看去，不远处有个墓碑，上面写了几个阴文，渠湖阳间烈火之墓。 “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埋在这吗？” “这里是地府至阴之地，把手给我！” 千墨没有顺从，直往后退。 带教鬼差走来又扯住她，“最好听话，对你我，还有阳间烈火都好。” “我会死吗？” “配合就不会死。” 这话一说，千墨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墓碑放的地方。 “坐下，把魂珠压在手下面。” 千墨顺从地把魂珠先丢下去，又把双手颤抖地按进了冒着黑气的洞穴里。 她仰头朝带教鬼差看去，“接下来呢？” 千墨眸色里全是恐惧，她真的害怕了。 带教鬼差抽出弯刀，闪着冷光的刀刃划过他的手心，有大滴的污血滴入洞穴。 千墨的双手猛地像烧灼了，她疼，颤栗着要抽出手。 结果带教鬼差丢下弯刀，把他满是污血的手也按进了洞穴。 千墨双手突然一阵寒凉，烧灼感一阵退一阵起，她整个人也跟着一阵颤栗一阵杵立。 仿佛她已不是活物，只是个任由捏放的空皮玩具。 好一会儿后，千墨才缓出了口气，带教鬼差突然也松开了她的手。 可她仍不被允许拿出双手，直到带教鬼差又往里滴了不少污血，黑气从洞穴里消失后，她的双手才被猛地抽了出来。 魂珠也跟着飞了出来。 带教鬼差立刻用寒冰封住了洞穴，还把撰有阴文的墓碑压了上去。 一切弄好，带教鬼差才转头去看千墨。 千墨正低头看她沾满污血的双手。 她的手还是好的，就是污血太粘腻，让她很嫌弃。 带教鬼差还真不是活人，他的血太污浊了。 “好了，渠湖阳间烈火将在这里被湮灭。” “要多久呢？” “七天。” “要是七天湮灭不了呢？” “那就封禁在此。” “哦，封禁呀，那能解封吗？” “解封之道便是上身之道，这儿都是至阴之物，无它可上身之物。” “万一有呢？” “七日之后我会来确认，若未湮灭，此处会被封禁，直到它彻底湮灭。” “明白了，鬼差大人，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地府有补偿吗？” “没直接取了你的阴魂就知足吧。” 千墨悻悻不乐。 她当鬼差之后没一件开心的事，刚才也差点弄死她，怎么地府也这么无情？ “你不高兴？” “我能高兴吗?鬼差大人，鬼差收魂有休息时间吗？” “不收魂的时间随便休息。” “真的吗？阳间哪都能去吗？” “你不行。” “为什么？” “你是外聘职员，只能去固定休息点。” “那渠湖就是其中一个固定休息点？” “是的。” “我是只能去那，还是也能选其他固定点？” “目前只能去那。” “因为阳间的我就住在那附近？” “算是吧，别想太多，这鬼差值班才刚开始，会有机会去别处的。” 千墨哼笑一声，这话她能信吗？ 她摆摆手，在魂珠的协助下晃身先离开了。 “你这是不是牺牲大了些？” 带教鬼差回头，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已然换了身行头，样貌也变年轻了。 他正灿笑着看向带教鬼差。 “要你管，在地府当差了就收收多管闲事的心。” “是是是，您老说得对，还得感谢您美言呢！” “你为什么不去转生，非要来当鬼差？” “赎罪呗，判官不是说了吗？老贺我罪孽深重，不宜转生。” “打住，别说，不想听，别跟着我！” “不要啊，现今地府千年大休，就您主事，我当然得跟着您了。” 吵吵闹闹，带教鬼差被仙风道骨的老贺紧紧追着。 他们身后，被封印的墓碑下窜动的火舌饱受煎熬。 叮—— 千墨刚到渠湖，手机就响了。 她赶紧点开，信息却让人又一次失望了。 【因协助湮灭阳间烈火出现异常，当日报酬已取消，请知悉！】 千墨往前翻，前几日还真没有报酬发放。 她长吸了口气，怒火忍不住了。 这都什么事？ 为什么都怪在她头上？ 地府制不住异常躁乱的阳间烈火关她什么事？ 千墨越想越生气，追究起来坏事的是带教鬼差，要不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割断了水鬼小孩的头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不行，我得让带教鬼差赔偿我，不然真咽不下这口气！” 第14章 求偿 魂珠带着千墨到了渠湖附近，她落脚后就朝渠湖走去。 她从来没听说过住处附近这越来越小的湖叫渠湖。 大家都那个湖那个湖的说，她以为它没有名字。 原来叫渠湖，听着像是跟河渠连着的，带教鬼差说它断了源头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看去，也真是。 周围全是住宅楼，远处的河道因为修路还改了道，难怪渠湖越来越小了。 “希望渠湖阳间烈火能早得解脱，寻个好归宿。” 千墨说着朝湖边十米之外的小路走去，靠近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结果小步一踏就跨过了十米的范围。 她开心到难以自抑，又忍不住来回试了几次。 还真是，她能随便走动了。 不过带教鬼差说过她的休息点只有渠湖附近，住处所在的楼群距离渠湖有两三里，应该也算是渠湖附近吧？ 她决定试试，打开地图就导航到住处最近的路线。 到了阳间，手机就是好用，信号不仅满格，速度也飞快了。 很快她就找到了最近的路线，共有两点七公里，步行快的话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到了住处刚好天黑，她进不去房间就在阳台上过夜，那刚好有把专门用来晒太阳的躺椅。 千墨朝住处奔去，奔的过程中她发现她竟会觉得累，这跟在黄泉路上当孟婆很不一样。 看来阴魂不宜常在阳间啊！ 二十分钟过去，千墨已到小区门口。 她突然意识到她住在十楼，没带教鬼差带的话，她好像不会瞬间移动。 今天周末，按她的性子，没事绝不会出门，没人给她开门她就进不去房间。 “我现在是鬼差，万一能进去呢！” 千墨说的时候刚好有人进小区，一下就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千墨信心大增，兴奋地就朝楼区跑去，乘了电梯上了十楼。 她摸着许久没见的房门，试图听到房内的声音，可什么都没听到。 阳间的她周末得过且过，晚饭吃不吃都没事，就当减肥了。 可刚这么想，她就闻到了饭香。 她奇怪，她这做饭只会炒熟的人什么时候能炒出这么香的饭味了？ 难道来客人了？ 不可能，周末难得休息，她肯定不会让人来打搅她！ 越好奇，千墨越想进去，一踢脚她真进去了。 可瞬间又被传送到了阳台上，想进屋却发现根本走不动。 回头看到渠湖就在她身后的远处。 她明白了，这是安全距离。 她不再计较，朝正对阳台的厨房看去。 那居然站着个炒菜的男人。 “这怎么回事？” 她住处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 难道是微信里显示的老柴？ “不会吧？这不像我啊，难道是缺了阴魂疯了不成，竟这么快就找了个男朋友？” 千墨难以置信，可她还没缓过劲，披散着头发像是刚睡醒的她就提拉着鞋冲进厨房抱住了炒菜的男人。 “你——你干什么？！” 千墨吼出来，厨房里的人却没反应。 她不敢相信她的眼睛，这是搞什么？ 那真是她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真是好轻浮啊！ 简直疯了！ “啊，亏了，太亏了！这破阴魂毁了我的智慧毁了我的清冷，毁了我的一切啊！” 千墨在阳台上发疯，捶击着放在躺椅上的抱枕，发泄着无法量计的崩溃情绪。 “等等，这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像是见过呢？” 停下发疯的千墨朝厨房看去，人不在那了。 他们移去了餐桌，可餐桌没对着阳台，她看不到了。 “你在干嘛？” 千墨一惊，回头看到了带教鬼差，还有他身边跟来的另一位戴鬼差面具的人。 “你吓死我了！” “你在干嘛？” 千墨还没回，跟在带教鬼差身后的鬼差就嘻嘻地笑。 带教鬼差回头怒道：“谁叫你跟来的？你不是要去收魂吗？” “是是是，要去收魂，这就走了。” 新见鬼差说着就跃出了阳台，消失前挥手朝千墨打招呼，“小丫头，我叫老贺哈，以后常见呀！” “老贺？” 千墨摸不着头脑，这鬼差居然认识她，还叫她小丫头？ “你在干什么？外聘职员擅自会见阳间的本体要受惩罚的。” “惩罚？我已经受了不少了，不怕多这一次。不过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陪工费误工费等等，一共十万，现在就给我转账。” “你疯了吧？” 千墨的话莫名其妙，带教鬼差反应大了些。 可千墨却不依不饶，“那水鬼小孩是不是你割断了他的头颅，你要不割断他的头颅就不会有这多事，我就不会受了那么不公待遇还没有薪酬，你就得赔偿我！” 千墨一说，带教鬼差沉默了。 他确实误判，做了不能挽回的事，可千墨要的也太多了吧？ “便宜点。” 千墨埋头想了想，“不能便宜，但是可以分期，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看看你去掉鬼差面具长什么样，不同意的话，退一步，告诉你叫什么？你是不是叫老柴，还擅自在我手机里添加了好友？” “我们不能在这聊，你是阴魂，人气多的时候耗损阴灵，去渠湖。我考虑好后咱们再商定。” 千墨还想再看看到底是什么男人迷了阳间她的眼，让她像变了个人，但眼下跟带教鬼差算清帐才是要事。 “行，你不准耍滑头。” “放心，我都认。” 带教鬼差跃出阳台，千墨却迟疑着，她不确定能不能跃起。 看千墨迟疑，带教鬼差伸手要拉她，她却摆手，“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不用跟我拉拉扯扯，烦！” 带教鬼差看着早就退去鬼差面具的千墨蹙眉的模样，似要忍俊不禁，却微微点头，“心念合一，一跃而起。” “心念合一，一跃而起！” 千墨念完就猛地抬脚，她真的跃起了，却因兴奋脚下突然踩空。 她心颤时却抓住了带教鬼差的胳膊，带教鬼差呵呵地笑出来声。 “笑什么，我是第一次！” “很不错，加油！” 带教鬼差竖了个大拇指给千墨，千墨一摆手，心念再次合一。 这下就好了。 她能自如地运动了。 很快两人就落脚在了渠湖边，还没开口交易，两人的魂珠就同时闪了。 “先去收魂，稍后再说。” “呀，你——” 带教鬼差似乎很急，千墨却觉得他是故意搪塞她，可刚叫出声她也跟着消失了。 第15章 山居 被魂珠牵引，千墨落脚在了密林之中。 带教鬼差早就不知去了哪。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瀑布声，好奇怎么又来了瀑布附近。 突然看到前方的山路上还有个身影，好像也是鬼差，白衣飘飘的，手里也拿着闪亮的魂珠。 “看来这山里死了不少人，难道是猎奇的驴友遇难了？这白衣鬼差怎么像见过？不会是跟带教鬼差出现的那位吧？” 那鬼差确实一身白衣，也不奇怪。 这山里要是死了好些人，多来些鬼差也省事。 她可不想白来一趟，得赶紧到地方。 她跟着魂珠引领的方向快步往前冲，真庆幸她是鬼差。 山路越走越不好走，天色也暗，还有啾啾的虫兽嘶鸣，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 白衣鬼差早不见了，明显比她有经验。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除了带教鬼差外的鬼差，还以为她只能跟带教鬼差打交道了。 “真好，地府里也算多认识了个人，等离世了，说不定能攀个关系落个好往生去处呢！” 千墨自言自语，密林里的小路突然开阔，她往上看，有座气派的山居耸立在密林之间。 “这地方居然建有房子？挺气派的呀，是哪个富家翁能在这景区里买这么个地儿建房子？看着不像度假村，来的山路也不好走，但真的是有钱有势啊！” 千墨这么说显得她特俗，这是她的毛病。 看见不符合她天和地和人和价值观的东西就现出小家子气了。 “快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这建了这悚然的房子！” 可看山跑断腿，千墨快要吐血的时候才到了山居跟前。 她还没正眼看山居牌匾上的字，就有阵狂气的风刮迷了她的眼。 砰地一声，还有个物体从上空坠掉到了她后面。 乱风还在纠缠，千墨心下一惊。 这收魂也太危险了吧？ 这次收的不是死人的魂，又是恶鬼？ 不要啊，才历了融了阳间烈火的水鬼，她可不想再遭罪。 “真是的，怎么当鬼差这么惨！刚从上空坠下的东西是什么呀？” 千墨鼓足勇气准备转头，结果却被扑倒在地。 “恶鬼走开呀，走开！魂珠，我的魂珠！” 千墨嚷嚷着，握住魂珠就朝扑倒她的东西捶去。 “嘘，别出声。” 会说话？是人是鬼？ 千墨紧闭着眼睛，扑倒她的人身体冰凉，跟她这阴魂一样。 那肯定不是人了。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张鬼差面具。 那不是带教鬼差的面具，却有一袭白衣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先她一步来的鬼差。 千墨吸着鼻子不敢呼吸，她再不喘气就要把肺憋破了。 “再等一下！” 白衣鬼差看千墨鼻翼翕动，立刻附耳告诫，千墨赶紧又捂住口鼻。 这时从他们上方贴身掠过一阵乱风，扫动的气流里带着惺惺的寒气。 千墨毫毛颤栗，一旁托着她头拉住她胳膊的白衣鬼差倒是平静，看来是久经场面的老手了。 千墨也慢慢定了心神，心中不停默念着心念合一，我不怕，我不怕。 那阵乱风梭巡一阵后终于退回了山居内，远空的乌云被月光穿透，洒下了照亮山居牌匾的光辉。 “没伤到你吧？” 白衣鬼差起身拉起千墨，千墨终于能出气了，她摆手就叉着腰俯下身子大口地呼吸，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再引来山居里的怪风。 白衣鬼差见状也没再理千墨，独自走去了山居廊下。 等千墨呼吸平稳后，她看到白衣鬼差正在山居廊下的地面上俯身摆弄着。 她走过去，看到了地面上的符咒，感觉奇怪。 这鬼差收魂用魂珠就够了，画什么符咒，搞得怎么跟通灵师抓鬼似的？ “你是叫我小丫头的那个鬼差？你是不是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呀？” 千墨脑子转得快，能跟着带教鬼差的鬼差，一身白衣，还见面就叫她小丫头。 这不是她见过的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是谁？ “你咋也当鬼差了？带教鬼差不是说你到了地府通灵之力就没了吗？你这是在干嘛？这里真有恶鬼呀？怎么搞的，我一个外聘职员，怎么老是遇到这么危险的收魂工作？欺负新人是不是？” 千墨话不停，只听到白衣鬼差一句，“嘘！” 千墨赶紧退后几步捂住了嘴，她看白衣鬼差的样子，她应该猜的没错，他就是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不过她搞不明白白衣鬼差收魂的方式，难道每个鬼差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收魂方式？ 可没见带教鬼差收魂有什么特别的呀？ 难道是带教鬼差的收魂方式就是魂珠，她跟着他也只能用魂珠？ 这有点亏啊，这魂珠也没见使出什么特殊实力，还多次让她摸不着头脑。 千墨正乱想着，站在符咒中央的白衣鬼差突然叫她，让她也站在符咒里。 千墨也不明白要做什么，她没设防就听从白衣鬼差的话站在了他指示的位置。 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白衣鬼差就已念动了符咒，突然从山居里冒出了无数火舌，直冲着朝他们袭来。 千墨现在特别怕火舌之类的东西，她一下伸手挡住了眼睛，一阵热烫过后又突然刮出一阵乱风。 千墨脚下不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符咒瞬间将她弹了出去，聒噪而狂乱的风乱起，朝着白衣鬼差飞去。 千墨倒是没事，睁开眼爬起来就要站回到符咒里，却又被一阵狂风摧逼倒退了几步。 白衣鬼差手里现出了魂珠，可他的魂珠还没闪动就被乱风刮落，滚到了千墨脚边。 千墨捡起来就要抛给白衣鬼差，可白衣鬼差回头却惊了千墨一跳。 他面目带血，眼珠惨白，像失明了似的。 她吓到，捏在手里的魂珠滑掉。 廊下的符咒突然燃起一阵火，白衣鬼差被乱风裹着嗖得一下窜进了山居里。 “白衣鬼差？” 千墨只喊出了一句，一阵乱风就从山居窜出，强力的风砰地关上了山居的门，也将站在廊下的千墨震飞了出去。 她头猛地撞地，一下就昏迷了，魂珠也滚落到了地上。 第16章 恶灵 呼呼的风声掠过，千墨耳边遥远地传来了叫她名字的声音，可她眼里只有窜夺出的耀眼火舌炽热地穿透了她的身体。 “千墨醒醒，醒醒！你怎么在这儿？” 拍打的手冰凉如丝，一下惊退了眼中窜冒出来的烈火。 “谁？是谁？白衣鬼差？鬼差？” “醒醒！” 千墨腾地被拉起，猛地睁开了眼，映入她眼帘的是紧闭的山居大门，还有一旁看不到情绪的鬼差面具。 “鬼差大人？” “是我，你怎么在这？魂珠带你来的？” “是的，白衣鬼差呢？出来了吗？” “白衣鬼差？他进里面了？” 带教鬼差立马朝山居大门冲去，千墨脑袋特别疼，但也爬起来跟了过去。 “他没出来吗？这下惨了，他可是被狂风裹进去的。” “狂风？你们在这遇到恶灵了？” “你怎么知道？” 带教鬼差拉动大门上的鬼牙锁，千墨没见过这样的门锁，也摸了一把，结果被带教鬼差一把拉回。 “别碰，这东西是用来锁鬼灵的。” 他说着就退回到了廊下，千墨仰头终于看清了山居的牌匾，“仙灵居？名字这么好，里面竟然锁着恶灵？” 千墨边说边转头看走到廊外看天的带教鬼差，她也跟着到了他跟前。 太阳已到半空中央，带教鬼差跃起落到了房顶上，千墨也想，可她试了一下心念合一，但不行。 只好看着带教鬼差喊道：“鬼差大人，你在干什么？我们是不是要进去找白衣鬼差啊，他是不是就是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呀？” 带教鬼差朝千墨低头，鬼差面具在某个瞬间变了模样。 可他落到千墨跟前后，千墨再看又没什么变化了。 “你知道了？” “当然，我这么聪慧。我们是不是要进去呀？” “先不进去，他对这熟，不用担心。” “你说假的吧，你意思是他认识这里的恶灵？可我最后看到他面目全都是血，是被狂风裹进去的，一点都不像是没事。” “你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哎，鬼差除了用魂珠收魂外，还能用符咒吗？你不是说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去了地府就没通灵能力了吗？我怎么看他怎么都会呢？” “符咒？什么符咒？” 千墨赶紧拉住带教鬼差朝廊下冲，可廊下除了砖石外什么都没有。 “消失了？” 千墨往身上摸，没摸到她的魂珠，立刻朝四周乱找。 带教鬼差眼尖，朝廊下角落里反射了阳光的魂珠看去，“你找你的魂珠吗？它在那。” 千墨朝鬼差指的地方看去，还真是，可走过去却发现白衣鬼差的魂珠也在。 她捡起两个魂珠冲到带教鬼差跟前，“你看，白衣鬼差的魂珠，没了这个，他能收服得了这的恶灵吗？” “不好！” 带教鬼差抓走魂珠就朝大门冲去，他拿弯刀朝鬼牙锁之间的横梁一劈，铜锁哐当一声惊出了闷响。 千墨耳膜一阵颤栗，带教鬼差已砰地推开了门，一阵错乱的风瞬间窜出。 千墨散乱的头发被吹得在脑后竖直，眼睛也被吹得睁不开了。 带教鬼差回头厉声一句，“呆在这别动，不管里面发生什么都别进去——” 别进去三个字拉长了声儿，千墨身边的乱风骤然间停了。 她杵在敞开的大门口，朝昏暗的室内看，已看不到带教鬼差的身影。 “鬼差大人？” 千墨打亮手机，朝室内晃了一圈，但室内晦暗的光线很快压下了手机的光。 她什么都没看到，想踏脚进去又不敢，只好退回到廊下。 “我还是新手鬼差，没经验，进去的都是老手，很快带教鬼差就能带白衣鬼差出来了。” 千墨又自言自语，她收了手机，走下廊下，观摩起山居。 “这气派的房子居然建在一九二七年前后，距今有一百年了呀。这地方了无人烟，居然没破败，那白衣鬼差终年多少岁来着？” 看着矗立大门口的石碑上标注的建造时期，千墨感慨。 虽是她收了白衣鬼差的魂，可她完全没看到他的生平信息，带教鬼差说白衣鬼差熟悉这山居，那他应该是建成前后的人或者后来来过这的人，有个七老八十不算少了吧？ 再多寿的话，就是九十多了。 不过这也是有可能的，看白衣鬼差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像活了百年的人。 千墨绕过苍天耸立的古树，没注意就走到了一侧。 那有不少残损的墓碑。 走近看，墓碑上的阴文已经磨刷得看不清了，看还能辨认出的残存字迹，这些墓碑刻撰时间更早。 “这不会是谁家的祖坟吧？可怜，破败成了这样，怕是早没后世子孙了。” 千墨又走了会儿，太阳已经西斜，她得去仙灵居那看看带教鬼差出来了没。 仙灵居剩余的的鬼牙锁搭掉着，门还敞开着，什么都没见跑出来。 千墨走到门口又朝里面看，好奇怪。 这仙灵居看着就是个纵向连了几个房间的大屋子，怎么进去了都不出来了？ 眼看天要黑了，她这魂珠闪亮过后就没反应了，这里难道也是鬼差的固定休息点之一？ 可她的魂珠闪动是提示她来收魂的，虽然意外遇到了白衣鬼差，但她的收魂任务根本就没进行。 这山居里的恶灵应该就是她要收魂的对象，光等在门口怎么可能收得了恶灵的魂。 她得进去。 她不能当鬼差这么多天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危险嘛，她不都遇到过了，再说里面不还有带教鬼差和白衣鬼差嘛。 千墨思躇过就握住魂珠抬腿踏进了一只脚，她没事，轻声呼了口气后又把后脚也放了进来。 还是没事。 “还好，没事，可以继续。” 打亮手机，千墨往前走，昏暗的光线摇曳着，她越走越发现仙灵居像个穿山的长廊。 她纵向过了好几尊雕像，因为害怕是面目吓人的仙神雕像，她一个都没去看。 刚在外面闲看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仙灵居据山而立，现在进来才发现这真是凿山而建啊。 “鬼差大人？白衣鬼差？” 她叫喊的回声回荡着传回到她耳膜，唯独没有回应。 正疑惑之际，她突然感觉脚下一滑，摔了个脚朝天，还没爬起来，一整乱风贴着她的身子就飞窜而过。 惊得她一身冷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快走，快！” 是带教鬼差的声音，可他叫的不是她，她刚要回应，那阵窜过的乱风一下裹住了她。 魂珠晃闪了一下，那一下的光亮里她看到了一张诡异的脸，刚要尖叫就被拖着滑向了黑暗的深处。 “啊——” “是谁？千墨？” 两阵乱风窜夺之际，带教鬼差的声音飘过。 千墨无法回应，眼看着带教鬼差携着昏死过去的白衣鬼差奔向了来处。 第17章 因果 “怎么又裹来了个小姐姐？” “什么他们是一伙的？” “对呀，也是鬼差，来除我们的。” “啊，不要啊，我不想被害呀。” “什么啊，我们早就被害死了，鬼差来叫我们去投胎了，你们不去？” “我想去，我想我阿娘。” “不行，你们忘了那个白衣骗子了吗？” “他为什么要来？” “不要这么说，白衣哥哥不是坏人，他是被逼的。” “骗子，说什么他都是骗子，我要他偿我们的命。” 千墨迷迷糊糊的，耳边却一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听着像是小孩，又像是大人。 “她要醒了，快，快藏起来。” 千墨睁开眼，摸了下衣兜，手机还在，魂珠也在。 她朝四周看，除了隐隐的鬼火外什么都没看到，她爬起来往后去，摸到了一道石门。 她不记得是怎么被拖进了石室，一个劲地捶打石门后，除了闷响外什么都没发生。 “别敲了，没用的，你走不掉的。你和白衣骗子是不是一伙的，还有那个带鬼面具的鬼差？” 一束鬼火突然冲到千墨跟前，惶惶地朝她嘶叫。 千墨摸出魂珠往身前一晃，又什么都没发生，鬼火只是退了退，“想收我们？你们是一伙儿的，去死吧！” 鬼火突然朝千墨身上冲来，千墨没抵挡过鬼火和恶灵，她一下护住了头。 可鬼火冲来的瞬间突然被热烫的一阵烈火退了回去。 “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她身上有阳间烈火！” 千墨一惊，带教鬼差不是去除了上她身的阳间烈火了吗？怎么这些化成鬼火的恶灵会说她身上有阳间烈火？ “不能动她，她说不定……” “什么？” “……” “……” 鬼火吵闹的声音突然变小，悉悉索索的，完全听不出在商量什么。 千墨从石门处侧开，朝着聚拢着鬼火的地方靠近，突然有一小束鬼火贴到了她身边。 魂珠瞬间亮了一下。 千墨在魂珠微光里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柔弱的小女孩。 她朝成群的鬼火看去，他们也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小孩，有高有低有胖有瘦，有男孩有女孩。 她细细数了下，包括贴在她身边的鬼火小女孩，一共有十八个孩子，男女各九个。 她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多鬼火小孩？ 这里到底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全都被困在了这？ “那个，你们说我身上有阳间烈火，是真的吗？” 贴在千墨身边的鬼火小女孩绕了千墨一圈，一直在点头，聚在不远处发出细碎说话声的鬼火们全都停了下来。 “她知道，她听到了。” 千墨朝说话的鬼火男孩点头，他一下躲到另一个孩子身后。 “你看得到我们？” “是的，你们怎么都被困在这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还来了这，肯定是白衣骗子搞得把戏！” “白衣骗子是你们弄伤的白衣鬼差吗？你们都认识他？” 千墨小心地靠近鬼火聚集的地方，有个稍显大点的鬼火小孩往前一步喝叫一声，“站住！” 千墨赶紧停下，“我不是坏鬼差，我是地府的外聘职员，是个活人。” “她说她是活人。” “不，她是阴魂鬼差，不能相信她。” 这群可怜的鬼火小孩个个面色惨淡，虽然穿着好看的衣服却全都显得格外怪异。 千墨辨识了下，这些孩子的衣饰全都是民国前的，她想起了看到的山居建造时间，心中一惊。 “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能告诉姐姐吗？” “她问我们怎么被活埋的，要告诉她吗？” 有个鬼火小女孩问身旁稍高一点的男孩，男孩往前一步，走到了最前面的男孩身边，“你说呢？” 有只小手拉了下千墨的衣袖，她低头看到贴在她身边的鬼火小女孩仰头看她，“我是被我爹卖到这的，是白衣哥哥给我了新衣服，还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好些天，最后吃好吃的就是在这。有好多的灯笼挂在高高的房梁上，还有好多好多的烛火。” “别说了，我们全都被他骗了。” “不，不是的。白衣哥哥也是被逼的，他爷爷被抓了，他那些天……” 千墨只能理解一点，好像是白衣鬼差做了事，害了这些可怜的孩子。 “所以你才要伤了白衣鬼差，对吗？” “没错，我就是要让他尝尝被伤害的滋味，要他被压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站在最前面的鬼火男孩大吼，一阵狂风掠过千墨周边，她一阵颤栗。 这些鬼火孩子的怨气太重了。 “若是白衣鬼差在这替你们，你们愿意去往生投胎吗？” “我愿意。” “我也愿意。” “……” “……” 一连好几个鬼火小孩都说愿意，可贴在千墨身边的鬼火小女孩却摇头，说，“我不愿意。” “为什么？” “塔塔想跟着小姐姐。” “跟着我？可我是鬼差，没办法带你的。” “不，塔塔就要跟着小姐姐。” 千墨不知该怎么回应，站在最前面的鬼火男孩突然冲到了千墨跟前，“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突然被这么问，千墨愣了一下，看鬼火男孩一脸紧张，她赶紧回话，“21世纪了，已是这山居建成后一百多年了。是和平年代，你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能读书识字，还能有各种好吃好玩的。” “真的吗？真能吃饱饭了吗？不会被卖了吗？” “当然。” “女孩也能上学吗？” “对呀，不仅能上学，还能做想做的工作。姐姐就是个律师，你们知道什么是律师吗？” 鬼火小孩们目光一亮，全都聚到了千墨身边，还围住了她，七嘴八舌地问她话。 千墨高兴鬼火孩子们终于不再抵触她，她回答了所有问题后，试探性地问，“姐姐送你们去投胎看新世界吧？” 有几个鬼火小孩立马点头，可另外一些鬼火小孩却退了几步。 他们退到了石室的正中央，连贴在千墨身边的鬼火小女孩也退到了那。 “怎么了？为什么都站在了那？” “姐姐，我们投不了胎，我们全都被压在了这的龙脉上被祭了山灵，还有阳间烈火围束……” “我来试试。” 千墨掏出魂珠，魂珠在靠近说想要去投胎的鬼火小孩后闪了下，可也就闪了下，完全没显出鬼火小孩的生平信息。 “怎么会这样，到底要怎么……” “没用的，我们被埋三天时也来了鬼差，他被这的龙脉山灵还有阳间烈火逼退，也没收成魂。” “还有白衣骗子后面隔了好久也来过，画过符咒折腾了好几天也没超渡了我们。” “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千墨朝鬼火小孩们站的地方走去，鬼火小孩全都退到一边，聚神地看着她。 一走到石室中央，千墨脚下立刻传来了一阵热烫，地面的巨型石砖突然裂了。 千墨一个趔趄差点歪倒，侧身的时候看到了裂开的石砖下露出了累累白骨，她一惊不由得退到了一边。 附近的鬼火小孩全都皱缩抱到了一起。 千墨明白白骨就是这些鬼火孩子，她赶紧跪下把裂了的石砖往一块凑，没注意又看到了多个头骨，它们贴在一起像是围成了一个圈。 圈中央隐隐有东西在闪着绿光。 “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千墨，他们头顶传来了咚咚的巨响，所有人全都仰头朝上看去。 “不好，外面的鬼差要破掉龙脉了！我们要灰飞烟灭了！” 第18章 龙脉 “压龙脉，祭山灵；压龙脉，祭山灵……” 皱缩到一起的鬼火小孩们全都念叨着，千墨站回石室中央抬头朝上看，黑暗的洞顶突然破开了口子，碎石瞬间砸了下来。 “破了，穹顶破了。” “我们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不会的，孩子们。” 千墨唤了一声，所有的鬼火小孩全都聚到了她身边，一个个环抱住她。 她低头看到破裂的石砖下，隐隐闪绿光的东西越来越亮了。 “那是什么？” “龙脉！” “不能破坏了龙脉！” 有鬼火小孩扑到龙脉上，其他鬼火小孩见状也全都冲了过去。 千墨看着觉得诡异，若是龙脉困了这些孩子，他们怎么还要这样护着它？ “姐姐，帮我们，帮我们！” 千墨被拉住往龙脉边上去，鬼火小孩们全都围着龙脉。 “我要怎么做？” 头顶又是一阵巨响，带教鬼差和白衣鬼差真的要破掉龙脉吗？ 应该不会吧？ 这破龙脉不是要出祸事的吗？ 可事实摆在眼前，千墨也顾不得了。 “我们把龙脉移开。” 千墨说着就动手，压着龙脉的鬼火小孩全都起来了。 他们要么惊恐要么期待地看着千墨。 千墨也不知道怎么移动龙脉，只能拼着蛮近瞎干了。 她扒开石砖，完全暴露出了隐隐亮起绿光的地方，也看清了所有的白骨。 那些白骨头部相连，一个大骨架挨着一个小骨架，头朝里脚朝外，像是一男一女被排成了一个圈，圈正中央是块方形枕头大小的石块。 那就是龙脉了。 看着似乎很重，千墨感觉她拿不起来。 鬼火小孩们还都盯着她，她不能退，只好下手了。 没想到枕头大小的龙脉居然跟纸一样轻，她一提就起来了。 她抖动一下，还有些碎屑掉下去。 “不可以，龙脉已经很脆弱了。” 有鬼火小孩惊叫，千墨赶紧用双手托着，小心地从白骨阵里退出去。 鬼火小孩们也全都跟着往石门处退去。 穹顶之上砰地又是一声巨响，还落下了一块巨石，正好砸在龙脉被移开的位置。 “太险了，差点龙脉就被毁了。” 千墨庆幸着，身边的鬼火小孩们却兴奋不已。 “我想去投胎了，我可以去投胎了。” “我也是，我不想灰飞烟灭。” 千墨朝说话的鬼火小孩看去，她化成的鬼火一灭一亮，十分不稳定。 她不解，朝最强势的鬼火男孩看去。 他的鬼火也在明灭着。 “我们是用来压龙脉祭山灵的，龙脉被动了，我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要灰飞烟灭了！” “不是的，这样的话，刚才你们为什么还要我帮忙移龙脉？这不是故意……我不想你们……快，孩子们，姐姐送你们去往生投胎！” 这些鬼火小孩太善良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姐姐，刚试过了，不行的。“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等我！” 千墨一只手扯住龙脉，另一只手摸出魂珠，她嘴里念着心念合一，心念合一。 可魂珠没反应，看着她的鬼火少年们摇头，像要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可最初说要去投胎的鬼火小女孩却走到了千墨跟前，她伸手捧住了千墨握着魂珠的手。 魂珠终于闪了。 千墨眼中晃过一个名字，她强忍住泪水念了出来，“小小？” “嗯，我叫小小。谢谢姐姐，小小能去找娘亲了。” 跟前的鬼火女孩猝然化成光点飞入了魂珠，接着就走来了另一个鬼火小孩，他的名字也出现了。 “阿根？” “嗯，我是阿根。谢谢姐姐，我走了。” 又是一个光点消失。 千墨顺着身前看去，剩下的鬼火孩子排成了队，他们的名字一个个地显现在她眼前。 她强忍住模糊了视线的泪水，一一念出了他们的名字。 “狗蛋” “小苗” “二牛” “三儿” “果儿” “木木” “妞妞” “阿莽” “石头” “砖儿” “小奴” “小花” “柳柳” “冬儿” “姐姐，你会见到白衣骗子吧？” 在叫最强势的鬼火男孩的名字前，他突然问，千墨出去了肯定会碰到白衣鬼差，她点头，“你有话要我带给白衣鬼差？” “是的，还是那句话，白衣骗子想自己好过就来尝尝我们遭受的折磨，让他在这压龙脉，永世不得往生！” 鬼火男孩满脸怒气，他是真的恨白衣鬼差。 千墨也深觉把这么多孩子害死埋在这太残忍了。 “我答应，一定把这话带给他。若是他不愿意，姐姐就替你们揍他一顿，让他爬不起，在这躺尸。” “姐姐可答应了，不准骗我！” “不骗你，快点，你的鬼火要灭了，犬子！” “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一群光点闪亮后全都飞入了魂珠，只剩下了千墨跟前还贴着她的鬼火小女孩。 “塔塔？” “不，塔塔不要去投胎，塔塔要跟着姐姐。” “不行，你不去投胎要灰飞烟灭的。” 千墨刚说完，头顶的巨石又落下一块，正正地砸在了白骨阵上，噼里啪啪的一阵狂响。 “快，塔塔。” “不，不要！” 看死拽着她将要飞灭掉的鬼火小孩，千墨叹了口气，“塔塔，你先飞入魂珠里，不去地府投胎，姐姐这样才好带你们离开。你说好不好？” “姐姐不要骗我！” “不骗你，快！” “好，姐姐护好龙脉，塔塔进魂珠躲着。” 终于哄着鬼火小孩飞入了魂珠，石室内瞬间暗下去，除了龙脉隐隐透出的绿光外，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哐地一声，穹顶上破了个大洞，一束刺眼的光恰好窜入，射在了抱住龙脉的千墨身上。 千墨眼前晃得一下全是白光，根本睁不开眼。 她还没适应就听到带教鬼差叫她，“千墨？你在吗？没事吧？” 千墨抬头，避开刺眼的光线，看到带教鬼差立在破了的山缝间，正四下地搜寻着她的身影。 他的鬼差面具不见了，露出了一张俊朗而狂暴的脸。 “我在这！” 她喊，带教鬼差循声看来，鬼差面具瞬间又覆上了面容。 嗖的一下，带教鬼差就落到了跟前，“你没事吧？没被伤到吧？恶灵被你收了？这是龙脉？” “你认识？白衣鬼差呢？” “在外面，我们出去吧。” “你为什么不破石门，要破山进来，是真要毁了龙脉吗？” 千墨还是忍不住想骂人，带教鬼差回头看到凌乱的石室，“是石门设有符咒，怎么都破不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恶灵全都被你收了吗？” “是的，真是可怜，都那么小！“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这事一时还没完呢！” 第19章 欺骗 “你把龙脉移——” 白衣鬼差血衣裹身，气若游丝，身形像随时要灭掉。 他咳咳地说不全话了。 千墨约莫知道了白衣鬼差做过的事，她看着他，想起鬼火孩子们的面容就没法正视他。 “是你害了那些孩子，他们怎么你了，你要把他们全都骗来害死压龙脉？” “你知道了？” 白衣鬼差咳咳地咳着，带教鬼差上前拍他背，“你得感谢千墨，她收了他们的魂，他们解脱了。” “不，有个孩子始终恨着你！你想知道他入魂珠前说了什么吗？” 千墨忘不掉强势的鬼火孩子愤恨的眼睛，她深深地盯着眼里溢出泪痕的白衣鬼差。 “我知道，他要我饱尝他们所受的折磨，被压在这龙脉上永世不得超生！” “你知道？” “是的，谢谢你，小丫头。我真的没选错时机，你确实特别。” “你到底说什么？” “老贺，你故意的？” “对不起，我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你们在说什么？” 带教鬼差突然走到千墨跟前，拉住千墨就上下左右地看，连同她托在手上的龙脉也不放过。 “你身上热烫吗？” 带教鬼差蓦地问，千墨摇头。 她双手托着龙脉倒是有点累了。 虽然龙脉像纸一样轻，但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真有些难受。 “那个，我们拿这个龙脉怎么办？” “老贺？” “这龙脉破土离石得养着。” “养着？你说养龙脉？怎么养龙脉？你们鬼差难道没点法力吗？就是破坏东西后再恢复的法力，把破山恢复了，收敛了孩子们的白骨另行安葬后，把龙脉还回去呀！” “不行了，已经破了龙脉，且祭山灵的恶灵也被收了，龙脉现在只能先养着了。” 白衣鬼差又咳咳地咳起来，还吐了黑血。 千墨见状也开始忧心，“可龙脉怎么养啊？” “用融了阳间烈火的血养。” 白衣鬼差说完朝带教鬼差看去，带教鬼差的目光落在千墨和她双手托着的龙脉上。 “你看我干嘛？上我身的阳间烈火不是被你收去地府至阴之地湮灭了吗？就算我身上还有，你们还真想拿我的血养这龙脉啊？你们这是谋杀啊！” “不用很多，每七七四十九天给它滴一滴就够了。不过，你现在身上的阳间烈火不行！” “你说什么呢？我身上的什么？阳间烈火？” 千墨目光顿时移向白衣鬼差，带教鬼差一下抓起了白衣鬼差的衣领，“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 “没……没干什么，只是利用她帮忙收了这护龙脉的阳间烈火，不伤人的，她不是没事嘛。只要去下面的瀑布沾沾水就没了。这里的阳间烈火不似你们之前遇到的那种，真的。” 千墨想起刚碰到白衣鬼差时，他叫她站在符咒里，原来那是在利用她。 她还以为他是多仙风道骨的人呢！ 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带教鬼差松开白衣鬼差，白衣鬼差又咳咳地咳起来。 “你这恶人，害小孩子还不够，还这样对我！真是坏人！” 千墨骂着，双手托着龙脉越发疲惫，带教鬼差看到，走来想帮她拿走龙脉，可他碰到龙脉就被一阵热烫的风震到，连退了好几步。 “虽然龙脉现在很脆弱，但她身上还有相护的阳间烈火，近不得身。要先去找可融入她血肉的阳间烈火，就是你们之前去地府至阴之地想湮灭的那个。有了那个，滴了血给龙脉再去瀑布沾水就能退去相护的阳间烈火，也就能脱手了。” 白衣鬼差说完，咳出了一大瘫黑血，溅到了千墨的鞋子上，千墨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带教鬼差不管白衣鬼差虚弱地呼声，又一把扯住他衣领，“别再耍心机，你这老混蛋。” “怎么会？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只在事关压龙脉祭山灵解救恶灵这件事上才会特别计较。你们去吧，我就在这等着，想必小丫头还想知道我怎么残害了那些孩子，还有滴了血的龙脉怎么办。” 白衣鬼差说的没错，带教鬼差松了他。 “当初就算是死，你选择不做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是啊，可是命运这东西压在你身上了，你就得担起来，没有放下的机会，更没有放下的权利。我后悔又有什么用，只能扛起来走下去，好在终于要解脱了。感谢你啊，小丫头！” 千墨也没做什么，她本来很生白衣鬼差的气，可看他样子，似乎当初真有难言之隐。 可她无法替被害的鬼火孩子们原谅，她没资格。 “我答应孩子们带话给你，就是你听到的那些！你自己想想怎么赔偿那些孩子吧。” “我会的，你们去吧，我就在这等你们回来。” 带教鬼差上手就要揽住千墨腰身，千墨双手托着龙脉，朝他猛一瞪眼，“我不用你帮忙，告诉我怎么做就行，还是心念合一吗？” “不，这里不是渠湖，你得与我贴身而行。” 白衣鬼差惨淡着脸朝两人笑，“小丫头呀，别害羞，他斗不过你的。” “什么呀！” 千墨不信，她试了一下心念合一，确实不行。 无奈只好顺从地抬了抬胳膊，带教鬼差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带教鬼差捻动魂珠的瞬间，他们就到了地府至阴之地。 两人朝墓碑压的地方看去，千墨隐隐感觉不太好，“鬼差大人，我们走了多久了，有七天了吗？应该没吧？” 千墨问着，带教鬼差往前走，“其实你被拖入石室后过去了五天，今天刚好是我们离开这后的第七天。” “真的假的？这么能卡时间的？阳间烈火不会已被湮灭了吧？再找的话是不是很难？” “这是千年来独一个，没了就没了。” 说着两人就到了墓碑跟前，千墨还托着龙脉，龙脉隐隐的绿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形，在墓碑一侧拉出了长长的阴影。 “你站在这，等我开墓，没叫你，不要靠近。” 带教鬼差突然谨慎，千墨蓦地就顿住了。 她也隐隐感觉到了墓碑下有股奇怪的力量，那力量撺掇着好似要吞噬掉一切。 第20章 异养 带教鬼差靠近墓碑后掏出了弯刀，借刀力将墓碑劈断，刚收了弯刀准备移开墓碑，墓碑下的洞穴里就隐隐透出了火光。 “不好！” 带教鬼差往后猛退一步，千墨在后面看着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没被湮灭吗？你不是说它比不上瀑布的阳间烈火吗？怎么会这么强？” “不应该，一定是哪里出纰漏了。” 带教鬼差掏出弯刀，噌的一下划破了掌心，污血瞬间滴落到弯刀上，弯刀闪出了灼灼的寒光。 “你再往后退。” 带教鬼差没回头就对千墨喊，千墨听话又往后退了几步。 持着闪着寒光的短柄弯刀，带教鬼差再次靠近墓碑。 他弯刀扫过，刀锋逼人，墓碑瞬间破碎成沫，四散落地。 原本漆黑的洞穴里猝然冒出一股烈火，直逼持刀的带教鬼差。 被烈火纠缠，弯刀寒气骤然被逼退，化成了一阵飘荡而去的雾气。 带教鬼差也跟着被烈火包围，一时分不出了身形。 “鬼差大人？鬼差大人！” “别过来，我没事。” 带教鬼差的弯刀时不时甩出厉害的刀气，千墨托着龙脉还是靠近了。 她远远看到黑漆漆的洞穴里有个闪动的红点在晃动，感觉那就是冒出来的烈火的力量源泉。 “鬼差大人，洞穴里有东西，红红的在晃动，好像液体。那是阳间烈火的本体吗？” 千墨的声音传进带教鬼差的耳朵，他抽刀劈开烈火朝洞穴看去。 他猛地一惊，回头看到千墨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立刻喝声道：“退后，快！” “那是什么？” 千墨没听话，还站在原地。 带教鬼差身前烈火齐聚，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身体，他侧身几次躲避后，终于在翻身跃起后朝洞穴里的红色液滴劈去。 砰的一下，弯刀被挡，飞了出去。 带教鬼差颜面被烈火烧灼，瞬间迷了眼，顿时也被震飞了出去。 千墨惊了一跳，“鬼差大人！” “别，别靠近！里面是你的血滴！” 千墨早已冲出几步，听到带教鬼差的话瞬间立住。 什么是她的血滴？ 洞穴里怎么会有她的血滴？ 不应该是带教鬼差阴寒的污血吗？ 千墨脑袋猛地一阵电流冲过，她想起湮灭有意识的阳间烈火时，带教鬼差让她把魂珠压在了下面。 而那魂珠因她要做临时鬼差用她的血开过光。 “是那滴血吗？魂珠开光的那滴血？” 千墨朝带教鬼差喊，带教鬼差捡回弯刀又在与冲出洞穴的烈火缠斗。 他没有回应千墨，但千墨肯定她猜的没错。 那日她的手和魂珠被带教鬼差滴血压在洞穴里逼出阳间烈火时，用她的血开过光的魂珠里用于开光的那滴血也被逼了出来。 是它强化了被逼出的阳间烈火。 没想到在地府至阴之地，本要被湮灭的阳间烈火却借了那滴血成了今日所见更可怕的存在了。 “怎么办？鬼差大人，怎么办？” 千墨想丢下龙脉冲到洞穴里捏碎那滴血珠，可她怕坏事。 带教鬼差完全分不出余力回应千墨。 千墨抬了脚，她要试试。 “别去，等我。” 就在她快要靠近洞穴时，带教鬼差突然从烈火里冒出了头，他脸上的鬼差面具不见了，又露出了那副俊朗而狂暴的脸。 “可是……” 千墨话还没说完，带教鬼差就挥动缠着烈火的弯刀朝向了洞穴，他的鬼差面具瞬间又覆去了面容。 铛铛两声，弯刀劈到了血珠上。 砰，血珠四碎，在触到弯刀和洞穴里的污血后瞬间化成了飘荡的白色雾气。 带教鬼差突然被反震的烈火催逼，猛地摔落，弯刀也被甩到了远处。 失去血珠的阳间烈火猛地弱了下去，千墨刚松了口气，准备朝带教鬼差跑去就听到带教鬼差朝她喊道：“不要！” 她朝前看，窜出洞穴的阳间烈火猝然地正在朝她袭来。 这冲破了封禁的有意识的阳间烈火发现了她。 她托着龙脉后退不及，骇然地闭上了眼，可她又猛地睁开了眼。 她身上护佑龙脉的阳间烈火骤然窜出，朝有意识地阳间烈火冲去。 两股阳间烈火冲撞着，彼此消磨和纠缠着。 至阴之地狂乱地震动，魂珠也不停地躁动，隐隐还有无数躁乱的声响传出。 带教鬼差踉跄地站不稳，弯刀也促促地颤动着。 千墨感觉要出事，低头看到托着的龙脉一闪一闪的，正在不断掉落碎屑。 这样下去龙脉会死。 龙脉死，世间会有祸事降临。 “姐姐，姐姐？我怕，我怕！” 千墨一惊，鬼火小女孩塔塔竟还在她的魂珠里，她真的没去地府投胎，这下她也看到了。 不能这样下去。 “不管了，不管了！” 千墨喊着，抱着龙脉就扑进了两股烈火中。 “姐姐！” 被她先一步丢出的魂珠里传出惊叫声，带教鬼差面容骤现，愕然冲去。 两团阳间烈火纠缠融合，完全隐去了千墨身形，却又猝然间皱缩成了一团。 带教鬼差冲过去，脱掉外衣就朝烈火扑打。 弯刀也飞来不断扫落逼人的寒气。 终于烈火隐隐回缩退去。 带教鬼差看着，融进龙脉的两股阳间烈火连同龙脉全都猝然地融进了千墨的阴魂里。 千墨阴魂昏死，被丢出的魂珠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她手边。 带教鬼差猝然跪地，环抱住千墨隐隐啜泣，“不要，不要！” “姐姐？姐姐?” 鬼火塔塔突然窜出魂珠，带教鬼差一惊，伸手抓住了她。 “你这恶灵怎么会在这？为什么还不去往生！” “我不要往生，姐姐怎么了？”塔塔呜咽着，“鬼差哥哥救她！” “不要伤害她——” 昏死的千墨微微颤动了下嘴，可她还是紧闭着双眼。 带教鬼差抓着她，“千墨，醒醒，醒醒啊——” 千墨没有反应，他又喊，“你不醒，我就送她去往生！” 鬼火塔塔看到了带教鬼差可怕的鬼差面容，一下缩回了魂珠，“姐姐，我不要去往生，不要——” “不，不可以——” 千墨死死地抓住了带教鬼差的衣袖，可她还是没醒过来。 带教鬼差捡起千墨的魂珠，略一施法，鬼火塔塔被锁定在魂珠里。 他不甚懂阳间的物质造化，只能带千墨去找白衣鬼差。 “我们走！” 弯刀瞬间飞入刀鞘，至阴之地寒风骤起，冷面鬼差一袭血衣携着千墨去了阳间。 第21章 难言 白衣鬼差咳咳地走到廊下，刚坐定就有阵狂乱的风吹乱了他的心绪。 “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气若游丝，可风停后，落脚的却是带教鬼差和他怀抱中昏死过去的千墨。 “小丫头怎么了？龙脉呢？” “你猜不到？” “我应该知道什么？” “那破龙脉，还有那怪阳间烈火全都融进了她的身体！” “什么？” 白衣鬼差艰难起身，趔趄地奔到带教鬼差身边，一把扯住了千墨垂落的手。 “你干什么？” “我不信。” 白衣鬼差抓着千墨的手，冰冷的手隐隐地不断有时热时寒的气流传来。 他猛地松开往后一退，“这下没办法了，只能都养着了。” “你说什么？” 带教鬼差将千墨侧靠着廊下圆柱，上前一把扯住了白衣鬼差，“都是你出的鬼主意，现在她醒不过来了。你要是没办法让她醒过来，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鬼差大人这才是真性情呢！还以为你不会有情绪呢？你与小丫头有何过往，我这活了百年可从没见你如此上心过？” “少废话，怎么办？” “小丫头，我欠她情，我去叫她回来。” 白衣鬼差又抓住了千墨的手，他咬破手指还在她手上画起了奇怪的符咒。 带教鬼差上前又一把抓住他，“你要干什么，别乱来！” “放心，我知道分寸，一定带小丫头回来。” 白衣鬼差扯开带教鬼差，在他自己手上也画起了符咒，他画完后笃然地看向带教鬼差，“那个，我要是回不来了，你们就把我留在这的皮骨埋进龙脉里，封了山后再离开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危险的意思，解脱的意思。” 白衣鬼差说完，用画有符咒的手握住了千墨画有符咒的手，他撺撺地念动咒语。 紧握的两只手突然闪出一道黄光，白衣鬼差往边上一侧，歪倒在千墨边上。 带教鬼差赶紧走过去扶住两人，他盯着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猝然退去了鬼差面具。 紧皱的眉头下，一双星眸凝视着。 “白衣鬼差？” 双手托着闪着光的龙脉，龙脉之上隐隐缠绕着灼灼的阳间烈火。 千墨脚下无路地茫然走着，前面突然飘出白衣鬼差的身影。 “小丫头！” “白衣鬼差？真的是你，这是哪？是你的梦境还是我的梦境？” “当然是我的了，你又不出生在这个年代。” “什么年代？” “混乱年代。” “什么混乱的年代？我为什么会在这？白衣鬼差，你看龙脉，我好像办错事了！” “没事，等它养好了就没事了。” “怎样才是养好了呢？” “龙脉上绘出阳间烈火缠痕就是养好了。” “要多久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丫头，你想回去吗？” “回去？回阳间吗？” “是的。” “想啊，可这里是哪？” “我年轻时生活的地方，等我！” 白衣鬼差突然消失，千墨抱着的龙脉也不见了。 她突然就置身在了乱世的街头，不断有狂乱的车马从她身体里穿过，还有哭喊声，错乱的枪声。 混乱之际，她看到了匆忙掠过她身体的白衣鬼差。 他还是一身白衣，跟着个老人家往前冲去。 她赶紧跟上，听到老人家说道：“这混乱年代，咱们这山灵地秀的地方也不免倭寇横行，拿枪的人不把人命当命，就算是通灵世家也不得不惮于火器的威慑啊。” “爷爷一定要去吗？” “不去不行啊，你会死，我也会死，还有很多人都会死。” 老人家说着就进了一户宅院，白衣鬼差也跟着进去了。 千墨也进去了。 她一进去就看到院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个腰别枪套的中年男人，他见老人家和白衣鬼差走来，面色带喜。 交谈几句后，千墨猛地一惊，她这是来了哪？ 这是白衣鬼差害死孩子们的年代。 白衣鬼差的爷爷竟是本地最出名的通灵风水师。 跟他说话的是当地最大的混乱头子，他看上了瀑布对面的山，要白衣鬼差的爷爷帮他寻龙脉，他要在那龙脉上置祖坟立宅院。 “官爷，这寻龙脉的事可做，可破龙脉压龙脉会触怒山灵，会有祸事降临。老朽一家虽然通灵，可也做不得这样的事。” “不做？” “是做不得。” 老人家躬身，白衣鬼差也跟着躬身，却不屑地看了眼官爷。 官爷不听，掏出枪就朝天放了炮，“你做还是不做？” “官爷，真是做不得！” 千墨看着，老人家瞬间被嘣了条腿。 她被惊到，想帮忙却发现她是透明的。 而她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她改变不了。 “官爷，不要，我们做，我们做！” “糊涂啊！” 白衣鬼差年轻气盛，冲去握住了官爷举枪的手，他爷爷瘫倒在地看着他，失望又心疼。 “好，这才对嘛。来人，把这老家伙带下去，什么时候完事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白衣鬼差回头，他爷已被拖走，他也没好到哪去，被人一下按在了地上。 千墨不甘，白衣鬼差不是能通灵吗？怎么能被欺负成这样？ “听说你比你爷还有本事，只要你好好干，我不仅给你爷治腿，还保你衣食无忧，享尽荣华。” “谢官爷，荣华就算了，您放我们自活就好。” “明事理，那就开始吧。” “官爷，我爷不愿确实有因，破了龙脉会引祸到您身上，您想置祖坟在龙脉上，就是压龙脉，这压龙脉就得祭山灵。” “怎么个祭法儿？” “要山灵地秀之物。” “容易，去办。” 白衣鬼差被人带去了山上，千墨也跟着去了。 她看不懂，听白衣鬼差的话祭山灵不需要用到十八个少男少女，这是后面又出事了吗？ 她晃神之际，天旋地转，一声轰隆巨响惊了她一跳。 漫天的土尘飞扬，山上突然破出了巨洞。 “死人了，里面死人了——” 千墨转头，白衣鬼差匆匆冲来，他慌乱地念道：“遭了，伤及龙脉了。” 千墨赶紧跟去，那官爷也来了。 “官爷，您说了只压龙脉的，怎么能这么做？伤了龙脉，死人了！” “这算什么，我既然要压龙脉，自然要看看龙脉的样子！” “不行，要出事的。” 白衣鬼差才说完，又是一阵轰隆巨响，惨叫声瞬间从山洞中传来，惊到了所有人。 官爷的枪都怕地掏不出来了。 “这么玄乎，你，就是你，你说怎么弄？” “伤了龙脉就得重新祭山灵……” “这么简单，那就再祭。” “不，这次祭灵除了山灵地秀之物外，还要十八个十二三岁的少男少女，男女各九名，取意九九归一，只有如此才能压得住龙脉！” “简单，去给我找。” “不能抢，不能见血光！” 听到官爷说去找，白衣鬼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还有痛苦。 千墨看不懂，但她很快就懂了。 第22章 痛苦 那个年代，人命贱。 混乱头子要强抢，不免就要有血光。 这让白衣鬼差痛苦，他不能看着他爷被残杀，可也不能让混乱头子乱来。 是他揽下的祸事，他得担起来。 “不能强抢，不能见血光！” “我不溅血光。” “也不能摧残，祭山灵的孩子得有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儿？” “官爷若真有诚心就花钱买，这年代买个不要的孩子很容易！我来挑选，之后要好吃好喝地顺着养七七四九天，等仙灵居建好才能祭山灵。” “你跟我耍滑头？我怎么没听说过祭灵要好活的生人，不都是抓了直接活埋，不活埋也是杀了推进祭祀坑，怎么到你这了这么麻烦？” “官爷不信，那您就等着看祸事如何吧。” 白衣鬼差脸色黯然，官爷看着他迟疑了片刻。 “好，听你的，花钱买，养着！” 可实际上，一听说压龙脉祭山灵要少男少女，根本不用去抢，养不起女儿的人家白送，有多余儿子的人家也不例外。 这混乱头子用了特少的钱就买了十八个少男少女。 白衣鬼差按要求去挑选。 千墨看到了白衣鬼差挑孩子的情形，他专门挑了那些看去身弱却又挑不出毛病的孩子。 唯独有个例外，是塔塔。 她爹娘求着要卖掉她，白衣鬼差似乎对塔塔有特殊看法。 他不要塔塔，塔塔爹娘就拉着塔塔跪下让她求白衣鬼差。 塔塔没求，也没哭。 白衣鬼差要掠过塔塔时，她爹娘甩了她一个嘴巴，她突然站起来跑到白衣鬼差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我愿意去死，你收了我吧。” 白衣鬼差一下抓住了塔塔，“你说什么？” “塔塔愿意去死，你收了我吧。” 白衣鬼差回头看塔塔爹娘，他们又冲过来抱住他，求他买了塔塔。 白衣鬼差被塔塔抓住的手颤抖了下，他低头看塔塔，塔塔却对他笑。 他叹了口气，点了头。 那十八个孩子，天真的天真，早熟的早熟，强势的强势，被养着的日子里过了他们一生中最衣食无忧的日子。 不仅有好衣服穿，还有山珍海味吃，更有人陪着玩，甚至还有人教他们认字。 白衣鬼差每七天去看他们一次，带他们出去玩，放风筝、去划船、去看戏。 七七四九天很快过去，压龙脉祭山灵的仪式要开始了。 白衣鬼差看不得十八个少男少女被活埋，祭山灵的前一晚，他求混乱头子设席，请孩子们吃饱饭。 可饭里下了迷药。 十八个孩子睡梦中成了祭品。 一切结束，白衣鬼差以为终于解脱却发现他爷在他拿孩子们压龙脉祭山灵时，在被关的房间里咬舌自尽了。 他做了恶也没能救下他爷。 三日后，全都死去的十八个少男少女灵魂无法被前来收魂的带教鬼差收去，被困在龙脉处成了恶灵。 绝望的白衣鬼差当夜闯入官爷住处，杀了官爷，逃遁到了仙灵居，试图画符咒超度死去的孩子们。 结果被护佑龙脉的阳间烈火灼烧逼退，遇到了收魂不利的带教鬼差，与他争斗不胜后败走。 他躲入密林，直到遇到在密林里游击的队伍才再次融入人海。 而压龙脉祭山灵的孩子们虽化了恶灵，却从未为祸人间，可他们被束在龙脉上不得往生。 白衣鬼差靠着隐忍和通灵本事在乱世活了下来。 建国后，他收敛心性，成了仙风道骨之人。 可年轻时做过的事始终压在他心头，乱着他的心智。 他又去了仙灵居，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久前意识到大限将至后，他必须行动，就多次与带教鬼差磨嘴，可带教鬼差也无能为力。 是千墨的遭遇让他看到了希望，他选择离世去地府做了鬼差。 当了鬼差，他利用千墨吸纳阳间烈火的特异体质想要送十八个恶灵往生。 “对不起，利用你。” 一切晃过，千墨跟前，白衣鬼差又出现了。 “我想原谅你，可我做不到。” “没事，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数，你该回去了。” “那你呢？” “我自然是去赎罪啊！小丫头，塔塔，她……” 白衣鬼差的话还没说完，千墨心头一阵热烫，促地她一阵狂咳。 刚停下来，白衣鬼差就又不见了。 “保重，小丫头。” “千墨？千墨！” 眼前一阵强光掠过，她捂着胸口蹙着眉睁开了眼，“鬼差大人？” “是我，你终于醒了！” “白衣鬼差呢？” 她朝四周看，没见白衣鬼差的身影，带教鬼差侧过头，“他走了。” “走哪去了？” “那！” 带教鬼差扶起她，两人一同朝仙灵居后的山头看去。 被带教鬼差破开的山缝里有风隐隐掠过。 “他去了龙脉那？” “是的，终于解脱了。” 两人目光相接，仙灵居里传来巨响，轰然间山倾房倒。 带教鬼差携着千墨跃到了半空。 “这是怎么了？” “封山了，我们也走吧。” “去哪？” “渠湖。” “为什么不是瀑布，龙脉呢？阳间烈火呢？它们被还回去了吗？” “不，它们全都融进了你的阴魂里。” “在我身体里？不会吧？骗我吧？” “没，老贺说你被选定了，让先养着，时机到了，龙脉和阳间烈火会自己离开。” “那我有什么损伤吗？” “这个他没说。” “那你松开我，我能自己去渠湖。” 千墨推开带教鬼差，摸出手机，好些天她都没看过手机了，点开却没看到任何消息。 她又想起之前找带教鬼差要赔偿的事，杏目圆睁地看向带教鬼差，“那个你还没给我转账呢？为什么我收了那么多恶灵的魂，还没报酬到账？” 说起恶灵，千墨立刻想起了鬼火小女孩塔塔，白衣鬼差最后好像说起了塔塔，他说塔塔什么来着？ 她摸出魂珠却始终想不起白衣鬼差要跟他说塔塔什么。 “塔塔，你还在吗？” “她被我锁定了，现在没办法回应你。” “放开她。” “不行，她是压龙脉祭山灵的恶灵，得去投胎。不然，你这次收魂也算不了圆满，报酬会被……” “我知道了，但她现在还不想去投胎，我会看着她的，你放开她，快点呀！” 看千墨杏目圆睁，嗔怒着不罢休，带教鬼差叹了口气，“你这样会受伤的。” “知道了，我受的伤还少吗？已经不在乎再多点了。” 带教鬼差朝着千墨摸出的魂珠一点，魂珠里立刻闪过了一个光点。 “她能自由行动了，你看好她。我们走吧。” 千墨看着魂珠里的光点点头，跟着带教鬼差一起心念合一后离了山居之地。 第23章 混乱 渠湖映照着万家灯火，湖面光影流转。 千墨落脚湖边长椅后就歪倒在上面睡着了，带教鬼差怕她一睡不醒，时不时就要走去看一眼。 见她呼吸平稳，不时翻个身，终于放心后，独自去了渠湖边上，掏出弯刀用黢黑的磨刀石擦抹着。 他修长的身形映入渠湖，退去鬼差面具的面容俊朗沉静。 除了在动的手部和飞扬的发丝外，像尊雕琢精美的神像，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嗯～呀～千墨嘤嘤着翻了个身，突然就坐了起来。 她看到了静坐在渠湖边背对着她的带教鬼差，他一身白灰相间的衣衫，发丝飞扬，完全一副古代人的相貌。 千墨早觉带教鬼差与她差异巨大，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巨大，而是天壤之别。 “哈！” 她悄然靠近带教鬼差，以为会吓到他看到他的样貌。 结果带教鬼差动都没动，映照在湖面的面容又带上了鬼差面具。 “你早发现我在后面了？” “你醒的时候就发现了。” “好吧，你在干嘛？” “擦刀。” “给我看看？” 带教鬼差毫不犹豫就把短柄弯刀递给了千墨，千墨接过去，隐隐感到了一股阴冷的寒意，但她握在手里又觉得跟正常卖水果的弯刀没区别。 “这刀有什么来历吗？” “没什么来历，顺手而已。” “真的吗？” “真的。” “那个，你干嘛一直在这呆着？监视我吗？因为入了我阴魂的龙脉和阳间烈火？” “算是吧，你觉得我打扰你了？别担心，再过几天，确认你没事，我就会离开。” “好吧，我们来算算没弄完的报酬吧！你是直接转账，还是答应条件？不对，你的样貌我好像看过了，至于你叫什么，我猜就是老柴吧！我要换条件！” 千墨刚说完，手机就传出了一声叮。 她掏出手机立刻看到了一条消息，瞬间盯住了带教鬼差，“你直接给我转账啊？十万就这么转给我了？是觉得对不起我吗？” “算是吧，不用讲条件，我觉得值。你有需要的阳间物品吗？我去帮你拿些来？” 千墨受宠若惊，不敢相信。 她盯着带教鬼差看了好一会儿，“你不用这样，我不需要人怜悯和可怜，我会靠自己活着。不过谢谢了，就不麻烦了。需要东西我会去住的地方拿。” 千墨转头朝住处看，这一看又想起了迷了她眼的没看到脸的野男人。 “那野男人不会跟阳间的我同居了吧？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你要干什么？” 带教鬼差突然扯住要走的千墨，千墨回头瞪了他一眼，“放开，我不会乱来的，不就是不能跟阳间的我面对面嘛，放心，我知道的。” “不是——” “心念合一！” 带教鬼差没拉住千墨，千墨晃身就到了住处的阳台。 她掏出手机看，还是没收到收恶灵的报酬，看来真是因了鬼火女孩塔塔，她又被罚了。 “没事，塔塔会去投胎的。” “姐姐叫我？” “没，塔塔乖。” 千墨看了下日期，她做鬼差半个月了。 今天周五，还有半个月她就要去阎罗殿当判官了。 “判官的话得开打字机权限，也不知道怎么个开法儿。这当鬼差半个月收益跟代价完全不成正比，太亏了！得想办法搞个副业！” “呀——这是干什么！” “这缺了阴魂的疯女人，我才走了一个半月，你不专心搞事业就只搞男人呀！呀——” 透过阳台玻璃，阳间的千墨正在和背对她的野男人玩塔罗牌。 “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那个，我想跟你说……” “什么？” 千墨回头，带教鬼差落脚在她旁边，他局促地看看千墨又看看玩塔罗的男女。 “先帮我，那个，我可能会发疯骂脏话，帮我先锁定下塔塔，我可不想她受到影响。” “这个容易，你只要用手在魂珠上一点，告诉魂珠你要它干什么就行。锁定恶灵的话，就说定灵。” 千墨摸出魂珠，手指一点，刚说完定灵，带教鬼差就退了一步。 千墨感觉莫名其妙，抬头却看到玩塔罗牌的阳间疯女人与那野男人突然靠近。 “呀——” 千墨魂珠往兜里一塞就要穿破阳台玻璃冲进去。 “你这疯女人搞什么，快停下，毁我清白啊！别拉我，拉我干嘛，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带教鬼差从背后死死拉住千墨，千墨看去的男女不知何时竟吻在了一起。 还痴缠无比，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给我停下，混蛋！我的初吻啊，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痴缠的狗男女还侧了身，有种干柴烈火瞬间爆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千墨疯狂往前冲，不停抓头狂叫，却突然又噤声了。 她默默转回头，目光愕然地看向扯住她腰身的带教鬼差，“怎……怎么回事儿？那……那是……是你？！” “不，此刻不全是。” “什么？你给去阻止，听到没！去阻止——” 千墨涨红着脸，她看到了什么？ 那痴缠着吻着阳间她的野男人竟长着她瞥见过的带教鬼差的面容！ 这是故意在搞她吗？ 带教鬼差突然消失，千墨顿住，回头朝狗男女看去，刚还缠吻在一起，大有躺倒架势的男女突然分开了。 野男人猛地起身，对着还歪倒在沙发一侧的女人说了几句就风也似地夺门而去。 被剩下的疯女人惊愕之余竟扑倒在沙发上，一副坏主意得逞的姿态。 “呕，这真是我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千墨感觉身心都受到了摧残，侧身看到带教鬼差退了鬼差面具，默然地立在她身边。 她走去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带教鬼差的腿肚上。 带教鬼差长腿颤动一下，竟没敢动。 “为什么会这样？那可是我的初吻！啊——我要杀了你！” “不，不是初吻了。” 带教鬼差俊朗的面容里，星眸般的眼睛微微盯着千墨的脸。 千墨一愣，“你说什么？不是初吻？你还做了什么？啊——你们地府的人就是这么占外聘职员便宜的，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找阎王告你，让你，让你——” 千墨太激动，带教鬼差突然上前环抱住了她。 “不，这和地府无关，是——” 千墨一把推开，她看向身前的男人。 这人眉眼悲伤地看着她，“别这么看着我，告诉我，你有没有……有没有……” “没，还没。” “什么叫还没？你是想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的，是这样的，这其实是地府对外聘职员的监督和看护，只是……” “只是什么？地府知道你这么跟阳间的活人耍闹吗？” “你放心，没事的，一年后等你回去不会受到影响。”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还是限定男友？一年后还要被夺走记忆了？” “对不起！” “分手，去跟她分手！” “不行，试过了，是你要开始的，刚也是你要吻的。” 第24章 挨千刀的 带教鬼差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这是什么意思？ 是阳间的她要开始的？ 缺了阴魂的她是化身了妖魔吗？ 怎么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清冷也没有了！ 就只剩下恋爱脑了！ “啊——，我要疯，分手，不管怎么搞都要快点分手！” 千墨的手指着带教鬼差的俊脸，他蹙锁着眉，点头又摇头。 “怎么？你堂堂鬼差大人跟一个疯女人分不了手？你这么帅，还能豪掷万金的，应该不会缺女人吧？更不可能会专情于人，快点去分手——” “不是的，是你不要分。” “不可能！这样我教你，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了，你去演自以为是的男人，没两天肯定会被我踢出门的。” “确定吗？” “确定！” “但我得告诉你，和你一样，在我去收魂的时候，我在这的身形会自行判断行事，所以才说刚不全是我。” “不会吧？你又不是地府外聘职员，还这样？” “是地府千年大修期间如此。” “那就是这一年都这样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管，你控制，我只要分手的结果。” 千墨转头朝卧室看去，她脑子太乱了，她得拿个笔记本和笔记录下最近发生的事。 她的手机虽然也能记录，可电量太宝贵了。 “好了，老娘要搞事业了，这败家的疯女人是我人生的败笔啊！不搞事业搞男人，还搞了个阴间鬼差，毁我一世清名啊！等等，你难不成这一年还要体验下人生全套吧？什么恋爱结婚生子等等，那个鬼差能生育吗？你不会让阳间的我怀个鬼孩子吧？这绝对不行！” 千墨突然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带教鬼差，她噌地一下就冲到了他跟前。 被千墨怒目盯住，带教鬼差连退几步，“应该……应该不会，鬼差不是人，没人繁衍后代的需求，也就没那能力。” “确定啊？” “确……确定！” “好了，你这挨千刀的快去分手吧。” 千墨终于放心地往卧室去了。 阳间的她还在沙发那发癫呢！ 正好，她也看不了那样的她。 她的卧室还跟一个半月前一样，到处是资料书，还有成摞成摞的笔记本。 她走去看到了没开封过的刚买的笔记本，上手就要拿。 结果手掠过笔记本却什么都没拿起来，她又试了一次，还是拿不起来。 她走去试图捡起掉在地上的圆珠笔，结果也一样。 她叹口气，感觉什么都在跟她作对，当个鬼差连个笔都拿不起来了。 “你要这个，还有这个吗？” 带教鬼差不知何时也进了卧室，千墨没力气跟他再说话，微微点了头。 “给你。” 带教鬼差只是轻手一提，地上的圆珠笔和桌上的笔记本全都到了千墨手里。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对阴间鬼差来说很简单，但对外聘职员就几乎不可能了。以后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就好。” “烧掉给我的方式能拿到吗？” “你又没死，不行。” “好吧，谢谢了。” “你拿这些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还没消气呢！还有你别跟着我，烦！” 千墨说完转身，带教鬼差却先她一步跨出了卧室。 他的魂珠亮了。 千墨赶紧摸出魂珠，她的魂珠没闪。 “我去收魂了，你早点回渠湖。” “不用你管。” 千墨说完跨出卧室朝阳台走去，阳间的她在沙发边睡着了，头枕着胳膊，看着不怎么舒服。 她打算走过去进她的梦里好好教导她一番，还没动，门却吱扭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是带教鬼差在阳间的身形，她立马收住脚，“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野男人轻声轻脚地走到疯女人身边，看她睡着了，走去卧室拿了条毛毯出来，小心地盖在了疯女人身上，还帮疯女人调了下睡觉的姿势。 弄完就侧坐在一边，深情地看着。 千墨看不下去，又不想离开，总担心她一走阳间的她又搞出事来。 结果却听到阳间的她微微侧了下身子，软声问道：“老柴，是你吗？” “是我，睡吧。” 之后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就一直守着，千墨默然地看着，感觉身体像被久远的过去缺失的情绪触动，竟看着沙发边的男女到了天亮。 阳光刺眼的时候，她才恍地转身回了渠湖边上。 刚把笔记本和圆珠笔放在湖边长椅上，她的魂珠就亮了。 “塔塔？” 不是被解了灵的塔塔在闹，是魂珠真的亮了，她有收魂任务了。 她还以为被惩罚又要好几天没活干了呢！ 她赶紧收好魂珠，拿着手机就让魂珠牵引着去了收魂的地儿。 是个阴闭的房间，进去一丝光线都看不到。 角落有个蜷缩的身形在暗暗地发抖。 她摸出魂珠，闪亮的魂珠照亮了房间的一角，那的桌子上有束早已枯萎的花，旁边还放着大摞的画稿。 她走去看到画稿上画着一个房子，那房子孤独地立在荒无人烟的山上。 她回头，看到蜷缩的身影抬起了头，是个俊秀的小哥。 他很瘦，枯槁的手指捏着瘦削的肩膀，眼里的血丝缠绕着一双悲伤而不甘的眼睛。 她不忍继续观察他，将魂珠举在两人之间，默默地念出了小哥的名字。 小哥没有回应，只是扭头看了看桌上的画稿和枯败的花，转头看千墨时就被收入了魂珠。 千墨握住收了魂的魂珠，杵在原地很久回不过神。 她也曾想过哪天她会猝死在无人的角落，如今看到别人这样死去，除了心疼外，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姐姐？” “嗯？塔塔怎么了？” “你怎么了，姐姐？” “姐姐没事。塔塔，姐姐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可以吗？” “姐姐说，塔塔什么都愿意做。” “好，我们回渠湖再说。” 千墨想走去拉开阴闭房间的窗帘，可她知道她拉不开，就像再多的阳光都没照进死去的小哥心底一样，她无能为力。 “姐姐，看我！” 千墨一愣，魂珠里闪出一道光，窗边瞬间透进来了光，照亮了枯败的花束。 她看去，枯败的花束里还有丝绿意。 “塔塔，你怎么做到的？” “我是恶灵，使点风的本事还是有的！” “谢谢你，塔塔，姐姐太高兴了。” “姐姐高兴就好，我们回去吧，这里味道怪怪的。” “好，马上就走。” 第25章 副业搞起 千墨早就想过猝死这件事的根源，尤其是年轻人，一心想要多挣钱多证明自己就容易忽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生命和健康。 她可不能轻易猝死。 改变的关键在于早早赚够钱，退休。 她让塔塔帮忙的事，也不是请她使点风送点阳光，她要搞更大的事。 俗话说，没有风险就没有受益，那败家的疯女人搞坏了她的人生计划，她这阴魂不得不搞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姐姐，你要我帮忙做什么？抓鬼吗？” “塔塔喜欢抓鬼？” “嗯，喜欢。” “好，那我们就来抓鬼。” 千墨走去长椅坐下后拿起了笔记本和笔。 她在笔记本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塔塔被她解了灵，正在渠湖边上用小柳条扫水玩，高兴地笑个不停。 千墨时不时抬头会看一眼塔塔，倒不是担心塔塔跑走，就是隐隐感觉塔塔这鬼火小孩不太寻常。 不过她是鬼火恶灵，要是正常就奇怪了。 “只要不搞难控的事就行，她有天肯定会愿意去投胎的。” 千墨又自言自语，没发现塔塔已经站在了她跟前，还伸手指着她画在笔记本上的内容，好奇地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笔记本，还有笔，塔塔肯定都见过吧？” “是见过，可没见过这么好的。” “塔塔喜欢？姐姐送你新的，等老柴来了就让他去给你拿。” 千墨已经不愿意再叫带教鬼差一句鬼差大人了，她现在想起这挨千刀的就生气。 “好，姐姐在写什么？” “计划书，我们搞副业赚大钱的计划书。” “赚大钱？” “是的，塔塔来，坐，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哇，这是什么，有人在动。” “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嗯，姐姐，这是什么？” “手机，姐姐教你怎么用好不好？再给你拍个照录个影。” 千墨把笔记本放一边，掏出手机就给塔塔展示怎么用相机和如何拍视频，还给她看了她开通的阴阳间互通视频app。 早在黄泉路的时候，她就看过了阴阳间互通视频app的区别。 阳间的视频app就是她往常用的那样，但阴间视频不一样，她会看到地府发布的各种视频，不过都是跟她工作相关的职能介绍。 她知道是她权限不够，阴间视频app肯定和阳间的视频app一样，会有阴间职员们生活的记录。 她打算拍她做地府外聘职员的生活上传到视频app上赚钱。 可这能赚什么大钱！ 她其实要的是视频内容带来的背后效益：给阳间怕闹鬼的有钱人抓鬼除灵。 等她有判官权限了，到时候就能再赚一笔。 不过她担心拍不到在做的收魂工作，刚好塔塔能帮她确认下。 “笑，塔塔，笑！” 咔嚓，千墨搂着塔塔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还开了视频录了塔塔在她跟前跳来跳去的小视频。 “姐姐，我要看，要看！” “看之前，塔塔告诉姐姐知道怎么开机解密码，还有怎么拍照录视频了吗？” “知道了，姐姐真是一点都不防着塔塔，塔塔可是记住姐姐手机密码了哟！“ “记住才好呢！来，我们看照片。” 千墨心突突地跳，她好怕拍不到塔塔。 看塔塔那么开心，她觉得她真是太坏了，竟然拿这么小的孩子做这样的事。 “姐姐，真有呢！塔塔在笑，原来塔塔长这个样子，好怪哟！” 千墨赶紧低头，可她只看到了搂在她怀里的一抹阴影，完全看不清塔塔的脸，怎么塔塔能看到她自己的脸？ “塔塔，告诉姐姐，你真的看到照片里的你了吗？” “姐姐怎么了？这可姐姐拍的哟。“ 塔塔指着照片里的她，笑得更灿烂了。 千墨赶紧打开拍的小视频，她仍是只能看到一抹在动的阴影，但塔塔又开心地笑，说她刚才蹦跳的不好，要重新拍。 千墨深吸了口气，有些失望。 这样的小视频传上网肯定会被当灵异片，当灵异片也没错，但会被举报，搞不好就被封禁了。 “先试试，不行再找其他办法调整。” “姐姐？” “来了，塔塔去拿小柳条玩水好不好，姐姐给你在湖边拍个大片。” “好。” 塔塔听话地去拿了小柳条，刚走到湖边，带教鬼差就飘然落在了湖面上。 塔塔一惊瞬间跑回了千墨跟前，伸手就拉住了她。 “塔塔别怕，姐姐在呢。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哦，过会儿我跟鬼差说话的时候，不可以插嘴哦！” “好。” 塔塔被千墨快速收回了魂珠，怕过会儿她又忍不住泼骂，她轻点了魂珠定了塔塔的灵。 “你来干什么，已经分手了吗？” “没，我刚收完魂，想先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监督我？你看到了，我什么都没做。” “体内有异动吗？燥热吗？难受吗？” “一切正常，你快点去分手，按我给你说的法子，装狂暴的自以为是的男人。” “好，我试试。” 带教鬼差看千墨样子，似乎真没什么事，可他刚转身又回了头。 他飞扬的发丝甩过俊秀的脸，微微笑着，“以后可以叫我老柴。” 千墨这才发觉，带教鬼差从湖面滑来的时候没带鬼差面具。 她一愣，赶忙摆手，“知道了，快走吧。哦，对了，帮我另外拿个笔记本和圆珠笔吧，塔塔要。” “好。” 带教鬼差一笑飘然而去，顿住的千墨一阵颤栗，感觉刚被带教鬼差的笑意触到了，浑身不自在。 “忘了问了，带教鬼差当鬼差多久了？是不是知道阴间手机视频app的情况？” “算了，等他回来再问吧。” “给你！” 千墨才转了个身，带教鬼差就落在了她跟前，还举着个夹了圆珠笔的笔记本，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触得慌，谢谢了。” “不客气。” 见千墨不喜欢他笑，带教鬼差立马收了笑容。 他正准备离开，千墨又叫住了他，“老柴是你本名吗？” “不，我本名叫柴青。” “柴青？名字不错，你当鬼差多久了？” “千年多了。” “这么久？你是我们的祖宗啊！得，以后不能搁你面前没大没小了。你为啥当了鬼差？不会和白衣鬼差一样因为罪孽深重吧？” “更甚，也是命运巧合。”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在阳间看尽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怎么你阳间的身形还会有恋欲人情？” 千墨猛地住嘴了，这不是她该好奇的事，现在要阳间的那对狗男女分手才是最重要的。 “这没事了，你快点去分手吧，我可不想下次去住处再看见你阳间的身形在那。” 千墨往长椅上一躺，背对着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看千墨蜷缩的背影，眸色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但他很快敛去，道了句：“好的，晚安。” 千墨没回应，其实她还想让带教鬼差给她拿条毛毯。 即将降临的秋日暗夜湖边要多冷有多冷，可她刚跟他斗过嘴，不好意思再找他要。 “忍忍吧，天很快就亮了。” 第26章 尝试拍摄 一夜过去，魂珠没亮过。 千墨是希望魂珠亮的，这样她就不用裹着单薄的卫衣挨过寒冷的一夜。 “住处的阳台也暖和不了多少，天气变化太快，就下了场雨秋天就来了。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啊！” 千墨坐起来打了个寒战，缩了下肩膀不想去渠湖边洗脸。 “对了，塔塔！” 昨儿跟带教鬼差斗嘴忘了给塔塔解灵了。 “塔塔？” “姐姐终于想起我了。” “抱歉啊，昨儿忘了，下次不会了。” “没事，姐姐，咱要去赚大钱了吗？” “是的，去赚大钱。” 千墨刚说出口，带教鬼差就溜着湖面朝她冲来。 想必是他跟阳间的她分手有结果了。 “怎么样？分手了吗？” “没，好像搞更坏了。” “不会吧，你顶着这张帅脸甩个女人这么难？要狠一点，自以为是，知道吗？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 “等一下，魂珠亮了，我先去收魂，你再去试试，回来我们再细聊。” 千墨就等着魂珠亮呢。 带教鬼差这家伙虽不省心，但也还好，挺听话的。 “要狠一点，多自以为是！” 千墨捏着魂珠拿着手机就闪身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带教鬼差一脸为难，他看着千墨搁在长椅上的笔记本，走过去伸手拿起来，要打开时又放下了。 “她不一样了。” “但更像她了。” “姐姐，你要鬼差大人做什么？鬼差大人好为难的样子。” “塔塔，不要被人表面的样子骗了，他才不为难，是姐姐我为难。塔塔，还记得教你拍视频的方式吗？” “记得，姐姐的手机密码也记得。” “那就好，过会儿姐姐收魂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帮着录像，要全部都拍下来。” 千墨交代着就带着魂珠落脚到了一家大型的综合医院。 在她前面不远处有张病床，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被仪器包围的病床上有个干枯不成人形，还满身插着管子的老人家。 他闭眼了。 身旁的家人哭的哭，无言的无言，还有在跟撤仪器的医护人员大声说话的人。 “唉，真可怜，不知道在这住了多久，被折腾成这样。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坦然地接受衰老和死亡呢？” 千墨自言自语，摸出了魂珠，在等老人家的灵魂出现前掏出了手机。 “塔塔？” “姐姐，我怕。” “不怕，爷爷这是要去往生了，是好事。来，拿着手机，等会儿看到爷爷灵魂现身就开录，要把姐姐收掉爷爷灵魂的整个过程都拍下来哦。” “他们也要拍进去吗？这里的一切都要拍进去吗？” “可以的话也拍拍，注意啊，尽量拍活人背影，不要拍到他们的脸。” “那爷爷呢？他会不会不愿意我们拍他？” “这个不用担心，不管他愿不愿意，你都要拍。我会用魂珠控制一下，咱们快速收魂，尽量不给爷爷不愿意的机会。” 千墨奇怪，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看到老人家灵魂出窍？ 看周围状况，老人家应该离世有一会儿了。 难道她们来晚了？ 