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境之上》 第1章 警局 “齐愿，十八岁，是学生……” 身穿警服的男人一边看着手中的登记表，一边念叨着。随后拿起桌上的记录笔，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就你一个人来报警？” 要报警的人警察见多了，但像眼下这个年纪，而且还独自一人来报警的可就不多见了。 “应该是吧。” 应该？ 听到齐愿的回答，警察一愣，什么叫应该？ 然而就见齐愿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犹豫着说：“起码现在没看到其他东西。” 不知为何，当他左右看得时候，警察觉得有些浑身发凉。 于是不再询问，赶紧到下一阶段。 “算了，先说说情况吧。”警察觉得还是不多问为好。 深吸一口气，齐愿酝酿了片刻，随即压低声音：“我其实怀疑有什么东西要杀我！” 嗯？开幕雷击！ 警察本能后仰，手上记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凶杀，这可是大案！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了齐愿说法的异常，“你说「东西」？”。 警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就是「东西」。”齐愿点点头，而后他眼神有些游弋，喉结也在微微蠕动，看起来很紧张。 “你别紧张，先好好说。”警察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齐愿面前。 我一点也不紧张，我是怕你紧张，齐愿腹诽，低头叹了口气。 但没办法，齐愿握着茶杯，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其实我的眼睛一直能看到很多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警察微微皱眉，他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期。 “那具体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警察继续耐着性子问道。 “说不好……”齐愿沉思着。 “就是偶尔能在看见奇怪光影，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有时余光也能看见有什么东西，但一转身就会一闪而逝，再也找不到。” “还有还有，有时我不光能看到，还能听到一些声音，那些声音就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每当我想仔细听一听时，就又什么都听不到了。而且这些现象一般夜晚比较多，白天就会少一些。” 听着齐愿的叙述，警察的表情逐渐古怪。 “等等！“警察不得不打断了齐愿，难以置信道：“我怎么越听越感觉你这是撞鬼了呢？” “怎么可能！“齐愿瞪着眼睛，“警察同志你不要吓我，我胆子可小了！这世上哪有鬼？我可是从小坚信唯物主义的好学生。” 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警察面露怪异地听着开始给自己讲唯物主义的齐愿，一阵无语。 但转而警察又想起一个可能，“那有没有可能又是一种自然现象？” 这自然不是他的无端猜测，毕竟这样的例子近百年来屡见不鲜，先是某人宣称发现了某种奇异现象，但最后都被证实为自然奇观。 就像此刻，顺着警局窗户往外看，天空里的层云背后，一个巨大的星环结构伫立天空，仿若某种巨大星体，缓缓运行。 百多年前突然出现的，据说刚出现时还引起了恐慌，但人们后来也习惯了头上有个东西在转动。 然后警察就看到了眼前少年一脸不信的神情，显然他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那还是先说一说有人要杀你这个事吧，也跟你这个奇怪情况有关吗？”叹了口气，警察还是决定转移话题。 齐愿点了点头，继续陈述：“是这样的，因为我一直都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但一直以来都不严重，也没有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也没有管，但就在几天前……” 吐了一口气，齐愿眼睛里闪过一抹恐惧。 “几天前，我从超市回家，就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了一个小丑……” “小丑？”警察皱了皱眉，“哥谭的那个？这样的话你可能得去找那个黑夜骑士。” “不是，是马戏团里的那个。不对，您先别打岔。“齐愿看了一眼警察。 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就是那种画着小丑妆，长着红鼻子，戴着红帽子，能跟小朋友们玩的那种。“一边说着，齐愿一边双手在脸上比划，“就像这样，他的嘴咧得那么老大，都到耳根了……你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你继续。”警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个小丑手上还拿着一把西瓜刀，当时就远远地站在街角看着我，离得远又没什么动作，我当时也就没当回事。但之后，我就能频繁的看见这个小丑，有时是在街边马路上，有时是在商场的橱柜里，又有时是在我家的窗外，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我。” “我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开始觉得那个小丑一直在暗中观察我，而且……” 齐愿咽了咽口水，“我发现，那个小丑离我越来越近了，从开始的街角远远望着，到后来干脆趴到了我家的的窗户上，整张脸贴着玻璃。” “而直到昨天，那个小丑甚至从我的电视机里爬了出来——” “电视机？那你电视机里是不是还有一口井？”警察挑了挑眉，脸颊紧绷，像是在忍耐。 “喂，我没在开玩笑！”齐愿皱着眉，用手拍着桌子。 “好好，听你的，你继续说。”警察吸了口气，朝着齐愿示意自己不再打扰。 “我当时也很迷惑，但就揉了揉眼睛的功夫，那个小丑就消失不见了，电视里也继续放映着正常的节目。但是直到第二天，我起床洗漱时，清楚地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了那个小丑。 我看见那个小丑正站在我的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咧到耳根，手里的刀还滴着血。但就像之前一样，在我回过神正要跑的时候，那个小丑就突兀的不见……” 噗嗤—— 隐约有笑声传来，齐愿一僵，停止讲述，抬头看着眼前捂嘴的警察。 “警察同志，你刚才笑了吗？”他试探问着。 “怎么会呢。我们都受过专业训练，遇到任何事都不会笑……”警察放下手努力紧绷着脸，压抑着不断上翘的嘴角。 而齐愿则是面带怀疑地看严肃地警察，但终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说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帮我！”齐愿开始拉着眼前警察的手。 “这……”警察有些尴尬，费力挣脱了了齐愿。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阵无言。 “额……那个……”警察有些斟酌地开口，“有考虑过去医院看看吗？” “已经看过了。”齐愿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沓检查报告，“刚开始挂的眼科，但眼科医生建议我转到脑科……” “那脑科医生怎么说？“警察接过检查报告抬头问道。 “他建议我转到精神科。” 咳咳…… 警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果然是个精神病吧！ “不过我还没有去精神科，我觉得我精神状态还可以。”齐愿一脸平淡地发表观点。 不，我觉得你问题很大！ 第2章 归途 “额……我觉得你应该听医生的话。”与齐愿又扯皮了半天，最后只能先是建议他听医生的，再去做个检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些说不定都是幻觉，你先去检查检查，要是都没什么问题你再来报警。而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吃饭了。”警察如此哄着。 齐愿抬头看看窗外，确实时间不早了，日已西斜。 “这样的话……”齐愿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警察已经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又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警察看出了眼前人的犹豫。 “那个……你们……”鼓起勇气，齐愿再次开口。 “晚上管饭吗？”他确实有些饿了。 警察：…… 。 。 “咦！”收拢文件时意外看到了什么，警察轻咦了一声。 “你这登记表上写着你住在津海市西郊，你那附近应该也有警局才对，为什么要来城东的这个警局来报案？” “那个警局我之前去过了。”再三确定警局不管晚饭的的齐愿回头答道。 “就是他们让我去医院检查的——” 这果然是个精神病吧 ！！！ 咔—— 伴随着门口伸缩门的关闭，齐愿站在了警局门口。 最终还是被轰出来了。 他现在有点迷茫。说实话，对于来报警的情况，他有过预料。毕竟哪怕是换做以前的齐愿，恐怕也不会相信自己现在的处境，更不用提警察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齐愿不是精神病，起码现在还不是。 但要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恐怕离是也所差不远。 迈开沉重的脚步，齐愿缓缓离开。有一点那个警察说对了，天黑了就要赶快回家，听说这几天有一个杀人犯流窜到了津海市，最喜欢天黑作案，近来已经有好几起命案了。 还有，齐愿眯了眯眼睛。 还有一点。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还会看到更多东西…… …… 夕阳下，遥远天空，庞大的星环结构缓缓运行，云层里，无数浮游生物若隐若现，遥望太阳，能看见不少黑点在烈阳中汇聚又消散，但街道上的人们对此则已经见怪不怪。 “呼——”长舒了一口气，警察在门内目送着齐愿远去。可算走了，但…… 他看着手里的一沓笔录，这些就是刚刚齐愿刚刚所说的全部，警察有些发愁，刚刚那小子着急之后就有些口不择言，什么有关无关的都往外说，连他学校食堂里哪个窗口阿姨能多给饭都有记录。 这些玩意拿出去估计都能当一部奇幻小说来看了，还是那种写得跟流水账一样的扑街货。 “算了，先归档吧，让别人去头疼吧……”他伸了个懒腰。 “老郭，下班了。”向着一旁门房里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下班。与平时每天老郭都会及时回应不同，今天的老郭格外安静。 “怎么了，老郭？怎么不说话，不像你啊，怎么还老背对着我？”警察走近敲了敲门房的玻璃窗，门房内的老郭缓缓转头。 露出了满是油彩的面孔，带着微笑，嘴角咧到了耳根—— 。 。 “医院的医生不靠谱的话，是不是该找个巫医看看？”已经坐在了回家的末班公交车上的齐愿喃喃自语，说出的话引得坐在他旁边的乘客一阵侧目。 “不对，巫医会不会有些太阴暗了？果然还是应该找个和尚或者牧师才对吗！” “以前听说城南有个教堂，里面的老和尚念经可灵验了！要不去试试。”齐愿慢慢盘算着。 眼见齐愿越念越离谱，一旁的乘客有人想要去打断他。然而—— 吱——吱—— 伴随着汽车的轮胎在路上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猛烈的急刹车，快速的减速引得众乘客难以抑制的前倾。 车辆在公路上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车里开始升起一阵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司机师傅？”乘客中有让人问出了问题。 “没什么，刚才眼花了，好像看着好像有一个人在马路上站着。”司机摇了摇头，点火启动，准备继续行驶。 齐愿探出头向前看去却顿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前面道路上确实站了一个……人？齐愿不敢确定，因为前面那个东西只有着大致的人类轮廓，浑身被漆黑雾气包裹。 他又或是它就站在那里，但满车的人仿佛都对此视而不见，司机熟练地启动车子，汽车就这么径直冲向了那玩意，就在两者即将相撞的前一刻，齐愿只看到黑光一闪，旋即那东西就消失不见。 等等！ 齐愿忙回头看去， 那黑雾并未消失。透过车窗玻璃，齐愿看见它正站在后方的路灯上向着齐愿来的方向观望，似乎并没有发现点有人在一辆行进的公交车上窥伺他。 目送着黑雾的位置远去，齐愿久久不能回神，他瘫坐在座椅上。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 。 时至七月，正处夏季，哪怕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多，天边仍有一抹余晖还未西沉。夕阳斜射在城郊的几栋老房子上，倒映出巨大的阴影。在阴影里，齐愿沿着小路前进。 乘公交做到西郊终点站，然后再沿小路步行两公里，中途经历各种的岔路拐弯，最后才能到达齐愿的目的地——一排于四十年前就建成的老房子。 齐愿的家就在此处。 这里如此偏僻，要不是还住有几户人家，齐愿甚至就要认为这里已经被文明世界给抛弃了。 “我回来了。”说着从动画里学来的台词，齐愿站在了自己的家门前。天际所剩不多的阳光照在已经干裂的墙皮上，有一面墙甚至已经爬满了爬山虎，植物的藤蔓甚至长到了二楼的阳台，而房顶的老旧碎瓦更是一片狼藉，任谁都能看出，这栋房子已然年久失修。 而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人能回应齐愿的话语，给他开门，然后亲切地说一句“欢迎回来”。毕竟这里自打好几年前就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若是真的有一个人给齐愿开了门，恐怕他的第一反应是赶快报警——要么是有贼，要么是闹鬼。 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家里虽然破旧，看起跟鬼屋似的，但对他来说，这里仍然是唯一的避风港。 但今天，他的避风港似乎也出了问题。 齐愿看着生锈的门把手上挂着的一袋看起来沉甸甸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蔬菜水果之类的，他陷入沉思，东西到底是谁送的他一清二楚，毕竟这个城市里还能关心自己的人可真是一只手都数的清。 只是…… 嘎吱——嘎吱—— 只是那本就大限将至的破旧门把手，在齐愿来了之后就就好像突然看见亲人了一样，逐渐扩大的金属的嘎吱声像是在诉说着：“呦，既然兄弟你回来啦，那哥们儿就先挂了！” 语速之快，完全不给齐愿反应的时间哎。 “卧槽！” 慌乱之中齐愿只能发出惊呼。然而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属的门把手在这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中彻底报废。 啪—— 伴随着金属嘎吱声的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袋子落地的沉闷声音。 与 门把手崩溃，散落的金属零件就像归巢的飞鸟一般精准目中目标，崩到齐愿脸上时，他的痛呼声。 “淦！疼疼疼！” 在这一天，齐愿永远失去了他的门把手。 第3章 令人心疼 拎着袋子，齐愿踉跄摸索着进屋，在靠墙的的地方打开灯，顿时房间的黑暗不再。只是齐愿烦恼地看着已经被进一步破坏的房门。 他为了进门硬生生把门给踹开了。 毕竟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开锁师傅实在不好找，而齐愿也不想因此露宿野外。 好在房门早已年久失修，否则齐愿想进来还得多费一番力气。 但看着已经有些崩裂的门框，他有些头疼。 “真是流年不利！”齐愿叹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除了这个老旧的沙发，屋里的其他摆设少得可怜，只有几张凳子，一台破电视，还有一个破旧的小桌子。 再看墙壁，屋子里的墙纸也已多处开裂，露出了里面灰白的质地，总体上来看虽不说是家徒四壁，也只能说是所差不多。 某种意义上，这栋房子内部的状态与这栋房子的外观可谓是表里如一，一样的落魄，一如这栋房屋现在的主人，也就是现在躺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我已经是一个废人”表情的齐愿。 其实早在几年前，情况还是不至于此的，换句话讲，齐愿也是“祖上阔过”的。 彼时齐愿父母尚在，家境富裕，齐愿也是过过富家少爷一般的日子的。 只是好景不长，后来齐愿父母酒驾超速，开车撞进了路边一家酒吧，造成五死七伤，其中包括齐愿的父母当场死亡。 没什么可辩驳的，事实清楚，情节明晰，剩下的就是赔偿环节。本来赔偿完受害者，齐愿家里还是有些财产的，只是后来…… 大略地回忆自己的经历，齐愿不得不发出叹息。掏出手机，查看了自己今天的开支。 医院挂号然后是一系列检查，付款金额：852.32元。 账户余额：2333.33元。 一串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的数字。 躺在灯光下，齐愿查到了自己的账户余额，很明显，爹娘留下的最后财产也要见底了。 别说未来大学学费，就连现在生活费也快不够了，躺在沙发上齐愿面色忧虑，他上个月高考完之后才刚刚才成年。本来是想去打个工，找个兼职的，然后他就遇到了那个小丑。 齐愿捂着脑袋，想着这个月以来被那个小丑日夜折磨的日子，他转过头，看着依旧未关的房门，眼神闪烁。 太阳已经彻底下了山，外面只留有浓厚的黑，在齐愿眼中，那黑暗似乎在翻滚蠕动，有什么东西藏在暗中，窥伺着他。 这感觉并不陌生，就像每次他看到那个小丑，每次他看到奇怪事物时。 “妈的！”他冲到门口，连日郁积的愤怒倾泻而出，对着外面的黑暗咆哮：“你个**，有本事就***的现在来弄死老子，老子等着！” 声如雷震。 然后—— “瓜娃子！大晚上吼那么大声干什么！要死啊——！” 黑暗中传来的是更大的怒吼，更准确来讲是从墙那边传来的。 偏僻如齐愿的家，竟也是有邻居的，虽然齐愿一共也没见过这个邻居几次，真令人想也不到。 “对……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啪！ 齐愿连滚带爬缩回了屋子里，还不忘把残破的门带上。 “日子不好过啊！”靠在墙边上，齐愿如此叹息。 在齐愿开始能看见奇怪东西的时候，他也幻想过，幻想着自己能当上主角，惩奸除恶，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六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的发生，能看到奇怪东西这个特质给自己带来的除了麻烦就是麻烦。 寂静中，齐愿打起精神走到墙边，刚才导致了门把手报废的袋子被齐愿搁在了这里。 打开袋子，里面不出意外，一袋子大米，一小桶油，几捆蔬菜还有两袋水果。 “嘀嘀嘀……”齐愿身上中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齐愿伸手掏出了口袋里的破旧的手机，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喂。” “齐愿，是我，你李叔。” “哦哦，是李叔啊” 这个电话对面的男人就是这个城市里少数还会关心他的人，齐愿一直叫他李叔。 “在睡觉吗？怎么感觉你好像有气无力地？”电话里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 齐愿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 这跟早上有什么区别！ “今天跟黑恶势力斗智斗勇呢，有点累，就早点睡了。”齐愿随便找了个借口回答道。 “你斗个屁……算了算了……”手机里传来无奈的声音，他也知道齐愿就是这个性格，从来不好好说话。 “我就是来问问，给你买的东西你拿到了吧？” “拿到了。”他看着脚边的袋子。 “只是同时失去了一个门把手。” 他再转头看了看千疮百孔的房门，沉思片刻：“或许还要加上一扇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多年的经验告诉李叔，这时候无视就好。 “行了行了，拿到就好，我之后出任务，不一定啥时候有空，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出任务？”齐愿愣了一下，随后便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警笛声, “是又有什么案子吗？” “没错，详情不能多说，我现在也是抽空给你打的电话，等会儿还有事呢，之后再跟你联系，先挂了。” 滴—— 李叔快速地说完，紧接着就挂断了电话，齐愿对此也见怪不怪。 李叔本名叫李树，这两者谐音还经常遭到齐愿的调侃，四十多岁还单身，更无子女。 本来两人没什么牵连，非亲非故的，只因他是当地公安一个刑侦分队队长，几年前因为齐愿父母酒驾案件认识的齐愿。 最初的见面是在警局里，当时的齐愿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12岁的年纪已经让齐愿能够理解生离死别的概念。 但齐愿并没有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嚎啕大哭，肆意挥洒自己的悲伤。相反，当李树看见齐愿时，他正呆呆坐在警局等待室的椅子上，不哭也不闹，只是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多年的刑侦办案经验告诉李树，沉默往往比发泄更为致命。 没有多少犹豫，他走上前去，斟酌道：“小朋友，别难过，其实死去的人都会化身天上的星星，守护着自己的亲人。” 可惜当时的李树尚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打死都不会再说这话了。 因为刚说完他就后悔了，眼前的孩子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夹杂着怜悯，好像在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这么老土的说辞，难道是从哪个过时的童话书上面学到的？” 李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智障。 “啊……哈哈……”他只能干笑，缓解尴尬。 “大叔，连我都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是肉体的泯灭，灵魂的消逝，你这么大的人了别这么幼稚好吗！” 李树活那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一个孩子给教育了，有些尴尬，只能干巴巴地说：“那是我从同事女儿的一部童话书上看到的。” 然而年幼的齐愿怜悯目光更盛了，“难道大叔是那种因为缺乏童年而自卑，只能偷翻小女孩的童话书来体验童年的那种人吗？” 硬了，拳头硬了！ “而且还是同事的女儿，难道大叔这么大了没有自己的女儿吗？”齐愿乘胜追击。 “难不成大叔看着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结婚，没娶老婆？我听说三十五岁还不结婚的人大概率一生就没指望了，只能孤独终老了~” 齐愿的话就像连珠炮。 “哈……没……没想到你懂那么多。”忍着怒气，李树还是尽量平和地回应，这哪来的雌……啊不，雄小鬼。 “那是当然！”谁知齐愿挺胸自豪道：“我可不像大叔那么幼稚，这些都是艾莲酱告诉我的。” 齐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齐愿目光的方向，透过警局的玻璃，李树看到了街角商店里的电视，里面正播放着一部神州某些不良厂商制作的山寨版魔法少女动画“魔法少女艾莲娜”，制作水平粗糙，纯纯的低龄向作品。 他呆滞地收回目光，看着自豪的齐愿。 咱俩到底谁幼稚啊！ “额，不是，难道你不伤心吗？”半晌后，李树才转移话题道。 “不伤心。“齐愿的回答很干脆，“我觉得比起我，那些人才更应该伤心。” 齐愿没说是谁，但李树也猜得到。警局的一角还站着一些人，他们都神色悲哀，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 李树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男孩嘴上说着不伤心，说话的时候也低着头，但他还是看见了。 看见了他的表情。 那表情…… ——令人心疼。 第4章 审查长 “李队，李队，您想什么呢？。”年轻的警员好奇地询问，“而且那玩意是什么？”他指着车后座的一个纸筒卷轴样子的东西。 “别打岔！”李树坐起身抹了把脸，被警员打断回忆的他手上作势要拍年轻警员的脑袋，“那是我给……”。 李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在下属面前称呼齐愿，于是愣了一阵才说道：“给齐愿那小子买的。” “齐愿啊，我好像听前辈们说那是您儿子吧？”年轻警员调笑。 李树脸一黑，“要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我恐怕得少活几年。”他伸手这次真的要打警员脑袋。 然后被年轻警员笑着躲开。 他摇了摇头然后伸了个懒腰，坐在警车里环顾四周，但待看清四周状况后表情逐渐凝重。 “竟然调动了那么多人力，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津海市城东分局的门外，但此刻这个分局已经被众多警车堵得水泄不通，警戒线甚至已经拉到了200多米外。 半小时前，他接到紧急命令，要求自己带着队员到城东分局门前待命，说是有紧急任务，自己只得匆忙给齐愿打了个电话就快速赶来，只是没想到阵仗会这么大。 放眼望去，仅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就有不少，他们都是津海市各城区的刑侦支队，本应分管各自的辖区，此刻却都受命来到这里。 甚至就在刚才，李树还看见了一个只在本地电视频道中见过，不出意外应该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人，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进了眼前的警局。 这个警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树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这么多大人物聚集，总不可能是开party吧? 他看着夜色里警局那黑沉的大门，心头越来越沉重，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空气中弥散着一缕血腥。 轰隆—— 一道闪雷划过天空，昭示着暴雨即将到来。 。 。 警局接待厅内的人数依旧不少，只是气氛却沉寂到了极点。众多津海市的大人物齐聚一堂，其中不乏跺一脚就能让津海市抖三抖的高官，但此刻却无人敢说一句话。 任谁都能闻到，此刻空气里那浓郁到了极致的血腥味，因为就在不久前，这里刚经历过死亡。 “死者有15人，其中正式警察7人，辅警5人，一般民众3人，死因各异。但根据死者状态，初步推断案发整个过程应该不会多于5分钟。此外除了案发时出外勤的3位警员外，整个城东分局无人生还，未发现财物损失，同时警局内的监控也完全损坏，难以获取有用信息。” 随着一旁记录员的汇报，在场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下意识地，他们看向了接待厅外，那里停放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此刻他们身上都盖上了白布，但在半小时之前，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曾亲眼见过那鲜血碎肉洒满了整个现场的惨状。 “那么，各位都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一道冷淡女声从相反的方向传来，使得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这位从一开始就站在接待厅中间的女孩。 女孩外表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穿着长裙，身材高挑，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都一定会被她精致的脸庞吸引，但随即就会注意到女孩身上那生人莫近的冷淡气质。 明明女孩的年龄甚至还不到在座各位平均年龄的一半，但此在场上众人却没有一个敢回答女孩的问题，甚至不少人连正视女孩那冷淡的面庞都不敢。 只因眼前这女孩非同一般的身份。 “——白羽涅审查长。” 半晌后，才有一个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这件事都是因为我……” “没你的事，坐下！” 白羽涅只是看了看站起来的中年男人，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把他精心准备的说辞堵了回去。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是这个月第几起了？”她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 众人被他的目光扫过纷纷打了个寒颤，又是过了半晌，人群中才有人回答：“第四起了。” “那今天又是几号？” “六号……”依旧是那个声音回答。 “很好！那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收到案件报告，是因为今天这事太大，瞒不下去了？”她目光转动，打量着眼前的警局，就像是随口一问。 但刚刚声音来源的男人瞬间汗流浃背，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恐怕他当场就要晕过去。 不过很快白羽涅的注意力就不再放到他身上了。 “以及，麻烦海关的负责人告诉我，为什么津海市这块土地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不安定因素！”白羽涅的目光很快转移到了场上的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身上。 那个老人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与白羽涅对视的刹那，他突然感觉有些心虚，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低着头道：“这……相关原因还在追查中，事情还不是很明朗。” “也就是说津海市突然出现外来的高位阶怪异，而你作为海关负责人这么多天调查一无所获。”就像是事不关己一般，白羽涅轻描淡写地做出总结。 “也不一定就是外来的。”老人见白羽涅要给这件事情定性，脸色一白急忙解释道，想要撇清自己。 然而白羽涅却没兴趣再听他发言，自顾自地走到记录员旁边，“调取警局内外的监控，案发时的监控没有，案发前的总有吧？” 眼见白羽涅不再搭理自己，老人只得悻悻坐下：“不过是个见习审查长，神气什么！”他低声嘀咕着。 他身边的人闻言脸色一僵，瞬间变得慌乱，急忙伸手想要拦着老者。 然而—— “提醒一下，我的听力要远比一般人强。”白羽涅瞥了一眼老人，不顾他的脸色继续道：“见习审查长也是审查长，根据规定，我具有本地区超凡事件的最高统辖权，在我行使权力时，任何地方机构与人员都应予以服从配合。” “如果你对我的作为持有异议，可以到中央社保局发起投诉，他们会在十五个工作日内给你答复。” “以及你们。“她扫视众人，语气淡然，“如果对我不满，也可以去投诉，明白？” 在座众人都把头点的如同捣蒜，心里却都在暗骂那个老人，你说你闲得惹这个煞星干什么！ 经此，大厅内再也无人敢说一句话。 而就在刚才说话间，记录员就已连接好投屏装置。 监控里有用的信息不多，特别是案发时，内外所有的监控几乎是在同时损坏的，即使慢放数倍，也只能看到案发时有一道黑影在监控面前闪过，紧接着画面就是一黑，除了确认凶手确实并非常人外，其余半点信息都没有，甚至连凶手到底有几人都不清楚。 然而白羽涅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影像。 警局内部以及周遭十几个监控的录像飞速播放着。而就在某个影像闪过的一刹，白羽涅挑了挑眉。 “停！”随着她的命令，画面开始倒退，而后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一个少年从警局迈出。 而监控右上角显示的的时间是——案发前的一分钟。 “这是谁？”白羽涅皱眉发问，但在场无人能给出答案。 “叫外面的警察都散了吧，没他们的事了。以及——” 她回过头，继续看着监控定格的画面。 “把他给我找过来……” 第5章 良民 就在跟李叔通完话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道闪电，大雨就倾盆而下。 在屋子里闲来无事的齐愿也没有看电视的心思，一方面想省点电，另一方面他也怕又从电视里钻出点什么。 自从看见小丑从电视里爬出来后，他已经很久没看电视了，甚至连插头都拔了，要不是这附近没有废品回收站，他都想直接把这台电视给当废品卖了。 而卫生间的那面破镜子也被齐愿拆了下来扔进了地下室。 在屋里找不到什么事干的齐愿索性开始拿起手机点进了一个求职论坛，开始寻找工作的的机会。 “樱兰会所招聘男公关一名，要求长相英俊，皮肤白皙，待遇从优，本科学历优先，体格健壮者优先……” 关闭！ 划动着屏幕迅速关闭了一个招聘页面，齐愿面无表情地继续翻阅着网上信息—— “诚招狗粮试吃员……” 这什么见鬼工作！划走！ “招聘代驾……” 没驾照！划走！ “今天十连出了双金……” 这怎么还有来炫耀的！划走之余齐愿还顺手点了个举报。 看了一圈，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不是行业奇怪就是有学历要求。 此外他还尝试注册了个账号，编辑了自己的基础信息就点击了发布了帖子：“十八岁高中生，在线求职……”满心欢喜地等待回复。 很快…… 回复一：“帖主真的十八岁吗，让我康康！” 回复二：“康康楼上你的。” 回复三：“我，秦始皇，v我50” 回复四：“经验+3” …… 妈的！ 指望能从网上找到工作的自己真是脑子有病，网上这帮人天天就知道水贴。 齐愿叹了口气，关闭了求职论坛，而后又点进了自己的班级群，看着群里这帮孙子讨论着着高考之后去了哪里哪里旅游，齐愿就打从心眼里觉得——好羡慕啊！ 再没什么好心情了，齐愿关上手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二楼进入了唯一一间能住人的房间，这就是他的卧室，二楼的其余几间房都已破败不堪，连床都没有。 但哪怕是这间卧室，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整个房间只有墙边立了一个柜子，柜子旁放着一张小木床，一盏小台灯放在床前的地上，这就是这间屋子的全部，唯一的亮点就是床对面的墙上贴着一张“魔法少女艾莲娜”的泛黄海报。 海报上穿着纯白裙子的靓丽少女正在摆着可爱姿势灿烂地笑着。 试问哪个青少年心中没有几个清纯可爱的纸片人老婆，来寄托一下自己那无处安放的青春呢？ ……总体来说这个房间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齐愿过去几年都是住在这样的环境里的，虽然简陋，但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地方，收起手机，将自己整个人送到床上，他累了。 然后—— 齐愿瞪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明明感觉很疲惫，但就是睡不着。 床边手机上4：35的时间如此醒目，昭示着齐愿在床上辗转不眠的数个小时。 窗外雨还在下，已经从前半夜下到了后半夜，雨势也减小了许多。 从躺在床上开始，齐愿心里就莫名的恐慌，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想要闭上眼睛摒弃杂念，但窗外滴答的雨声回响在齐愿耳中逐渐扭曲。 “哒哒……哒哒……” 雨声好像化作了脚步、却又好似敲门，一声一声叩在齐愿心头。 是他那能听到奇怪声音的能力又发动了。 齐愿眉头紧皱，仔细聆听，只能听见那声音仿佛由远及近，飘忽不已，随着齐愿精神的集中，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 就在…… 砰—— 一声巨响自楼下传来，期间还夹杂着木头爆裂的声音，齐愿顿时愕然睁开眼睛。 “一队搜索守住楼下，二队三队上楼上搜索！” 伴随着楼下传来的发号施令的雄壮声音，紧接着就是无数的上楼的脚步，很快就来到卧室门前。 齐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下床，大呼：“等……等一下……” 然后，就在齐愿眼中，他卧室的门也爆发出一阵悲鸣，梆的一声，卧室的门不知被什么东西瞬间贯通开出了一个大洞，一时间尘埃木屑飞溅。 就在齐愿呆滞的目光中，一个又一个身穿防弹衣、戴着漆黑面巾，荷枪实弹的大汉从门上的洞鱼贯而入。 眨眼间，房间里就站满了堪称武装到了牙齿的士兵。 一时间至少八把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齐愿的脑门。 脑袋上的的汗珠缓缓滴落，齐愿此刻只觉得脑袋发懵，两腿发软，颤巍巍地举起双手。 “大哥别开枪，我……我是良民。”颤抖着，齐愿控制着哆嗦的舌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但看着眼前持枪的大汉，他们似乎不那么认为。 眼前带头的士兵一言不发。 齐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眼前突然一黑，他被蒙上了一个黑色的头罩，然后又是脖子一凉，之后着齐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我是谁？ 我在哪？ 这里管饭吗？ 齐愿呆愣的坐在桌前，双手被紧紧拷在桌子上，思考着自己的人生三问。他只记得自己失去了意识，然后转眼就到了这里。 这里是一间审讯室，在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分钟里，齐愿就进行了激烈的头脑风暴，什么抓人顶包，冤假错案，替死鬼之类的倒霉蛋。 “喂，有没有人啊？”他冲着房间的一面不透光玻璃墙大喊，“我是良民，我真是良民，今年才十八岁，你们可不能冤枉我！” 第二分钟里，他想到了遭人陷害，得罪权贵，忍辱负重的英雄们。 “不管你们这些人要做什么，老子可不会对你们屈服。”他说得大义凛然，如果忽略他发抖的双腿的话。 第三分钟里，他又想到了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大记忆恢复术什么的。 “招，我都招。你们问什么我都招！”他声泪俱下地呼喊，就差把鼻涕也哭出来了。 。 。 玻璃墙后面的一众人都无语地看着审讯室，看着齐愿在短短三分钟内的丢人表现。 “他就是齐愿？”白羽涅发问，她回头看着屋内的众人，语气满是质疑“你们确定没有找错？” 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之后才有一人站出回答：“应该没错。”他有些犹豫，“我们进行了面部对比，而且还从警局为起点调取了一路的监控，这才找到他的家，并且把人带了出来。” 白羽涅点了点头，“他的档案资料呢？” 第6章 审讯 “档案已经送到您办公室了”男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同时他也自信补充着：“只要您稍等一会儿，专家就在来的路上，只要十分钟，保证让这小子把该吐的东西都吐出来。！” 他冰冷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到齐愿身上。 “喂，到底有没有人啊！来个人理理我啊！”此时齐愿还在审讯室里鬼哭狼嚎，毫无所觉，甚至还嚎得口干舌燥。 “有没有人能给我杯水啊？没有水的话，可乐、咖啡、大红袍都可以，我不挑的！” 冷眼看着审讯室内哭嚎地少年，白羽涅没有搭理旁边提议的男人 。 “走吧，进去看看。” 男人闻言一愣，此刻屋子里的众人也都是如此反应，“白羽涅审查长，您的意思是要亲自审问？” “难道不行吗？”白羽涅挑眉，他掏出了一个徽章挥了挥，金属制成的徽章上面刻着振翅而飞的白鸽：“还记得我有最高统辖权吧！而且……” “你不会真以为你的那一套在面对涉及超凡的事件时能起作用吧！”她毫不掩饰地奚落着眼前的男人。 面对白羽涅的视线，男人迅速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顺便把姓顾的那家伙叫来，让他去检查检查那几具尸体。”在推开审讯室房门之前，他对房间内的众人如此吩咐。 咔嚓—— 伴随着审讯室门被推开，“谢天谢地了，可算有人……” 少年嘈杂的呼喊声便进入了白羽涅的耳朵，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铐住的齐愿，坐到了桌子的对面。 “额……”齐愿也是一愣，他在脑中已经预想了好几种审讯室门打开的场景，包括但不限于从门里走进三个很少布的大只佬，然后一人拉着自己的一只手，第三个人对自己为所欲为，然后自己奋起反抗，但终是寡不敌众，只能被动接受，最后完事之后再把遍体鳞伤的自己拖出去枪毙。 但事实是，推门进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虽然看着年龄比自己大了一点，但比起预想之中已经好了太多了。 这怎么看都不是对方该出现的地方。 如此大的落差让齐愿一时无言，甚至想问一问对方是不是走错门了。 对视了半天，齐愿张了张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个……你……”在寂静中，他只能颤巍巍憋出来一句—— “吃了吗？” 啪——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内，众人纷纷抬手掩面。 空气一时静止，齐愿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凭空降低不少，冻的他有些起鸡皮疙瘩。 “嘶——”他搓着手，“真冷啊，也不知道哪个孙子把空调开这么低。对了，你冷吗？”齐愿关心地询问着眼前的女孩，但发现眼前女孩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啊，看来你不冷，哈哈……”齐愿干笑着缓解尴尬。 “我问，你答！”女孩嘴中只吐出这四个字。 冷漠的声音在审讯室回荡，仿佛要钻入人的大脑。 蓦然间，齐愿脸色变了，又是那种感觉！ 齐愿每次看到或看到奇怪东西时都有的感觉，只是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感觉都要强烈。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空间中扩散，齐愿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 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要从肺腑中逃脱出来，心慌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他想要喊叫，但嘴巴蠕动了几次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四肢在此刻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好了，总算安静了。”白羽涅看着眼神惊恐，但却仿佛被施加了定身一般，一动不动的齐愿。 她向着一旁挥了挥手，不多时就有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大汉走进来给白羽涅倒了杯咖啡，还顺便给坐在对面的齐愿也倒了一杯，完事后就径自离去，全程不发一言。 端起咖啡尝了一口，她这才重新看向不能动的齐愿。 “第一个问题，你昨天下午六点钟在哪？” “你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齐愿怒视着白羽涅，脱口而出。 白羽涅皱着眉，感受着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些不解，于是加重语气道：“我来发问，你来回答！” 下一刻更加强大的压力传来，让齐愿的嘴唇开始哆嗦。 “第一个问题，你昨天下午六点钟在哪？”她继续重复。 “在城东公安局。” 齐愿本想拒绝回答，但是这次他的嘴却不听他的，蠕动了几次便将自己的真实行程泄露。 于是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惊恐。 你你你……你把我怎么了！他看着白羽涅，脑子有些宕机，他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 但白羽涅只是点点头，似乎这样的景象才算得上正常。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去公安局？” “我要报警。”齐愿依旧老实回答，他的抵抗逐渐崩溃，语气染上绝望。 真是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白羽涅挑了挑眉，继续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要报警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看……看到……”说到一半齐愿就像是卡壳了一样，身体开始发抖。 你看到什么？白羽涅皱了皱眉。 突兀的，齐愿脑子里好像有灵光一闪而过，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他的身体再次 属于自己，于是他大声怒吼。 “——看你大爷！” 他本想继续怒吼，但是巨量恶心的感觉自肺腑传来，就像是被压抑的内脏又突兀地自己运转，引得他瞬间开始呕吐。 呕—— 只是片刻，审讯室就弥散出一股难闻气味，甚至隔壁监控室的不少人都转过头去，不想看那污秽的一幕。 坐在齐愿对面白羽涅依旧脸色如常，在看到齐愿吐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伸手敲了敲桌子，示意齐愿面前的咖啡，好像她早有预料。 “你……你这家伙……”吐了半点，齐愿感觉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撑着桌子坐起来，拿起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液体入喉，呕吐的感觉消散不少。 “刚才，那是什么！”齐愿眼角带着泪花，趴在桌子上惊疑不定地开口。 “只是干涉了一下你的灵魂罢了。”她摆了摆手，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 “灵魂，干涉？”齐愿带着不可置信。 “这世上真的有灵魂？” “姑且是有的，但这不是重点。”她点了点头，不等齐愿再次发问，她就抢先说道：“把你昨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凭什么！”齐愿眼睛一瞪，不服不忿。要不是手还被铐着，他早就起身拍桌子了。 “我告诉你！老子是良民，不是罪犯！老师从小就教育我，面对强权，就要……” “你还想再来一次？” “……就要识时务者为俊杰。”齐愿秒怂。 。 。 十五分钟后，白羽涅从审讯室走出，身后还回响着齐愿的呼喊：“先别走，你先放我出去啊！别走……” “白女士，顾先生到了。”一旁的男人适时提醒。 白羽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他怎么办？”男人回头，看着正对着进入审讯室的清洁人员大呼小叫的齐愿。 “让他把保密协议签了，然后带他去做一个灵魂检测。”微微思考后，她如此下达命令。 第7章 干饭 “瞧瞧我听见了什么~” 黑暗走廊里传来了故作夸张的声音，语气轻浮，音色磁性十足，只听声音就能让人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花花公子的形象。 白羽涅对此只是沉重地叹息，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顾昇那轻浮的语调仿佛触动了她的神经，激起了她内心的不悦。 “难不成我们的白大审查长发现了那个少年的非同凡响~~”语调更为浮夸的声音传来。 “顾昇！舌头不想要了我可以替你拔出来！”白羽涅语气森寒。 “别别别，别生气嘛，气多了伤身子。”听到白羽涅的威胁，黑暗里的人不敢怠慢，连忙走了出来，来到灯光之下。 名叫顾昇的男人的长相堪称俊秀，特别是还留有齐肩的长发，其中一部分头发被收拢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更加增添了一份俊逸非凡的气质。 然而……他身上穿了一套纯白色的西装再加樱桃色内衬将这气质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从一位英俊少年变成了似乎与非法行业有所牵连的人物，他的语气和表情更是加深了这一印象。 他轻咳了一下，收拢表情，虽然只是收拢到让白羽涅没有那么想揍他的地步。 “我这不是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你说话了吗。怎么，你觉得那小兄弟有古怪？”他的视线越过白羽涅，看向远处审讯室里的齐愿，此刻他正在拽着清洁人员询问这里管不管饭。 “你怀疑他已经被灵能污染了？”收回目光，顾昇看着眼前的白羽涅，然后从她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好吧，看来是第二种情况，你觉得他有灵能潜质？”顾昇耸了耸肩继续道。 “不只，我甚至怀疑他正处在觉醒边缘。” 不等顾昇有所反应，她就继续说明：“他应该回答我三个问题才对，但刚才他只回答了两个半。” 白羽涅眼神闪烁，似是回忆：“他在第三个问题时挣脱了，靠他自己！”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顾昇挑了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而且，这跟你也没有关系。”白羽涅面无表情地回应。 “要不考虑把他招进来？”他如此提议着。 “他那个性格，你是想让社保局就又多了一个你？”她语气讽刺，“你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 “首先我可不是社保局的。其次，万一呢？万一他能觉醒成功呢？毕竟现在整个津海市的灵能力者算上你我也就大猫小猫两三只。” “顾昇，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如果觉醒失败到底意味着什么。”白羽涅语气逐渐加重，“而且我说了，这跟你没有关系！” “啧——真是绝情的女人啊，玩弄了无知少年的身心，现在就要始乱终弃……”顾昇说到此处顿住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杀气。 他感觉自己要再说下去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一滴汗缓缓从他额间滴下，“不开玩笑，不开玩笑，您交代小的的事都办妥了。”他赶紧转移话题，甚至开始开始用敬语，不然他有预感最开始她的威胁就要成真了。 “结果呢？”她语气依旧冰冷。 呼，长舒一口气，顾昇擦了擦额头的汗，“跟前几天那些一样，每个人死法都不同，看不出凶手特征，不过每一个人都被吸干了灵魂，普通人可干不了这事。” “不过虽然每个人死法不同，仔细检查也能看出差别。”他自信总结，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所以我断定凶手绝对不止一个人，至少也得有两个。” “最起码动手的就有两个。”半晌后他又觉得说法不严谨，于是补充道。 然而白羽涅只是微微颔首，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 顾昇哎了一声，“我还你会对我刮目相看呢。” “这种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的结论有什么必要惊讶吗？”白羽涅罕见地撇了撇嘴，像是在表达不屑，“虽然死法各异，但大多数尸体都在死后被残忍分尸，只有两具是被勒住脖子窒息而死，尸体也相对完整。” “行了，叫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些没用的，通灵结果怎么样。”她转头看着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比较笨的顾昇。 “不怎么样，他们的灵魂都没了，什么也叫不出来。”顾昇一摊手。 也还不等白羽涅再次发问，继续说着：“我也找来了游离的灵，但这些灵你也知道，一来没什么神智，问不出多少东西，二来胆子比较小，一感受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 白羽涅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嫌弃已经溢于言表，就算没说，顾昇也知道她在嫌自己废物。 没办法，他只能耸了耸肩表示真的无能为力。 “不过我们的大审查长应该已经有线索了吧，有没有兴趣透露一下？”突兀的，他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羽涅。 然而白羽涅只是加快脚步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喂，连透露一下都不肯吗！”他站在原地跳脚，“那总该告诉我一下凶手是灵能力者还是怪异吧。” “那小子呢，你真不考虑把他招进局子里？喂——” 声音在走廊里迅速消散，白羽涅也没有为此再止步，更没有回答顾昇的问题就径直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真是个大忙人！”目送白羽涅远去后，顾昇回过头，看着正被警卫拖走以为自己要被枪毙而奋力挣扎的齐愿，转了转眼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 齐愿此刻正吃得满嘴流油。 本来躺在家里，然后突然就被人抓到着，然后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用了莫名其妙的方式，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又被一堆警卫摁住签了一堆奇怪的文件，最后还被迫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检查。 妈的！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虽然刚才负责检查的医生再三强调这是政府部门，但齐愿总觉得这里不是个正经地方。 要不是最后被告知这里的食堂管饭，齐愿就要忍不住和医生爆了！ 那个检查项目也令人费解，除了一堆抽血化验，超声波什么的，医生还扣住一张卡片让齐愿猜上面是什么图案，拿出来一只金属勺子让齐愿在不接触的情况下掰弯它甚至还让齐愿去猜一旁的助手此时在想什么。 甚至一次做不到还不让走，非让齐愿多试几次。 最终医生再三确认过齐愿实在没办法把130公斤的东西丢出80米外，也不能把硬币射出三倍音速后，才放过齐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此刻齐愿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拼命干饭，在坚定了要把这个奇怪的地方吃穷的奇怪信念后，齐愿向食堂窗口打了第三次饭。 别说，这里的饭还挺好吃的…… 并且最关键是免费！而齐愿向来对免费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就像公园里的水龙头，无良厂商的垃圾手游，酒店里的牙刷……这个就算了齐愿没钱住酒店，公共厕所的卫生……这个也算了，做人还是要有点公德心的。 不过俗话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其中特别是游戏，每次都是冲着免费来的，但每次都被吸引着充了一堆钱，齐愿那个破旧的智能机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少女游戏，齐愿现在如此拮据这些他心爱的美少女们功不可没。 “唉，阿姨，这个菜多打一点，哎对对，就是那个，多来点肉多来点肉。”在食堂阿姨不善的视线中，再次从窗口满载而归的齐愿开始了他的第三次进餐。 周围来吃饭的工作人员都坐得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他的不正常给传染了，毕竟谁也没见过脸上挂着好像死了爹妈一般的委屈表情还能一口气吃三大碗饭的人。 一边干饭，齐愿一边也在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视线越过那些一看就是工作人员的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 这里不管是墙壁还是地板都散发着一股金属的光泽，入眼都是严丝合缝，就好像这整个设施是建在了一个被掏空等的铁块里面一样。 同时也没见过有窗户，难不成是在地下？ 军情九处？749局？胜利队？还是东厂西厂？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齐愿脑子里开始浮现各种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机密组织。 就在齐愿与自己的肚子作斗争犹豫着要不要打第四份餐时。 啪—— 一张小卡片被扔在了齐愿面前的桌子上，与卡片同时来的还有一个极为欠揍的声音：“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欢迎来找兄弟我排忧解难。” 花花绿绿的小卡片像极了酒店门缝塞过来的那种，卡片的第一行便写着男人的大名：顾昇。 这声音造作不堪，听得齐愿直起鸡皮疙瘩。 抬起埋在饭碗里的脑袋，齐愿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声音的发出者，这一看不要紧，他又起了鸡皮疙瘩。 感觉更不像正经地方了。 第8章 小丑 “对不起，不买保险，谢谢。”在对方继续开口之前齐愿就礼貌拒绝。 来人地脸色顿时僵住，“我的样子很像卖保险的吗？” 闻言的齐愿又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最终他得出结论：“抱歉是我草率了。” 顾昇刚想发出一丝轻笑。 “我没有特殊癖好，也不想要特别服务。”齐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因为这里其他人都穿得一本正经，就你长得像因为从事非法行业被抓过来的一样。 你特么！ 顾昇忍着暴揍眼前人的冲动坐到了桌子对面，姿势洒脱，他抬起头露出自认为完美的笑容，然后伸出手…… 啪！他打了个响指：“waiter，给我来杯红酒，要83年的。” 齐愿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里是食堂，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玩意。 “对不起，这里是食堂不是餐厅，不提供红酒。”不远处窗口中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拒绝，甚至没正脸看他。 噗嗤—— 对面隐约传来的笑声让顾昇面子更挂不住地笑声，“怎么可能，我上次来不是还有吗？”他拍着桌子。 “因为上次顾先生你在食堂喝醉了还大骂审查长，所以审查长就禁止食堂提供一切含有酒精的饮品。”工作人员声音里饱含鄙夷，似乎对顾昇心怀不满。 原来这里以前还真有红酒吗？齐愿有些震惊。 过了很久，终于在顾昇向工作人员极力争取过后，他捏着一支高脚杯走了回来，酒杯里是暗红色的液体。 看着那还在不断冒泡的液体，齐愿久久不能回神。 缓缓端起酒杯，顾昇微微抿了一口冒泡的的液体，这才转过头看向了如看傻子一般看着他的齐愿。 “一直被你打岔，现在可以说正事了。”他盯着齐愿，缓缓开口。 。 。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下的声音，这里是一个地下室，阴暗潮湿的环境总是容易滋生鼠辈以及藏匿罪恶。 “你他妈疯了吗！”阴暗的环境里传来了男人暴怒的声音，“你平时杀人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找到了警局里！” 天花板老旧的灯泡嘎吱嘎吱地发出声响，左右乱晃，闪烁的光照亮地下室的一角，那里竟有一团蠕动的阴影。 只是片刻那阴影就迅速收缩变形，很快就化作了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怒火，怒视着地下室的另一边。 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滑稽的小丑服，脸上化着浓妆，握着染血的凶刀，他笑着，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他那森寒又带有鲜血的尖牙。 “嘻嘻，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前几次动手的时候你也没犹豫啊。”小丑的声音尖利且怪异，他一开口仿佛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烦躁不堪。 “你不看看之前下手的都是些什么人！赌棍、嫖客、瘾君子……”阴鸷男人语气依旧激动和，“这种渣滓死再多也没人在意！” “但这次呢，光明正大冲到警局！难不成你是打算向社保局挑衅吗！” “哦？”小丑依旧夸张地回应，脸上依旧笑着，又或者说他那张脸根本做不出别的表情。“要我提醒你一句吗？要不是你来的时候被那几个小警察看见了，我至于动手杀那么多人吗？” 他这么说着，但那张布满油彩的脸上却带着奇异的满足，显然他很享受这次杀戮。 “那还不是要给你处理监控！”阴鸷男子气急，他觉得自己这次真是选错人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得先压下怒气：“我不管你原本打算干什么，但之后几天给我消停点！魔女要复苏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我绝对饶不了你！” 小丑依旧笑着，只是多了几分嘲弄，“轮得到你来教我怎么做？那个小子我可已经盯了很久了，我一定得吃了它。” “你！”阴鸷男子气急，但一想到后面事情，他又忍耐下来。 沉默中，阴鸷男子似乎在酝酿着，很快，他的身体再度化作阴影，声音带有妥协：“最后一次！快点动手，别再玩你那幼稚的猫捉耗子游戏了！” 随着男子地离去，地下室再一次陷入平静，黑暗中只余小丑依旧散发着诡异的笑容。 。 。 “你说灵能力者？”齐愿看着刚才起就坐在自己对面的骚包男人。 “没错！”顾昇表情夸张地讲解着：“灵魂与大源相连，透过灵界得以觉醒与升华，至此灵魂便不再受困于凡尘的窠臼，得以自在，得以飞升，得以登神！” 说到兴起之时，他还一把抓住齐愿的手：“兄弟，灵魂觉醒了解一下啊。” 没听过！ 没兴趣！ 再见！ 费力地把手挣脱出来，他沉默看向顾昇，刚才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只觉得对方像一个神经病。 “都事到如今了，难不成你还觉得这个世界跟你以前以为得一样？” 齐愿一阵沉默，“我不懂。”他如此说着。 “不懂？”顾昇笑着道，“没关系，觉醒的具体原理我也不太懂。”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册子甩给了齐愿，“我都是从这上面看的。” 齐愿接过，皱眉看着。 只见册子上写着——《灵能力者必须要知道的一百个小知识》，而副标题则是——《灵魂觉醒，从入门到入土》。 有些嫌弃地打开册子，然后第一句话就是刚才顾昇说的那一段。 合着他还真就是纯粹在背书。 继续翻阅着…… 灵魂的归处，灵魂的融合，灵魂的结构组成…… 越看齐愿眉头皱的越紧，这真的不是什么极端传销组织的骗局吗！ 他抬起头看着顾昇，像是在看什么危险人物，要是顾昇现在开口说一句“打扰一下，希望您了解一下我们伟大的天父与救主……”什么的，齐愿肯定掉头就跑，然后去狠狠地举报。 “我说，你这玩意是正规出版物吗？”他好不容易才出声问道，然后他就看见对面顾昇看傻子一眼的眼神。 得，看来是非法读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昇摆摆手，示意对方安心，“我能蒙你吗？你去南城打听打听，南城一条街，谁人不知我夜场小白龙的名号。” 小白龙？我看是小白脸吧！ 齐愿虚着眼，一脸不相信。 “这本册子虽然大部分地方有失偏颇，但有一小部分写的还是没错的，就比如介绍灵能力者这部分。” 一小部分…… 齐愿无语，给自己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小白看这种鱼目混珠的东西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没什么办法，看着眼前的男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继续耐心看着。 而另一边…… “裴云州？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 此刻白羽涅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却并未踏入，像是办公室里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什么叫‘这家伙’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前辈吧，对前辈难道不应该尊重一些吗？” 屋内本来应该是白羽涅的位置上正施施然坐着一个肌肉壮汉，他头发稀疏，外表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身上肌肉遒健，块头很大，即便只是坐着也给人一股压迫感。 此刻他穿着休闲服装仰躺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随手拿起桌上的的文件擤了擤鼻涕然后就看也没看地扔进了垃圾桶，神态悠然又放松。 白羽涅冷眼看着他，语气淡漠：“但你三年前就退休了，而现在……”她语气放缓，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才是这里的审查长。” “知道知道。”他摆了摆手，随即站起身本来把位置让给白羽涅，甚至还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 他走到大门口，注视着白羽涅，表情遗憾：“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女孩子就要多笑笑嘛，你看你，白瞎了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白羽涅神色不变，仿佛类似的话已经听过了成千上万遍一样。 “如果你来这里就是要说这些的话，那你可以趁早离开了。”她依旧站在原地开口，就算此刻肌肉男人已经让开了办公椅，她也没有要坐上去的意思。 “知道你心情不好，明明还差几个月就转正了，但这个节骨眼上，你辖区的那些家伙又瞒着你给你整了个大活。”他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心情不好的，不过是多了几个关键时候能用来背锅的罢了。”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无情的话。 男人闻言却笑了起来，“还真是你的风格，所以我特地来带给你一个好消息。” “我的人查到近期确实有东西偷渡了津海，而且津海市里还有人给他提供了帮助。” 虽然早就猜到海关的那帮人靠不住，但男人提供的消息还是让白羽涅挑了挑眉。 “偷渡的是谁？” “还没查到，只知道是经由一艘从美洲来的渡轮，这艘船在任何港口都没有记载，具体那家伙是从美洲本土来的还是中途上的船就不得而知了。” “小丑。”白羽涅一口给出答案。 男人有些出乎意料。 “编号423的小丑吗？”他摸了摸下巴，“没记错的话，是由美洲那边的知名连环凶杀案升华而成的怪异吧，不过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白羽涅回想着刚刚从齐愿口中得来的情报。 没想到这么快就锁定了目标，但应该还有藏着没有现身的人！ “不过……”她皱着眉，如果是小丑的话，事情还真有些麻烦，她顿了顿，拿起手机拨响了号码。 第9章 你有没有……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经历一个名叫灵魂觉醒的过程，就能获得某种超能力。”在跟顾昇研究了半天之后那本小册子之后，齐愿如此总结着。 “虽然有些过于简略了，但总体来说就是这样。”顾昇点了点头。 回想着之前在审讯室自己控制不住身体清醒，齐愿点了点头，“原来当时……” “这恐怕你就理解错了。”像是知道齐愿要说什么似的，顾昇打断了齐愿：“白审查长虽然是灵能力者，但她之前用的可不是灵魂能力。” 在齐愿不不解的目光中，他故作高深道：“灵能力者可不是觉醒灵魂能力那么简单的，甚至说觉醒也才不过是第一步罢了，那只是一个起点，一座基石。” “起点？基石？”齐愿重复着这两个词。 “没错！”顾昇点了点头，而后再次翻开那本小册子到第一页，指着其中一段话：“就像这里所说的，最终目标是‘登神’。” “……神？真的存在吗？”那岂不是求神拜佛真的能有作用？齐愿有些愕然，今天他的所见所闻已经已经把他之前十几年形成的世界观彻底击碎。 “嗯……”顾昇故作神秘地沉吟。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听到了意料之外回答的齐愿有些迷茫。 “别这么看着我，我现在也只是第二位阶的灵能力者，不知道这些秘辛很正常吧。”顾昇理所当然地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哦，你可能还不知道第二位阶是什么意思，具体来说就是灵能力者可以使用一些珍稀材料举行仪式来进行升级，就像是如果你刚觉醒就是第零位阶，我举行了两次进阶仪式所以是第二位阶。” 收集材料……举行仪式……升级。 齐愿木然地消化这些名词，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于是他拽着顾昇的手问了半天是不是还需要遵照某种名叫扮演法的玩意。 在得到顾昇否定的答复后齐愿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有突然穿越到奇奇怪怪的世界里去。 “想一想，难道你不心动吗？” 心动什么，灵能力能让他跟艾莲酱面对面对话吗？齐愿面无表情。 然而马上齐愿就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于是他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那么多？按照常理，这些难道不应该是保密事项吗？” “这些当然是保密事项了。”顾昇表现得很理所当然，然后又给了齐愿一个眼神。 看着眼前顾昇逐渐变得莫名的眼神，齐愿好像明白了什么。 战术后仰.jpg 对方莫不是在暗示着自己什么事—— 个屁啊，齐愿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觉得这孙子就是憋着坏在坑自己！ 感觉自己知道了真相的齐愿顿时站起来，伸手就要扒拉顾昇的脑袋，“你这孙子是不是想阴我！知道秘密的人不会是要拉去枪毙吧！” 他强行搂着顾昇的脖子，作势就要打。 “别别，你说归说别动手啊，告诉你，我现在不还手是看在你是个普通人的份上，你把手给我撒开！” “不可能，今天说什么我都不放，你小子就是在坑我！” “我说哥们儿，你都被带到这儿来了，知不知道保密事项有什么区别吗？”顾昇还在挣扎着，但又小心地控制力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齐愿的一只手给卸了。 “怎么没区别！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被抓过来的。”齐愿高声哭诉，眼泪鼻涕一大把。 顾昇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正夹着自己脑袋的齐愿，半晌才出言道：“等会儿，合着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 “别说为什么进来了，我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一说这话，齐愿又伤心了。 他含着泪放开顾昇，伸手拿起桌上的餐盒。准备去要第四份餐，常言说得好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行了行了，别卖惨了。”顾昇心疼地理了白西装上的褶皱，擦掉上面沾的眼泪鼻涕。 “这里是津海市社保局，社保局知道不？”他一边整理，一边给齐愿解释。 “知道，交社保的时候常来。”齐愿点了点头。 “不是一个东西。”顾昇翻了个白眼，“全称是社会治安保卫局，神州专门负责处理超凡事物的机构，国际联合政府直属，刚才审你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地方的扛把子，明白？” “而且保密事项都是对纯粹的普通人来说的。”他又小声嘟囔着。 听起来好像是某种不得了的东西。 齐愿一时有些蛋疼。 “至于你……”顾昇瞥了一眼呆滞的齐愿，“是因为昨天城东分局的命案，所以社保局的人才把你带过来的。” 命案！ “是那个警局！有人死了？”齐愿表情愕然。 “十五个人都死了……” “如果要再加上之前的几起的话，人数已经逼近三十了。” 三……十…… 他蓦然间想起昨天下午那个给自己做笔录的警察以及给自己开门的老郭。 沉重的气氛弥漫，齐愿一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所以你们才找到了我？因为我昨天也去过那里？”他觉得自己嘴里有些苦涩。 “更具体来说，事情就发生在你离开的一分钟之后。” 一切都对上了，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但空气里只留下了沉重。 超凡世界的大门向齐愿打开还没有十五分钟，就先一步将这个世界的残酷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这些都跟我有关吗？”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齐愿最终还是颤抖着问出这个问题。 “这……”顾昇有些迟疑。 “——不是！”清冷的女声自远方传来，随后便是脚步声逐渐靠近。 齐愿与顾昇回头，就见白羽涅从通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肌肉大汉。 “哟，两位好，想必这就是齐愿了吧！”白羽涅身后的肌肉壮汉率先开口，并且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投到了齐愿身上。 他摸了摸身上，表情有些无奈，“可惜今天来的时候没带名片，这样吧……”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只马克笔，抬手拾起桌上顾昇的小卡片，在卡片背面刷刷写了一串数字，而后收起笔靠近齐愿将卡片塞进了齐愿的衣服兜里。 “啊？”齐愿有些迷茫。 “我叫裴云州，天城重工董事，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打电话。”他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说话间眼睛一直盯着齐愿，好似要把他看穿。 而齐愿则是身上一寒，下意识护住全身，警惕地看着眼前壮汉。 真正的大只佬出现了！ “好了，事情办完了，我先告辞了，白羽涅审查长下回可得请我吃饭。”说着裴云州就摆了摆手，不再管在场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齐愿与顾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裴云州已然离去。 白羽涅皱着眉，根据他对裴云州的了解，对方一定有什么打算，只是眼下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走到齐愿面前。 此刻齐愿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他抬头看着白羽涅，张了张嘴…… “在逻辑上他们的死和你确实有一定联系。”在齐愿开说话之前，白羽涅就先一步开口继续刚才地话题。 “但他们的死并非因为你的主观行为或你的客观过失，因而我也不觉得你需要对此负什么责任或者背负什么感情。”她的语气依旧平淡。 “况且现在还有一个更紧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齐愿下意识询问。 白羽涅看着齐愿，缓缓开口：“你有没有……” 第10章 乌龙 “妈的，情况不对啊！”顾昇叼着烟蹲坐在地上怀疑人生，而齐愿也蹲在地上跟他一起怀疑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 这里管饭……哦，我刚吃完饭，那没事了。 回想着自己的人生三问，齐愿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居民楼。 他们现在正蹲在李树家的楼下，看着来往住户们对他们指指点点，又看着远处马路上停靠的车子，白羽涅坐在车里直勾勾盯着他俩。 造孽啊！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齐愿捂着脸，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回想着早上在社保局发生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丑会专挑目标周围的亲戚朋友下手！” 齐愿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根据现有档案资料来看，是这样的，包括但不限于亲戚，朋友或者其他有着较长时间接触的人。”白羽涅面无表情地回应。 “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印象，编号好像是423吧，好像是美洲那边的，是个能从目标的恐惧悲伤等负面情绪中汲取力量的怪异，性格也很残忍凶暴。我在名录里看到过，看这个位置，他应该是第三位阶，这么说来警局里的那些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很难想象这种满脑子都是杀戮的怪物能选择跟别人合作。”顾昇摸了摸下巴。 白羽涅无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顾昇的解释，随后她又扭头问道：“所以……” “你有没有什么亲戚或者朋友？” 亲戚朋友？自己有那种东西吗？ 齐愿沉思着，自打父母去世后就没有什么亲戚会联系自己了，学校里的同学关系也大多一般。 游戏里的亲友……哦，这个可能不算！ 想来想去，甚至把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来回捋了一遍，齐愿赫然发现，好像还真没有！真硬要说的话。 “我倒是有一个叔叔，他还挺照顾我的……” 于是…… 他们三人就坐着顾昇的跑车浩浩荡荡从社保局出发来到李树楼下。 齐愿先是试着打了电话，但李树那边迟迟没有接通。 顾昇当下就判断出问题了，问明具体楼层后就一马当先地冲上楼，一脚踹向李树家的门！ “哎，你先别……”齐愿刚想拦住他，就听见…… 砰—— 一声巨响，在灵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下，房门应声而落。 “别动！举起手来！”顾昇冲进屋内一声大喝！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被鲜花点缀的房间，一大束鲜花放在客厅的地板上，桌上燃着好看的心形蜡烛，而一男一女两人正面对面坐着，那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而女人也穿着华服。其中男人正给对面的女人倒着红酒。 两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破门而入的顾昇，红酒溢出酒杯也没人察觉。 一时，尴尬充斥在几人之间。 “烛……烛光晚餐？”顾昇瞪着眼睛看了看窗外，依旧还是白天。 屋里的男人正是李树，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进来的人，看了看坏掉的门，然后又看了看人，随后注意到顾昇身上的白色西装，“难道……”他喃喃道。 屋里的女人这时也看着进来的顾昇，然后看了看旁边的李树，眼睛缓缓睁大，“莫非……”她也喃喃道。 “难道你还约了别人！” “莫非他是你的儿子！” 两人同时出声质问着对方。 造孽啊！ 躲在门外的齐愿以手覆面，觉得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才遇到顾昇这么个坑货！ 。 。 “所以他是你朋友？”李树看着房间另一边在安慰那个女人的顾昇。 刚才发觉自己撞破别人好事的顾昇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帮忙摆平这件事，于是主动去和女人解释去了。 “额，说来话长，姑且算是吧……”齐愿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你们刚才是在干嘛？而且你这个朋友力气还真的大。”李树看着脱落的大门。 “意外，是意外。”齐愿拍着胸口，“刚才跟你打电话你没接，我这个朋友就以为出事了。所以……” “你这孩子能不能念点别人好啊！”李树瞪着眼睛，“我能出什么事!” “那你的电话打不通……” 谁知说起这个，李树突然老脸一红，他那严肃的面孔上竟流露出一副齐愿看不懂的表情。 “这不是今天局里放假吗，我就寻思着我这也老大不小了，还没结婚，所以……”他搓着手，语气尴尬。 “难不成你竟然……不行啊李叔，你可是公职……”齐愿话没说全，但李树已经明白了这小子要说什么，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你小子想哪去了！我跟你许阿姨是正规相亲认识的。今天我正好没事，就找他来约个会，吃个饭什么的……”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脸上始终有着一抹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 顾昇真他娘是个坑货！ “我刚刚手机没电了，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李树话还没说完就卡壳了，随即就咬牙切齿地看着另一边。 什么？ 齐愿面带疑惑，转头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只见房间另一角的顾昇与许阿姨正说说笑笑的，气氛十分融洽，甚至有些过于融洽了，许阿姨甚至抱住顾昇的一只手。 她不停地说着什么，而顾昇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时不时点头附和。 “顾昇！！！”齐愿发出尖锐的爆鸣。 。 。 “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继续您继续。”齐愿一边说着，一边硬拉着顾昇，强硬地把他推出门外。 “哎哎，我们还没有……” 快闭嘴吧你！ “那个李叔你的门，回头顾昇会赔给你的，我们就先走了。”快速说完这段话，齐愿还不忘抬起完全脱落的的门板向着门框一盖，急忙挥了挥手就拉着顾昇下了楼。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留下吃个饭……”李树的声音逐渐远去。 打扰了，告辞.jpg 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就有了齐愿和顾昇蹲在李树家楼下的情形。 “你怎么就拉着我走了？”丢掉口中香烟，顾昇好奇问道。 “你还有脸问！你难道不清楚你刚才做了什么吗？”齐愿怒视着顾昇。 “我做了什么？”顾昇一脸无辜，“长得太帅又不是我的错！” 你他妈！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抽完一支烟后，顾昇苦着脸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齐愿白了一眼顾昇，“你们的那个情报到底靠不靠谱啊？那个小丑真的会对李叔下手？” “理论上是这样的。”顾昇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太阳高挂，他又看了看手机，现在也才不过是中午。 “可能还太早了吧，说不定等到晚上那个小丑就来了……”他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楼梯传来脚步声。 两人赶紧站起，但见李树和许阿姨从楼梯口走出。 许阿姨看见两人后还愣了一下，刚想打招呼，李树就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跟李树说了再见。 就在齐愿和顾昇发愣之时，李树迅速走到顾昇面前。 “您就是顾昇先生吧？我刚接到领导电话，说您是上级的特派员，有秘密任务要交给我执行，抱歉我刚才没能领会您的意思。”他语气带着一丝歉意，重重握着顾昇的手。 齐愿一阵呆滞，默默转头看向路边停靠的一辆跑车。 白羽涅从车窗中伸出了一只手，手臂白皙纤细，手中还握着一部亮着屏幕手机。 手臂晃了晃，像是在说—— 不客气。 第11章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 社保局食堂。 “你既然有办法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一趟？”顾昇痛心疾首道，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直接给李树上司打电话呢？ “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废物到了什么程度罢了。”白羽涅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你……”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顾昇决定不跟她计较。 于是转头对着正在狼吞虎咽的齐愿，道：“行了行了，别吃了，你这都吃第几份了？我已经借口机密任务让你李叔去帮档案室的人处理文件去了，他应该暂时是安全了。” “那个，谢谢……”齐愿张了张嘴努力把食物咽下，最后还是将感谢的话说了出来。 “谢就免了，改天请我吃顿饭吧。”顾昇撩了撩头发，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一定一定……”虽然有些辣眼睛，齐愿还是昧着良心附和着。 梆梆—— 眼见两人马上就要称兄道弟起来，白羽涅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 “吃完了吗？吃完了你就马上离开这里。”白羽涅语气平淡。 “……离开？”齐愿重复着。 这就要逐客了？ 不！ 他们这是要卸磨杀驴！ 齐愿瞪着眼睛。 “没错，你可以回去了。”她平静地注视着齐愿。 “那那个小丑呢？他要是找不到李叔，直接来找我怎么办。”齐愿有些着急。 “不。”白羽涅摇了摇头，“即便李树没有被我们保护起来，那个小丑也大概率会直接来找你。因为警局那件事，现在社保局正在全城搜捕那个小丑，我们正在全天候的监视着这座城的监控网络。” “在这个关头，即便是怪异也绝不敢随意冒头，事实上如果不是小丑的作风比较特殊，我甚至不认为他在短时间内会再次动手。” “嗯？”顾昇此刻瞪大了眼睛，“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找李树？” “走个流程罢了，如果事情顺利，很快李树就会回到他自己原本的生活中。而这则需要仰赖你的配合。”她说着看向已经有些懵的齐愿。 “我？”他指着自己。 白羽涅点了点头，“只需要你离开社保局，重新回到你自己的生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小丑……” “我们会负责抓捕。” 哦，这样啊。齐愿思索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之后，他才皱着眉，“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我冒昧问一下，事先声明，不是我心脏啊。”他语气小心，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应该不是想让我当诱饵吧？” “如果直接告诉你会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那么就是这样。”白羽涅点了点头，悠悠开口。 哦，原来是这样，差点吓死他了！抹了抹脖子上的汗，他还以为…… 嗯？ 齐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这难道不会很危险吗？”他面露难色，观察着白羽涅的表情，希望从她口中得到安全的保证。 但白羽涅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如果是对你而言的话，十分危险。” 不是，这都不藏一下的吗？哪怕是骗骗他也好啊！ “不去，坚决不去！你们这是谋财害命！不对，你们这是害命！。”明白了怎么回事的齐愿顿时大怒。 咔—— 枪械上膛的声音清晰传来，白羽涅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把手枪，此刻正向他展示黑洞洞的枪口。 “我不吃你这套！我上个月才刚满十八！四舍五入就是未成年，现在大学学费……” “支付宝到账八千元”，齐愿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自己兜里传来滴的一声，他一下子愣住了。 转过头就看到白羽涅手里灵活转动着的手机，以及屏幕上显眼的转账记录。 “你以为钱就是万能的吗？不可能，我齐愿就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为了区区八千元出卖生命！” 一旁长久没有说话的顾昇拍了拍脑袋看着一脸义正辞严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羽涅手机的齐愿。 滴—— “支付宝到账八千元。”又是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你你你……你别想……”齐愿手指着白羽涅，激动地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行了兄弟。”实在看不下去的顾昇赶忙走向上前，一把揽住了齐愿肩膀，拉着他走到一旁，小声开口：“这可是好事啊，不光有物质奖励，事成之后社保局还能给你颁发荣誉奖章，多好的机会啊。” “我信你个鬼！你这家伙坏得很！那荣誉奖章怕不是直接贴我坟头上的。”齐愿一脸‘你跟那女人都是一伙的，我才不相信你’的表情。 “这事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们都在一边埋伏着呢，到时候你见事不妙就大喊一声，立马就有四十八个好哥哥从天而降，直接帮你干碎那个小丑。”顾昇解释着。 语气中颇有一股胸有成竹。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当这个诱饵！ “而且你现在回头看……” 齐愿与顾昇一起回头看去，就见白羽涅已经放下了手机，重新拿起了手枪正在检视，好像真的打算等会一旦齐愿敢说一个不字，她就真的开枪一样。 齐愿：…… “这……要我当诱饵也可以。”齐愿觉得该认怂的时候就该认怂，但是—— 他看向了白羽涅，自认为邪魅的一笑。 “得加钱。” 而顾昇看着他宛如抽风一般的表情，下意识后退。 于是又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在支付宝又到账两万之后，齐愿心满意足地开始了自己作为诱饵的职业生涯。 看着一共收到的块钱以及事成之后还有辛苦费的承诺，齐愿沉思着，他觉得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把这份协议签了。”她啪地甩给齐愿几张纸，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但是很快在她走到走廊拐角时，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又是掏出手机。 “支付宝到账七百元。” 看着自己又到账的七百元，齐愿一头问号，他求助地看向顾昇，“这是啥？活动经费。” 而顾昇则是沉思了片刻，随即不确定地开口：“好像是社保局标准的丧葬补贴。” 啥？ 但顾昇却越发肯定地点了点头：“还是领过券之后的价格，走社保局内部流程，花700元就能在东郊火葬场买到一条龙服务，不过都是基础服务，如果想要更好看的骨灰盒还得另外加钱。” “……”齐愿。 他顿时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行了。”顾昇拍了拍齐愿地肩膀，“都上了贼船……啊，不是，我是说社保局这条船了，你该干嘛干嘛吧，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也转身离开—— “等等！”身后突然传来齐愿的叫声。 反悔了？ 他回头挑了挑眉：“协议都签了，现在反悔可已经晚了。” “不，其实我是想问。”齐愿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那个，吃完晚饭再走行吗？” 砰—— 大门关闭，齐愿被送出了门外，手里还拎着从餐厅打包的晚饭。 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还好，手机还有电，还能坐公交回家。 不过一想到白羽涅承诺之后还有笔辛苦费，他又有些犹豫，要不奢侈一把打个车？ 以及，行动现在开始了吗？他四周打量着，试图找到白羽涅承诺的会在自己周边负责保护的人。 但他什么也没找到，他只看到周边巡逻的士兵和正在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岗哨。 会不会是要到天黑之后才有啊？还说布置在了自己家周围？ 又难不成根本没有？ 要不干脆跑路得了！ 他心里快速闪过了几个念头。 但一想到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和面无表情的白羽涅，他又有些发怵。 心里纠结着，打消了自己危险的念头，他回头看了看社保局的大门，犹豫了几次，但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 。 “我还以为你会拦着。”社保局内，来到自己办公室的白羽涅看着跟着来的顾昇。 “我确实是想拦来着。”他耸耸肩，开着玩笑：“但我怕你把我给活撕了，不过没看出来啊，你对那个小子好像还挺好的。” 他继续用着语言作死。 “好？你是指把他派出去执行危险任务吗？”白羽涅声音冷淡。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夜场小白龙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最开始在审讯室你提出要亲自审问不就是怕有人对那小子动刑吗？”他轻笑着。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吧，怎么知道的？” “忘了我的能力吗？「招灵」啊！就算当时我还没来，但游离的灵也会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哈哈！”他朝着白羽涅意味深长地笑着，语气逐渐染上了一丝夸张。 然而白羽涅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目光幽深。 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 “如果你的能力在任务里也能有这么好用，我会很欣慰的。”她摇了摇头，缓缓收回视线。 “哈……哈哈……异常事件「招灵」确实不太好用”他只得干笑两声，迅速掐灭自己刚升起的作死之心。 “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了就离开吧。” “有有有，我确实有问题。”顾昇听罢赶紧拦住又要下逐客令的她。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措了措辞，这才开口。 “就是这么做，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他话没说全，但白羽涅已经知道了他说什么。 “卑鄙？无情？还是残忍？”先一步将顾昇的问题说出口，她看起来依旧平静。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社保局不是也有保护平民的职责吗？” “听起来你似乎很担心他，你们才认识多久？有一天吗？”闻言的白羽涅挑了挑眉。 “差不多半天吧。”顾昇盘算着，“虽然那小子没什么本事，还是个饭桶，还动不动就骂我，有时候还跟我动手。更重要的是，他还觉得我长得不帅……”细数着齐愿的罪恶，顾昇咬牙切齿。 但是啊…… “要让我看着他去死，这我可办不到——”他摊了摊手。 白羽涅少见地表现出了兴趣：“看不出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那是当然，这是我老师从小就教我的。”顾昇自豪挺胸。 “你老师也是混夜场的？” “那倒不是，他就是个女人缘很好的老混蛋。”顾昇语气酸溜溜的。 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白羽涅叹了口气。 “不过你真的觉得齐愿是一个普通人？”白羽涅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她盯着顾昇。 “难道不是吗？根据社保局的规章制度，即便是有灵能潜质但只要没真的觉醒应该也被视为普通人吧。” “如果只是有灵能潜质当然如此，但若不仅是这样呢。虽然灵魂检测没有显示异常，但结合之前审讯时的状况，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所以你觉得齐愿不只是有灵能潜质那么简单。”顾昇皱了皱眉，“但是证据呢？你这些都还只是你的猜测吧。” “没有证据。”她摇摇头，喝了口已经在桌上搁了许久的茶，然后皱眉，“这个茶泡的时间太久了。”她伸手将茶倒进垃圾桶，这才又开口。 “如果硬要说行动逻辑的话，那大概是直觉吧。” 神他妈直觉！ “所以……”顾昇口中喃喃道，“你其实不光想把小丑钓出来，你还想借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下他。” 白羽涅颔首，算是对他的话表示了肯定。 妈耶！这什么心肠歹毒的坏女人！ 他看着白羽涅，齐愿老弟，吸引了这个女人的注意，你这次怕是要遭重了！他心里开始对齐愿表示默哀。 同时他也对现在正在她手底下工作的自己表达了担忧，这要是有一天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到这个女人手上，那还得了！ 不过这个恶毒女人这次怎么这么爽快就告诉我计划了？平时不都是不声不响的吗？顾昇本想开口发问，但他抬头就看到白羽涅此刻也在看着自己。 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难不成……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成型。 果然，正如他所想，很快他又听见了恶毒女人的声音，“本来我是有其他安排的。” “不过既然你担心齐愿……”白羽涅上下打量着顾昇，语气莫名愉悦。 嗯？ 危机感袭来，顾昇只觉得自己不知不觉掉进了一个坑里。 思考只在一瞬。 而在一瞬之后，他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那之后你就第一个上吧。” 第12章 战术性失误 太阳西斜，齐愿走在阴影下的小路上，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昨天也是这样，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了，因为他手里还拎着今天的晚饭。 他最终还是没有打车回家，因为他打开手机发现全程竟然要上百块。 打扰了，告辞！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考虑到上大学的学费和今后的生活费，齐愿觉得自己还是节俭点为好，毕竟白羽涅也没有说那一笔不菲的辛苦费到底是多不菲。 这一路上可谓是提心吊胆，自从出了社保局的门，齐愿看谁都像是小丑假扮的，只要看见阴暗的小巷子就主动离得远远的，生怕从里面突然窜出来个人给自己来上一刀。 胡思乱想着，他再次站在了家门口。 不，准确来说不是家门口，因为他家已经没有门了，原本应该是门的地方此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洞。 看着眼前圆圆的大窟窿，齐愿陷入沉思。 原来早上来的兵哥哥们是靠爆破开的门吗？还是那种当量超标的爆破。 这下可完全不需要操心门把手的事了。 强忍着给白羽涅打电话质问的心情，齐愿试探着迈入房子，摸索了一会开了灯，好在灯没坏，这或许是齐愿此刻唯一的安慰了。 看着眼前落满灰尘的房子，再看了看身后破开的大洞，齐愿觉得自己家真的可以列入危房的行列了。 “希望之后给的辛苦费能够修缮房屋的吧！”事到如今，他只能如此去祈祷。 草草在堪称废墟的房间里吃了晚饭，也没有收拾房间的心情，齐愿便走上了楼。 没有去理会那个大洞，毕竟屋子里也没什么能让贼惦记的，哦，现在可能有一个小丑在惦记，但齐愿不觉得把洞堵上就能挡住那个小丑，毕竟那是个能从电视里钻出来的玩意，谁知道这回会从哪出来，花洒里？马桶里？还是台灯里？。 这么一想齐愿蓦然觉得家里好多东西都不安全。 他警惕的眼神扫过家里的东西，然后又扫了一遍，又扫了……直到齐愿感觉自己眼睛发酸，他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二楼的状况好了不少，卧室门上只是破了一个大洞，起码门框还在，没有试着去开门，而是学着早上鱼贯而入的士兵那样从洞里钻进卧室，齐愿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整笑了。 “还好我的艾莲酱没事。”走到“魔法少女艾莲娜”海报面前，齐愿叉着腰欣赏，看着艾莲酱的笑容，齐愿感觉自己的心绪也平静不少。 但一想到自己今天的任务，他又开始悲伤。说是为了完全不打草惊蛇，那个女人干脆的没有给他配备任何武器。 拜托！看看一楼的大洞，这已经够打草惊蛇了吧。 回头看着狼藉的卧室，毕竟是要睡的地方，齐愿回过头准备清理一下落了不少灰尘的床铺。 怀着忐忑的心情躺床上，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万万不敢真的睡着的，只是按照要求，尽力还原自己的日常生活。 随着时间流逝，夜色渐沉，齐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的视线扫过床头的台灯，扫过落灰的地面，扫过还带着玻璃的阳台，扫过鲜艳的小丑面具，扫过…… 等等！小丑面具！ 齐愿悚然惊醒，正值此刻，月亮穿破云层，月光洒落照进阳台，小丑清晰的身影显现在齐愿的阳台上，他张嘴微笑，嘴角咧到耳根。 “你是在找我吗？”怪异的声音突然传来。 瞬间头皮发麻，强烈的寒意侵袭全身。 ……小丑，来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齐愿动了，在看到小丑的刹那他就本能地翻滚，感受到擦着自己头皮而过的寒意，齐愿知道自己赌对了。 阳台的门没有打开，阳台玻璃也没有破碎，可小丑就是这么在瞬间从阳台进到了屋内！ 就在翻身瞬间，齐愿一个打滚翻到床铺对面，他这才注意到阴暗的环境里小丑已经站在了屋子的中间，床铺上出现了深深的刀痕，如果不是自己闪避及时，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他妈的！”在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之下，齐愿抄起地上的台灯就扔向了小丑。 啪! 台灯在空中应声而碎，甚至没能接触到小丑，就在他的面前被切作了碎块，齐愿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的刀。 最后的光芒一闪而逝，伴随着迸射的火花，恰逢月光再次被云层遮住，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机会！ 借着黑暗，齐愿奋力冲向阳台，他双手护着脑袋，准备直接撞破阳台玻璃逃生。 然而—— 巨大的的声音在房间中炸响，背后一股劲风袭来，随后便有寒意直刺脊背。 那小丑双眼闪着血红的凶光，竟是双腿蓄力，在将地板踏出两个大坑后，弹跳着扑向齐愿。 这家伙在黑暗里也能看清！ 完蛋，来不及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台，齐愿心里闪过绝望，按照距离，小丑的刀会先他一步刺穿他的身体。 然而此刻齐愿却突然看到天台的门的玻璃上正映出了一个正在扩大的黑影，那是有人在迅速靠近天台。 很快随着黑影的扩大，齐愿看清了！ “呀吼！英雄闪亮登场！” 浮夸且熟悉的声音自天台传来，而后一道身影便撞破玻璃飞身进屋！ 救星来了！齐愿心里浮现出希望。 然后…… 啪—— “卧槽，快让开！”希望又一下子就熄灭了。 伴随着惊呼，冲向阳台的齐愿就迎面撞上了裹挟着碎玻璃进入的顾昇。 或许是为了确保能撞破把玻璃，顾昇撞击的力度是如此之大。齐愿只感觉好像一辆正在行驶的泥头车撞了一下，一下子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又滚了几圈。 恍惚中，齐愿感觉头上有液体流下，他随手一抹，温热中又带有粘稠，隐约还能感受到有几块碎玻璃。 好消息，他躲过了小丑的那一击。 坏消息，他还是受伤了。 他怒视着跌坐在另一边揉着脑袋的顾昇。 “战……战术性失误！”顾昇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的打着招呼。 还没等齐愿说什么，房间里的小丑就动了，刚才的攻击被打断导致他愣了片刻。 但现在，他要连这个不速之客一起宰了！ 钢铁的刀锋闪着森寒，倒映着小丑那状若癫狂的面容。 但顾昇的反应显然更快，他翻身站起，快速后退，而后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蓦然间，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有某种齐愿不知道的能力发动了。 房间里的黑暗在涌动，有那么一瞬，齐愿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闹市，不断有往来人群与他擦肩而过。 这感觉甚是诡异，诡异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第13章 变了又没完全变 那个小丑仿佛也感受到了，惊疑不定地盯着顾昇。 黑暗继续翻涌，而后…… 什么也没有发生。 寂静中，顾昇笑得有些僵硬。 于是他低下头，低声道：“喂，大哥大姐，给点力啊，别怂啊。事成小弟给你们多烧点纸钱。” 不是，大哥！你这能力怎么还带商量的啊！ 齐愿欲哭无泪，觉得今晚恐怕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那小丑也看出了顾昇的窘迫，怪笑一声，满是嘲弄。 黑暗中，齐愿再次感受到头皮发麻的寒意，下意识低头，连滚带爬地奔向顾昇。 “你那破能力能不能起点作用啊！”齐愿向着顾昇大吼。 “这我也不想啊，游离的灵都太胆小了！”顾昇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拉起奔来的齐愿。而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从顾昇手中递过来一个冰冷沉重的东西。 未等齐愿确认，顾昇就一把将他推开，自己也借着推力向侧方倒去。 推开的刹那，齐愿感到劲风擦着头皮刮过，是那个小丑！ 他又发动了攻击，要不是顾昇推的那一把，齐愿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就要被小丑的那把刀捅个对穿。 眼见自己没能杀了对方，小丑再次转身，泛着寒光的尖刀横扫誓要将齐愿开膛破肚。 但是此刻危机感突兀袭来。 之前再次跌坐在一旁的顾昇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一把齐愿完全认不出型号的枪。 他举起枪，枪口对准了小丑…… “大人，时代变了——” 扳机扣下！ 金属枪管迸射出火焰，推动着致命的弹丸。 小丑的动作骤然改变，他拼尽全力闪躲，但已经迟了，子弹穿透他的肩膀，撕裂血肉，从另一侧射出，带出了飞溅的血花。 该死的怪物，原来你也是血肉之躯！顾昇脸色一喜。 嘶—— 阴森凄厉的嚎叫从小丑口中发出，顿时响彻整间屋子。 然而。 “啊——”更加凄惨的哀嚎从小丑的身侧发出，叫声之惨烈甚至盖过了小丑中弹的哀嚎。 那惨叫甚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小丑与顾昇同时回头，只见一边的齐愿看着墙上的海报痛心疾首。 “……我的艾莲酱啊！”齐愿悲痛不已。 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穿过小丑的弹头正牢牢嵌在墙壁上，给齐愿珍爱的“魔法少女艾莲娜”的海报开了一个大洞，而喷涌的鲜血也洒在了海报上，看上去格外渗人！ 顾昇差点气得吐血，他站起来大吼着：“别惦记你那破海报了，要是咱俩今天能活，我他妈给你买一百张！” “艾莲酱是独一无二的！”齐愿红着眼睛。 你他妈！ 顾昇简直要气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掰开齐愿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但小丑显然不准备给他机会，一瞬的停滞就已经足以让他从中弹的被动局面中挣脱出来。 仅仅是肩膀中弹，对他根本不痛不痒！ 小丑闪身躲过了紧随而来的第二发子弹，而后左闪右突，飞快接近顾昇。 先宰了这个拿枪的！ 从猩红的眸子里，顾昇读出了这个信息。 然而没辙，他只能急速后退。 黑暗中，顾昇连开数枪试图逼退小丑，甚至有一枪又打在了“魔法少女艾莲娜”的海报上，引得齐愿又一阵怒视：“能不能打准点啊！” “闭嘴！”顾昇怒吼，脑门上的汗越来越多。 他试图瞄准小丑，但根本行不通，在小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可能打中。 小丑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房间又黑，小丑有夜视他可没有。 卧室的范围本来就不大，很快顾昇就再次退到了阳台，月亮的银辉照在他的身上，也照亮了他苍白的脸色。 他没退路了！ 小丑本就大笑的脸上笑容更甚，瞬间加速，只是一眨眼就来到了顾昇面前，他急忙调转枪头。 但随之而来的是几乎闪过了大半个屋子的刀光，顾昇手上的枪瞬间被齐根斩断，若不是他下意识松手，恐怕那一只手就要没了。 此刻小丑与他几乎在咫尺之间，顾昇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 死！ 小丑脸上透露出兴奋，他要等不及看眼前人露出绝望表情的那一幕了！ 然而顾昇抬起头，却不是恐惧，而是——在笑！ 砰！ 枪声自身后响起，特制的大口径子弹正中后背，沉重的力道打得小丑一个踉跄。 齐愿倚靠在墙上，双手握着枪微微发抖，枪口冒着青烟，在他从顾昇手里接过这把枪时就把他藏在了背后，就是要等一个机会。 小丑想要回身躲避，但更多的子弹瞬息即至。 砰砰砰——黑暗中传来更多的枪声，但并不是所有的子弹都命中好了小丑，在大口径子弹强大的后坐力之下，第二枪就脱了靶。 黑暗中，顾昇甚至感觉自己的鞋跟处都有东西擦着过去了，吓得他瞬间流汗：“能不能打准点！”现在换成他说出了这句话。 只是齐愿现在没心情回应他，他紧盯着小丑。 因为从来没有开过枪，他只能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双手紧握，因为也不清楚那个小丑究竟能扛多少枪，于是他只能一个劲地按住扳机直至弹夹清空。 好在虽然有子弹脱了靶，但齐愿还是能清楚看到有不少是直接打中了的。 小丑挣扎了几下，最终倒地。 “干的漂亮！”月光下顾昇朝着齐愿竖了个大拇指，跌坐在阳台，手里颤巍巍地想要掏烟。 齐愿也松了一口气，但肌肉放松的同时，莫大的痛楚也自头上袭来，入眼已是鲜红一片，世界也开始扭曲。 是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还是说从一开始血就没止住？他的身体滑落靠在墙上，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在最后他只能如此想着： 顾昇这狗东西痛击队友！ “喂，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不远处的顾昇眼见齐愿满头是血仰靠在墙边的样子，顿时大惊，手里的烟一扔就想过去查看。 但此时异变突生…… 尖利的声音又突兀自房间中响起 “你们打得我——好疼啊！” 第14章 少有夸人的时候 “喂喂喂，不是吧！”顾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黑暗中本来已经倒地的小丑再次站起，发出了尖利的咆哮。 借着月光，大致能看到小丑的模样，只见他的小丑服几乎被鲜血浸透，一只手和一只脚诡异的扭曲着，将断未断，看样子好像是关节处中了弹，更骇人的是小丑的后脑勺也中了一颗子弹，那枚子弹几乎将他的半边头皮完全掀开。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挣扎着站起，甚至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刀。 “我要把你活着分尸，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块一块肢解的样子!”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狠厉。 他的笑脸也因伤势与愤怒而变形。 这家伙难道就打不死吗！ 顾昇大惊：“喂，兄弟别睡了！要死了！” “嗯？嘿……艾莲酱！”但此刻倚靠在墙上的齐愿只是傻傻地笑着口中呢喃，好像看见了什么一般，俨然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神他妈艾莲酱！ 眼见齐愿也指望不上了，而小丑还一步一步朝着瘫坐在阳台的自己走来，顾昇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阳台的他苦笑了一下，吸了一口气。 “喂，救命啊！再不来人我们就都要死了！”他大喊着，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月光之下，距离齐愿家不远处的高地上，白羽涅遥遥叹了口气，她就站在这里，依旧穿着她那身裙装。 她右手抬起，露出晶莹的小臂，而伴随着她手臂的抬起，她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众多清脆的上膛声音。 就在顾昇大喊之时，小丑就猛然察觉到了不对。 但，为时已晚！ 一瞬间，就仿佛有光从远方划过，随后便是轰鸣的巨响！ 小丑的胸前瞬间炸开了一个大洞，鲜血与内脏还未落地便已被热量蒸发。 小丑张嘴想要发出尖啸，但他的肺部也已消失大半，只能发出破风箱的漏气声。 但此时还远远没有结束。 试射过后——是齐射！ 远处的轰鸣再度响起，接着就是此起彼伏，只是刹那，这栋房子仿佛化作了战场中央，密密麻麻的弹雨倾泻而下。 震耳欲聋地声音接连不断的炸响，那是混凝混杂着砖块被子弹彻底击碎的声音，玻璃破碎，木屑飞舞，一切的一切都在钢铁的洪流中飞速消逝。 不知是奇迹还是其他，尽管就在现场，在这场风暴的中央，但屋内两人却没有被哪怕一颗子弹波及。 钢铁的风暴无情地撕扯着小丑的身体，特殊的子弹每次命中都能在小丑那非人的身躯上爆出大量血花，每次都能撕下小丑大量的血肉。 他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但下一刻就有无数颗子弹将他的下颚彻底撕裂。 渐渐地小丑再无力支撑，一丝声息也发不出，重重倒在千疮百孔的地上任由弹雨拍打。 铁雨停了。 这下总该死了吧！顾昇看着房间里没了大半边身子的小丑。 但仿佛就是要对应他的想法一般，房间里本来与尸体无异的小丑却突兀抽动了一下，就这就在顾昇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悍然翻身而起。 紧接着就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不远处的白羽涅看的清晰，就见那小丑突兀的出现在了楼下，然后想也不想地往远处跑去。 一旁隐藏的士兵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不用白羽涅再次下令，弹雨便再次覆盖。但残缺的小丑此刻却用着仅剩的一只手和半条腿在地上飞快交换，宛如一个奇行种，这等姿势自然算不上是跑，甚至连爬也未必够得上。 但他的速度却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仅是刹那就突破了弹幕，向着更远处跑去。 白羽涅见状再次叹息一声。 于是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光洁，遥遥对着远去的小丑：“停下！”她轻轻说着。 五指紧握！ 无形的纹路自她背后浮现，逐渐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形象，近似飞鸟，却生有三足。 第三位阶刻印?瞿如！ 神秘学认为，人，或者说一切尘世生命皆有缺憾，真正的完满无缺者唯有神明，因而一切生物都有补完自身实现自我超越的本能，以求能更加靠近神明。 而所谓刻印，即是人工发掘神迹，模仿圣痕刻于人身，以此完成补全，以求抵达全能之境的一种手段，这也是唯有灵能力者才能使用的超凡武装。 而此刻，白羽涅身后那只存于传说中的怪鸟正引颈高鸣。 她的话语好像在化作了某种规则，一丝不可见的波纹自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整个区域的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卷曲，她与小丑之间的距离也在迅速减小。 但很快，小丑身上有什么东西放出森绿色的闪光，那闪光只是一闪而逝，却让白羽涅骤然感觉自己与空间的连结被强行切断。 卷曲的空间也在此刻复归正常。 她只能收回手，看着小丑远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 是小丑的那个没有出场的盟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白羽涅神色不定。 她深深的朝着小丑远去的方向注视着。 半晌后，她才收回目光，转身向着齐愿的房子迈步。 这栋房子这下可真成危房了，白羽涅看着眼前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子，随后视角向上看向了阳台。 此时齐愿与顾昇都在阳台上，一个躺在地上，满头是血，另一个则瘫坐在地上抽着烟。眼见白羽涅前来，叼着烟的顾昇伸了伸手算是朝她打了个招呼。 “怎么我们的白审判长亲自出手，最后还让那个小丑给跑了啊？”一看见白羽涅，他就忍不住调侃道。 并未理会他，白羽涅这只是看着一旁躺着的齐愿。 “没什么大碍，就是晕过去了，血也止住了，之后让医生输个液就行了。”顾昇已经查看过齐愿的伤口。 “是小丑造成的？” “不，是我造成的。”顾昇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眼见白羽涅眼中逐渐浮现出的鄙夷，他连忙转移话题：“这次可让你猜错了，这小子我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有灵能波动。”他有些开心，也不知道是因为齐愿本身还是因为白羽涅罕见猜错了一次。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像是不甚在意一般，白羽涅便问出了其他的问题：“交手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顾昇挠挠头，“感觉他不太像是第三位阶的怪异。” 不像？白羽涅眼神微微变化，抬了抬头示意他继续。 “除了他那实在是逆天的生命力外，其余没有一点第三位阶的样子，从头到尾也没怎么使用过特殊能力，阴影穿梭也只用了两次，不然我跟齐愿应该一个照面就被拿下了才对。” 听到顾昇总结感想之后，白羽涅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颇为复杂的事情。 半晌之后她才重新抬起头，看着昏迷的齐愿，“把他带回社保局，联系一下医务人员，以及……” 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转身离去，从她渐渐走远的背影中传来了她没说完的话。 “……干得不错” 声音几不可闻。 顾昇愣了一下，看着旁边躺着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艾莲酱’的齐愿，有些感慨。 “还真是少有她夸人的时候啊。” 第15章 灵界穿梭 砰—— 随着地下室铁门的关闭，小丑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伤势严重几乎只剩半边身子，另半边身子也是血肉模糊。 而阴影化作的阴鸷男人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个圈套！社保局的圈套！”小丑愤怒地尖叫，“那小子身边有社保局的人！”然后他就看见阴鸷男人冷淡的表情。 “是你！”小丑指着男人，步步紧逼：“你出卖我？” “动动脑子！想想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阴鸷男人表情满是不屑。 “那道绿光是你做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小丑瞪大了仅存的一只眼睛。 “除了我还能有谁？倒不如说只要动过脑子的都能知道！警局那件事闹得这么大，社保局正在满城搜捕，你竟然还敢往枪口上撞！”男人不屑地回答 “要不是你拿走了我的一半，我早就把那帮社保局的走狗给宰了，快把那一半还给我！”他半边脸上表情愤恨。 阴鸷男人闻言皱眉：“你疯了！难道你忘了这是让魔女提前降临的必要办法？”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快要死了！”小丑嘶吼，继续冲着阴鸷男人逼近。 犹豫了半响，男人最后还是阴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子，盒子做工精巧，繁复的纹路铭刻其上，“只准拿自己的那份。”他嘱托着。 “你就是用这个小盒子收走了我的一半灵魂？”小丑接过盒子反复打量，随后他愣住了，因为他注意到了盒子的角落有着一个标志，那是由绿色的线条组成的一个网格状的地球图标。 “喂……”小丑的语气有些颤抖，“难不成你是……” “知道了就闭上你的嘴！”阴鸷男人狠厉地威胁。 沉默中小丑打开了盒子，随后用残缺的脸凑近用力一吸，就有灰白色的宛如烟雾一般的东西飘出，而后顺着小丑的五官进入。 瞬息间，就有血肉滋长的声音自小丑身上发出，他残破的身体正在以千百倍的速度完成修复。 很快小丑再度复归完整。 他犹豫地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想说什么，但一只手快速伸来拿回了盒子，就像是不想让盒子在小丑手里哪怕再多一秒。 拿回盒子的阴鸷男人小心地检查，生怕有什么意外，经过多次确认无误后他这才放心地将盒子收回怀里。 而小丑则在旁边看着，缓缓发言。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津海市不能长待了，必须加快计划，尽快让魔女降临！”阴鸷男人脸上闪过狰狞，下定决心道。 。 。 恍惚间，齐愿感觉自己在不断升高。 向上，再向上，他睁开眼，只看见一片纯粹的灰白，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在不断翻滚波动，回过神来，他也早已置身于这片灰白国度。 灰白中不断有片段在他眼前闪现，一脸坚毅的金发少年，偷摸戴着灰色兜帽的少女，还有恍如雷霆一般的健硕老人，还有很多很多，就好像世间所有的记忆都在这里聚集。 但齐愿没有闲暇仔细欣赏，在这灰白色的海洋里快速穿梭，无边的重压让他喘不过气。但他感觉还没有停止，仿佛灵魂在被牵引，而此处则远远不是终点。 突兀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穿过了什么屏障，下一刻他又骤然开始下落，就像是穿越了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就连灵魂都被另一个世界的重力所捕获。 一股窒息感传来，并非因为空气而是因为扑面的绝望，仿佛一整个世界的绝望都汇聚于此，浓厚得甚至化作了实质。 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他好像化作了俯瞰尘世的巨人，以非凡的角度审视着这个世界，然后就有惨烈的景象迅速在眼前上演，他看见城市在寂灭，海床在迅速干涸，大地开裂，火焰肆虐，人们彼此埋葬，甚至就连天空也在燃烧。 所有的景象都一闪而逝，当灾害平息，他来到了一个寂静的世界，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世界。 陡然间他迎来一丝明悟，惨烈的毁灭早已到来，如今这里只余灰烬。 甚至没时间表达伤心，灵魂的牵引再次袭来，这次是在来路。身体迅速被抛起，视角顿时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之际，他再一次回到了灰白色的海洋，只是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少女回过头向他粲然一笑，模样分外熟悉但又有所不同，下意识地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 “艾莲酱！” 齐愿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天花板上的无影灯，脑海中属于梦的记忆在飞速消逝，很快就只余下残渣。 细小的尘埃飘散在空气中，在灯光下肆意飞舞，一边奇怪的仪器间歇地发出滴的声音，四周依然是散发着金属色泽的地板与墙壁。 这里是社保局。 在经历了一场不知是梦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之后，他在社保局的医疗室中醒了过来。 “鬼叫什么呢！” 让人心烦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齐愿转头就看见顾昇坐在旁边的床位上，而另一边的床位则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及腰的长发束在脑后，而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泛起阵阵光晕，宛如不染尘世的仙女。 而女孩的脸让齐愿感到分外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也是社保局的工作人员吗？ “怎么了，傻了？”一旁顾昇见齐愿没有说话，又继续问道。 “我睡了多久？”齐愿迅速爬起，随后摸了摸自己被绷带缠绕的头，那里还传来阵阵痛感，不过好在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六个小时，一个多小时前刚刚天亮，放心你没什么大碍。” 齐愿看着另一张病床上坐着的顾昇，他看起来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不过医生说头部的损伤可能会影响记忆，来试着回忆一下昨晚你奋力和小丑搏斗，最后不敌被小丑打爆脑袋，然后我英勇救场的事。” “别试图植入这些根本没发生的事，我的记忆很正常，我的头分明是你撞得。”齐愿睁大眼睛怒视着顾昇。 看来还真没事，顾昇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意。 “昨晚那个小丑怎么样了？” “跑了。” “跑了！”齐愿顿时不乐意了，“我牺牲那么多，你们还是让他跑了！” “没办法呀，那个小丑有人接应，昨天你昏迷后白羽涅审查长都出手了，但还是让那家伙跑了。”顾昇一摊手，摆出了无奈的表情。 “不过你大概可以放心了，昨天那个小丑被埋伏受伤严重，现在就算你和你李叔去大街上乱逛估计他们也不敢再动手了。” 齐愿的表情依旧生气，但很快：“没抓到小丑的话，那个之前承诺的辛苦费还发不发了？还有那个荣誉奖章，是能加学分的那种吗？” 顾昇带着满头问号看着刚才还一脸不忿的但现在已经开始畅想奖励的齐愿。 这转变也太迅速了吧。 “这你得问那个女人了，不过就我对她的了解，肯定会兑现承诺给你奖励的。” “难道她很钱吗？” “那这得看你对有钱的定义了，家境优渥，稷下优秀毕业生，还师承名家，肯定是比咱俩加起来都有钱。”顾昇回忆了一下，给出答案。 然后他就看着齐愿开始傻乐…… 第16章 觉醒?找死去吧! “所以你们社保局都这么不靠谱吗？”结束了傻乐状态地齐愿如此问着，他看着自己地伤势，跟怪异搏斗没有受伤，唯一的伤还是队友造成的。 “说什么呢。”顾昇随手点了一支烟，瞥了齐愿一眼：“小爷可不是社保局的。” “这里不让抽烟。”齐愿先是下意识指了指一旁挂着的禁止吸烟的牌子，然后才注意到顾昇话里的信息。 “是说你不是社保局？难道你也是拿钱办事？” “你以为谁都给跟你那么穷啊，灵能力者哪有差钱的！”他不屑的瞥了眼齐愿，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这要是搁几年前，你随便去打听，在津海谁不知道我夜场小白龙的名号。”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号的齐愿叹了口气，“当牛郎就当牛郎吧，又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你说得那么自豪干什么？” “谁说我是当牛郎的！” “啊，我懂我懂，现在是叫男公关了。”齐愿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对他的过往有什么偏见的。 “不过你是卖艺还是……”齐愿忽然有些好奇。 “老子不卖艺也不卖身！”顾昇气急。 不卖艺也不卖身？齐愿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这可不多见。” “有时候我真想打开你的天灵盖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顾昇说说着就要动手。 齐愿连忙往一边躲，“行行行，不开玩笑，你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还记得我的能力吗，「招灵」。” 记得，齐愿点点头，“没什么屁用那个。” “什么叫没什么屁用，那只是战斗的时候用不上而已。这要在平时，每个游离的灵都是我的眼线。什么家长里短，哪个丈夫又偷情了，哪个妻子又出轨了，我门儿清！”顾昇有些得意。 “啊我明白了。”齐愿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狗仔队！” 顾昇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 “是私家侦探！”他大怒。 私家侦探？那怎么会叫夜场小白龙？ 看着齐愿眼中闪烁着清澈且愚蠢的光，他不屑道：“就是这种地方生意才多啊，我告诉你啊，调查伴侣出轨，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这种事，不管是男是女都愿意出大价钱。” “这时候就需要我出马了，不管多复杂的家庭伦理关系，只要找我，我保证三天之内给他查的一清二楚！我告诉你，爷最富的时候一个星期就能有两百万！” 齐愿一脸无语地听着顾昇给他讲着自己的致富小秘诀。 “那然后呢？”齐愿问道。 “然后？”顾昇有些惆怅，“然后那个女人就来津海市上任了。隔三岔五地让我给社保局打工。” “你不会拒绝吗？”齐愿有些纳闷。 顾昇斜着眼看向齐愿，反问：“那你昨天怎么不拒绝去社保局呢？”。 想起昨天自己被长枪短炮顶着脑门的场景，一滴汗水自额间滴下，“那个女人权力真就那么大？”齐愿喃喃自语。 “呵！不然你以为呢？社保局可是神州对异常事件的暴力机构，甚至直接对联合政府负责，要不是她现在还在实习期，特殊情况下她甚至能直接调动部分地方军队。” “行了不说了。”顾昇拍了拍屁股起身，“坐了这么久，吃饭去。” 齐愿愣了一下，马上跟了上去。 “你请客！” “凭什么我请！”顾昇不忿。 “就凭你把我的头撞成这样，还有我艾莲酱的海报，你说过得赔我100张的。”齐愿细数着顾昇的罪恶。 但顾昇闻言却愣了一下，他刚想起齐愿的房子已经变成危房这件事，听说社保局的工作人员现在还在那里收拾残局，以及给周边的住户做记忆消除。 “额……”顾昇张了张嘴，但看见齐愿斤斤计较的样子，他觉得要是说出来可能会很不妙。 算了，还是让那个女人去说吧。 “行，我请就我请！”他一口答应，反正社保局餐厅免费。 说着话两人便走出了医务室，临走时齐愿还不忘向值班医生狠狠地举报顾昇在里面抽烟。 于是在值班医生仇视地目光中两人向着餐厅走去。 但浑然未觉的是，另一边床位上的连衣裙少女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 …… “说起来，小丑既然已经不会袭击了，那我是不是能回归正常生活了？”齐愿一边走着，一边发问。 “你还真想着回归正常生活？”顾昇有些诧异。 “不……不行吗？”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然后他就看到了顾昇怜悯的眼神。 “你已经回不去了。”他叹了口气如此说着，就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当你获得灵能潜质的那一刻你就回不去了。” “因为灵魂强大，你们天然能够看到和听到平凡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你们又不够强大。”顾昇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灵性的火花只能被牢牢锁在脑中，困于神经的突触，但凡出现一丁点意外，这一抹微弱的火花就会迎来消逝。” “然而很不巧。”顾昇无奈道，“过高的灵视本身就会给你们带来各种各样的意外。” 沉默。 过了很久，“怎么这样啊……”齐愿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就是这样。！这就是现实，虽然我不知道你获得的灵能潜质多久了，但这次地小丑就是一个预警，很多怪异都喜欢吞噬有灵能潜质的人，一来他们不够强大，二来他们的灵魂要比一般人有用得多。” “那我该怎么做？” “那还不简单，想办法觉醒呗！”顾昇无所谓道，语气轻松。 齐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具体该怎么办。” “人们不是常说绝境中才能爆发真正的勇气吗？灵魂觉醒也一样，据不完全统计，有至少三成的灵能力者都是在生死考验或其他强烈刺激里完成的觉醒，所以……”他卖了个关子。 “觉醒？找死去吧！” “啊？” “啊什么啊？我说得还不够清晰吗？” “就没有其他方法吗？”齐愿有些犹豫。 “有啊！”他点点头。 齐愿眼睛一亮，满眼希冀地看着他。 “其实根据大源和灵界的波动状态，每年是有一些名额能固定让人成为灵能力者的，大概两三百个吧。不过这些名额都被联合政府牢牢把持，所如果你能在疏通几个大国之间的关系，又或者你有亲戚是某个大国的最高行政长官的话，或许能拿到一个名额。” “我要是有那本事我现在还会在这儿？”齐愿气恼地看着顾昇。 “所以年轻人就不要做白日梦了。”顾昇摊了摊手，“当然还有一些其他手段，不过灵魂觉醒这玩意在哪都是香饽饽，哪怕是金山银山都不见得能换来，你就别指望这些了，自己想办法才是正道……” 第17章 发现踪迹 “你要求的东西都查清楚了”电话那头传来裴云州低沉的声音。 白羽涅坐在自己办公室的位置上，听着对面得到的调查结果。 “我的人查到大概每半年就会有一艘完全没有记录的船停靠在津海市的港口里，不知道从那个船里运来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东西最后又去了哪里，上一次就在几天前” “持续多久了？”白羽涅沉声。 “八年。” 八年……自己甚至还没来津海市上任，她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海关的那群老东西可真是给自己整了个大活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根据那个小丑也大概能猜出来……”电话里裴云州继续说着。 “不可能！”白羽涅语气笃定。 “要是八年来每半年就会运来一个高阶怪异，那津海市早乱套了！” “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那船里肯定运了什么东西过来，但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去向。津海市的地下交易市场我也查过，也没见有什么深境造物流入。 我也试图去查过曾经比较活跃但近些年突然销声匿迹的怪异，但实在是太多了。有的是死了，有的是投入了深境，很难确定到底有谁到了津海市。”他语气遗憾。 “我已经申请了封锁协议的使用权。” “竟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男人声音愕然。 “只是做了一些必要准备罢了，毕竟……”白羽涅语气沉寂，“运气从来都不站在我这边。” “你继续追查。”末了，在叮嘱完对方后，白羽涅便挂断了电话。 深深吐了一口气，白羽涅脸色阴沉，她能感觉到有什么阴谋正在津海市酝酿，但这种明知有事要发生却又完全抓不住的感觉令白羽涅心情很糟糕。 贸然去抓海关的的那几个老头子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为今之计，也只有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 咚咚—— 敲门声传来，很快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将手中抱着的文件放在了白羽涅的桌子上，报告了几句之后就要转身出门。 “等等。”白羽涅出声叫住了他。 她认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他叫李树，是个刑警，因为那个小丑的原因被顾昇以机密任务为由留在了社保局做一些保密程度不高的文职工作。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一步倒是多余了，那个小丑不出意外应该来津海市没几天，从他不袭击李树反而去袭击警局来看，恐怕这几天齐愿和李树根本没怎么接触过。 “您叫我？”李树有些拘谨，他不认识眼前的年轻女孩是谁，但在之前电话里自己的顶头上司再三叮嘱他绝对不能怠慢，李树就知道这女孩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虽然李树也好奇女孩这么年轻是怎么坐在这里的！尽管只来了一天，但李树凭借自己当了十多年刑警的经验来看，这里绝对是某种重点保密机构，泄密直接就枪毙的那种。 对方不说，他当然也不敢问。 白羽涅点了点头，“你是齐愿的叔叔?” “您认识齐愿？”李树心头一紧，难不成那小子犯什么事了？ 白羽涅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但李树的心却是沉了下来，他咬了咬牙道：“齐愿那小子从小就性格别扭但他心地不坏，但我看着他长大，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白羽涅挑了挑眉，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 “他从小就不太聪明，性格也孤僻，还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经常一开口就能把人气得半死。” 这一点白羽涅倒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再加上他以前在学校还受过霸凌，就更加不跟他同学走动了。” 霸凌？这她倒是不知道。 白羽涅回头看了看自己桌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看过齐愿的资料，但此刻桌子上却空空如也。 蓦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一旁的垃圾桶，心里回忆起昨天裴云州坐在这里拿文件擦鼻子的样子。 那个家伙！白羽涅扶了扶额头，准备之后让人再拿一份资料过来。 “所以领导……”一旁的李树在继续说着，他深吸了口气，表情严肃：“我虽然不是齐愿的监护人，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坏事，但如果他真的触犯了法律，我也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 寂静降临。 白羽涅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奔着承担责任上去了。 “为什么你会首先认为他犯事了？”她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发问。 “难道不是吗？”看着眼前女孩面无表情的脸，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想岔了，不是犯事那还会是什么？立功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到齐愿平时的样子，李树实在想不到他的名字为什么会从领导嘴里说出。 等会！难不成…… 他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领导。 “冒昧问一下，领导您的年龄是？”为了验证心里大胆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发问。 “二十二岁，怎么了？”白羽涅皱着眉看着眼前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的人。 二十二岁，李树心里盘算着，好像也没大多少。 于是他的嘴角很快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哎呀领导啊，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家齐愿从小就可勤快了，人也长得仪表堂堂，虽然性格不太好，但……” ？ 你们爷俩是不是脑回路都不正常！ 。 。 嘀嘀嘀—— 在好不容易跟李树说明他的机密任务要结束了然后又送走李树之后，白羽涅的电话再次响起。 “报告，发现了编号423小丑和疑似他同伙的踪迹。” 一上来就是重磅消息。 五分钟后，白羽涅走进作战指挥室，此刻这里已经汇集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她开口发问。 “报告，就在十五分钟前，我们从散落在津海市各地的监控摄像头中发现了目标行踪。”随着汇报人的报告，指挥室中心的显示屏就播放起了监控录像。 这看起来是一个地下车库，很快就有两个人影走进摄像头的覆盖范围，尽管画面十分模糊，但还是能一眼看出其中一人穿着极为显眼的小丑服，而另一个没见过的人则被深沉的黑影包裹。 画面中两人并肩走着，面向着画面方向，而后画面就一黑。 随后画面切换，这是另一个监视器，画面里只看见那两人的背影，然后又是一黑，紧接着画面继续切换…… 汇报人随即解释道：“由于该地下车库摄像头比较多，所以虽然目标极力破坏，但还是有这几个拍到了画面。而且根据对比和推断，哪个跟小丑一起的应该是影魔。” 竟然只是影魔吗？白羽涅有些意外。 影魔是一种较为弱小的深境生物，他们这个族群大都生活在阴影中，很少示人，虽然能部分操控阴影，但正常情况下一个成年影魔甚至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持械的普通人类。 看着监控拍到的画面，白羽涅心里的阴霾并没有随着目标踪迹的暴露而减小，反而更甚，如果只是影魔，那之前那道把小丑救走的绿色光芒又是什么？他们还有别的同伙？ 而且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是不想再躲下去了，还是…… 没必要躲了？ 但不管怎么说，该做的还是要做。 “地点时间。” “位于津海市中心的津海商贸大厦，画面拍摄时间是今天早晨九点。” 该死的！是津海市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看着手机里此刻12：39的时间显示，白羽涅阴沉着脸。 嘟—— 顾昇的电话打不通，白羽涅放下手机脸色更加阴郁。 “马上疏散周边群众，立刻封锁……” “等一下，审查长阁下，您快看这里！”一旁有工作人员惊呼。 白羽涅皱眉看去，只见一旁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大厦此刻的监控，“在发现目标之后，技术部已经第一时间介入了大楼的监控系统，中途遇到了灵能干扰，推测目标试图隔绝信号，技术部已将其影响因素排除，这是刚刚拍摄的画面。”旁边人飞快报告着。 此刻屏幕上，先是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骚包男人探头探脑走进了大厦，随后随便逛了几圈后就径直走向了电梯。 画面快进了几分钟，然后又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年轻人小心走了进来。 画面定格在此。 注视着那满头绷带的面孔。 “啧。”白羽涅发出了不快的声音。 “先派遣人员潜入，找到顾昇让他想办法调查对方的底细，顺带也寻找齐愿。”叹了口气，她改变了策略。 第18章 难道真有变态?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顾昇此刻正瞪着眼睛看着坐在桌子对面大快朵颐的齐愿，他们此刻正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往来人群如织，窗外车水马龙。 而他们此刻正坐在一家餐厅内，观这里室内装潢，不可谓不极尽奢华，钢琴声在空气中回荡，大堂中央甚至还有一口喷泉，因为这里是津海最出名的餐厅……出名的贵。 “你饿死鬼投胎啊！”顾昇骂道，同时心也在滴血。 “布是泥说要请客的！肿么，腰反悔啊！”齐愿一边把一只龙虾钳子壳也不剥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应。 本来早上是打算在社保局吃饭的，但是不巧他们去的太晚，食堂已经关了。于是齐愿就以顾昇答应了要请客为由要求顾昇带他出去吃。 于是顾昇就做了这个他一生最错误的决定——他答应了！ 而后，在齐愿拒绝了他指定的煎饼摊之后，就拉着顾昇来到了市中心，在用手机查阅了这里的餐厅后毫不犹豫选择了最贵的一家。 走进这里的齐愿看着这里的金碧辉煌听着耳边的音乐，骤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山林的哥布林偶然闯入了主城，画风都不一样了。 “除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其他全要，他买单！”这是在点餐时发生的一幕，就在顾昇还没有从被拉来的呆滞中回过神来，齐愿就火速点好了单。 于是就像现在这样，顾昇瞪着齐愿让他别吃了，齐愿在饭桌上胡吃海塞，而其他客人在看着齐愿胡吃海塞。 毕竟谁也没见过吃龙虾能不剥壳的人，更别提这还是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伤患。 一头短发只有额前一缕留长的餐厅服务人员在流着汗，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绝对不能对客人表达不满，除非忍不住。 “你这小子还真舍得点啊！”看着账单上的那一串数字，顾昇咋舌。 “谁让你早上说灵能力者都有钱的！”齐愿喝了一大口果汁阵阵有词，但随后在看了一眼账单后险些心脏骤停，什么果汁一小杯就要198啊！你这果皮是金子做的，还是果肉是金子做的！ “你还心疼上了！”顾昇大怒，“你看看谁跟你似的，一顿吃那么多！” “吃多点怎么了，我才18，那是我在长身体！”齐愿振振有词。 “你长个屁的身……”顾昇说着顿住了，脸色蓦然改变，他转头从餐厅的落地窗看向一个方向。 那是不远处的一栋高楼，津海商贸大厦。 莫名地，他感觉不对。 “怎么了？没钱结账？” “吃你的饭去吧！”顾昇神情凝重，回头骂了一句。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几个……啊不是，我去去就回！”他说着就要起身，然后他就被齐愿拉住了胳膊。 “你不会是想跑然后让我在这洗盘子吧。” 那岂不是得洗到明年！ “我他妈已经买单了！”顾昇脑门上爆出青筋。 “这样啊，那没事了。”齐愿立即松了手，还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我在这里等你。” 嘶—— 吸了口气，顾昇平复了一下情绪，不再看这个白眼狼，转身就走。 很快…… 嗝——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的齐愿依旧没等到顾昇回来。 “不对劲啊。”顾昇迟迟未归，齐愿看着顾昇前去的那栋大楼，即便迟钝如他，也开始感觉那栋大楼里好像发生了什么。 此刻那栋大楼就像是在散发着什么奇异的吸引一样，即便是闭上眼睛，齐愿也能感受到它强大的存在感。 看了看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他犹豫了一下，终是下定决心，然后…… 拨起了社保局的电话。 然而，嘟——的一声，电话没有接通。 他皱着眉看着手机上没有信号的提示音，不安感越来越强。 他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厦。 “进去看一下，就看一下，找到顾昇就走……”他咬了咬牙，如此念叨着，缓缓出了餐厅走向了大厦。 该说不愧是地处津海市最繁华地段吗，虽然总体高度不高，不算天台只有60层，而且只有前5层的超市商场对游客开放，但依旧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常。 …… 社保局的命令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落实，仅仅是白羽涅在指挥室下令还不到十分钟，就有一群便衣在不吸引任何人注目的情况下从各个方向进入大厦。 与此同时与大厦负责人的联络也已经完成，商场的电力，通信和监控也被社保局的人完全掌握，不少人也还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拦在门口禁止游客进出。 看着从现场的摄像头传回来的影像，白羽涅脸色更为阴沉，即便刨去前五层的游客，用于出租给各企业公司的更高楼层里面此刻的上班族也不在少数。 小丑和那个影魔这个时候来这么一所大厦究竟是为了什么？ 。 。 “这位客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提供这种服务的！”前台小姐姐面带鄙夷，显然将眼前的人当成了某种变态。 “我也说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要找人，找一个长得像牛郎的！”齐愿则瞪着眼睛与她争辩。 “我已经跟您重复过很多遍了，我们这里是正规场所，你要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 “我问心无愧！”齐愿梗着脖子。 为了自己的清白，他还是想继续争辩到底，“那男公关呢？牛郎不行，那男公关总行了吧。”话一出口他就感觉不对了。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去找一名男公关。”齐愿立即找补。 然后他就看见前台小姐姐脸上的鄙夷更甚。 由于说话的声音太大，甚至引动了周边游客的注目。 “妈妈。牛郎是什么？是什么动物吗？”不远处一个小朋友向着和他牵着手的妈妈问道。 “那些都是废物，宝宝，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喂，这话也太过了吧，别跟小朋友说这个啊！齐愿回头看去，但只见那位妈妈立马护着自己的孩子远离，一脸警惕。 “唉！”他转过头叹着气，刚想继续开口，就看见前台小姐姐的手已经摁下了呼叫按钮。 “等会，听我说，我不是变态……” 下一刻，齐愿的身体陡然僵住了。 因为他感觉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后腰。 卧槽！难道真有变态？ 第19章 无能为力 “别动，跟我走！”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齐愿这才从后腰处感受到了凉意。 他瞳孔微缩，是枪！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了一群人，他们靠拢隐隐成半包围的形式将齐愿与其他人隔绝。 “快走！”那人又重复一遍 妈耶！这里的保安效率这么高的吗？而且哪家的保安能佩枪啊！ “是是是。”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只能飞速点头，跟随身后的人离开，只留下一脸问号的前台小姐姐。 被这帮人裹挟着，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径直来到了一个……卫生间。 伴随着一个人在卫生间门口放置了‘维修中’的牌子，这里只剩下了他们。 这时齐愿才感觉到腰间顶着的枪消失。 他这才松了口，转过身，连忙解释：“大……大哥，我真的只是在找人啊，不是变……” “卧槽，是你！”齐愿还没说完就认出了眼前的人,立马伸手指着他，“我认得你，就是你之前带着人把我从家里带到社保局的！” 然而眼前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一点搭理的意思也没有，他用手捂着耳朵，好像在接受什么命令。 很快，他便就将耳麦摘下，直接递给了齐愿。 齐愿不明所以，只能伸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戴上。 很快他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齐愿？”女孩的声音透过耳麦清晰地传来。 “哈哈，好……好久不见！那个刚才的事你都听见了？”他试探着问道，进行着保全清白的最后尝试。 “如果你指的是光天化日之下，向一个女孩大肆询问牛郎和男公关的话，是的我听见了。顺带一提，我不光只是听见了。” 齐愿这时才看见放置在一旁男人肩膀上的摄像头。 完了，清名尽丧！齐愿已经觉得地球不适合他生存了。 “我没有兴趣关注你的私生活，现在，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在这儿？” 耳麦里白羽涅的话让齐愿稍稍回神。 “这个，说来话长……”齐愿一下子哑火了。 “那就长话短说。”语气严厉。 “都是顾昇的锅！我是为了找他才来这座楼的。”他迅速卖了队友。 远在指挥室的白羽涅不快地地看着屏幕中齐愿冒着傻气的脸，在听见齐愿也联系不到顾昇之后，更加不快。 “那个，既然各位好哥哥都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想必也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就先走了。”齐愿试探地问道，眼见便衣们并未拦截，他就要放心的原路返回。 “等等！” 齐愿顿时感到不妙，一回头就看见几位便衣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他，有两个人还顺势走到背后，将他团团包围。 “给他武器。” 领头的便衣立即伸手从怀里掏着，很快就有一支齐愿不知道什么型号的手枪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齐愿瞪大眼睛不断后退，然后他就撞到了身后的人，自此退无可退。 “小丑和他的同伙现在就在大厦内，在事态平息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栋楼。”耳麦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齐愿闻言瞪大了眼睛，小心打开卫生间的门向外张望，果然，几乎所有想出去的游客都会有人及时和他们搭话，也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被不着痕迹地带走，那些都是社保局的人。 “这是保证不打草惊蛇但又能封锁大厦的最好的方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限于职责，事关怪异，在事态平息前，我不能让任何人从大厦离开。” 齐愿刚想开口求情的嘴立马闭上了。 “那你给我武器干什么，我可不想上去跟那些家伙拼命！”犹豫了半晌，齐愿还是问了出口。 “哪怕是为了保命，我也建议你拿起武器。”冰冷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不会有闲暇来保护你。” “那我只要在原地不动……” “那也并不安全。”白羽涅直接强势打断他的话，“小丑和他的同伙这次几乎等同于劫持了整个大厦的人，你觉得他们要做什么？” “挟持人质……是为了和社保局对峙？” “呵！”充满嘲弄的语气传来，“那样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只会招致灭亡，社保局从不接受谈判。即便是怪异也很少有直接进行大范围屠杀的，因为这样的怪异往往存在不久就会被摧毁。因而如果出现了这种劫持事件，往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献祭！”两个字在齐愿耳边炸响。 “你觉得那些家伙是要把整栋楼的人都献祭掉？那不应该赶快疏散吗？” “这世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献祭方式，有的很简单伸手一指就能完成，有的很困难需要大量的时间冗长的准备。而他们这次的人员构成，还藏有哪些怪异甚至是灵能力者这些必要情报没人知道，如果打草惊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伴随着白羽涅话落，齐愿有些呆愣，但他还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递过来的武器。 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便衣，他们依旧沉默，表情肃穆，严肃的好像要踏上战场。但从眼神中，齐愿仿佛看见了赞许，似乎他们在说“你早该这样。” 随着武器交接完毕，他们转身，渐次从卫生间离开，继续开始他们未完的使命。 看着离去的便衣们，齐愿捂住了耳朵，“如果真的是献祭会怎么样？这栋楼里的人会怎么样？” “会死。”简洁到近乎冷酷的回答令齐愿不禁打了个寒颤。 “甚至灵魂也会不得安息。”她又补充着。 试着想象那个场面，但他失败了，他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从想象近千人丧命，那尸骨如山的情形。 沉默了很久，齐愿再次开口。 “我该怎么做？” “原地待命，遇到危险就开枪。” “我不是想问这些，我是……”他眼神闪烁。 另一边的白羽涅皱着眉，“不管你想干什么，这都不是你能完成的事！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自保才是你最优的选择。” “那这栋楼里的人怎么办？”齐愿呢喃着，“他们只能去等待好运或者厄运降临吗？你能确保他们都能平安无恙吗？” 白羽涅沉默。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而你，齐愿……”她如此说着，“保护好你自己。” …… “嗯。”最终齐愿只能缓缓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第20章 在你葬礼上放 将注意力从齐愿那里移开，白羽涅坐在指挥室的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疲惫。此刻指挥室里千头万绪，不断有报告从现场各处传来，而且另一边社保局的人还加紧排查大楼人员信息，防止有人混入。 与此同时大厦建造至今的各项记录，包括承包商，建筑队与材料供应商的信息也在逐步调查，以确保大厦本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而在大厦周围，各式各样的探测器也已经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但至今仍未出现异常指数。 灵界波动，正常。 深境侵蚀，正常。 灵能幅度，略微偏高，但考虑到周边的灵能干涉，这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一切如此的正常，若不是确实有灵能干涉存在再加之地下车库的监控，甚至要让人以为这里并无异常。 但即便如此，白羽涅的脸色依旧越来越难看，五指下意识地紧握，几乎要把桌角捏碎，就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身为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的她，在感知层面要比常人灵敏的多，甚至有时能够未卜先知地预知道某些事情。 所以，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她低下头奋力思索着，双手不断的重复着紧握与松开，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报告！现场发现情况。” 现场有情况了？ 她猛然抬头。 伴随着她的抬头，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即将影像接入。 这是大厦二十层的监控所拍摄的画面。 …… 沉默，半晌后，白羽涅慢慢抬头，“谁能告诉我，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画面中，一身松垮搬运工制服的齐愿，正乐呵呵地——送货！ “喂，新来的，把这个箱子搬到9楼。” “好好，我来。” “这个要送到30楼。” “放着我来。” “这个是59楼的……” “也交给我！”在一阵阵吆喝中，齐愿屁颠屁颠地跑东跑西，各楼层到处转悠，看起来分外勤恳，除了表情有些谄媚，像极了狗腿子。 嘶——耳麦里传来响动。 “齐愿。”阴沉的女声传入耳中。 齐愿忙碌的身影一顿，旋即捂住耳朵，小心地四处张望着，确保无人这才开口，这才捂着胸口满脸堆笑：“哎呀，白大审查长，您这一开口差点吓了我一跳。” “我需要一个解释。”语气依旧阴沉。 “额，其实我是在打暑假工，这里工资高待遇好，还包吃包住。”他下意识纠缠着手指，“你也知道，现在就业压力挺大的，我……我这不是……”说着说着自己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说实话！” “你说这一身衣服吗？”齐愿指着自己身上的搬运工制服，“额，这是我刚才溜到职工换衣间拿的，拿的，绝不是偷的，等我用完就还回去，还……还有这个工牌。”说着他就伸手摸出了跟他形象完全不同的工牌挂在了脖子上。 “齐愿！”白羽涅声音提高骤然打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然后，就迎来一片沉默。 沉默里，齐愿放下手里的工牌，表情逐渐变化，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别告诉我是你那18岁的猎奇心理让你觉得这件事很酷，所以才来的！”她的语气逐渐变冷。 “不不不……”齐愿慌忙摆手 “我只是……很难再视而不见。” “难道你以前是个大圣人吗？齐愿，你已经当了18年的普通人了，难道不能再多当一次？” “我可算不上圣人。”齐愿挠了挠头，语气认真：“我确实一直都是一个普通人，生活不算好，但也还过得去，跟同学关系不好也不坏，虽然偶尔能看到些奇怪的东西，但那些对我始终没什么影响，还有李叔也一直挺关心我的。 我可以一整天傻乐，只要没遇到什么扫兴的事，我甚至能从早乐到晚，第二天起来还能接着乐。 因为我觉得大家的烦恼都差不多，生老病死什么的。就算之前得知那个小丑的目标是我，我其实也没有觉得是一件特别大的事。” “但是啊。”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低沉，“你现在突然告诉我有两个有超能力的恐怖分子绑架了一大楼的人，我甚至还是其中之一，情况一旦糟糕起来就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一想到这，我就怎么也没办法当作不存在。” “你在怪我把事情告诉你吗？”沉默中，她这么说着。 “不，我很感谢你能把实际情况，真的。”齐愿语气诚恳，“就算是要死了我也会庆幸自己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我还活着，我只要一静下来，就会开始想这件事，情不自禁地想，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还有我能做的事。”他骤然抬头。 “但我已经说过了，齐愿。”白羽涅摇摇头，“我们甚至连对手的情况都不知道，你……”白羽涅的话语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犹豫了，所以果然还有我能去做的事对吧？”他轻声说。 骤然白羽涅感觉自己竟然有些情绪失控，“我只是在想怎么和你解释，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手的情况！” “那就去确认对手的情况，我可以去！”宛如一记炸雷。 …… 白羽涅久久没有说话。 “这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是因为李树？”半晌后，她起了那个和齐愿关系匪浅的中年人。 “或许是吧，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以前被李叔在耳边唠叨多了，耳濡目染也学了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李叔总是喜欢在我耳边唠叨一些大道理，好像生怕我长大危害社会似的。”一提及李叔，齐愿的话匣子就好像突然被打开了，虽然他平时话也多。 “因为李叔他四十岁还没结婚嘛，所以每次他唠叨的时候，我就要借这个事去嘲讽他，每次这么一说他就害羞不说话了，你能想象一个大男人害羞的样子吗？”因为想到开心的事，齐愿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就是可惜后来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再去嘲讽他，他就反过来要我去找个女朋友，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 “听起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白羽涅语气有些感慨。 “关系还行吧。”齐愿面露回忆，“最早是我父母死的时候，他就开始往我家跑，后来学校里有一群不良少年霸凌我也是他帮我解决的，不过之后我想去报复回来的时候，他却死命拦着我，就因为这事他在我耳朵旁唠叨了整整四天，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那么你放弃了吗？” “当然没有。”齐愿得意地笑了。 “我表面上同意，然后在一天晚上李树不在的时候去了那几个学生家里，然后——狠狠砸了他们家的玻璃！”齐愿很自豪地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白羽涅安静地听着。 “当然还有最神奇的，他觉得我父母不该死，哈哈，多奇怪，我的父母在有钱之后就开始吃喝嫖赌全沾，酗酒开车还撞死了那么多人，我这个当儿子的都觉得他们该死，但李叔他却不觉得，就因为他是刑警。 他跟我说很多人都不该死，他们或许有人需要得到惩罚，或许有人也不那么无辜，或许有些人仍在背负罪孽，但他们没有一个是应该就这么死掉的，就像我的父母不该死，被他们撞死的人不该死，警局里的人不该死，以及……” 他伸手指了指地下，语气平静却又仿佛带着疯狂，“这栋楼里的人不该死！” “所以我真的很想去做些什么，真的很想。”他语气轻微。 耳麦里只有空洞的沉默。 沉默里，齐愿笑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刚才那段话肯定很中二吧，很逞英雄吧。” “不。”白羽涅的声音传来，“一点也不。”她语气认真又平静。 “那个……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告诉李叔啊。” “那我要再问你一次，齐愿，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是的，当然。”他轻声回应，如此的坚定。 然后…… 滴—— 有什么声音自耳边传来，齐愿一下瞪大眼睛，这声音他有些熟悉。 “我已经录音了。” 那是录音机录音完毕的提示音。 “你的行动我允许了，如果你这次不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在你葬礼上放一遍，让李树也好好听听。” 耳麦中传来魔鬼的低语。 第21章 不会这么巧吧? 商贸大厦60层。 这里并不是办公区，甚至没有装修，因此无人前来，但今天不同，这里迎来了两个不是人的。 就这层楼的最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祭台，而那个小盒子此刻正放置在祭台之上，盒口打开，灰质的烟雾缓缓飘荡。而一旁的影魔正拿着仪式刀在祭台周围刻画着什么。 小丑在一旁冷眼看着，露出嗜血的笑容，“你之前还说我莽撞，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区区一个影魔，就敢在社保局眼皮底子下策划这么一场闹剧？” “要不是缺了你那一半，我何至于铤而走险！”被小丑奚落的影魔语气愤怒。 “那你不怕社保局的人到了？” “来了更好不是吗？”那个影魔甚至头也没抬，理所当然地开口，“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魔女的遗蜕，总要有人帮我们拖住暂时复苏的魔女不是吗？如果他们不来，难不成你上吗？” 小丑冷哼一声，眼神更加狠厉。 “那他们要是在仪式之前来呢？” “那你就去挡住他们！别忘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像是被问烦了，影魔冲着小丑怒吼。 小丑没有回话，表情越加阴冷，但影魔依旧不为所动，继续低下头进行着准备。 …… “喂，新来的，别偷懒，把这些货运到59层。”一边的工头吆五喝六的对着齐愿说着，手里还推着一个被箱子堆满的小推车，似乎装着什么建筑材料，看起来就分外沉重，一走起来那四个轮子都在打颤。 刚跟白羽涅通过话的齐愿还没回过神，就被身后工头的吆喝吓了一跳。 “你小子怎么了？做亏心事了？”工头看着一脸心虚的齐愿摩挲着下巴道。 “没，没有，怎么会呢，送到59层对吧，没问题。”齐愿立马满脸堆笑地接过小推车，生怕被工头看出自己是冒充的。 于是一路上齐愿推着载满货物的推车，然后跟着的工头在一边喋喋不休。 “老陈也真是的，找了新人也不提前说一声，而且还找了你这么个身板的，真的能干的来这活吗？”他挥舞着自己看起来能一拳撩到三个齐愿的粗壮胳膊。 齐愿听得直冒冷汗，他可不是什么老陈介绍来的，只是因为在换衣间看到了写有老陈名字的柜子，所以扯了这个谎。 似乎是不满于自己的强壮被忽视，他又用手拍着齐愿的后背，“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来着了？”说着他就朝着齐愿胸前的工牌看去。 完蛋，忘了把工牌收回去了！齐愿一惊，下意识就要收回工牌。 但工头速度更快，一把就抓过，仔细端详，看着上面53岁的年龄以及头发花白的照片，一时陷入沉默。 …… “这照片是你吗？” “额，是我。” “是吗？” “那时候我还很瘦。” 迎来的只有工头的再次沉默。 “真的，不骗你，其实我已经53了，真人就长这样，就是照片显老而已” “那你这头发？” “刚染的，显年轻。” “你骗鬼呢！这他妈根本就不是——” 啪—— 工头咆哮之际，没绑紧的手枪从齐愿怀里滑落，掉在地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现场一时无言，工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激动的话语顿时卡壳。 “给亲戚孩子买的模型枪。”齐愿面无表情地捡起重新塞回怀里。 “啊啊，哈……哈哈，是这样啊。” 啪—— 又是一声轻响，这回是多余的弹夹，黄澄澄的子弹在弹夹里闪着光芒。 又是面无表情地捡起，“这是配套地模型弹夹。” 工头没有说话，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直至目送齐愿登上电梯，工头都没敢再说一句话，只是在电梯关闭的瞬间，他看见工头飞快掏出了手机。 这都什么事啊，就交给白羽涅去头疼吧，齐愿在心里向着白羽涅赔罪，然后漠然看着电梯面板上上升的楼层，他已经上上下跑了很多楼层里，但都没有收获。 59层。 这是已经靠近了顶层的楼层 滴—— 随着一声铃响，电梯到了，而后电梯门缓慢打开 缓了缓心情，齐愿迈出沉重的步伐，每一层都可能是小丑他们潜伏的楼层，他甚至觉得电梯门口好像埋伏了五百刀斧手，只等自己进入，然后就一哄而上把自己剁成肉酱。 有时候他也感觉想象力丰富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推车推出，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出了电梯门就是一片办公区，一个一个被隔板隔开的工位，劳碌的上班族们在这里穿梭奔忙。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堪称人声鼎沸。 很多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飞快在键盘上舞动，劈里啪啦神情专注，俨然一副认真的样子，还有人带着耳机表情肃穆，大声怒吼，一看就是在认真工作。 这个的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忙碌，有不少人穿行在不同的工作区域，跟不同的人对话交接，甚至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这个搬运工。 在这情形之下，齐愿竟意外有些自惭形秽，这世界从来不缺努力工作的人，和这些人一比，自己对一直以来的摸鱼生活竟然感到了一丝罪恶感。 这丝罪恶感一直持续到他听见某个上班族激昂的说话声：“a大一个，a大a大，他妈的，打a呀！都他妈没长脑子吗！” 他漠然回身，又听见了某个阳光开朗的声音“犯大吴疆土者……” 而一抬头又看见那个穿行在不同工作区域的白领正抓着另一个工作区域的人：“砍一刀，帮我砍一刀！” 好吧，他就不该对上班族的工作积极性有什么幻想。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想起自己现在的工作“那个，请问黄德发是哪位，这里有需要他签收的货物。”一边念着，一边感叹着这个奇妙的名字，叫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有勇气。 然而没有人理他，他的声音传播了不远就淹没在了人群中，大家似乎都太投入了，令他有些尴尬。 缓了缓神，他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年轻的上班族旁边。 他面前电脑画面里闪烁着光辉，看起来似乎是在在电焊。 “……旧日的幻影。” “劳驾，能问一下吗？” “啊？”那个年轻人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有人站在他旁边，随即摘下耳机，“什么事？” 齐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哦豁，还挺有个性，一头短发，只有额前一缕留长，仔细看上去还有点帅。 “劳驾，能问一下黄德发先生在哪吗？这里有他要签收的货物。”齐愿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搬运工的身份。 “啊，你说黄总啊，他办公室在最里面。”年轻上班族指了指最里面的那扇门。 “谢谢啊。”道过谢后，齐愿又推着小推车走向了办公室。 咚咚—— “请进。” 愣了一下，齐愿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第22章 真就这么巧! 怀着‘不会这么巧吧’的这种心情，齐愿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入眼的就是办公室那面积巨大的落地窗，几乎覆盖了办公室一半的墙面，洁白的墙面上错落摆放着几个书架，而在书架前方则有着一个巨大的环形办公桌。 而一个人正在这环形当中，坐在旋转椅上，背对着自己。 “黄德发先生，这里有你的货物需要你签收一下。” “我就是，货物在……”坐在旋转椅上的骚包男人转过身来，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真就这么巧！ “顾昇先生，敢问你什么时候改名叫黄德发了。”齐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额……就在刚刚？” “你骗鬼啊！”齐愿摆出了一副我知道你没憋好屁，但我不计较，我也不想知道你他妈在干什么，我只是奉命行事，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已经解放了，话说晚上要吃什么，要不去吃火锅吧，这几天手头正好富裕的表情。 天知道齐愿是怎么摆出含义这么丰富的表情的，但顾昇就是从他脸上读出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顾昇想解释。 “你好，谢谢，小笼包，再见！我一点也不想听！白羽涅告诉我，如果我找到你了，就向你传一句话。”不等顾昇反应，齐愿就继续说着：“小丑和他的一个同伙影魔已经在这座大厦里了，想办法查明他们有什么底牌看，社保局的异常事件反应部队也已经待命了，关键时刻由你调配。另外你的白色西装丑爆了，发型也难以入目，眼睛还很猥琐，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剃个光头。” 齐愿一口气将话说完。 顾昇沉默了半晌，“且不提前面的，后面那句绝对是你自己加的吧。”他虚着眼睛。 “不是，我保证。”齐愿拍着胸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保证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你……唉，算了。要不是还有正事，我绝对要找你好好说道说道。”顾昇揉了揉太阳穴。 “你要是实在没什么想说的，那我就走了，我还有几个楼层没探呢。”齐愿话毕，转身就要朝外走。 “哎哎，别走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怎么成了黄德发了吗？”顾昇赶忙去拉住齐愿。 “不想，谢谢。” “别着急嘛，其实那个真的黄德发在柜子里呢。”就像是在配合他说的话一样，一旁的柜子突然打开，然后一个秃顶的中年人缓缓从柜子里栽倒出来，光洁的头顶碰撞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齐愿瞬间一惊，连忙挣脱开顾昇的拉扯，向后跳去，惊呼：“卧槽，你谋财害命！” 顾昇险些被他这一声吓死，连忙朝着门外看去，发现你没人注意这里的动静，这才安心关上门。 但他这关门的动作立马让齐愿又误会了什么，瞬间又退后几步，退后到环形办公桌旁，抄起旋转椅就对着顾昇。 “顾昇，顾少，顾大爷，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没……没必要闹出人命吧，你今天放了我，我保证不跟社保局打小报告。”他浑身颤抖，表情害怕，心里打定了要是出去了一定要狠狠地举报。 “你又想哪去了，那家伙还没死呢，就是被砸晕了而已。”顾昇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没死？齐愿一愣，然后就看向了那倒在地上的黄德发，然后就看到他胸部还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这才松一口气。 但他依然警惕，“你不会是打着想用灵能力控制富豪借机敛财的把戏吧，这可也是违法的。” “我控制你大爷！”顾昇骂骂咧咧，随后他手一指天花板，“我是从通风管道里掉出来了，砸他身上把他砸晕了，为了不被发现才假扮成他的。” 齐愿抬头一看，还真有个大洞，于是慢慢放下椅子，“这么说真的不是谋财害命？” 顾昇翻了个白眼。 “那你好端端的爬通风管道干什么？”齐愿有些好奇。 “当然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60层啊。”他伸手向上指了指，接着道：“那个小丑和他的那个影魔同伙不出意外的话就在60层。” “什……”齐愿想要惊呼但立马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怎么知道的？”他低着声音问。 “你不用那么小心，我刚才发现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上面应该听不见，更何况……”他说着，随手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瞬间外面打游戏，聊天，叫人帮忙砍一刀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看，我特意准许外面那些员工今天可以不工作的，这种情况下，听力再好也没用。”他耸了耸肩。 原来外面那种情况是因为你，齐愿感觉此刻有一口槽卡在了嗓子里。 “另外，关于我是怎么知道他们在60层的，很简单，只要发动我的「招灵」，灵不敢去的地方就是有问题的地方。”他语气自信，表情自豪。 原来胆小还有这种好处吗？ 齐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顾昇开口朝着齐愿道：“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他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件‘道具’。 ？ ……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爽快就同意。”从小推车上的箱子里传来了顾昇的声音，而齐愿此刻正推着小推车准备上60层。 刚才顾昇正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利用家国大义和英雄伦理来向齐愿施展他的pua大法的时候，没想到齐愿在他说第一句话就同意了，让他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分外不爽。 “要不你再矜持一点？先不同意，然后我再好好劝劝你？”箱子里的声音如此说着。 听得齐愿翻了个白眼。 “你应该庆幸，我也是前不久才下的决心。”齐愿叹了一口气，“话说你这计划靠谱吗？” “当然靠谱，要实在不行，就呼叫支援。” 刚才在黄德发办公室里，用齐愿的耳麦，顾昇终于和白羽涅取得了联络，白羽涅也从顾昇这里得知敌人很有可能潜伏在第60层，于是在一番战术探讨之下，社保局的对异常反应部队已经在楼顶集结了。 只等顾昇探明情况后，一声令下，就会有几十个好哥哥从天而降！ “你也不用紧张，咱们的计划很周密，不会出问题的。”顾昇开始立起了奇怪的g。 “你知道小说里要是有人这么立g，那他就离死不远了吗？” “你小子别乌鸦嘴，老子干完这一票估计就能迎来减刑，肯定不会有事的。” 齐愿木然听着谈笑间又立了一个g的顾昇，陷入沉默。 不过他说的减刑是什么意思？ 齐愿有些疑问，但还没等他问出。 滴—— 伴随着电梯停下，60层到了。 齐愿平复了一下心情，戴上刚才顾昇在办公室给他的‘道具’，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 第23章 绿色鱼头人 “真可笑，我的觉悟还不如他。”指挥室中，放下与齐愿的通话的白羽涅的自嘲出声。 叹了口气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眼睛里再无犹豫。 她快步走到指挥台旁，推开了挡路的工作人员，而后打开终端电脑，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如同演奏一曲无声的乐章，输入了一行行复杂的密令，而后伴随着最后按钮的按下， 中央的屏幕骤然被黑暗吞噬，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审查长阁下……”周围有工作人员前来劝慰，但都被她的眼神吓退。 很快中央的屏幕再次亮起，屏幕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但面孔却是一片空白，不存在任何五官，从头到脚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物品或饰物。 他的存在仿佛是一种机械与现实的融合，声音虽然呆板，却清晰地传达出每一个字：“身份确认，白羽涅审查官，请说明您的需要。” 但白羽涅对此见怪不怪，用着近乎公式化的口吻。 “遵照《现世管理条例》第九条第三款与《深境危机紧急处理办法》相关条例，我申请等级五及以上支援。” “根据危机紧急处理办法相关条例，此次申请可跳过意图审查与二重身份确认，是否继续？另外，一旦继续，申请者需要在申请后48小时内出具相关文件以进行说明。”无脸人飞快地说明着。 “继续。”毫不犹豫。 而屏幕中的人并不受影响，继续确认：“申请地点。” “神州津海市。” “地点确认成功，申请完成，祝好运。” 就好像演练了无数遍那样，白羽涅迅速吐出自己的要求，而屏幕中的人则照单全收，仅是片刻申请就已完成。 流程短得令人惊讶。 如果走常规流程，要想申请如此等级的支援至少要提前两天填写申请，途中还又无比繁琐的身份确认和意图调查，但若是加上《深境危机紧急处理办法》就不一样了，这让审查长在判断危机超过了自身应对极限时能快速求援。 当然如果判断失误也会招来难以想象的巨大责罚，这类资源向来宝贵，容不得任何人滥用。 这要是弄错了，恐怕得被流放深境吧。看着恢复了正常的显示屏，白羽涅没由来得这么想。 “没想到一向运气不好的我竟然也有碰运气的一天。”坐在椅子上，她如此自嘲。 。 。 “有人上来了。”大厦60层，许久没有开口的小丑骤然出声，听力如他完全可以听见电梯的运转声，楼下疯狂打游戏的声音以及…… “只有一个心跳声。”他对着一直在刻画着某种阵法的影魔说道。 “看来不是社保局的镇压部队，不过算算时间，社保局应该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没关系，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影魔依旧一刻不停地刻画着。 看着此刻已经遍布地面的奇怪法阵，小丑皱眉，微笑的面目越发狰狞：“你就那么自信？” “比你想得要自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哼，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是普通人，直接杀了，如果是社保局的，就砍了四肢当作祭品。” 说话间就有滴的一声传来，电梯门开了。 而小丑则兴奋地望着电梯方向，嘴上咧出嗜血的弧度，但下一刻就有两人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两个人？但只有一个心跳，有一个灵能力者！小丑的眼睛骤然瞪大，他回头看了看尚不知情的影魔，眼珠转了转，嘴角笑容更甚。 然后…… 人呢？ 怎么半天都没出来？ 又仔细听了听，心跳还在，也就是说人还没走。 那怎么…… 就在小丑开始有所怀疑时，啪嗒啪嗒的脚印声传来。 来了！ 小丑笑脸中展露出巨大的杀意，手中锋利的钢刀微动，蓄势待发，就好像迫不及待饮血一般。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丑脸上的笑容也越加深刻。 很快，经过一个拐角。 一个装着箱子的小推车出现，而后是推着小推车的一个人，穿着还留有跌倒痕迹的搬运工制服，头上则带着绿色的头套，是一个——绿色鱼头？ 小丑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这他妈是什么鬼！ 小丑顿时回头看向影魔，这算什么？ 普通人还是社保局？ 又或者是某个精神病院里出来的行为艺术家？ 然后就见影魔也是一脸费解。 “喂，小丑先生，有你的货，请签收。”绿色鱼头人走近后撩了撩不存在的头发，拿起一支笔。 您看您是不是签收一下？ 货？ 小丑低头看着推车上的箱子，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啊，对了，友情提示你的货不是这个箱子，而是——这个！” 就在小丑低头的瞬间，戴着绿色鱼头面具的齐愿干脆利落地拔枪，对准了小丑的脑袋。 砰—— 咫尺之间，大口径手枪喷发出的火焰甚至短暂映在了小丑的脸上，子弹如同死神的使者，下一刻就是血肉崩飞！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的，那一枚社保局特制对怪异专用的子弹就在正面击中了小丑的脑袋，巨大的威力在顷刻间将小丑的小半边脑袋完全击碎，宛如西瓜爆裂开来。 而后，尖利的嚎叫才响彻两人之间。 小丑飞速撤离，随即倒地哀嚎，仅这一枪就创伤了他。 “快，杀了他！”倒地的小丑语气暴怒，但仅剩的一颗眼睛却闪着清明，他几乎确定，那一个隐藏的灵能力者就在箱子里，但说出的话却依旧没有提醒影魔的意思。 最快反应过来的自然是影魔，在小丑哀嚎的瞬间，他就陡然明白过来了这个宛如神经病的绿色鱼头人在打什么主意。 下一刻影魔丢下手中刻刀，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溶于阴影，这是影魔这个种族的看家能力。 就在影魔步入阴影的一刹，齐愿身后的影子开始蠕动。 影刺！ 倒影在此刻化为了实质的尖刺。 头皮发麻的死亡预感袭来，甚至来不及向着小丑开第二枪，齐愿下意识地闪身，但下一刻就感觉胳膊有什么东西掠过。 旋即就是剧痛袭来，他没能完全躲过，那些尖刺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他回身向着身后开枪，但却落在了空处，那一颗子弹牢牢嵌在了水泥地面。 影魔消失了。 第24章 急转直下 很快影魔就从另一边的阴影里现身，“你他妈也上啊！”他对着已经站起身的小丑怒吼着。 但小丑的反应瞬间令他更为恼怒。 小丑只是后退着，残缺的面孔向着影魔透露出嘲弄，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那个箱子，眼角露出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影魔离那家伙那么近，隐藏的灵能力者还不动手？ 是诱饵，还是…… “啊，看来你跟你的同伙好像不是一条心啊。”齐愿忍着手臂的剧痛，虽然内心慌的一批，表情也慌的一批，但戴着头套的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说着。 同时说话间也不忘往影魔的方向再开一枪，不出意外再次落空。 ——因为打歪了，子弹笔直地钉在了影魔一旁的墙壁上，溅起一阵墙灰。 现场一度变得很尴尬。 他在侮辱我？第一时间，影魔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奇怪的念头，然后转瞬间就被他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因为他很快就听见—— “那个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发一定中。”齐愿很尴尬开口。 但下一刻齐愿就后悔了，小丑的眼神瞬间变得凶厉。 因为小丑听出来了，根据两次开口，他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戴着鱼头面具得神经病就是那个自己试图杀死的目标。 不再去在意那个箱子，只因回想起昨天的那一幕。 “原来是你啊！”小丑的声音因盛怒而颤抖，“昨天你们打得我可是很疼的啊！” “额，其实应该不完全是我打的，要不打个商量，咱们各退一步，我不为难你，你去找社保局怎么样？”齐愿如此提议着。 “死！”回应他的只有小丑的怒吼。 不过这次换影魔原地看戏了。 十几米的距离在小丑的全力下转瞬跨越，仅是刹那，小丑就已到了近前。 但在此刻，推车上的箱子里突然发出声音，“逮！吃某一击！”顾昇的声音异常嘹亮。 来不及多想，齐愿抽身一脚踢在了小推车上，随着砰的一声，小推车应声而动朝着已然不远的小丑冲去。 已经听见箱子声音的小丑一惊，果然有埋伏！ 飞快抽刀，用尽全力向着推车与其上的箱子劈去。 铛—— 响亮的撞击声传来。 刀刃与箱子相撞，并不像小丑希望看到的那样箱子应声而碎，震动的反作用力顺着刀身传向小丑，虎口在此刻都在颤抖。 这箱子难道是他妈实心的！ 小丑眼睛瞪大，手上用力，瞬间箱子撕裂，露出了里面装的东西。废铁块、大理石、老旧的毛绒玩具，甚至还有没吃完的饼干，就这么一些没人要的垃圾塞满了整个箱子。 其中废铁块上还有这一道深深的砍痕，显然刚刚小丑的全力一击砍在了这个上面。这是齐愿和顾昇两人好不容易才在59层找到的。 而在这些杂物上面赫然放着两部手机，一个显示通话记录，一个显示录音播放中。 “兀那小丑，拿命来！”录音中顾昇的声音依旧嘹亮。 原来根本就没有藏在暗处的人吗！ “哟，大哥你力气真大，铁块都能砍得动。”齐愿嬉皮笑脸的声音传来。 “你……”小丑用刀指着齐愿，脸逐渐变得狰狞。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了越发清晰的楼下打游戏的吵闹声。 不对！ 小丑一惊，下意识回身。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天花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surprise！”一声大喊，顾昇从天而降。 “中路一波，中路一波！” “离开克拉拉！” “你干——嘛，哎呦~” 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来源则顾昇手中本来属于黄德发的手机。 是录音，我也用了录音！ 而顾昇另一只手里，则是一把枪，并非齐愿手中的那种手枪，而是一把被截短的霰弹枪。 就在顾昇自上而下坠落的瞬间，就在他的大喊里，在这一刻。 抬手，瞄准，然后就是开枪。 彭——彭——两道闷声响起。 金属的暴雨洒落，悉数落到小丑的后背，转瞬间，小丑应声飞出然后重重砸在墙上，浑身如筛子一般鲜血四溢。 嗬——嗬—— 他想要嘶吼，但血液充斥了他的气管，从嘴边流出。 成功了！此时戴着头套的齐愿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 这就是顾昇跟齐愿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核心目标就是想办法抽冷子给小丑两枪，经过顾昇估计，影魔与小丑的主要战力担当是小丑，只要能重创小丑，他们的赢面就会无限扩大。 一边由齐愿正面上楼，另一边由顾昇去爬通风管道，借着电话和录音两者任务圆满完成。 小丑还没死，甚至想要挣扎爬起，于是顾昇上前，子弹再次上膛，此刻影魔似乎是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愣在一旁。 而后又是一枪击发！ 然而伴随着水泥地面爆裂的声音，小丑却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 下一刻，杀意袭来。 小丑竟然出现在了顾昇身后。 阴影穿梭！ 顾昇脑海中闪过这个能力的名称，但足以让常人休克的剧痛瞬间袭来，让顾昇的大脑顷刻间化作一片空白。 他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腹部穿出的刀锋，难以置信。 “喂，你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多疼吗？”夹杂着盛怒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啊—— 瞳孔瞬间紧缩，头皮发麻的疼痛让顾昇惨叫出声，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小丑此刻很生气，如果不是之前拿回了那一半灵魂，他险些真的要在这里翻车。 一边的齐愿自然也是一惊，下意识抬枪，然而眼前已经不见小丑。 在哪里？ 齐愿的眼睛四处寻觅着。 “你在找我吗？”怪异的低语传来，而后就是透彻心扉的寒意。 齐愿下意识调转枪头，但下一秒令他痛彻心扉的感觉传来。 咔—— 伴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他的手臂被小丑从反方向掰折。 剧烈的疼痛让齐愿下意识松开了手枪。 “啊——” 他的喊叫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憋回，因为小丑已经转到他的身前，嬉笑的面目看着他，饱含仇恨，然后一记重拳，重重打在了他的腹部。 在那一刻，齐愿的意识都迎来了片刻的暂停，而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呕吐感，他情不自禁弯腰，但除了鲜血什么也吐不出来。 齐愿！！！ 在血泊之中，顾昇颤抖着抬头看着这一幕，他想大喊，但疼痛甚至让他不能开口。 就在片刻之间，形势就已经完全逆转。 捏着齐愿的脖子，小丑笑着，然后伸手把他头上那可笑的绿色鱼头薅下，露出了下面齐愿那张满布鲜血，眼神涣散的脸。 “杀了他，快！”不远处的影魔仿佛此刻才反应过来一样，大声叫嚣着。 啧！ 小丑发出了不快的声音，而后他伸手，刀锋凭空显现。 咳——一旁鲜血之中的顾昇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就涌出更大量的鲜血，留在他身体里的刀瞬间消失。 但小丑的尖刀却并没有用在齐愿身上，他只是狞笑一声，伸手一甩，而后刀刃笔直朝着影魔飞去。 下一刻影魔瞳孔微缩，甚至来不及躲避，就感到额头一凉，刀刃没入了他的额头。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盒子里的灵魂都是哪来的？你之前已经骗来了多少怪异了？”小丑的话语紧随其后。 第25章 黄雀在后 这一刻小丑的话语清晰传入影魔的耳朵。 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小丑晃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显然刚才的两枪确实让他受伤不轻。 “你应该已经弄死了不少怪异才凑齐这些灵魂吧。”小丑指了指远处的祭台，更具体的是上面的盒子。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讽刺，仿佛在嘲笑影魔的所作所为。 “里面看起来好像装了数千人份的，你之前用的那道绿光也是借用盒子里的灵魂才用出来的吧？”小丑如此问着。 然而影魔已经无法回答小丑的指控，在小丑说话间，他就已经失去了声息。 “死了？真是脆弱。”小丑摇了摇头，伸手搜索着影魔的尸体。 …… 我是谁？ 我在哪？ 齐愿在痛苦中醒来，他感到全身上下都在疼痛，尤其是一只手，仿佛已经断裂。他在混乱中回想起自己正在与小丑战斗，但记忆如同碎片般难以拼凑。 他睁开眼睛，但只能感觉眼前一阵光影跳动，过了好一会，他才略微回过神。 那小丑呢？ 他微微扭头，看见远处的小丑蹲在地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视线回转，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顾昇。 顾昇！ 他瞬间惊醒，想起了此刻的情况，也想起了此刻应该怎么做。 求援，快求援！ 心里怀着这个念头，他颤巍巍地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慢慢地从怀里掏出报警器。之前计划好的，如果遇事不妙，只要按下，就会有人来救援。 社保局的人就会冲进来，只要按下去就有人能得救，只要按下，只要…… 明明十分迫切，但齐愿的动作却于此刻中止，大拇指无论如何也无法按下，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仿佛有东西缠绕在了身上。 还有人！齐愿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视角下，楼层中央凭空出现了一团黑雾，那黑雾缓步走到小丑的背后，但那小丑浑然未觉依旧低头搜索着,而后自黑雾中伸出来一只手。 “奇怪，为什么没有？”没从影魔尸体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小丑费解起身，“难道复活魔女这件事也是一场骗局？” “怎么会呢？那东西可一直在你身上啊。”一个略带忧郁的声音突然传来。 小丑一惊，下意识发动阴影穿梭，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迟滞了片刻。 噗嗤—— 有捅破东西的声音传来，小丑浑身一僵。 他低下头，就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从他的胸前穿出，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握着一个金黄色形似水晶的物体。 魔女结晶！ 怎么会？ “我只是把你的灵魂提前献给了魔女罢了。”伴随着声音，那只手骤然收回。 小丑想起了之前在地下室自己吸收盒子里自己灵魂的时候，原来是陷阱吗！ 心中骤然升起一丝明悟，他挣扎着回头，手中刀刃回转，要做最后的挣扎。 但他失败了，随着身后人手臂的收回，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小丑很快瘫软地倒在地上，在最后，他才得以回过头看向身后，然而他只能看见一片黑雾。 “你……你是……”即便是黑雾，小丑好像也看出了什么，但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即便此前被社保局的人打碎了半边身子也仍旧没死的小丑，在此刻仅仅只是因为胸口上的一个洞便瞬间毙命。 小丑，死了？ 齐愿有些难以相信，困扰了他和社保局那么长时间的小丑，就被眼前这团黑雾那么轻松就解决了。 那团黑雾！ 齐愿瞬间想起了曾在公交车上看见的那一幕，就是这团黑雾。 只见那团黑雾逐渐消散，而从黑雾中心则缓缓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身着黑色燕尾服，举止优雅仿若贵族绅士，更重要的是他的脸和已经死去的影魔一般无二，明显的外国脸型，一头短发但是额前留长，只是不再有影魔那种阴鸷之感，反而异常英俊。 “不用这么惊讶。”他看了眼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的齐愿，语气淡然“这其实还要归功于你们的那两枪。” “不过这次真是失策了，选了小丑这种蠢货，不然早就达成了结果了，何至于此。”伴随着他忧郁的叹息，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色水晶。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蓦然间齐愿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 于是他愤怒咆哮而至：“你到底是谁！而且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嘛……”他沉思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 “你可以叫我偃偶师，虽然是你们社保局给我起的名字，不过我倒是还挺喜欢的。”偃偶师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没有继续说，但齐愿却已经知道了。 在齐愿惊恐的视线里，他的手突兀地动了一下，丢掉了紧握的报警器，然后是他的腿，他的躯干，最后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控制。 宛如被鬼压床了一样，齐愿能清楚感觉到一切，但却就是失去了控制权，就像是一个人偶，身体随着操控者手中的线而摆动。 他僵硬地起身，无视了身体疼痛的事实，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随后一步一步朝着已经在血泊中昏迷的顾昇走去。 “不，不要！”仿佛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一般，齐愿极力抗拒，但他仍然离顾昇越来越近。 “本意就是为了让社保局的人来削弱小丑，好让我能更轻松地拿出水晶，虽然你们的表现说不上好，我还损失了一具人偶，但就结果而言，也还可以。”他握着的金色水晶，旋即转头走向祭台。 “现在另一场戏即将上映，你们这些上一幕的演员还是尽早离场吧。”充满忧郁的嗓音在齐愿耳边回荡。 但他恍若未闻，只是依旧僵硬地走到顾昇身旁，手颤抖着将枪举起。 “不，不对，这不对！” 砰——一声枪响，砰——又一声枪响。 两发子弹没入顾昇后背，溅起大量血花。 而顾昇则抽搐了一下，再无反应。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但手上依旧没停，枪口调转，下一发子弹要给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也只想要好好活下去，楼下那么多人也都只想活下去，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要他妈的这么做！”在绝望中他崩溃地大喊。 然而站在祭台前的偃偶师只是略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这世界正是如此，充斥着不公，无奈，痛苦，弱肉强食。就像你此刻作为我的提线木偶，要亲手杀死你的队友一样。 在这如此不完满的世界，弱者生来便注定要被强者践踏！正因如此，这个世界难道不应该被毁灭？” 齐愿也将枪口对准了心脏，他一句也没听懂偃偶师的话，他现在觉得很愤怒，甚至觉得简直要气炸了，但他同时又觉得好笑，明明身上已经那么疼了，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小丑。 笑自己从一开始就在别人计划里，又笑自己甚至只是计划中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不管怎么用力挣扎着，到最后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下来。 “不要怨恨我，要怨也只需怨恨这个不公的世界，而我保证，你们都将死得其所！”偃偶师表情肃穆，像在宣告。 而在同一时刻，手上扳机扣下的瞬间，齐愿觉得身体一松，不再僵硬，但下一刻，就感到子弹的冲击袭来。 视线开始变黑，在恍惚和茫然里，他想起了李树，想起了一直以来他的唠叨与期许，想起了楼下那么多的上班族，他们都将面临死亡，也想起了和顾昇讨论的突袭方案，讨论如何漂亮地救下所有人，最后，他想起了跟白羽涅夸下的海口。 真是对不起了，白审查长，可惜到头来，我真的还是什么也没做好。 我真是……可笑。 …… 第26章 神性造物?暮光魔女 再未去看看着失去声息的齐愿，偃偶师把注意力放到了祭台的盒子上。 八年来，他如同幽灵般潜伏，小心翼翼地在境外散布着魔女复苏的谣言，吸引着怪异们的到来。 他费尽周折搭上了海关的高层，协助那些渴望魔女遗蜕的怪异们偷渡入境，用他们的灵魂填满盒子。虽然手段曲折，但这样的方式比在津海市内搜集灵魂要安全得多。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这次来的是那个小丑，即便身处异国他乡也仍不愿放弃狩猎，甚至还继续进行那乏味的猫鼠游戏，胆子大到直接袭击警局，以至于让社保局提前嗅到了蛛丝马迹。 但好在自己及时变更计划，虽然还差一些，但加上这栋楼里的人，应该也够了。 他伸手将盒子捧起，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表情有些陶醉。 利用深境技术，辅以大师级的炼金术，甚至捕获了一小片的深境碎片投入其中，这才形成如今的灵魂之笼，如此工艺，堪称艺术！ 只要稍加利用，它就是收集灵魂的绝佳容器，如今八年积淀，吞噬了众多穷凶极恶的怪异，倘若换算一下，应该有三四千人的规模。 如此庞大的灵魂沉淀其中，正静静等候着被使用。 “那就让这个城市彻底沉没吧，以此作为我等再铸尘世的宣战。”他如此宣告着。 而后伸手将那金黄的水晶投入盒中，下一刻，盒盖紧紧闭上。 在身后的落地窗外，俯瞰着整座城市，于是，神州时下午一点三十五分，黄昏降临。 …… 就像是一刹，又仿佛是永恒，盒口再次打开，水晶飞出散发出黄昏的光芒，而盒中则空无一物。 仅仅片刻，数千人的灵魂被吞噬殆尽。 但偃偶师却是面露喜悦，魔女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 水晶的光芒逐步扩大，很快它的表面有血肉在滋长，逐渐将其包裹，之后有火光在半空中浮现，放出绚烂的光彩，那是无数的灵魂在被点燃 一丝涟漪凭空产生，就像是在平静湖面上投入了一滴水。 在涟漪影响之下，一切仿佛都在刹那经历了多年岁月，墙壁腐朽，地板开裂，就像是时光突然加快了千百倍。 就连离它最近的偃偶师也不例外，身上的燕尾服开始褶皱，皮肤松弛，头发泛白，面目也瞬间化作了老者模样。 但偃偶师却浑不在意，甚至伸出一只手朝着水晶探去。 血肉继续滋长，仅是眨眼就已经长成了人的形状，在此刻大楼的正上方，在这天地之间，有虚幻的影子浮现。 那虚影展露出女性的身姿，只是无从窥得祂的容貌，因为祂的存在让一切显得卑微而虚幻，尘世的光华难以触及，凡尘的目光难以承载。 而遥远天际的落日散发着辉光，夕阳笼罩在身上，恍如裙摆。 咔—— 无声的碎裂。那是灵界与现世被贯通的象征。 天地间，虚幻的影子开始凝实，在筑起基石之后，转眼便开始跨越生命的阶梯，祂正要重归自己的位置，取回那超然的力量。 眨眼便跨过象征质点的第一位阶，如此便踏上升格之肇始，万般根源皆在此被铸就。 然后是指示阶梯的第二位阶，登神长阶得以显露眼前，如此就只有一件事可做，去跨越，去攀登，去筑起常人难得的伟业。 第三位阶是宣告超越的位阶，所谓的常识与规约便被打破，挣断躯壳的束缚，摆脱尘世的樊笼，物理的法则将再难约束于祂。 还有昭示奇迹的第四位阶，到此，一切尘凡便与之有了区别，真正的奇迹在此诞生，祂将归于传说，重新步入神话。 转瞬之间，那虚影便跨越了四个位阶，于此刻真正成为了存于世间的奇迹，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距离曾经的顶峰，居于第五位阶的王冠，距那行走世间的神灵还差一步。 于是就像是要积蓄力量一般，随着虚影抬手，寂静就在此刻降临，这一刹天地间所有的震动皆归于静谧。 而后—— 风暴降临！ 呼啸的灵能化作飓风自楼层之间乍现，下一刻便是土石崩解，摧枯拉朽，大厦60层以上部分的建筑在此刻化作碎屑，而后被飓风裹挟冲向天穹。 轰—— 灵能撕裂层云，渐渐化作虚幻重叠的冠冕，那冠冕现世，便仿佛汇聚了尘世的一切光彩，但就像是遇到桎梏一样，虚幻的冠冕闪烁，却迟迟无法化作实质，踏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天际将落未落的太阳也挣扎着想要重归它该去的位置。 “为此世规则所不容吗？”偃偶师遥望着这一幕。 并不意外，当联合政府以封锁协议镇压了这世间的一切规律后，这世界就再也容不下如此等级的神秘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偃偶师探出的手骤然紧握，天空中的虚影也同时做出动作。 铮—— 就像将规则本身捏入了掌中，时间与空间凝固，天地的运转被强行停止，世界于此发出脆弱的哀鸣。 然后偃偶师的手臂回拉。 天变地易，空间中回荡着无形的撕裂声，那一只手拖拽着万物，整座城市在此刻竟在缓缓下沉。 然后戛然而止。 偃偶师面色一僵，“反应这么快吗？” 。 。 早在夕阳出现的那一刻，位于社保局总指挥室几乎所有的警报都响了一个遍。 “——警报，观测到局部天象异常，原因确认，系为大幅度灵界波动。” “——警报，观测到深境侵蚀，正在进行对比，对比完成，初步判断为第三类神降。” 纷杂的电子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在指挥室众人手忙脚乱之中，白羽涅脸色越加难看。 她紧紧握着手机，就在刚才他的手机也收到了来自中央社保局和联合政府的警报，一切都指向了最糟糕的结局。 看着监视器中外界的夕阳，与另一块屏幕上正在进行的灵魂对比，她握着手机，自己到现在她仍然没有收到齐愿的任何消息，她的心渐渐沉下。 即便已经申请了支援，但…… 还不够！如果真的是神降，即便是短短几分钟也足以将津海从地图上抹去！ 拿起对讲机，向着着大厦内的所有人下达了疏散指令。 “你们继续监视大厦！”她向着其他人员留下命令，随后转身离去。 “灵魂对比完成，名录编号79,正体为——神性造物?暮光魔女。” 伴随着后方指挥室内灵魂比对结果的传出，白羽涅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继续迈出。 早该想到的！早在跟齐愿说楼内在举行献祭的时候就该发现的！白羽涅阴郁的脸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直以来困惑的问题在灵魂对比结果完成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第五位阶的怪异，暮光的魔女，神性造物，名录编号79，这些名号合在一起共同指向了那个唯一，那是在40年前就在被欧洲女巫之锤部队击杀的高位怪异。 “想让魔女再次复苏吗？”快速穿过社保局的走廊，白羽涅喃喃自语。 想让这种位阶的怪异再次复苏，所需要的灵能的量绝对不是血祭数百人就能够做到的，这一瞬间，那每半停靠津海的船，与船上运来的东西，还有这些东西之后的去向，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第27章 人工权柄?绝地天通 在社保局的深幽走廊尽头，穿过重重安检与审查的关卡，一扇古朴的大门静静地伫立。 今日，白羽涅站在这扇神秘的大门前，它与周围的现代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是一扇通往古老秘境的门扉，诱惑着人们去探索未知。 白羽涅深知，门后并无奇迹，只有平凡的石头与泥土，与其他墙壁别无二致 门旁还放着一个玻璃水罐，旁边横卧着一根银光闪闪的细针。 毫不犹豫，白羽涅拿起银针刺破了一根手指，向着水罐中滴了一滴鲜血，随后那滴鲜血迅速膨胀眨眼间就遍布整个罐子，而下一刻又急剧收缩，直至再不可见，就像从来没有血液滴入那样。 “灵魂认证成功，身份确认，联合政府神州下属社保局驻津海见习审查长白羽涅，现世连接启动。”一声几乎无法捕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下一秒伴随着哧——的一声，古朴大门缓缓打开，然而却不是本来的石头与泥土，而是空洞浩瀚的空间。 简化版的千门之仪。 经过技术调整，耗费无数心血将需要众多准备的复杂仪式简化，效果也从任意穿梭变为了定点投送，但好处在于能普及适用，只需要修建一个特殊的门，神州几乎所有的社保局分部都建有这样一座门。 目的自然众多，比如物资交换，人员投送，但更重要的它承载着运送审查长到此，也即这个漆黑空间的重要使命。 漆黑的空间望不到尽头，无数巨大且材质不明的环围绕着某个原点不断转动，构成了一个大到夸张的巨型球状结构，看上去宛如一个巨大的浑天仪。 很快，一个人形投影在漆黑中浮现，是一位女性的形象 “欢迎你，白羽涅女士，你于六个小时前提交的封锁协议使用申请已经审核通过，是否立即使用。”她的语气平静而淡漠。 “立即使用。”白羽涅站在巨大球状结构之下，仰望着这个仿佛能包容整个世界的构造。 封锁协议是由联合政府主导，由世界最强大的几个国家围绕着大源和灵界共同搭建的，是一个几乎囊括了整个世界的庞大仪式，囊括了几乎所有主流体系神话与神秘学，它牢牢锁住了现世的法则与规律，维系着现世的运转如常，用以杜绝一切异常情况尤其是深境相关的事件发生。 