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阁主甩不掉》 001 洞房花烛夜,谁暗伤神 “敬你!” 男子对着圆月微微举杯,而后缓缓将酒喝下。 银色的月光映在雪地上,一地银光,天地间如同白昼。 一身月白长衫的银发男子,单曲着腿,坐在地上,倚着长廊红柱。微仰着的脸,线条极美,可是整个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男子对着月亮愣了一会,缓缓的提起地上的白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依旧微微向圆月举了一下,缓缓倒进口中。 对影与月,真的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吗? 影子,你可寂寞? 月,你可寂寞? 应该都是寂寞的吧。 男子自嘲的笑了笑,独自斟了一杯酒喝下。 他现在应该在洞房吧?肯定是在洞房。 想到他此时和一个女人躺在一起,心就不由得刺痛。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以为自己会淡然看待,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却不由己控。 他和他都是男人,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的痴想罢了。 可他真正想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想。 他病了,病的很彻底。所有的病症他都可以医治,唯独自己,他医不了。 一壶酒下肚,男子已有三分酒意。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冬夜,身子也有些暖起来。银发微遮的脸颊也浮起一丝红晕。 男子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壶。借着月色,看着银装素裹的庭院,渐觉眼皮有些发沉。 “素风。” 就在男子半梦半醒间,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 男子猛地睁开眼睛,不远处一个红衣吉服的高大身影,缓缓向雪地倒去。 “穆歌” 出声同时,人已经快速掠到了红衣男子身边。眸中掩不住的惊慌,忙抱起地上的红衣男子向房中奔去。 为他搭好脉后,素风拿起匕首在手心划了一个口子,放了半碗的热血。扶起床上的穆歌,给他喂了下去。 看着穆歌的脸色由苍白渐红润,眼中的忧色却没散去。 今夜本是他的洞房之夜,没想到他竟在今夜毒发了。 这毒太过刁钻,虽一时不会危及生命,可是毒发时间却不可预估,每次都要以他的半碗血来缓解。 他从小为学医,或为研制毒药,解药,尝尽百毒。因此,他百毒不侵,他的血亦是可解百毒,可是却无法解穆歌所中之毒。每月的半碗鲜血,也只能缓解他毒发而已。 他不敢想,若是他毒发之时,他不在他身边,亦或他没来得及赶到他身边,那后果会如何? 他中毒多年,他苦研医术,可是依旧没能解了此毒。。虽每月饮他鲜血便不会危及生命,可是他终究不能一辈子依赖他的鲜血过活。 今夜月色极好,刚才忙着给穆歌解毒,慌忙中也未来得及点灯。 素风给穆歌掖了掖被子,起身点上了蜡烛,才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手心的的伤口。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后,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一身红衣吉服的穆歌。 他真好看,睡着的时候尤其好看。没有了那透着冷情的黑眸,他就真如他表现出来的柔和了。 见他脸色已经恢复了,素风又帮他把了一下脉。毒素已经被他的血压制了,可是必定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正待他准备缩回手时,手腕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看向穆歌的面部,对上他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眸。 他愣了片刻,拉下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把那只手放进被中:“醒了。”话落,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手腕又被牢牢握住,只是这次是那只缠着纱布的手。 穆歌将他的手缓缓拉倒面前,定定的看了一会,深黑的眸转向素风的脸,看不出他眸中的情绪:“每次只能用你的血来压制我身体里的毒,真的没有彻底解毒的办法?”缓缓放开了握住的手腕,面上浮起温和的笑,眉角挑了一下道:“若是这样,我岂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你,是不是还要时刻把你带在身边,防止这毒随时随地发作。” 素风放松身子,半倚在床柱上淡淡的回了句:“可以。” 虽是习惯了他的淡然少语,但是听到他这么回答,穆歌依旧愣了一下。 他笑着坐起身,靠近素风的脸:“把你带在身边一辈子?这个可以?” 突然靠近的脸,和钻入鼻中的淡淡檀香味,让素风的心漏了一拍,只是面上依旧淡淡的:“不要靠我这么近。” “哈哈,你还真是永远都那么无趣。”穆歌起身下床:“我回去了,今夜可是我和户部侍郎千金的洞房之夜。” 素风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喜欢她吗?” 穆歌愣了一下,穿鞋的动作也停下了,抬头微笑:“你说呢?这话可不像是你会问的。”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这话却不像是他会问出的。他不喜欢,他知道。冷情如他,怎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素风看着走出去的红色身影,走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怔怔的看了会窗外的圆月,缓缓喝下。 今夜是他的洞房夜,亦是自己的不眠夜。 若是他愿意把他带在身边一辈子,自己是否又真的愿意? 当初他在那冰冷的寒夜救下他们兄妹时,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离不开此人了。 他想要的一切,他都会帮他得到。 一夜无眠,素风对着月亮喝了整夜的酒。虽说是喝了一整夜,却也只是喝了一壶而已,大多时候都是在对着圆月出神。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的心稍微的静下来。 橘黄色柔和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撒在素风的身上,银色的发上泛起一色柔和的光。 他起身走到床边,退下衣衫,躺下了。 一夜未眠,他虽不困,却也有些倦意。 在天机阁中,所有人都知道阁主喜静,若无大事,基本上是无人会来打搅他。 只是,今日却有人不愿他如此悠闲。 他刚进梦乡不久,就觉得有人走进了他的房中。他闭着的双眼未睁开,因未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你来了。” 他不用看,只从那淡淡的檀味和脚步声便可确认,来人就是新婚的贤王凌穆歌。 昨夜停了的大雪又飘起来。穆歌褪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搭在那方紫檀木白雪红梅屏风上。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端起冰冷的茶水,看着依旧没打算起身的素风,调笑道:“这就是天机阁阁主的待客之道?” 他白日不长来天机阁,新婚第一日就来这里,该是有事。 素风转身,半撑着身子,眼中困意未散,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有事?” 银发从面部滑下,遮住了他因翻动露出的胸膛,面上略带着刚醒的慵懒姿态。穆歌看着,一时竟没有言语。 002 大雪纷飞时,你说做何 许是没听到他回答,素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难得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喜欢?”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风姿。他若有心,世间男女,有几人能不对他倾慕。只是他在乎的仅他的心思而已。 穆歌略微怔了一下,收回目光,轻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轻笑:“喜欢,可惜你不是女子,你若是女子,我绝不放过你。” 寒风从门窗吹进,一丝寒意灌进房中。素风敛了心神,坐起身拉好胸口的衣物,淡淡的问:“为何非要是女子?” 本来这话他没想问出口,只是他心中这样想,不由得就问了。 穆歌又怔了怔,和他相处已有十年有余,依旧未能习惯他的思维。但是他却觉得,这才是素风。他敛回神,笑回道:“因为本王不喜欢男子。” 嗯,是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男子,即使是他。所以他不喜欢,他便不会强求。亦如他想要的,他便用尽办法帮他得到。 素风起身不紧不慢的穿好衣衫,缓步走向穆歌。在他旁边坐定,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问了一遍:“找我何事?” 他所知道的他,不是那种没事会找他闲坐的人。可是今日他却猜错了,他今日却真是无事找他闲坐聊天的。 穆歌没有回他,却看了看他手中冰冷的茶,无奈笑了笑:“不明白你为何喜欢喝冷茶?我说过多次,冷茶伤身,你却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我却不喜冷茶,还是叫人换了热的吧。” 他嘴角总是带着微笑,为人又甚为温和,可是他真正关心的人也就只有素风一人,可是却不知是否放在心中。素风从未从他的眼中看到过真正的笑意。 素风唤人换了热茶,点燃了香炉中的檀香,一直没有再言语。 仙鹤铜炉中冒出袅袅烟雾,银发男子的容颜在烟雾中看的不慎真切,显得有些不似凡尘中人。 穆歌深黑的眸子,一直追着他的身影,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有时会想,像素风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为何会一直帮他?若说是因为他曾救过他,那他早已还清了。他那满头的银发就是证据,为解他身上的毒,他一直都是亲自尝食各种草药,甚至毒药。一次意外尝试草药时,中了剧毒,如墨的发便成了如今的满头银发。 穆歌收回思绪时,素风已坐到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你在想我?” 穆歌端起侍从已经换好的热茶,喝了一口,目光深邃,认真的问:“你为何帮我?” 茶杯中冒着袅袅热气,房中茶香弥漫。素风神色朦胧的看着茶杯中飘出的热气,神色淡然,眼中却似却带着几分茫然,半晌回到:“因为我喜欢。” 因为他喜欢!哈哈,他就知道不是因为他救了他。这个回答还真是很符合他的性情,他的性情也是他所喜欢的。当年救的若是旁人,此时定是视他为主子,可是素风却没有,连一时半刻也没有。 只是他的这个喜欢,喜欢的是什么,是喜欢帮他,还是喜欢……?其实他不太明白他的话。 得到他这样的回答,穆歌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喜欢,这个回答还真是符合你的性情。我若说今日只是来找你下棋的,你会觉得如何?” 素风轻转着手中的茶盏,面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淡淡道:“我还没用早饭,你陪我一起吃吧。” 虽是已经相识十数载,有时却依旧有些习惯不了他的淡定从容,仿佛这世界就没有他在乎的人或事物,可是却又觉得,这样才像是素风。穆歌无奈一笑:“好,我来的时候已经让青云去做了,听该马上就好了。” 穆歌看着素风,见他端着茶盏,却只是看着。半晌,刚想开口询问他是否有什么事,却见他抬头看向自己。 素风看着穆歌道:“你准备一下,半月后,你要随我一起去寻可解你身上之毒的解药。” “解药,真的找到解毒的办法了!”穆歌深黑的眸光闪动,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他说会为自己找到解毒之法,竟真的找到了,他本已做好了带着这毒过一辈子的准备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怎能不让他激动。 看着他眼中明显的喜悦,素风心中不由的划过一丝温柔。 人生百年,若有此人相陪,才可算不虚此生。只是,若他不是心甘情愿,他便也不愿强留。 两人一起喝了一些粥,吩咐青云把棋盘摆在梅林中的八角亭中。下棋赏雪两不误,也是人生美事。 大雪纷飞,白雪红梅深处却温暖如春。 暖的不是天气,而是八角亭中的景象。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银发男子,手执黑子,轻轻落下,面色平和道:“你又输了。” 穆歌手中白子一松,棋子自然落回棋篓中。穆歌故作难过,哀声道:“为什么我总是输,看样子我这辈子都赢不了你了。” 素风轻轻一笑,只看着他的样子就会觉得暖。若是可以抱抱他,可是........ 不愿再任由自己想下去,素风随意开口问道:“成婚第一日不用陪你的王妃?” 穆歌捡着棋盘上的白子,笑道:“跟她相比,还是比较喜欢陪着你。” 这个答案显然是扯动了素风的心,他怔了半晌,身子突然前倾,俊美的容颜离穆歌的只有几寸,呼吸混着淡淡的梅香喷洒在穆歌的面上,让他不由得忘记了反应。 003 光天化日下,如此引诱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穆歌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深邃的黑眸泛起一丝波澜。 “这大白天的,你们就在这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真是羡慕死我了,可怜了我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啊。”伴着戏谑的话,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拿着折扇,笑意盈盈的向亭中两人走来。 戏虐的话让穆歌回过了神,瞬间掩下了有些慌乱的心。 素风从容不迫的坐直了身子,优雅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仿若刚才引诱穆歌的人不是他一般。 白衣男子摇着折扇,笑得一脸风骚的走进了亭中,用折扇拍了拍肩上的落雪,义正言辞的对素风道:“我说素风,你这样可不道德啊。你这么个美人,咱贤王哪经得起你这样的引诱啊。” 一句“你这样的美人”听得穆歌浑身一震,如此风姿卓卓的男人竟被他用美人形容,真是让人不由得汗毛直立。只是他下面的那句话,却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男人与男人之间怎能用得到引诱这个词。只是刚才素风在靠近他的时候,他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想到这,不由的向素风看去。素风依旧那副淡然平静的神色,静静地喝着茶水,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也没有听到拂笛的话一般。 穆歌看向拂笛,温和一笑:“今日没有美人需要你相陪么?” 拂笛大方的坐下,故作风流的用折扇挑了一下头发,叹息一声:“本公子生的如此俊朗不凡,又如此风流潇洒,爱慕本公子的女子何其之多。可是本公子又怎能陪得过来,可我这个人又很是怜香惜玉,不愿伤了她们任何人的心,就只好谁都不陪了,真是越想越觉得本公子善良,你们觉得呢?” 他说的话虽说的没脸没皮,可却也不假。这白衣公子确是俊朗非凡,一身白衣更是衬托了他风流的气质。这公子便是京城首富叶拂笛,若说这京城有人不知道贤王是谁,也有人不知道花魁清莲姑娘是谁,但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叶拂笛叶大公子的。他年轻俊逸,又家财富裕,确是京城万千少女心中最佳夫婿的人选。 他还有一个是身份,就是,他也是天机阁的人。这个身份也是一个机缘巧合促成的,当年他重伤昏迷在路边,素风恰好经过救了他,从此,他便赖上了素风。 看着拂笛那一脸自我陶醉的样子,穆歌不由得大笑起来:“我也觉得叶大公子很是善良。” 拂笛一脸当然的笑着,对着素风期许道:“风风觉得呢?” 素风仿若认真的在想他的问题,半晌,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本茶水,道:“我觉得你很渴。” 本来脸上期许万分的表情垮了,端起茶杯,叹了一口气又放下,哀怨道:“风风,你太伤我的心了。你不知道我一直是最在意你的吗?你为何要如此狠心的对我。” 素风平静回道:“我不觉得。” 拂笛见他这样,觉得也装不下去了,失望外加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怎么都没办法让素风这张脸上有其他的表情啊。 穆歌则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素风。 拂笛见素风无趣,也不想再逗他了。手中折扇轻轻拍打着茶杯,对着素风笑道:“你钓的鱼,上钩了。” 意料之中的事,素风并未觉得意外。 穆歌亦是毫无惊讶之色。他想做的事情,从不会有不成的时候,就算有,他也会想别的办法让他成。素风就是有着那种让人信服的本事,他若是有野心,天下又何在话下。就像这次他钓的这条大鱼,护国大将军蒋文贵。他忠心如何?他为人刚直又如何?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屈从。 两人无波的表情,让本着看素风露出别的神情的拂笛,又小小的失望了一次。 素风抿了一口冷茶,淡然道:“他来了!想见我!”既是肯定的,自然不用拂笛回答,素风放下茶杯,对穆歌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穆歌欣然一笑,点头:“自然要去。” 二人说完,起身一起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拂笛满面愤然,在二人身后愤怒叫着:“我说你们.......你们也太不厚道。”说着,忙抓起桌上的折扇,快步跟了过去。 天心堂,天机阁接待客人的地方,三人从偏殿进了大堂。 在堂中等得已有些烦躁的蒋文贵,见有人到来,不甘愿的熄了心中的怒意。 素风几人刚坐定,蒋文贵就举着手中信函,迫不及待的开口:“天机阁主以这个威胁老夫,到底是为了何事?阁主为何不出来见人,而是要躲在帘后?” 青云贴心的把棋盘从亭中收回来,摆在了素风和穆歌身旁的桌子上。素风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回答的意思。此时,呱噪的且风度翩翩的叶大公子,也只是安静地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折扇拍着手心。 穆歌看着强忍怒意的蒋文贵,不由笑了,讽刺的笑了。 天心堂中异常安静的气氛,蒋文贵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不悦道:“阁主到底何意?老夫向来与阁主无怨,也不与天机阁不立,阁主给老夫送的这个密函是何意?” 其实密函中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老将军年轻时的一桩风流韵事。 004 依窗看医书,一抹浅粉 只是这桩风流韵事,却关系着他全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和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名誉。 这事得从前任兵部侍郎通敌叛国,被皇帝亲判灭门抄家开始。这蒋文贵当年在奉命抄前任兵部侍郎的家时,才知道自己所恋的女子竟是兵部侍郎的千金,因他当时以对这位千金情根深种,他虽对皇帝忠心耿耿,可是有句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他实在不舍得看着她被处死,那姑娘又一副苦苦可怜,惹人怜爱的样子,他便悄悄地找了个死囚代替了那姑娘。 后来两人便有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再后来那女子又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单单是这件事,就够他全家死一次了,可是就在去年,皇上钦点了他的千金为妃,可那将军千金却在进宫前夜无故失踪了。蒋文贵本想着向皇上请罪,可他那个一直生活于暗处的夫人却出了个主意,让他们的女儿代替了将军千金进宫为妃。 而蒋文贵当时也不知道是急昏了头,还是怎么的,竟然也答应了。 这一个私藏罪人之女,加上两桩欺君之罪,就是让他全家死上三五回都够了。 素风让人送去的那信函之中,桩桩件件,全部清清楚楚的记载着,就连详细的地点和日期都有,这蒋文贵如何能不急! 素风见蒋文贵的耐性已差不多达到了极限。示意拂笛和他讲讲找他来是何意,他则与穆歌安静的在棋盘上对弈。 他的意很简单,只是想让朝中重臣变成凌穆歌的人而已。方法虽有些不磊落,可是只要能达到效果就好。天机阁的存在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 拂笛何等的口才,加之手中握着蒋文贵的命脉,不怕他会不答应。天机阁早就掌握了他的软肋,他一生清廉,对皇帝也算忠诚,可是既为凡人,他就一定有软肋,而蒋文贵的软肋就是家人儿女。 果不其然,只半个时辰,蒋文贵就一脸沉痛的答应了。 并不是全因他手中的信函,这几年他也看出了,皇帝体弱,且无子嗣,生死也就这两年的事。皇帝众兄弟中,就属贤王最为有君王风范,且贤德。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明主侍之,蒋文贵自是也懂得这个道理的。 送走蒋文贵后,穆歌便也离开了。 拂笛眼巴巴的看着素风,可是奈何人家只把他当做空气。 素风本就少语,跟他说几十句,他也许就回你一句,而且还是两个字的。 比如,拂笛用折扇敲打手心,一脸谄媚的看着素风:“风风,我陪你上街上走走吧。” 素风分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毫无兴致的看了他一眼。 再比如,拂笛用力一拍手心,恍然想起一事的样子:“风风啊,锦华苑新来了一个花魁,美得不得了,简直就是仙人之姿,我陪你去看看吧。你也从来没去过,再怎么说,锦华苑也是天机阁的地方啊。” 素风却执着黑白棋子,独自下着棋。 拂笛眼角抽了抽,揉了揉脸上的肌肉,笑的一脸真诚:“原来风风想下棋啊,我陪你下如何?” 素风淡淡看了他一眼,无情道:“不用。” 拂笛怔了一下,盯着素风发了一会愣,自觉无趣,起身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拍拍屁股走了。 十日后,大雪漫天飞舞,空气中却带着温和的感觉。 京城之中,家家披红挂彩,热闹非常,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好这日子。过年,这样的大节日,位于京都城边的天机阁捻梅苑中,却依旧如往常般安静祥和。安静的仿若仙境,白雪安静的飘洒,红梅深情地等待着白雪覆盖相拥。 素风手拿着医术,坐在窗边安静的看着。丝毫不知道今日就是过年,就算知道如何,他定也会如此。 窗外的雪下的欢快,伴着雪的欢快,一个欢快的浅粉色身影跑进了房间。 那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一进房间便抱住了素风的胳膊,略带撒娇的口气道:“哥哥,今天可是过年啊,你陪我上街逛逛吧。” 005 新春佳节夜,你的泪水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那粉衣姑娘话音落下时,也走了进来。两人一个一身玄色衣衫,一个一身胜雪的白衣。 素风把眼睛从医书上挪到三人身上,对着那粉衣姑娘,难得的温和道:“让拂笛和青渊陪你去吧,我还有事。” 那粉衣姑娘听闻,笑意盈盈的小脸蓦的垮了,不满的嘟囔:“你从来都不陪我上街,平时不陪我也就罢了,今日过年你也不陪我。我带他们两上街,看看他们的样子,就跟那黑白无常一样,我带他们出去吓人啊。” 那对黑白无常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拂笛扬眉道:“素樱这个比喻不好,本公子这么英俊潇洒的人,怎么会像白无常。”又藐视的看了黑衣青渊一眼,接着道:“再者说,他这样的人,怎可和本公子相提并论。” 本来站的笔挺的青渊,听闻,一把抓住了拂笛胸口的衣衫,怒道:“你才不配和老子相提并论,老子也不稀罕和你这种伪君子相提并论。” 可是这凶神恶煞的表情,从那个娃娃脸,还带着两个梨涡的男子脸上做出来,一点都不可怖,反而有一种,让人想蹂躏他的冲动。 拂笛无视他的愤怒,鄙夷的看着他道:“把你的臭手拿开,真是粗鲁。” 青渊咬牙道:“老子还不想碰你。”把手从他的衣服上收了回来,冷哼一声:“伪君子。” 素樱看着这两活宝,一脸的痛苦神色。她就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在一起不出一时半刻,准掐起来。看了看拂笛青渊,又一脸可怜相的看向素风。 可是素风眼神却没看向他们三人,他在听到素樱说今日是年的时候,就开始若有所思了。刚才两人的吵闹,也没影响到他思绪。 素樱摇了摇素风的胳膊,委屈的唤着:“哥哥,哥哥。” 这两声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声音略有些深沉道:“我不想去,你们去吧。” 他们向来都知道素风的脾气,他说不去,就定不会去,再磨下去,他便会把他们当空气了。 显然,素樱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哥哥,也不是非要素风陪着上街,只是觉得素风一人太过寂寞,想陪他出去去走走而已。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也没有失望。 见素风是真的不想出去,当下便带着两个正在大眼瞪小眼的黑白无常走了。 他们走后,捻梅苑又恢复了原本的静寂。素风拿起医术,半晌,也未翻动一下,就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今日是年,也就是说,今日是穆歌会伤心的日子。自他认识穆歌以来,每年过年的这天,都是他最难过的一天。 他知道他今日为何会伤心,只是却无法让他不难过。 傍晚时分,素樱让人来请素风去吃年夜饭,素风没有去,因为他在等他,他知道他一定会来。 天色渐暗,大雪也渐停了下来。素风静静地坐在炉边煮着茶,他虽不喝热茶,可是他却喜欢煮茶。抑或说,他喝热茶冷茶都无所谓。 夜空中挂着一轮月牙,星光点点,照的白雪泛出银白的光晕。一个紫色挺拔的身影,背着双手,在雪中一步一步走来。 素风提起炉上的茶,把桌上的空杯添满,淡淡开口:“你来了。” 紫衣男子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笑,只是这笑,看着着实让人心酸。他走到桌边坐下,浅声道:“嗯,来了,你在等我?” 素风没有回答,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温声道:“喝茶。” 穆歌没有动,盯着素风半晌,目光深邃,黑眸深处隐藏的悲伤慢慢浮出:“素风,我今日想喝酒,可以吗?” 素风觉得,自己也仿佛被他的悲伤所淹没。深陷在他的痛中无法自拔。他看着穆歌的眼睛,沉默半晌,道:“好。” 他起身走进房间,取出了他自酿的酒。 素风端着酒杯,看着他一杯一杯的给自己灌酒,仿佛是要拿自己泄愤。虽是这样,可是素风并没有阻拦他,任由他给自己灌酒。 穆歌酒量本是不错的,可是今日本就在宫宴上喝了不少,现在又是一通猛灌。一小潭酒下去,他就已经醉了七分。 他漆黑冷情的眸子,此时也变得有几分柔和。看着有些模糊不清的素风,呵呵笑道:“真好,我还有你。”顿了顿,用手撑着越来越重的头,接着对素风道:“他们竟然还敢提母后,哈哈,他们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母后。是他们害死了母后,我亲眼看着他们害死了母后,就在过年的这日,就是今日。” 他眼中不觉的溢满了晶莹的液体,泪水滴落在桌上,荡开一圈水晕,他哭得像个孩子,让人不由得想去怜爱。 素风伸出手去,想帮他抹掉脸上的泪水。穆歌突然倏地抬起了头,满眼浓烈的恨意,沉声道:“我恨他们,我要他们死,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还有本该属于母后的一切。” 素风认真的看着他,目光深邃,道:“我会帮你。” 穆歌眼前的素风越来越模糊,他急忙伸出手想抓住,慌乱间,摸到了素风有些冰凉的脸,一种安心的感觉溢满了心口。他满足的笑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眼前的穆歌是那么的脆弱,素风把自己冰凉的手附到他的脸上,感受着他有些灼热的脸颊,笑了:“对,我不会离开你。” 抵不过酒醉带来的困意,穆歌趴在素风的肩头沉沉睡去。 感受着他的体温,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檀香夹杂酒香的味道。 素风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离不开他了,他只知道,自己这一生都离不开这个人了,他从十岁就知道。 只是……他的仇人说起来,与他还有关系,他该如何帮? 006 月黑风高夜,贤王雅兴 月如钩,雪如银。银光撒进房间,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素风扶着穆歌走到床边躺下,帮他脱下了鞋子和外衣。他则脱了衣衫躺在了他旁边。 他的身上真的很暖,素风轻轻地拥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冰冷的身体也似乎暖了些。 他为了给穆歌解毒,亲尝百毒。那次中毒,不光是让他满头的黑发变成银色,还夺去了他对冷的感觉,他的温度也变得比常人要低些。这毒还会不会夺取他什么,他也不知道。 当然,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觉得应该告诉谁,也不觉得告诉别人有什么用。 银色的月光下,看着穆歌俊逸的面容。平时的他,虽然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可是眼眸永远是不带温度的,但他此时却毫无防备,睡的像个孩子。 只是脸颊带着的淡淡泪痕,让素风的心有些发闷,他从未见过他哭,也再不想看到他哭。他想报仇,他会帮他,他想要的一切,他都会帮他。哪怕是整个天下,只要是他想要的。 素风想起了当年穆歌还是孩子时,说的一句话。 那年冬日,雪下得很大,比今年的还要大些。年仅十二岁的穆歌,站在梅树下,一脸毅然的对着他说:“我要做皇帝,你要帮我。” 那年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做皇帝,但是看到他脸上坚定的表情时,他淡淡的点了头:“好。” 这是一个约定,一个他们之间的约定。不是因为他救了他的命,只因为他喜欢帮他。 次日天明,穆歌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撑起身子。入眼便是一个月白色长衫男子,手拿医术,认真安静的看着,晨光照在他身上,泛出一圈橘色的的光晕。 头有些痛,穆歌轻哼了一声,躺倒回床上。 他很少饮酒的,昨夜竟醉的如此厉害,看素风的样子,不会是整夜都没睡吧。 听到声音,素风放下手中的医术,端起炉上热着的药,倒进桌上的碗中,才对着穆歌道:“醒了,我让青云熬了醒酒的汤药,起来喝了吧。” 穆歌没有起身,而是皱着眉头看着素风,良久,才道:“你一夜未眠么?” 素风淡淡道:“不是,我在小塌睡了。” 他确实是睡了,只是却是抱着穆歌睡了一夜。他没说真话,只是因为他不想说。 穆歌看了看空空如也,连被褥都没有的小塌,心中疑惑,却不多想,他既说睡了,那便当他睡了吧。 他笑了笑,起身穿好衣衫,喝下了那碗醒酒的汤药,便离开了捻梅苑。 昨夜宫宴,本就是他母后的忌日,害死他母后的人,竟然还满面笑容的提起他的母后。恨,却无法对他们做些什么。心中又痛又恨,所以宫宴结束后,就来了素风这里。本只是想找他说说话,可是竟不想醉倒在了他这里,还在这里过了一夜。府里一夜不见他人,现下,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他要尽快回去看看。 转眼又是十日,素风依旧只在他的捻梅苑中活动,白日就看看医书,或者一个人在亭中下棋,也有时会在院中不大的小池塘边钓鱼。除了有时拂笛会来他这边唠叨一番,捻梅苑中总是安安静静的。 年过之后的天,一天天暖和起来,人也愈发的懒。素风坐在小札上钓着鱼,看着平静的湖面出神。 半月之期已过,穆歌为何没来找他,他不来找他,那就只好他去找他了。 已近月中的月亮,已有些圆了,只是今夜黑云较多,遮住了大半的月光。 晚饭过后,素风坐了轿子向贤王府去,天机阁距贤王府不远,约半个时辰的路程。素风的轿子到贤王府时,月已升至中空。 他下了轿,却未向贤王府大门去,而是闲步绕到了贤王府的东墙,提身跃了过去。 越过东墙,第一个院子就是穆歌的娴雅居。素风不紧不慢的向房间走去,不紧不慢的打开房门。 房中床上一双男女,皆是震惊的看着,仿若进自己房间一般随意的素风。 穆歌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捂住了想要发出惊叫的女子,一个手刀把她击晕了过去。 看着盯着床上半赤、裸女子的素风,穆歌愣了愣,随即笑道:“我一直以为素风清心寡欲,想是因为没有合心意的女子,正想着给你挑选两个,你这是看上了我的王妃。” 素风看着穆歌笑的温和的脸,难得的愣了。半晌,认真道:“我不喜欢女人。” 温和的笑僵在了脸上,这次是穆歌愣了,惊讶的来不及卸下笑容。良久,他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哈哈一笑:“你真会开玩笑。” 素风认真的看着穆歌脸上的表情,深沉的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女人。” 007 你冰凉的唇,搅乱了心 素风话音刚落,房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穆歌看着素风,深邃黝黑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他说他不喜欢女人,他的意思是说喜欢男人么?那他喜欢的男人是谁?不!他不可以喜欢男人,无论那个男人是谁? 他亲眼看到师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男人和男人是不可能有好的结果的。 深潭般的眸子又暗了几分,他起身走到素风面前,嘴角上翘,温润的笑在嘴角蔓延:“素风,你不能喜欢男人。” 素风窒了一下,眼神迷茫,仿若认真的在想原因,可是却想不出来什么,坦然道:“我已经喜欢了。” 笑,再也挂不住了。穆歌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向来温和的面上也变得阴冷,冷笑着:“我说不能,你便不能,你喜欢上谁,我便杀了谁?” 素风看着他的脸,半晌,突然一只手抵住了穆歌的后脑,向他的唇贴了上去。 穆歌愣住了,一时忘记了反应,唇上冰冰凉凉的,感觉素风柔软的舌想要滑进他的口中,他蓦然清醒,倏地推开了素风,皱眉道:“你……”只不过一个你,半晌未说出任何话。 看着他的反应,素风万年不变的脸,此时更加清冷,他对着穆歌道:“我喜欢的就是你。”他停了片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床上的女人,接着道:“我不喜欢她。” 是,他就是不喜欢她,也许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喜欢所有和他亲近的人。 穆歌揉了揉额头,语重心长的说:“素风,你真的不能喜欢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我,男人和男人是不可能的。” 素风不解,问道:“为何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在他看来,只有喜欢不喜欢,想不想,没有可能不可能。 穆歌眉头蹙起,这个事情是真的让他烦恼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他了解素风,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他既然说出了喜欢,就真的是再无力回天了。他不知道素风何时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感情,他该如何看待?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素风仿若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坐到桌边,翻过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着穆歌道:“喝吗?”他边说边给穆歌也倒了一杯。 穆歌没有言语,坐到他旁边,端起素风给他倒的凉茶,一饮而尽,方觉腹中冰凉,心中的闷意也散了些。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发闷,他觉得自己是因为为素风担心所致。 他低头沉思了许久,也未理出什么东西。 素风如清泉般的声音灌入耳中,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迷茫道:“你说什么?” 素风淡淡地看着他,道:“明日,我们出发。” 出发,穆歌猛然醒觉。那日确是和素风约好了,半月后去寻解药的。他也不是忘记了,只是最近因为太过忙碌,便忽略了此事,刚好昨日向皇帝告了假,本想着明日去找素风的,没想到他今日就来了。 只是,他……该坦然看待素风....... 素风看着穆歌出神,没有言语,起身走了。 空中黑云已经消失不见,月圆如玉,满地银霞,素风站在院中静静地看了一会圆月,抬步离去。 他看着素风离去的背影,他的背影依然坚挺,依旧风姿卓然,只是他却看出了一丝落寞。 素风,若是朋友,便可是一辈子。若不能做朋友,那便不做吧。 素风,这个冷清如风的男人,十年如一日的表情,他真的没想过他会喜欢他。 穆歌叹了一声,起身向床榻走去,床榻上依旧昏迷的女人,此刻,穆歌觉得十分的厌恶。 他不得不承认,他今晚不对了,什么事都不入心的他,此刻心乱如麻,无法平静下来。 难道只是因为,素风他喜欢男人。难道只是因为,为素风担心。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平静如水的心,此刻如翻江倒海般,让自己招架不住。他不知道此刻他想做什么,也毫无困意,信步出了房门。 踏出房门,刚好看见一片月白色衣角从东墙消失。他总是这样,天大的事,依旧能风轻云淡,天要塌了,也依然可以信步慢行的人。他承认,他不如他,他不能做到什么事都不在乎。 今夜可否还可入睡,穆歌苦笑一声,还如何坦然入睡。他就这样搅乱了自己的心,然后淡然地离开了。 师父说:“歌儿,千万不可爱上男子。”他说的时候,眼角带着笑,还有痛。 他经常可以看到,师父看着远处,手抚摸着那两条毫无知觉的双腿,眼角含笑,眼中却满满的痛,那种无法言喻,让人心酸的痛。 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爱,会让人痛到如此,想到却依然会笑。 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他知道,师父所爱之人,是个男人。 008 大雨滂沱后,美男出浴 阳光明艳,已是阳历二月的天气,已有些春日的和煦了。 素风和穆歌二人坐在马车中,两两无言,似都是在想着什么。 今日一早,他就去了天机阁。他本是想骑马的,可是他到天机阁时,马车已经备好了,看着青云大包小包的往车上装着东西,穆歌嘴角一阵抽搐。 素风这是要游玩去?这行李准备的是一应俱全,大到被褥,小到茶杯,他很想问一句,你夜壶带了吗?虽然素风从不用夜壶。 马车慢慢的行驶,只有轮子行走发出的声音,两人依旧无言。素风是本就少语,而穆歌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本也习惯了无言相对。可今日却不知道为何,觉得这样的气氛让他有些发闷。 他看着静静地看着书的素风,看着他依旧淡然的容颜,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莫名的闷意。 素风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惊的他怔了片刻,然后就听素风关心的问:“怎么了?为何叹气?”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是叹气了。他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去哪?” 素风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穆歌,直把他看到心中有些发毛,才回道:“岭南的霄云山,去找龙阴草。” 穆歌不懂药理,自然也不知道这龙阴草的作用,也不再多言。他只要知道,素风不会害他便好了。 只是这岭南离都城甚远,只怕这十天半月都到不了,本来若是骑马,还能快些,可是现在用马车这样晃悠,二十日也不一定能到。也不知道这素风为什么要让他一起去。 看着他疑惑的神色,素风把眼睛丛书上移到他的脸上,问道:“有事想问我?” 穆歌坦然一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要我一起去?” 素风愣了愣,回道:“怕我不在的时候,你毒发,而且必须要新鲜的龙阴草才有用。”他愣的是,他以为他知道,他是怕他不在时他毒发的。 穆歌突然开怀大笑:“哈哈,是啊,我现在可是离不开你的。” 说完后,看到素风似乎若有所思,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 大约十天后,他们刚走了一半的路程。现已快入三月,天气已有些暖和了。一切都有了生机。 下午时分,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突然阴沉了下来,片刻便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也倾盆泻下。 马车在大雨中继续行驶,可是受着大雨摧残的马儿似乎不愿意了,陷进了一个小泥坑中后,就再不愿意动了,任青云怎么抽打,都不愿再动半分。 感觉到马车不动了,穆歌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云有些着急道:“马车陷进泥坑了,车身太重了,马儿走不动了,可否请王爷和阁主下来一下,等青云把马车赶出去后,再回到车上。”青云等着他二位回话,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道“王爷和阁主等一下,青云给二位找伞。”他急忙跳下马车,跑到车后,从马车下的行李格中翻出了两把伞。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东西带的齐全的好处。东西都是青云准备的,他伺候素风多年,自是知道他的习性,所以就算素风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素风需要什么。 穆歌和素风拿着伞下了马车,雨依旧很大,雨水落到地上,衣角溅上了泥水。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片刻,滂沱的大雨就变成了细雨蒙蒙,马车很快被青云从那个小泥坑中推了出来。 二人上车继续赶路,只一会,天边竟又露出了彩霞。 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地面上竟是干的,说明这里刚才并没有下雨。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藏进了天际,他们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半日的路程,连夜赶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们决定就在这片树林中过一夜,明日再接着赶路。 青云把马车栓好,东西收拾妥当,对着马车中的两人道:“王爷和阁主先在马车中休息,青云其找些柴火来给二位驱驱寒气。” “好,你去吧”穆歌应了一声后,青云就向林中去了。 他们选的这块地方,是在树林的边缘,林边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池塘,池塘中的水很是清澈。 素风从马车下来,看着青云选的这块地方。回到马车寻了两件一衫,走到湖边。不顾跟在身后的穆歌,径自解开衣带。 穆歌看着他从容的在他面前脱了衣服,不由得又愣了。他觉得,自己再与素风在一起久一点,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他惊讶的事了。虽说一个男人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没什么,可是他还是觉得惊愕。 他在他身后问道:“你要洗澡?现在的湖水很冷。” 素风已经踏进了水中,没有回头,只淡淡回了一句:“还好。” 不是还好,是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湖水的冷。他不喜欢泥,衣服上沾了,而且淋了雨,他就想洗一下,换掉衣衫。 他的肩不是很宽,皮肤是那种男人少有的莹白,很细腻。银色的发披洒在背上,只一个背影就让人不由得着迷。可他是男人,一个性情冷淡的男人。 穆歌此时在想,他若是女人,他也许会爱上他,会爱他一生,可他是个男人。 素风穿戴好衣衫,走向穆歌的时候,穆歌依旧在望着湖面出神,素风都走到身边了,他依旧未回过神来。 素风疑惑的靠近穆歌的脸,突然放大的面孔,穆歌的心漏了一拍。 看着面前俊美的容颜,穆歌的胸腔处发出敲鼓般的震动,而且越来越快。 009 碧波绿草间,直接扑到 心脏仿佛要从口中跳出的感觉,让穆歌不由的想闪躲。他还未来得及动,一个很重的物体就压了过来,直将他压倒在刚冒出头的小草上。 穆歌睁着漆黑的眸,看着越来越近的俊美容颜,慌了:“素风,你要干什么?你快起来。”他静了静心,稳住了神,眸中浮起清冷的味道:“我让你起来,你听到了吗?你若再不起身,休怪我不顾多年的朋友之情。” 紧靠着他鼻尖的脸,愣了。素风静静地看了他良久,脸向旁边移了些许,深深的埋进了穆歌的颈窝。凉凉的唇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 穆歌猛地一颤,用力的推动身上的素风,道:“素风,你.........” “冷。”素风不是很清楚的声音,拦住了穆歌的话。 他的脸只是安静的埋在他的颈窝处,没有任何动作,他呼吸出来的气息,确实有些凉凉的感觉。 穆歌没有再说什么,任他就这样抱着他,过了一会,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素风的背,小声道:“你先起身,我们一起去马车里,马车里有被褥。” 半晌,见素风没有反应,以为他是睡着了。握住他胳膊,想要将他推起来。却见素风抬起了头,慢慢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穆歌跟着站起了身,突见素风的眼神在周围淡淡的扫了一圈。穆歌蓦然领悟,深黑的眸变得更加的幽深。 周围树叶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响动的频率很快,很快一群黑衣人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一个看似是首领的男子冷笑一声,道:“原来贤王竟喜欢男人。” 穆歌眼睛眯起,眼中泛着危险嗜血的光芒。素风看到他这样,清冷的面上划过一丝冷寂。 穆歌不想问他们是谁派来的?也不用问,因为想他死的人很多,在京城没有机会,现在他独自在外,如此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只是来的比他预料的要晚了一些。 穆歌和素风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惹恼了那群黑衣人,个个都是一身的戾气,只等着首领一声令下,便可大开杀戒了。 突然一个黑衣人轰然倒地,惊的那个首领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周围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了,心中大骇,快速转身奔逃。 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也不行了,眼中浮起一抹恶毒的神色,手在袖笼中翻转一下,几缕银光向着穆歌飞去,他的身子也轰然倒地。 素风一个反身抱住了穆歌,几根银针全部没入他的背部。 穆歌看着素风依旧淡然的面容,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素风轻轻放开他,向树林深处的一颗树走去。 穆歌疑惑的看着素风的背影,突然,在素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掉下了一个人。那人掉下来后并没有死,只是软的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素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你想活吗?告诉我,你回去会跟你的主子说什么?” 素风这样明摆着是想饶他一命,可是这个人却是个傻子,他觉得素风是在向他示威,本着大丈夫宁死不屈的精神,正义凌然道:“哼,贤王虚承了贤王之名,竟与一个男子在荒郊野外干此等苟且之.......” 话未说完,便亡了。 素风不愿旁人说穆歌的不是,也没有人有资格说穆歌的不是。 他转身回到穆歌身边,轻声道:“我们回马车吧。” 穆歌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对着素风温和的笑了,与他并肩向马车走去。 素风,这样一个风姿卓卓,如同谪仙一般的男人,谁能想到,他杀起人来竟是如此的平静淡然。 他杀人从不愿见血腥,而且总是让人死的不知不觉,因为他杀人不用兵器,他用的是毒。 素风盘坐在马车中,逼出了身体里的几根毒针,淡然的起身坐到穆歌身边。 穆歌见他已逼出毒针,心中松了许多,一直都知道素风百毒不侵,可是见他为自己挡了那几根毒针,心中还是颤了一颤,他看着素风,关怀道:“怎么样?是否有什么不适?” 素风看着他温和的面容,微微地点了点头。 穆歌一窒,忙道:“却有不适?哪里不适?” 素风轻轻道:“背痛。” 穆歌关心道“背上哪里痛,是什么时候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素风淡然的解开衣带,把衣服褪到了腰部,光滑莹白的背,在昏黄的烛光中显得更加诱惑。 穆歌一点一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背部,他的背上除了被银针扎个几个微不可见的小洞,什么都没有。不经意间,手触到了他柔软的腰部,他愣了,素风也愣了。 穆歌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你是什么地方痛?” 素风回:“被针扎的地方。” 呃!穆歌无言了,他这是被耍了。他没想到的是,素风竟然也会耍人,而且是耍的一本正经,一派淡然。 他也是关心则乱,他什么时候如此的关心素风了,他自己竟也不知道。 010 两唇相贴时,他的愤怒 在穆歌回过神的时候,脸突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的素风禁锢,两唇相贴。 穆歌一颤,猛地推开素风,一股怒意划过胸腔,他愤怒道:“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男人,就算这个男人是你,我一样不会喜欢。”看到素风眼中闪烁的落寞,他微皱了一下眉,接着道:“你若再如此,我们便不宜在一起了。” 素风静静地听着他说完,眼中出现迷茫的神色。 拂笛说:“两个相爱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亲吻。”拂笛说完这句话,又奇怪的问了他一句:“你知道什么是亲吻吗?你知道怎么亲吻吗?” 当时素风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他知道什么是亲吻,他在一些拂笛送他的书中看过,但是他不知道怎么亲吻。 拂笛见他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解释了什么是亲吻和怎么亲吻。 他记得拂笛说的是:“亲吻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互相传递爱意的一种方式,至于怎么亲吻嘛,就是嘴巴对着嘴巴,舌头纠缠在一起。”他说的时候,一脸陶醉的表情,过了半晌才接着道:“那种感觉甚是美妙。” 他是喜欢穆歌的,也觉得亲吻他的感觉很好,他亲吻他,就是想向他传达自己的爱慕之意。可是看穆歌的样子,他很不喜欢他的亲吻,他不喜欢他,其实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只是不愿就这样而已。 素风默了,许久后,他默默的下了马车。 他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男人,就算这个男人是你,我一样不会喜欢。”他还说:“你若再如此,我们便不宜在一起了。” 那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吧,他不喜欢,他便不要再做了。 穆歌看着素风落寞的背影,心中莫名的不痛快。有一种,很想把素风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他深呼了一口气,顺了心中的怒意。他不喜欢被人牵动的感觉,那样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安。 二十多年来,他在乎的人,只有心底最深的母亲和师父,可是他们给他的感觉却是安心。不像素风给他的这种感觉,有些发慌,有些惊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没发现的是,他心中没有厌恶,没有觉得恶心。 素风站在风中,一身月白色长衫,衣角随风飘动,银发在风中舞动,银灰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映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不慎真切。他静的仿佛不存在般,可是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青云一回来就看到满地的尸体,心中惊了一惊,绕过尸体走到素风身边,关怀道:“外面风大,阁主先回马车吧,青云把这里收拾了,烤好兔子肉,王爷与阁主再下车吧。” 他本来只是去拾些干柴,正巧一只肥肥的兔子从他身边跑过。他想着素风和穆歌也好多日未进油水了,就追着这只兔子跑远了些,顺便又费了些时间剥干净了,方才抱着柴火和剥好的兔子回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阁主似乎不高兴。虽然素风一向是没什么表情的,可是他依旧发现了他不高兴。他之所以会觉得素风不高兴了人,是因为,素风平时虽然少语,但是别人说的话,他大都听的到。他听到了虽不会回应,但是也会有些反应。 比如,青云说:“阁主,天冷了,你还是先回房吧。” 素风不说话,但是会默默转身回房。可是今日却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他不敢再多言语,把柴火和兔子放下,利落的把那十几具尸体拖到了远处。 穆歌下了马车,看着素风飘逸的身影,站在马车旁不再动了,只静静的看着他。 他是伤了他的心吗?可是这种事情本就是要当机立断,越是优柔寡断,朦朦胧胧,就会越麻烦。他只希望素风想明白,他与他,不会有任何可能。他,也永远不可能会喜欢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受不了这样的暧昧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有哪里不对了,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他走到素风身后,轻轻出声:“夜凉,你不是怕冷吗?别站在风口了,回去吧。” 素风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跟着他回到了马车旁。 他怕冷吗?不,他已经不知道冷是什么感觉了。 此时,青云已经架好火堆,在烤兔子肉了。看着青云往兔子上撒盐巴时,穆歌眼角不由的抽了一下,竟然连盐都带了,若是此时他拿出夜壶,穆歌绝对不会再感到奇怪了。 三人吃饱之后,素风和穆歌便回了马车休息了,青云就坐在赶车的地方简单的靠着车壁休息。 天色晚了,穆歌却毫无睡意,看着坐在车壁旁闭眼休息的素风,其实在漆黑的车厢中并看不到他的面容,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就让人觉得很美。他离他有些距离,好像是故意与他保持着一些距离。 他介意了! 穆歌不由的有些恼自己,他不该这么在意素风的,着实不该。 011 偶遇蓝衣人,好不要脸 第二天一早,几人用了点干粮就上路了,约大半日就到了下一个城,临安城。 临安城,属江南地段,要说这临安城最美的地方就要属那西湖了,尤其是六七月份,那时是荷花开得最艳丽的时候,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也只有赏赏荷叶了。 马车行驶在临安城中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 素风掀开帘子,静静地看着大街上的人群,眼神平静,就好如在看书一般。 看着素风的样子,穆歌笑了笑,道:“我陪你下去走走吧,顺便买一点东西。” 素风放下帘子,应了一声:“好。” 穆歌见他应了,对着外面的青云道:“停车。”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青云转向车厢问道:“公子何事?” 穆歌对青云道:“我和你家公子走走,你先找家客栈。”穆歌和素风下了车,他向周围看了一圈,用手指了湖边的一个亭子,接着道:“待会就在那里等我们。” 青云应了一声:“嗯,青云知道了。”说完便驾着马车走了。 穆歌对着素风道:“我们走吧。” 素风应了一句:“好。” 二人并肩走进人群,同样的风姿卓卓,同样的俊美无双,加之素风那一头怪异的银发,两人自然的就成了大街上的焦点。 素风只是静静的走在穆歌身边,仿佛没看到周围人的眼神一般,而穆歌却有意无意的看素风一眼,然后就若有所思的走着。 他们都没看见,人群中一个俊逸的男人,满含兴趣的看着他们。也可以说是,是满含兴趣的盯着素风。 穆歌突然转过脸看着素风,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你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素风怔了一怔,道:“没有。” 穆歌又道∶“要不要去买个棋盘,好久没和你对弈了。” 素风淡淡的回:“青云有带。” 穆歌默了默,突然停下了脚步。素风疑惑的转过身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穆歌笑道:“没事,既然没有需要的东西,我们便回吧,青云应该快回来了。” 看着素风又是淡淡的一个“好”字,心里不由的一阵气闷。十几年来,素风一直都是这样,他也习惯了。可是自从素风跟他表明了心意后,他心里就莫名的乱。他虽不愿承认,可是也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心,只是这个心他不能有,他要在它萌发之前把它掐灭,他不会让自己爱上一个男人的,他不愿步师父的后尘,他一直谨记着师傅的告诫。 二人快回到那个凉亭时,突见街旁吵吵闹闹的,围着一大群的人。 人群中还可隐约听到,姑娘的哭喊之声:“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素风止住了脚步,穆歌看了人群一眼,笑问素风:“怎么?要救吗?” 素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人群,指尖微动,弹出几根银针。银针顺着人群的缝隙,刺进了里面三个恶汉的身体。 素风淡淡的对穆歌道:“走吧。” 穆歌轻笑一声,跟着素风并肩而行了。 身后人群突然受了惊吓一般叫嚷,人群散开,地上赫然躺着三个看起来就像无赖的男人,三个男人皆是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不远处,一个蓝衣男子挑着嘴角,满脸兴味的看着素风。 别人没看到素风的小动作,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人,竟然也爱打抱不平。 这个男人,他沈连止要了。 素风和穆歌回到亭子的时候,青云也刚好赶到。三人一起到了不远处的聚香楼。 店中小二见有客人来,忙甩着毛巾殷勤的迎上来:“三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青云没有理小二,对着素风和穆歌道:“公子是去房间用饭,还是……”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清冷的声音:“就在这里。” 这小二眼力劲极好,见素风如此说,忙笑呵呵招呼道:“几位客官这边请坐,请问客官要什么菜。” 穆歌随便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西湖龙井。 小二走后,穆歌疑惑的看着素风。他不是不喜欢热闹吗?今日怎么会要在此用餐。 他的疑惑还未问出口,就听素风道:“来了。” 来了?穆歌顺着素风的目光向门口看去,一个蓝衣男子,手中拿着一管碧玉洞箫,面含笑意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穆歌漆黑的眸闪动了一下,面上却表情依旧。 那蓝衣男子径直走到他们的桌边,笑容温和,客气道:“在下可否与两位公子同桌。”话虽是与素风和穆歌两个人说的,可是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素风。 素风没有说话,提起小二送上来的西湖龙井,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穆歌倒了一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穆歌看着他看素风的眼神,心里莫名的不舒服,道:“旁边空的桌子很多,公子何必要与我们挤一张。”语气还算客气。 这蓝衣男子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见穆歌没有答应,索性直接坐到了素风身边,温雅的对着素风笑着:“在下对公子一见如故,便生了亲近之心,公子可否容在下坐在这。” 看着他不要脸的样子,穆歌漆黑的眸更加的深邃骇人,一向温和的笑也不见了。 向来不理外人的素风抿了一口茶水,道:“你叫什么?” 012 误入了狼窝,素风被霸 蓝衣男子见素风理他了,笑得更加灿烂了,玉箫放到桌上,抱拳回道:“在下沈连止,请问两位公子贵姓?” 穆歌看着素风,没有说话。素风只是端着茶水不语,沈连止满脸期待的等着素风的回答。半晌,素风才道:“神医沈润凡是你什么人?” 虽然是答非所问,可是见到素风答话了,沈连止还是很高兴的回了:“是家父,公子认识家父?” 当然认识,神医沈润凡,传言能起死回生,可解世间百毒。他杜撰的一本浅草集,被奉为医界至宝,副本都是千金难寻,真迹更是无人有幸能寻得。可是这本无人能得的珍品,就在素风手中,这本书是三年前拂笛送于素风的。 他之所以要在大厅用餐,其实就是在等沈连止,他早就知道有人在跟着他,本只是想看看此人有何目的,没想到此人竟是神医沈润凡的亲子。 怪不得在他刚靠近他们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那微不可查的药香。 只有长期与药物接触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味道,而且味道淡的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穆歌微微皱眉,这沈润凡他也听说过,沈家为医药世家,家财更是富可敌国。他其人更是被誉为神医,可是却不愿入宫为官,不知这沈连止接近他们有何目的。 沈连止见无人理会他,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依旧温和的问道:“两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两位公子是要住在客栈中吗?两位公子要在临安城留多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又恍然醒悟:“在下在临安城有个宅子,在下与两位公子一见如故,两位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去寒舍住上几天吧?” 沈连止就这样,两位公子如何让如何让,两位公子怎样怎样的饶得人发晕。 素风依旧没有说话,倒是青云在一旁听得直瞪眼,这人废话真多。看着沈连止看素风的眼神,他觉得此人不安好心。 穆歌此时已经明白了素风为何要在这里用饭,为何要与这人说话了,只因这人是神医之子。但是他却不知道素风是怎么知道这人的身份的,也不知道素风是想做么,但是他只要知道,素风绝对是有目的的,而且是对他们有利的目的。 他不再说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等着素风开口,他猜素风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素风沉默了一会,似是在考虑,半晌,在沈连止期待的目光下开了口:“好。” 沈连止愣了,他是没想到素风会答应,试问,谁会答应去一个刚见面,甚至只知道名字的人的家里去住。他说这么多,只是想多和素风接触,混混脸熟,所谓一回生,两回熟,这次认识了,下次见了自然就好一些。 他还没想到的是,他说了这么多,素风就回了一个字。 他讶异归讶异,得到素风的同意,心中甚为激动。到了他的地盘那他就更好得手了,想想就很兴奋,他哈哈笑道:“两位公子愿意到寒舍去住,在下真是荣幸之至,这顿饭在下请两位公子。” 看着他对着素风笑的贱的不得了的脸,穆歌心中一阵不快。但是他知道素风的意思,他自不会表现出不悦,他给沈连止倒了一杯茶水,温雅道:“沈公子不用客气,本人凌穆歌,他,叶素风,沈公子可以直呼我们的名字。那这几日,我们二人就叨扰沈公子了。” 他虽不喜欢这位沈连止,但是素风想做的事,必有他的原因,他相信素风。 沈连止忙摆手,笑着:“凌兄哪的话,能请到二位去寒舍,是在下之荣幸。” 三人一起吃了晚饭,青云就去退了房,跟着沈连止到了他口中所谓的寒舍。 看着面前这座大宅,穆歌心中冷笑,这宅子要是能说是寒舍,那他的王府就只能说是瓦房了。 不过这房子对于医药世家沈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百姓日常所需,除了衣食住行,其他最不可缺的,就是药物了。他沈家几乎垄断了云朝的药行,这座宅院在他沈家又算得了什么,也许就是他沈家众多宅院中的一座吧。 就这样,素风和穆歌就住进了沈连止的宅院。 院子很漂亮,院中最多的就是各种名贵的花,穆歌没想到像沈连止这样的人,宅子竟然如此的清雅。 在他想来,沈连止的家中,就算不是是妻妾满堂,也该是很热闹的。没想到整个别院,除了下人,就只有他和他妹妹二人。 住进沈府两日了,吃住他还算满意,环境他也甚为喜欢,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沈连止,还有他那个妹妹。 自从住进沈府,他就没有任何机会靠近素风。他今日本想找素风下棋,说说话,可是就看到了这一幕。 沈连止拿着玉箫,自作风流的给素风介绍着园中各种名贵的花,还有事没事的对着素风动手动脚。 他那个妹妹则是,紧抓着素风的胳膊不放,笑靥如花的风哥哥长,风哥哥短的,听的他直皱眉头。 他虽希望素风可以早日找到一个女人,断了对他的想法,但是他觉得,这沈连蓉,配不上素风。 但是就算配不上,她也还是个女人。这沈连止霸着素风不放又是怎么个事,他的手.......竟然放在素风的腰上。 穆歌漆黑的眸闪过危险的光芒,突然面色一转,脸上已挂起温雅的笑。他慢慢踱步走上前,对着沈连止兄妹温声道:“我找素风有些事情,两位可否把素风借于我一会。” 沈连止一愣之后,回以一笑:“凌兄说笑了,风风现在又不是小弟的,谈何借呢?既然凌兄有事与风风说,那小弟与莲蓉就先走了。” 说完拉着他妹子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着素风风骚一笑:“风风,待会等我哦。” 013 贱人的大手,心思不纯 穆歌看着沈连止的背影,心中冷笑,现在不是你的,难道以后就会是吗? 他心中不快,转头看向素风。素风一身月白色儒衫,站在花丛间,银发随风飘动,眼波平静如水,正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穆歌压下心中的不快,随手拨弄面前的一盆紫色的君子兰,温和的笑道:“在这住的感觉比天机阁如何?” 素风看着他手中正在摧残的兰花,面色淡然:“不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为什么不走,不如何为什么还让他们那么亲近?穆歌心中气闷,面上却不愿表现出来,他转身看着素风,平和的问道:“那我们何时离开?不是说出来找解药的吗?” 素风了然,他想离开这了。只是他还有事情未完成,暂时还不能离开。看着园中的花,淡声道:“不用了,这里有。” 穆歌一怔,原来他要的是沈连止手中的药。只是要用色相来得到吗?那还不如自己去采来的好。 他不知道的是,龙阴草生长在霄云山最深的山谷中,至阴之寒的地方,且毒物甚多,岂是那么好采的。 看着他默然不语,素风问道:“怎么了?” 穆歌猛然回神,面色略带踌躇。默了一会,还是说了出口:“沈连止对你心思不纯。” 素风听闻,默默的看向不远处大红色的郁金香。他当然知道沈连止对他心思不纯,他还知道,沈连止喜欢他。 喜欢就是心思不纯吗?他眸中带着一些落寞,轻声道:“我知道,他喜欢我。”面色虽然依旧淡然,但是声音却显得轻盈飘忽,暴露了他情绪的起伏。 喜欢你,竟说的这样轻飘淡然。穆歌见他的样子,心中有些着恼:“可他是男人。” 素风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愤怒,平静道:“我喜欢男人。” 穆歌心中一窒,喜欢男人,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吗?他自嘲一笑,看着素风如一汪清泉的眼眸,漠然开口:“我想快些回京,希望你能快点制出解药。”说完转身离开,独留一个冷漠的背影给素风。 解药吗?他会尽快制出的,只是他还舍不得他,他还想多看着他一些时日,他竟这么想要解毒吗? 晌午过后,穆歌在府中无事,就去了素风住的厢房。却得知,晌午一过,素风便被沈连止请去游湖了,穆歌在房中等素风,无聊至极,便随手翻阅素风放在桌上的书籍。他足足等了三个时辰,脸色从平静到不悦,从不悦到愤然。此时天色已暗,却依旧不见素风回来,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甩袖离开了素风的房间。 月光微暗,穆歌坐在长廊边,看着空中的上弦月,平复了心中的怒气。 他不正常了,很不正常,以往,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最近,因为素风,他的情绪越发的容易失控了。 他不能任由自己这样,可是为何控制不了,他烦闷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混乱,沈连蓉都到了身前,他都未发现。 沈莲蓉弯着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撅着嘴巴道:“你睡不着吗?这么晚了为何在这里?” 穆歌心中一惊,自己果然是不正常了,这若是以往,在百步以外他就应该发现了,可是现在,人都到面前了,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表情可爱的沈连蓉,联想到她对素风的样子,深沉认真的问道:“你喜欢素风?” 他想着,若是她喜欢素风,总比沈连止喜欢素风来的要好。 沈连蓉一愣,然后就是呵呵的笑起来,笑的捂着肚子,直摆手:“你竟是这样以为的。” 他说什么了,她竟然笑成这样。穆歌疑惑的看着她,剑眉微皱:“难道不是?” 沈连蓉脸色一正,正气凌然道:“自然不是。”她坐到穆歌身边,笑着解释道:“我靠近他是因为不想让我哥和他独处。我们沈家三代单传,我哥性情怪异,而且喜欢男人,我沈家的后可不能绝在我哥手中,我爹娘自是百般阻挠。可我哥不听,被念叨烦了,便从家里搬了出来,而我就接下了父母的命令,阻挠他和任何男子单独相处的机会。” 看着沈连蓉天真纯净的脸,穆歌轻笑,突然想起了一事,疑惑道:“那他们今天去游湖,你为何不跟着?” 沈连蓉的小脸突然恍然,神色又突变,一脸悲戚:“糟了,我哥现在还在风哥哥房中呢,以我哥的手段,风哥哥完了。” 她话音刚落,穆歌倏地起身向素风的房中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着急,只是听了沈连蓉的话,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若是平常,他自是相信素风,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也是素风甘愿的,他无话。可是这沈连止是神医之子,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站在门前,看着烛光中的两个男子,眼睛危险的眯起。 两人正在专注的看着一本书,沈连止的头靠素风很近。 可恨的是,他的手……穆歌拳头紧握,看着放在素风两腿之间的手。 咬着牙走进房中,一把拉过素风快步向外走去。 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沈连止,待他反应过来时,一阵阵的心痛,捶足顿胸的悔恨着,为什么没有把门闩上。 014 龙阳十八式,观音坐莲 穆歌拉着素风,不知不觉走进了后院的桃花林中,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样子。看着拉着他疾步行走的穆歌,素风神色温和。 拉着素风差点撞到墙的穆歌。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用力拉过素风,单手抵在墙上,把素风固定在他与墙的中间。黝黑的眸中闪着怒气,紧盯着素风依旧平静淡然的脸。 素风从未看到过穆歌如此愤怒,当下不由的愣了。刚才穆歌突然出现,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走了,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书掉落在地上。 书落地的声音虽轻,却让穆歌骤然回神,他心中满是不敢置信,慢慢的收回了手,捡起地上的书,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他平静下来的怒气升到了顶点。在昏暗的月光下,翻开的书页上,赫然画着两个赤、裸相缠的男子,图画下面还标注了一排字“龙阳十八式之观音坐莲。” 静,死一般的寂静。他紧攥着手中的书,慢慢的举到素风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着心底发寒的笑,道:“你们在一起看这个?还做了些什么?” 素风面色平和道:“他要教我。” 穆歌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冷冷道:“教你,是教你龙阳十八式之观音坐莲,还是教你所有的招式。”想到放在他两腿之间的手,怒气又升了一层,咬牙道:“他说教你,你就同意了?我若不去,你们还会做些什么?” 看着穆歌不加掩饰的怒意,素风轻声道:“没有,我说要你教我。”声音轻柔,带着些魅惑的味道。 穆歌猛然一震,心倏地停止了跳动,接着又是不规律的快速跳动起来,他说什么……想让他教。书上的那对赤、裸缠绵的人,面容突然变成了他与素风,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脑中。他的脸……竟不争气的红了…… 穆歌怔怔的看着素风的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呆愣愣的开口:“你……” 素风看着穆歌可爱的样子,心中一动,手轻轻地覆上穆歌有些发烫的脸,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想吻你。” 头慢慢的靠近穆歌的脸,冰凉的唇覆上了他温热的唇,反转身子,轻轻的把他抵在了墙上。冰凉的唇在温热的唇上辗转厮磨,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素风有些不满足这样的触碰,微凉的舌灵巧的钻进了穆歌温热的口中,在他口中追逐着他有些闪躲的舌。 身体仿佛置身在烈火中一般,灼热的温度把穆歌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他开始回应素风的吻。素风的吻很生涩,他所了解的亲吻,只是从书中偶然看到的,或是从拂笛口中得知的。以前虽然也亲过穆歌两次,可那真的能算是亲吻吗? 穆歌从开始的排斥闪躲,渐渐地占据了主动。他抱着素风的腰,慢慢地倒进了那片桃花树下的草地上。 他疯狂地追逐吮吸着素风的舌,大手从素风胸口的衣襟处探了进去,触摸到了他比女人还要滑腻的肌肤。穆歌的抚摸让素风一怔,身体某处也有了某些正常的变化。 感觉到大腿处的硬物,穆歌的动作骤然停止。他脸上倏地变色,愣了片刻,倏地起身离开,独留素风一人清冷的躺在那片桃花林中的草地上。 他没有起身,有些凌乱的银发,随意地铺洒在草地上。空中的月正对着他的目光,朦胧的月光让他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实,也让他眼中的寂寥显得不真实。 月,又只有你陪我了。 接下来几日,穆歌都有意无意的不去找素风,就算偶然遇到了,也是能避则避。素风知道,他在懊恼,他还是不喜欢他,那晚只是被他引诱了而已。 他也从不主动去找他,他倒不是故意。他最近还有些事情要忙,虽然不是很急,但是却很重要。 这几日便和沈连止一起在他的药阁忙着,他的药阁中除了药物,世间少有的医书也是很多,把医书放在药阁中,可见沈连止平时都是边看着医书,便辨别草药的。 沈连止平常虽然性格怪异,可是在药阁中是却是异常的认真专注,他说:“平常那是生活,可以由心,但是医者手中的都是生命,也许一个疏忽,就会剥夺了别人的性命。本着医者父母心,怎可让自己的儿女死在自己的大意之下!” 他说这话时,素风专注的看了他一会。 他却一转神色,笑呵呵的黏了上来,对着素风手脚并用的占了一把便宜,还边动手动脚边说:“风风,你用这样的眼神挑逗我,我会受不了的。” 素风淡淡的拨开他的手,目光转到手中的书上,却问沈连止:“龙阴草呢?现在给我。” 沈连止撇了撇嘴,一脸哀怨:“风风就是不解风情,我都说给你了,你……”看到素风转头看他,一转话音,嘿嘿笑道:“既然风风说要,那我现在就去给风风取。” 说完起身向里面走去,刚走两步,又回头好奇的问道:“这龙阴草是至阴至毒之物,制毒倒是不错,可却不能救命,风风要它干什么?” 本是无心一问,素风听后竟愣了,他眼神朦胧,似是看着沈连止,又好似不是。沈连止等了半晌,见素风依旧没有开口的样子,便也不再问了,走到药阁里间给素风取来了龙阴草。 这龙阴草本只能生存在至阴至寒的地方,若是出了那个环境,两日便再无用处了。霄云山离此少说也有五日的路程,沈连止虽说他有,可素风也不是完全相信他的。 现下看到了,竟也不由得有些讶异。只见巴掌大的一个透明的盒子中,隐约可见圆柱形的植物。这便是龙阴草了,素风也只在书中看到过他的描述而已。 沈连止看到素风专注的看着龙阴草,一脸得意道:“看到了吧,这龙阴草之所以出了霄云山还能存活,都是因为这个盒子,这个盒子可是在西域的千年冰川下挖到的矿石所制,这盒子常年如寒冰,永不变暖的。这可是无价之宝。我都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于风风,这下风风该信我的真心了吧?” 素风没有答话,依旧淡漠的看着手中的盒子,一瞬不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015 无声的沦陷,此生此世 阳光明艳,微风和煦,素风独坐在花园的八角亭中喝茶,眼睛却瞧向穆歌所住的方向。 其实是他并不是在喝茶赏花,他只是找个理由坐在这里等穆歌出现而已,自那晚已经有五日没见穆歌了。他知他是故意躲他,只是他想见他,他不知道自己能见到他的日子,还有多久。素风敛了敛眼帘,端起石桌上的茶杯,一抹蓝色突然映入眼眸,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挺拔俊美的男人。 穆歌显然也看到素风了,他微愣了一下,转身,离开。 素风放下茶杯,起身,不慌不忙,不远不近的跟在穆歌身后。他只是跟着,一句话也不说,脚步都极轻。 周围很静,和穆歌的心中成了对比,而且很是鲜明。穆歌再也无法忍受身后尾随的人了,他停下,素风也停下了,他转身,素风只是看着他。他闭上眼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漠然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 素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平静回道:“那晚,我对你下了药,你是违心的。” 对他下了药,哼,好个对他下了药。他当他凌穆歌是傻子,还是他竟真的愚钝至此,会让他以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真的不知道自己其实也对同为男人的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强忍着的怒气一点一点的升起,温和的面容此时如腊月的寒冰一般,冷彻人心。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向素风,在鼻尖几乎碰到素风鼻尖的时候,方停下脚步。他盯着素风清澈淡然的眼眸,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对我下了药是吗?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对我下了药啊?嗯?”最后一个字带着危险的气息。 他嘴角挑起一抹邪异的笑,又靠近素风一寸,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素风的面上,带着淡淡的檀香。鼻腔内钻入的淡淡药香,让他的心跳骤然乱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心突然释然,小声在素风嘴边道:“既是下了药,那便下一辈子吧。” 温热的唇贴上了素风微凉的唇,素风愣了,愣的很彻底,愣的忘记了任何反应,心脏也忘记了跳动。 直到耳边传来穆歌低哑的声音:“怎么?你不喜欢?”声音沙哑魅惑,好似可以勾动灵魂。 素风的心颤了一下,带他反应过来时,穆歌已经离开了他的唇,温热的唇贴在他的颈窝处,用力的咬了下去。 素风眼神闪动一下,嘴角缓缓上翘,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轻声道:“我爱你,此生此世。” 穆歌的心又开始狂乱的,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更用力的咬了下去,尝到了血腥的气息,也未松口。这是他把他带入歧途的惩罚,他不会心软。 月白色的领口渐渐染上了一片绯色,素风依旧只是笑着。他知道他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的心,只是不知道这颗温暖的心,他可以拥有多久。嘴角的弧度依旧,平静的眸中却是一片痛色,茫然。 许久,见素风没有任何反应,穆歌抬起头便看到了,素风嘴角还未落下的笑,和那平静湖中的涟漪。他不解,素风这样的神色是为何?眼中出现了迷茫,待他想再确认自己是否错看了他眸中神色的时候,素风突然伸出手臂把他圈在怀中。 他黑眸闪动,推开素风,轻咳一声道:“光天化日的,两个男人,如此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像话,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素风回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眉头微皱,隐约觉得素风今日有些奇怪,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此时的心态问题,还是素风今日确有不对。总之他算是彻底的沦陷了,叶素风,都是因为他,那个仿若不染世俗的男子。 素风静静地看着穆歌离去的方向,许久未动,只是心却动的很不寻常,仿若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要从里面流出来。 沈连止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素风静静地站在阳光下,神色平和,周身仿若镀了一层橘色的光晕,不由己的便看得痴了。眼角突然瞥见他衣领处的血迹,心中一惊,慌忙上前,急切道:“你领口上哪来的血迹,你受伤了?”他伸手拉着素风,“走,我帮你看看。” 他拉着素风快步走到了药阁,让素风坐下,他则拉开了素风的衣领,入目的伤痕却让他呆了,这是咬的,他呐呐的问:“他咬的?”他心中明了,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心中苦笑,他和他之间,谁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一直以为,他们中只有素风有情。现在看来,他没希望了吧。 素风没回答,他也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的转身去寻创伤药,素风突然开口:“不用了,我没想去掉这个痕迹。” 沈连止转身,苦笑:“风风对我好残忍,我好心痛。”他回到素风身边,手伸向素风的腰带,面露猥琐,笑道:“要不然风风与我一度春宵,就当是安慰与我这颗被你伤的鲜血淋漓的心,如何?” 素风一愣,扯开他的手,淡淡道:“不如何?”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素风的背影,沈连止的笑骤然不见了。他本只是想玩玩而已,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却发现素风如此美好,好的让人不忍亵玩。他在不觉中沦陷了。 他此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了吗? 016 天杀的福气,干炒煤球 穆歌看着盘子里黑漆漆,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菜,又抬起头看着面色淡然的素风,指着桌子上所谓的菜,讪然道:“这个是你做的?”又踌躇半晌,问道:“这个是什么?” 素风淡淡的看着他,平静道:“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这是干炒煤球吧。