不可能！ “姐姐？” “怎么了，塔塔？” “你身后！” 千墨一转身，看到一个枯瘦的老人家正好奇地盯着她看，还伸手就要拿她捏在手里的魂珠。 “不能动，老人家。塔塔，开录！” “好。” “你们是来勾我魂的吧？我可等你们老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老人家看到了塔塔，还看到了塔塔举着的手机。 塔塔的身高只到老人家一半，高举着的手机正正地拍着老人家的脸。 “姐姐，他要过来了。” “老人家，这边，我才是要勾你魂的鬼差。” “那这小丫头是在干嘛？你们鬼差也要上班录像打卡呀？” 老人家转身朝向千墨，千墨走过去，护着塔塔，“算是吧，老人家心情好啊，难得，少见！” “那是当然了，我可在这躺了好些年了，早就想解脱了。可惜我这些儿女太好意，有些又太不甘，白白让我在这被那些吱吱扭扭的仪器困住，脱不了身。哈哈，小丫头，来这，帮我跟这些仪器拍个照，它们啊，可比我的家人陪我时间久啊！“ 塔塔举着手机看千墨，千墨点头后才怯怯地走到老人家前面，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这多好，鬼差女士，地府的工作辛苦吗？你这打卡素材还要拍什么，我可对这老熟悉了。这些医护人员也全都认识，他们要入镜吗？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老人家说着就示意塔塔跟着他，千墨一把拉住老人家，“老人家，活人不能入境。您老心态真好，想问一下您没有遗憾吗？若没遗憾的话，我们就送您去往生了。” “遗憾呀，还真没有，我这一辈子过得特别值。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也该去陪我那早走的老婆子了。” “那太好了，我叫一下您的名字，送你去往生。” 千墨拿出魂珠，示意塔塔注意，老人家盯着魂珠，面色沉静。 “陈海。” “是老朽啊。” 老人家嘿嘿一笑，瞬间飞入了魂珠。 魂珠闪灭，千墨立马到了塔塔跟前，“怎么样，都拍到了吧？” “拍到了，就是不知道姐姐满不满意。” “走，我们去渠湖。你这身高拍大人不容易，我想想办法调整下。” “姐姐，不用，我是恶灵，可以举着手机飞来飞去的。刚是第一次，不懂，后面我飞着拍。” “对了，给忘了。那咱以后还有俯拍转拍等等视角了。太好了，塔塔真棒！” 千墨抱住塔塔，塔塔嘿嘿地笑，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走了，塔塔。” 千墨打了个响指，收了塔塔入魂珠，拿着手机，心念合一就到了渠湖边上。 老柴早就不见，她搁在长椅上的笔记本还在。 叮—— 【今日报酬已送到，请选择……】 刚在长椅上坐下，手机就传来了消息，千墨微微一笑，终于又有报酬了。 千墨昨儿已经决定她要开通阴阳间互通购物app权限。 这样就不用找老柴要东西了，还有她花自己赚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叮—— 【经核算，支付开通与使用阴阳间互通购物app费用不足，可做如下选择：1.仅开通，不使用；2.单向开通，开阳间使用权限；3.单向开通，开阴间使用权限；4.放弃并换其他选项。注：单向开通，仅可购买特定区域商品。】 “啊，又是这样，今天收魂不挺顺利的嘛，难道是收的这个魂价值太低？不应该啊，早该解脱的生命一直无法解脱，又多得了些阳寿，还没成恶灵，不该价值很高吗？怎么搞的？完全不对呀！难道是强得了不该得的寿命，所以才价贱了吗？” “不管了，开哪个呢？阳间购物app的话花钱会被阳间的我发现，到时候究根揭底不好。 “再说买了阳间的东西也用不了，只能开阴间权限了。” 叮—— 【恭喜您，获得阴阳间互通购物app单向开通与使用权限（阴间），请注意该开通与使用权限有效期仅为一周，过期不续，自动取消！】 “得，还真是价贱了。还是先下单买个帐篷吧，虽然没剩多少当鬼差的时间了，可也不能每天都露宿在长椅上啊！” 第27章 插曲 千墨打开阴间购物app，上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着跟阳间的购物app差不多，就是多了好多她反正不会用到的东西。 她输入搜索词，很快就锁定了想要的帐篷。 购物app上说能防雨防潮还能遮阳，还自带睡袋和小灯。 千墨赶紧加入购物车准备付钱，点开付钱界面却发现好贵，居然要一万多。 “这是讹人吧？怎么这么贵？” “你开通了购物权限啊，这个不算贵了，阴间购物app上的东西都是阳间送进去的，供需不平衡价格自然波动大。” 千墨抬头，看到带教鬼差换了身衣服出现。 “我给你买吧，你应该没多少钱。” “不用，我从你那不是白赚了十万，我自己买。” 千墨迅速点了支付，阴阳间互通银行app立马传来了支付成功的消息。 她购物成功了。 “真是赚钱不容易，花钱没感觉，这么一下一万多没了。” 千墨还是心疼的，她赚个一万块多不容易啊！ 她本来想着开了购物权限买了东西后就用手机编辑视频，这带教鬼差总是突然冒出来打乱她计划。 “那个阴间购物后真会送东西到我这吗？” “放心，只要有魂珠在就能送到。” 刚说完，手机就又传来了消息。 千墨低头看到购物app跳出一条已送货的信息。 她正疑惑着，脚边突然就落下了一个大包裹。 “嘿，还真是。” “我帮你安装吧。” 老柴过分殷勤了，千墨盯住他，“你不会是来告诉我分手失败了吧？你到底怎么做的？尝试了几次了？” “两次，照你说的，第一次直接摊牌，说分手，当场被拒绝，还被赶了出去，骂我渣男。” “骂你渣男了还没分手？那第二次呢？” 千墨心中怒火燃起，这废物老柴，真是白长着一副聪明相了。 带教鬼差像没听出千墨贬损他，拉过包裹就拆起来。 千墨只想快点有个躺着舒服的地方，也搭手帮忙。 “第二次就是不久前我换了这身衣服，提着一大串钥匙去找阳间的你。见了面后，我把钥匙串往桌上一丢，款爷似地躺坐在沙发上，说乱坟岗这的房子都是我的，只要阳间的你跟我分手，立马就把现在住的房子过户给她。还故意摆出了不屑一顾，自以为是的表情。” “可阳间的你只提溜了一下钥匙串，说这样啊正好结婚。婚后我继续当我的包租公，她是律师，来给我当全职的法务顾问，刚好一起过滋润的小日子。” 千墨锁眉一叹，这带教鬼差白当了千年的鬼差，怎么还没看清人情世故？ 又怎么会以为自以为是的男人是他装的那样？ 没错，那确实也是自以为是的男人。 可阳间的她是谁呀，她缺了阴魂虽少了智慧，可判断价值的本能还在啊。 她可不会什么人都能当男朋友的，老柴的阳间身形肯定有吸引她的特质。 而相比已有的财富，她更看重未来的发展。 “然后呢，你怎么回的？” “我立马站起来指着阳间的你的脸说，原来你是这么个世俗的拜金女，我这身位最讨厌拜金女了，分手！” “然后呢？” “我就夺门而去，可身后却传来了阳间的你哈哈的笑声，还朝我喊咱可分不了。” 千墨真想顿首捶胸，这带教鬼差怎么这么搞笑！ “看来，连细枝末节都得教你了。” 带教鬼差说话间已经支好了帐篷，还把睡袋也给弄好放进去了，小灯也正拿着在调试。 “你邀她去看电影，看电影前选好悬疑片，先去看看各种影评和分析。跟她看过后就混着所有影评和分析评价电影剧情，越极端越夸张越好。要惹她生气，她最讨厌别人强行说教强把观点输注给她了。一次没效果就多看几场电影，多做几次，记住最后带她去看动漫电影，那是她的软肋。总之，触怒她，让她烦，很快你们就能分手了。” “确定？” “确定，你快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弄，谢谢你帮我。” 千墨抓过小灯就催老柴走，老柴带着一脸的犹疑，朝帐篷看了又看。 “放心吧，我可以弄好的，等你好消息哦！” 老柴深吸了口气，还没回好，千墨已转身提着小灯钻进了帐篷里。 她急不可耐地想躺下。 老柴走去把包裹垃圾捡了，拿着溜着湖面走了。 听到外面没声后，千墨掏出了手机，塔塔也一下飞了出来。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人分手呢？” “那个呀，塔塔还小，等塔塔长大了就明白了。我们来看拍的视频吧，姐姐准备今晚就把它编辑好上传网上。” “是要给人还是给鬼看呀？” 塔塔很聪明，千墨笑着看她，“当然是都看了，这样咱们才能赚大钱呀。” 千墨点开视频，视频里拍下了仪器和病床，还有晃动的活人身影，可就是没有老人家的魂灵，就连她的身影也没有，更别说塔塔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手机出了问题？不能拍视频？” 千墨立马查看手机相机配置，没问题。 昨儿也试过，能拍到她和影子般的塔塔，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姐姐，你怎么了？是塔塔拍的不好吗？可塔塔看着挺好的呀！” “塔塔说什么？塔塔能看到姐姐和已经去往生的爷爷吗？” “嗯，能看到。爷爷样子好有趣，一直逗我们。” 千墨觉得奇怪，难道这手机拍出来的东西只有鬼灵才能看到？ 可她想让活人看到。 她现在想赚的可是活的有钱人的钱。 这鬼灵哪来的钱给她赚啊！ 要是被老柴发现就惨了！ “姐姐，你不开心？” “没，姐姐在想事。” 看着只闪动着活人模糊身影的视频，千墨不甘心，她要再试试。 “塔塔，告诉姐姐你看视频真觉得有趣吗？” “嗯，有趣。” “那你给姐姐从头到尾描述一下视频的内容好好？” “姐姐看不到吗？” “姐姐看得到，只是需要编辑视频的思路，听塔塔说说，我好找找有趣的思路，还有写更有趣的推广文案。” “好的，姐姐要跟紧我哦。” “好。” 千墨顺着塔塔的描述，一下接一下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对应的时间和内容，花了好久后脑海里才有了更确切的画面。 她准备好好裁剪编辑一下，这出道的作品可不能太敷衍了。 实在不行，就先编辑好存着，再去积累些素材。 塔塔不知何时说累了，已经歪在她身边睡着了。 千墨也觉得疲惫，放下手机也眯起了眼睛。 第28章 初次上传 “姐姐？姐姐？” 千墨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塔塔正拿着她的手机让她看。 “怎么了，塔塔？” “姐姐，上传过了吗？在哪能看到呢？” 千墨当鬼差后好久没这么舒服地睡过了，她拉开帐篷看了下外面，下雨了。 “还没呢。姐姐还没想好推广文案，昨儿脑袋疼，想不出来。” “那现在呢？” “还需要再想想，不过可以先在阴间视频app上建个账户，看看会不会出现在阳间视频app上，要是同时在就省得折腾了。不过得注意不能被阳间的我发现了。” “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删掉再搞呗。” 千墨拿出笔记本，她昨儿写了好几个账户名，想让塔塔帮忙选个喜欢的。 “塔塔，你认字对不对？” “不多，怎么了，姐姐？” “你觉得这几个账户名怎么样？你喜欢哪个？” “飘灵捕客、幽灵侠客、仙灵拘手……姐姐，都不好。” “那塔塔给想个更好的名号？” “塔塔搜灵？” “小鬼头，小看你了，这就冠名了。好，咱就叫塔塔搜灵，姐姐来建账户，过会儿就把视频传上去。不过得再检查下，我记得昨儿给老人家名字打码了，应该不用添加字幕吧？也没说几句话，还是加上字幕呢？要不要给我的脸也打个码？” 千墨又琢磨起来，一番折腾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塔塔也没烦，一直陪着，直到千墨终于下定决心把视频传上后，她才兴奋地又问道：“姐姐，传好了吗？能看了吗？” “传好了，等一下哈。” 千墨虽紧张但没抱期待，毕竟这片子连灵异片都算不上，搞笑可能有一点，但真没爆火的希望。 “阴间视频app上有了，我们算首个播放量；看一下阳间视频app吧。” 千墨首次用就发现了切换阴阳间视频的按钮，她点击切换，搜了一圈，阳间视频app上什么都没有，连她开设的账户都没有。 “好了，这下没希望了。” “姐姐不好了吗？” “不算，姐姐还在调整，后面会好的。” 千墨拿过笔记本记下初次上传视频遇到的情况，标注了阳间视频app什么都没的状况，思索着要怎么办。 “姐姐，有个消息跳出来了，你快看！” 千墨放下笔记本，从塔塔手里拿过手机就看到了一条私信。 她感觉应该是网站公告或是广告，还没点开，塔塔就在问，“是不是赚大钱了？” 千墨无奈一笑，“塔塔呀，这才哪到哪呢！” 帐篷外雨声淅沥，帐篷内塔塔用极其热切的眼神观望着。 千墨终于点开了私信。 “你好，能帮我吗?我被困了，就在花山路198号，请帮帮我。” 千墨一惊，这是真的吗？真有鬼灵找来了？ 花山路198号？ 她怎么没听过？ “姐姐，我们要去帮忙吗？” “塔塔，等一下，让我确认下，可不能被骗了。” 千墨回问道：“您好，我们帮忙收灵要收费的，请问您是活人还是鬼灵？” “你们来了就知道了，我有钱，很多钱。” “姐姐，人说有钱！” “越是这么明目张胆说有钱的越是骗子，不能轻易信。” “姐姐是在害怕吗？塔塔是恶灵，塔塔会保护姐姐的。” “塔塔真好，姐姐不是怕，姐姐只是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我们？不太正常。” “那我们要去看看吗？” “我先查一下花山路198号是什么地方，不是奇怪的地方，魂珠没派任务，我们就去看看。希望不要离渠湖太远，太远的话想去也去不了。” 输入花山路198号，手机地图app突然跳出了无使用和查看权限的提示。 “怎么在阳间用手机查个地址还要权限，不是前几天还用了吗？怎么回事？坑人啊！” “姐姐，现在怎么办？” 千墨觉得奇怪，前几天她明明用手机地图app查过去住处最近的路线，怎么今天就不能用了？ 还是住处跟她有联系，作为鬼差有能查住处的权限，但想查别的地方就没权限了？ “姐姐，我们直接去怎么样？” “不行，没地图光看路牌不知道要找多久呢！又没办法问人。” “找鬼差大人帮忙怎么样？” “不行，被他发现一定会阻止我们。” “那怎么办？要不塔塔附身一下活人，让路过的活人帮我们查花山路198号在哪？” “这个更不行，塔塔以后不准有附身活人的念头，听到了吗？” “哦，对不起。” “塔塔乖，姐姐来想办法。” 千墨摸出手机，在阳间视频app上输入了花山路198号，还特别加了省市区县。 一下就跳出来了不少相关视频。 塔塔也凑了过来，她仰头看千墨，“姐姐，为什么这个院子里的人看着怪怪的。” 千墨这种不讨巧的办法也算有点用。 可她没想到花山路198号竟是本市的精神病院。 跳出来的视频全都是介绍精神病和对住院病人奇奇怪怪的采访，视角还一个比一个独特。 可她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从渠湖怎么去花山路198号。 她在弹幕里发了条消息，问怎么从渠湖最快到花山路198号，以及到了之后怎么进去。 立刻就有热心人给规划出了路线，当然也有人嘲讽她都什么年代了不会用手机地图自己查呀。 千墨感谢了规划路线的人，对其他一概忽略。 “姐姐，有人给我们指路了，我们要去了吗？” “去，不过要等雨停以后，咱没有伞，这阴沉的天气不适合去那。天晴了，我们再去。” “姐姐害怕那有鬼吗？” “才不是。” 千墨收了塔塔，还特别定了她的灵。这小丫头才来外面几天就变得鬼精鬼精的。 她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人变得不再像人的时候很可怕。 “希望顺顺利利的，不要出幺蛾子。” 第29章 惊魂 天终于晴了，千墨把昨儿有人帮忙规划的路线截了屏，仔细看了下距离。 还好，在五公里之内，去得了。 魂珠一直没亮。 还有一周她就不值鬼差班了，得抓紧时间搞，不然没赚头。 “塔塔，我们要出发了，等到地方我再放你出来。” “好。” 因为不是魂珠派发的收魂任务，千墨只能走路过去。 路上有公交车经过，她想乘却发现根本上不去，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花山路198号。 “到了，塔塔。” 站在精神病院正楼走廊里，塔塔拉着千墨衣角，好奇地看来看去。 见千墨掏手机，她忙问：“姐姐，我们会在这见到怪人吗？” “塔塔，不用怕，我是鬼差，你是鬼灵，见到咱们他们害怕才对。” “姐姐，叫我们来的人到底是谁呀？” “我正在问，等一下哈。” 千墨拉出私信，瞥眼看了下视频播放量，除了最初她和塔塔看过及发私信的看过外，只剩一个播放量。 她本就没期待立马出效果，点开私信就问，“我们到了，您在哪？” “这儿。” 千墨和塔塔都听见了，她们往悠长的走廊尽头看去，有个笑盈盈的女孩朝她们挥手。 千墨仔细看了，那像是活人，但她不确定。 “塔塔，以你鬼灵的直觉告诉我，笑盈盈的女孩是活人吗？” “不是，姐姐，她身上怪怪的。” 千墨也觉得，能在阴间视频app上看到她们的视频肯定不是活人，可她看去太像活人了。 “姐姐，我们要过去吗？” “过去，别怕，姐姐身上可是有龙脉和阳间烈火的。” 塔塔还是摇摇头，“不，姐姐，我们别过去了。” “这样吧，我收你进魂珠，你就在魂珠里听动静，姐姐来处理。” “姐姐？” “怎么了？” “塔塔是鬼火恶灵，对不对？” “对，但塔塔会去投胎的。乖，进魂珠吧。” 千墨摸出魂珠收了塔塔，塔塔的不安也加重了她的不安。 笑盈盈的女孩还在朝她摆手，她深吸口气朝她走去。 “您好，请问是您找我们吗？” “对呀，你看起来也像鬼，为什么能收魂？刚才的小丫头呢？” “哦，她不在这了。” 千墨不能说她是鬼差自然能收魂，视频里她还专门给魂珠打了码，希望不会被看出来。 “你为什么也徘徊在阳间？” “您呢？您说您被困了，这除了您还有别的鬼灵吗？还是您因为什么原因不能离开这？” “这没其他鬼，就我一个。我说过我被困了吗？”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会来？我私信里说了，我们收灵要收费的，既然不是其他鬼灵困了您，那就不用收灵了。若是帮您从这离开的话，价码要变，还要确认下您为什么想离开，离开后要去哪，为何不去地府投胎？“ “话怎么这么多？真烦！” 笑盈盈的女孩扭头突然冷淡地冒出一句，千墨顿时感觉女孩怪异得很。 她停在走廊尽头，看女孩往院子里走。 猛地意识到这是精神病院，女孩徘徊在这说明她有精神疾病。 她已是鬼灵，还没被地府收去投胎，很可能已经化了恶灵。 她现在笑盈盈的状态只是刻意维持的假象。 “冒昧问一下，您叫什么？” “叫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得，还真遇到难缠的神经病了。呸，不能这么说，谁都不想得精神疾病的。” “女士，您要我们怎么帮你？能做到的话一定帮您。” “可我的钱都被拿走了，我真的有好多好多钱。” “只要能帮到您，您什么时候钱在手里了，给我们随便打个赏就行。” “不要钱，为什么不要？我不是说了我有很多很多钱吗？不相信我，是不是，是不是——“ 女孩带笑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千墨赶紧摇头，“没，怎么会不信呢！您这么好看，一定很会赚钱，我们信呢！” “骗子，都是骗子！骗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千墨的每句话都能触怒女孩，她一时间觉得伺候不了了。 可摊上了，直接闪人怕更要触怒女孩了。 “姐姐，她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塔塔，小姐姐生病了，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可以这样说。” “她生什么病了？” “回去告诉你，你先安静，好吗？”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女孩又笑盈盈地叫人。 千墨刚靠近，女孩就猝然上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刚跟谁说话呢?说我什么？生病了？我才没生病，为什么都说我生病了，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为什么——” 不妙，女孩身体正在扭曲，她要变恶灵了。 “不，不——” 千墨拍女孩掐她的手，可她力气不够，女孩的手还往她脸上呼，厌憎地看着她的脸。 “不，不要变恶灵！” 可女孩面容已彻底扭曲，她猛地甩开千墨，双手朝脸上乱抓，斑驳的血痕顺着指痕一条条显现。 千墨瘫在地上，看到了女孩可怕的恶灵模样。 她被毁容了。 “别看我，别看我——” 千墨立马撇开眼睛，“没，我没看你，你不要紧张，千万别变恶灵。” “好看的小姐姐，又一个好看的女人，我要——我要撕烂它，撕烂它！” 千墨身前一震突然被倒提了起来，魂珠顺势从兜里掉了出去。 叮当一声，女孩化身的恶灵转头看到了，“又一个想收我魂的可恶鬼差，我要吞掉你，吞掉你！” “姐姐？” 千墨的头被恶灵扭住，想动却动不了，身上也没能用的武器。 她真是太过信赖魂珠了。 以为什么鬼灵都能被魂珠收走，没想到魂珠也有脱手的时候。 这下没收到魂，她这阴魂倒要送命了。 “别，别变恶灵！” “放开姐姐！” 塔塔突然从魂珠里窜出来，她的身形骤然变大，眸色里全是愤怒，手里还窜动着一股黄色的火焰。 千墨强扭过头，在骤然看到的鬼火里看见了塔塔瘦小的身形。 她身形之下竟画着奇怪的符咒。 她以为看错了，却被突然丢下，抓她的恶灵返身朝塔塔袭去，却一下被塔塔手里窜动的黄色火焰吞噬，灰飞湮灭。 千墨这才意识到刚抓她的恶灵是被塔塔身下的符咒吸走的。 塔塔绝不是普通的鬼灵。 难道这就是白衣鬼差要告诉她的事？ “姐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 千墨摔在地上，咳咳地咳了好一会儿。 “塔塔怎么这么厉害？姐姐要怎么奖励你呢？” “嘿嘿，塔塔也不知道，刚在魂珠里看姐姐被抓，一时心急就窜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刚做了什么。” “真的吗？” “真的，姐姐，我们能去外面的街道上走走吗？刚来的路上有个漂亮的大广场。” “你也注意到了？” “嗯，我们快点离开这去那吧！” “好。” 千墨撑起来捡起魂珠，塔塔主动缩回了魂珠，她也受到了冲击。 千墨突然想知道为什么女孩会看到她发布的视频，看她样子应该不能看阴间视频app。 是她被发现了，有人故意针对她？ 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第30章 耍闹 千墨朝华丽的小广场走去，边走边又搜了采访花山路198号精神病院人员的视频。 她反复看，终于在一个视频里瞥见了跟笑盈盈的女孩长得相像的人。 她立马在弹幕里问有人知不知道那女孩怎么了。 立马就有人回了，说她好像是个青年演员，因为入戏太深疯癫了。确诊躁狂症后被家人送到了精神病院，因躁狂症发作伤了看护人员，毁容自残死了。 千墨刚要慨叹可怜就有人说不是，说女孩遇了渣男怀了孕，被强行堕胎后疯掉，被人丢在了精神病院门口，她是抑郁自残死掉的，死了一年多了。 千墨往下翻又有其他说法，她也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真的了。 “算了，都化恶灵了，该帮她往生的，被灭了也是无奈，当时实在是情况紧急。” “姐姐，你看前面好多人！” 千墨看去，还真是。 华丽的广场上聚了好多人，吵吵闹闹，特别热闹。 “姐姐，去看。” 塔塔说着就窜出魂珠朝人群窜去，千墨怕她跑丢，赶紧追过去。 不是活人的好处终于派上用途了。 她一下就被追上的塔塔拉住穿过人群站到了最前面。 “原来是电影剧组在路演啊！” 千墨看到好多明星演员，她瞥眼看了下电影名字，低头看到塔塔一直盯着其中一位男演员看。 千墨不认识，刚打算搜演员列表就听到有人叫了塔塔注视的男演员名字，他叫雷光。 “塔塔，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 “骗人，我都看到了，你在盯着那个小哥哥看呢！” “呀，被姐姐发现了。姐姐，他是谁？” “演员，叫雷光，你喜欢他？” “嗯，哥哥好帅。” “塔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话？” “什么话？” “就是帅呀之类的话，你们那个年代也这么说吗？” “姐姐，塔塔学习能力很强的。” 千墨点头，她早就发现了。 “哦，他们走了。” “路演结束了，他们要进电影院了，我们也走吧。” 塔塔却突然往前跟着要进电影院，她的目光还追着在看的男演员。 千墨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塔塔，你要去哪？” “姐姐，不能跟着进去吗？” “那是首映式，我们没票，另外还有事，不能去。” “我是恶灵，不用买票。” 塔塔说着就要扯开千墨。 千墨震惊，一手扯住塔塔一手摸到魂珠点了下，塔塔倏尔间就被收进了魂珠，还被立马定了灵。 “塔塔，对不起。我们不能进去，回去我给你找雷光演的片子，你看片子吧。” 塔塔被定了灵，回应不了千墨，但千墨看到了魂珠里闪动的光点。 塔塔在试图窜出魂珠。 “塔塔，你是不是认识雷光？” “塔塔，现在不是你活着的时候了，你看到的人也不是你认识的人了。我们乖，不要闹，好吗？” 魂珠里的光点渐渐灭了下去，可千墨却隐隐感觉不好。 这雷光不会真是塔塔过去认识的人吧？他不会就是塔塔不愿去投胎的原因吧？ 千墨摸着魂珠，心中默念心念合一立马就落脚到了渠湖边上。 她钻进帐篷，摸出手机就搜了雷光的各种信息。 他演了好些爆火的剧，不过每次都是男二号，这次新上映的电影也不例外。 “看着演技还行，过往经历也没什么黑料，塔塔这么在意，得多注意。” 她抓过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去花山路198号的经历，又把雷光的名字写了下来。 傍晚，看魂珠始终没亮，千墨才解了塔塔的灵。 腾地窜出魂珠，塔塔架着胳膊，嘟着嘴，斜过身子不愿去看千墨。 千墨笑，伸手去拉她，还被她一甩肩膀躲开了。 “好了，塔塔，姐姐给你赔不是，有机会姐姐带你去看小哥哥演的电影怎么样？” “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你消消气，先用手机看他演过的片子好不好？” 千墨点开视频，塔塔目光瞬间就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她接过手机还不忘朝千墨嘟嘴，“这次就原谅你了。” “谢谢塔塔。塔塔，姐姐问你啊，你是不是真的认识雷光？” 千墨指着视频里正在说话的雷光，塔塔眸色里闪过一丝异样，可她却转头朝千墨笑，“才不认识呢，我就觉得他好帅，比鬼差大人和白衣哥哥都帅，不行吗？” “行，当然行。你看吧，我躺会儿，要是老柴来了就叫我。” “好。” 睡梦之中，千墨听到水声和咋咋的兽叫声，她坐起来后立马冲出了帐篷。 看到塔塔正在渠湖边扫水，水里有只咋咋叫唤的狗狗，狗狗正惊恐地看着塔塔。 “塔塔？你在干什么？” 千墨冲过去，突然看到了水面上映照出的画面。 是她上传的视频画面，画面底色里还画有奇怪的符咒。 “塔塔，这是什么？” “姐姐？” 塔塔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千墨。 千墨心猛地抽搐了下，她抓住塔塔，“塔塔，你在干什么，这狗狗是你招引来的？湖面上的视频画面和符咒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姐姐，扯疼塔塔了。” 塔塔似乎不懂为何千墨会生气，还在嚷着说疼。 千墨镇定了下，深吸了口气。 这时湖面上的画面突然连同符咒一起飘了起来，还叮的一声现出了一个红点。 “姐姐，快看视频，有私信了。” 塔塔冲到千墨身边就要摸她的手机，千墨一下推开了她。 “塔塔，是你做的？花山路198号的恶灵也是你招引来的？” 塔塔终于看懂千墨生气了，她挤着眉头似乎还是不懂，但她点头了。 “塔塔想帮姐姐赚大钱，但塔塔也不知道她会伤害姐姐。”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就画了个符咒，把我们看过的视频作为符咒的底图发动符咒，招引感兴趣的鬼灵，得到回应后就会显示在符咒上，也就是在视频上传来消息。” “那这个狗狗呢？也是你打算另外招引的鬼灵吗？” “嗯，我是想找他主人的。我发动符咒好久都没鬼灵回应，只有这只早就死掉的狗狗鬼灵来，可它又不能给我们钱，我就想着找他主人来。” “它主人是活人也能被招引来吗？” “要的话，可以的，不过我还没开始姐姐就过来了。” “毁掉符咒，快点毁掉符咒。” “为什么？姐姐生气了吗？” “对，姐姐生气了，快毁掉符咒！” “你不毁，我来。” 千墨看塔塔一脸不解，她猛地跳进湖里就来回扫过她看到符咒的地方。 塔塔一阵错乱，眉眼紧蹙后突然挥手划掉了浮在湖面的符咒。 “姐姐，快上来，塔塔退了符咒了。” 千墨早已浑身湿透，她回头，塔塔正看着她。 她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就觉得心突然被紧紧攥住了。 第31章 意外 冰冷刺骨的湖水侵入千墨身体，可看着还不知自己干了什么的塔塔，千墨想冲上去抓住她揍她一顿又觉得没心力。 她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这鬼火小孩的特别？ 怎么搞了这些事才惊觉？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塔塔画符咒招引鬼灵，塔塔以后都不做了。” 千墨托着湿透的身子爬上岸，长出了口气后坐到了长椅上。 塔塔也怯怯地跟了过去，伸手拉了拉千墨衣角，又叫了声姐姐。 “姐姐，你别生气了，塔塔知道错了。” “那只狗狗怎么办？” “我让它走。” “算了，留着吧。等老柴来了，让他看看怎么送它去往生。塔塔，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这么做了。” “嗯，塔塔答应姐姐。” 千墨伸手摸了摸塔塔的小脸，又深吸了口气。 现在她知道了。 塔塔也能通灵，她召唤了附近徘徊的鬼灵，本是好意要帮忙，却不想搞成了现在这样子，差点害她阴魂送命。 “塔塔，谁教你画的符咒啊？白衣鬼差吗？” “不是，白衣哥哥没教我，是我偷学的。” 千墨不信，以白衣鬼差的通灵之力，肯定会发现塔塔的特别。 若他不是故意让塔塔看到他画符咒，塔塔怎么可能会无师自通？ 除非塔塔的通灵之力远超白衣鬼差。 千墨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还是觉得是白衣鬼差故意让塔塔学会画符咒的，而她画符咒的威力也确实强。 可这是隐忧啊。 塔塔是恶灵，她若一直不愿去投胎，带着这么强的符咒威力，万一控制不住怎么办？ “老柴怎么这么久不来了？难道分手又失败了，不敢来见我了？” “姐姐，鬼差大人来过了，他看你在帐篷里睡得香就走了。” “什么时候？他有说什么吗？” “我画符咒前，没说什么，看脸色好像找你有事说。” “你没问一下什么事吗？” “我不敢，我怕鬼差大人。” 塔塔居然会怕老柴，千墨捏了把塔塔的小脸蛋，笑了。 “姐姐，不生气了？” “嗯，塔塔以后多注意，姐姐不生气了，我们来问问老柴来干嘛吧。” 千墨的手机微信可是开了阴间通信功能的，老柴未经她允许擅自加了她好友，她生气差点给删掉，没想到倒是用上了。 “你来渠湖找过我？” 千墨把信息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应。 “我按你说的邀阳间的你去看电影，一直没约到时间，昨儿终于约到了。多买了两张票，你和塔塔要一起去看吗？顺带在旁边帮一下，好尽快分手。” “不错嘛，会思考了。什么电影啊？” “最近新出的悬疑电影，听说不错，演员演技都说得过去。” 千墨看了眼发过来的电影名字，她一愣，这不是她和塔塔看过路演的电影吗？ 千墨朝塔塔看去，塔塔正盯着她和她的手机。 她肯定看到了，见千墨看她，竟不敢流露出想去的表情。 看来刚才真吓到她了。 “塔塔想去看这个电影吗？” “想，有小哥哥。” “对，有小哥哥，那我们就去看他演戏吧。” “可以呀，你买的哪个电影院的票？我们能去吗？” 千墨把信息发过去，塔塔高兴地手舞足蹈，嘴里还嚷嚷着：“要去看电影了，要去看电影了。” 千墨看着，总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把电影院地址发给你，电影票过会儿拿给你。” 消息传来，千墨点开一看，是附近她去过的电影院，不用导航她也知道怎么走。 “好。” 千墨刚回完，带教鬼差就出现了。 他一身休闲打扮，往日的古人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现代短发，英气逼人的眉毛也露了出来。 “鬼差大人好帅。” 塔塔一看到老柴就往千墨身后躲，发现老柴变样后探着个脑袋一直瞅，还不忘扯着千墨衣角跟她说。 “鬼差大人怎么换装束了？不会是阳间的我让你这么干的吧？不对，我在阳台那看过的人虽是长发，但人也不是你现在这种风格的装扮。你受什么刺激了？搞这么久，怎么才约人看电影？” “最近收魂工作太忙，阳间的你不到周末又不看电影。” “也是，电影票给我吧。” “姐姐，我们是鬼差和鬼灵，为什么要买票？” 这问到千墨了，是啊，她们干嘛要买票！ “买票了有位置，买的场次都满了，没票你们去的话只能坐过道里或者悬浮着看，会很累。” “好像是这么回事，就算是鬼差也不能抢人位置。” “我们可以暂时附身活人身……” “塔塔！我说过什么，你答应我什么？” 千墨突然提高嗓音，惊到了塔塔，塔塔立马意识到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不起，姐姐，我说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有我在呢，不会让她胡来的。给你票，开场时间是晚上，不用着急赶早去。” 千墨神色恢复，拿过票想说谢谢时，带教鬼差发现了在长椅边摇着尾巴看他们的狗狗。 “这怎么有只狗狗鬼灵？” “哦，那是我……” 千墨赶紧拉住说话的塔塔，谨慎回应道：“不知道从哪跑来的，刚还想找你看看能不能送它去往生呢！能吗，鬼差大人？” 带教鬼差笑唇微合，扫视了一圈，犀利的目光从狗狗身上移向被千墨拉到身后微微探头的塔塔脸上，又正正地看向千墨，“交给我吧，我们晚上电影院见。” “等一下，你就在这送它去往生吧，也让我们见识一下地府鬼差的厉害。” 千墨害怕带走狗狗的老柴会发现塔塔做过的事，她不能让塔塔被当恶灵处置了。 带教鬼差已抱起狗狗，听到千墨的话，他定神看着千墨。 千墨被看的不自在，刚要说别看了，带教鬼一个响指，他的魂珠飞出朝他怀里的狗狗一闪，狗狗瞬间像恶灵被噬灭一般灰飞烟灭了。 “哎，我让你送它去往生，不是让你灭了它！” “它被异化过，已经投不了胎了。” 千墨一惊，眼神余光不由得落到了塔塔脸上。 塔塔也一脸震惊，但她适应得很快，眼里的异样倏忽间就没了。 “我们晚上见。” 带教鬼差朝千墨一笑，修长的身形飘然而去。 “姐姐，鬼差大人好厉害呀！” “是啊，他好厉害啊！” 不好，千墨心想，这老柴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会趁她不注意真把塔塔当恶灵处置了吧？ 唉，塔塔这鬼火孩子也是，该拿她怎么办呢？ 到底咋样她才愿意去投胎呢？ 第32章 看戏 塔塔兴奋地很，天刚黑就吵着要去电影院，千墨看了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这个点出发，到电影院稍等一会儿就能进场了。 “塔塔，走了。” 塔塔自觉地飞入了魂珠，千墨身下无物，只拿了手机。 她们穿过渠湖通向大路的小路，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去过的电影院走。 一进电影院塔塔就跑了出来，她看什么都新奇，一会儿问千墨这个是什么，一会儿又问那个是什么。 可她突然就往千墨身后躲，千墨往前一看，带教鬼差就在前面候场的地方坐着。 他看到千墨，起身朝她走来。 千墨恍然间看到了带教鬼差留在候场区的阳间身影，朝她走来的是阴间鬼差大人。 “鬼差大人怎么来这么早？没去接阳间的我？” “她不让接，说她自己来。” “对，就是这样，不要什么都顺着阳间的我。” “离开场还有二十多分钟，去那边坐吧。” 带教鬼差指着他阳间身形在的地方，千墨看去，她不想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做出难料的事，赶紧走了过去，坐下就叫带教鬼差回身。 “放心，我控制着呢！” 带教鬼差还是回了身，他看了卖吃喝的地方，塔塔也朝那看去，千墨也顺着两人目光看去，“鬼差大人，我跟你说，你要去买大桶的爆米花，可乐只买一杯，阳间的我不喜欢喝可乐，然后……” “阳间的你喜欢喝什么？” 带教鬼差打断千墨的话，千墨瞪了他一眼，“了解这个干嘛，要让阳间的我不开心你就得没眼力劲。什么都别买，实在感觉过不去，你就买可乐。” “姐姐，我们呢？我想喝可乐，那个就是可乐吗？” “对的，等鬼差大人买过了，让他取一下再给我们，不然我们喝不到。” “你也要可乐？不是不喜欢吗？” “我喜欢温热的芒果汁，趁阳间的我现在还没来，你现在去给我们两个买，我把钱转给你。” 千墨扭头扫过价钱掏出了手机，准备转钱时带教鬼差压住了她的手机，“是我邀你们来看电影的，我请你们喝，别转钱。” “不行，不想欠你人情，饮料钱我还出得起。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买大桶的爆米花后进场就不停地吃，从头吃到尾。阳间的我应该不会吃，但会讨厌边上的你吃个不停，中间还要时不时抽几口可乐，声音大一点，最好让周围人也烦你，这样阳间的我就会更讨厌你。” “好，知道了。” 千墨说话时已把钱转给了带教鬼差，带教鬼差一脸阴郁转身去买吃喝。 千墨看着，感觉她有点搞太过了，带教鬼差这么个帅哥，做出那样的行为多损形象啊！ 这还是公共场合，真的会很丢脸啊！ “姐姐，鬼差大人为什么什么都顺着你？以前他去仙灵居找我们收魂和见白衣哥哥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像变了个人。” “哪有，他这是对不住我才这样的。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知道吗？” 带教鬼差抱着大桶爆米花和四杯饮料走过来，千墨走过去准备接饮料却被带教鬼差眼神制止了。 他说道：“等我。” 他走来把胳膊肘夹着的大桶爆米花侧着小心地放下后，把四杯饮料转了方向放下，指着向着千墨方向的两杯说，“这是给你们的。” 他手一提，两杯饮料就有了实物感，塔塔伸手就接了过去。 千墨道了句谢谢也拿了过去。 她看到桌上被拿走的两杯饮料消失了，跟之前带教鬼差给她拿笔记本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这样？” “吃喝的东西给了鬼灵就不能给活人了，我施法消掉了实物。” “你不怕被发现？” “放心，没人会注意到的。” “姐姐，她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千墨朝塔塔看去的地方看，是阳间的她来了。 阳间的她描了眉涂了唇彩，穿了很少会穿的衣服，看起来跟往常很不一样。 “啊，怎么还真上心了？” “姐姐？” 塔塔还没见过阳间的千墨，千墨赶紧摆手，“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塔塔还小，等你投胎转生去看更大的世界后就不会好奇了。” “真的吗？她朝我们走过来了。” 鬼差大人突然挡在了千墨身前。 他在阳间的千墨走来前，低语道：“你们先进场吧，你和她不能面对面。” 还真是，千墨也想起来了。 她起身拉住塔塔就走，身后传来了阳间的她跟带教鬼差说话的声音，“等很久了吗？” “没，也刚到。” “骗人，刚到就买好吃喝了？下次我一定早点来，不让你一个人在这等。” 阳间的千墨语气略带嗔怪，又多少有点得意。 千墨想象不出她会这么说话，回头朝身后看，阳间的她已挽住了带教鬼差的胳膊，拿着饮料看带教鬼差拿大桶爆米花。 “姐姐，我们快进去吧。” 千墨被塔塔扯着进了场，她看了下位次，是最好的位置。 她拉着塔塔坐下后看到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忍不住跟塔塔交代道：“塔塔，这里不是渠湖边，要注意不能太过显眼，被发现吓到人就不好了，知道吗？” “姐姐，放心，塔塔知道的。姐姐，鬼差大人和那个你也进来了。” 千墨看到了，带教鬼差与阳间的她有说有笑，完全一副热恋中的小情侣模样。 这样看怎么可能分得了手？ “他们过来了。” “嗯，看到了。” 千墨以为带教鬼差会坐她们前面或后面，或者隔几个位置。 结果带教鬼差和阳间的她走到了她们在的那一排，带教鬼差看了千墨坐的位置，直接就朝她们走了过来。 千墨不能跟阳间的她面对面就没去看带教鬼差携着阳间的她走来。 过了一会儿，塔塔突然缩了下身子，千墨扭头以为是带教鬼差坐到了塔塔旁边的位置，结果发现带教鬼差坐在了她旁边。 “哎，你怎么买了联排的位置？不知道塔塔怕你，我不能跟阳间的我对视吗？” “知道，所以我坐这里。” “你这样，我都不敢扭头了，塔塔都怕得缩身子了！” “放心，我会注意的。” 带教鬼差突然抽了一下手，大桶的爆米花就跃过千墨被举到了塔塔身前，塔塔探着头看带教鬼差，“给我的吗？” “对的。” 带教鬼差举大桶爆米花到一侧的行为完全没引起阳间的千墨注意。 千墨压了下头，一股怒火在胸中蒸腾，这带教鬼差搞什么呀！ “开场了。” 有人喊，塔塔兴奋地拉千墨，千墨忍住怒火朝大屏幕看去。 塔塔在意的雷光演员出场了。 第33章 糟糕 开场后，人都专注地盯着大屏幕。 千墨扭头看带教鬼差，他也在专注地盯着屏幕，手上倒是按千墨说的那样一直在抓爆米花往嘴里送。 可他嚼爆米花完全没声儿，不去看都发现不了他在吃东西。 喝可乐倒是吸出了声，可四周喝饮料出声的人更多更响。 千墨扭头转了一圈，来看电影的小情侣们一对比一对黏糊，带教鬼差跟阳间的她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可突然大屏幕上出现了凶暴场面，千墨顾不上让她失望的带教鬼差，伸手一下遮住了塔塔的眼睛。 “这不是小孩子能看的，快捂住耳朵！” 可塔塔扒开千墨手指都还要看，不过她倒是听千墨话捂住了耳朵。 千墨看向大屏幕，这是雷光的重头戏，塔塔一眼都不愿错过。 千墨仔细看塔塔，她看雷光的眼神时而悲伤时而厌憎，又时而温情。 说她看片子入戏像个铁杆粉丝吧，又有种旁观者的冷漠。 “姐姐，可以让我看了，没可怕的画面了。” 塔塔推开千墨的手，千墨回过神收了手，可刚放下，她的手就被旁边的带教鬼差抓住了。 千墨一顿，扭头注视着带教鬼差。 她怕引起阳间的她注意咳了一声，示意带教鬼差松手，可带教鬼差目光聚在大屏幕上完全没回应她。 这可让她忍不了了。 她咳咳地朝抓她手的手背拍去，还一把甩开了抓她的手。 带教鬼差这才转头，疑惑地看千墨。 千墨满目怒容，“你该抓的不是我的手，是她的手，刚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都做不好？算了，你看到周围的情侣了吗？学着点，就那个，我最讨厌的电影院情侣行为，跟阳间的我做，到时候阳间的我肯定会生气，甩你一巴掌给你一拳都有可能。” 千墨随手一指，带教鬼差一愣，问道：“确定吗？” 塔塔被大屏幕里的雷光演员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正在发生什么。 千墨与带教鬼差阴间鬼差身形说话自然不会引起周围人注意，阳间的她也没注意到。 她朝她指的情侣看去，刚还腻歪在一起举着手机拍照的情侣，突然就头贴头地吻在了一起。 她忙转过头摆手，“不是这个，是之前举手机拍照的那个。” “其实都可以，但你确定？” “啊——算了，不要了，当着我面做这个，阳间的我不生气，我倒要被气死了！算了，听我的，结束了就赶紧乱侃剧情，听到了吗？” “好。” 千墨转回头深叹了口气，可没想到阳间的她突然就上手挽住了带教鬼差的胳膊，头还歪倒在他肩膀上。 说她看困了，要睡会儿，结束了再叫她。 得，这悬疑电影早就被阳间的她看穿了结局，是一点意思都没了。 乱侃剧情肯定没用了，她不喜欢的电影随便别人怎么说，她才不会在意呢！ 带教鬼差扭头看千墨，千墨眼神空荡荡地盯着大屏幕。 她这是白来了一趟，真没意思。 可塔塔看得好开心，电影结束还盯着屏幕。阳间的她被叫醒后跟着带教鬼差就先出去了。 千墨根本不想跟出去，她都能想见带教鬼差乱侃剧情时阳间的她什么表情什么心思。 “姐姐，我们要走了，鬼差大人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塔塔看得开心吗？” “开心，谢谢姐姐。” “开心就好。” 她最终还是领着塔塔出来了，结果看到带教鬼差竟等在外面。 “怎么没跟阳间的我一起走？” “走着呢，刚调侃过剧情了，没效果。” “你怎么乱侃剧情的？阳间的我怎么回你的？” 千墨心累，根本不想理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一脸严肃，“我按你说的混了各种评论和分析说的，可你点头后就只说剧情还行吧，男二演技不错，就是眼神戏演过了，有点突兀。” 阳间的她为啥只注意到了雷光演员，难道是因为她也在的缘故？ 说实话，整场电影下来她就只注意了塔塔在意的男二演员雷光了，剧情啥的也根本没在意。 “后面还要继续邀阳间的你看电影吗？你还会一起吗？” 带教鬼差停下，问千墨。 一旁的塔塔抱着大桶的爆米花，来回地看着。 “当然呀，这次显然失败了，下次换种电影类型。我就不陪着了，看着光着急难受了，你搞快点呀，别磨磨唧唧的。” “好，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你快去找阳间的我吧，别又搞出幺蛾子来。” 带教鬼差蹙了下眉，俊朗的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说了句好后就走了。 “姐姐，为什么我觉得鬼差大人不是想跟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姐姐看电影才来的，他其实是想跟你看电影，你觉得呢？”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塔塔可不要乱说话，姐姐不喜欢。” “姐姐，女孩子太强势不好！” 塔塔突然仰头嘟着嘴朝千墨看，千墨点了下她的小脑袋瓜，笑道：“谁告诉你的？姐姐这哪里就强势了？真要强势那可早着呢！” “我看视频弹幕里说的，说女孩子要对喜欢的人温柔点，这样人家才不会被吓跑。” “那都是骗人的，别跟着乱学。什么人对什么人，我又不喜欢老柴，干嘛要对他温柔！再说了，过几天我就得回地府当判官了，以后都不用见他了，更没必要跟他客气！对了，塔塔，你为什么不愿去投胎？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不然你就得陪姐姐去地府当判官了。那可要一直坐在阎罗殿里，想去哪都去不了了。” “塔塔现在还不能去投胎。” “为什么？” “不为什么，姐姐不要逼塔塔。” 塔塔居然逼字都冒出来了，太像个大人了。 千墨转念一想，这塔塔可是一百多年前的人，虽说一直被困在仙灵居，但怎么也是不寻常的恶灵，心智迅速成熟也不是难事。 “好，姐姐不逼塔塔，但塔塔要知道，姐姐是一定要塔塔去投胎的，这是姐姐答应过的事。” 塔塔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似地看着千墨，但她什么都没回。 第34章 猝然 “好奇怪，魂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闪？怎么感觉跟值最后几天孟婆班似的，不会要出事吧？” 千墨摸着魂珠坐在渠湖边上看映照在湖面上的月亮。 “塔塔？塔塔？你睡了吗？” 塔塔不理千墨。 千墨看魂珠，她没定塔塔的灵，塔塔应该在魂珠里，为什么叫她不理呢？ “塔塔？塔塔？” 塔塔还是没出声，可魂珠却亮了，闪动得十分不寻常。 千墨起身就被魂珠牵引离开了渠湖，一落脚她就惊了一跳，怎么到花山路198号了？ 一阵狂风扫过院中粘着雨水的落叶就朝千墨甩来，她扭头想躲，身前却突然出现了宽实的背影替她挥去了乱飞的落叶。 但落叶甩出来的雨点还是砸到了她脸上，“鬼差大人？您……您怎么也在这？” 带教鬼差弯刀在手，身形疲惫，目光全然地盯着前方。 千墨朝前看去，她和塔塔站过的地方簇簇黑雾正往外撺掇，塔塔在地面画过的符咒虽没了痕迹却隐隐透着光。 千墨往后一退，不由得捏住了魂珠。 难道塔塔用过的符咒又招引来了恶灵？ 可那不是除恶灵的符咒吗？ “小心！” 带教鬼差挥出弯刀劈向猝然袭来的黑雾，砰，黑雾被劈得四散而灭。 “你怎么会来这？” 带教鬼差回头，他疲惫得不像是鬼差，倒像是加班很久苦熬不住的人。 “是……是魂珠召我来的，这儿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恶灵？之……” 千墨差点忍不住说出来，但之前在这遇到的恶灵可是说这只有她一个鬼的。 “疏忽了。” 带教鬼差意外冒出一句千墨听不懂的话，她走出几步与带教鬼差并排站着摸出了魂珠。 “鬼差大人，我的魂珠收不了这的恶灵，是魂珠有问题还是我的问题?或是这的恶灵只能被灭掉？” “只能被灭掉，看到那边的符咒了吗？是它的缘故，我们要靠近利用它才能灭尽这的恶灵。” “明白。” “我往前，你跟着我！千万别乱动，恶灵都交给我，你只要跟紧我到符咒那就行。” 千墨瞅着带教鬼差宽大的背影，猜他会不会知道地上的符咒是塔塔画的，她背着他带塔塔来过这了。 可带教鬼差一副什么都不透露的样儿，越发让人摸不透了。 “鬼差大人，这几天我都没收到收魂任务，是魂珠出问题了吗？还是最近派出的全都是除这的恶灵的任务？” 千墨不该这个时候还问问题，带教鬼差明显超负荷工作了。但他转头看她，眉宇间竟透出了心疼。 “怎么了，鬼差大人为何这么看我？” “没什么，你除灵经验不足，不该接这些任务。” 说完他们周围就又围来了黑雾，千墨摸出魂珠往身后绕，还忍不住叫了塔塔，可塔塔还是没理她。 不知是塔塔害怕鬼差大人不敢出来了，还是她早不知道溜出魂珠去哪耍了？ “我来。” 带教鬼差抓住她，弯刀飞出朝四周一圈狂转后黑雾猝然间消散了。 “这的恶灵不难除，就是数量太多，过会儿到符咒那，你快速站进去，我会借由符咒全灭这的恶灵。” “好。” 千墨答应着忍不住看她的魂珠，塔塔显然溜出魂珠了。 刚带教鬼差说她不适合接除灵任务，魂珠不会给她派，可她来这就是魂珠招引的，怎么会是魂珠不派任务呢？ 她看拉她往符咒里去的带教鬼差，他手上的弯刀杀疯了，寒光逼人。 不会是鬼差大人揽下了派给她的除灵任务了吧？不然他怎么会这副憔悴模样？ 看电影的时候就觉得他脸色不好，看来是他体力不支无法全歼恶灵，魂珠就叫了她。 “进去，快！” 千墨被托着一甩就站进了符咒里，符咒在她落脚的瞬间边缘腾地冒出了半人高的黄色火焰。 带教鬼差弯刀一闪，绕着千墨转了个圈后割裂了黄光，黄光围成的圆环猛地朝外飞窜，围拢的黑雾被黄光扫过，全都四散而灭。 等黄光贴到精神病院院墙后，它也猝然消逝了。 周围安静下来，带教鬼差仓促地落地，单腿猛然跪下，头也往下低垂。 弯刀就势飞回，他侧手抓住后收回了刀鞘。 千墨还站在符咒里，她要朝外走出时带教鬼差却突然起身走来，又一把托住她将她移出了符咒。 他则踏进符咒，挥手间猝灭了还散着微微黄光的符咒。 千墨长出一口气，这显眼的符咒终于消失了。 带教鬼差却又猝然歪倒在地，千墨奔过去还没去扶，带教鬼差就摆手说道：“结束了，以后看好那个鬼灵。” 说完，他就消失了。 千墨顿住，他还真什么都知道了。 可他为什么不责怪她，还要这么帮她？ 是因为他欺骗了她当了阳间的她的男友占了她便宜？ 可看阳间的她和他阳间的身形的情况，算是两厢情愿，谁都没吃亏，怎么他会这样？ “别去想，先离开这。塔塔这个小鬼搞什么，到底去哪了？” 她摸出魂珠，心念合一立马回了渠湖，可渠湖边还是没见塔塔身影。 她不会去找在意的雷光了吧？这人海茫茫，她怎么能找得到？ “不行，千万别出事别闯祸啊！” 她摸出手机搜雷光的经纪公司，没想到就在本市，但位置超出了渠湖的五公里范围。 “怎么办？去找还是请教下鬼差大人？但他会不会把塔塔当恶灵处理了？精神病院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恶灵？难道跟塔塔有关？她答应过了不会再招引恶灵了？那些恶灵着急忙慌地想离开精神病院，难道是消失了痕迹却还残留有除灵威力的符咒的缘故？” “塔塔的符咒真这么厉害？” 千墨正疑惑着，塔塔却突然站在了渠湖的另一边。 她看到了千墨却迟迟不敢过来。 “塔塔！你去哪了？给我过来。” 千墨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可她看塔塔怪怪的，“塔塔，怎么了？你哭了吗？” 塔塔飘着朝她冲来，一下冲进了她怀里。 她呜咽地啜泣着，搞得千墨想责备她又心疼了。 “怎么了，塔塔？你今儿一天去哪了？去找雷光了吗？” “姐姐，你说为什么人转生了还跟以前一样呢！” “怎么了？雷光欺负你了？你可是恶灵，怎么能让活人欺负了？” 塔塔见千墨紧紧抱着她帮她说话，她手环住千墨胳膊时摸到了她冰冷的皮肤。她一惊，“塔塔没被欺负，姐姐，你怎么了？衣袖怎么破了？” “没事，刚去收灵遇到恶灵被抓了下。塔塔，下次不能不告而别，知道吗？你知道今天我有多担心吗？” “我怕姐姐不让我去找小哥哥。” “怎么会？姐姐还想陪塔塔去看小哥哥呢！” “真的吗？小哥哥明天还有路演，我们一起去吧？” “小丫头，就等着我答应呢！” “嘿嘿，塔塔就知道姐姐对塔塔最好了。” 千墨叹口气，只要塔塔没乱用符咒没变恶灵搞出事，她什么都能依她。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么宠她，总觉得她也曾被这么宠过，现在倒像是在还情。 第35章 恶念 千墨被魂珠召唤去精神病院收恶灵没出什么力，也就没收到报酬。 她点开阴阳间互通银行app，看着上面只减少不再增多的数字，感觉不太好。 天不知不觉亮了，塔塔窜出魂珠看到千墨起身立马帮她拉开了帐篷。 “塔塔，答应姐姐，今天要一直在我身边，不能乱跑让我看不到你，不然咱就不去了。” “姐姐明明答应了，不能这样跟塔塔讲条件哎。” “那你倒是说答不答应吧？” 千墨不能总顺着塔塔，她得让塔塔知道她宠她的底线在哪。 “好嘛，塔塔答应了，姐姐能走了吗？” 千墨摸出魂珠，魂珠没闪。 “走。” 被塔塔引着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居然是他们才去过的电影院。 这次是室内路演。 塔塔拉住千墨就入了场，场内好多人，演员们还没入场。 塔塔毫不在意地拉着千墨坐到了前排的空地上，不时有人穿过她们走向后排的座位。 又一阵吵嚷后，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还传来了鼓掌声。 塔塔也跟着鼓掌，演员入场了。 整个过程很热闹，塔塔很开心，还趁着互动跑上台站在了雷光身边让千墨给她拍照。 千墨顺从地拍了照，还特意录了像。 看着塔塔开心她倒是也挺开心的，可就是觉得无聊。 她不喜欢人多的活动，有这时间她宁愿回家睡觉。 “姐姐，走。” “结束了？” 塔塔拉住千墨，千墨往前看，原来是雷光走了。 “塔塔，不能跟着人家。” “不嘛，我就要继续看小哥哥。” 千墨也想知道塔塔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雷光，她跟着塔塔追了出去。 雷光上了车，塔塔拉住千墨就飘了起来。 千墨只被老柴带着飞过，塔塔这么小的孩子竟能带她飞起来。 “塔塔？塔塔？” 千墨喊，塔塔突然往下冲，吓得她赶紧往下看。 宽窄不一的小路上有两辆车在追雷光的车，车里的人都拿着长枪式的相机不停地朝前面的车拍。 “这是遇见私生了呀。” 塔塔转头看千墨，“姐姐，什么叫私生。” “私生就是后面那些车上的人，他们呀……“ 千墨还没说完，雷光坐的车就拐进了一个小巷，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有个人带着口罩和帽子下了车。 千墨注意了下，没看出来是不是雷光，可塔塔却没动。 后面的车也追了过来，停车后立马下来了一群拿相机的人，追着刚下车的人就跑。 可塔塔却拉着千墨落了地。 “雷光演员还在车里？” 塔塔依旧没回千墨，千墨往车里看，发觉有人也发现了。 没追远的人全都跑回来了。 车里的雷光也发现了，他立马下车往另外的小巷跑。 塔塔立刻追了上去，千墨也只好跟上。 她注意到往前躲私生的雷光晃晃悠悠的，精神不太好，眼神也不太好，躲私生的时候总被撞。 “他是不是太紧张了？” 千墨追上塔塔无意地说了这么句话。 雷光发现他进了死胡同，才转身就有相机怼到了他脸上。 他生气却没甩开朝他怼的相机，倒是躲身侧开了。 可后面又有好几个相机冲来，他躲闪不及撞到了墙上。 千墨看不下去了，刚想怎么使个法儿退了这些私生，塔塔却突然冲进了人群。 “塔塔，不可以！” 有人惊叫。 千墨看去，塔塔携带的风冲散了人群，好几个人的相机摔在了地上。 但冲在最前面的人还抓着相机朝倒地的雷光冲去，塔塔脸色骤变，浑身冒出的黄光猝然间就冲了周围的一切。 千墨赶紧冲过去，还没拉住塔塔，塔塔就骤然间化成恶灵窜入了朝雷光怼着相机的私生身上。 被袭身的私生瞬间甩了相机，抓着自己的脸就狂往一边的墙上撞去。 周围看到的人都吓坏了，有人冒险上前去拉，却被反手抓住也被狠狠地往墙上撞去。 撞完人后，被袭身的私生突然又冲向其余的人，哐哐几下拉倒了一片。 千墨周围到处是痛苦的呻吟声。 她明明告诫过塔塔不能附身活人，她答应过却没遵守。 “塔塔，回来！” 千墨捻动魂珠想收塔塔回魂珠，可魂珠没反应。 化恶灵附身私生的塔塔伤了所有人后回头朝她看，又突然朝歪倒在墙边要站起来的雷光冲去。 “不可以，塔塔！” 塔塔突然就攥住了雷光的脖子，她只要稍一用劲立马就能捏断雷光的脖子。 “塔塔，快放开他！” 千墨疑惑了，平日里那么喜欢看雷光的塔塔化了恶灵竟想杀了雷光，这是塔塔迷失心智了？还是她隐藏的太深，千墨误会她喜欢雷光了？ “塔塔！” 千墨更信是塔塔迷了心智，她冲过去扯住塔塔附身的私生胳膊，使劲地要拉开她。 可她却被塔塔附身的私生一挥手甩了出去。 被攥住的雷光面色已变，正痛苦的挣扎着。 “怎么办？魂珠收不了附身活人的塔塔，怎么办？” 千墨着急，下意识地竟摸出手机给老柴发去了求救信息。 她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她真没法了。 附身活人的塔塔突然甩开雷光，她发现千墨搬救兵了。 “不，塔塔，清醒点，是姐姐呀！” 塔塔听不进话，走来就要扯千墨脑袋，千墨头赶紧往一边侧，可她身后没有能躲的地方。 “遭了，要死了。” 砰砰—— 她抬头，半空里带教鬼差手握魂珠朝附身活人的塔塔投掷了空气炮，塔塔连连躲开后转身朝带教鬼差袭去。 带教鬼差的魂珠飞出后放出血丝，刹那间裹住了私生的身体。 一阵惊叫后，私生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 一簇黑雾窜出血丝又朝雷光飞去。 带教鬼差弯刀一撇，飞窜的黑雾被断开。可分成两簇的黑雾又快速汇成了一簇，仓促间朝远空遁去。 “我去追她，你快点离开这。” 带教鬼差收回魂珠就飞身而去。 千墨还瘫坐在地上，她爬起来就朝带教鬼差喊：“别，别灭了她，求你了！” 小巷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有人看到躺倒在地的一群人立马报了警。 没多久救护车和警车就到了。 千墨看着昏死的一片，特意去注意了雷光的情况。 他还活着，状况比其他倒地的人好多了。 第36章 因 雷光和私生都被送去了医院，千墨也跟去了医院。 不过她因乘不上活人坐的救护车，只能跑路去。 幸亏送去的医院就在附近，不然她就去不了。 经过一番诊断，私生们除了头撞墙的两位严重些，其余都还好，睡了几个钟头都醒了。 雷光虽没昏过去，但他好像比私生们严重，坐着轮椅被推去做了好些检查。 可能是因为雷光是名人，他在意的东西比较多。 千墨始终跟着，雷光去做检查，她给带教鬼差发信息问他找到塔塔了没，可他一直不回。 而雷光与私生饭冲撞致多人受伤的新闻早就上了热搜。 她看了一圈，有贬有赞。 事情还是闹大了。 好在警察收了现场掉落的相机，看了里面的内容，还在小巷尽头找到了摄像头，整个过程被完整记录了下来。 就是画面里发生的事太过诡异，冲撞雷光的私生突然就发疯地撕自己的脸，还往墙上撞，还伤了其他人。 而雷光后面被私生抓住掐脖子的情况也属实，但警察找醒了的私生问情况，他们全都说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说他们像见了鬼。 警察只能等撞了头的两位私生醒来后再了解情况。 现有的真相公布，雷光经纪公司发公告要告那些私生。 检查完的雷光知道后不让公司提告，自己发了公告说他没事，一切都是误会。 雷光的反应太平静，千墨不安， 她跟着做完检查的雷光进了主治医生办公室，发现雷光不是第一次见主治医生，而他们说的也不是此次被私生冲撞的情况。 “确定没其他办法了吗？” 雷光紧盯着看检测结果的主治医生，“跟上次比又蔓延了，这次冲撞刺激造成你脑内压骤增，进一步压迫了神经……” “还有多久我会变全瞎？” 雷光虽极力让其声音显得镇定，但他明显声音发颤了。 “最多不过半年，你得做好准备。” “真的没手术治疗机会了吗？新药治疗呢？我都能接受。” “之前跟您沟通过了，发现的时候太晚了。对了，抗抑郁的药还在吃吧？” “吃着呢，最近恍惚的情况少了。” “那就好，不要有太大压力，多往好处想，很多人得了你这种病都活不了呢！” “好，谢谢医生。” 雷光出了主治医生办公室，没去安排的病房，直接办了出院回家了。 千墨也跟着到了雷光家，他家竟也在乱坟岗那片。 进了门雷光就往卧室去，千墨也跟着进去了。 看到他拿出抽屉里的药瓶哐哐倒出了好些粒，放进嘴里不送水就咽了下去。 她好震惊，人还能这样吃药，太厉害了吧！ 雷光吞完药就倒身躺下了，千墨走去看放在桌边的药瓶，她搜了下药名，还真都是抗抑郁的药。 “塔塔昨儿哭着回渠湖，所以她知道雷光患了眼疾，还得了抑郁症，正在持续吃药控制。这小丫头到底跟雷光什么关系？” 千墨摸出魂珠朝躺倒的雷光身上绕了一圈，希望魂珠能给点生平信息出来，结果魂珠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黑下去的天，千墨不想就这么离开，老柴还是没回她，塔塔也不知怎么样了。 她得找点突破。 “这魂珠到底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收不了恶灵，也收不了塔塔了？” “是不是少了血珠的缘故？” 千墨想起做临时鬼差时老柴抓她手饲血给魂珠说是开光，可收阳间烈火的时候魂珠里的血珠被逼出毁了。 “难道真是这个原因？” 千墨在雷光桌上看到了一把水果刀，她摸了一下居然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雷光试图自杀过？” 她转头盯住雷光，这人看着挺阳光的呀，难道真是受抑郁症影响？ “哎，希望不是。” 她用水果刀小心地戳了下手指头，见血后赶紧按在魂珠上，魂珠还真刺溜刺溜地吸走了冒出来的血。 “你在干什么？” 千墨一回头，看到带教鬼差提着弯刀立在窗口，她赶紧收了魂珠，捏住了冒血的手指头。 “鬼差大人啊，塔塔呢？你抓住她了吗？” “没，她画了符咒遁形找不到了。” “那怎么办？” 千墨可是知道塔塔画的符咒的厉害，可带教鬼差看去却不怎么担忧。 “有这个人，她会来的。你刚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这魂珠一直没动静，我就试试能不能喂点血刺激它一下。” 千墨刚说完，带教鬼差就落地抓住了她刻意捏住的手指头，“不要这么做，你的血融有阳间烈火和龙脉，入了魂珠会异化魂珠。” “啊？我不知道啊，怎么办？你帮我把血再逼出来？” “算了，血已经被魂珠吸入了，只能注意它的异化情况了。” “那你放开我吧，我没事。” 带教鬼差还抓着千墨的手，千墨感觉太尴尬了，她干嘛总是办些没用的事。 带教鬼差松开后，她低头再看手指头，伤口不见了。 “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做不到？” 呜呜呜，雷光的手机在他裤兜里狂躁地震动，雷光一惊坐了起来，可他目光迷离了好一阵才摸出了手机。 带教鬼差拉住千墨就往窗边侧身，他似乎不想雷光注意到千墨。 千墨觉得好笑，雷光又看不到他们，怎么还要躲他？ 雷光接了电话起身就冲出了门。 千墨要跟出去，被带教鬼差拉住，“你回渠湖等着吧，我来处理他。” “你要怎么处理？拿他诱塔塔现身灭掉她吗？” “没办法，这是他们的命，你我无能为力。” “我不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塔塔跟雷光到底什么关系？” “他要走远了，你听话，去渠湖。” 带教鬼差说完就闪身跃到了窗外，千墨也跟着跑出窗户，却被魂珠牵引一下远离了带教鬼差远去的方向。 等她平稳落地后又回到了渠湖。 无奈之下，她朝帐篷走去，刚打开就看到塔塔在里面安睡，她的身下还有散着微微黄光的符咒在护着她。 “难怪老柴找不到你了，你这小丫头可害惨人了！” 第37章 灭 塔塔一直没醒，千墨守着她，像守着一只小猫儿。 她摸出手机看到热搜上都在夸雷光敬业，遇到那种事还连夜去了剧组，还说有重头戏要拍。 千墨看了路透的图，像要拍多人追击的戏。 “这雷光还真是敬业啊，心理也真强大。不过他身上有戏约也是没办法，托着病体还要继续拍戏，也够辛苦的。不过，我是不是该跟老柴说一下，让他别盯着雷光了，塔塔回来了？” “不行，跟他说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塔塔呢！塔塔虽然附身了活人，可算下来不算太严重。有些人就该有人教训下，不然还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他们转呢！那两个头撞墙的私生应该醒了吧？应该没事了吧？” 她摸出手机还是发了条消息，她问带教鬼差：“你在哪？可以去确认下还没醒的私生醒了没吗？” 发完消息她继续刷手机，结果热搜里立马跳出了两个私生醒来后的情况。 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怎么受伤的也记不清楚了。 问他们对雷光做过的事就一直摇头说对不起。 真是吃了苦头才知道行为恶劣了！ 雷光居然原谅他们了，这搁她身上，她肯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也是，跟要生病变瞎子相比，被私生追撞算得了什么！” “姐姐，我怎么回这了？” “塔塔，你醒了？哦，出了点事，现在没事了。塔塔，能告诉姐姐你跟雷光到底什么关系吗？” 千墨拉住塔塔坐起来，她周身的黄光悄然间退去，身下的符咒也消失了。 “姐姐是不是觉得塔塔是坏孩子？” “没，塔塔不是坏孩子。姐姐只是想知道塔塔为什么在意雷光，塔塔也知道雷光快瞎了吧？还有他确诊了抑郁症，正在吃药控制。” “姐姐也知道了？” “姐姐看到了，雷光百年前是塔塔的家人，对吗？” 千墨看得出来塔塔看雷光的眼神不像是爱慕之情。 情愫这种东西也不是她这个年龄的小女孩能懂的。 她看雷光更多的是见到亲人的激动和喜悦。 “哥哥他生病了。” 塔塔低语，千墨点头，“是啊，他生病了，塔塔心疼了。” “不，塔塔怨恨。” “什么？” “爹娘为了给哥哥治病花光了所有钱，大夫说哥哥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不愿信，把我卖了也要给哥哥治病。” “塔塔好可怜，不过都过去了，对不对？” “没，姐姐，我知道我通灵，也很早就知道哥哥活不久了。哥哥没生病前对塔塔挺好的，生病后整天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的，哥哥也很痛苦，可他没勇气死。我那时还小，不太懂爹娘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可我也想哥哥活下去，挣扎后我就愿意被卖也愿意去死。只是希望这能给哥哥多续几年寿命，但我化成恶灵后不久哥哥还是死了，爹娘也死了。” “我本来已经忘记了，可姐姐被拖来石室后，我特别想知道哥哥转生后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会生病。结果一切又轮回了，哥哥还是生病了，看着他痛苦，我好难受。” “塔塔，没事的。雷光是个好人，现代医学很先进，他只是瞎了不会死的，你不要担心。” “姐姐，命运是很难改变的，我终于明白了。” 塔塔刚说完帐篷里就旋起了风，塔塔身下的符咒又出现了。 千墨察觉不妙，伸手就要扯住塔塔，结果塔塔面色骤变，反而抓住了千墨。 符咒黄光爆闪的瞬间，她们就从帐篷里突然到了陌生的半空。 千墨还没稳住身形，抓她的塔塔就化了恶灵朝低落落去。 她也跟着身子往下坠，快要撞到地面时带教鬼差低空掠过托住了她。 她向外侧头的瞬间，看到穿着民国戏服的雷光从旁坠落。 砰地一声，四周响起了尖叫声。 千墨被拉住往上飞，落在了附近低层的楼房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雷光演员怎么坠楼了，是拍戏吗？塔塔呢？” 千墨往下看，一圈人围着坠落的雷光慌乱地弄来弄去。 带教鬼差面色冷峻，“他眼疾发作，昨夜吞药过多过猛，精神恍惚，刚吊威亚的时候不慎，还没弄好防护就倒下去了。塔塔附身到他身上了。” “他会死吗？塔塔附身了，怎么还让他掉下去了？” 千墨看着对面三层高的楼房，刚她和塔塔就是在那上空现身的。 “来晚了一步，死不了但也活不成了。” “可塔塔附身他了，这会加速他死亡吗？” “不会，看塔塔想干什么了，她想他活，他是死不了，却会因被恶灵附身而遭受摧残，生命受损；她想他死，他活不过今晚。” “那塔塔呢？” “无论哪种情况，她都要灰飞烟灭。” “有其他办法能让塔塔转生吗？她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确实有特殊办法，就看被附身的活人意志了。他若自觉赴死不由塔塔恶灵处置，我倒是能收了塔塔送她往生，只是她永世都不能为人了。” “可雷光他都这样了，他还会有自己的意识吗？” “不好说，看他精神恍惚的状态，怕是……” 带教鬼差还没说完，千墨的魂珠却亮了，她摸出来一看，是雷光的生平信息。 她一惊，慌乱地看向带教鬼差。 “这……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收雷光的魂，他不能这样死！塔塔会伤心，可他不死，塔塔就会灰飞烟灭！塔塔？塔塔？” 带教鬼差的魂珠也闪了，上面现出的是塔塔百年前的生平信息。 “怎么会这样？他们都要被收魂了？” 千墨抓住带教鬼差的手，带教鬼差捏着的魂珠还在闪。 “这是什么意思？是塔塔也能去转生了，是雷光他自愿赴死了？” “看样子是的。” 带教鬼差旋动魂珠朝低空略去，雷光早已被人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即将开出他们的视线。 千墨见带教鬼差追车而去，她也赶紧追上。 “塔塔，这样就好，你和你哥都能去转生了，虽然……” 千墨不想去想转生后塔塔再也不是人，她在这大千世界里想再见到她就难了。 轰的一声，前面掠过低空的带教鬼差被砰地弹撞到路边的电子监控柱上，顿时千墨也停了下来。 她手里的魂珠突然就不亮了。 “遭了，塔塔，别闹啊！” 第38章 念 疾驰的救护车狂飙而去，带教鬼差起身就朝前追去。 千墨跟上，她看到了救护车疾驰的车轮下跟着闪着黄光的符咒。 塔塔，她绝不允许雷光就这么死去。 千墨却不想看塔塔灰飞烟灭。 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承受不了。 “别跟了，回渠湖等我。” 带教鬼差突然回头朝千墨喊话，但千墨不愿停下，她反而猛地向前跨过一步，比带教鬼差更靠近救护车了。 尽管踏在符咒上的救护车快速行驶，千墨还是贴近了。 带教鬼差也一下落脚到了救护车上。 他伸手要拉千墨上救护车，闪着黄光的符咒突然爆闪，他又被甩下了车。 千墨却猛地被符咒吸住，窜进了救护车里。 里面雷光衣服沾血，双目紧闭。 千墨惊魂未定，她朝四周看，救护车里的活人都看不到她。 雷光的魂魄却隐隐飘了出来。 她的魂珠又亮了。 她立刻拿着朝飘出的雷光魂魄走去，却突然在雷光身侧看到了化成恶灵的塔塔。 她忍不住叫了声，“塔塔？” 化了恶灵的塔塔转头朝千墨看来，目光里全是不舍，可她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雷光，还伸手抓住了他。 “塔塔，不能，让他走吧，你也好走。” 可塔塔摇头。 雷光的魂魄看去一脸茫然，他直直地只看着千墨手里的魂珠，好像知道那是来收他似的。 “哥，我不怨恨你了，你回去好不好？” 化了恶灵的塔塔突然就变回了小孩模样，她抓雷光的手也松开了。 “这一世你演了那么多别人的人生，可也不能忘了你还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啊，你要好好活着呀！” 千墨一时分不出到底是塔塔要附身雷光给他生命，还是雷光真的不愿活了。 看样子似乎都有。 雷光因他患眼疾精神抑郁，虽努力活着却早就没了生的意愿。 他根本不需要塔塔化身恶灵附身，他也不在乎。 可塔塔太在乎了，她的一生都在为她哥生病而难过。 “塔塔，雷光没生的意愿了，让他走吧。” “不，哥哥是因为生病太痛苦了，我不会让他这样死掉的。” “你想让他活治好他的病，那你就灰飞烟灭了！不如你们就这样都去往生，多好！” “不，我不要。” “可恶灵附身救活的人会受恶灵摧残，你救了他的命治好了他的病，他也变不回正常人了，那也没事？” “没事，他得活一次长久的命，我答应过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哥活久点。” 千墨劝不动，魂珠还时闪时不闪的，雷光的魂魄也是时隐时现。 “姐姐，谢谢你，这些日子我很开心，以后就不陪你了，你要开心哦！” 塔塔过于早熟，千墨心疼，她瞥了下还瞅着魂珠的雷光魂魄，不经意地将魂珠朝前伸去。 塔塔看到了，她面容掠过惊愕，突然就震掉了千墨手里的魂珠。 魂珠落地的时候，千墨也被震了出去。 “姐姐，不要阻止，你也阻止不了。” 塔塔瞬间就要没入雷光的魂魄，千墨摸起魂珠起身又朝雷光魂魄扑去。 她一心只想留住塔塔，她好像变得不像是她了。 “小心。” 符咒突然就隔开了千墨，她的魂珠只触了下雷光的魂魄就又被弹了出去。 关键时刻，带教鬼差突然现身挡去了塔塔附身雷光的机会。 可塔塔却在被带教鬼差魂珠飞出的血丝缠住时祭出了特殊的符咒。 那符咒瞬间裹住了千墨和她的魂珠。 看到千墨将要被突然出现的符咒拉下身时，带教鬼差飞身过去拉住了她。 可没想到他们身后，塔塔笑着又使出了一记符咒。 这个符咒猝然就在千墨和带教鬼差头顶压下。 带教鬼差飞出弯刀割裂符咒时，塔塔飞身而来借势将缠住她的魂珠血丝劈断了。 她在脱身的那一瞬间没入了雷光的魂魄。 雷光的魂魄瞬间被拉回身体，躺着的雷光突然一阵抽搐。 压向带教鬼差和千墨的符咒虽然破碎，两人还是被身下的符咒拉住越陷越深。 留在他们眼里最后的画面是雷光的躯体上一阵黑雾飘出后四散而灭。 两颗魂珠各自闪了下后回了他们手上。 塔塔灰飞烟灭了。 疾驰的救护车突然停下，他们到医院了。 雷光被推进了急救室，车轮下的符咒骤然消失，扯拉千墨和老柴的符咒也消失了。 “不，塔塔，回来！” 千墨的泪如水流般纵淌而下，她心底不曾察觉的地方突然空出了一片。 “这是她的选择，尊重就是对她最好的送别。” “为什么她这么可怜，来世间一趟都没遇到过好事？” “可她遇到你是好事啊！” 带教鬼差竟这么会安慰人，千墨被他揽住一时觉得恍惚。 她想起雷光被送进了急救室，挣开就要冲进去。 “不用去看了，他会活下来的，但会有恶灵附身的后果。” “后果是什么？短命吗？” “现在还不清楚，我会注意的，我先送你回渠湖吧。” “不，我要去看看他醒来什么样子，塔塔不会真的治好了他的眼疾吧？” 带教鬼差拦不住千墨，跟着也进了急救室。 雷光确实被救了回来，可他一时半会儿根本醒不过来。 千墨连等了两天，他也没醒。 “遭了，鬼差值班要结束了。” 千墨摸出手机看时间，带教鬼差还在，他一直没去收魂。 千墨本想问下分手情况，可看这些天带教鬼差一直在跟进塔塔附身活人的事，想必他也没时间去搞分手。 “先这样吧，才过了两个月，还有十个月可以分手呢！”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对了，鬼差大人，我能问个事吗？” “你说。” 这两日千墨摸着魂珠终于慢慢接受塔塔不在的事实，可偶尔想起她还是会心痛。 尤其是带教鬼差一直守着她，让她突然好奇所谓的前世今生是不是真的。 “塔塔能认出百年前他哥的转生，鬼差大人活了千年多，是不是见过很多人转生？我想知道塔塔和我是不是前世也认识？我们有没有关系？为什么塔塔离开我会这么难过，心都像空了一块？” “天机不可泄漏，有些事不在意才会不受影响。” “你这话就是说有关系了？那我和你，还有白衣鬼差呢？” 千墨随口又是一问，带教鬼差却神色微异，他瞬间就板起了脸，又说了句天机不可泄漏。 “好吧，我会知道的。” 千墨刚说完就看到有护士说雷光醒了，她激动地想往病房冲，身体却突然被工牌扯住，魂珠也跟着亮了。 低头一看，工牌上的鬼差已变成了阎罗殿判官。 她伸手去抓老带教鬼差胳膊，没抓住就入了地府。 只留下了老柴俊朗的脸上飘出的微微笑意。 他是算准了雷光会这个时候醒，故意看她百等一场吗？ 真是太坏了！ 第39章 愕然 阎罗殿里站着个鬼魂，千墨一落脚就被按在了生死簿前。 她面前的打字机看着就没权限。 生死簿又顾自顾地翻动着，千墨还没适应就看到了纸页上的判词。 “生平功绩显着，得转生福报，可选来世作何。” 千墨抬头朝站着的鬼魂看去，她不认得，但看鬼魂相貌，盛势之下带着祥和，想必生前一定做了很伟大的事。 她想查看鬼魂更具体的生平事迹，生死簿却猛地合上了。 站着的鬼魂已选了来世，千墨没看到。 可她看到了站着的鬼魂被一盏看不见是谁人提着的灯笼迎着恭送走了。 “那是灵魂摆渡人吗？就说这地府不止三种职业，灵魂摆渡人要什么条件才能当呢？” 千墨面前的生死簿完全不用像上次那样，她没做什么结案操作就自己合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阎罗殿判官吗？怎么来世都不让看了？还是刚来的鬼魂真的很特别？” 千墨越好奇就越想知道，她刚虽慌乱却瞥眼看到了刚来的鬼魂的名字。 趁着没来新的鬼魂，她摸出手机就在视频app上搜起来。 她其实是想用搜索引擎的，奈何没权限，只能全靠视频app了。 “哇，真是三生有幸啊，居然真是位大佬。这可是位造福了千万人的人啊，难怪了！” 千墨感慨着，连着刷了好多大佬的介绍视频和他去世的悼念视频。 “人啊，活一世就得像这位才对！也不知大佬来生选择了什么？这么伟大的人来生还会选择继续为人吧？真希望是，这样的人越多越好，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叮—— 视频app突然冒出一条私信。 千墨还以为这么快就发放报酬了，她可好久没收到报酬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千墨扫过一眼私信，立马退出在刷的阳间视频，点开了阴间视频app。 她看到视频播放量多了一个，三个变成了四个。 “雷光怎么会看到阴间视频app上的视频？难道是因为塔塔？” 千墨忍不住点开了阴阳间互通微信app给老柴发去了信息，“那个雷光醒了怎么样？他眼疾真好了吗？” 退出消息后，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微信app，深叹了口气，“为了跟老柴联系，这阴阳间互通微信app都割肉续了两次了。唉，赚的钱又折腾回去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大赚特赚呢？” 千墨想着从阳间回消息肯定没那么快回就又点开了视频app上的私信，更确定了是雷光发来的。 阴间视频app上直接显示出私信发出者的信息！ 她看到的私信显示为来自阳间名叫雷光的活人。 他说：“视频好有趣，为什么不更新了？要是直播，一定要刷到榜一。” 千墨看到视频播放页面点赞投币转发都有了。 “真的是雷光吗？他还转发了？会转哪去？阳间视频app？总不会是阴间视频app吧？可转了会有人看吗？看的人又会是谁呢？” “哎，想多了，怎么会？雷光怎么能看到阴间视频app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视频？” 可看着私信信息她又不能不信，尤其是想到塔塔。 “看来只能是附身雷光还救活雷光的塔塔让雷光看到了。” “难道是塔塔还想着帮我？雷光说直播，直播确实是个选择。要不我先录录在阎罗殿当判官的工作，等过段时间视频播放量上去了就试试直播？” “这视频app权限很快就到期了，还一点收益都没呢！不管了，搞起来！” 千墨没有贸然回复雷光的私信，她想等老柴回复后再看。 可老柴一直没回，她这边突然就来了要接受宣判的鬼魂。 还一来就来一连串。 自她锁屏后就没个停。 她忙得手上不停，嘴也开始不停了。 她不再心中默念判词，为了消解疲惫大声地带着腔调念出了来的鬼魂的判词。 一天下来她嘴巴干裂，喉咙嘶哑，搞得更疲惫了。 这工作干着真是太费命了！ “这样也不行啊，要累死我了。地府怎么不给人配个录音器？把判词整理一下都录上音，到哪个播哪个，省得这么累！反正来的多数人无功无过，判词都一样。” 千墨趁着没鬼魂再出现，瘫在椅子上又摸出手机看，“老柴怎么还不回消息？阳间出什么事了吗？” 叮—— 【今日报酬已送达，阎罗殿判官值班接收报酬须知：1.按以往报酬结算方式结算；2.累积报酬用于开启判官打字机权限；3.放弃报酬，调换为其他值班，请选择！】 “呀？这不一样了啊！选哪个呢？这一天的判官值班要废掉半条命了，要不放弃报酬，调换其他值班？其他值班是换回黄泉路孟婆呢，还是阴阳间鬼差，或者能换新的值班？还是选累积报酬开打字机权限？” 千墨思躇着，她想知道开了打字机权限是不是就能写判词甚至改判词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真愿意累积报酬，但不知道要累积多久的报酬才能开权限。 要是累积一个月都开不了，岂不是白折腾了？ 叮—— 【请尽快选择，过时将随机给予不可预期的选择。】 “别催呀，让我再想想。唉，当黄泉路孟婆对看到的一切深感无力；当鬼差又要没报酬了，选其他值班会不会更不容易？算了，坚持初心吧！咱来地府可是要赚钱的，积累下报酬开打字机权限吧。一个月开不了，四个月难道还开不了吗？一旦开了，咱就能给人逆天改命了！” 千墨手指往下一按，长出了口气。 叮—— 【恭喜您，选择累积报酬开通判官打字机使用权限。注意：因判官打字机开通与使用报酬高昂，值班期间报酬累积不足者，可顺延至下一轮判官值班，直至开通为止。累积报酬期间只通知有新收报酬累积入账，不再提供其余选项，请知悉。】 看完最后一句，千墨瞬间从判官椅子上跳了起来。 “啊？这是跳进坑里了！这要是值判官班一直累积不够报酬，那这笔累积的报酬不就没了？太坑人了吧？啊，我要疯，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不能生气，不可生气，是咱自己做的选择。还好，这只是当判官的情况，不成也就四个月没报酬，不当紧，不当紧！” “不当紧个鬼啊！哪个脑子轴的想出的这种酬劳方式啊！真是要疯了，这不是逼我当判官要搞副业嘛！” 