而眼前这个不过是封锁协议的一个小的操作终端。 “好，请在此签下姓名以保证妥善使用。”投影女人的声音依旧平淡。 随着她的手势，空中浮现出字符，流转后化作一张纸，既是协议又是誓约。一支洁白的羽毛笔出现在白羽涅的手中。 没有犹豫，白羽涅飞快地签下名字，于是便有无形的戒律加身。 纸质的誓约消散，随即大球运转，一个小的平台自球底部分弹出。 “请站上去，你有两分零五秒，祝好运！”抛下了和之前显示屏中的人一样的祝福，投影女人悄然消散。 时间不长，只希望能拖住那个家伙了，她这样想着，带着平静地表情，白羽涅快步走上站到了那小小的平台。 旋即平台升起，带着白羽涅进入大球中央。 “封锁协议分支加载。” 随着响彻脑海的提示音，白羽涅骤然感到视角上升，她看见城市山川，看见了河流湖泊，看见了尘世中的一切。 就像是漂浮于无际的宇宙空间一般，她注视着这个世界。 “人工权柄展开。” 这一刻她的视线越过了山与海，最终定格在了神州，她看到了津海，也看到了那座大厦，以及大厦内的一切。 死去的小丑与影魔，站在祭台前的偃偶师与他面前的一个小盒子，盒子角落那个绿色线条组成的网格状地球，还有……倒在血泊中的齐愿与顾昇。 一切的心皆在此刻沉下。 她闭上眼睛，平复心绪的波动。 “铸世者吗。”她轻喃。 “人工权柄?绝地天通加载完成。” “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耳边传来悠远之音。 本是只存于神州神话传说中的大秘仪，其意是将一切神秘与人世彻底隔绝，至此人的归人，神的归神。换而言之，这便是足以终结一切神秘的神秘。 伴随着山呼海啸的压力袭来，白羽涅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掌控感，她伸出手，仿佛握住了天与地。 在人工权柄的加持下，白羽涅甚至比那天上的影子更先一步掌控了第五位阶的权柄，登临王冠。 虽然时间有限，效果也不如原初。 但，已经够了！ 白羽涅睁开眼睛，仿佛立于天顶之上，空间的涟漪被抚平，万物如常运转，天上的影子再度虚化，仿佛要退出这个世界。 “怎么会让你得逞！”偃偶师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一只手用力挥下。 下一刻光芒降临，流溢的光团在虚影的手中汇聚，隐约浮现出太阳的色彩，而后那光团抛出，于是便有烈光降临，足以将半个城市焚毁的爆炸瞬间席卷苍穹，炎光冲入了云霄。 在偃偶师的刻意操控下，那烈光悉数朝着白羽涅卷集而去，似乎想要将她从天际击落，但他当然不会成功，因为白羽涅从来都不在此处。 但是，感受这骤然加剧的压力，白羽涅只感觉大脑在被一只手反复揉捏，散发剧痛。以常人之躯去承载权柄，即便只是片刻也会对身体造成巨大负担，更别提此刻还遭到了反击。 只是现在还不能退，把到了嘴边的呻吟咽回，白羽涅咬紧牙关，继续伸手，向着已经失去顶层的大厦，向着已经暴露于天空之下的偃偶师，像要凌空将他捏碎。 擒贼先擒王！ 但正在操控魔女的偃偶师瞬间便觉察到危险，将手收回，于是魔女的伟力就在楼层间降临，与那绝地天通的权柄撞在一处。 嘎吱—— 钢铁的扭曲声在大楼四处不断响起，撞击掀起的飓风切割着露天楼层的一切。 白羽涅眉心紧锁，大脑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集中精神，庞大权柄的运转也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权柄的压制效果很好，但单纯的绝地天通太缺乏攻击手段了。 要是有导弹或者火炮就好了，她这样想着，在现世封锁协议的压制下，即便是常规的武器也有损伤神灵的可能。 要是这时候能来上几发导弹，什么事也就解决了。 但她也只能是想想，哪怕是正式的审查长在未经申请的情况下也没有权力调集军队朝市中心开炮，更何况这样一来，魔女会怎样不清楚，但大厦里的是一个也活不了。 时间在流逝，权柄剩余还有1分49秒。 援军还没没来吗？ 第28章 天黑了 飓风在持续，魔女与权柄之间的对抗如同两股巨浪在激烈碰撞。 ——这是一场角力！ 黄昏的余晖洒落在60层的废墟之上，为这片荒凉之地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在这光辉的照耀下，空间扭曲，时间畸变，物质的轮廓开始模糊，仿佛一切物体都化作了大小不一的色块，但随即又被无形的力量拉回到了现实。 如此场景在大厦各处上演着。 而在大楼里各层的一般人早已在灵能洪流的冲刷下陷入昏迷。 偃偶师焦躁不安，魔女显现的每分每秒都要消耗此前吸收的大量灵魂，现在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僵持上，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但僵持仍在继续。 时间剩余1分02秒。 白羽涅依旧在支撑着，与魔女不同，借由封锁协议加载的人工权柄从不需要在意灵能消耗，只要一直拖着，哪怕处于下风，比的就是两者究竟谁能撑更长的时间。 然而，就在下一瞬，天空中的虚影突然坠落，落在露天的楼层之上。白羽涅本能地感到不妙，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目光便与降落的魔女相遇。 轰—— 无边的轰鸣在脑子里炸开，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白羽涅的意识便在此刻化作一片空白，灵魂也陷入凝固，直至最后只余下那双眼眸，温和又严厉，天真又沧桑，仿若世间一切真理汇聚于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神不可视！ 即便此刻还未取得那最终的冠冕，没有重临那神话的地位，但这些特质已经初具雏形，在这一刻白羽涅的灵魂甚至处于了崩溃边缘，若非有封锁协议的加护，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如果望见了那张面目，恐怕会在顷刻之间身心都将迎来破碎。 而在大厦上，紧闭眼睛的偃偶师感受到骤然消散的权柄力量，嘴角勾起，他临时起意的计策成功了。 既然挡路的没有了，那么接下来…… 虚影缓缓重归天际，这一次，万物再次被祂紧握。 长久酝酿之后，就是令人抓狂的，宛若万千块玻璃被划过所产生的尖锐嘶鸣，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搅乱了云层，现世的基底在此刻被豁然挣开。 迎着夕阳的辉光，虚影缓缓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这个世界。 登神之刻已至！ 直至此刻封锁协议才运转着将白羽涅那濒临崩溃的灵魂拉回，但她的脑海里依旧刻印着那双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眼睛。 该……该死！援军还没到吗？ 时间剩余35秒，仅仅是找回自我便花了她将近半分钟。 而好不容易才恢复丝理性的白羽涅便看见了天空上那即将登神的身姿。 难道已经来不及了吗？白羽涅的眼神开始颓然。 但天上虚影的行动却骤然变缓。 灵魂燃尽了？ 偃偶师转身，只见漂浮于空中的被血肉包裹的水晶已经不再燃烧，数千人的灵魂已然挥霍一空。 但是无所谓，他还有存货。 嘴角浮现狰狞，影魔此前全力刻画的法阵终于派上了用场。“只要补足最后一点缺损。”偃偶师的声音夹杂和一丝疯狂，他赤红着眼，再也不复此前优雅。 “只要将楼里的那些那些行尸走肉们……” 无需半点犹豫，他伸手覆向在祭台之上的盒子。 然而…… 彭—— 有枪声响起，钢铁的豪雨仿佛宣泄着怒意，在偃偶师惊愕打眼神中覆盖了他，也覆盖了那个盒子。 盒子应声飞出，滚落在地。 。 。 齐愿现在并没有感受到痛苦，或者说他甚至已经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是失血过多了吗？他这样想着。 仿佛已经困到了极点，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力气，眼皮在此刻是如此沉重，但已经无所谓了，算了，就这样吧，就算睁开了也没什么用，被子弹打穿心脏想来是已经没救了。 那就这样……结束吧。 齐愿心安理得的这样想着，任由意识下沉，死亡来临。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什么恐惧，也谈不上什么不舍，只是很累，单纯的累。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想睡觉的时候，总有东西来打扰你的睡眠。 他先是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碰了碰。 别吵，我要睡觉。他并没有理会这些打扰。 但之后是他的手指，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塞了过来。 “齐……齐愿。” 隐约中，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都说了别吵，现在暑假，让我再睡五……分……钟。 “齐愿。”叫声逐渐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有水滴在齐愿的脸色上，鲜血的气息浓厚。 齐愿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见了了悬在他脸上的顾昇那满是鲜血的手，尽管主人已经再度昏迷，但这只手依然重复着轻点的动作，好像是要唤醒谁。 齐愿想要张嘴，但他发不出声音，手中沉重依旧，那原本属于顾昇的霰弹枪此刻正被自己握入手中。 难以想象，对方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枪塞进自己手里的。 但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胸口疼得要命，但此刻齐愿沾血的脸上却带着笑。 于是在被风暴席卷过后，宛如废墟的60层，在一片碎石之中，一只被风刃剐蹭血肉模糊的手缓缓抬起。 他艰难的握着霰弹枪，抗衡着重力与伤痛，用尽了全力。 没有瞄准，也没有余力瞄准。 最后带着全身的力量与决然，扣下了扳机。 子弹激发，枪鸣响彻。 在意识的最后，他听见了物体落地的磕碰声以及偃偶师的怒吼。 如此……就好。 …… 在偃偶师愕然的眼神中，齐愿那开枪的手又重重落下。 他还没死，怎么会？ 但在愕然之后，偃偶师第一时间不是处理自己身上嵌入的弹丸，也不是去查看齐愿到底死没死。 而是立刻捡起被崩落的盒子仔细检查，很快他松了一口气，完好如初。 于是便快速将它重新放于祭台。 天边的虚影已经开始摇动，必须要立刻开始仪式！ 白羽涅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幕，于是她眼睛一亮，瞬间打起精神，重新现于苍穹之上。 时间剩余24秒。 而后白羽涅向着虚影虚影迅速伸手，但突然一顿，但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她回身看向天际。 另一边，在偃偶师焦急的注视中，周围的法阵重新亮起光芒而后便有大量的鲜血乍现，自四面八方汇聚在盒子中。 但下一刻，天黑了。 第29章 巡天太岁 在白羽涅的眼中，一只雄壮的巨手如同幻象般从虚空中显现，它无声无息地出现，却又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个世界。 注视着这只大手，白羽涅并未尝试阻击，反而是长长松了口气，中央社保局派来的援军，终于到了。 那只巨手似乎也察觉到了白羽涅的存在，它优雅地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挥，发出了无声的指令：“小姑娘，往后退一些。” 白羽涅依言后退，那只巨手这才缓缓张开，如同在天地间升起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随着它的挥动，天边的太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世间的一切光与热的来源瞬间消失无踪。 失去了光明的照耀，那些隐藏在夜幕之下的繁星逐渐显露，它们在苍穹中闪烁，如同点缀在黑色帷幕上的宝石，然而，这场天象的变化并未就此停止。 那只巨手再次作出拉动的手势，星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整个星空被掀起，直至天空变得一片空洞。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只有那只巨手和它下方被黑暗笼罩的城市依旧存在。 就像是将除了这座城市之外的整个世界给抹除了一般，但恰恰相反，真正被摘出的其实是这座城市本身。 神州，或者说整个联合政府，在面对此类危机时，总是采取这样的措施：隔绝与封锁，以防止灾难的扩散。 就仿佛是热身一样，那只大手的几根手指灵活地动了动，于是在将这座城市整个从现世摘出后，他终于对准了那座大厦。 在目睹了这超乎寻常的一切之后，结合社保局的内部资料，白羽涅对当下这个援军有了猜测，神州现存的记录在籍的第五位阶灵能力者之一，巡天太岁楚权先，持有刻印为…… 。 。 “岁神！”偃偶师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 此刻他正在看着献祭的仪式运转，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失败的结局。。 因为天地之间的那张大手意已然紧握成拳，于是就仿佛要汇聚一切伟力一般，无论是绝地天通的权柄，还是魔女激荡的灵能在这一刻都骤然平息。 那拳头立于苍穹，高高扬起，下一刻—— 悍然下砸！ 轰—— 仿佛裹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能让整座城市地陷百米的恐怖力量于此刻精准作用在天空的虚影身上。 于是，天地动荡，在灵能的风暴中，不断有爆裂声传来，那是魔女的虚影在崩裂分解。但还没完，在一击让虚影破裂后，那只手再次抬起，下砸！ 空间再次震动，无边的毁灭到来。 干脆利落的，魔女的虚影瞬间粉碎，碎裂的结晶飞散而后在飓风中消弭一空。 正下方的60层上，在偃偶师的注视里，那被血肉包裹的水晶瞬时一震，而后血肉当即化作飞灰，不仅如此，剩下的那颗金黄色的水晶，在震动之中也仿若被大锤砸中一般，一半碎裂。 像是失去了所有凭依，不再悬浮，落回到盒子中。 做完了这一切，天上的大手再次伸出两指，向着远处白羽涅的方向示意，而后消失在空中，消失之际，自他来处的虚空中还隐约传来了一声叹息。 于他消失的一瞬，天地骤然回归，太阳重回天际，挂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 。 啪！ 碎裂声传来，与魔女相连的偃偶师在那一拳的余威之下，身体开始寸寸崩解。 啊—— 他发出无声的惨叫。 疼痛让他在地上翻滚。 但崩解的趋势依旧，很快他便化作了灰烬。 而就在同一刻，大厦59层的一位昏迷中的上班族陡然睁开双眼，但很快他的身体也开始崩裂。 “妈的！更换身体也不行吗？”他咒骂着，然后再次更换身体。 于是大厦外的一个餐厅的服务员眼神也是一变，但效果依旧，崩裂如期到来。 他抬眼望着不远处的大厦，此刻已经有两架直升机旋在大厦上空，不断有持枪的士兵顺着绳子下到大厦楼顶，是社保局开始行动了。 “妈的，不光行动失败，连灵魂之笼这下也落到了社保局手里”遥遥朝着大厦竖了一个中指，偃偶师露出阴狠的神情，暴怒咆哮：“等着吧！铸世者必定卷土重来！” 然后他就在旁人惊愕的眼神中再次化作灰烬。 …… 当白羽涅来到大厦时，距离社保局对异常反应部队入场已经过去好一阵了，但她的脸色依然显得苍白。 面无表情地询问现场负责的军官：“情况怎么样？” “人跑了，现场只剩下了一堆灰烬和几件衣服……” “伤亡情况呢？” “大厦内人员情况正在统计，而齐愿和顾昇……”军官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变小，“齐愿还活着，受了重伤，一颗子弹擦着心脏过去了，至于顾昇……” “腹部贯穿伤，以及肺部中数弹，正在抢救。” 白羽涅沉默着，脸色更加惨白。 。 。 在城市的角落，不断有这样一幕发生，原本的人突然气质剧变，眼神变动的狠厉，紧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化成了灰。 一个又一个。 直至最后，他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中睁开看眼睛，而后猛然弯腰朝地上呕出一大摊血肉，甚至还在蠕动，血肉落地瞬间便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而后崩解成灰。 在经过不知多少人偶的削弱后，终于才将那一拳余威的余威削弱到能了够承受的程度。 再之后，偃偶师便面色惨白地坐起，掏出怀里的手机，拨下了里面唯一的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 “情况如何？”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声音。 “计划失败，灵魂之笼也丢了。”他飞速地说着。 “还能脱身吗？” “人偶已经消耗完了，我也受了重伤，现在整个津海恐怕都被社保局插满了眼线，我会尝试。”他在沉默中回答。 …… “万事小心。”在经历一阵寂静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提醒。 嘟—— 电话挂断。 随手捏碎了手机，偃偶师目光闪烁，似在沉思。 津海市现在是万万不能呆了，必须想办法离开津海，甚至离开神州。 但眼下，之前准备的安全屋恐怕就不一定安全了…… 很快，偃偶师重新抬头，仿佛下定了决心，他的目光仿佛穿过被钉死的门窗，落到了一个方向。 苍白的脸上映着狰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30章 怅然若失 再次睁开眼时，齐愿又一次看见了金属色泽的天花板与墙壁，角落的奇怪仪器依旧在散发着声音，空气也依旧有些燥热。 闻着熟悉的味道，这里是社保局的医疗室。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只手上还打着石膏，另一只手则放在一旁，还在挂着点滴。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齐愿回头望去，这次是白羽涅坐在他旁边的病床上，手上拿着一个平板在不停地写着什么。 “我……我还活着？”感受着胸口残留的些许疼痛，齐愿有些难以置信。 “差一点。”一旁的女孩甚至头都没抬，“子弹擦着心脏的边缘穿出体外，差一点就是当场死亡。”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不过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 两天吗？ 感受着死里逃生的鲜活生命，齐愿此刻没有感觉到开心，反而有些……迷茫。 “那天究竟……对了，顾昇怎么样了，还有大厦里的人？”齐愿顿时想起，于是着急看向白羽涅。 说起了这个，白羽涅终于停住了写东西的手，抬起头看着齐愿，那目光让齐愿有些不安。 “顾昇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怎么会？ 齐愿的眼神瞬间瞪大。 像是看出了齐愿的震惊，白羽涅沉默了一会，开口：“他的伤势比你严重，三处致命伤，再加之他的灵能力并不是偏向肉体强化的类型。” “献祭仪式没有启动完全，只是有一些人依旧被抽取了灵魂。还有一些因为受灵能冲刷，灵魂变异，成了低位阶的怪异。”犹豫了片刻，白羽涅还是决定告诉齐愿真实的情况。 一些人吗？齐愿有些茫然。 “不要背负不必要的包袱，这与你无关，相反，因为你的行动，才能有这么多人幸存，甚至也是因为你的行动才挫败了偃偶师的阴谋。”白羽涅平静的语气传至耳边。 齐愿一时无言，“偃偶师……对了，偃偶师，他说是社保局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他到底是谁？” “国际恐怖组织「铸世者」的一员，真名不详，依据他的灵魂能力，神州社保局给他取得代号就是偃偶师，这次的事情他就是幕后黑手。”摇了摇头白羽涅收起平板，站起身想要离去。 但她还是再次看向了呆愣的齐愿。“另外，虽然幕后黑手最后还是跑了，但你确实做到了。” “我……做到了？” “对，因为你的行动，拖延了偃偶师11秒，为这座城市赢来了宝贵的希望，我在这里代替社保局感谢你的付出。”临走时白羽涅甚至向着齐愿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齐愿第一次看到白羽涅做出类似的动作。 手忙脚乱地扶起白羽涅，甚至还因为动作过大把另一只手上的针头给拽掉了，让齐愿一阵痛呼。 。 。 目送白羽涅离开，齐愿坐在病床上恢复了发呆的状态，呆愣地看着旁边输液架上缓缓滴落的点滴。 怅然若失。 这是齐愿现在的感觉，明明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明明白羽涅也说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甚至她还再三保证，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回复此前平静的生活，甚至还提出了当自己大学毕业后可以被直接特聘进社保局的优厚待遇。 自己这算是直接预定成为公务员了吗？这放在之前几乎可以是让自己兴奋到跳起来的事。 但他此刻却没有感到开心，就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想到了那些逝去的生命，想到了躺在重症监护室的顾昇，想到了偃偶师的面孔和他的话语。直到点滴滴完，他仍旧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改变了。 等到值班的医生前来表示他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之后，甚至还帮他拆了手上的石膏，不知社保局用了什么技术，不光短短两天就将他的手臂接好，甚至在外表连一点疤痕也没有。 但齐愿此刻没有什么心情思考这些。 他走出医疗室，甚至走出了社保局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还在想着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祂去了一趟社保局专属的医院，隔着玻璃窗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顾昇，他此刻再也不复之前的感觉，不再骚包，不再话痨，染血的白色西装和其他随身物品被随意地放在一边，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 因为顾昇比一般人更强的体质，那两枚子弹并没有穿出他的身体，但这也意味着它们几乎摧毁了他的两片肺叶。 齐愿试图向医生询问顾昇的状况，但在得到不确定的答复后，他只能沉默地离开医院，站在门口，茫然地望着路边的绿化带。 直到他的手机响了。 “喂，齐愿啊，你在哪呢？”电话一接通，便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李叔。 齐愿一愣，这才想起白羽涅说过李树的“机密任务”也结束了。 于是马上收拾好情绪，“额，今天市里有魔法少女艾莲娜的首映典礼，我来看看。”齐愿左右看了看，还是决定不透露自己在医院门口。 “你骗鬼呢。”电话里李树立马吐槽，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动画几年前就因为厂商破产已经下架了，有哪门子的首映典礼。 “咳咳，其实我是收到了某保密机构的邀请，所以来了市里一趟。”眼见一计不成，齐愿当即开始了满嘴跑火车。 听到齐愿这话，李树骤然又想起了那个保密机构的年轻领导，心下了然。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过问了，年轻人谈个朋友没什么不好的。” “你又喝大了？”齐愿满头问号地看向手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行了行了，我等会给你带点东西过去，要是不在，我就跟往常一样挂在你门把手上，你及时回来就行。” “那个，其实……” “我知道你这孩子又得拒绝，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给你送去。”说完后不等齐愿拒绝，李树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李树一直以来用的办法，为了防止齐愿拒绝，往往会先一步挂断电话。 这…… 齐愿注视着被挂断的通话陷入沉默，他刚才其实是想说他家已经没有门把手了，甚至连门都没了。 长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与李树的这一番通话，让齐愿心里感觉好了不少。 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绷带都被衣服牢牢掩盖，并不会在外表上被看出来。 于是不再犹豫，他回头看了看医院，然后迈上了回家的路。 第31章 做饭 从网约车上下来之后，齐愿转身结清了车费。 不得不说，打车就是比公交快！齐愿心里这么想着。 在稍稍摆脱那种怅然若失的感情后，齐愿心里就忍不住开始为预定成为公务员而激动，一路上走路都开始蹦跶，鬼使神差就打了一辆车，哪怕在结账的时候也大手一挥，上百元的车费也没有让他觉得心疼。 一路上得意地走着，直至到了自家门口。 于是…… 他看着那个堪称断壁残垣的建筑，陷入沉思。 一起的还有老早就站在这里的中年男人，李树，他望着这栋建筑，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这么多天不见，李树还是齐愿记忆里的样子，一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中年人，只是身形看着瘦了一些。 难道吃不惯社保局的餐厅？ 两个沉思中的人在这残垣断壁前对视。 “那啥，齐愿，这是你家吧？”沉默了半晌的李树率先开口，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袋子，看起来就是给齐愿买的东西。 “应……应该是吧。”齐愿不确定地开口。 “你家拆迁了？”李树有些惊疑。 眼前这栋原本是齐愿家的建筑，此刻呈现出的状态很难不让人产生这是拆迁房的联想。房子的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让这个房子几乎四面漏风，半边楼梯垮塌，几乎断了上二楼的路，而二楼地板塌了一半，犹如建筑废料平铺在一楼地板上。 “啊……啊，对，没错。”反应过来的齐愿连忙回答，他大概明白了这是前几天抓小丑的时候留下的烂摊子。 “给了拆迁款，市里还分了住房，回头有空我把地址发给你。”他只能这样先搪塞着，回头准备跟白羽涅商量。 这些应该都能报销吧？他不确定地想着。 “这样啊，那好。”但李树像是愣住了一样，直到齐愿说完，他才回过神，连忙答应着，“那咱们先进去吧。” 进去？ 齐愿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比之废墟也好不到哪去的家，这还要进去？ “齐愿，你怎么了？进来啊。”但在齐愿愣住的时候，李树就已经率先从墙上的大洞走进了齐愿的家，“今天正好有空，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着他还晃了晃手里拎的袋子，袋子摇动，里面好像装了某种肉。 “等会儿，李叔，你要在这里做饭？这里看起来不像有水电煤气的样子吧。”齐愿费解地跟着李树进屋。 “谁说做饭就一定要这些东西啊？”李树有些纳闷。 难道不用吗？ 齐愿虽然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观点，除此之外他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甚是古怪。 李叔喷香水了？难不成又跟许阿姨约会去了？ “别人可能需要，但我今天要做的这个可不需要，你就等着看惊喜吧。”他又一次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但丝毫没有向齐愿解释的意思。 “你不会买了什么自热米饭之类的玩意吧？”齐愿一脸嫌弃。 “怎么可能，这可是我新学的手艺，你不用瞎猜了，等着吃就行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查看着屋内的环境，看着满屋的狼藉以及布满灰尘的家具。 “你说说你，搬家就搬家吧，怎么家具也不搬，你看看这沙发，你看看这电视，你看看这镜……嗯？镜子哪去了？我记得你家卫生间不是有面镜子吗？”李树将头从卫生间探出，一脸疑惑地看着齐愿。 “我嫌那面镜子不吉利，就收起来了。”齐愿面无表情地回应。 李树摸了摸脑袋，他实在搞不清这孩子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摇了摇头，他走进了看起来保存相对完好的厨房，然后清理了一块砧板，便开始着手准备。 让在厨房外面看着的齐愿啧啧称奇，他还真想看看没有水电煤气，李树能做出来什么。 只是…… 他有些皱了皱眉看着四周残破的建筑结构，自打他进来之后，就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只是不太严重。 是可能塌下来吗？他抬头看着断了一半的二楼地板。 他环顾了四周，还顺带检查了房子的承重结构，没发现什么问题，也没发现比如弹孔之类的东西存留，于是点了点头，看来社保局的人还是挺靠谱的—— ——个屁啊！ 肉眼可见的，是有人把房子刻意破坏了，来借此掩饰弹孔之类的东西，这才让这栋房子如此摇摇欲坠。 看着那一面墙上密密麻麻的足以引起密恐的破坏痕迹，齐愿很难想象当初这面墙到底中了多少发子弹，还不如把整面墙都给砸了呢。 齐愿捂脸，他决定之后一定要找白羽涅狠狠地报销！ “齐愿，你也别闲着，把桌子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吃饭了。”厨房里遥遥传来李树的声音。 齐愿木然看着缺了三条腿的桌子。 这怎么收拾？ 把最后一条腿也掰了变成个板子？ “说起来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你这屋子差点吓了一跳，还以为来错地方了，最后还是找你邻居问了一下才知道没错。”李树继续说着。 其实我也以为走错了，齐愿叹了口气。 像是不太忙，厨房里的李树跟齐愿聊起了天。 “不过你那个邻居竟然还是个外国人。”像是在回忆，半天后厨房才又传出李树的声音：“而且长得还挺帅的。” “什么外国人？不就是个中年大叔吗？跟你一样。”齐愿头也不回地回答。 “什么叫跟我一样，中年大叔怎么你了？”厨房里的李树立马就不乐意了。 …… 厨房内的李树一边拿出肉切着，一边朝着厨房外的齐愿抗议：“别看我人到中年，但我有一颗年轻的心。” “对，你还能去跟许阿姨约会呢。” “你这孩子……” 听着外面齐愿又想拿自己的婚姻和年龄开玩笑，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只是肉切着切着，陡然感觉手上一凉，他伸手看了看，原来是切到的手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随手抹了抹伤口，继续进行着。 这可是自己新学的菜，就算现在没有煤气水电也能做得很好吃，李树这么想着，但他突然有些疑惑。 话说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来着？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此刻有些迟滞，有些记忆好像被迷雾笼罩着，他伸手拍了拍脑袋，但紧接着就感觉脸上痒痒的，好像有汗流过。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这里这么热吗？他四周看着。 而另一只切肉的也手逐渐慢了下来。 “这道菜，好……好像是在一个电视上的烹饪节目上学来的。”但很快他的思维逐渐清晰了一些。 “对，就是在烹饪节目上学来的。”他忽然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想通了一切的李树，便不在意一些细节，继续专心切肉，时不时用手擦着脸上的汗。 第32章 徒劳 “齐愿，可以了，吃饭了。”从厨房里传来李树的声音。 齐愿一愣，不再去纠结那少了三条腿的桌子，转头朝着厨房走去。 下一刻，死亡的预感铺天盖地而来。 “齐愿，怎么了，怎么不进来？”李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速缓慢，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音，穿透了厨房的砖墙，直击齐愿的心脏。 齐愿额头一丝冷汗落下，令人头皮发麻的危机感，像极了当日他在二楼夜晚看到小丑的那一刻。 直觉告诉他：跑！快跑！ 那直觉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心脏。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跑，但他的脚步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而他的手还是颤巍巍地伸出，想去触碰厨房那残破的门。 但很快，伴随着脚步声靠近。 齐愿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而后，厨房门被打开。 李树从中走了出来，一只手握着菜刀，另一只手里还捧着一个盘子。 齐愿瞳孔骤缩。 …… 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就有隐约的香味传来，以及隐藏在那怪异香味之下的淡淡血腥味，但不知为何，自己却一直都没能发现。 那就是一切危机感的源头。 如今房门打开，香味再难起作用，浓厚到化不开的血腥铺天盖地袭来。 齐愿，看见了。 从那残破的厨房门里走出的李树沾满了鲜血，眼珠浑浊，一只残破的手将盘子向前一递。 在那张盘子里，那堆切碎的血肉中隐约能看出心脏的轮廓，以及其余内脏的乌黑筋膜，除此之外，齐愿还看见了掉落的两根手指。 “你怎么了？”浑身是血的李树看着面露惊恐的齐愿后，向着他挥了挥手，浑然不顾自己缺了两根手指还在滴着鲜血的手。 “搬桌子吃饭了，这可是我新学的手艺。”他热情地招呼着，仿佛在他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你在开……开玩笑吗？你在那里学的手艺！汉尼拔吗！”在颤抖中，齐愿大声地质问，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李树的恶作剧。 “哪里学的？”像是对齐愿突然的情绪激动感到疑惑，“就是在电视烹饪节目里学的啊。”他有些疑惑地回答。 看着李树的反应，齐愿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不是恶作剧？ 在浓郁的血腥气的刺激下，他不自觉地后退。 那是怪异！ 一定是怪异！ 社保局，对，社保局！ 像是想到了救星，齐愿颤抖中伸手掏出手机，泪水模糊了眼睛，让他几次按错，但最终他还是拨了社保局的电话。 还不等电话接通，齐愿立即靠近紧握着李树的手，语气激动，带着哭腔：“李叔，你听着，我认识能处理怪异的人，咱们就等着，等着社保局的人来，你一定……一定会得救的。” 然而李树却被眼前齐愿这一幕吓了一跳，“不……不是，你可别吓我，我不就是做个菜吗？”他有些手足无措。 李树依旧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感觉今天的齐愿格外的不一样，难道是发烧了？ 他伸手试了试齐愿的额头，然后在齐愿头上里留下了鲜红的血掌印。 本来温情的一幕，现在只让齐愿觉得遍体生寒。 “这究竟是他妈什么啊！。”齐愿颤抖着，被强烈的恐惧瞬间击倒，甚至难以呼吸，“李叔你醒醒啊，你看看这个盘子里的东西！”他崩溃着夺下李树手里的盘子，将盘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肉呈现在李树面前。 盘子里的……东西？ 李树依旧不明所以，他不知道齐愿究竟指的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个盘子，以及那个盘子里的东西，莫名的有些疑惑。 奇怪，我今天要做的菜是这个吗。 他的意识又开始涣散，记忆里仿佛遍布迷雾。 我记得……记得…… 在此时，电话接通。 “喂，是齐愿先生吗？我是社保局……” “——救命啊！快来人！这里有怪异！快！”齐愿怒吼而出，带着泪水。 ！ 随着齐愿的怒吼，李树的意识骤然清晰，猛地睁大眼睛。 他想起来了！ 是那个邻居！ 仅在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过来，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明白了即将要发生什么…… “快跑，齐愿，跑！”突兀的，他嘶吼出声。 一瞬间，齐愿被李树的嘶吼吓了一跳，但转身见李树恢复清明，面上一喜。 “李叔，你恢——” “快跑，快！我身体里有东西！” 喜悦的脸瞬间僵住。 因为李树在出声的同时也撕裂了自己的衣服。 刺啦—— 随着布片碎裂的声音响起，那藏于李树衣物下的狰狞伤口得以崭露，那是一道自胸口向下蔓延到下腹的恐怖深口，几乎将这个名叫李树的男人开膛破肚。 而那伤口中本应存于其中的所有脏器此刻却不翼而飞，只余滴着血的红色空洞和附于皮肉的筋膜，他已经被掏空了。 僵硬地转过头，齐愿看着刚刚被自己打翻在地的盘子，那里还有着模糊的脏器碎块。 这顿‘饭’所用的的材料就是李树的全部内脏。 此刻他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恐惧，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和可怕。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倾尽绝望的悲鸣，他扑过去，扑到了李树的身上，浑然不顾鲜血。 他试图伸手把内脏塞回李树的腹腔，但李树却伸手拦住他。 “快走！”他这样说着，眼睛赤红。 “走！”他又怒吼着重复。 齐愿这才注意到，那空洞赤红的腹腔内，有东西在酝酿涌动，像是一条游在虚空中的绿色……小鱼？。 像是注意到了齐愿的窥视，那鱼的游速突兀提高，在空洞的腹腔内打起了转。 然后就在齐愿惊恐的眼神中，化作了深绿的液体，向外流溢，眨眼间就快填满了李树的腹腔。 “快走！别管我”李树一把打掉齐愿伸出的手，转头朝着厨房跑去，一边跑，那深绿的液体一边自他的身上溢出，深绿落地转瞬间就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洞。 砰—— 厨房的门被李树瞬间关上。 齐愿简直要疯了，他上前奋力撞着门。 铛！铛！铛！ 但在的那一边，李树牢牢地顶着门，尽管已经摇摇欲坠，但门依旧坚强的完成着最后的使命，将外面的人拦在门外。 “齐愿，走吧，我已经没救了。” “不，你开门，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一定……”齐愿赤红着眼，泣不成声，有愤怒的光自他身躯中涌出，仿佛要烧穿他的躯壳，有什么东西此刻在他身体里成形。 灵能泛起涟漪，随后就宛如洪流，无数的灵能汇聚，冲刷着门框，仅是瞬间，门框破裂，整道门化作碎片。 但旋即，他愣住了，明明外面阳光明媚，但却好像一缕阳光也照不进来，昏暗厨房的地板上堆满了血液，令人心惊。 但更心惊的是地上只剩半个身子的李树。 一切都表明，李树，要死了。 齐愿跌坐在地，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力气，随着他的跌坐，一切归于平静，震荡的灵魂最终只能溅起徒劳的水花。 他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 “走吧，齐愿。”像是累了，依旧存有意识的李树缓缓靠在破裂的门上，任由腹中地液体散落，侵蚀着自己，也侵蚀着周遭的一切。 “只是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些东西。”他看着自己在绿色液体中逐渐腐蚀的手。 “齐愿，好好活下去。”到最后，他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如此说着。 思绪逐渐扩散，那是将死的征兆，但李树清楚，他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是迟来的结果罢了。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在警局，他第一次遇到了齐愿，因为警察的素养，他试着朝他搭了话。 一切就此而始。 而那些之后逝去的岁月如同流水般闪回，他想起了与齐愿的点点滴滴，那些平凡而又珍贵的时光，如今却成为了他最后的慰藉。 虽然嘴上不饶人，说的话也让人血压升高。 但男孩最开始那张脸，那种表情，李树始终忘不了。 在男孩说出不伤心的那一刻的那种表情。 那种想要痛哭但却强忍着，甚至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那种让人怎么也放不下心的表情。 那种……令人心疼的表情。 …… 第33章 死去 呲—— 伴随着刹车声，李树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买给齐愿的东西，特别是那个圆纸筒，随后就合上了后备箱。 前几天一直都在执行机密任务也没能和齐愿联系，虽然他也不知道处理诸如下水管道修理报告，连环盗窃案调查结果和城市形象提升议案这种文件究竟哪里机密了。 甚至还专门把他带到一个保密机构去干。 李树想想都觉得刺激，那个保密机构就连个食堂大妈都是配枪的，简直恐怖如斯。 李树甚至难以想象这个机构平时都是负责什么的。 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影视大片，像这种组织平时干的——应……应该不能是洗地之类的活吧？ 摇了摇头，清空了自己的无礼想法。 在下午的阳光之下，李树朝着齐愿家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愣住了。 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他陷入沉默。 伸手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没错，然后他再次陷入沉默。 what the fuxk！ 谁他妈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一栋废墟是怎么回事？ 李树瞪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东西掉了也没察觉。 他记得不久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不长这样。 “拆……拆迁了？”他难以置信，但又感觉不对，看了看周围的房子，几乎都完好无损，拆迁有就拆一栋的吗？ 犹豫了一下，他走到了齐愿邻居门前，伸手敲门。 不一会，就有沉稳的脚步传来。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劳驾，请问……”李树一下子顿住了，因为开门的是一个外国人，外貌英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同时眼神看起来分外警惕。 因为职业习惯，李树下意识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四肢匀称，虽然脸色不好但气息均匀，而且步伐沉稳，仅是瞬间李树就可以断定对方绝对不简单。 再加之那双阴翳地眼睛，眼前的人，让他想起了自己以前遇到过的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 “额，can you tell……”李树一边回忆着自己的毕生所学，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男人，试图看出点什么。 “什么事？”富有韵律的声音自他口中说出，只是听起来有点虚弱。 听见对方一口流利的中文，李树也是一愣。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额，我是想问一下，你知道这旁边的那栋房子怎么了吗？” “不知道。”仅仅只是吐出三个字，那人就要关门。 “哎，等等，那你对齐愿有没有印象？他就住你隔壁。”李树连忙拦住对方要关门的手。 然而那人听完之后却是瞬间抬头，旋即表情变得凶狠：“你认识齐愿？”他的声音狠厉，简直要把牙给咬碎。 李树刚想说认识，但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着痕迹后移了一步，他拎起手上的袋子，“我是菜市场送菜的，一个叫齐愿的人买了些东西让我送来。” 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藏到了身后，默默翻到了通讯录，随时准备打电话求援。 但下一刻，李树突然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缠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你说谎！”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若魔鬼的低语。 发生什么了？ 李树惊慌至极。 但很快让他更为惊慌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迈动。 那人让开了一条路，然后李树就走进了隔壁的屋中。 伴随着门砰的一声关闭，这里再度变作平静。 大约半小时之后，大门再度打开，而后李树面无表情地从中走出，手中拎着的换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他僵硬地走到齐愿家门前。 而后如同人偶一般，站在了那里。 等待。 不知道多久之后， 哒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就像是收到了信号一样，僵硬地人偶瞬间化作灵动的真人。 他回头，与从远处走来的齐愿四目相对。 陡然间，他升起一个想法，随后那想法就如同刻印在脑中，宛如使命一般。 就让齐愿尝尝我的手艺吧…… 。 。 当社保局的人赶到后，只看见齐愿呆呆坐在屋前的空地上，失魂落魄，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在他身后则是彻底坍塌为一片废墟的房子，还隐隐有绿色的液体在升腾溢出。 …… 社保局办公室。 “根据现场情况判断，偃偶师这两天一直藏身在齐愿先生的邻居家中，搜查人员在地下室发现了部分原本齐愿邻居的肢体，死亡时间是在两天前，同时还发现了不少的炼金设备与没有销毁的炼金材料。” 听着来人的汇报，白羽涅面如沉水，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有魄力啊，偃偶师，竟然选择了一个被社保局光顾过的地方藏匿，难怪这两天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白羽涅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然后转头看着齐愿。 自从他被社保局的人带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头深深地低下，阴影中他的表情沉静到可怕。 “齐愿，你……”她张了张嘴，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齐愿此刻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让人察觉不出情绪。 “偃偶师又逃走了吗？” 白羽涅点了点头。 “那个绿色的液体是什么？”像是随口发问，办公室再次陷入静寂，气氛安静得可怕。 “衰败游鱼，一种炼金术造物，能不断分泌你所见的那种绿色液体，本身就有剧毒，而且因为混杂了灵能，也具备了对物质的强烈腐蚀作用。”一片寂静中，白羽涅为他解答。 一片嘶哑的嗓音依旧，最后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李树呢？” 这一次的沉默尤为长久，白羽涅叹息：“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死了，虽然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但应该在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是吗，我知道了。”他轻声说着，就像事不关己一样，如果忽略他嗓音中的嘶哑的话。 “齐愿，你……” “我先去食堂吃饭了，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吧，我就不打扰了，另外”说完甚至不管白羽涅伸出的手，就要转身离开，“另外，我现在无处可去，可能要住在社保局一阵子。”他挤出了一个凄惨的微笑。 白羽涅点了点头，她想说些什，但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开口，只能沉默地看着他离去。 “我还以为你会安慰一下他呢，揽一揽责任，说一说不要难过之类的话。”在办公室的另一侧的裴云州开口，他在这里很久了，只是刚刚在场的人没有在意他。 “如果我说了这些，他就能不再痛苦吗？” “我想，大概不会吧。”裴云州耸了耸肩，“真正的伤痛往往只能由自己去化解，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严重的伤痕也会结痂，最后只会剩下飘渺的幻痛能偶尔勾起人的回忆。” “不要在我这里去讲你那毫无营养的心灵鸡汤，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追查那个偃偶师究竟逃窜到哪了。”白羽涅冷眼瞟着裴云州。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他真的龟缩着不再动手，假扮成一个良好市民，那才是真的难找，可惜，他做了这件事。” “那就快去找，连同那个叫灵魂之笼的该死深境造物一起。” “放心，很快就能找到……”裴云州做着保证，眼睛看向了齐愿远去的方向。 …… 第34章 离去 白羽涅很烦躁，这两天她已经熬夜写了十几份报告，不光要汇报事件处理结果以及具体起因，还要向中央社保局和联合政府上报铸世者成员偃偶师的最新消息，同时也要补齐自己求援时省略的手续。 还有之前战斗的时候，那天变地易的一幕，全城都看得见，尽管以诸如大厦天然气爆炸为等借口一一处理了，但后续影响的消除已然要花费大量人力。 而偃偶师也是遍寻未果，这两天社保局的特勤人员几乎翻遍了整个城区，不出意外找到了几个曾经被偃偶师用作安全屋的建筑屋，还找到了不少炼金器材和材料，甚至找到了不少灰烬…… 就像是人体突然崩裂成灰只留下衣服那样，毫无疑问偃偶师已经受了重伤，甚至自己的人偶也已经大量消耗。 但最后，社保局就是没有找到偃偶师本人，所有人都在猜测那家伙到底会藏到哪里。 而直到今天，有人汇报偃偶师又动手了，地点在齐愿的家里，而死者则是李树…… 作为少数人接触真相的人，白羽涅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一直都不太平。 即便在上个世纪，在认识到联合国的贫弱之后，罗马教国，不列颠，神州，俄联和美洲共同体这几个当世最强大的国家又组建了真正拥有强制力的联合政府之后，这世界依旧危机重重。 看似平凡的世界之下，潜藏着巨大的阴影，但即便如此…… 偃偶师！ 白羽涅咬牙。 谁也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大胆到在世界最强盛的国家之一的繁华城市里引起神降，无论怎么说，都是堪称疯狂的行径。 而且事后竟然会藏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一个简单的思维盲区，就几乎瞒过了社保局所有的人。 藏在齐愿家隔壁，他还真敢啊！ 烦闷地捏了捏眉心，她现在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和齐愿交流，毕竟从深层的角度来看，即使李树的死有一定的意外成分，但的确是自己先结束了李树的秘密任务才会导致这件事的发生。 无声喝了口凉透的茶。 她抬起笔继续书写，无论自己怎么想，该交的报告总是要交，陡然间她好像明白了几年前裴云州为什么会辞职把位置让给自己，说到底，社保局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发生各种事件之后赶着去洗地。 这种感觉令人分外不快。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提笔开始书写报告。 ……本次事件出力最大的两个人，一是顾昇，二是齐愿。其中关于顾昇： 根据社保局医院的最新传来的结果，依靠技术部送去的炼金药剂，顾昇已经初步脱离危险期，不再有生命危险，损坏肺叶得到了修复，但具体苏醒时间尚不可知。 虽然他此前突兀出现在津海，来路与目的都不明，根据顾昇这三年的表现来看，此人本性…… 写到此，白羽涅犹豫了一下，回忆着顾昇平时的行径，最终还是将想要写下的‘本性纯良’四字划去。 ……本性不坏，加之本次事件主动出力，对事件平息起到了推动作用，理应结束顾昇的观察期。 另外，关于齐愿…… 白羽涅写到此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她顿了一下，看着一旁的垃圾桶，摇了摇头，说起来她还没有好好看过齐愿的档案。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 很快，齐愿的档案就被人整理好，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并不厚的档案几乎囊括了齐愿本不丰富的人生履历中的所有事件，大到他父母车祸去世的全貌，小到他医保缴纳的数额，甚至连游戏里充钱的记录都一清二楚。 面无表情地翻过充值记录，白羽涅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李树。”她轻声念道。 而一旁拿来档案的人适时说明：“根据调查得来的档案，李树先生作为一名刑警，在齐愿父母死后就与他关系密切，还时常到他家里去，此外在之后的霸凌事件里，李树先生还特地帮过齐愿，是他跟六位霸凌者的家长斡旋，才让那几位家长接受赔偿并答应不再追究。” 等会！ 谁赔偿谁？ 白羽涅打断了档案员的说明，她伸手飞快翻着档案，本能地感到不妙，很快她就看到了关于这件事的资料。 ……齐愿学校中的以王某为首的六名高年级学生，因见齐愿无父无母，便在学校内多次霸凌他，后来愈演愈烈，他们开始在校外堵截齐愿。 看起来又是老生常谈的不良少年欺负老实人的戏码，只是白羽涅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 后来霸凌事件持续上演，甚至越加激烈，直到最后一次：六名霸凌者再一次在小胡同堵截齐愿，但最后结果是：其中一名重伤，三名轻伤，其余两人也有着不同程度的骨折，而齐愿本人毫发无损！ “那个时候齐愿多少岁？” “应该是13岁。”档案员飞快算了一下，就得到答案。 “霸凌者呢？” “都是高中生，最大的那一个已经上了高三。”他如实回答。 13岁反杀6个高中生？ 这真是一个孩子能做到的吗？而且根据资料，齐愿没有使用任何工具，现场唯一一把刀是霸凌者自己带的，就是那个受伤最重的家伙，但直到他被打得失去意识，那把刀也一直在他自己手里握着。 越看越觉得不对，很快一个荒谬的想法在白羽涅脑海中浮现。 “立马把齐愿叫……”但她马上顿住了，想起了齐愿现在的情况。 于是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去找他吧。” …… 但很快，白羽涅就把社保局上下转了个遍，她依旧没找到齐愿。 眉头更加紧皱，白羽涅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直接查监控！”烦躁中，白羽涅如此下令。 很快，监控中显示早在半小时前齐愿还在食堂坐着，既没有打饭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就这么一直坐着。 但很快他从自己的上衣兜里好像翻出了什么，随后就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他不知和谁说了什么，紧接着他就离开了社保局，而外面的监控拍到的最后一幕是他上了一辆网约车。 白羽涅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地不安开始加重。 “找到齐愿，一定要弄清楚他去了哪里。”伴随着她的命令，社保局重新忙碌起来。 只剩白羽涅还在原地站着，不断思索着可能的情形，半晌后，她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希望不要是这种情况……” 她如今又一次开始期盼运气。 第35章 怎么都知道了? 津海市东部造船厂，大雨倾盆。 不时有一阵雷声照彻阴暗的天穹。 在不休的雨幕中一个又一个的老旧集装箱堆砌着，时光斑驳了它们身上的图样，令它们长满铁锈，破败不堪。 这些集装箱曾被批量运往海外，装载昂贵的货物，也曾被巨轮拉回，换得等价的黄金，或许有那么几个还被某人用作过藏身之所，带着那人远渡汪洋，来到这片陌生的国度。 但现在它们都堆积在这里，被暴雨洗刷着过往，宛如废铁。 齐愿身披雨衣，漫步在这里，时不时张望着，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但怎奈这里集装箱实在过多。 他顶着大雨在集装箱组成的迷宫里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目标。 那是一个侧身有着红色标记的集装箱，大门虚掩着，从它老旧的状态来看应该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了，铁锈顺着雨水流淌，仿佛要将大地染红。 齐愿小心打开箱门，走了进去，在昏暗的天色之下，集装箱内更加黑暗，只有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才能勉强看得清。 借着光寻找，其实也算不上寻找。 因为整个集装箱里异常空荡，只有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木箱子。 那就是齐愿要找的目标。 并未犹豫，他上前打开了箱子，森冷的铁光反射在齐愿脸上，让他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但当他仔细查看时，他愣住了。 伸手将东西拿出，一支磨掉了一切识别标志的老旧手枪，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一把军用匕首，一颗闪光弹，一把柴刀还是生锈的。 费解地看向这些东西，他又试着翻了翻箱子，但里面除了铺垫的杂乱干草外再无其它。 怀着自己可能上当受骗的想法，齐愿看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东西都拿到了吧？”电话接通，裴云州戏谑的声音传来。 “如果你指的得装备就是这些简陋的玩意的话，那想必是拿到了。”齐愿面无表情地回应。 “听起来你似乎不满意。” “这能满意就怪了吧，你要我拿这些破玩意跟那个偃偶师去拼命？”齐愿瞪着眼睛。 此前他在社保局食堂迷茫的时候，意外翻出了那张顾昇给的名片。 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拨打了电话后面裴云州留下的电话。 谁知对方就好像早知道自己要打一样，第一句话就把齐愿拿捏住了，他说：“我知道偃偶师现在在哪？” 于是齐愿就傻乎乎地来到了这里，以及，找到了对方承诺提供的武器。 “你要是想我死就直说。” “行了，有的用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rpg吗？可别小看这些玩意，只要使用得当，足够让普通人死无数次了。”裴云州仿佛没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 “rpg不行，那步枪冲锋枪什么的总可以吧，再说了你不也说是普通人了吧，那个偃偶师可是灵能力者！”齐愿大怒。 “难道你就不是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齐愿一口否决，但心下却犯了嘀咕，我暴露了？ “但你不还是来了吗？甚至没有告诉白羽涅，这不正说明你想自己干掉偃偶师吗？”听筒中悠悠话语传来。 齐愿面色一僵，但还是嘴硬道：“我只是来探查情况，没想要自己动手，而且你怎么知道偃偶师在这。” “因为是我引他过来的。” 什么？齐愿震惊。 “谁都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要是把那个偃偶师逼急了，保不齐他又会做出什么，但如果留有一线生机，那么他就不会轻易选择玉石俱焚，所以我把几条出津海的必经之路上的监视和岗哨人为减少了，这样哪怕知道可能是陷阱，那个偃偶师大概率也会踏进来试试。”裴云州语气里带着沉稳，仿佛这一切被他算好了一样。 “至于为什么是这里，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是根据今天发生的事，再结合周遭的监控中的蛛丝马迹，得出了偃偶师出现在这里的概率最大的结论。” 齐愿自然知道他口中‘今天的事’指的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他此刻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淡然地开口：“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不怕我直接把消息报告给白羽涅？” “放心，因为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去报告的，时间大概在……20分钟之后吧，毕竟积极举报是每一个守法公民的义务不是吗？”裴云州发出轻笑。 但齐愿撇了撇嘴，看了眼箱子里的手枪。 守法公民？ “当然如果你比较惜命，想着等社保局的人来，那也可以，不过你也就失去了这神圣的亲手复仇的机会，所以，干不干？” 沉默中，齐愿吸了口气，咬牙道：“干了！” 裴云州无声地笑了，他就知道。 …… 挂断了裴云州的电话，齐愿看着箱子里的几件武器，叹了口气，伸手将他们收起。 手枪插入弹夹放到怀中，匕首和闪光弹挂到了腰间，而柴刀则拿在手中。 感受着胸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灵魂都在沉淀，这一刻齐愿心如止水，他看着集装箱外的雨幕，缓步而出，即将踏入雨的世界。 滴—— 刚被挂断的电话又一次传来响声，又有电话打来。 齐愿连忙收回将要迈出的腿，手忙脚乱的从雨衣内层掏出手机。 怎么净挑这种时候打电话！ 肃穆的氛围瞬间消失，甚至还因为齐愿弯下身从雨衣下摆掏手机的动作让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喂，谁呀！”看也没看来电显示，齐愿毫不客气地出口。 “齐愿，你在哪？”白羽涅冷寂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咳咳，我在家，啊不是，我在医院看望顾昇呢。”听见白羽涅的声音，他陡然有些心虚，于是咳了两声连忙回应。 “原来你在医院啊，我还以为你去造船厂了呢，刚才监控里拍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进了城东的一家造船厂。” 齐愿愣了一下，下意识把头伸出去找摄像头，但立马就反应过来，这里是造船厂的垃圾站，这里摄像头少得可怜，拍到自己的应该是造船厂外面的马路上的摄像头。 “额，那还真是挺巧的呢。？”他干巴巴地回答，“看来我还挺大众脸的嘛，哈哈。”他还试图狡辩着。 “齐愿！”白羽涅的声音陡然一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觉醒了？” …… 第36章 艾莲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怎么现在好像是个人都知道我觉醒了？ 齐愿本能地想要否认，但一听白羽涅那笃定的语气就感觉一阵蛋疼。 于是他试探地回应：“姑且算是觉醒了吧。” “而且你应该很早就觉醒了吧。”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齐愿有些震惊。 “我看了你的档案，13岁反杀6个高中生，战绩斐然啊。”白羽涅漠然的语气传来。 “侥幸，侥幸而已。”齐愿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没有在夸你。”白羽涅的语气依旧，“以及你为什么要去那个造船厂。” “如果我说我想杀了偃偶师你觉得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然而，电话那边只传来深沉的沉默。 下意识的，齐愿将手机拿远。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大声的怒斥自手机中传来：“齐愿你是不是疯了！偃偶师可是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更别提还有深境造物灵魂之笼，你准备拿什么跟他打！” 看了看身上简陋的装备，齐愿想了想：“额，拿勇往直前的……勇气？” 电话里又一阵沉默。 不出意外，白羽涅这时候肯定在骂自己傻逼，齐愿如此想着。 “我再说一遍，你这是去找死，而且你怎么知道偃偶师在……”白羽涅说着话陡然顿住了，很明她反应过来：“裴云州，是不是裴云州告诉你的？”她咬牙切齿。 “是。”齐愿承认得很干脆。 “我就知道是他。”从电话里传来了巨响，听起来好像是白羽涅把桌子给拍碎了。 “那家伙开了什么条件？” “倒是没什么，就让我之后如果活下来的话，去天城重工看看。”齐愿挠了挠头。 而电话里又一次沉默。 “齐愿，你听着，不管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不要再行动了，哪怕那个偃偶师重伤了也不是你能杀死的，只要等着社保局的人赶过去！”很快电话里再次传来白羽涅冷静的声音。 …… “白羽涅审查长，我很感谢你。”齐愿的语气平静，历经了悠久的沉默后，他才出声：“但我还是想这么做。” “什……”但她刚开口就被齐愿打断：“你知道我真正觉醒是在什么时候吗？” 白羽涅没有回答，但齐愿本来也不是为了答案，他只是自顾自地讲述：“是在我10岁的时候，我10岁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但我的父母却并不想管我，因为这会耽误他们挣钱，他们总是这样，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喜欢我，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就好像是个意外。 他们给我打了钱，让我一个人去医院，但我没有去，因为高烧很快就退了，就是在那之后，我就能时不时看见一些我奇怪地东西，就因为这个，我跟同学们讲那些东西，但是没有人相信我，渐渐的我就被孤立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很低沉。 “你知道吗？”但转而伴随着这句话他开始浮现笑意。 “当时有一个热播动画，以现在的视角看起来就是魔法少女打怪兽的俗套戏码，但我当时却很喜欢，好吧，其实现在我也喜欢。 于是当时孤独的我开始幻想出一个朋友，就像是动画里的那个魔法少女一样，我希望她能陪伴着我，跟我说话。 最初我知道这只是幻想，但不知怎么的，渐渐的，仿佛她真的出现了，甚至能与我对话，当时她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相处了很长时间，父母不在的时候，都由她来陪着我，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当我不再相信奇迹与幻想的时候，又或者是我父母死亡的那一天，我就不再能看见她，很快，我就将这段记忆抛在了脑后，我开始认为那真的只是一个幻想。” 齐愿继续笑着，笑得很灿烂：“但是今天，时隔了那么久，我又看见了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 笑容收敛。 他回过头，看着集装箱外的雨帘，在那雨的世界里，在那不远的地方，笔直的站着一位少女，白裙飞舞，长发及腰，一切都那么完美，从一开始她就站在了那里，即便是仿佛能让整座城市都倾覆的暴雨，此刻也不能打湿她分毫。 她只是站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 她冲着他微笑，笑靥如花，一如曾经。 而齐愿则回以微笑，宛如多年不见的朋友。 “得益于一直有人陪着我，先是她，然后是李树。”齐愿回过头继续向着白羽涅诉说着，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父母不喜欢我，后来家里又遭了那么大的变故，但我一直以来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不幸的，我依旧有饭吃，有学上，还有关心我的人。 只要还有这些，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希望的，我可以尽力去考一个大学，找一份凑和的工作，然后去娶一个喜欢我的妻子，或许还会生一个孩子…… 再大的困难都只是一时的，我觉得只要向前，就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要关心我的人还在。 就像是顾昇，虽然跟顾昇认识不长，但他愿意请我吃饭，甚至愿意在危险的时候还能想着去保护我。 还有李树，这么多年了，经常往我家跑，就是想看看我的生活是不是还正常，虽然我们经常斗嘴，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很关心我，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就是因为有他们，我才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但现在他们一个却躺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更可笑的是还是我亲手开的枪。而另一个，那个王八蛋说着什么好好活下去这种漂亮话离开了！他妈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笑意完全消失不见，情绪也骤然爆发，但很快归于平静，擦干了脸上的泪。 他说：“我的亲人死了，我很悲伤。” 沉寂中，白羽涅静静地聆听着，就像大厦里那时一样，她轻声开口：“但真要这么做吗？” “是的。”齐愿这么说着。 “我要杀了他，亲手。” “即便可能会死？” “人总会死，但有些事情也总得去做，不是吗？” “……”白羽涅没有再说话，像是在做心理斗争。 最后，她留下了一声叹息。 挂断了电话。 齐愿抬起手机，有些不明白，但下一刻，他就收到了一个pdf，发件人是白羽涅。 抬手点开，上面写着： 恐怖组织铸世者成员偃偶师调查结果……后面还有着保密文件的字样。 。 。 看着手机里的这一份文件，齐愿挑了挑眉，喜形于色。 …… 第37章 偃偶师 代号偃偶师，男，86岁…… 86岁！ 资料上第一行字就让齐愿惊掉了下巴。 那个家伙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回忆着偃偶师年轻的面容，他有些难以置信。 继续向下看着。 种族是影魔，一种深境生物，因为种族问题无法使用专为人类灵能力者设计的刻印，因而不持有刻印。 这下面甚至还贴心的注释了刻印的含义，那是一种借由炼金术与仪式模仿神灵恩赐所形成的近似于圣痕的东西，能够铭刻于灵魂与人体，是灵能力者专用的超凡武装，大多数刻印都是现存的神话与传说，铭有刻印者可以借助刻印发挥出传说中的力量。 圣痕？ 脑海里莫名浮现某国产手游。 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齐愿继续看着。 加入铸世者时间不详，但在上世纪末开始就一直以铸世者的身份行走，策划过多起恐怖袭击，然后就是一长串的事件名单： 洛克比空难，印尼爆炸案，费巴哈谋杀，几内亚政变…… 统共包含6起政变，13起恐怖袭击，5起空难与43起针对高官的谋杀，还有很多细碎的小事件。 这写满足足两页的事件列表，其中有一半都被怀疑与这个偃偶师有关，而另一半是实锤的与他有关。 这他妈才是战绩斐然啊！ 灵魂能力是「操偶」，能利用由灵魂延伸出的线将操控他人，上限是20个，从简单的蒙蔽感官和种下暗示到完全操控肢体都能做到，而且只要操控时间够长就能完全抹消被操控人的意识，将对方彻底化作人偶。 缺点是操控灵能力者效果会削弱，且容易遭受灵魂反抗而失败，另外对于完全人偶化的目标，可以随时作为备用身体将灵魂转移入内，也就是说只要还有这种人偶，偃偶师就很难死去。 齐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了对方确实没有一个名叫火焰跳跃的技能，这才松一口气。 但他看完之后仍然感觉一阵蛋疼，这灵魂能力简直逆天，怪不得没有刻印也能当恐怖分子活跃那么长时间，同为第三阶级简直比那个只有蛮力的小丑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不过好在这份文件最后也分析了偃偶师现在的状态，身受重伤，灵魂受损，人偶也应该所剩无几。 满血对大残，优势在我！ 齐愿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大有可为。 他放下手机，向外招了招手，于是白裙的女孩带着笑容走向他，一瞬间好像昏暗的集装箱都被照亮。 而齐愿只是看着女孩的走近，“好久不见，艾莲。”他这样说着，露出微笑。 艾莲，这是女孩的名字，齐愿小时候起的，和动画里一样，她是他童年的幻想，也是他孤独时光中的陪伴。 此刻她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愿，甚至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现在很激动，虽然小时候天天在一起，但那毕竟已经过去很久，如今再次看见自己喜爱的纸片人出现在眼前，试问谁能不激动？ 齐愿搓着手，身体都有些颤抖，他想伸手触碰女孩，但又有些也犹豫，以至于到最后是女孩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啊，我好了！ 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和有温度的手，齐愿大拇指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然后又一下。 他几乎要热泪盈眶，谁说纸片人没有厚度！ 在此刻齐愿的灵魂仿佛都被净化。 …… “艾莲，你觉得我能成功吗？”半晌后，齐愿如此问着。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微笑，从根本上，女孩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她的沉默，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和信任。 “那既然这样，就走吧。”与女孩一起，齐愿踏入了雨的世界，他们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但齐愿的心中却异常清晰。 。 。 昏暗的仓库内有奇异的香味飘散，冲淡了闷热空气所产生的压抑感，在闪烁的吊灯之下，种类繁多的药材与金属凌乱地散在工作台上。 而偃偶师则站在墙角的工作台旁注视着旁边沸腾的炼金釜。 他此刻仍穿着那一身燕尾服，在这破败的环境中如此突兀，只是他的样貌与之前完全不同，除了阴翳的眼神，再也看不出与曾经的关联。 很快，伴随着大釜中的液体开始变色，他眼神一凝，伸手拿起钳子，将大釜中的溶液倒入烧杯。 很快一瓶淡红色的药剂出现在工作台上。 沸血药剂。 偃偶师伸手端起，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它的高温。 滚烫的液体入喉，让偃偶师的食道感受到一阵炙痛，但很快他的身体肌肉竟陡然膨胀，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将皮肤染成赤红，隐约中仿佛能看见火焰自身体中升腾，就好像那血管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炙热的熔岩，甚至连带着仓库内的温度也有所上升。 如此景象自然也给偃偶师带来了莫大的痛楚，于是昏暗中传来压抑的咆哮。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使饮用者血液沸腾，效果是饮用期间大幅提升身体能力，提升抗性，甚至还带有一丁点的治疗效果，当然代价也很大，除了灵能力者或一些特殊种族，几乎没有人能顶住那种摧残，于常人而言这无异于是致命之物。 很快药效退散，偃偶师艰难地起身，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 “fuxk！没用，又没用！”他骤然就暴怒，伸手将烧瓶扔向墙壁，而后将工作台上的材料与仪器皆尽扫落在地。 那扔出的烧瓶在墙壁上撞得粉碎，随后落在了墙角的玻璃堆中，显然它不是偃偶师第一次扔出的烧瓶。 无奈与怒火相互交织，偃偶师双手撑在工作台上，面上还带着不散的狰狞，但也难掩他此刻脸色的苍白。 他的尝试一次次失败，他的灵魂创伤无法愈合。他的身体虽然已经通过更换得到了恢复，但他的力量却难以回到巅峰 本就不甚精通炼金术的偃偶师这几天已经尝试了几乎所有他能调配出的带有修复效果的药剂，可除了给他的崭新身体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负担外，什么也没发生。 感受着从自己那几近碎裂的灵魂逸散出的丝线，偃偶师面上露出阴沉，他的灵魂能力几乎完全失控。 抬手看了眼时间，17：58. 今天午夜时分，将会有一艘船从这个造船厂离开，那是他好不容易才查到的信息，一想到这个他便又升起愤怒，人偶全军覆没，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情报来源，不然他早就能从这座城市离开。 至于这里是不是陷阱，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第38章 打爆你的狗头 “喂，偃偶师你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请立即投降，不然我们就要采取非常措施了！” 骤然间，仓库外的远处传来了声音。 正在勉力恢复被沸血药剂破坏的身体的偃偶师倏然一惊，但旋即就恢复平静，只是本就狰狞的脸色更加浮现出阴沉。 果然是陷阱吗！ 门外的陷阱没有触发，是被发现了吗？ 那现在这里恐怕已经被社保局的人包围了吧。 现在，除了奋力一搏以求生路外，恐怕别无他法了。坚定了信念，眼中闪过寒光，偃偶师迈步推开了仓库的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在雨幕中，齐愿双手做成喇叭状，奋力地呼喊着。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要是有可能，齐愿也想潜伏在暗处，冷不丁给偃偶师的腰子上来上一刀。 但这个见鬼的的造船厂，集装箱摆的跟迷宫似的，齐愿在这转了半天也没找着，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漫天雨幕中，一个黑影从某处突然冒出，接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奔逃。 然而一双眼睛已经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 在层层堆叠的集装箱的最高处，白衣的女孩注视着这一切。 还真找到了！ 齐愿有些惊喜，从艾莲共享过来的视野中，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蒙着黑雾的人影，偃偶师出来了。 没有犹豫，他迈开双腿，向着那个方向疾驰，“兀那狗贼！纳命来！”他大喝一声，倏然间，高处的艾莲的身影虚化了一分，于是便有灵能汇聚在他的双腿。 刹那，雨帘被撕裂，静谧的氛围在那一刻崩解，齐愿的身体跃起，然后…… 而偃偶师此刻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不应该被包围了吗？ 人呢！ 他奔逃的身影一顿，四下打量，但所见只有不息的暴雨，丝毫不见社保局的人，他的眉头开始紧皱。 但很快就有撕破空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 砰—— 一声巨响。 在身后！ 偃偶师一惊，立即转身防备地看向身后。 于是，在昏暗之中，他看到了从集装箱上爬起的一道漆黑身影。 “唉，疼疼疼……早知道不跳这么高了。”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少年的痛呼声。 轰—— 一道雷光划破天际，也照亮了那个人，宽大的帽檐将那人的脸庞牢牢遮盖，水流从雨衣的褶皱处滴出。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人裸露出的手青筋暴起，手中握着一把狰狞的柴刀，不断有绯红自其上流下，仿佛要洗涤其上的一切罪恶。 如此姿态的那个身影，在低垂的天空下，俯视着他，就像要钉穿他的灵魂。 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偃偶师警惕地看着高处的身影，手伸入怀中，捏着匕首的柄。 “社保局的人？只有你一个”他率先发问。 “暂时还不是。”人影摇了摇头，只是声音让偃偶师感觉有些熟悉。 “其实我还挺想自我介绍一下的。”人影扬了扬手中的柴刀，把它别在腰间。 但仅是这个动作，就让偃偶师再次后退。 “毕竟你看看这个场景多么合适，但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毕竟本来我来这就只为了一件事，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能请你配合一下吗？不会很复杂的，毕竟我只是想……”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头上的雨衣兜帽掀开，露出了底下藏着的绿色面具。 “——打爆你的狗头！” …… 然后，偃偶师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眼中闪过鄙夷，他在鄙夷这个站在高处绿色鱼头人。 “齐愿！”偃偶师冷声说出这个名字，他根据声音已经断定了来者。 于是齐愿一楞，探入怀中的手也一并僵了下来，他已经摸到手枪柄了，但现在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正常来讲这时候难道不是你看到我这张脸一下子愣住，然后我果断拔枪爆头的戏码吗？这跟计划好的不一样啊！齐愿瞪着眼。 “那啥大哥，要不你配合一下呢？你这样让我很尴尬啊。”齐愿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着，“要不打个商量，我现在大喊一声你后面有人，然后你就回过头看一眼？” 然而偃偶师的鄙夷更甚，“哼，如此滑稽的把戏！你今天是来找死……” 刷—— 破空声陡然从身后传来，偃偶师本能闪身，但仍旧感觉脖子一痛，而后血花四溅，一支匕首划破了他的颈动脉。 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后，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裙少女。 还真他妈有人！ 偃偶师脸色狰狞，怀中的匕首也悍然出鞘，回身就要反击。 但此刻，砰—— 齐愿开枪了。 可惜太远了！ 偃偶师狞笑，齐愿距他太远，以他的反应能力，已经足够闪避子弹了。 于是几乎是枪响的一刹，偃偶师的身体也瞬间动了，他放弃攻击身后的少女，转而侧身躲避。 但下一刻，他的头上剧痛袭来，手枪的子弹从他的额角打入，而后在颅骨上凿出长长的划痕，在后侧穿出，旋飞的弹头将他的半边头皮直接掀开，裹挟着鲜血飞散在雨中。 他看穿了我的动作！偃偶师闪过这个猜测。 但紧接着就有齐愿的声音传开来：“妈的，打偏……唉，不对不对，卧槽，中了！” 我可去你大爷的！ 他算看出来了，那个齐愿不过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但他竟然被一个菜鸟重伤，实在是…… 偃偶师盛怒，双目血红，全然不去在意严重的伤痕！ 手中匕首猛然挥出，向着身后的少女，然后挥了个空。 白裙少女就仿佛化作了一团雾气，瞬间消散，只留一把匕首掉落在地。 这一幕让偃偶师瞪大了眼睛，隐身还是幻术？ 暂时搞不清楚情况。 但这也让偃偶师稍稍冷静了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灵能力者。 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他就看见齐愿踏步向前，又向自己开了一枪。 激发声在雨幕迸发震荡，子弹旋开雨滴，然后落在了空处。 那一瞬间，偃偶师骤然化作了阴影，而后隐匿在昏暗的环境中。 没想到换了身体竟然还能用影魔的种族能力。 齐愿一阵蛋疼，现在轮到他来警惕潜在的攻击了。 第39章 激战 影魔一族，以其独特的能力着称，能够利用阴影隐匿自身，甚至发动攻击。然而，这一族并非无懈可击，阴影遮蔽仅是虚妄的保护，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是遮蔽而已，一旦位置暴露，物理攻击同样致命。 但是…… 然而，齐愿所面临的环境，昏暗而又充满雨水，为影魔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所。他紧握着枪，警惕地扫视四周，但每一次瞄准，都只能捕捉到雨水的扰动，随即又恢复平静。 但就在齐愿收回枪口的那一瞬。 杀意，自背后袭来，浓郁的阴影凝成尖刺，撕裂了空气与风雨，裹挟着恶意，朝着齐愿后心。 本能驱使下，齐愿飞扑而出，从集装箱的高处跃下，任由雨水拍打身躯，在空中他眼角余光透过层层雨帘，看见了自集装箱的阴影与缝隙中刺出的尖刺以及在那尖刺后偃偶师阴冷的眼瞳。 啪—— 重重砸在满是泥浆的土地，崩散的泥水几乎要将头套的空洞完全堵死，挣扎着起身，齐愿抬手将绿色鱼头面具撕下，深深喘了口气。 直到这时，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才席卷而来。 刚才的飞扑并不及时，那根尖刺依旧划破了雨衣，以及雨衣下的衣衫，在齐愿的脊背留下了血淋淋的划痕。 血水混杂着水流自衣衫内部滴落在地，逐渐在地上水泊中晕开，倒映出鲜红的世界以及齐愿冷寂的双眸。 直到齐愿回身，集装箱上的偃偶师已经再次消失，融入深沉的阴影。 狂躁且冰冷的暴雨肆意拍打着齐愿的头顶，而后又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混杂着沾染的淤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看着已经破损的雨衣，感受着冰冷的雨水，将枪收回，齐愿腾出一只手解开胸前的扣子，既然已经不能遮风挡雨，就不必留着这件雨衣了。 残破的雨衣自头顶取下，一霎，遮蔽了齐愿的视线，于此，危机再次来临。 看准了机会，隐匿的偃偶师欺身而上，阴影骤然化作实质，比刚才更快！汹涌的影刺几乎在这空间中迸发出耀眼寒光，跨越极短的距离，突刺而来。 但见齐愿撕下的雨衣在他手中骤然成卷，伴随着雨滴地抖落，他掀起这护身的布匹丢向前方。 转瞬间，手握尖刺的偃偶师，视线也在此刻被掩盖。 猝不及防间，偃偶师撞入雨衣。 刺啦—— 布帛碎裂的声音响起，阴影的尖刺穿过雨衣径直朝着齐愿刺去。 噗嗤一声，穿刺入肉的声音传来，旋即就是齐愿的痛呼。 偃偶师面色一喜，但紧接着就是呼啸的刀锋横劈而来，带着铁锈与风雨，势不可挡！ 容不得思索，影刺骤然消散，伴随着偃偶师一起，连带着的还有覆盖着偃偶师身上的雨衣。 阴影跃动，带着偃偶师逃离了柴刀的劈砍。 一瞬之间，他的身影在远处显现。 然后他就看到了齐愿紧闭的双眼，以及遥遥伸出的被尖刺扎穿血流不止的手臂，忍着疼痛向他比划了一个中指，还有中指上正在打着转的小铁环，就像戒指一样。 吃屎去吧，偃偶师！他的嘴无声开阖。 当啷一声，自偃偶师身上卷缩的雨衣中，一个柱状金属容器从中滚落，发出清脆的的声音。 偃偶师愣了一下，然后…… 爆闪降临！ 就像是陡然在这阴暗的环境里升起了一轮太阳，无形的音浪也开始席卷，地面的水珠陡然震起又快速落下。 “啊——”转瞬间，偃偶师捂着眼睛，发出一阵惨叫，近距离正面直视了闪光弹的轰鸣，那道观光芒几乎在瞬间就剥夺了他的视力，剧痛袭来，但紧接着的巨量声波让他脑子一震，仿佛被人用大锤正面抡了一下，耳朵嗡嗡鸣响。 但另一边的齐愿也没那么好受，在这没有什么遮蔽的环境下，强力的光线仅在瞬间就刺穿了他的眼皮。 一股刺痛传来，眼睛开始不自觉的流泪，他睁眼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亮斑。 但他早有预料，伸手重新掏枪，朝着偃偶师的方向。 他的眼睛的确也看不见了，但…… 谁说他只有一双眼睛！ 砰—— 钢铁凝成的杀意自枪口喷发，弹头遥遥飞过雨幕，泛着铜光倒映着漫天的大雨，弹壳自枪膛抛出弥散着火药的气息。 啪！ 血花飞溅，子弹正中偃偶师胸膛。 紧接着就是偃偶师的怒吼。 不远处的集装箱上，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白裙少女微微点头，借着她的视角，齐愿才能在半失明的状态下完成射击。 在模糊的视野中，齐愿调整枪口位置，就要再次…… 得益于第三位阶强大的恢复力，偃偶师的耳鸣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而齐愿开枪的巨大声音以及中弹后的疼痛让他瞬间惊醒，没有额任何犹豫，他掏出了底牌！ 砰—— 一声枪响，然而却不是齐愿的枪，是偃偶师的！ 齐愿手中的枪顿时碎裂，飞溅的碎片又给齐愿的手掌划开了巨大的伤口。 “妈的，你也有枪！”他怒骂一声。 然而齐愿的怒骂又立即为偃偶师指明了方向，偃偶师朝着声音的方向再次开枪，理所当然的打空，子弹从齐愿的身侧飞过，吓得齐愿连忙闭嘴。 场上一度陷入寂静。 齐愿与偃偶师在沉默中对峙。 铛—— 突兀的，场外不远处传来巨响。 是艾莲，她用力踏着脚下的集装箱，发出巨大的声音。 偃偶师一惊，当即调转枪头，但这个瞬间，他就后悔了。 艾莲再次消失，充盈的灵能倒流回齐愿身上。 于是他露出笑容，眼里仿佛有光。 咚！咚！咚！ 转瞬间，偃偶师仿佛听到了雷声，让他一阵恍惚，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是心跳。 恍若雷霆的巨响在齐愿肺腑中跳动，涌动的灵能汇聚撕扯，令他的骨骼噼啪作响，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少年张口，发出无声的咆哮，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带给了他超乎寻常的恐怖爆发。 轰！ 空气被撕碎，水流被击穿，少年踏着水泊仿若乘风破浪，水花溅起飞散，但不等落地，那沉重的刀锋已到偃偶师近前。 在偃偶师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光。 漫天的暴雨，身体的疼痛与汹涌的杀意愤怒此刻仿佛都在这道光下停滞了一瞬，而后轰然破碎。 那是刀光！ 是自那腐朽不堪的刀刃中绽放的刀光！ 第40章 李树是谁? 偃偶师下意识抬枪，但刀光已至。 刀锋，斩落！ 偃偶师的手臂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紧接着是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他的脸上，那是他自己鲜血的温度。 他的枪随着手掌一同飞出，断肢落在地上，而惨叫声还在喉咙里打转。 但第二刀就已到近前，并不参杂任何技巧，只是更加的势大力沉，更加的迅捷快速，也更加的避无可避。 这是，横斩！ 刀锋切入脖颈。 即将——枭首！ 但下一刻，齐愿就感觉浑身一滞，速度陡然降低，好像身上被什么东西缠绕。 这是「操偶」，偃偶师的灵魂能力。 熟悉的感觉令齐愿浑身一震，抬头看去，模糊的视野正在逐步变得清晰。 偃偶师的耳鼻正在渗出浓稠的鲜血，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齐愿，他以破碎的灵魂强行使用灵魂能力，代价是巨大的痛苦。 偃偶师用匕首挡开了致命的柴刀，抽身后退，尽管血流不止，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疯狂。 灵魂能力的束缚转瞬破碎，偃偶师本就面无血色的脸又是一白，齐愿也再次恢复行动。 但偃偶师已经不在意了，“灵能力者，你竟然是灵能力者！”他怒吼着，刚才齐愿周身的灵能波动已经毫不保留地传递给了他。 “早知道就应该在大厦那里杀了你！”他狰狞地咆哮。 “现在杀也不晚不是吗？不过赌五毛钱的，我猜你会先死！”齐愿甩了甩刀身的血迹，再次举刀。 “就像是最开始说的，把命留下！”伴随着咆哮，齐愿冲锋而至。 “那就来！”人偶师狂怒，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余力逃跑了，他今天必定会死在这里，在社保局的人真正到来之后，但在那之前，他要宰了眼前这个家伙！ 几乎抛开了一切的顾虑，在两人都失去了枪械之后，宛如野兽，在层层雨幕中开始着最原始的厮杀。 在那一瞬间，兵刃相接，迸射而出的火花短暂照亮了两人的面容，凭借惊人的技巧与力量，偃偶师成功使用匕首招架住了柴刀。 甚至不止！ 危机感袭来，齐愿立即抽身后退，然后他就看见偃偶师匕首借着力顺着刀侧向上斜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绕过了下斩的柴刀，而后从自己双眼前划过。 若非撤退及时，恐怕双眼不保。 齐愿后退但偃偶师可不会后退，他的生命正在随血液流逝，在抵达第四位阶真正挣脱物理规律之前，无论拥有再怎么神奇能力的灵能力者，都要遵顼一些基本的规则——人被杀就会死！ 他拥有远强于齐愿的兵击技艺，多年的铤而走险让他磨练出了出神入化的技巧，于是踏步向前，抢先攻击！ …… 铛！ 和料想的不同，偃偶师本以为在自己的技艺之下，很快这个菜鸟就会被自己割杀当场。 但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被格挡，偃偶师的心开始下沉，为什么眼前这个打斗毫无章法的家伙每次都能悬之又悬地避过或者挡住他的进攻？ 明明自己每次都在变化着进攻角度与方法，但眼前的人却总是能以奇怪且别扭的方式化解？ 再一次攻击被躲开后，偃偶师抽身而退。 不对，这家伙有古怪！ 但齐愿只是平淡地着看着他，在偃偶师看不见的视角中，虚幻的艾莲正在偃偶师身侧不到两步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偃偶师的双手。 由于灵能的消耗，现在的艾莲甚至没能真正成型，但她依旧忠实履行着自己的任务，以另一个视角盯着偃偶师的一招一式。 也正是在这双视角的情况下，偃偶师的每一次出招，齐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也只有这样，齐愿才能勉强应对偃偶师的攻击。 但也仅限于此，技巧差距之大，注定了齐愿一切的正面招式都难以起到作用。 但齐愿需要赢。 既然如此的话，只能…… 他深吸一口气。 柴刀陡然握紧，齐愿肌肉紧绷，下一刻宛如离弦之剑冲向偃偶师，面对匕首不闪不避，仿佛要发动自杀袭击一般。 “当我怕了你吗！”偃偶师怒吼，挥动匕首，但却见齐愿突兀将手中柴刀重重抛出。 那柴刀脱手，在齐愿奋力之下劈碎层层雨幕，回旋着钉向偃偶师。 铛！ 武器碰撞的响声再次传来，偃偶师架开了旋飞而来的柴刀，但齐愿已经几乎贴近了他。 你找死！偃偶师面色狰狞，匕首划过一个刁钻的弧度向着齐愿齐愿刺去，然而齐愿却只是微调身子，让过了要害，让匕首深深扎在了肩膀上。 血花飞溅。 然后随着齐愿的怒吼，一记重拳打在了偃偶师的脸上！ 彭！ 沉重的冲击侵袭脑壳，牵动着脑袋上那本就狰狞的伤口再次撕裂，一瞬间偃偶师的思维都仿佛被剧痛打断。 彭！ 第二拳如期而至，直击面门，于是鲜血四溅。 接着第三拳在齐愿那同样狰狞的表情中被挥出，然后戛然而止，被偃偶师仅存的一只手接下，他抛开了刺入齐愿肩膀的匕首，转而去接住齐愿的重拳。 “你打得很爽吗！”偃偶师大吼，带着歇斯底里，然后一记头槌夹杂着鲜血猛然撞击齐愿额头。 齐愿顿时眼冒金星，仿佛颅骨都在这一击下开裂，但他嘴角带笑。 偃偶师本能觉得不对，旋即他便听到自齐愿喉咙中发出的低吼：“总算让你丢掉匕首了！” 偃偶师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拔还插在齐愿身上的匕首，但瞬间身体一僵。 因为冰凉的金属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 偃偶师难以置信的抬眼，就看到漆黑的枪管：“你原来有两把枪。”他喃喃道，原以为只有自己会藏一把枪当作底牌，没想到…… 此刻齐愿正拿着一把枪指着偃偶师的头，他无声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将肩膀的匕首拔出，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但那只握枪的手却一动不动。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在盯着偃偶师，看不出悲喜。 …… 漫天大雨之下，鲜血如注的少年注视着他。 沉默间，偃偶师垂下双臂，冷眼看着眼前同样满身是伤的人，虚弱至此他的确已经没有余力闪过这一枪了，也确实无力再战，“你赢了！没想到我竟然会输给你。”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齐愿同样语气虚弱，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偃偶师眼神依旧冰冷：“不开枪，难道社保局的命令是活捉吗？放弃吧，你们不可能从我嘴里问出任何情报！” 但齐愿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想问什么情报，其实是我个人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 “什么？” “为什么要杀李树？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杀了他可能会让你的行踪暴露吧？”他沉声问着，这是他唯一想知道的。 “李树？”然而偃偶师的反应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李树是谁？” …… 第41章 也在世界的尽头 李树是谁？ 陡然间，齐愿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手上青筋暴露，愤怒要将他吞没。 然而偃偶师只是注视着他，看着他的反应，旋即露出笑容，很快笑容扩大，“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被人拿枪顶着头，他说不定会直接笑得满地打滚。 “看你现在的表情！”他放肆地笑着，“李树就是今天那个被我开膛破肚的吧，哈哈，原来你是想给他报仇吗？” “杀他需要理由吗？因为恨你，够吗？”他不顾头上的枪，脑袋凑近，语气狠毒，一字一句：“因为他在我面前提到了你，满意了吗？” “就因为这个？”齐愿的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因为这个！”偃偶师的笑容夸张而扭曲。 “你现在知道了，所以要开枪吗？还是说你想把我也开膛破肚以泄恨意。” “不。”齐愿依旧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我其实真的只有一把枪。” 什—— 偃偶师的表情瞬间凝固，满脸的不可置信。在他惊愕的目光中，齐愿手中的枪影瞬间消散，紧接着他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那只匕首，那只本来属于他的匕首在此刻拿在齐愿手中，刺穿了他的心脏！ 少年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巨大的推力顶着偃偶师后退，最后将他牢牢钉在了集装箱上，匕首尖端刺入箱体，深入良多。 这原来就是你的灵魂能力吗？想起了之前突然消失的少女，他有些明白了。 竟然又是这种小伎俩！ 偃偶师满眼愤恨，伸出手，像说着什么，或许是咒骂。 但鲜血从他口鼻涌出，淹没了一切，于是只是看着齐愿，依旧满是嘲讽。 最终他的手垂落，再无声息。 只余无边的大雨洗刷着一切。 …… “我做到了，对吧？”齐愿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空气中传开来某种波动。 “这样啊。”他笑着，“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疲惫地躺下，任由雨水拍打，任由鲜血逸散。 “可惜了，这么帅的一幕没有bgm什么的……”细微声音响起。 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注视着昏暗的天空，也注视着倾落的暴雨，感受着身边传来的波动，齐愿无声微笑。 他的意识逐渐飘荡，越过了暴雨，透过了时光，仿佛又回到了6年前的那个下午，在那个警察局里，年幼的他看着手足无措的他，嘴里嘟囔着，仿佛说着什么…… 只是偶尔声音穿过，让人窥见片片旋律： 我们终会重聚，在我们相继死后…… 也在世界的尽头。 。 。 “将幻想映照现实吗？真是稀有的能力！”造船厂的远方，一座天桥之上，高大的裴云州目视远方，如此感慨着，“不过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竟然能将全部的灵能都注入到那个想象中，这大概就是灵魂检测不起作用的原因吧。不得不说，真是一块璞玉啊。” “是啊，但现在这块璞玉却要被你先拿走。”一旁白羽涅的声音冷厉，像是质问。 “你这话说的我的人你就不能用了似的，别说别人，就连我，你不也使唤得挺顺手吗？”裴云州摇了摇头。 但白羽涅不依不饶：“你就这样让他独自去面对偃偶师，要是出意外了怎么办？而且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他觉醒了的。” “就在我去你办公室那次的时候，一看到你桌子上那小子的档案，我就肯定了。 果然，用那个文件揩鼻涕是你故意的！ 白羽涅拳头紧握，但很快她就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我从一开始就败了。” “又不是存在什么比拼，说什么败不败的？” “至于为什么让他独自面对，一方面那是他自己的执念，另一方面……”裴云州无声笑了笑，“因为我想看看这小子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且别说我了，你不也给了那小子偃偶师的资料吗？” 对这一点白羽涅只是沉默。 远方造船厂的码头上，此刻一艘船迅速停靠，几个工人模样装束的迅速从船上下来，走入交战的废弃集装箱堆放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在找到昏过去的齐愿后就几个人抬着他上了船，其他一切未动。 而远处，伴随着警笛的鸣响，社保局的人也快到场了。 冷眼看着这一切，天桥上的两人都未有动作。 最后是裴云州打破了沉默：“你这一阵子要去帝京的总局一趟吗？” 白羽涅无声点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需要我去述职汇报，还有……”她没有说完，但裴云州已经知道。 他摸了摸下巴，“要进行精神干预和矫正吗？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比预想的要严重，尤其是在直视了魔女的脸之后，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白羽涅的脸色更加苍白。 “行吧，这一阵子津海就由我来盯着，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裴云州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关于深境造物灵魂之笼，在大厦没找到，本来以为被偃偶师回收了，但现在看来……”白羽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黄雀之后还有黄雀吗？”裴云州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感觉又是一个烂摊子，“行了，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去吧！” 没有理会男人仿佛临终告别一般的话语，白羽涅盯着远处的地平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 。 这一觉，齐愿睡得格外安逸，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当他从梦中睁眼看到的是摇晃的船舱。 这次不是熟悉的场景了。 “你醒了。”一旁传来浑厚低沉的男声。 齐愿猛然坐起，他环顾四周，就看到铁质的天花板以及堆满堆满各式货物的船舱，他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小床板上。 “别看了，这里是我手下的一艘货船，刚才正好在这，我就临时叫来接你了，等会就靠岸。” 齐愿这才回头注意到盘腿坐在地上的高大男人，他头发有些稀疏，看起来大概五十多岁，身着长风衣，但即便透过风衣也能看出这个男人身上那爆炸性的肌肉。 “大只佬！”齐愿惊奇地出声。 然后肉眼可见的，男人脸上一黑。 “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你是？”齐愿连忙告饶，转而小心翼翼地问着。 然后男人的脸更黑了，“我刚给你提供的武器你就忘了？” 齐愿这才想起他们曾在社保局见过在加之这个熟悉的声音，“啊，你是裴云州。”齐愿恍然大悟。 但裴云州只是冷眼看着他。 “那啥，抱歉了，是我记性我不太好。”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而想起了什么：“那个我身上的衣服……”他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更换过的崭新衣服，以及衣服下被包扎好的伤口。 “那个啊。”裴云州浑不在意地开口，“是我帮你换的衣服，也是我帮你包的伤口。”他冲着齐愿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齐愿立即心下一凉，飞快远离裴云州，叔叔我们不约！ 你之前愿意帮我难道是图谋不轨？ 然后听见裴云州说出了下一句话，他的心更凉了，“我还喂你吃了些小玩意。” 瞬间齐愿曾看过的本子，里番剧情闪现眼前，他竭力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黄金药剂。” 啥？ 那是啥？ 齐愿一愣。 “一种炼金术制品，能恢复肉体上的伤口，灵能力者常用，怎么，你以为是什么？” 原来只是小红瓶吗？齐愿瞪大眼睛。 “啊，我……我还以为是消炎药呢，哈哈。”他干笑着。 摇了摇头，没再去看齐愿尴尬的神情，裴云州开口：“复仇的感觉怎么样？” 齐愿一愣，旋即低下头叹了口气。 “有一点……快乐吧。”他有些不确定地回道，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疲惫，还有些激昂过后的怅然若失，毕竟有些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裴云州只是看着他，“这没什么，只要不后悔就行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既然觉醒了，这之后就会成为你的常态。” 常态？ 齐愿刚想问什么，但就见裴云州逐渐变动的严肃。 “——行了，扯淡的事到此为止，接下来该谈正事了。”他如此说着，双眼紧盯齐愿的脸。 第42章 理想之础 “你的灵魂能力应该是把幻想化作现实吧？” 怎么你们这帮人什么都知道啊？ 齐愿有些费解，但还是点了点头，此时，艾莲在裴云州的背后悄然浮现，她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嘴角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她缓缓伸出小手，似乎想要触碰裴云州那稀疏的头发。 然而就好像有了预感那样，裴云州瞬间回头，鹰隼一般的视线落到艾莲身上，吓得小姑娘小手一缩，立即退后两步，旋即蹦跶着跑向齐愿，藏在他的身后，小心地朝外探头张望，还不忘朝裴云州做了个鬼脸，像是嘲笑他的头顶。 裴云州摸了摸下巴，目光在齐愿和艾莲之间游移：“她拥有自我意识？” “嗯，至少我认为是这样。”齐愿犹豫着开口，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艾莲是个什么情况，本质上来说，艾莲是他幻想出的人，一切都源于齐愿自己的意识与记忆，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因此他们才可以共享感官，而在意识层面就像他的不同人格一样。 但毫无疑问，艾莲是有自我意识的，他如此坚信。 “还真是不讲道理的能力。”裴云州感慨着，灵能力者的灵魂能力千奇百怪，有强有弱，他记得有曾个人的能力是让自己周身燃起火焰，但那个灵能力者却没有火焰免疫，一旦使用能力，就会变成活生生的烧烤。 还有一个人，他的能力是在睡着后全属性大幅提升，结果每次打架他都是躺下就睡 但齐愿这个能力不管怎么看都强大无比。 “只要是你想象出的都能化作现实吗？有什么缺点吗？”他追问着。 “必须是我比较熟悉的东西。”齐愿点点头，“至于缺陷的话……”他说着伸出手，于是伴随着灵能的涌动，他手中的光线逐渐开始扭曲，然后那片空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有什么东西逐渐形成。 很快，一直漆黑的手枪浮现在他手中，型编号被磨掉，跟之前裴云州给齐愿准备的那把一模一样。 “这是你之前顶在偃偶师脑门上的那把枪，但最后你好像没有开枪，为什么？” 那是因为…… 齐愿刚想讲解， “等会，你刚才难道就在一边看着吗？”他惊讶出声。 “当然！不止是我，白羽涅也在呢。万一你被打死了，我们也好随时救场给你收尸啊。”他振振有词。 都是群老阴逼！ 齐愿嘴角抽动了一下，揉了揉脑袋，不再纠结：“关于不开枪的原因……” 他骤然抬枪，然后不带一丝犹豫的朝着裴云州扣下扳机。 然后…… 啪的一声，发出宛如儿童玩具枪的声音，一颗弹头慢悠悠从枪口飞出，就像是喝了二斤假酒一样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随后撞在了裴云州的风衣上。 当啷—— 弹头落地，在摇动的地板上不断左右滚动。 全程裴云州甚至没感觉到有冲击力传来。 他盯着地上的弹头，陷入沉思。 而齐愿则是一摊手：“就像这样，威力还不如我自己用手扔。”他说着捡起那颗弹头，用尽全力扔出。 ——铛！ 弹头碰撞金属舱门，发出巨响，显然比用枪打出去要强力得多。 而且不仅如此，裴云州伸手接过齐愿手中的枪，双手一掰，然后那支枪就像橡皮泥一样，在两人的视线中枪口弯曲插入弹仓，转眼间变成一个环。 “看来质地也要软的多。”感受着手里的触感，裴云州如此总结，“重量也有细微差距。” 对此齐愿就只能挠头，“没办法，这是根据我的脑海里印象来的，和实际总会有点不太一样，我又不能精准地记住那把枪到底多重。” “那么大致就清楚了，你能让想象中地东西变作现实，但出现的东西会受限于你自己的灵能水平和想象状况。”裴云州做着总结。 大致是这样，齐愿点点头。 “不过你应该并不只限于具现出物质吧？”他看着齐愿身后躲闪的女孩，这是活生生造出了一条生命？ “可以是可以，但……”齐愿也转身看向艾莲，她是自己小时候花了很长时间构思与想象才慢慢出现的，从最开始的一个声音，一道影子，到后来逐渐成型，前后可能经历了好几年。 他再次挠挠头，试着想象。 但过了半晌，裴云州也没感觉发生了什么。 他正要开口，但转而发现了什么。 风！ 他感觉到了风，他们正在密闭的船舱里，没开空调，怎么会有风？ “你具现出了风？”他惊疑地问着。 这时齐愿睁眼，脸上浮现出疲惫地神色，甚至一旁的艾莲身形也开始变得虚幻，“具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实在太抽象了，我失败了好几次，灵能都要空了。” 正说着，室内刮着的微风突然变作了五颜六色的烟雾，铺天盖地而来，然后在接触两人后又陡然消失。 “相反，具现这种能用肉眼看到的东西就会简单不少。”齐愿摊开手。 “而且之前我在跟偃偶师打架的时候，试图想过直接让他死掉，结果是灵能消耗了但什么都没发生，我猜测我的灵能强度没办法直接让人死，甚至受伤都不行。我还试图让子弹自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不用想也知道会失败。”裴云州直接打断，“无论什么灵魂能力本质上都是对灵能的运用，换而言之，你只能在你的灵能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发动能力，除非你把灵能打进了敌人身体，不然不可能直接影响对方。” 还有一点，他没有多说，刚才他清楚感受到了灵能的流向，从那个女孩流向齐愿。 换而言之齐愿平时几乎把所有的力量给寄存了，这让他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但只要有需要，他就能从女孩那随时把灵能取回。 如果用专业机器去测量，那简直就像是给精神分裂患者上测谎仪，真叫个什么也测不出来！ 不得不说，挺方便的一个特点。 “虽然有不少缺点，不算特别强，但姑且还算是实用的能力。”他摇摇头，如此总结着。 “这还不强？”齐愿有些不忿，“我都打过三阶的偃偶师了！” “打过一个大残的白板有什么好吹嘘的！”裴云州嗤之以鼻，“按正常来讲，实现灵能与物质间的转化是跨入第四位阶才能做到的。 你现在依靠灵魂能力提前做到了，但想要能有直接的杀伤力恐怕也得等更高阶之后，在那之前，你具现出来的东西强度都是不够的，换言之哪怕你现在具现出个深境君王也没个屁用。” 他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那啥，白板是啥？”但齐愿完全没有再听。 “……”裴云州。 …… “原来是指没有刻印的灵能力者吗？”在经过一番追问后，齐愿如愿了。 他还想说什么，但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晃动，旋即停止。 “好了，我们到了。”裴云州站起身，转身就要开门。 到了？ 到哪？ 齐愿有些疑问。 “对了，你的能力的名字叫什么？”将要推门时，裴云州转身问出最后的问题，任何灵魂能力自觉醒起都会被大源赋予真名。 “投影魔术。” “信不信我抽你！” 齐愿连忙后退，“好好，不开玩笑。” 他陷入回忆，找寻曾经那个名字，那个自觉醒起就一同进入脑中的名字，半晌他才回神，想起了那个真名。 其名为…… “——理想之础！” 第43章 天城重工 我是谁？ 我在哪？ 这里管饭吗？ 自齐愿随裴云州走出船舱，他的大脑就停止了运转，盖因眼前的景象过于震撼。 乘坐的货船并未停靠在齐愿认知里的港口，而是在一个不知是哪的巨大空间。 他们乘坐的货船并没有停靠在齐愿所认知的港口，而是抵达了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空间。钢铁的帷幕仿佛包覆了整个天穹，点缀其间的灯光宛如繁星点点。 无数重型机械在这个空间中穿梭，他们在一个又一个庞大得夸张的机械之间穿行。 在遥远空间的中心，一座巨大的熔炉矗立着，炉内铁水滚动，犹如吞吐熔岩的巨兽。围绕熔炉的是八座巨型压缩机，它们如同守护神一般拱卫着熔炉。 每当压缩机的巨锤落下，火花四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天地都在颤抖。 无数流水线在熔炉周围运转，昼夜不息地运送着原材料与成品。而脚下的地板也在微微震动，透过地板的缝隙，可以看到无尽的齿轮在飞速运转，承载着这里的一切，让这座工厂宛如一个巨大无比的机械生命体。 “这里是天城重工在津海市的工厂。”裴云州面无表情地介绍着。 但他说完半天也没听到齐愿的震惊声，这让他很没面子。 于是不快地转头，就见齐愿张大嘴巴看着周围的一切，而一边的艾莲小姑娘也有样学样，站在齐愿身边配合着摆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只是她怎么学都学不像，于是只能蹙眉看着，一脸苦恼。 裴云州在齐愿面前挥了挥手。 齐愿.exe无响应。 直到裴云州捏了捏胳膊，秀了一把几乎要比齐愿和艾莲的腰加起来都粗壮的肌肉，眼看就要动手时，齐愿才回过神来。 这地方怎么都不像是存在在地球上的。 “老头，你真的没有骗我？这真是地球而不是什么赛博坦星？” 老头？ 裴云州挑了挑眉，听着这个称呼，他觉得齐愿还是欠修理，“这里就是津海。”他强调。 “你骗鬼呢，津海这小地方哪能藏下这么大的工厂！”齐愿完全不信。 “这里是津海市地下大概3600米。”裴云州指了指远处。 齐愿顺着看过去，旋即瞪大了双眼，那远处是一堵漆黑的‘墙’，齐愿本来以为那是一面巨大的黑色墙壁，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那里翻动着黑暗，仿佛亘古的冰冷从那面墙之后传来。 因为那根本不是墙，是一块大到夸张的玻璃，而玻璃之后无边的黑暗，甚至有时那黑暗还会更加深沉，仿佛有黑暗中有巨物游动。 那里是无光的深海。 他们正在海平面之下3600米！ 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处于何地之后，沉重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尽管知道那只是幻觉，但人类对深海那源自本能的恐惧还是让齐愿有些呼吸沉重。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齐愿难以置信地开口。 “依靠着数以千计的炼金矩阵来保持着这里不被水压摧毁，以及确保内部空气循环和充足光线。” 随着裴云州的讲解，齐愿看到了不断隐没又不断浮现在墙壁和上方帷幕中的金色纹路。 “这可真是……” 齐愿憋了半天，想对这幅景象来个形容词，最好文艺一些，高雅一些。 但他那贫瘠的文化水平实在不支持这项行为。 “……大啊！”他最终只能这样感慨。 “行了，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也是个灵能力者了，这些东西以后应该能经常见，想跟你的同事们打个招呼吗？” 迎面走过几个人，看起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裴总好。” “裴总……” “……” 他们打着招呼，错身而过。 齐愿也下意识伸手问好，但突然感觉不太对，“等会，同事是什么意思？”他质问着裴云州。 “你不是答应加入天城重工了吗？” “我只是答应来看看，可没说要答应啊！”齐愿振振有词。 开玩笑，他可不会给别人卖命！ “我们工资很高的，不考虑一下？” “我可不会为了钱……” “月薪10万。” “请一定要让我加入您的团队。”齐愿当即和裴云州握着手，表情诚恳，惹得裴云州把到了嘴边的加价给咽了回去。 …… “话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加入啊？”在经历了良久的欢喜之后，齐愿勉强平复下心情，如果忽略他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的话。 而听了他的话，裴云州停住迈出的步伐，转身看着齐愿，表情莫名，像是听见了笑话，“你知道津海有多少灵能力者吗？” “多少？”齐愿不知道裴云州为什么问这个。 随后只见眼前的老头伸出了手掌，然后又弯下了一只大拇指，比了个数字。 四个！ “除了你我，还有那个姓顾的，再加上白羽涅，这座城市就没有别的常驻的灵能力者了，当然各种路过的不算。事实上即便放眼全世界，灵能力者的数量也是少之又少。”他这样说着，“所以，不要妄自菲薄，齐愿。 成为灵能力者就是踏上登神之阶，这话并没有错，哪怕你现在只是0阶，也足以让各各种世俗势力抢破头。” 齐愿点了点头，这点他倒是有所察觉，不看别的，就看那个偃偶师，要是他全盛时期，操偶一开，谁来不都得成他小弟！ 但他转而瞪大眼睛。 齐愿思索片刻。 齐愿发现了华点。 齐愿开口发问！ “这么说，只要我提升了位阶，是不是就能涨工资了？”他怀着希冀看向裴云州。 然而裴云州只是一愣，但旋即翻了个白眼。 哪有灵能力者提升位阶只想着涨工资啊！ 他懒得跟眼前这个没志气的玩意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齐愿跟上，就径直转身离去。 “哎哎哎，你先别走啊，我当天城的员工要干什么？也在这工厂工作吗？”他上去追问。 “工厂有别人负责，你只需要等着。” 等着？ 齐愿一愣。 “对，等着，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帮忙的。”裴云州飞快地回答。 竟然还有这样的工作？ 听到这话地齐愿嘴角却开始疯狂上扬，听起来还能有摸鱼时间，太幸福了！ 他简直要欢呼起来，伸手朝着艾莲，而艾莲也轻笑着伸出一只手，朝他的手一拍。 击掌！ …… 第44章 深境之上 然后…… 齐愿就在裴云州的带领下坐了十几分钟的电梯。 地下3600米，直至这一刻，齐愿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也就是在乘电梯时，齐愿才发现这个工厂甚至还不止一层，透过玻璃的电梯轨道，他能清楚的看到各层的景象。 各层奔忙不休，肉眼可见的远处还有许多如他们现在搭乘一般的电梯通道，运转于各层之间，发出低沉的嗡鸣，犹如长在钢铁巨兽内的血管。 “三层工厂，最底层是冶金，上去一层是锻造，再上一层是组装车间和运输通道。”裴云州向着齐愿讲解，“平均每层800米高，但最高一层的天花板离地表也有足足1200米。” 而齐愿也只是呆愣的听着，在搭乘电梯期间他已经看到了太多震撼的东西，口径大到能把自己整个人塞进去的炮管，仅是轮子就有自己十个人高的超大型工程车，以及…… “那是什么？”他喃喃出声。 在经过第三层时，他清楚地看到了装配车间里那正在组装地巨大机械手臂。 “那个是一个深境探索兵团订购的钢铁巨像，听说那个团长是个狂热的高达爱好者。”顺着裴云州指的方向，齐愿看到了远处地上的巨型机器人头部，特殊的白色涂装以及脑袋上伸出的两根飞翼，让它看上去威风凛凛。 “不过那个兵团资金不够，买不起那些原装正版的，所以只能来我这种小厂下单仿制一个。” 齐愿突然感觉自己有一口槽堵在了嗓子眼。 而且话说竟然真的有高达吗！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摧毁。 等会！ 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裴云州。 “你刚才说‘小厂’？”他看着外面那些三层加起来能顶三分之二个津海市，已经大到没边的工厂。 “别这么看着我。”裴云州摇摇头，“天城是我一手建立的，满打满算也就才几年罢了，跟那些国字头和世界前列的巨企比起来，我这可不算什么，他们甚至都把工厂建到深境去了。” 说罢他还一脸高深地朝着齐愿：“能填满一个小世界的工厂见过吗？” 齐愿呆滞地摇头，他感觉这个世界跟他过去十几年见过的已经完全不同了，就跟你好不容易谈了个音轻体柔漂亮妹妹，都焚香沐浴走到床边了，结果对方掏出来比你都大一样扯淡。 …… “深境究竟是什么玩意？经常听到你和白羽涅说起，什么深境造物，深境工厂什么的。”沉默了半天重构起碎掉的世界观后，齐愿如此问着，“难道是另一个世界？” “这可说来话长了，不过正如你所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裴云州语气开始变得莫名。 而齐愿只是默默地听着。 “既然你觉醒了，那你应该已经见过灵界了吧？”他确认着。 齐愿想起了那片灰质的海洋，于是点了点头。 “灵界汇聚了现世一切的记忆与知识，现世中存在的一切都可以在灵界找到对应，同时一切的灵能与灵性也都源于其中，而灵界的源头，或者说中央，就是大源。” “大源？” “没错，那是万事万物的源流，一切的奇迹，一切的灾厄，一切的人智与人知都源于其中，那是堪称神迹，不，是超越了神迹的伟大之物。 当然那些学者都是这么说的，具体是什么样你以后就知道了。” 说到此处，裴云州摇了摇头，他讲述的语气极为平淡，显然也不想多说什么。 “所谓灵能力者也不过只是灵魂强大了点，能在灵界中撬起更多波澜罢了，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所谓深境就是通过灵界与我们的现世相隔，与我们遥遥相对的另一个世界，也是我们现世的基底。” “举个例子，我们所处的世界就好比一个房子，而深境就就是那深埋于地下的部分，总之可以这么说，深境之上——即是人间。” 沉默了半天之后，齐愿才终于叹了口气：“总感觉世界好像变化太快了。” 前几天还唯物主义战士，今天就牛鬼蛇神到处飞了。 “世界从来没变。”裴云州摇摇头，“它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 一路无言，电梯在越过第三层后就进入了深达1200米的岩石区，电梯轨道外一片漆黑，而电梯内也只有头顶的灯散着微光。 入目皆是厚重的岩石与泥土，穿行在地壳中，压抑的环境总能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但很快，齐愿就麻木了。 路程实在太长了，连艾莲都忍不住钻回了齐愿的灵魂里，而齐愿百无聊赖，身边的裴云州也没有在说话的意思。 齐愿闲得甚至开始观察外层的泥土和岩石，以期能发现什么化石之类的，但他完全是想多了，外面除了固定电铁轨道的钢架结构，只有岩石，岩石，以及……岩石。 终于在经历了大概七八分钟后，电梯四周传来亮光。 伴随着夜光的透入，他们回到了地面上。 在升到地面，透过玻璃，再次看到夜幕下的城市后，齐愿陡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但电梯并没有在此停下，而是继续向上，仿佛要冲入云霄。 行吧，地下都去过了，也不在乎是不是要上天了。 齐愿面无表情，现在就算来个人告诉他奥特曼真的存在，他也不会惊讶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这其实是一栋大楼，根据外面的城市房屋，齐愿大致清楚了，这是津海市最高的那栋大厦，全高600米，总计118层。 听说本来因为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导致这栋大楼烂尾了，拖了十多年，但后来又有神秘人物接手，这栋大厦才最终建成。 难不成那个神秘人物就是裴云州，他看向身旁的高大身影。 果不其然，电梯最终停在了118楼，门开后，裴云州率先走出，而齐愿跟在他身后。 这是一间占地整整一层的庞大办公室，装修并不夸张，但也能看出来十分华贵，正对面靠窗的位置摆着巨大的办公桌，而从四周的落地窗能看到遥远的地面上楼房耸立，遍布星点，可谓万家灯火。 没想到地底下那栋工厂竟然就建在这栋楼底下，甚至还有电梯能直接上来。 齐愿啧啧称奇。 “这里是天城重工的总部，而这一层是我的办公室。”裴云州回身直接坐到办公椅上，朝着齐愿如此说着。 “另外这个拿着。”说着他打开抽屉扔给了齐愿一份合同。 “你可以拿回去看看，没问题就可以签了。” 齐愿连忙接过。 “另外别忘了去社保局做个笔录。” 啊？ 齐愿一愣。 “虽然偃偶师是个通缉犯，但不会以为自己杀了他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吧？总得接受一下调查然后做个记录什么的。” “等会儿，他们不会抓我坐牢吧？”齐愿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杀了偃偶师，虽然对方罪大恶极，但法律应该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闻言的裴云州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在动手之前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然后他就在齐愿那变得惊恐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抬手扶额，真他妈见鬼！ …… 第45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齐愿，18岁，是学生……”社保局里，工作人员拿着档案读着，而齐愿正坐在他的对面。 而这种景象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 本来在那天从天城大厦出来后，齐愿是不想立马去社保局，毕竟他心里确实没底，鬼知道官方对他这种杀了通缉犯的灵能力者是什么态度。 是大加褒奖，送面锦旗，还是判断他为高危分子，就地枪毙？ 但又想到裴云州那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再加上—— 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 齐愿刚想起来，他家没了。 妈的，突然感觉到心酸是怎么回事！ 齐愿揉了揉脑袋，最后还是迈出了前往社保局的腿，毕竟之前白羽涅还答应自己能在社保局住一阵子呢。 再凭借自己跟白羽涅审查长的关系，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 “齐愿先生，白审查长有事回帝京总局了，现在不在。”谁知社保局工作人员的第一句就是告诉齐愿，白羽涅不在。 工作人员这句话一出，陡然给齐愿一种‘保护伞没了，赶快跑路吧’的错觉，那一瞬间，齐愿甚至开始计划是跑欧洲还是润美洲了。 然后，显然他多虑了，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先是给他做了笔录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还再三保证不会对齐愿采取什么措施，然后让齐愿之后每天来一趟…… 。 。 “能否您描述一下当时的过程。” 齐愿听完之后翻了个白眼，这已经是第五次问这个问题了，从最开始的小心回答，不漏一点细节，到现在开始张嘴胡诌：“当时我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露，那偃偶师纳头便拜，然后在细数完他的罪恶后，他羞愧难当，当场自尽。” “好的，明白了。”工作人员详尽地记录，“另外能否解释一下，你所使用的军用闪光弹和手枪的来源。” “我捡的。” “好的，那么……” 如是种种，两个小时过去了，终于结束了冗长的问话，伴随着工作人员例行公事一般的“感谢您为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口号之后，身后记录仪结束了录制。 而现场的两人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我说，也没必要天天都得来问一遍吧。”齐愿苦着脸。 “例行公事，例行公事，齐愿先生，您就谅解一下吧，这已经是白审查长特别授意过的简化版的流程了。”工作人也苦笑着。 偃偶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早在他死的第二天就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虽然造船厂监控不多，但齐愿和偃偶师厮杀的地方刚好有一个。 把齐愿战斗的全过程记录得明明白白。 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有个详尽的记录，事实上这些记录归档上传后大概率就不会有人看了，只是为了防止日后留有隐患也为了表明底下的人真的在恪尽职守。 “好了，齐愿先生，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过一阵子应该还会有从帝京总局来的专员对您再次询问，还要麻烦您那时再配合一次。” 齐愿摆了摆手，示意没有问题，然后工作人员道谢，整理一下笔录准备离开。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见白羽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突然隔壁传来叫嚣的声音。 齐愿一愣，“隔壁是谁啊？” “是津海市的几个海关负责人，经调查他们参与了协助偃偶师偷渡，恐怕要被发配深境了。”工作人员看了眼手上的表格，摇了摇头，浑不在意地说着。 …… 结束问话后，齐愿也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没错，就是回家。 毕竟事关超凡事件，社保局有义务消除超凡事物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而齐愿的房子当然也包括在内。 社保局处理问题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短短几天，齐愿那支离破碎的房子就被社保局修好了 说是修好，倒不如说是原地重建了一栋，清理，破土，动工一气呵成，是建筑界里的豪杰！速度之快甚至让齐愿怀疑社保局是不是有基地车之类的玩意。 甚至连甲醛都除了一遍，真是贴心。 当然房屋的样式还保留了原来的状态，因为这边一排的房子都是如此，如果突然换了个样子，恐怕会引人注目。 如今站在自家门口，齐愿甚至有些不认识了，虽然整体布局还保留了原来的状态，但已大不相同。 曾经的破败已然不复存在，门窗完好，墙面光洁。 特别是看着完好的门窗和墙壁，齐愿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社保局为了追求还原，会特意把门把手拆了然后墙面做旧呢，毕竟这里周围的邻居都被社保局进行了记忆清除。 但现在看来，社保局也没那么闲。 此时门上的洞自然不复存在，门也换成了新的防盗门。 用工作人员给的钥匙开了门，齐愿进入了屋内。 装潢依旧简陋， 但也比之前好太多了，最起码没了角落里的蜘蛛网和墙根的灰尘，甚至电视和桌子都选了同款。 齐愿四下打量着，这边摸摸墙壁，那里看看窗门，但经过厨房的时候，齐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门。 长叹了一口气，齐愿摇了摇头走上二楼。 二楼自然也整洁了许多，几个房间现在都是能使用的状态，不复此前的落魄。 只是…… 他看着自己卧室的墙上，以前这里贴着一张魔法少女艾莲娜的海报，现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 据说是工作人员没买到原来那款海报，所以就随便选了另一种。 虽然也是魔法少女…… 但是齐愿看着海报上无头的人影，陷入沉默。 整体风格差太多了吧！ 奇幻魔法和黑暗童话完全不能混为一谈吧！ …… 摇了摇头，清空自己对那部作品的不好印象。 他开了灯，然后拉上窗帘，拉之前甚至还小心翼翼朝窗外望了望。 待他转头，白裙少女已然坐在了他的床边，微笑着看着他，长发自然洒落，精致的面孔仿若有光，照亮了房间的黑暗，也引得齐愿移不开眼。 之前在社保局一直不好意思这么做，现在回家了，他可算逮到机会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齐愿颤巍巍朝着艾莲走去，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 真的，活的魔法少女爱莲酱！啊我死了！ …… 然后就摸了俩小时的手。 当然中间还忍不住抱了抱。 艾莲作为自己的一部分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开玩笑，艾莲可是他自己的一部分，而且纯洁无瑕的魔法少女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嘀嘀嘀——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正在享受美少女怀抱的齐愿。 拿起一看，备注是裴老板。 而当他接过电话，就全然没了心情，他叹了口气，摸鱼多天的日子要结束了。 第46章 厮杀的技巧 伴随着电梯缓缓上升，齐愿上到了118楼，关于那份合约他还有些犹豫，毕竟傻子都知道以后的工作可能会比较危险，而裴云州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犹豫，于是提出可以先实习一段时间，薪资变为三分之一，其余照旧。 于是齐愿就光荣成为了天城重工的一位实习生。 “喂，老板，是来活了？”他用着老气横秋地语气。 “是开水浇隔壁公司的发财树还是去偷别家的公章，只要您一句话！”他拍着胸脯表示着。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坐在办公室里的裴云州表情僵了一瞬，“我做的都是正经营生。” 正经营生？ 齐愿不信。 顾昇那家伙还说自己是正经营生呢，有谁见过正经公司地下造高达的？不过说起来好像应该去医院看望顾昇了来着。 “都说了，既然已经成了灵能力者，就尽早把你的常识丢掉。”裴云州摇了摇头站起身，示意齐愿跟自己走。 “只要涉及超凡领域的公司与企业大都能制造军工产品和重型武器，盖因常规武器对灵能力者作用实在有限，只是售卖对象仅限于所在国家承认的合法灵能力者团体或个人，国家单位自然也允许如此，我这里可是有战略武器生产资格证书的，中央社保局开具，为期30年，你要看看吗？” 一边说着能摧毁齐愿世界观的话，一边引着齐愿前往了一个房间，伸手刷卡开门。 “好了就是这里。” 齐愿好奇地往里张望。 这是一个……健身房？ 没错，就是健身房，几乎是大公司都有的标配，从跑步机和划船机到史密斯架和龙门架，大小杠铃摆放整齐，甚至齐愿还看到深处有一个擂台。 不同之处也有，这里并无人来锻炼，而且四周墙壁都用了柔软材料，看上去分外厚实，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其出众的缓冲能力和隔音能力。 “啥玩意？难道要我锻炼身体?”齐愿不解挠头。 “如果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比如去做200组卧推什么的。” 我看你是想我死！齐愿斜着眼。 没有去管齐愿的眼神，裴云州随手脱掉外套，露出下面健硕的肌肉。 齐愿下意识后退，他第一反应是眼前这老小子要揍自己。 “我告诉你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警惕着。 然而裴云州只是轻蔑瞥了他一眼，“对大部分灵能力者而言，健身并不能起到效果，他们的身体会随着灵魂而得到补强，具体幅度跟灵魂能力有关，有的灵能力者身体会自然增长到人类的极限状态甚至还有超出。” 齐愿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忆，好像确实如此，且不提小丑那几乎逆天的身体素质，哪怕是不那么夸张的偃偶师也能头接子弹还能保持战斗能力，就算是废如顾昇，他的身体素质也比一般人要好，不然自己那两枪就直接送他归西了。 不过这么说来，齐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不用感受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从你的走路状态和说话产生的震动就能看出，无论肌肉状态还是骨骼密度都是如此，除了能用灵能临时增强外，你的身体与常人无异，甚至还略有虚弱，” 啊？ 齐愿抬头。 “那是为什么啊。”他追问。 “都说了，根据灵魂能力不同，强化幅度因人而异，而你恰好就完全专精于精神与灵魂，身体一点也没变。” 也就是说自己技能点一点也没加到力量和体质上的意思喽。 齐愿思索着，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你想让我通过锻炼来增强体质？” “不。”裴云州依旧摇了摇头。 “锻炼的效果太过缓慢，对于灵能力者而言，身体能力还可以通过刻印来弥补，比起这些，你现在更需要的是……” 他活动着筋骨，于是浑身肌肉就仿佛沸腾了一般鼓动着，浑身上下响起了噼啪声，仿佛有一团火焰是在他体内燃烧。 “——厮杀的技巧！” 伴随着裴云州的抬头，齐愿看见了，看见了那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神，仿佛翱于天际，时刻准备狩猎的掠食者。 在这一刻，恐惧的气息犹如一只大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心脏，而后缓缓收缩。 虽然仅仅一瞬，那气息便消失无踪，但齐愿还是宛如见了地狱一般，额头缓缓留下一滴冷汗。 “向我进攻！”锐利的眼睛已然锁定着齐愿。 “这，这不好吧。”齐愿已经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一小心伤到您就不好了。”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你不动，那我就要先动了。”随口说出了什么糟糕的台词，裴云州就要想要向前走。 “别别别，我动，我动！”齐愿叹了口气，“不过您能先把门关一下吗？您的员工们可都看着呢。”齐愿指了指裴云州身后。 员工？ 裴云州向后看去，但只见到了紧闭的大门。 然后，他听到了爆裂的轰鸣在耳边炸响。 数米的间隔一闪而逝，浑身裹挟着灵能的齐愿已到身前，仅是刚才所见，他就断定了眼前的老头绝不简单。 所以果断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声东击西，趁其不备！ 在这一刻，在灵能的加持下，齐愿突破了人类的极速，听着耳边空气的爆鸣，经过偃偶师那一战，那对灵能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了。 出拳！ 轰—— 拳头掀起的暴风尽数向前，随着拳头一起轰向裴云州。 然后—— 停在了原地！ 仿佛撞在了无形的屏障，齐愿全力轰出的拳头停在了裴云州身前，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难不成你是从哪跑来的咒术师吗？ 齐愿瞪大了眼睛。 但此刻裴云州已然回头，看着悬在眼前的拳头，笑了笑，而后他伸出一只手，对着齐愿的前额。 屈指，弹出！ 瞬间的碰撞，但在齐愿的感受中却仿佛有一股无法违逆的大力瞬间灌入躯壳，直达四肢百骸。 于是有雷鸣自齐愿脑海中炸响，炸得齐愿的脑海白了一瞬，下一刻失重感传来，回过神的他看见了自己在飞，而眼前裴云州的面目在渐渐远离，面目上的微笑仿佛在诉说别离。 在跨越了难以言喻的距离后，齐愿重重砸在了地上，惊起一片尘埃。 而后又经历了漫长的混乱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疼，倒不如说他胸部以下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了。 他又试了试，的确是感觉不到了。 “卧槽！老头，你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第47章 世界的残酷 “你冲了过来，我把你打飞了，就这么简单。”裴云州这么说着，走过来看了看齐愿的状况。 左摸摸右看看，良久不说话，就在齐愿以为对方在占自己便宜时，他终于开口了。 “问题倒是不大，脊髓断裂而已。” 啥？ 齐愿瞪着眼睛。 “那他妈怎么办！”他咆哮出声。 然而裴云州依旧只是挑了挑眉，“对一般人来说，脊髓断裂会造成截瘫，下辈子就与运动无缘了，但对于灵能力者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强大的身体让他们的修复能力远强于普通人，相比而言反而是那种有较大创面的伤才比较麻烦。” 裴云州摇了摇头站起身，“脊髓断裂了修好不就行了。” “你说的好听，不是说我的身体和一般人无二吗？我拿什么修！”齐愿依旧不依不饶，然后他就看到了裴云州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的灵魂能力是摆设吗？一般来说灵魂能力对自己发动往往要比对外界发动有用得多，而且仅是修复脊髓恐怕也不会耗费多少灵能” 对呀！ 齐愿眼前一亮，于是开始闭眼想象自己脊髓毫发无伤的状态。 很快他就感觉四肢回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从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疼的他龇牙咧嘴。 而裴云州只是看着他，与他猜想的一样，和单纯实现灵能与物质的转化不同，齐愿这个能力还有着更为奇妙的应用，就像此时，齐愿想的并不是将断裂的那部分脊髓修补好。 毕竟这等同于创造了一截脊髓填补了缺损，但是创造出的物质当没有灵能的维持后很快就会消散，如果那样的话，当他撤去灵能，修补的脊髓又会再次断裂。 但如果另辟蹊径，想象自己从一开始就压根没受伤，又会如何呢？ 答案是…… 齐愿缓慢从地上爬起，单手捂着胸膛，“老板你这老师当得，下手也太重了。” 不是时间倒流也不是肉体再生，没有缘由，毫无道理的，上一秒她的脊髓还是断裂的，但下一秒就好像从未受损过，恢复健康。 就像是……奇迹一样。 还真是奇妙的能力。 裴云州上下打量着齐愿，看得齐愿一阵发凉，直到他后退了两步，裴云州这才开口答复：“我并非是要当你老师，我也不认为自己有成为教书育人得才能。” 他挥了挥肌肉遒健的手臂，又走回远处，“倘若我这里真的有什么能够教你的话，那想必也只有一样——” “——世界的残酷！” 空气再次涌动，这次是裴云州主攻。 就好像复刻了齐愿的招式一般，撕裂空气，跨越空间，转瞬便来到齐愿面前，而后…… 出拳！ 甚至没有给齐愿反应的余地。 恍若天崩的威势席卷，就像要一拳把齐愿打成肉泥。 面对此种景象，齐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却赢来了裴云州的嘲弄：“错了，面对强敌，避其锋芒固然不错，但有时候勇往直前才能得胜！” 但裴云州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身后传来响动。 白裙得少女此刻已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只裹满灵能的小手朝他的后颈探出，快如闪电。 “我可是有准备的！”齐愿得意大叫。 “还有一件事，小子。”裴云州狞笑，“你的能力固然好用，但有时分散灵能也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踏步，向前！ 在艾莲触碰到他的脖颈之前，便先一步捞起来齐愿。 灵能大半都在艾莲那里的齐愿于是连反抗都没能做到，就被裴云州身体一转向后甩出，下一刻与艾莲撞在一起。 彭—— 强大的力道让艾莲直接消散，而齐愿则去势不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仰面倒下。 这次可能还断了两根骨头，齐愿眼神空洞的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疼痛，“不打了，不打了，甘拜下风！”说着他还挥着两只手比了个双手抱拳的姿势。 这次的修复就比较长了，甚至灵能也消耗了许多。 但在他再次爬起来之后，只看到了裴云州那漠然的眼神。 “你觉得自己还有得选吗！”随着裴云州踏出，仿佛空气都被凝结，“当你觉醒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变了！” 在齐愿惊愕的眼神中，裴云州身上的肌肉开始膨胀，骤然间传来仿若钢铁碰撞的声音，仿佛那一具躯壳里装的并非血肉，而是某种钢铁的怪物。 然后…… 怪物开口，嘶鸣！ 在这一瞬，飓风宛如炮弹般轰来。 尽管极力闪避，但飓风的炮弹仍然重重轰击到他的身上，下一刻，鲜血从齐愿口中喷出，好像遭受了重拳击打。 然而裴云州并未因此停止，反而更加狰狞，“温情且虚假的世界早就不存在了，你现在能做的只有在这残酷中挣扎！” 继续向前，于是铺天盖的压力朝着齐愿倾覆，好像置身深海，四面八方传来压力，“你他妈究竟在说什么！”他咬牙，浑身紧绷，甚至皮肤开始渗血。 “这世界从不会为任何人留有哪怕一丝温柔！更没有懦夫生存的余地！”随着他再次踏出，他已站到齐愿身前，睥睨着他。 此刻齐愿甚至抬不起头，好像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眼前这老头究竟干了什么，没有任何灵能波动，就好像单凭肌肉的搏动就鼓动了大气，让狂风与气流完全压制了他。 他奋力抬头，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看见裴云州举起了一只手。 “齐愿，你没有退路！如果你不学会去掌控命运，那么无情的命运和就会降临在你身上。”伴随着他宣告般的话语，他的手骤然落下。 仿佛这一刻空间都开始震荡，那一只肉掌竟在空气中崩出火花，转瞬间音爆四溅，气浪凭空溅射而出，直到此刻巨响才姗姗来迟，及如同核弹在自己面前引爆，手掌裹挟着伟力轰出。 “你他妈究竟是什么人！”齐愿瞪着流血的眼睛，他的毛细血管已然破裂。 “退伍军人罢了。” 放屁！要他妈每个军人都这么猛，神州早就统治世界了！ 但随着老人的话语，他的手掌完全落下。 而后，落在了空处。 无形的力量迸发，轻而易举穿破了地板，击碎了楼层，然后给楼下正对着的上班族的电脑打了个对穿。 然后引起了底下人的一阵惊呼。 并非是他手下留情，也并非失手打歪。 他抬头略带惊讶地看着齐愿，只见他此刻站在了一边，被艾莲扶起，她一脸担忧地看着齐愿。 但即便气还没喘匀，齐愿就伸出一只中指朝着裴云州，口吐芬芳：“去你妈的！” 刚才要不是让艾莲拉了他一把，他恐怕真的要被直接打爆了。 裴云州听了他的辱骂，并不生气，甚至看到他躲过这一击还有些惊喜：“就是这样，让我看看，让我付了薪水的你究竟是否物有所值！” 他狞笑着，旋即继续大步上前！ “来啊！”齐愿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继续比着中指，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不让眼前这个老头满意，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 第48章 再等等 好，就是这样，不断地挣扎，厮杀，哪怕死也要咬对手一块肉下来，因为这世界正是如此！ 前进中，裴云州散发出狰狞的笑意，身上的肌肉再次鼓动，但这一次不是膨胀，而是收缩，筋肉不断的拉扯，仿佛被中心黑洞一般的力量吸引，逐渐凝实。 到最后，他的身形简直缩小了一圈。 而齐愿这边也没闲着，在看到裴云州走来，他从艾莲的搀扶下自己站起，而后艾莲消散，不甚充盈的灵能重新回到胸膛，令他的心脏开始蓬勃跳动。 伸手，漆黑的长枪便浮现，枪尖在健身房的灯光下闪着钢铁的光泽。 即便是由想象诞生，远不及真正的钢铁坚硬，但谁说没枪头就捅不死人，而这把好歹也算利器，只要扎准，一样能捅个对穿！ 来吧！ 他无声地怒吼，宛如坚毅士兵，向前方的怪物发起死亡冲锋！ 当然那怪物挤出狞笑，大步狂奔，如雷霆，如飓风，以拳对枪，丝毫不惧！ 飓风乍起，在暴风中，裴云州的拳头径直撞上枪尖，但预料中的血肉横飞的场景没有出现，就如同齐愿最初的那一拳一样，枪尖停在了拳头表面不足一寸的地方，再难前进。 而后，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起，那是枪尖在巨力下逐渐扭曲的声音。 枪身在崩溃！ 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齐愿依旧在被大力推着向后退，甚至鞋底都在地上磨出了两条黑色的痕迹。 缓步后退中，齐愿看见了裴云州的笑容，那笑容轻松自在，宛如闲庭信步，好像在歌颂着自己的胜利。 而反观自己，脸色已经充血涨红，在狂暴的风压里艰难维持平衡，但即便如此也只能看到眼前的大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但还没有输！ 这一刻，裴云州感到手上的抵抗力骤然减弱，他抬头便看到飞速后退的齐愿和已经消散的枪身。 还有…… 身后呼啸的斩击！ 在裴云州的身后，白衣的少女不复平时的温婉，脸上散发着与齐愿如出一辙的森寒，手中漆黑的大斧斩落。 跳劈！ 朝着老头那稀疏的头顶！ 又是换人战术？可笑！裴云州表情勾起不屑。 他错身让开斧刃，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只是瞬间就将手按在了艾莲的头上，眼角的余光看向齐愿，就这就要如法炮制将艾莲丢出，就像之前一样。 但下一刻，他手上一空，就仿佛握住的只是空气一般。 然后余光看到了再次近身的齐愿，以及手上那把修复如初的长枪。 竟然佯攻两次吗？他额脸上浮现出错愕。 一瞬之间，枪尖前进，突破两臂交叠的范围，迎着老头凶厉的目光，顶着迎面而来的飓风，齐愿踏步，向前！ 枪尖直刺心脏！ 这一局，我拿下了！ 哈！有意思。 恍然间，齐愿仿佛听见了低笑，而后动荡袭来，再一瞬之后他倒飞而出，目光错愕。 发生后了什么？ 这一瞬间齐愿的大脑好像短路了一般，不断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 在那枪尖即将刺入胸膛的一瞬，在那刹那间的动荡里，齐愿好像窥见了什么东西，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只手，一只裴云州的手，那只手轻点枪尖仿若抚摸，但旋即便有一声轰鸣传来，不，不是一声，根据枪杆的手感，至少有五声重叠在了一起。 就仿佛弹奏乐器，五根手指拂过枪尖而后就带来几乎无可抵御的力量，而那力量在枪身之内回荡没有半点溢出，只是瞬间长枪便如同钢铁进入了疲劳，裂成了碎片。 而后那只手还有余裕朝着自己轻点，于是世界便仿佛颠倒。 …… “那是……什么？”在齐愿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了20米外的地板上，全身软烂如泥，但他却毫不在意，甚至第一时间向裴云州发问。 “一点小手段罢了。”经过这次交锋，裴云州仿佛也满足了，语气再次恢复沉寂，只是话里的一丝愉快却遮掩不住。 他摇了摇头，勾起笑意，走到远处墙角的箱子那，随手翻了翻，从中拿出了一支试管，试管内的药剂在灯光下散发着黄金的光芒，如此耀眼。 黄金药剂，灵能力者常用的治疗药剂，一般只能恢复小伤，但那是对体质非人的灵能力者而言，但鉴于齐愿与常人无异的身体素质，这个药剂几乎能治疗他的大部分伤势。 “姑且算你合格了。”他随手将药剂朝着齐愿抛出，这次不光是脊髓，他还把齐愿身上不少肌肉也给击碎了，要是靠他自己恐怕得恢复很长时间。 眼见药剂飞来，齐愿没办法，只能咬牙压榨自己的最后灵能，身旁一闪，艾莲出现在了齐愿身旁，然后一把接过飞来的药剂灌入齐愿嘴中，做完这一切而后，艾莲挥了挥手然后就如同玻璃一般破碎消失。 齐愿的灵能彻底用尽了。 这还是齐愿第一次醒着感受药剂的效果，他只感觉身体有一股暖意充盈四肢，而后就渐渐有了知觉，甚至体外破损的伤口里也散发起金色辉光，而后渐渐合拢。 真是神奇的效果。 齐愿啧啧称奇。 旁边看着齐愿正在恢复的裴云州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去，但却被齐愿叫住了。 “等等！教我！”齐愿大叫着。 什么？ 裴云州有些疑惑。 “就是刚才你拍碎长枪的那一招。”齐愿表情狂热，完全没有顾及自己求人的语气，开玩笑，这种牛逼的技能要是学会，以后还有谁能打得过自己？ 而裴云州则是挑了挑眉而后再次摇头：“放弃吧，那个你是不可能学会的，就像我说过的，我并没有教人的才能。 倘若我真的有什么可以教你的，那便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就这件事本身了，也就是若不奋起反击，那么就会被世界杀死这件事。”他如此断言。 听完他的话，齐愿罕见陷入沉默，“我不明白。”他如此说着。 “你会明白的。”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多的裴云州转身就要离开，但却再次被叫住. “等等，再等等！” 身后传来齐愿的呼喊。 第49章 龙击 裴云州再次转过头，便看到齐愿挣扎着站起，他的身体如此羸弱，但眼里却仿佛有光，“请等我一会，只要一会就好。” 裴云州不明所以，但还是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好一阵，齐愿就仿佛突然等到了什么，他伸出了一只手，于是一把匕首浮现手中。 他在等灵能的回复。 但握着匕首的齐愿并未急着挥出，只是拿在手中闭目思考，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甚至手上还做着动作，将匕首一会拿起，一会放下。 而裴云州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但也并未出声 半晌后，仿佛是找到了什么感觉一样，他握紧匕首，调整角度。 最后他手持匕首对准了裴云州。 在经过了短暂的错愕后，裴云州终于明白了：“你想要继续？” “一次，一次就好，我想试一试。”齐愿笑着，只是笑容里多了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那是发自内心的坚毅。 裴云州发现自己好像小瞧了眼前这个少年，他扭了扭胳膊，缓缓收敛表情：“小子，你很狂嘛！” “狂的难道不是你吗？依仗着实力想给我上那么一课，不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吗？”齐愿有点被他逗笑了。 裴云州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狞笑，并不否认自己打着主意要给齐愿上一课的事实。 齐愿则撑着还有些踉跄的步伐朝着裴云州走去。 下一刻—— 风暴鼓动，飓风中传来轰鸣，伴随着震动，仿佛要将楼层击穿！ 轰！ 天雷炸响，在裴云州的胸膛。 他瞬息而至，握拳下砸！ 而齐愿自然也是向前，挥动匕首毫无畏惧地迎向风暴。 重拳伴随着无匹的威势与那柄小匕首相撞，如预期般匕首停在了拳头前一寸，再难进入。 而后就被巨力压得后退。 但齐愿并不在意，他紧盯着匕首，之前的那一幕在齐愿脑海中反复浮现，在那一瞬之间，齐愿所窥得的一切，宛如镌刻一般，重现于脑中，那跃动的五指，那与之配合鼓动的肌肉，于是「理想之础」在此展现。 匕首残破的尖上震出残影，仿若有黑芒闪烁，摄人心魄。 错愕降临，在裴云州的脸上。 在他感知中，那支匕首顿了一瞬后，陡然开始震动，仿若一瞬之间刺出了许多次那样，众多突刺集于一点，集于一时，无数突刺叠加在空气中迸发出哀鸣，那是匕首在崩溃，但在那之前，匕首就会先一步刺进他的拳头。 于是裴云州下意识收拳，但他看到了齐愿的笑容。 一瞬间的交错，逐渐崩毁的匕首划破空气，割裂悲鸣，径直向前。 仅是刹那，空气便陡然一滞，因为长驱直入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 似乎……是他轻敌了。 “我扳回一城。”齐愿笑着，只是笑得很勉强，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袭击着他的大脑。 “而且你说的没错，灵魂能力确实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会更强一些。”他咳出一口血，感觉自己身上不少肌肉群都开始崩坏。 寂静中，裴云州抬头带着些惊异的目光，丝毫未管还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小子，你还真给了我不少惊喜啊。” “或许吧，只是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齐愿苦笑着感受着自身的状态。 “说说吧，说说用出之后的感想。” “要说感想，恐怕我确实是学不会这玩意了。”齐愿低声说着，当啷一声，匕首落地而后破碎，与之一同的还有齐愿的整个身体，他再次瘫软在地。 说什么扳回一城，他其实根本没有余力挥动匕首，现在哪怕裴云州毫不防御伸出脖让他砍，他都砍不动。 亲身使用过之后，他才真正明白那一招到底有多离谱，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在瞬息之间调动了整个身体的肌肉群，无数次攻击叠成一瞬，汇聚出难以抵御的强大力量。 简直就像同一时刻打出五拳，而且五拳叠成一次一样离谱，甚至齐愿感觉这招应该还有更多变化才对，最起码上限绝对不是五次，但以他的能力别说变化了，能用出来一个低配版的就已经要没半条命了。 甚至齐愿猜测那招宛如三尺气墙一般的东西齐愿觉得也可能是某种发力方式的运用，毕竟作为一种发力技巧，这玩意几乎可以以任何形式展现出来。 当然更离谱的是这招完全没有使用灵能，仅仅依靠身体肌肉的收缩与膨胀，就完成了如此的绝技。 现在齐愿丝毫不怀疑，哪怕是那个小丑复活，也会被裴云州按在地上打。 强大的体魄，超绝的技艺以及几乎逆天的天赋，三者合一才能有这一招，但这三者齐愿都没有，仅是靠窥见的一鳞半爪就使用能力强行复现，就会是现在的状态。 全身宛如烂泥，身体不少部分的肌肉都在拉扯下断裂，甚至因为这次脊髓断的不彻底，在肾上腺素退去之后，难以言喻的疼痛就遍及全身。 幸好括约肌没问题，不然想想那场面齐愿就想自杀。 “不过这次算我赢了吧？”尽管知道对方可能有无数种办法化解自己的攻击，但躺在地上的齐愿这么恬不知耻地说着。 “你还早着呢。”裴云州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什么时候能让我用出灵能什么时候再谈赢的事吧，以及，明天继续。”他撂下一句话就准备走。 “明天？明天恐怕不行。”然而齐愿总是不让人满意。 “那就后天。” “后天我也有事。” 裴云州刚平静下来的心差点又被他弄出火气，于是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喂，先别走啊，那药剂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瓶啊，喂！” 裴云州则听着身后的呼喊，全然不再理会，径自离去。 “你好歹告诉我那招叫什么名字吧？” 裴云州脚步一顿。 招式名字？ 真是好久没有听过了。 他的思绪开始回荡，无视了身后齐愿的呼唤，陷入回忆。 而半晌后，他才终于在记忆的深处找寻到尘封已久的东西，自己当初将那一招命名为—— “——龙击。” …… 第50章 老师 “喂，兄弟，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严重？”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床上的顾昇跟齐愿大眼瞪小眼。 此刻的齐愿一只手吊在胸前，裹满了厚重的绷带，另一只手则拄着一只拐，踉踉跄跄走进病房。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齐愿一脸郁闷地开口，昨天伤的太重了，即便已经一刻不停地使用能力了，但还是到今天也没完全恢复，只是行动无碍罢了。 “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真不知该说是顾昇命硬，还是医院技术高超，仅仅过了一周，顾昇就从重症监护室到了普通病房，甚至偶尔还能下地走走。 而且说起来齐愿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穿白西装的顾昇，他上下打量着，“脱了那身衣服，你这不还蛮像人的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顾昇翻了个白眼，“我再有一两周就能出院了，医生是这么说的。” …… 一时无话，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那个，谢了啊。”良久，顾昇突然出声。 嗯？ 齐愿一愣。 “那个偃偶师，我听说你去把他杀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我的成份，但还是谢谢你帮我报仇。” “没事，那也得多亏了白羽涅和裴云州提供帮助，不然我也打不过那个偃偶师。”齐愿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但顾昇却表现的很兴奋，“那也很厉害了，那可是联合政府通缉多年的恐怖分子，赏金肯定不少吧。” “哪有，当时偃偶师已经大残……” 说到一半齐愿才反应过来，神色惊愕。 “啥？赏金！” “就是联合政府和一些其他组织的悬赏金啊，偃偶师活动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赏金应该挺多才对。”顾昇神色怪异。 “你看就像这样。”说着他拿起手机，示意齐愿过来看。 那手机上的页面是一个齐愿从未见过的软件，只见顾昇找了一会然后点开了一个页面： 美洲联邦公开悬赏铸世者成员…… 下面就是一排排的名单，齐愿大致看了一下，然后越看越心惊，前排的那几个清一色的第五位阶大佬，关于他门的赏金齐愿甚至没有勇气去数后面到底有几个零。 这个铸世者竟恐怖如斯！ 齐愿倒吸一口……热气。 直到后面的第四位阶，赏金才开始稍稍正常，但依旧令人震惊，动辄数亿美金的价格昭示着他们的不好惹。 齐愿加快了手指下滑的速度，终于在略过了数百个名字后，在靠后的位置找到了偃偶师，赏金3000万美金，当然后面的备注是活捉。 “就像偃偶师这种，哪怕是死了之后赏金大幅缩水，但毕竟通缉的也不止一家，加起来应该也有不少。”顾昇理所当然地说着。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脸呆滞的齐愿。 他挥了挥手，但齐愿毫无反应。 顾昇挠了挠头，然后看到自己的手机：“啊，关于这个app是外国某个巨企研发的，主要供给灵能力者使用，提供交易和交流的平台，当然都是合法业务，如果想找不那么合法的，就需要一些暗网app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 “好多钱！”齐愿震惊出声。 “……”顾昇。 你才反应过来吗？ “关于这个app……” “别管app了，快告诉我怎么领赏金，快快快，事成之后请你吃饭！”突然齐愿狂热了起来，拉着顾昇的胳膊就开始摇。 卧槽！我的伤口！ 顾昇连忙掰开齐愿的手，“咳咳，那个赏金应该会统一汇给地方负责机构，然后由地方机构的负责人再转交给受赏人，津海的话，应该就是白羽涅负责。” 听到顾昇话的齐愿连忙放开他的胳膊，快速掏出手机翻到了联系人，然后…… 手悬在了屏幕上方半天没动。 一边的顾昇歪着头看着，看了很久。 一阵沉默过去。 “不是大哥，你倒是打啊！”他瞪着眼睛。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齐愿瞪着眼睛传递出这样的信号。 “那个啥，你觉得我第一句该说啥啊？”齐愿小心翼翼地探头问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几天还没跟白羽涅道过谢，现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现在简直就跟个准备跟女神表白的舔狗。”顾昇冷静地吐槽。 “别说风凉话，你不是牛郎吗，快支个招啊！” “现在你想到我……不对，谁他妈是牛郎！”顾昇不悦大吼，“在吗，吃了吗，最近怎么样，睡得好不好……总之打招呼起手，别说你不会啊！” “这样就行？” “你还想怎样啊？你是领赏钱不是泡妹子！” “那我打了啊？” “快打！”顾昇不耐烦。 于是齐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决然中手指下点，结果点在了班主任的名字上…… 卧槽，打错了！ 于是齐愿手忙脚乱地跟高中班主任解释了打错的事，闹了半天终于打通了白羽涅的电话。 。 。 错综复杂的走廊彼此交错，宛如迷宫，入眼都是如出一辙的过道和墙壁，只有那墙上的门牌能提醒迷失在这里的人他们没有在绕圈子。 走廊上偶尔有窗户出现，但向外看去，看到的既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甚至不是任何一种能用言语描述出的场景，那是一片‘无’，字面意思，什么也没有。 当你的视线从窗口移开，窗外的一切都不会在脑中留下，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到过窗外。 只有不断延伸的走廊，昭示着这是在一座巨大建筑的内部。 白羽涅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这里是神州社保局的总部，地理位置位于神州的帝京，但实际上这里哪里也不在，甚至说不上是时空的夹缝，只是社保局利用技术手段把总部搬到了现世与深境之外的一片未定义区域。 这其实是常见的手段，几乎各国的超凡机构都会用到各种各样的技术将自身总部藏到一般人难以接触的地方。 就像罗马的审判庭设立在圣所，俄联的埋葬机关藏在了地下深处多米的地方，还有重重祝福加护，甚至欧洲的女巫之锤总部干脆建在了深境，为了无休止地狩猎深境的畸变邪魔。 无视了路上打着招呼的同僚，白羽涅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直至一片阴影投在了她的脚下，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站着的老人，他仿佛已经等待良久。 老人看起来真的已经很老了，佝偻着身躯，极为瘦小的身形，岁月的皱纹爬满了脸，并没有拄着拐杖，单薄的身影甚至让人怀疑他会不会被一阵风吹倒。 但来往的人员都对着这个老人行注目礼，表情肃穆，看起来分外尊崇，甚至有些畏惧，不敢接近。 而今白羽涅站在了这个老人身前。 “你来了。”老人声音不见嘶哑，反而中气十足，只是无论怎样都体现出一丝暮气。 然而白羽涅只是皱眉，“你为什么在这。” 眼前的老人并不是社保局的成员，甚至平时所司的职位与社保局相去甚远，但他此刻却出现在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学生。”那老人说着。 果然，冲着自己来的。 白羽涅的表情当即冷冽下来：“我在这里很好，老师。” 她特意在‘老师’二字上加了重音，语气说不出的嘲讽。 但她的话语还是透露了重要信息——这个老人是白羽涅的老师，或者说，曾经是…… 第51章 好感度提升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不在意，我只是希望能挽回。”老人语气诚恳，甚至近乎于恳求。 “但你心知肚明已经挽回不了吧？”白羽涅的语气充满嘲弄，似乎眼前的事根本不值得她上心，“现在失败了又开始来找我了？找我来继续做你的小白鼠？” “我知道有很多事已经迟了，但我真的想为你做些什么。”老人的脊背佝偻，脖子弯下，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但白羽涅只是冷眼看着：“冉校长，难道你平时真的没其他事了吗，我没记错的话，稷下每天的事可不少，而我现在也有工作要做，请不要互相打扰了好吗？” 她几乎已经将话说死。 老人无言，只是一阵沉默。 滴滴滴—— 正值这时，一阵电话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虽然这里在世界之外，但电话依旧能够打进来。 但二人都没有动，任由电话响了又响，最终归于静默。 …… “没人接。”另一边的齐愿看着无人接听的电话。 “可能有事，或者没听到？”顾昇猜测着，“要不你再打一个？”他出着主意。 齐愿点了点头，于是又拨打了过去。 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白羽涅终于无声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挑了挑眉，抬眼看了看眼前沉默的老人，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欸，这次接通了，第一句该说啥来着，让我想想……”刚一接通，电话里就传来齐愿冒着傻气的声音。 白羽涅刚想开口，就听见： “在吗，吃了吗，最近怎么样，睡得好不好……”一阵急促的问候传来。 “……”白羽涅。 她抬手看了看通话显示，确定了一下没错，于是皱着眉大骂：“齐愿，你又抽什么风！” …… 而这时另一边顾昇几乎要一巴掌拍在齐愿后脑勺，“卧槽大哥，你要他妈脑子成天都在想什么？”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出手揪着齐愿耳朵。 “哎，疼疼疼，你别揪了。”齐愿痛呼。 “……你又抽什么风！”此刻电话中有声音传来。 于是顾昇赶紧放开手，挤着眼睛示意齐愿开口，他的嘴唇微动无声提示：要先甜言蜜语。 而齐愿看了看他的唇语，心下了然：要实事求是对吧，我懂，我懂。于是向着顾昇比了个ok的手势。 充满自信。 然后……他开口了：“我想问一下关于偃偶师赏金的事。” 啪—— 顾昇一巴掌拍在额头。 没救了！ 等死吧！ 告辞！ …… 什—— 白羽涅皱着眉听着对面传来的话，但她吸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赏金会先汇入社保局的对公账户，要走一些流程，应该还要一阵才能发到你手里。” “这样吗，那谢谢啊。”齐愿有些无措的声音传来。 “没事，倒不如说我应该谢谢你对这个世界的和平做出的贡献。”白羽涅冷静地回答，“另外，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齐愿打断着，“那个……其实还有一件事。” 白羽涅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听着对面的酝酿。 “那个……”齐愿的声音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说出口。 “谢谢你。” 平平无奇的话语，听起来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但却令白羽涅愣了一下。 电话那一头在继续说着：“不管是之前大厦的事，还是之后偃偶师的事，都多亏了你的帮忙。”电话里传来咽唾沫的声音，显然对方很紧张。 “我不太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我还是很感激，所以——谢谢你！” …… “嗯。” 沉默中，在白羽涅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勾起的一瞬，她只是微微点头发出了一声回应。 挂掉电话，白羽涅的表情恢复正常，转头。 然后见看到身后的老人在看着自己，她皱眉：“你又要做什么？我不是说过……” “那是你朋友吗？”但老人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白羽涅的神情却瞬间厌恶：“这跟你没有关系！”她的声音冷厉。 “也是这次杀了偃偶师的人吧。”老人恍若未见白羽涅的神情，只是低声说着：“按照规定，社保局总部会派专员前去调查询问，我已经以个人身份向社保局申请了。” 什么？一瞬间的错愕闪过，白羽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我会充当这个专员。” 老人的话宛如一记重锤，让白羽涅的脸色瞬间阴沉。 她暴怒般走到老人面前，若不是顾及身份，她恐怕要拽起老人的衣领，“你又要做什么？挑选你新的受害者？” “我说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老人浑然不觉白羽涅散发的暴戾，只是嘴角微动，宛若梦呓。 “这明显不合规。”白羽涅错身走过，对着身后的老人：“你不是社保局成员，根本没有资格，我会向上层委员提出异议！”她撂下话语，而后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各部门的协作本来就有不少，而且你也知道对我的申诉根本不会成功，不是吗？” 身后老人的话语传来，白羽涅脚步顿了顿，依旧径直离开。 只留下仍然站在走廊里的老人，轻声叹气。 。 。 齐愿挂掉电话，然后就看见一旁的顾昇正在用莫名的眼神打量着他，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家用旧的破夜壶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你看着我干嘛？”齐愿不解。 “没看出来啊！”顾昇啧啧称奇，依旧上下打量，“原来你是那种被动类型的吗？” “就是那种看起来是猎物，但其实是猎人的那种。”他用手比划着，“看来你是早有计谋啊！”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齐愿翻了个白眼。 然而顾昇根本不听他狡辩，“这样一来，就算是那个女人也应该能提点好感度吧。”他依旧说着怪话。 而齐愿决定不再理他。 扭头就准备走，“喂，礼物我就放在那边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他指着自己放在一旁的礼物。 然而顾昇看着那束刚刚从医院公园里偷摘的花，嘴角一阵抽搐。 “等会儿！”他急忙叫住齐愿，“有什么事啊，这么急，总不能是和哪家小姑娘约会去吧？” 他看着齐愿此刻的装束。 事实上齐愿从进门到现在，顾昇就一直想问，尽管手上缠着纱布，脚也一瘸一拐，但依旧依旧穿着一身西装。 齐愿低头看着自己的西装，这是他刚买的，因为不是定做，所以穿上去有些别扭，但考虑到之后的场合，这么穿还是必要的。 “老实交代，这么穿是不是去约会？”顾昇调笑着。 “不。”齐愿摇摇头，表情依旧。 “——是去葬礼！” 第52章 葬礼 没有约会，更没有浪漫的邂逅，有的只是拥挤的墓园和四周悲哀的人们。 在这个阳光明媚却忧伤的周日午后，东郊墓园里举行了一场葬礼，送别的是李树。 入眼皆是身着黑衣的人，大家手里拿着花，挨个走上前敬献。 李树的上司，下属还有同事，有一些齐愿认识，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他们身着警服排成两列，虽然并非在工作中牺牲，但涉及超凡事件，李树依旧作为烈士下葬。 因而前来吊唁的领导也不在少数，但仍旧是那些受过李树帮助的人更多一些，齐愿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他看着四周，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李树竟然帮过那么多人。 许阿姨此刻并不在这里，但说来也正常，许阿姨跟李树是相亲时认识的，在李树死前，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此刻这些人汇聚在这，黑压压一片，他们大多面目悲痛，看着他们，想来自己脸上此刻也是这类表情。 最前方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在发表讲话，他说了什么内容齐愿并没有细听，只是注视着前方的骨灰盒。 但齐愿知道那里面什么也没有，李树的死最后被定性为了与勇斗歹徒，因公殉职，但知晓真相的齐愿自然也知道，那种情况下，李树并没有能留下遗体，更不用提骨灰。 那只骨灰盒，更多的是用来纪念。 顺着人群，齐愿也将手中的鲜花放在碑前，而后又顺着人群走出，艾莲则站在他的身边，不过并未真的现身，现场的肃穆，她一袭白裙过于扎眼。 她看着骨灰盒，脸上露出与齐愿如出一辙的哀恸，作为齐愿的一部分，李树对她来说也是陪伴了自己很长时间的人。 齐愿和她沉默着，最终盒子下葬，葬礼也来到了尽头，现场的人一个个散去，直到最后齐愿也怀着沉痛的心情准备离开。 “等等，你是齐愿吧？”他被一个声音喊住。 齐愿回头，看见了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他正朝自己走来。 “对，我就是。”他点点头。 “李队是一个很好的上司，虽然我在他手下时间不长，但他还挺照顾我，我听前辈们说起过你，你跟李队的关系应该也很好吧？”年轻警察感慨着。 齐愿无声点头：“我们关系很好，或者说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对我好，甚至有时我对他的关心还并不领情，觉得他管得多，也因为这样，我没少跟他吵架。” 说到此，他笑了笑，但表情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短暂的沉默里，警察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纸筒，看起来像一个盒子，“根据他生前的一些愿望，我们收拢了他的遗产，一部分捐给慈善机构，一部分由他的亲人接收，但关于这个，我想应该是他要送给你的。” 他将那个纸筒递给齐愿。 齐愿接过纸筒，心中已有所感。他握紧了手中的纸筒，感激地点头致谢。警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齐愿缓缓离开，他怕再停留会忍不住情感的崩溃。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他挥手招来艾莲，和女孩一起双手打开纸筒，从中取出一张卷成柱状的纸，用颤抖的手缓缓展开，上面映着和身边女孩一模一样的形象，一样的白裙，一样的笑靥如花。 艾莲的海报。 那曾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卧室的那张早已泛黄，自己一直以来想换一张，或许是自己的念叨偶然被李树听了去。 泪水终于沿着齐愿的脸颊滑落，艾莲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他的亲人去世了，他很悲伤…… 。 。 这里是东郊，要回到齐愿家所在的西郊几乎要横跨整座城市，即便是乘车也需要大半天，如果是走路，更要花费海量的时间。 但齐愿已经并不在意了，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 他看到了那间警察局，城东分局，这里离东郊墓园并不远。 远远看去此刻这个警察局仍然被警戒线拦着，守卫森严，外人无从得知这里的情况，只能从外墙贴着的告示知道，这里即将拆迁，新的警局将会在别处建成。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更无人知晓曾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怀着沉重的心情，齐愿站在这里以示哀悼，但仅是片刻，门口的守卫就注意到了他，向他示意远离，这里还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于是摇摇头，齐愿只能远离，遥远地注视着。 再次叹了口气，他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 然后—— 被人窥伺的感觉没由来的侵袭全身。 齐愿瞬间瞪大眼睛，他下意识回身，扫视着警察局。 门口的守卫？ 不，不对，不是这个感觉。 守卫只是普通人，而刚才那种感觉分明只有灵能力者或者其他相关事物才能带来。 这个地方，难不成是小丑复活了？ 更不可能了，他查了资料还请教过顾昇，怪异这种东西来源千奇百怪，有的很难杀死，小丑虽然也在其中，但他是借由人的恐惧诞生的，只要人类害怕近似小丑的事物，他就依然有可能复活，但就算最快恐怕也需要十多年，现在绝对不会出现。 那会是谁呢？ 他警惕着，艾莲的身影在远处浮现，她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异常。 早在感受到视线的第一时间，他就叫出了艾莲，以无形的姿态侦察远处，但却最终一无所获。 他松下紧绷的身体，与艾莲一道远去，直到走了足够远之后，他才停下，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 “喂，老板救命啊！”他大吼出声，甚至一旁的艾莲都被吓了一跳，转而气鼓鼓看着他。 “……”另一边的裴云州。 他坐在118层的办公室，用手揉着青筋爆起的额头，“有屁就放！” “老板，我觉得我可能被人盯上了。”齐愿声音严肃。 “……”裴云州。 “然后呢？”他问着。 齐愿闻言一愣：“没了啊。” “那你想问什么？”裴云州反问，甚至表现出来有些不耐烦。 “不是，那我该怎么办？万一有人要杀我怎么办？” “那就把要杀你的人都杀了不就行了。” 这个问题似乎对裴云州全然不是问题，他想也没想就给出了回答。 然而齐愿此刻则露出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被裴云州简单粗暴的回答震住了。 “齐愿，你似乎没有理解我昨天给你上的那一课。”电话里裴云州的语气开始变得漠然，“你知道在上世纪联合政府颁布条例之前，灵能力者之间的矛盾都只遵循一个法则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对待对手与敌人，没有半点仁慈可言，杀就完了！” 他的声音如同雷震，轰击着齐愿的大脑。 但齐愿只是掏了掏耳朵，他可不会被裴云州的话给洗脑，开玩笑，真要真刀真枪的干，他这连第一位阶都不是，他能打得过谁？ 杀？ 杀个屁！ 齐愿一脸不忿，“我他妈要打得过还用得着叫你？” “所以你才需要锻炼，后天来这健身！”他撂下了话语就挂断了电话，甚至没忘记齐愿说过明天有事。 而齐愿则看着电话挂断的显示一阵蛋疼，他可不觉得自己到那里去只是健身这么简单，这老小子又要找理由揍人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 …… 第53章 同学聚会 津海作为神州北方一座沿海城市，夜晚的风历来很大，尤其是在高处。 青年立于层楼之上，任凭狂风吹动他的风衣，猎猎作响，他自岿然不动，稳稳立在楼层高处边缘，身前一步就是百米高空。 但青年只是注视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城市，似乎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街道上每一个行人，又似乎双眼迷离，眼神空洞宛如发呆。 而他身后的下方，另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则盘腿坐地靠在墙上，双眼全神贯注盯着手机，“最后一发，出货，出货！”他嘴里嘟囔着，但伴随着屏幕上一阵紫光闪过，他掀起一阵哀嚎，放下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他惨不忍睹的战果。 “行了，阿二，别嚎了。”从不远处又走来一个人同样身着黑衣的人。 阿二无奈放下手机，朝着那人：“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阿三摇摇头，“前几天铸世者那群神经病在这座城市里整了个大新闻，现在社保局的人都跟疯狗似的，城市氛围很紧张，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那能怎么办？”阿二无奈反问，“谁叫咱们的目标趁乱跑这里来了。而且社保局怎么了？咱们跟社保局又没什么恩怨，他们还能抓我们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这儿正值敏感时期，能不出乱子最好，而且又不止咱们来了这里，恐怕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家族都派人过来了。 我今天去那个警局调查的时候就碰上一个，看起来是个普通人，但我就远远看了一眼，连脸都没看清楚就被发现了，明显的灵能力者，就是不知道是哪边的，还好我溜的快，没被抓到。” “土鸡瓦狗之辈罢了，有老大在这，怕那些小家族干什么？”阿二冷笑，视线旋即落在高处的青年身上。 阿三不置可否。 “对了，阿三……” “能别叫我阿三吗，听起来我像个天竺人一样。”阿三无奈吐槽。 “这不还是以前你自己提议的，说行走在外不安全，取个假名好行事什么的。”阿二纳闷。 “那还不是因为你剪刀石头布出老千把‘阿二’的名号赢走了。”说到此，阿三就痛心疾首，比个赛还用灵魂能力赖皮，太不是个东西了。 对此阿二只是眼一斜，看向远处，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个家伙还死不承认。 阿三气急，场上陷入一片沉默。 终于半晌后，他才继续说话，“话说老大那样真的能找到目标吗？”他看向高处的风衣青年，仍站在原地朝下注视。 “我怕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老大也许只是很享受站在高处的感觉，因为很cool~。”阿二深思了片刻，笃定说着，甚至还拉长了音调。 “……”阿三。 高处的青年身形一抖，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但旋即调整好，没让下面两人看出来。 “那为什么只有老大能用本名？”勉强接受这个说法的阿三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嗯……可能是因为阿大这个名字实在太蠢了吧。”阿二思考了片刻，不确定地说着。 …… “人找到了，该行动了。” 突兀的，头顶传来声音，阿二，阿三当即起身站好，此刻高处的青年已经收回四处蔓延的了目光，他盯向了一个方向。 。 。 “肘，齐愿，跟我进屋。” 你他妈离我远点啊！ 齐愿艰难地摆脱了喝醉猛男的纠缠，看着那个被另几个人拖走的醉汉，终于能坐下歇会儿了。 他长舒一口气，一脸蛋疼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现在正在一家餐厅的包厢，今天是他们高三班级最后一次同学聚会，换而言之，就是他们的散伙饭。 本来刚开始还其乐融融的，即便齐愿性格比较孤僻，和班里的其他人相处并没有那么融洽，就是个小透明，但值此之际，还是有几位同学上前和齐愿互诉衷肠，说一说三年里并不存在的友情什么的。 但这种其乐融融氛围开场五分钟就结束了，起因是班长中途站了起来，发表了宏篇大论，甚至说哭了旁边几个小姑娘，最末了还说了句我敬大家几杯，然后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几个好动的年轻人开始挨个站起来敬酒，甚至开始比谁喝得多，喝完后还挑衅似的给班长展示了空的杯底。 这班长能受那委屈吗，他刚学的擒拿……啊，不是，豪饮！ 当即拍案而起，于是没有几分钟，班长就已经开始把酒当水来喝了。 而齐愿看着那酒瓶子上65度的标一阵啧舌。 不出意外，不到半小时，班长就已经烂醉如泥，他现在正幻想自己是关云长，拉着人就要结拜，甚至不知都抽什么风，非说他跟齐愿是忘年之交，一见如故，要跟齐愿义结金兰，就地歃血为盟。 “沙师弟，关某生平义薄云天，不若你我结为异姓兄弟如何？”他一脸认真看着齐愿，眼神真挚让人难以直视。 齐愿则面无表情抽回了手，谁他妈是你沙师弟！ “别拦我，我要跟我兄弟拜把子！”被几个人联手架住的班长不死心，大声嚷着，手里还挥着餐刀，往自己手上一剌，想要先滴点血。 但他刺完之后，却是一愣，低下头喃喃自语：“怎么不疼呢？” “废话，因为你剌的是我的手！”一旁架着班长的男生破口大骂。 于是又是一阵骚乱袭来。 而齐愿则是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不是再思索这几年的情分，只是因为他刚才才想起的一个问题。 一边挤出笑容朝着同学点头示意，另一边脑中飞快思索： 班长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齐愿感觉自己遇到了危机。 仅是不到一月，他就已经忘了班里部分人的名字，又或者说其实一直也没记全。 …… “你们男生都这副德行。”一旁的女孩有些愤愤不平，引得她的小姐妹阵阵点头。 “就是就是，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齐愿在一旁下意识附和着，但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看到刚才说话的女孩朝他看了过来，靓丽的面孔带着怒意瞪着他，而且看得出来女孩为了这次聚会有所准备，不仅化了淡妆，衣服还精心挑选过，那个小巧的红色披肩就是证明。 “额，难道是应该有好东西？”他看着女孩面对色不善，于是迟疑着做了修改。 然后更加引来了女孩的怒视。 齐愿揉了揉太阳穴不说话了，行了姑奶奶，你说啥是啥！ …… 包厢另一边的惨剧愈演愈烈，甚至几个人醉醺醺地开始趴地上结拜了，刚才架住班长反被刺了一刀的人这时候已经被他们抓去强行拜把子了。 听着他凄惨的叫声，齐愿实在不忍心去看，连忙转过头。 心里却在高呼：加大力度！再加大力度！ 这边女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拉了拉齐愿衣角：“你不是他们兄弟吗？快管管他们啊！” 我不是！ 我没有！ 你别乱说！ 平白多出几个兄弟的齐愿连忙摆手，他可不想被那几个醉汉也拉去结拜去，那可真就成兄弟了。 第54章 好轻 当然风波很快就平息了，因为当班长看到另一个同学手上他刚刚割破的小伤口时，嗷的一声就抽过去了。 班长他晕血。 失去了这个罪魁祸首，其他人自然也不成气候，很快就散去，只剩下了被强行拜把子的同学在愤恨中一脚一脚踹着睡着的班长。 一旁的女孩松了一口气。 而齐愿依旧在思考那个问题——班长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四下看了看，看着旁边的女孩，她似乎有些不想跟自己说话。 要不问问？ 于是齐愿凑了过去，“唉，咱们班长就什么来着？” 仿佛是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女孩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可置信：“齐夏，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罗成班长的名字！” 齐愿沉默了一瞬，“那个，我叫齐愿。” 而且齐夏是谁啊？听起来好像有老婆的样子。 “改，改名了？”女孩惊异道。 得，两个人都没记住名字，齐愿又揉了揉额头，陷入更大的沉默。 不过好在班长的名字知道了…… “那个，班长的名字叫张成，另一个姓罗的是罗夏。”这时旁边一位好心的短发姑娘轻声开口提醒，顺带用手指了指正在踹着张成班长的同学，他就是罗夏。 于是齐愿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向一旁的女孩，而女孩则默默低下了头，两个人名都记错了，太丢人了！ 但此刻她却突然在意起一个问题，“齐愿，你老实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女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额…… 突然被问，齐愿有些措手不及，他盯着女孩的眼睛，心里慌的一批。 “你叫……你叫……”他支支吾吾，但转而脑子里有灵光闪过，于是眼前一亮。 “我想起来了，你是江欣月。”齐愿笃定。 然后就见眼前的女孩仿佛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仰躺在椅背上。 难道猜错了？齐愿挠挠头。 “齐愿同学，江欣月是我的名字。”一旁的短发姑娘再次开口，“而她的名字是……” 等等，先别告诉我！ 齐愿一伸手就将江欣月的话打断，他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不信邪的光芒。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不信猜不到！”他的倔脾气上来了！ 于是…… ——他就猜错了五次！ 而在第六次齐愿终于猜对了女孩的名字，虽然他们班里只有7位女同学，齐愿几乎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女性名字猜了个遍。 “洛雨霏！我叫洛雨霏，你给我记住了！”女孩点着齐愿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 齐愿只能连连点头称是，但心里还是不可置信。 难道我运气真就这么差？ 我不信！ …… 最后伴随着班长的转醒，这场散伙饭也步入了尾声，最后开了一瓶酒，在张成班长的带动下，大家举杯。 在这情绪之下，就连齐愿都多喝了两杯，眼神在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庞中流转，最后试着在脑中印下三年来都没能完全记住的面孔，齐愿轻叹。 不出意外的，班长又一次喝醉，但被两个男同学合力塞进了出租车，他们一道随着车流消失不见。 作为最后离别的插曲，江欣月小姑娘冲他笑着挥了挥手而洛雨霏离开时还特地瞪了他一眼，引得齐愿失笑不已，他摆摆手也转身离去。 就这样，在喧闹与啼笑皆非中，这场聚会落下帷幕，连带着他们或倔强或不甘的青春一同步向末尾。 呼吸着街边燥热的空气，城区自然是听不见蝉鸣，齐愿回眸望去，只见无际的人群。 在盛夏的炎热中，他毕业了。 。 。 然后，他就后悔了…… 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齐愿陷入沉思，他在思索，如果刚才他厚着脸皮找洛雨霏借五块钱坐车回家，她会不会抽自己。 现代社会，没有手机或者手机没电，简直无法生存，刚掏出手机看见没电的标志，齐愿就开始一阵心慌。 不过好在，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商场，那里总归有能充电的地方。 …… 面无表情从商场的手机店走出，同时带着充完电的手机，其间齐愿拒绝了店员六次推销和三次打折促销。 拒绝了办卡，充值，电子商品后。 最终在店员殷切的目光中拔掉插头，什么都没买地走出店铺。 伴随着他的踏出，他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从希冀变成了失望，甚至最后变成鄙夷。 但他只是将心一横，谁都别想让他买不需要的玩意！ 日光透过商场的玻璃，洒在广场上，晴朗天空万里无云。 天穹之上，在白日映衬下有银色的星环状结构隐隐浮现，银之环，人们叫它这个名字，就好像毗邻这颗星球的另一颗巨星，但其实只要稍微熟知天文的人都能知道： 如此大的星球不可能离得这么近，也不可能让地表的人肉眼就能看见，更不用提这玩意还只有白天能看得见，只要太阳一落，立马就消失无踪，这时候别说肉眼了，天文望远镜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个东西是上个世纪初才出现的，听说在那之前天上只有无尽的晨星，不少专家解释说是由于太阳的光线折射加之宇宙射线波动，把遥远的星球折射到了天上，只是这个明显扯淡的说法没人相信。 这东西出现之初，炸出了不少阴谋论和末日论的信众，有不少人信誓旦旦说这是全人类蒙受审判的预兆，还有人说这是外星人入侵的象征，甚至还有说是联合政府建造的机密设施，用以监控全世界的。 甚至一百多年过去了，这类言论依旧能偶尔在网上听见。 但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当初慌的一批的人也早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人们发现这玩意完全没给生活带来什么改变，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宣称的末日一百多年也还遥遥无期，早在50年前有信众说这是他们的主起晚了，但只要主苏醒，人类还是终将蒙受审判。 于是就一直到了今天。 或许他们的主又堵车堵路上了吧，齐愿如此想着，津海的早高峰还是很紧张的。 总之到今天的2063年，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天上有那个东西存在，见怪不怪，除了少看一块天空外，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齐愿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从不觉得自打他出生开始就挂在天上的那玩意有什么么特殊，但现在接触到了世界的另一个面貌，见识了各种超凡力量以及那超乎想象的工业能力。 他不禁有些犹疑，天上那玩意莫非还真是人造的？ 还有另一边的天上，那个名为珊瑚云的东西，看起来只是一朵云，但就好像带有生物群落一般，偶尔还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游动，这也是个未解之谜。 他抬头沉思。 在这时，人群突然传来惊呼，齐愿下意识望去，就看见商场的一小部分人爆出一阵骚动。 商场来往的人很多，在人群的掩映下，他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是有人在这人群里穿行，撞倒了不少人，由此引发的惊呼。 齐愿摇摇头，不再关注，准备离开，但惊呼突然传到了近前，不妙感袭来，齐愿转身，于是一个身着灰衣戴着兜帽的矮小身影破开人群撞入了他的怀中。 步伐迅速，好似早有预谋一般，而在齐愿的身体与那人接触的一刹，一个念头在齐愿脑中突兀闪过。 ——好轻！ 第55章 坏了，我成替身了! 这是齐愿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也正因如此，被灰衣兜帽的人影撞了一下，他也只是后退了两步，没有摔倒在地。 而下一个念头是： 发生了什么？ 他整个人那都是懵的。 下一刻他手心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递到了她的手中。 而此刻怀里的人影动了一动，齐愿下意识低头，于是便看到怀中人兜帽下精致的脸颊，以及那狡黠的笑意。 竟然还是个女孩！ 齐愿刚想说什么，但女孩已经转瞬离开了她的怀中，兜帽缝隙露出的长发拂过齐愿脸颊，带起一阵痒麻。 惹得齐愿揉了揉鼻子想打喷嚏，但当齐愿再次抬头，少女已经再次钻入人群，朝远方飞快离去。 他低头，便看见手中多出的物品，刚才被那个女孩塞到她的手中，一个不知是宝石还是玻璃球的类似于首饰挂坠一样的东西，透着一股浑浊的绿色，东西近似椭圆，宛如一个鸽子蛋。 这是什么玩意，以及为什么要硬塞给我？ 一时齐愿脑海充满了问号。 但还未等他处理好脑袋中的疑问，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 他的眼睛当即瞪大。 与普通人并无二至的身体素质配套的是远超普通灵能力者的灵魂与感知能力，如果以面板来说，普通人各属性面板都是5的话，那么一般比较全面的灵能力者各属性都应该在15左右，而一些偏科的，擅长的属性能达到20以上。 像齐愿这种不能说是偏科，已经完全是高峰和洼地的，精神力这一块甚至能有30还多，取而代之的是只有4甚至更低的力量和体质，虽然能用灵能补强，但也着实有限。 在他属于灵能力者的出众感知里，明显感觉到人群中有几个特殊的人在飞快像这里靠近，隐约将自己包围。 是灵能力者！ 隐隐感受到灵能波动的齐愿瞪大眼睛，不是说好津海市只有四个灵能力者吗？这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 此刻齐愿在心里暗骂着裴云州。 他的眼睛不着痕迹扫视四周，果不其然，看到了几个戴着墨镜的身影正在向着自己的方向靠拢，至少4个。 是冲着我来的？ 不，不对！ 齐愿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答案，社保局的人说自己的档案还在保密中，目前自己明面上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怎么会有人派四个灵能力者来针对一个高中生，真当灵能力者是大白菜吗？ 既然如此，那就是…… 齐愿看着手中的挂坠，似乎明白了那个女孩为什么把这玩意抛给自己。 这玩意不会是她偷来的吧？陡然间他想起这个可能。 坏了，我成替身了! 他当即把挂坠揣在了兜里，低下头，顺着人群准备离开，朝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准备追踪。 还回去？ 开玩笑，又不知道他们是善是恶，还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还不如直接交给警察叔叔。 “等会，那个谁，停一下……” 齐愿身后突然传来喊叫，他脚步一顿，仿佛心脏骤停，卧槽，怎么就被发现了？ 于是下一刻，灵能汇聚，齐愿便如同离弦的箭矢冲了出去。 戴墨镜的大汉本来只是想找个人问一问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女孩，这里人这么多，找起来实在麻烦。 但不成想他叫出口的瞬间，那个人就突兀地飞奔起来。 惹得大汉摸不着头脑。 但下一刻，灵能的波动明明白白传来，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竟然直接找到了！ “兄弟们，她在这，跟我追，只要能拿到东西，死活不论！”他当即高声咆哮！ “是！”三声回应当即传出，散在人群里的几个人瞬间朝着齐愿的方向追来。 …… 卧槽！他们果然不是好人！ 听着耳边回荡的死活不论的话语，齐愿头皮发麻。 下一刻，他就感受到耳边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只是齐愿下意识低头，一把飞斧贴着他的头皮飞过，伴随着身后的咒骂，一缕头发被当即削落。 铛—— 带着巨力，飞斧钉在了市场的水泥柱子上，深入良多。 这时候商场的人群才反应过来，一位大妈率先尖叫，然后就是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不对吧！ 这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妈的肯定有哪里不对吧！ 他招谁惹谁了！ 当即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铃声仅是响了一刹便被接起。 “老板，救命啊！”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齐愿高声咆哮。 …… 裴云州捏着突起的太阳穴，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咆哮，大吼：“齐愿，你要是再敢在电话里大叫，我就把你派到非洲去。” 原来天城重工在非洲也有分公司吗？ 齐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 “不，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几个灵能力者在追我，可能要杀我！”齐愿依旧大吼。 当然回应的同样是大吼：“早就跟你说了，反杀他们啊。” “我他妈要能杀，我早杀了！” “那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给你订块墓地？” 听着电话那头裴云州不紧不慢的声音，齐愿气急：“总之快想办法啊！不然我真要……”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只飞斧呼啸而来，精准将齐愿的手机切作两半。 卧槽，我刚买的手机！ “小妞，别想着打电话求援，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大汉狰狞咆哮！ “你们找错人了，老子是男的。”齐愿一边心疼手机，一边扭过头向着身后追赶的人展现自己的样貌。 “别想蒙我，这说不定是你的伪装！” “抓住他！兄弟们，别让他跑了，干成这一票，咱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为首的墨镜大汉轻而易举说出了只有小喽啰才会说的台词。 “桀桀桀”三个同样戴着墨镜的小弟齐声回应，发出了魂殿长老般的狞笑。 四人配合默契，一看就知道常年跑龙套。 甚至实力也水得一批，哪怕齐愿这个还是零阶不擅长运动的灵能力者，他们竟然还一时追不上。 “你们他妈是刚从哪个玄幻片场出来的龙套吗？”跑在前边的齐愿一边回头吐槽，一边躲闪着身后扔来的利器。 他每一次闪过，就能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差点扔到人身上，毕竟这商场人还不少。 明明是灵能力者，可却一直用普通们人的攻击方式，你们的的灵魂能力呢？你们的刻印呢？别说你们四个也都是零阶！ 从齐愿不时回望的眼神中，流露出这样的疑惑，不提宛如bug般的裴云州，这几个家伙看起来连顾昇也不如，这是什么情况？ 就好像是知道齐愿的想法一般，墨镜大汉的脸上流露出怒火，敢看不起他们，这就让你尝尝他们四兄弟的厉害！ 大汉的身形猛地一滞，速度骤然降低，运动鞋底甚至在庞大的惯性下在地上划出焦黑的痕迹，一缕黑烟从鞋底传出。 他的三个小弟也由此驻足。 戴领结的小弟：“我们老大要用全力了！” 穿西装的小弟：“你就束手就擒吧！” 没有特点的小弟：“桀桀桀！” 妈的，一群神经病！ 齐愿本想这么说，但下一刻他就看到那个老大抬头。 繁复的图案自他身后浮现，而他的面目在这一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伸手摘下墨镜，难以置信的是面庞上的眼睛化作了一只。 他的体型膨胀但身形却逐渐佝偻，本就黝黑的皮肤上开始生长毛发，身后的尾椎处也开始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这是—— ——第一位阶刻印?讙。 这本存于传说中的异兽，于此再现。 转瞬间，本来的的壮汉便化作了独眼长毛的怪物，看得奔跑中的齐愿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什么玩意？ 但下一刻齐愿就知道了。 那怪物张口，露出獠牙，而后…… 嘶吼—— 第56章 这下应该甩掉了吧? 灵能涌动，狂暴的声波在独眼怪物的口中汇聚，下一刻，喷吐而出！ 音浪汇聚成球，宛如真正的炮弹那样，带着无匹的威势，夹带着嘶吼，在空气中留下爆鸣。 空气炮！ 这就是他的刻印赋予他的能力。 讙，不同于现代认知的那种长得同鼬一般的哺乳动物，而是源于更加古早的传说，相传它生有一目三尾，声音中带有奇异的力量。 作为第一位阶的刻印，即便在整个神州庞大的刻印序列中，这玩意也堪称不起眼，它并没有多余的神奇力量，只能使得铭刻者能够将声音化作武器，也同时能将人体兽化以提升身体素质，但却会降低理智，使人暴躁易怒。 而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它很便宜，只需要稍加准备就能铭刻，比起那些需要资金人脉缺一不可才能得到的珍稀材料，刻印讙的材料要求低的离谱，而且成功率还很高，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眼前这四人组也是个穷鬼。 就跟齐愿一样。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弯腰躲过了那一发空气炮，但那卷起的狂风都让齐愿皮肤一阵生疼，感受这那擦着头皮而去的恐怖力量，齐愿汗流浃背，要是被这玩意打中，那可真是要完犊子。 而那继续飞出的空气炮也正如齐愿所感受的那样，没有一丝停滞的撞击在商场内的柱子上，碎屑迸溅，将坚实的柱子打出了一个小的豁口。 齐愿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能有那根柱子结实。 “你们他妈够了！在这样我就还击了！”一边弯腰逃窜，一边在间歇中朝后方放着狠话。 只可惜那个已经化作怪物的老大恍若未闻，不只是听到了但不想理会，还是残余的理智已经不足以让他理解语言了。 只见他调整方向，继续朝着齐愿张嘴。 下一刻，空气炮如期而至，在空气中留下尖啸。 轰！ 一个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被丢在空中，与空气炮撞在一处，然后在空中引爆，风浪压倒了一片货架。 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白色的碎屑，飘散在嘴里，能尝到一丝甜腻。 在小弟眼中，而齐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定，手里拿着两袋子顺手从货架上取下的零食，袋子上‘某某雪饼’的标志名在商场灯下熠熠生辉。 “老大加油，干死他。” “老大牛逼，继续攻击” “桀桀桀！” 三个小弟宛如捧哏，一人一句。 而那个化作怪物的老大则好像被话语激励了，全身绒毛发竖起，俨然是进入了兴奋状态。 他张嘴，又是空气炮！ 然后又在半空爆裂。 这次是薯片。 齐愿手里的零食再次减少。 那个怪仿若不信邪一般，接连张口，空气炮，空气炮，空气炮！ 素质三联！ 妈的，有完没完！ 齐愿手忙脚乱，接连抛出各种东西。 冷冻鱼头。 彭！鱼头粉碎，残破的鱼眼透着诡异的光，仿佛透露怨念。 灌装香肠。 彭！肠衣粉碎，肉糜四溅，闻着香味，齐愿都有些饿了。 不锈钢盆。 彭！由于金属的延展性，钢盆没有如前物一般粉碎，而是犹如被重卡碾压一般化作薄片射向齐愿的脑袋。 齐愿瞪大眼睛，险之又险躲过能把他脑袋切下来的钢片。 计生用品，这，这个就算了，齐愿手忙脚乱收回手中暧昧的小薄片，掏了掏口袋，但只掏出了半块手机和另一个东西。 那就这个！ 齐愿发狠。 于是绿色玻璃珠状物品飞出。 而后那怪物下意识开口，空气炮喷吐，但下一刻他那残存的意识就后悔了，看着空中飘落的绿色，他迟钝的大脑闪过一阵灵光，那好像就是要找的东西。 然后就见空气炮在空中与那玻璃珠撞在一起，下一刻爆破降临。 风波席卷。 哦吼，完了，在这一刻老大和三个小弟心齐齐一沉，雇主点名要的东西被自己打碎了怎么办？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个玻璃珠毫无无损的从爆炸中央飞出，被冲击波裹挟着原路返回。 什么？ 齐愿目瞪口呆，然后下一刻就感觉什么东西钻进了喉咙，冲击力如此之大，仿佛直接冲进了食道。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与恶心传来，齐愿难以抑制地弯腰剧烈挣扎，然而伴随着喉咙下意识地蠕动，那个物体就顺着食道向下。 咽了下去？ 咽了下去。 咽了下去！ 卧槽，我把什么玩意给咽了下去！ 齐愿抠着嗓子，想把东西吐出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除了让自己泪花流出外，什么也没发生，就仿佛那玩意入胃之后就径直消失了一般。 不会有毒吧？ 齐愿惊恐地想着。 他抬头，就看见远处地四人组也一脸震撼的看着。 “老大，他把东西吃进去了，怎么办？”穿西装的小弟惊异开口，似乎拿不定主意。 而老大则只是回以一声嘶吼，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他怒视着齐愿，张口，灵能汇聚，空气炮再次蓄势待发！ 但突兀的，一只白嫩的小手从旁边伸出，四人组不约而同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子朝他们甜甜的笑着。 是最开始追的那个小妞？不对，长得不一样！ 老大残存的脑子一团浆糊，但艾莲却不管他们怎么想，那伸出的一只小手抚上怪物的下颚，然后自纤细之中却陡然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向上推！ 彭！ 牙齿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如此之大，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要将牙齿撞碎。 怪物张大的嘴巴骤然合拢，但更加严重的是他即将喷吐的空气炮被憋回到了喉咙，下一刻，闷响响起。 爆破自他内部炸响，然后鲜血四溢，从老大的五官之中。 “老大!”小弟的惊呼瞬间传来。 但老大怒吼着，全然不顾流血的五官，伸出变异的手挥舞，但却只挥舞到了一片空气，艾莲已经消散。 他回头，却见齐愿也已跑远。 “给我追！”饱含怒意的嘶吼自怪物嘴中吐出，同时流出的还有大量的鲜血。 …… 收回艾莲的齐愿正不要命的奔逃着，刚才他临时起意收获成功，这是那几个家伙恐怕已经恨死自己了，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左转右拐，在这商场中不断变换方向，最后自商场的一个员工通道从商场后门的小巷中离开，甚至还觉得不够，又在小巷中走了好一阵，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甩掉了吧？” “这些应该甩掉了吧？” 两声如出一辙的话语在阴暗小巷中响起…… 第57章 不讲武德 齐愿听到身后的声音，倏然一惊，连忙回头。 然后就见那个穿着灰色兜帽衫的女孩也作出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你怎么在这！”两人都同时指着对方说这句话，面露惊异。 “你别学我说……等会儿，这不是重点，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摆脱那几个家伙吗！”齐愿当即瞪着眼睛质问。 “你到底干了什么？那个玻璃珠又是什么玩意？”他的问题宛如连珠炮一般，炸的眼前的兜帽女孩一阵发愣。 但很快，整理完信息的女孩头抬了起来，露出了那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你跑个屁啊！你一个普通人只要安心逛商场，不动声色，等我甩掉那群傻*再去把东西拿回来不就结了” 女孩抓狂，毫不掩饰的爆着粗口，为了以防万一，事先把东西藏在普通人身上，这样就算自己被抓东西也不会落到那些家伙手上，计划是这样没错，但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跟着自己也开始跑！ 一下子就把计划打乱了，本来是想着如果能甩掉那群家伙，就回去把东西取回来，但现在…… 女孩用着恶狠狠的语气威胁：“算了，你这次坏了我的计划，我就不追究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爱哪哪去！” 齐愿险些被她给逗笑了，你还打算追究？ 他开口，一字一句向她说着：“喂，你还给我惹了那么多麻烦，现在就想这么走了？”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灰衣女孩一脸嫌弃，伸手掏了掏自己腰间的小包，然后掏出了……五块钱。 真的只有五块钱，还是那种残破的，发行至少有20年了的五块钱。 看得齐愿一脸呆滞，这都2063年了大姐，这玩意拿给小卖部都嫌弃。 女孩似乎还想多掏一些出来，但她伸手摸索了半天只能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奇怪的瓶瓶罐罐，装着不知名的液体，还有几个金属块，看起类分量挺沉，最后齐愿甚至还看见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块板砖。 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的东西给塞到一个腰包里的？ “没了，就这么多！”女孩最终还是放弃，挥手就将五块钱摔到齐愿脸上，啪，纸币落地。 然而齐愿只是低眉看着女孩，看得女孩一阵后退，双手护在胸前，“没了，就这些！其他的别想。” “我没想要你的钱。”当然这是场面话，齐愿当然能想要，只要够多的话。只是五块钱？齐愿看着就有些想笑。 他刚才断掉的手机都要3000啊！ “那你想要什么？” 齐愿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给我道歉！” “哈？”女孩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说，给我道歉……” “你做梦！”齐愿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激烈的反应打断。 