穆歌扶额,心中懊悔万分,他真是闲的,没事干嘛去夸赞沈连蓉做的菜好吃啊。 这事要从昨日说起,昨日,沈连止兄妹和他们二人一起用的晚饭。这本没什么,只是那顿饭菜都是沈连蓉做的,且甚是丰富,什么糖醋排骨,红烧鲤鱼,红烧狮子头,清蒸小黄鱼的,拥有尽有。 穆歌就嘴贱的对沈连蓉说了一句:“沈小姐真是好厨艺,将来哪家公子能娶到沈小姐,那真是有福了。” 然后,就有了今日的干炒煤球。 素风看着穆歌痛苦万分的表情,眉头微蹙,道:“不喜欢?” 穆歌面色一变,哈哈笑道:“喜欢,素风做的,我自然喜欢。”看着盯着他看的素风,他万般不愿的坐下,拿起筷子,愣了一会,视死如归的夹了一块煤球放进口中。 味道,自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但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虽然有些微苦,但是骨头都被油炸酥了,细嚼之下,香香的。 素风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认真的问道:“怎么样?” 穆歌抬起头,温和的笑着:“自然好吃,素风做的怎会不好吃。” 他本意是不想素风失望,怎料,素风听后,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温声道:“既然喜欢,那就都吃了吧。” 穆歌一愣,笑容也僵在了脸上。要不是看到素风纯净的眸,真的会以为,他是故意整他的。 可是,他真的纯净吗?这个真的说不清楚,一个纯净的人能不动一兵一卒笼络满堂朝臣?一个纯净的人能在不用出门,便可掌控全局?可若说他不纯净,却也不是,至少他对他的心很纯。 他嘴角突然上挑,夹起一块煤球给素风递了过去,温声道:“来,你也吃一块。” 素风不动声色的推了推他的筷子,淡然道:“我做的时候吃过了,你吃吧。”语气虽淡,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穆歌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抹笑意,愣了一愣,然后温和一笑,把煤球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他又一次,被素风一本正经,风轻云淡的给耍了,不过,他愿意。 吃着又苦又香的排骨,他的脸上满是笑意,这次的笑意直达眼底,不再是素风以前看到的,伪装过的笑,可见他是真的开心。 素风看得出神,穆歌突然抬头,面色严肃,对着素风道:“我们回去时,去一趟师父那里。” 素风不语,默了一会,道:“好。” 穆歌嘴角弯起,笑道:“你不问去干什么吗?” 素风平静问道:“嗯,去干什么?” 穆歌又愣了,随后又无奈一笑,这素风真是让人没有办法,他的话总是能那么让人出乎意料。他轻笑道:“去告诉师父,我被你俘获了,去请求师父原谅。”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师父的告诫最终还是没能遵从。 素风看了他一会,突然起身走到穆歌身边,弯腰抱住他的脖子,模糊道:“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如何?” 穆歌一怔,推开素风,起身,看着他悲伤地眸,眉头蹙起,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你除了在我身边,还会去哪?还想去哪?” 素风默了半晌,恢复了他淡然的样子,静静地看着穆歌,深沉道:“我只在你身边。” 他眼眸紧锁着穆歌的面容,直视的目光让穆歌有些不适,有些闪躲的别开脸去,一双冰凉修长的大手贴在了他的脸上,温柔的强迫他转过了头。 他看着素风认真的眼眸,淡然俊美的容颜,心又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要命,素风这样的眼神,真是能要了人的命,他强迫自己镇定,笑着问道:“怎么了?” 素风静静的看着他,轻声道:“我想你教我。”声音有些飘忽,却可直接进入人的身体,魅惑了灵魂。 穆歌显然是被他魅惑了,说话竟有些不利索起来:“教……教你什么?” 素风眉眼满是温柔,接着道:“龙阳十八式。” “龙阳十八式”,穆歌猛地一震,瞬时回了魂。心中震惊,素风竟真的会魅惑人吗?他刚才真的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素风刚才说,让他教他“龙阳十八式”,可是他也不会啊。他只和女子行过床笫之事,除了素风,从未和任何男子有过亲密接触,他怎会这龙阳十八式?不过这男子与男子,他却以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听来的行不行?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蓦然回神时,他已经被素风压在了床上。 其实刚才是,素风见他沉默,轻声问道:“你可愿意?”穆歌无意识的点了头。 素风便顺势把他抱进怀中,扑倒在了桌边的床上,然后穆歌也回了神。穆歌黑眸闪动,慌道:“你要干什么?”说完自己便傻了,这话怎么那么像女子出口的话,这个情况,明摆着素风是想吃了他。 017 今生只要你,就已足矣 素风淡然的眸,紧紧地锁着穆歌有些闪躲的黑眸。双臂撑起了身子,神色间多了一抹失落,他果然还是不能全心接受他,是他操之过急了。 他正想从他身上起来,一只有力的臂膀突然环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黑眸中带着笑意:“怎么?又不想学了?可惜现在后悔晚矣。”他轻挑嘴角,在他耳边低语:“只是……”他嘴角含笑,慢慢地触碰上素风微凉柔然的唇角,却不再进一步动作。只是用舌头舔舐着他微凉的唇。 素风的身子不由的一僵,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一个温热软滑之物钻入了他的口中,他很配合的愣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温柔,有些笨拙的迎合着他的舌。 穆歌知他并不会亲吻,慢慢的追逐吮吸他的舌,一点一点的引导他,素风的学习能力显然很强,舌头渐渐的灵活起来,反被动为主动,探进了他温热的口中,追逐着他软滑的舌。 只是他显然还是太过生疏,气息渐渐的有些不稳起来。穆歌黑眸闪出一抹笑意,离开了他的唇,听着他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嘴角不由的上扬:“可还喜欢?学得怎样?” 素风渐觉得呼吸平稳了,只是舌感觉有些麻木,两颊微有些泛红,眸中也染了些许情、欲,他茫然的看着穆歌,淡淡道:“喜欢。” 穆歌的唇滑向他的耳根,含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你是我的。” 素风点头:“嗯。”他本就是他的,从十岁开始,他就已经注定只是他的,就算他不要,他也只会是他的。 手撑开他的领口,探进了他的衣衫之内,抚摸着他滑、腻、柔、软的肌、肤。突然,不再动了,他愣了片刻,唇贴上了他颈间还未愈、合的齿痕,素风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手抚上穆歌的背,轻声道:“无妨的。” 穆歌愣了片刻,认真地看着他,神色深沉:“你可想好了?你在下,我在上。” 素风难得的露出笑意:“为你,有何不愿!” 为你,有何不愿!何等的淡然,又何等的深情。这就是素风,为他,愿付出一切的素风。他知,他懂,他了解。 穆歌不再犹豫,解开衣衫,与他赤、裸相对,肌肤间摩擦的温度越来越高,穆歌膨胀的越发难过,却也不想冲动伤了素风。 他轻柔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放进他的体内,刚进一半,已是满头的汗珠了。 他俯身含着素风不再冰凉的唇,以缓解他的痛楚。看着素风眼中的暖意,他笑了,笑的很是开心,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溢满胸口。 他是男人又如何?自己爱上男人又如何?这个男人值得他凌穆歌去爱,值得他倾尽一生去爱。 第一次,两人都很艰难,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穆歌躺在素风身边,与他十指相扣,脸上异常的满足。他翻身看着素风,含笑道:“此生有你,足矣!” 本是一句深情地话,却让素风的神色蓦然变了。他在刚才的缠绵中,抽出了一点时间,在穆歌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把了脉。 结果,正如他所料,他的毒真的无法再拖下去了。他之前就觉得,穆歌两月未毒发,不是个好的症状,刚才偷偷的把了脉后,果不其然。毒素不发作,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凶猛的发作。 此生,他和他注定不能相守此生了。 穆歌见素风不说话,举起相扣的两只手,笑道:“怎么?你不愿?” 素风神色认真,坚定道:“愿!” 穆歌哈哈一笑,翻身压到素风身上,邪笑道:“我们再来一次如何?” 素风看着他的笑颜,轻笑:“好。” 素风想说,青天白日,不太好。可是在看到穆歌嘴角的笑意,自然地变成了一个“好”字。 他就是这样,可以不理睬任何人,唯独对穆歌不行。他想要的,只要他能给的起的,他便会只答一个“好”字。 他就是他的月,独一无二的月。 【本章有删减,奈何网站查的严,不修改根本不让过,叹息】 018 你不能这样,灼心之毒 碧蓝如玉的天空,万里无云,鸟雀声清脆悦耳。 沈连止近几日似乎很忙,一连几日都未来骚扰素风了。不过他不来烦素风,穆歌也乐的自在。 他竟有些喜欢上现在宁静淡然的日子了,只有他和素风。但是这样闲适的日子偶尔享受一下还好,男儿本该有志,他自也不会忘记了自己的大业。他人虽在这里,可是却与京中一直保持着联系。今日他刚从一封飞鸽传信中得知,他的皇兄,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大限将至了。太医诊断,至多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他也是该回去了。 百花丛中的八角亭中,穆歌手执黑子,轻轻落上棋盘,看向素风,眉眼温柔:“凌克轩快不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素风一愣,手中棋子久久未落下。这么快吗?他当初给凌克轩下毒的时候,算准的大概也是最近的日子吧,只是,他竟这么快就要与穆歌分开了吗? 微风吹动他的发,银色的发丝轻轻拂过穆歌墨色的长发,慢慢回到原处,好似与他诀别一般。 见他半晌不语,穆歌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关怀道:“怎么了?” 素风回神,平静道:“就这几日吧。”那日他为穆歌把脉,算住了最近几日他便会毒发,到时应该是他们诀别之时了吧。他看着穆歌,接着道:“你想要的皇位,我算帮你得到了。”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现皇凌克轩膝下无子,几位兄弟又都是些纨绔子。以凌穆歌此时在朝中的势力,凌克轩死后,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当然,这凌克轩无子嗣也是素风的功劳,素风给他下的药,何止会无子嗣,根本就是不能人道。不过这样,却也帮了凌克轩免了一些后宫的纷争。按理说,这凌克轩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他。 穆歌开怀一笑,伸手拉住素风的手,道:“是,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我要你与我一起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势,与我并肩携手,强大我云朝,造福我云朝百姓,你说好与不好?” 素风认真地看着他,好似想把他看进心里,片刻,嘴角含笑:“好!” 他答应他的事做到了,就不算他食言。只是与他并肩携手,他却不知能否做到,也应该说是,是否有命去做到。 沈连止不知何时回来,看到穆歌与素风紧握的手。忙上前,拉过素风的手,委屈道:“风风,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和别人卿卿我我。我可是会吃醋的。” 素风淡然的抽回自己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我们过几日就走了。” 沈连止心中一窒,半晌未说出话来,眼中闪过一抹落寞。他终是要离开的,本想着就这样每天可以看到他也好,可是总不愿去想他何时会离开。他蓦地回过神,慌张道:“为何?这里过得不舒适吗?”他拉住素风的手,小媳妇似的:“我舍不得你,不想让你走,你不能多留几日吗?” 他心中明白,他终有一日要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只是,他真的不舍。 素风抽回手,漠然道:“有事,必须回。” 见素风如此说,他也心知,他是留不住他的,心中苦笑,一脸悲戚道:“既然如此,我便只有让你暂时先离开了。”他突然恍悟一般,眼睛放光的看着素风:“你住哪里,我过段时间去找你。” 素风还未开口,只听穆歌轻咳一声,对着沈连止道:“不必了,我们到处游走,没有固定居所。” 闻言,沈连止看向素风,见他只是喝着茶不语,心骤然有些发痛。他们真的只是过客,真的只能是过客吗?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打破了沉重的气氛。素风慌忙看向穆歌,只见他右手揪着胸口的衣衫,面色痛苦。他忙起身扶住穆歌,握住他胸前的手腕。 果然如此,他扶着痛苦不堪的穆歌,心中轻颤,他们竟真的这么快就到了永别的时刻了。 穆歌紧握双手,胸前的衣服已被他用力扯破,他痛哼出声:“素风,我好热,好痛。” 沈连止此时也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穆歌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中毒的症状。他忙上前帮素风扶住穆歌,道:“快扶他到药阁去。” 素风没动,道:“去我房间。” 沈连止只是微微一愣,赫然想着,素风既是这么说,定是有办法的。当下就听素风的,和他一起扶着几欲痛晕过去的穆歌,向素风房间走去。 沈连止看着素风轻轻地,把已经昏迷的穆歌放到床上。他面露茫然,上前拉出穆歌的手,探着他的脉搏,片刻,面色骤然变了。 他的毒,已经根深蒂固了,且无解。此毒名为“灼心”,发作时,心如同在烈火中烤炙一般,痛苦难耐。此毒甚烈,潜伏期很长,毒发期根据中毒者的身体而定,但是一般都在,五年至八年之间。可是穆歌身上之毒,却有十几年之久,真是神奇。 他仿若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身后不发一言,淡淡的看着龙阴草的素风。 他神色蓦然一变,满眼的不可置信,痛苦。呆愣半晌,似自语道:“不可能,你不能这么做,你怎能如此?” 【不好意思,墨子上一章因为有点问题被屏蔽了,墨子会尽快修改,好早日放出来。若是很想看得亲,加墨子群号228947643】 019 心死与人死,有何区别? 素风静静地站着,金色的阳光从门照射进来,照在他身上,他安静祥和的如同不染世俗的仙人。 他平静的看着床上的穆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连止突然拉住素风的胳膊,慌乱道:“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在拿你的命换他的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舒了一口气:“再者说,就算你服了龙阴草,你的血也依旧救不了他。” 安静的房间,好似谁轻叹了一声,又好似只是好似。素风眼神柔和,道:“我八年前就已有了准备。” 是啊!他八年前,在穆歌第一次毒发后,他就苦研医术,后得知解毒之法,就以身为他养了八年的解药。八年前他就有了牺牲自己,保全穆歌的准备了。 沈连止不敢置信的看着素风,嘴巴微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震惊的看着素风,仿佛想要看透素风。可是他终究看不透,是什么样的情感,可以让他以身服毒,为他人做养药之人。 半晌,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呐呐问道:“他可值得你如此对他。”他后退两步,无力的坐下,又讽刺一笑,似自语:“他自是不值。”若是值,他就不该让素风受这八年的痛苦。以身服毒养药,何等的痛苦。寒毒倾体时,何等的难熬。 可是值与不值,根本就是不可衡量的。若非要断个值与不值,那只能看那人愿与不愿了。素风,他自是愿的! 沉默半晌,二人皆是无言。素风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装有龙阴草的盒子,眼神柔和,却带着不舍,悲戚。今日便有可能是他们的永别之日了。 他淡然开口,道:“你先出去,我想单独陪他一会。” 闻言,沈连止突然一个机灵,倏地起身,坚定道:“不行。”他走到素风面前,紧皱着眉看着他,道:“你把龙阴草还我可好?你就当我没有可好?”语气中带着些许祈求。他不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素风在他面前失去生命,虽然不是绝对的死亡,他也不想看着他有危险。 素风只是淡淡的看了穆歌一眼,道:“没有他,我一样会死。” 是的,没有穆歌,他真的会死,心死。心死与人死有何区别? 素风的话仿若一记重雷,打在了沈连止的心上。他不再说话,仿若被抽干了力气,无力道:“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他觉得震撼,也自知做不到素风那样,为了所爱之人舍弃生欲。若是一时情急之下,不得不舍,算是无奈。用八年时间,以自身之血养解药,每日心中都要受着,终有一天会与所爱的人生死相隔的痛苦。这是要怎样的信念? 素风回头看着他颓然,萧条的背影,薄唇轻起:“谢谢!” 沈连止抬起的脚,顿了一下,摆了摆手走出了房间。 房门一点一点合上,原本亮堂的房间忽然显得异常昏暗。素风坐到床边,躺在穆歌身边,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细细的描绘着他的轮廓。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切,都是他不愿割舍的,却也是不得不割舍的。 穆歌,倘若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一生一世的怀念我。 他翻身搂住他的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这是他独有的气味,他很是喜欢。 穆歌,倘若你忘记了我,我该如何? 他想问,可是却不会有人回答。 救他,他心中没有犹豫,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不舍,只是舍不得他。 他俯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悲凉轻笑:“穆歌,不要忘记我。” 他坐起身,打开装有龙阴草的盒子,取出拇指形状差不多的龙阴草,没有丝毫犹豫的放进口中,咀嚼,吞下。 穆歌静静地躺着,只有微弱的呼吸,丝毫未觉即将会失去什么。 服完龙阴草后,素风只是安静的倚在床栏上,看着穆歌。他只是想最后再多看他一会,哪怕多一刻也好。 时间流逝,仿若沙漏,一点一点的滑落,溜走。此刻时间若可以就这样静止不动,该有多好。可是,天并不会随人愿,至少没有随素风的愿。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素风才起身,找出匕首,放了自己的一碗血,给穆歌喂了下去。 他静静的站在床前看着穆歌,身子骤然觉得不受控制,寒气在体内的涌动,手中的碗掉落在地,碎成碎片。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给他喂了一粒东西,感觉有人带他骑马奔驰。 他感觉得到此人的慌张,只是意识越来越迷糊,逐渐到不省人事。 020 你要答应我,娶妻生子 沈连止抱着素风在马上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后,便到了沈家山庄。沈家山庄,位于临安城不远的山边。 他抱着素风下了马,快速向府中奔去。 看着抱着一个男人急急奔走的沈连止,门口的家丁愣了片刻,讶然道:“少爷……少爷回来了?” 沈连止因心中急切,忙问家丁:“我父亲在哪?” “嗯?”家丁不知道是不是因沈连止抱着一个银发男子,而被吓到了,还是本就反应有点慢,竟一时愣住了。 沈连止不悦的吼道:“我问你,我爹在哪?” 家丁瞬间恍然醒神,被沈连止愤怒的样子吓的,说话有些不利索:“老……老爷好像在药阁。” 既得到了具体的位置,沈连止也不在多废话,抱着素风急急奔向书房的方向。 绕过前院,花厅,后花园,长廊,他第一次觉得沈府是如此的大。 急忙奔走中,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素风。他的眉梢已见有些冰霜,身体冷得如同冰块一般。 终于在钻过一个月亮门后,看到了院中摆弄药草的沈润凡。 沈润凡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先是惊讶,愕然,在看到沈连止怀中抱着一个男子后,变成了愤怒,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沈连止。 沈连止急急上前,对着他道:“父亲,求你救救他吧!” 沈润凡甩袖,冷吭一声:“你还知道回来,我不会救他的。”他口中说这不会救,眼神却不由的看向沈连止怀中的素风。素风此时眉梢上已附上了一层白霜,嘴唇成粉白色,细看之下,他整个人竟然冒着淡淡的寒气。 显见的,他是中了相当重的寒毒。他心中微微有些好奇了,他是如何中了这寒毒的。他不愿救,是因为他以为素风是沈连止的相好。忍不住观察病患,是作为一个医者的惯性。 在他细细观察素风的时候,沈连止突然倏地跪在了地上,他对着沈润凡恳求道:“父亲,孩儿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只要你救他,你要孩儿怎样,孩儿都答应。” 沈润凡的愤怒转为震惊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连止,半晌未说话。看着儿子眼中的恳求之色,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声气,无奈道:“让我救他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连止见他答应了,心口一松,急急问道:“什么事?” 半晌沉默,沈连止焦急的等待着。他已有决定,无论沈润凡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只要他能救素风。在看到素风命悬一线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惊慌恐惧,他不能让素风有事。也许一开始,他只是觉得素风有意思,想同他玩玩而已,但是现在却是真心的不想离开他半分。 沈润凡郑重坚定道:“我要你娶妻生子,从此不再对男人抱有任何想法,断了你的龙阳之好。” 沈连止没有任何犹豫,应道:“好,待他好后,我一定会娶妻生子。” 沈润凡冷哼一声,别人不知道沈连止,他还能不知道。若是让这个男人好了,还到哪里去找他。他脸色深沉道:“半月后就成婚,就是从小与你定亲的柳小姐。你若答应,我便救他,你若不应,那就把他带走吧。” 答应与不答应,他有的选吗?沈连止握了握已经有些麻木的手,点头道:“我应。” 他竟毫不犹豫的就应了,沈润芝心中讶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蹲下为素风把脉,他边把脉,边观察着素风,他知这个男人好了之后,定要他马上离开。 沈连止对他在意的程度,他都看在眼中了,其实他该不救这个男人的。可若真的不救,以沈连止的性子,那他沈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他对这个儿子有太多的无奈。还是救了之后,想办法让他离开吧。 只是……他执着素风的手,眼神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紧,看的沈连止心都揪就在一起了。 在痛苦煎熬的等待中,沈润芝终于开口了:“我医治不好他。”他默了半晌,在沈连止期盼的目光下又开了口:“我只能试着保他的命。”他真的是无法医治,能保住命,也是因为沈连止之前给他服了保心丸,若非如此,只怕素风此时已经是命丧黄泉了。 还好,能保住性命,沈连止松了一口气,忙道:“该如何保命?” 沈润凡皱了皱眉,道“你先起身,在这里等我片刻。”说罢,他便转身向药房中去了,片刻,取出了两粒黑色的药丸,给素风服下,又对着沈连止道:“你带他到后山温泉泡上十二个时辰,期间不可走出温泉半步。他的身子,只能慢慢调理,不可急躁。” 他顿了片刻,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这沈连止:“你若是听我的话,好好研习艺术,怎到得今日要求我的地步。”他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声,摆摆手道:“你快带他去吧,再迟片刻,恐怕连命也保不住了,我还要去给他配药。” 021 谁笑的苍凉,他不信你 后山温泉周围树木环绕,青草艾艾,烟雾氤氲。两个赤,裸的男人依偎在一起。树木,绿草,烟雾,美男,此处真算个仙境。 沈连止让素风靠在他怀中,温暖的温度透进肌肤,温暖着身子。 本就服了沈润凡的药,加之已经在温泉泡了四个时辰。素风如扇般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已然是有了知觉。 忙碌慌张了一天的沈连止,现下已是累的不行了。可他却不敢睡去,他静静的看着素风如画的容颜,叹了一声:“你可是害苦了我了,我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竟然招惹了你这么个大麻烦。其实我该不管你,让你自生自灭的.” 淡淡的雾气中,素风睫毛又颤了两颤,两颊已然恢复了一些血色。他眼帘睁开,看着周围的环境,小声应道:“嗯。” 本来沈连止只是自言自语,猛然间听到素风的声音。他一阵激动,抱着素风的腰,欣喜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素风虽是醒了,可是却异常虚弱,若是不靠着沈连止,就可能倒进温泉溺毙了。 他知自己的情况,所以也只是安静的倚在沈连止的胸前,不言不语,磕着眼帘休息。 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可以陪穆歌并肩携手,共赏如画江山了。这是他答应穆歌的,他定会做到。 他微闭的眸没看到,不远处一座不高的山坡上,一个挺拔的紫色身影,双拳紧握的看着,温泉中赤,裸相依的沈连止和他。 沈连止却清楚的瞧见了穆歌的身影。他低下头,挡住了素风的脸。他的唇贴近他的嘴角,轻声说道:“他寻你来了。” 素风眼帘掀动,奈何四肢却依旧无法动弹,淡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平静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沈连止眯着眼睛,好似很开心的笑着:“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值不值你如此对他。” 看着氤氲雾气中拥吻的两个男子,穆歌强迫自己冷静。他要去听素风怎么说。只要他说,他就信。 他抬步向温泉走去,抬起的左脚突然顿住了,慢慢的落下,漆黑的眸中尽是伤痛。 看着温泉中久久不分,丝毫不被周围事物所干扰的两人。穆歌再也无法向前迈动一步。越是走进,他就越加的难过,他好似要窒息了一般。他醒过来后,看到床边的碎片,慌忙的寻找素风,他就让他看这个。真好,真是太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记得,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我爱你,此生此世。” 他还说:“为你,有何不愿?” 他说……他说……他还说....... 一切都不过是场笑话,他给他的一场笑话。 穆歌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直笑的眼泪流了出来,笑声依旧无法止住。那笑声何其的苍凉,让人不忍听着。他笑的何其悲戚,让人不忍看着。手紧紧的攥着,一刻也无法松开。 他想相信,可是让他如何相信?他为何不反抗,他知他,他若不愿,谁能强求。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他亲眼所见,他想信又能如何? 旁边的青云和沈莲蓉看着这一切,忘记了任何反应。 青云回过神,呐呐开口叫道:“王爷。” 穆歌恍若没有听到,笑够之后,又紧了紧双拳,毅然转身离去。素风,我会等你两天,两天之内,你说的我都信。他终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沈连止抬眼看着穆歌的背影,噗笑一声,讽刺道:“他不信你。”转而一副失望的样子,叹息一声:“我本想,他若信你,我便放手,叫他留下。可是他却根本不信你。” 素风看着穆歌萧条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淡淡道:“是你,也不会信。” 他说的对,任谁看到了,自己所爱之人与别人赤,裸相对,貌似亲吻,可以毫无疑虑的信任。 他的笑声,他听到了。他笑得如此苍凉,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只希望他恢复后,一切都还来得及。 穆歌,你等我。 022 雪花飘洒时,素风归来 雪花飘洒,一切都扮上了银色的装束。白雪红梅,美的不似人间风景。江南之地,多见不见雪。今年素风在,它便下了。 一片银色中,一席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坐在红梅丛中的亭中,安静的看着书本。 沈连止背着双手,围着那男子绕着圈,直绕的人发晕。他又绕了一圈后,停下,坐到男子对面,一脸哀怨的看着他:“风风,你就这么残忍啊。我为了你都娶妻生子了,你就算不以身相许,也要表示一下啊。就算不表示,你也多陪我些日子啊。你这刚好一点就要离开,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他凑近素风,嬉笑道:“要不你再多留些日子。”脸上表情又变作委屈:“你就真的忍心抛下我?” 素风目光一直停留在书上,丝毫没有看到他五花八门的神色。只淡淡道:“我想他了。” 沈连止的表情凝固了,半晌,叹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别说半年,就算半辈子你也忘不掉他。算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素风拿着书的手僵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本。认真地看着他,半晌,终究未说一句话。 他想说,你已有妻儿,且你的妻子已怀有身孕,最终却没有说。 他知他不是自愿,但是既娶了,又能如何?可是,人心又怎能强求。 他不想劝他,只有他自己明白过来时,他才会真的去珍惜。 腊月初一,两人便迎着风雪,向穆歌所在的地方去了。 虽相处半年多了,可是沈连止依旧不知道素风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家究竟在哪里。他只是想着,素风去哪,他就去哪。 因为路途本就遥远,加之风雪阻路,行程一直都是在以龟速前行,整半月才到都城。 素风前脚刚进天机阁的门,拂笛与青渊就屁颠颠的跑来了。 拂笛一见素风,马上扑上去一个熊抱,然后把头搁在素风肩上,夸张的大叫:“风风,你真的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头在素风的肩上来回的摩挲着,一脸享受的表情:“我的风风就是这个味道,我都想死这个味道了。” 青渊看着拂笛,一脸嫌弃的表情,冷哼一声:“恶心。”话虽如此说,可是黑亮的眼眸闪动,显见的,见到素风回来,他也十分的激动。 拂笛深吸了一口素风的味道,一脸惬意,道:“我愿意,我喜欢,与你何干?” 回答拂笛的,又是一声冷哼。 素风见他们如此,淡漠的面上多了些暖意。他轻轻推开拂笛的头,坐下,面无表情看着熟悉的房间,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拂笛被素风推开后,眼神才扫到正愣着神的沈连止。踱步到他面前,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撇着嘴道:“风风不会是为了他,抛弃我们的吧?风风的眼光真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差。” 讽刺的话听在沈连止的耳中,分外刺耳。他不悦的瞪着拂笛,刚想张口,便听青渊开口道:“你不去见他吗?”他真的觉得素风该去见见他,没有素风在,他过的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好。 这话显然是问的素风,显然拂笛和沈连止也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索性都不说话,等着素风开口。 素风沉默许久,才淡声道:“不去,我等他来见我。” 沈连止三人皆是有些惊讶,他们都知素风对穆歌的情,沈连止更是清楚。他着急的赶回来,却不去见他,他有些不明白了。 就凭着穆歌离开时所误会的,怎会主动来找他。几人都是想不明白,素风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拂笛和青渊算是很了解素风的,虽然疑惑他想的是什么,但是却不开口询问。 最后还是沈连止最沉不住气,他疑惑道:“那他若不来找你,你怎么办?不见他吗?” 素风好似轻叹了一声,道:“他若不来,我便去找他。” 拂笛和青渊皆是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只有沈连止愣了,他终还是不太了解素风。 腊月中旬,停了十几日的大雪又开始飘洒了,好似在迎接素风的归来。 他就是在等穆歌来找他,他想的到,此时他若是去见穆歌,他们之间的事就不那么好解决了。他等的是那个机会,时机对了,事情解决起来就会方便的多。 其实他真的很想他,想到恨不得此刻紧拥他入怀,只是,却无法。 穆歌,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023 张狂且悲伤,他回来了 “退朝!” 一声长叫之后,身着官服的官员,三三两两从永德殿走出来。他们或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或急急忙忙的离开。 人群中一个青年俊朗的官员,独自一人闲适的慢行,在这些官员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年轻的官员眉目清秀,气质出尘,眉宇间还隐约可见闲逸,倒真的是不像是官场中人。 一个胖乎乎,长着八字胡的中年官员,急走几步追上他,一脸笑意对他道:“下官觉得今日皇上有些不太对,皇上对文大人甚为看重,文大人可知道皇上为何事困扰?” 那个被称为文大人的年轻官员眉头微动,一脸疑惑的笑回:“嗯?有吗?我怎么没发现?李大人真是太关心皇上了,竟然能看到这么细微的事。” 胖胖的李大人忙摆手,赔笑:“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敢猜测圣心啊。”他哈哈干笑两声,一脸真诚道:“文大人可还有事,如若无事,下官可否有幸请大人到鄙府做客。” “文大人,文大人请留步。” 正在行走的二人听闻,皆是回头看向出声之人。来人正是当今皇上凌穆歌的贴身侍卫古谚。古谚快几步走到二人面前,对着文卿抱拳,恭恭敬敬道:“皇上让文大人留下,请大人跟属下去吧。” 凌穆歌正是现今的皇上。半年前,他回来不到半月,凌克轩便驾鹤西去了,以他在朝中的权势,他自然成了名正言顺的承位者。 李大人见听的差不多了,忙笑着说先告辞了。显见的,此人是个狡猾,有些小心思之人。 勤务殿中,凌穆歌只是低头批阅着桌上的奏折。听到文卿来了,也不抬头。 文卿也不多话,只自顾恭谨的站着。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站竟是四个时辰。他早饭未来得及用,站了四个时辰,这午饭自然也省了。怎么能不省,身为皇帝的凌穆歌都未吃,他自是不用吃了。 寒冷的冬日,站着一动不动四个时辰,简直是能要了人的命。何况文卿还是一个温文儒雅的文官,他此时,已是冷入骨髓了,腿也有些发颤了。他站到第三个时辰的时候,就开始冥思苦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可是想了两个时辰什么都未想到。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没有错,是皇上有事。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穆歌搁下了笔。 穆歌抬起头看着文卿,眉宇间带着几分疲倦。嘴角却带着温和的笑,道:“文卿可饿了,陪朕一起用……晚膳吧。”其实他本想说的是午膳,却突然发现天色已有些暗了,遂改了口。 他本不是有意让文卿站这么久的,只是本来有些事情静不下心,便宣了文卿。之后就真的是看公文太过专心,把他忘记了。 文卿抱拳弯腰,恭谨“微臣领命。” 穆歌轻笑一声,就让人传了膳食摆在偏殿之中。今日的膳食中加了两坛子酒,是穆歌特地吩咐的。 穆歌潜退了所有宫人,亲自给文卿递了一壶酒,道:“今日朕突然想喝酒了,文卿可愿意陪朕。”他面上笑的温和,可是漆黑的眸中却带着想隐也隐不去的悲。 是的,他知道素风回来了。他回来了,竟然不来见他。可悲的是,他竟该死的如此的想他,想蹂躏他至死。 文卿颔首道:“是微臣的荣幸。” 穆歌瞧着文卿半晌,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他敛了敛神,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猛地饮尽。心中自嘲了一番,他虽眉宇间有两份像素风,可是性情却相差甚远。 他越是想起素风,越是透不过气息。他此时的心就好似被人大力的捏着,痛不是痛,酸不是酸,怎样的一种滋味,他也说不清,讲不明。他不想再言语,他此时只想喝酒,最好可以喝到人事不省,这样便不会再想他,便不会再受这样的煎熬。 素风,你即不是真的爱我,当初又为何招惹我,难道就是因为你喜欢,喜欢耍我。 他一杯一杯的灌着酒,后来因觉着用杯子不大过瘾,竟拿起了酒坛,直接灌着。他向来都是温润谦和,处事果决的帝王。文卿何从见过这样的他,此时不仅眉头紧蹙,淡声道:“皇上,酒喝多了伤身,皇上有何心事?不妨与微臣说说。” 穆歌讽刺的笑了笑,带着三分酒意,道:“你不会懂的,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不再理会文卿,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一坛酒见底,穆歌轻轻晃了晃酒坛,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张狂且悲伤。 024 素风逆袭了,成功与否 他也许是酒意上涌,真的醉了。也许是想借着酒意发泄一下。他用手指着文卿,醉眼朦胧,道:“素风。”只说了一个素风,便哈哈笑了起来,他起身有些摇晃的走到文卿面前,手覆上他的肩,面色阴沉:“你竟还敢回来!哈哈!你竟还敢回来。可是你回来,为何不来见我?你说为何?” 文卿起身扶住穆歌,关怀道:“皇上,你醉了,微臣扶皇上进去休息吧。” 穆歌轻笑两声,他是醉了,醉得很厉害,可是他不想休息。他要去问问素风,问问他为何不来见他。就算是不爱他,那十几年的情分,也不能来见他一面吗?他可知他这半年是如何过来的。这就是他放开胸怀接纳一个人的下场,他是自找的。 他挣扎开文卿的手,向外走去,口中念叨:“我不休息,我要去问问他?”他甩开文卿伸过来想扶他的手,一步一摇的向外走去。 文卿并不强拦他,只是一步不离的跟着,宫中侍卫更是不敢拦着穆歌。他就这样一步一晃,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徒步走到了天机阁的捻梅苑。 他走进梅林中的八角亭中,酒意好似骤然间消失了。他怔怔的站在亭中,手掌紧攥成拳,痛恨自己的不由己,痛恨自己割舍不掉对素风的情。他甚至觉得自己竟不像是他凌穆歌了。 “穆歌。” 声音清冷平静,却带着让人怦然心动的音调。穆歌猛然抬头,因为酒醉,眼神有些模糊,但是却可清晰的看到那个月白色清冷的身影。他的身子不有控制的颤了一下。 是他,真的是他,不知道为何,他此时很想逃。明明很想见他,为何真的见到如此泰然的他,为何想的竟是逃离。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他蓦然回身。刚迈出一步,胳膊便被人拉住了。素风转过他的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手指移到他的唇上,专注的看着他的眉眼,道:“我好想你。” 他的脸慢慢的向穆歌靠近,穆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迷糊中猛然发现,他的眸竟是妖异的淡蓝色。怎么会?他不是素风?可是他的味道却是那么的熟悉。看来他真的醉了,醉的不轻。其实他真的是醉的不轻,他此时的大脑已经不会转动了,面前只是呈现着看到的,已经不会去想是或不是,对或不对了。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上了他的眼睛,唇上也贴上了一个冰凉柔软的物体。他的心猛然一抽,脑中更加迷糊了。只听唇间传来模糊的声音:“穆歌,我想你。” 只是听着这声音,他的心就受控制的狂跳。那冰凉的舌舔舐着他的唇,仿佛在他心中添了一把烈火。他双手抱住了那把火的源头,有些疯狂的啃噬着冰凉柔软的唇。 他此刻很想把他吃进腹中,让他与他紧紧的融合在一起。 文卿在不远处看得惊呆了,呆的不知道作何反应了。愣着神看着许久,方反应过来,自己是该离开的。免得穆歌清醒过来时,发现了他,然后杀人灭口。 素风轻轻地把穆歌抵到亭柱上,手探进他的衣衫,在他耳边低语:“你可想我?” 穆歌迷糊的嗯了一声。素风浅蓝色妖异的眸中,浮起一抹笑意,含住了他的耳垂,低语“我也想你,时时刻刻都在想。”他轻咬着他的颈子,继续道:“我们回房可好。” 穆歌呆愣了片刻,脑子由心控制了,又迷糊的嗯了一声。 素风嘴角微微勾起,这把火加的很到位。确是很到位,这把火直接烧掉了穆歌仅存的半分理智。 他酒醉时,是真的迷糊的,素风知道,所以他就利用了这点。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觉得只要有用,且不伤害穆歌,就都无所谓。 素风抱着穆歌回到房间,把穆歌压倒在床上,眼眸含笑,紧盯着朝思暮想的面孔。穆歌渐被看的有些发窘,且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什么原因,脸竟有些微红。 此时素风嘴角带着勾魂摄魄的笑,妖异的眼眸看着穆歌漆黑的眸,薄唇微动:“我想要你,可好?” 呃?穆歌愣了,没有了反应,也可说是他此时已不会反应了。可是脸为何越来越红了。 看着穆歌微红的脸颊,素风身子一僵,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这是在诱惑我!” 冰凉修长的手指解开了穆歌的腰带,今夜,穆歌在下面。素风知道穆歌的味道定然很好,可是却未从想到,他竟如此的魅惑。竟让他不知餍足的要了他一次又一次,直到子夜过后,方才拥他睡去。 “唔。”穆歌从被中抽出一只手,揉着胀痛的头。口好渴,他刚想开口叫人倒茶,突然发现腰竟然被一只胳膊紧紧的搂着。他转脸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眼睛紧紧的闭起,叹了一声。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啊!他送肥羊入狼口了。素风看起来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就好似不是尘世中人,实则就是匹恶狼,恶狼啊。 昨夜,他的抚摸很温柔,很温柔的亲吻,很温柔的.........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下身的某个地方很痛,一抽一抽的痛。 他咬牙看着睡的安详的素风,拳头紧握。他……竟然趁人之危…… 素风眼帘下的眸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他可不想此时醒来,承受穆歌的怒气,他就是匹披着羊皮的狼,可是是狼又如何? 025 本就不多话,还是留着 翌日,天还未全亮。沉睡的穆歌,迷迷糊糊中觉得下身有些冰冰凉凉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清醒。 看到素风坐在床边,手正放在他的下面轻轻抚摸。他迅速的坐起身,紧紧地抱着被子,还有些迷糊道:“你干什么?” 见他的样子,素风不由的眼神温柔,轻声道:“帮你涂药,要不然会红肿的。” 红肿,他说的是……那里,穆歌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他有些恼羞的咬着牙,同时也痛恨自己在面对素风时,总是不受控制的脸红。脸红,这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的是……很丢脸…… 看到他的脸又红了,素风嘴角轻轻勾动了一下,慢慢靠近他的脸,鼻尖靠着他的鼻尖,道:“你昨夜真是媚极了。” 穆歌听闻,瞬间凌乱了,他竟能如此平静淡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他突然注意到素风的眸,他的眸竟是淡淡的蓝色,为何?他的眸怎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跟为他解毒有关? 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素风的眸,一动不动。素风也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眸,他看出来了,他的眸中有疑惑。他也知道他为何事疑惑。他会全部告诉他,只要他能一直在他身边。 半晌,素风坐直身子,修长的手指掀开被子,淡声道:“别动,我帮你上药。” 一阵凉意透进被中,穆歌猛然清醒,压着被子道:“不……不用了。” 素风抬头看着他,眼神温柔的仿佛要溢出来,轻声道:“乖,别乱动。” 穆歌一怔,竟真的松开了压着被子的手。他感受着素风微凉温柔的涂抹,心中暖意上涌,直冲头顶。这个场景怎么越想越觉得旖旎,他渐渐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一样,不该是反过来的吗? 他突然拉住素风的手,黝黑的眸眯起,紧盯着素风略带茫然的脸。半晌,出声道:“你昨夜趁我酒醉,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我是不是该讨回来。” 素风想了半晌,点头。 穆歌嘴角一勾,手绕过素风的头,抵在他的脑后,唇压了下去。他想念他的吻,只要是闲下来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所以他总是让自己很忙。现在他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到仿佛要将两人融化揉合,穆歌在他唇上,含糊道:“素风……” 素风看着他的容颜,感受着他带着不安的气息,应了一声。他知道此时才是真实的穆歌,真正的穆歌,易羞,易怒,易脸红,表面坚强,内心脆弱,易不安……这个穆歌才是他真正的穆歌。那个只会笑的温和的穆歌,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面具。 穆歌只是一遍一遍的叫着素风的名字,发泄着心中的不安。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来人一边关上房门,一边笑呵呵的叫着:“风风,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可是我……”他一回头,就愣住了。这两人青天白日的,衣衫不整,赤。裸相对,这是干什么呢? 素风穆歌二人也是盯着突然闯入的沈连止,穆歌的手此时还搭在素风的肩上,素风的手臂也搂着穆歌的腰。一个上半身*坐在被中,下半身想来也是没穿衣服。另一个衣带半松,露出白皙的胸膛,你说这是干什么? 穆歌眼神直射向沈连止,眼中不悦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沈连止抱着怀中白色的小狐狸,愣愣的站了片刻,恍然回神,不要脸的抱着小狐狸凑到素风面前,一脸哀怨:“风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花费了那么多心血为你找玩宠,你竟背着我在这里……”他故作难过,叹息一声:“我的心好痛啊。” 搭在素风肩上的手收回,素风看到穆歌眸中的不悦,愤怒,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对着沈连止道:“你出去。” 沈连止看着素风的神色,知道自己是惹到事了。忙笑呵呵的挠挠头,把手中的小狐狸往素风和穆歌中间一塞,转身溜了。 他到外面,暗暗舒了口气,看素风的样子,是想要动气了,还好他跑得快。 经过这么场闹剧,穆歌的眼神变得阴沉可怖,他伸手拉开素风的手,起身穿衣。 素风拉住他穿衣的手,神色复杂道:“我想说。” 穆歌甩开他的手,漠然道:“我不想听。”他讽刺的笑了一声,接着道:“你本就不愿多话,还是别浪费在我身上了,留着跟那个小狐狸说吧。”他快速的穿好衣衫,离开。素风看到了他紧握的双拳,俊逸的眉头不由的蹙起。 他不是不想留下穆歌,把事情解释清楚。但是凭他对穆歌的了解,他此时定是听不进去分毫。他若是强留,定然会越解释越乱。 026 亲人与挚爱,他该如何 素风抱着小白狐坐在捻梅苑梅林的八角亭中,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淡然的面上,此时微有些苦恼。看来穆歌是真的生气了,竟然一连半月都未再来找他。他去皇宫找他,他也是冷漠不理。 十日前的夜里,依旧是月黑风高。素风从宫墙跃进了皇宫,闲步摸索到了穆歌的寝宫。当时穆歌已经宽衣上床了,只是还未入睡。他用迷.药让旁的闲人都睡着了,看着穆歌皱起的眉,慢慢走近他。 可是,穆歌却躲开了他伸过去的手,还说了一句:“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想他素风是那么好打发的吗?他没有离开,而是伸臂抱住了穆歌,穆歌却一动不动,漠然地说:“你先走吧,我没想透,想清楚了我自会去找你的。” 他说会去找自己,素风便没多想,也就是因他没多想,而错过了一个机会。他当时定是忘记了,穆歌其实很容易不安。 看着素风那么轻易的就走了,穆歌突然轻笑了一下,好似是在嘲讽自己。他还没忘记素风与沈连止在温泉中拥吻,如今素风回来,竟然还带着他,当真是那么离不开吗? 素风在捻梅苑等了十日,他没来。想来,他真的是在意了,真的是动了心思了。素风苦恼的皱着眉,手一下一下的抚着怀中的小白狐。小狐,你说我该拿他如何? 素风为着穆歌的事困扰了,其实他知道,事情解释开了便无事了。可是,奈何穆歌不愿意听。他此时困扰的是,如何能让穆歌愿意听他说? 被事情困扰的素风,丝毫没有发现拂笛和青渊的来到。 拂笛坐在素风旁边,折扇垫在下巴上,似乎若有所思的看着素风,突然恍悟道:“能让我家风风困扰的,定是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了。” 素风回神,接着抚着怀中的小白狐。小白狐甚是可爱的抬起了头,看了拂笛一眼,还不悦的龇了龇牙,样子甚为可爱。 白狐可爱的样子,看的拂笛眼睛一亮,他脱口就说了一句话:“这白狐太可爱了,要是素樱见到了,定然喜……”他说的正起劲时,手臂突然被人掐了一下,他不悦的看向掐他的青渊,看到他皱着的眉,恍然想起,素樱已入了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的后宫了。他倏然间冷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他们有些怪异的举动,让素风起了疑惑,他微蹙眉问道:“我回来这么些日子为何没见小樱?” 听着他问起了,拂笛心中懊恼着,真心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这嘴巴怎么就那么快呢?他快速掩下面上的神色,笑着模糊道:“素樱自然是在她的院子里了,我们也好多天没去看她了,想来她还不知道你回来。” 如此拙劣的谎话他竟也说得出来,看着素风越来越平静的面孔,青渊一咬牙,一跺脚,出声道:“她入了后宫了。” 猛然听闻,恍若梦境一般。素风愣了半晌,方才有反应,却只说了两个字:“为何?” 拂笛看了看青渊,见青渊也在看着自己,他叹了一声,道:“大半年前,穆歌同你出去了,可是却是他自己回来的。我们问他你为何没回,他却不言语,也不提起你。而且每次我们提起你,他都会露出那种……”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该怎么说,苦恼片刻,接着道:“那种怪异的神情,后来我们便不再在他面前可以提起你了。再后来,他登基做了皇帝,便不怎么来天机阁了。就在两月前的一天,他突然又来了,也就是坐在你这个位置。正巧素樱当时也是想你了,便也来了你常来的这里。”他又顿了一顿,半晌才道:“你也该知道的,素樱本从小就喜欢穆歌的。我不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三日后便有圣旨让素樱进宫了。”说完,拂笛皱着眉看了青渊一眼。 青渊伸手覆上了素风的肩,想来是想安慰他。他见素风没有任何反应,便开口:“其实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也只是听了素樱身边那个静羽说的,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他们想的是哪样?素风心中明白。他知道素樱从小便喜欢穆歌,可是他也知道,穆歌以后定会是皇帝。就算不是因为他喜欢穆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让素樱进宫。 大雪飘飞,寒风冷得入骨,已经感觉不到冷意的素风,此时心中如装满了冰一般,连肺腑都是凉的。 他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白雪红梅。雪花轻轻飘下,铺洒在傲立的红梅上,很简单的等待与爱。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的似乎太简单了,他与穆歌中间似乎不是一个解释那么简单。他唯一的妹妹,他唯一的挚爱,他该如何? 那日,他不知道拂笛与青渊是何时离开的,也好似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的房间,也不知道青云是否给他端了晚饭。他不是难过,而是在想事情,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想,他与穆歌该如何? 027 他突然想他,却不想见 这世间难有素风想不明白的事,可是现在他却是真的想不明白,想不通,更是想不透。 他不明白他该如何?如若和穆歌在一起,如何面对唯一的亲人?但是不和穆歌在一起,他又该如何? 他觉得自己的时间还有很多,想不明白,便可多用点时间来想。 手中拿着的书一个字都未看进去,他放下书,走到门口吹吹风。 寒风冷冽,他却丝毫不觉,银发在风中舞动。他背着双手,看着遍地的白。 小白狐一直跟在他脚边,也许是觉得冷了,小小的身子在他钻进了他的长衫之下,摩挲着他的脚踝,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好似在向他撒娇。 他弯腰抱起小狐,眼神迷茫,道:“你冷了?” 是啊,他会冷的。这世间谁不会冷,可独独他素风不会冷。 他看着怀中的小白狐。想起,拂笛说,小白狐这么可爱,小樱定会喜欢。那便送给她吧。 他依旧喜欢夜黑风高夜,去翻翻墙,尤其是穆歌家的墙。 今夜,他依旧是越墙入了皇宫。他来之前就已遣了青云去打听了素樱的寝宫,看完并且记下了皇宫的图纸。所以,他今夜并没用摸索,就直接找到了素樱所在的憬悟宫。 他抱着小白狐,慢慢的向亮着灯火的寝宫走着。 也许是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小白狐不安的呜咽了两声。便听寝殿中有人喝道:“什么人?”话音还未落,便有人打开了门,也就在她打开门的瞬间,身子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女子刚到到地上,就见一宫装女子急忙跑上前,着急道:“静羽,静羽,你怎么了?”她抬起头,嘴唇微动,似乎是想叫人。可是猛然间看到了那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男子风姿卓然,抱着一只可爱的白色狐狸,傲立在寒风中,只是眼神中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女子讶然,片刻,恍然回神,唤道:“哥哥。”真的是哥哥。她明亮的眸中,泪光闪烁,她起身向素风奔去,扑到他怀中。小狐被她挤压的不甚舒服,挣扎着从素风怀中跳了下来。 素樱扑在素风的怀中呜咽着,素风的手轻轻的抚着她柔顺黑亮的发,柔声道:“小樱,还好吗?” 素樱感受着素风的轻抚,情绪渐渐平复了。她抽泣着将头从素风怀中抬起来,低着头许久,看到那月白色长衫胸前的一片深色,噗地一声笑了。她的哥哥一直都是干干净净,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副仙人之姿的,如今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衣服湿了,被她的泪浸湿了。 她抬头看着素风淡然的面容,面上满是委屈,嘟着嘴巴道:“哥哥这大半年都去哪了?竟还记得有我这个妹妹?哥哥可还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什么日子?素樱看到素风若有所思的样子,叹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道:“今日除夕夜啊!我以为哥哥知道我孤单,专程来陪我过年的,看来还是我多想了,我的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啊。” 银灰色的月光下,素风安静了半晌。小白狐呜呜的叫了几声,才唤回了他的思绪,他看着素樱的小脸,认真问道:“他对你不好?你可想同我回去。” 回去!素樱一怔,呐呐道:“从进宫的那一刻,我便再也回不去了。他对我不坏的。”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他是对她不坏,可是却也不好,没进宫之前,他是她的穆哥哥,进了宫就再也不会是了。她抬起头对着素风粲然笑着,眼中虽含着泪光,却笑得真切:“哥哥不用担心我的,你知道的,只要能经常看到他,我就知足了。” 素风深沉的看着她,半晌,道:“你不悔?” 素樱一窒,怔怔的看着素风深沉的神色,坚毅回道:“不悔。”看着素风俊逸的容颜,她恍觉不对,讶异叫道:“哥哥,你的眸为什么会变成蓝色。” 素风弯腰,抱起缩在他脚边,可怜兮兮的小白狐,道:“拂笛说你会喜欢它。” 他故意转移了素樱的注意力,并不是因为她不能知道,而是因为他觉得不该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该护她一生安宁,幸福的。 可是在穆歌身边,她能拥有吗?可是她即说不悔,那他又怎可强求她离开。他知道他的妹妹,与他何其相像。既然选择了,哪怕穆歌是条不见天日的黑洞,也会坚定的走下去。 素樱接过小白狐,轻轻的抚摸着它柔滑的皮毛,嘴角含笑:“拂笛说的不错,我很喜欢。” 喜欢!她也很喜欢穆歌,可是喜欢的未必都能得到。就如她进了宫之后,穆歌来过几次呢?虽是他名义上的女人,可是他却从不碰她。就算来了,也只是坐片刻便离开了。 素风垂眸,抚摸着素樱的黑发,怜爱道:“喜欢便好,我先走了。”他其实还想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护自己,好好的生活,要安宁幸福,可他却没说出口。 他想去见穆歌,却又不是很想。 028 拥他入怀时,寒毒发作 素樱看着离去的背影,那俊逸的背影显得有些萧条,她的哥哥好像更瘦了些。 素风离开了憬悟宫,一路慢行,他没有想去的地方,但也不想离开皇宫,其实他知道自己是想见穆歌。 今日是除夕夜,穆歌他现在怎样?想起去年此时,宫宴该早结束了,穆歌会在何处? 他记得皇宫的图纸中,有栖凤宫这么个地方。栖凤宫是历代皇后所居之处,也是穆歌娘亲生前所居之处。想到穆歌可能在那里,他的脚就不由自主的向那里走去。 看着面前黑暗的宫殿,素风脚下顿了一下,又抬步向里面走去。推开殿门,殿中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是他却隐约的闻到了穆歌的味道。他的鼻子一向灵敏,也许跟他从小便闻识草药有关。以前穆歌还开玩笑的说过,他若是没了眼睛,也依旧可以清晰辨物辨人的。 当时他就只是看了穆歌一眼,丝毫没有在意,此时想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听到有人进来了,坐倚在床边的穆歌抬起了头,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银灰的月光下,银发飘动,站在门口的素风沐浴在月光之中,好似一个前来拯救他的仙人。 他愣了,忘记了生气。他以为自己这些日子没想他,他以为没素风,他一样会活得很好,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刻,他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双拳紧握,眼睛不悦的眯起,就这样愤恨的看着素风。都是他的招惹,才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如若知道会是这样,他宁可无情一生。 “穆歌。”一声淡淡的轻唤,让他的心不由的颤了一下。 他无力的松开紧握的双拳,心中叹了一声,转过脸,不在看着素风,强作镇静漠然道:“你来干什么?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半晌,没听到任何动静,他转过脸看向门口处。那个俊逸的身影还在,他绷着的心不争气的松了松。明明说了不想见他,却依旧不想他离开,他真是无可救药了。 因为素风背着月光,他看不到素风面上的神色,他觉得这样甚好。 素风沉默许久,静静地走向穆歌,站在他身边,轻轻拥他入怀。心暖了一些,不再似灌了冰一般了。 从知道素樱进了他的后宫后,他的心一直就处在冰冷的状态中,如今只有抱着穆歌,方觉得他那颗心还是热的,还是可以跳动的。 穆歌任由他抱着,轻叹了一声,他竟不知道,他如此贪恋他的怀抱。他无奈的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许久,都不见素风开口。他动了两下,想挣脱素风的怀抱,看着他的面容,让他回答自己的问题。素风却搂得更紧了,淡淡的声音传进他耳中:“别动,让我抱一会。” 在素风努力维持语调正常下,穆歌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就这样安静的抱了一会,又一会,素风再也保持不住身子颤抖。他不想让穆歌发现他的不正常,放开穆歌,对着他努力保持平静道:“好好对待小樱。” 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呆愣的穆歌,转身,脚步略带凌乱的离开了,忙得连门都忘记关上了。 呵呵……好好对待小樱,他今夜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个的。他的意思是要与自己诀别了吗?穆歌拳头紧握,狠狠地向床边捶下,手震的骨裂般的疼痛,他却恍若不觉,只深深的看向素风没来得及关上的门。 他若不是因为生气,脑中有些混乱,定然能发现素风的反常,可惜……可惜没有若不是. 出了皇宫,素风再也忍受不住体内寒毒四窜带来的痛苦。他眉头紧皱,咬着牙关,扶着宫墙深重的呼吸着。 寒气在他的体内,如同万把刀子同时在切割他的心肺。饶是素风在坚强,也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寒霜渐渐浮上面部,淡蓝的眼眸如同要结了冰一般,眉梢也已经覆上了一层冰霜。他再无力迈动一步,终是抵不过寒毒发作,软软的倒了下去。 029 初见少年郎,不识身份 京源客栈二楼天字号客房中,一个紫衣少年斜倚坐在椅子上,看着依旧昏迷的素风,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他嘴角微挑,一双狭长的凤眼,眼角微微挑起,长得很似女子,可是整个人却带着三分邪气,三分桀骜,三分深沉。 紫衣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在他旁边站的笔挺,看着紫衣少年欲言又止。紫衣少年看到了他的样子,也不言语,最后终是他忍不住了,恭敬中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公子,为何救了他还在这守着他?”他想不明白,公子本不是爱多事的人,就算今日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他,也不该守在身边的。 紫衣少年噗笑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闲闲道:“今日来的大夫如何说的?” 今日大夫说了许多话,不知公子指的是哪一句,。黑衣男子略微皱眉,思索了一会,道:“说他身中致命的寒毒,且这寒毒不是一朝一夕可累积的。他本该没命的,却好似被高人救治过,致命的寒毒被压制了。可惜压制的住一时,压制不住一世,这毒终究是要发作的。” 男子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似兴味,似好奇,似疑惑。他沉默许久,又道:“现在可知是为何了?” 黑衣男子低垂了头,点了点头。为何?还能为何,因为公子感兴趣了,不过他觉得公子这个兴趣感的很可怕。 直到晌午时分,素风才悠悠转醒。他睁开有些发涩的眼睛,入眼便是一个美艳的少年。少年的脸离他只有咫尺,呼吸喷洒在他的面上,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存在着些许惑意,让素风觉得有些不适。他淡蓝的眸看着少年,并不说话。 看到他淡蓝色的眸,少年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他轻笑一声,对素风道:“醒了?” 可素风只淡然的“嗯。”了一声。 少年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依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着素风道:“饿不饿,我让小二准备饭菜,你能起来吃吗?” 素风依旧淡声回道:“不能。”声音虽淡然,却依旧可听出,他此时很虚弱。他此时和这个少年在这里,就说明是这个少年救了他,所以他也不必避讳。 他深知自己的身子,只是却无可奈何。一月前沈连止就曾告诫过他,他的身子还只是初见转好,不知道能支持多久。他自也是知道自己的身子还需调理,只是想穆歌了,想到片刻就想看到他,所以他便回来了。 他不语,少年也不语。他试着动了动腿,发现根本无法动弹,他对着少年淡声道:“找人去叶府,让叶拂笛来接我回去。” 这是他求人的态度,少年嘴角微挑,这样的性子他喜欢。当下便也不多言,便吩咐了身边的黑衣男子去了叶府。 叶拂笛!在京都谁人不晓,能让叶拂笛亲自来接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若是可以收为己用,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就算不能收为己用,做个朋友也不是件坏事。 紫衣少年动了动有些不适的身子,懒懒道:“宣景祺,你呢?” 素风轻声回道:“叶素风。” 宣景祺轻笑出声:“好名字。”素风自醒来后都一直是这一个表情,可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此人很有意思。他向来对新奇的事物都很有兴趣,就如素风与常人不同的发色就算是一点,还有他那淡蓝色的眸,就连他身上致命的寒毒都算一个。 素风眼波平静如水的看着宣景祺,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可是说话却一副深沉的样子,可见不是个简单的角。 问完了彼此的名字,两人便都不再言语了。素风因为身子虚软无力,就闭了眼睛休息,而宣景祺则是眼神深沉的抚着指甲不语。 不到半个时辰,拂笛便急急忙忙的带着人来到了。他一见到躺在床上的素风,就慌忙的奔上前,拉住素风的手,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的口吻问道:“你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为何不跟我说,跟我说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找人医好你的。”他弯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素风不甚舒服,便半蹲了下来,接着道:“一早青云去给你送洗漱东西的时候,便发现你不在了。沈连止又很急切的找到我,说你身边不能没有人,我都急死了。”他故作要哭泣的样子,怒骂:“你个没良心的,是要急死我啊。” 看着他如此样子,素风心中自是暖的,只是觉得拂笛太多话了,很吵。他平静且淡然的听拂笛说完,简单的回了一句:“带我回去。” 宣景祺不语,依旧懒懒的坐在他的椅子上,好似在看戏一般,满眼的兴味。 拂笛起身,这才发现了宣景祺的存在。其实也该说是,他到这时才有时间看宣景祺一眼。 他对宣景祺的印象就是,美,真美,太美了,美的不能再美了,可惜……是个男人。 他手拿折扇,对着宣景祺抱拳,脸上那个扬起一抹风流俊朗,且自以为温雅的笑:“想必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家风风,叶某在此谢谢公子了。” 宣景祺却也不起身,只动了动身子,纤细的手指在椅壁上拂动,轻笑:“无须客气,记我一个情便好。” 拂笛一愣,抱拳的姿势维持了一回,讪讪地收回手,笑道:“那是自然,公子以后有何事,只要叶某能办到的,自当尽全力。” 拂笛眼帘微耷,遮住眼中疑虑的神色。这人要人情竟可以要的这么直接,长得十分讨人喜欢,只是性子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凭此人的风姿气度,若是京都有此人,凭着天机阁,他定会知道。即便此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凭着他对美人的追求,此人如此绝色,他定然也会知道。 可是现在他却对此人毫无意思印象,所以他疑惑。他觉得他该早早还了他的这个情,然后远离此人才好。当然在远离之前,他还觉得有必要,查一查此人的来路。 如此,拂笛又说了一些客气的话,便抱着素风上了客栈外的轿子离开了。他觉得,素风瘦了许多。 030 不能由着他,命不久矣 拂笛带着素风前脚刚进捻梅苑,沈连止就很慌慌忙忙的走了进来。在看到素风安静的躺在床上后,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他站在床边,看着素风依旧淡然的表情,异常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叹气:“我说素风啊,你这样子是不对的,你自己不在乎你自己的命,可还有人在乎的。” 他顿了一下,还要继续说下去,忽闻素风平静道:“我很在乎。” 他确实很在乎,他怎会不在乎,他还有穆歌,他还有未帮穆歌解决的事情,他的命现在还很重要。 沈连止愣了。他本以为素风不会理他的,还想接着给他讲一番道理,素风这么一句话,就把他接想来想说的话,全部堵回腹中了。他回神,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道:“既然你那么在乎你的命。”他端起茶水了喝了一大口,冰凉的茶水进了腹中,本来焦躁的心也平静了不少,他顺了顺气,接着道:“那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听我的,你的身子你自己也清楚,明日便同我回临安去,什么时候身体大好了,什么时候方能回来。”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眉毛挑动,撇着嘴,一脸的不悦:“其实不是我说,那个穆歌哪一点值得你如此,你爱他倒不如爱我的好……” 他嘴巴不停的张动,突觉一阵冷意。他寻找着那股冷意的源头,身子不由的颤了一颤。淡蓝的眸淡漠的看着他,不包含任何情绪,可他知道素风生气了。他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低头小声嘀咕:“我不就是心疼你,唠叨两句,又没说他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他虽是在嘀咕,可是声音却掌握在素风能听到的范围。 他小心翼翼的瞧着素风的神色,正了正身子,坚定道:“但是不管如何,你必须要跟我回去。” 素风还未言语,站在一旁听得云天雾罩的拂笛有些急了,手中折扇指着沈连止道:“唉,等等。”他走到沈连止对面坐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能告诉我你这是何意吗?我家风风为何一定要跟你回临安?这又跟穆歌有何关系?” 他真的是有些懵了,素风如何中的毒还未理清,这又出现了要去临安,还有穆歌值不值之类的。素风在外这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连止不悦的看了拂笛一眼,用手拂开面前的扇子,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救风风的命。”他冷笑一声,接着道:“和凌穆歌自然有关系,若不是为了他,风风又怎用受如此的苦。可笑的是,他却还毫不知情,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荣华富贵。” 拂笛怔了怔,微蹙着眉头理了一理沈连止的话,半晌才出声道:“你的意思是,素风是为了穆歌才中了毒,且穆歌还不知情?”他看这沈连止面上的不屑,皱眉想着,小声疑惑道:“那也不对,就算是穆歌毫不知情,他也不该提到素风脸色就变啊?该是还有什么事发生的。”他猛然抬起头看向沈连止,道:“还有吧?告诉我穆歌和素风为何会闹别扭,是不是和你有关?” 听到拂笛的话,沈连止一口茶整喷了出来,一滴不剩的全喷到了拂笛风流倜傥的脸上。冰凉的茶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怀里。拂笛眼角抽了一抽,额上青筋蹦了一蹦,手中的碧玉扇骨被捏的吱吱响。 沈连止喷完茶就傻眼了,此时看到拂笛如此表情,嘴角不由的哆嗦了两下。忙笑呵呵的把袖子举到拂笛面上,殷勤的擦拭,谄媚道:“拂笛兄的皮肤真好,竟然不沾水,呵呵……” 拂笛眼角又抽了一抽,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脸,笑的温和:“沈兄谬赞了,男人皮肤好算什么?”他推了推沈连止的手,接着笑道:“沈兄可否告知拂笛,我家风风和穆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连止收回手,讪讪的打着哈哈,好似突然醒悟,指着素风道:“你看素风是怎么了?”他本只想拿素风来挡上一挡拂笛的问题,但是瞥见素风时,却发现他紧闭着眼睛。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面色也变了,忙起身上前拉出了素风的手,帮他把了把脉。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的一旁的拂笛心焦不已。见沈连止放下了素风的手,便急急问道:“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连止苦恼的皱着眉,叹了一声,道:“他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在由着他下去,也就月余的活头了。”看到拂笛紧张不已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放心,现在还没大碍,只是身子太虚,昏睡过去了。” 拂笛自恼的用扇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以此惩罚自己只顾和沈连止说话,忘记了素风。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素风却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原来竟是晕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沈连止问道:“他到底是中了何毒,竟如此厉害?为何一定要去临安城去医治。” 沈连止闻言,叹了一声气,坐回到桌子边,无奈道:“我父亲为了拴住我不让我离家,没有教授我医治素风的方子,药也只有我父亲能配出来。” 寒风从窗口吹进,吹动了沈连止的发,似在倾听着他的无可奈何,还有他的不得已。 拂笛没有说话,坐到他对面静静地听着。 沈连止自哀自怜了一会,就开始讲起了素风如何因为穆歌而中的毒,不过他自然省略了,素风和穆歌如何闹别扭的原因。 他很确定,他若是说了是因为他,拂笛一定会笑嘻嘻的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拆了他的骨。他光是想一想便觉得汗毛直立,寒风也变的冷冽许多了。 031 他觉得知他,他可真知? 在沈连止讲的过程中,拂笛一直都没有说话,待沈连止讲完了,他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用手撑着头,眉头微蹙,眼神闪动,显然也有些震惊。 他一直都知道素风对穆歌的情意,可却也没想到深到这个地步。竟能为了他以身养药十年,想到他们现在微妙的关系,他无奈的叹了一声。沈连止虽有意躲避那个问题,他也猜得到,素风和穆歌之间定是有他的原因。 他懒懒的动了动身子,眉头舒展。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的好,他想掺合,也掺和不出什么来。他对着沈连止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守好我家风风。” 沈连止忙保证:“你放心吧,我定一步不离的守着他。”哪怕守他一辈子,他也甘愿的,只可惜……他在心中苦笑一声。 瞧着有些暗了的天色,他恍觉不知不觉竟拂笛说了这么久的话。他突觉肚子有些饿了,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方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依旧沉睡的素风,想着去找一些吃的。 他觉得,这天机阁的人很是不像话,天都这么晚了,竟然也没个人来送饭。他刚走到门口,便闻到了一股子饭菜香气,紧接着就看到了青云端着饭菜走了过来。 闻到饭香,沈连止就觉得更加的饿了,当下忙接下青云手中的托盘,心里美了,却摆着一脸的严肃道:“怎么这么晚才送饭过来,要是饿坏了风风怎么办?” 青云知他性子,当下也不理他,绕过他走进了房间。他进房间后,给素风整了整方案上的书籍纸张,便提着茶壶离开了。 沈连止坐在桌边,边扒着碗中的白饭,边嘀咕着:“这主子这样,下人也这样。” 隐在院中梅林中的蓝衣男子,神色不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梅林中站了良久,纤长的手指抚着粗糙的树干,紧紧地闭上了眼。这若是他想要的,他便该放手的,可是心为何如此的难过,提不起,也放不下,空落落的。 雪已化尽,空留一片红梅,红梅可也伤心寂寞。可它还可再等来年,那他和他呢?再没有来年了吧?只静静的看了一会昏黄的房间,攥了攥拳,片刻松开,落寞的转身离开。 叶素风,你不该招惹我的。我放不下,是不是该把你囚禁在身边,可是我不愿这么做,那就只能放你离我身边。 沈连止说的寸步不离地守着素风,也当真是一步都没离开,只是趴在床边和周公下了一夜的棋。 翌日,素风刚醒来,便命青云叫来了拂笛和青渊。 他只说,让他们派人整理一下,京中所有王族子弟的密文情报。他要在离开前,帮穆歌把所有的危险找出,消除。 半日后,沈连止磕着眉头,哀怨的看着坐在床上,看着厚厚一摞文案的素风,瘪着嘴道:“就你这身子骨,你这么下去,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 素风眼神不离手中的文案,只淡声道:“别吵。” 沈连止只好无趣的不再言语,他看了看一旁喝茶喝的热闹的拂笛和青渊,伸着头小声道:“你们怎么也不管管他。” 青渊不语,拂笛转了转折扇,笑道:“无法。”这笑笑的美啊,可是却怎么看怎么像是苦笑。 素风的性子,他早就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谁的话他会听的进?为了不让素风嫌弃,他宁愿当个哑巴。 几人就这样坐着喝茶闲扯,足足坐了两个时辰,素风才开口:“端王很可疑,要小心他,想个办法尽快让穆歌除掉他。” 这个端王,是先皇帝凌克轩的胞弟。先帝虽亡,可是皇太后却健在,故他手中还有一些兵权未收回。近日天机阁名下的锦华苑,探到他竟与宣朝皇室中人有所接触,此人定是心思不良。此人除之方能安心,只是除他之前,还是该把那个皇太后先除了。 他交代事情的时候,拂笛和青渊都会很安静的听着。所以此刻,房中异常的安静,安静到沈连止觉得很不自在。 但是他却不愿离开,他觉得素风这个时候特别的迷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素风如此认真的神情。 素风看着手中的文案,思索了半晌,接着道:“给康福宫的那个送“孤心”。” 孤心是素风早年研制出的一种毒药。服后会让人神志不清,逐渐失去意识,变得痴傻,且此毒一医者查不出来。他虽觉得皇太后该死,可是若母子都出事了,定会有人怀疑穆歌的。 他是百姓心中最贤明的君主,他要让他一生都没有一丝污点。 忙活了一整天,素风就两句话便交代了。 拂笛起身,拿着折扇拍了拍手心,笑着对着素风保证道:“风风就放心的去养好身体吧,京中有我你就放心吧。”他笑的那是一个真诚,一双桃花眼笑的弯起漂亮的弧度。 话闭,他用折扇捅了捅身旁的青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风风把那些文案收起来。” 青渊不悦的拍开他的扇子,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狠声道:“拿开你的破扇子,再捅老子,老子宰了你。”他冷哼了一声,乖乖的走到床边收拾了素风面前的文案。 他抱着厚厚的文案,看着素风,问道:“你明日真的就走了?” “嗯。”素风点头。 青渊又问:“走之前不去见他一面吗?”看着素风微磕的眼帘,想了想又道:“或者给他留封书信。” 素风沉默片刻,语调微凉道:“不留了。” 以他对穆歌的了解,他们此时的关系,就算留了,他也定不会看。他知他,可是他真的知他的心间有个人吗? 032 愿得你之心,永不离弃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朦胧月光中,捻梅苑更加的安宁祥和。 可是这院子的主人,站在院中却不是为了赏这美丽的夜景。 他是白日睡得多了,晚间便有些不易入眠了。这一睡不着就容易多想,所以这个时候,他站在廊中就是在想事情。 在想唯一能困扰到他的事情,这事自然是和穆歌有关的。 昨夜也是这样的夜,这样的美,站在梅林中的穆歌,心情与此时的素风又有几丝相同。 他们的心思自然是不同的,穆歌他是不信素风,想着素风是要离他而去了的。 而素风却是觉得,穆歌永远都是他的,这个是不会改变的。 他此刻却觉得很是烦忧,他有心向穆歌说清楚,可是奈何穆歌根本不愿听。还有一点就是,他也有些害怕,害怕解释清楚了,万一他没命回来,穆歌便要伤心了。 他知道,他害怕穆歌伤心。 此时虽然穆歌也是伤心了,可是时间久了便会忘记。若是他回不来,穆歌便也不会想他太久,不想他太久,便不会伤心的太久。 若解释清楚了,他若回不来,穆歌便会内疚,便会记得他,便也会伤心很久很久。 只是站了一会,便觉得有些虚喘,素风放松身子,倚着身后的红漆柱坐到了地上。 他知道这个事情是想不通,想不透的,可是就是不受控制的烦忧着。 月已升至中空,素风扶着柱子起身慢慢的踱步回了房间。 素风打开房门,带进的气流,吹着烛火狠狠的晃动起来,半晌,才稳住。 昏暗的烛光中,素风的脸不再显得那么的苍白,他拉了拉肩上披着的衣衫,看着方案上的笔墨。踌躇半晌,终是走了过去。 他站在方案前,提着笔愣着。许久,方下笔,却只写了一行字。昏黄的烛光下,看到纸上写着“只愿得你之心,此生永不离弃。” 他搁下了笔,轻轻的叹了一声。穆歌,其实你不该不信我的。 其实不该不信他的。素风心里也有怨吧,也许不是怨,也许只是一种无奈而已。一种对他的无可奈何,对自己的无可奈何。 他只知道,自己十岁开始,眼神便在离不开这个人。为他学医术,为他学习武术,为他学习阴谋,算计,为他,他没有任何不愿。 但是他所要的,不过是那人的一颗心而已。 翌日一早,他便同沈连止离开了京都,他的身子真的是再也耽搁不起了。虽然虚弱得紧,可是为了赶时间,他们行得很快,只七日便到了临安城。 他写的那句“只愿得你之心,此生永不离弃”,终是没有给穆歌。 穆歌在他离开的三日后,方得知他与沈连止走了。 他当时的反应很镇定,至少他身边的人,都没察觉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在当晚,他传了憬悟宫的素樱侍寝。 第二日依旧如往常一样,上朝,看奏折,晚上传素樱侍寝。 今日,他正在看奏折时,突然有人来报,叶拂笛叶公子求见龙颜。 穆歌听闻,眉头皱了皱,放下手中的奏本,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其实他此刻不想见拂笛,与其说是不想见拂笛,该说是不想见素风身边的人。 除夕夜,素风让他好好待素樱,他正在努力做着,算是答应他的最后一件事吧。 还未来得及多想些什么,就见拂笛拿着折扇,千年不变的风流倜傥的走了进来。 他对着穆歌笑了笑,跪地道:“草民叶拂笛参见皇上。” 穆歌皱眉,道:“起身吧。” 他其实有些不高兴的,往常拂笛见他从来不跪的,若论规矩,谁会比叶大公子更不当回事,可是今日他就乖乖的跪了。是因为素风走了,他便觉得他会不高兴? 穆歌向旁边的椅子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见他坐定了,才开口问道:“你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拂笛看着宫人放好茶,待宫人退出去后,方开口道:“风风离开之前交代的事。”他从袖口掏出一本账簿还有一包药粉,起身放到穆歌面前,道:“这个账本是端王的,就算要不了他的命,治个大罪过什么的绰绰有余了。这包药粉是风风让我给康福宫那位的。” 看着穆歌紧皱着的眉头,他不用想也知道穆歌心中是何滋味。他突然一笑,转身回去坐下,闲闲道:“其实何必欺骗自己,他爱的是谁,我都不用多想。” 穆歌猛地抬头,漆黑的眸神色复杂的看着拂笛。半晌皱眉道:“什么意思?” 拂笛低着眼帘,看不出眼中的神色,只一只手托动着茶杯,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 他抿了一口茶水,心中叹息一声。本不想搀和他们的事,如今看来是非要掺上一掺了。 他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穆歌。他那种认真,带着几分心疼的眼神,直看的穆歌有些莫名,还有一些心慌。 033 死在我怀中,你等着我 这样的目光,着实让穆歌觉得不舒服,他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朕,有何事说了便是。” 