千墨摸出手机又看，“老柴这家伙怎么还不回？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第40章 惊奇 叮—— 老柴终于回消息了。 “抱歉，回复晚了，最近突然事多。雷光醒了，眼疾被控制了，不会完全瞎，但视力降到了只能看清一米内的东西。他昨儿宣布息影，决定退入幕后工作了。” 千墨看完立马点开手机搜索雷光，跳出来的全都是他发布息影退居幕后的消息。 “还真控制住了啊！对了，鬼差大人，为啥阴间视频app私信会显示出私信者信息？这是地府特有的吗？” “谁给你发私信了？” 千墨顿住，不知能不能告诉老柴。 但她又想知道雷光怎么会看到她发布在阴间视频app上的视频，到底是不是真跟塔塔有关。 “那个，好像雷光给我阴间视频app发私信了。他不知道怎么就能看到了？鬼差大人觉得奇怪吗？是因为塔塔吗？” “你回他了？” “还没，这不得先确认下呀！您觉得呢？” “不用回他，我去确认下，稍后再回你消息。” 带教鬼差即刻就断了消息。 千墨捏着手机，感觉带教鬼差说话带情绪了。 不是对她，是对雷光。 “算了，不想了，先拍视频吧。” 架好手机又反复调整后，她在阎罗殿里录起了视频。 又来了一波鬼魂，全是遇爆燃事故惨死的。 “这人活着真不知意外和惊喜哪个先来，飞来横祸啊！” 千墨一一念出了来阎罗殿的鬼魂们的判词。 这群鬼魂也都无功无过，可顺其自然地去往生。 但其中一位却在千墨念完判词后抬眼看着她问道：“我能不去往生吗？实在不行，可以来生不为人吗？” “你不想做人了？” 叮—— 【违规警告，阎罗殿判官只需做出判词，不得与鬼魂交流！】 千墨低头看到手机上冒出这么一句，她抬头就看到刚说话的鬼魂被锁链突然拉出了阎罗殿。 她一惊，没想到她就回了句话竟影响这么大？ “他会被剥夺转生的机会吗？还是会被强行推入轮回？为什么他不想来世为人了？” 生死簿已经合上，刚鬼魂太多，她根本没细看每位灵魂的生平事迹。 “唉，得慎重了。” 叮—— 又有消息，千墨低头，是带教鬼差发来消息了。 可殿里又来了一波鬼魂，他们看去全都垂头丧气的，生死簿根本没翻动就有血签落地。 阎罗殿上还直接传出了一个雷暴声，“判入十八层地狱，拖下去！” 千墨被惊到，从黑暗里突然就冒出了一条条粗壮的铁链，瞬间攥住了丧气的鬼魂们。 他们一阵惊呼后全都贴着地面被拖进了黑暗里。 突然一阵火光爆闪，千墨猛地闭上了眼。 等她再睁开，阎罗殿又恢复了平静。 她身上一阵恶寒。 “原来这就是下地狱啊，都不用审判就被拖下去了，这得是做了何种恶事才会有此报应？” “不过倒也是大快人心，有些恶就该这么惩罚！” “对了，老柴的消息。” 她点开消息框，果然不出所料，雷光是因为塔塔恶灵附身活命的缘故才看到了视频。 “怎么他就有阴阳眼了，还说因塔塔残留的余念搜看了我上传的阴间视频？这是真的吗？” 这话她可没敢直接打出去问老柴。 老柴回了这些话后就说要忙，说她有其他事的话会晚点回她。 “好吧，还想问下最近搞分手了没？怎么会这么忙？是因为没我分担鬼差的工作量了吗？嘿嘿，我这鬼差当得还挺重要。” 叮—— 【今日累积报酬已入账，暂未达到开通判官打字机权限数额，请继续。另：因判官宣读判词期间有违规行为，今日值班报酬有扣减，入账报酬为扣减后的报酬。】 “就知道又要扣钱，行吧。还是看看视频拍得怎么样吧？今日这素材倒是不错，剪剪就能上传了。” 她立马行动却发现手边没笔记本，构思都只能写在手机上。 这电量耗得就快。 她刚剪好视频写好文案点击了上传，手机就没电了。 “唉，被扯来阎罗殿太匆忙了，充电宝还在帐篷里，刚应该先跟老柴说要充电宝的！刚也没再回他消息，这下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再联系了，怎么办？” 黑暗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千墨转头看去，带教鬼差拿着送她的白色充电宝现身了。 “鬼差大人，您是我的神啊！您怎么知道我需要它？” 千墨冲过去拿过充电宝就往手机上连，可她身前走来的带教鬼差却突然化成了一股烟消失了。 判官桌上飘落下一个便条和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支笔。 “渠湖边的帐篷帮你收起来了，笔记本和笔，还有充电宝由地府快递送到，注意查收。” 刚那虽是带教鬼差的身形却不是他本人，只是地府快递职员化形显示而已。 “这地府还挺特别，真以为带教鬼差来了呢！” 千墨重新开机准备向老柴道谢，结果手机又传来了一声叮。 她没点开就看到是视频app发来了私信。 是雷光，他又发来了私信。 千墨明明记得刚才她只点击了上传，手机就没电了，怎么还上传成功了？ 这地府的网速竟然这么快，她算是体验到了。 雷光私信里说：“新上传的视频特效太震撼了，他喜欢。还问之前见过的可爱的小妹妹去哪了？怎么不见她出镜了？” 他还特别夸了千墨，说她那么好看怎么也不出境了？ 还说他已经一键三连转发了，会帮她宣传，甚至还说有机会希望能合作。 这真让人震惊。 雷光的这些话总不会还是塔塔想帮她的余念吧？ 那也太夸张了，她总共就传了两个视频，还是在阴间视频app上，这雷光就提出要合作了？ 他这还是过去活过的雷光吗？ “他提到了塔塔，要怎么回答他？告诉他真相他也不记得前世，不告诉他真相我又不甘心。塔塔为什么不能由着他去死？这样就都能去往生了。” “算了，他毕竟是塔塔在乎的人，回一下吧，都发两次私信了。” “她往生去了。” 千墨刚发出去，私信就又来了。 “往生？是我理解的投胎吗？你说话跟你传的视频一样，也很有趣啊！” “你回雷光私信了？” “遭了，老柴也发信息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能调看阴间视频app后台数据？” 手机屏上跳出的消息令人意外，她正疑惑之际，带教鬼差一身黑衣地站在了阎罗殿上。 她慌乱看去，带教鬼差鬼差面具退掉的瞬间露出了张蹙眉凝视她的脸。 她猛地一惊，赶紧合上了手机，“鬼……鬼差大人，您怎么来阎罗殿了？” 第41章 误会 带教鬼差朝千墨快步走来，千墨以为他要来夺她手机，忙把手机收进了衣兜里。 “鬼差大人，您忙完了？原来鬼差也是能进阎罗殿的啊，那个，我看……” “雷光遇见阳间的你了。” 带教鬼差近到千墨跟前后就立住了脚，他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怎么会遇见的？阳间的我可是跟演艺圈八竿子打不着的呀！” 千墨这么一说，带教鬼差面色更难看了。 “他因眼疾要退居幕后工作，要找律师处理些业务，找到了阳间的你所在的律师所。” “我做的是家庭纠纷类的业务，跟他要处理的事儿不沾边，是在律师所里碰巧遇到了吗？他看过我上传的视频认出了我？” “是这样的。” “你为啥不阻止？他不会误会阳间的我是会干奇葩工作的人吧？” “我不想知道他看到阳间的你想的啥，但他拥有阴阳眼，肯定看出了阳间的你不同寻常。” “这影响大吗？他那阴阳眼能被去掉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回他私信了？你能看到地府app的后台数据？” 带教鬼差看着千墨的眼睛，千墨躲开后，他好久后才回道：“去掉，他就会死，你想他死吗？想的话，我立马就能收了他的魂。至于我怎么知道你回了他的私信，因为我一直都跟着他，自然看到了他在干什么。” 千墨当然不想雷光死，他可是塔塔灰飞烟灭才救活的人。 “他还不能死！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被地府监控了呢！” 千墨可不想被地府发现她这外聘职员还有其他想法，带教鬼差面色依旧没有缓和。 “他收到你的私信时恰好阳间的你经过，他一把就拉住了你，盯着看了好久，还拿着手机上的视频比对了好久。幸亏阳间的你不好惹，也不给他名人面子，狠狠地把他推开了。” 带教鬼差说着又朝千墨看，似乎想看到千墨也跟着生气。 可千墨无动于衷地反问了句，“所以被盯上了，你咋不阻止？光当看客了？” “我当时一时……” 带教鬼差言语迟疑，千墨却一下摸出了手机，她点开一看，微信里又多了个好友。 “这怎么就加上好友了？” 带教鬼差立马凑过来，一看还真是，雷光成了阳间千墨的微信好友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怎么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呢？你不会想以这样的方式搞分手吧？” “没，不是的。” 带教鬼差立刻反驳，可千墨却不信，“那这是怎么回事？” “等我去看一下。” 带教鬼差前脚刚消失，千墨就看到微信里闪出了一条消息，“以后就要多麻烦了，希望有时间我们能单独聊，我有很好奇的事想咨询。” 视频私信也来了，点开，还是雷光的消息。 他好奇地问，“今儿出门办业务居然碰到了你，不仅是美女，还特优秀，很高兴能认识你。不过希望下次见面能温柔点，我这身患恶疾的人视力有限，容易误伤。” 千墨好想回一句，“你认错人了！” 可她想到带教鬼差已去阳间确认情况了，她现在回一句弄不好阳间的她就在雷光跟前，到时更不好办了。 “先不回了，怎么这误会会这么缠人？” 她刚坐下带教鬼差就回来了，他没什么表情，身形却有种怵然被调动的压迫感。 “怎么样？雷光现在在干嘛？” “他回去了。” “真的吗？刚他又发私信了，你看！” 千墨毫不犹豫地把手机举到了带教鬼差眼前，带教鬼差没去拿手机，根本没扫一眼就回道：“我看到了。” “真的吗?我想回一句他认错人了，你觉得怎么样呢？” “不行。” “为什么？” “阳间的你被要求配合他工作。” “怎么会？我主营不是他要做的业务啊！” “你老板要求，说他也可能会涉及家庭纠纷之类的业务。你不用负主责，只要跟他对接，其余的事会有其他人协助。” “雷光隐婚了？已经有家庭和孩子了？” 千墨奇怪，可她没搜到雷光有女朋友啊！ “阳间的你也是这么问你老板的，你老板搪塞了一句他患有眼疾，万一想不开死了，还有父母关系呢！我确认过了，雷光没有女朋友，唯一的一次恋爱还是大学的时候，不过女方早结婚出国了。” “哦，还是偶像剧剧情呢！所以阳间的我被迫答应了？” “没错，阳间的你很生气，回去还跟阳间我的身形抱怨，说招惹了一个讨厌的家伙，但雷光却意外很高兴，是我看着他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他不是抑郁吗？还能因为遇见看过的视频里长得像的女人那么高兴？” “他是抑郁，但他可没自杀过。他那人抑郁前可是极其松弛内核极强的人。” 千墨一愣，这老柴怎么会这么了解雷光？ “我直接回那是我的双胞胎姐妹，让他不要去招惹她，怎么样？” “可阳间的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双胞胎姐妹，被问到不好处理。” 千墨低头看了下手机，阳间的她看了雷光发的消息，但她没回。 “那你说怎么办？算了，我直接去吓一下他，让他忘掉看过的视频，当初剪视频的时候真该给我的脸也打个码的。” 千墨眉头紧蹙，摸出手机就直接把初次上传的视频给删掉了。 她刚删就又来了条私信，还是雷光。 他来了句，“怎么删视频了，不是挺好的吗？是因为我认出你了吗？” 千墨脑壳疼，这退居幕后的名人演员怎么这么闲，光盯着她上传的视频不干别的事了？ “还是我来处理吧。” 带教鬼差像下了特殊决定，转身就离开了阎罗殿。 千墨抬头朝他看去，感觉要出事。 带教鬼差要怎么处理？ 铤而走险吗？ “啊，好烦，上传个视频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分手也没搞成，还真是应了阳间的我说的话，招惹了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第42章 错乱 带教鬼差还真处理了，雷光突然就不再给千墨发私信，连视频app上的关注也被取消了。 但微信好友还在。 仔细确认后，千墨给带教鬼差发信息问他做了什么。 “夺了他看过视频的记忆，封禁和删除了他能看到阴间视频的权限，删除他误认阳间的你是视频里的你的所有。” “代价呢？鬼差大人，又让您受累了。” 这一切说到底是千墨惹出来的。 她若不顺着塔塔早点让带教鬼差送她去往生，她就不会跟着她，就不会遇到转生后的雷光。 也就不会让雷光有了阴阳眼，惹下如今难以处理的情况。 “代价我已承受，你安心在阎罗殿做判官，别再忧心雷光的事。” 带教鬼差的回复让人安心，可千墨却觉得承受不起。 她这人最怕欠人情了。 “鬼差大人，您为什么这么关照我？我们前世认识？因为你害我了觉得对不起我？还是我帮过你，你也要帮我？” 带教鬼差不回，千墨又连发了几个问句。 问的都是她对前世及最近认识的各种人的关系猜测。 带教鬼差也都没回。 事情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她继续在阎罗殿里念判词，来的一波又一波鬼魂全都无功无过没特别。 “这样挺好的，平淡是福。” 千墨在笔记本上写着，看着她录下的没什么看点的视频写不出一句能用的文案。 她摸出手机删了录制的所有素材，“这批素材废掉吧，稍后再录。” 她翻动笔记本，看着才拿到没几天就已写满好几页的纸页，不经意就翻到了最前面。 上面赫然写着她选择在地府打工的目的。 她写道：地府赚的非报酬类的钱是靠违背地府规则搞来的，可能会引来祸事，要建新的银行账户，存起来后绝不能用于挥霍。 要全部作如下用途：1.建立免费的心理辅导教学与应用机构；2.建立免费的法律援助中心；3.资助医学研究机构。 在上述基础上，她还写着要尽快开通判官打字机使用权限，值阎罗殿判官班时物色能做上述项目的人才。 还要送他们往生后资助他们成长，建立和完善上述机构。 “这些宏望何时才能实现？以为来地府做外聘职员开了外挂，结果竟被困住了。” 千墨合上笔记本盯着判官桌上的打字机。 这两天的报酬早入账了，还是不够开打字机的使用权限。 她的微信突然来了消息，她以为带教鬼差找她，打开一看，又是雷光。 他给阳间的她发消息，说：“你的宏愿我能帮你实现。” “这什么意思？阳间的我的宏愿？阳间的我有什么宏愿？赚钱买房？还是财富自由躺平养老？” “你在说什么？” 阳间的我难得回应了雷光非工作外的消息。 千墨赶紧往下拉。 雷光竟回道：“就是我们今天见面，你拿着记录相关要点的笔记本上写的那些。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是你去洗手间后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被窗外刮来的风吹过了页，我帮忙翻回原页时无意间看到了。没想到千墨女士人美心也善，我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 千墨一惊。 这什么意思？ 是她写在这个笔记本上的内容在阳间的笔记本上也显出来了？ 怎么会？ 是鬼差大人没处理阳间实物，以为阳间的我也不会用到新买的笔记本的缘故？ 还是怎么回事？” “遭了，可我写的内容怎么会在阳间的笔记本上显出来？难道是因为雷光的阴阳眼？怎么刚搞完麻烦的事新的麻烦又来了？” 千墨不得不赶紧看阳间的她怎么回应。 这一看她愣住了，阳间的她也看见了。 阳间的她回：“多谢关心，不麻烦了，这些宏愿我自己会去实现，慢点没关系，太多人插手就失了初心了。” “不错，就是要这样，千万别答应。可为什么阳间的我能看到还不意外呢？得找老柴，唉，又要麻烦他了。” 可没办法，千墨身在阎罗殿去不了阳间，也搞不清到底为什么。 “鬼差大人，在忙吗？那个，我好像又弄出事了。你还记得帮我在住处拿的笔记本吗？我在上面写了些想做的事，在阳间被雷光看到了，还被阳间的我看到了？这可能吗？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雷光的阴阳眼吗？可阳间的我为什么会看到？我好疑惑，你能帮我确认下为什么吗？万分感谢，盼复！” 千墨一口气写了长话，发过去就焦急地等带教鬼差回应。 带教鬼差又在忙，隔了好久也没见回应。 千墨也不敢再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生怕又显现在阳间的笔记本上。 她忧心着，阎罗殿里时不时就来鬼魂。 她念判词之余总瞥手机，根本不知道殿上来了多少鬼魂。 也没发现她喜欢的漫画家的魂魄也来了阎罗殿。 直到她念完判词，发现又是位能自主选择来世的人才被惊住。 恍然间她已送走了特别的灵魂。 这灵魂的主人生前声名显赫，为人却低调内敛，是她喜欢的为人风格。 “大大呀，惭愧，刚没好好给您念判词，只能祝您老往生福顺，荣乐安康了。” “啊，忘录视频了，这么好的素材没留下！老柴怎么还不回消息？” 千墨嘴上这么说，摸出手机却搜起了刚送走的灵魂离世的视频。 好多人都在悼念，她也忍不住给每个悼念的视频点了赞，眼泪还忍不住掉了。 她可真是看不得这些。 尤其是想到引领时代的人陆续离世，留下了急需填补的空白地带，上面若不长草很快就会荒芜就更觉难过了。 “确认过了，阳间的你对写在纸页上的字的接收记忆除不了，因为阳间的你也是如此打算的，你卧室里每一本写过的笔记本上都写下过这三个宏愿。雷光看到的虽是你写在笔记本上的内容，但也是阳间的你在你写的字迹上又写出来的字。” 千墨泪眼模糊地看着视频，突然就跳出了带教鬼差发来的消息。 她点开看过，倍感意外。 只剩阴魂的她竟忘了她曾那么做过。 带教鬼差又突然提醒道：“你在用的笔记本不要再用了，我会去处理。我给你新买的笔记本地府快递很快就会送到，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她盯着放着的笔记本出神。 “这以后想用什么都只能用地府购物app来买了。唉，钱真是存不住呀！” “谢谢。” 她回完消息就看到带教鬼差身形的地府快递员现身阎罗殿。 他走来面无表情地递给了她一个包裹，看着桌上的笔记本就伸手向她要。 她拿起刚递过去，笔记本就燃起了火。 火光热烈地燃烧一阵后连灰烬都没剩下。 她抬头，送地府快递的带教鬼差身形已不见。 第43章 意外的判词 阎罗殿里判官跟黄泉路当孟婆一样，根本不会累。 千墨每天都要送百十个鬼魂去往生，还要每天看着雷光给阳间的她发消息。 雷光完全没发觉阳间的她不待见他，一股劲地只往前冲。 看着虽说是要帮阳间的她实现宏愿，却更像是时刻都在关心千墨的私生活。 阳间的她也不是傻子，看出了雷光故意缠着她。 阳间的她碍于工作关系不能跟雷光翻脸，只好多次明里暗里表示她有男朋友了。 从不在朋友圈发动态的她，开始每天一条动态地晒恋爱晒甜蜜，还特别设置成了仅有她，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还有雷光可见。 千墨看着一次次跳出来的动态，觉得搞笑却笑不出来。 阳间的她都这样了，雷光应该不会还纠缠吧？ 怎么鬼差大人的阳间身形没见有什么反应啊？ 难道是鬼差大人去收魂也能努控制住他的阳间身形了？ 可是一般情况下，若是热恋中的男女，女朋友被人骚扰了，男朋友不该生气或是找骚扰对象警告吗？ 怎么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是阳间的她让他别出头？ 千墨混乱了。 若是她的话，她确实不会让男朋友帮着出头，她会自己处理，处理不了就翻脸，什么破工作能让她这么牺牲！ “搞得现在也不能叫老柴的阳间身形分手了，就这还破不了雷光的纠缠，这雷光应该不缺女人爱吧？” “他干嘛一直缠着阳间的我？难道还是塔塔的余念纠缠？哦？会不会是雷光这人就喜欢这么跟人开玩笑？” “你越当真他越来劲？老柴不是说他抑郁前活得极其松弛吗？他的松弛感就是这么来的？” “不如试试反着来？” 千墨心想着就给老柴发消息，她这一周周地用微信，一次次要续费，真是太不容易了。 本来想着直接续个一年，发现太贵了。 “唉，谁让咱在阎罗殿不得不这么跟老柴联系呢！唉，我的钱！” 感慨过还是要办正事，她发出了消息。 “鬼差大人，阳间的我是不是被雷光纠缠了？” “你看到动态了？” “我根本不想看。” “抱歉，还……” “那个，你去找我闺蜜，让她来帮忙。你应该认识过我闺蜜了吧？就是仇千雅，阳间的我恋爱不可能不告诉她。你让她跟阳间的我说跟雷光相处别硬着性子，让她软着来。” “为什么？” “这样他觉得无趣就不会再纠缠阳间的我了，雷光那种大明星见的美女数不胜数，第一次遇见阳间的我这种完全不顺从的硬茬就好奇。你先试试，弄远了雷光才能让你阳间的身形跟阳间的我早点分手。快点啊，听我的。” “我知道了，不过……” “没有不过，行动才能知道怎么调整，快去。” 千墨又强势了，带教鬼差回了句好后就断线了。 她心情大好，想着这下雷光肯定不会再纠缠阳间的她了，也不会再找她对接业务了。 “没烦恼就是神清气爽啊！” 判官桌上的生死簿突然翻动，停下后意外地落在了一张空白的纸页上。 千墨还没低头看去，阎罗殿上就站了位老妇人。 她面容慈祥，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千墨想起之前的警告，没敢跟慈笑的老妇人说话，只回笑了一下。 “这样应该不会再引来警告了吧？” 千墨心念着，低头看空白的纸页，上面悄然地显出了字。 念出来竟是：此生祥和，来世为转生活灵的末世，寿命终了，不入地府，直接化为世间风光雨露烟尘雾海。 千墨念完朝老妇人看去，老妇人已微笑着被引着走离了阎罗殿。 她没看清楚老妇人来生转生成了什么，却看懂了最后的话。 什么叫寿命终了，不入地府，直接化为世间风光雨露烟尘雾海？ 这是所有生灵最最后的归宿吗？ 这老妇人很特别吗？ 为什么会迎来这样的归宿？ 她想翻动生死簿再看，生死簿却早就合上，她根本翻不动页。 再试也一样。 殿上又来了一批鬼魂。 她已算过，一天她要送走百余个灵魂，今日才送走了五十几个，又要忙起来了。 “嗓子真是快受不了了，连口水都喝不上，这跟阳间磨人的工作一模一样，毫无人性啊！” 抱怨完还是要干活，千墨吐出一口气继续念判词。 鉴于最近老是错过感兴趣的灵魂和他们的生平事迹及判词。 她不再分心，每个灵魂的生平和判词都认真地对待。 可惜到接收完当日入账的报酬，她也没再遇到感兴趣的灵魂。 而累积的报酬还是不够，她还得继续在阎罗殿熬下去。 不过，她倒是录下了老妇人来阎罗殿的一切。 “这个素材不错，等会儿剪一下上传，事例也很有特点，文案也好写，真是太好了。” 千墨心情大好，可带教鬼差发来的消息一跳出来，她心情就落到了谷底。 “你说什么？我闺蜜她听说阳间的我因工作原因被雷光纠缠两眼放光？还反追着阳间的我求下次见雷光带她一块？说雷光是她近来的心头好？” 千墨心底一叹，她竟忘了。 她这闺蜜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是个追星的狂人。 但她不稳定，见一个爱一个。 最近她当地府外聘职员没怎么去关注她闺蜜，她闺蜜的心头好已从韩国欧巴变成了演员雷光。 “肯定是最近上映的电影惹的祸！” 千墨像跟闺蜜聊天似地直接把心底要吐槽的话发给了带教鬼差。 可带教鬼差却一本正经地回道：“电影只是一部分，你闺蜜说雷光这样的人有担当，患了恶疾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还能挺过来，是有福之人。说大家最近都喜欢雷光，希望沾着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好运也能跟着好运。” “什么屁话！” “糟糕，又把心底的话发出去了。” 千墨赶紧撤回删除补了句，“好吧，这闺蜜也指望不上了，那阳间的我答应她了吗？” “阳间的你抵不过你闺蜜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刚好明天就有工作，你闺蜜都请好假了。” “那鬼差大人您也去，宣誓下正牌男友主权，让雷光滚远点。” “可以吗？这样就违背了你要他们分手的原则了！” “鬼差大人，我可是看着你的！你品性还好，答应我的事不会中途反悔，可雷光我可不喜欢他，处理掉他这个讨厌鬼再分手，我能接受。再说了，后面你还可以拿阳间的我被雷光纠缠数落我招蜂引蝶继续闹分手啊！你说是不是？” “好，好，我明白了。我明天现身和阳间的你一起。” “哎，你先确定下阳间的我会同意你一起吗？” “这个我会让阳间的你同意的，不行，我也会让雷光见到我知道我是阳间的你的什么人。” “不错，就要这样。不过你让阳间的我同意的方式不能是占阳间的我便宜的事。” “这……好，我答应你。”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加油哟，鬼差大人！” 第44章 未料的代价 千墨手走如蛇，很快就整理好了要上传的素材。 她这次注意了能注意到的一切，还加了字幕配了不太阴间诡异的音乐。 弄完，她挺满意的，没再多想就上传了。 等她抬头，阎罗殿上又来了一批或男或女的鬼魂。 “最近怎么回事，鬼魂老是成群结队的？阳间又发生了意外事故，地震还是海啸？” 千墨好奇着，一一念出了来阎罗殿的灵魂的生平与判词。 知道有人是意外，有人是故意，有人到了终老。 而他们全都是同日而死。 看着他们离开后，她摸出手机。 昨儿带教鬼差说今日阳间的她会带闺蜜去找雷光，他尽量跟着一起，不行就单独去见雷光宣誓正牌男友主权。 这听起来很大男子主义。 过去的话她肯定会嗤之以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感觉缺了阴魂的阳间的她未必不喜欢。 “唉，那疯女人缺冷静和理智，搞不好还真又让她得逞了。结果今天结束才能知道，着急也没用，先等着吧。” 得空的这个间隙，她抓紧时间歇嗓子，顺带看了眼她新上传的视频播放情况。 没了能看到阴间视频的雷光，视频播放量只增了她打开的这一个。 她盯着视频内容从头看到了尾，又被老妇人在阎罗殿被宣判前后慈爱的笑容触到，来回又看了好几次。 她就这样无端地欺骗着自己，让视频播放量多了好些。 等她要退出视频时，发现视频意外被收藏了。 她一激动从判官椅子上站了起来，“真的假的？居然被收藏了？这是真的吗？终于有人看懂了，太好了！” 可她转念一想就好奇会是谁收藏了。 这收藏者没像关注者私信者那样显出身份信息。 她要是能看出是谁该多好！ 她定会去收藏者的主页感谢一下。 “这可真是好人啊！” 千墨心情大好，对着又来了一波的鬼魂眉开眼笑的。 她看新来的一批鬼魂也觉得没之前看到的那么丧气了，好像世界都变美好了。 忙完一阵她又忍不住点开视频看，收藏还在。 “就算收藏是假的，不长久也没关系，这已经是最好的鼓励了，要继续加油。” 叮—— 【今日报酬已入帐，暂未达到开通判官打字机权限数额，请继续努力。】 “知道了，继续努力。” 千墨合上手机头靠着判官椅子后背，盯着阎罗殿漆黑的穹顶看。 她看不出什么就闭了眼，刚放空手机就响了。 摸出来一看，是老柴，发来的还是语音通话请求。 “怎么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接通瞬间，老柴低沉的嗓音就传入了空荡的阎罗殿。 回声骤然传回，千墨一惊，“鬼差大人，您刚问什么？” “你是不是送走了一位老妇人？” “您怎么知道？” “她看去怎么样？” “很慈爱，怎么了？鬼差大人，您认识那位老妇人？” 千墨可没想到带教鬼差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跨阴阳间打来语音，还以为他要给她报告好消息，结果竟是问她送走的老妇人的情况。 不对，千墨脑子一转发现不寻常，跟着就蹙了眉，脸上的笑也没了。 “鬼差大人，您不会看了我上传的视频了吧？是您收藏了？您真认识那位老妇人？” “是的，作为监督你的鬼差，我要对你的一举一动负责。” “好吧，白让我开心一场，以后看就看，别乱收藏。” 千墨深叹口气，带教鬼差自然听到了，他迟迟没回应。 千墨可不像带教鬼差那么闲，手机电量也是她的底线，她又蹙了下眉，没好气地问道：“去见过雷光了吗？” “还没，在等阳间的你和你闺蜜从他那离开。” “所以你最终还是没得到阳间的我同意同行？” “算是吧，我想你把上传视频的原素材发给我。” “为什么？老妇人是你前世什么人吗？还是你当鬼差遇到的特别的人？恋人吗？不会吧，你这是始乱终弃啊，看人家老了就换新的？说说你招惹的阳间的我是你当鬼差交的第几任啊？啊，真是太疯了，你这个挨千刀的！” “不，她不是，她是……我为什么没想到，还会有未料的代价……”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代价的？老妇人到底是你什么人啊？她转生后就是最后一世为人了，她对你真重要的话，你可别忘了去看她！哎，这关我什么事，那个，你问完了吧？快点去找雷光宣誓主权，搞定他我就不再烦你了，你就自由了，想干嘛就干嘛！” 千墨说完，带教鬼差又是长久的沉默。 他的沉默突然让千墨感到难受，她刚是不是太自私了？ 带教鬼差都说是未料的代价了，她还那么冷血地说风凉话。 “鬼差大人，您……您还在吗？您刚说未料的代价，那是什么？是除雷光记忆的代价吗？您不是说已经承受过了吗？” 千墨总算不傻，还能回想起带教鬼差之前说过的话。 她当时听的时候，本是想问下代价严重不，为了她这个外聘职员值得吗？ 可她最终没问，好像有什么内在的压力阻着她。 “鬼差大人，您不愿说就算了，我发给您视频的原素材了，您接收一下。” “谢谢，今儿跟你提到的视频里的老妇人还有素材的事，请忘记吧。雷光出来送客了，我先去做事了，结果后面告知。” 千墨还没回好，带教鬼差就挂了语音。 千墨愣着，她反复咀嚼着带教鬼差说的话。 她猜的肯定没错，带教鬼差说的未料的代价就是因她而起的跟雷光被除记忆有关。 这老妇人到底是带教鬼差什么人？ 是他前世的亲人爱人？ 还是他当鬼差后遇到的爱人？ “啊，好烦！怎么又搞成了这么复杂的事，跟演电视剧似的？带教鬼差说是代价，可看老妇人样貌不像惨死，那就是早死了！啊，不会吧？我这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让老柴意外失去了爱人？” “老妇人若是老柴前世的爱人还好说，若是他当鬼差后遇到的爱人，那阳间的我算什么？永生的他不应该从一而终一直守着他爱的人看她生生世世轮回，再让她一次次爱上他吗？” “怎么跟影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了？” 她心乱了。 她竟会因为这烦乱的思绪心乱了！ “那个，忘了回答你了，老妇人不是我的恋人。当鬼差千年多，除阳间的你外，我不曾爱过人。” 千墨盯着带教鬼差突然发来的信息，倍觉惊愕。 带教鬼差这话什么意思？ 除了阳间的我外，他不曾爱过人？ 这是什么话？ 阳间的我不是地府千年大修期间的限定女友吗？ 怎么还扯到爱了？ 不是阳间的我求他开始的吗？ “啊，好乱！带教鬼差到底想干什么？别来搞纯爱这一套啊，会让人疯的！” 第45章 宣示主权 千墨心乱，当天结束都没敢去找老柴问话，怕说到尴尬的话题把她自己拉坑里。 但第二天带教鬼差直接给她发来了一段音频。 她以为是带教鬼差有特别的事要跟她交代，点开一听，惊住了。 那是带教鬼差跟雷光宣誓主权时的录音。 先传出来的是雷光的声音。 他的声音千墨和塔塔去看路演时听过，很有特点，是招女生喜欢的那种。 他说：“您好，这里是私人领域，不能停车，请您尽快开走吧，谢谢。” “这雷光还挺有礼貌嘛，老柴肯定是故意开车停到显眼碍事的地方了。这方式不好，看来阳间的我不仅没同意他一起同行，甚至他想开车送行都被拒绝了，哈哈，有趣。老柴会怎么回呢？” 千墨继续听，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 “这老柴是从看到雷光送阳间的我和闺蜜离开前开了录音，不过他之前在干嘛？怎么像是听到了音乐声，好熟悉！哦，是视频的声音，怎么感觉老柴情绪很低落？他是刚收了素材视频又点开看了吗？这初见的气势可不能弱了啊！” 千墨乱想，老柴让人安心的低沉声音传了出来，“您好，我叫柴青，是千墨的男朋友。” “千墨的男朋友？” 雷光猛然提高音调的声音传来，千墨耳膜被震到，忙把手机挪远了点。 “这老柴初见宣誓主权的方式弱了呀！他说他是千墨的男朋友，人家信吗？女朋友都走了，他不在女朋友被送出门时迎上门宣誓，女朋友走了，他占着碍事的私人车位说什么是千墨的女朋友，真是搞笑啊！老柴这死鬼差到底有没有眼力劲啊？第一次谈恋爱啊，怎么面对情敌一点胜负心都没有？” 千墨不想再吐槽，结果听到雷光呵笑了一声。 “哦，千墨和她闺蜜刚走，您没看到吗？我看你车停这挺久了吧？等千墨怎么刚不叫她，她不认得这车还是没看到您？要我打电话跟她说一下你来这在等她吗？” “不用，刚她看见我了，我没告诉她我会来这。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吧，雷光先生？” “这个，我还真不知，不如您告诉我？” 千墨只能听到声音，她好想知道拥有阴阳眼的雷光会不会看出带教鬼差的不同，就像他能看出阳间的她不同那样。 “应该看不出来吧，毕竟老柴可是地府鬼差，跟地府外聘职员的我不一样。要是能被看出来，这老柴也太不小心了。” 千墨说着就听到老柴也呵笑了一声。 “我只有一句话，离我女朋友远点，她不喜欢你，工作是工作，别工作搞不成，名声也坏了。” “这算什么宣誓主权！老柴呀，白活了千把年，怎么一点手段都没有。” “你威胁我？不怕你女朋友知道吗？” “我会告诉她，你觉得我威胁你了可以提告，我女朋友会成为我的律师全权负责处理的。” “你……” 雷光的话还没说完，千墨耳边就传来了手机铃声，是她喜欢的命运交响曲。 她正要说句，“谁呀，竟然跟我一样品味独特。” 耳边就传来了带教鬼差的声音。 “稍等，我女朋友来电了。” 千墨顿住，是带教鬼差的手机铃声？ 他这是故意的还是被迫的，为啥手机来电铃声跟她的手机来电铃声一样？ 结果又听到了雷光的声音。 “哦，那就不打扰两位通话了，您刚说的话我记下了。今日我有事，改天咱们坐下来单独聊，我们应该能有不少话题可聊。还有请您接完电话后尽快离开，这是私人车位，您应该明白。” 之后就听到了人走开的脚步声，还有砰地关门声。 而带教鬼差这边，只听到了嗯呢好之类的反应声。 她完全听不到阳间的她打电话跟带教鬼差说了啥，之后录音就结束了。 “啊，雷光到底明不明白呀，刚的来电铃声他也听到过吧？阳间的她老板有事没事都要连环call地找她，他跟阳间的她对接，不可能没听过。都这么明显了，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可千墨却不放心，带教鬼差宣誓主权的方式太low了，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威势。 反让人奇怪阳间的她怎么会愿意跟他这个傻屌在一起，白浪费了优秀的条件！ “我宣誓过主权了，后面什么结果之后再告知。我有事要处理，其他信息会晚点回。” 千墨叹着气看着老柴新发来的消息，真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你为啥不在雷光送阳间的我出门的时候下车迎上去搂住阳间的我宣誓正牌男友主权，非要等人看到你乱停车后找你才下车宣誓主权？” 千墨实在是忍不住想问。 这带教鬼差白长了聪明相，怎么办事这么荒唐！ “对不起，我意外错过了时机。” 许久后带教鬼差才回了消息，千墨看着又是深深一叹。 “好吧，先等结果吧。” 千墨不开心，殊不知带教鬼差也不开心。 她的吐槽正中他的痛点。 他是选好了雷光送阳间的她出门的时候要下车的，可那时他在等的素材刚从阴间阎罗殿传来，他晃了神，没忍住点开了视频。 结果阳间的她看到了他开的车停在碍事的私人车位上，没理他就走了。 雷光也看到了，关键是他没注意到！ 等他看完视频，雷光就走了过来。 他也不想如此虚势，尤其是在付出了那未料的代价后。 他真是太狼狈了。 “对了，忘了问了，雷光的阴阳眼会不会发现你是鬼差？” 千墨也没想带教鬼差立马回，结果他还是很快回了消息。 “放心，他永远不会看出我是谁。阳间的你刚打电话不是生气，她很意外我会去找雷光，听着声音是开心的。还说这样雷光再找她，她就不客气了。” “行吧，算是收获，您去忙吧。” 千墨就知道阳间的她藏着小心思。 嘴上和行动上不允许老柴陪同去找雷光，其实是在期待老柴能自己去向雷光宣誓他是她的正牌男友。 这可比阳间的她跟雷光掰扯有用多了。 就算没用，阳间的她也有了更好的应对策略。 还真要感谢带教鬼差没直接冲去门口迎阳间的她。 还躲着等阳间的她走后才去见雷光，不然真迎上门宣誓主权了，身为职业女性的阳间的她得多尴尬啊！ 虽然阳间的她也不是没这份工作不行，但职业道德还是要遵守的。 “这是好事吗？别又扯出更乱的事了！” 千墨又深叹，她感觉一生要叹的气都在这几天叹完了。 第46章 异梦 当晚，千墨就看到了雷光发给阳间的她的信息。 他特意cue了老柴去找他宣誓正牌男友主权的事，还说他无意插足他人的婚恋，想跟阳间的她确认下柴青到底是不是阳间的她的男友。 阳间的她回：“啊，不好意思，我男友看我最近忙乱又辛苦，听我唠叨了几句就在意了。您的话我明白，他刚已经告诉我了，我也跟他沟通好，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给您添麻烦了。另外，刚我跟公司反馈了，鉴于我这种家属都找上门骚扰您的情况，公司后面会换人跟您对接。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非常抱歉，祝您往后工作生活一切顺遂。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这边会主动删除好友，请您知悉哈。” “哈哈，是阳间的我能干出的事。” 千墨刚看完，雷光就不在好友列表里了。 “对，就要这样，别给人误会的机会。” 千墨还真好奇雷光收到回复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暴跳如雷。 可一想到他是塔塔在乎的哥哥，又心疼他偏偏遇到了阳间的她。 要不是她，说不定他还真能在遭遇了诸多恶事后有段甜美的爱恋。 “对不起了，确实是不合适，也不来电。” 千墨收起手机，脑海冒出带教鬼差说的雷光患眼疾前极其松弛稳重，她希望他遇了这样的事也能那样。 “老柴应该是去找老妇人的转生了吧？是我的话，肯定要去看看的。唉，对不起了，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千墨很自责，盯着阎罗殿入口，眼神放空了。 又一波鬼魂来了，她直起身子端正坐好，开始了新一天阎罗殿判官的工作。 “怎么这一波鬼魂全都是小孩子，竟然还有几个月大的，这怎么出判词？一生都还没来得及体验就结束了！” 千墨感慨着，低头看判词，发现他们全都是得了病的孩子。 判词的前一半都一样。 后一半只有个别字有差别。 有的去转生，有的跟她前些日送走的老妇人一样去历最后一世，之后化风雨化云雾。 “唉。” 送完他们，千墨又忍不住叹气。 她呀到底什么时候能积累够开判官打字机的权限？ “真想帮他们改一下命啊！” 可他们命运的剧本早就写好，她如今改变不了。 终于送完了所有的鬼魂，收到的报酬也不出所料还是不够。 她歪着脑袋在新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下她最近复杂的心绪。 不久后趴在判官桌上闭目养神。 恍惚之中，她像走离了阎罗殿。 至于走到的地方是哪，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眼前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她走上去拉住一看，竟是雷光。 她好像进了雷光的异梦。 为什么是异梦，因为明显雷光也是恍惚的，他也在这个异梦里。 “这是哪？” 千墨问。 “你是谁？” 雷光也问。 千墨意外，雷光竟没认出她，他不是一直在纠缠阳间的她吗？ 还是这是没被塔塔附身救活的雷光？ 千墨不打算回答雷光，雷光也没再理她，晃晃悠悠地又往前走。 千墨也不由地跟了上去。 可走了一会儿，雷光前面突然就出现了阳间的她。 他们瞬间立在了一个敞亮而华丽的建筑里，雷光朝阳间的她指去，叫了一声，“千墨，你身上有炽热的光线，那是什么？” 千墨也朝阳间的她看去，她也看到了阳间的她身上飘荡着的光线，可转瞬间阳间的她就消失了。 雷光也不意外又往前走，千墨赶紧又追上。 突然一阵雾气飘过，挡住千墨视线的同时也挡住了雷光。 可雷光往前一冲把千墨拉出了迷雾。 两人一起站在了路边。 有辆车疾驰而过后又突然返了回来，从车里下来一个人。 千墨看去，是带教鬼差。 他怎么也在这异梦里？ 难道是发现她进了异梦，来找她了？ 可带教鬼差没朝他们走来，他进了医院，看了一个孩子的出生。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雷光指着带教鬼差嘟囔了句，“这人身上怎么会冒着阴寒的雾气，我好像认识他。” 千墨疑惑地朝走出医院的带教鬼差看去，还真是，带教鬼差身上阴寒的雾气好重，离他百十米远都觉得了寒意。 千墨打了寒战，结果带教鬼差就不见了。 雷光又往前走，千墨却停在了原处，刚她看到的是什么？ 老柴不是说不会让雷光看到他的特别吗？ 怎么雷光在异梦里能看到这些？ 还是阳间的雷光确实没看出来，这只是异梦里的假象？ 千墨摸不透，想朝雷光追去，却发现雷光早已不见。 她耳边突然传来嬉笑声，不久就有两个小孩扯着风筝从她身边跑过。 “塔塔？” 千墨看到了塔塔，她扯着飞高的风筝，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他一跳一跳地想要扯住风筝线。 “万雷光，不可以！” “塔心姐姐，给我玩一下嘛！” 千墨蓦地退了几步。 那不是她见过的塔塔，可她又是她见过的塔塔。 “难道是塔塔与雷光更早之前的转生，塔塔是姐姐，而雷光是弟弟。塔塔还有全名了，她叫万塔心？”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个？雷光去哪了？” 她疑惑着，现代模样的雷光身影却又突然出现。 他正在朝不远处看去。 千墨赶紧走过去，看到一张肃穆的床榻上躺着个女人，她面容有几分像雷光，正在咳咳地喘着粗气。 她身旁坐着另一位身着古代衣饰的雷光模样的人，他们在低语，不久后躺着的女人就断了气。 千墨心底一阵抽痛，好像死去的人是她。 可一瞬间，身旁的雷光又消失了。 千墨突然就置身在了血光四溅的沙场。 从她身体里不断有穿过的死去的士兵，还有骑着战马奔杀的雷光。 天黑地黑，一切又被血色浸染。 千墨猛地闭上了眼，等她耳边冲杀声退去她再睁开眼，看到的竟是跪地负伤严重的雷光。 他前面骑在烈马之上的人正在睥睨地看着一切。 “带教鬼差？” 千墨震惊，为什么古代衣饰的带教鬼差又会出现？ 是他战胜了雷光？ 所以他早就认识雷光才会说雷光永远不会认出他是谁？ 这血海般的战场死了多少人啊！ 这就是带教鬼差成鬼差的原因？ 他确实是比白衣鬼差杀人多！ 可他为何没取了雷光性命？ 战场之上，赢了还能放过敌军主帅？ 突然又是一阵雾气弥漫，千墨看不到现代衣饰的雷光，却看到了战败雷光归家后不久就卧床不起，生命溘然长逝。 叮—— 手机突然响，惊醒了踏入异梦的千墨，她一睁开眼就发现她枕的纸页上浸满了泪水。 她竟哭了？ 这不寻常！ 她怎么会踏入雷光的异梦，难道是为了告诉她带教鬼差和雷光的过去？ 他们之间有恩怨，可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又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 “过去不可改变，未来还可选择，是要告诉我这个吗？” 千墨摸出手机，看到上面她闺蜜给她发来了消息。 “那个，快看我给你发的视频。我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看到你男朋友了。他居然去了产房，我好奇跟着去看，看到他在看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你男朋友确定是单身吧？你不会被他骗了吧？” 千墨忍不住笑，“好吧，梦与现实还是连着的，这下老柴惨了，解释不清楚了！” 第47章 闹剧 千墨想看热闹，可她看阳间的她明显不信，但因有视频为证又有些动摇，很久都没回闺蜜消息。 闺蜜倒忍不住了，又发了消息，“你不信，明天周末我带你去看。” 阳间的千墨还是没回。 但千墨知道阳间的她明天肯定会被闺蜜拖去带教鬼差去过的医院。 “好想看看阳间的我会是什么表情？不过还是先跟老柴说一下吧，刚好是个机会。阳间的我会先联系老柴吗？以我以前的性子，能跟人做男女朋友自然会充分信任对方。可阳间的我突然就有了男朋友，还真不知道阳间的我如今遇到这事会怎么想怎么做。” “鬼差大人，在忙吗？您最近是去医院看老妇人转生了吗？那个，阳间的我的闺蜜，就是仇千雅，她在医院碰到你了，还看到了你看刚出生的小孩了。她还拍了视频发给了阳间的我，要不趁着这个机会你直接跟阳间的我提分手吧。” 千墨把信息发了出去，等着带教鬼差回复。 带教鬼差没回，阳间的她倒是也给带教鬼差发信息了。 她问：“你在哪？忙什么呢？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可带教鬼差也没回，阳间的她又打了语音通话，也没人接。 千墨也看发出去的信息，始终未读。 “这老柴在干嘛呢？怎么消息不回语音也不回了？难道阳间收魂出事了？看最近来的鬼魂都是小孩子，是有点不寻常。算了，误会越大越好分手，先这样吧。” 阳间的她见消息没人回，语音也不回，又打了几次电话，带教鬼差都没回应。 阳间的她生气了，终于回了闺蜜消息。 “明天我们早点碰面，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柴青敢骗老娘，不想活了。” 闺蜜的视频里没拍到婴儿的脸，也没拍到婴儿的床牌信息，就只有个位置。 阳间的她问，神经大条的闺蜜就回，“放心吧，我记得他看的哪，明天到了绝对不会指错了。” 闺蜜太了解千墨的性子，完全没问要是真的话她要怎么办。 千墨不由得呵笑了一下。 她当然是要废掉骗她的野男人了，好让他永远记得别去惹一个纯真善良的女人，不然会死的很难看。 千墨就一直拿着手机，看着阳间的她与闺来回发信息沟通，很快她们就不聊明天要去医院的事了。 第二天带教鬼差还是没回消息，也没打电话。 有事要忙，一连几天不回消息都行，但没提前告知有事，还跨了夜也不回消息，这在千墨这可是恋爱大忌。 甭管带教鬼差要忙什么，他这下可躲不过了。 “太好，继续啊，就是这样，哈哈，快点分手吧！” “准备好了吗？要去抓渣男了吗？” “当然，早已武力充沛。” 阳间的千墨发完信息，闺蜜回了个大拇指表情后，两人就出发去了医院。 可惜千墨看不到情况，她这边又有鬼魂来了，一时也分不出心去管了。 等她念完最后一位鬼魂的判词收到报酬，看到还需继续努力后深吸了口气，“阳间的闹剧该有个结局了吧？” 她看消息，什么都没有，老柴还没回她。 “好吧，这阎罗殿的判官工作真是做的难受啊，哪都去不了，什么都看不到。要是我的眼睛能看穿阴阳间就好了！这融在身体里的龙脉和阳间烈火真是没一点用处啊。” 她刚叹完气，手机就响了。 是老柴，他终于回消息了。 可她放在笔记本边上的魂珠也亮了。 她看去，竟在魂珠里面看到了阳间的她和闺蜜坐在一起，对面雷光也在。 而带教鬼差在远一点的地方单独拿着手机，像是在回她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魂珠里能看到人了？还是阳间活人的实时转播？” 她赶紧点开手机。 老柴回：“抱歉，最近太忙，刚得空。那个，分手还不行，阳间的你已自己确认了我不是渣男。”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你怎么不抓住这个机会趁机分手呢？” 千墨带着怒气回问。 她盯住魂珠，发现看到的阳间活人居然在一起吃饭。 带教鬼差明显没看她回问的话，他也确实不方便直接跟她语音就发来了长话。 “我冲去医院时阳间的你和你闺蜜正在陪孩子玩，听你闺蜜说她们到医院后正看到那日她见的孩子被抱给父母。阳间的你跟着就冲了过去却发现不是我，而是一对夫妇抱过了那孩子。阳间的你上去就问人家跟我什么关系，结果那对夫妇根本不认识我。闹了一圈，你闺蜜也觉得奇怪。倒是产房护士听到我的名字回了话。” “其实我在阳间的身形有多重身份，其中之一是儿科医生。那日你闺蜜拍的视频是我当日换装来此看转生的孩子，她误会了。” “你当真是医生？每天都去上班的那种？” “不，是我阳间身形的身份，时常会变换，我不想继续了就会取消，活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受到影响。抱歉，错失了好机会。” “行吧，那你一直没回消息也没打电话，阳间的我不是生气了吗？怎么她又消气了？” 千墨发完又盯住魂珠。 魂珠里闺蜜不停地在跟雷光说话，而阳间的她一直在往带教鬼差那看。 “我最近确实在忙，阳间很多孩子离世，有些还是婴儿。他们的魂儿最难收，时常会跑得找不到就花了些时间。” “转到我阳间身形所在的儿科病房就是很忙，阳间的你被告知儿科医生最近都很忙，又亲眼看到了阳间的我忙碌就没再计较，只嗔怒地教训我阳间的身形多注意休息。” 千墨叹气，得，又白期望一场。 “你失望了？” “有一点，没想到鬼差大人的阳间身形还是有大爱之人呢！那阳间的我离开医院了？” “没，她在看我忙碌时你闺蜜意外看到了来医院复诊的雷光，非要上去打招呼，一来一去就约了饭，我们现在就在吃饭的地方。” 千墨明明都在魂珠里看到了阳间的她，还问她去了哪。 她其实就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带教鬼差也实在，什么都告诉她了。 可她却不想告诉带教鬼差她突然能在魂珠里看到阳间的活人了，还看到了他。 她好奇为什么她会在魂珠里看到阳间活人，但更怕诡异的事发生，怕她跟带教鬼差说了又惹出不好的事。 “我先自己看看，没影响或是被发现了再说。” 千墨心底这么打算，就回了带教鬼差一句，“好吧，你们吃饭吧。先这样，后面再找合适的机会分手。” 第48章 交谈 可谁成想带教鬼差却又突然发来一句，“你不好奇雷光后面有没有再缠着阳间的你吗？” “有吗？” 千墨早已没心劲看带教鬼差的消息了。 她虽听不到魂珠里看到的活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得出他们在做什么有何反应。 她会判断雷光还有不有再缠着阳间的她。 “雷光刚单独跟阳间的你解释说他不会再纠缠你了，说他之前稍微过火的行为是因为他好奇阳间的你，说阳间的你身上有微微透出的炽热光线。” 千墨微微一震，异梦里发生的事怎么又跟阳间的现实扯到一起了？ “阳间的我信了吗？鬼差大人，您能在阳间的我身上看到雷光说的炽热光线吗？” 魂珠里带教鬼差扭头朝阳间的千墨看去，阳间的千墨一直在盯着他。 两人目光相接，带教鬼差微笑，阳间的她却挑眉让他快点回座位。 而千墨看到带教鬼差摇头后又低头发起了消息。 “不能，应该是他阴阳眼的缘故。阳间的你笑笑应和了几下就过去了。雷光看阳间的你那个反应也笑了，但我看他明显没接受阳间的你的回应，不过他又明确说了不会再显露出对阳间的你的好感了。” “这雷光真是不好对付，鬼差大人，您怎么看？” 带教鬼差抬头朝雷光看去，雷光背对着他，仇千雅正在和他逗笑，他也跟着逗笑了在场的两位女士。 他这样看着完全不像是阳间的千墨认为的烦人家伙。 “还行吧，只要他没借阴阳眼办出格的事，也别再纠缠你，我对他没任何看法。” 千墨想起异梦里带教鬼差在血海般的战场上睥睨着看一切的眼神。 她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异梦的过去不会再发生吧？ 带教鬼差不会与阳间的雷光还有场生死大战吧？ “行，你们吃饭吧。有情况了及时跟我说，还有别忘了一定要分手。” 千墨退出对话框，拿过魂珠盯着里面的人。 “这些阳间的活人前世不会全都有关系吧？为什么没在异梦里看到闺蜜？” 带教鬼差终于合上手机走回了四人桌。 千墨盯着，看到雷光在带教鬼差落座后额外的挑眉看了他一眼。 “这魂珠真好，还能想看谁就转换视角去看谁，太厉害了，真像是多长了个眼睛。” 带教鬼差也注意到了雷光，两人倒没剑拔弩张地对峙，还有来有去地聊了起来，气氛十分愉快。 阳间的千墨和闺蜜彼此看看，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倒是闺蜜想要的，期间她一直在撩拨雷光，雷光却十分有段位地跳出了闺蜜的每一次直进攻势。 阳间的千墨像看戏似地看着一切。 千墨好想听到阳间的活人们在说什么。 这一想，耳边就轰隆隆地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 她定耳细听，声音是从魂珠里传来的。 “好神奇，想什么得什么，真是太幸福了。” 话刚说完就看到雷光起身托辞说去洗手间，实际想要去付账却被带教鬼差叫住了。 两人在柜台处倒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后面所有的交谈，千墨都如身在现场一般清楚。 带教鬼差表示要aa，雷光却笑言说他来付。 还说若是带教鬼差介意，不如送两位女士回去后他们另约，他有些事倒是十分想跟带教鬼差聊聊。 阳间的千墨和闺蜜出现在两人身后，他们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听到雷光想和带教鬼差聊。 等雷光付完帐后，阳间的千墨直接就告诉带教鬼差，她已叫了车，不用他送她们回去，让他跟雷光好好聊聊。 闺蜜也吵嚷着让两人多交流，以后能成连襟就太好了。 说完闺蜜自己笑弯了腰，雷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收去，没被人发现。 阳间的千墨拉着闺蜜就走，雷光也邀带教鬼差跟他走。 两人出门看着阳间的千墨和闺蜜走后才又叫了车。 雷光因为眼疾不能开车，带教鬼差最近很忙也没开车。 上车后雷光说了个地址，两人便都沉默了。 直到到了地方，雷光引着带教鬼差进了独立包间，他才再开口。 可他开口的话令人震惊。 他盯着刚坐下的带教鬼差，伸手就在他周围抓来抓去。 这让带教鬼差意外，“你干什么？” “奇怪，为什么你身上总有阴寒的雾气冒出来，还有千墨也是，她身上也隐隐透出了炽热的光线，是你们恋人间特有的吗？可我怎么没在别人身上看到？是你不寻常，还是千墨不寻常？你们真是恋人吗？” 雷光的阴阳眼就是能看到，这与异梦里简直一模一样。 千墨盯住带教鬼差的脸，他初闻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的神色变化没让雷光察觉，他淡然一笑，“雷光先生真是会开玩笑，您这眼疾看来得重新诊治了。” “你不信？” “这很难信。” 带教鬼差故意道，包间外有人敲门，雷光说了句请进后没再说话。 来人放下酒水后刚退出去，雷光就倒了杯酒递给带教鬼差。 “你不信罢了，就当是我这眼疾意外没取我命给我的额外礼物，我特意找你是有另外的事。” “什么事？” “我从高楼坠落大难不死，甚至还完好无损被认为是奇迹，你应该听闻过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是这样的，我坠落后醒来身体虽然完好无损，但老是做奇怪的梦。我的梦里有你，明明之前我们根本没见过，还有一个小女孩，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我从没见过，一个是千墨。” 带教鬼差脸上的意外掩藏不住了。 千墨也愕然，原来雷光记得，这可怎么办？ 再夺去他的记忆吗？ 千墨看着带教鬼差异样的脸色，赶紧摸出手机直接发了语音通话请求。 “看来不告诉老柴异梦和魂珠显现阳间实况的情况不行了。”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带教鬼差掏出手机，千墨意外瞥见了带教鬼差给她的好友备注。 不是她的名字千墨，而是一串数字。 她回想竟发现是她成为地府外聘职员那天的日期。 “还算是谨慎，没直接写名字或是女友。” 雷光也看到了，他挑了下眉，点头表示明白，带教鬼差就拿着手机出了包间。 第49章 应对 带教鬼差出包间确认了四周没人，他摸出蓝牙耳机带上后点开了语音。 千墨什么都看到了，她把魂珠视野拉到包间里的雷光那。 雷光自在地饮着酒，好像完全没去想他刚在带教鬼差手机上看到的数字是什么。 千墨好想能有两个视野让她同时看到雷光和带教鬼差，但这实现不了。 “怎么了？” 带教鬼差没打算把他现在面对的情况告知千墨，可千墨看到了带教鬼差微蹙着眉，他也忧虑了。 “鬼差大人，我要跟你说两件事，你听到后不要意外。我昨儿闭目养神的时候意外走进了雷光的异梦，他说的在阳间的我身上看到了炽热的光线，还说你身上有阴寒的雾气，这些我都在异梦里看到了，甚至刚才他提到他梦里见过你，阳间的我，还有一个小女孩和另外的女人，这些我也都在异梦里看到了。” 带教鬼差神情骤然变化。 可千墨立马又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说，这是另外我要告诉你的事。我现在正在魂珠里看着你，你今天穿了圆领针织衫，外套是灰色的，手机里给我的好友备注是一串数字。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觉得奇怪，今天你发消息来，我心想着要是我的眼睛能看穿阴阳间就好了，结果魂珠就亮了，我去看就在里面看到了阳间正在发生的一切。鬼差大人，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千墨说完，没立马停下。 刚说的话还不是她打语音的原因。 “鬼差大人，我打语音就是为了拉你出包间好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我……” 千墨想说她不想再让带教鬼差做要他付出代价的事了。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语音就被挂断了。 是带教鬼差。 他毫不迟疑，利落地挂了语音，立马又传来了一条信息。 “是那晚你喂了魂珠融有龙脉与阳间烈火的血让魂珠异变了，雷光这边我会处理，你别担心。” 这些千墨都看在眼里，带教鬼差微抬头看了下半空，她一下与他对视了。 他笑了笑，跨步又进了包间。 雷光见带教鬼差进门，举了下酒杯。 带教鬼差坐下，雷光推了下他早已倒好酒的酒杯到他面前。 带教鬼差推回，“不好意思，我明儿值早班，今晚不宜饮酒。雷光先生找我是看我身上有阴寒雾气，以为我能帮你解梦吗？” “有这个意思，你和千墨应该不会平白入我梦，那不认识的小女孩和女人另说。” “抱歉，我不选修玄学，帮不了你，建议您去附近的庙里求个签问问庙里的大师，他们应该会帮你解惑。” “你什么时候跟千墨确认的关系，是刚来语音显示的数字日期吗？看你们很亲密，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没想到才两个多月啊！” 雷光是故意的，他竟猜出了语音背后是谁。 虽然错了一点，但这也很棘手了。 “爱不看日子长短，雷光先生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也看到了女朋友查岗了。” “哈哈，好吧。那我们另找时间再聊，我就不送了。” 雷光又举了下酒杯，带教鬼差起身出了包间，他的阳间身形走了，但鬼差身形却留下了。 “鬼差大人要干什么？” 千墨看着立马发去了消息，带教鬼差点开看后又仰头朝半空看了下，他又是一笑。 “鬼差大人，别……别做地府会惩罚的事！” 千墨焦急地又发了消息，但带教鬼差已入了包间，不再看消息了。 包间里饮下杯中最后一点酒，雷光刚要起身，带教鬼差就进来了。 雷光瞬间倒在了沙发上。 带教鬼差坐在倒下的雷光对面，端起原是给他倒的酒，一口饮下后又仰头看了下半空。 这次他没笑，转回头就看向了雷光。 “万雷光，千年多前你我相遇过，也不过就战过两场，一胜一败。败局是我故意输你，赢局是我必得，而你却因败局难以释怀，溘然长逝。当年气盛，事后多有后悔，此怨于我死后本该了结，却意外丛生，蔓延至此，我深感抱歉。” 异梦里千墨只看到了雷光战败一局，胜局她没看到，可看带教鬼差说话的情形，想必当时雷光定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 “带教鬼差叫雷光万雷光，他是知道塔塔前世的。那我呢？为什么在他们的前世里没看到千多年前的我？” “抱歉，还要再来一次，愿你我早有一日恩怨了结。” 带教鬼差说完就起身朝躺倒的雷光走去，千墨慌乱，立马发起了语音请求。 她可不想带教鬼差又受惩罚，那老妇人的早死已经让她难以接受了。 “别，别呀，老柴！” 带教鬼差忽视了千墨，他的手伸向了雷光，瞬间风起，雷光的发梢掠过风后垂落到了眼边。 他再次被夺去了记忆，以及噩梦中的一切。 千墨叹气。 这一次次地夺取雷光的记忆也不是办法啊！ 难道真要去除他的阴阳眼收了他的魂，让他去往生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吗？ “为什么被夺过一次记忆的雷光还会有异梦产生，是老柴说的仇怨难解导致的吗？这下老柴又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会灰飞烟灭吗？” 带教鬼差飘然出了包间，他掏出手机看后又抬头朝半空看。 他灿然一笑后，千墨的魂珠突然闪灭了。 她慌乱地摇魂珠，手机又传来了消息。 “你的魂珠看阳间实况是因了龙脉与阳间烈火，但等魂珠里的血珠精力耗尽就看不了。再想看要等很久，还要看你体内融有的龙脉和阳间烈火被养的如何。” 千墨捏着魂珠，好久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她给带教鬼差回了话。 “鬼差大人，您这么付出是不是牺牲太大了？能告诉我代价是什么吗？我可以跟您一起承担。” “我已在承受，你不用忧心。” “那还会有未料的代价吗？” “有，我也都能接受。” “您灰飞烟灭了也能接受吗？” “能。” “为什么？我……我看……看不得……” “有你在意就够了。” 第50章 代价 千墨又迎来了新一日的判官工作，来的鬼魂依旧有很多小孩，他们都没什么精神，念完判词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声响。 这些孩子的人生来去都好短暂，千墨感觉她听到了无数伤心欲绝的哭声。 “真可怜，都这么小。” 叮—— 【今日报酬已到账，累积报酬不足以开通判官打字机权限，请继续。】 还有十天，千墨就值完判官班了，她迫不及待想去当阴阳间鬼差，可下一轮值班是黄泉路孟婆。 “龙脉和阳间烈火好难养啊，魂珠两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雷光不知道还做不做噩梦了？他好像真没再找过阳间的我了。老柴也是，他到底承受了什么代价呀？好想知道。” 这念头一直徘徊在千墨心头，她又忙过两日后，魂珠终于有反应了。 她赶紧盯着里面看，是医院，有混乱的哭声。 “有人生病了？是阳间的我还是闺蜜，总不会是鬼差大人吧？” 千墨转换视角，很快触到了哭声的中心。 是一对夫妇，他们正坐在一起听医生说话，“是鬼差大人，对了，他说他的阳间身形有个儿科医生的身份，这么看着他还挺靠谱的。” 听完医生的话，那对夫妇强装着坚强，但还是忍住哭了。 他们的哭声细碎而压抑，弄得千墨也跟着难受。 她听到了几个关于病情的词，罕见病，无有效的治疗方法，发病急死亡率极高。 一听这话，那对夫妇更受不了了，抓住带教鬼差就求他一定要救救他们的孩子。 带教鬼差点头说他一定尽力，但也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带教鬼差送那对夫妇走出去，他突然趔趄了下，脸色也跟着变了。 千墨看得很清楚，带教鬼差流泪了。 虽然他极其克制，但他流泪了。 “难道是那老妇人转生后的孩子病了？这……这就是代价吗？可鬼差大人不是说他已承受，取雷光记忆才过去几天，这又是未料的代价？” 千墨还没弄清楚带教鬼差与老妇人是什么关系。 但带教鬼差说了他们不是恋人，那就只能是亲人了，不过也可能是红颜知己。 “怎么办？要发信息安慰一下鬼差大人吗？好像没什么用啊，这些惨事该我承受才对！转生后的孩子真的会死吗？可她才出生没多久啊！” 千墨好想打开生死簿确认下，可她根本不记得老妇人转生后的名字。 魂珠里带教鬼差走出办公室去了icu病房，千墨目光追随着。 她又看到了无数的仪器，它们围拢着一个小小的身形。 那身形里的喘息缓慢又急促，听着真让人揪心。 带教鬼差走去检查着，停下后就站着看着面容还未完全伸展开的孩子，泪水又在眼里打转了。 “唉，真让人心疼。” 千墨刚说完，躺着的孩子突然就呼吸急促，还开始挣扎了。 带教鬼差立刻按了急救按钮，他也立马上手处理着。 可他衣兜里的魂珠突然亮了，还嗖地跑了出来。 带教鬼差的鬼差身形瞬间飘出，到了阳间身形边。 “老妇人转生后的孩子要死了吗？不要啊！” 带教鬼差的鬼差身形捏住了魂珠，魂珠里跳出了要处置的灵魂信息。 千墨盯着看，正是病床上躺着的小孩。 “不要啊！” 但与日常魂珠收魂不同，带教鬼差的魂珠显示过信息后变成了绿色。 带教鬼差捏着魂珠朝渐渐从病床上飘荡出来的灵魂看去。 一旁还有他忙乱地努力着的阳间身形。 他一时间没了动作。 病房外，那对夫妇紧抱在一起，失魂般地看着来往的人。 许久后，带教鬼差像是接受了，他伸手拍了下他的阳间身形。 阳间身形缓缓地停下了手，无力地出了口气，突然抚身抱了下孩子。 他起身后，擦了把泪去见了候在外面等消息的夫妇。 千墨不用看就能想见那是什么场面，她把魂珠视角固定在病房里。 飘荡出的灵魂不是小孩子模样，也不是老妇人模样，竟是年轻少妇模样。 她看着带教鬼差流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青儿长大了。” “娘，您还是那么年轻，儿好想您。” 带教鬼差走上前抱住了年轻少妇，千墨别开了眼。 原来老妇人是带教鬼差的娘亲，她好美，又真的好年轻。 “儿啊，我这是在哪？” “千多年后的世界。” “哦，娘又死了。这次娘还会去转生吗？” “不会了，娘不会再转生了。” “那好啊，娘累了，想回家了。” 千墨瞥回头，魂珠里带教鬼差拉着他娘亲，他在她耳边说了些话，他娘亲灿笑后，两人牵着手从魂珠里消失了。 千墨立刻拿起魂珠，掂来覆去地看，愣是看不到带教鬼差跟他娘亲去了哪。 “希望这最后一刻鬼差大人能幸福。” 魂珠闪灭，她的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是闺蜜。 “哎，告诉你件不好的事，你还记得前些天咱们一起去看的那对夫妇和他们的小孩吗？听说刚去世了，意不意外？你男友听说很伤心，你这两天注意点，别跟前几天那样老在他面前提起看过的那个孩子。” 千墨没料到她闺蜜消息还挺灵通的，这刚发生的事她就知道了。 “知道了，可怜啊。” 阳间的千墨刚回完，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就开门进来了。 阳间的千墨赶紧合上正在看的笔记本，上面是她写下的三个宏愿，每一个都是她迫切想实现的。 “怎么今天这么早？不用值班了吗？” 阳间的千墨刚问完，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就抱住了她，还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肩上。 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极度的悲伤。 阳间的千墨没再问，也环抱住了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 千墨不再看，她只想知道送走了娘亲的带教鬼差怎么样了，他的悲伤是否也有人排解？ 第51章 出魂 千墨不停地捻动魂珠后，它终于又闪了一下。 她赶紧盯住往里看，是带教鬼差，她终于又能看到他了。 还有他年轻而美丽的娘亲，他们一起坐在绿树环绕的亭子里。 顺着亭子往外，不远处有座砖瓦房子，像是古制模式，里面微微透着昏黄的光。 “青儿，娘解脱了，儿要几时才能释了这处罚？” “娘，会有那一日的。儿想告诉您，儿愿意做这鬼差……能让我再见到娘亲。” “是呢，娘走了，儿可要好好的。若是有心仪的同路人，别退却，要抓住呀！” “娘从没问过儿怎么死的，娘不好奇吗？” “我儿啊，心底有爱有恨，做过什么都过去了。娘啊，只想儿好好的。” “娘，儿有心仪的人，儿守她千多年了。” “啊，那太好了，娘可认得她？算了，不用告诉娘了，能有这么个人娘就放心了。” 带教鬼差的娘亲隔着亭中石桌摸了摸她儿的脸。 带教鬼差眼里带泪装出笑的样子，起身朝他娘亲俯身而去，在她耳边轻语后又立起了身子。 他深吸口气，“娘，永别了。” “儿啊，永别了。” 一阵风起，年轻的少妇变成了老妇人顺着风化成了烟雾，倏乎间就散去了。 “娘——” 带教鬼差起身朝他娘亲消失的方向抓去，他痛苦地撇了下身子，一下撞到了亭柱上。 他蹙眉顿住，立刻往前迈出一步，他朝半空看，好似发现了千墨正在看他。 他右手突然压向了左肩，又蹙了下眉后立马跨出亭子朝砖瓦房奔去，推门进去后就关了门。 千墨赶紧转动魂珠，她想知道带教鬼差蹙眉压肩是怎么回事。 魂珠顺从了千墨的意志，瞬间呈现出了砖瓦房内的情形。 带教鬼差退去了上身衣物，正背对着屋内摆放的长镜看他背后。 千墨拉近魂珠，看到长镜里带教鬼差背部有道血色的长条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至右侧腰胯间。 “这——” 千墨捂住嘴，难以置信。 怎么带教鬼差背上会有如此可怖的伤口？ 他是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 怎么看着伤口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就是这一伤千多年前夺了他的命？ 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背后给他这么一刀？ 怎么他当了鬼差还没能愈合？ “这不会就是带教鬼差在承受的代价吧？他死时被人从背后砍去的一刀再也无法愈合了？这代价太痛苦了！” “对不起，鬼差大人，对不起。” 看过伤口，带教鬼差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长镜前，他拿过桌上放着的药罐，摸出一坨黑色药膏就要往背后涂。 他的伤口长而深，虽无法全部在长镜里看到，但他的手全都能摸到，他强忍住疼盲涂着药。 千墨转过魂珠看向带教鬼差涂药的部位，“唉，这怎么行，根本没涂好嘛。” 她莫名心疼了。 魂珠依旧闪亮着，带教鬼差已放下药罐要裹上绷带了。 “不行，伤口还没涂好药呢！这鬼差大人不是医生嘛，怎么能这么敷衍自己的身体！” 她起身朝阎罗殿入口处看，好想立刻从阎罗殿离开。 魂珠在她手里又闪了，她一晃神阎罗殿的入口处就传来了一阵雾气。 看着太让人奇怪，她起身朝前走去。 这一走竟出了阎罗殿，落脚到了带教鬼差身后。 她深感意外，但看到带教鬼差扯到他身后的绷带，她一下拉住了，还责备道：“这药还没涂好呢，你还想不想它好了？” 带教鬼差回头，惊愕之余又难掩喜悦，可话出口却是：“魂珠又能看了？它怎么把你弄这了？” “我怎么知道，这就是你说的承受过的代价？为什么不告诉我？快，坐下！” 千墨丝毫没觉得尴尬，拽住带教鬼差就让他重新坐下。 她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带教鬼差身后，拿过药罐就小心地往带教鬼差背后涂药。 “啊～” “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再轻柔点。” “没事，这样就好。” “真的？” “真的。” 千墨点头，看着从肩头到腰胯间的巨大伤口忍不住难过，泪不由地就顺着脸颊滑落了，还有好几滴滴落到了药罐里。 她抓着药罐想甩出来时，带教鬼差看着长镜里的她笑出了声。 千墨抬头就蹙眉道：“这么好笑吗？你这是不疼了？” “疼，但能忍住。” 千墨转回头没接带教鬼差的话，她又悄声问道：“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应得的，很久了，没事的。” “涂了这个药真的能愈合吗？” “会的，惩罚会结束的。” 千墨的手从伤口上滑过，正在把所涂的药抚平抹匀到腰胯间。 那的伤口浅，她一下就触到了带教鬼差的肌肤，瞬间收回了手。 “好了，我来给你缠绷带吧。” “好。” 带教鬼差把拿着的绷带递给千墨，千墨接过，敷在带教鬼差背上后一只手扯着伸到了带教鬼差腰腹部，她道：“捏住，从你前面绕给我。” “好。” 就这样反复缠了几下，千墨又检查了缠绕的厚度后终于要打结了。 “你要把结打到肩部还是腰胯部？腰胯部吧，不影响行动。” “肩部。” “为什么？行吧，就肩部。” 千墨起身站到带教鬼差身侧，拉过要打结的绑带小心地打着结，带教鬼差微仰着头盯着她看，嘴角还微微透着笑意。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还有泪痕？” “没，你对我变温柔了。” “哪有！我不过是不想欠你情，谁让你是因为帮我才这样的。好了，穿衣服吧，别冻感冒了。” 千墨快速打了结就往后退了几步，带教鬼差起身去拿新衣，他旧的衣服已被血渍浸染。 千墨走去要去触碰旧衣时，血衣燃火化成了灰烬，她吓了一跳。 带教鬼差没注意到，她朝窗边走去。 窗边的竹架上地面上全都堆着书，甚至还有竹简。 她走去就要拿起竹简看，穿好衣服的带教鬼差突然出现，从她手里抽走了竹简。 “怎么了？这竹简是古董吗？” “里面涉及私密，抱歉，其他都能看。” “这些都是你看过的书？” “纯粹只是打发时间。” “厉害，比我看过的书多太多了。” 千墨又要去拿书时，她的魂珠突然亮了。 带教鬼差的面容瞬间变模糊，她刹那间又回到了阎罗殿。 她立马摸出魂珠，魂珠里面带教鬼差一点都不意外，他走去竹架把竹简又放了回去，可突然又拿了起来。 他打开，犹如挚爱之物般地抚摸着。 千墨转换视角想看竹简的内容，她有种窥伺他人秘密的紧张感，结果却只看到了前五个字，千乘国国主。 带教鬼差突然就合了竹简，将它塞进了竹架最里面。 “怎么看不到了，千乘国国主是谁？跟带教鬼差是什么关系？” 她疑惑，带教鬼差却突然抬头看向半空，嘴里说了句她没听到声的话。 说完带教鬼差就走开拿了壶酒去了亭子，啜饮几杯后，他仰望着天边的阴云像在回想过去，嘴边还飘出了笑意。 千墨更疑惑了。 第52章 孟婆汤 魂珠灭后一连几天都没再亮过，已是阎罗殿判官值班最后一日，累积的报酬还不知够不够开通判官打印机使用权限。 千墨歪在判官桌上看她写写画画的内容，她梳理了一下最近遇到的事，更确认了雷光的阴阳眼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真要取了雷光的魂吗？” 叮—— 【注意，阎罗殿判官值班马上结束，截至今日，累积报酬已够开通判官打字机权限，现有如下选择：1.开通使用权限；2.放弃；3.更换为新职位，注：新职位指已选职位外的职位。请选择，谢谢。】 千墨等了这么久，当然是要开通判官打字机权限了。 她根本没去想选项三就直接点了开通权限。 叮—— 【恭喜您获得判官打字机使用权限，现有报酬仅够开通一个月的使用权限，是否继续？注：该权限仅可在判官轮班期间使用，若开通后不轮值判官，则从判官轮班日起计时。】 千墨看这意思不错，她还担心她刚值完判官班，开通一个月的判官打字机权限岂不是白让她浪费累积了这么久的报酬，地府未免太黑心了。 叮—— 【恭喜开通判官打字机使用权限，有效期一个月，过期不续，自动取消。另附上判官打字机使用电子说明书一份，仅可在阎罗殿查阅，离殿无法阅读，请知悉。】 千墨点开打字机说明书，刚准备对着打字机操作一番，胸前的工牌就扯住了她，魂珠也跟着亮了。 “哎，别这样啊，我还没看怎么用打字机呢！” 话音还没落，她就落脚到了黄泉路上，工牌也瞬间从阎罗殿判官变成了黄泉路孟婆。 “得，一个月白忙活了。” 她朝前看去，又看到了满满一锅的孟婆汤，但她还没走过去，工牌却突然扯住她往别处去， 她控制不了，只能跟着，等她绕过虚空的黄泉路，突然就到了一座奇怪的屋舍前。 杵立在屋舍前，她还没敲门就听到了里面咕嘟咕嘟传来了东西煮沸的声音。 “这是来煮孟婆汤的地方了吗？还以为孟婆汤是自然生发出来的呢！” 她没推门，门哐当自己开了。 一股诡异的气味传出，跟她在黄泉路上搅动的孟婆汤气味完全不同。 顺着诡异的气味，她踏进了屋舍。 里面有个回廊，回廊中央有口足有两三米高的大锅，锅边还支着个竹梯子，上面没人。 她小心地走过去，爬上竹梯子往大锅里看。 咕嘟咕嘟，一锅黑漆漆的汤黏稠稠地在沸腾。 诡异的热气窜冒着直冲上方，她仰头竟看到了星空。 这屋舍竟没有房顶。 “这就是孟婆汤？看着好难喝啊，怎么跟黄泉路上的孟婆汤都不是一个色儿了？” 千墨爬下竹梯子，绕着孟婆汤锅看了一圈。 她在架空的锅底下看到了一行小字，念出来居然是：“黄泉孟婆汤，千年熬一锅，一锅熬千年。” “真的假的？这一锅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要熬千年啊！在哪能看出来熬多久了？” 千墨又绕着孟婆汤锅看了一圈，除了看到锅外层一圈圈的灰痕外，再没看到其他说明。 “老柴说现在是地府千年大修，要是这一锅是从千年前熬起的，那就快成了。我这突然来这值黄泉路孟婆班不会是等汤好了往外舀汤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干不得累死我啊！” 千墨溜着回廊也来回了一圈，完全没看到人，也没看到值得注意的地方。 “怎么没个说明，到底让我来这干嘛？” 没房顶的星空里突然划过一颗流星，她抬头看到流星落去的地方飘下来了一个卷轴。 她踮了下脚就接住了。 “这不会就是说明吧？怎么上面写着孟婆汤配料单？这么厚厚一个卷轴不会全是孟婆汤配料吧？” 她撤掉系绳，哗啦一下，卷轴一端滑脱了手，溜着地面就跑出去了好远。 她不理，直接从手上拿着的这头看起。 上面开头是：孟婆汤配料，共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九种，需在千年大休结束前全部加入，起火后熬煮七七四十九天，方成可用。 “竟要这么多配料，这都是什么呀，海贝壳、玛瑙丸、芝麻、蟾蜍眼泪……” 千墨顺着配料单往下看，越看越觉得诡异，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还有什么情人的夜，这要怎么弄？ “不会是让我去找这些配料吧？这怎么找？” 千墨已走到了溜出去的卷轴另一端。 她捡起来刚准备收起来就当没看见，手里的卷轴突然就起了火，她赶紧丢开退了几步。 哄哄的热火过后，地上落下一张泛黄的纸页。 她走过去捡起来一看，上面还写着孟婆汤配料几个大字，不过下面却是空白。 她很疑惑，反复颠来倒去地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叮—— 【孟婆汤配料单已被接收，请注意该配料单不可遗失，须在值班期间尽快找齐后投入孟婆汤锅。若轮值班结束未找齐者，则顺延至下一轮黄泉路孟婆值班期，直至找齐。期间若是遗失配料单，将酌情扣减值班报酬；若全部值班结束仍未找齐，扣绩效，以上请知悉。】 “这是耍人玩吗？这上面什么都没有，找什么呀？” 她刚说完，孟婆汤配料单大字下面就显出了一行小字。 配料之一：阴阳眼之泪。 “阴阳眼之泪？要去找雷光？这地府是不是故意的？这是在帮我吗？还是针对不同的孟婆给的特定配料？怎么这么神奇？” 她捏着泛黄的孟婆汤配料单，心中说不出的意外。 可她身在黄泉路怎么去找雷光要阴阳眼之泪？ “这是要等雷光哭？还是我要去弄哭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哭，又不是演戏！唉，他要是还演戏就好了，找个机会去他哭戏的片场肯定能拿到。” 她摸出魂珠，魂珠应着她的心思，瞬间就呈现出了阳间的雷光样貌。 “魂珠真帮了大忙了，让我来看看怎么能弄哭雷光拿到阴阳眼之泪吧。” 第53章 配料之一:阴阳眼之泪 千墨坐在无人的回廊下，捻动魂珠盯着里面的雷光。 雷光一直在投屏看电影，还全都是关于盲人的。 他看的时候时不时就拿纸巾擦下眼角。 她在魂珠外看着沾过雷光泪水的纸巾被丢进垃圾桶不住地说可惜。 这要是给她多好，她就能去找下一样孟婆汤配料了。 “好像不能把沾泪的纸巾直接丢进孟婆汤锅里，还是得要雷光纯粹的泪啊。” 一个多小时后雷光终于起身了。 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是她不知道的人。 “好，我下午两点准时到场。” 挂了电话，雷光摸去厨房煮了个面吃完后就去换了身衣服。 他还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 “雷光怎么不找个人来照顾他，一点都不像个名人。” 千墨转动魂珠看到雷光坐进车后离开了家。 再转动魂珠就看到他在一众人注视下签署着文件。 拉近才看到文件上写着科研捐赠，她朝雷光看去，他正和人握手。 雷光与人说话间，她弄清楚了雷光做了什么。 他在国内顶尖医学院校设立了巨额的助学与科研基金，以推动他所患眼疾的治疗方法和新药的开发。 此外他还做了死后遗体捐献公证。 她一直看着，直到雷光回家进了浴室才挥灭了魂珠。 “雷光做了我们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他很厉害。” 千墨深吸口气刚吐出来，手机就响了。 是闺蜜。 “你看热搜了吗？雷光他捐了好多钱给科研机构，还要死后捐献遗体。他好伟大，可我怎么觉得好悲伤？对了，你听说了吗？他还参加了希望热线的公益活动，就是那个防自杀的热线。” 千墨没想到雷光居然真行动了。 她往下看，阳间的她回道：“那我再告诉你，雷光与我们律师所合作设了一个免费的律师救助计划，我也参与其中了。” “哎，有钱真好。” “不，有钱有心才好。” 千墨合上手机，她出不了地府，想拿雷光阴阳眼之泪不可能，她得想办法。 “鬼差大人，在忙吗？伤口愈合了吧？那个，您知道地府哪有阴阳眼之泪吗？” 最终她还是要去问带教鬼差。 “你要去找孟婆汤配料了？” 果然带教鬼差也知道黄泉路孟婆要做什么。 她还没回是的，带教鬼差就来了句，“等我，我去给你找阴阳眼之泪。” 千墨不解，这世间难道还有很多拥有阴阳眼的人，怎么听带教鬼差的话，阴阳眼之泪随便就能拿来？ “鬼差大人要去哪找，我跟您一起呗。您不会要去找雷光拿阴阳眼之泪吧？” “你不用管，两天后我去屋舍那找你。” 千墨没回，带教鬼差就下线了。 她朝孟婆汤锅看去，汤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声一直没停过。 “这孟婆汤既然要那么奇怪的配料就不可能不让孟婆出去，我应该是能去阳间和地府其他地方的。” 她收起手机就朝门口走去，才踏出屋舍的门就被推了回去。 “怎么回事？还真出不了这儿了？这怎么跟在阎罗殿一样！” 她又冲向门口，又被推了回去。 “得，只能等老柴了。” 但魂珠也可能是她的希望，她爬上竹梯子看煮沸的孟婆汤时捻动着魂珠，期待它能让她看到带教鬼差去做了什么。 可无顶的房子上空乌云密布，随时像要落雨，催着她没多久又爬下竹梯子坐到了回廊下。 两天后带教鬼差如约而来，她早就等在了屋舍门口，让她意外的是雷光也跟来了。 她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带教鬼差不会真取了雷光的魂吧？ 带教鬼差在前，雷光在后。 看到立在屋舍门口的她后，带教鬼差停下，侧了下身子给他身后的雷光让出了路。 千墨不太懂，她想跨出门，带教鬼差却瞅着她说：“我把雷光带来了，你不要惊讶，阳间的雷光很好，他不会再有阴阳眼了。来这的雷光拥有阴阳眼，他想来看看你，你需要的阴阳眼之泪等结束了就会拿到了。” 雷光已从带教鬼差身后走来，千墨疑惑地朝带教鬼差看去，不由地问道：“为什么他想来看我？我们认识吗？” “认识的，千多年前认识的。” 走来的雷光插话。 