女孩咬着嘴唇，表情凶狠，好像蒙受了奇耻大辱，眼睛里满是倔强，就这么盯着他。 而齐愿被这么一盯，竟莫名感觉有些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样，看着这可怜兮兮的样子，齐愿竟然有些心软。 但齐愿还是用力摇摇头 直接原谅这个女孩，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摒弃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服软，于是揉了揉手腕，走上前，试图摆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我警告你，您别乱来，小心我找人揍死你……”女孩边说边后退。 但她还没说完就顿住了，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呆滞了片刻。 “你他妈竟然是个灵能力者！” 齐愿愕然，他刚刚怕女孩逃跑，于是想召唤艾莲站在女孩身后，但不成想竟然直接被发现了。 这一刻女孩的眼神变了，当他得知到眼前人灵能力者身份的时候，眼中浮现出的不再是倔强和害怕，取而代之的是那毫不遮掩的厌恶和憎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女孩的情绪陡然激动，“这都是你们的阴谋！” 什—— 齐愿摸不清女孩到底在说什么，下意识后退，但女孩已经步步紧逼，“把东西还给我！”女孩拽着他的领子怒吼，呆滞中，齐愿甚至能看清她通红的眼角。 “我说把东西还给我！”女孩再次大吼，吼声贴着齐愿的脸，这次甚至带上了哭腔。 齐愿有心解释，但突兀地有声音传来，自小巷深处。 “快，给我搜，之前明明看到那小子来这边了，他跑不远！” “是，老大” 是龙套四人组！ 他们追来了！ 女孩与齐愿的眼神皆是一阵变换，女孩松手，转身就要继续逃跑，但齐愿却下意识伸手，拽向了女孩的兜帽。 而女孩则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在说‘这事没完！’ 失去了兜帽地掩护，她的长发洒落，在阳光中掠起一片朦胧。 呆呆注视着这一幕，直至身后的声音再次迫近，“他肯定在这附近，给我找！” 齐愿才反应过过来，连忙迈步要跑。 然而身后小弟的声音传来：“老大，那小子在这呢！” 被发现了，要遭！ 齐愿的身形当即加速，然后危机感就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回身，间不容发的空隙中，灵魂能力展露，一把漆黑大柴刀自手中浮现，格挡！ 铛！ 金属交加的声音袭来，自身后呼啸而来的飞斧与他临时的柴刀碰撞，一股巨力施加到齐愿手上让他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飞斧被挡开，而后落地，齐愿手中的柴刀也在此刻破碎。 他这才站定，就见脸上还残有血迹的大汉那壮实的身体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小子，把东西留下，饶你不死！”大汉狞笑，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个玩意已经到我肚子里了，要不打个商量，过几天我再把它给你？”齐愿双手举起，试探着问道。 理所当然地，不会有人同意。 “要么跟我走一趟，要么……”大汉没有继续说，只是扬了扬手里的斧头，威胁不言而喻。 ……要么就在这里给你开膛破肚！ “好吧，看来没得谈了。”齐愿耸耸肩。 “看来你要顽抗到底了？”大汉继续向前，须发倒竖宛如雄狮，然后……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因为齐愿此刻手里握了一把枪。 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他。 四人组齐齐退了一步，暴戾之气陡然消失，雄狮变猫咪。 显然以他们的位阶，并不能硬吃子弹。 “你不讲武德！”大汉首先瞪着眼睛大吼。 齐愿闻言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们四个人，也好意思说我不讲武德？” “好，我不让小弟上，有种咱们单挑。”大汉依旧叫嚣。 齐愿揉了揉发疼的脑壳，难道现在灵能力者的脑子都这么不好使吗？ “别废那么多话，给老子老实站着。”他扬了扬手里的枪，缓缓向后退，而那龙套四人组自然想追上来，但又被齐愿的枪吓退，不得已只能一脸不忿地站在原地。 直到齐愿退到巷子口，眼见他们四个人都站在巷子深处，齐愿笑了笑朝着大汉挑衅似的打了打招呼，然后自信转身。 “再见了，大块头！”他露出潇洒的笑容。 然后…… 一头撞在了车门上！ …… 第58章 暗网业务 “疼疼疼！”他捂着鼻子蹲下。 不知什么时候，巷子口停了一辆面包车，将通路堵得严严实实。 唰的一声，车门拉开，“齐愿先生，好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 齐愿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笑着跟自己打招呼，是社保局的工作人员，看见这位之前天天给自己做记录的人，简直要泪流满面，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 “你可算来了，易……额，易……！”齐愿激动不已，挥手散去手里的枪，拉住他的手，然后就发现了自己忘记了眼前人叫什么名字。 “易郡。”中年人好心提醒着。 “啊对，易郡秘书，你可要帮帮我啊。”齐愿一脸期盼地看着这个担任着审查长秘书的男人。 “放心，是裴云州先生跟我们说您遇到了困难。”易郡语气依旧温和。 齐愿这才注意到，面包车里不仅有这位秘书，还有一车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其中不乏齐愿熟悉的身影。 …… “老大，怎么办啊？他们看起来人多啊。”龙套四人组中的小弟开始对老大窃窃私语。 然而大汉只是盯着齐愿，看着他手里消散的手枪，思索了片刻于是恍然，他大手一指：“我知道了！那小子的灵魂能力是幻术，不用怕，咱们并肩子上，这些家伙肯定都是幻术！” “原来如此，老大英明！”小弟顿时一阵吹捧。 而后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人组立马开始冲锋，还伴随着他们震天的吼声！ 而正跟易郡沟通感情的齐愿愕然回头。 不是，这些家伙这么勇吗？ 身后的易郡秘书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寒光，不用他下令，车里的士兵同时抬枪，下一刻枪火轰鸣！ 。 。 “齐愿，18岁，是学生……” 再次坐到社保局的询问室里，齐愿感觉就跟回家了一样，毕竟次数实在太多了，要是再来几次，齐愿觉得社保局完全可以给自己单开一间vip包厢。 感觉这椅子坐着不太舒服，齐愿扭了扭腰，得寸进尺的想着。 透过玻璃窗，齐愿还能看到那龙套四人组正一瘸一拐被押送进社保局专为灵能力者准备的羁押室。 他们多少都受了伤，但都并不致死，毕竟作为秘书，易郡并没有白羽涅那种直接执掌生杀的权力，碰到事件也只能多以镇压为主。 只是让齐愿没想到的是…… “老板，你怎么在这？”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裴云州，他正坐桌子对面的易郡身旁。 此刻正翘着二郎腿的裴云州闻言翻了一阵白眼，懒得理他。 “裴先生退休之前也曾是社保局的审查长，虽然卸任了，但偶尔还是会来坐坐的，说起来，我还是他以前提拔上来的。”易郡微笑着做出解释。 哦，是这样啊。 齐愿点头，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于是立马眼睛一亮：“那要这么说，我作为裴老板的下属，是不是能为非作歹了？” 他嘴角扬起，仿佛只要得到了肯定就马上要上街欺男霸女去。 对此易郡只能干咳了两声当作没有听见。 倒是一旁的裴云州嘲弄地笑出了声：“要是你能直接说动这个这个秘书和那个现在远在帝京的白羽涅的话，当然可以。”他伸手毫不客气地拍着易郡的肩膀。 于是易郡咳得更大声了。 齐愿只得不快地撇了撇嘴，不知是因为裴云州的嘲笑，还是因为没有机会为非作歹。 眼见齐愿不说话，裴云州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事件报告：“小子，你为什么总是会牵扯到各种事件里去？” “我不知道，可能是……天赋异禀？”齐愿耸了耸肩。 “话说，我吞下去的那个东西查清楚了吗？应该不会有毒吧？”他怀着希冀的目光看向易郡。 但易郡只是无奈笑了笑，旋即从旁边的档案袋里拿出几张影像，那是刚才在齐愿要求下社保局给他做的ct和核磁共振，“你确定真的吞下了什么东西吗？从影像来看，不管是食道还是肠胃都没有发现异物。” “怎么会？难不成我咽了西北风下去？”齐愿不信。 但对此，易郡只能摇头，他们确实没发现问题。 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的不出答案，齐愿只能叹了口气，“所以外面那四个要怎么处理，灵能力者公开搞破坏还追杀，后果应该挺严重吧？” 终身监禁还是发配深境？ 他猜测着。 “过两天释放。”易郡随口回答着。 原来是这样。 齐愿点头，但旋即好像感到什么不对，于是愕然抬头：“这就完了？” “对，完了。” “法律对灵能力者那么宽容吗？”齐愿惊叹，心下却是活络起来，要是这样的话，他或许…… 似乎是看出了齐愿在想什么，裴云州发出一声轻笑，“看看这个。”他将自己面前的照片推到齐愿面前，打断了齐愿作奸犯科的幻想。 齐愿看着照片，那上面似乎是一枚印章。 “这是什么？”他看着那个仿佛是两条蛇交相缠绕在一起的印章。 “江南邵家。”回答的是易郡。 那是什么？ 齐愿有些不解。 “是一个灵能力者家族。”裴云州接过话头，似乎是觉得不够具体，于是又补充者：“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而那四个草包是他们在暗网雇的打手。” 说着他将手机抛给齐愿，那上面是一个电商页面，但贩售的商品却是各种各样的非法服务，从绑架勒索到谋财害命无所不包，几乎囊括了人性暗面的大多数需求。 上下划动着，齐愿发现这个商店页面功能全面的令人震惊，客户存钱入第三方，再经由国外机构汇款进入商家账户，付款流程甚至还有视频教程。 更惊人的是还提供冷静期，下单三天内可以全额退款，更别提下方评论区甚至还有好评返现和领券优惠。 再向下就是一连串的业务名单，标明了各个档位的价格能请动的人员等级，当然这里能请动的最高也只有第三位阶，标价是600万，而且是美金，买二送一，组团还有优惠。 真他妈绝了，齐愿感觉自己好像在逛某宝一样。 而在那名单的最后，齐愿找到了熟悉的面孔，看着那四张灿烂得宛如大聪明一般的笑脸和他们怒涛组合的名字，齐愿陷入沉默。 价格是0，成交量也是0，他们四个的组合就是购买前面业务时标注的买多送一所送出的那个一。 还真就是跑龙套组合。 看得齐愿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俨然是发展成了一种成熟的产业。 第59章 什么都没做 “咳咳。” 咳嗽声再次传来，齐愿连忙递回手机，不再在易郡这位公职人员面前看这些非法的东西。 事实上这种产业社保局当然也知道，甚至不需要社保局，哪怕是基层派出所也能查到点东西，但没办法，找不到正主，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不断封禁一个个的端口，但很快这些东西又会如雨后春笋般涌出。 治标不治本。 “这么说，那四个人不是罪大恶极吗？难道不该严惩？”齐愿有些难以置信，不明白为什么两天就放人。 “这就是那个印章的问题了。”叹了一口气，易郡表情无奈：“因为灵能力者的特殊性，他的觉醒几乎全无规律，有人打个喷嚏，得场感冒就觉醒了，有人投身深境厮杀数十载也难得机会，但确实有一种方式例外。” 当易郡说起感冒时，齐愿莫名有些心虚，感到一阵尴尬。 没有管齐愿的想法，他继续向着齐愿说明：“你知道如果父母都是灵能力者，那么生下的孩子成为灵能力者的可能性有多大？” “多大？”齐愿皱着眉。 “大概百分之一。”易郡表情严肃，但说出的话语却让齐愿愣在了原地。 并非因为太低，反而是因为……太高了！ 因为他记得津海市常住人口大概有1000万左右，但在这里诞生的灵能力者甚至不超过五指之数，甚至齐愿认识的人里只有他自己一人是在津海市觉醒的。 但即便加上那些齐愿未曾谋面的灵能力者，也依旧寥寥无几。 低至数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与之相比，百分之一的概率简直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而且百分之一只是基础，如果祖辈也是灵能力者，那么觉醒的几率将会再次提高。”易郡的后续话语传来。 齐愿感觉自己有些理解易郡的意思了，他理了理思绪，艰难开口：“所以说在灵能力者的领域，家族会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易郡无声点头，算是认可了齐愿的总结。 因为灵能力者可以部分遗传的特殊性质，家族这种东西几乎成了除政府以外掌握灵能力者力量最多的组织，以家族向国家政权妥协为条件，政府也为各大家族的做出了让步，尤其是在基层事务上。 甚至关于对家族势力的优待已经写在了灵能力者管理法案当中，当涉及到家族灵能力者的案件，只要不涉及伤害普通民众和极为严重的犯罪，一概都应交由该家族内部处理，主要包括灵能力者之间的斗殴和厮杀。 甚至在一些地区官员的任免上还要优先考虑家族成员，不得不说这待遇简直优厚到了极点，当然，与此相对的，家族也要对国家政权表现出绝对的服从，这也是底线。 事实上不仅是在神州，在各国都有这个问题，甚至因为历史遗留问题，神州的家族问题还算是轻的，那些真正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在现代几乎已经消亡殆尽了，如今神州真正算得上望族的只有一家。 而在国外，那些号称传承贵血的庞大家系简直多如牛毛，甚至某些国家干脆就是由某个家族来控制的…… 清理了一下紊乱的思绪，易郡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照片：“这枚印章是在那四个人里的老大身上找到的，他们是被邵家雇佣来的，还特地给了这枚印章，显然就是防止现在这种事情发生。 很遗憾，遵照相关程序，我们得把那四个人移交给邵家来处理。” 易郡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 于是一个装扮得分外精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西装革履，鬓角梳整得一丝不苟，嘴角时刻保持着礼貌的笑意。 但在他进来之后，齐愿明显感受到一阵阴冷的寒意袭来，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便外表完美无缺，但他始终感觉，这家伙在藏着什么。 这个中年男人一进门就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忙紧握易郡的手，悲哀叹息：“易秘书，真是对不起，我那四个远房侄儿是我自己管教不严，您放心，等他们回家，我一定严惩他们。” 他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事先知道情况，齐愿简直也要被他骗了过去。 与易郡握手后，中年男人转头看到一旁的齐愿，顿时面露惊喜：“这应该就是齐愿小兄弟吧，真是幸会。”他伸出一只手想跟齐愿握手。 但齐愿只是冷冷看着他，并没有动作。 他也不生气，只是收回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邵温，是邵家的管家，我那四个侄儿这次因为一场误会跟齐愿小兄弟大打出手，我替他们道歉，还望齐愿小兄弟能看在邵家的面子上原谅他们。” “他们真是你的侄子？”沉默中，齐愿发问，他看着裴云州手上拿着的手机，上面页面还清清楚楚显示着那四个人的照片。 “如假包换，您若果不信，我甚至可以提供他们的出生证明。”邵温表情诚恳，对答如流。 “当然，我也不会光凭嘴说，为表歉意，我们准备了一份心意，还望齐愿小兄弟能原谅。”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支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串数字，10万美金。 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齐愿也没有接，但他还是将支票放在了桌上，然后再次开口：“另外，关于那家商场的损失，我们也派人去沟通过了，保证让所有人满意。” 带着完美微笑的脸上透露出不折不扣的傲慢，邵温环视众人，见无人说话，于是转头向着易郡：“那敢问易秘书，我能带着我那四个不成器的侄儿走了吗？” 沉默里，易郡挥了挥手，于是就有人带着邵温离去，去接那所谓的‘侄子’俩开。 那个邵温从头至尾的表演无不透露出一股虚伪之感。 询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 易郡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有说什么，就继续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只有裴云州还在好整以暇地端详着齐愿的表情，“有什么感想？” 叹了口气，齐愿只是白了他一眼，双手摊开：“都已经拿了钱了，还能有什么感想。”他伸手收起桌上的支票。 于是便换来裴云州一阵惊奇：“我还你会把这支票拍到那根家伙脸上，然后大喊一句莫欺少年穷什么的。” 他的话只迎来了齐愿的白眼，“拜托，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好吗，何况我也没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白捡几十万有什么该生气的？” “但还是会有些不爽吧。” “一点而已，不算什么。”齐愿回头，撂下话语。 但在出门前，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对了，关于雇佣灵能力者找的那个女孩，什么来头啊？她难道干了什么坏事吗？偷盗，抢劫什么的？又或者像是小说里的那样，得罪了他们大少爷？” 谁知闻言，裴云州一反常态地挑了挑眉，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看上人家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只是好奇罢了，她难道什么都没做？” “某种意义上，她确实什么都没做……” 第60章 见鬼了 “所以我特地来捞你们出来，你们就拿这点东西来糊弄我？”撕碎了彬彬有礼的伪装后，流露出的是不折不扣的傲慢和轻视。 名为邵温的男人冷眼看着眼前的四人，仿若看着低贱的奴仆，满目鄙夷，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轻蔑，仿佛坚信自己高人一等。 “东西真在那小子身上，我们亲眼看见他吞……”大汉急忙辩解。 “够了！”邵温冷厉的语气让大汉的声音不由一滞。 同时一封档案拍在了大汉脸上，那是几张医学影像。 “那小子身体里什么也没有，更不存在我们要找的东西。” 气氛在此凝滞，大汉看着那显示一切正常的诊疗结果，沉默不语，半晌后，他试图开口作最后的挣扎，但看到邵温的眼神，又再次沉默。 “你们让我很失望，虽然从未指望你们，但你们的表现再次证明了，低贱者从不缺乏无能之辈！” 邵温刻薄的话语一字一字地叩在他们心上，身后的小弟忍不住想动手，但被大汉拦住。 “老大，咱们……” “闭嘴！”一声低喝打断了小弟的提议。 大汉抬头，看着邵温，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邵管家，那我们之后……” “已经不是‘我们’了。” 什么—— “那我们的合同……”大汉的话语陡然停滞，因为他看到了邵温拿出了那份合约，然后撕成碎片。 最后将纸屑一点不剩地扔到他们脸上，“合约结束了，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至于尾款，想也别想！” 说完转身离去，就像眼前的人于他，宛如尘埃。 …… “老大，咱们怎么办？” 寂静里西装小弟发出疑问。 “要我说，就他妈直接干那个姓邵的一票，给他长长教训，让他不拿正眼看人！”戴领结的小弟无比愤恨，低声怒吼。 而最后一个小弟则是没什么动静，只是看着眼前的大汉，等着他的反应。 大汉只是回过身，扫视了小弟们一眼，“收拾一下，过几天回南方吧。” “咱们就这么走了。” “对啊，老大，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不然你们想怎么办！”大汉语气骤然激烈，仿佛蕴含着怒气，“难不成去宰了那个姓邵的，就为争口气？” “你们他妈能不能别那么幼稚！”他怒斥着，“每次生意没做成，你们难道就要死要活的？而且……” 激烈的语气陷入低沉：“你觉得咱们能得罪得起邵家吗……”他顿时泄气。 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老大。 “那咱们这一单是又失败了？”没什么特征的小弟低声呢喃，声音沮丧。 而大汉瞟了他一眼，伸手覆上他的头顶，“失败就失败了吧，反正也失败那么多回了，只要命留着，钱总是能赚到的。” 扫视着个个带伤的小弟，他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 。 。 在津海住了那么多年，直至今天齐愿才发觉这是一个多么见鬼的城市。 且不提之前的魔女复苏和小丑惊魂，就说今天被四个龙套追，那也已经刷新齐愿之前十几年经历的刺激程度了。 更别提之后还得知了地方家族这么一个见鬼的东西，果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压迫吗？哪怕是成为灵能力者也是如此，总有更强大的灵能力者团体去压迫个人的灵能力者。 叹了口气，齐愿拎起垃圾出了屋门，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吞下去的那颗玻璃珠。 我吞下去了吗？ 我没吞下去吗？ 真是见鬼！ 将垃圾扔到门口垃圾桶，齐愿摇摇头转身，然后…… 他就看到了更见鬼的一幕。 呆呆地看着趴在屋前空地上的女孩。 夕阳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金辉，自然也在女孩的衣服上显露金红。 与几小时之前相比，女孩看起来更加狼狈，那身灰色连帽衫已经彻底裂开，仿佛被刀砍了一般，宛如布片裹在女孩身上，不少地方还呈现焦黑，犹如火烧。 裸露出的手臂满是於痕，小腿也被什么东西割伤，殷红一片，她的神态惊慌，好像正被什么人追逐着。 只是那双眼睛一如之前齐愿所见的那样，满是倔强。 “你，你好啊，又见面了。”艰难挤出一丝笑容，齐愿难以抑制地走上前，“怎么来的？” 然而女孩只是望着她，咬着嘴唇，面上满是戒备，半晌才开口：“追着挂坠气息来的。” 直至靠近，齐愿才发现那件灰色兜帽衫原本似乎应该是白色的，看起来已经穿了很长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依旧沉默，在齐愿地凝视下，缓缓低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就在齐愿要放弃时，一个微不可察的声音才骤然响起。 “……虞青羽。” “又是下午那帮人吗？” 虞青羽摇摇头：“是另外的人。” “那你的仇人还真多。”齐愿无奈揉了揉脑袋，然后迎来女孩的怒视。 “我叫齐愿。”他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想拉起她。 但女孩没有伸手，只是看着他，用着虚弱的声音：“把挂坠，还给我!” “如果我说我把东西吃了，你会相信吗？” …… 。 。 “所以你想明天再请个假？” “额，其实是我的一个亲戚突然来访，有些走不开。”电话里传来齐愿那越来越小的声音。 裴云州冷笑，将电话凑到嘴边：“齐愿，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在做之前都得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得了后果。” “……”电话那头的齐愿陷入沉默。 “你的假我准了，但明天你还是得来一趟公司，有东西给你。” “真的？老板你简直是我……” “另外，缺勤扣工资。”他打断了齐愿想要吹捧的话语，撂下这句话。 …… 挂断电话，裴云州看着坐在对面的易郡，挑了挑眉：“你似乎有话想说。” 天城重工118楼的顶层，裴云州与易郡此刻正相对而坐。 “我只是不太明白，您明明授意伪造了齐愿先生的检查记录，那为什么刚才还要那么说？”易郡不解发问。 “因为这样他就会卷入麻烦不是吗？”裴云州眉飞色舞。 “但这样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这样我就能时常以缺勤为由扣他工资了！” “……”易郡。 “另外，如果你非要问还有什么理由的话……”裴云州看向窗外，118层的高度足以让他看见全城的夜景，灯火璀璨。 “——只是平静的生活太长了，想看一点波澜罢了。” 窗户的玻璃映着裴云州苍老又孤寂的影子，他正张望着，望着外面璀璨的世界。 …… 第61章 哭! 放下又新买的手机，齐愿回头看着沙发上的虞青羽，此刻穿着齐愿的旧衣服，赤脚蜷缩在自己的沙发上。 那衣服是齐愿初中时期的，也多亏了女孩身形瘦小，甚至有些营养不良，这才能穿下齐愿那看上去有些过于窄小的衣服。 而她正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之前他好说歹说，女孩也完全不相信他的好心，最后没辙了齐愿伸手硬拉着她进的屋，还险些被周围邻居看见，以为他拐带幼女。 虽然刚从女孩口中得知她已经18岁了，跟自己一样大，但外表看上去依旧跟14，5岁似的，性格也跟小孩子一样，让人头疼。 以至于刚才齐愿让她去洗澡换绷带的时候，她死活不愿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就差把提防变态色狼写在了脸上。 而一旦齐愿开始跟她讲道理，她就会开始出言不逊，那些脏话有些齐愿听到没听说过，这还是齐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攻击性甚至不如一个小女孩。 她简直就是属刺猬的！ 最后齐愿实在是起了火气，直接塞给他一套衣服把她关到浴室里，她才老实，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穿着齐愿的衣服出来。 “所以我真的是没有恶意。”徒劳无功地解释着，这已经是一小时之内他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灵能力者没有一个好东西！” 听着虞青羽这句熟悉到仿佛在哪里听过的话，齐愿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样的性格，对灵能力者如此敌视。 他反问：“难道你就不是灵能力者吗？” 今天在小巷里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虞青羽身上那充沛的灵能。 但虞青羽只是斜眼看着齐愿，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况且，如果我想对你不利，那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吧？”齐愿试图争辩。 但完全改变不了虞青羽戒备的心理：“谁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灵能力者的良心都坏透了！而且你到现在都没有把挂坠还给我。” “我都说了，那个挂坠已经被我吃了。” “拙劣的谎言，亏你想得出来！” …… 对话最终还是进行不下去了，客厅里陷入沉默。 终于，齐愿忍受不了站了起来，伴随着他的站起，虞青羽的身躯一震，下意识盯着齐愿，仿佛在害怕什么，看得齐愿有些莫名的心酸。 “唉，算了，你可以留在这里，管饭，要是什么时候你想走了，随时可以走，至于那个挂坠……”齐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会尽力想办法弄出来的，不过可能得等一阵。” …… 虞青羽盯着想去做饭的齐愿，一言不发。 “你还看着我干什么？” 齐愿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究竟想干什么？又为什么……”虞青羽咬着嘴唇，仿佛十分不情愿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从我这里你什么都得不到，如果你想从我这里获得感谢来满足你那可笑的虚荣心，那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是绝对不会感谢你的！”她咬着牙，怒视齐愿，一双眼睛仿佛要洞穿眼前人虚伪的面孔。 沉默了半晌。 齐愿才艰难开口。 “帮助别人难道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但这个回答并不能让虞青羽满意，她依旧抬头，分毫不让地与齐愿对视，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于是齐愿只能正视这个问题。 “我以前也有过得不好的时候，不过我那时没有你这么恶劣。”他笑了，像是在缅怀。 “有人无私帮助了我，尽管我经常跟他吵架。而我其实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就跟你现在一样，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虞青羽未发一言。 不过齐愿也没指望她能回答。 “他说因为我在哭，而他正好听见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 “放屁！我可没有在哭！”就像猫咪被踩住了尾巴，她怒瞪着齐愿，拼命掩饰。 但齐愿只是注视着她，注视着被女孩藏在心底的惶恐和不安，以及那流露出来仅作为保护壳的愤怒和仇恨。 “哭泣并不总是流于表面，恶言相向，眼里带刺，嘴上说着不伤心，但其实心里已经泣不成声。” “就像那时候的我一样。” 他继续端详着少女。 就像这时候的你一样…… 。 。 翌日，天城大厦。 “接着！”裴云州斜瞥了一眼自来时就心不在焉的齐愿，随手把平板扔给他。 这就是要给齐愿的东西。 齐愿连忙接过平板，于是就看见了上面那个熟悉的页面。 是那个灵能力者专用的网络交易平台，之前顾昇给齐愿展示过功能。 刻印，武器，药剂，情报资讯，炼金材料和器材无所不包。 号称超凡领域的沃尔玛，灵能力者的亚马逊。 甚至名字也是取两者之长，叫亚尔马，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名字，莫名让人想起某个球星和某个经济学家。 他自己其实也存了这个网页。 只是……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齐愿一脸茫然。 “从里面刻印贩卖列表里挑一个第一位阶的刻印。”看着齐愿冒傻气的脸，裴云州面无表情地提示着。 刻印！ 齐愿顿时眼前一亮，他可是体会过刻印的强大之处了。 并不是所有灵能力者的灵魂能力都能用来战斗，其实对绝大部分的灵能力者来说，刻印都是其战斗力的核心组成部分。 借助这种脱胎于炼金术的外置武装，灵能力者能将传说刻于己身，使自己发挥出那些仅存于传说中的存在的力量。 就像昨天遇到的那个刻印为讙的大汉，借助刻印就能使自己拥有了这种传说生物的能力。 难道说公司能报销刻印的费用？齐愿激动地想着，连昨天积压的郁闷也尽数消失，虽然对刻印这一套系统不太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一个刻印价格不菲，动辄几十上百万的价格让一些灵能力者也望而却步。 “当然，花的钱从你工资里扣。”似乎看出了齐愿所想，裴云州适时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齐愿的心当即凉了半截，昨天就已经被扣了一部分工资了，现在要是再这样，恐怕就得给公司打白工了。 一向对金钱敏锐的齐愿立马嗅到了阴谋，他狐疑地看着裴云州：“你不会是刻意引诱我绑死在公司上吧？” “当然。”他点点头。 你竟然还不知廉耻地承认了！ 齐愿顿时瞪大眼睛。 第62章 序列 “所以你要不要？”裴云州面无表情地询问。 要要，当然要！ 齐愿点头如捣蒜，虽然知道了这是裴云州的毒计，但那毕竟是刻印啊，是齐愿明知有陷阱也得踏进去的强大诱惑。 而且说不定不用工资呢？他心里腹诽，这一刻他开始感谢昨天给他支票的那个姓邵的。 他真是个好人！ 但转头齐愿就发现了新的问题，“等会儿，我才只是第零位阶，刻印不是要第一位阶才能铭刻吗？” 他怀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裴云州，但他只是淡淡瞥了眼齐愿，然后伸手指了指齐愿手中。 于是齐愿低头看向那屏幕上的刻印列表： 僵尸、狼人、吸血鬼…… 重明、鲛人、罗刹鸟…… 部分齐愿听说过，但大部分都是闻所未闻的奇怪玩意，甚至时不时还会混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像此刻，齐愿就对着列表中的那个一阶刻印?哥布林陷入沉思，真的会有人选择这种见鬼的东西吗？ 但还没完，齐愿移动视线，发现竟然还有版本号，他点开一看，然后就被闪瞎了狗眼。 一阶刻印黄金典藏版…… ……v1.9.3至尊升级版…… ……pro max plus版…… ……一键安装傻瓜操作版…… 精致的展示页面立马就变成了盗版软件站点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这些见鬼的修饰词，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嘴角抽搐，心中对于神秘世界的向往一下子塌了一半。。 而裴云州依旧坐在办公椅上，老神在在，“这种封装技术国际炼金协会早在50年前就研究出来了，像这种低阶刻印，一般都预先封装好了进阶仪式，你只要买回来直接用就好了，连进阶带刻印，一次搞定。” 此刻齐愿依旧沉浸在幻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感之中，没有说话。 “另外……”裴云州转头看向发呆的齐愿，“你知道「序列」的概念吗？” “知道，序列九到序列零成神嘛，这一套我熟。”齐愿摆摆手，满不在乎地回答。 然后理所当然得到了裴云州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真不知道你又在说什么见鬼的东西。”裴云州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着： “通俗来说就是刻印的进阶，从第一位阶晋升第五位阶的路线。”他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条线，从下到上。 “刻印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铭刻，第一个刻印没什么限制，但一旦刻印，除非进行一些割裂灵魂的手术，否则几乎不可能分割下来，因此后续的更换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之后在裴云州的示意下，齐愿随意点开了一个刻印的页面：第二位阶刻印?尸鬼。 来源自北欧维京人传说中的不死怪物，铭刻该刻印能够赋予人极端强韧的身体，极大幅度提高抗击打能力，只要关键部位不受损，几乎能保持不死。 甚至还能得到一些灵魂相关的特殊能力，同时可以也依靠吞吃活物来回复伤势，但缺点是身体会逐渐干枯，变得丑陋不堪，宛如尸体。 平心而论，如果忽略缺点的话，这个刻印还是很强的，效果也堪称全面。 但裴云州示意的重点并不在这，齐愿接着往下看，就看到了下面的介绍内容。 铭刻本刻印的前置要求：第一位阶为鬼怪类刻印，如：幽魂、怨灵、僵尸、恶鬼…… 后面就是长长一串的刻印名单。 到此，齐愿也才终于了解了一些，他试着总结：“也就是说第一位阶刻印只有是这里面列出来的，我的第二位阶刻印才有可能是尸鬼？” “其实可能不止那些，但缺乏更多的尝试，这里列出的只是经过试验后必定能成功的。所谓的更换刻印本质上其实是刻印的进阶，因为刻印一旦刻下就无法从灵魂中剥离。 于是就有早期的炼金术师提出了这个设想：把前置的刻印当作原材料直接在灵魂中制造出下一位阶的刻印，看上去像是更换导致刻印发生了变更，但其本质是一种进阶。” 闻言的齐愿又上下翻了翻，果然在后续的第三位阶刻印?吸血鬼和第三位阶刻印?温迪戈的前置条件里找到了尸鬼这个选项。 应该还有更多，只是齐愿暂时还没找到。 “就这样一层一层，逐级向上，可选范围也逐渐收缩。”随着裴云州的手指在空中滑动，好像勾勒出一株倒置的大树。 经历树冠，枝叶和树干。 “最后落于一点。” 随着他的话语，他的手指定在一处，仿佛树根。 “而这个从低到高的过程，被称之为「序列」，尽管刻印有千千万万，但一些刻印的先后关系与前置条件依旧是一个需要大量研究和总结的过程，往往需要投入无数人力物力，由无数的灵能力者亲身实验，才能最终确定一条完整的「序列」。” “但很可惜，这些已经被证实的能够安然升至第五位阶的「序列」，往往都是一些大势力的立身之本，绝不会轻易透露，我这里更是没有现成的。” 裴云州摊了摊手，示意无能为力。 “所以我只能盲人过河，走一步看一步？”齐愿有些难以置信。 “是这样的。”裴云州点头。 “那这玩意岂不是坑爹，万一我升到后面发现序列断掉了怎么办？” “切割灵魂，强行转序列。”裴云州轻描淡写地说着，“不过现在最先进的技术成功率也不过三成，最大的概率是灵魂受损，下半辈子变成一个只知道吐口水的白痴。” “当然你也可以找一些大势力去充个会员，买一买进阶套餐什么的，不过这几乎等同于把钱拿出去让他们抢。” 听着裴云州的风凉话，齐愿叹了口气，没想到灵能力者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无奈继续看着刻印列表，想看看更高位阶的玩意。 于是他再次翻动，但这次他没找到目标，不信邪的他再次左右翻找，但依旧没有，他抬起头：“老板，这里面怎么没有第四位阶和第五位阶的刻印啊？” “呵！那种等级的刻印别说是完整的，哪怕只是材料也往往都是无价之宝，而调配方法更是各大势力的不传之秘，怎么可能会让你在这买到？”似乎在嘲笑少年的自不量力，他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古怪。 然而齐愿一脸不忿，买不起难道他还不能看一眼吗？ 于是转而退出交易页面，找起了灵能力者圈子里的新闻，找寻着自己要的东西。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的天性，即便在灵能力者的团体里，八卦之人也是不少，仅就一会儿的功夫，齐愿少说看见五个震惊体开头的文章，点击量居然还不低。 “近日，知名恐怖分子组织铸世者成员偃偶师死于神州，击杀者疑似零阶灵能力者，相关消息正待神州方面进一步证实。” 齐愿甚至还看到了关于自己的报导，只可惜关注者寥寥。他还美滋滋地点进去看文章的作者有没有说起自己，然后就发现这又是一篇驴头不对马嘴的水文，除了标题一点干货也没有。 让他白高兴一场，撇撇嘴，齐愿继续浏览。 “近日，不列颠的温莎皇室同深境的矮人工坊达成协议，购买长期存于该工坊的第五位阶刻印?阿斯特赖亚的碎片，或许表明不列颠的晋升计划已经到了末尾，可以期待，不久后新的王冠将会问世。” 王冠？ 齐愿记得那是第五位阶的名称。 零阶的基石，一阶的质点，二阶的阶梯，三阶的超越，四阶奇迹还有五阶的王冠，它们的名字在神秘学领域都有着各种对应。 齐愿回忆了一下之前顾昇给他做的科普，越发肯定，而继续向下看。 温莎家族最后采取了以物易物的方式，如果折合金钱，最终成交价是…… 啪！ 齐愿合上了平板。 对不起！ 打扰了！ 告辞! 是他僭越了。 看到那一连串数都数不清的零，那是即便只看一眼都会对齐愿心灵造成冲击的恐怖数字。 “你倒是不必这么惊讶。”看到齐愿的表现，裴云州罕见地宽慰了他几句，“第四位阶以上的刻印都可以列为战略资源，一般几乎不会有人售卖，而一旦售卖往往都是以各种利益交换为代价的，因而折合金钱的话，就会有很大幅度的溢价。” 换而言之，其实是拿钱根本买不到喽？ 齐愿听着裴云州的解释，还是重重叹了口气，一想起那些大家族，他就真的觉得……好羡慕哦！ 莫名的齐愿又想起了那个姓邵的，妈的，垄断资源，一来看就不是好人…… 第63章 炼金术是万能的? “我回来了。” 依旧是没人回应的一天，齐愿自顾自打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就好像昨日那名为虞青羽的少女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一样，但齐愿知道那不是一个梦。 面无表情地走到地下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离开。 自从昨晚开始，虞青羽就没再跟她说过哪怕一句话，当发现齐愿家有地下室后，她就一头钻了进去。 仿佛在生闷气一样，无论齐愿怎么敲门都不出来，连晚饭都没吃，而且自打她进去，里面就不断传来奇怪的动静，不知道她在捣鼓什么。 情况一直持续到齐愿做完饭，她还是没有出来。 齐愿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占用地下室倒是无所谓，其实与其说是个地下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地窖，空间逼仄得可怜，一般都只是用来放杂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在里面待一夜不出来。 但这正是齐愿所担心的，里面传来的声响总让齐愿坐立不安，他总在怀疑虞青羽是不是生气了，想搓一个炸弹出来把他给炸上天。 于是犹豫了半天，齐愿还是走到楼梯口，拍了拍地下室的门。 理所当然的，无人回应。 “得罪了。” 轻声嘀咕着，齐愿将手放在了门上。 下一刻，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紧接着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一堆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虞青羽的惊呼声。 脚步声靠近，咔——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身着白裙的艾莲带着齐愿同款的震惊给齐愿开了门。 越过艾莲的肩头，齐愿看着门后本应该是地下室的空间，陷入沉默。 两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桌子放在墙角，上面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仪器工具，其中只有坩埚和烧杯还算眼熟。 同时还有众多装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很金属碎块散落在地，看起来分外凌乱。 而在凌乱中间，虞青羽揉着脑袋跌坐在地上，旁边是掉落在地的试管，里面的液体呈现迷幻的紫色，好在试管塞得够紧才没有洒出来，看起来她被突然出现在地下室的艾莲吓得不轻。 当然这都不是最值得关注的，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地下室本身。 ——这个地下室太大了！ 自家地下室的面积齐愿自己当然很清楚，但他看着现在这个已经快比客厅还要大的地下室，他的感觉只有一个…… “真是见了鬼了！”他低声喃喃。 “见鬼你大爷！”虞青羽咬牙切齿，开口就是怒骂。 她从昨天开始利用炼金术调制药剂，想恢复伤势，虽然条件简陋了些，但好在必要的材料她身上都有，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她一直在为这个忙活，直到刚才就快完工了，突然地下室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吓得她差点心脏骤停。 她还以为是那些人追来了。 现在看着和齐愿站在一起的白裙女孩，虞青羽更生气了。 一把捞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剂，她盯着齐愿，仿若被冒然闯进房间的小女孩般气恼：“她又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地下室？” 听到虞青羽声音的齐愿回过神，看着身边的艾莲，“额……这个可能说来话长。”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艾莲的小脸上也适时露出无奈的神色，把两手一摊。 但虞青羽只是略微看了两眼，旋即神色就怪异起来，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她，她是你的灵魂能力？” ？ 齐愿和艾莲一脸问号。 怎么你就看出来了？ “你还说你没有别的企图？你连灵魂能力都是女孩子！” 虞青羽的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连连后退双手护住自己，用着看变态的眼光瞪着齐愿。 听到虞青羽这么说，齐愿当即就不乐意了，不满地大嚷：“艾莲酱可是纯洁无瑕的魔法少女，不要用你那污秽的思想揣摩她！” 但虞青羽依旧虚着眼望着他，与昨晚的表情如出一辙，满脸的不信任，眼睛里充斥着莫名的光彩，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怀疑。 于是齐愿感觉自己的心又是一抽，口中责备的话语没能出口又咽了回去。 于是他只能轻叹，不再与女孩纠结这些事，只是开口问道：“这里又是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看着空间大了不止一圈的地下室。 虞青羽霎时偏过头，状若无事，嘟囔着：“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而已。” 齐愿的表情一瞬间垮塌，他面无表情看着女孩，敢问谁家收拾房间能凭空多出30平方出来？ 像是不适应齐愿的注视，虞青羽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太情愿：“是炼金术，我用了炼金术。” 齐愿当即恍然，炼金术这门技艺他近来已经听到很多次了，在他印象里这玩意都快成为一种万能的技术了，甭管什么玩意，只要套上炼金术，就能马上变得高大上起来。 于是他看着房间里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有墙上铭刻的玄奥符文，开始啧啧称奇，发出惊叹：“真是神奇的技术。” 而虞青羽则看着正在品评墙上那看上去像是符文，但其实是她之前生气时在墙上画的小王八的齐愿，一时陷入沉默。 “确，确实是很神奇的技术。”她斜着眼不再去看他。 “那你刚才是在调配药剂吗？”齐愿指着炼金工作台。 “是，但可惜被你打扰了！” 虞青羽不耐烦地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眼见她如此没礼貌的齐愿重重叹了口气，示意自己不再打扰，便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掏出手机登上了灵能力者交易平台。 “你就赖在这不走了？”虞青羽皱眉。 “首先，这是我的家，我想呆在哪都称不上‘赖’这个字。其次……” 他顿了一顿，有些紧张地看着虞青羽：“我怕你搓出个炸弹送这栋房子上天。” “……”虞青羽。 。 。 决定不再理会齐愿的虞青羽拽着艾莲左看右看，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灵魂能力，不由一阵称奇。 但很快她就失去了兴趣，把艾莲晾在一边，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而齐愿则坐在角落，看着沉寂下来的虞青羽，天花板上的小灯泡散发着些许光亮，显得室内有些昏暗。 像是不习惯阳光，女孩总喜欢戴着兜帽，但她现在的衣服的衣服没有兜帽，她就只能试图用黑暗来掩盖自己，光线透过尘埃洒在女孩脸上，照亮她藏在阴影中的脸上，让人觉得可怜兮兮的。 …… 第64章 我帮你啊 沉寂中，齐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是我？” 他问的是昨天女孩为什么会把挂坠送到他手上。 女孩的动作一滞，但转瞬恢复正常，头也不回：“因为你看起来最傻，最好骗。” 这样吗？ 齐愿摸了摸下巴，也不生气。 叹了口气，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机上，却忍不住感叹，明明自己的麻烦事就有一堆，竟然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看着手机里的刻印列表，开始陷入沉思。 第一位阶的刻印并不昂贵，当然这是对比后续刻印的价格来看。事实上哪怕是第一位阶，其价格也在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这要放在以前，齐愿是连看得底气都没有，但他现在好歹有点钱了，起码有了挑选的余地了。 按照裴云州的说法，并不一定要找最强的，泛用性和升级路线明确的才是首选。 上下翻动着，齐愿已经开始眼花缭乱。 并不是所有刻印都有很多条进阶道路可选，事实上像是幽魂-尸鬼-吸血鬼这种道路明确的都是少之又少，大部分的刻印都是在第三或第二位阶断掉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毕竟灵能力者稀少，很多途径根本无人尝试，吸血鬼这条路能这么想清晰，也得益于这玩意的传说名气比较大，这条路走的人多。 这些齐愿能理解，但是…… 可气的是齐愿看着另一条道路明确的刻印：哥布林-食人魔-双头食人魔。 有病啊！ 这些灵能力者是不是真有什么大病！怎么一个个都往这种见鬼的序列里钻！ “你在选刻印？需要帮忙吗？” 突兀的，一道声音自耳边传来。 吓得齐愿手一抖，险些把手机给扔出去，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捏住，不然这个跟了他还不到一天的手机恐怕也要离他而去。 他回头，就看到虞青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啥玩意？” “你需要帮忙吗？”虞青羽挑了挑眉，又重复了一遍，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还是耐着性子。 “你要帮我挑选刻印？”齐愿有些不解，按理说他跟虞青羽的关系，应当不值得对方这么做。 “不是挑选，是帮你调配。”虞青羽纠正着。 “额，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虞青羽撇撇嘴，像是不屑，“这种网上卖的现成的不过都是大路货，几乎都是标配版本，完全不顾及使用者的灵魂和身体状况。 那些真正背靠某些大势力的灵能力者，通常都会请大师为他们量身打造刻印，甚至为了效果更好，有的人会将会自己的灵魂和鲜血融一部分进去当作原材料。 所以即便同种类的刻印，大些大家族的灵能力者也往往比野生的灵能力者要更强一些，而至于网上买的这些，不过堪堪一用罢了。” 齐愿沉默的听着，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于是继续听着虞青羽如数家珍。 “还有一些就是只有大势力才能掌握的进阶途径，就像是你正在看得这个吸血鬼。”她指了指齐愿手中。 “吸血鬼怎么了？”齐愿不解，“这不是晋升挺清晰的吗？” “这种进阶方式不完全对，或者说根本就是走偏了，现在最强的两条吸血鬼的晋升路径一个在罗马一个在罗马尼亚，前者由教团掌控，他们的吸血鬼是由「信徒」这个刻印晋升上去的。 而后者则是源自被诅咒的弗拉德大公，所需要的第一位阶刻印是「受咒之人」。 而你现在看到的这种虽然确实是吸血鬼最初的样貌，当没有神话为其背书时，他们也不过只是一种吸食血肉的怪物罢了。 毕竟刻印的精髓在于模仿和靠近，其本身就是仿造圣痕和神迹的产物，因此传说的上限就决定了刻印的上限。 当他们的源流也不过就只有这种程度时，那么最终晋升成为的吸血鬼也只能局限于这一点，受其低劣本质的影响，根本不可能升至四阶。 而相反教团和罗马尼亚的的那两条道路则赋予了吸血鬼新的起源，他们的吸血鬼诞生自圣者的堕落，和神灵有了牵扯，因而便可以向上追溯，哪怕是最终重新化作圣灵也未尝不可。” 虞青羽侃侃而谈。 而齐愿则艰难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他还是小看刻印圣痕的复杂度了，没想到神话源流还有讲究。 其实有讲究是理所当然的，很多国家和地区的传说故事总有一些相近的东西，但却究其本质可能完全不同。 就像凤凰和菲尼克斯从来不是一回事，神州的相柳和瀛洲的八岐大蛇也有所区分，传说的源流不一样，晋升的结果也不一样。 “所以……”看着一脸思索的齐愿，虞青羽的脸上罕见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她扬起嘴角，凑到他耳边，发出恶魔的低语：“喂，打个商量怎么样，我给你量身打造一个刻印，你把挂坠还给我？” 齐愿连忙躲开耳边传来的热气，诧异反问：“照你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掌握在那些大家族大势力手里，你又是怎么会的？”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虞青羽言罢，蹦跳着跑回一旁的炼金桌，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铅笔，随手撕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不一会又跑回来，一脸骄傲地递给齐愿。 “看着吧，这就是一个很强大的刻印。” 齐愿半信半疑接过，就看见纸上画满了潦草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魔法阵，下面还罗列了几样材料。 而这个刻印的名字则写在了最上面。 “「鳞虫」。”他轻声念叨着。 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牛逼哄哄的玩意。 而且这玩意他好像见到过，于是放下纸片，开始从手机上翻找，不一会，果然…… “你看是不是这个。”齐愿将手机面朝虞青羽，上面显示的赫然正是这个名叫「鳞虫」的刻印。 “都说了不一样，我这是至尊豪华升级版。”虞青羽还在嘴硬，双手叉腰，一脸不忿。 “喏，至尊豪华升级版。”齐愿点开版号，继续向着虞青羽展示。 “都说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信呢！”虞青羽面子有些挂不住，开始朝齐愿大吼。 “我信，我信。”齐愿连忙开始安抚，随即放下手机：“只是那个挂坠确实得等一段时间，那玩意真被我吃了！” “吃你大爷！”女孩愤恨撂下了一句话，看来也并不相信齐愿，收回纸条转身就走，临走时还不忘狠狠踩了齐愿几脚。 齐愿倒吸一口凉气。 剧烈的疼痛让齐愿一阵呲牙咧嘴，但还不忘继续询问。 “那你是什么刻印啊？” “滚！” “……”齐愿。 第65章 是你啊 深深叹了口气，齐愿又开始一阵发愁，他现在连自己身体里究竟有没有那个挂坠都不知道，社保局的医生检查说是没有，现在为今之计只有等它自己出来了。 又或者……去洗个胃？ 但是如果什么症状都没有就去洗胃，医生会不会又让自己去看精神科？ 齐愿又开始陷入思索。 半晌后，他尝试伸出一只手，闭上眼开始回忆那个挂坠的样子，想象它就在自己手中。 渐渐地那抹浑浊的绿色开始浮现脑中。 而后手中灵能开始自然汇聚，逐渐让空间都开始扭曲，恍惚间，齐愿似乎感到手中一沉。 成功了？ 齐愿兴奋睁开眼睛，然后…… 没有挂坠。 手中具现出了奇形怪状的东西，甚至难以描述，像是超越了三维世界的限制，在这个逻辑严密的世界里毫无道理地展示着它不讲逻辑的一面。 在那一瞬，齐愿好像看到无数字符闪现在眼前，于是他下意识撤去了灵能，手中物体当即崩溃化作灰烬。 像是一切没有发生过那样。 只剩他记忆力还留存着刚才浮现眼前的字符，好像是一连串的： 锟斤拷头锟斤拷锟…… 真他妈绝了。 自己到底具现出了个什么玩意？ 齐愿挠了挠头，感到不解。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失败了。 他想象的明明是那个挂坠，最后就算失败了，那起码出来的应该是某种长得相近得玩意，起码不该是这样。 齐愿纳闷，感受着吹面而来的风，准备再试一次。 风？ 齐愿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地下室，哪来的风？难不成炼金术还给这里加了通风功能？ 不知从而何时开始，一切都变得寂静起来。 齐愿抬头，于是就看到了逐渐崩毁的地下室。 一切都仿佛经历了千百年岁月那般，前方桌子在风中无声化作尘埃，地板上黑色的污渍蔓延，有道道裂缝在墙上缓慢生长，屋顶颓圮，让炽烈阳光透过屋顶照在一楼地板上，再顺着裂缝洒进地下室，在最后又照耀在齐愿的脸上。 恐惧在心头蔓延，他想要站起逃跑，但身体却早已感受不到，就像是伴着时间一同腐朽了那样，动弹不得。 一切熟悉的事物都在崩溃，整个世界都在远离，就好像把他的意识从时光中剥下，来见证着沧海化作桑田的全过程。 在整座房屋都最终化作灰烬后，他看到了外界，看起到了天空，天空依旧湛蓝，只是在天空下，一切都在腐朽与衰败，虞青羽消失了，附近的住户们也消失了，甚至他自己也消失了。 车辆呈现锈迹，街道变得残破又寂寥，它们挨个颓圮消融，随后就有青草从腐木中长出，藤蔓逐渐爬满公路与墙壁，文明的痕迹开始被淹没，取而代之的是残酷又原始的自然。 而齐愿耳边还回响着早已消失的车水马龙，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转眼，文明便消融无踪，他此刻正站在一片旷野之上， 天空上，是那亘古行天的大日高悬。 在炽烈日光下，时间再次转动，在沧海化作桑田之后，依旧奔流不息。 大地上，有嫩芽破土而出，转瞬间便长成繁茂的桃树，就像是带了一个头，同一时间无数的桃树竞相破土，眨眼间一片繁盛桃林便在眼前。 桃树蔓延，一直长到天际尽头，仿佛这世间已经被被桃树占满，犹如桃源。 在最远处的山丘上，一株看不到顶的巨树在生长，即便它的枝叶已经遮蔽苍穹，尽管它的树干已经壮如山岳，但它依旧在长。 齐愿转头，便看到了那巨树之下站着一个人，身着白袍，宛如古人，他背对着自己，有风吹来，波动了他的黑发。 于是他转身，低垂着脸。 “虞青羽？” 在看到面孔的一瞬，齐愿忍不住惊讶，这个男人眉眼间与虞青羽有些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如同是很多人的面目杂糅了一般，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怪异。 就像是内心的的映照，在齐愿多看了几眼后，却惊讶的发现，那张脸不知何时又开始于自己的脸相近。 在惊讶与错愕中，那个男人抬头，下一刻，与齐愿对视。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仿佛穷尽了世上一切智慧那般，让人看着就移不开眼睛，仿佛整个灵魂都被那深邃的瞳孔吸引。 齐愿开始窒息，这一刻他突兀的又能感知到身体了，于是剧痛降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渗血，意识开始模糊，心脏的搏动也逐渐停止。 他想痛吼，但下巴就像是被铁钳死死钳住，任他如何挣扎，却发不出哪怕一丝声响。 巨树下的男人注视着他，然后张开口，发出声音。 【*****】 在他开口的一瞬，仿若天地齐鸣。 顿时，齐愿就感觉有洪钟大吕在脑子里炸响，整个颅腔开始轰鸣，鲜血从五官涌流而出。 在同一时刻，他的灵能也被引动，狂暴地在他身体里乱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犹如被人拿刀切作两半，每一根血管都开始颤抖，仿佛有熔岩流淌其间。 但他的精神却不由自主的汇聚，就连灵魂也被那道声音御摄，强烈地想要听清。 但他已经没机会了，因为有风暴伴随着男人的声音而起，卷集着地面上的一切升入高天，也包括他自己在内，身体连同那破碎的意识一同被抛出，在最后他看到天上的大日开始缓缓沉没，沉入那无边巨树之中。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狂风中迎来了的破碎，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意识逐渐沉入深渊，但在那之前，那道话语开始逐渐清晰，渐渐化作可理解的语言。 “是你啊。” 犹如千万个声音堆叠，跨越时间的阻隔，响在了齐愿的耳边，语气却仿佛见到了老友一般。 。 。 “啊！！！！” 齐愿从噩梦中惊醒，发出嘶哑的尖叫，惊起了满屋的灰尘，也惊动了一边忙活着女孩。 而在脑中，梦醒后一切梦的记忆都开始飞速模糊，直至最后，他只记得那遮天蔽日的巨树，和巨树下的模糊身影，以及在风暴中破碎的自己。 “我，我没死？”他才发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但身体每时每刻递着的疼痛告诉他，这又不仅仅是一场梦，他想起身，但却发觉自己全身都裹着绷带。 “行了，别鬼叫了，你暂时还没死。”女孩不悦的声音传来。 …… 第66章 炼金术 “发，发生什么事了？”齐愿躺在地下室一角的软垫上，惊魂不定地开口，但转而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堪，肺部犹如破烂的鼓风机，在血肉的摩擦中才艰难将声音吐出。 身上被一圈圈绷带缠绕，犹如刚出土的木乃伊，依稀还能看出包扎者技术的粗糙，很多地方只是粗暴打了个死结了事。 “我哪知道，一转头就看到你全身流血，跟要死了似的。” 远处靠门的位置，一大摊血液弥漫，几乎要将那几块地板完全染红，仅是看着就能明白。 ——出血量超大的！ “那我睡了多久？” “大概4个小时吧。”虞青羽眼睛下意识瞥向一旁，语气分外不快。 顺着她的眼神，齐愿才注意到一边的地上还留着几个空瓶子，几滴令人目眩的紫色药液残余其中，而自己嘴里则还有几分苦涩留存。 像是注意到了齐愿的视线，虞青羽陡然变得有些紧张，手无意识地捏着衣角。 而齐愿则将目光移向了她。 氛围变得沉默而尴尬，像是终于忍受不了那样，虞青羽转身低声说道：“那，那没事，我就……” “是你救了我吗？” 沉寂里，齐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于是他就看到虞青羽的肩膀颤抖了几下，明明是救人的人，现在表现得却反而像个被班主任批评的孩子。 “谢谢你。”虚弱的话语传来。 虞青羽又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狠狠捏了几下衣角，随即满心不情愿地回复了一声‘哦’，“我，我本来是想不管，但又想到你死了，我的东西就可能拿不到了，所以才救你的。”虞青羽的眼神开始游移，语气也不是那么笃定。 “我知道。”齐愿失笑摇头，但转而又认真道：“但你确实救了我。” “不过你把那药剂给我喝了，那你怎么办，你应该也还受着伤吧？”半晌后，齐愿又忍不住问。 而虞青羽只是沉默点头，并未回应。 “你那药剂还能做一瓶吗？” “材料有些不够了。”简短地一句话就让场上再次寂静。 只是这寂静却让齐愿感觉有些难熬。 “那个……对不起。”不管有没有用，齐愿还是试着去道歉，“有什么我能做的话……” “那你把挂坠还给我吧！”女孩的头猛地抬起，脸上挂着期盼的笑容，像是就等着齐愿这句话一样。 “……”齐愿。 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 看着被拒绝后又一脸不忿开始捣鼓药剂的虞青羽，再听着她嘴里嘟囔着要配个毒药药死自己的话，齐愿一阵无语。 这姑娘真是属刺猬的，只能顺毛捋，因为倒着捋实在扎手。 但凡齐愿敢让她半点不顺心，她就能用言语的刺扎得他体无完肤，真就完全像个小孩子，还是很熊的那种。 “追杀你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地方家族的成员吗？”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齐愿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墙上。 “差不多吧？”虞青羽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说着。 “持续多久了？”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虞青羽没有直接回答，但齐愿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重新升起的戒备。 看来时间不短了。 于是齐愿连忙开口：“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虞青羽沉默，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专心配药。 而齐愿则在后边端详她的动作，看着她熟练高效地萃取和过滤，留下一管管纯净的药物汁液，按照特定的顺序，依此将它们倒入一旁燃起的小锅，在她灵能的灌注下，小锅下方燃起惨绿的火焰，火光映在墙上，所过之处，寸寸皆绿，而她拿着一个长柄勺，正不断搅拌着。 看了半天，齐愿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我说，你这真的是炼金术，我怎么看着画风不太对？” 炼金术难道不应该是拿根粉笔在平面上写写画画，然后再低声念个咒语，然后就能呼风唤雨，隔空移物的那种？ 然而虞青羽只是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嘲弄眼前这个没见识的人：“药剂学早在两百年前就是炼金术的分支学科了，要不是这里没有离心机和催化器，甚至连个好用的加热炉都没有，我至于那么麻烦吗？” 说罢她又转身嘟囔着：“只有那些食古不化与世隔绝的老顽固才会只用坩埚和烧杯，这玩意根本就连初中的化学实验都满足不了。” “炼金术竟然已经这么现代化了吗？” “与奇迹和其他超自然的事物相比，炼金术更接近你所理解的科学，这可是与时俱进的学科，想要掌握，首先要有高深的材料学和化学知识。 而且想做出点真正厉害的东西，对实验器材的要求丝毫不亚于一些专业实验室，总之就是很烧钱就对了，一般人根本玩不转。” 就是氪金对吧，这个齐愿很熟，毕竟氪金才能变强嘛。 于是齐愿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但转而看虞青羽的眼神就怪异起来。 “我说，你会这么多，不会也是什么大家族的吧，翘家出走的大小姐那种？” “大小姐离家出走遇到穷小子是吧，然后两人一来二去坠入爱河这种戏码……”虞青羽看过来的眼神变得鄙视起来，语气也逐渐变得嘲弄。 她毫不客气地开始批判：“你是不是再期盼这种展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只有那种三流小说家才能写出这么意淫的东西来。” 齐愿的嘴角一阵抽搐，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感觉莫名中枪。 “我要真是大小姐，我还会被那些家伙追得乱跑？我早就打个电话叫一车面包人来教他们做人了！” “还有你！”她瞪了一眼齐愿，竖起中指，痞气十足：“我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肯定第一个先把你给剁了！” “……”齐愿。 忽然感觉她不是哪家的大小姐，真是一件好事啊。 没由来得齐愿又叹了一口气。 “行了，接好。” 齐愿连忙抬头，就见一支试管飞来，他连忙接过，见看试管里装满了深绿色的药剂，看起来分外不祥。 “这是什么？” 毒药？ 难不成你还真想药死自己？ “微型生命药剂。”虞青羽撇撇嘴，似乎对调制这种低端药剂很是不满，“能稍微补充活力，让伤口加快愈合，效果不如黄金药剂，但调配起来还更麻烦。” “那为什么不直接调配黄金药剂？” 但虞青羽只是眉眼一横，“你这里有黄金吗？” 好吧，打扰了，原来黄金药剂真的是用黄金炼成的吗？ 齐愿不再说话。 不过…… 齐愿看着手里的试管，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飞信给自己再调制药剂。 像是看出齐愿在想什么了，虞青羽冷哼一声，“只是剩余的边角料罢了，废物利用办了，而且我喝了也没什么用。”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吧。”齐愿真挚地说着。 随后不再犹豫，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 第67章 跟我讲讲吧 恶心！ 铺天盖地的恶心！ 那一瞬间齐愿感觉自己喝下了一瓶参杂了下水道垃圾和牛反刍而出的草料的混合物，腥臭中掺杂着腐烂的青草味。 昏暗的环境里，齐愿脸色狰狞地吞咽着，要不是刚才虞青羽说了一句吐出来就没效果了，齐愿肯定已经忍不住把隔夜饭都倒在了地上。 有那么一瞬，齐愿真的感觉对方是不是给自己下毒了，想药死自己然后继承自己的花呗。 哦，差点忘了，他根本没有花呗额度。 那就是要毒死自己以泄心头之恨！ 但很快，清凉的感觉就从肺部生疼，起码他说话没那么难受了。 恶心也消去了一点。 他抹了抹眼角因肌肉收缩而挤出的泪花，抬头看着虞青羽：“这里面究竟加了什么？这么难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虞青羽的视线移向一边，其实她刚才调配完之后才发现还有一点材料剩余，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就一口气都加进去了，其中就有调制催吐剂的主材料。 “话是这么说，那这也太……”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一开口就感觉胃里有东西在上涌。 这一管药水好悬没给他胃袋干开线。 “行了行了，是催吐剂，我加了催吐剂行了吧。”像是受不了齐愿的凝视，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大喊着。 我就知道！ 齐愿想怒视着眼前的女孩，但刚升起的愤怒转而又被袭来的恶心感摧毁，于是只能摆摆手继续躺下。 “你给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喝催吐剂真的好吗，不怕我一不小心横死当场？”他躺在软垫上有气无力。 “灵能力者哪有你说得那么脆弱。”虞青羽心虚地辩解着，声音越来越小，于是开始转移话题：“所以难不成你有什么隐疾不成，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从全身的毛孔里往外渗血。” “我不到啊。” 齐愿瞪着眼睛，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于那时的情况他也只是稍微记得，“我当时就是试图把那个挂坠取出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得虞青羽一阵皱眉，尤其是听到最后，她面露不可思议：“难不成你还真把那玩意吃进去了，你之前说的真是实话？” 大姐，我一直说的都是实话，都是你一直不听的。 齐愿圆瞪着的眼睛透露出这样的情绪。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虚弱的语气透露出一抹得意，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出这种小孩子的举动有什么得意的，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女孩震惊的模样？ 然而虞青羽并未理会，只是开始盯着齐愿的腹部，那目光灼灼，看得齐愿一阵发凉，他连忙护着肚子，生怕着这小姑娘升起了把他开膛破肚的念头。 然而没用，小姑娘还是紧紧盯着，要不是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他丝毫怀疑虞青羽就要动手了。 于是这次换成他转移话题了：“所以那个挂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之前追你的那帮人这么想要？” 闻言的虞青羽眼神黯淡了片刻，但很快调整好：“只是一件遗物罢了。” “就只是这样？” “对我来说，就只是这样而已。” 眼见眼前女孩的情绪陷入了低迷，齐愿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你有过大手术的经历吗？”女孩突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正不知所措的齐愿下意识回复了一声‘嗯’。 嗯？ 齐愿立马就瞪大眼睛，生怕下一句就从女孩嘴里听到‘既然没体验过，那不妨今天就体验一下’之类的话。 果不其然…… “那个要不你试一下？”虞青羽跃跃欲试。 齐愿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已经在考虑等会是喊救命还是逃跑了。 “要不你等一等，只要等一阵他说不定就自己出来了？”齐愿表情诚恳。 虞青羽闻言愣了一下，但转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一下子黑了起来：“不可能！哪怕你吐出来我也不想……” 说到此处，虞青羽和齐愿都沉默了一瞬，一个想法同时浮现在两人心头。 “那个，我觉得……” “闭嘴！”虞青羽瞪了他一眼，旋即转身查看炼金桌，然后陷入懊恼。 早知道就不把催吐剂的主材料给加进去了，就应该直接配一瓶催吐剂。 “那个……” “别吵，我在思考。” 材料很明显是不够了，要是出去收集材料，就又有些冒险，现在城里不知道有多人在盯着。 “其实……” “都说了，别吵。” “其实我可以帮你去买这些材料的。” 啊？ 虞青羽好不容易回过神，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走到自己身后的齐愿。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着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作为交换，你就再多给我讲讲关于灵能力者和炼金术的事吧。”齐愿表情诚恳。 “就这样？” “就这样，很多事老板他总是藏着掖着，跟谜语人似的，顾昇那家伙又不太靠谱，我看了看网上，也没找到介绍一些灵能力者常识的地方。” “就像你之前给我科普的一样。”齐愿轻声，眼神真挚，“能再跟我说一说吗？” …… 虞青羽望着齐愿那双眼睛，逐渐沉默，面露不快。 她扭过头不愿再去看齐愿的眼神，但最后还是满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 齐愿喜出望外，刚想说话，但随即…… 梆梆梆—— 有敲门声自地下室外地楼梯传来，声音应该是源于客厅外的。 有人来了。 但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齐愿明显看出眼前的的虞青羽身体颤抖了一下。 于是赶紧出声安抚：“没关系，不一定是那帮人找过来了，可能是邻居之类的。” 但转而他看到了虞青羽的表情，她的脸上不是齐愿预想的害怕，而是更加莫名的表情，像是一种尴尬，更具体来说是一种小孩子做了坏事被家长逮到的表情。 直到这时，齐愿才察觉到这个地下室有什么不同，他缓缓抬头，看到了屋顶悬挂着的一个灯泡。 他记得地下室其实没有通电，毕竟本来也只是一个小杂物间，但现在…… 他顺着灯泡连接的电线看过去，只见电线顺着墙壁，穿过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孔洞，通向了——另一边的邻居家！ “那个，我就是需要一盏灯，但昨天晚上又不太想上去看见你，所以……” 她缩着脖子，声音越来越小，“我就给墙上钻了个洞，向旁边的住户借了点电。” 神他妈借了点电！ 这是偷电吧，这可妥妥是犯罪了吧！ 齐愿大怒，张口训斥：“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额，事实上，我还扯了根网线过来，速度老快了。”她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你要wifi密码不？” “……”齐愿。 第68章 电工 一打开门，果不其然，是一个穿着电工外套的中年人。 开门看清来人的瞬间，齐愿吓得险些心脏骤停，他还以为邻居察觉到不对报警了。 “这周是社区的用电安全检查周，我是来检查一下用电安全问题的，你叫……”面目憨厚的电工将视线从手上的表格移开，旋即停住，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缠满绷带的齐愿。 电工惊诧。 而后猛地后退两步，一脸戒备。 在听到电工不是来查偷电时，齐愿也猛地松了口气。 但他随即看到电工的动作时，愣了一下，于是看了看自己被绷带裹成粽子的形象，连忙解释：“我这只是前两天受伤了，不是什么恶性传染病。” 见他说的诚恳，电工也将信将疑地点头，于是便犹豫着跟着齐愿进屋。 “你贵姓啊？”齐愿一边带路，一边试着搭话。 “我姓刘，叫我刘师傅就行。不用，我不抽……嗯？这烟不错啊！”刘电工本想拒绝齐愿递来的烟，但看见烟的牌子，还是忍不住要了一根。 齐愿依言递给了他，还顺手掏出打火机点燃。 “你不抽吗？” “我不会抽烟。”齐愿坦言。 ？ 电工一脸问号，这是什么路数？ 而齐愿则是一脸淡定地收起剩余的香烟和打火机，这些玩意是从顾昇那顺回来的，这家伙住院了还老喜欢偷偷抽烟。 作为朋友自己这么做这也是为了他好，齐愿心安理得的想着。 只是苦了在医院买一包丢一包，但还偏偏找不到罪魁祸首的顾昇了。 面露憨厚的电工摇摇头不再去管眼前包满绷带的奇怪年轻人，准备开始了自己的检查工作。 但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他就目露惊异，“你这家里的线路都是新的啊？一点也看不出老化的痕迹。” “啊，对，新的新的。”齐愿在身旁不住点头，心里则腹诽：不光线路是新的，连整栋房子都是新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就是来简单看看。”电工满意地点头，楼上楼下四处看了看，“卧室没问题，客厅没问题，厨房没问题，一楼二楼没问题，地下室——没走电，也没问题。” 电工在地下室楼梯口晃了晃，只是看了看没有电线接入于是便嘟囔着走开，这下齐愿的心终于是可以放下了。 “行了，你家很不错，另外就是要注意偷电和乱接电线的事。”然而电工的一句话又让齐愿的心悬了起来。 “就前几天这边就抓到一个偷电的，那家伙偷了邻居两年的电才被发现，你说可不可气！” 得益于那根烟的功劳，电工熟稔地拍着齐愿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可气可气！”齐愿只能陪笑。 “行了，以后多注意一下，遇到类似情况跟社区反映就行，我走了。”他叮嘱着。 走好，不送！ 面无表情地送走电工，齐愿重重关上房门，长舒一口气。 而不远处，一个小脑袋从地下室的楼梯口往外探了探，发觉没有别人在之后，就一脸兴奋跑到齐愿面前，“怎么样，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你是不是要坐牢了？” 虞青羽饱含激动的声音让齐愿又是两眼一黑，伸手就要去敲她的脑袋，怒斥：“要坐牢也是你去坐牢！” 然后被虞青羽灵活躲过，眼见齐愿没什么事，就又撇撇嘴面露不悦地离去。 而齐愿则看着虞青羽的神色变化一脸无语，这姑娘压根见不得人好，只要有人倒霉，他就幸灾乐祸，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就跟自己小时候似的…… 齐愿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只是自己小时候也没这么讨人嫌过。 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强的行动力，一个晚上在墙上打洞，偷电还偷网，同时还炼药，天知道她是怎么一夜干出来这么多事的。 哦，差点忘了，她还只是看起来小，实际已经和齐愿一样的大了。 眼见虞青羽又要往地下室跑，齐愿只能在后面叮嘱她把网线电线都给拆了，他实在不想个几天后被警察查水表。 “行了，行了，知道了！”地下室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地下室的门再次紧闭。 长长叹了一口气，齐愿感觉自己这辈子叹的气都没这两天多。 。 。 但好在，虞青羽没过多久就又从地下室出来了，然后就在齐愿的眼皮子底下从地下室里搬出来一块小黑板。 整体接近一个长方形，一米长，半米宽。 然后虞青羽又搬出来一个架子，把黑板一组装，随后架在了客厅沙发之前。 看得齐愿一愣一愣的，但好在他已经对这些有了心理预期了，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炼金术的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行了，你不是想知道一些灵能力者相关的事吗？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虞青羽瞥了一眼齐愿，然后就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支粉笔，俨然一副要给齐愿上课的样子。 “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我尽量去糊弄你一下。” 听着虞青羽这明显不对的话语，齐愿感到一阵无奈。 于是他开始盯着黑板，而虞青羽盯着他，现场一时陷入沉默。 “所以你倒是问啊！”明显是受不了沉默，虞青羽不耐烦地朝着齐愿的大叫。 该问什么？ 齐愿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现在就是感觉自己像是班上那些成绩不好的孩子： 我不会！ 不会你就问啊！ 问什么？ 问你不会的。 我都不知道我不会什么，我怎么问？ …… 此刻齐愿的心态如出一辙。 此刻虞青羽审视的目光落在齐愿脸上良久，想要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成心在耍自己，但她最终只看到了清澈的愚蠢。 于是再次不快地啧舌。 “那你告诉我，关于灵能力者，你究竟知道多少？”她恶狠狠地放言。 “额，大概是一种经过名叫觉醒的过程之后具备某种超自然能力的人。”齐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起来这还是齐愿在顾昇那本小册子上看来的。 虽然不太准确，但大概意思没错，虞青羽点了点头：“然后呢？” …… 然后就是沉默。 显然齐愿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终于在反复确认了这件事后，虞青羽长叹一声，感觉自己这买卖好像亏了。 “你说的那些都只是表象，对于灵能力者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源流，既然你什么都能不知道，那我就先给你讲一讲最基本的。” ——什么是灵能力者。 她看着老实坐在沙发上，宛如乖宝宝一般的齐愿，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第69章 登神之路 “一切的一切要追溯至神明，喂，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再跟你开玩笑，而是真实的情况……” 世界上有神吗？ 以一般人的认知来看，这不好说，即便是到了现代，信仰神明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其实很少有人能说清楚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是飞天意大利面那种见鬼的玩意，也不是藏在农村乡里的那种牛鬼蛇神。 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于久远过去，现在只能在各国的神话传说里偶尔看到的诸神。 “也就是说，神真的存在。”齐愿不由有些感叹。 “起码曾经是存在的。”虞青羽点了点头，但转而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岔，继续讲述着。 与一般认知的神不同，那些远古的神灵并不会与人沟通，祂们就如同一台机器，或者说这世界的一部分周而复始维持运转，司掌不同领域。 祂们行走大地，丝毫不吝惜自己的神力，将赐福肆意播撒，受赐的凡人身上会浮现无法洗去的烙印，在当时被人视作神圣的象征，因而被称之为——圣痕。 与圣痕一同到来的还有无与伦比的力量，那些持有圣痕的人会从族群里脱颖而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简直就像是神灵在世间的代表。 天人，仙人，先知还有神之子等等，这些都是古时人们给这些身负圣痕之人起得称呼，但可惜这种神灵赐福都是单向的，赐福后，无论受赐者想尽一切办法去和神灵建立再次的沟通，终会以失败结尾。 因此人们创立宗教，举办仪式，进行各种献祭，事实上世界上目前大多数宗教信仰和种类繁多的仪式都是脱胎于那个时期。 当然他们都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没有人知道原因，可能是神灵很忙没空理凡人的祈祷，也可能是祂们压根就看不上凡人的羸弱，还有可能是根本没听到。 但最可能的结论也是现在不少研究者和学派们共同持有的观点，那就是——神根本不具备人格化特点。 就如同机械一般，运行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世界自我管理体系的一部分，几乎可以与自然现象等同。虽然祂们具备极端强大的力量，但祂们也只会按照固定的方式来行使这些权能。 哪怕是被神灵赐福，也只是因为这些人符合了某种条件，激活了赐福这道程序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吗，这些持有圣痕的人就是人类中唯一掌握力量的群体，千年的时光里，有强大的个体凭借力量建立过鼎盛的王朝，但转而又被更强大的击落成灰，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 他们相互攻伐，彼此厮杀，为了自己的神明，或者说为了他们自认为的自己的神明，为将神明的‘恩泽’传向远方。 而不从者皆是异端。 “这些蒙受神眷的人也是最早的灵能力者，但受赐于神灵的力量终究不可靠，当神灵消亡，他们大多都会直接死去，毕竟神明的力量已经和他们融合得太紧密了。”虞青羽摇摇头，语气里似乎充满了幸灾乐祸。 “神灵也会消亡吗？”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消亡的，神明也一样。”虞青羽看了齐愿一眼，难得说了句有哲理的话。 任何事物都会死去，在深境如此，在这个被封锁协议牢牢环绕的现世更是如此。虽然虞青羽没说的一件事是那些神明的消亡确实不简单，但那已经不是这次要讲的内容。 摇了摇头，虞青羽看着正乖乖听着的齐愿，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嘴角勾起，用着得意的语气继续说着。 “神灵死了，但神灵的力量和神性还存在，早期的那一批灵能力者死了，但人类还在，渴求力量的本性也没有改变。 不少炼金术师开始研究新的获取力量的方法，进行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实验和论证，这块先按下不表，总之最后他们成功了！” 一口气说到此处的的虞青羽深吸一口气，朝着齐愿神秘一笑，开始卖起了关子：“你猜猜，他们提出了什么理论。” 齐愿皱眉，满脸无奈：“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 “bingo！答对了！”虞青羽表情兴奋，狠狠拍了拍起齐愿还在受伤的肩膀，留下他呲牙咧嘴的一幕。 虞青羽满脸期待地看着齐愿，像是在期待他问出口。 但齐愿哪能让他如愿？ 他齐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所以即便肩膀疼痛难忍，他也坚决咬牙，一个字也不说，倔强地与虞青羽四目相对，唉，别说，她眼睛还挺好看——咳咳咳，要礼貌，要礼貌。 齐愿这么催眠自己。 “你这人真扫兴。”观察了半天齐愿表情的虞青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地撇撇嘴，一脸不满。 齐愿也是叹了口气：“炼金术师提了什么理论，你倒是说啊。” “其实很简单的道理。”虞青羽缓缓开口。 “既然你不是神，我也不是神，真正的神也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把神再造出来呢？” 什么！ 短短一句话就差点把齐愿大脑给干烧了。 他艰难理解着虞青羽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就是说，炼金术师们想去人造一个神？” 简直不可思议！ “不是一个，是无数个，也不是想去，是已经开始了好几百年了。”随着虞青羽声音的传来，齐愿抬头，就看到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 于是一个词语如闪电般划过齐愿脑海。 ——登神之路？ 这个顾昇和裴云州都说过的词汇。 “灵能力者的进阶就是造神办法？”带着恍然，齐愿吐出这句话。 “没错，就是这样。”虞青羽点点头。 “经过觉醒的人，其灵魂已经足够强韧，能够承载一些变化，从此开始不断使用各种材料进行仪式，来将自己的灵魂朝着神明的方向靠拢，以此来接受那些神灵消逝后空余出来的力量。 利用灵能力者提升位阶使灵魂越加靠拢曾经的神明，再开发出刻印这门技术取代原本的圣痕，用以承接庞大力量。 本质是对原本那些神眷者的模仿，但因为神灵已然消逝，不再有所限制，所以当灵魂的靠拢达到一定程度，也就是第五位阶的时候，人类就能完全夺得神明的权柄。 这也是曾经蒙受神恩的那些人绝不可能达到的层次。” 随着虞青羽话落，这场让齐愿饱受震撼的课程也落下了帷幕。 “怎么样？知道了灵能力者真相和远大前途的你现在在想什么？”虞青羽一脸好奇地看着正陷入呆滞的齐愿。 “我在想晚上要吃什么，你觉得青椒肉丝怎么样？”齐愿抬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喂！”虞青羽一脸不耐地拍着桌子，“我辛辛苦苦给你讲课，你就撂下一句今晚吃青椒肉丝？那可是成神，成神啊！” 虞青羽伸手晃悠着齐愿裹满绷带的身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晃了。”齐愿连忙挣脱，认真询问：“所以你真不吃青椒肉丝吗？” “吃你大爷！” 随即齐愿就感觉手上一阵剧痛，疼的他全身发麻，连忙抽回，险些被这小姑娘给掰脱臼。 他揉着手上的手，转头就看到虞青羽气鼓鼓地往地下室走。 “唉，你真的不吃……” “不吃，滚！”回应他的是一声怒吼。 伴随着她的离去，客厅一下子陷入寂静，黄昏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着地板上，只有空气中浮动的点点灰尘弥漫。 齐愿长叹了一口气。 成神？ 成个屁！ 他历来就对这些画大饼的有很强的免疫力，即便用后脑勺想，他也知道这路肯定轻松不了。 没办法，齐愿站起身摇摇头准备进厨房准备晚饭。 …… 第70章 进阶材料 到最后虞青羽还是吃了，甚至吃得比齐愿还多，她直接把盘子霸占，一脚把齐愿从饭桌上踢了下去，毕竟昨天一整天她就没吃过饭。 小姑娘还顺带还把盘子里的青椒都给挑了出来，让齐愿也能有得吃，她温我哭…… 叹了口气，齐愿收拾着桌上的惨剧，看着在一边沙发上吃饱了躺尸中的少女，怎么跟他自己一个德行？ 而且这明明是自己家，怎么感觉现在好像自己成了她仆人了？ 齐愿嘴角抽搐，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对了，我去买材料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开口询问，毕竟小说里经常有这种情节，重要角色被打伤，然后反派就去蹲守药店医馆中之类的。 “那你可是想太多了。”虞青羽的声音悠悠传来，“你知道津海市有多大吗？那些从外地来的过江龙哪来的这么多人力监控津海市的物资流转。” 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齐愿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能把目光移到虞青羽身上，谨慎开口：“事先说好，我的钱可不多，要是东西太贵我可也没办法。” 然而虞青羽只是遥遥朝着齐愿比了个ok的手势，但语气却充满嘲讽：“别那么抠门好吗，都是些基础材料，到普通店铺都能买得到。” 但愿如此吧，齐愿长叹，虞青羽越是这么说，齐愿就觉得越不安。 “放心放心，我还会骗你不成……” 。 。 翌日傍晚。 “老子信了你的邪！”齐愿拖着已经快要累得趴倒在地上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走进家门，还抱着一大堆东西。 银50克，铜35克，铅18克磨粉……这些都还好说。 关键在于齐愿看着屋子里已经摆了两箱子的各色矿石原矿，以及客厅桌上堆满的东西，这些玩意可是费了他老鼻子劲了，还有他此刻抱回来的各色药材，价格昂贵不说，他跑了八家中药店才勉强买到虞青羽要求的品质。 放下抱着的东西，齐愿跑到桌子前拿起矿泉水猛灌了两大口，这才有余力跟坐在沙发上的虞青羽说话：“这就是你说的常规材料？我足足在市里跑了一整天！” “没错啊？”虞青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你都能在一天之内买到了，难道还不算常规吗？” ——你！ 齐愿气急，但又说不过她，毕竟他也不懂什么炼金术，但即便他不懂，他也能笃定，这些玩意绝对有问题。 最起码，绝对不是制作催吐剂的，至于为什么他这么笃定，是因为—— “所以你告诉我电饭锅也是炼金材料？”齐愿怒目圆睁，用手指着桌子上那还没拆封的电饭锅，还是两台…… “那个不是。”虞青羽只是随便看了一下，就轻描淡写地解释着：“那个是我今天中午想试一试电饭锅能不能当加热炉来用，所以就把你厨房里的那个用坏了……”她没有继续说，但齐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但还有问题。 “那为什么要买两台。” “我觉得我上午的尝试有问题，所以决定再做实验验证一下。” “……”齐愿。 这他妈都什么人啊！ 齐愿揉着正往外凸的太阳穴，告诫自己要忍住怒气。 “所以这些其他的呢？”他环顾客厅，看着这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花的钱确实不多，最贵的反而是那两个电饭锅。 但架不住东西实在太零碎了，他几乎从东城一路逛到西城，反复了好几次，东西都拿回来好几拨，这也才凑齐一清单里的一部分。 事前虞青羽曾给齐愿列过一个清单，一个很长很长的清单，在刚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齐愿甚至在怀疑着小姑娘是不是在宰大户。 但自己也不是大户啊！ 因为这里面除一些常规金属外，还包含了很多贵金属，其中就包括黄金，而且一张嘴就要60克，你怎么不去抢！ 还好早上虞青羽让齐愿尽力准备就好，不必全部买齐，不然齐愿说什么也不会去买的。 但即便现在这些东西也绝对远超制作催吐剂的范畴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肯定不是制作催吐剂要的东西吧。”齐愿质问着。 “当然不是了，催吐剂作为一种基础药剂，很轻易就能制备，就需要这个，这个和这个。”虞青羽一边说着，一边从满客厅的物品里挑出来几样。 齐愿一看，那就是自己第一趟回来时就买来的东西。 “那这后来你让我买的又是什么玩意？” “你的进阶材料啊。” 啥？ “我的进阶材料？”齐愿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对啊。”虞青羽点头。 “为什么？”他很难想象以女孩的性格会主动帮他做这些。 虞青羽闻言并未露出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认真道：“你这次姑且算帮了我，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但你也别指望我会跟你道谢，而且既然你不信任我的刻印水平，那就只好从进阶入手了，之后我帮你进阶，取回我的东西之后，咱们两清！” 齐愿看着虞青羽的眼睛，看着里面跃动着的光芒，那是自尊的倔强，以及潜藏在深处的拒绝与一切人沟通的冰寒。 他本想说自己并不是为了报偿，但看着女孩那样的眼睛，嘴唇蠕动，但最终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点头。 …… “你真的确定这样就好？” “别废话！” 伴着女孩不满的声音，齐愿只能闭嘴，手上动作不停，将金属块研磨成粉，随后与自己刚刚割破手指放出的鲜血混合一同放入坩埚之中。 “这些前期准备一定要晋升者自己动手，不能由炼金术师代劳，你准备的只能由你自己来使用，特别是像这种仪式，本身就充斥着象征和隐喻，接受仪式的人也最好亲手参与其中，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坐在沙发上的虞青羽侃侃而谈，一脸惬意地看着在地上忙碌的齐愿，手里把玩着刚配出来的催吐剂，不时还吸一口桌上的饮料。 让齐愿一阵牙痒痒。 …… 第71章 仪式开始 钟表的指针即将指向午夜，在这郊区，几乎万籁俱寂，只余悉窣虫鸣点缀夜色。 但就在这安静的夜，一户人家依旧透着光亮。 齐愿正趴在客厅的地上用混杂着鲜血的材料在地上绘制着繁复且精密的符号，符号连成一片，搭配着鲜红的颜色，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见鬼。 齐愿丝毫不怀疑要是这时有人扒着窗子往外看，一定会认为这是某个邪教的献祭现场，齐愿就是那个要举行献祭的邪教头子。 “唉，这里不对，擦掉重画！” 邪教头子齐愿现在还在受着一个小女孩的支使。 虞青羽的眼光极其刁钻，只要齐愿画错了一点就立马要求擦掉重画，不知耗费了多少血液，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放血了，饶是他此刻也有些脸色发白。 “哎呀，又错了，这一个地方你已经画错四次了。”虞青羽有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等的语气。 听得齐愿一阵气恼，忍不住抬头抗议：“要不你来画！” 顺带一提，虞青羽此刻依旧穿着齐愿的旧衣服，上衣还好说，但下身的短裤对瘦小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大。 她此刻正翘着脚蜷缩在沙发上发号施令。 此刻从地上匍匐状态的齐愿抬头，女孩的小腿从他眼前晃荡而过，顺着宽大的裤沿，朦胧间灯光下，令人目眩的白皙一闪而逝。 然而齐愿完全不为所动，甚至面无表情，开玩笑，现在的虞青羽外表看起来跟个小孩子没有区别，要说欲望，攻击欲算吗？ 无视了齐愿瞪着自己的双眼，虞青羽慢悠悠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地说着：“你确定吗？要知道进阶的可不是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哦。” 说完还斜瞟了齐愿一眼，嘲讽之意不言自明。 没辙，齐愿也只能干瞪几下眼表达一下不满。 表示完之后就继续俯下身子刻画。 毕竟事关重大，他也确实承受不起失败。 一般来说不管是进阶还是刻印都需要极为珍贵的材料和极为充分的前期准备，除了晋升第一位阶。 “如果说后续的进阶都是要促使灵魂朝着特定的神灵靠拢因而选材都极为苛刻的话，那么第一位阶的晋升就只是针对灵魂的稳固罢了。 因为不涉及灵魂的变化，几乎所有的灵能力者用的都是一套东西，可能根据家族或者血脉的不同会更换一下仪式步骤，但也大差不差。”虞青羽如此解释着。 “所以你才能用这些稀松平常的材料进行进阶，但后续的不论是升阶还是刻印都几乎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和财力，需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些凡物，更多的是那些具有传奇性的材料，比如龙的血液，海妖的眼泪什么的，甚至于……”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齐愿忙碌的背影，没有继续说下去。 “甚至于什么？”齐愿抬头，落下了最后一笔，“我最恨那些断章狗了。” ——甚至于庞大的牺牲和死亡。 虞青羽嘴角抽搐了一下，依旧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沙发上跳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齐愿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画完的符文阵列。 点了点头，“马马虎虎勉强能用吧。”她毫不客气地评价。 对此齐愿不置可否。 “然后要干什么？”齐愿坐在沙发上抻着腰，“要我躺在这个符文阵列上吗？” “没那个必要。”虞青羽摇了摇头，“把我要的水银拿出来吧。” 齐愿点头，然后转身，从杂物堆里拉出来一箱……温度计？ “这是什么？” 虞青羽凝视着这箱温度计，一阵无语。 然后她就看到了齐愿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水银啊，一根里面大概有1克多点，你不是要50克水银吗，这里有一百多根呢，绰绰有余。” 看着齐愿一脸得意的笑容，虞青羽面露呆滞，喃喃低语：“真不知道你是天才还是傻子。” “就说是不是水银吧！你是不知道，这些玩意费了我多大力气。”齐愿回想起来就感觉一阵劳累。 要是说金银铜铁还算好找，那水银可真是要老命了，这玩意根本不对个人售卖，他想过去找裴老板，但又不知道该怎怎么解释。 没办法他就只能去药店买温度计，当齐愿今天在药店张嘴要100根水银温度计的时候，那个前台小姑娘差点直接报警。 最后齐愿好说歹说才总算买回来3根，为此他逛了不知道多少家店才凑够。 中途他还萌生过用自己的灵魂能力直接造材料的想法，但尝试之后就直接宣告失败了，就像他造出来的钢铁总会比一般的要软，造出的枪械也是，能被轻易掰弯，重量也不对。 因为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他自己认识的映射，本质上来说是他的想象，并且受限于它自身的灵能水平。 所有和现实总是会有所差别，但要命的是炼金术和晋升仪式对材料的要求又比较严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冒牌的东西来代替。 于是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一家药店一家药店去买，最终凑够了这么一箱。 …… 齐愿戴上了口罩，伸手将温度计一个又一个拆封，然后挨个打破倒入容器，挨个挑出碎玻璃后，最终在容器里汇聚成一小摊。 而虞青羽则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下，午夜准时开始仪式，机会宝贵，不要浪费。” 越到了这个时间，齐愿反而开始紧张起来了，又或者该说是激动？毕竟距离觉醒已经8年了，之前一直浑浑噩噩，现在突然能升级了，感觉人生都明亮了起来。 而虞青羽则走到地上绘制的符文阵列之前，手捧着装有水银的容器，向前泼洒，银白的液体在灯光下散着银辉，犹如自九天落下的银河。 然后那飞散的液体落地却并未溅起，而是转瞬间就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地上猩红的符文快速蔓延，很快，就给地上的符文阵列嵌了一层银辉。 下一刻，有火焰升腾而起，只是那焰光确是纯粹的银白，哪怕齐愿此刻离它那么近，也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热意，相反，那火焰透露出的是彻骨的冰寒。 而虞青羽则盯着这一幕，明亮的火焰映在她的瞳中，犹如星河般绚烂。 第72章 第一位阶 水银，也就是汞，传说中的第一金属，几乎在所有的神秘学仪式中，它都是个常客，古时的炼金术师们认为世间任何金属都是由汞与硫两种元素构成，通过调整比例，即可人为由汞制造出黄金，这也是炼金术一词的根源。 为此古时炼金术师们为水银创造了数之不尽的仪式和配方，而现在所呈现在眼前的正是其中一种。 “这是什么？” “由第一金属激发而出的灵性之火。”虞青羽的语气很兴奋，脸上洋溢着笑容，齐愿从未见过她这么笑过，好像眼前的火焰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凡火可锻金属，可冶矿石，但却不能煅烧灵魂，这种由水银激发出来的灵火正是晋升第一位阶的不二之选，相较于那些动辄需要以灵魂与罪恶为燃料的火焰，这种灵火堪称简单，清洁，高效。 在升起的火焰之前，女孩的身形显得极为瘦小，站在火焰边上，辉煌之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此刻看上去极为圣洁。 这种景象让齐愿莫名有些呆愣，不知是因为那升腾的银白之焰，还是因为那好似要投身火中的少女。 但虞青羽对他的表现并未在意，只是盯着火焰的变化，看着那颜色逐渐变化的火焰，直至它化作纯白。 “别愣着，要开始了！” 虞青羽盯着火焰的基盘，那符文的阵列，那些由血液为材料刻画的繁复纹路开始逐渐蒸发，化作蒸腾的血气汇入银白之焰，转瞬间给焰芯镀上一层绯红。 犹如银色海洋里荡漾的猩红。 齐愿不敢怠慢，在虞青羽出声的那一瞬，他就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的按照此前练习的步骤，将身边早已摆好的材料放入基盘预留的空洞之中。 琥珀，硫磺，银块…… 一样样东西被放入阵列之中的特定位置，在齐愿松手的刹那，它们便瞬间漂浮，粉碎，继而融合在一起。 紧接着伴随着虞青羽手臂的挥动，无数流光自融合物中乍现，随后飞入火焰当中。 一个物体逐渐在火中成型，随着火焰层层塌陷进入焰芯，最终完全汇入那件物品中，它的形态逐渐清晰，它的光泽逐渐明朗，那是一把造型古朴的大钥匙。 轰！ 伴着一声闷响，地上的符文基盘完全消失，与那水银一道变作那把钥匙身上的纹路。 “完成了。”虞青羽如此宣告着，只是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但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她依旧十分兴奋。 空中的钥匙逐渐降落，散发着黄铜的光泽，耀眼又夺目，在那光泽之下，仿佛有无数波澜在涌动，层层叠叠，长久不息。 虞青羽伸手接过，小心拿起，仿佛在捧着世界的珍宝一般，直至此刻，齐愿能才发现，眼前的少女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喜欢炼金术。 只是…… 齐愿看着女孩手里那仿佛集结了无数能工巧匠才能锻造而出的完美钥匙，陷入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的进阶仪式才对，为什么会做出来一把钥匙，而且…… “是开什么门的钥匙？”他低声自语。 “如果说古代炼金术的根本在于追寻贤者之石这种奇迹，那么现代炼金术的根本就在于追寻各种奇迹的过程。” 女孩轻声自语，却又仿佛在解释给齐愿听，她伸手举起那把钥匙，看着它闪烁的辉光，表情柔和：“这就是由仪式缔造，经过封装之后的微小奇迹，它所能做的并不多，充其量只是打开一扇门罢了，至于是哪扇门……” 突兀的，虞青羽对着齐愿展颜一笑，那笑容轻柔，充盈着孩童的天真和少女的青涩，让齐愿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就看到那把钥匙插入了自己的胸口，齐根没入，但却并未在齐愿身后穿出，仿佛进入的不是齐愿胸膛，而是某种不知名的空间。 而后，伴随着女孩的笑脸，她将手中的钥匙转动。 咔！ 锁，开了！ 一瞬间仿佛有无穷光芒自齐愿体内喷涌而出，转瞬他就被光芒吞没，出乎意料的并不痛苦，齐愿此刻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肉体，再次步入了那被茫茫灰质充盈的空间。 灵界？ 齐愿脑海里闪过这里的名称，只是与上次来时相比，这次要快速很多，他的灵魂在灰质中穿行，不断有一个又一个记忆的碎片划过。 只是一切的影像都在飞快远离，只能在闪过的刹那，齐愿才能偶尔瞥见其上的内容，是自己，都是自己。 自从自己10岁觉醒时开始，无数的画面都在这里。 孤独的自己，和艾莲玩耍的自己，父母死时的自己，以及遇见李树时的自己，跟偃偶师拼命的自己，无数个自己的回忆在齐愿眼前一一闪过，而最后浮现在齐愿眼前的是现在的自己，画面犹如一幅巨型海报，横亘在自己面前。 他的魂灵正在向那个地方撞去，一阵失重感传来，他撞入了那个画面，下一刻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疲惫地少女。 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时间也只过去一瞬，但抵在自己胸前的那把钥匙却已经锈迹斑斑，仿若失去了所有的灵性，封装其中的奇迹也消耗完毕，随着一阵风吹来，裂成灰烬。 “恭喜，你已经成为第一位阶的灵能力者了。”虞青羽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齐愿一下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出双手查看。 然后…… 他什么都没发现。 “我这就进阶了？” “当然了，一个白板你在期待些什么？”虞青羽歪着头看他。 说到底，第一位阶的灵能力者也不过只是强点有限的人类，特别是还没有刻印的那种，喝酒也吐，挨打也疼，依旧是血肉之躯，扛不住大部分冷兵器，更不用提枪械了。 “难不成你以为进阶了就能直接飞天遁地？” “话是这么说……”齐愿还是有些沮丧，他设想过可能不会变得多强，但这也太…… 咚！咚！ 陌生的声音传来。 齐愿一下子瞪大眼睛，似乎好像没准有可能……他确实有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聚集起精神，下一刻，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于是视线上移，最终汇聚在女孩的胸口，光滑平整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只是…… 狂喜瞬间浮现在齐愿脸上！ 啪！ 一个巴掌袭来，齐愿下意识闪身，然后愣在原地。 他刚才完全是下意识地行为，甚至没有看到女孩的巴掌就本能躲开了。 “变态，流氓！”虞青羽的话语这时才传来，齐愿抬头就看到女孩护住胸口后退。 出于验证自己能力的心情，齐愿看着已经站在远处的虞青羽，不知是不是脑子抽了，开口就是一句：“那个，你能再打我一下吗？” “……”虞青羽。 凝视着他脸上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狂喜。 于是女孩后退得更远了。 …… 第73章 老外 终于经过齐愿不懈的解释和真诚的道歉，虞青羽勉强信了齐愿的话，只是面上依旧带着看垃圾的神情，满是戒备。 至此齐愿才有空闲来感受着自己的变化，首先是五感，他的各项感官都迎来了长足的进步，但却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全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甚至再在进阶的第一时间他都没有发现这项变化。 其次是他多了某种感知危险的本能，虽然其实以前也有，但充其量只是感知，而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能下意识地进行闪避，要是再强一点，齐愿感觉自己都能改名叫帕克然后穿个皮套去保护城市了，只是他不能拽着蛛丝到处飞。 唯有这一点让齐愿有些遗憾。 他叹了口气，感受了一下身体，很可惜，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加点真就完全加在了精神上面，半点体质都没点。 “行了，你也感受完了，那接着这个。”随着虞青羽的声音传来，一瓶药水也被扔来。 是那瓶被早早配好的催吐药剂。 “喝了它，等我拿回挂坠，咱们两清。”虞青羽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齐愿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虞青羽的眼睛，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想说女孩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想了想，还是最终放弃，就像最开始自己说得那样，只要愿意，女孩随时可以离开，自己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呢？ 毕竟她终究不是小孩子，而自己毕竟也不是李树，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坚定不移的信念。 或许有所向往，但自己所拥有的更多只是那种临时起意的微小善意罢了，但这个世界从不缺乏这种虚假又无用的东西。 说穿了，他并不了解女孩，不知道她的过去，不清楚她的未来，难以理解她的处境，更不明白她经历的痛苦，虚假的关心并不存在任何现实意义，违心的承诺更是可笑之极。 只是被那种临时的善心所裹挟，那么迄今为止发生一切，就是自己所能做的全部，于是只是片刻的犹豫，他长长叹一口气，接过催吐剂。 “这玩意应该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后遗症吧？”拔开盖子，齐愿向虞青羽如此确认着。 “不会，这本来就是给那些以身试药的炼金学徒们准备的，以防他们吃错药的保护性药剂。” “不过这玩意的药性很强烈，毕竟本来就是为了快速清空胃袋和食道所制备的，可能会让你把酸水都吐出来。”虞青羽适时提醒。 行吧，听起来也就是临时难受一阵，不算特别难以接受。 齐愿吸了口气，拿起药剂，准备走进卫生间。 …… 咚咚——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齐愿的脚步，他和虞青羽同时朝门看去，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表情的惊异。 虞青羽下意识朝着齐愿问道：“你家平时有什么亲戚会在这个时候来吗？” 而齐愿则翻了个白眼，他有个锤子的亲戚，就算有，怎么可能会这个时候来？ 但要说是其他人，那更不可能了，要知道，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而这里是津海市的西郊，别说半夜，就是白天也没多少人。 “那我下地下室躲一躲，你来处理。”虞青羽说着，就要往地下室走，但是被齐愿拦住。 他朝虞青羽比了个手势，“你上楼上，有什么不对就从阳台跑路。”他朝着虞青羽低声，表情严肃。 被齐愿的情绪感染，虞青羽也有些慌，但很快镇定下来，朝着齐愿点头就飞快跑上楼。 而齐愿则深吸口气，朝着门口走去。 心脏跳动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源自于门外，搏动强烈，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出门外人的强壮。 会是谁呢？ 追虞青羽的那一伙人？或者另一群人？还是小偷强盗之类的？ 齐愿猜想着。 伴随着门把手地转动，房门缓缓开启。 齐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声音传来。 “hey man !”声音饱含惊喜，以及浓厚的不列颠腔调。 w……what？ 齐愿一脸懵逼地看着门外此刻站着的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一脸成功人士的样子，他身材高大，站在门口几乎把门框给堵了个严实。 只是这个样貌，这身穿搭，看起来更应该在摩天大厦的商战里纵横捭阖，而不是站在荒郊野岭里看着一个一脸懵逼的高中生饱含热泪。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齐愿的家所在的位置确实离荒郊野岭所差不远。 而且看着老外那饱含期待的目光，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emmmm…… “额……劳，劳驾，请问介……介个地方，怎么走？”似乎也看出来了齐愿的窘迫，那个老外开始操着一口不是十分流利的中文，带着怪异的腔调向齐愿询问，还伸手递给齐愿一张纸。 “刘，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说东西……可能，就在那里，他已经先来了，但我……你们这里门牌，没有。” 他乱七八糟地讲述着，齐愿听课了半天也没怎么听懂。 只知道对方可能是——问……问路的？ 但齐愿更懵了，哪有人半夜来这种堪称荒郊野的地方来问路的。 但秉承着礼貌，齐愿还是接过纸张，看了起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西郊白石路32号。 齐愿看着这行字陷入沉思，这里其实就是白石路，因为都是老房子，建的时候就根本没标门牌和房号，但齐愿几年前搬来这里的时候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搬迁登记表上，那个32号似乎，也许，可能——就是自己家？ 他立刻抬起头，表情严肃：“这里是南郊，不是你要找的地方，你现在乘坐11路公交车到终点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乘1000号列车坐到如月车站下车，最后出站走500米，然后左拐左拐再左拐就到了。” 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是……是这样吗？老外歪着头。 黑人问号.jpg 但齐愿只是看着他，一脸严肃（迫真）。 于是老外只能困惑地点点头，道了声谢，拿回了纸条，带着满头问号转身。 …… 看着老外带着一脸的怀疑人生离去步入黑暗的背影，齐愿赶紧关门抹了抹脑门的汗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闭着眼睛回忆，在那个老外完全步入黑暗时，在那甚至不足十分之一秒的一刹，齐愿的灵魂陡然开始躁动，使自己在那一瞬的动荡里，似乎窥见了些许真实。 步入黑暗的老外身形仿佛出现了某种变化，不再像是人类的身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狰狞的披毛野兽，在那最后一刻，老外回头望了望，但在齐愿视野里，那一只兽瞳散发嗜血的猩红。 他如坠冰窟，但却有汗水却不断从额头渗出。 好在他走了，齐愿靠着门板喘息着。 那家伙绝对有问题！混乱的思绪里，齐愿只能捋清这点头绪。 得快让虞青羽走。 他咬着牙就要上楼招呼虞青羽赶快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但下一刻，身后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第74章 突袭 心里咯噔一声，齐愿感到不妙。 但咽了咽唾沫，齐愿还是压制着慌乱的心，暗示自己冷静，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于是他再次镇定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老外，他去而复返。 “你怎么……”齐愿刚开口，就看见那老外脸上浮现出欣喜。 而那老外看见齐愿，眼睛都亮了一瞬，旋即大喜过望：“我……还以为，你要……逃跑呢。” 齐愿一愣，但转而就听见老外的声音继续传来：“我给刘打了……电话，他说了，就，就是这里！” 什么？ 齐愿瞳孔微缩，铺天盖地的危机感直冲脑海。 他下意识就要抽身后退，但老外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他试着抽手，但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再次尝试，却发现那只手如同铁铸一般，带着不容质疑的巨力，仿佛要把他的手腕都给捏碎。 齐愿不可置信地抬头，就看到老外那碧绿的眸子笑眯眯地盯着他，瞳孔已然化作猩红的竖瞳，无穷的狂乱隐藏其中。 与此同时，手腕上刺痛传来，犹如被针扎了一般，就像撕开了虚假的帷幕那样，齐愿的眼睛浮现一股刺痛，使他窥破了虚假的掩饰，他看着那牢牢抓着自己手腕之物。 那哪里是一只人手啊，那分明是一只长满坚硬黑毛的兽爪！ 老外身后无穷的黑暗仿佛化作实质，不断涌动着，缓缓侵蚀房门透出的光亮。 他依旧站在门口，但齐愿却不敢看他，就像是他那身衣服底下藏着不折不扣的野兽，他惧怕再看一眼，就会使野兽破笼而出。 恐惧一点一点爬上他的心头，他艰难地张开嘴唇，努力挤出笑容。 “大哥，您找谁啊？” “于……嗯，鱼……”老外似乎在回忆发音，试图将名字念出口。 “想吃鱼您早说啊，我知道一个馆子，他们家的鱼地道，要不咱们去喝两杯？”齐愿皮笑肉不笑，向着老外提议着。 “鱼……青鱼……”老外继续回忆，那个名字似乎是这么念的。 哈哈。 齐愿干笑两声，试着抽身，但再次失败，无奈只能深吸口气，朝着老外露出笑容，下一刻…… “快跑！！！”他朝着楼行狂吼！ 于是瞬间，楼上传来声响，那是天台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与此同时，齐愿眼中爆起凶光，用尽全身力量后退，仿佛要把手臂生生拉断，终于在他的努力下，手臂挣脱而出，脱离铁的囚笼。 于是就有艾莲白裙的身影自门外的黑暗中浮现，手中漆黑斧刃沐浴灯光，闪烁着狰狞的光彩，它被高高扬起，带着劈开一切的威势，朝着老外的后脑。 闪动的冷光甚至一瞬照亮了黑夜。 斩落！ 而后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并非没有斩中，艾莲手中的斧刃毫无疑问切切实实切中了老外的后脑，但随之崩溃的却是斧刃本身。 透过浓厚的金发，隐约能看见大斧在老外头皮上留下了浅浅一道白痕，以及一缕金发飘落。 齐愿眼珠子差点都崩出来，这是什么见鬼的脑壳！ 在受到如此攻击后，那老外却只是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回头看了一眼艾莲，面露好奇。 然而艾莲却如临大敌，飞速后退。 “这是谁？你女……女朋友？”老外惊奇的声音响起，似乎全然没有把偷袭看在眼里。 但回应他的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老外回头就看见一把霰弹枪抵在自己脑门，齐愿手持枪械，目露凶光，“你他妈究竟是什么人？” 在大斧没有建功的同时齐愿就放弃了随之准备好的长矛，转而开始虚张声势。 但老外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害怕，只是指了指齐愿身后。 哼！齐愿冷笑，这都是自己玩烂的战术，他可不会…… 轰！ 轰鸣自身后传来，齐愿惊愕回头。 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炮弹一般自上而下贯穿楼层，就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击出一般，直接被嵌在了碎裂的地板上，甚至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是虞青羽！齐愿瞳孔微缩。 啪！ 落地的声音传来，天花板大洞之下被灰尘铺满的地面突兀出现一对鞋印，而后鞋印逐渐蔓延，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朝着嵌在地上的虞青羽走去。 自鞋印走进那飞散的烟雾里，才有人的影子浮现，那仿佛由灰尘组成的人影，伸手就要捞起躺在地上的虞青羽。 别动她！ 齐愿想要咆哮，但下一刻，呼啸就自身旁炸响！ 心底陡然震悚，齐愿立即回头抽身，但就见凄厉的寒光，带着劲风，干净利落地将霰弹枪齐根撕裂，金属碎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破碎的枪管落地，霰弹枪已经成为一堆碎片。 至此齐愿才看清那撕裂枪械的正是那老外的一双兽爪。 但还没完，在撕裂霰弹枪后，那双利爪再次迸发尖啸，像是要带来死亡一般，划破空气，径直朝向齐愿的胸口，然后碰撞声传来，那只兽爪和凭空出现在空中的钢板接触，下一刻，洞穿！ 尖锐的撕裂声回荡在屋子里，强烈的轰鸣让离它最近的齐愿眼前顿时一黑，下一刻就感觉天旋地转。 砰！ 仅是一瞬，齐愿就被那只利爪按在住胸口，狠狠撞在了地上，地板碎裂，兽爪入肉，在齐愿胸前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这一击几乎让齐愿的内脏移位，骨骼断裂。 老外身后，艾莲的身影再一次浮现，手中利刃尖啸，但那 老外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一般，甚至看都没看身后，就抬手握住斩来的刀锋，然后刀锋碎裂，被他直接捏断。 但在刀锋碎裂后，兽爪去势不停，径直洞穿艾莲的身体，啪的一声，艾莲的身形破碎消失。 像是对着奇异的一幕感到惊讶，老外下意识加大了手上按着齐愿的力度。 血液飞溅而出，但齐愿无暇去管，他拧着脖子，看着要接触倒地虞青羽的那个隐形人，血液不断从口中溢出。 那道在灰尘中的人影在虞青羽面前站定，下一刻向她伸手。 啪！ 但一个巴掌却径直将他伸出的手打落。 “不，不要碰我！”虚弱的声音传来，是虞青羽。 她还醒着！ 一瞬间，齐愿欣喜过望，而那隐形的人影一滞，仿佛是没想到收到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她还能保有意识。 但没关系，那灰尘形成的影子十分灵活地摇摇头，继续伸手。 “我说了！”女孩的声音陡然提高，人影又是一滞，灰尘的头部仿佛错愕般低下，看着周遭突兀开始激荡飞舞的尘埃，犹如一瞬间沸腾一样。 “不！要！碰！我！” 轰！ 无形的声音炸响。 女孩的身影浮空，仿佛被无尽的力量承载，长发乱舞，狂暴的灵能充斥涌动，自虞青羽身体喷涌而出，失去身体的束缚，那激烈的灵能更加疯狂，近乎无情地撕裂一切，包括女孩自己，她的皮肤正在开裂，鲜血正在缓慢涌出。 于是她颤抖着，仿佛十分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蜷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全。 但滴落的鲜血仿佛更加激怒了灵能之兽，让它愈加狂暴。 于是，动荡开始…… 第75章 逃亡 同一时刻，场上的两人仿佛有所预感，齐愿感觉按住自己的兽爪消失，他抬头就看见那老外在向着虞青羽狂奔。 一步踏出，他的身形陡然变得高大，衣服撕裂的声音传来，致密的黑毛自他体表长出，转瞬便覆盖全身，于此同时，嘴中獠牙生长，鼻骨前突，犹如巨狼。 仅是一瞬，他就从精英感十足变作了如今两米多高的狼形怪兽，完全化狼后，他的速度进一步加快，开始四只脚狂奔。 狂暴的力量带动着周遭，一瞬之间仿佛有飓风在房间里乍起，巨大的狼爪撕裂空气，划过空间，带着兽性的杀意，凄啸着扑向空中的女孩。 同时，巨狼张嘴，下一刻，几乎能将人震聋的长啸迸发，这一刻，似乎整栋房子都在抖动，无数玻璃悉数破碎。 “埃蒙德，等等！”那隐身的人几乎要惊呼出声，但巨狼已经撞向了女孩。 然后。 所有有人都看见了雷霆。 不，那其实只是庞大到极点的灵能，由于太过凶暴，化作了犹如实质的雷霆。 在巨狼靠近女孩的一瞬，炽烈的雷光迸发，就像是在屋子中央升起了一轮纯白的太阳，让人不可直视，但在一瞬结束后，雷光消散无踪。 就像是突然散去了所有力量，浑身是血的女孩坠落在地，悄无声息。 而齐愿只看到那只巨狼倒飞而出，带着巨大的动能撞破墙壁，飞入黑暗，它的毛发已经完全焦黑，而那只行凶的狼爪则完全化作灰烬。 那隐形的身影也好不到哪去，此刻碳化的伤口浮现于他的前胸，就像是无力维持隐身一般，那带着焦黑伤痕的身影跌坐在地，旋即露出真面目。 是那个刘电工！ 齐愿一瞬就认出了那张脸，终于恍然。 但此刻已经没有时间深究了，齐愿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两步向前，抱起那瘦小的身体就向外跑，一头钻入门外的黑暗。 。 。 跑，继续跑！ 在黑暗中，齐愿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脚下不时有石子树干绊着他，让他明白自己应该是正在向着荒野进发。 但他已经顾不得了，眼前一片漆黑，前胸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被冷风吹过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但最令他心急的是怀中的女孩，她蜷缩在自己怀里，一动也不动，更没有说话，只有身上涌出的鲜血透过他的衣衫，让齐愿感受到温热与粘稠，女孩生死不知。 但他不敢检查女孩的状况，更不敢停下，即便感官告诉他四周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他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东西在追逐，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埋伏，他只能一个劲地奔跑，祈求跑出足够远的距离，跑出足以甩掉追兵的距离。 倏然间，齐愿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起初他还以为是幻觉，继续双手用力抱紧后，他才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抵抗力传来。 “你醒了！”奔跑中的齐愿喜出望外。 “放下我，你自己跑吧。”然而女孩的话语却让他遍体生寒。 他忍不住怒骂，但却又听见怀里女孩颤抖的声音：“那是阿卡迪亚的狼人，处于序列的第三位阶，我们跑不掉的。” 但齐愿却没有管她说的话，只是听着她沉重的喘息，虞青羽的手在紧攥着他的衣角，指节已经发白，仿佛在忍耐极端的痛苦，而她的身体烫得吓人，仿佛此刻齐愿怀里的不是女孩，而是一颗濒临爆发的炸弹。 与此同时的还有那萦绕在齐愿耳边压抑的啜泣。 齐愿愣住了。 “你……是在哭吗？” “放屁！我才不会哭！”女孩怒视着他，带着明显的哭腔。 但转而声音又瘪了下去，充满失落：“我就是，就是有些疼。都怪你，要不是你把挂坠吞下去了，我也不会变成这样，你放开我。” 她的哽咽声更加明显：“我有办法脱身，你自己走就好。” 然而齐愿却恍若未闻，奔跑在漆黑里，仿若行在地狱中，不见月亮与晨星，就像被世界抛弃那样，寂静里只有奔跑的脚步声和女孩的喘息。 “虞青羽，你真的有办法吗。” 女孩沉默没有说话。 于是他就继续说着，语气轻微：“你的确已经没有办法了吧。” “那既然这样，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已经跑了这么久，说不定……” “真的吗？” “当然，只要甩开他们，不管你是要干什么，哪怕重新开始生活，哪怕……”齐愿语速急迫，像是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但虞青羽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伸出一根手指，于是有火光闪烁。 炼金之火在女孩指尖一闪而逝，但那刹那的光亮却好像照亮了整片黑夜，就仿佛受了刺激，整片黑暗一瞬动荡了起来，借着短暂的光亮，齐愿才能看到，不知何时开始，无数黑影就逡巡游弋在他们周围，将他们牢牢围起，遮蔽了他的感官和双眸。 “北欧的黑精灵，第三位阶，对阴影的操控还在影魔之上。”虞青羽细微的声音响起。 仿佛要配合她的话语，阴影的牢笼瞬间展开，露出被遮蔽的星辰与月光，也露出月下的旷野。 脚步渐渐停下，齐愿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地开始时震动，石子升起又落下，齐愿回望，就见一只巨兽在原野上奔腾，漆黑的鬃毛让他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但它掀起的飓风却在撕裂着一切，那双猩红竖瞳就像黑夜里的灯火，遥遥注视着那不远处的二人。 操！ 齐愿心里怒骂，咬牙准备继续跑。 但下一刻，爆裂声传来，在齐愿反应过来之前，就有风暴在头顶扫过，他抬头就看见了健硕的巨狼一跃腾空，在月光下勾勒出一个健硕的身影。 轰！ 尘埃飞溅，巨狼落地，在齐愿的前方，巨狼回身，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他。 巨狼身上的毛发依旧焦黑，但那被碳化的血肉却已经长出嫩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更古怪的是那一只应该化作灰烬的前肢，此刻竟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只是长出的却只是骨骼，没有半点皮肉覆盖在上面，通体犹如钢铁，尖端狰狞的骨爪散发出摄人的冷光。 但无论怎么看，这只巨狼都已经毫无疑问恢复了战斗力。 齐愿当即掉头，准备像来时的方向狂奔，但转而又停住脚步，因为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拦在路上，就仿佛在黑暗中突兀现身那样，在真正出现之前，齐愿甚至没听到哪怕一丝声音。 端详着那个在昨天还以电工身份来到自己家的‘刘师傅’，齐愿怒目而视。 然而这个所谓的‘刘师傅’却并不在意，神色漠然地看着齐愿，更准确的说是他怀里的女孩。 第76章 弄丢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放下她，你可以走；二，负隅顽抗，然后死在这里。”他冷声下令，脸上丝毫不见昨日的憨厚。 “你们想带走她干什么？”齐愿分毫不让，愤怒大吼。 “完成雇主的要求。” ‘刘师傅’的话语让齐愿倏然一愣，雇主？他立刻想到了暗网上的那项业务，端详着眼前的人，以及身后虎视眈眈的巨狼，两个第三位阶。 心逐渐下沉。 原来他们就是那买二送一里的二。 他咽了口唾沫，神色惶恐：“你们真有那么好心让我走？” “自然，你并不是我们的目标。”‘刘师傅’点了点头，甚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一直都觉得杀人并不是达成目的最好手段，特别是在神州这块土地上，说实在的，一旦杀了人后续就不是很好处理，所以把她给我，这样大家就都好办。”他的语气冰冷，但却异常笃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刘师傅’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手指，于是远处，一片阴影便贴在了巨狼耸立的脊背上。 巨狼心领神会，无声抬起利爪，对准了齐愿后心。 只要有异动，当即击毙。 齐愿神情犹豫，像是在思考。 “想一想你才几岁，17还是18，刚成年吧，谈过恋爱了吗？你还有大把人生，还有很多事没有尝试过吧，没必要把性命浪费在这儿，不是吗？”眼见齐愿意动，‘刘师傅’嘴角咧的更大，开始加码。 “只，只要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来的，我就把她交给你们。”尽管有些发抖，但齐愿还是表现出强装的镇定。 “当然没问题。”‘刘师傅’笑了笑，“那四个废物还记得吗？虽然废物，但在被踢出去时还是贡献了一点用处，本来只是想撞个运气，却没想到中了头奖。” 是那四个家伙，齐愿的脑海想起了那个跑龙套组合的身影。 “那么现在，你能把她交给我了吗？”‘刘师傅’眯起眼睛，让他看起来分外危险。 “那你过来，我把她给你，然后……” “放在地上，然后后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齐愿的话，他开始发号施令。 齐愿咽了咽口水看着气息逐渐危险的‘刘师傅’，无奈只好照做，将女孩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地上，随后慢慢后退。 在齐愿后退的同时，‘刘师傅’也在前进，他走到女孩面前，端详着女孩破碎的面孔，然后伸出手。 “等等！” 齐愿的声音突兀响起。 ‘刘师傅’动作一滞，抬头就看见了齐愿面上露出的笑容。 仅是一刹，狰狞的凶光从齐愿身后破体而出，凶狠的巨狼在察觉到齐愿笑容的一瞬就发动了攻击，自脊背将利爪完全递入。 但齐愿的身体却突兀散作碎片，消弭无踪，只余他未说完的回音：“其实我想选二来着……” ‘刘师傅’陡然一楞，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地上的虞青羽，果不其然，依旧是散作了碎片。 巨狼似乎没搞清楚状况，爪子在地上扒拉着，像是在确认消失的人是不是藏在地底下了，猩红的眸子里满是问号。 今天一晚上他已经见过了很多次这种现象了，但他那不是很灵光的脑袋并不很理解这种情况，于是只能求助地看向眼前的刘。 只见‘刘师傅’面色阴沉地站起，看着漆黑无人的旷野，放下宣言：“你选择了最不明智的一条路。” 他抬起双手。 一瞬间，黑暗暴动！ …… “都说了，没用的，黑精灵是黑暗里的王者，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颠簸中，虞青羽语气瑟缩，她体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在这之前，血液几乎浸透了她，夜间寒风吹来，让她几近昏迷。 但齐愿并未理会，只是不住地奔跑，脸上有不断有汗滴落下，映衬着他苍白的脸颊，不仅是因为劳累，还因为灵能的透支。 将自己和虞青羽更换为幻影比他预想的更加艰难，几乎是一举就抽干了他。 他只觉得很累，很累，但他不能停，他正朝着灯火的方向奔跑，即便黑暗开始变得粘稠，奔行在黑暗里仿佛游走在水中，无边的黑暗仿佛化作了犹如实质的大手，开始在身后拉扯他，似乎要想尽办法把他拽回去。 这是那个‘刘师傅’的能力，此刻在黑暗中，齐愿的一举一动都要耗费更大的力量，他要时刻和阴影与黑暗角力。 身后再次传来响动，但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只巨狼，他们又追上来了。 但齐愿根本无力回望，他只能憋着涨红的脸，用着最后一丝体力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只要……只要…… 倏然，空气里传来鳞片掠过粗糙地面的声音以及隐约的嘶~嘶声。 是什么？ 齐愿脑海里只是刚升起这个想法，但下一刻，就仿佛一堵寒冷异常的墙壁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汹涌的破空声撞上自己，那一瞬间，齐愿脑海一白，整个人倒飞而出。 随后在地上滚了几圈，剧痛袭来，似乎有骨头在这一击中断裂。 但在这时，齐愿脑海里传来的不是剧痛，而是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女孩飞出，没有任何抵抗的，被引力拉回地面，惊起一阵尘埃，再无声息。 身后的黑暗里，巨大的蛇尾虚影一闪而逝，转而黑暗有什么东西在抖动，不一会就有一个人自其中走出。 他走到齐愿身边，不屑地瞥了一眼，旋即走开，走到一旁已经没了声音的女孩面前，大略扫了一下，确认女孩还活着，于是松了口气。 “邵温！”饱含怒意的声音自齐愿口中吐出，他趴在地上，浑身剧痛，鲜血汩汩流出，不知是有什么骨头断了，让他爬都爬不起来，但他依旧怒视着眼前仍然装扮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那虚假的友好早已不见，如今浮现在邵温眼中的是不折不扣的傲慢和狠厉。 “邵温，你他妈……” 轰！ 巨狼从天而降，一只爪子死死按在齐愿肩头，毫不顾忌利爪撕裂了齐愿的肩膀，剧烈的疼痛再次让齐愿眼前一黑，几近昏迷。 一片阴影跃动，‘刘师傅’也出现在这里。 扫视着众人，邵温一脸不满：“虽然比那四个强，但我依旧对你们的工作能力表示质疑，我雇佣你们，竟然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随着他轻蔑的视线。 巨狼怒瞪着着他，喉中嘶吼酝酿。 但‘刘师傅’只是伸手轻按安抚，语气却是毫不留情：“但最后人抓到了不是吗？1000万美金，一分不能少。” 冷哼一声，邵温没有说话，只是不情愿点了点头。 于是‘刘师傅’伸手拽起虞青羽的头发，一把将瘦弱的女孩扛在了肩上。 眼见两人准备离开，巨狼嗷呜一声，喉咙里咕哝半天，总算吐出了像样的人话：“他，他，能……能吃吗？” 说着他用嘴拱了拱血泊里的齐愿。 ‘刘师傅’停住要离开的脚步，看着一旁的邵温。 “别弄死了，这小子跟社保局可能有点关系。”斜瞥了一眼，邵温便收回目光，浑不在意地说着。 巨狼听着只能恋恋不舍放下爪子离开，徒留齐愿在模糊的意识里，看着他们远去。 他终于是弄丢了那个女孩！ 齐愿感觉自己要气疯了，但他此刻甚至连一声怒吼都发不出来，他试着挣扎，咆哮，但已经枯竭的身体连一丝力量都挤不出来。 到最后，他只能无奈又不甘的，随着意识的远去，陷入黑暗。 …… 第77章 找他索赔 黑暗中，无数记忆的碎片舞动，结合然后又重新破碎，周而复始。 “齐愿先生，齐愿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齐愿听见了耳边的呼唤，于是他艰难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易郡的脸，以及他手里那个空了的药剂瓶。 此刻他正躺在担架上，被两个医疗人员抬起，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到了自己家旁边，正要被放到停在路边的救护车上。 一旁有不少社保局的工作人员正忙活着，收拾着齐愿再次变得残破的屋子。 于是他想起了什么，迅速挣扎起身，也不知是药剂的效果还是自身的恢复能力，他竟然直接从担架上翻身而起，艰难拉住易郡的胳膊，仿佛看到了救星。 “齐愿先生，我们肯定……” “那个女孩，虞青羽，他被邵温带走了！你们，你们快去救他啊！”他摇晃着易郡的胳膊，声音急切。 但易郡只能沉默，看着齐愿，神情有些怜悯，半晌，他将齐愿拉着自己的手拿下，小心放回他的身侧。 而齐愿则不解地看着易郡的动作，“你们快去救……” “我很抱歉。”易郡向着齐愿诚恳道歉。 什么？ 齐愿呆呆地看着，难以理解。 “在立场上，社保局实在不能轻易介入这种地方家族势力间的争斗，即便要介入，也得经过层层审批。”易郡低声说着。 “你在说什么，虞青羽她，她明明不是……” 齐愿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想到了那个自己曾经猜测过，但被女孩否定的答案。 “看来您也知道了一些情况。”易郡叹了口气解释着。 “虞家在几年前遭了变故，全族只剩下了虞青羽小姐一个人，但名义上，她仍归属于虞家，甚至还是家主。 齐愿先生，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但想等到批准，恐怕还有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邵家那些人……” 他没有继续说，但齐愿知道他要说什么。 一段时间？要再等一段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再三确认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后，他徒劳垂下手，陷入沉默。 而易郡则心里一阵纠结，纠结到底要不要劝一劝齐愿。 “易郡秘书。” 然而陡然间，他听见了齐愿的呼唤，于是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齐愿那冰冷的神情还有那一双冷寂的双眸，眼中独属于少年人的清亮中倒映着这个漆黑的世界，让人看着就仿佛凝视深渊，一不留神就要被扯入其中。 易郡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平时嬉皮笑脸的少年露出过这种表情。 直至有声音唤醒他。 “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的又坏了”一边说着，齐愿一边从兜里掏出已经完全碎裂的手机，向着易郡展示。 连忙将手机递出，而齐愿接过，飞速查阅了什么消息后，就将手机递回。 “齐愿先生，你……” “易郡秘书，等我晚点再去社保局做笔录。”齐愿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拖着身子跑到自家已经没了一面墙壁的客厅，在一片狼藉里翻找着什么。 很快，他就在原本应该是沙发的地方找到目标，还好瓶子的质量好，经过这么一场大难，还能牢牢将里面的药剂妥善保存。 伸手捡起那瓶之前虞青羽递给自己的催吐药剂，看着那翠绿色的药剂，伸手擦了擦灰尘就装进了兜里。 而在外面的易郡，看着齐愿这一切不明不白的举动，再看到齐愿的身影即将远去时，他还是忍不住发问：“齐愿先生，您要做什么？” “去找那个姓邵的孙子索赔！”齐愿扬了扬手里碎成两半的手机，旋即走入黑暗。 。 。 夜幕之下的天空中，一架小型客机平稳下降，标志着它正式进入津海地界。 客舱里空荡冷清，除了必要的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外，这里并没有其他乘客。 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架飞机本就是供审查长出行用的专机，有权调用的自然也只有社保局各个分部的审查长。 当然为保证安全，一般机上都会配备数量众多的安保和警卫，但这次不同，随行人员数量稀少到可怜。 并非不重视，而是没有必要。 至于原因，当然要归结于此刻乘坐专机的两人的身份。 白羽涅顺着舷窗向下望去，只能看见遥远地上渺小的微光，这一趟旅途不长，得益于津海与帝京那超短的距离，连同登机与降落，全程也不会超过30分钟。 但对于刚刚结束述职正在返程的白羽涅而言，这个时间还是足以让她感到焦虑。 而归根结底，则是因为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那个真的已经很老的老人，那个明明瞬息就可抵达目的地，但却非要同自己一起乘机的怪人，同时也是白羽涅曾经的老师。 他最终还是作为总部的专员随自己一同返回津海。 收回从窗前俯瞰的目光，白羽涅将视线移向手中的小型终端，上面弹出的拒绝弹窗让白羽涅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 四次，整整四次申诉，全都被拒。 即便自己已经将充足的依据和材料一同上报，以此来佐证这件事情的不合规。 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通过，甚至有一次自己的提交按键刚刚按下，下一秒拒绝提示就被弹出，就像是总部有人提前知道自己的行动，专门等着自己一样。 长叹一口气，白羽涅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正闭眼假寐的老人。 而老人似有所觉，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抬眸看向自己曾经的弟子。 “怎么了？”老人发问。 “你究竟要打什么鬼主意？”白羽涅毫不留情地讥讽着，丝毫不顾及眼前的老人即便仅仅作为专员，也比自己大半级这件事。 “我已经说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而已。”老人缓缓摇头，满是暮气的声音自那个腐朽的躯壳里响起，看起来分外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大限将至。 然而白羽涅只是冷笑，什么大限将至！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老人绝对能比这个国家里大部分人活得都长。 “谢谢关心，我的生活很好，生活顺心，事业顺利，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再次见到你。”白羽涅冷淡的话语回荡机舱，语气里的尖锐让周围的警卫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老人只是无声点头，既不生气也不恼怒，只是平淡开口。 “可这座城市……” 老人迟钝地将脖子扭转，看着外面因为飞机降低高度而逐渐清晰的灯火，语气低沉：“似乎并不平静啊。” “是你的到来才会让这里不平静！” 但老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窗外。 于是白羽涅更加烦躁…… 第78章 他们在哪 废旧仓库里，一片愁云惨淡。 三个小弟默默收拾着行李，彼此不发一言，气氛沉重，任务失败的阴云笼罩着他们。 而老大则盘腿看着，高大的身形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洒下大片阴影。 终于，仿佛到了某种临界点，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行了！都别他妈摆着一副死妈脸了！” 洪亮的嗓门登时吓了小弟们一跳，一个个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呆愣地看着老大。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被几双眼睛同时盯着的老大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语气，不满地瞪回去。 小弟们于是又连忙继续着手上的活，不敢触老大霉头。 老大环视四周，沉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不就是任务失败了吗？你们至于吗？要知道失败是成功他妈！” “可已经失败那么多次了。” 寂静里不知是从哪飘过来一个声音。 老大面色一僵，随即大怒：“谁，谁说的？是你吗？” 小弟们陡然让开，露出站在最后面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没什么特点的小弟。 老大一双眼睛怒瞪着他，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这个小弟一愣，随即脸色慌乱：“不，不是我。” “我说话你还敢插嘴？扁他！” 伴随着老大一声令下，三个人当即抄家伙，在老大的见证下，一人套上拳套，一人拿起铁叉，一人抡着大棒，纷纷朝那个小弟身上招呼。 然后，小弟凄厉的惨叫传来。 “啊，我的头~” “我的脚~” “谁扒我裤子~” “来来，我拉住他的手，你们踢他屁股！”昏暗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大家一愣，下一刻纷纷笑着点头，这个主意好啊！于是默契地抬起脚朝被打的人屁股上招呼过去。 仓库里一时充满欢声笑语。 只是不时有被打的人的阵阵哀嚎传出，于是大家打的更起劲了。 很快，群殴落下帷幕，只余下，鼻青脸肿的小弟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乱说。 “行了，听我继续说。” 眼见小弟们打完收工，老大再次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刚从网上学到的演讲，一旁的手机页面上，那搜索栏里‘如何让快速激励员工士气’字样还没删干净。 “你们都还年轻，年轻人，就该多吃苦，多奋斗。”他慷慨激昂，“失败怎么了，难道现在你们指望的是进阶很容易，进阶材料随便到处找，然后一点压力也没有，然后……” “然后……”老大的脸涨得通红。 后面是什么来着？ 他瞪着眼睛，开始努力向着一边的手机瞟去。 算了不管了！他咬了咬牙，准备直接开始两开花……啊，不是，是最后环节。 “不会吧，不会……” 噗嗤—— 有笑声传来。 老大的脸当即又黑了下来，“是不是又是你？”他指着鼻青脸肿的小弟。 “不是我，真不是我。” “扁他！望冒烟了扁！”老大瞪着眼，指着小弟怒吼。 于是…… 快乐的时间又开始了。 老大在一旁愤怒地看着，但渐渐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指着自己那群打作一团的小弟，开始数着：“1、2、3……”三个人没问题。 但是如果加上被打的那个…… 小弟们似乎也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们中有个人一直喊得很起劲。 于是渐渐地他们开始停下。 “唉，打啊，使劲，没吃饭啊！” “朝他屁股招呼……” 当打斗声音停止后，喊叫的声音就显得很突兀，于是人们开始转头，看着那个至始至终借着阴影掩盖面容的人。 好像也许可能差不多——是这个人一直在插嘴说话！ 而那个人似乎也发现自己暴露了，喊叫的声音便开始降低，但发觉众人依旧看着自己，于是他轻笑一声：“哎呀，看来被发现了。” 小弟们集体沉默，回头看着被他们打得，像是已经奄奄一息的同伴，纷纷转过头吹口哨，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现场一时寂静。 而老大脸上的表情陡然消失，跨着步子走到那人跟前，自上而下俯视着那被黑影遮蔽的面容，伸手拽着那人衣领，语气森寒，仿若在瞬间换了一个人。 “不管你是谁，最好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恐怕得在医院里过你的下半生了！” “放轻松，我来不是为了打架的。” 齐愿轻笑一声，伸手将那老大捏住得衣领松开，主动向前一步，霎时，昏暗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待看到他的脸时，老大神情闪过一丝错愕，“你，你是……” 而齐愿则朝着老大露出笑容，“没错，就是我，我们又见面……” “谁？” 齐愿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脸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老大的脸，确认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 于是郁闷开口：“就是把你们这帮乌合之众送进社保局的人！” “你说谁是乌合之众！”场上的小弟们瞬间群情激愤。 而老大只是静静端详着他的脸，渐渐认出了眼前的人，于是张口狞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怎么，上赶着来送死？” 说着，他将自己那只宽大的手拍在齐愿肩上，逐渐用力，仿佛要将他的肩头捏碎。 “都说了，我不是来打架的，而且你应该已经被那个邵温给一脚踹开了吧。”齐愿淡淡开口，似乎全然不把威胁放在眼里。 老大脸上的神情一阵变换，但很快他就找到了提问重点：“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手上继续用力，空间里似乎隐约有骨头的哀鸣响起。 但齐愿依旧恍若未觉，只是表情古怪，掏出碎裂的手机扬了扬：“难道不是你们把自己的位置传到网上的吗？” 呵！找理由也不找个像样的，老大冷笑，手上就要直接用力给眼前的小子一点教训。 “那个，老大，是我把咱们的位置发到网上的。” 啥？ 老大傻眼地看着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弟自告奋勇地邀功。 “老大您不是说要把团队信息上传方便招揽客户吗？所以我今天就这么干了。”小弟一脸得意，甚至看脸上的淤青都好像不再痛了。 而老大一脸呆愣，他是说过这话，不过应该把地址也上传吗？ 心底浮现起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拿起手机，打开暗网商城，然后就在雇佣灵能力者界面的评论区看到了自己小弟发送的信息。 内容不仅包含了小队基础信息，甚至包含了小队成员经济水平和婚恋状况，以及每一次任务的记录…… 清一色的失败！ 在最后还亲切附上了联系电话和当前地址，也就是——这座仓库！ 木然放下手机，老大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要消失了，但还是强行告诉自己镇定，现在还有外人，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但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小弟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按照老大您‘越详细越好’的吩咐，特意把信息写详细了，为了让咱们的信息能被更多人看见，我还花钱在暗网各大板块刷屏了。” 崩！ 老大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弦断了，再也忍不住，张口咆哮：“打，给我往死里打！” “唉，不是，老大，我没……”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弟就一拥而上，不一会，吱哇乱叫的声音响起。 很久才停息。 齐愿瞪着眼看着这一幕，为那个小弟默哀，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不靠谱。 好半天以后，处理完小弟的事，老大才慢慢转过身子看着齐愿，起伏的胸膛预示着他还在愤怒。 “现在轮到你了！”老大厉声说，“告诉我，你来是为了什么？” “找你们当然是为了谈生意，怎么，有没有兴趣干那个邵温一票。”齐愿理所当然地微笑着。 沉默了一瞬，老大紧盯着齐愿的眼睛，发现他双眸肃穆，这才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但还是难以置信：“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 “难道我很像是在开玩笑吗？”齐愿语气莫名。 渐渐理解对方的意思，老大的神情一瞬间凝滞：“你知不知道他们有三名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 “知道。”齐愿老实回答，“但那又如何？” “哈哈，说得好。”老大直接笑出声。 “要送死你自己去吧，我们就不奉陪了，送客……” “我出十万！” 十万？ 老大险些再次笑出声。 “美金。” 一瞬间，空间里响起四道咽唾沫的声音。 老大本想训斥小弟见钱眼开，但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是，那就没事了，于是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艰难斟酌着，准备回绝，毕竟他们可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 “只是定金，事成还有。” “成交！” 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老大的身体就不由自主行动，与齐愿握了手。 …… 回过神来的老大目光呆滞，看着递过来的十万美金支票，僵硬地接过，他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 但事已至此，他缓缓抬头，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一件事他一定要确认：“我要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跟邵温作对。” “找他索赔，以及……”齐愿的声音开始低沉又柔和。 “找回那个被我弄丢的女孩……” 凝视着齐愿，长久后，老大突然笑了笑，“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他伸出一只手。 而齐愿则看着那只手挑了挑眉，“你们还讲究这个？” 老大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他扬了扬下巴。 齐愿失笑，伸出一只手，与老大的那只大手相碰，击掌！ “那么现在……”齐愿转身，身体顷刻破碎，像是镜子。 但在惊愕还没在老大脸上升起时，就有响动传来。 轰！ 旧仓库的大门被轰然掀开，月光洒落。 银辉洒在少年的肩上，投下他长长的影子。 众人呆呆望着那走进的少年，背后的月光让他肃穆的脸变得飘忽，就像要消融进夜色里那样。 唯有那一双眸子，幽深依旧。 他看着众人，垂眸。 “……告诉我，他们在哪——” 第79章 思维还是不够发散 老大的本名叫张千雷，还是个很响亮的名字，起码齐愿觉得比自己的名字要响亮。 作为曾经邵温雇佣过的人，张千雷自然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 “所以这些反派角色为什么都会选这种偏僻的地方藏身？”齐愿看着远处黑沉的废弃工厂一阵啧舌。 旧造船厂，旧仓库，到现在的废弃工厂。 每个反派都这么没有创意啊。 此刻一旁听到齐愿点评的张千雷赞许点头：“就是啊，我一直觉得这种有钱人脑子都有病，好端端酒店不住，住在这！” 但身侧的小弟却迟疑开口：“老大，有没有可能选择这里是方便藏匿目标啊？” …… 齐愿与张千雷的表情同时一滞。 紧接着一齐移开视线，转移尴尬。 “咳。那个你们确定可以拦住那几个人？”齐愿转移话题，开始询问一旁的人。 但是张千雷只是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们最多给你营造点机会。” 齐愿沉默。 是啊，虽然豪言壮语已经放下，但实力上的差距依旧难以弥补，对面三个三阶，兵强马壮，自己这边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第一位阶白板的齐愿加上委托失败率百分之百的四个的业余赏金猎人。 真的是业余的。 直到刚才齐愿才知道这四个人除了老大张千雷是个纯粹的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换句话说就是个街溜子。 剩下三个人都有正经工作经历，不是公司一般职员，就是家里开着小店铺，还有请假来执行委托的。 知道这四个人背景之后，齐愿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好端端几个人就跟着张千雷这个家伙当赏金猎人了呢？ 谁知当他把问题问出口后，四个人竟异口同声回答了他。 “赚钱啊！！！” 齐愿揉着发痛的脑袋，回忆着这四个人的状况，四个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意外觉醒。 老大张千雷只是单纯想提升实力扬名立万，莫名就觉得既然自己觉醒了，那自己就肯定是天选之子！ 而齐愿评价为：玩原……咳咳，看小说看的！ 老二那个穿西装的小弟是因为家里开的服装店，本来生意还不错，但自打他灵机一动扩展了业务之后，生意就一天比一天惨淡，没办法只能去找点其他事做。 但在齐愿询问他扩展了什么业务时，他只回答了两个字：寿衣。 “……”齐愿。 好家伙，这你不惨淡谁惨淡？ 老三是打领带的小弟，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平时经常被老板和同事欺压，长久以来就想着报复回去，于是又一天被老板逼着加班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在暗网上花了几年的积蓄雇了俩人，没错，就是上面已经暂时结成团队的老大和老二。 他们受雇去威胁老板——要求给打领带的小弟涨500块工资…… 对此老大和老二表示自己看到委托内容时也惊了，打工人做梦竟然都这么卑微吗？起码涨1000啊！ 当然最终这个任务也失败了，那个老板假意同意，但不到几天后，打领结的小弟就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门被开除了。 至此他也就顺势加入了这个组合。 老四没什么特点的小弟，就跟他的长相一样，他的人生经历也没什么特点，本是银行职员，后来因为频繁上班睡觉被开除了，再后来就干这行了。 其实中间他还换过几个工作，不过就跟他的其他情况一样，一言以蔽之，那是连被记录下来的价值都没有的一潭死水，多写一句都简直是在浪费笔墨。 总之，在之后四人组就正式落成，也就开始了他们屡战屡败的职业生涯。 而就他们的实力来说，就是一些要是写在小说里估计连名字都不会出现的路人甲。 而这一次他们接了一个大单，据说委托金高达千万美元，至于为什么是‘据说’，因为接受委托的根本不是他们，他们只是读作赠品的添头，现在这四个添头甚至还被雇主踢出去了，连商量好的佣金也没拿到。 真是悲惨的生涯。 齐愿听完都不禁开始一阵感叹。 但是…… “放心，我们是专业的。”月光下，张千雷拍着胸脯保证，一脸肯定。 齐愿实在像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他捂着脑袋，联想着对方那百分之百的失败率，一阵发愁。 但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事情已经不能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当你已经在最低谷时，那么无论朝那个方向都是在上升。 四人组加上齐愿只有张千雷一个人有刻印，理所当然地，他打头阵……个屁咧！ 齐愿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看着那个走到所有人身前的没有特点的小弟，小弟还顶着一脑袋的伤，正是刚刚被同伴打的。 喂，大哥你受这么重的伤还上阵真的好吗？你的脸现在可还肿得跟猪头似的啊！ 那就像知道齐愿的想法一样，那人嗤笑一声，旋即摆摆手，浑然对自己身上的伤不当回事。 “老四的情况很特殊。”张千雷抱着胸站在齐愿身边解释着。 “他在以前上班的时候经常偷懒睡觉，连灵魂能力都是在工位上睡觉被领导强行揪着耳朵叫醒的时候觉醒的，当时他唯一想的是再让我睡一会，就一会，所以他的灵魂能力也跟这个有关，名字叫——” “——愿今日得享安眠。” 正说着，打领结的小弟走到那人身后，掏出了随身备着的飞斧，没有半点犹豫，十分熟练地调转斧刃，而后高举。 斧头厚实的背部在空中划过一道充满力度和美感的弧度，伴随着空气的呼啸，在齐愿的视角中它离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砰的一声砸在了那人的后脑勺，势大力沉，看得齐愿心头一紧。 而理所当然的，那人一声没吭，仰头倒地。 年轻就是好，到头就是睡啊! 而齐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你们对自己人也这么狠？”他激动地脱口而出。 这时张千雷解释的声音才幽幽传来：“这是他能力的效果：当处于睡着或者其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力量，体质，抗击打能力和恢复能力都会大幅提升，简单说就是铜头铁臂，金刚不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效果，可能是他觉得这样就不会被上司揪耳朵叫醒了吧，能力具体上限不知道，但我们用液压机测试过，但结果是老四的大获全胜。” 张千雷耸耸肩。 齐愿嘴角抽搐地听着，抬眼试着确认：“难不成你们中有人的能力是让别人好梦中杀人？” 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阵摇头。 那这有什么用！ 齐愿怒瞪双眼，这还没开战就先减员一人。 “喂，小子。”张千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承认你的能力变幻莫测，但你对我们的能力似乎太过小看了啊。” “难道你们的表现真的有能让人高看的一面吗？” 齐愿一脸怀疑。 然而张千雷并不恼怒，只是看了一眼小弟们，于是他们尽皆心领神会向后退去。 而他自己则活动了一下遒健的肌肉，一双大手伸向昏倒小弟，一把捞起扛在肩上，动作流畅，如同扛起一把神兵利器。 拽着小弟的腿挥舞了几下熟悉手感，然后他朝着齐愿露出狞笑，“小子，你的思维还是不够发散啊！” …… 第80章 捏不动了吧 “……你的思维还是不够发散啊！” 伴随着张千雷宣言般的话语，齐愿抬眼，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只见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在月光下挥舞着另一个四仰八叉的人，而被挥舞着的小弟那未被拘束的手臂在空中舞动，划出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线，犹如欢呼一般。 这场面要多见鬼有多见鬼。 但是并未理睬惊愕的齐愿，张千雷准备好后就看着还在懵逼的齐愿，沉声道：“小子，事先说好，我们顶多给你吸引一下火力，事后不管你救不救得到人又或者干脆被那帮人宰了，都算是我们完成了委托。” 看着稍微回神的齐愿，张千雷狞笑愈深，招呼了一下小弟们就将目光移向远处的废旧工厂。 咚咚！ 在齐愿惊异的目光下，张千雷肺腑内的那一颗心脏开始磅礴跳动，在灵能的催动下，他浑身的肌肉都开始膨胀紧绷，遒健的筋肉鼓动着胸腔，迸发出阵阵轰鸣。 这一刻，繁复的纹路自他身后浮现，渐渐勾勒出一张野兽的形象，于是就宛如发动机被点燃了那样，张千雷抬头，眸中仿佛有火焰的跃动。 刻印?讙，启动！ 他抬腿，奔跑，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他竟一跃而起，汹涌的力量在震荡，在原野里留下轰鸣巨响。 巨力推动着他的身体越过漫长的距离，最后在废弃工厂的门口轰然落地。 巨大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工厂中的人，开始感受着快速靠近的气息，张千雷狞笑，他其实早就看那个姓邵的不爽了，现在是时候。 反击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张口咆哮，像是要发泄所有不满一样。 声音回荡，甚至卷起了一阵狂风，久久不散。 只是齐愿又一阵呆滞。 因为他听见那喊声分明是： “邵温王八蛋，你不是人，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甚至就连从工厂出来的人听了这诡异的声音身子都忍不住一滞，停顿了一下才最终从工厂的阴影中走出。 那人一头金发，十足的外国人长相，正是那个名叫埃蒙德的老外，他的长相还算英俊，一双碧绿的眸子也让他看起来分外有气质，只是…… 他一出工厂就愣神地看着眼前叫嚣的人。 只能说张千雷此刻将另一个人扛在肩上，挥舞得虎虎生风的一幕确实唬人，连这个第三位阶都一下子怔住了。 “你，这……这是……”埃蒙德想发表感慨，但显然他贫乏的中文不支持他进行这项那个行为，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以一句‘amazing’来结尾。 “喂，让你们管事的出来，告诉他我来讨薪了！”张千雷浩大的嗓门喷吐着巨响，打断了老外的感慨。 “管事的？”埃蒙德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于是诚恳解释：“雇……雇主和刘有事，让我看着这里” 闻言张千雷一愣，但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厚。 “那想来我应该还能进去参观参观吧。”张千雷迈步，但随即被埃蒙德拦住。 “刘说过，不……不准任何人过……过去。”老外特有的腔调响起。 于是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变了，张千雷打量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老外，语气遗憾：“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知道么，神州有句古话说得好……” 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像是才想起眼前的是个外国人，于是摇摇头：“我跟你这个洋鬼子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他就开始舞动手里那根……小老弟，于是风声乍起。 但埃蒙德听了他的话眼睛却陡然一亮，伸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句话的口音分外标准。 “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伴随着张千雷的怒吼，呼啸迸发，小老弟的脑袋在他的巨力下，径直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圆，末端的速度在刹那突破音速的限制，在空气中留下轰鸣。 小老弟整个人被他如同一把大锤奋力挥起，朝着眼前人。 砸落！ 裹挟着庞大力量的头颅，嘴角还飞散着口水，就这么朝着老外倾轧。 但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咔—— 仿佛是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在黑夜里如此清晰。 而埃蒙德则好奇地看着近在眼前，脖子已经弯成了一个诡异角度地头颅，脸上还挂着安闲的笑容，想必是做了一个好梦。 老外就这么只用一只手就接住了张千雷势大力沉的一击，单手架住了下砸的脑袋。 若不是刚才地面猛地震动了一下，远处观看的齐愿甚至还以为是张千雷中途收了力。 只是…… 齐愿惊恐的看向远方正在角力的两个人，要是他没看错，那个被当作武器的小弟脖子好像是断了吧！ “喂喂喂，这样真没问题吗？”他连忙扯着旁边加油助威的小弟。 但小弟却只是白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乡巴佬：“大惊小怪，又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很快就恢复了，区区颈椎断裂，有什么可担心的？” “……”齐愿。 看着好像习以为常的小弟，齐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冲击。 难道说其实大家的灵魂能力都很厉害，自己的理想之础其实不算什么？ 这一刻，齐愿对自己升起了深深的怀疑。 但不管他如何想，另一边的战斗却都已经打响。 看着自己的一击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接下，张千雷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他早有预料。 虽然差距没大到第四位阶同在这之前位阶相比的云泥之别，但第一位阶和第三位阶之间的差距也已经是一道鸿沟。 哪怕仅看白板数据，两者力量和身体素质之间也有三到五倍的差距，更不用提对方那能极大幅提升身体素质的刻印。 即便粗略估计，如果刻印的力量完全展开，仅是力量，这个老外就能达到张千雷的十倍以上。 庞大的差距，绝对不是一件趁手的‘武器’所能弥补的。 老外宽大的手掌覆盖着小弟的脑袋，抬眼看着面前奋力的张千雷，眼里那一只竖瞳开始绽放凶光。 下一刻，他手上用力，然后…… 没有捏动。 老外的脸一下子僵住，于是费解地低下头。 预料中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爆裂的场景没有出现。 相反是自己的手被那脑袋咯得生疼。 于是他不信邪，又用力一试，这次甚至开始变作兽爪，但依旧徒劳。 这见鬼的难道是金刚石不成！ 老外气急起头，但就看到张千雷平静地目光。 他看着尝试捏爆小老弟脑袋的老外，没做什么多余动作，只是轻轻吐出一句： “傻逼。” …… 第81章 狼人vs讙 别的张千雷不清楚，但他清楚一件事：就算是狼人，常态状态下，力量也绝对比不过液压机！ “所以你捏够了没有？”张千雷狞笑，“够了的话，就再食我名刀-液压切吔！！！” 下一刻，将小弟身体抽出，再次高举。 这一次是——斜劈！ 可就像是上一次那样，埃蒙德闪电般地将狼爪递出，依旧毫不费力格挡下了这更加势大力沉的一击。 甚至表情都没变化。 他只是抬眸，竖瞳猩红，隐含怒意。 陡然间，张千雷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抽身将小老弟护在身前。 崩！ 张千雷只觉得手上一震，一股巨力袭来，让他踉跄两步后退。 “真硬啊！” 老外则缓缓收回利爪，喃喃自语。 看着弹回的狼爪，张千雷咧了咧嘴，将小老弟翻面，就看见他背后的衣服已经破了一大块，坚硬脊背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划痕。 但还没完，因为老外的身影已经消失。 轰！ 空气传来爆鸣，而张千雷则是怒瞪眼睛，将手中小老弟抡圆了砸向对方。 顷刻间，他只觉得自己砸中了一辆运行中的大卡车。 庞大的力量袭来，虎口传来麻痹，要不是抓得紧，险些就要将小老弟给抛出。 那个疾驰的身影已到眼前，体表有黑毛长出，已经半狼化的老外仅凭肉体就迸发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速。 眨眼间双爪抬起，交叉！足以分金裂石的恐怖攻击降临而下。 乒乒乓乓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 狂暴的力量卷集飞沙走石，一同作用在小老弟身上，森黑的利爪交相舞动，钢铁一般的寒光在月下迸发出令人目眩的幻影。 一时间，将小老弟横亘身前阻拦攻击的张千雷，却被老外的攻击推动着，节节后退。 碎布四溅，散飞的布片转瞬便又被狂风撕成更细小的碎屑。 攻击渐渐止息，就像终于发现仅靠现在的蛮力无力斩断那个昏迷的人体一样。 此刻小老弟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支离破碎，就好像穿了一条露背装，看上去分外滑稽。 但现在场上的人都没有心思嘲笑这一幕，因为在老外攻击止息的一瞬，张千雷就抓住机会，双手抓着小弟的大腿，向上斜抡！ 本来不应发挥作用的攻击却在张千雷可以控制的距离之下，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小弟那飞散舞动的的双臂，划出弧线，在月光下，在张千雷嘲弄地注视下。 啪！ 狠狠拍在老外的脸上，就像巴掌一样。 一下子，场上寂静。 老外缓缓抬起头，那一巴掌于他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那份侮辱之意却清清楚楚地传达了出来。 于是他的脸逐渐扭曲，盛怒蕴藏其中，一双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张千雷，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然而对此张千雷却只是回以笑容：“别那么生气嘛，讨薪这件事无论在那个国家都是正当且合理的，不是吗？” 但是他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抢先发动攻击，因为对方显然被激怒了，这时就一定要占据主动权！ 伴随着怒吼，张千雷手里的‘武器’被他如鞭子一般抡起，又一次砸向眼前。 但半狼化的老外此刻却不闪不避，任由那被挥舞的人体撞在他的身上，未退一步。 因为…… 他有更急迫的目标！ 劲风呼啸，遍布黑毛的利爪自攻击的间隙穿刺而出，尖锐的钢爪此刻如同钉子一样钻向对方的胸膛，径直刺入，一团血雾爆出，继续用力，下一刻就要透体而出。 但随之，有怒吼声在耳边炸响。 张千雷咆哮着，手上‘武器’抵住半狼的身体，强行使自己身体远离，脱离了狼爪的范围，也避免了被一击打穿的命运。 身体抽离后退，胸前狰狞的伤口血液飞溅，滴落在地。 感受着这一份剧痛，张千雷抬头，但就看见庞大的黑影笼罩了他，在他面前的老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两米多高的人形巨狼。 像是被血液激发了凶性，巨狼的身体竟再一次膨胀，直达三米，一双硕大的利爪，几乎笼盖了张千雷整个脑袋，呼啸拍下。 恐怖的场景让远处观战的人都一阵心惊。 但是…… “别以为就你会变身！”张千雷怒吼而来。 咆哮如同惊雷响彻原野，紧跟着就是灵能的涌动，张千雷身上的肌肉骤然鼓胀，让他的身高也迅速拔升，毛发生长，三条尾巴舒展而开，眼睛也骤然化作一只。 远古的异兽，讙，在此发出高亢鸣叫！ 空气一瞬间沸腾，无形的声波鼓荡，竟使那强横拍下的巨爪在空中一滞，犹如实质的冲击波飞速四散，就像是这一爪击中了无形的空气壁垒。 但僵持仅是一瞬，下一刻那鸣叫引发的壁垒被瞬间洞开，银瓶乍破，钢铁嘶鸣，讙的嘶吼被陡然压制在喉咙里，因为就像要还那一巴掌一样，狼人的巨爪已经狠狠拍在了他的脸上。 砰！ 张千雷猛地眼前一黑。 一瞬间，鲜血飞溅，锋利的钢爪在讙的兽面上留下深可见骨的抓痕，若不是偏了一些，讙的那只独眼恐怕就要就此报废。 但此刻独眼的异兽却强忍着剧痛与黑沉，依旧踏步，上前！ 抄起‘武器’，借着兽化后膨胀数倍的力量。 ‘武器’抡起，照着狼人的面门。 “我他妈熊的力量！” 小老弟那坚如钢铁的身体狠狠抽在狼人的兽鼻之上，带着他那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兽鼻鲜血横飞，看起来连带着鼻梁骨一起折断。 一瞬间，那狼人发出凄厉的嚎叫，狼嚎突破旷野，在天地间回荡，想必再过不久，津海市就能迎来新的都市传说。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而现在，鼻子被毁的狼人眼中凶光大盛，猩红兽瞳里夹杂着无尽的疯狂，混沌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要做——把眼前的家伙撕成碎片！ 狼人奔跑，庞大身躯踏出深深爪印，沉重呼吸带起阵阵狂风。 这完全狼化的第三位阶刻印，虽然限于巨大的身体，速度有所降低，但换来的是数倍的力量与凶悍！ 在这一刻一切的伤痛都离狼人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直达心底的亢奋，血液在沸腾，精神在灼烧，一切的思绪都化作了本源的冲动。 杀了他！ 撕碎他！ 让鲜血流溢大地，让哀嚎遍及原野。 天上的乌云悄然消散，圆月高悬，银辉遍撒，今天正好是——月圆之夜！ 于是狼人咆哮，四足踏着大地，朝着对手飞扑！ 而化作了讙的张千雷自然也不甘示弱，嘶吼一声就抄起‘武器’迎向狼人。 崩！崩！崩！ 仅是瞬间，两只野兽就撞击了数次，每一次都会带起大地的震荡，每一次都有风暴席卷，每一次也都会有团团血雾爆出！ 月下厮杀的两人，或者说两兽，彼此的打斗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仅凭借着本能在肉搏。 昏迷小老弟的身体此刻被讙巨大的手掌拿在手中，当作了大锤，下砸，下砸，还是下砸！ 空气呼啸震荡，每一锤都砸在狼人的脑袋上，但狼人此刻却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双目猩红，不断地贴近撕咬，从讙的身上扯下血肉。 很快，鲜血几乎就溢满了讙的整个身体…… 。 第82章 天人血脉 天城重工118层。 “所以我让你看着津海市，你就看出了这个结果？”一身裙装的白羽涅满脸阴沉地看着对面好似没事人一般的裴云州。 她刚下飞机就接到了易郡的电话，从他那里了解了一下这几天的事，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城重工。 来兴师问罪！ 裴云州满脸无奈地看着对面面色阴沉的女孩，伸出大手揉了揉头发稀疏的脑袋，“涉及家族势力，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白羽涅盯着他，面色不善，一字一顿：“为什么要刻意让齐愿去接触这些！” “难道这不是他早晚要接触的吗？”他一摊手，语气理所当然：“面临危险，才能快速成长，知晓险恶，才能正视残酷。 将杀戮作为资粮，将掠夺视为途径，不断地拮取与占有，所谓的灵能力者，所谓的登神之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灵能力者这条路难道不本就是危机重重吗？”裴云州的神色依旧淡然，“就像那个小子现在。”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指向着遥远的黑暗。 “他本可以轻易抽身不管，但他还是去了，像他这种人即使我不干涉，他也迟早会卷进各种麻烦中，最后死在阴沟里，关于这一点，你不也心知肚明吗？” 他看向沉寂中的白羽涅。 …… 白羽涅一时无言。 眼见现场一时僵住，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易郡连忙上来打圆场：“额，裴先生也可能只是想让齐愿多磨练磨练……”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然而易郡还没说完就被白羽涅打断。 她吐了口气，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扯着嘴角吐出了几个字。 “天人血脉。” 易郡一下子陷入沉默，脸上逐渐升起一抹匪夷所思：“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些炼金术师们的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应该也清楚。”白羽涅抬头，“易秘书，你应该已经调查过虞家的情况了吧。” 易郡点头。 “结果如何？” 他脸上面露苦涩，旋即又摇了摇头：“说实话，什么也没调查出来，社保局的数据库里对这些东西都是绝密，我的权限不够。 只能知道虞家几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了，那个小姑娘就是虞家最后的成员，这么说她就是拥有天人血脉的人？” 易郡当然知晓天人血脉，就像是西方的贵血传承和一些原始文化里推崇的先祖之力一样，本质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要不然为何那些小家族们要大费周章，不惜成本地追捕她？” 易郡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本来以为只是觊觎虞家所掌控的序列和一些资源。”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白羽涅解释，“作为一个曾出现过多位第五位阶的悠久家族，不管是所掌控的序列还是家族传承，都足够打动人心。” “天人血脉真有那么厉害？” “当然” 她转头看着窗外，语气深幽，似是感叹。 “那毕竟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性命堆砌出来的东西…… 在古时，那些蒙受神眷的灵能力者被称为天人，因其强大的力量，长久的时光里，这片土地都被天人们所统治。 数百年来，那些天人为了长久地延续力量与权威，不断对自身的血脉与传承进行各种探索，血脉的结合与纯化不过只是基础，将自身与同族当作实验品也不过家常便饭。 甚至在某些时间段，所谓人口与百姓都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消耗品，有帝王穷兵黩武，征讨四夷，只为了获取更多的人口来进行那些实验。 成功者存活，而失败者大多都会凄惨死去，千百年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殒命，直至最后……他们成功了。 就像是神话里的巨龙，他们真的将知识与力量融进了血脉，通过漫长时光的积累不断完善，将需要学习才能获取的知识和感悟直接化作了本能来进行传承。 生而知之对于他们并不是一种夸张，而是真实且贴切的描述。 而更可怕的是力量的传承，以现在的话说，应该用天赋二字，但并非仅是外貌出众，手指灵活和能不能卷舌这种东西，而是纯粹的力量本身。 天人们以此为凭，几乎铸就了万世功业，甚至这一份荣光在诸神逝去后都没有完全折损，时至今日依旧留存有天人血脉的家族。 虞家，就是其中之一。 能想象吗，很多灵能力者终其一生奋斗的目标，对他们而言却是出生自带的，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天生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易郡苦涩地接过话。 白羽涅点头，脸色阴沉，神州对于家族的优待有九成都是看在这些传承了天人之血家族的份上，即便时至今日他们大多已经湮没于历史长河。 “不要小看天人血脉对一般家族的吸引力，跟那东西沾边的没一个好下场。”白羽涅如此总结着。 历史上传承天人血脉的家族不在少数，甚至据传在最辉煌的时刻，曾有三家九脉共十二家族共存的盛景。 但正如越是庞大的奇迹就会带来越是绝望的灾厄，特别是在连神灵都逝去之后，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在探索血脉的尽头找寻到了各自的灭亡之种。 一家又一家覆灭，到现代，只剩那么两家，而其中的虞家也在几年前迎来实际的毁灭，只余一人。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我跟日主交手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裴云州插嘴道。 “闭嘴！”白羽涅语气严厉。 “现在托某人的福，那个傻子恐怕已经牵扯进来了。”她看着依旧端坐在办公椅上的裴云州，一点也不心急的样子，感到一阵气恼，转身准备离开。 “白审查长，您要去哪？”易郡看着头也不回就准备离开的白羽涅。 “去给惹麻烦的家伙擦屁股，另外提醒某人……”白羽涅离去的身影一顿，回头瞥向正老神在在的裴云州。 他只能举起双手，表情无奈：“知道了，知道了，我一直看着呢。”说着他看向窗外，看着遥远距离之外那黑暗的原野。 白羽涅的神情这才稍稍舒展了几分，但转身后，表情又化作了沉重。 看着运转的电梯，白羽涅心中阴郁。 如果没猜想错，这次吸引来的，绝不只有邵家这么简单…… 。 。 “夏少爷，您这么做怕是不合适吧。” 远在津海市郊外废弃工厂的另一端，邵温面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站着的风衣青年，还有他身后那两个同穿黑衣，名叫阿二和阿三的人。 “怎么会，我只是看你们邵家有难处，想帮帮忙罢了。”被称为夏少爷的风衣青年语气诚恳。 帮忙？ 说得好听，不过是想摘桃子罢了！ 邵温咬牙，心中腹诽，但却不敢表现，毕竟眼前人他也得罪不起，作为神州另一个传承天人血脉的庞大家族，与名存实亡的虞家不同，夏家在如今依旧具有极为庞大的影响力，甚至现今那位号称神州至强的第五位阶?日主就是夏家的老太爷。 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要强出邵家太多。 而且又联想着某些传言，邵温脸色逐渐发白，传闻里说，夏家的人都是神经病…… 转头看着风衣青年温文尔雅的面容，邵温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小心组织着语言：“您说哪里话，我们哪有什么难处……”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远处狼嚎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巨响，带着地面的震动，仿若巨兽践踏。 邵温面色一滞，而风衣青年和他身后两人都一齐将视线移向他。 “你们真的没有麻烦” “当然！”邵温一口咬定，随即对着旁边低声道：“你去看看。” 黑暗中，陡然传来一阵波动，紧接着就是阴影游弋，很快消散无声。 而邵温则转过头，再次以僵硬的笑脸面对带着若有似无笑容的夏少爷。 但只见他微笑开口：“既然你们没有麻烦，要不要我给你们添一点？” …… 第83章 方盒 工厂前方的空地里，狼人和讙依旧在交错厮杀。 但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张千雷化身的讙被按方面按在地上打，不管是力量还是体质，仅是第一位阶的讙与处于第三位阶的狼人，两者的差距实在是过大。 到现在还没被打出屎来，或许主要归功于张千雷拉得干净。 要不是凭借那个坚不可摧的小老弟，恐怕现在他已经被开膛破肚好几次了。 而那个可怜的小老弟，此刻身上的衣服已经了快没了，不间断的战斗中，显然那身廉价的衣服挡不住狼人的尖牙和利爪，只剩下一个大裤衩作为最后的遮羞布。 但在这种被连续挥舞，比被放进洗衣机里还要恶劣的睡眠环境下，小老弟的脸上竟然还能安然保有淡淡笑容，一张安详的脸在空中摇摆，显得分外诡异。 真是令人惊异的睡眠质量。 而在那仿若地动山摇的战场不远处，一个身影不住地探着脑袋，小心翼翼从门缝中溜进工厂。 废弃工厂的环境并不好，手电所照之处，到处是铁锈与霉菌，只是踏入就能闻到一股陈腐的味道，浑浊且潮湿的空气让人感觉像是在身处地下室。 少年好像做贼一般在工厂中穿行，打着手电，寻找着女孩的踪影。 只是暂时还没找到。 地板早已朽坏，踏上去甚至有一种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 “你快一点行不行，老大快撑不住了。” 倏然间，一个飘忽的声音传来，齐愿身形一顿，紧接着就加快了脚步，并未对声音的来源感到惊异。 因为一路上这个声音已经给他指了好几次路。 声音的主人是那四人组中的老二，也就是穿西装的小弟，他的身体此刻正躺在工厂外不远处，和还在观战的打领带的小弟一起。 只是魂灵却早已离体，跟随齐愿到此一同寻找，这也是计划的内容。 而据这个小老弟所说，这就是他的灵魂能力。 只能在夜间使用，效果是是自己的灵魂离体，在自己的身体一定半径范围里活动，用来侦察倒是不错，但是没有任何攻击力和防御力。 而名叫做——于夜间回响的安魂曲。 “怎么你们的灵魂能力的名字都这么文艺？”齐愿一边跑一边吐槽，“这名字真不是你自己瞎编的？” “我骗你干什么？”空气中传来不满地情绪，“就是受到能力的启发，我才能想出卖寿衣这个绝妙的点子。” “……”齐愿 你可别提那个见鬼的点子了！ 而且…… 在手电筒光芒得映照下，齐愿迅速移动的影子被投在斑驳的墙上，能看到一只隐约又模糊的阴影扒在他的肩头，纠缠着他的脖颈，犹如一片阴魂。 甚至齐愿还能感受到后颈处散发的冰冷阴寒。 “你这能力这么阴间的吗？” “没办法，不这样我没法跟你说话。”无奈的声音自耳后传来，仿佛有阴风吹动耳畔，令齐愿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别分心，快找！” “别催了，别催了，我不正找呢吗！”齐愿一边奔跑一边回应。 同时也祈祷着张千雷能多撑一会别不到几分钟就被打爆了。 就和吸血鬼一样，狼人自然也分了很多种类，但不管哪一种，往往都少不了一条特性，那就是——月圆之夜会狂暴。 而就在刚才，齐愿才猛然发现今天好像……是月中。 深深叹了口气，齐看着这个在以前似乎是锅炉房的地方，一片狼藉什么也没有，没有多做犹豫，立即转头。 时间不多，他只能尽量去看个大概，毕竟这座工厂占地很广，要是没有小弟帮忙，恐怕得找一个晚上。 脖子上的阴魂不时飞出游荡，待到回来时就能告诉齐愿每个厂房的大概位置和具体情况。 而楼上楼下，艾莲的身影不断闪过，也在一同寻找。 “前面右转有三个门，两个卫生间里面我看了没什么东西，剩下一个看起来是更衣室，也只有一些杂物。” 伴随着找的地方越来越多，齐愿的心里开始升起一阵急迫。 怀疑也逐渐爬上心头，难不成那些家伙没有把虞青羽带来这里？ 又转过一个弯，偌大的废弃废弃工厂几乎已经被他们三人找了个遍，只剩下最后的几个房间。 伴随着阴魂的声音响起，最后几个房间的状况也尽数得知。 “这几个都是员工宿舍，第一个已经塌了半边，不像有人，第二个有些奇奇怪怪的杂物，还有个小腰包，可能是以前这里的员工的东西，只是什么人也没见，第三个……” 阴魂说到这里突然停止。 “淦，怎么还有裙子？这不是男员工寝室吗？” 伴随着声音，齐愿奔跑的身体陡然停下，语气急迫：“你刚才说什么？” “裙子啊，莫非你有兴趣？”或许是因为太过惊异，阴魂那阴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惊诧。 “什么见鬼的裙子，是刚才第二个房间，你说有什么？”全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齐愿那紧张询问。 “杂物和腰包啊。” 腰包，腰包！ 仿佛是想到什么，齐愿眼睛一亮，没有解释就径直朝那个房间奔去。 昏暗的环境里，伴随着墙上灰尘的震落，一扇门被从外强硬推开，依靠手电微薄的光亮，室内的狼藉有映入眼帘，几张上下铺已经斑驳不堪。破碎的玻璃也散落一地，一切都落满灰尘，就像和其他房间一样。 只是那靠墙的一张老旧桌子上，在那桌上的一堆杂物中…… 齐愿颤抖着走近，看着那堆杂物里被随意扔下的破旧腰包，很多地方已经褪色磨损，也因此齐愿能断定这就是虞青羽一直带着的那个。 他小心拿起腰包，看着桌子上随意洒落的杂物，大多是一些玻璃制品，以齐愿的见识只能认出烧瓶一类的东西，这就是虞青羽的炼金器材！ 齐愿陡然明悟。 看起来像是本来装在包里的的东西被直接倒出，甚至有些器皿已经被打碎，不知名的液体顺着桌角滴落，泛起滴答声，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如此寂静。 伴随着齐愿手电的移动，他观察着，陡然间，他的目光陷入呆滞。 在那桌上不起眼的角落。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这里？”齐愿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看着桌上。 顺着手电筒的光亮，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子被随意放在桌角，盒身花纹繁复，泛着铅灰色的铁光…… 第84章 嘿，孙贼! 齐愿拿起那个盒子，甚至在接触时的一刹，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没办法，这玩意给他的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盒子入手微凉，重量很轻。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盒子那样，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但齐愿清楚记得，当日偃偶师在市中大厦上用的就是这个盒子举行的献祭仪式。 蓦然间，齐愿心底有了一个猜想。 “喂喂喂，你怎么就突然跑了？”突兀的，阴冷的声音再次浮现耳边。 伴随着脖颈处乍现的寒意，阴魂再次攀上他的后背。 别的不说，这个灵魂能力给人的感觉确实阴间，这个能力要去鬼屋扮鬼吓人估计能挺好用。 “你拿个破盒子干什么，人到底找到没有？”只是那咋呼的声音传来瞬间冲淡了惊悚的感觉。 “不，没什么。”将盒子收起，齐愿平复了一下表情。 “我找到了她的东西，但是没找到人。”齐愿指着桌上那堆实验器材。 “那怎么可能光见东西不见人呢？”身后的阴魂发出疑惑的声音，“总不能他们还专门把东西带过来，人被带到其他地方了吧？” “我倒是有个想法。”齐愿叹了口气，伸手，漆黑的斧刃就浮现手中。 他缓步前进，满地碎玻璃被在他脚下被再次碾碎，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在漆黑阴暗的环境里格外瘆人。 他径直走到了那扇窗户前，看着已经十分破旧的玻璃窗，浓厚的灰尘与污渍几乎将整扇窗户掩映。 他仔细端详，于是恍然……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黑暗中，齐愿冷静地声音响起 “找到了？在哪？”小老弟有些疑惑，他怎么没看见？ “是的，找到了。”齐愿长出一口气，抬起手中漆黑的斧刃，“行了，你在这里的任务结束了，去告诉你们老大，人我已经找到了，让他再撑一会。” 阴魂狐疑地听完齐愿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前方玻璃窗，无人可见的阴魂面目上也逐渐浮现恍然。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老大的。”阴魂点头，抽身离去。 …… 感受着身后阴冷气息的消失，齐愿知道那小老弟的灵魂已经回归，于是深吸一口气，手上肌肉紧绷，朝着身前的玻璃窗露出笑容。 他低声呢喃：“地上那么多碎玻璃，你这扇窗户却完好无损，不觉得可疑吗？” 于是在那一瞬，有一抹亮色自房间升起，沉重的斧刃被高举，刃面迸射寒光，带着汹涌愤怒。 在齐愿的手中，有钢铁尖啸—— 。 。 砰！ 伴随着狼人沉重的一击打在张千雷的面门，他几乎倒飞而出，已经堪称赤裸的小老弟也脱手而飞，滚落在地上，旋即发出沉稳的呼吸。 这一瞬间，遭逢如此巨大的冲击，让张千雷眼前一黑，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那远在天国的太奶都在朝他招手。 但旋即，落地的沉重冲击又将他的意识稍稍唤回，他睁眼就看见天空与圆月，身体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对手的强劲。 “虽然知道对手很强……但这也太夸张了吧。”仰躺在满是泥土的地上，张千雷艰难呼吸，不断抑制着口中涌上的腥甜。 本来以为靠着小弟的能力和自己的本事能稍微撑个一阵，但打着打着，他就突然发现对面那孙子好像不对劲，体型好像越来越大，但速度却反而越来越快，嘴后甚至一身黑毛还有点散发银光。 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圆月，结合一些传说，一个诧异的想法浮现脑海： 卧槽，boss狂暴了！ 事情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发展的，自从月亮出来后，他用小老弟成功格挡住攻击的概率就越来越小，到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来不及拎着小弟进行防御，每次都是感到一阵风吹过，有东西就倒了近前，然后自己就中招了。 这怎么打？ 这一会不得团灭了？ 而且如果上上面这些东西他还能理解，但有些东西他是真的理解不了了。 他强行抬起身子，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咀嚼某些东西的狼人。 他的周身覆盖着若隐若现的电光，不时还有劈里啪啦的声音传到耳畔。 不是，那个品种的狼人还能操控雷电啊？ 张千雷瞪着眼睛看着这极不合理的一幕，心里仿佛升起一万个问号。 如果说仅是身体强悍，那怎么着都还有机会，但现在…… 看着自己身上焦黑的毛发还有不少已经碳化的伤口，张千雷露出苦笑，这下他真是没招了。 狼人嚼了半天最后似乎发现并不好吃，于是一口又将东西吐在地上，那看起来只是一团混杂了狼人唾液的棕色毛发。 那其实是讙三只尾巴中的一条，在之前的战斗里被狼人强行撕裂塞进了口中。 看见狼人又朝自己虎视眈眈地看过来，张千雷发出一声苦笑：“能不能打个商量？” 他试探着举起双手：“投降输一半怎么样？” 血沫与唾液自狼人咧开的嘴角滴下，一双竖瞳里满是狂乱，四脚着地迈着稳健的步子朝张千雷走来，听到张千雷的话，他兴奋地自喉中发出低吼，仿佛在说‘行啊，等会给你留下一半身体’。 “好吧，看来你似乎不是很同意的样子。”没辙，张千雷只能悻悻收手，感受着那一份真实不虚的兽性杀意，无奈放下这个想法。 狼人并没有走到近前，而是停在了不远处，就像是找准了最佳的攻击距离一样，巨大的狼头扬起，对着天空发出尖啸，而后低头，咧嘴。 下一刻，腥风席卷而至，庞大身躯骤然迸发出不可思议的高速，在这一瞬间，张千雷只觉得的眼前一花，紧接着，狼人的血盆大口已到眼前。 如此近的距离，张千雷甚至能闻到狼人的口臭。 自间不容发的一刹，他只能自喉咙里发出嘶吼，无形的音波壁垒再次浮现，但仅是瞬间便被利齿撕碎，迸射哀鸣。 但也只是一瞬的停滞，让张千雷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夺命的一咬。 “老三！” 连忙从地上翻滚而起，张千雷顾不得老大得形象，急迫呼唤着小弟的名字。 于此同时，身后狼爪再次降临，朝着张千雷那脆弱的脖颈，狼人的低吼伴着呼啸的风声，奏起了死亡的乐章。 这一刻，张千雷的生命倒悬一线。 而不知什么时候就一直守在旁边的最后一位小弟，听到了老大的呼唤，于是从嘴上咧出笑容，瞬间向着狼人狂奔。 迎着风，他露出嚣张的表情，领带随风翻飞，在这原野上，仿佛心灵都在这时迎来了些许自由。 独属于他的灵魂能力已经悄然展开，这是他在公司里被老板谩骂批评时觉醒的能力，乃是他心灵的映照，寄宿着他对愤怒，他的不满，他的忿恨，也是他发自内心想对公司老板说的话，被大源赋予了独一无二的真名……。 其名为—— “嘿，孙贼！” 在紧要关头，打领带的小弟挑衅似的朝狼人吼出这句话。 …… 第85章 催吐剂 一刹之间，仿佛有什么变了。 狼人凶恶的利爪骤然停在张千雷脖颈之前。 因为在此刻他对张千雷的杀意开始无限降低，就仿佛他在一瞬之间变成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升腾的杀意。 目标不是张千雷，而是…… 狼人骤然转头，紧盯着那向自己奔来的小弟，一双猩红之目怎么也移不开，仿若那个人才是自己最值得杀的目标。 想法一升起就无论如何也难以抑制。 高大的狼人缓缓弯腰，浑身毛发倒竖，有什么东西在莫名鼓动着他的情绪，令他心中浮现出无边的恨意。 于是他嘶吼，尖啸，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目标，开始迈动双腿朝着小弟处狂奔，沉重的身体带动狂风，每一次踏步都会迸发巨响，身后留下一串密集的脚印，推动他的躯体达到极速。 即便如此，胸膛中涌动的烦躁依旧不断催促着，杀了他！撕碎他！ 愤怒的情绪流淌心间，让他情不自禁发出嘶吼，身上也开始浮现出白色的雷霆。 但此刻自狼人身边又浮现震动，他下意识望去，就看见身边那同他并驾齐驱的异兽，脸上如他一样流露出十足的愤怒，也一样朝着那边那个……小弟。 ？ 狼人的脑袋上突兀浮现出大大大的问号。 远处，刚刚发出嘲讽的小弟正费劲地从地上拽起几乎全裸了但依旧还沉浸在梦乡的同伴，将他坚不可摧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当作盾牌。 听着那迅速靠近的巨大脚步声，他的嘴角勾起笑容，这就是他灵魂能力的效果，效果十分简单粗暴，嘲讽，而且是强力的嘲讽，只要一发动能力，任何人听见他的声音都会在心底对他涌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 别人都说他的能力很废，但他从来都不认同，游戏没打过么？这是控制，而且是硬控！ 这么想着，他自信抬头，然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不远处有两只巨兽都在向他狂奔。 狼人姑且不说，就连他的老大也赤红着双眼嘴中不断喃喃着‘打游戏不带我’‘吃饭先动筷子’‘上厕所时间太长’云云，一副要当场宰了他的样子。 他忘了自己的能力的缺点是范围生效，很难区分敌友。 他心中一凉，哦吼，完蛋！ 同一时刻，伴随着飓风呼啸，狼人就抢先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双利爪掀起风暴，毫无保留地作用在他……面前熟睡的伙伴身上。 骤然间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汽车迎面撞上了一般，同伴的身体狠狠碰撞在他的身上，两人一同倒飞而出，之后重重砸在不远处的地上。 狼人继续迈步，咆哮，但突然看见被那个被击飞的人趴在地上，勉强抬起一只手，用着哭丧着的语气：“老板，我错了。” 骤然间，嘲讽的影响伴随着这句口令一般的话语消弭殆尽。 两只巨兽在瞬间一齐刹车，现场一时陷入沉默。 愤怒骤然消失，留在心间的只有空荡，就像是前戏刚刚渐入佳境，自己才刚准备享受，但就被伴侣告知已经结束了那样，心底空落落的。 甚至在巨大的心理落差感之下，狼人那狂乱的双目也浮现出一丝清明，犹如贤者时间的巨大平静降临在他们心间。 平静之中，两人都不禁开始思考。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刚才干嘛要打他？ 但终究还是领教过自己小弟能力的张千雷率先反应过来。 看着正陷入迷茫思索间的狼人，他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被自己一直小心保护的玻璃瓶，翠绿色的药剂在月下荡漾着清光。 狼人心底的迷惘正在逐渐褪去，但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嘴中被丢入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抬头，就看见一只拳头正自上而下升起，，升起，再升起。 在他呆滞的目光中，那个拳头就狠狠撞击在了他的下巴上。 升龙！ 来自异兽讙的沉重一击径直让狼人的下颚合拢，于是清脆的破裂声传来，狼人的嘴角同一时间溢出绿色的液体。 剧烈地疼痛让狼人肌肉瞬间绷紧，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一部分液体悄然流进了喉咙，而直至此刻，张千雷的吼声才传到他的耳中。 “是催吐剂，我加了催吐剂！” 伴随着狼人沉重的身体轰然落地，张千雷并没有立刻上前进攻，反而是飞快后退，同时观察着。 在之前齐愿给他催吐剂的时候，他还嘲笑过这玩意没啥用，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高大的狼人很快爬起，向着张千雷露出仇恨的目光，但很快他就发觉起了不对劲，自胃部有一丝异样传来，紧接着就是食道和喉咙，像是吃坏肚子了一样，异样逐渐转变为恶心。 而很快恶心的感觉就开始铺天盖地下来，狼人怒视着张千雷，一双爪子捂着胃，奋力抓挠。 狼人强大的体魄对各种毒素都有很强的抗性，想要起作用，至少要能毒死好几只大象的剂量才行，但可惜，催吐剂并不是毒药，甚至根据用途来看，这玩意其实是用来救人的药物。 狼人的体质对这种生理上的刺激抵抗十分有限。 因此在短暂挣扎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弯腰疯狂呕吐，甚至呕出的秽物里还夹杂着一抹殷红，就像血一样。 张千雷见此嘲讽脱口而出：“怎么，第三位阶的狼人难道还有胃出血……”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出口，甚至神情也变得难以置信。 因为自那被呕出的秽物里，一个残破的头骨碎片悄然浮现，皮肉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只留空洞得眼眶注视着张千雷，在他得心底惊起深深的恶寒。 伴随着更多鲜血的呕出，也有更多的人类残骸被一并倒出。 此刻，不管是张千雷还是小弟，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后退。 “这，这家伙吃……吃人”打领带的小弟惊骇开口。 张千雷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狼人，盯着他的一切动向，然后…… 他就与狼人猩红的双眼四目相对，一刹那，刺骨的森寒笼盖心头。 这一刻，张千雷明白了，这个家伙恐怕已经恨透了他们，如果说之前是恨不得把他们撕成碎片，那现在估计就是想挫骨扬灰了。 他定了定神，准备和小弟一起缓缓后退。 但突兀的，一道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废物啊。” 第86章 原来你在这啊 一瞬间四周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暗开始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其中。 而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张千雷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伴随着阴影的蠕动，一个身影突兀出现在场上，阴厉的外貌搭配着他周身缭绕的黑影，看起来分外瘆人。 “刘！”张千雷沉声叫着对方的名字，毕竟对方在暗网上很有名，臭名昭着的赏金猎人，善于伪装的豺狼，毫无底线的鬣狗，各种身份对应的就是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人。 没人知道他的全名，而他在暗网上接单也从来只用‘刘’这个姓氏，曾犯下多起大案，死于他手的人不计其数，但至今也未被官方抓到。 同时也是走一般途径能雇佣到的最高位阶的灵能力者。 而今则是受邵温的雇佣出现在此。 他看着张千雷，冷冷道：“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讨薪也得分时候啊。”张千雷反唇相讥。 但‘刘’已经没有继续交涉的打算了，只是看了一眼正在满地呕吐的狼人以及周围狼藉的痕迹，就已经明白了情况，于是眼中狠厉俞甚。 周围的黑暗开始动荡，无形的黑暗开始合拢，眼看就要包围张千雷一行人。 正值此刻，不远处突兀有喊声传离来：“老大，雇主说他找到人了，让我们多撑一会。” 是那个能‘灵魂出窍’的小老弟，此刻他的灵魂已回归身体。 而与此同时，‘刘’的脸上神色剧变，他突兀转身看向笼盖在黑暗之下的工厂，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低声暗骂：“竟然被找到了！” 话音未落，他甚至顾不上张千雷和埃蒙德，就立即闪身化作一片阴影，飞快掠向废弃工厂。 张千雷一瞬间松了一口气。 “老大，咱们怎么办？”身旁打领带的小弟下意识询问。 而张千雷没有回答，只是向后看，看着那不远处刚结束灵魂出窍，正从地上爬起的小弟，陈声问道：“老二，你刚才说那小子让我再拖一会？” 正在起身的老二闻言一愣，点头道：“他是这么说的，那咱们……” 张千雷扫视了众人，又看了看远处已经逐渐停止呕吐的狼人。 似乎心有所感，在张千雷投去目光的瞬间，狼人也在骤然抬起猩红的眼睛与他对视，猩红杀戮绽放。 理性来看，这时候明智撤退是最好的方案。 “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他倏然反问。 除了依旧躺在地上熟睡的的老四，老二和老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老大张千雷，将选择权又都丢给了他。 “老大，不管你做什么你决定，我都跟着你冲。”穿西装的老二一脸平静。 打领带的老三则带着嚣张的表情看着狼人：“我也早看这孙子不爽，咱们干他！” 说罢两人一同看向地上的老四。 “……”老四只留下平稳的呼吸声。 “老大你看，老四也没意见。”老三立即拱火 张千雷挑了挑眉看着一众小弟，咧嘴笑着：“既然这样的话……” 他转身看着那堆秽物里的人骨和逐渐站起的狼人，“那当然是……” 他迈出步伐，厚重的声波自他体内迸发，一个高亢的声音响彻原野。 “——干他！” 。 。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回荡在工厂中。 废弃的员工寝室里，齐愿的额头已经冒了一层细汗，他正在奋力挥动手中的斧刃，一下又一下砸在已经摇摇欲坠的玻璃窗上。 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层玻璃，但齐愿砸下去的手感分明像是在凿墙，并且每一次碰撞，齐愿都能捕捉到有渺小的符文浮现在玻璃窗上。 那符文犹如波浪般慢慢向四周扩散波动，即便对这类东西一窍不通，齐愿也能看出这玩意是在发出警报。 于是砸得更加奋力，终于，伴随着齐愿的手开始变得酸痛，他凝聚力量挥出最后一斧。 伴随着虚幻的破碎声传来，顿时有光芒照射四方。 眼前的符文开始破碎，那玻璃窗也也悄然消失，显露出这个房间被刻意隐藏下的部分，那是一个突出去小阳台，四周都已被钢板封上。 而在那中央，齐愿骤然屏住呼吸，他轻声说：“原来你在这里啊。” …… 在痛苦的昏睡里，虞青羽觉得自己落入了深渊。 似乎有那么一瞬，她睡着了，做了一个短暂又漫长的梦，梦到了些许过去的事情。 这景象就像是真的梦境一样，但却远比那要清晰，那是回忆，自己的回忆—— 那时天上似乎下着肮脏的雪，她也像是现在这样狼狈，独自一人蜷缩在小巷的垃圾堆里，手中死死攥着那个挂坠，呼出自己最后的热气，然后看着它们在寒风中消散着。 那是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但她能从小巷狭窄的天空中看见升起的焰火，听着外面街上的阵阵喧闹和鞭炮声，她有些分不清，似乎一切声音都在远离，不过既然有焰火。想来是到新年了吧。 新年啊，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自己上次听到它是多久，五年？还是六年？似乎还是和父母一起过的。 父母？又是一个早已陌生的词汇。 一次次的疲于奔命，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已经让她对时间的流逝感到麻木，回过神来，就已经过了那么久。 小巷子里静悄悄的，然而每当有声音传来，她就会用尽全力将那些路人扫视自己的漠然眼神瞪回去，恶狠狠的。 那些人最终都走了。 “真可怜啊。” 然后留下一句句刺耳的话，但最终这些话也同风雪一起消散在冬日的寒夜里。 终于赶走了最后一个人，手中的挂坠越发攥紧，她又呆呆地望着天，看着越来越多升起的焰火。 烟火真好啊，是火红色的，在那升起的璀璨里，也能看见温暖的壁炉和火鸡吗？ 她闭眼想象着，想象着炉火带来的温暖，似乎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暖和起来了。 如果能在这温暖里死去，似乎也不错，她想象着。 但当温暖褪去，留下的便只有她寒冷和麻木生命。 她死不了，无论如何重的伤，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都没办法置她于死地，于是她只能孤零零的，麻木的活在这个世上。 等到她再睁眼，天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空洞洞的黑，明明白天的天空那么漂亮，但夜深了，却像极了倒挂的深渊。 她依旧呆呆地看着，看着漫天的大雪。 依靠着垃圾堆的微弱庇护，她让污水肆意在脸上流淌，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听到巷尾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雪粉混杂着泥浆发出令人烦躁的杂音，就像是警报一样。 于是她撑起麻木的身体，离开了那庇护她一夜的垃圾堆，紧攥挂坠，就像往常一样。 ——她该继续逃亡了。 - 就像是一瞬间的恍惚，她的意识开始挣脱深渊的泥沼，渐渐地，有碰撞声传至耳边，指引着她脱离层层梦魇。 朦胧的意识逐渐复苏，尽力睁开模糊的视线里，女孩看到了光芒，在充盈室内的光芒中，有少年柔和轻微的语气传出。 “原来你在这啊。” 那一瞬间，女孩感觉自己眼角有泪流出。 第87章 幽影诅咒 齐愿看着流泪的少女，俯身想替她把泪水擦拭干净。 可是当他把手递出一半时便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女孩渐渐呆住的表情，以及突兀浮现她鼻尖的那一滴鲜血。 哪来的血呢？ 于是他低头，便看见从自己胸前穿出的细小尖刺，像是刺剑的末端，感受着自心头滴落的鲜血，喉头也逐渐涌上腥甜。 “逮到了一只小老鼠啊。” 一把造型华丽的刺剑自齐愿后心拔出，阴厉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仅被称作‘刘’的黑精灵，缓缓浮现在齐愿身后，望着他那捂着心口，佝偻下去的身影，发出嗤笑。 “知道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举起刺剑，表情怜悯。 “咳咳，冒牌电工和废弃工厂，你出现在这里倒是相得益彰啊！”跪倒在地上的起愿艰难发笑。 ‘刘’脸上虚假的怜悯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狠厉，于是再度举起刺剑，朝着齐愿后颈狠刺。 直到此刻，蜷缩着的虞青羽才回过神，看着胸前血流如注的齐愿，她立刻慌了神，伸手就要去堵伤口。 但她伸出的白皙手臂移到半空却被一只血掌骤然抓住。 