拂笛动了动身子,把目光从穆歌身上转移到茶杯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方道:“素风只有不到一月的寿命了。” 他说完看到穆歌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穆歌想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样子,可是看到的就只是他认真中带着几分心痛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却无用。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和朕说笑的吧?”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渐渐的有些怒了,喝道:“你大胆,这种事竟然也敢拿来玩笑,你不想活了吗?” 拂笛眼神复杂的看着穆歌,认真道:“不是玩笑。”他起身走到穆歌面前,翻开他面前的账簿,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送到穆歌面前,才又开口:“这是素风临走前写的,他本没打算给你,是我实在是不忍看着你们这样,就自作主张的给你拿来了,看看吧。” 这却是他自作主张送来的,那日送走素风后,他闲着无事便到了素风的房间转转,然后就看到了方案上的这张纸。他当时看着这句话,只觉得一阵惆怅,小心肝都觉得一阵阵的酸,所以就决定给他们加把火。 他自然知道给素风医治的是神医沈润凡,他自然也知道,沈润凡手中的病人怎会有医不好的。他跟穆歌说素风只有一月的寿命,也是只为了激一激穆歌罢了。 他转身回去坐好,端起茶水了了一口,摇了摇头,素风啊,可别怪我多事。他决定了,素风若是找他算账,他就打死不承认便好了。 他抬起头,看到穆歌只是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纸,也不打开。他用手撑着脸,对着穆歌道:“其实素风在十二岁那年,便知道你身上的毒如何解了。” 穆歌眼神迷茫的看向拂笛,不语,等着他接着说下去。拂笛叹了一声,正了正身子,接着道:“你身上的毒虽然刁钻,可是也并不是无法可解。只是想解此毒,便要以自身不断服用寒性药物,以自身之血养着解药。”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毫无表情的穆歌:“那最后一味寒性药物,便是那至阴至毒的龙阴草。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不理会他,但是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绝对有什么误会,你该信他的。他……” 穆歌只听到龙阴草那里,他后面的话,他全都没听进去,他脑中想起他毒发前素风的种种。 他说他找到解毒之法了,原来是已经做好了为他牺牲的准备了。 他抱着他说:“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如何?”,其实是在暗示他,他会离开他。 在临安城,他眼中不时闪着的哀伤,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在温泉中与沈连止拥吻,那是昏迷了,或者无力反抗。 是他误会了他,是他不信他,他真该死。 他陡然想起,拂笛说他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寿命,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软软的摊在了椅子中。 十岁时,他便可以坚定的答应他,帮他夺取皇位。十年的不离不弃,十年的费尽心机帮助他,这样的他,怎会背叛他。 这世间有什么是最让人恐惧,那便是最爱的人死了,独留自己一人存于世间。如若说,还有比这个更加让人恐惧的事,那便是亲眼看着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颤抖着双手,想打开手中还紧握的纸,可是却因抖得厉害,好久才打开来,可是纸却被他蹂躏的皱巴巴了。 “只愿得你之心,此生永不离弃。”看着这紧十二字,却字字饱含情意的话,泪不由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此刻真的是痛心了,心痛的透不过气,只要想到素风会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他就觉得喘不过气。 真的是透不过气了,他双手抱着那张纸贴在脸上,痛哭出声。一个温良果断的帝王,此时却哭得心伤欲绝。 看着穆歌的样子,拂笛的唇慢慢的贴上送来的食指,狠咬下去,痛的猛然回神。 他太震惊了,看着哭的异常伤心的穆歌,他的心跟着酸了一酸。想到自己骗他的事,他心中愧了一愧。想到穆歌知道真相后,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颤。 不过他还是觉得,送佛该送到西,帮人该帮到底,这事他既然掺和了,那就掺和到底吧。他从嘴里拿出食指,不雅的在腿上擦了一擦,出声道:“你不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吗?” 见他一面,穆歌愣了一会。他想见,他恨不得此刻就把他抱在怀中,狠狠的揉进身体。可是他不敢去见,他承认自己懦弱,他害怕亲眼看着素风死去。 他害怕了,他很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看到他有些闪躲的眼神,拂笛深深地叹息一声,起身道:“他离开七日了,也还只有二十几日的时间,去不去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他把折扇别进腰间,第一次背着双手肃然的走着。 他是真的觉得哀伤,不自觉的就觉得有些悲情。他边走着,边暗叹,看来他也学会了多愁善感一番了,这是个好事,听说很多姑娘喜欢这样的男人的。锦华苑的姑娘们说,这样的男人有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他倒也不是很清楚。 今日穆歌没有传召素樱侍寝,而是传了文卿及亲近几位大臣,交代了一些事情。 然后策马,日夜兼程的赶向临安城。他想通了,哪怕是素风真的要死,也要他死在自己的怀中,素风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愿心慌度日,不愿遗憾一生。就算还只有一日,他要陪在素风身边。 寒风瑟瑟,快马疾驰下寒风更是冷冽,如刀子般刮的人皮肤生疼。银辉的月光,洒在骑着骏马疾驰的穆歌身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从他抽打马匹的动作,看得出他很是急切。 034 氤氲雾气中,谁吃了谁 穆歌日夜兼程,赶死了两匹马,只是在觉得快要撑不下去时,方睡上一两个时辰。在他急切中,四天三夜就赶到了临安城。 烟波渺渺,一个赤.裸的男子,倚靠在温泉边上。他银发随意披散着,静静地看着书,好一个安详美妙的景象。 穆歌看着氤氲雾气中,安静的看着书本的素风,疲惫感骤然消失了。他深深的看着他,想要把他刻进心中一般。 微风吹拂,给素风带来了一丝淡淡的檀香味,伴着那淡淡的檀香味的,还有一声轻唤。 只一声似有似无的“素风”,让泉中的男子身子一颤,手中的书本“啪”的一声掉进池中。 看着满面倦容的穆歌,素风有些吃惊,吃惊的愣了许久。半晌,他嘴角突然浮起笑意。 他这一笑,让穆歌也愣了。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胸膛,俊美的容颜,嘴角那一抹足以勾魂的笑,他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这就是他的素风,只一个简单的表情,便可勾人魂魄的素风。 素风温柔的对穆歌笑着,轻声道:“你来了?” 穆歌回神,眉头皱起,双手慢慢握紧成拳。明显的他是在生气,可是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素风,不动,也不说话。 素风心知,他既然会到这里来寻他,定是已经知道了实情。他也知,他是在生气,此时肯定恨不得打他一顿解了气。 他不知的是,他不只是生气,还有一些恐惧,害怕,胆怯。 素风知他的脾气,对他招手道:“你到我身边来,我想跟你说。” 可是穆歌却依旧不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不动,不说话,只是漆黑的眸却闪动着。 他看着素风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突见他伸手捂住胸口,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素风轻唤:“穆歌。”身子竟无力的向泉中倒去,见着素风整个人没进了水中,穆歌心中慌了,慌乱的呼喊着:“素风,素风。”他疾奔几步,猛地跳进了泉中,慌乱的向素风所在的地方奔去,扑通起一片水花,泉水的阻力让他有些着急。 他双手搜寻着素风,黑眸中满是惊慌失措,口中不断叫喊:“素风,素风……”漆黑的眸不知是被泉水的雾气所遮,还是因害怕所蕴满的泪。 一滴泪水落下,滴落在泉水之中,未激起一丝水花。 素风,你出来,你怎可如此对我,你怎可如此对我啊! 他潜入水中,刚钻进水中,突觉被一双臂膀圈住了腰身,身子被一股力道提出水面。 二人一起浮出了水面,激起了一大片水花。袅袅烟波微微颤动着,素风紧紧拥着穆歌,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处,呼吸着他的味道。他觉得如此就好了,他只要如此便好。 穆歌从他抱住他开始,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中,过了这些子时候,他的神智回归了。 他用力推开素风,漆黑的眸中还闪着恐慌,抬起手狠狠地给了素风一个耳光。一声脆响过后,他惊呆了。看着表情依旧淡淡的素风,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忍不住发泄出来,他愤恨喊着:“叶素风,我应该杀了你的,就算你死也该死在我手中的。不,我当年就不该救你,该让你死在那群人手中的。”素风没有着恼,只静静的任他发泄。穆歌双手捂住面孔,软软的倚着温泉边缘的石壁上,泣声道:“当年若没救你,我便不会爱上你,便不会为你伤心,便不会痛,便不会害怕失去你。” 他是真的痛了,真的怕了,在看到素风突然倒进泉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不会跳动了。他觉得,若是素风真的死了,那他的心就真的不会再跳动了。在这之前,他不知道素风竟已重要到这个地步。 看着他越说越激动,素风纤长的手指覆上他面上的手,缓缓地拉下的他的手,抵在岸边,他眼中闪着心疼,靠近他温柔道:“我错了。” 他的呼吸洒在穆歌的脸上,带着池中温热的气息,让他的心不由的慌了一慌。素风鼻尖上一颗水珠,很合时宜的调皮的颤了一颤,素风看着穆歌的眼神闪了一闪,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嘴角很快的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又向穆歌靠近了几分。莹白的胸口贴着他,湿漉漉的银发也有意无意的贴着他的面颊。 感觉得到他胸腔中如擂鼓的心跳,淡蓝色的眸瞥见他已红透的脸颊,素风嘴角接着扬了扬,轻柔在他耳边道:“你又引诱我,真想把你吞进腹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一点一点的点燃了穆歌心中的火,一寸一寸的灼着他的全身。 感觉到耳边喷洒着素风的气息,穆歌身子僵了一下。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如一只小白兔一般,被一只恶狼圈在怀中,且马上有被吃掉的可能。 想他凌穆歌,怎可像一只小白兔一般被人随意蹂躏。就算是要吃,理当也是他吃了面前这个美人。 035 温泉中招式,换了几个 就在他想着如何不能被素风吃掉,和如何吃掉素风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抚上了令他心颤的地方,他的手异常温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波一波的向他袭来。 还未待他出声抗议,唇便被素风软软的唇封住。素风在他唇上辗转厮磨,穆歌唇边的胡碴刺的他有些微痛,可是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感觉到穆歌的身体微微颤动,淡蓝色的眸浮起一丝笑意,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他并未急着占有他,只是温柔的让他一步步沦陷,让他在他的温柔中无法自拨。 素风的唇离开他温热的唇,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脖颈胸口,一丝一丝细细的亲,吻着。慢慢的褪去了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衫。 水波荡漾,衣衫漂浮在水面上,素风覆在他下面的手也并未闲着,为他带来从未有过的刺.激感。 穆歌虽不是初次和他做这种事,可是今日这样的地方,却让他觉得异常的刺.激。他的手仿佛带着魔力,所过之处都让他颤栗,渐渐的陷进了他的爱抚。忘记了反抗,忘记了,其实该是他吃掉他的。 穆歌全心意的感受着,素风给他带来的异样的快,感。素风趁其不备,猛然的填进了他的身体。 “额……”穆歌惊呼出声,眉间皱起,手指用力的抓着素风光洁莹白的肩。因为水的润泽,他并未觉得痛,相反的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满.足。 他惊了一下,顿觉有些羞恼,他竟然在被素风侵占的时候,会觉得有快。感,难道他竟喜欢被压在身下。 水波随着素风身体晃动,拍打在石壁上,发出一种暧昧的声响。穆歌边感受着素风给他带来的快感,边咬牙,该死,他又着了他的道了。 “别拦着我,让我去看看风风。我说青云,我去看看怎么了?穆歌来了就来了吧,我又不会把他怎样。” 正忘情的两人,忽闻沈连止不满的声音。穆歌皱眉,推动素风的身子,道:“有人来了。” 素风却借着水的浮力,将他直接托起,让他盘在他的腰身上。换了个更加羞人的姿势,水波晃动,在他耳边轻声道:“不必理会。”他含住他的耳垂,刺激着他最敏.感的地方,让他专心的只想他一人。 他想了他那么久,怎会因一个沈连止而中断。已经迷乱在素风强烈攻.势下的穆歌,自然的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专心的感受着与素风的结.合。 青云自然没有拦住沈连止,沈连止自然的走到了温池附近,很理所当然的看到了他们,自然的惊呆了。 他瞪圆着眼睛,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保持了这个表情许久。 半晌,他呆呆的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面,呆呆的把手放到眼前看了一眼。 不该的,怎么会这样?看到如此劲.爆.刺.激的画面,他竟然没流鼻血,他不甘心的又摸了一下,竟然真的没有。 看着泉中的两人,从“老树盘根式”换成“龙阳十八式之老汉推车式”,他终于受不了了,捂着胸口一步三回头得,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惊异,他讶然,他的风风竟然是在上面的那一个,他胆怯了。不过想着穆歌享受的神情,他觉得被素风压着也是一种不错的感受。 水波有规律的晃动,拍打在石壁上,奏着动人的旋律。素风面色温柔,被那眼神看了,便真的要融化了。 可惜了背对着他的穆歌却无法瞧见,他此时面色酡红,已然是迷陷进了素风给他的快乐中。 穆歌未想到素风竟然这么强,他当真是一只恶狼,他竟又把自己送进了这只恶狼的口中,任他把他吞进腹中。 他怎可让他如此占他的便宜,定是要讨回来。 素风转过他的身子,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不愿放松一丝一毫。 他依旧沉浸在快.感的余波中,忽闻,怀中的人笑道:“舒服吗?” 素风点头,他的穆歌如此诱人,自是舒服得紧,他也爱得紧,只是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穆歌推开素风,看着他的脸,嘴角浮起温良的笑:“我也很舒服,让你感受一下我是如何舒服的可好?嗯?” 他笑的温和,笑的俊美无双,漆黑的眸中却闪着愤然。 素风知晓他为何生气,只是他觉得他生气的样子,他也很喜欢。 他圈着他的手,依旧放在他的腰上,面带倦意:“我很累。” 很累,穆歌咬牙,刚才的劲头哪里去了,现在又说累了,这怎能说不是在耍他。他气愤归气愤,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终是心疼他的。 就在他决定忍下的时候,唇被某人不知死活的擒住。 叶素风,这是你自己诱我的。 036 对素风遐想,鼻血横流 穆歌含着素风微凉的软唇,心如擂鼓般跳动着。柔软的舌在素风口中肆意侵略着,大手摩挲着素风滑腻的肌肤,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在他准备彻彻底底的吃了素风时,忽觉鼻子下方流出了温热的液体,还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正在与他接.吻的素风自然的看到了,他淡蓝色的眸浮上一抹惊慌,刚想着瞧一瞧,却见穆歌快速推开他,背了身去,用手擦拭着流下来的鼻血,可是却也止不住。 他是觉得好羞愧,竟然想要素风想到流鼻血。 素风迷惑片刻,心中大致明白了穆歌心中所想,淡蓝的眸闪着暖意。他从后面拥住穆歌,抓住了他的手腕。 片刻,他松了口气。还好,原来只是因为最近过于疲劳,加上泡了这么许久的温泉,体温升高,血液上涌,才会导致流鼻血的。 这光泡温泉自是不会导致流鼻血,可是这泉中却为了医治素风的寒毒,加了料的。 素风身体本就寒,自是不怕,而穆歌本就因连夜赶路,休息不当,饮食不均,身子有些发虚,现下在温泉中,又做了那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不流鼻血才怪。 素风纤细好看的手指,按住穆歌背后四指宽处的肩井穴,掐捏,挤压。片刻,血便止了。 他转过穆歌的身子,用水帮他清洗鼻下的血迹,眼眸含笑的看着他,低声道:“穆歌竟爱我至此了?竟然只是亲一亲便会流鼻血。”他是说了谎,可是他觉得这个慌说了没有什么,其实在他看来,这根本就算不得是慌。 素风每次靠近他,用这种低低的声音说话,穆歌的心就会有些不受控制。他此时,正是如心中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他本就以为是他对素风遐想,才会流鼻血。此时见素风如此说,他便觉更加的羞愤。他咬牙不语,看着素风俊美无双的容颜,眼神闪躲的别过脸去。他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你还要泡多久?” 素风看着他闪躲的样子,只觉有趣,便又靠近他的脸。他显然不想让穆歌就这么转移了话题,在他唇边轻声道:“还要许久,穆歌想做什么?” “我……”穆歌语结。素风银色的发梢上莹亮的水珠,滴落在他莹白的胸膛上,他的肌肤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穆歌从未见过哪个男人拥有这么美好的肌肤。他突然嘴角勾起,带着笑意,捧着素风的脸吻了上去。 就在两人都意乱情迷,准备进入正事的阶段,穆歌的鼻血又涌了出来。 这次素风的笑意更浓,而穆歌却更加的羞愤不已。 穆歌终是没能把素风扑倒正法,他觉得自己定是因为被素风吃了,所以现在落下了什么后遗症了。 这次素风没再说什么,出声唤来了守在不远处的青云,让他把他换洗的衣服拿了过来。 青云捧着一套月白色的长衫,站在池边,面含囧色,不敢直视泉中赤.裸的两人。他只恭敬道:“阁主,衣服拿来了。” 素风“嗯”了一声,道:“放下吧,再去取一套过来。” 青云闻言,放下衣衫,逃也似的跑了。见离温泉远了一些,他才放慢脚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真是太要人命了。单单他家阁主美的要人命倒罢了,那个皇帝也健美的无法言喻,看着两人没穿衣服在一起,就令人忍不住遐想。 他家中三代单传他一根独苗,他可还是要娶个娘子,为家中传宗接代的。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万一要是看得多了,觉得男子美好了,那他家中老娘还不剁了他,喂了家里的那条大黄狗翠花。 穆歌从未穿过月白色,倒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觉得,月白色只属于素风一人,也只有素风穿得起这月白色。 今日,穿上了素风的衣衫,看着别有一番风味。素风趴在泉边的石壁,用手撑着头,抬眸看着穆歌,赞道:“好看。” 他的赞誉着实让穆歌高兴,却也不是因为他夸赞他了,只因他简短直接的赞语。穆歌笑的温和,眼眸中都带着笑意:“你还要泡多久?何时能回去?”他所说的回去,指的却是京都。 他知他是来临安保命的,却不知保得住。他所知的就是他只有半月的寿命了,可是刚才素风的勇猛,却让他忘记了这个时间。此时想起了,心中不免又抽痛起来。 看着他的漆黑的眸越开越暗,还带着一丝极力想掩藏的哀伤。素风的眉蹙了一蹙,关怀道:“一个时辰,你若累了,在我旁边躺下休息一会。” 穆歌也确实累的紧,如今听着素风一说,更加觉得疲累不堪。躺倒在泉边素风褪下的衣服上,闭眼休息。片刻,便睡着了。 素风趴在石壁上,手撑着头看着穆歌,疲累却依旧俊逸的容颜,眼神温柔。 他虽是睡了,可是眉间却依旧堆着纹路,他的指尖轻柔的从他眉间抚过,抚平了他眉间的纹路。 是他让他难过,让他不安。他想对他说:“穆歌,仅此一次。”可是却不能说,因他不愿让他失望。 037 一蹦三尺高,他做爹了 素风同穆歌边走着边说着话,相同颜色的衣衫,一样的俊美无双,当真是绝美的景色。 他们刚踏进沈府大门,便见沈府乱嘈嘈的,异常热闹。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里里外外的忙得不可开交。 青云看到素风和穆歌面上都带着疑惑,拉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紫衣丫鬟,问道:“府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慌忙?” 那丫鬟低头看了看抓着她袖口的手,慌张的面上似乎带着一丝羞涩,青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忙撒了手。那丫鬟才一脸慌张回道:“少夫人要生了,不过好像……”她顿了顿,思量着该不该说,后来似乎觉得是可以说的,才小声道:“难产。” 青云疑惑的接了一句:“难产?”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更加小声道:“听说是和少爷起了争执,被少爷推倒了,早产,引起的难产。”说完又看了看周围,便慌慌忙忙的向后院厨房走去了。 难产,这个在沈家应该不算个事吧,不过也该是要费些心思的。 想想沈连止的妻子是该快到了临盆的时候,只是他没去在意过,沈连止也未提起过,所以他也并不知晓具体该是哪个时候。快到日子了,就算早产也该不算大事的。 沈连止的妻子生孩子,本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素风便对着身旁的穆歌道:“走吧,我们回清风苑。” 穆歌点头,对他笑笑,一同向清风苑走去。 清风苑自是素风在沈府所居的院落,讲起这个清风苑,名字还是沈连止特意为素风定的。 他们刚走两步,便见沈连止一脸愁容,慌慌忙忙的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还边嘀咕:“我也不是故意的,怎么就会……唉,我还是先躲躲吧。” 穆歌本就不喜欢沈连止,此时见他的样子,心中更多了丝鄙夷。 许是他心中慌乱的厉害,竟然根本就没瞧见素风和穆歌。在他刚要越过他们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有些惊慌的抬头,见是素风才松了口气,可是却依旧愁容满面。 素风看着他,平静道:“你不该走。” 素风明白他当初只是为了救他,才被迫娶了妻,可如今既木已成舟。他的妻子此时正在生死关头,这个时候,他怎可躲开。 “我……”沈连止看着淡然的脸,语结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该走,可是他害怕,他觉得愧疚。 柳文妍嫁他已快有一年,他除了那夜醉酒后与她同房,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今日又是因他难产,拼尽性命为他生孩子,他……还有何颜面见她。 就在他犹豫是走是留的时候,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到沈连止面前,因跑得太急,有些虚喘道:“少爷,少夫人……少夫人……” 沈连止见她的样子,心中更是慌了,抓着她的肩,急声问道:“她怎么了?” 那丫鬟此时终是顺过了气,满面喜色道:“少妇人生了,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沈连止抓着丫鬟许久才醒过神来。他放开丫鬟,猛地抱住素风:“风风,我做爹了,我真的做爹了!”欢呼雀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傻傻的可爱。 素风含笑点头:“是,你做爹了。” 旁边的穆歌看着抱着素风的双臂,深邃的黑眸冷了冷,显然是对他趁机占素风便宜不满,清冷出声提醒他:“你不去看看孩子?” 沈连止依旧抱着素风傻笑,半晌,才想着,他是该去看看孩子,他放开素风,美滋滋道:“我去看我闺女了,你们随意。”语罢,急急忙忙的向后院去了。 看着他急切的背影,素风和穆歌相视一笑,心中都是暖暖的。 若是生活一直都如此该有多好,可是命运可任人掌握。任你再强又有何用?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只是有些人,一生都参不明,想不透,徒劳颠簸辛劳一生,最后却不知自己的结局是如何的。 素风却在心中叹息一声,他不知穆歌命运结局会如何,却深知自己的。 只是在他在生命终结之前,都会陪在他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038 做不到的事,一生相伴 初入春的天气依旧是有些冷的,已是日上三竿,穆歌却依旧睡得香甜,只因他昨夜太辛劳了。 其实昨夜素风很想提醒穆歌,虽是想要他想得紧,但是也该节制注意身体的,可是他又觉得该满足他,然后就由着穆歌辛劳了大半夜。 穆歌的睡颜带着满足,嘴角似还微微勾着。他翻了个身,下意识的伸手向旁边揽去,却扑了个空。 他顿时清醒了,慌张地坐起身,唤道:“素风。”漆黑的眸在房中四下寻找他的身影,却没搜寻到。 他呆坐了片刻,自嘲的笑了笑,竟然只是没有摸到他,便觉得心慌了,他真的是中毒不轻。 他掀开被子下床,一阵冷风伴着开门声灌进房间。穆歌停下穿鞋的动作,抬头看见素风面色淡然的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素风见穆歌已经起床,淡声道:“洗漱一下,来喝粥吧。” 看着他端着的粥,穆歌便想起了去年他做的干炒煤球,眼角抽搐了一下,一脸苦色道:“你做的?” 素风点头:“是。”他把粥放到桌上,拿起床边的衣衫给穆歌递过去,有些迷茫道:“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你洗漱好便来尝一尝吧。” 穆歌听闻,眼角又跳了两跳。第一次做,真的可以吃?他抽着嘴角,努力扬起笑意,道:“你先吃吧,我洗漱好了便陪你。” 看见他的样子,淡蓝色的眸中漾起暖意,却淡淡然道:“我等你一起。” 他知道穆歌是怕了他的厨艺,俗语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他那是一朝吃煤球,视他厨艺如毒物了。 其实在沈府住了半年有余,平时除了医治身体,闲暇时除了看看书,下下棋,最常做的就是和沈莲蓉一起在厨房切磋厨艺,如今虽说比不得宫中御厨,可是也是差不了些许了。 原本说第一次做,也只是看到了穆歌面上的那副苦相,随便说说。没想到却看到了穆歌如同吞了苍蝇的表情,他觉得很是有趣。 穆歌虽是万般不愿品尝他的厨艺,可是却也依言坐到了素风身边。看着素风动作优雅的为他盛着粥,他突然觉得,此时就算是陪他喝毒药,都是幸福的。只是……可以这样多久…… 素风低眼便瞧见了穆歌温柔的黑眸中带着心痛,他怔了怔,把粥放到他面前,不解道:“为何这样瞧着我?” 穆歌愣了一愣,依旧盯着他淡蓝色的眸,目光中含了一些素风看不懂的神色,似有些心痛,有些愧疚,还有些绝望。他眉头蹙了蹙,想着有什么事会让他绝望,可是思索许久也无果。他便想着开口问一问,便听穆歌有些悲凉的道:“拂笛说,你只有……”他顿了顿,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道:“只有半月的寿命了。” 素风拿着勺子愣了,拂笛竟是这样跟他说的吗?怪不得他那么急切地赶来。看到穆歌眼中悲痛的神色,他放下勺子,拥住穆歌,在他耳边轻声道:“原是这样。”他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更加轻声道:“不过神医医的好,只是需要时间休养。” 他的声音轻柔如羽翼,轻轻地拂过穆歌的心。他倏地拉开素风,满脸的不敢置信,片刻又转为喜悦:“你没骗我。” 素风修长的手指覆上肩头的手:“不骗你。” 本就没骗他,医的好与不好?能好多久?他没有跟他说。这该算不得骗他的吧,素风如此想着。骗他,他虽不愿,可是他更不愿看到他悲伤绝望的神色。 他推下肩上的手,道:“好了,吃饭吧。”他为自己盛了一碗粥,便也坐下来了。 他淡淡的喝着碗中莲子肉丝粥,眼神看着穆歌吃了一口粥,从嘴角抽搐到面露惊讶,他默默的品了一会,似回味道:“有淡淡的莲香,带着一丝苦意,却被肉的香味掩盖,很不错,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强上几分。”他疑惑的看着素风:“这真的是你做的。” 素风喝下调羹中的粥,平静道:“嗯,可还喜欢。” 穆歌嘴角扬起温和的笑,夸赞道:“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厨艺了,这世间可还有你素风做不到的事?” 素风冥思一会,沉声道:“有。” 穆歌好奇:“何事?” 素风却没有接话,只是自顾默了许久,接着喝粥,道:“不知道。” 穆歌哑然,觉得素风有些不对,却也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又觉得素风向来如此,出言不意更是他最会做的事情,便也没多想,对着素风摇头笑了笑,便也专心的喝着快要冷掉的粥了。 低头喝粥的素风,低着眼帘,掩下了眸中淡淡的忧伤。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说而已。他做不到的事便是,他无法一生宠他,爱他。无法与他相伴一生。 他不愿想象,若是有一天穆歌亲眼看着他死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那便是无法与命抗衡。 039 太过会诱人,不大放心 素风三日便去温泉泡上一天,昨日泡了,今日自然不用再去了。 可穆歌却不知道他今日不用再去,见他吃好了,看着他温和道:“今日还用再去泡吗?我陪你吧。” 素风淡蓝色的眸动了动,靠近他的脸,轻声道:“你想陪我泡?” 素风身上淡淡的药香钻进他的鼻中,他的心又漏了一拍。他面上的表情太过暧昧,让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风吹进房间,银色和墨色的发丝交缠。素风慢慢靠近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 穆歌有些微愣,呐呐道:“想什么?” 素风用更低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我想要你。”他的气息喷洒在穆歌的耳后,他的身子僵了一僵,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轻柔的话,带着魅惑的语调,直钻入穆歌的心中,让他的心又狂乱的跳起来。穆歌调整了一下呼吸,扶着他的肩,将他拉开一些。 素风看到了他眼中明显的欲.望,看着他明明已经动情,却努力保持冷静的样子,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却见他凝目看着他,道:“你的身子还未好,不大好。” 是不大好,昨日白天在温泉中,他就已经够累的了。晚间,他又没控制住自己,与他大战了半宿。如今刚起床,他都有些受不住了,素风便又想了,该说素风精力太过旺盛,还是他的魅力太大。 素风抿了抿唇,原来竟是这样,他凝视着穆歌道:“无妨,神医说多动对身体有好处。”他说的认真,面色也如常般平静,若是旁人定会信了他,可穆歌却是被他正儿八经的耍了不知几次了。 看着他明明说着谎话,却依旧一脸坦然的样子,穆歌扬起嘴角,眉眼都含着笑意:“哦?神医连这个都跟你说,还是我不在时,你便是和沈连止这样养着身子的?” 许是没想到穆歌会这么问,素风愣了一愣,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看了半晌,伸手抱住了穆歌,轮廓姣好的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声音低沉:“我只想和你一起。” 听着他的话,感受着耳边微凉的气息,穆歌有些受不了了。他觉被素风如此引诱下去,他便什么都不想再做了。 素风却觉得,他们二人便只准备一张床便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素风太过诱人,且又太过会引诱人,穆歌觉得有些不放心,该绑在身边才行。若是哪天在外面遇到了,对他有不轨之心的人……他没想到那人能怎么样素风,却想到了那个人死定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他的素风岂是那么好欺负了的。 他环住素风的腰,银发被风吹动拂在他的面上,痒痒的,带着淡淡迷人的清香。他此时觉得,既然素风想,那便由他吧,不过只能是他吃了他。 只是还未来得及动作,便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好似说的是谢谢带路之类的话。接着便响起了敲门声,伴着敲门声,一个深沉的男声传来:“奴才有事要禀。” 来人自称奴才,素风放开穆歌,与他对视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便已了悟。 穆歌让来人进来,来人一身黑色长衫,很是朴素。来人看见素风,不由的愣了一下,却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素风觉得此人还不错,许是个可用之人。 黑衣男子见穆歌没有避着素风的意思,便恭恭敬敬跪到了地上:“奴才参见皇上。”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加密文函,举在穆歌面前:“文大人让奴才送来的。” 穆歌临走时交代过文卿一些事情,只是他昨日刚到,京中便来了人,该是他前日刚走,这人次日便赶来了。他有些不解,就算那人想趁他不在时有所动作,也不该这么快的。 他接过文函,拆封,打开信函看了,半晌没有动作。素风奇怪地看着他,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疑惑问道:“怎么了?” 他把信函随意放到身旁的桌上,对着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道:“你先出去吧。”男子起身,恭敬的对着穆歌一鞠,退出了房间。 关门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沉静,也拉回了穆歌的思绪,他摸着信函,黑眸幽深:“你走之前让人给我的密函中,说端王与宣朝皇室之人有来往。此信件中所说的便是那个皇室中人的身份。”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面色淡然的素风,面带不解接着道:“那人竟是宣朝太子,可是据我所知,宣朝太子不过是个15岁的少年,且顽劣不堪,他和端王接触所为何事?” 素风沉默半晌,方出声,却问的是:“我十五岁时在干什么?” 闻言,穆歌蹙眉想了想。 素风十五岁时,天机阁便已上了正轨了,天机阁是素风十三岁时组织起的。天机阁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别人的密文,有几个原因。 一是,经过渠道最广的青楼。 二是,天机阁买卖密文的方法。 若想知道你所想知道的事情,便要以你自身的三个密文交换,外加百两白银。 虽然代价很大,可是有些人却依旧为了自己想知道的,愿意付出一点代价的。 三是,贿赂拉拢朝中官员,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官员不为人知的密文。 他猛然醒悟,素风年仅十三岁便能有此智力,可他的人,看起来却是个不染世俗的清雅之人。 那么宣朝太子的顽劣不堪,也可能是假象。 040 你不必在意,我只爱你 现今天下一分为二,两国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但是几十年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虽也发生了几次小的摩擦,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役。 可是身为皇者,哪一个没有天下一统的心思。只是两国实力相当,没有万全的把握,谁也不愿擅自出兵。 如今这宣朝太子竟出现在云朝,还与皇室中人私下会面,想的究竟是什么? 穆歌沉眸思索着,眸色越来越沉。素风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淡然道:“是否要回去了?” 穆歌抬头望着他,黑眸中带着歉意:“嗯,还是早些回去的好,离开太久毕竟是不大好。”他本想多留几日,可是他也知,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他离开是已经安排妥当,可是难保不会出现别的事端。 素风默然点头:“嗯,是该早些回去。”他的手覆上穆歌的肩:“端王手中虽还有些兵权,却也是掀不起风浪的。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们也不敢擅自挑起争端。” 素风所说的,穆歌心中都清楚,只是他还有别的计较。 他起身到方案边写了一封信,先让门口那个黑衣男子带回,他决定明日便回京都。 刚相聚,便要别离,他心中其实是不舍的。只是男儿当以社稷为重,他本以为他时日不多了,所以才不顾一切的离开了京都,如今知道他们的日子还很长远,自是不必计较这朝朝暮暮的。 今日天气异常的好,日光温和,微风徐徐,吹得人有些懒洋洋的。虽还未真正到春天,可已是有些春日的气息了。 穆歌与素风无事,便吩咐青云带着棋盘,去了后园池塘边的亭中。 素风与穆歌已是许久未一起下过棋了,穆歌虽从未赢过素风,可是心中依旧是念得紧。 他喜欢的只是和素风一起静静的下棋的感觉,那种只有他们一起的感觉。 穆歌在于素风下棋之前便知道自己会输,果不其然,连下了两局,他都输了…… 微风吹拂,池塘的水面上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有鱼儿好奇的浮出水面。 穆歌看着素风随风飘动的银发,伸手握住了一束,嘴角泛起笑意,黑眸中却似有着一丝心痛。 素风握住他的手,眸色深沉道:“我喜欢这个颜色的发,很美,很配我。” 他说的话有些让人忍俊,他说很配他,该说他是太过自恋了吗?可是穆歌却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银色的发,确实很配他。也可说,只有他配的起这银色的发。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时候。一声悦耳的女声传来:“凌公子,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哥哥骗我呢?” 女子满面惊喜的快步跑来,一屁股坐到了穆歌的身边。脸上洋溢着灿然的笑意,她笑的眼睛微眯,对着穆歌道:“上次凌公子不告而别,莲蓉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看着穆歌握着素风的一束头发,接着笑着道:“凌公子也觉得风的头发漂亮啊,我也一直都觉得好看,配风很好看。” 穆歌的手僵了一僵,黑色的眸闪了一闪,直直的盯着素风,声音似有些不悦,疑惑道:“风?” 沈莲蓉竟然那么亲切的叫他,他们竟已熟悉至此了?看出了穆歌的不悦,素风紧握住穆歌的手,旁若无人的坦然道:“我只爱你,你不必在意。” 穆歌愣了,沈莲蓉愣了。 只是沈莲蓉是因吃惊而愣。穆歌却是因……羞涩而愣。他竟在旁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说的好似他小心眼一样,好似他爱吃醋一样,好似他…… 他刚才是真的有些醋了,见别的女人那么亲切的称呼他,他醋了,可是他却能如此淡然的在沈莲蓉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此时只想扶额望天,叹问,世间为何会有脸皮脸皮如此之厚……不,该说是根本就没脸没皮的人。 沈莲蓉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素风淡然俊逸的面容,又转头看了看穆歌有些疑似泛红的脸庞,嘴巴一撅,竟然泪眼汪汪的跑开了。 她去年见了穆歌,便对他有意,可是穆歌却不告而别,他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今日听到穆歌来了,本想着这次一定要把握了这个机会,可是却让她知道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她的小小心肝如何承受得住。 其实沈家兄妹虽然平时吵吵闹闹,互不相让,其实还是很像的,都是那种爽朗,乐观的性子。只是今日的事,定是会让她有些时日爽朗不起来了。 看着沈莲蓉伤心的背影,穆歌觉得,素风又招了事了。 素风却觉得,他刚才那句话说得很好,他又帮穆歌解决了一个麻烦。 沈莲蓉虽喜欢穆歌,可他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倒是觉得穆歌这样的人,该有更多的人喜欢,不过他会一个一个的让他们放弃。 只是……小樱…… 他放开穆歌的手,定睛看着他,神色深沉道:“好好待小樱。” 041 护素樱周全,她有孕了 素风看着策马奔腾而去的背影,淡蓝的眼眸异常平静,衣衫银发随风摆动,挺立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薄薄的唇轻轻抿着,眼帘微遮,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他们的道别很简单,只穆歌一句:“快些养好身子,我等你。” 还有素风的一句:“嗯。” 青云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穆歌,看着素风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阁主,外面风寒,回去吧。”他觉得素风其实不是在看着穆歌,他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但具体他想的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素风在风中站了片刻,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回了沈府。 他本想着让青云回去取几本书来,去池塘边坐会,可是还未走到池塘边,便听有人说:“哥哥,你说……你说我只想找个……”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像是醉酒后的样子,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会,像是在想该怎么说,片刻,接着道:“找个好男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听着她口齿不清的样子,显然是喝的到位了,舌头都大了起来。 那个女子的哥哥半晌未答话,素风慢慢踱着步子,此时已离得很近了,可是亭中二人好像并未发现他。沈连止低头踌躇半晌,突然抬起头,好像是想到该如何回答了,一脸正色对着醉的不轻的神莲蓉道:“因为好男人都找好男人去了。” 他也觉得,想找个好男人有些难,思来想去,就只想到了这个。他脸颊微红,显然也是有了几分醉意,谁能知道,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想这个问题的? 沈莲蓉一听,顿时乐了,她用手撑着头趴在石桌子上,呵呵傻笑起来:“哥哥……就是......聪明。”她的哥哥就是强,一句话就点透了原由。她笑着笑着便觉得脸上湿湿的,伸出手指摸了一下,顿时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泪止也止不住。 素风静静地看了一会他们兄妹,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不是不知道沈连止对他的情意,但是却只能当做不知。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着。素风依旧是悠闲寡淡的过着日子,经常与拂笛通着信件,了解着京都的情况,主要还是穆歌的一切。 清明时节,雨水甚多,尤其是江南地带,更是连日阴雨绵绵。 素风觉得房中有些发闷,便到了院中亭中坐着看书。蒙蒙的细雨随风飘进亭中,带来了一股凉意,青云悄然回房间帮他取衣衫。 在他拿着衣衫走出房间时,一个他较熟悉的人站到了他面前。青云怔了一下,笑着道:“青山,叶公子又让你送信来了?” 青山低着头,腼腆的笑了,他点头:“嗯,阁主在哪?” 看着他皮薄的样子,青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打趣道:“大男人竟然如此爱害羞,怕是大姑娘都没你皮薄。” 他说着,青山面上突然红个通透,青云见状,便也不再去逗他,只笑了笑,对着他道:“阁主在那边看书,你随我一起来吧。” 青山与他一年入的天机阁,他留在了素风身边,而青山就跟着拂笛了。青山这孩子生性易羞,近二十的人了,依旧像个小姑娘一样,青云每次见了都忍不住逗他一逗。 素风此时正静静地望着外面的毛毛细雨,见着青山与青云一同来了,淡蓝色的眸看着青山。 青山见状,忙掏出袖中的书信递上,素风接了后,便退到了青云身边站定了。青云见状,便又不由的又笑了笑,这孩子总是这样规矩。他总是想着青山是孩子,却不想他自己也才二十有二而已,他便与素风是同年的。 青云笑罢,看了素风一眼,突然觉得素风有些不对,便也没有心思笑话旁边的青山了。 素风手随意撑在石桌上,握着信纸却没再看,眼神远远地飘向外面。目光平静,面上也很是淡然。 小樱有孕了,她有了他的孩子了,他该替她感到高兴的,可是却又担忧着她。 依她善良纯净的性子,在那吃人的后宫如何生存? 他只是静静地坐了许久,面色很是沉静,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纯粹在欣赏着外面的细雨。 半晌,他才动了动身子,起身向房间走去。 他走到方案边,执起笔,青云忙上前磨墨,素风却拿着笔半晌未动。 默了许久,似乎在思索着改如何写,笔落下便是一句:穆歌吾爱:多日不见,思之如狂……最后落笔却是:望好好待小樱。 他装好信件,又给拂笛也写了一封,信的内容大致就是让他护素樱周全。 他是想回京都的,可是为了以后可以多陪穆歌些日子,他只能忍受着彻骨的思念,在这安心的养着身子。 人活一世,便只是为了那一个人,他的那个人便只是穆歌。 042 孩子很美好,墨染成书 素风每日看看书,自己下下棋,无事了便去厨房转悠一圈,最大的乐趣便数抱着沈连止的闺女逗上一逗了。 他的生活依旧很是闲适。转眼又是半年多,眼见着天气又转凉了。 素风最是喜欢冬日白雪皑皑的样子,感觉很是纯净。 只是如今还早,金秋十月,满园的菊花开得甚好。素风坐在亭中,安静的看着沈连止兄妹逗弄着刚开始学步的小娃子。 沈连止抱着小娃放在地上,沈连蓉在对面不远处,吸引着娃子的注意,引起她的兴趣,让她抬步行走。 沈连蓉弯着腰,拍着手吸引着娃子的注意,小娃子害怕的小腿软了软,转身扑进了沈连止的怀中,小脚丫子往他身上蹬着,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衫再不放手。 可爱异常的样子,逗的几人都开怀的笑了。 素风看着,眼神变得温和。他起身走到沈连止面前,对着娃子张开手道:“我抱抱。” 娃子听到声音,转头看向素风,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咧开小嘴咯咯笑着扑进了素风的怀中。 沈连止见状,撇着嘴巴道:“这么小的娃子,就喜欢美男子了。”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小娃的屁股:“见色忘爹的不孝女。” 沈莲蓉一听他的话,不由的噗笑出声,上前两步,摸了摸小娃子直竖着的小辫子:“我说哥哥,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见色忘爹,别忘了,风是墨染的干爹。” 风轻轻地吹拂着,树木花草随风摆动。素风的发飘到小墨染的面上,她好奇的抓起一束,看了一会便要往口中送去,被素风拦了下来,她顺势抓住了素风纤长的手指。 素风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浅蓝色的眸中满是怜爱:“这个不是吃的,饿了?干爹给你做。” 墨染转动着黑亮的眼珠,看着素风,半晌,竟然出了声:“咿……爹爹……”她歪着头,奶声奶气的可爱极了。 素风爱怜的摸着她的头,眸中带着笑意:“乖!” 沈连止和沈莲蓉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巴,墨染说话了!不过第一句叫的是“爹爹”。沈连止还可以当做是叫的他,可是沈莲蓉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她凑近小墨染,笑的灿烂无比,一字一字的教着小墨染:“姑……姑……”说完期待的看着墨染,见她只是看着她,有些着急道:“墨染,叫姑姑啊,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迷茫的小脸蓦然笑了,显然她是听懂了吃的,奶声奶气道:“呀……爹爹……” 本来攥着双拳,紧张万分的沈莲蓉,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她愤愤然的对着小墨染道:“你爹说的没错,见色忘姑。” 小墨染似不满他们说她一般,咿呀两声,便往素风怀中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再动了,显然是玩得累了,有些困了。 几人见状,相视一笑,也不再去闹她了,只片刻,小墨染便香香的睡着了。 素风把她交给了在旁边站着的奶娘,奶娘接过,抱着可爱的小墨染走了。沈莲蓉见没得玩了,便也跟着奶娘一起回了。 素风转身回了亭中坐下,捏着石桌上的鱼食,懒懒的往池中抛洒。 他淡然的看着鱼儿争相游上水面夺取食物,看着随着鱼儿跳动荡起的水波。 小樱生了个男孩,拂笛信中说,取名成书,不错的名字。 沈连止也跟着素风坐到了亭中,也学着他的样子,往池中抛洒着鱼食。不知不觉间,一大碗的鱼食竟撒的一点不剩了,沈连止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懊恼的扶额。不久,定能看见池上浮起的死鱼了,虽还未见被撑死的鱼儿,他便有些心疼了,这池里的可都是千金难求的极品锦鲤啊。想当初,他还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购买到这些极品罕见的鱼苗的。 平时府中都不敢有人动的,除了素风会钓上一两条来吃,他虽看着心疼,却也不敢说什么。 素风不语,他是在想事情。沈连止不语,却是一脸的苦相看着池中游动的鱼。 微风中带着淡雅的菊花香气,一片落叶随风飘荡进亭中,素风伸手接住,看着手中枯黄的落叶,声音有些飘忽:“我近日便想回去了。” 沈连止猛地抬头,看着素风半晌,又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就知道他是要回去的,有什么可吃惊的,只是……他皱着眉踌躇道:“你的身子,你可知道?” 素风转着手中的枯叶,面色平静:“知道,最多五年。” 他从小便苦研医术,虽不及沈润凡,但也算得上是医术精湛,怎会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一年多的医治,只不过是暂时的压制寒毒罢了,无法根治终究是无法的。如若到时候让他毫无痛苦的死去便是最好,还会有什么症状出现,他也是不可预料的。 沈连止痛苦的皱眉,看着脚背,许久,抬头:“有我在,你便可多活两年。” 素风松开手指,任由落叶飘落在地上,淡淡然道:“不必了,你该陪着你的妻女的,” 沈连止沉默了,许久再未说话。 043 思念在狂涌,今晚留下 十日之后,素风便出发回了京都。 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落,树林中的路上,浩浩荡荡的行驶着四五辆马车。 当然,素风一个人自是用不了这么多马车的,跟他一同去京都的还有沈连止一家三口,加上他那个妹妹。 那日素风跟他说了,他该陪着妻女的,他想想觉得有道理,可是他又觉得不大放心素风,便想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再当然,神医沈润凡自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奈何沈连止的一句“我明年给你带个孙子回来。”,他虽依旧不舍,但也无话了。 路上,沈连止一直死皮赖脸的赖在素风的车上,美名其曰,我闺女在这,我要陪着我闺女。素风逗弄着怀中的小墨染,便也不去理会他。 因为带着女眷孩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驶了十多日方到京都。 素风本是个不喜麻烦的人,所以回来之前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也是没有人来迎接的。 回到天机阁,青云便忙着找人给沈连止一家安排住处。这人一多,自然是乱哄哄的,素风喜静,便一个人回了捻梅苑。 看着久违了的熟悉的院落,连空气的味道都觉得好闻。 他慢慢的踱步向着房间走去,推开门,便怔住了,淡蓝色的眸闪了一闪。 看着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颜,呼吸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沉寂了大半年的思念顿时狂涌上心头。 听到开门声时,穆歌也回过了头,看到依旧风采卓绝的素风,心跳骤然停止了。他本想着素风再不回来,他便要去见一见他了,没想到他竟这样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黑眸闪烁,起身走到他面前,心脏恢复了跳动,仿佛要跳出胸口一般,紧盯着素风俊美的容颜,唤道:“素风!”他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回来了,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素风深处修长的手指覆上他的面容,浅笑:“嗯,太过麻烦。”手臂穿过黑色的发,把他揽进怀中,微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低语:“你怎会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在这里,今日事情比较少,早早的就处理完了。闲来无事了,便想着到天机阁转转,然后自然的就转到了这里,再然后就自然的在房中坐了一会。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回来了。感受着毫无温度的身体,闻着专属于他的味道,穆歌便觉得安心了。 他感受着他给他的心安的感觉,淡笑回答:“来查一些东西,想你了,便来坐一坐。” 听着他的话,素风笑了,接着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我了?” 穆歌一怔,还未来得及脸红,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素风,我觉得……”给打断了。 素风把头从穆歌的颈窝处抬起,转头看着怔怔发愣的沈连止,淡蓝色的眸盯着他,看的沈连止一个哆嗦,忙抬头看着天空,装傻的嘀咕着:“天气真好啊,我得去看看我家闺女。”边说边转身,慌忙的逃离了素风的视线。 出了捻梅苑,满是笑意的脸立刻变得一脸苦相,为什么他每次都能撞见好事啊?他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啊?为什么每次风风都会看得他心惊?他思索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人品太差,需勤加修炼。 半年多不见,他们虽都想念的紧,却是什么也没做成,因为沈连止前脚刚离开,拂笛和青渊便大步踏进了捻梅苑。 素风觉得,捻梅苑是该上把锁了。 素风也不理会说个没完的拂笛和青渊,伴着穆歌走到了梅林的八角亭坐下,不顾身边的拂笛和青渊,对着穆歌道:“今晚可还回去?” 穆歌听后,眉毛不禁抖了一抖,拂笛和青渊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拂笛弯腰凑近他素风的面容,暧昧的笑看着他:“风风今晚需要人暖床?我觉得穆歌不大方便,换我可好?” 素风没有理会他,青渊却是一脸的鄙夷,伸手给了他英俊的脸蛋一拳:“不要脸。” 这一拳显然不轻,拂笛捂着发痛的面容,万年不变的风流笑脸也不见了,对着青渊咬牙道:“臭冰块,你竟然打我的脸。”面上突然浮现出哀怨:“若是打坏了,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你负责吗?” 回答他的却只是一声冷哼,还有,有些闪躲的眸。 他们这个样子,素风和穆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便也随着他们。穆歌看着素风,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回去。”顿了一下又道:“回去交代些事情,晚上再过来。” 耳朵极尖的拂笛,也没空理会青渊了,坐到石凳上,折扇晃悠两圈,指向穆歌:“我们英明神武的皇上真的要为素风暖床了,真是密文中的密文,这个可是要记录在案的。”他笑的暧昧,折扇一下一下拍打着手心:“对,我马上去吩咐人记录下来,日子也要记得清清楚楚。” 说完,便起身拉着不愿被他拉着的青渊走了。 044 我很需要你,来我身边 如今十月下旬的天气已有些微凉,捻梅苑中寂静一片。 夜已深,昏暗的烛光微微闪动,素风坐在桌边安静的看着书。 夜虽已深,他却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觉得穆歌既然说要来,就定然会来的。 子时已过,寂静的庭院中想起轻微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穆歌跨进了房间。 他关上房门,转身看到素风放下书本看着他,嘴角勾起了笑:“怎么还没睡?不必等我的。” 素风起身,踱步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想你。”穆歌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让他觉得很舒服,这个味道他最是喜欢。 听着他轻柔的话,穆歌心有些乱了,心不规律的跳动着,静静地看着素风,又听他道:“你可想我?” 他觉得自己再多看他一会,便真的会沦陷在他温柔的眸中无法自拔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不由自己的伸手抱住了他,温热的唇贴上了他有些微凉的薄唇,有些低沉的在他嘴角低声道:“想,很想。” 感觉到唇边那冰凉柔软的唇动了一动,他抵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他的素风依旧是如此的诱人,味道依旧是如此的好。 今夜虽只剩半夜,他也觉得够用了。 黎明将至时,穆歌才满足的沉沉睡去。 素风看着他俊逸却略显疲惫的脸,伸手抚平了他额间的纹路,他有烦心的事,会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的烦心? 蜡烛燃尽,忽的一下子灭了,房间陷入了黑暗,窗外却如同白昼。素风静静的看着穆歌,好似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往他身边挪近了些,便靠着他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素风在旁边,让他感觉安心了,穆歌这竟睡到午时方醒过来。 他看着洒在窗纸上的阳光,微叹了一声,今日竟睡过了时辰,朝竟也没上。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叹息声,腰上的手又紧了紧,便听有些沙哑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穆歌转身反拥住他,温和的笑着,话语中却带着些许的调侃:“我在想,我早晚会被你迷惑的不理朝政,到时候便会有人说,你是个魅惑君王的妖孽了。” 素风却毫不在意,目光深沉的看着他:“无谓。” 他是无谓,不怕亦无所谓,因他知道,穆歌不会因为他不理朝政,穆歌虽爱他,与朝政相比……他从不去比较,因他觉得无须比较。 穆歌笑着,伸手揉了揉他微乱的发:“还不起吗?” 他默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变的有些郑重,认真的叫他的名字:“素风。” 素风凝眉疑惑:“嗯?” 穆歌却静了半晌,搭在素风腰上的手紧了紧,神色沉重:“来帮我吧,入朝堂。” 说完,见素风愣了一愣,半晌不语。他知道他是不想的,在他看来素风也是不适合朝堂,但是他却知,他若可认真对待,哪里都可是他的天下。 他本也是想着问一问,他若愿意最好,不愿,他也不会强求。 就在他想说“不愿也无妨”时,见素风凝眉看他:“你想我去?” 穆歌笑着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自然是想。我说过,要你与我一起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势,与我并肩携手,强大我云朝,造福我云朝百姓的,你可还记得?” 纤长的手指覆上他的手,微微点头,眉间露出宠溺:“那便去。” 他不想去是因为他喜静,朝堂之中太吵,太闹。 还有便是,在这里,他是素风,他是穆歌,只此而已。但是在朝堂,便是,他是朝臣,他是皇帝,他不喜欢。 他说去,是因为穆歌说想他去。 他依旧是这样,他的要求,他从来都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 哪怕他们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在素风这里,就只是他们两人。 045 他初入朝堂,惊呆百官 天色还有些微暗,大臣都差不多已到齐,只是上朝时辰还未到,他们便都在永德殿的偏殿候着。 这人一多了,闲来无事便喜欢说着新鲜的八卦事宜,这大臣自然也免不了俗。 一群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什么,突然有一人说了一句:“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新任命的宰相大人今日也会来上朝。” 众人听了这一句便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又仿佛炸开了锅,相互的嘀咕着。只是前几日听说皇上新任命了宰相,却无人见到这位宰相的真颜,今日却终于要见到了。 也不怪他们会如此的不镇定,要知道在现今天下,宰相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宰相是百官之中,唯一可以坐着上朝的官员,亦是唯一可以对皇上不行跪拜礼的,他们如何能淡定从容的看待。 只是这宰相之位悬空许久,他们本来还都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却落空了,还不知道这肉包落到了谁的头上。他们心中除了好奇,还有些的嫉妒,愤恨,不满,和一些猜疑,猜想着凌穆歌的心思。 这些人当中却有一人,从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只是若有所思的在喝着茶。他想着便是,一会便能看到了,何必在此瞎猜。 素风闲庭信步的向着偏殿走来,刚到殿门,忽闻殿中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冷哼了一声,接着便听他义愤填膺道:“他本非官场中人,也不过是个谄媚小人罢了,要不怎会得到皇上的宠爱,坐上那个位置。” 这话说的好,素风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淡蓝色的眸眯了一下,抬脚跨过了门槛,走进了殿中。 殿中大臣不知道谁手中茶盖掉到了地上,一声脆响过后,殿中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顺着摔了杯盖的人眼神看去,又全部都愣了。 只见一个满头银发,淡蓝色眼眸的俊美男子,身着象征着宰相身份的深蓝色官服,神态淡然宁静的向着刚才说话的那位老官员走去。 众人目光不由得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只见他走到那位老官员面前顿了一下,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文卿旁边。 文卿回了神,看了看地上碎瓷片,抬头看向素风时,面上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些个什么。 他刚才猛然见到是他,便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不知道作何反应了。他想过许多人,却独独没想到他,面前这个男人,他可是亲眼见过他与凌穆歌亲吻的。这个男子虽然看起来很是不凡,可是却也不像是做朝廷官员的人,如今他却真的不知道穆歌想的是什么了? 他神思飘忽之际,忽闻一个淡然的声音对他道:“好久不见。” 他怔了一怔,蓦然回神,唇角勾起笑,略显尴尬的对素风道:“是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们那次能算是见过吗?他没想到那次他竟然看到了自己,而且只在夜晚见了他一次,竟然还记得他。他还没想到的是,那么令人避之不及的事,他竟如此淡然的提起。 素风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只是单手撑着头靠在旁边的小几上,低着眼帘,似在假寐。 见他如此,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无非就是素风的怪异之处,诸如,他银色的发,淡蓝色的眼眸,还有长得太美之类,最为轻声议论的便是,他与穆歌到底是何关系。 议论的很是激烈,只是声音明显的比刚才低了下来,只有刚才那个老官员又冷哼了一声:“妖孽。”那一声显得甚是不服气。 素风仿若不闻,可是旁的人就没有他这么镇定了,如今不管素风是个何样的人,他也是皇上钦定的宰相大人,众人都觉得这位老官员有些……说得好听叫耿直,说白了就是猪脑子。 “上朝……” 随着一声长喝,众官员整了整官服,一脸肃然的由官位从高到低进了永德殿。 殿中高处,凌穆歌一身绯色龙袍,面色平和的看着众人,冠上玉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神色虽平和,却让人有一种不由的畏惧的感觉。漆黑的眸在扫过素风时闪过了一丝笑意。 百官站好之后,便是行礼,穆歌入眼便是所有人都跪地垂首,只有素风微微躬身。 四目相对,温和一笑,穆歌出声道:“众卿平身。”看了一眼素风又道:“宰相赐座。” 素风略微躬身,淡淡道:“谢皇上。”语罢,便静静地坐着了,他安静的看着穆歌与众大臣商议事情,不动,也不插言,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一个人。 这一议便是两个时辰,见众人无事,穆歌喝了一口茶水,便道:“众卿可还有事?无事便退了吧。” 他话音刚落,便见素风起身躬身:“臣有事要奏。” 046 太祖的叶相,几分相像 穆歌疑惑看他:“何事?叶相请讲。” 这个请字用的极是妙的,他就是想通过这一个字,告诉众人,这人他十分的看重,连他都尊重他,你们可敢不敬。他既是说过要与素风共享至高无上的权势,便一定会做到。 其实无需他操这个心,素风便可做到,他看着穆歌平静讲着:“臣闻听郭尚书之子,奸淫良家妇女,强抢民女,草芥人命。”他侧眸,看见郭尚书的腿打着颤,回眸看着穆歌,接着道:“月前还害死了一对夫妻,被判入狱,郭尚书却以权谋私,找人替他顶了罪。” 那个被他指名的郭尚书腿脚打着颤,他此时却后悔了在偏殿说的那些话。 这位郭尚书便是说素风是妖孽的那个老官员,他伸着颤抖的手指指着素风,满面愤怒:“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何凭证?”他慌忙跪下,对着穆歌,一脸愤然指着素风道:“此人谣说,皇上可要明察秋毫,还老臣一个公道。” 素风不理会他,淡淡然道:“是否谣说,一查便可知。” 凭着穆歌对素风的了解,便知晓了他的用意,沉吟了片刻,当即下了令:“刑部尚书郭启明,滥用职权,包庇囚犯,关押进刑部大牢,等查明真想,再做判决。” 他沉黑的眸看了一眼素风,他就知他无论在何种时候,都能应对自如,这件事,便是他给众人的告诫。 穆歌话音一落,便有侍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郭启明。郭启明这事本做的隐秘,却想不明白素风是如何得知。他此时也没空多想,便被侍卫押着出了永德殿,走过素风身边时,眸中满是恨意。 素风依旧面色淡然,可是众人却都明白了,他这是杀鸡儆猴,给他们一个告诫。 这事一过,便退了朝。穆歌想着晚间再去天机阁,便也没有让素风留下。 素风走在众人最后,听着众人议论的事。他本无事随便听一听,突然听到了一句“李大人可发现……”那人说到这里声音便更加的小了:“宰相大人长的有几分像太祖皇帝的叶相。” 李大人沉吟思索片刻,点头:“是有些像,且都姓叶,不是说这叶相一家都死了吗?你说……”话未说完,便不再说下去了,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素风微蹙眉,他的父亲却是太祖皇帝的叶相,父亲退位时,他以有七八岁,自是知晓的。只是他未从知道,父亲为何你去年纪轻轻便退了位,也未从多想,只知道父亲在带着他们会南方老家时,在路上被山匪杀害,便只剩下了他和素樱,被穆歌救下。 其实他也只是听穆歌说那些人是山匪,他后来查得的结果是,那里根本就不从有过山匪。 这事他不愿再想起,也是不可再想起。 穆歌,我真的不愿再想起…… 他低着眼帘,慢慢的踱着步,突然去路被人挡住,他抬眸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人。 文卿站在素风面前,面上带着温和闲逸的笑,对着素风抱拳微躬身:“下官想请宰相大人喝杯酒,不知道宰相大人可有空?” 素风默了一会,道:“去哪?” 文卿笑着接道:“随大人。” 素风淡淡道:“那便我那吧。” 闻言,文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便打扰大人了。” 他是对素风有了兴趣,觉得素风看似淡漠,实则却不简单。这一有了兴趣,他便生出了探知的欲望,还有一点便是,因为穆歌。 素风答应与他喝酒,便也是因为穆歌。 素风本就惰性,又觉得坐轿不如马车来的舒服,便是坐的马车。 二人进了捻梅苑,青云便吩咐人准备了早饭。文卿一早吃了,便一个人到院中随便转了一转,转着便走到了那日素风与穆歌相见的八角亭。想起当日的情景,他依旧觉得讶然。 他从未想过,他心中圣明的皇上会喜欢男人,且与一个男人做如此亲密的事。 素风来时,便见他一个人坐在亭中出神。 素风此时已脱下官服,换上了他平时穿的月白色长衫,也去掉了在朝堂上的那一丝凌气,回复了他淡然安详的样子。 他左手提着一个青花瓷壶,右手拿了两个白瓷杯,坐到了文卿身边,淡淡出声:“在想穆歌?” 文卿回神,接过了他递来的一个瓷杯,素风帮他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文卿看着清澈晶亮的酒,眉头微蹙,有些迷惑道:“我想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何会爱上另一男人。” 素风纤长的手指转动着酒杯,不语,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047 惹怒了穆歌,很是有趣 他看着白瓷杯中,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的晶莹液体,良久,淡淡道:“爱了便是爱了。” 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略微有些辛辣的液体,现已是腊月了,天气已是冷了,腹中的那股灼热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舒适。 他虽喜欢饮酒,却是很少饮酒,因为他觉得酒喝得多了,便容易胡思乱想。他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目光飘忽的看着还未开花的梅林,似在沉思。 有些人本就是,爱了便是爱了,根本无法说出为何。便如他对穆歌,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会爱上像他这样的人。他看似温和,却心思深沉,冷情,容易猜忌,有抱负。 照着他的性子来说,穆歌无疑是最不适合他的那一类人,可是他偏偏就爱了,还爱的深入骨髓。 他从不去想为什么会爱上穆歌,他只觉得爱了便是爱了,只一心爱着便好。 爱是便是爱了,文卿把这句话在心中琢磨许久,依旧是想不明白,这么模糊的概论,他真的是不明白。他目光带着迷惑,问素风:“我便是不懂为何会爱,你这样说,我依旧是不懂。”他此时丝毫没把素风当做宰相,他也不知道为何。 素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因为喜欢。” 这个意思文卿便是有些明白的,他的理解便是,素风说的喜欢,便如喜欢一件东西,会越来越喜欢,慢慢的变得爱不释手一般,难道他与皇上的感情也是如此。 他没有爱过,便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自从见了温和冷静的穆歌,为眼前这个男人展露出的悲伤后,他便对这样的感情有些好奇。 他的家庭中是没有爱的,他从小便是在母亲与姨娘们的明争暗斗中成长的,父亲更是很少能见,故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爱人,也从未感受过被爱的滋味。每每看着素风与穆歌对视中的情谊,他便对爱有了渴望。 冬日总是有些风的,即便艳阳高照,也会有寒冷的风伴着的。 清冽寒冷的风中夹杂了一丝素风熟悉的味道,那个只属于他的味道。素风嘴角微微扯动一下,淡淡的问文卿:“那你可喜欢我?”他看到门口闪过的一丝紫色衣角停住了,然后退了回去。 文卿愣了一愣,黑色的眸闪着茫然,思索片刻,闲逸的笑道:“何为喜欢?不讨厌,有好感,该算是喜欢的吧。” 入眼虽没有了那紫色的衣角,可是风中依然夹杂着那股淡淡的檀香味,素风嗅觉本就比常人灵敏一些,他闻到了,文卿却没有。 素风不经心的喝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对文卿道:“你可擅音律?” 他突然转了话题,文卿微愣了一下,温和一笑:“擅长倒算不上,只是略懂,比较喜欢长笛。” 银发飞扬,素风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异常优雅安详,就是简单的一个斟酒的动作,都显得很是静逸。 文卿本是有些不解他为何一问,此刻竟然看得有些痴了。他从见他第一眼便觉得他是那种安静淡漠,却让人无法忽视的人。 此刻真的觉得,他便是那种举手投足间都可让人迷醉的人。 素风帮自己斟满了酒后,端起酒杯晃动,对着文卿随意道:“你拂笛,我为你舞剑一曲如何?” 文卿疑惑:“为何为我舞剑?” 素风放下酒杯,轻声道:“因为我喜欢。”声音有些飘忽,好似是对着文卿说的,又好似不是说给他听的。 文卿没有说话,素风便当做他答应了,唤了一旁的青云:“去把我的长笛和剑取来。”青云应声刚要走,他看了一眼梅林又道:“把拂笛前日送我的虎皮毡子铺到梅林中。” 青云和文卿都有些疑惑,虎皮毡子为何要铺在梅林中,但见素风面色淡然,心中虽疑惑,却也没有问。 片刻,青云便把长笛和剑取来了,他把长笛递给了文卿,剑放到了素风面前的桌上,便回身去取那虎皮毡子了。 素风拔出剑,脚步缓慢的走出了亭子,淡蓝色的眸看着文卿。 文卿了悟,把长笛放到唇边,笛声悠扬。 素风银发随风舞动,随着动作更加的显得飘逸,长剑随着笛声,挽出一招招令人眼花的剑花。他身子飘逸卓然,长剑舞的很是漂亮,乍一看觉得很是柔和,细看却觉得招招凌厉,随着他的动作,剑身在阳光下闪着一道道刺眼的光芒。 他时常都是那副不染世俗的样子,真的没想到,他的剑术竟也如此了得,看似柔和,却都是可以毙命的招数。 笛声悠扬,剑花婉转凌厉,多么和谐的场景。穆歌站在院门口,拳紧紧的握起,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好个叶素风,都未从为他舞过剑。他看着听着,面色越发的阴郁。 文卿不懂武,却也看得出,素风的剑术很好,加之他翩然的身姿,手中长笛顿住了,笛声戛然而止。素风手中的剑却直至他的咽喉处,停下,收起,动作依然优雅。 他站在阳光中,身上仿佛镀了一丛金色的光晕,显得神圣高洁。 素风淡蓝色的眼眸无意的向门口处扫去,明显的感觉到了那处传来的阴冷和愤怒。 他觉得,惹怒穆歌也是件有趣的事,但是只限于不伤害他的惹怒。 他觉得,穆歌此时并不是真的怒了,他只是醋了。 素风嘴角微勾,他醋了,这虎皮毡子才有用处。 048 醇厚的酒香,舔了一舔 他不怕穆歌会负气转身离开,因他了解他,不伤了他的心,他便不会如此决然。 他便是一直是如此的……如此的无耻。以耍逗穆歌为乐趣,且每次都是风轻云淡,一本正经的耍他。 果不其然,在他剑入鞘,问完文卿那句:“可还喜欢?” 穆歌便眯着眼睛,紧攥着双拳走了过来,他的怒气丝毫不加掩饰,走到亭外停住脚步,看着素风讽刺一笑:“我的阁主好雅兴。” 他失去了惯有的温和的笑,眯着的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仿佛要把素风生吞活剥了一般,就在这光天化日下剥光了,吃掉。 文卿跪在地上行礼,他却未看他一眼。 素风淡蓝色的眸看着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平静道:“无事,便邀文卿喝酒。” 他说的风轻云淡,面上也是平静如水,故意对穆歌的愤怒视而不见。 那一句“便邀文卿喝酒”让穆歌醋意更胜。他上前两步,站到素风面前,抬起他俊美的脸,弯腰靠近,盯着:“无事……”感受着喷洒在面上的气息,他面色微怔了怔,有些凌厉道:“为何找他?你很喜欢跟他一起喝酒?” 素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卿,淡淡道:“是啊。”成功看到穆歌的面色又沉了些,故意又靠近他些,鼻尖靠着他的鼻尖,声音低沉:“穆歌喜欢的人,我都喜欢。” 他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唇角,穆歌喉结不由一紧,耳根也红了红。 他懂素风这话,素风是想告诉他,他喜欢谁,他就会和谁亲近。相反,他若是不想他和谁亲近,便不要喜欢那个人。 他这是别样的争风吃醋,只是他这个醋吃的多余了些。他不过是比较喜欢文卿的个性,和他处事的风格而已,只是纯粹的欣赏一个大臣而已。 素风转头挣脱了他的桎梏,微凉的唇瓣似无意的扫过他的唇角,留下一丝淡淡的梅花酒的味道。 他成功的看到穆歌愣了,浅蓝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若无其事的端起白瓷杯轻泯了一口杯中的酒:“我和文卿还未喝完,可否能让他起来?” 穆歌这才想起文卿还在跪着,他本意不是想要惩罚文卿,只是因为素风惹怒了他,一时忘记了文卿的存在,此时素风提起了,他便让他起来了。 文卿起身,心中微微苦笑一声,面上却恭谨的对穆歌道:“谢皇上。”他看了看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又道:“微臣府中还有些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穆歌嗯了一声,对他笑道:“文爱卿有事便先回吧。”又看似温和加了一句:“素风身子不好,不宜多饮酒。” 文卿愣了一下,皇上这意思是说,素风身子不好,让他以后不要找素风喝酒了,他心中暗付,皇上不喜欢他接近他的阁主,当下只垂首道:“微臣知道了,微臣告退。” 文卿走后,穆歌便又卸下了笑容,怒看着素风:“为何给他舞剑?你从未给我舞过剑。” 素风手中转着酒杯,看着他却答非所问:“前年酿的梅花酒,很好喝,一起喝点。” 穆歌对他的话不甚满意,又想着他竟拿这酒先与别人喝了,便冷冷别过脸:“不喝。” 素风眸中的神色更加的柔和了,他最喜欢看穆歌别扭的神色,觉得他这个样子甚是有趣。他把杯中的酒倒入口中,起身抵住穆歌的后脑,冰凉的唇对着他的唇贴了上去,口中醇香的酒慢慢渡进穆歌的口中,末了,他还轻轻的舔了一下他唇角溢出的酒,嘴角微勾在他唇边低声道:“好喝吗?” 穆歌呆愣着没有说话,整个过程,他都是处于心跳加速的状态的,他觉得心快要跳出胸口了,下意识的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好喝。” 素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虽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穆歌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一愣,心中叹息,又着了他的道了。 他觉得素风真的是妖精所化,他定是会蛊惑人心之术的,不然,他为何每次都会被他魅惑到大脑空白一片。 他感知到今日又被素风耍了,还未来得及苦笑,就听素风低沉淡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穆歌……” “嗯?”他疑惑,耳边喷洒着素风微凉的气息,素风魅惑沙哑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要你。” 049 他给的乐趣,沉沉浮浮 声音带着魔力般蛊惑着穆歌的辛苦劳累的心脏,他耳根骤然渲染了一片绯色,他轻咳两声:“那我们去房间吧。” 他说完便快速转身,素风伸手拉住他,穆歌疑惑看他,他眼眸含笑,指着梅林:“我要在这里。” 穆歌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呐呐道:“在这里?” 他看着素风手指的地方,看到了那张不小的虎皮毡子,眉角抽了一抽,他好败家,如此上好的虎皮毡子,竟铺在梅林中。 他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嘴角也抽了抽,他这是早有准备了?这么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来了,刚才的都是在耍他。 素风看到穆歌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心知他为何,面色却依然淡然平静:“穆歌觉得如何?” 一派正经的样子,让穆歌有一瞬间愣神,他回神冷哼一声:“不如何?” 素风面色平和,也不解释,该说他是故作不知。他拥穆歌入怀,在他耳边低语:“我觉得,该会很不错的。”他感觉到穆歌怔了一下,接着蛊惑:“日光中,树影之下,欣赏着我光滑细腻的身子,感受着我的爱抚……”素风魅惑的声音在穆歌耳边不断的描述,他脑中不由的浮现出素风所描述的景象,身体不由的有了反应,他……硬了…… 血直涌上头顶,他暗骂一声素风可恶,拉开他,呼吸有些急促的含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他柔软温热的舌,直直闯入素风的口中,疯狂的吮吸着他渴望的柔软,逼着素风退后两步,将他抵在八角亭的红漆柱上,疯狂的索取着他想要的。 身体膨胀的越发得厉害,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在叫嚣着翻腾,穆歌渐觉得这样还不够,便不舍的离开了他微凉柔软的唇。 他眼中满是对素风的渴望,看着素风眸中漾着的笑意,顿觉自己刚才的样子,似乎有些欲求不满的表现。 他好似真的是有些欲求不满,他已经很久没进他那个所谓的后宫了。不是他不愿去,只是他每次去了,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提起他的兴趣,渐渐的他便不想再去了。后来就是,就算去了,也只是睡个觉而已,所以他真的欲求不满了。 他觉得这都是素风造成的,便也该是素风来解决。只是在这梅林中,他着实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素风看出了他的羞涩之意,便牵起他的手走向了梅林中。 二人来到虎皮毡子前,素风放开穆歌的手,坐到地上的虎皮毡子上,手撑着头侧躺着,盯着穆歌的脸,一副待君采撷的样子,甚是魅人。 这虎皮甚是柔滑,也很厚重,就算铺在这不平的梅林中,也丝毫不觉得硌得慌。 素风觉得,拂笛这个虎皮送的不错,还是有些用处的。 素风还觉得,拂笛送他,定也是为他做的这个打算,不然送他这么厚的虎皮做什么。 拂笛若是知道他送的上好虎皮,被他用作如此,他定会郁结成内伤,当场喷血三升,重伤身亡的。 浅蓝色的眸盯着穆歌,眸光虽然平静如水,却又好似带着无限的魅惑之力。 穆歌嘴角上扬出温和的弧度,学着他的样子,手撑着头躺在他的对面,眉宇含笑:“你确定要在这里?” 素风淡淡点头。 穆歌黑眸微闪,思索着,片刻道:“我觉得会有些冷。” 可不是吗?这腊月的天,虽是艳阳高照,可是一阵小风吹来,还是依旧会冷。 穆歌不经意间,便被素风一个翻身压在身下,素风眸光锁着他的眉眼,轻声道:“不脱衣裳。” 不脱衣裳,穆歌眼中露出疑惑,还未等他问出口,唇便被堵住了。 他又成了那落入狼口的小绵羊,这次他却没有反抗,全心全意的感受着素风给他带来的快.感。 素风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刺激的感觉,他喜欢这样的感觉,素风微凉的唇离开了他的唇,滑到他耳边,逗弄着他最敏感的地方,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他微微有些颤栗。 素风在他的勃颈处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吻的很是认真,很是深情。微凉的唇划过他的锁骨,衣襟敞开,微凉的触感落在了胸前。 吻依旧很细,很密,带着一点梅花酒的味道, 穆歌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翻腾,双手抓住身下的虎皮毡子,极力忍耐这那欲.喷薄而出的欲.望。 一种难以难于的快.感窜入脑中,抓着虎皮毡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只觉得整个人如漂浮在空中,心中缓缓流淌的东西快要溢出胸口,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在素风给他带来的快.感中沉.浮。 