她想起她看到的雷光的异梦，她在里面看到了阳间的她。 所以她不仅与雷光认识，还和塔塔也认识。 “万雷光见过殿下！” “你叫我吗？” 雷光已踏入屋舍，千墨眼前一阵风起，刚还是现代装束帅哥模样的雷光瞬间变成了古代将军模样。 门外带教鬼差缓缓转身看向了远处。 “臣有罪，败军而归，辜负了您的期待。” 千墨脑内模糊一片，根本不懂突然变样的雷光说的是什么，但她看雷光单膝跪下领罪的模样又觉得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个，雷光先生，您先起身。您刚叫我殿下？能告诉我千多年前我是什么身份吗？” “千乘国国主，女帝千墨。” “哈？开玩笑吧？那你是什么身份？万塔心又是什么身份？带教鬼差对你做了什么你就跟着他来这了？” “我乃千乘国勇武将军万雷光，万塔心仍是我的胞姐，是殿下您的帝师。可惜她早死，而我战败而归也郁郁而终，留下了一个乱世的摊子让殿上收拾。” “帝师？塔塔竟然是千多年前女帝的帝师？看她确实挺聪明的，不过你说塔塔早死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答应了万盛国青王将军，就是门外那位，只能告诉您这些。” “你叫他什么？” 千墨指着门外的带教鬼差，雷光又回头，“万盛国青王将军，我胜过他也败给了他。” “青王将军？女帝？帝师？我这阴魂来地府做外聘职员只不过是为了赚点外快，怎么扯到了这么诡异的事，还前世今生的？别闹了，我就想要点您的眼泪，这个能给我吗？” “我来就是为了给殿下阴阳眼之泪的。” “那太好了，等我找个接的工具哈。” 千墨说着就往屋舍里面去，却被雷光伸手拉住，“殿下，不用找盛接的工具，我就是阴阳眼之泪。” “你说什么？” 第54章 阴阳眼之泪与流沙 千墨震惊地杵在原地，雷光却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殿下，还记得小时候姐姐揽我们在怀里的情形吗？那之后我总想什么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抱抱您抱抱姐姐，却没料到再也没机会了。” 千墨的心抽痛一下，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所谓的千多年前的前世对她而言太过虚假了。 雷光松开她回头看门外的带教鬼差，他惨淡一笑。 “我恨他，当初为什么不取我人头，让我饱受屈辱而归。如今想来他让我去见了殿下您最后一面，他是刻意为之，此刻再看你们，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雷光说着就朝带教鬼差喊话，说什么殿下就拜托了之类的话。 千墨听着觉得怪怪的。 她若真是女帝，怎么自国的将军要对一个敌国将军说拜托了？ 难道她这败国的女帝成了阶下囚？ 千墨心想，“我这气魄还真没女帝的气象，灭国也在预料之中，哈哈。” 带教鬼差朝雷光点头，千墨根本没去看，她身边的雷光突然又抱住了她，还在她耳边轻语道：“永别了，殿下，您保重。” 千墨手心一阵冰凉，抱她的雷光不见，她摊开手一看，一粒如豆粒般大小的透明液体浮在掌心。 咕嘟咕嘟的孟婆汤锅架空的锅底下突然窜出了烈火，千墨被火光映亮了双眸。 工牌拖着她爬上了竹梯子，她站在锅沿边手掌往下一翻。 那粒透明的液体就落入了黑漆漆的汤锅里，瞬间一股奇异的诡香飘了出来。 热烫的蒸汽窜动，千墨顺着竹梯子就滑了下来。 锅底的烈火也瞬间熄灭，她收进兜里的泛黄配料单自动飘出，在配料之一阴阳眼之泪后打了个勾。 但它没显示出接下来的配料是什么。 千墨抬头看孟婆汤锅，又摊开手掌看掌心，她没特别难过也没特别开心。 带教鬼差走了进来，他看到了千墨摊开的手掌，走去直接握了起来，还悄声道：“没事的，阳间的雷光没了阴阳眼，他再也不会做异梦，是个正常人了。” “你做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代价？我千多年前真的是女帝？” “我用了力招出了被塔塔附身过的魂，灭了雷光的阴阳眼，取了阴阳眼之泪。” 带教鬼差松开千墨的手，千墨抬头看他，感觉不会这么简单。 她蹙眉又冷静地追问道：“你怎么招出魂的？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烈狱熬火，我接下来的日子都不能跟你联系了。分手的事我已刻入了阳间身形的记忆，他会去做的。” “你会灰飞烟灭吗？” “我还不能灰飞烟灭，我会回来的。” “那背上的伤呢？” 千墨说着就要扳过带教鬼差看他的背伤，带教鬼差却拉住了她，眼神也变得极其温柔，“伤也没事。我想你不要再称呼我鬼差大人了，能叫我老柴吗？” “我尽量，你何时回来？” “最晚到你做阴阳间鬼差时。” “我能为你做什么？” 千墨身上没有东西能给带教鬼差安慰，带教鬼差摇头，“这些天不要用魂珠看我。” 千墨点头，带教鬼差就踏出了屋舍，她想跟出去却只能立在门口目视着他离开。 带教鬼差消失之际，千墨摸出泛黄的孟婆汤配料单，在配料之一下面显出了新的字。 配料之二：海风岛灵草 她念出来，抬头看屋舍门口。 门口一阵黄沙刮过，她抬腿跨出一步，一脚就踏进了黄沙里。 身体瞬间就陷入了流沙，她扯着的泛黄的配料单被风一扯脱了手。 “遭了，又要扣钱了！” 流沙拖着千墨就离了黄泉路孟婆屋舍，她被流沙裹挟着，口鼻倒是没被窒息。 就是落脚的时候，衣兜和鞋子里都集满了沙子。 她摆动身子摇落掉入头发里的沙子，抖落了兜里和鞋子里的黄沙后摸出了魂珠。 魂珠没有动静，四周也一片寂静。 她只能看清一丈之内的距离，抬头看流沙掉出的地方已重新被黄沙覆盖，时不时还有细沙滑落。 她得赶紧离开，不然过会儿又会有新的流沙砸下来。 “这是哪？海风岛吗？这地府的传送方式也太粗暴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千墨捏着魂珠离开沙堆，她要迈进一丈之外的黑暗时，回头看到了刚落脚的沙堆上有粒闪亮的夜明珠。 是它在每次流沙落下的短暂瞬间吸收了光，于黑暗中给了千墨光亮。 她走回去捡起夜明珠，它摸上手的触感竟似曾相识。 她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往前走，发现流沙落下的洞穴延伸着通到了有水流声的地方。 “是通向地下河了吗？” 听说要逆着地下河走才能出去，千墨循着水流声走了好久后终于看到了水流。 她摸着石壁逆着水流艰难地往前走。 边走边想为什么她会被传送到这？难道海风岛灵草长在地下？ 但走着走着夜明珠的光就暗了，她突然就身处在彻底的黑暗里了。 她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又碎石乱布，摸着岩壁往前没走出去几步就崴到了脚，魂珠也不小心滑脱了手。 她赶紧弯腰去摸魂珠，一下触到了冰冷冰冷的东西，摸起来像是个铁制的钩耙子。 “这地方怎么会有钩耙子？有人丢在这的？” 可她抓起来却发现钩耙子断了半截，再胡乱一摸终于摸到了魂珠。 魂珠触手的瞬间亮了，她一下看清楚了钩耙子的全貌。 是个铁制的钩耙子，虽然断掉了，但剩余的部分很完整。 抓柄上还雕刻了花纹和文字，文字被花纹缠绕一时也分不出来是哪个字。 她拿着亮起的魂珠又仔细看，终于确认了是繁体的万字。 “这应该是家族纹饰。真有趣，才遇了雷光就又遇到他的姓氏万字纹饰了。” 千墨嘴上调侃，心中却隐隐觉得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她要找的海风岛灵草不会也和她的前世有关吧？ 是塔塔吗？ 可塔塔千多年前作为帝师怎么会到这来？ 万雷光说她早死，她在雷光的异梦里也已见过她离世的场面，绝不是这里。 她盯着被魂珠微光照亮的钩耙子沉思，不会是她拿着带有万家纹饰的钩耙子来这找海风岛灵草吧？ 为了救塔塔？ 第55章 配料之二:海风岛灵草 千墨以为地下河走不到尽头了，却在魂珠微光的引领下在力气耗尽前走出了地下。 她踏出地面后浑身湿漉漉的，举目四望，阴沉的天空下，墨绿色的草丛中有虫兽被惊飞，搅起的风吹乱了她的眼。 她定神，耳边传来了更大的水流声，远处茶壶水般的瀑布传来了声响。 她脚边的水流汩汩地延伸后直接流入了她爬出的地下，汇入了地下河。 她站在深坑底低头看捡出来的钩耙子，魂珠里却显现出了她要找的海风岛灵草的形貌。 是株个头极小毫不起眼的小草。 “这东西怎么找？” 举目四望全是灌木丛，灌木丛之下有无数攒头生长的小草。 湿漉漉雾蒙蒙的天气真是让人不舒服。 魂珠又一亮，引着千墨就往瀑布边去。 千墨要拿到海风岛灵草，她顺着魂珠的指引到了瀑布边，看到的除了飞瀑冲刷的岩石外周围无植物着生。 魂珠又是一闪，提示着千墨要往上爬。 她看了下脚边被冲刷过的石头，临靠着的地方有能攀爬的石缝。 她举着钩耙子顺着能爬的地方开始，每往上爬一步脚边的碎石就多一些，钩耙子也被不断磨损着。 等她终于要爬到顶时，钩耙子勾的石缝突然松动，她身子一晃幸运地抓到了旁生的藤曼没掉下去。 手里的钩耙子却一震掉进了瀑布下的沟潭里，被水流冲击几下后落入潭底不见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再看就抓住藤曼往上爬。 她从没在野外如此冒险过，这简直要她命了。 可等她攀上平地，以为终于出了深坑却发现不过是在另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 而那茶壶水般的瀑布也不过是新的坑底一条小溪的流水而已。 “上面不会还这样吧？” 魂珠又在闪，千墨只能继续。 她穿过半身高的灌木从，腿上被带刺的植物划出了不少口子，也只能抬着双手忍住疼继续往前。 深坑的坑壁上爬满了藤曼，有些足有碗口粗，足以承受她的体重。 她随着魂珠的指引到了一处从上延伸到她脚边的藤曼下。 攀上之后就继续往上爬，爬到半空头顶突然有飞鸟掠过，掀起的狂风差点把她吹掉下去。 幸亏她扯住了一根细小的藤曼，刺啦刺啦的晃了几下后稳住了。 虽磨破了手，但勉强保住了命。 她深吸口气，荡着又冲回到之前爬的地方，落脚后魂珠里又显出了海风岛灵草的形貌。 她已经靠近了。 她的双手不住传来疼痛也只能先忍住，好在她这人本就特能忍。 她靠着藤曼终于爬到顶后，眼前一片开阔。 魂珠又是一闪，她赶紧往前冲，跑出去两三公里后，魂珠突然就不亮了。 她朝四周看，在她左侧的灌木丛下有半露的尸骨，尸骨的缝隙里隐隐有零星的绿意。 她立刻趴下去，对照着魂珠里的海风岛灵草仔细地看尸骨间的绿意。 是海风岛灵草，可这灵草也太细小了。 她用手指甲只夹了一下就断了根，放在手心里也只有米粒大小。 看着附着在尸骨上的灵草，实在瘆人。 可她不能不取，起身扯了片大小合适的叶片后又趴下去，小心地掐着海风岛灵草。 可折腾完也就只有拇指肚那么一丢，她还不能全都取了，得留些让它自然繁衍。 起身后她长出口气，以为拿到了需要的配料，可魂珠又亮了。 她以为要被传送回屋舍，结果只是指示她继续往前。 很明显她刚拿到的海风岛灵草根本不够。 很快她就看到了更大的海风岛灵草，但它长在枯死的树干间，高度还不低。 她没爬过树，收好得到的风铃草挽了下衣袖，哼哧哼哧地就往枯树上爬，可惜一直滑下来。 最后只好脱了卫衣系了个圈缠住她和枯树，借着卫衣缠树后牵拉的力一寸寸地挪到了枯树分叉的枝干间。 她大口喘气后看着根本撑不了她体重的枝干和着生在上面的灵草犯了难。 她想把卫衣甩过去打落灵草，但会伤到灵草，只能匍匐靠近，想着在枝干撑不住她体重前取了灵草，到时摔了也值了。 她做了，一切也都发生了。 她扯住了灵草，枝干也喀嚓一下折断了。 她抱着灵草和枝干摔了下去，腿没断，肩膀倒是实实在在地脱臼了。 好在灵草被她护住了，她在地上躺了好久，夜幕降临漫天星光满布后也没能爬起来。 她又以为很快就能被传送回屋舍，天亮了她还躺在湿凉的地上。 无奈只能忍疼坐起来，半边的肩膀完全不能动，只好侧着身子单手把护住的灵草扯下来，继续用叶片包裹住收进了衣兜里。 魂珠又亮，她叹口气，这找海风岛灵草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撑起身子只能继续往前。 跨过无数小水坑后，她在一片沼泽地里看到了一棵开着幽蓝色花朵的灵草。 她仔细比对了一下，没错，开花的也是海风岛灵草。 沼泽地危险，她不敢直接涉水过去。 可她没有选择，四下无人，她只有自己。 她回头去灌木丛里找来了很多长短不一的木棍，用藤曼缠住后变成了一大捆。 她拖着重新走到了沼泽地，没直接趴在木捆上划到灵草位置，而是另外拿了根长棍像盲杖一样往前试探。 她身前的沼泽深度只到她膝盖，她能接受。 她靠着这样的试探拖着身后的木捆一点点靠近灵草。 像是有人相助似的，她插过的沼泽全都没超过她膝盖，她有惊无险地到了灵草边上。 又惊无险的拔出了带幽蓝花朵的灵草，准备转身回到安稳地带时却脚底一滑跌进了沼泽里。 脚下的软泥粘着她的腿，她惊慌之下挣扎了几下就越陷越深了。 幸好她还扯着木捆，木捆在拖动的过程中下部已深陷，力的相互作用下竟有了稳固点。 她攀着木杆一点点地往上却没想到缠绕木捆的藤曼在她攀拉之间突然断掉，木捆一下全散开了。 她一下又往下深陷。 仅靠着半边能动的手慌乱之下也只抓到了一根较粗的木杆，强撑时有只大鸟掠过，抓起她抓住的木棍就往上掠去。 她因死死抓着木棍侥幸得救，可刚缓出口气，飞鸟就把她和木棍甩在了巢穴里。 巢穴里阴暗暗的，她的肩膀再次受到重创，兜里的夜明珠和魂珠全都被甩了出去。 夜明珠照亮的地方有棵摇动着黄色浆果的绿色植物窜入了她的眼睛。 魂珠又是一闪，结实的绿色植物也是海风岛灵草。 这得来算是不费功夫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刚扯过带浆果的灵草，黑暗里就传来了鸟鸣声，她被大鸟掀翅膀乱起的风甩到了一边。 幸好灵草被她死死护住浆果没破。 她扭头看到瞪眼的大鸟看着她，她屏住呼吸，让自己像死物一样瘫着。 大鸟用喙啄了她几下，她只有阴魂，浑身冰凉，外加屏气瘫软之态，很快大鸟就走开瘫睡在洞穴深处了。 她松了口气，靠着洞壁坐起来稍事休息后小心地往洞口爬。 到洞口一看竟是陡峭的山崖，好在能顺着往下爬。 她立刻行动，往下冲，可下到半山腰时魂珠又亮了。 她没在四周看到绿色植物，低头却看到近身之处有棵枯败的植株，正和魂珠里显现的海风岛灵草形貌一致。 她冲过去，扒开荒土石砾就提起了枯败死去的灵草。 “这下应该全了吧？一颗植物从生到死都有了，浆果里甚至还有种子。” 她刚说完身边却起了风，一阵眯眼后，她看到一个从她身边掠过溜着山坡往下的身形。 看去不像是男人，身上裹着烂掉的衣裤，腰间别着个包裹，发丝甚是飞扬。 那女人掠过之际，裹去了一半的脸朝千墨看来。 一眼之下，千墨脑中闪过了曾在雷光异梦里见过的女人面容，是万塔心。 第56章 海风岛灵草与帝师 溜下坡的人转瞬不见，千墨愣在半山腰处。 她仰头看着半落的太阳，刚想摸出魂珠看一眼，脚下一阵松动，她顺势又被拖入了地下。 再一落脚就摔在了冰冷的石阶上，爬起来一看竟到了陌生的宫殿。 她摸向衣兜，还好所有寻得的灵草都在。 耳边突然传来清冷的风铃声，她循声往前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居所。 推开高约两三米的木制重门，她看到了一张堆满竹简的木桌，木桌后还有成架的书简。 她要走去看时书架后的内间传来了声响，有人在。 她小心地踩着步子走去内间，看到了一张帷幔围着的大床，大床的被褥下微微有轻微的起伏。 有人在睡觉。 她靠近却听到了一阵强忍住的咳嗽声，接着便是沉重的呼吸声。 等半掩在枕头后的脸转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脸。 是她的面容，又不是她的样子。 她想走近再看一眼时门外响起了说话声，她回头看到了古代装束的万雷光。 他走进来急促地看了眼躺着的人，看她又沉沉地睡去后突然就朝外看去。 她也看去，是她在雷光异梦里见过的女人万塔心。 “是塔塔。” 她刚在心底念出名字，万塔心就走到了近处，她朝雷光看了眼就坐在床边摸了下躺着的人的脉搏，微微皱眉后起身叫了万雷光。 两人出了居所快走到宫殿外的庭园里，在一棵侧歪到荷塘上的垂柳下停住。 万塔心扫视四周后开口道：“只有海风岛灵草能救殿下了，我计划明早出发。” “姐，我去吧，你留下照顾殿下。” “不行，你不知道海风岛灵草在哪。” “我看过古书，上面有地图和海风岛灵草形貌。” “不，你要留下。殿下病重的消息还是没藏住，敌国定会趁此举兵。你是千乘国将军，得留下。我快去快回，殿下也等不了。” 万雷光双眸凝视着万塔心，担忧之余又深知情况特殊，许久他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抽调人员随姐姐同行。” “此去路途凶险，人多无用，且殿下也不会许我带兵去为她寻药。她早就立了遗嘱，若疾患无法根除则无需强治，早日择立贤君为宜。我此去就当最后一搏，殿下若真命该如此陨没，我也好认命。” 万塔心手压柳树侧歪的躯干，看着垂落荷塘的柳条，深深凝眸后回头。 万雷光眸中映衬出他姐姐的身形，高大而伟岸。 千墨凝视着眼前所见，眼眸里蓄出了泪。 她没料到采海风岛灵草的人会是塔塔。 天色一晃，清辉洒落的清晨，全身别样装束的万塔心再次出现。 她身后万雷光独自前来送行，可她刚出了宫门，城外就站了一群人，粗略看去没有百余也有半百了。 “帝师，我们愿追随您一起为殿下寻灵药。” 众口齐言，万塔心却微蹙了下眉。 “你们都回去，我一人即可。日后殿下若知我带你们同行定会不依。你们有心，我深替殿下感激，眼下随时会有敌军来犯，你们该追随勇武将军护国为重。我定当带着诸位的期冀早去早回。” 万塔心说完拱手施礼，半百的人群里有人退后几步，应是听了她的劝诫，却仍有一半未退半步。 “帝师不用担忧，我等自愿追随前往，绝不给帝师添忧。” 万塔心看了一圈，自愿留下的人里有她见过的穷苦家的儿子，也有她没见过的女子，想来他们又都是她未料到的受了殿下恩惠的人。 “各位既已下定决心，我也不再相劝。此行路途凶险难保有命回。我亦是抱着死念而行……” “帝师无需多言，我等全都知晓。” “好，你等可随我前往，路途之中随时可离开，我替殿下先谢过各位。” 终于万塔心带着一行人踏上了寻海风岛灵草之路。 千墨跟着，走了十多天仍未见到她落脚的地下河，却在行过沙漠过峡谷时突遇暴雨，一行人中的半数被暴涨的河水意外冲走。 再往前终于到了地下河入口。 千墨看去不是她从地下爬出来的地方，是另一处入口。 万塔心带着剩下的人入了地下，他们一行逆着地下河往前。 可千墨跟着却发现他们在走的地下河道也不是她走过的。 不可预知湍流的地下河几次冲散人群，又有多人殒命。 好不容易出了地下河，又遇到了飞流而下的巨瀑，攀爬坑壁时万塔心拿着的钩耙子折断，顺着水流冲进了地下河。 等他们爬上去，终于找到海风岛灵草后却发现细小到不能用，只能继续寻找。 而千墨早先看过又收集到的尸骨上的灵草、枯木上的灵草、沼泽里的灵草全都是路途中死去的人衣兜里装的细小灵草繁衍而来。 千墨一路追行，万塔心带着众人一步步寻找到了山崖上的洞穴。 彼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等万塔心拿了长在洞穴深处的灵草时，在洞外警戒的人却被大鸟发现摔下了山崖。 万塔心也差点没命，她藏在洞穴深处无声无息地等着，直到大鸟沉沉睡去才从阴寒的洞穴里爬出，溜着山坡往下冲。 这一回又是一路的艰辛，却只剩下了她一人独行。 等她回到宫城已是两个月后。 期间敌国进犯过一次，雷光胜了敌军。 女帝醒过两次，一次在万塔心离开当晚，一次在万雷光胜战之后。 之后她就一直昏迷着。 万塔心奉上海风岛灵草后病倒。 可她还是强撑身体看着带着浆果的灵草被制成药汤，亲自喂给了昏沉之间还有些意识的女帝。 女帝身体渐好，万塔心苦熬多日后死在了万雷光怀里。 彼时女帝刚能坐起来，无人敢告诉她帝师病逝。 只有万雷光在按他姐要求火化成灰，骨灰挥洒天地间后，去见了大病初愈的女帝，告诉了她一切。 女帝眼泪奔流，她的一生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潮湿。 可不久后敌军又来犯，雷光也没多停留就上了战场。 千墨也徒然地站在了只留下了女帝的大殿上。 她两次看到了同一个人的死，身前还有一个无法自抑哭成泪人的人。 可她看去的人转瞬又收了泪水，双眸冷然地品视着一切。 “我这艰难得来的海风岛灵草竟是塔塔前世所留，真的太珍贵了。” 千墨心底一阵热流趟过，但她看高座上的女帝却无触动。 “是我心太冷了吗？为什么对这同样面容的女帝毫无心念？” 魂珠突然一亮，她恍然间就离了大殿，落脚就回了屋舍。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57章 孟婆汤锅边的少女 屋舍的门敞着，咕嘟咕嘟的煮汤声也在。 千墨没直接进去，她在屋舍外找了一圈，想着被乱风扯走的配料单应该还在附近。 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只好先拿着收集到的海风岛灵草往屋舍走，才进门就看到孟婆汤锅边支着竹梯子，竹梯子上站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 她正在翻搅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孟婆汤。 千墨疑惑，她是被传送错了地方吗？ 为什么孟婆汤锅边会有位红衣少女？ 她赶紧退出屋舍又看了一圈，以为真到了别的孟婆掌管的屋舍。 可看了一圈后，她确定她落脚的就是之前来的屋舍。 门口带教鬼差站过的地方那块独立的石头，它还在。 她转身入了屋舍，仰头看向专心搅动孟婆汤锅的少女，刚要开口少女却转过头看向了她。 她灿然一笑，眉眼一动就看到了千墨握在手里的海风岛灵草，转头就抽出了一张泛黄的配料单，拧着细弯的眉头就看上面写的字。 “请问您是哪位？” 千墨看到了红衣少女拿着的配料单忙问话。 她刚问完，站在孟婆汤锅边竹梯子上的少女就飘然落到了她跟前。 她只有千墨半身高，气势却很强，尤其是那双看人的眼睛，盯得千墨有些心惊。 “你叫什么？” 她绕着千墨转了一圈后立在了千墨跟前，蹙眉问道。 千墨在地府除了带教鬼差外还没见过其他人，看红衣少女的装束和带教鬼差一样也是古代制式，头上还带着华丽的金饰。 想她也是地府职员，忙回道：“千墨，请问您是哪位？” “千墨？” 红衣少女瞥眼上下又扫视千墨，搞得千墨很不自在。 她刚想再问一句您是哪位，红衣少女走去竹梯子爬上了几阶就睥睨地看着她，道：“我当然是你的前辈了，这屋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少女气场强势，说话也强势。 可千墨听到了重点，她是她的前辈，也就是说她也是黄泉路的孟婆。 显然她当孟婆比千墨早。 “敢问前辈怎么称呼？地府不是千年大修吗？您怎么会来这？这儿是您掌管的吗？” “本宫的名讳岂是你这凡夫俗子能知晓的。” 千墨触到了铁板，也不知道刚哪句话惹到了这位红衣前辈，她瞬间就没了好脸色。 她刚想找话软着陆一下，红衣前辈却又灿笑地道：“含心，我叫含心。千年大修多没意思，还是带新人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千墨现在可不太想被人带教，她有带教鬼差就够了。 “那个，含心前辈，您的意思是后面我找其他配料的时候您会协助吗？” “当然，我来看看你要找的配料是什么，阴阳眼之泪，打勾了，海风岛灵草，还没打勾。” 红衣少女说着就朝千墨拿在手里的叶片看。 她在竹梯子上淡然一笑，“看来你已经找到海风岛灵草了，来吧，放进去吧。” 她又飘然地从竹梯子上下来了。 千墨没想到红衣少女手里拿的配料单竟就是她被风扯走的配料单。 她忙走上前略一躬身，恭敬道：“感谢前辈帮我收了配料单，我还以为它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不知前辈在哪捡了，可否告知一下？” “这个呀，不就在屋舍门口吗？你还是快点去放海风岛灵草吧。千年大休结束确实还早，可每一样配料找起来都是要费时间的。你还不知道过去几天了吧？这配料单在我手上可十多天了。” “什么？十多天了？” 千墨一惊，感觉她也没出去多久怎么就过去十多天了？ 手机也没一点消息，拿到阴阳眼之泪后也没收到报酬到账的信息。 她赶紧爬上竹梯子，立在孟婆汤锅边小心地打开了叶片包裹的艰辛得来的海风岛灵草。 她先把带有浆果的灵草丢进去，立马有一阵诡异的奇香飘出。 她转头看站在回廊里的红衣少女，她拿在手里的配料单没变化。 她只好又把开了花的灵草也丢进汤锅里，又有一阵奇香飘出，可回头看配料单仍没变化。 她索性抖落了叶片包着的所有海风岛灵草。 这一下丢进去后，架空的汤锅底突然就窜出了大火，千墨踩着的竹梯子猛地被推到了一边的廊柱上。 她没受一点伤，就是有些震惊，朝红衣少女看去。 她在盯着冒出滚烫热气的孟婆汤锅。 不是她移开了她。 千墨爬下竹梯子就朝红衣少女奔去，红衣少女一甩手把泛黄的配料单给了她。 “你要找的下一个配料显示出来了。” 千墨接过去，在配料之二的下面看到了字。 配料之三：叛心人的断发。 她念出声来却想象不出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叛心人？ “前辈，您知道什么叫叛心人吗？” 红衣少女转头哼笑了一声，孟婆汤锅下的火突然就撤了，咕嘟咕嘟的煮汤声响在屋舍内。 千墨自觉没问过分的话，红衣少女为何哼笑？ “叛心人当然是指……” 红衣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千墨兜里的魂珠又亮了。 她手里的配料单颤动，红衣少女突然就不见了，她也跟着又从屋舍里消失了。 她落脚时手里还抓着配料单，脚一着地就立马卷起配料单塞进了兜里。 她可不想再遗失配料单被扣钱了。 等她收好配料单藏好魂珠朝四周看去，发现她又回到了空荡的大殿上。 不久前收起眼泪品视一切的女帝仍在。 让人疑惑的是她看到大殿对面的廊柱后有个小人儿，她正默默地注视着大殿上的女帝。 “那是谁？红衣前辈吗？” 可看那小人儿的样子又不像刚见过的红衣少女。 千墨在大殿上没看到红衣少女的身影，她正要往前走，女帝起身了。 廊柱后的小人儿目光追随着，千墨的目光也赶紧追去。 孤身的女帝踏出大殿，走到了殿前的高台上，她朝前望去，目光落在了祥和灯火之上的圆月上。 小人儿也跟了出去。 在女帝飘扬的霞披阴影之下，小人儿华丽的衣饰也跟着飞扬。 女帝退身走开后，小人儿跳到女帝站过的位置看向灯火人间，轻叹一声后又追向了女帝。 千墨也跟着。 女帝进了堆满书简的居所，之后就映照着灯火和门外高悬的圆月批阅着案台上的竹简。 小人儿凑过头看了眼案台后的女帝后，独自坐在居所前的石阶上。 她双手托着下巴盯着高悬的月亮看，时不时又起身去看一眼居所里的女帝。 “我的小祖宗啊，您怎么又跑这来了。这是要我的命啊，快，快跟我回去，被殿下发现了又要罚你抄书了。” “不嘛，我就要在这陪着殿下姐姐。” “千雅？” 千墨身子一抖，怎么小人儿也叫千雅，竟和她闺蜜一个名字？ 女帝又怎会跟她连声音都如此相像？ 她前世真是这位女帝？ 她回头女帝已踏出居所，小人儿跳着就奔到了女帝跟前，还伸手要女帝抱她。 女帝淡笑后抱起了小人儿，摆手让刚冲来的老婆婆走开。 “殿下姐姐，您怎么又这么晚还要批阅竹简，帝师姐姐去哪了？” 千墨回头看走入居所的人，那小人儿到底是不是红衣前辈含心？ 是的话，为何她叫千雅？ 不是的话，红衣前辈去哪了？ “为什么红衣前辈不见了？难道要找的配料之三：叛心人的断发是小人儿的断发？” 第58章 配料之三:叛心人的断发 女帝逗着小人儿玩，不多久就哄睡了她，还把她抱去了居所里间。 千墨一路跟着，等女帝重又坐回桌案后她悄然地走到了满布帷幔的床边。 她往周边看，宽座衣架边有张梳妆台，台上的铜镜边放着一把金色的剪刀。 她摸去，希望能提起来，结果一碰还真摸到了。 她一把拿住就又去了床边。 “希望我剪了头发后小人儿的头发没变化。” 她想她是阴魂，能取的也是阴魂才能得到的东西，应该不会伤及阳间的活人。 睡梦中的小人儿翻了个身，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正对了千墨。 女帝早已去外间批阅书简，千墨握着剪刀小心地提起了一缕黑发，咔嚓一剪刀下去一缕黑发就到手了。 她朝小人儿看去，她没被惊醒，剪掉头发的位置原有的头发还在。 她真的只剪到了属于阴间的东西。 拿到头发，她退后把剪刀放回原处，拿出配料单刚要看，身边的一切就变了。 她以为回了屋舍，结果只是从黑夜变成了白天了，从居所又换到了大殿上。 她又看到了女帝，还有躲在廊柱后看女帝的小人儿。 “这是轮回反复吗？可现在是白天了。” 她低头去看已扯开的配料单，它毫无变化。 她拿到的断发不是她要找的叛心人的断发。 大殿外突然传来传报声，女帝瞥眼就看到了廊柱后的小人儿。 通报声传来时，有人来强行抱走了小人儿。 可小人儿还是听到了通报的内容。 敌军攻势急猛，前线吃紧，勇武将军负伤，请求支援。 千墨立在大殿上，但她的工牌和魂珠都在指示她跟着小人儿离开。 她朝女帝看去，女帝微微蹙眉，说了什么她没听到。 她刚准备离开去找小人儿，又来了通报。 前线战败，全军覆灭，仅有勇武将军及近身将士活命。人已退回国境线内，不时将到宫城。 千墨觉得不对，这通报内容不可能转瞬间就发生。 她回头看女帝，她目光邃然，似在深思熟虑。 往大殿外看才知已不是她刚来的时辰了。 魂珠突然一亮，她身不由己就出了大殿，再晃身就到了居所处。 小人儿独自坐在石阶上，她双眸带泪，好像哭了很久。 “殿下姐姐！” 千墨刚想和小人儿一起坐下，女帝就从远处快步走来。 小人冲去抱住了女帝，带着哭腔就嚷道：“殿下姐姐告诉我，雷光哥哥真的要死了吗？不可以，千雅还要做雷光哥哥的新娘呢！殿下姐姐救救雷光哥哥，求殿下姐姐了！” 这小人儿居然和闺蜜一样喜欢雷光，千墨哭笑不得。 可小人儿看去才七八岁就已嚷着要嫁给雷光了，而雷光得有二十几岁了。 这可不好。 “千雅乖，去睡吧。” 女帝说完，有人冲来抱走了小人儿。 千墨杵在两人之间，不知该跟着哭闹的小人儿走，还是去看女帝如何处事。 但工牌和魂珠替她做了决定，她瞬间就又到了小人儿身边。 “小祖宗，您吃点东西吧。殿下近来可烦得很呢。外敌大胜定会乘胜追击，到时咱又要迎战。勇武将军身负重伤，至今未醒……您就别给殿下添烦恼了，来，吃一口。” 是那日见过的老婆婆，想来定是位资深的宫廷照养婆婆。 “婆婆，雷光哥哥会死吗？殿下姐姐会救他吧？” “这可不是殿下救不救的问题，勇武将军怕是难接受他败军而归的事实，准备以死谢罪了。” 千墨看过万雷光的死，他醒了，但他确实接受不了敌军主帅胜战不夺他头颅的兵败事实。 可他身体重伤难愈，也已无法领兵奔赴前线继续作战了。 她想去看女帝会如何处置雷光兵败之事，可她只能呆在小人儿身边。 这小人儿太小，又是女帝亲眷，根本出不了宫城。 “到底她是不是要找的叛心人啊？不是，魂珠应该不会一直引我到她身边。阴间的断发不行，难道要她自己断发才行吗？” 千墨嘟囔着，抬头看到小人儿似有意识地在看她这边，她忙往一边去。 小人儿像是搞错了似地又转头看向老婆婆。 “你快去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快来告诉我。殿下姐姐不准我出门，还要我抄书，真不开心。” 小人儿还挺清楚的，知道找人探消息。 可她这么大的孩子不该是最欢闹的年纪吗？怎么一股成熟大人的行事风格？ 这就是宫闱之内的女人吗？就算是小孩子也要学会生存？ 老婆婆应声出去了，小人儿不开心地握着笔在竹简上描来画去，心思明显不在抄书上。 千墨哪都去不了，走去小人儿身边看她描画的字迹，忍不住笑了。 这鬼画符的字迹跟塔塔画的符咒有一拼。 小人儿像是感知到了千墨的存在，突然就扭头朝千墨看。 千墨往后退，悄然去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她既然无法立马拿到叛心人的断发，不如就当吃瓜看客。 看看这和闺蜜一样名字的宫廷小公主如何度过一生。 “不好了，不好了，勇武将军没了！” 几个昼夜交替后，多日不见的老婆婆突然冲了进来，她慌乱地像死了儿子。 小人儿捏的笔啪地掉了，书简上瞬间摊开了一大块墨迹。 “假的，骗人的，你说是骗人的！你快说！” “小……小祖宗，是真的。殿下已去了将军府，举国上下都知道了。” “我要去，我要去见……” “小祖宗啊，殿下刚派人来过了，您不能出宫城。殿下让您节哀，继续抄书！” “骗人，我不信，殿下姐姐不会不让我见雷光哥哥的，不会的。” 小人儿疯狂挣扎，哭喊着闹腾着，早些天抄好的书简全都被推落到地上，她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架势。 老婆婆没料到小人儿会如此反应，眼看着劝不住了，她直接叫人来把门给锁了。 她自己留在门外守着，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千墨真是被小人儿的气势惊到了。 这小人儿看看没多大，破坏力倒是挺强，没多久整洁有序的房间已变得面目全非。 小人儿狂拍着门呜呜地叫个不停，可门外的老婆婆虽不忍就是不给开门。 两日后，有人冲来在老婆婆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婆婆面容一惊，立刻开了门。 彼时小人儿已疲惫地歪倒在门边睡着了。 可一听到门响，她立马睁开眼爬了起来，“婆婆，殿下姐姐要放我出去了。” “小……小祖宗，我说话您可别急。勇武将军今日下葬，敌军趁机来犯，殿下她要领兵奔赴前线了。她派人来，说要你乖乖呆着，等她回来。” “不，不是的，殿下姐姐要亲征了，殿下姐姐不是最讨厌无谓的战争吗？你骗我！” “我怎么能拿这个来骗小祖宗呢！先头部队已经出发了，殿下马上也要出宫城了。” “我要去，都别拦着我，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小人儿真是表露决心了。 千墨拿过的剪刀不知何时已到了小人儿手里，她正拿着往脖子上杵。 “啊，我的小祖宗，您别闹了，我们去给殿下送行，快，快放下。” “别骗我！” “不骗您，您听，殿下要出宫门了。” 老婆婆说着，千墨也听到了吹角声。 老婆婆叫人抱住小人儿就往宫城最高处冲。 等他们气喘吁吁地冲到高处，飒爽的女帝刚骑马跨出宫门。 小人儿没看到女帝出宫门的最后一面，但她没再闹，杵立在高墙上默默地拱手施礼，似在遥祝远赴战场的女帝早日得胜归来。 千墨也在遥望，她没在雷光的异梦里见过女帝出征，自然也不知道结果。 魂珠没反应，她还得跟着小人儿。 这一等转瞬间一个月过去，不时就有前线战报传来，女帝领兵屡获大胜。 小人儿高兴之余又掩饰不了担忧，终于两个月后传来了女帝攻破敌国皇城的重大消息。 不久后，小人儿就见到了得胜归来的女帝。 她的殿下姐姐身形伟岸，她完全成了她庇护下的孩子。 第59章 叛心人的断发 时光瞬间流转，千墨早已丢掉剪来的断发，她被困在了小人儿的世界。 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成为端庄美丽的待嫁公主。 她也看到了女帝独身活过的清冷岁月。 她从敌国旧臣中选立了敌国新的君主，放弃了对敌国的统治权和管辖权，只一心扑在自国的建设上。 小人儿每日看着她的殿下姐姐操劳至无眠，突然就长大了。 她不再在女帝跟前闲闹，也学着帮女帝分忧。 转眼十多年过去，女帝依旧独身，却开始为了小人儿广寻天下良士。 女帝曾问过小人儿有没有喜欢的人，小人儿无法忘记雷光。 可她知道雷光已死，而她的殿下姐姐正在为了她遍寻天下良士。 她只告诉女帝一切全凭殿下姐姐做主。 女帝有心让小人儿自主选择，可小人儿却把特许她的自由交回到了她手上。 千墨看着越发像闺蜜模样的小人儿，心底感触良多，十分想要小人儿获得幸福。 可看小人儿意愿，她什么都能接受，只要不给她的殿下姐姐添烦恼就好。 最终小人儿出嫁了。 她嫁给了女帝为她挑选的一位边城武将。 那武人性格活脱，与小人儿完全不同。 千墨仔细看了，她不认得那边城武将。 小人儿毫无异议，出嫁本应搬出宫城，却顺了女帝意思没嫁出宫城。 她依旧日日夜夜伴着她的殿下姐姐。 时光又迅速拉快，不久小人儿的长子出生，又不久次子出生，稍后小女儿也出生了。 而女帝依旧独身。 小人儿看着独身的殿下姐姐有言相劝，却发现世间竟无人配得上她的殿下姐姐。 而女帝更无心念婚嫁，一心只想着天下大安，百姓有居有活。 转眼小人儿孩子长大，孙辈出生。 女帝也年岁迅长，有意培养继位人。 小人儿的儿孙顺势成了候选人。 而边城武将却早一步离世，享年七十八岁。 不久女帝在一片痛哭中陨殁，留下遗嘱，小人儿孙辈中有人继位。 小人儿又多享了三十年阳寿，即将走到生命尽头。 千墨跟着也仿佛历了小人儿的一生。 这小人儿一生被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还有孙儿绕膝尽享了天伦。 魂珠终于亮了，她日夜守在小人儿身边时刻准备着。 是夜，天凉如水，石阶冰冷地一如她落脚那晚。 小人儿一身华服躺坐在可见圆月的厅堂外，目光游离般地望着天上的圆月。 千墨就在一边看着小人儿，她在想如何才能在小人儿终老之际取了她出窍的魂灵断发。 结果却看到小人儿突然板正身子，拿起了放在躺椅边小凳上的匕首割断了她的一缕白发。 千墨一惊，这小人儿在干什么？ 怎么她身边会有匕首，她怎么都没发现？ “给你。” 千墨一愣，低头看去，小人儿举在手里的白发随风荡起。 她爬满皱纹的眼睛朝向的正是她在的位置。 “你看得到我？” 小人儿淡淡一笑，又举了下手里的白发。 “你是殿下姐姐的守护灵吗？竟和殿下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千墨没接递给她的白发，她还在意外，怎么小人儿真能看到她？ “我不是女帝的守护灵，我是阴间地府里的外聘职员。” “那是来取我命的了，也好，我这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小人儿的话让人悲伤。 小人儿的一生是多少人艳羡不来的，可她却好像不喜欢。 “所有人里只有我获得了世人眼里的幸福，殿下姐姐一生为民无婚无恋无儿无女；雷光哥哥忠心耿耿报死家国；帝师姐姐一心为主涉险取药抱病终亡。而我，一生碌碌无为，只能为了他们违心地选择假装幸福。” “这样的我真是个叛心人啊，却没想到真获得了幸福，真是命运作弄呢！” “不，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还有众多的人获得幸福。你幸福他们高兴呢！” 千墨终于接过小人儿的断发，说安慰话时魂珠闪了一下。 小人儿也看到了，她突然就盯住了千墨的脸，“殿下姐姐？您来接我了？” 千墨刚要摇头说不是，她的身形就开始消失。 而在消失之际她看到了从远空落地的带教鬼差。 他来收小人儿的魂了。 千墨遵从带教鬼差要求，这些日子没刻意拿魂珠看他在烈狱熬火，也没发短信给他。 突然看到古代装束的带教鬼差，她愣了好一会儿。 飘落的带教鬼差走来跟小人儿说了些话，小人儿就微笑着闭了眼，随后魂魄出窍拿着匕首跟着带教鬼差就走了。 她也瞬间落脚到了屋舍。 早先不见的红衣少女又在孟婆汤锅边专心地搅着汤。 她回头看到千墨落脚，柳叶般的细眉微挑了下，“你怎么这么久？” 这次千墨也觉得久，她没先回应就往竹梯子上爬，红衣少女看她着急的样子，跃下竹梯子站到了回廊下。 她嘴角微漏笑意，好似知道千墨去干了什么。 千墨无意注意，爬到锅边就把白发丢进了孟婆汤锅里。 一阵奇异的木香飘出，架空的锅底只蹿出了短促的火光，燃烧了一阵后就猝然熄灭了。 千墨摸出配料单，在配料单之三叛心人的断发后只看到打了一半的勾。 “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半个勾？难道还要早先剪下的黑色断发？那个早就丢掉了呀，这是搞什么？” “给我看一下？” 红衣少女朝千墨叫，千墨溜下竹梯子就冲过去把配料单递了出去。 红衣少女蹙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千墨道：“这意思是你还要继续找叛心人的断发，刚丢进锅里的不够。” “不够？那要多少？我这上哪去找另一个叛心人啊？” 千墨拿回配料单，红衣少女笑笑，似乎她也不知道。 可魂珠却亮了。 千墨低头一看，她胸前的工牌由黄泉路孟婆变成了阴阳间鬼差。 “怎么这么快？” 刚说着手机就传来了一声叮，她瞬间扯着配料单从红衣少女身边消失了。 而她消失之际听到红衣少女对她喊话，可她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只看到了她在对她笑。 第60章 失落的阴阳间鬼差 千墨晃身又落脚到了渠湖，魂珠不再亮了。 她朝四周看，除了长椅外，一切如旧。 带教鬼差说他帮她收了帐篷，如今他人在烈狱熬火，她不能找他要，只能先将就下了。 她坐在长椅上倍感失落，抽出孟婆汤配料单看，上面还留着没打全的勾。 她要找孟婆汤配料的工作要延至下一轮值班了。 摸出手机，她盯着上面显出的信息，突然一笑，“这算是安慰吗？” 她打开阴阳间互通银行app看到许久不增的数字突然成十多倍地增加了。 “哇，一下银行账户里多了五十万，这找孟婆汤配料给的报酬可真是高啊！” 她嘴上这么说，可一想起找配料所费的时间和受的伤，突然就没那么开心了。 “都是我应得的，我可受了不少罪呢！” 渠湖边的绿色变深了，阳间的天气也由秋变成了冬。 但此地处于亚热带气候，冬天还算温暖，她能熬得过去。 “去住处看看吧，顺带要是能见到闺蜜就更好了。” 从小人儿身边离开，千墨虽不觉得小人儿真像她的亲人，但她如闺蜜的样子还是让她在意了。 她心念合一就到了阳台上，从阳台看去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桌上放着拆开又封上的土司面包和只剩下半瓶的果酱。 她进房间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卧室里的书又多了不少，枕边还放着她早就想看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 她走去想翻一下也没翻开书页，只好坐在床边摸出了手机。 点开消息从头浏览到底，发现她找孟婆汤配料的一个月里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都不在。 他告诉阳间的她说他随科考团出差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 阳间的她根本没怀疑，因为她也正忙着跟雷光推进法律援助项目，忙得不亦乐乎，早没在意她男朋友在干嘛了。 千墨松口气，想看看闺蜜最近忙什么，刚点开朋友圈魂珠就亮了。 她这刚到阳间就有收魂任务了，地府可真是不让人喘口气啊。 暗夜里她到了一处独立的民居，吵嚷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她悄声走进去，看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她手里握着把菜刀，身前的血泊里还趴着个男人。 血腥之气还从别处弥漫而来。 千墨一惊却没了第一次收魂的慌乱，她摸出魂珠，魂珠还没显示出她要收的魂灵信息。 但她看得出来，她要收的魂灵就是手拿菜刀浑身是血的女孩。 她活不久了。 她腹部正插着把剪刀，千墨朝她看时，她猝然地歪倒了。 这是命，千墨告诉自己。 她往传来更浓血腥之气的房间走去，在一个卧室里看到了死在床上的一对夫妇，男的面容惊恐万分，女的也是。 她走出去，又进了另一个房间，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也死了。 千墨刚走出来看到墙角桌上放着的全家福，魂珠就亮了。 拿菜刀的女孩魂灵出窍了，她木然地看向千墨刚看过的全家福，突然就呜咽地哭了。 千墨走过去，想快点叫女孩的名字送她去往生，可女孩猛地甩了菜刀扑倒在趴着死去的男人身上。 她无力而迫切地叫了声哥，可没人回应她。 “黄心儿” 呜咽的女孩抬头，她看到了千墨，神色一惊突然就释然了，什么都没问就飞入了魂珠。 千墨捏着魂珠走到门口，她回头，弥漫的血腥气冲鼻可闻。 “唉，可怜，一家人就这么没了。” “互相残斗的家人没人活下来，好笑吧？” 屋外的黑暗里有人说话，千墨一惊，难道这还有其他鬼差？ 但她听声音似曾相识，正回想着，红衣少女突然笑盈盈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她鞋子上缀着金饰，走动间泠泠作响，仿若悠悠古音。 千墨盯着款款而来的红衣少女，甚是惊讶。 “前辈怎么能来阳间？” 红衣少女绕过千墨径自走进了死了人的屋内，她在死去的女孩身边站住，捏起女孩的脸看了看，眼里流露出了奇怪的情绪。 千墨看不懂，想要请红衣少女不要亵渎阳间活人尸体时，她走过去就踢了下趴死在血泊里的男人。 男人被红衣少女踢翻了身，露出一张惨白而痛苦的脸，诡异地嵌在他湿黏的头发里，看去甚是恐怖。 千墨立马转过了头，而红衣少女又走去卧室看了死去的夫妇。 她冷笑一声，转回头就到了千墨跟前，“你刚问我什么？” 千墨与浮在半空与她平视的红衣少女对视后忙回道：“我问前辈怎么能来阳间。” “这个呀，地府人员大休想去哪就去哪，我是地府孟婆，正在休假，当然也是想去哪就去哪了。” “这样啊，那前辈怎么找来这里了？” “按说我是来不了收魂现场，可是我在大休，我又是孟婆，我想知道点阴魂位置不算难事。” “您是跟我来的？” 千墨一惊，她怎么完全没发现她被红衣少女跟踪了？ “你不用慌，我不是说了要协助你找孟婆汤配料吗？当然要说到做到了。” 红衣少女说完又盯着千墨来回地看，搞得千墨很不自在。 “前辈对我好奇？” “当然，能让鬼差大人在意的阴魂我当然好奇了。” 千墨又是一惊，红衣少女竟然认识带教鬼差？ “您是说带教鬼差柴青吗？” “哟，他连名字都告诉你了？不错嘛，你别一直叫我前辈了，叫我含心吧。我打算跟你更亲近一点了。” 红衣少女说着就挽住了千墨的胳膊，千墨受宠若惊，可她没扯开胳膊，只回了句，“不敢，前辈就是前辈。” “那个，我们走吧。你这魂也收完了，这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了。” 红衣少女说完拉千墨离开，千墨回头看屋内，她无奈之余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两人瞬间就回了渠湖。 一到渠湖，含心就溜到了渠湖湖面上，千墨看着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想问含心怎么认识带教鬼差，可含心却根本不接她的话。 她倒是突然指着附近的花花草草和突然亮起的路灯，胡乱地说地府大休地府职员会变成阳间活人身边的任何东西，就算是变成电线杆在阳间杵一年无所事事都行。 说她之前可是在一个很美的海岛晒太阳，可是因了突闻鬼差大人被罚烈狱熬火才回来的。 千墨惨笑一下，这她该怎么接话？ 她也不想带教鬼差被罚烈狱熬火啊！ 第61章 烈狱熬火 红衣少女滑过湖面，飘然落到千墨跟前，“柴青竟对你如此特别，我真是没料到啊。” 千墨想问红衣少女她是谁，跟带教鬼差什么关系，但她想起因她而让带教鬼差过早失去的前世母亲。 她怕这位红衣少女也与带教鬼差有特殊关系，惹到她会再次伤及带教鬼差。 她已经不能再伤害带教鬼差了。 “不说话？有个性。” 红衣少女往长椅上一坐，周围的路灯全都亮了，可亮过一阵后又全都碎灭了。 千墨被惊到，四下张望，最后发现是红衣少女所为。 “前辈不是要帮我吗？怎么像是讨厌我？我有做什么让前辈不高兴吗？您告诉我，我立马改。” 千墨太过于显示她的诚恳，反倒让红衣少女看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倒是没有，你挺好的，你不想知道柴青如今在烈狱熬火怎么样了？” 千墨早就想问烈狱熬火是什么情况，奈何她除了带教鬼差外，地府里谁也不认识。 意外来了位红衣前辈，可这前辈看她一时友好一时又刻薄，搞得她也不敢问。 “带教鬼差不想我了解，我也答应他了，但如果前辈能粗略告知我些情况，我将感激不尽。” 红衣少女起身猝然地冲到了千墨跟前，她挑着细眉，不似相信地看着千墨，“你真不知道烈狱熬火？” 千墨忙不迭地点头，怕点头稍晚一点就又被红衣少女甩脸色。 红衣少女突然又后退，她重新坐回到长椅上，打了个响指后，有辆红色的小车就从远处穿过草地冲了过来。 从里面哗哗地跑出来了一群看不见的影子，它们提着软背椅和遮阳伞，还有装着红色液体的杯子到了红衣少女身边。 红衣少女接过杯子被托举着坐上了软背椅，遮阳伞立马就举到了她头上，边上还有个看不见的影子在给她按腿。 千墨很是震惊，原来在地府大休的日子里地府正式职员是可以这么享受的。 带教鬼差怎么能舍了这般舒适要在大休期间值班呢？ “那个，前辈，您若不方便告诉我何为烈狱熬火的话，能否告诉我地府职员千年大休值班情况是怎么安排的？” “哈哈，你想知道为什么柴青没去千年大休？” 红衣少女真是聪明人，千墨心底的念头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您这么说也没错，能告诉我吗？” “他自己选的，过去的千多年里每次千年大休他都没休，至于为什么你得去问他自己。” 千墨疑惑，这怎么说的？ 千年大休这么好的事带家鬼差为啥不要呢？ “赏座。” 红衣少女突然对着空气开口，千墨身后立马也出现了一把软背椅。 她还毫无预兆地被按在了椅子上，一杯装有蓝色液体的杯子还被递到了她面前。 她朝红衣少女看去，她微微举杯示意她接过去。 千墨也不知道蓝色液体是什么，但她接过去拉过吸管吸了一口咽了。 “不错，居然不怕我下毒。” “前辈说过要帮我寻孟婆汤配料，我信前辈。” “那我就告诉你烈狱熬火是什么吧。” 千墨坐着的软背椅突然转向，她从面对红衣少女变成了面对阔大的渠湖。 她还没搞清红衣少女是不是耍她，渠湖湖面上就燃起了火。 直窜千墨眼睛的烈火里有无数的鬼灵窜动着，时不时就有落入烈火的熔浆浇灭窜动的鬼灵。 “看到了吗？那就是烈狱熬火，无数的鬼灵在那被噬灭，包括犯了错被惩罚的地府职员。” 千墨眼中一片灿烈火光，她根本没听到红衣少女的话。 她突然从软背椅上起身，红衣少女显然没料到，她也跟着起身了。 千墨毫无预兆地就要往现出烈狱熬火的湖面冲去，发现千墨意图的红衣少女停住脚，任由她冲进冷冰的湖水后哄笑着。 千墨被刺骨的湖水侵身才猛然清醒，站在还显露着烈狱熬火场面的湖里茫然四顾。 她根本没看到烈狱熬火中有带教鬼差的身影，他还存在吗？ 看着千墨茫然，红衣少女突然止了笑，一挥手散去了湖面的一切，她也走出几步到了渠湖边。 “你竟也在乎他，真是可笑！” 千墨茫然地回头，看到了红衣少女冷然又不甘心的脸。 她突然明白，红衣少女不是爱慕带教鬼差的人，她恨带教鬼差。 许是被千墨看到了失态的样子，红衣少女收身就入了红色小车，小红车还一溜烟地跑出了视线。 千墨冷颤一下，终于受不了刺骨的寒冷。 她慌乱地往湖边冲，卫衣兜里没被湖水浸到的手机响了。 她冲上岸甩了下水就赶紧摸出手机。 叮—— 【本日报酬已送达，请……】 原来是收魂的报酬到了，可她根本没心思去想，直接就点了换算阳间货币。 她也没去看报酬有多少，点开阴阳间购物app就先续了费，花钱重新买了个帐篷，还有一身冬日的着装。 地府快递立刻就到了。 她蹲下拆开包裹就赶紧换了衣物，身上暖和后才一点点开始搭帐篷。 可她眼底却还留着刚看到的烈狱熬火的情况，想着为什么她没在里面看到带教鬼差。 帐篷搭好她立马钻了进去，深吸了口气后，她摸出了魂珠和手机。 她答应了带教鬼差不拿魂珠去看烈狱熬火中的他，可她现在不想遵守约定了。 魂珠感应到了她的意识，可她却在魂珠完全亮起时突然用手捂住了。 “带教鬼差说他会在我轮值阴阳间鬼差的时候回来，我现在已是阴阳间鬼差了，刚在烈狱熬火里没看到带教鬼差，是不是他已经离开了？” 千墨压下心底强烈的好奇，将魂珠塞回了衣兜，她点开手机小心地给带教鬼差发去了一条消息。 “您回来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后，她握着手机用心地祈祷着，可直到天亮也没收到回信。 帐篷外突然传来了动静，她打开看去，昨夜愤而远走的红衣少女又出现了。 她盯着帐篷里一夜辗转无眠的千墨笑，千墨却笑不出来。 “前辈，鬼差大人是不是惩罚结束了？” “你觉得呢？” 红衣少女莞尔一笑，弄得千墨更不懂了，她想生气却还需要红衣少女告诉她实情。 红衣少女背着手走去了渠湖边，她转瞬间换了身装束，一身血色的红衣变成了纯白的纱裙。 千墨跟出去，才走到她跟前，她就转头灿笑着对她说道：“让你失望了，他还在烈狱熬火，怕是你做完了外聘职员的工作他也出不来了。” “为什么？你想他死？” “哈哈，你猜。” 千墨猜不出来也不想猜，可她又不能不猜，就怕她再次弄巧成拙又伤及了带教鬼差。 “前辈，别逗我了。您若跟带教鬼差有仇大可去找他复仇，为何要来折磨我这个地府的外聘职员？我又帮不了您什么！您若是跟带教鬼差关系亲密，这样捉弄我，我可不会看带教鬼差面子就原谅您。” “哟，本性出来了。你若猜对了我和柴青是什么关系，我就帮你去烈狱熬火给他带个信，说你急切地想再见到他。” 千墨可没急切地想再见到带教鬼差，她只是忧心，不想他因她再饱受痛苦。 若是她猜了能帮带教鬼差早日脱离烈狱熬火，她愿意试试。 “好，我努力猜猜，前辈您要说话算数。” “当然。” 第62章 万盛国小公主 “杀父仇人？” 千墨思虑一阵后试探性地回了话，红衣少女哼笑一声，千墨跟着就改口道：“堂兄妹？” “继续！” “表兄妹？” “接着！” 红衣少女坐在软背椅上，她身前摆了个巨大屏的幕布，上面正在投放世界各地最新上映的电影。 千墨看了眼发现有她想看的电影，可她看红衣少女时不时就换个片子，似乎一直没找到她想看的。 千墨站在巨屏之后没再立马接话。 她刚一直在观察红衣少女的反应，她说杀父仇人时红衣少女立刻哼笑，说明她猜对了。 而她说表兄妹时，红衣少女语气虽没变却抬眸看了她一眼，说明她又猜对了。 “怎么不想猜了？” “没，要猜。” 千墨停顿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口，“鬼差大人与前辈是表兄妹，他是前辈的杀父仇人。” 红衣少女突然就退去大屏到了千墨身前，“你猜对了，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红衣少女根本不介意千墨猜出来，她甚至期待着她能早点猜出来。 “我不知道，但你答应我要给鬼差大人带话的。” 红衣少女大笑，“有意思，你已猜出柴青是我的杀父仇人了，还要我帮你带话，不怕我趁危送柴青灰飞烟灭？” “怕，但我觉得你不会。” 千墨确实是这么觉得的，红衣少女转回身看着她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她好像认识千墨，不经意间她就问出了一句，“你可知你前世如何？” “千乘国国主，女帝千墨。” 千墨还无法接受她前世是女帝的设定，总觉得那是虚无缥缈的假象就随口说了出来。 “这你也知道了，那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还请前辈告知。” “那你可知柴青是谁？” “这个听闻过，他是位将军。” “除此之外呢？” 红衣少女难得没带情绪地跟千墨说话，还很有耐心，千墨摇头。 她除了知道柴青是与雷光多次交手的将军外，对他竟一无所知。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柴青是万盛国的青王将军，他母亲是万盛国国主的妹妹青阳公主，父亲是名武将。而我是万盛国国主的女儿，含心公主。” “前辈是位公主啊，难怪气质独特。” 千墨瞥看着含心头上和鞋上的金饰，就说能戴得起那样金饰的人身份不一般，还真是不一般。 “你一点都没抓到我说话的重点，你这转世的女帝是失了智故意装天真吗？” 万盛国小公主语气变了，千墨蹙了下眉。 这万盛国的小公主想她抓住什么重点？ 千墨突然晃过在小人儿身边看过的女帝领兵出宫门的情况。 对了，万盛国被千乘国国主女帝灭国了。 “看来你终于意识到了。” 千墨脸色骤变，这万盛国小公主是来找她报灭国之仇的？ 是她灭了万盛国没错，但她应该不会下手杀了这位万盛国小公主吧？ 她看起来就比小人儿大几岁，看着这样的她，女帝千墨肯定会想起小人儿，应该不会痛下杀手斩草除根的。 千墨脑内混乱，可她突然又记起刚说过的话，带教鬼差是万盛国含心小公主的杀父仇人。 带教鬼差杀了万盛国国主。 “这是什么意思？” “可笑吧，我崇敬的将军表哥不去对抗你这领兵交战的女帝，却来皇城杀了我父君。” “鬼差大人要弑主篡位吗？” “哈哈，女帝竟这么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表哥会返身杀了皇城里的所有人。” 千墨顿了一下，“是你还是女帝给了鬼差大人致命的背后一刀？” “你连这个也知道？看来对表哥来说，你真的很特别。可你们什么时候相识的？我原还以为是表哥怨恨我父君，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止如此。” 千墨被弄糊涂了，万国小公主的意思是女帝根本没见过带教鬼差，自然也就不可能背后给他致命一刀，所以是她。 “是前辈您，是您背后给了鬼差大人致命的一刀。” “没错，就是我劈了他。” 千墨看含心表情，她咬牙切齿却又隐隐忍着悲伤。 她一下仿佛看到了带教鬼差死去的场面。 他刚踏出宫门就有人从他背后突然劈来一刀，他回头正见含心愠怒而悲伤的脸，可他无力说话就倒在了血泊里。 “你在想表哥死时的情形？哈哈，很惨，血泊中好多人倒下，横七竖八，包括我。你猜我最后眼里看到的是谁？” 含心冷冷地盯着千墨的眼睛，千墨在含心溜圆而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猛然一震，“是女帝千墨？” “没错，我劈了表兄，自己也倒在了血泊里，最后眼里看到的是如入无人之境般被众人簇拥进大殿的千乘国国主女帝千墨。” “你告诉我这些是要我赔命吗？” 千墨终于忍不住了。 她毫无前世的记忆，这万国小公主从地府屋舍追来阳间，说是她的孟婆大前辈，折腾一圈却是为了让她知道她是她的灭国仇人。 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小公主想来找她复仇她也没有异议。 反正这是她的阴魂，没了就没了吧。 “你虽灭了万盛国，但不是你杀了我，我不找你赔命，我找你让杀我的人赔命。” “您想拿我威胁鬼差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跟鬼差大人没那么深的交情，他虽是因我被罚，但缘由复杂，又不是只因我，您千万别误伤无辜啊。” “你这么说没用，我不管表哥过去如何会与你这女帝相识，又是不是窜通你们千乘国故意灭我家国，但如今他确实对你很特别。这千多年来我可没见他这般过。” “你要做什么？” 千墨越发混乱，她真不该跟带教鬼差凑太近。 阳间狗男女的分手还没搞定，她这阴魂又要被折腾着给人当诱饵复仇了。 “含心！你越界了。当年的事皆为我一人所思所为，你要复仇直接冲我来。” 万盛国小公主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传出了带教鬼差的声音。 千墨跨步就到了含心跟前，“是鬼差大人吗？这地府职员的手机还能自动传音啊？鬼差大人您现在在哪？还在烈狱熬火吗？” “哟，表哥心疼了。含心这就带她去找表哥，看看表哥是不是也如那日般无情。” 千墨还没听到带教鬼差的回应就被万盛国小公主招来的影子束住了手脚，慌地拖进了小红车。 她嘴巴还被封上了，只看到万盛国小公主跳上车后身前一阵火光冒出，她就没了意识。 第63章 别，千万别 含心开着她绚丽的小红车冲进地府，横冲直撞就穿过了十八层地狱，完全不见阻挡。 千墨早就睁开了眼，嘴也能张开了。 她对车外所见意外之余又觉得正常。 含心是地府的正式职员，现在地府千年大休，各处连个地府职员影子都没有，看不见的外聘职员谁又拦得住她。 千墨忧心之余又觉得高兴，她这被含心带去见烈狱熬火的带教鬼差可算不上违背约定了。 就是不知带教鬼差会如何看待，他会被含心灭掉吗？ 这地府怎么没人来管管职员内斗？ 还是千年大休谁都懒得管？ 含心突然一拐，千墨差点被甩出车去，等她稳住，小红车猛地刹住了。 “到了，快下车！” 含心跳下车就朝千墨叫，千墨被拖着也下了车。 她往前看，只看到了一群在烈焰中窜飞后被烈焰拉回灭掉的鬼灵。 “鬼差大人在哪？” 千墨忍不住问，含心朝她一笑，指了指烈焰深处。 千墨看去，烈焰的正中央跪着个身影，他的背部有道长长的伤疤。 她眼见之下，不断有火舌般的烈焰朝她看的带教鬼差背部抽去。 每抽一下，带教鬼差的身形就颤抖一阵。 “他会死吗？” “不会，表哥虽是第一次烈焰熬火，可他是谁，地府里没人能灭得了他，除非他自己。” 含心话里倒是有几分对带教鬼差的称赞，千墨却听出了特别。 她根本不用担心带教鬼差会被来此寻仇的万盛国小公主灭掉，她灭不掉他。 可她突然明白，含心要拿她让带教鬼差自己灭掉自己。 “你很聪明。” 含心抓住想要往后退的千墨，把她往前一拉，她的鞋子立刻就触到了烈狱飞腾的焰火。 她的所思所想又被含心知晓了。 “只要表哥自灭，我就放了你。” 千墨可担不起这强加的担子，她挣扎着仍要往后退。 烈狱里又被抽打了几下的带教鬼差缓缓转过了头。 她和含心就在带教鬼差转头的侧边，他看到了她们。 “含心！” “表哥！” 千墨听到了带教鬼差的声音，她不敢去看他的样子，立马闭了眼。 含心见状猛地甩了她一巴掌，她忍痛侧过了头。 她这人最讨厌让人尴尬了，被羞辱倒是不介意。 “含心！” “表哥！” 千墨听着两人一来一去呼喊对方的对话突然想笑。 这两个倔种有话想说清楚就说，干嘛一来一去这么带着是怒又是闹的情绪喊来喊去。 可别真拿她寻事了！ “放开她。” “哟，表哥还真是在意了。我就不放，表哥有本事过来教训我呀。” “含心！” “表哥！” 千墨缓缓地转过头，她朝转头瞧这边看来的带教鬼差看去，突然感觉刚才她心底的调侃太轻浮了。 带教鬼差看去怒不可遏，他已在试图冲破烈狱熬火，真往含心这边冲来了。 她疑惑了，带教鬼差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是真的不满含心的挑衅，还是他真的看她特别？ “看到了吗？我就说你对表哥而言很特别，没错吧？” 含心转头盯着千墨冷漠地笑，千墨无法回应，她朝带教鬼差看去。 “鬼差大人，您别听前辈挑衅，我挺好的，她灭了我也就是我的阴魂没了，不当紧的。” 啪，千墨脸上又落下一记巴掌，含心冷酷地道出一句，“多嘴。” 看来含心自己也知道她伤不了千墨太多，千墨这转生的女帝又根本不在乎她的阴魂被灭。 “含心，放了她，一切冲我来。” “表哥好会怜香惜玉，那日怎么没见你这般？你真想我放过她，可以，你自灭我立马放了她。” “鬼差大人，别，不值当。我也担不起，您千万别！” 千墨刚说完嘴就又被封上了，人也突然被提到了烈狱窜腾的岩浆之上。 灼热而蒸腾的热气驱得千墨睁不开眼，她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了。 “住手，我自灭。” 带教鬼差的声音穿过烈狱隆隆的熔浆爆裂声传来，像是死亡序曲般响在千墨耳边。 她心底有东西碎裂了。 “哇，表哥竟答应了！这世间原来还有你在乎的东西呢！” 含心敞快又诡异的笑声回荡着，在千墨耳边像变成了催命符咒般让她难受。 带教鬼差怎么这么糊涂，怎么就答应要自灭了？ “快，别让我催第二遍，立刻马上自灭！” 含心提溜下千墨，千墨朝烈狱中看，带教鬼差立起身，扯过了缠绕他的烈焰火舌朝他脖子上系，还另外甩开火舌另一端到了半空中。 千墨顺着往上看，火舌缠住了悬在半空里的弯刀，弯刀挣扎着不想被缠住。 带教鬼差朝上蹙眉一瞪，弯刀立刻停止挣扎，任由火舌缠身后猛地拉直了长链似的火舌。 千墨可不想看带教鬼差头颅被火舌拉断，她心底不住地念着不要。 哗啦，火舌动了。 弯刀正一点点往外扯着火舌，带教鬼差面不改色，眼神却落在了不愿往他那看的千墨身上。 千墨还是无法接受世间竟会有人为了不算太熟也没特别亲近的人倾尽心血，甚至是生命。 也许有，但这事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可此刻这样的事正在发生，她混乱又疑惑，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带教鬼差会因她做到这种程度？ “不，别，我承受不起——” 千墨心底的声音冲破束缚，她一下挣开了含心的束缚，慌地往后落在了地上。 含心也是一惊，完全没料到捏在手心里的饵料竟还反抗了。 她刚要上前，身后就飞来了弯刀冲掉了她发间别戴的金饰。 千墨慌乱地看去，带教鬼差已扯掉脖子上的火舌朝她和含心冲来。 她不想看到争斗，她还没对带教鬼差示意他停下，她兜里的魂珠就亮了。 她这阴阳间的鬼差就算是在这生死难料的时刻也还是收到了收魂的任务。 她不由一笑，竟深觉感激。 带教鬼差与万盛国小公主这对表兄妹间的恩仇怨恨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她这个外人真不想被威胁着参与。 她感激带教鬼差对她的特别，可这特别太沉重了，她真的承受不起。 “两位，我有收魂任务，您们表兄妹间多沟通，别总是打打杀杀喊生喊死的，太吓人了。” 千墨说完魂珠扯住她就离了烈狱，她瞬间心情好起来了。 “真不容易，总算逃过一劫。” 第64章 另一半的叛心人断发 千墨意外落脚在山谷里，居然遇到了大雪封山。 她往前走了好久都没看到一个人，正以为被魂珠带错了地方，有个背着砍柴的中年男人出现。 他正踩着厚实的雪一步步朝千墨走来。 人走到千墨跟前时，千墨手里的魂珠闪了一下。 “是这位啊。” 她踩着男人踩过的地方跟着他穿过山林，到了一处坐落在山坡间的院子里。 男人走去卸下砍柴，甩了身上和脚底的雪和泥后脱鞋进了屋子。 千墨没跟进去，她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看到角落里有个搭棚。 她穿进去看见有几只老母鸡在下蛋，边上还放着镰刀和其他工具。 她穿出来，看到男人换了身衣服提着砍柴进了厨房，她也跟了过去。 男人把砍柴散开码到其他砍柴上就在灶膛里生火做饭。 千墨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朝外看，被大雪覆盖的山头一座连着一座，阴沉的天底下只有这处院子里冒出了炊烟。 “这是位隐居在山里的独身男人啊，他看着还好，怎么要死了？” 千墨走去屋里，房内摆设简单实用，角落的木架上摆的全都是书和画。 她走去看了，男人品味不错。 她坐在男人临窗的书桌边，透过窗看外面的院子。 做饭的男人在忙着切菜，完全一副享受其中的姿态。 “这人活得真自在，看着毫无世俗欲念，到底什么样的心智会选择独身在此过活？” 千墨想着，不由得摸出了魂珠。 她虽说让表兄妹俩自行沟通解决恩怨，但她还是好奇，捏着魂珠捻了又捻，始终拿不定主意。 男人都做好饭拿着托盘端着饭进来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怕看到无法预料的场面。 可她朝要收魂的人看去，他一点死的迹象都没有，也猜不出何时会死如何死去。 “算了，反正要等，不如看看表兄妹俩沟通得怎么样了。” 魂珠随念而动，迅速闪出了烈狱熬火的情形，千墨耳边瞬时就传来了含心哭喊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表哥要那么做？” 千墨盯着魂珠里对峙的含心和带教鬼差。 含心愤怒的脸上满是不甘，可重新回到烈焰中的带教鬼差却一脸漠然。 他许久后才淡淡地回了句，“你猜得到的。” “表哥说的好笑，含心猜得到的话还会死缠着不愿去投胎做了这地府的孟婆？表哥不会要告诉我你真跟千乘国国主，那个丑女帝千墨窜通好了灭了我们的家国吧？” “是我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真窜通了敌国？” “没有，全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我不懂！表哥怨恨我父君我理解，可两国交战，你身为将军本在战场，却在大军屡破前线的情况下转而奔来皇城灭我皇族全员，为什么？” “含心，你不会懂的。” “懂不懂我自会判断，表哥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日日缠着你跟那个女帝。我是伤不了她，可折磨人的法子我可是看了不少。” “别，别学你母妃。” “所以你不止恨父君还恨我母妃，因为我母妃撺掇父君罢黜了前任王后，还害她患病无医可治，连带嫡长王子也被害？” “是你父君昏庸无道治国无方致我父战场惨死，你母忌我娘与前任王后亲近父亲功高盖主，迫我家族，使我家族凋落成了孤儿寡母。若不是我母身为你父君亲妹，怕是命早没了。可她还是被你父君母妃闹病而亡。我所谓的青王将军不过虚名，战场上杀敌是我，功劳不由我。你父君暴戾苛政早就民愤官怨，只有活在宫闱内的你才会可惜家国被灭，却不知早就有无数人盼着国乱弑君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表哥？表哥也算是皇族人，你真想弑君篡国吗？不，表哥从来不想，表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会懂的。含心，别再闹了，你根本不喜欢当孟婆，放下一切去往生吧。” “表哥真会教训人，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当孟婆，我就喜欢当孟婆，就喜欢在这地府里看着你到底会迎来什么命运！” 含心冷笑，带教鬼差目光投来，她却突然躲开了。 “含心，你知我知，当日大殿之上，因我弑杀你父君，你从背后劈我一刀，我对你毫无怨怼之意。而你死并非我所致，死后却在地府吵嚷被我所杀扰乱地府秩序只为知道我是否转生。得知我成了鬼差，你大闹黄泉路，是我求得十殿阎罗免你灰飞烟灭之罪，做了黄泉路上的孟婆。你不知所为，日日监察我，还拿无辜阴魂闹至此处，可知所犯罪过已无可恕？” “表哥好凶哦，含心好怕啊！那日若不是你杀入皇城闯入大殿嗜杀了我父君，我的兄长们又怎会互相恶斗惨死，而我又怎会在相劝之间被误伤？那时我抓住你的弯刀求你劝下兄长们，你若做哪会做不到，可你不做，就看着我的兄长们相残而死。你可记得那时你说的话？” 带教鬼差面色有变，千墨看到了，含心自然也看到了。 她又冷笑，“你说谁成了最后的胜者你就拥谁为王，结果我的兄长们全都残杀而死。而你却全身而退，我不甘心，不甘心！” “你的兄长们若真有治国用人之志就不会被我一句话挑拨，是他们本就无才无德。含心啊，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早已过去的事。若当时我未被你劈去那一刀，皇城外，战场上就不会死去那么多人。” “表哥在怨我？难不成你出了皇城会去抵抗敌军？是我坏了你的计划？” “不，我要去投降。” “你说什么？” 千墨也一惊，她算弄清楚万盛国小公主跟带教鬼差的恩怨了，可她怎么看带教鬼差也不像是个会投降的将军啊！ “你没听错，我说我要去投降。” “哈哈，可惜了，没成全你的大志，连敌国女帝的面也没让你看到，真是让人遗憾啊！” 含心故意的，可带教鬼差却没被触动，他冷冷地看着含心。 “含心，别闹了，你本不是任性而胡闹的孩子。” “别乱评价我，表哥！” 含心突然惨淡却意外地笑了，“所以得知千多年没选择转生成人的女帝要转生成人了，你就兴奋了，一反常态倒贴也要跟着人家，还不惜这么作践自己，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含心这话千墨听着可不舒服，什么叫倒贴？ 带教鬼差跟她不算太熟，他确实帮了她不少，可也没到倒贴的程度啊！ 他们不过是相互协助，所有的代价也不是千墨能预料到的。 她真心感激带教鬼差，但说带教鬼差倒贴就过分了。 “无论你如何说，我都只有一句提醒，别去碰她！” “表哥又凶人了，不碰也行，表哥帮我做件事。做了我就脱了孟婆的职，留下一缕断发给那个女帝千墨后去转生。” “这是什么意思？” 千墨盯着魂珠里的含心，这是说她是另一个叛心人？ “你要我做什么？” “表哥，你过来我告诉你。我可不想女帝千墨知道，听说她那阴魂拿的魂珠不寻常，能看穿阴阳间。” 千墨的魂珠突然灭了，她只看到了带教鬼差动了，可没听到两人又说了什么。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灭了？含心这万盛国的强势小公主到底要带教鬼差干什么？” 千墨盯着的书突然动了，她一抬头，要收魂的男人拿起了桌上的书。 她赶紧起身给人让了座位。 第65章 山林里的独身男人与配料之四 千墨真没见过带教鬼差说那么多话，魂珠灭了，她心也跟着空了。 看带教鬼差的样子，他听了含心的话，不出所料的话，他肯定会顺从含心。 “这鬼差大人竟这么缺智，怎么那么容易被鼓动，完全不考虑利弊吗？” 千墨心底念叨着，身边坐下看书的人突然翻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位好看的女人。 他突然就落泪了，翻过照片看着上面写的字眼泪更是决了堤。 千墨感觉不该打扰就去了屋内间。 在那她看到了刚看过的女人的黑白遗像。 “原来是逝去的爱人啊！” 她走出去站在门外，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暗夜里的一切都笼着白色，映着阴沉的天空，让人深觉要窒息了。 她回头看窗边，男人已收了眼泪，也收了照片，转身去了内间。 “他该不会是晚上睡梦中去世吧？” 千墨叹口气，走去院子在雪地上画圈圈。 她心底还盘记着含心要带教鬼差去做的事，脚下画的圈越来越奇怪，不多久就变成了她默默地在同一个点上不停地用脚踩来踩去地压雪。 纷扬的雪落在她头发上，因她阴魂体寒始终不化。 不多久黑丝就变成了白发，可她却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天亮，鸡鸣阵阵，男人走出来扫雪，她才恍然发现猜错了。 男人还没死。 她拍落肩头上的厚雪，摇头间才发现头上也落满了雪。 她甩着头发看男人，男人手脚麻利，院子内的雪被他清扫到了一棵掉光叶子的树下。 他去厨房煮了个茶吃了几块点心后就拿着背篓出门了。 千墨立马跟上，默默地看着男人在林下扒开雪捡枯叶底下掉落的松果。 他一走就是小半天，完全没有回家的念头。 他就这么一直独自在山林间来来去去，也丝毫不觉得疲惫或是孤单。 千墨看着，越发觉得男人特别，他怎么能一个人在孤独而荒凉的山林间如此怡然自得地活着？ “他这样在山里出意外死了，好久都不会被发现，真是让人心疼又羡慕。” 千墨刚说完，男人就收起背篓要回家了。 可他绕过山间小溪时又停住了，还拿出手机拍起了照，拍完还在手机上写了句话。 千墨看到了，男人写的是：溪流入林，我穿溪流入山，我在山在。 千墨感慨不出话，只看着男人继续往前，快看不见他的时候才又跟了上去。 奇怪的是这样的日子连续过了四五天，男人仍是完全不见有死的迹象。 她越发奇怪了。 魂珠是不是当时情急故意闪动帮了她，这独居山林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要收的魂。 可她刚想着，男人就猝然倒在了地上，他急促地呼吸着，又急迫地往屋内去。 千墨吓了一跳，忙跟上去。 她想帮男人，可她触不到男人，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男人错乱地冲进内间抱住了爱人的遗像，千墨以为他会倒在内间死去，可男人却又冲出了屋，最后在院中的树下倒了地。 魂珠立刻就亮了，男人的生平信息刚显出来，男人的魂魄就出来。 那灵魂迫不及待地要去往生，她根本没叫他名字，他就飞入了魂珠。 空寂的山林间传来雪压断树枝的声响，千墨沉默片刻后收起了魂珠。 她回到渠湖坐在长椅上捻着魂珠，可魂珠什么都不显示。 她摸出手机给带教鬼差发消息也无人回应。 “好几日了，两人要做的事该结束了吧？” 千墨实在无聊，摸出了配料单。 她记得含心说过的话和她的猜想，含心是她要找的另一个叛心人。 “为什么含心是叛心人？难道她根本不恨鬼差大人？” 被打开的配料单上打着的半个勾还在，纸面上还剩下至少一半的空白。 她看着觉得怎么着还得再找两三个配料才行。 “不会全都是跟千多年前发生的事有关的东西吧？” 她盯着配料单回想千多年前在小人儿和女帝身边看过的事。 女帝身边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她每日都在忙，难得出宫城也是去各地巡视。 但女帝外出巡视的日子她没看到，也没听闻发生过大事。 倒是有件事她现在想来觉得挺好笑的，就是女帝疲惫时会独自坐在冰凉的石阶上自言自语，像在跟人说话似的。 她听过女帝的自言自语，完全不特别，就是盘说她对发生的事的看法。 真挺无聊的，全都是帝王权衡利弊的话，谁要是去听肯定也跟她一样觉得无聊。 千墨出着神，没注意捏在手里的配料单突然烫了下手，她慌地甩了出去，再去捡的时候发现配料单上显出了新的字。 是配料之四：炼狱之火。 “炼狱之火？地府真有炼狱啊，还以为烈狱熬火已是最高惩罚了，原来还有更厉害的。” 千墨捡起配料单，仔细在看到的字上摩挲，字迹完全不消失。 她好疑惑，这配料之三叛心人的断发她还没完全拿到，怎么配料之四就显出来了？ “这地府炼狱怎么去？我不是在值阴阳间鬼差班吗？怎么还要同时做孟婆的工作了？这报酬能给我双份吗？地府这是要压榨外聘职员了吗？” 叮—— 【今日报酬已送达，请……】 千墨无心多想，直接又都存了银行账户。 她也没去看报酬收了多少，就想知道这显出了配料之四后魂珠会不会把她传送到炼狱。 她收了手机就捏着魂珠等待着，但什么都没发生。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她不得不收了魂珠摸出了手机。 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带教鬼差回了她消息。 他说他已出了烈狱熬火但有事要去办，可能无法在她当阴阳间鬼差期间出现了。 还说他暂时也回不了消息了，让她乖乖呆在阳间收魂，别总拿魂珠去看阴间发生的事。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带教鬼差跟着含心去做她要他做的事了。 “别呀，含心到底要鬼差大人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我会好忧心，不会真要出事吧？” 千墨握着手机又忍不住摸出了魂珠，魂珠没反应，可她的工牌却动了。 她低头看去，工牌上写着的阴阳间鬼差时不时就变成了黄泉路孟婆。 她奇怪，刚扯住工牌人就被扯离了渠湖，慌地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第66章 炼狱之火 炼狱之火燃烧着，无始无尽。 千墨被魂珠携着落脚在几无魂灵存活的炼狱，她前脚刚落地，后脚就看到了含心被带教鬼差抱着落脚到了附近。 她一惊立刻想找地方躲起来，却不经意间被落地后走来的带教鬼差与含心穿身而过。 她惊住，怎么她到了炼狱阴魂变透明了？ 这似乎是好事，她可不想跟带教鬼差与含心再面对面。 可这说明什么？ 含心要带教鬼差做的事就在这炼狱中？ 魂珠一闪，千墨赶紧朝四周看，她这才发现了炼狱的特别。 这里哪都看不到一丝烈焰，更别说什么炼狱之火了。 “这地方怎么能叫炼狱呢？跟片空地似的。” 千墨转回头朝正在走远的带教鬼差看去，他已经放开了含心。 含心快步走在前，他缓缓地跟在后，含心四下地看来看去，像在找东西。 她赶紧追上去跟在带教鬼差身后，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惨叫声。 她转头，身侧突然出现了一个铁笼子，笼子里有人。 更确切地说是有个鬼灵，他被笼中突然窜出的利剑穿身后瘫倒在地，血流不止。 千墨不忍再看时男人身上的血又不见了，可转瞬又是无数的利剑窜出，又把鬼灵戳成了窟窿。 就这样，笼中的鬼灵惨叫不止，利剑反复，血流反复。 “好惨，真不如直接魂飞魄散了。” 千墨刚说完，身边又显现出了更多相似的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有个被残忍摧残的鬼灵，她耳边传来的惨叫声更加令人心颤了。 她深感难受，往前没注意就穿过了带教鬼差。 回头才发现，含心与带教鬼差停了下来，两人看着一个杵在山壁里的黑暗笼子默然无语。 含心向前一步试图抓住铁笼子，却被带教鬼差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 千墨瞅去，看似锈迹斑斑的铁笼子实则不然，上面爬满了诡异的虫子。 每只都张着血色的小嘴在吧嗒吧嗒地嚼着东西。 千墨看不了这种东西，一下别过了头。 等她再转过头，含心已重新站在黑暗的笼子边。 她泪眼婆娑，手半悬着，久久之后才强忍着呜咽声对着黑暗的笼子喊道：“父君，是我，含心，我来看您了。” 黑暗的笼子里困的居然是万盛国国主，千墨没什么感觉，但她朝带教鬼差看了眼。 带教鬼差带含心来炼狱竟然是为了见被困在此万盛国国主，含心想干什么？ 千墨目光瞬间移向含心。 这小丫头不会要让带教鬼差救她父君吧？ 不是说炼狱里的鬼魂因罪大恶极要永世被折磨不得超生吗？ 带教鬼差有办法让炼狱里的鬼灵解脱？ 千墨不解，来回地看带教鬼差与含心。 含心带泪还在呼喊她父君，一旁的带教鬼差却极其冷漠。 许久后，含心转头，“为什么看不到父君，他真在这里？” “他在，你再看。” 含心往前，黑暗里她终于看到了她父君，千墨凑近也看到了。 暗黑的笼子里蜷缩着一个鬼灵，他被黑暗中无数伸向他的拳头打倒在地，无声无泪，可突然他就起身朝笼边冲来。 含心被吓到，连退了好几步，快要跌倒前被带教鬼差扶住了。 黑暗中一双暴戾又可悲的眼睛透了出来，在看到含心的瞬间顿了下，刚显露出些喜色就被他眼内瞥见的另一个身影吓到，一下又缩回了黑暗里。 “父君怕表哥。” 千墨朝带教鬼差看去，他面无表情，冷淡到了极致，也根本没回含心的话。 含心也似没期待她表哥回她，她又往前一步，“父君，含心想问您一句话，您后悔吗？” 千墨忍不住想笑，这万盛国的小公主这么折腾就为了问她爹一句后悔吗？ 他要是后悔还会被困在炼狱千多年得不到解脱？ 这小公主也是太执念了。 “含——心？” “是，是我，父君。” “那个……是……是柴青？” “是的，父君，是表哥。” “他杀了我，你为什么——不杀——他为我——报仇——” “父君，我们都已经死了。” 含心回头看她表哥，她看着很痛苦。 “为什么——他会来这？他也被困在这受折磨——” “不，父君，表哥是鬼差，是他带我来看您的。父君，含心想知道您后悔吗？” “不——不——，我只恨，只恨——哦，青儿是鬼差？心儿啊，救父君出去，你让他放朕出去——” 万盛国国主的一声巨吼震动了炼狱。 一阵恶雷闪过后，一道剧烈的闪电瞬间落在了黑暗的笼子上。 它照亮笼子的瞬间也劈到了笼中的鬼灵身上。 他瞬间变成了火球，惨叫连连。 含心不忍看，立刻别过身，带教鬼差走去护住了她。 等雷电退去，笼中一切重归黑暗，万盛国国主又被拖回角落蜷缩了起来。 “我听说炼狱里的鬼灵只要有悔过之心就能解脱，我以为父君被折磨这么多年早就受不了悔过了，可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父君走到今日罪有应得，不过他也快解脱了。” 含心一惊，抬头就看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朝千墨站的地方看去。 千墨也是一惊，怎么带教鬼差会知道她也在？ “孟婆汤千年一煮，还差一股锅底的烈火，地府已发派了任务。” 含心也朝千墨站的地方看去，“是那个女帝，她带着配料单也来这了。” 千墨想出声又不想出声。 她很奇怪，听带教鬼差的话她要的炼狱之火就是万盛国国主，可他看去是个鬼灵，怎么能当炼狱之火？ 正疑惑着，她突然被工牌和魂珠扯进了黑暗的笼子里，带教鬼差猛地就冲到了笼边抓住了铁制栏杆。 “表哥，你的手！” 带教鬼差的手在流血，他却只看着黑暗里的笼子，双目瞪圆。 千墨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她稳住脚就已身在黑暗的笼中。 