女孩呆呆抬头，慌乱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就看见齐愿扯着嘴角，勉强朝她露出一抹笑容。 紧接着就有少年的声音响起：“其实我的能力对细小伤口还挺有用的。” 少年骤然起身，手上用力一把就将女孩拉起抱入怀中，而对于身后的刺剑不闪不避。 唰的一声，冰冷的刺剑在齐愿的脖颈处划过，带起血液喷涌，但转瞬，脖颈的皮肤血管便恢复如初，血流停止，而齐愿只是脸色骤然一白，紧接着有一些残余鲜血自口中流出。 ‘刘’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愕，但很快就被狠厉掩盖，“你找死！” 他低喝举剑，但瞬间那刺剑却像身后刺出，挡住了不知何时从黑暗中浮现的艾莲沉重的劈砍。 “这是你的灵魂能力？”端详着艾莲白裙的身影消散，‘刘’发出低语。 但回应他的是匕首的破空声。 将女孩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有漆黑的匕首自齐愿右手浮现，他迅速转身，匕首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正圆，锋刃借着旋转的力道破开空气。 直刺！ 但‘刘’只是冷笑，阴影迅速护住全身，深沉的黑影此刻化作了沼泽泥潭，阻挡着一切事物的前进。 但下一刻，‘刘’的表情僵在脸上，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突兀的，有尖啸自匕首尖端迸发，仿若钢铁在嘶鸣，就像是无数次攻击叠加那样，匕首在崩溃，但在那之前齐愿的眼中似乎有烈光浮现，像是自雷云中迸发的闪电。 这是——龙击！ 仅是刹那，崩毁的匕首便化作漆黑的光流，一切的黑影与泥潭在这一击下被彻底洞穿撕碎，最后那光流又被齐根贯入黑精灵的脖颈。 瞬息间血色喷涌。 而齐愿的那只手的皮肤寸寸崩裂，手指也拧成奇怪的形状，手臂垂下，仿若骨骼也尽数断裂，感受着能让人晕过去的剧痛，齐愿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怀抱着少女，与创伤的‘刘’错身而过。 一瞬间的沉默后，尖利的嘶吼自‘刘’的喉中爆发，但下一刻那嘶吼就被堵回，因为在与齐愿错身的那一刹，他瞥见了少年的眼睛，空洞至极，犹如神灵运行的渊面。 那一刻，他心里竟陡然浮现一种……恐惧？ 哈，恐惧？恐惧谁？他吗？ ‘刘’的心底浮现一抹好笑，但很快升腾的愤怒就将这抹情绪彻底击碎！ 他他妈竟然会对一个一阶的白板生气恐惧。 如此……可笑！ 他愤怒咬牙，无视剧痛，猛地将脖子上的匕首拔出，然后看着它在手中崩解成灰。 无尽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心间，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已经空无一人你的房间，任由鲜血流溢满地。 一双面目被愤怒扭曲着，他发出发狂的咆哮：“跑吧，跑吧！让我看看你能跑到哪去！” 声音回荡四方，又逐渐消散平息。 但在声音之后，工厂里的一切黑暗与阴影都开始沸腾。 …… 在漆黑的深沉里，齐愿踉跄着跑出门外，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失，他只能在黑暗里摸索奔行寻找出口，几次险些绊倒，但一只手仍牢牢紧抱怀中的女孩。 唯有这个，他绝不想再次失去。 咬着牙，用理智抵御着昏沉与痛苦，此前心脏被贯穿，尽管很快就得以修复，但那一刹的心房失压也足以让他意识昏沉。 “虞青羽。” 齐愿凝视着怀中女孩的面孔，看着她的一头长发紧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即便已经从噩梦里挣扎苏醒，但脸上依旧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痛苦。 她只是怔怔望着齐愿，嘴唇颤动着，“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但齐愿只是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轻声说着：“别怕。” 于是就好像再次有勇气充斥心间，一切的恐惧与迷惘都骤然远离。 看着女孩舒缓的面孔，齐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随后就感觉空气开始变得粘稠。 无处不在的黑暗里此刻似乎伸出了爪牙，抓住了他行进中大腿和肩膀，用力拉扯着，好像要让他停住步伐。 他愕然扭头，就看见自来远处升起的无形之雾，在那雾气里，一切的阴影与黑暗都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犹如实质的肢体缓缓凝聚…… 逐渐化作了无数狂乱的幽影。 “哈哈，逃吧，用尽全力的逃吧，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鲜活生命吧！”自深沉黑暗里传来‘刘’那扭曲的笑声。 在那狰狞笑声之下，无数昏沉迷惘的幽影像是被套上了缰绳，受到无形的驭使，开始汇聚。 黑精灵的刻印在这一刻被唤醒了，黑精灵诞生自创世巨人尤弥尔的尸骸背光的那一面，做为北欧神话里天然与黑暗亲近的种族，因此他们天生能够操控黑暗，诞生幽影。 伴随着黑精灵力量的展开，更多的幽影自黑暗中浮现，带着丝丝黑雾与衰败飘荡在空中。 远处的黑暗中，‘刘’带着狂热激烈的笑容将手中刺剑高举，挥动，就好像乐队的指挥那样。 那被冠以恶灵蛰刺名字的刺剑，是一把不折不扣的炼金造物，哪怕在炼金术的领域也被视为禁忌的符文铭刻其上，此刻正源源不绝地向外释憎恨的咆哮。 因此，伴随着刺剑舞动，凄厉的哀嚎便化作扭曲的旋律升起，在那旋律中一张又一张的面孔在幽影上浮现，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只是他们全都面露痛苦，像是已经溺死在绝望中。 这些人一齐张口，于是怨恨的哀嚎便如同海浪一般席卷，铺天盖地，催人心魄。 这些都是被刺剑杀死过的人，他们的怨恨，他们的哀嚎汇聚在一处，便形成犹如实质的诅咒。 而在这诅咒的海洋里，黑精灵放声大笑，一张扭曲的眼睛里绽放嗜血的光芒。 笑声裹挟着灵能，搅动诅咒的海洋波浪翻滚，汹涌地朝着那疲于奔命的少年少女碾去。 第88章 我知道 出口！ 没有出口！ 这根本没有可供逃生地通道！ 几乎整个废弃工厂都被诅咒的海洋包裹。 狂乱的影子自墙上渗出，化作无数的干枯手臂，伴随着疯狂地抓挠，抓挠墙壁，抓挠钢铁，抓挠一切能够到的东西，然后在其表面留下深深的抓痕和令人几欲疯狂的噪音。 被那阴影掠过的地方，铁锈飞散，苔藓朽坏，就连飞舞的蚊虫，爬动的鼠蚁都被彻底吞没，消失无踪。 齐愿怀抱着虞青羽筋疲力尽，黑暗带来的无边重压几乎让他难以呼吸，一切的一切都在撕扯吸附他的身体，令他踉跄倒下。 伴随着凄厉哀嚎的靠近，道路的尽头也缓缓浮现无数幽影，他们簇拥着，堆积着，顺着墙壁地板天花板等一切能产生阴影的地方向前爬行，朝那两人伸出他们干枯的手掌，似乎要将他们也拉往地狱。 齐愿想要回头，可身后也传来同样凄厉的哀嚎。 他将虞青羽藏在怀中，四周环视着，寻找着，可最终他却发现……他们已无处可逃。 在他怀里，女孩望着他开始变得晦暗的双眼，再次轻声问出那个问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会呢？我们一定……”齐愿强行挤出一抹笑容，但话一出口他就听到了源自肺腑的哽咽，于是接下来的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是这样啊。” 女孩垂下眼帘，语气轻微。 黑精灵狂乱的笑声逐渐靠近，每一声笑都仿佛胸膛间有铁片在相互摩擦，尖锐刺耳。让人感到窒息又嘈杂。 但是有更多的幽影自阴影中爬起，汇聚在一起化作幽暗的奔流，冲向了眼前的少年少女。 “但即便这样，我还是很感谢你。”轻微的语气响起。 紧接着，齐愿就感觉怀中的少女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臂，他下意识伸手挽留，但却被女孩轻巧躲开，令他措手不及。 女孩站在他面前，挡在了他与前方汹涌的奔流之间。 齐愿慌张地前冲想要向女孩扑去，但却看见女孩朝他展颜一笑，就像今天晚上那样。 漆黑的洪流在狭小空间里掀起风暴，但女孩一动不动，就像是要任由洪流将自己撕碎。 她只是低头思索，似在回忆，下一刻她朝着那洪流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而后她的衣衫与长发陡然鼓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充盈。 面对着那浩荡得好像海洋一般的哀嚎与诅咒，她抬头，眼中似有焰火升腾，那一瞬，耀目的光芒自她指尖亮起，而后那光芒便化作了实质的雷霆。 庞大的力量自她体内升起，将她那本已经愈合的皮肤再一次撕裂，鲜血自全身渗出然后滴下，但还未落地便被高热蒸发，恐怖的热量自内而外喷薄而出，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完全蒸发。 紧接着，她那个手指向前方的洪流轻点。 严酷的毁灭降临！ 伴随着他的动作，恐怖的雷光自她指间蔓延，瞬间没入漆黑的洪流当中。 能让人失去听觉的恐怖巨响在那洪流中炸响，耀眼的白光也自洪流中骤然浮现，只是一个弹指，女孩周身升腾的力量就烟消云散。 但在这弹指间，便有浩荡的雷光自洪流中纵横无边，反过来将漆黑洪流悉数吞没，雷霆带来的恐怖热量焚烧着洪流，将幽影分解，蒸发，在憎恨的咆哮中，将一切化作灰烬。 瞬息的雷霆消散过后，那洪流崩解，逸散四周。 但在耀目的白光后，瞬间便有黑精灵那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强行控制着残存的幽影再度化作诅咒的旋涡，伴随着嚎叫冲向虚弱的女孩。 在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暗精灵的操控下，已经不再去管什么狗屁雇主的要求了，幽影憎恨地迸发出最后的冲击，誓要将那纤弱的女孩碾作肉泥。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腥风，虞青羽苍白的脸上却勾起一抹笑容。 如果真的能就这么死去的话，或许也不错，至少……也算有了一些意义。 只是……这真的就是结束了吗？在最后一刻她依旧思索着，自己……真的能够死去吗？ 扯起唇角，向着身后的少年轻声告别，她说：“对不起。” 女孩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好迎来预定的死亡。 但陡然，女孩感觉身体被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量扯动，而后翻滚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震耳欲聋的咆哮自耳边升起，是齐愿的声音，他说：“我！不！准！” 她愕然睁眼，却看见少年拉扯着她，将她死死护在怀中，又将身体翻转，背向着那死亡的旋涡。 紧接着，齐愿的身体便不由自主飞起，那一瞬间，女孩似乎看见了深绿色的光芒自齐愿身下升起，飞快撞向那身后那诅咒的旋涡，但转瞬间便被旋涡那强横的力量粉碎。 粉碎绿光后那无形的力量去势不减，完全砸在齐愿的背上，像是要将他粉碎，少年骨骼破碎的声音无比刺耳。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着，最后重重砸在地上，他张口吐出大量鲜血，再也难以爬起来。 一条胳膊不正常的扭曲着，而在少年的背后，则是血肉模糊，就像是血肉被凭空挖去了一大块，甚至隐约可见森白的骨骼。 但女孩却被他牢牢护在怀里，即便与他一同被击出，也没有收到一点伤害。 “为……为什么？”怀里传来女孩颤抖的哭声，这是真正的哭泣，嚎啕大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无数的泪水混杂着血污流下，涂抹在齐愿的胸膛，让他感受着一股温热。 齐愿想要伸手抚摸她的长发，但却发现自己一只手也动不了。 看来两只手都坏了啊。 于是他只能出言：“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道歉啊，真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 说完，他想扯起嘴角朝女孩笑一笑，但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依旧哭泣着，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知道。” 齐愿艰难地摇着头：“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因为我最傻，最好骗吧。” “笨蛋，那都是我骗你的！”女孩拉着齐愿的衣领，凑在他耳边哽咽道，一切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我知道。” 耳边响起了齐愿那轻微的声音。 …… 第89章 现在，你可以来救我了 “其实在看到这个东西时我就知道了。” 顺着齐愿的话语，女孩看到了他那张残破的手掌里紧紧握着的方盒。 不知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方盒尖锐的棱角已经深深刺入了手掌，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刚才齐愿死命往里面灌输灵能去撑起了那一道绿光，或许他此刻就已经断成了两截。 “那天大厦的顶层，你也在场对吧？”他轻声问着。 “我在。”女孩哽咽，肩膀不住颤抖着。 “我看了你很久，觉得你或许是个好人，所以之后才选择把挂坠交给你。” 于是齐愿便笑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发好人卡呢，那把霰弹枪也是你放到我手里的吗？” 女孩无声点点头。 “那看来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齐愿咧嘴。 在一片寂静里，他这样说着：“谢谢你。” 于是女孩的哽咽声变得更大。 …… 渐渐地，漆黑的工厂中再次浮现尖锐的嘶鸣，无形的幽影再次爬出，似是嗅到了血液的香甜，顺着黑暗，波涛再次朝他们缓缓靠拢。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黑精灵的尖啸。 即便存储的所有憎恨都被消灭了，但没关系，他还有底牌，于是‘刘’那张隐匿于黑暗中的脸上，嘴角缓缓咧出夸张的弧度。 伴随着他灵能的波动，在黑暗之中，更加浓郁的阴影缓缓形成，那依稀是一个高大威严的人，只在黑暗不定收缩的间隙才能窥得那庄严的侧影。 以及依稀能看见那高大身影的左手上那一只暗金色的指环，有华丽的纹路铭刻其上，在黑暗里看起来异常夺目。 在黑精灵竭力的呼唤之下。 北欧侏儒世界的统治者，侏儒之王——赫瑞德玛之影，于此浮现。 威严的王者自黑暗中迈步而出，于是一刹那，‘刘’只觉得自己对于一切的黑暗都失去了控制，并非被剥夺，而是所有黑暗都在臣服着那个更高的威权。 赫瑞德玛，侏儒之王，同时也是黑精灵所处的这条序列能够晋升的第四位阶刻印之一，而另一个分支则是邪龙法夫纳。 作为绝对的高位存在，即便只是一个虚幻的倒影，但当他踏步，便就有风暴降临为他开路。 ‘刘’看着那道虚无的影子朝着黑暗中走去，嘴角咧开，泛起狰狞的笑容，这也是他一个神州人却选择了北欧序列的最大原因，黑精灵这一支序列，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召唤高位存在的影子。 就是这样，死吧，都去死吧！他在心里病态地嘶吼。 。 。 听着不远处逐渐传来的风暴声。 齐愿将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了。 或许这次真的要死了吧，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感受着怀里虞青羽身子的抖动。 是被吓到了吗？ 被周围一圈不知道是什么的妖魔鬼怪包围环伺，包围圈之外还有一个硕大的阴影气势汹汹赶来。 也难怪，只要是个人都会被现在的场景吓到的吧。 但是，这不行啊！ 齐愿努力摇头，像是要告诉怀里的女孩。 怎么能够表现出害怕呢？ 他想要发声安慰，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嘴一张开就发现有什么咸咸的东西流了进来。 那是眼泪。 齐愿呆呆地看着地上血泊中倒映出的泪流满面的自己，后知后觉。 原来自己也在害怕吗？ 于是他便沮丧起来，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样。 他本想跟女孩说不要放弃希望，哪怕再糟糕的命运都有结束的一天，在庞大的绝望都会迎来转机，最后他们都能幸福的活下去。 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 但他说不出口，不仅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扪心自问，他自己哪怕有一秒相信过这些虚假的话语吗？ 在欺骗别人之前，他又何尝能骗得过自己？ 自己不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吗，不是所有的困难都能迎来解决，也不是所有的绝望都能等来转机，漂亮话谁都能说，但有些事情，当事人注定无能为力。 美好与希望从来都是只在童话里才能出现的故事…… 他的心逐渐沉向深渊。 高大的阴影越来越近，看来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啊，他自嘲着，想最后低下头想再看一看女孩的脸。 然而他低头看着女孩的面孔却愣住了，不只是那张哭泣的脸，还有那好像沉入了深渊的眼神，透露着空无，就像是……自己一样。 一瞬间，强烈的荒唐感涌上心头。 不对，这不对。 不该是这样！ 他在心里嘶吼着。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 于是带着强烈的愤怒，他脱口咆哮：“这不对！” 宛如惊雷一般的怒吼炸响在黑暗之中，惊得怀中的女孩愕然抬头。 而齐愿则端详着她满是泪痕的面容，抽出鲜血淋漓的手掌捏紧女孩的肩头，用着几乎恳求的语气，一字一句：“不要放弃啊，一定，一定还是有希望的！” 像是对着女孩说，也像是对着自己。 而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几近恳求的脸，看着他那鲜血四溢还依旧抓紧自己肩头的手掌。 渐渐地，她肩膀剧烈颤抖，开始 大声哭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但是……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齐愿笑了，轻声说着，伸出血手试着去拭去她眼角的泪。 但是却越抹越花。 女孩不停地抽噎：“那即便这样，你也愿意救我吗？” “嗯，我愿意。” “就算我这么爱撒谎也愿意？” “愿意。” “就算我很不听话也……” “我愿意。” “就算……” 高大的黑影走到近前，抬手就向前挥拳，带起恐怖的风压让齐愿眼前越发黑沉，失血过度与过量的伤害一齐作用之下，让齐愿的意识迅速坠入深渊。 但在最后，他依旧听见了女孩不安的询问。 于是他用出了最后的力气，在残破的面孔上扯出微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救你的。” 意识跌入黑暗。 像是一瞬，又像是永恒，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有女孩轻柔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谢谢你。” 以及…… “现在，你可以来救我了……” 一瞬间，仿佛有烈日自身前升起…… 第90章 人间之神 无穷无尽，仿佛能将天地焚毁的恐怖热量自身前喷薄而出。 而后统统灌入了齐愿的胸膛。 那一瞬仿佛有岩浆被注入了心脏，要将他从内到外焚毁成灰，但最后只是顺着心房搏动将无边的剧痛传递至四肢百骸。 可怕的炽热充盈了每一分躯体，伴随着他血脉的涨落开始激荡轰鸣。 无数的灵能彼此碰撞，迸射出耀目的电光，仅是一刹便洞穿了挥拳黑影的身体，紧接着在烈日下，高大的黑影被蒸发成灰。 齐愿睁眼，但就被那极尽辉煌的光芒刺痛，犹如直视了真正的太阳，但自那光芒中央，他还是听到了巨响，那是心跳，虞青羽的心跳。 无人能想象这个小女孩身体里竟然蕴藏了如此大的力量，这力量在女孩瘦小的体内鼓荡，仅是血潮的涨落就在天地间惊起雷鸣巨响。 但这力量此刻在疯狂涌入齐愿的身体，几乎要将他的躯体撕裂，于是再也忍受不了剧痛，他张口，但吐出的却不是痛苦的咆哮，而是光——无穷无尽的光。 就仿佛齐愿这一具皮囊之下充盈的是纯粹的光流。 突兀的，有触动传来。 齐愿低头就看见光团里的女孩轻抚他的胸膛，正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在他胸前的空间中刻画着，三两笔便绘制出一个熟悉的图形。 鳞虫！ 但却要比齐愿见过的更加繁复和精巧，就仿佛省略了绘制的时间，一瞬间，就有繁琐的纹路自那刻印上展开，在空中形成一个极端庞大的图案。 而在女孩落笔的一刹，绿色挂坠的形象突兀地浮现在齐愿脑海，紧接着齐愿就发觉自己的灵魂能力开始疯狂运转，就仿佛有人看不惯自己的操作开始顶号了一样。 那一瞬，关于挂坠的无数细节开始自脑海中浮现，每一个角落，每一丝光泽，甚至是那一片浑浊里每一个气泡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而后，便是无穷的灵能开始激荡，咆哮，迸射雷光，似乎在挑战着世界的秩序。最后狂暴灵能收缩，凝成一点，于是一点绿意浮现。 没有抵抗，没有幻觉，更没有血流如注，就像受到了呼唤那样，本存于齐愿身体里的挂坠，此刻驯服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它浮现的那一刹，万物都静止了，只余那挂坠散发出碧绿的微光，其中的浑浊消失不见，只余下生机盎然的晶莹。 齐愿愕然看着漂浮在眼前的挂坠。 一瞬间，仿佛有某种极为悠远的意识自那晶莹中苏醒了过来，向着这个早已陌生的世界投来漠然的一瞥。 然后…… 无形的目光定格在了齐愿身上，准确说是齐愿身前那同样浮于空中的女孩身上。 虚空中传来悠悠一声叹息。 齐愿想要惊呼，但却发现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有庞大的意识降临己身，借着他的躯壳，再次以人的视角观察万物，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融洽，在那个鳞虫刻印的链接之下，齐愿的灵魂也开始被那个悠远的意志带起，升入高天。 第一次以另一种俯视的视角去俯瞰世界的真实面目。 他看见了火，看见了风，看见了大地之下深埋的一切，看见了九天之上覆拢的苍穹。 看见了一切物质组成的最基本微粒，以及…… 那常人无法感知，却又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藏在水里，风里，泥土里里以及每个人灵魂里的东西。 “这就是……”齐愿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灵能吗？” 。 。 天城大厦118层。 裴云州透过玻璃窗，愕然看着远方城市另一端的荒原上，那升起的犹如太阳一般的光球，肆意散发着辉光，将半座城市都照亮。 “那是什么？” “是句芒，或者说……是青帝。” 裴云州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办公室的十分苍老的老人，并未惊讶，只是挑挑眉，“冉校长，真是好兴致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地方了，不过下次还是敲敲门为好？” 老人并未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窗外，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那遥远的辉光。 裴云州耸耸肩，他也没指望老人能搭理他，只也是转过头，看着那光亮，“如果我没记错，句芒和青帝都是虞氏家族掌握的序列的第五位阶吧？” 他回头询问老人：“这是哪一任？” “每一任。”老人淡淡回应。 “自从虞家最初的五阶逝世后便留下了这份神性的馈赠，而后虞家历史上此后的每一位五阶都是凭借着这份神性成就了青帝或者句芒，再经过每一代的补充与完善传给后代，如果说虞家还有什么能媲美天人血脉传承的，那就只有这份已经趋于完整的神性了。” “那岂不是越传越强？”裴云州咋舌，“真是不要脸的传承方式啊。” 然后就看到身旁的老人皱眉望了他一眼，于是咳嗽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不过…… “不过……趋于完整的神性吗？”裴云州挠了挠头，似是想到什么，扭头看着旁边的老人。 “我记得你们学者对那些真正走到了五阶最顶端，掌握了完整神性的灵能力者还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吧，叫什么来着？” “人间之神。”老人只是瞥了他一眼。 掌握一个完整的神灵遗留下来的全部神性，真正在人世间登神。 诚然，诸神已逝，神性空缺，只要登临第五位阶就可以算是诸神在地上的显化，但终究有所不足。 究其原因便是神性的不完备，神灵逝去后，祂们遗落的神性为无数组织势力瓜分，甚至有的干脆遗失在了深境深处，要想重新集齐，绝非易事。 “对，就是人间之神！”裴云州恍然，于是趴在玻璃窗前，紧盯着远处的白光，平稳的眼光里迸射出一股狂热。 “人间之神，听起来就是很厉害的玩意啊。”他目光微眯，嘴角不自觉咧开，露出渴望又难耐的笑容：“可惜现在世界上没有，不然……” “真想来一场畅快的厮杀啊——” 第91章 我来了 ‘刘’面色阴厉地行走在破败的废弃工厂，宛如鬼魅。 如此巨量地使用灵能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但这一切他都没空去管。 快步走过通道，朝着动荡产生的方向疾驰。 在刚才动荡产生的一瞬他就突兀失去了对赫瑞德玛的控制，链接的另一端空空荡荡，就像是一瞬间有什么力量将整个赫瑞德玛之影完全抹消了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 变故让‘刘’的脸色越加狰狞愤怒。 突兀的，有震动产生，带着某种让心灵都动荡的力量。 一瞬间周围的幽影便开始，它们在恐惧，它们在颤抖，他们想要逃窜，无数的幽影争先恐后逃离，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 甚至有的开始不服从这位黑精灵的操控，想要反噬驭使的主人，无数幽影纷纷低语，化作令人烦躁的嘶吼，回响在黑精灵的耳畔。 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躁郁。 “都给我闭嘴！”怒吼自他口中吐出，属于黑精灵的力量迅速扩散，猛烈弹压着那些不再服从的幽影，逼迫着它们随自己向前。 然后在转过了一个弯后…… 啪嗒！ 华丽的刺剑坠地。 ‘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在那黑暗中，炽烈的光球悬浮半空，而名为齐愿的少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自身体里传来碰撞的雷鸣，他的半边身子没入光球，仿佛正被烈日拥入怀中。 辉光充盈着周遭的每一寸空间，就如同真正的太阳那般无私的释放光与热，但降临在‘刘’的身上，却变成了酷烈的灼烧。 黑精灵那被光线照耀到的黑沉皮肤骤然升起浓烟，而后变作焦黑，就如同永远无法正视阳光的吸血鬼那样。 但‘刘’依旧无暇顾及，他只是紧盯着不远处少年身上的浮现的纹路，全然不顾即将被灼瞎的双目。 终于在他完全看清那纹路后，惊呼出声：“刻印？” 但为什么？ 只是铭刻刻印的话又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动静，而且在这时铭刻一个第一位阶刻印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比自己更强大？ ‘刘’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本能的产生恐惧后退一步，那个巨大的光球，谁都能看出那并非是什么太阳，那只是海量的灵能在不断地自四面八方汇聚，碰撞而产生的恐怖高热。 “见鬼！” ‘刘’的双目陡然瞪大，有鲜血自眼角流出，但他毫无所觉，只是愣愣注视着那超出常理的一幕。 但见齐愿胸膛中的鳞虫刻印开始扭曲舞动，无数的纹路飞舞然后重新组合，贪婪汲取着周遭的灵能，转眼间渺小的虫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狰狞的形象，宛如神话中的巨兽再现，兔眼、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一时齐备，威严尽显。 蛟龙！ 除却头上无角外，便与神话中的真龙别无二致。 轰！ 在蛟龙形成的一刹，便又无穷的伴着雷霆自天洒落。 但还没完，那蛟龙的纹路怒吼咆哮，但却并非要越过最后的龙门，反而开始上升虚化，转瞬便有一丝星光自虚影中浮现。 那星辰遥遥化作龙角点缀其上。 而在它之后，又有六颗虚幻的晨星紧紧跟随，遥遥组成了龙的形态。 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俱全。 这是——苍龙七宿！ 铭于齐愿胸前的印转瞬便从第二位阶的蛟龙跃升至第三位阶的七宿。 就像是被注入了无边的养分，雷鸣开始随着少年的呼吸在天地间炸响，无穷的灵能汇聚涌动，形成犹如实质的风暴，将倾泻的雨水狂乱地挡开，只在他与女孩周身形成一小片净土。 仿若天地间只有这对相拥的少年少女。 但那纹路依旧在流转扩大，很快便不拘于齐愿的胸膛，开始向外扩散，覆拢半边天幕，七颗星辰自那纹路中亮起，它们聚拢，合众为一。 第四位阶?青龙！ 在那覆盖这层层雨云的天幕上，传来一道悠远龙鸣，瞬间层云被搅碎，天幕被洞穿，万里乌云一朝尽散，月光再次洒落。 但人们抬头，却看不到龙那威严的影子，只能望见那东方天际闪烁着的星辰。 以及在那漆黑的天穹之上，缓缓形成的庞大虚影。 最后的刻印，第五位阶?青帝！ 就在寂静之中，少年悠悠转醒，似是做了一场大梦，他低垂的眸子抬起，缓缓凝视着那位北欧的黑精灵。 他的眼中看不出光彩，仿佛有神力在其中酝酿。 明明悄无声息，但当他的视线扫视而来，就有无形的压迫降身。 见鬼！见鬼！见鬼！ ‘刘’痛苦嘶鸣，难以置信地后退。 这不可能！ 一个第一位阶的刻印，却在片刻之间晋升至了第五位阶，切实化作了神明在地上的倒影。 怎么他妈会有这种事！ 但齐愿对于他的痛苦丝毫不知，只是茫然地抬头，感受着身体里这一份虚幻的力量，旋即便被那庞大的意识裹挟。 他抬手，虚按！ 齐愿的意识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来到了那个莫名的梦中。 一切的一切都再次随着时光的流逝风化消失，衰朽残败。 日升日落，沧海桑田，新芽吐绿，桃花开绽。 转瞬间，伴随着天上的大日高悬，这里又变做了无边无尽的桃源 无数的桃花竞相开绽，似乎要争夺天上那唯一的辉光。 从这里远眺，看到那极远处的山丘上，那棵依旧在生长着的巨树，齐愿又见到了那个人，他依旧一袭白衣站在树下。 遥遥望着齐愿，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时而温顺柔和，时而暴虐残酷，既带着少年人的刚强，又带着老年人的迟暮。 甚至看得久了，齐愿便更不能确定他的样貌，甚至对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都开始产生怀疑，那更像是在面对某种族群，一直上溯至某个血脉的源流。 “你来了。”他开口，可并未再卷起风暴，也并未再让齐愿血流如注。 甚至齐愿可以听清，因为那声音就好像响在齐愿心间，敲在他的灵魂。 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跨越无尽的时光。 那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欣赏和安慰，就像是前辈在见到了后辈的某些举动进行的夸赞一样。 齐愿愣住了，但心底却在此刻突兀升起了某种冲动，冲动着想要回应，他凝视着那个树下的人影，忽而微笑张口：“嗯，我来了！”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喜事，人影也笑了起来，带着释然与疲惫，就仿佛卸下了坚守千百年的使命。 他朝着齐愿伸手，呢喃着。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 …… 第92章 永恒 恍惚间，齐愿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在他脚下。 他低头，便看见了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废工厂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上钻出，努力展现生命的顽强。 于此同时，无数的的破碎声不绝于耳，在泥土上，在钢铁上，甚至在房梁上，一切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有枝叶在在生长攀爬。 原始的自然开始吞没冰冷的钢铁，试图将一切人为的改造消弭于无形，试图将整个世界再度化为自然的乐园。 钢铁破碎，墙壁撕裂，就像是一下子快进千万年，大自然在这个废旧的工厂不遗余力地展现着它的残酷。 一株又一株的桃树拔地而起，抽枝，生长，茁壮，绽放，生命的过程被压缩进一段极短的时间内。 很快钢铁的工厂便化作密集的桃林。 “这不对，绝对不对！”被挤进树木夹缝的‘刘’拼命嘶吼着。 于是痛苦的尖啸自他喉咙迸发，仅剩的灵能被‘刘’不要命地挥洒出去，甚至因此他的身形都干瘪了几分。 但换来的是前所未有的黑暗暴动。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刘’死死盯着那怀抱着少女的少年，陷入狂怒，疯狂尖叫。 在他的命令之下，黑暗中的幽影开始沸腾颤抖起来，这些连鬼都算不上的影子掀起了一阵阵腥风，不要命般尖啸着，冲向了远处的少年。 那一瞬间，‘刘’看见了齐愿勾起的嘴角，然后，他就听到了…… 在风雷激荡中，有什么简短的词语从齐愿的口中被说出，生长出的所有树木开始震荡，发出万万千千无形的波涛，像在恭迎无形的储君。 灵能如潮水般汇聚而来，紧接着便在天地间形成了犹如奇迹的绝景，有一株巨树自齐愿身后浮现，就像齐愿梦境里见过的那个样，覆盖苍穹，遮天蔽日，两根树干交相缠绕着，而且在那巨树之上，一轮大日缓缓升起。 这是——扶桑！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齐愿的耳畔，突然浮现悠远的呢喃，因为那虚幻的白衣人影已经浮现在齐愿身侧。 伴随着人影的抬手，齐愿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朝着天上那轮那日虚握。 在他手握下的瞬间，一切灵能的波动都消失了，包括那些狂怒席卷而来的幽影，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一下子再无踪影。 ‘刘’呆呆注视着这一幕，遍体生寒。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后退，想要尖叫，想要逃跑，但他做不到。 因为一切都静止下来，甚至在‘刘’的眼中，天地间的一切都在失去它自身的色彩，黑暗不再，光明不再，就连刚刚升起的那些树都褪去了颜色，变作了单纯的灰。 身上的疲劳，脑中的惊恐都感觉不到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远离，伴随着意识的沉沦，他被彻底拉入深渊。 他的意识沉浮，此刻他似乎变作了一棵树，在一片山林里，沐浴着风雨阳光，吸收着泥土养分。 他忘记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一生，仿佛自出生起就作为一棵树而存在，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嗅无所得，触无所感。 只能被动感受着枝叶的生长与枯荣，感受着这一份单纯的生命生长的喜悦。 但渐渐的，他感受到了不对，在无始无终的永恒里，再快乐的事都会厌倦，当经历不知多少枯荣，在细枝成长参天之后，他开始试图改变，但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一棵树，长在山林里千千万万树海中的一棵。 又当过去不知多少春秋，他的意识几乎停滞，他被困在这个无间的地狱当中，前所未有的孤独吞没了他的灵魂，在最开始他试着回想自己的一生，事无巨细，之后他开始诅咒怒骂，恶毒诅咒一切他所见过的人和事。 再之后，他开始在心中忏悔，细数着自己犯下的罪恶，开始乞求上天的原谅，但一切都不会改变。 于是当最后他发现一切都徒劳无功时，便又开始诅咒怒骂！ 到最后，当他的意识都开始凝固时，有震动传来。 这棵树历经多年风雨，此刻已经腐朽不堪，正要倾颓。 他的灵魂感受着这一切，陷入狂喜，终于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 他感受着树木的断裂倾颓，，感受着生机的断绝，陷入十二万分的狂喜，然后…… 他的灵魂变得僵硬…… 因为他又变成了山林里的另一棵树，一株新生的树苗，正准备迎接漫长树生，迎接风雨洗刷。 ——不！！！ 他的灵魂嘶吼。 至此，他陷入了名为永恒的深渊。 日月交替，时光流逝，在永恒的桎梏里，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化作了无尽的梦魇。 直至海枯石烂，千万树海被他遍历，直至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了天上那轮亘古的大日高悬。 漫长的时间里流逝，但真正走过的却不过是连意识都无法运转的一瞬。 一瞬过后，‘刘’依旧站在原地，而后轰然倒地，崩解成为碎片，在破裂的横截面上，依稀能看见木质的纹理，仿佛他全部的身体组织都已经纤维化，而且看上去经历了很多年，完全腐坏。 他终于从永恒的梦魇中解脱，魂灵复归黑暗…… …… 但无形的波动依旧在扩散。 工厂门外的空地。 张千雷手握着金刚不坏的小弟，喘着粗气，他兽化的身上又多了不少深可见骨的血痕，甚至尾巴又少了一只。 他独目紧盯着面前的狼人，防备着他的动作。 小弟的阴魂覆盖在他的身后，紧紧捂着老大的耳朵，只因不远处的那不时响起的一声声的‘孙贼！’。 他们能撑这么久，主要归功于这个强力的嘲讽。 四个第一位阶能不能打过一个第三位阶，若是放在以前，张千雷会觉得问题不大，但现在真打过之后，他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看着那个依旧活蹦乱跳，甚至连伤都没怎么受的狼人，张千雷一时也麻了爪，打了半天，己方对狼人造成的最大伤害也是那瓶催吐剂的功劳。 这怎么打？ 投降输一半…… 张千雷看着狼人那越发凶恶的面容，把到嘴边的烂话又咽了回去，心底思索着办法。 突兀的，场上所有人都心有所感，一同抬头。 然后…… “这他妈什么玩意？”张千雷瞪大眼睛吗，看着那株自工厂中央浮现出的巨大古树，以及看起来已经像是植物园一样工厂。 第93章 回家! 无尽的灵能汇聚，激荡，迸发出雷鸣巨响。 而听到巨响之后，那狼人就如同忽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一般，浑身毛发倒竖，无尽的死亡预感笼罩着他。 让他几近癫狂。 骤然缩紧的喉咙发出震慑的吼叫，四肢肌肉紧绷，庞大的身体就如同离弦之箭，极速在空气中迸发巨响就朝着黑暗远遁而去。 犹如实质的死亡预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狼人几乎难以呼吸，整个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逃，一定要逃！ 但下一刻，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激射而出，以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刺入黑暗，那正在疯狂逃窜的狼人如遭雷击，整个人就被钉在了原地。 啪！ 有什么柔软之物破裂的声音响起，那是自狼人的颅内，黑紫色的淤血混杂着组织液从他的鼻孔，眼角，双耳缓缓流出。 紧接着就是庞大的狼躯轰然倒地，犹如一滩烂泥，潺潺血流自他身上溢出，而后逐渐透入大地。 狼人埃蒙德，死了。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张千雷等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都不约而同转头看向那已经渐渐消失的古树。 那究竟……是什么啊？ 所有人的脑中都开始浮现这个问题。 。 。 不知过了多久，巨树消散。 浓厚到几乎形成实质的灵能渐渐化作飘忽的雾气，而那雾气也在飞快的消散，最后只余下黑暗中那怀抱着少女的少年，以及一旁那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 犹如自远方投射而来的蜃景，身形虚幻，面目模糊。 他就站在这里任由身形渐渐变淡，模糊的面容里浮现一抹温情，他伸手想要借着尚未消散的雾气触碰女孩，但终是无能为力。 直到最后，齐愿模糊的意识悠悠转醒，也只看到了最后的影子，看到人影渐渐消逝，察觉到少年的目光，那人影启口，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再说：“交给你了。” 随后影子波澜一阵，消失无踪。 只留下呆愣的齐愿看着那一片空洞的黑暗，他有很多问题，但都来不及询问。 突兀的，怀中传来抖动，他低头，便看到女孩渐渐睁开的眼眸，就像是从深沉的梦境里苏醒，茫然地看向四周，就像是要确认这里是不是又一个梦境。 待到最后，她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带着疲劳与困倦。 “怎么了？”少年发问。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女孩迟疑着，用着极为茫然地语气。 “噩梦已经结束了。” 齐愿摇了摇头，轻声说：“那些不好的事都是有限的，过去了，就再不会有了。” “真的吗？” “当然。”齐愿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女孩的长发并不整洁，但好在，他的手掌也并不干净。 “我是不会骗你的。” “那如果是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虞青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不会，你就再骗我，我也不会生气的。”他又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虞青羽愣住了，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许久之后，她只是低下头‘哦’了一声，便再不出声。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显露出一个小女孩的乖巧，不会乱跑，不会胡闹，也不会说一些怪话。 齐愿站起身，想把女孩也一并拉起，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断裂的骨骼已经自行接上，溢血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但身上那疼痛的残留确没有消除，就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说不出的疲劳和幻痛侵袭着她。 而身后，虞青羽也已经拉着他的衣角从地上爬起，安安静静跟在齐愿身后，就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走吧。” 齐愿说着：“我们该回去了。” “回哪里呢？” “回家！” 齐愿看着自破损天花板透出的光芒，那是自天际传来的一抹微亮，在经过一夜的混乱之后，太阳终于要出来了。 他牵起女孩的手，“从今以后，会有新的生活在等着你！” 。 。 十分钟后，废弃工厂中。 风衣青年踏着缓慢的步子走在工厂的黑暗中，仔细端详着周遭突兀生长而出的树木。 而青年身后，阿二和阿三也缓步走出，特别是阿二手里还拎着鼻青脸肿的邵温，看起来是挨了一顿毒打。 邵温瞪着眼睛，眼里闪烁着屈辱又愤怒的光，但当身旁的阿三看过来，他就立即低下头，什么也不敢多说。 “真是奇妙的景象啊。”风衣青年一边看，面露惊异，不时还伸手抚摸着到处生长的藤蔓和巨树。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片空地，这里什么也没有。 阿二看着地上那一滩犹如朽木的东西，脸上露出一抹嫌弃，旋即开口：“这也没见人啊，难不成那小子带人跑了。” “应该不会。”阿三沉思片刻，冷静开口：“按理来说折腾这么一晚上，他应该已经筋疲力尽了才对。” 他回忆着刚才那又是下雨，又是长树，又是天有异象的恢弘场景，一阵后怕，还好他们听了老大的，没有冒然动手，不然他们估计也得折在这里。 “他还没走。”风衣青年无奈开口，至于为何无奈，那是因为…… 在几人前方的黑暗中，一个身着裙装的女性身影自黑暗中走出，姣好的面容凝视着眼前这几位不速之客。 一瞬间不管是阿二还是阿三都感觉形势陡然变得棘手了起来，他们大老远来津海市找人，自然提前调查过津海市的状况，对津海市的官员体系也有所了解，其中最麻烦的当属眼前这位—— “白羽涅审查长。”风衣青年颇为无奈地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是你啊，夏匀少爷，好久不见啊，上次你作为稷下优秀毕业生回母校演讲我还去看过呢。”白羽涅不咸不淡地问候着。 “没想到四年前的事，学妹你还记得啊。”夏匀干笑两声。 “当然记得，毕竟当年你那些粉丝冲击会堂，广场表白，爆破教务处的景象可还历历在目呢。” “……”夏匀。 他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咳咳，粉丝行为，请勿上升到本人。” 第94章 三足乌 白羽涅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夏家少爷，语气依旧：“听闻夏少爷已经通过了夏家老爷子的试炼，成就了第四位阶，看来传言非虚，这么年轻的第四位阶，将来恐怕大有可为啊。” 夏匀笑着摇头，表情异常诚恳：“白审查长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审查长，您将来的成就才真的是不可限量。” …… 现场一时陷入沉默，本来两人就没什么话可讲，客套话也就那么两句。 而客套话讲完了，接下来……就该谈正事了。 半晌后，夏匀长叹了一口气，收敛了面上的笑容。 一瞬，场上的氛围变了，随着夏匀的目光变得严肃，空气都开始压抑起来。 夏匀张口，直接点明了来意：“白审查长，老爷子点名了，要我邀请虞小姐来夏家做客。” “虞小姐？我不认识什么虞小姐，我刚才在这里只找到了一个自找麻烦的白痴，你想找人的话不妨去别处找吧。” “那我能去看一看你找到的那个人吗？” “不行。” 白羽涅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直视着夏匀的眼睛：“作为社保局员工，他今晚勇斗了几个不法分子，为现世的安全出了力，自然要第一时间接受治疗，如果你想见他，就等他出院了再说吧。” 沉默，长久的沉默。 在沉默里，夏匀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了，脸色也被开始变得沉寂：“是吗，那个年轻人什么时候成了社保局的员工？” “其实一直都是。”说着，白羽涅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里掏出了两张纸，抬手递给了夏匀。 “他早就签署了社保局工作协议，在8天之前就成为了社保局的临时工作人员，按照规定他的一切相关情况都应该由社保局来处理。” 说完，白羽涅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青年，好整以暇：“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匀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因为那份协议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知道是刚打印出来的，入手还有些温热，甚至上面签署的‘齐愿’二字墨迹都还没干。 交还回手中的那份协议，夏匀露出苦笑：“我想最后确认一下，学妹你真的一定更要插手家族之间的事务中吗？” 然而白羽涅依旧摇摇头：“这里并没有什么家族斗争，一定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你们夏家和邵家的事了。”她抬眼看了看那个被阿二抓在手里，鼻青脸肿的邵温。 而邵温眼见有人看向自己，连忙低头，藏起自己那跟猪头没什么两样的脸。 轻叹了一声，夏匀无奈说道：“抱歉了白审查长，你这个说法我不能认同。” “怎么，你还想要跟我动手？”白羽涅挑了挑眉，似乎对眼前人的表现有些意外。 “不。”夏匀摇摇头，继续露出苦笑“我如果真的跟社保局的审查长动起手来，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怕是得活撕了我。” 他说着，看向了白羽涅的身后，这一刻，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钢铁，墙壁还有阻隔的黑暗，遥遥看到了那个自己想要找的人。 阴冷的黑暗里陡然升起一丝燥热，就好像直面七月的骄阳，让人忍不住大汗淋漓。 身后的阿二阿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苦笑，迅速后退远离，阿二甚至还贴心的把邵温一起拽上，就跟拎鸡崽子似的。 夏匀抬眼，看着依旧沉静的白羽涅，低声道：“对不起了，白审查长，我得自己把人带走了。” “你今天谁也带不走！”白羽涅语气笃定。 夏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一瞬间，恐怖的灵能动荡自青年体内升起，空气变得炙热，四周树木的叶子也开始显现焦黄。 磅礴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向四周，能听到树木折断，钢铁撕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周围一切都如同遭受了千斤重物的碾压。 ——除了白羽涅。 她现在只感觉到微风拂面。 就像刚刚夏匀所说的，无故跟社保局的审查长动手是极为恶劣的事件，作为地方最高长官，审查长在基层本就代表着社保局的权威，即便夏家是神州的千年望族，这一点也不能例外。 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跟白羽涅动手！ “白审查长，得罪了！” 他说着，一跃升空，在与白羽涅拉开了距离后，恐怖的力量便不再掩饰地爆发。 当无所顾忌之后，青年的面目悄然破碎，自那残缺处悄然流露而出的是不折不扣的狰狞轮廓，近乎无穷无尽的光与热自那具身躯中传来，炽烈的火光吞噬了夏匀，在天空形成一轮烈日。 并不像此前虞青羽召唤而出的那样充满白光的浩大光球，而是通体赤红，有日冕萦绕其上，真正的微型太阳！ 但转瞬，那炽烈的太阳中竟有影子浮动，但却并不是夏匀的身影，而是逐渐浮现出一只鸟的形象，羽翼漆黑，仿佛萦绕着世界的破灭与噩梦。 黑鸟振翅高鸣，那光芒便更加炽烈，无穷火焰喷薄，让树木成灰，钢铁消融，而在那炙热中，隐约可见那隐于火焰中的黑鸟的三足。 于此，夏匀的刻印已经呼之欲出了。 第四位阶刻印?三足乌！ 三足乌也称金乌，在古老的神话中，世曾有十日并出，所谓十日正是指十只金乌，金乌正是遥远先民们对太阳的想象之一，是不折不扣的神话生物。 而第四位阶，历来都是灵能力者产生质变的一个位阶，在此之前无论多么奇异的刻印，灵能力者也不过只能算作是这些神话生物在地上的投影，充其量只是有向传说蜕变的趋势。 但第四位阶却将这一变化推到了极限，正如这一阶段的名字一样——奇迹！ 就像传说中的巨龙，天使，魔鬼…… 在这一位阶，灵能力者便真正化作了神话生物，成为了活着的奇迹。 所得到的不光只是堪比人形暴龙兽的肉体，还有那臻至完满的灵魂，让灵能力者得以驱使远超第三位阶极限的灵能。 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已经大不相同，可以仅凭基础的感官就能察觉到天体的运行，引力的波动，时间的畸变等一系列基础定律，甚至有些还能够出手影响干涉它们。 在战争领域，第四位阶便已经被视为了战略武器，而在个人领域，第四位阶也足以撑起如邵家这种家族百年的兴盛。 若仅论战力而言，这个第四位阶的夏匀要比那个狼人和黑精灵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他才是今晚最大的敌人！ 而现在，这个最强大的敌人，站在了白羽涅的对立面，虽然他并没有对白羽涅动手，但传来的压迫依旧令人心惊。 天空中，三足乌高亢鸣叫，羽翼展开，恐怖的力量升腾而起，万道光芒自他漆黑眼瞳中浮现，于是便有无穷的烈光遍照荒原，似要将万物焚灭在业火当中。 第95章 落幕 但白羽涅却对这毁天灭地的场景视若无睹，她打量着四周，看着因三足乌恐怖热量而逐渐融化的工厂，以及那天空中漂浮着微型太阳，不快地皱着眉。 今晚这里已经不知道升起过几轮‘太阳’了，中间甚至还下了一场雨，长了很多树，也不知道生活在这边附近城区并且目睹了这些场景的一般居民们会怎么想。 一想到之后社保局又要费劲心力去消弭后续的影响，白羽涅就感觉一阵不快。 但天上的三足乌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在他的高亢鸣叫响彻原野之后，下方的工厂就开始陡然震动。 不，那并不是工厂在震动，是整片大地都在震颤。 令人牙酸的钢铁变形声不断响起，混凝土在哀鸣，钢架结构也在不断崩毁，这座工厂正在无形的力量之下分崩离析。 灰尘浮起，石块上移，天上的那轮微型太阳此刻竟如真正的恒星那样，在其庞大质量的影响下，将大地上的一切都无情撕碎，吸附。 但这其实只是灵能过分汇聚所产生的错觉，夏匀真正的目的跟之前被白羽涅求援唤来的第五位阶的楚权先做法差不多——将城市从现世中剥离！ 那这次只是将范围局限在了废弃工厂以及周围的狭小空间中，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目标再次逃脱，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 三足乌的眼睛迸射金光，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已经遥遥锁定了目标的位置，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瓮中捉鳖！ 于是他更加高亢嘶鸣。 伴随着震动，有钢铁的帷幕自工厂周边生长而出，就仿佛凭空立起一道围墙，将整个工厂及周边地区囊括了进去。 那是单纯由灵能形成的铁围，铁围自地生长，在工厂的周遭形成无法突破的禁区，如果任由它继续长下去，最后就会像是鸡蛋壳一样，将整片地区完全包围。 再之后蛋壳内部的部分就会随着三足乌的力量被拉出现世。 但他不会成功。 白羽涅仰头，看着那此刻宛如世界中央一般的金乌鸟，仿佛凌驾于世间一切事物的姿态，她依旧面无表情。 “我说过了，你今天谁也带不走。” 一瞬间，变故产生，在那铁围完全形成之前。 雷鸣突兀炸响，庞大的声音几乎让天地都为之一寂。 铁围生长的轰隆声已经消失无踪。 唯有一点雷光自天空的尽头浮现，撕裂阴云，跨越天地，煌煌雷光化作宛如实质的长枪，好似被擎举苍天的巨人抛射，挣脱引力的束缚，突破狂风的阻隔，自津海城区内疾驰而来。 正犹如神话中大翌射落太阳的那一箭。 破去了一切阴霾！ 在天地与焰光之间，雷光的长枪降临，在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间隙里，没入赤红的日轮。瞬间，三足乌的双翼在毁灭中化作灰飞。 紧接着迸发的，便是三足乌那响彻天地的悲鸣。 金乌折翼，日轮西垂。 生长至一半的铁围崩毁消退，而被吸至半空的建筑也顷刻坠毁。 一刹那，天上的日轮消失不见，而夏匀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白羽涅身前，如遭雷击，面色惨白，甚至自五官隐约有血迹溢出。 “老大！” “大少爷！” 在夏匀浮现的那一刹，远处的阿二阿三齐齐发出一声惊呼，阿二随手把邵温一扔，就要上前搀扶。 “咳咳，我没事！”夏匀捂着胸口剧烈呛咳了一阵，便抬起头转身示意同伴自己无事，同时制止了它们来搀扶的行为。 他转头看向面前好整以暇端详着他的白羽涅，语气虚弱地说道：“白羽涅审查官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吗？看来今天确实是我太冒进了。” 他回想着刚才那一击，凶厉的雷霆里蕴藏着最纯粹的毁灭，五阶，肯定的第五位阶，要不然怎么可能一击把他打成这样！ 他摇摇头，散去沮丧颓败的心情，看着白羽涅：“今天是我唐突了，这里造成一切损失我都会进行赔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恐怕得走了。” 说着他又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几乎犹如实质的毁灭气息充盈其中，甚至还没落地，那血液便被蒸发化作灰烬。 他重伤了，得赶快回去稳定伤势，至于带虞青羽回夏家，既然白羽涅连第五位阶都请出来了，那这事就不太可能完成了。 “等等！”突兀的，白羽涅出声叫住了即将要离开的夏匀，旋即又掏出一张纸：“为了防止之后麻烦，我觉得这个你有必要看一下。” 什么东西？ 夏匀艰难伸出一只手接过，看着上面的内容，然后…… 他表情就僵住了，难以置信。 那只是一封推荐信，内容很简单，甚至只有一句话： ——兹介绍齐愿同志到你部门进行工作。 但不同寻常的是后面的署名，那两个大字。 ——冉全。 冉全这个名字，现在知晓的人已经很少了，但恰巧，夏匀正好是那一小部分知道的，也正因此，夏匀也才能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因为这几乎是一个传奇！ 这是一位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天下扬名的灵能力者，履历丰富到甚至参加过一战和二战，而今如果换了另外的称号，依旧如雷贯耳。 神州先进记录在籍的第五位阶、资历最老的灵能力者、稷下学院的院长、扶摇九天之鲲鹏！ 这就是那个名为冉全的老人。 呆呆放下介绍信，夏匀露出了一丝苦笑：“白羽涅审查长，要是你早拿出这封信，我刚才也不至于强行动手啊。” 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他心里腹诽着。 “我的确想过一开头就拿出来的，但有人非要让我缓缓。”白羽涅淡淡解释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向天际，看着那刚才雷光长枪飞来的方向。 …… 天城大厦118层。 裴云州趴在高层的玻璃窗上，一点风度都没有地往远处张望，一边还啧啧称奇：“这小子可以啊，吃了我一击还能囫囵地站着。” 一旁名为冉全的老人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活那么大，他也没见过那么无聊的人。 他刚才清楚地听到了裴云州给白羽涅打电话，死皮赖脸地求白羽涅别那么快亮出底牌，就是想试试以大欺小，暴打小朋友的感觉。 不过看戏之余，裴云州转过头看着老人，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吓了一套，白羽涅竟然真的会找你求助，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糟糕呢。” “我们的关系确实很糟糕。”老人的目光幽深，语气黯然。 “那你怎么……” “那份推荐信我从没见过，上面签名是她自己签的。” “……”裴云州。 好家伙，伪造第五位阶的签字，裴云州用着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对方。 “不用那么大惊小怪。”老人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很少有人胆敢伪造第五位阶强者的签字，别说写了，有时候只是把名字读出来就可能引起第五位阶强者的注意，一般人要这么干恐怕早就死了。 可惜白羽涅从来不在乎这些，也根本不在意会不会引起冉全的注意。 “我名下之前还莫名出现过九家失信公司，三个深境恐怖团伙，两个大型赌博机构和一个开在深境的风俗产业集团呢。 还有上次稷下内部审查的时候，我的名字还出现在了查处到的师风师德低下教师名单当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塞进去的。” 冉全浑不在意地说道。 这些都是曾经白羽涅的手笔，就为了给他添堵，和这些相比，伪造一个签名根本算不得什么。 裴云州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 目送着夏匀一行人的远去，白羽涅将目光平视，看着那即将狼狈逃窜的身影，平静开口：“邵温先生。” 平淡的话语让那个想要偷偷离去的背影一滞，面色难看地转过头来：“白……白审查长，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例行询问罢了。”她踢了踢地上那堆朽木，用脚将那最后一块朽木碾碎，“这个黑精灵和外面那只狼人也是你侄子吗？” 邵温一愣，下意识点头，按照标准说辞：“是，他们是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卡壳，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人和之前的四人组不一样，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瞬间脸色大变。 因为黑精灵‘刘’和食人之狼埃蒙德都是社保局通缉的要犯，他连忙想撇清关系，但就听见了白羽涅的声音。 “哦，邵温先生的两个侄儿竟是通缉犯，这可太让人意外了呢。”白羽涅面无表情地将本应该惊讶的话语说了出来。 而后，未等邵温反应就立即话锋一转。 “当然，我相信邵温先生行事一向正派，肯定不会跟这些小人同流合污的，不过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邵温先生不妨跟我回去配合做个调查，如何？” 白羽涅语气淡然地说着。 “我不是，我……”邵温想解释，但还没说完就僵住了，因为有一把把枪口自黑暗中浮现，一同出现的的还有那些全副武装的军人和明晃晃的手铐。 灵能力者镇压部队！ 他刚想开口就被迎面走来的士兵一枪托砸在脸上。 疼痛在他那张惊愕的脸上升起，但还没等他发作，便同时有六把枪对准了他，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扑灭了他刚升起的怒火。 平心而论，现在场上的这些士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又想起刚才那支遥远的雷枪，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妄动。 只能任由士兵们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押着他上了囚车，最后他只能流露出极端的愤怒，冲着站在一旁的白羽涅。 然而白羽涅浑不在意，只是好整以暇地整理着手上的文件夹，再未看过他一眼。 。 。 当白羽涅走出废弃工厂时，远方的地平线上，那一轮旭日已经抬头。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押送邵温的车子已经驶离，这里仅还停留着几辆警车，易郡站在车旁，看见白羽涅走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白羽涅点点头，“有什么麻烦吗？” “有几伙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想往这边靠，应该也是一些小家族派来想浑水摸鱼的，不过被我劝离了。”易郡说着，但看他手里还弥散着火药味的枪械，想来这个‘劝离’的方式不会很温和。 “还有那四个灵能力者嚷嚷着要找齐愿结清尾款，我也给打发了。”易郡说到此，脸上露出怪异，他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组合，三个人抬着一个裸。男。 他们声称齐愿还欠着他们尾款，死活不愿意走，没辙，最后易郡只能把齐愿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让他们时候单独交流 白羽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询问：“他们呢？” “在车上呢，都睡着了。” 说着，易郡伸手拉开警车车门 顺着易郡的动作，白羽涅看向警车的后座，然后，沉默良久。 在警车并不宽敞的后座，十分狼狈的少年少女靠在一起，都睡着了。似乎是经历了十分动荡的一夜，他们都很累了，睡得很沉，几乎要从座位上滑落下来。 尽管并不宽敞，可他们依旧只占据了一个角落，互相依偎着，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上，几乎连头发都要纠缠在一起。 清晨微亮的光洒在他们恬静脸上，似乎照进了心中，洒落在了梦里，于是男孩女孩嘴角就都挂起浅浅的笑意。 明明白羽涅此刻应该立即叫醒少年，然后揪住他的耳朵怒骂，又或者摆起冷寂的脸，细数对方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可她现在看着他们的笑脸，就觉得一切都开不了口，就像不忍心吵醒他们那样。 沉默半晌，她叹了口气。 “开车吧。” 她对着易郡如此说着。 在后视镜里，白羽涅依旧端详着后座两人那恬静的面目，最后将目光掠过齐愿的脸，落到名为虞青羽的女孩身上：“真是……给我添了一个大麻烦啊。” 看着女孩有些蜷缩的身体，白羽涅如此叹息着。 警车发动，引擎的轰鸣声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在道路上带起一阵烟尘，最后迎向，天际熹微的光。 …… 第96章 老登 “齐愿，18岁，是学生……” 在两日后的这个清晨，在社保局询问室里，白羽涅一进门就看见常威在打……啊，不是，是看见齐愿自己在报菜名似的在念自己的生平简介。 白羽涅皱眉：“你又在发什么颠？” 齐愿一愣，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道：“我这不是主动配合你吗，这难道不是社保局问话的固定流程。”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白羽涅面无表情：“而且配合也不是跟我配合，等会自会有需要你配合的人，准备一下，等会有总部专员找你问话。” 专员？问话？ 齐愿大惊，连忙追上去，“难不成你伪造签名的事败露了？” “……”白羽涅。 白羽涅突然不是很想理他。 齐愿这几天也知道了白羽涅伪造签名帮了自己的事，感动是挺感动的，但怕也是真的怕，而且当得知伪造的是第五位阶的签名时，齐愿险些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生怕被大佬发现，然后跨越空间一巴掌过来给自己拍死。 白羽涅回头无奈看着眼前一脸惊恐的齐愿：“易郡没跟你说吗？” 齐愿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好像，没准……他还真说过，只是这两天遇到的一堆破事让他几乎忘记了这么件小事。 “他好像是说过专员什么的，但也就这些了。”他一摊手，用着希冀的目光看着白羽涅，希望对方能多透露一些。 白羽涅点了点头，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齐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终于忍不住想开口，但就听到她的声音：“就这些啊，你还想知道什么？专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就行了？” “难道你不应该告诉我为什么吗？”齐愿瞪大眼睛，“社保局专员找我问话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很正常嘛？” 白羽涅脸色平静地抬头：“事关铸世者，难道你以为杀了偃偶师这件事就能这么揭过去了？” 齐愿眨眨眼睛，不明所以，难道没有揭过去吗？ 而且杀偃偶师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写成小说估计都能隔四五十章了，这社保局怎么才派人来？齐愿都已经快把这茬给忘了。 “你们社保局工作都这么没效率的吗？”齐愿有些纳闷。 “不是‘你们’是‘我们’，提醒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白羽涅终于抬起头，看着此刻正挂在齐愿胸前的徽章，“起码有一些最基本的集体荣誉感好吗？” 一听白羽涅说起这个，齐愿就感觉有些蛋疼，他伸手摘下胸前别着的徽章，金属制成的徽章上面刻着振翅而飞的白鸽，而白鸽下面还刻有一小行字：津海社保局（临时工）。 怎么看怎么觉得槽点满满。 特别是那行小字，还带括号的。 没错，此刻继天城重工的临时工身份后，齐愿又得到了另一重身份——津海社保局灵能力者干员（临时工）。 气得齐愿真想把括号给扣掉，怎么都是临时工？ “我说，推荐信不是你伪造的吗？真的有必要这样吗？”齐愿指着身上这一身制服。 两天前当他在社保局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羽涅把阴沉的脸，光看脸色齐愿就觉得对方恨不得活撕了自己。 当时齐愿心里就咯噔一声，感觉要糟，就好像妻子辛苦出差回家，陡然发现丈夫往家里领了小姑娘的这种感觉。 联想到这几天自己的行动，齐愿心里就有种莫名心虚。 本来他已经迎接好一顿臭骂的准备了，只寄希望于最后别动起手来。 但最后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预料中的谩骂没有出现，对方只是叹了口气，递给自己一个徽章，通知自己今后就是社保局的干员了，过两天来上班。 搞得齐愿一脸懵逼，险些以为自己穿越了。 后来齐愿才知道白羽涅伪造推荐信给自己解围这件事，感动之余，齐愿也升起了一丝疑惑。 推荐信伪造就伪造了，只是现在…… 齐愿看着身上这一身社保局的工作服，这真的有必要吗？ “这玩意也讲究做戏做全套？”他挠挠头，总感觉对方是在以权谋私的样子，在借着这个事，平白从天城重工抢人，给自己拉个打手什么的。 想着昨天自己办入职时，裴云州那一脸不忿的表情，齐愿感觉自己对眼前的女人有了新的认识。 她怕不是早就打定主意报之前那被截胡的一箭之仇了。 感觉已经掌握真相的他偷偷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白羽涅，但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用着审视的目光，似乎在说：就是你想得那样。 怎么，你不服气？是不是觉得社保局没有天城重工好？ “……”齐愿。 这个女人根本没想过去掩饰自己的意图。 想明白一切的齐愿倒吸一口凉气，此女恐怖如斯！ 长叹一声，将徽章重新别回胸前，他心里默默向裴云州告罪：裴老板，对不起，感谢您的栽培与期望，但很抱歉，但是我——跳槽了！ 在心里为裴云州默哀三秒钟。 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白羽涅，陡然更换了表情，瞬间切换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连连拍着胸脯：“白老板，您放心，虽然我之前在天城，但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今后我肯定是一颗红心拥戴……” “叫我审查长。”白羽涅完全没兴趣听他胡扯。 “是，是，白审查张。”齐愿连忙点头哈腰，一脸奸佞小人的模样，看得白羽涅一脸无语。 回头不再去看他，白羽涅开口叮嘱：“等会专员问话的时候你注意……” “我懂我懂。”齐愿立即开始表忠心：“我能有今日完全离不开白审查长您的栽培，一切都是您指导有方，等会儿我肯定重点突出您的功劳与贡献。” “……”白羽涅。 强忍着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的冲动，白羽涅一字一句地冲着齐愿耳边怒吼：“完！全！不！需！要！” 说完也不等齐愿反应就径直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齐愿。 眼看着人就要走远，他连忙追上去：“唉等等，白审查长，那具体是注意什么啊？您先把话说完啊……您最起码告诉我来的人是谁啊。” 白羽涅的脚步陡然一顿，回头看向连忙走来的齐愿，听到他的喊声，白羽涅心底陡然临时浮现出一个想法。 于是她刻意停下了脚步，等着齐愿赶来，歪着头看着他，嘴角缓慢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看得齐愿心里一阵发毛。 她勾唇：“你等会可以这样。” …… 齐愿一脸呆滞地听完白羽涅的话，本能觉得对方在坑自己，但又仔细一想，对方没道理会在这么重要地方下手，于是又不敢肯定，只能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真……真要这么说？” “当然。”白羽涅语气笃定，一脸淡然：“你刚才不是还表忠心，现在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他妈根本两回事吧！ 齐愿一脸的见鬼。 但无奈只能最后看着白羽涅那一脸笃定的表情，犹豫地走进询问室。 片刻后，所有附近的社保局员工都听见了自询问室传出的，那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然后纷纷摆出一脸见鬼的表情。 “——老登！就是你有事要见爷爷我？” 门外，白羽涅的脸上露出了十足满意的笑容，一闪即逝。 …… 第97章 亲戚三连 社保局询问室。 名为冉全的老人眼角抽搐地看着一个年轻人摔门而入，然后一把拍在桌子上，语气嚣张而粗俗。 询问室内一时陷入寂静。 忍着一巴掌拍死这个没大没小年轻人的冲动，老人还是耐下心，声音尽量沉稳下来：“你就是齐愿了吧。” “是你爷爷我又怎么样？”齐愿瞪着眼，一脸桀骜不驯，朝着对面的老人轻蔑一笑。 按照白羽涅说的，在表情里带上了三分讥诮，两分不屑，四分漫不经心和一分的老子天下第一。 说实在的，齐愿做完就感觉自己脸要抽筋了。 啪！ 恍惚间齐愿似乎听见了一声脆响，就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拍击在另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清脆而又响亮。 在动荡里，齐愿似乎感觉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仿佛天旋地转的场景在眼前展现，一切都仿佛离他远去。 当他回过神，齐愿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老人对面的椅子上，姿势端正，就好像一个正在聆听老师谆谆教诲的好学生那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左脸有些疼呢？ 齐愿下意识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全然没有这部分记忆。 “是白羽涅让你这么说的吧。”端坐的老人适时开口。 “放屁！”齐愿一拍桌子，就要瞪眼站起，然后…… 啪！ 他再次坐回了原位，眼神呆滞，这次右脸也开始疼了。 呆滞的目光移向对面，他这才有空端详这个来找自己问话的专员。 ——一个异常苍老的老人，时光的褶皱已经爬满他的脸颊，就连那双眼睛也已经浑浊无神，就仿佛时刻都在神游天外，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暮气。 给人的感觉甚至不只是半边身子入土这么简单，而是黄土已经要盖过头顶了，就差装个盒，立块碑，然后请全村人开席了。 直到这时齐愿才会回过劲来，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信了白羽涅那个女人的话呢？ 这老……老人家万一要是突然脑溢血噶在了询问室里，这算谁的？自己还是她？ 她是肯定不会背这个锅的，那不就剩自己了？ 齐愿越想越不对劲，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她的险恶用心：他想借我之手排除异己，打压上官！ 妈耶，这个女人，良心简直坏透了！ 老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脸色一阵变幻，看着他思想逐渐迪化，皱眉开口：“她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吗？” 名字？ 什么名字？ 齐愿茫然，然后视线下降，看着老人面前的桌子上，那个写有名字的立牌。 ——冉全。 齐愿有所察觉，齐愿低头沉思，齐愿发现了华点！ 齐愿的脸逐渐变化，他见过这个名字，就在昨天，在那张白羽涅伪造的推荐信上，那最后的署名就是这个。 这么说来…… 齐愿看着沉静的老人，瞳孔一阵放大，冷汗哗哗地从脑门上流下。 第……第五位阶！ 还说不是伪造签名东窗事发，现在正主都找来了！ 齐愿在心里暗骂白羽涅，然后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脸都白了。 老人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少年神色的变化：“看来她好像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 齐愿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一脸菜色，小心翼翼地发问：“我要说刚才那都是误会您相信吗？” “我相信。” “说的也是，您肯定不……”齐愿说到一半突然卡壳，意识到了老人的话语，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您相信了？” “无非就是白羽涅让你这么说的，有什么不相信的吗？”老人语气淡然。 “您不生气？” “习惯了。” 神他妈习惯了！ 齐愿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场上突然陷入寂静。 “我是她的老师。”老人有些突兀地开口。 什么？ 齐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白羽涅。 “您是白审查长老师！”齐愿有些惊讶，但心下却是了然，怪不得白羽涅敢伪造他的签名。 齐愿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理解了。 “曾经是，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老人陷入回忆，似乎有些伤感：“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至此以后，她就恨上我了。” 听起来很有故事的样子，齐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抑制住自己作死的冲动和对吃瓜的渴望，强行刹住了好奇心。 万一不小心打听到点什么不该打听的，万一这老头之后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于是齐愿只能老实坐在椅子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半晌后，老人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抱歉，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过去。” 齐愿疯狂点头，示意没什么，他可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虽然看他那苍老的外表，打不打得起精神其实区别不大：“好了，伤感完了，该开始正事了。” 齐愿神色一凝。 终于来了吗？ 白羽涅刚才说这次谈话会决定社保局内部对他的评价，担任专员的往往都是深受训练的心理学大师，通过简短地谈话就能初步判断一个人是善是恶，精神倾向，行事风格等等。 这一环节是为那些做出了卓越贡献，但又不是归属于社保局的野生灵能力者专门设立的。 毕竟即便齐愿击杀偃偶师大功一件，但社保局也不能把这么大一个不安定因素放着不管，即便不会采取敌对措施，但必要的评估流程还是要走的。 想通了一切，齐愿缓缓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老人面色严肃，只是目光甚至都有些让齐愿喘不过气，心头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但却又不像是因为实力差距形成的压迫，像是某种其他更莫名的东西，甚至让齐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老人的眼睛盯着齐愿，让他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咽了口唾沫，然后就听见了老人迟暮的声音：“不用紧张，我就是问问……” 然而他的话让齐愿更紧张了，神经都紧绷起来。 “羽涅她交男朋友了吗？” 啥？ 齐愿傻眼了，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在齐愿愣神的间隙，第二个问题就随之而来。 然后紧接着就是第三个问题： “还有，她工作还顺利吗？” 嘶~ 齐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眼睛瞪大！ 如此熟悉的亲戚三连。 这下齐愿总算知道了自己刚才感受到的压迫感是源自于什么了，他终于想起了曾经自己的父母还未去世时，他们过年带自己去走亲戚的场景。 终于时隔多年，在今天，他又再一次回忆起了被亲友灵魂拷问所支配的恐惧。 第98章 你有女朋友吗? 这我哪知道啊！ 齐愿瞪着眼睛听完老人的问题，不知如何开口。 犹豫了半天才终于发问：“您就问这个？” 老人看着他，表情疑惑：“我问这些有问题吗？” 齐愿一脸呆滞，立即抓狂道：“偃偶师啊，您不是要问偃偶师才来这的吗？” “谁说我是来问偃偶师的？”老人皱眉。 啊？ 难道不是吗？ 齐愿又开始怀疑白羽涅刚才在坑自己了。 “等会，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事。”老人突然陷入沉思，“来之前那个原来的专员好像确实说过要做什么事来着，不过他太啰嗦了，围着我不停地叨逼叨，我就封闭了听觉没有理他，原来是在说专员的工作内容吗？” “……”齐愿。 他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过他之后好像给了我一张工作清单。”老人又突兀开口。 齐愿眼睛一亮，语气期盼：“那清单呢？” 然后就看见老人掏了掏身上衣服的口袋 ，然后又沉思片刻，最后才不确定地开口：“好像落飞机上了。” “……” 你为什么就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啊？ 齐愿这一刻突然感觉自己前途惨淡，难不成社保局都是由这种不靠谱的人来管吗？那这个神州都快完蛋了吧！ 然而老人只是看了一眼呆滞中的齐愿，“我其实不是社保局的。” 齐愿的表情一滞，神色突然变得惊恐而戒备，难不成第五位阶还有读心能力。 “确实有那种能力，不过我用的并不是那个。”老人瞥了他一眼，“年轻人的脸上总是藏不住秘密的。” “呃……” 齐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心，我并不归属于社保局，你也大可不必把对我的印象套在社保局那帮人身上。” 这么一说齐愿就放心多了。 “不过那帮人也其实也差不多。” 神州果然要完蛋了！ 老人撇撇嘴，似乎对社保局也有些不满：“结构臃肿，组织冗余，还不懂变通，就现在这个破专员问话的制度几十年前就有了，现在竟然还在使用！” “屁大点事还得找专人来问话，要我说那个偃偶师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个祸害，死了更好，要我年轻时那会，杀一条街的逃犯也不会有人管，杀多了上头还有奖励呢！” 老人一张口，彪悍的风气就扑面而来，齐愿只能胆战心惊地听着对方把社保局上下的制度数落了一个遍。 老人一边说还一边询问齐愿的感受，吓得他噤若寒蝉，他可没忘，现在询问室角落还有两台记录仪呢，记录下来的录像和音频资料之后都会归档随时以供调阅的。 在这个面前，他可不敢说一句社保局的不是。 “相比之下还是我的正事更重要一点。”痛批了社保局半天之后，老人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事，开始正色看向齐愿。 “齐愿是吧，一直打岔，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齐愿一愣，他怎么不记得老人家有正经问过问题。 “羽涅她有男朋友了吗？工作怎么样？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老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输出，一时间长辈风气扑面而来。 “……”齐愿。 合着这就是的正事？ 齐愿瞪大了眼睛，但随后他就看到了老人皱起的眉头，连忙收敛了表情，生怕表现出不尊敬来。 “您……您就问这些啊。”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询问。 “别打岔……”他说到一半顿住了，看着齐愿勉强的笑容，皱眉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老人抬了抬手。 啪！啪！ 两声闷响自询问室的角落传来，齐愿望去，就看见倒地的记录仪，已经从内到外彻底粉碎。 关记录仪？ 卧槽，这老头难不成要揍自己！ 齐愿大惊，但还没等有所反应，就听见了老人平淡的语气：“行了，这下你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在这里所说的一切她都不会知道了，现在可以说了。” 关键不是这个吧！ 齐愿一脸欲言又止，他哪知道白羽涅的生活怎么样啊？ “生活应该还好吧。”他回忆着白羽涅日常绷着一张脸，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那工作怎么样？” “应该也还算顺利。”他之前听顾昇说过，白羽涅的实习期很快就要转正了。 “怎么都是‘应该’？”老人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给我好好说，别拿这些模棱两可的话糊弄我。” 齐愿一脸崩溃，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脸为难：“我是真的……” “这样，只要你告诉我实情，等回去以后我就在你的报告上大肆表扬你一番，包你一年升职，三年就进管理层！” “长者问，不敢辞，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齐愿立马正色，连忙拉住老人的手，郑重说道。 “这就对了嘛！” 而老人笑眯眯看着他，不住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那我就问了。” “您问吧！”齐愿拍着胸脯，掷地有声。 …… “这么说羽涅她一直都没交过男朋友？” 在灯光明灭的询问室里，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脸神秘的年轻人凑在一起，丝毫不顾及形象的低头私语，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看起来就跟街头串闲话的老大爷似的，全然看不出他第五位阶强者的形象。 似乎也感觉这样不太好，老人思虑片刻，眼睛一亮，挪动身子，换了个更加庄重的坐姿，然后…… 继续串闲话去了。 “可不是嘛！”齐愿连连点头，表情谄媚：“局里的甚至都没人敢跟她大声说话！” 这一会儿，齐愿已经将白羽涅的工作规划，生活情况和情感状态都抖出来了，就算不知道的，他也能瞎编……啊，不是，是推断！ 根据事实和经验，结合社会热点和大众心态，齐愿有理有据地进行着各种推断！ “那这可怎么办啊？”听完齐愿全部的回答，老人开始一阵发愁，“你说她都二十二还没谈过一个男朋友，将来结婚可怎么办啊！” “听说女孩子要是25岁还没有男朋友，将来大概率要孤独终老。” “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安排个相亲？可那孩子又那么不待见我，不会听的……” 老人开始连连唉声叹气。 齐愿努力绷着脸，因为他一联想着白羽涅那个样子要是去相亲，就控制不住想笑。 不能笑，不能笑，笑了估计得被对方一巴掌拍死。 “对了，小伙子，你有女朋友吗？” 突兀的，齐愿听见了老人的声音。 “啊？”他张大嘴巴。 第99章 欢迎回来 齐愿不知怎么话题就一下子落到他身上来了，看着眼前同样在看他的老人，半晌没说出来话。 但老人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嫌弃：“算了，当我没说。” “……” 怎么你就嫌弃上了！ 齐愿气急，但又不能发作，只能一脸陪笑，装作没听到。 “行了。”老人一挥袖站了起来。 “今天就到这吧。” 啊？ 齐愿一愣，“这就完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没有继续聊的必要了。”老人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但齐愿看着老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等会。”齐愿立马上前，堆起笑容问道：“那关于您刚才说的……” “我刚才说什么了？” “就是您刚才说的报告的事……”他提醒着。 但老人却露出了一副迷茫的表情，面露不解地看着齐愿：“什么报告，我怎么不记得？” 齐愿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就看见老人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不是我说你，年轻人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不要一天天搞这种歪门邪道。” 齐愿一脸呆滞地听着这话，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到现在 ，齐愿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老人给套路了。 “我……” “我什么我，现在说你两句是为了你好，一定要戒骄戒躁……” 老人说出了齐愿学校的教导主任才会说的话。 听得齐愿那是欲哭无泪。 …… “现在的老人良心都坏透了啊！” 当老人离开后很久，白羽涅才走进这间询问室，然后他就听见了齐愿的碎碎念，看见了齐愿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看见了那两台损坏的记录仪，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怎么看上去跟没了半条命似的？” “别提了。”齐愿摆了摆手，“你要是听看教导主任在你耳边唠叨俩小时，你也这样。” 白羽涅顿时了然，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被他坑了。” 谁说不是呢？ 齐愿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顾及他人，傲慢得令人作呕！任何人在他眼里都不过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白羽涅语气淡然，似乎对这些事早有预料。 齐愿很想点头同意，但悲伤的心情让他很难做出赞同的选择。 看着齐愿没有回应，白羽涅也没有介意，只是径直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开始发问：“他都跟你聊了什么？” 齐愿嘴唇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说来你可能不信……” 他就看着白羽涅那姣好的脸庞，神色莫名：“我们在讨论你什么时候结婚——” 白羽涅：？？？ …… “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把今年的卷宗挨个看一遍，看看有哪些可能跟灵能力者和怪异有关。”放下手里的公务，白羽涅不耐烦的看着眼前还在魂不守舍的齐愿，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走出来。 “你可别提了。” 齐愿有气无力地回应，用手点着桌子，“那玩意真是人类能看得完的量吗？” 社保局的卷宗是指这一年从津海市各个警局汇聚过来的，被认定是非同寻常的报警记录，小到邻居大妈网恋被骗三块六，大到小区陈先生拥兵八人袭击派出所意图造反颠覆国家政权，可谓是无所不包。 生动展现人类群星的闪耀，形象表达了物种的多样性。 这些资料档案能让看到它的任何人都拍案叫绝！、 除了唯一的问题，多，很多，非常多！ 要想从这堆案子里筛选出来哪些可能有潜在的超凡力量的干涉，真不是一句大海捞针就能概括的。 “你要是一直在这发牢骚那才是真看不完。”白羽涅敲着桌子表达不满，“我发你工资可不是为了让你整天在我办公室摸鱼闲逛的。” “这不是您的办公室凉快吗，这大夏天的。”齐愿干笑着，看着墙上那开到16度的空调，虽然社保局其他地方也有空调，但都是统一管控，26度的温度实在令齐愿有些不爽。 空调要是不开到16度那有什么意义？ “等等等，您别生气，我马上去看！”眼看面前的白羽涅有发飙的趋势，齐愿连忙起身露出一副狗腿子的表情，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就在齐愿跨出门的那一刻，白羽涅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怎么了？”齐愿转身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微笑。 无视了那谄媚的笑容，白羽涅语气平淡：“偃偶师的赏金已经汇给你了，12个合法国家和地区的悬赏，总计480万美金，其中我自作主张将一部分折合成了炼金材料，你应该也已经陆续收到了吧？” 齐愿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他老实回答：“昨天就收到一部分了。” 何止啊，其实已经消耗了不少了。 齐愿心里腹诽。 “收到了那就妥善使用吧。”白羽涅淡淡说道，话语里似乎意有所指。 。 。 “我回来了。” 一如往常一样，没有人回应。 迎着刺目的阳光，齐愿拉开自己那又一次被社保局修好的的家门。 屋内的阴凉一瞬就将齐愿身上的燥热扫除干净。 时至七月中旬，天气变得越发炎热起来，白天也越发漫长，看着外面，已经下午七点，但烈日依旧高悬于天际。 一把脱掉外套，齐愿瘫坐在沙发上，感受着肚子传来的饥肠辘辘，为了能尽早摆脱那无尽卷宗的折磨，他连晚饭都没吃，下班时间一到就立马回了家，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没想到他连大学生都不是，就早早感受到了打工人的心情。 瘫在沙发上，齐愿自嘲着。 但很快，重新打起精神的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笑容，很快这抹笑容转变为了狂笑！ 看着手机里自己的银行账户那多出来的一大笔钱，齐愿就感觉身体都有些发飘，尤其是这笔赏金用的是社保局的对公账户，连税都能不用交，就是他家在落魄之前，家里的资产也只能勉强和这笔钱持平。 只能说之前顾昇说的是对的，灵能力者就没有缺钱的。 稍稍感慨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参差，齐愿看着账户里那串数字就开始摩拳擦掌，要怎么花呢？ 首先肯定要给房子加固一下！也省得隔三岔五就被砸个粉碎，只是不知道要加固到什么程度才能抵御得住灵能力者的破坏。 总不能改成防空洞那种吧，而且…… 齐愿回忆着之前狼人和黑精灵那恐怖的破坏力，感觉就算是防空洞可能也不太够看。 正在齐愿的思维逐渐发散之际，一道隐约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立刻将齐愿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他无奈看着眼前空无一人，没有半分人气的客厅，要是仅看表面，可能真的会认为他是一个人独居。 怀着莫名的心情，他缓步走到地下室的门前，伸手，开门。 一瞬间，就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各种杂乱的声音传来，蒸汽的低鸣，机器的嘶哑，以及各种液体沸腾和玻璃瓶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齐愿无奈看着眼前硕大的地下空间，以及那不断在各种复杂仪器前穿行的黑发少女。 似乎听见了开门声，少女回头，带着充满活力的笑容，“你下班了？” “啊，这个时候应该说……” 少女停顿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冲着齐愿微微张口，溢出柔和的笑容：“欢迎回家。” …… 第100章 多少? 尽管不论是白羽涅还是易郡都对虞青羽的事避而不谈，就仿佛真的没见过她一样。 这或许是出于各种考量的结果。 但这跟齐愿其实没什么关系。 因为名为虞青羽的少女此刻正在地下室里，自两天前，他将女孩救出后，她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在齐愿的家中。 似乎一不小心就达成了不少动漫和小说里喜闻乐见的同居情节。 真是想想就看令人脸红心跳啊~ ——才怪！ 因为自打虞青羽住进来之后，几乎二十四小时都窝在这个地下室里，特别是白羽涅的炼金材料送到之后，虞青羽更是不挪窝了。 而齐愿也有幸见识到了这个狂热痴迷于炼金术的少女的威力——他成了女孩专用的试药工具人。 脸红心跳一点也没有，倒是催吐剂齐愿又喝了好几次了，切实领教了一把什么叫把胃酸都给吐了出来。 看着远处那语气温婉，容貌动人的少女，就仿佛一位知性善良，一直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 ——个屁咧！ 齐愿可不会信她的邪。 现在她这个样子在齐愿眼中跟直接说‘大郎，喝药了’没有区别。 深深叹了口气，齐愿无奈开口：“这次又是什么玩意。” 眼见齐愿没有像她预料之中给出反应，虞青羽有些不快地撇撇嘴，伸手将身前桌子上的杂物推开，招呼着：“来，脱掉衣服躺在这儿。” 啊？ “脱衣服，在这？”齐愿一愣，下意识挠了挠脑袋，张嘴就要拒绝：“不……不好吧。” “让你脱你就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虞青羽眼见齐愿没有动静，上前就抓住了齐愿的手腕，把他拉到了空出的桌子上，然后又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哎哎，你别拽……” “少废话，放手！” “虞姐不要啦……” …… 结果到最后只是脱了上衣。 赤裸着上半身的齐愿躺在桌子上，脸上还显得有些遗憾，感觉剧本不该只是这样。 “这里可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情。”一旁忙碌的虞青羽一眼看就看出了齐愿在期待什么，丝毫不留情面地回怼。 齐愿一脸无语，他还啥都没说呢。 陡然间，他觉得胸口一凉，下意识仰头看去，便看到了那散发着荧荧绿光的挂坠被放在了他的胸口。 此刻的挂坠已经褪去了曾经浑浊老旧的模样，甚至外形也变化了许多，现在看上去更像一颗价值不菲的水晶。 在那绿色光辉的映照下，本来光洁的胸膛却缓缓浮现繁复的纹路，各种线条纵横交织，勾勒出一个隐约的图样。 齐愿端详着，缓缓将这个图样与自己脑海里的记忆重叠。 那天晚上显现的七宿和青龙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当失去了庞大神性的支撑后，那几乎覆拢天穹的庞大纹路就层层坍缩崩溃，最终只保留了齐愿胸前的这个最基础的。 刻印?鳞虫！ 但却要比网上贩卖的那些要纹路要复杂的多，甚至和之前虞青羽给自的那张纸上的相比，也要有所不同。 自最中心的纹路主体之外，还向外延伸出不少的线条，几乎从齐愿胸前飞出，刺入虚空，就像是要连接什么东西一样。 而一旁的虞青羽见状则珍而重之地从包里取出一支羽毛笔，小心翼翼拿在手中，那羽毛看起来并不柔软，反而就如同被精雕细琢的金属一般散发细密的光泽，仿若极尽能工巧匠的之能，每一根羽毛都纤毫毕现。 而后手持羽毛笔的虞青羽开始伏身，伸手蘸了蘸旁边那一小盒淡绿色的墨水，小心翼翼地开始在齐愿的胸膛之上勾勒刻画。 这种细微，轻柔的触感弄得齐愿痒痒的。 “别乱动！”有一次被齐愿身体的抖动打断刻的虞青羽伸手用力拍了拍齐愿的肚子，一双大眼睛怒瞪着他。 “我也不想啊。”齐愿欲哭无泪，感受着皮肤上那细微的触感，他很难不动啊。 “话说你到底在干嘛？” “铭刻刻印啊。”虞青羽扬了扬手里的羽毛笔，“看不出来吗？” 看是看出来了，只是…… “我不是已经有刻印了吗？”齐愿看着自己胸前的纹路。 还好这些平时都是隐于血肉里的，一般手段根本看不见，不然铭刻一个刻印说不定就把考公的路断送了。 齐愿胡乱地想着。 但虞青羽听见了他的话只是无奈摇头：“不一样，你现在这个只是当时在仓促之中我拿自己的血为引，临时给你画的，顶天了也就是个基础版。” 一边说着，虞青羽又一边开始低头刻画：“虽然一样能用，但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就不能只追求基础版的刻印，现在就要趁这个刻印还没有和你的灵魂完全融合，给它升个级。” 听着虞青羽的解释，齐愿似懂非懂地点头，“就是之前只买了本体，现在该补dlc了的意思对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听起来你似乎理解了。”虞青羽摇头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齐愿的话。 齐愿沉默了一瞬，他才想起来眼前的女孩以前压根就没有余裕去玩游戏。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叹息一声，尽量控制好自己身体的抖动，任由虞青羽动手去刻画。 …… 终于在齐愿又又又一次抖动里，虞青羽愤怒地用拳头捶了他的肩膀。 “这真不能怪我！” 齐愿连忙解释着：“这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那就压制住你的生理反应啊，心如止水你不会啊！”女孩瞪着眼睛，恼怒开口。 齐愿苦笑着，在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他哪能说心如止水就心如止水啊？ “这根羽毛笔。” 突兀的，虞青羽抬起了手向齐愿展示那根羽毛笔，羽毛上的光泽已经暗淡了很多，“这是一个一次性用品，当它羽毛上的光泽消失，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品。” 齐愿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只是面露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说这个。 “它叫苏鲁支之刻，一种量产的符文刻录工具，凡是用它写就的符文，效果至少能提升两成，不过虽然是量产，但在各大炼金工坊的对外售价也至少要30万神州币，哪怕有会员，价格也不会低于20万。” 齐愿立马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多……多少？” 第101章 给钱啊! 齐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很难想象这么一根笔就要价30万。 轻轻瞥了他一眼，虞青羽淡淡说道：“这才哪到哪，这已经算是便宜货了，你以后进阶所需要的东西那可是一个比一个贵的。” “原来灵能力者竟然是这么费钱的职业吗？”齐愿喃喃自语。 “不，其实大部分不会这么费钱。”虞青羽浑不在意地回答，“但你别忘了你这可是豪华加强版，我们家家传的技艺，在外面你想找都找不到的那种。” 齐愿表情僵硬：“能退货吗？” “你说呢？” 女孩那没得商量的语气听得齐愿一阵叹息，果然到哪都离不开氪金才能变强的道理。 但显然虞青羽的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她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另外，那位姓白的审查长送来的东西里只有这一根苏鲁支之刻，要是这个用完还没铭刻成，你就得自己找各大炼金工坊购买，顺带一提，加急要另收费哦。” 齐愿立马挺直身体，神情肃穆，在金钱的刺激下，当场就进入了心如止水。 “来吧，我忍的住！” 他当即用着视死如归的语气，“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虞青羽。 …… 在地下室各种仪器设备的细微声响之下，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特别是当铭刻进行到一个阶段后，齐愿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被抽离，随着少女在自己胸膛的笔尖游走移动。 彻底进入了某种物我两忘的境地，甚至就连女孩完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直至虞青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悠悠回神。 “完，完成了？” “早就完成了。”女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微一笑：“说说有什么感觉。” 齐愿上下运动了一下，又咂咂嘴：“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他又看了看自己光洁的胸膛，当挂坠被虞青羽收回，他胸前的纹路再次隐没，只有当他动用刻印时才会再度显现。 “皮肤变好了算吗？” 虞青羽听完翻了个白眼，回身从桌上的试管架上取了一管药剂：“算个锤子！大部分的正面刻印都会附带美颜效果的。” 哦！ 齐愿恍然大悟，开始低声自语：“我说怎么感觉自己这两天变帅了呢。” 虞青羽懒得理他。 伸手穿上上衣，齐愿从桌上下来，仔细感受着：“感觉差别确实不大，而且我好饿，不知道为什么。” 他捂着肚子，感受着着那一股汹涌而来的饥饿，就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渴求着他去进食。 没道理啊，虽然晚饭还没吃，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午饭还是在社保局吃的，甚至吃了还吃的是2人份的套餐。 就算饿了，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感觉跟饿了三四天一样啊。 就这思索的功夫，齐愿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胃在疯狂咆哮着，抽搐着，提醒齐愿赶快去进食。 而虞青羽微笑着端详齐愿的反应：“是不是感觉很饿？” “……” “恭喜你，刻印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女孩拍着手喜气洋洋地祝贺着。 “什么话！” 齐愿艰难抬头，挤出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反驳着：“难不成这刻印的效果就是让我原地化身饕餮？” “做你的美梦啊！” 虞青羽翻了个白眼：“饕餮可是神州另一条序列的第四位阶，你拿头去比啊！” “是你要二次发育了。” 二次发育？ 齐愿强忍着身体里的饥渴发问：“难不成我还能再长高一点？” “可以。” 这次虞青羽倒是没反驳，甚至干脆利落的承认了，她脸上挂起了迷人的微笑：“除了身高，你的体重也会增加哦。 你先别急着急眼，这也是灵能者灵魂强化之后的正常现象。” 虞青羽摆了摆手示意这都是基操。 “强化后的灵魂会反作用于肉体，将身体朝着人类的极限去推动，不光只是身高体重这些外在的变化，你的力量，速度，肌肉和骨骼密度都会迎来长足的进步。 特别是鳞虫这种偏重于身体强化的刻印，等到发育完全，你的各项能力值都会超过正常人类的极限，到时候就算你完全不锻炼，你的身体素质也能全方位吊打各路兵王！ 当然这一切的代价就是在发育期你会面临四倍以上消耗以及更加严重的饥饿，如果不及时解决，会被生生饿死也说不定哦。” 齐愿艰难聆听着虞青羽的话，根本不敢抬头，因为现在任何东西都在刺激着他的食欲，哪怕是这张桌子现在在他鼻子里都在散发着草木清香，恨不得上去就咬一口。 他可不敢这时候抬头去看面前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总之就是大啖食粮的时候到了。”他试着总结道，“而且还得顿顿大鱼大肉以保证热量和营养才行，对吧？” 但虞青羽听了他的总结却摇了摇头：“除非你能一次吃下能装满四个胃容积的食物，否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且就算能，你也会因为体内那些发育所不需要的废弃物堆积而在两个月内得上糖尿病，内分泌失调，胆固醇血症等并发症。” 齐愿突然感觉自己喉咙里卡了一口槽。 为什么这个分明奇幻的世界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那么讲科学啊！ “那你说我该吃什么？” 虞青羽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手里的试管在齐愿的面前晃了晃，然后伸手。 ——啵! 试管塞被拿掉了。 一瞬间，齐愿的眼睛直了，盯着那支试管和里面的液体，开始快速地吞咽口水。 微微荡漾的液体，散发着足以令齐愿疯狂的香味。 在它被打开的那一瞬，齐愿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抽搐，嚎叫，疯狂叫嚣催促着：喝了它，快喝了它！ 终于，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理智，齐愿一把夺过试管就开始疯狂向口中倾倒，甚至就连挂在试管壁上的液珠也不放过过，伴随着他口中迸发的吸力被一并卷入腹中。 液体入腹，一股强烈的舒爽感就自肠胃扩散，蔓延至四肢百骸，就仿佛全身浸泡在了温泉里，一切的饥饿都被一扫而空，只余下彻头彻尾的满足。 甚至一度让齐愿进入了贤者时间。 而一旁的女孩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爽！” 齐愿只用一个字就表达自己的心情，就仿佛自己前半辈子都在站着，终于在刚才，他坐下了。 就是这么爽！ “这是什么玩意？”他惊奇地发问。 “成长期浓缩液。” 虞青羽淡淡回应，以及看着齐愿那意犹未尽的神情，挑了挑眉：“这可是正规的炼金补剂，没有上瘾性，只有处在发育期且极度饥饿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好得效果。” 一句话打断了齐愿想多来几支的冲动。 “不过既然你都喝了。” 说着虞青羽朝齐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伸出了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 齐愿不明所以，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白嫩小手，想了想，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伸手就握了上去。 啪！ 女孩用力拍开他的手，一双眼睛瞪着他。 “干，干嘛？” 齐愿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不太明白。 “还能干嘛？”女孩理所当然地说道。 “——给钱啊！” 第102章 炼金材料 齐愿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直到虞青羽再次重复了一惊，他才倏然一惊。 “不是，凭什么啊！” 齐愿当即往后一跳，瞪着眼睛：“你吃我的，住我的，还用着我的材料，现在还反过来找我要钱？”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你真当补剂不要钱啊！”虞青羽白了他一眼，“一般发育期要持续一个月左右，快点的也要大概半个月，这期间你几乎每天都要喝那个玩意。 就算是我给你做，你好歹也得给我材料钱啊！而且要知道，我不是要你的钱，而是用你的钱去办你的事情。” 女孩双手叉腰吗，振振有词，轻而易举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齐愿听着这莫名熟悉的话，将信将疑：“要，要多少？” “一剂大概神州币3800，每天一剂，一个月……就收你15万好了！” 女孩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计算器，飞快按动了几下，接着就报出了一串数字，笑眯眯的，十足的奸商模样。 且不提虞青羽到底是怎么算出来这个数的，看她的样子，齐愿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算到了，就等着自己这一步了。 他叹了口气，15万就15万吧，好在他自己刚得了一大笔悬赏，连带着心态都有些飘了，已经开始觉得15万不算什么大钱了。 “另外……” 虞青羽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下子把齐愿的飘着的心拉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女孩脸上那熟悉的表情，心一下哇凉哇凉的，连忙捂着口袋后退：“你还要干什么？” “还要加上你后期补强的花费，之后进阶材料的选取，炼金武器的打造，常用药剂的炼制……” 女孩兴奋地笑着，靓丽的面孔迸发出光彩，伸手拿起笔就在纸上列出了一串长长的后期规划。 “有一部份材料这里已经有了，但更多的是没有的，都需要另外去购买。” 最终落笔，虞青羽抬头看着齐愿，脸上兴奋还没有散去：“而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 齐愿呆滞地走在地下室里，任由虞青羽拉着他参观这个已经被她初步改造的炼金工坊。 但齐愿已经没心情管这些了，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都随着刚才的那次转账，永远留在了对方的账户里。 480万美金，扣除一部分折合成材料，实际到账300万。 而在结清四人组的委托费，在加上刚才转账虞青羽的巨额金钱之后，他账户里还剩不到80万。 转眼间，就只剩了一个零头，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呢，就长着翅膀飞了。 “行了，别难过了。” 一旁的虞青羽安慰道：“我保证这些花费最终都会物有所值。 就像你说的那什么来着，氪，氪金，对，就是氪金，氪金的效果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谢谢你啊！ 听了女孩的话语，齐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叹了口气，希望真能物有所值吧。 …… 齐愿四周看着这个地下室，相较于以前，空间再次扩大了，如果之前大概和齐愿自家的客厅差不多大，那现在几乎已经接近一个篮球场了。 而白羽涅的援助也算给力，即便现在只到了一部分材料和仪器，但堆放在这里也足以让空间看起来不再那么空旷。 “看起来你那位姓白的上司对你还真好啊，老实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一旁虞青羽的话语传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审视。 但齐愿只是茫然抬头，全然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是指这些材料？这不都是用我的钱买的吗！” 女孩无奈的听着，然后转头看着齐愿那茫然的神情不似装傻，“难不成你还真觉得是这样啊。” 但齐愿依旧茫然。 “且不提这里面有些东西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哪怕仅算售价，这些东西的价格加起来也已经很超乎想象了。” “就像这个。” 女孩随手指向了一旁桌上的箱子。 里面放了几块齐愿不认识的矿石，看起黑漆漆的，中间还夹杂着一缕绯红。 “炼金者协会出品的绯红原矿，虽然叫原矿，但其实是人造产物，外面那层黑色外壳其实是容器，目的只是为了保存里面那红色的物质。” 女孩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很贵吗？” 齐愿下意识地问着。 “这个不贵。” 虞青羽摆摆手，但还没等齐愿松口气就听见她说：“不过因为产量不足，在市场上长期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想要买估计得不少溢价，而且还得有人想卖才行。” “另外还有这个。” 她又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 里面七零八碎什么都有，几块透明水晶，两块闪着银光的金属，甚至齐愿还看到了吗几片锈蚀的铁片。 “这些又是什么玩意。” 齐愿费解开口。 “那个水晶是灵能结晶，用特殊方式诱使灵能晶体化的产物，别看就几块，但哪一块蕴藏的灵能比十个你还多，广泛用于一些炼金设备的供能。 那个金属是霜银，开采自深境，是良好的导体且具有可塑性，是比黄金还有贵重的金属，经常用于各种炼金武装的锻造。 当然最厉害的是最后那个东西。” 听到这里的齐愿一愣，低头看着那箱子里最后的物件，几块锈蚀的金属片。 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武器的残片，即便泛着锈迹，也能让人感受自其上散发的摄人的狰狞，似乎在诉说着这件物品的不凡过去。 就连虞青羽，在看到这件东西时，语气也开始变得严肃：“从深境的深处打捞起来的武器残片，本来就是极为强大的炼金武装，在渴饮千人鲜血之后迎来蜕变，饱含无数死难者的哀嚎和凶戾。 化作了货真价实的不祥之物。 是极为珍贵的刻印进阶材料，大多数带有凶戾属性的刻印在进阶时都能用到它。 这个残片上的狰狞都快化作实质了，看来数百年前，它原来的主人还在世时，估计也是一位极为骁勇善战的英雄或者战士。” 齐愿没想到这件看起来平凡的物品来头竟然这么大。 之后又在虞青羽的介绍下，齐愿可算是开眼了。 各种各样稀奇古怪，诞生条件苛刻的超凡产物： 从只有饱含痛苦死去才能产生的怨愤之灰，到自人的坚强意志中诞生的高强度合金。 甚至还有暴风的眼睛，雨水的根脉和沉静者的意志等齐愿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看着桌上摆着的一排特制的玻璃罐，里面空无一物，而虞青羽说这里面装的是人的各种情绪，贪婪，愤怒，渴望等等。 至此齐愿就完全看不懂了。 相比之下，角落里堆放的二斤黄金和六斤白银看起来一下子就亲民多了。 …… 第103章 神话生物保护法 “不过这里面要说最珍贵的大概是这个吧。” 跟随虞青羽的步伐，齐愿来到了地下室最里面的一张桌子。 那里放着一个体积硕大的箱子，通体由精钢打造，外层还包覆有缓冲镀层，看起来就分外结实，让人情不自禁开始猜测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齐愿问出了今天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几遍的问题。 “不知道。”虞青羽一摊手。 ？ 齐愿一脸问号地看着她。 “别那么看着我，这个箱子也是国际炼金者协会出品的，没什么别的作用，就是皮实，哪怕在第三位阶灵能力者的强攻之下，也能坚持很长时间不损坏，内置冷藏和恒温装置，是专门研发出来用于保存一些贵重物品。 可以说，哪怕只是一个空箱子，价值也比得上一些炼金成品了。” “具体具体这个里面装了什么……” 虞青羽顿了一下，转头用力拉着箱子的把手，费尽力气将沉重的箱子扭转过来，露出了后面的指纹识别器。 “这玩意是指纹识别的，除了你谁都打不开，我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小姑娘弯下腰气喘吁吁地说道。 齐愿面露惊异地看着箱子，向着虞青羽确认着，“只要把手放上去就行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齐愿伸手按在了识别器上。 ——咔！ 卡扣碰撞声自箱中传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钢铁的摩擦声，整个箱子在齐愿面前变形分开，宛如科幻电影里那样，钢铁下沉，外壳上升，在箱子中间让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一阵寒意袭来，随后自那个缺口中，一根细长的试管缓缓升起，萦绕着雾气，那是箱子自带的低温储存系统在发挥作用。 而在那个试管中，齐愿第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滴液体，一滴凭空悬浮在试管中，却无论怎么都不会碰到试管壁的殷红色液珠，宛如血液一般。 而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齐愿便陡然从内心中浮现出一种冲动，指挥着他的理智，要他立刻服下那个东西，就仿佛他的身体在渴求那滴鲜血一般。 他艰难咽了口口水，抑制住心中的渴望，要不是他刚刚喝了浓缩液，此刻已经不再饥饿，现在他恐怕就已经冲出去了。 虞青羽看着这个试管，语气微妙：“看来你将来进阶第二位阶的材料已经有着落了。” “进阶材料？” 齐愿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不解。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滴幻兽的血液。” 眼看齐愿面露不解，虞青羽只能出言解释：“幻兽，以现在的定义而言就是那些被一般大众认为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兽类，如果要把定义扩大一些的话，几乎大多数的神话生物都能算作幻兽，就像是狮鹫，蛟龙，海德拉，甚至是蛇发女妖等等。 它们一般广泛存在于诸神尚未逝去的年代，而到现在几乎都死绝了，现在还想要找到一头活的幻兽，恐怕只能往深境找了。 又或者也可以找第四位阶以上的灵能力者，他们显露神话状态之后的血也差不多，但看这一滴的样子应该是前者。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的，不过根据刚才这玩意对你的鳞虫刻印展露的吸引力来看，应该也是鳞虫这一系的。” 齐愿似懂非懂地点头，但转而又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鳞虫到底是啥来着？” 虞青羽淡淡瞥了他一眼，开口说明着：“古时的神州人曾将世间的一切生物划分为五类，称之为五虫，分别是蠃、鳞、毛、羽、昆。 鳞虫是五虫之一，虽然作为刻印并非是第一位阶最强的那一档，可胜在前路广阔，覆盖了五分之一生物种类的鳞虫几乎能进阶一切长有鳞片的刻印。” 齐愿恍然，随后挠了挠头，他似乎在某个师徒四人取经的老电视剧里也听到过这个说法。 “也就是说这滴血的主人也是某个长有鳞片的神话生物，所以我能借助这个来实现刻印的进阶？” “可以是可以，但是……” 这下改虞青羽开始犹豫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风险？”齐愿的表情变化，开始脑补那些小说主角九死一生寻求突破的场景。 但不知为何，虞青羽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确实是有风险，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 齐愿不明白，“那是什么？” “你可能会被动物保护组织列入黑名单，以及……违反神话生物保护法。” “……”齐愿。 好家伙，这世界上什么时候还他妈还有这种法律了！ 虞青羽也揉了揉额头，有些苦恼：“这中间其实还有一段缘由。 大概四十年前吧，使用神话生物的血液或者其他身体组织来进行进阶这种事还是挺常见的。 只是后来有炼金术士发现神话生物的存世数量越来越少，很多都被各种灵能力者杀灭绝了，再加上有炼金术士研究出了不靠神话生物也能进阶的方式，所以之后各国就陆续颁布了神话生物保护法。 再加上这几年一些动物保护组织臭名……额，广泛活跃，就更没有多少人敢直接用神话生物的身体部件了。” 而神州作为五常之一，自然也出台过相关法律。 随着虞青羽的解释，齐愿陷入沉默，他从来没想过，这玩意竟然还能有法律风险。 但想了想，他还是试探地问道：“后果严重吗？” “相当严重。”虞青羽面露严肃，“听说之前有一个不信邪的美洲人，非法持有神话生物的组织样本，被动保的人发现并举报，之后联合政府判了那个人98年的有期徒刑，现在在都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踩缝纫机呢。” 虞青羽的话成功让齐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东西既然是社保局的审查长送来的，应该是合法的吧，大概？ 回头等我鉴定一下是什么生物的血再说，看看究能不能适配你的鳞虫。” 虞青羽伸手将箱子合上，摆摆手示意齐愿宽心。 …… 第104章 客人来访 深夜的时候，自古旧的庭院里，一阵风吹过，漆黑的树影簌簌作响，惊起夏日的虫鸣。 庭院中，躺椅上的老人悠悠睁眼，仿佛从迷梦中惊醒，浑浊的眼睛望着那一方阴沉天空，于是眼中便闪过一丝失望，因为这里的天似乎总是十分阴沉。 老人扭动脖子，便看到了那不知自何时起就侍立在身旁的青年，恭敬而拘谨。 “是阿匀回来了啊。”他笑了笑，面目慈祥，就像是孤寡的爷爷见到了久别的孙儿那样。 “来让爷爷抱抱~” 然而夏匀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无奈看着眼前伸出两只手的老人。 眼见面前的孙儿无动于衷，老人也只能悻悻收回手，嘴里还不停唠叨：“怎么你跟你弟弟和你爹都一个样子了，明明小时候我都经常抱你们，现在长大了，一个二个都不让抱！” 收回手将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老人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躺在了躺椅上。 “失败了？” “是啊，败得很彻底。” 夏匀很干脆地承认，然后弯腰恭敬行礼：“请爷爷降下责罚。” “我有什么好责罚你的？” 躺椅上的老人老神在在，“一开始我就不同意，都是你爹非要瞎折腾。 我早就告诉过你，天人血脉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一切灾祸的肇始，一切孽债的根苗。” “爷爷教诲的是。”眼见老人越说越激动，夏匀赶紧奉承了一句，但转而又无奈开口：“但您知道的，我爹……咳，我爸他，最计较这个了。” “有什么可计较的！” 老人把眼睛睁大，开始吹胡子瞪眼，“怎么？没有天人血脉就不能是夏家人了？你爹他就是个死脑筋！ 有了那劳什子血脉能怎么地？是能多只眼睛还是多条腿？ 你没天人血脉不也照样成了四阶？” “我那只是侥幸……” “侥幸，侥幸，哪他娘的有那么多侥幸！” 老人当即立起身子，瞪着眼前这个孙子，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你跟你弟性格就差这么远呢？” “我弟他老是惹事生非不也经常让您心烦吗？” “你以为你这样一副谦谦公子，逆来顺受的样子就不让我心烦吗！跟你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就跟我年轻时一点也不像呢？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我告诉你，老子当年那可是……” “那个……”眼见老人越说越离谱，夏匀赶紧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我爸他是您捡回来的，确实不是亲生的啊。” 好像对哦。 老人陡然愣了一下，才想起这茬来。 但转而又怒瞪着眼前的孙子，“捡回来的又怎么了？我养了这么多年，就不能像我吗？”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 夏匀赶忙点头。 但老人一见眼前的孙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是一阵火起。 甚至于越说越激动，最后自他那浑浊的眼神中都开始流露出暴虐的光，明明藏于黑暗，却凛冽得犹如烈日，沙哑的声音开始激烈震荡，仿佛夏夜的惊雷，毫无顾忌地展露凶光。 一瞬间，就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十二道剧烈的灵能波动自远处冲天而起，灵能席卷，转瞬便将此处的天幕封锁，遮盖。 于是，天昏地暗。 黑沉中，有十二道身影自四方即刻远遁而来，每一个都散发着极端强横的气息。 “滚开，别来沾边！” 但陡然，老人的声音炸响，回荡四方，“老子教训自己孙子呢，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凑什么热闹!” 一言出，而万物慑服。 凌厉的气息骤然消失，十二道身影在天空中一滞，旋即——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现场又归复平静。 虫鸣声再次响起，仿若无事发生，只剩下已经从躺椅上起身，面露愤怒的老人，以及一旁满头冷汗的夏匀。 “刚才几位叔叔，他们……” “不用管他们！”老人甩手再次坐回躺椅上，“整天什么正事不干，就守着老爷子我，烦都被他们烦死了！ 还美其名曰怕我遇到危险，也不想想要是什么东西能让我觉得危险，他们这几个小兔崽子有屁用！” “行了说说怎么回事。” 经这么一闹，老爷子也没了教训孙子的兴致，挥挥手就让夏匀讲一下这一趟的见闻。 “能让你失手，还受了点伤，想来对手不简单吧？” 老人直接点明了孙子的身体状况，让夏匀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我还以为能瞒过您呢。” “别废话了，快说！” …… 当下，夏匀就给老人讲了事情的经过，当讲到自己化身三足乌，却被远方雷枪一击干碎时，老人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 而当他讲到那张写有冉全签名的推荐信时，老人甚至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冉全那个老混蛋还有这么一天，哈哈！” 老人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而夏匀则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不知又抽什么风的爷爷。 “爷爷，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单纯，要不要找人调查一下？” “调查？调查什么？”半晌，笑得前仰后合的老人才开口说话：“那封信吗？没什么可调查的，百分之一万是假的。” 什么！ 夏匀一惊，但就听到老人嗤之以鼻的话语：“那个老家伙可不是会写这种信的人。” “那我立刻就回去……” “你回去干什么？”老人一把打断了夏匀的话语，他不解抬头，就看见了老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不是说信是假的吗？” “信是假的，但你看见信这件事不是真的吗？”老人话语悠悠。 陡然间，夏匀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虽然是假的，但那位姓白的审查长能安然把信给你，还让你看到，这不就已经说明了那个老混蛋的态度了吗？” 夏匀无言沉默，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又有些无奈：“难不成就这么么放弃了？” “我已经说了，我从来都是反对的，是你爹非要折腾，有空帮我劝劝他。” 夏匀还想说什么，但却听见了老爷子轻笑了一声，“看来又有客人来访了。” 老人仰起头对着身边的孙子：“你先回去吧，一定记得劝一劝你爹啊，免得他惹祸上身。” 无奈，但既然老爷子放话了，夏匀也就只能离去，朝着爷爷道别，他缓步走出门外，然后…… 看见了那个在门外等候着的，身着病号服的青年，就好像刚从医院里爬出来那样，甚至还拄着一个输液架。 青年长得倒是挺帅的，但他就这样靠在门柱上，场面要多见鬼有多见鬼。 饶是夏匀也被他这身装束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发问，那个青年就朝他笑了一下，随后，错身而过。 他就是……客人？ 夏匀回头，但就只能看见被漆黑树影笼盖的庭院，至于院中景象，一概难以得见。 …… 第105章 你很弱唉! “啥玩意？出院了！” 齐愿拎着一袋子零食一看脸懵逼地看着护士。 “是的，病人前两天就强行要求出院的，毕竟他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不好多拦。”护士查询着记录，这么说着。 “那他说过要去哪吗？” 护士摇了摇头。 齐愿无奈转身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今天是顾昇预计出院的日子，他还寻思着来看看，再让他请吃顿饭什么的呢。 但结果一来，护士告诉他病人前两天就出院了。 齐愿直接大怒，出院都不告诉他是吧！不就是让他请一顿饭吗，至于吗？ 就这么躲着朋友是吧！ 但就在暴怒的齐愿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准备质问对方对方凭什么不请客……啊，不是，是凭什么出院都不告诉他一声。 突然又被身后护士叫住了，他回头，还以为护士有什么线索了。 但护士只是开始询问起齐愿与顾昇的关系：“是这样的，那位姓顾的病人临走时还顺走了医院的一套病号服和一个输液架，如果您是他的亲属或者朋友的话，能不能先行垫付……” 嗯？ 有人想让我掏钱？ 齐愿当即警觉，立刻收回手机，当着护士的面就开始唾骂顾昇：“那个王八蛋，欠了老子一屁股债，现在竟然为了躲债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 “天可怜见啊！”他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个王八蛋整天吃喝嫖赌，惹事生非，前几天就是因为欠钱跑路被人打进了医院，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敢跑。” 他又转而看向护士，语气沉重而又愤怒：“护士小姐，您要是有那个王八蛋的消息，可别忘了通知我啊！” 这一套变脸当即把护士都给看懵了，嘴里想说的话这下又咽了回去。 而齐愿这边则在边走边骂骂咧咧，心里却在窃喜。 想让我替他买单，门都没有！ 直到出了门，齐愿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开始为自己的机智和又省下一笔不必要的花费而庆幸。 “所以你接到你朋友了吗？” 齐愿气还没喘匀就听见女孩的声音自身旁响起，他无奈回头就看见了身穿灰色连帽衫的虞青羽，宽大的帽檐和松垮的下摆将她娇小的身形完全遮盖，就仿佛回到了两人初遇时那样。 今早出门时，虞青羽非要这么打扮，说是自己身份敏感，要小心遮掩。 对此，齐愿想说：她这个样子其实更吸引人的视线。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每一个人就都会将视线投向门口那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 深深叹了口气，齐愿老实回答：“没接到。” 虞青羽没有追问为什么没接到，只是点了点头，但转而眉头挑了挑，再次发问：“那你今天承诺的大餐……” 呵！ 齐愿冷笑一声，以为他会食言吗，如果这样以为那就太小看他了。 他齐愿生平就是要说到做到。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伸手指向了医院门口开的煎饼摊，语气豪迈：“去吧，想加什么加什么，我买单！” …… 一刻钟后，齐愿坐在一家最近才在津海风靡的南风菜馆，看着桌对面正大肆点菜的少女，一脸怀疑人生，他刚刚被虞青羽强行拉进了这家餐厅。 “除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其他全要，他买单。” 齐愿瞪眼看着这见鬼的一幕，总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之前他是点单的那一个，而现在则变成了买单的。 不会等会儿又要出事了吧？ 他开始阴恻恻地想着。 少女挥舞着手里的煎饼，朝着脑门一脸冷汗的服务员吩咐着，还时不时咬上一口她那张加了23个蛋的豪华加强plus版煎饼果子。 没错，加了23个蛋，虞青羽在听到齐愿随便加的话后，非但没有介意那是个煎饼摊，反而兴冲冲地跑了上去，张嘴就让老板把蛋全都加进去。 要不是那个煎饼摊要收摊，没那么多鸡蛋了，齐愿毫不怀疑她能加得更多。 真不知道她这种见缝插针，有便宜就占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就算厚颜无耻如齐愿自己，他要是有这个机会多半也会给老板留两个啊。 齐愿头疼地想着，对面的虞青羽看见了盯着自己的的齐愿，还瞪了他一眼。 这下齐愿会更心塞了。 不过往好了想，这个餐馆倒是没之前他跟顾昇取得那家那么贵，是一家比较小的馆子，主打的是一个小而精致，哪怕把菜单上的菜都点了，对于现在齐愿的财力来说，那也是洒洒水了。 等菜的间隙，齐愿上下打量着这个包间，装修得还算雅致，这家店似乎是刚开的，齐愿进门时甚至还看见了没有撤走的花篮。 结合刚才门口的招牌，齐愿心下了然，这就是最近老能在报纸上见到的近期风靡津海市的餐馆，也不知是哪个公司旗下的，在津海一下子就连锁了好几十家。 这倒是新鲜，毕竟津海虽然算是个大城市，但或许是靠近帝都的缘故，在本世纪初经历了最后的辉煌后，就开始了经济的持续下滑，到现在2063年已经下滑了有半个世纪了。 现在别说里子，能维持住大城市的面子都已经费尽心力了。 除了市中心稍微繁华一点，但凡往边上走走，想见到一个年轻人都不容易，入目可及，出行的全是老幼妇孺。 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进驻这个半死不活的城市。 齐愿胡乱地想着，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上的菜吸引了。 看起来晶莹剔透，令人食指大动。 齐愿尝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开口赞道：“好吃。” 口味鲜甜适中，虽然略有清淡，但这源于南方的菜系在北方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或许这就是他们敢在津海开店的底气吧。 齐愿与对面的虞青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赏，于是不用说话，那名为吃饭的战争就已经打响。 流浪多年的女孩吃起饭来自然不存在所谓的礼貌的谦让，她伸手就将盘子往自己这边拢，口中汁水四溢，就跟不需要咀嚼似的，一时间风卷残云。 而齐愿也不甘落后，开玩笑，他可是买单的人，要是不吃回本，他怎能甘愿？再加上他正值发育期，正是胃口巨大的时候。 名为抢菜的战争在这个小小的包间打响，汤汁四溅，筷子乱飞，就连刚走进的服务员都被两位豪迈的吃相所震慑。 但终究是身强力壮的齐愿占了上风，依靠着身高优势，险而又险夺下了最后一块东坡肉。 他朝着对面的虞青羽微微一笑，承让了，现在它归我…… “拜托，你很弱唉！” 一瞬间，女孩的话语传来，让齐愿呆愣了一下，怎么抢不过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就在这一瞬，齐愿看见了虞青羽嘴角展露的笑意，瞬间惊醒，但——已经迟了！ 只见女孩的身影如兔子一般跃起，张大嘴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那块被齐愿筷子插着的东坡肉。 啊呜！ 一声闷响，女孩落地，小巧的腮帮子高高鼓起，而齐愿筷子已经上空无一物。 而齐愿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还……还能这样的？ “行了，说正事。”女孩将口中食物咽下，又跑回座位坐好，朝着对面呆滞的齐愿，一脸正色。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很弱吗？” 第106章 出事了 齐愿嘴角抽搐了一下，虞青羽现在实在不像是要说正事的样子。 而且…… “你真不是在人身攻击？” 虞青羽翻了个白眼，“我闲的啊，去攻击你？”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虞青羽一摊手，“就像刚才我抢了你的一块肉一样，你没什么感觉吗？” “感觉你罪大恶极算吗？” “友情提示你一下，我可不是灵能力者。” 哦。 齐愿下意识点头，但等回过味来之后，陡然睁大眼睛，极为震惊。 “啥，你不是灵能力者？” 这又是家族成员，又是炼金术的，让齐愿一直以为眼前的女孩是一个灵能力者。 虞青羽也惊了：“和着你真不知道是吗？难道你没发现我一直都没跟你说我的灵魂能力和刻印吗。” “发现了啊。”齐愿老实回答，“但我一直以为这是灵能力者之间的规矩，彼此不互通自己的情况，以免泄露底牌什么的。” 看着虞青羽无语的表情，齐愿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你不是会炼金术……” “炼金术跟灵能力者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虞青羽一脸严肃地纠正：“炼金术师们严格划分是被归类在学者这一个大的范畴里的，日常从事的工作更近似于研究，虽然和灵能力者并不冲突，但现今世上那几位在炼金术领域登峰造极，被尊称为大炼金术师的人，几乎都不是灵能力者。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能操控灵能，这很简单，因为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灵能，不过是多寡的区别而已，操控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从来都不是灵能力者的专属。” 虞青羽轻而易举点出了齐愿想问的问题，让齐愿张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问什么。 不过结合这个解释，齐愿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于是恍然大悟：“你以普通人的身体状况从我手里抢肉为依据，想论证我很菜。” 虞青羽无奈看着齐愿。 怎么好端端的话，到你嘴里好像就变味了呢？ 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点了点点头，出言补充：“问题就在这里啊，你回想一下，刚才我抢肉的时候，你能反应过来吗？” 齐愿有些犹豫：“能是能，只是……” “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是吧？” 齐愿低头，确实是这样，灵能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强大的精神力已经让他的感官提升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但即便他能看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突然的袭击也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为好。 “现在的你，仅凭鳞虫的刻印应该就能压制几乎所有那些只有普通版刻印的家伙，而当你的发育期完全过去，刻印达成完全体后，那怕对方领先你一个位阶，但只要不是特别专精于战斗的，你也能打一打。 但如果一旦遇到这种家伙，那就抓瞎了。” 虞青羽坐在位置上，叹了口气，“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啊，刻印的问题容易解决，给我点时间我就能帮你搞定，但战斗方面的问题，我却没有办法，毕竟我也不会……” 她摊了摊手，示意这一点，自己无能为力。 齐愿想了想，突然有些好奇：“难道你们那个什么血脉传承里，没点什么家传武学，盖世神功之类的东西？” “这世上哪会有那种东西啊！” 虞青羽嘴角抽搐着大喊：“顶多有一些战斗感悟，搏击技巧什么的，但这些都是类似本能的东西，我可没法教你，而且你拿天人血脉当什么了？” “额，移动硬盘之类的？” “……” 虞青羽简直不想理他，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好像说的没错，天人血脉还真就像是某种硬盘一样的东西。 但问题在于虞青羽本人也没有去练习过什么战斗技巧，如果只是把记忆里的那些技巧招式讲出来，那跟照着拳谱练拳有什么区别？ 这能练出什么名堂就有鬼了！ 女孩有些沮丧：“要是灵魂之笼还在手里就好了，只要稍加利用一下里面的深境碎片，你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你在想屁吃！”齐愿面无表情，“那个盒子妥妥的算是赃物，早就被社保局收回去了，现在还放在档案室呢。”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虞青羽眼睛一亮，旋即面露兴奋：“既然知道了东西的位置，那你可以想办法……” “你少来，这个绝对不行！” 女孩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齐愿的严词拒绝。 “哎，就试一下嘛！再说那个偃偶师不也是你杀的吗，拿个战利品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你觉得我会上你这恶当！” 他看着眼前正在不断萌生大胆想法的女孩，不屑一笑，开玩笑，这要是被白羽涅知道了，怕不是会直接一枪毙了自己！ 嘁！ 眼见齐愿无动于衷，虞青羽不由得撇撇嘴。 “那为今之计就只能给你找个好老师，但这就有些困难了，网上倒是有一些专供于灵能力者的训练班，不过教的估计又都是一些大路货，那些真正用鲜血拼杀出来的技巧怕是不会轻易授人。 而且现在那些所谓的大师教人都喜欢留一手，找个能信任的也不太容易，而且学习的周期还长，没个三五年还出不了师。” 虞青羽越想越烦恼，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将脑袋枕在桌子上，放弃思考：“你真的不考虑把那个灵魂之笼偷出来吗？” 但她一抬眼便看到了愣住了的齐愿，有些不明所以，伸手就在他眼前晃了晃。 谁知齐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语气莫名。 “或许……我还真知道一个好老师。” 哈？ 虞青羽一脸诧异地看着齐愿。 但只见他面露思索，“学技巧这件事或许可以找裴老板，只是现在我跳槽了，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教我，而且……”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能不能先放开。” 女孩的声音传来，将齐愿的意识拉回，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还握着虞青羽的手，入手温润柔软，让人情不自禁想多摸一会。 但看见女孩那逐渐变黑的脸色，他连忙放开手，轻咳了两下，转移视线。 但虞青羽也没深究，只是收回手，开口发问：“所以你是认识一个姓裴的能教你？” “姑且是这样吧。”齐愿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但突然一顿。 他手机响了。 伸手接起，听到对面的声音，神色一阵变幻。 “怎么了？”虞青羽好奇发问。 说曹操，刘备就到。 齐愿放下手机，无奈开口。 “是社保局那边，出事了……” 第107章 入职第一课 当然，社保局本身是不可能出事的，齐愿只是接到了案件通知。 但当他一赶到通知的地点，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一栋百货商场的楼下，密集的警车形成了封锁线，一位又一位特警手持长枪短炮，在各自的位置严阵以待，似乎在密切注视着楼上一切。 而前方，齐愿看见白羽涅审查长正站在封锁线以里，旁边还有一个陪着笑脸的中年男人，看装束好像是个什么局长。 齐愿伸手出示了自己的临时工徽章，守卫的警察就放他进入了警戒线。 一靠近就听见了说话声。 “楼上的劫匪一共八个人，根据监控显示，其中有三个人持枪，他们挟持了大量人质，占据了最顶上的三层楼，而且封锁了上下楼的一切通道。” 中年男人飞快的汇报着。 齐愿也竖起耳朵听着，但怎么听都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 很显然白羽涅也是这么想的，只见她一阵皱眉，“这种事不应该找特警吗？为什么还通知了社保局？” “我们之前确实只通知了特警，也派了一个小队7个人潜入，试着去解救人质，但不知怎么的，所有进去的人员都莫名失联了，就好像7个人被同时打晕过去了一样。 而且感觉他们传回来的影像来看，他们根本都还没看见人，所以我们怀疑里面有灵能力者或者效果奇怪的炼金造物。” 白羽涅微微颔首：“这么说的话，确实有可能。 不过虽然可能不是很必要，但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她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你应该知道社保局的行动风格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于是苦笑着：“我明白，我明白，这次社保局行动造成的一切后果和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有了这个保证，白羽涅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她微微抬手。 咔—— 身后十多个全副武装，神情肃穆，归属于社保局的对异常反应部队士兵一齐上膛，蓄势待发。 “齐愿！” 突兀的，正在看热闹的齐愿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赶忙回头，就看见白羽涅和她身后十多个兵哥哥正一齐看着他。 目光灼灼，一双双眼睛看见齐愿无动于衷，仿佛都在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顿时让人感到压力山大。 于是在迟疑中，齐愿还是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声‘到’。 “社保局所属临时灵能力者干员，齐愿，现对你下达第一个作战任务。” 白羽涅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那一脸懵逼的神情：“好了，到你登场的时候了。” 齐愿的嘴角抽搐了片刻，努力挤出一丝笑脸：“这，这不好吧，我才只是个临时工啊。” “那又如何，我不也只是见习的审查长吗？” 齐愿的眼睛当即一亮，搓搓手道：“难不成你也要上去？” 他可没忘，白羽涅可是第三位阶的。 “不，我坐镇指挥。” 白羽涅淡定回答。 那你说个屁啊！ 齐愿强忍着没把脏话说出口。 也看出了他的犹豫，白羽涅还是开口安慰：“有社保局给你撑腰，你害怕什么？而且上面只有一些普通人，你一个灵能力者难不成还不敢上去？” “你少来，我明明听到说里面可能有灵能力者和炼金造物。” 齐愿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白羽涅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也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这次行动我给你双倍奖金。” 社保局行动干员的薪资待遇一般由两部分组成，除了基本的五险一金和基础工资外，就是每次行动的奖金补贴了，具体数额视任务的难度而定，但毕竟面对的都是各种危机情况，再少其实也少不到哪去。 平心而论，双倍奖金绝对已经是一个不菲的数额了。 但齐愿却只是冷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现在可不会为了区区双倍奖金置自己于险地。 “至少三倍！”他又伸出一只手指。 白羽涅无言看向了身后那一直等待的中年男人。 “是，是，这次社保局全员的行动花费我们也全包了。”中年男人擦着汗，一脸陪笑。 …… “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规啊？” 眼见中年男人走开，齐愿小声朝着白羽涅问着。 “确实不合规，但就算我不要，他们也会以各种名头申请各种款项，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出点血。” “……”齐愿。 “你们这边都这么黑暗的吗！” 白羽涅抬头，拍了拍齐愿的胸牌：“容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不是‘你们’，是‘我们’，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齐愿无奈点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听这话了。 “行了，别废话了！这是你第一次任务，这次任务的完成情况很重要。”白羽涅回过身，对着齐愿如此说着。 齐愿想了想，试着问道：“是会影响我在社保局内部的评分吗？” “不会，只会影响我个人对你的评价，如果你表现太拉胯，我会很后悔把你给招进来。” “……” 他拍了拍脑袋，这女人难道就不能有句好话吗？ “好话是留给表现好的人的，你就算了。”轻而易举从齐愿脸上读取到了他的想法，白羽涅毫不留情讥讽着。 长叹了一口气，齐愿向着白羽涅伸手。 “你干吗？” 白羽涅皱眉。 “枪啊！”齐愿振振有词，“社保局起码给我配把枪吧，就算没有火麒麟，也得来把盘龙不是？” “社保局不是会给你配过枪了吗？” “啊，那个啊。”齐愿眼睛一斜，作心虚状，“今天出来得急，我给忘家里了。” 再说了，他今天本来是休假的，谁去医院看朋友还带枪啊！ 深吸一口气，白羽涅强忍耐着打死对方的冲动，挥了挥手。 一旁得士兵立马上前给他套上了一张防弹衣，还塞给他一把自动步枪。 “这玩意咋用啊，保险在哪啊？而且这阵仗我怎么看着不太像救人质啊？” 齐愿翻来覆去看忙着手里那块沉重的金属。 “谁说是去救人质了？”白羽涅看了他一眼，“现在就是你的入职第一课！” 她面色肃穆，近乎冷酷地下达了命令：“进攻，你的任务就是找到里面还能自由活动的，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不能自由活动！” 第108章 清扫 就在白羽涅下达进攻命令的一瞬，十多个好哥哥就一齐发动了冲锋。 为首一位一马当先将一层的大门踹开，紧接着就是众人鱼贯而入。 而齐愿还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白羽涅抬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他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 齐愿连忙告饶，踏着前方士兵的脚步就冲进了商场中，然后…… 就被耳边不绝于耳的轰鸣声震慑。 他可算见识了社保局的行动风格了，这群兵哥哥们但凡开一个门，甭管有人没人，起手就是两发震撼弹进去，然后踢门就是一阵突突。 “喂，这么残暴真的好吗，真的不抓两个活口审一下吗？” “能活下来的才是活口！”自随身的对讲机中传来了白羽涅那冷酷的声音。 冰冷的语气让齐愿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还想说什么，但就听见对讲机里的声音继续说：“这已经是顾及了人质之后的选择了，不然按照社保局的行动章程，涉及超凡力量的事件，标准流程应该是先来一轮大炮洗地再说。” “……”齐愿。 而就在他通话的间隙里，好哥哥们就已经打上了三楼，一路过关斩将。 中间自然遇到过阻碍，但面对社保局那粗暴的作风，没有人不抓瞎，包括劫持人质的匪徒在内，而那些看起来像是临时起意就凑出来的乌合之众劫匪团又几时见过这种阵仗，几乎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就被一枪放倒。 那些失去行动能力但又侥幸没被子弹在身上开几个透明窟窿的人，也不管是人是鬼都被行动部队的好哥哥们补上了两支麻醉剂，当场不省人事。 形势一片大好！ 甚至齐愿都一脸懵逼，说好的灵能力者和炼金造物呢？ 怎么我还没上场，你们就好像都快收工了？ 我还打算大展身手，让白羽涅刮目相看一回呢，头一回，他都开始对劫匪的那一帮乌合之众感到不满。 但他再一思索，又猛然惊醒，这是白给的立功的机会啊！ 旋即哪还有找白羽涅说烂话的功夫，放下对讲机，拉开枪支的保险，大笑着就冲上前去。 抬枪就开始乱瞄，扣着扳机，左右开枪，在他现在今非昔比的超强体质下，压枪压得稳的一批。 甚至在狂笑声中打完一梭子之后，他还换了个弹夹，又开了一梭子，将毁灭的铁光肆意向四方挥洒。 端的是豪气冲天，甚至前方的好哥哥们都被他的表现惊住了，不是仰慕，而是他娘的震撼！ 这孙子两个弹夹，七十多发子弹，愣是一个敌人都没打中，距离最近的一次是一发子弹擦着一个倒霉蛋的大腿根过去了，距离断子绝孙仅一寸之差，差点给他吓尿了。 但齐愿全然不在意在这些，感受着士兵们‘崇拜’的目光，他大步就走到最前，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走，兄弟们跟我冲！” 说着还在行动部队好哥哥鄙夷的眼神中，一脚踹晕一个已经被制服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歹徒。 旋即齐愿大笑，一脚踢开面前的大门。 “fbi open the door！” “全都他娘的给老子把手举起来！” 他挥舞着步枪，一脸振奋地大吼。 然后…… 他就看见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自己。 齐愿的笑脸僵在脸上，他这才发现这是顶楼，敌人的大本营。 他回头，用眼神谴责一旁靠在门框上的好哥哥：你怎么不提醒我？ 谁他妈知道你踢门这么快！ 好哥哥翻起的白眼传递出这个讯息。 齐愿当场来了脾气，后退就要跟他理论。 “别他娘的乱动！” 但敌人晃动的枪口，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齐愿僵硬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眼前的歹徒，紧张开口：“额，各位大哥，要是我说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你们信吗？” 信你才有鬼！ 三个大汉一齐低头看着齐愿手中端着的枪口还冒着热气的自动步枪。 “少废话，把手里的枪放下，给我蹲到墙角去！”为首的大汉率先开口，语气低沉。 但眼见对方不信，齐愿只能无奈略带怜悯地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几位好哥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枪不见了。 “虽然手段可能有些粗暴，但我会尽量往不那么要害的地方下手的。”齐愿的面上显露出一丝遗憾。 三位持枪大汉的心底一齐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而在他们身后艾莲白裙的身影已经悄然浮现，带着笑脸，手里拿着造型熟悉且经典的长条状金属，两把。 5.8毫米口径的管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大腿和手臂。 甚至无需等他们的反应，炙热的枪管便已迸发出恐怖的射流，金属的风暴突破空气，席卷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肢体。 于是血肉横飞，鲜血如注。 几个大汉的惨叫声还没发出便被咽回，因为那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已经浮现在了他们身前。 齐愿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刻印带来的提升，充沛的体力与灵能让他轻而易举迸发出足以在常人眼中留下残影的高速。 剧痛之下，大汉下意识开枪，但却被齐愿几乎本能地避过，甚至顺势来到了他们身侧。 他甚至还有空停下，看着自己的双手，面露兴奋。 我去！ 老子居然这么牛逼！ 于是抬眼看着哀嚎痛呼的歹徒，跃跃欲试。 他并不精通战斗技巧，但好在此刻也并不需要那种东西，只需要简单抬手握拳。 升龙！ 一只拳头，带着破空声，狠狠砸在他们下巴上，恐怖的力量迸发，几乎毫无阻碍的就将他们送入婴儿般的睡眠。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啊！ 当然这是齐愿第一次动用刻印的力量，力量看可能拿捏不准，等他们醒来，或许也不免会有一些诸如脑震荡，下颚断裂的后遗症什么的。 不远处的艾莲依旧端着枪，向着四面八方扫射，清扫着还想要抵抗的歹徒。 一张小脸上流露出充实的兴奋。 这玩意可比斧头好使多了.jpg 不惧子弹的艾莲主攻，而齐愿则游走于战场，负责收人头，没一会，场上几乎不剩什么还能站着的的人了。 …… 第109章 腐梦教团 如此情况，行动部队的好哥哥们自然也不会闲着，纷纷入场，控制着局势。 再把最后一个人放翻之后，齐愿拍了拍手，站起身看着眼前大好的形势。 但众所周知，当你以为一件事已经做完了，它往往才刚开始。 也就在齐愿准备拍拍屁股去拿奖金的时候。 “——够了！” 一道饱含愤怒的声音传来。 齐愿下意识回身，就看见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一个光头。 如果要对这个光头男进行一个评价的话，那齐愿只能说普通，极致的普通，普通的衣着，普通的外貌，除了那亮光闪闪的大光头外，整个就是一路人甲。 要不是此刻自己站了出来，齐愿都已经以为他也是那正亟待被拯救的人质之一。 但就这么个放到某些作品里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人，此刻正一脸倨傲地看着场上的齐愿和荷枪实弹，一脸凶相的行动队士兵们。 不禁让人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不好。 “你们竟敢扰乱主降临的宏伟蓝图，就此放下武器，俯首受罚，主方能饶恕你等的罪愆。” 光头男一开口似乎就坐实了他脑子不好这件事。 听着光头男一口一个主地叫着，听起来似乎是什么教派之类的玩意，但不管是啥宗教，看这阵仗，想来都是没有在国家宗教协会里备过案的那种。 但齐愿只是一阵叹气，该来的总会来。 他可没忘了底下那个局长说这里可能有某种超凡力量在影响。 这一路上来也没见什么异常状况，但现在看这位敢在这个关头现身说法，没准他才是正主。 光头男眼看没有人理自己，唯一一个穿的不一样，看着像是领头的人还在低头叹气，不由一阵大怒。 “无信者，领受主的怒火吧！” 他咆哮着伸出一只手。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齐愿都一阵皱眉，发现事有蹊跷，悄悄将众人护至身前。 他一把搂住身边行动部队好哥哥的脖子，语气嚣张：“都别愣着了，都开火啊，跟这种邪魔歪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啊！” 然而他喊了半天，却发现这一个吱声的都没有，刚想回头看看，就感觉身侧的好哥哥身体一歪，就倒在了自己身上。 什么玩意？ 难不成我力气使大了，把好哥哥的脖子给搂断了？ 此刻齐愿心里冒出了一万个问号。 但很快，他就看见了事情的全貌。 怪不得打那个光头男出场后，场上就静悄悄的，正常来讲，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行动部队的好哥哥早就清空弹夹了。 现在迟迟没发生这种事，自然不是因为好哥哥们突然良心发现，变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平主义者。 而是他娘的这一层所有的行动部队士兵都闭上了眼，站着失去了意识，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只要有一点外力，马上就会瘫倒在地。 发现了这个情况的齐愿当即后退，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主果然就是你！ 看着齐愿一系列的举动，光头男满意点头，双手举过头顶，语气狂热：“看吧，这就是主的力量，主的恩泽！” 你的主难道是哪一个掌管睡觉的神吗？ 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齐愿仔细检查了倒在地上的士兵们，却发现他们就只是睡着了，虽然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但肉眼可见的，没有任何外伤，齐愿也没从他们身上感知到任何异样的灵能波动，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灵魂污染一类的玩意。 似乎看出了齐愿的轻慢，光头男不屑撇嘴：“多么浅短的见识啊，无知者从来不能理解主的光辉与怜悯，今日我们睡去，他日我等定一齐登临主之神国！” “而你！” 他的话语一转，看向了齐愿。 “还有你。” 他又看向了一旁愣神的艾莲，缓缓开口说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加入到侍奉梦境之主的行列里来。” 啥？ 齐愿一脸懵逼看着突然就开始要收人的光头男。 喂，大哥，这里是火并现场，不是社团招新会，要招新麻烦挑个人多的广场行吗？ 定了定神，齐愿缓慢开口，“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想吸纳我俩进你们那个教派？” 光头男微微点头，依旧一脸倨傲，但随即就说出了令人火大的话语。 “你很不错，你们都很不错，虽然身为愚蠢者，在愚蠢的道路上所行太远，难以教化，行事也过于粗鲁，不堪大用！ 事到如今，也没能自然领受主之感召，实是朽木一个，更何况，你们还侵扰了主降临的蓝图，更是罪不可赦。 但主作为仁慈的存在，即便尔等作为无知的羔羊，主也会将他的光辉平等地挥洒。” 硬了，拳头硬了！ 你传教归传教，怎么还拐着弯的骂人？ 齐愿瞪着眼睛。 但光头男的话语可还没停。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加入侍奉无上之梦主的行列，与我等一齐感受主的荣光，迟早也能获得机会，将一切都献与主，与主相融，步入晋升的阶梯！ 想必到那时，主也会原谅你今日之过失吧。” 光头男说着说着，甚至自己都开始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眼中迸射出十足的狂热，像是要给自己都原地献祭了似的。 但齐愿听完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我就不问你们教派有没有在宗教局登没登过记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了，我就问一点。” 齐愿伸手，表情肃穆而神圣。 甚至光头男都被他唬到了，下意识就问出了一句‘什么’。 之间齐愿缓缓开口：“去你们那工作，有五险一金吗？” 哈？ 似乎是被对方的问题问懵了，光头男一时没反应过来。 “每月工资多少？工作时间是怎样？有双休吗？年假有几天？” 一瞬间，齐愿的问题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泻而出。 “你这是对神圣的主的亵渎！” 终于逮到了间隙的光头男怒吼着。 “你这是对劳动法的亵渎！” 回应他的是齐愿更大声的咆哮，也不知道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吼这一句的时候格外激动。 之后他旋即放开了那个一直被他单手捂紧的对讲机，凑近发问：“你老都听清楚了吧。” 很快那里就有白羽涅那独具特色的冷淡话语传来：“听是听清楚了，但我有一点要强调，虽然今天是你的休息日，但社保局作为特殊机构，不适用于一般法条，我有权临时征召所有干员，无论何时。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违反劳动法，明白？” “明白，明白！” 齐愿赶紧陪着笑，“那现在……”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暂时还不明所以的光头男。 “腐梦教团，臭名昭着的邪教团体，组织结构庞大，这里应该也只是他们发展的一个下线，砍了他，你的奖金还能再翻一番。”清冷的声音自对讲机传来。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齐愿惊喜，旋即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笑容，凑近对讲机，他说：“得令！” 第110章 信使蛞蝓 言罢，他就抬眼看着那有些不清楚状况的光头男，耸了耸肩：“其实我还是挺有兴趣的，但没办法，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上司还看着呢，所以……” 放下对讲机，扔下已经没有子弹的步枪，齐愿抬手掏出自己更加熟悉的武器——漆黑的刀斧。 “所以，买卖不成仁义在，看着在我的奖金的份上，能请你……” 轰！ 话音未落，刀锋便疾驰而至，七步的距离一闪而逝，漆黑的刃口在空气中迸发尖啸。 “——交出你的狗头吗？” 斧刃自空中闪过寒光。 朝着那颗光头。 斩落！ 光头佬就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漆黑的刀斧笔直切入了他的脑壳，宛如切豆腐一般，深入良多，最后停在鼻梁骨附近，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竖着切作两半。 但齐愿却并未感到庆幸，只因手上传来的这诡异的质感，不像是切开骨头，反而更加的滑腻，柔软。 以及那脑壳被切开后流溢出的并非预想的红白交织的恶心液体。 而是某种灰色的形似果冻的触手胶质。 更诡异的是，那个光头佬的脑袋被切开了一半，竟然表现得全然无事，那一双已经被分开的眼睛依旧怒视着齐愿。 卧槽，大哥，难不成你们教派的都是橡皮人吗？ 齐愿面露惊异。 直至此刻那光头男的怒吼才迸发而出：“异端！你们都是异端！” 一瞬间，齐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抬头便看见了令人震悚的一幕。 光头佬脑中的灰色胶质此刻竟展现了惊人的活性，化作了滑腻的触手，顺着深入颅内的刀斧，朝着齐愿的手臂攀爬而上。 犹如生长中的爬山虎。 这齐愿哪敢多待，立即就要抽身后退。 但就仿佛看破了他的决断。 一堆触手陡然迸发高速，朝着齐愿穿刺而出。 关键时刻，齐愿撤去了手上的灵能，具现而出的刀斧应声破碎，旋即，他就抬腿，一脚就用力踏在光头佬的胸膛。 砰！ 一声闷响。 光头佬的胸前赫然出现一片凹陷，而整个人更是应声而倒，而齐愿也借着这股力量，跃至半空，险而又险避过了那交织的触手纠缠。 在空中的齐愿迅速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最后双脚卸力，稳稳落回地面，然后又觉得不保险，再次后退两步，这才抬头看着那个倒地的光头佬。 只见他双手撑地，近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起身来。 灰色的胶状触手自他脑袋上的豁口内飞出，随后拉紧两半的头颅，收缩！ 就如同医生缝合伤口一般，将开花的头颅接合，紧接着就是伤痕抹消，那个个光头佬的脑袋再次恢复原样，触手也再次隐于他的头颅之内。 嘶！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啊！ 齐愿忍不住再次后退两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那个触手将光头佬的脑袋接合的那一瞬，仿佛自那团胶质物中感受到了一股怨毒的视线，令他遍体生寒。 毫无疑问，光头佬脑子里的那个东西，是活的！ “腐梦教团特有的手段，在教徒的脑子里人为植入被他们称作‘信使’的形似蛞蝓的深境异种，会吞噬宿主的大脑和心智，最后完全取代宿主的大脑。” 胸前的对讲机适时传来白羽涅的声音。 齐愿回头，便看见了漂浮在玻璃窗外的无人机，下面摄像机的红点在不断闪烁。 毫无疑问，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白羽涅的监视之内。 “眼前这个家伙已经没救了，脑子已经完全被虫子吃了，现在只是一个被虔诚信仰控制着的空壳。” 齐愿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一想到要把那滑腻的虫子塞进大脑，还要让它吃自己的脑子，就越发感觉这个教派都是神经病。 远处再次站起的光头佬精神似乎变得不太正常了，“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是主的恩泽，主的力量！” 他赤红着双目，神情激烈而亢奋，面容鼓胀，通红一片，就跟磕了药似的。 “当宿主的身体受到破坏，蛞蝓就会分泌大量兴奋剂类物质，以使宿主免疫疼痛，悍不畏死。” “喂，大姐，你别光看着啊，好歹来点援兵啊！” 一边防备着那个不太正常的光头佬，齐愿一边小声跟白羽涅请援。 “普通人可援助不了你，没看见所有人都昏倒了吗？” 正说着齐愿就看见远处的光头佬遥遥朝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当即心头一紧。 刚才他就是这么干的，让十几个行动部队士兵睡过去了。 当即连忙后退，企图跑出控制范围。 而远处的光头佬见了这一幕却是狂笑，“没用的，没用的！” 他张开双臂，作拥抱状，神情肃穆又狂热，“感受主的恩泽吧！！！” 一瞬，齐愿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变了，天地开始旋转扭曲，不管是光头佬那狂热的笑脸，还是远处飞舞的无人机都在逐渐变化。 入目的一切仿佛都带着强烈的暗示，暗示他快些睡去。 让他的鼻子都有些痒痒的。 于是他用力打了一个喷嚏。 啪！ 一瞬间，天地复归寻常。 齐愿茫然抬头，就看见了光头佬那呆滞的目光，里面蕴含着不可置信，怀疑人生还有很多齐愿看不明白的情绪。 “这种形似催眠的能力源自于梦主的赐予，本质是对灵魂进行干涉，只对灵魂没有任何防御的普通人有效，只要但凡有些灵魂层面的抗性，就很容易豁免。” 陡然间，齐愿感觉耳边好像听见了对方掷骰掷出大失败的声音。 于是开始喜上眉梢。 “不可能，这不可能！”仿佛人生观收到了冲击，光头佬的脸都开始扭曲。 齐愿将斧刃一横，嚣张开口：“你的攻击看来结束了，接下来，到我了！” 于是再次欺身而上，刀锋轰鸣！ “这绝不可能！你拒绝了主的恩典！”光头佬也咆哮着冲上前，企图用血肉之躯抵挡钢铁的锋刃。 唰！ 铁锋划过，光头佬的一只手应声而落，但就像是全然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又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去掐齐愿的脖子。 “主的力量是无穷的！”光头佬嘶吼。 “无穷怎么没让你头发长出来啊，死秃头！”毫不留情回应了了一句，齐愿瞪着眼睛，反手将斧子楔在了他的后脑壳。 第111章 fire in the hole 咔—— 斧子入肉，持续下劈！ 但瞬间，光头佬的头顶就如花朵般裂开，一大团粘腻的触手如同藤蔓般四处飞舞，席卷而来。 看起来分外惊悚吓人。 卧槽！ 真长出头发了！ 齐愿赶紧后退，但那个头顶伸出一大坨触手的光头佬此刻却紧追不舍。 “那啥，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嘲笑你秃头的，别追了！” 齐愿赶紧哭诉，但光头佬却充耳不闻，一双已经完全只剩眼白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当然现在或许不能叫光头佬了，因为他头上爆出的一大摊触手看上去就好像给他的光头蒙上了一层假发一样。 但这副尊容，触手的头发，滑腻的质感，还带着灰质的粘液，神话里的美杜莎怕是都没这么恶心！ 他机械地迈动双腿，犹如被操控的木偶，但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对着齐愿奔跑。 这一下就让齐愿麻了爪，他可不敢贸然去跟这么个恶心的家伙去打近身战，看着那胡乱挥动的触手，鬼知道跟这玩意靠这么近会不会被寄生什么的？ 触手产卵什么的，千万不要啊！ 一瞬间，齐愿从那团触手中央看见了两只纤细的触角，顶端那形似眼柄的器官正流露出不折不扣的怨毒与仇恨以及…… 一丝丝的渴望。 就仿佛看见了美味的食物与优良的素体一般。 这鬼玩意就是馋我身子！ 这下齐愿更不敢靠近了，只能无助地拿着斧子跟他在偌大的室内秦王绕柱，时不时扔飞斧去打他。 “你倒是上啊，这家伙各方面都跟普通人相差不大，一刀劈了那个玩意就行了！” 胸前的对讲机里还传出白羽涅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你说的轻巧！我生平最膈应这些软体生物了！” 齐愿一边躲过了触手的一个飞扑，轻巧地从吊灯上越过，一边张嘴跟白羽涅吵架。 “首先，这种深境异种并不被归类为软体动物，其次，就算不敢靠近，那你倒是用枪啊！” 对啊！ 齐愿顿时眼前一亮，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在念头起的那一刹，艾莲的身影便从远处浮现，伸手就从已经昏倒的行动部队队员身上扒出两把自动步枪。 小脸上又闪现出兴奋的笑容。 但还没等开火，就看见齐愿扑到了眼前，伸手就把枪夺到了手里，还顺手在士兵腰间摸出了什么东西揣了起来。 于是艾莲的小脸浮现出一股气鼓鼓的神情，就如同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乖，等回家，我把我的配枪给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句话稍稍安抚了一下艾莲，齐愿将她重新按回了灵魂之内，转身端着枪自己面对那坨敌人。 没办法，魔法少女和触手怪的相性还是太差了，齐愿可不敢把艾莲留在场上。 此刻已经从光头佬进变化为了触手佬的那个家伙从地上缓慢爬起，转身就朝齐愿再度飞扑。 但一转身，就看见了两把漆黑的枪口。 “大人，食大便了！” 齐愿大笑着，伸手扣动了扳机。 咔—— 一把步枪发出清脆的扳机鸣响，随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另一把，喷吐出一瞬的火舌，两发子弹撕裂了触手的封锁，在触手佬的嘶吼中，留下点点灰质液体和触手的碎片，然后…… ——也发出了扳机扣动的轻响。 而触手佬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颤，停滞了一瞬，便再次挥舞着触手冲上前。 齐愿的嚣张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妈的！ 刚才好哥哥睡得急，没来得及换弹！ 齐愿弯腰想从好哥哥的腰间拿起弹夹，但触手佬已经扑到了近前。 紧要关头，齐愿一咬牙，手握枪管，将枪托作为锤子狠狠砸下，正对着那自触手堆里伸出的小小眼柄。 触手迅速回防，枪托这种钝器就算是有齐愿大力的加持，也并不能达到无往不利的程度，于是下沉没多远，就被交错的触手缠绕挡下！ 但还没完，紧接着触手佬的身影就一阵晃荡，因为齐愿撞在了他的胸口，而另一只手已经丢弃了没有子弹的步枪，转而握紧了漆黑的长枪。 没有触手的阻隔，漆黑长枪陡然迸发锋芒，照着触手佬那已经凹陷的胸膛，找准心脏的位置。 贯入！ 一瞬间，触手僵硬，而后便开始漫天狂乱的飞舞，触手佬的身体在颤抖，即便过量的兴奋剂也难以抑制的疼痛自胸前传出。 那痛苦几乎要将他撕作两半，虽然之前齐愿就已经快把他劈成两半了。 而这次不同，粗长的长枪几乎将他的心脏整个捣毁。 无穷的血液迸溅开来，顺着长枪涌流而下。 触手佬嘶鸣，但很快便弱了下来，当全身的供血中枢被捣毁，作为一个人而言，，他的生命应当即刻走到尽头。 但人死掉，不代表寄生的那个玩意也要死掉。 此刻那飞舞的触手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加疯狂想要寻觅新的宿主，即便跨越物种，此刻齐愿的灵魂也能感受到源自那蛞蝓的愤怒和渴望。 一丝一缕的灰色开始在触手佬那已经丧失活力的体内蔓延，一根又一根细小的触手沿着血管和脉络，走进他身体的各处。 于是失去活力的残破身体便迎来了新的主人。 如果说之前这个深境异种只是充当大脑的作用来发布指令，可以比作机甲的驾驶员的话，那么此刻便是直接接管了宿主身体，就像是人间体变成了光的巨人。 那名为人类的物种就此逝去，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之为边境异种的兽类。 触手佬的眼睛再睁开，但此刻已经不复一丝清明，已然完全化作了狂乱，狰狞的瞳孔映照出现场的一切，然后…… 愣在了当场。 因为他已经被齐愿推着来到了落地窗边，眼前的是少年沾血的微笑。 他说：“教你个乖，以后变身的速度放快点。” 边境异种接管宿主身体的速度并不慢，只花了几秒钟，但这已经足够齐愿做好准备了。 比如将触手佬的身体推到窗前，比如让洞穿触手佬心脏的长枪消散露出那个贯通的大洞，再比如将一颗小巧的铁石榴的拉环扯下，算好时间塞进这个恰好的洞里。 然后在用力对着他的胸口打一拳，让触手佬破窗而落。 而在边境异种坠落的一刹，它看见了齐愿遥遥朝他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就是卧倒。 一片茫然中并不妨碍它朝着楼上的敌人嘶吼，触手还飞舞着以期能抓住窗沿，止住下落的趋势。 但已经没机会了。 轰！ 灰质的粘液伴随着火焰和血水一同爆发，扩散向四周，就像在半空中所开放的焰火，商场底层的玻璃应声而碎，和着残破的肢体自空中坠落。 好在商场地下已经戒严并且拉了封锁线，没有平民。 只是那位中年的局长猝不及防下被溅了一身的粘液。 而一旁已经先一步躲进车里的白羽涅淡定地接过下属递来的咖啡，看着车外那慌忙上前查看坠落残肢的局长。 “虽然表现有些一言难尽，但姑且最后算是完成任务了。” 透过蒙上了一层污渍的车窗玻璃，白羽涅看见了那个在高层窗口探头往下看的身影，微微颔首。 第112章 大事不妙 待到齐愿从楼上踉踉跄跄走下来，楼下早已经收拾妥当，触手佬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不光脑袋，大半个身子还都没了。 但剩余的残肢依旧让社保局的工作人员小心收集了起来，妥善保存，看起来似乎要拿回给技术部的人员当个实验材料什么的。 但令齐愿没想到的是在经受了手雷极近距离的爆炸后，那个形似蛞蝓一样的生物竟然还活着。 只能让人感叹深境异种的生命力都顽强得令人惊讶。 待工作人员捧着特制的玻璃瓶走近，齐愿看清那里面装的东西后，立马神色惊恐地向后跳了一大步。 只见一只肥硕的虫子安静躺在里面，看着宛如一条无精打采的蛞蝓或者是剥了壳的蜗牛，身上的灰质已经褪去，此刻呈现的是一种粘腻质感的白。 两只触角无声耷拉下来，看起来分外没有精神。 小东西长得还真挺恶心！ 这是刚从那个已经被炸碎的脑壳里提取出来的。 “不用那么紧张，这种深境异种脱离人脑环境中就会快速失去活性，进入半休眠状态。”白羽涅说着伸手敲了敲玻璃瓶。 但里面的蛞蝓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就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看得齐愿啧啧称奇，难以想象刚才那么一大团张牙舞爪的触手，本体竟然是那么小一只蠕虫。 但就在他看热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刹车声，他转身，就看见易郡秘书从场外急匆匆走了过来。 “呦，易郡老哥，你今天迟到了啊！” 齐愿伸手就打了个招呼。 “抱歉，女儿今天发烧了，我刚送她去了医院，路上耽搁了一下。” 易郡喘了口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也并未在意齐愿对他的称呼，“不过看现场情况，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当然解决了。”齐愿拍着胸脯，“我都出马了，还能解决不……”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似乎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难以置信看向眼前的易郡：“啥玩意？你都有女儿了？” 易郡也是一愣，下意识开口：“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你没明白。”齐愿连忙摆手，依旧有些难以置信：“我的意思是，你竟然结婚了！” 他可是知道，易郡作为社保局秘书，几乎整天24小时泡在社保局里，就这样也能结的了婚？ 但突然看见易郡那怪异的表情，齐愿连忙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能结婚啊，我的意思是祝你跟嫂子百年好合，啊，也不对，就是吧……你知道，额……” 齐愿手舞足蹈了半天也没能把一句话给说全。 但易郡只是摇摇头，苦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已经离婚了。” 啊？ 齐愿的脑子一下子就又宕机了。 他看着易郡的面孔，感觉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怎么你的人生经历就这么丰富！ 而白羽涅这边看着齐愿跟赶来的易郡聊了起来，本来也没想多管，但看着看着就发现两人的对话开始往家长里短方向跑偏了。 没说几句话，两人就开始约好有空去看易郡女儿去了，于是赶紧轻咳了一声作为提醒。 而齐愿跟易郡聊得正投机呢，就听见了白羽涅那不悦的咳嗽声。 于是当即闭上了嘴。 易郡也收敛了表情，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走向白羽涅，去查看案件情况。 眼见易郡走过来，白羽涅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玻璃瓶，“先看看这个吧。” 易郡愣了一下，然后将视线转移，待看清那玻璃瓶里的物体后，神情一下子阴沉下来。 “腐梦教团？”他低声询问。 在得到白羽涅肯定回答后，他又不死心问了一句：“还有其他迹象吗？” “这个名叫‘信使’的玩意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白羽涅淡定回应。 “只有汇聚三十人以上的狂信徒，共同举行的大秘仪才能引动他们信奉的梦主降下这种‘恩赐’，而只有规模达到上百人的大型教团才能奢侈的将这种‘恩赐’下放到普通教众身上。” 白羽涅说着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已经被封存进特殊容器的触手佬的尸体。 毫无疑问这个触手佬只是一个普通教众，若是腐梦教团更高一级的牧者甚至是牧首，绝不会只引起这点骚乱。 而易郡的脸色此刻已经彻底变得难看起来。 “这么说来，津海市已经有大规模的腐梦教团的人渗入了？” “恐怕是有这个可能。” 白羽涅的话语又给了易郡沉重一击，此刻他的脸上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但还有一些事不明白。 “但是目的呢？”易郡发问，“腐梦教团渗透进津海难道有什么好处吗？而且又为什么派一个普通教众来袭击这么一个对他们毫无价值的百货商场。” 易郡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狼藉的景象，救护车还在不断从商场里往外拉昏迷受伤的人。 难不成是想直接绑架平民，然后发展成教徒？ 这一下子，易郡几乎要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腐梦教团之所以能发展壮大，甚至一度成为联合政府的心腹大患，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信奉了一个源自深境，真实存在的伟大主宰。 更多的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发展路线，一直以隐秘着称，在各个农村乡镇肆意生长的牛鬼蛇神的小团体和小教派，如果细究，几乎一半都有腐梦教团的影子。 但如果非要深扒，却又只会发现，那就是个空壳子，想抓人都没地方抓，就跟一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向来不会进行这种大张旗鼓的行为。 有记载以来，腐梦教团进行的大规模的行动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酿成了极为惨烈的后果。 “那个啥，我插一句话啊。”此刻正在一旁听着的齐愿忍不住开口，虽然他依旧没怎么听明白。 “刚才那个触手佬在喊什么主降临的宏伟蓝图什么的。” 易郡的脸色瞬间变幻了一下，“他真这么喊？” 齐愿点头。 而白羽涅则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难看，当即沉声：“立马回社保局。” …… 第113章 我下毒了 就仿佛来视察的领导一样，开个会，吃个饭，然后怎么来的就再怎么回去。 就在齐愿愣神的片刻，白羽涅就已经坐上了回社保局的车。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显然她并不打算带上正处在休息日放假的齐愿，让他爱哪哪去，等着奖金转账就行了。 只在最后要离开时才转头嘱咐着。 “还有你！” 白羽涅看着正神游天外的齐愿，撂下了一句话：“明天来上班的时候到我办公室一趟，有些事情。” 啊？ 齐愿一愣，刚想开口问是什么事，然后就吃了一嘴的车尾气。 社保局的专车疾驰而过，分外急促，听着引擎的轰鸣，想来是司机一脚油门，直接飙到了160公里。 徒留齐愿一个人在原地一脸懵逼。 他今天听到了太多自己不了解的名词，留下了太多的疑问。 但很快齐愿你那装不下事的大脑就把这些问题给抛在了脑后，开始欢天喜地等待那说好的奖金。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歹徒死了，从犯抓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人员伤亡。 虽然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埋了什么伏笔，开了什么主线的样子。 但……管他呢！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只要等奖金到账就好了，试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齐愿如此乐呵地想着。 只是他这么想，有人却不这么想。 一旁跟齐愿一样，同样一脸懵逼，好像是什么局长的中年男人小心靠近，一脸焦急，张口试着问道： “那个，刚才白审查长走得那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齐愿只是茫然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到啊！” “那刚才那个死掉的歹徒是个什么来路啊？” “我不到啊！” “那，那个……” “我不到啊！” 齐愿的一问三不知愣是把这个局长听得一阵气急，他好歹也是津海市安全部门当领导的，怎么还会有什么信息情报还要对他保密到这种程度！ 纵横体制内这么多年，他本能将齐愿归类到了那种明明知晓信息但是不肯说的类型。 但又摸不准齐愿在社保局里究竟是个什么职位。 于是只能好言好语：“那您知道些什么？” 听着中年男人的问题，齐愿看了看天空，又抬眼看了眼手机，思索了片刻，突然一拍脑门！ “我知道了！”他恍然大喊。 知道了什么？ 中年男人的眼睛瞪大，期待他说出点什么。 “多谢提醒，到饭点了，我该回家吃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跟中年男人握了握手，语气感激。 啊，饭点？ 中年男人一阵茫然，看了看表，下午3点。 这是哪个国家的饭点啊？ 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齐愿抬脚就已经跑开，就跟高中食堂抢饭一样，扬起一路烟尘，让人连后背都看不清。 只余那仍站在路边，一脸呆滞的中年男人…… 。 。 齐愿所说的吃饭自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自打进入发育期已经有半个月了，他也已经总结好了饥饿来临的规律。 一般都是在下午和晚上，不同的是，晚上那阵饥饿感比较轻微，吃常规的食物就能缓解，但下午的那一次只能去喝虞青羽给他配的那什么浓缩液。 待到齐愿打车回到自己家，时间已经接近了下午4点，而他自然已经饥肠辘辘，刚刚一路上都盯着网约车司机盘的那两个核桃，眼冒绿光，口水直流。 看的人直发毛。 最后吓得司机师傅递给了齐愿一包自己吃剩的面包，这才让他的两个文玩核桃免遭大难。 最后赶着强烈饥饿来临的步伐，齐愿飞快推开自己大门，快步跑的地下室，然后在虞青羽诧异的目光里，抓起那一排的银灰色药剂中的一支就灌进了嘴里。 喝完之后还咂了咂嘴，“怎么感觉味道不太对啊？” 他如此评价着。 “废话，那味道能对就奇怪了。”虞青羽撇撇嘴，“那是我刚配的毒药。” 咳咳咳！ 一瞬间，齐愿就剧烈呛咳出来，伸手扣着嗓子眼就想把刚喝进去的毒药吐出来。 但很遗憾，凭借他现在的消化能力，怕不是还没等落到胃里，那毒药就已经被他的食道给吸收完毕了。 连催吐剂都吐不出来的那种。 于是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眼前仿若无事发生的女孩，“你怎么把毒药乱放啊！”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看也不看就乱喝药剂啊！”虞青羽还振振有词。 齐愿闻言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那我还有救吗？苍天啊，大地啊……” 虞青羽抽动了一下嘴角，她实在很想一个华佗三连就糊在他的脸上。 救不了！等死吧！告辞！ “行了，行了，能别那么多戏吗？”她无语地看着哭得愈来愈假的齐愿。 而齐愿听了她这话，也迅速收拢了表情，除了脸上的眼泪依旧还在。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不信那是毒药，毕竟一下肚，那货真价实的饱腹感是做不了假的。 “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表现的吗？”齐愿干笑着，迅速擦干自己的眼泪。 “怎么样，我这招随时飙泪的能力怎么样？”齐愿用饱含期待的眼睛看着虞青羽，想听听她的评价。 因为这是他苦思很久才开发出来的新能力。 鳞虫刻印在给了他强大的平衡性和肌肉控制能力之余，自然也让他对身上的大部分器官都能实现直接的控制。 包括心脏。 如果需要的话，它可以暂时让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陷入停滞，以进入某种静息状态。 自然操控肌肉，人为刺激泪腺也是可行的，可以随时让自己泪眼婆娑。 当然，可行是可行，在这之前他摆弄自己脸上的肌肉险些给自己弄成了面瘫，最后多次练习才保证了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他还准备一旦有一天白羽涅让自己去执行危险任务，自己还能泪流满面地去抱着她的大腿去博同情。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开发了其他的能力，比如他现在能吹口哨能吹出全部的音阶，之前他别说音阶了，能吹响都不容易。 还有他现在能一只手同时转三根笔了，对于这个能力，齐愿愿称其为最强！ “真是跟你一样，是一个既没什么用又浪费精力的见鬼能力。” 只是可惜，齐愿引以为傲的能力大多遭到了虞青羽的锐评。 但齐愿只是耸耸肩，对女孩的评价其实早有预料。 叹了口气，虞青羽懒得和齐愿争辩，只是开口：“所以你现在有什么和感受？” “什么什么感受？”齐愿诧异，“刚才那不就是浓缩液吗？” “是浓缩液没错。”虞青羽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 “……但谁说浓缩液就不能下毒了？” 第114章 谁更厉害? 齐愿的表情缓慢僵硬下来。 刚想开口让虞青羽别开玩笑。 但转身就看见了女孩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真，真下毒了？” “加了点不少硫，汞，铅，还有一些金银铜铁之类的。” 虞青羽掰着手指，开始如数家珍。 “而且加得量不少，如果是一般人，大概过两天就会死于突发的重金属中毒吧。” “那我还有救吗？”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终于有机会把华佗三连说出来的虞青羽一脸愉悦，伸手拍着齐愿的肩膀，语气都轻快了起来：“放心吧，都说是普通人了，你一个灵能力者怕什么？” 齐愿顿时急眼了：“就算是灵能力者也没有这么折腾的啊！” “怕什么！” 虞青羽满不在意，“这种常规的有毒物质只要没一次性达到致死量，就不太可能把你毒死，就凭你现在的代谢速度，常规的毒素根本累积不起来的。” “那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吧，不然闲得给我投毒啊。”齐愿依旧哭丧着脸。 但虞青羽却显得很意外：“我没跟你说吗？” 她沉思着，“我应该跟你说过你需要进行补强吧。” 听着虞青羽的话，齐愿顿时有些脑壳疼：“难不成你打着那种‘我已经中毒了，所以别的毒就奈何不了我’这种算盘？” “说实话，其实我还挺想那么干的。” 虞青羽略带遗憾地说着，“可惜鳞虫并不是负面属性的刻印，对毒素的包容能力没有那么强，不然我还真想把各种毒素都往你血管里灌。 毕竟有不少刻印和炼金武器都有吸血效果，你想想，要是哪天碰到这么个敌人，他一吸，吸一嘴毒，这多有意思！” 齐愿看着面前说着说着就开始乐不可支的少女，无奈叹了一口气。 “行了，我给你加那些料是为了塑造你的骨骼。”终于笑完了的虞青羽开始一本正经地给齐愿科普着。 “那些加进去的金属大多都会随着你的发育期流入骨骼吗，然后自内而外重新塑造，最后给你编织出一套半合金的骨架出来。” “这么说来，等我发育期结束，我就能变成钢筋铁骨？”齐愿大喜过望。 “某种意义上吧。”虞青羽对此倒是兴致缺缺，转而看向了齐愿，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神情。 “既然你已经喝了。”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口罩戴在脸上，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注射器。 “……那就让姐姐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别动，让我康康！” 虞青羽振声。 “……”齐愿。 说实话，虞青羽这个娇小的模样，用着比齐愿矮两个头的体型，此刻仰着头，睁着那一双大眼睛，但嘴里说这样的话，真是违和感爆棚。 “奇怪！”虞青羽皱着眉看着齐愿这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网上明明说，男生最喜欢别人跟自己这么说来着啊，难道我看错了？” “……”齐愿。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才艰难开口：“以后别在网上学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人就是这样，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虞青羽摆脱了一直以来的追捕者，刚安逸没两天，就已经通过网络学会了不少东西了，前两天齐愿还听见她打游戏开麦骂人。 三句不离人父母，一心愤慨向祖安！ 以一骂九，堪称豪杰。 “有些话，还是等你长高些再说吧。”齐愿一脸淡然抚摸女孩的头顶。 虞青羽当即急眼了，跳起来就要打齐愿的膝盖，然后被他闪身躲过。 …… 当然最后闹腾了半天，该有的身体检查还是一样不落的。 毕竟是常规项目，每天都要进行，方便虞青羽调整每日药剂的配比。 只是…… “这抽血是不是抽太多了！” 齐愿瞪着眼睛看着小姑娘在自己手臂抽了满满一大罐子血，别说化验了，齐愿感觉处理一些下炒盘菜都够了。 要不是此刻他体质强健，可能抽血过多的眩晕感都要起来了。 再三确认虞青羽真的拿这些血是去检测的，而不是想吃血豆腐了，齐愿这才松一口气。 “瞧你那样！”虞青羽一边处理手头的血液，一边鄙夷着，“我订的血液分析仪还没送到，这又没有其他专业设备，只能走量提升检测精度了。” 齐愿刚想开口问她又买了什么设备，但就听到女孩的轻咦声传来。 “你今天跟人动手了？”女孩惊异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都能看出来！”齐愿比她更惊讶。 对此，女孩则是自豪地开口：“当然，血液状况能看出很多东西呢，不对，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又追问着：“今天社保局找你过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齐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知道腐梦教团吗？” 啪！ 虞青羽的手一抖，一只装满鲜血的试管被她打翻在地，鲜血四溢。 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个小失误的时候。 她连忙跳到齐愿面前，拽着他的衣领，语气激动地问着：“你确定是腐梦教团，就是那个侍奉梦主地腐梦教团？” “对啊，怎么了吗？” 齐愿一脸懵逼：“我今天还弄死了他们一个教众呢。” 但虞青羽听了他的话却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只是杀了一个普通教众的话，倒是还好。” 女孩这样的表现让齐愿更加好奇了，不禁开始追问：“这个腐梦教团难不成很厉害吗，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明面上是个非法宗教团体，教内成员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狂信徒和神经病。” 齐愿点头，这一点他从今天那个触手佬身上就已经有所体会了 虞青羽无叹了口气：“他们的老巢在现世之外的深境里面，是一片名叫腐梦国度的地方，也是他们的神国，而且据说是一片独立于物质世界之外的地方，所以就算是联合政府也没法定位。 这帮神经病一直致力于在各个国家搞风搞雨，宣扬他们的教义，手段极端又残酷，几乎被世界上所有主流国家通缉，都依旧能一直活跃，十分难缠，谁惹上他们，那好日子估计就算到头来。” 虞青羽忧心忡忡。 但齐愿却并不以为意：“难不成能比社保局还厉害？” “……”虞青羽。 她欲言又止，想教育一下眼前人的不知天高地厚，但却不知道从哪反驳。 毕竟论实力来看，似乎确实是社保局更胜一筹，不对，是胜很多筹。 毕竟神州贵为五常之一，而社保局是神州唯一的对异常机构，还承担着解决超凡领域争端问题的重任，神州超过七成的灵能力者都在这里备过案，挂过名。 某种意义上，社保局就是神州在超凡领域的代名词，那是几乎占据了这世界资源和实力五分之一的庞大力量。 于是她只能讪讪开口：“这，这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第115章 理由 这样啊。 齐愿点点头，但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那跟铸世者比起来谁更厉害啊？” “你难道是小孩子吗？整天问谁厉害，是不厉害的。” 虞青羽吐槽着：“不如你把问题发到网上，我之前看有一个好像叫什么汪吧的地方，那里面的人可能会跟你有共同话题。” “所以到底那个厉害啊！” 齐愿依旧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问着。 “……” 没辙了，虞青羽只能自暴自弃地大喊着：“铸世者，铸世者，铸世者！铸世者必秒腐梦教团，这下你满意了吧！” 甚至喊完还不满地瞪了齐愿一眼，语气不悦：“铸世者的目的就跟他们组织的名字一样——再铸尘世，他们主要是想自己掌控这个世界。 而腐梦教团，他们做梦都想让他们信奉的主降临世间，而最关键的就在于他们崇拜的那个主。” 说到这里，虞青羽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那个所谓的主，就是联合政府认证的深境中的众位大君之一——深境君王?梦主。” “深境君王？”齐愿喃喃，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威武霸气的称呼。 但很快他就被另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梦主？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能让人做梦吗？” “没错。”虞青羽很干脆地点头。 “之所以叫深境君王，是因为他们都是完全统治了深境的某个区域或者干脆就是某支庞大深境族群的领袖，在深境的地位几乎等同于现世的君王。” “这么吊的吗？”齐愿听完也只能这么感叹一句，虽然他完全没有概念，毕竟他连深境都没去过。 但虞青羽的话并没有在此停下：“巧了，梦主恰巧就是众多深境君王里最吊的那一个，虽然永远无知无觉，盲目痴愚，永远都沉睡在腐梦国度的最深处，但却依旧能统御一切的迷梦。 甚至腐梦教团的教义里还奉祂为此世唯一之神，认为世间万事万象都不过是祂的一场大梦。” “那这个梦主真的是神吗？”齐愿小心翼翼地问着。 “当然不是了！”虞青羽理所当然开口，“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吗？神明已死，早在四百多年前就死绝了！ 但就像是灵能力者升至第五位阶便能掌控神权，成为神明在地上的倒影，这些深境君王其实也差不多，都是攫取了旧日神灵遗产，吸取了神性的存在。 其中有一些格外强大的汲取了复数的神性，其力量几乎已经超过了炼金术师们定下的五大位阶的极限。 而有一些弱小的在成长过程中就出了岔子，开始了无限的复制和分裂，个体实力连你都比不过。” …… 终于再经过了十分钟的讲述，齐愿大致明白了一些。 好消息，腐梦教团家大业大，而且因为其邪教的性质，一般教徒都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所以几乎不会有人因为齐愿杀了一个教徒而来寻仇，所以齐愿可以高高兴兴，开开心心，该干嘛干嘛！ 坏消息，腐梦教团来津海了，而且还准备搞个大新闻，一个弄不好整个津海都得没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因为反正邪教组织每天忙活的也就那么几样事情：骗钱，传教还有献祭！ 再结合之前那个触手佬喊得什么蓝图之类的。 这其实已经不需要什么推理和智商了，连齐愿自己都能看出来。 那些神经病准备在这里做些什么，不管是举行仪式也好，进行献祭也罢，总共之就是要把他们的主迎到现世。 具体要怎么做齐愿不清楚，也不知道腐梦教团那帮神经病要怎么把现世和深境的封锁协议打破。 但齐愿已经开始感觉前途一片灰暗了，特别联想到他现在还是社保局的临时工，真是想一想就有一种49年入国…… 咳咳，这个不兴说。 也不知道津海市怎么就倒了八辈子霉了，前有偃偶师潜伏八年准备神降，后又有神经病教团大张旗鼓迎接梦主。 难道津海市还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你说咱俩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想了半天，齐愿一拍脑袋问出了这么一句。 “正好暑假结束我还得去外地上大学，到时候再搬也是搬，现在搬也是搬，你觉得怎么样？” “……”虞青羽。 “我说，现在这些东西对你真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什么？”齐愿不解。 “我是指文凭啦。”虞青羽发问：“现在一个大学毕业证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没意义了！”齐愿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忿，“没文凭怎么找工作？灵能力者就不用吃饭了？就连社保局的文职人员都还要求本科学历呢。” “但灵能力者干员却没有任何学历要求不是吗？” “……” 虞青羽叹了口气：“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赚钱，那么你作为灵能力者有的是办法，不说别的，就算是让艾莲穿墙进个银行金库也不过轻而易举，到时候金砖银砖随你敞开了搬。 如果你想要合法一点的，那也有的是办法，就一般而言，灵能力者是绝对不会缺钱的。 所以你需要一点更合理的理由，更站得住脚，且能支撑你行动的理由。 为了一己私欲也好，为了个人理想也罢，当灵能力者还是升学读书其实都需要你自己想好，想好为什么要这么干。” 齐愿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为什么上学读书？ 如果说以前是为了工作挣钱，那现在呢？ 以及又为什么要当灵能力者？ 因为力量？还是因为有什么野心？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答案来，不禁开始发问：“这，一定要有一个什么理由吗？” “不一定。” 虞青羽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人并不是一定要有理由和目标才能前进的，但既然你想要在这条路上走的话，那最好还是有一个理由和目标为好，不管是什么，至少能让你以后的后悔少一些。” 不知为何，虞青羽的语气也有些低沉，但还是抬起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齐愿：“关于你想搬走这件事，我没有意见，毕竟住哪不是住！只要你自己愿意就行，毕竟这里是你的家，以及……” 虞青羽环顾四周。 齐愿看着转移了话题的虞青羽，刚想发问，但就听到她之后令人绷不住的话。 “……如果你真能舍得下那位白审查长的话？” 咳咳咳！ 齐愿陡然一阵咳嗽。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116章 战斗培训 翌日，社保局办公室。 对于这里，齐愿已经来过很多遍，熟得不能再熟了。 熟练地跟旁边的警卫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连个敲门都没有。 警卫自然也没拦着，只是面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目光，看得齐愿有些莫名其妙的。 导致这一情况的自然是齐愿那连日来的蹭空调举动。 现在社保局哪个部门的人都知道新来了一个临时工，天天啥也不干，净往上司办公室跑，而且一待就是一上午一下午的。 尤其上司还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大美女，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尤其是这两天，去得还越发勤了，就像这次，大早上就进去了。 要是齐愿知道这些人的想法，那一定会大声喊冤，天可怜见，他可不是整天什么都不干！ 他也是会偶尔去档案室看卷宗的，偶尔吧。 …… 待到齐愿进入办公室，便听见了键盘的轻响，白羽涅一如往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在键盘上不时敲动，似乎在写着什么。 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有些疲惫，就连齐愿进来了也没有发觉，而直到齐愿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你的状态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齐愿犹豫了一下说道。 但白羽涅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我只是在阅览一些报告。” 旋即伸手揉了揉额头，白羽涅打起精神看向了面前站着的少年，然后愣住，面上露出狐疑，欲言又止。 “你……” 此刻名为齐愿的少年正一脸萎靡，硕大的黑眼圈和状如鸡窝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像是燃尽了似的。 “失眠而已。” 齐愿顶着萎靡的精神，一脸淡定地说着。 昨天他跟虞青羽交流完之后，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搬走，但并不是因为什么白羽涅的原因。 毕竟说到底社保局作为天底下一等一的粗大腿，只要抱得紧，断然没有让自己一个小喽啰上阵拼命的说法。 估摸着白羽涅怎么着也不太可能会下达‘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这种命令。 更何况现在社保局已经发现了端倪了，只要有时间提前准备应对，扫除一个腐梦教团的隐患并不算什么难事，甚至如果社保局高层动员了，就算最后梦主亲临估计也会被重新打落到深境去。 于是想通了一切的齐愿自信心开始前所未有的膨胀，当即就一点也不慌了。 “是吗，但我听说人世间的一切梦境都是梦主的延伸哦。” 但就是可惜虞青羽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齐愿整宿没睡着觉，一直到后半夜，最后实在是睡不着，于是齐愿爬起来去地下室练了两套军体拳。 一边想着昨晚的事，齐愿一边摆摆手示意白羽涅不用在意。 “是吗？” 白羽涅看着他，还是有些疑惑，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眼前的少年出现了什么变化，说不出到底是有心事，还是经历了什么。 不再像是过去那个少年，可却仿佛没能蜕变完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他的躯壳中抽离了出来，无从归复。 犹如水中浮萍，让他与往日不再相同。 可她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 倒是齐愿被自己这个上司盯得有些不自在，生怕眼前的人突然开口说一句‘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什么的。 眼见看不出什么，白羽涅索性撤回目光，叹了口气道：“我昨天叫你来是干什么来着？” “……”齐愿。 他也不知道啊。 “额，你说是有一些事。”齐愿有些不确定。 “对，是有一些事。”白羽涅揉了揉眉心。 “一般社保局战斗干员入职都会有一个为期一周或三个月不等的入职培训，主要是一些基础知识和战斗技能的培训，都要本地审查长带队去总部进行的，连带着进行资质审核和背调，不过现在出了一些状况，我暂时走不开，所以我给你申请了一个机会……” 说着她就在齐愿不解目光中，打开身旁的抽屉，然后从里面装满的厚厚文件中抽出了一个条子递给齐愿。 “你拿着这个去天城重工找裴云州。” “这是啥？欠条？” 齐愿端详着这个条子，上面只加盖了一个社保局的公章，除此之外还写了一连串齐愿看不懂的符号。 “那是社保局的内部密文，保密用的。”白羽涅依旧揉着眉心，耐心解释着，“你的培训工作将交由本地负责，具体事宜你找裴云州，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作为不可多得的高阶灵能力者，应社保局高层的要求，每年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培训名额的。” 齐愿当即眼前一亮，看着手中的条子。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又回到了原点，他本来还想自己去找裴云州看看能不能再学个两手呢，没想到现在机会就来了。 之前他还准备去送个礼什么的，只是看着自己购物车里那价值不菲的霸王生发洗护套装，再想着裴老板那稀疏的头发，陷入一阵沉思，不知道对方是会很高兴呢？还是会很高兴能一掌劈了自己呢？ 眼见齐愿走了神，白羽涅拍了拍桌子，叹了口气，“注意点，这次是社保局推荐，跟你之前不一样，机会宝贵，能学到多少得看你自己。” 齐愿连忙点头称是，小心翼翼把条子收起来。 …… 看着推门离开的齐愿，白羽涅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回过神开始继续及看着面前屏幕中正不断发来的报告。 面对腐梦教团这种臭名昭着的邪教组织，尤其还是提前发现了，社保局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事实上从昨晚，白羽涅递交了报告开始，上面就开始了紧急动员，一夜之间，近海周边数个城市都进入了紧急状态，开始严格排查。 但这一查还真就查出来不少心惊的东西，根据传回的资料显示，目前已经在津海周遭至少六个城市里发现了腐梦教团的蛛丝马迹。 但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似乎受到了某种统一的调配，现在似乎正朝着某一方向靠拢。 而目的地…… 虞青羽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地图，所有目前已经发现的腐梦教团的动向都已经标明，而这些正隐隐指向了一个北部沿海城市。 ——津海市！ 而原因或许也已经清楚了…… 白羽涅打开抽屉拿出了另一份今早刚从总部送来的报告，是在偃偶师事件后，总部对津海市周遭地区重新进行的环境检测报告。 目光从那一栏又一栏的专业数据上掠过，最后停在了最后一栏。 看着那深境沉淀指数的栏目，以及那后面三个向上的箭头。 如此扎眼。 第117章 不会是要先办卡吧?