他边享受着素风给他带来的快.意,边咬牙,觉得素风却是妖精,可以让人永远沉沦溺死在他的爱意下。 听到穆歌极力忍耐的快.意从口中溢出,素风眼神更加温和。 050 你想要什么,有你便好 素风帮穆歌解决完后,他便理所应当的吃了穆歌,当然是在穆歌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他便一直是这样,从不知无耻为何物的。 激.情过后的两人,懒懒的躺在虎皮毡子上,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甚是温暖。 二人面上都带着欢愉后的满足,微眯着眼享受着温和的日光。 穆歌突然睁开眼睛,翻转身子侧躺着,温和的看着素风,笑道:“你进宫住如何?”看着慵懒的素风,他眼眸中暖意更胜:“如此,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多很多。” 素风依旧懒懒的眯着眼睛,享受着日光的温暖。半晌,转身,淡淡道:“那明日便会有人说,吾皇有断袖之好,我便是那以色侍君的小人。”他撑起身子,抚了抚穆歌鬓角的发。 其实别人说什么他都无畏,只是别人说的定然不是他一人,他的穆歌不能有污点,更不能因为他有污点。 穆歌一怔,抓住素风浮动的手,轻笑:“若是这个人是你便也无妨。”他把手指插进素风的指缝间,十指相扣,眉眼全是温柔:“那我赠你一座宰相府如何?” 素风不语,看着他半晌,道:“我喜欢这里。” 他不需要什么府邸,他虽很喜欢享受舒适的生活,但是却不喜奢华。 他觉得这样便好,不吵,不闹,安静祥和。 穆歌知晓他的性子,便不强求,微微蹙眉:“那你想要什么?” 素风的手指紧了紧,靠近他一点,轻声道:“只要有你便好。” 他的语调温柔,目光深情,让穆歌的心脏都不忍跳动,仿佛跳动的声音都会破坏了他深情的话语。 看着他微敞开的领口,迷人的锁骨若隐若现,脖颈处还露出刚刚欢.愉留下的痕迹,穆歌顿时耳根染上一片绯色。他便是受不了素风靠近他,还如此魅惑的对他轻语,每每他这样,他便会不由的热血上涌。 穆歌愣了许久,迷失在素风的深情凝望中。浅蓝的眸本该显得妖异的,这眸在素风的面上不但没有妖异的感觉,却让素风看起来更加的不染尘俗,仿若仙人。 素风撑着身子的手臂有些累了,缓缓躺下,只是手依旧与穆歌的手紧紧扣着。 穆歌回神,心中叹息一声,素风把他的全部都给了他,他都知道。他也想给素风一些,他想与他并肩携手,共享天下,可是他给的一切,都是他不需要的,那他还能给他什么? 穆歌和素风觉得如此沐浴阳光异常的舒适,便也不想起来,一起躺了许久,直到青云端着饭菜在房门口叫了一声。 素风看着天色,也是用午饭的时间了,便懒懒的随着穆歌起身了。 他觉得青云越来越乖巧懂事了,今日定是他在门口守着,才无人来打搅他与穆歌的,该是给他放几天假出去玩一玩的,只是他不大习惯别人在身边。 穆歌与素风吃了午饭后,穆歌便提议:“你从不喜出门,今日天气正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素风默了许久,看着穆歌的笑脸,点头:“好。” 051 穆歌遇刺了,是否是他 看着他淡漠的样子,穆歌轻轻摇了摇头。他说话总是如此简洁,这话要是让拂笛说,定然是这样的:“美人邀约,是叶某的荣幸,叶某自是乐意之至。” 若是换做青渊,那便是:“老子没空,滚边去。” 那个不太讨喜的沈连止,便会贱贱的凑过来:“我舍弃自己的事陪你,你是否要以身相许,或者与本公子一夜风流。” 穆歌带着素风来到了大街之上便悔了,看着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盯着素风的眼睛,他便觉得心中不甚舒畅。 素风虽长得有些怪异,可是却是无双的俊美,加之他的漠然的气质,便让人觉得他是落入凡间的仙人,便自然的忽略了他怪异的地方,只看着他美的不似凡尘中人,看他的人自然目光都带着噗噗燃烧的小火焰,且穆歌发现,这些人中男人居多。 素风却没有感觉,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穆歌走着,他好看的眉突然微微蹙起,觉得有人在窥探他一般,他在意的原因是,这个窥探他的人,身上带着杀气。 此人对他有恨,他纵是有了感觉,也依旧没有在意,他自信无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伤了他与穆歌。只是这样安静的走路,哪里像是逛街的样子,穆歌觉得那便失去了带他出来的意义,便提议他去听戏,素风淡然点头。 其实去哪他都无所谓,和穆歌在一起就好。 他觉得看戏也是不错,他们选了一处二楼的雅座,那个位置在二楼的角落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戏台,别人却不容易看清他们,这个位置素风觉得不错。 他们刚坐下不久,台上的戏文便结束了,很快换上了一出“锁麟囊”。台上那个青衣刚上台,台下便一片叫好声,穆歌好奇的细看了一会台上的人儿,回头笑着对素风道:“却是个美人。” 素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戏台。敛眸喝茶时突然看到对面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人,那人坐的位置刚好是靠在街边的窗口,那人他认得,便是他一年前提醒穆歌要小心的端王。 他未见过他真人,却看过他的画像。他也知道穆歌不杀他,是因为他与宣朝太子的接触,想留着他看看他们到底有何阴谋? 穆歌转头看到素风没有看戏,却看着对面,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眸闪了一闪。 素风若有所思的划着杯盖,浅蓝色的眸隐在眼帘子下。他觉得刚才在街上,感受到的那道恨意的目光该是他的,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他正想着事情,浅蓝色的眸骤然闪了闪,几道细小的银光向他们射过来,他翻身把穆歌扑倒在身下。 穆歌眯着眼看着素风,深邃黝黑的眸显得更加的深邃。 戏台上正唱到*之处,台下叫好声鼎沸,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素风从穆歌身上起身,走到墙边,拔出射进墙中的几根银针,在鼻尖闻了一下。 半晌没有动作,穆歌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素风把毒针别进袖中,淡淡道:“剧毒。”他拉过穆歌坐回桌边,看了看对面看着高兴,毫无异样的端王,又细细的扫了一遍楼下的人,淡声道:“这毒我没见过,要回去查。” 穆歌眉头皱起,素风都未见过的毒药,自是不易解的,这人是想要了他的命,他没有说话,看了看对面笑得开怀的端王,他是真的没有看到他们,还是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们。 052 那紫衣少年,宣朝太子 凝眉思索的两人,没有看到门外那个紫衣少年。 面容极美的紫衣少年,嘴角带着一抹戏虐看着他们,该说是看着素风。 站在他身后站的笔挺的玄衣男子,斜眸望了望他主子看的方向,又收回视线,恢复恭谨严肃的表情。 他主子又救了那个银发男子一次,刚才他看的清楚,那个妇人在向素风射银针时,他的主子随手扔了手中把玩的玉佩,打在了那个妇人的肩上,导致银针方向偏差。 他觉得,他的主子是真的对那个银发男子感兴趣了,这还真是件有些麻烦的事情。 紫衣少年并未在戏园子门口停留多久,挑了挑嘴角,便带着玄衣男子走了。 他虽对素风有兴趣,可他知道,他们很快便会相见了。 出了这档子事,穆歌与素风自是没有了看戏的兴趣,二人便也回了。 穆歌和素风回到了天机阁,他便转身直接回了皇宫。此事素风虽然完全可以查出,但是他自是也不能闲等着。 素风回到天机阁,并未急着吩咐人去查想害穆歌的那个人,而是直接奔药阁去了。他觉得查人的事不必他操心,穆歌定会找出那个人的。 他想先查出此人所用的是什么毒,制出了解药,便也就不用害怕以后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了。 连着半月,素风每日除了上朝,休息吃饭,其余时间便都会呆在药阁中,对外面的消息自也是丝毫不知的。 今日平静已久的京中,也是有一桩热闹之事的,说起这桩热闹之事,它其实还有些血腥。 只不过,这事虽然血腥,却令这京中百姓十分的开怀。 这事便是那个纵子行凶的郭尚书被抄家了,而他父子两也在今日午时斩首示众了。 原来这个郭尚书利用权利之便,贪污了大量的金银,且还不止这些事情。 伤害百姓的事,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没少干。只是百姓秉着,民不与官斗,也晓得,就算是想斗,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便也都忍着气。 今日,眼看着他们被抄家问斩,岂不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二十日后,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日子,素风终于走出了他的药阁。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的心情莫名的轻松。他便是最喜欢看着大雪随风飘飞的样子,也惯喜欢看着漫天的雪白。 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显然下得不够大,地面还未完全被覆盖。他呼着院中清新的空气,隐约闻到了淡淡的梅香,想来苑中的梅花迎着雪花开了。 它们又迎来了一年的相逢,之后便是几个月的相守,几个月的等候。 他与穆歌还有几年的相守,剩下的半世,他不愿穆歌等候,也不愿他伤怀,却也不想他忘记。如何能让他只怀念,不伤心,这个着实有些难办的。 他站在药阁的屋檐下看了片刻大雪,思索了片刻,却也觉得一时半刻思索不出什么来,便踱步向着房间去了。 刚走进一条游廊,便见青云疾步向他走来。 他顿步等候,青云走近对他道:“阁主,宫中来人说宣朝太子来了,今晚有晚宴,让阁主务必前去。” 素风听后只是只应了声,面上并无什么表情。他虽有些奇怪宣景祺的到来,却也知道自己空想也无用,晚上见了便知,便也不愿多费神思。 他还在临安之时,拂笛便在信中告知了宣景祺的身份,只是拂笛所查到的只有他的身份背景,和他顽劣不堪的性子,其他的竟什么都没有。他便觉得有些奇怪,他并不觉得宣景祺如他所表现出的顽劣不堪,只是这依旧是个空想也无用的事情,他自是不愿多费神的。 他觉得自己此时要做的,便是回房好生泡个澡,然后休息一番,这段时间是有些累了的。他本来也是可以让沈连止帮忙的,奈何有关穆歌的事,他向来亲力亲为,便只好辛苦一点了。 他走了几步,便又回过头,对着青云道:“你去吩咐了给我准备洗澡水,便回趟家吧。” 青云看着素风走远的背影,愣了半晌,方反应过来,阁主这是给他放假了。呆楞的面上不由的浮起了兴奋,他是许久没回家了,真是有些想念他的老母亲和弟妹了,还有他家的翠花。不知道翠花是否还认得他,想着翠花有可能不认得他了,眉头不由的拧了起来,片刻,便又笑意盈盈的去给素风准备洗澡水去了。 053 素风流血了,奇葩妇人 外面大雪纷飞,房中雾气袅袅。素风舒服的倚在浴桶边上,闭目享受着久违的放松,温热透过肌肤渗入骨髓,舒适的让人不想动弹。 他现在觉得放着沈连止这个免费的苦力不用,真是有些自讨苦吃了。 这些日子他真的是有些有些累了,许是太过舒适放松,竟渐渐的睡了。 雪花依旧飘洒着,地面很快覆上了一层雪白,房中热气渐渐散了,浴桶中的水也渐渐变得冰冷,只是素风是感觉不到冷的,依旧睡着。 大雪中,一个身着粗布衣的夫人,捧着几件叠的整齐的月白色衣衫,低着头不让雪花打在脸上,护着怀中的衣衫向着素风的房间走来。 那妇人虽身着粗布衣衫,身上却隐隐带着些许贵气。她走到素风门前,欲抬手敲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她在门前站了片刻,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回身,隐约可以看见屏风后面的浴桶中的男人,她放轻脚步绕过屏风,看着浴桶中的男子,漂亮的眸中闪着浓浓的恨意。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注视,素风身子微动了一下,惊的那妇人忙收回了视线,抱着衣物向衣柜走去,只是眼神却一直注意着素风。 浴桶中的素风,许是真的太过疲劳,又许是以为是青云在房中。只是动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 那妇人放好衣物回到浴桶边,见素风并没有醒过来,身上竟骤然浮起了戾气,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匕首,直刺向素风的心脏处。 眼见着匕首已经碰到了素风的身体,素风突然睁开双眼,快速钳住了那妇人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敲了一下妇人肩下的穴位,妇人便软软的坐到了地上。只是仍晚了一些,匕首已经刺进胸口寸许,鲜血顿时渗了出来,滴进了浴桶之中,晕开了一片血色。素风的血色有些偏淡,不如常人的血红艳,呈淡红色,想来和他身上的毒有关。 素风面色依然平静,未露出一丝的痛色,他平静的看着那妇人:“为何?” 那妇人却没有一丝被抓住的惊恐,看着素风胸口的血,嘴角一直挂着笑,她看着素风毫无察觉的面色,噗笑一声:“为何?你害死我夫君和儿子,竟还问我为何?不过,你马上便会去向他们赔罪了。”她那匕首上涂了毒药,这个素风知道,他不语,静静的看着渐渐失去平静的妇人,妇人咬着牙,恨声道:“那日在戏园子,要不是有人暗中帮你,我早就要了你的命了,那日若不是因那人,我夫君和儿子定也不会死。” 这妇人咬牙切齿的看着素风,恨不得把他撕碎的眼神,只是这眼神对素风而言,便是没有丝毫感觉的。 素风平静的拔出胸口的匕首扔在地上,抓起屏风上的衣衫快速套在身上,快的让人觉得只是瞬间。 素风松松的扣上衣服,没有理会还在流血的伤口,踱步到床边取了这段时间研制出的药丸服下,方想了一下这妇人所说的话。 他想了片刻,觉得有些不理解这妇人所说的话,他所理解的意思是,她是说,他若是死了,他的夫君和儿子便不会死了。 他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有这样的贤内助,这郭尚书死的不冤枉。不过也许是他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只是她接着说的话,又让他觉得,他没有理解错,这妇人脑子是有些短的。 妇人说:“那日若杀了你,我夫君和儿子便不会死了。”她说完,似是觉得万分伤心,便没再说话,低着头流着泪水抽泣着。 说起那日在戏园子,其实那日是素风第一日上朝,便也是郭尚书入狱的第一日,这妇人便是郭尚书的妇人韩氏。 她当日听说郭尚书是因素风入狱,钻进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素风,她的夫君便没事了。她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当时想到了,便伏在了天机阁附近等待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个她觉得好点的机会,又被宣景祺给破坏了。 话说回来,这妇人虽是官员之妻,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据说当年是什么山庄的侠女来着。当年在江湖中还是有些名气的,这名气由来,便是因她胸大无脑,许多名门公子更是见她便躲。却不知,这朵狗尾巴花最后怎么会被郭尚书摘了的。 不过,这郭尚书与这韩氏倒也是绝配,生出的儿子便也没错了种。 素风觉得,这郭尚书的官职,定是花银钱买来的。 他刚理好衣衫,房门便被敲响了,伴着敲门声,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阁主在吗?青云吩咐小人来服侍阁主的。” 素风坐到床边,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应了一声:“进来。” 素风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迎面传来的血腥味让那小厮愣住了,他快走几步,看到地上带血的匕首和坐在地上的妇人,那妇人一看便知已然是没有了威胁的。他一抬头又看见素风胸口被血染红的衣衫,顿时觉得心慌,没说一句话,便回身跑了出去。 看着跑的飞快的身影,素风眉心蹙了蹙,此时更是觉得青云最是合他心意。 片刻,门外便响起了沈连止咋呼愤怒的叫喊声,他觉得头更加的昏疼了。 他此时只想着,他没有来及告知其他人,如穆歌,如拂笛,青渊。 054 爷样的生活,冬日泛舟 马车行驶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闷响,素风倚靠在穆歌的怀中,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马车压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他们去的方向是皇宫,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在沈连止帮素风包扎好伤口,拂笛和青渊便也来了。 素风当时是太过疲劳,又失了些血,便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便发现被穆歌抱在怀中了,中间的一些事情,他也不大清楚,但是猜想也知道,穆歌是想带他回宫养伤。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穆歌忙圈着他道:“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听着他温柔的语调,素风便没有再动了,重新闭上了眼睛养精神,他道:“我们去哪?” 穆歌理了理他鬓角的发,温声道:“皇宫。” 素风闻言,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接着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看着素风略显苍白的脸颊,穆歌幽深的眸中满是心疼。 他从未见过素风受伤虚弱的样子,他一直以为素风是永远不可能又如此虚弱的一天的,可是此时看着安静的倚在他怀中的人,才发现,原来他也有需要被人保护的时候。 片刻,马车就到了皇宫,穆歌下车抱着素风进了他的寝宫,轻轻的把他放到床上,生怕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他的伤口,他轻柔的如同呵护最珍爱的宝贝。 素风其实在马车停下时便已经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心安的享受着穆歌的温柔。 他的伤其实没什么,说白点,就是被刀尖刺破了皮,伤口处被沈连止夸张的裹了好大一片纱布。 穆歌赶到的时候,素风便是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胸口处包扎了很大一片,床边的衣服上还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所以穆歌便顺其自然的觉得素风的伤,很严重,很严重。 素风心知穆歌是有些误会的,却乐意装一装重伤,享受着穆歌的呵护关爱。 他虽受伤不重,却有些嗜睡,在穆歌这两日,睡的时间便超过了醒着的时间,穆歌自又是心惊不已,忙宣了所有御医前来诊脉。素风乖乖配合着,只是暗中悄悄的压虚了脉象,所以御医们得出的结论都是,宰相大人身体很虚弱,但是没有大碍,只需时日静养便能恢复。 穆歌闻听,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素风进入皇宫养病的第三日,朝堂中便起了闲言碎语,所皇上把宰相留在他的寝宫养伤,不甚妥当,就算再宠爱,终究是外臣,怎可与皇帝同住一个寝宫。 这些话素风自是不知道的,他斜倚在床柱上,看着让宫人给他找来的书本。一股极淡的檀香味钻入鼻中,他把眼睛从书上挪开,看着穆歌笑着向他走来,心里很暖,淡然的面上也柔软了些,他道:“回来了。” 穆歌坐到床边,看着素风略显红润的脸,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嗯,你可饿了,早膳就好了。” 宫人陆陆续续的端上早膳,穆歌问素风:“你可能自己吃饭了?” 素风平静的看着他,坦然道:“不能,很无力。” 明明刚才还能拿着书看的人,此时能如此坦然的说自己不能吃饭,显然是故意的。这几日素风都是拿着这样的借口,让穆歌给他喂食,想必他还想着继续装下去。 看着他一派平和的脸,穆歌的黑眸浮起笑意,故意道:“那我吩咐宫人给你喂食。” 素风怔了一怔,正了正身子,依旧坦然道:“不必,我此时又觉得有力了。” 穆歌黝黑的眸中笑意更浓了,素风虽说可以自己吃了,他却仍然端着肉丝粥,一口一口的给他喂着。素风依旧坦然吃着,他此时是伤者,他觉得伤者就该被呵护着,所以他享受的非常的心安理得,且很是开怀。 今日天气甚好,大雪那日傍晚便停了,这几日艳阳高照,雪已化得差不多了。 穆歌觉得素风躺的太久了,便想着让他出去晒晒太阳,素风闻言,便说,他想去泛舟。 穆歌却觉得,冬日的舟有什么好泛的,况且此时湖面都冻着,这州如何泛? 宫中的湖平时有人打理,湖边自是还有些清脆的树木的,只是湖面却没让人清理冰冻。其实若是平时,素风若是想泛舟,吩咐了人清理了便是,可是素风此时身子弱,湖面风大,穆歌想着觉得不大好。 却见素风看着他,俊美的浅蓝色眸子平静无波,他便一迷糊……就答应了,陪素风湖中泛舟。 055 悠悠小船上,别样感觉 寒风瑟瑟,宫中却依旧花草翠丽。 穆歌与素风坐在龙撵上向着宫中的玉林湖去,玉林湖离穆歌的寝宫不近,二人说着话,倒也不慢。 素风与穆歌共居一室三日,宫中已传的沸沸扬扬,只是不敢让穆歌听到而已。其实不用听到,他两人也是明白得很,但是人言便是如此,不予理会,慢慢的便会销声了。 穆歌下了撵,抱着素风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船上,船身不大,有一个船舱,船舱三面封着,只留着前面让素风观景,船舱中间有一个小几,上面紫铜缕空雕花香炉正冒着袅袅烟雾,是穆歌最喜欢的檀香。 素风坐在小几旁柔软的绒被上,穆歌往他身后放了一床被褥,让他倚着,见素风看着他,问道:“这样可舒适?” 素风淡淡回道:“不甚舒适。” 穆歌疑惑,问他:“怎么个不适?是太低了?” 素风闲闲的倚着被褥,定睛看着穆歌,凝眉:“太软。” 穆歌一愣,软该是舒适的,怎会不舒适,他问素风:“那你觉怎样会舒适些?” 素风纤长的手拍了拍身旁:“你坐过来些。” 虽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穆歌依旧依言做到了他旁边,素风从被褥上坐起,倚进穆歌怀中,甚是满意道:“这样舒适多了。” 闻言,穆歌眉眼全是笑意,正了正身子,让素风倚着更舒服,吩咐人松了小船的绳子,让船向湖中心飘荡。 湖面本是有一层薄冰的,被宫人打碎后,还有一些碎冰漂浮在湖面上,阳光洒下,碎冰在湖面闪烁着,甚是耀眼,也为这无趣的冬日游湖增添了些许景色。 素风望着湖面,穆歌圈住素风的腰身,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笑意满面,“等我完成大业,就把江山交与成书,我每日都陪你游戏山水间,看遍地繁花。” 这算是个诺言,穆歌给素风的第一个诺言,一个在素风听来很美好,很不错的诺言,只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素风静静的看着湖面,许久不言语。他知道他与穆歌没有过多的以后,他的大业便是一统天下疆土,统一天下岂是一朝一夕的事,他......等不了了。 见素风不说话,穆歌疑惑转头看他,“你不想?” 素风回神,纤细微凉的手抬起覆上穆歌的脸,认真道:“自然想。” 穆歌说的,正是他所想的,他怎会不想,只是想与不想,也只能是想与不想。能与不能,便不再是能与不能,是他可...能,可有机会。 微凉手覆在温热的肌肤上,很舒适。眼角看到穆歌唇畔的笑意,素风转头,微凉的唇贴上温热的唇,柔软滑腻的舌,在穆歌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钻进了他口中。 他一反常态,不再是往常的的柔。这个吻他很用力,舌霸道的在穆歌口中追逐纠缠着,疯狂霸道的一寸寸攻略着穆歌的领土,逼得穆歌差点不能呼吸,方转为温和的缓慢的缠绕,他在穆歌唇边模糊出声:“我爱你!” 这一句听似淡淡的表白,却让穆歌的心如同钻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血液的温度也骤然升高,心口有什么暖暖的好似要溢出来。 他转到素风前面,唇却没离开他半分,他紧紧拥着他,深情回道:“我也爱你。”他不擅长说这种深情肉麻的话,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了,素风依旧看到了他赤红的面。 看着他的样子,素风浅蓝色的眸中不禁泛起了笑意,慢慢的离开了他的唇,看着穆歌满是情.欲的黑眸,他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想……” 微凉的气息洒在穆歌的耳根处,他的身子僵了一僵,却强忍着欲.望,坚定道:“不行,你身子还没好。” 说完便见素风的眸中笑意涌动,方反应过来,素风在逗他。 素风每次耍完他后,都会露出笑意,他便喜欢他这样的神色,虽然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眼中却满是笑意。能让素风开怀,他也乐得让他逗着。 只是如今他他这一身的火该如何灭,想着素风有伤在身,看来只能忍着了。 素风微凉的手突然进入他的衣衫中,握住他的炙.热,酥.麻的触感,让他不由的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素风,见他满眼的柔和问他:“这样解决可好?” 穆歌耳根骤然红透,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感受着别样的感觉。 056 杀我家人的,会是他吗 素风和穆歌刚回到居龙宫,贤妃叶素樱正在殿中等候。 见到素樱,素风愣了一下,觉得幸而今日没让穆歌抱着回来,若是让素樱看到,聪敏的她定会察觉出的。 他在乎之人极少,若说这世间他最在乎谁,那便数穆歌和素樱了。素樱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也是他唯一至亲的人,想保护一生的妹妹。 素樱见他们回来了,忙起身对着穆歌请安,然后又对着素风问了安。云朝制度,宰相品级本就比四妃要高,若与后宫论之,当与皇后同品,所以按理,素樱是该向他问安的。 看着素风略有些苍白的脸颊,素樱美眸中不禁溢满了晶莹的泪水,当下便顾不得穆歌还在,便扑进素风怀中,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唤着素风:“哥哥,我好想你,你为何许久不来看我?” 素风这次回来月余,却没有来看过她,她心中甚是想念素风。本来听说了素风入宫养伤,她就来了几次,可是每次都被宫人以,宰相身子很虚弱,皇上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搅为由挡在了殿外。 今日她听说素风可以游湖了,想来身子定是好多了,便急忙的赶来等候了。 这一年多,她在后宫过的并不是很好,此时见到素风,心中的想念,还有委屈便再也忍不住了。 素风身侧的手握了握,终是抚上了她的头,无声安慰。 穆歌见着,拧了拧眉,说着还有事情未处理,让他们兄妹叙着,便离开了。 素樱哭罢了,抬头用帕子拭了拭面上的泪水,凝眸望着素风,略显委屈道:“哥哥一走便是一年,也不理会我这个妹妹的死活了,我都要伤心死了,哥哥可还会离开?” 素风拉她坐下,定睛看着她,她的眸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清亮了,多了些许沧桑。他知道她过得并不好,穆歌对她无心,她该是感觉到了。只是她依旧有在宫中生活的理由,那便是她的儿子成书,她要保护他,所以她不在如当初单纯天真执着。 看着她如今的样子,素风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 他看着素樱,道:“不会了。”他又看了她一会,看出她面露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凝眉问道:“有何事与我说?” 素樱怔了一怔,咬了咬唇,吩咐宫人都退出去,方表情凝重的看着素风:“哥哥可查过,当年杀我们全家的是何人?” 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素风有些疑惑,问她:“穆歌说是山匪,为何突然问这个?” 他说完便见素樱一脸肃然的神色,紧捏着手帕:“哥哥可想过,当年皇上为何如此巧合的经过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 看她神色,和她所说的话,素风便猜出她心中所想了,只是不知她为何会有此猜想,怪不得刚才见她对穆歌有些刻意疏离。 他问道:“为何有此疑惑?” 素樱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掌心大小的羊脂玉牌,玉的一面刻着一个“璇”字,另一面刻着一个“柳”字。这柳字是他父亲的名字,这璇素樱不知何意,可是素风却知晓,那便是当今被禁足在永安宫的太后。 素樱把玉牌放到素风面前,抿唇,终开口道:“这是父亲从不离身之物,你我都见过的,可是……”她面上露出悲伤,“可是这玉牌我却是在皇上之处无意看到的。” 她犹豫片刻,又道:“皇上当年恰巧经过那里,倒也可说只是巧合,如今若说杀我们家人的是山匪,可父亲的贴身之物在他这里,该作何解释?”她不愿相信会是穆歌所为,但是她心中却找不出为他辩白的任何理由。 自从她发现这个玉牌开始,便再也无法平静淡然的面对穆歌,每每见到他,都会想到,她的全家几十口人有可能是他所杀,心中便如被百虫侵蚀,疼痛难忍。 想到自己与哥哥和他一起相处十年,心中便五味杂陈,酸涩,哀伤,矛盾,种种感觉似毒一般折磨着她。 057 他怎舍离开,他的穆歌 素樱所说的,素风五年前便已查清了。虽不如素樱所想的那样,她所怀疑的倒也没错多少。 当年他的父亲叶青柳与现今的太后白璇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白璇为了权势富贵负了他的父亲,入了宫做了后妃。 所谓爱之深,又怎么能简单割舍,他的父亲对白璇便是如此的心。对她一生一心,却被她利用做了很多违心之事,穆歌母亲之死与他父亲也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当年他父亲被白璇利用,害死穆歌的母亲后,心中愧疚不已,也想通了许多事,不愿再助纣为虐,两年后便辞官回乡了。 穆歌母亲死后不久,先皇便听信白璇所造出之言,穆歌身带不祥,需送出皇宫安养,那年穆歌才十岁。 叶青柳带着他们一家回乡途中,穆歌确实是带了人在那个地方埋伏了,准备灭杀他们报仇。可是却让另一拨人抢了先,素风后来得知,那波人是现太后白璇的人。 穆歌虽有那心思,却终不是他做的,且他还救了他兄妹二人,虽然目的并不是为救他们,但终究是救了。 穆歌之所以会救他们,完全是为了素风。当年的素风,五岁便是云朝无人不知晓的神童,七岁先皇就对他着重栽培,希望以后可以重用。如此聪颖的人,穆歌自然想着收到身边加以利用。 这些素风都是明白的,但是他却不介意,只要他还可利用,穆歌便不会对他离弃,或者说,不舍离弃。 况且他心知,穆歌现今对他并不只是利用之心了,他是他的爱。 素樱见素风许久不说话,想着自己所想的定是真的,心中更是沉痛,她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他,为何会是他?”语气中带着彻骨的悲戚,如今让她如何面对穆歌,她孩子的父皇。 闻听她的话,素风回神,伸出手擦拭掉素樱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不是他,这事我查过了,他当时却是恰巧经过,那玉牌许是他剿灭山匪时,从他们身上所得,不要乱想了。” “哥哥说的是真的?”素樱抓住素风的手,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和一些喜悦。 若真的不是他,那她便没有什么顾虑了,依旧可以安心的做他的女人,也可心安。见素风点头,笑意浮上了她的脸颊,她知道素风不会骗她,如此她便可安心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素风疼爱的抚了抚她鬓角的发,她的笑,虽依旧美,却不似从前无忧开朗了,他终是没能让她幸福安乐。 素樱留下陪着素风用了午膳,见素风面带疲惫之色,便以要回去照看成书,让素风休息了。 穆歌直到深夜方回到寝宫,他来时素风已经睡了。素风这几日虽在穆歌寝宫养伤,住的却是偏殿,穆歌每次都是夜深时到他房中与他同睡。 今夜依旧如此,穆歌在正殿洗漱更衣后,吩咐宫人出去,才进了素风的房间。见素风已睡的香甜,他放轻了动作,上床搂住素风的腰。 素风惊了一下,抓住腰间的手,转身,坐起,反手就要打向穆歌胸口,待看到他的面容时,生生停住了动作。 穆歌却已经呆了,不知道素风这是为何,他坐起身,疑惑看着素风:“今日怎么了?这样是为何?” 素风此时更是讶然,是穆歌,为何他一丝属于穆歌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他想着可能是睡得久了,鼻子一时不大灵敏,又缓了缓,许久,依旧没有一丝味道。 他明白了,他闻不到了,是永远都闻不到了。 因体内寒毒,他又失去了一样感官,他失去了嗅觉,他再也闻不到属于穆歌的味道了。 他原就知道,不会只是感受不到冷,他会一样一样的失去,但是却没想到如此突然。 他呆坐半晌,不言不语,没有表情,直到穆歌的手覆上他的肩,他才缓缓回神,平静道:“没事,睡吧。” 穆歌觉得他此举过于反常,见他不愿说,也不去问,随着素风躺下了,刚一躺下,素风便翻身压了上来,不由分说,封了他的唇,舌钻进他口中疯狂索取。 素风从未像今夜这样疯狂过,他今夜如同不知劳累一般,一次一次的占有穆歌,不给穆歌一丝反抗的余地。 他不安,他害怕了,从不知道什何为害怕的他,今夜觉得怕了。他今夜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他不惧怕死亡,可是却惧怕离开穆歌,这就是他唯一怕的东西。 嗅觉,当然不会只是这一样,他会一点点丢失,丢失一切,他害怕哪一日连触觉都没有了,那便再也感受不到穆歌了。 他的穆歌,他怎舍离弃。 058 素风没尽职,边关奏报 穆歌被素风折腾了一夜,四更天方才睡着,很早便又要起来上朝。 他一早准时醒来,看着素风安静的睡颜,无奈的笑了笑,想着他昨晚的反常,漆黑的眸又变得深幽。 他听到正殿传来细微的声响,想来是宫人进殿提醒他该上朝了。 他正准备起身,突然被一个手臂压住,素风的头往他肩上挪了挪,声音有些沙哑道:“再睡一会,我一个人冷。” 穆歌觉得他此举有些像耍赖,这可是素风千年难得一遇的表现,他也从未见过素风耍赖,他好心情的笑了笑,他觉得便也不急着起床了,偶尔让那些大臣多等一会也不妨事。 又陪着素风睡了半个时辰,觉着该起了,可是腰间的手臂却抱得紧紧的,他有些好笑的看着素风依旧睡着的俊颜,“你这是想做那魅惑君王的妖孽?” 素风银发微乱,头往他颈子处挪了挪,银发又乱了些,懒懒回道:“我是想做那妖孽,不过你不能做那昏君。”他困乏的动了动眼皮,放开搂在穆歌腰间的手,翻身接着睡去。 穆歌抚了抚他因翻身有些微乱的银发,温声道:“等我上朝回来,再与你同睡。” 素风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他也知道昨夜穆歌被他折腾不轻,他就想着,让穆歌也多睡一会,只是此时天却已不早,回来再睡也是可以的。 穆歌回到正殿,他的贴身宦官正急的团团转,见他来了,忙给他更衣洗漱。 这个朝上的时间比较长,穆歌回来时,素风早已起身,正坐在殿中看书见到穆歌回来,便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穆歌突然觉得素风这样,很像是等着夫君归来的妻子,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不由失笑。素风抬头疑惑看他,他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他:“你今日怎么没点香?” 素风一愣,面色平静道:“忘记了。”他不是随口说说,今日确实是忘记了。 穆歌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那是一本闲书,写着民间杂事的书籍,素风闲时,很喜欢翻阅这种闲书打发时间。 穆歌问他:“用膳了吗?” 素风书翻一页,淡淡道:“没有,等你。” 看他不舍把眼睛丛书上挪开半分的样子,穆歌想着那本书竟这么好看吗?他闲时也要看上一看,不过他觉得那书不会有素风好看。 他吩咐宫人上了早膳,与素风一起吃了些早膳,想着今日早朝时边关送来的密保,漆黑的眸变得有些深沉,半晌没动筷子。 素风见他如此,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 穆歌回神,深邃的眸看着素风,“吃完饭陪我起去看看,今天边关送来的折子吧。” 素风看出他却有些事,便点头:“好。” 其实他这个宰相当的甚不称职,这一月来,根本没做一点分内本该做的事情。 二人吃完饭,就一同到了穆歌处理国事的勤务殿,穆歌吩咐宫人在他的椅子旁给素风放了一个椅子,与他一同坐下。 穆歌拿出边关送来的密报递给素风,“你看看吧,今日早朝时边关送来的。” 素风打开看了一遍,默了半晌,若有所思的凝着眉。 折子上说,半月前边城鄄城守城的士兵,抓到了几名宣朝潜进鄄城的士兵,这本也很正常,只是偶然间发现他们手中的兵器上刻印的云朝标记,这样一来,这事情就严重得多了。因着两国的兵器都直属朝廷管制,也都有着各自国家的标志,如今有着云朝标记的兵器竟然在宣朝士兵手中,这说明什么?说明云朝有人在偷偷的制造兵器,与宣朝交易,这事不可说不严重。 折上说这标记隐藏的十分隐蔽,想着许是匠师偷偷刻印上去的,由此也可说明,这批兵器不是朝廷的兵器,而是有私自制造兵器,谁会有这样的胆子与本事,素风虽还不敢确定,心中却也有几分猜测。 素风不语,穆歌也没说话,只看着素风静默的样子,半晌,素风抬头看他问道:“宣朝太子在哪里?为何几日都未见到?” 虽然问的问题与奏折上的内容无关,穆歌却懂他的意思,想必他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这事与宣朝太子宣景祺脱不了干系。 他接过素风递过来的奏折,回道:“让文卿陪着他逛了几日京都,如今安排他住在端王府,你也是觉得这事与他和端王脱不了干系。”他漆黑的眸变得深幽,带着一丝冷冽的寒芒,还有一丝肃然的杀意,看着素风淡然的脸,接着道:“朕倒想看看,他与宣王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素风觉得,他此时的样子才是他的本性,有着天生王者的气势,俾睨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他觉得这样的穆歌很迷人,他很喜欢。 059 你是我的命,伴你一生 素风笑了,他的笑很浅,浅到不细看都不易察觉。不过穆歌看素风向来看的细,所以他自然就看到了.他知道素风笑起来很美,此时觉得却是他想的那样,他虽不是第一次看素风笑,可是素风却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魅人。穆歌觉得素风这个笑是由心的,所以异常的美。 许是穆歌的神色太过火热,素风嘴角的弧度加深,浅声道:“我如此好看吗?” 穆歌下意识点头,“很美。” 素风的脸靠近他一些,声音更加轻,轻到听起来有些飘忽,“美到你想立刻吃了我?”他又在引诱穆歌了,且穆歌对他的引诱最是没有抵抗力,自然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接着,素风便又笑了,他坐正了身子,好心情的看着穆歌微红的面颊。 此时穆歌其实已回了神思,想着刚才脑中想的事情,所以才红了面颊.他的想象中,他是被素风压在了身下,他才发现自己的潜意识中,他是喜欢被素风压的,这让他觉得有些羞愧,所以面颊比以往又红了些。 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他用拳掩唇轻咳了两声,漆黑的眸突然变得深邃沉静,手抚上素风的面颊,正色道:“答应我,要陪我一生,永远不会离开我。” 素风一愣,他昨夜的表现让他不安了吗?想来是的吧,他昨夜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可是突来的恐惧让他第一次无法控制.他此时多想立刻回他,我说过对你永生对你不离弃的,可是……他觉得让穆歌安心更加重要,所以他便坦然又有些含糊的回他,“你是我的命。” 虽未直接答应他陪他一生,可是这话足够了,甚是比誓言更重。 穆歌苦笑,他是他的命,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可是如今听他如此说才真的安心,从昨夜不安的心,此刻真正的安了。 素风拉下他还抚在他面上的手,浅蓝色的眸平淡如潭水,回到了正题,他认真道:“端王和宣景祺虽嫌疑很大,可是我们还并未查清,且不大了解宣景祺的性子。”他顿了一会,看着穆歌又道:“我该回去了,待回去后便让拂笛查一查这事。” 穆歌觉得他说的很对,便也没再说什么。他是该回了,他本以为素风伤得很重,可昨夜素风如此折腾,都不见伤口裂开,可见他受的伤是有多轻,是他太过紧张了,且素风装的也很像。 因着还有很多奏折未看,穆歌也没有送素风,只吩咐了软轿送他回了天机阁。 他刚踏进天机阁,便让青云去找拂笛。 青云还未踏出捻梅苑,沈连止与青渊并肩来了,边走还见沈连止不停的对着青渊说话,且青渊面上也不见烦躁,可见二人如今的关系处的还不错。 最近沈连止一直没有时间来烦素风,全因最近他很忙,是异常的忙,他娘子又有孕了,因着他娘子身子不大好,且生墨染时还是难产,所以胎像一直都不大稳,还有随时会滑胎的现象,所以他一直忙着保着他的孩子,忙活了一个多月了,终是没白忙一场,他娘子现在胎像很稳,八个月后他又可以做爹爹了。 他该感谢他娘子,把他拉回了正途。 青渊之所以和沈连止熟络了,因着青渊人虽然粗鲁冷脸些,可是却是非常喜欢孩子,本来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去看墨染,可沈连止人虽赖了些,却是个易相处的人,瞧出了他的心思,拉着他去了几次,青渊便也就一回生两回熟,就有了三回,四回,之后的更多回。 现在与沈连止相伴闲谈的时间更是多了,他们两相近,有人看着甚是不爽快,可是青渊却乐意见他不爽快,便与沈连止更加亲近了。 拂笛看着不悦,便也就本着眼不见为净,没事就不进这天机阁的大门了,所以现下找他,还需费些功夫的。 青云在院门口与他们撞上,见着他们走来,对他们微微躬了躬身,道:“阁主刚回来,两位公子来的还真快。” 青渊嗯了一声,和一脸笑意的沈连止接着走了,走了几步,回头问青云:“素风让你干什么去?” 青云转身,回道:“阁主让青云去找叶公子。” 这段时间青渊正因着拂笛心中不大爽快,现下听到青云说去找拂笛,不由的轻哼了一声。他眉头拧了几拧,挣扎半晌,道:“我知道他在哪,我去吧。”他终还是想见他。 青云这正愁着该到哪里去找拂笛,青渊乐意去,他自是巴不得的,当下便干脆的应了。 沈连止看着青渊紧绷的脸,笑得意味深长,更觉,情之一字,当真是神奇,更是让人无法自拔,割舍不掉的东西。只是这性冷的青渊爱上那看起来多情风流,实则无心的拂笛,定是要受些苦难的。 他觉得以后的生活会更加有意思,这戏还有的看。 060 拂笛喜欢的,他便讨厌 拂笛与青渊,却有戏看,只是不知道这出戏究竟是出欢喜的戏,还是出悲情的戏。 青渊确实知道拂笛会在哪里,因为他最近闲来无事便会去那里,那个名为雅阁的茶馆。 他去茶馆却不是为喝茶,而是为了茶馆的老板娘江温娘,那个清雅温和的女人,那个女人青渊见过一次,却是个能让人着迷的女人。 可是无论谁着迷都好,只是这拂笛着迷,他便受不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去砸了那个茶馆,然后把拂笛拎出来,扒光,就地正法。 可是他却有顾虑,他知道如此做的后果,那便是拂笛与他从此只为路人。 他虽是不大懂得文雅为何物,却不是什么莽撞无脑之人。 对于情之一字,他更是茫然的很,所以他对于该怎样面对拂笛,很迷茫。 这段时间见他对那个江温娘如此与众不同,他便更加的茫然,他处理心中茫然的方法便是,眼不见为净,离他远一些。 可是他却发现,如此躲着他真不是个好的方法,因他发现,越不见他,心中越如百爪挠心,慌乱难耐。 他走进雅阁,不顾掌柜拦阻,拨开烦人的老头,就从后门进了后院。 院子不大,布置的很是清雅,虽为冬日,院中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倒不是这花多稀奇,只是青渊不识得,他向来不大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花草簇拥中有一个凉亭,亭中正坐着一男一女,女子一身水蓝色纱裙,正笑意盈盈的为对面的白衣男子斟茶,动作清新雅致,白衣男子笑容风流潇洒,好一幅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画面。 青渊看着,放在身子两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了。 亭中女子此时面含羞意的看着风流温雅的拂笛,声音软腻问他:“叶公子觉得奴家的茶如何?可还喜欢?”她的声音清润软腻,却不做作,神色也很是自然,没有一丝讨好的意味,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拂笛风流一笑,放下茶杯,笑着回道:“温娘的茶艺甚是精湛,叶某……”他话还未说完,便看到青渊直朝着亭子走来,可爱的脸上如覆了一层冰霜,他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嘴角又勾出了笑,看着青渊道:“近日难得见青渊,今日是来找我的?” 青渊看着他嘴角风流不羁的笑,更觉恼怒,便也不想理会他,径直走到江温娘面前,就在拂笛想要疑惑一番的时候,青渊解了他的惑。 青渊走到江温娘面前,在她还未温和的问出话前,提着她的衣领,走了两步,直直丢出了亭子。 如此一个美人儿,竟被他提着衣领丢出去了,丢出去了…… 拂笛拿着折扇的手伸了伸,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就见着江温娘被青渊丢出去了。 他嘴角不由的抽了抽,伸手扶额,长叹一声:“我说青渊,你能不能稍微的怜香惜玉一些。” 江温娘被丢出去的震惊让她呆愣了半晌,许久回过神,却没有像平常女子一样哭闹,只站起身不语,默默转身离去。 青渊见着她如此,也有一瞬的讶异。她此时却是该什么都不说,还可为自己留一些尊严,此时说一个字,都只会让她更难堪。青渊觉得,这女子确与众不同。只是拂笛喜欢,他便讨厌,十年来,一直如此。 青渊冷冷扫拂笛一眼,冷哼:“老子向来不会。”他走近两步,在拂笛对面坐下,拿起一个空的杯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喝尽,不耐道:“素风要见你,要不然老子才不愿意见到你。” 他和拂笛说话向来如此,所以拂笛也早已习惯了,端起茶水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满面笑意的看着青渊:“我可是想见你想得紧啊,你这样说,人家可是要伤心的。” 拂笛的样子本就好看,那风流俊雅的笑更是迷人,如今这幅装出来的哀怨样子,更是让青渊的心漏了一拍……许是漏了很多拍,只是他忘记了去数一数。 他半晌回过神来,有些羞恼:“滚蛋。”说着,对着拂笛俊雅的脸就是一拳抡过去。 不过拂笛却是早有防备,起身优雅地转了个身躲了过去,他见着青渊面上的怒意,却见他真的生气了,打开折扇,笑道:“你还真是不经逗,说说风风让你找我所为何事?” 青渊转过脸不愿看他,冷哼一声:“不知道,老子走了,你爱来不来。”说罢,不再理会拂笛,径自走了。 看着他僵硬的背脊,拂笛嘴角的笑意消失,眼中浮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聪明如拂笛,又怎会看不出青渊的心思,只是他却故作不知。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而后放大笑意,对着青渊叫道:“我当然要去,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 青渊全当没听到,脚下步子更快了。 061 对穆歌的心,心命交付 拂笛一路跟在青渊旁边,一路对青渊说着话,青渊不理会他,他也不烦,依旧笑意温和优雅。 那欠扁的笑,让青渊看得牙痒痒,只想痛扁他一顿。 二人就维持着这样怪异的气氛一路到天机阁。 他们到时,沈连止已经离开了,素风正一个人坐在梅林旁的八角亭中看书。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银发随风舞动,手中书页翻动,看得很是认真。 拂笛一见素风,就摇着折扇笑道:“风风怎舍得从穆歌那回来了,怎不和他多温存几日?”说着话,走到素风旁边坐下,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素风没理他,手中书页翻动,见素风许久都不理他,拂笛觉得无趣,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品了一口,微微摇头道:“比温娘的茶差的远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青渊坐下,冷哼一声。青渊不愿理他,看着素风道:“你找拂笛何事?” 素风看他一眼,眼睛重回到书上,看到页尾,方放下书本,对他道:“在宣朝发现云朝私造的兵器,想让拂笛去查一查。”他顿了顿,又道:“此事不小,想让拂笛亲自去查一查。” 在天机阁,拂笛主管经济财力,还有搜集秘闻情报一类,像这样要亲自查探的事情,大多都会交予青渊的,今日素风这样安排,也是有他的理由的。 此事看来风平浪静,实则却是危险重重,拂笛向来聪敏过人,做事知进退,且心思细腻。而青渊缺的就是心细,所以此事交予拂笛,素风放心些。 拂笛用折扇在面上摩挲着,片刻,嘴角又勾出了他惯有的弧度,笑道:“素风如此信任,我怎能辜负,就等我的消息吧。” 敢私造兵器的,绝非常人,这点他们都知晓,拂笛知晓,青渊更是知晓,此去定是万分危险的。 看着拂笛满不在意的笑容,青渊皱眉,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出声道:“不行,不能让拂笛去。”话罢,见素风疑惑看他,拂笛也是一脸的讶然,他有些不自然的接着道:“老子最近闲的难受,本该属于我的差事,为何给他?我不同意。” 拂笛脸上笑意不见,蹙了蹙眉头,看着青渊,半晌,面上笑意浮现,对着青渊道:“我觉得,你最适合打打杀杀,留下保护风风也是很重要的……” “老子说不行就是不行。”青渊坚硬的打断了拂笛的话,看着素风道:“这事我去办,你相信我。” 素风认真的看了他片刻,见他目光坚定,拿起书翻过看完的那页,应道:“好。”拂笛还想说什么,素风又道:“此事可能和宣朝太子和端王有关,你定要小心。” 青渊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 宣景祺青渊没见过,拂笛却是见过,他从见他第一眼便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不是青渊可以应对的了的,他心中更加担忧,神色难得的认真,他道:“太危险了,不能让青渊去,我觉得还是我去比较妥当。” 他的话中满是担忧,虽说此事不一定会有危险,可是一旦有危险,那便是危及性命的事。 他不想让青渊去,是因青渊虽然不愚钝,可是却心思单纯,那些心机他有时不大了解,可他却不同,玩心计阴谋是他最在行的,他去比青渊去安全的多。 他的话在青渊听来却是说他不如他,他定然不服气,不悦的看着拂笛,冷声道:“我说我去就我去,别废话那么多,惹人厌烦。” “你……”拂笛用折扇指着他,许久未说出话,面上满是愤然。 本就涵养良好,加之混迹商场多年,善于掩藏自己情绪的拂笛,此时怒了。 他觉得青渊太不知好歹,还觉得拂笛那他的好心当驴肝肺了,同时又为他担忧。 可他唯独没想,青渊是不想让他涉险,才揽下的这个有些危险的事情的。 青渊虽然粗鲁单纯些,可是却不愚钝,能与两朝皇室成员牵扯上的事,怎能说不危险,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想拂笛有任何出现危险的可能。 他觉得,这样的事情不适合拂笛去做,那种在商场上装装伪君子,骗一骗钱财的事情才适合拂笛。 素风虽在看书,却把二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他觉得,他理解青渊。 青渊对拂笛的心,便如他对穆歌的心。 心与命都交付与一人身上。 062 捉奸在浴桶,毫不解释 拂笛与青渊争论的结果是,青渊获得胜利。他与拂笛说的烦了,不顾拂笛的阻拦,立刻收拾启程了,不给拂笛一丝反对的余地。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艳阳高照,冷风和煦。还有五日便是新年了,连天气都感染了几分喜庆。 素风房中,烟雾氤氲,硕大的浴桶中坐着两个赤.裸的男子。 银发男子坐在前面,浅蓝色的眸中有些隐忍的神色,好看的眉不时的轻皱一下。 银发男子后面的男子,轻轻地抚着他莹白的背脊,一脸的贱笑,口中赞叹:“风风的皮肤真是嫩,让人爱不释手啊。” 他说着话,一个银针插进了素风肩下的穴位中,素风眉头轻皱一下,淡声道:“再乱摸,我就剁了你的手。” 素风语气中不含一丝怒意,话说的更是风轻云淡,可是却让沈连止狠狠的哆嗦了一下,立刻夸张的把两只手缩进怀中,一脸哀怨道:“风风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在为你扎针,不用手怎么扎啊?我好心为你治病,你却要剁了我的手,你不可以这样恩将仇报的。” 浴桶中的药物渗进皮肤,有些微微的刺痛,素风闭上双眼,不愿再去理会他。 沈连止觉得无趣,继续为素风扎着针,突然凑近素风耳边,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你可知你的穆歌最近在忙些什么?” 素风依旧没有说话,可是却睁开了眼睛,气息顿了一顿,沈连止笑着又道:“我听闻他最近迷上了一个茶馆的老板娘,据说那个老板娘貌美如花,是个绝色美人。”他停了一下,想看看素风的反应,见素风依旧平静且不语,接着添油加醋道:“我还听闻,最近几日,那个皇帝每日都会去那个茶馆看那个美人。我还听说,不出几日,你个花心的皇帝就会让那个老板娘入宫为妃了。” 沈连止扁了扁嘴,有些愤然接着道:“你为他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且伤还未好,他可曾来看过你,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好人,你为他太不值。” 在沈连止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不知从哪听来的传闻时,素风始终都没有说话,静默着的思索着,在沈连止说完许久后,方开口:“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沈连止张着嘴巴愣了愣,他口干舌燥,眉飞色舞的讲了半天,他就一句知道了。 沈连止愣了半晌,叹了口气,“你当初若跟我在一起了多好,我那么疼爱你,你偏偏喜欢那个无心无情的人。”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没有选择和我在一起,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他的废话,扰的素风无法想事情,素风微微蹙眉,淡淡的道:“好了,出去。” 沈连止闻言,又愣了愣,不满的嘟囔:“你这是卸磨杀驴,我......” “阁主在沐浴,望皇上等一会。”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门口传来青云的声音。 “素风不会介意。”接着便是穆歌的声音,然后便是推开房门的声音。 穆歌绕过屏风,便看到了还未来得及躲避的沈连止,和面色因着高温变得绯红的素风,他们动作虽不太暧昧,可是赤.裸的在一个浴桶中,却让人无法想的清白。 鉴于上一次的误会,穆歌松了松刚才握紧的拳,看着面色平静的素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一起沐浴?” 因着银针只插在了背部,胸前是没有的,从穆歌的角度又刚好只能看到他的前面,所以并不知道沈连止是在为素风医治。 沈连止看了看穆歌黑眸中隐忍的怒意,笑着凑近素风耳边小声道:“你猜他这次信不信你?我觉得,还是告诉他真相好了,就说你为了他快死了,我在为你医治,拖延寿命。” 素风自是不赞同,他不愿穆歌知道,也从未想过让他知道,只因他觉得,穆歌不该知道,他知道了定会伤心,他也不愿他伤心。 看着沈连止靠素风如此近,而素风却毫不排斥的样子,甚至丝毫没有对他解释的意思,穆歌的拳又紧握了起来,漆黑的眸中掩不住的怒意:“叶素风,你真本事。” 看着他嘴角勾出的那抹冷笑,素风浅蓝色的眸闪了一闪,终是归于平静,不言不语,看着穆歌甩袖愤然离开。 他知穆歌不是不信他,只是恼他,恼他的不解释。 他想着过几天,穆歌消了些气,再去找他解释一番,只是这个解释定然不是说出真相了,只是要找个好些的理由。 今日这番光景,若是让穆歌看到了他背上的银针,他定然起疑。到时就算是他找了借口,以穆歌的性子,又岂是那么好蒙混过去的。 他觉得,穆歌是生气,生气并不是伤心,不会伤心便好。 063 他喜欢便好,利用如何 华月皎皎,梅林旁池塘的冰面上泛着莹白的光,今日空中星子较多,散落的围绕在月亮旁。 梅林在月光下隐隐绰绰,今日的捻梅苑有些许孤寂,许是因着他的主人心情不大好,青云是如此觉得的。 今夜无眠,素风让青云搬了一张椅子,在冰面上砸了一个冰洞,寒夜垂钓,了解无眠的长夜。 素风拿着鱼竿,静静的看着泛着粼粼光影的冰面,面色平和,浅蓝色的眼眸中却略显寂寥。 不知今日沈连止所说是真是假,若是真,穆歌当真看上了那女子,他当如何?若是假,那又何来的如此传言? 想不明白的问题,他便会容他缓缓,他觉得自会有明白的时候,只是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不甚了解穆歌。 夜已深,寒夜甚凉,青云看着素风,他眼中满是担忧,如此凉的夜,素风身体又不大好,这样坐着,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他走近两步,关怀道:“阁主,夜深了,该回房歇息了。” 素风不语,许久方收起鱼竿,起身,青云接过他手中的鱼竿,收拾妥当。 素风刚要回房,便见一个身影从院墙跃进,那个身影看到他显然顿了一下,然后径直向他走来。 来人是宣朝太子宣景祺,他身后还跟着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自也是翻墙而入的。 宣景祺看着青云手中的鱼竿,嘴角挑起一抹勾出一么不符他年龄的笑意:“叶相大人好兴致,竟然在深夜垂钓。” 素风淡淡回道:“太子也好兴致。”他所言自是指他翻墙之事。他说完便不再理会宣景祺,径自向房间走去。 宣景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对着素风道:“长夜漫漫,叶相可否陪本宫坐坐?”素风脚步不停,他接着道:“就当做报本宫救你之恩了。” 素风脚步停下,转身走到八角亭围栏的长椅上坐下,淡淡的看宣景祺,不解他今夜为何而来? 宣景祺浅笑走到素风身边坐下,懒懒的斜靠在朱漆红柱上,那张还略微带着稚气的脸上显得邪气十足,他看着素风道:“叶相可是为了凌穆歌夜不能寐?你竟那么在乎他?” 素风看他,平静且坦然的问他:“太子可知天机阁的规矩?” 宣景祺好奇看他:“哦?是何规矩?” 素风道:“一个问题,百两银子,且还要回答三个问题。” 宣景祺了然点头,这规矩他知晓,只是没想到,只是找他说说话,他竟然如此坦然问他要钱。宣景祺向身旁的黑衣男子伸手,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进他手中,宣景祺全部放到素风面前,懒懒道:“这些可够?” 素风淡淡拿过,递给了身后青云,淡声道:“自是够了。” 宣景祺给的那叠银票至少也有几千两,素风收钱收的到是干脆痛快,且还面不红,心不跳的只淡淡的说够了。 他的举动,让宣景祺的心情更加的好。宣景祺把一只脚放在了长凳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身后的红柱,对着素风道:“那阁主可否回答本宫的问题了?” 素风思索片刻,方回道:“太子可知天机阁的另一个规矩?”宣景祺不解的看他,他接着道:“不买卖皇室之人的任何事情。” 宣景祺难得的愣了一下,这个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现在是被素风摆了一道,竟被他简单的两句话就要去了几千两银子,他倒不是觉得银子送的冤了,只是觉得自己会着了素风的道,感觉有些讶然。 他用手撑着脸颊,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邪意,道:“那本宫便不问了,叶相不想说话,那边本宫说与叶相听吧。” 素风看着梅林,月光洒在点点红梅之上,甚是美丽,只是他却再闻不到那淡雅的梅香。 宣景祺看着素风,清亮的眸中带着猎人一般的神色,素风不看他,他也不恼,自顾说道:“叶相喜欢凌穆歌本宫知道,可本宫却觉得凌穆歌对你并不是真心。”他看了一眼静默的素风,手指挑了挑额上的发,又道:“本宫觉得凌穆歌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的心很大。本宫猜想,凌穆歌之所以接受你,定然是想利用你来完成他的野心。让你妹妹进宫为妃,定然也是绑住你的一个筹码。” 素风回头看他,依旧不语,只是浅蓝色的眸中多了一丝不高兴,宣景祺接着道:“本宫还觉得,凌穆歌是个很会掩饰的人,他表面的温和儒雅全部是用来迷惑别人的,他骨子里却是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人。”他勾起一边嘴角,问素风:“叶相觉得本宫猜得可对?”他虽说的是“他觉得”,可是语气却甚是笃定。 素风面色依旧平静,漠然问他:“对如何?不对如何?” 宣景祺怔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素风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他动了动身子,“你甘愿被他利用,本宫觉得,你若有心,这天下定然是你的。” 他说错了,不说素风本无心,就算他有心,以他的性子,天下必然会败在他手中。 宣景祺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着他所知道的素风实在是个奇人。素风十二岁便以千两银子购得了第一家青楼,建了天机阁,随后的三年中,让整个云朝都布满了天机阁名下的产业,当然这些产业不只是只有青楼,云朝的绸缎庄,钱庄,甚至赌坊,大半皆是天机阁名下产业。 穆歌被接回京都封贤王后,素风更是以贤王之名,为百姓修桥铺路,解民之忧。 更奇特的是,素风很少出门,这些事情皆是由他授意,由叶拂笛和青渊打理。 由此可见,素风是个知如何收拢人心,也能收拢人心的人。他善之人性,善之国之根本,百姓也。 他很懂,很聪明。 素风半晌不语,似是在思索他的话,半晌回道:“利用如何?他喜欢便好。” 064 护他是习惯,伴他一生 素风很平静的说着,就好像说的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而这句话却让宣景祺心中震了一下,没想到他竟如此看得开,被利用也无所谓吗?他很想看看凌穆歌和素风反目的情景,那样的景象一定美极了。 宣景祺食指摸着自己的唇,眸光闪了一闪,赞叹道:“叶相对凌穆歌还真是情真意切,不过本宫觉得你这样不值,何不如跟了本宫,本宫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既喜欢男人……”他凑近素风身边,邪魅一笑:“你长得如此美,本宫收了你也无妨。”他的唇贴在素风耳边,热气喷洒在素风耳后,轻笑道:“本宫定会满足你的。” 素风面色淡然,看着宣景祺,淡声问:“太子可愿在下面?” 宣景祺的呼吸一窒,愣了片刻,坐了回去,懒懒的倚着红柱,“自是不愿,天下有谁配压本宫在身下。” 素风揉了揉额角,起身道:“那便是了,我困了,太子自便。”说完便直接走出了八角亭。 宣景祺看着素风的背影,出声道:“本宫敢跟你赌,你会同意跟本宫的。”素风依旧稳稳走着,宣景祺眼睛眯起,又道:“凌穆歌明日便会让温娘入宫,凌穆歌可是迷她迷的紧,美人自然是比男人要强。” 素风脚步顿了顿,他不是介意穆歌纳妃,只是突然觉得事情不大简单,是他最近疏忽了。 他从未小看宣景祺,却也未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深沉,他回身看着宣景祺,道:“温娘是你的人。”他说的很确定,想来,告知他这件事才是他今日来的真实目的,只是他此刻还想不明白,他告知温娘是他的人是何目的? 宣景祺不答,摸了摸唇角,道:“自然是,我会让她在除夕夜杀了凌穆歌。”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素风,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这几日动不了她的,凌穆歌可是把她护的很好的。”说完,便笑了起来,笑声甚是狂妄自信。 素风蹙眉,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穆歌如此在意?思索半晌,无果,便不再去想了,只是他定不会让穆歌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宣景祺告诉他这些究竟是为何?是因他太过自负,觉得素风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还是有什么目的? 素风觉得,该是后者,只是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素风向来是个不懂便问的诚实之人,他此时便不懂了,所以他就问了:“为何告诉我这些?” 宣景祺哈哈一笑,靠近素风耳边,咬弄他的耳垂,邪魅道:“因为本宫不想让你和凌穆歌生死分离,想给你一个机会啊。” 素风不语,不动,宣景祺又道:“本宫对你可好?”他笑了笑,“我们除夕夜见。”说完转身离去。 素风静默的看着越墙出去的两人,许久,他想明白了些许事情。 穆歌可以是宣景祺所说的,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之人,也可是善于虚与委蛇之人,但绝不会是会迷恋美人之人,这一点他深知。 如此想来,这温娘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让穆歌上心的特别之处。亦或者,穆歌知道温娘是宣景祺的人,只是将计就计,想看看宣景祺有何目的。 而宣景祺告知他的原因,他却想不透,不过,他却知道,定不会是他所说的那样。 要害穆歌,他觉得他们没那个机会,因他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到穆歌,且他也相信,穆歌不是那么易伤的人,他的穆歌不简单。 他一直都知道穆歌是在利用他,只不过他也知道穆歌是真心对他,并非虚情,爱是装不出的,便是装出,也会不伦不类。 他的穆歌,对他一向真心。他许是想着让他帮他夺了天下,可是这么许久,他故作不知,故意不理世事,穆歌不是依旧未提。 虽然,许是穆歌觉得云朝此时的兵力还不是很强大,还没到可以稳拿下宣朝之时,但是他没说让他帮他不是吗? 穆歌继位以来,一直在暗中壮大云朝军力,为那一日做着准备,只是他也知,这事急不得。 夜已深,寒风瑟瑟,素风虽衣衫单薄,却也丝毫觉察不到冷。 他知道穆歌无需他护,也会很好,可是护他却是一种习惯,他觉得这个习惯会伴他到生命的尽头。 青云看着站了许久的素风,轻声唤道:“阁主。” 素风应了一声,转身回房。 065 像穆歌母亲,不大好办 临近年关,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只是这次的雪比以往要小一些。 素风半躺在软榻上看着书,等着拂笛的消息。 宣景祺来过的第二天一早,素风就让青云给拂笛送了一封信,让他查一查江温娘,所有的一切,包括长相性格。 拂笛接到素风的信时,愣了许久,没想到这江温娘竟然这么不简单,他原以为她就是个从外地来京都开店谋生的一个女人,没想到她竟然是宣景祺的人。 他仔细查了江温娘的一切,又查了他是怎样和穆歌相遇的?穆歌又是为何对她不一般的? 他查清之后,更是惊讶了,这江温娘竟然长的与穆歌的亲娘有九分相像,性子更是有八分相像,怪不得穆歌会对她特别。 讲起她和穆歌想见,那倒是简单得很,五日前,宣景祺以让穆歌陪他游京都为名,途中带着穆歌去了那家名为雅阁的茶馆,江温娘既是宣景祺的人,那便是想到办法吸引穆歌的注意了。 其实,不用吸引穆歌的注意,就凭她的相貌,穆歌只要看上一眼,也定会上了心的。 穆歌当年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害死,却无能为力,心中自然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今,见到了与自己母亲如此相像的人,自然是触动了他心底的那个伤痛。 就算是自我安慰也好,他也想着可以弥补一下心中的悔恨。 素风从早上一直等到了傍晚,午饭过后在小榻上睡了一会,醒来时,已是黄昏了。 青云端着一盘紫色的葡萄,从外面走进来,把葡萄放到圆桌上,拍打了一下肩上的落雪,对着依旧懒懒躺在软榻上的素风道:“叶公子让人送来的葡萄,阁主起来尝尝吧,还很新鲜的。” 素风没动,看着桌上暗紫色的葡萄,想着拂笛又在败家了,这大冬日的竟然也能弄来葡萄,想必这一颗葡萄胜过一锭金子了吧。 素风只是看着,却没有动。 拂笛从外面走来,青云看到,忙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伞。拂笛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故意苦着脸:“风风啊,我为你在这大冷天的奔波劳累,回来竟连口热茶也没有。” 素风依旧保持着喝冷茶的习惯,这个习惯伴他许久了,穆歌和拂笛都劝过他很多次,说喝冷茶对身子不好,可他依旧是改不过来,其实也是不想改。 素风吩咐青云去换一壶热茶,看着拂笛已然恢复了他惯有的笑脸,淡淡问道:“怎么样?”他问的自然是让拂笛去查的事。 拂笛用扇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手心,“那个女人很像穆歌的母亲,长得像,性子也像。”他笑看素风,“你可安心了,他并不是移情别恋了,不过这事却难办了,穆歌是有多在意他母亲的死,你是知道的。如今,就算那女人只是长得像,他定也不会让人伤她分毫的。” 素风凝眉看着门外的雪花,思索着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他想事情时不喜人打扰,这个拂笛自然知晓,容素风默了许久,见他回了神,拂笛皱了皱眉道:“穆歌今日一早接江温娘进宫了,因雅阁在夜间被大火烧了,江温娘无处可去,就寻到了穆歌。” 不用拂笛说,素风也知道,那把火定然是宣景祺让人放的,许就是江温娘自己放的。 那夜宣景祺说会让江温娘在除夕夜杀了穆歌,既然宣景祺好心给他挖了个坑,他不跳的话似乎会很对不起他。 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坑有多深,会不会伤他太重。他想着既然宣景祺是想要他,那定然是不会要了他的命的,既不会要了他的命,那为了穆歌跳上一跳也不妨事。 既已拿定了主意,素风便也不再多去费神了。他翻了翻身子,用手撑起头,银发铺洒遮住手臂,他问拂笛:“可有青渊的消息?” 不想此事,拂笛心情还好些,一想到青渊几日都未有消息了,他便会觉得坐立不安,难以平静,他眸中浮起担忧之色,“几日未有他的消息了,他去了已有十几日了,以他做事的速度,该是差不多了,可是这次却没有一点消息,就连报平安的信件都没有一个。”这让他忧心不已,几日吃着饭菜都觉着没有味道了。 066 穆歌伤了他,一剑入心 每年除夕夜,宫中都会有宫宴,这是云朝百年不变的习俗,百官带着各自的家属进宫赴宴,甚是热闹,可是今日却是穆歌最不愿意过的一日。 大雪依旧下着,已经连续了三日,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素风站在门前看着纷纷洒洒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片刻便融化成水。 今日宫宴,他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去,因他知道今日江温娘也不会去。 他走进了雪中,在厚厚的积雪中慢慢的踱着步,出了天机阁一路向着皇宫走去。他虽不去宫宴,但是皇宫他还是要去的,他要去跳宣景祺给他的坑,他觉得这坑若是跳得好,定然会有收获的。宣景祺给他路,他就要走进去,然后把它变成自己的路。 他惯喜欢翻墙了,尤其是穆歌的墙,只是今日却不是翻墙去找穆歌的,他今日要找的是个美人。 他一直让人注意着宫中的事情,尤其是穆歌的事情,事无巨细,他全部都是知晓的,所以这美人住在哪个宫殿,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宫中守卫虽然森严,可是对于他这种翻惯了宫墙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毫无用处,他踱步走进了江温娘所在的宫殿。 整座宫苑空无一人,倒也不该说是空无一人,宫苑中那颗大树后藏着的该算是一个人,只是在素风推开殿门后跑了出去,素风自然没把他算成一个人。 殿门打开,江温娘端端正正的坐在贵妃椅上喝着茶,看到素风进来,也只是温和一笑,“主子说叶相今日一定会来,果真来了。” “嗯。”素风关上殿门,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前坐下,“你家主子还说什么了?” 江温娘起身给素风倒了一杯茶,动作轻柔温婉,素风想,她若是个平常女子,能伴在穆歌身边也是不错的。 江温娘放下青花瓷壶,道:“主子还说,叶相是来杀奴家的。倘若叶相今日没有来,就让奴家杀了凌穆歌。” 江温娘说得坦然,丝毫没有想着隐瞒,这本就是宣景祺示意的,她也只是尊主子之意罢了。 素风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我确是来杀你的,只不过还有些时间。” 江温娘一愣,他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凌穆歌马上就会来吗?她此时觉得,宣景祺说的没错,这叶素风真的很是聪明。 其实她猜得不对,素风所说的还有一些时间其实是,他给她下的毒还有些时间才会发作。他是想着让她立刻就死的,至少他最近犯懒,只剩下这一种稍微慢一点的毒药了。 就在素风一杯茶水快喝完的时候,江温娘方察觉出自己中了毒,且已经不行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在注意着素风,可是却没有发现他已经给她下了毒。 她到死的时候,都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嘴角溢出鲜血,眸中满是绝望,宣景祺跟她说,她不会死的,他骗了她…… 就在她倒地的瞬间,殿门被打开,眼前的一幕穆歌看得真切。 只是他看到的,却不是叶素风坐着看着躺在地上已然失去生命的女人的景象,他看到的是叶青柳和白璇拿着毒药逼迫他母亲喝下的情景。 他的到来,素风早已想到了,所以并不惊讶,他起身走向穆歌,却见穆歌双目带着狠厉,怒不可遏的对他吼:“叶青柳,白璇,我要杀了你们。” 他转身从身后之人手中抽出了剑,直直刺进了素风的胸口,血溢出胸口,腥甜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穆歌如同被人敲了一棍,瞬间醒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握着的长剑刺在素风的胸口,他不记得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当年亲眼看着母亲被白璇和叶青柳逼迫和毒药的情景,他当时躲在屏风后面,看到母亲看着他眼中那种祈求他不要出来的神情,他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他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的。他的父亲不但没查明真相给他母亲报仇,反而说她的母亲是自尽而亡,还以他身带不祥之气,送到了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 他此生最悔的事就是当时没有救下他的母亲,如今又重见了这个情景,他心中愤然不已,便想杀了面前这对狗男女,他也是这样做了,一剑便刺向了叶青柳。 他确定刚才看到的是当年的情景,为何剑会刺进素风的身体里?他觉察出不对,却没时间容他多想,他的素风被他伤了。 他有些慌了,握着剑柄对手松了便要去抱素风,剑柄被松开,剑身的重量迫使剑从素风的身体中抽出,“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鲜血喷涌,穆歌慌忙捂住素风胸前的伤口,大声叫道:“来人,快宣太医,快啊!” 素风蹙眉,看着穆歌的浅蓝色眸中满是伤痛,还有不敢置信。 看着他的神情,穆歌更加的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才确实不对了,但是在闻到血腥味时就瞬间清醒了,肯定是有哪里不对了的,不然他怎会伤了素风,他怎舍伤素风。 看着他慌乱的神色,素风蹙眉,拉开圈着他的手臂,眼含伤痛的看了穆歌一眼,脚步平缓的向外走去。 穆歌怔住,他此时脑中一片空白,怔怔的看着素风离去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要失去素风了,这种感觉让他几乎窒息,也忘记了要把素风追回来,他此时的大脑处于静止的状态,忘记了一切反应,是因他伤了素风太过震惊,还因素风看他时眸中受伤的神情。 067 突突的心跳,不快不慢 穆歌回过神,追了出去,看着皑皑白雪中那个修长消瘦的月白色身影,他所过之处,雪地里绽出一朵朵红梅,那一滴滴鲜艳的红刺痛了他的眼,那是他给他的伤,便是不由心也是不可原谅的。 素风的脚步由平缓渐渐虚浮,穆歌心猛抽了一下,快步奔向素风,双手紧紧的箍着他的腰身,脸上满是慌乱,“不要走,御医马上就到了,你不要再动了。”素风不动,神色漠然,浅蓝色的眸中满是悲伤,淡声道:“放开我。”他挣了挣穆歌圈着他的手臂,胸前伤口的血流的更凶,穆歌着急,慌忙放开了素风,却是直接把他抱进了怀中,紧紧地,不让他动半分。 他那一剑虽不会要了素风的命,可是血流多了,也是会要人命的,他抱着素风便要往殿内走,素风蹙眉,音色冷然道:“送我回天机阁。” 穆歌看他,漆黑的眸中闪着慌乱。素风清冷的神色让他害怕,他从未这么害怕过,他不能失去素风,即便是伤了他的心,他也会极力弥补的,只是却无法接受素风如此看他。 他霸道的不去理会素风,径直走着,素风指间夹着一根银针贴在胸前的伤口处,道:“送我回去。” 穆歌震惊了,素风从未如此决绝过,也从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此时为了不留在他的地方,竟如此威胁他。 他漆黑的眸中那抹受伤的神色,让素风心口紧了一紧,只是他必须回去。 他身带寒毒之事决不能让穆歌知晓,且他还有事情要做,他的戏还需演下去。 他若是留在宫中,御医定然会发现他身体的异常,那他便什么都瞒不住了。他并不是害怕穆歌知晓他寿命有限会伤心难过,他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 今日穆歌虽伤了他,可他却丝毫不怨他,他怎会没发现穆歌今日的不正常。他善毒,善制毒,善解毒,对各种毒物更是了解甚深。 穆歌今日的样子,定然是被人下了那种可以产生幻觉的药物,这药物定然也有克星,他猜想的若没错,可以克那药物的东西便是血腥气息。 穆歌深知素风的性子,他既如此威胁他,若他不同意,他定会毫不犹豫的伤害自己。他不愿,也不会让他再受一丝伤痛。 他让人准备马车,他则抱着素风快速向宫门去,想着他既不愿在宫中,那便要快些让他得到医治,素风此时已有些昏沉,胸口的痛楚还让他保持着一丝清明。 穆歌面上满是急切之色,抱着素风奔走着,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片刻便赶到了宫门口。 马车已在宫门口等候,穆歌抱着素风快速上车,吩咐马车驶向天机阁。 马车微有些颠簸,让素风更加的昏沉,他再也提不起一丝清明,昏昏睡去。 穆歌着急叫他的名字,他迷糊应声,穆歌提起的心才微微放下一些,他拂过素风嘴角的一缕银发,满目的心疼,悔恨。 可知他此时的心是何等的滋味,看到素风被他伤害至此,他的心便如万刀齐刮,滋味难明。 痛,已痛的无知觉。 他宁愿那一剑是刺在自己的胸口,也好过此时的心慌难耐。 他低头,额头贴在素风的额上,眼角溢出一滴晶莹。 男儿有泪不轻弹,帝王之泪更是不会轻易流淌,可他却为素风一次次流泪。 这世间恐怕也只有素风会让他心疼,他一生冷情,绝情绝爱,却独独对素风无法不动心。 素风便是他此生的劫,此生的难,是他此生都过不了的坎。 素风被穆歌抱着进了天机阁,且浑身是血,饶是向来安静的天机阁也闹翻了天,忙有人去请了沈连止。 沈连止几乎和穆歌同时进了素风的房间,看着穆歌抱着浑身是血的素风,沈连止怒了,他怒瞪穆歌一眼,口气不善,又带着一些着急:“快把他放到床上啊。” 穆歌闻言,忙轻轻的把依然昏迷不醒的素风放到了床上,看着沈连止接过青云手中的药箱,给素风喂药,给他清理伤口,包扎伤口。 看着素风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他此时已然把今日的事想的七七八八了。他一早便猜想江温娘是宣景祺故意让他遇到的,他想着既然宣景祺都布了局,那他便钻进去看上一看,只是没想到他的目的不是他,而是想让他与素风决裂。 宣景祺果真不简单,他说着是来云朝游玩,却是有目的的,他虽不知宣景祺此举对他有何好处,却清楚的明白了,他中了宣景祺的计。 宣景祺布局时,定然也知晓穆歌会怀疑,怀疑江温娘是他的人,穆歌会怀疑,才是他本身就想要看到,也猜想到的结果。 那样,穆歌便会对江温娘与他多加提防,而他的目的是要挑拨他与素风,这是穆歌万万想不到的。 素风上衣被解开,穆歌看到了素风脖颈处那排已经清晰的牙痕,那是他接受他的印记,是他们两心相应的见证。 他竟把那痕迹加深了,他的素风对他的心他知晓,一直都知晓。 心突突的跳着,不快,不慢。 漆黑的眸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的人,痛着,悔着。 068 吃了闭门羹,素风很强 翌日,雪花飘飞,天寒地冻,穆歌站在素风的房门前,进不去,不愿回。 他进不去的原因是,素风不愿见他。 昨夜他守在素风床边一夜,一早回宫上朝,刚退了朝就急忙赶来,可是素风却不愿见他,甚至连门都不让他进。 大雪纷飞,飘落到他的身上,冰冷的雪花遇到温暖的体温,很快便融化了。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衣衫已经有些潮湿,一阵寒风伴着雪花吹来,冷得透心。 他听到房中青云的声音,青云说:“阁主,皇上还在外面。”半晌没有了声响,青云又道:“外面的雪很大,皇上受了凉就不好了。” 又是半晌没有响动,许久之后,素风的声音传来,“不必理会。” 寒风吹拂,穆歌黑发飘扬,他无奈叹息,素风不愿见他了,他该如何? 不过听到了素风的声音他便放心许多了,听着他的声音,想来伤势不算太重。 他又在素风门口站了许久,衣衫已经湿了大半,很冷,冷的入骨。 拂笛和沈连止走进院子,看到的便是穆歌被关在门外的样子,猜想便知是素风不让他进去的。 拂笛有些好笑,他觉得也就他家风风敢让尊贵的皇上吃闭门羹了。 他想的却是对的,这天下也只有素风敢给穆歌吃闭门羹,且穆歌还拿他没辙的。 他打开折扇,半遮着面,遮住翘起的嘴角。素风不怕穆歌,他却还是要怕的,他可是云朝的皇,他可不敢当面嘲笑。 他走近,面色认真的对穆歌行了个礼,只是眼眸却含着笑。 穆歌自然看到了他眼眸中的笑意,他也不恼,只小声问道:“素风他怎么样了?” 拂笛还未说话,沈连止便对着他冷哼了一声,他可也是不怕他的,不过也因他心知穆歌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因他知穆歌不会跟他计较,所以才敢如此,脸皮厚便是说的他这种人。 他虽不知道素风是怎么受的伤,但是八.九不离是因穆歌受的伤,所以他心里老大不痛快了。 拂笛悄悄的用扇子捅了捅沈连止的腰,提醒他收敛些。他对穆歌道:“早上便清醒了,已无大碍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 穆歌心中叹息,他对素风是一点辙都没有,别的人若是敢如此对他,他就直接关了大牢,或者杀了都可以,可是对素风却不行。 看着穆歌发愁的样子,拂笛眸中笑意更浓,故作不解道:“外面这么冷,为何不进去?” 穆歌闻听,心中更是叹息,他怎不想进去,可是无奈素风不想见他,他如实说道:“素风不想见我。” 他与拂笛也是相识许多年,他和素风的性子,拂笛也都甚是了解,此时他被素风关在门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至少他觉得不是,他觉得素风便是对他生气了,难得的耍了一回性子,他该惯着的。 拂笛想笑,却终是忍住了,他收着折扇,故作认真对穆歌道:“他许是因为受了伤不能动,心情不大好,许过两日便好了。”他看了看穆歌身上已经湿了大半的衣衫,“天寒地冻的,你若是着了风寒就不好了,要不先去偏殿暖暖身子,等他心情好些了再来看他。” 穆歌蹙眉,叹了一声,道:“我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他。”他声音不小,想着房中的素风也是可以听清的,他转身走了,还想着素风会开门让他进去,可是他终是失望了。 他抬头望天,冰冷的雪花飘落在他面上,他又叹了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看着他走远,拂笛再也忍不住笑,扇子打开遮住唇,笑的眉眼弯弯。 他觉得,他家风风就是强。 沈连止看着他白了他一眼,骂他一声,“有病。” 看着穆歌吃瘪的样子他也很高兴,不过他觉得穆歌是活该,活该不着素风待见,他还觉得,素风早就该如此不待见他了。 素风爱他,为了他几次经历生死,可他都干了些什么,除了让素风受伤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替素风不值,他还是觉得,素风以前该选择他。 拂笛还没笑够,房门被青云打开,青云道:“阁主让二位公子进来。” 拂笛收起扇子,走进了房间。房中甚是温暖,房中间的青铜火炉中的炭火烧得很旺,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素风正半躺在床上看书,见拂笛与沈连止进来也未说话, 许久,沈连止有些不满了,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眼瞥着素风手中的书,那是一本乡间野书,沈连止不觉得有什么好看,又觉得素风受了伤,这样看久了不好,他抢下素风的书,责怪道:“你身子没好,不宜看这么久的书。” 他其实是不满素风冷落了他,且他心情不大好,他有些气素风总是让自己受伤,他的身子实在是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069 要离开京都,不会再回 素风随了沈连止的意,躺下休息了。 他也知沈连止是关心他,他也接受他的关心,只是他的情,他却是真的无法接受,因他已有了穆歌,那个胜过他生命的男人。 素风虽然乖乖听话了,可是沈连止依旧觉得心中憋着一股子气,他觉得素风太不知道珍惜自己,他可知那一剑若是再偏一点,他此时就该长眠地下了。 其实素风他是知道的,因为这一剑他明明可以躲开,却自己迎了上去,他向来是个懂得生命可贵的人,自是把分寸拿捏的正好。 他这样做只是想给宣景祺看,他把穆歌拒之门外,自然也是为了做给宣景祺看的,不然,以他的性子,就算这一剑是穆歌清醒时所为,他也不会如此做。 他做事向来都是有思量的,这次更是思量许久之后的结果,他想着,穆歌既是想要天下,那他便帮他,趁他还活着。 看着素风乖乖的躺着,沈连止舒了一口气,扁了扁嘴道:“我说风风,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操心啊,你总是这样今天受点伤,明天受点伤的,我脆弱的心肝真的受不了的,你就当做心疼心疼我,好好爱护自己可行?” “嗯。”素风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拂笛,问道:“可否有青渊的消息了?” 拂笛这几天心都是提在心口的,怎么也放不下去,此时,听素风问起,眉头皱起,一脸愁容道:“没有,这几日我正为此事发愁呢,派出去寻他的人都毫无线索。”手指扶了扶额头,“我想亲自出去寻一寻他。” 