她回头看不到带教鬼差和含心，低头却看到盯着她愕然退缩的万盛国国主。 “你就是灭……灭我……的鬼魅女帝千……墨！” 千墨看过女帝的生平，她不曾与万盛国国主碰过面。 这国主竟会认得她的面容，可他未免太害怕了吧？ 女帝千墨是灭了他的国，可又没直接夺他性命，他怎么会怕成这样？ “表哥，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含心也站到了笼边，但她看不到黑暗中的一切。 只有带教鬼差眼中清晰地映出了两道身影。 “你父君看到他真正恐惧的人了。” “女帝千墨？不可能，父君每次提及千乘国国主都一副鄙夷模样，说什么一个阴晦的女流也敢做帝王。” “他虽那么说，可掩盖不了他内心真正的恐惧。” 千墨只想拿到炼狱之火，她摸了下魂珠，这竟又吓到了万盛国国主，他抱头惊呼。 可突然他就起身朝千墨扑来，千墨躲闪不及被抓住了。 带教鬼差面色骤变，可抓住千墨的万盛国国主突然就陷进了火团里。 千墨被抓到的地方阳间烈火窜出点燃了周围的一切。 万盛国国主惨叫着化成了火球，骤烈地燃烧一阵后就变成了一簇火苗，正正在落到了千墨被魂珠牵引伸出去的手心里。 她瞬间被拉出笼子现出了身形，带教鬼差慌地冲来试图抓住她的手，却被弹出后退了好几步。 千墨朝含心看去，她没有痛哭却突然笑了。 这诡异的一幕好奇怪，可含心却朝千墨走来，跟她一起捧住了手心里的火。 “终于，父君终于解脱了，我……我也能解脱了。” 第67章 配料之五:千守之心 含心松开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利刃，毫无预兆就割下了她扯掉金饰后披散的长发。 一簇乌黑油亮的发束被递到了带教鬼差身前，“表哥，谢谢你带我来这。我其实早就不恨你了，我只是不甘心。可我明知父君暴戾苛政还善妒，却只顾了自己享受被爱被宠，忘了世间还有被他伤及和害死的人。对不起，这断发给你，我去往生了。” 带教鬼差没接话却接过了含心递来的断发，含心转身要走之际他又抓住了她。 “我送你去黄泉路，你自己出不了这。” 单手掌着炼狱之火，千墨摸出了魂珠。 她这当着阴阳间鬼差的班却做着黄泉路孟婆的工作，这地府应该会直接传送她去屋舍吧？ 刚想着，她低头看手里的魂珠，它闪了。 带教鬼差也转了头，“我先送……” 他话还没说完，千墨就被魂珠和变换着职位的工牌牵引离了炼狱。 不出所料，她被传送到了屋舍。 一落脚，她赶紧把手心里热烫的炼狱之火放到架空的锅底，可它没像她预想中那样噌地窜出万丈烈焰。 她奇怪，往屋舍里看，没看到有堆柴。 正疑惑之际，她擦过锅底的手破了口，蹭出的血触到了炼狱之火，锅底瞬间窜出了灼人的烈火。 吓得她赶紧冲回到回廊那，等锅底火势平稳后，她才走去又看了看，还爬上竹梯子去瞅了瞅锅里的孟婆汤。 汤没什么变化，等她下来掏出配料单。 再看去，配料之四炼狱之火后已经打了勾，而配料之三后面还差着半个勾。 “带教鬼差送完含心应该会来这把叛心人的断发交给我吧？要不要发消息问问他来不来？不来的话，我去拿也行。” 她刚说着就看到屋舍外走来了身影，一前一后，一男一女，是带教鬼差。 还有含心！ “怎么含心还跟着呢？” 魂珠突然又闪，她低头看工牌，工牌没变阴阳间鬼差。 是配料单，它又显出字了。 配料之五：千守之心。 千墨蹙眉念了出来，她没在意手里的配料单就被夺了过去。 她抬头看到是含心，她又夺了她的配料单。 “表哥？这……” 带教鬼差走到千墨近处，拉住她就把含心的断发给了她。 “叛心人的断发有了。” 千墨接住，转身看含心要拿回配料单时，配料单却被带教鬼差拿了过去。 含心跳出一把抓了千墨手里的断发，她攀上竹梯子就到了锅边，一甩手就把断发丢了进去。 一阵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屋舍，含心念叨了句，“我可是要喝这锅熬千年的孟婆汤才能去往生呢！” 千墨看着，明白为何含心又跟着带教鬼差来屋舍了。 含心跳下竹梯子又到了带教鬼差身边，她凑上去不停地看配料单，又不停地看她表哥，“表哥，这千守之心难道是……” 千墨上前伸手跟带教鬼差要配料单，带教鬼差却突然把配料单卷起来递给了含心。 他转回头正正地看着千墨，千墨很意外，刚想说鬼差大人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带教鬼差突然弯刀出手，猛地一下戳向了他的胸口。 千墨愕然，上手要阻止却听到弯刀坠地，带教鬼差手抓向胸口猛地往外一扯，一颗跳动却血淋淋的心递到了她身前。 “鬼差大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千墨可接受不了，这带教鬼差毫不犹豫就掏出了他的心，还举着递到她身前，这意思是配料之五千守之心是他的心？ 怎么会？ “拿着，它早就属于你了。” 千墨可不敢接带教鬼差跳动的心，她是真的承受不起。 带教鬼差看她迟迟不接，伸手就要抓她的手，千墨往后躲，他跟着向前，身形猛地就趔趄了下。 千墨吓到了，她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孟婆汤锅和胸前的工牌。 她突然立住，伸手抵挡了一下，让带教鬼差不要再靠近。 她却弯腰捡起地上的弯刀有样学样也朝她的胸口戳去，转瞬也挖出了她阴魂的心。 “表哥，女帝她……” 含心的话还没说完，千墨就杵到了带教鬼差跟前。 “鬼差大人，我们交换吧。这地府外聘职员我也不是非要做不可，这锅孟婆汤我也不是非要熬不可。您毫无预兆就挖了自己的心出来，说什么它早就属于我，可我承受不起，真的。请您别再这样了，这太沉重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千墨说着往前冲进了带教鬼差怀里，硬生生地把她挖出来的心塞进了带教鬼差空掉的心口里。 她往后趔趄一下后抓过带教鬼差的心，快速攀上竹梯子，翻手就把带教鬼差挖出的心放进了孟婆汤锅里。 锅底的炼狱之火轰地燃起，千墨被冲来的热气袭身意外从竹梯子上跌落。 惊愕之余，不由地捂住心口的带教鬼差慌地跃起一把扶住了她。 “你不会死的，不会。” 含心冲前一步，千墨倒身在带教鬼差怀里，她可真没想到她这阴魂会是这样魂飞魄散的。 “那个，跟……跟您没……没关系，是我自己做的选择。” “不，不要。” 千墨想闭上眼睛，可带教鬼差俊朗的脸上满是泪水，搞得她愈发疑惑了。 为什么带教鬼差会这样，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表哥？” 含心手里的配料单飞起，千墨侧目看到上面所有的配料后都打了勾。 配料单在屋舍飞了几圈后，哗哗地颤动一阵后也落入了孟婆汤锅里。 锅底的炼狱之火骤燃，汤锅外的灰痕开始变化。 “孟婆汤还有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熬好了。” 含心说着低头看千墨，千墨却笑不出来。 她的心口里好疼，原来阴魂没了心会是这种感觉。 像要死了却又清晰地感知到这不是活人死的痛苦。 “阴魂死去，活人会如何？” 千墨问，带教鬼差却只摇头，含心也不说话。 千墨摸向她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 她看带教鬼差，想笑又不知该笑什么，伸手抚向了他已封上的胸口，低声无力地道：“以后请对我的心好一点，它很脆弱。” 带教鬼差摇头。 千墨觉得差不多了，阴魂嘛，没了就没了吧，阳间的她缺了阴冷的她会是好事。 这世上活泼热情的人才更好活。 千墨的眼睛闭起来，她无泪滑落，脸上却落下了好几滴带教鬼差的泪。 她想让带教鬼差别哭了又说不出口。 “表哥？” 含心叫，千墨也猛地睁开了眼，她的阴魂身体突然就脱离了带教鬼差，兜里的魂珠自行飞出后也一直绕着她转。 她往心口看去，融进她身体里的龙脉和阳间烈火正在她胸口处融合。 突然一阵强光，她慌地落了地，再朝胸口看去，阳间烈火和龙脉融成了一颗新的跳动的阴魂的心脏。 “哇，那是什么？” 含心抓着带教鬼差惊讶地叫着，带教鬼差脸上闪出高兴又瞬间爬上了阴云。 “阳间烈火与龙脉，它们选定了女帝转世后的千墨做容器，它们不允许她轻易死去。” “哦，还能这样？它们会一直在吗？” “不，等龙脉养好了，它们就会……” 带教鬼差没再说下去，他看着睁着眼也万分意外的千墨又难掩悲伤。 “所以她还是会消失。哎，表哥，你可真不容易，守了千多年，终于等来女帝最后一世愿意转生为人了，她竟成了龙脉容器。其实嘛，也没区别，反正结果都是消亡。” “别说了！” 带教鬼差怒目看向含心，含心被吓到住了嘴。 千墨站起来愣了下，“她说的是真的？这是我的最后一世？” “对不起，害了你，你本可平淡过完这一世的。” 带教鬼差冲来抱住了千墨，千墨仰头在带教鬼差迷乱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又不止她。 恍然间，她好似看到了千多年来带教鬼差守过她的无数岁月。 第68章 千守之心与最后的决定 千墨眼中一晃而过千多年前女帝如入无人之境般踏入皇城后，被众人簇拥着迈入万盛国大殿后看到的一切。 一个看去如千雅般的年少女孩倒地，她的腹部插着利剑，身前不远处躺倒了一个灰衣男子。 他的背部被一刀劈过，皮开肉绽，甚是可怕。 那便是未曾见到女帝一面的带教鬼差。 他倒下，她跨过他的尸首踏入了万盛国大殿 千墨眼神晃过，带教鬼差带泪的帅脸终于有了笑意。 可她眼中突然又晃过了一个身影，是位中年男人。 他身披铠甲立在城墙之上，身边站着个小孩，看去十多岁，眉眼俊逸，侧过头时眼神犀利之外又带着温慈。 “青儿，这里就是边城了，往外十多公里就是千乘国了。你可愿陪为父前往千乘国走览一下？” “父亲，千乘国不是敌国吗？我们为什么要去那？” “是不是敌国等你去了自己判断，为父只想你去看看这个特别的邻国。” 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应是阖家团圆之日，小孩却跟他父行走在异国的街道。 身边掠过的是别国的繁华，亦是他国的安定与祥和。 “父亲，这里与我国甚为不同。” 小孩刚说完就有人冲撞了他，他父亲一把拉住他，两人退到了一边。 冲撞的人跑出去一段距离后又折返回来跟小孩道歉。 是雷光，原来带教鬼差与雷光早在少年时就见过了。 两人还攀谈上了，带教鬼差自然不会让雷光知道他是谁，雷光也没问就要拉带教鬼差去街市杂耍的地方。 带教鬼差回头看他父亲，得到他父亲点头应允后，跟着奔去了。 两个小孩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扯着佳节习俗特有的花面闹来闹去。 人群中突然响起呼喊声，雷光瞬间往街边角落躲去，还叫着带教鬼差一起。 可惜晚了一步，被他姐万塔心逮了个正着。 带教鬼差看到了比他高一头的万塔心冲去揪着雷光的耳朵，把他从街边小贩摊位后拉了出来。 他回头看到一个面披白纱和他一般高的女孩。 她掩在面纱后的脸浅浅地笑着，发觉有人在看她时也没避开，反而正正地朝看她的人看去。 带教鬼差立刻别开了眼，他正想着躲开时，身后摊贩间传出了吵嚷声，所有人都朝那看去。 被万塔心揪住的雷光更是脚快，一下就窜了过去。 万塔心追上去，披面纱的女孩也朝那走。 带教鬼差也想跟过去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父亲拉住了。 “别去，刚那三人身份特殊。” 带教鬼差刚回头就听到事件中心传来了一声厉喝，“他是万盛国跑来的人，快，抓起来送官。” 带教鬼差立刻往他父亲身边退，他父亲却扶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往事件中心看去。 只见再次揪住万雷光的万塔心松开了手，她的目光投向了身侧披面纱的女孩。 女孩没上去，她盯着被抓住的人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示意了身旁的万塔心。 瞬间从街市边角里冲出来了几个官差，冲开人群就缚住了被抓的人。 万塔心往前一步，而披面纱的女孩却身退了好几步，竟悄然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万雷光没跟着他姐，倒追着披面纱的女孩也冲出了人群。 带教鬼差恰好站在披面纱的女孩走出的方向，可披面纱的女孩根本没在意他。 他与他父亲往后退了几步，给披面纱的女孩让出了道。 万雷光却看到了带教鬼差，他扮了个鬼脸指了指走在前披面纱的女孩就摆手说下次见。 带教鬼差也摆手，却听到冲到披面纱女孩身边的万雷光问道：“殿下，您要怎么处置那个敌国来的人？” 披面纱的女孩没回应，带教鬼差却被他父亲拉住往一边退去。 他以为两人要走了，可他父亲在无人之处突然跃上房顶，还叫他一起。 等他们快速穿过屋顶冲到出城的地方后，他父亲突然嘘声，两人朝下看去。 刚被抓的万盛国人被带着到了城门口，不久前走开的披面纱的女孩竟又出现，她身旁还站着万塔心和万雷光。 他们放了被抓的人，让他离开千乘国去别处做买卖。 “父亲？” “很意外吗？那披面纱的女孩是未来的千乘国国主，她叫千墨。” “殿下，真就这么放了？” 万雷光追问，万塔心摆手让万雷光住嘴，万雷光怕被他姐再揪耳朵赶紧跨上马往前跑了。 万塔心牵马，等未来女帝跨上马后，两人并行往前走，万塔心忍不住说道：“殿下太过仁心，这是帝王大忌。” “塔心姐姐可愿做我的帝师，日后我若还太过仁心，请您及早阻止。不过今日之事就如此吧，身为帝王家的儿女，我改变不了身份就要利用好这个身份去做该做的事。两国因小交恶，无论是谁都不会受益。” “殿下所言虽是，也要注意分寸，有人不识好歹就该让其吃尽苦头才对。” “好，下不为例。” “青儿如何看这千乘国未来国主？” 人走远后，带教鬼差跟他父亲跃出城门，跨上遛放城外的马往边城奔。 “特别，但明日人若知那人被放……” “你以为人家不会考虑后续影响？青儿啊，你一路历来可觉出两国异同？” “不知父亲所指为何？” “若父为千乘国将士，在有外敌入侵之际定会奔赴前线奋勇杀敌。可为万盛国将士，我却只想带着你和你娘远走天涯。你可知为何？” “因为舅舅暴戾无度，嫉人伤财，这样的国家没有希望？” “连你这半大的孩子都看得出，国人谁又看不出。” “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看你如何选择，为父已无能为力。” 晃眼中年男人不见，战场上独立的带教鬼差眼望千军万马奔来。 他突然对身侧之人说了些话，拽马转身朝万盛国皇城而去。 他身后女帝大军铺展，所遇皆成败军之俘，本是血海弥漫却只在皇城附近才遇腥杀之气弥漫。 带教鬼差灰衣被血色浸染，他踏入大殿，转瞬就又有人倒在血泊里。 最后他也倒在了血泊里。 阎罗殿里十殿阎罗威严高座，带教鬼差血衣裹身，屈身跪立。 “虽百万人因你惨死沙场，亦有百万人因你而免于苛政活命，你是刽子手亦是救世主。罪恶深重却情有可原，罚你永世不得超生，功过相抵，做个地府鬼差吧！” 几声喝厉的判词落下，鬼差血衣悄变，一张诡异的鬼差面具附上了他的面容。 从此他成了地府的鬼差。 行走在阴阳之间，千多年间来来往往送走了无数魂灵，却唯独在女帝千墨身边停留最久。 闲暇便会到千乘国居所处陪着批阅书简的女帝长坐。 一天一夜，一春又一冬，直到他也时常拿着书简翻阅，忘记时光流逝，女帝陨殁。 是他接了女帝魂灵。 可女帝不识他，他也不曾开口。 只是女帝似有察觉，过往疲惫时会与看不见的他自言自语。 因女帝于世功绩显着，得获转生自由。 可她不愿再为人，千多年来成过树变过鱼化了鸟，一世又一世。 每一世里都有鬼差相随的身影，他抚过高立寺庙百多年的那棵树，喂过园林里悠游几十载的鱼，还伴飞过世代迁徙的鸟。 终于等到了女帝最后一世，她愿转生为人了。 眼中的一切恍然逝去。 千墨挣开带教鬼差，匆忙靠在了回廊圆柱上，“鬼差大人真是特别，竟对一个从未说过话的人投注这些多，您是把自己得不到看不见的一生愿景都投射到了女帝千墨身上了吗？这可不好！” 带教鬼差没说话。 千墨抚了下心口，吐出一口气，“所以这真是我最后一世了，活过了就要像鬼差大人的娘亲那样化成雨雾消散了？” 带教鬼差神色有变，一旁一直看着的含心插嘴道：“我就说这女帝不领情吧，表哥还不信，白枯守了千多年。” 她说完又朝千墨撇嘴，“没错，过了这一世你就化为虚无了。” “好，我明白了。如今我这阴魂有了融有龙脉与阳间烈火的心，鬼差大人也拿了我的心，我们两不相欠，所以请您在这一年剩余的时间里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我在地府做我想做的事吧！若是您愿意助我，我也不拒绝。至于所做之事受何种样的惩罚，我都自己承受，请鬼差大人不要再插手了。” 千墨摸出魂珠，看了眼胸前的工牌，上面完全变成了阴阳间鬼差。 她笑了，不等带教鬼差回应，心念合一就回了渠湖。 第69章 她出手了 渠湖边，千墨呆立，她蹙眉冷脸，凝视着波澜不惊的湖面。 “人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 她歪头朝远处的万家灯火看去，眉眼微转后起身朝住处奔去。 在通亮的房间里，她看到了坐在桌前独自吃面的阳间的她。 她直接穿过阳台玻璃进到了阳间的她身边，毫无波澜地坐到了阳间的她的对面。 她伸手抚向吃面的人又猝然收回了手。 “这竟是我们最后一世，对不起，害了你。” 虽说阴魂的她对所谓的最后一世并没觉得太悲伤，可想到阳间的她，她就难过。 她多想阳间的她活得更肆意些。 可阴魂的她偏偏又想用外聘职员的身份做些出格的事，照地府对外聘职员的要求和惩罚力度，她可能会致阳间的她寿命减损。 而阳间的她又在跟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热恋，又不免会受到影响。 “真是困局啊！” 她深吸口气又蓦地吐出来，吃面的阳间的她已起身去了厨房。 她也跟着起身，魂珠却突然亮了，她胸前的工牌也是，蓦地就扯住了她。 她回头看阳间的她又深叹了口气，还没再吸气就落脚到了异处。 是片菜地，她疑惑地朝前看去，看到两个小孩正在隐蔽的草丛里躲着。 她悄然靠近，还没细看两个小孩的样子，其中一个就开了口，“你在这守着，我去。” “不，姐姐在这，我去。” 是一对姐弟，两人都在看不远处大片飘红的西红柿。 千墨看出来了，这两个小东西看上不远处的西红柿了。 她小时候也跟小伙伴调皮过，跑到奶奶家的菜园子里胡闹，但她看两个小孩不太一样。 他们很紧张，小男孩说完还朝四周看，女孩也是，拉住弟弟始终不敢松手。 最后女孩下了决定，她扯着小男孩一起往看着的菜园子里冲，说着：“那我们就一起吧，被抓到了，姐姐掩护你，你快点跑。” 这看着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千墨跟上，看到跑进菜园子拼命往衣兜里塞扯下来的西红柿的小鬼，忍不住朝四周看。 “不好，有人来了。” 她看到玉米田里除草的老人家发现了这两个小鬼，已经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奔来了。 她想叫一声快跑，发现小女孩也发现了，她拉住她弟弟就往外冲。 弟弟也终于发现，丢了扯不断枝条的西红柿就跑。 他们看着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干，两人跑得特别快，追的人几次都快抓住他们时，他们又迂回地脱了身。 “这要被收魂的是谁？两个小孩看着不像是要死，难道是后面追跑的老人家？这可不好，这两个小鬼要害人啊！” 千墨想帮忙，刚跃到半空，脱开老人家的姐弟就冲上了河边破落的石桥。 小男孩一下没踩实歪进了湍流的河里，女孩一惊，丢了怀里的西红柿就冲进了水里。 他们明显都不会水，可小女孩却冲到了男孩身边扯住了他，还拼命把她弟弟往岸边推。 后面追来的老人家看到毫不犹豫就跳进了河里，他先是扯住被托举的男孩，又伸手去拉浸在水里的女孩。 女孩的手已触到了老人家，可她却突然身下一陷没进了水里。 老人家看情况，快步往后将男孩甩到了岸上，又赶紧往前去找没入水里的女孩。 千墨跟着紧张，可她摸出兜的魂珠亮了，低头一看是小女孩的生平信息。 她朝下看，老人家突然就拉出了浸在水里的女孩。 岸上惊魂未定的男孩看见女孩冒出水就哇地哭了。 女孩被老人家拖到了岸上，他给她做急救，但没有用，女孩毫无反应。 男孩扑过去就哭。 千墨落脚下来，看到了小女孩魂灵飘出了身体。 可小女孩的魂灵没去看扑在她身上哭喊的弟弟，却朝着河对面的庄稼田看去。 千墨也往那边看，有个女人仓促地往高过人的庄稼地深处躲去。 “那是谁？” 千墨问，小女孩的魂灵突然转过头，她看到了她。 “你是谁？” “来接你的鬼差，那是谁？” “妈妈。” “妈妈？她为什么要跑掉？是她要你和弟弟去偷人家的东西的？” 女孩魂灵不说话，但她的眼神告诉千墨她猜对了。 老人家没去拉男孩，他好像也看到了对面庄稼地里的人。 他快走了几步要去对面，可突然又退了回来，抱起了死去的女孩。 男孩立刻拉住老人家不让他抱他姐。 “她死了，得去找你们家人。” “没有，姐姐没死，姐姐才不会丢下我不管，姐姐没死！” 男孩肯定明白他姐姐死了，可他根本接受不了。 千墨看着从男孩衣兜里滚落的西红柿，那刺眼的红让人不忍直视。 “你叫什么？” 她问，女孩魂灵看着千墨，她好像看不到她弟弟和抱她尸体的老人家。 “海儿，项海儿。” “海儿过去也常和弟弟被逼着做这样的事吗？” 海儿的脸绯红，蓦地低了头，她突然就扯住千墨的手喃喃道：“对不起，不要抓我们，妈妈会打死我们的。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您了。” “海儿，我不是抓你的人，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死了？我死了？” 海儿松开千墨，千墨以为她会极其疑惑或震惊，却没想到海儿突然像是解脱般地笑了，可又突然垂下眼角嚎啕地哭了。 “那弟弟怎么办？他还小，要怎么办？” 千墨忍不住朝还扯住老人家的男孩看去，他确实不大，可能只有六七岁。 “海儿，姐姐让你活下去，你答应姐姐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 “答应姐姐你要在潜意识里记住只有你勇敢了，苦难才会向你让步。以后不要顺从伤害你们的人，不要向恶低头。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你去做不能做的事。你要勇敢，只有你勇敢了，弟弟才会更坚强，可你也不要忘了向人求救，找人帮忙。世间不是只有伤害你们的人，还有很多会帮助你们的人。” 千墨说完捏了下海儿疑惑的脸，伸手就将站在她身旁的海儿推回到了被老人家抱在怀里的身体里。 为了防止海儿再被魂珠招魂而出，她咬破手指按在魂珠上。 以她融有龙脉和阳间烈火的精血压制着魂珠，直到看到老人家被男孩折腾到不得不重新放下海儿，而落地的海儿突然咳着吐出了口水。 她才收了魂珠，捏住了破口的手指。 “我就说姐姐没死，姐姐不会丢下我。” 男孩扑到挣扎着坐起来的海儿怀里，海儿仰头看千墨在的位置，她还是一脸疑惑，却在扭头看到老人家的瞬间，拉住弟弟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爷爷，我们不想偷东西的，我们错了，我们接受惩罚，求爷爷不要找我们家长，我们会被打死的。” 老人家一直没说话，海儿赶紧翻开所有衣兜，把丢落在四周的西红柿也全都捡到了一起。 “爷爷，我们现在没钱赔您，您先记下，我们以后一定赚钱赔您。” “你们拿着这些走吧，这次侥幸，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老人家叹口气背手往回去，海儿拉住弟弟再次跪谢。 两人捡起堆放的西红柿迟迟没走。 许久后，弟弟摸出一个西红柿递给海儿，海儿推回让弟弟吃，弟弟开心地咬了口。 海儿又看了眼千墨仍在的位置，她笑了，像是接受了千墨对她的说教。 千墨也一笑，看着两个小孩抱着西红柿走远后转身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带教鬼差竟站在她身后。 他身旁没见含心。 千墨心底一怵，这带教鬼差什么时候在那的，不会看到她干了什么吧？ “鬼差大人怎么来了？您一直在那吗？不会是来惩罚我的吧？” 千墨刚说完，手机就传来了叮叮两声，她摸出手机一看，居然有两条连发的消息。 她没点开，先朝带教鬼差看去了。 他面色沉静，一双冷静的眼睛始终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第70章 带教鬼差示弱 千墨不习惯被人如此刻意地盯着看，她背转身点开了手机。 叮—— 【孟婆值班全部报酬已到账，请确认……】 这是第一条发来的消息，千墨仔细看了，她没有任何想开权限的手机app，索性全都存入了阴阳间互通银行app。 点击确认后，她赶紧点开银行app看了眼，真是太出乎预料了。 “居然有百万入账，这还是扣过钱的，没想到找孟婆汤配料居然报酬这么夸张！” 千墨低语着，紧接着就点开了另一条短信。 叮—— 【因阴阳间鬼差收魂过程出现严重过失，当日报酬归零，另有其他惩戒降下，请注意。】 千墨顿住，这惩戒会像带教鬼差遭受的未料的代价一样吗？ 就是不降临在她身上，却发生在她在意的人身上？ 千墨脑中立刻想到了阳间的她，怕是阳间的她的寿命又要减损了。 可突然晴空之中一道闪电朝千墨站的地方落下，带教鬼差弯刀抛出，千墨也猛地仰头看去，她也发现了。 她立刻往侧边一动，闪动的光电瞬间侧过了弯刀又朝她袭来。 她立住摸出魂珠，显得一点都不怕，这让看着的带教鬼差震惊。 毕竟没有魂灵能躲得过天雷轰顶，就算是十殿阎罗也要侧下目。 可千墨却不，她直直地立在那，就等着闪电袭身。 “别，会受——” 带教鬼差声音还没落下，闪雷已落下。 他朝前看去，千墨身前的魂珠替她接受了那道闪击，而千墨的胸口那颗诡异的心脏正突突地跳动着。 千墨很清楚，只要龙脉和阳间烈火还选她做修养的容器，她就不会轻易死掉。 正如她在屋舍所言，她会承受她所做选择的一切代价。 她已然又是曾经根本不会看他入眼的女帝千墨了。 闪电终于落去，千墨往后退了几步。 她手上热烫的魂珠还冒着微微的烟气，她双手握住，闭眼沉思了会儿后把魂珠收进了兜里。 “幸亏这惩戒直接落下了，若真是让阳间的我承受了，那我真是罪过了。以后就这么来，别去折磨我在乎的人，不然把我搞疯了，那就玉石俱焚，地府也别想清净了。” 带教鬼差听到了千墨的话，他笑出了声，仿佛一下就回到了他在居所陪女帝批阅书简的日子。 那时女帝也会蓦地说些与此相似，却与她身份极其不相符的话。 “鬼差大人笑什么？不信吗？您到底跟来这里干什么？含心呢？她怎么没跟来？” “含心在屋舍搅孟婆汤，她要等成汤那刻喝千年熬一锅的第一口孟婆汤。” “难得，她要去往生了。鬼差大人应该很高兴吧？” “我无所谓，那是她的事。” “哦，鬼差大人好冷漠。您到底什么时候来这的？来这干嘛？” “你要收的魂灵压回她身体的时候我来的。” “鬼差大人居然没阻止我，是因为阻止不了？” “我看你样子，是不会罢休，而我确实来晚了一步。你用融有龙脉和阳间烈火的精血阻止地府重新招魂，这一步做的绝。” “鬼差大人应该不是来夸我的吧？地府让你来抓我？” “不，我是来跟你示弱的。” “什么？” 千墨真的很意外，意外到竟冲到了带教鬼差身边瞪眼看着他道：“你开玩笑吗？” “不。” 带教鬼差又默默地盯着千墨。 千墨往后退，更加疑惑地看着带教鬼差。 “鬼差大人不会因为我把心交换给你了，就以为我会因为那颗现在在你阴魂里的心而放弃让你的阳间身形跟阳间的我分手吧？” “不，我会珍惜这颗特别的心，但我找来这里不是因为这个。你还记得那日你的泪落进涂抹我背部伤口的药膏里吧？因为它，我背部的伤口在烈狱熬火时开始愈合了。” “哦，那恭喜鬼差大人了。您是想我再流些泪给你吗？可我现在哭不出来，你得等等。” “不，带有情感的泪才有用。我是来让你知道我接受你在屋舍的建议，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你做外聘职员要做什么，我都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交换我的眼泪？” “你若想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我自然有我的念头和打算。” 带教鬼差说着抚了下心口，千墨看到了，她眼中晃过看到的带教鬼差千多年前的过去，她很疑惑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鬼差大人怎么会如此甘心地把您的人生愿景全都投射到一个根本不认识你的人身上？” “你不用有负担，是我自己的选择。” 千墨叹口气，她是真不懂，带教鬼差这样的人她是真的看不懂。 世间真会有人仅凭一缕目光一个念头就在意一个陌生人一生一世吗？ “好，我明白了。先谢过鬼差大人给予的宽容，后面真要求鬼差大人帮忙，我定会奉上您需要的眼泪，助您背部伤口早日愈合。” 千墨阴魂真是太难陷爱了。 她有大爱却独独没有私爱，活得太像曾经的女帝了。 带教鬼差微微一笑，接受了。 “那我就不陪鬼差大人了。” 千墨要走，带教鬼差刚要点头，他那立在弯刀上的魂珠就闪了。 千墨一笑，想着真不错，带教鬼差有魂灵要收了，肯定不会再跟着她了。 可她的魂珠也亮了。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工牌扯住跟着带教鬼差一起离了河边，一落脚又在同处。 是医院，他们又一起到医院了。 “不会又有人要自杀吧？这次情况跟上次一样的话，我可一定要救人的。” 千墨故意说给带教鬼差听，带教鬼差没说话，却隐隐透出了他不会再阻止的意思。 两人朝魂珠指引的地方走去。 千墨的魂珠先亮，她停住朝前一看，临终看护病房里要接收的魂灵已等候在窗边了。 她看闪动的魂珠，没错，临窗等候的老人就是她要收魂的对象。 她走去还没开口，魂灵自己就飞入了魂珠。 “又一个迫切的魂灵。” 千墨回头，带教鬼差的魂珠在不停地闪，她的魂珠却已不再闪动。 她不想跟着带教鬼差去收魂，但带教鬼差却走来看着她，搞得她迫于情势不得不又跟着他走了。 谁让她刚乘了人家的情呢！ 第71章 缠人的鬼 两人绕过一层又一层，终于在进入医院顶楼前停了下来。 千墨感觉不好，不会有人要在医院顶楼跳楼吧？ 可带教鬼差带着她却在绕去通向顶楼楼顶的楼梯口拐了。 他们进了一个写着精神科的房间，里面有个趴在桌上像是睡着的女人。 “是她吗？” 千墨问话后没进去，带教鬼差走了进去，他摸出魂珠看了眼，回头时千墨指了下他身后。 带教鬼差回头，趴着的女人身边冒出了一个身影。 她正盯着带教鬼差看，还侧头朝站在门口的千墨看，“怎么这个点了还有挂号的，都下班了。” 千墨跨步进了房间，她为女人感到可惜。 她这么热心工作，竟没发现她已经死了。 “是什么死因？” 千墨扒住带教鬼差的手想看魂珠显示出来的生平信息，却被身旁的魂灵突然拉住了。 “女士，您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们一起来精神科看病，是他病了还是你病了？” 千墨忍俊不禁，她朝带教鬼差看去，带教鬼差剑眉微挑，伸手把千墨拉回了身后。 他喊出了鬼灵的名字，她叫李秋云。 可被叫了名字的魂灵却站着纹丝不动。 千墨跨步到鬼灵跟前，她细看后又回头朝带教鬼差看，“这鬼灵怎么没被魂珠收走？” “你们不是来看精神病的，你们是来找我的？不行，我现在可不能去投胎，我（哥）晋升的论文还差几个重要的样本呢！” 千墨身边的鬼灵又突然开口，她被吓了一跳。 鬼灵对着千墨笑，“这位小妹妹，你要不要来做行为学样本，直觉告诉我你会是个很稀有的行为学观测样本。对了，你跟这位大帅哥什么关系？恋人吗？” 说着鬼灵就又冲到了带教鬼差跟前，“帅哥，你们是不是恋人啊？你要不要做个高能量行为体样本，只差这个特殊样本就能完成论文了。” “你已经死了，得去地府接受审判了。” “死了？我吗？别呀，我现在还不能死。你们刚听到了，你和她做了样本我就跟你们走。” 千墨盯着带教鬼差想看他如何处理，带教鬼差却突然走来拉住她往外走。 千墨很意外，回头看鬼灵，又忍不住吐槽道：“没想到鬼差大人居然这么好劝，人家就那么几句话一说，您就顺从了。您不会真要按她说的做吧？” “你在外面等我，这是我要收的魂，我来处理。” 话都这么说了，千墨还能说什么。 她站在门外，看着带教鬼差又走回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她心想带教鬼差应该不会强收了鬼灵，他要强收的话也没必要躲着她。 正想着，门开了，带教鬼差走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鬼灵。 “鬼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千墨刚说完走廊里就冲来了人，有人发现了房间里迟迟没离开的女人，女人被抬着送去了急救室。 千墨没管带教鬼差与他身边的鬼灵，独自跑去看了急救。 女人还活着，但好像又不完全活着。 她跑回后看到带教鬼差和鬼灵仍在原处，冲过去就问带教鬼差，“鬼差大人，这是要干嘛？真要让她半死不活着吗？您是不是跟她达成了什么协议，您真要做她的特殊样本了？我可没这闲工夫陪您和她这鬼灵闹腾。” “嘿，还真别说，这小妹妹性情确实不一般。” 千墨像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坏话了似地朝鬼灵看去，她刚要开口说关你什么事，带教鬼差就开口了。 “是我，一直以来我都想去精神科看看，但因太忙也没那么迫切就搁置了。这鬼灵出现的时机刚好，让她观察过给我些评判和指导后就送她去地府。她答应了不会缠着你要你当稀有样本，你就当没看到吧。” “行，反正是你们折腾，我又不损失什么。现在应该没事了吧，那我先回渠湖了。” 千墨没等带教鬼差回应就直接心念合一走了。 她回到渠湖越发觉得不痛快。 这带教鬼差竟还有过想去看神经科的念头，他一鬼差怎么还会有精神困惑了？ 她摸出魂珠想看看她走后带教鬼差怎么跟鬼灵行动的，但魂珠闪亮的那一刻她又捂住了。 “别，跟咱没关系，了解越多事越多。我们应该关注当下或者去看看海儿怎么样了，她有没有真的变勇敢？” “不，救人只能救一次，海儿的命运只能靠她自己。若她自己都不帮自己，我去帮也只会害了她。” 千墨收起魂珠钻进了帐篷，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远处，带教鬼差与鬼灵现出身形。 鬼灵瞅着冬雾里渐渐看不清的帐篷，呵笑道：“鬼差大人，我们这样远观可是不行的，我得收集更多行为信息才行。不过我倒是能先给您个建议。” “是什么？” “您应该攻势直进些强势些，她那样表面事事亲为实则无比冷情的人，你再这么冷静地默守着，再过个千把年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乖戾而孤独到极致，一个默守而虔诚到极致，结果就是什么都不会拥有。” 带教鬼差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眼内有了异样的光，看着鬼灵忍不住追问道：“以你看该如何直进和强势？” “这个嘛，看我的。” 鬼灵从带教鬼差身边消失，带教鬼差顺着冬雾飘乱的方向看去。 鬼灵进了千墨的帐篷。 帐篷里立刻传出了千墨惊讶的喊声：“你这缠人的鬼怎么进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好奇小妹妹了，小妹妹还没告诉我你和鬼差大人是什么关系呢？” “没什么关系，你不去跟着他，跑我这干嘛？” “这个嘛，当然是我好奇了。鬼差大人就在湖对面，他疑惑为什么他守了你千多年，你却连他想靠近你的机会都不给，你究竟是眼瞎看不到呢？还是故意不去看呢？我看你眼睛挺明亮的啊，不会是你故意心盲假装看不见吧？” 这些话带教鬼差都听到了，他微摇头，似是对鬼灵的判断持否定态度。 可千墨却直接来了句，“鬼差大人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他守了千多年的又不是现在的我，我不需要一个看着我总像是在看过去的人守着。” “没错，我就说你不是普通的逃避型人格，你是稀有的内趋向的逃避型人格。得了，你的话我会告诉鬼差大人的。我们后面还会再见面，咱好好相处才对彼此有利。祝你好梦，再见。” 鬼灵嗖地就出了帐篷，千墨想冲出帐篷看她飘去了哪。 想到她定是去找带教鬼差了，她立刻就不想出帐篷了。 “什么内趋向的逃避型人格？这当着鬼差还看上病了，搞笑！现代人有几个完全正常的，大家不都这样嘛。这精神科医生的鬼灵不会看谁都有病吧？” 第72章 调试中的带教鬼差 “看到了吗？你得调整行事的策略，不然只能原地踏步。” 鬼灵瞅带教鬼差，带教鬼差还盯着暗下灯的帐篷，似是思虑了许久后，他才转头问道：“怎么调整？” “跟你说过了，要直进强势。先从她在意的事开始，就是从她对你始终抱有敌意或是疏远的事开始。” 带教鬼差眉头紧锁，他朝万家灯火处看去，确实有那么件事一直没被真正解决过。 “我知道了，这就去处理。” “哎，得告诉我呀。” 鬼灵说着把耳朵凑近了，带教鬼差却身退一步，“你不用知道，我去去就回。” 带教鬼差晃身就走了，鬼灵却突然又冲去了千墨的帐篷里。 她在闭眼休息的千墨耳边低语，弄得千墨做着噩梦惊醒了。 鬼灵却乐呵呵地瞅着惊慌醒来的千墨笑，千墨生气摆手让鬼灵离她远点，别再出现，不然对她不客气。 鬼灵却不信，假装出帐篷却喃喃低语道：“鬼差大人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你说带教鬼差不见了？不可能，你这鬼灵还在这，他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千墨起身跟出了帐篷，鬼灵故意立在渠湖边朝万家灯火那看，嘴里又喃喃低语道：“好像是朝那边去了。” 千墨也不傻，看出了鬼灵故意引她朝万家灯火处看。 那可是阳间的她的住处。 “你是说带教鬼差去那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了些直进的话，还有到了该处理在意的事的时候了。” 千墨凝视着鬼灵，这缠人的鬼怎么感觉心机好重啊。 她真是神经科医生？ 怎么感觉不像呢！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带教鬼差真在那边的话，我就叫他赶紧回来。” 千墨心念合一就要去住处，却又突然改了主意，“你跟我一起吧，单独把你留在这我不放心。” 千墨走去要拉鬼灵，鬼灵却呵笑一声，道了句，“不用拉我，我就是要跟着你的。” 这话从一个长相清秀的鬼灵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怪怪的。 “那好，走吧。” 千墨说完晃身就到了住处的阳台上，鬼灵如一簇烟花般也落脚到了她身边。 两人全都朝室内看去。 千墨凝眸细看，阳间的她对面的男人不止是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带教鬼差也在。 他已经完全融身于他的阳间身形中，正在跟阳间的她说话。 “那对面的女人是你吗？” 鬼灵突然问，千墨不想回。 她很疑惑，为什么带教鬼差会突然现身在阳间的她对面，不是说要出差好几个月吗？ 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们分手吧。” 带教鬼差说，阳间的千墨眉眼一挑，“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不合适。” “为什么？你出差这么久就为了弄清楚我们到底合不合适？” “是的。”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我们不合适？” “是的。” “好，我接受，分手吧。” 阳间的千墨刚说完，带教鬼差就起身朝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正坐的阳间的千墨，也瞥眼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千墨和鬼灵。 他毫无表示拉开门就迈了出去。 千墨立刻穿过玻璃门进到了屋内。 她在带教鬼差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陷入沉默的阳间的她。 她想说安慰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阳间的她首次恋爱，才不过三四个月就这么分手了。 究其因果，还跟她有关。 是她一直要求带教鬼差早点跟阳间的她分手的，如今带教鬼差终于做到，她不是高兴竟觉心疼了。 她心疼阳间的她因故所托非人而难过，也不知缺失了阴魂的阳间的她会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恋打击。 若是过去完整的她，可能会照常上下班，正常作息，绝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异常。 可会在无人的时候长时间埋头哭泣，直到她再也哭不出眼泪，彻底忘记。 她正想着，阳间的她突然起身去了厨房，从冷冻层抽出了好几根雪糕，拿着就又坐到了椅子上。 她一根接着一根冷着脸吃着雪糕，眼神里时不时透露出些异样的光。 等所有雪糕都被吃掉后，她还没冷静地接受发生的一切，摸出手机就给闺蜜打电话。 竟然要约闺蜜周末去逛街吃饭，还主动说要去ktv唱歌。 对话的闺蜜讶异却没胡口乱言，顺着阳间的她说了好。 阳间的她始终没掉一滴泪，起身又去洗澡，还一直放着躁动不安的音乐直到去睡觉。 千墨也跟着，看到躺在床上的阳间的她像傻了似地一直刷着搞笑视频，直到疲惫袭来她闭上眼才停下。 她没想到缺了阴魂的她失恋了是这个样子。 看状况说不上好也不能算太差。 “应该不久后就会忘记吧？” 她这么想，心中不免对带教鬼差如此处事深感不满。 他为什么不告知她就这么行动了？ 行动后为何不删除了阳间的她与他阳间身形相遇的过往？ 是不知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吗？ “那女人是你吗？” 鬼灵竟还一直在。 千墨转头看着又无端凑来的鬼灵，没了好言语。 “管你什么事？” “看来没错了，这女人是你又不全是你。你为什么不接受鬼差大人的陪伴？我看她不是挺喜欢鬼差大人的嘛？” “不懂就别乱说。” 千墨怼回一句，鬼灵却呵呵地笑。 “我虽是旁观者，可是太懂了，你该正视下你的逃避型人格。一直忽视以为没事，以后肯定会出大事的。” 鬼灵说完嗖地朝渠湖落去，独留下千墨看着闭眼睡去的阳间的她沉默。 “她好像说的没错，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阳间的我如何度过失恋才是关键。得叫带教鬼差除了阳间的我这几个月的记忆，不过还是先观察下吧，万一阳间的我自我消解能力够强就没必要刻意去除记忆了。” 千墨决定接下来都要守着阳间的她，至于带教鬼差和那鬼灵，她暂时就不想去管了。 渠湖边上，带教鬼差一直注视着唯一还亮着灯火的窗口。 鬼灵突然凑到他边上，猝然道：“原来鬼差大人去做的事这么特别，你看到反应了吧？就要这样，让她体会到你并非她以为的那种人，这样才会有突破。” “我不想惹她不开心，也不想太激进。这件事的影响会很大，我要去……” 带教鬼差看千墨迟迟不归，猝然就要离开去看是何情况。 “别，等等呗。等她来找你，你再判定激不激进，不然就白做了。” 带教鬼差朝灯火暗去的大楼看去。 千墨终究还是没回帐篷，她还在阳间的她的住处那！ 他直进过头了。 第73章 再次出手 人要走出意外的境遇设下的牢笼真不容易。 千墨看着失恋的阳间的她，终于明白了人要真正放下有多难。 以往她可没有这种烦恼。 看着阳间的她在工作之外极致地放纵着她的情绪，搞得她闺蜜都害怕了。 而她原本冬天一周洗一次澡变成了每天都要在浴室里待一个多小时，期间燥耳的音乐声和阳间的她的跟唱声此起彼伏，看着完全不像是个正常人。 她害怕了。 缺失阴魂的阳间的她没有如她以为的强大的自我消解能力。 阳间的她需要外力解救。 “为什么我会以为阳间的我不会受恋爱之苦？真是太天真了，怎么就不能真实地面对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人之情绪只多不少呢！真要去找鬼差大人了吗？” 情绪发泄过后，阳间的千墨从浴室出来默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千墨站的地方，好似看得到她。 千墨看着，阳间的她依旧没落一滴泪，可她看着却很难受。 压抑的情绪在房间里弥漫，她不能这么看着了。 她穿过阳台心念合一就到了渠湖边，带教鬼差独自坐在湖边，鬼灵就在他身边站着。 她先看到了她，伸手就杵了下带教鬼差，还巧声道：“她来了。” 带教鬼差起身后转看向千墨，他还没开口，千墨就冲过去给了他一拳。 “你欠我的，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你要如此分手？” “对不起。” “是她教你的方式吗？鬼差大人可真是好鼓动，怎么之前不见你这么主动和强势？” 这不是千墨此刻该表露的情绪，她来找带教鬼差可是要他帮忙做事的。 她这可不是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 “对不起，你别生气，分手不是你一直要求的吗？现在终于做到了。” “可你伤害到阳间的我了，这伤害的程度已超出了阳间的我能承受的极限，你得负责。” 千墨底气不足，看带教鬼差的眼神悄然间由强硬变柔和了。 “你要我怎么负责？” “告诉我如何夺去阳间的我与你所有相识相知相爱及悲痛分手的记忆，我会自己来承受代价。” “这个简单，直接用魂珠就可以，但你的魂珠被异化了，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我来吧。” “别，我自己来。” 千墨说完就走，身后带教鬼差也跟了过来。 许是千墨真的太想守护阳间的她了，她朝身后的带教鬼差厉声一喝，带教鬼差和那鬼灵被震住，一前一后全都停下了。 “看到了吗？这反应就对了。她很在乎，有转机，要再强势些。” 鬼灵说着朝带教鬼差看去，带教鬼差却冷着脸回道：“这样不对，这伤害到她了。” 带教鬼差看千墨消失后又过了半刻钟才朝阳间的千墨住处奔去。 他到地时，正看到千墨摸出魂珠对着默坐着的阳间的她说话。 她说：“请帮我让她忘记一切！她这一生不曾遇到过一个人，不曾爱上那个人，不曾与他想过未来，也不会记得他要分开给她带去的伤害。只让她记得她很好，人生不止有她经历过的爱和恨。她的人生很开阔，一切都过去了。” 魂珠响应了千墨的话，飞出血丝将阳间的千墨裹住。 一阵嬉笑一阵哭喊后，血丝退回，坐着的阳间的千墨突然就起身去了厨房。 带教鬼差低头看腕表，已是中午，该吃饭了。 千墨收回魂珠，盯着被魂珠收进去的黑白红三色缠绕的细丝，疑惑着她要承受的代价是什么。 可她还没等来惩罚，魂珠就亮了。 她瞬间离了房间落脚到了异处。 又是医院，有人正在生产。 魂珠已显示出了她来此要收魂的女人的生平信息，是位高龄难产而死的女人。 外面传来了哭声，千墨身边还有个小婴儿也在哭。 可要收魂的女人魂灵迟迟没出窍，千墨捻动魂珠仔细看了死去的女人的生平信息。 她几年前研究生毕业，毕业前忙着学业，毕业后忙着工作，一直没恋爱过。 耐不住年龄增长和家里人催，三年前与现在的丈夫相亲认识，结婚后就被催着生孩子，工作之余也确实在努力备孕。 可她一直没怀上，怀了也会因她太拼命工作而流产。 等她好不容易终于有了现在这个孩子，却被迫因要保胎而辞了工作，甚至连着几个月下不了床。 眼看就生了，她就要解脱胜利了，她却难产了。 不管死前在产房不在产房的人做过何种选择，她都决定不了任何事了。 她死了。 千墨捻动魂珠叫出了女人的名字，女人的魂灵终于从身体里慢慢飘了起来。 可她明显很不舍。 不舍的除了她的孩子，更有她自己的生命。 她明明还想着继续工作照养孩子长大，她不能就这么死掉。 “你想回去吗？” 千墨也不知她被什么触动，这医院的病房里每日都上演着生和死。 她也不是第一次出入，为何会对这难产而死的女人有别样的感觉？ 是她刻意让带教鬼差跟阳间的她分手造成阳间的她缺失了本以为的幸福，她有感而发？ 还是她看不得一个新生命刚来世界就没了母亲？ 亦或是她也不甘心命运总是被别人左右？ “想，我的孩子那么小，我还有工作想去做。” “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件事。” “什么？” 千墨恍然到了女人面前，“你要记住你是母亲更是你自己，想带给别人幸福的话也请让自己先幸福。这一生不要盲目地听从命运给你的安排和选项，你和你的孩子可以不一样。” 千墨的这些话说的莫名其妙，女人魂灵还没明白，她已用力将她推回了身体。 她又咬破手指以精血压制着魂珠不让它再次招魂。 看到监护器上的心跳和血压数值冲上来后，她才松了手指。 女人被救活了，外面的哭声却更大了。 千墨退出病房，她还没心念合一回渠湖，身下就突然窜出了无数的血虫。 它们挤挤挨挨地往她腿上爬，边爬还边撕咬，瞬间万般疼痛传来。 千墨猝然一颤，差点歪倒在地。 这是对她出格的行为的惩罚，她不能认输，也绝不能哭。 魂珠牵引出了能淬灭血虫的血丝，可血虫数量太多了，不久她就被血虫吞没了。 只有融了阳间烈火与龙脉的心脏处没有血虫攀附撕咬。 千墨靠着特别的心脏传来的力量维持着平静，她告诉自己只要撑过这阵撕咬就好。 她的顽强意志也催生着阳间烈火与龙脉进一步融合。 十多分钟后，撕咬她的血虫像是吃饱喝足了，全都顺着她的身体退回了地下。 她慌地倒了地，许久后才能勉强坐起来。 一坐起来她就扒开看去毫无损伤的衣物，赫然看到了无数被血虫咬下的口子遍布她的四肢和躯干，就连脖子上抹去也都是。 唯独面部没有一丝损伤，她立刻用棉衣帽子裹住了头和脖子，还匆忙地掩住了四肢，庆幸她的脸没被血虫撕咬，不然她可没法面对见她的人。 “惩罚是结束了吧？之后还会再来吗？看来得重新规划下，不然想做的事还没做成，我要先挂了。这龙脉要更好好地养了，没它肯定承受不了。” 千墨爬起来，缓慢而无力地走出了医院。 第74章 千年难遇一缠魂 千墨拖着满是血口的身子回到了住处阳台，透过玻璃，她看到阳间的她行为正常多了，又开始边吃饭边看资料，不时还深叹口气，旁若无人地抱怨几句。 “很好，就这样，一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回去了，我们再好好歇歇，把一切都彻底忘记。” 千墨长出口气，思虑好久后才朝渠湖看去，她不想看到带教鬼差，可她想回帐篷里瘫着。 “回帐篷吧，身上的伤口也要处理，还要尽快下单买些止痛消炎的药。” 她回了渠湖，湖边却没见带教鬼差和鬼灵。 她疑惑又觉得带教鬼差可能带鬼灵去收魂了，没多想就进了帐篷。 她下了单立马就收到了需要的止痛消炎药膏，才把裤腿挽起来，外面就传出了缠斗声。 她好奇却不想探出头去看。 她要先处理身上的血口，腿上伤口太严重了。 她涂完腿部的药去看手臂和胸口的伤口，发现越靠近心脏伤口越轻，甚至不用涂药就已愈合了。 可她脖子和手上的血口却很明显。 她还下单了透气的蕾丝手套和围巾，给双手和脖子涂药后立马就戴上了手套系上了围巾。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她拉开帐篷，心下一惊，竟是含心和一个女鬼灵。 “含心？” 小精灵般的含心突然就在身形比她高许多的女鬼灵身前立住，她回头看到了千墨，惊叫了一句，“你快回帐篷，快！” 千墨不懂含心在紧张什么，她没听话，还追问道：“你表哥鬼差大人呢？” “表哥这个傻子被缠魂骗了，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被骗了？” 千墨不解，含心突然就挡在了她前面。 她朝女鬼灵看去，女鬼灵手里拿着把修剪刀正咔在含心刻意挡去的锅勺上。 “这女鬼灵怎么看着眼熟？神经科女医生半死不活的那个鬼灵？她怎么了？” 千墨没眼力劲，含心还在她面前强力争斗呢，她不帮忙就罢了，问题还不少。 “快进帐篷，别让我分心。” 啪啪几声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后，千墨终于意识到含心与女鬼灵的缠斗对她来说很危险。 她身上现在血口弥漫，根本没能力再与难缠的女鬼灵纠缠。 “含心，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就进了帐篷。 可能是帐篷购自地府，收纳鬼灵的地府对这帐篷设下了特殊防护，几次冲撞到它近处的打斗都没弄破帐篷。 千墨坐在帐篷里，心中紧张之余又不免担心。 她摸出魂珠试图看到帐篷外的情形，却在一闪而过的魂珠里看到了带教鬼差。 他在医院里，身边躺着那日看过的被送去急救的女神经科医生。 可奇怪的是带教鬼差像变了个人，他正坐在病人身边给病人读书，听书的病人睁着眼木然地看着窗外。 她捻动魂珠调整角度，怎么看都觉得带教鬼差看去怪怪的。 她不过是去医院收了个魂，怎么回来什么都变了？ 含心还从屋舍冲来了渠湖？ 这带教鬼差却像变了个人去了医院？ “外面跟含心缠斗的鬼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墨调换视角，刚把视线转向帐篷外，外面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劈里啪啦之后，含心的声音传来，“跟本公主斗，你这缠魂还弱了点。” 千墨立刻拉开帐篷，含心顺势就进了帐篷，还一把将帐篷拉上了。 “缠魂被重伤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过来，我们要快点找到表哥。” “为什么？那女鬼灵到底是什么？” “它呀，是千年难遇一次的缠魂。你这女帝真是不一般，才在炼狱取了炼狱之火，这妖魔鬼怪就全都冒出来了。” 含心说着把破损的锅勺丢在一边，歪着身子就倒在了千墨铺好的睡袋上，还扯过千墨抱在怀里的枕头放在了头下。 “这和我没关系吧，这女鬼灵可是你表哥鬼差大人招来的。” 千墨不满地回嘴，含心却一下坐了起来。 “哦，对了，我那天真的表哥！得亏是我及时发现，不然这缠魂就彻底缠住表哥了。”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这都听不懂，我是说我表哥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就要被那缠魂占便宜了。可惜我没控制住，让那缠魂把迷了心智的表哥弄走了。” “哦，我说呢，怎么感觉刚在魂珠里看鬼差大人怪怪的，原来是被迷了心智。这鬼差大人还能被个缠魂迷了心智？” “你能看到我表哥在哪？切，女帝别小看缠魂了，它呀可太会钻人弱点了，一旦缠上了，想脱身可是要蜕层皮的。” 千墨不信，但看含心说话完全不眨眼睛，她决定信了。 “这缠魂要怎么除？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找鬼差大人？” “先别，缠魂受了重创一时半会儿伤不了表哥，先让我缓缓。” 含心问千墨要喝的，千墨在帐篷里摸出一瓶水递过去，被她一下挡开了。 “你这女帝品味降得也太低了，连口清茶都没吗？” “没，我不讲求这些。” “行吧，我回我的小红车了。缠魂嘛，自然是有人刻意招来的，是谁我还发现。” 含心起身就拉开帐篷冲了出去，千墨也跟了出去。 她看到之前见过的小红车嗖地就到了含心跟前，含心自然地拉开车门，回头一句，“表嫂子要不要来喝杯好茶？” 千墨忍俊不禁，这含心真会乱叫人，她什么时候成她表嫂子了？ “不，我就好奇你这小红车藏在哪，这么显眼怎么能藏得住？另外，我可不是你的表嫂子，你可别乱叫。” “表哥真亏，守了你千多年，你竟一点都不在意，心肠可真是冷若冰石啊！” “随你怎么说，你去找鬼差大人的时候再来叫我吧，其他时间可别来帐篷打扰我。” 含心撇嘴却盯住了千墨戴着的蕾丝手套和系在脖子里的围巾。 她皱眉撇嘴问道：“你这什么装扮？谁送你的手套和围巾呀，真丑，别是我表哥吧？这品味可真差，不像是表哥的风格呀！” “够了，我自己买的，别什么都跟你表哥扯上关系，我们没那么深的关系。” 千墨说完立刻转身进了帐篷，她可不想被含心看到手上和脖子上被遮住的血口。 第75章 找带教鬼差 天亮后，千墨发现身上的血口一夜之间愈合了不少，尤其是手上，但脖子上还有，她系好围巾出了帐篷。 含心的小红车还在渠湖边，她走去敲车窗，车门却自动开了。 她探头进去，没见到含心，走进去也没看到含心，正要出来时，含心在车顶的置物架上探出了头。 “表嫂子早啊。” “别这么叫我，你这是打算长住这了吗？” “当然不，还有一个多月孟婆汤就成了，我可不稀罕你这里。” 含心跳下置物架，往车内一个小门冲去，千墨站着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还有一阵香氛气味。 她刚退出小红车，含心就跟着跳了出来，“怎么表嫂子要去收魂了？” “没，我随便走走。” “哦，不如表嫂子跟我去找表哥吧。你不是能看到他在哪吗？医院对吧？” 千墨没回应就被含心拉上了小红车。 含心又像之前带她去地府找带教鬼差那样，开着她的小红车在阳间的街道上横冲直撞。 一路上数十辆大大小小的车疾驰般地穿过小红车，她们狂飙似地就到了千墨在魂珠里看过的医院。 含心跳下车拉住千墨就往医院里面冲，千墨不想看到不像是带教鬼差的鬼差大人，但还是看着魂珠给含心指了路。 她觉得奇怪，怎么含心这地府的正式员工还能不知道带教鬼差在哪？ 可看含心匆忙着急的样儿，她好像是真不知道。 “万国小公主，鬼差大人就在前面那个病房里。我就不进去了，你去见了鬼差大人也别说是我帮你找来这里的。我就这等你，你要是没办法跟鬼差大人一起离开，咱可以一起回渠湖。” “不行，表嫂子得一起，我说了我表哥被缠魂缠住了，你得帮把手。” 不由千墨再争辩和拒绝，含心已双手环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的门轻掩着，透过门缝就能看到宽阔背影的带教鬼差，还能听到一阵阵低沉顿挫的读书声。 “哟，表哥好情致啊，居然这么闲适地给美女读书呢？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呀？我怎么没见过！” 含心哐地把病房的门推开，千墨往里看，除了带教鬼差和他守着的女病人外，没其他人。 含心刚说完，带教鬼差就合书站了起来，他看去生气了。 千墨没在意，她朝看向窗外的女病人看去，她和她昨儿在魂珠里看到的女人是同一人。 “含心，你吓到人了！” 带教鬼差说着就抓住了含心，推着她就要让她出去。 可含心身姿灵巧，转了几个圈愣是没让带教鬼差抓住。 千墨站在边角，她看带教鬼差不像是不知道他是谁，可行为看着又不像是过去的他。 “表哥，不跟你闹了，你看她是谁？” 含心从身后突然板正带教鬼差让他朝千墨看，千墨疑惑地盯着两人，搞不懂含心要干什么。 “这该被收的魂儿怎么乱跑呢？” “看到了吧？” 含心突然就到了千墨身边，带教鬼差已摸出了魂珠，千墨往后退了一步。 这带教鬼差怎么会把她认成了要收的魂儿？ “不，鬼差大人，我不是你要收的魂儿，我是千墨，是跟你一样的鬼差。” “嘿，表哥，你再看看她是谁？你可不要动了她哟，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含心也不阻止摸出魂珠的带教鬼差靠近，就只会用嘴皮子乱说话。 千墨看带教鬼差架势，他不像是会听含心的话会停下来。 她已退到了病房门口，一会儿要是带教鬼差对她使魂珠，她就跳出门外。 “你这鬼灵竟然假装神经科医生骗我，接受命运吧。” 千墨顿住，这鬼差大人竟真是把她认成了之前要收的魂儿，那他把病床上的女病人又看成了谁？ “不能这样。” 千墨心想，她在带教鬼差魂珠亮起的前一刻突然往他身前凑了过去，“那鬼差大人不妨试试能不能收了我这阴魂。” 魂珠亮了，可光亮映照着千墨的脸却迟迟没下一步的动静。 带教鬼差蹙眉而立，俊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外让人忍俊不禁。 含心已笑出了声，千墨可不想逗傻子似地逗带教鬼差，她又往后一退躲出了病房。 含心以为千墨要走，也跟着冲出了病房，还一把拉住了已转身的千墨。 千墨没想着趁这个时候跑走，她只是想缓口气，也怕错乱的带教鬼差一怒之下抽出弯刀朝她劈去。 “表嫂子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可不能嫌弃我那分不清敌我的傻表哥，他可是因你自灭家国孤守了千多年呢。” 含心的话真不好听，千墨还没转回头，含心却上手扯住了她系的围巾。 她手一扯，围巾就松掉了。 千墨脖子上满布的血口一下露了出来，她赶紧抓回围巾慌乱地往脖子上系。 “帐篷里暖和进了蚊虫，夜里没注意被咬到了。” 千墨慌乱地找理由，却听到含心颤抖着嗓音叫出了声，“血虫，是血虫咬的。” 根本没跟出病房的带教鬼差也突然冲了出来，“含心，血虫在哪？” “表嫂子！表嫂子被血虫咬了！” 带教鬼差慌地立刻朝千墨看去，他眼神里错乱的情绪落在千墨眼里。 千墨顿觉愕然，怎么含心与带教鬼差全都露出如此惊愕的表情？ 她没觉得血虫怎么样，当然它们确实撕咬了她，也确实让她痛入了骨髓，可都过去了。 那是她做了地府不许的事的惩罚，她已经接受了。 “你们怎么都那么惊……” 话还没说，带教鬼差走来钳住了她的双肩，眼神已由愕然转为悲伤，“你这阴魂真是可怜，怎么就糟了血虫撕咬了？” “那个是……” “表嫂子呀，你这最后一世的命咋这么苦？我以后不再缠着你说你配不上我表哥了，你可要保重啊！” 含心也凑过来环抱住了千墨，搞得千墨越发迷惑了。 “那个，我真没事，已经过去了。” “什么呀，表嫂子你这么大人了，可别骗自己了。暗夜降临后被血虫咬过的阴魂终生都会受血虫吸髓敲骨之痛，没有魂灵熬得过几次，最后全都会痛苦地自我湮灭掉。” 含心说着豆粒大小的泪珠子就顺着她细滑的脸颊流了下来。 千墨一惊，感觉她昨晚没察觉到疼痛啊，难道是被血虫咬的时候太痛，暗夜后萌发出的痛已让她没感觉了？ 还是因为有融有阳间烈火的龙脉护佑，她不会像含心说的那样？ “那个，我真没事，你们能松开我吗？” “啊～” 病房里突然传来女病人的惊叫，走廊里立刻跑来了医护人员。 带教鬼差松了千墨就冲进了病房，含心却没松手。 千墨讶异，反手环抱住含心也跟着冲进了病房。 病房里惊叫的女病人昏迷了，而匍匐在她病床上的如粘腻唾液般的东西正在缠裹女病人。 带教鬼差弯刀立现，一刀劈下，粘腻的东西刺溜刺溜地就往窗边跑。 千墨以为带教鬼差会冲去再劈几刀斩草除根，却没料到他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含心一惊跳下地就冲去抱住了她表哥，还掐着他的人中呼天喊地般地叫道：“表哥，快醒醒，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晃神呢！” 千墨看着粘腻的东西溜着窗边跑走了。 病房里突然就乱作了一团。 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白的晃眼的医护服让千墨也跟着恍了神。 第76章 又还魂了 千墨缓过神去看含心和带教鬼差时，她的魂珠亮了。 含心瞥向她的眼神还没落去，她就从倒地的带教鬼差身边猝然消失了。 仓促间，她落脚到了高速公路上。 呼啸而过的车扰乱了她的视线，她慌乱地转了视线，飞快地往高速路边躲去。 她根本不用如此，那些穿她身恍然而过的车和人全都伤不了她半分。 可身为还活着的人，她对高速路上疾驰而过的车出于本能的恐惧。 等她确定所在位置安全后，她朝高速路中间路段看去。 没有车祸发生，她怎么就被魂珠引来了这？ 还是过会儿高速路上要发生可怕的事故？ 她摸出魂珠，魂珠没显示出要收的魂灵信息。 她等了一会儿，又摸出手机看时间。 下午两点半了。 “不知道带教鬼差怎么样了？应该醒了吧？要不要发消息问一下？” 她点开好友列表，还没点开带教鬼差的头像，身前一辆货车猝然而过。 砰，一声巨响，偏离车道的两辆货车就撞到了一起。 从千墨身前掠过的那辆货车直接冲出了高速公路。 砰，又是一声巨响，坠落的货车撞了地。 而偏出车道的货车倒因有缓冲，外加司机拼命阻止，悬停在了高速路边。 千墨收起手机冲去悬停的货车边，里面的司机师傅吓坏了，但他人没事。 千墨不得不探出身子往高速公路下方看去。 她要收的鬼灵在下面。 她一跃而下，撞地的货车车厢翻开，里面的货物散落一地。 她穿过，看到了数以千计的快递包裹。 她冲去驾驶室，只看到了满头是血的男人歪倒在方向盘上。 看死去的司机架势，他在被冲撞的那刻曾拼命扯住方向盘试图挽救。 可惜孤身的他胜不了命运降下的灾祸，他还是倒霉地死了。 千墨叹口气，为司机无端遭遇如此祸事而难过。 她摸出魂珠，魂珠闪出了司机的生平信息。 这倒霉的男人刚结婚没多久，贷款买了这辆货车才上路两个多月。 “唉，一个家就这么惨地被毁了。” 男人魂灵已出窍，千墨凝视着茫然而不甘的男人，心中不忍。 她摸了下围巾护住的脖子，那的血口还没完全愈合。 她若是再次出手将男人魂灵推回他的身体，她不知又会遭受何种摧残。 “他刚结婚，老婆要是怀孕了，一个女人拉扯孩子长大太不容易了。反正都受过两次惩罚了，再多一次又能怎样！” 千墨没叫魂灵名字，也没跟他眼神接触，只隐身在他耳边道：“你可要珍惜这重活的机会啊，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做人事，对爱的人好些，对自己也好些。” 她耳语过，从鬼灵背后直接推了他一把，鬼灵瞬间回了身体，眼珠跟着微颤了一下。 千墨又咬破手指按在了魂珠上，她突然就趔趄了一下，感觉像是低血糖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她就算有再强的生血能力也受不起这么折腾。 耳边警铃不断，人声也错杂乱来。 她看到男人被救护人员从车内拔出戴上呼吸面罩后，快走几步到了一个小土堆边。 她才坐下，手指还没从魂珠上撤下，胸前的工牌就变了。 她一下从敞亮的白天到了黑暗的阎罗殿。 魂珠脱手，她捏住伤口茫然地朝判官座椅看去。 这当阴阳间鬼差的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她慢步走去在判官椅子上坐下，摸出手机点开了只能在阎罗殿看的判官打字机电子说明书。 上面开头第一句话是阎罗殿判官打字机仅供阎罗殿判官使用，使用规则如下： （壹）仅可在生死簿无法给出信息时启用； （贰）任何针对鬼灵判词的改动都需得到批准； （叁）无特殊情况，不可擅自调动判官打字机格式，违者扣绩效，严重者论罪惩处。 下面的内容就是介绍判官打字机的外形与规制。 这地府里的打字机与常见的打字机不同，除了正常的打字外，还有能显示打字内容的屏幕。 键盘字母和数字部分倒是类似笔记本电脑。 千墨来了兴致，把手机放一边就点开了打字机，上面立刻跳出了一条确认账号的信息。 千墨没收到过什么账号信息，只好在框框里输入了她的名字。 她没想到竟有用，真打开了打字机。 亮起的屏幕上空白一片，她随便敲了几下打字机的字母键，组合起来竟成了字。 她瞥眼去看手机上的电子说明书。 上面说打字机的字母键支持拼音拼写，说是根据使用人特别调定的。 千墨忍不住想笑，这是说她要是只会五笔输入法的话就只支持五笔输入了，怎么不支持她直接使用手写输入呢？ 怕影响判书格式吗？ 但她的字还行吧，不丑。 “这打字机要怎么跟生死簿联用呢？” 每次都是有魂灵来的时候生死簿才会出现在判官桌上，一旦魂灵走了，搁在判官桌上的生死簿就算没立马消失也打不开。 千墨只能等阎罗殿有魂灵来了才能知道两者如何联用。 “要不看看带教鬼差和万国小公主现在是什么情况吧？好奇怪，刚还魂居然没立马受到惩罚，是因为转换了值班错过了吗？” 千墨刚说完心口就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血虫没爬上的胸口处弥漫出了血丝。 那些血丝像是游虫般在不断逼近龙脉与阳间烈火化成的心脏。 “这就来了，心啊，你可要顶住啊！” 千墨仰头忍着痛，伸手扯掉脖子上的围巾抚向了心口。 她一点都不想目视胸口里的游虫。 它们攒动着像蛆虫一般，太恶心了。 魂珠在千墨心痛缓下来时亮了，显示出的是含心的脸。 她冷着脸正看着一对抱在一起流泪的男女，千墨将魂珠视角拉近，是见过的女病人和另一个男人。 可魂珠里怎么都没看到带教鬼差的身影。 她抽出手摸起手机给带教鬼差打去了语音，结果传出的却是含心的声音。 “表嫂子？是你吧？你咋现在才联系我们？你去哪收魂了，怎么还不回来？” 魂珠里含心还仰起了头，千墨没按掉语音直接就问道：“怎么鬼差大人的手机会在你手里？” “哦，这个呀，表哥在我劈里啪啦几下狂甩脸后终于清醒了。缠魂缠他的粘腻东西被他清除了体内，他追着逃跑的粘腻东西先走了，把手机丢给我说是让我联系你。还有就是看好这的这个女病人。表嫂子，你可太不厚道了，怎么就丢下我和表哥不管了？” “没，我被召回了阎罗殿，我阴阳间鬼差值班时间到了，没办法。” 千墨确实没想过再回医院。 她呀，远远地知道带教鬼差和万国小公主在干嘛就行了，这一口一个表嫂子的万国小公主还怪罪上她了。 第77章 被缠魂诱骗 “表嫂子还算有点良心，我表哥可都是因为你才被缠魂纠缠住的，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含心仰头面露调侃，千墨不想回嘴。 她身上的痛还没退去，她也没心思去想所谓的是非缘由。 可她又不想继续掺入诡异的事情中，最后还是接了话。 “这话怎么说的，我就一地府外聘的阴魂职员，怎么比得上你们地府的正式员工鬼差大人和孟婆前辈？” 含心柳眉一挑，立刻回道：“表嫂子这话说的故意，我也不跟你计较，你不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表哥那么冷淡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千墨的确好奇，“前辈愿意告诉我，我就听听，刚好现在阎罗殿上没来魂灵。” 说着千墨把魂珠拿近了些。 魂珠里含心朝抱在一起哭的男女看去，千墨也跟着看去。 她耳边传来了含心细碎的说话声，她本就隐身，不会被活人看到，却刻意走到了远离男女的地方才说话。 “表嫂子觉得那抱在一起的男女是什么关系？” “恋人？夫妻？兄妹？” 千墨被问话时总是喜欢把所有与问题有关的答案一次性全列出来。 不过上次她被含心问她与带教鬼差是什么关系时，她没那么做。 原因嘛，自然是对含心行事风格没底。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她已经看出了含心这万盛国的小公主什么性情，不用再靠特意观察来判断如何走下一步了。 “表嫂子很会猜嘛，没错，他们是兄妹，你猜他们是做什么的？” 含心又问。 千墨一眼就看到了男人穿着白大褂，而那女人被缠魂缠身后，缠魂现身与含心争斗时，她看到了缠魂使用过一把不大不小的修剪刀。 那种东西只有常与园艺打交道的人才会用。 这和她跟带教鬼差以为的女人是神经科女医生偏差太大，但千墨后面确实不怎么信那女人是医生。 她没思虑太久就说了，“男的是医生，女的从事园艺类的工作。” “哟，表嫂子厉害啊，眼力劲这么好？没错，男的是医生，女的在这家医院附近开了一家花店。” “这男人是医生，什么科的医生？不会是神经科医生吧？” “表嫂子聪明，表哥真是眼太拙了，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居然能被诱骗了。” “前辈能说重点吗？我这边还有判官工作，不能一直跟您打语音。” 千墨故意，她不想知道含心如何数落她表哥，她只想知道为何这兄妹俩会被缠魂缠身，含心不是说缠魂是有人刻意为之吗？ 会是谁呢？ 难道又是带教鬼差的仇人？ 可为什么看样子像是在折磨她和带教鬼差？ 不会她又被人当成复仇带教鬼差的踏板了吧？ “这个嘛，还记得我说过缠魂千年难得一遇吧？” 含心转头直接看向窗外，哭着的男女已经分开，男人被叫匆忙出去忙了，女人转头也看向了窗外。 千墨看着女人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阵难过。 “前辈确实这么说过，您还说过缠魂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没错，我表哥生前被人敬重，可惜死前自灭家国，战场上临阵退缩，致使数万人死伤，他被恨太正常了。可能催使缠魂对付我表哥，这就不简单了。表哥已经去追了，至于这女人怎么会被缠魂诱骗缠身，还得说刚出去的男医生。” “他怎么了？要死了吗？” “哈哈，表嫂子真是地府工作做神经了。不是他要死了，是那女人。她天生病体，有心源性疾病，他哥当医生也跟她生病有关。可他最后却成了神经科医生，近段时间正面临着职称晋升考核，苦恼不已。他那妹妹看她哥忧心，也跟着上心了，结果就被缠魂诱骗了。那日你们见到她趴死在桌上，是她去找她哥下班一起回家。结果她哥看病出去了一下，她突然心脏病发，被你们，不，应该说是被我表哥以为她是神经科女医生了。” “缠魂如何诱骗女人的？” 千墨感觉没那么简单，怎么缠魂会知道她和带教鬼差会在那时那刻到那里收魂？ 这怎么看着报复带教鬼差的人深知带教鬼差行踪呢？ 不会又是地府里的职员吧？ “缠魂告诉女人说只要她让它缠身，它就帮她实现愿望，让她哥职称晋升。” “女人还真信啊？” “你小看缠魂了，我表哥都能被缠魂诱骗了，她一个活人不轻而易举。表嫂子想知道我从屋舍出来在你阳间的帐篷附近看到了什么吗？” 含心鬼笑，千墨不寒而栗，她立刻摇头说道：“不想知道，我想知道为什么缠魂会知道带教鬼差和我会在那时那刻出现？它是不是从地府来的？你们地府职员之间不相互认识吗？这么多年就没发现还有认识和憎恨鬼差大人的职员？” “表嫂子真不想知道吗？可我很想告诉表嫂子呀。你怀疑的也是现在我和表哥怀疑的，地府里不同职能的职员很少见面，相互之间更不会主动接触，因为大家都很特别。” 千墨顿时也觉得理应如此，这地府里的职员要不特别，早就转生投胎去了。 “那个，那女病人应该不会被地府收魂了吧？” “这个不好说，得看表哥追去的缠魂处理得怎么样。表嫂子担心吗？我可是看到这被缠魂缠身的女病人紧抱住表哥，两人嘴巴都要贴上了。眼神也是，缠得流蜜，我夫君看我母妃都没那么缠绵。” 千墨浑身怵栗，她可不想听带教鬼差跟被缠魂缠身的女病人怎么样。 那与她无关。 “表嫂子可得感谢我，是我见了，一个锅勺拍下，打开了那缠魂对表哥的纠缠。可惜被那缠魂抢先一步，让它用粘腻的东西侵身了表哥，还分身让女病人诱着表哥不见了。不过我倒是很久没那么敞快地跟鬼灵斗过了，可惜没能彻底制住它让它逃脱了。” 含心顾自说着，千墨在魂珠里看着。 她迟迟没回话，眼神飘向坐在病床上的女病人身上。 这女人也是惨。 “表嫂子怎么不说话了？是吃醋了吗？别呀，我表哥这人吧，能被诱骗还不是因为你。那缠魂虽缠身了这女病人，可它让表哥看到的却是表嫂子的样子。表嫂子，你不是也看到了表哥把你认成了谁吗？表嫂子？” 千墨蹙眉，含心的话超出了她预防的底线。 这带教鬼差怎么能这样？ 他前脚跟阳间的她冷酷分手，后面还能被诱骗，对着一个假面人那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到底想干什么？ “表嫂子？你生气了吗？你可别告诉表哥是我跟你说的这些，表哥生起气来可太吓人了。” “阎罗殿来鬼灵了，我去忙了，鬼差大人回来的话我们再联系。” 千墨灭了魂珠，挂了语音，她没刻意骗含心，阎罗殿上确实来鬼灵了。 第78章 阎罗殿里现身的灵魂摆渡者 阎罗殿上只来了一个魂灵，是个男人，他穿着低调，却让千墨移不开眼。 “这又是位特别的鬼灵吗？” 生死簿在千墨好奇之际恍地翻起了页。 这一翻足足翻了有一分钟，千墨把目光从殿上站的男人身上移开，盯住了不停翻页的生死簿。 判官打字机一直开着机，就在千墨疑惑为何生死簿翻不停的时候，它突然停了。 打字机啪地发出一声提醒。 千墨看去，打字机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判官打字机已与生死簿连接，使用前请注意相关提醒。 千墨转头就看跟着也停止翻页的生死簿，只见生死簿上满满一页字，全都是殿上站的人的生平事迹。 可千墨仔细看完后却蓦地站了起来。 这人竟然是个巨贪！ 千墨的举动被殿上的男人看到，他只是微微抬了下眉，面色毫无惧怕或是疑惑。 千墨赶紧坐下，更加仔细地看男人的生平事迹。 这一看竟发现他不仅巨贪，还官商勾结，害了不少人命。 可怕的是那些人命都不经他手。 他这出身老钱世家的巨贪太可怕了。 可是为什么他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没直接被阎罗殿拖去地狱，还能如此特别地站在阎罗殿上？ 千墨心中犯嘀咕，扫眼看完了男人所有的生平事迹。 等她期待判词立现时，打字机却意外地传来了一个声响。 她扭头，打字机显示屏上显示：当前鬼灵特别，判词需手动输入，内容如下： 此魂责尽，评定优绩，着忘川边上修养百年后投胎重生。 千墨在心底念完，手却放在打字机的键盘上动不了。 她不明白这巨贪的鬼魂怎么还评定优绩，还能去忘川边上修养，这是开玩笑嘛？ 他可是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叮—— 【提醒，请快按提示进行判官操作，延迟将扣减当日报酬！】 放在判官桌上的手机传来消息，千墨打开看后深吸了口气。 她的手指开始在打字机键盘上移动，这不过二十几个字，她没用一分钟就打完了。 她刚打完，鲜红的字就一个个飘落到了生死簿的判词下面。 她转了下身，准备对着殿上站着的男人念出判词，结果鲜红的判词在生死簿上闪动后，突然就被复印到了猝然出现在半空的血签上。 所有的字全都被印上后，千墨拖动椅子往后退了退，她想这下这巨贪的男人该被锁链拖下去了吧。 可是血签却嗖地飞到了巨贪的男人跟前。 千墨往前看，那血签没被男人接手却被移到了他旁边突然闪出的一盏红灯处。 千墨看出来殿上又来了位灵魂摆渡者。 可惜她看不到面容。 “刚才怎么忘了改下这巨贪的判词了？真该给他改个鞭笞猝灭！” 千墨低声自语，血签已被她看不到的灵魂摆渡者拿过，巨贪的男人魂灵已微微转身准备离开。 可突然灵魂摆渡者执掌的红灯朝千墨身前的判桌靠近。 千墨一惊，难道她刚才的低语被听到了？ 可地府也没出言警告她，怎么这看不见的灵魂摆渡者会突然朝她靠近？ 一张温和而俊逸的脸蓦地出现，他着一身翩翩素色长衣的身形也跟着现出。 千墨身子不由地又往后退，可她身前执掌红灯的灵魂摆渡者却朝她投来淡笑。 她本不想回应，可灵魂摆渡者的淡笑像是有魔力似地，她跟着就双眼盯着他也回了笑。 这很奇怪。 千墨赶紧抹了把脸，意识到刚才她无端笑了后，立马把目光移向了阎罗殿别处。 那转身的巨贪鬼灵一直背着身，完全没被身后发生的事影响。 “是因为判官有了打字机权限，所以能看到灵魂摆渡者了吗？” 千墨不是问身前的灵魂摆渡者，她只是在臆断，可淡笑着看她的灵魂摆渡者主动回话了。 “不，是我想见见千年大休期间来地府工作的外聘职员，听说你千多年是女帝？” “这个他怎么会被知道？含心乱说出去的吗？” 千墨歪头低语，不打算回应，话却又被听到了。 “含心，那个跋扈的孟婆？” 真是话多失误多，这灵魂摆渡者竟也知道含心，含心不是说地府里的职员相互之间不会主动了解吗？ 都是骗她的呀！ “您也认识含心前辈？” “不认识，听闻过。” 千墨仔细看说话的灵魂摆渡者，他应该没撒谎。 此刻生死簿已合上，打字机的屏幕也暗了下去。 千墨不想被灵魂摆渡者盯住做事，赶紧指了下背着身的巨贪男人。 “您不快送他去忘川吗？这灵魂摆渡者误时不会被扣钱扣绩效吗？” 千墨刚说完，突然意识到此刻可是地府千年大休之际，她面前这位按理说也是外聘职员，怎么她现在才想起来！ 这一念头一冒出来，千墨就格外兴奋，“那个，您也是外聘职员吧？请问您叫什么？在阳间做什么工作的？我叫千墨，在阳间是个工作没多久的律师。” “呵呵，你误会了。我不是外聘职员，我是地府的特级灵魂摆渡者。” “特级灵魂摆渡者？怎么您没去大休？是和带教鬼差一样，自愿留下值班吗？” “不，特级灵魂摆渡者摆渡特别的灵魂，往年大休不会有特别的灵魂要摆渡，今年特别。” “特别在哪？” 千墨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了，她朝背身的巨贪男人看去一眼后，立马凝视着灵魂摆渡者。 他又是呵呵一笑。 “听闻过贪嗔痴恨吧？这男人魂灵就是首贪，被叫贪魂。每百年现世一次，现世一次人间贪祸簇起。今日他功成任尽，被收魂送忘川修养，百年后将会再次现世。” 这下千墨明白了，这天地间竟还有这般阴诡不期的秩序。 “我说呢，怎么他这巨贪没一到阎罗殿就被拖下十八层地狱，原来如此。感谢解惑，你这职责很重要啊！” “还好。” “那后面呢？” “什么后面？” “就是贪嗔痴恨后面的嗔痴恨呀，它们也对应有特别的魂灵吗？它们现在也全都已在阳间了吗？”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漏。” 灵魂摆渡者执掌的红灯突然闪跳了一下，灵魂摆渡者立刻敛去了，连身形也消失不见了。 可他的声音却还在，“被发现不得不走了，我叫李秋云，很高兴见到你这特别的外聘职员。” 声音落去后，背着身的贪魂动了，他在红灯的牵引下瞬间也从殿上消失了。 千墨感觉怪怪的。 她怎么觉得在哪听过李秋云这名字？ 她手机突然传来一声叮，低头看桌上的手机，是今日的报酬到账了。 她直接选了存起来，按灭手机后她托着下巴盯着阎罗殿黑暗的角落。 许久后，她像脑子过火了似地突然站了起来，“不会吧？那女病人也叫李秋云，不会跑去阳间的缠魂也是特别的魂灵吧？它怎么没被灵魂摆渡者摆渡走？李秋云，这灵魂摆渡者应该会知道些情况吧？怎么才能再见到他呢？” 她捏住魂珠思虑着，完全没注意到阎罗殿外飘去的身影又突然出现，正在暗中细细地看她。 第79章 鬼灵渡忘川 千墨刚晃过神，阎罗殿上就来了一波魂灵，她忙碌之中仍没忘记思虑着刚遇到的灵魂摆渡者。 这一波魂灵走后，她翻出笔记本，在上面写画出了疑惑点。 突然就又想起了刚听到的灵魂摆渡者说过的名字。 他说他叫李秋云。 这名字她在带教鬼差的魂珠里看过，是缠魂缠身的女病人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刚才的灵魂摆渡者怎么会跟那女病人一样的名字？是骗我吗？可为什么呢？” 千墨思虑了好久，察觉她可能成了事件连接的工具，无论是谁都想拿她触及到带教鬼差。 她想明白了这点，立刻摸出了魂珠，集中意念想要在魂珠里看到带教鬼差的身影。 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到。 独自离开医院的带教鬼差像是失踪了，任她怎么转换看魂珠的角度，如何调整意念中想见到带教鬼差的意图，魂珠都毫无反应。 “这破魂珠可吸了我不少血了，怎么重要的时候一点用都派不上！” 长叹口气，千墨只好拿起手机给含心又打去了语音。 魂珠里立刻就显出了含心的样貌。 她这小公主倒是会享受，正摊在一把软摇椅上吸着饮料，仰头的墙面上还正放着最近大火的电视剧。 听到被丢在一边的带教鬼差的手机响，她蹙了下眉，很不情愿地拿了起来。 一看到又是千墨打来的语音，她没不开心，但也没很意外。 “表嫂子怎么了？是我表哥找去阎罗殿了吗？他这家伙不先来替我竟先去找表嫂子了，真是……” 含心后面的话还没说，千墨就直接堵了她的嘴。 “你听说过地府有叫李秋云的灵魂摆渡者吗？” 含心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盯着屏幕仔细看了下，是不久前打来过的那串特别的数字，怎么对话里突然提起了地府里的灵魂摆渡者？ “灵魂摆渡者知道，可地府里的职员只交换名号，本名是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为什么？” 千墨随口就接了话，可含心却停顿了好一会儿。 千墨在魂珠里看着，感觉她问了个很特别的问题。 “因为名字意味着过去，拿捏了一个地府职员的名字就拿捏了他的过去，会诱发难料的事。” “可你和鬼差大人都告诉了我名字，你们怎么想的？不怕被我拿捏了吗？” “因为你是千多年里唯一的女帝，你是个好人。” “原来是怕被地府里的坏职员拿捏了呀！