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天城重工118层，裴云州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当即点头。 “然后还带着你所谓的诚意？”裴云州又确认着。 “对啊。”少年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像是忠实的狗腿子，似乎还嫌不够，连忙把带来的礼品尽数搁到对方桌子上。 但裴云州可不吃这一套，当即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他娘就是小子的诚意？” 他指着桌上那一堆霸王生发洗护套装，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对呀对呀！”齐愿从善如流，“还是豪华装，加量款呢。” “……”裴云州。 “你就偷着乐吧，要是早三十年，你现在已经被我拍到墙里抠都抠不出来了。” 裴云州再次坐回位置上，仰躺在椅背上，语气平淡：“说吧，来找我又有什么麻烦事？” “你这说得哪里话。”齐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您老了吗？我就不能是跟您老道歉的吗？” “道歉？道什么歉？你做了什么非要得道歉不可的事吗？” 齐愿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就是因为那什么，我跳槽到了社保局这件事吗。” 裴云州简直要气笑了，看着齐愿那讨打的面孔：“那可还真是新鲜，你入职社保局都半个月了，怎么没想着早点来呢。” “我这不是看您老忙吗，日理万机的，我哪敢贸然打扰您啊！”齐愿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办公室，还有那空无一物的办公桌，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裴云州忙吗？要说整天闲逛，健身，享受人生也算忙的话，他确实还挺忙的。 但凡跟工作沾边的事他是一点不干，眼前这个办公桌里更是嘛也没有，别说什么工作文件了，但凡能找到一张还算完整的纸，都算裴云州揩鼻涕用得不仔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么大一个公司运营起来的。 但事到如今，齐愿只能说着真么违心的话。 但其实这倒也不全是假话，还是有一定真的成分在里面的，就比如他是真的不敢，他真怕裴云州一个生气真把他拍到墙里面去，对两人都不好。 不好收场，也不好收尸。 裴云州也笑了，仔细端详着眼前一脸讨好的齐愿。 “道歉就免了，我倒也不意外。”裴云州摆手拒绝，脸上接着就流露出一股我都懂的神情。 “社保局前途远大，我这破庙可比不了，况且上司还是个漂亮姑娘，怎么看也比我这个糟老头子好，不是吗？” 裴云州揶揄道。 而齐愿一听就有些绷不住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有这么觉得啊，他从头到尾可都是清清白白的。 于是当即瞪着眼睛就想开口辩解。 “行了，别说废话了，去练习场待着！”但裴云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齐愿一愣，旋即大喜，只是依旧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但裴云州只是歪头掏着耳朵，“白羽涅那个小姑娘早就告诉我了，你也别藏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随即他伸出那只刚掏过耳屎的手朝着齐愿。 齐愿犹豫地递上那张纸条，本来他是想先刷一波好感再把这个条子递交的，因为他怕这个老头在气头上会直接把纸条撕了然后不认账。 以他对裴云的了解，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果不其然，裴云州接过条子看了两眼，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神色，但旋即就一闪而逝，随后…… 伸手就把条子撕了个粉碎然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看得齐愿眼皮一跳，当即就一蹦三尺高，飞快后退，戒备地看向眼前的人。 但裴云州只是莫名奇妙看了他一眼，摸了摸稀疏的头顶，“你干什么呢？” “我以为你要揍我。”齐愿依旧戒备。 “放心，今天有的是时间揍你。”裴云州语气淡然，“先去练习场，这里装修还是很贵的，打坏了不太合适。” 这下该齐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这么说你是同意当我老师了？” “纠正一下，不是老师，这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裴云州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你不必把我当成老师，正如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学生，社保局需要会打架的人，正巧，我在这方面有些心得。 这是我与神州高层达成的一个交易，他们从不干涉我的去留，作为交换我每年给他们培训几个新人，就这么简单。” 齐愿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两者的区别：“没事没事，都一样，反正培训班老师也是老师。” 兴奋的语气和那好似全然没有听人说话的样子，让裴云州的嘴角一僵，将刚刚心底泛起的一丝感慨直接压死。 “有时候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裴云州伸手活动了一下筋骨，缓缓起身。 “对了，把你这些东西收一下。” 他指着桌上那些生发套装，看着还正在跃跃欲试的齐愿：“下回来送礼起码用心一点，至少别选这种一点用也没有的牌子了。” 。 。 “所以你要教我什么？” 再次站在这个满是健身器材的练习场，齐愿看着那已经被修补好的地板和墙壁。 “我刚才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裴云州咧嘴笑了起来：“教你怎么打架，教你怎么打赢，教你怎么把人打死，大概也就是这些了，反正社保局的打手所需要的也就这些了，反正如果你想学别的，那我还真教不了。” 齐愿有些无语地听着这老头张嘴就是要把人弄死的话，不禁心里开始犯怵，下意识开口：“我先问一下，您老等一下不会公报私仇吧，报一下上次那一箭之仇什么的？” “怎么会呢？” 裴云州笑得更放肆了，语气也变得夸张：“放心，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 听见他这么说，齐愿也稍微定了定心，起码不用担心老头一巴掌把自己打爆了，随即深吸口气，摆出了一套军体拳的起手式。 “放马过来吧！” 他信心十足，“我已经准备好了！” “等一等！” 但紧要关头，就看见老人伸出了一只手示意暂停。 齐愿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泄了，“怎，怎么了。” 但见裴云州摩挲了一下下巴开口道：“在正式的教习之前，还有一件事。” 齐愿听了这话，当即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那些闲置的健身器材。 “你不会想说要学习得先办张卡什么的吧？” 第118章 抠都抠不下来 裴云州被齐愿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又不开健身房，办什么卡？” “不办卡啊，那没事了，咱们继续。” 齐愿咳嗽了两声，让他别介意。 裴云州摇摇头，不再理会他的话，只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齐愿，“现在，你可以先尽你的全力来打我了。” ？ 齐愿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反了，按理来自己来学习打架，那挨揍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怎么现在这老头先要挨个揍了？ “这，不太好吧。” 齐愿迟疑着开口，可面上的兴奋却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手上下意识就要从身上掏家伙。 “没什么不好的。”裴云州大笑着，“就先让我看看你的刻印能给你带来多大的提升。” 听着老头这已经有些挑衅意味的话，齐愿挑了挑眉：“这可是你说的，我得先提醒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比上次强太多了，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裴云州的嘴裂了开来，本就稀疏的头发此刻却如同钢针般倒竖，似是被激怒，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笑着。 “你要有这能耐怎么干都行，要是能打死我，说不定还能去领几个亿的赏金，到时候社保局的局长都得给你来授勋！” “老人家说大话可别闪了舌头！” 齐愿嗤笑，双手旋即放下，“那正好让你尝尝我新开发出来的绝招，你先后退，让我运个功！” 他开口就放出豪言。 但老人却不恼，只是依言转身后退，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有什么花招。 但就在老人准备回身的那一刻，齐愿的嘴上咧出笑意。 伸手便从贴身带着的枪套里拔出拔出手枪，开保险，举枪，瞄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对准了裴云州暴露的后脑勺。 百般武艺，此乃美式居合！ 轰！ 随着扳机的扣下，枪口迸射出绚丽的火光，旋即便是那回荡四方的轰鸣！ 但在开枪的那个瞬间，齐愿的脸上闪现错愕。 因为他看见了裴云州的面容。 近在咫尺！ 他站在齐愿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一双居高临下的眸子中，似乎还闪烁着饶有兴味的光。 而一只手附在齐愿平举的枪口之前，指尖把玩着那枚已经严重变形的弹头。 一瞬之后，才有呼啸的风声姗姗来迟，狂暴的风压裹挟着充沛的灵能肆无忌惮地席卷，吹的齐愿的脸色一阵苍白。 像是后知后觉一般，他的身形陡然暴退，然后再退！ 直至又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他心底这才稍稍浮现出一抹安全感，但狂跳不止的心脏和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仍然显示出他的不安和紧张。 “那，那是什么？” 咽了口唾沫，湿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齐愿颤抖着开口。 那一瞬间，对方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轻描淡写地将刚刚出膛的子弹拦截。 简直不可思议！ 但裴云州听完却只是咧嘴笑了笑，并未对齐愿背后偷袭和使用枪械的卑鄙行径感到有什么不满，倒不如说他还挺欣赏对方这种卑鄙无耻的性格的。 本来嘛，杀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在战场上又哪有什么道义可讲，那不过都是政客们冠冕堂皇的说辞，用来占领道德高地的东西，对于上了战场的战士们来说，活下来，杀死对手才是唯一的信条，至于手段光不光彩，那可不是他操心的东西。 不过要说真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对这跟上次一样的故技重施感到了些许厌倦。 “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 裴云州将手中的弹头抛出，任由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那一瞬，他抬起了头，冲着齐愿，摆出了一个冲刺起跑的姿势。 伴随着弹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齐愿眼前一黑，随后便是飓风扑面，在空气破碎的轰鸣动荡中，那一张并不算苍老的面孔骤然出现在身前，缓缓抬头，眸色深沉。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技巧罢了。” 十多米的距离一闪而逝，那是以齐愿此刻已经大幅强化的目力和感知力都无法捕捉到的急速。 在他的眼中，那一瞬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一卷缺了画面的胶卷。 就像是丢帧了一样，明明该在那里的人，下一个画面却看见那人已经到了别处。 于是在黑沉之中，齐愿下意识后退。 然后就看见了裴云州那残酷的笑容，“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这个时候，不！能！退！” 轰鸣声里，他朝着齐愿遥遥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缓慢到几乎不可能抓住他的手。 但旋即就见裴云州在大笑中，五指然合拢。 那一瞬，有钢铁的轰鸣爆发，那是空气！ 空气被极端压缩后，竟迸发出犹如实质的巨响，那五指之间有火光一闪而逝，但旋即已经散发铁青的臂膀便奋力向后拉扯。 于是就像是握住了整片虚空一样，无形的暗流乍起，自那握紧的五指中有气浪喷薄而出，但却并非向外推。 而是化作了恐怖的吸盘，将一切的物质向他掌心拉扯。 此刻齐愿便宛如沉入深海，那足以将金石粉碎的恐怖力量正拉扯着他，排挤着他，将他往那一双大手大方向送去。 什么万象天引！ 只是一瞬，齐愿便觉耳边有嗡嗡巨响，但哪怕此时他也挣扎着，奋力违逆着恐怖的吸力，然后他就看见了裴云州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夹杂着欣赏，但又似乎带着别的什么东西。 那个微笑着的老头此刻伸出了他的另一只手，化作掌，在齐愿惊恐的目光中，左掌碰右拳，好似在抱拳行礼一般。 但就在拳头碰击掌心的那一刹，无边的吸力顿时化作了恐怖的斥力，明明动作十分轻柔，可却犹如星辰的撞击。 天雷迸发，地鼓招荡。 好似苍穹坠落一般的巨响在齐愿耳边升起。 他便被那响动夺取了一切的心神，待到回神便发现自己在空中，倒飞的视线缓缓扫过天花板的灯光。 啪！ 就像是烂番茄被砸在地上的闷响，伴随着犹如腐败番茄酱一般的血浆流出，他被拍在了墙上。 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第119章 管饭吗? “看起来被打的很惨嘛。” 白羽涅听着电话那边的描述，“那我就放心了。” 她点点头，旋即挂断了电话。 然后抬头，看见了正站在办公室里，欲言又止的易郡。 易郡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我记得这种训练名额不是应该很珍贵才对嘛？听说总部那边已经被人已经预定到三年之后了。” “是很珍贵没错。” 白羽涅点点头，轻抿了一口咖啡，“所以那个那个名额本来是我的。” 她将咖啡杯捧在手心，看着眼前的易郡，察觉到了对方的诧异：“别那么看着我，那个名额在我第一天当审查长的时候就下发了，只是我一直没去，某种意义上，现在给他，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可那不是据说很珍贵吗？”易郡有些狐疑，“那是很多支部的青年才俊都挖空心思也没得到的一个机会。” “那是你没去过。”白羽涅叹了口气，“当时有一个跟我同期的审查长，他也得到了这个名额，没打听过就兴冲冲地去了。” “那然后呢？” 白羽涅揉了揉眉心，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惨状：“大部分骨骼粉碎，一个眼球脱落，大脑缺了半边，灵魂也散了一半，现在应该还躺在总部医院躺尸。 听说这样子的不止一例，不，应该说但凡从裴云州手底下走出来的，身上不带点永久性的缺损都说不过去。” “……”易郡。 好家伙，这难不成是什么魔鬼地狱训练营吗？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东西不适合我，本来还打算把那个机会当成个顺水人情办点事来着，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今天总算处理掉了。” 白羽涅愉悦微笑。 而易郡则是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您难不成是想给齐愿一个下马威。” “当然不是！” 白羽涅斩钉截铁地回答让易郡又是一愣，旋即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虽然被打得很惨，甚至有些还会落下终身残疾，但事实上那家伙的训练营却一直都在社保局内部好评如潮的。 虽然看上去裴云州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要不是上面有人一直纠缠，他恐怕也不会去带学员来着。” 白羽涅放下咖啡杯，语气感慨：“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虽然手段粗暴了一些，可好在绝不藏私，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听说有哪个学员在他手里死掉的，甚至那些出来的学员不出意外都很快迎来了进身之阶。”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易郡感觉十分意外。 白羽涅点头：“裴云州一向如此，手段一直很粗暴，甚至遇到天赋好点的，还会更粗暴一些，该说是重点关注还是特殊对待呢？ 但不得不承认，这对于那些青年才俊甚至是天赋异禀的天才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学习机会了。 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裴云州那堪称揠苗助长的手法不像是培养学生，现在看起来他这么多年来没准是期待出现一个对手呢。” “那您是觉得齐愿有可能成为裴先生期望中的那种人？” “不知道。”白羽涅的回答很干脆，但旋即陷入沉思：“但如果非要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齐愿恐怕不是。” 白羽涅看着眼前的手机陷入沉思。 虽然即便齐愿的天赋不错，多少担得起良材美玉这个名头，而负责培训的裴云州也不是等闲之辈。 三十年前退伍，退伍前是纵横深境的恶鬼，不折不扣从战争中厮杀出来的强者，甚至一度搅动风云，巅峰时期甚至曾有复数的五阶殒命在他手里。 单纯在杀戮的这一途，世间少有人能出其右。 甚至在退伍后也没有就此沉寂，这三十年来那个名叫裴云州的老人当过佣兵，开过公司，甚至还成为过审查长，虽然没当多久就辞职了。 甚至这个家伙身上还萦绕着诸多谜团，有一部分关于他的资料到现在还没有解密，保密等级之高，哪怕对于白羽涅现在也无权翻阅。 对于这等强者，无论想做什么，恐怕都没有办不成的道理。 但白羽涅却突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只是很可惜，他多半得失望了，毕竟齐愿可不是那种能让人得偿所愿的人啊。” 。 。 天城大厦118层。 直到天色渐暗，齐愿才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灵魂能力的治愈下恢复了一些知觉，伸手将自己从墙上抠了下来。 然后…… 如同死狗一样从练习场走出，看见了那正老神在在坐在办公椅上裴云州。 “不错啊，还能站起来。” 裴云州看着齐愿扶着门框，正在打着摆子的双腿。 “应该多少见识了一点了吧，感觉怎……” 扑通！ 裴云州还没说完，就看见齐愿一下子趴在了自己身前。 “……”裴云州。 “教练，我想打篮球！”齐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激动说着，甚至还伸手拽着裴云州的裤腿。 “打个屁，唱跳rap想不想学。”裴云州面无表情地伸手，捏住他的肩膀，把他如小鸡子一般拎起。 “你该回家了。” “别呀！” 齐愿当即激动起来，以为是裴云州不收了，伸手就缠着他的手臂不放。 “放手！” “不放！”齐愿倔强道。 “今天收工了，要想学都得等明天。” “真的？” “真的。” 裴云州语气平静，而齐愿看他不像是说假话，这才缓缓放手，然后又差点摔到桌子底下去。 最后他还是扶着桌子艰难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你明天可不能不认账。” 眼看着临走之时还在喋喋不休的齐愿，裴云州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直突突。 “走，快他妈给老子走！” “对了！”齐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来迈进电梯的步伐，然后在裴云州想要杀人的目光里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你们这里管饭吗……” …… 待到虞青羽被不断响起的门铃声吵得不堪其扰，走过来打开门后，她便看到了那个趴在门口宛如死狗的少年。 一双眼睛眨着，自下而上看着虞青羽裙子下露出的那一截纤细的小腿，白皙得让人想要情不自禁抬头向上。 顺从冲动，齐愿仰起头，然后就对上了那一对诧异的眼瞳。 “晚上好啊” 他扯出一抹笑容。 而虞青羽则皱眉看着他，嘴角抽动：“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腐梦教团打过来了，你逃回来了？” “……”齐愿。 “且不提腐梦教团会不会打过来，要是我当了逃兵，白羽涅估计就得直接枪毙我。” “说来你可能不信。”齐愿叹了口气，认真说道。 “一切都要归结于一个管不管饭的问题。” …… 第120章 对策 “所以你就因为管不管饭的问题又被人暴揍了一顿？” 看着坐在地下室的齐愿，虞青羽在一旁如此总结着。 “虽然大致是这样没错，可怎么听着你的总结就这么别扭呢？”齐愿无奈听着，本来从墙上下来的他还是能站着回家的。 但裴云州那个老头听了他的话又上来踹了他几脚。 ——他就只能爬着回来了。 “行了，你也别光坐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虞青羽已经换了一身白大褂，又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副眼镜戴在脸上，看起来知性又温柔的样子。 如果忽略她手里拿着的那一只大到吓人的针管注射器的话。 “一天一次的例行检查开始喽~” “……”齐愿。 …… 半小时后，虞青羽坐在齐愿身旁看着他的检查报告啧啧称奇，而一旁又被抽了至少80血液的齐愿躺在地上，一脸死相。 每天80，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啊。 然而虞青羽对此则是一脸嫌弃，“你少来，检查结果显示你可是健康的很啊。” 对灵能力者而言，区区每天少一斤半的血算什么？ 齐愿现在很健康，非常健康，甚至健康得有些超乎虞青羽想象了。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你的发育期应该是加速了，已经开始步入末期了。” 齐愿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天他还没喝过浓缩液，可奇妙的是他的身体现在并不感觉十分的饥饿。 虞青羽推了推自己脸上那没有镜片的眼镜，“身体肌力和骨骼强度的增长都超出了一般水准，心肺功能和内脏的坚韧程度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齐愿听得翻了个白眼，快吗？被拍到墙上换来的。 “大概如你所述，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激发了一部分身体潜能所导致的。” 虞青羽放下报告，有些兴奋地对着齐愿说道：“只要你再被打烂几次，你的发育期应该就能彻底结束，到时候刻印就是完全版的了。” “……” 怎么一说我被打烂，你就这么兴奋呢！ 齐愿当即大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想到对付那老头的方法了，等明天我必不可能伤的这么重！” 这回该虞青羽无语了。 虽然没见过那个叫裴云州的老头，但听齐愿的描述，她也能大致想象，面对这种最起码是四阶的强者，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 于是她只能耸耸肩，示意他高兴就好。 …… 只能说齐愿不愧是齐愿，向来都记吃不记打。 休息了一晚，今早满血复活的齐愿一大清早就赶到了天城大厦前来叫嚣。 嚣张地从电梯迈出，手里还端着刚从天城大厦的食堂买来的豆浆。 在裴云州无语的目光中眉飞色舞地喝着。 那目光里似乎透露着炫耀。 看，就算你不管饭，爷也有办法！ “所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我暴打一顿吗？”裴云州摩挲着下巴，开始怀疑眼前的少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但齐愿却是一阵嗤笑，“反正再怎么样你也不会打死我不是吗？” 裴云州无声点头，理倒是这么个理，但即便如此，应该也不会有人喜欢隔三岔五把自己整到重伤濒死。 于是他开始上下打量起齐愿，很快脸上就流露出一丝恍然，“竟然是发育期吗？” 他低声呢喃。 “没错！”齐愿很干脆毫无顾忌地承认。 于是裴云州咧嘴，狰狞笑了起来，“小子，看来你是把我当成你的经验宝宝了？” “难道不是吗？” 齐愿反问，毫不掩饰他其实打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很罕见的，裴云州竟然对他这番话点了点头，咧嘴笑道：“这话我倒是不反对，说到底所谓老师确实就是这种角色。” 齐愿伸手将已经喝光的豆浆杯子投入垃圾桶，旋即就被裴云州这话逗笑了：“嘿，老头你嘴上说得是那样，但实际不还是承认你是老师了吗？” 老头不置可否，并没有再去反驳齐愿的话，就仿佛默认了一般。 只是自然而然挑了挑眉，看着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齐愿，缓缓起身：“看来你好像已经做好被我暴打的准备了。” “别说的你好像已经吃定了我似的！”齐愿不屑，“我可是想了一晚上的对策，更别说还有这个！” 说着，他大手一挥，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试管架放到桌上，上面一排的药剂，在清晨的微光下迸发出灿烂的金黄。 ——黄金药剂！ 八支联装款。 这就是齐愿今天的底气所在，而是他昨天晚上死乞白赖地求了虞青羽好久，才说动她让她配出来的。 代价就是齐愿账户里剩下的那八十万也已经有了新主人了。 为了配这些药水，地下室那些本来已经被虞青羽预定做其他炼金实验的二斤黄金被一次性用尽了，加上各种辅助材料和人工费，平均每支的造价都在神州币8万元左右。 但齐愿此刻竟丝毫没感觉到心疼，因为现在一股名为氪金玩家的膨胀心态充斥着他的心间。 起码在氪金带来的满足感消退之前，他还能再膨胀一会。 而且他昨天还特地在网上查询了一下这玩意的售价，然后当场就被震惊了，在有成熟工艺和生产线的情况下，这种常规药剂的成本其实是能进一步压低的，但网上黄金药剂的售卖价格竟然来到了令人惊悚的50万神州币。 即便算上要办理炼金者协会的炼金产物售卖许可证的费用，这个价格也着实太高了，即便是能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东西，但每支药剂至少能有30万的利润依旧让齐愿感到心惊。 更别提之后他还了解到这其实是灵能力者比较常备的药物，几乎所有在深境行走的灵能力者都会揣两支在身上，而每一次消耗，每一次购买，几乎都是在哗哗往外送钱。 第一次，齐愿意识到了自家就有一个炼金术师的好处。 而裴云州看着这一排药剂，哑然失笑，不用说他也知道这些药剂怎么来的。 只是…… “说了半天不还是要依靠嗑药嘛。” 他嗤笑一声，气势汹汹朝着眼前的少年迈步，“那今天的练习就开始了。” “小子，希望你真找到了什么对策出来。” 第121章 以肉对铁?以铁对肉! 甚至丝毫不顾及这里并不是练习场，就仿佛昨天说得装修很贵这话是假的一样。 就这么在办公室里动了起来。 裴云州一步踏出。 轰！ 飓风扑面。 数米的距离一闪而逝 那仿若抽帧一般的怪异感觉再次降临，没有预感，毫无征兆的，老头就站在了齐愿身前。 在狞笑之中，那一只肌肉膨胀的大手已经悍然拍下，浩荡的风压倾轧，甚至手的五指此刻已经化作铁青，就仿佛那里皮下包覆的并非是血肉，而是某种森然的钢铁。 一击之下，竟泛起雷鸣巨响，流动的空气在这一击之下粉碎，撕裂，直取少年的头顶，没有人会怀疑在这种声势之下，少年的脑袋绝对会如西瓜般爆开。 然而面对此等情形，齐愿依旧选择了后退，但还未等裴云州出声嘲笑他不长记性之前，齐愿的身形陡然一滞，伴随着破空声，他就已出现在数米之外。 裴云州的脸上闪现出一瞬的错愕，他清楚地看见，虽然用得比较生涩和呆板，但确实与自己的技法如出一辙，自己分明还没有教过，但很快，他便从齐愿的脸上的得意中回过味来。 只要是见过，而且能清晰回忆的，便能复现，这是他的灵魂能力！ ——理想之础！ 但可惜…… 这一切都不会有用！ 即便这一瞬，齐愿便已经跟他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但老头的嘴角依旧勾起一抹笑容。 不过是距离稍远一些罢了，可这还是后退！ 骤然之间，裴云州化掌为爪，五指虚抓，铁青的臂膀向后拉动。 就像拉着整片空间一样。 一瞬之间，爆裂声乍起，无数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席卷，与此同时而来的还有那恐怖的吸力和激烈的风压。 就仿佛陷入暗流之中的浮萍，齐愿的身体被那看不见的漩涡中心拉扯，不断迎向那足以开金裂石的大手。 然而就见齐愿抬手就从腰间的枪套中扒出那只手枪，不假思索地就朝着裴云州那稀疏的头顶开枪。 旋飞的弹头破开空气，在空间中留下隐约的尾迹。 而裴云州则如同闪电般抬手，分毫不差地在在面前将弹头自它本身地轨迹中摘下，就像是摘下了一颗藤上葡萄那么轻松。 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但待他将手放下，便看到了。 那个少年已经借着吸力来到了咫尺之间，脸上还带着兴奋地笑意，整个人翻飞在空中，手上不见枪械，只余漆黑的大斧！ 以大斧为支点，撬动全身的力量，凌空朝着裴云州稀疏的头顶，斩下！ 自一瞬之间，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还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啊！ 但旋即老人便做出了最符合自己风格的决定，明明哪怕只要退后一步一切危局就都能解除，但他却反而再次向前迈步。 退？退个屁！ 化作爪的五指再次收拢，他的嘴角勾起笑容，朝着那斩下的大斧，挥出了自己沉重的拳头。 以肉身对钢铁？ 磅礴的力量自地升起，就像是喷薄而出的火山，骤然将毁灭的力量带向高天，宁静的气流在这一刻化作焚烧着的飓风，摧枯拉朽。 但在这高热之中，那泛着铁光的拳头威势更甚，轻而易举撕裂了飓风阻隔，朝着齐愿，像是要播下死亡。 但在间不容发的关头，却有白色的人影自老头身后浮现。 身着白裙的艾莲早已恭候多时，纤细掌中紧握着那把手枪，脸上闪过兴奋的笑容，朝着老头的那光滑的后脑勺，悍然开枪。 裴云州嗤笑，小口径的手枪，我哪怕不防守又能如何？ 真以为老子挡子弹是因为怕了吗？ 但紧接着，他却听到了有呼啸的风声自身后袭来。 艾莲的另一只手中紧握着一把漆黑长匕，匕首抖动，化作实质的黑光，像是无数次攻击叠加在一起那样。 龙击！ 漆黑的光流骤然迸发，在空气破碎的响动中，将一切的锋芒内敛，向着老头的后颈，贯刺！ 以钢铁对肉身！ 裴云州向上挥动的拳头都停滞了一瞬，他挑起了眼眉，不断有错愕浮现在心头，看着那迎面挥动大斧的齐愿。 好小子，早就算到了这一幕吗？ 不过…… 裴云州脸上浮现出狞笑。 竟然跟我玩以身作饵，攻敌必救这一套！ 真是不知死活！ 突兀的，老头的拳势骤然消失，不，甚至是老头的整个身体都消失了，再次浮现时竟毫无征兆地横移了三米，出现在了夹击老头的两人的侧方。 此刻，莫大的错愕换到了齐愿的心头。 妈的，这招竟然还能横移！ “告诉你，老子向来喜欢连鱼饵带渔夫一起吞掉！” 伴随着咆哮，裴云州两只粗大的手掌就已经袭来，无论齐愿如何躲闪变相，那只大手却紧追不舍。 一瞬之后，他便落于裴云州手中。 一起的，还有龙击落于空处的艾莲。 高大的裴云州抬手，两只手分别捏着两人的脑袋，将两人如同布娃娃般拉起。 手上用力，下一刻，艾莲的身影便如同镜面一般破碎。 只剩下脑袋还在裴云州手上的齐愿。 但却并没有继续捏爆他的脑袋，反而一松手，任由齐愿落地站定。 甚至落地之后还有些难以置信，狐疑着看向裴云州：“为什么最后不动手？” “动手？”裴云州嗤笑，斜眼看着他。 “就如你所说，我不会打死你，我要是捏下去了，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在？” 齐愿皱眉，“那你肯定还有其他方法才对，为什么最后又放水了？” “提醒你，不是最后放水了，是从一开始就在放水好吧？大概放了一个太平洋的量这么多吧。” 裴云州嘲笑着，开始左右活动起肌肉来，似乎在说刚才那一架甚至还赶不上他热身的强度。 “只是我本来觉得一味碾压并不能让人进步，我固然可以让战斗一瞬间结束，但若是那样，怕是不会有人能从中学会东西。 教学本就应该是循序渐进不是吗？” 齐愿却面露惊奇，似乎第一次见识到这个老头的这一面。 虽然或许让人感到有些傲慢，但不可否认的是，“你这老头竟然还有能为别人考虑的时候。”齐愿惊叫着。 “偶尔会有吧。”裴云州勾起一抹笑容，但很快就被残酷取代。 “但我刚才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或许表明我一开始的方法就是有所问题。” 他注视着齐愿，语气森寒：“或许对你来说，亲身体会一些失败和死亡，亲眼看看一看真正的强大会是更好的教学方式。” 第122章 关键地点 妈耶，这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齐愿面露惊异，连连后退，但就算如此吗，老头狂乱的气势依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刚才裴云州给人的感觉像是凛冽的寒风，虽然冰寒彻骨，但依旧留有生机，那么现在就像是一座山岳压在了头顶，一旦落下，必定叫人尸骨无存。 吓得齐愿现在就想立即拨打社保局的电话，找白羽涅问问对策。 boss狂暴了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等会儿，老头你先别冲动！”齐愿吓得嘴都有些哆嗦。 理所当然看出来齐愿的肝颤，裴云州勾起嘴角：“怕什么，你不是准备了那么多的药剂吗？ 比起像现在这样，磨叽半天也用不上一支，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打烂，让你马上就能用上岂不是更好吗？” 好个锤子！ 齐愿一脸见鬼的地听着他的话，闷声闷气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 “谢就不必了，回头给个五星好评就行。”裴云州狞笑着，“放心，我下手知道轻重，你死不了，只是可能有些不太轻松！” 这他妈何止是不轻松，这简直就是不轻松！ 齐愿飞快的后退，一脸戒备地看着裴云州，他有预感，很快这老头就得突到他脸上，然后一拳打爆他。 “别急。”裴云州看着他的动作，毫无反应，任由他提前做好防备，似乎料定了不管齐愿采取了什么方式，他都能随时过去打爆他的狗头。 “你的灵魂能力竟然连冥动都能模仿，我得承认，这一点上你确实给了我一个惊喜。” “那当然，你的招式也没什么难的。”齐愿得意开口，全然不顾他昨晚在家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不断在脑海里重复裴云州动作的情形。 重点关注他运动时的肌肉状态和灵能运转，这才终于在今天早上勉强用能力模拟出来。 虽然嘴上说着不难，但这确实是齐愿生平见过的最为精妙的技艺，精确到每一处肌肉群的运用搭配上妙到毫颠的灵能运转，就形成如此近乎奇迹的效果，几乎能与一些刻印的效果相媲美。 不得不承认，创造出这种天成之技的人确实称得上天才。 但岂料裴云州听了他的话，竟没有展现出愤怒，反而十分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本来也只是我以前上厕所没事的时候瞎想出来的，确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齐愿得意的脸庞顿时有些僵硬，他只是随便说说，怎么这边就开始凡尔赛了? 而且别的不说…… “原来那个诡异的突进方式竟然叫冥动吗？是你自己取得名字？”齐愿一脸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目光怪异地看着裴云州。 “难不成你年轻时还有个外号叫猫爷？” “猫爷，那是啥？” “一个性格恶劣的中年大叔。”齐愿摆摆手，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真不知道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准备好了没？” “难道我说我没准备好，你就不准备殴打我了？” 齐愿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得更远，几乎拉出了20米的间隔，也亏得这个楼层比较空旷，还能留下转闪腾挪的空间。 裴云州赞许地点点头：“说得也是啊，那么，就再试试这一招龙击你等不能模仿了！” 但齐愿听完确是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老年痴呆了？我不是早就能模仿出龙击了吗？” “是吗？”裴云州朝着齐愿诡异一笑，一步踏出， 轰！ 他的身影骤然突进！ 依旧是冥动起手！ 踏着升起的风压，两者间那漫长的距离被一瞬间抹消，在常人难以反应的时间里，裴云州已到身前。 很显然，齐愿费心营造出来的漫长的距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裴云州只手握拳，似乎承载着万钧巨力，拉扯着爆裂的风，直接轰向齐愿。 关键时刻，齐愿下意识想故技重施，后退闪避。 但一瞬之间，齐愿听见了雷声，仿佛自他脑海中炸响，因为拳头已经结结实实轰在了他的胸膛，磅礴的雷霆震怒顺着骨骼皮肤还有血肉，直达脑海。 在轰然的巨响中，齐愿一片空白的思绪只能升起一个念头。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而直到齐愿的身体再次被嵌入墙中，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一拳确实是龙击没错。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拳头会这么快？快的就跟用了冥动似的。 “小子，这就是的施加在龙击上的冥动。” 在齐愿呆滞的眼神中，裴云州如此宣言着。 。 。 在天城重工118层，在齐愿欢天喜地的挨打中，全然不知道此刻津海市可能已经翻天覆地了。 在发现了腐梦教团的痕迹之后，周边的几个城市都已经发力，那么津海市这个最先发现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毫无动作。 众所周知，邪教徒就就跟蟑螂一样，如果发现了一只，那就说明很可能就有一群。 于是在白羽涅十分迫切的申请和推动下，再加之津海市刚刚经历了偃偶师事件，风波还未停息，于是顺理成章通过了津海市临时管制法案。 开始了全城范围内毫不留情的拉网筛查，要知道即便当初偃偶师搞事的时候都没这么大阵仗过。 当然，当时的主要原因在于事发前不知道敌方是偃偶师，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没有放过的余地。 社保局内部的行动部队几乎全员出动，而如此大动干戈的成果自然是不菲的，短短两天，那些行动部队的猛男哥哥们已经查处到了好几个腐梦教团的窝点。 而那些神经病邪教徒自然也有一个算一个被当场击毙，毕竟从这些脑子都已经没了的人家伙口中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但即便收获了不菲的战果，但此刻白羽涅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各地汇集过来的报告，眉头依旧紧皱。 尽管端掉的腐梦教团窝点数量不少，甚至包括一所幼儿园和两所敬老院，联想到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连儿童和老人都不放过，就让人感觉一阵牙痒痒。 但白羽涅此刻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她一张一张翻看着报告，但始终没有找到最关键的东西。 即便大致猜到他们想要迎接梦主降临，可方法呢？仪式场地呢？ 难不成那些家伙还能凭空打破封锁协议的阻隔，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联通深境？ 如果进行仪式就需要仪式场地，如果要献祭那就要先挑选献祭人群 但最后翻完了所有报告的白羽涅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因为那些真正必要的东西他们依旧还没找到，那这一切只会导向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们的筛查还不仔细，漏掉了某些地方，要么就这群家伙本来就另有图谋。 第123章 秃瓢 待易郡一踏出电梯，便看到了狼藉的一幕。 略显空旷的楼层里遍布坑坑洼洼，桌椅粉碎，装修破败，看上去像是刚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 而唯一还算完整的椅子正立于一片废墟之上，被一位肌肉遒健的壮硕老头坐在屁股底下。 此刻的裴云州正翘着二郎腿，一脸安闲端坐在椅子上，一边挠着胸口，一边刷着手机。 而易郡则嘴角抽搐的看着这一幕，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呦，你来了。” 裴云州一见易郡便挥手打了个招呼。 而易郡只能无奈而回应了一句，走到裴云州近前开口：“白审查长说让我来看看齐愿是不是还活着，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说着，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身影，不禁好奇发问：“他是已经回去了吗？” “如果你说齐愿的话，墙上挂着呢。” 顺着裴云州所指的方向，易郡抬头，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被深深嵌进高处墙壁里的齐愿，双眼紧闭，面色安详，看着遗像一般。 而他旁边的墙壁上还有好几个人形轮廓，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挂在墙上了。 “……”易郡。 易郡愣神了半天才重新看向裴云州，苦笑开口：“要是有可能的话，还请您下手轻一点，他毕竟也算社保局员工。” 但裴云州只是摆摆手，满不在意道：“放心，这小子可比你想得皮实得多。” 他指着这一层的狼藉和地上的坑坑洼洼，“这边大部分的破坏都是这小子控制不住力量，一不小心搞出来的。” 他还指着墙边的那一摊鲜血，幸灾乐祸道：“那还是刚才他试图给自己的一条腿套上冥动，结果腿炸了。” “……” 易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话：“那看来齐愿他的天赋还是不错的。” “天赋？” 裴云州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可随之就嗤之以鼻：“他要但凡有一点天赋，也不会一点天赋也没有。” 齐愿从头到尾所展现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连学习都谈不上，不过都只是靠那个莫测的灵魂能力实现的一味模仿，一招一式都呆板得要命。 甚至连模仿都粗笨到家，竟然连裴云州的一些个人习惯都借鉴过去了。 就像是抄作业不小心连名字都抄了一样。 着实……令人不快！ 但其实裴云州对此倒并不十分在意，诚然若要以成为大师的标准来看，齐愿现在的行为和自毁前程没什么区别，虽然都说模仿是学习的第一步，可万事万物都靠模仿，最后就只能是落于窠臼，没一点自己的东西。 “白审查长的意思是，齐愿并不是您一直期望的那种人。”立在一旁的易郡将白羽涅的意思转述过来。 而这一次，裴云州收拢了笑容，沉默良久才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就知道。” 裴云州语气平淡：“他并是那种天赋卓绝的人，但这其实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抬头看着墙上昏迷的齐愿，缓缓摇头，“最大的问题是，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对这些东西的喜爱，一丝一毫也没有。” 明明平时那一副怂包的样子，可握起刀来眼神却凶狠如狼。 明明摆出了那么一副狂热的模样，可裴云州却没有真正从他眼里看到过欣喜，不，应该说，齐愿从没有热爱过裴云州所教授的这些东西。 世间的热爱大概分为很多种，像是齐愿对于这些珍贵的战斗技法的热爱程度充其量也就等同于一个敬业的人对自己工作的态度罢了。 并没有什么非学不可的信念感，也从未有过所谓想为什么东西奉献一生的使命感。 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也就够了。 或许学会一招冥动，给他的兴奋感还不及通宵在游戏里打死一个boss，至少后者还是他真正喜爱的东西。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所教授的东西难道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吗？难道成为大师，手上鲜血累累就真的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吗？ 如果真的胸怀远大理想，那就不会选择去学这种东西，如果论及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方法，那哪怕去买叉烧都要比这更有前途。 起码手艺精湛的叉烧师傅确实会引人喜爱，但满手血腥的屠夫就只能遭人唾弃。 “听起来你似乎对他评价不高啊。” “不。”老头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我觉得这小子是个能成大事的，倒也亏得他没有什么像样的天赋，不然我恐怕真得破例一次，把他弄死在这了。” 老头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齐愿。 似乎心有所感，齐愿失去意识的身体竟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复归原状，嘴里还开始含糊着嘟囔：“扶我起来，我还能送……” “……”易郡。 收回复杂目光，易郡不解的看向裴云州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 裴云州将手机收回，面露感慨：“像他这样，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可实际把一些东西看得比命都重要，以后多半要成一个祸害。” 易郡有些茫然，“有自己的原则难道不是好事啊？” “对他自己是好事，但对这个世界就未必了，到时候哪怕这小子学东西不是为了杀人，但到时候只怕杀得会比我还多。 甚至杀完之后还会理直气壮，认为自己杀得好，杀得妙。” 易郡听得一阵莫名其妙，刚想发问但就听到裴云州幸灾乐祸的声音：“当然，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是在附和他的话，墙上的齐愿开始悠悠转醒，然后一睁眼就又开始叫嚣：“老子不服，姓裴的秃瓢，再跟老子大战八百回合！” “……”易郡。 齐愿这样的表现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以后能成长为一个祸害啊。 而裴云州嘴角也抽动了一下，那声辱骂在他心里不断回响。 秃，秃瓢？ 旋即他咧出了狰狞的笑脸。 成不了大师没关系，本来也只是一种手段，招式呆板也没关系，只要能打败对手就行。 但话说回来，既然作为手段，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不是吗？ 于是裴云州活动着关节走向那正挣扎从墙上下来的齐愿，一脸狞笑，现在——得让这小子多尝尝自己的手段才行啊！ 第124章 监狱区 几天后，社保局。 实际上齐愿并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因为来的路上他一直戴着头套，只知道进了社保局大门后又走了很久。 从周围的声音来看，似乎是一片自己从来没到过的区域。 不过也能理解，社保局毕竟是保密单位，即便已经作为行动干员了，但因为是临时工，还是有些地方他是无权进入的。 很快他就不理解了…… 等到他的头套被摘下，他便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易郡，以及他现在所处的环境。 雪白的天花板，钢铁的栏杆以及不远处那守在门口凶神恶煞的警卫。 毫无疑问，这是监狱。 “……不会吧，难不成我又犯事了？” 就算犯事了也该走一走流程啊，哪有直接送监狱的？ 齐愿呆滞看向四周，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浑身一激灵。 伸手就拉着面前易郡的手，当即痛彻心扉地哭诉：“易秘书你可要替我向白羽涅作证啊，我这回可真的什么都没干！” 易郡被他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挣开他的拉扯，慌忙解释着：“你误会了，带你到这正是白审查长授意的。” 什么，竟是那个女人要谋害朕！ 齐愿勃然大怒：“你别拦着我，易秘书，我为社保局立过功，我为白羽涅流过血，他不能这样对我！ 我要见白羽涅，我要见……” “我要见白羽涅，让我见白羽涅，你们能这样，我是无辜……” 齐愿的哭诉才刚开始就被一阵更为激烈婉转，饱含悲苦的声音覆盖，就连呼喊的内容都天打雷劈一般地相同。 但随后就是一阵怒斥袭来，满是躁郁，转瞬淹没一切的声音：“给老子闭嘴！” 听起来两道声音都来自于旁边的牢房。 齐愿的面容一僵，听着那两道满是负面情绪的声音，他的心底已经开始疯狂‘妈耶’起来。 监狱原来是这么恐怖的地方吗！ 他下意识往那个方向张望，然后就看到了那两个身着囚服的身影，一者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正跪伏在地，仰天哀嚎。 而另一者是一个中年人，与老人仅一墙之隔，他面色阴郁地坐在床上，刚才那个一声‘给老子闭嘴’想来就是他吼的。 而看那中年人的面容，齐愿竟然发现自己认得，于是抬手，难以置信地指着他。 “邵，邵温？” 只是此的邵温已经不复从前那般从容不迫，温文尔雅的气质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深沉的落魄和说不出的躁郁。 他的一只脚上还戴着厚重脚镣，齐愿认得那个，那是社保局灵能拘束设备。 显而易见的，他此刻的身份是社保局的阶下囚。 而在这时，易郡才逮到机会上前说话：“你误会了，没有人要把你送监狱去，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技术部。” “嗯？这么说我没犯事喽？”齐愿顿时有些惊喜。 然后顺着易郡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走廊尽头那标有技术部的门牌。 不愧是社保局的技术部，竟然建在监狱里面，很有社保局的风格，就是不知道社保局监狱会不会经常少犯人。 看着那扇大铁门，齐愿开始恶意揣测着。 而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声音，那边牢房隔间里坐在床上面目阴郁的邵温朝着两人投来目光。 他的视线扫过易郡，然后在齐愿的脸上停留，似乎是认出了他，那一双眼睛骤然变得饱含怨毒，毫不掩饰的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一点齐愿倒是能理解，毕竟自己坏了对方大事，自然怎么怨恨都不为过，只是令齐愿没想到的是，邵温只是深深看了他几眼，留下了怨恨注视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过身去，似乎想眼不见心不烦。 这就让已经酝酿出的一肚子应对他嘲讽和谩骂的回答没有了施展的余地，让他觉得分外遗憾。 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当你遇到一个一直和你相看两厌，彼此视做仇敌的人的时候，如果对方开口就是放狠话，上来就问候你祖宗十八代，这反而是最不让人担心的时候。 但如果对方哪天开始一反常态，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一味用着某种仇恨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 想必是个人都会觉得的这孙子要憋着屁使坏了。 于是齐愿转身询问道：“这人什么情况啊？” 而易郡抬眼无奈看着齐愿：“邵温啊，因为涉嫌和通缉犯有勾连，所以被暂时抓进来的，不过因为人都死了，也没有证据，而且他家族那边还在施压，所以过几天社保局应该就得放人了。” 齐愿尴尬点头，毕竟那两个通缉犯的死确实和他脱不开干系。 不过…… “不过他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一脸燃尽的表情啊？”齐愿有些好奇。 “难不成社保局还会虐待囚犯，不让他们睡觉？” “您说笑了，这怎么可能？”易郡干笑了两声，“社保局这方面也是有明文规定的，一切人员都是要严格遵守的，大，大部分时候吧。” 说着就伸手指向了邵温隔壁的那个隔间，叹了口气：“主要是因为这个老人，他之前是海关的一个高层，因为受贿和勾结偃偶师被抓，呆在这里这里只是暂时，他的名单已经报上去了，等下半年就会交由总部同意发配深境。” 齐愿沉默地听着，眉头轻微挑动，因为他发现这两个人现在这个情况好像都跟他有密切关系。 而易郡则继续说着：“但他自打被抓来之后就一直喊冤，非要见白审查长，白天喊晚上喊，就算睡着了做梦都在喊，别说犯人了，连狱警都被吵得有好几个失眠了的。” “……”齐愿。 他之后有些犹豫着问道：“额，有没有可能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但易郡只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行动部队突进他家里的时候，他正在到处藏钱呢，被抓了之后还非说是有人故意把钱塞到他裤兜子里要栽赃他。” “……” 好家伙，这都什么人才！ 齐愿拍了拍脑袋，他承认是自己想多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易郡深吸一口气，开始带着齐愿往技术部走。 “是之前那个狼人埃蒙德和黑精灵‘刘’的尸体研究报告出来了，根据规定齐愿先生你作为疑似的击毙者，是有权分得一部分的战利品的。” 易郡一边走一边向着齐愿解释着。 而齐愿则眼睛一亮，这时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他都快忘了这一档子事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战利品拿！ 第125章 狼牙 之所以说只是一部分战利品，当然并不是因为社保局贪墨了。 而是那埃蒙德和‘刘’作为通缉犯，携带的东西里面实在有太多违禁品了，有不少甚至是是连灵能力者都严禁携带和使用的。 就比如之前‘刘’使用的那把名叫恶灵蛰刺的刺剑，就和那个名叫灵魂之笼的小盒子一样，都是以收集灵魂作为动力源泉。 对此，易郡则轻叹一口气：“归根结底，智慧生物的灵魂源自于神造，但神灵已逝，而人造灵魂的研究现在也还只处于理论阶段。 所以现在世界上的灵魂总量就这么多，人死之后灵魂会游离一段时间，但最终他们都会升入灵界，最后融合进大源，经历打散重组之后重新降临世间。 这中间哪一环节都可能会导致灵魂总量的永久损失，所以联合政府对这些事情尤其敏感。” 技术部里，易郡随手跟对面正在忙碌着的技术主管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对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齐愿如此声明着。 齐愿自然是从善如流，毕竟有战利品拿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挑拣拣的？毕竟齐愿其实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是自己杀了那两个通缉犯。 要知道那个‘刘’整个人都碎成了一摊朽木，至今技术部也没能证明那摊玩意就是通缉目标。 而狼人埃蒙德更离谱，尸体检测报告结果显示是脑组织老化，突发性脑组织断裂造成的猝死。 在得到这份检测结果后，技术部的研究人员脸色一个比一个见鬼，就没听说过一个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还是绝对偏向肉体强化类型的，竟然能因为脑组织老化猝死！ 要不是白羽涅最后个人给他做了个证，证明确实是齐愿所为，技术部完全能定性出是意外死亡这个结果，当然即便如此，通缉犯的赏金是不用想了，能拿战力品还是因为他现在作为社保局干员的福利，不然对于这些个没人认领的东西早就充公了。 “这里是清点过后的全部了。” 易郡伸手向着齐愿推过来一个大包裹。 包括一大堆的炼金材料和杂七杂八的药剂还有两张深境矮人开设的魔金银行的不记名存款凭证，只要到现世的任何一个魔金银行的营业网点，就能取出，安全又可靠。 只是据易郡所说，那里的存款并不算多，只有神州币800万左右。 而齐愿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竟然第一反应是他说得没错，而后猛然惊醒，对于灵能力者日常大数字的花销已经把他曾经的一些认知彻底摧毁了。 他现在竟然开始觉得800万真的不是什么大钱了。 卧槽，可不能这样啊！ 回去路上一定要吃吃一碗六块钱拉面压压惊……算了，还是加份牛肉吃个12块钱的吧。 莫名有些感悟的齐愿长叹一口气，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体会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感觉。 而齐愿继续听易郡念着物品清单。 不得不说，灵能力者虽然赚的多，但花销确实是大。 别的不说，就算那把由深境的非法炼金工坊打造的恶灵蛰刺，保守估价也得个上千万美元。 对于这种能通行现世和深境的炼金造物，向来都是一分价格一分货的，如果附带了炼金矩阵，有了特殊效果的产物，那价格更是能直接上天，更不用提像恶灵蛰刺这种效果如此强大的精品了。 所以哪怕那两个家伙作奸犯科，杀人越货赚的再多，最后也都一转眼花了个干净。 而且更夸张的是各种炼金药剂的支出，毕竟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一些准备总是必不可少，身体受损需要药剂弥合，灵魂创伤需要熏香治愈，再加上一些增幅的，强化的，兴奋的还有外用淬毒的东西。 哪怕单个算起来价格不高，但时间一长，用量一大，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毕竟要是出门不准备个万全，不带几个红瓶，你拿头去打啊！ 只是可惜，氪金玩家碰上了开挂的。 最后这些东西一瓶都没来得及用，现在全都收入了齐愿腰包。 …… “这是什么？”喜上眉梢的齐愿收拢着那些此刻已经姓了齐的战利品，然后就发现了桌上最后那样东西。 看起来质地洁白，造型尖锐，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 当下看着它，齐愿心里有了隐约的猜测，“这个难不成是……” 易郡当下就点点头道：“没错，这是那个狼人的一颗牙齿。” 咦—— 齐愿当即搬凳远离，他可不知道狼人这种到底算不算犬科的生物到底会吃些什么，但见识过那狼人留着唾液的血盆大口的他对这玩意敬谢不敏。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那颗牙齿已经在散发口臭了。 而易郡则无奈看着一脸嫌弃的齐愿，“您听我说完，这颗牙齿是后植入的，本质上也是某种炼金造物，上面还铭刻了炼金矩阵，具体效果您可以自己试一下。” 齐愿有些狐疑，但看着易郡的表情，还有犹豫着伸手拿起那颗小小的的牙齿。 入手微凉，给人的触感并不像是牙齿那般的钙质，反而有些像是某种玉石，甚至凑近了之后，齐愿才能隐约看见刻录于牙齿表面的细密纹路，某种古怪的灵能运转的结构。 起码以齐愿目前聊胜于无的炼金术水平，看什么都觉得古怪。 “您可以试着注入灵能。”一旁的易郡适时提醒着，“这个东西能将使用者的灵能进行转化和激发，以达成质变。” 齐愿依言释放灵能，他的掌心传来隐隐的冰凉感，那颗狼牙在将他的灵能抽取，而伴随着灌注，牙齿表面竟缓缓浮现一层电光。 而随着齐愿另一只手的挥动，那层电光顺势萦绕攀爬，击破空气的爆裂声传来。 在他手掌划过桌子时，顿时有雷霆乍起，迸发的闪光径直将桌子一分为二，裂口焦黑化作粉尘，而后电光仍去势不减，袭向地面，留下焦痕，有风吹过，层层坍塌成为坑洞。 “卧槽，好东西啊！” 齐愿顿时被这效果震惊。 “——东西是挺好的，只是维修地板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一瞬间，有熟悉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第126章 结束的发育期 众人回头，便看见白羽涅不知何时站在了技术部门口。 “不是，凭什么啊！”齐愿当即瞪眼，不服不忿道：“我变强了就是社保局变强了，按道理来说这部分不应该报销吗？” “按道理来说这些东西还该充公呢，你不也拿得很起劲吗？” 白羽涅默默看向了齐愿跟自己说话之余还不忘把东西往自己怀里揣的手。 “……” “行了。”白羽涅没工夫跟他扯皮，转头就朝着技术部的技术主管发问：“我来来看看实验结果怎么样了。” 但那位此前一直没有说话，身着白大褂的技术主管只是推了推眼镜，随后无奈叹了口气：“技术部已经尽全力了，但仍然没有结果，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支部的条件实在有限，恐怕不足以完成您嘱托的事。” 说着，他挥了挥手，旋即就有两个助手搬上来一个大玻璃罐子，里面盛装的正是齐愿参与的那次行动所捕获的那一只深境异种。 此刻那本来硕大的白色蠕虫此刻已经缩成了一团，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白羽涅皱眉：“一切方法都试过了吗？” “确实都试过了。” 技术主管点点头，甚至之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有些不那么在安全守则上面的内容我们也大致试了一下，包括电击，穿刺，内部加热和活体寄生等，但都没有什么显着发现。 而且恕我直言，这种直接源自于梦主恩赐的异种生物，想要完全解明确实不太容易，而且支部的研究条件有限，真要达成您的要求可能还是得送到稷下，只是时间上……”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只是时间根本不允许对吧。”白羽涅冷声。 稷下除了作为教育机构同时也是神州在超凡领域最前沿的研究机构，作为神州下属部门，他们自然也有义务协助社保局办案。 但是申请和复核乃至样本运输都需要大量时间，而现在她缺的就是时间…… 而齐愿听着他们的谈话想了想，则小心凑到易郡身旁，好奇发问：“这是要干啥呀？难不成是想研究这东西的吃法？” 易郡无语看了他一眼，开口解释着：“审查长是希望技术部能解明信使的沟通方式，希望能利用这种深境异种之间的联系找到其他异种的确切位置，借此找到腐梦教团的大本营，审查长已经为这事烦心好一阵子了。” “腐梦教团还没抓到？”齐愿有些惊悚开口，这两天就连他也有所耳闻了，社保局倾巢出动，全市戒严，就连地铁站的安检都多加了三道。 听说现在就连一些海上走私的船，哪怕目标不是津海也得被拽过来梆梆揍两拳。 “是端掉了不少窝点，但有些关键的东西还没找到，而且那些家伙的具体谋划到现在也不清楚。” 说起腐梦教团，易郡也是一脸忧心忡忡，“而且根据一些迹象……” 他的声音开始压低，极为小心地开口：“就连沿海的驻军都开始有调动了，但津海的社保局却没有正式收到通知。” 他说得极为隐晦，但却听得齐愿倒吸一口凉气，这回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津海市的水有多深！ 两人的窃窃私语自然一字不差传进了白羽涅的耳中，但她也没这个闲心去管。 “你继续实验吧，稷下的协助我会申请的。” 技术主管点了点头，伸手让助手将那个罐子再抬回去，而后没有什么恭送之类的话就再次闷头投入到实验中来。 而白羽涅回过头看向了依旧在说悄悄话的齐愿。 齐愿正在滔滔不绝跟易郡散播着自己的阴谋论呢：“我跟你啊，据野史记载，社保局曾经的局长曾卖过……” 突然间他看见了易郡的身体陡然立正，正不解间就听见了白羽涅近在咫尺的声音：“卖过什么？” 齐愿的表情一下僵硬，转过头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白羽涅。 “卖，卖过肉夹馍……”齐愿干笑两声。 白羽涅简直不想理他，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你跟裴云州训练得怎么样？” 一说这个齐愿可就不困了，当下就口若悬河跟白羽涅讲起了自己跟那个秃瓢大战八百回合的故事。 从一开始的略有不敌，到后来的势均力敌再到现在裴云州一见他就如临大敌，生动形象地发扬了新闻学的魅力。 略有不敌，指被一招拍到墙上。 势均力敌，只能撑一招半然后再被拍到墙上。 如临大敌，指他的污言秽语和破口大骂让裴云州如临大敌，然后又不得不小心地控制力道把他拍到墙上，生怕一个生气就把齐愿给拍死了。 虽然明知对方纯粹扯淡，但白羽涅依旧耐心听完了齐愿的吹嘘，并没有说什么话，甚至听完之后还点了点头，搞得齐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难道你就不问点什么？”想了半天，齐愿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有什么可问的，难道要问你是怎么被裴云州挂墙上的？”白羽涅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一旁的易郡则尴尬地咳了两声，他其实早就汇报过了。 “既然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继续吧。”撂下这么一句话，白羽涅就转身离开了技术部。 只剩一脸迷茫的齐愿,看着白羽涅离去的背影：“她……是心情不好吗？” “可不是嘛。”易郡也叹了一口气，现在腐梦教团那么大的压力，整个津海市的担子压着，向上级汇报又得不到一个准信，甚至还有意向下隐瞒，倒不如说这种情况下，心情好才是怪事。 不过这种事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只能拍了拍齐愿的肩膀。 。 。 “你干得好啊！” 地下室里，虞青羽一脸兴奋地拍着齐愿肩膀。 在齐愿怀着迷茫的心理回到家，例行接受了身体检查之后，就被虞青羽的好消息糊了一脸。 在他茫然的注视里，女孩拿着他的检测结果，一脸兴奋地宣布： ——他的发育期，结束了！ 第127章 为所欲为 “啊？哦。”出乎意料的，齐愿并没有感觉有多兴奋，只是象征性的回应着，甚至就连语气都连带着都有些低沉。 如此情形，虞青羽自然能发现不对的地方。 于是收起检查报告，缓步坐到齐愿身旁，轻声发问： “怎么了？不开心？” “大概……有一点吧。”齐愿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感觉就这么搬走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又是腐梦教团的问题？” “是啊，一如既往得让人头疼。”齐愿深深叹了口气。 “别害怕啦。” 虞青羽抬手戳了戳他的脸，轻声说：“没关系的，现世的守备力量这么厉害，就算是梦主从深境里爬出来，最后肯定还是会被踢回去的，不会有事的，所以别怕了好不好？” 她又掰着手指提出建议：“再不济你就辞职，咱们可以搬走，去别的城市，去外省甚至去外国，咱俩可以去当深境猎人，我出主意你动手，就算没有社保局这条粗大腿，咱们一样可以飞黄腾达！” 齐愿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听着她提出一项又一项不靠谱的计划，最后无奈摇了摇头：“不，我其实不是害怕。” 他轻声说：“我只是有点生气。” “嗯？”虞青羽的动作停滞。 “毕竟就算梦主再厉害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兵上前拼命对不对？我只是觉得……”他揉了揉脑袋，“过自己的生活真的好难啊！” 虞青羽愣住了，沉默注视着他，随后忽然站起身，张开怀抱，轻轻抱了一下：“齐愿啊，因为生活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就像灵能力者看起来好像比普通人强很多，看起来似乎好像有更多的选择，但其实有些时候，大家不过都一样，也都没什么真正进退的余地。 就像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会更先到来，不管再怎么变强都总会有一些始料未及的，让你感到不安共和痛苦的事，不管你想要或者不想要，都会粗暴地降临到你的生活。” 正如一些小说漫画的主人公，看起来在不断的变强，但某些无良作者为了营造危机感，就会一次又一次给主角遇到的危机升级加码，主角越强，危难也就越大，到最后完结时才能发现，主角简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齐愿有些意外，看着身侧的女孩，不由苦笑：“你想说这就是人生吗？” “不，这不是人生。”女孩摇了摇头，“人生可以宏大，可以卑微也可以不值一提，但不应该有这么多琐碎的事情，这只是你的生活，当你成为灵能力者的时候你的生活其实就已经翻篇了，只是你还没有习惯，或者说——还留在过去！” 虞青羽看着少年：“不过有时候你也可以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 齐愿沉默了一会，说出了那个问题：“你问我成为灵能力者是为了什么。” 虞青羽点点头，轻声说：“你完全可以选一个最直接的答案不是吗？” 齐愿面露茫然，有些不解。 “就像是成语接龙一样，到最后总是会为所欲为为所欲为为所欲为不断循环，你也可以这样啊。” “怎么听起来我好像是什么大恶人一样。”齐愿听完女孩的话，不由面露苦笑。 “哎呀，又没有谁规定过理想目标一定要高远和伟大，有时候任性一点不也挺好的？”女孩拍了拍齐愿的肩膀，一脸欢快地说着。 于是齐愿也被逗笑了，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他还是站起身朝着女孩：“还是谢谢你，虽然可能不算什么安慰，但我确实轻松不少。” “不用说什么谢谢啦。”虞青羽摇头，“我觉得就算只有你自己应该也能想明白才对，只是之后怎么样？是真的要搬家还是……” “再说吧。”齐愿摆摆手，咧起嘴角，“可能真如你所说，我现在只是还不太习惯现的生活吧。”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朝着女孩摆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没问题的，这种小事，给我点时间就能克服。” 少年微笑着，颔首道别，转身推开地下室的门，最后向着还站在原地的女孩，但又像是自言自语，呢喃着：“只要一点时间就行……” 虞青羽目送着他走上楼去。 。 。 天光微亮，在不知多少人还在熟睡的时间里。 正有一场浩浩荡荡的清除行动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发生。 社保局对异常反应部队的人已经集结完毕。 津海市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筛查行动到此已接近尾声，在社保局近乎于掘地三尺的搜查当中，终于掌握了这一处津海市最大，应该也是最后的腐梦教团窝点。 从车内走出的白羽涅看着此刻正被带着各式武器的行动部队团团包围的地方。 腐梦教团渗入津海的大本营。 这几天来，社保局查处到了被腐梦教团渗透的各种机构和组织，包括幼儿园和敬老院等设施，那所幼儿园里的幼师和工作人员几乎完全被邪教分子腐蚀，皈依了梦主。 而敬老院，则是利用了老人特有的孤弱和迷信的心理，在这种弱势群体中大范围传教。 而现在查到的这个是一座写字楼。 在熹微的天光之下，远远望去，写字楼各层的玻璃窗口都透露着黑沉，逸散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这明面上是一家最新进驻津海市的大型餐饮公司的办公场所，最近风靡津海的南方菜馆正是这个公司的手笔。 也怪不得会选择这个时候进驻津海这个经济持续下跌的城市，原来是暗藏鬼胎，这一公司实际是由腐梦教团的人暗地里控制，作为一个隐藏身份，混淆视听的壳子。 冷漠接通了骤然响起的电话，听着对面阴沉的声音和提出想要谈判的需求。 “谈判？谈怎么送你们去深境劳改还是谈怎么把你们枪毙十分钟？倒不如我给你们一条明路，现在全都自裁当场，免得等会受苦！” 白羽涅嘴角勾起冷笑，全然没有继续听对面的扭曲的叫嚣，伸手挂断。 而后看着那漆黑下显得异常阴森的写字楼。 “进攻吧。” 就这样，平淡下达了指示。 第128章 人的世界 社保局行动开始了，随着白羽涅的一声令下，处理异常事件的标准流程就此拉开帷幕。 周遭的商铺和居民早已被疏散撤离，而那些楼房也已经被推平，化作宽阔的火炮阵地，在安生了这么多年后，社保局再次展露出了其作为军事暴力机构的獠牙。 在这周遭一公里的范围内，无数火箭弹与榴弹炮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即便因为上级的的某种考量，白羽涅所申请的灵能力者军团的支援至今连影子都没看着，但仅是本地的社保局支部也依旧保有了相当的军事力量，更别提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还有城外军区的力量参杂其中。 毕竟保卫现世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做不到那么温和，那么温良恭俭让。 面对可能潜藏在这栋写字楼里的那群腐梦教团的渣滓还有数量未知的异种生物，如果不拿出足以打响一场局部战争的实力与魄力，怎么能敌得过那些诡异莫测的神经病。 并不需要多做指挥。 白羽涅只是下达了指令，于是那名为军队的庞大战争机器就开始运转，一场攻坚战便从此打响。 。 。 写字楼的最深处，此刻已然化作深沉漆黑的梦魇。 “fuxk，婊.子，社保局的臭婊.子！”身披黑袍的信徒紧握着那被无情挂断的电话，愤怒地辱骂叫嚣着，声音扭曲又沙哑。 而身边的同伴们则是冷眼看着他的丑态，一副全然漠不关心的姿态。 半晌后，终于发泄完心中愤怒的邪教徒朝着众人，面目阴狠地开口：“社保局的那个婊.子竟然拒绝了谈判。” “呵，你竟然真的指望和那些无信者谈判，你的愚蠢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不远处的同伴毫不留情地发出讥讽。 “嘲讽我的同时你最好拿出实际的办法，不然等一下你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邪教徒阴恻恻地说着。 但那个同伴却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要我拿办法？怎么不想想最开始是谁赞成让那个傻逼去吸引社保局注意的？” “那是牧者阁下的提案，难不成你还想反对牧者？” “你搞清楚，老子反对的只有你！” “够了！” 一瞬间，有威严的声音响起，正在争吵的两人齐齐噤声，共同朝着首座之上的那道庄严身影看去。 但看到一半又纷纷想起，于是又共同将头深深低下。 在这满是邪教徒的大厅最高处，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端坐其上，仅是开口便有慑服一切，威压一切的气魄。 无数狂乱又扭曲的气息萦绕在身侧，他的一半身体是实质的，扭曲而又恐怖，像是臃肿的肉块，但另一半却是虚幻且俊朗的人形，还有一只仿若与空间和梦境融为一体的庞大羽翼自那人的一半生长而出，遮天蔽日。 而在那怪异的躯壳之上，牧者的无数双猩红之目注视着立于下位的诸多教士，既没有因为方才下方的争吵而感到恼怒，更没有出手惩戒那些口出不逊的狂徒，他就这么看着。 只是他的目光所过之处，教士们尽皆驯服，此刻整个津海市剩余的所有教团成员汇聚于此，匍匐在地上，向着这位牧者献上自己卑微的忠诚。 如此便令那首座之上的身影发出尖利的笑声，让空间震动，梦魇都为之驯服。 “无需烦忧，诸位，我等正行在正确的路上，主的辉光并不会因为小小的诋毁便因此蒙尘。” 庞大的身影起身宣告：“遵照预示，过不来了多久，泡影之梦便会降临这片土地，羔羊们，献上一切吧，我将承诺，你们必领受恩泽。” 信徒俯首，于是梦魇急速扩张，吞没一切。 。 。 首先入场的是迫击炮，经典的120毫米口径，在经历了一轮试射过后，16门炮管就遥遥向着那栋写字楼，迸发轰鸣。 然后是火箭弹和榴弹，无数杀戮的兵器开始竞相运转，朝着那个既定的方向和目标挥洒去毁灭的铁光。 炮火轰鸣。 一瞬间，足以将写字楼毁灭数十次的庞大火力自天而落，像是要一次将那邪恶的温床夷为平地。 但一切汹涌的炮火落入写字楼周遭，却仿佛沉入了另一个世界，在空间中泛起一阵涟漪，转瞬便消失不见，写字楼依旧风平浪静。 那是被扩张的梦魇，此刻整片的写字楼已经被那源自于梦境的奇异力量拖入了现世的夹缝，并且继续朝着真正的梦境转换。 但此刻外面围绕的进攻部队却全然见怪不怪，作为社保局和军队中的精锐，他们常年和灵能力者与深境打交道，面对过各种诡异的情况，因此甚至不需要总指挥开口，各个小队的指挥便开始统一步调。 准备填装，然后—— 再次开火！ 无论何种诡异莫名的力量，无论任何强大的个人和势力，在现世都要受到一个至上力量的统御，那股力量的名字叫做——封锁协议。 这集结了人类最高智慧结晶和最高工程水平的造物，其本质就是一个覆盖了整个现世，用以隔绝深境侵扰的庞大秘仪。 依托灵界，藏于大源，勾连世上一切的物理定律，同时也压制着世上的一切的神秘。 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实力滔天也好，长生不死也罢，只要来到现世，那便要受到压制，哪怕是神明也易被炮火所伤。 因为每一道炮火都是封锁协议力量的延伸，每一次对炮火的抵抗都是在和这个世界本身角力。 只因这里是不折不扣的——人的世界！ 当第二轮炮火齐至之后，那梦魇的笼罩便已摇摇欲坠，大地在震颤，而覆拢在写字楼上的防护如同一个承受了庞大压力的气球。 只要在现世，哪怕是梦境这种虚无的东西也能用物理手段击破。 渐渐地，随着战场中心那轰鸣不断的炮火，梦魇已经濒临破碎。 但那些腐梦教徒们绝不会这样坐以待毙，于是在黎明的最后一丝黑暗中，一个跃动的黑影在那炮火停滞的间隙里，悄然从梦魇中脱离，顺着阴影巧妙绕过了炮火的阵地，径直袭向后方。 擒贼先擒王！ 又或者用现在的话来说。 斩首战术！ 只要将他们的总指挥，那个拒绝了自己谈判要求的婊.子宰了，那这里的防线就不攻自破！ 于是藏于阴影的教徒看着两者间那不断接近的间距，露出狞笑。 第129章 钢铁洪流 而随着距离的拉近，邪教徒的心情开始变得激动。 只要能成功，只要能杀了她，那就是大功一件。 在无与伦比的兴奋之中，他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手中利刃刺入那纤细肉体中的感觉，肉体毁灭，鲜血四溅，随之响起的哀嚎让他灵魂巨震，这想象中的景象给他带来难以言说的愉悦。 恍惚间他甚至已经开能够看见当自己突然出现时，那个婊.子脸上的惊慌和恐惧。 终于，当距离拉得足够近，那指挥的样子已经映入眼帘，而藏于梦境的教徒则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终于，当最佳的攻击距离形成的那一刻，教徒便迫不及待的发动了突袭。 梦境的领域陡然裂开了一个口子，像是自空间之上钻出了一个大洞，而后教徒便狂笑着从洞内浮现，没有丝毫迟疑地扑向了少女。 然后…… 他就看见了少女冷漠的神情。 错愕降临，然后浮现的惊慌和恐惧，就和邪教徒设想的一样，只是这些情绪浮现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因为迎接他的攻击的不只有那个少女，还有他身侧的那个钢铁的怪物。 那是——动力装甲！ 三米余高，狰狞的造型，全身仿若由生铁铸造，遍布着猩红的锈，像是强行拼凑而成到处都是焊接铆合的痕迹，没有任何美感可言，更谈不上半分的威严，但取而代之的是那超越了野兽的狰狞与疯狂，像是扭曲钢铁的巨人，拼接缝合的活尸，散布着无尽的狂暴。 而在邪教徒跃出的那一瞬，狰狞的动力装甲便被瞬间唤醒，在钢铁的轰鸣和令人狂乱的摩擦声中，那足有成年人那么高，粗壮狂放甚至还沾有碎肉的庞大链锯迸射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任何迟滞的，带着半吨的自重和300公里的时速，代表杀戮的链锯被动力甲抡着迎向了邪教徒。 那本是设计用来对抗深境异种的杀戮兵装，此刻在现世使用而且是作用在了脆弱的人体，仅是一刹，邪教徒的身体便被彻底碾碎，随着锯齿的转动，无数碎肉飞溅，哀嚎混杂着横飞的血肉扩散四方。 而在教徒最后旋转的视线中，他看到了旁边地上那不知何时已经在那的两摊肉泥，依稀还能看见破碎的眼珠与颅骨。 …… “这个是第三个了。”脸色苍白的易郡看着已经被碾成了肉泥的突袭者，尽管有过不少处理超凡事件的经历，但并未真正经历过残酷战场的他，此刻看着一个活人被生生锯成肉泥的景象，多少还是有些反胃。 “正常。”白羽涅冷静回应，她的脸色倒是一切如常，就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人都能想到用斩首战术。”说着她伸手拍了拍解决完入侵者再次陷入沉寂的动力装甲。 只是随即她有些感叹：“虽然一如既往选择了袖手旁观，不过没想到裴云州竟然还能搞到这种好东西。” “那个……” 看着此刻正感慨着的白羽涅，易郡实在是有些绷不住，就和以前的行动一样，白羽涅一如既往去找了裴云州要求协助，然后一如既往地被拒绝，然后又以地方企业清查为由，一如既往从天城重工的仓库里拉走了一大堆违禁的武器装备。 但以前都是长枪短炮这些小玩意，而这次…… 他看着那造型狰狞的装甲，犹豫了半天易郡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上司。 “这种全包覆式动力装甲向来都是只供给给救世军的武装吧，而且看样式还有可能是现役的三代产物，这完全不合法了吧！” “不合法就不合法呗。”白羽涅满不在意，“反正都是裴云州干的，大不了我之后先写一封检举信举报他非法持有军用武装不就行了，这样即便有心人要查也只能查到裴云州，我是不觉得那个家伙会因为这点小事翻车。” 轻而易举就说出了卖队友的话。 “……”易郡。 在两人交谈之间，又一轮炮火已经轰然降临，那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梦魇此刻骤然破碎，后续的无数火力呼啸而至，将整座写字楼顷刻淹没。 但随着烟雾散去，无数的深境异种开始从废墟的阴影爬出，那些都是自深沉噩梦中诞生的扭曲造物，长有蜗牛脑袋的蛇，带着猿猴手臂的巨大蜥蜴和周身萦绕火焰的怪鸟，以及更多更多全然找不出原型，扭曲亵渎的造物。 “清扫部队准备入场。”冷静向着对讲机里说出这么一句，白羽涅转头，看着自己身后耸立的高大装甲，以及潜藏在高大装甲之后更多的装甲。 四套救世军现役动力装甲，这就是白羽涅这次从天城重工搜罗来的宝贝，全包覆式的装甲能给穿戴者带来极为强大的防护，即便是在深境那个极具灵魂侵蚀性的环境里都能确保穿戴者行动无虞。 而这也是社保局此次行动的依仗，当外部的防护被打破，写字楼里那深沉的梦魇便开始蔓延，倘若是灵魂没有防护的普通人，仅是站在那样的环境里就会被不断侵蚀，严重的当场化作怪异都有可能，何谈战斗？ 到此，动力装甲上场的机会来了！ “诸位，该你们行动了。” 伴随着白羽涅的话落，四具动力装甲的外显示灯齐齐亮起，就仿佛某种远古沉睡的凶兽再次苏醒那样。 在金属的摩擦声中，第一具装甲开始迈动双腿，而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最后四具装甲齐齐冲锋，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径直冲向了那异种的群落。 一瞬间，锋芒展露，鲜血飞溅。 在金属的轰鸣声中，动力甲钢铁的臂膀死死捏住异种的脑袋，任由那异种扑打撕咬，而后另一只手上的链锯开始迸发雷鸣，液压推动着庞大的链锯自脖颈贯入，而后扭动，绞杀，切割，残酷地将一只又一只深境异种肢解，碾碎！ 当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动力甲便会将手上的残肢舍弃，然后在后方的重火力支援下，找寻下一个目标，然后重复这个步骤。 还有两具装甲装备的是大口径转轮枪械，那大到足以称之为炮的口径此刻却迸发出机枪的射速，自转动的枪口射出火线，粗暴地分割着战场，任何胆敢靠近这金属分割线的异种都将在无情地火力倾泻下，散作一团肉泥。 就是如此，战线在血肉的洒落之下，向前推进着，尽管似乎有着数量众多的异种大军，但依旧在钢铁的洪流中节节退败。 很快在黎明的照耀下，战线便已经来到写字楼的废墟之上。 第130章 偷家? 迎着早晨的夕阳，齐愿从家门迈出。 “今天也要上赶着去挨打？”窝在客厅沙发上的虞青羽看着正要出门的齐愿。 “为什么明明岗位培训这种好事在你嘴里就那么怪呢？”齐愿挠了挠头，一脸无语，“今天不去，我打算去社保局看看。” 虞青羽沉默看着他：“你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齐愿有些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就不能只是挨打挨够了想歇一天吗？” “因为你现在的表情就像是要找什么人同归于尽一样啊。” 虞青羽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口：“我说，你真的没事吗？” 她看着少年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昨晚那不算劝慰的劝慰起作用了，明明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她却能隐约觉察出有什么不一样了。 “怎么感觉你好像盼着我出事似的？” 齐愿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尴尬的挠头：“我没事，可能就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信你才有鬼！ 目送齐愿远离，虞青羽叹了口气，陷入不安思索，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办，但却骤然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她抬头，就看见少年急匆匆的步伐。 “怎么了？”她有些愕然。 “卧槽，我手机忘带了——” “……”虞青羽。 果然担心这个家伙会有问题是自己想多了。 …… “放心，我很好。”再次临走时，齐愿跨过门口，朝着女孩微笑着招手，“就如你所说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不是吗？” 虞青羽愣了一下。 房门关上了，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这回他没有忘什么东西。 而在屋里，女孩沉默了半晌，最后才深深叹了口气，她在客厅坐了一会，随后才缓步走到地下室。 虞青羽伸手拿过自己的腰包，然后收拾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地塞了进去，再一件一件码齐，直到最后收拾妥当。 “明明嘴上说着没事，可脸上的表情实在很难让人放心得下啊！”女孩嘴里一边嘟囔，一边推开客厅大门 她抬脚，跨步走出，只剩空无一人的房子！ 。 。 齐愿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这几天社保局几乎倾巢而动，大部分的行动人员都被派出去扫黑除恶了。 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 齐愿站在偌大的大厅里，看着周遭一个人都没有的社保局，一脸懵逼。 感觉就像是发觉上课要迟到了的学生，于是赶紧穿衣洗漱，抓着书包就飞奔到学校，然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园和教室才发觉今天是星期日那样操蛋！ 什么情况？ 社保局集体放假没通知自己？ 齐愿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刚才坐电梯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对了，之前一直在门口执勤的警卫已经消失不见，本来齐愿以为自己只是赶上了换班的时间。 但沿途走下来，齐愿再也没有碰到一个人，甚至刚才去了一趟白羽涅的办公室，依旧空空荡荡。 只在她办公桌上还留着一杯凉透的咖啡。 齐愿继续瞎逛，路过了食堂，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这里都会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即便不是饭点，也依旧有很多员工会选择来这里休息。 但现在不管是吃饭的还是打饭的都已经消失不见，而那各个窗口摆放的大锅饭依旧在散发着热气，而食堂餐桌上还有一些已经打出的饭，甚至其中有一些已经吃了几口。 但现在这一切都被无情抛在了原地，就像是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了那样，留下冷清的食堂。 饶是齐愿如此大条的神经，此刻也已经发觉到了不对，于是他伸手拨打了白羽涅的电话。 出乎意料的，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 “喂。” 在那边白羽涅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齐愿就猛地松了一口气，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对着电话询问：“白羽涅吗，我发现咱们社保局的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 对面思索了一下才回应着：“因为今天早上有紧急动员，社保局所有人员都出外勤去了。” 紧急动员？ 齐愿有些纳闷，挠挠头环顾四周，强忍着去窗口自己打一份绝不手抖的早餐的冲动。 “啥紧急动员能把食堂阿姨都带走啊？” 但就像是等着齐愿问出这一句一样，另一边白羽涅的声音在齐愿话音落下就瞬间响起：“所以说是紧急动员啊，一切有关人员都被带走了。” “等会！”齐愿顿时瞪大眼睛，有些不服：“就连食堂阿姨都走了，那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难不成是看不起我？” “……”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那边白羽涅的声音沉默了一瞬，这才继续开口：“我是看你最近太辛苦了，想给你放个假开着。” 齐愿大喜，眉开眼笑朝着手机：“休假好啊，那休假时的工资……” “按双倍给你！” 一下子，齐愿笑得更欢了。 “行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挂了。”那边白羽涅的声音继续说着。 “咳咳，等，等一下。”半晌终于笑够了的齐愿缓缓收拢笑意，缓缓收起了那依旧停在通讯录页面，根本没拨出去的手机。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知道的。” 他说：“你们是怎么进社保局的？以及……” 漆黑的的斧刃已经浮现在了他的手中，伴着肃冷的神情，一瞬间，有漆黑的寒光划破空气，令人遍体生寒。 “说话时就应该直视别人的眼睛，这样才礼貌，不是吗？”齐愿回身，脸上露出笑容，看着那已经受伤的不速之客。 此刻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那人影后退了两步，这才察觉到自己胸口上那被斩出的深深的伤口以及自其中流溢而出的鲜血，十分惊愕。 “你……竟然……发现了！” 漆黑的兜帽之下，那一双狂乱的眼睛迸射出惊人的寒芒，邪教徒抬起头，依旧用着白羽涅的声音：“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不对的地方太多了！”齐愿摇摇头，“且不提人设拿捏不准，白羽涅怎么可能给我双倍工资？而且还有啊……” 他将斧刃横在胸前，蓄势待发，“你说话的时候靠得太近了，凑在我耳边，近得我都能听见你的呼吸，虽然我不讨厌这样，而且声音也还挺好听的。 ——不过下次麻烦换个真的小姐姐来好吗？” 第131章 一般货色 邪教徒听着他那嘲讽一样的话，眼神闪烁，声音骤然变得凄厉狠毒，像是撕破了一切伪装：“竟然是灵能力者者吗？真倒霉！” “是啊是啊！”齐愿敷衍着点点头，“遇上我确实算你倒霉，不过在你人头落地之前，能告诉社保局的人都去哪了吗？” 齐愿‘真诚’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特地将斧子举起，像是在表示自己随时都能剁了他的狗头。 但邪教徒却不怒反笑，在走廊不甚明亮的灯光照耀下，能看见他隐于兜帽下的嘴角不自然地勾起，咧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笑脸，嘴角来到了耳根。 他的嘴巴开始张大，最后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随后有灰质的透明触手自他漆黑的口中伸出，就像是从无边的深渊里爬出来一样，看得齐愿一阵头皮发麻。 这又是那被称为‘信使’的深境异种。 果不其然，很快齐愿就从那张开的漆黑巨口中感受到一股怨毒的视线，那饱含了杀意的诅咒，跨越空间，遥遥投影在了他的身上。 被呼唤而出的噩梦他于此降临！ 于是就像一下子深入了海底，无形的重压加身，走廊的灯开始变得忽明忽暗，就像是恐怖片中的场景来到了现实。 虚幻风浪席卷，带来阴寒刺骨的气息，仿若噩梦重现，也让人心中开始升起无边恐惧。 而在那深境异种无比期待的目光中。 ——齐愿挠了挠头。 然后沉默等待了半天之后，齐愿又歪了歪脑袋，似是全然没有收到环境的影响。 “这个就完了？” 少年感受着身侧略有粘稠的空气，神色怪异地看着那个呆立在原地的深境异种或者说已经沦为深境异种驾驶舱的邪教徒。 齐愿撇撇嘴，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我得说，我之前可能高估你们了。”齐愿略显遗憾地摇着头，本来他刚才识破邪教徒伪装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还真有那么一瞬，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拨通了电话。 本来觉得自己这回怕是不能善了了。 但现在一看。 ——就这？ 啊呸！一般货色！ 他一脸嫌弃，张嘴就开始嘲讽：“裴云州放个屁都比你们的压迫感强，我看你们要不干脆自首得了，要我说你们的那个梦主也就是个样子货，外墙中干的！感觉……不如使社保局。” 似乎是不能容忍自己信奉的主被眼前的家伙亵渎。 异种一瞬间暴怒尖啸！ 旋即身体膨胀到不像样子的邪教徒如同一个皮球一般崩出，带着残影就扑向了齐愿。 然后…… 扑了个空。 在刹那的惊愕之中，自邪教徒耳边传来呢喃，就像是他之前做的一样，只是话语全然不同。 “别怕，不会很痛的，忍一下就过去了。” 此刻齐愿的身体突兀来到他的身后，踏着恐怖的风压，让邪教徒都有些难以抬头，但齐愿本人却一切如常，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描淡写就朝着眼前的后脑勺挥动了斧刃。 这师承自裴云州的冥动第一次迎来了实战的机会。 唯一的遗憾就是对手实在不怎么样。 但哪怕是寻常的生物在面对死亡时也会狗急跳墙，更不用提向来以凶恶着称的深境异种。 当感知到刀锋的贴近之时，那个深境异种便开始了自己的挣扎，不知该说是弃车保帅还是该说跳舱逃生。 一瞬间有血肉崩裂的声音响起，那只蛞蝓状的深境异种仓促间吞噬掉宿主的所有灵魂后径直抛下了这具躯壳。 然后转头，袭向了齐愿。 “卧槽！离我远点。” 反手剁掉了一只伸过来的粘滑触手，齐愿脚下一顿，再顿，瞬间出现在十多米外。 但那个深境异种却锲而不舍，在挣脱了躯壳的束缚之后，挥舞着带着邪教徒鲜血的触手，继续朝着齐愿跃动。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齐愿恼怒看着那逼近的触手。 深吸一口气，少年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和善，变得充斥冷意。 他踏步，向前！ 风暴骤起但转瞬便被少年落在身后，因为少年的步子要比风暴更快！ 而那饱饮灵魂与鲜血，此刻已经膨胀到他妈都不认识的深境异种嘶吼着，明明没有嘴巴，但那发源于灵魂的震动却冲进了齐愿心间，令他越发烦躁！ “吼你大爷！” 一声怒骂伴随着凄啸的斧子，径直冲向了触手的包围，然后—— 雷光跃动！ 那此刻被穿于齐愿胸前，被做成吊坠的狼牙之上，炼金矩阵缓缓运作，逸散雷光。 而电光纠结在了齐愿漆黑斧刃之上，白光飞迸之中，斧刃高举。 斩落！ 仿佛有雷霆在体内炸响，摧枯拉朽。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灰质粘液飞散，无数根的触手齐齐断裂，然后又在雷光中化作灰烬。 遭受重创的深境异种剧烈痉挛，仅剩的肢体愤怒扭动，掀起呼啸，横扫而至。 但在那一刹，那升腾起的焦黑烟雾之中，有少年仿若恶鬼的眼瞳抬起！ 他的攻击——还没完！ 一瞬间，漆黑的长枪就自齐愿的手中浮现，只是此刻仍然缠着雷光。 “我猜你没吃过糖葫芦。” 少年语气轻微：“那还真遗憾，糖葫芦很好吃，任何人都应该试一次。” 异种巨震。 因为雷光闪过，迸射雷霆的长枪投射而出，在空中留下隐约的残痕，也留在了异种那透明的身体里。 贯穿！ 就像是被穿了串的糖葫芦。 异种的身体僵硬下来，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力量，它身前那个被贯通的大洞萦绕着雷光，不断有组织在炙热中化作焦黑的灰烬，然后越加扩大。 寂静里，被雷电麻痹了的它只能看着齐愿走近，扬起了手中那一柄漆黑的斧子。 然后，斩下！ 黑暗瞬间袭来。 …… 站在逸散着灰色胶质的异种身旁，齐愿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那从头到到尾被自己完全劈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深境异种。 摇了摇头，他发出感叹：“确实是一般货色！” 第132章 熬深境异种 时间回到半小时之前。 当清晨的太阳完全跃于天际，废墟之上的轰鸣声已经告一段落。 曾经写字楼的位置上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狼藉之中，各类异种怪异的残肢断臂散落四方，散发恶臭。 很显然，是社保局的大获全胜，但并非没有代价，不少负伤的士兵被担架抬下，然后由后方人员顶上，在进攻中曾有三分之一的火炮阵地被那些深境异种突破，甚至还有一具动力装甲在围攻之下不得不开启了自爆。 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废墟上只剩下了寥寥几个邪教徒，似是放弃了希望，又或者是依旧在坚守信仰，他们围在一起，虔诚跪拜那废墟中央依旧耸立的华丽王座。 对身后逐渐靠近的清扫部队浑然不觉，祈祷声越发嘹亮。 直到一声轰鸣响彻，为首看上去像是神甫的邪教徒半边身子顿时炸裂，飞散的鲜血最终溅于王座之下。 白羽涅站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毙了一个尖叫着想要扑上来的邪教徒。 “你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对主的力量一无……”即便被士兵押起，被套上了无数的拘束具，一个邪教徒依旧在大声叫嚣。 然后他就被一个士兵用枪托结结实实砸在了后脑勺，而后又有一群人上来七手八脚把装有不少镇定的，麻醉的，隔绝灵能的针管捅在了他的后颈。 但瘫倒在地上的邪教徒依旧在用着那一张已经不太听使唤的嘴唇不断开阖，吟诵着那再无人听见的祈祷，不知是否在祈求他们那位神的垂帘。 “明明是一帮邪教徒，社会的渣滓，现在倒像是我们才是恶人一样。”白羽涅一声冷笑，旋即转头看向那个在废墟中央依旧一尘不染的王座。 但不管那是什么，现在都要说拜拜了！ 白羽涅将手高举，但忽而却看见了那王座上浮现出的倨傲影子，像是不存于这个世间一样，漆黑肿胀的身上浮现无数只猩红瞳孔，而另一半清秀城俊朗的脸庞显露嗤笑。 恶毒的注视自虚空中浮现，朝着尘世洒下他漠然的一瞥，然后…… 与白羽涅身后那155毫米口径的炮管对了个正着！ 随着白羽涅手臂的挥下，就有履带碾压废墟的声音响起，在巨响中，早已等候多时的坦克缓缓进场，调转炮口，对准了那渺小的王座。 开炮！ 一瞬间，废墟激荡，尘土飞扬，掩埋着那已经破碎熔毁的王座，但在最后一瞬，却有愤怒的嘶鸣自破碎声中响起，像是被触怒一般。 伴着吼叫，便有漆黑的湍流乍现，流淌着深沉的梦魇，粘稠的液体拉扯着破碎的王座，将它们强行拼合。 无需白羽涅下令，周遭的士兵就齐齐朝着这异象开火，但飞来的弹头却皆尽停在半空，紧接着变得烧红，灼烫，很快如同遭受到千百度的高温，化作一滩铜水，如雨滴落。 与此同时，刚才那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邪教徒此刻却突然睁眼，神情变得越发狂热，就像是蒙受了感召一样，他张口开始大声吟诵让人听不懂的颂歌，亵渎而又狂乱。 但在他开口的瞬间，一旁的易郡就当机立断，一枪崩了他的脑袋将后续的话语堵死，但依旧有一丝声音露出。 于是那残破王座上的身影便开始狂笑。 诡异笑声回荡四方，天昏地暗，随着笑声，周围的空间犹如镜子般破碎，这天旋地转一般的场景很快如幻觉般消失，但离得最近的白羽涅却是感觉眼前一黑。 待昏沉结束后，易郡回神，却发觉那立于最前端的白羽涅已经不见了踪影。 连带着还有跟在她身旁的那具动力甲。 。 。 社保局，技术部。 再一次熬了一宿的技术部主管此刻趴在试验台上，一脸燃尽的样子。 一旁的助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李主管，您好几天都没休息了，要不歇一会吧，咱们这样是试不出结果的，审查长肯定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不，你不懂。”李主管一脸呆滞地摇了摇头，“这是一名科研人员的坚持。” “……”助手。 他看着李主管身上已经皱巴巴的白大褂，欲言又止，再这么熬下去，他就担心这个白大褂就变成裹尸布了。 但李主管对他的担忧浑然不觉，只是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大罐子，里面白色的蛞蝓状生物正缩成一团。 李主管一边更加努力瞪大眼睛，一边解释着：“只要我比这个逼玩意更能熬，他就不得不臣服我！到时候不怕它不配合我！” “……”助手。 助手简直觉得主管好像得失心疯了，自从发现各种实验都不起作用之后，主管干脆把不知从哪看来的熬鹰的方法用出来了，非要跟一个深境异种比耐力。 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 但助手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主管，他劝又劝不动，于是只能叹了口气，伸手看了看表，“都已经早上了，我让小王去给您去煮个面吧。” 李主管闻言这才后知后觉抬头，想了想开口：“给我加两个蛋。” “……” “另外盯着小王，让他别他娘的再用反应炉煮面了！” “……” 待到助手走后，李主管再次投入到熬深境异种的征途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在寂静之中，李主管的精神也开始变得昏昏欲睡。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那个异种的触角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了一下。 他一瞬间惊醒，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瞬间大喜过望，当即蹦了起来。 多少天来，不管是刀砍斧劈还是电压火烤，这个玩意就没再动过一下，要不是还能检测到生命体征，他一度都以为这玩意是死的。 “助手，助手呢，快过来！” “啊？来了来了！”不远处的助手听见了呼唤，立马小跑着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面：“主管，鸡蛋没了，小王给您加了两个咸鸭蛋，您看行不？” 但就听见主管咆哮着：“别他妈管什么破咸鸭蛋了！快看看，这玩意有反应了！” 助手听着也是一愣，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主管。 难不成还真让他熬成了？ 第133章 眼前一黑 “别愣着啊！快去架设仪器！” 眼见助手发愣，李主管伸手夺过面碗，然后一脚踹在助手屁股上。 “啊，是是！” 助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点头，然后逃也似的去搬仪器。 很快在技术部一阵的鸡飞狗跳以及助手和小王手忙脚乱的行动中，仪器被仓促地架设好了，一个圆环状的设备被套在玻璃罐子的周围，周身不断跃动着金属的光泽。 圆环的另一边则连接着一个形似天线的庞大机器，而李主管早已经捧着面碗站在了显示器旁。 “行了，接收端安装好了。”不远处的助手高喊着。 李主管眼睛一亮，甚至不顾滚烫的面条，伸手就将挑出的面塞进嘴里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扭动着实验套上的旋钮。 很快，一道又一道跃动的波形浮现在屏幕上。 “小王，分析波形，快！” “在做了，在做了！”小王一边瞪着眼睛，一边记录和比对着。 很快，一道道记录就被小王标识出，不稳定的波形也开始渐渐地能被机器读出，而小王则喜上眉梢。 “是有实际意义的数据！”他呼喊着，然后看着那玻璃罐子里那只此刻正在探着触角的深境异种。 而助手看着屏幕上的波形图，有些担忧，求助地看向主管：“它好像在向外传递信息，主管，咱们要不要屏蔽啊？” “屏蔽个屁！”李主管撇撇嘴，“别忘了审查长的要求是什么，都别愣着了，赶快给我反向追踪啊。” 技术部就是技术部，即便此刻正值大清早，整个部门也没有多少人，但在主管下达了命令之之后没几分钟，灵能追踪的结果就已经得出。 此刻技术部仅有的三个人都已经聚在了显示屏旁边，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空白。 “我跟你们说，要是这次成了，那你们的年终奖就有着落了！”李主管一边嗦着面，一边跟另外两个人画着大饼，全然不顾汤汁溅落一地。 很快屏幕就亮了起来，显示着一幅卫星地图。 李主管眼睛一亮，“让我看看，显示信号的发送地点是社保局没错，那接收地点是……”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降低，到最后完全无声，旁边两个人看到屏幕上的地点也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寂静，以至于最后李主管一个没拿稳，那筷子落地的声音都如此刺耳。 李主管咽了口面条，向着助手紧张确认：“你确定咱们的定位没错对吧。” 而助手低下头确认了一下数据，有些不太确定，“应，应该没错吧。” 听到他的话，李主管的喉头蠕动了几下，最后又再次确认了一遍之后，那悬着的心终于是还是死了。 在他们身前那张大屏幕上，此刻显示着两个地点，一个是津海社保局，另一个也是津海社保局。 李主管僵硬回身看着罐子里的‘信使’，只见那两只细小的触角伸出，仿若有恶毒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终于，他明白了什么，旋即失声，“小王，快屏蔽——” 但就在这一瞬，他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 而此刻在技术部之外的监狱区之内。 “来人啊，我要见白羽涅，让我见白羽涅~” 一个隔间里，邵温躺在床上抱头试图屏蔽掉那烦躁的呻吟呼唤，但那声音就仿佛是魔音贯耳一般，无论他怎么塞住耳朵，那声音都会直接进入他的脑子。 “烦不烦！给老子闭嘴！” 忍无可忍之下，邵温朝着隔壁大声咆哮起来。 咆哮的声音直接将那呻吟和呼唤盖过，有那么一瞬，那烦躁的声音确实消失了，这也是邵温呆在这里的这几天试出来的百试百灵的办法。 但这往日里百试百灵的怒吼在今天似乎出了意外，当邵温的话音落下，那声音便又开始升起，甚至更加急促。 “我要见白羽涅我要见白羽涅我要见白羽涅我要见白羽涅我要见白羽涅……” 急促的语调在此刻仿佛变成了某种诅咒，直达人心。 终于忍无可忍的邵温从床上爬起，拽着铁栏杆，愤怒向外：“警卫呢，警卫都死哪去了！” 不一会就有警卫走来皱着眉看着他，语气严厉：“你想干什么！” “隔壁那个家伙鬼叫个不停，你们管不管？”邵温语气不善。 或许是邵温此刻披头散发，满眼血丝的样子很不好惹，又或者是警卫也受够了那个老头没日没夜的喊叫，于是没多说什么，就径直走向隔壁的监牢。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喊叫的声音依旧。 “搞什么鬼！” 邵温强忍着怒火凑到墙角，希望能听到警卫呵斥的话语。‘ 但他什么也听到，入耳的只有那无休无止的呼喊和呻吟，以及中间夹杂着的咀嚼声。 咀嚼声？ 邵温疑惑抬头，现在到了早饭时间了吗？ 但就在他思索中，耳边的呼喊却突然消失，就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复读机，一切戛然而止。 “你在听什么？”一瞬间，令人头皮发麻的苍老声音响彻,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耳畔。 一时不察，邵温在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刺激之下一下子跌坐在地。 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声音响起的方向就是隔壁，就在这个位置，距离他只有一道薄墙。 是隔壁那个老头！ “为什么不说话啊，你不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吗？” 那声音似乎喋喋不休，邵温慌忙远离，但那声音依旧紧追不舍。 即便邵温此刻身体贴在了另一面墙上，那道声音依旧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直接响在他的心里。 到底是什么玩意！ 此刻的邵温已经惊慌至极，他可以肯定，旁边那个牢房里的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他现在很想破墙逃走，但脚下那个该死的镣铐不仅限制了他一切的灵能，甚至连身体素质都被限死。 “嗯？” 那个声音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见那个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欢喜：“你好像还挺厉害的样子啊，那为了主之大业，能不能把你的身体给我呢？” 邵温一愣，但下一刻就看见了自牢房墙壁下方的小口，有灰色胶质溢出。 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 第134章 梦 社保局走廊里，齐愿看着地上的尸体陷入沉思。 虽说是一般货色，但当他劈死了这个邪教徒和深境异种之后，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现在情况不明，社保局的人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现在这里情况未明，实在是不宜久留。 尤其是在那个邪教徒死后，周身的一切就开始产生了变化。 齐愿环顾四周，只看见原本还一切如旧的社保局突兀变了模样，原本一尘不染的大厅骤然变作一片狼藉，而灯光明灭闪烁更增添了一份恐怖的氛围，就像是原本遮盖现实的幕布被拉开了。 一不留神就会让人以为来到了恐怖片的片场。 只能说更符合了邪教徒们的整体风格。 但……社保局变成了腐梦教团的窝点。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齐愿瞪着眼睛仔细探查，但让他失望了，在凌乱与狼藉之中，齐愿依旧没看到哪怕一个人影，就连尸体也没看到一具。 甚至再当齐愿回头，他就发现，地上原本躺着的那具邪教徒的尸体也不翼而飞，连带着那被串成糖葫芦的深境异种。 一切迹象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是做梦一样。 齐愿伸手捏着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那一份真实不虚的疼痛，狐疑开口：“我不会真是在做梦吧？” 伸手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这倒是符合一般恐怖片的规律，只是现在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他看着眼前黑洞洞的走廊，一看就是要出怪的样子，再看了看身后依旧明亮的来路，看着是挺正常，但齐愿总有一种只要回头就踏上了绝路的感觉。 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个问题。 但就在齐愿陷入沉思之际，突然有喊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声嘶力竭在黑暗中回荡，就仿佛求救之人就在耳边，但齐愿身前却只有那一条深沉的走廊。 好吧，现在没有问题了。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齐愿挑了挑眉，起码他现在不用纠结了。 于是迈步向前，黑暗吞没了他。 …… 就好像连空间都产生了错乱，明明看上去异常冗长的道路齐愿却感觉没走两步就抵达了尽头，而当齐愿迈出之时，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场景。 周围熟悉的灰质墙壁和钢铁栏杆无不在告诉着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监狱区。 社保局用于临时关押各种囚犯的地方。 且不论明明正在更下一层的监狱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就好像社保局内部的布局被凭空打乱了一样。 就说这监狱区本身，齐愿看着无数断裂的栏杆和散落在地上的无数砖块残骸，一阵牙疼。 为了能关得住各种特殊囚犯，社保局的监狱那可都是特殊设计过的，远超一般特种钢材的超硬度合金以及嵌合进墙体的炼金矩阵，可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突破的。 而现在看着这一地的残骸，就像是被什么可怖的东西给强行冲垮的，这就不由得让人内心打鼓了。 以及自打踏入这地方，齐愿就不时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强烈撞击声和嘶吼声。 齐愿紧握着斧子，缓慢循声找去。 终于再转过一个弯，齐愿看清了一切，于是瞪大眼睛。 一个半人半蛇的生物此刻正疯狂撞击着一间监牢的大门，只是这个怪物此刻正在牢房外面，而牢房内的则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蜷缩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叫，而且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攻守之势易形。 这下破案了，是一只大长虫正在试图用蛮力开罐头，想要品尝里面的美味小点心。 齐愿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扰这个这个正在专心开罐的怪物。 一方面那间牢房看起来格外坚固的，那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撞了半天也没撞开，另一方面是齐愿看清了那个半人半蛇怪物的半边人脸。 虽然变了很多，但齐愿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于是面上有些复杂。 邵温！ 那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正是本应还在蹲大牢的邵温，只是不知为什么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但也就是他让齐愿心中升起了一些犹豫。 邵温，第三位阶也就是「超越」等级的灵能力者，岂是自己这一个一阶的小卡拉米能碰瓷的。 打不了，打不了，告辞！ 齐愿连忙将头缩了回来。 但一说要跑，齐愿又有些犹豫，毕竟能在这里出现的要么是入侵的腐梦教团，要么是社保局员工，那个牢房里穿白大褂的多半可能是自己的同事。 齐愿内心一阵纠结。 “犹豫什么？上去揍他啊！” 突兀的，有声音从耳边传来，顿时吓得齐愿亡魂皆冒，就连手上的斧子都差点落了地。 齐愿惊悚回头，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虞青羽就站在他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卧槽，你怎么……” 齐愿大惊，大叫到一半这才想起现的环境，于是赶紧收声。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撞门的怪物，这才松了口气，低声朝着虞青羽问道：“你怎么来的？” 虞青羽有些不明所以：“我坐电梯先来的啊。”她伸手指了指。 但齐愿只是冷哼一声，“信你才有鬼，这哪来的电……” 齐愿话还没说完就僵在了原地，因为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他看向了自己来时的地方，此刻，那黑暗的走廊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部平平无奇的电梯。 齐愿可以打包票，刚才这里绝对不是这样的。 “真是见了鬼了。”齐愿喃喃自语。 但虞青羽却对好像见怪不怪的样子，朝着齐愿摆摆手：“在梦里是这样的，不要太在意细节。” 啥玩意?梦里？ 齐愿一脸呆滞，强忍着一巴掌扇自己脸上的冲动，他果然是在梦里吗？ 但虞青羽却没有管他的想法，探头看去：“话说你真的不管他吗，看上去他马上就要死了，虽然是梦，但要是死了，恐怕会直接变成梦境的养料吧。” 齐愿也回头，然后就看见那个坚固的牢房此刻在承受了邵温多次强力的撞击之后，此刻也已经濒临崩毁。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齐愿瞪着眼睛朝着虞青羽摊手，“你难不成还想让我正面把那玩意干翻？” 第135章 鳞虫，启动! 但虞青羽听了他的话只是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行呢？” 齐愿一下子陷入了呆滞。 沉默了一会后他指了指自己，试探着问道：“我？” 女孩点点头。 然后指了指那个几乎有自己三个那么高，而且看着就孔武有力的邵温，“去击败他？” 女孩依旧点头。 “你是在开玩笑？”齐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幻觉了。 难不成自己已经中了腐梦教团的奸计了？ 虞青羽看着一脸蠢样的齐愿，低声叹了口气，“我说，你是灵能力者，他也是灵能力者，怎么就不能比了？” “但他都三阶了。” 齐愿面露怪异看着眼前的虞青羽，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立马靠近一脸欢喜：“莫非你还有什么大杀器？一拿出来就能让我大杀四方的那种？” 女孩闻言翻了个白眼，但却并没有反驳，反而神秘一笑：“你别说，还真有！” 真的！ 齐愿大喜过望，兴奋搓着手，然后就看见女孩伸手进腰包掏出了一本看起来像是大部头书籍的册子，厚厚一沓。 “喏，我今天跟着你过来就是想把这玩意给你的。” 女孩说着就将装订好的册子塞给了齐愿。 这是啥？ 齐愿拿着那本册子发愣，“这啥？葵花宝典还是死亡笔记本？” “封面不都写着吗，不会自己看？” 齐愿闻言将册子翻过面，只见上面写着—— “产品使用说明书。” “没错，就是产品使用说明书。”虞青羽兴奋跳起来拍着齐愿肩膀。 “你的刻印可是我精心准备的至尊豪华升级版，全世界独一无二，特别是发育期结束后，你刻印的很多功能就可以解锁了，当然得配一个产品说明书啦！” “可是……”齐愿将那本产品说明翻来覆去查看，仍旧一脸狐疑，“这玩意怎麽用啊？” “说明说都给你了，你不会自己查？”虞青羽白了他一眼，“另外，你要再不出去，那个大兄弟就真的要死了。” 不远处，已经化作怪物的邵温正在扒拉着那个被他撞得摇摇欲坠的牢房大门，几乎有半边蛇头已经钻了进去。 而那个之前瑟瑟发抖的大兄弟此刻已经不动了，看上去情况很危急的样子。 齐愿小心探着头，试图远远确认牢房里那位是不是还好，但就听见身后女孩的声音。 “对了，这个给你……你可以直接冲过去了……算了，还是我帮你一把吧！” 齐愿一愣，当即回头，然后就被一个腰包糊了一脸。 他刚拉下脸上的腰包，就感觉自己腿上被踹了一脚，一时不察，踉跄几步向后栽倒。 脚下刚好碰到了地上断裂的钢材，于是一阵短促的钢铁碰撞之声回荡四方。 卧槽？ 齐愿顿时，拎着腰包和厚册子，转头瞪向虞青羽的方向，但就看到娇小的女孩躲在墙后，然后朝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齐愿刚想怒骂，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因为不远处的撞击声和钢铁折断声停止了，他缓慢回头，就看见了不远处邵温那自脖子上生长而出的蛇头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猩红竖瞳虎视眈眈，像是发现了更好的猎物那样。 “哈，哈哈。”齐愿干笑两声，缓缓后退，举着那本册子，“那个啥，能给我点时间看个攻略吗？” 寂静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蛇吐信的嘶嘶声，以及那迫近的沉重脚步。 “也是，换我是你，估计也不能同意。”他叹了口气。 “那既然这样……” 深吸一口气，齐愿将腰包挎在腰间，他朝着那个冲过来的怪物笑了笑，开口嘲讽：“那你打我呀，垃圾！” 一瞬间，蛇怪暴怒！ 哦吼，完蛋！ 直到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他跟裴云州训练，养成习惯了。 看着那在怒火中拔山倒底而来的庞大身影，无奈开口：“唏,可以和解吗?” 而蛇怪以他的行动表明，答案是—— 不行！ 轰！ 狂风激荡，蛇怪那庞大的身躯径直撞了过来，墙面破碎，钢筋水泥的实心墙壁被他豁然撞了个大口子。 而齐愿则在关键时刻，按在了邵温那还是人类的半颗头颅之上，手上用力，身体骤然腾空，就像杂耍一样，在空中翻转了720度越过了蛇怪冲撞而来的身体，最后在他身后双腿落地。 “10分！” 齐愿瞪了一眼不远处那正躲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有心情点评的虞青羽。 他甩着手飞快后退，就像是在高速之中迎面按在了驶来的车辆之上，即使瞬间的接触，齐愿就感觉自己手臂一阵发麻。 他心下当即对双方的力量有了评估，如果说齐愿现在的力量算是一辆家用轿车，那对方就是不折不扣的重卡！ 惹不起，惹不起！ 他惊悚后退，然后就听见了虞青羽那高亢的喊声，“别忘了看说明书！” 齐愿当即就感觉眼前一黑，都事到如今了翻书还有什么用？你那本破书里是有作弊码不成？ “你看就对了！”虞青羽毫不客气怒斥道。 “知道了，再看了，再看了！” 齐愿一边掏出册子，借着天花板上闪烁不定的灯光，一目十行地看着。 得益于往日上课偷摸看小说的习惯，齐愿对信息的接受能力还是很强大的，只是翻开册子，齐愿顿时就感觉眼前又是一黑，感觉今天眼前黑的次数都快比得上过往十几年的总和了。 因为只见那第一页上面写着： 绪论，刻印的指导意义。 翻下一页，刻印的发展历史。 再翻…… 第五页，炼金术在灵能力者体系的应用。 第八页，现今五大位阶体系优越性论述。 第十二页，鳞虫刻印的概述。 以及—— 第十九页，我为什么选择鳞虫刻印之——鳞虫优越性详解。 施展冥动再次躲过了蛇怪的有一次冲撞，齐愿此刻他恨不得直接闪身把虞青羽抓起来，让她自己看看自己写得什么玩意！ 配合着一些看起来就很专业的图表，竟然给齐愿一种上学看天书的感觉？ “摘要，目录，绪论全都有，你这是什么学术论文吗？”齐愿一阵气急。 “别这么没有耐心，这可是我的心血，不详细论述你怎么知道这玩意有多牛逼！”虞青羽振振有词，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你往后翻，后面有傻瓜式说明。” “下次麻烦把傻瓜式说明放前面！” 齐愿一面怒吼着翻书，另一边则脚下不停，险而又险躲过了又一次的攻击，只是脑后一凉，几缕碎发飘过，他感觉这次蛇怪的蛇信子几乎贴着他的头皮过去了。 但好在，到此他终于翻到了女孩所说的傻瓜般操作指南，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绷不住了，狐疑放下册子开始喃喃自语：“这玩意竟然是要启动的吗？难不成我以前一直用得不对？” 他抬眼看着自己得双手，按照册子里的方法，试着摆出一个马步的动作，接着气沉丹田，腰下用力，看起来跟便秘了一样，整体给人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然后，他向着远处正在回身的蛇怪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就吼出了那惊天动地的咒语： “——鳞虫，启动！” 于是……鳞虫便启动了。 第136章 乱流 第一次的，齐愿亲身感受到了刻印的恐怖，可笑的是他此前竟然以为那体能上的提升就是鳞虫刻印的全部了。 但到了如今，他其实才第一次完全启动了刻印。 无形的旋涡在他的灵魂中运转，犹如强劲的泵，就像是体内突然多出了另一只心脏，将海量的灵能泵向全身。 同时换来的是体温的飙升，就仿佛将流溢熔浆地高炉强硬地塞进了他的体内，高热自肌肉与骨骼之间的摩擦声中升起，一同的还有那钢铁交加之声——好似钢的骨骼，铁的肌肉。 烟雾在齐愿的体表升腾，而在浓烟之中，那一双泛着青光的眸子无声睁开，强盛的精神力与刻印结合，催生出了这双眼瞳。 真实之眼也好，破妄之瞳也罢，总之就是类似的东西，让齐愿在睁眼的刹那就发现了此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比如游走与现实之下的阴影，再比如这一场虚无大梦那层层叠叠繁复结构的一角，还有那自梦境深处运转的庞大恶意。 直至这一双如水的眼瞳看向了那转身的蛇怪，齐愿忽然笑了起来。 在那样一双瞳孔之中，映照蛇怪早已不复此前的面目，就像是一具碎裂等的尸体，被某种灰色胶质的东西强行粘合。 而蛇的躯体不过是自那裂口之中流溢而出的产物，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此刻盘踞于邵温身体里的那个不速之客。 熟悉又令人厌恶！ 不过这么一来，那些显露出的蛇的肢体便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是灵魂被蚕食之后，因为失去了控制而外显的刻印。 “先让你三个回合。”烟雾缭绕中，闪烁的青色华光如水流淌，倒映着少年那如同恶鬼一般勾起的笑。 “现在——开始下一局吧！” …… 一瞬间，就像是有了默契那样，蛇怪庞大的身体骤然开始加速，带着沉重而又巨大的身体再一次加速袭来。 但齐愿只是失笑，脑子被吃了难不成就真的变成白痴了？ 明明没有什么用，却还是撞击。 又或者说…… 他端详着那飞速靠近的蛇怪，目光刺破肉体直视着那鸠占鹊巢的深境异种，咧开嘴角。 ——你根本不会用这具身体！ 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瞬间，齐愿的身影消失，只有白雾被狂风带起，留下长长的尾迹，而齐愿已经踏着飓风出现在了蛇怪侧方。 冥动！ 然后，手上斧刃席卷，迸射寒光。 感受着的体内再次暴涨数倍的力量，齐愿微笑，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被径直楔向蛇头。 但出乎意料，斧刃与蛇头碰撞就却发出了金属爆鸣。 轰！ 就像是径直砍在了钢铁之上，一瞬间齐愿只觉得手上一麻，而那蛇头的鳞片上则是只是浮现一抹白痕。 这就是第三位阶刻印的强度吗？ 抽身中，齐愿翻身躲过蛇怪横扫过来的尾巴，就像是在空中翻飞的鸟儿一样，不，与其说是鸟儿，倒不如说更像是游鱼，只是游荡在了空中。 “对了，你会游泳吗？”突兀的，在空中还没落地的齐愿依旧微笑着看向蛇怪开口i。 一瞬间，那蛇怪的动作都为之一滞，仿佛收到了无形的阻力，而齐愿则依旧微笑，感受着周遭依然化作了液态的空间，四处飘飞游荡。 皆若空游无所依。 这也是在那个说明书上重点强调的技能，也是鳞虫刻印唯一一个领域类技能，效果便是将灵能洒布四方，造成犹如在深水中的体感效果。 可以说现在和一片空间的大气阻力已经和深水中相同了，而那蛇怪此刻骤然变慢的速度就是证明，一切处于这方领域的敌人都会承受到货真价实的水压效果。 而对于齐愿自身，却只见他浑身散发青光，仿佛有鳞片一般的细密结构在他皮肤也之下浮现，这是鳞虫的另一个能力，覆盖全身的鳞甲，刀枪斧钺，莫之能破！附带着他还能让人学会大师级的游泳，就跟真的鱼一样。 因此无形的水压并没有成为他的阻碍，反而成了助力，让他得以凌空飞舞。 “来！”他挥动着斧子朝蛇怪招手，“场地赛要开始了！” 但迎接的依旧只有那蛇怪嘶嘶的怪吼还有那又一次横扫而来，掀起狂风的尾巴，哪怕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单纯且粗暴的灵能激发，那附有漆黑鳞片的粗大尾巴依旧在空中崩出音爆。 甚至急速之下，就在空气中径直划出了一片真空带，几乎要以暴力撕开这一方水体，但转瞬之间就有粘稠的空气流动前去填补。 无形气浪席卷夹杂着堪称恐怖的巨响，而齐愿则抬斧招架。 砰！ 一阵巨响之下，漆黑斧刃应声破碎，而齐愿也顺势后滑，体会着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压力，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感受着胸膛之中那持续涌动的热意，斧刃也再次被握于了手中。 在这方领域之中那截然不同的力道和受击体验让少年畅快大笑，摆脱了重力的束缚带来的是某种脱出樊笼的愉悦体验。 自一片空无之中，凭空而立的少年喃喃道：“轮到我的回合了。” 下一瞬，鳞虫扑面而来，正如水中游鱼，在暗流的助推下激射而出。 飞翔，跃动，拉近，然后斩击！ 继续向着那只硕大的蛇头，不就是坚逾钢铁吗，但也仅仅只是钢铁不是吗？ 在那蛇怪暴怒的抽动中，斧刃看在蛇鳞之上，迸出火花，只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痕迹，但转瞬之后就有不知多少声音层叠响起，明亮高亢，如同躁动的鼓点，此起彼伏，师承自裴云州的技巧在这一刻充分展现。 在斩击中施加冥动，配合着灵能和暗流的推动，顷刻间便自空间中浮现出密集刀锋的网络。 这一刻，在无数因素的叠加之下，钢铁与灵能达到了完美的配合，漆黑的斧刃撕开了粘稠的空气和风，掀起了令人惊恐的凄啸，频率再一次飙升，达成了平日里齐愿难以企及的高速，就像是那水中的乱流。 冲刷，拍打，一瞬之后，齐愿抽身，而那蛇怪则踉跄后退。 在那乌黑的蛇头之上，遍布了密密麻麻的斩痕，而其中有一道，彻底撕开了皮肉，入骨三分！ 第137章 打不过就嗑药 不大不小的伤势让藏在这一副绝佳肉体之下的深境异种愤怒尖啸，层层叠叠的灵魂震动席卷，给人直达心底的震撼。 甚至就连灵魂抗性异常强大的齐愿都产生了片刻的眩晕。 但借此机会那蛇怪却突兀后退，像是要逃离这一片深水领域，，齐愿想要追击，但下一刻就看见那蛇怪俯身，伸手便扛起了地上那早已碎裂的柱体，看起来像是钢筋水泥铸成的梁柱。 那本是建筑的一部分，但在此前的强烈撞击中早开裂坠落，甚至一端还有数根扭曲的粗大钢筋伸出，连着些许破碎的混凝土块。 如今这一段梁柱却成为了蛇怪手中的武器，至少一吨半的自重被仅靠蛮力便挥舞得虎虎生风。 这段柱石被它愤怒捣向地面，就近乎掀起了一阵微型地震，在四方引动狂澜，要不是齐愿自身还算坚挺的灵能储备，这一方深水领域险些就要被掀起的飓风直接撕碎。 但饶是如此，齐愿的眼角依旧一阵抽动，看着那狂乱的对手毫无章法地挥动沉重的柱石，将四周的一切悉数摧毁化作惨不忍睹的残骸。 齐愿可以肯定，即便自己现在体质相较之前提升了不知多少倍，但要是自己挨上那么一下，恐怕不死也残。 这就是最让人无奈的地方，即便没有特殊能力，仅仅依靠肉体强度，第三位阶就足以让大部分第一位阶的灵能力者束手无策。 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齐愿咧嘴笑了起来，他很庆幸，因为他不是那一大部分里的一员。 “——再来！” 少年怒吼着，踏步上前。 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承受着稍不留神就会变成肉酱的风险，齐愿的身影在那挥动着的柱石之间跃动，依靠着暗流的推动和冥动的步法，几乎贴着柱石挥刀，不断在蛇怪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于是像是被激出了血性，那蛇怪的动作骤然一滞，随后到来的是更胜以往的狂风暴雨，柱石会动的速度被骤然拔高。 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更别提全然算不上老师傅的齐愿了，要说招式和技巧，齐愿恐怕和这狂怒的蛇怪半斤八两。 此刻蛇怪那毫无章法，只是单纯势大力沉的给攻击更是带给了齐愿不小的压力。 …… 而远处不断观察两者动作的虞青羽此刻正咬着大拇指，一边喃喃自语:“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深境异种果然启动不了升卿的刻印啊。” 第三位阶刻印「升卿」，作为神州远古传说里的神蛇，也是邵家世代传承的刻印，虽说这一序列邵家最多也只有人曾走到过第四位阶的「相柳」，那人还是早就去世的邵家上上上代家主。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只算第三位阶的刻印，升卿也是不折不扣排在前列的。 如果它能启动刻印，那不管是升卿那只用眼神就能传递的致死诅咒还是仅凭呼吸便可弥散的猛毒都不是齐愿一个第一位阶的萌新能够应对的。 但现实是没有如果，那名为‘信使’的深境异种最大的特点便是蚕食人脑和吞噬灵魂，但当灵魂受损，那与灵魂高度绑定的刻印便会陷入失控的境地，再不受任何人的调遣。 如今的邵温，或者说受到了异种操控的蛇怪也不过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这场战斗其实并无太多悬念。 轰然巨响之下，齐愿骤然侧身，感受着那擦着鼻子竖直砸下堪比山岳般厚重的风暴，另一只手斧刃高举。 他一跃而起，径直踏在了那宽厚的柱石之上，就像是踏在了刀尖上，借着挥动的巨力，向前！ 朝着邵温那张破碎的面孔，下斩！ 在少年的咆哮中，无形暗流此刻悉数萦绕在那狭窄的刀锋之上，施加在这次劈砍之上。 但突兀的，那蛇怪却奋力将手中沉重的柱石转动，于是就像是地动山摇一般，齐愿脚不稳，顿时像是失去了平衡一般向下跌去。 在天旋地转之中，齐愿只来得及刹住攻势，并将刀斧回防格于胸前。 但下一刻，他就觉得胸口一痛。 是那蛇怪抽离，对准齐愿，强力将柱石击出。 轰！ 齐愿整个身体便如同炮弹一般飞出，径直击破一面牢房的栏杆然后又击碎了另一面墙壁。 齐愿顿觉眼前一黑，无边的剧痛如潮水涌来，大斧破碎，护身的鳞甲被径直打穿，但也还没完，他的胸口此刻一片凹陷，有血沫自他口中流出。 此刻他的整个肺就如同一个破风箱，只出气不进气，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但他的半边身子都陷入了麻痹之中，手也不太听使唤了，没想到只是一击，就直接重创。 但好在他此刻还能艰难睁开眼睛，没有直接失去意识，于是他睁眼便看见了正在朝自己走来的蛇怪，那家伙要乘胜追击。 于是在没有办法，他只能忍着肺部的剧痛，操着仅剩的力气用着沙哑异常的声音大吼：“虞啦a梦，快想想办法！我要死了！” 啪！ 虞青羽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无语至极，刚才还说没什么悬念，怎么转头就拉了大胯了呢！ 但她还真有解决办法，不，倒不如说是那个她给齐愿的说明书上就有这种紧急情况的处理办法，为了适配这种办法，在铭刻刻印的时候虞青羽还特地把鳞虫的适应性和承受能力拉到了最高。 那个方法是—— “嗑药，遇到这种情况就嗑药，那个腰包里！”虞青羽跑上前奋力大喊。 嗑药？ 齐愿眼睛当即一亮。 对啊！打boss嗑药难道不是常规操作吗？ 于是没有半分犹豫就慌忙伸手扯过腰包，从里面摸出一把药剂，也不管红的蓝的绿的，甚至没看具体标签就一股脑扎进了自己的脖子，甚至为了快点还用上了冥动，转瞬就把脖子扎得跟筛子似的。 到最后不过瘾又拿出两管子蓝色的玩意也不管是什么就直接倒进了嘴里。 远处的虞青羽看得目瞪口呆，小姑娘像是收到了惊吓，失声大叫：“你干什么？” “嗑药哇！”齐愿继续伸手探进腰包，想要趁蛇怪还有点距离在最后磕两管。 虞青羽愕然，“可那是镇定剂！” ？ 齐愿神情一滞，刚想低头确认，就听见了呼啸的风声，于是下意识便翻身而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擦着挥舞而来的柱石便在远处站定。 但刚刚站稳，就感到一股发自体内的膨胀感袭来，在齐愿的惊愕之中，他打进去的那些炼金药剂好像就已经生效了！ 第138章 牛逼! 俗话说的好：打不过就嗑药，如果还打不过那是你嗑的不够多。 甭管是哪的俗话，你就先认真的听。 此刻嗑了诸多药剂的齐愿就只有这种感觉，他感觉自己膨胀了。 不是心态上的，而是物理意义上的膨胀。 肌肉在膨胀，血管也在膨胀，胸前凹陷的砸痕被莫名的力量强行顶起，残破的心脏从未有过如此躁动地跳跃着，就好像强行塞了一个大马力发动机进去。 仿佛打进去的不是药剂，而是两斤炼金火药，剧烈地呛咳之下是将皮肤都由内而外烧红的灼热 这一刻，他又觉得眼前一黑，无穷无尽的眩晕感山呼海啸般袭来，但很快他便再次睁眼，于此同时是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似乎是自己嗑进去镇定剂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强效兴奋，灵能增幅，基因强化，肉体再生…… 齐愿只感觉一瞬间自己便被套上了数不清的buff，那被粗暴打进去的药剂在自己的血管中毫无顾忌地奔流着，强行接管着一切的脏器，再将骨骼与肌肉弥合。 最后狂暴的药力再将这一切整合，最后—— 赋予动力！ 无边冲动吞没了他的每一寸躯壳，但他的头脑却反而清醒无比，而激发的灵能正不受控制地在他的体表燃起青色的焰光，一寸一寸将他全身点燃，像是给他整个人披上了一层焰色外衣。 如此狰狞，又如此绚丽，让他烨然若神！ 就连刻印都在震动着，感受着那来自于灵魂层面的跃动，以及那从刻印中奔流而出的汹涌灵能，灵能暴动，宛如汹涌的黑暗河流，冲刷着四肢百骸。 齐愿伸手，那无数次破碎的漆黑大斧便再次浮现，再往刃口一抹，于是雷霆乍现！ 源自狼牙的雷霆犹如实质萦绕全身。 沐浴雷霆与青焰的少年惊愕抬头，感受着这一份过于充盈的庞大力量，旋即看向蛇怪的视线开始变得越发愉快。 没有了疼痛，没有了阻碍，身体从未有过如此轻松，于是少年逐渐勾起了笑容，视线投向那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隐隐有些不安的深境异种。 “恭喜你，现在是你没有体验过的船新版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少年大笑，踏前，“吃我一招，乌鸦坐飞机！” 在深境异种的惊愕注视中胡乱地喊着不知所云的东西，少年向前，迎面跳劈！ 轰！ 焰光席卷，雷霆纵横！ 随着大斧的斩下，萦绕其上的雷光骤然迸发，裹挟着汹涌的灵能和杀意。 蛇怪怒吼，抄起柱石格挡，然后轰然之中，柱石粉碎，钢筋折断。 区区钢铁！ 在雷光和青焰的纵横之下，深埋于梁柱之中的钢筋转瞬便被灼烧熔断，散成钢水，分崩离析后留下灼红的断面。 紧接着，雷光向前延伸，拉扯着大斧，自蛇怪那扭曲的肢体上撕开了一道近乎横贯上下的恐怖裂口。 所过之处，鲜血蒸发，一片惨烈的焦黑，坚如钢铁的鳞片此刻就如同泥塑的一般，被煌煌雷光肆意切断。 嗑了药就是牛逼！ 齐愿狞笑，在蛇怪的咆哮之中继续欺身而上。 那藏于躯壳之内的深境异种暴怒，粗大的蛇尾径直横扫带着爆鸣。 但齐愿去不闪不避，任由那足以分金裂石的攻击抽打在自己身侧，留下一片模糊的血肉和断流扭曲的骨骼，但在药剂加持下，理想之础的灵魂能力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着，转瞬之间，一切的伤势便如同冰雪般消融，让他复归寻常。 再说一遍，嗑了药就是牛逼！ 伸手掰了掰手指，感受着已经全然无碍的伤势，齐愿笼盖在青焰之下的面庞挤出笑意，但这笑容在那深境异种眼中却犹如九幽之下的恶鬼。 但异种之所以被称之为异种，是因为它们那和一般生物迥异的特征，就如同这个被腐梦教团称之为‘信使’的深境异种，诞生自梦主神力的恩赐，在它们的灵魂中从不曾有明哲保身的概念，更不存在恐惧这一情绪。 它们生来便注定要为那梦之主宰献上一切。 因此即便面对犹如恶鬼一般的敌手，所激发的也只异种那更为沉重的暴怒。 嗡！ 响彻灵魂的震荡席卷，那被重创的蛇怪继续扑击而来，甚至不惜使用那已经被创伤的硕大蛇头，尖锐的牙齿闪烁寒光。 这齐愿可不敢硬接，鬼知道那流着粘液的蛇嘴里能有什么样的毒液。 少年闪身，脚下冥动加持，一瞬间便出现在了蛇怪身后，留在身前的只有那崩开的气浪。 而在骤然迸发的尖啸中，蛇怪猛然转身，但已经迟了，金铁交加的声音凭空爆发，此刻齐愿手中所持依然不是那漆黑的大斧，取而代之的是一并同样漆黑的长枪。 那蛇怪此刻在齐愿眼中堪称缓慢的转身动作就仿佛是一扇敞开的大门，满是破绽！ 随着他的手掌掠过枪尖，便有雷光浮现，正值那庞大的蛇头扭转，正如投矛的士兵，齐愿拽着那锋锐无比的长毛，贯入！朝着那早已破碎的头部！ 轰！ 雷光炸响，犹如千百只飞鸟齐鸣的恐怖声浪席卷，震得蛇怪一阵抽搐，但随后便是剧痛席卷全身，径直贯入蛇头的枪尖让它更加尖锐嘶鸣。 甚至不管被雷霆撕扯的剧痛，依旧伸出那已经异化的双手奋力挣扎，令那枪尖迸发哀鸣！ 然后，蛇怪的动作就是一滞，在齐愿的大笑中，深水的领域再次降临！ 无形的压力倾轧之下，一切的挣扎都显得分为可笑。 但齐愿的动作没有停止，一只手维持着枪尖，另一只手则再次具现出那柄自己引以为傲的大斧！ 空间中乱流乍现，那曾经创伤蛇怪的乱流刀法再现，一瞬间，空间便再次密布刀锋，但这一次还加上了雷霆和青焰！ 这一刻，齐愿怒吼咆哮，手上刀锋席卷，电光飞溅！ “——再您妈的见！” 就像是切割机切入了钢铁，再一阵刺耳的回旋声中，一切声音骤然一滞。 铮！ 伴随着巨响，炽热的火光点燃空空气，而在焰光之中，蛇怪那两只异化的双臂被齐根截断，落到地上！ 一瞬间像是没了阻碍，长枪骤然深入，然后迸发残影，像是无数攻击叠加那样化作漆黑的洪流。 龙击！ 自头顶将那蛇怪完全贯穿，随着雷霆的爆发，将它的一切内脏都无情撕碎熔毁。 尖锐爆鸣骤然喷发，然后戛然而止。 那蛇怪庞大的身体呆滞，然后倒地，半边身子完全化作灰烬。 而齐愿呆立片刻，低下头望着那半边身子上邵温的头颅，残破面容上嘴巴一张一阖。 “竟然还活着吗？” 齐愿愕然，但随即沉默，灵魂消逝，大脑残缺，他已经完全没救了。 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中的斧刃横在邵温脖颈，注视着他空洞的眼眶，“我知道你很恨我，但很抱歉，这并不是私人恩怨。” 刀斧斩下！ 一切归于了寂静。 第139章 李主管 随着头颅落地，一切的动荡都随之逝去。 而虞青羽则一道小跑过来，停到齐愿身侧惊喜开口，“感觉怎么样？鳞虫的刻印使用起来什么感受？” “牛逼！” 而齐愿则洒然一笑，伸出一只大拇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啪！ 说完，齐愿就直挺挺地躺下，身上的焰光随着药力的消散而逐渐收拢，显露出少年倒在地上的身影以及面上那还带着些微笑容的脸庞，看起来分外安详。 年轻就是好，到头就睡啊！ 虞青羽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看着他，也对，嗑了这么多药，不睡才睡才说不过去吧。 于是叹了口气，扯过还在齐愿腰间的腰包，伸手在里面摸索着。 不得不说，刚才齐愿那一手简直是所有炼金术师的灾难，不仅一下子就用掉了虞青羽这么长时间药剂储备的三分之一的，甚至还把腰包里药剂的摆放顺序完全打乱。 导致虞青羽按照习惯拿出灵能补充剂给齐愿打了半管子之后，才发现那又是一镇定剂。于是赶紧手忙脚乱更换。 很快，给齐愿注射完补剂之后，虞青羽回头看着那残破牢笼里蜷缩着的白大褂，想了想又钻了进去给他也来了一针。 …… 待到齐愿悠悠转醒，便看见了一张异常期待的面孔，那张大脸就悬在自己眼前，看到他醒了就万分激动：“你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啥？ 齐愿当即起身，连忙远离，怎么一起床就有人在咒自己？ 待他回头便看见了依旧满脸激动的白大褂以及坐在不远处的废墟上，一脸不爽的虞青羽。 “这，这什么情况？”齐愿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虞青羽则撇撇嘴，朝着白大褂面露不屑：“这家伙刚才还在质疑我的炼金术水平。” 但那个白大褂则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样不怪我啊，刚才齐先生血液里的毒素含量已经是致死量的十几倍了，按理来说就算是灵能力者也抗不住才对吧。” “所以说这就是庸才和天才的区别！” 虞青羽依旧恼怒，被质疑专业性在她看来是一个极大的轻视，伸手指着白大褂不善道：“我的手法岂是你能看懂的！” 说罢女孩又指着齐愿，“这家伙从进阶到刻印都是我一手操办，他的上限在哪我可比你清楚得多，就算他把包里剩下所有的药剂都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不过多半身不遂，瘫痪俩月罢了！” “……”齐愿。 你说归说，别拿我举例子啊。 而且听你说得已经是很严重了吧！ 看着已经就药剂毒理学和人道主义开始辩经的两位大能，齐愿揉了揉发胀的脑壳，好在药剂的副作用已经消退不少了，现在只能感受到身上淡淡的无力感。 他叹了口气，“两位且先收了神通吧，能不能来个人给可怜又无助的齐愿先生讲一讲现在社保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怜又无助但是能砍掉一个第三位阶狗头的齐愿先生看向了那争吵中的两人。 而两人听了他的话也停了下来，似乎也明白现在不是争吵专业性的时候，其中白大褂则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走到齐愿面前。 “齐先生，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齐愿仔细端详着眼前人的面孔，有些恍然，怪不得会一直觉得这人眼熟，“啊，我记得，你是那个什么主管。” 这是他之前被易郡带去技术部的时候偶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主管，只是当时齐愿的注意力都在狼牙和战利品上，没有怎么注意眼前人的长相。 “是社保局技术部的技术主管，我姓李，您可以叫我李主管。”李主管挠挠头，语气礼貌至极。 甚至听得齐愿都一阵咋舌，不由自主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废墟之上的虞青羽，小姑娘姿态嚣张得不得了，要是这时候能再叼着一支烟，整个一活生生的精神太妹。 再联想到平时从女孩嘴里时不时就吐出的污言秽语，顿时和眼前这个躬身的李主管形成鲜明对比，都是做研究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而虞青羽看到齐愿看了过来，直接瞪了他一眼，一副超凶的样子。 齐愿连忙收回目光。 惹不起，惹不起…… 齐愿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的李主管说道：“你叫我齐愿就行，还是先说一说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吧。” 李主管点头，的确，这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于是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地说道：“说起来可能会让你有些惊讶，你别害怕。” 他旋即凑近，声音肃穆：“咱们现在其实是在梦里。” “……”齐愿。 他好害怕呀！ 听着自虞青羽那边传来的一声嗤笑，齐愿嘴角有些抽搐，本来看着李主管严肃的表情，还以为他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结果就这？ 而李主管看着齐愿莫名的表奇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这种只要长了眼睛就能发现的事就被拿出来说了。” 李主管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了虞青羽嘲讽的声音。 齐愿赶紧拦住想要转身辩驳的李主管，然后朝着虞青羽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就得到了小姑娘的一个白眼。 “哈哈，你不用理她，她心情不好。” 齐愿干笑着，虞青羽确实心情不好，虽然她天天心情都不好，除了自己以外，跟谁都这么一副不出三句话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梦境归梦境，我知道这大概是腐梦教团的把戏，我想知道社保局的人都哪去了？这一路上都有没有瞧见。” “社保局今天早上有紧急动员，很多人都被审查长带走了。”李主管解释着。 但齐愿一听紧急动员这四个字就下意识想掏斧头架在对方脖子上，但他还是忍住，面无表情，“难不成你也想说紧急动员吧食堂大妈也带走了？” “怎么可能？”李主管面露诧异，“你为什么这么想？就算是紧急动员当然也不可能把人都带走啊，就说技术部可是全员都在的，而且之前这个监狱区也还有很多守卫的。 只是因为这种群体梦境把空间都打乱了，很多人被拖进了不同的区域和梦境深度，彼此不可见而已，算是一种分化的手段。” 第140章 提议 终于在李主管的一番解释下，齐愿大致明白了事情大概，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难以置信。 “你说早就有腐梦教团的家伙潜入了社保局？”齐愿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李主管。 而李主管擦着汗，也十分无奈：“我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如此。” 说着还带着齐愿来到了一间牢房之前，根据记忆和周边好没有损坏的标志来看，齐愿大致能够认出来，这就是当日他来的时候所看到的邵温的牢房。 只是此刻牢房大门洞开，看起来是被什么庞然大物强行从里面撞开的，而罪魁祸首则是已经躺在地上，半边身子化成灰飞的蛇怪邵温和他体内的深境异种。 看着这一切齐愿愕然开口：“所以那个深境一种早就潜伏在邵温体内了？” 但出乎意料的李主管听过他的话后竟直接摇了摇头，“灵能力者进监狱都会经过严密的检查和测试，确保无害之后才会送进来，真正的源头应该是隔壁。” 听了他的话，齐愿将头转向隔壁，然后愣住了，如果没记错，隔壁应该是一个老头，那个说是海关高层的那个人。 罪名是受贿和勾结偃偶师进行走私活动。 说起来他能进来还是托了齐愿的福。 但此刻那里只有一具尸体，一具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几乎整个被从内而外的被剖开，血肉洒落满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奋力钻了出来一样。 同时一旁还有一套狱警的衣服，但看着上面染血的痕迹和一些残肢，那预警的结局已经可以料想了。 “相反的，如果是普通人进来那么流程就会比较简单，因为可以省略刻印和灵魂层面的检测。” 李主管的解释适时传来，“就是这一只潜伏进来的深境异种和实验室捕获的那一只合力，趁着今天的紧急动员，将整个社保局拉进了群体梦境。” 营造群体梦境这也是腐梦教团的拿手好戏，只是这需要比较长时间的准备以及复数以上的‘信使’来共同编织梦境。 一旦梦境落成就会降临现实，化作一片镜像覆盖在现实之上，同时会自动吸纳周遭会做梦的生物，将他也融进群体梦境当中。 而现在那些邪教徒正是通过了梦境的层面入侵了社保局。 他也是在实验室里刚发觉不对就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已经陷入了梦境里，几个助手和那个被关在罐子里的深境异种都消失了。 而他则是花了不少时间想明白情况，本想出门查看，但一推门就迎面撞上了越狱而出的邵温。 之后为了逃命只能慌不择路把自己给关进了牢房里。 齐愿听得一阵称奇，对李主管的经历和猜想感到离奇之余，他也大致明白了，但转头就有新的疑问。 “但我已经把邵温给剁了，两个异种已经死了一个了，为什么这个梦还能继续？”他好奇看着周遭，远处蛇怪庞大的身体还留在原地，但地上流溢出的浑浊血液昭示着这家伙确实是死了。 “这还不简单！” 回答的人是虞青羽，只见她从废墟上起身，“因为梦境的主导权已经不在这两只异种身上了呗！” 听了他的话，李主管点了点头算是表示同意，但旋即又有些担忧：“确实有这种可能，但要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可就糟透了。” “怕什么，反正社保局肯定有办法，我来之前还看新闻说今天神州官方还在海上搞了军演呢。”虞青羽耸了耸肩，浑不在意。 但李主管依旧心忧，紧锁着眉头，“话是这么说，但上面的行动一向是不顾及小兵的死活的，社保局再强盛那也需要炮灰啊。” 眼见两人一唱一和，只有齐愿一个人满头问号摸不着头脑。 无奈只能初上打断，向着两人招了招手：“喂，这还有一个人呢，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怎么就糟透了？” 而虞青羽叹了口气，看着一脸迷茫的齐愿，一脸嫌弃，“就是说腐梦教团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人来了接管了这个梦境，而像这种邪教，地位越高的往往离他们的神越近，获赐的力量也就越强，这你明白不？。” 齐愿慌忙点头，“明白明白，就是高级兵对吧，我知道。” “……”虞青羽。 你知道个屁！ 看着齐愿一脸‘哦哦我明白了’但其实完全没明白的表情，虞青羽一阵无力吐槽。 …… 反正在一阵七嘴八舌的交流之中，齐愿总归是闹明白了现在的大体情况。 “总而言之，现在就是可能有一个牛逼plus的腐梦教团高层来了，而我们都是他待宰的羔羊，现在要想办法逃出去，就算逃不出去也要想办法保全自身，免得社保局的铁拳砸下来了被连带着打成傻逼，就是这样对吧？” 以上，齐愿对他们的讨论结果做出了精确的概括。 而另外两人都是无奈点头，虽然总结的比较粗俗，但大体上就是这样。 “那么问题就来了。”齐愿摩挲着下巴，看着李主管，“咱们之后具体要干什么？” 而李主管沉思片刻就给出了答案：“不管是不是真有什么人接管了梦境，咱们现在也应该去找那另一只深境异种看看情况，本来是在我实验室里的，但现在那玩意可能已经躲进了更深层的梦境了。” 但更深层的梦境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危险，此刻那些社保局里留守，不见了踪影的员工恐怕都是进了那里。 还有他那几个助手。 李主管在心里暗叹，只希望最后不要死太多人吧。 而齐愿则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办了，虽然有些冒险，但总比在这里待着要强。 见大家都没什么反应，齐愿四周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什么需要携带的，就准备招呼大家离开，虽然不知道往哪走，但走就对了！ 而虞青羽则见两人商量得差不多了才最后开口，你们可以坐一下我来的那台电梯试试，这里本来应该是没有那台电梯的，说不定会通往什么有趣的地方呢。 女孩微笑着给出提议。 第141章 腐梦降临 听了她的话，两人齐齐往那边看去。 的确。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监狱里突然摆着一台电梯确实很奇怪，奇怪到让人忍不住想进去看看那到底通向哪里。 但齐愿很快便注意到了女孩的说法问题. ‘你们’？ 他有些皱眉，“你不一起去吗？” 但女孩只是摆摆手，表情理所当然：“我是正常人，又不会飞檐走壁，你带着一个拖油瓶已经够了。” 拖油瓶！ 被女孩毫不客气这么说的李主管有些尴尬，但他还偏偏不好反驳，作为学者他的战斗能力不说几近于无，那也可以说是十分弱鸡 既不是专职战斗类型的炼金术师，也不是天天来往于深境的武装考古人员，他只是一个成天窝在实验室的学院派研究者。 但齐愿显然没有管虞青羽口中的说辞如何，只是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并不是担忧女孩自身的安危。 她以前可是能在无数家族围追堵截的情况下还能跑那么多年，要换成是齐愿早就歇逼了。 论求生和趋利避害的能力，恐怕十个齐愿都比不过眼前的女孩一个人。 相反他现在开始本能地怀疑，“你不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 谁知女孩听了他的话骤然瞪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齐愿：“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齐愿。 好，他现在确定了，对方就是要整幺蛾子了。 叹了口气，齐愿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于是只能叮嘱着：“行吧，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 虞青羽刻意拉长语气，还一边笑眯眯地摆手，“这话应该对你自己说才对，记得看我那本说明书，还有遇到打不过就嗑药，要是还打不过就逃跑，我不会笑话你的。” …… 目送着拖油瓶主管和齐愿一起踏入电梯，电梯门合拢，旋即这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而虞青羽脸上的微笑迅速收拢，转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来只是一路尾随过来想给齐愿送东西，但没想到竟然直接撞进了腐梦教团的群体梦境里，虽然说了不搞事。 但开玩笑，到了这种境地怎么可能不搞点事？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按捺不住整点什么幺蛾子的心情了！ 怀着雀跃的心情，虞青羽一蹦一跳走到那个蛇怪尸体旁开始左摸摸右看看。 “可惜了，灵魂里的刻印矩阵已经失控损坏了，不然提取出来也是一件宝贝。”虞青羽有些遗憾的叹息，显然打死了怪却不能摸装备让她感觉很不好。 而其他更不用提，本来邵温现在就是阶下囚，被寄生之前都快蹲了半个月的大牢了，身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武器装备。 于是女孩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动到这具尸体本身。 灵能力者就是这样，其实不只是刻印可以回收二次加工利用，一些高位阶灵能力者本身就可以算是全身都是宝。 在大量生命和层出不穷的奇迹沃灌之下，灵能力者的肉体本身都开始展露神秘。 就像是第三位阶的升卿，他的毒液，血液，眼球乃至鳞片和肌肉纤维，都已经成了极为珍贵的炼金材料，排除其本身具有的特殊性质，还往往具备了某些象征意义，或许没有幻兽血液那么离谱，但已经足以作为低阶灵能力者的进阶材料。 更不用提一旦步入四阶获取神性，那便是奇迹的化身，一丝一缕皆是精粹，天使，巨龙，魔鬼这些神话生物大抵如此。 而第五位阶，那便是寻常灵能力者绝无法企及的领域，作为一条序列升华之路最顶端的王冠，只是存在就会成为道标，成为一条序列乃至数条序列的原型，真正化为活的灯塔，指引着那条序列上所有的灵能力者。 他们活着就是盘踞在一条完整序列之上的至高王者，即便死了，也会成为圣骸或奇迹的原典，会被各大势力珍惜保存。 当然眼前这个升卿就没那么厉害了。 虞青羽挑挑拣拣采集了不少没被异种污染的部分，包括毒腺还有残存的一颗蛇瞳等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 说来也奇怪，明明动物保护做的很严格，但针对人类的保护却寥寥无几，从神话生物身上谋求晋升不行，但从人身上就可以，至今在暗地里，这种杀人夺宝的行为仍然屡见不鲜，管的人也是寥寥。 收拾完之后，虞青羽径直转身，然后走进了洗手间。 当然她并不是想要方便，而是到了狱警的宿舍找了一个盆，在洗手间里面接了一盆水。 随着她的手掌在水盆中抹过，一丝幻影悄然从倒影中浮现。 而虞青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水面映影，浅显的仪式术法，任何一个初学的炼金术师都要掌握的东西，通过使魔或者标记在水面映出远处的景象，一般用于监视或者远程观测。 但此刻这种浅显的术法却在虞青羽手中显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只见那水盆中的景象正飞速上升，转眼间就升入高天，至上而下俯瞰着整片津海，随后视角拉远，就像是一瞬间越过了无数的空间，轻易突破了距离的限制，以及无数繁复异常犹如无数泡影一般的矩阵和幻境的遮掩。 反掌观纹一般将视线落到了那真实的战场之上。 或者说——战前的准备。 那是距仅津海此地数百公里外的海上，神州今天突然宣布要海上军演当然不是要做闲的蛋疼想要耀武扬威似的像好邻居们展露一下国力，然后看着他们担惊受怕睡不着觉的这种美洲行为。 倒不如说，这里才是社保局真正的战场，甚至为了保密，特意做了连底层社保局都进行隐瞒的消息封锁。 看着那海面上那彼此相隔甚远，但却隐约形成阵势的战舰群落，可以说与那相比，津海市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小打小闹。 因为在那远方的海洋之上，突兀的，有浓雾降临，那是那一位被称梦主的深境君王的梦境，在腐梦教团的呼唤之下，梦主神国的一角—— 于此降临！ 第142章 安静的街道 终于，在踏出电梯之后，齐愿再次见识到了这场梦境的不合理之处。 现实虽然荒诞，但姑且还是合理的，而此刻呈现在齐愿面前的那就是彻头彻尾的不合理。 看着眼前的场景，齐愿语气惊愕：“什么情况，咱们是回地面上了？社保局怎么想都不可能有这种地方吧！” 而他身旁的的李主管则无声点头。 有一说一，确实。 社保局在怎么说也是建在地下的设施，确实不可能有这种景象。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齐愿抬头看着那晴朗的天空，一道残阳悬在天尽头，将半边天空染红，而仅有的几片云彩则拱卫在太阳附近。 而他们两侧则是鳞次栉比的楼房和商场，除了没见一个人以外，看起来完全与正常街道一般无二。 齐愿和李主管从电梯迈出后，就站在了这一片黄昏之下的街道旁。 而待他们回头便只看到电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扇商场的推拉门呢。 “行了，这下连退路也没有了。” 齐愿嘴角抽搐着看着眼前的场景，街道上好安静啊，总有一种什么人会被乱枪打死的既视感。 深深叹了口气，齐愿转头向着旁边的李主管，“该发挥你的专长了，李主管，分析一下吧。” “梦境可能确实是这样的吧。”观察了周围半天，但实在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于是只能开口解释着，“越是靠近梦境深层，就越是缺乏逻辑，虽然场景不太对，但你看。” 说着他指向那天上的一片红日，“起码太阳还是挂在天上的，这就说明这里还是有一定正常认知的。” 但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就像听见了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一般，天上的太阳骤然动了一下，然后朝他们两人眨了眨眼睛。 “……”齐愿。 “……”李主管。 并非是形容，而是切切实实眨了一下眼睛。 上眼皮碰了一下下眼皮，于是天色就骤然变得一明一暗。 整个太阳就如同一颗硕大的眼球，朝着远方那极为渺小的两人投下审视的视线，但很快那视线就又无趣地移开。 而与此同时，天上的那颗‘太阳’就像是着急下班一样，不一会就在齐愿和李主管的注视中飞快溜走消失在天际尽头，甚至还扯着周边的云彩一块走，就像是拽起一张小被子。 “……”齐愿。 “……”李主管。 好家伙，齐愿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见鬼的一幕。 他转头看向李主管，想了想问道：“咱们这是到乱纪元了？” 但乱纪元太阳也不会眨眼啊！ 李主管则是眼角抽搐了一下，“收回前言，咱们可能已经到了比较深层的梦境了……” 而随着‘太阳’的离去，夜幕便降临了，留下尘世一片死寂。 但好在，在经历了瞬间的完全黑暗后，道路两侧便有路灯陆续亮了起来，就像是随着太阳的离去，时间也出现了变动一样。 看着彻底陷入死寂的街道，李主管清了清喉咙，“起码路灯还是在运转的，这说明……” 啪！ 随着一阵电流声，周围的路灯顿时变得闪烁不定，甚至路灯的影子还在那闪烁之中化作了奇怪的形状。 “别紧张，这些我都能解释……” 但齐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你先别解释了，我怕等会就有一堆奇怪的玩意从你影子里跑出来了！” 李主管这才发现，不只是路灯的影子，在那闪烁的灯光之下，他自己身后的影子也开始变得奇怪，逐渐脱离了原有的形体，开始朝着某种狰狞的方向演变。 于是赶紧屏住呼吸。 但好在路灯仅是闪烁了片刻便停了下来，复归寻常的亮度，而各种影子也恢复了原状。 “是影兽，影兽你知道吗？”李主管压低声音说道。 但齐愿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口中的影兽是个什么玩意，只是想了想：“跟影魔有关系吗？” “额，应该是没关系的。”李主管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思索了半天才这么回应着。 “那就不知道了，细说。” 李主管有些不明白齐愿的脑回路，但还是向他解释着。 “虽然说是影兽，但跟阴影其实没多大关系，是一种诞生自梦魇的诡异生物，但虽然腐梦教团能量产这种怪物，但除此之外其实社保局数据库里还收录有一些这些怪物单独的伤人记录，所以还有学者猜测这种生物其实也会自然产生。 它们习性跟猎犬类似，只要认定目标就会紧追不舍，而且能通过梦境进行跳转，及其难缠，这些生物算不上是深境异种，学术上一般把他们归类为怪异，但因为较为弱小，所以连进入名录的资格都没有。” 齐愿听着李主管的科普，但很快他就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等会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把抓住李主管的衣袖。 而李主管一惊，下意识说道：“进不了名录，哦，名录就是指联合政府主持编纂的大敌名录，主要收录的是各种怪异。” 但齐愿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是问这个，你刚才说那个影兽习性像是猎犬，会对目标紧追不舍，但刚才……” 这么一说李主管也有些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喃喃道：“但刚才影兽就放过了我们。” 齐愿点点头，看了一眼李主管，“那有什么事情会导致这种情况吗？” “一般不多，影兽不缺耐心和毅力，更不会半途放弃，除非死了或者……” 李主管说到此眉头就皱了起来。 “或者什么？” “或者它们找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 砰！ 就在他话音刚落，就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两人惊愕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 。 砰！砰！砰! 随手将弹夹已经打空的手枪扔到地上，白羽涅面无表情捏爆那一只影兽的脑袋，黑红的鲜血淋在她的长裙之上，微弱的灯光下看起来惊悚又邪异。 黑暗之中，无数双猩红的眸子逡巡，在察觉到自以为是的破绽之际便会飞扑上来，然后又会在一阵钢铁的轰鸣声里被撕成粉碎。 此刻那具手持链锯的动力甲依旧地站在白羽涅身后，战争的兵器即便身处在梦境里也依旧展现着其强大的性能！ 第143章 那你呢? 但真实的情况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自打白羽涅被拉进这片诡异的空间开始，一波又一波的异种和怪异就如同潮水般袭来，它们死去的尸体几乎将整个街道都给堵塞，流出的血液让这里形似炼狱。 白羽涅又一次将那影兽打退，代价就是她随身携带的枪支弹药已经悉数耗尽。 而更糟糕的是在不久之前，身旁这具动力甲之内的穿戴者就已经和她失去了联系，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这片奇怪的空间给强行分离了，此刻活动的不过只是动力甲的自动迎击模块而已。 也就是说此刻的动力甲不过只是一具空壳，此刻做出这样的回击已经是极限了。 但那阴影中不定时蠕动的轮廓依旧让人心态紧绷，诞生自梦魇的怪异从不曾有所谓的恐惧。 甚至倒不如说此刻尸山血海，腥臭扑鼻的场景更激发了它们的凶性。 失去了一切枪械的白羽涅依旧不慌不忙，任由路灯闪烁将她的影子拉长，影子逐渐变形，流露出摄人的轮廓。 终于自那路灯闪烁片刻之后，一瞬间街道迎来完全的黑暗。 来自梦魇的怪异们自然抓住了这一个机会，一个个磨牙吮血，逐步合围。 就像是最狡诈的猎手，不慌不忙走到目标视线的死角，借着黑暗的掩护。 然后，飞扑！ 这一刹不知有多少只影兽掠至半空，朝那个少女露出獠牙和利爪。 但在黑暗里，白羽涅的眼中骤然有光溢出，随后展开的便是她身后那繁复的纹路。 …… 寂静的黑暗里，齐愿的咆哮声异常刺耳，在又一次亮起的灯光里，他飞奔的身影越过巷子，转角来到另一条街道。 “朋友不要怕！援军来……” 砰！ 他的声音被一阵巨响打断，齐愿当即刹住脚步，满头冷汗地感受着从耳边划过的锋芒。 一道不只是子弹还是气流的东西从他的身侧穿过，带着强大的威力，将他身后的墙壁打穿，留下一道小孔，小孔之后是另一道小孔，透过小孔能看到这道攻击一直蔓延到极远处。 而齐愿则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意料中齐愿大人从天而降大杀四方然后收获一众崇拜眼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入目可见只有尸体，尸体，还有尸体…… 哦，还有在那尸体当中给一只还没有断气的影兽补刀的白羽涅。 甚至用着齐愿看不懂的手法，只见她五指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其余两指紧握，比出一个手枪的姿态，可每当她抬手却有真实的枪鸣凭空浮现，就仿佛真的打出了什么致命的子弹一样，她面前残血的影兽的脑袋应声爆裂。 当处理完这一切后，白羽涅回身，看着巷子口处呆立的齐愿挑了挑眉，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梦境营造的幻象。 而齐愿则看着她那沾血的面目，以及她身后那一片尸山血海，喉咙蠕动了一下，刚想想开口便看见了白羽涅身旁那三米高的动力甲。 狰狞的轮廓，钢铁的质感，还有那参杂着碎肉的链锯，看得齐愿眼睛都直了，心情也莫名哦呼了起来。 情不自禁便开始喃喃：“cool~” “……”白羽涅。 破案了，这就是本尊。 叹了口气，将身后的刻印的纹路隐没，她看向了齐愿，而齐愿也看向了她。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都是异口同声。 但齐愿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紧摆出一副谨慎的姿态，一边打量着白羽涅，一边张口确认：“为了保险还是先确定一下。” 他看着白羽涅那疑惑的神情，郑重开口：“那个，你会给我双倍工资吗？” ？？？ 白羽涅简直不知道他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白羽涅语气冷冽：“双倍加班你要吗！” 听到符合人设的回答，齐愿松了一口气，赶紧解释：“啊不是，是之前……” 但就在这时，小巷里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着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李主管也紧赶慢赶跑了过来。 “齐愿等等，你跑得，跑得太快了！” 伴着李主管将手搭在齐愿肩旁，他弯腰喘息，随后抬头便看到了染血的白羽涅，慌乱之余又瞥到她身旁的动力甲，一下子眼睛也直了。 “cool~” “……”白羽涅。 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但在看到李主管的那一刻白羽涅就明白了，“社保局出事了？” 齐愿一愣，旋即点头。 在得到了答复之后，白羽涅又道：“是那只被捕获的深境异种搞的鬼？” “是的，其实还有之前那个海关的老头。” 齐愿老实回答，旋即有些犹豫要怎么简短地跟白羽涅汇报清楚，但显然白羽涅并不需要他的汇报，仅是看着两人的状态，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但在两人交流了一番之后，白羽涅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变差。 抬眼看着旁边的李主管，白羽涅摇摇头，社保局被人给端了，这怎么都让人笑不出来，更别提联想到这件事里边的牵扯，更是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而且那个邵温竟然还死了，虽然涉及了深境异种，但一想到后续的麻烦，就让人感到烦躁。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突兀的，白羽涅开口向着齐愿问道。 齐愿愣了片刻，挠了挠头，“本来我跟李主管是打算一路上去找到那只深境异种的，看看能不能破了这个群体梦境的，但现在遇到了你。” 白羽涅是津海社保局的最高长官，不管是齐愿还是李主管都算是她的下属，如果她有别的命令…… “不，这个目标很好，你和李主管可以继续追下去，顺带可以把这个也带上。”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一具沉静的动力甲，没有穿戴者，这玩意跟着她也没什么用，特别是因为穿戴者是被强行分离的，此刻这具动力甲的外壳其实是处于锁死状态的，外力根本打不开。 别人也没法再穿戴，只能提供有限的支援。 那就更没有什么用了。 齐愿有些惊喜地看着这具动力甲啊，激动地搓着手。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两手空空的白羽涅。 “那你呢？你怎么办？” 第144章 战端 我？ 白羽涅勾起嘴角。 抬头从裙边扯下来一块碎布，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掌，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朝他晃了晃：“我当然也有我的工作！” 齐愿张了张嘴，想问一问为什么她的手机有信号，但看了一眼她手中那明显经过改造的手机外壳，还是闭上了嘴。 别问，问就是社保局的黑科技。 于是只是朝着白羽涅点点头，“那你小心。” 旋即转身就朝着那具动力甲走去。 但当李主管经过与她擦身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朝着白羽涅低声问道：“那个，审查长，我能跟您一块吗？” 白羽涅作为第三位位阶的灵能力者，跟在她身边肯定能比跟在齐愿旁边要安全得多。 李主管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 但白羽涅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了你是取得了深境探索者的二级证书的，跟着齐愿还可以给他指个路，但跟着我有什么用？” 李主管干笑着，没有说话。 见状，白羽涅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我倒是不介意带一个拖油瓶，不过你真的确定吗？” 她意味深长的注视让李主管当即心里一凉，连忙干笑着：“哈哈，我刚才又觉得好像跟着齐愿兄弟也没什么不好了。” 他当即转身，朝着远处向他挥手的齐愿小跑过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此刻正研究着动力甲的齐愿好奇向着跑过来的李主管发问。 “没什么，只是想审查长提议之后给你涨工资。” 李主管面无表情地回应着。 “真的？” 齐愿大喜，当即就激动握了握他的手，一副遇见亲人的样子，“那可真是太好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李主管的嘴角在抽搐。 …… 目送着两人一甲背影的白羽涅难以抑制地头疼起来，怎么看怎么感觉他们背影都带着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总感觉会在阴沟里翻船啊。”白羽涅喃喃自语。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种奇怪的情绪。 因为跟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相比，一切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白羽涅的手掌紧紧握着手机，看着上面刚刚突兀发送过来的总部通告，嘴里低声呢喃着。 “摩耳甫斯！” 这是古希腊传说中的梦神，而在灵能力者领域，这代表了一个第四位阶的刻印，而根据此刻她手机上收到的总部通告，这个名字正赫然在上。 事实上自很久之前梦主诞生的那一刻起，世界范围内几乎所有跟梦境有关的权能和刻印皆尽堕落。 神州的梦貘一系，希腊的梦神一系，甚至凯尔特的安格斯一系，从原本执掌梦境的权柄逐渐沦为了扭曲和邪异的梦魇，成为了梦主的从属，几乎已经不可能通过正常方式来进行铭刻。 特别还是第四位阶，如此高的位阶只能有一个可能——梦主的使徒！ 也就是腐梦教团身居高位的牧者。 本来第四位阶就是人间奇迹，更别提这个摩耳甫斯身上说不定还有梦主的加护，如今津海市乃至周边城市的诸多乱象想必也和这一位脱不开干系。 而社保局高层也想来是早就得到了一些风声这才秘而不发，只是到底是什么目的才能引动高层如此大动干戈？ 而腐梦教团这一次大规模的动向又是为何？ 白羽涅陷入沉思，是和此前猜想的一样，想要洞开现世的基底迎回梦主，又或者…… 另有打算？ 而更主要的，是为什么偏挑社保局下手？ 联想到那个海关老头脑子里的‘信使’，白羽涅不禁更加烦躁，本来是因为偃偶师那档子事进了社保局监狱，却正巧为腐梦教团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这种看似巧合的事情王王背后都另有缘由。 之前偃偶师引发神降，短暂将深境和现世的隔阂打破，尽管那之后封锁协议已经自动将破碎修复，但就像是补上了一扇烂窗户，即便爬不进人，但却依旧有风能吹进来。 那津海周边明显加深了的深境沉淀的数值就是证据。 如果说腐梦教团的现今的目的是自深境迎回梦主，那么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起来，一个脆弱的窗户正好便宜了那群邪教徒。 “就连偃偶师的谋划也在他们的计划中吗？” 想通过了关节的白羽涅长叹一口气，但无论怎样，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机，那卡了无数天求援申请终于在今天迎来了审核通过。 只是看着手机里的支援名单，看着上面的人员列表和简介，白羽涅有些意外，支援赶到了，而且远比她申请的要更加豪华。 再加上最顶上那个名字，没想到总部上来就丢出了这种王炸。 也算是好消息，起码说明上面没有真的放弃他们这些马前卒。 收起手机，白羽涅摇了摇头走进了路灯难以照耀的黑暗之中，救援是有了，但有些工作该做还是要做。 。 。 此刻津海数百公里外的海上，浓重的大雾弥漫，神州方面此前放出的几乎所有深入雾气的探测器都已经失去了联系。 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那片大雾的正体乃是梦主之梦，那被称之为神也不为过的存在即便身处深境，正在沉睡，但依旧能在现世引动如此景象，这不算稀奇。 甚至比起那片大雾，更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了从那片大雾中隐约浮现的影子。 影影绰绰，几乎遍布大海。 那是数之不尽的深境异种，诞生自神力的馈赠，追随主之荣光，受腐梦教团役使，如今通过梦境跳转，出现在这里，站在了整个神州的对立面。 “看这阵仗，那群神经病是要直接向神州宣战啊。” 九天之上的层云之中，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大汉盘腿端坐，宽大的手掌中还握着一罐喝了一半的罐装啤酒，而看他身侧堆放的空罐子，显然他已经喝了很多。 甚至旁边还摆了一盘花生米，只是看着里面所生无几的数量，也不知道他在这坐了多久。 “对了，冉校长要不要来一罐？”正说着，大汉伸手又抠开了一罐的拉环，将啤酒递向了不远处同样立在半空中的老人。 但名叫冉全的老人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就摇了摇头。 谁也没想到，本来在那日找完齐愿问话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的稷下校长，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是吗，那我就自己喝了。”大汉也没半点客气，仰头就将一整罐倒入嘴中，配合他高大的体型，颇有一种古代侠士开怀豪饮的感觉。 在旁边看着大汉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冉全才缓缓开口。苍老的语气满是平淡：“很正常，对于他们来说追随梦主就是毕生，为此别说和神州正面开战，就是直接集体自杀恐怕也会有大把人愿意。” 第145章 异种与怪异 但大汉只是嗤笑一声，随手将空的易拉罐捏扁丢在一旁，“也不知道这这帮神经病到底图什么？是能长生不老还是统治世界？我看梦主要是真的降临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或许这就是信仰吧。”冉全看着层云之下的宽广海面，遥远海岸上的岸对舰导弹已经准备完毕。 “信仰？信个屁！”大汉似乎脾气火爆，说话十分不客气，挥手就指着那海面上紧锣密鼓正在加紧就位的舰船，“他们的信仰值几发鱼雷？” 老人并没有对大汉的粗鲁行为感到不耐，只是注视着下方的场景，很快他便开口：“要开始了。” 笼罩在浓雾中的海面上，此刻海浪骤然翻滚，在澎湃涌动的波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浮。 注视着那片上浮的阴影，任何人的第一反应是大，十分的大！ 就仿佛是一个岛屿又或者是一片大陆。 无边的阴影几乎覆拢了整片海域，它在移动，在上浮，于是便在海面上掀起狂澜，但在这波涛涌动之际，海面上的浓雾非但没有消散半分，反而更加浓重。 而就在那海面下的阴影完全浮起之前，雾中的异种们便抢先发动了袭击。 于是大家也终于看见，那些隐于雾中之物的真容。 众所周知，梦主是一个时刻都在深境深处的腐梦国度沉睡的死宅，不，甚至连死宅都算不上，起码死宅还会吃东西和意淫，但梦主就只会意淫了。 也不知是久居深境那种压抑的地方还是过量神性的聚合导致了冲突，这位掌管世间一切梦境权能的君王所做的梦全都是扭曲而又邪异的。 而自他梦境诞生的异种自然也有所不同，不同于影兽那种在寻常人的噩梦中也能诞生的怪异，这种由梦主梦境产生的异种要混乱扭曲得多。 事实上，在学术层面关于怪异和深境异种的划分一直都比较模糊，至今还有学者经常为了新物种的归类而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不过一般来说，深境异种是指在非自然情况下，包括但不限于领受上位者的恩赐或者被人为改造而形成的非自然生命体，就像此刻隐于大雾中的诸多怪物还有那个被称之为‘信使’的东西。 而怪异则相反，是指在排除外力干预的情况下，自然产生的诡异生命，就像是之前的小丑，是很多人对某一事物的共同恐惧自然结合形成的生命。 再比如此前的暮光魔女，作为逝去神明的残留也被归类为怪异，盖因神明这种不可思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自然。 换句话说，其实连梦主本尊作为神性的自然聚合，也被归类成为了怪异，但祂的梦境受到其本尊的干涉，诞生的生物全都属于深境异种。 甚至联合政府还为这些扭曲强大的怪异们专门编写了一部大敌名录，将那些能给现世带来深重灾难，可以称之为人类大敌的怪异分门别类编了号，本来是只收录极端强大的那些，但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演变，变成了什么臭鱼烂虾都能上的怪异图谱。 编号也不断扩张，至今已经拓展到三千号往后了。 这么多年过去，不乏有怪异被完全消灭或者销声匿迹而被从名录里摘除，但前几名却总是雷打不动的那几位。 而梦主就是那几位之一，名录编号004——深境君王?梦主 …… 而不得不说，这诞生自梦主恩赐的异种们的长相大都能以一言概括——真是既丑又丑而且丑。 看起来追随梦主的它们也很好继承了梦主一贯扭曲的特性。 几乎都不成兽形，就像是无数残肢拼合再经过了压路机疯狂碾压九九八十一天后经过核辐射这么一照，真是惨烈而又不忍直视。 放眼一看，密密麻麻的丑东西几乎没有一个重样的。 但仅是这么一群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血肉聚合物的深境异种，此刻却大显神通，有长着脚蹼的正飞速踏水而过，有张着残破翅膀的正在半空飞舞。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有什么也不会的，入水就沉的，但不论此刻场景有多么混乱，但它们的目标和行动却都是一致，向着神州本土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然后它们就迎来了炮火。 就如同九天之上响起的惊雷，那来自大后方军事基地的导弹发射井，一颗导弹犹如长剑一般自天穹直直插入那如潮水一般涌动的异种大军。 耀目的烈光径直在潮水之上撕开一个大口，任何口子里的异种都被撕裂蒸发。 猛烈的爆炸甚至使得潮水的沿线都为之一滞，但紧接着响起的便是那层层叠叠，犹如山呼海啸一般的狂乱嘶吼。 无数长有嘴巴的异种奋力吼叫，像是要替它们的主惩治不义之徒。 但就如同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自无数处的轰鸣声里，暴雨降临了！ 但这雨却是钢铁铸成的，还带着毁灭的光。 无数士兵有条不紊穿行在各个钢铁设施之中，战舰的无数门炮管还有岸上架设的榴弹炮，此刻皆尽散布轰鸣。 天上战机盘旋，自远处犹如飞鸟般扎入异种的领空，然后向下投放精心准备的礼物。 看起来是一束白色的烟雾，投落之时在空中留下一道白白的痕迹，但很快那白色的痕迹就开始在空中交错生长，散发白光。 就在无数异种齐齐疑惑抬头之时，那白光便在它们浑浊的眸子里展现出狰狞的轮廓。 那是火焰的暴雨，从天而降的白磷在空中迅速燃烧，然后又以极大的范围笼盖在异种的身上，犹如轻柔的薄纱。 随之而来的是恐怖的温度和耀目的焰光。 白色的焰光犹如附骨之蛆，任凭那些异种如何拍打哀嚎，甚至撕下自己的血肉，但那火焰却好似燃在了它的骨头缝里，自内而外将它们彻底焚烧。 社保局特供，炼金改造版白磷燃烧弹，削减了毒性，加强了附着性和渗透性，也提高了燃烧温度。 实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不二之选。 就在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那宽广海面上升起了一簇簇火光，火光熄灭后，留下一堆堆无机质的灰烬，顺着海流逐渐飘荡。 第146章 不许上! 但很快就有更多的异种簇拥着前来填补空缺，向着所有人展现什么叫做真的悍不畏死。 钢铁怒吼，天上的导弹如雨点洒落，舰船的炮击也迎着兽潮喷吐怒火。 而天上，铁翼的飞鸟不断往返，发动机在天空掀起尖啸，向海面投送着巨量的爆炸物。 在无边无际的炮灰海洋里，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的，或许是收到了神明的钟爱，不断有壮如山岳的身影自雾中浮现，伴着兽潮一并朝着陆地冲锋。 它们才是真正的主力！ 甚至还有巨型的鱼状异种自水面跃出，一跃近百米，想要张嘴够到天上的轰炸机。 而在近乎无穷的兵力投入之下，不断巨兽突破防线，张开深渊巨口便将一座又一座的火炮阵地吞入腹中。 但很快就又被后续的强大火力炸成肉泥，种种惨烈的景象自海上各处浮现。 那兽潮依旧在推进，可前进的速度却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钢铁洪流就像是化身成为一堵不可见的高墙，将所有胆敢靠近的异种悉数毁灭。 靠着不计代价的投入就将那近乎无尽的兽潮拦在了海岸线之外。 或许有什么背后之人意识到了不利，一瞬间，近乎所有的异种都迎来了一刹的静止，而后便开始更加疯狂的地冲锋。 只因它们身后那海面下的阴影加速了上浮，终于在突破了某一个界限之后，令所有人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容。 容不得任何震惊的余地，几乎所有的军事雷达齐齐报警，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水里那正在上浮的东西。 那是一块大陆，一块货真价实，一眼望不见边际，足够容纳千千万万生物生存的大陆。 只是那大陆的层岩却好似血肉堆积而成，广袤大地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触手群，它们卷集着无数的尸骸朝着遥远的现世发出无声的哀嚎。 那自然不可能是真实存于海底的东西，不然如此庞大之物仅是上浮就一定会搅动巨量的海水，引发足以波及所有陆地的恐怖海啸。 但此刻海面却有些平静，虽然依旧怒涛不止，但却说不上大。 因为那海面之下的只是一道投影，一道从遥远到不可用距离来衡量之地投射而来的影子。 那便是梦主的无垠神国，那被称之为腐梦国度的异域魔境。 无形晦暗的恐怖灵能自那片大陆的深处迸发，这里既然是梦主的神国，那么自然也就是那位恐怖存在的沉睡之所。 梦主长眠不止，那要如何让梦主降临呢？ 腐梦教团给出了答案——连床一起搬出不就好了！ 在那晦暗不定的灵能出现的一刹，无尽的异种就好像被施以了某种加护一样，所有的体格都开始了膨胀，然后带着越发凶狂的杀意再次投入宛如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于此竟又开始将已经停滞许久的战线向前推动。 而那海面之下的影子在继续上浮，甚至每上浮一分，那投影便就凝实一分。 “看来时机差不多了。” 九天之上的层云中，盘腿而坐的大汉将目光移向旁边的老人。 在得到老人的颔首之后，他便无声笑了起来，仰头将最后一点啤酒灌入喉中，他拍拍屁股站起。 他感到有视线自远处投来，但并未在意，此刻世界各个角落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关注着这一场战争，有的是想要趁机摸清神州底蕴的一鳞半爪，还有的只是单纯的想看个热闹。 无人会对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抱有疑问，恐怕就连腐梦教团这群神经病也不会觉得自己真的能打赢，不过它们的目的恐怕也不是这个，只是想通过正面战争暂时拖住社保局的步子给梦主降临营造机会罢了。 浩荡繁复的纹路自他身后显现，扩展，延伸，以至于最后足足覆拢半边天穹。 如此大汉的身份便也就呼之欲出，神州在籍的第五位阶之一，巡天太岁——楚权先！ 刻印?岁神！ 此刻这位不喜拘束，但却因为刻印的特性而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四处奔走到处守卫现世的暴躁老哥凭空立于海天之间。 迎着飓风，放声大笑！ 一瞬间，玉宇澄澈，万里波涛尽皆扫平，天雷鼓动，肆意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只是声音便令无数的异种应声而碎。 然后自那天地间，大汉须发飘动，在大笑之中，朝着那海中的阴影，挥拳！ 而那拳头迎风便涨，仅是刹那便成为天地间的巨物，而后—— 下砸！ 一刹，那巨大的拳头突破尘世的阻隔，悍然砸向海面，就仿佛将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悉数剥夺，海面层层坍缩，柔性的水面此刻却如钢铁一般破碎崩解。 片刻后，足以震慑灵魂的巨响自海中迸发。 那足以再次砸出一个墨西哥湾的恐怖力量便就如此毫无顾忌地倾泻在那海中的投影之上。 无数的狂澜犹如山峰般耸立而起，径直将亿万吨海水送入大气。 但下一刻，如同天柱倾落，海水倒流的景象浮现，无边的波涛又被强横的力量直接压平，无尽的海水也被撕扯着回到海中。 最后只留下千里之内，光滑如镜的海面。 不用看那些被这一击的余波给压成粉碎的异种们，因为就连海面之下那片正在上浮的大陆也在这一击下停滞。 就像是被高空的大汉给一手摁住，生生止住了上升的进程。 此刻，楚权先立在天顶之上，那一张肆意张狂的脸上，双目迸射出犹如实质的金光，就像是俯瞰天地的君王。 巨大的裂口自如镜面一般的海面上浮现，紧接着便是刺耳的破碎声和凄厉的哀嚎，那片虚幻大陆上的无尽尸骸，此刻竟整齐张口，向着高天之上的那位君主诵出恶毒的诅咒。 那片大陆并没有继续上浮，但转而有异动的是海面，此刻整个海平面——在下降！ 就像是在海潮当中突兀浮现的归墟，吞吐着无量海水，试图要让那片大陆露出水面。 “哼！” 但自天穹之上的君王此刻却发出一声冷哼。 岁神作为神州传说中极为古老的神明，乃为一岁之守护神。 顺之为吉，逆，则大凶！ 而现在那片大陆，违逆了他的意愿！ 于是海波震荡不休，天上的楚权先伸出了另外一手，虚按！ 巨力迸发！ 那虚幻大陆上原本肆意喷吐恶毒诅咒的尸骸在这一刻被尽数压碎，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倾轧。 “——沉下去，不许上！” 大汉的怒吼此刻犹如惊雷炸响，犹如擎举苍天的巨人，不过此刻巨人正双手用力，将那海中浮起的大陆强行压下。 破碎的海面再度弥合，而那片虚幻的大陆也被无边的巨力压制着，不断远离海面，朝着着黑暗下坠。 第147章 来都来了 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情况，无人知晓的角落，漆黑的身影骤然发出怒嚎。 无形的声音回荡，甚至一度传至了那片大陆的深处。 紧接着便是一道虚幻的呓语响起。 就像是睡梦中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噪音吵到了，然后翻了个身，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再继续熟睡。 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可如此的景象却传递到所有人心间。 但就是这样一个好像再寻常不过的翻身，再加上两声梦呓，可却在天地之间引动了轩然大波。 虚幻大陆之上，大地翻腾，龙蛇起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自那里拔地而起，将血肉筑起的山岳尽数碾平，但随后又有无数座尖峰隆起直指海面，也指着天上那伫立的楚权先。 突兀的，仿佛天地都凝固了，大气，海水还有人的血液，一切仿佛都在这震动之中化作固体，受着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坠落，朝着那正在下沉的虚幻大陆。 一切的一切都在收到那梦之主宰的影响，不可避免跌向那片大梦。 甚至就连楚权先此刻都在向下坠，他皱着眉就要继续朝着此刻已经处在深海中的影子挥拳。 但在此刻，天穹上的那位一直观战的老人终于抬起了手，在那呓语还未扩散之际，虚空画了一个圈。 画地为牢。 庞大的虚影自他身后展现，看不清那是飞鸟还是游鱼，只能看见那仿佛垂落天穹的羽翼覆拢四方，将这一方海域牢牢护至羽下。 无形的呓语触及那虚幻的羽翼便开始层层消弭于无形，再无影响。 费力止住了下落的身形，楚权先伸手朝着云层之上竖了一个大拇指，但并没有管那海中还在挣扎着想要上浮的大陆。 那张大笑的面目此刻突然转了一个方向，看向了某处。 ？？？ 一瞬间，不管是俄联，美洲还是不列颠，不管是世界上各个犄角旮旯还是什么密室里在密切注视着这里的人都皆尽愣住。 因为无论是侦察机，卫星，水面还是镜像，此刻显露的都是相同的场景，都是楚权先的那张带着笑意的面庞。 犹如实质的目光跨越无尽空间的阻隔，落到了每一个偷窥之人的脸上，好似戏谑地端详着影像前的每一张惊愕面孔。 下一刻，在天上老人的手指微动之下，银白的流光凭空乍现，仿佛天河降临，无形的灵能或作实质的银光带着无匹的气势径直撞破虚空，银光大道一头扎在了看不见黑暗深处。 啪！啪！啪！啪…… 此刻世界各地，不断有爆裂声自各个密室或大厅响起，然后就是惊起一阵阵惊呼。 银色光流携带着楚权先那庞大的意识沿着影像传输的回路强行挤进，然后又退出，留下碎成一地的观测工具。 “卧槽！” 卫生间里的虞青羽也被这一手吓得不轻，一个猝不及防就跌坐在地，情不自禁发出一阵国骂。 显现影像的水盆骤然碎裂，一道庞大的意识瞬间降临，在洗手间掀起狂风，盆里的水顿时激荡而出，但那个意识只是扫过几眼之后便转瞬离开。 只留下跌坐在地上惊魂不定虞青羽。 妈耶，好，好可怕,真有人你顺着电话线找来了！ 以后再也不乱看了！ 被水浇了一身的娇小少女瑟缩地想着。 …… 很快在银白色大道的助推之下，楚权先的意识掠过一个又一个地方，追逐着一个又一个信号源。 很快，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笑容。 虽然察觉到之后第一时间便断开连接，但还是让他给找到了！ 脸上的笑容此刻顿时变作冷酷，带着凛冽的风。 楚权先伸手，那只手掌顿时迸射金光，而随着那只手掌的紧握，近乎无穷尽的风暴自大洋上逆卷而起。 满是阴云的天际雷霆涌动，无数雷鸣和电光迸射之间，大洋之上任何地方都能听见那满是怒意的大吼： “——来都来了！” 那个浑身迸射金光的人影，在天与地的交会间，在咆哮之中,向前，挥出了一拳！ 轰！ 一拳之下，推动着千里阴云和暴雨。 但更多的是以那银色河流为媒介，径直将天与地都洞开了一个硕大的豁口，自那豁口处流露出晦暗的光芒。 而一个漆黑的人影自那豁口之中惊愕回头，然后便撞上了楚权先那闪着金光的硕大拳头。 天穹之上的老人微微垂眸。 总算是露出尾巴来了! 社保局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只是打算阻止腐梦教团的行动这么简单，邪教就是这样，杀了一茬还有一茬，比韭菜都坚挺。 但熟知神州文化的人都知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自从收到风声，神州高层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给腐梦教团的那群神经病来个狠的！ 老人注视着那漆黑的人影，那隐藏于一切事件背后的罪魁，腐梦教团——牧首！ 而此刻楚权先那充满金光的拳头已经砸在了那漆黑人影的头上。 金光贯彻天地，来自于楚权先的愤怒还有那岁神的天命威压，尽数落下，夹杂着怒吼： “妈的！老子每年处理的破事，有一半都是没你们这帮狗日的搞的事，现在，给老子死来！” 风波动荡，空间巨震。 现世的阻隔几乎被这一拳击碎。 而那漆黑的人影顿时或作一缕烟尘，很快又在远处浮现，只是分外狼狈，头上漆黑冠冕都因此倾斜。 漆黑人影怒号，看起来分外不甘，但动作上确实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就顺着缝隙远遁，那里是深境！ 但楚权先却是洒然一笑，更没有半分犹豫，抬脚便消失在深境的入口。 喜闻乐见的追杀环节，开始了！ 银光洞开的豁口缓缓合拢，而那海面之下的大陆虚影也骤然消散，失去了主导者，仪式再无法进行，自己能徒劳坠陨，归于深境。 天穹上的老人抬眼看着这一切，其实若想真的万无一失，有着扶摇九天之别名的老人冉全与岁神一同前去追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可惜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过即便仅有楚权先一人想来也是够了，在深境那种地方，他也可以放手施为。 这次即便是那位拥有梦主加护的牧首，遇到了尽全力的煞神恐怕也讨不了好，运气不好被当场斩杀也有可能。 这次估摸着腐梦教团得老实好一阵了。 老人摇了摇头清空思绪，伸手一划，瞬间海上那些运气爆棚得以幸存的异种尽皆粉碎，变作污浊的血肉。 做完这一切，老人将目光转移，看向了遥远的海岸，那数百公里外的城市——津海。 第148章 虞青羽的奇妙历险 终于在过了半天之后，虞青羽终于缓过劲来，看也不看那碎裂的水盆就夺门而出。 她实在没想到神州还能干这么一手，自己也算还好，只是碎了个盆，要是那些用珍贵显影设备窥屏的，恐怕这会就已经开始骂人了！ 你说你神州放长线钓大鱼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围观群众也给拉过来一人赏一个耳光呢！ 而这么突然的惊吓，虞青羽估摸着自己以后说不得就要有心理阴影了，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以后打游戏骂人是不是要收敛点，万一对面是哪个大佬，还真有可能顺着电话线找来的！ 胡乱地想着，她慌忙跑出来，待是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但待到出门。 她又愣在了原地。 就像是某个古老动画里蓝皮叮当猫的神奇妙妙道具一般，从一扇门进去然后从另一扇门出来，人就到达了另外的地方。 虞青羽估摸着自己也没在那个卫生间里呆多久，但此刻眼前的场景却已大变模样，这里已经不再是那片钢铁栏杆交错耸立的监狱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一个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后面的书架再加上一个垃圾桶，没有多余的摆设。 “这是……办公室？” 虞青羽目露惊异，转身看去，果不其自己来时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再寻常不过的办公室木门。 “这里就是那位姓白的审查长的办公室吗？” 虞青羽喃喃自语，但转而嘴角就勾起一抹笑容，四下看了两下，似乎是作为心虚的样子，她搓了搓手：“好不容易来一趟社保局，让我看看这位审查长阁下平日里的生活到底怎么样！” 她带着莫名的情绪开始伸手翻腾起了白羽涅的办公桌。 …… 然后发现…… “这个审查长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她瞪着眼睛看着那被她丢了一桌子的文件，各种汇报和报表，还有各种案情记录，这地方完全不像是一个办公室，倒像是一个档案陈列馆。 一切整整齐齐，半点私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而文件上标题更是让她头大： 《下水管道修理报告》 《连环盗窃案调查结果》 《城市形象提升议案》 …… 都是什么见鬼的东西！审查长竟然连这些破事都要管的吗？ 放下这些文件，虞青羽叹了口气，要不是那个垃圾桶里的东西稀少，一眼就能看到底，恐怕这个时候她就要伸手翻垃圾桶了。 联想到自己那个地下室工坊里的杂乱场景，她顿时有些尴尬，她的工坊可谓生活气息浓厚，不光有锅碗瓢盆甚至床铺都有。 和这个连一点摆设都没有的办公室形成鲜明对比。 但炼金工坊可不一样，那可是独属于炼金术师自己的国度，一个炼金术师最私密的领域，生活气息浓厚一点怎么了！ 还有炼金术师在工坊里开动物园呢！ 她心里这么腹诽着。 哒哒哒—— 但突兀的，有隐约的脚步自远处传来，传至虞青羽的耳边。 她挑了挑眉，小心翼翼走至门边，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狗狗祟祟地观察，然后便看见了自远处走廊如幽影般走过的几个人影，身披黑袍，看起来分外邪异。 这身装束，毫无疑问的腐梦教团。 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怎么想的，一个个都穿这么神秘，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心里有鬼。 但就在虞青羽胡思乱想之际，就仿佛心有所感一样，为首的邪教徒骤然转身，兜帽下猩红的眼眸便对上了虞青羽的眼睛。 “……”虞青羽。 她今天一定是哪里不顺，怎么一个两个都能发现她在偷窥？ 楚权先也就算了，人家好歹牛逼，你们这几个小瘪三算什么？ 虞青羽深深叹了口气，在邪教徒们有所反应之前，干脆直接站了出来，走到了走廊上迎着目光，“听我说，其实我能解释……” “杀！” 为首邪教徒沙哑的声音直接将他的解释打断，而他身后的另外两人则飞速靠近。 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的。 虞青羽无声叹息，“这又是何必呢？” 随后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粉笔？ 没错，起码在外表上，那看起来就是一支粉笔。 就一般意义上而言，炼金术师一般被归类在了学者的领域，往往不具备十分突出的战斗能力，但毕竟是与超凡领域挂钩的职业，而不管是什么时代，超凡领域都算不上太平，因而炼金术师要说完全不能打那也不现实。 就比如今走在炼金术的顶峰，在各自领域登峰造极而被世人尊称为大炼金术师的那几位。 他们各个都强如鬼神，就像是有着「晶化」异名的俄联籍大炼金术师，曾在自己的工坊里跟两位在他那订了装备但后续又不满意想退款的第五位阶大打出手，然后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跟他提退款的事。 虽然之前跟齐愿交流的时候，还被他吐槽过大炼金术师这个名字很草率。 但炼金术师本就不像是灵能力者那样等阶分明，除了开始跟着师傅学习的称之为炼金学徒，其余一概都是炼金术师。 如此则更彰显了大炼金术师这个名号的含金量，因为这就代表了其超越了世间其余所有的炼金术师，目前尚且存世且享有这一称号的只有八个人，而数遍历史达到这一程度的也不过寥寥三十几人，这是远比第五位阶还要稀少的数量。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真正顶尖的炼金术师就没有弱手，但虞青羽毕竟距离那种境界还所差甚远，她的情况更为特殊。 过往很多年里，为了保命和逃亡，她学过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不仅是炼金术，甚至还有星象，占卜和跳大神…… 什么有用就学什么，什么好使就使什么。 长期里，她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战斗路子，此刻粉笔的笔锋在空中流转，瞬间便勾勒一个简易的形状。 看到在此种景象的邪教徒顿时了然，兜帽之下勾起一抹狞笑，看来是一个炼金术师。 但现在才刻画练成阵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超凡世界发展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一些统一的认知，任谁都知道，些炼金术士能兼顾奶妈位和法师位，任谁也都知道，打架就要先切后排！ 遭遇战里被近身的炼金术师那就是活靶子！ 甚至不需要和沟通和犹豫，这一个邪教徒便已经迅速近身，近到虞青羽甚至能看到他兜帽下那扭曲的笑容。 邪教徒扯出衣袍之下萦绕着血光的短刀，照着女孩白皙的脖颈，横扫！ 然而…… 扫了个空。 好快！ 这一刹，邪教徒脑子里只来得及迸发出这个念头，就见虞青羽已经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后退。 而那粉笔刻画的纹路此刻也已经预热完毕，紧接着便在邪教徒骤然变得惊恐的眼神中，地上的金属和碎石骤然飞出在女孩手中凝聚出别的形状。 看起来仅有一臂长短，一边宽一边窄，窄的那头握在女孩手中，而宽的那头则遍布尖刺。 也任谁都认识那一件熟悉的器物——狼牙棒！ 只见虞青羽朝着那邪教徒笑了笑，于此同时她身上光芒大亮，肉体强化，速度增幅，坚不可摧…… 一系列的炼金矩阵在她身上闪动，她没有骗齐愿，她确实不是灵能力者也不会飞檐走壁，但她能给自己加buff，直接把墙撞碎！ 这一刻，邪教徒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还有眼前飞速放大的金属和石头混杂的狼牙棒。 第149章 我有这么吓人吗? 就像是在室内掀起飓风，在呼啸的风里，那由金属和石头浇筑的狼牙棒骤然迸发出恐怖的高速，并不算长的狼牙棒此刻却犹如疾驰的重卡，径直向前冲撞。 砰！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里，那一位邪教徒应声而飞，落到地上再无声息。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这位邪教徒再也不用担心真容暴露了，因为他现在脑袋已经凹下去了一半，鼻梁骨粉碎，以后保证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这一刻，虞青羽在心里给这段配上了旁白。 当然，顺带一提，这位邪教徒确实也不用再烦恼隐藏真容这件事，因为飞出去的其实只有他的脑袋，就像是全垒打的棒球一样，被尖利的狼牙棒径直将颈椎撕裂，连带着皮肉一起。 而他的身体还站在原地，就像是还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样，好半天之后，才有暗红的血液如喷泉一般涌出，抽搐了一下然后倒地死去。 而虞青羽则费力地将狼牙棒扯回拄在身下，一副十分费力的样子，而她纤细的手臂上，一道道炼金矩阵则发出过载的红光，很快便寸寸褪去消散。 感受着身上充盈的力量如潮水褪去，虞青羽撇了撇嘴，一次性炼金矩阵，好处是阉割了持续供能和自我维护的环节，导致其主体结构比起半永久型矩阵更为小巧，彼此干扰也更小，能在同一物体或者人体上铭刻多重矩阵，共同配合使用。 但缺点也在这，一次性充能，一次性使用，用完即毁，而且价格高昂，铭刻难度极大，要不是这一阵不太缺钱，虞青羽还真不大可能整的出这些玩意。 她拄着狼牙棒，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与同伴一起冲过来但看到同伴丢了脑袋便僵在原地的邪教徒。 还有远处那个看起来像首领的人。 两个邪教徒与虞青羽僵持了一会，都没有说话，但就在虞青羽想要抢先开口的那一刹，离她近的那一个邪教徒突然暴起前扑。 而虞青羽刚要做出应对，只见那个邪教冲到她面前一把扛起同伴的尸体人后和那个领头的扭头就跑！ 甚至完全不顾同伴那飞出的头颅里正缓缓钻出的‘信使’。 虞青羽：？？？ 我有这么吓人吗？ 邪教徒不都悍不畏死吗？难道不应该喊着上主保佑上来就自爆吗？ 怎么，教团今天放假，这俩赶着下班？ 就在虞青羽愣在原地感叹着邪教里也有摸鱼混日子的人时候，就看见还没有跑远的邪教徒一边奔跑一边从已经死去的同伴衣服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将同伴的尸体径直抛下。 那是一个有着繁复纹路的只有巴掌大的方盒。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虞青羽又愣住了，一瞬间，仿佛一切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让她豁然开朗。 “竟然是这样吗？” 她喃喃自语，回身看着自己身处的这一场梦境，然后再次看向即将跑远的两个邪教徒。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排小瓶子，瓶子精致小巧，宛如小号的安瓿瓶。 之时上面贴的标签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酒精，布片，藤蔓，钢铁，泥土等等不一而足，大部分瓶子里装的确认都是如标签所示，但那个标有泥土的瓶子此刻里面装的确实金属和岩石的混杂物。 “为了达成目的来专门谋划这样一出大戏，真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有魄力。” 她伸手取出那支装有藤蔓的瓶子，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两个邪教徒远去的背影，语气变得骤然低沉：“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鉴于他也在里面，可不能让你们把东西送到了……” 。 。 此刻，远在更深层梦境里，一片看上去像是车站月台的地方。 嗡—— 伴随着空气的一阵抖动和扭曲，而在扭曲之中，一扇银白色的金属大门凭空浮现。 真的就像是瀛洲老动画里那名为任意门的神奇妙妙工具。 而如果此刻虞青羽在这里，估计能立马说出这是什么东西——千门之仪。 不同于社保局内部的那扇简化版，这是货真价实的完全版千门之仪，这种大型仪式仅是前期准备就所耗甚大，必须要使用不同种类的的珍贵金属或者合金打造一千扇大门，但这些不同材料的大门在外观上必须完全一致，不论是纹理和光泽都要分毫不差。 此后还要花费大量人力，资源还有时间来缓慢为这些大门铭刻符文和矩阵。 仪式成功之后，虽然每扇门都是一次性用品，但却有着十分恐怖的效果——空间投送。 只要知道坐标，便可开门前往，神州全境无所不至，要是得到封锁协议授权，哪怕是外国也不是不行。 是比较珍贵的战略资源，一般社保局只会在紧急情况下需要进行人员投送的时候才会启用。 而伴随着开门声，自那门后的光幕中走出的那并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壮汉或者全身武装到牙齿的支援部队。 相反，从中出来的只有两个人。 一马当先跃出的是一位还带着学生气的少年，看着只有15，6岁的样子，而他身后的则是另外一个人也是一位少年，只是看起来年纪要稍大一些，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书卷气。 但不论两人中的哪一个，此刻都苦着一张脸。 年轻的那个人脚一落地就左看右看，试图找到发出信号的人。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个坐在月台椅子上的人，似乎是一名女性，正好整以暇闭目养神。 鲜红的衣裙正在往地上滴落粘稠的液珠，少年闭着眼睛不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有浓重的血腥弥散周遭。 而一把长剑正放在一旁，上面的血迹还没有擦拭干净，更紧要的是长剑的剑柄处还连带着一截断手，就像是被人生生把手打断，把剑抢走了一般。 再加上她周身萦绕的那种冰冷气息…… 错不了，这肯定是个boss！ 我勒个去！ 怎么一上来就碰到这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角色！ 少年在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如临大敌，立马就想后退。 身后年龄稍大的同伴看不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不解的注视中指了指那个染血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坐在椅子上休憩的白羽涅似乎有所感应，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平静而冰冷的眸子正好对上了那少年回头的看过来的眼神。 一瞬间，他看见少年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白羽涅：？？？ 我有这么吓人吗？ 第150章 炼金炸药浓缩版 而少年此刻确实心里在打哆嗦，刚来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满脸不善的人，这谁不发怵？ 但在身后朋友的提醒下，他还是忍着忐忑上下观察着那个染血的身影。 然后他就看见了白羽涅手上把玩着的卫星定位装置，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审查长的标配。 但就在他说话之前，身后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就抢先一步开了口，似乎是对朋友的表现实在有些扶额，语气都带了一丝无奈：“白羽涅女士，社保局临时救援小组向您报道，我是吕临，这位是季秋。” 他说着伸手按着季秋的脑袋微微躬身。 “啊对对，我是季秋。”这时这位冒失的少年也终于反应过来。 而白羽涅则是起身微微点头，声音依旧冰冷：“社保局总算是肯派人过来了！” 她语气里的对与社保局的不满几乎都快溢出来了，但那读不懂气氛的季秋听了这话却是点点头，“对的对的，我们一共18个人，剩下的都去救其他人了。” 一旁的吕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朋友，只能尴尬地笑笑，社保局这回的做法他已经在路上得知了，确实有些不地道，上面要整个大新闻就一点消息没往下面透，导致事实上不止津海，听说这沿海几个城市地方社保局损失都挺严重的。 而白羽涅听闻这话并没有说什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然后看见了他们身上穿着的制服，旋即了然。 “稷下的？”她问。 吕临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稷下临时征召的。” 白羽涅没有再说什么，稷下和社保局作为神州两大超凡机构，彼此合作是常有的事。 顺带一提，按道理说自己还算是他们的学姐。 “那个啥，学，学姐，你这身上……” 这一会过去，季秋终于想起来在来的路上看过的眼前这位审查长的档案，回忆起这位审查长也是稷下出身的时候，顿时感觉亲切了不少。 于是指着她身上那几乎被血染透的衣裙。 “放心，不是我的血。”淡淡回应了季秋的关心，她朝着吕临开口：“我要的东西准备了吗？” “准备了。”