他虽然知道就算他去了,也不一定寻得出什么,可是总好过每日心慌难耐,坐立不安的干等着。 素风凝眸看他,道:“明日便去吧,我同你一路。” 拂笛愣了一愣,沈连止与他同时出声:“不行,你身上有伤。” 刚坐下的沈连止又站了起来,走到床边蹲下,看着素风苍白的脸,一脸可怜相看着素风,“风风,你就别在折磨我的小心肝了,就你现在的情况,长途颠簸,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最多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你这不是寻死吗?”他好似突然醒悟,眼睛睁大:“是不是凌穆歌害你伤心,你就想着寻死。” 拂笛白了他一眼,但是他有些话他还是赞同的,他附和道:“连止说的没错,你此时的身子确不适合远行,且就算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不如好好修养好身子,我一定会找到青渊的,你不必太担心。” 素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沈连止忙站起身帮助他,在他身后垫了一床被褥,让他倚着,素风拂过面上的银发,道:“我要离开京都,不会再回了。” “为何?”拂笛又与沈连止同时出声,面上都带着讶然和不解。 素风蹙了蹙眉,道:“伤我的是穆歌,为了一个女人。” 拂笛和沈连止更加惊讶的睁大眼睛,拂笛是不敢置信,沈连止却是愤怒,他气冲冲道:“那就离开他,跟我回临安,我养你一辈子。” 素风不语,拂笛愁苦的抚着额头,觉得最近甚是不顺心,青渊此时下落不明,毫无消息,这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这穆歌和素风此时又闹了这么一出子。 他用扇子揉了揉发胀的鬓角,蹙眉道:“你准备去哪?我觉得就算是要离开,也要伤好了再走。”他觉得素风就是伤了心了,想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素风他不担心,就是想不明白穆歌怎么会如此做? 沈连止虽然很生气,想让素风立刻就离开凌穆歌身边,可是却也想到了他的身体状况,不甘心道:“拂笛说得对,你先养好身子,到时候想离开,我就带着你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他喜欢素风,向来都不大喜欢穆歌。他不喜欢穆歌,却也并不全是因素风喜欢他,七成还是因为素风因穆歌而命不久了。 素风默了半晌,许久方回:“我明日便走,与你同路,却不是陪你去寻青渊。”他顿了顿,又道:“你把我离开的消息透露给宣景祺。” 他看着沈连止的唇动了动,截住他的话,道:“连止,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叫他名字,也是第一次有求于他,沈连止半晌没反应过来,素风好看的浅蓝色眼眸看着他,他回神,觉得素风定是没好事,不大乐意道:“何事?” 素风面色有些深沉,道:“我想请你入宫做御医,帮我照顾一下素樱。” 他要走,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素樱,穆歌虽不会因他的离开迁怒素樱,可是定然会松了对她的照拂,在那步步惊险的后宫,没了穆歌的照拂,日子不会好过的。 沈连止自是不愿,他哼了一声,看素风正要说话,素风又道:“我是有事情要处理,并不是与穆歌负气,待事情处理妥当便会回来的。” 本来还有一肚子疑问的拂笛,此时便释然了,觉得问什么都是白搭,劝自然也是没用的。他就是在想,素风并不像遇事逃避的人,此时听他说有事要处理,又要他把他离开的消息透露给宣景祺,此事自然是跟跟穆歌也有关系的,这样把一步一步都算好的素风,才是他家的风风。 沈连止看着素风淡然的脸,眉头都拧在一起了,也了解素风心意已决,定然不会因他劝就会改变,他叹息一声,他此时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帮他,既然他想让他护他妹妹,他还能说什么,看着凝视着他的素风,撇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070 丢了心一般,不知痛痒 当天拂笛离开后,便故意把素风要离开的消息透露给了宣景祺。宣景祺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他虽不知道素风是否会愿意和他去宣朝,但是他离开云朝,离开凌穆歌却是他的目的,他自然是尽了全力缠住穆歌,让他无法脱身去找素风。 翌日,天刚蒙蒙亮,拂笛便带着素风出发了,这是素风要求的,他本意就是在穆歌在上朝时离开,他知道,穆歌下朝后定会被宣景祺设法缠住,这也就是他让拂笛把他要离开的消息透露给宣景祺的目的。 马车缓慢的行驶着,晃晃悠悠的好不舒服,这舒服的前提是,拂笛在马车中铺了五床褥子。 素风见时,也是一愣,觉着拂笛若是对青渊也如此细心关怀,便不会有如今的寝食难安。说白了,青渊失踪,拂笛忧心,都是拂笛自己作的孽。 根据青渊刚开始给的消息,这制造兵器的地方是在离边城不远的陵南,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陵南。 素风专挑捡着偏僻的小路走着,虽然路是远了些,可是安静也安全,只是却急坏了拂笛,这青渊都失踪了近十日,他怎么会不急。 素风心中虽是担忧,但是他却理的清晰,青渊已失踪这么多天,若是伤了性命,此时急也是没有的,若是没伤及性命,便也不急这一两天。 不过,见着拂笛如此着急,三日后便让他先离开了。 也因三日后,素风身子便也好了许多,无需他守在身边了,有青云照顾便好了。 拂笛虽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却也没违着心留下,进了一个城镇后,买了马匹,与素风说好了陵南城锦华苑会面,便急忙走了。 他心中甚是担忧青渊,离得越近,就越觉得心慌难耐,恨不得多出一双翅膀,马上飞到陵南城。 即便是得到了青渊遭遇不幸的消息,也比这种心提到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要好。 对风月之事甚是明了的他,在对青渊时,却是不大明白的,主要是他不大明白自己的心,此时,更是没多余的心去想这个问题了,他此时尚觉得,因他与青渊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如此担忧他。 这三日,京都的穆歌是急的昏了,素风离开那日,被宣景祺缠了一天,晚间去找素风时,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是又着急有愤怒,可是急也是没用,派人明察暗访几日都没有结果,他便心知,素风有心不让他寻到,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心中混乱不已,犹如失去了心一般,不知痛痒,不知冷暖。 他巡查了五六日,担忧渐渐地变成了怨愤,他虽知道他伤了素风的心,可是素风却不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向来沉着理智的他,此时很想摔东西,摔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捻梅苑素风床边的地上,空气中还有着素风的味道,那种淡淡的药香混着梅香的味道,那种让他心安的味道,可是此时这个味道的主人却走了,抛下他了。 他一直觉得素风就该是在他身边的,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他还觉得,即便是他放开素风,素风也是不会离开他的。 且他还记得,素风答应他的事情,他说会陪他一生的,可如今,他的话竟是如此的不可信,可笑的是,他却信的真真的。 此时,他方知道,素风对他的心也不过如此。是他太过看重了素风对他的情。 当初他是带着利用他的心思把他留在身边,可如今却真的是不舍离开他。 在他不舍他的时候,他却不声不响的抛弃了他,他不明白素风为何如此决绝,甚至连一个字都未留给他。 他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的。 他双手覆在脸上,痛苦的抓着头发,手慢慢紧握成拳,揪着如墨的发。 他发誓,若是有朝一日寻到了素风,定然让他后悔今日抛弃了他。 他不知的是,许他们根本就没了再见的一天。他还不知的是,素风本着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离开的。 素风便是要在他还活着,还能够帮他的情况下,助他早日完成他的目标。 一如他想要皇位时,他便用了八年时间替他筹谋,助他收拢朝臣,帮他的百姓之爱。 如今便是要用这最后的几年时间,入宣朝,只为能让他少伤些神。 更重要的是,这便是他不会忘记他,且不会太伤心的最好方法,虽失去了几年与他相处的机会,却能换穆歌的不伤心,素风觉得甚值。 只是却有些不舍,他想着在离世之前,能再把他压在身下蹂躏一次就无憾了。 【墨墨想求评,想求点动力→→】 071 圆月当空夜,你可否在 锦华苑虽为青楼,可是后院却很是安静清雅,仿若与外面隔绝了一般。 是夜,院中树影婆娑,寒风冷冽,素风坐在院中,用手支着头看着空中的圆月。 今日是花灯节,不知穆歌是如何过的?也不知拂笛如今在哪里? 素风食指在太阳穴处摩挲着,算着日子,再三四日,宣景祺就该找到这里了,那时候他便真的要与穆歌分离了。 他刚到陵南城便吩咐人,把他身在陵南的消息透露给宣景祺,他知道宣景祺知道后自会寻来的。 寒风吹拂着他的银色的发,如仙的面容带着一丝寂寥,青云从外面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对他道:“阁主,京都来信了,刚刚送到的。” “嗯。”素风伸手接过青云手中的信件,纤细修长的手指处触碰到青云的手,手指冰凉。 感觉到了素风冰凉的温度,青云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看着素风关怀道:“房中掌了灯,阁主回房看吧。” 素风没有说话,却站起了身回房间了。 房中确掌了灯,且甚是暖和,炉中炭火烧得很旺,床边几案上的黄铜缕空仙鹤香炉中飘着袅袅香烟,只是素风却问不到任何味道。 素风坐到床边打开手中的信件,凝神看着,许久方把目光从信上移开,目光深沉的看着香炉,似在思索。 香烟袅袅,素风的面色看不真切,好似皱了皱眉,片刻又松了。 信中说,在素风离开京都的第三日宣景祺就离开了,五日后,端王因贪污受贿,暗中勾结官员被收监审查,十日后被判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踏入京都。 素风有些不大明白,穆歌为何选择这个时机对端王发难,不过猜想着,也是因端王犯了穆歌的某个忌讳。 他还有些不明白的是,信中还说,穆歌在处理完端王的事后,便以微服巡游为名离开了京都,穆歌此举为何他也是不明的,他能想到的便是为了寻他,可是这却不像是穆歌会做出的事情。 因着些许事情想不通,所以他就觉得有些困扰,不过他惯是那种想不明白的事便不去多想的人,所以许久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了。 炉中炭火发出“噼啪”的声响,溅起点点星火,素风起身拿起炉勾挑弄炭火,问青云:“拂笛有消息了吗?” 他已到陵南城五日了,却依旧未见拂笛前来,他也觉得有些担忧,怕拂笛着急寻找青渊失了分寸,遇到了什么危险。 青云给杯子添着茶水,忽闻素风问他,放下青花瓷壶,道:“未有,晚饭时间问了锦华苑的珊姨,她也说叶公子从未来过锦华苑。” 说完见素风手中的炉勾放在炭火中许久未动,放在炭火中部分已经被烧的火红,他担忧出声:“阁主,可否要派人去查一查叶公子的下落?” “不必了,再等两日。”素风松开已有些烫手的炉勾,坐到桌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他了解拂笛的习性,他虽看起来风流不羁,做事确是细腻妥当,如今没有给他信,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也有可能是出了事情。 素风想着,若是前一种可能,如今寻他许会给他添了麻烦,暂且再等两日看看吧,他觉着以拂笛的本事,想出意外也是不简单的,无需过多的担忧。 如今要想的该是如何与宣景祺周旋,入了宣朝后该如何帮助穆歌,如何掏空宣朝的力量?这些都是他要想的,且也需费些心思的事情。 他还有四年多的寿命,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掏空一个朝廷着实要多费些心思的。 夜已深,他却没有丝毫困意,吩咐青云回去休息,青云走出,关上房门。 素风看到外面月光明朗,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寒风吹进房间,热浪涌动,房中温度降低了些许。 今夜的月很圆,很亮,银色的月光铺洒在天地间,院中树影婆娑,随风摆动。 素风站在窗边,依旧是一身月白色长衫,银发随风舞动,安静的望着空中的那轮圆月。 如此美好的月,如此寂静的夜晚,你可否与我同看这一片天,共赏这轮圆月。 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与你共赏这一轮圆月了,穆歌,你可否会忘记我? 据陵南城千里之遥的迎客居天字号房的窗边,站着一个蓝衣男子,男子身姿卓然,星眸漆黑如渊。 男子嘴角微微扯动一下,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叶素风,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抛弃我的后果,我会让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072 心又痛又酸,青渊被囚 素风猜想的不错,拂笛迟迟没去与他会面确是有事情绊住了。 他如今人不在陵南城中,而是在陵南城东三十里外的玉林山庄,他之所以会在玉林山庄,是因为玉林山庄的庄主就是那个私造兵器的管事。 他离开素风独自赶往陵南城的途中,巧遇了一伙山匪,打斗中无意看见了山匪手中的兵器,竟与素风所描述的一样,有着云朝的标记。 他制服山匪后,逼问下得知,此兵器是因这玉林山庄庄主私下出售与他们,如此他便可以私自谋取收益。 他此时就是以着一个买家进了这玉林山庄的,且还是个大买家。 因此庄主林萧对他是万分尊敬有礼,陪了拂笛整五日不说,今日还特地带拂笛观赏玉林山庄。 林萧笑意满面的为拂笛讲说着玉林山庄的格局构造,以及一些名贵的花草树木,拂笛拿着折扇配合的微笑,眼神却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一切。 在经过一条长廊后,面前出现了一个月亮门,拂笛抬脚刚要过去,却见林萧快走几步拦住拂笛,笑盈盈的抱拳道:“叶公子请留步,这后院是林某妻妾所居之处,恐有不便,林某陪叶公子到花园转转可好?” 拂笛此时其实已经踏进了院子了,他眼风无意看到院子最左边的一处房门上了锁,房门上锁本不奇怪,奇怪的是,门已上了锁,门口还站着两个彪悍的男子。 拂笛此时若是装作没看到林萧定然会有所怀疑,所以他眸中带着疑惑,扇子指着林逍身后的那个房间笑问:“林庄主可是在那个房间藏了什么宝贝不能让林某看到?亦或是藏了美人,打算金屋藏娇?” 他话一出口,林萧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审视了拂笛许久,拂笛笑意消失,微有些不悦道:“便是真有宝贝或美人,叶某也不会夺人所爱,林庄主何必不高兴。”他慢慢的收起折扇,嘴角勾动,“林庄主既是不欢迎,叶某便告辞了。” 拂笛如今可算是这林萧的大财主,他想要的一批货物就能让他赚上这几年所赚的,他怎会轻易放过。 林萧见拂笛不高兴了,忙追上前赔笑:“叶公子哪的话,那房中确没什么宝贝,只是在下新得的一个美人,只是这美人太过不听话,所以才锁了起来。” 原来只是个美人,拂笛微微有些失望,却见林萧又道:“林某不让叶公子看,是因为这美人叶公子定然不会喜欢。”他搓了搓手,显出了一丝赫然,不好意思的开口:“林某有个癖好,喜欢……喜欢娇嫩的男子。” 青渊若是忽略脾气性子,单论论长相确是算的上是上成的,看着面前带着一脸讨好的林萧,拂笛觉得他不是个会在乎脾气性子的人。 想到这,拂笛的心漏了一拍,黑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林萧感觉到了一丝寒意,看向拂笛时,却见拂笛笑的眉眼弯弯。 拂笛面上带着风流的笑意,折扇打开遮住半张脸,桃花眼因笑意变成好看的弧度,开怀道:“叶某恰与林庄主有同样的癖好,且最是喜欢娇嫩可人的男子。”拂笛对着林萧挑了挑眉,又抛了一个魅惑众生的眉眼,道:“林庄主可否让叶某也观一观这房中的美人?” 拂笛如此风流俊雅,魅惑且迷人的样子迷的没了心魂了,这林萧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俊美的男子了,这么些年来除了房中的那个男子,他何曾见过如此绝色,且拂笛与这房中的男子不是同一类的,看着拂笛的样子,他就可以想象,拂笛若是在床上定是无与伦比的风骚入骨,他若是可以压他在身下…… 看着林萧对他露出如此恶心的表情,拂笛虽厌恶,却忍了,为了找到青渊,他忍了。 拂笛用扇子拍了一拍林萧的肩,面上依旧是风流俊朗的笑,“林庄主可是不愿?”他卸下笑意,故作失望的看着林萧,“林庄主既是不愿,叶某也不强求了。” 他说完,故作依依不舍的望了那个房间一眼,转身欲离开。 “叶公子。”林萧叫住他,拂笛回头看他,林萧笑呵呵道:“既然叶公子想看,林某有何不舍的,叶公子随在下来看便是。” 他如今觉得拂笛他也甚喜欢,房中那个男子虽然长的俊美可人,可是那性子他着实不喜,这拂笛身上的风流魅惑之气他却甚是喜爱,脑中便想着如何能把拂笛拿下。 强压自是不行,他如今可是他的财主,既然强的不行,那就试试讨他欢心,所以此时拂笛的要求他自是万分愿意满足。 拂笛闻言,笑意涌现,又见林萧眼中对他发出的欲意,拂笛心底咒骂了一声,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不曾想过,他的美男计不仅对女人有用,对男人竟也有如此效果,他该感叹一下爹娘把他生的如此风流俊雅吗? 林萧带着拂笛来到那间房门前,命令门口的男子将门锁打开,然后笑盈盈的对拂笛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叶公子请。” 拂笛对他风流一笑,双手放在门上,心跳如擂鼓,既希望房中之人是青渊,又不愿房中之人是青渊,心中虽是思绪万千,手上却丝毫不迟疑的推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入眼的烟紫色牡丹花屏风让拂笛提起的心脏落回了胸腔,只这一瞬,拂笛就想通了,不管是与不是,先看了再说。 他走进房间,绕过屏风,入眼的一切让他顿时红了眼,他在身侧的手紧握了一下,又马上松开,不能让身后的林萧发现一丝异样。 看着床上四肢皆被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锁在床柱上的青渊,拂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又痛又酸,难以言喻的一种情绪在心中蔓延。 青渊昏睡着,听闻有声响,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拂笛模糊的身影,他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把脸转向了床里边,迷糊的神智有些清醒,突然想起了拂笛身边好像还站着一个男人,他猛地转过头,看到床边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他此时嘴唇干裂,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身上还带着他身边那个男人留下的可耻的痕迹,这样的他怎能让拂笛看见,他此时只想找个缝隙钻进去,永远不再出来。 他害怕拂笛看到他此时的样子,被关了几日,他虽想过很多次拂笛来救他,可如今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拂笛了,他不愿让拂笛看见他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本就是一个要强且自尊心极强的人,怎能容忍最爱的人看到他如今这幅模样。 因林萧会给他喂些药物,他此时脑中混沌,心绪又乱,自是不会考虑拂笛如今的状况,对着拂笛大吼:“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你滚啊,给老子滚……” 青渊撕心底里的叫喊挣扎着,捆绑着四肢的铁链随着他的身子剧烈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手腕脚腕也因他剧烈挣扎流出了殷虹的血。 他的样子,看的拂笛紧咬牙关,却还要极力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表现出正常的神色。 073 伤害青渊的,都是该死 看着青渊反常的样子,林萧心里有些疑惑了,他平日里来的时候,青渊也只是很有志气的闭着眼睛不理会他,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失控,他把目光转向了拂笛。 拂笛看着床上挣扎的青渊,心中翻江倒海的痛,可是面上却要表现出不在意,他感觉到了林萧怀疑的目光,把视线从青渊身上转到林萧身上,笑道:“原来林庄主爱这么玩,看把这小美人吓的。”他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叶某觉得对待美人还是要温柔一些。”用扇子指了指床上的青渊,“这个美人甚和我眼,林庄主可否割爱?” 林萧心中刚刚浮现的一丝怀疑顿时消失了,挠了挠头,面上略微带着些许苦恼,“玩一玩是可以,不过却不能带走。”这可是他瞒着他主子留下的人,要是让他主子知道了他还留着青渊的命,那他的命就别想要了。 玩一玩,拂笛心中一窒,他的青渊可是谁想玩就能玩一玩的,床上的青渊此时好像透支了力气,停下了挣扎,可是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情绪明显的又激动了起来。 拂笛忙走上前,故作风流的摸了摸青渊可爱的脸颊,靠近他的脸,小声说道:“不想我死就不要说话。” 青渊听了他的话,有一瞬间的停滞不动,但是依旧躲避着拂笛的抚摸。 拂笛走回林萧身边,对着他笑了笑,“这么美的人儿玩一玩也是不错。”他看着床上狼狈不堪的青渊,蹙了蹙眉又道:“只不过能不能先给他松了,然后洗个澡换个房间玩。” 他看到林萧有些迟疑,靠近他耳边暧昧道:“我们三个一起玩,如何?” 此话一出,林萧立刻便心动了,能把拂笛压在身下他也只是想了一想,没想到拂笛如今竟然自己提出来了,他想着这是他的地盘,也出不了什么事,就爽快的答应了。 他走出房间,让门口的其中一个壮汉命人给青渊准备洗澡水,然后又从新回到了房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扼住青渊的下颚,强行给青渊喂了一粒药。 拂笛皱了皱眉,故作好奇的凑近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林萧收好瓷瓶,神秘的笑道:“自然是好东西,让人感觉妙不可言的东西。” 看着林萧一脸淫.邪的样子,拂笛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着林萧把青渊手脚上的锁链打开,趁其不备,猛地在他颈后一击,林萧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拂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晕厥过去了。 拂笛忙拉起青渊,青渊挣扎开他的手,目光冷冽对着他道:“不要碰我。” 他自然知道林萧给他喂食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特地为好龙阳之人制的一种媚药,中药之人必须一龙阳之液方能解,他怎么能和拂笛在一起,他宁可死了,也不会让拂笛以身为他解药。 看着青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部都是殷虹的印记,拂笛心中痛苦不已,他当初就不该由着他的性子让他来的,那时若是他来了定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拂笛眉头紧皱,伸手想要把他抱在怀中,青渊躲避着他的触碰,又冷冷道:“你快离开,你若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 拂笛眉头皱的更深了,把折扇别进腰间,坐到了床边淡淡道:“那我们便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你……”拂笛手起手落,青渊软软的倒进了他的怀中,他心疼的抚了抚青渊脸上的发,抽出靴子中的匕首捅进了昏迷在床边的林萧心脏处,看都不看林萧一眼,仿佛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 拂笛此时是冷血无情的,他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便是他此时真正的心情,不用再做任何的伪装。 敢碰青渊的,都该死。 他抱起青渊向外走去,门口壮汉见他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声道:“庄主怎么没出来?” 拂笛再出来时就收起了身上的戾气,温和对壮汉道:“林庄主说过有事吩咐你,让我带这个美人去洗澡,他在等你,你进去吧。” 壮汉疑惑的看了拂笛一会,走进了房间,刚走两步,只觉背上一痛,昏死过去了。 拂笛匕首入鞘,松手让它落回靴中,抱着青渊越墙出了玉林山庄。 许是因着青渊所在之处是林萧妻妾所居之处,所以并没有什么家丁守护,拂笛才能这么轻易的将青渊带出玉林山庄,且没人发现,不过待他们发现林萧死了以后,难保不会派人追来,所以拂笛抱着青渊忙赶着路。 眼见天色已晚,此地也寻不到代步的东西,以他的脚程,想要赶到陵南城坑怕要到天亮了。 走了一段路,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破庙,抱着青渊走了进去。 074 破庙的情谊,你相信我 破庙不大,且房顶还有许多的洞,朦胧的月光从房顶的漏洞洒下来,破庙里面倒也不是太黑。 拂笛把青渊放在了一堆干草上,在破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干木柴点燃,又重新抱起青渊,让他倚在自己的胸膛。 火光映在青渊熟睡的脸上,他可爱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了一些绯色,让他显得更加的可爱迷人。 看着他有些蓬乱的发,拂笛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拂过他脸颊的一缕头发,抚摸着他安静的睡容,好看的眉蹙了蹙。 今日若不是因为急着带青渊出来,他定不会让林萧死得那么舒服,定会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青渊好像感觉到了拂笛身上散发的戾气,不舒服的在拂笛怀中动了动,拂笛看向怀中的青渊,见他依旧昏睡着,眸中满是怜爱。 青渊此时好似在梦中一般,一股燥/热的气息在体内游窜,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扭/动着,脸颊显得更加的红。 他不停的扭动身子,拂笛担忧的抓住他想要扯开衣领的手,温声叫道:“青渊,你怎么了?” 青渊挣扎开钳制自己的手,一边扯动衣服,一遍迷糊应他,“好热,好难受。” 看着青渊的样子,拂笛瞬间明了了,混迹青楼多年的他怎会看不出青渊是中了媚/药了,他刚才一时间忘记了林萧给青渊喂药的事情,此时看来,林萧给青渊喂的定然是媚/药了。 只是……这里没有女人,如何为青渊解这媚药? 在他踌躇的时候,青渊好像寻到了能让他舒服的源头,双臂勾住拂笛的脖子,拂笛还未来得及反应,青渊火热的唇就附上了他的唇,青渊好似饥/渴的人找到了水,疯狂的拂笛的唇上辗/转/厮/磨。 看着这样火热的青渊,久经情场的拂笛也不由得忘记了反应,也可说他是惊呆了,被自己心口那从未有过的震撼的心跳惊呆了。 他不从想到过,青渊的吻竟然能让他心跳得如此的快,竟能撼动他从未有过波澜的心。 只是他还有些纠结,今日他是要被青渊当做女人拿来当解/药了吗? 在他思绪飘忽的时候,青渊火/热的舌/钻进了他的口中,搅乱了他的心神,他不再犹豫,紧紧地搂/住青渊的身/体,热情回应着口/中/火/热的舌。 其实青渊此时的神智是不清醒了,只是受了药力的控制,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几日虽被林萧凌、辱,可是却从未让他亲吻过,如今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青渊慢慢的将拂笛压倒躺下,双手摸索向他的腰间,手指突然触碰到了拂笛腰间的硬物,他混沌的脑中闪过一丝清明,这是拂笛的扇子,他以前经常会拿过来把玩,所以手感很熟悉。 这一丝清明促使他睁开了眼睛,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拂笛,他有些惊恐的翻身逃开,漆黑明亮的眸中满是讶然,还有一丝恐惧。 他瞪圆了原本就大的眼睛,脸上满是痛苦,身体的欲.望在叫嚣着,他痛苦的强忍着。 “怎么了?”拂笛坐起身疑惑看他,伸手想要拥他入怀,青渊一把推开他,起身踉跄的跑出了破庙。 拂笛惊慌起身追去,青渊的身影很快,拂笛紧追着他,焦急叫他:“青渊,别乱跑。” 眼看着青渊跑进了树林中,他心中更加的慌乱了,以青渊此时的情况,无论遇到谁都是危险的。 他穿梭在树林中,追随着青渊的身影,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就在他离青渊不到五丈远的时候,青渊一头扎进了树林边上的湖中。 冰凉刺骨的湖水减轻了青渊体内的燥/热,让他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酿成大错,还好他及时恢复了神志。 待他刚要钻出水面时,腰身突然被缠/住,身子被一股力道托出了水面。 冬日的湖水是刺骨的凉,可是在看到青渊跳进湖中的那一刻,拂笛的心比这湖水来要冷上千百倍,他以为青渊因为被林萧凌/辱不愿活下去了,他以为他与青渊要生离死别了,他以为…… 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想着,决不能让青渊有事,无论如何。 体内本来降下的温度,因着拂笛的触碰,又骤然沸腾起来,青渊挣扎着想要挣脱拂笛的桎梏,可是拂笛的手臂好似铁箍一般不能撼动分豪。 湖中水花溅起,洒落在二人头上,青渊依旧挣扎,咬牙恨声对拂笛道:“放开我,你滚开,给老子滚远点。” 拂笛坚定看着他的怒容,“不放,不滚。” 体内一股难以忍受的酥.麻/感攒/动着,青渊已经临近理智被吞/噬的边缘,他凭着仅存的清明,狠狠地甩了拂笛一个耳光,水花溅起,拂笛愣了。 青渊有些无法控制身体的躁动,怒急咬牙道:“你快滚啊,离我远一点。”他因强忍着体内的那种酥.麻渴望的感觉,黑亮的眸中蕴满了晶莹的雾气,强硬的话变成了祈求,“我求你了,离我远一些,拂笛,算我求你了。” 他此时已经放下了他所谓的傲气,求他离开,他不愿让他看到狼狈不堪的自己,也不能让他看到,可是如今自己这副模样他正看着,这让他连死的心都有了,又怎么还会在乎那所谓的傲气。 拂笛震惊的看着怀中欲泣的青渊,看着他眸中的哀求,好看的眉心堆起了纹路,看着青渊片刻,唇狠狠地含住了青渊有些颤抖的唇。 他不离开,不会抛下他离开,再也不会,他此刻方明白自己的心,青渊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他此生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都是因为自己以前的逃避才会让青渊受了伤害,以后不会了。 青渊尚存的一丝理智被拂笛的击碎了,他疯狂的回应着拂笛,冰冷刺骨的池水也因着他的热/情变得好似沸/腾起来。 拂笛抱着青渊上了岸,寒风吹过,入骨的冷冽,他用最快的速度抱着青渊回了破庙,火堆还有点点火星,拂笛踢了一些柴火进去,把青渊放倒在干燥的草堆上。 水的冲洗让青渊显得刚加的娇/嫩动人,他虽性子刚强,可是容貌却是绝美的样子,尤其是两颊的梨窝,更是动人心弦。 拂笛看着他,眸中的深情仿佛要把他溺毙了一般,“相信我。” 向来风/流的他,此时竟也只用三个字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青渊不甚清醒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两颊的梨窝显现,样子异/常勾人。 他从不知道,青渊竟如此的迷/人。 075 你逃不掉的,我的阁主 天边升起第一抹朝霞,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房顶的漏洞洒进了破庙中。 因着昨夜太辛劳且天微亮才睡着,所以拂笛此时睡得依旧香甜,刺眼的阳光洒到他的脸上,他不适的用胳膊挡住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突然猛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青渊不在了,他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衫,愣了一会。 青渊是自己走了,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他提起身上的衣服快速起身,离开了破庙。 他不允许青渊离开他,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时倒罢了,如今,他便不许。 花了半日时间赶到了陵南城,却没有去找素风,而是命人给素风送了一封信,便急忙策马离开了。 给素风送信的是天机阁在陵南城的布庄的一个伙计,珊姨收了信就忙给素风送去了。 珊姨是锦华苑的老板,自也是天机阁的人,珊姨虽是锦华苑的老板,可是却很年轻,容颜娇艳妩媚,身形也是绝好的。 她知道素风在打听拂笛的下落,听着那布庄的伙计说是拂笛的信,自然就赶紧给素风送了去。 她走到素风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柔和说道:“阁主可在,叶公子命人给阁送信来了。” 青云开门,伸手想要接过珊姨手中的信,珊姨却柔美一笑,从他身侧走进了房中。 素风正半躺在窗边贵妇榻上看书,神情专注,整个人被日光包裹着,显得比以往柔和一些。 看着素风绝美安静的模样,珊姨有些不忍打扰,慢慢走近素风身边,浅笑道:“阁主,叶公子命人送来的信。” “嗯。”素风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在书本上没有移动,半晌,看完一页方把书本放在旁边,抬头看向珊姨,接过他手中的信。 素风撕开信封,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宣景祺可来到了?” 珊姨略微想了一会,回道:“没有。” 她的目光从进门就未离开过素风,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涩之意。 她虽为天机阁的人,可是却从未敢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素风,如今不仅见了,素风还在她这里住下了,以往只听闻素风绝美淡漠,是个如仙的人,如今见了,却觉得传言属实,只是传言却不如他本人。 素风修长的手指抚上额间,转头看向窗外,许久,淡淡出声:“命人多注意着。” 珊姨浅笑,恭敬的应了声,“是。” 素风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珊姨低下眼睑,转身走出了房间。 她身为青楼的姨娘,自然不是如此拘谨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在素风面前却不由自主的拘谨着。 她心中觉着,素风很圣洁,本就是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人。 她黑眸暗了一暗,她的阁主,不是她这种人能够觊觎的。 素风从始至终都未看珊姨一眼,可青云却看得真切,青云心中叹息一声,他家阁主魅力太大,可是却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想想又觉得不对,他家阁主对皇上就很有欲。 想了许久,最后觉得,他家阁主不是清心寡欲,而是所有的欲都在皇上身上,只可惜如今……他又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阁主什么时候能原谅皇上。 素风听到了他的叹息声,凝眸看他,“为何叹息?” 青云踌躇一会,不知道是该如实说了,还是该搪塞过去,想了一会,如实道:“青云在想阁主什么时候能原谅皇上。” 闻言,素风浅蓝色的眸望着窗外,声音淡然道:“我不怪他,何来原谅。” “那阁主为何要离开京都?”青云不解看着素风。 素风却没再说话,出神许久,方打开拂笛的信,看完后嘴角勾动了一下,拂笛既然找到了青渊,他便也不用担忧了。 如今他要做的就只是静静的等待,然后就有的他忙了。 他为蹙了蹙眉,觉着头脑许久不用,便有些犯懒了,此时竟什么都不愿想,脑中就只盘旋着那个有着深邃漆黑眼眸的人。 穆歌,你可还好? 距岭南城不甚远的山路上,两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策马疾驰,前面的男子一身蓝衣锦袍,漆黑的眸深邃如渊的看着前方。 我的阁主,你逃不掉的。 076 穆歌到来了,被惹怒了 又过了两日,宣景祺依旧没有来,素风倒也不急,只是觉得与他推算的有些误差了,不解而已。 今日天气不甚好,天空有些乌蒙蒙的阴沉,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可是这寒冬的暴风雨虽不似六月的雪那样算个奇迹,倒也是稀奇得很。 天气阴沉燥闷,反倒没有了寒冷的风,素风惯会享受悠闲的日子了。 他令青云在庭院中那颗大榕树下的凉亭里摆上棋盘,独自一人品茶下棋,虽只他一人,他却丝毫不觉无趣。 珊姨端着一个白玉酒壶和几个小菜走进亭中,体态婀娜,面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娇羞之色,她走进亭中对着素风颔了颔首,道:“已是午饭时间,阁主可要在这里用饭,奴家听闻阁主爱品些香甜的酒,刚好奴家有一壶珍藏了许多年的桃花酿,今日便给阁主送来了。” 素风落下一颗黑子,抬头看她,“你可会下棋。” 素风看着她的神色很淡。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淡到可以忽略的眼神,却让珊姨欢喜不已,她浅笑,“奴家会的。” 她觉着素风该是喜欢矜持的女人,所以就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情,努力让自己看起开来很平静,其实心中已是翻江倒海的翻腾。 “嗯。”素风应了一声就再无话了,接着下棋,许久一盘棋下完,黑白棋子未分出胜负。 珊姨就这样端着酒菜在一旁安静的站着,不言不语,只是站的久了一些,觉着脚有些麻了。 她咬了咬唇,踌躇一会,对素风道:“阁主,菜冷了,奴家去热一热。” 她话音落时,素风刚好把棋盘上最后一颗棋子捡起,棋子入坛,他淡淡道:“不必了,收了棋盘就放这里吧。” 珊姨深知如今虽已快入春,可是天气依旧很冷,这么冷的天如何能吃冷食?她坚持道:“冷食吃了伤身,奴家还是先去热了吧,阁主稍等一会,片刻就好。” 她说完端着酒菜就走了,却忘记了脚已经麻了,一个不稳,身子直直的倒向素风,手中酒菜因着她反应快些,在倒到素风身上之前扔到了别处。 眼看着珊姨就要砸到素风怀中,素风本想躲一躲,给她让点地方摔倒,可是偏脸的瞬间却看到一个蓝色身影走过来,他转头把珊姨稳稳接在怀中。 本以为必定会摔得很惨的珊姨,突然触碰的了素风坚硬的胸膛,白皙妩媚的小脸顿时浮起了一片绯色,面带娇羞的低下了头,羞怯道:“是奴家不小心,多谢阁主相救。” 面上很少有表情的素风,突然对着她露出温暖的笑,“没吓到吧?” 他面上的笑一如他对穆歌的笑,只是走到近前的穆歌只看到了他的笑,却没看到他淡蓝色的眸中依然淡漠,还带着一丝不忍。 穆歌觉得他面上的笑太过碍眼,只想把那张带笑的脸毁了,他握了握拳,疾步走进亭中,在珊姨还未反应过来时,抓着珊姨狠狠甩了出去,然后扯着素风就走。 素风不言不语由他拉着,感觉到他似乎想把自己的手腕捏碎,浅蓝色的眸中有些许无奈。 他不知穆歌怎会寻来,他虽想见他,可是却也不想见他,只是如今已经见了,他便又要想着如何让他离开,着实让人有些伤神。 穆歌并未拉他走太远,只是拉着他走进了后面庭院的桂花林中,淡淡桂花香气沁人心脾,只是素风却闻不到丝毫。 其实穆歌也不知道这里有桂花林,只是愤怒之下,便哪里有路往哪里走,就走进了这片幽静的桂花林。 他猛的把素风甩到墙上,伸手抵在他旁边,如渊的黑眸带着熊熊怒火望着看不出神色的素风。 077 滂沱的大雨,伤的是谁 他禁锢着素风,却只是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不言不语,黑眸中情绪变换,让人看不真切,猜不出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穆歌所想的很简单,便是想着如何惩罚想要逃离他的素风,惩罚人的事情他做起来本是很顺手的,可是现在想想,对素风他好像没辙。 大半月的愤怒在此时竟有烟消云散的样子,素风更瘦了,本来怒火熊熊的黑眸中隐隐有着不明的神色。 他刚才那奋力一甩,素风的后背狠狠的撞在了墙上,撞得他胸中一震,胸前剑伤虽愈合,却还隐隐有着痛感。 他与穆歌四目相望,穆歌眸中神色变化无常,他却始终是那种淡漠疏离的样子。 他的样子自然让穆歌不悦,想着他刚才竟对那女子如此温柔,心中涌起一股酸意,正想狠下心来发作,忽见一丝殷虹顺着素风嘴角流下,在下颚出汇聚成一颗血珠,滴落在素风那席月白色长衫的胸前,一滴艳丽的红梅在他胸前绽开。 他本就白皙的面容被嘴角的殷虹应的更加苍白,阴暗的光线下没有一丝血色。 天空乌云密布,已然是马上就要下雨的征兆,寒风乍起,浓密的桂花树随风摇曳,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风吹散了满园的桂花香。 穆歌幽潭般的眸涌起慌乱,此时哪里还记得前一刻还想找素风的事。 他抓住素风的双肩,脸靠近他几近苍白的面孔,有些慌张的道:“你怎么了?可是伤口还没好?我……”他眼里闪过愧意,没再说下去,定定的看着素风依旧淡淡的脸。 风吹的衣衫飞扬,墨发与银发在风中纠缠,缠绵不可分离,素风没有理穆歌,只面色冷然的抚下肩头的双手,“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穆歌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素风会说不想见他,他以为这种话永远不会是素风对他说的,他以为素风只是生一生他的气,他以为素风会容他解释,他以为他做什么素风都不会计较,他以为……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他愣了许久,看着素风的平缓坚挺的背影,他急走两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腕,一步跨到他面前,古潭般的黑眸紧锁着他淡漠带着疏离的浅蓝色瞳仁,“你怨怪我可以,可是也要听我解释,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开,你这般做,可想过我会伤心?” 素风面上依旧淡淡的,抬起修长的手指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平静道:“我对你已无情,如何会去想你可否会伤心。” 他面上的疏离冷然让穆歌愣住了,他的话更是如一声惊雷劈在了他的脑中,震的他踉跄退后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素风从他旁边走过,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丝停顿,背影清冷。 离开穆歌的视线后,素风故作平缓的脚步依旧平缓,他本不想如此决绝,只是他抬眼间,却看到了不远处阁楼上那个看着他们的紫色身影,紫色身影旁还站着一个玄色高大的身影……宣景祺来了。 除了因宣景祺,他还想着,现在让穆歌恨着他,恨着恨着便不想了,若是现在还爱着,以后便会痛着,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虽然有点像借口,但是他如此爱穆歌,却也不需要找借口甩掉他。 不说甩掉穆歌,若是他没有如今的打算,穆歌便是怎么都甩不掉他的。 人生便是如此,他与穆歌便是,纵然情深,奈何缘浅,这句话虽也像是分手时的借口,可是用在他们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贴切。 他了解穆歌,想化解他怒气,便要让他心痛歉疚,所以就咬破了腮边的肉,嘴角那丝殷虹就是口中流出的。 穆歌呆愣的站了许久,天空想起了一声闷雷,如此响的雷声,也未让穆歌回过神。 他想了想,觉得素风生气也是有道理的,试想,若是素风为了一个女人想杀了他,他也会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的,他虽有原因,可是素风却并不知道,他欠的是一个解释,素风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此时,那稀奇的冬日雷雨就这样瓢泼而泄,穆歌慢慢的向前院走去,进到前院,刚巧看到青云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提着茶壶走进房间,在房门刚要闭合的瞬间,穆歌伸手抵住了门框。 青云有些差异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穆歌,打开房门,讶然道:“皇上怎可淋雨,若是伤了风寒就不好了,快些进来吧。” 穆歌刚踏进房间一只脚,素风清冷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我不想见他。”冷冷的不含一丝感情。 青云有些尴尬的看着穆歌,此时是让进也不是,不让进也不是,让进吧,阁主定然不悦,皇上虽为皇上,可是他却是阁主的随从,他一时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幸的是,穆歌并未让他为难太久,踏进房间的一只脚默默收回,站到离门三步远的暴雨之中,幽深的黑眸带着坚定,他确信素风会不忍。 衣衫浸湿,雨水顺着脸颊额头一路流下,寒意入骨,也未让穆歌移动分毫,他依旧坚信素风会不忍。 他听着雨滴击打房檐的声音,只是却不觉优美,试想此时若是温暖的房间,喝着热茶,看着书卷,听着落雨击打房檐的声响,那定然会觉得这声音很美,可是这般被冰冷的雨滴击打在身上,哪里还会觉得这声音好听。 虽是坐在房中舒服,可是房中的素风却并不真正的舒服,身体是舒服了,心却不舒服,手臂撑着桌沿听着落雨声,从未在什么时候觉得这雨声如此的让人烦闷。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便会更加的大。 暴雨下了两个时辰,慢慢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门外穆歌站了两个时辰没动一下,房中素风坐了两个时辰一动未动。 时辰过去一分,穆歌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两个时辰,他没听到房中有一丝动静,他淋了两个时辰,素风还没有不忍,素风定是觉得他的诚意不够,那他便站到他满意为止。 这虽是在祈求素风原谅,也是一种计谋,他就是赌定素风对他依旧情深。 寒风徐徐,雨丝随风摇摆,房中传来青云担忧的声音,“阁主,皇上还在外面,雨还没有停。” 接着就听素风淡淡道:“所以呢?” 青云道:“我觉得阁主与皇上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该让皇上进来说清楚,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能为阁主做到如此,已然是可见诚心,从前有误会,解释清楚便好了。”他停了一会,穆歌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会,又听他道:“青云见阁主如此,定然是……” “并无误会,只是无心了。”他想说的是不忍心,但是却被素风打断了。 素风顿了顿,又道:“你今日话多了些。”他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刚好可以让门外的穆歌听得真切. 只是无心了,穆歌不信他会对他无心了,那一剑真的就斩断了他对他的心了吗?他觉得素风太过决绝,他不信。 078 只是他要他,无法给他 大雨过后,满天的乌云就散了,只是这小雨淅淅沥沥的,丝毫没有停止的样子。 古谚站在穆歌身后想上前劝他,却又不敢,只好陪着他的主子一起淋着雨。他身为穆歌的贴身侍卫,又怎会不了解穆歌的性子。 普天之下,恐也只有素风敢让穆歌如此淋着雨,也只有他能让穆歌如此淋着雨。 天色渐暗,穆歌已在雨中站了四个时辰,冰凉刺骨的衣衫严丝合缝的贴在身体每一处,他以感受不到任何冷意,因已冷的麻木。 他面上依旧只是平和,只是冻得发紫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好看的眉也微微蹙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漆黑的眸子渐渐显露出颓然,落寞。 素风当真是对他无心了吗?他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过多的起伏,只平静的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 树影随风摆动,不知何处传来袅袅琴音,和着琴音一个女子唱着不知名的曲子,素风房中依旧很安静,烛光不时晃动两下,素风的身影映在雕花窗上,他手中捧着一本书,端坐在烛火边看着,不时翻动书页,穆歌静静地看着素风映在窗上的影子,眸中神色莫名。 素风修长的手抚上额头,拇指与食指揉着两边的鬓角处,想来该是看得累了,接着过了一会,房中烛光就灭了,青云走出了房间,看到穆歌依旧站在雨中,有些诧异,眉头皱的紧紧的,撑起雨伞急走几步罩住穆歌的身子,关怀道:“皇上怎么还淋着,若是伤了寒该如何是好?” 穆歌不语,看他良久,似问他,又似自语,“他睡下了。” 素风睡下了,他当真不想再见他了,他突然轻笑一声,默然转身,他知素风的性子,他说不见,自就不会再见,他站下去又能如何? 他输了,只是他向来觉得,为爱认输并不算输,所以他能为了素风放下一国之君的威严与尊严,等他原谅,只是如今他方觉,自己真的输了,输的彻头彻尾。 他终究不如素风洒脱,不如他拿得起放得下,他输了。 他脚步沉重,双脚似有千斤重,没走几步,身子便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古谚急忙奔上前接住即将倒进地上水中的穆歌,急切道:“皇上,您没事吧?” 他感觉到怀中本该冰凉的穆歌此时却滚烫,急忙抱起他向外奔去,“皇上恕罪,属下这就带皇上去看大夫。” 房中本该睡着的素风,在听到古谚叫的第一声皇上,慌忙坐起,他掀了掀被角,片刻又放下,只是静静的坐着。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寒冷的天,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定然会染上风寒,愿只愿这风寒可以拖住穆歌不再来找他。 他寂静的坐在黑暗中,强忍了许久,终是掀被下床,披了件外衫走出了房间。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停,天上竟这么点时间就生出了星子,稀稀落落的挂在空中,前边锦华苑中偶有乐声传来,却给这夜空更增添了凄凉之色。 青云为着素风和穆歌的事有些犯愁,所以也未能入睡,见雨停了也走出了房间,看到寂寥的夜空下站着只披一件外衣的素风,忙进素风房间又取了一件厚实些的衣衫披到素风肩上,“阁主可是在想皇上?青云想不明白,阁主如此在乎皇上,却为何不愿见他?” 素风不语,微抬着眸看着面前大树随风摇曳的枝条,许久道:“自有不能见的原因。”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衫,他不畏寒,可是也曾知道寒冷的感觉,今日穆歌肯定很冷吧,许最冷的是心。 他转身回房,对青云道:“去准备马车,我们现在就离开。” 他感觉到胸口有一股温热要涌出来,他皱眉强逼了回去,这几月就受了几回伤,身子越发的虚了,如今这幅虚弱的身子,不知道还能忍受那寒毒多久,五年自是不可能了。 如今就只能看天意了,天意让他活多久,那他自是没有办法抗拒的,虽然他不信天命,却不得不信自己。 他如今还要用他这最后的时间,为穆歌做这最后一件事情。 他要皇位,他帮着抢夺,他要天下,他便帮着争夺。 只是他要他,他便无法给他。 079 他今生的劫,无法抗拒 翌日,穆歌醒来便听说素风连夜离开了,他只呆愣了半晌,待回过神时,幽潭般的黑眸浮起犹如可以吞噬一切的愤怒。 他声音冷若寒冰刺骨,吩咐古谚把暗影的首领魅影找来。 古谚从未见过如此的穆歌,当时愣了一愣,在看到穆歌眸中的凌厉时,慌忙应了走出房间。 古谚走后,穆歌不顾身子还虚弱,下床砸了房中所以能砸的东西,直到房中再无一物可砸,他急促的喘着气,握紧双拳,因用力太大,骨节都微微泛白。 愤怒过后,站在一片碎片中的身影显得孤立颓然。 素风为了躲他,竟不顾还下着雨连夜逃离了,他竟厌恶他至此,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他本就不该有情,此后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情,包括叶素风。 叶素风,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抛弃了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今日你抛弃了我。 穆歌在房中站了许久,渐觉身子无力,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凌乱的房间,漆黑的眸中神色清冷,他为素风失控太多次了,以后再不会。 房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对着穆歌抱拳道:“魅影参见主上。”。 他并不是走着进的房间,而是不知从哪个角度突然出现在穆歌面前的,这个黑衣男子就是穆歌口中的暗影首领魅影,暗影是穆歌十二岁建立的一支队伍,是连素风都不知道的存在。 魅影不属朝廷侍卫,只是穆歌一人的部下,他们只负责穆歌吩咐的特殊任务,和保护穆歌的生命安全。 魅影跪在地上,样子不卑不亢,静静的等待着穆歌的吩咐。 穆歌看着他,嘴角勾起笑意,那笑意看似温和,却让人觉得如刀刺身,穆歌站在他面前笑道:“魅影来的好速度,朕今日若是有生命危险,魅影可能及时救下朕。”他笑容一收,语风凌厉:“你们的职责是什么?”问完并没有让魅影回答,淡声道:“在朕有危险时,朕还未知晓,你们便割下了敌人的首级。” 他语气虽不重,身上却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那便是属于王者天生的霸气,那是一种不可忽视的至高无上的气势。 魅影跪在地上不敢回话,穆歌每说一句,他就觉得愈发的愧疚,这次本就是他失职了,可是这也是穆歌吩咐的,穆歌吩咐过他们,在他与素风在一起时,要离他远一点,若是让素风发现,定当严惩,可是他不敢说这是穆歌的吩咐,他身为暗影的首领,没护好主上,那他就是错了,穆歌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能有一丝不甘。 穆歌凝眸看了他一会,走回床边坐下,道:“可知宰相大人往何处去了?” 魅影抬首看着穆歌,恭敬回道:“回皇上,宰相大人往京都方向去了,只是停在下个城镇不走了。”他顿了顿又道:“宣景祺跟着宰相大人去了,且见了面。” 穆歌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魅影,幽谭般的眸中神色不明,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只是他不说话,房中便没人敢说话,魅影和站在一旁的古谚都不敢言语,等着穆歌说话。 穆歌默了许久,回神后嘴角挑出一抹冷然,“派人跟着宰相大人,若是他做出什么背叛朕的事,就……” 说到这里停住了,黑眸显出犹豫,魅影见,接话道:“若宰相大人做出背叛皇上之事,可是要杀了他。” 穆歌闻言,黑眸射出一道锋芒,“宰相大人若伤了半根毫毛,朕定让你陪葬,你可明白?” 自古有云,君心难测,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向来谨慎聪颖的魅影今日竟犯了这么个大错。 自古所谓圣君,都是对部下百官严厉狠绝,对百姓温和大度,穆歌便是这种君王,他虽一直都温和儒雅,可是在对暗影时,就是那种严厉狠绝的人。 魅影相信,若是他派的人没护好素风,皇上定说到做到。 他并不知道穆歌与素风的情,故也不明白穆歌为何如此吩咐,但是暗影并不需要明白这些,只需做好主上吩咐的事就好。 他应声:“属下明白。” 穆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魅影走后,穆歌有些无力的靠在床沿上,眉心蹙了蹙。 他终是无法对素风狠下心,但愿素风不会做出什么让他无法容忍的事。 他是他今生的劫,他抗拒不了的劫难。 080 宣景祺动心,素风跟随 离陵南城不远的一个客栈中,宣景祺坐在素风对面,看着素风喝着茶看着书,他懒懒的斜靠在桌沿上,看起来就像是贵族中众多的纨绔子弟之一。 素风只是喝茶看书,半天也未理会宣景祺,宣景祺却也不恼,赖在他房中半日也不觉烦闷。 杯中茶水喝尽,素风提壶倒了一杯,复又接着看书,仿若房中没有宣景祺此人。 宣景祺把玩着桌上的茶盏,挑起嘴角,面上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桀骜,“素风想得如何了?可愿同本宫去宣朝?” 素风没说话,依旧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卷,依旧习惯性的看完一页,书翻一页,方回道:“不愿。” 宣景祺也不恼,拨弄着杯盖,杯盖碰在杯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素风此时的表现正是他所料想的,素风若是干脆的同他去宣朝,那他就要怀疑了,他有的是时间,定会让他愿意同他去宣朝的。 房中一时寂静无比,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杯盏发出的清脆声,宣景祺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茶杯,觉得很没意思,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撑着头看着素风,觉得素风真是越看越觉得美好,就好似下凡间的仙人,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移不开眼睛,素风翻书的一个瞬间,他的心骤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毫无规律的跳动起来。 他虽聪明,可毕竟还只是十六岁的孩子,在宣朝,他这个年纪虽已娶妻,可是他却还没有感受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如今这还是第一次。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修长的眼眸眯了眯,这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新奇,很刺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兴奋。 他本来也只是对素风有了一点兴趣,如今看来,他更是不可能放弃素风了。 素风安静的看着书,丝毫不知道旁边少年的心思,其实他知道与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因他不会有什么反应。 普天之下也许就只有穆歌会让他有所反应了。 宣景祺理清了自己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你此时也没地方可居,不如跟本宫去宣朝,本宫会赠你府邸,奴仆,你不愿入朝,不愿帮本宫,本宫也不会强求,且你若想走,可以随时离开。” 素风刚好看到尾页,他合上书本放在一旁,淡声道:“那便去吧。” 他本就是要去宣朝的,只是若是直接去了,定然让人怀疑,所以他离开陵南后就往京都方向走,为的就是免了宣景祺的疑虑。 他算好了宣景祺不信他会真的离开穆歌,便配合的演了这几日的戏,如今时机差不多了,就答应了与他同去宣朝。 四人翌日一早就出发了,因着宣景祺接到了宣朝都成来的飞鸽传书,他看完信后,眸中明显的浮起了戾气,素风猜想着,定然是他那几个兄弟给他生了些事端。 宣朝现任国君已年老,他的子嗣甚多,光是皇子就有十八个,公主更是不计其数,宣朝的皇子与云朝的不同,云朝皇子大都多是纨绔子弟,成日只知道醉生梦死,眠花宿柳,很是没有上进心,而这宣朝的皇子正好相反,个个都很有上进心,且都很有想法,都对那个皇位有很深的想法。 一个朝代,有一个两个聪明的皇子,这个朝代许会繁华不衰,若是有十几个聪明的,那就是很危险的事了。 尤其是这些皇子,个个都对宣景祺的位置感兴趣,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不看好,早晚便会是别人的。 想着宣朝会很热闹,素风不由的蹙了蹙眉,他最不喜欢热闹了。 一行四人八日就到了宣朝的都城,其实若是骑马四日便可到达的,奈何素风不愿骑马,宣景祺心中虽有些急,却也随了素风的意,他觉得满足素风的要求很好,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向来便是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那就要得到,亦或者早晚要得到,素风显然已被他归纳到早晚要得到的行列。 素风虽不知道这些,但是却明白了宣景祺此人,觉得他若得了皇位,必然不会是个明君。 这皇位看着像是他的,可是却也悬得很,许哪一天就成了他众多兄弟中的别人的了。 宣景祺觉得,有人抢才有意思,就如素风,心中有别人才有意思,才有征服的欲望,得到时才会有快感。 081 可还会想他,永生都想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烟花三月,此时正是桃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天边晚霞瑰丽,国师府中的挑花林中花瓣飘飞,宛如漫天飘洒的雪花。 素风来宣朝已有两月时光,他此时已是宣朝的国师了。 他坐上这个位置的也是由原有的,宣朝的老皇帝一直都在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术,人本来就是这样,享惯了世间的繁华,就想永生不老,可这天下间怎会有真正的不老之术。 宣景祺在准备带素风回宣朝时,就已想好了如何安置素风,素风惰性,不喜理事,宣景祺也是知道的,他有着仙人之姿,他也是看在眼里,如此拿他送给他那个一心想求得长生不老的皇帝老爹,既安置了素风,又可讨他那个皇帝老爹欢心,何乐不为。 主要还是国师没有什么差事,只需教一教普通的炼丹术,再适时的给老皇帝讲解一些养生方面的见解,偶有国祭仪式需他主持,可是那样的机会毕竟很少,所以国师算的是一个闲职。 国师一职说低不低,说高却很高,虽没有实权,却是皇帝都要敬上三分的人。 素风此时正懒懒的躺在桃林中间的赏心亭中,软榻之上,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素风半躺着,一条腿微微屈膝,胳膊搭在眼睛处闭目养神。 赏心亭四周的素色纱幔随风舞动,偶有微风吹进亭中,披散的银发微微飘动。 素色纱幔被一只修长的手撩开,一个紫衣少年走进来,脚步很轻,他看着软榻上的素风,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蹲坐在软榻旁,捞起一缕银发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淡雅的药香吸入鼻间,他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此人正是带素风来宣朝的太子宣景祺,他虽带了素风来宣朝,可是却并未全信他,经过这两月的监视观察,渐渐对素风放下心来。 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素风拿开放在眼上遮挡光亮的手臂,微蓝的眸懒懒睁开,看到是宣景祺,也未动。 宣景祺起身坐到亭中的石凳上,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看向依旧保持着睡姿的素风,“本宫可是扰了国师的清梦?” 刚睡醒的素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揉了揉额角,淡淡道:“我从不做梦。”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睡觉,但是此时虽被打扰了,却也没有丝毫怒意,只是眉头蹙了蹙。 宣景祺一只胳膊撑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杯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调侃道:“国师若是没睡饱,本宫陪国师补上一补如何?” 素风依旧淡淡道:“不如何?” 素风向来与情调一词无关,这是除了穆歌以外,所有认识他的人一致认为的,且还认为,他不但如情调一词无关,还很无趣。 宣景祺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觉得这样的素风很有趣,他喜欢。 一片粉白的花瓣被风带着从纱幔缝隙飘进亭中,缓缓飘落在素风肩头,他执手捏起花瓣,放到鼻间轻嗅,没有一丝味道。 他放开花瓣,任他飘落在地上,浅蓝色的眸透过素色纱幔看着外面粉白的花海。 亭中一时寂静,偶有杯盏发出的声响,宣景祺看着素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少了往日的桀骜邪魅,多了一丝郑重深沉,“父皇如今沉迷与长生不老之术,不甚理会朝政,虽把朝政交予本宫之手,可是本宫那些个没用的皇兄们却总有事无事的给本宫找麻烦,你说本宫该如何?” 素风未收回视线,纱幔飘起,桃花林中景色毫无遮掩进入眼中,素风淡声问道:“你想如何?” 杯盏放到石桌上的声音重了一些,茶水溅了出来,宣景祺勾起一边嘴角,眸中带着狠厉冷然的神色,声音却很轻,“本宫想除掉一切绊脚的东西。” “嗯。”素风淡淡发出了一个音,翻身侧躺着,看着洒落地面的茶水,道:“我帮你。” 宣景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虽然有些事情他自己也可以做的了,可是有了素风的相助,定然事半功倍。 他虽高兴,却依旧是保持着嘴角微勾的样子,起身坐到素风的软榻上,修长手指覆上素风浅色的唇,“你可还会想他?” 素风不语,只淡淡看他,宣景祺许久未得到素风的回答,弯腰低头,带着一丝邪异的唇扫过素风的唇角,抬起头时,似回味的摸了摸嘴角,“国师的味道如想象中的一般好。” 素风起身,越过宣景祺走出了赏心亭,外面是一片花的海洋,粉白花瓣随风飘零,银色的发扫过片片飘落的花瓣。 他凝眸看着面前一朵开的甚好的粉色花朵,浅蓝色的眸平静如潭水。 他怎可能不想,他只怕永生都会想着,他的穆歌,此时定恨着他吧。 082 翠蝶花丛中,沈连止到 身后纱幔被撩开,宣景祺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走到素风身边,狭长的眼睛眯着,面色因着胸口传来的痛显得十分苍白,他带着怒气道:“你竟然从给本宫下毒,快把解药拿出来。” 素风侧头看他一眼,看到他额上已有冷汗浸出,素风转过头抬步离开,声音淡淡传来:“不会要你的命,痛两个时辰就好了。”他停下回头看他,“以后若是再碰我,便是真正的毒药。” 浅蓝的眸依旧平静,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宣景祺怒气已然不可自制,可是胸口的痛让他再无法挪动分毫,他咬牙忍受,看着素风漠然离去的背影,狭长的眸浮出势在必得神色。 国师的日子确实很是闲逸,素风每日除了看看书,练练字,便是喜欢到赏心亭小憩片刻,偶有宣景祺为他找来的各地医者,都被他拒之门外了,他觉得沈神医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的事,别的人便也不用看了。 享受着这里的安宁,素风在这安宁里又过了两个月。 可是他的日子闲适,有些人的日子就不大闲适,比如说前几日五皇子逼宫想篡位之事。 艳阳高照,天气已有些热了,后院中满园的翠蝶花发出阵阵馨香,素风仰卧在花丛中,面上盖了一本书卷,正是在养神。 他惯喜欢在景色怡人的地方躺着,天下若论最会享受的人,素风若认第二,那便没人敢当第一。 这四月以来,宣景祺渐渐地已经有些了解素风的习惯了,找起他来也不如开始艰难了。 可是他依旧不懂得,素风不喜在睡觉时被人打扰,他嘴角含笑的走进翠蝶花丛中,坐到素风身边,可是却没有碰他,可见那次的毒药让他长了记性。 他刚走进花丛时,素风就醒了,只是却未睁开眼睛。 宣景祺只是好心情的看着素风,他觉得素风却不能小看了,虽然他一直没小看过素风,却没如今这般高看他。 许久,素风依旧没有动作,宣景祺摘下一朵花放在鼻间,语气轻柔,少了以往的桀骜,“可醒了?” “嗯。”素风应了声,把书从面上拿开,看到宣景祺嘴角的笑,淡淡问道:“你哥哥被幽禁你很开心?” 宣景祺嘴角笑意变成嘲讽之色,“他不配做本宫哥哥。” 素风静静看他半晌,没有再说话,宣景祺此人根本就无心,若不是窥探那个位置的人太多,他定然会是那个逼宫篡位之人。 五皇子逼宫本就是素风的一个计,宣朝老皇帝宣洪如今沉迷与炼丹长生之术,久不愿上朝,素风便利用这点,拖住宣洪,半月不让他出房间,宣景祺令人散播宣洪病危的消息,宣洪一旦薨世,必将是身为太子的宣景祺即位,如此一来,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五皇子逼宫一事彻底触怒了宣洪,他自然会严惩,且对所有皇子有了防备之意,皇帝的疑心自古便是最重的,如今有了怀疑,自然会多加提防,且众皇子稍有动作,他便会严厉惩治,如此便是父不慈,子不孝了。 素风要的就是这样的局势,家国天下,先家后国再天下,家里都乱成一锅粥,国自然不成国,何谈天下?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这样,他要让宣朝内乱不止,以便于穆歌攻下。 二人相顾无言,两人在一起时,大多时候都是宣景祺说,素风听着,只偶尔说上两句重点。 微风拂过大片的翠蝶花,馨香铺满天地间,随风摆动的花朵,犹如海水随风起浪。 一个仆从突然走近,对着素风恭敬鞠身:“国师大人,府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国师旧交的男子要见国师。” 素风偏头,眸中带着疑惑,道:“可知来人姓名?” 仆从皱眉,细想一下,回道:“来人自称沈神医之子沈连止。” 083 穆歌立后了,他听到了 沈连止一看到素风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本已屈膝坐起的素风被他扑倒在花丛中,他紧紧的拥着素风,激动道:“风风,我想死你了。” 他因着心情激动,抱着素风脖子的手很用力,紧的素风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素风声音淡淡在他耳边响起,“你确定不是想我死?” 沈连止一愣,抬头看着素风面无表情的脸,觉得他的脸今日有些红润,素风趁他愣神,拉开他依旧搂着他脖子的手,凝眸看他许久,眸中渐显出一丝暖意,片刻,又变成一汪古谭。 他临走时是吩咐了他入宫照顾素樱的,如今他离开不过四月多,他为何也来了?可是小樱出了事?他的眸沉了一沉,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连止还保持着趴在素风身上的样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一阵荡漾,自动忽略了素风的话,一脸的痴笑。 素风蹙眉,身子微一用力,翻身把沈连止摔在旁边花丛,沈连止回神,又笑着靠近素风,眯着眼睛感叹道:“好久没抱到风风了,感觉真好!” 素风此时满心疑惑,但是觉着宣景祺在,不便问出口,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宣景祺眯着眼看着沈连止和素风亲近,见素风丝毫没有不悦,他心中就有些不悦了,他亲近他一些,他就给他下毒,别人却可以,这怎能让他愉悦。 他觉得他的傲气被人践踏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只是此时他忍了,终有一日他要所有素风在乎的人,亲眼看着素风在他身下沉沦。 他嘴角勾出几分邪气,起身对素风道:“国师既然有客,本宫就先告辞了,本宫明日再找国师相叙。” 沈连止这才注意到素风身边有人,偏头看向宣景祺,眼睛蓦地睁大,好美的人儿。 宣景祺感受到他火热眼神,嘴角邪意更深,狭长的眼睛也透着一股邪气,沈连止被他笑得猛的一颤,美虽美矣,可是太妖孽,不可惹。 直到看不到宣景祺的影子,沈连止才回过神,问素风:“那个小妖精是谁啊?” 素风淡淡看了他一眼,指间夹着一朵嫣紫色翠蝶花,淡淡回他:“宣朝太子。”看了片刻指间的花朵,抬头看着沈连止,深沉问道:“你怎么来了?小樱如何了?” 想到这个沈连止就头痛,他嗫喏半晌,抬眼见素风看着他,眸子清亮平和,一咬牙,摘下一朵花在手中蹂躏,道:“贤妃被打进冷宫了,不许任何人探视。”他看了一眼素风,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补充道:“后宫之地你也该了解的,皇帝宠爱就是一切,如今他没了皇帝的关怀,随便犯一点小错就……”他顿了一下,面容少有的严肃,“我却觉得她是被人陷害,该是为了争夺大皇子,话说回来,她如今毫无依靠,不如在冷宫中安全。” 素风良久不语,指间嫣紫色的翠蝶花却被碾碎,他微闭了闭眼,穆歌终是恨了他,只是却连累了小樱。 沈连止见他如此,也不再继续说了,想着拥他入怀安慰一番,刚伸出手臂,见素风眸光清冷瞥他一眼,他讪讪的缩回了手臂。 其实他还有话未说与素风听,他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他想着素风既然离开的穆歌,就不该再告诉他穆歌的事让他心烦,可是他又觉得,该说一些穆歌不好的事,让素风彻底讨厌他,然后投入自己的怀抱。 他向素风身边挪了挪,让自己更贴近他一点,笑嘻嘻道:“你别担心了,拂笛和青渊会护好她的。” 素风其实倒也没太为素樱的安全担心,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一些不太明白的事情。 他起身走出那片翠蝶花丛,沈连止忙跟着起身,慌忙几步追上去,却在离素风几步远的时候,被一棵花枝绊的一个趔趄,直接扑向素风,素风微动身形闪躲开来,沈连止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啃了一嘴的花草。 他趴在地上缓了良久,才揉着腰爬起,看着素风淡然的神色,吐出口中花叶,忿恨道:“你也太狠心了,见我要摔倒竟然也不扶上一把,还躲开给我让地方,你……你太过分了,哎呦……”因着说话太急,一不小心咬了舌尖,他顿时一脸委屈,一副欲泣的可怜样看着素风。 素风淡淡瞟他一眼,接着走了。 沈连止伸出的手停前方,咬牙放下,一手捂着腰部,一瘸一拐的跟在素风身后,小声嘀咕:“我还怕你伤心难过,不敢告诉你穆歌封后了,我这么疼你,你就这么对我。”他的声音很模糊,他故意用素风听不到的音调嘀咕出出气。 抬眼却看见前面的素风脚步似顿了一下,又接着平稳踱步,他惊的立刻闭上了嘴,然后又扁了扁嘴,他那么小声,素风定然是听不到的,刚才他一定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话才停下的。 游廊蜿蜒绵长,素风闲庭信步的走着,可苦了身后的沈连止,他扶着游廊的红柱,面容痛苦的叫住素风,“素风,我走不动了,你还是吩咐下人给我找个地方休息吧,我好命苦,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却如此狠心对我,我真是……” 素风好似没听到一般,接着向前走,沈连止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只是他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原地不愿再动弹分毫。 他盯着素风的背影良久,觉得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萧条落寞,深深叹了口气。 他虽不知素风为何离开穆歌,却知道他依旧爱他,许今生都只会爱着。 他苦笑一声,他这一生只看着他便好,哪怕只有背影。 084 深情如粪土,他不值得 微风拂过游廊旁的一片紫色蔷薇花丛,几片将要凋谢的花瓣随风飘落。 素风站定在那片蔷薇花丛边,他此时便也如那即将凋谢的花朵,只是他却不似花朵娇弱,他不是那点微风便可摧残的。 他静默许久,嘴角突然溢出一丝殷虹,那丝殷虹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在游廊的长椅上绽开一朵娇艳的血色蔷薇。 素风修长莹白的手指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沾染了血迹的手指放在眼前看了许久,嘴角扯动了一下,叹了一声,终是没能忍下。 几月前素风就有了要吐血的征兆,只是他每次都压制着没有真正的吐出来,如今终于压制不住了吗?微蓝的眸浮现出苦涩意味。 此生当真是无法再见穆歌了,他有些困扰,是否要在临死之前再去见他一面? 他认真想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他方想明白,还是不见为好。 见了许能让他有些安慰,却会再不想离开,抑或想带他一起离开。 到时候若是舍不得他,想着带他一起离开,狠心之下就给了他一颗毒药,那又该如何?到时他费尽心机给他夺得的天下就无用了,他觉得不能毁了自己的心血,所以就觉得不见为好。 沈连止走到素风身后时,素风正保持着端详手指的样子,他好奇的从他身旁探头望去。 血迹,他倏地抓住素风的手,目光扫向他的脸,在触及到他嘴角的那缕殷虹血迹时,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怎会?怎会来的如此的快,按他所算的时日,该是一年后才会出现吐血的症状的,这才刚半年,怎么会这样? 他慌忙摸上素风的脉门,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探着素风的脉象,素风也只静静的让他探着。 沈连止一遍一遍的确认着素风的脉象,生怕自己把错了脉,可是几遍下来都一样的,素风如今的身体已经逐渐走向枯竭,虽然这枯竭的速度很缓慢。 其实他不必试那么多遍,若是连神医的亲子都会把错脉,那这天下间还能有谁能对。 沈连止看着素风淡漠苍白的容颜,颓然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素风静默许久,淡淡道:“嗯。” 沈连止痛苦纠结的面上浮现出不敢置信,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离开穆歌就是为了怕他难过?”素风不语,他便当做他默认了,痛苦扶额许久,稳了一会情绪,抬头大声吼道:“你当自己是情圣呢?你当自己是深情不渝,也许他便当你的情如粪土,你怕他难过,他可怕你难过,你前脚离开,他就把你妹妹打进了冷宫,还立了皇后,皇后你知道以为什么吗?妻子,是妻子,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把你置于何地了?他可配你如此待他?” 他这一段说吼的是一个痛快淋漓,这么长一段竟连一口气都没换,吼完却又觉得不对,观察了一下素风的神色,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心中更是气愤了。 他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他以为自己长的像神仙,就真的是神仙了,他以为自己是有多强大的心,他就是不能看他这样,不忍看他这样,他觉得自己是有病才会想跟在他身边,当初就是因为有病才会招惹他。 只是他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他觉得素风就是上天给他的劫,他跨不过去了,只能死死的捱着,哪怕遍体鳞伤。 他觉得上天对他何其残忍,让他爱上一个不可能爱上他的人,若是能看着这个人一生安好也好,上天偏偏还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个人死在他面前,他有时想起,真想手指苍天大骂一场。 气了片刻,他终是无法对素风生气,他颓然的握住素风的手,无奈叹息,“今后我陪你可好?” 素风看了看十指相扣的手,微蓝的眸波动了一下,默了许久,道:“好。” 他的情,他的意,素风都明了,他为他娶妻生子,为他远离家乡,为他奔波劳累,为了做了多少,他怎会不知,只是他晚了。 他的心已是穆歌的,便永远都是了,他立了后,他心痛,可是却不怨恨,只因他是他的穆歌。 085 爷看上你了,一夜风流 宣都如今盛传,国师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不但赐了一个堪比行宫的府邸,还专门给国师修建了一个比城楼还高的观星台,据说站在这观星台上,可俯视都城所有景物。 据说,只因皇上如今的容颜越发的年轻了,这个传闻沈连止自然也听说了,他听说了,素风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是就素风那种万年不变的表情,听后自然也只是不变。 素风最近一直很闲,只是偶尔给宣洪制几颗抗衰老养颜的药丸,不过素风本事过硬,就这几颗药丸就得了那一座堪行宫的府邸。 今日花好月圆,景色迷人,朦胧月光下的风景更加的迷人,微风拂过,馨香醉人。 素风独自坐在游廊的长椅上喝酒,修长手指间一个白青花瓷杯,杯中酒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光泽。 修长手指将酒杯靠近唇间,浅色的唇贴近杯中酒,还好,虽没了嗅觉,还可以品出味道。 圆月如一个白玉盘挂在空中,素风微抬着头,银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浅蓝的眸如一汪清泉。 不知觉间,他来这宣朝竟已九月有余,他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却还没有达到。 如今的宣朝,皇帝宣洪沉迷与炼丹养生,不甚理会朝政,五皇子因逼宫被幽禁,三皇子与九皇子因争女人势如水火,其他几个皇子间也是剑拔弩张,不甚和睦。 经过这许久的观察,素风觉得能与宣景祺抗衡的只有六王宣景烨,只是还稍差火候,这把火该他来加上一加,只是这宣景祺却是个碍事的人,该想想办法让他忙起来。 素风提起酒壶添了一杯酒,慢慢饮下,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被朦胧月光包裹的感觉。 若是以往,素风身边定然是跟着沈连止,今日沈连止不在的原因是,他娘子生娃了,他回家去了,这次是个男娃,他终是兑现了对他爹的承诺。 沈连止在身边惯了,如今不在,素风竟然会觉得世界原来也会如此安静,只是他却安静不了多久了,算算日子,沈连止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他算得不错,沈连止在第二日晌午一过就回来,见到素风又是一个熊抱,直抱的素风眉眼含笑。 素风想,其实他在身边也是不错的。 沈连止告诉他,他儿子取名梓枫,是个白胖的小伙。 素风看得出他很开心,他想着,等他死了以后,他们就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素风本想着让沈连止去烦宣景祺几日,可是宣景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他最近很忙,忙着给他老爹准备六十寿宴,这个寿宴很是重要,虽有皇后帮忙准备,可是身为太子的宣景祺却也有的忙,宾客礼仪一些事情都需要他来做的,只是不知这次寿宴会邀请哪些诸侯贵族。 宣景祺忙,沈连止也很忙,他这次回来,在他爹那里偷了很多绝世医书,自回来就闷头在药阁翻找可以医治素风的法子。 素风也由着他,无事就自己去院中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看看书,今日不知为何,素风一时兴起,也随着沈连止一起翻阅医书。 素风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医书,沈连止则坐在方案旁无比认真的翻阅着医书,一页一页,异常认真,许久,翻完一本,他眉头皱起,苦恼许久,抬眼看到素风美好的侧影,阳光在他身上现出温和的光晕,他眉头松开,眸中绽开笑意,调笑道:“风风可是因想我了,所以来陪我了。” “不是。”素风眼皮也没抬一下。 沈连止却依旧笑意盈盈,起身走到素风身边,手抚上素风莹白细腻的脸庞,眉眼弯弯,道:“美人长得真是好看,大爷看上你了,今夜你就同大爷一夜风流吧。” 素风书翻一页,抬头看他,道:“好。” 沈连止愣了,放在素风脸上的手被素风拉下也未回神,他太过震惊了,他想过素风会淡淡瞥他一眼,亦或者说没兴趣,但是给他一万种可能,他也不会想到素风会答应。 待他回神,正要手舞足蹈一番时,素风薄唇轻启,淡淡吐出的话让他瞬间绝望了,本来滚烫的心立刻沉入冰谭。 原来一切只是他想多了,想多了啊……他扶额苦着脸道:“我可以先哭一会吗?”那样子就如同被主人丢弃了的小猫一样,可怜无助。 素风淡淡瞥他一眼,大方回道:“可以。” 086 风风别理他,我们继续 沈连止一脸哀怨的看着对面悠闲喝茶的素风,秀气的眉头纠结在一起,他环视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哀叹一声。 他觉得素风太不道德,竟然害他白高兴一场。 原来素风所说的一夜风流,是来青楼,说答应和他一夜风流,是和他一起来青楼,他此时坐在这青楼里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他觉得素风不应该欺骗他这样善良纯情的男子,更不该伤害他脆弱敏感的小心肝。 他慢慢靠近素风的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笑得一脸暧昧,“风风是想和我在这里一夜风流,原来风风好这口。”他摸了摸唇角,笑得更加暧昧,“不过既然风风喜欢,我定然是愿意奉陪的。” 他张开双臂,笑得一脸风骚,“我们来吧。” 素风端着茶杯看着他一脸淫、荡笑意,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自己出去找。”看到沈连止眸中的光芒渐渐暗淡,还火上浇油的添了一句,“我请。” 沈连止呆愣看着素风半晌,突然趴在桌子上,捶着桌子道:“你个没心肝的,我这么真心实意待你,你竟然让我去找别人,我的心好痛啊。” 素风淡淡瞥他一眼,缓缓的拨弄着茶杯盖子,眼睛有意无意的扫向房门,沈连止见素风不理他,觉得有些无趣,抬头顺着素风的眼神向房门口看去,渐渐了悟,他是在等人。 原来素风和他来青楼是在等人,他还以为素风是单纯的陪他,虽然是没有答应和他怎么样,可是至少在他身上用时间了,原来他又想多了,他为何总是想多啊……沈连止感觉有一根细细的针扎进了心口,疼。 正待沈连止要指责数落素风一番时,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身着黛蓝色衣袍的男子缓步走进来,男子身材笔挺,面容俊朗,只是那一双眼眸中总是不时闪现出精明,此人不讨人喜欢,这是沈连止对他的第一印象。 来人是六王宣景烨,今日是素风约他来的,约他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加那把火,素风知道他一直觊觎太子之位,只是太过会隐忍,往往这样的人成功的几率都要大。 素风想做的事是让他几率更大,却不能不动声响,他想要宣朝鸡犬不宁,自然要培养出几个可以在明面上和宣景祺抗衡的人,很不幸,这老六被他选中了。 