你还没告诉我知不知道一个叫李秋云的灵魂摆渡者呢？” “不知道，不过这的女病人也叫李秋云，表嫂子怎么会扯起灵魂摆渡者？” “是刚在阎罗殿上遇到了贪魂，那摆渡贪魂的灵魂摆渡者自己现身告诉我说他叫李秋云。” “贪魂？” 含心一惊，迅速起了身。 千墨不想隐瞒，立刻把她在阎罗殿上见到灵魂摆渡者以及灵魂摆渡者说他在忘川摆渡特殊灵魂的事说了。 “我觉得纠缠带教鬼差的缠魂可能跟忘川有关，你和带教鬼差要不要去忘川找那叫李秋云的特级灵魂摆渡者了解下是怎么回事？” 含心迅速明了了千墨打来语音的意图。 她朝女病人看去一眼。 千墨见状立刻就提了建议，“前辈，我没办法离开阎罗殿，我在魂珠怎么也看不到带教鬼差。要不我在魂珠里帮忙看着女病人，你去忘川了解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去不了忘川。” 含心蹙眉回话，千墨没问为什么。 她发现地府里的灵魂喝了孟婆汤后渡了忘川就能去转生了。 而地府孟婆就只是孟婆，她只能在黄泉路上行动。 如今又是千年大休，含心她虽能闯下十八层地狱，但是忘川不一样。 忘川是不能去往生的阴魂禁地，当然灵魂摆渡者除外。 “这样吧，我去找找表哥，他能去忘川。” “可你知道鬼差大人去哪了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受伤的缠魂需要什么。表嫂子麻烦你在这看好她，我找到表哥就立马跟你联系。” 含心身边耍乐的一切消失了，她朝半空看，千墨感觉她与含心对视了。 含心的眉眼看去多了丝忧虑。 她临走又瞥眼看了下女病人，千墨隐隐地听到了含心喃喃地念叨了好几遍李秋云的名字。 这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含心嘴上说不认识什么李秋云，可她的行为又让人觉得她肯定知道地府里有个叫李秋云的特级灵魂摆渡者。 “也许我想错了，可能含心真不知道地府有灵魂摆渡者叫李秋云，但怎么感觉她认识一个叫李秋云的人，不会真跟她说的地府职员的过去有关吧？啊，刚该多问一句她和带教鬼差过去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秋云的人了。” 千墨懊悔着，目光却不敢离开魂珠里的女病人。 可魂珠却突然一闪自动跳转了视角。 千墨一慌，捏起魂珠就颠来倒去，可魂珠里还是没了女病人的身影。 “糟了，怎么会这样？” 千墨心中根本什么都没想，怎么魂珠还自己跳了视角，不过这是哪？ 被晃动的魂珠里传来微微波光。 千墨停下，端正地看着魂珠。 只见魂珠里有条弥漫着雾气，宽阔到看不到尽头的河流，河流上飘飘荡荡还有数不尽的挂着灯盏的扁舟。 那些灯盏色彩多样，有昏黄有翠绿，偶尔还会冒出红色。 它们全都沿着宽阔的河流往远处飘去。 千墨在扁舟上除了三色灯盏外什么都没看到，没有乘渡扁舟去往生的魂灵，也没有执掌灯盏的灵魂摆渡者。 “为什么看不到？这不就是忘川吗？是因为我不是灵魂摆渡者？” 千墨转动魂珠，还是不行，最后她放弃了。 而魂珠里弥漫雾气的忘川上突然就只剩下了一只扁舟。 舟中一盏绿色的灯盏后站着一位倜傥的灵魂摆渡者，舟中还坐着一位面容祥和的老人。 千墨转动魂珠，立刻看出了执掌绿色灯盏的灵魂摆渡者是李秋云。 “为什么魂珠要让我看到他？难道李秋云的过去跟我有关？没有啊，女帝千墨的过去我都看过了，没这么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墨思虑着，魂珠里摆渡的扁舟悄然地没入了迷雾里。 再看，舟中就只剩下了灵魂摆渡者。 千墨盯着舟中的李秋云看，不经意间就恍了神。 定神之后竟发现她正坐在扁舟中，身前执着绿色灯盏的灵魂摆渡者正是李秋云。 “原来千多年前，是这位李秋云送女帝千墨渡了忘川啊！” 第80章 叫李秋云的灵魂摆渡者 千墨就当她是忘川一日游，在遍布迷雾及阴沉天空之下借着千多年前女帝的身体和名义提前渡一次忘川。 执着绿灯的灵魂摆渡者一句话都不说，他熟练而专业地引着扁舟往迷雾深处去。 千墨倒也没想开口说什么。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华服，意外之余又不免会奇怪，为什么这次她会占有着千多年前的女帝身体来渡这趟忘川？ “真是有幸，能送女帝渡忘川。” 在前的灵魂摆渡者突然转身开口，千墨不知道她回的话会是女帝的回应还是她的回应。 正思虑着，她的嘴不由地就张开了，“你在这忘川摆渡多久了？” 那是她的声音，又不是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从没如此冷寂，且还有不容人不回应的强势。 “刚过了一个甲子。” “你因何成了这忘川的灵魂摆渡者？” 又是一句冷寂的问话。 千墨朝灵魂摆渡者看去，他脸色沉寂却没有迟疑，“战场上被人抛下，死掉后不甘心，来地府就做了这忘川的灵魂摆渡者。” “可否告诉我名讳？” 女帝的这句话柔和了，灵魂摆渡者恭敬地朝女帝一鞠躬，“李秋云。” “李秋云，秋风扫劲草，云雾掩山海，好名字。” “您猜到了。” 灵魂摆渡者突然又朝女帝恭敬地施礼。 千墨只有意识潜在女帝身上，她看不到女帝如何反应，但她听到了女帝淡然一笑后回的话。 “那不是我有心征伐，只是被逼无奈下的选择。抱歉，夺了阁下的命。” 千墨早就在小人儿身边看出来了。 千多年前，女帝无意酿下生灵涂炭之恶，可命运的推动，谁都没能逃得过。 “女帝不必如此言说，不过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 扁舟下阴暗色的忘川让人看不清其中悠游的藏物，迷雾笼去的阴沉天空更是让人迷失的世界。 千墨用她的意识盯着要开口的灵魂摆渡者，他问，“您是否与万盛国将军柴青相识？” 又一个怀疑女帝千墨与千多年前身为万盛国将军的带教鬼差暗中勾结的人。 这是说李秋云也是万盛国的人？ 女帝的声音传出，“不曾相识，战场之上未曾见过，万盛国皇城之内亦未曾见过。” 千墨怀疑，女帝肯定听闻过万盛国的青王将军，毕竟雷光曾败军于他。 可她不明白死在大殿上的带教鬼差难道没人认出来告诉女帝他是谁吗？ 那场面可是十分令人震惊的啊。 堂堂的万盛国国主被自国有血亲关系的将军屠杀，不仅他被杀，整个皇族全都被灭。 女帝不可能不弄清来由，也就不可能没看到死去的带教鬼差。 难道那真的对女帝而言不重要，她也就没在乎过谁是青王将军？ “您骗我！” “为何骗你？” 灵魂摆渡者执掌的绿灯晃闪了下，他低头看去，剑眉紧锁，声调突然就显露出了慌乱。 “我虽早死于万盛国青王将军，可入了地府当了这灵魂摆渡者也听闻了些事。青王将军于万盛国大殿之上屠杀了皇族所有人，女帝入过万盛国大殿，不可能没看到他。” “那你可听闻过青王将军如何死的？” “被千乘国将士乱剑砍死了。” “谁告诉你的？” “传闻。” “那才是骗人的！本宫踏入万盛国大殿之上时，那大殿之上早已无人生还。当时的场面太惨烈，我只看了眼倒在龙椅之下的万盛国国主，其余人未曾看过一眼。退出后吩咐收了尸，让人集体葬入万盛国皇家墓地后，本宫就离了万盛国皇城。” “当真？” “本宫一言九鼎，你与青王将军何故，竟如此关心他？不，是在意他是否通敌？” “这我回答不了，女帝，到了您选的往生去处了，恭送女帝！” 原来女帝是如此处置了死去的带教鬼差和含心，她竟把他们葬在了一起，可真是让人唏嘘啊。 千墨潜意识里想笑，她的意识突然变得恍惚，感觉像要从女帝的身体和意识里离开了。 她抬头去看灵魂摆渡者，突然感觉到异样。 他根本没在恭敬地施礼，而是在用一双异常突出的丹凤眼淡淡地看着她。 她一惊，怎么她意识稳定了竟没回阎罗殿？ 怎么会还在忘川的扁舟上？ 这身前的灵魂摆渡者为何这么看着她？ “表嫂子？” 是含心的声音，千墨扶着扁舟的船沿就要站起来，可她却被强按住坐下了。 “最好别乱动，这小小的扁舟可载不动还活着的阴魂。” 这一刻，千墨才终于意识到不是她借了女帝的身体和意识飘在忘川上，是她阴魂被携来了这浓雾弥漫的忘川。 可这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现？ “你想干什么？” 千墨不得不承认她慌了。 这忘川可是能噬灭阴魂的地方，她虽有融有阳间烈火的龙脉护佑，可谁能保龙脉真能助她脱身？ “表嫂子？” 灵魂摆渡者不回应千墨，却朝着传出含心声音的地方看去。 千墨也看去，她想回应一声，可还没开口就被灵魂摆渡者发现了意图。 他淡然一笑，“你不用回应，他会找来这里的。” “你说含心还是鬼差大人？你要找鬼差大人？” “你这女帝的转世竟叫一个敌国的将军大人？” “不行吗？我又不是千多千年的女帝，干嘛要讲究那些？你真叫李秋云？千多年前是你摆渡女帝渡了忘川去往生的？” 灵魂摆渡者低头看了眼执掌的绿灯，千墨也看去，那绿灯惶惶像是送人命的阴灯。 “让你失望了，千多年前女帝渡忘川往生时我刚做灵魂摆渡者六十载，还没升格为特级灵魂摆渡者。” “所以刚才都是假象？” “不，是我借了你唤了千多年前渡忘川留在忘川的女帝意识，不全是假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也找柴青复仇？”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千多年前可是因了女帝渡忘川的盛景，我才有了如今的机会。等他来了，我就送你回阎罗殿。” 灵魂摆渡者说的很诚挚，可千墨却隐隐感到不安。 好像事情并不会如他和她所料。 含心的喊叫声还响在耳畔，千墨却忍不住摸出了魂珠。 她祈祷着，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第81章 浸没忘川的恨 “他来了。” 迷雾之中，闪出萤黄色光影的小船飘荡在忘川。 手持弯刀的带教鬼差独立舟中，荡着波浪冲将而来。 千墨抬头，阴沉的天空里一无所有。 带教鬼差的小船越来越近，灵魂摆渡者将舟中的绿灯调转了方向，它突然就到了千墨边上。 千潮朝灵魂摆渡者看去，他也转头看她。 “他来了，我遵守约定，送女帝转世的你离开。” 迷雾之中，突然从带教鬼差冲来的相反方向窜来了一只扁舟。 千墨以为她要被推进那只突然而至的扁舟里，结果却是灵魂摆渡者飞身而起后落在了那只扁舟之中。 她还没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调转了位置的绿灯就蓦地闪动，她所在的扁舟瞬间从迷雾之中往外漂去。 速度之快，令千墨本能地抓住了船沿。 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传来了刀剑劈打到一块的声音。 时不时还有掺杂着含心叫喊的一声声表嫂子。 这灵魂摆渡者没直接送她返回阎罗殿，却是这样推她离开忘川。 那绿灯似乎知道忘川的岸在哪，漂动的速度极其惊人。 等千墨适应了扁舟的速度，她摸出魂珠，脑中只想看到忘川之上正在发生了什么。 她的欲念得到了魂珠的响应。 她低头间，心口处的龙脉化成的心脏就隐隐透出了暗蓝色的光，扁舟迅速地慢了下来。 她立刻朝四周看，却只有雾霭弥漫。 看向魂珠，它并没显示出带教鬼差与灵魂摆渡者的恶斗场面。 可她耳边的戗斗声不断，显然争斗十分激烈。 “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灵魂摆渡者到底为何会如此恨鬼差大人？” 扁舟上的绿灯恍地一下灭了，千墨还没伸手取过来看，它又亮了。 船头恍然间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千墨一惊，蹙眉叫了声，“灵魂摆渡者，李秋云？” 身影背对着千墨，他听声后完全没反应。 千墨立刻又唤了声：“李秋云？” 听声的身影突然就回了头，他一身灰黑色的长衫，完全不似千墨刚见过的灵魂摆渡者。 千墨疑惑她看到的是灵魂摆渡者李秋云说的过去沉于忘川的李秋云的意识。 她又问了下，“你是李秋云吧？” 可身影依旧不理会她。 他只是往前看去，舟前的迷雾突然就消失了。 就在同一时刻，无数身着残破铠甲的将士乘着执着昏黄灯盏的扁舟渡过忘川。 其中只有一只扁舟例外，上面没有将士的魂灵，只有一簇模糊的身影执着一盏红灯掠过。 千墨乘着的小舟突然就靠近了那只执掌红灯的扁舟。 一凑近，千墨就看到了舟中隐隐坐着个红衣裹身的魂灵。 “是欲魂，它对应了贪嗔痴恨中的恨。” 这告解的声音来自千墨小舟中的灰黑色身影。 他侧身的瞬间，忘川上无数载着将士魂灵的扁舟消失了。 红灯之上的欲魂也消失了。 小舟随之悬停在暗沉的忘川上，侧边不时有同一个灰黑色衣衫的灵魂摆渡者载着不同的魂灵漂过，来来回回似是无始无尽。 那扁舟上的灰黑色身影看去全都疲惫而不甘。 千墨似乎感同身受，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 可突然侧过的扁舟悬停了下来，天空竟掠过了黑影般的飞鸟，长鸣着远去。 阴沉灰暗的忘川瞬间天蓝云静，阴沉的水面也骤然而变，清澈地足以看清川底沉积的灰石。 飘然间漫天飘起了细碎的花瓣，一眨眼的功夫忘川就变成了花川。 这骤然间的变化令人惊愕，更让人惊愕的是疲惫而不甘的灰黑色身影变了样。 他看向远处，眸中闪出了光。 远处一只铺满了鲜花的扁舟漂动着，舟中坐着身着华服，面容沉静的女人。 她瞥眼间看向了身着灰黑色衣衫的身影，淡然一笑后飘然远去。 是女帝千墨。 千多年前摆渡女帝的灵魂摆渡者真的不是李秋云。 而千墨现在看着的灵魂摆渡者才是他。 小舟突然晃动，绿灯又是一闪，忘川的迷雾再次笼罩，阴沉的天空也被重新铺陈。 侧边又有扁舟划过，在其上的灵魂摆渡者还是灰黑色衣衫的身影。 但不同的是他正在迅速变化，舟中载的魂灵和执掌的灯盏颜色也在不断变化。 一盏红灯闪过的刹那，千墨看到了灵魂摆渡者从一个绿色裹身的魂灵手里接过了一团黏糊的东西。 那是带教鬼差劈打到的缠魂潜入他身的东西。 千墨耳边什么声音都没了，可又什么声音都有。 她低头，阴沉的水面下好似有无数的声音冲击着。 是恨，是巨量而无法计数的恨。 可其中最清晰的是身前灰黑色身影的声音，他愕然地怒吼着：“你说什么？你要去做什么？投降？离开？你在说什么？不，你不能就这么走！别！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李秋云！” “你不配叫我名字！” 千墨的声音似与另一个同样含李秋云的声音重叠了。 她所乘的小舟突然剧烈晃动。 很明显这不是扁舟靠岸的表现。 她一抬头，两道身影流星般相撞，纠缠打斗过后又猝然落于相对立的两只小舟中。 “糟了，怎么又回来了。” 千墨心中慌地忧愁，她可没想这么近距离地看人打斗。 又是一阵刀剑劈砍的噪声，忘川被瞬间搅动。 千墨的小舟也剧烈地晃动，舟中的绿灯也跟着晃起来。 没几下眼看灯盏就要掉进忘川了，她伸手去抓。 没抓到，只能由着它掉进了忘川。 打斗中的人听到了声响，侧头间看到了千墨，可缠斗中的两人均无法停手。 骤起的波浪翻腾着，搞得千墨也快稳不住了。 终于缠斗的人又猝然地落回了小舟中。 带教鬼差落身的小舟在千墨左侧，他弯刀一甩，一阵巨浪推来，千墨的小舟瞬间被推出去了好远。 可小舟还没远去，阴沉的水面上就冒出了无数黑黝黝的鬼手，抓着攀闹着要爬上千墨的小舟。 灵魂摆渡者突然就落身到了千墨的小舟上，他回头一句，“怎么又回来了，灯盏怎么会没固着了？” 灵魂摆渡者显然知道攀附上了的鬼手是何缘故。 千墨没回话，因为有鬼手已经抓住了她，正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忘川里拖。 她要开口叫喊却发不了声，带教鬼差突然冲来，弯刀劈过瞬间退了抓拖千墨的鬼手。 可鬼手太多，弯刀刚劈过，又有鬼手冒出来。 不多久，弯刀被拖进鬼手群里看不到了。 灵魂摆渡者长剑劈浪，断去鬼手的同时也劈裂了带教鬼差所乘的小舟。 带教鬼差被剑气袭身，恍地被震出了舟外。 “看到了吧？你做下的恶果来反噬你了。” 第82章 坠落忘川 忘川只有渡船可行，掠过水面的一切都会被水下浸没的爱恨情仇拉下，就连地府预警的咕咕鸟也不例外。 寻常阴魂落入忘川会被立马噬灭，无一例外。 而强大的魂灵，比如地府职员，除了灵魂摆渡者外很少来忘川。 他们坠落忘川虽不会立马被噬灭，但也逃不过水底鬼手的拖曳。 侥幸逃出忘川也会成为忘却一切的游魂孤鬼，最后身形猝灭。 显然灵魂摆渡者李秋云引带教鬼差来忘川就是要让他饱尝被复仇的滋味。 变故却出在了女帝转世的千墨身上，她怎么会又回来了？ 扁舟中的绿灯还脱了固着，这是命运开的玩笑吗？ 李秋云瞅着又被鬼手拽住的千墨，她虽惊恐却没那么慌乱，已抓起小舟中的摇橹朝攀上来的鬼手打去。 李秋云无意伤害女帝转世后的千墨，他剑气扫向带教鬼差后，立刻唤来了另一只扁舟，上面绿灯闪烁。 千墨被他一提就被甩向了舟中。 带教鬼差见状突破缠身的鬼手就朝被甩在半空中的千墨冲去。 他以为李秋云在拿千墨威胁他。 千墨身下无数的鬼手窜出，试图掖住她拖她落水。 偏偏这个时候，李秋云提起长剑朝踩着鬼手跃来的带教鬼差挥去。 一道剑气震闪了带教鬼差，他狂怒地吼道：“看到了吧？你做下的恶果来反噬你了。” 这寻常时间只在忘川水底冒头的鬼手，今日全都跑出了水面。 看着那一只只诡异的鬼手，被剑气震闪的带教鬼差朝李秋云看去。 李秋云提剑，冷然又道：“苍天有眼，那战场上无数亡魂的恨终于等来了复仇的机会。” 带教鬼差眉头紧蹙，他看到鬼手的那刻耳边就充溢了无数的喊杀声，他早就猜到若他坠落忘川会遭遇什么了。 他不懊悔，只是愧疚。 当初若是早一刻，本可避免两军数以万计的将士死去。 可世间没有如果，他要承受一切，可他看不得女帝转世的千墨牵连其中。 弯刀已无法从忘川水底唤出，他朝前甩出魂珠，魂珠一扫，千墨身下冒出的鬼手迅速退去，他也猝然越过了李秋云所在的小舟。 他刚要触及千墨，一道恍然闪过的剑气又冲来。 千墨被带教鬼差一推，稳稳落在了固有绿灯的扁舟中。 带教鬼差收回魂珠恍然转身，箭头般的长剑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刺地一下又被抽出。 李秋云目色坚定，带教鬼差胸口处的衣物立刻洇出了血。 那是千墨阴魂的心脏，它被长剑穿刺而过。 “不要！我的心！” 千墨扒着船沿叫喊，带教鬼差迅速捂住了洇血的胸口，他没去看伤他的李秋云，却注视着千墨，断续地道出了句，“对不起，没护佑好……” 李秋云又是一道剑气甩来，带教鬼差魂珠脱手，咚的一声也掉进了忘川。 他人也被剑气压身，猛地触到了忘川的水。 呲呲的一阵热气蒸腾后，无数的鬼手窜出水面抓住了带教鬼差，拖掖着使他完全无法脱身。 还一次次地将他往更深的水下拖去。 就在旁边立着的李秋云丝毫没有收起长剑的意思，他甚至再次举起了长剑。 千墨已无法阻止。 李秋云的长剑再次直直地朝下戳进了被鬼手拖住的带教鬼差的心口里。 呲的一声，血染忘川。 腾腾而起的水汽迅速弥漫，许是因了那心脏是融了阳间烈火与龙脉，浸出在水面洇沄而开的血逼退了抓掖带教鬼差的鬼手。 李秋云长剑回抽，带教鬼差身体迅速坠向了水底。 他周身突然冒出呲呲的水泡。 随着身体越坠越深，不见的鬼手又冒了出来，它们再次束住了他。 扒着船沿的千墨震惊，她朝李秋云看去，他冷然地狂笑着，不多时又泪流满面。 她不懂他的表情变化是何意，可她看到了她那融了阳间烈火与龙脉的血有何用处。 她什么都没想，摸出手机甩在舟中，握住魂珠就跳入了忘川。 李秋云一惊，他伸手去拽却晚了一步。 千墨心念笃定，一下就完全没入了忘川。 她根本不会水，是魂珠助了她。 让她哐哐往下踢踏了几下就靠近了被鬼手拖向水底的带教鬼差。 她心下毫无畏惧，双眸紧盯着往川底沉去的带教鬼差。 他的身体正被窜冒出的摧伤他的乱流和鬼手拖曳着。 那呲呲冒出的水泡掠过千墨不断冲向水面。 千墨脑中冒出的竟是化成人的人鱼公主只有得到了王子的真爱才能不化成泡沫在海底消失。 她不愿也不要带教鬼差被忘川噬灭。 她明明不会水却甩动四肢拼了命朝带教鬼差游去，摸出魂珠后伸长手臂环住带教鬼差吻了上去。 她眼边有泪混入了水里，心中却只祈愿着能同带教鬼差一起往上逃脱忘川。 她双唇还贴着，双眸却圆溜溜地睁开紧盯住带教鬼差。 魂珠闪动，它追应了千墨的心念，一点点拖曳着环抱住带教鬼差的千墨往水面冲去。 闭眼的带教鬼差恍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意识到了唇边的温热，眼神微颤后，猛然一退伸手托住了千墨的双肩。 魂珠突然就灭了。 水底冰冷刺骨的鬼手触到了千墨的腿，她颤缩一阵后看向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将她猛地往上一推，她的手就从带教鬼差腰间脱开了。 她只看到了带教鬼差心疼地摇头和微笑，突然无数冲冒出的鬼手更猛烈地扯着他往川底而去。 千墨身下也有无数鬼手冲来。 她的魂珠灭了，带教鬼差托她朝上的那一下已用尽了力，却不足以送她脱出忘川。 千墨心下无念。 她摸向心口，那里剧痛无比。 她朝看不见带教鬼差的川底看去，心想若实在不行，她就得孤注一掷了。 哗哗，川底突然传出水被拨动的声音。 砰呲砰呲，千墨脚底下有东西斩断了抓掖她腿脚的鬼手，还猛地托着她直冲出了水面。 跃出忘川水面那刻，李秋云伸手拉住千墨将她拖放到了小舟中。 千墨神魂错乱，却看到了托她出水的弯刀。 它暗沉的刀体哐地也落入了舟中。 李秋云手朝后一挥，小舟如风般飞速移动，哗地一下就触了岸。 “表哥！表嫂子！” 含心正在岸上，她看到了飞速而来的小舟，兴奋地冲来，却只见了恍然失神的千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表哥呢？他人呢？是你灭了他，我要灭了你！” 含心恍出锅勺拎着就朝刚靠岸的李秋云冲去，却哐地一下，她手握的锅勺被甩落在地。 “他被我挑落坠了忘川，生死看命。这女帝的转世我送回来了，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退回黄泉路。” 千墨被托起缓落到了岸上，弯刀也被甩落了出去。 李秋云转身乘着小舟倏忽间没入了忘川的迷雾中。 “不会的，表哥不会被灭的，这女帝还在这呢！” 含心捡起弯刀抱在怀里，回头去看千墨，千墨手里的魂珠猝然一闪，她身影蓦地就消失了。 “不——” 千墨耳边只留下了含心不甘而痛苦的声音，她晃过神时又已在阎罗殿上了。 第83章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阎罗殿上晃晃悠悠走来了魂灵，千墨心口剧痛不已。 她抬头看去，蓦地一惊，这不是被缠魂上身过的女病人吗？ 她不是被带教鬼差护佑没死吗？ 怎么现在会来阎罗殿？ 她是缠魂？ 千墨低头看判桌上翻开的生死簿，它已摊开显示出了女病人的生平信息和她的判词：生前糊涂被利用，搅乱世间秩序，念其生平良善，功过相抵，着鞭笞后转生为虫。 千墨扫眼看过，这眼前的女病人不是缠魂。 被带教鬼差护佑未死的她偏偏这个时候死了，这说明什么？ 千墨不愿信，可她看向女病人，很明显她也很迷茫，好像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死掉了。 千墨没有念出判词，她看了眼打字机，它还连接着生死簿。 她朝阎罗殿的黑暗看去，刚她看判词的时候，没见女病人被拖走，说明眼下还有时间。 她在打字机上打着判词的内容，看到生死簿上原有的判词跟着也重新显示了字。 到了最后一个字时，她又朝黑暗里看，眼神的余光还扫到了跪在阎罗殿上的女病人。 “你也挺可怜的，鬼差大人可是想要保你命的，现在你死了，说明他在忘川底也凶多吉少，可让你来世转生成虫就太过分了。” 千墨的指尖敲下了最后一个字，生死簿上的虫变成了宠。 一见判词完全在生死簿上显现，千墨就立刻并快速地念出了判词。 那最后一个字她更是加重了语气。 她刚念完，黑暗里就有锁链伸出，一把拖住女病人就又没入了黑暗里。 千墨慌乱地四下看，见无厉声警告后，她低头看生死簿，上面判词的最后一个字还是宠。 她松了口气，心中怅然念叨着，似是希望沉入忘川底的带教鬼差也能有好运。 她无意识地摸了下嘴唇，阴魂冰凉的指尖碰触到的也是同样冰凉的唇。 可在忘川底她触到带教鬼差双唇时，她的唇是温热的，带教鬼差的双唇也是温热的。 “是受了融有阳间烈火和龙脉的心火的影响？我那在鬼差大人心口里的心被那样戳是不是已经废掉了？那李秋云好狠啊，究竟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竟这样？” “表嫂子！” 阎罗殿入口处，披头散发的含心抱着带教鬼差的弯刀猝然出现。 千墨惊了一跳，她还没冲过去，含心已冲到了她跟前抓住了她，“表嫂子，快，快拿你的魂珠看看表哥还活着吗？” “含心，你怎么从忘川来这的？” “表嫂子别管，你快看看，我设在女病人身上的汤匙掉了，她凶多吉少了。” “含心，女病人死了，她刚受了审判去转生了。” “什么？不，不能，表哥，表哥，他……” 含心抓千墨的手蓦地垂了下去。 很显然她和千墨预料的一样，那女病人的死意味着带教鬼差凶多吉少了。 “含心，李秋云到底跟鬼差大人何仇何怨？他竟比你还怨恨你表哥？” 千墨已接受了带教鬼差凶多吉少的事实，她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去救他，只能转移视角好奇带教鬼差与李秋云到底何仇何怨了。 “我自小活在宫闱之内，父君与母妃严禁我外出，我对表哥身边的人不是太清楚。这李秋云好像是表哥挚友，是随军大夫。听说他出身御医世家，却自小痴迷武艺，跟表哥偶遇，一来二去就常在一起探讨武道。至于他们何时认识的，他又为何如此怨恨表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跟表哥在敌军来犯时他无故脱军回皇城杀我父君有关。” 千墨未曾看过女帝征伐的场面，也就没在女帝的过往里看到过李秋云，可她在忘川上算是跟李秋云有过交集。 很明显，李秋云就是因带教鬼差弃军而怨恨于他。 “表嫂子问李秋云干什么？他害了表哥，最好渡船的时候也被拖入忘川才好呢！” 含心才不管带教鬼差是不是伤害了李秋云，她的心思全在她表哥身上。 千墨没回应，她深叹了口气，却被含心又一次抓住，“表嫂子，表哥绝不会轻易被灭掉的，你拿出魂珠来我们看看，表哥肯定没事的。” 千墨也希望，她没拒绝，摸出魂珠摊在掌心里，心中自然也祈念着能看到带教鬼差的身影。 魂珠响应了她的欲念，立刻就现出了忘川的景象。 她捻动魂珠调动视角，魂珠里又现出了忘川底部的情形。 可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表嫂子，你叫一下表哥吧，他一定就在那黑暗里。” 千墨听话，对着魂珠里黑暗的忘川底就喊了一声鬼差大人。 可魂珠里的忘川底除了冒出了几个呲呲的水泡外，什么都没改变。 含心也瞅着叫了几声表哥，也没见有变化。 “鬼差大人，他真的……” 千墨嗓音带了情绪，含心更不相信，她一直摇头，提在手里的弯刀恍地脱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两人都沉默了。 千墨又无意识地摸了下嘴唇，那时她该孤注一掷赌一把的。 时机溜然而过。 含心突然弯腰捡起了弯刀，她一脸诚挚地盯住了千墨，千墨蹙了下眉，不由地问道：“含心前辈为何这么盯着我？” “表嫂子，你可听闻过十殿阎罗？” “当然，就算只是地府的外聘职员也该知道顶头上司是谁，怎么了？” “只能去求十殿阎罗了，表嫂子！” “去求十殿阎罗？” 含心的意图很明显，她是要千墨去求十殿阎罗。 “表嫂子，女帝和表哥都见过十殿阎罗。你去求他们救救表哥吧！” “可我要去哪找十殿阎罗，那十殿阎罗不是地府的老大吗？你这地府的正式员工都见不到他们，我真的能见到吗？” “能，你不知道千多年前女帝魂归地府时的盛况，那可是十殿阎罗第一次全员现身阎罗殿。表哥虽见过他们，也只是他被召见而已，可女帝不一样，她是被十殿阎罗送出到忘川边，亲眼看着去转世的。” “可那是女帝，我又不是。” “表嫂子是女帝转世，还是最后一世，十殿阎罗不会不关注你。求你了，表嫂子，只有你能救表哥了。” 千墨没想过她还有这样的用处。 含心刚说只有十殿阎罗能救带教鬼差时，她脑海中就已冒出了要去试试的念头。 这样刚好，她拿过带教鬼差的弯刀握在手里，直言回道：“好，我去试试。不过我现在是阎罗殿判官，怕是出不来阎罗殿。也不知当时是怎么被李秋云给弄到了忘川上，他那人还真不简单。” “这个交给我，李秋云用了他灵魂摆渡者的特权，勾引了表嫂子的阴魂去了忘川。我找到表哥的时候，他已意识到缠魂跟忘川有关了。他束住了要逃走的缠魂，可那并不是真正的缠魂。” 含心说着摸出了个瓶子。 “表哥怕表嫂子被伤害，我们先来了阎罗殿，可你已经不在了。这是表哥束住的缠魂黏液，交给嫂子，必要时拿去跟十殿阎罗做交易的筹码。我在这里替表嫂子值判官班。我听说千年大休时十殿阎罗会聚齐在一起，表嫂子的魂珠特别，它肯定能送表嫂子到十殿阎罗面前的。” “我试试。” 千墨接过瓶子，捻动魂珠，心中祈求着能如她愿，带她去见十殿阎罗。 魂珠闪动，还真如了千墨的愿。 她一瞬间就离了阎罗殿，耳边只留下了含心满心祈求的一句话。 “靠你了，表嫂子！” 第84章 十殿阎罗 有风声入耳，千墨睁开眼看到她站在一片山林的溪涧边。 远处有人声传来，她看去，有约莫七八九十个人在那。 他们各有各的忙处，看似热闹又出奇的安静。 “他们不会就是十殿阎罗吧？一二三……刚好十个。” 千墨数着人就摸出手机看，有信号，她赶紧查关于十殿阎罗的信息。 可看一圈下来，再去看不远处各忙各的人，搜出来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谁又是地府十殿阎罗的老大。 她摸出魂珠，魂珠也没什么显示，她只能往前走，看情况再行动了。 走到近处一看，这十殿阎罗样貌各异，年龄也各异。 不过都是中青年朝上，完全没有高岁的老人家。 有四位支着椅子在水里钓鱼，彼此之间完全无言无语，一人还拿着书在看，完全不像是沉浸钓鱼的钓鱼佬。 离千墨更近的有树荫的溪流里，还有四个人摆着张麻将桌在打麻将，时不时就会传出声音，惹得钓鱼的四位瞥眼朝他们吼。 打麻将的四人就嘘声一会儿，不一会儿胡了之类的叫喊声又大了起来。 一来一回好是热闹。 在路边的黑色房车边，还有两个人。 他们正支着烧烤架，一人摇着扇子看火加料弄烧烤，一人在一边又是切又是串地忙个不停。 “真不愧是地府千年大休，这日子也太惬意了。” 千墨自觉十殿阎罗根本没人看见她，她朝钓鱼的四位走近，他们水桶里根本没钓上来一条鱼，也完全不着急。 她瞅打麻将的四位倒是胜负心很强，彼此你猜我看的好不热闹。 唯一做饭的两位看着正常点，也好相处些。 千墨悄然靠近，她被烧烤的香味吸引，盯住了火架上翻动的玉米。 她好久没吃过烧烤了。 不，是当了地府外聘职员后她就没怎么吃过饭了。 好像也不饿，可为什么看着这烤着的玉米，她特别想吃呢！ “要吗？” 听到富有腔调的一问，千墨立马点头。 她看着的那根玉米顺着就递到了她面前，她拿过去想咬的瞬间顿住了。 原来她是能被看到的，她被十殿阎罗之一问话了。 可他没问她是谁，就这么自然地问她要不要吃烤玉米，是早就发现她了吗？ 千墨拿着玉米抬头看跟她说话的阎罗王，坐着备菜的阎罗王也抬头朝千墨看来。 “那个我是地府千年大休期间的外聘职员，我叫千墨，我来这里是求十殿阎罗救人的。” 千墨大胆地说了出来，备菜的阎罗王站了起来。 他走到烧烤架边，正眼看了下千墨。 钓鱼的四位阎罗王全都转头看向了千墨这里，打麻将的四位倒是完全没在意。 千墨放下玉米，回头看身后的四位阎罗王，他们表情淡然，完全不像是想看热闹的样子，也对她的出现丝毫不意外。 “我想求十殿阎罗救被拖入忘川底的鬼差大人。” “鬼差大人？” 切菜的阎罗王看千墨，千墨点头又解释了一下，“就是鬼差柴青。” “柴青？” 打麻将的阎罗王中有人起身猝然落到了千墨身侧，他瞥看千墨一眼后，笑了。 “你们这还是扯上了啊！” “咳咳～” 备菜的阎罗王突然咳嗽，千墨身边又猝然来了几位阎罗王。 他们全都看着他，不时交耳笑侃几句，说的话千墨全都听见了。 显然，十殿阎罗全都知道她是千多年前的女帝转世，也知道带教鬼差独守女帝千多年的过往。 “求十殿阎罗救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 十殿阎罗相互看来看去，却没人定夺发声。 千墨只好又求了一遍，“求十殿阎罗救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 “这是命数，数万人的恨都在那，他过不了破不了只能由命。” “不，你们是十殿阎罗，地府归你们管，你们一定有办法救他出忘川的。” 备菜的阎罗王递给千墨一串烤好的牛筋，他蹙眉问她道：“你因何想要救他？可知那积累的怨恨已千年多了？” “他因我坠落忘川，我欠他的。” “你只是诱饵，根因不在你。”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坐去备菜的椅子，抬头朝着千墨道。 一旁还有走去靠着房车的阎罗王点头。 千墨看十殿阎罗完全没被她的求情触动，这样下去不行，她摸出了含心给她的瓶子。 可瓶子还没亮出来就被身后的四位迟来的阎罗王抽了去，还直接打开了。 粘腻的液体跑出来的瞬间就被其中一位阎罗王捏碎成水了。 这算交易筹码的东西瞬间没了价值，千墨只好屈身跪下，将头深埋，又道一遍，“求十殿阎罗救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她这样子像是她，又似乎是更久远之前的她。 杵立千墨周围的十殿阎罗彼此互看，还是无人发声定夺。 埋头的千墨深叹口气，她该先确认下谁是老大的，这样下去根本她救不了带教鬼差。 “我说还钓不钓鱼了，再不起竿大鱼就要跑了。” 千墨抬头，是钓鱼的阎罗王之一，他手里还拿着装好饵料的鱼竿，看来是最后过来的。 “钓，这不就有条我们感兴趣的大鱼。” 拿书钓鱼的阎罗王开口接话，千墨蹙眉疑惑，这大鱼说的是她吗？ 她朝四周的十殿阎罗看，终于总在麻将桌边喊胡了的阎罗王开口叫她起来。 她起身瞬间房车四周就多了十把椅子。 她被围在中央，十殿阎罗不知按了什么顺序围着她就都落了座。 还是开口叫千墨起来的阎罗王开口，他目光深邃难料，说出的话却是，“千古人皇皆可成神，可你这女帝偏偏负了上天的期待，不入世不成人，可这也挡不了天地灵物对你的偏爱。” 他说完，所有阎罗王都朝千墨心口看去，好似都知道那里有什么。 千墨立刻伸手抚向了心口，她明白了。 “只要十殿阎罗救鬼差大人，这融有阳间烈火的龙脉任由各位处置。” 哈哈，接连有几位阎罗王笑出了声。 千墨蹙眉，自觉她并没误会十殿阎罗的意思，他们刚不就在看她心口里的龙脉吗？ 她难道说错了？ “这还不够，你还要答应一个条件。” 递给千墨玉米的阎罗王开口，千墨朝他看去，他似乎是十殿阎罗里最年轻的。 她问，“什么条件？” “辞世后入地府随侍十殿阎罗七百年。” “可这是我最后一世，死后要化虚无的，这要求没办法完成。” “那句话你没在意，刚说了千古人皇皆可成神，这是你最后一世在阴阳间为人。你是千古人皇，死后除非自己选择化为虚无，否则就是直接成神。” 十殿阎罗突然嚷开了，说他们可不能让女帝选择化为虚无，也不能让她早早就去成神。 说她这特别的千古女帝留身边可比送去成神有趣多了。 千墨一时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以为的含心以为的带教鬼差以为的都只是他们以为而已。 原来在十殿阎罗这里才是真相。 可成神是好事吗？ 那随侍十殿阎罗七百年是坏事吗？ “你答应了这个条件，随侍七百年后把养好的龙脉交接到我们指定的地方，你就自由了。选择成神还是化为虚无都由你。” 最后这句话落入千墨耳中，她环视了一圈，十殿阎罗全都肃然目视着她。 她得答应，不然带教鬼差就要被忘川噬灭了。 “好。” 她刚说好，手边就落下了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写着十殿阎罗刚提出的要求。 她拿过来，手边就落下了笔。 她接过笔写下名字后，手意外被压在了纸上，一个全掌的手印也落在了纸上。 她收回手，看到手指上也落下了五个黑点般的特别印记。 纸页消失后，黑点般的印记也没入了她手指里。 “契约已成，现在告诉你能救鬼差柴青的方式，他已被忘川摧噬，魂灵破碎，只有去往生才有活路，否则就是噬灭化为虚无。” “你们骗我！” 哈哈，又是一阵错乱的笑声。 千墨握紧双手，她知道这话若提前告知她，她也只能做一样的选择。 她要带教鬼差活。 “说了是他的命数，早告诉你也一样，你说呢？”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提醒，千墨自知也是。 她起身摸出魂珠，“那就请十殿阎罗遵守约定，救带教鬼差脱出忘川，让他好去往生，往生后不得遭苦受罪。” “放心，约定已成，你会遂愿。” 十殿阎罗话音落去，千墨就被魂珠带离了溪涧。 含心见她蓦地现身，惊喜不已。 “表嫂子，成了吧？” 千墨看着兴奋问她话的含心，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结果。 第85章 未料中的一切 含心的眼睛有摄人坦白的魔力，千墨将提着的弯刀交回给含心。 含心不接，她看千墨的眼神骤然退了下去。 “没成吗？不会的，十殿阎罗不会不答应表嫂子的请求的。” 含心又猜对了千墨对于十殿阎罗的特别。 千墨摇头，“不，他们答应救鬼差大人了，不过只能救鬼差大人出忘川后去往生，鬼差大人回不来也做不了地府鬼差了。” 千墨以为含心会震惊，却没想到她一下就抓住了她，紧蹙的眉头也立马舒展开，灿笑道：“我就知道表嫂子干得成，这就好了。表哥枯守千多年了，也是时候解脱了。他去往生还能在阳间跟表嫂子再相遇，就是年龄差太多了，应该做不了恋人了。” 含心的话，千墨听着哭笑不得。 她似乎白担心了，还以为含心会闹着要冲去忘川呢！ “是吧，我也觉得活下来很重要。前辈要去忘川送鬼差大人去往生吗？” “去不了，上次能去是表哥带着的，这会儿十殿阎罗要救表哥出忘川，忘川那更去了。表嫂子，你拿魂珠看看能不能看到吧？” 千墨摸出魂珠，可怎么弄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含心也明白了，她看去不再急慌慌了。 她指着弯刀，道：“表嫂子，我是真没料到表哥会是这样的结局，我还以为他拼了命也会跟你这女帝的转世在一起，不过也算能接受。孟婆汤也快成了，等汤成了我就喝那第一口汤去往生，说不定还能跟着表哥转生后继续做亲人呢！以后这地府就剩下表嫂子一人了，你这一世一定会像女帝在世那样特别。我祝表嫂子之后的日子日日开心，事事顺心。这表哥的弯刀就留在你这了，你当念想也好，我走了之后丢掉也罢，它都是你的了。” 千墨朝弯刀看去，它凌冽地闪出寒光。 她回头看含心，含心已转身朝阎罗殿外走去。 “那我也祝前辈转生后日日开心，事事顺心。” 含心没回头地朝千墨摆手，恍然间她就从阎罗殿入口处消失了。 千墨走回判官桌椅后，她摸出手机和魂珠看了下，手机没消息传来，魂珠也没反应。 阳间的她每日上班下班，日子平淡无奇，闺蜜倒是因了阳间的千墨跟雷光接触了不少，日子过得挺开心的。 千墨放下手机，手伸去摸了下弯刀的刀柄。 金属的冰凉与她冰寒的手一样，她拿起来，溜着刀刃缓动着手指头，在恍亮的刀面上看到了她紧蹙的眉头。 “怎么会这么悲伤？不是救了鬼差大人了？还得知了这一世辞世后有成神的机遇，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千墨低语着，没料到指尖压入了刀刃中，血滴瞬间冒出来，她疼得立刻甩了弯刀捂住了手指头。 啪嗒滴落的血滴砸落下来，千墨看着觉得太可惜，伸出手就压向了桌上的魂珠。 魂珠贪婪地吮吸着血滴，千墨发觉过了后连忙把手指头抽回。 被甩落的弯刀突然铮铮地乱响，千墨摸起魂珠看去。 噌的一下，弯刀飞出了阎罗殿。 千墨赶紧追上去，可她没冲出阎罗殿，弯刀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这弯刀还认主不成，不喜欢留我这就要这么冲走吗？还是……” 千墨脑中的念头一闪出就立刻摸出了魂珠。 她的心神全在一处，魂珠响应立刻显出了忘川的景象。 迷雾之下的忘川水流窜动，一叶扁舟破风冲浪地越过水面。 扁舟中固着一盏火红色亮光的灯盏，还有身着黑灰色衣衫的人。 “是李秋云，难道他不接受十殿阎罗对鬼差大人的宽恕，还要至鬼差大人于死地？” 千墨立刻转换魂珠视角，试图找到要去往生的带教鬼差，可她连忘川底都看了，却始终找不到带教鬼差的身影。 “难道已经去往生了？还是已被李秋云……” 千墨不愿说出口，揪心之下就想朝魂珠里的忘川喊一声，可她刚冒出一个鬼字，忘川底部突然一阵骚动。 忘川水像是沸腾了一般，刚不见的弯刀突然出现在魂珠里，还蓦地窜入了水底。 千墨目光追随，魂珠视角调换，川底的黑暗中，一闪又一闪的魂珠引着弯刀冲去。 “是鬼差大人的魂珠，它在闪，说明鬼差大人还在。” 可魂珠视角突然自动调转到了忘川水面，立在扁舟之中的李秋云提起了红色灯盏，他嘴里念念有词，不像是在咒骂带教鬼差，更像是在召唤川底的魂灵。 “难道我猜错了，李秋云这是领了十殿阎罗救鬼差大人的任务，在此召唤鬼差大人并摆渡他的魂灵去往生吗？” 可魂珠视角却又自动调转，瞬间又到了川底。 弯刀已到了带教鬼差魂珠附近，两者相触的瞬间，千墨在魂珠里看到了带教鬼差被戳伤的心口。 那还在腾腾地窜冒出热烫的水泡，再细看，鬼差大人的身形就显露了出来。 他睁着决然的眼睛。 魂珠悬在他跟前，而他单膝跪立在川底，像是赎罪又像是在告解。 而弯刀触及魂珠的那刻，他眼神一变，立刻抓住了弯刀。 川底又是一阵骚动，无数的鬼手猝然又冒了出来。 带教鬼差却没再被强行抓掖，弯刀流转一圈后，鬼手瞬间退去了。 带教鬼差抬头看向水面，李秋云提着的红色灯盏闪着异常的光。 千墨仔细看，鬼手似乎是被提灯的灵魂摆渡者退去的。 可她再看，鬼手却托着带教鬼差腾地冲出了水面。 “将军真是福大命大，那女帝竟为了救你去找了十殿阎罗做了交易，你要解脱去往生了。” 带教鬼差脱出忘川水面立在弯刀之上，他耳闻李秋云的话后，猝然朝着半空看了眼。 李秋云也朝半空看，他呵呵地笑道：“请落脚渡船吧，你我的恩怨争斗半了，能看你如此去往生也算宽慰。” 可带教鬼差看去根本无动于衷，李秋云神色立变，提起灯盏就朝带教鬼差念叨了一句，“别妄图反抗，今日这忘川可在十殿阎罗完全的注视之下，你乖乖去转生，一切就算了结了。” 可带教鬼差却仍不动，千墨不懂带教鬼差想什么，可她不能在魂珠里发声。 刚李秋云说忘川正在十殿阎罗的注视下，她被发现不好。 “我不会去转生。” 带教鬼差此话一出，忘川上空立刻一阵响雷暴出，李秋云蹙眉后抽出了长剑，红色灯盏瞬间朝带教鬼差飞去，环绕着他一圈又一圈。 “由不得你！” 又是一阵错乱的打斗，看得千墨眼睛疼，她完全分辨不出谁占了上风，只看到忘川的水窜起一阵又是一阵水雾。 难解难分之间，红灯掉落忘川，它触水的瞬间，忘川水面上亮起了无数的光点。 猝然之间，无数的光点汇聚成了六个巨大的光盘。 “看到了，十殿阎罗最后的通牒来了，你必须去转生。这六道轮回已为你准备好了，随便选一个落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带教鬼差身形破碎，即使如此还能抵得住李秋云的攻击。 若是那日她乖乖跟着扁舟离开忘川，带教鬼差一定不会被李秋云趁机所伤，也就不会落得眼下这种非他所愿的境况。 “鬼差大人，去往生也好啊，别再斗了！” 千墨自以为自语，却没料到她的声音落入了魂珠里，带教鬼差与李秋云一同看向半空。 十殿阎罗的威严之声也瞬间落下，“柴青，女帝已签下契约，你不往生也改变不了她的命途，乖乖往生脱了命定之数，还有未来可期！” 带教鬼差明显不悦，提了弯刀就要跃离忘川，李秋云自然不会允许，冲去就要阻止，却不料带教鬼差回头猝然一闪，挥出刀气重压到了李秋云身上。 他显然没料到带教鬼差还有如此重压的刀气，躲身不及，坠落入不停转动的六道轮回的光盘里。 李秋云一下就不见了。 千墨一惊，要朝带教鬼差看去时，魂珠闪灭了。 第86章 偏要入局的傻子 李秋云竟会意外被推入了轮回，千墨难以置信。 可她转念想他是领了十殿阎罗摆渡任务的灵魂摆渡者，十殿阎罗肯定会放他出轮回的。 这根本不当紧，当紧的是带教鬼差会怎样？ 可偏偏在这最重要的时刻，魂珠闪灭了。 无论千墨如何捻动，它都毫无反应。 她又刚放过血，再放血饲喂魂珠她身体吃不消，到时魂珠亮了她昏倒了就不值当了。 “怎么办？鬼差大人不会被十殿阎罗厌憎直接被灭了吧？” 千墨念念叨叨，可她看拓入黑点的五个手指头，契约还在，十殿阎罗不能也不该灭了带教鬼差。 “所以鬼差大人要被强制送入轮回了？也好，不管怎么折腾，去转生就行了。李秋云这灵魂摆渡者也是不幸，怎么偏偏落入轮回了？带教鬼差千多年前的罪过确实大，一个将军大敌当前弃军返归杀国主，被他武断决定抛下而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能不恨吗？是我，我也恨！” 千墨吐槽着也只能叹息，她替不了带教鬼差承受怨恨和赎罪，也帮不了落入轮回的灵魂摆渡者李秋云。 “只希望这漫天的恨意能早日迎来终点。” 阎罗殿上来鬼灵了，一群跟着一群，千墨敛了心看向判官桌。 生死簿已翻开，判词毫无特别，她念过就又试图捻动魂珠。 可突然间她拓入黑点的五个手指头钻心地疼，魂珠也突然不停地闪。 她捏住疼痛的掌心紧盯住魂珠，在那里面看到了十殿阎罗。 “糟了，这十殿阎罗不会反悔要解除契约吧？带教鬼差又凶多吉少了？” 铛的一声，千墨见过的看书钓鱼的阎罗王出剑扫向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千墨眼光一闪，差点把眼珠子盯到魂珠里。 那身影分明就是带教鬼差，他还在，怎么会与十殿阎罗交上手了？ 千墨松开疼痛不已的双手，拿住魂珠就看里面的环境。 不是她去求十殿阎罗时的溪涧山林，倒像是个独立山脚的禅院。 哐当又是一声，备菜的阎罗王也提刀冲杀了过去，一时间三个不同的身影来来去去，打得难以分辨。 可千墨看的分明，带教鬼差的弯刀在魂珠的配合下与两位阎罗王斗得不相上下，完全不像是打不过地府掌握实权的阎罗王。 “剩下的阎罗王在看热闹吗？带教鬼差怎么去到了十殿阎罗那？他想干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去往生呢？” 千墨以她的行事风格完全想不通带教鬼差想干什么，他都阴魂破散了，还在强逞什么？ “这可真是偏要入局的傻子啊！十殿阎罗拿捏我就够了。这鬼差大人也来凑热闹，我真是千多年前欠你们的，啊，真的要疯。” 千墨完全没去细思为何带教鬼差会反抗十殿阎罗的安排。 带教鬼差都说了他不愿去往生，她也没在意。 她自然不会觉得听李秋云说她为了救他跟十殿阎罗签定契约后带教鬼差会有如此反应，更不会在意十殿阎罗亲口告诫带教鬼差的话。 可带教鬼差不似她，他在意，他不愿，他也不想。 他就是要强脱了忘川去找十殿阎罗。 “到底为什么呀？这傻子真以为能斗得过十殿阎罗不成？” 千墨蹙眉揪心，又有一位阎罗王入场了，是给过千墨玉米的那位。 “好了，这下要对付三个阎罗王了。” 刀剑劈里啪啦之间电石火光骤现，一旁还传出了助威声，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带教鬼差明显斗不过十殿阎罗啊，这傻子快逃啊！” 魂珠突然跳闪，带教鬼差的身影立刻现了出来。 他弯刀在手，心口处的殷红刺眼而可怕。 入场的三位阎罗王突然并立一排。 对峙之间，又有两位阎罗王入场了。 带教鬼差剑眉一挑，直接喝道：“一起来吧！” “哈哈，柴青小兄弟越发勇猛了，你抵得过他们我们才会上场。你这小兄弟也越发胡闹了，那女帝都做了选择了，你还纠缠上了，让你去转生可是好事。” “别管，来吧。” “没用的，你赢不了，就算侥幸胜了，契约已定破除不了，你死了心早去往生吧。” 备菜的阎罗王也道，可带教鬼差根本听不进去，他一甩弯刀，魂珠就跟着动了起来。 缠斗又起，带教鬼差还真是不一般，竟迂回之下重击了备菜的阎罗王。 剩余的四位阎罗王见势纷纷瞥眼看带教鬼差，其中一位笑道：“好小子，来真的了。” 瞬间又有两位阎罗王入场。 争斗之间，退场的备菜阎罗王朝半空看，千墨感觉像与他对视了一般，立刻缩了下身子。 新入场的两位显然武力充沛，带教鬼差几次拼刀抵住进攻后也不得不身退了好几步，弯刀也锵锵锵地颤动不已。 “看样子带教鬼差撑不了多久了，这傻子该怎么办呢？” 千墨蹙着眉，想着实在不行，等带教鬼差被伤后她就朝魂珠里吼一嗓子，让十殿阎罗知道她看着呢！ 真是说啥来啥，一道法器掠过，带教鬼差被其中一位阎罗王挥掌正中心口。 他猛地吐了口血，仓促地跪了下去，弯刀也猝地被甩了出去。 “认输吧，你这摧废的躯体撑不了多久了，还是听话早去往生吧。” “快逃啊，鬼差大人！” 千墨心底狂喊，带教鬼差蓦地抬头，他一抹嘴边的血，收回弯刀突然朝那日做出决断的阎罗王冲去。 千墨顺着看去，心下立刻知道糟了。 不出所料，带教鬼差还没靠近，一击沉重的掌气就从天而落压在了他头顶上。 他瞬间跪倒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大胆！” 十殿阎罗瞬间围住了带教鬼差，禅院的天空猝然暗下去，千墨的视野里只剩下了十张恶然瞪视的脸和带教鬼差强撑都站不起来的身影。 “若非契约先定，早灭了你这破散的阴魂了！” “你本千年难遇的鬼将，不好好磨守练志，早脱鬼身，竟藐视地府威严，你可知罪？” 带教鬼差竟啐了口鲜血，千墨惊愕之余不由地又担心，忙看威严瞪视的十殿阎罗。 他们似被激怒，千墨忍不住张开了嘴，可她还没出声，带教鬼差就仰头看了眼半空。 他突然握住弯刀捻动了魂珠，猝然间阎罗殿入口处冒出了一个身影。 千墨抬头看去，是带教鬼差，他竟脱了十殿阎罗跑来了阎罗殿。 “鬼……鬼差……大人？” 千墨大人一词还没落去，浑身破败的带教鬼差就冲来抱住了她。 “为什么要跟他们签订契约，我不用你救，只要你在，我永远都不会选择噬灭。” 这突如其来的话，千墨还没回应，一阵响雷连带闪电哐哐地落入阎罗殿。 黑暗里附着血色的锁链也哐当哐当地窜冒出来，一下就锁定了带教鬼差，将他拉起猛然悬在了半空里。 “不，你们再伤他我就断了这修养的龙脉！他不愿往生就让他走！” 千墨被触动了，她竟在刚才的瞬间捡了带教鬼差掉落的弯刀指向了心口。 “不，不要！” “你们这对纠缠的鬼神真是有趣！好，让他走，再不许入地府，去阳间生生世世游荡吧。” 还是做决断的阎罗王发声了，带教鬼差瞬间被拖出了阎罗殿，千墨握着的弯刀砰地落地。 “我这是在做什么呀？” 第87章 别都心死了呀 弯刀寒光闪眼，阎罗殿入口处当当当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千墨捡起弯刀坐回了判桌后。 阎罗殿上来了一群又一群年轻的男女，他们面色沉郁，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情绪。 生死簿迅速翻页，很快又停下，千墨没心情细看，直接念出了判词。 开始她也没在意，念着念着就发现来的这群魂灵全都是为情自杀的男男女女。 “真是凑到一起了，这些为情所困的人啊。唉，希望来生都能换种活法得遇良人吧。” 千墨低语，准备念最后一位魂灵的判词。 可那魂灵却突然朝前走了一步，他拧着眉似是很不开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千墨不能跟魂灵对话，她不想受到地府惩罚，但她细看了拧眉的魂灵，摸出笔记本快速写了几个字，举着就给魂灵看。 她写道：你怎么了？ 魂灵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朝前一步，他舒了下眉头，“我着鞭笞后能不去投胎做人吗？” 这魂灵听了前面的判词，已经察觉出了他可能的去向。 今日来的男男女女全都是自杀，判词去向基本上都是生平无功无过，着鞭笞后去投胎。 只不过有些投胎成人，有些变飞鸟走兽。 眼下这最后一位魂灵不想做人。 千墨匆忙又写了几个字，“为什么？你想投胎成什么？” “小狗，她最喜欢小狗了。” 这都为情自杀了的魂灵到现在竟还念着让他痛苦的人。 千墨不由地苦笑，他这是何苦呢？ 就算他投胎成了小狗也不会再与他在乎的人相遇了，值得吗？ “你确定？” 千墨举起最后写下的字，魂灵点头。 她叹口气，点开了打字机，悄然地输入着正看着的魂灵的判词。 他来生是做人，可他不想做人了。 千墨已顺着改过一次判词了，她似乎没受到影响。 最近遭遇了那么多事，她索性放开了，就直接改了判词，想看看看这地府能对她怎样！ 最后一个狗字输入后，生死簿上的判词也随之变了。 她立刻对着魂灵念了出来，魂灵一听很高兴，笑着就离了阎罗殿。 千墨面前的生死簿悄然合上，千墨也赶紧点灭了打字机。 她盯着拓入黑点的五个手指头，心想着惩罚会不会立刻降临。 可她的手机却叮地响了，她摸出来一看，是地府发来的消息。 【今日判官报酬归零，请知悉。注：凡事有因，成果自有定数。】 “这什么意思？是十殿阎罗特意提醒我吗？不管了，我就要随了心念做事。” 千墨按灭手机摸出魂珠，她在想带教鬼差被拖去阳间怎么样了，想着又按亮了手机。 思虑一阵后，她拨出了语音，可是没人接，连打了好几次也没回应。 她只好心念合一捻动魂珠，可魂珠也始终没反应。 她心下忧虑，目光投向了被放置在一边的弯刀。 “谁能去阳间看看呢？含心？现在什么时候了，她不会已经喝了孟婆汤去往生了吧？” 千墨捻动魂珠想看到含心，可魂珠没反应，她提着弯刀就冲到了阎罗殿入口处。 她知道如何从阎罗殿去黄泉路屋舍，可她刚抬脚试图跨出阎罗殿就被一阵雾气迷了眼。 等她落脚，雾气散去，她却还在阎罗殿上。 “不行，我必须要去找含心。得知道带教鬼差的下落，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想他噬灭。” 千墨拿弯刀划破手指，按在魂珠上就念叨着，“让我去见含心，让我去见含心吧。” 千墨的心念太强，她周身旋起了雾气，像是阻止她又像是在帮她。 魂珠疯狂吸允精血后恍地一闪，千墨闭眼再睁眼就落身到了屋舍内。 簇簇的茶汤香气飘进她鼻孔，她深吸一口后看到含心正站在竹梯子上拿着一只金灿灿的锅勺往嘴里送孟婆汤。 她一惊，不会含心已经喝过孟婆汤了吧？ “别呀，你不会已经喝了孟婆汤了吧？不会已经忘了你是谁我是谁你表哥鬼差大人是谁了吧？别呀，现在可就指着你了！” 千墨刚说完，站在竹梯子上的含心就蹙眉一愣，她甩了汤勺就跳了下来，“表嫂子？你咋来了？你说什么忘记？我刚确实喝了一口孟婆汤。” “快，快吐出来，先别去往生，鬼差大人没去往生，他……他被十殿阎罗逐出了地府，不知去了阳间哪游荡呢！” 千墨冲到含心身边就拍她后背，还想要抱她用海姆里克法让她把喝下去的孟婆汤吐出来。 含心转身退后一步，伸手就插进了嘴里。 她掐着嗓子眼竟然自己背转身吐出了那口已经下咽了的孟婆汤。 一阵诡异的气味飘过后，含心转头看向了千墨，“表嫂子什么意思？你说我表哥现在在哪？” “阳间，不知道具体在哪。你能去阳间看看吗？看他最后落脚哪了吗？” “惨了，破散的阴魂最容易被阳间烈火追缠噬灭了。表嫂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六七个小时前的事吧。” 千墨虽不想信含心说的破散的阴魂易被阳间烈火噬灭的事，但十殿阎罗说了让带教鬼差成阳间游荡的魂灵，还真说不好他会遇到什么。 “好，表嫂子等我，我这就去找表哥。” 含心换了严肃的面容，说着就打了个响指。 小红车冲冒出来后，她就跳出屋舍上了车，千墨追出屋舍，看含心启动车子后抓住车窗说了她想叮嘱的话。 “前辈找到带教鬼差的话，请告诉他所谓的契约没什么。就是十殿阎罗让我辞世后直接入地府随侍他们七百年，另外把龙脉养好后放置到指定位置，之后我想化为虚无还是怎么着都随我自己。请他别再强撑，有机会还是早去转生的好。” “这算好事吗？哟，表嫂子其实还是很在意我表哥的嘛。放心，我一定原话不动都告诉表哥，表嫂子等我好消息吧。” 含心一阵笑后小红车冲了出去，千墨长出口气，刚想回头看看那得之不易的孟婆汤，魂珠就闪动提醒她没时间了。 她划破的手指头一阵入骨的刺痛，她拧眉捏住掌心之时，身子就离了屋舍。 落脚阎罗殿后，殿上又来了一批魂灵，有老有少，像是相互熟识的人，交头接耳之间纷纷仰头注视着痛苦的千墨。 千墨收敛面色，轻咳了一声，顿时殿上一片死寂。 她低头，生死簿已开始翻页。 第88章 哪来的小野猫 魂灵的判词如何，千墨完全没去在意。 她念完也没觉得有想帮忙改命的魂灵，更没她认为来生能助她实现宏愿的魂灵。 听到手机传来一声叮后，她看了眼内容，直接就收了又因出格行为被扣了钱的报酬。 她放下手机看着搁置在判桌上的弯刀，恍然苦笑了一下。 她不会真对带教鬼差在意了吧？ 她还以为她是个很谨慎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她就是在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 千墨摸出魂珠捻了又捻，回想起所有的过去，似乎她在意的时机是带教鬼差娘亲消逝后，又像是阳间的她被断然分手后。 “不，应该是鬼差大人被鬼手拖曳坠落忘川被噬灭的时候，那刻我害怕了。” 千墨自语着，心中有一丝庆幸。 可转念又摇头，“在意还好，可别真上头了。殊途难同归，深陷进去未来只会痛苦，要理智。还是多关注阳间的我会不会真被连累早死入地府吧！” 她摸出手机拉开了阳间的她的消息哐，带教鬼差已不在好友列表。 近来阳间的她除了工作联系外就是和闺蜜的聊天，外加与雷光不多不少的工作及日常交流。 她点开阳间的她与闺蜜的聊天记录，意外地看到了阳间的她发了张小猫咪的图片，还在下面写了好可爱之类的话。 “这小野猫哪来的？阳间的我哪有功夫养宠物？难道看着被夺了过往的记忆，但实际上悲伤还是留有余迹？这像丸子般大小的小野猫成了阳间的我的慰藉？” 拉动消息，她更确认了。 不过小野猫不是收养的，是阳间的她意外收留的。 千墨好奇，捻动魂珠就看到了阳间的她的住处。 阳台那放着装了食水的两只碗，窗户还开了个缝。 正是上班时间，提了包准备出门的阳间的她刻意走去阳台看了眼，留心了一下食水的量后出了门。 她刚走，就有只黑灰白相间的小野猫跳上窗户钻过窗缝进到了阳台上。 这小东西看着像才出生没几天，可眼睛却是睁开的，行动也跟个成猫似的。 跳下去就呼呼地舔水，可它没去吃猫粮，盯着猫粮看了会儿后直接转头进了房间。 跳到桌上就扒开了千墨没吃完的面包，吭哧吭哧没几下就吃掉了一块，吃完后还用边上的纸巾蹭了蹭嘴。 “这小野猫怎么这么诡异，跟个人似的？难道是阴魂破散的鬼差大人附身了它？可鬼差大人不像是会那么做的人？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遇到阳间的我？” 吃饱喝足，小野猫跳到沙发上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直到天黑，阳间的她下班进门，它才懒洋洋地醒过来，跑过去来回蹭着阳间的她，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千墨也是奇怪，她竟盯着这只小野猫看了那么久。 期间有魂灵来她也没怎么上心，念着判词眼睛也不离魂珠。 “它不会真是附身的鬼差大人吧？怎么含心还没找到鬼差大人吗？难道是因为他附身了这小野猫，她完全没察觉？” “怎么能跟含心联系呢？” 殿上无魂灵后，千墨捏住魂珠试图看到含心，可怎么看魂珠里只有陪着阳间的她去睡的小野猫。 那小野猫在阳间的她灭了灯睡熟后跳上了床，悄溜溜地就到了阳间的她的心口处，伸着小爪子点了阳间的她的心口一下又一下。 千墨看着感觉怪怪的，这小野猫想干什么，怎么感觉像是知道阳间的她的心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真的是鬼差大人吗？” 可小野猫突然就跳下床跑出了房间，还跳出了窗口。 千墨调换魂珠视角，一下就看到了跳出去的小野猫顺着墙壁溜下楼跑出小区后消失身形，却又在渠湖边突然窜出了身形。 “它怎么会去渠湖？不会真的是鬼差大人吧？” 千墨留在渠湖边的帐篷还在，可小野猫没去看帐篷，它跳上长椅盯着月光下闪着簇簇粼光的湖面。 湖面上一阵乱风刮起，骤起的波纹从远处传播到湖岸近处。 小野猫跳下长椅往前一冲，一道涣然现行的身影冒出，是只流连在阳间的小鬼。 它魂灵破散的瞬间，有股鬼气入了小野猫的身体，它的眼神蓦地变得更犀利了。 噌噌，又有一阵乱风搅起，小野猫行动迅速，接连几次抓杀了好几只游荡阳间的孤魂野鬼，利索地吸走了它们的鬼气。 “这不会是鬼差大人吧？他不会做这样的事，这是干什么？怎么感觉好诡异？” 天恍然间就亮了，小野猫伸展了一下躯体，敛了下眼神后去湖边用水抹了抹爪子，还对着湖面理了理毛发。 等天完全亮透，它晃晃身子就朝阳间的她所在的小区冲去。 千墨眼神紧盯魂珠，又看到了小野猫在阳间的她上班后进了阳台。 它之后的行动一如往前。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小野猫吸入的鬼气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犀利。 突然之间，千墨顿住了。 那犀利的眼神她在哪看过，那绝不是带教鬼差的眼神，那是……那是李秋云！ “不会吧？李秋云入了轮回不是转生成人吗？怎么成了小野猫？他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杀野鬼吸入它们的鬼气？” 千墨蹙眉，恍然间捏紧了拳头。 “鬼差大人千万不要遇到他啊，可他总在渠湖边上抓杀鬼灵，不会就是在等鬼差大人吧？含心到底去哪找鬼差大人了？怎么办？” 千墨转过视角立刻摸出手机给带教鬼差发语音，依旧无人响应。 小野猫又去了渠湖边，千墨放下手机盯着魂珠。 魂珠却意外换了视角，千墨眼里出现了带教鬼差与李秋云对峙后李秋云坠落六道轮回的瞬间。 魂珠里李秋云的面容极其清楚，他在触到六道轮回的瞬间蹙眉冷脸，似是知道无法返回了。 可他却一扭身子转过了要落入的轮回，翻身掉入了另一个转生轮回里。 魂珠视角又是一转，一只小野猫在渠湖边的野地里脱出了娘胎。 一出娘胎它就张开了眼，晃晃地就朝别处冲去，半路上冲撞到了阳间的千墨脚边。 “原来如此，这李秋云可真不能小看啊，竟靠着意志逆了轮回，厉害！所有的事又纠缠到一块了，鬼差大人到底游荡到哪去了？” 第89章 陷落火海的身影 千墨又等过了好些日，含心始终没有消息。 她送走的魂灵来来去去，偶有帮忙改命也没再遭遇地府严苛的惩罚，就是报酬越来越少了。 她还日日关注着抓杀孤魂野鬼的小野猫，可也没见到带教鬼差现身渠湖的身影。 小野猫身形一天天变大，偶尔在圆月之日还会在地面上恍出李秋云高大身形的影子。 千墨注视着日渐疲惫，不觉间就忽略了魂珠里看到的一切。 她趴在判官桌上写写画画，猜测着十殿阎罗会把带教鬼差弄去哪，或是带教鬼差游荡在阳间后会去哪。 想来想去就只有渠湖和带教鬼差的阳间的住处，还有便是那日她被魂珠牵引去过的砖瓦房，那个房子在哪呢？ 千墨没有印象，想找人问也似乎没人。 “会不会是千多年前鬼差大人的家宅？他应该是去那修养了吧？” 千墨自言自语，胳膊一撑头一歪，半个身子就歪倒在判官桌上了。 被她丢在一边的手机和魂珠，还有带教鬼差的弯刀孤零零地贴近着。 她没在意时弯刀恍过了一道寒光，魂珠立刻闪了一下。 可惜千墨完全没注意到，她在笔记本上正画着圈和线，试图定下带教鬼差确切的去向。 魂珠独闪后暗下去了，可在暗下去的背景里出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 他慌慌乱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夜晚热闹的街市上。 被人疯狂冲撞了也没反应，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眼神错乱地穿出人群后朝着无人的郊区晃去，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要找什么东西，神情恍惚得完全不像是个能被看到的活人。 千墨完全没侧过头，暗淡的魂珠里显示的一切她都没注意到。 魂珠里，在阳间游荡的身影正是阴魂破散的带教鬼差。 他晃荡的身影迈向山林后，身后就窜冒出了奇怪的鬼火般的东西，它们循着他晃荡的身影也跟进了郊外的山林。 夜色里的山林寂静无声，晃荡的带教鬼差喃喃自语的声音格外突兀，跟着的鬼火般的东西不时窜冲过去，对着他残破的身影猛地冲撞一下。 带教鬼差毫无反应，冲撞的鬼火一次次得逞后全都贴近了他。 山林之间猝然间就冒出了一团团围困住带教鬼差的火团，连带着整个山林都变诡异了。 魂珠里一簇簇或幽蓝或火红的鬼火冒出，带教鬼差身形颤缩，他完全没反抗的迹象。 等火海蔓延，魂珠闪灭之际，带教鬼差仰头看了眼远处的山。 那一眼之后，他抖了下身子，猝然地想要冲出火海。 可惜陷落火海的他瞬间被火焰淹没，身形和喃喃低语声全都不见了。 千墨终于侧了下头，她还没去看手机，阎罗殿上就来了魂灵，一个接一个。 生死簿翻起后，她就又转头忙了。 暗灰下去的魂珠里，带教鬼差的身形突然又冒了出来，他盯着远处的山头，脚下突然狂奔，连片的火光被他极速地甩在了身后。 他眼神依旧颓废而茫然，嘴里却仍旧念念叨叨。 等他冲上山头见到那片坍塌下去的破落地方，他突然就顿住了。 顿住的那刻，他眼泪横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清醒了。 可他根本没清醒，反而倒地就扒拉起了巨石，一副要穿天破地的气势。 那些追来近身的魂灵突然全都停了下来，它们窜来窜去，却不敢再靠近跪地扒石的带教鬼差。 带教鬼差扒着石块，嘴里念叨的话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声，“不，不行，不可以！” 魂珠里天光渐亮，鬼火消失之际绕着带教鬼差飞旋了好久，可他毫不在意，手指头见血都还在扒石。 他破散的身体在阳光洒照时噌噌地冒出了热气，他一阵颤栗，明显感受到了痛苦，可仍旧不停手。 直到太阳高悬，他整个人身上都冒出热气和烫伤的痕迹后，他才猝然地仰头朝天看去。 他朝太阳看去一眼就轰然倒了地，魂珠立刻闪灭了。 千墨送走了又一批魂灵，她转头去看魂珠，见它没反应就拿起了手机再次给带教鬼差打了语音，仍旧无人回应。 她捻动魂珠又看了眼凑到阳间的她身边的小野猫。 越发确认它就是李秋云，可见他也没对阳间的她做出格的事，也没见它在渠湖守到破散阴魂的带教鬼差就没再多注意。 放下魂珠和手机，她摸出笔记本后就点开了打字机。 她算了一下，含心离开屋舍快一周了。 她离开那日是孟婆汤成之日，累计下来她做阎罗殿判官的日子没剩下几天了。 这打字机的一个月使用权限很快就到了，她也没用上几次，实现宏大愿景的想法也根本没怎么进行。 阻碍点就在于她和带教鬼差彼此纠缠的前世和他们所谓的过去。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解决的关键还是鬼差大人，他得去往生才行！” 千墨着重在笔记本上写着所谓的关键，脑中酝酿着该如何才能让带教鬼差顺利去往生。 “现在的关键还是要找到他，他到底去哪了？含心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叮—— 【提醒，判官打字机使用权限即将到期，如需续费，可扣减当日报酬；不续费，当日报酬即将到账。】 手机响，千墨看着上面显示的信息，她想了一下，直接点击了续费。 【恭喜再次获得判官打字机使用权限，有效期一个月。】 千墨盯着信息觉得奇怪，怎么这次判官打字机权限就只扣减了当日报酬，怎么突然就便宜了？ 她想不透，难道是十殿阎罗有意为之，在尽量顺着她的意思，省的她一怒之下玉石俱焚？ “早这样不更好，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死了当个鬼差也不错。我确实不反感，但总针对我弄乱我的秩序，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千墨刚对着阎罗殿黑暗的角落说过话，魂珠恍恍地就闪出了光。 她低头在魂珠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蹙了下眉，立刻紧盯住了魂珠，“魂珠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了他的身影，这是要出事了吗？” 千墨盯住魂珠，眼神颤动之时，魂珠里的人恍然换了场景。 她一惊顿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90章 人怎么被他捡去了 命运的纠缠总是出其不意，千墨捏住魂珠盯住里面出现的身影。 那不是雷光吗？他怎么会出现？ 魂珠里的山林太熟悉了，千墨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仙灵居所在地。 “雷光怎么会去仙灵居？难道是因为塔塔？” 魂珠里雷光被人引着匆忙地往仙灵居奔去，千墨调动魂珠视角，在坍塌的山石之间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带教鬼差，他竟然游荡到了仙灵居。 “雷光先生，我们勘探布景的时候发现了他，人还活着就是叫不醒。” 魂珠里有个男人指着被人围住的带教鬼差跟雷光说话。 雷光走上前扭过了带教鬼差歪靠着的头，他蹙眉冷静地注视着带教鬼差的脸，看样子不像认识带教鬼差。 千墨紧盯住雷光，担心带教鬼差被他认出来，但她知道带教鬼差已彻底处理了雷光的过去。 还有她取阳间的她跟带教鬼差有关的记忆时，也连带着将所有与之相关的人的记忆都消除了。 雷光肯定不会认出带教鬼差。 他伸手拍了拍带教鬼差的脸，还摸了下他的脖颈。 见他还是没反应就叫人拿了瓶水，开瓶后直接泼在了带教鬼差的脸上，可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千墨看带教鬼差的样子，他破散的阴魂在白日里倒像是个活人，完全不是十殿阎罗说的游荡的魂灵。 “得让含心快来。” 千墨心中愁念，雷光见弄不醒带教鬼差，起身摆手说道：“找人把他抬下山吧，我找人送他去医院看看。” 说完就有人来搬走了带教鬼差，雷光走去一边跟刚说过话的男人继续说话。 谈话结束后，他独自走去被掩埋的仙灵居旧址上朝山顶上看。 千墨也立刻朝上看去，在破碎的山石之间有被扒开的碎石丢弃在一旁。 雷光找人问话，像是好奇被掩埋的地方是哪。 过去发生的事被人当传闻说了出来，雷光面色沉郁，似有所思虑。 千墨担心雷光察觉到了什么，慌乱之际不由地摸出了手机。 可雷光很快就跟人又闲聊起来，不多久就摆手跟人说再见了。 魂珠一闪，视角立刻到了带教鬼差被送去的医院，雷光也跟着出现了。 带教鬼差躺在病床上输着液，终于有了半醒半睡的状态，可惜人问话他还是什么回应都没有。 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不过他倒是彻底醒了，见自己身处意外之地，挣扎着就要离开。 雷光扯住他，想问他记不记得他是谁。 带教鬼差嘴里只念叨着奇怪的话，雷光凑近听了会儿后蹙眉一愣。 医生来安抚住带教鬼差后，雷光出去打了电话。 千墨紧盯住，可魂珠视角却转不了雷光打电话的场面，她无法知道雷光给谁打了电话又说了什么。 可她盯着带教鬼差又不由地担忧，也不免疑惑含心到底去哪找带教鬼差了。 魂珠里雷光再现身时，他身边跟了人，是阳间的她。 “我投资了个项目，在山里意外捡了个人，你看一下是不是认识。他刚一直念叨着跟你一样的名字，好奇怪你应该不会认识这么个人吧？” 千墨自然不会忘记雷光与阳间的她相识这件事，可她没想到阳间的她竟会如此又与带教鬼差扯到了一起。 “不行，不可以！” 千墨紧张，攥紧了手机，手机突然传来响声，她低头一看是个好友申请，点开一看是含心。 她心中恍如救星降临，点击同意后立刻发起了语音，含心也立马接了。 “含心快去医院，鬼差大人在医院里，快点！” 可似乎来不及了，含心还没回应，阳间的她已经进了病房。 原本坐在病床上看去死气沉沉的带教鬼差转头看见了进来的阳间的千墨。 他跳下病床就冲去抱住了阳间的千墨，阳间的千墨面色一惊，雷光也是一愣。 千墨愣住，耳边传来含心错乱又意外的声音，可她完全没听进去含心说了什么，心中只念着糟了。 魂珠蓦地一闪，千墨眼前一黑。 再见光明后，她发现她的意识冲到了阳间的她的身体里。 “这是怎么了？” 她心念道，可目光却落在了错愕的雷光脸上。 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她太慌乱，魂珠响应了她的心念，竟在这一瞬间让她的意识回到了阳间的身体里。 她赶紧拍拍紧抱她的带教鬼差，让他松开后指着他对雷光尴尬地说道：“这是我远房的表弟，喜欢冒险，老是独自去深山野林里冒险，也总在奇怪的地方被发现。没想到他会被您捡回来，太谢谢了。” 千墨说着就按着带教鬼差的头让他给雷光拘身表示感谢。 带教鬼差却一股执拗不肯低头，千墨赶紧拉住带教鬼差出去，边往外出边说道：“我看他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那个医药费我过会儿转账给您，等搞好这家伙，我再另外感谢您哈。” 被拉着出去，带教鬼差倒是没反抗，顺从着千墨就出去了。 转过走廊，千墨带着带教鬼差就往外冲，雷光恍了下没立刻跟出来。 等他意识到跑出医院时，千墨已叫了车带着带教鬼差走了。 她带着带教鬼差就冲去了渠湖，渠湖边上含心的小红车特别显眼。 抓着手机喊叫的含心转头就看见了千墨和她表哥，一下猛冲了过来。 千墨心神一松，意识瞬间脱了她的阳间身形，含心一惊，扶住了即将倒地的阳间的千墨。 她很意外，但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托着阳间的千墨将她靠在了长椅后就又摸出了手机。 千墨意识回到阎罗殿后恍地也赶紧抓住了手机，她还没开口，含心的话已经传来了，“表嫂子，你刚才意识穿回了阳间？” “是的，含心，你看好你表哥，他好像没有过往意识了。你先把阳间的我送回住处后带你表哥去别处吧。李秋云转生的小野猫就在附近，它一直在抓杀游荡在阳间的孤魂野鬼，鬼差大人碰到会有危险。” 千墨说着，含心朝四周看，她没看到什么小野猫，却不知远处的阳台上确实有只小野猫在注视着渠湖。 “好。” 含心谨慎地看了下歪在长椅上的阳间千墨，她打了个呼哨，阳间的千墨瞬间被影子裹住消失了身形。 含心拽着带教鬼差就上了小红车。 千墨在魂珠里看着终于松了口气，可刚想松弛一下，手机就传来了雷光的消息。 “这是医药费账单，不用还了，请我吃顿饭吧，地点和时间按你方便来。” “唉，扯不断理还乱，这下怎么办？” 第91章 下决心要破局 千墨绝不会再让阳间的她牵扯其中，她现在需要解决的破局之人是雷光。 她捻动魂珠，思虑了好久后看向了胸前的工牌。 今日就是值阎罗殿判官的最后一日了。 阳间的她还未读雷光的消息，千墨决定铤而走险删除那条信息。 她点进消息框按下消息，立刻跳出了提示框，可消息就是无法直接删除。 她试了好多次都不行。 “看来只能去阳间才能弄了。” 她捻动魂珠，盯住了被送回住处的阳间的她，看了一圈后意外发现李秋云转生的小野猫不见了。 她转换了多次视角都没找到小野猫的踪迹，看着沉沉睡去的阳间的她，她换了种心情想在魂珠里看到含心和带教鬼差。 她如愿以偿，魂珠里显示出了飞驰在高速路上的小红车，可在疾驰的小红车车顶支起的置物架上，她又意外看到了匍匐而卧的小野猫。 她一惊，赶紧拉近了视角。 小野猫看去极其平静，眼里也没有格外凸显出来的杀意。 她赶紧转换视角，对着魂珠里掌着方向盘的含心喊话，“含心，李秋云转生的小野猫现在就在小红车的车顶上，你们要小心。” 含心抬头看了眼半空，她淡然一瞄，蹙眉盯住前方回道：“放心，表嫂子，我不会让它靠近表哥的。” 千墨转动魂珠看到了倒在座椅上的带教鬼差，他破散了阴魂的身体在夜里完全显现了出来，不由得让人心疼。 “含心，我马上要去值黄泉路孟婆班了，你们去的地方位置在哪？等我处理过一些事情后去找你们。” “青王府旧宅，距离渠湖八百里外的砖瓦房，地址我发你了。” 掌着方向盘，含心竟还抽空摸出手机发了地址过来，千墨点开存下后，道了句一路平安后就捻灭了魂珠。 她守着手机魂珠和弯刀，等着工牌转换，焦急地连当日报酬送达的消息都不想看了。 但她还是点开了，直接存下后又抓住了弯刀和工牌，手机也慌地收进了衣兜。 可时间过去，工牌没反应。 她想着接下来要值的是黄泉路上的孟婆，但她想去阳间做阴阳间鬼差。 这轮班改变只能求十殿阎罗，可是她不想再拿心口里的龙脉做筹码了。 “魂珠呀，能帮帮我吗？让我们再去趟阳间！” 魂珠里闪动的三色游丝突然晃眼，千墨以为是魂珠响应了她的欲念，刚要开心人就离了阎罗殿落脚到了奈何桥。 千墨一眼就认出来了，奈何桥上摆着孟婆汤锅和各色的碗勺，她就正站在汤锅之后。 “怎么来了奈何桥了？再不去阳间，消息就要被阳间的我看到了！” “你想去阳间做什么？” 千墨抬头，是十殿阎罗中看书钓鱼的那位，他怎么来奈何桥了？ “没什么，阎罗王怎么不休假来这里做什么？” “送一位故人。” “故人？” 千墨有点好奇，但心中所忧之事让她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他还没来，你不介意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您是阎罗王，这地府是你们的地盘，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个您能送我去趟阳间吗？我家里有点急事，我想去看看。” 千墨撒谎的样子太明显，看书钓鱼的阎罗殿竟然点头了。 “去吧，等会儿故人来了，我会给他喝孟婆汤的，你快点回来。” 千墨完全没料到这位阎罗王如此好说话，她怕他过会儿反悔立马道谢，捏住魂珠就期待着去到阳间。 魂珠响应了，她一晃眼就落脚到了雷光的卧室。 雷光正在睡觉，手机放在他的枕头边，千墨伸手去摸，可触不到实物。 她预料到了，只好摸出了魂珠。 “对不起了，雷光。” 千墨按着她取了阳间的她的记忆的方式直接就取了雷光在仙灵居捡到带教鬼差及遇到阳间千墨的所有过往。 她还刻意强调了必须消除已发送的信息。 所有一切弄完，她点开手机，看着上面雷光发来的消息消失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还是不放心，捻动魂珠去看阳间的她，阳间的她还在睡觉。 她没走，一直等到天亮看着雷光拿起手机，她确认了雷光手机里的消息也消失后才转身回了地府。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还在，他看到千墨归来一脸笑意。 千墨走过去刚要道谢，远处就走来了一位老人家。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起身朝那人走去，两人说说笑笑间到了千墨跟前。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亲自舀了碗孟婆汤递给了老人家，老人家没说话接过去就饮了下去。 他跟看书钓鱼的阎罗王摆手后就过了奈何桥朝忘川行去。 老人家身影消失之后，看书钓鱼的阎罗王才转过身。 千墨以为他要走，恭敬地杵立着，可看书钓鱼的阎罗王却在她跟前立住了。 “你做好决定了？” “什么？” “就是让柴青去往生。” “您知道了什么？鬼差大人还有往生的机会？” “看你怎么选择。” “我当然想鬼差大人去往生了。真的还有机会吗？” “有，你选择就有。”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淡笑，摆手就从奈何桥上消失了。 千墨低头看她胸前的工牌，这显眼的黄泉路孟婆算是提醒她了。 她若是能让带教鬼差来奈何桥，只要他喝了孟婆汤，她一定能摆渡他渡忘川去转生的。 “都由我一个人来做，真的能做到吗？鬼差大人真不愿意的话，强迫他会不会很招恨啊？不管了，先试试吧。” 千墨朝奈何桥另一边看去，没有魂灵来，她低头看拿着的弯刀，摸出魂珠试图去往渠湖八百里外的砖瓦房。 可手机却先响了。 是含心，她发起了语音通话。 千墨催动魂珠，立刻在魂珠里看到了停车后不愿下车的带教鬼差和面色焦愁的含心。 “含心，怎么了？” 含心哭诉道：“表嫂子，表哥他不认得我也认不得他是谁了，他怎么都不肯下车。他魂灵破散看着像是要不行了。我该怎么办？” 含心是真的焦急了，千墨心也跟着不由得一紧，耳边突然就传来了小野猫刺啦喵呜的尖叫声。 魂珠里，突然窜冒出来的小野猫正撕咬着带教鬼差破散的阴魂。 含心打着语音试图赶走小野猫，可被小野猫恍出身形的影子纠缠分不出身。 “含心，挂了电话，我马上就到。你只管控住李秋云转生的小野猫就好，鬼差大人交给我。” 千墨说完挂了语音，捻动魂珠就离了奈何桥，她一落脚，含心就冲去拖住了小野猫。 千墨见机掖住带教鬼差破散的阴魂，捻动魂珠就猝然离开了小红车。 再一落脚，他们就到了奈何桥。 这下千墨知道选择真的在她了。 第92章 求您快去往生吧 奈何桥下的水流暗沉无光，慢悠悠地往远处流去。 千墨跟前，带教鬼差牵着她的衣角，神色恍然却始终盯着她。 她看不出他是不是还记得她是谁，可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她撇开带教鬼差，转身舀起了一碗孟婆汤。 这汤可是花费了她巨大的心力熬成的，里面还有带教鬼差的千守之心。 她希望带教鬼差能顺利喝下它后去往生。 她端着汤碗转过身，带教鬼差却身退了好几步。 他看着那碗汤直摇头，像是知道是给他的。 “鬼差大人，千多年前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虽被称是女帝转世，但不曾与你有过太深的过往。如今我这人更是生来冷情，你虽一心一意，可我不觉得人生一定要有男女情爱。请您忘记所历的过往去转生吧，这对你我最好不过了。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您再因我而遭受痛苦，我承受不起。求您了！” 千墨将孟婆汤往带教鬼差身前递去，带教鬼差眼神茫然却又隐隐透着不甘，他摆手不要接受。 千墨往前一步，抓住了带教鬼差。 “十殿阎罗说了您若是修身养性会成鬼神的！为什么要弄成如今这个下场，您再不去转生就真的要噬灭了。求您了，去往生吧！” “不，不！” 带教鬼差强烈摆手，千墨端着的汤碗被他打落。 落地的孟婆汤立刻飘出一股诡异的奇香，奈何桥下暗沉的流水汩汩地冒出了泡泡。 千墨没去捡掉落的汤碗，她眼里带教鬼差的阴魂身形破碎更快了。 带教鬼差也察觉到了，他胡乱地挥动双手试图抓住消散的衣摆。 千墨转身又舀了一碗孟婆汤，可她没再给带教鬼差，而是背对着带教鬼差摸出了魂珠。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说选择在我，那我希望鬼差大人顺从我的意志，现在就饮了这孟婆汤。” 魂珠闪亮，千墨笑了。 可突然魂珠又灭了。 与此同时，魂珠里飘荡出了她取了阳间的她所有过往记忆的黑白红丝。 “这是什么意思？” 千墨疑惑低语。 而面对着背对而立的千墨，带教鬼差不再挥动双手，他疑惑地朝千墨背影看去，还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千墨察觉到了背后带教鬼差的靠近。 她看了眼手里不再闪亮的魂珠，还有安稳放着的孟婆汤，默默低语道：“如果只有如此的话，那就试试吧。” 千墨转身冲进了带教鬼差怀里，在她双手环住带教鬼差的同时，她用力握碎了魂珠。 魂珠里收拢的三色记忆丝瞬间冲出缠裹住了两人。 千墨手掌指缝间湿滑粘液的液体滴落后，刺骨的疼痛让她不由的锁了下眉头。 而她清晰的意识里刹那间仿若历经了阳间的她与带教鬼差的阳间身形所历过的一切。 那是欢喜，是悲痛，是伤感，是无奈，是世间所有她能承受不能承受的一切情感的总和。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避开看向带教鬼差的眼神。 那一刻带教鬼差也和她一样，瞬间被万般情绪充溢了身心。 千墨明显感觉到她被带教鬼差有意识地抱紧了。 因为这突然间的亲近，千墨指缝间的疼痛更明显了。 她脸上挂泪，带教鬼差也与她一样，他的双眸里更是溢出了决堤的泪水。 “放开我，求您去往生吧，求您了！” 千墨说着话，试图推开带教鬼差。 可带教鬼差却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凝望她双眸的瞬间吻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强吻因千墨的推搡而变得更加激烈。 