吕临点点头，“按照你在通信里的要求，总部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另外还有行动授权书也要您签署一下。” 说着他弯下腰将一只隐藏在自己身后的小箱子拉出，虽然看着箱子不大，但分量却不轻。 直至箱子展露在苍白的灯光之下，就能看见那箱子的棱角都闪烁着钢铁的冷光，像是通体由精钢打造而成。 而一旁的季秋则好奇发问：“学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他们一路上都带着这个死沉死沉的箱子，也没人告诉他们这是什么，就是说这是本地长官特意要求的小玩意，导致他一路上心都痒痒的。 而正在签署行动授权书的虞青羽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回应：“浓缩版的炼金炸弹，威力大致等同于同当量的微型战术核弹吧，只是在审查长的军需列表里看到了有这玩意就试着申请一下，没想到还真通过了，看来上面那群家伙也算是知道给点补偿。” 神他妈微型核弹，自己就是跟一个随时能炸的自己连灰都剩不下的玩意走了一路？ 季秋的笑脸顿时僵硬了，一想到他们现在还安然无恙，就感觉自己下辈子的运气都搭上去了 但在听到学姐那只是试着申请的话语之后，还是抱了一丝希望，语无伦次道：“学姐，你，你应该不会是想用这玩意吧？” 但白羽涅只是莫名看着他：“不用我申请干嘛？” 好吧，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吕临和季秋对视一眼，都露出苦笑，但现在授权书都签署完毕了，白羽涅就算是他俩的临时长官了，哪还有反悔的余地。 而此刻白羽涅没有管他们两人怎么想，只是看着授权书，对比着两人情况。 季秋，第二位阶灵能力者，刻印?「水鬼」。 吕临，第三位阶灵能力者，刻印?「重明」。 个人履历倒是没什么好看的，典型的学院派，倒是这个刻印，在看到吕临那个重明鸟刻印的时候白羽涅倒是有些意外，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最后确认完毕她收起授权书，看着那两个正一脸死相的人，“最后确认一下，你们应该知道这次的敌人是谁了吧？”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吕临苦笑着开口：“知道，路上已经看过资料了，腐梦教团的牧者，第四位阶的摩尔甫斯。” 说起这个他就觉得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本来他跟季秋两个人只是因为学分不太够，想找点活动混点实践学分，今天看到学校公告栏公布了这个稷下和社保局的联合行动，还没等仔细看就被季秋给兴冲冲拉过来报了名。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之前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跟着季秋这个坑货来了呢？也恨自己怎么没仔细看看再答应呢！ 也就在之前来的路上看着一起来的都是学校里大佬，甚至还有一位久负盛名的第四位阶学姐出马，这才感觉出不对来，就像是一群狼里面混进了两只哈士奇。 而在他一问之下，领队这才面色古怪讲解了这次的目标，他也这才知道这次要面对的大boss是谁。 本来还能以只是来救援这个理由做一些安慰，但现在看着这位白羽涅审查长看着就像是要找敌人自爆的样子。 秉承着对自己和自己的坑货队友生命负责的态度，吕临还是小心开口：“学姐，哦不，姐，你应该知道现在海上的情况吧？社保局已经打退腐梦教团那个神经病了，冉校长和岁神都手了。” “我知道。”白羽涅声音平静，事实上他不仅知道海上的情况，从内部通告里，她还知道了现在岁神楚权先已经追杀腐梦教团的牧首进入深境了，现在恐怕已经再深境大打出手了。 “所以姐啊，咱们其实完全不用这么冒险啊，没准等一会冉校长就来了，天降铁拳肯定能把那个摩尔甫斯一巴掌拍死的。” 神州记录在籍的第五位阶统共6位，除开两个一直在深境主持工作走不开以外，现世最多能同时调用4位第五位阶，这次一口气来了俩，几乎已经是大动干戈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只是坐下等着，事态最后肯定也能平息。 “是啊是啊，咱们可以先撤退啊。”一旁的季秋的也点头附和。 但白羽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且不提冉全什么时候来，能不能来得及，你们应该先看看这个。” 说着，她伸手将藏在口袋里的一张图纸掏出。 第151章 好对付 这是什么？ 吕临和季秋好奇接过，然后就愣住了。 图纸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大略能看出是某种手绘的简略路线图之类的东西，图案比较潦草，甚至还有不少地方被污浊的血液覆盖，但仍不妨碍两人看出那上面的主体图形。 两人都是科班出身，即便在季秋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多有摸鱼，但此刻看着那中心隐约为成了一个环状的图案仍然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他喃喃自语：“这是升变？” 但他旁边的吕临已经皱紧了眉头，“不只是升变，还有代表着进化和重塑的纹路。” 倘若只有单独一个图案的话，或许还有例外，但现在三重纹样复合，不会错了。 这是进阶仪式才会用到的规格！ 吕临拿起从季秋手中夺下图纸，在后者的茫然注视中向着白羽涅紧张发问：“学姐，这是你从哪来的？” “梦境的区划图而已，我一直很在意为什么明明都是梦境了但不同深度却还在以物理手段联通，所以沿途就留意了一下。” 她轻描淡写的回答却令吕临毛骨悚然。 这图纸上记录的大大小小的区域接近20个，每个区域估摸着都有不少艰难险阻，腐梦教团那群神经病姑且不论，就是层出不穷的异种生物也够让人头疼的了，这位审查长学姐难不成是一路硬趟过来的？ 看着白羽涅那身上几乎被鲜血完全浸透的衣裙，吕临几乎不敢想她一路上杀了多少异种和邪教徒。 白羽涅可不管对方在心里给她打上的标签是狠人还是变态，伸手抽回那张图纸，旋即发问：“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吕临沉默了了半晌，苦涩发问：“这是摩尔甫斯想要趁乱晋升第五位阶？” 白羽涅颔首，“只有这个可能。” 他们从一开始的猜测就不对，或者说不准确，腐梦教团是要迎接梦主，但又不仅仅是这样。 腐梦教团在津海经营这么久，算计了这么深远，不管是更早时候的偃偶师的败亡还是后来社保局抓到的那一只‘信使’，这自然是为了迎接梦主做准备。 但这从来都只是一方面的内容，因为这个引导梦主降临的仪式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身处津海的第四位阶牧者主导，毕竟迎回梦主这种对腐梦教团无比重大的事件，怎么可能只交给一个第四位阶的家伙，就算这个第四位阶有梦主加护，也着实太轻慢了一些。 所以津海市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都是为了这第二个方面——这个摩尔甫斯要趁着这个时机以梦主降临为掩护，自己好在暗地里进阶。 不管这个决定是腐梦教团下达的，还是摩尔甫斯的个人想法，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自想明白的这一刻，白羽涅的目标就只能有一个了。 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他！ 腐梦教团现在就已经这么麻烦了，要是再多一个第五位阶那还得了！ 想通了一切的吕临深深吐了口气：“学姐，这件事您上报了吗？” “十分钟之前上报了，目前没有回应。”白羽涅挥了挥手上的手机，看着他，“那么你们的决定呢？” 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决定便已经做出。 名叫吕临的少年伸手拉着旁边神游天外的季秋，表情肃穆：“社保局临时救援队第三小队成员吕临，季秋，听候指示。” 白羽涅颔首表示满意。 “那么第一步就得前往更深层的梦境”她说着看向月台下方那并无地铁行驶的铁路，以及远处那幽深的隧道，那是这里唯一能通行的道路。 “对了，你朋友没问题吧？” 突兀的，白羽涅回头发问。 吕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羽涅问的是自打刚才就一言不发，好像神游天外的季秋，于是连忙摆手，“没问题，没问题，他是因为灵魂能力比较特殊才经常这样的，不影响战斗。” 说着他伸手用力拍了季秋的肩膀。 “啊？是要撤退了吗？”季秋如梦初醒，左看右看，慌忙发问。 “是啊是啊，我们是要撤退了。”吕临面无表情的敷衍着。 季秋顿时大大喜：“那太好了！” “那等会碰到异种就交给你对付了。” “好说好说。”以为要撤退的季秋当即表示那都不是事，伸手拍了拍胸口：“异种而已，很好对付的……” 。 。 异种好对付不好对付李主管不知道，他只知道齐愿很不好对付。 他感觉要是再不出点什么东西对付一下齐愿，他就要死了。 带着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狂暴气流，李主管心里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他就应该说什么都要跟着白羽涅。 此刻他正趴在一个时速至少300公里的大铁块上，感受着随时都能引起他心脏病突发而让他当场噶掉的惊险刺激，旁边还有一个神经病在唱着歌，铁块下面则是一群虎视眈眈正追逐他们的影兽。 这无论哪一个因素发生意外都足以让他一个文弱的学者死得碎碎的，拼都拼不好的那种。 在李主管短短30多年的人生当中，从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接近死亡。 早在一开始情况还没有这么糟，自从和白羽涅分别，他和齐愿再加上一具动力甲再次出发，中途遇到过两次影兽都被齐愿拿斧头剁碎。 但一路上的平静直到齐愿提出想拿动力甲当载具的时候戛然而止。 然后当时李主管自己则做出了他十分钟之后就会无比后悔的决定，他——同意了！ 于是他们二人便在齐愿的一通瞎捣鼓之下坐上了启动了奔跑模式的动力甲。 起初还很好，但当二人发现动力甲正在越跑越快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停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呦吼——！我们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 “快奔驰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 径直站在动力甲的的正上方，嘴里哼着乱七八糟调子的齐愿掏出斧子剁碎了一个想从旁边房顶扑上来的影兽的脑袋。 感受着迎面而来越发狂暴的气流和自斧子上滴落的鲜血，他的嘴角情不自禁裂开，心情也不禁嗨了起来！ “李主管你也高兴起来啊！咱们现在可是正坐在机甲上啊，这可是机甲啊！”齐愿兴奋大吼。 在他脚下趴着的李主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他倒是想高兴，但感受着刚才影兽死的时候溅了一脸的血，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152章 嵌合体 似乎也被他的沮丧打乱了唱歌的兴致，齐愿放下斧头叹息一声：“笑一笑吧大哥，说不得这回社保局就要靠咱们两个拯救了。” “首先这个梦境多半和那个异种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咱们找到那个异种把他剁了这场梦估计也不会结束。其次……” 说着李主管目露惊恐地看着两侧飞速后退的街道。 “你他妈倒是让这玩意停下来再说啊——！” 动力甲在奔跑，那被装在动力甲内部足以带起庞大链锯的动能核心此刻充分转化为速度，让动力甲迈步狂奔。 钢铁的脚步飞快迈动，在街道的水泥地上留下深深印痕，惊起轰隆巨响。 但这街道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无限向远方延伸，只是沿途的风景却越来越怪诞，就好像已经来到了梦境的深处。 仅仅只是在喘息之余，李主管也能看见那道路两边的店铺牌坊已经开始扭曲，肉眼再难辨别，就像是模糊成了大小不一的色块，天空上的点点星辰也开始褪去，变作了幕布一般的灰黑。 “咦，是咱们速度太快，渲染没跟上吗？” 终于在动力甲头部唱跳rap了半天，齐愿也后知后觉发现了端倪。 奋力维持平衡来让自己不被狂风刮走的李主管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才发现啊！ 5分钟之前就这样了好吗！ “咱们已经深入梦境了，这应该是一片无意识的区域，如果按人脑划分应该是属于潜意识了，所以会有细节缺失！而且这里很危险！” 狂风中李主管大吼着解释，试图让齐愿明白这里的凶险。 但齐愿却只是喜上眉梢，“这么说咱们很快就能追上那只异种了？” 李主管差点一口血吐出了，向前怒吼：“别开玩笑了，咱们应该想一想怎么保——卧槽！” “啥玩意？怎么……卧槽！” 在李主管惊呼的那一刻，齐愿好奇转头，然后就惊了。 他看见了一只好像是老鼠的东西。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老鼠？ 就像是粗暴地把老鼠的头砍了下来强硬接合到一只蜘蛛的身上，每只眼睛的地方都接了一只，然后再把蜘蛛身下的八条腿给换成了蠕动的章鱼足，最后把着一坨东拼西凑的玩意整体放大个几十倍就变成了现在身后追着与他们的东西。 “老老老李，这这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惊悚之中，齐愿指着身后这一坨看着就掉san的玩意开口。 而李主管也没有空管齐愿的称呼了，只是紧张开口：“梦境嵌合体，汲取了某位梦境参与者最害怕的东西拼合成的怪物。” 齐愿惊悚观望，看着那怪物脚下蠕动的章鱼足，“竟然有人怕章鱼吗？” 他嗤之以鼻地点评，浑然忘记了其实自己也怕蛞蝓这件事。 “你先别说了，快想想办法啊！”趴在动力甲上，李主管崩溃大吼。 “想什么办法！咱们速度这么快，这玩意拍马也追不上咱们啊。” 但就在齐愿话音落下的一瞬，那只梦境嵌合体突然一滞，就好像接收到了齐愿的轻蔑一样，六只眼睛上接合的六只鼠头顿时迸射出12道猩红目光。 然后…… 快速摆动着身下的章鱼足，快的跟不符合物理规律一样，就这蠕动着，和动力甲的距离竟然在飞快拉近。 李主管顿时惊恐万分：“这怎么——” “你尽管开车，办法由老爹来想！” 齐愿飞快转头撂下一脸懵逼的李主管。 而李主管看着身下正自顾自奔跑的动力甲人都傻了，开？这怎么开？ 但齐愿可不管这些，看着迎面而来的嵌合体，甚至隐约还能闻到老鼠口中的腥臭，反手朝它投下了一矛。 长矛扎在它的身上，然后迅速被增殖的血肉包裹覆盖，而它毫发无伤。 我勒个去，齐愿顿时瞪着眼睛，看来这下不上猛药是不行了！ 他迅速伸手在腰包里翻腾着。 黄金药剂不对，镇定剂也不对，强力迷药…… 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刚想伸手装回去的齐愿手上一顿，当即就把那标有迷药的试管给丢了出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试管撞在那个正在奔驰的巨物之上彻底粉碎，但这迷药却连那嵌合体的一丝一毫都无法阻拦，就好像这些家伙根本没有神经系统和大脑一样。 但好在经过翻找齐愿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投掷型炼金合剂，炼金火焰。 小小的试管拘束着内里如火焰一般流动的液体，只是握着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热意上涌。 试管上还贴着虞青羽写的标签，没有别的东西，只用着潦草的字迹写着：boom！！！ 此刻齐愿很庆幸自己之前疯狂打药的时候没有脑子一热把这玩意给打进去。 如此看着贴着的标签，他便露出笑容。 他向后朝着李主管大喊着：“坐稳了！” 顺着呼啸的风，逐渐变得滚烫的试管便自齐愿掌中脱离，被尽力掷向那嵌合体。 在那一瞬，在李主管的眼中闪现出一抹迷茫，但很快迷茫就被惊恐淹没。 “别——” 但已经迟了，爆裂的轰鸣自身后响起。 气浪翻滚呼啸，带来犹如烈火炙烤一般的体验，更是直接掀开了那嵌合体的半边脑袋，漆黑浑浊的血液溅洒，伴着残余鼠头的嘶鸣。 而那被拘束的高温骤然迸发，在嵌合体的肢体上升腾起灼红的怒焰。 火焰带来光亮映照着那已经沾满血污的苍白脸颊，也带来了炙烤腐肉一般黑烟和恶臭。 但自那黑烟之中，李主管看到了光亮。 苍白的雷光自那烟雾中升腾而起，瞬间变成为了照彻整个街道的煌煌雷霆。 “——都给老子爬！！！” 在齐愿的咆哮中，一柄漆黑的大斧萦绕雷光径直将那黑雾斩裂，然后——下砸！ 一只被炸飞的硕大老鼠偷脱离了主体竟还有余力向前扑向李主管，在动荡里李主管只能感受到扑鼻的腥风以及呼啸的气流。 然后他便看见有雷光自眼前划过，宽大的斧刃自上被狠狠楔在老鼠的头颅，然后雷光自上而下贯通，洒落腥臭的血滴在李主管的脸上。 第153章 地狱列车 直到半晌之后李主管才后知后觉地鬼叫起来。 “哇啊啊啊——” “行了别鬼叫了好吗？” 齐愿伸手抹了抹斧上的碎肉，浑不在意。 然而要不是自己打不过，李主管现在真想拽着齐愿的衣领子掐死他。 “五米，就五米，刚才你扔炸弹的时候那个鬼东西就离咱们五米，你就不怕把咱们两个也炸死在这里！” “放轻松，咱们这不是没事吗？”齐愿摆了摆手手示意他安心。 但李主管显然还想说什么，但还没出口脸上就是一白。 因为那受重创的嵌合体正发狂着痉挛，自身后摆动章鱼足追逐的样子陡然变作翻滚，去势不减甚至更加汹涌地朝着他们席卷。 仓惶中，一只章鱼足突破了烈火的灼烧，扭动着卷曲着掀起风声，横扫而来！ 迅猛的突袭撕裂空气径直伸向动力甲上的两人，然后对上了齐愿青色的双眸。 一瞬间，在齐愿身边的李主管顿时觉得难以呼吸，张开嘴却也难以将哪怕一丝空气压入肺中。 而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无形的水压降临将此地化作不折不扣的深水区。 水压笼罩的范围内，嵌合体袭来的肢体开始抽搐，但却无论如何都再难将速度提高一分。 深重的压力里，齐愿抬斧，便有雷光萦绕其间，光华闪烁之中，雷光却能突破一切阻隔横斩！ 摧枯拉朽，血浆迸溅，那一只章鱼足自中心断裂，残破的裂口处一阵焦黑没甚至有隐约的香气传来。 一击不中，嵌合体滚落在地只能发出难耐的嘶吼，再难追击。 “炙烤章鱼须，要是能来点孜然就更好了。”闻着这股气味，齐愿满意点头。 一瞬之后，李主管顿觉轻松，开始大口喘息，但还没等他喘匀，就再次脸色一白，伸手扯着齐愿衣角。 “齐齐齐齐——” 齐愿错愕回头：“又怎么了？” 终于在岔气和窒息之中，李主管终于绝望哀嚎出声：“前面也有！” 啥玩意？ 齐愿茫然一瞬，然后骤然大惊。 回头便看见那漆黑道路尽头升起的烟尘，在烟尘之中，无数体型庞大的阴影若隐若现，长着猴子脑袋的老虎，长着蜈蚣般百足的蟒蛇还有两米长的蟑螂。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简直包罗了人类思维里一切所能想象出来的恐惧形象，就连刚才异常神勇的齐愿此刻都感觉头皮发麻。 更糟糕的是，如果以这个速度继续前行，不出几秒他们就要撞进怪物堆里。 “卧槽，刹车，快刹车。”慌忙中，齐愿大声咆哮。 “所以这玩意到底怎么刹车啊！！！” 李主管双手拉在动力甲的后盖上，咬紧牙关用尽吃奶的力气。 眼见刹不了车，齐愿只能咬牙，眼底浮现一抹凶悍，迅速将手伸入腰包摸出一大把药剂确定了一下没有炸药之后抬手就打进了身体里。 妈的，忍不了，跟这些家伙爆了！ 一瞬间，强烈的刺痛席卷全身，药剂注入，随着而来的是那熟悉的力量充盈之感还有那随之而来的那异常兴奋的感觉。 青色的焰光再次披散在他的身上，燃烧着那升腾而起的灵能，刀斧之上雷光大作，深水领域也再次降临。 “快点，快点再快点！”一旁的李主管依旧紧紧拉着动力甲的后盖凹槽，嘴中不知在喃喃什么。 而齐愿立在动力甲之上，迎着近乎凝固的空气咧开嘴，径直撞入烟尘。 近乎凝固的时光里李主管只能感受到洒在自己苍白脸上的粘稠液体和刺鼻的恶臭，于是他紧闭双眼，迸发尖叫。 但比他的尖叫更先响起的是自齐愿那状如疯魔一般的大笑。 以及那刀斧划过空气显露出的阵阵雷鸣。 迎面几只嵌合体被动力甲当场撞碎，但有更多扭曲的肢体试着攀附，试图爬上这好似要通往地狱的高速列车。 但每一只试图上来的嵌合体都会面临那近乎避无可避的残酷光辉，雷光纵横将那些异化的肢体悉数斩落，残肢落于地面被沉重的动力甲踩在脚下，彻底碾碎成泥。 于此踏着血与肉铸成的大道，动力甲继续奋进，而自其上，汹涌的雷光闪烁，先手将试图攀爬的藤蔓撕碎，后手闪过自下而上飞扑过的恶犬，然后反手将长枪钉死在它的眼眶还顺带剁碎它的狗头。 听着一片嘶吼中那清脆的骨裂声，齐愿感觉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逆着血肉的洪流，他们依旧在前进，不顾一切的前进。 但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无边杀戮卷集着血肉带来的的是远比绞肉机更胜一筹的残酷，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厌倦和疲惫，就像行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看不见边际更没有尽头。 初期的兴奋褪去后是浓重的空洞和迷茫，不断有怪物跳上然后被那青焰灼伤燃烧殆尽。 但渐渐的随着焰光的颓靡，一切都有所不同，他们变慢了，尽管那雷光依旧汹涌，尽管那刀斧依旧锋利，但他们依旧在不可避免的变慢。 但就在齐愿麻木地斩下又一只嵌合体的头颅之时，他听见了怒吼，那怒吼自他身边响起，李主管终于忙完了齐愿从一开始就没有搞明白的事。 此刻只能听见李主管发疯似地扑向他。 “——快趴下！” 齐愿一脸迷茫，但下一刻他就感觉脚下在倾斜，在旋转！ 他的脸上浮现震惊，因为这一刻它敏锐察觉到，这里的引力似乎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被突兀栓上了一根无形的绳索，绳索固定在一处，于是便令这个高速运动的动力甲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弧线，就像是被固定好的单摆，令人心悸的高速被那绳索影响开始化作圆周。 那笔直向前的动力甲在此刻终于迎来了转向，而与此同时无形的绳索骤然消逝，于是就像是被甩动出去的弹丸，动力甲的高速进一步飙升，撞在嵌合体之上甚至爆出一阵血雾，但在那血雾弥漫里，钢铁的杀戮机器终于带着两人从侧方穿出了嵌合体的洪流。 然后…… 笔直撞向了只剩下色块的墙壁。 第154章 你又为什么? ——哇啊啊啊啊！！！ 在李主管的高声尖叫当中，疾驰的动力甲在地上留下血红的痕迹，彻底冲出重围。 早已呈现斑驳的墙壁要如何抵挡这沉重的冲撞？ 于是那阻拦在前方的墙壁被瞬间洞开，大大的色块碎裂崩解成为更小的色块，然后落到地上为鲜红的路面留下一抹杂色。 而那最后彻底失去平衡的动力甲则在乱石中飞起，载着齐愿和李主管翻滚回旋，连钢铁的骨架都彻底弯曲，将二人肆意甩在远离道路的荒原。 按理来说被从300公里时速的载具之上被甩出，无论如何都会形同一摊肉酱才对。 但待齐愿在满是碎石沙砾的地面上狼狈爬起，却发觉自己只是腰酸背痛，身上和手上一片淤青，但却连一个切实的伤口都没有。 他低头看着那个在地上躺成大字已经爬不太起来的李主管，伸手竖起大拇指大笑开口：“猛啊，老李！” 在地上躺着遥望低垂天空的李主管闻言只是瞪了他一眼：“猛个屁！我都要累死了，都会怪你好好的路不走，坐什么见鬼的动力甲。” 经这一遭，他感觉自己以后就要对这种钢铁造物有心理阴影了，特别是刚才落下来的时候这具动力甲正砸在他身旁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耳朵甚至能感受到那动力甲砸在地上带起的呼啸的风声。 离当场去世只有半米之遥！ 而此刻那具动力甲已经几乎被拦腰截断，这也亏得是军用装甲，结实耐操，不然早就散架了。 不过看目前这样子，不经过一番大修恐怕也是够呛能动了。 “所以刚才到底发生啥了。” 齐愿凑近伸手拉起李主管，好奇发问，眼里求（偷）知（师）的渴望几乎难以抑制。 “简单的定律操控。”李主管捂着扭到的腰小心站起，鼻梁上的眼镜此刻已经断了一只腿，他只能伸手小心扶着：“我营造了一个虚假的引力源，给这个动力甲施加了一个横向的引力……” 他解释着，三言两语就让齐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正是如此，他才越发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发问：“自然定律竟然是可以改变的吗？” “整体当然不行，有封锁协议锚定着整个世界的运转规律，自然不会让外力随意更改。”他顿了一顿，“当然局部的微调是可行的……” 事实上定理操控并非难事，起码相较于一路升到第五位阶掌握神权的灵能力者比起来要简单许多，只要好好学习就行。 虽然对某些人来说这也一样不轻松就是了。 这一切盖因深境探索的推动。 在深境一切的物理定律并不如现世这般稳固，甚至在某些区域物质周期性解离，时间产生畸变都是常事，这对世界各国对深境的开拓都有不小影响，因而便催生了定律操控这一横跨了现代科学和神秘学两大领域的怪胎学科。 其本质便是运用神秘学手段对底层顶定律进行干涉，用以在深境营造出一个相对稳固的物理环境，这也几乎是每一个致力于深境开拓的学者必备的技能。 当然后来逐渐引申和发展就形成了一门独具特色且极为注重实用主义的学科或者说职业——定律学者。 手段高明的定律学者在常人看来几乎与魔法师无异。 当然这也要求学者在神秘学和现代科学层面上都要有比较深的研究，天文，物理，数学，甚至量子领域也好，总要有一科有所建树才行。 “也就是好学生才配用喽？”齐愿诧异发问。 李主管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瓮声瓮气的回答：“对！” 这回轮到齐愿嘴角抽搐了，在心底彻底把偷师的想法压死，他的学习成绩或者说科研上的天赋和成就可以毫不客气地用一句话讲：足以和全卓然在化学上成就相提并论。 你问全卓然是谁？ 他是齐愿的高中同桌，曾经在化学实验课上测出水的ph值是367。 齐愿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已经堪称报废的动力甲，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一件事，立马两眼冒光地来到李主管旁边。 既然离主管能控制引力，那且不是用好了就能让人直接飞上天？ 齐愿想到这里就抑制不住脑海里的唤醒，相当亲切地朝着李主管发问。 然后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拒绝。 齐愿瞪大眼睛质问：“问什么？” 但李主管只是翻了个白眼：“因为我是研究深境生物分类的，这事你得找个研究引力场的过来。” 事实上李主管也从来没系统研究过定律操控，只是以前学生时代的时候因为好奇涉及过这些方面，而且在今天之前也一直都没用过。 齐愿听完他的话也只能无奈叹息：“老李你怎么时有用时没用的？” “……”李主管。 他能打人吗？ 。 。 聊天打屁了半天，齐愿终于有空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了。 说来也怪之前街道上那层出不穷的怪物洪流，在他们冲出街道落入荒野的那一刻就如同幻觉一般消失，甚至就连那街道也不见了踪影，此刻入目四方只有沙砾，荒土和杂草。 天空阴暗低垂，呼啸的风好像从四方吹来，无论脸朝哪都能感受到狂风扑面留下一片干涩。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 “咱们又向梦境的深处迈进了啊。” 坐在动力甲残骸上休息的李主管摇头叹息。 这么一直往深处走也不知道最后会迎来什么。 他抬头看着正清点腰包里的东西的齐愿，沉默了一会不禁开口发问：“你还要继续前进吗？” 难得将腰包里的东西码齐放好的齐愿闻言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李主管，“不是你最开始提议要去找那只可能引发这场梦境的深境异种吗？” “是我提议的没错。”李主管点点头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问出口：“但问题是你，如果说我是技术部主管对这件事负有一定责任的话，那你呢？” 齐愿有些茫然，“我也是社保局员工啊。” “你只是一个临时工。”他正视着齐愿的眼睛，“你甚至连培训期都没过，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窝在一个地方等着上面派人来救援，以我对社保局的了解这绝对比注定找元凶要安全得多，为什么你要一路过来呢？” “我不知道。”没有什么思考，齐愿脱口而出，但很快他又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回答：“我只是觉得行动起来要比总待在一个地方要好。” 第155章 正义伙伴 但李主管依旧紧盯着齐愿的眼睛，不依不饶：“哪怕会死？” “你别说得我好像已经死定了一样好吗？” 齐愿虚着眼，但很快又叹了一口气，正视着李主管，他说：“是的，哪怕会死。” 气氛陷入了沉默，李主管半晌才挪开自己的视线，但随之就烦躁地揉了揉干枯的头发，“你还真跟传闻里的一样麻烦！” 齐愿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顺势点了点头，“是啊，挺多人都说我挺麻烦……等会，什么传闻？” 他陡然瞪大眼睛，他似乎有着一种风评即将被害的不妙预感。 “嗯？你不知道吗？” 李主管而有些诧异，“就是你不顾阻拦，主动请缨单枪匹马面对偃偶师，临走的时候还给审查长发表了一番豪言壮语的事啊，现在大家都传闻社保局来了一个传奇干员，还没入职就剁了偃偶师，是天生的正义伙伴呢。” 神他妈正义的伙伴！ 我可不想穿个红皮衣到处乱窜。 在一片呆滞中，齐愿木然接收着信息，思绪则在记忆里翻腾，自己什么时候跟白羽涅主动请缨去…… 思考戛然而止。 他似乎，好像，没准，可能……还真干过这件事！ 但转而在心头浮现的是更大的震动，因为在遥远的记忆里他似乎还记得白羽涅好像还录了音来着。 齐愿僵硬地动着脖子，“不会白羽涅把录音公布了吧？” “那倒没有。”李主管摇头，但在齐愿刚升起一丝希望时突然又开口：“不过当时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审查长就在指挥室里，当时包括我在内的不少员工都听见了你的豪言，还有人也录了音，现在还挂在社保局的本地论坛呢，难道你都不知道？” 齐愿面无表情，掏出毫无信号的手机，“我连社保局还有本地论坛都不知道。” “啊，那可能是怕你不好意思就没人告诉你。” 李主管似乎想明白了，突兀一笑，伸手拍在齐愿肩膀，“你可早就是津海社保局的大名人了，现在大家都传你能让咱们社保局支部再次伟大。” 什么见鬼的再次伟大！齐愿此刻涨红着脸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社死，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社保局的每个人见到他都这么客气，就连李主管第一次见他都尊敬的要命。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他大怒，“你们社保局难道平时都闲得没事干吗？” “咳咳，是咱们社保局。”李主管适时提醒。 “……”齐愿。 淦！ 他回头一定要找到论坛上挂他的人！ 。 。 就算心里感觉羞耻至极，但该走的路还要走。 齐愿板着一张脸，尽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垮下来。 他看向此刻不说是筋疲力尽但也可以说是形容枯槁的李主管，突兀开口：“那你呢？还要往下走吗？” “当然。” 齐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刚才李主管这么问是打了退堂鼓呢，没想到竟然…… “不，你没有想错。”李主管毫不客气地否定，“就像你想的一样，我怕了，不敢了，毕竟继续向前对我这种普通人还是太危险了。” 齐愿抽动着嘴角，他还什么都没呢。 “不过……” 李主管话锋一转，“就算要停也得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在这个地方要是离了你我恐怕活不过十分钟。” 他的直言不讳让齐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摇着头叹了口气：“行吧那就继续上路吧，要是真遇到危险我尽量死在前面。” “那我可真是要感谢你这正义的伙伴了。” “别再叫那个见鬼的名号了！”齐愿怒吼。 …… 再次准备好的二人就要再次出发，怀着情愿或是不情愿的心情，他们都要再次踏上旅途，朝着更深层的梦境前行。 只不过刚出发就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那个……” 齐愿看着漫无边际的荒野陷入迷茫，扭头看着从动力甲上站起的李主管，“路怎么走来着？” “你问我，我问谁？”李主管一摊手跟他大眼瞪小眼。 齐愿当场就急了：“白羽涅不是让你给我指路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能指个锤子的路！” 李主管翻了个白眼，但他想了想还是摩挲着下巴，“不过我倒是有些想法。” 他说这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目仅是荒凉原野，“虽然是在梦里，但奇怪的是各个深度都能通过物理方法到达，所以我觉得只要咱们往前走就能找到下一个深度的入口。” 齐愿听完了他的话骤然无语，也开始环顾四周，但任凭他怎么来看都看不出四面八方有任何区别。 “所以咱们就随便选个方向就行？”他确认着。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办了不是吗？”李主管一摊手，此刻他们头顶并非是寻常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与其说是天空不如说是漆黑的渊薮。 不见太阳，更旁论晨星，没有任何可见的光源，那两人的视线却也没受半点影响。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在这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辨别方向，再说梦境里的方向本来也没有意义。 “彳亍口巴。”齐愿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都事已至此了，那就走吧。 ……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荒原漫步，就像是失去了对时间和距离的感知，空旷的荒原上没有任何的标志物。 这么一晃神就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更不知已经走出多远。 想回过头确认却发现沿途的路上没有留下任何走过的足迹，呼啸的风吹动沙砾将一切的痕迹淹没，只留下久远的空无，甚至空旷的让人产生自心底的疑问：我刚才是从那里走过来的吗？ 甚至不知从何时开始，身后远处那砸在地上已经损坏的动力甲也失去了踪影。 天地之间只余二人孤行。 一开始齐愿还能跟李主管时不时唠上两句，但很快便对此感到了厌倦，仿佛就连说话的心力都再没有了似的。 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远处无际的地平线，以期能看到些许不是荒原的东西，犹如不断前行的苦行僧。 怀抱着某种空洞的想法。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截塔尖？ 齐愿陡然回神，就像是幻梦突然被戳破了，灵魂重新充盈肺腑，整个人就犹如再次活了过来。 讶异与刚才的那种空无，仿若灵魂都失去了一般的行尸走肉的状态，齐愿当即转头，“老李你快看，老……老李？” ——他身后空无一人。 第156章 没完了! 齐愿四处张望希冀能找寻到那不见的身影，但终是没有找到，黑沉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下他一人。 “老李，老李？” 他又试着呼喊两句，但依旧没有回应。 就像是一盆凉水直接浇在头上，让齐愿的的心都凉了半截。 也让他不禁开始回想，自己究竟多长时间没跟老李说话了？以及…… 自己到底走了多长时间？ 是这片梦境的影响吗？ 回忆着自己刚才那好像朝圣者一般的心态，齐愿开始打心底里觉得要糟。 他自己还好说，但老李那细胳膊细腿的要是碰到深境异种怕不是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长叹一声，齐愿回头继续看向那截塔尖。 但一转身便撞上了一张漆黑兽面，狰狞尽显，凄厉非常。 仿若金属的獠牙向外翻动，仿佛还能看见有隐约的唾液萦绕其上。 卧槽！什么玩意？？？ 齐愿当即一个后撤步拉远之后这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浮雕，但却雕刻的巧夺天工，明明是金属的质地，但却完全彰显出了兽面的凶悍，除了齐愿完全辨别不出这是什么野兽的面庞之外近乎完美。 而顺着雕刻着兽面的墙壁往上上看，齐愿震惊了。 高耸到几乎刺入渊薮的塔尖映衬着的下方极恢弘的殿宇，无数塔楼交错耸立，而透过它们交相掩映的缝隙里，就只能窥见那后边庞大繁复建筑结构的一鳞半爪。 而且通体由钢铁所铸，宛如要塞堡垒。 这是什么情况？ 齐愿仰头望着，心底满是疑问：“这是啥？哈维尔的移动城堡？” 这本来尚在远处的高塔此刻却突兀出现在齐愿身前，而齐愿站在塔下的底座旁，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张兽面只是整座高塔底座上那铭刻着的庞大纹样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几乎整座高塔的外侧都刻画着恢弘又诡异的纹路，一排又一排的饥渴兽面交错排布，最后一切汇聚在塔尖。 而那塔尖上赫然插着一只硕大的眼球，漆黑瞳孔透露出真实不虚的痛苦之后又将犹如实质的痛苦通过视线洒向四方。 “这是诡异版的明珠高塔？” 在端详中，齐愿甚至还能说冷笑话。 但就像是听到了他那略带嘲讽的话语，塔尖上的眼睛骤然收缩舒张，自穿刺处流露出大量恶心的黄色粘液，那漆黑不详的瞳孔已经移向了塔底的齐愿，然后…… 对上了那一双散发青色辉光的双眸。 在那一双眸子的映照下，一切已然遁形。 齐愿挠了挠头，“虽然还挺想看你之后怎么表演的，但我怕外面的朋友等不及了，你知道的，他细胳膊细腿可经不起风浪。” 他凝视着那高空中恶毒的眼瞳，“要不打个商量你把我放回去，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高空的眼瞳倏无回应，而齐愿挠头的举动也渐渐停止，摇了摇头，“这样啊，那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另一只手持斧刃的手已经高举。 没有半句废话，斩落！朝着那面前底座上漆黑的兽面。 轰！ 大斧斩下，惊起金铁交加的声音，但随之响起的是更胜过这声音千百倍的巨响。 那是高塔倾落，巨物破碎的声音。 但齐愿却看不见这一幕了。 因为在他斧子落下的那一瞬，他就感觉眼前一黑，就仿佛一万个人在耳边齐齐哀嚎，中间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 几乎瞬间就将齐愿的意识冲散。 …… “齐愿，齐愿，快醒醒！” 不知过去多久，直至一声声喊叫将他的意识唤回。 但尚处迷茫中的他还没有睁眼便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说着：“难不成要人工呼吸？” 卧槽！你敢！ 齐愿当即大惊，强撑着无力的身体睁眼，然后便看见了逐渐贴近的大脸。 “你他妈离我远点啊！！！” 他当即一蹦三尺高，惊魂不定飞快后退，然后就对上了李主管那张惊愕和惊喜参杂的脸。 “你在可算是醒了。”李主管惊喜大叫。 而齐愿这时也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李主管，以及旁边那依旧冒着黑烟，砸在地下的动力甲，这才后知后觉地发问：“我，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了，咱俩说好要走，结果你刚迈出一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给我吓了一跳。” 竟然是这样吗？ 齐愿惊魂不定地拍了拍胸口，一边回忆着刚才高塔倾落的场景，一边随口发问：“刚才我睡了多久？” 李主管则是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着：“不长，大概也就几分钟吧。” 他顿了一下，好奇问道：“所以刚才你是怎么了？” 但齐愿只是摆摆手，表情也变得有些厌恶：“没什么，就是被某个见鬼的深境异种给干扰了做了个莫名其妙的噩梦。” 齐愿抬头，看着旁边，“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那是什么？” 他好奇看向旁边的那一扇突兀立在原野上的白色木门，如果说有什么跟之前不一样了，毫无疑问就是这扇突兀出现的木门。 但李主管闻言只是摇摇头，“那是你刚才醒来之前突然出现的，可能是去往更深处的通道吧。” 通道？ 齐愿眼前一亮，当即大喜：“那还等什么？咱们进去啊。” “好。”李主管点点头，转身就要去开门。 然后—— 他的视线就开始旋转。 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或者被塞进了洗衣机。 直至最后视线降到地上，那张难以置信的面孔才对上齐愿那毫不掩饰的冷漠表情以及那犹如燃着青焰一般的瞳孔。 落地头颅的嘴唇一张一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能发出声音。 但这样正好，齐愿也懒得听它们的鬼话。 将染上黑血的斧子收起，齐愿端详着那逐渐崩解的无头身体，深深叹了口气，饶是他这回也被那手段层出不穷的异种搞得有些心烦。 而且随着滚落的头颅停止运动，这方空间也开始层层破碎破碎，不出所料，齐愿这回又是眼前一黑。 黑沉之中再次有声音传入。 “齐愿，齐愿，快醒醒！”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那声音又说：“难不成要人工呼吸？” 我可去你妈的！！！ 你这个异种还他妈没完了是吧！ 齐愿当即暴怒，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第157章 小头控制大头 “这真的是出去的路吗？” 穿行在漆黑隧道中，脚下是锈蚀残损的铁轨，季秋四处打量，好奇发问。 而一旁的吕临则面无表情，手上抱着那沉重的小箱子，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白羽涅则走在最前，依靠着随身手电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比对手上的图纸。 根据着对符文学的了解，不断推断着它们此行目标的具体位置。 漆黑幽深的隧道仿若没有尽头，无论前方还是来处皆尽一片漆黑，空间里只有脚下石子被踩动的声音。 很遗憾他们找寻boss的第一步就遇到了挫折。 他们在这个隧道里已经摸索向前行了半小时了，按道理来说不管是从空间还是梦境的一般规律来讲，他们早该走到另一层梦境了才对，怎么会还向现在这样止步不前？ 摇了摇头清扫掉胡思乱想的思绪，吕临刚想说话，但就看见前方的白羽涅突兀停住了脚步。 而他身旁的季秋也突然顿住，恍若陷入迷梦一般，嘴里还不断咕哝着。 他在说：“有东西来，体型大，6点钟方向。” 虚无缥缈的声音宛如梦呓，但其中的信息却精准无误地传递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漆黑的隧道中，梦游般的少年说着古怪的梦话，但却没有人感到奇怪。 甚至在察觉到朋友异常的那一刹，吕临便小心放下了手中的箱子，转而活动了一下手腕。 因为这样的事路上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而吕临自然也知道朋友的灵魂能力。 要说效果那也很简单，某种意义上的预知未来。 之所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是因为学院里教授经过研究认为他的灵魂能力的根源是对灵界信息的读取，虽然因为精确度极高，在预测效果上跟预言差不多，但本质其实是一种推测和计算，所以只能对已经有有迹象的事情进行判断。 为此，社保局的中央对策处其实还招揽过彼时刚入学的季秋，想让他去当一个参谋官，但后来他反复考虑最后还是决定先读完大学再说。 而他的名字也分外搞笑，叫做——「我有特殊的睡觉技巧」。 没错，就是叫这么个见鬼的名字。 据说是因为觉醒的时候刚好因为被高中老师发现上课睡觉所以被罚站了，因此当时最迫切希望的是获得一个睡觉时也能知道老师动向的能力，然后…… 这个能力就显现了…… 而代价是就发动能力的时候会陷入半梦半醒之间，而更糟糕的这是一个常驻技能，发动时机几乎完全不可控，因此季秋平时一定要和队友活动，不然要是哪天跟人打着架呢，突然睡着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大部分时候，这个队友的人选就是身为好友的吕临。 相较于在团队行动力能发挥很大作用的季秋，吕临的能力就不值一提了，效果也近乎于没有，因此他平时都只是用刻印和枪械战斗。 就比如，现在！ 在季秋话落还不到五秒，地面便开始震动，仿若有什么庞然大物袭来，若不是有刚才季秋的提醒，恐怕吕临会以为有地铁开进来了。 而随着抖动越来越大，很快达到了一个阈值。 伴随着一声巨响，隧道的内壁轰然洞开，墙体倒塌弥散的烟雾里，一只形似猎犬的巨大狗头自破开的洞口骤然伸出。 密集的牙齿犹如锋刃倒卷的尖刀，庞大嘴角流露出彻头彻尾的凶意和唾液。 这只脑子还没有核桃大的深境异种对这次突袭很满意，全然没有注意已经准备好迎敌的目标，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吕临咬去。 然后便对上了他随身携带的霰弹枪…… 吕临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本该是袭击者才应该说的话：“surprise！” 下一刻，轰鸣降临，自枪口的硝烟中，无数致命的弹丸飞散，在那狗头之上惊起朵朵血花。 而那一瞬升起的火光照亮了吕临的脸，也照亮了他眼眶中的重瞳。 一瞬间，恶犬嘶鸣咆哮，弹丸嵌在它那异常坚硬的颅骨上，带来极致的痛苦。 但它的嘶吼只持续了一瞬，因为吕临已经握拳而来。 第三位阶刻印?「重明」给他带来的不只是充沛的体能，还有无匹的力量。 随着虚空传来鸣叫，婉转高亢，犹如凤鸣。 吕临浑身的肌肉瞬间鼓胀而起，青筋暴露，身高也陡然拔高了几分。 刻印的激发将他从一个瘦弱学生转眼变作了一个魔鬼筋肉人。 而这位魔鬼筋肉人的做法也非非常简单，握拳蓄力，然后。 ——直拳！ 硕大的拳头萦绕着罡风，将全身力量灌注，朝着那恶犬的头颅。 顺带一提，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吕临其实是一个狂热的健身爱好者，打小就坚信只有锻炼时分泌的多巴胺才是真正的快乐。 重瞳没有什么无敌路，锻炼才有。 这一拳十多年的锻炼，你挡的住吗？ 而那恶犬以实际行动证明了，挡不住！ 轰！ 重拳砸落，在轰鸣中，骨骼碎裂的声音异常响亮，一拳之下，那恶犬的脑袋瞬间如西瓜般碎裂。 恶犬沉重的身体骤然抽搐了一下然后轰然落地。 但就在吕临还没来得及上前补刀的时候，那本该成尸体的恶犬却骤然暴起，庞大的身体一瞬间迸发出恐怖的高速，撕开空气，绕过了最近的吕临，直扑远处的的季秋。 而在错身的那一瞬，刚想拦截的吕临一下子愣住了，几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因为他好像看到了那恶犬后肢的胯下，那本该是小头的地方，却赫然长着一颗货真价实的小头，就是跟刚才被他一拳打碎的脑袋如出一辙的小号头颅。 卧槽！小头控制大头了！ 就是吕临这一瞬的惊异给了失去大头的恶犬机会，让他得成功绕过吕临，直取季秋。 如梦初醒的季秋一睁眼便看见了恶犬那失去了头颅正在飙血的颈部，一瞬间就惊了，下意识朝旁边扑去。 但恶犬那宽大的利爪几乎将躲闪的空间完全封堵。 就在那恶犬胯下的小头之上流露出嗜血和凶恶之时，却突然感到身体一滞，就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拉住一般。 因为已经有刻印的纹路自季秋身上浮现。 第二位阶刻印?「水鬼」。 汲取自神州古老传说，神州历来都有水鬼拉人替死的说法，而作为刻印效果也很简单，营造虚无的力量束缚目标，同时附带幻觉，恐惧和窒息的效果。 对于普通人，生生把人吓死都有可能。 而随着恶犬被束缚，动作停止，吕临当即踏步向前，然而下一刻他就感到一道寒光从颈边飞过。 那是一柄长剑，从吕临的身后飞来，然后直取恶犬的胯下。 一瞬间，伴随着鲜血的飞溅和嘶吼的骤然停止，吕临停住了脚步，只觉得自己胯下也是一凉。 在恶犬轰然倒地的声音里，吕临咽了口唾沫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白羽涅。 但白羽涅此刻却完全没有在看他，只是看着手里的图纸，对比着刚才恶犬钻出来的大洞。 不远处的季秋惊魂不定地爬起，然后就听见了白羽涅那清冷的声音。 “这下找到路了。” …… 第158章 我打辅助? 李主管觉得很淦，仰躺在地面上望天。 一边脸上还残留着红肿的巴掌印。 齐愿这一巴掌好像没给他直接干成脑震荡。 而齐愿蹲在他旁边一个劲的道歉，他哪知道那个异种不按常理出牌啊，刚才要不是他抽空又开刻印看了看，这会想必李主管的脑袋已经掉地上了。 但就算如此，那一巴掌也是实打实招呼到李主管脸上了。 齐愿将手搭在李主管的肩膀，理想之础发动，很快李主管脸上的肿胀便开始肉眼可见的消散，但直到最后，通红的五指印依旧清晰可见。 齐愿叹了口气收回手，他的灵魂能力用在别人身上最多也就只有这点效果了。 此刻李主管只是躺在地上，双眼一个劲地瞪着齐愿。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再骂人了。 齐愿有些尴尬：“那个啥其实我真能解释，是有东西影响我。” …… “是那个跑掉的‘信使’。” 在齐愿将自己的梦境讲到自己一半时，李主管就一口咬定。 而齐愿则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注意到李主管已经从地上坐起，惊喜开口：“老李，你不生气了？” “你觉得可能吗？”李主管捂着自己幽幽开口，他现在脑瓜子都还嗡嗡的，眼前也有些模糊。 齐愿这孙子竟然用十成力打他！ 要不是没开刻印，他脑袋估计不保。 而齐愿这只能尴尬笑笑，连忙开始转移话题，“那个啥，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那只深境异种啊？” “一看就知道啊。”李主管叹了口气，“除了那受梦主影响诞生的‘信使’，还有什么能让人在梦境里入梦？” 他又看了看齐愿，咬牙切齿，“特别目标还是一个灵能力者。” 对此齐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想了想，还皱眉是问道：“那个‘信使’就可以做到这点吗？” 齐愿还依稀记得这只‘信使’之前挺拉胯的来着。 李主管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翻了个白眼：“游戏没打过吗？场地加成你不知道啊？” “……”齐愿。 这玩意也有场地加成？ 一瞬间齐愿只感觉那只‘信使’脑袋上一下子被套上了好几层buff。 于是有些惊异，“那我不会打不过它了吧？” 但李主管却嗤之以鼻，颇为不屑：“再强化也就那德行，要不然也不会试图干扰你结果还被你识破了。 不，现在想想刚才在那街道上就不太对劲，现在看来估计是那只‘信使’察觉到我们靠近才拉来了这么多深境异种来保驾护航。而且还有这扇门！” 他说着眯起眼睛向前一指。 齐愿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指的方向纠正。 但李主管只是摆摆手完全不在意。 此刻就在不远处，荒凉原野上真的伫立着一木门，看起来突兀又怪异。 但如果试图回忆却又能发现，自从两人从动力甲上被甩下来的时候，这扇门就已经立在那里了，在他们起身的时候，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以及在他们环顾四周的时候，就这扇门就离他们不足十米。 但两人却一直视而不见 “这扇门早就在这了，但咱们都被‘信使’影响了，直到你刚才破开了干涉，才能看见这扇门。” 他的话听得齐愿一阵后脊发凉，这深境异种竟恐怖如斯！ “那你觉得这扇门是通往哪的？” “还用问？”李主管冷笑一声，“肯定是‘信使’现在的藏身地。” 但就在他话落之后，就听见齐愿突兀开口：“老李，你还能行动吗？” “休息十几分钟就行。”李主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随意开口。 齐愿有些尴尬的看着旁边，“老李啊，我觉得咱们可能没有十几分钟了……” 啥？ 老李疑惑地看向齐愿，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扇门。 但在一片模糊的光影跃动中，李主管尽管努力眯起了眼睛，但依旧只能依稀看出是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他回头些莫名地看着齐愿，“什么玩意？要是一两只深境异种你随手剁了不就行了？” 齐愿闻言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倒是想，可这玩意怎么看都牛逼得不行啊！” 深境异种其实并不难对付，大概？ 或许是齐愿之气那没遇到过厉害的，起码之前在动力甲上他砍瓜切菜一般剁了这么多了，能扛得住他两斧子的都少见。 虽然沾了深境异种这个听起来分外霸气的称呼，但这些在梦境里的量产货色即便在人员构成一向良莠不齐的邪教里，往往也只能担当炮灰的角色。 除了长得丑，不好看，难以入眼之外，也不过就是凶猛点的野兽罢了。 起码齐愿是没见过有哪只异种能大吼一声，然后人立而起朝齐愿来一发盖亚能量炮什么的。 但这种认知在这一刻那被骤然打破。 因为此刻自那门里钻出来的生物不仅体型巨大，而且毛皮光亮柔顺，一看就是上等皮草！ 骤然一看仿若狮子的头上长着一对硕大的羊角，连接着不知是老虎还是什么东西的身躯，但尾巴处的位置却赫然长着一条毒蛇。 虽然依旧有着诸多生物额拼合的痕迹，但已经赢它那些存在就是为了恶心人的兄弟们太多了。 甚至齐愿在看到这种生物那硕大的脑袋钻出门框时都懵了片刻，差点以为是奇美拉钻出来了。 但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奇美拉也是神话生物，货真价实的第四位阶，要是真在这出来，齐愿和老李哥俩就可以选择直接原地自杀了给大哥填填肚子去了。 这依旧只是一只梦境嵌合体。 看着那个仅是狮子脑袋就比门还大的嵌合体此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门里钻出，齐愿只感觉心里一阵平静。 没什么问题，猫是一摊水，那大猫想来这也只是一大摊水。 只是叹气摇了摇头，斧刃已经浮现在齐愿手中。 “老李，你打辅助！”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冲了上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李主管。 他？辅助？他能辅助个锤子！ 但齐愿已经没心情管这些了，他踏步向前，轰鸣的飓风里，便已经来到了门前。 在看到那嵌合体狮子一般的脑袋时，他就觉得要糟，只因那双腥红兽瞳里流露出来的是不折不扣的嗜血！ 于是没有半分的犹豫，萦绕雷光的斧刃高举。 下斩！ 第159章 改装车不能上路 嵌合体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在齐愿下劈的一瞬，便骤然发出怒吼。 一瞬间就好像巨轮在自己面前鸣笛。 浩荡的音波掀起飓风，让齐愿心神一震。 而紧接着，嵌合体就用着长着硕大犄角的额头前顶。 铛！ 斧刃与大角相撞竟发出了金铁交加的声音。 而凭借施加在斧刃上的反冲，齐愿顺势跃起，扭动着身体，险而又险避过了后续那嵌合体伸出的凶厉爪牙。 有机会！ 自半空中，齐愿咧嘴一笑，还知道防御就说明这家伙的皮肉挡不住斧头。 那么，还是我的回合！ 一瞬间，深水领域再次降临。 无形的水压倾轧让一切都显得迟滞，但空中的暗流却推动着齐愿，让他形如一只飞鸟，自半空中就飘然改变方向，朝着那正奋力从门内挤出的嵌合体。 但这次不是劈砍，而是直刺，手中斧刃已经被长枪取代，齐愿整个人几乎贴在嵌合体的身上，与那硕大的兽瞳对视。 “你好啊，想必你应该不是什么保护动物了吧？” 在那嗜血的注视中，齐愿咧嘴，然后照着那只眼睛，直刺。 扑哧—— 漆黑的血液喷涌而出，嵌合体疯狂痉挛咆哮，硕大的兽爪掀起腥风，骤然朝着齐愿横扫，誓要将他撕碎。 但最后只是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因为齐愿在得手的那一刹便已经跳开，转而来到侧方。 手中大斧重聚，甚至更加宽大了几分，齐愿奋力跃起，向着嵌合体的狮子头重重砸下一斧。 “我要吃红烧狮子头——！” 然后，齐愿就傻眼了。 大斧破开皮肉，势如破竹，最后…… 卡死在了头骨里。 强大的震动顺着斧子一路传导，甚至让齐愿都手抖了一下。 都说铜头铁额豆腐腰，果然名不虚传！ 可那玩意指的不是狼吗？ 齐愿瞪着迷茫的眼睛，用着本就不太充足的生物知识分析着，还是说野生动物都是用着一套的配置？ 一瞬间齐愿似乎看见了那嵌合体剩下的一只眼睛迸射出人性化的嘲弄。 因为自他身后，那一只毒蛇的尾巴，电射而出，朝着齐愿的后脑。 下意识的，齐愿只感觉后脑一凉于是本能前扑，感受着擦着头皮而过的冷意，他满头冷汗。 翻身而起飞快远离，齐愿这才看看到那只在空气中飞舞，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具体是什么种类齐愿是分不清了。 但看着那花花绿绿，简直靓仔到不行的细密鳞片就知道，绝对是剧毒。 但除此之外，齐愿还赫然发现，这条蛇尾巴好像丝毫不受深水领域的影响，细长的身体有节奏的摆动，巧妙将阻力降到最低。 坏了，敌人也会游泳怎么办？ 齐愿一时有些傻眼，下意识喊出口：“老李，想想办法啊！” “在想了，在想了，你别催！” 远处的李主管也是满头大汗，即便看不太清，但听声音他也知道战局不太顺利，但他此刻也没辙，伸手不断在满是沙砾的地上写写画画，疯狂推演，嘴里嘀咕着齐愿听不懂的东西。 仔细一听还能听见什么方程定理之类的玩意。 李主管一边用已经过热的大脑计算着，一边还张嘴高喊：“就好了，就好了，你再顶一下！” 收回视线，齐愿看着那即将从门里完全钻出的嵌合体，深深叹了口气。 但下一刻，斧刃便被他高举。 尽管无从下手，他也必须想办法把战局拖下去！ “来！” 齐愿咆哮着，踏步向前！ 在飓风中，施加了冥动的身体迸发出急速，一瞬便出现在嵌合体身侧。 在水压之下，嵌合体迟滞的肢体无从反应，但那毒蛇的尾巴却如一条鞭子凌空抽来，还张着那散发腥风的大口。 齐愿斧刃迎击，但却被那毒蛇细长的身体转瞬躲过，尖锐的毒牙滴落粘液，继续咬向齐愿的脖颈。 “滚！” 一声低吼，震如雷霆。 一瞬间，有雷光环绕在齐愿全身。 雷电闪过，在毒蛇的鳞片上留下一抹焦黑，那毒蛇也痛苦痉挛，凌空飞舞。 寒光再次闪过，蛇头应声而飞，被大斧斩下，留下修长的蛇身不断痉挛。 但齐愿脸上没任何表情，闪身躲过迟来的狮子撕咬，反手扬起大斧，斧刃在空中闪出漆黑光流，洪流乍现，对准嵌合体柔软的下腰。 ——龙击！ 犹如无数次攻击相叠，在那嵌合体的腰腹斩出一个大口子，漆黑血流如瀑喷出。 但很快那血液就在齐愿惊愕的眼神中如时光倒流一般被创口吸回，不，还不仅如此，在那血液被吸回后，整个嵌合体的皮肤就开始鼓动起来，就如同那副皮囊之下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就像是沸腾的油锅，但沸腾的场所却是在嵌合体的体内。 骤然，那只嵌合体开始痛苦哀嚎，伸出利爪不断厮打地面。 齐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跃践踏在嵌合体宽广的脊背，抄起斧子狠狠砸在那腰部行将愈合的创口，力量之大，誓要将它的脊柱都打碎。 于是嵌合体更加奋力挣扎，疯狂翻滚，齐愿在它背上，全靠嵌在它血肉和骨骼里的斧子维持平衡。 令人震惊的是，这一刻那嵌合体浑身的血肉仿佛都活过来了一样，在深深的创口里竟然有宛如肉芽一般的触手伸出，那都是被异化了的血肉。 它们挥舞着，拉扯着血肉，想要将创口强行弥合。 但齐愿阻止了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劈砍，加剧着创口地扩大。 就像在某一刻达成了一个极限，某种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了。 在这一刻，嵌合体庞大的身躯骤然落地，但还没当齐愿回神，便听见了声音，水烧开的声音。 在那嵌合体身体的内部！ 一瞬间，深深的危机感闪过齐愿脑海，他下意识翻身而起拉开距离。 但见那宛如尸体一般的嵌合体身体不正常的鼓胀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它身体里钻出。 终于，伴随着血肉的撕裂声，那隐藏于皮肉之下的部分终于暴露了出来。 在齐愿震惊的目光里，无数杂乱的肢体和脏器层层叠叠堆积起来，一眼看去，齐愿最起码发现了七八种动物的肢体。 高大的嵌合体人立而起，但帮它立起来的却是刚从肚子里伸出来的四只羊蹄，原本狮子的脑袋被挤到了胸口，取而代之的脑袋部分是一团血肉的聚合体，胡乱地长着几只眼睛。 收回前言，这玩意和它的兄弟相比那也是毫不逊色。 在震惊里，齐愿也只能情不自禁感叹：“师傅，改装车可不能上路……” 第160章 交给我了 显然这被改装到它妈都认不出来的玩意完全听不懂齐愿的话。 根本不给齐愿吐槽的时间，变身甚至刚到一半，就开始胡乱挣扎，不知道是不是连骨头都溶进了血肉里。 只是瞬间，那嵌合体就突破了门框的限制，完全挤了进来。 然后朝着齐愿狂奔。 四只羊蹄倒腾地几乎能看见残影。 不仅仅只是原本就存在的利爪，还要加上新长出来的几张大嘴。 “妈耶！” 齐愿大惊，立马抬手招架，可这嵌合体就跟基因突变了一样，斩掉一只爪子就会立马再新长出来两只。 很快齐愿就有些自顾不暇，面对这跟千手观音一样的玩意，一时也麻了爪。 “老李，你还没好吗！” 顶着压力，齐愿召出雷光再次将一众肢体斩灭，趁着短暂的空隙朝着那个方向大吼。 “就好就好，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满头大汗的李主管闻言手上动作由加快了几分。 “引力常数……导入修正参数……参数，操！他妈的参数是多少来着！” 李主管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他破口大骂：“妈的，这跟我专业不对口啊！” …… 在极端漫长的僵持中，甚至齐愿都萌生出了第三次嗑药的想法，但终于在要又一次闪过嵌合体的进攻之后，齐愿听到了那个等待了许久的声音。 李主管朝他大吼：“好了。” 齐愿喜出望外，刚想说话，然后就听到了第二句话。 “快闪开！” 那一刹，齐愿听到了发射的声音，一瞬间好像来到了火箭发射现场。 轰鸣的巨响，夹杂着汹涌的音爆和气流一同席卷。 甚至没有机会看身后那到底是什么，因为汹涌的死亡预感已经如潮水般涌来。 于是面对那正在挥舞着无数只利爪的嵌合体，齐愿做出了一个选择，没有再继续后退躲避，反而迎着那嵌合体胸前正在嘶吼的狮子头前进。 然后身体一低，感受着从自己头皮掠过的利爪，齐愿跪地仰天，自那四只羊蹄之中穿梭而过来到嵌合体身后。 滑铲！ 而还未等那嵌合体转身，预料之外的重击便已经来袭。 那一瞬间齐愿看见升空而起的动力甲，以及在那破碎动力甲旁边，几乎将牙都咬碎的李主管。 那径直砸落在地，已经进入半报废状态的动力甲此刻被异化了的重力抬升，化作了重达3吨的炮弹。 而随着李主管奋力怒吼，他的五指按在地上，浑然不顾被那地上的碎石割的鲜血淋漓，那一刻齐愿仿佛自他那充血的眼中看见了燃烧的光。 随着算式的运转，异常的引力自发转动，钢铁的不规则炮弹陡然被冠以加速度，如同导弹一般被轰然射出。 短短零点五秒之内，便完成了突破音障的壮举。 恐怖的焰光自那动力甲上燃起，犹如荡清一切的陨星，带着足以冲碎一切的动能撞向嵌合体。 宛如洪钟大吕自身前响起，就连不在撞击轨迹上的齐愿都在瞬间便被装合计引动的狂澜掀飞。 而那嵌合体似乎根本不能理解危机与死亡一样，徒劳向着那炮弹伸出利爪。 然后便被撕裂散作肉泥，而肉泥又被高热的焚风点燃，化作恶臭的尘烟。 那如炮弹般的动力甲速度始终不减，但或许是计算出现些许失误又或者视线模糊造成的影响，冲撞的轨道在最后出现了偏移。 毁灭的洪流最终将嵌合体三分之二的身体彻底带走，撕碎，而留在原地的肢体又被飓风切割，化作齑粉。 无数升腾的黑血和恶臭与那嵌合体最后的嘶吼一齐，被化作炮弹的动力甲裹挟冲向远处，直至消失在视野当中。 齐愿踉跄落地，在黑沉的视野中看见陡然倒地的李主管，没有来得及检查自身，便克服着头晕目眩赶忙上前。 撑起他的身体开始紧张地检查。 万幸，动脑子的和他这种体力劳动者就是不一样，那怕用着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以超过了自己承受极限的功率输出也只是精神萎靡，昏昏欲睡而已，除了手上刚才按在沙砾上被割了几个口子之外也没有什么明显伤口。 虽然现在说话都费劲，但好歹性命无虞。 终于在李主管缓了半天重新睁眼之后，便看到了齐愿竖起大拇指，笑得一脸灿烂：“老李，牛逼啊！” 他看着地上那被风一吹就已经消散大部分的公式，剩余密密麻麻的定理也让齐愿头疼。 李主管一脸呆滞，就像是脑细胞损失过多，好半天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拒绝了齐愿伸出的手，费力发问：“那玩意死了吗？” 齐愿回头看着地上剩下的一滩焦黑的身体组织，挠了挠头：“估摸着应该是活不了了，你要不要看看？” 他说着就要伸手扶起，但又被李主管拒绝。 “我这会可算是彻底歇逼了。”李主管躺在地上，只感觉昏昏欲睡。 但很快他又突兀开口：“看来我就到这了。” 他仰起头看着那扇再次紧闭的门，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不知何时又会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钻出来。 齐愿一愣，当即大惊，还以为有什么自己看不出的暗疾，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于是赶忙伸手搭在他的额头发动灵魂能力。 “老李啊，你可要振作点啊，咱么说好回头邀请你吃饭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齐愿说得发自肺腑，差点泪都下来了。 “我就是累了，又不是死了，你哭个屁！”李主管嘴角抽搐了一下。 啊？ “这，这样吗？”齐愿表情有些僵硬，“那你说什么自己就要到这了？” 李主管叹了口气，伸出瘫软的手指了指自己：“喂，大哥我都这样了，再不休息休息恐怕就真的要有三长两短了。” “真的不再坚持坚持了？”齐愿又追问着，他环顾四周，这里并不像是安全的地方。 但李主管只是笑着摇头：“你应该还是要前进的吧？” 齐愿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李主管，陷入沉默，半晌之后摇了摇头：“我总得留下来陪你。”。 “你要是在这那我才真是死定了。”李主管指了指那扇门，“那里面不知道等会还会冒出来什么玩意，现在只有你进去吸引火力或者剁了那只异种，咱们才真的安全。” 沉默里，齐愿看着李主管，而李主管也看着齐愿。 “谢谢。”齐愿深吸一口气，真诚道谢。 而李主管则闭上眼睛，嘴中喃喃：“不客气，一路顺风，社保局的正义伙伴。” 齐愿咧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迈步去推开那扇最后的门。 “喂，咱们两个的命可都绑你身上了。” 就在齐愿推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喊。 齐愿脚步一顿，点头回应：“交给我了。” 而后，推门而入…… 第161章 你准备好了吗? 台面的灯光照亮黑暗，推开门看到的并不是预想中邪异非常的祭祀场地，也不是异种扎堆的兽窟。 正相反，齐愿又回到了社保局，散发金属光泽的墙壁被鲜血涂抹着，但他依稀还能分辨得出这是哪。 ——技术部。 本来这位于监狱区的设施此刻被梦境的力量单独拆出，成了指挥梦中饥渴万兽的指挥部。 只是梦境的深处同时也是现实的最边缘。 抬头向上看，原本天花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渊薮，正如那片荒原上一样，好像的一切的现实都在这里迎来了止步，现实与梦境之间的交融于此出现断层，剩下的都是纯粹荒诞的梦境。 凝望深渊，甚至能从中看出很碎片状的景象，就像是无穷现实的断面，流转着令人目眩的光，而自那破碎断面之后，隐藏于漆黑中的仿佛是一个正在沉睡中的庞大阴影，肉眼只能依稀看见那遮盖天穹的羽翼。 正前方，那一具沉重高大的躯壳缓缓转身，那遍寻不获的信使此刻正盘踞在这高大嵌合体的脑内，透过嵌合体那浑浊的眼睛，向着齐愿撒去恶毒的视线。 “早上好啊。” 可齐愿恍若未觉，只是端详着那墙壁上的深红血迹，“方便告诉我你把社保局剩下的人都弄好到那里去了吗？” 巨大嵌合体无言，或者说，那盘踞于脑内的异种无话可说。 但就在齐愿准备放弃沟通，掏出斧子就砍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沙哑的声音。 “你……是指……这些吗？” 那声音极为艰涩，就像是一个刚获得声带不久的人，还是破损般的，夹杂着血肉摩擦拍打的声音还有搅动粘稠液体的咕哝声。 齐愿顿时惊讶，猛地瞪大眼睛，目光透过躯壳直视‘信使’：“你还会说话？” 那声音骤然变得嘲弄：“正巧收获了几具不错的身体。” 随着庞大嵌合体的挪动，齐愿看清了藏于他身后的事物。 原本时刻保持清洁的实验台此刻就好像变成了屠宰场所一样，无数血液自被啃食得不成样子得尸骸中流下。 层层叠叠。 显然，社保局留守留守人员的去向已经搞清楚了。 那高大的嵌合体用着那已经肿胀到不行的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接线：“这个喉咙原本是一个叫得特别大声的人的。” 说到此，那嵌合体恐怖的脸上流露出瘆人的笑容，“所以为了测试，我特地把他的脖子割了，很不错，直到死之前他都还能叫得出声呢。” 拼合而成的脸上露出十足的开心，像是说起什么高兴的事，以至于越说越兴奋，开始将尸骸扯出，向着齐愿如数家珍地介绍。 “这个长得高，所以腿用的他，把腿剁下来的时候他哭得可惨了，还有这个，这个身体壮，用了他的心脏，该有这个的脸皮，这个的肋骨，还有……” 嵌合体说着，但注意力却一直在齐愿脸上。 但齐愿只是看着他，表情未变。 于是嵌合体便好似兴致缺缺般摇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他裂开了能直到耳根的嘴，露出里面密集的尖牙，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具尸骸：“之前把这个抓过来的时候，他可是骂了好久呢。” “我只是有些疑问。”齐愿摇摇头，端详着嵌合体那咧开的嘴角，那看起来分外高兴的笑脸，“像你这种由梦主影响诞生的东西真的有高兴这种情绪吗吗？” 嵌合体那瘆人的笑容顿时僵住，笑容依旧，只是一双眼睛里已经倏无笑意，就像是撕破了经营已久的伪装，显露出了可怖之物应有的真容。 而齐愿则满意点头，“看来你们这些领受了梦主无意识恩赐的东西确实没有那种情绪。” 那嵌合体面上的一切表情都收拢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呈现出无机质的灰。 “那又如何，你想质疑我对主的信仰？” “不，我对你的信仰如何其实没什么兴趣。” 齐愿掏出斧子认真道：“我只是想起来之前有人问过我当灵能力者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回答不上来，但现在我想我有些清楚了。” 他说：“我当灵能力者，只是想打爆像你这种家伙的狗头！” 空气一滞，闪烁的灯光顿时暗淡，衬托出十足的阴森和恐怖，自那阴影之中，隐藏的野兽逐渐浮现真容。 层层叠叠，那是这里仅存的深境异种。 野兽们拱卫着中心的那一具嵌合体，或者说说拱卫着那一只‘信使’。 而嵌合体面上平静，像是在积蓄着怒火，但那只是假象，正像是不具备高兴这种情绪一样，诞生自梦主之梦的‘信使’也从来都不曾有过愤怒这种东西。 他只是注视着，注视着齐愿。 直到听到齐愿的话语。 “你准备好了吗？”少年的眼中亮起青色的焰光，无形的暗流涌动，雷光流转之下是少年皮肤上浮现的鳞甲。 少年轻声呢喃：“——我要来杀你了。” 一瞬间，刀剑齐鸣！ 但又不局限于刀剑，一切齐愿所能想出的兵器此刻被尽数具现，迎向了自那一瞬扑击过来的兽群。 雷光席卷，用着斧子斩裂撕咬过来的巨口，一柄长戟刺出，钉穿了飞扑过来的兽面。 刀锋斩裂来者的脖颈，剑芒贯穿猩红的眼睛。 齐愿踏着一只被自己一脚踩碎的头骨，一跃而起，斧刃横扫，于是便有血色的瀑布浮现。 将那一只迎面而来的鬣狗拦腰斩断。 踏着异种的后背，齐愿向前，突进！ 一步之下，狂风席卷，十多米的距离在此刻突兀归零。 闪身之间，齐愿已经跃至嵌合体的上空，萦绕着雷光大斧凄啸，重重跳劈！ 但那嵌合体依旧平静，毫无动作。 而正在空中下劈的齐愿突兀感觉巨力袭来，回身便发现远处一只近似蟾蜍的深境异种已经将那长长的舌头伸出，束缚在齐愿脚踝，让他再难前进。 就像是被绳子牵引的风筝，在那异种的巨力之下，齐愿身体不受控制地抡起，然后被重重砸向地面，一时碎石飞起，尘埃四溅。 第162章 火山 但很快就有一道身影自烟雾中拔地而起。 远处的蟾蜍想要故技重施，但那弹射而来的细长舌头仅是靠近便被雷光击落。 一瞬的麻痹之下便是冷酷的毁灭。 “给爷爬！你这只死癞蛤蟆！” 伴随着那一声怒斥，蟾蜍细长的舌头很干脆地被斧子断成了两截，随后又在雷光涤荡里化作灰烬。 剧痛袭来，让那蟾蜍情不自禁张大嘴巴。 但这一瞬间，齐愿便以踏着空气来到他的面前。 “呱呱呱呱——呱咕啊！” 蟾蜍张嘴高鸣，但于此同时它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它的嘴里。 但蟾蜍还没来得及吐出，眼前就已经浮现出齐愿的笑脸。 他伸手抓住蟾蜍的上下颌，用力捏住，然后拽着他耷拉在外的半边舌头。 用力抡起！ 就像是抡动一个流星锤一样，蟾蜍的身体被抡出一个圆周，径直撞飞了无数上前的异种，甚至直接在齐愿身旁清出了一片空地。 “呱呱呱——！” 天上旋转的蟾蜍高声悲鸣。 “呀哈！吃我一招天马流星锤！”齐愿大吼，终于那残破的的舌头经不住如此大的动能，没抡两圈便自中间断裂。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呱’，那只可怜的大蟾蜍别如同被掷出的铅球朝着远处的嵌合体砸去，沿途不知撞飞多少异种。 但最后终是动能耗尽，没能直接撞上嵌合体，而是碾压了不少异种之后滑行来到嵌合体脚下，在地上留下一道粘液的印痕。 而嵌合体冷眼看着，他那拼接而成的面上浮现嘲弄，刚要开口，便听见清脆的声音，像是玻璃滚动。 他下意识低头，便看见一个试管自那张大嘴巴的蟾蜍口中滚落而出，灼红的液体在试管中流转，宛若沸腾。 升级版炼金火焰?火山！ 这是在虞青羽准备的物资都少到只有一瓶的好东西，齐愿刻意留到了现在。 而他喘息着，脸上挤出笑意，朝着那嵌合体：“百般武艺，此乃炼金术居合！” 在他话落，几乎所有的异种都看向了那滚出的试管，试管内液体鼓动，而后…… 迸发烈光！ 在这一刻，火山——喷发了！ 就好像凭空召出了翻滚的熔岩，烈火汹涌浮现，继而席卷一切。 狂怒的爆裂自那试管为中心，飞速向外扩散，很多异种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波及，肢体被冲击波撕碎然后又在烈火里燃成灰烬。 但齐愿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那火中的身影，直至那影子动了一下，齐愿才深深吐了口气。 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自那火海之中，高大的嵌合体迈步，没有去看那被这一发爆炸清理的差不多的异种，就这么踏着火焰，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就像是全然不惧那样将躯壳衣服上燃起的火焰拍灭。 虽然他此刻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猛烈的爆炸几乎将他全身裸露而出的皮肤熔毁，流露出模糊的血肉，一只手臂几乎被完全炸断，仅有一丝皮肉连接。 而那可怖的面上几乎被烈火毁容，甚至隐隐浮现出眼眶旁边的乌黑骨骼。 但他那眼神却始终平静，倨傲，像是高高在上一般，俯瞰着齐愿。 齐愿只有些纳闷：“我说哥们，难道你不疼吗？” 这一身的伤，齐愿看着都疼。 但这嵌合体很快就以自己的方式告诉了齐愿。 ——不疼！ 他伸出那只尚且完好的手臂，用它握住了另一只手臂，然后用力反拧！ 咔！ 令人牙酸的声音从空间中响起，这个嵌合体竟生生将自己那条残破的胳臂给拧了下来，然后将那残肢向前丢出。 一瞬间，浓重的危机感浮现在齐愿心头，根本没有犹豫的空间，齐愿下意识抬斧，然后踏步，向前！ 飓风汹涌里，闪烁雷光的斧刃便已经蓄力斩落。 不管这家伙要搞什么名堂，齐愿都决定，先砍了再说！ 身形高大的嵌合体抬手阻挡，而就在齐愿以为那手有什么说法，比如能变得坚不可摧之时，手上便传来了刀锋入手的触觉。 斧刃的锋芒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雷光充斥着视野当中，焚毁着洒落的鲜血，而嵌合体的那一只手就像是没有任何防御一样，被斧刃瞬间斩落。 这么简单？ 落差之大，甚至让齐愿的心底浮现错愕？ 他的担心是正确的，就在齐愿愣神之际，便听见了后脑传来的呼啸声。 下意识抬腿侧身，闪过自身后的突袭，齐愿这才看见那是一截手臂，就是刚才嵌合体丢出的那一只。 但此刻这只手臂已经明显出现了异化，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漆黑血液自那断面中不断流溢而出，让这只手臂开始痉挛膨胀，很快再涨破皮肤之后，就变成了一块回行动的漆黑血肉，一张张兽面自那血肉表面浮现，迅速分化出各种肢体。 而齐愿转头便看到那刚被自己斩断的手臂出现了如出一辙的变化。 这一下齐愿可算是知道了那么多的深境异种是怎么培育出来的了。 以血肉塑造形体，再以梦境施加扭曲的本质。 如此，一只深境异种就这么落成了。 只是此刻这两只显然不太一样，这时候‘信使’把这俩玩意召唤出来，要说没有什么猫腻，齐愿自己都不信。 于是在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齐愿的攻击就更加凌厉起来。 漆黑斧刃掀起凄啸，照着那嵌合体的脑袋。 难以置信的是，那嵌合体却只是狼狈躲闪，就像是一个笨拙的普通人。 事实上齐愿的武艺本就平平，唯一的战斗训练是跟裴云州学了两个星期，靠着挨打和作弊一般的灵魂能力把龙击和冥动学了回来，或者说模仿了回来。 但其余的其实一概不会，不会什么刀法剑法，至于什么兵击技巧更是一概没有学到，纯粹是靠刻印和灵魂能力带来的强大身体素质来力大飞砖。 如裴云州所说，随便牵条狗过来训练两周，技巧上都能比齐愿更有章法。 但今天，齐愿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更拉跨的，在自己的斧刃劈砍的猛烈攻势之下，这个嵌合体几乎可以说一触即溃。 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闪躲，配上比普通人还要迟滞的身体。 得出的就是这个比菜鸡还要菜上几分的嵌合体。 但齐愿却是越打，心中疑惑更重。 第163章 正义的二打一 就这？就这？ 齐愿本来已经做好了打关底boss的准备，甚至已经心有预感说不得这个boss就攻高血厚还分十八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能一巴掌送自己上天呢，结果你告诉我就这？ 终于再又一次齐愿把自己新长出的手又一次剁掉之后，那嵌合体终于也是皱了皱眉头。 “没用的，都——” 他还没说完，漆黑斧刃便已横斩，径直在嵌合体那本就破碎的脸颊再添了一道大口子。 黑血飞溅，也堵住了嵌合体没说完的话语。 “少他妈废话，给爷爬！” 你伴随着齐的话语，斧刃在他手中飞快变换，斩，切，刺，撩！ 朴素至极的招式在齐愿手中飞快转动，在嵌合体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血口。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漆黑的液体自嵌合体身上的伤口中滴落，而伤口却又在那血液的作用下飞速愈合。 就像是在打一滩怎么也打不死的软泥怪。 而那不断长出却又被齐愿不断斩断的肢体落地，皆尽化作扭曲怪异的模样，甚至仅是一滴血，也能在梦境的作用下不断膨胀形成巨物。 很快这本来被火山清理干净的房间里再次变得拥挤。 齐愿感觉到了不对，但并不是那撒豆成兵一般的生产异种的方式，虽然也依旧凶险，但这显然不是本质。 让齐愿感到不对劲的是那嵌合体本身。 每一次齐愿的斧刃劈斩给那嵌合体带来沉重伤势，齐愿都能感到有微弱的，灵能流转，他的那一双破妄的眼眸也能捕捉到有某种阴影凭依到那嵌合体身上。 最初还以为是错觉，但无数次‘错觉’叠加，便形成了怎么也忽视不了的黑点。 终于在齐愿又一次将嵌合体的头颅斩落，而那嵌合体却操着新长出来的两只手将飞出头颅接下再次放于肩头之后，齐愿反手斩碎异种扑击上来的异种，后退！ 自远处观察那诡异的嵌合体。 而那嵌合体只是依旧平静，“发现……了吗？” 新长出的舌头发音还不太利索，但意思已经清晰传递了出来。 而齐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错不了，每一次受伤，都会有一抹阴影灌入嵌合体的体内，而阴影的来源…… 齐愿抬头，直视那漆黑的渊薮，以及那足以遮盖天穹的漆黑羽翼。 一瞬，仿佛察觉到了有人的窥探，那无尽的原暗背后，一阵波动起伏，像是某个庞大的意志向这里投来瞥视，但是瞬间便又兴致缺缺般移开视线。 但只是一瞬的波动便已经刺痛了齐愿的眼睛，他低头，眼角有血泪滴下。 但他没有在意这些东西，只是眼中再次散发青焰，仔细端详着那远处的嵌合体，终于察觉出了那隐藏于现实之下的东西。 阴影，庞大的阴影盘汇聚在嵌合体脚下，影子一路延伸，没入天花板之后那无尽的原暗之中。 于是齐愿恍然，紧接着震惊，“你跟上面那玩意是连在一起的？” 当真相被揭穿，那阴影便陡然扩大，像是再没必要隐藏了那样，阴影顿时化作粘稠的黑夜血液，没入那嵌合体的躯壳当中，而周围的无数异种也在此刻变得躁动。 那嵌合体沐浴在这黑色洪流当中，语气十足狂热，因为这就是‘信使’这种生物自诞生之初只被唯一允许的感情。 “看吧，这便是牧者的力量，上主的恩赐！”他神情激荡，像是正在蒙受神恩。 来自于牧者摩尔甫斯的力量加诸他身，让他的身形又膨胀了几分，变作了一个小巨人。 他冷眼看着齐愿：“你在踏入这里是时候就已经没有机会了，牧者的蜕变正在进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停下来的。” 他庄严地宣告：“你已经来迟了。” 齐愿沉默，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首先你没有搞清楚一件事，我来这不是要阻止什么劳什子的牧者，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他依旧朝着嵌合体抬起斧子：“牧者自然有别人呢去操心，我只负责把你的脑袋剁下来就行。” “我猜你应该不是不死的吧，不然何须跟我废那么多话呢，‘信使’？” 他直视着嵌合体的眼睛，像是看穿了躯壳，直面这那只‘信使’。 嵌合体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逐渐收敛，随之弥散的还有杀意。 但一瞬间却有狂风呼啸。 嵌合体脸色骤变，迅速抬起一条胳臂，那条胳膊就像是没有骨头那样径直旋转一百八十度朝身后格挡，同时身体下弯。 伴随着斧刃的凄啸，那一只手臂顿时掉落，同时在那嵌合体的身后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黑血弥漫。 在那伏身的刹那，嵌合体回望，便看到白裙的身影在他身后，手中大斧劈斩，势如破竹。 那是艾莲。 在此前的诸多乱战中艾莲发挥作用的余地很小，盖因召唤艾莲会将自己的灵能分出，让自己的实力收到影响，虽然两人配合未必没有一加一大于二的可能。 但就像是在之前面对强敌的时候，局势紧张，一旦分散灵能，可能就直接破不了防了。 于是齐愿也没有召唤她出来，但此刻情况不同了，艾莲的存在正正好！ 齐愿望着那嵌合体，咧嘴一笑，公平的单挑环节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正义的二打一！ “是你！” 嵌合体嘶鸣，那藏于躯壳之内的‘信使’自然认得艾莲。 但艾莲只是莞尔一笑，手上斧子前捣。 噗哧！ 斧子刺破血肉的声音分外明显，接着艾莲手上用力，几乎要将他拦腰截断。 但那一瞬，自嵌合体的伤口处突兀崩散出无数条黑线，那黑线锋锐无比，在空气中甚至闪烁寒光。 艾莲抽身，手上刀斧纵斩，但那黑线依旧紧追不舍。 齐愿见状，赶紧冲刺上前，萦绕周身的雷光将异种撕碎，紧接着他踏步，下劈！ 照着嵌合体的脑壳。 那嵌合体冷眼看着突袭的人，伸手，而后那躯壳里的黑血顿时化作洪流涌出，宛如幕布，遮盖四野。 然而齐愿则是一咬牙，在不计代价的灵能投入之下，身上雷光一时大作，在幕布上撕裂一道大口子，竟生生顶着洪流前进。 最后在那嵌合体不知所措的动作里，将大斧狠狠楔进他的脑壳。 第164章 打群架 咔！ 伴随着头骨碎裂的声音，一切戛然而止，不论是那追索运转的黑线，还是漆黑血液的洪流。 甚至就连那嵌合体当中宛若奔流的杂乱灵能也一时停滞。 就像是被拉下了大闸，但短暂的寂静过后，是更胜以往数倍的喷薄。 伴随着‘信使’那直指灵魂的尖啸，无论是嵌合体面上那自脑壳流溢而出的血液还是已经离体的契合漆黑洪流，此刻都骤然沸腾。 旋即那在空中舞动的血流竟汇聚成为一只大手。 朝着齐愿拍击！ 轰！ 巨响降临，齐愿被骤然击退。 但他只是扭了扭脖子，身上鳞甲依旧，感受着不疼不痒的伤势，齐愿情不自禁吹了声口哨，“今天没吃饭吗？打人都没力气，还有脸自称邪教？” 但他的嘲讽迎来的只有嵌合体的冷哼。 那缠绕在嵌合体周身的黑血震动，这一刻，仿若有某种古怪的低语响起，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每当要仔细分辨可却只能听见无尽的哀鸣。 但就是在这样的低语之下，这里残存的那些异种皆尽颤抖，然后就在齐愿愕然的眼神里一齐爆裂开来，但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因为在下一刻，便有黑色的血液自那爆裂的残骸中飞出，像是被鲸吞一般汇入那嵌合体周身的黑潮当中。 它们的赐福被收回了。 而黑色洪流越发壮大，直至最后形成了能将嵌合体完全包覆的流体外壳。 “现在又如何呢？”嵌合体的脸上冷漠依旧，但说出的话语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已经胜券在握。 于是齐愿哑然失笑，无声启口，用着嘴型比出两个字。 “傻逼！” 一瞬间，风声呼啸，艾莲的身影已经浮现在嵌合体身后，小姑娘面上露出兴奋，长久没有出场的她难耐激动，手中大斧破碎转而变成一把砍刀。 刃口席卷，砍刀劈斩而至！ 黑血的外壳转瞬硬化抵挡，但在接触的那一刹，小姑娘手中的砍刀又骤然模糊变形，斧刃再现。 但却是一把长柄斧。 借着骤然增长的兵器，长柄斧的刃口竟生生绕过了那一片硬化的区域，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径直切入。 肢体坠落，嵌合体慌忙躲避，顺带转身朝着艾莲凶狠拍过一掌，顿时黑血呼啸，但降临在艾莲身上，小姑娘的身影却陡然破碎，旋即又在远处浮现。 但于此同时，齐愿又再次踏前，雷光呼啸，刀斧劈斩，俨然准备硬撼黑血的防御。 虽然同出一源，但因自身情况的不同，齐愿和艾莲的战斗方式截然相反，齐愿没有艾莲那随时出现又随消失的本事，于是仗着力量和身体素质，战斗风格突出着一个正面硬刚。 而艾莲则没有齐愿那护身的雷光，本质上属于灵能聚合体的她身体素质也天然落后，战斗方式自然以灵巧诡变为主。 于是就这么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一啄一饮，一战士一盗贼……总之就是两人之间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再加上它们本就配合无间，彼此默契。 这么一齐爆发，就将那嵌合体几乎全面压制。 于是哪怕有着摩尔甫斯的护持，那嵌合体也只能干瞪眼，那几乎没有半点弯弯绕绕，直来直去的攻击几乎不可能击中艾莲。 小姑娘明知自己的弱势，因此从来不硬碰硬，只要那嵌合体瞄准艾莲，小姑娘就会当即远遁，而齐愿就会趁机直接去剁他的狗头。 而一旦将目标放到齐愿身上，那艾莲就会悄咪咪来到他背后，冷不丁给他腰子上来上一刀。 如此配合简直恶心，几乎让肉搏短板到极致的嵌合体直接麻了爪。 于是便这么左支右绌了许久，如果换成是别人，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开口骂人了，可遗憾的是‘信使’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只是在又一次以头颅掉落为代价逼退艾莲后，那嵌合体终于发出了难耐的嘶吼。 “你鬼叫什么呢！” 但那嘶吼赢来的只有少年不耐烦的跳劈。 紧接着，齐愿便看到了那嵌合体朝着充斥着雷光的斧刃伸出了手。 雷光乍泄！ 汹涌的热量几乎在一瞬就将嵌合体那只手的血肉撕裂蒸发，但旋即在那雷光中行将碳化的指骨依旧将斧刃狠狠抓牢。 而在齐愿心底随即浮现出的不妙预感中，那嵌合体抬手握拳，朝着齐愿的胸口，捣出！ 伴随着这一拳，几乎全部的黑血都翻动起来，犹如波浪般席卷。 不远处的艾莲见事不对，立刻踏前，大斧高举，朝着嵌合体的脖颈横斩。 唰！ 光华闪过，嵌合体的脑袋冲天而起，但是瞬间便被高空中浮动的黑血接住又重新安回。 至始至终，那嵌合体对艾莲的攻势不管不顾，那一拳依旧朝着齐愿胸口送出。 轰！ 黑血的浪潮席卷而至，带着海潮一般的力量冲撞在齐愿胸口。 就仿佛被一辆重卡迎面撞击，齐愿顿时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飞出最后被拍在墙上。 直到最后一刻，齐愿脑子里想的是：妈的，被这家伙找到办法了！ 经常打群架的人都知道，面对群殴怎么办？ 很简单，逮着一个往死里打！ 很现任这个‘信使’知道这个办法。 于是嵌合体不曾停止，在一拳击飞之后便大步上前，中途完全无视艾莲的攻击，哪怕将他的脑袋剁下，那也不过再接上而已。 嵌合体朝着被挂在墙上的齐愿迈进，一只手高高举起，像是呼应着那些黑血一般，于是在他的号令之下，黑血飞散，化作无数的钢针尖刺，伴随着嵌合体手臂降落，顿时朝着齐愿激射而出。 将那一片区域无差别地笼罩。 但好在齐愿有丰富地被挂在墙上的经验，几乎在被拍出的那一瞬，齐愿便本能做好了应对，将身体尽可能舒张展开，降低动能，因此在哪血针喷薄而出的一刹，齐愿翻身从墙上骤然脱落，紧接着踏步便脱离了血针笼盖的范围。 于此同时，艾莲看准时机，合身而上，面对抽击而来的黑血，身影骤然消逝，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嵌合体身前的半空。 柔软的腰肢反转，踏着嵌合体残缺等的肩膀，将手上的锋刃送进那双眼睛。 噗嗤！ 血浆飞溅。 嵌合体的身姿顿时巨震，随即嘶吼降临，盖因这一击深入良多，几乎触及大脑。 黑血席卷回防最后扑空，但那嵌合体却大吼一声，双手高举朝着天上那片渊薮，神情狂热，宛如祈祷。 但下一刻，齐愿看见那嵌合体的身体骤然一滞，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一样，接着就开始浑身发抖。 而一道宛如蛋壳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齐愿下意识抬头。 然后他就看见： 天……裂了。 第165章 进阶不完全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 漆黑的隧道里，白羽涅站在漆黑的断面里，遥望深渊。 这看起来是一片地铁隧道的尽头。 但这尽头不是什么墙壁，更不是没修建好的施工区域。 整条隧道在这里戛然而止，连带着隧道外面的一切，就好像这隧道尽头的一切泥土和碎石被完全挖空了一样，露出极为宽广的黑暗空间。 而在那空间之下，有恐怖的气息浮现，但如果用肉眼去端详，除了被刺痛的双目外，便只能看见那好似遮天蔽日一般的羽翼，羽翼收缩包裹，好似包覆着一颗珍贵的蛋。 白羽涅身后，刚处理完追击而来的深境异种的吕临浴血前来，各种腥臭的血液将他的作战服完全浸透。 风格偏向肉搏就是这点不好，尽管没受什么伤，但在战斗过程中总能被什么污秽的东西淋满一身。 但吕临此刻已经没有空去管这个了，越是靠近，越是直视，便越能感受到那一份真实不虚的恐怖。 仿若无穷的灾厄，无穷的奇迹在那片深渊之下的‘蛋’里蕴育，它们彼此碰撞消逝但又诞生，迸发出强烈的生命之光。 随着那深渊里的羽翼涨缩，散发着仿若呼吸一般的奇妙律动，于是便在围观人的血潮间掀起轰鸣巨响。 仅是直视了那外壳一会，吕临便闷哼一声，喉咙里抑制不住地腥甜上涌。 但比起这个，有什么东西更令他在意。 于是他失声惊呼：“第……第五位阶。” 他的惊呼甚至震动了远处正做着准备的季秋，可怜的少年至还以为他们是在为逃出去做准备，不用招呼就自己大包大揽地开干。 吕临强忍着不适继续观望，观察那自漆黑渊薮上升的黑芒。 错不了，如此恐怖的奇迹与灾厄交织，定然是那依然掌控了神权的第五位阶。 但怎么会？ 此刻无穷的荒谬心绪在吕临的脑海里流转，但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最糟糕的的结果。 “咱们来晚了？”他用着颤抖的声音。 摩尔甫斯已经进阶成功了？ 这他妈要怎么办？ 一路披荆斩棘走到boss房门口，刚要准备把炸弹丢进去给boss来一发大的。 结果突然你跟我说boss版本更新了，挑战等级直接突破了天际，现在几个人连打开boss房的资格都没了。 也不怪他如此震惊，第五位阶和第四位阶的差距其实跟第四位阶和第三位位阶的差距差不多，虽然看着只差了一阶，但实际上的差距说是天渊也不为过。 灵能力者的升格之路，前三个位阶可以说只是铺垫，为后续的路打基础而已，直到踏上第四位阶，灵能力者才真正和升格之路的顶点，那执掌权柄的神明建立联系。 因而得以获赐神性，也因此第四位阶的灵能力者就是货真价实的神话生物，若说前三个位阶象征着了灵能力者向着刻印所代表的传说靠拢，那么第四位阶就是不折不扣的完全体，已与传说一般无二。 而直到第五位阶，灵能力者便会更进一步，破开生命界限，直达这条序列的源头——神明。 如果说挑在摩尔甫斯进阶的脆弱时期引爆那堪比微型核弹的炼金炸弹尚且有重创对方的可能。 可现在对方已经进阶了，那面对第五位阶，一颗微型核弹几乎不可能产生效果。 不，不仅如此。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创伤对面的问题了，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整个津海都得玩完。 而更大的影响…… 吕临想到这里立马把自己的念头掐断。 不会再有更大的影响了！作为把持了联合政府五分之一权力的神州，历史悠长，传承甚广，除了明面上拥有的6位第五位阶以及其所代表的晋升序列外，还有不知多少顶端空余的序列，哪怕是第五位阶也不能为所欲为。 至于其他几国…… 迎奉虚无神明建立的罗马教国，其特有的圣灵一系的晋升系统至今也是最强大的序列之一。 而杂揉了希腊，北欧还有诸多本土神话的不列颠，其序列主要突出一个广博与杂乱，各种刻印交织混杂，但好就好在刻印数量极多，选择面极为广泛。 俄联和美洲共同体，前者的晋升序列由罗马分裂出的正教系统和诸多本土传说共同构建，而后者虽然因为传承时间相对较短，而且印加神话和阿泽特克神话以及美洲原始神话本身底子薄，因此实力较弱，但是依靠极端强大的军事武力和首屈一指的现世军备依旧在这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五者每一个都是雄踞一方的庞大势力，哪怕腐梦教团再多出一个第五位阶出来，也翻不出太大风浪。 但哪怕大局无损，只是溅起一阵水花，也不是吕临和季秋这种小人物能扛得住的，更遑论整个津海这么多的普通人了。 吕临的脑子里此刻一团乱麻，完全没了主意。 只是突兀的，在他身旁不远处，观察了许久的白羽涅终于开口：“不一定。” 什么？ 他心中闪过一阵错愕。 接着吕临看向白羽涅，但见她轻声开口：“如果已经进阶成功了，那他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随着她向前指，吕临心里一阵沉默，的确，如果他是摩尔甫斯，一旦进阶成功估计就会立马跑路，凭借五阶的实力，哪里不可去得？ 肯定不会再待在危机重重的津海了，毕竟如果神州这边反应过来，随便来一个五阶战力过来，就绝不是一个刚晋升的萌新能抗衡的了。 可现在那个摩尔甫斯依旧沉睡在渊底，毫无动作。 伴随着吕临陷入沉思，白羽涅不顾刺痛的双眼，认真观察着渊底的庞大羽翼，曾师承自冉全的她对第五位阶的了解远比吕临要深。 此刻那渊底被羽翼包覆的‘蛋’在她眼里怎么看怎么奇怪，就像是缺了什么一样，但感受着那如山如海的恐怖气息，却又是第五位阶无疑。 思索片刻后，白羽涅口中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进阶不完全。” 听了她的话的吕临骤然瞪大双眼，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相反他可太明白了。 因为此刻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季秋在进阶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进阶不完全并不意味着失败，这往往是进阶或者铭刻刻印的时候出了岔子或者缺了某种材料导致进阶仪式停滞了。 之前季秋在晋升第二位阶的时候因为灵魂能力突然发动导致他在进阶时失去了意识，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仪式直接卡住了。 虽然后来又进行了一次仪式补完了残缺，但中间几乎可以说是险象环生，季秋险些就当场去世了。 这还是低端局。 像是晋升第五位阶这种高端局要是出现意外，吕临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第166章 驶向深渊 如果真的是进阶不完全，那的确还有回转的空间，虽然你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因为既然进阶不完全，那么灵能力者的晋升应该会被仪式卡住，不上不下才对。 怎么会呈现出第五位阶的特征？ 吕临的思维如电转，很快一个答案浮现在他的心头，他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仪式卡在了最后一步？” 他越想越觉得只有这种可能，就是因为仪式的主体已经走完了，那个摩尔甫斯也因此具有了五阶的特性，但却又差了最后一步。 但差了什么呢？ 吕临陷入沉思，可随后又听见了白羽涅的话语：“摩尔甫斯对应的第五位阶刻印是什么？” 吕临听见她的问题，眨了眨眼睛，面露难色：“这……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有关梦境的序列都堕入了深境，一切的奇迹都已经被梦主攫取，沉入了那无边的腐梦之中，恐怕除了腐梦教团的高层，没有人知道摩尔甫斯这一序列的第五位阶究竟是什么。 白羽涅皱眉，在心底不断思索。 如果从神话的角度，摩尔甫斯本来作为希腊神话的梦之神，其上位的可能性很多，当然最有可能是摩尔甫斯之父——睡神修普诺斯。 但这毕竟是遭受了梦主扭曲的序列，其顶端到底是什么没人能断定，而且如果是睡神修普诺斯，那这仪式又差了些什么？ 难不成是他们这些人没有睡着吗？ 白羽涅越想越不对，纷乱的思绪在层层叠叠的现状中流转，千头万绪，有时灵光一现似乎抓住了什么明晰的线头，可顺着线头一捋又能看见无穷尽的毛线球。 此刻白羽涅大概是这种感受。 于是揉了揉额头，她还是朝着吕临下了令：“原定计划不变。” 她注视着那渊底的阴影，都事到如今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而吕临听了她的话一愣，转而脸都变得有些惶恐，说到底什么进阶不完全都是他们的猜测，万一这个摩尔甫斯其实只是有其他计划，要在这逗留一阵而已。 他们这一回可就是彻彻底底地找死了。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问：“学姐，您真的确定吗？” 白羽涅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你觉得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吕临沉默，半晌后，苦笑一声。 说到底，其实自打他跟季秋从稷下出来，来到津海，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那个摩尔甫斯要是进阶不完全当然皆大欢喜，但要是已经进阶，那包括他们在内的整个津海估计都难有活口。 哪怕神州及时调第五位阶过来了，两个第五位阶大打出手，那也绝对是一场灾难。 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远的不说，就在上个世纪那场促使了联合政府成立的世界大战中。 就有不止一次的，复数位五阶大打出手的案例。 可无一例外，天崩地裂赤地千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大部分情况是将那一片地区彻底从地图上抹去，沉入深境，再难寻寻觅。 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而据说西方那座汇聚了一切神迹的圣城就是这么没的。 想通了一切的吕临深深吐出一口气，朝着白羽涅点头，“我明白了。”他说着，旋即转身走向季秋，帮着他做着准备。 白羽涅无声点头，表情冷淡，但她那死死抓着手机的手掌，也揭露了她内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平静。 而那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她刚刚提交的报告，可那右上角的‘审核中’的字样令人感觉分外扎眼。 不一会，轰鸣声响彻隧道，伴随着锈蚀的铁轨抖动，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踏着铁轨前进。 白羽涅回头便看到了两个闪烁着的硕大车灯。 那是地铁，伴随着响彻深渊的鸣笛，地铁缓慢入站。 虽然经过了噩梦的扭曲让其本质混乱不堪，充斥着鲜血，污浊与锈迹，好像已经经历过百年风霜。 可如此的面目全非，却依旧让白羽涅在这一路上发现了端倪，这片区域明显取材自津海市的内环线路。 而这个梦境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了椅子能坐，车辆能开，虽然没有任何源头，用电设备也依旧正常运转。 于是也让吕临和季秋没费什么劲将让这列从路上找到的停滞列车再次动了起来。 满是锈迹的列车在摒弃了完全朽烂的几节车厢之后，依旧剩余了接近三百吨的恐怖重量。 枕木震颤，笛声高鸣，昏暗隧道内，有游弋的异种被车灯惊醒，接着又在那片迫近的光明中被碾作肉泥。 待到轮机组里夹杂了鲜血和碎肉的列车缓缓停在白羽涅身前，季秋已经一马当先跳了出来。 “报告学姐，列车组整备完毕，请您指示！”说着还嬉皮笑脸地伸手敬了一个滑稽的礼。 然后就被之后跳下来地吕临一巴掌拍在了头顶，制止了他的搞怪行为，一脸严肃询问：“那箱子都安装好了？” 季秋捂着脑袋一脸不满地看向旁边地朋友，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都安装好了，不过咱们这样真的能炸开梦境的边界然后逃出去？” 他将询问的眼神投向白羽涅，而白羽涅只是一脸淡然。 吕临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正色道：“肯定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说得非常义正词严，让有些狐疑得季秋都难辨真假，一张小脸上满是疑惑，尚且年轻的少年完全读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眼见学姐也没说话，索性将疑虑丢到了一旁。 趁着两人说话的机会，白羽涅上车看了一圈，有些可惜的是车厢里都是空的，要是能装满东西，那质量还会进一步上升。 只是恐怕搜遍这片区域也难以找到这么多的…… 嗯？ 等等！ 白羽涅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着那黏在车轮上的碎肉，一个想法陡然浮现在她的脑海。 …… 很快，在吕临拽着两只新鲜出炉的异种尸体走来将那个车厢塞满之后，白羽涅点点头，十足满意。 而吕临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光要打异种，还要把异种尸体拖回来塞进车厢，异种那腥臭的鲜血已经快把他腌入味了。 连季秋都一脸嫌弃地远离，让吕临顿时气急。 但无论怎么说，把这个区域的异种扫荡一遍之后，大致上凑足了能塞满三个车厢的尸体和碎肉。 质量进一步提升。 白羽涅缓缓吐出一口气，无论怎么说，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于是在三人的注视中，随着远程遥控被按下，列车缓缓行，逐步驶向深渊…… 第167章 大的来了 汹涌的列车自尽头脱轨，继而坠落。 在那平静到仿若静止的时间里，坠落的列车无声划过数百米的渊薮，到最后就连摩擦空气惊起的凄啸都被它抛在身后。 就如同射出的子弹那样，在众人的注视里，那漆黑的渊薮被车前大灯骤然照亮。 久久过去，才有轰鸣迸发回荡。 沉重的质量与大放的光芒骤然将那一片黑暗撕裂，撞破漆黑的羽翼。 就像挥舞着沉重的铁锤，将那黑暗打出了一个裂口，宛如蛋壳破碎。 但自那破损的缺口中，有威严的气息降临，一双平和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浮现，看不出喜怒，就好像被惊扰了美梦的人抬起的迷蒙双眼。 那双眼好似不解一般注视着那砸在自己身边的列车，惨烈的景象也没能唤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只是抬起眼眸，目光越过重重黑暗和漫长的距离，将那高踞于现实断面之上的3个人映入眼帘。 这一刻白羽涅旁边的季秋突兀闭上了眼，嘴中呢喃，宛如梦呓：“攻击来源，下方，等级判别，致命……” 他还没说完便被吕临拽着胳膊一把扑倒在地，同时白羽涅也瞬间后退。 一瞬之后，近乎无穷的烈光自下方喷涌而来，不由分说便将伸出的隧道覆盖，炙热的光柱犹如绕红的黄油刀，仅是轻轻扫过就将这隧道切裂，自断面流淌下灼红的钢水。 炙热的焚风伴随着轰鸣，数千度的高温持续宣泄，将周遭的一切焚烧殆尽。 而季秋和吕临的身上则同时闪过光辉，紧接着那耀目的金光便被紧急的红光代替，那是学院派发的防护型炼金装备的光芒，此刻仅是承受余波就已经濒临破碎。 但就是在这危机的关头，风暴席卷中，白羽涅终于在手机燃烧殆尽的那一刻将引爆的按钮按下。 天地一滞。 汹涌的烈光顿时消弭无形。 但转而自那渊底亮起的是比太阳还要明亮百万倍的光亮。 而就在把季秋按在地上的吕临慌乱中想要回头观望时，便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突兀抓起，他茫然抬头就看见白羽涅严肃的脸。 一瞬间他反应了过来，慌忙站起身，扛起还在愣神的季秋奋力跟着白羽涅往那隧道深处跑去。 大的要来了！ 而他们身后已经是一片光海。 在那渊底之下，那双眸子呆滞地看着那散发光芒的列车残骸，汹涌的光流仅是一刹便剥夺了他的双目，而后——毁灭降临！ 那渊底浓稠的黑暗此刻突兀膨胀，就像是再难拘束内里澎湃的波涛那样，逐渐在光流的冲刷之下崩解，开裂！ 很快自那白光中升起一抹灼红，来自社保局总部，由无数炼金术师们共同研制的浓缩型炼金炸弹于此刻正式爆发。 那抹灼红在一瞬间化作了来自地狱的烈火，灼烧着它命定的敌人，摩尔甫斯的哀嚎还未出口，便有冲击波将他的躯体撕成粉碎。 那可怕的余波向四周回荡，令无数梦境的领域骤然破碎跌落，那足以媲美微型核弹的威力于此刻充分展现，激荡的烈光与冲击将深渊涤荡。 甚至这片空间本身都随着主宰的重创而支离破碎。 …… 咔嚓！ 看着天穹上的渊薮散布裂痕，齐愿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就自那裂痕中浮现白光，刺目的光辉令齐愿下意识闭上了眼。 爆裂的余波自那裂缝中降临。 而同时传来的还有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巨响，几乎让齐愿的一切心神都在这响动之下为之沉寂。 无尽的昏沉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一片风暴当中的树叶，被灼热的气流裹挟，不知飘向何方。 而不知过去多久，齐愿才缓缓睁眼，将自己的心神从刚才那浩荡的爆裂当中抽离。 此刻身上的剧痛才后知后觉地传来，他茫然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被烈风掀起重重撞到墙壁。 艾莲已经第一时间躲进了他的灵魂，此刻自灵魂传来的波动令他一阵心安。 而那天花板之上，那本来漆黑的渊薮此刻被尽数荡平，黑暗不再，取而代之的时一具宛如参天巨木的庞大骨骼。 在齐愿震惊的目光中，那骨骼漆黑扭曲，一半还连接着血肉，而另一半已经被爆炸撕裂，化作焦化的骸骨，隐约还能看见其上不熄的火光星星点点。 房间远处的嵌合体，此刻正倒在地上，不住地哀嚎。 剧烈的爆炸已经将他和牧者的连接完全切断，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此刻连接的另一端空空荡荡。 对于生来就是为腐梦教团和梦主服务的‘信使’来说，此刻感受不到牧者的赐福要比杀了他更难以接受。 那本就膨胀的身体开始进一步扭曲变形，失去了上位力量的压制，此刻他再难抑制体内不属于他的力量和血肉 诡异的嘶鸣骤然喷吐，嵌合体的双目开始被疯狂覆盖，但转而那双眼睛也被蠕动的血肉吞没，继而是其他的器官。 但即便已经形如一个血肉的肿瘤，却依旧有惨烈的哀嚎自那肿瘤内的空腔发出，凄厉无比。 这个时候恐怕瞎子也能看的出来。 “淦，boss怎么还狂暴了！” 齐愿大骂一声，慌忙召出艾莲，抄起刀子就往前冲。 废话，这时候不上难道要等boss变身完进二阶段了再上吗？ 现实可不是游戏，哪怕那家伙摆明了要进二阶段也是没有无敌保护的。 于是伴随着一声大吼，齐愿那萦绕雷光的刀斧降临。 雷光闪烁，摧枯拉朽。 将那嵌合体此刻胡乱伸出的扭曲肢体尽数切碎，最后大斧震动，带着无匹的大势向下劈斩！ 哧！ 刀斧入肉，凄啸不断，恐怖雷光势如破竹一般将那硕大肿瘤自上而下斩裂一道大口，几乎要将它整个剖开。 那肉瘤奋力痛嚎，整个身体就像被弹射而出的弹珠，朝着齐愿碾压。 但紧接着，艾莲的身影便自后面浮现。 手中长枪鸣动，骤然迸发漆黑的光流，龙击被施加在如此长枪之上，朝着那肉瘤贯穿。 漆黑洪流乍现！ 第168章 这可比过山车刺激 漆黑的枪尖裹挟着风暴将嵌合体扭曲的血肉上撕开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齐愿的大斧便径直捣入，雷光自内而外迸发，在那狂暴的灵能席卷之下，为敌人带来极致的毁灭。 此刻齐愿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被投入进这无止境肆虐的雷光当中，一路走来战斗至今，无数的灵能损耗，带来犹如实质的空虚和缺损。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咬牙，尽力榨取体内那为数不多的灵能，维持着艾莲的存在，多余的便悉数投进那严酷的厮杀当中。 手中斧刃逆卷，名为龙击的技巧自那肉瘤的内部迸发，绽放最凶戾的芳华，在那近乎凝固的时光里，少年怒吼踏前，肉瘤哀嚎不断。 无数的血肉飞溅粉碎，露出那嵌合体早已扭曲的面目。 但见那嵌合体的肢体挥动，牵引着那磅礴的黑血，化作实质的浪潮。 拍击！ 然后又粉碎在齐愿身前。 凄啸的雷光将任何胆敢靠近的物体悉数击碎，然后又顺势缠绕在那深入的斧刃之上，让它继续延伸，直至最后彻底洞穿。 涟漪扩散，那嵌合体依旧留有余力，尽力抽动着那已经异变的肢体，尖叫着，嚎叫着，用尽一切的力量向着齐愿发动死亡的攻击。 然而他只能扑了个空。 因为齐愿依然抽身，连带着艾莲一起。 抽身只是为了更好的进攻，深水的领域再一次降临，但这次沉重的深水中兴起暗流，在空气中带起无形的波涛。 齐愿与艾莲几乎同时前冲，汹涌暗流助推着他们的脚步，让他们眨眼即至。 扭曲的肢体伸出，挡住那汹涌的刀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刀锋，在斩击中施加冥动，辅以暗流助推。 当初齐愿自创的足以创伤邵温的乱流刀法再现，但此刻已有所不同，因为那艾莲手中的斧刃赫然迸发了与齐愿一致的锋芒。 双重乱流！ 那一刹，密集的锋刃几乎遍及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而最后那无尽的锋芒又开始汇集，聚成一束，将那嵌合体笼罩在内。 伴随着少年的怒吼，仿若时光都在这一刹静止。 但一刹过后，嘶鸣响起，黑血如潮，自那嵌合体身体的各处迸发巨响，然后血流满溢，紧接着那血液又在雷光和掀起的飓风中蒸发，变作恶臭的尘埃。 只余那四分五裂的躯体立在原处。 嵌合体的神情呆滞，然后轰然倒塌，裂成碎块。 在最后，那无神的眸子里映出的是齐愿面无表情脸，还有那下捣的大斧。 雷光里，目送着盘踞嵌合体之内的‘信使’最后的生机泯灭。 形神俱灭！ 之后齐愿的身体晃了一晃，径直向后倒去，但好在，最后艾莲扶了他一把。 艾莲伸手环抱齐愿，将他的身体轻柔放在墙角。 感受着那柔软的怀抱，齐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朝着眼前那靓丽的面孔，“这次可真是多谢了。” 艾莲摇摇头，略带担忧地看着齐愿，旋即消散，将那最后的一丝灵能重新注入齐愿的身体。 理想之础自行转动，为齐愿修补着残破的身体。 齐愿闭目，没有再去看那天幕上庞大的骨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其实那也不重要了。 无论那是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之后的事已经不是他能干涉的范畴了。 只是可惜，杀了那只‘信使’，这场噩梦依旧，看来那梦境的主导权镇定的已经转移了。 齐愿内心暗叹，但旋即却有破碎的轰鸣传入耳中。 他下意识睁眼，然后一下子瞪大眼睛。 “卧槽！我要的可不是这种情况的结束啊！” 此刻在他的面前，那属于技术部的墙壁开始开裂，粉碎，然后下沉，最后沉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之后粉碎扩散，就像是一切都在面临终结那样。 墙壁，桌子，杂乱的仪器，粉碎这一切之后，那终结的景象在向着靠在墙边的齐愿蔓延。 于此同时，天穹巨震，那天空中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骨架开始震动，迸发嘶吼。 这家伙还活着！ 齐愿内心巨震。 而随着他的嘶吼，梦境的力量仿佛在被迅速抽离，于是这其中的一切都开始摇摇欲坠。 这本来是好事的事对于齐愿现在可算不上好，因为他现在可正处于灵能枯竭的虚弱期啊！ 齐愿干瞪着眼，试图榨取最后一丝力气伸手从腰包里拿出一支灵能补充剂出来，可试了几次，不是镇定剂就是炼金火焰。 直到最后他实在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也没能把要拿的东西。 这一刻，齐愿才真正明白了药剂分类的重要性。 看着那越来愈近的缝隙，齐愿陷入沉思。 难不成这回他真要完犊子了？ 事实证明，积极思考有时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还会浪费时间，伴随着断裂的声音，沉思中的齐愿陡然开始下坠，坠向那梦境的最深处。 而齐愿此刻惊慌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哦吼，完蛋！ 但下一刻，仿佛有蓝色的身影在齐愿的眼前闪过，紧接着齐愿就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一瞬间，清凉的气息席卷，待到齐愿回神，便发现自己被抱进了怀中。 他呆滞仰头，想要看清身后怀抱自己的人，但最后只是看见了半张精致的侧脸，似乎是一位少女，清冷的气质萦绕全身。 伴随着齐愿被少女拥入怀中，那下坠的趋势便骤然一滞，就仿佛违逆了重力一样。 他们就这么悬浮在了深渊之上。 但在齐愿刚想开口之前，少女动了，她脚下轻点，然后齐愿便感觉眼前一花，汹涌的飓风在齐愿张嘴的一瞬径直灌进他的口中，少女简单的动作却带着齐愿迸发急速。 紧接着齐愿便以第一人称经历了一遍世界末日的景象，无数破碎，惨烈的景象纷纷撞进他的眼帘。 倾落的大楼，开裂的大地，坠亡的太阳。 明明知道这都是各个梦境区域里虚假的景象，可现在如过山车一般将这些景象扫过还是令他直呼刺激，而似乎是担心齐愿掉下去，身后怀抱着他的少女又抱紧了几分。 这一刹，齐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于身后的两处柔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震惊。 妈耶，收回前言，这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 第169章 陆璇 震惊的过程总是十分短暂，短暂到齐愿还没来得及仔细确认，就身子一晃地落在了地上。 这似乎是一片尚未坍塌的梦境领域。 而那深渊中的的巨大骨架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几乎一抬头就能看见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影。 于此同时，身后的怀抱远离，只能给人留下些许遗憾的感觉。 或许是身体虚弱，齐愿的一落地两腿就一软，差点又跌倒在地。 好在他强撑着站稳了身体，没让少女再次上前搀扶。 “那啥，谢谢啊。” 齐愿压下翻涌的气血，转头向着救下自己的少女道谢。 但一转头他就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面容精致，大概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年龄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息，甚至柔和到有些不真实了。 但最令齐愿在意的并不是少女那出众的容貌，而是少女脸上蒙着的白色缎带，并不算宽的布条刚好将少女的双眼蒙住，更给她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气息，配合上那淡蓝色的长裙，也让她看起来更加如梦似幻。 若不是她胸前挂着的社保局临时工作证，齐愿可能还真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额，你看不见？” 他看着少女，有些试探地问着。 少女闻言点了点头，而看着她的模样，齐愿心中了然，并不是说他对失明的人带有歧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有些事必须要问清楚才好。 “那你是社保局派来的救援人员？”他又发问。 少女依旧点头。 齐愿顿时大喜，可算把社保局的人盼来了，于是顾不上自己那说不上好的状态，赶紧说道：“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是社保局的，他受伤了，应该还在之前那片区域。” 少女沉思片刻，向着齐愿摇了摇头。 齐愿顿时心中一凉，难不成老李已经遭遇不测了？ 但紧接着，他又看见少女点了点头。 ？ 这是怎么个意思？ 是说老李已经死了，但她还能去收尸？ 于此同时齐愿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看着少女忍不住点头摇头，一脸苦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传达信息的样子。 齐愿心中有了有了一个猜测，“你是不是也不能说话？” 他话落那一刹便看见少女突兀抬头。 “额，不是，我不是那个……”以为自己的话触怒了少女的齐愿赶紧解释。 可突然就看见少女仿佛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接着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小写字板。 “……”齐愿。 合着是才想起来自己能写字吗？ 少女朝齐愿扬了扬手中的写字板，但又在身上摸索了好久也没能掏出笔来。 于是齐愿看着少女脸上那有些苦恼的表情，刚想说话，就看到自远处残破的缝隙里钻出来的几只深境异种。 那几只深境异种巡梭着，嗜血的眼眸陡然睁大，似乎是察觉到了猎物的气息。 在这梦境正在陨落的当下，似乎是收到了那神秘骨架的影响，几乎所有残余的深境异种都发了疯，要么开始倒地哀嚎，要么就开始不要命的寻猎，就像是要将梦境做最后的清剿一样。 显然这几只是后者。 于是齐愿大惊，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一丝灵能都没有了，而就在他刚想询问少女是第几位阶，能不能应对的时候，便看到自那裂缝里又突兀窜出来一群，之后就是接连不断。 仿若所有梦境区域的深境异种都争相逃难到这个尚未塌陷的区域。 深黑的兽潮化作洪流，转瞬便把不甚宽广的空间挤占。 这下可真是完犊子了！ ——前略，不知道死没死的老李……恐怕得过一阵再去救你了！ 于是在那些异种将视线转移到这个方向之前，齐愿一把拉着少女的手慌忙躲到残破的掩体之后。 但那些异种显然不是这么好躲的，几乎是瞬间，灵敏的鼻子便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于是一个个便都张大了嘴巴，粘稠的液体自他们嘴角滴下，散发恶臭。 齐愿狗狗祟祟地从掩体探出他那已经灰头土脸的小脑袋，看着正飞速靠近的兽群，伸手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具现常用的斧头，于是只能当机立断看向身后一脸茫然的少女低声说道：“待会看看我脸色行事。” 他表情严肃，但紧接着便看到少女的脸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瞬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猪话。 “啊，不对，我是说等会看我的手势……也不对，唉，没总之就是这个意思，等会我说跑就立马撒腿就跑，明白吗？” 齐愿手忙脚乱地纠正自己的意思。 但少女的脸上依旧显露出迷茫，而就在齐愿以为自己的意思表达不明确的时候，少女低则头摸了摸手上的写字板。 于是少女面露恍然，径直站起身。 而就在齐愿一脸懵逼想要去拉她的时候，少女朝着兽潮伸出了一只手，明明眼睛上正蒙着那白色的缎带，可她仿佛依旧能察觉异种的为之一样。。 一瞬间，齐愿感觉自己眼花了。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身旁的不再是那靓丽的少女，取而代之是那森寒的严冬。 就像是季节的更替突兀来临，在回过神来之时，炎热的夏季已经悄然更换，迎来的是仿佛连灵魂都冻结的寒风。 在灵魂的轰鸣里，仿若千年的霜雪在此降临将土地覆盖，大地冻结。 但一瞬之后，一切复归寻常，就真的像是眼花了一样，美丽的少女依旧立在齐愿身边，两只手默默捧着那张小巧的写字板，仿佛刚才伸出的手也不过只是一场幻觉。 但寂静里，齐愿呆滞回头，便看见那远处漆黑的兽潮早已停滞，像是被永恒的时光冻结，狰狞的面目，凶恶的獠牙，齐愿甚至能看清每一张兽面之上的毛发。 只是它们此刻都一动不动。 而随着齐愿视线的转移，一切都无声崩解，自内而外，从毛发到血肉，散作一地冰花。 而少女站在原地，一脸平淡，仿佛一事情都与她无关。 齐愿的视线下移，看着少女手上的写字板，那上面已经用雪花拼出了两个字： ——陆璇。 那是女孩的名字。 第170章 霜雪降临 字体工整规范，几乎和打印出来的一模一样，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而齐愿看着那两个字，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过去好半天之后，他才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地看向身边这名叫陆璇的少女，再也抑制不住惊讶的表情。 卧槽！ 我勒个大槽！ 这才是真大佬啊！ 一挥手就能把那不知道多少只异种干碎，手法比齐愿自己很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于是他本能地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刚想问问大佬还缺不缺腿部挂件什么的。 就算挂件不行，插件也好啊！ 但很快又发觉眼前的少女好像看不到，于是只能轻咳了几声，心底开始打起了腹稿，想着怎么妙语连珠地拍马屁。 但陆璇只是抬手按在写字板上，伴随着灵能的波动，那写字板上的字迅速消散，很快便有新的话语浮现： 你的朋友没事……刚才已经被……救援队救走……了。 那张写字板很小，而且好像生怕齐愿看不清的一样，带着冰花的字体十分巨大，因此那写字板上的文字换了四次才将一句话完整表达出来。 而最后齐愿看着那写字板上只显现着的一个‘了’字和一个句号，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得知老李没事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齐愿摇了摇头，看着举着写字板的娇小少女，他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 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天上那正焕发嘶鸣的庞大骨骸，畸形的躯体看上去是什么人和鸟类的结合体，只是此刻形似鸟的羽毛已经被尽数燃尽撕碎，徒留下焦黑的骨翼。 不知道。 写字板上几乎是瞬间浮现出字体。 “那这个玩意是腐梦教团的那啥……牧者吗？” 不知道。 “那社保局做了什么安排？” 不知道。 这一次甚至写字板都没再变过，在齐愿话音未落之前，那硕大的三个字就已经糊在了了齐愿脸上。 伴随着陆璇快速的答复，齐愿感觉自己人都傻了。 在经历了半天的懵逼之后，齐愿索性将手指向自己，“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着从破烂的衣服兜里掏出那个标有社保局的临时工字样的徽章，珍而重之地别在了胸前。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这个徽章发挥作用过。 但很遗憾，写字板上一如既往的三个大字彻底摧毁了齐愿的认知。 “……”齐愿。 他简直难以置信，但看着陆璇那严肃的小脸，尽管看不见眼睛，但他能感觉的出来眼前的少女不像是在逗他玩。 于是越发地感觉匪夷所思。 “你难道不是社保局总部派来的援兵？” 我是。 陆璇干脆利落地承认。 “那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救？”齐愿失声。 但名为陆璇的少女只是歪着头思索片刻，紧接着那写字板上就有一连串的文字浮现： 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救人。 以及…… 。 。 此刻一片暂时稳定的梦境区域。 灰头土脸受伤不轻的吕临小心探头，视线越过层层掩体，落在那不远处的庞大身影之上。 他现在的状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那沾染兽血的作战服外衣此刻几乎被焚烧殆尽，露出那下面几近烧伤的皮肤。 于此同时，那自两耳流出的鲜血已经接近凝固。 之前那堪比微型核弹的炼金炸药爆炸时，尽管他和季秋尽力远离，可最后还是太近了。 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伤势，吕临忍不住露出苦笑，相比之下，被他在最后扑倒的季秋和离得稍远的白羽涅情况就要好上不少，虽然直面那恐怖的冲击，轻微脑震荡什么的可能跑不了了，但都没什么明显外伤。 不过好在，重明的刻印对外伤的恢复相当强悍，此刻他身上的这些伤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完全回复。 摇摇头清理一下纷乱的思绪，吕临继续观察目标。 不得不说，社保局研发的炼金炸弹果然威力惊人，即便有了部分五阶特性，可近距离毫无防备地挨了那一发之后，眼前的摩尔甫斯几的状况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 除了全身血肉被大部分蒸发之外，甚至随着诸多梦境的陨落，就连仪式的运转都被强硬阻断。 吕临目光灼灼盯着那庞大骨骸的脚下，一摊散发金色辉光的液体自那裸露的骨骼中溢出滴落。 那是仪式中断后，摩尔甫斯没来得及收束的灵能，汇聚成的实质湖泊。 只是那灵能的湖泊已经开始飞速溃散，脱离了摩尔甫斯体内啊合适的环境，转眼就变为了干涸的渊宇，这也预示着摩尔甫斯本体产生的变化。 “结果怎么样？” 胸前的对讲机里传来白羽涅的声音。 而吕临忍着自受损的耳膜传来的阵阵剧痛，还是忍不住挤出一抹笑容。 “重创！” 他咧开嘴，干净利落地回答，声音都情不自禁带上了愉悦，“而且好像还真跟学姐你说的一样，这家伙根本没完成进阶，看着怪唬人的 ，就是个样子货。” “那就好，也不枉废了幸苦的这一场。”白羽涅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对讲机。 此刻她正坐在另一片梦境的残骸上，以另外的视角观察远处的摩尔甫斯。 而季秋正坐在一边，瞪大眼睛，此刻嘴里还喃喃不断，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诸如：‘我竟然炸了一个四阶……’这样的话。 可怜的孩子，直到爆炸之后，受创的摩尔甫斯从深渊里跳出来的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是在炸出去的路。 没有去管可能已经蒙上了心理阴影的季秋，白羽涅又听见了那自对讲机里吕临传过来的声音。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好像就要跑了啊！” 白羽涅顿时回望，的确如吕临所说，在将大半梦境的力量收回后，此刻那摩尔甫斯震动着骨翼，拉扯着那一小半还残存有血肉的身体，仿佛就要从那深渊的泥潭里挣脱。 于是天穹震动，仿若空间都因为他的举动产生了波澜。 但白羽涅却并未在意，只是轻声对着对讲机道：“放心，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跑不了了。” 甚至没等那边吕临回应，她便扭头看向了远处，目光穿过层叠的雾霭，看到了那不算远的梦境残骸之上正亲切交流的少年和少女。 少年的面孔白羽涅再熟悉不过了，大老远就能感觉一股傻气扑面而来，而那名少女，白羽涅在远远看见她的脸的那一刹，神情便浮现恍然。 没有管对讲机里吕临传来的询问声，她只是低声自语：“那看来之后就是结算动画的时间了？” 。 。 ……打死他！ 写字板上这最后三个字变换了许多次，最后少女纠结了许久，终于在排除了诸如‘干掉他’‘弄死他’‘宰了他’这些词汇后，选择了语境相对平和的‘打死他’。 只是齐愿依旧一脸懵逼。 打死谁？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正在上升的庞大骨骸。 “不会是他吧？” 而在齐愿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少女坦荡地点头。 这一瞬，霜雪降临！ 第171章 烟消云散 少女踏步而起，立于天穹。 仿若恒久的冬季降临一般，汹涌的灵能奔涌，带来刺骨的严寒，天地间气温骤降，可那严寒转眼便被陆璇握入掌中，就像将握住了整个冬天那样。 肉眼可见的暴风雪在她的手中汇聚，纤细的手臂高举，娇小的身躯此刻仿佛承接着整个冬天的重量。 随着陆璇手臂的下落，那抹严寒便朝着那怪异的骨骸投出。 一刹，霜雪咆哮。 卷集冰霜的风暴带着千载严寒侵袭。 与此同时自陆璇身上有浩荡的气息显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极恢弘的轮廓浮现，仿若勾勒出一位女性的形象，但此刻所有看见那道影子的人都在心底浮现出霜雪降临的场景。 第四位阶?青女。 青女乃出，以降霜雪。 司掌霜雪的女神于此尘世投下一瞥，于是一切便尽皆笼罩于霜寒。 漆黑的渊宇被瞬间击碎，继而被那暴风雪所充斥。 但那一瞬，于地面上刚刚回过神的齐愿便看见了那庞大骨骸骤然回身，自摩尔甫斯那残破扭曲的面目中喷涌出猛烈的毒火。 那来源自最深沉梦魇中的不熄之火只是一刹便将无边霜雪洞穿，随之升腾而起的便是那堪比地狱的灼热。 他在和青女抗衡，不，是在压制！ 摩尔甫斯张开嘴，已经缺失了舌头和部分下颌的狰狞巨口迸发无声的凄啸。 于是好像万物的灵魂都在这一刻遭遇到了‘引力’的拉扯，开始朝着再也无法醒来的梦境坠落，这是那获赐于伟大梦之主宰的权能——万象皆入迷梦。 当他成为牧者的那一刻，来自于梦主的加持便不曾有一日中断。 摩尔甫斯用着仅剩一只的眼瞳倒映着那立于天际的少女身影，而后升起恶毒的嘲弄。 即便不算成功，但他已经拥有了部分五阶的特质，哪怕重创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四阶能抗衡的！ 但下一刻他的嘲弄便僵在了脸上。 只因那空中的少女就像是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一样，风雪依旧，霜雪女神凛冽的身影依旧立在天际，不为外物所扰。 极致的严寒侵袭着摩尔甫斯大半已成骨架的身躯，在他的骨骼上覆盖厚厚的冰层，就要将他拖进极寒的深渊。 甚至在短暂下风之后，那严寒的风暴就开始侵蚀摩尔甫斯喷吐而出的梦魇毒火。 没有试图去弄清楚为什么她不受影响，在感受到自己在严寒的影响下开始变得迟钝的那一刻，摩尔甫斯便开始震动双翼。 源自神话传说中摩尔甫斯的无音翼，能够带领摩尔甫斯穿行诸多梦境，于此刻他震动双翼，目的便已经昭然若揭。 这孙子打不过就要跑！ 天上的少女面容依旧柔和，隔着白色的缎带更让人看不出喜怒。 但这一瞬，却有如凛冬般的杀意降临。 名为陆璇的少女抬起手指，向着那漆黑的渊宇，也向着震动着的双翼，斩落！ 苍白的锋芒带着凛冬的寒意，以一种近乎刺痛所有人双目的方式划过整片深渊，而在那之后，摩尔甫斯那双无音翼骤然断裂。 那化身万千，分散入梦的本事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严酷的寒冬阻挡，然后撞碎。 伴随着摩尔甫斯的坠落，死寂之中只有那冻结万物的风声。 自断裂骨髓中洒出的血雨在冲天而起的霜雪面前被裹挟，停滞在冰冷的风中，最终又在轰鸣里散作细微的冰晶。 紧接着天地震动，梦境的残骸再次崩解，而源头则来自于摩尔甫斯爆发的尖鸣。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原因，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无视自己的权能，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四阶能斩下自己的双翼。 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死死地压制住。 于是无尽的不解化作焚毁心智的怒火。 深渊破碎轰鸣，而后展露漆黑的烈光，摩尔甫斯庞大的身体层层崩解，换来的便是这惊天一击。 好像整个世界被这伟力所牵引，那让人睁不开眼的漆黑光流自天际一闪而过，便有仿若诅咒的哀鸣响起。 而面对这近乎舍身的光流，陆璇收束了寒芒，霜雪的领域展开，将这处深渊化作永恒的冻土。 她选择了——硬接！ 但就在漆黑与苍白即将相撞的那一刻，自那漆黑里却骤然有一个虚影撞撞出，带着光流九成的力量，一头扎在虚空之中。 于是空间被轰然洞开，露出后面宛如末日的图景。 深境！ 与此同时那虚影扩大，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摩尔甫斯。 缩小的摩尔甫斯奋力挣脱那寒冰的束缚，朝着那深境的缺口撞去。 他依旧是要逃跑，而且即将成功。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源自深境的灾厄气息，摩尔甫斯脸上几乎露出狂笑，什么舍身一击！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跑路。 深境那种地方，即便是社保局也鞭长莫及。 只要到了那个地方！ 怀着无比欣喜与激动的心情，摩尔甫斯径直进入深境。 然后…… 伴随着一记闪烁着金光的重拳，那摩尔甫斯又在呆滞中被击碎扔出。 徒留那通向深境的通道断面中映照出岁神凶戾的侧影。 名为楚权先的第五位阶灵能力者只是朝着这里投下匆匆的一抹瞥视，就像是随手把垃圾扔进粉碎机那普通，转身便又开始追逐起那个头戴冠冕的漆黑身影，朝着深境深处。 深境的隧道闭合。 而在摩尔甫斯无比呆滞与绝望的视线里，霜雪之剑降临。 苍白的长剑仿若漫长冬季的缩影，肃杀气息展露，而后斩下！ 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在那骤然浮现的狰狞之中，缩小版摩尔甫斯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崩解，化作最细小的冰晶。 无论他最后如何嘶吼咆哮，也难逃那既定的结局。 直至最后，连带着那身凶戾的梦魇一并烟消云散。 …… 直至身披冰霜的少女自天而落，重新降临在齐愿面前，他还注视着天上那尚未消散的风暴满眼呆滞。 半晌过后，正在陆璇面露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紧接着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两只温热的大手紧握。 齐愿饱含热泪，知道大佬猛，可没想到大佬这么猛！ “大佬还缺朋友吗？不用交朋友费的那种，以及等会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他语气激动，在陆璇呆滞的表情中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自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喝—— 第172章 最后 “卧槽，这小子在干嘛！” 这声暴喝如同九天之惊雷，顿时让刚刚萌生出‘请客，吃饭，交朋友……’一条龙流程的齐愿将后面套近乎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惊愕转头，就看见不少人从缝隙里，悬崖边，高台上等不同的地方迅速钻了出来。 大约八九个人汇成一处，面色不善地朝着齐愿的方向乌泱乌泱涌来。 一边来还一边骂骂咧咧，仿佛齐愿跟他们有深仇似的。 齐愿一脸懵逼，你们几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想对陆学姐干什么？”为首的一个中年大汉瞪着眼睛，面色不善看着齐愿，准确来说是看着齐愿握着陆璇的那只手。 而齐愿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大汉，看着他那少说都有30岁的脸，然后又转头看着身侧那最多和自己一般大的陆璇。 “你叫她学姐，你骗鬼呢！”齐愿顿时大怒，一脸不忿。 大汉顿时面上一黑，不满地大嚷：“稷下的事你少管！” 齐愿这才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挂着社保局的临时工作证，身上穿着的制服看起来也有统一样式。 错不了，他们的确是社保局派来的援兵。 之前一直在各处分散突破梦境，清剿异种和腐梦教团的神经病。 齐愿愣了一瞬，才发现好像真是友军，于是当即开始嘴硬，拉住陆璇的手刚想松开这时又不放了。 “我就是仰慕陆学姐的风采，想要个签名难道都不行吗？” 齐愿一脸不忿。 但显然他这一番话更刺激了中年大汉，当即开始绷不住了：“你叫你马的学姐呢！你个臭傻——” 他刚想出言不逊就被身后的队友给架住拉到了后面，离得远了，齐愿只能听见那一声声宛如消音的‘哔’声。 之后换上来的是一个明显年轻的小哥，虽然年轻但好像他才是这帮人的领导者。 起码说话就比刚才那个大汉要好听，先是嘘寒问暖一番，说了一堆的诸如‘很抱歉这次来晚了’‘让津海社保局支部蒙受损失实在很抱歉’之类的话。 最后还非要跟齐愿握个手。 于是看着他递出的那一只手，听着他那坦诚的语气，齐愿鬼使神差就抽出了握着陆璇小手的手。 陆璇小姐姐的面上倒是依旧柔和，全然没有什么愤怒或者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甚至到最后听到年轻小哥下达要走的指令时，还朝着齐愿笑了笑。 救援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听着那远去的人群里回荡着的什么‘让吕临和季秋归队’之类的话语，齐愿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最后高声喊着：“那个啥，我叫齐愿。” 人群里，眼睛蒙着缎带的少女微微一愣，旋即表情柔和地点点头。 当然与此同时迎来的还有那大汉和显而易见其他仰慕者仇恨的目光。 但齐愿对此完全不在意，目送着队伍的远去，她感受着还残留在指尖的冰凉，咂咂嘴，莫名有些遗憾。 “怎么，遗憾没有去要个联系方式？” 一瞬间，突兀的声音自齐愿身后响起，让齐愿猛地一哆嗦，回过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站在了自己身后的白羽涅。 那被血液完全浸透的裙装已经被换下，但齐愿还是很快注意到了：“你受伤了？” 他看着自白羽涅那身裙装裸露出的小腿处，那正往外渗血的绷带，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其它伤势。 “小事而已，近距离感受核爆，只有这么点伤已经很幸运了。”白羽涅摆摆手，浑不在意。 她看着齐愿，突然又道：“真的不考虑再上去搭个讪再要个微信？年纪轻轻到了四阶，还是数量极端稀少的神眷者，这条大腿要是抱上了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齐愿。 迎着她‘饶有兴味’的目光，齐愿连忙低头。 “别骂了，别骂了！”他举手求饶。 而白羽涅则是叹了口气：“既然知道那麻烦下次智障的时候分一下场合。” 齐愿连连点头称是，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她是神眷者？ “对，神眷者。”白羽涅语气平淡，看着齐愿：“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神眷者吧？” 齐愿点头，回忆起曾经虞青羽跟他说过的关于神眷者的概念，但依旧有些费解：“神明都没了怎么还会有神眷者？” “所以现今这一份过于庞大的恩赐或者说奇迹都指向了深境啊。”白羽涅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有什么后果吗？” 齐愿皱眉，他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后果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白羽涅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转头离去。 若非难以承受这一份沉重的奇迹，第四位阶那近乎完美的躯体上怎么会出现失明这么可笑的情况。 齐愿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白羽涅逐渐走远后又忍不住高声询问：“那之后要干什么啊？” “之后？” 白羽涅脚步一顿，视线投向了那深渊中摩尔甫斯的残骸，“boss都打完了，之后当然就是各回各家了。” …… 于是，这一场动乱就这么随着社保局增援部队的离场而落幕。 腐梦教团重创，牧者摩尔甫斯被斩杀当场，后续的一切的影响估计也会很快在社保局的动作下消弭。 神州又一次在世界面前展现了身为五常之一的强大实力，也印证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鬼蜮伎俩都是扯淡’这句至理名言。 回过头来看，腐梦教团迎接梦主的这件事就只是一场大梦，在神州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从始至终就不可能实现。 而事件结束，这本就不该存在的梦也就一并归于沉寂，连带着还埋葬了一位牧者的命。 在最后白羽涅漫步在梦境的残骸之上，看着这最后的残渣坠落。 “什么时候来的？陆璇动手的时候，还是我引爆炸弹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在她身后，名叫冉全的老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还要更早一些。” “那看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啊，既然你从头到尾就在冷眼旁观，又为什么要来呢？充当一个保险？” 老人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分外明了。 于是白羽涅笑了笑，只是她的眼里倏无笑意：“所以你来津海也是为了这个行动？” 老人摇摇头，他深深叹了口气：“我说了，我最开始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转过头，看着这梦境最后的景致，“起初只是打算看看这座城市怎么样，一路走走听听，结果意外吃到一家很不错的餐馆，菜色很完美，一切都很好，除了……” 老人无声回眸，“……除了他们的主厨脑子被吃光了之外。” 一切都始于这一点，包括这次神州的行动。 或许腐梦教团的人也没想到，自己悄无声息的渗透策略一开始就撞上了一尊大佛。 白羽涅无声吐了一口气，她看着老人：“这一次津海社保局死了很多人。” 老人沉默点头。 于是白羽涅收起了最后的情绪，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留下，转头离去。 只余坠落的幻梦和沉寂的老人。 第173章 归家 “齐愿，十八岁，是学生……” 社保局里，齐愿再次迎来枯燥无味的问话环节。 桌子对面，那个明显有些精神萎靡的少年兴致缺缺地回答着询问者提出的问题。 至于为何精神萎靡，答案显而易见。 从今天早上，齐愿一头撞进梦境开始，就开始大开杀戒，从梦境的最外层一路杀穿到最内层，要知道齐愿现在还只是第一位阶的灵能力者，要不是鳞虫刻印性能强悍，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只是此刻他的精神也算不上好，频繁嗑药的后遗症在他松懈下来之后也开始显现，虽然诸多药剂附带的毒素凭借他的代谢能力完全可以应付，但关键在于之前那打进去的几管子镇定剂起了效果。 谁知道这玩意还带延迟起效的！ 因此让齐愿也有些昏昏欲睡。 当梦境坠落之后，一切事物都重归现实，包括那些残余的邪教徒，摩尔甫斯死的太仓促，以至于很多邪教徒来不及撤离。 而当易郡秘书带着进行紧急行动的干员赶回来之后，发生的便是短暂的大清洗。 战斗仅进行了不到十分钟，那些残余的邪教分子有一个算一个便都被归来的行动部队的好哥哥们挨个枪毙。 社保局也被再次夺回。 但在社保局被腐梦教团短暂占领的时间里，受损严重。 “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齐愿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对面的白羽涅，在刚刚经历了一次人员大缩水之后，本地社保局已经明显有些人手不够了，从此刻充当问话和记录员的竟然是白羽涅本人就能看的出来。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她这个审查长不应该忙的一批吗？ 齐愿有些纳闷，“难不成上面还要追究你的责任给你降职了？” 他好奇看着坐在对面的白羽涅。 而白羽涅听了他的话嘴角抽搐了一瞬，放下手中的文件，毫不客气地回应：“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垃圾话就请你回家再说。” “那我啥时候才能回去啊？” 齐愿满脸疲惫，他此刻只想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 “如果你配合的话，很快就行。” 撂下这么一句话，白羽涅又看向手中的文件，有此次事件的评估报告，也有上级下发的后续指示。 “对了……”齐愿开口。 白羽涅抬头，就看见了齐愿那有些犹豫的表情。 而犹豫了半天，齐愿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这次……死了多少人？” 白羽涅沉默看着他，半晌才叹息一声：“很多，死了很多。” 不提那些本来在监狱区关押的囚犯，仅仅只是社保局自己的留守人员就死伤严重，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之外几乎全军覆没，而那几个幸存者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问题。 仅仅只看津海社保局支部，可谓是损失惨重。 齐愿沉默，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但就被白羽涅打断：“不要去想什么有的没的！”她目光灼灼盯着齐愿。 “收一收你那些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在他们入职签署合同的那一刻就代表已经认同这里面存在的诸多风险了，随时可能迎接的危机和随时可能面临的死亡！” 齐愿沉默地点点头。 “另外……” 白羽涅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低头看着手上的事故评估报告，“除了人员的损失，还有一些其他的，档案室还有仓库的大门被强行破坏了，一些保密资料的遗失再加上……” 她顿了一顿，有些无奈道：“灵魂之笼又丢了。” 啥？ 齐愿几乎是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灵魂之笼是个什么玩意。 他几乎要直接蹦了起来，“啥？你说那个小盒子又丢了？” 齐愿对那玩意印象可太深了！之前偃偶师整的那一出神降用的就是这么个玩意，他还只是孤身一人。 要是换成有更多人力的腐梦加团，可指不定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白羽涅点点头也颇为头疼，灵魂之笼这种涉及到铸世者的深境造物本来应该在进行初步探明后上缴总部才对，只是这一次…… 她深深叹了口气。 “但不论怎么说，这一切都已经和我还有你无关了，写一份报告让上面的那帮家伙去头痛好了。” 白羽涅如此说着。 而当一切流程走完，齐愿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间，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白羽涅这一次直接给他放了五天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甚至还有丰厚的奖金到账，慷慨得让齐愿一度以为这又是哪个腐梦教团的神经病伪装的。 而当齐愿问出口时，不出意外，他的五天假变成了两天以及得到了白羽涅宛如看待白痴一般的目光。 “对了，你怎么办？”临走时，齐愿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问道。 “我？”白羽涅一愣，“你是指哪一方面？” 齐愿语气有些紧张：“就是这一次损失这么大，上面会不会……” 白羽涅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什么都不会发生，本来就是上面策划的一切，这里的一切也没有出乎他们预料……” …… 目送齐愿推门离开，白羽涅疲惫摇了摇头，打开手机。 她说谎了，并非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只是……也并非齐愿所担心的那种。 手机屏幕里，是自总部下发的通知。 关于她的升迁通告…… 。 。 当齐愿收拾好心情从社保局走出，已经到了晚上，经历了一天的折腾，早已是精疲力尽。 但好在，一切都已经落下帷幕。 只是面对那深黑的夜色，齐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幻觉，都是幻觉。 这么暗示自己的齐愿就扭过头，但再次扭回来看到的依旧是自那街道一角狗狗祟祟探出的脑袋。 容貌靓丽的女孩，即便在漆黑的深夜也如白昼一般绽放光彩。 只要不是像个小贼一样摆出现在这一副偷偷摸摸的姿态的话，或许会是一副不错的景象。 于是齐愿嘴角抽动着，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女孩身后。 “怎么……” 一瞬间，齐愿看到女孩如炸毛的猫一般蹦了起来，她连忙回身看到是齐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 虞青羽如此抱怨着。 “你在这干什么？”齐愿好奇发问。 “当然是等你了！” 娇小的女孩叉着腰，白了他一眼。 而齐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虞青羽已经先一步回去了，毕竟在梦境消散之后他就收到了对方发的消息，说自己已经从人员失守的社保局跑出去了，只是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让他感觉心头一暖。 “对了，现在没事了？”虞青羽有些活泼地朝着齐愿发问。 “没事了，白羽涅还给我放了两天假。”他有些遗憾地说着，毕竟本来是五天假的。 虞青羽听闻顿时眼前一亮，向着齐愿伸出手，“那咱们先回家吧。” 深夜城市的的灯火阑珊之下，少女朝着少年伸出了手。 而齐愿愣了一下，刚想伸手回应，但就看见女孩笑了一下，缩回手转身一蹦一跳地转身，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嘴里哼着模糊的调子，留给齐愿她那昏暗灯光下的脸颊。 于是齐愿笑了，在夜风吹拂里，迈步跟上。 “对了，这个给你。” 自前方蹦跳中的女孩手中抛出，齐愿伸手接下，低头。 此刻他手中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本卷完） 第174章 黑夜之神 昏暗的地下室里不时有水滴落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搭配上天花板那昏暗的灯光，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再加上那隐约的黑暗中摆放着的各种冰冷仪器和实验设备，更加让人有一种误入某个恐怖研究所又或者邪恶的地下工坊的错觉。 而就在这黑暗里，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他坐在黑暗当中，两手交叠如塔支在下巴上，一双眼眸紧闭，作沉思状，神秘气息笼罩全身，反派气息表露无疑。 而随着他缓缓睁眼，那双平静的眸子看不出喜怒，而就在他要幽幽开口之际…… ——啪！ 伴随着某个开关被按下，地下室顿时大亮。 墙边的虞青羽维持着按下电灯开关的动作，一脸无语地看着工坊中央桌子上那故作神秘的齐愿。 “所以你到底要干嘛，一回来就把我拉到地下室，还不开灯。”虞青羽无奈开口发问。 而齐愿则是瞪了完全破坏了氛围的女孩一眼，示意她赶快把灯关掉，“我还要问你干嘛呢！” 他伸手从兜里把那个烫手山芋一般的盒子掏出，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 “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把这玩意偷出来了呢！”他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对虞青羽道。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绝对的违禁品，不光是死去的铸世者成员偃偶师的遗物，也是偃偶师进行神降的依仗，现在这玩意又是从社保局档案室里失窃的。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要命的玩意。 要是被外人知道了，特别是白羽涅，她要是知道社保局失窃的东西出现在了齐愿家里，怕不是第一个上门清理门户的，谁拦都不好使的那种。 “谁说我是偷来的？”小姑娘一叉腰，颇为不服，“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这种人吗？” 齐愿默默地看着他，很想说是，之前这小姑娘还每天都在他耳边撺掇，鼓动着他去偷呢这个小盒子，一天八百遍，他对虞青羽的守法意识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眼见撺掇自己不成就亲自去偷，倒也很合理。 看着齐愿那不信任的眼神，虞青羽不用想就知道他脑子里在盘算着什么。 “就知道你不相信，这不是我偷来的。”虞青羽撇撇嘴，补充着：“是抢来的。” “……”齐愿。 这不是更恶劣了吗！ “我是从那帮邪教徒手里抢来的，怎么着这也应该算是我的战利品！”她振振有词。 但齐愿依旧有些不信，“那些邪教徒要这玩意干什么？” 虞青羽神秘一笑，“这可是那位姓白的审查长都没能看破的秘密，但我发现了。”她顿了一下，也不打算卖关子，“你知道那个腐梦教团的牧者打算晋升的第五位阶对应的刻印是什么吗？” “是啥？那个修……什么诺斯？”齐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名字还是他从白羽涅准备提交的档案里看到的，据说是什么古希腊掌管睡觉的神。 “是修普诺斯，希腊神话里的的睡神。”虞青羽开始跟齐愿科普着，“神话里，祂是摩尔甫斯的父亲，就位格来看，确实也要比摩尔甫斯要高上一筹，也的确能作为第五位阶的刻印，本来我也是真么想到，但直到看见这个才发现那家伙的野心更大！” 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小盒子，在齐愿惊恐的目光里打开它，然后堂而皇之从里面取出来那一截金黄色的水晶。 虽然水晶上面已经有一道裂痕，但在白色的灯光之下，依旧闪烁着黄金的光彩，自那水晶当中，齐愿能看见无穷瑰丽显现，仿若黄昏的天际。 但齐愿很清楚这瑰丽的水晶是什么——魔女遗蜕。 齐愿在社保局的资料库里明确查询过这个东西，那是力量达到了第五位阶的怪异，暮光魔女死去后的残余。 而偃偶师当日也是向这枚水晶献上了近千人份的灵魂才得以让暮光魔女降临显现。 “放心，没有规模庞大的灵能供给，这玩意是不可能有反应的。”说着虞青羽甚至当着齐愿的面，在后者眼皮猛跳之中将水晶狠狠摔在地上。 而出乎意料，那水晶全然不像是外表展示的那般易碎，摔在地上还弹跳了几下，发出的更是某种金铁交加的声音。 齐愿抑制着内心的不安，向着虞青羽问道：“所以那群邪教徒去偷这个盒子要干什么？” “关键不是盒子，而是这枚水晶。”虞青羽将水晶捡起再次装好，“一直以来哪怕是联合政府也没能确定暮光魔女的正体，只能确定是某位权能里包含黄昏概念的神明死后留存的神性聚合。 但今天在目睹了那些邪教徒夺取灵魂之笼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再结合那个想要进阶的摩尔甫斯，一切就明朗起来了。” 齐愿听完陷入深思，半晌之后，他恍然抬头——还是没懂！ 虞青羽嘴角抽搐，，最后还是出言解释：“摩尔甫斯这个刻印确实能进阶修普诺斯，但这并不意味着非要这么进阶不可，你应该知道不少刻印的进阶其实都是有分支的吧？” 齐愿点点头，毕竟之前虞青羽就跟他说过，他的鳞虫刻印的进阶就很广泛，几乎只要是长鳞片的都行。 “同理，摩尔甫斯对应的第五位阶也不只有一个选择，除了其父亲睡神修普诺斯，继续上溯到根源，希腊的创世神之一，也正是孕育了睡神的原始神明——黑夜之神倪克斯，而巧了，这位夜之神的权能里就有黄昏相关的概念。” 虞青羽轻笑一声，看向了恍然的齐愿。 他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所以那个水晶就是这个黑夜之神的残余？” “只能说八九不离十吧，在这方面那帮邪教徒确实有更敏锐的嗅觉。” 虞青羽点点头，旋即露出一声嗤笑，“这也就是那个摩尔甫斯会选择在社保局进阶，也解释了仪式为什么会进阶不完全，因为最为关键材料的装有魔女遗蜕的盒子被我截胡了，迟迟没有送到。” 虽然很难相信作为信奉梦主的牧者不去进阶睡神，反而去进阶黑夜之神，但倒也不算意外。 毕竟即便同为第五位阶的刻印，彼此之间也会有差距，就像神明之间也有高下之分，地方土地神也是神，跟楚权先那种值岁凶神肯定法比。 希腊神话里，睡神修普诺斯也很明显比不过一度被认为是世界本源化身的黑夜之神。 这两者在神话层面上就有莫大的差距，况且按照神话，黑夜之神其实也有一部分司掌梦境的权能。 “我大概懂了。”齐愿点点头，就是腐梦教团那帮孙子想整一个大的然后被你截胡，还顺带拿了个纪念品回来对吧？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虞青羽自豪点头，然后他就看见齐愿面无表情地收起盒子。 第175章 深境碎片 “你要做什么？”虞青羽好奇看着齐愿的动作。 “上缴社保局！” 虞青羽顿时急了，一拍桌子，一双眼睛瞪着他，“你敢！” 齐愿默默地看着她：“你猜我敢不敢？” “……”虞青羽。 不得已，她只能好言相劝，“你看，用你的话说打boss爆装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那我打了一群邪教徒怎么就不能拿点战利品了？” 你说个锤子！ 在经过刚才虞青羽的那一番解释，齐愿眼里这个盒子现在已经不是烫手山芋这么简单了，这玩意妥妥就是一定时炸弹啊！ 特别是那个水晶，神明的遗留怎么看都不是自己这一个小萌新该有的东西。 到时候一旦事发，你是偷盗者，我是窝藏犯，你被枪毙，我进监狱，咱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且你去上交社保局，到时候你怎么就是这玩意出现在了你的手里？”虞青羽很干脆地趁热打铁。 但落在齐愿耳朵里就好像是恶魔的低语。 面对这个问题，齐愿犹豫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我就说这是我捡的还不行吗？” “哦？那你可真会捡，随随便便就能见到这种要命的玩意。”虞青羽好像被他这个说法逗笑了，“你猜那位白审查长会不会相信你？” “你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东西！”齐愿敏锐察觉到对方的话，于是怒视着她。 “行了。”虞青羽淡定摆摆手，“只要有我在，再要命的玩意也伤不到你，放心，肯定没问题！” 齐愿翻了个白眼，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将盒子朝虞青羽一丢。 算了，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要的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啊？”他疲惫开口。 “你说这个啊。”虞青羽伸手再次打开盒子，将那黄金色泽的水晶拿出，话音未落就率先将它抛向一边。 “首先这个东西没什么用。” 齐愿的眼角一阵抽搐，他总感觉那玩意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好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虞青羽出口解释。 “虽然按照价值，这个可能封存了神性，权柄甚至一部分神躯的水晶绝对比是个灵魂之笼还要贵重十倍的玩意，但可惜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虞青羽遗憾摇头，“不管是从神话源流还是神明的属性上来讲，都跟你的刻印南辕北辙，这注定了这玩意没办法为你所用。” 因此，虞青羽将灵魂之笼捧在手中，置于胸前。 “灵魂之笼，这东西是归属铸世者的那一位大炼金术师打造的的深境造物，最大的特点是并没有采取一般炼金术常用的炼金矩阵，取而代之的是融合进去了一个深境的碎片用以囚禁灵魂，而这个东西对你目前才是最有用的。” “所以到底有什么用呢？”齐愿下意识发问，但只得到了虞青羽那神秘的微笑。 “具体有什么用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虞青羽走到齐愿身旁，在齐愿茫然的是眼神中抬头看着他的脸，随后伸手举起灵魂之笼，放到和齐愿的脑袋还要高一些的位置，然后用力朝着他的脑袋——下砸！ 卧槽！ 那一瞬间齐愿的惊呼甚至还没来的及说出口就感觉眼前一黑。 旋即便仿佛是无边无际的下坠感。 。 。 等到齐愿的意识再度升起，就仿佛游离在黑暗当中，失去了物质的躯壳，化作无依的孤魂，但他仍然有感官存在，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在下坠。 而且…… 越来越快！ 就仿佛踏上了通往地狱的死亡列车，在那无尽的轰鸣和碰撞声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离真正的地狱更加接近。 直到好像跨越了某一个界限，他敏锐察觉到了有什么变了，或许是空气，或许是阳光，总之有什么人类赖以生存的东西被剥离了。 就像游鱼来到陆地，飞鸟坠于水中，名为齐愿的人自人世间坠落到了一个连灵魂都为之感到陌生的领域。 …… 在某一个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黄沙，一望无际的黄沙。 赤红的天空遍及裂痕，黄沙漫天的原野散布着旗帜与尸骸，正徒劳地流汤着鲜血。 而远处，那正不断游移的庞大阴影在原野逡巡，像是迁徙，又像是徒劳的徘徊，在酷烈的夕阳下下扭曲蠕行，不断将地上的尸骸捡起挡在背后血肉的背篓。 而又在某一刻朝着齐愿投下目光，怜悯又恶毒，而那一瞬齐愿看见了那巨物长着的，那一张扭曲的人类面庞…… 一瞬间，齐愿失声尖叫，然后又在另一片陌生之地醒来。 就像是来到了神话里的世界，天上的很多个太阳炙烤大地，让一切沦入火海，只是那太阳数量并不为九，而是漫布天际。而那也其实根本不是太阳，像是一个又一个眼球，遍布血丝，苦痛哀嚎。 炙烤的苦痛带走了一切的思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煎熬，在某一个瞬间，几乎所有的眼瞳同时投射过来，无尽的惶恐和不安犹如潮水，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深入骨髓的痛苦促使他想要尖叫，可他不能，他甚至难以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于是在漫长煎熬里，他开始学会习惯，习惯那仿佛连骨髓都要熬干净的烈火，然后又在火中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噩梦依旧…… 层叠钢铁的血肉工厂，赤身裸体但又干瘦麻木的人群在那重复的劳作，尽管流水线早已停摆，尽管工厂主早已消散，但他们依旧在做着这一份早已失去意义的工作。 麻木与空洞充斥他们满是鞭痕的面孔，残缺的眼瞳透露出深沉的灰败，他们一如既往从出生至死亡将血肉献于这座工厂，好像是活着，又或者早已死亡 只有那偶尔卷入满是铁锈的齿轮的工人才会短暂迸溅出惨烈哀嚎，但很快又在碾压和切割之中消弭无声。 而一边的空地上，层层叠叠摆放着他们的工作成果，那是无数和他们一样没有生气的麻木人群…… 沉睡，醒来，沉睡，然后再度醒来…… 齐愿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带着痛苦与惊悚目睹着这一切犹如地狱的惨剧…… 第176章 深境漫游 沸腾的汪洋里，无数扭曲庞大之物相互吞食，吞食，不停地吞食，登顶残酷食物链的顶端，然后又在无尽毒沼里溶解湮灭，开始又一次地循环。 …… 失陷的城塞之下，失去理智的军队盲目地开始一次又一次冲锋，以血肉作为阶梯登上城池，然后又坠落化作阶梯的一部分，他们呼喊，嘶嚎，唱着狂乱的颂歌，献给死去之神，随后在嘶哑的欢呼声里，被大地裂出的巨口吞没，再无踪迹。 …… 无尽的黑暗中，发狂的影子跃动，向着黑暗歌唱，歌唱神明，歌唱世界，歌唱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 无穷尽的死亡里，渐渐有情绪升腾，比恐惧更深沉，比麻木更激烈，比痛苦更长久，渐渐地，齐愿明悟了，领悟了那充斥于这个世间的东西。 那是——绝望！ 这是一个已经完全绝望的世界…… 。 。 “啊！！！” 带着绝望的尖叫，齐愿睁眼，然后看见了地下室里那昏暗的光。 许久，那呆滞的表情终于重新有了波澜。 哪怕经历过遍布深境异种的扭曲之梦，可当见识到刚才那宛如真实地狱一般的场景仍然会心悸到难以呼吸。 感受着那一份深入肺腑的绝望，齐愿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有过那么一瞬的停摆。 突兀的，有轻柔的触感自额头传来，齐愿缓缓转头便看见了手持毛巾的虞青羽坐在床边擦拭着他头上渗出的冷汗。 渐渐地，齐愿调整着混乱地呼吸，感受着自脑海里传来的阵阵疼痛，半晌后才一拳捶在床边。 “妈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地疲惫，“那究竟是什么？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地狱一样对吧？” 齐愿艰难点头。 而虞青羽默默放下手中的毛巾，“的确很像是地狱，不过那具体是什么，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了吗？” 齐愿从自己那已经完全僵硬的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回头看着那床边放着的小盒子，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深境？” “准确来说是一个已经被探明了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深境区域，你也看到了那里除了绝望一无所有，不然估计也不会被作为炼金材料被封存在这个小盒子里。” 虞青羽伸手拿起那名为灵魂之笼的小盒子，放在手上向着齐愿展示，当灵能被缓缓注入，那浅显的盒底好像骤然化作了深渊的缺口，吸引着一切的视线。 恍惚里，齐愿似乎又陷入那噩梦之中，于是捏着大腿强行将视线移开。 虞青羽见状连忙将盒子关闭，伸手缓缓拍着齐愿的后背，“这也大概只是铸世者那帮人在探索深境时截取下来的一缕碎片而已。” 齐愿闻言只是一阵苦笑，“所以那些有价值的深境情况会好一些吗？” “如果你是指适宜生存的话，那恐怕不会。”虞青羽叹了口气，“即便最为丰饶的深境区域，那里的环境也远远称不上舒适。毒沼，风暴，雷霆，甚至还有灵能暴乱和更恐怖的玩意，深境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齐愿只感觉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像地狱的地方。” “说是地狱其实也差不多了。” 虞青羽沉吟片刻，开口解释着：“毕竟那本来就是世界死去之后的余烬，埋葬了诸多生命的坟堆，所以深境开拓探索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考古或者……挖坟。” 齐愿沉默地听着，缓缓流露出一抹苦笑，虞青羽所说的东西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但有一句话却令他十分在意。 “你刚才说‘世界死去’？”他着实觉得有些魔幻，不禁发问：“世界也会死去吗？” “会，在亘古的永恒里，哪怕死亡本身都会消逝，更遑论世界了。”虞青羽语气肯定，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虽然上个纪元的世界的确不是自然毁灭的，不过这说来就话长了，还牵扯到哲人厅堂的成立和兴起。” “哲人厅堂？”齐愿下意识发问。 “对，哲人厅堂，某种意义上算是铸世者的前身，也是在现世的诸国之前就曾统御过这个世界的庞然大物，也因此铸世者才会认为现今的联合政府都是一群篡夺者，不过这不是重点，毕竟哲人厅几百年前就没了，估计你也不大可能再和这些老古董有什么交集了。 你只要知道哲人厅堂是一个存在于几百年前的，非常牛逼的组织就行，牛逼到能毁灭世界，再造乾坤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她摇头拍着齐愿的肩膀，话锋一转，“不说这个了，你现在感觉应该好些了吧?” 齐愿本来好在等着她的下文呢，突然听见她的询问，就下意识开了口：“好多了。” 得益于强大的体魄，那些因为深境漫游而产生的诸多不适症状很快就消散了，除了偶尔回想起那深沉的绝望而产生的心悸以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刚说完齐愿自己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一旁虞青羽那靓丽的面庞上泛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之前我其实计划用这个灵魂之笼来训练你的战斗技巧来着，不过你现在也找到更好老师了，这一点估计也用不上了，但我觉得应该让你体验一下。” 说着她又拿起床边的小盒子，带着灿烂的笑容，有些跃跃欲试地盯着齐愿的脑袋，像是要找机会再给他的头来上一发狠的一样。 齐愿顿时心下一惊，一顾不得自己是坐在床上，连滚带爬就翻身而起，面带警惕地看向眼前的女孩。 虞青羽撇撇嘴，“你跑什么啊，这回又不是让你再深境漫游一次，跟刚才不一样。” “重点是这个吗！”齐愿瞪着眼睛，他现在还能感受到头上传来的幻痛，这小姑娘刚才肯定是拿十成力砸的。 “原来你担心这个啊。”虞青羽一愣，转而摆摆手，放下了已经举起的小盒子，慢悠悠走到齐愿眼前，“我还有更温和的方法。” 只是齐愿依旧狐疑地盯着女孩的脸庞，开口问道：“真不会刚刚才那样了？” 他到现在还对刚才看到的深境场景阴影颇深。 “放心，刚才只是想让你总体看一看深境长什么样子，现在不会了。”说着她再次举起小盒子，“准备好了吗？” “等会，您先让我缓……” 齐愿还没说完，虞青羽就已经动手了，只是确实不像是之前那么粗暴了，这回她只是拿着盒子轻轻朝着齐愿的肩旁拍去。 旋即，齐愿再次眼前一黑…… 熟悉的坠落感再次袭来，只是这一回并没有那种深沉的绝望，而当他再度回神，便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那充斥着无边黄沙的荒原上。 天上炽烈的残阳依旧，而周边尽是树立的旗帜和残缺的尸骸。 突兀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是虞青羽，“就像是现在这样，深境碎片本身所具有的特性就能让人主动将灵魂投入进去，化作训练场，而早早接受深境这种特殊环境也能培养你对深境的抵抗力。” 听着虞青羽的话，齐愿环顾四周，有些疑惑。 训练场？怎么训练？ 但没等他想明白，便听见一阵轰鸣，他转身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庞大黑影，一如既往的扭曲蠕行，以及那背上一如既往的血肉背篓。 逡巡古战场的殓尸者，如今将目光投向了鲜活的齐愿。 “虽然不一定能有太多训练效果了，你也可以体验一下，现在你可以尝试去杀掉他，或者……被他杀掉。” 虞青羽的声音适时响起。 神他妈不是杀掉就是被杀！ 齐愿的脸僵硬了一瞬，想让虞青羽赶快把他弄出去，但直到身后传来嘶吼，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这个虎视眈眈的殓尸者。 “那个啥？”他举起一只手，“我要说和我还活着，不用收尸你看行不？” 一瞬间，他看见了，殓尸者那扭曲的面孔上的目光。 那目光中，夹带着渴望…… 第177章 眼花缭乱的冥动 破碎的轰鸣里，齐愿大斧下斩，雷光闪烁间迸溅出摧枯拉朽的威势。 但就是这么看起来奋力一击的招式在面对敌手凛然不惧的袭来的重拳之前，又突兀变招，宽厚的大斧瞬间变化成为窄巧的薄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去势不减地朝着敌手的脑袋捅去。 势大力沉和诡异灵巧两种风格被齐愿衔接得毫无破绽，于此同时艾莲那状如鬼魅的身影也在身后浮现。 只是还是……太呆板了！ 于是摇了摇头，头发稀疏的老头只是后退一步让过袭来的锋刃然后再一顺势转身将背后艾莲的攻势化解，最后飞起一脚。 齐愿便倒飞而出，眼前发黑，简单三个动作就化解了齐愿经营许久的攻势。 脖子上挂着毛巾，穿着一身汗衫的裴云州没有去看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的齐愿，只是转身拿起地上的泡满枸杞的保温杯，抿了一小口。 “总感觉你小子是不是偷偷训练了？进步这么快！” 他看了眼拍拍衣服跟个没事人一样的齐愿，有些纳闷。 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齐愿闻言翻了个白眼，废话，天天被扔进深境碎片里跟那些不人不鬼的家伙去拼命，进步能不快吗！ 这一阵子，齐愿的作息又回复到了从前的样子，白天在裴云州这边挨打完，回到家里继续挨打。 借由灵魂之笼，虞青羽能将齐愿的灵魂投进深境的碎片里做训练，跟里面那些牛鬼蛇神以命相搏，然后再在齐愿快被打死之前给他捞回来，这么一来二去，进展当然神速，很多齐愿从裴云州这里学来的技巧都在无数次濒死的体验里得到了巩固。 就连冥动和龙击这两大技巧，齐愿都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唯一遗憾的恐怕就是至今齐愿还是没能打过那个徘徊在古战场的殓尸者，那玩意简直离谱，不仅长着18只大手，叫声还带精神污染。 每次都能甩着手给齐愿来上一整套的降龙十八掌，打得齐愿找不着北，然后再一吼，齐愿就彻底歇逼了。 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令自己烦心的事，齐愿朝着已经坐在椅子上悠哉喝茶的裴云州发问：“热身也热完了，咱们今天要学什么？” “没了，你也差不多出师了。”裴云州不咸不淡地回应。 啊？ 齐愿顿时一愣，紧接着就下意识发问：“不是说好三个月吗？现在满打满算还没两个星期吧？” 但裴云州闻言只是嗤笑一声，“那是一般干员的入职培训，在我这还想练三个月，做梦呢！该教的都教了，你也算入门了，剩下你自己悟就行。” 但齐愿还是不依不饶，决定再据理力争一下，“我不就学了冥动和龙击吗？难道就被其他更厉害的玩意了？而且你不也说我才刚入门吗，离出师不应该还远吗？” “冥动迈步，龙击打人，打架无非就是分迈步和打人两部分而已，你不都已经学会了！而且关于出师，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难道你没听过吗？” 裴云州摩梭着下巴瞥向齐愿。 齐愿呆愣了片刻，被老头简单粗暴的话镇住了，就好像听到了有人跟他说这是攻，这是防，这是苇名弦一郎一样离谱。 他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对，于是虚着眼睛，“老头，你不会要藏私吧？” “没错。”裴云州很干脆地点头。 齐愿顿时惊了，从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 但还没等震惊完，就又听到裴云州开口：“剩下的就算我想教，你觉得自己能学得会？” “你不教怎么知道我学不会？”齐愿一脸不忿，“怎么着我也算是个天才了吧！就算学不会我还不能模仿吗？” “天才？已经很多年没人在我面前这么说了。”裴云州感慨了一句，似乎有些缅怀，但很快他就摇摇头看着齐愿。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天才，就算社保局每年送过来的学员里，比你有天分的也比比皆是，不过这么说你可能也不服气，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他甩着手站起，看向了依旧满脸写满不相信的齐愿，不禁失笑，“看着吧，小子，之后的东西多少人花重金请我展示，我都不屑一顾呢。” “老头子吹牛也不打草稿。”齐愿依旧揣着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依旧瞪大了眼睛，打定主意待会一定要把老头的每个动作印在脑子里。 裴云州只是咧嘴一笑，全然没有去管偷师的齐愿。 他踏步，然后…… 消失在了原地。 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因为齐愿的眼中还能清晰看见裴云州的形象，但除了双眼之外，无论是灵能的探查还是精神的感知都告诉他——那里空无一物！ 身形健硕的老人就仿佛化作了现实夹缝中的一抹幽魂，在齐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又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次就连身形也彻底隐没无踪，只有那动荡轰鸣的气流昭示着一切的不同寻常。 “对冥动的不间断使用，并将它施加在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就形成了这种形似隐身的效果。” 随着话音落下，裴云州毫无征兆啊出现在了齐愿身前，一把抓住了齐愿的肩膀，吓得他抄起斧子下斩，然后斧刃径直划过空气从裴云州身体里穿过，只斩中一片虚无。 齐愿顿时愣住了，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眼前的裴云州绝不是幻影，可刚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攻击被闪过了一样。 裴云州看着齐愿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摇了摇头，冥动的微幅应用，带来的就是这种宛如虚化一般的效果。 但还没完，他抬手朝着齐愿的眉心，屈指弹出，却又不在实质上接触。 于是就仿佛雷霆在两人之间炸响。 在齐愿明敏锐的感知里，能感受到一股劲力自裴云州指尖迸发，就仿佛省略了过程，直冲进齐愿身体，然后迸发轰鸣，在他没反应过来的刹那便夺取了他的一切思维，震动而起的气浪直接将齐愿掀飞。 这是在劲力中施加冥动。 但在齐愿自空中跌落的时候，裴云州已然出现在了落点，他抬手虚按，浑身肌肉顿时鼓胀而起。 周身不断有音爆响起，在空气不断地膨胀之下竟然直接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真空域，而那膨胀的空气再次将被甩得七荤八素的齐愿托举而起。 这是在空气里施加冥动。 而之后在裴云州那畅快的笑声里，更多让人眼花缭乱的冥动用法层出不穷地展露，将他那高出齐愿几百个段位的技巧展现得淋漓尽致。 空气，指尖，衣物，甚至是发丝之间，宛若大师挥毫泼墨一般将冥动的技巧杂糅进自己一举一动当中，却又令人难以捉摸。 代价就是在那之后的三分钟里，齐愿再没有落过地。 第178章 真正的龙击 “现在就不行了？”打完一套之后收工的裴云州端起茶杯看着正缓慢从地上爬起宛如一滩烂泥的齐愿。 “不行了，不行了！”起身齐愿面容呆滞地摇摇头。 “那你还要学吗？” “算了吧。” 齐愿苦笑着，这恐怕是真的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了，这已经不是有没有天分的问题了，他全程都开着理想之础，可就愣是没找到一点端倪能供模仿的，老头儿的每个动作都仿佛浑然天成，自成一体一般。 可听了他的话，老人只是咂咂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刚才还说着豪言壮语呢，现在就要放弃了……” 那表情说不出的嘲讽。 “……”齐愿。 “算了，本来还打算要是你还嘴硬就再演示一下龙击的各种运用来着，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好家伙！齐愿一脸惊悚地看着眼前的裴云州，感觉自己刚才要是还不放弃，恐怕这老头真打算把他直接送进医院。 “也罢！”裴云州放下茶杯，然后拍了拍手看向齐愿，“按照惯例，跟每个学员我都得演示一遍真的绝学，防止有人出去说我没有真东西，那最后就以这个收尾吧！” 他说着又拍了拍齐愿的肩膀，然后缓缓走向远处。 而齐愿则还在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没有真东西？ 他抬头，难以置信，“难道冥动和龙击还不算真东西？” “啊，你说那个啊。”裴云州伸手抠了抠鼻子，“那是我在大概三十年前就淘汰了的技巧，在我四阶之后除了教导学员之外，几十年都没用过了。” 他走到远处站定，看着一脸怀疑人生的齐愿，“接下来我会给你展示一遍真正的龙击。” 真正的……龙击？ 直到听到这个词齐愿才有些回神，抛开脑海里裴云州所说的那‘三十年前’之类的话，他皱眉问道：“什么叫‘真正的’龙击？难不成我学到的还是假的？” “假的倒不至于，不过是阉割版而已，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不过如果能灵活运用的话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裴云州点点头，就像是在安慰齐愿一样，但所说的话却更令齐愿心塞。 任谁得知自己费尽心力学到的东西竟然只是个阉割版恐怕都会如此。 但裴云州并不在意齐愿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点出：“你现在学会的龙击是一种反复发力的技巧，说起来或许叫叠浪更合适一些，本质上是我从真正的龙击上拆出来的，因为我发现直接教完整版的龙击的话没人能学会，所以做了些改变。” 他说着伸出了一只手，五指指向了齐愿茫然的面庞，随后收起了小指和无名指，只留剩下的三根手指做出了比枪的动作。 一瞬间齐愿只觉得这个架势眼熟无比，仿若就在前不久刚刚见过。 还没等他发问，就听见了裴云州的声音，“年轻的时候行走深境，最恨那种大老远打冷枪的，所以我就创造出了这一招，专门用来对付那帮打冷枪的孙子。” 这一刻，裴云州朝着齐愿咧开嘴角。 然后…… 在齐愿的注视里，裴云州那比枪的指间有光亮起。 该怎么形容齐愿这一刻的心情呢？ 就仿佛是在一贯以一招一式进行战斗的武侠世界突然有人掏出了一把激光发射器，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手全都滋死了一样。 让所有目睹的人嘴里都有一口槽要吐。 不是，哥们！ 走错片场了吧！ 奥特曼片场在隔壁啊！ 也不怪齐愿如此震惊，只因在刚才的那一瞬，有光芒一闪，齐愿明显能感觉到灵能的动荡，那与齐愿体内的相比不知狂暴了多少倍的灵能波动被裴云州那夸张的掌控力牵引，伴随着肌肉和灵能的律动在他指尖收束。 然后…… 化作炙热的光流！ 最后迎着齐愿的面门——喷吐而出！ 这一刻齐愿什么都看不到了，也什么都听不到了，入目皆是一片辉煌的白。 好像千万雷鸣一时炸响，紧接着便是那自指尖涌出的足以烧化一切的烈光。 奔涌的光柱。 撕裂了一切。 在仿佛已经凝固的时光中，象征死亡的光线喷吐着，撕裂了沿途的一切，不管是什么东西在这样的光面前都仿佛是脆弱腐朽的纸张。 轻而易举突破了风的束缚，墙的阻隔，就像真正的光一样，发动的一瞬便已经来到远处，灵能与空气摩擦，燃起烈火，像是刺进云端的一根烧红的针。 直至尘埃散落，轰鸣平息，汗毛倒竖的齐愿才僵硬扭头看着自己肩膀处烧焦的衣服，以及侧后方那已经完全消失了的墙壁。 极远处的天空中，那一抹光依旧在向前，划过天际，像是一道偶然的流星。 而裴云州依旧好整以暇站在原地，比枪的姿势也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身上的气息都未曾有过任何凌乱，好像打出那么一记光炮对裴云州来说就跟饭后遛弯一样。 但齐愿早已震惊地把下巴都垂到了地上。 妈耶，原来真的有人真的能徒手放出来光炮！ 拍了拍手，裴云州收起架势，“小子，这一手怎么样？” 齐愿沉默，直到半晌后他才幽幽开口：“老头，你真的是人吗？” 重点其实并不是那道光束，如果说要造成同样的结果，高位阶的灵能力者有的是办法，可依照齐愿的感觉，那道光炮里蕴含的灵能其实并不多，起码没有带给齐愿浩瀚难及的感觉，可这就十分恐怖了。 也就是说裴云州纯粹是用技巧把相对少量灵能打出了极具破坏力的效果，那是名为裴云州的老头数十年来的积淀，也是如今的齐愿拍马也赶不上的天分共同作用的成果。 对此齐愿只能报以苦笑：“你还不如不给我演示这个，起码我还能沾沾自喜一段时间。” 而如今在见识到真正的技艺之后，齐愿才发觉自己所掌握的恐怕真的连只鳞片爪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些不要的边角料而已。 但对此裴云州就只是摇头嗤笑道：“知晓差距虽然让人痛苦，可沉浸在虚假的欢喜里更是毫无益处。 好了，既然见识也见识过了，那就开始下一阶段吧。” 他的话让沉浸在失望中的齐愿一愣，“不是说我已经出师了吗？” “那些涉及根本的东西你出师了，我没什么可教的，更多的你也学不会，但倘若只以杀死对手为目标的话，你倒是还有进展的空间。” 他盯着齐愿手中那从一开始就拎着的斧子，露出了一个让齐愿都有些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说：“是时候该教教你兵器的使用了！” 第179章 兵器的使用 兵器的使用？ 齐愿第一反应是裴云州准备教他兵器搏击，于是本能觉得这老小子是教无可教准备随便糊弄糊弄凑时间的。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皱着眉发问：“你说的兵器的使用是指……” 裴云州只是扬了扬下巴看着他手中的斧子。 “你不就喜欢换刀战术吗？遇到问题就砍刀，斧子，长枪一顿乱切吗？这个想法不错，就是你的操作实在拉胯的厉害。” 他摇摇头，有些惋惜地说着。 不过这也不怪齐愿，毕竟齐愿从来没学过什么兵器搏击的技巧，哪怕得益于灵魂能力的优势，能随时掏出让对手出其不意的武器，但最后拿在手上还是只能靠力大飞砖，最多加点冥动，龙击什么的，让攻击力再变大一点。 或许有那么一些实战经验，可基本功却是一塌糊涂，甚至于握刀的方式，劈砍的角度都有问题，而意识与操作那更是一概没有。 “你这种情况遇到跟你一样的垃圾或许能战而胜之，可一旦碰上行家，那就真是不堪一击了。” “喂，这么说可就有些伤人了！”齐愿瞪着眼睛，“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差！” “如果不信的话……”裴云州视线游移，但眼见周围没什么武器，索性抄起了自己放在地上的保温杯。 “你可以试着，看能不能在我手里撑过三个回合，放心，我不用灵能。”裴云州毫不在意地说着。 而齐愿看着那指着自己鼻子的保温杯，在听到对方说不用灵能的时候顿时大喜：“老头这可是你说的，等会杯子碎了可别让我赔！” 裴云州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可语气却是彻骨严寒：“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那大可来试试。” 他顿了一顿，“对了，不要把你那个艾莲叫出来，本来就拉胯的技巧要是非要强求两人配合只会变得更拉胯！” “根本用不着她登场，我一个人就行！”齐愿跃跃欲试，他看着眼前的杯底，咧嘴一笑。 下一刻，斧刃横扫！ 。 。 齐愿仰躺在地面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开始怀疑人生。 而他额头还有着一个硕大的红印，那是保温杯底砸出来的。 老头说三招那就是三招，第一招后退让过齐愿的锋刃，继而直接从死角直插齐愿面门，在齐愿躲过之后，转瞬而来的第二招就化被动为主动让齐愿有些手忙脚乱，完全没了切刀的余地，第三招直接就无视了齐愿一切的阻挡，硬是找准了齐愿守备的空隙，极为刁钻地盖在了齐愿的额头。 全程保温杯甚至没有和齐愿的斧头有过哪怕一次地碰撞，但就是如此轻而易举击溃了齐愿的架势，连带着自信心。 裴云州坐在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锐评此刻正躺在地上一脸死相的齐愿，“好好一把斧头，既没有威势也没有凌厉，失败！招式没有章法，失败！动作太直白，一看就透，失败！进攻前想得太多，遇事就畏葸不前，失败中的失败！” 他一双毒辣的眼睛睥睨着齐愿，毫不留情地指出齐愿的诸多错漏。 “别骂了，别骂了！”齐愿翻身而起，满脸的生无可恋。 就像是在某种古老的推塔游戏中，当一方的的经济和操作被完全碾压之后，在花里胡哨的连招和技能都难以打出伤害，而现在齐愿就是被碾压的那个。 更可气的碾压的还不是肤白貌美的大姐姐，而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肌肉老汉，这无论如何都叫齐愿没法接受！ “所以老头，你向我展示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武器大师？” “你做梦呢！”裴云州嗤笑一声，“没经过三五十年的磨炼也想成为大师？就算你有理想之础，那也至少二十年，这还是在天分好的情况下。” 而在齐愿不解的目光中，老头放下手中的枸杞杯，咧嘴一笑：“诸武精通的境界对你来说太遥远了，而且你也不要那么花里胡哨的玩意，如果仅以能用的兵器多为依照的话，那么只要能有意识地发挥兵器本身的优势就行了。” 从不涉及于‘道’，一切仅止于‘技’的范畴！ 这两者虽有高下之分，但却没有强弱之别，谁说只是掌握‘技’就一定打不过拥有‘道’的呢？ 若是目标是想成为大师，这种方法无异于自绝前路！但说到底齐愿并不是那种渴求登峰造极的人，相反，他其实对这一道并不十分热衷，现在站在这里可能只是顺应了想要变强的朴素心态，又或者干脆只把这当成了工作的一部分。 于是…… 裴云州咧嘴一笑：“我这里刚好有那么几招，不需要领悟，不需要钻研，甚至不需要大成，只要你能机械地模仿就能爆发很大威力的那种。” 齐愿咽了咽唾沫看着那放下被子缓缓站起的老头。 随着他挥手热身，又一场残酷的教习开始了…… …… 直至傍晚，目送着齐愿一瘸一拐地离去，裴云州透过高层的落地窗望着那天际的夕阳，少见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开始怀念逝去的青春了？”突兀地，天城大厦118楼的楼层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名叫冉全的老人不知何时坐在了沙发上，好像从一开始就在目睹一切，只是无人发现。 而裴云州倒是没有任何意外，慢慢回过头，嗤笑一声：“您老这个年纪都没有怀念青春，我怀念哪门子啊？” 比起神州资历最老，年纪将近两百岁的冉全，就连裴云州也不过只是小辈，可此刻这个小辈却直视着冉全的眼睛，看不出半点尊敬，只是饶有兴趣地发问：“怎么，这一天看下来，感觉怎么样？” 他指的自然是刚刚离开的齐愿，脸上眉飞色舞毫不掩饰。 但老人却只是淡淡开口：“堪堪算是个可造之材吧。” “算了，不想回答就当我没说。”裴云州对他的评价毫不在意，“你应该也该走了吧？” 冉全微微颔首，“腐梦教团的事告一段落，我也的确该走了。” “不过你的目的恐怕没有达到吧？”裴云州微笑，意有所指，“白羽涅好像更讨厌你了。” 冉全沉默了一瞬，旋即摇头，“这我也没有办法，事实是……” “事实就是你完全有别的办法，只是下意识选择了最容易的一条！”裴云州将他的话直接打断，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冉全再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天边的夕阳，轻叹一声，旋即身形消失。 他走了。 而裴云州一愣，转而摩挲着下巴，有些无奈，“这就走了？本来还打算喝两杯来着呢。” 第180章 殓尸者 熟悉的下坠感，熟悉的漫天黄沙，熟悉的仿佛永远处于日落时分的如血残阳。 以及…… 那赤红色天穹之下正在徒劳收殓尸骸的殓尸者。 而不同的是齐愿这回亲切地像那庞大的身影打着招呼，“你好啊！” 他笑容灿烂，但得到的一如既往只有难以听清的嘶吼。 齐愿表情不变，只是缓缓掏出斧子。 “这回也要麻烦您不吝赐教了。” 说着他将斧子横在胸前。 下一刻，轰鸣自天而落！ 庞大的阴影摆动着他那18只扭曲的手脚，弹射而来。 身上笼盖的破布在残阳的映照下显露出些许金色纹路，飓风将布片掀起露出那之下宛如血肉杂乱堆叠而成的可怖身躯，苍白又满是空洞的面孔上，透露出无尽的绝望。 轰！ 伴随着降落惊起的尘埃，数只手掌落下，掀起腥风，但随即便有锋芒自那扬起的尘埃中绽放。 斧子，砍刀，长剑等等奇形怪状的武器在齐愿手中轮转，具现，无数锋刃划过浑浊的空气，织出密集的网络。 然后，将那下砸的手掌挨个格挡下来，甚至还有余力，于是齐愿踏步向前！ 斧刃前斩，散布雷光，回击！ 得益于今天在裴云州那里挨的打，若是之前，齐愿决计做不出如此完美的应对，就在前一天他在面对无数只手掌同时进攻时只有狼狈躲闪的份，甚至一旦殓尸者再多投入几只手，那齐愿就只能在沙地上阴暗地爬行了。 但如今，已然大不相同！ 事实上，裴云州今天并没有教齐愿什么复杂的东西，说到底甚至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挥刀的方法！ 并不是具体的招式，而是一些更加细节方面的问题，比如握刀的位置，跨步的幅度还有挥刀的角度等等。 再加上一些什么时候该轻，什么时候该重的教导。 依靠着灵理想之础的运用，即便只是短短一天，也已经将齐愿的各种习惯纠正得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一刀就是一刀，一剑就是一剑，依旧直白得要命，但带给齐愿的感觉却仿佛是焕发了新生。 明明都只是细微的变化，可无数的细节累积起来，却给齐愿带来了截然不同的体验，从未觉得手里的斧子如此顺手，简直就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不再像是依靠蛮力强硬挥动，更像是与手中兵器一起畅快舞蹈。 甚至当齐愿明白了本质之后，就连敌人的攻击轨迹也开始变得有迹可循，不再如同之前那样蒙在云雾当中，全靠出手时的随机应变。 就像裴云州所说得，世间兵器千千万万，可真正的使用方法也不过就那几种，如果仅是追求实用那就更简单了，想要杀敌就挥刀，想要活命就防御，事情本就这么简单，换成其它兵器也是一样。 自己如此，敌人也同样如此，当知晓了最基本的道理之后，剩下的该如何更好的挥刀和更高效的防御就需要自己在战斗中磨练了。 就比如，现在！ 怀着从未有过的畅快心情，齐愿肆意调转刀锋，划过锋刃，在殓尸者狂怒的嘶嚎中将那一条手臂斩落，然后顺势躲过袭来的另外几只手。 但这一瞬，嘶鸣迸发，宛如传说中的女妖之嚎般的恐怖效果在落日的原野中回荡，足以让灵能力者都为之心神震荡的音波四溅，惊起一阵狂风。 但在狂风卷集起起的沙砾落下的时刻，那殓尸者才发现齐愿早已远离。 就像是在欣赏殓尸者那无能狂怒的表演一样，站在远处沙丘上的齐愿顿时朝着殓尸者会心一笑，前几次挑战落败的经历就告诉了他，当这家伙开始拿鼻子吸气的时候，不要犹豫，赶紧跑！ 因此当齐愿发觉殓尸者要开嚎的时候，就仿佛脑子里有字幕显现一样：殓尸者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快就开始下半场了吗？”齐愿笑着，抬斧，踏步！ 就仿佛漫长的距离被省略了一样，一瞬间锋利的冷光便径直越过数十米的距离，狠狠砸在殓尸者的脊背之上！ 随着斧刃的横扫，深水领域也一并降临，无形的暗流助推着他,眨眼间就碰撞出刀锋的旋涡，在它身上犁过。 高亢嘶鸣迸发！ 漆黑咒血滴落，但似乎是在那血液中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东西，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又或许是又逢敌手的兴奋，殓尸者振奋高鸣。 那几只长于背后的残缺手掌骤然合拢，前戳！ 可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落到齐愿面前便被那刀锋的乱流一一瓦解，粉碎。 直至最后，殓尸者甚至开始翻滚，以庞大的自身重量为凭，疯狂地要将齐愿碾碎。 那一瞬间，破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风声呼啸。 殓尸者的身体不正常般地膨胀了数倍，甚至将他那身躯上胡乱包裹着的破布都撕裂了几分。 随着齐愿的跳下，殓尸者那沉重的躯壳在残余肢体的推动下骤然抬升，继而重重下砸！ 撞在染血的沙地上，几乎让整座山丘都为之一振！ 只可惜，狂乱的攻击毫无用处，就像是躲闪从二楼掉下来的花盆，齐愿轻而易举就夺过了对他而言绝对致命的攻势，然后——继续向前！ 毫无怜悯地高举锋刃，然后在殓尸者苍白的面容中斩下。 随着血液的飞溅，那殓尸者开始剧烈痉挛。 但齐愿依旧毫不留情，那斩裂殓尸者面庞，甚至已经捣进了胸腔中的大斧迸发凄啸，奔涌的灵能在齐愿有意识地控制下，朝着斧刃汇集，逐渐凝成一束。 而后在狼牙的转化之下，化作雷鸣！ 苍白的雷霆席卷，转眼便将殓尸者的身体撕裂得千疮百孔，他仍在嘶吼咆哮，展露着他那深受诅咒的顽强生命。 但渐渐地，再顽强的生命都难以抵挡雷光的损毁，感受着手中挣扎力度的变小，齐愿心中有些叹息。 但正当此时，在殓尸者背后的背篓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动荡开裂掉落，左后顺着殓尸者的脊背散落在他的面前，连同着那些残缺的尸骸。 这一刻，齐愿感觉手下濒死的殓尸者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181章 古老的英雄 仿佛褪去了野兽的面貌，复归了人性。 于是在齐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殓尸者沉默了一瞬，而后纵声咆哮！ 但却不复狂乱呓语，也不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震慑效果，就像是一个在悲伤中放肆啼哭的人。 那殓尸者疯狂摆动的肢体强硬将齐愿挤开，然后在后者的震惊中疯狂舞动着残余的肢体将那些散落的尸骸收拢，那些骸骨一次又一次地从他宽大的指缝散落，他又一次又一次将那些东西拾起，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视若珍宝。 于是齐愿便越发震惊。 “你……还有意识？” 但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那殓尸者只是重复着那样的动作，就像他在过往的无数岁月所做的一样。 直至那尸骸化作粉碎，再也认不出曾经的面目。 于是殓尸者便像是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那苍白扭曲的脸上一道不知是泪还是鲜血的东西流淌而下。 齐愿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手中斧刃显现。 在之前虞青羽就跟他说过，所谓深境就是曾经破灭了的世界，所以不出意外，眼前这个殓尸者在那遥远到历史书上都不曾提到的过去，也曾是以个活生生的人，看着古战场一般的场景，或许还是个士兵将军什么的。 可当世界毁灭，留在在这里的就只有被灾厄扭曲了的躯壳，那些国仇家恨，快意恩仇都在这无边黄沙里成了灰烬，如这殓尸者一般，在无尽的岁月里徒劳收敛着逝者的尸骸。 无声叹了口气，齐愿提斧上前，他此刻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为对方献上终结了。 但仿佛是斧刃的铁光唤起了些许前尘旧忆。 殓尸者那已经不再浑浊的残破眼瞳中终于浮现了些许回忆，于是就像是彻底褪去了迷梦一样，庞大扭曲的怪物在此刻竟人立而起，用着最为壮硕的两只手撑起了全身，嘴里含糊嘟囔着，似乎是某种齐愿听不懂的语言。 身上的破布倒卷，被另一只手强行从身体上扯出，夹杂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至此齐愿才发现那竟是一面残损的旗帜，质地钢铁的旗杆深深插入殓尸者的身体，长久以来殓尸者就是用着血肉牢牢掌控着旗帜不落。 尽管那残破旗帜上的纹样已经模糊不堪，可依旧在黄昏光辉下，闪烁金光！ 褪去迷蒙的兽如今在这荒原之上和一位远道而来的少年对视着，不再有疯狂也不再有兽性，只有静静蔓延。 齐愿想要开口，便看到了殓尸者已经将旗帜的尖对准了自己。 于是便无需言语，斧刃被齐愿缓缓握紧，而随着殓尸者那面旗帜的舒展，有仿若雷鸣一般的呼号自殓尸者的迸溅。 仿佛那久远过去的冲锋号角，当旗帜舒展，便会有万万千千的士兵云集在这面旗帜之下，化作最汹涌的洪流，将一切阻碍清扫殆尽。 而理所当然的，在此刻不会有任何人响应这面金色的旗帜，因为一切都已经埋葬，陨落在了这片荒原之上，但那殓尸者的面孔之上却浮现出十足的满足，像是最后满足了心愿一样。 于是随着越发坚定的目光，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轰！ 齐愿眼前一黑，倒飞而出，长长的旗杆在殓尸者手中就仿若钢铁的长鞭，被他肆意挥洒在空气中迸发雷鸣。 同时参杂着的还有那震动心灵的呼喊，似是畅快的大笑！ 明明如此含糊不清，可其中蕴藏的情感却分毫不差传递至齐愿心间，于是齐愿也咧开了嘴角，在张狂的笑意中翻转身体，止住了后退的趋势。 但再一抬头，却发现殓尸者那庞大的身躯却已经来到了近前，手中旗杆挥舞，金色的纹路仿若祥云飘散，弥漫四方，好像要向着世界展露最后的荣光。 而那纹样当中，是宛如雷霆呼啸的钢铁长鞭，照着齐愿下砸！ 重拾人类的战斗方式给殓尸者带来的是几乎数倍的提升。 但齐愿只是咧嘴一笑，宛如长鞭般下砸的旗杆他挡不住也不用挡，因为他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手中锋刃如闪电般伸出，并不为抵挡，而是斩向了殓尸者挥舞旗杆的一只手，但那殓尸者的反应也快得不像话，手上旗帜翻转，钢铁交加之声响彻，轻而易举便挡住了这攻敌必救的一刀。 在这一瞬间，齐愿甚至从殓尸者那残破的面部上捕获到一抹赞赏的笑意，恍惚之中，仿佛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不再是那个扭曲可憎的殓尸者，却而代之的是一位身披庄严甲胄，内衬长袍，背负诸多武器，肩扛旗帜的古老英雄。 可现在庄严不再，诸多武器也已经遗失，只剩那面金黄旗帜依旧。 深吸了一口气，齐愿的表情收拢，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久远的过往逝去，而现在，厮杀依旧！ 踏着步伐，齐愿在咆哮中前进，雷鸣再度迸发，在冥动的加持下，下落的斧刃仿若无视了距离，在金铁交错中掀起轰鸣。 火花迸射。 古老的英雄依旧举旗抵挡。 碰撞一闪而逝，在短暂是试探之后，也在摸清了对方那不俗的实力之后，两人几乎同时选择了变招。 古老英雄选择了后撤，而齐愿则消失在了原地，呼啸的风声里，齐愿比风更快。 但那古老的英雄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挥旗杆就将子身后斩下的斧刃挡下，甚至不等齐愿有所反应，他便又顺势转身，抡起旗杆下劈！ 齐愿瞪大眼睛，眼看寸寸将落的旗杆，咬牙再次消失在原地。 即便没有冥动和龙击那样奇妙的技法，英雄那无双的武艺放在今天或许也已经有些过时，可面对齐愿这种萌新依旧杀力惊人。 但可惜…… 随着齐愿的消失，无形的水压便于此降临，无论多么强大的凡人英雄在面对超乎理解的力量之后，总会难以招架，更不用说，作为古老的逝者，这位逡巡于战场的英雄不可能和灵能力者有过交手的经验。 虽然或许有些耍赖，但刻印带来的能力终归也是齐愿的一部分。 于是摇摇头，齐愿斧刃下斩！ 但英雄无愧为英雄，即便被陌生的领域束缚住了手脚，在面对齐愿奋力斩击之下，依旧做出了抉择——不再挥舞旗杆，而是选择以肉身，前冲！ 轰！ 巨响的轰鸣里，齐愿只感觉好像砍在了一辆疾驰的卡车之上，巨大的力量直接让齐愿脱手，斧刃深深嵌在对方那满是肌肉的身躯之上。 但这位古老的英雄就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自瞳孔中迸射出毫不满足的目光，而他的身体甚至，还在加速！ 第182章 幻梦终结 连喘息的余地都不曾留下，那在空气中惊起风暴的旗杆已经凌空抽来。 自半空中，就连空气仿佛都为之破碎，哪怕深沉的水压都在这一击下望尘莫及，难以形成有效的阻拦。 这是真正的杀招！ 仓促之中，齐愿只能在古老英雄的巨力撞击下勉强维持平衡，但转眼下落的旗杆已经到了近前。 呼啸的风里，能将齐愿直接打成肉泥的恐怖凄啸袭来。 但是没有关系，齐愿依旧向着身前的敌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是要向他展露自己的美好心情。 倘若是一般人，在这种战斗中一旦丢失了自己的武器，恐怕就只有殒命一途。 可齐愿的武器和别人的从来都不一样！ 仅是瞬间，两把崭新的漆黑长刀就在齐愿手中再现！ 长刀交叠，在碰撞的瞬间就以内脏受损为代价，强行将那致死的一击格开！ 轰！ 轰鸣响彻。 齐愿的双手在震荡中开裂，连同手臂和骨骼都有了一丝裂纹，但是转瞬之间，这不算轻的伤势就在理想之础的疯狂运转之下，变得能够暂时忽略。 于此同时，齐愿也终于抓到了古老英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空隙。 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击能被挡下，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在此等情形下闪过一丝惊愕。 于是齐愿抓住机会奋力向前，纵声咆哮！ 在半空中，齐愿身体反转，长刀突破空气，化作漆黑的光流，向前斩出！ 龙击！ 可古老英雄的反应依旧比齐愿想得更为夸张，即便在全力一击后的僵直中，依旧能控制着庞大的躯体瞬间完成闪躲变招，在空中旗杆撑地，灵活擦着下落的刀刃远离。 但还未落地，便又有凄啸迸发。 古老英雄那庞大的身躯骤然一震，仿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因着齐愿已经踏着冥动的步伐追来，毫不留情的锋刃已经裹挟着雷光降临，形成了足以开金裂石的恐怖攻势！ 龙击，又是龙击！ 这汇聚了齐愿所学的必杀一击径直凿在了英雄的胸前，继而贯穿！ 漆黑咒血飞溅，伴随着英雄的怒号，但还没完，无形的暗流在这一刻彻底震荡开来，推动着齐愿的锋刃迈向更高的极速！ 转瞬间，浪涛般的锋芒席卷而来，散开的锋芒将英雄那庞大的身躯直接淹没。 乱流！ 犹如一下子陷入波涛汹涌的海中，古老的英雄挥动旗杆，艰难应对着密集的锋刃，像是只撑着一艘窄小的破舢板，却要用它来远渡汪洋。 这一刻，朴素的武艺被他发挥到极致，可还是难挡怒涛的席卷。 转瞬间，不知有多少高亢的碰撞声一时响起，在那不知由何物铸成的旗杆之上，终于在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后，在这如怒涛般的斩击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行将折断！ 于是英雄怒号！ 干脆撤去了旗帜，任由自己的躯体在锋刃中绽开血花，踉跄摇晃，但却迈步向前，硬撼着浪涛，朝着齐愿一步一步前行。 残破的面容上带着密集的刀痕，可眼睛中闪烁的却是不折不扣的斗志昂扬，像是那英雄最后的荣光。 旗杆受损，身体重伤，可那古老的英雄却依旧上前，抬起了平凡拳头，下砸！ 事到如今，依旧还能做出反击吗？ 残破的面容仿若带着笑意，但那下砸的拳头却依旧重得可怕！ 呼啸的风里，齐愿挺身硬抗！ 张嘴将那口中渗出的血沫吐出，齐愿大笑，心脏疯狂鼓动，鳞虫刻印带来的磅礴力量涌现，带动着齐愿将那无穷力量毫无顾忌地挥洒而出。 于是，挥拳，迎击！ 沉重的拳头闪着残影，在空气中带出轰鸣，伴随着怒吼。 来啊，谁怕谁！ 无声的嘶鸣中，古老的英雄和新生的少年达成了默契，开始最后的原始厮杀。 于是那残破的躯壳里，又有愉快的高鸣迸发，进一步升高的拳速将英雄那已经濒临崩溃的躯体更进一步地推向毁灭。 但他毫不在意，甚至对那些砸在自己身上的重拳也全然不顾，就像是要任由毁灭降临己身一般。 只是继续下砸，将那汇聚了自己全力的一拳撞向齐愿的胸口！ 咚！ 一声闷响，有磅礴的血流自齐愿口中喷出，但他却在鲜血中施以微笑，因为在这一瞬，齐愿同样出手成爪，径直探入了英雄的心口，为那颗数百年来颤动不止的心脏画上休止的符号。 寂静一时到来。 英雄惊愕低头，继而倒地。 而齐愿那心口处残破的衣衫之下，密集的血线在皮肤下交织蔓延，那是残损的心脏在崩裂而出的鲜血，但很快那繁复的血线又在理想之础的运转之下开始缓缓收拢，依旧是重伤，可比起心脏当场停摆，这点重伤也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抱歉了，或许是我胜之不武了。” 后退两步，齐愿强撑着身体如此说着，而那倒地的英雄却未曾言语，只是缅怀得看着天际那永恒的落日，脸上未曾浮现不甘，只是深深的释然。 直至此刻，他的一只手依旧紧握着那残破的旗帜，从未放开。 只是最后，仿佛是催促一般，残破的眼瞳看向了立在一旁的齐愿。 而齐愿只是叹息一声，手持斧刃上前，为这位古老的英雄送上最后一程，这一刻，近乎无穷的思绪翻涌，想着怎么处理，想着怎么挽回，比如现在立马脱离问问虞青羽有没有办法留下这位英雄，让他重归原貌。 可此刻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里面的希冀，再多的想法都难以实施下去，直至这时候齐愿才明白，属于这位英雄的时代还有故事终究早已逝去，而现在只是那辉煌后的残渣，以至于这位英雄本身都以已经不想再延续下去了。 于是齐愿又无端叹了口气。 能看得出来，这位古老的英雄并没有拥有什么超凡的能力，即便在曾经他也并非是什么神眷者一类的人物，而仅仅是靠曾经习得的武艺，还有那过人的体魄和膂力，就将身为灵能力者的齐愿逼到这种地步，着实惊人。 “所以你们这帮神代出身的家伙都这么变态吗？”将刀横在英雄的脖颈，齐愿苦笑着发问。 但无人能给他回答，寂静的荒原只有满地的尸骸还有那天际不休的落日，再加上那期盼中的目光。 “晚安，英雄。”迎着那目光，齐愿轻声开口。 锋刃斩落。 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残破的旗帜覆盖在了庞大的尸骸之上，化作这片荒原上万万千千的一员，最后被黄沙淹没。 而天际，夕阳的落日依旧。 …… 昏沉的上浮感，齐愿睁眼，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整个人大汗淋漓，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难受，这是深境漫游的后遗症，这些天齐愿也算是习惯了一些。 由于是灵魂下潜，因此在那深境中收到的伤从来只会带来灵魂的疲惫，而不会局限在肉身之上，只是这回，齐愿却能感受到胸口的幻痛，仿佛是那行将爆裂的心脏。 可齐愿并未恐惧，内心反而升起释怀，像是心愿得到了满足那样。 “看来你成功了，有什么收获吗？” 一旁守候的虞青羽适时递上一杯茶。 而齐愿接过，一饮而尽，感觉脑袋里的疼痛逐渐褪去，歪头想了想。 在这一片数百年前就已经毁灭的残骸当中，又能获得什么呢？想必无论怎么寻觅，最终所能获得的也只能有一片虚无吧。 于是他只是轻笑一声。 “一场幻梦而已，也算有始有终吧……” 第183章 啊，我学炼金术? 结束了一切乱七八糟的突发事件，往后的深境漫游里再也没出现过能保有意识的物种，按照虞青羽的说法，这个深境碎片里要么是灵魂被扭曲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的鬼东西，要么是干脆已经一点灵魂都不剩了的躯壳。 如那位古战场上的英雄一样的情况其实少之又少。 终于在又去了两次裴云州那里被对方以看了就心烦为由赶出来之后，齐愿的入职培训也彻底结束。 没有邪教阻拦，没有恐怖分子出没，齐愿的生活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平静，于是他也心安理得的过起了心安理得的税金小偷的生活。 毕竟整个津海每天发生的异常事件本来就没有多少，其中需要灵能力者动手的那更是寥寥无几。 每天上班打个卡，在社保局跟白羽涅闲扯淡，然后在对方忍无可忍之前溜走，再去找老李或者易郡秘书唠唠家常，回家在被虞青羽气个两下，每天过得悠然又自在。 再次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忙碌’指以出外勤为由请了老李吃了顿饭，然去了一趟易郡秘书那里看了看他的女儿，挺可爱一小姑娘，幼儿园刚毕业。 只能感叹人和人的差距之大，齐愿每天游手好闲尚且觉得每天事情都多得不像话，真是难以想象易郡这么一个几乎每天都黏在岗位上的单亲爸爸怎么照顾好女儿的。 然后又在易郡家蹭了一顿饭……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在门口签收了一个快递，紧接着抱着那个沉重到有些离谱了的大箱子一步一步走到地下室。 “说吧，又买了什么？哪买的？多少钱？”一看见虞青羽，齐愿那熟悉的三连就脱口而出。 审视着一脸欲言又止的虞青羽，齐愿觉得对方肯定是又乱买东西了，事实上要是对方真的把钱都花在炼金术上，或许齐愿还不会如此。 可怪就怪在虞青羽好像就是有什么执念一样，之前一口气直接买了十个电饭锅，说是非要试一试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当加热炉来用，除此之外，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但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用的玩意。 于是在那之后，齐愿基本对小姑娘的每一笔花销都要严格过问了，毕竟虽然钱都给对方了，但好歹也是自己拼死拼活挣回来的，看着她乱搞，齐愿也很心痛的！ “这回真不是！”虞青羽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这次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买的哦~” 无视了对方最后一个字的拖长音，齐愿面无表情注视着她。 “行了，行了，你再瞪我那也是为你准备的东西。”虞青羽摆摆手，伸手将快递箱子拆开。 “喏，这是我给你买的炼金术教材。” 虞青羽从里面取出来一摞书，“还有附赠的光盘课程，这可是炼金协会正版授权出品的，还有两套习题集，叫什么《三十年炼金，五十年模拟》。” 啥，啥玩意？ 齐愿顿时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高考的时候可都没用过这玩意！ 然而正当他定了定神想要发问的时候，就又听到虞青羽的话，“一个学期的基础课程而已，用了优惠券，大概也就花了五十来万吧。” “夺少？” 齐愿吓得差点没直接蹦起来。 “就这么几本破书就要五十多万？”他目瞪口呆。 看着齐愿那一脸没出息的样子，虞青羽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知识无价啊，大兄弟！” “可这也太离谱了吧！”齐愿还是感觉有些震撼，几本书几节课程就能要价五十万，更别提这还是能重复卖的东西，真要这样那这来钱也太容易了吧！ “这才哪到哪？”虞青羽瞥了他一眼，“好歹你现在还能买得起，比那些因为没钱不得已只能跟炼金协会签不平等协议，给炼金协会打白工，欠债拖到八十年后的学徒好多了！” “……”齐愿。 妈耶，这世界这么黑暗吗？ 虞青羽摇了摇头：“不然你觉得美洲联盟那些自由的资本家都是吃干饭的吗？” …… 终于半天之后，定了神的齐愿勉强接受了这些东西，终于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他看着那本《三十年炼金，五十年模拟》艰难咽了口唾沫：“你刚才说这玩意是为我准备的？” “当然。”虞青羽点点头，“我早就过了要用这些教材的阶段了！” 但齐愿的‘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就听见虞青羽的反问：“你那神奇的灵魂能力除了刀剑之类的玩意，还能具现出什么？火枪？大炮？当然，艾莲除外。” 齐愿欲言又止，刚先说艾莲，但就被对方堵死。 他思索片刻，发现他的灵魂能力好像的确不能再做什么了，顶多再加一个营造幻影的功能，但那玩意也需要长时间读条和想象，几乎没有什么实战价值。 要说具现枪械，不知为何，他具现的东西威力全都小的可怜，甚至不如他直接用手把子弹扔出去来得威力大。 “这归根结底是你对物性的不熟悉啊！” 没有卖什么关子，虞青羽干脆点明了齐愿的缺憾。 在齐愿的一脸懵懂中，虞青羽继续解释，“你的灵魂能力听名字就知道是以想象干涉现实，要是用好了绝对是一个几乎万能的能力，可惜你本身的条件限制了能力的发挥。 想要干涉现实，必须要了解现实，可你对现实的了解简直一塌糊涂。” 毫不留情地指出齐愿存在的问题，自然齐愿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瞪大眼睛张口就想要反驳，但就听到： “你高中化学成绩多少分？” 齐愿一下子萎了。 而虞青羽对齐愿的反应很满意，“你不清楚火药的具体性质，也不知晓爆炸物的成分配比，自然所具现出的就只是你认知中的‘会爆炸’的东西而已，看起来可能跟火药差不多，但那只是遵照你的认知塑造成的外形，实则内里已经完全不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威力可言。” “那难不成像你说的，我想要一把枪还得先成为一个化学家？”齐愿摊了摊手。 “倒是也不用做到那个份上。”虞青羽摆摆手，旋即指了指地上装书的箱子，“但基础的炼金术还是有必要会的，起码你得能正确分析基础的物性才行。” 第184章 四门功课 所谓物性，就是指物质的基本性质，除开最直观的颜色，质量，大小以外还包括物理性质，化学性质乃至神秘学意义等等方面。 这也是炼金术的基础，不管哪个研究方向的炼金术师在学徒阶段都要先明晰物性，而这一点不同学派或者不同老师的要求又会有不一样。 有的是要求学徒参与实验，亲手塑造物性和变化，有的干脆直接死记硬背，直接把几万个炼金配方强行背熟，那就基本知道大部分常见物质的性质和反应情况了。 其实虞青羽个人是比较提倡前者的，但在齐愿第三次炸了她的炼金工坊后，她也不得不直接塞给齐愿一本炼金配方大全让他直接去背了。 “所以说炼金术原来是这么容易炸的玩意吗？”齐愿坐在地下室的角落，怀抱一本大部头书籍，苦着脸发问。 而那书籍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几乎都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了。 而不远处的虞青羽则一脸无奈地收拾着地上碎裂的瓶瓶罐罐，之前她试图让齐愿先找块金属练练手，然后不出意外，意外就来了。 那块金属爆炸了！ 一块实心的，化学性质稳定的，金属合金，就这么在虞青羽的试验台上突然爆炸了。 就连虞青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虞青羽叹了口气，瞥了眼角落里抱着本大部头艰难啃着的齐愿，“难道你不该检讨一下吗？” “这我哪知道？”齐愿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我就是按照你说的，试着置换那块合金的性质到羽毛上，谁知道它怎么就炸了啊？” 再次叹了一口气，虞青羽瞥了眼桌子上的那根羽毛，那看起来是一根鹅毛，可此刻那本应轻柔的羽毛之上有三分之一已经染上了些许金属的光泽。 虽然爆炸了，但齐愿其实也已经完成了一部分的物性置换。 齐愿也看向了那根羽毛，不由发问：“所以就算置换成功了，除了得到一根金属的羽毛以外还有什么用吗？” 但虞青羽听完只是不屑地摇摇头，“置换一根羽毛当然没什么用，但不要小看置换这门技艺本身。” 炼金术素来有着四门基本功课，当然不是指说学逗唱那一套，而是分别代表了四种对物性的操作，它们分别是「置换」，「萃取」，「升拔」和「调谐」。 “除了你现在练习的能对物性进行推广和转化的「置换」以外，另外三种技巧也都需要你进行掌握。” 说着虞青羽干脆把打扫工具抛下，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空瓶子，然后在齐愿惊疑的目光中轻轻将瓶身拂过地上那金属的碎块。 一瞬间，仿若有盈盈微光自那碎块中升起，下一刻那空瓶中竟开始隐隐散发金属的光泽，那一小块金属则开始逐渐分解，渐渐化作黝黑的残渣。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这就是「萃取」。”虞青羽表情肃穆，而另一只手掏出了粉笔简虚空画了一个图案，齐愿完全不认识，只能看出是几个圆在相互嵌套。 但小瓶中的金属光泽却在此刻暴涨，渐渐化作灼红，像是在经受烈火的炙烤，而等逐渐冷却之后，竟开始隐隐散发黄金般的光泽。 而随着虞青羽将小瓶倒扣向那已经变作黝黑的残渣，就仿佛是时光倒流一般奇迹显露，那残渣便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这就是「升拔」。”随着虞青羽的解释，那充满神秘感的过程接近尾声，短短一小会，炼金术这门技艺的名称所代表的点石成金就已经在虞青羽手中实现。 “而至于上如其下，下如其上的「调谐」，那个就太难了，之后再讲。”虞青羽擦了擦头上的汗，伸手拿起那泛着金光的金属递给齐愿。 然后就看见了目露呆滞的齐愿。 “喂，你怎么……”虞青羽挑了挑眉。 而齐愿当即回神，激动地一把就抓住虞青羽的手腕，仔细端详着她手上那块散发金光的金属块，迫不及待发问：“这这这……这是黄金吗？” “最外面那一层是。”虞青羽淡淡回应，然后看着齐愿那喜上眉梢的表情，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奉劝你别做这种发财的白日梦。”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几样材料，而那材料一接触空气，就开飞速化作灰飞，“刚才那个过程花费的材料是造出的这点黄金价值的三倍还要多，没有哪个傻子会想用这个方法盈利的。” 看着被泼了冷水正一脸呆滞的齐愿，虞青羽还是安慰着说：“放心，随着你炼金术水平的提高，转化比例会进一步提升的，或许真的有一天，你能靠炼金实现盈利呢。” 齐愿面无表情：“那现在有人能做到吗？” 虞青羽陷入沉思，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听说之前有个国际前沿的炼金工坊漏出了消息，说是已经把炼金的价值比缩减到1.5：1了，估计再发展个四五十年应该就能做到等价转换了。” “……”齐愿。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不过说起来点石成金这种事这么简单就实现了，总感觉有些不真实啊，炼金术本质不就是追寻黄金的吗？” 齐愿看着手中的那块金属，感觉实在有些魔幻了。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虞青羽嗤笑一声，“现代炼金术早就不关注这些了，甚至贤者之石那种东西都已经在几百年前就被攻克了，现在的炼金术已经不再追求具体的事物，相反开始关注于各种奇迹还有引发奇迹的过程。” 她看着已经蒙圈的齐愿，“算了，先不说了，反正只要你继续练习早晚有一天能明白了。” 她顿了一顿，“现在该谈谈你进阶的问题了。” 齐愿一愣，接着难以置信，“我这就能进阶了？我才升第一位阶没多久吧？” “确实没多久，怎么，你还嫌太快了不成？”虞青羽扬眉反问。 “那个啥，难道不是进阶太快会导致根基不稳，正常来说为了长远考虑，我得再沉淀沉淀吗？” 虞青羽翻了个白眼，“你在哪看的这种奇怪的说法？” “玄幻小说里都这么说。” “……”虞青羽。 第185章 跟踪 “没有的事。”虞青羽直接反驳。 “最起码就我所知，前三个位阶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只要仪式正确，材料完整，那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顶天就是不熟悉能力，打架打不过别人而已，而至于之后的位阶离你还太遥远了，你先顾好眼前再说吧。” 齐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一阵子他倒也有些领悟，在灵能力者领域，资源和渠道其实比天赋重要的多！当然这并不是说天赋没用，毕竟成为灵能力者的第一步就是觉醒，可对大部分人来讲，天赋的作用就到这一步了，剩下的考验的都是资源的积累。” 灵能力者的觉醒很关键，也是最考验资质的一环，一般九成九的人都会卡在这一步，但一旦越过，后面就是天高任鸟飞。 一个颇有家资的灵能力者只要不整什么幺蛾子，导致中途死掉什么的，最起码升到第三位阶都不会有太大阻碍，虽然越到后面，就越不是有家资能搞定的范畴。 “说到晋升，你应该知道鳞虫的下一阶段是什么了吧？”虞青羽歪着头看向齐愿。 “知道，蛟龙对吧。”齐愿回忆着那个神奇的夜晚，以及那神奇的景象，不过如今齐愿也不算是什么萌新了，因此回忆起来才会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不管是鳞虫还是蛟龙都是归属神州的刻印序列之一，历来进阶的也都不少，进阶方法也都不是什么秘密，只要花钱都能买到。 但问题是不管是在那些贩卖刻印的网站还是从社保局查询到的内部资料显示，蛟龙都是不折不扣的第三位阶才对。 但联想到虞青羽的身份，齐愿也有些恍然，“所以这个蛟龙的刻印也是你家的魔改版？” “顺序反了。”虞青羽耸耸肩，“外面广为流传的刻印版本其实是魔改我家的来着，剔除了一些高难度的材料，拉高了刻印位阶同时也降低了铭刻难度，牺牲了部分威力也让其更具备性价比。” “我懂我懂，就是满血版和残血版的差别对吧？”齐愿拍着胸脯。 “总感觉你懂了很奇怪的东西。”虞青羽再次叹息。 “都差不多嘛。”齐愿浑不在意，只是两眼开始放光，“那什么时候进阶？” “别急，还要再准备准备。” 齐愿一愣，“准备？准备什么？” 虞青羽只是瞥了他一眼：“不然你打算顶着一个第二位阶的蛟龙在外面招摇过市吗？” 齐愿顿时了然。 虞青羽摇了摇头，“如果说第一位阶的鳞虫因为太广泛了没什么辨识度的话，那么第二位阶的蛟龙几乎就等于把你跟我有关系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虞家这么多年的积累，在神州地区可谓无人不知，即便现在整个家族都没了，但也就是几年前的事而已，第二位阶的蛟龙这么明显的特征只要脑子正常就能把齐愿和虞家联系起来，那之后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后患。 “行吧，我知道了。”齐愿吐了口气，“那大概是要准备些什么？” “要把那些太过明显的特征给你藏起来，最起码也得明面上看不出来才行，不过这一点你不用操心，那些所需的材料应该会自己送上门的。”她神秘一笑，看得齐愿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她的笑，齐愿眉头一皱，总觉得有坑。 。 。 事实上有坑没坑已经由不得齐愿了，毕竟都事已至此了，就算有坑齐愿不也得捏着鼻子往下跳吗？ 当第二天齐愿神清气爽地出门时，只觉得阳光无比明媚，而房门里则是一脸怨念的虞青羽。 昨晚上齐愿练习的时候又把她的工坊炸了几次。 除了金属以外，别的东西也没能脱离他的毒手，花草，塑料甚至是泥土，齐愿一视同仁，摸啥啥炸。 即便有着各种炼金矩阵的防护，一晚上也把虞青羽的工坊炸得一塌糊涂。 据虞青羽分析是齐愿自身的情绪波动扰乱了他灵魂能力的施展，解析物性本来就是一个精细的活，容不得半点杂念，更别提半路出家的齐愿整天脑子本来就很活跃，就连练习的时候都很难忍住不胡思乱想，造成这种结果也不算意外。 但即便知道缘由也没辙，毕竟万事开头难，只能靠重复且大量的练习来弥补，也就是说在可见的将来，虞青羽的工坊向来还会被炸很多次的。 想到这里，虞青羽悠长叹息一声，开始思索自己让齐愿学习炼金术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另一边的齐愿可就没有这些烦恼，坐在公交车上如往常一般快乐地奔向自己摸鱼的工作。 然后…… 坑就来了。 感受着来自于身后那若隐若现的打量目光，齐愿嘴角抽搐了片刻，在人数众多的公交车上感受到他人的目光并不稀奇，或许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暗中窥伺的人才会选择这个时间。 但问题在于，齐愿看着自己身后的车厢后墙玻璃，他坐在的位置是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这也太不专业了啊！ 齐愿叹了口气，他才刚摸鱼没多久呢。 但叹息归叹息。 在这一瞬，齐愿伸了个懒腰，双目紧闭，在外人看上去好像只是靠着后排睡着了，可在那紧闭的眼皮之下，陡然有光亮起。 鳞虫的刻印已经被悄然启动。 而在道路一侧的房顶上，艾莲白裙的身影迅速浮现。 她不能离齐愿过远，看着行驶中远去的公交车，时间短暂，要抓紧了！ 仔细感受了一下，艾莲睁开眼睛将视线投向对面的房顶，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灰色身影一闪而逝。 下一刻，犹如闪电一般的轨迹划过半空，而后隐没，在那之后艾莲已经迈着冥动的步伐一跃数十米踏上了这边的天台，不由分说继续朝着那灰色的身影奔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那个灰色的身影在艾莲落地的那一刹，便迅速转身放弃跟踪那辆公交车，径直朝两栋楼间的小巷子跳去。 要知道这里可是六层楼！ 艾莲的速度更快，在那身影跃至半空，艾莲便已经在他身侧浮现，漆黑斧刃斩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那人的下肋处捣出。 但出乎意料的，随着一声金铁交加的声音响起，艾莲的斧刃便被一股巨力弹回。 而那身影破损的衣衫之下，这时才缓缓有铁光浮现，一柄不知是匕首还是短刀的玩意被那人一直藏在衣服底下。 至少是二阶！ 一瞬间的碰撞，借助艾莲视角的齐愿对来者的实力有了一个估算。 当正当齐愿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之际，那人影却借助这一击的反冲顺势从六楼落下，钻入了楼下的小巷子里。 艾莲自然要追击，但那下一刻，她的身影便一阵闪烁，很快消散在了原地。 距离不够了。 而那小巷之下，灰色的身影仰头看着并未追击的敌手，陷入沉思。 …… 砰！ 社保局里，随着办公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紧接着响起的就是齐愿那紧张的大喊：“不好了，白羽涅，我来的路上被人跟踪了！” 第186章 得力干员 “哦，是吗？那可真是不幸。” 办公室里，白羽涅看着一大清早就踹门而入的齐愿，扯着嘴角，不咸不淡地回应。 齐愿本想上来跟白羽涅大倒苦水，但看着对方平淡的反应愣了一下，皱着眉发问：“你预先知道了？” “称不上预先吧，但确实是知道。”白羽涅语气平淡，伸手敲着桌子发出阵阵声响。 而齐愿看着她这反应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开始仔细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时间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但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简直都正直的不行，他看着白羽涅，感觉最近也没有怎么得罪她。 他挠了挠头，试探地发问：“难不成那是你安排的？” 他这话一出，果不其然，迎来了白羽涅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我闲的才会派人去跟踪自己的部下！”白羽涅的语气里带着浓厚的嫌弃。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齐愿着实有些好奇。 “只要基于现状推断，任何人都不难得出类似的结论。”白羽涅的语气依旧淡定，但看着齐愿那茫然的表情还是让她叹了口气。 她加重了敲桌子的力度，身子前倾，“回忆一下你这阵子又得罪的人。” “别说得我好像天天得罪人似的。”齐愿抱怨道，“我平生最爱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得罪人？” “与人为善是指把别人家当家主事的给杀了？” 齐愿皱眉，不解反问：“我什么时候杀了别人家……” 他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卡壳，好像似乎没准他还真杀过！ “邵温？”他试探开口。 “嗯，看来你还没把人给忘掉。”伸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白羽涅‘赞许’点头。 但齐愿的表情就不那么精彩了，甚至有些僵硬，“那刚才跟踪我的就是邵家派来的？” 白羽涅微微颔首，瞥了一眼齐愿，“如果你这几天没再得罪其他人的话，那么八成就是他们。” “他们要对我动手？” “未必，你好歹也是社保局的员工，要是平白无故出了意外多少也算件大事，到时候恐怕很多人会下不来台。” 白羽涅说着，很难得的幸灾乐祸起来，让一边的齐愿感觉一阵哆嗦。 但还没等齐愿松一口气，就听见白羽涅话锋一转。 “虽然不大可能直接动手，不过刻意打压一下或者再安排个什么栽赃家伙之类的总还是可以的，跟踪你应该也只是要摸清你的大致情况而已。” “凭什么啊！”齐愿顿时瞪大眼睛。 “就算要报复他们应该去找腐梦教团才对啊！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我见邵温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救了！”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的话？”白羽涅反问，而齐愿无言。 放下咖啡杯，白羽涅摇摇头，“社保局出具的报告上的确说邵温死于腐梦教团的邪教徒还有‘信使’的寄生。 但邵家这么多年根植甚广，虽然比不上那些豪门望族，能量还是有一些的，他们自然有渠道能拿到更准确的报告。 想一想，当邵温死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场，但这个‘别人’又恰好还跟死者有些恩怨，换做你会怎么想？他们估计早就认定这件事是你下的手了！” “可我只是第一位阶啊，怎么可能杀得掉一个第三位阶？”齐愿并不服气，还是很想狡辩一二。 “这不是更麻烦了吗？”白羽涅看着齐愿，意味深长，“这说明你背后有人协助啊。” 听着白羽涅那仿佛意有所指的话，齐愿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偏偏还没法反驳，毕竟他还真有人在背后协助，而那个人现在就在他家的地下室实验电饭锅当加热炉呢。 “所以啊，最好提醒在你家的那位。”白羽涅一下一下用手指叩着桌面，“这一阵子最好不要出门。” 齐愿愣了一下，旋即苦笑着点点头，在心里腹诽，虞青羽出门与否自己可管不了，而且就算她能听自己的，然后呢？ “所以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知道有帮孙子憋着坏要搞自己，那还不得主动出击？ “方法也的确是有。”白羽涅说罢干脆从位置上站起走到一旁的档案柜。 “毕竟涉及到了社保局员工，而且还没有人事先跟我这个审查长打过招呼，这要是不做点什么，恐怕还真会让人以为社保局软弱无人了。 “所以要干什么？”齐愿顿时眼前一亮，“难不成是要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票？” 白羽涅顿了一顿，回头看着一脸兴奋的齐愿，陷入沉默，半晌之后才敲着桌子说道：“注意一下这里是社保局，你的身份也是社保局的干员，麻烦不要这么大声地说违法犯罪的事好吗？” “咳咳，抱歉，习惯了。”齐愿干笑两声，也不知道他说得习惯到底是习惯了什么。 “那你说的是什么办法？”他又问。 “这里是社保局，既然对方都找上门了，还没跟我这个审查长打过招呼，那秉持着社保局的规章制度，当然得好好调查一番。” 白羽涅说着笑了一下，但眼睛里却倏无笑意，“既然要调查，那就需要选一个津海社保局分部最得力的干员出马了。” 她回头，看见毫无自觉的齐愿正一脸好奇：“最得力的干员，谁啊？” 齐愿问完，就看见了白羽涅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瞬间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他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不会是说我吧？” “不然呢？其实本来还打算让你出趟差来着，但既然眼下发生了这件事，那就先紧着眼前的来吧。” “这不对吧!”齐愿顿时瞪大眼睛，“我怎么就最得力的干员了？” 而且自己不就是那帮人的目标吗？让自己去调查那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见了白羽涅从档案柜里拿出来厚厚一沓的档案。 “入职没几天诛灭了国际通缉犯偃偶师，没过几天又勇斗犯罪分子黑精灵‘刘’还有狼人‘埃蒙德’，之后又在腐梦教团入侵事件中做出突出贡献。 入职至今不过一个多月，手刃的第三位阶的数量已经比得上那些入职十多年的了，这份履历不管放到哪里都足够惊人了。” 念完齐愿的履历之后，白羽涅挑了挑眉，然后就在齐愿呆滞的目光中直接拍了板。 于是得力干员齐愿被指派调查由齐愿反映的干员齐愿被跟踪一事的真相…… 第187章 偶遇 这一套命令下来齐愿觉得自己念都念不顺。 而直到从白羽涅办公室出来，齐愿也还没有回过神。 你说他这一个好端端的混吃等死的一般员工，怎么就成了社保局最得力干员了呢，回想着这一阵子吧波澜壮阔的经历，总感觉有股子钦定…… 算了，还是别感觉了，再感觉下去齐愿生怕有个金发的空想家蹦出来说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但又在白羽涅门口徘徊了一阵，齐愿还是不情愿地接过了这个听起来就见鬼的任务。 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立刻先着手去调查，而是…… 钻进卫生间打了个电话！ “喂，zai……” “不在，cmn！” 齐愿：？？？ 他抬起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打错号码。 但很快电话对面就传来了一阵东西翻腾的声音还有少女的惊呼声，接着虞青羽的声音就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喂，这个时间打给我干什么？我忙着呢！” “你忙什么？”齐愿有些好奇。 “哦，没什么，就是在改装电饭锅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它着了，火苗蹿了两米高，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齐愿。 他就知道以后不能让虞青羽再碰电饭锅了，也不知道家里房子有没有事。 “你要是在没什么事我就挂了，这边还有几个电饭锅等着我处理呢！” “等会！” 齐愿差点忘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于是赶紧开口质问：“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会有这种事发生？”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接着就有虞青羽那比较心虚的声音传入，“额，是有所预料啦，但电饭锅着火真不是故意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愿皱着眉，“我说的是今早我被跟踪那档子事。” …… 当齐愿把具体情况向虞青羽说明后，迎来的只有诡异的沉默。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意识到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毕竟是你杀了那个邵温啊。”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齐愿瞪大眼睛为自己辩解，“那件事怎么想都不能赖我吧！” “那可未必，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把他脑袋砍下来的，人家赖上你不也很正常吗？”虞青羽拱火的声音让齐愿很是无语。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齐愿面无表情，“就说这件事怎么办吧，还有你这段时间别出门，我怀疑他们不光是冲着我来的。” 他可还没忘邵温最开始的目的。 但虞青羽听完只是轻笑了一声，“那不是正好吗？既然你要调查那肯定少不了引蛇出洞的环节啊。” 齐愿有些犹豫，“你是想说钓鱼执法？” “别说那么难听，你是社保局的干员，那能叫钓鱼吗？那是守株待兔！” “那会不会有些危险啊？” “确实，我也觉得挺危险的，所以这个诱饵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反正你去街上逛逛大概就能吸引那些家伙的目光。” “……”齐愿。 他就不该多这个嘴。 。 。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即便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这座城里明里暗里已经遭遇了不少生死危机了，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里仍是一座虽然时常就有瓦斯天然气泄露但依旧十分安详平和的城市。 而齐愿则站在这样的街道旁，开始怀疑人生。 时至八月，骄阳似火，直至此刻齐愿才发觉灵能力者并不是万能的，毕竟知冷知热是人类的正常感官。 即便身体相比常人已经强化了太多了，耐热和耐寒能力也非同凡响，或许再热的天气也很不太可能让齐愿中暑，但依旧能感受到炎热！ 甚至生怕打草惊蛇，齐愿都不敢动用灵能来降温，于是没过多大会，齐愿的额头就蒙上了一抹细汗。 “所以你确定这样真的能把人给钓出来？” 人群里，齐愿借着擦汗的功夫悄悄按住耳边的微型耳机，小声嘀咕。 而耳机里，则很快传来虞青羽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能钓出来就有鬼了！你现在看着就跟身上揣着炸弹，随时准备跟人爆了一样，可疑这两个字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有那么差么？” 齐愿有些纳闷，左右看了看，发现街上的行人里其实有不少跟他一样，行迹匆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且不提你那一看就心里有鬼的表情，你已经跟个木头似的在这杵了半小时，哪怕是装装样子也请你学着别人到处逛一逛好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街边站着？”齐愿有些惊讶，下意识四处张望，按道理来说虞青羽现在应该还在家来着。 “抬头，往上看。” 耳机里，虞青羽提醒着。 齐愿依言抬头，便看见一道形似乌鸦的细小黑影一闪而逝，就如同其他的鸟类一样，越过阳光洒落的街道，跨过拥挤的人群，缓缓落在对面的房顶，然后还十分形象地做出了一个鄙视的神情。 甚至最后落地后还不忘用那一只鸟喙缓缓梳理羽毛。 “这是你？”齐愿顿时震惊。 “役使鸟类化作使魔共享视野而已，几十年前监控摄像头普及之后这玩意就不流行了，不过也正好不会遭人防备了。” 在这话里，齐愿甚至能听到虞青羽瞥嘴的形象。 “所以你好歹装模做样闲逛一下吧，至少别让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你这样别说监视和跟踪你的人了，怕是别人连搭话都不敢了。” “齐愿？你怎么在这？” 而就在齐愿耳边虞青羽的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了身旁传来的略显熟悉的女声。 无视了耳机里虞青羽那被打脸之后气愤骂人的话，齐愿转头，然后就愣住了。 一位面容靓丽的女孩站在齐愿身前，手上维持着打招呼的动作，而脸上还闪过好奇，似乎发现了齐愿耳朵上别着的耳机。 一瞬间，齐愿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一边僵硬地打着招呼，一边拼命地回忆这是哪位，自己见过她吗？ 但很快，齐愿那一团浆糊的脑袋就在记忆里为他匹配出了这张脸，是被他早就遗忘在脑海里的同班同学。 “啊，真巧啊，江，江欣月同学。”他扯动嘴角，有些尴尬地开口。 但女孩的表情却瞬间僵硬在脸上。 半晌后，才有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是洛雨霏！” 齐愿更尴尬了…… 第188章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他终于回想起了这位上次见面还是在同学聚会上的同班同学，好像上次就记错了名字了来着。 “那个啥，其实我能解释的。”齐愿尴尬开口。 然后就看见洛雨霏做出了一脸倾听状。 坏了，她好像还真在等一个解释。 但齐愿能解释个锤子啊！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别说女同学了，就连那一个月前的同学聚会在齐愿回想来就跟上辈子的事似的。 眼见齐愿吭哧了半天都说不上来，洛雨霏白了他一眼，摆摆手，“行了，编不出来就别编了。” 他的话也确实给了齐愿一个台阶下，但还没等齐愿松口气，就又听见眼前的女孩好奇发问：“那你在这干什么？也不嫌热？” 她抬头看着这一片大太阳的，而齐愿又一直站在太阳底下，边上有阴凉处也不知道挪挪地方。 “额，姑且算是在等人吧。”齐面无表情地说着。 毕竟钓鱼也算等人不是。 “那你呢，你来这干什么？”在洛雨霏没问出更多问题之前，齐愿赶紧转移话题。 “马上要开学了，我来随便逛逛买点生活用品。” “开学？”齐愿有些疑惑，“现在才八月份吧，你报考的哪所大学？” “金陵大学。” “厉害啊！”齐愿顿时惊叹，虽然知道班里有不少人学习不错，但没想到这么强。 “也没那么好吧，我们八月中就早早开学了，我都快烦死了。”洛雨霏谦虚回应，但表情里那股‘快来夸夸我’得意感都快溢出来了。 “那你呢？”洛雨霏发问。 “我啊，我那就是一不知名的大学，没什么好说的。”齐愿笑了两声，然后……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毕竟本来就不算熟的两人，三年间在班里也没有过什么交集，能在路边偶遇寒暄个两句已经是极限了，要换作是齐愿先看见的对方，恐怕会选择直接擦身而过吧。 但在沉默中，齐愿的耳麦里却传来虞青羽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倒是说话啊！别像个木头似的在那傻愣着！” 说话？ 齐愿翻了个白眼，他还能说啥？跟老同学联络感情？他现在还在忙着引蛇出洞呢！ “引蛇出洞才要表现得自然一点，听我的，上去搭讪，请客，要微信，怎么自然怎么来！” 这自然个屁！连人设都变了好吗！ 齐愿刚想反驳，就看见了洛雨霏那好奇的目光，赶忙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我正在跟一个烦人的朋友打电话呢，没事，已经挂了！” 说着也不管虞青羽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伸手就把耳麦拽了下来。 “既然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洛雨霏礼貌点点头，准备就此离去。 但还没走两步，背后突兀传来齐愿的声音，“先等一下！” 她回头就看见了齐愿僵硬的笑容。 在这上午十点半的明媚阳光里，有齐愿那明显心虚的声音传来：“那个啥，你吃饭了吗，难得遇上一趟，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洛雨霏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歪着头看着齐愿，半晌才开口： “啊？” 。 。 十几分钟后，一家餐馆里。 “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同意。”坐在位置上的齐愿幽幽开口。 而她对面的座位上，洛雨霏则用着一只手托着腮，定定看着齐愿，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好歹算是同学一场，觉得就这么拒绝也不太好。” 她看着正苦着一张脸的齐愿，摇了摇头：“你的搭讪方式太老套了，而且和女孩坐在一块起码表现得高兴一点，再加上……” 接着她就开始细数着齐愿身上的错处，从衣服的搭配到言谈举止，几乎里里外外把齐愿批了个遍。 “另外还有你要是约女孩子出来……” 而接着，洛雨霏话锋一转就开始跟齐愿分析起用什么样的话术约女孩子出来会比较好了。 听得齐愿一脸呆滞，甚至忍不住开始想问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等，等会！”直到最后，齐愿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自顾自说了一大堆的女孩，虽然心里有了一些预感，但他没有自作多情，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出来：“那个啥，你这是在……” 洛雨霏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你的指导啊，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是个好人，但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愿，语气坚定：“你的底子还不错，小心打扮拾掇一下肯定还是能收获不少女孩子的目光的，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她犹豫着，“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给你介绍。” ？？？ 怎么话题就开始往这个方向转了？ 齐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当预感成真，带来的除了强烈的荒诞感以外，还有几分的哭笑不得。 他这算是被女孩子发好人卡了吗？ 妈耶，平生第一次啊！哦，算上虞青羽，可能是第二次。 但这也足以令人激动了！ 但激动归激动，齐愿还是扯着嘴角，伸出手，义正词严，艰难说道：“我想你其实是误会了，我就是想单纯请你吃顿饭。” 对面的洛雨霏却是了然般缓慢点点头，“我明白了，就当这只是一顿普通的饭吧。” 你明白个锤子！ 齐愿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而对面的洛雨霏看着齐愿那一脸艰难的表情，更加坚信了心里的想法，但却只是轻叹一声。 “那接下来，你可以先从外貌入手……” “我求求你别说了。”眼见洛雨霏又要传授自己的小技巧，齐愿赶紧打住，要不然他估计就要泪流满面了。 接着就是枯燥的用餐时间了，这本该愉快的环节却让齐愿有些如坐针毡，特别是对面女孩那时不时流露出的略带歉意的眼神更加剧了这一过程。 这期间齐愿甚至都没怎么说话，全靠洛雨霏挑起话题这才让气氛没有往更奇怪的方向演变下去。 齐愿他们的位置正好是餐厅靠窗，餐厅也是齐愿瞎选的，而窗外就是刚才那车水马龙的街道。 外面有风吹起，虽然里面感受不到，但看着摇晃的树，就好像感觉风已经吹在了身上一样。 上午的阳光从餐厅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照亮了舞动的尘埃，也照亮了对面女孩的眼瞳，像是宝石。 而齐愿偶然的一瞥，便看见了她散落在光里的黑色长发上，泛起的细碎斑驳。 顺着齐愿的目光，洛雨霏看向了自己的头发，笑了笑：“这是我刚留的，准备大学里再留长一点，之前班主任管得太严了，头发过肩都不行。” 听着她有些抱怨的话语，齐愿也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今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轻松了几分。 直至忽然耳边传来了那女孩的惊呼声：“哇，好大的鸟啊！” 齐愿顿时惊醒，回过头，便看见洛雨霏一脸惊异地看向窗外。 而外面，是一只状如乌鸦的飞鸟，在不耐烦地啄着餐厅的玻璃…… 第189章 fbi 匆匆留下一句‘失陪’，齐愿就在洛雨霏好奇的目光中快速走进卫生间。 很幸运的，卫生间并没有外人存在。 “哦？就这样抛下那位女同学独自一人吗？” 将耳麦重新戴回耳朵上，齐愿便听见了虞青羽那毫不掩饰地奚落声音。 “哪怕拒绝了你，还能给你支招，真是善良的女孩子啊~”这回齐愿甚至从虞青羽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齐愿顿时感觉头都大了，“别扯淡了，有情况？” “当然，虽然无意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不过你要是再不警觉起来，别人就要突到你脸上来了。” 无视了虞青羽那‘二人世界’的话，齐愿皱紧了眉头，但还没等发问，就看见自卫生间那小小的后窗挤进来的黑色飞鸟。 飞鸟进入盘旋，就直奔洗手池，很快就在水中的倒影中显露出一幅类似于雷达侦测图的景象。 看着上面显示的两个红点，齐愿有些意外。 竟然真的来了吗？ 齐愿还以为自己得钓个几天才能有收获呢，毕竟有今早那一档子事，齐愿觉得再心急也应该缓两天再来才对，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了。 “一共两人，大致都在第二位阶左右，一个离你很近，不到30米，另一个相对较远，身上都带有兵器，但没有枪械。” 耳麦里，虞青羽的话飞速传来，而齐愿则有些意外，惊讶开口：“带没带武器你都能知道？” 旋即就听见耳麦里传来了虞青羽自得的笑声。 齐愿摇摇头，没有去管她是用什么方法知道的，来都来了，就没有半途后退的道理。 “让你带的东西准备了吗？”虞青羽在耳机里询问。 齐愿点了点头，伸手从腰包里摸出来一个脖套，戴上之后伸手一拉就能遮住大半个脸，方便行事。 再顺带那只状如乌鸦的飞鸟在齐愿头顶盘旋，旋即仿佛撒下了什么透明的粉末，接着齐愿身上的衣服就骤然变了个颜色，甚至透过镜子齐愿好像发现自己的身形都有了些变化。 “伪装身形和服装的障眼法，时间有限，很快就会消退的，准备好了吗？” 齐愿无声点头，他现在可以说是准备万全了，不光遮掩了身形，甚至有了虞青羽的辅助他还能避开监控。 只是…… 他突然想到。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避开监控和隐藏身形？”他才反应过来。 “我是社保局正规干员啊，阿sir办案哪用的着这一套？” 虞青羽闻言沉默了半晌，接着才不好意思道：“习……习惯了” “……”齐愿。 他就不问虞青羽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不过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但一想到还在前面坐着的洛雨霏，齐愿就感觉一阵头疼。 深深吐出一口气，“速战速决吧！” 他低声呢喃。 齐愿抬头，看见了靠近天花板的那扇小玻璃窗，虽然窄小，但堪堪能容一人通过，于是无需依靠任何工具，齐愿翻身便钻过窗户。 就仿佛跃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瞬间幽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外界燥热嘈杂的环境，夏日的风吹在身上，只能感到热意扑面。 似乎是害怕齐愿没什么犯罪经验，虞青羽开始在齐愿耳边传授自己的技巧，完全忽略了齐愿用不到这些的事实。 就如同一些动作游戏里的那样，齐愿的身形在两座建筑隔出的小巷之中左右辗转蹬墙，很快便攀附到楼层边缘，接着一用力，翻身而上。 感受着自己敏捷的身手，少见的，迎着楼顶扑面而来的风，齐愿竟从心底感受到一股畅快。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谨慎地隐匿起身形，齐愿迅速朝着虞青羽指引的方向掠去。 按照刚才水中显现的位置，离他近的那一个，就在隔壁的楼上！ 齐愿助跑，在楼层边缘纵身一跃。 在此之前，常人助跑跳远的世界纪录也只有九米左右，而现在这两栋楼间的纵向距离距离起码十米往上，但齐愿的脸上却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咚！ 楼层边缘的水泥围栏在他的踩踏之下竟隐隐浮现裂纹，接着借助这一力量，齐愿的身形宛如飞鸟，撕裂了企图阻拦的风。 这一刻他仿佛挣脱了重力的樊笼，立于了世界之上，一刹的停顿，他以一种俯瞰的视角看清大地的一切。 路边店铺的叫卖，路上孩童的啼哭，以及一旁安慰孩童的妇女。 小到道旁树的落叶，大到行进的车流，一切的一切都映入齐愿的眼睛，一刹过后，万物消失，只剩下日光照彻之下，齐愿那双冷寂的双眸。 而楼下有行人似乎心有所感，下意识朝上望去，但只看见了两栋楼之间那蔚蓝色的天，于是行人收回目光，摇摇头继续行进。 …… 顶层之上，身穿连身兜帽装的人倚靠在阴影当中，谨慎地散发感知，企图找寻那自刚刚丢失了的目标。 但下一刻，他如遭雷殛，迅速闪身，而随着一声巨响，他之前的位置已经被一把从天而降的漆黑斧刃替代。 什么鬼！ 兜帽男惊恐回神，却看到了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疾驰而来，气势汹汹。 “你是谁？” “fbi！” “神经病！”兜帽男怒骂！ 回应兜帽男的只有那汹涌的破空之声，又一把漆黑斧刃已经萦绕雷光袭来，但那人却不假思索抬手，铁光一闪而逝便将斧刃击落，汹涌的雷光只是在他袖口留下一抹焦黑。 齐愿这时才看清握在那人手里的一柄短刀，看样子造型奇特，刀刃窄小而弯曲，通体散发微光，不用说，这也是一件炼金武器。 下一刻那人就做出了跟早上那人如出一辙的反应。 他转身就跑！ 但齐愿可不同于艾莲了，不光没距离限制，更不存在什么只能变身三分钟的设定。 在那人转身的一刹，齐愿便已踏步，向前！ 下一刻，斧刃斩落，朝着兜帽男的后颈！ 那兜帽男只觉得后背一凉，迅速弯腰，顺势前滚，堪堪避过这么汹涌的一击。 以及之后兜帽男迅速远离，警惕地看着齐愿。 妈的，是个强敌！这是兜帽男的内心闪过的念头。 就这？二阶也不过如此嘛！ 这是齐愿此刻的想法。 第190章 晴天霹雳 且不提他们各自的想法如何，这次一战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了！ 兜帽男浑身迸发猩红的雾气，再加上被那双藏于兜帽阴影下的双目注视着，即便在烈日之下，齐愿也感觉周身的气温无端下降了好几度。 似乎是很懂得主动出击的道理，那兜帽男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在发现轻易脱身不了之后，转瞬就举起了自己那把造型奇特的短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选择径直朝齐愿攻去。 但在见识过裴云州那出神入化的技艺之后的齐愿眼里，他对兜帽男的评价就只有两个字——拉胯！ 步伐稀松，眼神涣散，在瞥了一眼过后，齐愿心里就只剩下嫌弃了。 没办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甭管现在齐愿自己的水平怎怎么样，反正他的眼光是提高了。 没有萌发什么见猎心喜的心情，毕竟他现在是在赶时间，更没什么心情试探对方的是实力，简单对了过两招之后，齐愿长驱直入。 反手下斩，径直将兜帽男的架势打崩，再一挥刀，他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或许是为立刻隐藏特征，即便战局已经不利，但那兜帽男依然在硬撑着不肯显露刻印。 但即便不开，根据对方那周身散发的冷意和满是血腥气的厌恶，对对方的来历已经门清的齐愿也猜出来了。 第二位阶刻印?化蛇。 江南邵家传承百年，向来以蛇形刻印立足，邵家也掌握了一条蛇类刻印的进阶路线，而化蛇正是其第二位阶的名称，向上第三位阶就是齐愿杀掉的邵温的刻印——升卿。 要说神州的这些家族势力也就这点不好，只要是传承悠久一点的家族，外界对其的进阶路线和刻印特点那都是门清的，更有甚者连刻印所具有的能力都能知道。 但凡要干点什么事，刻印一出就全漏了。 邵家自然也不能免俗，但现今那兜帽男的搏杀技巧本就薄弱，现在又不肯展露刻印，于是只能节节败退！ 随着齐愿的斧刃伴着雷光斩落，兜帽男咬紧牙关挥手硬抗，但这一刻，他只觉得身体无比迟滞，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阻力一般。 深水领域已经悄然降临。 齐愿可没有必要留手，打从一开始他就打着一定要留下对方的想法！ 骤然承受水压的兜帽男只能看着斧刃下斩，而自己手中的那把能承受莫大冲击的炼金武装已经来不及阻挡。 无奈中，他只能低吼一声。 轰！ 一瞬间灵能的波涛席卷，配合着周身升腾而起的猩红之雾，化作足以侵蚀钢铁的猛毒！ 面对生命的危机，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动用了刻印。 但早就防备这一手的齐愿在他低头的刹那，整个身体便毫无征兆地横移了三步，顺手撤去了斧刃，转而掏枪径直开火！ 傻了吧，老子有枪！ 齐愿咧开嘴角。 自己作为正儿八经的社保局阿sir，办案的时候怎么能不配枪呢？ 哼，大人，时代变了！ 随着击锤的叩响，火焰自枪膛迸发，推动着弹丸迈向高速，然后…… 全部射空！ 并非齐愿枪法不行，毕竟如此近的距离，又是数枪连发，再怎么着也能蒙上几枪才对。 但面对子弹的袭来，那名兜帽男采取了一个齐愿始料未及的应对方案。 他，飞起来了。 张开身后那一道宛如是由灵能所构筑而出的虚幻双翼，羽翼鼓动，竟直接带着兜帽男升空而起。 化蛇，作为神州古老传说的异蛇，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它长了一对翅膀，换而言之，它能飞！ 于是，齐愿傻眼了。 众所周知，技巧终究是有极限的，要是连人都碰不着，又有什么用处呢？ 裴云州的那招真正的龙击齐愿这辈子恐怕都难学会。 而哪怕是用枪械，也得打得中才行。 眼见天上的人影仗着能飞，一会在天上画了一个s，一会又画了一个b的，齐愿顿时气结。 他怒吼着：“能飞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再下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而天上的兜帽男只是冷笑一声，缓缓张口：“傻逼！” 但即便如此，那兜帽男依旧没有选择趁机对齐愿发起攻击。 虽然不知道底下那个容貌难辨的人是谁，但对他来说，此地是万万不能久留了！ 打定主意，兜帽男当即就要抽身离去。 但下一刻了就听见了自身侧传来的呼啸声。 兜帽男转头，然后就愣住了。 “什么玩意？” 在不远处，好像有一只硕大的漆黑飞鸟朝着他俯冲而来！ 野生动物？还是敌袭？ 本能地，他抄起手中短刀，朝着飞鸟斩去！ 随着血花迸溅而出，那只状如乌鸦的飞鸟，顿时饮恨当场，残破的鸟身跟着惯性径直撞在他的身上，而兜帽男甚至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他顿时有些疑惑，就只是一只野生的鸟？ 但下一刻，他便看见了染血的鸟爪中抓握的细小铁丝，上面似乎还隐隐萦绕着一层雷光。 一刹那，兜帽男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而与此同时，齐愿耳麦里终于传来了虞青羽久违的声音。 她说：“闭上眼。” 于是本能的，齐愿遵从命令，闭上了双眼。 在连思绪都来不及运转的刹那中，那截铁丝上的雷光无声流转，仅是一瞬便化作直刺天穹的烈光。 但还远不止于此，因为紧接着它就从天上又引来了炽烈百倍的东西。 那是，晴天霹雳！ 哪怕是连小朋友都知道，下雨天的时候是不能放风筝的，但或许在今后，齐愿对此就能有一个新的认知——其实晴天也不能。 在那不到几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兜帽男只能感觉一阵凄白，那是光。 宛若云端的天使垂落羽翼，那狂怒雷霆的鞭挞就降临在兜帽男的身上，轻而易举燃尽了一切的阻碍，令破碎的火光得以升腾而起。 在这白日之下的雷鸣中，兜帽男的意识连一刻都没能撑起，便被煌煌雷光击得粉碎。 而接下来就是坠落。 齐愿睁眼就看见这样一幕： 浑身焦黑，还升腾着火焰的兜帽男就这么重重砸在楼顶，生死不知，手上的短刀当啷落地，已经有了些许融化的痕迹。 “炼金试验的副产物，唯一的作用就是引雷，大部分时候只能对炼金术师造成危害，不过有时用好了，也能出其不意。” 直至此刻，耳麦里虞青羽的解释才缓缓传来。 而齐愿嘴角抽搐地看着地上那形似焦炭的不明物体，“这……他真的还活着吗？” “放心，活得好好的，只是自然界的雷击而已，没附带什么特殊属性，哪怕普通人挨上一下也不一定会死的，别提他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二阶了。 比起这个你该去处理另一个人了，好像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了，那家伙已经准备跑了。” 在耳麦里，虞青羽如此说着。 第191章 打错了? 总之也没空去管那个成了焦炭的兜帽男到底怎么样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没准洛雨霏就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生理问题了。 在虞青羽的指引之下，齐愿刻印全开，尽力在大楼间穿行，冥动被他发挥到极致，在强悍的身体素质之下，只觉得飓风扑面，入目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 “要不干脆你放那个女同学鸽子好了，反正你不是表白被拒了嘛！悲伤之下不告而别不也很合理吗？” 耳麦里，虞青羽没心没肺地提着建议。 齐愿脚下不停，翻了个白眼，“首先我没有找人表白！其次……” 他顿了一顿，“再怎么说都是我邀请她的，好歹同学一场，我要是先逃跑了算个什么事？” 虞青羽没有说话，只是齐愿隐约从耳麦里仿佛听见了一阵不快的啧舌声，一闪而逝，仿若幻觉。 排开心底的杂念，再一次踩碎楼顶的水泥，引发了又一阵吸引了楼下人群目光的巨响。 他到地方了。 不得不说，有背景就是好，这一路来，为了行动迅速，齐愿已经完全放弃隐藏身形的打算，大厦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摄像头拍到了齐愿一跃数十米的矫健身姿。 如果齐愿只是一个野生的灵能力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被请进社保局喝茶了，但现在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权限狗就是爽！ 轰！ 随着齐愿落地站定，他打量四周，这里看起来是一个阴森的小巷，周遭高大建筑的阴影投下，让这里常年不见日光，显得阴森异常。 但阴森都只是对普通人来说的，齐愿只感觉这里比外面烈日之下街道凉快不少，除此之外更大的疑惑就是没看见人影。 这里只是一个空荡的巷子。 “在另一边，向右转，那人要跑。” 于此同时，耳麦里传来虞青羽那清脆的声音。 齐愿顿时咧嘴一笑，于是没有犹豫直接向着虞青羽指挥的方向奔去。 而在天上，又有几只颜色不一的飞鸟盘旋于高空，鸟类锐利的眼瞳将底下的景象一览无遗，自然也包括奔行中的齐愿以及那慌不择路的灰色身影。 …… 伴随着狂风的呼啸，齐愿抢先一步出现在小巷尽头，抬眼看着那慌忙的灰色身影。 齐愿认得他，这就是早上跟踪自己还跟艾莲交过手的那个人，于是当即朝着那灰衣人冲去。 而那灰色人影自然也反应极快，在察觉到前路不通之后就径直往一边的巷子钻去。 但齐愿毫不担心，有虞青羽在上面监视，实时汇报，就跟开了透视挂一样。 时至今日，齐愿才体会到有炼金术师辅助的感受。 摊牌了，爷开挂了！ 终于在第三次截住灰衣人的脚步，齐愿终于逮到机会靠近，没有废话，向前跃出，一个跳劈！ 铛！ 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场景出现，即便仓促之中，那灰衣人依旧能举起藏于衣服底下的锋刃，近乎完美地将齐愿的攻势挡下，甚至能借势后退，拉开距离。 对此，齐愿没有任何意外，在早上那次简短的交手后，他就能感受得出，这个人远比刚才那个遭雷劈的家伙强了不少。 也就是说，这是精锐。 于是齐愿咧嘴一笑，斧刃连斩，精锐？老子打得就是精锐！ 但那灰衣人明显不想久战，找准空隙就想开溜，但每次就又会被齐愿的斧刃逼回。 战端再开！ 眼看轻易是走不了的灰衣人顿时浑身一震，举起那跟刚才兜帽男如出一辙的短刀，前斩。 但齐愿的动作不停，不假思索将斧刃前递，轰鸣碰撞里将短刀格开，而另一只手已经探出，随着漆黑光流显露，一柄长枪已经直刺那人前胸。 啪！ 随着一声轻响，枪尖已经被一只散发铁光的手紧握。 齐愿低头，就看到那是灰衣人一只手上戴着的一只白手套的功劳，那不起眼的手套竟也是一件炼金武装。 灰衣人那得意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浮现，下一刻就有雷光闪现。 苍白的光辉顺着枪杆攀爬，然后径直击穿空气！ 淦！ 灰衣人赶忙松手，但还是被炽烈的雷光烧毁了半边袖子，以及胳膊上一小片皮肤。 但在他的痛呼响起起之前，雷光斧刃便再次降临，但这一次齐愿却是合身前顶，整个人几乎撞进灰衣人身上，下落的斩击更是不给对方半点回转的余地。 但就在这动荡的瞬间，那名灰衣人却是做出了极为精准的应对，面对攻击不闪也不避，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转而抬起短刀，挥出优美的圆弧，直刺齐愿的心脏！ 以伤换死！ 齐愿自然不能如他的意，二阶的生命力本来就比他强上不少，别说以伤换死，就是以伤换伤他也绝对不能接受。 于是转瞬间齐愿便完成了变招，迅速后撤让过这个一击，但下一秒，他便再次踏步向前！ 冥动！ 风暴拱卫当中，齐愿的面庞毫无征兆闪现在灰衣人身前，紧接着，齐愿手臂前伸，但是这次并未挥刀，而是，握拳！ 一瞬间，残影迸溅，犹如数拳叠加一般，向前轰出。 龙击鸣奏，压缩着空气，宛如炮击！ 啪！ 于此同时像是戳破了肥皂泡的声音响起。 这一刻，虞青羽施加在齐愿身上的伪装，消退了…… 模糊的景象不再，露出了伪装之下，齐愿隐藏在脖套中的脸。 但那灰衣人看见这种场景却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惊喜，“等会，你是齐愿！” 但他眼见在自己的话出口之后，齐愿的攻势丝毫没有停下来后，顿时慌了。 “误会，这是误会，我是来报信的！” 啥玩意？报信？ 风暴之中的齐愿和遥远之外的虞青羽听到这话同时一愣，但下一刻齐愿就面露惊慌。 “卧槽，你不早说！” 但随着他手臂的前捣，源自龙击那毫无保留的劲力爆发，就像是呼啸前行的列车，无论如何也是停不下来了。 关键时刻，没有来得及思索灰衣人是不是在拖时间，齐愿用尽全扭转身体，带着自己的拳头也开始偏移，最终成功与灰衣人错身而过。 轰！ 惊起的拳风与灰衣人擦肩而过，带起轰鸣巨响。 这一记重拳总算是落在了空处。 第192章 诸事不顺的一天 轰鸣过后，场上陷入了沉默。 在沉默里，灰衣人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被齐愿伸手拽住了衣领。 “你刚才说什么？”齐愿贴近，瞪大眼睛。 而灰衣人则是一脸讪笑，“那个啥，我是来找您报信的，我叫邵光。” 但齐愿闻言却是皱眉，听名字这确实是邵家的人。 “你要报什么信？” 而邵光闻言却是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着，发觉没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邵家想暗害于你！” “……”齐愿。 他这是……被当面挑衅了？ “看出来了。”齐愿面无表情点点头，扬了扬下巴，“你不就是嘛！”说着就要扬起拳头，他现在觉的眼前这人纯粹就是在拖时间了。 但邵光听完却是连忙辩解：“你误会了，我不是跟那些要暗害你的人一起的！我都说了，我是来报信的！” “所以你认识我？”齐愿扬了扬眉 “额，不认识。”邵光地摇摇头。 “那你报哪门子信啊！”齐愿再次握拳。 “唉别别别……” 邵光赶紧拦住就要动手的齐愿，赶忙说：“我不认识，但我们家主认识您啊。” “你们家主？” 邵光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我们家主家主，邵风言，邵家主。” 邵风言？ 齐愿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巷子外站着的一只大鸟，然后就看见那只大鸟十分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于此同时耳麦里传来虞青羽那无奈的声音：“别看我，我对邵家也了解不多。” 当下，齐愿就摇摇头，面无表情道：“我不认识什么邵风言” 但邵光只是点点头，伸手挣脱齐愿的拉扯，小心翼翼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您不认识我们家主，但我们家主可认识您。” 他说着又小心凑到齐愿身旁，用着异常小心的语气问道：“是您杀了邵温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齐愿当下就一口回绝，连忙后退，生怕这个邵光趁机攮他一刀。 “唉，您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报仇的。”他摆摆手，继续压低声音道：“所以我们家主很欣赏您。” “……”齐愿。 “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狐疑看着邵光。 “没听错，没听错。”邵光连忙摆摆手，“那是您不了解我们邵家的情况。” 说到邵家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复杂。 邵家作为神州为数众多的灵能力者世家之一，在实力上在各大家族里面并不算出挑，但发展至今也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 邵家的老家主曾作为少有的第四位阶灵能力者，曾凭借自己超凡的实力赢取了大量资产，也以此为凭建立了邵家。 只可惜这位老家主因为早年在深境打拼的时候留下了一身暗伤，即便治好也留下了隐患，在建立邵家之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但毕竟是第四位阶的强者，对死亡总是有一些预料到，虽然无法逃离死亡的既定命运，但为了今后邵家能够延续，老家主做了诸多准备，其中一项就是生孩子。 灵能力者的父母诞下能觉醒的后嗣的概率会明显增高，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当年邵家的老家主可谓是四处留种，说是人形种马也不为过。 其目的就为了在自己故去之后邵家依旧能够存有数量足以支撑庞大家族的灵能力者。 虽然最后老家主的愿望的确是实现了，一百多年来，邵家繁盛至今，这与老家主的布置不无关系，但后嗣过多也造成了一系列的问题，那就是继承人难以认定。 据不完全统计，仅是留在邵家的老家主的子嗣就有接近20个，再加上这20个人各自又有子嗣，还有隔三岔五前来认亲的民间遗留。 这就导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邵家内部都处于人脑打出狗脑子的情况。 甚至当时不少和邵家有过合作的企业或者家族都得备着一份邵家家主备选名单，以确保不管邵家家主位置上这回坐的是谁自己都能认识。 没办法，毕竟邵家家主之位变更太快了，最频繁的时候一年换了16任家主，斗争最惨烈的时候甚至一度濒临灭族。 而直到二十多年前才出了一位手腕魄力皆备的家族成员，压服了族内众多派系，坐上了家主的位置，此后邵家也才最终走上了正轨。 而二十年后的今天，当初的家主也老去了，现在上位的邵风言就是之前那位的儿子，但就是在此时机趁着年轻家主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又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而正巧邵温就是那按捺不住的人里实力最强的那一位。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无意间帮你们的新家主解决了一个大患，所以在那些追随邵温的人想要从我身上讨一个说法的时候，你们家主就派人来暗中向我报信？” 齐愿简短地总结着，虽然他对邵家的那些情况一点也不关心，听起来就像是俗套的豪门夺权的戏码。 邵光点点头一脸谄媚地笑着，“其实大致就是这样。” 齐愿再次求助地望向不远处落在地上的鸟，理所当然地，飞鸟再次回以白眼。 “听起来情况倒是差不多。”耳麦里虞青羽的话幽幽传来，临了好不忘补充一句，“我刚上网查的……” “……”齐愿。 齐愿摇摇头，最后发问：“你既然说要报信，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我家找我，反而这么鬼鬼祟祟的？”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阴森的小巷。 但邵光闻言却是立即苦着一张脸，“我早上就是想这么干来着，但刚冒个头就有个穿白衣服的女的上来就要砍我！我怀疑那帮人已经开始监视您了，对了她用的武器跟您的还差不多。” 他说着就伸手一指齐愿手里的斧子。 “……”齐愿。 妈蛋！原来是这种情况吗！ 深吸了一口气，齐愿感叹着这都叫个什么事，一边把斧子收起。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倒不是，我跟我堂弟一块接到的命令，刚才好像我堂弟那边打起来了，是您跟我堂弟见面了吗？” 邵光有些好奇地反问。 我能说你堂弟现在泼盆水就当炭烧了吗？ 齐愿嘴角抽搐着，只感觉自己今天好像诸事不顺，不光痛击了友军，那些真正想对付自己的连一个影都没见到。 “别急，其实还有更糟糕的。”这时齐愿耳边传来了虞青羽微妙的声音。 “因为你离开了太长时间，你那位女同学好像要去找你了，她已经开始跟店长打听了。” ！！！ 哦吼，齐愿先生的大危机出现了。 第193章 社会性死亡 没辙，齐愿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掏出手机在邵光一脸懵逼的刹那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好了，你现在的形象已经留档了，在这等着，一会有社保局的人来找你，还有你的堂弟，要是敢跑，明天就上通缉令。” 齐愿瞪着眼睛警告着，另一边让虞青羽帮忙在这看着。 放完狠话，没等邵光有什么反应，齐愿当即一跃离开，顺带拨通了社保局的电话。 只留下巷子里的邵光和巷子外的大鸟在大眼瞪小眼。 “额，你好啊。”邵光犹豫着，朝着大鸟打了个招呼。 然后，得到了大鸟人性化的白眼。 …… 齐愿这边离开了邵光，立马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没办法，洛雨霏那边还一个大麻烦没解决呢！ 这要是齐愿真的不回去，那自己表白失败郁郁寡欢的形象可就坐实了！ 这玩意要是在同学里传开了，那齐愿就可以考虑换一个星球生活了，虽然洛雨霏应该也不会把这件事往外传。 一路风驰电掣，在又不知道踩碎多少天台之后，齐愿终于看见了之前那家餐厅，大老远透过窗户看见洛雨霏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齐愿顿时心头一紧，飞速靠近，绕着建筑，找到之前自己离开时差不多的位置，抬头看见那扇小窗，想也没想直接纵身钻了进去。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齐愿直接砸在了卫生间的一个小隔间里，甚至因为仓促间没能控制好力道，直接双脚把卫生间的地板给干碎了。 他咳嗽着起身，只感觉下身传来一阵疼痛。 那感觉就像是硬生生用屁股砸碎了一个抽水马桶一样，他踉跄站起，然后愣了一下，因为他身下真有一个碎裂的马桶。 得，看来还得赔偿老板修缮费了。 他摇了摇头，但不论怎么说，他好歹是及时回来了，他能感觉到另外的隔间有人，但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引发的响动。 但就在齐愿有些庆幸的时候，就听见了外面卫生间门被推开的声音。 有人来了。 秉承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齐愿干脆推开隔间的门，假装一位刚上完厕所的人大大方方走出。 然后，就看见了洛雨霏那惊愕的脸。 一瞬间，齐愿心思如电转！ 立马开口道：“很抱歉久等了，这阵子肠胃不太好。”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了！这样一来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离开这么久，也不会引人怀疑。 但他刚说完就发现洛雨霏的脸色开始逐渐变白。 嗯？ 这时齐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华点，说起来洛雨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思绪一开就再也刹不住了，他不经意间视线扫过周围的景象，很明显墙边少了一些自己之前离开时很显眼但又在这种场景里不可或缺的东西。 齐愿顿时惊醒！ 等会，我踏马这是来哪了？ 男卫生间在他娘的隔壁！ 此刻远在自己工坊的虞青羽突然接到了齐愿的传信。 “你知道还有哪个星球还适合生活吗？” 虞青羽：？？？ 但这边的齐愿已经没心情管虞青羽的回复了，因为眼前眉目清秀的女孩已经开始用着一脸见鬼的扭曲表情看着自己了。 当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齐愿明显看见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一声本能地尖叫眼看就要脱口而出。 “卧槽！” 齐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激过自己过人的反应力，他一个前扑直接捂住了洛雨霏的嘴。 “我知道你很怕，但你先别怕，我也知道你很急，但你也先别急。” 他飞速地说着，“你听我说，我不是变态，小偷，偷窥犯，更不是什么告白失败因爱生恨的犯罪分子，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洛雨霏挣扎着，似乎一点也不相信齐愿的话，那齐愿就更不敢放手了，要是让她这一吼出来，那齐愿就能上明天的今日说法。 “你别急！我其实是在一个隐秘部门工作，今天出来是有紧急任务，其实吧……其实……嗨呀，其实个屁，你就当今天产生幻觉了行吗！” 齐愿吭哧了半天想要解释，可越想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什么紧急任务那一套，怎么说怎么感觉像骗子。 就在这时，突然有脚步传来，在卫生间外面。 这一瞬间，齐愿的心都悬起来了，明显感觉怀里的洛雨霏挣扎力度变大了，于是二话没说，立马转身后背顶着门，靠着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把门顶死。 听着门外那转了几下门没拧开的顾客嘀咕着离去，齐愿深深松了一口气。 然后看见一旁卫生间隔间的门被突兀打开，一位带着耳机的，脸上有着些许雀斑的女孩摇头晃脑从隔间走出，仿佛在倾听音乐。 再然后她就看见门旁的齐愿还有他怀里那仿佛被劫持，脸上还有些许泪痕的洛雨霏，愣在了原地。 齐愿嘴角抽搐了一瞬。 完犊子了！ 刚才只把注意力放在洛雨霏身上，忘了隔间还有人了！ 而就在这时，卫生间上方的小窗之外，一只状如乌鸦的飞鸟飞过，似乎被里面的景象吸引，停在了原地。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社保局都已经……” 耳麦里，有虞青羽的声音传来，但她还没问完就陷入了沉默。 听着耳麦里的一片寂静，感受怀里洛雨霏那带着哭泣的抖动，还有不远处那位路人女孩呆滞的目光，齐愿只是缓缓松开紧捂着洛雨霏嘴巴的双臂。 倾听着那蓦然响起的尖叫声，心底一片平静。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齐愿只感觉仿佛人生在这一刻都没了意义。 毁灭吧，赶紧的！ …… 最后还是虞青羽解了齐愿的燃眉之急，在洛雨霏尖叫的那一刹，那只大鸟就瞬间撒下了一片白色的粉末，随后在场除了齐愿以外，所有人都在刹那倒地昏厥。 尖叫自然也戛然而止。 虽然依旧引发了店里一些人的注意，但已经不用齐愿操心了。 社保局已经到了。 留下一句‘今晚再找你算账’的话，那只大鸟瞪了一眼齐愿，就径直从小窗飞离，留下了齐愿一人等待社保局的来人。 对此，齐愿只能说： 说个锤子，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194章 借刀杀人 社保局里，齐愿再次见到了邵光还有他堂弟。 这位堂弟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昏迷个一阵是跑不了了，只是邵光那见鬼的目光让齐愿有些尴尬。 但令齐愿意外的是邵光本人，既然对方敢来社保局，那就说明他之前所说的大部分应该都是真的。 包括邵家有人要对付他，但又有一部分想要保他这件事。 但在处理这些问题之前，齐愿首先还要面临一些麻烦。 “这次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办公室里，白羽涅翻阅着现场传回的报告，破天荒地夸奖了齐愿一句，这态度甚至让齐愿都愣住了，刚想谦虚一下就听见了后续的话语： “特别是在女厕挟持一位年轻女性，该女性还系为你的高中同学，真的很有你的风格。” “……”齐愿。 他已经不敢想自己在这位审查长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了。 他顿时手忙脚乱想要解释，但白羽涅只是挥了挥手，叹了口气：“下次行动还是注意一下吧，即便社保局作为特殊机构，很多时候都要行非常之事，但相关规定还是很严明的。” “额，好的……” 齐愿只能讪讪一笑。 “特别是借用特殊职权骚扰女性什么的，很容易背处分的……” “都说了，不是那样的！” 齐愿顿时有气无力地瞪大眼睛，但想了想，还是有些疑问：“对了，洛雨霏还有那另一个人，后来是怎么办的？” 但白羽涅只是挑了挑眉,“怎么，现在想起来关心了？” “只是感觉挺过意不去的，这毕竟这回算是我利用了她……”齐愿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 但白羽涅只是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种因为意外或者某种不可抗力卷进社保局行动里的普通人员，一般都会由社保局进行统一的记忆清除，既是保密也是保护。 刚才技术部的人员已经过去了，想来现在不管是你那位女同学还是另一个倒霉蛋现在应该都已经在家里了，他们会忘掉今天跟你有关的所有记忆。” “记忆清除？”齐愿有些疑惑，狐疑发问：“安全吗？” “姑且算是安全。”白羽涅神色平淡。 说起来，社保局的‘记忆清除’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清除那段记忆，只是通过外部诱导再加上灵能催化，人为诱使接收者忘却那段记忆，虽然未来有重新想起来的风险，但胜在简单方便，也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相比之下，不少能力特殊的灵能力者或者炼金术师都有更加彻底的清除记忆的方法，但大部分都要涉及灵魂层面的操作，一旦出问题，不是当场死亡就是下半辈子都得变成到处流口水的白痴。 “放心，理论上你今天表白的事你那位同学也不会再记得了。” 齐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都说了，他今天那可不是表白！ 但听到白羽涅的解释，齐愿还是感觉好受了不少。 “早点习惯吧，有时候有太多的道德负担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这个世界上那些挑战道德底线的事可多着呢。”目睹着齐愿的脸色，白羽涅突兀开口。 “……” “我知道。”沉默里，齐愿低声回应着，可很快又摇了摇头：“但总不能因为坏事做得人多了就觉得做坏事没什么大不了吧？” “……” 白羽涅注视着他，半晌后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还是说说这件事吧。”白羽涅摇摇头，拿出压在报告之下的另一份文件。 “那个邵光的话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齐愿点头。 “我查过了，邵光的确是邵家的人，而他说的邵家的情况也大致属实，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邵温死之后，邵家没有利用官方渠道施压的原因。 另外那个邵光还供出了这次准备对你下手的那帮人的名单还有藏身地。” 说着白羽涅又抽出一份名单交给递给齐愿。 而齐愿接过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竟然出动了五个灵能力者吗！”他惊叹着，要知道整个津海市那些明里暗里的灵能力者汇聚起来，大致也不过就是这个数量而已，而且这份名单里清一色的第二位阶。 “就为了对付我一个就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齐愿喃喃自语，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些家族势力的威压，即便是邵家里面不掌权的弱势方都能随时掏出这么多灵能力者，真是难以置信。 但一想邵家也已经传承百年了，又觉得还算能接受 他继续看着这份名单，但渐渐地就皱起眉头，“这份名单是不是太详细过头了？” 此刻这份名单上面不光有名字，位阶，各自所具有的能力甚至是弱点都标注了出来，按理来说这些作为一个灵能力者最大的隐秘，怎么着都不会轻易示人才对。 “发现了？” 白羽涅低头抿了口茶水，歪头发问。 齐愿只是苦笑一声，“都这么明显了，不发现才是问题吧。” 白羽涅微微点头，“看来这个新家主是打定主意要借社保局这把刀了啊。” 邵光一个普通成员，何以知晓这些隐秘情报，不用说，只要看一看那些人暴露之后受益最大的人是谁就行了。 很明显，在这件事上受益最大的并不是齐愿，而是那个远在江南的邵家新家主。 邵风言。 “只是一次断送邵家五位灵能力者，也亏得这位家主舍得。”齐愿有些震惊。 “没什么舍不得的，这些人在邵家也不一定会听这位家主的，相反可能还会是阻碍。”白羽涅毫不在意地回答。 但其实还有一些事情说不通，白羽涅皱眉，“如果说要借社保局的手清除异己，那就应该等那些家伙对你动手之后再派人报信，为什么会现在就来？为了向社保局证明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额……”齐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着：“之前那个邵温说他们家主很仰慕我，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白羽涅嘴角抽搐了一下，怕不是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些客套话。 闭上眼睛，虞青羽缓缓吐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现在情报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那眼下就要有所抉择才行。 她蓦然看着桌子上的情报，陷入沉思。 第195章 食堂 “你有什么看法？”半晌后白羽涅突兀开口，惊醒了神游天外的齐愿。 “啊，我？”他指了指自己，神色莫名。 但白羽涅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他倍感压力。 看着白羽涅那严肃的目光，齐愿有些试探地开口：“额，要不主动出击，一网打尽？” “可以。” 白羽涅点了点头，当即开始下令。 “等，等会！”齐愿顿时瞪大眼睛吗，慌忙按下白羽涅的手。 “我就是随便一说，这么突然吗？不需要开个会商讨一下？” 但白羽涅的语气依旧，抬眼看着齐愿：“看来你对社保局的本质还是不太清楚。” 说到底，这里面到底有没有阴谋诡计其实没那么重要，社保局作为神州对异常事务的暴力组织，平时一般只干三件事：摧毁，逮捕，镇压。 既然得知了现在可能有一伙身份不明，又没有提前报备的灵能力者团体汇集在津海市，那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津海社保局都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个阳谋，当邵光提供了那些人的情况之后，留给社保局的就只有主动出击一条路了。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 随着白羽涅一声令下，津海社保局分部这座庞大的机器便开始了运转。 但这跟齐愿就没有关系了，毕竟侦查工作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很意外的，他在食堂里再次遇见了邵光。 只见他一边往嘴里猛炫一边目露惊叹。 “你们这的食堂可比我们那好太多了，我们那边可真是一言难尽啊！”他咽下一口茄子，另一边向着齐愿表达自己的羡慕之情。 齐愿看着他，渐渐升起疑惑。 “为什么你能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齐愿皱眉，按理来说对方不应该还在审讯室接受连番的审讯轰炸吗？ 但对此邵光只是眨了眨眼，“我现在可还没有违法犯罪，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齐愿想了想，好像也对。 虽然邵光的说法听起来很怪，就像随时准备作奸犯科一样，但不得不说，他说的挺对的，虽然是被齐愿抓回来的，但的确不是罪犯。 摇了摇头，齐愿没再说什么，但很快就被对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你刚才说你们那边的食堂怎么了？” 齐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些家族的二代们整天都是花天酒地的，没想到竟然也吃食堂吗？ 但邵光闻言只是摆摆手，好似心有余悸一般地说道：“有食堂的，只是跟你们社保局的菜一比，我们那边的东西堪称黑暗料理。” 听他这话齐愿顿时来精神了，盖因他的高中食堂也大抵差不多。 什么西红柿炒月饼，姜丝炒土豆丝，红烧大西瓜，凉拌板蓝根各种奇奇怪怪的菜品层出不穷，昭示着食堂大妈已经把自己那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尽的菜品创新当中去了。 “对呀，对呀。”一旁的邵光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还有深渊蛇鳞做的果冻和吃了会产生幻觉的章鱼丸子。” ？？？ 齐愿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啥章鱼丸子？” “就是在章鱼丸子啊。”邵光愣了一下开始解释，“其实味道还不错啦，就是吃完之后总能看见一个长着章鱼头的绿皮肥宅，有时候还有一帮长的很丑的鱼人在围着那个肥宅唱赞歌。” “……”齐愿。 他艰难挤出一丝笑容，“冒昧问一下，你说的这个章鱼丸子真的是用章鱼做的，而不是什么北海巨妖？” “这我就不清楚了，听掌勺的师傅说是从深境深处的无尽之海抓来的大章鱼。” 邵光说着叹了口气：“毕竟资源比较匮乏嘛，肯定是要物尽其用，就像刚才说的章鱼丸子还有那个蛇鳞做的果冻，抛开副作用不谈，其实味道都还行，就是果冻吃多了老是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齐愿。 他总觉得自己和邵光说得不是一个概念，和他们一比感觉自己高中的食堂也不算什么了，至少只是难吃而已。 叹了口气，齐愿伸手拍了拍邵光的肩膀，感同身受道：“你们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邵光也叹了口气。 但很快，齐愿就大手一挥，热情洋溢地说道：“那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干脆我推荐你几道菜。” 他说着就要带邵光去食堂窗口，“这几道菜都是我反复品鉴过的，肯定好吃。” “好呀，好呀。”邵光也笑着跟从。 一时间食堂内外都洋溢着两人快活的气氛。 只是食堂的其他人都翻着白眼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两人。 智障！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 。 很快，结束了这一餐。 有时候友谊这种东西来得就是很突然，就这么一会，齐愿就跟邵光结成了朋友。 笑着道别之后，他们相约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而齐愿自然就要开始自己游手好闲的工作生涯了。 继续去白羽涅办公室蹭空调，在对忍无可忍之前赶紧离开，在社保局四处闲逛，遇上人不管认不认识先打个招呼，要是有热闹就上去凑一凑。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很快就太阳就已西斜，结束了一天‘繁忙’工作的齐愿先生也回到了家中。 然后…… 在地下室，迎上了虞青羽那面无表情的脸。 哦草！ 齐愿一拍脑袋刚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 于是他很干脆的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讪讪发笑：“晚上好啊。” “晚上好。” 虞青羽不咸不淡地回应，但很快急话锋一转，“某人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了？” 娇小的身躯坐在凳子上，甚至都要仰头才能看见齐愿脸庞的虞青羽，此刻浑身竟散发出一种威严。 不知为何，齐愿有一种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情不自禁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瞬间挺直腰杆，瞪着眼睛辩解：“那都是意外，你知道的，执行任务难免会有意外的。” “意外闯进女厕？” “当然！” 齐愿硬着头皮狡辩！ “意外劫持女同学？” “什么劫持！那是非常情况下采用的非常手段！” “还吓晕了另一个女路人？” “这是因为……”齐愿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那明明是被你迷晕的好吗，怎么来到我头上了！” 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齐愿，虞青羽隐蔽地撇了撇嘴。 第196章 突击开始 而在齐愿将今天事情全都告知虞青羽后，不出意外，她也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如果那个什么邵风言想借刀杀人，就应该在那帮人对你不不利之后再派人报信吧？” 齐愿点点头，“白羽涅也是这么说的。” 虞青羽白了他一眼，“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齐愿闻言沉思片刻，一脸严肃，“你说那个邵风言说是仰慕我，是不是真的？” “……”虞青羽。 她揉了揉脑袋，无视了齐愿的话语，“算了，再想也没什么头绪，现在提升自己的实力最要紧。” 她对着齐愿这么说着。 现在齐愿进阶所需要的材料其实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也倒是令齐愿有些好奇，“你之前说的，会送上门的材料到底是指什么？” 虞青羽闻言只是神秘一笑，转身从桌子上取下来一个小瓶子，里面猩红的液体氤氲着细微的光泽。 “这是啥？”齐愿好奇发问，“看着像一瓶血。” “不是看上去，这本身就是一瓶子鲜血。”虞青羽没有卖关子，很干脆地揭晓。 “鲜血？谁的？” “就是那个谁的堂弟的。” “邵光的堂弟！”齐愿顿时震惊，立马就回想起今天上那个遭雷劈的大兄弟，这位堂弟现在还没醒过来，正在社保局医疗室内躺着呢。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他的血？”他挠了挠头，有些费解。 但虞青羽只是摆摆手，顺带拧开瓶盖，顿时一股血腥传来，“早上在社保局的人来之前，我趁机控制乌鸦抽了一管子。” 她检查着那瓶鲜血，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家族子弟，血液里面蕴含的灵性都被你一般灵能力者充足。” “所以这也是我进阶需要的材料？”齐愿指着那瓶鲜血。 “不，正好相反，这是为了隐藏刻印会用到的东西。”虞青羽伸手合上盖子，张口解释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邵家掌握的刻印和虞家其实有一部分相似，毕竟邵家的主要传承的蛇形刻印，按照蠃鳞毛羽昆的分类方法，几乎都可以被归类到鳞虫的范畴。 换句话说齐愿未来刻印的进阶路线里面其实也包含了邵家的那些，如果齐愿想的话，那他完全可以直接兼容邵家的序列，改换门庭什么的。 但可以归可以，实际上并没有必要，即便不提邵家传承的序列本来就是残缺的，只到第四位阶，而只要按照虞家的刻印体系往前走，本来就是一片坦途，哪里有转换序列的必要？ “所以关于邵家的事，难不成你也没什么办法？” 虞青羽只是摇摇头，“没办法，现在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打了什么鬼主意，但我觉得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她顿了一顿，语气轻蔑：“本来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家族，不管打什么主意，怕他干什么？ “……”齐愿。 无声叹了口气，齐愿蓦然感觉自己要是真按虞青羽所说，那就真的快要完蛋了，或许在曾经的虞家眼里，邵家不过是一个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但以齐愿现在的情况，估摸着连小角色都够不上。 似乎是看出了齐愿的担忧，虞青羽想了想还是安抚道：“安了，就算不算上我，你不也是社保局的干员嘛！只要那个白审查长愿意保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踮起脚，极为费力地拍了拍齐愿的肩膀，一脸鼓励。 只能希望如此吧！齐愿又叹了口气。 。 。 第二天，当齐愿走进社保局的指挥室时，工作人员就已经到齐了。 作为神州对异常事务的专门机构，社保局的行动效率自然惊人，不到一天，邵家派来的那些人就被查了个底掉。 虽然不出所料，用的全都是假名字和假消息，但这其实也更印证了邵光所说的话，毕竟要不是准备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何须要准备假身份呢？ 看见齐愿进来，白羽涅微微颔首，坐在桌子的首位上环顾四周下令道：“开始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指挥室中央的大屏幕陡然亮起，经过了片刻的信号连接，便有清晰的画面呈现。 看画面的抖动还有呈现的角度，似乎是是某种头戴式摄像头。 而画面里的景象则似乎是某家酒店，不用说齐愿也能猜出来，这应该就是那几个灵能力者的下榻之所。 顺带一提，这种坐在指挥室里的感觉令齐愿感到分外新奇，因为按照惯例，他这种冲锋在前的干员以前都应该是在画面里的那个才对。 但考虑到这次邵家那帮人的目标就是齐愿，为了防止齐愿露面太拉仇恨，白羽涅索性就没让齐愿参与这回的突击行动。 齐愿左看右看，发现这个指挥室的人并不算多，毕竟刚经历过一次大减员，至今也没有补齐。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除了社保局的工作人员之外，齐愿甚至还看见了邵光也坐在了指挥室的角落。 看见齐愿看过来他还伸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齐愿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白羽涅拿起了手边的通讯器，眼神示意众人，眼见没有什么人要汇报的之后便开口下令： “突击开始！” 随着命令的下达，指挥室中央的画面陡然动了起来。 一连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画面边缘跃出，一时间齐愿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头，但在这群人头里，齐愿依旧一眼就望见了熟悉的面貌。 那是易郡，这次的行动是由易郡秘书带队。 就见他在墙角跟几个士兵比了几个手势，似乎说了什么，于是几个士兵立即心领神会，这群社保局对异常反应部队的成员就像是早早排练好了一般，彼此配合默契无间，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一队人当即冲进配电室切断电路和监控，而信号屏蔽器也早早放好，就连光纤也没有放过，另一队人则严密把守各大通道，悄无声息间就整座大楼控制。 而眼见一切准备就绪，易郡倚在门上朝身边的士兵无声启口，下一刻伴随着破门桩的轰鸣，怒吼声自喇叭里传出： “社保局，都举起手来！” 突击正式打响！ 依旧是震撼弹起手，紧接着在一阵闪光和巨响当中，社保局的好哥哥们鱼贯而入，之后只能听见几声震撼的枪鸣还有几声惨叫，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整个步骤大致可以概括为：社保局进门了，社保局开枪了，社保局把敌人俘虏了…… 不得不说，灵能力者还是要远强于一般人的，哪怕这社保局的的好哥哥们将一切的准备造成的声响都尽力压在了最低点，那些房间里的灵能力者依旧早早发觉了一切，甚至还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之所以行动能如此顺利，还要归功于社保局的名号，当易郡破门时喊出社保局的那一刻，里面的那些灵能力者其实大多已经放弃抵抗了。 只有一个人试图负隅顽抗，最后还是被他的同伴给联手收拾的。 谁都知道在神州这片土地上，跟社保局作对是绝对不会有好果汁吃的，投降顶多坐牢关一阵子，要是反抗那可就真是死定了。 第197章 这孙子要害我! 当一场突击行动火速落幕，剩下的就是审讯环节了。 混乱之后，随着易郡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向着指挥室汇报着，从身后的门口，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人被士兵架了出来，其中还有因为一时不察，直接被震撼弹突脸，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人。 “直接审讯。”指挥室里，白羽涅冷声下令。 “是！” 易郡领了命令直接转头。 “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到这儿的目的，都给我老实交代！”他一声怒吼倒是让齐愿有些意外。 没想到一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易郡还有这样一面，果然能进社保局的就没有省油的灯，齐愿看得啧啧称奇。 而在突击现场的易郡这边，几位灵能力者已经被带上了灵能拘束用具，此刻蹲在墙角，而易郡正在按照名单一一比对。 卲岩，邵水，邵白头…… 这都什么鬼名字！ 易郡皱着眉，一路比对着，直到走到最后一个深深低着头的人面前，“那就你是邵晓了吧？” 但那蹲在地上的人闻言却抬起自己的脸，露出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带着浓重的迷茫，“啊？是在跟我说话吗？我不是邵晓啊。” 他茫然看向四周，很快旁边一同蹲在墙角的另一个人就抬头，小心翼翼注视着周边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接话说道：“邵晓是我的小堂弟，今年才12岁呢。” ！ 指挥室里的白羽涅顿时皱眉，明明前面的名字都没有错，但就偏偏这最后一个……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了坐在角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拎出盒饭吃起来的邵光，但他看见白羽涅投来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露出了自己沾满菜叶的门牙。 处在现场的易郡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但这一刹，他看着眼前那张肿胀的脸，只感觉莫名有些眼熟，渐渐地似乎能与某个形象重合了。 很快，指挥室的喇叭中就有现场的声音传来，但具体内容已经没有人去听了，因为易郡汇报的前两句就已经揭示了问题： “报告，该嫌疑人声称自己才是邵光……” 这一刻，指挥室陷入一片寂静。 如果现场的那才是邵光，那这里的这个是…… 近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此刻正在指挥室的角落大啖食粮的‘邵光’。 齐愿也不例外，他瞪大眼睛，视线在屏幕和‘邵光’间左右移动，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但这位‘邵光’见状却是叹了一口气，停住了进食的动作，随后一脸遗憾地站起身来，看着桌上已经吃了半份的盒饭，“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暴露，本来还以为最起码能有吃完时间呢，不得不说，你们社保局的食堂真的很好吃，就是油有点太重了。” 他目光诚挚地看向白羽涅，嘴中的语气就像是一位在诚恳提出建议的一般人员一样。 但白羽涅冰寒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 ‘邵光’叹了口气，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白手套，然后穿在手上：“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洛沉，至于来历嘛，我觉得你们应该已经很熟悉了……” 洛沉微微一笑，白色手套的背部便有图案缓缓浮现，那是由几条绿色线条交汇组成的网格状地球。 “——警报，警报，侦测到远程灵界干涉！” “灵能对比分析完成，判别为：铸世者所属……” 一瞬间，指挥室的警报响彻，而随着自动程序控制之下的钢铁的闸门轰然落下，眨眼间将整个指挥室彻底隔绝。 但有东西要比警报更快响起，那是枪声，来自白羽涅的枪声。 在看见那绿色地球图案的一刻，起身的白羽涅便瞬间反应过来，抬手拔枪，扣动扳机。 随着那被白羽涅单手死死紧握的审查长特制大口径手枪上升起的硝烟，有轰鸣奏响！ 犹如被沉重的巨锤迎面砸中，洛沉的身体就宛如破布般被轻易撕碎，甚至子弹穿过洛沉身体，又在钢铁的墙壁上凿出数个深深的大坑。 结束了吗？齐愿瞪大眼睛，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洛沉就直接被枪击倒地，但他皱着眉死死盯着洛沉倒下的地方。 既然涉及铸世者，他总觉得对方不会就这么完犊子。 果不其然，很快，在众人的目光里那本该已经是尸体的洛沉陡然晃动了一刹，下一刻他就以一种仿佛无视了重力的方式直挺挺地又站了起来。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的脸就像融化了一层蜡一般，在那蜡消融之后渐渐又有另一张略带忧郁的英俊面孔浮现。 这才是是洛沉本来的面目。 只是此刻这张忧郁的脸却扬起了满心欢喜的笑容，“哎呀，看来审查长小姐的性子有些急啊，别担心，我只是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没打算对你们做些什么。”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着：“起码现在没有。” 他笑着将目光转移，完全无视了此刻那不知有多少把正时刻对准自己的枪口，最后移向了一脸懵逼的齐愿。 “杀死了克莱门特的人，哦，克莱门特就是你们所说的偃偶师，齐愿先生，经过昨天的短暂交手，你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么年轻就能击杀我们铸世者的一员大将，想来日后也肯定能名动一方吧！” 他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 但齐愿听到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越发谨慎，“你莫不是想给偃偶师报仇？” “报仇？不不！”洛沉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咧开嘴角：“铸世者从来不兴这一套，偃偶师的死去是有价值的，我们云集在共同的旗帜之下，对着一切也早有预料，没什么报不报仇的说法。倒是你……” 他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像是社团招新时四处拉人的老学长，看向齐愿：“齐愿先生，要是你能来铸世者，那我们才是不胜荣幸。” “免了。”齐愿扯着嘴角，生硬拒绝。 开玩笑，也不看看这是哪！要是他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白羽涅都得一枪崩了他。 再说连薪资待遇都不说清楚，饼都不画一个就想让我跳槽，想得美啊！ “那真是可惜。”洛沉叹了口气，但旋即他的脸上就泛起笑容。 看见那个笑容的一瞬间，齐愿只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见了洛沉那略带惋惜的声音，“咱们明明已经互相引为朋友了呀，还约定好了改天一起吃饭来着。” 感受着周围同僚们投过来的警惕目光，齐愿一瞬间脸都绿了，他已经确定了！ ——洛沉这孙子要害我！ 第198章 无尽之海 齐愿咬着牙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放你他娘的狗屁，老子没你这种恐怖分子朋友！” 洛沉微笑着还想说什么，但下一刻，巨响迸发。 已经重新装完弹的白羽涅抬手，炙热的子弹便直接扯着洛沉的脑袋飞了出去，打断了他接下来要添油加醋的话。 但惊人的是，自那残破身体的裂口中竟没有哪怕一滴血液洒落，甚至倒下之后那身体就开始呈现诡异的质感，像是融化的蜡滴。 齐愿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身上发毛。 但白羽涅却是见怪不怪，没有去阻拦，更没有采取什么其他措施，这不光是没有必要，更关键的是也根本没办法阻拦。 蜡像人，这是铸世者独有的技术，至始至终那个叫洛沉的家伙就不在这里。 很快他的整个身体就完全融化顺着地板流溢，最后一切又都消弭在空气中。 只有空气里依旧传来洛沉似笑非笑的声音，“没办法，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次的谈话就只能到这了，齐愿先生，咱们只能下次有空再聚了。” 齐愿的嘴角抽动着，这个见鬼的洛沉好像就非要拉他下水！ 但无论他怎么想，洛沉的确是离开了，之后技术部的人过来带着加强版的灵能探测器地毯式地将整个社保局都扫了一边，结果是也一根毛也没找到。 倒是收缴到两本员工私藏的黄色杂志，唯一一的问题就是在询问该名员工的时候，对方一口咬定是铸世者的人偷偷塞在他柜子里的，导致技术部的人又把社保局扫描了两遍。 依旧什么也没找到。 而似乎随着洛沉的离去，危机的解除，一场宛如闹剧般的风波也就此落下了帷幕，只是除了留下了很多谜团外，一无所得。 虽然齐愿依旧满头雾水，但怎奈白羽涅要忙着写报告，而很久之后才赶回来的易郡又要忙着处理抓到的那五个灵能力者，更没空陪着齐愿瞎扯淡，甚至就连技术部的李主管都有事情要忙。 于是齐愿赫然发现，这一场因他而起的风波，现在反倒他自己成了最边缘，最无所事事的那一个。 无奈，他最后只能留着满头的疑问回到了家。 …… “所以这些事情你问我我问谁去！”地下室里虞青羽双手叉腰，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反问。 但很快她就把手放下，开始绕着齐愿转圈。 “不过真没想到你惹事的本事这么厉害！”她上下打量着齐愿，啧啧称奇，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招惹了邵家还不算完，现在又惹上了铸世者，不过跟后者比起来，那邵家可就真的屁都不算了。” 齐愿翻了个白眼，垮着一张脸，“别说风凉话了，所以现在怎么办啊！” “都说了，你问我我问谁去！”虞青羽无奈摇头，“铸世者都存在一百多年了，这种庞然大物哪看得上你这种菜鸡，说起来可能还是邵家的问题比较大，对了，今天抓到的那五个灵能力者怎么办了来着？” 齐愿叹息一声，“一言难尽。” 由于洛沉的‘善举’，那帮人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对齐愿怎么样呢就被抓获了，虽然之后在他们落脚的地方的确搜到了一些表明他们想对齐愿不利的证据，但毕竟没有直接动手。 而对于家族成员来说，这点证据也显然不足以直接定罪，或许再过不久，社保局就得把那帮人放了。 而根据后续的调查显示，那个被雷劈的现在还躺在社保局医疗室的堂弟根本没有一个所谓的堂哥。 那位邵家的新家主实际上也只派出了这么一个人来，或许本意的确是等齐愿遭遇了不测之后再让这人去社保局交出名单，只是意外遇上了这档子事。 虽然整件事情各方都没什么收获，但要论损失，邵家可以说是最惨烈的了。 不仅被洛沉半途截胡，打乱了计划，而等那五个灵能力者出狱之后的事就够这个邵风言头疼的了。 但问题是这之后呢？ 计划被打乱，甚至被完全摧毁之后，那位新任家主会不会忍气吞声善罢甘休，如果不善罢甘休，那绍基会怎么做？ 冤有头债有主地找上铸世者，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又或者干脆迁怒到看上去更好欺负的齐愿头上？ 这些都未可知。 再加上洛沉走之前说的那一通什么朋友之类的话，现在社保局的同事们看齐愿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齐愿甚至觉得要不是白羽涅打断及时，他现在可能已经因为通敌的罪名在蹲大牢了。 “所以关键还是要落在进阶上面，只要你强大了，那不管什么是牛鬼蛇神就都是纸老虎！” 虞青羽说着电视里学来的话，这么安慰着齐愿。 齐愿无言，半晌后才幽幽开口：“那我现在能进阶了了吗？” 或许是这话正问在了点上，虞青羽展颜一笑，给出了答案。 “随时都可以……” 。 。 汹涌的怒涛里，一艘通体覆拢钢铁的庞大舰船正踏浪前行，漆黑的天幕之下，潮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远方传来的深沉雷鸣。 浓厚的水汽和雾气扑面，溅落的水滴甚至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雷霆与霹雳几乎不间断地从天穹洒落，卷集着狂风骤雨，但任凭如何的倾盆大雨，在靠近这艘舰船时，无尽的雨滴就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主动避让着这艘巨轮。 黑暗的暴雨中，自舰船的最上层响起低鸣，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汽笛声迸发，充沛的灵能波动瞬间席卷而出，击碎了海潮，甚至径直撕裂了天际的阴云。 如此船上的人才能稍稍看见那无边阴云之后的天幕。 但那哪里是天幕啊！ 天穹之上依旧是宛如现在这片海面上的波涛汹涌，一样的轰鸣，一样的怒涛，一样的一望无际。 因为那分明就是倒悬于万米高空的另一片漆黑汪洋。 如果视角拉远 就能看到，是一艘巨轮在海与海之间的深渊里乘风破浪！ 而这也是洛沉一睁眼就看见的景象。 他伸了个懒腰，笑着对身旁的青年说：“这回可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人呢。” 但青年只是翻了个白眼：“有意思个屁！刚经过神州边境你就兴冲冲地非要去看看，还说要看看到底是哪位人杰能杀了克莱门特，怎么，看到了？” 洛沉点了点头，“确实是看到了。” 这下青年就有些好奇了，“听说杀克莱门特的是一个零阶白板，是不是真的？” 洛沉沉吟片刻，旋即摇了摇头：“不好说。” “那那个人是不是实力超强？”青年又问。 “也不好说。” “那你去这一趟到底干了个什么啊！”青年瞪着眼睛，大声抱怨着。 “我跟他交了个朋友。”洛沉老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还顺带吃了几次食堂。” ？？？ 青年满头问号地看着他。 大哥你没搞错吧，你还跟社保局的交上朋友了，还有什么见鬼的食堂？ 但很快想到洛沉的性格，就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很意外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的。”下一刻，洛沉又严肃开口。 “我觉得咱们总部的食堂确实需要改革了。” “……”青年。 他觉得铸世者都是这种人，就已经离完蛋不远了。 “对了，咱们这一趟还要多久啊？”寂静里，洛沉突兀开口。 但青年只是抬眼看了看远方那无边海面上的霆雷，有气无力地回答：“除开要等你而放慢的航速，大概还有一天半的路程。” 第199章 进阶前 阴暗的地下室中，放置着一盆盆的鲜血，在上方灯光的照射下，将猩红的光泽散布在空间之中，更是显得邪异非常。 而在那浓稠的鲜血之中，又隐约有什么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物体在缓缓沉浮。 在诡异的律动中，只能看见那似乎是什么锈蚀的金属残片。 但就在这宛如邪教献祭现场一般的可怖景象中，却突兀传来一声门框开启的吱呀声，刺耳的声音被环境里诡异的氛围无限拉长，久久回荡不绝。 明明已经是凌晨时分，可齐愿依旧踏着步伐走进地下室，漠然注视着那数盆荡漾着殷红的鲜血，好一会才转过头。 而直至此刻，才有拖拽和什么东西奋力挣扎的声音响起。 但齐愿却毫不在意，面庞依旧冰冷，而下一刻，他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把解剖刀，而后回眸看向了手中拉扯着的，自己刚刚‘捕获’的猎物。 “虽然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很抱歉。”齐愿低声开口，一双眸子扫过墙角堆积成山的尸骸。 “为了我的晋升大业，还请你把命留下！” 一瞬间，伴随着刀锋闪烁着的寒芒，下一个，尖叫声就喷涌而出—— “咯咯咯咯哒！！！” 啪！ 一声轻响，地下室灯光大亮。 “我说你够了啊！不就是杀几只鸡取点血的事，你整这么阴间干什么！”虞青羽收回按下灯光开关的手，怒瞪着正狼狈杀鸡的齐愿。 而地下室的角落，十几只死去的大公鸡正被随意堆放着，挤压成山，别问为什么不拔了毛放冰箱，齐愿的冰箱里已经全是这玩意了，还多出来的就只能先堆在这儿了。 也得亏虞青羽的工坊通风良好，还有制冷功能，要不然炎炎夏日，这会地下室就应该已经恶臭扑鼻了。 “这不是有氛围吗！”伸手放下已经失去活力的大公鸡，看着因新的鸡血流入盆中而变得越发凶戾的金属片，齐愿振振有词。 “……”虞青羽。 她已经习惯了齐愿隔三岔五就能干出点抽象事的情况了。 “所以这跟我想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齐愿看着地下室里那几个接满了鸡血的盆，语气有些不确定，“我说鸡血真的可以吗？” 小说里不是经常出现一些拿人血或者神兽的血去刻阵或者凝练法器吗？ 再不济也得是什么什么奇珍异兽之类的。 可到他这怎么就变成了菜市场5块钱一斤的公鸡了！ 这档次是不是有点差距太大了？ 还是说难不成大公鸡其实也算是奇珍异兽，只是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发现？ 齐愿本能地在内心产生狐疑。 但虞青羽闻言翻了个白眼，走近找了张凳子坐在齐愿旁边之后，一张小脸就满脸认真地盯着那正处于关键时期的几个血盆，更确切的说是在那几个盆里沉浮着的金属残片。 “蛟龙不是幽灵类刻印，用不着去刻意营造什么冤魂缠绕的效果，用什么血都一样，目的只是激发残片里蕴藏的凶戾而已。” 虞青羽摇摇头，依旧紧盯着鲜血中的金属片。 那自很久之前被白羽涅连同其他很多东西一起送来的金属片，在虞青羽给齐愿科普之后就没再动用过，而在那时她就知道。 这是鳞虫进阶蛟龙的重要材料。 蛟龙名字虽有龙，但并不属于真龙，在神州的传说里，有说法蛟龙是真龙的前置阶段，一旦修行有成，或跃过龙门，或走蛟入海，便得以成就真龙。 从此能升能隐，能大能小，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便不在话下。 但神话传说就先按下不表，说回蛟龙，作为似龙非龙的存在，蛟龙毫无疑问并不拥有真龙那样神圣的特质，也从来都不是什么祥瑞的象征，其属性中占比更多的反而是其作为兽类的凶性。 因此若要晋升蛟龙，那么使用饱含凶戾的材料就再合适不过。 坐在凳子上的虞青羽双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鲜血中的金属片，仅是蕴养凶戾这一步，就已经花费了好几天，这期间不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补充鲜血，还有时刻要人盯着。 但即便虞青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困顿，但她眼中的光彩却越来越盛。 就仿佛在她眼中，那不是什么装满鸡血的盆，而是酝酿奇迹的釜。 直至某一时刻，盆中的铁片呈现鲜红，虞青羽顿时站起身，甚至因为动作过大还把那只凳子给踢倒了。 虞青羽立即神色激动地扯着齐愿的一衣服，摇晃道：“成了，成了！快准备！” “知道了，别催。”齐愿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激动的女孩，无奈摇摇头。 旋即他伸手拿上专业设备，按照虞青羽的指挥，小心翼翼用镊子把那几片金属片夹出，然后又慢慢放进特制的容器当中。 整个过程齐愿十分谨慎，甚至完成这项简短的工作之后，齐愿感觉自己的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 按照虞青羽的说法，像这样饱含凶戾的东西一旦落到地上，就能直接让方圆百米化作死地，四面八方都是死门的那种，所有区域内的人，除非是气运好到报表那种以外，都会很快身染大病，霉运滔天，一个月之内绝对暴毙身亡。。 而坐落于这片地区中央的齐愿的家，那也是分分钟就得变成凶宅鬼屋。 这种情况下下，由不得齐愿不慎重。 但好在，意外并没有发生，几张铁片最终都还好端端的被齐愿被放进了虞青羽特制容器之中。 在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下室的卫生之后，很快，齐愿就迎来了第二项准备工作。 “来，乖乖躺好，让我看看！” 不知从哪又摸出来，亦或者刚用炼金术手搓了衣服眼镜之后，戴上眼镜的虞青羽伸手拍着已经准备好的床位，语气柔和，好像一位温柔的大姐姐一样。 “……”齐愿。 他如今也算是对虞青羽这一套免疫了，于是只是叹了口气，就乖乖脱下了上衣老实躺在工坊的床上，开始了第二项准备。 ——进阶前的例行体检。 感受着虞青羽纤细的手指温柔拂过自己的手臂，肩膀，继而是胸膛。 但齐愿的内心没有半点波动，要问为什么，那大概是因为齐愿现在躺着的床其实是一座解剖台吧。 齐愿不止一次地看过虞青羽在这张床上拿不同种类的奇怪生物做药剂实验，然后又把它们解剖以查看具体效果。 就像……齐愿现在这样。 第200章 进阶中 但好在，虞青羽总不会把齐愿也给解剖了。 就像是现在所表现的那样，真的只是在进行例行的体检，目的是确保现在齐愿的状态良好，能够支撑进阶而已。 很快，就在虞青羽那精湛的诊疗技术之下——主要是验血外加照ct，没错虞青羽甚至在自己的工坊里配置了一台ct机，也不知道她准备用来干什么。 齐愿的整体身体状况就已经明了——总之就是非常健康！ 心脏，肌肉强度，骨骼密度在超越常人十余倍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十分稳定的水准，心率，血压也完全正常，甚至连一颗蛀牙都没有。 就是体重达到了令人发指的170公斤，bmi指数直接超过四级肥胖一倍还要多。 虽然对于偏重于身体强化的灵能力者来说，这也很正常，毕竟骨子里就已经掺杂了不少合金成分，但齐愿刚刚上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肝一颤。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分明奇幻的世界里面，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就这么讲科学呢？ 而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很完美。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像之前一样在身体上画炼成阵吗？”齐愿一边穿回上衣，一边好奇发问。 “不止！”虞青羽摇了摇头，“之前第一位阶的刻印只是打一个基础，零敲碎打而已，第二位阶刻印的铭刻除了矩阵的引导，还需要一些比较深刻的方式了。” 而就在齐愿好奇之际，虞青羽边凑到一旁，伸手按下了一个钢制的大箱子上的按钮，很快随着层层封锁的开启，一股惊人的寒气扑面而来，而在那箱子最中央，一支带着经营水珠的试管缓缓升起。 那里面漂浮着一滴血液，一瞬间，齐愿的喉头轻微蠕动了几下，即便度过了发育期，这滴血液也对齐愿有着十分强烈的吸引力。 这滴曾经白羽涅送来的血液后来经过虞青羽的检测，已经判明了，这是深境的某种新发现的蛇形神话生物的鲜血，而更关键的是，由于是新发现的，至今这种生物还没有被列入保护法。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或许得益于箱子内部液氮的超低温保存，这滴血液至今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光泽，散发的磅礴气息的同时甚至让齐愿有种错觉，这就是刚从生物体上抽出来的 摇了摇头，清空自己的奇怪想法，齐愿看向虞青羽，“所以你说的比较深刻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啊。”虞青羽伸出戴着防冻手套的手轻轻取出那根试管，轻轻晃了晃，但试管中的血珠依旧顽强悬浮在正中。 “把这滴血打进你的体内就行了。” 说着她又伸手一指那张解剖台，“好了，麻溜点再躺上去！” “……”齐愿。 早知道他就不这么快起来了。 没办法。他最后还是挽起袖子躺了上去，一伸手，一闭眼，整个人好像是要接受火化的样子。 “你动手吧！”他说的决然，好似要慷慨就义一样。 虞青羽嘴角抽搐着一下，无视了很多戏的齐愿，伸手一挥，便有一根输液管凭空抬头，然后针头的那一侧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齐愿的小臂，而另一侧则再虞青羽的引导下刺进了试管。 就像是破坏了某种脆弱的平衡一样，当密闭的环境被破坏，本来悬于试管中央的血液瞬间被引力拉扯坠落。 但很快就被自凭空迸发的吸力拉扯进入输液管。 一瞬间，齐愿只感觉有些凉，这是自然的，毕竟那滴血液刚刚从低温储存的状态中拿出。 但下一刻，齐愿就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 之所以是感觉，是因为齐愿现在的状态很奇妙，他似乎昏迷了，但却诡异的保留了意识，而这保留下来的意识又不在他的躯壳当中。 他仿佛化作一片雨云，在高空之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任凭风将他的庞大的身躯推动，走向远方。 蓦然的，雨云齐愿停下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他能感受到风依旧在吹，但他就是诡异地停在了空中，不晓得是受到了无端力量的牵引，还是出于齐愿自身的意志迫使自己停下。 齐愿分不清，毕竟他只是一朵随风摇摆雨云。 或许是雨云的结构根本不足以承载一个人的意志，齐愿的思绪开始出现了短暂的迟滞，还有莫名的发散。 他似乎忘了什么，又好像没忘。 说起来，自己到底是齐愿，还是一朵会思考的雨云来着？ 而且话说，一般的雨云会思考吗？处于数千米高空，雨云齐愿陷入沉思。 然后，他就开始产生疑惑——思考，是什么，意思来，着？ 还有，疑 惑 又 是 什 么…… 迟滞到近乎凝固的时光里，其实并不存在眼睛的雨云齐愿不经意地‘看’向了下方。 即便是数千米的高度，雨云齐愿依旧能望见，宽广的道路，耸立的楼房。 只是一眼，‘城市’这个词汇就浮现在并不存在大脑的雨云齐愿的脑海。 而紧接着浮现的是‘津海’这个词。 所以遇到城市该干什么来着？ 雨云齐愿不知道，因为他是只是一朵雨云，会做的也只有降水。 于是，今夜万里晴朗的津海市，有雨水落下。 …… 在院子里路灯的照射下，满是落叶的古旧宅院显露出它倾颓破败的面目。 依稀能看出这是别墅的户型，只可惜曾经光鲜亮丽的墙皮早已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的爬山虎，而在那别墅铁门之后自然也只有同样破败的院落。 随着天上暴雨落下，这里就更显寂寥。 只是在这看起来就少有人烟的环境里，别墅的二楼却亮着一盏灯。 盖因这里就是白羽涅的居所，即便是社保局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审查长到底家住何方，因为没有人看见过她下班的景象，当然上班的景象也没有…… 所有人只知道无论多早赶往社保局，白羽涅永远都在办公室，或许在处理文件，又或许只是在喝一杯咖啡。 在经历了白羽涅审查长其实会分身术，白羽涅是三胞胎姐妹在轮班，白羽涅其实是社保局的地缚灵等诸多不靠谱的猜测之后，大家开始逐渐认为白羽涅每天其实就住在社保局了！ 白羽涅当然不住在社保局！ 虽然她确实很少回到自己的居所，但偶尔也会回来看看。 而这栋别墅则是白羽涅在刚调任过来时买下的，原因是看上了它清净，而外面那些残破景象也并非是她没有财力修复，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毕竟他一个月回来的次数甚至比不上齐愿没有去他办公室蹭空调的次数。 但今天恰好，她心血来潮回来了！ 在二楼书房柔和的灯光里，难得换上了一身休闲服的白羽涅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审视着自己刚才自己提交上去的关于洛沉的后续调查报告。 这是她的习惯，小心修改自己的措辞，从不给那些闲的蛋疼的同僚抓把柄的机会。 只是蓦然的，她回头看向窗外，看着那自天而落的暴雨，微微皱眉。 她莫名觉得这场雨……不太寻常！ 第201章 进阶成功? 但齐愿已经完全管不了这场由他引发的暴雨了。 因为他自己就变成了雨滴。 在雨云齐愿降下雨水的那一刻，齐愿就感觉自己好像分裂了，一部分的自已依旧停留在数千米的高空中，但另一部分却已经随着降雨落入大地。 他的意识好像碎裂成为了千千万万，随着雨滴落在马路上，井盖里，甚至行人的衣服上，又有的，落入了河水中，随之汇入汪洋。 而一瞬间的清醒让他得以窥见大地之下那奔腾的涌流——他渗进了九地之下的水脉中。 起初只是犹如微尘的一滴，但随着这一滴在地下水脉中的扩散，水滴化作涓流，涓流长成波涛，最后随着水脉的贯通，形成了绵延百里的大网，蜿蜒起伏。 如此广的覆盖范围甚至让他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百里内的一切水流都能尽归他的号令。 无数细碎的波澜交织，汇集成为澎湃的波涛，仿佛是这片大地在强有力地脉动！ 在城市，地上与地下，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那些水流涌动着，奏响出无人可得倾听，但却仿佛能遮盖尘世的旋律。 旋律长久回荡，也让不断倾听的齐愿渐渐沉醉，也让他继续沉溺在无穷无尽的掌控感之中。 …… 但在地下室的工坊中，虞青羽已经完成了手头的工作，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齐愿大敞的胸口已经画满的密密麻麻的纹路。 而跟随这些纹路的指引，齐愿的进阶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此刻齐愿的另一只手边也插上了一根输液管，有血液被从齐愿的身体内源源不绝被抽离，而后经过一个环状结构再注入齐愿的身体，仿佛在做血液透析一样。 某种意义上其实也差不多。 只是医学上的透析是去除血液中的某种东西，但现在虞青羽要做的是往齐愿的血液中再添点佐料。 仔细端详着齐愿躯体沉睡的面庞，虞青羽微微一笑，仔细聆听着那不存在的声音，于是就仿佛知晓了齐愿的困局一样。 “这样可不行啊。”她低语喃喃，随后伸手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就这么徒手将刚才齐愿小心放置的金属片取了出来。 “该加点料了！” 下一刻，金属片凭空飞出，直接穿透过环状结构的外壁，径直和里面涌流的血液接触，凶戾之气迸发！ 一瞬间，水脉暴动！ 齐愿感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直接将沉溺的他惊醒，如果说之前的暴雨尚算温和，那么此刻就如同风暴来袭。 随着天际雷霆的轰然响彻，地下的水脉就犹如一条桀骜的蛟龙，在此之前，齐愿还能对驯服的水脉发号施令，但现在面对翻江倒海的恶蛟，齐愿只能被动地被卷入到这无尽的狂怒之中。 但在动荡的冲刷当中，齐愿好像有了一些明悟。 就像是有种子在他的灵魂间发了芽，有奇迹自上生长，渐渐流溢而出，也渐渐的，有一抹苍青自齐愿的意志中蜕变而出，闪耀瑰丽的光，氤氲在每一缕水脉中。 然后齐愿的眼前便骤然清晰，仿佛褪去了迷茫，名为齐愿的少年在无尽的暴雨中苏醒，可已经，已经非同凡响！ 拜这场进阶仪式，让他得以短暂窥见一切的一切，一切雨幕都成为了他意志的延伸，于是他挣脱枷锁，扯碎牢笼，不受躯壳的拘束畅快奔行在城市的每一个地方。 他有时是被车辆溅起的水花，自头顶浇了过路行人一身，有时又化作自伞面滑落的涌流，恶作剧般溅入伞下，淋湿撑伞人的裤子。 还有时，他落到了敞开的窗台上，溅起的水花洒落进书房的地板，于是身为房间主人的女孩随手转身拉起了窗户，但地板已经湿了一片。 哟！ 第一次进女孩子房间的齐愿很没出息地瞪大眼睛左看右看，然后理所当然除了女孩的纤细背影外什么也没看见。 噫——没意思！ 齐愿咂咂嘴，感到沮丧。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女孩关完窗户低头看着湿漉漉的地板。 是白羽涅！ 一瞬间，齐愿如遭雷殛！ 但还没完，白羽涅低头看了两眼后就摇摇头，伸手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熟悉裙装，另一只手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她要换衣服！ 齐愿顿时瞪大眼睛，心里一边责备自己不是人的同时，另一边却怎么也没闭上眼睛。 灵魂感知状态根本没法闭眼！ 真是太好……额，太糟了！ 齐愿一边埋怨着实际情况，一边努力将感知开到最大！ 而就在那布料即将滑落的瞬间，兀的，一股强大的引力无声迸发，拉扯着齐愿的精神。 进阶到尾声了，也就是说他的水流体验卡也到期了。 就！差！一！点！ 齐愿怒瞪着眼睛，硬着头皮象形对抗拉扯，另一边又死命展开感知，奋力向前。 但最后终是抵不过，很快齐愿两眼一黑，陷入黑暗。 在意识的最后，只有布料落地的景象…… …… 昏沉中，暴雨平息，九地安抚，地下地上的水脉也继续奔涌向前，一如曾经。 而天上的那块阴云也在降完雨后，悄然消散，再无踪迹。 啪！ 一声轻响。 齐愿呆呆睁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当灵魂被仪式拉扯，穿越层层钢铁丛林，再次回归，他感受到到的不是恍如隔世的感觉，而是……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齐远愕然睁大双眼，低语呢喃，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虞青羽鄙夷道。 “别愣着了，起来感受感受。” 齐愿这才回神，低头看了看，然后被吓了一跳。 “卧槽！什么情况！” 他直接蹦了起来，因为此刻他全身都有血迹，不论裤子还是外套都被鲜血浸透！ 齐愿瞪大眼睛，难不成我又飙血了？等会，为什么要说又？ “安了，那不是你的血，是别人的。” 虞青羽满不在意地挥挥手，伸手指了指一旁已经见底的血瓶. 齐愿自然知道那个，邵家那个遭雷劈的倒霉蛋的血，可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他的血浇我身上了？ 齐愿一头雾水。 但虞青羽只是神秘一笑，“恭喜你，你的刻印已经是虺了！” 第202章 刻印?蛟龙 啥玩意？ 齐愿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是觉得虞青羽是不是又坑了他，整出了这么个他连怎么读都不知道的玩意。 于是赶紧感受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刻印确实已经是蛟龙了没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费解地看向了虞青羽。 “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用一些手法把蛟龙给掩盖了而已……”虞青羽勾起唇角，开始娓娓道来。 而经过她的一番解释，齐愿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齐愿可以说是拥有了两套刻印了，表里各一套。 外面那一套虺的刻印，由被雷劈的那个倒霉蛋的血配制而成，并不具有任何实际作用，纯粹就是个样子货，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那些探查类或者感知类的技能或天赋的。 这样以后外出行动起码不用担心被人分辨出来和虞家有关了。 只要齐愿把虺的刻印往外一报，除非直接进行灵魂层面的深度检测，等闲看不出问题来。 毕竟虺作为神州传说中的一种毒蛇，长有一身鳞片，蛟龙也长有一身鳞片，虺能在水里游，蛟龙也能在水里游，这怎么就不是同一物种了？ 更别提虺这一刻印在神州的诸多序列里也算是极为冷门的了，认识的人更没有多少。 哪怕有人怀疑，齐愿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一口咬死，说：我这就是虺，就是长得粗壮了一点，凶猛了一点，强了一点而已！ 而至于为什么毒蛇的刻印不会用毒？那就更好解释了——猛男就应该真刀真枪的干，用毒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汉！ 检查完外层，齐愿就开始查看自己的灵魂内层了，那里就是不折不扣的蛟龙刻印。 第二位阶刻印?「蛟龙」！ 作为在外界有所流传，但最低也要第三位阶才可铭刻的刻印，如今在虞家的技术传承中，达成了第二位阶就能进行铭刻的奇迹。 “虽然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好歹先清理一下再感受吧。”虞青羽伸手指着齐愿的身上，一脸无奈。 齐愿这才反应过来，感受着身上隐隐传来的不自在吗，那是洒落在身上的血液干枯凝固的效果，齐愿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顿时被自己这副浑身是血的尊容吓了一跳。 。 。 当浑身的血垢被热水涤净，齐愿再次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入地下室。 感受着自身体里迸发出的澎湃生命力还有那几乎源源不绝的充沛力量，齐愿只感觉一阵不可思议。 果然不愧是要第三位位阶才能铭刻的刻印吗，这效果比起鳞虫刻印几乎是全方位的提升，现在他完全可以轻易达到以往需要暗流配合才能抵达的高速，而力量层面的提升没有具体测量暂且感觉不出来，但想必提升同样巨大。 但这都不是最令人欣喜的，最值得庆贺的是—— 齐愿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注视着屏幕中的面容，一阵惊叹。 甚至惊叹的声音直接惊动了正在收拾残局的虞青羽，她抬头皱眉：“你一个人搁那臭美什么呢？” “你有没有感觉……”齐愿放下手机，一脸神秘，“我好像变帅了。” “……”虞青羽。 某种意义上齐愿的确是变帅了，灵魂的增强作用于肉体，在让他增高变白几分的同时，也对他的五官造成了影响，虽然只是器官间的微调，不至于一下子让人认不出来，但它们叠加起来就产生了极为惊人的效果。 变的极为端正的五官让他原本还算不错的底子进一步质变，而变得白皙的肌肤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冷峻。 虞青羽挑了挑眉，刻意吹了声口哨：“是啊是啊，变帅了，而且正好是年轻女孩子喜欢的类型，怎么，满意了？” 本能察觉出虞青羽的语气不太对的齐愿明智放弃了这个方面，转而开始尝试起其他变化。 …… “既然进阶了，那就试一试你现在的极限吧。”说着虞青羽走到旁边放下手里的设备转而搬出堆放在角落里的金属块，而后自她手心中涌出焰光。 很快虞青羽就在齐愿惊异的目光中徒手将数块庞大的金属熔锻，最后徒手搓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铁桩。 随着炼金之火的收回，极为沉重的铁桩就在齐愿狂跳的眼皮中轰然落地，无数灰尘震荡而起。 就冲这表现，这根铁桩起码就有小一吨重！ 而虞青羽只是毫不在意地拍了拍那根铁桩，“来，试着尽全力去攻击这根铁桩，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看着那酷似人形的沉重铁桩，齐愿感觉一阵无语，“怎么突然好像复古了起来，难道就没有更先进的测量方式了？比如传感器什么啊的？” “少废话，让你攻击你就攻击！” 齐愿只能是摇了摇头，注视着那根铁桩，心底开始活泛起来。 并不是在打退堂鼓，而是在思索怎么展示为好。 很快，打定主意的齐愿边再次抬头，看向前方，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向前迈出！ 那一瞬间，齐愿的身影自铁桩前一闪而过，随后才有轰鸣声响彻开来。 但那却并不是一声，而是至少三声轰鸣叠加一起形成犹如实质的风暴，而当狂风和碎铁席卷过后，那沉重的铁桩表面就浮现出三道深深的痕迹。 斧子的斩击，长枪的穿刺还有长剑的割裂，三道痕迹皆深深刻入铁桩过半，而边缘被撕裂外翻的钢铁还散发着摩擦产生的灼红。 就连虞青羽见到这种场景也不由愣了一下，先后使用三种武器，但攻击却近乎同时抵达，而且一次爆发出比单纯劈砍强上十倍以上的破坏力，就连她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技巧着实了得！ 齐愿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原地，只是他自己的状态也说不上好，手上漆黑的斧刃已经浮现裂口，甚至那只握斧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原因只有一个，“这铁桩你加固过了？”他的话语中带着肯定，他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生铁，但看下去才发现这玩意简直硬的离谱，没什么心理准备的他差点直接一击脱手。 虞青羽点点头，语气里带着惊叹“没错，普通的金属可扛不住你这么一下，不过就算我往里面加了点深境出产的霜银你还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已经很不错了。” 她由衷地说着，伸手就要将铁桩撤回，但却被齐愿阻止。 她疑惑看向有些气喘的齐愿，不由发问：“你还想再试一次？但刚才那一击耗费了你不少体力了吧？” 但齐愿只是点头，指着铁桩说着：“我只是刚想起来一个更好的展示方法。” 他说着便让虞青羽远离一下，而后不远处，一道白裙的身影浮现。 是艾莲。 无需任何沟通，做为齐愿的半身，在显现的那一刻她便清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朝着躲在一旁的虞青羽灿烂一笑。 随后他与齐愿一同看向铁桩，两把斧刃同时浮现，下一刻两人向前，踏出！ 轰！ 巨大的响动甚至直接撕破了虞青羽布置的隔音矩阵，将轰鸣透过数米厚的陆地，传导至街道上。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户人家齐齐开灯，脑袋伸出窗户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地下室里，风暴还在持续，而在风暴中却有一声高亢的尖鸣越发嘹亮，直至最后化作沉重的撕裂声。 超绝的力量和技艺在齐愿和艾莲的手中共同演绎而出，最后毫无保留施加在那根铁桩之上。 而后断裂降临。 参杂霜银的铁桩再也无法承受六道斩击交叠所产生的力量，最终被拦腰斩断！ 甚至那残余的低鸣还在快速扩散，在工坊中的无数瓶瓶罐罐中回荡，最后无视了墙壁和泥土的阻拦，自由飞散在夜空中，像是一首低声哼唱的歌谣。 而齐愿则气喘吁吁地站在飞溅的尘埃当中，这一刻他只觉得： ——老子简直牛逼炸了！ 第203章 来活了 翌日，社保局。 “昨夜突然下了一场所有监测机构都没有预料的大雨，今天本地农业局也传来了汇报，说是地下水水位猛涨。 关于这两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办公室里白羽涅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放下手中的文件，一双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一脸‘我很老实，与我无关’表情的齐愿。 “是吗？什么暴雨，我不到啊！我昨天回去就睡觉了，一觉到天亮。” 齐愿主打的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打死不承认。 于是果不其然看到了白羽涅那怪异的目光。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这件事会跟我的得力干员有关呢。”白羽涅淡淡回应。 而齐愿则是一脸赞同地点头，“对啊，对啊，怎么会呢？” “……” “进阶了？”沉默里白羽涅突兀开口。 没有什么犹豫，齐愿点了点点头，“额，确实进阶了。” 关于自己进阶的事齐愿本来就没有准备去隐瞒，何况也瞒不住，可别忘了白羽涅这位津海社保局的大boss可还是一个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呢，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齐愿可没自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能藏得住。 甚至当她问起得时候，齐愿还主动给她介绍了起来。 “我第二位阶的刻印是虺，神州一个挺冷门的刻印。”他挠着头，伸出一只手指向了白羽涅桌上的一个杯子。 “能力嘛，能放点毒，再加点水。” 他说着，凭空间就有水流乍现眨眼灌满水杯，那些是提取自大气中水汽，被牵引汇聚于此，这还没完，当杯子内的水流平静下去后，便开始逐渐发黑，转眼间一杯清水就变成了一杯毒水。 造水自然是蛟龙刻印自带的能力，毕竟神话传说中蛟龙本就是栖息于江河湖海的主宰。 除了给予了齐愿极高的水亲和之外，他现在还有了降水的能力，虽然肯定做不到昨晚那场仿佛能倾覆整座城市的暴风雨，但准备一下读个条找来两片雨云下两场小雨还是做得到的。 而至于毒……齐愿会使个锤子的毒！这玩意还是昨天虞青羽连夜给他做的一个微型炼金矩阵的功劳，就铭刻在他的指甲上，效果就是产生毒素，而毒性也就那样，起码齐愿自己试过，充其量只是肚子疼的程度而已。 这玩意唯一的效果就是让齐愿能更轻易的伪装成虺。 白羽涅听了他的话挑动着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头，“你说是虺那就当作是吧。” 对此齐愿只能讪笑。 两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装了糊涂还要表现得比谁都明白。 只是…… “还有这是我喝咖啡的杯子。” 白羽涅的话语传来，齐愿愣了一下，就看见白羽涅端起那已经被毒水浸透的杯子，一把扔进了垃圾桶，而后似是告诫的叮嘱着：“以后行事稳重些，别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人给得罪了。” 齐愿顿时有些尴尬，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那个啥，一大早就火急火燎找我过来是要干什么？” 现在是早上6：18分，还远没有到齐愿平时的上班时间，今天一大早还在梦乡的齐愿接到电话后立马就蹦了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事发了，白羽涅已经发现昨晚自己偷窥了，等会就要摔杯为号，然后就会有500刀斧手冲进来给自己剁成肉泥。 一路忐忑过来，结果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白羽涅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的确是有事，本来还有些犹豫，不过既然你已经进阶了，我就放心了。” 她顿了一顿，说出了下面的话语：“齐愿，你需要出一趟差了。” “出差？去哪啊？”齐愿一愣，本能反应是——就这？ 不就是出趟差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很快他就想到既然需要社保局的人出差，那想来事情就不会简单。 “去距离津海400海里外的领海，又或者准确点，是前往位于那里的深境。” “……” 沉默，一片沉默。 “那个啥，我问一下，你说的这个深境是我理解的那个深境吗？”齐愿小心翼翼地问道。 而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齐愿差点直接就掀桌子了。 “大姐，你觉得那是我一个二阶萌新该去的地方嘛！”齐愿瞪大眼睛。 别看他隔三岔五就会去灵魂之笼里面的深境碎片逛一圈，那是因为有一个虞青羽在外面随时准备捞人，而且他还只是灵魂漫游，不会造成肉体损伤的那种。 这要是直接肉身进入深境，那齐愿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别急，等我说完。”白羽涅瞥了齐愿一眼，“那是一片深境和现世交叠的区域。” 众所周知，现世处于深境之上，同时也依托于深境才得以存在。 但这种说法其实并不正确，因为上与下的概念只存在于世界的内部，实际上深境和现世并不存在明确的上下关系，两者更像是相互平行的两条线，或者两个平面。 所谓进入深境就是通过某种手段将自身的位置跳转入深境对应的位置而已。 但还有一些特殊情况，正如两条平行线也可能相交，深境偶尔也会发生某些名为深境上浮的现象。 那种情况下，属于深境的平面就会和现世产生重合，那么届时就会产生一片能在现世通过物理手段就能进入的深境区域。 像这种区域历来都有多种名称，像是触点，边境又或者是里世界等等乱七八糟的称呼。 “所以虽然是深境，但入口却在现世，整体情况也依旧在联合政府的掌控之内，倒是并不用担心深境本身的安全问题。” 听着白羽涅的解释，齐愿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追问：“所以要我到那边出差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清楚，这点征召令里面没说，但我刻意个人透露一些情况给你。” 白羽涅说着，伸手从文件堆里抽出来一张纸。 “根据前两天该处深境内设立的哨所传回来的报告，上面说……” 说着她将报告递给齐愿，示意他自己看。 齐愿不解，伸手接过，忽略了上面一大串繁琐的任务汇报，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文件最后的那一行加粗的字体上。 ——发现铸世者所属舰船踪迹…… 第204章 豪华游轮 这他妈不是更糟糕了吗！ 齐愿宁愿直接肉身去趟深境，也不愿意再碰到铸世者那帮神经病了。 起码前者自己还能洗干净脖子从容赴死，而后者那可真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更别提自己现在都说不定在铸世者那边还挂上名了。 虽然他齐愿也经常性的喜欢主动出击，也干过不少先行动后动脑的傻逼事，但这不代表他连远在400海里之外，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的事情也喜欢往上冲啊！ 于是他呆滞放下手里的文件，笑得很勉强：“我，我能不去吗？” “不行。” 不出意外，得到了无比肯定的答复，甚至白羽涅在说完之后还抬手看了看时间，“而且很快就要出发，你还有两个小时的准备，不过……” 她停了下来，看着依旧呆滞的齐愿，“这次我会和你一起去。” “……” 哪怕是得知白羽涅要一同随行，齐愿也不能找到哪怕半分安全感。 在他心中，自己这就是去当填线宝宝去了。 不过时间终究还是太紧迫了，他甚至只来得及回趟家跟虞青羽打了个招呼，甚至都没怎么收拾行李就要被赶到的白羽涅拎走了。 更别提找理由翘了这次紧急征召了，他本来还想准备一下以正处于进阶的关键时刻，不便出行为由呢。 什么，你说他刚进阶过了？ 怎么？就不兴他厚积薄发再进一次阶嘛！ “放开我，不是说好两个小时吗！”齐愿奋力挣扎着。 “忘了告诉你了，我们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去码头报到。”白羽涅头也不回地说着。 “那，那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好呢！” “没有必要，反正也不一定能用得到！” 齐愿听见这话吗，顿时大惊，果然是要去当敢死队的吧！ 于是更加努力挣扎起来。 “我不去，我不去，你这是逼上梁山，山穷水尽，尽力而……” 最后……他还是被白羽涅拖上了船。 …… “想开点吧，起码你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享受一下豪华游轮。” 呆滞坐在船上休息室的齐愿耳边传来的女孩的轻笑。 这是刚才临走之前虞青羽塞进他兜里的信标，没什么特殊作用，只能实时将自己的位置汇报给远在津海的虞青羽，外加让他们实时通话而已。 而且…… “这枚信标虽然是特制的，但深境情况复杂，我也没办法保证这玩意之后还能正常运作。” 临走前，虞青羽是这么说的。 听着虞青羽直接响在自己耳边的声音，齐愿更加悲愤，但悲愤之余他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白羽涅刚才上了船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是由齐愿一个人在这间近乎奢华的休息室当中，精致的装潢，温暖的灯火，甚至耳边还隐约传来悠扬的舞曲。 这次社保局的紧急征调，直接征调了北部沿海城市所有建有分部的地区的所有灵能力者，这也是白羽涅也要一同赶来的原因。 而如果说唯一能够让齐愿好受一点的东西，可以说就只有这艘船本身了。 毕竟事态紧急，不管是临时买船票还是安排人员接送都不是很来得及，于是白羽涅很干脆利用了一把特权，直接走社保局的快速通道，拿到了一艘即将启程的游轮的船票，甚至还是vip豪华客票。 于是理所应当的齐愿也享受到了独立休息室，vip套房还有不限量豪华自助餐饮的特权。 在经历了长久呆滞的齐愿终于定了定神，心想木已成舟，反正上了贼船了，要不索性干他娘的一票！ 摆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说干就干！ 齐愿抬脚就走出自己独立的休息室，向路过的侍者打听好位置后，就直奔——自助餐厅！ 这一天，所有进入了餐厅的乘客在目睹了那惨烈的场景之后，都不由得萌生了一个想法： 妈妈，我好像看见饕餮了！ 走进了餐厅的齐愿就仿佛是饿虎跳了羊圈，黄鼠狼入了鸡窝，小姐进了包fang……咳咳！总之就是突出一个——我他妈吃吃吃吃吃吃！ 等到数小时后白羽涅一路找不见齐愿来到餐厅，就看见齐愿已经快要直接跳上灶台了。 作为一个噱头，这家航运公司老早定了规矩，声称一切食品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制作。 只是现在这个规则遇上了齐愿这个牲口就注定悲剧了，凭借灵能力者那堪称无底洞的胃口，什么深海拼盘，什么金箔和牛那是来者不拒！ 现在甚至堵着出餐台，厨师做一份他就炫一份！ 不少乘客对此颇有微词，但好在齐愿也没做绝，已经吃过了的自然也让他们正常补充餐品，他只堵没吃过的。 工作人员当然也有意见，可碍于他的豪华vip身份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偌大一个餐厅竟没有一个人去阻拦齐愿。 这也就导致白羽涅拉着齐愿衣领把他拽走时，他嘴里还有半拉牛排没咽下去呢。 “拽我干啥？不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吗？”下层舱室，齐愿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将嘴里的东西咽干净。 白羽涅只是无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只坐到这，剩下的路这艘普通邮轮走不通。” 说着她就在继续自顾自地往前，留下齐愿似懂非懂地点头，而眼见白羽涅即将走远，齐愿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对了，你刚才去哪了？社保局经常有紧急征召吗？咱们这趟到底什么情况啊？时社保局和铸世者干起来了吗？以及你这身衣服哪买的，挺好看……” 一路上，齐愿充分化身成为话痨，不厌其烦地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只是不出意外，白羽涅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全然无视了他。 而直到一个转角过后，白羽涅突兀顿住脚步，抬头。 猝不及防之下，跟在她身后的齐愿险些撞在她身上。 而就在他以为白羽涅终于忍无可忍，准备痛骂他一顿时，却听见了她严肃的声音。 “等会切记，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尤其不要东张西望！” 齐愿顿时被她的气场镇住了，嘴唇蠕动，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就越过她的肩头，看见了转角之后的事物，然后愣住了。 那是一艘明显改装过的快艇，相较于一般快艇大了不止一倍的体积，亮红的涂装，流线的造型，还有那尾部不寻常的16缸喷气机，不用多展示什么，几乎往那一摆，就是极速的代名词。 而那艘快艇旁边还有一个好像等候已久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着标志的救生衣，看样子似乎是驾驶员。 这位中年驾驶员一看见齐愿和白羽涅就赶忙迎了上来，目露兴奋。 “白羽涅女士还有齐愿先生，你们要求的快艇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出发……” 第205章 万界商务旅游公司 于是，齐愿和白羽涅就出发了。 出发前，驾驶员大哥还递给了齐愿和白羽涅一人一件救生衣。 齐愿兴冲冲地接过，快速穿上，说实在的，在心慌之余，他其实还有些兴奋，毕竟他还从来没坐过快艇呢。 但就在他上去落座之后左看右看之余，却发现坐在他旁边的白羽涅丝毫没打算穿救生衣的样子。 他有心发问，但在那之前，他就看见了已经坐到驾驶位的驾驶员开启了发动机。 齐愿只感觉到浑身陡然一震。 好像腾空而起。 当他惊愕探头，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风，还有那正在迫近的海面。 噗通！ 甚至齐愿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艘快艇就直接载着三个人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海里面。 没错，就是扎进了海里面，因为这艘快艇并不是航行在水面上的，它的航道是在他娘的水下！ 一入水，那快艇的周身就延伸出一层透明的光幕，将海水牢牢阻隔在外。 眨眼间，一艘行于水面的船就化作了穿行汪洋的微型潜艇，齐愿则瞪大眼睛看着这惊起的一幕。 而下一刻，无形的引力迸发，随着快艇尾部16缸喷气机的发动，整艘快艇就仿若穿行水下的箭矢，以一种几乎超越齐愿视力捕捉极限的速度向前疾驰！ 在他们身后，散发微光的海面已经被远远抛开。 洞穿层层阻隔的海水，他们正头也不回地驶向深海！ …… 似乎是兼有导游的差事，一入水那位驾驶员大哥就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起来。 “两位乘客请看你们左侧，能看见无尽的深海，你们再往右看……额，还是无尽的深海……” “……”齐愿。 这能看个屁咧！ 但驾驶员似乎完全没感到尴尬，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现在正处在海平面之下3000米，而且还在进一步向下，得益于四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局部深境上浮现象，在这片海域的深海造就了一些独特的暗流。 这些暗流能作为水下航道，天然的高速公路来使用，而这一次我们目的就是乘上其中一条，那样我们就能给很快到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悬空之海！” 深境?悬空之海。 这就是齐愿和白羽涅此行要前往的这片深境地区的名称。 而直至此刻，齐愿才从无穷的震惊中回过神，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他求助般地看向白羽涅。 而白羽涅似乎完全知道他心里想问什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现在乘坐的是万界商务旗下的潜渊艇。” “万界商务？那不就是一个二流的旅行公司吗？”齐愿惊愕反问，他们以前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过团体旅游，当时承接业务的据说就是这个万界商务。 全称是万界商务旅行公司，其实别看这名字取得霸气，但组织的旅行业务那是频繁暴雷，被戏称除了收费快什么都不快，当时那次团体旅游足足拖了一个学期才落实，结果最后他们全班去了一趟津海市西郊野餐——还就在齐愿家旁边！ 自那以后齐愿就再对这家公司没什么好感了。 但齐愿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旅游公司来着。 “二流仅局限在普通业务上。”白羽涅微微颔首，丝毫不顾及前面还有个万界商务的驾驶员来着。 “实际上只要肯掏钱，他们能在一天内把你送到世界上任何地方。” 白羽涅微微感叹，“毕竟他们也是整个亚洲最大的，最贵，也最黑的交通运输公司，还把持着亚洲周边起码三成的载具生产订单，或许哪怕是要去腐梦国度，他们也能一天内把你送过去吧。” 齐愿听得目瞪口呆，然后就听见了前面驾驶员受宠若惊的声音。 “白审查长抬爱了，腐梦国度那种地方我们也是很难办的，在怎么说一天之内还是太赶了。”驾驶员苦笑着。 合着你们还真能送啊！ 齐愿更加震惊了。 于是经过白羽涅的一番科普，齐愿大致是了解了情况，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艘潜渊艇是万界商务旗下公司万界出行出品的标准水下载具，看着挺唬人，但换算到齐愿的认知里，其实大致和一辆出租车也差不多。 所以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的行程可以概括为：乘船行至中途然后打了辆车去最后目的地。 熟悉是熟悉了，但齐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碎裂，他眼中神秘兮兮的驾驶员大哥一下子就变成了寻常的出租车司机。 真他妈绝了！ 沉默了半晌后，齐愿有些生无可恋地开口：“所以还有哪些企业公司涉足了超凡领域啊？” “你应该问有哪些巨是跟超凡领域不挂钩的。”白羽涅摇了摇头，还好奇看了齐愿一眼：“你不还在裴云州那家伙的天城重工待过吗？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些呢。” “……” 齐愿无言，他是待过没错，但到最后也都只是临时工而已，而且自己上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公司业务那更是一点也没沾。 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 “看得出来齐愿先生对这些东西还不是很熟悉，但……”驾驶员也出来打圆场。 但突兀地，齐愿又感觉船身一震，紧接着就有驾驶员惊喜的喊声：“要进暗流了，大家抓稳，系好安全带！” 抓稳？系安全带？ 一瞬间，齐愿有了不好的预感，转眼就看见了已经系好安全带的白羽涅，心头一惊，伸手就要往旁边抓起安全带。 但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仿佛十个滚筒洗衣机叠加起来的动荡于此降临！ 猝不及防之下，齐愿直接就变成了滚葫芦，在不算狭窄的快艇上乱撞，好在快艇外部的那层光幕，让他不至于掉进数千米深的无光深海。 而当快艇平稳之后，白羽涅伸手戳了戳躺在地上宛如死狗的齐愿。 “别动，等，等我缓一缓。”齐愿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地说着，要不是他抗性增强了，刚才那一会估计就得把刚吃的自助全都吐出来。 眼见齐愿还能说话，白羽涅索性也放心了，不再管他，只有驾驶员那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 “抱歉啊，我忘了提前提醒进入暗流会有一段时间的震荡期了，不过平稳了之后就好多了。” 齐愿没有回应，只是被吸引一般地望着天，或者说，望着那片顶部的光幕。 透过透明的光幕，只能看见外面无尽的渊薮，那是快艇上的灯光也无法发照彻的黑暗，只是黑暗中的海水中，齐愿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游弋…… 第206章 抵达 这是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明明齐愿的眼前一片黑暗，可他那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却时不时就会告诉他，有些地方就是要比别的地方更黑一些。 于是齐愿愣住了，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起那深海中游弋的阴影。 瞬息间，一阵恍惚袭来。 他看到了，不，那并不是看，而似乎是某种更高层面的接触，在这一瞬他得以窥破那名为现实的帷幕，揭露出那黑暗的本质。 但齐愿根本说不清这一刻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他只感觉到一堆在快艇周遭形成的细密气泡，每一个气泡之上都仿佛萦绕着犹如实质的破灭气息，层层厄运缠绕其上，令它们在深海的黑暗中闪耀狂乱的光。 层层气泡堆叠扩散，隐约勾勒出一个与快艇并行的庞然大物。 无以端详祂的全貌，似乎祂从来就并无实体，也无从感知祂的细节，仿若祂本质便一片迷蒙。 只是忽而，在一阵朦胧之中，层层叠叠的气泡开始扭动，逐渐呈现出诡异的质感，犹如玉石又形同血肉，继而又在齐愿的感知中化作了一双双无机质的狰狞瞳孔。 深渊的巨兽在注视着他！ 那是搅动着海水的君主，游弋于黑暗的皇帝。 一瞬，齐愿明悟了，原来不是自己发现了祂——而是祂看到了自己！ 就像是渺小的虫豸万幸之间得到了高贵者的瞥视那样，尽管那瞥视如此短暂，就像是被偶然吸引了注意力，伟大的存在游弋于黑暗，偶然向某个事物投来匆匆一瞥，而后又意兴阑珊地收回。 当气泡悄然消散，只留下仰躺在地，汗出如浆的齐愿，浑身抽搐着，就连瞳孔都开始不自然地发散。 直至白羽涅将他的脑袋托起，强行往他嘴里灌了半瓶水，齐愿才稍稍回过劲来，大口喘息。 和以往任何的濒死和恐惧都完全不同，这是一种面对上位者的无力，那一刻齐愿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仿佛遇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在挣扎着逃跑。 “都说了不要乱看！” 白羽涅严厉的话语终于让齐愿回神，他强行压抑住浑身痉挛的肌肉，艰难吸气：“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我刚才……” “不要去回忆！”在齐愿话没说完之前就被白羽涅强行打断。 “忘了刚才看到的一切吧，这里是深境和现世交叠的区域，经常会有某些源于深境的诡异东西游弋到这个地方。” 齐愿无奈苦笑，说实话他已经记不太清刚才的景象了，当那一抹瞥视消失，他脑中的记忆也在一并飞速消退，只余那一道威严的目光残留。 “没办法，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我不是很能控制。”缓了半天的齐愿爬起来坐到椅子上，毕竟哪怕自己耐住了好奇心不去看，也架不住那玩意主动来看自己不是？ 而白羽涅则则是无奈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倒霉，第一次来就碰上这种事。” “或许是我太帅，太引人注目了吧！”齐愿叹息着。 “……” 白羽涅瞥了他一眼，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既然还能说垃圾话，想来问题不算很严重。 而前面的驾驶员似乎是见得多了，对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象征性地安慰了两句，表示了一下这是常见状况，并不属于他们公司的责任云云就继续开船了。 似乎是通讯确实受到了某些影响，直至半天之后，齐愿的耳边才传来虞青羽的惊呼：“你那边发生什么了？信标显示你刚才灵魂都差点直接碎掉了耶！” 齐愿翻了个白眼，扯动嘴角，“没什么的，只是本地帮派太热情好客了而已。” 这次干脆就没有了任何回应…… …… 快艇中陷入沉默。 白羽涅沉思着一言不发，而暂时患上了深海ptsd的齐愿现在则一眼都不敢往外面看了，一门心思地盯着快艇的地板，数着上面的纹路。 沉寂中，时间很快过去。 理所当然的，当快艇从暗流中跃出，也经历了一番剧烈抖动，但已经有所准备的齐愿早早就将安全带系好。 而随着快艇的迅速上浮，正前方那一抹源自海面的微光便越来越亮，直至某一个瞬间，齐愿听见了雷声。 仿若贯通天地的惊雷炸响，接着伴随着震荡，快艇破海而出！ 一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首先入目的是光，在脱离深海那幽寂黑暗的环境之后，齐愿还是第一次觉得即便是阴云之下的光芒也如此美好。 其次是雨，仿佛海洋倒灌一般的倾盆大雨，密集的雨珠连成了线，拍打在海面上惊起连绵不绝的巨响。 有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海面，那一瞬间的光明，短暂而又强烈，将黑暗驱散，却又迅速被阴云吞噬。 并没有被这几乎覆拢了一切的暴雨所震慑，因为刚才那转瞬即逝的电光照亮了不远处掩于雨幕中的更加宏伟的巨物。 好像是一艘巨轮，可随着快艇的飞速靠近，齐愿才能渐渐看出，那更像是某种海上平台，无数根数十米粗的钢柱自平台底部延伸而出，深深扎根于深海，用以支撑着整座平台屹立于海面之上。 而那平台之上，则是宛如山峦的般层层堆叠的钢铁建筑，看上去杂乱无章，仿若随意堆砌，但建筑与建筑之间却铆合地严丝合缝，偶尔还能看不少人员穿行其中，犹如奔行在钢铁巨兽的体内。 很快快艇停于举行平台下方的海港，在这个地方，齐愿尽力仰头却也没办法看见上方建筑的顶点，就仿佛这座海上要塞已经联通了天际一般。 “行了，两位旅客，已经到站了，请有序下船，不用担心，账单将由社保局统一支付，万界出行竭诚为您服务，别忘了打个五星好评哟！” 将齐愿和白羽涅送到地方后，那位驾驶员大哥一脸笑眯眯地说着广告词，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再次转身离去，重新扎入海中。 留下白羽涅和齐愿站在码头，等待工作人员前来。 “这是一座海上要塞吗？”齐愿喃喃低语环顾着这座钢铁的堡垒，她对这一路的见闻已经有些麻木。 但白羽涅听到只是嗤笑一声，摇摇头：“这还远远达不到要塞的程度。”她回过头，注视着无时无刻不在肆虐着风暴的海面。 但神奇的是无论多么强大的浪涛和风雨在靠近这座平台周围都会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消弭于无形，就像是难以触及一样。 注视着这些，白羽涅回过神淡淡开口： “充其量，不过是一座前哨站罢了……” 第207章 小白脸? 哨站…… 齐愿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击碎，他看着这座钢铁的堡垒，继而陷入沉默。 在他印象中，哨站都是那种伫立在荒野，大小也就跟一两个门房差不多的那种。 现在你管这座钢铁城堡叫哨站？ 但齐愿满头的震撼还没冒出来，就有一个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来，在仔细核对了两人的证件之后表情就变得柔和起来。 “白羽涅女士还有齐愿先生，站内已经有两位的同僚在等候了。”他伸出一只手作邀请状。 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步伐，齐愿和白羽涅很快走到一个平台上层类似天台一样的地方，看着地板上的两排椅子，显然这就是哨站给他们准备的休息场地。 “哨站环境简陋，还请两位见谅。”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看上去行色匆匆，好像有做不完的工作一样。 那工作人员说简陋显然不是谦虚，这里确实是太简陋了，不提那两排看上去完全由钢铁浇筑成的椅子，以及它们看上去就像是直接被焊死在了地板上这两件事，齐愿抬头，就看见了阴沉的天空。 这里干脆连个顶棚都没有啊！ 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莫名地，齐愿心里有了这种担心。 但白羽涅却毫不在意，仿佛见怪不怪，摆了摆手道：“这里交通不便，各种物资的运输成本过高，简陋些很正常。” 齐愿点点头，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一些人在场了，有男有女，他们或凭栏而立眺望充斥着风暴的海面，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的胸前都戴着如齐愿和白羽涅一般的徽章，那振翅而飞的白鸽，以及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隐约的灵能波动。 是有炼金造物傍身还是说干脆就是灵能力者？又或者二者皆有？ 齐愿在心里暗自揣测着，毕竟在他的感觉里仅是这里聚集的这点人，就已经比得上整个津海市全部的常备武装力量了。 很明显，这里的都是社保局的同僚，因收到征调，从各地紧急赶过来的审查长和灵能力者干员。 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还有一些似乎是认得白羽涅，向她点头致意，对此白羽涅充耳不闻，仿若没看到一样，就带着齐愿就这么坐了下去，一言不发。 这一下，可给齐愿整的有些不自在了，感受着隐约从各个方向投来的打量目光，他抽了抽嘴角，压低声音：“我说，咱们真的不用上去打个招呼什么的吗？” 白羽涅瞥了一眼齐愿，“你说呢？” “……”齐愿。 他能说个锤子！ 强行按捺着自己已经在不断抠地的脚趾，齐愿就这么紧张地坐着。 不断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从入口又走来几个齐愿不认识的人，就这样，平台上的人开始不断增多，本来寂静的环境也开始渐渐迎来热烈的交谈声。 他甚至看见不远处的角落已经开始有几个人摊上了一块布，开始蹲在地上玩起了桌游，不，那不是桌游！ 因为齐愿看见了他们其中一个人伸手从包中取出了一堆刻有纹路的小方块，看上去有上百个，齐愿认得那玩意，那分明就是一副麻将！ 他们在地上推了两局似乎觉得不过瘾，伸手叫来一个工作人员然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一会那工作人员竟然直接搬了个麻将桌过来，还是自动的！ 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欢笑声，以及看着周围不断有人意动前去加入战局，齐愿满脸呆滞。 社保局平日里就是这个画风吗？ 他僵硬转头，就看见白羽涅依旧老神在在坐着，一动不动，突出着一个不合群，仿佛一切事情都跟她无关那样。 但不得不说，坐在这露天的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确也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看着外面不远处那暴雨如注的景象，可在这里，就连一丝风也没有。 宛如末日的风暴和平台上的祥和，两个世界在栏杆外不远处的虚空中完成分割，如此泾渭分明，仿佛在末日中筑起的一栋堡垒，无形的力量庇护着内里的一切，使其不受外界的万象所扰。 正值此刻，齐愿突兀听到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同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齐愿也不例外，转头看向入口处。 “我可去他妈的！现在大清早的就让老娘过来，就为了这点子破事儿？要是这一趟白来了，老娘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怒骂，而后随着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一个身穿黑裙的女性身影浮现在入口处，她冷眉倒竖，精致的面庞上满是怒容，一只手还揪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耳朵，身后则跟着两位干员，皆是一脸菜色，以手掩面，似乎是不忍看着这一幕。 而被她揪住耳朵的人不断痛呼着：“疼疼疼，芳审查长，我只负责发函，具体工作安排真不是我能决定的！”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面露古怪，而齐愿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钟了。 这位大姐对大清早的定义真是异于常人啊！ 而就在齐愿惊讶的时候，就看见那姓芳的审查长也看向了这边，一瞬间她的眼前一亮，放下手里还拧着的耳朵就快步走了过来。 就在齐愿担心是不是自己又惹什么事了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旁边白羽涅的面上流露出无奈的表情。 齐愿顿时惊异万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白羽涅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表现出这种情绪。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很快，随着一抹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娇柔声音传来，齐愿就知道了…… “阿白~我们又见面了耶~” 很明显的，白羽涅的身子猛地抽动了一下，立即伸手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止住了芳缘抱上来的趋势。 “芳缘！你要是敢乱动我就把你扔海里去！”白羽涅仿佛万分厌恶一般开口。 一下子自己行动没能得逞的芳缘撇了撇嘴，转头看见了白羽涅身旁正一脸好奇的少年，顿时惊讶起来，立即弯下腰在白羽涅嫌弃的表情里强行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 “之前你旁边不是那个牛郎吗？怎么换成这个小白脸了？” “……” 小……白脸？ 齐愿的表情顿时抽搐了起来。 第208章 洗耳恭听 感觉着周围顿时望过来的诸多视线。 齐愿差点就要直接掀桌大吼我不小了。 而且压低声音有个屁用！ 这里大多都是灵能力者，不少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这会儿甚至已经有几个脸也比较白的尴尬扭过头了。 而芳缘则丝毫没有收敛，毫不掩饰自己上下打量的目光，赤裸裸的眼神就好像要把齐愿扒光似的，一边打量还一边摸着下巴不断颔首：“嗯，我觉得这个要比那个牛郎要好，之前那个不是很合我胃口……” “芳缘！” 白羽涅加重了语气。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行吧。”眼见白羽涅要生气，芳缘立即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生动表现了一把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但没一会她就仿佛是急不可耐一般开口：“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不得拥抱一下？” 她作势久张开了双臂，但白羽涅只是瞥了她一眼，显然毫无兴趣，“我来是有事要做，要发癫往别的地方发去！” “哎呀，别这么扫兴嘛。”芳缘咂吧了一下嘴，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朝着旁边的齐愿道：“那小齐愿要不要来抱一抱？” 齐愿一愣，“你知道我？” “当然！”芳缘理所当然道，她环视四周，丝毫不在意周围那些皱眉的同僚，“这里所有人的资料我都知道！” 喂，这话会得罪人的吧！ 这不就等同于直接对人说‘我调查过你’吗？ 齐愿抽动着嘴角，看着那向自己张开的宽广胸怀，强忍着冲动最后还是一脸正直地拒绝。 “哟，小兄弟还挺正直。”芳缘有些颇为意外地看着齐愿，缓缓收回张开的手臂，想了想还是赞叹道：“不愧是被称为正义的伙伴的人啊。” “……”齐愿。 齐愿的表情一下子垮了，怎么这里都有人知道这个称号了！ 严查，等回去了一定要在局里严查！ 齐愿恶狠狠地想着。 “行了，耍宝耍完了就该说正事了吧？”突兀的，白羽涅抬眸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而芳缘则看着白羽涅那满是认真的脸庞，轻笑一声。 她跟白羽涅是朋友，尽管这样说其实很奇怪，毕竟哪有朋友之间除了工作之外从来不见面也不通话的？ 但事实上她们真的是朋友，关系还是相当要好的那种，如果真要问为什么，或许可以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再或者用更通俗一点的话讲，她们俩可以说是臭味相投。 作为同期入职的两人，性格虽有不同，但各有各的奇葩，白羽涅的性格近乎冷漠，不管对人还是对事都呈现出一种极端漠视的态度。 而芳缘则恰好相反，如果说白羽涅是因为行事冷漠因而被动地不被同事欢迎的话，那么芳缘的不合群可就真的是她自己争取的结果了，毕竟一个入职培训第一天就能对同僚放下豪言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人，很难想象要如何和她正常相处。 但有时人就是这么一种奇妙的生物，明明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人相处下来竟然意外地融洽，甚至再某些奇怪的地方还颇有一些共同语言。 “知道你着急，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芳缘说着，一双眉眼携带怒意地环视四周，那些竖起耳朵偷听的家伙顿时偃旗息鼓，而后她转身离去。 而白羽涅也会意点头，起身跟上了往来处走去的芳缘，只是走到一半又回身朝着还不太清楚状况的齐愿叮嘱：“不要乱跑，虽然只是一个哨站，但姑且也算是保密单位，出事了可没人捞你。” 齐愿茫然点头，看着离去的白羽涅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转头就看见旁边同样满脸迷茫的两位，他们是跟芳缘来的干员，现在跟齐愿一样，都被自己的审查长给抛弃了。 三人对视着，不由得产生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齐愿率先开口，“额，我是津海支部干员齐愿，两位是……” “龙江支部陈彦。”装扮颇为朋克风的干员率先答复着，象征性地跟齐愿握了握手，然后指了指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同伴。 “他是王子。” 王子？ 齐愿一愣，这么厉害！ 他当即就要上前握手，亲切询问他是哪国的王子，然后就听见陈彦后续的解释，“别误会，他姓王单名一个子，土生土长的神州人。” “……” “额，失敬失敬。” 但那名叫王子的干员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动作，只是眼眸微微抬起，嘶哑哼出了一声‘嗯’算是作为回应。 配上他那一身黑衣，一身逼格铺天盖地袭来，让齐愿肃然起敬。 社保局果然藏龙卧虎！ “别在意，王子他就是这样，看着挺冷淡的，但人还是蛮好相处的。”陈彦一手搂着王子的肩膀，向着齐愿笑着解释。 “能理解，能理解。”齐愿忙不迭点头，事实上在他认知里像社保局这种地方的人就应该是这种画风，毕竟常年要对抗各种可怕威胁，形成各种性格都不算奇怪，反而是齐愿自己，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没有紧迫感了。 简短地寒暄过后，三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也理所当然，毕竟跟他们本来也不太熟，而闲聊的话，又怕问到什么关于对方不该问的东西，场面一下子就僵了下来。 终于还是齐愿最先忍不住，指着远处围着一圈的人，试着提议道：“看他们打麻将好像挺欢乐的，要不咱们去看看？” 这一次陈彦没有说话，只是面露难色——他就不会打麻将。 反而是王子听到这话，当即睁开了眼，一瞬间齐愿只感觉他眼里有光闪过，继而就听见了那一声低沉且嘶哑的‘嗯’。 …… 哨站深处，一处为来访者准备的小房间里，白羽涅看着已经坐在那把办公椅上的芳缘，挑动眉毛。 “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别这么急嘛。”芳缘摇摇头，任凭旋转椅的椅面带着自己的身体转动。 “这么久不见，就不先说一句‘好久不见’？”她歪着头看着白羽涅。 然后…… 就看到白羽涅面无表情地准备推门而出。 “唉唉唉，我说我说，别这么急啊！”芳缘急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抓住白羽涅的胳膊。 于是她就迎上了白羽涅那平淡的目光。 就像是一下子泄了气，她自暴自弃般收回手仰面叹息：“算我怕了你了，告诉你还不行吗。” 白羽涅转过身轻轻颔首。 她说：“洗耳恭听。” …… 第209章 忍不了，跟他爆了! “内鬼？” 房间里，白羽涅神色凝重地重复道。 芳缘耸耸肩，毫不在意，“虽然上面下了保密条例，但你知道的，我有一万种方法能打探到。” “知道归知道，但听见你这么堂而皇之的违反保密条例还是不太习惯。”白羽涅摇摇头转身将身后的门关上。 面对着芳缘那张无所谓的面孔，白羽涅不无遗憾地叹息道：“来之前真应该准备个录音笔的。” “你少来，我违反规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那么容易被抓把柄的。”芳缘嗤笑一声，“刚才说到哪了？” “抓把柄……” “什么抓把柄，是内鬼，有内鬼！”芳缘瞪着眼睛重复着，旋即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严肃开口： “大概在两天前，海渊遗迹突然失去响应，在发现不对后，上面立即就派了一队人过来探查，据说里面还有第四位阶的强人，但没过多久这一整队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失去了联系。” 白羽涅皱紧眉头，“海渊遗迹虽然很早就被探明了，但或许还藏有未知的危险，导致那一队人陷在里面了？” 但芳缘只是摇头，“如果是这样那还算好的，但根据消息，那帮人是在半路消失的，根本没到达海渊遗迹！而大概一天之后，这里就观测到了铸世者的踪影。” “所以上面怀疑包括海渊遗迹异动在内的事都跟铸世者有关？” “不知道，反正最后不管有关无关，屎盆子肯定都得往他们头上扣。”芳缘摆摆手，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重点是另外一件事，关于那支失踪调查队的行踪是绝对的机密，我都够不着的那种，不管是来这个哨站，还是从这里去海渊遗迹都是暗中进行的，但现在却出了问题。” 白羽涅听完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是想到了总部那向来密不透风的保密水平，于是那个答案便昭然若揭。 “所以，上面怀疑有内鬼？” “肯定的，现在这边的人都不能信任了，所以才从各地把咱们调过来。” “但如果真的是铸世者有什么动作了，就凭我们这些人？”白羽涅抬眸看着正坐在椅子上自顾自转圈的芳缘。 说句不客气的，要是铸世者真跟社保局在这里干起来了，他们这帮最高第三位阶的审查长和行动干员恐怕连填线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多半只是走个形式啊，明面上派咱们一堆外人来调查，也就是掩人耳目用的，真正的调查早就交会给另外的精锐了，咱们顶天起个查漏补缺的作用。” 当说到精锐的时候，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半晌后芳缘才有些谨慎地望向四周，尽管没什么用，但她还是尽力压低了声音： “救世军。” 白羽涅微微颔首。 这下好了，神仙打架就快要开始了。 低沉的氛围很快过去，没过多久芳缘就开始撇嘴，颇为不忿，“就为了走这么个过场就把老娘从床上拽起来，不知道缺少睡眠可是青春的大敌啊！” “你昨晚几点睡的？”白羽涅好奇。 “晚上那是睡觉的时候嘛！”芳缘振振有词。 “……”白羽涅。 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在获取到想要获取的信息后，白羽涅很干脆地准备推门离去。 “唉唉，先别急着走啊，反正上面又不指望咱们真的干出什么成绩，权当是度个假怎么样，这片海域历来都是钓鱼圣地，听说还有机会能钓出深境异种，不想试试吗？” 她的热情邀请理所当然被白羽涅给拒绝了。 “如果说这一阵我有学到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了。”白羽涅嗤笑一声，“当有大人物心血来潮要干点什么的时候，一般就代表有小人物要遭殃了。” 旋即白羽涅不再停留，转身推开房门，只是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椅子上一脸意兴阑珊的芳缘，“奉劝你也早做准备，有些事情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知~道~了~”芳缘刻意拖着长音，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看着她这种状态，白羽涅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摇摇头低声说着： “……另外，好久不见。” 随后是房门被关闭的声音。 “……” 芳缘呆呆听着房间里残留着的仿若幻觉一般的问候，半晌后才终于一拍大腿笑了起来。 甚至那笑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再也忍不住变成了前仰后合的大笑，以至于任何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开始绕过那一间散发笑声的房间。 。 。 但随着白羽涅那边谈话结束，齐愿这一边的状况却恶化了起来。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名叫瞿华的干员愤而拍着麻将桌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坐在对面的王子。 “打十局输十局，你他娘的绝对出老千！” 而就站在王子身后的齐愿表情也有些微妙，他全程在观战，但也完全看不出王子到底是怎么赢的。 面对他的指控，王子却依旧只是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斥着说不出的嘲弄：“输不起了？” “我放你他娘……”瞿华顿时憋了一口气，出口就要骂人。 “好了，好了，说不定只是运气好呢，消消气，消消气。”有人上前安慰想做和事佬。 但瞿华却怒吼着：“是个屁的运气好！老子他娘的有透视都没赢，你还说不是出千？” “……”齐愿。 “……”安慰的人。 “……”围观的众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将视线移向瞿华。 只有一旁的陈彦冷笑着，“看来有人承认自己出老千了！” “你他妈——” 啪！ 瞿华回过头，就看见两个干员一人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把嘴里的话都咽了下去。 “你刚才说透视对吧？”其中一个人面色不善地说道。 “怪不得上一轮你老是赢！”另一个人皮笑肉不笑。 而瞿华则皱着眉看着拍在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手，面色不善：“把你俩的手给我放开。” “我他妈不妨又如何？” “你再说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转眼间，热闹的牌局就开始弥散火药味，齐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些旁边的审查长，然后就发现那些审查长也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 “……”齐愿。 社保局，药丸！ “妈的忍不了了，跟他爆了！” 混乱中，不知谁怒吼了这么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转眼间无数人影闪动，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一刻选择了直接动手！ “打我呀，孙贼！” “薅他头发……” “打他妈妈！” 一瞬间不知有多少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就连齐愿也没能幸免，一回神就感觉到头上一痛，不知道谁就给了他一闷棍。 “谁……” 砰！ 又是一闷棍。 妈的，忍不了跟他爆了！ 于是在诸位审查长和干员们来到悬空之海哨站的第一天，一场干员恶行斗殴事件就这么因着一场小事，拉开了帷幕。 …… 第210章 救世军 当白羽涅再次回到平台上，这里已经打成一片了。 一众干员和审查长在地上躺成了一片，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一样。 能站着的都寥寥无几。 白羽涅环顾四周，看着还在扭打在一起的几位干员，眉头紧皱，“现在社保局的纪律都已经涣散到这个地步了吗？竟然还打群架？” 而最令她在意的是齐愿，她转过头看着在另外一端正好好坐着，犹如乖宝宝一般的少年，对方正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所有事情都跟他无关一样。 甚至见了她回来之后还热情挥手打了个招呼。 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齐愿跟这种麻烦事是绑定关系才对，一般有什么问题找齐愿就对了。 难道这次例外了？ 你真没动手？ 她以眼神示意。 怎么会呢？我可是大大的和平主义者！ 齐愿点头，微笑，传达出这样的意思。 白羽涅更感觉奇怪了，但回过头清空自己脑海里的的偏见后，她决定还是先处理当下的问题比较紧要。 而远处端坐的齐愿感觉到白羽涅的目光消失，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没动手……个屁咧！ 就在五分钟之前他还亲手撂倒了三个别的支部的行动干员，找到了那个敲自己闷棍的小逼崽子，然后反手敲回了他一闷棍。 就在刚才他靠着自己超群的感知感受到了白羽涅的靠近，这才飞速抽身做到这里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而且说起打群架…… 齐愿看着自己的双手，仔细感知自己的灵魂，他实在没想到蛟龙的刻印还有这种效果。 他抬眼望向远处充斥暴风的海洋，继而感受着来自灵魂的那一份悦动。 如鱼得水！ 蛟龙的刻印搭配上水气如此充裕的海上环境，就带来了令齐愿都难以置信的效果，现在他的刻印空前绝后的活跃。 不仅感知效果大大加强，就连各方面的属性也有了长足的提高。 一丝喜悦逐渐浮现齐愿的心头，现在的他，没准，也许，可能对上一个第三位阶也丝毫不虚？ 当然，也有缺点…… 现在齐愿有一股很强的要从这个平台上跳下去冲动，蛟龙的刻印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但他的理智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就像是一黑一白两位天使。 黑的那个说：跳下去吧，不会死的。 而白的那个则点点头，说：黑的说得对！ 齐愿翻了个白眼，不再胡思乱想，转而向白羽涅那边看去。 …… 有句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有句老话，叫化干戈为玉帛。 总之最后还是在几位审查长的带领下，强行按着几位起冲突干员的脑袋，跟哨站工作人员道了歉了事。 而那些参与了群架的审查长们也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针对今日的斗殴事件彼此交换了意见，也就关于社保局基层团结建设一事达成了共识，并在分别时相互依依惜别，眼中纷纷流露出真挚的不舍之情。 反正以上这些话你就当认真的听，起码在齐愿眼里他们分别时的眼神就差没直接说：今晚别睡得太死了。 或许是因为身处现世与深境交汇的地方，这里的时间也格外奇怪，分明刚才还是白日，可等齐愿再次回过神，就发现海面上已经漆黑如墨。 手机上时间显示刚刚只过下午，但这片海域就已经入夜了。 跟随工作人员穿过层层钢铁的框架，来到了哨站为他们准备的单独房间，房间不算大，只放得下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 但令齐愿意外的是，他推开门却发现有人已经等候在内。 熟悉的裙装在那盏昏暗灯光之下洒落银灰，映衬着那张精致又清冷的面孔。 是白羽涅。 等会！ 齐愿顿时一愣，眨了眨眼睛，回过神之后立即抬头看了眼房间号，发现并没有走错。 于是当即瞪大眼睛，难不成干员要和自己的审查长住一间房！ “很遗憾，我的房间是在另外的地方，不可能和你住一间，是不是很失望？当然如果你依旧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场心理干预。”轻而易举洞穿了齐愿所想，白羽涅看向了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齐愿。 “……”齐愿。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深深叹了口气，齐愿反手关上门，坐到了白羽涅的对面，“说吧，什么事？” 。 。 海渊当中，暗流涌动。 在那望不见边际的混沌中，只有各种仪器的轻微震动声自通讯器中传来，一个身套重型潜水设备的人影正顺着粗大的钢索缓缓下潜。 黑暗里只有头上的那盏水下探照灯还在坚持散发光亮，只是那光亮延伸数米就会被海流吞噬殆尽。 与一般深海不同，这里并不完全黑暗，在不知从何处透出的幽光之下，黑暗中反而有一抹灰白浮现。 那些灰白隐约勾勒出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幻象，扭曲舞动，像是一支亵渎的舞蹈，但若是仔细留神，却又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际的黑暗混沌。 坚固的面罩中，只有下潜者平稳的呼吸，还有那自通讯器里传来的汇报。 “8号，报告位置。” “8号收到，目前正在海面3500米以下，还在进一步下潜，设备运转正常，稳定器状况良好。” 海渊之下的深潜之人犹如一个稳定运转的机器，无机质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自己准确的信息报回。 “指挥部收到，你目前的位置依旧正常，没有出现异常跃迁现象，你还处在目标深境当中，请注意自身精神状况，无视眼前出现的一切不合常理的事物，也不要试图与任何未知存在进行交流和接触。” “8号明白。” 如是，深潜继续。 在这漫长得仿佛是通向地狱的下潜过程中，一切都褪去了本来的颜色，入目的一切都只余灰白二色。 在如此的寂静和深度里，常人或许早就已经精神崩溃了，但套在层层深潜设备中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维持着每分钟一次的汇报，除此之外，8号就仿佛是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透明面罩之后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可言，不悲不喜，也不存在恐惧，就连每分钟呼吸的次数都是恒定的。 黑暗里，探照灯转动着将8号身上那堆设备上亮银色的徽记照亮，也昭示着这深潜之人的身份。 ——救世军。 第211章 深境?悬空之海 在上个世纪，联合政府成立之初，曾有过一段风雨飘摇的阶段，对外有接连不绝的深境上泛，对内则有以铸世者为首的各种不安定因素，而面对那日益动荡的世界，联合向政府曾进行过两项举措。 其一是围绕大源，搭建名为封锁协议的大秘仪。 其二就是组建救世军。 抽调各国精锐，施以灵魂和肉体层面的炼金改造，化作真正的战争兵器。 如果说灵能力者的觉醒意味着灵魂的升华，那么救世军所执行的改造就像是往灵魂里面灌了铅，将其彻底禁锢在肉体当中，以余生再无灵魂觉醒的可能为代价，换来的是钢铁一般的心灵抗性和沉静意志。 历时上百年的改进，从最初的超级士兵计划到现在成体系的肉体改造，搭配上特别供给的强大武器，如此这一支人数还没过万的军队才成为了联合政府针对深境上泛最有的武器。 如今，这一支救世军小队便是奉命来此探查。 “8号，你已到达预定深度，开始投放灵质探测仪，另外，稍后把灵界透镜装载在遗迹周边，用来追溯事发前的灵界反应。” 通讯器中传来指挥部的命令，清晰的指令回荡深海，然后……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8号？8号？指挥部呼叫8号，听到请回应！指挥部呼叫……” 一瞬间，虚空中隐匿的长枪短炮开启了预热，一旦侦测到深海有异常反应，便会毫不留情地开火。 而直至数秒后，8号的声音才姗姗来迟，“8号收到。” 只是这迟来的回应丝毫我没有让指挥部放松，反而越加严厉，“汇报你数秒前的情况，同时复述一遍这次的任务目标！” 8号依言，冷静回应，直至总部传来一切正常的回应，那些已经对准此处预热已久的强大火力才再次隐没。 这并非是大惊小怪，只是无数次的教训换来的成果，一旦在这种环境中失去联络，哪怕只是数秒，再次归来的就不一定还是熟悉的队友了。 “8号，立即汇报情况。”通讯器里传来注会不容拒绝的指令。 “报告，我并不认为我已抵达预定地点，我仍在下潜当中！” “仍在下潜？快停下，8号！深度器显示你已脱离安全深度，正朝着遗迹靠近！” “不，我看到底了。”通讯器里传回8号的声音。 “底？什么底？” “就是正常的海底，现在我脚下踩的是一片沙子。”即便是那无机质的声音里此刻也充斥着困惑。 “注意你周围有什么吗？”指挥部里追问。 深海之底，这距离海面足有5000米的地方，套着层层炼金装备的8号站在一望无际的黑暗当中，只有头上那散发光亮的探照灯扭动间才能照亮脚下的那一层灰白的沙砾。 “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8号扭过头，神色莫名地盯着远方的那一片漆黑。 “那遗迹呢？” “报告，这里也没有遗迹，它，它好像消失了……” 幽深海域里，令指挥部也为之震悚的话语自通讯器传来。 。 。 “海渊遗迹？那是什么？”房间里，齐愿挠着头有些疑惑地看向白羽涅。 “一座深海遗迹建筑群，地处悬空之海的海底，也是这片深境里最有价值的东西。”白羽涅摆摆手，浑不在意地回答道。 事实上并不是哪一块深境都有利用价值的，诚然，一些深境地区会出产各类现世难得一见的各种资源，有的还有有丰厚的能源储备，但更多的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就像灵魂之笼里面的那一块深境碎片，就完全没什么利用价值。 相比较之下，悬空之海这片地区其实也好不上多少，百分之百的海洋覆盖，虽然渔业资源丰富，但除了那些热爱挑战的钓鱼佬，也没人会选择这种地方来钓鱼，这里也没有什么资源出产。 若不是在海底的那片遗迹中发现了一些祭祀痕迹，疑似和死去之神多少有些关系，神州方面恐怕连这座哨站都懒得留下。 “海底的遗迹吗？”透过打开的窗户，齐愿好奇眺望着远处那满是风暴的大洋。 “不，并不是这片海底。”白羽涅扫了一眼就就纠正道。 嗯？ 齐愿顿时有些疑惑，不是这儿那还能是哪？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悬空之海吗？” “不知道，为啥呀？”齐愿老实回答。 但白羽涅并未直接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说起来，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齐愿有些不解，但在白羽涅的话音刚落，他就顿时瞪大眼睛，因为就在上一秒，在那远方的海面之上肆虐的暴风雨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的风浪和波涛顿时陷入停滞，而后逐渐收束，无声无息归于平静。 海面的风暴就这么结束了，第一次地，齐愿在这面海域之上见到了晴朗的气候。 但还未等他仔细观瞧，动荡便再次升起。 犹如一瞬间天地被倒转，在齐愿惊愕的目光中，他看见了雨，无穷无尽的雨自海面攀爬而起，在向着天空坠落！ 一瞬间，万万千千的水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起，在空中泛着晶莹微光，如同飘散的群星，但这些‘星辰’又很快连成了线，垂直戳向了星空所在的方向，像是要迫不及待回归故乡。 等等，星空？ 一瞬间，齐愿仿佛想到了什么，趴到窗边抬头，第一次的，他试着抬头去看那阴云密布的天空。 可那漫天的阴云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极为恢弘之物。 那是……另一片大海！ 上下的概念似乎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齐愿此刻仰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倒悬，巨量的海水被异化的引力吸附，经历漫长的距离化作无尽的暴雨朝着另一片海洋洒下。 恰如几分钟前这片海域所发生的那样。 “这这这……” 齐愿已经瞪大眼睛有些说不出话了，但白羽涅的表情依旧淡定，她望着那仿佛世界颠倒一般的壮丽奇景，只是有些感慨。 “由深境上泛产生奇妙领域，每隔12小时就会发生引力扭曲的瑰丽奇境，由自然伟力打造而出的颠倒世界……而一切的最终的成果便是这样一方天地。” “或许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还是同你讲一句吧。”白羽涅抬起眼眸，面朝前方。 “——欢迎来到深境?悬空之海！” 第212章 当好背景墙 说起悬空之海，很多来过这里的人第一印象就是那终年不休的暴风雨。 很少有人知道那其实是由这里异常的引力环境所造就的。 作为深境上泛的产物，深境的海洋和现世的海洋在这里达成了诡异的平衡，彼此平行，每隔十二小时，一端的海洋就会收到另一端引力的影响，巨量的海水会随着引力升入高天，最终化作在另一片海洋洒落的暴雨。 而12个小时之后，这一过程又会被逆转，因此这里终年暴雨不休，永无晴日可言，根据一些学者的评估，按照现在深境下沉的速度来看，这种情况还会至少持续180余年。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哨站也是因为处于独特的定律框架之内，才能不受外界引力变化的影响。”白羽涅摆摆手，向着齐愿解释着。 哨站建立之初，就找了数位定律学者共同构建了基石，在哨站所处的范围之内锚定了万有引力三定律，以确保哨站不会因为外界引力的更改而遭受损毁。 也因此这座哨站才得以抵御这片海域上的无尽风暴。 回忆着自己对于定律学者这一职业的了解，齐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咱们这次的目标就是去探明那个什么海渊遗迹的状况？” “不，就像我说的，那些就由专业的人去操心就行，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些基础情况，另外提醒你。” 她顿了一顿，语气严肃：“不管之后遇到什么事，少说少做！和你无关的事绝对不要插手，做好你的背景墙就行！” “我总觉得你对我有些误解！”齐愿插嘴道，他有心辩解自己不是那种很能惹事的人，但看着白羽涅的表情，还是放弃了狡辩的打算。 他举起一只手示意，“行，总之就是少管闲事对吧，我懂，我懂……” 白羽涅深深叹了一口气，“总之这次来的干员和审查长里面能人不少，跟你以前遇到的那些野路子的灵能力者不一样，别觉得自己撂倒了三个人就能无所顾忌了！” 打群架的事她最终还是知道了…… 事实上也并不复杂，找个人问一问打得最猛的是哪个就知道了，包括陈彦和王子在内的所有人几乎一致指认了齐愿。 实在是让白羽涅有些不放心。 于是她只能再三叮嘱着，理所当然得来了齐愿拍着胸脯的保证。 很快，当白羽涅离去，房间终于只剩下了齐愿一人，他望着窗外海水倒悬的奇景，闲来无事，还借着哨站的内部wifi浏览了一下社保局的内网，收集了一些关于那劳什子海渊遗迹的资料，但最终也没什么收获。 只知道了那是一座某个还在用石头的落后文明的城邦遗迹，神明崇拜异常严重，根据对遗迹内部的考证，发现这里直至400多年前还有居民存在，甚至还有着大部分原始文明的通病——存在一些异常血腥的原始祭祀。 而随着之后神明的大规模陨落，这座城邦也一并被深海淹没，所有居民无一幸免，之后城邦的遗迹就一直埋藏在深境，而四百年后的现在又在深境上泛的影响下被一并带到了现世。 而除此之外，别的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扫兴般收起手机，齐愿干脆在心里思索着白羽涅的话，开始思考到底怎么样才算是不多管闲事呢？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管他呢，先睡觉再说！ 。 。 白羽涅穿行在通往她房间的走廊，入目可及尽是森冷的铁光，如同整座哨站都是由钢铁一体铸就而成。 这并不奇怪，这里地处汪洋之中，交通不便，很多建筑的建造也只能就地取材，但这里的资源又实在是匮乏，所以建材大多是从海床上开采提取而出的铁，这也是这个地方唯一能大量获取的东西了。 穿行在金属的长廊，犹如行在钢铁巨兽的血管，转过一个弯，有一道黑影突兀从面前袭来。 但白羽涅没有任何意外，因为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那之前已经率先传来。 “哟，真巧啊！你也睡不着出来遛弯啊！”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柔软胸怀，白羽涅嘴角抽动了一下，强忍着开口怒骂的冲动。 这种能把特意准备的袭击说成偶遇的，在这里她只知道一个人。 “芳缘！” 她加重了语气。 那人闻言，自然而然松开被她抱紧的白羽涅，轻巧自如地跳开，刻意摆出一副可爱的姿势，还抬手‘欸嘿’了一声。 正是一袭黑裙的芳缘。 只是她这一副成熟的尊容摆出这一副可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毕竟与白羽涅不同，芳缘审查长今年已经二十九了，甚至再等几个月就会迈入三十大关。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同期参加的入职培训，任谁估计都会把芳缘看成是白羽涅的前辈而非朋友。 白羽涅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已经发觉出卖萌没什么用，有些以意兴阑珊地开始逐步归复表情的芳缘。 “说吧，等我有什么事？” “你这话说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芳缘挑动着眉毛，接着就直接凑到白羽涅的耳畔，颇为八卦地询问。 “唉，我刚才看你从一个房间里出来，那是你那位干员的房间吧，莫非你们……” 她越说神色越激动，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她已经开始脑补了…… “是啊，就是你想得那样。”她还没说完，白羽涅就已经扯动着嘴角做了答复。 ！ 芳缘立马震惊了，她本来就是开个玩笑， 没想到听到这么劲爆…… 她瞪大眼睛，想说的也说不下去了，可接着就看见了白羽涅那面无表情的脸，顿时一脸扫兴。 “啧，没意思，我还盼着你能给点特别的反应呢。”她撇了撇嘴。 但白羽涅浑若未闻，按照她对芳缘的了解，这时候只要无视她就行了。 直至半晌后，气氛安定了下来，白羽涅才再次开口：“所以究竟有什么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芳缘叹了口气，“有几个审查长提议准备先开个作战会议，想问问有谁愿意去，我是不想去，但我觉得你可能有兴趣，所以来告诉你。” 她说罢抬起头，注视着着白羽涅陷入沉思的表情…… 第213章 内鬼就是你了! 当白羽涅推门走进会议场地时，场上的几个人已经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她，还有她身后的芳缘。 白羽涅环顾四周，发现这间所谓的会议室只不过是向哨站临时借来的员工食堂来充当的。 “啊，两位来了，这下人齐了。”坐于上首的青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白羽涅并不认识他，但看起来他就是这次组织会议的人，只是她越发端详去只觉得这位青年的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让人实在看不真切。 而且…… 她环顾四周，不由皱了皱眉，“这只有这些人？” 此刻加上白羽涅自己和芳缘，这里汇聚的审查长也只有区区六位，但白羽涅记得这次来到这里的审查长起码有十多位来着。 “很正常。”上首的青年摊了摊手，“毕竟只有你们……咳咳，我是说不少人其实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都想着既然这次任务这么简单，那就没必要给自己平白增添负担，所以他们都没来。” 他似乎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所有人都在突如其来开的恍惚中给忽略了。 众人都微微颔首，虽然上面下的命令只是让他们在哨站待命，但不少审查长都有自己的情报门路，即便不如芳缘，但结合这里的状况其实也能大差不差地猜出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 但白羽涅转而又有疑问，直视着上首的那位青年，“既然你说很多人都这么想，那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上首的青年挑了挑眉，“这位同僚问题很直接啊，不知怎么称呼？” “白羽涅。” 青年想了想，旋即恍然，“原来是津海的那位啊，失敬失敬。” 他将身体坐正，语气里好像有一丝探究，一副久闻大名的样子，“我叫肖元，诸位虽然同为审查长，但平时都各有辖区，大家可能都不是很认识，所以为了等会方便一些，可否请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他双手做出请的动作。 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壮汉率先开口：“我叫祢麟，辖区在三山，带了两个干员过来。”名叫祢麟的大汉向众人点头。 这位大汉白羽涅倒是有些印象，她以前在内部文件里瞥见过，但主要留下的印象还是他那个颇为罕见的姓氏。 而有了一个人开头，剩下两个也开始介绍： “我叫庄生，辖区是……”说话的的是一位看上去分外和善的青年。 而最后一位看上去年岁比较大的审查长低沉就开口：“孙不凡……” 如此几位审查长都介绍了自己的辖区和所带干员，加上召集大家的肖元还有白羽涅和芳缘，这六人就是今夜汇聚在这里的全部了。 而听完这些自我介绍之后，肖元随后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在白羽涅背后站着的，一直未发一言的芳缘。 “这位女士，你……” “哦，不用管我，我对这个什么劳什子作战会议没兴趣，只是跟着她来的。”芳缘说着就拍了拍白羽涅的肩膀，不够高的身高直接靠在了白羽涅的肩头。 眼见芳缘没有想自我介绍的意思，肖元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白羽涅无视了靠在自己肩头的芳缘，皱着眉看向四周，就在刚才众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哪些地方怪怪的，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样。 但还未等她探究究竟这种不协调感来自于何处，就听见了名叫祢麟的大汉那粗犷的声音。 “那个谁，肖，哦对，肖元，你也别卖什么关子了，你找我们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眼见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了，干脆地直起身子，开口解释：“想必大家对现在的情况也都有所了解。 关于海渊遗迹失联，探查小队失踪这件事大家应该也都清楚，咱们来这里肯定是为了抓内鬼来的，当然明面上是这么说，但你我都知道，诸位的作用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吸引吸引注意力什么的。” 他很干脆将事情挑明，似乎丝毫不担心可能因为处于别人的地盘而被偷听这件事。 众人听了这话虽说有些意外，但也都没流露出什么大的情绪，有人想问问他说这个干什么，但旋即就听见了肖元后续的话语。 “那你们不觉得有些问题吗？” “……”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问题？ 当然有问题，要没有问题谁会大晚上的来这个地方？ 场上人神情各异，但最后还是白羽涅谨慎开口询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见肖元的神色就开始变得神秘，“没什么，只是我刚好知晓了一些情报。”他顿了一顿，转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咧开了嘴角，勾勒出一个愉悦感十足的笑容。 “——引起这一切事端的海渊遗迹就在刚刚，它消失了！” “……” “消失了？什么叫消失了？”年龄最大的孙不凡不解开口。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一座辣么大的城邦遗迹从5000米的海底整个消失了。”肖元语气夸张，伸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圆。 然后继续补充着：“而且它正朝这边过来了！” 这下就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明白了肖元所说话语的含义，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甚至白羽涅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冷，右手已经悄然握紧了腰间藏着的枪，并不是想着防身，而是锁定了不远处的肖元。 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违和感的来源，就是这个叫肖元的家伙。 放眼望去，其余几位审查长的反应也差不多。 再迟钝的人此刻也能感受到肖元的不对劲了！ 祢麟已经干脆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坐在上首的肖元，大有一种‘今天你小子要是不说明白那内鬼就是你了’的感觉。 但肖元仍旧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仿佛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毫不担心一样。 “芳缘，你知道这个肖元吗？”白羽涅立即低声向着身后的芳缘问道。 但她身后同样一脸警惕的芳缘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应道：“不知道啊，怎么了？”但刚说完她就愣住了。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知道所有审查长的资料来着。 这一刹，仿佛有无数电光自白羽涅脑海中闪过，撕裂了浓重的迷雾，也促使着她进行了下意识地行动。 ——拔枪，开火！ 第214章 剧院魅影 枪口喷吐的怒焰推动着弹丸，而后十分精准地将肖元的脑袋击碎。 血肉横飞之中，震动的枪声才珊珊传来。 虽然惊异于白羽涅的果断，事情还没明了就敢直接拔枪，但几位审查长无一不是身经百战之辈，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就迅速做出反应。 有枪拔枪，有刀拔刀，一瞬间，小小的临时会议室里就已经剑拔弩张，一同弥散开的除了血腥还有那浓重的杀意。 直至此刻白羽涅才发现，现在这一屋子的，竟然全都是第三位阶！ 她本能觉得有问题，但下一刻，就听见了一阵痛呼声：“疼疼疼，我说就算我有些问题，可也不至于直接掏枪吧。” 名叫肖元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那四分五裂的头颅紧接着在一阵犹如接触不良般的闪烁中又奇迹般地复归了原状，于此同时还有层层雾气浮现夹杂着悠远的音乐，像是登台演出的开场。 众人一阵沉默，并非是被眼前这人的诡异手段镇住了，正相反，当笼罩于认知中的那层帷幕被破坏，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的分辨出了那诡异的状况。 第四位阶刻印…… “「剧院魅影」！”祢麟咬着牙将这个刻印名字说出。 与大多数由来古老的刻印不同，剧院魅影这个刻印的源流相对短暂，直至近代才被一位热爱音乐剧的天才炼金术师开发出来，所依赖的也并非什么神话传说或者英雄故事，而是一部直至近代才问世的小说。 汲取伟大作品的精髓，提取其中的经典形象，再加入诸多巧妙构思，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崭新的第四位阶刻印。 徘徊于剧院地下的幽魂，囚困于爱之中的恶灵！ 剧院魅影！ 虽然按照道理来说，剧院魅影这个概念根本撑不起如此高的位阶，当然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作为强行升拔位格的代价，剧院魅影能给刻印者提供的加成少的可怜，此外还没有神性，也不与任何神话生物挂钩，甚至连前路都是断绝的，总体来说在诸多刻印里面可以说是最拉胯的那一档，在直接战斗力上甚至能被大多数第三位阶碾压。 但与如此羸弱的性能相对的，是剧院魅影能提供的特殊能力，它能将现实化作一个个剧本，并让刻印者在一个相对合理的范围内对剧情进行干涉。 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能力。 也因此，此刻当肖元的刻印暴露之后，所有人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或许还会有其他人选择铭刻这个刻印，但现今这世上最着名的剧院魅影的刻印者是一个通缉犯，更具体点，他隶属于…… “铸世者！” 明明还没有最终确定，但白羽涅的语气已经十分肯定。 而其余的审查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那一把把武器，纷纷对准了依旧坐在上首的青年。 如临大敌！ 但肖元面对如此多虎视眈眈的目光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我还以为需要等我自己揭幕呢。”他转头看向想要动手的庄生和孙不凡，“动手之前起码让我把话说完行吗？” 他语气诚恳，听的众人一阵皱眉。 “另外这里已经剧场化了，我的退场时间还没到呢，现在哪怕你们把我剁成肉泥，我也能再爬起来，也别指望向外求援，外面的人想来已经自顾不暇了。”他话语自信，但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暴躁老哥祢麟已经直接飞扑向了门口，然后发现那扇门好像变成了一个墙上的装饰，无论他用何种力量都无法打开。 他甚至抬拳用力朝着那扇门打去，祢麟的刻印似乎是某种偏重于力量或身体强化的类型。 轰鸣巨响迸发！ 一刹那众人只觉得仿佛站在了地震的现场，地板，桌椅甚至吊灯都开始剧烈震颤断裂，可当震动过后，那扇门依旧毫发无损。 不仅如此，上首的肖元见此情况，只是轻微挥了挥手。 下一刻，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眼前一花，当再度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围着桌子整齐坐好。 那些刚才被祢麟那一拳波及的桌椅也已经恢复了原状，焕然一新，就像舞台更换了一遍布景那样。 甚至白羽涅发现自己刚才手枪因为激发而少了一颗的子弹此刻也已经回到了枪膛，正好端端躺在弹匣当中，犹如时间倒流。 一瞬间，所有人的脑中都浮现出刚才肖元说的那一个词。 ——舞台化！ 不寒而栗的气氛瞬间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肖元环顾四周，见不再有人说话，笑着拍了拍手：“好了，刚才算是ng了一次，现在诸位应该已经冷静了一些了吧？” “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外面的人怎么样了！” 祢麟的语气依旧激动，他捶着桌子，但慑于实力的差距，终是没有再直接动手。 众人望着肖元，心中又都是这个疑惑。 但肖元只是苦笑着，“但这件事上我也是受害者，不管各位信不信，我都得说……” 他看着众人，“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确保诸位的安全，毕竟某种意义上咱们可以算是自己人了。” 谁他妈跟你是自己人！ 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这个想法，但并没有人开口。 肖元很满意现在状况，微微点头，“我就直说了吧，现在除了这个房间以外，外面已经不是你们熟悉的哨站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你究竟在说什么鬼话？” 发出质问的是芳缘，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这个肖元到底要干什么？ “该怎么解释呢？”肖元有些苦恼的揉了揉下巴，“这样吧，我给你们看一看刚才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想来诸位就都明白了。” 随着他打了个响指，一瞬间，所有人的眼中都浮现了一层薄雾。 等到薄雾消散，白羽涅发现自己变成了哨站监控室里的警卫。 她就像是一位旁观者，以第一视角见到了这位工作人员的工作流程。 就和往常一样，从食堂吃完晚饭出来，跟路过的同事聊了会天，讨论了一下今天到来的审查长和干员，之后泡了杯咖啡，加了四块方糖。 白羽涅皱着眉看着这位警卫将甜到发腻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又跟同一个岗位上的同事聊了半天的黄色废料…… 正当白羽涅觉得这个警卫工作太闲了的时候——警报响了！ 第215章 达成一致 “——警报，侦测到灵界震动！” “——警报，侦测到异常灵能入侵！” “——警报，三级安全管制已被突破！” 一瞬间，监控室的警铃大作。 在白羽涅的视角中，只能看见警卫旁边的同事那变得惊愕的脸。 从悠然自得到满头冷汗，再到面色发白，只用了短短数秒白羽涅就将这一变化完全看在了眼里。 经历了数秒的混乱后，警卫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他奋力掀起了控制台上的盖子，而后用尽全力按下！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预料中的警报和疏散系统就像是消失了那样，静默无闻。 这下子，苍白化作了绝望。 但还没完，仅是数秒之间，异变突生，面前满是仪表和数据的控制台开始像是老旧电视机一般浮现灰白的闪烁，一堵深色的石壁则在闪烁间飞快形成。 不只是控制台，周遭的一切都在无形的力量下呈现出扭曲的形态，而后渐渐被新生的石头材质所替换。 就像是藏于水面之下的阴影开始逐渐浮出水面那样。 直至最后，白羽涅的视角中看见了在同事的身上也出现了那诡异的扭曲，逐渐将他化作非人！ 于此同时，同事也在以万分惊恐的眼神望着她，或者说，望着她附身的这位警卫，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怖之物。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当白羽涅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小会议室的位置上，周围的几人也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但看着他们一个个捂着脑袋，面露惊恐，想来看见的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上首的肖元依旧一脸轻松，他俯了俯身：“诸位应该都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了吧？” “那是外面正在发生的事？”祢麟咬着牙，怒瞪着肖元。 “准确说是几分钟之前的事，现在整座哨站应该已经异变得差不多了。”肖元解释着，但很快他就补充道：“当然我得先声明，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眼见众人一脸不信，他只能叹了一口气：“是海渊遗迹发生了异变，现在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卷进了400年前这座城邦覆灭之前最后的记忆里来了。” 众人一阵沉默。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而不是这一切都是你们铸世者搞得鬼？”白羽涅凝视着那端坐着的青年，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语。 