宣景烨走进房中,关上房门,对着素风客气颔首,嘴角虽带笑,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客气道:“让国师久等了,是本王的不是。” 素风淡淡看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许久才淡淡道:“无妨。” 素风示意他坐下,提起桌上青花瓷壶给他添了一杯茶水。 他看着自壶口缓缓流下的茶水,缓缓道:“烨王可想做皇帝?” 宣景烨眉头紧了紧,黑眸中带着审视看着素风,他不太明白素风说这个什么意思,是想要试探他?还是…… 素风见他如此,放下茶壶,神色平和道:“你只需说想或不想。” 素风向来不喜多话,自然是懒得多解释,他心中已下决心,不管他愿不愿,这把火他都是要添的。 只是宣景烨若愿意配合,有些事做起来会方便一些。 宣景烨沉默半晌,许久才道:“你不是一直都与太子走得近,如今为何想要帮我?” 素风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我不喜他,他却喜欢我,若他做了皇帝,定然会强迫与我。” 这个解释……很好。 宣景烨看了素风许久,黑眸转了几转,搭在桌上的手拇指摸了摸手中把玩的玉佩,嘴角挑起,道:“若得国师相助,那是本王的福气。” 他既已同意,接下来便要说一说之后要做的事情,只是素风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女人有些焦急的声音,“哎呦我的太子爷,国师大人吩咐了不让人打扰的。” 宣景祺怎么会来,三人面面相觑,素风神色平静毫无表情,宣景烨和沈连止眼中都是不解,只是宣景烨眸中除了不解还有分疑虑。 素风示意宣景烨躲起来,他则一个俯身把沈连止压倒在地上,就在素风把沈连止压倒在地上的瞬间,宣景祺推门而入。 素风的头埋在沈连止的颈窝处,房门响动他也没去理会,显然一副沉浸在与沈连止的缠绵之中的样子。 他捏了一下沈连止腰间的软肉,拉回沈连止吃惊的呆愣的神色,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沈连止回神,可是沈连止此时温香软玉在怀,被素风捏的那一下更是让他心神荡漾,他深情的抚着素风的背,趁机占尽便宜。 他的双手不老实的捏了捏素风的屁股,面上露出享受的神色,一脸的风骚。 宣景祺看着眼前缠绵的两人,双拳紧握,牙齿咬了又松,松了又咬,许久,愤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素风不紧不慢把头从沈连止颈窝处抬起来,看着宣景祺的眸中带着被人打断好事的不愉快。 素风还未说话,沈连止语含不悦道:“你看不出来吗?快走,别打扰我和风风亲热。” 说罢,有偏头笑嘻嘻对着素风道:“风风,别理他,我们继续。” 晚间的青楼格外热闹,丝竹声声带着让人热血膨胀的声音一起传进房中,让抱着素风的沈连止更加的心猿意马,在还有第三人,第四人在的时候,他竟缓缓地抵住了素风的大腿根。 宣景祺眸中带着恨不得把沈连止撕裂的神色,虽然愤怒至极,却依旧没有失去理智,他咬牙道:“那又为何在这里?” 沈连止脑中正想着与素风天人交缠的画面,闻听他的话,不耐道:“我家风风喜欢,我就乐意惯着,我觉得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这次宣景祺没有再说话,静静站了许久,直到沈连止快忍不下去的时候,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他向着素风走近几步,蹲在素风和沈连止身边,唇贴在素风的耳畔,声音缓缓的轻轻的:“没想到国师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我真想看看凌穆歌看到你们鹣鲽情深时的样子,那定然是最美的风景,我等着看,他很快便会来的,到时候一定要比现在更亲热一点,最好让他看着你们赤.裸.缠.绵。”他嘴角弧度扩大,黑眸邪气十足,张狂的大笑起着转身离开。 087 新得断袖招,三十六招 看着宣景祺离开了,素风想要起身,可是腰身却被沈连止抱的紧紧的,素风凝眸看他。 入眼便是沈连止黑眸中满满的的情/欲之色,沈连止眼巴巴的看着素风,那样子如同即将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狐,让人心生怜爱之情,他看着素风,似撒娇唤了一声:“风风。” 他此时真的隐忍的很难受,身下胀痛的紧,闻着素风身上特有的气息,心漂浮着不上不下,没有着落。 素风自是感觉到了大腿处的硬物,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微蓝的眸闪过一丝笑意,淡声道:“放手,出去找人。” 他话音刚落,却被沈连止翻身压在了身下,沈连止扁了扁嘴,道:“我不要,我就要风风,风风……”他有些意乱情迷的唤着素风的名字,觉得唤着素风的名字竟让自己更加膨胀,渐有些隐忍不住的势头。 素风浅蓝的眸也让他觉得异常的魅惑,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想要含住素风浅色的薄唇。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素风蹙了蹙眉,倏然用力把沈连止推开。 素风悠悠起身,银发柔顺披撒在身后,他眉眼温和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沈连止,对着屏风后的宣景烨说了一句,“烨王等我消息。”说完就抬步离开了房间,独留沈连止一人呆呆的坐在地上。 宣景烨从屏风后走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沈连止一眼,似笑非笑的也离开了房间。 沈连止呆愣的脸上露出委屈苦涩的表情,他又被素风抛弃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整理身上不甚凌乱的衣衫,抬眼见一个长相白净的紫红衣衫男子走进来,男子扭着水蛇腰,故作姿态的看着沈连止,媚眼含春,娇声道:“妈妈让念君来伺候公子,公子对念君可还满意?” 沈连止怔怔看了他许久,回神的一瞬间,身上布满了一层小栗子,本还有些硬的某一处瞬间软趴趴了。 “呵呵,满意,满意……”他看着念君呵呵干笑两声,快速跑出了房间,慌乱间差点撞到门框之上。 他觉得念君是这世间最可怕的男人。 他咬了咬牙,心中决定,回去定给素风下个龙阳散什么的,然后强了他,强他一百遍。 可是……他只敢想想。 他苦恼的挠了挠头,手放下时,无意摸到了腰间的玉箫,叹息一声,想象了一下,若是那个时候没有招惹素风,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 想了许久,又是一声叹息,若是没遇到素风,他定然还是那个花天酒地,风流潇洒的小神医。 他又想了许久,觉得若不识得素风,那样的日子着实少了些东西。 记得那时候,只在街上看了一眼,就觉得再移不开眼睛,如今想来,那便是一眼万年了。 深夜的街道安静异常,街道两旁的高大梧桐遮住月光,月光透过枝桠在地面映出斑驳的阴影,就像是一幅幅载满人生喜乐悲哀的画。 梧桐的枯叶被风吹落,在空中随风翻飞飘动。 微风吹起素风银色的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踏着银辉慢慢的踱着步子。 他略显苍白的面上没有表情,眸中却带着丝丝落寞寂寥,穆歌要来了,他竟还能在活着的时候见到他,不知是好是坏。 那个在他心中刻下烙印的男子,他觉得自己该不见他,只是…… 没容他深想,身后传来了沈连止的叫喊声,素风停下脚步,沈连止快步走到素风旁边,黑眸盯着素风,他就那样瞪着眼睛盯着素风,许久,怨愤道:“风风,你怎么忍心伤害我?” 素风收回心中思绪,没有理会他,只微带疑惑的看他一眼。 素风不理他,他就越发的怨愤,“你伤害了我脆弱的小心肝,你要补偿我。” 素风依旧不理他,不过他惯会耍赖,拉住素风的手腕,素风偏头看他,一缕银发飘到沈连止的脸上,素风独有的味道传入鼻腔,这缕头发如同飘到了他的心里一般,丝丝痒痒的刺挠着。 他咬了咬牙,哭丧了脸放开素风的手,嘟嘟囔囔道:“我给你下药强了你行吗?我新得了一本断袖三十六招,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素风淡淡然看他,半晌才道:“你可都用过?” 沈连止连忙点头,“用过,都用过。” 说完看到素风眼眸淡淡斜了他一眼,觉得素风这眼神怎么那么像是嫌弃,他觉得许是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没有,我都留着和风风用的。” 素风嘴角动了一下,浅浅的,可是确确实实的动了,沈连止又看的呆了,想看到素风笑,那可是堪比登天的,如今素风这一个浅笑,瞬间迷了他的心窍,他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扑倒素风,只是……只敢想。 素风没再理会他,抬步走了,声音却淡淡传来,“明早把书送我房中。” 素风身影渐行渐远,独留沈连止在风中凌乱。 088 偷吻了素风,被穆歌抓 回到国师府已是月升中空,夜幕下的国师府少了白日的秀丽,多了朦胧之美。 素风一夜睡的安稳,沈连止却是孤枕难眠,想起今夜事,凄凄泪两行。 翌日一早,沈连止眼圈昏暗的捧着断袖三十六招去了素风房间,虽是一夜未睡,精神头却不错。 他来时素风正在吃早饭,刚好他还没吃,就很不客气的吩咐青云给他准备一副碗筷,美名其曰:“风风一个人吃饭多无趣啊,我来陪你一起吧。” 素风不理他,依旧优雅闲逸的用着早饭,他也不觉无趣,翻着手中的断袖三十六式给素风讲的异常热闹,素风喝着粥,偶尔淡淡看一眼他翻开的页面。 沈连止开始还只是单纯的给素风介绍姿势动作,讲着讲着,手就不老实的放到了素风腿上。 感觉到在腿上游走的手,素风淡淡看他一眼以示警告,只是沈连止向来厚颜,只当没看见素风的警告,手顺着素风的大腿向某处探去。 素风眼神微微泛冷,门口也适时地吹进一阵冷风,沈连止摸得兴起,未注意到素风的异样,待发觉时,已被素风丢出了房间。 秋风瑟瑟,枯叶纷飞,沈连止一脸哀怨的看着关闭的房门,叹息一声,坚定信心,一定要吃到素风。 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就是抱着这个信念勇往直前,虽受了很多挫折,可是却越挫越勇。 不计那次被素风从房中丢出来,也不计那次给素风医治时乱摸被素风丢出浴桶,这一月来,已不知被素风丢了几次。 如今已是十一月,天气已十分的寒冷,素风本就不喜动,如今更是不愿动,懒懒的躺在观星台上的方亭中看着书。 他虽不怕冷,可是却也不愿出去,因他在躲人,躲一个他想见却又不想见的人,凌穆歌。 穆歌今日一早就到了,宣洪在宫中给他摆了一个隆重的欢迎宴,素风没去,只因他不想见他,其实该说是,他觉得相见不如不见。 观星台有一百多石阶,高大宏伟,站在顶端可将都城风光尽收眼底,颇有俯瞰天下的气势。 国师府的观星台只比宫中的观星台少了几十阶梯,可见素风在宣洪心中的地位。 观星台上有一个方亭,夏日亭子的四周放上纱幔,微风轻抚,凉爽惬意。如今,亭子周围放下的是竹帘,竹帘内还有一层厚厚的毡子,此时的亭中温暖如春日。 素风腿上盖着薄毯,半伏在案头上看着书卷,案头花瓶中插的一束扶桑花开得艳丽。 软榻之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蜷缩在素风胸前睡的香甜,素风放下书卷,轻抚着小白狐柔顺的毛发,小狐舒服的往素风怀中蹭了蹭。 看着小白狐睡得香甜,素风竟也觉着有几分困意,躺下身子陪着小白狐一同休息。 沈连止气喘吁吁的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美好的画面,一个神仙般的男子胸前躺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小狐紧紧依偎在男子胸口,后爪还可爱的放在男子腰部,睡的香甜。 画面虽美,可是他却无心欣赏,他此时脑中想的是,该如何将这小白狐不知不觉的掐死? 他有些懊恼,他就不该把这小白狐送给素风,如今看着这小白狐和素风如此亲密的样子,他就觉得酸。 他承认,他是连这白狐的醋都吃,只因他觉得不安,虽然他从未安过。 以前因素风与穆歌在一起,他不得已装作对素风已无想法,可是如今……他以无法再控制心绪,无法让自己没有想法。 他把手中的食盒放到亭中间的圆木桌上,放轻脚步走到软榻旁边蹲下,看着素风安静的睡颜,嘴角勾起,眉目间满满的情,面上再无平常时候的嬉笑模样。 素风翻动了一下身子,一缕银发落在唇边,沈连止眼神闪了闪,小心翼翼的拂过他唇边的那缕银发,看着素风浅色/诱人的唇,喉结不自主的滚动了一下,眼神就定在他的唇上再移不开半分。 他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本只想浅浅的触一下素风的唇,可是一触上就再也移不开,好软,好凉,好诱人的感觉,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仿佛要跳出胸膛。 终于是亲到了,正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对上了那双浅蓝色的眸子。 素风淡淡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他呆愣了许久,突觉腰身被人圈住,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到素风身上。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唇依旧贴在素风软软的唇上,心脏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跳得很快,很乱,随着身体的感觉,某一处又不受控制的硬了。 “许久不见,国师别来无恙?” 就在他满心欢喜,意乱情迷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沈连止慢慢转头看向身后,亭子入口处,静立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身着墨蓝色龙纹锦袍,男子背着双手,面色平静,只是那双如幽谭般的黑眸看不出神色,那幽深的黑眸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他旁边的一个身着蓝色官袍的男子面容温雅,气度卓然,面上带着一丝差异。 来人是今日一早到达宣朝的凌穆歌和文卿,穆歌嘴角含笑,只是眸中却无一丝笑意,他看着姿势暧昧的两人,道:“本王与文卿如今居于国师府,本是想同文卿来这观星台观赏宣都风光,不想竟打扰了国师大人,真是本王的不是了。” 他语声平和,真如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一般。 089 穆歌的安好,他的所愿 素风缓缓推开沈连止坐起了身,银发柔顺的垂在身后,他起身走近穆歌,依旧是淡然的神色,薄唇轻启,道了声:“别来无恙。” 他凝眸看着穆歌的眼睛,穆歌也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对视,可是眸中却都没有一丝情绪。许久,穆歌弯起嘴角,回道一声:“安好。” 安好,穆歌的安好,便是素风的所愿,只要他安好便好。 他安好了,那他所做的一起都是值的,他若不好,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用,他所做的一切,要的只不过是穆歌一个安好。 亭外隐约有风声呼啸,素风把视线从穆歌身上收回,淡淡道:“云皇自便。”他偏头看向一旁发愣的沈连止,音色软了一些,道:“走吧。” 刚才素风和凌穆歌的对视,沈连止都看在眼里,虽都看似淡然,可是他却不知是否真的淡然了,他却真切的知道自己仿佛从温暖的天堂坠入冰川。 他在看到穆歌的时候,就知晓素风刚才突然抱住他是为了做给穆歌看,原来又是他想多了。 面上没有了惯有的嬉笑神色,他疾步越过素风身边走了出去,素风转身欲出去,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他偏头看向穆歌。 穆歌唇角含笑,眸中却是不悦,他道:“这就是国师的待客之道?是否有些不妥?你如此怠慢本王就不怕宣皇怪罪?” 素风怔怔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许久,抬头道:“我不会待客,你不知?” 穆歌放开手,似冷笑了一声,已经走出亭子的素风却没听真切,许是他故意听不真切。 沈连止虽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却只站在台阶处没有动,他在等素风,他不想一个人走这么长的石阶,会觉得路好长,好累。 他此时虽然心慌意乱,可是在看到素风的身影时,面上又是那副嬉笑模样,他走近素风两步,扁了扁嘴巴,揶揄道:“他来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为什么还是这幅样子?” 素风没有说话,踏下了台阶,一步一步,很缓很慢,就好似在闲逸散步。 他走了一会,却发现沈连止未跟上来,疑惑回头看去,沈连止手中拿着一个月白色披风,还抱着小白狐疾步追上来。 他把小白狐放到素风怀中,口中嘟囔着:“我送的东西,不要随便丢下。”他把披风披到素风肩上,才满意的瞪了素风一眼。 他心里不痛快,也因他觉得素风此时也不痛快,素风淡淡瞥他一眼,抱着小白狐接着向下走。 站在他的位置看着国师府,那便是宣城最美的风景,府中那一条条红瓦游廊蜿蜒如一条条长龙盘卧着,虽已入冬,各种不知名的花朵却依旧争相开得艳丽,花园中的人工湖,湖水碧蓝,偶有红色的鱼儿附在水面游动。 今日沈连止的话格外的少,只静静的跟在素风旁边,不时看素风一眼。素风望着脚下石阶神色淡然,看不出他是在想些什么?亦或者什么都没想。 阶梯顶端,穆歌漆黑如幽谭的眸定定看着的下方,他看着越来越小的月白色身影,俊逸平静的面容神色难辨,只是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 凉风习习,吹动一头墨发,宽大衣袖随风摆动,发出猎猎声响。 穆歌真的如他所说,是在赏景,只是赏的是什么景,就只有他自己知晓。 文卿看着站了许久的穆歌,关怀道:“皇上,高台风大,可否要下去?” 穆歌转头看向他,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唇角勾动,温和道:“你先下去,我再待一会。” 文卿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090 素风又吐血,穆歌怀疑 素风不懂待客之道,国师府的管家却深懂,招待穆歌甚是用心,吃喝住皆是上上成。 只是穆歌三日都未见本该招待他的人,这个府邸的主人素风。 素风确实是三日都未露面,并不是因他故意躲着穆歌,而是沈连止拉着他在药阁坐了整三日,名目是,“我辛苦为风风找救命之法,风风不知身相许就罢了,至少也该陪我一陪。” 素风本也无事,便由着他,陪他在药阁看了整三日的书。 今日十一月二十八,宣洪五十岁寿辰。今日的寿宴,素风躲不掉,他也不想躲掉,只是沈连止却一定要跟着,他便也就带着了。 寿宴摆在辛梧宫的宫苑中,上位摆在一天长廊之中,那是宣洪所坐的地方。 宫苑中扶桑花开得正盛,和煦日光下显得妖娆无双。 素风来的不算早,却也不算最晚,他惯喜欢低调,但事实,无论他如何低调,在别人看来他都很是高调。 因宣洪和穆歌一来便都齐齐对他笑了,可见他是多么招人喜爱。 宴会一开始便是各种祝贺,各种珍奇寿礼,素风不觉有趣,也不觉无趣,只静静的喝酒看着,偶尔偏头便能看见穆歌神色不明的看着他,然后他便向穆歌轻轻举杯,接着喝酒。 素风淡淡的看着戏台上的一出八仙贺寿,指间的青花瓷杯中酒色晶莹,他微微晃动着酒杯,等待着今日的重头戏。 宴席过半,宣洪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神色开怀的宣布了一件事,烨王与荣达将军之女容柳依的婚事。 对于宣洪的意思,众大臣猜测纷纭,各种猜测都有,却独独没人想到此事是素风促成。 素风只在宣洪面前道了一句:“容烨联姻,可兴社稷,亨国运。”此事便成了。 他向来不拘小节,觉得偶尔扯扯谎也没什么,况且他也不觉得这是在扯谎,兴不兴社稷他不知,可他却知,此事是他所愿。 穆歌坐在宣洪左手高位,他的角度刚好看清殿中所有人,他看着小声议论的众人,又看看了面色如常的素风,心中似有一丝明了。 素风端起酒水想要饮下,胸口突然一阵热浪涌出,他想强行压制那口血,可始终是无能为力,血顺着唇角滴落,却被他用酒杯遮挡住,血顺着杯沿流入杯中,晶莹的液体变成妖艳的红色,他面色平静的抽出帕子,拭净了嘴角的血迹。这一段动作无人看出端倪,只除了一个人,凌穆歌。 他看了素风许久,在看到他嘴角流出鲜血时,漆黑幽深的眸骤然一紧,然后微微眯起,看着素风把染血的酒倒掉,眸色更深了些。 素风放下酒杯,起身对宣洪颔首道:“素风不胜酒力,先行回府了。” 他的话在别人看来是大不敬,可是在宣洪却很是正常,因素风从第一次见他,从未行过大礼,在他看来,能助他得永生的人,定不是常人。 如今虽还未见长生之功效,他却也明显感觉到容光焕发,精神也好过以往,所以他对素风更是尊重有加,他关怀道:“圣卿既有不适,便先回吧,朕吩咐人送圣卿回去,回府好生休息。” 素风起身,道:“皇上不必费心了,我带了随从。” 得了宣洪的准,素风便要离开宴席,站起的身形有些微晃,显然一副喝多的样子。 穆歌蹙了蹙眉,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素风的身影,待看到素风被等在门口的沈连止和青云扶住时,眸色深了深。 他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和沈连止片刻也分不开了。 想到刚才素风好像是吐血之事,他好看的眉不由蹙起,想着该是他看错了,可是想起那次在陵南城,素风好像也吐了血,难道是他刺的一剑,不只是一剑而已,难道剑上有毒? 他一时猜测许多,却苦于无法证实,觉得还是该找素风问上一问,亦或找魅影仔细查上一查。 只是想着如今与素风的关系,他觉得还是要好生斟酌一番,到底该拿素风如何?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是想如何?与素风,他真的毫无办法,素风如今……是对沈连止有情了。 穆歌是如此觉得,他越想便越觉得烦闷,这个宴会他本就觉得无趣,如今更觉烦躁。 091 素风听墙角,他都知道 月光皎皎,银辉满布,一轮下弦月斜斜挂在空中,今夜月亮虽不甚圆满,星子却很多,园中的扶桑花在朦胧月色下显得更加的妖艳。 夜微凉,却没有风,是个赏月的好时机,素风闲闲的躺在游廊的红瓦之上,赏着众星拱月的美景。 他觉得许久没这么安静过了,其实他身边一向都比较安静,许是最近有些累了,所以他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些难得。 素风看得久了,便有些困意袭来,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就在半梦半醒间,游廊之下突然传来匆忙脚步声。 “文卿,可找到素风?”穆歌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入素风耳中,素风有些疑惑穆歌为何如此着急找他? 他虽疑惑,却躺着没有动,他就是想听听接下来的动静,这虽属于不道德的听他人墙角行为,可是他却毫不察觉这么做是不对的。 他向来是这样,想做便做了,如今就是想听便听了。 “回皇上,没有找到,管家和青云都不知……”文卿的声音顿了一下,素风猜想他是在想该如何称呼他,果然,文卿接着道:“管家和青云都不知道阁主去哪了?需要臣让他们再去找吗?” 素风修长的手指抚上唇角,觉得他阁主这个称呼用的不错,然后继续听他的墙角。 穆歌道:“不用了,他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许是和沈连止在一起。”声音微有起伏,却不甚明显,素风看不到他的神色,自然也无从猜测他说这句话时是想的什么。 接下来便是许久的安静,偶有微风吹拂花丛发出的轻微声响。许久之后,文卿道:“皇上,臣有话想讲。” 许是穆歌点头应了,文卿又道:“阁主如此对皇上,皇上对他为何还如此在意?” 穆歌道:“为何突然说这个?” 文卿回道:“臣若说,臣心中觉得酸涩,皇上会治臣一个什么罪?”素风猜想他此时一定很认真,面上也许真的带着苦涩之色。 沉默许久,穆歌道:“文卿,不要想太多。”此为拒绝,却也不会怪罪他。 情之一事,如何怪罪? 安静半晌,穆歌声音又响起,他道:“他如此待我,我怎能不在意?” 文卿不解道:“皇上此话臣不甚明白?” 穆歌问:“宣洪近一年是不是大肆修建行宫?” 文卿道:“是,这?” 穆歌又道:“这与朕可有利。” 文卿思索片刻,道:“宣朝大肆修建行宫,国库空虚,说起来于皇上到是有利。” 穆歌轻笑一声,又道:“素风任国师之职后,宣洪便不甚理朝政,长期沉迷长生之术,素风来的四月后,五皇子逼宫,其他皇子渐渐不睦。如今宣景烨与荣达将军之女联姻,宣景烨和荣达联手,宣景祺就有了对手,宣朝是否够乱了?是否还有心增强兵力?”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国库空虚,兵力薄弱,内忧不断,这些对我可都是有利?” 文卿似惊异,道:“皇上意思是,阁主来宣朝的目的是为了帮皇上。”他其实不用问,心中已十分明了了,他此时觉得,素风确值穆歌放入心中。 素风放在唇角的食指顿了顿,浅蓝色的眸中有一丝无奈,他都知道了,他的穆歌还真是聪明的紧。 可是他却只聪明在国事,在天下。于情于他,他都不甚聪明,奈何他却喜欢的紧,心之所爱,他也无可奈何。 又是许久的安静,素风觉得他们聊的够了,该是要离开了,突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是由远到近的,素风听出那是沈连止的脚步,他竟不知道,他已对他如此了解。 沈连止提着一个紫檀雕花的食盒走过来,看到穆歌和文卿在,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连看都不看穆歌一眼便要绕过去。 “站住。”穆歌叫住了他,声音不甚温和,应该说是很不悦。 沈连止停住脚步,面带不耐的转过身看他,穆歌此时面色冷硬,散发着王者与生俱来的霸气冷然,沈连止愣了一愣,很快恢复平常神色,面色不愉的问道:“有事?” 092 不知何滋味,凉风习习 他向来不大喜欢穆歌,因素风为他差点没了命,也因他觉得穆歌不值素风如此待他,更因素风心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违心的人,所以他不喜欢,面上就露出不喜的神色。 也因他心思太过单纯实诚,所以有时难免讨人嫌。 穆歌背着手走近两步,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道:“你去找素风?你可知他在何处?” 沈连止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随意道:“是啊,给他送宵夜。” “宵夜?”穆歌疑惑看他,他不记得素风有吃宵夜的习惯。他想着素风如今对沈连止的不同,心中一阵不快。 穆歌面色有着明显的不愉,沈连止却只当没看到,他凑近穆歌的脸,笑眯眯道:“是啊,你不知道吧,风风每晚都要吃我做的宵夜。” 他看了看穆歌的神色,站直身子,收起笑意接着道:“你不该再去找他,他已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如今既不爱你,也不是你的臣子,你该放过他的。他与你在一起不开心,与我在一起却很开心,你可见过他每日都笑,没见过吧,他与我在一起时,每日都会露出笑容,他如今该是我的,所以你……”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穆歌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一股怒意自心中升腾而起,且有不可抑制之势,他眯起双眼,侧身伸出手指向右边,怒喝一声:“闭嘴,你给朕滚。” 可是沈连止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意,依旧不停的说着可以刺激穆歌的话,他觉得让穆歌生气很痛快。 借着月光看到穆歌紧握的拳,不怕死的又凑近几分,挑衅似的说道:“他答应了我,他的以后,我陪他一起。”他伸出没有提食盒的手,指了指穆歌,讽刺道:“你,不配他。”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穆歌,他今日本就有着莫名的烦躁,偏沈连止还不知死活的往刀锋上撞。 穆歌的脸被游廊的阴影遮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冷冽气息。 沈连止话音刚落,他倏地伸出手扼住了沈连止的脖子,声音冷冽:“朕给过你机会走的。”他冷冷一笑,“你说,朕杀了你如何?” 他的手不算用力,只不轻不重的扼住沈连止的脖子。 沈连止并不害怕,面上还带着讽刺的笑意看他,“你说,你若杀了我,风风会如何?” 穆歌手上用力,推着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将他抵在游廊的红柱之上,才冷冷道:“我还真想看看,素风待你有多重要?” 他眸色阴冷,将沈连止靠着柱子凌空提起,手指收紧,俨然是一副想杀死他的样子。 沈连止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气息全部憋在胸口,却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手中食盒掉落打翻在地上,白瓷碗滚出食盒,碗中的酒酿圆子汤水洒落一地。 沈连止觉得神识越来越混沌,身体受意识的指导挣扎着,面色因充血变的绯红,想叫喊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一股绝望在心间蔓延开来,他真的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丧了命了。 他此时心中唯存的想法是,他死了素风怎么办? 就在沈连止被掐得已然快不行时,不知何时下来的素风却突然出手,伸出的指尖泛出莹莹白光,他抢过了穆歌手中的沈连止抱在怀中。 在他抢过沈连止的前一瞬间,穆歌手上多了一枚泛着银光的细针。 沈连止无力的倚靠在素风身上,捂着脖子一阵猛咳,直咳得心口发痛,面色绛红,他虽难受的紧,却边咳边看着穆歌笑。 他是在嘲讽他,他就是看他不惯,就是想气死他,就是想为素风出口气,即使差点被穆歌掐死。 插在虎口的银针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光,不痛,只是有些麻,穆歌看了一眼手上的银针,不敢置信的看向素风,漆黑的眸中有着浓烈的伤痛。 素风确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轻抚着沈连止的背帮他顺气,待沈连止好些了,扶着沈连止绕过他,一句话都未说,甚至都未从认真看他一眼。 他震惊的站在原地,半晌未动,身旁的文卿也未说话,他也震惊于素风如此,更震惊于穆歌今晚的不同寻常。 穆歌一直都是喜怒不露于外的,只是近日的事情让他过于烦闷。 今日因着看到素风吐血,又想通了素风所谓何事离开他,加之寻了许久未寻到素风,在见沈连止,心中烦闷更胜。 却不想素风竟会突然出现,更不想,素风会为救沈连止伤他。 这一根小小的银针虽伤不到他,可是却可伤他的心。 他怔怔看着地面已被踩踏的不成样子的酒酿圆子,心不知何滋味,不是想象中的痛,只是一阵没由来的心慌,素风离开他时都未有过的心慌。 凉风习习,直入心间,穆歌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月光下搀扶依靠的两个身影,紧握起双拳,手上银针微微闪动。 093 细雪绵绵下,一双美男 腊月初二,天空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很细,很密。 观星台上,穆歌少见的一身白色衣衫,白色衣衫外披着一个玄色披风,手执一柄二十四骨油纸伞,伞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但却依旧依稀可见伞面上的朵朵红梅。 他静静的执伞站在高台之上,单手扶着高台的汉白玉石围栏,目光却紧锁着已经覆了一层雪白的石阶。 目光沉静如幽谭,直到一个月白色身影进入他的视线,黑眸才微微有了波澜。 他漆黑的眸紧锁着手执月白色二十四骨油纸伞的素风,目光跟随着素风一步一步向上移动,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嘴角不由微微勾动。 他觉着素风就该是如此的仙姿卓然,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是该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 素风踏上高台最后一个石阶,穆歌缓缓偏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轻声道:“你来了。” 他今日约了素风来此的,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这几日看着素风给沈连止喂粥,看素风给沈连止抚琴,看着素风与沈连止形影不离,他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可是在看到素风的瞬间,满心的暴怒就烟消云散了,如今只觉得如此看着素风甚好。 “嗯。”素风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看着缓缓飘落的细雪,不言不语。 两人皆是单手握着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着,穆歌的伞上绘着点点红梅,而素风的是月白色绘着翠竹的。 二人并肩站着,穆歌依旧单手扶着汉白玉的围栏,素风却只是安静的看着漫天白雪。 二人沉默许久,气氛却丝毫不显尴尬,反而有种莫名的和谐。 终是穆歌先开了口,他道:“你为何?”这话问的很是模糊,其实他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出口却不知该怎么问。 “嗯?”素风偏头看他,微蓝的眸中带着疑惑。 穆歌看了他许久,叹息一声,道:“你是否爱上他了?” 素风依旧看他,却没有说话,风夹着绒毛般的雪飘进伞中,素风拂下穆歌鬓发上的雪,轻撩起一缕墨发放到鼻尖,猜想着,定然还是那种熟悉的淡淡檀香的味道。 他垂下伞,走近一步,将下巴放到穆歌的肩上。穆歌微微一怔,听见素风的声音浅浅淡淡的传入耳中,素风说:“你可妒忌?” 闻言,穆歌愣了一下,想到这些日子看到素风和沈连止在一起的种种,不由眯了眯眼睛,然后又叹息一声,无奈坦然道:“我妒忌,妒忌到想要杀了你们。” 说完,就听到素风好似轻笑了一声,然后许久才道:“闻听你立后,我很难过。” 有风吹来,风中有淡淡梅香飘来,银色的发与黑色的发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穆歌默了许久,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二人就这样交颈而立,许久没有言语,素风突然淡淡道:“你既知道我离开你所为何事,我便也无需再刻意与你生疏。” 他这话的意思是,与穆歌回归以往了。 穆歌怔了一怔,有疑惑闪出,他问:“那你如此对沈连止是为何?” 素风嘴角浅浅勾动,轻声道:“你可妒忌?” 出口的却又是那一句,说的没头没脑。穆歌蹙眉想了一会,便了然了,他是在用这种方法惩罚他,让自己消了气,原谅他立后之事。只是这立后之事,却是他误会了。 他单手把素风衣领往下扯了一点,露出莹白的脖颈,有冷风灌进领口,素风却感觉不到。穆歌低头狠狠咬在了素风的肩头,唇间含糊道:“是谁允许你擅自做主来宣朝的?我自己想要的,我自己会想办法得到。” 他这一咬很是用力,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微微松了口。 他这一口,是为惩罚素风让他受的这近一年的相思之苦,惩罚过后便是心疼,他用舌尖舔舐着渗出的点点血珠。 他明显感觉素风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继续舔着,拿着伞的一只手去握住素风的手,两柄伞如同失去羽翼的比翼鸟,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缓缓飘落,相伴跌落高台。 两手相握,十指相扣,细雪飘落在发上,二人都丝毫不觉。 素风眼眸含笑,没被握住的一只手搂住穆歌的腰身,偏头含住穆歌已见绯色的耳垂,魅惑轻语:“你的身子,我想念的紧。” 心漏了一拍,穆歌的脸越发的烫,他还什么都未做,只简单地一句话就让他觉得血液开始沸腾。 他嘴角勾起,素风果然还是那个惯爱引诱他的阁主。穆歌觉得空气中的梅香越发清雅,他抬头,凝眸看着素风俊美的容颜,许久未动。 他觉得就这样看着就够,又觉得只这样看着不够,却又觉得只如此看着,心中就很暖,心中无限矛盾,却又很是清晰,只是想这样看着他。 二十多年,除了母亲,就只有在素风身上能找到暖的感觉,所以素风对穆歌来说是最不同的,如若珍宝,亦是他的软肋,可是这根软肋却并不软。 看着穆歌痴迷的目光,素风嘴角勾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弧度。他眸光清澈宁静,嘴角带着魅惑人心的笑。 穆歌只觉呼吸一窒,好美!美到穆歌都不忍呼吸,但是却不由的呼吸急促,他稳不住心神,不由自主的靠近了那个魅惑至极的浅色薄唇。 有声音从他唇角溢出:“从不信美色可值倾国倾城,如今信了。” 双臂紧紧抱住心中的人,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心跳得很快,想着要温柔些,可是却不由自主的想要狠狠掠夺。 唇在他唇上辗转许久,不愿离开,手抵在他的后脑处,想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心中却有着想要把他吃进腹中的冲动。 094 你可还喜欢,该是喜欢 高台之下,不远处的空地上,沈连止一身蓝衫,怀中抱着雪白的小狐静的站在雪中,肩头已有落雪融化,肩头衣衫颜色已变成深蓝。 他看着高台之上的两人,看着他们相拥,相吻,看着他们并肩走进暖亭,神色呆愣,仿若反应不及这样的变故。 他不知此刻抱着小狐是为了什么?原不是想要抱给素风的吗?那现在呢?抱着他干什么? 双臂无力垂下,小白狐在跌落在地面的瞬间稳住身形,对着沈连止龇了龇牙表示不满。 沈连止看着地上的白狐,苦笑道:“你不高兴还可对我凶,我不高兴了该如何?” 他似乎觉得低头费力,缓缓蹲下身子,面对着根本听不懂他话的小白狐自语:“你说他对我是否不同?”看了小狐似迷茫的神色,又自顾道:“所谓同于不同又有何用,他终是对我无心,无心啊!” 他长叹一声,伸手把小狐抱起,起身望向已然没有两人身影的高台,嘴角上翘,似无所谓般道:“你猜风风一次多久,是一刻钟,不对,太短了,我觉得至少半个时辰。” 看了许久,似觉得无趣,嘴角依旧弯着,缓缓转身,对怀中小狐道:“我们喝酒去吧,也只有你陪我了。” 故作平稳的脚步略显急促,虽努力让自己淡看,却依旧忍不住牙齿发颤,那匆忙的脚步暴露了他的慌乱难过,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远离让他觉得难过的源头。 高台之上的暖亭里,一场欢愉过后,穆歌面上还带着满足的绯色,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素风光滑的背脊,眸中神色温柔至极,仿若在轻抚着心中至宝。 有风吹动门上竹帘,却被厚厚的毡子阻挡在外。素风翻身平躺,浅蓝的眸色柔和,淡淡出声:“你这次为何如此之快?” 他问的坦然,没有丝毫觉得不妥。穆歌却骤然一窒,他这是嫌他不够强。他轻咳两声掩饰面上的不自在,诚实道:“我如今的后宫如同虚设,你说我这次为何如此之快?” 并不是他刻意为素风守身如玉,而是他如今除了素风,对谁都提不起兴趣,他虽无奈,却也觉得如此也好。 素风翻身面对着他,眸中似笑非笑的神色让穆歌觉得有些窘迫,他不自然的抿了抿唇,翻身压到素风身上,手撑在两侧,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看着素风低声道:“素风不满足,那便再来一次如何?” 四目对望,素风眸中笑意更胜,他的手覆上穆歌的腰部,轻轻揉捏,然后慢慢下移,手指放在他最隐秘之处,轻轻缓缓的来回摩挲,他唇线柔和,浅声道:“这里如何?” 感受着隐秘处的手指轻轻摩挲,穆歌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耳根也瞬间红的仿若要滴血,身体的血液也瞬间沸腾起来,感觉到素风的手指似要探进去,他不由自主的将腿向两侧分开,以方便素风手指的侵入。 他越是有感觉,心中就越发羞愤,他竟如此喜欢素风如此对待,心中竟隐隐的有些期待素风的进入。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很早就发现了,开始时觉得羞愤不已,如今依旧羞愤,可是那种入骨酥/麻的感觉让他难以忍耐,他紧紧的蹙起了眉。 感受着身上滚烫的男人,素风眼底泛出笑意,却故意不前进一步,手指只在他褶皱之处浅入浅出,轻声魅惑道:“可喜欢?” 穆歌只觉心中空虚难耐,素风却只浅浅挑/逗,穆歌此时面色绯红,眉头紧蹙,音色因着身体变化有些暗哑,他咬牙回道:“你觉得呢?”声音沙哑,听在耳中竟觉魅惑至极。 素风自然知道他喜欢,他身体的变化他都感受得到,他的渴望他自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想如此折磨他一会,想看他会如何? 他另一只手移到穆歌胸前的一点凸起,轻轻揉捏,时不时用指尖夹住拉起,然后放开,让它弹回。 他如此折磨着他的神经,刺激着他的身体,穆歌渐渐有些无法忍受,暗暗咬牙,便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含住素风的唇开始啃咬,他此时就是在啃咬,粗暴狂虐,没有一丝温柔,只是疯狂的索取。 唇上发痛,素风双手搂住他的背部,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温柔抚/摸他的身体,逐渐平息他的粗暴,温柔回应。 暖亭之外,冷风呼啸,雪花飘飞,暖亭之内,十指交缠,耳鬓厮磨,一室旖旎。 095 你和谁学的,是沈连止 一番云雨过后,素风与穆歌十指相扣,彼此看着对方,眼底心底都只有对方,单只这样看着,眉目间就蕴满了温馨与满足。 穆歌面上还带着欢愉过后的绯红,他把素风胸前的银发拂至身后,黑眸满含笑意看着素风。 素风面色淡漠,微蓝的眸中却异常柔和,他向着穆歌又挪近几分,鼻尖几乎碰到鼻尖,轻声问穆歌:“明日可是就要回去了?” “嗯。”穆歌点头,鼻尖碰到了素风微凉的唇,从被中抽出手,拇指摩挲着素风浅色柔软的薄唇,认真看他,道:“明日,你便与我一起回去,我不需要你帮我,我要的只是你陪在我身边。” 他的唇很软,却很凉,光是抚着就可让人心慌意乱。 唇被穆歌的指腹的纹路摩擦的有些微痒,素风静默着,像是在想着穆歌的话。穆歌看他良久,见他似在出神,紧扣的手指微用力,素风回神,问穆歌:“你还要准备多久,才可出兵。” 素风知道穆歌继位这两年来,一直在为着攻打宣朝,一统天下做着准备,他也是在为着穆歌把前路铺平一些。 穆歌黑眸微凝,思索片刻,道:“半年足矣。”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素风,“我说了,要你和我回去,无需你再帮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看穆歌沉静的黑眸,素风嘴角微勾,修长的手指拂着他额上的发,道:“我还有最后一事,你先回,我很快便回。” 他眸色柔和平静,穆歌看了良久,“要多久?” 素风把他鬓角的发拂过耳后,“三日。” 许是害怕刚握住便再次丢失,穆歌黑眸凝视素风许久,伸手把他紧紧搂在怀中,有些不安道:“至多三日,如若不回,我便强绑你回去。” 感受到他不安的情绪,素风回搂着他,脸贴在他脸上,认真道:“定然回去。” 二人许是累了,相拥许久,没有言语,只安静的任由对方紧抱着。 许久,穆歌碰了碰靠在肩头似熟睡的素风,温声道:“素风,可是睡了?” “嗯。”素风迷糊的轻嗯一声,容自己缓了一会,睁开还有些发涩的眼睛看穆歌,声音略带沙哑道:“怎么了?” 穆歌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一点,被角掖在他肩下,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此时天色该以晚了,先起来去吃些东西再睡。” 素风的头往他肩上挪了一些,翻身搂/住他的腰身,修长手指揉/捏着他腰/间的软/肉,唇靠在他耳边,懒懒道:“穆歌是又想要我了。” [删了,删了,其实就是xxoo啦,想看的留邮箱或qq.】 动作依旧,耳边不断有素风的低语,魅/惑人心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听着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竟令他也异常的兴奋。 他没发现,素风在一步步的引导着他,让他一步步沦陷在他身下。 096 他的痛谁知,无人知晓 天色渐暗,素风和穆歌起身穿衣,回了清韵阁用了晚饭。下人撤了饭菜后,两人相对而坐。 素风让青云在床上添了一个瓷枕,便让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素风因着白日睡了一会,此时也还不困,不过这寒冷的冬日,素风想着,还是该让穆歌早些上床的,他今日定然是有些累了的。 穆歌目光一直跟随着素风的身影,看着他挑了挑炉中火红的碳,看着他到床边,手伸进被中摸索什么。 他有些疑惑他是在摸什么,便起身走到素风身边,疑惑问他:“在摸什么?” 素风起身,目光柔柔看着穆歌,道:“看一看是否暖和了。” 见穆歌依旧不解的模样,接着道:“床上放了汤婆子。” 素风体温偏低,冬日被中向来都是冷的,他虽不觉,却也觉得不如暖和舒适些,所以青云每到冬日都会给他先把床暖了。 穆歌抓过他微凉的手,用力攥了一下,温声道:“以后我帮你暖床,暖一世的床,你觉得如何?” 素风自然是觉得甚好,只是这一世是否短了些。 他看着穆歌,嘴角带着浅笑,“自然很好。” 这是穆歌给他的第二个承诺,第一个是那次在湖上泛舟时,穆歌说:“等我完成大业,就把江山交与成书,我每日都陪你游戏山水间,看遍地繁花。” 第二个便是这一个,都是一生的承诺,可是却是否真的能做到,就算是穆歌真的做得到,他的一生也过于短暂了些。 嘴角的笑意依旧在,眸底却有着不能分辨的神色,他走近穆歌一步,把头埋进穆歌颈间,双臂环住他的身子。 穆歌也回抱着他,面上笑意温和,眸间是溺人的暖意。 他觉得此生有素风足矣,只是与他白首一生前,还必须要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二人这样相拥站着许久,素风抬起头,刚想着让穆歌和他梳洗上床休息,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外面寒风灌进房中,吹散一室温暖,素看向风门口的一人一狐,面无表情。穆歌也同他一起看向门口的沈连止,漆黑的眸子沉静如幽谭,看不出神色,只是原本的温柔已然不见了。 沈连止站在门口许久没动一下,身旁的小狐却是东倒一下,西歪一下,那样子就像是喝多了一般,其实它确然是喝多了,被沈连止灌了两杯酒,不醉倒是怪事了。 许久,沈连止突然冲素风嘿嘿一笑,弯腰抱起小狐,一步三摇的走向素风和穆歌。 他把小狐递给素风,因着喝醉的关系,看着素风只是模糊晃动的影像,小狐微微偏向素风旁边无人的地方,他一松手,小白狐一下子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他愣了半晌,才发现面前的人没有接住小白狐,又慢半拍的想起刚才似乎听到了一声惨叫,他缓缓低头,疑惑看着地上的小白狐,“咦”了一声,似乎实在奇怪小白狐怎么会在地上。 他弯腰想要抱起小白狐,却因身子不稳,差点一头栽倒,素风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稳住了他的身形,淡声道:“我送你回房休息。”语气虽淡,却不容拒绝。 他看着穆歌抿了抿唇,便扶着沈连止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沈连止突然挣脱开素风的手,呵呵傻笑道:“我不……走,你就是想……想让我走了,然后你们两个……亲热。” 他此时脑中虽是混沌的很,可是却也知道,他此时是不想笑的,只是他却无法控制的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笑,只知道此时不笑便会哭出来,他不想哭,所以就笑着。 他东倒西歪的走向床边的穆歌,口齿不清道:“你有什么好?为什么他如此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为什么他看不到我,为什么?”他眸中浮起疑惑神色,似也在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许久,目光茫然。素风与穆歌都未说话,任由他站在房中,许久不动。 蜷缩在地上的小狐突然发出一声低吟,似唤醒了沉思中的沈连止。 说他是在沉思,实则他此时的脑中只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他回神,又呵呵笑了一声,“风风,风风呢?他转身寻找,在门旁看到素风身影,晃悠悠走过去,搂住素风脖子,整个身子半挂在素风身上,嘴角带着笑,他呵呵道:“风风,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他一只手放开素风脖子,食指指着素风,修长的手指贴在了素风的鼻尖,音色模糊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啊?嗯?呵呵呵呵……” 他伴着一长串的笑声放开素风的脖子,缓缓往后退了几步,只是手指依旧指着素风,嘴角笑容不见,他眸色忧伤道:“你倒是告诉我啊?我爹说过,你这样的人招惹不得,会乱人心神,掏人心肺,我不相信,因我以为我不一样,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我以为只要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我还以为,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比凌穆歌好,呵呵,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他晃着身子猛的坐到圆桌旁的圆凳上,手抓着额间的发,脸颊已有泪水滑下,口中依旧呢喃:“我想多了,你不会爱我,你不会……” 说着说着,便软软趴在了桌子上,不再言语。 穆歌眸光深沉的看着沈连止,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素风静默许久,走到沈连止身边扶起他,抱在怀中把他送回了他的院落。 外面,雪依旧细密的下着,风夹着雪飘落在银色的发上,素风护着怀中不让雪花飘到他脸上。 不知何时站在门前穆歌,看着素风细心的动作,黑眸紧了一紧。 097 想休息片刻,片刻就好 翌日晌午,宣洪为穆歌设了一个践行宴,宴席结束后,身为太子的宣景祺奉命送穆歌一程,云朝皇帝的仪仗队就在宣景祺的护送下离开了宣都。 细密的雪已停,入眼白茫茫一片,素风站在城楼之上,凝眸看着走出城楼的庞大队伍。 寒风冷冽,吹在面上隐隐有着刺痛,素风见马车之上的穆歌突然探出头,对着他的方向动了动唇,看着穆歌的口型,浅蓝的眸中浮出一丝笑意。 三日之后必回,我等你,这是素风所看到的穆歌唇形所说的话。 素风微微点头,给他确切的回应,好让他安心一些,队伍越走越远,直到变成一群无法分辨的小点,素风方转身想要回去。 转身突然撞上一个坚硬之物,他抬眸看着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沈连止,面上略带疑惑。 看着素风眸中的疑惑,沈连止嘴角又勾起往常那般弧度,他伸开双臂去抱素风,边动作便道:“风风着可是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啊,其实风风不用这样的,吩咐一声,我便很乐意满足你的。” 他笑的开怀,仿若昨晚什么都未发生一般,实则昨晚的事他都记得,他酒醉时虽会撒泼,当时无法控制自己,可是醒酒之后便会想起。 他如今这幅样子,自也是因清醒过来,知道一切无法强求,便不会让自己消极下去,也不愿素风不快。 素风淡看他半晌,从他身边越过,径自下了城楼。沈连止紧跟其后,急忙追了上去,与素风并排走在台阶上,不满扁嘴道:“风风真是无情,我陪你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你就只顾着看风景,竟然都没发现我,你说,我在你心里可还有地位?”这番话他说的如同抱怨相公不爱自己的小娘子一般,模样哀怨婉转。 素风略微偏头看他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点的这一下头让沈连止一时怔怔忘记抬步。 也不知他这一下头点的是何意思?他站在台阶上发了许久的愣,回神发现素风已经下了台阶,急忙快步跑下台阶。 其实素风看他一眼过后并不是点头,而是低下头思索沈连止所问的问题,只是他低头却被沈连止误认为是点头,所以最后结论是,他又想多了。 寒风瑟瑟,月白色衣衫随风飘动,银发被风吹乱遮住半边面容。素风慢慢踱着步子,沈连止追上他时却也有些气喘,“我说风风……你刚才是……”他想问却有不敢问的样子,素风顿下脚步,转身认真看他,面色难得深沉,道:“你为何要我心中地位?若有,你当如何?若无,你又当如何?我若说无,你是否会离开我回临安?” 对沈连止,他也想不通是何种感情,他只知他不该在他身边,他不该为他伤心难过,他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若说无,你是否会离开我回临安?素风的话在沈连止脑中不断重复,他神思空白的呆站了一会,嘴角突然勾起。 他拍了一下素风的肩,顺手把被风吹到他面上的银发拂过,一缕银发拂过他的鼻尖,淡淡的药香传进鼻中,烙在心中。 他深深看着素风,神色认真道:“我今日就是来和你辞行的。”看见素风眸中闪过的一丝讶然吧,笑嘻嘻解释道:“我刚添了儿子嘛,想娃了,也想墨染那丫头了,所以想回去看看。” “嗯。”素风点头,修长的手指拂过他额角的发,神色难得温和。 素风对他如此亲密的动作,若是放在以往,沈连止定然会借机占一占素风便宜,可是此时,他却只是看着素风。 素风抬步离开,他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素风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长叹一声。 你若想我离开,我离开便是。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累,想休息片刻,片刻就好。 素风没多说一句,独自回了国师府,沈连止心中所想他不明白,但是他能回去,却是他所想要的。 他有他的家,他娶妻虽是为了救他,无论他是否喜欢,那毕竟是他的妻。 他对他的情,他怎会不明白,只是深到何种程度,他却不愿去想,因觉得想也无意。 他终究逃脱不了一死,他也不想逃脱,只愿活着之时,能与穆歌相守便好。 犹记得,十岁那年,一脸稚气的穆歌看着他时,那温和的笑中掩藏的冰冷,他当时不解,后来才知,原他的父亲害死了他的母亲。 穆歌恨他,只是当年年龄不大的穆歌还做不到很好的掩藏情绪,如今的穆歌,却让人完全无法猜透。 他许会面容温和的要了你的命,也许会愤怒之后对你宠爱有加。 他不想让你能猜透他,你便无法猜透他。他若想让你觉得你已经猜透他,便会配合你让你觉得你真的猜透了,其实如今素风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能猜透穆歌。 098 轻轻搂着他,心间暖意 穆歌离开已有两日,素风所说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做完了。 其实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很简单。他那日问穆歌,还要准备多久,穆歌说的是半年,他便给了穆歌足够的时间。 穆歌走的第二日他便进了宫,给了宣洪一个大礼,可以要了他命的大礼。 素风给他下了一种毒,那是一种无法察觉的毒药,也可说不是毒药,只是埋藏在身体深处的源头,当这个源头遇到引子的时候便会变成剧毒,中毒者便会即可毙命。 这毒药的引子是菊花,九月菊花开,还有近十个月的时间,足够宣景烨和宣景祺准备了。这个时间对穆歌而言也是足够了。 到时候宣洪一旦驾崩,宣景祺和宣景烨自会对那个皇位展开争夺,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穆歌再趁机出兵,到时候费的力自然会小很多。 他还向宣洪告了一个月的假,只说是回去探望师父。这个假他本是可以不用告的,只是若不告这个假的话,明日他突然消失,宣洪自然会派人寻他,到时候免不了生出麻烦。如今告了假,自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 入夜,寒风瑟瑟,萧条树影随风摆动,素风在房中点着烛火看书。 夜已深,桌上烛台上的蜡烛也几尽燃完,素风放下书走到床前,正准备睡觉,窗户突然被推开,冷风呼啸声响起,寒风灌进房中,瞬间吹散一室温暖。 他停下解衣带的手,转身,看到坐在窗台上的穆歌,微愣了一下。 穆歌唇角微勾,跃进房间关上窗,向着素风走来,他伸手去解素风衣带,道:“准备休息了?” 素风回神,“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穆歌继续手中动作,帮素风褪下外衣搭在一旁屏风上,牵着他的手走到床边,笑的温和:“我让文卿带着他们先回了。”拉着素风坐下,“我陪你巡游一番,从未陪你出来游玩过。” 素风静静看他许久,他又道:“只是如今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适合游玩,不过出来的机会不多,我便想着能和你一起随便走走也好。” 素风依旧不语,看他片刻,突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头埋进他的颈窝中,依旧不语。 穆歌手抚上他的背部,许久之后,穆歌推了推依旧不动的素风。素风慢慢抬起了头,看着穆歌许久,直看得穆歌耳根发红,他突然低头贴上了穆歌温软的唇。 窗外寒风呼啸,房内春光无限。 翌日一早,素风便带着青云离开了国师府。穆歌是夜间离开,跟素风约好在城外的十里竹林相聚。 素风离开之事宣景祺并不知晓,他今日是忙的毫无分身的时间,当他知晓素风离开之时,素风与穆歌已离开宣朝。 雪花飞舞,萧条枝桠上覆着一层白色,林间小路已有积雪,却不影响马车行驶。 马车中素风斜倚在车壁上,腿上盖着一个玄色狐裘,狐裘毛色柔亮,穆歌单曲着腿坐在素风旁边,轻轻的来回的抚着盖在素风腿上的狐裘,轻声问道:“你想去哪?” 素风把书看到页尾,修长手指把车窗推开一点,看着漫天飘散的雪花,关上车窗,转头看穆歌,淡淡道:“一路回去吧。” 倒不是他不想同穆歌游玩,只因如今这样的天气,哪里可以游玩?如何游玩?想着不如一路看雪回云都了。 穆歌轻笑,捻起他的一缕银发在手中把玩,温和出声:“南方四季如春,气候温和,我们去南方如何?” 素风动了动身子,半倚在穆歌胸前,微蓝的眸光柔和,嘴角也微微上翘,道:“好。” 穆歌环住素风的腰身,下巴放在素风肩头,轻嗅着他的气息,心间划过股股暖流,仿若溢出心间,盛满整个身体。 【忏悔,墨墨食言了,自扇嘴巴。今天依旧加班九点,回家收拾好之后就没时间了,敬请谅解,希望亲们依旧爱墨墨】 099 男人娶男人,十指相扣 颠城位于云朝最南方,那里四季如春。北方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时,颠城依旧是暖意融融,花开遍地。 穆歌这次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他觉着素风会喜欢那里的。 半月后二人到了颠城,颠城因着离云都比较远,所以民风也淳朴一些。 穆歌和素风闲步走在大街上,相伴穿梭在人群中,穆歌面带温和笑意跟素风说着什么,素风听着,不时应上一句。 二人并肩边走边说着话,突然前面传来了唢呐乐声,人群纷纷站到了路两旁让出中、间、道、路,穆歌和素风也随人群站到路旁。 前方慢慢出现了一群身着大红服饰的婚礼仪仗,穆歌顿觉有些意思,看了看素风,面含笑意的看着那仪仗。 婚礼仪仗从路中间慢慢行过,穆歌没想到刚到这的第一天就能看到民间的婚嫁场面,看着旁边若有所思的素风,温和道:“在想什么?” 素风偏头看他,淡淡道:“仔细看看周围百姓。” 周围百姓?穆歌疑惑的看了一会周围百姓,才发现他们脸上神色都不太对,有幸灾乐祸,有叹息,有鄙夷,有些更是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却独独没有本该有的祝福之色。穆歌心中疑惑更浓了些,他不解看素风问道:“百姓为何如此反应?” 素风眸光微淡,看着迎亲队伍最前面,那个骑在马上一身红衣的男子,那男子不顾众人鄙夷之色,面上满是幸福笑意,素风淡漠的眸子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他觉着轿中男子很是幸福。 他沉默许久,才道:“阴阳颠倒,有悖伦常,百姓此等反应很正常。” 阴阳颠倒,有悖伦常?穆歌凝眉思索着素风的意思,想了许久依旧不太明白。突然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传来,“这朱家公子也太不像样子了,竟然娶一个男子做妻子,听说啊,这个男子还是个青楼的小倌,真是世风日下啊。” 另一个年老一些的妇人接过话,“是啊,听说朱家老爷都气的一病不起了,硬是没能拦住这朱少爷。” 穆歌了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此刻总算是明白了百姓和的反应和素风的话,男人和男人确是有悖伦常。他看向素风,见素风只是静静的看着轿子,漆黑的眸中浮起一些不明神色。 婚礼队伍慢慢走远,人群也渐渐散开,大街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景象,只是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妇人谈论着朱家公子之事。 穆歌觉得,这朱家公子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娶一个男子过门,也算是真的有气魄。 素风却觉得,朱家公子敢这么做,说明这朱家公子爱这男子爱到骨子里了,如此光明正大的断袖之爱,也只有绝对的真心才敢如此做,只是不知道他们今后会如何面对世人? 世人眼光他不会在乎,他眸光淡淡的看了身旁穆歌一眼,刚好穆歌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对视许久。 看着素风神色平常,却微有些暗淡的浅蓝眸光,穆歌心中突然有些滋味难明。 试想,他若不是皇帝,他可敢向着朱公子一般向世人承认自己所爱之人是个男子,他握住素风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嘴角缓缓勾起,“可否想去看看?”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素风微蓝的眸柔和了些,应了一声。 本也是出来玩的,遇到有趣的事,自然该看上一看,男子迎娶男子这样的事许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事情,如今遇到了,可有不看之理。 素风定定看着紧握着自己的大手,等着穆歌放开,许久,发现穆歌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他嘴角突然轻轻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随着穆歌的步伐远远跟在迎亲队伍后面。 两个异常俊美的男子十指相扣的走在街上,不时有百姓传来奇怪目光,素风仿若不觉,也该说他是真的不觉,因他觉着没有感觉的必要,他人如何看干他何事? 穆歌看着素风在阳光下显得柔和的容颜,心中也觉高兴,他此刻发现,原来看着素风高兴竟是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素风与穆歌一路跟着迎亲队,待队伍停下时,才发现整个宅院竟无一个宾客。宅院不大,却是灯红挂彩,很是喜庆,只是太过安静了些。 马上朱公子翻身下马,走到轿子旁边轻唤了一声,拉过轿中一身红衣,却显得有些纤弱的男子伸出的手,眸中暖意仿若可以将人溺死一般。 朱公子牵着纤弱男子一步一步走进异常安静的宅院,只是背影就让人觉得很是幸福,只是这幸福背后的酸辛恐无人可了解。 迎亲队伍散尽,整个宅院显得更加寂静,穆歌偏头看素风,温声道:“我们进去。” “好。”素风应声,随着穆歌一同走进宅院,肩并着肩,十指相扣,月白与墨兰的身影看起来如此的美好。 100 此生拥有你,真的足矣 阳光温暖和煦,微风轻拂,十里梅林,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 穆歌与素风下了马车,并肩看着眼前的美景,穆歌偏头看向素风,见他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梅林,本就白皙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感觉素风最近好似精神都不太好,但是却不是很明显,好似精神不振,又好似只是没有兴致,因着素风本就看不出神色,他也不大敢断定到底是为何。 他想起,五日前的夜间,他怀中正安睡的素风,身子竟然在颤抖,只是当时见素风睡着也就没叫醒他,如今看着素风如此,心中便觉有些隐隐不安。 似是感受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素风略微偏头,语声平淡道:“我可好看?” 听着素风仿若揶揄的话,穆歌微怔了一下,嘴角缓缓弯起,“好看。” 话音刚落,素风俊美无双的面容便在他面前放大,素风在他唇边轻吐气息,声音浅浅淡淡道:“那你可喜欢?”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唇角,气息虽有些微凉,可是穆歌却觉得有些灼热,他努力稳住有些不规律的心跳,看着素风微蓝的双眸,许久,突然含住他微凉柔软的浅色薄唇,唇间溢出模糊话语,“喜欢,喜欢得紧。” 本来还只是想浅浅的吻着,可是素风却好似不太满意这样的吻,一只手勾住穆歌的脖子,另一只手抵在穆歌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间疯狂索取,异常狂热,让穆哥产生一种这人不是素风的错觉。 素风吻的狂热认真,穆歌在他怀中渐渐不安起来,身体的燥热让他忍不住想挣脱,可是奈何素风却好似不知餍足一般,直到他气息十分不稳才放开他的唇。 素风一离开,穆歌便深深的呼了两口气,面颊不知道是因窒息,还是因着身体欲、望的原因已然红透。 看着如此的穆歌,素风眸中浮起笑意,“你可想要?” 闻言,穆歌微愣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突然想起那次在捻梅苑的梅林中虎皮毡子上的缠、绵、销、魂,面色好似又红了几分。 微风拂过梅林,一阵梅香带入鼻间,穆歌神思清明了几分,面上绯色也消退了几分。他如今这又是被素风引诱了。他心中微叹一声,觉得这辈子算是被素风吃定了,他的一切都是他最爱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无不是在引诱着他。 他拉过素风的手,眉宇间满是温柔,“我们赏梅,回去再做想做之事。” 这片梅林还是昨日那个朱公子给他们介绍的,据他说,他与那个小倌也是在这里相遇的,从此便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了。 穆歌牵着素风的手走在梅林间,青云则拿着东西跟在不远处。 走过那片红色的梅林,入眼是一片雪色梅花,梅林间有着若有若无的白梅香,素风突然停住脚步,盯着面前一株白梅看了许久。 腰突然被人从后面圈住,穆歌下巴搁在素风肩上,银发与墨发相缠,亲密不可分离。 “你喜欢白梅?回宫后我便命人在宫中种养可好?”穆歌温润嗓音传入素风耳中,素风微微偏头,滑腻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穆歌的额头,随着素风的动做,银发摩擦在他脸颊上,有些微痒。 他突然把手从素风腰上松开,圈住素风脖颈,一只手撩起一缕银发,另一只手分出自己一缕头发,银发与墨发交叉打结,素风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讶然。 穆歌这是……在与他结发。 “结发一生情,生死两不弃。”温柔却又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素风身子不由僵了一下,心间却涌起些许悲凉之意。 “结发一生情,生死两不弃。”生死可否两不弃,他怕的就是他的两不弃。他虽觉得穆歌不会因他死了便随他去死,却也最怕他伤心,如今他自己的身子他了解的很。 他如今,如何与他生死两不弃? 他的手覆上穆歌依旧握着头发的手,不言不语,静默的看着前方,只是眼中再也不是素雅的白梅了。 他此时竟有些悔了,他觉得他许不该对穆歌表露心意,不该让穆哥对他动情。 他十年前便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是救穆歌,然后消失在这个世间,可是却没能控制对穆歌的情。如若他没有对穆歌表露心意,如若他们还似以往那般平淡相处,他死时穆歌是否会不甚难过? 可是他又想穆歌记住他,此生永不忘怀。这个问题是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素风想不明白,便也不想再去想了。 似是感觉到了素风的不寻常,穆歌轻轻出声,问道:“怎么了?” 素风回道:“无事。” 穆歌感觉得到素风并不是无事,只是他不说,他便也不在问,他的脸贴紧素风的脸,感受着微凉的肌肤,唇角含笑道:“这次与我回了都城,就住进宫中吧。” 他不想素风再离开他,一刻都不想,素风此前几次离开虽都有原因,可是他却无法忘记得知素风离开时,心中的悲凉绝望,那种感觉如今想来依旧觉得难过,他再也不想尝试那样的感觉。 “好。”素风淡淡应了一声,穆歌听了却是真的很高兴,他本已素风依旧还会说不想入宫住的,没想他却答应了。 他这一生对任何人都可残忍,都可无情,唯独素风,他没有丝毫办法,也不愿强求他任何事。 虽然有些事他是他所设的计策,但是都是可确保不会伤害素风太深的。 发随风飘动,白色花瓣随风翩飞,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素风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静静观看,浅浅出声:“此生有你,足矣。”声音浅淡却包含情意。 这句话穆歌曾说过,相同的话语,一字不差。 “此生有你,足矣。”素风是真正的足矣,可穆歌……却不是。 101 亲手雕刻的,穆歌永伴 夜间,穆歌坐在庭院中,面前石桌上两盏油灯,神情专注的雕刻着什么。 初见雏形可以看出是根玉簪,他借着微弱灯光,认真的细细雕琢,空中明亮圆月,他也无心欣赏,只一心放在手中雕刻的玉簪上。 他太过认真,却没发现素风走到身后,素风看他许久未出声。 直到手中之物完成,穆歌方发现素风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他起身,看着素风还有些湿的银发,关怀道:“刚沐浴完怎么出来了?别受了寒。” 素风目光柔和,浅声道:“无事,出来找找你。” 穆歌看着他还未干透的银发,拉过他的手,“我们回房吧。” 房中只燃着一根蜡烛,烛身以燃过一半,白色烛泪顺着烛身滑落在烛台之上。 青云正在收拾床铺,见素风和穆歌回来,出去打了洗漱的水回来,就退身回房休息去了。 穆歌拉着素风坐下,将花了一个多时辰雕刻好的玉簪别进素风发间,玉簪只别住上半部分头发,下半部分依旧披散着。 男子玉簪样子很是简单,只在一个玉骨簪头雕刻了一朵梅花纹样,梅花旁边还刻了穆歌两字。 这是他第一次送素风东西,虽送的平平淡淡,素风也没有很感动,却不是他不感动,而是他向来不大会感动,只觉心中暖暖的。 翌日,二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方醒来,素风却不愿起床,他不愿起,也不愿让穆歌起,有些无赖的样子让穆歌哭笑不得。 他手臂搭在穆歌小腹之上,头紧紧的依偎在穆歌肩上,眼眸微闭,长长的睫毛不时轻颤一下,说明了素风虽闭着眼睛,实则是醒了的。 穆歌轻轻拉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翻身与素风面对面,唇角带着温和笑意,“都已午时了,该起床用午饭了。” 素风的头在软枕上动了动,觉得不大舒服,又往穆歌身前蹭了一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方懒懒道:“不起。” 看着他如此无赖的样子,穆歌嘴角弧度不由加深,理了理他有些乱的银发,“你不起,那放我起可好?” 素风淡淡道:“不好。” 穆歌无话了,他觉得如此素风真是可爱至极,从未见过素风如此样子,偶尔见之,觉着感觉很是不错。 将素风搂紧一些,准备随了素风的意,在床上赖上一天。赖床这事,他这么大从未做过,他想若不是素风,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赖床这回事。 被中甚是温暖,素风喜欢这样温暖的感觉,喜欢穆歌在身边的感觉,他今日有些不适,所以他便不想起床,起床总会露出异样,难免会被穆歌发现,倒不如拉着他不起的好。 只是有些人却不能如了他的意,这不,午时刚过,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他们都以为是青云,自然是直接让他进来。 因素风是将脸紧贴在穆歌胸口的,而穆歌是面朝里面的,所以二人都未发现来人不是青云。 拂笛走进房间看着他们相拥而眠,半是戏虐,半世调侃的说道:“哎,你们这大白天的还难分难舍分,真是羡慕死我了。” 听到拂笛的声音,穆歌有些讶然,素风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头从穆歌胸口抬起。 穆歌翻身看着依旧一身白衣,风流潇洒的拂笛,笑道:“你怎么来了?” 拂笛坐到圆桌旁,倒了一杯冷茶,却没喝,折扇轻叩了一下杯沿,无奈叹息一声,“为找青渊而来,他为了躲我躲到这里了,你们可见过他了?” 穆歌依旧有些讶然,青渊躲他,为何? 看着穆歌的样子,拂笛又叹了一声,显见的,穆歌没见过青渊,许根本不知道青渊来了这里。 素风半撑起身子看着拂笛,神色淡淡,可是拂笛好似从他根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嫌弃之意。 其实他是多想了,素风心中其实只是觉得他太过无用而已。 青渊爱他多年,该说很好弄到手的,如今这都一年了,他竟然连青渊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可是无用之极。 其实拂笛也觉无奈,自从那次在破庙里与青渊发生关系后,青渊便有意躲避他,就算有事商议,找到他,他也只是一句,“老子没空,滚。”就给他打发了。 能给他一句话算是好的,大多时候他都是见不到青渊,青渊也不知道忙的什么?这一年他都很少在京都,据青渊身边人说,青渊公子在忙天机阁之事,他苦思冥想许久,也想不出天机阁到底有多少事能让他忙成这样。 102 湖心岛美景,美好故事 拂笛的到来让穆歌有些郁闷了,因着这拂笛太不识趣,无论他与素风去哪,他都会跟在身后,当真是不离不弃,只是他的不离不弃有些招人烦。 今日日光甚好,温暖却不灼人,素风与穆歌相伴去游湖,本是很愉悦的事情,却因着身边跟了一个拂笛,让穆歌心里不甚舒爽。 船家在岸边等候几人上船,穆歌偏头看着拂笛,以眼神给他提醒,让他自己了悟离开,可拂笛却故作没看懂,笑的如春风和煦,“我们上船吧,别让船家等太久了。” 他其实倒也不是很想跟着他们,只是想快些找到青渊而已。他动用所有天机阁在颠城的势力,可是依旧无法找到青渊,倒不是天机阁无用,只因青渊太过了解天机阁做事的手段,所以他自然有办法让天机阁找不到他。 天机阁找不到的人,穆歌肯定有办法,只是他提了让穆歌帮忙找人,穆歌却因着素风一个眼神,断然拒绝了帮他找人。 既然穆歌不愿帮他,他自己也找不到,那就只好跟着他们打发无聊时光了。 他是本着打发无聊时光,可是却扰了别人的愉悦心情,他却还是笑的潇洒俊朗,丝毫没有已经被人嫌弃的觉悟。 穆歌蹙眉纠结许久,看了看依旧一脸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素风,转头看向另外一边的拂笛,勉强勾起嘴角,道:“你回去等消息吧。” 闻言,拂笛脸上立刻绽开无比粲然的笑,把手中折扇别进腰间,对着穆歌抱拳深深一辑,“拂笛这里先谢过穆歌了。” 穆歌无奈摇头笑笑,对素风道:“我们上船吧。” 拂笛面含笑意目送穆歌和素风上船,深怕穆歌再反悔一般,因着一直盯着穆歌和素风,清楚看到了素风斜睨他的那一眼。 他被嫌弃了,不过他已经被素风嫌弃惯了。以往素风就算是嫌弃他,也只是懒得理他,如今能给他一个这样的眼神,可见素风近日心情不错。 游船不大,但是却因着只是供与客人游玩之用,装饰的很是雅致。船坊两壁挂了些许字画,一张圆桌置于左角处,坐在那里刚好可以将所过湖景尽收眼底。桌上一个金雀缕空香炉,袅袅香烟从雀身小孔冒出,味道清甜,不甚浓郁,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 行船的船家看穆歌于素风上了船,便开始滑动船桨,他一边滑动船桨,一边对穆歌与素风说道:“二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是第一次游这双安湖吧?” “嗯,这双安湖可有什么特别的景色?”穆歌应了一声。 船家笑盈盈的声音传来,开始给穆歌讲起了这双安湖的特别的景色。 双安湖,颠城名景之一,双安湖中间有一个很小的湖心小岛,岛上遍布不知名的紫色花朵,闻听这岛上以前是没有花的,后来一对男女因着某种原因游湖至此,却双双从岛上跳入湖中,岛上便无故布满了这种神奇的紫色小花,而且还经常有人看到有一对男女在花丛间嬉戏,据说这对男女便是那对投湖殉情的恋人。 素风和穆歌一边看着湖中景色,一边听着船家兴致勃勃的讲的故事,四目相对,穆歌拉过素风的手放在膝头,温和笑意在脸上荡开,素风回以嘴角微动,穆歌无奈,可奈何想看素风的笑当真太难,勉强当做素风这是在笑吧。 船家显然还沉醉在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里,故事里的这对恋人本是因着门不当户不对,父母不同意,世俗不容,被逼迫在这湖心岛殉情,神灵被他们情感感动,便给了他们这一世的美景,让他们在这美丽的景色中相伴,还有传言,凡是因种种原因得不到相伴的恋人,在这岛上将一根红绳的两端绑在对方中指之上,便会得到幸福,相伴终身。 听着故事,穆歌轻笑一声,觉着这个故事定然是那个爱好美好爱情之人编造出来的,不过故事可以不去理会,这美景还是要去观赏一番的。 他知素风最是喜欢这样的景色,所以他也是喜欢的。 船家讲完,船离湖心小岛已经不远,从船头依稀可见一片紫色花海。碧绿的湖水间一片紫色花海,确是令人惊叹的美景。 103 不可忘记我,永远不可 穆歌与素风踏上那片紫色的花海,这花是那种很小的花朵,遍布整个湖心小岛,刚靠近这里便可以闻到淡淡的馨香。 二人并肩走在花丛中间小道上,日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美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的心情愉悦,素风此时的面色就很柔和,显见的他心情不错。 二人走了一会,穆歌突然顿住脚步,笑着对素风道:“你等我一会,我去让船家回去取些东西。” “好。”素风点头。 看着穆歌离去的背影,素风浅蓝的眸子浮起一丝淡淡的悲凉之意。 如此生活便是他想要的,晨赏百花齐放碧水青山,夜秉烛看书相拥而眠。 今日是腊月二十一,年前穆歌定是要回去的,从这里快马加鞭也要七日方能赶上年夜,也就是说,至多后日他们便要回都城了。 素风喜恶都很淡,此时却觉得不想回都城,他本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想离开便离开,可是奈何穆歌必回,又奈何他不愿离开穆歌。 他取下发上玉簪,拇指轻轻摩挲簪上穆歌所雕刻的图案,日光照射下的白玉簪,发出莹润的光泽。 这梅花该是素风,穆歌在旁,可是意欲会永相伴。 碧蓝晴空下,碧绿湖水围绕的紫色花海中,男子静默专注的看着手中玉簪,月白色长衫随风摆动,银发飘飞,好似不染凡尘的仙人,可是如此美好的人身上却散发着让人心疼的悲凉。 突然胸口传来浓烈的痛楚,有温热的腥甜气息涌上喉间,身后传来模糊脚步声,素风紧咬牙关,脚步微乱却极快。 当穆歌走近时,看到的就只是一个急速掠在花丛间的月白色背影,穆歌心中一窒,这么多天的隐隐不详之感涌上心头。 他急忙提步追赶,却追逐不到了那个月白色身影,他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急切的在原地转圈环顾四周,却怎么也不见那个月白色身影。 他用力捏紧指间的一条红线,手指无力松开,红绳缓缓落入紫色花海中,挂在一朵开的艳丽的小花之上。 穆歌不明白,不明白素风为何躲他?许不是躲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遇事向来冷静,只是每次与素风有关的事,他便如何都无法冷静。 他站了片刻,渐渐冷静下来,知道魅影定在不远处,他思量着是否要动用暗影,他不想让素风知道暗影的存在。 他想了一会,觉得还是自己先找一会,许素风就在附近。 因着花丛密布整座湖心小岛,虽然花丛低矮,可是想寻一个人的身影却不容易。 穆歌观察着周围花草可有踩踏过的痕迹,突然脚踝一紧,接着整个人便失重倒向花丛间,倒地同时便被人压倒在身下,身上的素风正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看着素风毫无异样的脸,一股怒意突然涌上穆歌心间,他没有多想,手就直接像着素风俊美的脸挥去,手掌滑过身边花丛,带下几朵小花,这可怜的花朵就这样死在了穆歌的怒气之下。 在穆歌的手掌据素风那俊美的容颜只有两寸距离的时候,生生停住了,他怒不可遏的看着素风,咬牙道:“这样可有趣?” 他本是想就那样打下去的,可是在看到素风面含笑意,不躲不避的样子,虽依旧很是生气,却无论如何也不愿下手了。 素风回答他的是一个深深的吻,吻的热烈,吻的怜惜,不知为何,穆歌总觉得他的这个吻含着浓浓不舍之意。 素风没容他思考,修长手指已解开他腰间束缚,微凉的薄唇从唇间缓缓向下滑动,动作轻缓,温柔至极。 柔软的唇滑过胸前,滑过腹部,含住了另穆歌心颤之处。 “嗯……素风……” 穆歌呻/吟出声,只觉这感觉微妙至极,无法抵抗的令人心颤,素风在他情迷之时,将自己深深填进他的身体,在他耳边,音色轻缓,“穆歌,要记住我。” “嗯……”穆歌发出一句不知道是呻、吟,还是回答的音节,便沉迷在了素风给的快感之中。 紫色花浪涌动,素风凝眸看着穆歌,仿若永世都看不厌一般。 穆歌,你不可忘记我,永远不可。 104 穆歌心生疑,素风有事 游船回去时,天色已暗,船坊中亮着昏黄的烛光,微弱的烛火随着偶尔灌进的微风轻晃,仿若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今日素风虽尽力消了穆歌的怒气,可是却依旧未能全灭,单看穆歌此时冷硬的表情便知他还在生气。 他觉得素风今日又是在与他玩笑,他惯喜欢以耍弄他为乐,以往不生气是因不算过分,今日他觉得有些过了。 素风见他面色不善,却没有想哄他消气的意思,依旧面色平静柔和的静静看着他。 静坐许久,他缓缓拉住穆歌的手,起身,拉着他走出船坊。 虽是还有些气愤,却没有挣脱素风拉着他的手,他觉得那样太过矫情,也太有失他一代君王的气度。 晚间的湖面比白日要热闹许多,湖面四散着不少夜游的船只,烛光点点,船坊周围都挂着火红的灯笼,黑暗中犹如点点星光,景色怡人。 微风吹拂,银发飘舞,穆歌面色冷硬的随着素风站在船头,素风依旧面色平和,只静静观赏着夜间别样的湖景。 二人许久无话,一阵悠扬乐声传来,素风眸中渐渐浮起笑意,他站到穆歌面前,双手覆上他的肩,看他许久,嘴角突然绽开一丝笑意。 从未有过的笑,很明显的笑,那是穆歌从未看过的笑,笑得很是自然,仿若他一直这样笑着一般,也很……美,美到令人不愿移开目光。 身子突然被人拥进怀中,素风的动作很轻缓,很温柔,让穆歌觉得他是在拥抱心中至宝,事实却也是如此。素风向来知道如何能让穆歌消气,也可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仔细分辨任何人的性格弱点,只是他却只愿猜测穆歌心思。 素风轻柔的把下巴搁在穆歌肩上,声音轻缓柔和,“可是饿了?” 此话与穆歌所恼之事毫无关系,他也不似想要哄穆歌消气的样子,只淡淡的问他是否饿了。 幸是早已习惯了素风的性子,穆歌沉默许久,终是深深叹息一声,“以后不可再如此。” 肩上俊美的容颜上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好。” 终是拿他没有办法,穆歌心中虽觉无奈却也觉得温暖,觉着有个人可以让他无可奈何也是不错的。 颠城白日温暖如春夜间却是更深露重,有些微凉,青云一直静候在岸边,怀中还抱着两个披风,见他们二人回来,忙迎上来为二人穿上披风。 回到小院,已有下人准备好饭菜,他们在颠城暂居的地方是天机阁名下布庄一个掌柜的别院,别院不大,却很是有雅致。 二人今日也是有些累了,用完晚饭后,便洗漱相拥而眠了。 看着他二人如此,可是急坏了某位公子。拂笛见着穆歌玩了整日,回来便是没出房门,觉得他定是把帮他寻青渊之事忘记了,想着是否该去他们房中叨扰一下,可是却又觉得万一撞了他们好事,那便更别想让穆歌帮寻人了。 他看着空中圆月摇头叹息,这青渊为何如此难追,他不是喜欢自己么?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他甚是会猜人心思,可是却只限于女人,他不甚懂得这男人心思该是怎么样子的?原本他还觉得有些懂得青渊心思,可如今却真是搞不懂了。 他独自看着月亮惆怅,手中折扇不停转动,真是越想越心烦,越想越哀怨。 本风流潇洒半生,迷倒万千名门闺秀,集万千爱慕于一身的叶大公子,终是栽到了那个言语粗俗,却长相俊美可人的青渊公子身上了,只是这青渊公子好似不愿搭理他啊。 可是我们这叶大公子可是那种遇挫便屈服的人,自然不是,所以,青渊便只有被迫受着叶大公子无尽的侵扰。 拂笛心烦意乱,长夜无眠,房中穆歌睡在素风身边同样无眠。 月光透过纱窗,房中有着朦胧光亮,昏暗月光照在房中,只隐约勾勒出素风一个模糊轮廓。 沉睡中的素风很是安详,面色一如他平常清醒是一般无二,穆歌静静地看着那个模糊轮廓,心中疑惑自多日前便一直隐在心底,如今已经浮进心间,他觉得素风有事,且是不愿让他知道的事。 105 就算欠你的,也已还了 子夜已过,本是晴朗的夜空渐渐被乌云遮盖,浓黑的院落中树影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素风向来浅眠,今夜不知为何却睡的很沉。 窗边突然传来三声轻叩窗檐的声响,穆歌睁开来眼睛,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他清楚的知道素风不会醒来。 窗边男子见穆歌出来,忙跪地低头恭敬道:“魅影参见主上。” “嗯,起来吧。”穆歌背着双手站着,有风吹过,吹起墨蓝色衣摆,“都城可有动静了?” 魅影恭敬道:“回主上,据都城的消息,他们决定年夜行动,主上要回都城?” 穆歌不语,仿若在思索这个问题,许久,方道:“都城可是照着朕的吩咐部署好了?可能保证无意外?” 魅影抱拳道:“回主上,都照着主上的安排部署好了,一切都跟主上料想的一致。” “嗯。”穆歌沉吟片刻,道:“朕知道了。”摆了摆手示意魅影可以退下了,魅影行礼告退,穆歌突然道:“吩咐古谚,让他明日请青渊到醉清风。” 魅影回身,“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穆歌回到房中,静静坐在床边许久,待身上凉意散尽方褪去衣衫钻进被中。 他将素风睡的有些凌乱的发拂过耳畔,温热手指拂过素风微凉的肌肤,指间顿在了素风柔滑的脸上。 他此次虽然不是特意陪素风出来游玩,忽略今日的惊慌,还是很愉悦的。他觉得以后该多抽些日子陪素风出来散心。 他将素风搂紧,头紧贴在他面部,片刻便沉沉睡去。 翌日,下起了小雨,雨不大,细细密密的毛毛细雨,初晨的树木被雨水洗涤的显得更加翠绿,院中花朵上滴滴水珠,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用过早饭,闲着无事,穆歌便吩咐人取了伞,陪着素风雨中漫步,看着蒙蒙细雨中的的别样风景。 细雨蒙蒙中二人各执一柄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着房檐上偶有水滴滴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溅开一朵朵水花。 街道两旁郁郁葱葱的巨大梧桐,宁静的街道让人心神寂静。 穆歌嘴角勾起温和笑意,“我们明日回都城可好?” 因着早就知道了明日是要回的,所以素风并未觉得讶然和不舍,就算不知,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讶然和不舍,他淡淡回道:“好。” 