千墨带血的手拍打着捧住她脸的手，血色浸染了带教鬼差破散的衣衫。 千墨的心像被囚笼锁住了，她想喘口气，眉头蹙缩之时，带教鬼差突然松开了她。 他眸色里的光消失了。 他越过她就冲去捏起了摆放着的孟婆汤，一饮而尽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奈何桥。 千墨说意外却释了紧张。 带教鬼差被十殿阎罗拿走的意识回来了，他刚才的行为表明他接受了千墨去往生的祈求。 千墨看空掉的孟婆汤碗，她转身朝远去的带教鬼差看去。 “他喝了孟婆汤，会彻底忘记一切，该去渡忘川往生了。这次应该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千墨忍不住跟了上去，她追在带教鬼差身后。 带教鬼差步履匆匆，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忘川边上。 千墨看去，阴沉天空下的忘川满布迷雾，可不见有渡船等候在忘川边上。 “不会吧？” 千墨疑惑着，迷雾中突然冒出了一支没有灵魂摆渡者也没有摆渡灯盏的扁舟。 它晃晃地停在岸边后，带教鬼差一跃而起就跳了进去。 他完全没回头去看跟来的千墨，千墨望着蒙蒙的迷雾，心下犹疑。 扁舟朝前漂动时，她一跃也跳进了扁舟里。 “一定要确定鬼差大人真的往生了才行。” 带教鬼差依旧没有回头，千墨也不想多惹是非，端坐在船尾静静地看着独坐在船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带教鬼差。 时间溜然而过，扁舟极速前行，当前方迷蒙的雾气中闪出亮光后，扁舟悬停了下来。 带教鬼差缓缓起身，千墨也跟着起身。 她以为带教鬼差会毫不迟疑的踏上去往生的光途，毕竟他已饮下了孟婆汤，心中应是再无牵念。 可是带教鬼差却转了头，在他看向千墨的冷静面色下，翕动的嘴唇似乎说了什么。 千墨完全没听到，但感觉他好似在问她你是谁。 千墨不能回答，带教鬼差等不到回应转身看向了往生的光途。 千墨见状想着终于要松口气了。 可带教鬼差却又转身朝她冲来抱了她一下。 那猝然的一抱后，他转身就踏进了往生的光途。 独留下了愕然的千墨，她疑惑而不解地看着往生的光途。 “这鬼差大人不会喝了孟婆汤没用吧？应该不会，刚才是意外，他可能以为我是摆渡他的灵魂摆渡者，一定是这样的。” 往生的光途在千墨疑虑难解之时消散了。 载着千墨的扁舟更是出其不意就送她到了忘川岸边。 她刚上岸，一脸惊慌的含心就抓住了她，“表嫂子，表哥这是真去往生了？” “是的，鬼差大人终于去往生了。” “表嫂子，你难过吗？” 含心问着盯住了千墨，千墨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她心很乱却又不想表露出来。 “李秋云转生的小野猫呢？你制住它了吗？” “没，让他跑了。表嫂子放心，我一定会制住它的。我可不想看着转生后的表哥被它伤害。” “所以你会去关注鬼差大人的转生？” “表嫂子不关心吗？” “我？我只想鬼差大人转生后一切都不再纠缠难解，每个人都能有适宜的归途。” 千墨说着让含心松开她，她带血的掌心里冰凉凉的。 她抬手一看，掌心之中有颗血红色的魂珠。 “这是表嫂子的魂珠？” 含心一下就抓了过去，可千墨的魂珠已被她握碎，这血红色的魂珠明显不是她的。 “嗯，之前应该不是，但现在是了。” 含心不懂千墨在说什么，她看魂珠没什么好看的就丢回给了千墨。 “表嫂子，表哥的弯刀是不是在你这，能给我吗？我打算带着它去找转生的表哥。” “你为什么不也去往生，我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搅鬼差大人转生好。” “才不，我就要看看表哥，还有表嫂子终局如何，不然太不甘心了。” 含心一脸笃定，千墨只能摇头，“在奈何桥的孟婆汤锅边，你要跟我一起去取吗？” “不了，我自己取，我取了就走了。表嫂子保重，我们等我找到转生后的表哥后再见吧。” 含心恍地就消失了，千墨却要一步步走回到奈何桥，谁让顺从了她意志的魂珠碎了呢！ 第93章 一切早已标好了价码 重新立在空荡的奈何桥上，千墨眼中晃过刚发生的一切。 她被带教鬼差强吻了。 这经历可真是意外，说她心无杂虑那是骗人，可让她说她彻底被带教鬼差的强制爱触动了，那也是骗人。 她的心是乱的，比上头那次更乱了。 “世间为何会有陌生人间牵连的爱？这种难以长久又时时都可能会变的东西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人沉沦？鬼差大人这千多年来一心一意的男人，世间真的有吗？人投射自己的欲念到他人身上真的是很奇怪啊！怎么还真能投射一辈子吗？” 千墨不能相信陌生的人类间有纯粹而长久的爱意，那是故事里才会存在的情感。 即使存在，它也不可能会落在她这么冷情的人身上。 “不会我其实有期待这样的情感发生吧？可情爱已在阳间的我身上发生过了，我已经感同身受过了，还会再期待吗？” 千墨搅着孟婆汤，眼神飘荡在暗沉的奈何桥下的流水上。 汩汩，暗沉的水像是没有节奏的曲调一般悄然地流向了远方。 “别想了，鬼差大人已去往生了，此后难见，就算见了也不会再相识了。” 千墨放下锅勺，将捏在手心里的魂珠收起。 她摸出手机看，刚点开好友列表，身前就飘荡来了一个魂灵。 她一抬头，蓦地愣住了。 “妈？这是……” 千墨心咯噔一下。 原来一切早就标好了价码，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所有人。 “墨儿，妈妈生病了，以前妈妈对你太严格了，伤害了你。以后啊，妈妈想你每天开开心心的，不用非要跟别人一样，我们墨儿很好了。” 说话的魂灵是千墨的妈妈，她伸手抚向千墨，碰触到千墨脸的那刻，千墨蹙缩了下身子。 “不会的，妈，我有很多钱，咱们能治，不要这样，不要！” 可看着她的妈妈只摇头，“是妈妈的错，太要强伤了身子还不自知，你可不要学妈妈呀！妈妈走了，墨儿要好好活着啊！” 说完，千墨的妈妈就消散了。 千墨伸出去想抓住妈妈的手悬垂着，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低头看到点开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消息，是爸爸发来的。 她点开，她爸爸说他妈妈半年前确诊了肝癌晚期，最近突然恶化，怕是不行了，想见她最后一面。 阳间的千墨看到消息是何种面色，千墨想得出来。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妈生病了她一无所知，这些事她爸妈为何不告诉她？ “不行，我得去阳间。” 千墨收起手机，摸出了魂珠。 看着手心里血红色的魂珠，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她的魂珠。 她咬破手指就按在魂珠上，可是血滴落在地，完全没被魂珠吸入。 “不行，这不是我的魂珠，它再也帮不了我了！” 千墨又摸出手机，她想找含心，可身前却又飘荡来了一个魂灵。 她侧头看去，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看到自己？” 千墨往前伸手去碰立在她身前的人，立着的人也朝她看去。 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千墨身前的魂灵消失了。 千墨身体猝然间多了一缕怪异的欲念，那是阳间的她在高速路上意外遭遇连环车祸死亡时的疑惑。 “奇怪吗？本该是十年后才会成为现实的契约内容怎么突然提前了？” 是看书钓鱼的阎罗王，他不知何时就站在了千墨侧边，正用平淡的目光看着她。 “所以我死了？” “是的，转世女帝最后一世的阳间躯体死亡了。” “是代价吗？” “没错，是早已标好价码的代价，你早就该猜到的。” “也就是我现在已彻底入了地府，要去随侍十殿阎罗七百年了？” “是的。” 千墨沉默着，她只是顺从了心迹而已，代价竟是这么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 “我妈妈呢？她真的是患癌死了吗？为何她没喝孟婆汤就消失了？阳间的我遭遇的连环车祸是惩罚的话，这惩罚是不是牵涉太多人了？” “你母亲已是最后一世，她寿命终了本该化雾化风化雨，但她因不放心你才寻来了奈何桥。你可当那是十殿阎罗对你特殊的恩宠。” “这恩宠可真残忍！” 千墨收起魂珠和手机，她朝看书钓鱼的阎罗王走去，“所以我剩下的外聘职员工作都不用做了，是不是？” “是的，从此刻起，你是十殿阎罗的随侍秘书了，这是更为特别的工作。你的时间也将会随之发生巨大的变化，以后每时每刻都不再与阳间的时间统一。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就是从此刻起我的时间要按十殿阎罗的时间来算了，七百年可能会是弹指一挥间，也可能是度日如年。” “不愧是千多年来唯一的女帝，聪明。” 千墨回以淡淡的笑，看书钓鱼的阎罗王看着她，突然说了句，“要帮你去除最后一世所受的痛苦吗？” “不了，人活着每时每刻都在与痛苦斗争，现在死了，就更该学会与痛苦相处了。” “好，能承受住痛苦的人才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我们走吧。” “去哪？” “十殿阎罗聚首的真正的阎罗殿。” 看书钓鱼的阎罗王转身，他轻便地一跃就下了奈何桥，千墨追上，踩着他走过的步子紧紧跟着。 他突然又转了身，千墨停住，疑惑发生了什么之际，他猝然道，“作为十殿阎罗的随侍秘书，之后称呼我们某某殿即可，比如可以称呼我为七殿，等到了我会告诉你其余九殿都是谁。” 一切猝然发生，千墨表面看似接受了，其实她恍恍地根本不知该如何安置她早已错乱的内心。 她在地府竟已度过了小半年，她确实赚了不少钱。 可这些钱她都还没来得及花就遭遇了这么多极端的事，真是亏大了。 “你放心，你存下的报酬已经处理好了。” 千墨追上去，“您说什么？” “你的报酬按照你早先立下的遗嘱，除了给你爸爸养老外，其余全都设立成了助学助研的基金，它们有在被好好利用，你可以放心。” “是你们做的？阳间的我什么时候立的遗嘱，我怎么不知道？” “知道了，你也不会撤销，就这样吧。那已是你故去的一世了。” 阎罗王的话没错，那已是她故去的一世了。 第94章 五五开 十殿阎罗聚首的阎罗殿完全不阴暗，反倒意外的光亮，尤其是跟千墨做判官的阎罗殿相比，那简直就像是到了灯光耀眼的舞台上。 “这就是十殿阎罗聚首的阎罗殿吗？怎么跟演唱会舞台好像？” 千墨视野中央空荡荡的，让千墨叫他七殿的阎罗王拍了下手，空荡的中央立刻现出了一张圆桌。 圆桌四周摆着十张靠背椅子，在圆桌之外的空地上还有一张空着的椅子。 七殿示意千墨去那坐，千墨眼瞅着空无一人的圆桌，顺从地走去在空着的椅子那坐下了。 她刚坐下，圆桌四周的椅子上陆陆续续就冒出了身影。 有端着茶的，有拿着刀叉的，还有瘫着身子歪坐的。 七殿阎罗王走去属于他的位置后，轻咳了一声，在场的所有阎罗王都看向了他。 “各位，女帝的转世按照约定已入地府，她在那。” 七殿阎罗王朝千墨一指，众阎罗王全都看向了千墨。 那日做过定夺的阎罗王瞥过千墨就直接问七殿阎罗王，“你告诉她要做什么了吧？” “还没，想等众位在场后再说。” “告诉她吧，她必须要做，没得选择。” 七殿阎罗王转头朝向千墨，“这位是一殿，顺着一殿顺时针方向排着序就是二殿三殿，一直到这，这位是十殿。” 七殿阎罗王手指一圈，千墨随着他指过每一位就随之点头算问候了。 “自今日起，你就是随侍我们十殿阎罗的秘书了，称呼你千秘书，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千墨很介意，但她知道说介意也没用，这十殿阎罗可不会顺从她意见。 “千秘书，你可知柴青与你一样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人雄，他本可在地府成鬼神，但现在的状况是入世的他可能会化成嗔魂。你知道什么嗔魂吧？它是贪嗔痴恨四魂之一。” 千墨听是听过，但她对四魂并没有特别深刻的理解。 看她表情疑惑，七殿阎罗王继续道：“你已知缠魂千年一遇，贪魂百年一遇，那欲魂也是百年一遇，但嗔魂却是万年一遇。柴青过往所历与近期行径最符合嗔魂降世的前提，按照时机也差不多要万年一遇了。” 千墨愕然，这怎么刚送了带教鬼差去往生，十殿阎罗就这么告诉她又出现变数了？ 还让不让人清清静静地活了？ “十殿阎罗是担心柴青化为嗔魂吗？” “没错，如今除了贪魂已归地府，缠魂已入世，欲魂即将再次入世外，就只剩万年一遇的嗔魂不受控制了。若转生的柴青真在阳间化成了嗔魂，那世道可要大乱了。” “十殿阎罗这么说是想我做什么？到底何为嗔魂，为何要惧怕它？难道十殿阎罗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魂灵吗？” 千墨真是搞不懂，她就一个死了的魂灵，怎么要牵扯这么多事？ 这难道就是千多年前女帝的悲哀？ 凡事皆有她无可奈何之处，以致她死后都不愿再往生成人？ 不是帝王享天下，天下唯我独尊吗？ 怎么到女帝这只剩麻烦了？ 七殿阎罗王接话，他道：“嗔魂为怒，世间的贪欲不可怕，痴缠也不可怕，爱恨更不可怕，唯独怒一发而不可收拾，处置不当更是难以消解，实际和潜在危害最大。” “那要怎么阻止？” “顺从，转化，化怒成喜或悲。” “让我去取悦转世后的鬼差大人，你们是这个意思吧？可我讨好不了任何人，我做不了。” 千墨直接把话撂了出来，十殿阎罗瞬间全都注视着她。 可她丝毫不惧，这事她真的做不了。 “是这样的，对于嗔魂即将降世这件事，十殿阎罗五五开。一半决定让四魂阳间聚首，一半要阻止嗔魂降世，绝不允许四魂聚首。你现在是我们决断的关键。柴青的遭遇注定了他要去往生，而他所遇会促他变成嗔魂。至于他究竟会不会变嗔魂还有待观察，而这个观察他的任务就要交给你了。” 七殿看了一圈十殿阎罗，十殿阎罗看去也是这个意思。 “你若能阻止，自然不会有四魂聚首，若不能阻止，四魂必然聚首，到时世间会发生什么虽能想见，也会有难以料定之事。” 七殿阎罗王不像是在危言耸听，千墨坐直身子陷入思虑之中。 七殿阎罗王见状又补充道：“四魂聚首会相互消解也可能会相互促进，我们要阻止嗔魂现世可以利用它们，这也看你的决定。目前就是五五开，我们一半意图阻止柴青化为嗔魂，一半决定让现有三魂全部入世。嗔魂现世就让他们彼此消解或促进，地府就旁观一场世间的大乱，等着看看是否还会有合心的人雄诞生。” 千墨沉默，她明白了。 十殿阎罗根本无所谓柴青化不化嗔魂，也不在乎四魂聚首世间大乱如何。 他们旁观得自在，如今只是因为有她存在，他们想看另外一场可能与过往不一样的闹剧而已。 “我想知道四魂聚首是全都聚在阳间的我没死前的国家，还是其他地区也可能？” 哈哈，好一阵嘲闹的笑声。 千墨一点附和的心思都没有，世间本就很乱了，这要是四魂再齐齐入世，那岂不是要世界大乱了。 “看你选择，它们入世的人生剧本早已写好，但也可随时变更。你就是把握变更的引子，做好了能阻柴青化嗔魂，做不好世间大乱，人鬼难安，柴青更不会有好下场。” 又是明晃晃的威胁。 千墨低头，她深深地叹气。 许久后抬头朝十殿阎罗扫视了一圈，“行吧，我去做。不过我想先明确一下，这不会也让我去转生吧？” “不，你已入地府是十殿阎罗的随侍秘书，只需监督已入世的缠魂和即将入世的欲魂，给他们下达指示阻止柴青化成嗔魂即可。” “那指示是我自己决定还是十殿阎罗你们来决定？” “随机而定，你将会半活在阳间。” “欧克，就还是打工人呗。那我能问一下这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大胆，这是早就定下的契约，你没有其他选择。” 一殿阎罗王嗔怒而视，千墨看过去，想怼一句却忍住了。 “你可随意在阳间生活，不受地府规则约束。” 七殿阎罗王缓和了下气氛，其余九殿未有异议，千墨也点了头。 十殿阎罗相互对视后陆续离了场，最后圆桌边只剩下了七殿阎罗王。 他看千墨情绪不高，起身走到了她跟前，“你想在阳间换种职业半活着吗？” 千墨抬头，“换种职业？让我想想，我可以选择做个不缺钱的无业游民吗？” “可以，你先在地府修养一阵，等时机差不多了我会来叫你去做事。” 七殿阎罗王说完也打算消失，千墨却蓦地抓住了他。 “您不久前说我之后的时间都随十殿阎罗走，我能问一下我在这跟你们说这五五开的事，阳间过去多久了吗？” “七年。” “七年？这么快？” 千墨蹙眉，难以置信。 七殿阎罗王看她笑了笑后，摆手走开了。 第95章 所谓的时机 七殿阎罗王走掉后，地府预警的咕咕鸟就飞来引着千墨去休息。 她莫名就到了一处极其安静的禅院。 禅院里只有一间房，院子不大不小，长着一棵很奇怪的树，树上还挂着奇怪的花朵和果子。 咕咕鸟飞走后，千墨推门进去。 房子里面很现代，就是墙面有个固定电话意外显眼。 她走过去拿起来放在耳边试了试，觉得有意思，才去看了卧室的样子，墙上的固定电话就响了。 她冲过去接起来，电话里传来了七殿阎罗王的声音，“时机到了，你去忘川边等我吧。” 电话被挂掉后，不见的咕咕鸟又出现了。 它们盘旋在禅院门口，千墨跟出去，追着飞离的咕咕鸟就朝忘川去。 这一路明显与她跟七殿阎罗王走的路不一样，路边的景象彻底变了。 等她到了忘川边，七殿阎罗王已经等在那了。 忘川岸边有只挂着红灯的扁舟，扁舟中立着位灵魂摆渡者，舟中还坐着个身着红衣覆着面容的魂灵。 “那是谁？” 千墨走近问，七殿阎罗王看都没看舟中的人就回道：“欲魂。” “欲魂？今日轮到他入世了？” “是的。” 千墨曾在魂珠里看过千多年前被送去入世的欲魂。 她走进想看清楚如今的欲魂是何种模样，却被七殿阎罗王一声咳嗽拉了回来，“你要送欲魂入世，这是近期的第一条指标。” “送完需要立马归地府吗？我能在阳间游荡几天吗？对了，现在对于鬼差大人而言，阳间过去多久了？” “十年。” “真的这么快？没骗我？” 七殿阎罗王不接千墨的话，却道：“这是穿行轮回的器物，留存好。送完欲魂，你可在阳间随意游荡，等候下一条指示。” “那说过的有钱的无业游民怎么弄？这可过去十年了，我到了阳间身无分文，连个落脚地都没呢！” “这是特殊卡，虽是无限但支取次数有限，单次金额也有限，你规划好，生活无忧。” “七殿，您真是个好人，我也直接上这个扁舟跟着入轮回就行了，对吧？” 千墨拿过递来的特殊卡就要跳上扁舟，七殿阎罗王伸手拉住了她。 “你不用踏入轮回，欲魂踏入轮回后，你启用穿行轮回的器物，它会直接带你到欲魂降世的地方。你只需确认欲魂降生后的周边环境，发现异常及时回报。” “怎么回报？” 千墨退回到七殿阎罗王身边，七殿阎罗王递给她一包东西。 “里面是你去休息的禅院里的无由树上开的花和果，一共七花七果。花可用来回报消息，果可用来召唤十殿阎罗。单个花果可多次使用，花褪色果烂点不可再用，使用时注意。” 千墨打开，还真是看过的奇怪的花和果子。 她很疑惑，怎么这地府的十殿阎罗不用手机，竟这么落后还以物相托？ “不用好奇，这是保密性。只有你和十殿阎罗能看得到这些花和果。上路吧，别忘了我们说过的阻止嗔魂降世的关键。” “知道了，别触怒他，要顺着他。您这意思是我送欲魂会见到转生后的鬼差大人？” “命运难料，该遇到的终会遇到。” 七殿阎罗王指示千墨上舟，千墨收好无由花果跳上了扁舟。 七殿阎罗王朝灵魂摆渡者挥手，灵魂摆渡者撑起扁舟就远离了忘川岸边。 千墨回头朝七殿阎罗王看去，他的身影已消失在身后窜冒出来的迷雾中。 “居然已经十年了，爸爸应该还好吧？千雅应该结婚有孩子了吧？雷光也是，含心一直没来找我也没发过消息，不会还没找到转生后的鬼差大人吧？对了，千年大休已经结束了，她应该会先忙孟婆的工作吧？” 千墨心底胡乱地猜测着，舟中红衣裹身的欲魂像冰雕一般冷冷地坐着，灵魂摆渡者也完全不朝身后看一眼。 千墨见过贪魂的模样，也在魂珠里看过被送入世的缠魂和欲魂，她想象不出带教鬼差若化成嗔魂会是什么模样。 正想着，前方的迷雾中有错乱的光点闪烁，撑着渡船的灵魂摆渡者往前划了几下后就停了下来。 千墨还没起身，舟中坐着的红衣欲魂先起身了。 一阵从千墨身后猝然旋起的风刮来，欲魂侧头之际覆面的布纱被掀动。 千墨看到了欲魂的模样。 是一张绝美而阴柔的像女人又像男人的脸。 她被震撼，刚起身，欲魂就已转身毫不迟疑地踏入了轮回的光途里。 轮回的光途猝然一闪后消失了。 迷雾之中，千墨拿着的穿行轮回的器物立马闪动，她抓住无由花果瞬间离了渡船，落脚就到了阳间。 可落脚的地方不是她以为的医院产房，竟然是个公园游乐区，一群小朋友正闹腾地在那滑滑梯玩沙子。 “这怎么判断哪个是转生后的欲魂？像男又像女的绝美阴柔的脸？对，按这个标准找。” 千墨扫着看到的孩子，没注意身边有个男孩拉了她一下，“阿姨，你荡好久了，该换我们玩了。” 千墨侧头，一个黑头发大眼睛的漂亮男孩正盯着她。 她环顾四周，发现她正坐在秋千架上，小男孩身后还有好几个小孩在看着她。 “哦，给你玩。” 千墨起身刚走开，小孩里面就有两个小鬼打起来了。 千墨环顾一圈后没看见一个大人，她冲过去一把一个将斗架的两个小孩扯开了。 “不要打架，都是好朋友，能玩就玩，不能玩咱就不玩呗。” “放开我，你是谁？要你管！” 长着细软棕黄色头发的小男孩扯开千墨抓他手就跳开了。 千墨抓住的另一个男孩也挣脱了，两个男孩相互瞪视一眼后各自回了各自玩耍的伙伴身边。 千墨讨了个没趣，她苦笑一下，转而去看在场的其他孩子。 看了一圈后，只有叫她让秋千和刚对她吼的男孩有点像是欲魂，可他们的面容又全都不够阴柔绝美。 “十殿阎罗不是说四魂转生的剧本早已写好，那他们肯定知道他们转生后的名字！不管了，先拍个照发给七殿看看吧。” 千墨摸出手机趁着两个小孩没注意抓拍了几张，她反复浏览之后各留了两张，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拿出了一朵无由花。 “这要怎么用才能把照片传给七殿？” 千墨掂着无由花疑惑，无由花却转了色，手机里的四张照片猝然就没了。 “这是发过去了？可我还没说想问的问题呢！” 叮—— 千墨手机响了，屏幕上无端出现了一条没有署名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是七殿，他叫她去一个地方。 无由花又转了色，她拓入黑点的掌心里冒出黑字显现出了一个地址。 是渠湖。 千墨握住地址，不由得就摸出了魂珠，捻动时才又想起这不是她的魂珠。 苦笑之际，那血红色的魂珠却闪了一下。 她回头，身后游乐区里的小孩陆续消失了，只剩下了那两个小孩，还有一个冲进视野里的模糊身影。 “鬼差大人？” 千墨叫喊一声冲了过去，可她身边的一切突然就消失了。 等明确身处位置后，她看到了站在渠湖边上的七殿阎罗王。 他手里拿着她传给他的四张照片正蹙眉看着她。 第96章 骗人吧 七殿阎罗王面色阴郁，千墨走到近处，察觉后扯过了他拿的四张照片。 “怎么了？七殿您也认不出哪个是欲魂吗？还是两个都不是，我弄错？” 七殿冷哼了一声，千墨很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 “黑色头发的就是欲魂，而黄棕色头发的是贪魂。” “您说什么？” 千墨翻出黄棕色头发男孩的照片，照片上男孩正扯着小铲子往塑料桶里铲沙子，身边站的男孩女孩们全都在看他，可他却正正地盯住了照片外拍照的千墨。 “您骗人吧？贪魂不是在忘川修养吗？怎么会入了轮回还跟欲魂在一块玩耍？” 七殿抽回贪魂的照片，他盯着千墨道：“我们小看四魂了，这在忘川边修养的贪魂从头到尾看到了一切，他借了你们的渡船提前入世了。” 千墨不解，却想起了欲魂踏入轮回前刮起的风，难道是那个时候？ “这四魂相互之间认识吗？” “不算相熟，但肯定都听闻过彼此。这贪魂肯定是好奇万年一遇的嗔魂降世会如何搅乱时局，他好趁机也猖狂一把。你稍等一下，十殿阎罗有个紧急会议。” 七殿阎罗王突然转身，千墨盯着手上剩下的两张欲魂的照片。 她看着上面漂亮的脸，难以想象拥有这张脸的欲魂长大后会掀起什么风云。 她真是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张好看的脸。 七殿阎罗王转身，他脸色越发难看了。 千墨还没问十殿阎罗是不是开关于贪魂提前入世的会，七殿阎罗就走来把照片还给了她。 还说道：“刚确认过了，提起入世是贪魂自己的意愿，他想趁机浑水摸鱼。除了他提前入世外，我这还有件需要提前告知你的事，就是这贪魂转生成了千多前女帝的妹妹的孩子，也就是你最后一世的闺蜜仇千雅的孩子。” “骗人吧？不可能，为什么会是千雅？不可能！” “这是真实发生了的事，你激动没用。另外还要告诉你欲魂转生成了柴青的弟弟。” “什么？” 千墨脑中恍过冲入她视野的模糊身影，所以那就是带教鬼差了。 “那缠魂呢？总不会除了嗔魂外，剩余的三魂也全都聚一块了吧？” “缠魂是欲魂与柴青的奶奶。” “哈哈，你们地府就是这么给四魂写人生剧本的吗？故意的吧？想看世道乱用不着这样吧？” 千墨越发激动了。 这局势怎么弄？ 七殿阎罗王看到了千墨愠怒，他没生气，接了句，“四魂的人生剧本虽已写好，但随时可变，尤其是当我们知道当下的状况，等到了阳间实际见到他们时就是另一种已变的状况了。你不是体验过了吗？所以地府才需要你这个变量。” 千墨又被架到了高处，她可真是想骂人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去处置提前入世的贪魂，是夺他命让他重归地府，还是要怎样？” “看你选择，十殿阎罗无所谓贪魂提前入世，对此也依旧对半开，只要你能阻止嗔魂降世就行。” 七殿阎罗王淡笑，千墨不由得就怼出了一句，“怎么这选择的课题又放我身上了？” “这确实让人痛苦，且难以抉择。不过痛苦在你决定谈论它的时候就已不再是痛苦了，它会成为过去，变成回忆。你只要控制住时机阻止嗔魂降世，对于贪魂和欲魂你可以直接去忽略不管。” “真的吗？贪魂竟一点都不可怕吗？我不信，他如若是胡闹伤了千雅，我绝饶不了他。” 千墨知道她肯定不能取了提前入世的贪魂的命，那可是千雅的孩子。 可她也绝不会看着贪魂伤及千雅。 “这不好说，贪魂自身并无贪欲，他只是容易让人暴露贪婪，而他常坐收渔翁之利而已。你若不打算处置他，那就期待他是个孝子吧。” “那若我打算处置他的话，以我一人之力能处置得了他吗？处置过了，我会受到惩罚吗？” 七殿阎罗王早就看出了千墨不会选择处置提前入世的贪魂。 他瞅着她迟迟不回应，脸上却挂着让人不快的笑容。 “您不回应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会处置贪魂，因为他是千雅的孩子？” “你会吗？” 七殿阎罗王反问千墨，千墨想怼回去却迟迟开不了口。 她确实不会。 七殿阎罗王又是一笑，他早就看出来了。 “暂时没有新的指示了，你可以先在阳间适应一下。不过你最好不要直接出现在活人面前，你知道我这是说的谁吧？” 七殿阎罗王要走之前跟千墨交代。 千墨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有谁，她点头，可内心却不这么想。 都过去十多年了，世间有个跟朋友相像的人出现，朋友会震惊，但绝不会认为那是早已死去的人活过来了。 她根本不用担心被认出。 只是她怕她控制不住会流露出对活人的亲密情感。 “那个，我们谈话间阳间又过去了七年。” 这是七殿阎罗王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千墨愣了一下，再朝渠湖看去，七殿阎罗王已不见了。 她才发现渠湖早已不是她活着的时候的样貌了。 渠湖变成了更大的一片湖，湖边的路灯突然亮起，四周的人声也骤起。 她竟置身在夏夜来渠湖纳凉的人群中。 她朝曾是住处的地方看去，曾经的建筑还在，只是外墙已不再是原来的颜色。 “弹指一挥间那么多年过去了！带教鬼差二十岁成年了，可含心还没来找我。” 她朝曾经的住处走去，到地后跃起悬在阳台上。 夜色里的房间一片黑暗，她走进去，里面似乎没变化。 “这房子居然没变化？房主是谁来着，鬼差大人？” 千墨走去来来回回地看了一圈，真是没变化，唯一特别的是客卧住过人。 可千墨记得客卧因为太小被当成了储存室，怎么里面会放着睡袋？ 房外传来开门声，千墨出客卧侧头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走进来。 他面庞俊美，眼波流转的瞬间朝千墨所在的客卧冲来。 “老哥真是的，干嘛大半夜让我来这？这破房子每次来都跟闹鬼似的，太诡异了。” 男孩在睡袋里摸了一通，他摸出了一本书，拿着看了眼后就冲了出去。 千墨看到了书名，是她还没来得及看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 她立刻跟出去，追着男孩就跑出了小区。 她肯定这男孩就是她送入轮回的欲魂。 他是带教鬼差转生后的弟弟。 她要见到带教鬼差了。 第97章 这算什么指示? 通明的街道上，匆忙追出去的千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闯进她过去住处的男孩是欲魂，他是带教鬼差转生后的弟弟，那岂不是说转生的带教鬼差知晓她过去的住处？ “这代表什么？鬼差大人转生了怎么还会知道这里？” 千墨猝然停脚，她疑惑地回头看曾经的住处，没留意往前跑去的男孩却猛地回头冲回来拉住了她。 “阿姨，我们是不是几年前见过？” 千墨转头愕然，怎么这小孩哥的欲魂还记得她？ 她不愿对上欲魂兴奋的目光，但她要回应他的话，只好缓缓转过身，“小鬼，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就是阿姨，阿姨这么多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对了，阿姨，您怎么一直跟着我？那天您为什么给我还有另一个男孩拍照？” 这欲魂不知自己身份，跟个正常的小孩一样笑着，可他很敏锐，察觉到的事情完全没错。 “哦，是你呀。阿姨觉得你们漂亮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对了，你手里这本书能给我看看吗？” 千墨要尽快转换话题，男孩低头看他手里的书，可他没递给千墨。 “这个不行，老哥说了不能让人碰它。阿姨想看的话，电子书哪都有。” 男孩说着举了下手里纽扣大小的玩意，千墨好奇，多嘴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个人电子设备集束，阿姨没有吗？” 千墨立刻摆手笑。 她忘了阳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科技和人文的进步早已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难怪七殿阎罗王不用手机了，原来现在已经没有手机这种东西了。 可七殿阎罗王不久前不是还给她手机发过消息吗？ “阿姨，您想什么呢？我叫柴玄，请问怎么称呼您？” “柴玄？好名字！哦，我姓千，单字一个墨，千墨。你叫千阿姨就行。” 千墨差点要问出一句你哥是不是叫柴青，可她忍住了。 欲魂柴玄的电子集束突然闪动，他看过后就跟千墨摆手，“千阿姨，我朋友叫我了，我先走了。” 千墨朝柴玄指的地方看去，有个骑在山地车上的棕黄色头发的男孩在看她和柴玄。 她一把抓住了柴玄，“他是另外那个男孩？他叫什么？你们住很近吗？” “阿姨认出来了，他叫黄行，住的不算远。阿姨，您怎么了？” 千墨盯着黄行，越发觉得他有几分千雅的样子，“没，没什么，你们这是要回家了？” “对呀。对了，阿姨喜欢乐队吗？我和黄行组了个乐队，这个周末在附近大学有演出，您要来吗？” “大学？很多人会去吗？你们爸妈兄弟姐妹也去吗？” “黄行的妈妈会去，我家人不会去，不过我倒是希望我老哥能来看，可惜我叫不动他。” “行，阿姨去。” “好嘞，那阿姨我们周末见。” 柴玄跑走，骑了另一辆山地车就跟着黄行走了。 千墨看着人消失才转身，她本该跟上去看看两人各自归家的状况，可她突然就不想了。 这十岁左右的欲魂和贪魂完全不似千墨以为的是恶霸似的少年，他们倒是十分的积极阳光。 这让她难以想象他们长大后会是什么样。 她转身入了曾经的住处，进了卧室看里面堆积的资料和书籍。 晃眼间，天亮了，门口突然又传来了开门声，千墨隐身看去，是她曾在魂珠里见过的中年的千雅。 “她怎么也来这了？不会是昨晚两个小鬼告诉她遇了一个叫千墨的阿姨了吧？” 中年千雅进房间后就去了客卧，看到地上的睡袋脸色微变后呆了好久才走出来。 她去卧室又看了眼后就独自坐在沙发那发呆。 许久后她突然眼泪倾洒，喃喃低语道：“好想你啊！一晃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谢谢你把这个房子留给我，让我时不时还能在这看到你的影子。就是黄行这小子太胡闹了，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这房子不外租，怎么还让人住进来了？” 千墨坐在千雅对面，她搞不懂房主怎么会是千雅，难道是带教鬼差分手时真把这房子过户给了阳间的她？ 可她看千雅蹙眉生气的样子又想笑。 千雅可真是一点都没变，性子也还是老样子。 “去，你这野猫怎么又来了！” 刚还在流泪的千雅突然就起身朝阳台冲去。 千墨也赶紧站起来，她侧目的瞬间看到了熟悉的小野猫，“怎么李秋云还在渠湖附近？他这转生猫咪的寿命可真不短呢！” 千雅挥了一扫把，可惜没打到成年的小野猫。 它跳出阳台的时候朝千墨看了一眼，那一眼里好似有无数种情绪。 可惜千墨还没回应，它就不见了。 “再跑进来让我抓住你，绝不会饶了你，一定要把你送去收留所。” 千雅关好阳台窗户退回了屋内，她又坐了一会儿后起身转了一圈就出了门。 千墨等门被关上后摸出了手机，上面显示今天周五，周末有演出的话，她还得在阳间等一两天。 她把被世间科技进步抛下的手机放在桌上，掏出无由花和果看着。 那朵用过的无由花颜色比其他浅很多，千墨拿在手里细看之际，无由花的花瓣脱落了一片。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出现了一条新的指示。 “即刻起收特级灵魂摆渡者李秋云归地府，他的存在可能会诱激柴青化为嗔魂。” 刚看到成年的小野猫时，千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十殿阎罗速度够快，立刻就要她行动了。 可这收归特级灵魂摆渡者的任务会不会太为难她了？ 那可是一只猫啊！ “这算什么指示啊？被人看到了岂不是会被误会残忍虐猫？” 千墨手里脱落的花瓣在她看过后化成了灰烬，原有的无由花花色又变浅了些。 “好吧，去做吧。不过得先找到成年的小野猫才行，它还会再来吗？应该会吧？可是李秋云为何会常来这里，是养成习惯了，还是在等转生的鬼差大人来这？李秋云那么厉害，难道还找不到转生后的鬼差大人吗？他应该不会再来这了吧？” 千墨思虑着，走去阳台朝渠湖看去，那里湖光粼粼，一派祥和。 可在这祥和之下，汹涌而来的混乱似乎一触即发。 千墨颤缩了一下，退回了房间。 第98章 什么恶人设定 十殿阎罗让人干活却不提供可用的信息，千墨在渠湖附近转了两天也没再遇到过成年的小野猫，更没在住处再见过它。 约定的周末演出时间到了，她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了演出的大学。 二十年后的大学跟个游乐场似的，乱人眼的新奇玩意特别多，千墨逛了一圈真是开眼了。 等她找到演出的地儿，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彩排的柴玄和黄行。 柴玄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要拉她上台闹腾，黄行却一副看她是怪物的冷淡模样。 千墨在舞台上跟柴玄闹了一阵，怕打扰两人彩排就退了下去。 她才退到一边就注意到对面教学楼上似乎有人在看她。 可她转头却没看到人，就在一晃之间她看到了成年的小野猫跳过了窗口。 她跟柴玄道别就朝对面教学楼冲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教学楼。 这二十年后的教学楼有点老旧，只有十多层，虽然安有电梯，可偏偏电梯不能用了。 她看到的猫咪在六楼，等她冲上六楼，小野猫早就不见了。 她趴在窗口往外看，不巧竟又看到了突然又跳到侧边窗口正在理毛的小野猫，它好似在等她。 千墨转身就冲去隔壁的教室，一推开门愣是被人拽住了。 她本该隐身做这些事的，但学校哪都有监控的摄像头，她可不想被人发现。 窗口的小野猫扭头看着，没跑反倒跳下来朝她走来，她指着小野猫就跟拽她的人解释道：“我来找它，打扰了，不好意思啊！” 她朝抓她的人看去，是位老人家，距离她们不远处还有个全息影像教学设备，上面正在展示着二十年前渠湖附近的城市样貌。 “这是我家的秋秋，小姑娘怎么会找它？我说怎么这野东西最近老不着家，原来是去闹腾人了啊。” 老人家说完就朝小野猫看去，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也瞅着跳到全息影像设备上的小野猫，小野猫完全不在意，舔着爪子懒洋洋地朝千墨看。 “它是有主儿的猫啊，我还以为是流浪猫，想抓住它送去绝育呢！” 千墨忙乱地解释，她看着跟她说话的老人家，她面容里隐隐有让她不安的情绪，“这老人家不会是真正入世的缠魂吧？” 千墨心底不由得猜测，耳边传来了一声笃定的叫喊，“奶奶？” 这声音太熟悉了。 千墨蓦地转头，一张更加熟悉的脸出现了，是二十岁的带教鬼差。 他清澈而深情的眼睛掠过她，只看向了她身旁的老人家，顺带飘然走来抱走了全息影像设备上倦懒的小野猫。 “青儿，你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跟着它来的，奶奶，这是您新收的学生？” 带教鬼差抱着小野猫转向千墨，千墨盯着带教鬼差，可他根本不看她。 千墨意外之余，不得不承认，她很高兴。 原来退去了孤冷的带教鬼差是这副模样。 “不是，她是来抓秋秋去绝育的好孩子。” 在场的人都笑了，千墨不好意思了。 “那个误会了，我搞错了，对不起啊，打扰了。” 说完她立刻转身往外出，出到教室外后就立马隐了身。 她这是给自己安了个什么恶人设定啊，这下还怎么抓李秋云归入地府？ 她念叨着往楼下去，演出也完全没心思看了。 等她退到无人的地方复盘刚发生的一切时，抱着小野猫的带教鬼差也出来了。 他朝四周看了一圈，千墨隐着身丝毫不惧带教鬼差看来的目光。 只是看着极其亲近的带教鬼差与小野猫，她心中不免怅然。 这李秋云在打什么算盘，他要是想带教鬼差死，怎么二十年了还不动手？ 难道他也跟贪魂一样想看带教鬼差化嗔魂后世道大乱？ “老哥？你不是不来吗？怎么还带着秋秋一起出门了？” 柴玄突然出现，他伸手就要摸小野猫，却被小野猫哈了一下，瞬间缩回了手。 千墨喜欢欲魂柴玄这孩子，看李秋云讨厌他的样子，他也许能帮她完成指示。 “老哥，你可别走，来看我和黄行演出吧！” 柴玄拉住带教鬼差就走，小野猫趁机挣脱了，千墨见状立刻起身朝小野猫追去。 可她没追上，就拐了个弯，小野猫就不见身影了，带教鬼差却甩开柴玄独自走了。 演出已经开场，躁动的音乐声浪冲来，千墨心悸，她受不了如此有冲击力的音乐，可她转头还是冲去了舞台前面。 欲魂柴玄说贪魂黄行的妈妈会来看演出，她想再看看千雅。 这一世的她为什么会遇了贪魂，是她的错吗？ 她要怎么弄才能保她这一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度过？ 还是放下她过于想要掌控一切的执念，让一切顺其自然？ 她不知不觉盯着与她只相隔两个人的千雅看了好一会儿，千雅一直在朝舞台上的儿子挥手欢呼，台上的贪魂黄行专注于表演，只有目光流转到千雅附近后才会朝千雅看一眼。 这与欲魂柴玄总是注意台下的观众迥然不同。 千墨的目光始终没从千雅身上移开，千雅也始终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可她却突然摸出手机看了眼后立刻往人群外退去，舞台上的贪魂与欲魂全都看到了，两人虽有意外，但演出并未停止。 千墨跟了出去，她察觉到了千雅的慌乱。 她出了大学就直接拦了车，上车后就匆忙离开了。 千墨跟上，很快就发现千雅去的是哪，二十年后的千雅竟然还与雷光有联系？ 难道贪魂是千雅与雷光的儿子？ 千墨摇头，那贪魂样貌与雷光毫无相似之处。 她看着千雅下车，从雷光家门口冲来了一个男人。 看见那男人的瞬间，千墨就笑了，这不是千多年前女帝给千雅找的良配夫君吗？他们还真是有缘啊。 “雷光呢？还好吗？” “说不上好，你进去看吧。” 千墨没等千雅开门就先进去了，雷光正在客厅里独坐着，他复杂目光地盯着桌上放着的文案。 千墨走去看，好像是什么事件的合同，千雅已经走来了，她拉过桌上的合同文案，直接就嘟囔了一句，“一点转换余地都没了吗？” 雷光抬头，他的眼睛伴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空洞了。 “版权人执意要收回版权，完全不接受任何调解。” “怎么会这么突然？偏偏在我们什么都铺设开了要收回版权，故意的吗？” 千墨不太懂发生了什么，她摸出手机，试图搜索正在发生何事。她的手机虽早已过时，却还没能上网，很快她就看到了热搜上显眼的内容，雷光所营影视公司牵涉了多起版权纠纷。 “我来的路上看了，打官司肯定会输，要是千墨在的话可能会帮我们转败为胜，但现在不行，要不我们发公告……” 千雅这话怎么听着要任人宰割了？ 千墨翻动热搜内容，眼内突然跳进了一个名字，版权所有人柴青。 “这是什么恶人设定？怎么会是柴青？他怎么会有这么多ip版权在手？” 第99章 这有意思了 雷光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他有在想事，但具体在想什么，千墨看不出来。 可千墨不能看着雷光和千雅这样，她好奇转生后的带教鬼差是故意为难雷光还真的是只是巧合。 她离开雷光家直奔了演出场所，演出早已经结束，在散去的人群中她看到了背着吉他走开的柴玄，追上去就拉住了他，“小鬼，阿姨想认识一下你哥柴青，听说他是个名人，你能帮阿姨推荐下吗？” 柴玄转头朝千墨笑，“阿姨，这是怎么了？您刚追着千雅阿姨去干嘛了？您是认识千雅阿姨吗？想找我哥给千雅阿姨他们公司谋点突破？这个呀，您找我没用，我哥不听我的，我也很少能进我哥的地盘。” 这欲魂真是不一般，观察也太细了，竟然发现她是追着千雅走的。 “你弄错了，我不认识你说的人，我找你哥有其他的事儿，我不用你帮我垫面子，就告诉我他长住哪怎么联系就行。” 千墨一副求人的乖巧模样，说话却没那么客气，柴玄一笑，刚要回千墨，他们身后就有人走来了，是贪魂黄行，他直接道出一句，“那您跟我们走吧。” 还是贪魂的话实在，千墨赶紧抓住他，她又朝柴玄看去，“这小鬼说的话当真，你们也要去找你哥？” “嗯，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得去给我哥做个汇报，他是给我们乐队出钱的东家。” 千墨想笑，这亲兄弟还明着算账呢！ “阿姨，我们只能保证你跟进门，能不能见到我哥，会不会被拦被丢出去可不归我们管哈！” 柴玄又接一句，千墨赶紧点头，“放心，对了，今天白天见到的那只猫在你哥那养着，还是在你奶那养着呢？” 千墨不能忘记十殿阎罗交给她的任务，以她猜想，转生成了猫的李秋云自然是跟缠魂关系亲近了，可事实却似乎不是这样。 “在我哥那，秋秋可是我哥从外面带回来的，我奶一开始可不喜欢来着，后面也不知为啥我奶突然对它比对我这个亲孙子都好。你说是不是，黄行？” 黄行不说话，只朝千墨点了下头。 千墨看着极其像千雅的贪魂，忍不住靠近了他，“小鬼，你一直这么沉默寡言吗？你妈没嫌弃调教你一下吗？” 千墨这找怼的话刚出口就惹来了柴玄大笑，可黄行却仍旧一脸的冷酷，“我妈才不会像您，什么人都能当同辈，没大没小。” 千墨这主打一个放低姿态融入新世界的态度竟然就这么糟了这贪魂小鬼的数落，她嘴角略有抽动，要不是看他是千雅现今的儿子，她肯定早直接怼回去了。 “阿姨，黄行就这脾气，您别当真，我们还是办正事吧。” 有辆千墨从没见过的车停在远处，柴玄陪笑着拎着黄行往前，一把拉开车门把黄行塞进去后就等着千墨，千墨走过去，打量了车内后也坐了进去。 等柴玄坐进去后，这车直接就升空了，还以极其夸张的速度行进，却又在三两分钟后停了下来。 他们已经到了渠湖附近，但并不在千墨曾在的住处附近。 “你们家在这附近？还是你哥公司在这附近？” 千墨下车就问，黄行又冷眼瞥了下她，柴玄倒是面带笑容，他回道：“是家也是公司。” “他们家很大，你是从哪的犄角旮旯里来的？不知道柴青是什么人吗？” “别，我哥就是个比一般人强点的人，我们家也是。” 千墨知道两人一唱一和想表达什么，不过就是说柴青家权势很大财势也很大，但这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等到了大门口，看见有车等在门口，她也只是一笑。 见她如此淡定，柴玄对着黄行耸肩而笑，似乎他也没料到一直追着他找他哥的人突然就退了持续往上拱的热情。 他们坐上车，直接穿过大片园林后到了一处外观是园林内里却很现代的房子里，柴玄突然就拉住了千墨，“阿姨，再往前就有人会拦了，您确定要跟着我们进去？” “有你在，我跟着也会被拦？” “没错，是我就到这了，想见到青哥没他允许，这没人敢带您进去。” “你奶奶也不行吗？” 千墨根本不用在这如此费口舌，等柴玄和黄行进去了，她一隐身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不过毕竟她让人带她寻来了地方，怎么也得给些面子。 “奶奶根本不会来这，她住在大学附近，方便早晚上课。” 柴玄也补了话，千墨只好佯装摆手，“好吧，那我就等在这，万一我很幸运能进去呢！不过能告诉我你们见了柴青会提我来这找他吗？” “阿姨放心吧，我带你来这了，就算说不动我哥见你，提你在这还是办得到的。” “那谢谢了，能告诉我厕所怎么去吗？” 黄行蹙眉摆手指了下拐角的地方，千墨赶紧让他们快进去，她则转身朝角落里的厕所奔去。 到了地方，她朝四周看，还真是只有厕所那没有监控。 她立刻隐了身，穿过关上的厕所门就追上了往前的柴玄和黄行。 两人走到一间会议室门口后停下敲了敲门，门开后，两人就进去了。 千墨虽晚了一步，却在门关上的刹那也顺势进去了。 一进去她就看到了好几个真人比例的全息影像。 她朝坐在长桌一侧的柴青看去，已经落座的柴玄和黄行全都看向了全息影像。 黄行蹙眉朝立在他面前的一个全息影像看了又看，柴玄起身就冲到了她哥身边，“老哥，我喜欢这个。这个怎么看都好像我们演出前见过的那位姐姐。黄行，你说对不对？” 黄行看柴青脸色，没说话却微微点了头。 千墨朝柴玄指的真人比例的全息影像看去，愣了一下，这怎么看着真跟她长好像。 “不要像过时的前女友的形象。“ 柴青一句话，千墨还在盯着的全息影像瞬间没了。 她朝柴青看去，这转生后的带教鬼差真是好陌生，脾性怎么差了那好多！ “老哥不喜欢啊，那就算了。老哥，我们这次演出很不错，是不是可以安排下次的演出了？” 冷脸的黄行听着柴玄的话脸色也瞬间变得有温度了，目光也跟着投向了柴玄陪着笑脸的柴青。 可柴青一句话却让两人全都冷了下来，“你们答应的保持年级前十的约定成了吗？没成哪来的下一次。” “那个嘛，是我拖了后退，就差了一名，黄行可是次次年级第一的。老哥，不要这么绝对嘛，给我们再安排一次演出呗。” “那就等你拿了下次模拟考年级前十再来说吧，我这还有事，你们出去吧。” 这差了十岁的兄弟实力对比太惨烈，对人游刃有余的柴玄在他老哥面前一点回环的余地都没有。 黄行已经起身，柴玄虽很不甘，也没再多逞几句，两人打量了下剩余的全息影像后拉开了门。 柴玄临出门前回头对着他老哥吼了一嘴，“那个老哥有人找你，就在外面的大厅里，是跟你刚灭了的影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们走了，等我们一个月后再来，到时老哥可别找理由不见我们。” 柴青转头时，门已关上，千墨还站在那。 她听到了柴青叫身边的人打开大厅监控，她立刻闪身回了厕所，匆忙冲水后赶紧冲回了原来在大厅站的地方。 好险，差点就被柴玄和黄行发现她不在大厅等着了！ 第100章 上天要你明确的事实 柴玄看见千墨就冲来告诉她他老哥要见她了，刚说完就有人走来请千墨进去。 千墨谢过柴玄和黄行就跟人进去，她一进门柴青就盯住了她，眼神看着不带好意，“你专门找来有事吗？” “我叫千墨，是来跟您沟通雷……” “雷先生的说客？” 柴青一句话堵了千墨还没说完的话，她赶紧换种说法，“可否告知您为何突然收回版权？我们要怎么做您会同意再授权？” “你可以告诉雷先生不用折腾了。你若只有版权一事，现在就可以走了。” 柴青赶人，千墨还想再做些努力，可她看去，柴青一副看她不入眼的样子。 她算是明白了，这转生的带教鬼差就是故意的。 “好，我会带话给雷先生。” 千墨说完走出去，身后有人跟着她，直到看着她出了大门才转回身。 可千墨走远一点后立刻就隐身又进了柴家，她倒要看看柴青到底想怎么对付雷光。 可她刚进柴家，柴青就坐车出了门。 她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飞跑的车又离开。 柴青去参加会议，会议内容就跟所有版权相关。 千墨听着发现柴青年纪轻轻竟写了好几本爆火的小说，她搜了一下，看着简介内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柴青怎么好像记得过去？ 他不是喝过孟婆汤了吗？ 千墨看着搜出来的内容，一时没注意会议就结束了。 等她反应过来，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起身冲出会议室，才到外面就意外看到了雷光，还有即将再次登车离开的柴青。 她瞅向雷光，雷光显然在等柴青。 她不知道雷光有没有跟柴青说上话，可看雷光视力不好，身边还没人跟着，她就揪心。 她想向前搀扶他一把的时候，他倒朝着已经上了车的柴青追去。 可他视力不行，还没追上，柴青的车就启动了。 千墨已顺势到了雷光附近，雷光没有看清远去的车，还在朝前冲。 原本空荡的马路上突然一辆闪速冒出的车冲撞了雷光，雷光就在千墨跟前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飞了出去。 冲撞的车猝然停下，慌乱地冲出来了几个人，全都朝雷光冲去。 千墨也冲去，有人立刻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可冲去的人群里突然就传出了叫喊声，有人认出了雷光，劈里啪啦的拍照声骤起之中却夹杂了一声，“他好像已经死了，这怪不得我们，是他自己冲出来了，他是自杀……” 千墨不信，可她冲不进活人围拢住的圈子，只能在一边等着。 在场的人都说雷光死了，可千墨迟迟没等到雷光魂灵出窍，她也不愿信。 雷光好似自杀的消息迅速传出，舆论风波又起。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千雅和她老公也来了。 他们跟着上了救护车，警察在询问事情发生经过，千墨算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可她隐身，没人会信她的话。 她还要跟上救护车去看雷光是不是真的死了，至于雷光自杀的谣言就等以后再澄清吧。 可她还没跟着救护车到医院，千雅就被告知雷光已经死亡。 千墨看着血色浸身双眼紧闭的雷光，一时间泪水难抑。 正当她感觉心被戳了一下时，雷光的魂灵终于缓缓地从他死去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千墨上手就要拽住他，可那魂灵晃了一下后就破散了。 她根本没看到来收魂的鬼差，雷光的魂灵不该如此。 “难道这是雷光的最后一世？不，不是的。” 千墨恍然之间就从救护车上下来了。 她站在马路正中央，恍然地看着远去的车，茫然地一直在问为什么。 而能为她解释为什么的只有十殿阎罗了。 千墨摸出无由花果，抽出其中一朵花就喊七殿阎罗王。 可没人理她，让人更失望的是被她喊过话的花很快就退了色，不等她换下一朵花就化成了灰烬。 这很不寻常，她又心急，没多去理会就立刻拿了另一朵花。 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之后又多次发生，直到千墨手里只剩下了无由果。 她郑重地拿出了一颗，盯着好久之后突然就下嘴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一股苦涩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她慌忙要吐出来，身边的场景却陡然一转。 她入了地府，站在了十殿阎罗用餐的大厅。 看到千墨出现，坐在最显眼位置的一殿阎罗王蹙眉盯着她，端着茶杯刚要往嘴里送茶的七殿阎罗王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就立刻起身到了千墨跟前，“你吃了无由果？” “是的，我不得已为之，我有事要问你们。” 千墨盯着七殿阎罗王，可他却朝在座的其他阎罗王看了一圈，那一殿阎罗王摆手让千墨说下去。 “为什么雷光会那么死去，是地府故意的吗？为什么他死了魂灵出来不被鬼差收走，却那么破碎地消失了，为什么？” 千墨刚说完就看到在场的阎罗王们相互蹙眉对视，七殿阎罗王拉了一下千墨，可千墨不退，盯着一殿阎罗王，想看他怎么个说法。 可一殿阎罗王却一摆手让七殿阎罗王处理，他自己丢下餐筷，起身走开了。 其他阎罗王也陆陆续续放下碗筷，起身走了。 “为什么他们都走了，是做了违背天常地规不敢面对了，还是自觉理亏不敢说话了？” “不，这是上天要你明确的事实。那雷光二十年前就死了，是因了你这千年女帝的福荫和那帝师强力挽回才多得了了二十年阳寿。如今世道三魂聚首，嗔魂可能入世，早已无法维续本有秩序。他被收了阳寿也是必然。” 千墨可没料到会给她这样的解释，她迟迟未接话。 七殿突然伸手，“把剩余的无由果给我吧，后面我会定期与你碰面的。这无由果只有地府咕咕鸟能吃，你吃了不料会有何种影响，别白糟蹋了这副好身躯。回去吧，雷光之事是在告诉你得加快速度了，绝不能让嗔魂降世，否则到时戳伤你心的就不止这一件事了。另外，交代你收李秋云归地府的事也要快做！” 千墨不情愿摸出无由果，可她最后还是掏了出来。 拿走无由果后，七殿拍拍她肩膀，“快去阳间吧，你来这一会儿，雷光已经火化将要入葬了，再晚一会儿你就只能看着他的墓碑了。” 七殿算对千墨好的了，千墨收了情绪，涣然间就到了阳间。 此刻一行身着黑衣的人正捧着雷光的遗像走出殡仪馆朝墓地行进，千墨一身黑衣现出身形跟在了最后。 没发觉她身后陆陆续续又跟了好几个人，他们像是魂灵又不似魂灵。 等千墨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墓地，雷光落入墓坑后，千雅哭晕了过去。 她身后跟着的人突然全都消失了。 千墨这才发现那些魂灵都披着鬼差面具，他们远去的瞬间全都回头朝她作揖。 她明白了，那些来此送行的鬼差都曾认识雷光，也曾认识千多年前的女帝。 而这一世真的是雷光的最后一世了。 她忍不住哭了。 世道无情，人的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和原来一样。 雷光一生短暂，既无情缘也无儿女，却坦坦荡荡，像极了帝师。 千墨目光朝哭昏的千雅看去，不知她又会如何度过这一世。 她只希望千年重复，千雅幸福。 第101章 最大受益人 雷光的墓碑立起，来人道别后，墓地里只剩下了零星几个人。 千雅已被人带去了别处。 千墨在雷光墓前无人后走去了那，她盯着墓碑上的名字，泪水又抑制不住了。 她脑中晃过千多年前女帝亲自为死去的帝师和勇武将军撰写的碑文，如今这墓碑上的字虽与她无关，却让她难过不已。 而她瞥眼之际，竟在旁边的墓碑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墓碑前还摆放着鲜花和她喜欢的小零食和水果。 二十年前死去的阳间的她竟会被葬在了这里。 她再往另一边看，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塔塔。 这令人震惊，她不由地就移步到了旁边。 上面的字写的很清楚，就是塔塔，连墓碑上的生死日期都别具一格。 “这怎么会有塔塔的墓葬？” “阿姨？” 柴玄站在千墨身后突然开口，千墨回头很是意外，“你怎么会来这？” “我跟黄行一起的，我老哥也来了，他在那。” 柴玄指去，千墨就在退去的人群之后看到了柴青的身影。 他跟在人群后突然就停步也朝后看来。 千墨对上柴青的目光时，柴青也直直地看着她。 可千墨先转头了，柴青也跟着转头朝站在千墨身边的柴玄看，他明显是在叫柴玄回去。 可柴玄根本不理他老哥，他转头就跟千墨说起了话，“阿姨，你好奇这个墓碑吗？” “你知道？” 千墨转头看柴玄，柴玄朝塔塔墓碑看去，“这个呀，我听黄行提过一嘴，说雷光叔叔从山里收了些尸骨回来葬在了这。听说还都是些孩子的尸骨，不过这墓碑上的名字黄行倒是没提过。阿姨，您对这个名字很熟吗？” “曾遇到过一个叫塔塔的孩子，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同样的名字。” “哦，这样啊，那叫塔塔的孩子特别吗？听说葬在这的孩子们可惨了，百年前就被人害死了。雷光叔叔可真是好心啊，给他们收了尸骨，还入了敛下了葬。” 千墨没再回话，她的表情变了。 这被柴玄敏锐地看在了眼里，“阿姨，我觉得你也挺神秘的。我们十年前见过，十年了您都没什么变化，你不会认识我老哥吧？我老哥说过他不喜欢过时的前女友形象，那形象跟您一模一样，您是认识我老哥吧？” 千墨没回话，柴玄盯着千墨自笑一阵后，摆手说：“黄行说雷光叔叔立了遗嘱，决定把停滞的牵涉我老哥版权的项目全部打包出售，名下的房车存款全都给了千雅阿姨，公司所有股权和收益全都划入在运营的助学助研基金。我老哥好像听说了雷光叔叔死前有意找他，他有意收购出售的项目。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阿姨，您觉得呢？” 这话千墨听进去了，她转过头看了眼柴玄，回头又看了一眼消失的人群，却没料到柴青竟没走。 他坐在能看到她和柴玄的地方看手机，柴玄也看去，呵呵笑了一下，“阿姨多虑了，我老哥在意的可不是我，他似乎很在意阿姨的出现。十年前就是，那次我老哥也看到阿姨了。他看着阿姨好久，久到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阿姨，不说了，我走了，黄行因为千雅阿姨昏过去正闹心呢！我得去看看了。” 柴玄走开后冲到了柴青身边跟他说了些话，柴青摆手就让他走了，他也起身了。 千墨以为柴青终于要走了，可他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请你离我弟远点。” 这话从柴青嘴里说出来，千墨想笑。 她是有心想借欲魂之力做事，可也没带坏心，这转生的带教鬼差护崽也太明显了。 柴玄说什么他老哥在意的人是她，这是什么胡话！ “您误会了，刚是您弟自己跑来跟我说话的，我这么大人了，知道怎么跟人相处，不用您指手画脚。” 千墨说完转头就走，身后的柴青淡笑，似乎对千墨的话感到可笑。 可他却突然弯了腰，还从地上捡起了东西，起身抬头朝千墨喊你掉了东西时，千墨早已趁机隐身不见了。 而那原本透明的浑圆珠子在柴青盯住它的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那是带教鬼差的魂珠，看着它的柴青眸色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他收了魂珠下了台阶走了。 千墨赶着去看千雅有没有事，见到千雅打着吊瓶睡着后，她才算是缓出了口气，目光也就不由得投向了坐在千雅病床边的贪魂身上。 这贪魂可真会转生，折腾一圈下来他成了最大受益人。 合着雷光与千雅辛劳一辈子最后给三魂上了香，这闹笑话呢！ “不行，这三魂要是闹起来，千雅没个好终了就太亏了。” 千墨思虑过后，唯一能改变现状的只有尽快按十殿阎罗的要求送李秋云归地府了。 “一切说起来也都是因李秋云而起的，送他入地府继续做灵魂摆渡者算是他不错的归处了。” 千墨杀意已定，出了医院就直奔了柴家。 柴青不在，她循着鬼灵会留下的痕迹悄默地进到了柴家内院。 她这入了地府给十殿阎罗打工的废鬼，一点千多年前女帝的威压和强势都没有，更没半点舞枪弄棒的实力。 等见了李秋云，他若出了鬼身，她肯定斗不过。 可她不怕，十殿阎罗让她来收李秋云自然是觉得她能办到，她也想看看她这彻底成了鬼灵的身体到底有没有什么怪力。 她进了内院，看到猫架后知道她来对地方了。 而事实也是，李秋云转生的野猫正懒洋洋地瘫在猫抓板上晒太阳，看到隐身的千墨后突然就立起了身。 千墨也是一惊，这李秋云连隐身的她也能发现了，不过他怎么看着像很怕她似的？ 她仔细看，发现李秋云害怕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人。 柴青竟然站在她身后，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一点都没发现？ 可柴青只看了眼李秋云就直接进了屋，可李秋云却没放下警惕的身段。 千墨朝四周又看，除了她之外，没人也没鬼灵。 千墨往前伸手就要去抓李秋云转生的野猫，野猫喵叫一声窜了出去，她追出去，没追多远就看到李秋云窜出了柴家，直奔了渠湖。 千墨追去渠湖就看到了立在渠湖边恍出鬼身的李秋云，可他的鬼身却很破碎，这与她曾见过的不一样。 “李秋云，我奉十殿阎罗的命来送你归地府，请顺从命运吧。” 恍出的鬼神瞅着千墨面容冷峻，久久之后才顿出话，“十殿阎罗终于发现了，可惜……可惜……” 千墨听不懂断续的话是何意，但她已经靠近了野猫，伸手就能掐住它的脖颈。 可它恍出的鬼身却突然一晃，退了千墨好几步。 “表嫂子，你缺把刀！给！” 含心的声音意外在千墨身后传来，千墨转身一下就接了含心甩来的弯刀，她转身一挥就断了李秋云破碎的鬼身，他默然叹息一声后猝然消逝了。 那立在渠湖边的野猫一下老去了。 千墨走去抱起它时才真正意识到过去的二十年给一个生命带来了什么。 可那野猫却突然跳出了千墨怀抱，趔趄地朝远处奔去，含心要追去，千墨却拉住了她，“鬼身灭了，它活不了多久了，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是弯刀带我来的。” “弯刀？” “对的，我一直在找转生的表哥，可一直寻不到，想着靠弯刀认主能快点，可它也一直没反应，但今日它突然就动了，还引着我来了这。表嫂子，你是不是早找到我表哥了？” “这个嘛，是这样的，但其实是十殿阎罗在监视着鬼差大人。” “监视？为什么要监视我表哥？先不说这个，表嫂子，你带我去见表哥呗！” 千墨很难拒绝，她提着弯刀被含心缠着，不由得就到了柴家大门口。 第102章 杀心之下的意外 一路过来，千墨一直在想她挥刀痛下杀手时李秋云转生的野猫早已没了鬼气，他破碎的鬼身根本挡不了那一刀却完全不躲，这真的不正常。 而含心突然现身也扰乱了她想探寻原由的打算。 如今虽不是追着跑开的野猫来了柴家。可她们刚落脚就看到了趔趄往前奔的野猫。 它老态龙钟，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这正好被柴青奶奶，也就是来此的缠魂看到，她很是意外，上前抱起野猫就冲去了内院。 千墨隐身，含心是地府孟婆，非千年大休期间她是不能被活人看到的。 两人对视后也追着进了内院。 “表嫂子，我们不是要找我表哥吗？怎么还在追李秋云？那老妇人是谁？” “鬼差大人就在这，李秋云被鬼差大人带来这了。” 千墨小声地回应着好奇的含心。 她们已跟着柴青奶奶进了房间，含心凑上去指着柴青奶奶就来了句，“这老妇人怎么有一身的鬼气？” “你说什么？” 千墨与含心对视之间也到了柴青奶奶身边，被柴青奶奶抱在怀里的野猫在千墨靠近的瞬间闭了眼，它彻底死了。 “二十年了，也是该寿终正寝了，你安心走吧。” 柴青奶奶不舍地抱紧了野猫，含心伸手就要去触碰柴青奶奶，被千墨一把拉住，“别，她才是真正入世的缠魂。” “缠魂？怎么还会遇到她？” 千墨摇头，她不想告诉含心这里可不只有缠魂。 含心已主动收回了手，她已不关心缠魂，拉住千墨就又问去哪能见到她表哥。 正说着柴青就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死去的野猫，走来扶住他奶后就顺势将死去的野猫抱走了。 柴玄这小子也冒了出来，看到他老哥怀里死去的野猫竟然掉了泪。 千墨还以为他说野猫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它呢。 原来爱也可能是不被宣知的。 “老哥，秋秋是老死了吗？” 柴青没理他弟，直接对他奶道：“奶，我们把秋秋葬在院里的桂树下，您老节哀，等过几天我再给您寻只新猫来。”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柴青奶奶说完背转身不再看任何人，柴青和他弟很识趣地出去了。 含心早已惊住，她已绕着看到的柴青走了一圈又一圈了。 要不是有千墨在一边突然拽住她，不让她胡闹，她肯定早就对着柴青喊出了声，到时势必会惊到活人。 那可不是千墨想看到的。 “二十岁的表哥真水灵啊，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表嫂子也真是的，怎么就看不上我表哥呢！” 等柴青和柴玄出去后千墨才松了含心，含心直接就追到了门口，还对着远去的柴青背影调侃。 千墨不置可否，但她承认二十岁的带教鬼差确实很不一样。 “我们跟过去看看呗，表嫂子？” 含心虽是问千墨，一看到千墨抬脚她就直接跳出了门，根本没等千墨。 院中，柴青正拿着铁锹挖穴，柴玄找来了鲜花和布袋，还有野猫平日里喜欢的玩具和毯子，想必是准备全部一起随野猫下葬，却不想全都被挖好坑的柴青拦下了。 他只好顺从他老哥意思去拿了火盆来。 全部东西都在火盆里悄然烧成了灰，最后连野猫也被柴青放进火盆里用火枪点燃了。 “老哥，不是要土葬吗？怎么还火葬了？奶闻到气味会不会不乐意？” “奶不乐意早出来了，这样葬下去一样。” 含心一直站在看着她表哥，目光时不时还流转到柴玄身上。 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挤眼，看到千墨站在不远处，冲来就指着柴玄问：“为什么那小孩身上也一身的鬼气？” 这含心看来真是完全不知道三魂入世了，可这可能吗？ 她可是地府正式员工呢！ “你在地府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什么？” 含心真是一脸的意外，千墨更不解了，难道三魂入世只有她和十殿阎罗知道？ “就是贪嗔痴恨中的贪痴恨三魂入世了，这里就有两魂。刚见的老妇人你已知道是缠魂，这小孩是欲魂，还有一魂与这小孩是朋友，是贪魂。” “不会吧，那最厉害的嗔魂呢？不是说万年才能一遇吗？不会也要在近期降世了吧？” 含心真是敏锐，可看她样子她确实是不知道，千墨不能说太多，“这个不好说，你真没在地府里听说过三魂入世？” “没，本宫当孟婆忙的很，哪像你地府兼职那般轻松。那个我能跟表哥的魂灵相认一下吗？不影响他阳间寿命的。” 含心说着就要上前去拽立在火盆前的柴青。 这可不行，千墨赶紧拉住她，“不行，十殿阎罗可在监视着呢，你这来阳间地府知道吗？” 含心谨慎地朝四周看，她摇头，“我是被弯刀引来的，地府里的工作还没干完呢。表嫂子，那弯刀就托你还给表哥了，我先回地府，等周末休息了我再来找你和表哥。” 含心除了她表哥还会有怕的人，看来这地府当差真磨了不少她的公主性子，算是好事了。 千墨还提着弯刀，她点头，含心不舍地朝她表哥看了又看后消失了。 千墨想知道李秋云入了地府是不是变回了灵魂摆渡者。 她把弯刀往后一收，并不打算趁此还给带教鬼差。 她看着野猫彻底化成灰烬后转身，可没了无由果，她找不到去见十殿阎罗的途径，掏出手机看了也没什么消息。 正在困扰之时，手机传来了一声叮，点开一看，是地府发来的。 “任务已成，意外入了轮回的灵魂摆渡者已归位，对其的惩罚待其责成后进行。请静候下一步指示。” 这意思很明显，李秋云已入了地府，虽还是灵魂摆渡者，可他要受惩罚了。 千墨料到过，并不很意外，但她隐隐觉得不似她原来以为的那般。 李秋云断续的话又在她耳边突然响起。 什么叫地府终于意识到了？ 地府会对什么事情意识晚了？ 千墨按灭手机，抬头之际，正对上柴青的目光。 原来她还在柴家，而葬了野猫的柴青提着铁锹绕了个圈正好迎上千墨离开的方向。 千墨隐身倒不是很紧张。 她看到的柴青目光里虽没有她，可他的眼神却诡异地让她心惊一跳，连忙往边上侧开了几步。 柴青走开，千墨敛了心神也赶紧离开了柴家。 十殿阎罗让她静等下一步指示，她也就没什么事了，不如去医院看千雅。 这世上除了她活着的父亲，也只有千雅是她的牵挂了。 第103章 谁的意外不是意外 千雅已醒，不久就能出院了。 黄行一直守着千雅，看着他，千墨觉得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他的冷漠像极了她在阎罗殿初见他时的样子，可他对千雅的贴心又让千墨觉得熟悉。 可千墨在千多年前的所见里没有贪魂如今模样的人。 “他们究竟会迎来何种结局呢？” 千墨自语，不久后她跟着千雅出院了。 千雅没回自家，却让人送她到了千墨活着的时候的住处。 想来雷光的死让千雅不由地又想起了死去的千墨。 黄行同行亦同住，柴玄没几天也跑来了。 他们闲侃中，千墨才知道她曾经的住处曾被柴青拿来当写作的地方，那放着的睡袋就是柴青睡过的。 柴玄说这些是为了转移千雅注意力，却意外让千雅开了口。 “玄玄，你老哥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我这房子除了被黄行这小子拿出去租给你哥，在得知所涉版权之前，我们两家跟你们柴家没什么交集，为什么你老哥要突然收回版权？” “这个，千阿姨，我也奇怪来着。对了，阿姨认识千墨阿姨吗？黄行有告诉过您吧？” 柴玄刚说完，一旁的黄行就立刻想转移话题，可千雅听到了那个名字，伸手就扯住了柴玄。 柴玄都被吓到了，瞪着眼睛看着千雅，“千雅阿姨，您真认识啊？千墨阿姨好像也认识雷光叔叔，她还找我老哥想帮雷光叔叔要我老哥继续授权版权呢！” 按说黄行和柴玄都是在千墨死后很久才出生的，可千墨葬在这，千雅和雷光清明肯定会去扫墓。 黄行都知道塔塔的墓碑来由，他应该也是知道临近写着千墨名字的墓碑是何来历。 若黄行没告诉过柴玄，倒是好说，可看柴玄样子，他就是故意问的。 “你说谁？你和黄行见过了谁？” “千墨阿姨。” 柴玄毫不顾忌黄行的眼色立刻就回了话，千雅眸色一变，身体也跟着颤缩了一阵，“她什么样？不可能，应该是同名的人，不可能是她。” “妈，您别着急，别听柴玄胡诌，千墨阿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我们见过的那位叫千墨的阿姨很年轻，即使长得像也肯定不是千墨阿姨了。” 黄行的话让千墨后退了几步，不会黄行自小就常听千雅说起死去的她吧？还常给他看她死去前的照片？ 千墨回想，黄行似乎没对她表露过除了冷漠外的其他情绪，他刚说的话应该是他的判断吧？ 就是她的确长得很像他妈妈常提及的千墨阿姨，可她应该不是死去的千墨。 “千雅阿姨，您有千墨阿姨的照片吗？我这有张偷拍的照片，给您看一下，您比对一下。这千墨阿姨确实很年轻，应该不是您心念的人，但可能是相关的人，你们认个亲戚也行。” 偷拍的照片，柴玄竟然有偷拍她的照片，是什么时候的事？ 柴玄掏出手机给千雅看，千墨也凑上去，竟然是她在会议室与柴青照面时的画面，千雅看到的瞬间，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黄行立刻抽了纸巾递了过去，千雅捏过去指着柴青手机照片上的人颤着嗓音道：“这……她，这……她，她现在在哪？” “这个不知道哎，她没有电子集束和联系方式，每次都是突然出现的。阿姨真觉得她像千墨阿姨吗？” “这不就是千墨吗？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千雅明显激动了，可她的判断却没错，这让又退后了几步的千墨忧心。 她现在可不是半死人，她是真的死人，可千万不能让千雅看见她。 她是真的能认出她的。 “哦，我老哥来电话了，我先接下老哥电话。” 柴玄突然起身去了阳台，黄行走去坐下拍千雅后背，好让她缓下紧张。 柴玄突然就面色沉郁地走回来了，他开口就道：“我得走了，我老哥说我奶上课时突然晕倒了，要我快回去见他们。” “老夫人怎么晕倒了？千雅明显知道柴玄奶奶是谁，说着就起身想跟着一起，被柴玄拦住了，“不知道，等我回去看看，阿姨歇着吧，您也刚从医院回来呢！” 柴玄说着就走了，千雅让黄行去送行，黄行没动，“他们柴家那么多人，我去也帮不了什么，没必要，妈别总忧心别人，您自己身体才要紧。” 他说完起身去厨房煮水，千雅叹口气，歪倒在沙发上，目光淡淡地朝向阳台，陷入了沉默。 千墨走去，俯下身子就伸手抚在了千雅额头，她仿若千多年前的女帝爱抚小妹一样，满眼都是怜爱与心疼。 千雅一下就闭了眼，眼尾一滴清泪留下后长出了口气。 千多年晃眼转过，一切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叮—— 千墨的手机响了。 那响声只有千墨听到，她收回手立刻摸出了手机。 手机上的消息让她一惊，起身就冲出阳台去了别处。 等她到的时候，短信上提及的魂灵已出现，正立在那看身旁安寂的人忙来忙去。 其中只有两个人一直没动过，他们是柴青和柴玄俩兄弟。 千墨来的地方是医院，柴青的奶奶，也就是缠魂刚离世了。 缠魂已魂灵出窍，正等着被引渡入地府，而千墨就是被十殿阎罗下达指示来引渡缠魂的地府人员。 这工作本该是阴阳间鬼差的工作，奈何如今不同，三魂入世只有她和十殿阎罗知道。 十殿阎罗自然不会来引缠魂入地府，而千墨随侍十殿阎罗，自然不会让她闲着，这新的指示就这么来了。 “你是那日要送秋秋去绝育的女生？”缠魂看得到千墨，她开口后突然愣了一下，自语道：“哦，忘了，秋秋已经去了，我这也是要去了。” 缠魂很清楚，千墨走上前，“对的，我来接你入地府，你会在那再见过秋秋，不过到时见到的不是野猫秋秋，而是它真正的魂灵。请跟我走吧。” 缠魂只侧头看了下柴青和柴玄俩兄弟，她淡然一笑后就随着千墨往外走。 等无人时，千墨忍不住问道：“您知道自己是谁吗？” “百年难遇一缠魂，我便是那百年难遇的缠魂。” “您竟知道？那您知道您那两个孙儿是谁吗？” 千墨刚问完，缠魂老妇人的样貌就变了，一位绝色的美人高挑地立在了千墨身边。 千墨一惊，可缠魂却道：“他们是谁对我而言一直都不重要，就像我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一样，这是我们相似又不同的选择。” 千墨听不懂，她满心疑惑，怎么她遇的魂灵老是出言如此诡异，他们到底想表露什么呀？ 不等千墨回话，她们已悄然踏入了地府。 迎面所见就是七殿阎罗王，在他身边还有灵魂摆渡者李秋云。 他看见缠魂的瞬间就奔了过来，好似见到了亲人和爱人。 第104章 十殿阎罗的指示 缠魂也是，看到李秋云像看到了亲人般冲了过去。 千墨也赶紧跟过去，她一走过去七殿阎罗王就拉住了她，“缠魂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千墨不解，反问七殿阎罗王，“您想问什么？怎么你们说话都神叨叨的，我搞不懂了。” “真没说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秋云跟缠魂这么熟，他不就是摆渡过缠魂吗？怎么他们看起来像是亲密爱人？” “这你就要去问他们了，你若是真想问就快问，过了这，他们双双都要去受罚了。” “为什么？” 千墨刚说完就住了嘴，她又不是没看到那日发来的指示。 这灵魂摆渡者李秋云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带教鬼差转生，而那缠魂也参与其中，十殿阎罗没直接噬灭他们的魂灵已是开恩了。 十殿阎罗走开，与李秋云携手走来的缠魂看向千墨，她淡淡一笑，似是明晰了过去的所有，“没想到您就是千年女帝，难怪了。” “此话怎讲？” 千墨很直接，可缠魂却看了眼李秋云，李秋云目光落在她眼中。 两人微妙地交换过眼神后，缠魂上前一步，“您好奇我与秋云为何如此？秋云不介意您知晓，在他心中您似乎是比我更尊重的存在，其实一切皆是我。” 千墨朝李秋云看去，他侧过头，似乎不想多说过去。 可缠魂却拉住了他，“我是百年难遇的缠魂，千多年降世时入了万盛国伤了很多人。当时秋云出身医药世家，来回间竟被他注意到了。我已被设定好了人生剧本，早知是个罪恶加身的人，临死之时他遇了我给了我一朵药花，愿我脱离痴怨。可缠魂命运怎可能那么容易脱去？百年后我又入世，再百年又入世，过了我自己都不想去数是第几个百年后，意外竟在忘川岸边遇到了已成灵魂摆渡者的他。” 缠魂目光落在李秋云眼里，两人似乎都回忆起了那日相遇的情形，嘴角微笑。 “可惜那时他只是个低级的灵魂摆渡者，我以为他不会记得我，可他却认出了我，却不知我是缠魂。直到他拼尽力气成了特级灵魂摆渡者，摆渡过其他特殊魂灵后，我们才再次在忘川上相遇。那时他才知晓原来我是缠魂，终于明白了千多年前发生的事因何而来。” 千墨不会轻易听信缠魂乱言，她的命运就是入世给活人带去痴怨，但似乎真的没人在意过她这缠魂的本灵是否心甘情愿。 也许她一开始是情愿的，可后来她不情愿，却无法脱了这命运的枷锁。 而千墨从接触到贪嗔痴恨四魂就没全然地认定他们入世聚首后一定会乱世。 因为人活着根本就离不了贪嗔痴恨，活人为什么就不能带着贪嗔痴恨在世间走一遭？ 一个人被伤害了就是会恨，可恨的同时也会有爱，但这爱没说一定就要消除了恨，是因为恨才更知被爱是什么滋味。 同样的，贪心为什么一定是坏事？ 只对自己想要的贪心些怎么了？ 努力去争取怎么了？ 为什么就不行了？ 一活人痴心一人一事一物碍着谁了？ 那人那事那物接受不了，自然会有接受不了痴人要受的路去走。 无论怎么演变，小的个体有一生的贪嗔痴恨课题要解离，可作为贪嗔痴恨四魂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命运被写定了，一出现影响的个体成千上万。 一个人的恨的确算不了什么，无数人的恨可是大过天的。 也许这才是缠魂说那些话的原因。 千墨点头，“您的意思是他摆渡您入世时你们交了心，您入世后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是拿到那朵药花后，我就想按着自己的心意活一次。我喜欢传道授业，可过往我的行为影响偏向了恶，这一次我想善恶都不偏向，只是做个正常的讲师。所以在入世前我自残了心血，把它给了秋云，但什么都没告诉他。后面他做了什么我虽不知，可我的心血被灭掉时，转生的我也受了影响，这导致我阳寿骤减。” 缠魂没再说下去，李秋云环住了她的肩，“是我的错，我心有不甘又一时逞强做了出乎预料的事，不过我不后悔。” 李秋云顿然地看着千墨，千墨身后七殿阎罗王走来了，“话说完了吧，两位请吧。” 缠魂朝七殿阎罗王顿首，李秋云却没表示，可他目光又落到了千墨身上，“女帝，是柴青，他破散了我抓灭野鬼塑成的鬼身算伤了我也救了我，我不再怨恨他，请您多保重，告诉柴青……” “请上路吧。” 七殿阎罗王突然断了李秋云未说出的话，缠魂和李秋云瞬间不见了身影。 千墨转头惊愕地盯着七殿阎罗王，“刚李秋云说什么？他说是柴青破散了他的鬼身，柴青不已是转生的普通活人了吗？他怎么有实力破了李秋云的鬼身？” “这正是让你接缠魂归地府的原因，柴青在你要他去转生前就已化了嗔魂。确切地说是他找上十殿阎罗缠斗后就已不再是纯碎的地府鬼差了。当时因为你的刻意维护，我们无人察觉。” 千墨想起了那日与十殿阎罗争斗落败后带教鬼差的眼神，还有他突然现身阎罗殿后的样子。 她蓦地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带教鬼差在转生成柴青前就已化了嗔魂。 “李秋云是发现了柴青已化了嗔魂才被破了鬼身？怎么十殿阎罗你们现在才发现？” “这个先不说，现在你有新的指示，就是灭掉嗔魂，其余两魂若阻止也直接灭掉。” 七殿阎罗王说的斩钉截铁，千墨一口老血没吐出来要呛住了。 “开玩笑吧？我可不是千多年前的女帝，怎么可能灭得了鬼差大人？他现在可化了嗔魂了，按李秋云的意思，他根本就是带着一切过往和实力转生成了柴青，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千墨真是无语透了，这十殿阎罗想要的不是嗔魂的命，是她的命吧？ “他应该没有过往的记忆，实力确实有，不过你特别，有融有阳间烈火的龙脉护佑，还有十殿阎罗我们助阵，定能灭得了嗔魂。” “我不懂，这灭了万年一遇的嗔魂有意义吗？看那缠魂也没造成恶事，已入世的贪魂和欲魂都还是孩子，他们能掀起天来吗？放过他们吧，就让他们按着本灵的意愿活一次又怎样？” “那意味着噬灭，你想他们辞世后如刚走的缠魂和灵魂摆渡者李秋云一样受罚噬灭吗？” “什么？他们受罚是噬灭？” 这千墨可要想想了。 那贪魂可是千雅的孩子，他若早死，千雅可承受不了又一位至亲离世。 “你若犹豫，那就努力只灭了嗔魂，只要嗔魂灭，其余两魂自然可以放过。” 千墨不点头，她不明白明明她没看到四魂在阳间掀起乱世，十殿阎罗为何一定要灭了嗔魂？ “世间自有其规律，四魂是那规矩之一，想挣脱自然要付出代价。当然世道循环往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缠魂本灵得了解脱，仍是会有新的缠魂出现，这是天地道义。” “您的意思是无人能逃得脱，我只有灭了嗔魂这一条选择？” “是的，指示已送达，请尽早行动吧。” 七殿阎罗王晃身消失了。 独留在空荡的黄泉路边，千墨心中像堵了块巨石般难受。 她也是这天地道义的一部分，唯一的特别是这天地道义里的龙脉融着阳间烈火养在了她的身体里。 若非如此，恐怕她也如十殿阎罗所说化了虚无或成了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神灵。 可她这样，怕是也成不了什么有特色的神灵。 毕竟如今的阳间世道，没人信奉无用的神灵。 第105章 含心的意外之语 “表嫂子？你怎么在黄泉路上？” 含心提着汤勺从千墨身后走来奇怪地盯着她看，千墨才发现七殿阎罗王走后她一直在黄泉路上没动。 “有事被十殿阎罗叫来了地府，含心今日送完魂灵了？” “对呀，周末了，可以跟着表嫂子去见表哥了。表嫂子怎么还没把弯刀给表哥？” 千墨看着挂在她腰间的弯刀不好说话，含心看到了她为难的表情，哈哈一笑。 “表嫂子太实诚了，你就往他睡觉的床上一丢，管他记不记得过去认不认得它，他总会捡起来看看吧。怀疑哪来的就让他怀疑好了，反正他也看不到你，更不会知道你是谁。” 含心的法儿能用但不好。 她不知道带教鬼差已化了嗔魂，可千墨已经知道了，他有怀疑就会有行动。 这不行。 可就算是她不知道他化了嗔魂，随便就这么把弯刀丢给柴青，她也做不到，这弯刀不是普通物件，它会识主。 “含心，你有特别害怕过被噬灭吗？十殿阎罗在你们心中是不是不可违抗的存在？” “表嫂子为何这么问？我们离开这去阳间吧，周末了，该享受下轻松日子了。” 含心丢了汤勺。 汤勺不见的瞬间，千墨就被含心扯着到了她藏在阳间的小红车里。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的魂灵没被真正噬灭过。不过噬灭也就那么回事，到了该是噬灭的时候谁能挡的了。我毕竟不是表哥，也不是抗争而不甘的李秋云，我所求的不过是自在而已。至于十殿阎罗，那确实是地府的秩序所在。我身为地府职员，确实违不了他们的命。就算想违要违也要先考虑下自身实力，我不行。我那么做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表嫂子随侍十殿阎罗不开心？” “给人看脸色干活哪有开心的！含心，你觉得鬼差大人会不会违抗十殿阎罗？他被彻底激怒爆发了是什么样的？” 千墨接过含心递来的饮料，盯着要打开音响的含心问话。 含心开音响的手停了，她蓦地回头盯住她，“表嫂子这话怎么说的？他不是为了你已经违抗过十殿阎罗了？哎，地府职员里也就只有表哥有违抗十殿阎罗的实力了，就跟表嫂子你一样。你其实可以不顺从十殿阎罗的，你们明显是平等的。” 这话千墨可是第一次听，她难以置信。 