雨虽很小,二人走了许久身上却也有些湿意了,穆歌看着左边的醉清风,顿住脚步,看着素风浅笑道:“我们就去喝点酒暖暖身子可好?青渊今日会来这里。” “嗯。”素风淡淡点头,转身先走进了店中。 刚进门,便有小二迎上来接过二人手中的伞,客气招呼二人上楼。 这酒楼依河而建,河边杨柳依依,远处有几株红梅开的正盛。 二楼雅间,从窗户望出去,便可将这温柔水乡的美景尽收眼底。 二人刚坐下不久,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拂笛摇着折扇走了进来,看着二人笑的风雅,“出来赏这蒙蒙细雨中的水乡美景,怎能不带上我呢,你们是否太不讲情谊了?” 他不顾二人嫌弃他的眼神,径自坐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轻抿一口,看着窗外景象,赞叹道:“这蒙蒙细雨中景象果真是美啊,当真是碧瓦烟昏沈柳岸,红绡香润入梅天啊。” 他偏头看着素风,故作委屈道:“风风与穆歌,如今是两心相悦,日日相伴,可是苦了我总孤单一人。” 素风却不理他,只静静看着窗外景色喝着茶水,拂笛见素风不理会他,正准备再说上两句,门外突然传来店小二声音,“公子要找的人就在房中,公子请进,小的下去准备酒菜。” 房中拂笛一脸疑惑,素风和穆歌却是一脸平静,只是穆歌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在青渊打开房门踏进房间的瞬间,拂笛倏地站起了身,许久不见,青渊好似又白净粉嫩了些。 他走近两步,站在青渊面前,强忍心中思念,笑的俊雅,“青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可知我有多想你?” 青渊淡淡斜睨他一眼,道:“滚开,别拦着老子的路。” 他在这里见到拂笛,心中也是讶然,只是他却掩饰了下去,面上满是不耐之色。 穆歌和素风依旧闲闲坐着,喝着茶水,顺带……看戏。 拂笛在情场向来是顺风顺水的,如今却在青渊这里撞了满头包,他怎会就此放弃,他伸手臂想要抱住青渊,青渊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那张风流潇洒俊美无双的脸上挥了一拳。 这一拳速度很快,力度也不轻,刚落到面上,拂笛便青了一个眼圈,他捂住眼睛,痛的倒吸凉气,委屈加愤怒,他便也失了以往的风度,出声吼道:“你到底想要如何?就算是我以前故意逃避你对我的情意,那也是因我不喜欢男子,就算是我错了,你这一年对我的冷落,我也算还了,你如今这是何意?” 许是未想过他会生气,青渊愣了一愣,待拂笛说完,他皱眉看他许久,面上突然的就红了,红的怪异至极,看的几人都是不解。 【可想知道我家小青渊为什么脸红啊?】 106 想杀他泄愤,竟然敢问 穆歌不知青渊面红的原因,素风心中却已知晓,眉眼中含着的笑意让青渊觉得更加窘迫,他瞪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拂笛,愤声道:“你给老子滚远点。” 说完从拂笛身边绕了过去,拂笛蹙眉,倏然抓住青渊手腕,静默半晌,面上突然又浮起温雅笑意,“小渊渊为何如此对我啊?就算死,你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啊。” 青渊用力甩开手腕上的手,暗暗咬牙,趁他之危睡了他,竟然还敢问为什么如此对他,他没一个冲动弄死他算是不错了,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他压在身下,单是想想就有种想杀他泄愤灭口的冲动,不理会他,算是他宽容了。 “哼!”青渊冷哼一声,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看都不再看拂笛一眼,自然没看到拂笛眸中的神色。 他手臂撑在桌沿,面色沉静的看着穆歌道:“是准备回去了?我为你打点的可还算满意?” 穆歌打量了他一会,笑了一声,“甚是满意,你那么急切的先来帮我打点,原来是为了躲叶大公子,看来我们的叶大公子魅力已不足了。” 听闻他如此讲,青渊顿时有些发窘,“我会躲他,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走到桌边的拂笛听到他们的对话,方知道自己是被穆歌耍了,原他一直都知道青渊在哪里,且还是他给的任务。 他气愤用折扇指着穆歌,故作气愤道:“你早知道他在这里为何还要装作不知欺骗与我?你好坏的心肝,我这么多年为你刀里来油里去的,你怎可这样对我?” 其实他的指责很没有道理,穆歌从未说过不知道青渊在哪,那日那个讶然的表情也只是惊讶于青渊为何躲拂笛,是拂笛自己以为穆歌那个表情是不知道青渊下落的,所以他此时指责穆歌,穆歌便不服了。 他摇头笑笑,“这可真是怪不得我,我从未说过不知道青渊在哪的。” 拂笛不满道:“那日我问你可知青渊下落,你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 “怎样表情?”穆歌凝眉思索片刻,了然哦了一声,“我之所以那样的神情,完全是因我奇怪青渊为何躲你。” 他话音刚落,拂笛还未说话,青渊到先急了,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愤然道:“老子说了不是躲他。” “哈哈哈哈……”看着青渊的神情,穆歌总算有些了然了,开怀的大笑几声。 见青渊生气,拂笛起身,笑道:“你说不是便不是吧,先坐下说。”他伸手去拉青渊,伸过去的手却被青渊一巴掌拍开。 他故作伤心,折扇抵在额上,样子甚是伤怀,他深沉道:“渊儿如此对我,我真是好伤心。” 向来风流潇洒,笑容温雅的翩翩公子这副忧伤感怀的表情,让几人都觉得有些受不了。最受不了的就是青渊了,拂笛那一声渊儿让他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小栗子,他看着拂笛,咬牙道:“你给老子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见他真是要生气的样子,拂笛收起那副忧伤神色,淡淡一笑,坐下端起茶水,低下眼帘掩住眸中神色。 见拂笛不再说话,青渊冷哼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素风一直眸中含笑看着他们,可见心情很是不错。穆歌偏头看了一眼素风,见他神色,嘴角也慢慢勾起笑意。 他将手覆上素风放在桌上的手,对他温柔一笑,眸中满含溺人温情,素风回以浅浅一笑。 看到旁边拂笛和青渊惊讶的样子,穆歌轻咳了两声,道:“明日便回都城,青渊回去便让古谚准备好。”他看了拂笛一眼,“你们明日可要一同回去?” “回。” “……” 青渊说的回,拂笛看着青渊,眼角抽了抽,见青渊瞪他一眼,讪讪收回目光,笑道:“渊儿说回,那本公子便也回吧。” “哼。”青渊冷哼偏过头,不忍再看那张俊逸却顶着一只青眼圈的脸。看着他总是那副风流笑意,在那张脸上却显得滑稽非常的样子,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喷茶。 而拂笛本人却丝毫不觉,形态自然得体,依旧优雅风流模样。 窗外的细雨已停,楼下大厅隐约传来吵闹声,聊了这许久,已近午饭时间,小二也将酒菜端进房中。 整顿饭的气氛有些怪异,拂笛优雅吃菜喝酒,不时看青渊一眼,青渊发现便狠狠瞪他一眼,而素风和穆歌则一副边吃饭边看戏的神色。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有趣。 107 回都城途中,突遇埋伏 翌日,素风四人加上一个古谚便快马向着都城进发了。 素风虽觉得坐马车舒服些,可是奈何时间不大充裕,只剩七日时间便是年夜,快马加鞭巧能早一日抵达都城。 出了颠城再走上一日,那便真是寒冬腊月了,寒风呼啸刮过脸庞,如寒冷冰刃划在面上,冰凉刺痛难耐。 马匹依旧在疾驰,厚厚的狐裘也难挡寒意,若不是颠城地理位置偏僻,穆歌到觉得颠城作为都城甚是不错。 拂笛偏头看青渊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颊,努力扬起笑意,偏头大声道:“渊儿可冷?不如与我同乘一匹,在我怀中取暖可好?” 青渊虽是看起来柔弱些,可骨子里却是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骨子硬得很,且很是要强,听闻拂笛此话,可想而知定然愤怒,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偏头看着拂笛愤然道:“你要是再敢废话,老子就将你扔到那悬崖下。” 他们此时经过的地方刚好是一处断崖,寒风呼啸,断崖下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风声,拂笛偏头看了一眼断崖处,嘴角不由的抽动了几下,不再言语。 他们对话自然落到前面穆歌和素风耳中,穆歌嘴角缓缓勾起,微微偏头,免得疾风呛喉,笑道:“见你们关系如此之好,回宫后我便下旨给你们赐婚可好?” “老子才不嫁他。”青渊有些急恼,这句话自然也只是下意识出口,说完方觉不对,却也不可收回,面上一阵窘迫。 旁边拂笛一副似笑非笑模样,飞身落到青渊身后,顺手将手中缰绳扔给身后古谚,他伏在青渊耳边轻声道:“那我嫁给你可好?” 冰冷到麻木的耳边传来温热气息,青渊身子不由一僵,随即反应过来,耳根逐渐浮出绯色。 他羞恼用左手手肘向身后拂笛袭去,拂笛并未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结实的挨了他这一下,顿时痛弯下腰闷哼一声。 许是没想到会打到拂笛,青渊愣了一愣,感觉他痛苦模样,心中也有些乱了,猛然拉住缰绳,回头看弯着腰将脸贴在他背上的拂笛,脸上表情有些僵硬,道:“你没事吧?我无意伤你的,谁让你……突然靠近我胡言乱语的。”本是关心的话语,却说得别扭非常。 将脸贴在他背上捂着胸口的拂笛许久不语,青渊心中越渐慌乱,他将身子从马上转过,伸手扶住拂笛双肩,本一副痛苦模样的拂笛突然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含住了青渊冰凉的唇。 他双臂拥紧青渊,桎梏着不让他挣扎,柔软灵巧的舌趁着青渊不备灵巧滑入他口中,追逐挑逗他闪躲的舌,青渊挣扎不开他有力的桎梏,在拂笛霸道的强吻下,渐渐有些呼吸不畅,他心中一恼,两排牙齿狠狠咬了下去,口齿间渐渐弥漫温热腥甜气息,拂笛却只闷哼一声,眉头紧蹙了一下,依旧紧贴在青渊唇上,更加霸道蹂躏着他已然有些麻木的唇。 拂笛想他想了许久,心中也是憋闷了许久,如今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即便待会会被他打死。 他二人停下,素风和穆歌却依旧快马疾驰,穆歌转头看素风,温声道:“你可冷?我们进城等他们可好?” “嗯。”素风点头应声。 面色始终平静的素风突然仰头往旁边山峰扫了一眼,然后不待多想,快速飞身抱住穆歌,紧接着一支十多寸长的小箭刺进背心,素风闷哼一声,紧紧抱住穆歌,轻声道:“快……”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群黑衣人执剑向他们袭来,目标直指穆歌。穆歌却无暇躲避,他满心都是素风伤的如何了,他忙转身扶住素风双臂,急切问道:“怎样?伤的可重?” 他不躲避是心之这些人此时伤不了他,再者他却想看看素风伤的如何?可有时间待他解决这些人? 这些黑衣人来势凶猛,古谚拔出长剑急身挡在穆歌面前,剑身挡开袭向穆歌的长剑,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招,黑衣男子胸前瞬间被划开一道狰狞血口。 黑衣人人数甚多,且都是训练有素,古谚武功再是高强,也难敌如此之多的高手,几招过后,便也只有防守之力,此时穆歌已知道素风伤势没什么大碍,抽出佩剑加入战局。 他很少动手,武功却少有人能敌。他速度极快的一剑刺进一个黑衣人胸口,快速将剑抽出,挥起,挡开想他急速刺来的剑。反脚一勾地上已死黑衣人的长剑,弯腰躲避,长剑从他身上飞过,直没入古谚身后一名黑衣人背心,穿过胸膛,黑衣人回头看穆歌一眼,不甘的倒下。 素风忍着背上疼痛,凝目观察这些黑衣人,眉头渐渐蹙起,他刚才以暗中用了毒,可是这些人却毫无异样,显然是早有防备了,可见是熟悉之人。 素风思索这片刻,黑衣人已被消灭大半,待他想放松身体之时,突然感觉刚才射出箭的那座山峰处,又有一只极快的小箭向穆歌而去,他不顾有伤在身,急速翻身下马,用脚勾起地上散落的长剑,很准的挡开飞来的小剑,只是这箭冲力很大,握箭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也被震得阵阵发痛。 素风看一眼远处山峰,能发出如此力道的箭,可见此人着实了得。如此远的距离想要除掉他,显然不可能。 既已知道不可能,那边不浪费时间多想,他回身看向穆歌,刚好看到穆歌手中长剑刺穿最后一名黑衣人胸膛,穆歌看到素风看他,温和一笑,只是这一笑却僵在了脸上。 108 素风跌落崖,穆歌紧随 素风身后一个黑衣男子手中长剑抵在了素风后心处,半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慢慢起身,仅露在外面黑眸中闪着狠厉,他将手中长剑缓缓移到素风脖颈上。 寒风呼啸,衣摆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穆歌漆黑的眸带着凌冽寒意睨着素风身后黑衣人。 二人冷冷对峙,遍地尸体,鲜血染红的地面。穆歌如可决定人生死的冷面修罗一般站在尸体中间,浑身散发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气息。 黑衣人在穆歌凌厉气势压抑下渐有些慌了,只是他手中刚还握着素风的生死,自然又给他生了一些胆量,握着剑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剑刃割破素风白皙的脖颈,丝丝殷虹渗出皮肤。 穆歌漆黑幽深的眸光紧了一紧,嘴角突然勾出一丝冷冽笑意,“你若伤他,我会让你后悔来到人世。”语气好似随意,却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黑衣男子看着穆歌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手中长剑下握紧了些,又往素风脖颈送了一些。虽有些怯意,却好歹也是经过刻苦磨练的,他强自镇定,拉着素风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穆歌逼近一步,他就退后一步,不知不觉间竟退到了断崖处,脚下碰到崖边碎石,碎石跌落断崖,毫无声息。 黑衣男子心中一慌,紧紧抓住素风手臂,剑刃又往素风脖颈处送了几分,目光狠厉看着不远处穆歌,道:“你若再走近一步,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看着深不见底的断崖,听着断崖下偶尔传来的尖锐风声,穆歌漆黑的眸越发幽深,他冷声道:“你放了他,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素风一直不语,面上也无一丝神色,仿若他此时不是被人挟持。他静静观察远处山峰,面色逐渐深沉。 他若猜想不错,这人定是故意将穆歌引到崖边,以便山峰上的人找准时机对穆歌放箭。 闻听黑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他便确定了自己所猜想的,黑衣人对着穆歌道:“你站着不要动,若是动一下,我便拉着他跳下去。” 穆歌果然不动了,只是目光依旧紧紧锁着素风与那个黑衣人。他注意观察素风神色,见他神色依旧如常,微蓝眸中却透着担忧。他凝眸思索他眸中含义,却见素风突然用肩颈撞了一下身后黑衣人,黑衣人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作,身子不稳向身后断崖倒去,只是在掉下断崖瞬间,快一步抓住素风衣衫,将素风也带了下去。 “素风!”穆歌急步奔到崖边,没有任何犹豫,跟着跳下断崖。在穆歌离开刚才站的位置的瞬间,一个十几寸长短的小箭深深插入地面。 古谚怔了一怔,看着穆歌跳下去,心目顿时慌了,手中长剑挽在腋下,也跟着跃了下去,他伸手想去抓住穆歌,却因相离不甚近,所以难以抓到。 急速下降的身体,冷冽的风呼啸刮过耳畔,刺激的耳膜发痛。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断崖石壁上悬着一个月白色身影,他急忙将手中长剑插入断崖石壁中,因着身子下降速度极快,长剑在石壁上划出很深的痕迹,划出几丈距离方停下,停下地方刚好离素风不远。 穆歌用手指用力扣着崖壁上的石缝,重新将剑用力插深一些,上面古谚也随即将剑插入石壁滑落在不远处。 素风看着穆歌身影,微蓝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神色,他算到他掉下断崖,穆歌会扑过来,刚好可以躲开向他射来的箭,却从未想过穆歌会随他跳下来。 他被黑衣人带到断崖处的时候,就暗暗观察了断崖,发现此处断崖下有雾气,他猜想这断崖下定有湖泊或河流。以他功力,在刚下落时夺了黑衣人的长剑,缓解一下下落的身体,就算掉下崖底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却不想他刚稳住身形就见穆歌的身影了。 109 那他会如何?他不敢想 相对于素风凝眉不语的神色,穆歌则是满面欣喜,他稳住悬空着有些摇晃的身子,凝眉看素风一会,有些不悦道:“你刚才如此勇敢跳下来,可有办法上去?” 他已知素风是为了让他躲开那支箭才做出如此危险之事,可是他却生气了,很生气。 他努力寻找脚下着力点,以保持身体平衡,他此时很是庆幸此处绝壁面不是很光滑,至少还有可以着力的凸起石壁。 素风此时已稳住身形攀附着石壁上,眸中毫无惧意,淡淡道:“没有。”顿了一下又道:“我猜测这崖下有水潭或者河流,你若不跟来,我便直接跳下去。”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仿若跳着断崖是很简单毫无危险一般,可是在穆歌听来却刺心挠肺,钝痛又心惊,他缓缓问道:“如今我跟着跳下来了,你打算如何?” 他抛出这个问题,素风握着剑的手指紧了紧,凝眉看穆歌一眼,试探道:“一起跳下去?” 穆歌脚下努力踩踏着凸起不甚大的着力点,咬了咬牙,很有想要咬死他的冲动,却见素风浅浅一笑,“如此无论生死,我都不用在费心思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穆歌不甚明白,却也无力多想,因他渐觉无力再支撑,费力道:“你坚持住等暗影救你,我……”话未完,脚下滑空,手臂无力支撑突然下坠身体,直直向涯底落去,素风在他滑下的瞬间也松开了手,任身体跟着穆歌一起下落。 正努力向着穆歌挪动的古谚瞬时惊住了,他大吼一声:“皇上……”却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穆歌和素风的身影消失在薄雾中。 拂笛和青渊跟上来时便见到了断崖边满地尸体,却不见素风几人,仔细寻找线索,却无所获,待他们刚要快马寻找时,忽闻崖下一声撕心喊叫。 此时被穆歌命令不准靠他们太近的暗影也已出现,他们在附近寻找结实藤蔓,将古谚救了上来,闻听穆歌与素风落崖,魅影怔了一下,随即严谨吩咐暗影下去寻人,又派人到了附近城镇通知官府中人寻人,却未表明是寻找何人。 涯底确有水潭,却是个寒潭,冷彻潭水如细针钻入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刺骨痛楚瞬间唤醒了穆歌混沌思维。他快速浮上水面,环顾四周却未发现素风身影,寒潭之水如冰刃刺着身体,穆歌却无法顾忌。他趁身体还有一些知觉前,潜入潭底,寻找素风身影。 幽暗潭水中有一抹模糊白色身影映入眼眸,他急忙游过去,抱住那个白色身影浮出水面,他将素风带到岸上。 看着素风毫无生气,灰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穆歌心中顿觉慌了,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探上他的鼻间,见他还有微弱气息,僵直的身子松了一些。 他将素风身子翻过来,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想拍他背部,可是在看到素风背心处的箭时,漆黑的眸中闪过痛意。 他见素风只是昏迷,猜想他落入水潭时定还是清醒的,至少他知道闭了气,如若他没有闭气,此时早该溺水而死了。 涯底并不似崖上那般寒冷,只是这寒潭的水着实冷得要命,只是如今就算是冷也只有挨着,涯底没有阳光,穆歌将素风身子拥在怀中,观察周围环境,他如今能做的就是保住素风性命,等待暗影寻找他们。 穆歌在周围寻到了一个山洞,在周围找了一些干草铺在素风身下,先去寻了一些干的木柴,费了些力气钻木将火堆燃起。 他将素风抱在怀中,感受着不断打着冷颤的素风,眸中满是担忧,却苦于不懂医术,不敢擅自帮他拔出背上的箭,只能不断为素风搓着冰冷刺骨的肌肤。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了,只有洞中火堆还亮着微弱光芒。 穆歌的手覆上素风青白的面孔,眉头紧紧蹙起,不安道:“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的,你不可食言。”素风自是无法回答他,他想着若是以前,素风定然会浅笑对他道:“对你,怎会食言。”可如今却只是安静躺在他的胸前,不言不语,不动,他深怕他会突然不呼吸了。 若论他今生最怕什么,以前可说没有,如今便只有素风。 素风曾说过他就是他的命,穆歌轻叹,他何尝不是他的命。 他不敢想,若是他不再存于这个世间了,那他会如何?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看着怀中好似熟睡的素风,指尖轻轻滑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停留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细细摩挲,许久。 一直昏迷的素风身子突然一颤,口中喷出大口温热鲜血,喷在穆歌微颤的指尖。 “素风,素风,你醒醒……”他叫了许久,素风微微睁开眼眸,看他面上惊慌神色,手臂微微提起,抚平他眉间纹路,虚弱道:“我无事,别担心,我、会、坚、持……”声音微弱,面容也好似不太清醒。 110 你是我的命,我说的算 温润感觉从毛孔渗入肌肤,温暖五脏六腑,感觉整个人被温暖包裹着,素风舒适的动了动身子,感觉背后有滑腻温润的触感。 素风动了……穆歌瞬间欣喜若狂,一个月了,离上次坠崖已经一个月了,素风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他欣喜的转到素风面前,看着他依旧紧闭的双眼,愣了一愣,难道刚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可是触感却那么真实。 他凝眸看素风许久,水下的腿突然被素风的手触碰了一下,他黑眸又浮起欣喜神色,他将素风紧紧拥进怀中,在他耳边轻声唤道:“素风,你可是醒了,若是醒了便睁开眼睛看看我……可好?” 素风依旧紧闭双眼,身子也依旧软软靠在他怀中,如这一个月一样,毫无生气。 整一个月,每日看着毫无生气的素风,他内心何其煎熬。只因御医的一句只能看天意,差点要杀了全部御医,后来还是派人将沈神医请来。 穆歌此时的心从本身的淡然面对,刚才的欣喜若狂,如今的失望,感觉真是如同冰火两重天,何其残忍?何其痛苦? 他淡淡苦笑一声,将下巴放在素风肩上,浅浅低语:“你为何还不醒来,难道真就想我如此守着你一生?”他叹息一声,“只要你还有气息便好,只要我还能感觉到你还活着,活着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双手从素风腋下穿过,环抱住素风的身子,手指轻轻摩挲素风光滑背脊,眸光望向浴池边向池中喷灌热水的龙头,嘴角勾起一丝满足,“我还能感觉到你真好。” 真的是很好,比起月前那次素风差点被宣判死亡比起来,如今的情况,对他来说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当时听到御医说素风无救的时候,他心中想的竟是要让整个天下给素风陪葬,此时想来,当时的自己许是已经到了疯魔的边缘了,还好如今素风还活着,还好,只要他还有气息,一切都好。 穆歌放松身子将下巴重量都放在素风肩上,缓缓闭上眼睛,陪着素风一起享受池中温暖柔腻的池水。 池面缓缓荡开涟漪,穆歌的脖颈突然被一双手臂圈住,他闭着的双眼倏然睁开,欣喜的与素风拉开一些距离,看着他依旧带着倦意的眉眼,许久,就这么看着,不言不语。 他唇间渐渐荡开笑意,眉眼温和,他真的是醒了,他终于醒了…… 素风修长手指移到穆歌含笑唇畔,看着他眸中无法掩饰的伤痛,浅声道:“我来守着你,你安心便好。” 因着许久未说话,声音带着淡淡沙哑。 他不愿看到穆歌伤痛神情,也不愿他伤心,可是他却为他伤心了,他很高兴,可是又不是很高兴。 浴池中造有石阶,素风此时便是坐在石阶之上,他觉着很累,慢慢将身子靠近穆歌怀中,淡淡道:“我休息一会。” 话罢便闭上了眼睛,穆歌轻声应了一句,“好,依在我怀中睡可好?”素风轻轻点头,穆歌将身子移到素风身后,让他倚在他怀中休息。 只是刚闭上眼睛,就好似陷入了沉睡,穆歌心中有些不安,他轻唤了一声:“素风?” “嗯?” 听到素风似疑惑应了一声,穆歌心中的紧绷的弦就松了些,他将素风鬓角银发拂过耳后,温声道:“你睡吧,我会一直在。” 他将素风有些瘦的身子圈在胸前,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上,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药香,不由又轻轻唤了一声:“素风。” “嗯?” 他本以为素风已经睡着了,却不想素风又疑惑的应了一声,他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抚着素风柔滑银发,眸光深沉道:“你是我的命,所以你的生死我说的算。” 素风眼帘动了一下,默了许久,半晌,道:“知道了。” 素风其实并不是想睡,只是思绪有些混乱,他闭目思索了片刻,渐有些明了了。 他初醒来便发现这浴池中的水是加了药的,这样的医治方法,该是唯有沈润凡知晓,如今这般可见是穆歌将沈润凡请来了。 他混乱的是,穆歌是否知晓了他命不久矣之事。 但是先前或许会觉得他可能知晓了,可是闻听穆歌此时的几句话便已知,他还是不知晓的,如此甚好。 可是……到底是真的好吗?他此时已不敢确定。 穆歌可以义无反顾的随他跳下悬崖,若是他死在他面前,他会如何? 111 历史上唯一,唯一男后 素风如此想便说明他此时还不是很清醒,脑中其实还混沌着。试想,宫中这许多御医,穆歌怎会不知?他此时如此表现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其实素风不大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此时头脑还不是很好用,只想了这片刻,便觉得晕眩困顿。 这汤浴是要连续泡上三个时辰的,此时刚泡了两个时辰,穆歌虽想着让素风睡得舒服些,可是却不得出去,只好让他在胸膛寻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天色渐晚了,素风依旧没有醒来的样子,穆歌轻轻蹙眉,唤了他两声。 倚在他胸口的素风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懒得动弹,穆歌见他醒着,心中舒了口气,唤了宫人进来。 他将素风抱出浴池,放在池边铺着毯子的软榻之上,将他整个身子裹在蓝色绒毯中,方伸着手臂让宫人为他更衣。 宫人恭谨小心为他擦拭身子,然后仔细为他更衣。 穆歌低头看着与锦袍同色的墨蓝色腰带束好,放轻声音对身后候着的宫人道:“去吩咐銮轿,让人去看看药煎好了吗?” 宫人应声退下,他细心为素风擦拭身子,给他穿上白色里衣,拿着绒毯一角,细细擦拭素风湿漉的银发。 素风睡得很安静,安静的如同从未醒来过一般,这样的安静让穆哥有种他不会再醒来的错觉,他凝视着素风安睡的容颜,将脸埋在他脖颈,浅浅呼吸。 素风翻身将他拥住,沙哑声音含着暖意,“被穆歌服侍的感觉不错。” 穆歌怔了一怔,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微微挑起,笑道:“天下间,唯有你一人能得我服侍。” 这是实话,很真的实话,素风心知,除了他,无人能得穆歌如此悉心照料。 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有些不安,原本许还能强作平淡看待死亡,可如今他不舍,不舍离世,只因这世间还有一个穆歌,他今生唯一想一生不离弃的人。 有宫人端着药进来,禀报銮驾已在殿外等候,穆歌接过药碗,轻轻搅动,对素风道:“起来喝药吧。” “好。”素风应了一声。他将手中药碗递给宫人,扶起素风虚弱身子,让他斜倚在他胸口,拿过药碗,一勺一勺吹冷,给他喂下。 药很苦,可素风却不觉,因他从小便已习惯了药的味道。 从他知道服用哪些药可以救穆歌性命开始,再苦的药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吞下,因他知晓这是可以救穆歌的东西,他心中微叹一声,如今他便要用这些药续着命了。 他本身便是身中寒毒,掉下涯时偏又落尽寒潭之中,这副身子恐怕是经不住这毒蹂躏太久了。 穆歌仅对他温柔,他此时贪恋着,他心知,此时不恋,机会便不会多了。 人生如戏,他这一生从来都是将别人的事情当做看戏一般,从不上心,却独独对穆歌无法不上心,因穆歌是他生命中的人,自己生命中的人,自是尤其重要的。 他看着穆歌对他温和笑着,将他抱起向外走去,一同踏上銮轿。 殿外雪很大,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飘洒,地面早已覆上厚厚积雪,素风静静看着,他觉得这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寒冬雪,腊月梅,雪梅相伴,此景很美,很淡的美,他喜欢。 轿中很暖,穆歌接过宫人递来紫色锦缎包裹的暖手炉放到他手中,将他圈在胸前。銮轿子晃悠悠很是舒适,这样舒适感觉,素风便觉困顿,他缓缓闭上眼睛。 他此时只觉脑中昏沉,无法多想,也不愿多想,能糊涂一时便算一时吧。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自欺欺人的一天,可是此时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愿多想,只想这样安静的躺在穆歌怀中。 回到穆歌寝宫,让人请了沈润凡来给素风把了脉,听闻他交代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穆歌虽还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他,可是觉着在素风面前不妥,便想着明日再问也不迟。 素风则依旧那副平淡面容,只是多了几分苍白无力之感。他到不想问什么,他觉得没有必要问,穆歌知晓便知晓了,不知晓,便也就不知晓吧。他知,他没有办法,他不知,他也不会告诉他,所以问与不问都没多大关系。 穆歌给素风喂食了一些清淡稀粥,便上了榻,躺在他旁边与他说话。 锦被中,穆歌将手指插入素风指缝中,与他十指紧扣,沉默许久,道:“我要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人。” 闻言,素风愣了一愣,素风偏头看他,烛火发出噼啪声响,昏暗烛光下穆歌的表情甚是认真。 穆歌表情认真,素风却弯起了嘴角,他轻声道:“我一直都是你的人。” 握着他手指的手紧了紧,翻身面对他,漆黑的眸幽深如古潭,他缓缓道:“做我的后,历史上唯一的男后。” 112 我便嫁与你,做你娘子 浅浅的笑意僵在嘴角,只一瞬,素风便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神色,他看着穆歌认真的面容,沉默许久。 他是在想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从未想过穆歌有朝一日会对他说如此的话,所以有些吃惊,却又不是很吃惊。 穆歌见他不语,眉头渐渐皱起,道:“为何不说话?你不愿么?” 不愿么?怎会不愿? 素风抚平他眉间纹路,轻声道:“你不是有你的后?” 闻言,穆歌缓缓勾起嘴角,手覆上在自己额头拂动的手指,拉到胸前,温声道:“没有,我没有立后。” 说完见素风面带疑惑看他,解释道:“之前百官给我施压,逼我立后,我自心知是谁的意思,我有心除他,却奈何时机不到。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便应了立白家嫡女为后之事,只是她没等到立后仪式便病卧床榻,起不了身了,立后一事便只有口头应承,所以我没有立后。” 他说的平平淡淡,素风却知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这白家小姐突然病重至此定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他知穆歌手段,怎会任由人安排他的路,他向来是不会像任何人、任何事低头的。他虽始终是笑的温和,可那也只是笑的温和。 他静静看着穆歌,穆歌握了握胸前的手,柔声道:“我没有立后,你可愿意做我的后?” 许久,素风依旧不语,穆歌疑惑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愿?” 素风沉静认真道:“与你白首一生自是我所愿。”他顿了一顿,见穆歌神情异常认真,有些好笑,浅笑道:“待你一统天下后,我便嫁与你做娘子如何?” 这话好似揶揄玩笑,语气却甚是平缓,正是素风一贯风格。 听了这话穆歌并未向以往一般笑意温和,而是靠近素风几分,将下巴放在他头顶,让他的脸贴在他胸口,穆歌声音从头顶传来:“素风可是要我以天下为聘?我若说你如今必须嫁我,你当如何?” 他语气霸道,可素风确知他并不会真正强迫于他。他在他怀中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甚清晰:“你准备将小樱如何?” 穆歌愣了一瞬,眸中闪过莫名情绪,他原来是在在意这个,这件事许是他这一生最不该做的事,他搂紧他,询问道:“我让她出宫可好?” 素风沉默,半晌道:“待我身子好了,我去和她说,他若愿意离开,我便答应你,她若不愿,待你一统天下后我便进宫与你相伴。”声音越来越轻,好似已无力气,见穆歌不语,轻声道:“我睡了。” 穆歌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便再无言语,他轻抚着素风柔顺银发,漆黑的眸中看向帷幔外那一点昏暗烛光,只静静的看着,许久,他缓缓闭紧眼睛,有些哀伤的气息从口中轻轻叹出。 该如何?他该如何?他该拿素风如何?他睫毛不住轻颤,更加用力的将素风揉进怀中。 他不敢想,若真如沈润凡所说,素风至多只有一年寿命,到时他会如何? 一定还有办法的,他觉得定然还有救素风的办法,还有一年时间不是吗?还有一年时间可供他想办法救他。他将头埋在他发间,让这些困扰他的事消散在素风的味道中。 一个月的仔细修养,素风的身子已经大好,背上的伤更是好到只留下浅浅疤痕。 素风养伤的这一个月,穆歌很忙,白日很少能见到他人。虽有些疑惑,可素风本就懒语,他觉穆歌想和他说时便会说了,所以他也不问,因他信穆歌,也懒得问。 今日天气甚好,房外日光温和,暖意洋洋,素风命人将软榻移至窗边,开着窗户躺在软榻之上看着穆歌命人给他寻来的书卷。 阳光投在身上,甚是暖和,晒着春日的阳光,总是忍不住犯困。素风将书遮在脸上挡住光线,准备补眠。 青云在旁伺候,将他腿上薄被往上拉了一些,正准备关窗,突然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号声,半梦半醒的素风也被这号角声吵醒,他将遮在脸上的书卷拿开,浅蓝色的眸带着疑惑看向窗外,他问身边青云:“可知是何事?” 青云接过他手中书卷,回道:“先皇太后殡礼,今日应是送入陵寝了。” 白璇死了?素风不知,穆歌也未同他提过,他凝眉思忖许久,觉着这事定然仍不是天灾,想也无用,觉着还是等穆歌回来问问罢。 113 我要出冷宫,哥哥帮我 天色还早,素风知穆歌定然要很晚才能回来,他起身走出了殿外。 殿外阳光和煦,许久没有出门了,素风觉着很舒适。青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出大殿,向着后宫方向走去,他不知他想要去哪,也向来不会多问。 素风慢慢的踱着步子,好似漫无目的的走进御花园,然后穿过御花园,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越走越偏僻,在一座宫匾都已经脱落一半的宫门前停下。 他静静的看着凄凉的宫苑,目光扫过朱漆脱落的破旧苑门。他在门前站了许久,伸出修长手指推开苑门,老旧苑门发出咯咯声响,好似生了锈了一般重。 庭院中景象更是凄凉,枯藤缠绕在宫墙上,枯黄藤蔓上刚露出一丝绿意,院中枯草丛生,枯草中间还有刚刚崭露头角的嫩草芽子。 这就是素樱住的地方,浅蓝色的眸中神色复杂。他是如此待他的妹妹的,他从未问过他素樱的事,他以为他会对她好。就算是不对她好,也不该对她坏,可是如今看着这样情形,他竟觉得穆歌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对小樱。 许是听到了推门声,房中传来一个略微有些虚弱的女声:“静羽,看看可是王公公送饭来了?咳咳……” 女声好似很无力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话便有些咳嗽起来,静羽走出来看到门口站的是素风,吃惊的张了张嘴,半晌才不敢置信的说出一句:“阁……阁主?” 房中女子显然听到了静羽的话,忙奔了出来。初春的天还有些冷,她却执着单薄衣衫,面色苍白,只是快走了几步,就觉得腿软,她无力的抓住门框,欣喜的看着门口素风。 她视线渐渐模糊,许久,哽咽的唤了一声:“哥哥。” 她双手紧紧抓着门框,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仿若虽是会倒下一般。苍白的脸颊虽已满是泪水,嘴角却带着一丝欣喜。 素风忙走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搂着她的肩将她带进房间。房中很是简陋,素风扶着她上了床,坐到床边看着她。 一系列对她来说有些剧烈的动作,素樱掩着唇又是一阵咳嗽,素风轻抚着着她的背为她顺着气,看着她因咳嗽变得绯红的小脸,神色复杂。 他觉得素樱不可再留在宫中,在他离世之前要为她寻好安身之处,这个安身之处绝不可能是皇宫。 自古帝王无情,穆歌自也不例外,不是他不信穆歌,而是他太过了解穆歌,他虽对他有情,可是对旁人却可做到冷血。 待咳嗽缓和,素樱抚着胸口,面上依旧满是泪水,她有些委屈,有些哀伤,道:“我本以为在我死之前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素风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眼帘遮住眸中神色,轻声安抚道:“我回来了,你会无事的。” 素风帮她把被角掖好,手突然被素樱握住,他看她,她眸中已经毫无以往的清亮了,取而代之的是沧桑悲凉,还有一些淡然。 她该看透了,她不该进宫的,倘若她当初没有进宫,定然比现在快乐许多,可是该与不该也已再无退路了。 素风抽出她紧握的手,拂过她额上碎发,认真问她:“你可悔?” 他感觉素樱身子僵了一下,然后看着她嘴角浮起的苦笑,听她淡然道:“悔又如何?不悔又能如何?”她抬眼看着素风的眼睛,声音转为苦涩:“我记得初入宫不久,哥哥就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当初很坚定的说不悔,可如今经过这许多事,我再也无法坚定我的信念,皇上这两年待我如何,我也不想多说,因他待这后宫所有人都无心,我进宫后就知道,他再也不会是我的穆哥哥了。”她叹息一声,又咳嗽起来,苍白的手指捂着因咳嗽带的发痛的胸口,素风扶起她的身子为她顺着气。 过了许久,她缓和一些,将头依偎在素风身上,好似看破一切的神情,苦笑:“哥哥,你说,父亲害死了他最敬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恨我们,怎么可能?” 房中安静许久,素风抚摸这素樱柔顺的黑发,淡声问道:“你可愿意出宫?” 素樱听后,默了许久,就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私自语:“出宫,我还能去哪?我不出宫,我儿子还在宫中。” 她突然猛然坐起身子,抓住素风的手,面上带着一丝祈求,道:“哥哥,我要出冷宫,你帮我好不好?你帮我好不好?”她见素风不语,又补充道:“皇上最听哥哥的话了,哥哥,你帮帮我,我要见成书,你一定要帮帮我。” 素风任由她大力抓着他的手,因着过于激动,她的指甲刮过素风手腕,白皙手腕被划出了几条红痕。 看着她如此模样,素风除了有些心疼,还有些无奈。他从未想过让她入宫,他心知她入了宫便等于失去了一切,他还知,穆歌之所以让她入宫,便是想用她拴住他。 以他对穆歌所了解,即使没有他,即使他没有所爱之人,后宫女人便也是悲哀的,因他永不会爱。 114 不能在这里,素风住手 夜凉如水,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朦胧月光笼罩在天地间。 微风吹拂,婆娑树影微微晃动,从冷宫出来已经两个多时辰,素风一直坐在御花园观莲池旁的六角亭中,看着朦胧月光下池水泛起的点点水波。 他面无表情看了许久波光粼粼的水面,头微仰起,靠在身后亭柱上,目光正对着空中圆月。 这么圆的月亮,他不知自己还能看到几次,他如今的身子他清楚得很,身中致命寒毒,又受了几次重伤,还浸入过冰冷寒潭,若不是沈润凡医术了得,他如今恐怕连如今的月亮也无法见到了。 他与穆歌今生注定无缘,他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作他的后。不是因害怕世人如何说,而是他不想,这不想的原因他也不甚清楚,也许不是不清楚,而是因原因太多,懒得去清楚。 穆歌寻到这时,看到的便是素风曲腿坐在亭中长椅上,微仰着头看着圆月的样子。 他也微仰起头看了片刻空中月亮,抿了抿唇角走近素风。 他看着素风,轻声道:“可用晚膳了?” 素风偏头看他,唇角缓缓勾动一下,虽只是一瞬,却被穆歌看得清楚,穆歌见他看露出笑容,唇角也勾起温和笑意:“为何一人坐在这里?” 素风没有回答,看他许久,突然起身靠近他,倏然一个翻转将穆歌抵在他与柱子中间,不带穆歌问出心中疑惑,便擒住了他温软的唇。 他吻得霸道,微蓝眸中好似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他见穆歌睁着眼睛,修长的手遮住了穆歌视线,他也闭上了眼睛。 穆歌长长睫毛微微颤动,手心有微痒感觉,素风吻的认真绵长,抵在柱子上的手移到穆歌的屁股上,他感觉穆歌身子一僵,手掌缓缓向穆歌两腿之间滑去,穆歌身子僵直,一把抓住想要作怪的手,面上有些羞意,道:“若想要,我们回寝宫。” “嗯?”素风面上带着疑惑,眸中却带着笑意,遮在穆歌眼睛上的手突然探向穆歌双腿间,恍然道:“果然是谣传。” 素风的话穆歌听得云里雾里的,他疑惑问素风:“什么是谣传?” 感觉到在自己身下作怪的手,穆歌心中暗暗咬牙,另一只手将素风的手扯了过来,因素风握的紧了些,这猛然一扯之下的触感,带来一股难言快感涌上心间,他努力咽下欲出口的声音,凝目看着素风。 他觉着素风定然是个妖精,且是个会魅人心魄的狐狸精。 素风看了看被穆歌握住的两只手,头突然靠近穆歌,咬着他的耳珠轻声道:“我听闻皇上不举了。” 穆歌怔了一怔,感受到素风语中揶揄,心中有些窘迫,关于这个谣言,宫中很早便有了。 因穆歌向来不热衷与后中女人做绵延子嗣之事,这两年更是少之又少,月余不进后宫一次,每次进后宫都只是单纯睡觉,久而久之,宫中便悄悄传出了这么一个谣言,只是这谣言不似这般直白,谣言只是说,皇上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今日本是两个打扫御花园的宫女在闲磕牙,被经过的素风无意听到,只是素风听到的比这个多了一点。 素风今日听到的原话是,“燕红,她们都说皇上有隐疾,我原本还是不信的,可是现在皇上竟然在自己寝宫养了男人,你说这皇上是不是真的不能……” 那宫女表情素风没看到,但是不用看也知道,定然小心翼翼看着周围,毕竟说的是当今皇上。 听到这话时,素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如今这般调戏穆歌,不知是否是为了掩饰心中不安? 穆歌一听他这话便有些羞恼了,牙齿靠近素风脖颈,正准备咬下去,嘴角突然勾起,笑道:“我们回寝宫,我让你细细感受我是否不举了可好?” 感受脖颈间温热气息,素风突然将穆歌压到了地上,双手已在倒地时挣脱开来,此时正跨坐在穆歌小腹处,解着穆歌腰带,他缓缓道:“在这里感受便好。” 他不紧不慢的解开穆歌衣衫,穆歌反应过来时,胸前衣衫已被解开。漏出胸前蜜色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些微凉。 他慌忙拉起衣衫,道:“素风住手,住手,不能在这里,我们回寝殿。” 素风自然没有理会他,俯下身含住他已然滚烫的耳垂,浅声魅惑道:“听话,别乱动,天色已晚,不会有人的。” 115 只能活半年,无法医治 素风说完后,便直接付诸了行动,唇齿在他耳边厮磨亲吻,感受到穆歌越来越滚烫的肌肤,微凉的唇顺着他的脖颈慢慢下滑。 他一寸一寸的吻着,吻的温柔,吻的认真。 薄唇贴在穆歌好看的锁骨处,胸口突然一痛,他身子猛地颤了一下,牙齿磕在了穆歌的锁骨上。 “嗯。”胸口难以言喻的痛楚让素风不由发出痛苦呻、吟,他紧咬住牙,快速从穆歌身上爬起,慌忙逃离穆歌身边。 刚走出六角亭不远,膝盖处突然传来一直锥骨痛意,他膝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就在膝盖离地面不到一尺距离,身子被急忙追来的穆歌扶住。 “素风,你怎么了?”穆歌慌忙问素风,又忙对不远处青云道:“快去找沈神医。” 素风此时薄唇紧紧的抿着,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胸口和膝盖两处锥心刺骨的痛让他痛苦万分。 胸口向上翻涌的腥甜已然压制不住,素风弯腰,一大口温热鲜血喷了出来。 穆歌忙抱住他的身子,眸中浮出浓浓恐惧之色,慌忙将素风抱起,快步向寝殿赶去,边走边急切道:“素风,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寝殿,你坚持住,一定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我不允你有事……” 他脚步因为心中恐惧竟有些慌乱,抱着素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寝殿。 他不敢看素风唇角触目惊心的鲜血,不忍看素风此时痛的有些扭曲的面容。 他无法想象能将素风折磨至此的痛是何种的难以忍受,他了解素风,若是可以忍耐,他定然不会让他察觉,可是他此时竟然痛至如此。 他恨不能替他受了如此痛苦,可是素风这样的痛苦确是因他而得,而他却无法救他。 他急忙将素风放置床榻之上,大声吩咐:“去,去让所有御医都过来。” 他看着素风紧抿的唇和唇角的殷虹液体,他的身子竟然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他在害怕,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素风就这样离他而去,如此他再到哪里寻他? 他紧握着素风的手,颤声道:“素风,你不可丢下我的,你答应过我,会陪我一世,你不可言而无信的。” 素风因着难以忍受的痛苦,被穆歌紧握的手颤抖着,他强忍痛意,一字一顿道:“我……无事,别……担心。” 这是中毒以来第一次毒发时如此痛苦,素风心知这便是身体即将耗尽的征兆,他不知自己还可以陪他多久,心中不舍岂是言语能表达的。 青云带着沈润凡急急忙忙赶来,穆歌忙让出地方让沈润凡为素风诊脉。 诊脉时间不长,可是穆歌却觉得无比煎熬漫长,他在痛苦煎熬中终于见沈润凡放开素风手腕,他急忙问道:“如何?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样?” 沈润凡先给素风喂了一颗药丸,又取出银针,给素风扎针,有条不紊的为素风医治,他边给素风扎针边回答穆歌:“回皇上,阁主他体内寒毒本来就已压制不住,后来又受到寒潭中寒意侵体,这寒毒自是无法控制,如今恐怕……”他顿了顿,看穆歌眯起眼睛,他沉吟一瞬,觉着还是应该将实话说出,他叹息一声,接着道:“至多也只能活半年,这还是在好生医治的情况下。” 听着他的话,穆歌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素风,没有说话。他在床尾默默站了许久,直到沈润凡为素风拔出银针,向他告退时,他方平静问了一句:“这世间可有能医治他的方法?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救他。” 沈润凡依旧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穆歌不让他起身他便不敢动弹,他想了一瞬,道:“回皇上,草民不知有何办法,龙阴草是世间最阴寒之毒物,加之阁主在服龙阴草之前便已服用多种至阴毒药,阁主如今寒毒已然渗入血脉,五脏,根本无法解除这寒毒。” 他终究是留不住他了吗?穆歌怔怔站了许久。回过神,轻轻向沈润凡摆了下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走近两步,在床榻前的木阶上坐下,看着素风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用袖子擦拭掉他唇角鲜血。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穆歌蹙了蹙眉,怒喝了声:“都给朕滚。” 刚踏进殿门的一群御医不由一起颤了一颤,慌忙告退了。 床上素风毫无生气的躺着,穆歌想伸手去摸他的脸,伸出手却发现手指竟然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恼怒的握紧拳头,慢慢缩回了手。 他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感觉,此时这样从内心发出的无力感让他生出一丝绝望,他从不知自己也会有绝望的时候。 内心那种无处发泄的感觉让他有种窒息感,心好似被掏空了,空空的没有着落。 他一生无情,在杀自己亲哥哥的时候都未从有过一丝感觉,就连月前设计灭了已废端王和白家千口,亲眼看着先皇太后饮鸩酒自尽的时候,心中都未从有过一丝波澜。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心,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没有心,而是整颗心都被他占据,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让他的心起一丝波澜。 他是他的命,他未曾说谎,如今他即将失去他的命了,那他可还能活着。 或许可以,可是却也只剩一个没有了心的躯壳而已。 116 找到方法了,你相信吗? 素风每次毒发过后便会恢复正常模样,所以便无需卧床休养,自然也就可以和穆歌形影不离了。 这几日连绵阴雨天,让人觉得心情也随着天气变得有些阴郁。 此时穆歌的面色就不大好,他看着手中公文,唇抿得很紧,脸上线条也不似平常柔和。 他将目光偏向坐在下面悠闲喝茶看书的素风,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他们面色虽都还算正常,可是勤务殿中的氛围却显得有些诡异。素风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穆歌神色却不大……高兴。其实他不高兴也是有缘由的,前段日子他说要立素风为后,素风的回答是,素樱若愿意离开皇宫,他便答应,可是如今,他不但不劝说素樱离开,反而让他复了素樱份位,他怎会高兴。 他是生素风的气了,可是素风却毫不察觉的样子,日子照悠闲过着,正如此时,喝茶看闲书,看累了便盯着穆歌瞧上一会,他如此样子,让穆歌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穆歌心中有些烦闷,放下手中公文起身走出了勤务点。 见穆歌离开,素风也放下手中书卷跟了出去,他走的不紧不慢,只不近不远的跟在穆歌后面,并不追上去。 知道素风跟在身后,穆歌也不理会,直接走进了后宫素风不知道哪位妃子的宫殿。 素风在宫殿门前站了片刻,转身离开了。他知穆歌生气了,且还知道穆歌气的是他把他的认真当做说笑,其实穆歌是冤枉了素风的,他从未把他的认真当做过说笑,他知他是认真,但是他却只能装作不在意。 天气阴沉,虽未下雨,可是却显得很是沉闷,天空仿若被一块黑色的布遮盖了一般异常昏暗。 素风觉着膝盖处隐隐作痛,虽可以行走,却是有些困难。 他走到御花园的游廊中坐下,感受着膝盖处传来的痛意,浅色薄唇紧紧抿着。 他坐了一会,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张脸上带着暖暖笑意,故意凑近他道:“多日不见,风风可有想我?” 素风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淡淡道:“不想。” 那人将脸上笑容收起,换上哀怨神情:“风风好无情,亏得我想你想的食不下咽,寝不能眠,你竟如此直白的伤害我这颗痴情脆弱的小心肝,哎……”他叹息一声:“想我沈连止一生风流,竟爱上如此无情的你,我真是命苦啊。” 如此厚颜无耻的人,除了沈小神医自然不会有别人,他挨坐到素风身边,笑呵呵的看着素风。 素风觉着他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不过想来,他向来对他没怀过好意。 素风想的不错,他那双狼爪正慢慢的向素风的手抓去,素风不动,任他抓住,任他给他把脉,任他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皱了又松。 沈连止把完脉后,顺带握住了素风的手,他看着素风,嘴角上扬出很高的弧度,可见他真的是很高兴。 见他如此样子,素风有些疑惑了,难道他就要死了竟能让他如此开心? 沈连止握着素风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在素风手背不停的摩挲着,还一脸享受的表情,他惬意道:“风风的手好滑好嫩啊,摸着好舒服啊。” 见他露出如此无赖神情,素风斜睨他一眼,将手从他的爪中抽出来,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到他的脸上,食指与拇指并拢。 “哎呦!”沈连止向后退了一下,哀怨看着素风:“你为何掐我?” 素风收回手,不紧不慢道:“知道痛,没有傻。” “……”沈连止眼角抽了几抽,他觉着素风就是素风,理由都找的这么霸气。 他又挨近素风,一脸讨好的看着素风,两只明亮的眼睛紧盯着素风俊美的容颜,他笑得粲然:“风风,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你相信么?” 素风愣了一下,原来他高兴的原因是这个,他淡淡道:“不信。” “你……唉!”沈连止故作难过的靠近素风一分:“你怎可不信我,我可是为了你,不眠不休的在书房翻了两月的医书,你怎可不信我,你太让我伤心了!” 冷风乍起,云层好似又厚了些,天色也比刚才更加昏暗,素风将视线收回,淡淡瞥了一眼沈连止,起身走了。 沈连止愣了一愣,他被素风无视了,素风竟然无视他,他的小心肝啊,他揉了揉被素风掐痛的脸颊跟了上去。 “风风,等等我,你不可对我如此无情的。”他边追边叫喊着,素风脚步依旧,更仿若没听到一般。 117 穆歌的怒气,前所未有 素风和沈连止二人刚踏进穆歌寝宫,雨水便倾盆而下了,豆大的雨点打在地面上溅出朵朵的水花,地面很快便湿透了。 素风站在殿前看着倾盆大雨,沈连止站在身旁,见他许久不动,且眼神一直望向来时的方向。他撇了撇嘴巴,不甚高兴道:“别看了,这么大的雨他才不会回来,此时恐怕在和哪位娘娘喝茶赏雨呢!” 雨水溅湿素风衣摆,他却丝毫不觉,也不去理会沈连止的话。 他就这样站了许久,直到衣摆尽湿,方转身进了殿内。素风回来后久居在穆歌寝宫,宫中人几乎都是知道的,虽颇有微词,却碍于穆歌,无人敢言语半句,素风带个人进穆歌寝宫,便也是无人敢多话。 宫人向素风行了个礼,见他衣摆湿了,便忙取了衣衫让他将身上衣衫换下。 素风一向不喜人靠近,所以更衣这种事情向来是亲力亲为的。 他慢条斯理的换着身上衣衫,抬眸睨了沈连止一眼,淡淡道:“跟你父亲来的。” “是啊,要不然你觉得凌穆歌会让我靠近你身边?”他拿起旁边腰带递给素风,抱怨道:“身为皇帝,度量竟然如此之小,我都来都城两月多了,竟不让我见你一面,今日若不是我偷偷潜进来,便不知道何时能见上你一面了。” 他所说的穆歌肚量小,素风从未觉得过,他向来觉得穆歌不是不明就里就妒忌之人。只是他只知穆歌对他人不甚介意,却不知沈连止在穆歌心中是不一样的,素风对沈连止的样子,让穆歌感觉到了不安,所以对于沈连止,穆歌向来是介意的。 沈连止见素风又不说话,无聊的看了看房间装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我回临安后便将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书籍翻了个遍,主要是翻那些以前觉着无趣,所以从未去看过得书籍,没想到竟让我查阅到了我爷爷留下的一种身积百寒之毒的记载,只是记载不大明确,书中所述脉象与你很是相似,解毒之法却没有注明,只说关外苗疆曾有人解过此毒。” 他放下茶杯,见素风已经走到窗边软榻坐下,安静听他说话,他走到素风身边坐下,神态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要去苗疆帮你寻解毒之法,只要还有希望,我就一定要找到。” 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样子,素风觉着有些有趣,但是面上却依旧没有变化,眸中却多了些许柔和。 他手臂搭在软榻中间的小几上,轻声道:“不必了,苗疆毒物甚多,无需去冒险。” 苗疆之地他虽未去过,可是却在书中看过其记载,书中所描述的苗疆如同仙境,却遍地毒物,且好似很是神秘,不宜踏足,他不想为着没有把握之事让沈连止去涉险。 听着素风好似关心的话,沈连止愣了一瞬,笑意浮上嘴角,他倾着身子靠近素风,高兴道:“风风这是在关心我吗?哈哈,真是太高兴了。”带着笑意的双眸满满情意,“不过就算只有半成机会,我也定然要去,风风若担心我,让拂笛给我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同去可好?” 素风看他许久,微蓝的眸有些深邃,让人无法探及他心中所想。 如此素风,当真是迷人的紧,看着素风的沈连止有一瞬愣怔,好似情、欲附身了一般,竟不觉的向素风的脸靠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素风搭在小几上的手臂刚要抬起,突然一声大喝惊醒了沈连止。 “你们在干什么?”穆歌大步走近他们,漆黑的眸中是无法掩盖的滔天怒意,他冷冷睨着沈连止:“你为何在这里?朕可允许你踏出御医院了?” 君王自身大都带着让人畏惧的气息,穆歌虽从来都是看似温和的,可是本性却可用冷酷形容,他如今周身都散发着寒意,让人不由畏惧。 这样的穆歌是沈连止从未见过的,他一直以为穆歌是那种温雅的人,虽然在国师府时,他也曾见过穆歌发怒,可是那时他却没有丝毫惧意,如今看着这样的凌穆歌,竟然让他感觉有些害怕。 沈连止一时忘记了反应,穆歌见他如此,也不愿理他,下令道:“来人,将沈连止带出去,没朕允许,永不得踏入都城半步。” “你……”看着穆歌凌厉的眼神,口齿伶俐的沈连止此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着凭着穆歌此时神情,他若再说些什么,那他下一个命令定然就是夺命令了。 他如今还有事要做,不愿多逞口舌之争,等救了素风之后再将这局扳回来便好了。 他嘴角突然勾起,笑呵呵道:“哎呦,皇帝陛下这是醋了,呵呵,能让皇帝陛下醋了,可真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又笑着看向一旁素风,挤了挤眼睛,一脸暧昧道:“风风等我哦。” 如此让人不由浮想联翩的话让穆歌不由皱了皱眉,凝眸看着沈连止跟侍卫离开。 待沈连止离开视线后,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素风手腕,粗暴将他拉进里殿,毫不温柔的甩到床榻之上,栖身压了上去。 118 只要能救他,折寿也愿 穆歌双手撑在素风身侧,漆黑如古谭的眸子紧紧的锁在素风脸上。许久,素风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是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素风如此表情让穆歌心中怒意更盛,可是如此的素风又让他生出一种无力感,他翻身躺在素风身边,看着素色床幔,许久未动。 腰身突然被素风搂住,淡淡的药香钻入鼻间,素风俊美的脸在他面前放大,鼻尖几乎贴在他鼻尖,微蓝眸底的依旧平静无波。 穆歌凝眉看他,唇间溢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你怎可如此淡然,你可知我的痛?” 素风不语,只是将头缓缓埋进了穆歌颈窝处,微凉气息喷洒在素风耳鬓处,有些微痒。 他总喜欢这样将头埋在他脖颈处,他觉着这样的感觉很好,很温暖。 他知道穆歌心中的痛,他早已知道穆歌已经知晓他以命不久矣,所以他了解穆歌的心情。 换位想想,此时若是穆歌命不久矣,他定然会不知所措,许还会不顾一切。可是此时穆歌安好,他便可淡然看待这一切,他所在意的,不过是穆歌安好。 穆歌的手缓缓抚上素风背脊,将素风拥紧一些,在他耳边坚定道:“我要你做我的后,不要等到我一统天下,就现在,我要你坐在我身边,无论你愿与不愿。” 他的话坚定,不容素风反驳。他如今心中很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就是要素风名正言顺的坐在他身边,哪怕素风不在乎,哪怕世人都不赞成,哪怕前路再坎坷艰难,他想让素风与他并肩携手,亦如他要得到天下一般。 他说无论他愿与不愿,那便是素风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素风了解他,便也知晓他的性子。 他在他耳边轻轻呼出一口气,似叹息有好似不是,他轻声道:“你打算拿小樱如何?” 穆歌抚着素风柔顺银发,指尖触碰到他送他的那只玉簪,拇指轻轻摩挲着玉簪上的花纹,道:“我会送她出宫,定让她安度下半生,你放心便好。” 素风沉默片刻,道:“她不愿出宫。” 抚着玉簪的手顿了一顿,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嗯。”素风应了一声,翻身躺下,面对着穆歌,深沉道:“勿伤了她。” 他今生只此一个亲人了,他本想让她幸福安乐一生的,如今让她幸福安乐是没有办法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安好。 穆歌应了,他虽不爱素樱,可是却也是自小便相识的,且素樱还为他生了云朝唯一的皇子,不讲情爱,单论他负了她,他便会保她安好。 自那日过后,穆歌更是忙碌异常,每日素风醒来,穆歌便已不在寝宫,且都是深夜方回来。 素风知他为何而忙,每次见他,他面上都是那温润的笑意,只是那强装出来的笑意也难掩眸中疲累。 他知那事定然很难办,可想如何时候先例都是不易开的,何况将这种世人眼中的不伦之恋浮出。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温暖和煦,素风躺在窗边软榻上看了许久的书,阳光照在他脸上,苍白的面容显出些许血色。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他将书卷递到身边青云手中,起身走出了寝殿。 已经许久没在白日见到穆歌了,若是再任由他如此忙碌下去,他可还有都少日子能与他相守。 素风觉得,既然他忙,那便让他去陪着他好了。 勤务殿与寝殿并不远,素风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膝盖间传来的隐隐痛意让他不由皱起了眉。 他浅色的唇紧紧抿着,微蓝的眸中带着些许的迷茫。如今连骨头都已受寒毒侵袭,可见他真的是没有多少日子了,若他死在穆歌面前,穆歌会如何? 他不知,也不想知道,该说是害怕知道。 他走到勤务殿前,门口宫人正准备通报,见素风额间带着些许薄汗,面色发白,忙走过来关心道:“宰……”他本想唤素风宰相大人,可是突然想起素风如今并无官职在身,就茫然不知如何称呼了。 见他如此,素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在他刚要推开殿门的时候,房中突然传来穆歌声音:“真的就没有丝毫办法,他是为解朕的毒方中了毒,如今若用朕的血养药,是否也可解他的毒。” “回皇上,确无办法,以自身活血养毒这种伤身的方法实在不可行。”接着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传来,素风知道那是沈润凡的声音。 房中安静片刻,穆歌声音再次传出:“朕不怕伤身,只要能救他,就算要朕二十年寿命都行。” 沈润凡叹息一声,接下来的话素风没有在听,膝盖处的痛他也好似察觉不到了,缓缓迈着步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119 随风杨柳摆,他都知道 春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金色的阳光将素风的身子包裹着,暖意融融,可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只缓缓踱着步子。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御花园,此时正是烟花时节,御花园中很多花都已含苞待放,娇艳非常。 素风走到锦湘湖旁的游廊中,手扶着游廊的木围栏,看着湖中不时跃出水面的锦鲤,眸光深远,让人感觉他并不是在看这园中景色。 他确不是在看这景色,他是在想些事情,想一些他不大明白的事情。 穆歌的话是真的触动他的心了,为救他,竟可牺牲至此了吗? 他此时想的是以前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若是他死了,穆歌会如何? “阁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身后传来清雅温和的声音。 素风回头看向出声之人,淡淡回道:“三月前才见过。” 许是没想到素风会如此说,文卿不由愣了一愣,看着依旧平静淡漠的不似凡尘之人的素风,嘴角浮起温和的笑,道:“三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确算不上许久不见。”他走到素风身边偏头看他,唇角依旧含笑:“在下很喜欢阁主。” 文卿性情淡然,很少会喜欢一个人或是一个物件,可是却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素风,就对他有莫名好感。他所说的喜欢却不是情爱之类,而是那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喜欢。 他这个白表的莫名,素风静静看他许久,转过头继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淡声道:“有话直说便是。” 文卿确是有话要说,可是素风如此直白,让他有一瞬愣怔,他许就是喜欢素风这一点,他觉着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与面前这个男子无关,世间一切污浊都污染不了这个男子,可是他又好像掌握世间一切,如此淡漠,却又深沉到人无法探及的男子。 文卿嘴角勾起,依旧是那淡然清雅的笑,他看着素风道:“阁主可知皇上最近在忙什么?” “知晓。”素风依旧看着湖面,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他不仅知道,且还知道穆歌定然被百官万般阻挠,最近定然很是艰辛。 可是,他知道是知道,却也不想去管,每日看着穆歌眸底倦意,虽感觉心疼,确从未问过,因他知道,穆歌定然是不想他知道的。 文卿看着素风的神情,本来的许多话竟也说不出口了。他发现素风太过聪颖,许多话根本无须多言。 他不愿看着穆歌如此辛苦,此时却发现,他们之间的事,根本不是他可以多言的。 他苦笑一声,不再多言,陪着素风一起看着在微风吹拂下泛着金色光晕的湖面。 波光粼粼的湖面不时有红色锦鲤俏皮的跃出水面,湖边翠绿垂柳随风摆动,很怡人的景色。 文卿看着穆歌近日为着让素风为后之事,用尽了心思,可是朝中大臣却依旧谨守己见,每每穆歌提及此事,都会争论不休,他见穆歌累,他便心疼不以。 此事若是慢慢来,许还有可能磨平了朝中那几位老顽固,可是穆歌太过急切了些,此事便不甚好办了。他此来本是想让素风劝说穆歌,或让素风想法子帮帮穆歌,可是在见到素风似淡然,又似笃定的样子,他便知道,他无需多言了,他其实什么都明白,甚至比他还要明白。 二人无言,就这样站着许久。素风向来是这样子,不想说话时,无论身边有谁,都可当作无人。 熟悉他的人都以习惯,文卿虽不大习惯,可是他本也是个不多话的人,倒也不觉得什么。 一直安静的素风突然转过头看着他,神色淡淡道:“你很在意他。” 文卿有些失神,眸光看向远处,半晌才道:“他是君,我是臣,我定然是要对他忠心不二的,在意也是必然的。” 闻听他的话,素风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准备抬步离开。 他刚转过身,突然就见有宫人急匆匆从游廊前的月亮门走出,疾步向他们走来。 素风凝眉看着他走近,那宫人看到素风,突然就跪了下来,有些慌张道:“大人,贤妃娘娘在冷宫自缢了。” 120 为何会这样,他不明白 和煦微风吹在素风身上,他却觉得冰冷入骨,他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宫人的话,却疑惑问道:“谁自缢了?” 那宫人弯腰将头伏在地上,道:“冷宫的贤妃娘娘,已经薨了。” 薨了,小樱死了…… 素风身子一震,怔怔站了许久,好似突然明了一般,疾步向冷宫走去。 小樱真的死了,他知道那宫人不会骗他,因那宫人是天机阁的人。 他看着依旧破旧的冷宫宫门,脚下似有千斤重,膝盖处传来刺骨痛感,痛到他几乎站不住。 他推开破旧宫门,冷宫房中突然传来穆歌声音:“把这丫头处置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哭泣的女声哀求道:“皇上,求皇上让奴婢见阁主一面吧,小姐让奴婢将这小白狐交予阁主,求皇上让奴婢完成小姐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吧。” 素风强忍着痛向院中走去,他听到穆歌说:“朕会帮你转交,动手。” 素风单手扶着门框,他看到穆歌差异的看着他,他还看到一个侍卫手中拿着白绫套在静羽脖子上,还看到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的素樱。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素风,冷宫一时间静的好似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穆歌看到素风,怔愣了一瞬,漆黑的眸中有些慌乱,他忙走向素风,解释道:“素风,不是……” 素风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话,一步一步走到床榻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已然没了呼吸的素樱。 他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素樱,许久不动,不语。他伸手抱起依偎在素樱身侧的小白狐,小白狐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他,口中发出悲凄的呜咽声,他显然是感觉到了素樱体温的消逝。 素风低头看向怀中小白狐,白狐身上穿着一件特制的紫色衣衫,素风竟能想到素樱是带着如何表情为这白狐缝的衣裳。 他伸手抚向白狐背部,发现薄薄的衣衫下面竟有一封信件,他将信件取出,将白狐放在素樱身边,坐下将素樱扶起让她倚靠在他身上。 他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怀中素樱,打开信放在他与素樱面前。 素樱小时候最喜欢依偎在他怀中看书,总哥哥哥哥的叫不停,问题也是特别的多。他不理会她时,她总是扑扇着一双大眼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看到他不忍。 他从未想过他会活着看到自己唯一的亲人死去,更不不曾想过会是自尽。在他印象中那个,素樱向来是性格坚毅的女子,如今怎会选择自尽? 他仔细看完信上内容,抬眸淡淡看了一眼穆歌,将素樱抱起向外走去。越过穆歌时,再未看他一眼。 “素风……”看着素风离去背影,穆歌心中骤然慌了,他觉得似乎要再次失去素风了,他是误会他了吗?他不信他?抑或他觉得素樱的死是他做的? 他跟在素风身后,看着他抱着素樱一步一步走出了皇宫,走出城外,停在了城郊的落霞山下。 此时天色已暗,他看不清素风神色,只见他模糊的背影,显得萧条疲惫。 素风只在山下停顿片刻,便抱着素樱向山上走去,落霞山的后山有一大片扶桑花海,是素樱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她未入宫时时常会让拂笛和青渊陪她来此。 他将素樱放在花海中,膝盖出僵痛让他支撑不住差点跪倒,几乎跌倒的身子被穆歌扶住,他挣脱开穆歌的手,淡淡道:“就将她葬在这吧。” 这是素樱自己要求的,她信中说,她不愿进皇陵,想葬在这片扶桑花海中,只愿来世再也不会认识凌穆歌。 就在这样的黑夜,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将素樱安葬了,甚至连墓碑都是第二日素风才埋上的。 素樱虽葬在了这片扶桑花海中,她宫中的葬礼却很是隆重,穆歌追封她为皇贵妃,葬礼一切礼制皆以皇贵妃来办,可是有谁知道,这隆重仪式葬的只是口空棺。 关于素樱的事,素风一句都未问他,也未有表现出一丝伤痛,连续半月,只是时常抱着那只小白狐安静的看着一处发呆许久。 素风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却让穆歌心中更加不安,他宁愿素风质问他素樱为何会突然自尽?问他又为何会命人杀了素樱身边婢女?可是素风却一字不提,自然也不理他,这样的素风让他感觉不安,感觉害怕,害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二十日后,素樱的葬礼总算是完了,相隔不远的两个国丧让穆歌有些筋疲力尽。 朝中百姓间也起了谣言,大都是指责素风不祥,迷惑君王之类,这桩桩件件都让穆歌觉得疲于应对。 谣言之类向来不去管它便好,可是百姓间谣言,若不能制止,便要想办法解决,他如今该如何解决? 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让素风离开,可是他却不愿,也绝不会如此做,因无计可施,所以他便觉得疲惫。 如今素风也不理会他,这让他更加觉得累。事情会到今天这一步,他觉得有些差异,按着他原先的路,过不了多久便能让朝中大臣同意他立素风为后之事了,可如今可还有可能? 他虽可以强行如此做,但是定会失了民心,他扶额看着窗边安静的抱着白狐的素风,眉间纹路更深。 121 江山和素风,要选其一 素风安静的坐在窗边,整个人被金色的阳光包裹着,银色的发带着莹白光晕。他面色苍白,面容却依旧淡然平静,微蓝的眸平静无波。 穆歌起身走到他身边,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空中翱翔的大雁,他有些苦闷的呼出一口气,将目光移到素风脸上,他看了片刻,面色深沉道:“素风,你可愿听我解释?小樱之死……” “嗯?”素风偏头看向穆歌,淡淡道:“不必,我知道与你无关。”他凝眸看穆歌半晌,又道:“但是你不该想将小樱去世的事情瞒我。” 素风知道素樱的死跟穆歌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却气他竟想将素樱去世的事情瞒他,还要杀静羽灭口。 他之所以知道素樱之死与他无关,因素樱信中有写她自尽的原因。 素樱信中所说大抵是,她很早便知素风对穆歌有情,也看出穆歌对素风也是有情,所以她便利用穆歌对素风情意进了宫。还有她之所以选择自尽,并不是因为穆歌让她出宫而想不开,而是因她想的透彻,所以才选择了这条路,她说,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怨怪任何人,只是她只愿来生再也不认识穆歌。她还说,穆歌其实是恨他们父亲害死了他母亲的。 素樱信中写了许多,素风也看明白了许多,但是他深刻思考了许久素樱所说的,穆歌其实是恨他们的,他想了这么多天,觉着原来穆歌许是恨的,可如今应该是爱比恨多。 他虽不大喜欢走动,对外面的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比如如今外面的传言,再比如穆歌的为难,他都清楚。 他就是太过理性,太过聪明,所有一切他都看得透彻,因看的太过透彻,所以他注定做不了一个没心肺的糊涂人。 他站起身与穆歌对视,穆歌看着他平静如潭水的眸子,心中疲惫之意减轻。 他嘴角勾动,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他是为了隐瞒他素樱去世的事情才要下令杀了静羽的,原来他知道素樱的死与他无关,他的素风就是如此的聪明,聪明到让人放不开手。 素风看他许久,突然出声问道:“江山与我,你要什么?” 他从未觉得江山与他有什么冲突,他向来觉得江山和他穆歌可兼得,可如今的情况便是根本无法兼得。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要为难穆歌,他只是想问,却根本不想要答案,因他依旧觉得江山与他并不冲突。 穆歌也与他同感,所以他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让穆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皱了皱眉,眸光紧锁着素风微蓝的眸子,直望进他眼底,想从中看出素风心中所想,可是素风眸子却依旧平静无波。 他许久不语,素风抬手附上他的脸,眸光渐柔和了些,缓缓道:“我要离开,你若有一日想通了,便去寻我,我会为你备好毒药。” 穆歌漆黑的眸骤然一紧,他说他要离开,他当真如此决绝的想离开他。 他一把抓住脸上的手,紧紧皱着眉,坚定道:“你不可以离开,我不会放你离开,江山与你,我都要。” 素风嘴角微动,那浅浅的弧度好似嘲讽一般,他淡声道:“如今,江山与我,你只能选一样。”他带着穆歌的手再次附上穆歌带着慌乱的脸上,嘴角有着浅浅弧度:“你与生命,我选择了你,所以,我与江山,我替你选择了江山,放心,我不会走太远,我只是回天机阁。” 他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如今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能让穆歌安心。 他不愿看到穆歌如此疲惫不堪,也不愿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所以他便不愿再不去理会了。 只要他离开穆歌,过不了多久谣言自会消散,穆歌便也不用受这么大的压力了。 他本就时日不多,他觉得在哪里都是一样,只不过与穆歌相守的时间会少上一点而以。 穆歌看着素风,默了许久,倏然将素风拥进怀中,紧紧闭上双眼,痛苦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定不会。” 紧闭的眼角滑出一滴晶莹泪珠,泪水顺着鼻翼滑落在素风月白色的衣衫上,很快晕开一点湿意。 他说,你与生命,我选择了你,他竟能说的如此淡然轻松,可是就是如此淡然轻松的话却震撼着他的心,那简单的一句话,如同一口沉重的铁块敲击着他的心,敲的他鲜血淋淋。 他在他耳边沉声道:“我定会让你坐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携手共看天下。” “嗯。”素风的手抚着穆歌如墨黑发,唇畔带着温柔笑意:“我等你。” 122 小神医失踪,了无踪迹 五月,已进入初夏时节,天气虽还不算炎热,晌午的阳光却已有些灼人。 捻梅苑梅林旁的凉亭中,一个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手捧书卷,眼睛却盯着一旁追着小白狐嬉闹的孩子。 他薄唇紧抿,浅蓝色的眸中神色不明,面上线条却很柔和。 正在追着小白狐跑的小娃子突然一个趔趄向地上摔去,素风慌忙扔下书卷疾步奔过去将娃子抱在怀中,捏了捏娃子的脸,柔声道:“成书可累了,休息一会可好?” 这个刚一岁半的孩子就是素樱的儿子成书,也是云朝唯一的皇嗣,素风的外甥。 素风两月前就回了捻梅苑,他回来后,穆歌每日都会抽时间来陪他。他那日跟穆歌提了一句让成书来住上几日,第二日小成书就被送到了捻梅苑。 素风抱着成书坐在亭中,有下人端来糕点,专门照顾成书的嬷嬷拿着巾帕给成书擦拭了手。 看到有吃的,成书在素风怀中不老实的扭动着小身子。 看到成书如此可爱的样子,素风轻轻抚了抚他小小的柔软的发髻,轻声道:“成书想吃?” 成书闻言,不停的扭动小身子,想要伸手去拿石桌上的糕点,奈何手臂太短,身子又被素风禁锢在怀中,他渐渐有些急了,奶声奶气的嚷嚷道:“要吃,成书要吃。” 素风宠溺的看着他,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他手中,成书开心的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拂笛一进院门就看到素风脸上宠溺的神色,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认识素风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素风露出过如此温柔的表情,其实应该说,他极少见素风脸上有表情。 他以前常会想,素风没有凡心,所以没什么喜怒,最近他却发现素风变的有血有肉了。虽然大多时候还是那副所有事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可是至少是时常会露出一些表情了。 素风见他来了,将怀中成书递给旁边候着的嬷嬷手中,道:“带他去午睡。” 嬷嬷应了声,福了福身子抱着成书离开了梅林。 拂笛坐到素风对面,翻过一个杯子放在面前,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赞叹道:“素风这里的果然是好茶。”他捏起盘中一块糕点,“这是宫中特制的芙蓉糕吧,我们的皇帝陛下可真是贴心。” 素风看他一眼,翻开刚才看到的书页,看完一页,翻过,才出声道:“可有他消息了?” 一提起这个,拂笛就觉得有些烦闷,他就不明白了,沈连止好好的往苗疆那种地方跑什么?问素风,他也不理会他,如今让他找人,他去哪给他找人去。 他喝了一口茶,折扇抵在鬓角处,略微有些苦恼道:“没找到,派去的人寻到了离苗疆不远的一处峡谷,那峡谷中有一片毒雾林,那片毒雾林是去苗疆的必经之路,派去的人没敢进,自然不知道沈连止他们进去没有进去,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他用折扇拍了一下手心,不解道:“他到底去苗疆干什么?” 素风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停在书卷上,只是眼眸却未动一下。 两个多月了,沈连止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之前还不时会传信回来报个平安进程,可是这一月却再无消息,派人去找也是毫无音讯。素风微微粗了蹙眉,只希望他不要有事便好。 喉间突然有些发痒,素风忍不住咳嗽起来,拂笛见状忙递过手帕,素风接过帕子捂住不住咳嗽的唇,一股温热腥甜的气息从喉间溢出,手中白色巾帕染上一朵红梅。素风轻轻捏住手帕不让拂笛看出不妥,然后不顾拂笛伸着想要接过帕子的手,面色平静的将帕子塞进了袖中。 “额……”拂笛有些差异的看着素风,他这是看上了他的帕子,不打算还他了? 他嘴角勾起,笑的风流倜傥,故作可惜道:“风风这是要收了我的帕子,留着思念我时拿出来睹物思人了解相思吗?可惜如今我有了渊儿,这该如何是好呢?要不然我两个都收了如何?” 素风淡淡睨了他一眼,彻底无视他一番废话,淡声道:“派人接着寻。” “好,我接着寻。”拂笛叹息一声,他就是个劳碌的命。素风多好,向来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声,且就连嘴皮子都不舍多动。 拂笛正在自我感叹时,素风突然出声:“门口。” 拂笛不解抬头看他,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一抹蓝色身影在他回头瞬间快速转身离开,拂笛一愣,忙起身追去。 青渊竟然还躲他,竟不想见他至此了吗?他叶拂笛既然喜欢他,便永远不会放手。他想躲,他便追着,他躲他一辈子那他便追他一生,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被他看上,他这一生都逃不掉了。 123 看着我死去,我不忍心 六月酷暑,蝉鸣声声,烈日炙烤着大地,池塘中莲花却开的甚艳。 捻梅苑素风房中却很是清凉,素风和穆歌坐在软塌上下棋,穆歌身后木凳上一盆冰块正冒着袅袅寒气。 穆歌唇角含着笑意,落下一颗黑子,抬眸看向素风道:“本以为一生都不会赢你,今日竟赢了,素风可有奖励。” 素风指尖捏着一颗白字,在手中转动,看着穆歌许久不语。 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穆歌闪躲的别开视线,笑问他:“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素风松开指尖,棋子落入坛中,发出一声脆响。他面色有些深沉,半晌,道:“我会死。” 他修长手指覆上膝头,指尖摩挲着膝头薄毯,眼睛却紧锁在穆歌脸上。 穆歌脸上表情僵了一僵,有些勉强的勾起嘴角,温声道:“不会的,我已张贴皇榜,相信很快便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的。” 【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占个坑,明天补上】 123 江山可换你,亦可舍去 六月酷暑,蝉鸣声声,烈日炙烤着大地,池塘中莲花却开的甚艳。 捻梅苑素风房中却很是清凉,素风和穆歌坐在软塌上下棋,穆歌身后木凳上一盆冰块正冒着袅袅寒气。 穆歌唇角含着笑意,落下一颗黑子,抬眸看向素风道:“本以为一生都不会赢你,今日竟赢了,素风可有奖励。” 素风指尖捏着一颗白字,在手中转动,看着穆歌许久不语。 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穆歌闪躲的别开视线,笑问他:“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素风松开指尖,棋子落入坛中,发出一声脆响。他面色有些深沉,半晌,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他修长手指覆上膝头,指尖摩挲着膝头薄毯,眼睛却紧锁在穆歌脸上。 穆歌脸上表情僵了一僵,有些勉强的勾起嘴角,温声道:“不会的,我已张贴皇榜,相信很快便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的。” 他虽如此说,心中却也没有把握,可是他却不愿在素风面前表现出内心恐惧。 素风依旧不语,面色沉静的看着他,他的手伸向穆歌的脸,轻声道:“可知你是我唯一不舍的。” 穆歌不愿再听他说下去,手覆上抚摸着他脸的手,拉下握在手中,道:“不要多想,我们还有时间,你一定不会有事。” 素风微蓝的中神色复杂,有不舍,还有忧伤,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情感。 他知道会有分离的一天,可是他以前总觉时间还有很多,可是如今才发现,时间真的很短暂。 两个月,至多只有两个月了,他怎忍心让穆歌伤心。 他不忍心,也不愿,可是如今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穆歌的心是他自己的。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不该去招惹穆歌的。若是他与穆歌依旧是以往的关系,他便不用担心他死后穆歌会如何,可是如今,他最担心的便是他死后,穆歌会怎样? 他不知亲眼看到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可是却无法想象,若是他亲眼看到穆歌死在他面前,他会做出什么? 他默了许久,眸中神色看的穆歌心痛,握着素风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素风看了看紧握着的手,道:“你可能做到亲眼看着我死去。” 他的话听的穆歌心中一颤,这个问题是他从不敢触及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承认自己是在逃避,可是他宁愿去逃避,也不愿去触碰这个问题。 素风如此直接的将他想要深藏的事情摆出来,让他觉得有些恼怒:“别说了,我说了你不会死。” 窗外蝉鸣声让人烦躁不已,穆歌甩开握着的手,偏头不再看素风,眼睛里有涩涩的感觉。 他该如何?他该如何?他该如何?他心中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他无能为力,他最爱的人生命即将枯竭,他却没有办法将他留住,他心中的痛根本无法诉说。 那种揪心的痛,有谁能体会的到?又有谁能理解?他怎能做到亲眼看着素风在自己面前死去,他做不到,可是做不到又能如何?身侧的手不由的握紧,手背青筋高高凸起他却毫无自觉,有种想要毁掉一切的冲动,素风若死了,他便想让所有的一切都为素风陪葬。 看着他如此痛苦神情,素风心中更是苦涩,他将声音放轻道:“江山与我,你要什么?” 穆歌将头转过来看他,眉间有隐不去的纹路,无比正色道:“江山若可换你一命,舍去又如何。”他唇间溢出一声叹息:“如今问这有何用?” 闻听他的话,素风唇角挑出一抹浅浅弧度:“不知为何,只是想知道。”他声音放的更加的轻,道:“你可知我多想带着你一起,可是又害怕你同我一起。” 他声音很轻,仿若从唇间溢出的浅浅叹息,穆歌听不清楚,却从他眸中看到了失落无奈,还有那难以察觉的悲痛。 124 他和他相伴,碧落黄泉 那日过后,穆歌一连五日没有来见素风,他许是在想素风所说的话,也许是有些害怕见到素风憔悴模样。 六月十五这日,天气有些阴沉,阴沉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有些沉闷。 这日,素风带着成书去了落霞山去看了素樱。去时是素风陪着成书还带了成书的贴身嬷嬷和宫女,回来时却不见了素风踪影。 穆歌知道素风离开时很是镇静,至少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许不是真的镇静,而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他将手中被捏的变形的笔规整的放到砚台边,唤来了魅影,询问了素风离去方向,猜测他的去处。 素风会离开,他有过这样的猜测,所以并不是很吃惊,只是心中却烦躁异常。 他是做不到看着素风在他面前逝去,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会如何,他只要想到素风命不久矣,心就片刻都无法平静。 素风的离开,说起来是他故意放他离开,因他需要冷静下来,在头脑清醒平静的时候将自己的心看透。 他一直都很理智,所做的事向来都是计算好一切的,只有素风的事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只知道素风对他很是重要,却不明白重要的何种地步,如今他便要冷静下来将这一切想清楚。 这世间倘若没有了素风,可还有他存活的意义,他不知,所以要想清楚。 炎热的天气总是让人烦躁不已,他越是想冷静下来,就越是心慌烦闷,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素风离开半月,他这半月一直处于狂躁易怒的状态,心中慌闷不已,食不下咽,寝不能眠。 看公文时,总是好似认真,最后却发现一个字都未看进去。且很是易怒,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总会莫名出现想要杀人的念头。 且难以入睡,如今更是整夜难以入眠。 他相见素风,疯狂的想要见到他,他觉得若是素风死了,他会疯,就看如今的样子,他就知道,素风若是死了,那一切与他便都没有了意义。 所谓天下,只限于素风能与他同分享,若是素风不在了,要天下何用? 七月初十,穆歌在勤务殿里秘密召了几位朝中重臣,在殿中谈了许久,殿中开始不时会传来争论声,最后便异常安静。 那日,几位大臣从勤务殿中出来时,都是一脸沉重,向来看着闲逸的文卿竟也眉头紧锁。 没有人知道穆歌与他们谈论了什么,只知道穆歌在召见他们的第二日,便因病没上早朝。百官心中虽异常疑惑,却也不知道穆歌前一日还好好的,为何今日就病了? 他快马赶往白芨山,他师父隐居之处。他与素风自小便在白芨山长大,只是素风离开白芨山要早一些。 他那年被先皇送离皇宫,放到白芨山的一处行宫,后来他便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他的师父,在救下素风后便将他带到了师父面前,一同习武功。 素风向来是聪颖的,从来只需用八成努力便能学到他用全力学到的东西。 他小的时候恨他,恨他的父亲害死了他母亲,却也喜欢他,喜欢他那种对所有事清都淡漠,却又能掌控一切的样子。 他于素风的感情向来是又爱又恨,从最初的只想利用,到后来的又爱又恨,再到如今的难以割舍,生死不离。 素风说:“你若有一日想通了,便去寻我,我会为你备好毒药。” 如今他想的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像如今一般清楚自己的心,他不能没有素风,无论生死,他都要陪着。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陪着他,与他十指相扣。 从都城到白芨山要十日路程,他只希望素风可以等他,一定要等他。 素风到白芨山后,在房中躺了两日,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便吩咐青云去做了一些事情。他则每日陪着师父喝茶,听他说话。 他如今每日咳血,他已感觉到自己大限就是这几日了。他时常躺在竹屋旁的一颗榕树下软塌上,指间拿着穆歌赠与他的那只玉簪,贪恋的摩挲着上面穆歌亲手雕刻的花纹。 穆歌,穆歌,这个他用尽生命去爱的男人。 突然喉间一阵发痒,他用月白色帕子遮住苍白的唇,一阵猛烈咳嗽,咳的胸口阵阵刺痛。 咳声止住,他看着帕上那点点殷虹,平静的将手帕递与旁边的青云。 他无力靠在软榻上,眸光透过浓密树叶看向天际,目光幽深,仿若只是在想着什么人。 “素风……”一声满含情意的轻唤让他浑身一震,他闭上眼睛,挡住一切光亮,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他竟又产生幻觉了,近日经常会产生这样的幻觉。他觉得这样的感觉甚好,还能听到穆歌的声音,还能听到他唤他的名字,真好。 125 你的生命里,不曾有我 “素风……” 又是一声轻唤,素风倏然睁开眼睛,他确信这次绝对不是幻觉,穆歌来了。 他缓缓坐起身,转头看向身后,穆歌一身紫色衣衫,面容疲倦,嘴角却带着温和笑意。 他就站在五丈之处,笑看着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唇畔的笑显得更加温和。 他终究还是来了…… 素风扶着软塌扶手缓缓站起身,面对着穆歌静静的站着,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来了。” 穆歌缓缓向他走来,目光紧锁在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他将他拥入怀中,轻轻的,仿若一用力他便会碎一般,他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来了,我来陪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伏在他肩头的素风唇角缓缓勾起,微蓝的眸中却有难掩的痛意。 如此的穆歌,让他如何忍心丢下?让他如何走的安心? 穆歌拥着素风坐下,让他倚靠在他胸前。他将下巴放在素风头顶,看着不远处重叠的山峦,唇角带着满足。 他觉得能陪在素风身边就够了,他以前追求的东西太多,所以不会觉得幸福,如今只要一个素风,他便觉得足矣。 素风在他胸前挪动了一下身子,声音轻缓道:“我想去洗澡。” 穆歌将他被风吹的有些乱的银发理顺,温声道:“好,我帮你洗。” 他抱着素风向着竹屋后的溪流边走去,为他宽衣,为他擦洗身子。 所有动作都温柔至极,仿若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 炎炎酷暑的阳光很是毒辣,他们隐在岸边一颗树荫之下,斑驳阳光照在素风脸上,他苍白的肌肤仿若透明,已无半点血色。 穆歌轻轻的为他擦洗身子,漆黑的眸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温热柔软的唇落在素风眉间,眼睛,鼻翼,再到唇畔,动作很是轻柔,素风感觉到他的唇在颤抖。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他,可是他不是想好了要与他同死才来找他的吗?他为何还会怕? 素风将手抵在他脑后,加深了这个吻,他感觉到穆歌的身子僵了一下,他未离开他的唇,轻柔声音从唇畔溢出:“别怕。” 他的话让穆歌骤然惊醒,他是不该怕的,素风会死又如何?他既已决定生死都与他不离不弃,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溪水清凉,赶走炎热带来的燥热。素风的身子不便在冷水里泡太久,穆歌帮他清洗完后,便帮他穿上了衣衫,抱回了软塌之上。 他陪着他躺在狭小的软塌之上,软塌很小,他们只有侧躺着方能躺下两人,穆歌从素风身后紧紧拥着他,唇贴在他耳根处低语:“我已想清楚了,你可愿带我一起。” 素风背对着他,他看不到素风面上表情,只感觉到素风气息顿了一瞬,便听他道:“我想你与我一起,可又想你活着。” 他怎能让他陪他一起死,他的命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他的命竟只换穆歌多活两年,这样可值? 可是值与不值,谁又说的清楚,他觉得能换一天也是值的,只因他是穆歌,是他今生最爱的人。 穆歌每日陪他说话,陪他在那颗大榕树下乘凉,陪他探讨书卷中的闲事。 日子过的很是闲逸舒适,若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可是天总不遂人愿。 穆歌来的第五日,素风精神见好许多,穆歌没有多想,素风心中却清楚,他怕是活不过明日了。 他与穆歌依旧坐在那颗榕树下说着话,素风看着不远处连绵山峰,虚弱道:“我想去那座山峰。” 穆歌唇角挑起温和笑意,道:“好,我抱着你去。”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素风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道:“今日我觉得好多了,我自己走。” 他拉着穆歌的手向那座山峰走去,穆歌见他精神尚好,没有勉强他,只说让他累的时候告诉他,便由他拉着他的手走着。 素风的身子终究是太过虚弱,没走出多远便觉得体力不支,不再强撑着,任由穆歌抱着他上了那座山峰。 素风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唇角溢出一抹苦涩滋味。 他终究是要离开他的,他终究只能信命。 穆歌,你可知,你于我不只是生命那么重要,我怎舍让你陪我一同死去。 他们到山顶时已是日落之时,天边晚霞瑰丽。穆歌寻了一处最好看风景的地方,拥着素风坐下。 素风依旧倚靠在他胸前,浅蓝色的眸子看着天际橘色晚霞,和那一抹即将隐入山下的红日。 面前不远处的悬崖下不时传来呼啸风声,二人相拥看着美丽景象,素风偏头看向身后穆歌,轻声道:“我已到了尽头,你可想好了与我同死?” 穆歌低头在他额间轻触,漆黑的眸平静温和,他浅笑道:“自是想好的。” 素风凝眸看他许久,从袖中掏出两颗药丸,递到穆歌面前,自己的一颗缓缓放进口中,他眸中满满悲伤与不舍,嘴角却带着笑意,他缓缓道:“我不愿你看着我死去,所以我们一起如何?” “好。”穆歌接过他手中药丸,面色平静的将药丸吞下。 他唇角含笑,素风回身将他拥住,在他耳边低语:“穆歌,对不起,我始终无法做到,虽然我很想你陪我。” 闻言,穆歌身子猛然一僵,感觉神思逐渐模糊,他不敢置信推开素风,悲痛道:“你如此有何用?我终会醒来,你终是阻止不了我……” 他感觉意识逐渐被掏空,感觉到素风又重新将他拥入怀中,感受到脖颈处有微凉液体滑入。 在他神思即将消失前,他好似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我用尽生命,只为换你一世安好无忧,穆歌,你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叶素风。” 穆歌,你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叶素风…… 这是他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仿若将他心中的某一处地方掏空了,再也无法填补。 【我要说就这样完结了,会不会被拍死】 126 请皇上赐婚,我与青渊 金秋九月,菊花开的最好的月份,宣朝皇帝驾崩。 本该身为皇太子的宣景祺即位,可刚魂归于天的宣洪入殓仪式刚完成,六王宣景烨便协同大将军一起逼宫夺位了。 此次宫变,宣景祺胜了,宣景烨同大将军战死,大将军满门被灭。 宣洪在位时,沉迷与长生之术,又大肆修建行宫,国库空虚,百姓增加赋税,国力本就在逐渐消弱。 如今大将军与六王死了,兵力虽被宣景祺收回,却也已经极其薄弱了。 宣景祺刚即位,国力衰弱,朝纲不稳,穆歌自是不可能给他整顿的机会。 十月初,云朝四十万大军压境,战争一触即发。 云朝兵力强大,粮草充足,士气高涨,这一场战役本就是稳胜的。 两朝战争历经三年,穆歌终拿下了宣朝,统一了天下,完成他毕生唯一的目标。 天下统一,百姓终于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穆歌宣告天下统一,普天同庆,同大赦天下,万民同乐。 春暖花开,阳光和煦,天边一群大雁成群飞过皇宫上空宫中丝竹声声,一片喜庆洋溢景象。 今日是穆歌二十八岁生辰,宫中如此热闹,自是穆歌的生辰宴席。 穆歌端坐在上位,唇角带着他常带着的温和笑意,指间一个青花瓷杯中晶莹液体随着他的手微微晃动。 他漆黑的眸看着台下众人,眸中平静如幽深古谭,让人无法探及。 众人都知道,他们的帝王虽是看似温和,实则确实冷酷无情的,好在并不残暴。 穆歌将杯中酒液饮尽,看了看众人,起身吩咐不许宫人跟着,独自离开宴席。 本觉着无趣,想一个人出来走走,无意却走到了莲池边的六角亭中。 莲池中翠绿莲叶覆盖了整个池面,茂密荷叶中偶有粉色花苞探出来。此时正直春末夏初,御花园中花团锦簇,满园馨香。 微风吹过,馨香更是浓郁。穆歌背着双手站在亭中,墨发随着微风拂动,他漆黑的眸中有着一丝茫然。 统一天下本就是他的心愿,可是如今完成了心中之愿,却不觉高兴,反而总觉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他甚是不解,难道是心有不足?可是如今他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为何会觉得不满足,他不知道,也想不透。 拂笛拿着扇子走到穆歌身边,穆歌偏头看他一眼,又重新看向荷塘,看不时有蜻蜓落在粉嫩花苞之上。 拂笛手中折扇拍打着手心,笑意盈盈道:“今日陛下寿诞,陛下为何独自在此感怀?” 穆歌转身坐下,倚靠在身后亭柱上,唇角勾起,笑道:“叶大公子怎知朕是在感怀,而不是在赏风景?” 他没有回答拂笛问题,反而给他抛了一个问题。拂笛打开折扇,轻轻煽动,道:“陛下站在站了许久,且没动一下,显然是在深思。” 是在深思吗?应不算是,因为他没有在想任何事情,只是纯粹的发呆而已。 看着穆歌眸中隐约可见的迷茫神色,拂笛合上折扇,心中叹息,为穆歌,也为踪迹不明的素风。 青云说素风从那处悬崖跳下死了,可是他总是无法相信。 三年前,穆歌是处于昏迷状态被送回皇宫的,他醒来后似乎不记得自己本来是在什么地方,且所有事都记得,独独不记得素风。 之后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素风,他也是好似不识得此人,也从未听说过此人一般。 为此,他也苦恼过一段时日,最后觉得苦恼无用,便也就随他去了。 他用折扇挡住勾起的唇,满面春风的坐在穆歌身边,道:“草民今日想向皇上请一道旨意,不知皇上可否能答应草民这个请求?” 穆歌饶有兴致问道:“奥?你想要什么样的旨意?这么多年,你可从未向朕要过什么,朕倒是对你要的这个旨意有些好奇。” 看着穆歌脸上探究神色,拂笛竟难得露出惆怅神色,他神色认真道:“给我赐婚如何?我与青渊。” 穆歌愣了一瞬,疑惑问道:“你将他拿下了?他不是不愿吗?” 拂笛苦恼的用扇子揉了揉太阳穴,青渊太难缠了,上次强吻的后果便是与他对打了半个多时辰,差点要了他这条命。这三年多,又忙于为穆歌奔波,根本没有时间与青渊培养感情,如今闲下来,他便要想办法将他拿下了。 他打开折扇,半靠在亭子的围栏之上,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这个陛下就不必担心了,草民自有招对付他,只求皇上帮草民演场戏便好。” 穆歌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这个一句一个皇上,一句一个陛下草民的,感到有些好笑。 他不太明白同为男人的青渊和拂笛为何会产生爱意,男人和男人的爱他实在是不懂,不过却乐见他们在一起。 不论关系,单论他们为他所做之事,他也会答应他任何要求,何况是这种好事。 拂笛见穆歌答应,笑的如春风拂面,风流温雅,他起身对着穆歌煞有其事的抱拳道:“草民谢过陛下隆恩。” 穆歌也起身,微微抬手道:“叶公子不必多礼。”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拂笛打开折扇,一副风流俊雅模样,若有所思道:“我家娘子也该喝的差不多了,该带回家了,免得让人占了便宜去。”他看着穆歌道:“陛下,草民告退了。” “好。”穆歌无奈一笑:“朕也该回宴席上了。” 【之后几章会是拂笛和青渊的】 127 青渊被灌醉,醉态可掬 拂笛回来时,看到青渊与身旁文卿正相谈甚欢,他缓缓将折扇合上,走向青渊处。 他笑意盈盈的走到青渊身后,手附上青渊肩头,正与文卿说话的青渊迅速捉住肩上的手,手上用力颇重。 待他回头看到是拂笛时,放松了些,正准备收回手时,手却被拂笛一个反手紧握住。 他怒瞪拂笛,不悦道:“给老子放手。” 拂笛浅浅一笑,却没有松开手,他将手中的手握的更紧些,挑眉道:“我新得了一把碧玉骨扇,可想去看一看,你若喜欢,我便送你。” 他知道青渊喜欢扇子,他虽从不喜欢随身带着,可是却对他的扇子向来惦记的很,拿这个诱他总是有用。 他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在暗暗挣扎,唇角弧度加深,缓缓松了手,任青渊挣脱出去。 “哼!”青渊冷哼一声,“不去,老子不稀罕。” 许是没想到青渊会拒绝,拂笛愣了一瞬,想着该是刚才握他的手惹恼了他。 他笑着将头靠近青渊耳畔,感觉到青渊身子僵了一瞬,快速捉住向他袭来的拳头,他浅声在他耳边道:“素风的消息你也不想知道?我先回了,等你哦。” 说完,放开青渊的手离开了,刚走几步又回头对着青渊抛了一个媚眼,意料之中看到青渊恼羞的神色,开怀的笑着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宫门口,青渊便跟了出来,直接钻进了拂笛的马车。 拂笛用折扇掩住勾起的唇角,只是眸中笑意却落入青渊眼中。青渊懒得与他计较,直接问道:“你有素风消息了?” 拂笛收起折扇,道:“渊儿不必着急,回府我们再细说。” 他的一句渊儿让青渊很是不悦,他听着总觉得拂笛是在叫女人的名字,很是烦闷,只是他不让叫,拂笛也叫了他三年多,他虽是抗议了三年多,可是对于这不知脸皮为何物的拂笛来说,着实没什么用处。 他不听,他也就不想理他,拂笛一路与他说话,他都是不怎理会。 拂笛心中很是郁闷,这青渊,在与他谈正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的样子,可是一与他独处,就是这副欠他银两没还的样子。 二人回到叶府,天色已有些暗了,拂笛命人准备酒菜,以知道素风下落为由,强迫青渊喝了许多的酒。 青渊虽是可以喝些酒,可是酒力不深,心思又浅些,在被拂笛有预谋的强灌之下,加之之前在穆歌寿宴上喝了一些,很快便觉着有些昏沉。 他面上逐渐浮现醉态,手撑着有些昏沉的头,一双大眼微微眯起看着拂笛,口齿不甚清晰道:“你说素风在哪?到底是不是死了?” 拂笛手执杯盏,看着醉态可掬的青渊,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在他失神的时候,青渊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口中酒香喷洒在他鼻间,他喉结不由一紧。 青渊很是认真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拂笛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两颊梨涡凸显,目光朦胧,样子煞是可爱。 他醉酒时身上没有了清醒时的刺,倒是显得乖巧很多。 拂笛知他醉后是这副样子,虽是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差点招架不住如此可人的青渊。 青渊虽极少喝醉,可是他却见过一次,还为此笑话他许久,只是当时与如今心态不同。 青渊见拂笛发呆,疑惑凑近一些,一双大眼睛眨了一下,想除去眼前模糊景象,看清楚一些面前的人。 面前的脸依旧不是很清晰,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又凑近一些,不解道:“你……为什么不理我?还是你是骗我的,你根本……” 一句“没有素风消息?”还梗在喉中,唇突然被拂笛噙住。青渊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吻上自己的人,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推搡着拥住他的人,却觉着很无力,许是觉着他呼吸乱了,拂笛不舍的放开了青渊柔软的唇。 他嘴唇的味道很好,很软,带着淡淡的酒香。 他依旧是那么纯洁,连接吻都不会,拂笛嘴角不由勾起,手附上青渊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透不过气而发红的脸颊。 青渊茫然看着面前的拂笛,眸中带着懵懂神色,红唇带着盈盈水光张合:“你为何亲我?我……不舒服了。” “嗯?”拂笛微微蹙眉,疑惑问道:“哪里不舒服?” 青渊眯着眼睛似在思索,过了一会。手握住拂笛的手向下、身拉去,放在衣衫凸起的地方,好似害羞般小声道:“就这里。” 感受到手中硬物,拂笛眸光一紧,暗暗咬牙,他只知道青渊喝醉很是可人,可是却不想他竟还如此折磨人。 见拂笛又不说话,青渊感觉头脑越发的重,他站起身想到床上休息,可是刚站起身就觉着房间在转动,他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只是因为没找准位置,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拂笛及时抱住他,他才免于摔个四脚朝天。 青渊趴在他肩头,口齿不甚清晰道:“我不舒服,想睡觉。” 拂笛将他稳稳扶着,温柔哄着:“好,我带你去睡觉。” 128 酒后犯的错,你要负责 拂笛抱起青渊走向里间,青渊温顺的将头靠在拂笛胸口,舒适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看着乖巧如小猫的青渊,拂笛唇角笑意不由绽开,眉眼都是笑意。 若是清醒时的青渊,怎会容忍他抱着他,其实他早已想明白青渊为何总见他如见冤家了,只因那次他在他不甚清醒的时候强占了他。他向来性子好强,怎甘心被他压了,因不甘心,自然是耿耿于怀,所以怎会给他好脸色。 他将青渊轻轻放到床上,青渊醉眼朦胧的看着他,迷糊的摆了摆手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说罢就翻身面朝里了,显然是把拂笛当成伺候他的小厮了。 拂笛好笑的看着他迷糊模样,脱下鞋子躺在他旁边,将他身子翻过来,栖身压了上去。 “嗯。”青渊不适的哼了一声,万般不愿的睁开眼睛,一拳挥向拂笛面门,只是这一拳有些软绵绵的。 拂笛一把抓住他的手,眉眼含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青渊细细看他许久,本来的迷茫神色倏然明朗,他口齿不甚清晰道:“拂笛,不是好东西。” “额!”拂笛愣了一瞬,将他不老实的两只手固定在头顶,好笑问道:“哦?他怎么不是好东西了?” “他……趁人之危。”被他压着很是不舒服,青渊身子不断扭动挣扎,身体的摩擦让他的身子觉得有着滚烫,拂笛喉结滚动着,气息也有些不稳,无奈叹息:“你老实一些,不然我就再做些你觉得不是好东西该做的事。” 青渊闻言消停了一瞬,双手试着挣扎了一下,感觉无用就不再挣扎了。 见他终于消停了,拂笛放开他的手,看着他红润的唇,手指不由贴上他的唇瓣,缓缓摩挲。 青渊觉着唇上有些痒,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温热湿滑舌尖舔过拂笛手指,他如触电一般猛然收回,心骤然间就急速跳动起来。 拂笛定定看着青渊的脸,粉嫩的红唇,半眯着的朦胧醉眼,高挺的鼻梁,莹白红润的脸颊。 他越看越觉得口舌发干,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今日本也没想将青渊如何,若是真将他如何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他久经风月,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可是从未有过如此迫切想要吃掉一个人的冲动。就在他内心剧烈挣扎之时,青渊许是觉着唇干,小巧舌尖探出来扫过唇瓣,本就因喝酒而红润的唇上附上一层莹润水光,甚士诱人。 拂笛觉着心跳无法控制,只想捉住那粉嫩的唇狠狠蹂躏一番,恰在此时,青渊突然翻身,将拂笛搂在了怀中。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混着酒香钻入拂笛鼻间,拂笛暗暗咬了咬牙,做了他很早就想做的事。 他温柔舔、舐着青渊的唇,一点一点的侵占他的唇舌,青渊感受到口中有温软物体,下意识用舌头将他推出去,可是这样的动作在拂笛感觉却好似在回应他。 拂笛吻的认真霸道,温软的舌在他口中与他斗的难舍难分,修长手指探进青渊衣衫之下,向他下、身滑去,指尖隔着衣物在他两股间来回摩挲。 身下本还迷糊着的青渊身子骤然一僵,牙齿并拢,一把将身上拂笛推开,狠狠给了他一拳,怔怔看他片刻,突然又软软躺下了。 被他突然袭击,拂笛瞬间清明许多,暗叹自己竟如此没有自制力了。 青渊躺着许久都没有动作,拂笛以为他睡着了,他正准备将他衣物脱了,突然听到青渊传来细微抽泣声:“拂笛不是个好东西,他趁人之危……” 青渊突然坐起身子,脸差点撞上拂笛的脸,昏暗烛光下能看到他脸上竟有泪痕。 拂笛心中骤然一窒,伸手想要帮他抹去脸上泪痕,青渊突然怒瞪他,道:“老子被人欺凌,竟然让他看到了,你可知老子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青渊拉过拂笛衣袖抹了一把眼泪,眼睛微微眯着,声音越来越轻:“他竟然还在那种情况下睡了老子,老子宁愿死也不愿在那样的情况下让他为老子解毒。” 他缓缓趴在拂笛肩上,口中还嘀咕着:“老子再也不理他了,再也不理他了。” 感觉到他平稳呼吸,拂笛将他拥在怀中,眸中带着宠溺神色,唇角挑起惯有弧度,轻声道:“你躲不掉,你注定只能是我叶拂笛的人。” 他看着熟睡的青渊,强忍着下身的灼痛,将他拥在怀中,只是今夜却不知什么时候能入睡了。抱着心爱之人,却不能吃的感觉着实痛苦,他叹息一声,起身出去许久,回房后身上衣物皆是湿的,不用想也知他是去干什么了。 翌日一早,房中传来砰的一声落地声,然后是青渊一声怒吼:“你为什么在老子床上?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他边吼便不甘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在地上从容起身的拂笛身上。 没有穿衣服……竟然都没有穿衣服…… 不但没有穿衣服,他还觉得浑身酸痛。他眸中带着杀气看向拂笛,咬牙道:“叶拂笛,老子要杀了你。”他刚想起身,看到自己光着的身子,又不甘的坐下。 拂笛面色镇定的走到床边,与青渊保持安全距离,低着眼帘,口气不善道:“你昨夜喝多了强行对我做了那等事,竟还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冷笑一声,捡起地上衣物不急不徐的穿上,其间没看青渊一眼。 看着拂笛的样子,青渊心中一震,道:“胡说,我怎会对你做什么?”他虽是想辩解,可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拂笛穿戴好后,淡淡斜睨他一眼,捡起地上折扇,对青渊道:“我喜欢你,且还是男子,本也无谓,可是你不愿承认着实是让我难过了。”他将青渊散在地上衣物捡起放到床上,靠近青渊,凝眸看他许久,青渊此时只觉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愣愣与他对视。 过了许久,拂笛突然笑了起来,对着青渊轻声道:“渊儿可要对我负责的。” 129 青渊很羞涩,落荒而逃 负责?青渊倏然抬眸,两个大男人该如何负责?只是他最不解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根本不记得昨夜对拂笛做了什么? 他向来是醒酒后便不记得醉时所发生的事,所以他一向很少醉酒,他有些苦恼的蹙起眉头,半晌不语。 见他如此模样,拂笛面上笑意不见,有些失落看他:“渊儿不是不愿负责吧?” 青渊蹙着眉,一时语结。他哪里知道他喝醉后会对他做出什么啊,不过以他对他的感情,就算作出什么也该算是正常的。 他看着拂笛失落模样,心中懊恼不知如何是好,却佯装镇定:“我不记得,你定是在框我。” 拂笛眸中涌现受伤神色,拿起一旁衣衫给青渊披上。他看到青渊闪躲的神色,低头掩下嘴角得逞笑意,只是他如此样子在青渊看来,更似难过,青渊眉头皱的更加的紧。 他从不近女色,当然也没近过男色,加之本就不是细心之人,对于情之一事更加是分毫不懂,他如今就是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坐着。 拂笛将他把衣衫穿好,认真看着青渊许久,叹息一声:“渊儿不愿负责便罢了,我也不愿逼迫你,我先出去,你离开吧。” 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去,青渊看着他离去略显落寞背影,出声唤住他:“等等……”拂笛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抓紧手中薄被,小声道:“我只是不记得昨夜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拂笛猛然抬头,折回床榻边,弯腰,双手撑在床上,俊美的脸贴近青渊有些怔愣的脸,他眉眼含笑,好似高兴道:“那我若让渊儿记起,渊儿是否就会负责。” 他总说负责,可是青渊不明白两个男人该如何负责?难不成让他娶了他。不过无论如何负责,他向来自认是条汉子,自然是敢作敢当:“老子若真的做了,自然负责。” 他故作严肃神情让拂笛觉着好笑,可是他却不敢笑,万一再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别扭的人,他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又凑近青渊几分,鼻尖几乎贴在他鼻尖,青渊不自在的偏过脸去,在回过脸时,拂笛已坐到旁边。 拂笛将折扇放到一旁,半倚在床柱之上,轻声讲述:“昨夜我带你回府,与你同饮,可是谁知你酒力竟如此浅,只几杯酒下肚就醉了。”他好似无意的拉了一下衣领,锁骨处的一个暧昧印记露出来,那是昨夜青渊不小心牙齿磕上去留下的,可青渊却不知,只觉得体内有股有些灼热气息在逐渐沸腾起来。 拂笛收回手接着道:“你喝醉后便说不舒服,想要睡觉……” “这个我好像有些印象,然后……”青渊打断拂笛的话,可是他想了许久也想不起来拂笛是怎么将他送到床上的,之后的事更加是没有一点印象。 见他想不起来,拂笛接着道:“我将你送到床上,刚要去厢房睡一晚,你却突然将我拉倒,然后栖身压到我身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你就突然吻上我的唇,我挣扎,你却更加用力,还打了我,你看……”他的手附上脸上被青渊昨夜打的那块青紫处,“我打不过你,你是知道的,这些你可还都记得?” 这些本来就是拂笛编造出来的,他怎可能会记得,只是光是听着拂笛讲述,便不由想着当时场景,耳根不由泛红。 “没有印象。”他摇了摇头。 拂笛靠近他几分,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笑意,接着小声道:“你将我压在身下,不让我挣脱,我见挣脱不得便也不再挣脱,因我本就喜欢你,自然也是愿意让你碰我,我挣扎也只是不想在你不清醒之时做了那等事。”他的唇几乎贴在青渊耳边,看着他娇艳欲滴的耳珠,声音暧昧道:“你将我衣带解开,脱下我衣衫,也褪下自己衣衫,对我霸王硬上弓,昨夜的你可是勇猛的很,我……” 青渊可爱圆润的耳珠好似充血一般赤红,脸颊也羞红一片,绯色蔓延整个脖颈,他咬牙道:“你给老子住口。”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觉着若是在不出声阻止,拂笛还不定会说出什么下流的话来。 只是他所说的这些事真的是他做的?他怎么想都觉得他做不出此等事,只是拂笛讲的如此符合情理,他便真的有些信了。 “这些你可能想起?”拂笛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温热气息喷洒在他肌肤上,如同烈火烤炙一般发痛,他慌忙退后,狠狠瞪拂笛一眼:“不记得,老子不会做那种事。” “哦?”拂笛浅笑一声,俯身将他压倒在床上,双手撑在青渊两侧,好看的脸一点一点靠近青渊,唇畔带着浅笑:“不记得没关系,我来帮渊儿记起如何?” 他说着便向青渊的唇靠去,青渊瞪圆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呼吸逐渐不稳,心好似要从口中跳出来。 眼看着拂笛的唇就要贴上他的唇了,他突然一把将拂笛推开,慌乱下床,逃了...... 看着青渊落荒而逃的背影,拂笛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头。 青渊这么别扭好胜的性子,着实让他有些伤神。今日的事不知道青渊会如何理解,能否想通。 他虽还有计策,可是却不想如此对他,只愿他不要让他用最后那个办法。 130 你是逃不了,也躲不掉 春去夏至,天气十分燥热,声声蝉鸣也让人觉得心烦气躁。 至少拂笛有些烦躁的,自那日以后,青渊便不见人影了。 他明明是在躲他,可是却美名其曰,湘南有事需他去处理。他有心躲着,拂笛也是没有办法,索性已经被他躲习惯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的时间较长一些。 拂笛没想到那日如此做会是这么个结果,只是此时悔之晚矣。 一个半月以后,都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着财貌双全的叶大公子的婚事。 据说叶公子是皇上亲自指婚,据说新娘是个迷,据说都城许多女子伤透了心,甚者更是寻了短见,还据说,大婚就在三日之后,还还据说,到时候皇上会亲自主婚,这对他们来说可是无上殊荣。 青渊正是这件事流传最为热闹的时候回来的,他是从粮庄一个伙计口中知道拂笛将要成亲的消息的,他当时只怔愣了一瞬,突然抽出身上随身携带的剑,砍上身旁粮袋,稻米流淌一地,吓的那个多嘴的伙计腿都软了。 他砍了粮袋还不泄气,口中骂着混账拂笛,提着剑就冲进了叶府,可是冲进拂笛房间,却没找到拂笛。叶府管家忙跟在他身后,颤巍巍的告诉他拂笛出去了,要后日才会回来。 青渊咬了咬牙,在管家惊恐的目光中将剑插入了拂笛门上,并警告管家不许取下来,拂笛一回府,立刻让他去找他。 青渊脸色阴沉的令人发寒,见他离开,管家抹了一把额上冒出的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这青渊公子生起气来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他转身向着左边厢房方向,可怜祈求道:“我的少爷啊,以后可别让老奴应付青渊公子了,老奴这把年纪实在是受不住。” 厢房之内拂笛悠闲品着杯中新茶,唇角含笑道:“只怕你以后要每日都要应付了。” 他这话一出,差点没让老管家一头栽倒。这两人可都是祖宗啊,拂笛无聊时总会耍逗他们倒也无所谓,这青渊暴躁易怒的性子,要是伺候不好,岂不是想要了他的老命。 他琢磨着是不是要请辞,告老回乡种田养老了。 两日后,拂笛晚间才去找青渊,他刚走到青渊门口,便有一把匕首从房中飞出,直向他面门飞来,他险险躲过,暗叹一声,青渊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他转身差点撞上站在门口的青渊,青渊满眼怒意,口气不善道:“你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拂笛似笑非笑看着他,故作疑惑:“不是渊儿让我一回来便来找你的吗?为何我刚到你便要赶我走,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他用折扇划过鬓角墨发,“我可记得我并未得罪你啊,当初我占了你的便宜,如今你不是已经讨回了,怎还这般对我?” 他每说一句,青渊怒意就多一分,待他说完,青渊一拳向他面门打去,幸好拂笛早有准备,偏头躲过,身子也在瞬间退到几米开外。 青渊不依不饶跟了上去,飞起一脚踢向他胸膛,怒声道:“你打赢我,我便跟你了事。” 打赢他,于拂笛来说根本就等同于青渊愿意嫁入叶府般困难,只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知晓青渊想与他打只是因想不出别的泄愤之法了,并不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 青渊向来如此,烦闷之时,便喜欢用武力泄愤。如今他如此暴怒,说明他生气了,因他要成亲而生气了,他能生气,他很高兴。 只是他却没高兴多久,青渊又一脚踢在他胸口,这一脚踢的极重,将他踢开很远,后背狠狠撞到墙壁上,他瞬间只觉胸口发痛,一口温热腥甜涌上胸口,嘴角溢出一丝殷虹。 他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口中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青渊这是想要了他的命啊,不至于吧,他不过是想成个亲,他就想杀了他,这下手着实狠了些。 今夜月色极好,银辉月色下的血迹更加刺目。看着拂笛唇角溢出的血迹,青渊愣了许久,他没想下那么重的手的,他只是生气,很生气。 拂笛指尖将嘴角血迹抹去,勾起唇角对青渊道:“渊儿将我打伤了,我明日如何成亲?” 他这话一出,青渊便觉得刚才下手太轻了,他该将他打到卧床不起的。 他不想他成亲,就是不想,他成了亲,他该如何?可他终究是会成亲的,只是早晚问题罢了。 他突然间便好似想通了,他阻止不了…… 他捡起地上匕首,不再理会院中拂笛,默默走回房间关上了门,在房门仅剩的缝隙中突然伸进几根修长手指。 青渊打开房门,面色阴冷,可爱面容上好似染了一层寒霜,一副请勿靠近的样子:“你为何还不离开?你虽未赢我,我也算你赢了,我们的事两清了。” 两清,这辈子都两清不了了。 拂笛从他身旁绕进房中,拿起桌上杯盏倒了一杯茶水,方开口道:“明日便成亲了,有些紧张,回去也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不好!”青渊回答的很决绝:“你给老子滚。” 拂笛笑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指着身旁圆凳:“你先坐下,我们冰释前嫌,总该喝杯酒庆祝一下吧。” 他故意无视青渊脸上即将爆发的怒意,自顾给青渊倒了一杯茶水:“此时天色已晚不便寻酒,我们就以茶代酒吧。” 青渊握了握拳,咬了咬牙,走到桌边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不耐道:“你可以走了。” 拂笛起身,故作伤心道:“渊儿如此不想见到我,我真是太伤心了。” 他说的是伤心,可是眸中笑意却泄露了他此时心情,青渊刚想发作,便觉头有些昏沉,一阵难以控制的困意袭来,拂笛稳稳接住他即将倒下的身子,眉眼都是笑意。 青渊,我说过,你只能是我叶拂笛的人的哦!你跑不了,也躲不掉的。 【我最亲爱的风风要粗出现了,欧耶←←】 131 素风回来了,赶上婚宴 艳阳初升,阳光还算温和,只是天气有些闷热。阳光透过浓密树叶,在林子里投射出斑驳光影。 林中小道上一辆素雅的马车慢慢晃悠着,马车乍看下与平常马车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大些,可是细看之下便可看到车身底部一些少见的花纹。 马车慢悠悠行驶着,车厢内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良玉,还有多久能到?” 驾车的少年回道:“宫主,再一个时辰便可到了。” 车厢内的男子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无声音。 车厢内说话的男子手支着头半躺在软塌之上,怀中沈连止睡的香甜,他旁若无人的抚着沈连止柔顺黑发,目光温柔,全然不顾一旁看书的银发男子。 男子如墨黑发披散在肩头,额间一颗碧蓝宝石因躺着微微倾斜,一双细长眼睛,眼尾微挑,鼻梁高挺,浅色薄唇,形态慵懒邪魅。 他抬眸看向身旁看书的银发男子,随意问道:“你可有些激动?” 银发男子没有说话,将书看完一页方淡淡回道:“不激动。” 男子浅笑,不再说话,一下一下温柔抚摸着沈连止柔顺的头发,沈连止伸手附上额头,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男子温柔双眸。 他猛然坐起身,远离那个危险的男人,他坐到素风身边,想要寻求素风庇护,可是他刚靠近些,素风便神色从容的钻出车厢了。 沈连止看到素风出去了,一张脸苦的可以拧出苦水来,暗暗腹诽素风不够意思。 “止儿休息够了?”男子慵懒话语传来,沈连止眉头慢慢纠结在一起,他艰难回头看向那男子,呵呵干笑两声:“嗯,休息够了。”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缓坐起身子,关怀问道:“身子可还好?昨夜是否累到了?靠近一些为师帮你把把脉。” “呵呵!”沈连止干笑着摆着手,“不用麻烦,我没事,没事。” “哦?没事?”男子嘴角依旧带着浅浅弧度,虽是笑着,却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他向沈连止伸出手,缓缓道:“那是为师不够努力了,既然止儿身子无恙,我们……” 他话还未说完,沈连止快速坐到他身边旁,讨好道:“我突然觉着不甚舒服,还是帮我把把脉吧。” 男子拉过沈连止的手,一把将他扯进怀中,捏着他的下巴,浅色薄唇向着沈连止的唇凑了过去。 车外素风依旧闲闲淡淡的捧着书卷,不时翻动一下书页,对周围事物充耳不闻。 驾车的良玉看着前面有些坑洼的路,偏头问身旁素风:“叶公子,你说前面的路这么不平整,我家宫主在啃沈公子的时候会不会磕到牙啊?” 素风翻过书页,头也未抬,淡声道:“会。” 良玉闻言大喜,嘀咕一声:“那太好了。” 他边说边抽打马匹,很快便到了那处坑洼之处,马车走进去突然倾斜,就听车厢中传来沈连止“哎呦”一声。 听到惨叫声,良玉笑的更加开心,只是他却没能笑太久,便听车厢内传来他们家宫主惯有的慵懒嗓音:“良玉,本宫给你配了一副增强体格的药剂,进了城你便泡上吧,连续半月就好。” 本还笑容粲然的良玉顿时变成了苦瓜脸,谁不知道他家宫主向来假正经,惯喜欢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由头折磨人了,这沈公子不也是受了他胁迫。他虽心有不满,可是也只敢在心里抱怨,若是说出来,怕会死的更加的惨。 城门就在前方,素风将书卷挡在额上,挡住刺眼阳光,看着不远*雄伟的城门,有片刻失神。 三年前,他本以为必死了,却被突然赶到的沈连止和宫楚寒救了,只是光养身子就用了三年多,不知穆歌如今如何? 他们进城时刚好赶上拂笛迎亲队伍从身边走过,素风看到了骑在马上一身大红色喜袍,风度翩翩的拂笛,愣了一瞬,眼神微暖。他缓缓归来,没想到竟赶上拂笛与青渊的喜事。 他对着身边良玉淡淡出声:“跟着迎亲队伍。” “啊?”良玉不解的看向他,见他许久不语,想着他该是不会理他了,便没再多问,慢慢跟在迎亲队伍后面。 迎亲队伍停在叶府门口,拂笛笑意盈盈走到轿旁,温和对着轿中人道:“已经到了,我扶你下轿吧。” 轿中没有任何反应,他掀开轿帘弯腰进去将身着一身大红新郎喜袍的青渊扶出。 他面上满是温柔笑意,故意忽略青渊眸中愤怒。 青渊无力由他扶着进了叶府,走进大厅,看着满堂喜庆和贴着的大红喜字,心中有着愤然,还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似股股暖流在体内流动。 他昨夜被拂笛下了药,今天一早便被人拉起来梳洗装扮,他想反抗,却发现没有一丝力气,手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任人摆布,眼看着被人塞进花轿。 他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后来便知道自己着了拂笛的道了,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拂笛无数次,可是拂笛却听不到,生气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被拂笛牵着站在厅堂中,看着满堂宾客,还有上位坐着的温和帝王,耳根突然就不由自主的红了。 拂笛靠近他耳边轻声低语:“你相信我。” 青渊无力的瞪他一眼,那一眼甚是柔弱,不但不起任何震慑作用,反而好似羞涩一般。 新人来了,正准备拜堂,众人目光突然投降厅堂大门处,眸中都带着讶然。 拂笛回头看到门口素风,蓦然怔住了,许久未动。 132 是千日忘情,故不识君 众人讶然是因这里许多人都是天机阁的,他们大都知道素风已死,有几个不认识素风的也因他不同常人的发色觉得新奇。 穆歌正喝着杯中茶水,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他疑惑抬眸随着众人目光看去,待看到门口满头银发的素风后,端着杯盏的手猛然一颤,杯中滚烫茶水溅上手背,他仿若不觉。 “皇上……”伺候在穆歌身后的宫人慌忙上前端下穆歌手中茶杯,急切道:“皇上,您没事吧,来人呐,快找御医,皇上烫着了。” 穆歌猛然回神,手背一阵刺心的痛,他痛的皱了皱眉。 众人闻言,都回过头来,有人慌忙跑出去寻找御医。 素风疾步走上前,握住穆歌被烫的通红的手,对身后跟进来的沈连止道:“药。” 沈连止撇着嘴,万般不愿的从随身携带的药包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素风,素风接过药瓶,仔仔细细的给穆歌的手上涂抹着药。 他此举虽有些不合礼数,可是却无人阻止,也无人敢说一句话。大厅中虽然人不少,可是却异常安静。 手背的痛感因着凉飕飕的感觉减轻不少,穆歌将上好药的手收回。 他嘴角勾起温和弧度,他看了一眼缓缓站起身不发一言的银发男子,偏头看着拂笛问道:“他也是你的宾客?朕为何从未见过?” 拂笛还未从镇静中清醒过来,听到穆歌问话时愣了一愣,然后恭敬回道:“回皇上,此乃家兄,从老家赶来参加草民婚礼的。” 闻言,穆歌又好奇的看了看素风,黝黑眸中只有对陌生人的好奇之色,他疑惑道:“哦?朕可从未听说过你还有个兄长。” 拂笛闻言笑了一笑,回道:“家兄从未离开过老家,我与家兄也甚少联络,所以并未在皇上面前提及过。” 穆歌了然一笑,起身道:“嗯,朕有些不适先回宫了。” 他说完便抬步离开了,未再看素风一眼,只是身侧的手紧紧握着,许久未松开。 众人跪下齐齐道:“恭送皇上。” 素风几人却未跪,素风向来不跪穆歌,宫楚寒是苗疆人,自然也不管中原这一套虚礼。 素风静静看着穆歌背影许久,神色平静无波,一双漆黑眼眸,也无半分波澜。 待穆歌背影在视线中消失,拂笛刚要上前与素风说话,素风突然转身坐到了穆歌刚才坐着的位置上,淡淡道:“拜堂吧。” 众人都从这短暂的插曲中回过神,厅堂中又热闹起来,青渊看着素风,目光流转,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奈何无法言语,唯有将目光放狠瞪向身旁笑容满面的拂笛。 拂笛扶着青渊,帮衬他拜完天地,将他交给下人扶进洞房,他才有时间找素风叙话。 他满心疑问想问素风,可是到他面前却不知从何问起。素风缓缓起身,修长手指拂过拂笛如墨黑发,淡声道:“我住你这。” 拂笛愣了一瞬,突然释怀笑了起来,他觉得没什么好问的,素风此时好好的站在在他面前就是最好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他面上又浮起惯有风流潇洒笑意,故作风度道:“风风能入住鄙人寒舍,是鄙人的福气,鄙人这就让人去准备厢房。” 素风淡淡看他一眼,不愿理会他的废话,径直向后院走去,沈连止见素风走了,忙颠颠跟了上去,宫楚寒嘴角依旧是浅浅笑意,看着沈连止紧跟在素风身边,浅薄的唇抿紧了些。 拂笛在前厅陪宾客宴饮,直到天色暗下来宾客才散,拂笛在敬酒中被灌了许多酒,好在他酒力不错才没醉倒,若是他醉倒了,有人可会失望的。 今夜月色极好,星光璀璨,黑夜在月色映照下如同白昼。 素风躺在拂笛新房上赏着夜景,脑中思索着穆歌白日的一切,他的神态,他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思念入骨,可是奈何相见却无法相亲。 穆歌,在怨他。 他曲起食指抵在太阳穴处轻轻转动,宫楚寒坐到他身旁,侧身躺下,依旧是用手支着头,一副慵懒姿态,他浅笑道:“你竟有偷听别人洞房的嗜好。” 素风没有看他,淡淡回道:“是学习。” 宫楚寒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惊讶,他总觉得素风很对他的胃口,和他相处很有意思。但是却仅限于他,沈连止喜欢他,他便觉得不甚有意思了。 他把玩着垂下来的墨发,随意翻身躺下,道:“学习,素风若是想学习,本座不介意为你演示的。” 素风偏头,淡淡看他一眼:“你和沈连止的,看他裸、体?” 宫楚寒长相有些邪魅,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慵懒感觉,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让他着急。 他对任何人都不会认真,可素风知道,他对沈连止是不同的。 宫楚寒缓缓坐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表情的素风,唇角勾起惯有的浅浅笑意:“本座可以和别人演练给你看,要什么姿势都可以。” 夏夜天气闷热,偶有微风吹来。素风坐起身,摘下发上玉簪用指尖摩挲簪上花纹字样,淡声道:“沈连止听到了。” 闻言,宫楚寒唇角弧度僵了一瞬,眸光扫过沈连止背影,随意道:“不必理会。” 他静默片刻,问道:“那个皇帝好像不认识你,这是为何?你不是为了他喜欢宁愿放弃恢复黑发吗?” 他记得三年前素风醒来发现自己头发是黑色的,便要求他恢复他原来发色,他好奇问原因,他却只淡淡说了句:“穆歌喜欢,我也喜欢。” 素风望着不远处地上斑驳树影,指尖停顿在玉簪上穆歌两字上,许久,才道:“三年前我给他服了千日忘情。” 闻言,宫楚寒怔愣一瞬,嘴角弧度放大,他笑道:“千日忘情,只忘千日,那就是说他其实早已记起你,如今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 素风许久不语,只静静的看着月色下的叶府。 宫楚寒陪素风坐了一会,觉着甚是无趣,揭开房上瓦片,笑道:“已经有动静了,你好好学着,本座回去休息了。” 素风神色淡然的看着他飞身跃下房顶,唇角微动了一下。 沈连止与他,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微风吹动素风银发,他将目光收回,缓缓躺下,听着房中拂笛与青渊的动静。 望着夜空的眼眸中满是落寞,但是却无无奈,也无茫然,因他知道,穆歌除了他不可能会爱上别人。 如今穆歌装作不识得他,只是在生他的气而已,他该生气的,他会惯着他的脾气,永远…… 134 夜深君无眠,遥遥相望 夜已深,却无眠。 素风坐在窗前,手臂随意搭在窗沿上,微仰着头看着满天星光和那轮圆月。 月至中空,今夜的月很大,很圆, 穆歌…… 他如今在做什么?是否也无眠? 他向来不喜猜测,因觉着猜测也无用,既然无用,那便无须费神,去看看便能知晓了。 他想着就真的如此做了,他虽向来喜欢在夜间翻穆歌的墙,只是今日却是第一次在如此明亮夜间去翻。 翻墙之事,他已是轻车熟路,尤其是穆歌的墙。 他本意直接去穆歌寝宫,可是想着他或许不在寝宫,便停下脚步,向着御花园方向去了。 他今夜主要是无法入眠,想见穆歌,很想,想到难以平静。 可是,见穆歌……他还未想清楚真见了穆歌,他当如何? 他走到了御花园莲池旁的六角亭中,此时正直初夏,月色下的荷塘别有一番风味。 朦胧月光下一朵朵粉色莲苞含羞藏入碧绿莲叶深处,仿若曼妙少女见心仪之人时羞态万分模样。 素风静静站在亭中,银发随着微风舞动,气质清冷如寒梅,仿若落入凡间的仙人,又似这荷塘中荷花所化的花妖。 他将目光从莲塘移开,左边岸上垂柳下一个模糊身影突然映入眸中,那个身影孤身站在柳树下,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却让人感觉孤寂落寞。 素风眸光紧锁那抹身影,目光不再移开半分,他就如此安静的看着,仿若整颗心都被填满。 他知道,从始至终,他的世界只有穆歌一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与他无关,独独穆歌,必须是他的。 他的心,只能容下他一人,也只容了他一人,所以他的心很静,向来很安静。 他不想去见穆歌,他知道此时并不是见他的好时机,如若去见了,定然会生出一些事端,他觉着不必要的事情便可不必去做。 这夜,他就如此安静的看着他,眼睛未从他身上离开一瞬,直到他离开,他也未离开。 他想说,穆歌,你的世界从未有过叶素风,但是以后会有,你的以后,我会一直在。 沈连止和宫楚寒在都城住了三日便一同去了临安。临走时,沈连止一副恋恋不舍素风模样,被宫楚寒一声:“止儿,我们该走了。”一步三回头对着素风挥泪告别了。 他从马车车窗,一副依依不舍离别情的神情对着素风道:“风风,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宫楚寒似笑非笑看着他,抚着唇角道:“既然止儿如此不舍,那我们便永远不回了可好?” “自然不好。”沈连止放下帘子,转身气哄哄坐下:“你身边那么多小白脸,想入你门下的更是不计其数,你为何非要我拜你为师?为何总抓着我不放?” 宫楚寒不语,狭长凤眸中泛着危险光芒,凝眸看沈连止许久,唇角突然又浮起那浅浅笑意,懒懒倚靠在车璧上,道:“因为为师喜欢止儿。” 沈连止无语,也无奈。 他讨厌他,十年前就是因为他,乖巧懂事的他才会变成如今模样。 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那年他刚十五岁。那个夜晚,与他来说便是最恐怖的噩梦,那个与他相遇的山洞,便是人间地狱。 他努力忘记那个可怕夜晚,忘记那件可怕的事,可是在他几乎已经不记得时,竟又阴差阳错闯进了他的地盘,还被他胁迫,被他圈禁。 素风看着马车离开许久,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他没有回叶府,而是去了此时正热闹的街市。 他虽向来不喜人多,可是如今却不想安静,他独自一人走在热闹街道,周身泛着清冷气息,与这热闹街道格格不入。 他,终是不属于这万丈红尘的俗世,也无法融入。 他满头怪异银发,总是会引起百姓奇异目光,他到不觉不适,因他都没看在眼里,也不在意。 他在嘈杂人群中突然看到两个熟悉身影,两个男子并肩走着,边走便说着什么,看起来甚是融洽。 他的目光中便只剩下那个身影了,他看着他们进了街道旁的一家酒楼,他没有一丝犹豫,便跟着二人前后进了酒楼。 素风进去后,看到窗边二人,径直走过去,在他们那张桌子旁坐了下去。 先进来的两名男子见到他皆是一愣,那个在素风左手边的紫衣男子只愣一瞬,嘴角便勾起一抹温和笑意,他对素风道:“叶家大公子的哥哥,真巧。” 素风静静看他,淡淡道:“嗯,真巧。” 135 若觉我多余,我便离开 心念了三年的人,见了面竟是如此样子,如此陌生的对话,如此陌生的眼神,真是让人心酸。 穆歌,如此残忍对我,你便能消了气吗? 看着如此看着自己的素风,穆歌笑道:“既然如此之巧,叶公子便与我们一起如何?” 小二上前给他们上了茶,问了要什么菜色,然后离开。 素风起身垂眸看穆歌,淡声道:“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文卿起身给穆歌斟了一杯茶,又坐下给自己和素风各斟一杯,没有说话,素风看了看杯中琥珀色茶水。 穆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唇角笑意依旧温和:“既然叶公子还有事,我便不强留了。” 他虽神色温和,可是素风确知他不想见到他。他想到他会因他给他换药生气,却未想过他会不想见他。 他想着,他会像自己一般想见他想到彻夜难眠,如今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他,如今很好。 他想问,穆歌,你是否不需要我了。 他唇角抿了一抿,缓缓转身离开,身影依旧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他向来如此,好似从未有过喜怒哀乐,可是,无人知道,他只是不会表现,他的哀怒都在心里。 穆歌看着他离去背影良久,菜上齐了,文卿唤了他许多遍,他方回神。 今日本因着心情不甚好,便唤了文卿陪他出去散散心。这一散便是一天,积压下的公文还未处理,他向来不喜将事情放着,回宫后便直接去了勤务殿,晚膳也直接在勤务殿用了。 处理好公文奏折月已高升,他走出殿中,清凉夏夜带着习习微风,甚是怡人。他这一日也是累的紧,只想着快些回去休息。 他刚进寝殿,看到素风正坐在窗边软塌上看书,他微微怔神,看到床榻边地上躺着的两个宫女,微微眯起了眼。 房中很静,跟着穆歌身后的宫人见到寝殿有人,忙护到穆歌身前,扯着嗓子就要叫唤,素风指尖弹出一根细小银针,一丝银芒刺进那宫人胸口,他还保持者张着嘴的样子缓缓倒下了。 穆歌未动,也未说话,背着手站了良久。素风起身走向他站在他面前,平静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殿中一片静默,床头小几上的缕空雕花香炉正冒着袅袅香烟,房中散发着淡淡檀香味道,那是穆歌的味道。 穆歌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下,唇角带着一抹疑似嘲讽的笑意:“叶公子夜闯朕的寝殿有何事?若不是因朕与令弟自小相识,叶公子如此行为,朕便可将你当作刺客斩杀了。” 素风走近坐到他旁边,烛光下的面容比白日柔和许多,瞧了穆歌一会,皱眉道:“穆歌,我该如何做?” 他神色间甚是苦恼,思索许久也不知该如何让穆歌消了对他的怨气。 拂笛给他出主意,说让他给自己下了药,然后找穆歌为他解毒,如若穆歌不愿,那他便说:“那我去找别人。”到时穆歌若是对他还有情,自是不愿他去找别人,然后便可花好月圆了。 他想了想,回了拂笛一句:“我觉得找青渊,他会愿意。”然后拂笛便拉着他家渊儿离他远远的。 穆歌疑惑看他:“叶公子何意?朕记得朕没说过叶公子可以唤朕的名字吧?” 素风默了良久,他低着头,银发遮住他面上表情,许久,他道:“你如此便会觉得舒服吗?”他的声音有些深沉,他将发上玉簪取下,在眼前看了许久,然后将玉簪放到穆歌手中。 他的手碰到穆歌的手,不再是以前从无温度的手,指尖的碰触,穆歌觉得有些灼热的感觉刺痛着他的手心。 他怔怔看着手中玉簪良久,将玉簪抛出,玉簪在空中划出一个悲伤弧度,掉落地面碎成两半。 素风的目光跟随着玉簪,心仿若随着玉簪摔落在地上,很痛。他看了看地上的两块碎玉,微微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时,眸中又只剩下清冷神色,他道:“穆歌,你不该恨我。” 穆歌身侧的手紧紧握了握,冷声道:“你可以走了,以后若是再潜进宫中,朕便不讲令弟的情面了。” 素风缓缓起身,跨过地上两名宫女,看着地面上碎成两半的玉簪,弯腰捡起,紧紧握在手中,玉簪碎裂处深深扎进手心肉中,殷红血液顺着指尖缝隙溢出。 他转身到穆歌身前,将沾满了他血液的玉簪强行放入穆歌手中,道:“你若觉着我多余,我离开,你不必困扰,我知晓你记得一切。”他的手垂在身侧,任由伤口的血肆意流淌,“即便你怨恨我,我依旧不悔,你若不愿记得我,只当我是你从未见过的叶公子便好。” 他看着穆歌的目光定在他滴血的手上,他将手背到身后,月白衣衫上沾上一片血迹,染了那纯洁的世界。 他看穆歌良久,终是离开了。 136 他是记起了,也忘记了 都城现在茶余饭后最热的话题依然是财貌双全的叶大公子和他的新婚小相公,众人大都在说皇上为何会为同为男人的他们赐婚,许多人都猜测着是不是可以将这龙阳之好放上台面了。 这么一说,便有人提起了三年前当今皇上和天机阁那个美貌阁主那段没有结局的短暂感情。 文卿刚下朝,褪去一身官服,一身白色儒衫坐在茶馆中听书。说书先生此时正添油加醋的讲着都城曾经最风流的叶公子和青渊历尽艰辛的爱情经历,说书先生讲的认真,好似他一直亲眼所见一般。 文卿闲适的坐着喝茶,听着说书先生讲的有趣。他正听得认真,突然身后传来两个男人低语声音:“王兄可知道三年前皇上最宠的那个天机阁阁主回来了?” 另一个似讽刺低笑一声:“是回来了,只不过听说皇上不认他了,想着他虽然容貌比女人还美,也不过是个男人,皇上定是对他失了兴趣了。” 另一个男声更加小声道:“你说皇上在他回来的节骨眼上给叶公子和青渊公子赐婚,是不是想告示天下人,他还想让这个天机阁主……” 文卿听的皱了皱眉,放下杯盏起身离开了茶楼。 叶素风,这个久违的名字。三年多未见了,是否该去看看他? 此时,躺在捻梅苑的素风可不知有这么多人在惦念着他,他此时只觉昏昏沉沉,不愿起身。 他病了,自那夜从皇宫回来他便病了。 那夜回来后,他沐了浴,之后想着事情忘记时辰,许是在水中待的久了些,且手心还有伤口,早起便觉着有些不适。 他当日回了捻梅苑,他觉着还是这里住的舒服些,习惯些。 他一连在房中躺了三日,依旧觉着不甚舒服,不愿起身。他半躺在床上看着书卷,缓缓翻过一夜,抬头看向房中忙碌的青云,道:“无事把你儿子带来给我看看。” 青云放下手中活计,笑道:“我们就住在天机阁,古儿太调皮,别扰了阁主清静,等阁主身子好了,再带过来给阁主看看。”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外面进来,到青云脚边咬住青云衣摆扯了扯。青云低头看着白狐笑了笑,蹲下身子抚着他柔顺皮毛。 看到白狐,素风怔了一怔,道:“可是那只小白狐?已经长成大狐了。” “是,阁主,这就是你当年养的那只小白狐。”他用力将白狐抱起,“你离开时,他经常会来阁主房间到处转悠找阁主,别说,阁主这一离开就是三年多呢。” 是啊,三年多,人生有多少个三年? 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难道就真的错过了吗? 他将缠着绷带的手放在眼前看着,伤口早已不痛,只是却又好似很痛,且痛的位置不甚明确。 文卿终是来了素风这里,他在捻梅苑坐了许久,直到过了晌午方离开。 他走后素风便一直坐着出神,他想着文卿说的话。 他说:“阁主,许久不见。” 他说:“有些话我总想和阁主说,我想说的是皇上。” 他说:“大概是一年前,那是云朝大军刚攻入宣朝都城,那日战役很是惨烈,宣景祺带着宣朝仅剩将士宁死不屈,皇上本来是想智取的,可是刚攻破城门,皇上便如同着了魔一般提着剑冲入了敌军中。他当时的样子就好像疯了,见人就杀,云朝将士拼命想冲过去保护皇上,可是奈何皇上当时已经被敌军包围了,根本冲不过去。皇上当时就像一心求死,不管是否会有刀剑砍到身上,只一心杀人。后来在被人救出来时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直到后来皇上伤好将自己关在房中半月,不见任何人,半月后他出来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叶素风,也不会再有!’那时我方知道,他原来是记起你了,只不过也忘记你了。” 记起了,也忘记了。 素风其实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 穆歌,真的是不愿再要他了,他回来晚了吗?他真的来不及了…… 文卿后来又说:“他后来就真的好像不记得你了,从不提起你,别人提起他也不在意,皇上他不容易放开了,阁主……” 是啊,他放开了,可是他放不开。他该如何放开,就这样老死不再相见,或者见面便如萍水相逢,道一句:“好巧。” 他本以为一切都来得及,因他觉着穆歌除了爱他不会再爱别人。他从未想过,他不爱别人,也可以不爱他。 他晚了…… 137 相见如路人,再无以后 夜已深,穆歌却还在寝殿批阅公文,他看着手边还剩的几本公文,揉了揉额角。 他低头瞥见放在奏折旁的玉簪,出了一会神。玉簪如原来相差无几,只有中间部分被一块印有祥云图样的金箔包裹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命人将他修好,明明是自己摔的,可是在看着碎裂的玉簪,总觉烦闷,想着丢弃,却又鬼使神差的命人去修了。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公文。 合上手中一本,习惯性的去端旁边茶杯,茶杯却被一只手递到面前,他没有抬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在旁边,又打开一本公文接着批阅。 他突然想起那双手有些熟悉,骤然抬头,一个俊美容颜撞入眸子,他愣怔一瞬,面色变的有些不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如何进来的?小宁子呢?” 素风静静看他,道:“你让他出去后我来的,我有这个。”他将手中令牌放到穆歌面前。 穆歌凝眉看着他手中令牌,伸手拿过,没有问他是如何得来的,因他知道那是他给他的,只是如今他不需要了。 他没有再看他,将目光转回到公文上,淡淡道:“朕说过不允你再进朕寝宫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走吧。” 他继续看着公文,许久没听到动静,他疑惑转身,突然被素风拥在怀中,他愣了一瞬,用力想将他推开,他将他拥的更紧,穆歌刚想发怒,便听他在耳边低声道:“穆歌,让我抱一会,最后一次。”他将头埋的更深,一声似悲凉叹息传进他耳中:“让我抱一会,我便离开。” 穆歌没有再推开他,就这样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的温度。 此时虽是盛夏,可他却感觉素风在颤抖,他柔软的唇就贴在他的肌肤上,有灼热触感。 闻着久违的熟悉味道,素风越发觉得心痛,他不要他了,他静静闭着眼睛,缓缓道:“你不要我了。” 是的,他不愿再要他了,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抱着他,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吧。 穆歌,你怎可不要我了? 他该如何问他?他不知,也不能问。 素风就这样抱着穆歌许久,穆歌感觉他身上温度越来越高,皱了皱眉,将他推开。 他看着面色泛红的素风,眉头皱的更紧,将手探上他额头,好烫的温度。 他竟发着烧,他记得他从未生过病,如今这是怎么了?穆歌皱着眉看他,面色不善道:“你该走了?回去让青云给你煎副药。” 素风突然将他拉进怀中,滚烫的唇猛然含住他的唇,穆歌微怔一下,用力推搡着,牙关合起,咬住了口中肆虐的舌,口中瞬间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可是素风却并未放开他。 被迫品着口中血腥味道,穆歌更加愤然,他伸手摸着桌上,看可有东西可用,手指摸到桌上玉簪,他拿起迅速向素风背脊刺去,却在靠近他身体的时候,无力停下了。 他从未想过素风会如此做,也从不知道素风会有如此霸道的时候,他其实何尝不喜欢素风的接触,何尝不喜欢他的味道,可是他害怕…… 害怕得到,害怕失去,害怕得到后失去,害怕亲眼看着即将失去却无法抓住,害怕在失去以后,想跟随竟也身不由己…… 他害怕许多,许多,所以他宁愿不要得到,宁愿无心无情一生。 叶素风,你怎可如此对我,你伤我还不够,你连我去死的权利都剥夺了,我也顺着你的意忘记你,你为何还要回来? 穆歌紧紧的闭着眼睛,素风品尝到了苦涩滋味,他轻轻放开他的唇。昏暗烛光下,他脸颊有凉凉湿意。 素风心疼看着他,指腹划过他脸颊:“穆歌,对不起。”他将他鬓角的发抚至耳后,眸中带着不舍道:“我马上离开。” 穆歌突然将头埋进他脖颈处,狠狠咬上他脖间皮肉,他下口颇狠,很快便咬开皮肉,血顺着他唇角流出染红了那月白色衣领。 这一口是在原先的牙痕上,伤口很深,血腥气息虽让穆歌觉得不适,可是他却许久未送口。 素风任由他咬着,眸中满是温柔神色,他伸手附上他的背脊,他的身子突然一僵,抬头对素风道:“过了今夜,你便是你,我便是我,你我再无瓜葛。” 他说完便主动贴上了素风的唇,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与他最后一次赤诚相对。 他最后任自己放纵一次,任自己最后一次沦陷在他的温柔下,素风,你说过,我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叶素风。 他不敢再任自己沦陷,若是他再离开一次,他定然会崩溃。 素风,你让我忘记你,可你为何不让我永远忘记,你好自私,自私的觉得我三年后记起你,便不会随你去死了,便会永远记得你吗? 我知你爱我,可是你爱的好残忍,残忍到我无法承受。 这一夜,他甚是疯狂,从未有过的疯狂。 他说,以后,相见便如路人。 138 大结局【he】 在这七月酷暑,素风病了,病的很是严重,每日高烧不退,卧床不起。 素风病的第三日,拂笛跟穆歌说的时候,穆歌淡淡嗯了一声再无话。 素风病的十日后,暗影卫跪在地上禀报了素风身体近况,穆歌皱了皱眉,吩咐他继续暗中观察。 素风病的二十日后,穆歌有些烦躁的在殿中走动,听着暗影卫的禀报更是烦躁。 他这一病小一月,且不吃药,不出房间,这是想干什么?想死?这不是素风的性子能做出的事情,可是万事都有可能。 穆歌越想越觉得烦躁,他苦恼的揉着鬓角。不是已经决定从此是路人了吗?为何还会因他的事烦躁不已? 他挥手示意暗影卫退下,他想一个人静静,理一理有些混乱的思绪。 一月后,素风的病依旧未有起色,且状况越来越不好,素风依旧不吃药,旁人光着急也无办法。苦口婆心劝说他半天,他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就打发了,最多虚弱的给一句:“我累了,青云,送客。” 一月零两天后,暗影卫的禀报如下:“回皇上,昨日天机个来了一个江湖少侠装扮的少年,今日一早带着阁主出了城,整日未回。” 穆歌缓缓坐下,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后,便窝在椅子上,许久不动。素风是随那人走了?以后再不会回来了吧? 他看了看外面浓黑的天色,想着素风这个时间还未回,定然不会回来了。 他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有些自虐,明明在乎的紧,却因胆怯,因生气逼迫自己远离,可是错了?他不知。 他倏然起身,命人备马,急迫奔向了天机阁。 天空有大片乌云遮盖着月亮,看不清面前景象,捻梅苑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他不在…… 穆歌走近素风房间,推门进去,房间更是漆黑一片。 他摸着黑熟悉的绕过那扇屏风,在床边小几上摸到火折子,点亮了小几上的蜡烛,烛火跳了两下,漆黑房间立刻亮了起来。 床榻上有人,穆歌愣了一瞬,看着床上的素风睁开了眼睛,许是突然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他用手臂遮住了眼睛,过了一会才将手臂拿开,身子费力向上挪了一挪,疑惑看着穆歌道:“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问的穆歌有些尴尬,说再无瓜葛的是他,可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实在也不好解释,他本以为素风不会在的,如今让他该如何回答? 见他踌躇模样,素风浅浅动了动唇角,拍拍床边让穆歌坐下,穆歌依言坐下看着他。 他病了这么许多天,身子也很虚弱了,昏黄烛光下,他的唇毫无血色。 他费力的挪动了下身子想要坐起身子,穆歌伸手将他扶起,让他靠在床头:“你怎会病到如此?” 素风正了正身子,淡淡道:“不知道。” 穆歌有些生气又道:“那你为何不吃药?” 素风轻轻揉了下有些酸痛的眼睛,头脑还不甚清醒回道:“不想吃。” 他说的是真话,可是这话听来就好像是被惯坏了孩子在耍赖撒娇。 穆歌愣了一愣,无奈看他,一副对他的撒娇无可奈何的模样:“我若喂你吃,你可吃?” 素风唇角浅浅勾动:“哪怕是毒药。” 穆歌揉了揉额角,伸手探上他额头,依旧是很烫的温度,他有些生气看着他,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素风一愣,穆歌神色变得深沉:“叶素风,苦肉计加欲擒故纵,你倒是肯在我身上花心思。” 素风抓过他的手放在胸前,没有说话。 穆歌释然叹息一声:“我若不理会你,你当如何?” 素风认真看他:“那便病死了吧。”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穆歌听着却真想一拳将他打死了事,奈何他舍不得,素风将他拥进怀中,在他耳边浅浅低语:“穆歌,我不能没有你。” 穆歌将他拥紧,回道:“我知道,不要再离开我。” “好。” 他感觉到穆歌的唇贴在他的脖颈上,他突然将穆歌拉开。穆歌皱眉看他,疑惑他今日为何不让他咬了,便听他道:“穆歌,今日换个地方咬可好?” 穆歌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他何意,素风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拉在两腿间,神色无比认真道:“今日咬这里如何?” 穆歌骤然感觉一股热浪冲上头脑,耳根仿若火烧一般灼热,他看到素风微微挑起的嘴角,发觉自己又被他耍了,有些羞恼道:“本以为你是一只纯洁的白狐,可你却是一只狡诈的恶狼。” 他神色渐渐认真:“你虽对我用计,我却甘愿跳了进来,素风,我今生是逃不开了,你若敢丢下我,我便寻一颗可以一世都记不起你的药,再不记得你半分。” 他从未跟素风说过这样的话,素风从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些动容,他又将穆歌拥进怀中:“我再不会丢下你。” 【完结ps好舍不得的感觉,亲们想看番外的书评区留言,想看谁的都可以,抹一把辛酸泪】 番外:素风vs穆歌 生同寝,死同穴 勤务殿中,素风悠闲喝茶看书,不时看穆歌一眼,见他总是眉头锁着,将书卷放在一旁,走到穆歌身边,手撑在桌沿弯腰看向他手中令他苦恼的奏折。 待看完后,他从后面将穆歌搂在怀中,指着奏折道:“石合城闹蝗灾,你可有办法了?” 穆歌将头靠在他胸前:“还没有,素风可有法子?” 他将下巴处的发拂过,没有了那搔痒的感觉,浅淡出声:“凡物自有天敌,石合城不远的叙和城这个季节刚好是群鸟聚集。”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静静的搂着穆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那种能令人心神宁静的味道。 穆歌瞬间了然,鸟雀是蝗虫的天敌,此时还刚夏末秋初,百姓庄稼许还有的救。 刚才的苦闷一扫而光,他回头看着素风,唇角笑意温暖:“素风,谢谢你。” 他往旁边挪动一些让出一点位置让素风坐下,素风坐下,将他拉进怀中,让他坐在腿上。穆歌顿觉窘迫,不由想要挣扎,素风将他抱的更紧,温声道:“让我抱一会。” 闻言,穆歌虽不动了,可是却仍觉不自在,抱是可以,只是这么抱着总觉着有些怪异。 他突然想起一事,偏头问素风:“我说立后之事你还未告诉我你想的如何了?” 素风没有回他,反问他:“三年前之事你应当还记得,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 只要有他,别的他什么都不想要。若是再因强行立他为后闹出一些事端,不如就这样陪着他就好。 他是孤身一人无所谓,穆歌虽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可他还是要顾忌民意的,他不想让他有压力。 穆歌从他身上起来,半坐在方案上,居高临下看着素风,神色认真:“可我想你与我并肩而立。” 素风不语,静静看他许久,半晌转移话题道:“前几日那个说我住在宫中不妥的那个大臣你如何处置了?” 素风知道那个大臣,他其实就是个出头鸟,许是在众大臣中比较愚笨的一个,才会被人怂恿做了这个出头鸟,且刚好撞穆歌的枪头上了,穆歌怎会不直接刺死他。 穆歌笑容温和,眼底却无笑意:“我让他回乡颐养天年了。” “三十岁?”素风淡淡一问。 穆歌笑着点了点头,素风倏然将他拉进怀中,他猝不及防跨坐在他身上,这姿势,也太…… 素风吻上他的唇,将手遮住他双眼,令他专心一些。 半月后,石合城蝗灾减轻,庄稼有救了,今年百姓不至要受饥荒之苦了。穆歌宣称这是素风想出的对策,百姓对素风感激不已。 这事后,穆歌便令人以素风之名,在民间广做善举,百姓渐对素风心存敬意,加之穆歌令人大肆宣传素风是上天派来守护云朝的,素风在民间地位渐升。 穆歌在朝堂提议立素风为后时,虽有人有心反对,却也再不敢做那出头之人。 云朝一统天下的第二个冬季迎来了第二次大赦天下的好事。腊月初八,云皇陛下立后,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全朝免税一年,百姓欢呼不已,再无人不满素风是男子。 穆歌就是要让天下人知晓,素风只会给他们带来无限幸福。 只是,这天下虽免了税,天机阁的所有产业却要缴双倍税赋,拂笛甚是不服,满腹抗议之言,被素风一个淡淡的眼神给吞回腹中了。 穆歌看着面前厚厚一摞公文,揉了揉额角,支着头看向坐在窗边看闲书的素风,嘴角缓缓勾起,看他许久。 越看越觉的移不开目光,金色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神态宁静的看着书卷,面上没有一丝多于表情,很美,很淡然。 他轻咳一声,唤了一声素风:“为夫可是累的紧,作为我的皇后总该帮一帮我。” 素风偏头淡淡看他一眼,说出的话比他的眼神还淡:“后宫不得干政。” 穆歌听闻笑意更胜,他看着素风道:“你在这宫中可会烦闷?等书儿可以掌管朝政了,我便带你出去游历可好?” 素风终于放下书卷,他看着穆歌许久,唇角露出浅浅笑意:“好。” 云朝一统第十三个年头,穆歌将大位传与太子凌成书,由当朝宰相文卿辅佐,他与历史上唯一一个男后叶素风游历民间二十余载。 第三十三年,素风因病逝世,享年六十岁,太上皇凌穆歌服毒自尽,与之同寝。 他在素风临死时说:“如今你不可再阻止我,没了你,我太过孤单。” 番外:拂笛vs青渊,家有悍夫 初秋的傍晚有些微凉,空气中有些凉凉湿意。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隐入天迹,天很快便黑了下来,城中也很快静寂下来。 若问都城晚间最热闹的地方,非青楼最多的那条街道莫属了。 锦华院中,拂笛正与一个锦袍男子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与拂笛同坐的那个男子身形微胖,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但看衣着面料便知是个有钱的主。 那个胖男子左右两边各坐着一名衣着单薄暴露的女子。那两名女子将胸前白腻肌肤不住往那男子身上蹭着,他左边女子娇笑着,嗲着声音给他喂他酒水:“杜老爷,来,奴家喂老爷喝一杯。” 杜老爷呵呵笑着张嘴喝下女子手中的酒,还趁机摸了一下他光滑手背,笑的眉眼都快皱到一起了。 他对面拂笛端着酒杯,笑意盈盈看着杜老板。他放下酒杯,将折扇打开,笑问对面杜胖子:“杜老爷对情花,婉娘可还满意,在下没带错地方吧?” 杜老板又饮下婉娘递过来的一杯酒,面上已有三分醉意,他哈哈笑道:“满意,满意,叶公子挑的地方自然是好。” 拂笛挑了挑眉,暧昧一笑:“那杜老爷今日便好好享受享受锦华院姑娘的功夫,保证让杜老板更加满意。” 有姑娘推门进来,那姑娘端着两壶酒走到桌边放下,然后坐到拂笛身边,娇羞的低着头,青葱般的玉手却附上拂笛手臂,眉目间满是风情。 那意思拂笛懂,她是想说,叶公子,奴家喜欢你,今夜让奴家伺候你吧。 那只手甚是白皙,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圆滑,好似天然白玉雕琢一般,拂笛看了看那只手,又看向女子的脸,嘴角勾起,一脸惋惜道:“真是粉雕玉琢的一双手。”女子面上一喜,他又道:“这么美的一双手,若是让我家渊儿砍了多可惜啊。” 女子身子猛然一颤,忙收回了手,她可是知道拂笛与青渊成亲之事的,只是拂笛也是喜欢女人的,且俊美无双,有有财势,她才起了心思,如今听拂笛这么一说,她才记起青渊公子是何等厉害角色。 “砰!”房门被一脚踢开,众人齐齐看向门口,青渊面色含霜:“你说,我是先剁哪里?” 房中众人回神,那女子吓得抖成一团,忙起身跪下,泣声道:“青渊公子饶了奴家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青渊走进房间,看都没看她一眼,厉声道:“都给老子滚。” 房中三名女子慌忙跑出房间,青渊冷冷看杜老板一眼,杜老爷一愣,本想打招呼的话也堵在了喉咙。 青渊冷哼一声,将手臂搭在拂笛肩上,冷冷笑道:“叶拂笛,你好本事啊,晚上不回家陪老子吃晚饭,却在这喝花酒,你说,你这只手,老子是从哪里开始剁?” 拂笛身子一颤,堆出一个粲然笑容:“渊儿,我不是来喝花酒的,我是来和杜老爷谈生意的,马上就要签契约的,你看。”他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打开放在青渊眼前。 青渊扫了两眼,一把夺过那几张纸拍在那个杜老爷面前,冷声道:“快给老子签了滚。” 这杜老爷也是这都城有名富商,且万金难求的云锦只有他家的织坊绣坊能做出,何从有人敢如此对他,青渊如此态度他自然不悦:“老夫还没考虑好,现下还不能签。” “不能签。”青渊抓住他衣领将他提起,冷笑一声:“不能签?今日你若不签,夜间我便一把火烧了你的绣坊,明日你是想签都没机会了。” 他看这杜老爷一愣,在他要张口之前又道:“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一把火烧了你的绣坊,你也没证据证明是老子烧的,老子名下绸庄很多,同我们签下你便不用愁没有生意可做,且给你的利润很丰厚,你却还用想,你说你蠢不蠢。快签了,老子没工夫和你废话。” 他是没工夫和他废话,他还要将时间留着跟拂笛算账。 杜老爷确实也是被他强悍的气势镇住了,略微思索便签了,签完没等他说一句话,青渊便直接让他滚了。 青渊站在依旧处于震惊当中的拂笛面前,可爱的脸上带着笑容,拂笛觉得他那笑容阴恻恻的,让人遍体发寒。 他起身后退两步,故作镇定的笑着:“渊儿,我们回家吧。” “回家!”青渊走近他两步,“你今日不必回家了,你以后便留在这青楼,永远也不要回家了。” 青渊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拂笛忙跟了出去,不顾周围众人目光,紧紧拉住青渊的手:“渊儿,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青渊甩开他的手:“老子何时说过?” 拂笛疾走疾步,又抓住,这次是紧紧扣住:“就那夜,在床上……” “你闭嘴。”青渊骤然转身瞪着他,他们此时是在楼梯上,拂笛差点没刹住撞上青渊,青渊搂住他的腰,看到周围人奇异目光,咬牙告诫他:“你要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子一辈子都不让你回家。” 听他这样说,拂笛心中一喜,嘴角弯起:“我再也不说了,走,我们回家。” 【完结了,又喜欢墨墨文的亲可以加墨墨的群,群号228947643 拂笛vs青渊 家有悍夫 夏去秋至,天已有些凉意,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日上三竿,叶府大宅已是热闹一片,只有拂笛的清风小院很是安静。 自从成亲以后,拂笛与青渊每日都要日上三杆才起,下人们每每大早经过清风小院,都会心领神会相视暧昧一笑,这两位少爷也太不知道节制了。 自清风小院多了一个主子后,都是仅留两人在院中候着伺候他们起床后洗漱更衣,其他人无事都不会来小院打扰他们的。 青渊其实是习惯早起的,可奈何拂笛总是霸着不让他起,这几月也已习惯了晚起。 拂笛单手支着头看着旁边依旧熟睡的青渊,眸光温柔。纯白里衣衣带松散,露出胸前大片蜜色肌肤,样子风流俊朗带着一丝慵懒的魅人姿态。他面上带着些许慵懒,遮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躺下将青渊往怀里带了带。 睡梦中的青渊感觉被人禁锢有些不适,挥臂甩开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翻身向里接着睡去。 拂笛嘴角轻轻挑起,指尖将他因翻身而贴在脸颊的头发撩到脑后,音色温和唤他:“渊儿,渊儿我们该起了。” “嗯。”青渊迷糊应了一声,容自己缓了一会还有些昏沉的头,翻身看他,眼睛因还未完全清醒带着几份迷茫,声音涩涩道:“昨晚折腾老子到那么晚,还不让老子睡觉,你是想找事?” 拂笛半撑起身子,笑容粲然,似无意拉了拉胸前敞开的衣衫:“我怎敢,我这不是怕你饿着。” 阳光透过纱窗投射进房间,温和光线刚好将拂笛笼罩其中,好似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朦胧薄纱,甚是迷人。 他见青渊呆愣看他许久,唇角笑意渐浓,声音带着笑意:“渊儿如此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青渊呸了一声,翻身刚坐起就被一双手臂拉的躺了回去,他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怒瞪始作俑者:“你这是皮痒了?欠收拾了?” 拂笛无奈轻笑,自与他成亲以后,青渊对他虽算不上温柔,可也不是以前那般针锋相对了,他想着,就凭青渊这么个性子,能像如今这般对他,他也该烧香拜佛了。 看着青渊又坐起身,他也随着青渊起身,他站在床边唤了下人进来伺候,他整理好腰带,转身看着正在穿鞋的青渊,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巾帕,笑着对青渊道:“与我回安阳祖宅一趟吧。” 将鞋子穿好,青渊抬头看他,黑亮的眸中带着疑惑:“为什么要回去?” 拂笛将毛巾在盆里湿过拧干递给青渊,挑眉一笑:“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你说什么?有种在给老子说一遍。”青渊一个眼刀扫过来,刚从他手里接过的巾帕直接扔向他面门。 拂笛伸手接住飞来的巾帕,又笑着递过去,故作知错模样:“相公莫气,是我说错了话,该是,你娶了他老叶家五代单传的独苗,总该去见见岳父岳母大人。” 青渊懒得与他计较,擦拭了一把脸,将巾帕递给身旁婢女,斜睨拂笛一眼:“你不是不愿回家吗?” 门外阳光明艳,青渊说罢便向门外走去,因背对着拂笛,所以没看到拂笛轻蹙的眉头。 他走出房间,沐浴在阳光下,身姿挺拔,一身墨绿色衣衫仿若在散发着莹莹绿光,显得耀眼夺目,他回头看向还在房中的拂笛,道:“不是怕我饿着吗?为何还不走?” 青渊和他成亲也有三个多月了,要说别的没变多少,这脸皮不似原来那般薄了,如今想看他脸红,那便不是一件易事。 拂笛走到他身旁,笑意盈盈将扇子自腰间抽出:“走,我们吃饭去。” 三日后,依旧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拂笛与青渊一辆马车,带着二十多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拂笛祖宅安阳进发了。 虽已入秋,白日天气依旧有些燥热,拂笛和青渊坐的马车虽然宽敞,可是依旧有些闷热。 拂笛殷勤的给青渊公子扇着扇子,不时给他喂上一颗上好的紫玉葡萄,青渊却只是眯着眼睛不理睬他。 他眼睛半眯,手成拳撑着头靠在车窗边假寐,胸前衣衫因着闷热被扯的半开不开,那样子别有一份风情。渐渐的,拂笛一双手就有些不老实了,青渊腰间的肉不算太软,隔着薄薄衣料捏起来却有另一番感觉。 本就闷热的空间显得更加让人燥热难耐,青渊见他除了摸摸腰也没再做什么,便也由着他去,可是拂笛却觉着青渊没阻止他,定然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他的唇靠近青渊耳边,呼吸有些许粗重,他轻声道:“渊儿,我们来玩车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