含心一笑后转头按开了音响，冲耳而来的音乐声瞬间掩过了一切。 含心这小丫头竟端着酒杯跟着躁动的音乐扭动起了身子。 她还想拉千墨一起，可千墨看去神色骤然间变得很严肃。 她退了一步，顾自开心去了。 含心的意外之语确实出乎了千墨预料，她仔细回想，她会愿意随侍十殿阎罗是多重事件累积与纠缠所致，为得不过是一个承诺。 可如今十殿阎罗要她去灭掉化了嗔魂的带教鬼差，而化了嗔魂入世的带教鬼差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她要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下狠心灭了他？ 就因他收了雷光版权意外致雷光死亡吗？ 事故就发生在千墨眼前，她什么都看在了眼里，那不是带教鬼差的错。 “真的要跟天地道义搏命了吗？” 千墨自语，却被含心听入了耳，她故意转头问道：“表嫂子要搏什么？我也来凑个热闹？” “含心别闹，你好好当你的孟婆吧。弯刀我会找机会给你表哥的，你在阳间可别擅自去找你表哥，他现在被十殿阎罗监视，搞出乱子可不好。” “表嫂子又是这句话，你就这么不放心吗？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表哥现在是活人，我一个地府职员可不会轻易扰动他的阳间寿命的。” 含心算是答应了，千墨点头后放下没喝过的饮料出了小红车。 她自然是要去见柴青了。 他现在可是嗔魂了，按七殿阎罗王的意思，他不带过往记忆。 但千墨不敢放下心，她要自己去探探底。 至于新的灭掉嗔魂的指示，她还要再考虑下。 走在去柴家的路上，千墨去摸兜里的魂珠，左摸右摸只摸了个空，她瞬间停下了。 “鬼差大人的魂珠去哪了？不会掉了吧？怎么会掉了？这下怎么弄？” 千墨回想一圈，发现好像是她从地府找十殿阎罗后不见的。 “不会掉到墓地了吧？或者住处那，总不会掉柴家了吧？” 三个地方除了柴家都好找。 千墨转头就去了墓地，可什么都没看到，去了住处也一样。 她重新走去柴家，考虑到那一粒滚圆的透明珠子是地府物件，活人根本看不到。 她完全不担心被人捡了，这样也就只能说明它掉到柴家了。 她已进了柴家，没了缠魂的柴家没什么变化，她顺着曾走过的地方都去看了，哪哪都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却看到柴玄和黄行来了内院。 两人一前一后，柴玄压低了声音跟黄行说道：“那东西看着好特别，你见了可不要动静太大，被我老哥发现可不好。” 两人说着就走进了隐藏在内院更后面的院子，千墨好奇转头就跟了上去。 两人四下看过没人后开门进去了，一进去两人就直奔了内间，在一张长桌下的抽屉里翻动起来。 “怎么回事？一个小时前老哥是把它放进这个抽屉的，怎么没了？” “你确定？青哥是不是故意让你看见的？我们不会正被青哥在监控里看着吧？” 黄行立刻抬头开始找起监控，柴玄还在翻找，回嘴道：“不可能，这里可是我老哥的私密住处，我这开院门的钥匙都是另外复刻的，这里肯定不会设监控的。” 他正说着，突然惊叫，“找到了，我就说在这吧。” 千墨听闻立刻凑了过去，她在柴玄拿在手里的檀木小盒子里看到了一颗血色的浑圆珠子，正是她要找的魂珠。 “这是什么？” 黄行走来捏过魂珠就问，柴玄夺回去，“不知道，但看老哥宝贝它的样子应该不是寻常物件。” “是玛瑙吗？好了，看过了，放回去吧，被发现可就糟了。” “不行，我要换了它，看看老哥什么态度。” 柴玄搞怪般地从兜里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浑圆的血色珠子。 黄行一愣，抓住了他，“你开玩笑吧？青哥发现肯定会生气的。就跟你擅自丢了他睡袋里的书一样，他饶不了你的。” “没事，我不怕。” 柴玄已经把原有的浑圆珠子揣进了兜里，把假的珠子放回了檀木盒子，弄好后又放回了原处。 黄行还想说什么，被柴玄眼神制住，他无奈摇头后先行一步出了院子。 这一切千墨都看在眼里。 这柴玄倒是帮她找到了带教鬼差的魂珠，还顺势会帮她测试下柴青为何会捡了魂珠，可她一愣，疑惑怎么柴青和柴玄他们全都能看见带教鬼差的魂珠？ 难道真是因了他们是三魂，身上残有鬼气？ 千墨追出去，柴玄一脸得意地搂住黄行往外去，黄行脸色难看却没再说什么。 千墨留在原地，她没想着跟去看柴玄如何处置拿到的魂珠，却比柴玄更想知道柴青发现他捡的魂珠不见后会如何。 这命运怎么就这么巧合？ 她是不是躲不掉七殿阎罗王所言的天地道义了？ 第106章 魂珠异动 千墨左等右等，天黑透才等来柴青夜归，可他根本没去看抽屉，洗了澡看了会书就直接睡了。 千墨无奈只好又等到了天亮，柴青起床洗漱后又直接出了门，根本没去长桌看一眼。 这让连续等着的千墨失望了。 她走出去，跟着柴青去了他办公的地方。 看着他忙忙碌碌，一点都不像是十殿阎罗嘴里可怕的万年一遇的嗔魂。 她出去想静下心，看看该怎么办。 刚好碰到柴玄拎着吉他出门，魂珠就在柴玄兜里装着。 她决定先跟着柴玄，看看这小子拿魂珠到底会做什么。 柴玄出门上了车，不多久就到了一个小广场，那里黄行已经摆好了架势。 两人这是要在周末的小广场里演出吗？ 千墨猜测着跟了过去，黄行与柴玄打过招呼，又不由地提了一嘴，“你把魂珠还给青哥了吗？” “没，还不到时候，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柴玄摆弄着吉他准备开唱，黄行又沉默地摇头，他似乎对柴玄的任性也无可奈何。 千墨笑笑，这欲魂行事风格与众不同，她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只要这家伙别乱了世道，她能这么看着他们一辈子。 小广场里，柴玄与黄行年龄虽不大，但身形已俱成年，不觉间很多人都围拢了过来。 吉他声响，千墨往外退了几步，随着人越来越多，她想继续看到柴玄和黄行就只能悬于半空了。 她也那么做了。 可刚升到半空，看演出的人群里两个年轻人就吵嚷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咒骂，甚至还打了起来。 千墨完全没看出原由，可演出却一下中断了。 所有人都看着争斗的一群人，黄行跳出去试图劝架，被柴玄拉住了，“我刚报警了，你别去，他们是大人，不会听你的。” 升级的冲突闹得周围人都纷纷后退，就在有人被打出血时警察来了。 打架的人被拉开，但他们看去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结果就是全都被带走了。 千墨猛地落在了地上，刚那群争斗的人被扯开时，她看到了打架的人的表情了。 他们似乎被什么激出了愤恨，完全不像是平白无故就被惹生气了。 柴玄与黄行正在收拾乐器，这一闹，他们根本没法再演出。 千墨朝柴玄看去，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他的衣兜里的魂珠却突然闪了一下。 她看得分明，带教鬼差的魂珠闪了。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一时也闹不明白，但魂珠不会平白无故地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 “真闹心，大人真是不醒世，没干什么就要闹。我们去吃饭吧，我被闹饿了，本来就没吃早饭，现在想吞下头牛了。” 柴玄收好吉他，他很是生气，黄行点头没说话。 两人各拿着东西往小广场外走，快步去了美食街进了一家餐厅。 两人刚坐下，街上就又有人吵起来了。 他们没心思去看，但很多人都冲出去看热闹了。 一路上跟着，千墨渐渐感知到了事实。 那争斗这争吵绝非偶然，是魂珠，它异动了。 “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欲魂柴玄？他偷拿走柴青捡到的魂珠，暴露了他欲魂的本性？他的本灵被魂珠响应了？可魂珠不是鬼差大人的吗？它怎么会响应欲魂的本灵？” 不管为何，千墨看出来了，不能继续让柴玄拿着带教鬼差的魂珠了。 街上的吵架愈演愈烈，不久又来了警察，黄行看着街上来去的人群，蹙了眉，“吃完我们就回去吧，你快点把那珠子还给青哥吧，不然我就直接告诉青哥你故意拿走了它。” “你是不是哥们，怎么能这么出卖我？” 柴玄好像一下就生气了，放下筷子瞪了眼黄行就直接离了座。 黄行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抬头朝他看去，来了句，“你要回去了，别忘了付账。” 柴玄又瞪了眼黄行，千墨以为他会直接走，可他还真去付了钱，临走又朝黄行看去，“别去告我老哥，我再闹几天他真没反应我就还回去了。” 黄行摆手让他走，算告诉柴玄他知道了。 千墨要跟着柴玄就没再注意黄行。 她对黄行今日的举动很满意，这孩子不愧是千雅教养长大，三观挺正的。 现在的关键是柴玄，他虽说要再耍几天就把魂珠还回去。 可这一日看下来，他再继续拿着魂珠，怕是要出事。 她得让柴青看到魂珠，“抱歉，要委屈一下你了。” 柴玄往家走，看他样子确实是心情不好，一进内院，推开门放了吉他就去了院内的秋千架上坐了下来。 “这黄行跟我老哥一个脾性，太让人不爽了。” 千墨得让柴青看到魂珠，她走去柴玄身边，推了下他。 他一惊起身就朝后看，什么都没看到后慌地朝四周看，没见藏人，立马又朝后看。 千墨继续隐着身逗柴玄，势必要吓吓他，看他会不会被惊地去找柴青。 若他能忍住，她再用别的方式，一定要让他自己在柴青面前把魂珠拿出来。 “闹鬼了？怎么回事？谁？到底是谁？” 柴玄大吼，院中除了偶然传出的鸟叫声外，只有他错乱的声音。 “不会老哥已经发现了吧？故意这么逗我让我自己露馅？嘿嘿，我偏不，不就是闹鬼嘛，来呀，我倒想抓鬼了。” 柴玄和他老哥柴青一样难对付，千墨只能使大招了。 她拿出弯刀，恍地一下劈断了秋千架附近的一片翠竹，噼啪断倒的竹子惊了柴玄一跳，他脸色一下变了。 他老哥应该没这本事。 “这……这真是闹……闹鬼了？” 他终于慌地跑出了内院，朝柴青办公的地方冲去，还一下冲进了柴青的办公室，“老哥，院里闹鬼了，真的闹鬼了。” “说什么鬼话，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柴青放下手里的文案，按灭全息影像，直接瞪住了柴玄。 柴玄看他老哥如此镇定，肯定是不信他说的话，他过去拉住他哥就要出去，他老哥一把甩开他，“别闹，告诉我怎么了？” “那个，内院里秋千架附近的翠竹被鬼劈砍倒了一大片，真的，不信你跟我去看。” 柴青没动，却按开桌上的一个按钮，瞬间全息影像又出现了。 柴玄刚说的那片翠竹出现了，还真是有一大片的翠竹被劈砍倒了。 柴青回放全息影像监控，除了声音，柴玄回内院的一举一动全都呈现了出来。 影像里除了柴玄还真是空无一人，就像真闹鬼了一般。 机会如此难得，千墨可不能失了。 她走去柴玄身边，用弯刀一划，柴玄装有带教鬼差魂珠的衣兜破了，血色的魂珠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柴青看到了，柴玄也惊地低头看去，“糟了，被发现了。” 第107章 控制事态 柴青明明看到了，却似没看到。 直到浑圆的珠子滚到他脚边，他弯腰去捡时，柴玄才慌地跪在了地上，“对不起，老哥，我就是好奇你为啥这么宝贝这个东西才大了胆偷拿了，真不是要拿它干坏事，老哥信我！” 柴青捡起来，面无表情地道：“起来，它闪过没？” “没吧，我没见过，不过不知道我放兜里的时候闪没闪过。老哥，这是什么？” “魂珠。” “魂珠？那是什么？” 柴玄已起身凑到了柴青身边，千墨顿住，柴青怎么会知道那是魂珠？ 不会他什么都记得吧？ “我给它起的名字，你喜欢它？” 柴青表情一直没变过，柴玄有点摸不透他老哥这话什么意思，但他又大着胆回了话，“喜欢。” “你生日快到了，这个送你做生日礼物吧。” “真的吗？没骗我？” 柴玄上前一下搂住了他老哥脖子，柴青皱了下眉让他快松开，说不然就不给他了。 柴玄赶紧松开手，“老哥，这是玛瑙材质还是矿石呀？” “是我在墓地捡到，没去鉴定是什么材质，你喜欢就收了，不喜欢我另送其他礼物给你。” 柴玄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看他老哥那么宝贵的一个东西竟然是他老哥在墓地捡的，那不就是说就是前几天他们去送雷光叔叔的时候吗？ “捡的东西，老哥竟会这么宝贵，骗我吧？” 柴玄开玩笑般地回话，可他看他老哥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像跟他开玩笑，忙伸手从他老哥那拿了珠子。 还侃笑道：“老哥什么人，当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喜欢这珠子就不跟老哥客气了，老哥可不要中间后悔又要了回去。对了，老哥，你内间抽屉里放这个的檀木盒子里有颗我放进去用来混淆耳目的假珠子，您看到了别意外哈。我就不打扰老哥了，那个竹林闹鬼被劈砍的事，老哥有发现蹊跷了告诉我，别让我以后再遇到又跑来一惊一乍耽误您工作。” 柴玄拿着珠子跑出去了。 千墨该跟上的，可她却愣神般地盯住了柴青，难以置信魂珠竟是在墓地被他捡去了。 “他说是他自己给珠子起了魂珠的名？这是真的吗？还是他真的记得过去？可看他眼神又不似鬼差大人，拿魂珠测试他似乎也没什么用啊！还是得拿魂珠配合识主的弯刀一起测试。” 千墨转头出了柴青办公室，循着来时的路就又到了柴玄荡过秋千的院子。 有欢快而悦耳的音乐声传出，她循声进了柴玄房间。 柴玄正在对着投射出全息影像的墙面弹奏吉他。 千墨凑近，看到魂珠就被柴玄放在桌上，他正对着数百万人直播。 那场面真挺震撼，柴青刚弹奏完一曲就有无数人惊呼再来一首。 柴玄高兴，对着百万观看的人说他收了他老哥送的礼物，特别高兴就再来一首。 魂珠也被他拿起展示又解释，还直接用个网兜装住挂在了脖子里。 他真是很喜欢。 可突然之间，百万观看的人就闹出了吵骂声，不一会儿吵骂就叠楼超万了。 柴玄沉浸在自己的音乐声里完全没注意，等他唱完才发现直播变成了事故，早在他唱完的前一分钟直播间已被封禁了。 “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被禁了，我也没干什么啊！” 柴玄放下吉他扯下魂珠，他的电子集束立刻就传来了黄行在家的全息影像。 “你怎么敢直接挂着那珠子直播，青哥真送你了？刚你直播出事了，骂战都上了热搜了，叫你你怎么没反应？” 柴玄直播的时候，千墨看到了他的电子集束闪过几次，可他完全沉浸在音乐里，根本没看到。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柴玄一看也惊了一跳，连忙道：“糟了，我刚跟我老哥说我不会闯祸的，这就闯祸了。你觉得影响大吗？应该不会波及至线下吧？” “这个不好说，我没全程在，也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看下来也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你最近别再直播了，青哥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他应该会控制事态的。” “好吧，我先不去找我老哥了，我也确实是不知道，知道的话早下播了。” 柴玄说完面色又变平时了。 千墨看着网兜里的魂珠伸手去拿，刚发生的一切太明显了，就是魂珠在影响欲魂，钓起了他本灵的恨之欲念，波及了看直播的活人。 “这魂珠真不能再留在柴玄这了。” 魂珠被千墨拿起来了，她本想留下个魂珠的实像给柴玄，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决定直接拿走魂珠。 柴玄没立刻发现魂珠不见了，他房间东西杂乱，一时找不到应该也不会怎样。 千墨拿了魂珠就直接去了柴青隐在内院后的房子。 这个时间，柴青应该已夜归了。 她弯刀在手，魂珠也归位了，想要去试探下柴青，他是真的没了过往记忆，还是一直都在假意什么都不知道逗她呢！ 果然，柴青已睡。 千墨走去长桌，在被拉开的抽屉里又看到了檀木盒子，里面的假珠子已被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想要檀木盒子，手一碰就拿起了檀木盒子，原有的盒子纹丝未动，没引起任何动静。 她正欣赏之际，目光被边上放着的书吸引了。 翻开扉页，上面的字迹一入目，她就拿了起来，“这不是我买的书吗？怎么在这？”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千墨拿在手里的书纸早已泛黄，可上面的字迹清晰。 她不会认错，可这书不是在她住处压在角落里吗？ 怎么会在这？ 是柴青写书时拿走了吗？ 千墨扭头看黑暗中睡着的柴青，她收了檀木盒子，提着弯刀和魂珠走到了他的床边。 “对不起了，鬼差大人，今日必须弄个清楚，好让我做个彻底的决定。” 弯刀寒光一闪，铮铮发出了声。 好似千墨心意已定，弯刀也跟着有了反应，又似它已识主，正在试图脱开千墨。 千墨紧握弯刀，刺破手指，滴了精血入弯刀和魂珠。 精血不入弯刀，魂珠倒是意外地吸入了精血，眼看弯刀上的精血要滴落浪费，千墨捏着魂珠又接了弯刀下的精血。 她忙乱之际，床上闭眼躺着的柴青突然睁开了眼，弯刀铮地一下脱开了她的手，哐当一声落在了柴青床上，还现出了形。 第108章 死亡对峙 柴青猛地坐了起来，千墨见无法拿回弯刀，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弯刀在室内灯光亮起后完全呈现在柴青面前，他捡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像根本不知道那是曾属于他的东西。 “他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装的？这也没其他人，应该不是假装的吧？” 千墨心中疑惑，柴青已经提着弯刀下了床，他走去了长桌，把弯刀丢在上面。 弯刀铮铮地发出了响声，他听到了却没去看，而是走去倒了杯水，再走回来时把窗给打开了。 一阵凉风吹进来，千墨打了个颤，搞不明白柴青想干什么。 她手里的魂珠吸了她的血，她低头将其举向柴青，心中默念，“魂珠听命，联动弯刀，让它识主。” 吸入千墨好几滴血的魂珠在千墨眼里闪了一下，现出了里面晃动的血滴。 那血滴旋了几个转儿，长桌上的弯刀就跟着发出了铮铮的响声。 千墨看去，以为魂珠与那弯刀真的响应了，可她拿魂珠的手突然一阵冰寒，唔地一下又被烫到了。 她立刻甩了魂珠，啊的一声捏住了被寒热趋伤的手。 她没注意一双手也握了过来。 她一抬头正对了柴青的目光，他竟然看得到她？ 千墨赶紧朝自己身下看，原来不知觉间她竟因寒热之痛现出了身形。 可柴青的反应不对，他怎么不惊慌，还冲来握住了她的手？ 嘴里好像还在说什么，千墨仔细听，愣住了。 柴青说，“怎么这么傻？这魂珠可不是这么用的。” 千墨猛地甩开柴青，退后几步。 这下没错了，柴青根本就是带教鬼差，他一直就没忘记过去。 “你知道我是谁？” 千墨握住酸痛的手，溜圆的眼珠盯着柴青。 柴青站在原处，他看千墨的眼神不似之前那么冷漠了。 可他还没开口，千墨的身子突然就被推着往长桌去，还伸手就在抓起了放在长桌上的弯刀。 柴青看着，眉眼瞬间冷酷，手跟着甩了一下，抽起了书架上放着的书简就立在了抓起弯刀的千墨对面。 千墨一转身，愣了一下。 这柴青是想跟她打斗吗？ 可她的身体为何不听她指挥了，怎么像是有人将她变成了提线木偶一般？ 难道是十殿阎罗？ “别……” 千墨话还没说出口，她手里的弯刀已朝柴青劈去。 柴青伸出书简挡了一下后，立刻往侧边一退，千墨以为她要被柴青从侧边袭击了，可她身形却矫捷地犹如窜飞的鸟，瞬间侧过了袭来的柴青。 还一下越到了长桌上，柴青甩动书简，展开的书简砸落在长桌上砸断了长桌的一角。 千墨手里的弯刀就势往下一劈，瞬间书简又断了一部分。 柴青收回书简，回身退了一步。 千墨眼里四周断裂的书简碎片突然全都从地上飞了起来，瞬间在柴青身前形成了箭束。 她立刻闭了眼。 这柴青是要夺了她的命吗？ 阵仗这么大？ 看不出她是被胁迫了吗？ “别……” 千墨的话又没说出去，她身前突然就立了一个高大身影。 她的身体终于听自己指挥了，她晃头的瞬间看到了掉在她脚边的魂珠，弯腰去捡的瞬间，柴青身前立着的书简箭束就冲了过来。 那带着森森寒气的箭束砰地一声被闪过的一把长剑全部劈断，劈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等千墨站起来，场面已被置换，断成更多部分的书简碎片错乱地飞起，正要朝柴青飞去。 千墨捏着魂珠，另一只手里弯刀还在，她往前一步看清了立在身边的是谁。 竟然不是七殿阎罗王，可他面相似乎也见过，是那日她初见十殿阎罗时给她递过烤玉米的那位，他是五殿阎罗王。 五殿阎罗王怎么来了？是七殿阎罗王让他来的？ 千墨心疑，不得不来回看身前的两人。 “没有胜算的，乖乖退了嗔魂身，留你一个能抵过的归途。” 五殿阎罗王开口，千墨朝柴青看去，他毫无在意，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她想退一步，可听五殿阎罗王的意思，他要柴青退了嗔魂身，这嗔魂的身还能自己退吗？ “你想我自行了断，绝不可能！”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退也得退！” 乱起的书简碎片瞬间带着五殿阎罗王的威势朝柴青飞去。 那一瞬间，千墨什么都没想，随手就把握着的弯刀丢向了柴青。 柴青好似料到了，一把接住，甩了剩余的书简直接就挥断了近身的一切书简的碎片。 可五殿阎罗王的威压不容小觑，劈里啪啦之间，有书简碎片刺入了柴青躯体。 他往后退了一步，怒目朝五殿阎罗王看去，五殿阎罗王料到了柴青不会退怯，突然伸手抓住了千墨，“今日只是小试一下，你既已化身嗔魂，如若不尊天地秩序，那就是自取灭亡。” 千墨还没反应过来，五殿阎罗王就携了她离了柴青住处。 一落脚，七殿阎罗王就冲了过来，“你怎么真插手了？” “这丫头根本就不可能听话灭掉嗔魂，我插手不助一下，这事要搞到猴年马月了。” “你没事吧？” 七殿阎罗王关切地问千墨，千墨却忧心着被书简碎片所伤的柴青。 看她没反应，五殿阎罗王来了句，“这丫头指定还在担忧那柴青，他被我用阴寒之力伤了躯体。” “这是干什么？本来灭掉嗔魂对她来说就是下决心的事，现在好了，变成了彼此对峙了。” 七殿阎罗王略带嗔怒地朝五殿阎罗王吼，千墨悄然间回了神，“鬼差大人怎么会记得过去，他不是喝过孟婆汤了吗？” “哈哈，这丫头竟在想这个，他早在你催他入世前就已化了嗔魂，喝了孟婆汤就跟没喝一样，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五殿阎罗王摇头，七殿阎罗王走到千墨跟前，他拍了拍千墨肩膀，“这跟你没关系，我忘了这一茬给了你错误信息，你应该发现欲魂有行动了吧？” 千墨猛然抬头，“十殿阎罗也察觉了？是这魂珠的影响吧？” “不全是，嗔魂入世扰动了阳间秩序，魂珠只是个引子，你得快点行动。那贪魂在女帝福佑的人身边，还能撑撑，在嗔魂身边的欲魂可不行。” “一定要灭掉嗔魂吗？唤他入地府不行吗？” 千墨还是下不了决心，可五殿阎罗王直接表明了态度，“今日你也见了，他不会自行了断，他非入世成了嗔魂，而是嗔魂去了阳间，其中的区别太大，得阻止。” “你不想看世间大乱吧？不想的话就去做。这里可是五五分，我和五殿阎罗王，还有三位能助你一臂之力，可剩余观望的阎罗王会怎么做可不好说。因世道大乱，对地府虽有好处也会有坏处，但坏处超过了好处，结果就很明了了。” 七殿阎罗王说完让千墨自行考虑，他与五殿阎罗王走开了。 千墨看着头顶在啄食无由果的咕咕鸟陷入了沉默，她真的要下定决心灭了嗔魂灭了带教鬼差吗？ 第109章 无所谓了 千墨立场坚定对十殿阎罗来说，绝对是好事。 可她不是千多年前决绝而有实力的女帝，现在的她各种顾虑多到令人心烦，根本下不了决心。 七殿阎罗王早就看出来了，他没逼千墨，却也总在提醒她时间不等人。 但与他一个战队的其余四位阎罗王明显没这耐心，五殿阎罗王更是直接现身阳间立在了嗔魂对面，还差点真要了嗔魂的命。 咕咕鸟飞走，千墨还顿在那。 她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要不是有颗自然熟透的无由果掉地上，她肯定还会继续像个木棍般杵着。 她走去捡起了掉落的无由果，不由得又咬了一口。 苦涩味瞬间充斥口腔，她瞬间被苦味激到清醒了过来，终于明白她得做决定。 她要么跟十殿阎罗决断，要不就灭掉阳间的嗔魂，让鬼差大人魂归地府。 至于他会不会像缠魂和李秋云一样被噬灭，到时候再说。 不然就是阳间世道大乱，世道大乱过后，十殿阎罗王可就要出手了。 到那时，无论是嗔魂，还是孩子的欲魂和贪魂，全都不能再置身事外，大家都没好结果。 千墨想她若都拒绝呢，就是什么都不管，不再做十殿阎罗的随侍员工，也不去管带教鬼差化了嗔魂如何与欲魂和贪魂霍乱人间。 她都不管看会发生什么。 含心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其实与十殿阎罗是平等的，当初的约定已随着带教鬼差身份转变没了意义，她没必要继续坚持。 “对，就是这样，不管了，千雅也不管了，看那贪魂黄行应是孝亲之人，就看他们自己的命运吧。” 摆烂谁还不会呀。 千墨出了无由花树在的院子就去了黄泉路，没见到含心又去了孟婆熬汤的地方。 在那她居然也没见到含心，索性就直接去了阳间。 一到渠湖，她就看到了含心的小红车，她走过去敲了车门，没人回应。 她又敲，身后响起了含心的声音。 千墨转头看去，含心面色憔悴，好似有极其难过的事。 她看到千墨也没再叫她表嫂子，走来开了小红车门就进去了。 千墨也不知含心怎么了，她也没多想跟着也上了小红车。 含心坐下，眼神空洞般地盯着跟着坐下的千墨，许久后来了句，“女帝真要助十殿阎罗灭了我表哥？” 含心显然知道了。 千墨还不想袒露她真实的打算，反问了含心，“你怎么知道的？是地府传出了什么话了吗？” “其实这两日我都在表哥那，女帝没注意到我。昨晚您与阎罗王现身伤了表哥的时候我就在窗外。表嫂子，你能别帮十殿阎罗吗？表哥也不是自愿成为嗔魂的，怎么十殿阎罗就容不下他了？” 含心是知道了。 可她知道的不够全面。 千墨沉默，她是完全没料到含心这丫头看到了昨晚的事。 “表嫂子怎么不说话了？您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了？我表哥这人说好也确实算不是，可对你好人人可知，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装看不见啊！” 含心说激动了，人都站起来看着千墨说话了。 千墨依旧沉默不语，她确实看得到带教鬼差对她好，可她已经决定什么都不管了，算是没帮着十殿阎罗害带教鬼差了。 但她还不想让人知晓她的打算。 含心突然扯住了她，“表嫂子这态度就是我求您没用了，是吧？既然没用，那女帝就请出去吧，我这小庙留不起您这尊大佛。” 不容千墨分辨，含心就把她赶下了小红车，还砰地一声关上了小红车门。 临关门，千墨听到含心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表哥眼瞎了遇了这么些事！被阎罗重伤，那血都止不住，这还想要他命，真是够狠的。” 小红车瞬间从千墨眼前消失了。 千墨也没什么可争辩的，昨晚也确实是她被五殿阎罗王像扯线偶一般伤了带教鬼差，但带教鬼差血都止不住，这不太可能吧？ 千墨蹙眉，心中不信就想亲眼看看。 她晃身就到了柴家内院，远远就听到了柴玄的声音。 他好像在狂叫，错乱的叫喊声中还有黄行冷酷的声音出来，“别动，再动真伤到你了。” 千墨抓过去就看到了花脸的柴玄，还有在一边给他涂药的黄行。 这柴玄也不知又干了什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千墨看了也忍俊不禁，但她不是来找柴玄的，她绕过柴玄和黄行继续往里走，到了弯刀劈断竹子的院子，穿过院子就到了柴青住的地方。 现在不是晚上，柴青不一定在。 可千墨却还是走来了这里，她感觉会在这看到她要看的人。 房间里，破角的长桌已被清理出去，地上的碎料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千墨看到了坐在窗口边露着胳膊看书的柴青，她走进看，柴青绑着绷带的胳膊稍微动一下，血就把绑带洇红了。 柴青竟毫不在意。 千墨看着，想起了带教鬼差因帮她而久久不愈的背部刀伤。 看来柴青胳膊上的伤口也是同样的情况了。 千墨的泪要落了。 她赶紧把头侧到了柴青受伤的胳膊上，可滴下去的泪遇了绑着的绷带毫无用处。 她抬头，柴青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 他又看到她了。 可这一次千墨根本没现出身形，这柴青化了嗔魂再不掩饰，他正正地看着千墨，突然就笑了。 千墨一惊，赶紧转身后退，她身后柴青放下书起身，道：“别走。” 千墨可没准备好面对什么都记得的带教鬼差，更何况还是化了嗔魂的带教鬼差。 她一晃身离了柴家，刚落脚渠湖，又看到了离开的小红车停在湖边。 含心正在撑起的遮阳棚下欣赏落日，看见千墨突然现身，立刻就起了身。 千墨以为她是在迎她，却听到含心喊了声，“表哥？你……你怎么来了？” 千墨回头一看，还真是。 柴青竟然跟着她来了渠湖，她怎么没注意到呢？ 含心已冲去抱住了柴青。 柴青不再掩饰，伸手就揉了含心的头，还问了一句，“你今日来阳间休息？” 含心一听，自然高兴，立刻就点头。 可她表哥却扯开她，又道：“不错，表哥有事找千墨，你能开小红车去别处逛逛吗？” 含心回头瞧千墨，千墨也不知道柴青跟她有什么可说，还没摇头，含心就顺从地朝柴青点了头，还眨巴了好几次眼睛，好似在跟她表哥密语。 她嘿嘿笑过之后上了小红车，开着小红车就不见了。 第110章 柴青的话 熟悉的环境里站的似乎也是熟悉的人，可陌生的氛围却弥漫到了两人身边。 千墨不动，看着闪着波光的渠湖默默躲着柴青投向她的目光。 那目光有炽热有温柔，又似有说不出的笃然与暧昧。 柴青没说话也走来了渠湖边，他随意地捡起一块石子丢进渠湖。 咚地一声，湖面漾起了涟漪，千墨扭头看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她好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身边的人本来算是无比熟悉的，可却又突然觉得好陌生。 这个人，他冷漠地伤了她在乎的人，又冷漠地一直无视了她的存在。 “对不起，没让你察觉到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柴青开口，千墨听到了，她不做声。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她被骗了，她以为带教鬼差会被噬灭，拼了命求他去转生，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啊。 柴青猜到了千墨会有情绪，可他似乎没料到千墨会如此沉默。 他还以为千墨会像以前那样对他的行动不满就会表露出来，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在意的她和他一样，变得陌生了。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今日追你至此，其实是想明确一下我的态度。” 千墨终于转头盯住了说话的柴青，柴青眼神瞬间有了光。 “我化了嗔魂，这也是那日我在阎罗殿之后才意识到的。当时我自己也震惊了，以为会和见过的三魂那样身不由己成了乱世的种子。可我不想，我已见过了世道混乱生灵涂炭何种残酷，我不想再身涉其中。而你更是我不甘的原由之一，我好不容易等来你转世为人，这一世还没守你到老，又让你成了不想再继续的地府职员。为此我想过了，我想让你开心，而这转生而来的一世，我也想自己获得幸福有个归途。可这一切的前提或者说我想获得幸福前提在你，只有你也确定和我一样感受到了幸福，我的幸福才能成立。” 柴青难得说如此私密又真诚的话，千墨心中趟过种种怪异的情绪。 她已经太久没听过幸福这个词了。 现在居然有人跟她说想和她一起迎来幸福的结局。 若这话是千雅说的或是塔塔和雷光说的，她或许能立刻笑一笑。 可这话是被十殿阎罗要求她灭掉的化了嗔魂的柴青说的，她真是笑不出来。 可说实话，她被触动了。 这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人都是会渴望幸福的，她也不例外。 自灭过家国的带教鬼差也不例外。 “我知道我已是十殿阎罗眼中钉肉中刺的嗔魂，若我不从于地府为嗔魂设定的剧本，他们势必不会放过我。而你随侍他们，自然会牵涉其中。在此，我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身前，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这次我不能被噬灭，我被噬灭了就没有幸福了。” 柴青又捡了粒石子丢进了渠湖，还伸手扯过了千墨的手。 千墨本来要躲，却不知为何竟顺从了柴青，摊开了手掌。 “魂珠已被我净化过了，不会再异动了，它被你饲了精血，已是你的了。” 这就好像当初千墨将她的心交托给带教鬼差那般，如今柴青也把陪伴了他无数或酸甜或苦辣日子的魂珠交托给了她。 千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好。 过去她承受不了带教鬼差看向她的目光。 如今柴青的目光更炽热和真挚了，她反倒有种能接受了的冲动。 这难道就是她因已决定爱谁谁以后更敢面对了吗？ “我们斗不过天地道义的，你和贪魂欲魂不从于天地道义，就会像缠魂和李秋云一样被彻底噬灭。欲魂近来已成恶，不阻止他世道必将大乱，阻止就是与天地道义作对。你不是十殿阎罗要新寻的人雄，我更不是能阻止的魂灵。我已决定……” 千墨将魂珠往柴青边上推，柴青却直接握住了她拿了魂珠的手。 “这你不用管，我来处理。你只要点头，说你愿意与我一起踏上属于我们的幸福归途，我一定会守着你护着你奔向我们幸福的归途。” 柴青的话已经很明确了，他只要千墨一个态度。 这态度千墨能给的，可她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莫名地迟疑着。 柴青看到了。 他表情依旧，却道：“你若忧心你还在世的父亲和千雅及她的家人，这你也可以放心，有我在，即使与十殿阎罗争到天地错乱，我也……” “不，他们的生死看我，你不用管。你如今化了嗔魂，有你要去抗争的命运。我在乎的人我自会照看。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需要时间，请容我思虑一下。” 这算是千墨正向的回应了。 柴青喜上眉梢，立刻松了手，开心地又捡了块石子丢进了渠湖，甚至转身还想抱一下千墨。 被千墨一个眼神瞪去瞬间又乖顺了。 “好，我等你。” 千墨点头，柴青突然像收了不好的消息，他脸色瞬间严肃了。 可他转向千墨却又缓和了面容，道：“我有事先离开了，柴家随时欢迎你来，我等你的回应。” 柴青说完走了。 千墨凝视着消失了柴青身影的地方，一时间情绪错乱不已。 她做的对吗？ 不会无故给了别人无谓的希望吧？ 她与柴青真的能迎来幸福的归途吗？ 他还不知道她其实和他不一样。 她不会因十殿阎罗的威胁而被噬灭，她的未来远在她还决定的地方。 可柴青的未来在哪她还看不到。 这样的他们要怎么一起奔向幸福的归途？ “表嫂子？你发什么楞呢？我表哥走了？你们刚说了什么？你真会帮十殿阎罗灭了我表哥吗？” 含心突然凑了过来，千墨敛了忧虑的面色，立刻转了身。 但她回了含心，“我还在考虑，你度完了周末不回地府吗？” “回，马上。表嫂子，我真的是希望你和表哥能有好的未来。那也是姑母一直期盼的，虽然姑母不在了，我与表哥也有错乱复杂的过去，本没资格对他的选择说三道四，但这么久相处下来，你虽不似曾经的女帝，可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要是真能成了我的表嫂子，我一定比表哥还高兴。” 含心说完对着千墨比了个心，上了小红车就走了。 千墨不知道她要怎么选择才好，她真的需要时间来理清思绪。 第111章 事态蔓延 走了的柴青看着有事，千墨不放心，跟着就去了柴家。 柴家没人，她就去找千雅，千雅在公司忙事情，闲下来正在吃午饭。 千墨看着感觉安心，好似过去她呆在女帝身旁看千雅一般。 可千雅突然就拿着手机起身去了外面，她着急地打电话，电话那边好久后才传来了声音，“妈，没事，我们都没事，演出终止了。柴青他老哥在现场，事态能控制住。” 千雅不放心，跟人交代了几句后就出了公司，千墨一路跟着，没多久就到了一个摄影棚。 摄影棚外停了好几辆急救车，还有警车。 千雅冲过杂乱的过道冲了进去，千墨停在摄影棚外看错乱的人和车，感觉事情不简单。 不等她进去，柴青突然从摄影棚里出来了。 他明显看到千墨了，可周围人好多，他绕过千墨走去了别处。 千墨隐身也还刻意躲了下，两人心照不宣，算是自然。 她等看不到柴青后走进了摄影棚，里面一片狼藉，地上还有好几摊血迹，像是有过械斗。 千墨看到了千雅，千雅揽住贪魂黄行正在上下左右看他是否受伤了。 不远处欲魂柴玄坐在地上，眼神低垂，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她走到柴玄近处，柴玄突然抬头，好似看到她了一般盯住了她站的地方。 千墨隐着身，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在柴玄盯住她的瞬间意识到事情远超了她的预料。 此时此刻盯住她的不是柴玄，而是欲魂。 柴玄竟已不再是柴玄，欲魂已在他身体里觉醒了。 今日这一切显然也是欲魂所为。 “这就是十殿阎罗所言的扰起的乱世前奏吗？” 千墨动了几步，柴玄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有点担心，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柴青的声音，“没事了，柴玄你回家吧。黄行，你也是，带阿姨回去吧。” 柴青走前一步拉起了柴玄，还顺势挡住了千墨。 柴玄的目光瞬间收回到他老哥身上，没说话就背起乐器朝外走，连跟黄行道别都没。 黄行和千雅朝柴玄看去，两人也没说什么。 千雅走到柴青身边跟他询问了下情况，柴青没说太多。 千雅看了下状况也没再追问，与黄行一起跟柴青道谢后也走了。 千墨不太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没跟身前的柴青说话，扭头就跟着千雅和黄行往外走。 可她身后又传来了柴青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四周的人和物全都静默了一般，只有柴青微微张合着嘴对她说道：“我会控制事态蔓延，你别忘了要给我回应。” 千墨沉默着点了头，柴青微微一笑，她立刻转身去追千雅和黄行母子。 他们不出所料去了她往日的住处。 一进屋，黄行就去厨房拿了水来，递给千雅后，让千雅坐下。 千雅接了水就开始浏览各种新闻，千墨跟着也看到了不少。 今日之事起于那日柴玄被禁播一事，那件事后有综艺节目找他们演出，演出录制的过程中看演出的人群中突然就爆发了冲突，还见了血。 柴玄与黄行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影响大了点，有玄乎的热搜说柴玄与黄行的乐队是死亡乐队，听他们的音乐后人都会变疯。 黄行也看到了这些话，他看他妈情绪不好，坐下就安慰道：“妈，那都是胡说，我们都发行了好几首歌了，也没听说谁听了我们之前的歌就疯了的。只是最近演出总有些事发生，大家联想多了而已。” “确定是最近吗？不知道是不是妈多心了，我怎么看柴玄那孩子最近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好似心事多了，人也不活泼了。” “是有点，可能跟青哥对他看护得严了吧，还有他奶奶去世了，打击多少会有些。妈，您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的。” 黄行虽然安慰着千雅，但千雅明显不放心，黄行面容里也隐隐透露着他也很担心。 千墨看千雅这边没什么事，放心之余也有些担忧欲魂柴玄再弄出更大的事来。 她出了阳台就朝柴家去。 一进柴家就嗅到了地府鬼灵特有的气息，循着那气息她很快就见到了躺在床上发愣的柴玄。 他的身侧隐隐已经透出了鬼灵的影子。 那鬼灵的影子见到千墨进来，一下就缩回了柴玄身体里，可不一会儿又隐隐地冒出头来朝千墨看去，它怕又不怕的样子像极了草原上时不时就冒下头的土拨鼠。 千墨倒也没想着要去对付柴玄身上冒出的鬼灵影子，她还没摸透柴玄欲魂本灵扰乱世道是他本意还是地府剧本授意。 若是前者，那自然不能留它。 若是后者倒是要多考虑考虑。 “老哥。” 愣神的柴玄突然起身，千墨也猛地朝身后看，柴青不知何时竟也进来了。 他看到了千墨，走来时刻意绕了一下。 “近期你不要出门了，电子设备也全都别用了。我会直接断了这边的网，你就当闭关创作，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我什么都没做，不就是演了个出吗？为什么要我闭关？这不公平。” 柴玄起身就反驳道，他身上冒出的鬼灵突然就变大了。 柴青和千墨一样看到了。 他手一挥，那鬼灵瞬间被锁进了柴玄眼睛里。 柴青伸手按在柴玄肩上，“这是为你好，有些事你自觉无愧于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认为。你若不顺势调整为人处事的方式，最后吃亏的一定还是你。老哥不是教你退缩，现在退而求进才是正确的选择。你在我这没有其他的选择，听话吧。” 柴青说完转身就走了。 柴玄明显不甘心，追出去几步，想吵嚷几句时，柴青又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之后，柴玄顺从地退回到了房间。 那被锁进他眼睛里的鬼灵冲冒着火，却始终突不出来。 千墨看着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柴青说的他会控制，让她不用担心的方式吗？ 这样真的能行吗？ 一味的压抑和顺从真的能有好结果吗？ 柴玄抱起了吉他，刺耳的吉他声立刻传出。 千墨受不了，捂住耳朵就出去了。 柴青居然没走，他站在院子内，看到千墨出来才抬脚往外走。 千墨看去，他似乎有话跟她说，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就跟着也出去了。 第112章 意外发生 柴青出去就在院中的垂柳下等千墨，千墨走去先一步开口道：“鬼差大人有话说？若是问我的回应，我只能回答还没思虑好。” “不，是关于欲魂柴玄的事。他最近在我掌控之外做了些事，可能会带来极其不好的影响，想你提前知道……” 柴青后面的话没说完，千墨已经点头表示明白了，但柴青明显不放心，还想再说，被千墨阻止了。 “我知道了，他惹出了事端你会收拾，我看十殿阎罗反应就好了。” 柴青缓出一口气，他目光落在千墨眼里，摇头又点头后看着千墨转身。 在她要消失之际，他又提高嗓音追道：“希望能尽快得到你的回应。” 千墨没有回头的摆手，她自觉应该会很快给带教鬼差回应。 眼下，她有点担心带教鬼差所言的事端如何发展。 平心而论，她已没有那么多大爱，欲魂伤人害人会让她难受和愤怒，但她对他的杀意却并没有被真实地激出。 可若是千雅或是她老爹出事了，她可能会不一样。 这样的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去追寻柴青所谓的他们的幸福，还有成神？ 她似乎不配。 她再次到了曾经的住处，看着卧室里堆积的资料和书籍，想她死去的那一世是多么想让所有人都幸福，可如今的她却变成了一个无所谓一切甚至自私的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会变了？ 她伸手去拿千雅留在住处的丝巾，触碰到的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一幕可怕的画面。 被惊到的她收回手就离了住处。 她循着千雅会去的地方又到了千雅公司，还没进去就看到有人慌乱地从里面奔出来，她冲进去，走过的地方看到了不少血迹。 等她冲进事件中心，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挟持了的千雅。 这场面太过意外，她朝千雅看去，千雅惊慌之中透着恐惧，可恐惧之下又明显有几分镇定。 千墨又一次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她看到了挟持千雅的男人面相。 那不是她曾在柴青与黄行小广场演出时见过的斗殴中的一人吗？ 事情还真如柴青所言，已经变得明显而难以预料了。 千墨本可以出手救下千雅，可她不能当着如此之多活人的面出手，而附身活人出手更是大忌。 她朝四周看了一圈，有几个男人似乎有出手的打算，但挟持千雅的男人吵嚷着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他携着千雅就进了无人的电梯。 千墨看准机会跟着也冲进了电梯，可在她要出手的瞬间，她在男人身上看到了鬼气。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立刻把戳向千雅的尖刃晃了晃。 狭窄的电梯里，千墨动作太多会伤及千雅，而带有鬼气的男人又拿千雅做盾牌，她只能看着男人携着千雅到了楼顶。 楼下聚了很多人，还有警察，男人朝楼下叫嚷说什么让这女人儿子和他朋友偿命之类的话。 千墨大概听出来了，知道男人因斗殴一事受了不小打击，这是来报复柴玄和黄行了。 可他怎么不直接去找柴玄和黄行，却对千雅动了手？ “这是欺凌弱势，不敢去找柴家人，找来了这。” 千墨低语，四下观望之际，看到了冲上来的黄行，他竟如此胆大，居然跑来了这？ 他身后还来了几个警察，黄行一出现，千雅情绪就不对了，她摇着头朝黄行示意不要靠近。 可黄行却看不见，一直往前冲，男人也看到了，他脸上抹出一溜恶笑，吵嚷着让黄行去死。 黄行丝毫未被影响，他的冷静远超出了他的所属年纪。 千墨有几分欣赏，可她知道黄行是贪魂，这样僵持下去，若是千雅被伤激出了贪魂本灵就更不好了。 此时此刻，千墨朝着千雅和黄行看了又看，思虑又思虑后，她猛冲一下进了黄行的身体。 黄行是贪魂转世，她附身于他影响肯定比附身活人小。 可她才让黄行抬脚就突然被弹了出来，跌倒之际，被意外现身的七殿阎罗王拉住了。 黄行往前一步，男人朝他晃尖刃，谈判的警察拉住了继续往前试探的黄行。 男人见状似乎松了口气，嘲笑地朝黄行和警察叫嚷，让柴玄也死过来。 黄行早就被激怒了，他看向男人的眼神很可怕，男人似乎害怕，始终不敢跟黄行对视。 千雅定定地看着身前的人，想帮忙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七殿阎罗王怎么来了？来看贪魂如何觉醒本灵吗？” 千墨没料到七殿阎罗王会出现，七殿阎罗王盯着黄行，看他与警察低语后，道：“来告诉你一件你一直没注意到的不好的事，你老爹刚离世了。” “什么？” “你最后一世的老爹离世了。” 千墨转头看七殿阎罗王，他面无表情，正经的样子太让人在意了。 千墨转过头朝千雅看去，语音哽咽的低声问道：“因为什么？” “欲魂扰乱世道，你该料到的。” “什么意思？我不懂！所以今日是我在乎的他们全都被害离世的日子？” 柴青的话在千墨脑中闪过，她以为她能承受，可实际上她根本没那么大的抗压能力，眼泪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淌了。 她眼前，谈判的警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解着，七殿阎罗王似乎被千墨淌泪触到了，他指了指对面，“你倒是可以宽心些，这转世而来的贪魂是个孝亲之人，他会守护她这一世的。” 七殿阎罗王刚说完，砰地一声，挟持千雅的男人腿部被击中。 他侧歪的瞬间，黄行冲去一把夺了他手里的尖刃，警察也一起冲了过去制服了带了鬼气的男人。 千雅惊魂未定，恍地倒在了地上。 千墨要冲过去，被七殿阎罗王一把拉住，“这里没事了，十殿阎罗要见你。” 千墨看七殿阎罗王，让他松手，七殿阎罗王松了手却又盯着她道：“去见十殿阎罗吧，世道瞬变，你若还想有归途就别太过火了。十殿阎罗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虽不同，但也绝非唯一的不同。” 千墨看到了七殿阎罗王眼里冲冒的火，她转头去看倒地的千雅和抱她起来的黄行，他们确实不用她担心，贪魂黄行似乎真的会帮她护好千雅的一世。 “好，不过我得先去见下嗔魂，我答应他了。” “可以，若是你能早点下定决心做了该做的事，也许……” 千墨没听七殿阎罗王后面的也许，她已晃身消失了。 第113章 恰当的归途和那个人 意外看到出现在内院的千墨，柴青正在与他老弟柴玄说话，柴玄一副与他无关毫不关心的样子，可听到黄行妈妈被挟持的事后，他脸色瞬间变了。 千墨看着，想起挟持千雅的带鬼气的男人，她也不禁疑惑那真的会与被禁足的柴玄有关吗？ 她不太信，可事实摆在她面前。 那人是受了欲魂的影响。 “我看时机会带你去见他们，跟黄行他们不该说的话少说。” 柴青拍了柴玄肩膀，语重心长。 柴玄没躲，点头之间瞥眼看了下千墨站的位置，“老哥，好像有人来了。” 柴青早就知道千墨来了。 千墨对此也毫不怀疑。 柴青朝身后看，他看到了千墨却不动声色地又回头看柴玄，“我知道你近来情绪不好，但做人有时候就是要忍耐的。” 他说完就朝外走，千墨跟上。 两人入了只有他们的园子后，柴青一回身笑着看向千墨道：“我们去渠湖说话吧。” 他先一步消失了，千墨立刻跟上。 等她落脚渠湖，柴青已站在了渠湖边上，正在朝她看来，他脸上笑意盈盈的。 “你要给回应了？” 千墨还要去见十殿阎罗，也不知道他们找她何事，还有这一去会发生什么她也料想不到。 她朝柴青点头，“在回应之前，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千墨面色严肃，柴青也瞬间收了笑意。 他意识到了不同寻常，“事关回应的事吗？” 千墨点头，柴青也跟着点头。 他沉默着嘴巴跟着翕合，有话要说却示意千墨开口。 千墨朝四周看了一圈，这里只有她和柴青，她深吸了口气，“我随侍十殿阎罗七百年后，有成神的选择。这个选择早在我最后一世辞世时就在了，因与十殿阎罗的承诺被延迟了。除此之外，若我想化为虚无也随时可以。我与十殿阎罗是平等的，但我的行为和选择会受其影响。你所言的我们幸福的归途可能成为悖论，我们从始至终都不会有趋近或相同的归途。” 千墨这话一出口，柴青看了眼天空，好似在想所谓成神意味着什么。 渠湖的寂然映衬着千墨与柴青间的沉寂，窒息的氛围不断弥漫。 千墨往后退了一步，继续道：“这话说在前很难，好似我在拒绝，但我想说的是这不是拒绝。我想了想，我不是女帝，你守女帝千年与我无关。我不入女帝的视角，只看我那最后一世，不管你看我是女帝还是转世的新人，你对我的特别和在意，我知晓了，也明白了。在这世间，有个人能长久地在意你，守护你，心疼你，这就足以让你信任并想携手走过一生了。所以，我的回应是我愿意与你同赴幸福的归途，即使没有结局或是结局是天人离别，我都接受。” 柴青意外地很平静。 千墨有料到，毕竟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也极其平静。 她与他早已不是情绪影响下的常人。 而千墨也不得不为自己感到可叹，她竟真的有了贪图幸福归途的念头。 “你会选择成神吗？” “我若是女帝，也许配得上成神，但现在的我不配。这世间也不养无用的神灵，我就更不可能会选择成神了。” 千墨诚实回话，柴青突然走来抱住了她，“那我们幸福的归途就是一起化为虚无了，我很乐意，也高兴你愿意。” 千墨一惊，这就确定了？ 闹了一圈，他们要选择化为虚无了？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千墨突然想吐，她口中一阵苦涩味。 她推开柴青，扶住渠湖边的树就干呕，柴青冲上前，还没伸手千墨就转头朝他摇头，“没，没事，是，是入腹的无由果的刺激。” 千墨太记得吞咽无由果后的苦涩味了。 她也没忘记她有意或是无意地咬了两次无由果了。 “我要去见十殿阎罗了，千雅就麻烦你多帮忙看护了。” 千墨笑着说，可柴青却皱了眉。 他们本应高兴的，彼此终于达成了共识，可为什么他会感到心痛，比熬孟婆汤戳取心脏时还痛。 千墨消失了，留在原地的柴青伸手却没拦住。 他虽是嗔魂却也是活人，入不了地府，帮不了随侍十殿阎罗的千墨。 十殿阎罗早已等候多时，千墨一现身，七殿阎罗王就走到了她跟前，“你来的有点慢了。” 千墨朝坐在圆桌四周的十殿阎罗看去，发现其中竟多了个人。 那人坐在座位空掉的七殿阎罗王身边椅子上，一身白衣，须发花白。 他朝千墨看来，微露笑意的瞬间也突然严肃起来。 那一刻，千墨仿佛看到了她刚离世的老爹，可那人的脸，她又分明早见过了，他不是她记忆里的老爹。 他是那日在奈何桥上突然出现的七殿阎罗王送走的老人家，他怎么会与十殿阎罗同坐？ “他是谁？” “跟你说过的，我的一位故友。你细看，觉得他像是谁？” 千墨往前走到了老人家对面，老人家起身细看了她，他突然就笑了，千墨却落泪了。 这不就是她七十多岁已离世的老爹吗？ “墨儿，是老爹呀。” 除了七殿阎罗王，其余的阎罗王在那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爸？这是怎么回事？二十年前，我……” 千墨没说下去，七殿阎罗王走来，他在千墨耳边低语道：“是我们做的，你老爹二十年前来鬼门关走了一遭。彼时你母亲已死，怕你错乱出事，我们送了你老爹二十年阳寿。当然，他是我的故友没错，但那与你无关。今天是他化成风雪雨雾之日，最后想来见见你。” “不对，二十年前我老爹才五十几岁，那时的他不该是我见到的二十年后样子，你们骗我！” 千墨嚷出了口，七殿阎罗王一笑，“没发现吗？那已是预兆，可你身涉其中，料想不到而已。” 千墨老爹走来，他张开双臂，千墨迟疑了一会儿后冲过去抱住了她老爹。 她家里父母一直都是严母慈父，对于她老爹，她有时候会觉得他好懦弱，为什么总顺着她母亲，可有时候又很心疼他总要迁就她们母女二人。 “墨儿，都过去了，你要好好的，老爹高兴还能见到你。” 这话说得让人难过，他们一家这算是什么？ 他们都没好活又都遭遇了不测，这算是福报还是惩罚？ “时间到了，该走了。” 七殿阎罗王开口，千墨老爹松开千墨，伸手帮她擦了泪痕，轻声道了声保重后就消散了。 千墨无声的泪悄然滑落，不久前消失的阎罗王全都再现，他们或怒目或冷淡或嘲弄般地看着她。 只有七殿阎罗王与五殿阎罗王看她的眼神平淡，她默然往前一步，道：“我最近终于做了个决定。” 第114章 坦然的决定 十殿阎罗肃然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千墨，就连一直都不待见千墨的一殿阎罗王也微微侧头朝她看去。 “我要和鬼差大人踏上同一条路，共赴幸福未来的路。” 千墨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哄笑。 只有七殿阎罗王瞧向千墨的目光里透着担忧，千墨料想到了十殿阎罗王会有如此反应，她不介意。 “这是我最坦然而真实的决定，你们怎么看都行，我只是告诉你们。关于随侍你们七百年的承诺将会随着我与鬼差大人所追寻的未来而有变化，请各位明悉。” 七殿阎罗王扯住千墨的胳膊有意拉她离开，只因她刚说的话极其不该。 可一殿阎罗王突然站起来，道：“后果你承受得起，我们就拭目以待。” 他丢下手里扇动的羽扇瞬间消失，其余的阎罗王相互对视后，无一人多言全都纷纷离开了。 仍然只有七殿阎罗王留下，他深叹了口气，随手一挥，千墨就与他到了一棵无由果树下。 “你所言皆为真心？” 七殿阎罗王蹙眉而立，看向千墨的目光仍带忧愁。 千墨没开口回答，她只点了头。 她自认为那决定是她的真心，尽管她完全不知道究竟会与带教鬼差迎来何种未来，但与他共赴未来的确是她真心想做的事。 “你可是吃过了无由果？” “咬过两次。” 七殿阎罗王恍然朝头顶的无由果树看去，上面红彤彤的果子一颗连着一颗，突然一只咕咕鸟飞来，咬走了一颗。 千墨也仰头看着，那骷髅一般的咕咕鸟脑袋像个小老鼠一般，它咔嗒咔嗒又连着咬掉了好几颗无由果。 它吃饱后很快又扑哧扑哧地从千墨和七殿阎罗王的头顶飞走了。 “这无由果在地府里有个名字，你想知道吗？” 转回头，七殿阎罗王眼里已经没了忧虑，但他的严肃让千墨心头一紧，猜到了她将要听到特别的事。 “不知道，它又叫什么？” “鬼子果，它是地府咕咕鸟的繁衍之果。百年一季，如今又到了咕咕鸟的繁衍季节。这个季节里无由果滋长特殊，咕咕鸟吃了它来年就会有新的咕咕鸟降生。” 七殿阎罗王正说着，他们头顶又飞来了好几只咕咕鸟，它们上上下下飞来飞去，又咬掉了不少红彤彤的无由果。 千墨朝七殿阎罗王看去，她不解，“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吃过了无由果，你想和柴青共赴未来，他拥有鬼神之神，你与他结合将失神之位，没了成神的选择。柴青真的值得你如此吗？灭了他嗔魂之身，让他魂归地府才是正道。” 七殿阎罗王说完，盯着千墨好一会儿。 他们头顶一只咕咕鸟飞鸣而去，千墨仰头看，心中空无一念。 可她得回应，“这个嘛，迎来了那就接受，我本就不以为成神是好事，也没完全笃定了要成神。” 一声轻叹传来，七殿阎罗王突然抓住了千墨的手。 “作为你故去的父亲故友，我以长辈之资劝你不要那么做。你咬过了无由果，一次是为了见十殿阎罗，一次是无因无念不由自主捡了无由果咬入了嘴，这是提醒和预兆。你与鬼神之身的柴青结合将会诞下鬼子，他将归地府所有，成为统御地府咕咕鸟的鬼使，永远出不了地府。而柴青是入世嗔魂，因他而起的祸乱将会迎来终局，到时恶果连生，你和我们都会受到牵连。你们所谓的共赴未来绝不可能会好，你要慎重。” 千墨没有表情，她还没想那么远，尤其是结合生育之事。 对她而言，与带教鬼差共赴未来似乎不用考虑这些，毕竟他们不是纯碎的活人，可七殿阎罗王的话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见千墨沉默，七殿阎罗王轻叹，“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还以为你们不是活人，即使结合也无所谓。你今日之言彻底摊开了态度，十殿阎罗五五开的局面瓦解，之后会发生何事完全难料，这……” 千墨头顶一阵凉风掠过，她猛一抬头，看到了躲在无由果树密匝枝叶间的含心。 她因偷听不小心拉动了周围的枝桠，被突然而至的五殿阎罗王从上而下一把擒住甩下了树。 “含心？你怎么会来这？” 千墨过去扶起含心，含心复杂的情绪充溢双眸，却不见丝毫的恐惧，“表嫂子，真好，你愿意接受我表哥了。” 五殿阎罗王上前一步朝着含心冲来，被七殿阎罗王扯住，“她知道也无妨，大势已定，谁都改变不了。” “表嫂子，你别忧心，以表哥的决心就算是你们结合诞下了鬼子，地府也夺不走他。” 五殿阎罗王传来几声冷笑，千墨朝七殿阎罗王看去，“放过含心，我……” “不可能，她孟婆之身全拜柴青求情而来，不好好在黄泉路当差擅入此地罪不容恕！” 含心蓦地就被地底窜冒出的鬼爪抓住，全身被扯趴伏在地。 她痛苦的惊叫，千墨再回头已见她浑身是血。 “不要，放过她，我……” 千墨说不出来，她总是将为别人付出自己的一切视为她面对强迫时唯一的选择，但事实证明她其实还有别的选择。 不再拿自己威胁别人，也不再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她更需要坦然地面对和争取，那才是她最该做的。 “放了她！” 千墨甩了下手，她凝神的瞬间心口里融有阳间烈火的龙脉现出了形，手上也瞬间冒出了窜动的火舌。 “你要与十殿阎罗为敌？” 五殿阎罗王瞬间也抽出了长剑，七殿阎罗王站在两人之间，他突然往后一退。 千墨虽不意外，却多少没料到。 她还以为七殿阎罗王见她使出阳间烈火会来劝解。 不过这样也好，她更没顾虑了。 “是的，今日我要带她走。” “哈哈，这早该魂飞魄散的万国小公主已脱了孟婆身，她出不了地府，你越使强，她魂飞魄散地越快。” 五殿阎罗王话音刚落，鬼手又戳戳地刺穿了含心趴伏的身体，她痛苦地发出了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 可她却没叫一声救她。 千墨手中的火舌朝戳刺含心的鬼手挥去，却被突如其来的长剑一把挥断。 五殿阎罗王看向千墨吼叫一声，“你该面对的是我，女帝！” 第115章 失与得之间的缝隙 五殿阎罗王收回长剑，千墨被剑气扫到退后了几步，含心又是一阵痛苦的叫喊，不远处看着一切的七殿阎罗王面无表情。 千墨低头看手中被断去的火舌，好在它又升腾了起来。 她朝五殿阎罗王看去，挥手甩了下重新升腾起来的火舌，五殿阎罗王迈过痛苦不堪的含心挥着长剑朝千墨冲来。 千墨不似千多年前的女帝，她毫无战斗经验，手中甩出去的火舌触不到五殿阎罗王分毫。 那五殿阎罗王也仿佛逗小孩一般挑动着千墨手中窜冒出的火舌，未见刚才一举之下的狠厉。 他们耳边一直传出含心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声，千墨忍不住回头，手中的火舌甩出去毫无力度。 很快，她心口里闪动的龙脉暗淡了下去，手中的火舌也跟着消失了。 锋利的长剑瞬间架到了她脖颈处，她毫无反抗之机。 五殿阎罗王面露不屑，他早已不再是曾经热情地给她递出烤玉米的那位了。 “你胜不了的，放弃吧。” 千墨朝含心看去，她艰难地侧过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却惨淡地露出一丝笑，完全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一味地摇头，像在告诉千墨不用再管她了。 千墨不甘，却知道已不再拥有女帝实力的她就算有融有阳间烈火的龙脉也确实斗不过十殿阎罗，可她真的不甘心。 她不说话，只对着含心摇头。 七殿阎罗王走来，扯过了五殿阎罗王的长剑，挥手之间，那把长剑飞出去插穿了含心背部。 含心凄厉一叫，瞬间化为了乌有。 含心就这么猝然地噬灭了，还就在千墨眼前，她心身仿佛被万刀戳弄一般，眼里瞬间没了光。 “这是给你看清楚何种选择会有何种的下场，你自己慎重考虑吧。” 七殿阎罗王将长剑甩回给五殿阎罗王，他接了过去看了千墨一眼后走去了七殿阎罗王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后从千墨身边消失了。 几只不识趣的咕咕鸟嘎嘎地叫着落在了无由果树上，它们毫不在意地咬着树上红彤彤的果子，溜眼之间戏虐地朝无力而跪地的千墨嘶叫。 千墨愧疚，痛苦，她又一次因为自己的无力伤害了无辜的人。 她该追去找十殿阎罗拼命为含心报仇，可她却无力地跪在了无由果树下，怯懦地犹如失去了一切的小猫儿。 “这不对，不对的。” 头顶的咕咕鸟听不懂千墨的私语，吃饱后纷纷鸣叫着飞离。 千墨低伏着身子，完全没去看一眼，也不知道时间在她身边快速地溜走，她心口里累积的痛越来越多，越来越让她难以平静。 她不该遭受这一切的，就像不愿再接受命运安排的缠魂一样，她不该承受千多年前女帝因果所涉的一切。 她不是女帝，她只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早已死去不再是活人的鬼魂而已。 可她如何寻觅合理的解释都不得不承认她承受着女帝的因果，而这也反证着她不该再完全视自己为普通人。 她不普通，她身上带着拥有成神之格的女帝印记，还有融了阳间烈火的龙脉。 她就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这种特别和独一无二尽管不是她自愿的，却是她可以利用的。 千墨低伏着身子，双手抚在心口处，她不想接受这样的惩罚和警告。 十殿阎罗想如何利用四魂与她无关，但转生的四魂与她有关，她不能也不该旁观而立。 千墨调动的每一丝欲念都促使着她心口里的龙脉闪亮一分，而护佑龙脉的阳间烈火更是特别。 在她终于勇敢地抬起头时，它从千墨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里窜冒出来，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覆上了烈火。 那棵被咕咕鸟反复啄食过的无由果树猝然间燃起了窜天的烈火，骤然间窜天的火光映亮了阴暗的地府，也映照出了千墨坦然而立的面容。 可也引来了早已走开的阎罗王，七殿阎罗王肃然地立在千墨对面，与他同在的还有其余九位阎罗王，他们全都在半空里肃穆地注视着千墨。 这一刻，千墨体会到了什么叫对立。 她与十殿阎罗从来都没有完全处于过统一战线，此刻亦然。 也显然，本是五五开的十殿阎罗也因千墨的决定撇开过去的争议站在了一起。 “这是开端。” 七殿阎罗王一句话，千墨身前化成灰烬的无由果树后飞来了黑压压一片咕咕鸟。 它们越过十殿阎罗王头顶直朝千墨俯冲而下。 千墨猝然间嗅闻到了身上有某种奇怪的气味，她仔细嗅闻了好久，猛然一惊。 可已来不及了，她头顶密麻麻的咕咕鸟已俯冲而下朝她撕咬而来。 她挥起双手甩出长长的火舌，可耐不住冲压而来的咕咕鸟太多，她刹那间就被咕咕鸟压覆住身子，整个淹没掉了。 她身上的每一处脏器都传来了痛楚，无形中心口里的痛楚也更明晰了。 她完全被咕咕鸟压身瘫倒在地，弯腰低俯之间，心口处的龙脉冲出了烈焰护住了她。 被燃炽的咕咕鸟瞬间化成了灰烬，可就在千墨能起身的瞬间，她的四肢和脖颈被十殿阎罗中的五位用沉重的锁链缠住了。 那一瞬间，千墨动弹不得，她心口的龙脉也瞬间被从四肢透来的寒凉冷却，完全使不出力了。 “不愧是阳间烈火护佑的龙脉，可惜了，得不到大用了。” 很少开口的一殿阎罗王走来，点着千墨心口里冷却的龙脉道。 千墨朝他看去，她没看到他的表情就又听他道：“拘禁在至阴之地，事结之后收龙脉灭神灵之魂。” 这发落的话刚落去，束住千墨的锁链就一甩，她瞬间被压入了地下。 等她在重压之下看清一切时，才明白她被埋入了曾经带教鬼差拿来用于封禁入她身的阳间烈火的穴坑。 她心口里缠着阳间烈火的龙脉刹那间凝结上了冰晶，她整个人也被面朝下束住四肢压在了黑暗中。 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可真没想过这至阴之地竟会是终结她的坟墓。 第116章 静息的龙脉与它的选择 千墨闭眼黑暗弥漫，睁眼依旧黑暗弥漫。 这始终被黑暗笼罩的世界远比千墨曾看过的女帝独身的世界更可怕，她无法不去想曾在带教鬼差跟前败军的雷光和被活活献祭于龙脉的塔塔。 她不该就此接受。 她扭动身子拉扯束住她四肢的锁链，锁链颤动之间伴随而来的全都是周身传来的痛楚。 她侧低头朝心口处看去，凝结着冰霜的龙脉隐隐跳动着。 咚咚，咚咚，只有她能听到。 心口里龙脉缠绕的阳间烈火早已熄灭，千墨侧歪着头朝黑暗里看去，静息的世界和静息的龙脉成了她唯二的陪伴。 她眼中晃过魂飞魄散时含心痛楚的脸，眼泪不由地滴落，许久后她才从身下的世界听到传来的滴答声。 她要怎么告诉带教鬼差含心因她被噬灭了，他会如何接受含心不在了？ “外面什么时候了？柴青久不见我回会着急吗？” 没人能告诉她，她也猜测不出来答案。 不过她知道被拘禁于此，时间就不会再如往常那般了。 “也好，柴青见我久不去找他应该会视我改变了主意，对他是好事。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三魂遵从地府设定走完一生也好。” 千墨闭上眼睛再也不去想任何事，她心口的龙脉也依旧静默着，早已不见的阳间烈火再未出现过。 可她身上还隐隐透着淡淡的无由花和果的气味，她浸在那淡淡的气味里悄然间睡去，意外地松弛了紧张的神经，彻底静默了。 千墨的沉寂伴着静息的龙脉在黑暗里融合，等她再睁眼，她心口里龙脉化成的心脏已无法看到。 那封闭的心口处只剩下了一个时亮时暗的光点。 千墨完全清醒了，她盯住她的心口，脑中晃过过去时束住她的锁链突然动了。 她侧头，看到从她的手指处窜出了火芽。 那火芽顺着锁链就冲向了更深处的黑暗，也是在火芽的照耀下，她看到了更远处的更加无尽的黑暗。 她突然全身滚烫，眼睛也开始冒火般的涩痛，四肢处的热烫更是让她难以承受，她不由地就狂烈地扭动起来。 在她的双手抓握住锁链的刹那，一阵爆裂的火光闪过，她身子往后一撑瞬间拉断了束住她前肢的锁链。 身子瞬间跟着极速下坠后砰地着了地，她忍着无尽的痛楚侧翻了下身子，蹬踢双腿之间束住她的锁链。 那锁链被狂乱地甩动，砰，黑暗被骤冲而去的火芽冲破了。 可她身上的热痛仍旧没消失。 她爬起来，一只手抓住还缚在身上的锁链，红热的一阵火光再次暴烈而去后，所有的锁链全都变成熔浆流落掉了。 破裂开的黑暗里有道微渺的光射入了千墨混涩的眼睛里，她爬起来朝光走去。 凑近的刹那，她身体如皱缩的光球，又似曾经巨大的龙脉石块般朝微渺的光源冲去。 砰砰砰，几声剧烈的撞击后，她突然就跃出了黑暗，又砰地一声摔落到地上。 等她的眼睛退了涩痛，已是她瘫趴在光亮里好久之后了。 她适应了簇簇入眼的光线后才艰难地起身坐起来。 她慌忙朝身后看去，黑洞般的穴坑正在逐渐缩小消失。 她感到一阵寒凉袭来。 等她丝毫不惧时低头朝心口处看去，消失的龙脉没有再现。 可她摸向心口又明显察觉到龙脉还在，正疑惑之际，双手间冒出的隐隐火丝让她意外明了了所有。 融合阳间烈火的龙脉已完全融入了她的身体里，即使十殿阎罗亲自来取也分离不开她和阳间烈火与龙脉了。 “这代表什么？龙脉回不到它要回的地方了？还是我就是龙脉龙脉就是我了？” 一阵热痛突袭而来，千墨瞬间捂住心口歪倒在地。 她不能去想她只是侥幸才刚脱了拘禁而已。 “龙脉彻底融入了你的身体？” 千墨痛苦地抬头，七殿阎罗王竟独立在她身前不远处。 他又来做什么？ 是发现她出了拘禁又来抓她吗？ 千墨不回应，七殿阎罗王往后一退，蹙眉之间道：“你们想游离规则之外，规则顺从了你们也束住了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千墨转回头，曾经熟悉的鬼差面具突然从光亮里冲来。 她回头，七殿阎罗王仍站在原处。 她再转头，鬼差面具已近在身前。 “柴青？” 千墨试图起身，可她浑身热痛根本站不起来，那鬼差面具却只有面具，完全看不到身形。 千墨回头疑惑地朝七殿阎罗王看去，“那是什么？” “脱了嗔魂身的柴青，他入不了地府，只有这鬼差面具还有些用处。他已在地府寻你六载了。” “寻我？六载？阳间过去多久了？” “十七年。欲魂已魂归地府，贪魂与十殿阎罗做了交易选了脱了贪魂本灵，死后魂归地府当差。而你所见的鬼差面具的本体柴青，他灭了欲魂鬼气，狠心送了他弟柴玄魂归地府，又强脱了嗔魂之身，只剩下鬼差魂灵游荡世间，还耗了八成魂力化了这鬼差面具入地府寻你，你们……” 七殿阎罗王没继续，他眼眸还闪着对龙脉彻底融入了千墨的身体而意外的情绪。 千墨回头看近在身旁的鬼差面具，她伸手抚去，还未碰触到就被一阵寒意退回。 “柴青已知你在此，不久定会强闯入地府。阳间十七栽，十殿阎罗已与他多次缠斗，胜负两开，但他若入了这地府，怕是难归，想带你走更是难上加难……” “您的意思是我们只有向你们十殿阎罗求饶才能勉强保命了？” “你也可不求饶，如今龙脉彻底融入了你身，你已无成神之资，也难有随心化为虚无之力。归途更是只有一个，随着龙脉入归山林，它在你在，它死你死。这全都看你如何选择，十殿阎罗不饶柴青，对你还会有所尊重。” 鬼差面具突然贴面朝着七殿阎罗王袭去，七殿阎罗王侧身瞬间躲过。 千墨挣扎起身，七殿阎罗王突然朝千墨身前一立一扯，她瞬间离地被他束住。 “我答应你故去的老爹护你一程，今日便了结了这千多年集聚的缘分。” 千墨毫无预兆，七殿阎罗王已携着她突出了地府。 阳间炽烈的阳气瞬间冲入了千墨身体里，她深吸一口气，浑身的热痛居然消失了。 她回头，突出地府的鬼差面具也跟了过来，却在七殿阎罗王放下她的瞬间意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它怎么了？” “魂力遇阳破散，可惜了。” 第117章 世间的变与未变 山间突然雾气弥漫，可千墨还是认出了这是龙脉曾在的山林。 “七殿阎罗王携我来此是让我与龙脉在此同归山林吗？” 千墨脱开七殿阎罗王，七殿阎罗王指着山间缭绕的雾气，清淡淡地道：“这不是龙脉选择的落脚地，你不早就察觉了吗？” 千墨承认她一落脚就感受到了双脚对此处的抵抗。 那不是她无端冒出的意识，就算是此刻已站在了地上，她的双脚仍时不时想要自行离开。 “您是要放过我，随我和龙脉如何吗？” “不，我会送你去见柴青，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带你去看看十七年后的阳间。” 千墨闹不清七殿阎罗王想干什么，可她没反抗的机会，七殿阎罗王抓住她就离了山林，她还没去想会去哪就已见到了必然会见的人。 是千雅，六十多岁的她和千墨曾陪伴过的千多年前的老人一模一样，她身边还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是贪魂黄行，他们正在公园的小亭子里看池塘里的小鸭子游来游去。 千雅在笑，黄行陪笑的眼眸里带着复杂。 千墨脚先七殿阎罗王落了地。 她隐着身凑近了两人，想伸手去碰千雅时，身后跟来的七殿阎罗王抓住了她，“别，贪魂会察觉。” 千墨朝黄行看去，他眼神的余光确实悄然间流转到了她附近。 她缓缓地收回手。 “他与十殿阎罗做了何种交易？与千雅有关，还是与柴青有关？” “你已没有资格知晓，放下吧。那都是贪魂自己的选择。” 七殿阎罗王说完退出了亭子，千墨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看向笑意盈盈却已苍老的千雅，又朝已是成熟面容的黄行看去，她明白肯定都有关。 黄行，他为了千雅伤触了柴青，而自己也为此承受了另外的代价。 这样看来，过去的十七栽阳间的他们全都没有好归处，除了被庇佑和偏宠的千雅外。 “羡慕吗？这女帝胞妹真是福气盈身，从那时到如今，是唯一获取良归的人。” 七殿阎罗王看千墨瞅着千雅神色凝重，突然插嘴，千墨转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良人不得善归才怪异，千雅值得应得这一切。” “没错，她的良善得良归，却也是你们悲苦的证明。” “你是想说我与柴青所为不当搅乱了世道，毁了人情世故，酿下了诸多恶果活该没有好归途？” 千墨已在沉寂的黑暗里独自咀嚼过过往的所行，她确实太懦弱了，曾伤过柴青伤过很多人。 而她的努力也总是称不上正确，被诟病也是理所当然。 可她如今已身无所有，千雅最后能得良归已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都过去了，你承受所行的代价，地府遵从世道变化……” 七殿阎罗王突然停住，他朝亭中的人猝然看去，千墨也转头。 就在刚才他们一来一去争论之际，千雅歪在亭椅中闭眼老去了。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突然？” 千墨转回头，她没看到千雅魂灵出窍，只见了黄行默然起身冲去抱住了她，他没多言托起她就冲出了亭子。 “这是仇千雅最后一世，因三魂搅世她死后魂灵直接噬灭化为乌有。贪魂黄行还要承受他所做交易的代价，带着沉重的镣铐继续活着。” “如此，也罢。” 千墨竟不难过，倒深深松了口气，她走到七殿阎罗王身边，抬头问道：“那魂归地府的柴玄呢？他受惩罚了吗？” “没，他会择时重新入世。” “合着这世道变与未变之间全都模糊不清了？做了不做都由着你们？” “非黑即白的世界本就从未存在。” 千墨还想说什么，可她双脚痛，也没力气再与十殿阎罗争什么。 七殿阎罗王看千墨又一次沉默，摇头叹息道：“女帝转生的你真不如柴青心智明晰，他早就看出了十殿阎罗真正想要控制的是养于你身的龙脉，而你却一直……” “拿我养蛊？真以为我不知道？” 千墨突然就怒了。 那龙脉在她身由不得她，十殿阎罗害怕融了阳间烈火的龙脉毁了地府，借四魂之力想让千墨顺从，可千墨几经波折最后不再顺从。 十殿阎罗拘她于至阴之地，以此消磨她的意志与龙脉，可那龙脉做了自己的选择，它彻底融入了千墨身体，破裂了至阴之地助她出了至阴之地。 “我送你去见柴青吧。他已知你来了阳间，他若再强力挣扎，真就只剩魂飞魄散了。” 千墨转头，七殿阎罗王已再次携了她离地。 她双脚的痛楚瞬间消失了。 等她离地随着七殿阎罗王再落脚，瞧见了曾经来过的砖瓦房显眼地矗立在绵绵细雨中。 她猜到了化了魂灵游荡阳间的柴青会落脚在这。 可真在细雨中看到，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不管是带教鬼差还是柴青，他们都为她付出了太多，她承受不起，可又深觉该如柴青告诉她的那般接受。 “他就在那砖瓦房里，十殿阎罗从今日起不再追究你们的所为，你们可以随意地活下去，等候命运的安排了。” 七殿阎罗王转身消失在雨幕里，千墨双脚已落地。 竟也奇怪，她的双脚毫无痛楚传来，她朝砖瓦房看去，在细雨的掩映下一角的窗口里透出了微微灯火。 有个飘荡的身影独坐在那，正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她迈脚朝门口走去，还未叩门，窗口的身影已悄然起身来了门口。 门轻晃晃地被拉开了，千墨眼里现出了一个仅有衣物覆身的浅淡影子。 她难以置信，伸手去碰，手瞬间穿过了悬空的影子。 “这是真的吗？” “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没能在你现身阳间的那刻出现迎接你。” 千墨只听得到柴青的声音，看不到他的面容和身体，眼里也只有他显眼的衣物伴着从外吹进的风飘动着。 “这要怎么办才好？” 柴青的影子退后一步，给千墨进屋让出了道，可千墨却站在门口迟迟没进，她忧心的面容下深藏的是对自己的埋怨。 “爱能让人生血肉，我没事，会好的。” 柴青伴着笑声的话像敲击千墨脑袋的木鱼。 她回头，看着细雨漫漫而下，终于明白七殿阎罗王刚才留下的话何意。 这样的她和柴青何须十殿阎罗再烦心，真正该烦心的是他们自己。 第118章 爱能生血肉 走过多少艰辛和违心才能看得见真心？ 千墨迈脚进了屋内，柴青飘荡着退步，“今日有雨，明日天晴。外面有荷塘可以钓鱼，明日我们去钓鱼吧。” 柴青根本不问千墨过去十七年发生了什么，也不问她是否好奇他如何成了如今的模样，反倒说等明日天晴了去钓鱼。 千墨心痛，他们这一路走来到底值不值得？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你会一直这样吗？” “应该不会，我想也不会。有你在，看你笑，我会忍不住想跟着笑，也想让你看到我笑。” 柴青的话说的好自然，千墨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他这是本性流露吗？ “你刚在干嘛？” “看书。” 千墨没问是什么书，她走去窗边看了，柴青也跟了过来。 千墨毫无察觉，只知身后有人在。 “十殿阎罗说不纠缠我们了。” 千墨翻着泛黄的旧书页随口说道，柴青没立刻回应，许久后他沉着嗓音问道：“龙脉融入了你的身体里？” “你知道了？” “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柴青自责，千墨侧过脸摇头，“际遇如此，接受就好了。” “龙脉要归山林，你不能久留于此，我们……” 千墨想过她脚上的痛楚来由，被柴青这么说，她更明白了，“我……” “明日钓鱼煮汤吃过后，我们离开吧，去找能让你留下的地方，在那生活。” 柴青又在为千墨考虑。 这里可是他一直以来的灵魂歇息处，她不能老是这么让人迁就她。 “没事，脚上的痛楚我还能忍受，你没有躯体怕是去不了别处……” 夜幕深深，雨声淅沥，柴青似已打定主意。 千墨察觉话说不下去了，只好道：“那就各退一步，等你躯体生血肉了，我们再出行寻个落脚的归处。” 柴青袖口悬挂的珠串晃动了几下，千墨感觉到脸部有被清风拂过。 她笑，柴青朗朗的笑声也响起，两人突然就笑在了一起。 一切都好似梦幻，他们竟会有如此笑在一起的时候，看来他们真是迎来了归途。 当夜，两人围着矮桌上的棋盘斗棋，总被让棋的千墨尽管十分努力仍连输了吗十局，不久后承受不住困意歪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天已亮，她起身出去没看到柴青。 出了院子，在荷塘岸边才看到了他在阳光下恍然的身影。 他正在摆弄一叶小小的扁舟。 千墨走去，看到了舟中放着的篮子和两支鱼竿。 “我不会钓鱼，这荷塘真能钓上鱼？” “能的，这里的鱼密度很高，随便甩竿没有钓不上来的鱼。” 柴青催千墨上舟，千墨想起地府忘川上的渡船，她怯后了一步，被柴青察觉，他微微笑道：“别怕，这有我呢！” 千墨顺从着上了船，小船在柴青看不见躯体的摆动下飘荡荡地到了荷塘里专门被清理过的水域。 小舟停稳后，柴青先取了鱼竿甩了出去，千墨有样学样也甩出了鱼竿。 还真是，他们刚下了鱼竿就有鱼咬钩了。 柴青收拢鱼竿钓取了第一条鱼，立刻就帮着千墨收了她钓取到的鱼。 可他们没再甩鱼竿。 荷塘上有风吹来，两条鱼已够他们吃，没必要再钓伤其他的鱼。 柴青让小舟随意地飘荡着，千墨歪在舟边划着水。 风吹着，荷香飘荡，难得的惬意让他们忘却了时间。 等舟再靠岸已是傍晚，千墨提着收了鱼的篮子跳上岸，身后的柴青系了舟追上她，两人嬉笑着回了砖瓦房。 千墨不会做鱼，柴青无法触碰任何实物，也只能由她来处理。 那鱼在她手里滑脱了好几次，弄得她浑身脏兮兮后才勉强被清理干净。 两人转移到厨房，看着滚烫的热油，柴青指挥千墨放葱姜蒜，千墨拿着木制锅盖小心地溜下，被柴青好一阵笑。 千墨没心思在意，爆完葱姜蒜就把处理干净后又按柴青说的划了刀的鱼溜进油锅里，呲呲啦啦一阵热气窜过后，柴青让千墨给鱼翻个身。 鱼太大，千墨弄了两次都翻不起来。 她憋着气不甘心，终于在柴青一声声的加油中翻了面。 又是一阵呲呲啦啦，柴青又催她加水，她也不敢耽误，溜溜地竟加了半锅水。 “这鱼汤够咱们喝好几天了。” 柴青见千墨盖上锅盖后调笑道，千墨浑身是汗，指着在一边指挥她的柴青嗔怒道：“你真会做鱼吗？这要是不好喝我可一口也不要喝的。” “我看秋云是这么做的，他可是我们军中的大厨。” 千墨顿住，柴青意识到他提了不该提的名字。 他们如今这一切的遭遇全都因起于李秋云，千墨与他不同，他们对李秋云看法更是不会相同。 “抱歉，我忘了……” “没事，都过去了，我要是李秋云也会那么做。” 鱼汤咕咕地冒着热气，锅盖被不断顶起，千墨走去搅起了鱼汤，她还没告诉柴青含心被噬灭了。 她该怎么告诉他呢？ “你怎么了？” 柴青收了随意的语气，千墨转头微笑，“这鱼汤煮到什么程度能起锅？” “这样子就可以了，你怎么了？” 千墨转回身找来汤盘盛汤，在最后一勺汤水被收起后，她颤着声音道：“含心十七年前被噬灭了，都是因为我。” “我六年前化了鬼差面具入地府后已经知道了。那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共同的际遇，含心……” “为什么不埋怨我？若不是因我，所有人都不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就是你我要承受的。千多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我们而受到伤害了，因为我们只有彼此了。” 汤盘飘荡着被柴青移到了餐桌上，千墨也被催促着走到餐桌边坐下了。 “喝汤吧，这鲜美的鱼汤肯定好喝。” 柴青放了汤碗到千墨跟前，千墨低头看到了柴青伸来的枯枝般的手，她愕然抬头，柴青清瘦的面庞也现了出来。 “你有血肉了！” “嗯，突然就有血肉了，能陪着你一起喝汤了。” 柴青笑着给自己也盛了碗汤，又催促着千墨喝汤。 千墨低头端起碗，尝汤之际，泪珠滑落。 “我们出行去看世界吧。” 那鱼汤确实鲜美，千墨几口就喝完了，她放下碗，听到柴青笑着说，她看着他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