但肖元沉思片刻之后只是一摊手，脸色开始变得丰富了一些，微笑道：“没必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了吧，就算我想办法证明了难道诸位就真能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吗？” 他将所有人的脸色收入眼底，洒然一笑：“而且如今诸位的情况来看，哪怕我只是要求你们陪我玩一场角色扮演游戏，难道诸位就真能拒绝的了吗？” “你特么的……” 随着砰的一声，祢麟身前的桌子被直接拍碎，他正满含怒意地盯着肖元，要不是身侧的庄生拦住了他，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就要冲上前跟肖元决一死战了。 “先冷静！”白羽涅冲着正在怒火中的祢麟沉声开口，转而看向了肖元，沉思着。 他说得的确不错，毕竟目前的确形势比人强。 于是仅是片刻，她就犹豫着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所以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破局！”肖元想也没想就直接开口，“希望诸位能协助我找寻到以后个破局的方法。” 他说得诚恳，但在座的都只是沉默，没有人把他的话轻易当真。 毕竟就算海渊遗迹的事是真的，但他一个铸世者，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还跟一群社保局的困到一块了？ “为什么要找我们？”紧接着白羽涅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因为在座的各位就是这里所有的第三位阶了，而第三位阶总比第一第二位阶破局的几率要大一些。” 他这样说着。 白羽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人呢都聚集起来呢？这样破局的概率不是更大吗？”一旁的芳缘皱眉发问。 “这个嘛我倒是想来着，可惜一旦人数变多的话，我对舞台和剧本的掌控能力就要开始变差了。” 肖元不无遗憾地叹息着。 “那第三个问题，你既然能有这个什么舞台能隔绝影响，那为什么不自己出去？”白羽涅直视着肖元。 “因为我做不到啊。”没有什么遮掩，肖元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无力他张开双臂，“说来惭愧，海渊遗迹产生异动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锅，本来我们这次计划是打算把整个遗迹都打包带走来着。” 他有些无奈的地摇摇头，嘴里说着能把人气死的话：“但不知怎么搞得，我在动手的时候那座遗迹突然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开始追着我不放了，我在海上跑了两天，一直没甩掉，所以只能把那玩意引到这里来，看看诸位有什么办法。” “……” 沉默里，只有祢麟捏碎桌子的声音。 “别拦着我，让我宰了这个小子！”祢麟大声咆哮着。 但一旁的庄生只能死命拽着他！ 没办法，打不过啊！ 就连白羽涅都不自觉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还都是你引发的？” 肖元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 “你引发的灾难现在想让我们来帮忙解决？”白羽涅冷笑。、 肖元颔首：“当然，毕竟你们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至少我可以选择拒绝！”她手中把玩着自己的那把大口径手枪，只是这次枪口对准了自己。 “……” 沉默了片刻，肖元只能摇摇头坐回椅子上，“白羽涅女士，别忘了外面的那些干员们还有工作人员们，要是你们出意外，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 这次轮到了白羽涅沉默了。 经历了无数次的心理挣扎后，白羽涅还是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枪，抬眸道：“说说你有什么计划吧。” “白……”见到白羽涅有妥协的态度，祢麟顿时急了。 “祢麟审查长！”白羽涅加重了语气打断了祢麟的话，深深叹息：“就像他说得那样，现在形势比人强，就算这家伙要求问哦们陪他玩一局过家家，我们也只有答应的份不是吗？” 祢麟无言，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也并非不通事理，沉默了半晌后还是愤然坐下。 眼见大家的心绪平静，肖元则又拍着手站起，“既然大家都冷静了，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方案吧。” 他微笑着向众人开口…… 第216章 城邦 齐愿，18岁，是居于伟大城邦的一名……劳工。 感恩圣神的庇佑，他们的城邦虽然建立时间没多久，但已经是在这片土地上数一数二的辉煌和强大了。 作为伟大部族的一员，齐愿虽然地位不高，但仅是说起这座城邦的辉煌，连深海里跟大鱼呲牙的流放者也会满脸骄傲。 当象征清晨的石鼓奏响，一日的劳作便又将开始。 他齐愿，距12岁成年开始为伟大城邦贡献力量，至今已经经过了6个寒暑。 今日，他如往常一样自石床上苏醒。 照例整理好背鳍，和那双大眼睛，仔细清理了一遍鳞片，开始望着窗外那恢弘的石质建筑。 呼吸着潮湿的芬芳水汽，又是美好的一日啊！ 赞美部族，赞美城邦，赞美圣神，赞美社保…… 嗯？ 社保是啥来着？ 齐愿的脑海里浮现出怪异的印象。 但很快这点犹疑就被他抛在脑后，管他呢，想不起来的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因为城邦里一年一度的大祭要开始了，这段时间又要忙起来了。 他推开石门，向着工作场所走去，路上还遇到了自己的邻居，他是一个祭场守卫，说实话齐愿还是挺羡慕他的工作的。 听说平日里只要在那站着，遇到情况也只要挥动石矛就能解决，听起来就轻松得不行。 但想归想，齐愿也只能老实来到采石场，他是一名采石工，每天就负责给城邦的建设开采石料，说实话是个苦差事。 他一直觉得凭借自己的那闪亮的鳞片，宽厚的背鳍，最适合去担任那些负责城邦繁衍重任的职位才对！ 但根据大祭司说得，每个人的职业都是神定好的，不管干什么都是神的旨意，这就让齐愿很是苦恼。 但大祭司的话是绝对的，不能违抗的，齐愿每次也就只能兴叹。 。 。 “我说你怎么回事？想偷懒？” 啪！ 这是齐愿今天第6次挨鞭子了，这实在不对劲。 他采石头采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采石这么费劲，就跟个新手一样，而且他感觉这个采石场也不对劲。 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桌椅板凳还有同他一样的采石工。 采石场……平时有这么小吗？ 他疑惑低头，看着手里的工具，那陌生的样子让齐愿一阵沉默，斧子他认识，但这把斧子怎么是黑的？而且上面还闪着莫名的光是怎么回事？ 斧头不都是石头的吗？ 更奇怪的明明样式也不太对，可握上去却莫名感觉一阵熟悉。 眼见齐愿发呆，监工立马就又是一鞭子。 齐愿连忙告饶，转头又去努力工作，毕竟偷懒可是要挨鞭子的，严重的，耽误了城邦建设还要吊起来示众！ 思索着这一切，莫名地，齐愿有些想念白羽涅了？ 可白羽涅又是谁呢？ 任凭齐愿拼了命的回想，也只能想起一阵模糊的影子，只是那影子好像并没有鳞片也没有背鳍，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公民？ …… 直至中午，石鼓响了三次，到了开饭的时候了。 只是看见这排队在一个棚子领食物的景象再次让齐愿有既视感涌现。 “大人，您这粥能插筷子吗？” 莫名的，齐愿嘴里说出了自己都不理解的话来。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里，但分发食物的人最终也只是给了他一个陶罐，齐愿看了一下，里面不是什么稀粥，而是半罐子黑乎乎的海藻。 怀抱着满脸的疑问，齐愿只能拎着罐子走开。 只是半路上又碰到了路过的邻居，那是一位体格健硕，身形高大的公民，听说是祭司一看到他的样子就指派他去当祭场的守卫。 齐愿以前老能看见他拿着石矛到处走。 只是这次不同，除了石矛，齐愿还看见他押送着一个奇怪的生物。 齐愿远远地望着，那被押送的的生物看着跟城邦公民很相似，但却没有鳞片也没有背鳍，看着就怪异的不行。 而且身体被长矛刺穿，一路鲜血流淌看上去奄奄一息。 但齐愿却愣住了。 就仿佛想到了什么，他低头伸手，看着从手心里凭空浮现出的斧头，一下子仿佛霹雳划过大脑。 无穷尽的荒谬感开始充斥着齐愿的心头。 什么见鬼的城邦，劳工，采石场！ 他是齐愿，18岁，神州社保局临时干员，今年高中刚毕业，是一名准大学生！ 但当一切掩盖的记忆被寻回之后，他猛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身上那一层层的鳞片，感受着鳃和肺同时喘息的奇妙体验还有身上传来的那一层湿漉漉的薄膜。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穿越？异世界？还是做梦？ 伸手召出一面镜子，齐愿仔细一看…… 一个鱼人赫然站在了镜子面前！ 犹如一只硕大的胖头鱼成了精，长出粗壮四肢之后人立而起的状态。 晴天霹雳！ 这副丑陋的姿态顿时震撼齐愿一万年，太丑了，怎么能会这么丑啊！！！ 也正是在这极度震惊的情况下，齐愿终于察觉到了那仿佛自远处链接而来的一道意志，同时还夹杂着还有很多视线。 一瞬间，有嘈杂声音自齐愿耳边浮现。 “唉，接通了，接通了……” “妈的，这次让我操控，我就不信了……” “你那不行，要我说吧，之前的计划根本就不靠谱呀，我觉得……” “都给我闭嘴！” 众多声音一股脑涌入齐愿的脑海，直接让他眼前一黑，但最后那熟悉的女声怒斥，依旧让齐愿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 “白羽涅？” 他惊愕开口。 经历了一阵的沉默，他脑海中终于再次有白羽涅的声音响起。 “是我。” 再次听到白羽涅的声音，齐愿顿时激动起来，连忙发问：“真的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声音依旧疲惫，“这说来话长，总之……”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十足的讽刺。 “我们有大麻烦了！” 但白羽涅刚说完，没等齐愿有所反应。就有另一道粗犷的声音直接震响在齐愿脑海，直接让他一阵昏沉。 “我说了闭嘴！”响起的又是白羽涅的呵斥。 但这声音同样大得惊人。 非常响声音，令齐愿大脑旋转…… 第217章 对话 十分钟后，终于明白了具体情况的齐愿捂着脑袋蹲在路边。 路过的鱼人都见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个举止分外怪异的同类。 “几位说归说，能不能别在我脑子里斗法啊！” 齐愿捂着脑袋，感受着脑海里传来的七嘴八舌的声音，一阵发懵。 他试着总结：“所以咱们就算是进了个副本了对吧？那你们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我可以说明。”突兀的，他的脑海里又插入一个男声。 “介绍一下，鄙人肖元，是铸世者哦。” 哦。 齐愿下意识点头，但很快理解了他说的话后当即就蹦了起来！ “啥玩意？”他面露惊愕。 “冷静一点，因为一些操蛋的原因，我们不得不暂时跟这个家伙合作，顺带一提现在用来联系你的方法就是他提供的。” 白羽涅出声试图让齐愿安心。 但齐愿一想到有个铸世者的人在他脑子里说话，就感觉一阵发慌。 而又在那个叫肖元的数分钟的讲述后，齐愿勉强也算是理解了一切。 “也就是说你把那什么剧场向外延伸，能把一些人从记录覆盖的状态下暂时救出来对吧？” 齐愿了然，说起来现在他自己就是这种状态，要不是肖元链接上了他，他现在估计就在傻乎乎地炫海藻然后等着下午继续开工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状态，齐愿就感觉不寒而栗，沉沦在虚幻的繁华城邦当中，仿佛自己真的是与生俱来就是城邦的一份子，简直就像是把自己过往18年的人生完全换掉了一样。 “我们商量出来的计划是先找人你把这地方的情况调查清楚。” “所以你们找上了我？” 齐愿恍然，紧接着搓手道：“这个好办，我等会不去采石了，到处逛逛看看。” “倒也不必这么快。”脑海中传来白羽涅的叹气声，“这里的情况其实我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嗯？ 齐愿惊奇，但很快就想起了刚才被押送的那个明显是人类的家伙，而且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昨天在平台上见过。 “那是我的干员。”这时，沉默已久的孙不凡开口说话了，他说完就叹息一声：“他的刻印是魑，潜行能力很强，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紧接着齐愿就在脑子里大家七嘴八舌的补充里得知了自己不是第一个这件事。 最起初几位审查长商量下来的策略是先进行侦察，所以开始选择的都是几位审查长手下的具有这方面能力的干员。 但结果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去一个送一个，很多都是莫名其妙被发现了，然后就被鱼人守卫一拥而上给干碎，没辙他们又只能重新选人。 就跟某种命数有限，但一旦失败就要重开的游戏一样。 几位审查长就是玩家，而齐愿是他们的第5条命。 “等会！”齐愿顿时打断了他们的讲述，思索了片刻后发问：“那之前那四个失败了的结果怎么样了？” 他有些疑虑。 他脑海里的诸多声音顿时沉默下来。 “会重新变回鱼人，甚至剧场也没办法把他们再变回来！而且……” 白羽涅话有些犹豫。 但齐愿已经明白了，“而且就算最后破局了，他们能不能变回来也未可知对吧？” 依旧是沉默，但沉默就是最大的肯定。 这也是白羽涅之所以犹豫的原因，他们这些审查长即便这回失败，也还有不少次机会，毕竟整座哨站里变成鱼人的人有不少，他们可以一次次尝试。 但对于他们选定的人，可能就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没有必要白羽涅其实也不是很想这次选齐愿，但根据前四次的教训，在这里能打或许比能藏要更具有优势。 而说到能打，抛开他们这些第三位阶，白羽涅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齐愿更能打了。 “那看来要一命通关了呀。”齐愿只是笑了笑，目光平静。 “很抱歉我……” “哪有什么好道歉的了，反正已经卷进来了。”齐愿下意识想挠挠头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鱼人根本就没有头发，于是只能摸了摸头顶的鳞片。 感觉痒痒的。 他笑了笑，“比起一直当个鱼人，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去争取一线可能。” “呦，小哥说话很帅嘛！”齐愿脑中芳缘突兀插嘴。 “是啊，是啊！”祢麟也颔首赞赏，“齐愿是吧，你放心，要是你遇到了不测，回去后我高低给你申请个二等功勋。” “……”齐愿。 怎么说的好像他死定了似的？ 不过也多亏了祢麟和芳缘两人的一唱一和，齐愿脑内的气氛竟然缓和了很多，白羽涅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只是转而叮嘱着。 “等会遇到事情听我们的指令行事，但还有些东西一定要注意。” 虽然每次失败就要重开，但好歹经验能保留下来，经过前四个趟地雷的，这里的情况他们其实已经大致清楚了。 “非必要绝对不要靠近祭祀场！”她语气沉重地叮嘱着。 “那里有什么吗？”齐愿好奇。 “不知道，但之前四个都是在靠近祭祀场的时候被莫名其妙发现的，那里绝对有鬼！” 白羽涅的讲述让齐愿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而且说起祭祀场，齐愿发现在自己成为鱼人的记忆里竟然也一次没有靠近过祭祀场。 但这很奇怪，明明对于这种神灵崇拜很浓厚的城邦里，祭祀场应该是最受尊崇的地方才对，正常情况应该是大家都以进入祭祀场为荣 不知为何，此刻齐愿看着周围那明显不同于哨站的石质建筑，心里不由开始沉甸甸的。 …… 而在封闭的剧场当中，白羽涅叮嘱完齐愿之后就转头看向了上首那个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青年。 “我有个问题。” 她的话语理所当然惊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肖元的目光自然也投了过来。 白羽涅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僚，朝着肖元发问：“我们能不能从这个剧场出去作为探查的主力？” 她这话一出口，一旁的祢麟顿时眼前一亮，这也是他想问的，他早就不想憋在这个小房间里了。 但肖元看着众人，只是微微一笑：“很遗憾，不行？” “为什么！”白羽涅还没反应，祢麟就大声质问出口，而周围的人也一副不解的样子。 “很简单。”肖元故作高深般晃动了一下手指，“因为剧本不能是这种走向。” “你小子又在说什么屁话！”祢麟愤而捶桌。 但肖元依旧只是笑笑，没有去做任何解释。 徒留众人不断沉思。 …… 第218章 困局 距离下午上工还有半个小时。 而在这期间，齐愿要抓紧从几位审查长那获取各种信息，以及要起码搞明白自身的状况。 “话说我看刚才那人还是人类啊？怎么现在我还是鱼人啊？” 齐愿照着镜子，端详着镜子里那个绿色鱼人。 不得不说，初看觉得丑，但看多了齐愿就莫名觉得这小东西丑萌丑萌的，竟然慢慢接受了一些。 强迫自己将镜子收回，他怕自己真的习惯这个状态。 “我可以把你也变回人类，但那个样子实在太显眼了，之前有两个人都是因为外表暴露的。” 脑海里，肖元淡淡说着，“所以你的审查长特别让我别把你变回来，哦对了，你的刻印和灵魂能力都是和灵魂绑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样啊，也行吧。” 齐愿面露无奈，这下不用戴头套也成绿色鱼头人了。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在这种满是深海丑八怪的环境下，要是突然出现个类人生物，不用想就知道有多显眼。 而鱼人也有鱼人的优势。 水陆两栖自不必多说。 好歹他刚才还发现，鱼人这个种族身体素质是真的高，就算齐愿现在这具相对矮小的鱼人也有接近两米高，而身体素质也几乎吊打还是一阶时候的自己，虽然跟二阶的自己比略有不足，但其实也没差很多。 这就很恐怖，要知道这个种族是没有刻印这种技术的，也就是纯粹的自然发育能长成这个地步，自己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如自己邻居那般鱼高马大被选成祭场守卫的鱼人了。 也难怪之前四个人会遭遇不测。 因此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变化，除了肌力的不同和步幅身高的一些细微差异之外，齐愿发现自己完全能发挥大部分的实力。 “ok，我好了！” 随时准备好要当一个鱼人里面的二五仔的齐愿自信在脑中汇报着。 不管潜行还是暗杀，又或者要剁下某个鱼人的脑袋，他都有自信轻而易举地完成。 “好。”脑中白羽涅的声音响起，开始发号施令。 “那现在去采石场。” “去采石场干什么？”齐愿有些疑惑。 “别忘了你现在的本职工作，齐愿先生。”脑海里，白羽涅冷静回复，“为了不引人注目，请你先扮演好一个采石场工人的职责。” “……”齐愿。 好家伙，这么说他他还真得去当一个采石工？ …… 很快不情不愿的齐愿回到采石场，上工的时间已经开始了。 而恢复了记忆的齐愿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采石场小了，或许是因为覆盖的不够完全，齐愿依稀还能看着这处采石场的真面目，这分明就是之前他们昨天打群架时的那个平台。 只不过周围的一切钢铁都被替换成了石头材质，就仿佛给整个哨站换了个皮肤一样。 而不提这个，齐愿远望，却发现天际的悬空之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耀目的日光，太阳悬于天际，而远处还能看见金黄的海岸，一派祥和景象。 与曾经的怒浪滔天截然不同。 “很正常，深境?悬空之海在大概40年前才形成，而现在你所处时间点应该是400多年前，这座城邦覆灭的前夕，彼时尚处于旧世界，这些景象很正常。” 脑海里，白羽涅向齐愿解释着。 而齐愿似懂非懂点头，朝着采石场一步一步走去。 “9527，你迟到了！” 监工的大号鱼人见到了迟来的齐愿，立马就是一鞭子上来。 齐愿只能连忙讪笑，赶紧抄起自己的斧子上前走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 9527是他的编号，鱼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但在出生时都会分到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编号，就跟身份证一样，城邦的大部分场所都是以这个编号来来识别身份的。 而9527自然就说明齐愿现在所扮演的鱼人是在这个城邦第9527个出生的，齐愿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数字。 总感觉恶意满满啊，是想暗示他这辈子都是个劳碌命吗？ 齐愿深深叹了口气，没再管别的，开始对着面前的一块石头猛烈地挥动斧子。 劳碌的下午，开始了…… 而就在齐愿拼命采石完成自己职责的时候，剧场中的白羽涅则已经咬着指头陷入沉思。 按照现代的那些考古学家们的探索成果，海渊遗迹的前身的确是一座落于海滨，由鱼人统治的部族城邦，尽管已经有了相对复杂的文化和不短的历史，但他们日常使用的仍然是各种石器。 而现在他们被卷进的这个时间点，如果料想不错，应该就是400多年前，这个种族覆灭之前所举行最后一次祭典的时候。 在这之后，这座鱼人城邦就会因为400多年前的那起神灵陨落事件而彻底沉入深海，再不见天日。 从历史上，白羽涅对海渊遗迹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而关于祭祀的细节，鱼人们所信奉的神灵，以及他们覆灭前所进行的最后活动，考古界其实至今也没有定论。 白羽涅自然也无从知晓。 还有关于破局的担忧，直至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要达成什么条件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局，唯一的线索就是不久之后要举行的那一场祭典。 但究竟是该阻止还是帮助，又或者干脆是要见证城邦的覆灭？ 倘若真的只是见证就好，那这未免又有些太过简单了，毕竟按照历史的脉络，这座城邦是注定覆灭的，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破关。 但如果不是见证，那问题就严重了，因为这样的话，你管要采取什么动作，那都有了一个无形的时间限制。 一但在灭亡来临之前还没有达成目标，那他们这帮闯入者会不会直接和这群鱼人一起化作历史的尘埃都未可知了。 再加上…… 白羽涅悄然抬头，望向了正老神在在端坐着的肖元。 即便这个肖元说他也是受害者，但迄今为止，白羽涅也不曾相信他的半句话，他把自己和其他几位抵达了第三位阶的审查长聚集到这里，美名其曰是共同商议解决办法。 但怎么想都像是在刻意削弱外面的友方力量。 而且还有一点，肖元说他们是被拉进了记忆里。 那问题来了。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是谁拉他们进来的？而这……又是谁的记忆？ …… 第219章 没救了啊! 当齐愿躺回自己的石床上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要散架了。 并不是说采石有多么辛苦，毕竟人鱼的体质非同凡响。 重点在于，采石这种除了靠力量还需要一定技巧啊的活计，齐愿这么一个刚高中毕业的社会闲散人员哪里干得了这些？ 就算有一点来自于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但真的上手，他还是处处抓瞎。 不是力气用大了直接把石料劈碎，就是角度不对斧子嵌进了石头里，拔都拔不出来。 “真不知道原来的这帮鱼人是怎么忍受这些见鬼的劳役的！” 齐愿看着窗外的夜幕，算起来他这一天起码共工作了16个小时，还都是高强度的体力活。 而且每天就吃海藻，哪怕鱼人个个身强力壮也不能这么整啊！ 所以我觉得我的提议还是很有道理的。” 脑海里，祢麟插嘴道。 但齐愿只是撇了撇嘴。 今天祢麟在他脑子一直在进行着各种提议，里里外外不外乎：‘剁了那只鱼人’‘剁个那个监工’‘剁个那个守卫’等等不靠谱的内容。 就好像在这位大哥每天心里想的不是去剁两个人就是去找两个人剁。 “你那就是在打草惊蛇！”齐愿脑海里响起了另一个不屑的声音，是芳缘。 这位大姐紧接着就提出自己的见解：“要剁也得挑晚上，我看现在就不错，趁着夜黑风高摸到那什么劳什子大祭司家里，一刀攮了他了事！” “我看不妥，那个大祭司实力不明，但应该不弱，我觉得还是先从守卫下手为好。”这是庄生的提议。 “其实哪怕普通鱼人也行，正好可以看看它们的反应。”年纪最大的孙不凡行事也最为谨慎。 齐愿听着自己脑子里几位审查长七嘴八舌的议论，嘴角都抽动了片刻。 事实证明，有时候拥有外置的大脑也不是好事，特别是在有好几个的时候，别的不提，就这几个大脑之间的争吵声就真的好烦啊！ 现在几个大脑出现了分歧，齐愿只能夹在中间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但好在最终还是白羽涅的一声‘都闭嘴’让几个外置大脑间的争论停了下来，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白羽涅面子大或者更有威严，主要是因为齐愿本人是隶属于白羽涅的干员，最终命令还是需要白羽涅来下。 “所以就一定要去剁个鱼人？”齐愿深深叹了口气，“行事这么野蛮真的好吗？” “时代不一样，不要用现代的观念去看待古时的情况，特别是这种连封建社会都够不上的原始种群。” 脑海里传来白羽涅冷静的声音。 “虽然这个时间点人类已经早早开启大航海时代了，但显然这个处于世界角落的原始种群甚至连人权的概念都还没有产生，相比之下，我觉得底层劳工竟然还能拥有自己的房间就已经够奇怪了。” 齐愿无言，但不得不承认白羽涅说得其实有道理，他看着自己的小房间，除了材质全换成了石质的，和哨站的房间别无二致。 特别是房间中的那张椅子，甚至还保留有办公椅的样式，看上去就像是刷了一层石头漆一样。 不管这是谁的记忆，起码就环境替换这块就做的很糙。 “还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不用在意，也不必介怀自己会不小心杀了同僚或者哨站的工作人员。” 齐愿愣了一下，“难道有些鱼人不是人变的？” “没错，其实实际上根据人数，这里的大部分鱼人应该都不是人变的，几乎不存在自主性，更像是这里保存下来的记忆或者记录一类的东西，他们也都是某种自律程序而已。 没发觉整个采石场只有你和那个监工是正常的吗？” “啊？有吗？”齐愿顿时有些尴尬，他下午都忙着和那些石头斗智斗勇了，哪有空管别人。 不过这么说来，怪不得那个监工只针对自己！ “那行吧。”齐愿觉得自己被白羽涅说服了。 “去哪，杀谁，杀几个？”齐愿开口发问，“我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了！” …… 最终齐愿还是没去杀鱼人，但并非是几位审查长心软了，只是因为他们讨论之后，觉得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搞大屠杀这种事还是要先放一放的…… 当齐愿从自己的房门溜出时，夜幕依旧黑沉，失去了钟表，齐愿根本无从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 只能通过天际高悬的圆月得知现在离天亮还为时尚早。 虽然这城邦不少地方还残留着哨站被覆盖的痕迹，但论面积，其实已经远超那处哨站，月光之下，齐愿能看见不远处那鳞次栉比的石质房屋，一直延伸至远处。 就像是一座真正庞大的城邦那样。 但根据从白羽涅他们那边了解到情况来看，这里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大，此前的第一位干员就已经测试过，仅仅只走了几个街区的距离就遇到了阻碍，陷入了莫名地循环开始原地踏步，最后只得原路返回。 按照白羽涅的猜测，现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城邦并不是数百年前真正存在过的样子，这里更像是截取了往昔城邦的各个部分，然后又将它们拼凑起来的结果。 “只能说，情况更扑朔迷离了！” 齐愿感叹着，但身形灵活悦动，近乎两米的体型在他的刻意控制下在空中几乎都没留下什么声音就悄然从阴影中跃出，而后攀附上了邻居的窗台。 这个担任守卫的邻居就是他今夜的目标。 鱼人的种群里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玻璃，所谓的窗户其实也只是用石板掩盖住的一个大洞。 没费任何力气，齐愿就翻身进了屋。 迎着洒落的月色，齐愿便看见了那石床上躺着的庞大身影，这也算是记录覆盖草率的证明了，别的不说，起码齐愿可以确定鱼人睡觉肯定不是仰躺着的。 因为现在齐愿看着那被邻居沉重身体压于下方的扭曲背鳍，就感觉后背一阵疼痛，也不知道他怎么睡得着的。 借着月光，齐愿看着那和现在自己的面孔有着微妙不同，但散发着相同的丑陋的一张鱼脸。 摇头叹息。 这帮鱼人的颜值，可真是没救了啊！ 第220章 计划有变! 没有空多做感慨，齐愿伸手拿出中午那半罐子海藻，劈头盖脸就浇在了头上，黑乎乎的水藻顿时将齐愿那鱼人的面庞遮盖。 原生态吉利服！ 本来齐愿是想找一块面巾遮住脸的，但找了半天也没在这里看到哪怕半片布片。 这些鱼人别说织布了，见没见过棉麻估计都还两说，没辙齐愿只能就地取材。 将面目隐藏好之后，齐愿就活动了一下胳膊，下一刻，手掌抡圆了就朝着邻居的那张鱼脸招呼过去。 啪！ 作为守卫，这位邻居显然是不合格的，不说休息时保持起码的警惕，就连齐愿扇了他一巴掌之后，他仍然是恍惚一般地缓缓睁眼，突出一个不急不慢。 当那双分立于面部两侧的大眼睛勉强适应了一番黑暗的环境之后。 他便看到了藏于黑暗中的那个阴影。 然后……什么反应也没有。 “……”齐愿。 “……”邻居。 黑暗中，只有邻居和齐愿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额，你好，hello？”齐愿试探着打着招呼。 “你好。” 就像是机器刚刚启动慢了半拍一样，直到几秒之后邻居才缓慢低沉地开口，而后就再次陷入沉默。 这下子就直接让齐愿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好歹是偷偷潜入的，你最起码给点反应啊！ “难道你就不惊讶？”齐愿有些纳闷。 但邻居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开始缓缓闭上眼睛，很快房间里又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没用的，齐愿。” 脑海里，白羽涅的声音依旧清冷，“这里存在的并不是货真价实的活物，而只是一道400年前的幻影，显然400年前的这个夜晚，在这个守卫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也不太可能给你什么特别的回应。” “那我这大晚上过来有什么用？” 齐愿有些不明所以，本来他们事计划找一些守卫审问审问关于祭典和大祭司的情报来着，但现在这么一看根本没有审问的价值啊！ “不一定！” 白羽涅的回应让齐愿一愣，还没等发问就听见了芳缘那欢快的声音：“刚才这家伙行动时候不是也跟你打招呼了吗？” 一下子，齐愿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你是说……” “没错，就算只是根据记录来行动的npc，但这个npc让显然也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一定的反应！”芳缘笑着解释着。 “所以叫醒他，继续问！” 齐愿听完，转头看向了沉睡中的鱼人，而后……沉默地扬起了手。 啪！ …… “你对祭典了解多少?” 啪！ “大祭司住在哪？” 啪！ “祭典上会干什么？” 啪！ “你内裤什么颜色？” …… 接下来几分钟里，邻居的房间里巴掌声接连不断！ 在齐愿终于有些没耐心的时候，邻居的鱼脸已经肉眼可见胀大了一圈。 “我说这办法真的靠谱吗？”沉寂中，齐愿有些纳闷地在脑海中发问。 “不应该啊！”有芳缘苦恼的声音响起，“按道理来说这家伙怎么也都应该透露一些信息才对啊！” 在过去的几分钟里，齐愿几乎想尽了提问的方法，从各个角度拐弯抹角一般就想从邻居嘴里打听点什么东西出来。 可最终除了知道了鱼人根本不穿内裤之外，半点关于祭典和大祭司的信息都没问到。 “所以要不你还是把他的鱼头给剁了吧。”祢麟继续着他的提议。 只是这回所有人都无视了他。 芳缘皱着眉，嘀咕着：“难不成是这些信息被加密了，等闲问不出来？” “未必。”白羽涅摇头，“也可能是这家伙也根本不知道关于祭典和大祭司的任何消息。” 齐愿听到这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可他就是祭场守卫啊，还是大祭司钦定的！” “那你这位鱼人在城邦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有见过那个大祭司哪怕一次吗？” “……” “我，我记不起来了。”齐愿吞吞吐吐地回答。 “所以我有理由猜测，要么是所有鱼人的记忆被干涉了，要么这城里根本就没有大祭司！”白羽涅语气笃定。 而众人听到这不可思议的话都一阵沉默，他们本能觉得有些武断，但又一想又好像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不管怎么说，看来从这个方面是找不到线索了，齐愿，撤退吧，去下一家看看。” 齐愿点点头，转身准备从窗台原路返回，但在他转身之际余光扫到了明明脸部肿胀但依旧在沉睡的鱼人。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齐愿兴奋开口。 “……” 沉默里只有芳缘的声音默默传来：“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什么乱起八糟的！ “我是说我有办法能验证他到底见没见过大祭司了。”齐愿兴冲冲靠近沉睡的鱼人，说干就干！ 啪！ 伴随着再一次的清脆巴掌声。 鱼人迷茫睁开双眼，下一刻，一道声音钻入耳朵。 “别回头，我是大祭司！” ——嘎？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鱼人顿时不知所措，嘴里梦呓般的嘟囔直接演变成压在喉咙里的一声疑惑。 而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都被齐愿小老弟的这通操作给闪瞎了眼。 “这小子，还真机灵啊！”祢麟揉着下巴，看着这一幕，顿时有些欣赏。 但白羽涅看了他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她觉得不太对。 而藏于小房间阴影中的齐愿看见眼前的鱼人给出了不同的反应顿时心里一喜，继续开口：“我是大祭司，你应该听我的……” “不，不对，大祭司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啊？ 一瞬间，齐愿只看见眼前的鱼人骤然起身，顿时有些傻眼，慌忙上前死死摁住。 不是，这跟想的不一样啊。 按理来说，你不应该真当我是大祭司，完后我说啥你信啥吗？ 此刻齐愿还想说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邻居已经挣扎着将头扭了过来，一双死鱼眼映出了黑暗中齐愿覆盖着海藻的面孔。 “这家伙不对，小心！”源自祢麟的提醒响起的刹那，沉寂鱼人便直接都动了起来。 “入侵者，消灭！” 就像是被激活了预定的程序，当邻居看见了那个预计之外的影子后瞬间便准备展开进攻，宛如弹射一般瞬间跃起，另一边已经将手朝着边上放着的石矛探去。 不愧是能担任祭场守卫的鱼人，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快如闪电！ 但齐愿却比他更快！ 一瞬间，跃起的鱼人听见了某种爆破声，那是空气被撕裂之后迸发的哀鸣。 即便事发突然，但刹那的加速，依然让齐愿得以轻而易举突破音障，抢先一步来到了石矛面前，而后反手抄起石矛，照着鱼头，下抡！ 砰！ 没有任何反应余地的，邻居那硕大的鱼头在巨力之下颤动着，整个身体都被再一次压回床榻之上。 黑暗里，负伤的鱼人张开大嘴想要嘶吼预警。 “啧，计划有变，动手，别让他喊出来！”脑海里有白羽涅的声音响起，而齐愿在那之前就已经动了起来。 双目顿时变得凶戾，漆黑的斧刃乍现，而后——下斩！ 第221章 杀鱼灭口 凭借着巨大的力量和体重，手上的锋刃势如破竹般贯入了鱼人的脑壳。 一瞬间，击穿颅骨，直达脑髓，最后自下巴处穿出，如果鱼人真的有下巴的话。 仅是一击就几乎将整个鱼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这时候要是在撒点剁椒，上锅一蒸，整个就是一剁椒鱼头了。 而理所当然的，这个鱼人的任何叫喊都不可能再发出了。 但他依旧奋力挣扎，鱼人那诡异的体质促使他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立即死去，说来也正常，那些菜市场买来的普通鱼类有时候剁了头也还能蹦跶呢。 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因为齐愿的下一刀已经来临！ 早就有所预料的齐愿在鱼人奋力挣扎的那一刻便已经悍然挥手，那鱼人残余的感官只能感受到风声袭来，下一刻，便是心口一凉。 一把刚刚形成的细长的匕首已经被齐愿的另一只手推入了鱼人的心脏。 但还未等鱼人捂住心口，那斩裂头脑的大斧已经再度迸发巨力，扭转斜劈！ 鲜血迸溅中，直直的将那硕大的鱼头剁下。 彻底了账！ 剧场中，祢麟尴尬收回了伸出的一只手，本来他还打算要是齐愿应付不过来就直接上号代打呢。 肖元提供的这种远程链接，不光能传递画面和声音，还能让剧场里的人直接顶号。 之前的4个干员都不是很擅长战斗，遇到危险大多都有祢麟这位暴躁老哥代打，但没想到这位齐愿兄弟这么生猛！ “这齐愿小兄弟身手不错啊！”祢麟摩挲着下巴赞叹道，转头看向了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白羽涅。 “白审查长，你这位干员刻印是啥啊？” 感受着他好奇的目光，白羽涅沉默了片刻，然后扯着嘴角面无表情说出了一个字： “虺。” “虺？那是什么刻印？好像没听说过。”祢麟有些好奇。 而一旁的孙不凡年龄较大，也见多识广，则是低头思索，“虺的话，我记得是神州序列里挺偏门的一个刻印来着，不过我记得这个刻印好像不是很强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稷下那位五阶的祝融以前还被河伯干碎过呢，灵能力者的实力主要还是看人的！”庄生默默插了一嘴。 “这个倒是确实。”肖元似乎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一直看戏的他听到庄生的话后也是赞同地点点头，“我就经常干不过一个三阶的家伙。” 只是他说话后，发现没有一个人理他，这让他很是尴尬。 而白羽涅则听着他们的讨论，又将视角下沉，投入到齐愿那边来。 …… 而齐愿这边，看着已经血流满地，显然死的不能再死的鱼人，有些犯愁，“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他向脑海中发问。 “只能说关于那个大祭司的事绝对有鬼！”白羽涅叹了口气，“如果没猜错，这里所有的鱼人状况都不正常，即便只是400年前的幻影，这帮家伙的脑子里也被下了某种暗示。” “那现在……” “换一家，继续。”白羽涅近乎冷酷地下达了决断。 “那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齐愿发问。 “你觉得呢？” 白羽涅没有正面回答，而齐愿则看着地上流淌着的鲜血，多少也猜出了一些，他咂咂嘴，“行吧，也就是作奸犯科杀鱼灭口呗，这个我姑且算是在行。” 他叹了口气，开始准备继续自己的脏活累活，往好点想，起码现在面前这个鱼人死掉没引起什么异动，没有突然出现一个什么鱼人之神把自己就地正法了，也算还好。 但就在他刚冒完这个想法的一刹那，他就察觉到了什么，目露惊愕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而不只是他，这一刻，城邦内所有沉睡中的鱼人都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同一个地方，开始瑟瑟发抖，继而顶礼膜拜。 那是城邦的中心——祭场！ 所有尚在剧场的审查长也在同一时刻分享到了齐愿的感知。 在他的感知中，仿佛有一个庞大的意志自远方升起，在那道几近恢弘的意志面前，齐愿就连哪怕一丝的反抗之心都难以升起。 就仿佛直面幽深的大海，一瞬间，齐愿只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彻底吞没，让他感受到一股子眩晕和痛苦。 这仿若根植于基因的恐惧此刻透过这具鱼人的身体毫无保留地施加在了齐愿的灵魂之中。 耳边响起狂乱的呓语，而又在恍惚当中，渐转化为可理解的语言，那声音就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在下令！ 那威严都仿若让灵魂都为之震悚的话语里蕴藏的信息却让齐愿一阵惊愕。 那声音在说：“杀了入侵者！” 不会吧，被发现了？ 震悚之间，齐愿艰难扭过头，看着地上流溢的鱼人鲜血。 妈的！你们城邦难不成是有监控吗？他这才刚动手啊！ 齐愿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声音的影响，想要赶紧跑路，但下一刻他就听见远处传来的轰鸣声！ 就像是剧烈爆炸，裹挟着无数飞散的碎片砸在石质的地上，中间还夹杂着无数碰撞声，得益于出色的感知，齐愿的大脑甚至能自行描绘出一幅双方激战当中的图景。 而方向……同样来自于祭场！ 窗户外，一个个房门被粗暴推开，一个两个都拿着长矛的守卫接连不断从各个小房间里涌出，而看着他们都一股脑地朝着祭场的方向靠近，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一般，齐愿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那入侵者竟然不是指自己吗？ 但反应过来的不只是齐愿自己。 “齐愿，跟上去！”脑海里，白羽涅当即朝着齐愿下令道。 只是那声音有些颤抖，刚才通过齐愿的感官，他们都共享到了那灵魂颤抖般的感觉，现在也都是冒着一头冷汗。 “跟上去？”齐愿有些愕然，“那边发生了什么？有人攻打了祭场？” “管他是什么！或许是外族入侵了，或许是族内出了内鬼！反正400年前这个时间点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看见那见鬼的大祭司！” 齐愿当即明白，四处看了看，伸手抄起边上死去鱼人的长矛，悄咪咪就混进了前往祭场的守卫大军。 “记住，也不要太过靠近祭场……” 脑海里，白羽涅这么叮嘱着。 第222章 祭场 即使不用提醒齐愿也知道祭场肯定对自己这种冒牌鱼人凶险无比。 他只是跟着涌动的人流，在祭场的周边小心辗转，只是远远观察，绝不靠近一步。 好在鱼人众多，加之情况急迫，齐愿拿着长矛，一时倒也没被别的鱼人发现他其实不是守卫。 “嘿，老铁，前面发生啥事了？” 观察过程中齐愿甚至还有空拦下一个正在前往祭场的守卫，向他打听事情。 但被拦下的守卫只是皱着眉看了一眼身材矮小的齐愿，语气颇为不耐：“没听见大祭司的命令吗？” “当然听见了，大祭司不是说让我们去修缮祭场吗？” “什么修缮祭场！明明是有外族的杂碎趁夜偷袭，想扰乱我们的祭典！”那守卫把眼睛瞪大，十分不满！ “啊对对对！是我记错了，记错了！”齐愿赔着笑。 那守卫不再理会齐愿，摇头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嘟囔着：“神经！” “好了，起码咱们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齐愿挑动着眉毛，“不过为什么我感觉这帮鱼人智力水平好像提高了，刚才那个守卫感觉跟真人一样了。” “因为那就是真人。”芳缘默默开口，“而且你应该认识，他叫陈彦，是我的干员，不过现在变成了那个什么见鬼大祭司的守卫。” 她啧了一声，显然对这种挖墙脚的行为分外不快。 啥？ 齐愿一阵惊愕，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拦就拦到了自己认识的同僚。 “不过四百年前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吗？”祢麟发出疑问，“袭击一个族群的祭祀场所，应该是挺严重的情况了吧？” “或许那时候这附近还有别的部落或者族群在和鱼人城邦竞争生态位吧？”庄生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 “不管怎么样，齐愿，继续跟上去，我们得想办法看清祭场的情况。” 转眼间，齐愿的外置大脑们就完成了各自的意见交换。 而齐愿则被支使着顺着人流，越来越靠近城市中心的祭场，以至于周遭的建筑都开始呈现出不同的样貌。 不复外城那浓厚的生活气息，这里的建筑开始偏向于高大和恢弘，齐愿沿途混在人群里甚至见到高达十多米的庞大雕像，看起来就像是一体雕刻而成，立在路边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只是上面雕刻的东西却是极其扭曲怪异，像是一团不定涨缩的肉块，又像是莫可名状的虚空，甚至还有一种给极为怪诞的艺术感。 不出意外，这就是这个鱼人种族所崇敬的神明。 但奇怪的是，即便是如此怪异的形象，齐愿依旧没能从鱼人的记忆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像这个鱼人从出生至此从来没有关心过这种事情一样。 齐愿能从其中获得的只有一成不变的劳作经历，但这明显不太对！再怎么原始的部落也不可能一生下来就送去采石场吧！ 但齐愿的这具鱼人身体却一点都没有自己成长时期的记忆残留，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除开采石以外的记忆和经历。 甚至那些关于大祭司的话语和印象，还有骨子里那对城邦和部落的忠诚都像是凭空印在脑中的一样。 简直就像是一把剪刀直接生硬地将人生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给剪除了，只剩下极端空乏无趣而又不断重复的每一日。 齐愿思索着，直到耳边传来的制止声，才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已经来到了祭场的边缘。 “到此为止了！”脑中传来白羽涅的声音，“根据之前的经验，再往前就有可能被发现！” 齐愿这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十分靠前的位置，但周围依旧有手提长矛的守卫表情肃穆地往前走，虽然他感觉鱼人的那张脸怎么样都跟肃穆无关。 但看着他们都继续上前进入祭场的范围，齐愿只能站在原地眺望。 “话说之前的他们都是怎么发现的？”齐愿有些好奇，“是被祭场的守卫看到了？” “不知道。”脑海里，白羽涅很干脆地回答，“一旦进入祭场的范围，所有的守卫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一拥而上，就跟现在差不多。” 齐愿抬眼看着那不断汇集着的守卫，即便只是粗略一看，也起码有上百，这么多人要是一拥而上，他估摸着就是自己恐怕也难以面对。 于是下意识地又退后了两步。 虽然还处于祭场的最外围，但齐愿踮起脚就已经能依稀透过层叠人群看见里面的景象了。 看起来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中央广场，除了周边立着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的怪诞雕像之外，唯一出奇的可能也只脚下那裁切整齐的石质地板了，材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黑曜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漆黑光泽。 即便是祭场周围也依旧如其他地方一样，连半点照明设备都没有，但齐愿的瞳孔自动经历了短暂适应后就让他得以窥见黑暗中的事物。 鱼人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夜视，加之出身于深海，对火的依赖并没有像人类那么严重。 而在那远处的祭场之上，齐愿只能看见几位格外高大强壮的鱼人站在祭台之下，手里端着和其他鱼人守卫截然不同的黑曜石长矛，身上甚至还着有齐愿看不清材质的甲片，在夜色中闪动银光。 如果忽略那宛如胖头鱼一般的姿容，多少也可以担得上一句威风凛凛，英武不凡！ 和他们一比，像齐愿和大多数守卫一样只拿着长矛的鱼人简直像是原始人。 总之一句话，那几位只是站在那，看起来就厉害的不行！ 齐愿自然惊愕，但却不是因为这些表象，而是因为在他的视角中，那几位特殊的鱼人浑身上下几乎都闪耀着光芒，跟氪金了似的。 换而言之，那些都是炼金装备？ 不对，这帮鱼人估计平时连炼个铁都费劲，会个锤子的炼金术！ “不是,凭什么啊！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就这么牛逼！” “淡定，别忘了现在这个时间点诸神可还没死呢！有个几件神灵赐福的武装有什么大不了的！”白羽涅的声音淡定传来，顺带还不忘提醒他，“另外别吵，注意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 第223章 大祭司 齐愿顿时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离祭场中央起码还有一百多米，现在又混在人群之中，别说听声音，就是想看到人都得费一番功夫。 “别废话，盯紧就行，这边有人会读唇语！”白羽涅皱眉强调。 “这么厉害！”齐愿惊叹。 然后就听到了庄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早年间确实学过一点。” “行吧，那我盯紧点。” 接着齐愿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向了祭场中央。 一会过后，齐愿觉得自己眼睛都有些干了，不禁开口发问：“他们说什么呢？” “额，不，不太清楚。”吭哧了半天之后，庄生只能给出这么个回答。 一瞬间，剧场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庄生。 啥玩意？ 齐愿目瞪口呆。 白羽涅也皱眉：“你不是会读唇语吗？” “这我也没想到，他们的语言我没接触过，而且……”他声音越来越来越小，脸色也越发尴尬起来，“鱼人的脸部肌肉好像和人不太一样，嘴唇的动作也不同……” “……”齐愿。 “……”白羽涅。 得，合着什么有用的也没得出来。 摇了摇头，齐愿继续看向祭场，希望能找到点新发现，很快他就发觉，那中央的方形祭台，青灰色的石料上面氤氲着几抹绯红，不像是天然形成，更近似于长久接触什么东西而渗入的些许痕迹。 那是…… “是活祭。”就像是洞悉了齐愿的疑问那样，白羽涅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给出了回答。 齐愿张了张嘴，然后又老实把嘴给闭上了。 有了白羽涅的解释，几乎不需要什么思考，只是瞬间齐愿便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鲜血！ 而且是经年累月的鲜血流溢。 无数祭品的牺牲和哀嚎，最终在那石质的祭台之上留下的挥之不去的红痕，无论如何也难以洗净。 以此来敬献神明！ 活祭，这一恐怖的习俗其实在几乎所有的文明发展历程中都存在过，不提神州古时的殉葬和祭祀的风气，美洲的阿兹特克文明也可谓是把活祭这一行为给玩出了花，其活人祭祀的传统甚至延续到了16世纪。 知晓不能以现代的道德去看待古代的行为的齐愿明智闭上了嘴。 很快，随着远处那些特殊的鱼人好像商量完了的时候，齐愿陡然间感觉周遭的人群一肃，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尽皆停下，就连呼吸声都被鱼人守卫深深藏进了肺腑。 就在齐愿疑惑间，便听见了缓缓的脚步声。 那声音如此缓慢，可却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间，让众人的心跳都一阵加速，齐愿甚至看见不远处有鱼人承受不住心率的变化干脆双眼一闭直接昏迷了过去。 下一刻，仿佛心有所感，齐愿以及在场的所有鱼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那是祭场另一侧的边缘。 深邃的黑暗里，逐渐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迈着缓慢的步伐，渐渐走入祭场的中心。 大祭司！ 一瞬间，齐愿连同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的内心同时闪过这个念头，而后越发坚定。 因为几乎已经不需要猜测了，场上的这群鱼人一个个长得鱼高马大，肌肉遒健，一看就是一辈子当脚男的货色。 而现在走出来的这个鱼人，身形瘦小，身上的鳞片也已经绿中泛黄，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纪，鱼头也因为年岁的缘故呈现一种干瘪的形象，但反而因此显得不那么滑稽了。 只给人一种老奸巨猾之感。 就像是那种古早电视剧里的的反派，出场都不需要说话的，从气质和装束就能直白告诉观众：这是个反派没跑了！ 齐愿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他不是大祭司那谁还是大祭司，难不成是旁边那个一脸惶恐，嘴里的粘液都要流出来的大胖头鱼？ 也因此当这个疑似大祭司的家伙出现场后，齐愿就直勾勾盯上了他，另一面心里已经在狂喊了： “怎么办，怎么办，大祭司好像出来了耶！” “静观其变！”白羽涅眉头紧皱，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场上的变化，但她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来源却不是齐愿所在的祭场，而是……这里！ 她目光紧锁上首的肖元，她刚才看得分明，在大祭司出场的时候，肖元伸出他的手，蜻蜓点水一般凭空虚按了一下，而后就收回了手，整个过程短暂得像个幻觉。 但白羽涅依旧捕捉到了！ “你刚才干了什么？”她当即质问着。 但她的话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瞬之间白羽涅只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而后他就看见肖元在她面前仿佛一下子分出了两个面孔，一个面朝着她摆出‘嘘’的手势，另一个依旧坐在椅子上，微笑端详着众人。 而众人皆对这景象未有丝毫察觉，这不由让白羽涅心下一沉。 而面朝着她的那张脸则嬉笑着，眼神中带着戏谑：“要不你猜猜我做了什么呢？” “我没兴趣陪你玩过家家！”白羽涅语气冷漠。 “但你不是已经在玩了吗？”肖元的那张面孔环视着，带着十足的满意，“你还有你们，不都早就在跟我玩了吗？” “所以你现在不装自己也是受害者了？”白羽涅嘲讽地看向肖元。 而这也让他一阵沉默，半晌后他只是挑动着眉头：“对此，我只能说角色扮演也是剧本里必不可少的要素。” “但我们可没有陪你走剧本的义务。” “所以别那么心急嘛，白审查长。”他叹了一口气，“我保证现在的一切都是意外，但只要按照剧本走，你们都可以安然无恙。” “但你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不对？”白羽涅直视着他。 “没错，不过虽然你我阵营对对立，但具体到个人，我想我跟白羽涅女士你应该是没有什么仇怨的，想来你应该也犯不着为此跟我拼个两败俱伤吧？” “所以你想合作？” “合作谈不上，但我想，不要去互相妨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微笑作答。 白羽涅沉默望着他，半晌后仿佛是被他说服了一般，只是冷声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告诉我，你刚才干了什么！”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透露，我只是稍微放置了一些线索而已。” 他露出笑容，真让白羽涅想直接掀桌甩在他的脸上！ “……” 第224章 死者苏生 不出所料，当那疑似大祭司的鱼人走进祭场之后，齐愿看着那几位特殊的鱼人皆尽弯下了腰，表达着尊崇。 在这个城邦里能让那些高层干部如此对待的，毫无疑问，那就是大祭司！ 齐愿目光一凝。 然后就看见那大祭司朝着那几位特殊的鱼人说了什么。 而很快，齐愿就凭着自己到处认老铁的本事从几个鱼人嘴里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说起来其实也就几句话就能概括。 有人夜袭祭场，大祭司及时发现，大祭司跟那家伙打了起来，那家伙跑了然后躲进了城邦里。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无疑是那人躲进了城邦里。 因为齐愿看着那些特殊的鱼人跟大祭司对完话后就各自四散开来，好像是想要带人搜寻整个城邦，把袭击者找出来祭神。 而从其他鱼人守卫的嘴里，齐愿也得知了那几个全副武装的特殊鱼人的身份，按照鱼人部族的说法，那些都是最为骁勇的鱼人，个个都有以一挡百之能，他们的勇武甚至得到了圣神的认可，得以获取恩赐。 他们也是城邦最坚强的后盾，也是在城邦里地位仅次于大祭司的鱼人，更是所有鱼人守卫的统领。 一般城邦里都称其为——冠军勇士！ 由此，齐愿倒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似乎鱼人们根据职位的不同所具有的记忆也不尽相同，就像是齐愿作为对低级的劳工所拥有的记忆就只有每日不停的劳作。 而这些更高一级的守卫，显然拥有更多的记忆，起码他们能说清这城邦里的地位等级和权力构成。 “所以现在怎么办？”齐愿无奈朝着脑子里发问。 只是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 剧场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啊，这……” 祢麟喃喃着，他现在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毕竟那边大祭司都出来了，现在还就站在那，怎么做呢？ 上去一刀攮死大祭司？ 别开玩笑了，这里上百号的守卫，一人一爪子，都能把齐愿给撕了，甚至都不够分的。 而要是上去试图交流的话，齐愿现在不敢靠祭场太近，这根本就无从谈起。 齐愿总不能上去跟人介绍说自己是400年之后的人，现在困在这了，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点什么东西？ 这样的话，估计齐愿第一句话没说完就得被叉出去，别忘了前面四个干员是怎么完蛋的。 “要不……你还是回去睡觉算了。”半晌后，还是芳缘默默开口了。 “……”齐愿。 他嘴角抽搐，刚想说话，却就听见了了白羽涅突兀开口：“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齐愿听到后下意识开口发问：“啥想法啊？” 其他几位审查长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一脸好奇想听听她的意见。 “很明显了不是吗？去找那个藏进城里的家伙吧，现在也只有这一个破局的点了。” “可要去哪找那个人呢？这城邦面积不小吧？” 祢麟有些不解。 但白羽涅只是将头转向了肖元，淡淡开口：“既然你说放了线索，那应该不介意我借用一下吧？” 明明是征求意见，可她的语气却笃定得就像是一道通知一样，毫不掩饰刚才那场无人知晓的谈话。 “没什么可介意的，想用的话你大可以随意取用！” 而肖元的表现则也不甚在意，那神情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撑着手一脸微笑。 这话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但几位审查长看着肖元，又看了看白羽涅，神色各异。 芳缘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白羽涅，端详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不可察地挑动着眉头。 “你小子又他娘的在说什么屁话？”而祢麟依旧发挥着自己暴躁老哥的定位，开口就是芬芳扑面。 但这次索性肖元直接无视了他，只是看着白羽涅，似笑非笑：“不过有时候事情或许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发展。” 而齐愿则听着脑内的交谈，有些不明所以：“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有办法找到那个人对吧？” “有是有，但还需要做个计划……”白羽涅侧过头，不甚在意地答道。 。 。 夜晚的骚乱很快过去，很快一部分守卫径自离去，而又有一部分留在了原地，强化着祭场的看守。 齐愿自然无所事事，曾经挨个找守卫问话的计划显然已经破产，这会为防暴露，只得先回到自己的小屋。 夜晚很快过去，当天刚蒙蒙亮时，他得到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今天不用上工了。 大祭司下了令，今天全城搜捕那位袭击者，以防干扰到即将到来的祭典。 这倒也便利了齐愿，起码他不用去干那什么狗屁倒灶的开采石料了。 “事实上即便没有出这档子事，我觉得你不去上工也没有人在意。” 脑海里，白羽涅的声音淡淡传来。 “经过昨天的见闻，我只能说这场记录或者说记忆的局限性比我想的还大。” “你指什么？” 齐愿好奇开口。 但白羽涅似乎并没有给齐愿解答的兴趣，“等会你就知道了。” 齐愿撇撇嘴，准备出门去实施今天的计划。 然后他和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好似也刚出门的鱼人走近热情朝着他打着招呼，“9527，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去采石场啊？真羡慕你，我还得去及祭场当值。” 他说着还伸手扬了扬手中的长矛，明明嘴上说着羡慕，可那表情里的炫耀和自豪却没有丝毫遮掩，就像其他热爱炫耀的邻居一样。 说完他还伸出那只粗大的臂膀用力拍了拍齐愿的肩膀，青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齐愿则陷入深沉的沉默，无言看着眼前的鱼人自顾自说话，末了还又自顾自提矛离去。 从始至终，齐愿未发一言…… 柔和的洒下，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周遭热闹的城邦也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齐愿可以发誓，自己昨天晚上绝对已经亲手把斧子楔进了那个鱼人的脑壳，亲眼看着他脑浆鲜血流了一地，也看着他失去了最后的生息。 但现在…… 他的邻居，昨晚被他亲手杀死的鱼人，又活了…… 一阵风吹过，唤醒了震惊中的齐愿，让他开始后知后觉般惊呼： “——妈耶，死者苏生！” 第225章 胖头鱼 这当然能不是什么死者苏生。 “要说的话更应该是历史的引力或者既定的命运这种东西。”白羽涅嗤笑一声，“就跟一个剧本一样，因为第二天还有他的戏份，所以在此之前他就一定不会退场。” “哪怕我把他杀了？”齐愿瞪大眼睛。 “没错，哪怕你把他杀了！本来还期待会有更精妙的转折，比如根据命运你杀他的时候会遇到各种意外导致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功呢，结果……” 她将视线转向上首的肖元，毫不掩饰地嘲讽：“这破烂剧本甚至连基本的逻辑都不讲了！” 肖元无奈，“白羽涅女士，你说归说，别指桑骂槐行吗？” 齐愿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争吵，但很快反应过来：“等会儿！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个鱼人不会死？” “知道谈不上，只能说是有所预料吧。”白羽涅淡淡回应。 “……” 齐愿怔怔看着刚才邻居离开的方向，回忆着刚才邻居的笑容，虽然那鱼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瘆人。 但看着那张脸，齐愿依旧会不可抑制地想起昨天自己亲手斩下他脑袋的那一幕。 要说后悔就过于虚伪，要说悲叹倒也不至于此，总之就是一种见到了自己不愿发生的事情之后的感觉。 如此沮丧，就仿佛自己的行为没有意义那样。 而整个城邦里，所有鱼人的行为也从根本上就失去了意义，重复着徒劳的一日，然后迎来不可避免的末日。 他环顾四周，看着晴朗的天空，潮湿的水汽，还有那不时浮现的鱼人团体，以及周遭那些和人类城市里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吗？”齐愿低声呢喃。 “哎呀，别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意义什么的就交给哲学家去考虑算了，我见过不少灵能力者闲着没事就去胡思乱想，最后把自己都绕了进去，结果最后整个人都魔怔了的。” 开口说话的芳缘，他胳臂支在桌子上托着脑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一件事。” “什么？”齐愿挠了挠头。 “既然这些都是在按照固定轨迹运转，但我们都知道这座城帮是必然要覆灭的，所以……” 她还没说完，但所有人明白最关键的问题。 ——他们还剩多少时间？ “不必说了，我感觉好多了。”一瞬间，齐愿只觉得一切杂念都消失了，紧迫感顿时浮上心头。 管他有什么意义呢，先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 。 “先确定啊，你那些线索是真的对吧。”小心翼翼藏在墙角，仔细监视着那些四处搜捕的鱼人守卫，齐愿在脑海中发问。 “如果某人真的有诚意的话，那想来就是真的。”白羽涅淡淡回应，说话间还不忘挖苦一番上首的肖元。 “关于这点就请放心，我刻意放置线索，就是为了让人找到正主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干，就当是我想找个乐子吧。”肖元以一副淡然的语气回应着。 行吧！ 知道再问也没个结果，齐愿咂咂嘴，继续盯梢。 说起来计划其实很简单，具体来讲就是根据肖元提供的所谓线索，提前找到那个袭击祭场的人。 根据大祭司的指令，所有的鱼人劳工只能在自己的居所附近活动，如果肖元所谓的线索属实，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避开那些满大街巡逻的守卫了。 说起这个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齐愿对此还算比较擅长，只是这个原始的城邦里没有通风管道这种东西，没了这潜行游戏中的经典场景，齐愿颇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不过倒也无所谓。 我很好，我能行！ 心里默默为自己鼓了把劲。 一瞬，他一跃而出！ 风扑面而来，赶在街角鱼人守卫转身的刹那，齐愿自墙角上攀。 魁梧的身形在他小心地控制之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屏住呼吸，收敛气息，单手按在平整房顶的角落。 手上肌肉骤然发力！ 一瞬间，它犹如飞鸟掠过半空，短暂挣脱重力的束缚。 朝着那大道上的几个鱼人守卫掠去，而就在坠落即将来临之际，沉寂的肺腑中猛然搏动起来，恍若咆哮中的雷鸣。 但下一刻，浑厚的雷鸣又被层层肌肉包覆，逐层削弱，最终散作无声。 凭借着前冲的动力，蛟龙的刻印已经悄然启动，齐愿半空中的眼瞳业已变作青辉，磅礴的力量带动着腿部的肌肉，迸发着无匹的巨力。 这一刻他伸腿，践踏在了空气之中，而后破碎声升起，齐愿直接踩着空气完成了又一轮的加速。 于是，就仿佛连日光投下的影子也被他甩在了身后。 那音爆和空气的破碎声，齐愿自然已经无从遮掩，但也不需要遮掩了。 待到巡视的鱼人守卫被那仿若惊雷的声音震动，后知后觉完成抬头时，便只能看到蓝蓝的天空以及感受到尚且汹涌流动的空气。 而距离巡逻鱼人守卫远处的一所房屋，所投下的阴影之中，齐愿扶着墙深深吸吐出一口气，听着远处渐渐升起的鱼人惊呼和警戒，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 借着刚才那一跃，齐愿已经成功突破了巡逻最严密的区域，成功来到了城邦的另一端靠近边缘的位置。 而这里，就是肖元提供的，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待平复呼吸，齐愿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神情，而后，若无其事地自阴影中走出。 面带微笑。 只是…… 众所周知，这世上总会有很多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愿，就像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到来一样。 因为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就比方……现在。 “站住，干什么的？” 当齐愿再次走过一个转角的一瞬，耳边便响起了一个肃穆的声音，于此同时，他眼一花，而后就看到了一个身披银色甲片，体型极为庞大的鱼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连带着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冠军勇士！ 齐愿几乎一瞬间就就认出了这个头格外大的鱼人冠军勇士，正是那昨夜自己在心里腹诽宛如大胖头鱼的家伙。 被发现了？ 这一刻，齐愿只觉得如临大敌！ 第226章 声东击西? 怎么办？怎么办？ 投降？坦白？杀鱼灭口？ 一瞬间，齐愿的脑海就自动过滤了一个又一个解决方法。 但在那之前，齐愿的表情就已经下意识地堆起了笑容，“哈哈，您说哪里话，我啥也没干啊。” 表情变化之快，令观察着他表情变化的鱼人都为之一愣。 但愣归愣，他可不会因此忘记自己的职责，冷声道：“大祭司有令，任何居民都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居住范围，你不是住在这里的吧？” 说着还缓缓抬起自己粗壮的手臂，同样散发银辉的长矛也已经悄然握紧，似乎要是齐愿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就要直接动手一样！ “慢慢慢，慢着——” 眼见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齐愿连忙摆手后退，脑中开始不断思索搪塞的话语。 但下一刻，他就听见了脑海中传来的声音。 “小心，这个恐怕没那么好骗！” 是白羽涅。 齐愿闻言下意识抬头，然后就看见了面前的鱼人那坚毅中透着清明的眼神，全然不似别的鱼人那样浑浊迷茫。 一瞬间，齐愿明白了。 这他娘竟然还是个同事变成的！ 淦哦！究竟是哪个家伙变成鱼人还能待在这么高的位置上？ 一想起自己这个底层劳工，在看着对方那满身神装，齐愿一时就觉得……好羡慕哦！ 但不管怎么样，看着眼前鱼人跃跃欲试就要动手，齐愿有些没了主意，这些由人变成的鱼人就好像在智力这个属性上狂点了十几个加号一样，跟尚处于蒙昧状态的鱼人完全不同。 “卧槽，那什么，那个叫肖元的，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家伙也清醒过来？”看着那鱼人迫近的身影，齐愿紧急在脑海里求助起来。 “很遗憾不行，我的能力最多只能向外延伸出一个名额，要是我链接上那个鱼人，那么你就会被这片记忆再度同化的。” 脑海里传来肖元那略带歉意的话语，突出一个关键时刻没什么卵用。 “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没有的话那就是违逆大祭司的吩咐！”高大鱼人冷声呵斥，伸手就挥动长矛。 “等等！” 一瞬间，齐愿语速飞快，脸上的惊慌也在同时换作了十足的谄媚：“我其实是是特意来给您报信的！” 嗯？ 这一刻呆愣的不只是面前的鱼人，还有齐愿脑内的小剧场。 祢麟愣了片刻，下意识看向了白羽涅，“那个啥，你这齐愿干员是想干什么？” “大概是想自寻死路吧。”白羽涅语气依旧淡漠，见识过齐愿诸多骚操作的她，早就不对这些事感到有丝毫的奇怪了，甚至还有些好奇。 好奇齐愿接下来的举动，以至于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夹杂着一丝异色。 …… “有人托我给您带个……咳咳不对，其实是我偶然发现。”齐愿立即摆出一脸神秘的表情，甚至说话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四处看了看，一副很小心的样子。 他这一番表现着实有些唬到了就算加了智力也和正常人类存在一定差距的鱼人。 体型健硕的冠军勇士的确被齐愿的话语给吸引了，他下意识提了提长矛，“报什么信？” “当然是那个偷袭祭场的的家伙了！” 齐愿语气笃定，而鱼人听了他的话也陡然睁大了自己的死鱼眼。 “当真？” “一眼定真！”齐愿拍着胸脯保证，“我都找到线索了！” 他保证之余还不忘拍马屁,“这是我无意间得知的，但我知道第一时间就来找您了！” “找我？” 朴素的鱼人直接掉进了齐愿的话里，很配合地问出了口。 而一说起这个，齐愿当即就不困了，猛地一拍大腿：“那是当然，我从小可就仰慕您呐！一直听说您的风姿，实在是令我心驰神往，您的英名从因斯茅斯到拉莱耶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个啥，我去年才受赐成为冠军勇士。”鱼人有些被镇住了，甚至忽略了齐愿口中那两个完全不认识的奇怪地名。 但话是这么说，但鱼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快要乐的飘起来了！ “这不重要！”齐愿大手一挥，趁热打铁：“重点是我一收到消息就来向您汇报了，在我眼中您才是部族和城邦的希望，但可气的是城邦里竟然还有人能跟您齐名，他们有什么资格……唔唔！” 在听见齐愿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劲的时候，鱼人伸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上了，正当齐愿以为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触怒了眼前的鱼人的时候。 就看见那鱼人颇有些谨慎地四处扭头看了看，在看到没什么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齐愿。 他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这些话私底下说就行了！”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了两句，“咳咳，我不是说对几位前辈不满啊，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本来城邦就应该交给新人嘛！” 齐愿当即了然，酝酿了一番准备继续开口，然后就被鱼人打断了。 年轻的冠军勇士翠绿的鳞片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光晕，他制止了齐愿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咳咳。还是先说线索的事吧！” “啊，哦好好。”齐愿慌不迭地点头，而后面露严肃。 “你看那里！”他当即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嗯？ 鱼人下意识地回头，但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平平无奇的房屋转角，还有个穿白裙子的人。 “什么都没有啊。”鱼人皱着眉回头，然后愣住了。 话说裙子是什么玩意来着？ 等会儿！ 啥玩意？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鱼人立即回过头，双目瞪大，死死盯着那白色的身影，而那白色的人影也看着着鱼人，一脸微笑甚至还朝他摆了个鬼脸！ 仅是看着那人外貌，鱼人便已经确定。 “入侵者！！！”没有任何犹豫的，鱼人放声嘶吼警报，与此同时他的肌肉当即紧缩。 宛如炮弹般的轰鸣炸响，巨力推动着鱼人那庞大的身体爆发高速，犹如一枚攻城锤砸向前方。 轰！ 伴随着飞溅的土石和垮塌的房屋，那白色的身影已经再度浮现在另一个转角。 而这短暂的时间里，周遭的鱼人守卫开始集结，但见到那白色的身影之后皆是一愣，其中有些还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情，仿佛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受限于鱼人本能的影响，面对陌生的物种，变得如临大敌！ 而无人发现，当混乱发生之际，一个看起来不像是守卫的鱼人已经悄然离场。 …… 第227章 缎带 “这倒是稀奇，以你的性格，我还以为在他转头的时候你会直接一斧子上去呢。” 脑海里，白羽涅意外的声音传来。 “本来是这么想的来着，可动手的时候感觉实在太莽了，就没敢那么干……” 齐愿幽幽回应。 他刚才确实有动手的想法，可实在没把握在不惊动别的鱼人的情况下把人解决掉，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趁乱跑掉。 反正这里这么多鱼人，自己既没说名字也没说编号，哪怕对方法回过味来想找恐怕也得找上一阵子。 这么长时间足够齐愿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完了！ 迈过一个墙角，齐愿陡然觉得眼前一花，艾莲白裙的身影便浮现在他的眼前。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那些鱼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引去。 而齐愿看着眼前艾莲靓丽的面孔，只觉得泪流满面，这么长时间入目的都是鱼人，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样的，齐愿几乎要上前拥抱了。 但他刚有动作，便看见艾莲略带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还是鱼人状态的齐愿。 怎么个事！明明是自己的半身，怎么还嫌弃上了！ 齐愿当即瞪大眼睛，“你别动！” 但艾莲岂会听他狗叫？ 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一声玻璃碎碎裂的声音响起，艾莲便消失在齐愿面前，再度并入他的灵魂当中！ 当气急败坏的齐愿试图再度召唤出艾莲的时候，呼唤的指令却如泥牛入海，艾莲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拒绝了召唤。 “……”齐愿。 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较劲的时候，一道漠然的声音陡然自脑海间响起： “虽然不想打扰你，但齐愿先生可否还记得这是哪？” 生硬的语气直接让齐愿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就听见了白羽涅叹气似的话语：“那么就麻烦你下次犯蠢的时候挑一个不那么众目睽睽的时间吧！” 齐愿只能缩着脖子点头称是。 …… 当插曲过去，齐愿再次踏上跟随线索的追寻之路。 说是线索，但齐愿感受着那在自己感知中宛如指路明灯一般的灵能波动，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宛如在游玩一个粗制滥造的网游，接了任务之后开始的自动寻路，甚至转弯的地还贴心标注了箭头，过重的既视感让齐愿生怕等找到正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头顶的黄色感叹号。 接触之后，对方就会一股脑地交给齐愿百八十个任务，然后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完成之后再以奖励两朵花来收尾？ 怎么感觉是某些无良游戏厂商的套路？ 齐愿顿时陷入沉思，而且别的他都懂。 可是怎么会有人逃跑藏匿的时候均匀的把自己的气息和灵能洒在大路上啊！ 这是生怕有人找不着吗？ “咳咳，适当的指引有利于剧情的推进不是吗？”脑海里传来肖元那理所当然般的声音。 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齐愿都能脑补出对方那一脸欠揍的表情。 深深叹了一口，齐愿沿着那在感知中明晃晃的轨迹在巷子里穿行，然后意外突生。 这里已经是城邦的边缘，尽管向外望能看见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甚至那浪花拍击崖岸的声音如此接近，尽管那海水散发的咸腥充斥鼻腔。 粼粼的波光，天际的暖阳，一切都如此真实。 可齐愿却清楚地知晓，这就是边界了，宛如行在万丈悬崖，他的灵魂，他的直觉在无时无刻不再向他示警： ——在这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明明一览无余，可却咫尺天涯！ 站在边界上，齐愿僵硬地收回即将踏出的那一步，又小心翼翼地后退着直至拉开安全距离。 刚才要是来源自灵魂的预警再慢一步，那明晃晃的指引就会将他引入那未知的领域，看着那消失在城邦边界的指引，齐愿满头冷汗。 “肖元，这是怎么回事！”剧场中，白羽涅阴沉地望向了上首的肖元。 “收获之前总是要经历坎坷的，不知这个解释怎么样？”肖元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但看着周围人都一脸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憋好屁’的表情后，只能无奈摊手辩解： “开个玩笑嘛，看来咱们的目标好像不是很希望被我们找到。” 随着他略微沉思之后的挥手，紧接着那明晃晃的指引就在齐愿的眼中陡然改了一个方向，径直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栋平平无奇的石屋。 事实上上从齐愿第一次踏入这片区域便发现了不对，这里一栋栋的石屋与齐愿的那个小房间别无二致，但这一路上，齐愿并没有看见任何鱼人活动的踪迹，这里似乎是某个被废置的居住区域。 但奇异的是，通过种种迹象，齐愿几乎可以断定这里肯定有什么人在这里生活。 而现在一切都指向了那不远处的石屋。 齐愿盯着那个石屋，小心掩藏自己的身形，最后倚在墙角闭上眼睛，而待到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倚在墙角的鱼人，那是他自己。 齐愿低头看着自己再度复归的本身的形象，嘴角流露微笑，此刻在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惊异。 “他怎么变回来了？”祢麟诧异开口，下意识看向上首的肖元，本能觉得是这小子在搞鬼。 但一旁的孙不凡却是抚着下巴仔细端详，“不，应该是某种营造幻影的能力，说起来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也是，难道也是幻象？” 他将目光投向了白羽涅，只是看起来她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这也的确算是齐愿灵魂能力产生的效果，此前他曾利用能力制造过虚假的自己与人交流对话，甚至下了一个暗网的单雇了那跑龙套组合。 他自己将其命名为「二重身」，虽然跟真正的利用炼金技术，耗费诸多宝贵材料所创造出来与本人别无二致的真正二重身相距甚远，但架不住齐愿非要往这方面去蹭热度。 虞青羽就曾评价齐愿此举只怕是脸都不要了。 虽然他在战斗中很少使用这个能力，主要是因为读条时间长，每次发动都得花很长时间去想象，颇为不便，而且也几乎没有什么战斗能力。 但像这种趟雷的场景之下，这脆弱的分身就很有用了。 谨慎地操控着自己的分身靠近，直至小心走到门口，预想地攻击和陷阱都没有出现，就仿佛从未有人存在一般。 临了，齐愿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 然后……愣在了原地。 不止是他，就连处于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也都愣住了，寂静的剧场里，只有肖元满是笑意的声音： “好了，这下子主角配角也终于都登台了！” 借着齐愿的视角，所有人都看清了房间里的事物。 那里并非是一无所有，恰恰相反，那里有着一个人，一个并非是鱼人这种类人种族的，好端端的人类。 齐愿呆愣着，看着那石床之上，蜷缩着的女孩。 一阵风吹过，吹动着女孩脸上那已经脏兮兮的缎带…… 第228章 工坊保卫战 “喂，在吗？ “听得见吗？” m，给老娘回话……” 昏暗地下室里，不时有悦耳的女声传来，从平淡到不耐烦再到暴怒，短短几分钟就将人类的情绪变化展露地淋漓尽致。 只是从始至终只有这女声不断响起，呼唤声钻入通讯器，然后又如同泥牛入海，只换得毫无意外的静默。 虞青羽站在试验台之前，苦恼检查着面前的通讯设备。 齐愿已经和她失联超过了两天，除了起初的断断续续的通讯传来，此后就再无半点消息。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社保局的联合行动一般不会出意外才对吧！” 虞青羽转身来到墙角的水盆旁边，端详着那水面倒映出的漆黑景象。 水盆映影能成功施展，也就说明齐愿尚且还没有遭遇不测，但呈现的画面如此怪异，却又是虞青羽从未遇到的。 既不是具体的人和事，也不是什么景物，水盆倒映出来的只是一片漆黑的渊薮，不时还有阴影巡梭而过，恍如倒映着无光的深海。 有人出手遮掩了具体的方位？还是齐愿此刻真的处于一个比深境还要遥远的地方，远到了超越空间的概念，让水盆映影都为之失效？ 最起码虞青羽可以肯定，如果只是单纯身处深境，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凝视着那片漆黑，虞青羽眉头紧锁，嘴中低语喃喃。 犹豫间，她伸手取出一支钢针抵在自己的手指上，似乎在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刺破手指让鲜血流溢而出。 但下一刻，她就脸色一变。 布置在周边的预警术式传来了警报。 有人靠近！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但在平时仍会有一些人路过，平时也有被靠近的行人误触警报的现象出现，因此虞青羽只是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实验台旁。 下一刻，虚幻的纹路显现，自试验台蔓延至女孩的身上。 虞青羽的视角陡然抬升，让她能以另一个角度审视房屋周遭的一切，而也仅是一瞬，她便发现了迫近的异常。 散布于房屋周遭的灵能网络突兀浮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游移，像是一个被遮盖的盲区，逐步靠拢，缓慢地仿佛饭后遛弯的老大爷。 虞青羽死死盯着那个黑点，想要窥探其中的异常，可不论她如何尝试，那里都空空荡荡，既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波动浮现。 就像是在现世帷幕上撕裂的大洞，不见任何灵能，只是一片静默的真空，吞吃着一切为杂音。 而就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窥探，那一片黑暗悄然停顿，有什么东西酝酿着，仿若灾厄的源泉，有什么狰狞之物抬眸朝她投去一瞥。 只是瞬间，虞青羽脸色一白，被强制弹出了这超凡的视角，于此同时一切的警报和术式同时陷入静默，就像那黑点已经消失了那样。 但虞青羽很清楚，那其实只是侦测的信源散发的波动在一瞬间就超越了所有侦测术式的极限，让这座工工坊的预警系统直接瘫痪了而已。 而且在视角被弹出的一瞬，虞青羽清楚看见了那个黑点加速了！ 没跑了，那就是冲她来的！ 晃了晃身子，虞青羽没空去管被反噬的有些晕眩的大脑，只是当即扑向了试验台。 随着她灵魂下达的指令，一瞬间，工坊的一切防卫系统，同时上线！ 在大的分类上，炼金术师可以归类于学者这一大的体系当中，就普遍意义而言，其实那些涉及了超凡领域的学者地位其实要比灵能力者高那么一些。 毕竟属于技术工种，还是技术含量相当高的那种，天然要比大部分属于体力工种的灵能力者要更受人尊敬。 炼金术的四门基础，置换，萃取，升拔，调谐。 一般的炼金学徒彻底熟练其中一门就足以宣告脱离初级阶段，摘掉学徒的帽子，成为一个真正的炼金术师。 而像虞青羽这种四项全能的人才要是放在别的地方，高低也是能被人尊称一声大师的人物！ 也因此，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地下室，但在这么长时间以来受到虞青羽的改造，防御水准也绝对是没得说！ 虽然炼金术师被归类于学者这一大的门类，但就像学者里面也有定律学者这种打起架来比灵能力者还狠的异类，而炼金术师中自然也有各种拼杀和战斗的手段。 众所周知，一个炼金术师，他的大部分战斗能力都集成在他的工坊之上。 而此刻随着虞青羽指令的下达，灵能瞬间无声流过地下室的框架，终端，结点，接口，一道道微光闪烁，象征着工坊的一道道防卫措施于此激活。 在齐愿房子的外围，人烟稀少的白石路上，一瞬间仿佛转换了气候，炼金术的框架在灵能的推动下掀起层层风暴，仿佛长风万里，席卷而至。 无形的波涛涌起，甚至在炼金术框架的影响之下，直抵灵界，在不引起封锁协议检测的前提下，最大限度搅动着灵界的波涛，令灵魂翻涌，灵能失调。 这是对付大多数灵能力者最有效的方式，只要阻绝沟通灵界的途径，就能废掉不少灵能力者的灵魂能力和一部分需要灵界参与的刻印能力。 但在今天，面对那个陌生的敌人，一切的布置就好像全然失去了作用一般，伴随着一声宛如打响指一般的轻响。 一切的波动都被强硬抚平，波动消失，风暴止息，一切归于平静。 地下室的虞青羽感知到现状，心里一沉。 但却也还没到绝望的时候，直接性的灵界干涉不起作用，她还有直接攻击本体的手段。 崩！ 宛如钢铁绷断的哀鸣，巨响自空气中传来，焦热之风从虚空涌起，伴随着凄啸，浩荡焚风自天而落，远远望去，仿佛升腾而起的火焰长河。 而就在这足以烧尽骨髓的焦热之中，有战马的嘶鸣传来。 房子外面的白石路上，石板骤然崩碎，深深的马蹄印浮现其上，就像是有无形的铁骑纵马而来，向前冲锋，朝着敌人的首级挥去屠刀，血腥四溢。 铁蹄如雷，声如霹雳！肃杀之间，犹如置身杀戮的疆场。 而在地下室里，虞青羽手边，那一张薄薄的猩红铁片悄然化作灰烬。 当初齐愿进阶时用剩下来的边角料，而今发挥了余热！ 第229章 本质 但很快，虞青羽的脸色骤然一变！ 因为一道声音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战场上的遗恨吗？”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惊奇，“可惜，还差点火候！” 摇了摇头，来者站立在已经分外灼热的白石路上，端详着那乘着焰光长河自天而落的铁骑。 分明还站在外面，可他的声音却仿佛无视了泥土和岩石的层层阻隔，突破了虞青羽所布置的诸多防御，异常清晰地响彻整个地下室。 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虞青羽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无论对方是怎么做到的，都说明了一件事——这绝不是虞青羽现在所能应付的！ 房子之外，火焰铁骑巡梭着，但却迟迟没有向来犯者发动袭击，并非虞青羽有所犹豫，盖因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控制不住那火焰的铁骑。 而伴随着屋外那人的目光自铁骑的身上移开，就像是承受过巨大压力一般，铁骑和长河都一并寸寸崩裂，直至最后除了空气中的几分灼热之外，再无任何留存的痕迹。 寂静里，只有那人继续前进的脚步声，还有房门被粗暴撕开的声音。 …… 虞青羽一脸阴沉地自地下室中走出，没有选择逃跑，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来者的实力真如刚才所表现的那样，那么再怎么逃跑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 但她也不是什么也没准备，此刻她的双眼中已经酝酿着雷光，地下室的工坊里还存着她准备的两吨炼金炸药，要是有问题，随时准备送这敌人上天！ 但真待她上到客厅时，却愣住了。 远处的客厅大门确实被人用蛮力强硬撕开，此刻残骸还躺在地上，但罪魁祸首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穷凶极恶。 虽然确然体型壮硕，但看上去已有老态，头上发丝稀疏，并且此刻他正一脸悠然地坐在了客厅沙发上，身体仰靠，看那神情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出于谨慎，虞青羽端详着那不速之客，没有先一步开口说话。 仰躺在沙发上的壮汉瞥见女孩从地下室走出，扭了扭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咂吧着嘴：“不得不说，你们这沙发坐着真不舒服，完全比不上我那边的！” 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全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看得虞青羽自然是皱紧眉头。 “你是谁？想来干什么？” “干什么？”那大汉面对她的质问只是伸手挠了挠脸，“当然是登门拜访啊，看不出来吗？” 虞青羽无言，视线默默移向了被撕裂的房门，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管这叫登门拜访？” “这个啊，你可以理解为某种不可抗力！”大汉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毕竟要是老实敲门的话，你也不一定会让我进来。” “……” “另外还没自我介绍，虞青羽小姐。”他咧开嘴，直接道出了女孩的名字。 “鄙人……裴云州。” 裴云州？ 听到这个熟悉名字的虞青羽顿时一愣，再一次上下打量起来，发现跟齐愿的描述似乎也能对上号，谨慎的情绪不自觉缓和了几分。 而裴云州打量着女孩的表情，顿时眉头一挑，“看来那小子应该跟你说过我了。” 虞青羽的表情顿时有些怪异，犹豫着开口：“他说你是一个秃头的大只佬。” “……” 寂静里，只有沙发骨架崩碎的声音。 “唉唉，这你可得赔啊！”虞青羽瞪着两只溜圆的大眼睛。 “赔个屁！”坐在垮塌沙发上的裴云州大怒，“让那小子回来自己想办法！” 。 。 骚乱过后，问题依旧回到了最开始。 虞青羽上下打量着裴云州，眼睛里警惕依旧，即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也没有半点放松。 “所以你究竟是想干什么？找齐愿的话，他不在。” “放心，我不找齐愿。”裴云州摇了摇头，而似乎是觉得现在的情形不适合谈话，于是挪了挪身体，让开了垮塌沙发上的一个位置，然后伸手拍了拍。 “来，坐吧。” “……”虞青羽。 她用着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裴云州，但对方恍若未闻，只是咧开嘴角低声开口： “并不是只有天人血脉那么简单吧？” 一瞬间，虞青羽脸色阴沉了下来，深邃的眼眸里，雷光更盛，一如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生硬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必这么掩饰呢，虞青羽小姐，既然我能查到你的名字，我自然也能查到其他东西。”他摇着头，语气有些惋惜。 “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日主那个老家伙为什么宁愿收养一堆的儿子也不愿意自己生一个。” “都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没什么事，请你马上离开！” 当隐秘被外人揭穿，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仿佛属刺猬一般的少女，眼神冷漠又倔强。 但裴云州只是端详着她的脸，仿佛看穿了那副皮囊之下隐藏的东西，叹息开口：“把力量收一收吧，那玩意的副作用，你比我更清楚。” 女孩白皙手腕上凸起着紫青色的血管，像是愤怒又像是煎熬，但她依旧怒目而视：“我什么状况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操心！” “在嘴硬这一点上你跟那小子真是如出一辙。” 裴云州咧嘴大笑，表情分外愉悦起来，“没用的，难道到你感觉不到吗？即便我这个外人现在坐在这里，都能察觉出异样来，你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个深渊，你无法掌控自己的本质，那么早晚会被它拖垮。 你今年几岁了？17还是18？但你的身体在14随之后有再成长过吗？它现在夺走的只是你的时间，但要是再放任下去，它还会夺走更多…… 这些年来，你会受伤，会流血，甚至会疼痛，一切的一切都表现的跟正常人一样，可是啊……” 他顿了一顿，紧接着就在女孩的沉默中说出了最致命的话语。 “——唯独不会死！” “……” “看吧，这就是异类的本质啊！”裴云州张开臂膀直接靠在了沙发背上。 “这跟你无关！而且你来就是想看我笑话的吗？”女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眼眸中的雷光缓缓消散，但消散不掉的是她语气里的冰寒。 “不，正好相反。”裴云州大笑着，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我是来救你的！” 第230章 ssr 他的话让处于愤怒当中的虞青羽有些发愣。 突然得知了自己梦寐以求之物的虞青羽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越发恼怒，就像是被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她想嘲笑眼前的人，可现在这个状态，她又笑不出来。 于是她只能扯着嘴角讽刺着：“你究竟在说什么蠢话！” “我还以为你得知这个消息会很兴奋呢。”看着虞青羽的反应，裴云州挑了挑眉，“然后激动之下直接认我当个师傅啊，干爹什么的……” 虞青羽的表情当即变得恶心起来，“死秃头，想都别想！” “不想就不想吧，反正那些都无所谓，你只要知道我可以救你就对了。” “为什么？” 虞青羽直视着裴云州的眼眸，但她从那里看到了某种异样的情绪。 “本来我还觉得齐愿那小子算是块璞玉，但可惜被那个姓白的截胡了，但庆幸的是，我看到了更好的。” 说到此处，裴云州的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炙热升腾，但却不同于欲望或者贪婪，更像是见到了某种珍稀事物所升起的狂热。 他的眼神就像是工匠望见了长久追寻的宝贵玉石，于是见猎心喜，“相比于你，任何良材美玉都普通的像是顽石！ 不知道虞青羽小姐对于我这个回答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告诉我真正的理由！”虞青羽依旧怒视着他，全然没有被他的说辞打动。 什么世外高人老爷爷偶然遇见万中无一绝世天才，见猎心喜，传授不世神功这种的戏码早就不流行了！ 命运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才是常态。 “理由？命运本身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当然，我知道这个回答也不会让你满意。” 自窗户透下的光线之下，裴云州的语气陡然变得嘲弄。 “因为某些事情要变了，一些人或者一些事又会重新找上我，到时我也不能确定结果是否是我所预料的那样。” 他看着虞青羽，紧紧盯着，似乎直面她的本质，一字一顿道：“所以，我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 “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 “当然，这东西听起来就很荒谬，所以来做一个交易吧，相比于单方面的给与，或许这样会更合你的胃口。”裴云州笑着。 “帮我做一些事，作为回报，我能帮你获取光明的前路，还有……选择的自由。” 他倾听着虞青羽的沉默，就像是预见了她的选择，连语气都带有一丝愉快。 “——不知你，意下如何？” 。 。 “这太他妈扯淡了！！！” 剧场里，祢麟率先惊呼，他转头看向上首的肖元，语气充斥着浓浓的不解。 “你这家伙是怎么把她弄到这来的？” 这并非是祢麟大惊小怪，实在是那屋内沉睡的少女过于惊人。 众人都是社保局的审查长，即便在坐的并非都是什么消息灵通之辈，可对于一些基础信息，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这些基础信息中自然也包括了神州内部的一些高位灵能力者的个人资料，这其中当属稷下这一官方机构下属的灵能力者信息最为健全。 也因此，当齐愿推门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出了那沉睡中的少女—— “陆璇。” 齐愿缓缓开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稷下学院在读学员，第四位阶灵能力者，名为陆璇的少女此刻就躺在齐愿面前。 相较于半月前的那次见面，此刻的陆璇无疑憔悴狼狈了许多，不光那身蓝色衣裙上多处焦黑，就连脸上那原本白色的缎带也已经染上了污渍，变的脏兮兮的。 但越是如此，齐愿就越难以相信。 一边是稷下学院的高材生，师承名家，第四位阶，可以说几乎站在了神州年轻一辈顶端的女孩，而另一边是跟原始部落无异的鱼人城邦。 别说两边的基础配置了，就只是同时提及都会让人觉得画风不对。 就算是天打雷劈齐愿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本应该还在校园里接受完美教育的女孩会出现在这里。 “这算什么，幻觉吗？”呆愣中，齐愿喃喃自语。 “恐怕并不是如此。” 脑海里传来白羽涅有些阴沉的声音。 “海渊遗迹异动之初，社保局曾派遣一支调查小队，但后续这支小队完全收取联络，而根据情报，这支小队里存在一个第四位阶的强者。” 一瞬间，众人都明白了。 “所以陆璇就是那个小队里的第四位阶？”齐愿皱着眉。 “考虑到社保局和稷下时常联合行动，这恐怕是唯一的解释。” 毕竟铸世者在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突进稷下这个神州重点保卫机构然后还绑个第四位阶出来。 “只是这下子就难办了！”白羽涅阴沉出声。 “难办什么？这不是好事吗？”齐愿挠头。 他现在颇有一种三两个石头投进卡池里，然后直接蹦出来个金色传说的感觉。 史诗级的ssr! 拜托，那可是处于四阶巅峰的人物啊，甚至说不定哪怕距离第五位阶也不算太遥远了，这种大佬打现在这种低级副本那不是嘎嘎乱杀？ 别人不知道，齐愿可是近距离看过陆璇干碎4.5阶的摩尔甫斯的场景。 有那种力量，这个城邦还有谁是一合之敌吗？陆璇一个人怕不是就能连同整个城邦和那个什么见鬼的大祭司一块扬了！ “所以说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白羽涅叹息一声，眼光瞥向了肖元。 这个家伙已经把他们这几个第三位阶的给隔离了，现在会这么好心直接在剧本里刷出来一个更强的第四位阶？ 而肖元自然也发觉了她的注视，只是报以一个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显得格外神秘。 于是白羽涅便越发不快。 她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她只能无奈开口：“显然，现在她的状态不对劲。” 齐愿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按理来说，第四位阶的灵能力者哪怕隔几公里之外应该都能准确感知他的动向和意图，哪怕是在睡梦当中也一样。 但现在齐愿离她已经近在咫尺，她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这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别奇怪了，时间宝贵，齐愿，直接试着叫醒她！” 白羽涅已经发布了指令。 而齐愿也正有此意，小心朝着熟睡中女孩的脸颊伸出一只手，但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转移向了肩膀。 “怎么感觉这么猥琐呢？”剧场里，芳缘见状不由嘀咕了一声。 齐愿僵硬了一瞬，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是一变。 这所石屋外的远处，有声音传来…… 第231章 小心身后! 那宛如部队行进一般的杂乱脚步声，不会错了，是鱼人的搜查队！ 但那帮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快？ 这一刻，不只是齐愿，就连身处剧场中的白羽涅脸色也有些变化。 “肖元，是你干的？” 白羽涅面色不好地望向了肖元。 但他只是礼貌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线索这种东西就是要所有人都掌握才算得上公平不是吗？” 他这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你公平你****!” 祢麟第一时间怒骂开口。 但现在显然不是算账的时候，白羽涅当即沉声：“齐愿，立即带人转移！” 而在她说出口之前，齐愿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但却没有伸手拉起床上的女孩，反而一个闪身直接冲出门外。 直接背上陆璇走或许已经来不及了，但他有更好的办法！ “你们这群死咸鱼，你爷爷就在这！” 冲出门外的齐愿一跃而起，翻身上了旁边的屋顶，然后……放声嘲讽！ 行进中的搜查部队齐齐一滞，不少鱼人都被这声大喊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转头，然后看见了阳光之下那个立于屋顶上的少年。 一瞬间，很多鱼人瞪大了眼睛。 从未见过的物种，从未见过的外形，齐愿此刻人类的外貌给这些穷乡僻壤的鱼人极大的震撼。 而齐愿迎着他们的目光傲立，吸了口气，而后邪魅…… “好丑啊……” 鱼人队伍里，不知是谁嘀咕了这么一句。 一刹那，齐愿还没做出来邪魅一笑就僵在了脸上，他当即怒目而视，试图在鱼人群体里找到那个说话的。 简直倒反天罡，他没嫌弃鱼人长得丑就算了，现在还反被他们嫌弃上了！ 但似乎是那一声嘀咕给了鱼人们自信，一时间诸如‘这个生物长得好丑啊’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他怎么没有鳞片啊，看着好奇怪……” “是啊，也没有鳍，他能下水吗？” “体色这么白，是病了吗？” “……”齐愿。 听着底下鱼人七嘴八舌对他评头论足，齐愿觉得自己的怒气都在积累。 “够了！” 而就在齐愿想要开口怒骂时，一声怒斥自鱼人队伍中传来，紧接着齐愿就看见看来众多鱼人如潮水般让开了一条道，一个看起来年龄很大的鱼人从中走了出来。 只是他依旧只提了一支石矛，似乎只是资历很高的普通鱼人守卫。 不是那些所谓蒙受神恩的冠军勇士让齐愿松了一口。 而这个老人鱼人守卫似乎有一些威信，当他走出来时，这群没什么纪律可言的鱼人竟缓缓安静了下来。 那老鱼人一双沉寂的眼睛注视着站在房顶和他们对峙的齐愿，沉声开口：“入侵者，就是你袭击了我们的祭场？” 当他说到祭场时，几乎所有的鱼人都对着齐愿怒目而视，这也理所应当，对于这座城邦，祭祀，祭场还有大祭司都是极端重要之物，对于这些事物的忠诚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啊，是我干的！”齐愿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原来那是你们的祭场吗？昨天喝多了，还以为那是你们的公共厕所呢。” 他这话让鱼人们一愣。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厕所是什么东西，但却并不妨碍他们感知到齐愿话里的侮辱和轻蔑。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很快就连那老鱼人脸上也迸发怒气，而他身后的诸多鱼人已经开始纷纷提起长枪了。 “杀了他！” “抽筋扒皮！” “把他拉去祭圣神！” 鱼人们义愤填膺，而这次老鱼人没再制止他们，注视着齐愿的眼神也越发狠厉。 “啊，说起来昨天那祭场里还有一个老登来着，长得怪丑的。”齐愿故作叹息地摇摇头。 “不准侮辱大祭司！” 一瞬间，老鱼人怒吼，手中长矛被他奋力掷出。 长枪破空，不甚锋利的石质枪头在鱼人庞大力量的加持之下，撕裂空气，呼啸袭来，然后又被齐愿轻而易举避过。 “不会吧，不会吧，打人都打不准，还有脸说是鱼人里的精锐？”齐愿瞪大眼睛，表达出惊奇，嘴中满是嘲讽！ 而看着那些鱼人一个个打鸡血一般冲上来，齐愿咧开了嘴角。 就是这样！ 齐愿没有试图进行任何抵抗，只是转身就跑。 故技重施，只要用这具分身把这些家伙引走，藏在暗处的齐愿本尊就能有时间带着陆璇转移。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转身的一瞬，齐愿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却看见了一支闪着银光的枪尖从胸口穿了出来。 如此迅捷，甚至没有给齐愿躲闪的空间。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就看见了那身披银色甲片的壮硕身影缓缓从那群鱼人中走出，表情冷漠，当他来临之时，连那位老鱼人都弯腰表示尊崇。 冠军勇士！ 而且正是那位被艾莲引向相反方向的胖头鱼。 只见他缓缓走到齐愿身前，握住那把还插在齐愿胸膛的长枪，表情肃穆。 “入侵者，同样的计策可不会好用两次！” “咳咳，是你啊，你……等会儿，你叫啥来着？”整个人都被扎穿的齐愿艰难开口。 “艾力格。” 名叫艾力格的胖头鱼人冷漠回应，四方打量，“应该还有一个背叛者和一个同你一样的白色家伙，告诉我，他们都藏哪了？” 他扭动着银白色的长枪，似乎在剜取着齐愿的血肉，但齐愿全然没什么反应，只是面露恍然。 “艾力格是吧。”齐愿面露笑容，压低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 艾力格皱眉，手上用力，但却发现眼前人就像完全你没有痛觉一样。 直至齐愿凑近艾力格的耳畔，开口：“其实你应该……” 犹如玻璃破裂般的声音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齐愿在艾力格身前碎裂无踪，只留下一脸错愕的艾力格。 但下一刻，艾力格身后风声乍起，与之一同来到的还有鱼人们的惊呼。 “——小心身后！” 犹如魔鬼的低语响在耳畔。 艾力格猛然回身，但那斩落的斧刃已到身前，掀起凄啸！ 第232章 上大当! 潜伏已久的鱼人形态的齐愿，找准了这个时机，一跃而起，向着艾力格的鱼头斩落！ 甚至为了一击建功，齐愿连冥动都用上了，因此所有鱼人都只能听见雷鸣般的巨响。 空气被压缩，撕裂，击碎，沉重的大斧裹挟着杀意，狰狞咆哮。 但冠军勇士作为部族中最为勇武，以至于受到了圣神恩赐的战士，也绝不只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早在察觉到背后异响的刹那，艾力格便已经抬枪，向后刺出！ 而齐愿不闪不避，斧刃下劈硬憾刺来的枪尖。 一瞬的金铁交加，银芒的枪尖开直接被压制了，在齐愿那沉重的力量面前直接崩飞。 艾力格的神色骤变，这一瞬手上传来的力道大的吓人，他猛然前扑，但后背仍是一痛，鲜血紧接着流溢而出。 宛如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声响里，艾力格的后背被猛然划开一个大口子，像是被挑了虾线那样！ 如不是前扑及时，说不得就要被齐愿直接击穿脊柱。 “背叛者！！！” 艾力格转身咆哮出声，在刚才那一瞬，他已经看清了身后来袭的那个鱼人。 回应咆哮的是再一次斩落的大斧。 “老子叫齐愿！” 铛！ 再一次地碰撞声响起，艾力格节节后退，双手巨震，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挥舞着长枪再次踏步上前，纵声咆哮！ 一瞬间，周遭呆愣的鱼人尽皆双目赤红，肌肉膨胀，狂乱吼叫着冲上前。 就连齐愿都有那么一瞬的神志不清，只觉得满脑子都被杀戮和暴戾充斥，想要扑进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鱼人之中。 妈耶，狂暴光环？ 又或者说是降智光环？ 看着那群本来就没有多少智商的鱼人一个个流着口水像个二傻子一样向上冲，齐愿顿觉棘手 原因无他，因为只是站在这他都觉得自己的理智也开始出现滑坡。 这或许还是蛟龙刻印提高了他的抗性的缘故。 齐愿握了握了斧柄，没有多少犹豫，他继续欺身而上。 艾力格宽大的手掌前伸，像是不惧苦痛一般靠着肉体与斩下的斧刃碰撞在一处。 以骨骼碰撞钢铁，高亢鸣叫。 鲜血飞散！ 有关鱼人的实力划分依据，齐愿并不清楚，但即便只是生搬硬套，他也能确定，就算是冠军勇士的实力也远达不到第四位阶的程度！ 而既然未成奇迹，那就都是肉体凡胎！ 既是如此，那血肉之躯便万难对抗钢铁！ 碰撞之下，艾力格的大拇指便被骤然断裂飞出，但那残余手掌却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夹住斧刃。 紧接着艾力格狞笑，另一只手长枪前捣，风声呼啸。 但齐愿只是叹息一声。 他发现不少人好像都喜欢往别人武器上做文章，要么缴械，要么钳制，就像是只要没了随手的武器，敌人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一样。 很少有人考虑过，要是那武器本身就是敌人的一部分该怎么办呢？ 电光火石之间，斧刃犹如玻璃般粉碎消失被齐愿撤回，而艾力格自然也握了一个空。 但在他错愕之间，齐愿手中便再次有光芒闪过，又一把斧子再次具现。 他将斧子高举，大笑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齐愿咧开嘴角，后退一步让过袭来的长枪，而后，再度踏前！ 飞身之际，一脚踏在一个已经冲上前的倒霉鱼人的脸上，在那清脆的骨裂声中，齐愿宛如离弦的箭矢飞扑而至。 崩！ 瞬息间强烈的冲击袭来。 艾力格只能看见飞速袭来的黑影，于是他奋力后仰，但紧接着，斧刃和颧骨碰撞竟迸溅出了刹那的火花，鲜血迸溅，在艾力格本就丑陋的脸凿出深深的刻痕。 还不等他调转矛头，齐愿的身影就已经在空中反转身体，旋转当中，一柄长枪已经骤然刺出，直捣艾力格那脆弱的腰间。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扑哧一声。 漆黑的枪尖已经径直将艾力格整个贯穿，奋力扭转之下，剧烈的疼痛也将艾力格的咆哮打断。 于此同时，齐愿的面庞终于再次浮现在艾力格面前，眼中带着青辉，犹如倒映海渊 呼啸声终于再次掀起，齐愿手中斧刃朝着艾力格脖颈横斩，好像要为他送上终结那样！ 而在这最后，艾力格只来得及将枪柄向地上一顿！ 铮！ 斧刃在摩擦声中戛然而止，被挡住了！ 在那只残余四只手指的钳制当中，斧刃被死死拦下，再难寸进！ 随着嘶哑的嚎叫，艾力格的身形再度膨胀，整个身体甚至隐约从里至外散发光华，只是那光华却仿佛充斥着滚滚黑潮。 终于，在性命的威胁之下，鱼人的冠军勇士终于展露出了曾受赐于圣神的恩光！ 在那已经有些破损的银白色甲片之下，透露出的是猩红强劲的肌肉。 只是挥手间，艾力格便将那钉穿了自己身体的长枪强硬拔出，丝毫不在乎那些被带出的血肉，而在长枪被拔出来后，身上的两个血窟窿也瞬间停止流血，开始迅速愈合再度长出鳞片。 发生什么事了？ 端详着这一幕的齐愿只觉得头大。 一直以来都是boss有二阶段，怎么你个精英怪也有二阶段了？ 而且…… “凭什么我就没二阶段？”齐愿瞪大眼睛。 艾力格可不会理会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只是狞笑着挥拳。 那粗大了数倍的拳头径直砸向齐愿，如此近的距离，齐愿只来得及将宽大的斧刃挡在自己面前。 而伴随着之后剧烈的冲击，他们脚下的石屋瞬间分崩离析，惊起阵阵尘烟，而齐愿也自烟雾中被击飞而出，砸进了另一栋石屋。 一阵破碎声里，只有齐愿那狼狈的声音从残破的石屋中传来：“他妈的，临阵变身算什么好汉？有种解除变身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艾力格自然不会搭理齐愿这种挑衅的话语，只是谨慎端详着那发出声音的残破石屋，缓步上前。 圣神的恩赐有限，但效果也绝对强大，激发了圣神恩赐的他有信心面对一切敌人！ 但该有的谨慎也绝不省略。 只是随着他的靠近，石屋内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就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但越是这个时候，艾力格就越发谨慎，缓步走向石屋。 而就像是在某一刻跨越了某种界限，一瞬间寒芒闪过，一支长枪骤然从墙壁上破口电射而出！ 但早有准备的艾力格只是闪身就将这一击躲过，另一只手已经奋力下砸！ 脆弱的墙壁再难承受这样夸张地力量，直接散作粉碎，露出了墙壁之后齐愿那张惊愕的脸。 但那惊愕的脸却在艾力格面前肉眼可见地化作一阵狡黠。 而后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齐愿就在艾力格面前消散无踪，只留下他最后的话语： “——小心身后呦！” 一瞬间，艾力格想起了什么，猛地止住了前进的身形，转而开始迅速转身，警惕着可能从各个未知方向袭来的攻击。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预料的袭击，潜伏暗处的敌人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但艾力格不信邪，僵持了许久，直至有鱼人传来一无所获的搜查结果之后，艾力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好像上当了。 第233章 睡美人 而在距离艾力格搜查的这片地区较远的一处地方，几乎已经靠近城邦另一侧的边缘。 一个手持长矛的鱼人守卫肃穆前行，视线时不时扫过一栋又一栋的石质房屋，突然，他的目光一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地方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好奇心和责任感驱使着他上前查看。 透过窗口，他探头张望屋子的内部，背阴的屋子内部略显昏暗，但这难不倒有着一定程度夜视能力的鱼人，但他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就在他挠挠头想要转身时，却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在敲打窗台。 他下意识抬头，一片昏暗中，忽然有两点青辉亮起。 那是……一张脸？ 下一瞬，空气破碎，一只手掌骤然自窗户探出，五指迸发巨力紧紧钳制着鱼人的喉咙，紧接着猛然向后扯动着！ 只是一瞬，倒霉蛋鱼人的整个身体就被扯入房间，而后整片区域再度寂静无声。 不多时，一个黑影推开门，小心翼翼端详着四周，再看见无人之后，便扛着那具已无生息的鱼人尸骸走出。 娴熟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将尸体抛下，再简单将尸体掩藏好，甚至完毕之后还整理了一下周围，将环境伪装成长久无人涉足的样子。 而当完成的一切抛尸步骤的齐愿再度返回石屋的时候，不自觉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犯罪本领又进步了，现在杀人抛尸已经一次比一次熟练了。 齐愿能有现在这种行动一多半都是几位审查长唆使的，托他们的福，齐愿现在真对某些违法犯犯罪行为门清了。 “哎呀，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脑海里，祢麟的声音听起来浑不在意，而一旁的芳缘和孙不凡也在附和着。 齐愿闻言摇摇头，反正技多不压身，他胡乱地想着。 在小心确认无人跟踪后，再度回到石屋旁边，随着他挥了挥手，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原本空无一人的石屋陡然变了个模样。 当齐愿推门，便看见了依旧躺在床上处于沉睡中的陆璇，还有在一旁守候着的艾莲。 由齐愿自己吸引注意力，艾莲暗中带人转移，之后他再伺机脱身的计划很顺利就完成了，或许也得益于鱼人那不太聪明的脑子。 而脱身之后他和艾莲也带着陆璇转移到了城邦的这一边来，算是远离了另一边的搜查队。 只是…… “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齐愿皱着眉端详着床上依旧没有醒来迹象的少女，有些不解。 这一路上不说有多颠簸，那也算得上十分坎坷，爬高上低，隐身潜伏的，但那看上去只是睡着的陆璇却愣是没有醒过来。 而艾莲也检查过了，确定了陆璇身上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这就十分奇怪了。 而对此,几位审查长也没什么头绪。 “不清楚，不过想来有人清楚是怎么回事。”白羽涅再次将视线投向肖元。 而肖元看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无奈举起双手，“为什么都觉得我会知道呢？” “所以你不知道吗？”白羽涅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这……谁知道呢？”肖元笑了笑，“不过既然要唤醒沉睡的少女，齐愿先生不如用一用那个最通用的方法？” 啥？ 聆听着他们说话的齐愿有些茫然抬头。 “就是那个啊。”肖元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唤醒沉睡的公主，解除残酷的诅咒，在各种剧目里经常出现的东西啊！”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众人神色各异，白羽涅干脆已经皱起了眉头，但在她说话之前，肖元就已经抢先一步，明明看不见，可他还是挤眉弄眼地说道：“先别忙着反驳，不试试怎么知道？要我说齐愿先生，你干脆直接亲上去得了！” “……”齐愿。 他看着躺在石床上的娇小女孩，精致的面庞虽被那脏兮兮的缎带遮掩了几分，但却丝毫无损她的气质，真就好像如那肖元所说，像是遭受诅咒的公主。 而就在齐愿端详之际，艾莲已经拦在了两人之间，双臂交错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叉。 一副十分不悦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没打算亲呢。”齐愿叹了口气，而看着陆璇那晶莹的唇瓣，尽管有些移不开眼。 但他还是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向着脑海里发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半晌后，脑海里才传来肖元幽幽的叹息：“齐愿先生，你错过了一个在众多故事里都喜闻乐见的情节啊！” “呵，要真有睡美人的故事，那王子也多半也是一个趁人之危占女性便宜的人渣！”白羽涅冷笑着。 而肖元则顿时有些尴尬，讷讷开口：“童话里的事，就还是别太纠结现实了吧。” “少废话，快点说办法！”白羽涅直接打断了他的解释。 肖元长叹一口气，半晌后才幽幽答道：“那就呼唤吧，齐愿先生，既然对方是睡着了，那把她叫醒不就行了？” “什么鬼？” 齐愿有些怀疑肖元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这他妈是什么道理？”齐愿纳闷，“难不成我说一句‘醒来吧’然后她就能……” 齐愿说到这里直接闭嘴了。 因为就在‘醒来吧’三个字脱口的刹那，齐愿看见了陆璇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会吧！ 齐愿瞪大眼睛。 而也正如他所想，紧接着女孩就真的如同睡醒了一般，陆璇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像任何刚睡醒的人一样，遮住眼睛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迷茫。 但紧接着，齐愿就看见了她抬起了头。 女孩分明目不能视，但此刻齐愿却好像感觉真的有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女孩的表情便产生了变化。 齐愿来不及为女孩的苏醒感到惊喜，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等一下，你先听我说……” 反应过来的一瞬，齐愿慌忙开口，但还未等他的话说完。 霜寒已然降临！ 第234章 冉全是个王八蛋 犹如一下子步入了寒冬，在这一刻，屋子里的温度蓦然降至冰点。 这下可完犊子了！ 齐愿心神巨震，然后再震！ 甚至对方还没真的动手开打就开始感到眼前一黑。 他忘了自己还处于鱼人的状态，齐愿设身处地想象，如果是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桩头站着一个五大三粗，面貌丑陋的绿皮鱼人，自己会怎么做？ 很简单的问题，齐愿都不需要思考。 肯定是上来就是一个跳劈！ 而现在，陆璇的反应似乎也差不多，还未等齐愿张口，便以寒气扑面。 一瞬间，齐愿只觉得思维都有些迟滞。 哦吼，完蛋了！ 以对方四阶的实力，恐怕一个照面自己就会从内而外冻成冰块的。 此刻，齐愿瞪大眼睛，只觉得内心有些苦涩，没想到从那个鱼人手里跑了出来，现在却要栽在自己人手里。 一瞬间，齐愿只觉得走马灯都出来了。 但半晌过后，他却依旧能够思考，空气依旧冰凉彻骨，就像是刚洗完澡光着膀子来到了西伯利亚，感受着寒风吹拂，身上的鳞片都在打颤。 虽然苦不堪言，但以齐愿现在的体质，似乎也并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预料中足以夺人性命的凛冽并未降临。 怎么回事？ 她手下留情了？ 齐愿小心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脸谨慎与阴沉的陆璇，她正死死盯着自己，即便脸上蒙着那条缎带，但齐愿依旧感受到了犹如实质地视线。 看着女孩似乎没有直接弄死他的打算，齐愿开始小心翼翼地张口：“陆璇，你先别紧张，我是齐愿，还记得我吗，就是津海社保局的那个。” 社保局三个字一出，齐愿很明显看到陆璇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谨慎，似乎在怀疑为什么社保局的人会长成这个德性。 对此，齐愿只能苦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反正咱们现在算是一边的。” 但下一刻，他就听见了女孩清脆的嗓音。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 齐愿有些疑问，下意识开口：“这不还是你之前在津海你告诉我……” 但说到一半他就骤然闭上了嘴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卧槽，你能说话！”齐愿惊呼。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陆璇皱眉，似乎不太明白面前这个鱼人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而齐愿看着眼前女孩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感不妙。 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有些开始脱离控制了。 齐愿可以确定，自己上次在津海见到陆璇时，对方是不能说话的，跟齐愿交流还要时刻依赖一张写字板。 但现在再见，她就能说话了！ 是稷下的医学奇迹？ 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骗了自己，其实她从一开始就能说话，可这样一来图什么呢？ 不说话装高手？ “别瞎猜了，齐愿，问问她今年几岁。”蓦然间，齐愿听见了脑海里白羽涅的声音。 “对了，你今年几岁啊？”齐愿脑子一抽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一瞬间，他看见眼前的女孩肉眼可见变得戒备了起来，“15岁，你问这个干什么？” “额，没……没啥，就是问问。”齐愿一边吭哧着，另一边向脑海中发问：“所以问这个干什么？” “不用你复述，我听得见！”白羽涅先是叹息一声，紧接着道：“这下事情复杂起来了。” “嗯？怎么说？” “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吧，你觉得这是一个十五岁的未成年人？”白羽涅在齐愿的脑海里冷漠开口。 现在的样子，齐愿有些呆愣，不着痕迹地瞟了陆璇一眼。 但他的小动作却完全落在了陆璇的感知中，于是敌意乍现！ “你要对我做什么？”屋子里的气温再度降低，冰寒如芒在背。 “别……别动手啊！”齐愿慌忙解释，在脑海中疯狂催促：“到底怎么了？” “没发现她认知的年龄和她的体貌并不相符吗？” 齐愿一愣，不顾那冰寒刺骨的敌意，再次上下打量起了陆璇。 但可惜‘这他娘是八岁’的情节并没有出现，齐愿觉得还挺正常的，看上去也许可能差不多确实成熟了一些？ “有，有吗？”齐愿挠挠头，有些诧异，他确实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毕竟家里就有一个明明18岁了，但看着跟初中生似的虞青羽。 想来有人正好反过来也很正常吧？ 大概？ “所以说你脑子不正常。”白羽涅摇头叹息。 “……”齐愿。 “陆璇是稷下大学部三年级生，三年前因跳级升入大学部的时候就已经16岁了，换而言之，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是15岁！” 白羽涅语气笃定，但说出的话却让齐愿陷入沉默。 再次打量着眼前的陆璇，看着她眉头紧皱，一副十分敌视的样子，齐愿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去过津海？” “从来没有！”陆璇皱眉听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 “那你……”齐愿还想问一些别的，但就被陆璇打断。 “你都问了这么多了，该我问了！”陆璇语气冷漠，跟齐愿印象中柔和的形象大相径庭。 “你怎么证明你真的是社保局的？” “是啊，我怎么证明啊？”齐愿在你脑海里朝着白羽涅发问。 “跟她说，鲲鹏冉全是一个为老不尊的王八蛋！”白羽涅面无表情地开口。 ？ 齐愿的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夹带私货了好吗！ “快说！”陆璇步步紧逼，旁边的艾莲看着这一切，刚想上前，然后就被陆璇的气势给吓退了，只能和齐愿站在一块，步步后退！ 妈耶，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时期吗！ 没有什么办法，齐愿情急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鲲鹏冉全是一个为老不尊的王八蛋！” 这一刻，齐愿只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稷下校长不要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头按死他。 但出乎意料地，陆璇听了这话，只是愣了愣，旋即齐愿就感觉周身的寒意骤然消散。 “看来你没有说谎！”陆璇将森寒的气息收拢，就连敌视的表情也收敛了很多。 “……” 齐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已经不敢想在稷下学生眼中，冉全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了。 第235章 三年 寂静里，只有白羽涅淡定的声音在齐愿脑海中回响。 “很正常，在稷下，早在十多年前骂冉全就已经是一种政治正确了！” “难以想象，那位到底干了什么啊？怎么感觉你们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齐愿有些不是很理解。 “不提那些该死的实验，即便只算日常的教务活动，那个家伙也没有半点可取的地方。”白羽涅冷笑。 “随机时间考试，但不告知考试科目，硬卡百分之五十的及格率，还有课上的随机点名提问，答不上直接挂科的惯例，这一桩桩一件件已经足够学生恨他了。” 齐愿听得简直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事光是听着就令人窒息。 这个冉全竟恐怖如斯！ …… 陆璇静静聆听，聆听那个就站在她面前的名叫齐愿的鱼人。 在她撤回力量后对方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已经初步确定对方可能真的是友方的陆璇好奇发问：“你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从脑内那关于冉全校长的黑料中回过神来，齐愿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 “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陆璇转过头感受着这个石屋内的一切。 听到这话，齐愿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该怎说呢，你先不要怕。” 齐愿觉得现在应该先安抚一下女孩，而后才缓缓开口：“你现在正在一个四百年前的鱼人城邦里。” 陆璇面露恍然，旋即低声自语：“竟然是400年前吗？”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齐愿都有些摸不太准，惊异开口：“难道你不惊讶吗？” “惊讶，你指什么？如果是说这个城邦的话，我早就惊讶过了，我大概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齐愿惊呼。 “对啊，大概是半个月。”女孩认真点头，“我只能估计个大概，因为我看不见，没办法靠太阳和月亮判断时间，用其他感官又会有一定的误差，不过大致时间应该就是半个月左右。” “……” 不，重点已经不是怎么估算时间了，重点是陆璇竟然已经在这里待了接近半个月了！ 齐愿看着她身上已经脏兮兮的衣物，也怪不得会变成这样。 过于震惊的齐愿几乎本能地想向自己的外置大脑们询问，但在那之前陆璇的话语又吸引了他。 “我起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还很慌乱，那些鱼人一见到我就一个劲地朝我进攻，我就只能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少女叹息一声，一脸无可奈何。 “后来我找了一片没有人的区域暂时住了下来，之后就开始调查我到这里的原因，而逐渐的我才发觉这里的本质。” 她说到此处，表情就有些困惑，“我说不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某种力量外泄导致的覆盖区，现世被某种记录或者说记忆给覆盖了，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女孩的话很简练，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真该说不愧是科班出身的天才，起码知识面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就比齐愿强到不知道哪里去。 要是换做齐愿，这会儿恐怕还在摸不着北呢。 齐愿沉默地听着，半晌后才试探着问道：“那你还记得来这里之前的情况吗？” 陆璇一愣，试图回忆着，但又有些太确定地开口：“我记得我正在收拾行李，我刚刚升入稷下的大学部，准备前往校区……” 她说着，但旋即发现记忆有些模糊了，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 很奇怪，明明只是半个月而已，但她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不清。 但很快她就眼前一亮，有些期盼地开口：“对了，我在这都半个月了，你说你是社保局的，你是来救我的吗？” “……” 齐愿无言，看着她那期待的目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璇很聪明，在发觉了齐愿有所犹豫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 “如果你是有其他任务的话……那，那要是你执行完任务能把我也带出去吗？”她的声音逐渐变低，声音里也开始有一些抑制不住的难过。 第四位阶的大佬竟然向他这么一个第二位阶的萌新求助。 齐愿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陆璇面向他，尽管被缎带蒙住，但齐愿依旧想象出了她眨巴着眼睛的样子。 于是，他更加难以回话。 脑海里传来白羽涅的叹息声，连语气都带上了些许怜悯：“齐愿，告诉她吧。” “……” 深吸一口气，齐愿望着面前的女孩，有些艰难地扯开嘴角…… 。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沉寂的石屋内，只有陆璇那难以置信地低语：“三年，你说已经过去三年了？” “对的。”齐愿点点头，语气也有些无奈：“你跟随社保局的一支小队前往海渊遗迹调查，结果中途遇到意外，导致你被卷进了这里。” 陆璇本能地不相信这个说法，但脑海内她那些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却好像又在告诉她：齐愿说得没错。 “那我的记忆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 “额，可能是中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失忆了？”齐愿有些不太确定地猜测着。 “不对，肯定不对。”但陆璇第一时间就反驳了他，在经历了片刻的慌乱之后，她就能逐渐理清思绪了。 科班出身的广博知识面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只是刹那的思索，她就有了猜测。 陆璇突兀抬头，朝着齐愿发问：“在我卷进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到了第四位阶？” 齐愿一愣，下意识回答：“是啊，你……” 他说到一半就反应了过来，惊叫道：“你现在还没有到第四位阶？” “陆璇是在升入稷下的大学部之后才晋升的四阶，按时间推算，现在她应该只是第三位阶的灵能力者。” 果不其然，在白羽涅的话音刚刚落下，齐愿就得到了陆璇肯定的答复。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合理了。”剧场里，白羽涅沉默许久才又看向了上首的肖元。 她就知道对方没那么好心，绝不会平白无故给他们送个四阶战力过来…… 第236章 落日 第四位阶，虽然看上去只是比第三位阶高了一阶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只是第三位阶的升级版。 实际上，两者的差别说是天渊也不为过。 当灵能力者达到这一领域，往往也就意味着他彻底脱离了尘世躯壳的束缚，自铁石的本质中脱胎出黄金的灵魂。 彻底化身成为其刻印所代表之物，成为活着的奇迹！ 在古时，这一阶段的灵能力者或者说受神明眷顾之人便足以被称之为半神！ 第四位阶很强大，但很少有人知道，第四位阶和其前置阶段最本质的差距却不在力量的多寡，真正厘定那深不见底鸿沟的是更为本质的东西。 ——神性！ 在第四位阶，不少灵能力者便可以真正开始朝着神明的权柄靠拢，以自己的刻印去打造神权的雏形，也因此得以获取真正的神性。 “神秘会屈从于更高的神秘，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白羽涅的声音自脑海传来，“神性作为最高位格的神秘，天然就具有不会被轻易覆盖的性质。” 她语气笃定，似是嘲弄着那搞出现在一切状况的罪魁：“鲁莽地向着一位拥有神性的第四位阶动了手，但却又没办法把她真的拉进来，结果就出现了现在的状况……” 齐愿无言听着，随着白羽涅的解释，眼前女孩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陆璇那被拆分出来的人的一面，一个失去了三年记忆，彼时尚处于第三位阶的少女。 很明显眼前的少女也想到了这一个问题，甚至因为她那出众的知识面，已经想到了更深远的地步。 她究竟还是不是陆璇？ 如果说是，但她终究相比那个陆璇差了一些东西，三年间的一切见闻，知识和记忆，还有那虚无缥缈的神性。 可如果说不是，那她又是谁？ “这都不是重点！” 白羽涅直接发声，打断了齐愿的思索，紧接着低沉开口：“在进行那些没有用处的哲学思辨之前，你应该先告诉她有办法能出去！” 一瞬，齐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那已经快拧成了一片的小脸。 不用想，齐愿就知道她开始钻牛角尖了。 赶在她在‘我是谁’这个见鬼的哲学问题的死胡同里迷路到彻底钻不出来之前，齐愿赶忙开口: “先，先别想这个问题了吧，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出去啊！剩下的事情等出去再说！” 他的劝告是有用的，起码在他说完，陆璇的表情有了变化，但很快她就皱着眉，嘴中喃喃：“出去……对，要出去……” “是啊，是啊，至于那些‘我是谁’的问题等出去再想也不迟？”齐愿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那你有办法出去吗？”陆璇歪头看着他。 “额，现在是没有。”齐愿老实回答。 “那社保局也没那么有用嘛！”她小声嘟囔着。 “……”齐愿。 深深叹了一口气，齐愿看着眼前似乎有些不满的女孩，不禁感觉有些头疼。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这个三年前的陆璇跟三年后的性格上完全不一样啊！也不知道她之后遇到了什么能让性格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他咳嗽了几声，坐在床边，小心发问：“这样的话，咱们应该算是朋友了？要不来交换一下情报？” “朋友就免了，姑且算是盟友吧。”陆璇面朝着齐愿，似乎是在打量，但齐愿很明显看见她撇了撇嘴。 “……”齐愿。 她不用想就知道这姑娘心里想的什么，不禁抗议着：“我现在这个鱼人的样子是有原因的！” 陆璇轻微‘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齐愿只感觉心累。 算了，盟友就盟友吧，能有个人相互照应怎么也比齐愿一个人在这个城邦里瞎摸索要好点。 因为都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名字，所以盟友间的自我介绍这一环节就省略了，在齐愿拉着艾莲给陆璇介绍了一下，收获了对方的惊叹之后，正事就要开始了。 “首先我先去确认一下。”齐愿斟酌着话语，“昨天晚上是你袭击了城邦中央的祭场吗？” “是我。”说起正事，陆璇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但我觉得并不能算是袭击，我只是想去看一看，结果刚靠近就被那个大祭司给发现了，之后发生的事更像是他袭击我才对。” 齐愿听到她的讲述，心念一动，下意识发问：“那那个大祭司的实力如何？” 他在思索，如果实力并不算强的话，或许…… 他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各种杀人越货，绑架勒索的点子浮现心头。 陆璇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用着一种低沉的语气：“那家伙很强！” 一句话直接让齐愿的想法破产。 “有多强？”齐愿下意识开口。 “很强！”陆璇重复着。 “……” 齐愿望着她，欲言又止。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陆璇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叹了一口气：“总之肯定比我们俩加起来还要厉害。” 齐愿顿时瞪大眼睛，“难不成他是第四位阶？” “那倒是没有。” “那就好办！”齐愿当即大手一挥，十分自信，“只要不是第四位阶，我觉得咱们俩联手就都能打一打！” “……” 像是被齐愿这自信的发言震慑到了，陆璇半晌都说不出来话，仔细感受着齐愿散发的气息，确定了对方就是第二位阶之后，她就更纳闷了。 怎么也想不通对方自信的源头。 “我说你……”她刚想问些什么，但下一刻就本能地望向窗外。 齐愿比她慢了一拍，但也紧随其后跟着扭头。 这一瞬，齐愿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陆璇看不见，他只能隐约察觉到发生什么，一种焦躁感陡然浮现心头，这种感觉促使她开口，向着身边唯一的盟友发问：“外面……外面发生什么了？” 但她的话刚问出口，就听见了自远处传来的惊叫，来自于那些部落里鱼人。 他们惊叫，哀嚎，就好像望见了莫大的恐吓一般。 声音一股脑地传来，惊慌中，陆璇下意识地凑近了齐愿，也管不上鳞片不鳞片的了，抓着齐愿的一只手臂，她才感觉稍微安了安心。 “太阳……”但紧接着她就听见了近在咫尺的齐愿的呢喃。 太阳？什么太阳？ 陆璇茫然。 而下一刻，才有齐愿震惊的声音传来： “太阳，它落下来了……” 第237章 诸神陨落 日光如此温暖，高悬于天际，映照着无垠的大海，在海上投下粼粼波光，配合上轻柔的海风，如此完美无瑕。 本来应该是这副场面才对。 可现在天上的光却在迅速的暗淡。 从一开始的无尽辉光很快就就衰落到宛如风中残烛的程度。 更令人惊恐的是，天上那高悬的大日正在坠落！ 不像是日落那么温和，倒像是坠陨的晨星，自遥远的天际将一切的光与热粗暴地带走，直至最后彻底隐没在海面之下。 时间好像在此刻倒转了，重新归于黎明前的黑暗，但在此之后太阳却再也不会照常升起。 太阳消失之后，漆黑的穹苍也不见星月升起，好像扯掉了星辰的幕布，让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大地。 黑暗为尘世带去了恐慌，处在石屋当中，无论是齐愿还是陆璇都能听见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哀嚎。 仿若整座城邦的鱼人都陷入了恐惧与疯狂。 中间齐愿听见了有守卫的怒斥，但在紧接着响起的巨响和怒骂当中，再无声音，只剩下满城的惶恐呻吟，好像被世界所抛弃。 直至很久之后，终于有城邦上层的鱼人行动了起来，随着那些鱼人守卫，冠军勇士甚至于大祭司本人都出面维持秩序，才将那些惶恐稍稍压制下去。 寂静再一次到来。 但这一次，寂静带来的不是安全感，搭配着无止境的黑夜，反而越加难熬，所有人被迫承受黑暗带来的恐惧之中。 啪嗒一声，伴随着一丝微弱的火光自齐愿指尖点燃，稍稍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和潜藏于心中的恐惧。 齐愿没想到自己跟虞青羽学习的半吊子炼金术能在这时候起作用。 当炼金之火亮起，齐愿就发觉陆璇的身子几乎贴在了他粗大的手臂上，仿佛靠近一些就能远离黑暗带来的恐惧一样。 但他也没心情管这些了。 “这他妈是什么鬼？”齐愿瞪大眼睛透过窗户望着远方。 那原本是蔚蓝汪洋的地方此刻漆黑如墨，建立在海滨之上的城邦像是浮于深渊之上，在同样漆黑的渊宇之下等待着死亡。 “是一些注定会发生的事！” 白羽涅压抑着自己那不快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齐愿，有个坏消息……” “有多坏？” “要多坏就有多坏！”白羽涅咬着牙，“留给我们的时间这下真的不多了！” 所以这到底是…… “400年前，诸神陨落了！”祢麟的大叫响彻齐愿的脑海。 甚至那吼声过于巨大，直接让齐愿有一种眼前一黑站立不稳的感觉，但比起这些，他说话的内容却更让齐愿吃惊。 “啥玩意，诸神陨落？”齐愿目瞪口呆。 白羽涅叹息开口：“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们现在的时间点是400年前神灵陨落的前夕，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近！那么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公元1617年。” 事实上不只是他，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原因，虽然早有预料，可突然遭遇这种事，很是给他们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 世界并不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人类的历史悠久，但在超凡领域的公认观点中，人类真正统治尘世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其中重要的起始点就是公元1617年，也就是距今400多年前的神灵集体陨落事件。 也正是在那之后，神代才终于逝去，人类也在那之后才开始正式崛起。 虽然关于神灵因何陨落，不管是各方势力的历史记载都对其讳莫如深，联合政府下属的历史修正委员会甚至直接发布了禁令，一切关于神明陨落真相的探究都属于机密中的机密。 机密到就连审查长都对其知之甚少。 虽然不知晓真相，但并不妨碍白羽涅从历史记载的只言片语推导出神明陨落的惨烈后果。 当神明陨落，神明所建立的秩序也一并坍塌，祂们死去的余波化作不休的灾厄肆虐人世，不少只存在于灭世传说中的灾难真实降临在了人间。 三分之一的天穹坍塌，三分之一的大地沉没，三分之一的海洋干涸。 天上的星辰一颗颗地坠落，烈火与风暴肆虐尘世，永不止息，庞大到足以毁灭山脉的雷霆鞭笞大地！ 死亡和绝望成了大地上的主旋律。 甚至那场灾祸延绵至今也未曾停歇，也是在那之后，才有了深境的存在。 鱼人的这座城邦也正是在这场灾难中灭亡的。 “可我们现在还活着啊，除了没太阳了之外，好像也没有遇到你说的那些灾难吧？”齐愿挠头，语气里带着好奇，“神明陨落真有那么严重？” “因为那些灾难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啊！”这次说话的是芳缘，她摇头叹息：“哪怕是现在深境也还有着不少生命存在，虽然大多都扭曲到他妈都不认得了，所以并不是说神明一死就马上迎来了物种大灭绝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海渊遗迹存在，那就说明鱼人的城邦最后一定还是毁灭了的。”白羽涅顺势接过话头。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灾难中到底撑了多久对吧？”齐愿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对此，无人回话，但齐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扯动。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旁边戳着他胳膊的陆璇。 女孩脸色依旧苍白，但没了外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她看起来要比刚才异变发生时要好得多。 因为看不见，陆璇反而并没有受外界黑暗的影响。 “外，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了？” 看得出来，现在心理年龄只有15岁的陆璇被气氛感染，显然有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似乎想抓住齐愿的胳膊，但那只小手几次伸出然后又收回，显然有些犹豫。 没办法，齐愿只能召唤出艾莲去拉住陆璇的手，稍稍缓解她心中的惊慌。 “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突然听见齐愿声音的陆璇有些呆愣。 “好消息？”她试探着开口。 “好消息就是我们现在还活着。” “那坏消息是什么？” “我们可能活不长了……” “……” 第238章 祭场的古怪 好在陆璇深境考古学这门课学得不错，齐愿只是简单解释了两句，她就基本明白了两人现在的处境。 “竟然是诸神陨落的这段时间吗！” 陆璇有些震惊，连说话的声音都情不自禁上扬了几度。 在这期间，齐愿又隐匿身形外出转了两圈，能看见几乎满城到处都有鱼人守卫巡逻，仿若实行了宵禁。 那些普通鱼人所居住的石屋大多都紧闭着门。 齐愿趴了几户的窗户，发现大多数鱼人都缩在屋子的角落瑟瑟发抖，还有一部分则寂静无声。 “看起来这里的秩序还能够保障一段时间，但要是再过一段时间，这帮鱼人发现太阳始终不升起来，那情况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齐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才他一出门就能明显感觉出那弥漫全城的紧张氛围，显然即便有维持秩序的人，也无法阻断因太阳的离奇消失，永夜的到来给这些原始的鱼人带来的恐慌。 “必须要快速行动起来了。”脑海中，白羽涅严肃的声音响起。 齐愿无言点头，没人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现在整个城邦就像是一个不断升温的高压锅，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到达临界点，然后就会迎来一声响亮的‘嘭’！ 到那时，不需要有多么明显的自然灾难，这座城邦的鱼人就会自己把整个城邦给炸掉。 但这一切齐愿明白归明白，但到底从哪里着手，齐愿一时也没有主意。 “那中央的祭场！” 突兀的，就在齐愿陷入沉思的时候，骤然听见了陆璇的声音。 “什么？” 齐愿下意识反问，为了不引起来往巡逻的守卫的注意，黑暗的石屋内没有半点火光，毕竟这帮子半水生的鱼人对火焰的使用相当有限。 但尽管环境黑暗，却没有对在场的两人造成太大影响，齐愿现在鱼人的身体自带一定的黑暗视觉，鱼人的双目再黑夜中散发碧绿的辉光，宛如两个小功率的灯泡，让他能毫不费力地看清黑暗的一切，包括此刻陆璇脸上稍显紧张的表情。 而陆璇则更不必说，本来就看不见，再黑的环境对她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具体来说是那个祭场上面的祭坛，那祭坛有问题！”陆璇的语气十分肯定，“我之前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去冒险接近的祭场的。” “有什么问题？”齐愿立即发问。 但之后陆璇的语气就显得有些迟疑，“我不太确定，但你知道这座城帮之前每到大概是午夜的时刻就会重置吗？” 齐愿当即想起了那个自己死而复生的邻居，有些意外地挠挠头：“姑且算是知道吧。” 陆璇蒙着缎带的小脑袋微微颔首，“这座城邦在一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一直再沿着既定的轨迹运转，即便混进了像我们这样的外来者也还是一样。” 她低声讲述着：“之前我尝试在城邦里做了一些破坏，被那些鱼人守卫追捕过，但一到第二天，所有的鱼人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我造成的一切影像也都会消失无踪，砸烂的房子会复原，死去的鱼人也会复活。” “这我倒是知道。”齐愿有些迟疑地点头，双手配合摆动着，“就像是历史啊，命运啊这种东西来着。” “比起历史的惯性，我其实更倾向于有某种力量影响了这一切！”陆璇语气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而在她说出口的一瞬，处于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目光齐齐望向了肖元。 “轮到你发言了，大导演又或者是大编剧？”祢麟的声音饱含讽刺。 而肖元则只是无奈端详着众人，轻轻摇头，“很遗憾，这并不是我的的手笔，比起那些一成不变的东西，我其实更想看看一些新奇的，有意思的事物。” “呵，新奇的？有意思的？事到如今竟然说这些！”白羽涅嗤笑一声，“难道这不都在你的安排中吗？” 肖元沉默，半晌后才无奈叹息一声：“很遗憾，迄今为止，正如你所说，一切都还没有脱离我的预料！” “但这并不妨碍我渴望看到一些变数不是吗？”他蓦然反问，但这已经不是众人关心的内容了。 “……” 现场已经没有人想理他了，都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现场上的两人身上。 …… “神秘的力量？你指什么？”齐愿挠挠头，有些不解。 于是就听见了眼前女孩耐心的解释：“我是在之前的一次尝试里，当时尝试袭击了鱼人的守卫队，结果当时正值午夜，然后我就发现那些刚刚倒地的鱼人立马就重新站了起来！我当时还吓了一跳！” 齐愿试着想想那种场景，自己辛辛苦苦打败的敌人，一转眼就有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就跟诈尸了似的，而且定睛一看发现状态还全满。 这情况的确是挺吓人的。 于是齐愿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然后呢？”他追问着。 “在那些家伙起身的瞬间，我察觉到了一些古怪的灵能波动。”陆璇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像是在思考怎么形容，“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那几个鱼人好像某种庞大体系下的一个末端，因为那股灵能的波动怎么感觉都不像是那几个鱼人能有的。 后来几天我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又试了几次，结果每次都能感觉到那个灵能的波动，于是追着那个奇怪的波动，希望能找到根源，然后……我就来到了祭场。” 陆璇摊了摊手，“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我试着去调查，结果直接就撞上了那个大祭司，只能落败逃跑。” 她一口气将自己的经历说完，而齐愿则已经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干涩开口：“所以你也觉得那个祭场是关键？” “没错！”陆璇说得理直气壮。 “就这么肯定？” “当然，这是直觉！” “……” 半晌后，齐愿才叹息一声。 兜兜转转了半天，结果最后还是绕不开那个古怪的祭场。 不过倒也有了收获，既然陆璇能在祭场遇到危险之后还能全身而退，那或许就说明祭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不过按照情况来看，潜入是不太可能潜入了，即便是陆璇也会在靠近的时候被发现，齐愿自己估计更不必提。 一瞬间，他的思绪活泛起来，开始思考起直接正面突袭祭场的可能性。 第239章 开始 于此同时，陆璇也开始低头思索。 而齐愿见状则挑了挑眉，试探着开口：“你也想到了？” “姑且是想到了吧，事到如今，我觉得只能用这个方法了。”陆璇叹了口气。 齐愿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之前是受伤了吧，要不要紧？” “放心没问题。”陆璇比了个手势，转身坐到床上：“先商量一下行动方略吧。” “方略，什么方略？”齐愿愣住了。 一波流还要什么行动方略吗？ “当然是商量谁负责吸引火力，谁去暗中潜入了。”陆璇说着，顿了一顿，有些好奇，歪着头问：“不然你想干什么？” “……” 他想的当然是两人齐心协力直接一波流推到对方高地，打上祭坛，夺了鸟位，再然后就能挟祭司以令城邦了！ 话说回来，原来你想的不是这个吗？ 一瞬间，两人都同时醒悟过来，发现两人说的从头至尾好像就不是一个东西。 南辕北辙，驴唇马嘴。 “原来你是想调虎离山啊，确，确实也是一个好方法……”齐愿笑得很勉强。 “……” “我已经开始怀疑计划的成功率了，默契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啊！”陆璇低声叹息。 “别这么说，我我觉得两个计划都很好啊，只要行动够快，成功率肯定都不小。”齐愿信誓旦旦开口。 然后换来的只有沉默。 。 。 最终在白羽涅的威胁下，齐愿还是只能放弃自己的一波流打法，这让不能f2a的他有些郁闷。 “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吧。”白羽涅叹息，“下次提意见之前最好过脑子想一想。” 齐愿愣了一下，旋即下意识张口反驳：“我真的的觉得成功率很……” 但他还没说完吗，就被女孩的声音打断：“那按照计划，我去吸引火力，你趁机潜入祭场调查，我脱身之后再去找你，没问题吧？” 根据两人的商议，最终还是由陆璇正面进攻祭场，然后齐愿伺机而动。 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在这个时候对祭场动手，几乎可以说要面对整个城邦的鱼人守卫，压力势必不小，而陆璇毕竟是第三位阶，再各方面来看都比齐愿更加合适。 齐愿也想过用艾莲吸引注意，但且不提用过一次的方法能不能起效第二次，艾莲无法离齐愿太远的这个限制就已经注定她很难真的把鱼人守卫引向足够远的地方。 关于这个决定，齐愿思索了片刻，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谁干就干，当行动方略商定之后，剩下的就是执行。 当两人准备妥当要离开这个宛如庇护所一般的石屋时，齐愿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行在前方的少女的背影，终是摇摇头，没有说出口。 反而是脑海中的白羽涅似乎有了些兴趣：“想说什么？遗言还是告白？” “我觉得你对我就肯定有什么误解！”齐愿扯着嘴角，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想对陆璇说一句‘多加小心’什么的，可想到她第三位阶的实力，再怎么着保全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也轮不着齐愿来说这话。 对比之下，反而可能是齐愿这边的情况更难以预料一些。 毕竟他们谁都没真的进过祭坛。 “要是有所犹豫的话，你倒是也可以提出跟陆璇换一下。” 齐愿听着脑海中白羽涅的声音，看着前方陆璇的背影，不自觉翻了个白眼，都已经箭在弦上了，现在提出换分工，他不要面子的吗？ 寂静的黑暗里，齐愿和陆璇计划的前半部分十分顺利，得益于现在城邦里这种类似于宵禁的状态，两人很顺利就在没有引起任何鱼人注意力的情况之下摸到了祭场的外围边缘。 远远望去，只能看见祭场周边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鱼人，看起来相比于昨天夜晚，这里的防守又变得森严了不少。 陆璇靠在墙角，悄无声息感受了一下鱼人的气息，大致确定了具体位置之后，便站起身来。 “对了，那个……”齐愿犹豫着开口。 但陆璇似乎误解了他想说什么，踮起脚拍了拍他高耸的肩头，浑不在意道：“放心，不用怕，我会尽量把鱼人都引走的。” “……”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他无奈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多加小心吧！” 这句话不仅说给陆璇，也说给他自己。 于是陆璇的脸上露出微笑，转身朝着背后的齐愿打了个招呼，“那么……” 下一刻，女孩的身影就已融入了黑暗。 “——我去去就回！” …… 都说深夜里，清醒的人就喜欢胡思乱想，网上那么多网抑云大多就是这么来的，离了人之后齐愿现在脑子里就莫名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想着现在到底几点了，该吃晚饭还是早饭，该睡觉还是该起床这种哲学问题。 又想着刚才陆璇转身走入黑暗的炫酷场面。 想着要是有机会自己高低也要整这么一回。 而更多的是一些齐愿自己都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理活动，甚至很难说它们有什么明确的含义。 就在这无止尽的黑暗里，仿佛时间的概念都在此模糊，恍惚之中就开始疯狂流失，一个晃神，齐愿就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直至某个瞬间，齐愿突兀回过神来，看着始终如一的漆黑，几乎要觉得陆璇那边可能遇到了什么意外的时候，一阵巨响传来。 仿若爆炸的轰鸣掀起飓风，铺天盖地席卷而至。 而在那风暴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寒意，就像凛冬降临，飞雪飘散，即便处于祭场的外围，齐愿也好像在一瞬间走入了严冬。 而后，齐愿便观察到那那些守卫在机场周遭的鱼人就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齐齐往一个方向奔去——祭场的另一端！ 观测到这一切的齐愿心中一喜。 来了！ 这正是他和陆璇商定好的计划。 于是没有半分犹豫，下一刻齐愿俯身，弓腰，宛若拉满的弓矢，眼中青辉绽放，犹如月华。 待到正前方的守卫彻底褪去，他依旧在耐心等待，仔细感受着那逐渐远去的轰鸣。 直至某一个时间节点，齐愿抬眸，嘴角咧出微笑，迈步踏前！ 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 第240章 锐评诸神 庞大的身躯在同样庞大的力量推动之下，迸发出令空气都为之破碎的巨响。 留守的鱼人被响动惊起，下意识握紧手中长矛，迷茫朝黑暗中望去，可惜他什么都没望见。 像是祭场这样重要的场所，不管什么时候都理应有鱼人看守，即便面临未知敌人的进攻时也不例外。 在行动之前，齐愿呵陆璇自然也考虑过这种情况，而得到的结果是——直接硬闯！ 在有人从正面进攻的前提下，他们又能抽多少人来防御后方？ “一个，两个……侧面还有一个巡逻的，没看见大祭司，也没有冠军勇士。” “美妙的开局！”齐愿低声赞叹着。 本来已经做好面对至少一位冠军勇士的情况了，但现在看起来，陆璇的行动比想象的的更加给力，放眼望去，此刻祭场之内的鱼人寥寥无几。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瞬间，齐愿动了！ 以黑夜为掩护，齐愿电射而出。 与此同时，蛟龙的刻印已经悄然启动！ 骤然膨胀了无数倍的力量令齐愿得以短时间踏着空气前进，犹如在大气中打着水漂一般，在空气中留下片片涟漪。 没有试图遮掩自己发出的动静，最靠近的那一个鱼人莫名觉得空气中的水汽好像重了一些，动了动鼻子，似乎想要朝旁边的另一个鱼人说话。 但下一刻，轰鸣巨响自他们头顶传来，令他们情不自禁抬头望去。 但就在这一瞬，伴随着齐愿挥出的手掌，灵魂能力具现而出的漆黑烟尘自他的手中洒落，仅是一瞬就笼罩了两个鱼人守卫。 黑雾蔓延，在两个鱼人反应过来之前，那藏于黑暗中的杀意以已然朝着他们展露狰狞的一角。 斧刃劈斩！ 漆黑的大斧划出锋芒，径直斩破鱼人守卫头顶的空气。 这一瞬间，鱼人守卫只看见了一道自天而落的影子，下一刻他就眼前一黑，温热流淌而出。 两声破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被斧刃斩碎眼球的鱼人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陷入黑暗的恐惧当中。 慌乱中，他本能地要放声咆哮，然而落地的齐愿，左手上已经抽出了一把闪烁寒芒匕首，势如破竹就贯入了鱼人的喉咙之中。 不等鲜血滴落，斧刃便又被齐愿奋力抡起，纵劈！ 失去了视野的鱼人自然无法躲避。 空气中只有刀锋入肉的残忍声音，还有那仿若呛咳的微弱‘嗬嗬’声，而很快这唯一的声音也归于了寂静。 烟雾尚未消散，现场只剩下了正从鱼人尚且温热的残尸中拔出斧子的齐愿，还有另一个仍旧摸不清状况的鱼人守卫。 迅速抹了一把溅上血液的脸颊，齐愿朝他举斧微笑： “晚上好啊。” 一瞬间，黑沉的烟雾里，鱼人只能看见那一双散着青辉的平静眼眸。 无边的恐惧席卷心头，但很快他就不会再感觉恐惧了。 因为在下一刻，他的视野便被别的东西填满，那是再深沉的黑暗也难以遮掩的耀目锋芒。 铮！ 随着漆黑烟幕的扩散消失，现场只剩下惨烈的血红，而凶手早已不知所踪。 。 。 伴随着又一个鱼人的倒下，他的那只鱼头如一颗橄榄球一样滚落在地，一颗死鱼眼无神地注视着无光的天幕。 而一旁的齐愿则已经缓缓收回了斧刃。 如法炮制，这已经是他一路上撞见的第四个鱼人守卫。 而伴随着杀戮，这里的鱼人也越发稀少，而齐愿也愈加靠近祭场的中央——祭场中央一块不算显眼的高地。 看位置也就是整座祭场的中央祭坛。 似乎他们的想法没有问题，即便已经深入祭场，可齐愿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和此前从几位审查长那里了解到的状况截然相反。 “是因为大多数守备力量都被引走了吗？” 无声开口，齐愿试图合理地解释着这一切。 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打破，脚下的步伐也随之一顿。 他嗅到了血腥味。 不同于他刚刚制造的杀戮，这股血腥味味道很浓，浓厚到了可以称之为异常的地步，就仿佛这里刚刚发生过异常大规模的屠杀。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愿总觉得这里面还夹杂着一股子腐臭之气。 而来源，则就是上方的祭坛。 没有多做犹豫，齐愿借着黑暗隐藏着身形，迅速迈出几步，轻巧无声地登上了祭坛的高台。 一瞬间，齐愿只觉得跨过了一层无形的帷幕，好像漫步于茫茫魂灵之中，他只感觉好像有一条条阴冷粘滑的触手在舔舐着自己的皮肤和鳞片。 刹那的恶寒直接让齐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硬着头皮，齐愿从边缘走入祭坛的内侧，那奇怪的感觉才稍稍好转。 “这他妈都是什么鬼！”齐愿抱怨着。 “毕竟是祭祀场所，这么多年来，谁知道这里染了多少血，闹个鬼，飘几个幽灵什么的，简直再正常不过。”白羽涅语气如常，但说得内容更加让齐愿恶寒。 “但这里是祭神的祭坛吧？”齐愿瞪着眼睛，“这种地方还能闹鬼？” “那又怎样？”白羽涅漠然反问：“要是求神拜佛真的有用，那西方那座圣城就不该沉到深境去！ 要是神灵真的在乎世人，那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悲剧！ 而且你觉得这些鱼人崇拜神灵，举办祭祀是为了什么？” 突兀听见白羽涅提问的齐愿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旋即试探着开口：“额，为了……死后上天堂？” “是为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她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表情也越发嘲弄：“齐愿，你要明白，正如坏人不会下地狱，好人也上不了天堂。 世上从来不存在死后的世界这种奢侈的东西，相应的，诸神也从未对凡人有过半分垂怜。 如果想要寻求心理安慰尚且情有可原，但若是妄想真的得到神灵的眷顾，觉得磕个头，献个祭品再跳个大神就能得到神灵保佑的人脑子才是真的有病！” “……” 她的一通犀利的锐评让齐愿无言以对。 没办法，接不上话的他只能将注意力转回到这疑似闹鬼的祭坛上。 第241章 白骨圣杯 这里到底闹鬼与否，齐愿不清楚。 但向前还没走两步，齐愿就看到了尸体。 很多很多的尸体…… 根本没有任何的隐藏和掩饰，众多鱼人的尸体就仿佛晒腊肉一样被肆意摆放在了祭台之上，已经有些腐坏而呈现漆黑的血流了一地，沿着祭台边缘缓缓蔓延而又逐渐干涸，留下难以洗刷的血污。 腥臭扑鼻。 其中有不少就仿佛已经被弃置了许多天一样，腐烂地骨头都快要裸露出来了。 这一下，齐愿明白了自己中途闻到的血腥和陈腐是哪来的了。 “这到底是……” 齐愿瞪大眼睛，因这一幕的出现多少有些心灵震撼，在这鱼人崇高的祭坛之上，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尸骸。 “很明显了不是吗？”脑海里白羽涅的声音淡淡传来，“这么多尸体出现在祭坛上，只有一个解释。” 这种情况，这种场景，一切都指向了那唯一的可能。 “活，活祭？”齐愿扯动着自己干涩的唇角。 他环顾四周，仔细用眼睛查看着那些尸骸，甚至忍着恶心，蹲在地上用手扒拉着那些即将腐坏的血肉。 很轻易得出了结论——这里所有鱼人的死因。 齐愿并非专业法医，也不懂什么验尸的技巧，但这些死去鱼人身上的伤口实在过于明显，让齐愿这种完全没有经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 所有的鱼人都被开膛破肚了！ 甚至腹腔干瘪，显示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损失了一定的器官。 这无疑更符合了某些原始祭祀的习惯。 甚至检查过程中，齐愿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齐愿皱眉，“难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未必！”齐愿的猜测直接被白羽涅否定，她转而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献祭的鱼人可能是自愿的？” “……” 齐愿本能想否定这个结论，但又一思索或许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在这种神明崇拜异常浓厚的原始族群当中，在狂热的信仰驱动之下，有鱼人愿意为了神明自愿献身这种事…… “真的是……这样吗？”想了想，齐愿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只能说可能性很大。”此刻说话的是几位审查长中年龄最大，也最见多识广的孙不凡。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解释：“根据迄今为止的一些考古资料，也发现过一些相对原始的族群或者部落，其中也不乏一些对神明抱有狂热信仰的族群十分推崇这种活人祭祀的行为，那些献身的行为往往被看作是一种崇高的牺牲，因而备受追捧。” “真是……难以置信。” 沉默里，齐愿深深吸了一口气，震惊开口。 虽然他也杀掉了不少鱼人，但对于这种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神明保佑就上赶着舍弃生命的行为依旧感到难以理解。 “这也是当时的时代所造就的局限性。”白羽涅摇摇头，开始催促着齐愿：“行了，别管这些陈年旧事了，再仔细看看这边还有什么。” 齐愿依言点头，转动视线，看向了旁边的祭台。 如果说这里显眼的东西，那么除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么就是这张祭台了。 祭台不大，比一般的桌子甚至还要小上一圈，而更引齐愿注意的是那桌子上摆放的宛如一支高脚杯一样的东西。 乍一看仿佛和桌子一样都是石制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杯身上的孔洞还有裸露的牙齿。 那分明是一支被削去了天灵盖的颅骨！ 在此充当的杯子。 “这是啥，白骨圣杯？” “或许是类似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在祭祀过程中用来盛放东西的器皿。”只是思索片刻，白羽涅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而至于是盛装什么，就算白羽涅不说，齐愿也能想到。 看着那白骨圣杯表面因长时间的使用而从表面氤氲而出的点点猩红，想来盛装的东西不会很妙。 反正不是不是内脏就是鲜血，难不成还会是牛奶不成？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祭祀到底是怎么个流程，七个变戏法的各自召唤几个死人来一场大乱斗，然后胜者能对着这个杯子许愿？ 一瞬间，齐愿差点被自己跳脱的思维给逗笑了，但在这血腥的环境里他又有些笑不出来。 于是这一会齐愿的表情都显得格外的扭曲，让在剧场旁观的几个审查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白羽涅。 她对齐愿间歇性的发神经已经免疫了。 很快，齐愿摇了摇头，暂时清除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小心靠近祭台，慢慢伸过头朝着白骨圣杯的里面望去。 但出乎预料的是，齐愿并未看见预想的鲜血或者内脏，虽然那杯壁上的确有血液干涸的痕迹，但那内里所盛装的确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齐愿愣住了。 看起来像是一杯黑色泥浆，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泥浆无风自动，微微荡漾，而在那荡漾之中却仿佛有无穷哀嚎的身影浮现，牢牢拉扯着齐愿的心魄，甚至让他难以主动移开目光。 齐愿直视着那片黑暗，仿佛整个人都要投身其中，渗进骨髓的压抑和森冷寒意铺天盖地袭来。 “齐愿……齐愿！” 直至脑海中传来的厉喝终于将齐愿唤醒，而他的手已经情不自禁伸向了那个杯子，那动作就仿佛要将它端起一样。 “卧槽！什么情况！” 齐愿的手如闪电般缩回，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连同着他的身体都一蹦三米远，远远拉开和祭台的距离。 “你要再不清醒估计就要端起那玩意一饮而尽了。”直至白羽涅的声音传来，齐愿抹了抹脑门的冷汗，才慢慢缓过劲来。 “我哪知道这里还有这玩意啊！”齐愿喘了口气，惊魂未定，“那杯子里的到底是啥啊？” “估计又是和神明有关的东西。”白羽涅回应道，“应该是赐福一类的东西，不，或许应该说是诅咒更为恰当一些，反正两者本质也没什么区别。” 惹不起，惹不起！ 齐愿听罢连连摇头，不敢再去看那个杯子，只是打量起四周，然后又看到了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说起来这里好歹也是祭坛，这些尸体难道就在这放着也不清理一下？”齐愿有些纳闷。 “这的确有些奇怪……” 齐愿听着白羽涅的分析，但下一刻，他就觉得有些头晕。 不仅如此，在一瞬间他就感到汗流浃背，整个人都从内而外散发着虚弱的气息，肺腑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火灼烧。 只是一刹，他全身的力气就被凭空抽去，就连站立都变得勉强起来。 难道又是那个杯子？ 齐愿强忍着自己向那边看去的冲动。 用尽全力转身跳下祭坛，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脑海中又传来白羽涅的呼喊，但那声音仿佛响在天边，令人实在听不真切。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抗性如此之高的自己瞬间失去战斗力？ 齐愿想不明白，只是下意识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不知走出了多远，终于难以支撑一头栽倒在地。 很快耳边传来脚步声，还有状若兴奋的呼喊声： “快来，这边有个晕倒的，他是谁啊?” “管他是谁呢，反正下一次的祭品有着落了……” 昏沉中，齐愿只觉得自己被粗暴拖动，粗粝的砂石摩擦着他的脸。 一阵生疼。 直到有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齐愿？你怎么……” 第242章 活不长了 “来，把嘴张开，啊…” 恍惚里，齐愿好像有谁在说话，语气里颇有些哄小孩的感觉。 但是下意识地，齐愿还是张开了嘴巴。 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绵密香甜，散发诱人的气味。 一瞬间，齐愿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胃都不争气地蠕动了起来。 当他顺从欲望，将嘴中的东西吞下之后，除了片刻的满足之外，转而就是更加强烈的饥渴自肺腑间传来。 似乎有原始的冲动在催促着他： “再来一个，再给我整一个！” 他情不自禁地呼喊出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因为有了能量的补充，齐愿艰难将眼睛睁开，就看见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顿了一顿，紧接着就要伸手将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往他嘴里塞。 等会，你给我吃了啥？ 齐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然后看见了正坐在床边投喂自己的少女，也一并感受到嘴里传来的异物感。 而看着床边的陶罐里那剩下的半罐子海藻，齐愿已经明白了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了。 鱼人的标准食物。 当清醒的那一刹，令人恶心的滑腻和腥臭就自食道向上涌出，但于此同时又有来自于鱼人味觉的甘甜爽快升起，这别扭又复杂的的感觉令齐愿完全分不清这玩意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了。 只能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他试图从床上爬起，但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的身体依旧虚弱无力，搞得最后只能徒劳地喘息。 最后还是依靠坐在床边的陆璇的搀扶才让他成功站起。 “我这是……怎么了……”齐愿茫然。 而一旁的陆璇闻言则是面露复杂，试探着开口：“你有多久没吃饭了？” 吃饭？ 齐愿一愣，仔细一想，似乎他自从进来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吃过哪怕一点东西。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等会！难不成你想说我是被饿晕了？” 陆璇犹豫着点了点头：“根据你刚才的表现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齐愿第一反应是想反驳，他来到这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时间，这点时间别说是身强力壮的鱼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类也不可能这就被饿晕吧！ “当然有可能了！” 突兀的，芳缘的声音自他脑海中响起，带着调笑：“得亏你醒了，要不然你家审查长就得拽着肖元的脖子给你讨说法了。” 她的声音刚落，就听见了肖元无奈的话语：“都说了这件事跟我无关，白羽涅审审查长，你该放开我了吧？” “……” 听声音似乎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剧场里起了冲突的样子。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齐愿语气茫然。 “体感上来说只有几个小时而已。”说话的是白羽涅，听声音她似乎放开了肖元的衣领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简单说一下结论吧。” 没等齐愿有所反应，她顿了一顿，就开始自顾自开口：“这里的时间流速有问题！” “有问题？”齐愿被他的话语吸引。 “没错，我们几个人刚才讨论了一下，根据一些迹象表明，这里的时间流速和正常的体感不太匹配，特别是入夜之后，更是如此！” “想一想，你有多久没看见过太阳了。” “大概几个小时……”齐愿有些迟疑地开口，在他的观念里，自之前太阳消失到现在最多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但说到一半，他就闭上了嘴。 因为他诡异地察觉到，自己对于之前天地异变，太阳坠陨的场景，回忆起来竟然已经有些滞涩了。 虽然还没有到遗忘的程度，但仿佛已经隔了一层名为时光的帷幕。 他望向了窗外，一如既往的黑暗涌动，就仿佛这片大地从始至终都是这副模样。 一时间，这诡异的感觉竟让齐愿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旁边的陆璇见到齐愿呆愣在原地，便将手边的陶罐递了过来，“那，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齐愿那低头呆滞地看着递到面前的黑乎乎的海藻。 从理性来讲，他真的很膈应这玩意，但感受着自己虚弱的状态，他也只得接过陶罐，忍着莫名的恶心再次吃下了小半罐。 直到有饱腹感传来，身上的力量的也在逐渐恢复，他才舒爽地长出一口气。 “感觉又活过来了啊！”他瞪着一双死鱼眼，莫名感慨。 而陆璇听着他那仿若人生无憾的语气，不爽地撇了撇嘴，抬脚踹了踹齐愿的腿，开口：“喂，吃饱了的话就先说一说有什么成果吧，去了那么久多少应该有些收获吧。” “在说那些之前，我可能发现了一些问题。”齐愿摆摆手叹了口气，抬眼望着少女：“你还记得从你引开那些鱼人再回来找我，中间过了多长时间吗？” “你问这个干嘛？”陆璇皱眉，那是回忆着，“感觉上应该挺长时间的，我引开那些家伙之后就又回到祭场外围，本来是想等你出来会和的，但等了大概……” 她说到此处不由顿了一顿，接着就面露疑惑，低声自语：“奇怪，大概等了多长时间来着？ 算了，反正感觉上是挺长时间，直到那些被引开鱼人陆续又回来了，还是没见到你，我才进去找你的，然后就发现你正在被两个鱼人拖着……” 她这样说着。 而齐愿听着她的话，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下，他对时间流速异常的问题已经确定了八成了。 齐愿以手掩面，瓮声瓮气开口：“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 陆璇无动于衷。 沉默，长久的沉默。 直至陆璇嘴角抽搐地忍不住开口：“这次没有好消息了？” “很遗憾，这次真没有了。”齐愿生无可恋般地叹息。 “那让我猜猜。”陆璇面无表情，“你又想说我们活不长了？” 齐愿欲言又止。 “不止，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能活得时间可能比预想的还要更短一些……” “……”陆璇。 第243章 什么样的人 当齐愿将情况告知陆璇之后，不出意外，女孩的脸色也肉眼可见严肃了起来。 很容易想到，尽管不知道在神明消逝之后，这个城邦到底撑了多久，但要是如现在这样时间加速流逝，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能得面临那灭亡的时刻了。 就仿佛要配合着这紧张的气氛，几乎让人难以反应过来的瞬间，石屋之外便有狂风乍起，雨水滴落而下！ 起初是点点细流，很快那雨水便越来越密，遥远的海滨也传来怒涛拍击崖岸的巨响。 体感上仅是短短的片刻，外界的天气便已肉眼可见的恶化。 天际突然闪过雷霆，天际的电光骤然撕裂黑夜的帷幕，在一瞬之间划破长空，短暂照亮了天穹与大地。 耀目的辉光自然也撒进了两人藏身的石屋。 也就在这一次亮光之下，齐愿才彻底看清楚在自己面前坐着的的女孩，看见她那身已经变得更加脏乱的裙子，以及那被她有意识藏于身后的右臂。 “你受伤了？”齐愿皱眉看着她那手臂上绑着的‘绷带’，看上去好像是直接从裙子上撕下来的一块布做出的简单包扎。 “啊，你说这个啊。”她扬了扬手臂，扭过头嘟囔着：“那些鱼人比想象地要难缠，尤其是那个冠军勇士……” 齐愿沉默地听着，半晌后才仰起脸，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触碰着：“严重吗？” 陆璇感受着凑到近处的的齐愿，挑动眉头，“倒是不严重，不过你要是再摸下去，我也可以让你也试试！” “那还是免了。”齐愿连忙后退一步，然后看见了女孩略带嫌弃的表情。 确定了女孩真的没事之后，他也轻声笑了起来。 “另外……谢谢你。” “嗯？”女孩有些茫然，“谢什么？” “谢你把我带回来。”齐愿这么说着，一脸诚恳。 “啊，那个……不，不用谢。”似乎不是很习惯这种场景，陆璇顿时有些无措，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局促起来。 齐愿轻清了清嗓子继续躺会床上，感受着自己缓慢恢复的体力，不禁咧开嘴角：“那这下子，咱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差得远呢！”摆脱去了窘迫的竖起一根手指，轻哼一声摇着头，“咱们依旧只是盟友。” “这又是为什么呢？”齐愿茫然 “别管为什么，不是就是不是。”陆璇面朝齐愿，脸上的缎带晃动着，似乎在表达不满。 行行，你说了算。 齐愿摆摆手，决定不在这个方面过多纠结。 …… 当无人主动开口，屋子里又陷入了平静。 窗外的雨势慢慢变大，很快那雨珠就在窗前连成了线，恍惚间甚至让齐愿觉得又回到了悬空之海的哨站。 如此大的雨，几乎不需要用眼睛看，只是听着远处的海浪声，齐愿也能想象得出此刻海面上掀起的惊涛骇浪。 远远还能听见一些鱼人混乱的尖叫，特别是每次有闪电袭来的瞬间，原始的鱼人畏惧于自然的威势。 他们恐惧的嚎叫透过层层雨幕传入齐愿的耳中，让他心下一沉，不管怎么样，这座城邦的情况开始变得恶劣起来了。 但即便如此，齐愿此刻也只能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祭场的探索无功而返，不光没找到破局的关键，甚至还更加扑朔迷离起来，思来想去，齐愿觉得祭场里最可疑的就是那盏白骨圣杯。 但即便是那盏杯子，齐愿也不能肯定那就与他们当前的处境有关。 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在齐愿准备跟几位审查长复盘一下时，突然听见了陆璇的声音。 因为受伤而显得有些狼狈的女孩坐在石屋的角落，一颗脑袋靠在墙角，似乎在倾听着屋外的雨声。 但她的话语却清晰传至齐愿耳畔：“说起来，你跟三年后的我认识吗？关系很好吗？” “姑，姑且算是认识吧。”齐愿脑袋仰靠在床角，语气迟疑。 “这算什么回答？”陆璇皱眉，“到底认不认识？” 感受着齐愿的迟疑，她思索了片刻，顿时恍然，伸手指着齐愿，语气震惊：“难不成你是那种会在阴暗的角落搜集偶像的一切信息，对偶像投入十二万分关注，甚至不惜偷拍跟踪对方私生活的那种人，你说的认识也都是指单方面的认识？” “……”齐愿。 那是谁啊！ 私生饭吗？ 为什么你会联想到这种见鬼的东西哦！ 齐愿顿时感觉嘴角一抽，刚要大怒，但又看着女孩柔和的脸庞和脸上蒙着的缎带，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的确是认识，不过我们，咳咳，我跟你也只见过一次面。” “那未来的我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吗？” 陆璇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追问。 而齐愿则看着眼前的女孩，表情有些微妙，被一个三年前的人追问三年后的自己的状况，真是从未设想过的体验！ 但看着陆璇那期盼的表情，齐愿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额，区别的话，主要就是性格上……” “怎么了，不能说吗？”陆璇好奇。 “倒也不是不能说。”齐愿摇了摇头，端详着眼前那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就是性格上有些不一样。” “那三年后的我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坚强，勇敢，强大，受人爱戴……”说起这个齐愿就不困了，脱口而出就是赞誉，“老师们的好学生，学弟的好榜样，社保局的好帮手，腐梦教团那帮神经病的梦魇，罪恶的克星！ 聪明能干，秀外慧中，一枝独秀，我永远的偶像！” “……” 听着他的赞誉，陆璇的嘴角一抽。 总觉得自己在对方嘴里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你说的那真的是我？不是什么临死前的幻想？ 但齐愿依旧信誓旦旦：“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还还很温柔！” “……” “我不够温柔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啊！”她咬牙切齿。 但半晌之后，她还是生无可恋般叹了一口气：“行了，我大致已经能想象了。” “这就行了，我还能继续说个几百个字的呢。”齐愿愕然开口，似乎意犹未尽。 “我说够了，别再继续水字数了！”女孩怒斥齐愿。 第244章 请偶像吃饭 “听起来未来的我情况好像还不错。”脑袋靠在墙角，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如水的笑容，就像早上的朝露，转瞬即逝。 一晃神的功夫，齐愿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对了，三年后的我是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吗？” 闻言，齐愿一愣，心中当即开始紧张起来，但转头就看见女孩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并未浮现出恐慌之类的表情。 “你知道了？”齐愿迟疑。 “很难不知道吧。”女孩手指轻叩在旁边的石墙之上，微微摇着头，“你最开始听我开口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惊讶，傻子也能猜得出来啊。” 这样吗？ “抱，抱歉。”齐愿低头。 “那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呢？”少女转头望向窗外的雨幕，就好像真的能看见那样。 “本就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老早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她语气轻微，似乎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一样。 “是因为那个神眷？” “是。” “……” 短暂的沉默里，齐愿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一下她，“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 “其实想一想还是挺好的……” 她的话语里夹杂着感慨：“我也不知道神明为什么能选上我，但我的确生下来就完成了灵魂觉醒，父母又都是学者而且从事相关工作，那些对别人来说难得一见的材料和资源对我来说完全是唾手可得。 早早就晋升了第三位阶，当别人还在为进阶苦恼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在考虑太早晋升高位阶是不是不太好了，甚至初中的时候就被稷下学院预定，转入了稷下的初中部，同学长辈和老师都说我五阶有望，其他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嗯？你想说什么吗？” 靠在墙角的陆璇好奇转过头。 “不，什么都没有。”齐愿面无表情地开口，身子还往旁边挪了一点，冷漠拉开了距离。 你已经不是我的盟友了！ 我今天就要跟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划清界限！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不幸少女的坚强成长史，但没想到竟然是富家大小姐无忧无虑的日常！ 一想到这个，齐愿就觉得……好羡慕哦！ 感受着齐愿做出的小动作，陆璇摇摇头，似乎对这些反应早有预料，只是露出浅浅的微笑，似是回忆。 “这些都是我十三岁前的生活。” 13岁？ 齐愿一愣，刚想发问，但看着陆璇脸上那蒙着的缎带，心底陡然有了猜测。 而陆璇也转向齐愿，语气听不出喜怒，“就是你想的那样，蒙受神眷的后果开始渐渐浮现了。” 她叹了口气，“没有征兆，也没有适应的过程，就在十三岁的某天早晨，我一觉醒来，就永远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我父母为我找了无数的医生，也拜托过很多炼金术师，但得出的结论是：问题的根源在灵魂上面，并不是进行手术或者服用肉体再生的药物就能解决的。 我的灵魂和神灵的眷顾纠缠太深，也一并被神性牵引开始堕入深渊，说起来还有些讽刺，所谓的神明恩赐到头来竟然会和诅咒差不多，甚至有炼金术师断言我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直言我活不过25岁。 不过我的父母不相信，一直不停地寻找办法，试图将我治好，为了这个目标他们甚至自愿申请把岗位调到了深境去，希望能从一些来自于深境的技术里获得治疗的办法，结果到现在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们几次。”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抱怨，但齐愿却看到她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 “……” 齐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也实在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轻声重复着那句话。 “抱歉。” “都说了，不要对不是因为你产生的过错道歉。”少女摇晃着手指，“知道吗，只有满口谎话的渣男才会将这两个字挂在嘴上。” 齐愿没有再说话，只是无言观望着藏在黑暗中的少女。 “所以性格上面的差别也和这个有关吗？” “多半是有关的。”陆璇点点头，旋即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 她忍不住轻笑摇头，“你是不知道，13岁之前的我可比现在有攻击性的多，想想也知道的吧，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女孩，特别是这个女孩还有着超乎寻常力量的时候，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太不像话了。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我在学校打了同学，虽然是他先招惹我的，结果之后我把他按在墙角打得鼻青脸肿，后来他的父母找到学校，结果我又连他的父母一起给打了……” 她轻声叙述着过往的趣事，就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然后13岁时，就发生了这件事。”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缎带，“那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因为这件事，我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好像被截成了两半，从两端望去，都陌生的不可思议。” “所以你觉得三年后的自己会转变也是因为……” “大概是吧……”陆璇蜷在椅子上，轻声感叹：“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会让我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起来，其实我还该谢谢你。” “啊，谢什么？”突兀听见这话的齐愿顿时一愣。 “谢谢你告诉我三年后的情况。”陆璇摇摇头，“我一直都挺害怕的来着，害怕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厄运突然降临，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未来的我，状况其实也还不错。” 她说着，突然面向着齐愿，语气真挚：“真的很谢谢你。” “啊，那个，不，不客气。”被她这么一感谢，齐愿突然有些手忙脚乱。 “行了，那就决定了！”陆璇突然坐正，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掌心，语气愉快。 啥？ 齐愿一愣，不明白她突然决定了什么。 “等出去之后，你要有空的话你就来稷下找我一下吧，你请我吃饭。”女孩笑着。 齐愿顿时失笑，刚想满口答应，但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不是，等会儿！为什么是我请，我去找你那不也应该你请才对吗？” “你不是说我是你偶像吗，怎么请偶像吃一顿都不行了。”陆璇质问。 “……”齐愿。 淦，之前就不该这么说！ 第245章 帅! 在说了一通跟g似的话之后，陆璇似乎也觉得说得有些多了，开始闭上嘴巴，转而继续倾听外面的雨声。 直到齐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说起来我很好奇。” 靠在床上的齐愿望着仿佛正在倾听雨声的陆璇，好奇开口：“在你的视角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吗？”陆璇挑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下意识摸了摸蒙眼的缎带。 “啊，要是你觉得这个问题不礼貌那就当我没问。” “倒是没什么礼不礼貌。”陆璇无所谓的摇摇头，“只是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灵魂上的问题决定了我不能视物，但灵能感知还是能用的。” 她顿了一顿：“硬要说的话，大致类似于素描，不，或许还要更潦草一些。” “素描？”齐愿好奇发问。 陆璇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郁闷：“没有任何色彩，只能感受到大致的轮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就是一堆线条在乱动。” “那我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齐愿更加好奇了，开始追问着。 但在他问出口之后，陆璇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朝向他。 直到半晌后，她才默默开口：“一条鱼。” 什么一条鱼？ 齐愿不解，但紧接着就明白了对方在说自己。 他顿时瞪大眼睛，大嚷道：“啥？我在你眼中就是一条鱼？” 他颇为不忿地望向自己的身体，然后发现…… 现在的他还真他娘就是一条鱼。 肖元，肖元在吗！ 你他娘的快把我英俊的外表还回来！ 齐愿顿时悲愤不已。 而旁边的陆璇则起身拍打着齐愿的肩膀，语气怜悯：“大部分鱼人在我眼里都长这个样子，放心，我都是根据气息来认人的，肯定不会认错你的。” “……” 齐愿嘴角抽搐，望着一脸悠然的陆璇。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 。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屋子里继续陷入寂静,而屋子外则暴雨连绵。 黑夜将时间的感知无限拉长，长到齐愿都觉得有些恍惚了，但那雨依旧无休无止，洗刷着尘世的一切。 “看来这场雨是不会停了。”陆璇叹了口气。 “是啊。”齐愿无奈点点头。 无形的忧虑在屋子里蔓延，别看他们约好了等到结束之后要如何如何，但齐愿依旧对他们的处境感到压力颇大。 但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齐愿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便随手拿起窗边的石矛，那是这个屋子的前主人留下的，只是那个鱼人不知道去哪了，在齐愿和陆璇将这间小屋据为己有后就再也没见回来过。 但这也正好方便了齐愿去冒充鱼人守卫。 他望着窗外的风雨，缓缓将石质长枪紧握，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虽然不一定能适用于这里，但道理应该也差不多。 不管他们迄今为止的一切遭遇到底存不存在一个罪魁祸首，这混乱的雨夜都是一个行动的绝好时机。 而齐愿向来喜欢主动出击！ “你要出去吗？”感受着齐愿的动作，陆璇开口发问。 “是啊，出去看看，顺带确认一些事情。”齐愿准备好之后，随口回应：“另外，等会儿我走了你要小心，注意周围，别让别人靠近。” “我还以为你会找我帮忙呢。”她歪着头，语气不快：“难不成你其实是那种喜欢逞英雄的人？” “就当我是吧。” 齐愿微微一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只是转身推开门，挥了挥手就要临行。 只是在最后，他回眸望向黑暗中沉寂的少女，轻声：“放心吧，我们最后一定都会没事的，稷下，我去定了！。” 在少女愕然的表情中，齐愿满意踏前，走入雨幕。 门扉关闭…… 黑暗中，之留下惊愕的少女，半晌才回过神来的她不快地撇了撇嘴：“他耍什么帅……” 但在她话音未落之际，石质的门扉再一次被推开，满身水汽的齐愿快步走回。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一件事……” 他大叫着，在陆璇下诧异的目光之下再次推门，朝后露出准备已久的微笑，甩出了那一句早就想说的话。 他说，“我去去就回。” 门扉再次闭合。 这一次，无人再去而复返。 黑暗中的女孩的嘴角抽搐着，但很快那抽搐就转为难以抑制的笑声。 如此欢快，飞散在雨夜当中。 。 。 黑沉的雨幕当中，快速掠过一阵波澜，雨珠飞散溅起，散发轰鸣，但那轰鸣声转瞬又湮没在暴雨声中。 狂怒的雨夜，这是最适合蛟龙刻印的场景，狂奔之中，齐愿只觉得灵魂雀跃，肺腑滚烫，磅礴的力量随着心脏的搏动被泵向四肢百骸，令他情不自禁想要放声咆哮。 但他并没有如此，不是因为自控能力强，而是因为…… “诸位，我刚才那一手怎么样！”他得意发问。 而是因为他在跟自己的脑内剧场炫耀。 “像个神经病。”白羽涅毫不犹豫开口。 “没错。”芳缘赞同点头。 “有一说一……” “确实。” 剩下几个人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齐愿‘嘁’了一声，有些不忿：“怎么了？我觉得挺帅的。” “神经病。”白羽涅坚持自己的观点。 “就这么说吧，齐愿小哥。”芳缘语重心长地说着：“要是有人在我面前上演这么一幕，我能笑他两年半。” “的确是有些现眼了。”祢麟点头表示着肯定。 喂，你们够了！ 齐愿大怒，刚想开口，但就听到白羽涅的声音：“行了，快到了，注意警戒。” 齐愿顿时收敛了情绪。 他现在出来自然不光是为了淋雨来的，只是因为他有了一个猜测继续验证一下。 “鱼人守卫……没有，冠军勇士……也没有，甚至其他的守备力量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借着雨幕，齐愿完全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已经有了明显地面积水的大道上乱晃。 第246章 抓壮丁 空荡的街道没有半点生机，不见任何守卫，和此前那戒备森严的状态截然不同。 就仿佛一切的生命都被粗暴抽走，留下死寂的空壳，毫无顾忌地在暴雨中展露自己颓败的一面。 齐愿一路潜行回到了自己的家，或者说自己前身的家。 他现在的这具鱼人身体所居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整座城邦里人口相对密集的区域。 但此刻映入齐愿眼帘的却是这副萧索的场景。 他站在街道上，感受着已经没过脚面的积水，上前几步扒着一栋石屋的窗户，小心朝内望去，但入目可见只有一片空荡。 一连看了好几个屋子都是这样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鱼人们都不见了，因为涨水所以迁移了？”齐愿皱着眉，嘴中喃喃。 他回头望向远处犹如深渊一般的漆黑汪洋。 鱼人的城邦依海而建，中心高，四周低，当海面涨水之时，理所当然会有部分地势较低的区域会被海水淹没。 感受着自己已经深入水中的双脚，结合这里的地势，齐愿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确定，再看看。 就在齐愿准备多扒几家的窗户看看情况的时候，耳边骤然传来白羽涅的声音。 “不用看了，这不是正常的迁移。” 白羽涅拍着桌子，“随身物品都没被带走，而且鱼人做为半水生的生物，才这种情况就要迁移未免也太不对劲了一些。” 她顿了一顿，“虽然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你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 齐愿的猜测…… 他陷入沉默。 他只是再看到了祭坛之上那么多尸体在结合着现在神明逝去之后所造成的异常天象，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罢了。 鱼人这个原始的种族历来都有活祭的习俗，为了取悦诸神也好，为了寻求安慰也罢，当这群鱼人面临了未知的灾祸，从没见过的灾难之后，他们会想到什么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了。 齐愿用脚后跟想都能知道，这帮不明情况的鱼人无非会思考：天空怎么了？太阳怎么消失了？这世界怎么变了？ 但可悲的是时代的局限性又让他们注定无法理解这一切的真相，那么最终一切理性的思考都会导向一个地方：神明发怒了！ 神明为何会发怒？ 一定是因为信仰不虔诚！ 那么怎样才算虔诚呢？ 照此下去，最后一切的答案都会转到一个方面来：如何向神明展现自己的虔诚？ 而答案已经水落石出。 ——更多的祭祀！ 更高的频率，更大的范围，乃至更多的数量！ 以死亡祭祀神明，以鲜血彰显信仰。 “这实在是……”齐愿艰难开口。 “你想说他们愚昧？”白羽涅饶有兴致地开口。 齐愿沉默点头。 “不，我倒觉得他们并不愚昧，毕竟……真的有冠军勇士这种彰显神迹的现象出现不是吗?” 齐愿顿时一愣，“对啊，不是说神明不会理会凡人的祈求吗，那那些冠军勇士哪来的？我可不觉得正常鱼人能成长到那个程度。” “人类里既然都有神眷者这种存在吗，你凭什么觉得别的种族里就没有呢？”白羽涅挑了挑眉。 “……” “虽然冠军勇士这种明显带着后天觉醒性质的东西和神眷者那种出生自带有些不太一样，但它们本质其实都是神明的赐予。 而这也就是问题的关键。”白羽涅摇头。 就像是神眷者一样，明明只是因为符合了某种固定的条件而得到了神明机械般的回应，于是便误以为神明确实眷顾了整个部族，也因此产生了某种强烈的信仰。 比起愚昧来说，这些鱼人其实更像是生不逢时，它们幸运地存活在一个神明真实存在的年代，倘若神明能永远存在倒也罢了，这些鱼人也未必不能凭借这虚假的眷顾发展兴盛。 但可惜，他们并不幸运地赶上了神明存在的尾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潮水褪去的时候，才知道有谁在裸泳。 好像不太对，但话糙理不糙，实际就是这么个情况。 当诸神消逝，这些鱼人显然无所适从。 囿于这名为信仰的囚笼之中的他们，难以挣脱那片狭隘的天空。 在这种局限之下，他们的无知如同夜空中黯淡的星辰，无法照亮前行的道路。然而，这种无知又并不单纯，它又被包裹在他们那看似神圣却毫无实质力量的信仰之中，难以被发觉。 齐愿听着，无言叹了口气，但就在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兀有一阵声音传来。 那声音穿过层层雨幕，隐约响在齐愿耳畔，听起来似乎是某种争吵声。 他顿时好奇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一喜。 这见鬼的地方还有人在！ 没有犹豫，齐愿借着洒落的大雨悄然朝那个方向摸去。 一靠近便听见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喂，你还有你，跟我去一趟祭场，大祭司有事要见你。” 抓壮丁？ 开头的第一句话，齐愿便知晓了是怎么个事了，没想到这种事还能被他给撞上。 然后便又有另一个声音略显惶恐地开口：“大，大祭司要见我，是什么事啊？” “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 齐愿小心靠在墙角，探头看见了一个鱼人守卫，而他的面前则站着满满一圈的普通鱼人。 那个被守卫点名的鱼人显然有些犹豫，刚想说什么，就有旁边另一个同样被点名鱼人走上前，面色不善：“你说清楚到底是有什么事！这一阵子你们天天往祭场带人，就没见过有回来的！” 听着他的话，齐愿心中一动，果然就算是在这种原始族群里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古怪的事情见多了有自然会有所怀疑，也并不是每一个鱼人都愿意献祭的。 但紧接着就有守卫的怒斥传来：“你的意思是要质疑大祭司的决断吗！” “是啊，大祭司的意思可不能违逆……” “你就去吧，守卫都这么说了……” 众目睽睽之下，其余几个鱼人开始帮腔，但显然他们的这番话起了反效果。 那个被点名的鱼人开始怒视着周围这些能被称之为邻居的鱼人，感受着他们漠然的视线，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而剩下几个没有开口的鱼人犹豫着，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可当那个被点名的鱼人将视线投过来时，都下意识扭过了头，选择了观望。 第247章 感谢你的奉献 “不去！你现在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哪也不去！”那鱼人怒吼。 但迎接他却是守卫的冷笑。 不知何时，周围又有几个鱼人守卫靠拢了过来，听到了话语，就开始向着那个鱼人投以敌视的目光。 剩下的事自不必多说，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在体格上本来就不如那些守卫的普通鱼人了，三两下，那个出头的鱼人就被砸翻在地，被几个守卫架着抬入了黑暗之中。 从始至终，那些围观的鱼人都并未施以援手，甚至那个同样被点名的另一个鱼人也只是唯唯诺诺跟在了一个守卫的身后，全程未发一言。 直至守卫离去，那些围观者才小心戒备地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就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门窗紧闭。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留下了沉默的齐愿。 “关键时刻袖手旁观，真是有人类特色的反应。”脑中传来白羽涅嘲弄的声音。 而齐愿望着这一切，有些费解。 如果他刚才没感知错的话，最后出现的守卫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个，而这里的其他鱼人起码有十几个。 即便那些守卫强壮一些，但人数上的差距也决定了这些普通鱼人完全没有必要怕这些守卫。 可…… “为什么？” “为什么？”白羽涅挑了挑眉，“你可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不过这不是很正常吗？一个人只要拿着一把装了一发子弹的手枪只要操作得当就有可能威胁一百个人。” “这不一样吧。”齐愿紧皱眉头，“被枪威胁的人是怕反抗之后会死，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反抗才会死啊！” 照这么献祭下去，迟早也会轮到这些人的。 “没什么不一样的。”白羽涅漠然，“智慧生命的通病罢了，这些鱼人有的知道真实的情况，有的不知道，还有的或许只是有所猜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心里抱有侥幸。 我猜他们中有不少还在希冀着献祭能平息神明的怒火，让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生活复归如初。 这种毫无实质的信仰只要还在一天，那些还未被波及的鱼人就不会用勇气举起长矛来反抗，直到灾难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才会醒悟。 但可惜，到那个时候往往就已经迟了！” 齐愿沉默了半天，心头突兀浮现出一抹烦躁。 “我真是受够这些鱼人了！”他埋头抱怨着。 “太阳底下无新事，其实大多数的智慧种族也都差不多，指望所有人都理性思考显然是一件难事。” “与其这么猜来猜去猜大小王，我真想现在先去把那个大祭司给剁了！”齐愿忍不住挥动着手中的长矛。 “事实上我一直都是这个想法来着。”剧场里祢麟率先举手插嘴道。 白羽涅瞥了他一眼，还是开口道：“先冷静，在冲动之前，你不如先跟上那几个鱼人看看情况。” 。 。 “诸水，诸方，诸大洋的主宰啊，伟大的汪洋之神，七海的统治者，您卑微的仆从祈求您的垂怜…… 神圣的大灵啊！请收回您的怒火，再一次，庇护我等，庇护……我等！” 昏暗的祭台上，一位苍老的鱼人匍匐在地上，亲吻着祭祀桌前满是尘土的石板，涕泪横流。 他蜷缩着，状如癫狂地呢喃着，似是祈祷又像是疯狂的呓语。 那疯狂的声音随着狂风雨骤雨飘荡而出，回响四方，甚至很久很久都不曾消散。 于是周遭所有的鱼人守卫便都齐齐打了个寒战，目光惊恐地望向那中央的祭坛，然后又迅速移开目光。 噤若寒蝉。 直至有声音响起。 “大祭司……” 来汇报的鱼人声音一顿，然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瑟瑟发抖。 因为在他开口的刹那，那一只漆黑如墨的眸子便攀附上了他的躯体，令他如坠冰窟。 在那一瞬，大祭司便猛然抬头，不知是因为是恐惧还是因为愤怒，扭曲的面目几乎痉挛在一处，近乎咆哮地向那守卫嘶吼： “——什么事！” “新……新的祭品，带到了！” 在近乎颤抖地说完自己的职责之后，守卫见大祭司没什么反应，如蒙大赦，挥了挥手示意赶紧将人带上来之后，就逃也似的奔离了这本该神圣无比的阴森祭坛。 场上只留下那被强行推上来的鱼人还有一位苍老的大祭司。 阴寒的氛围侵蚀着那鱼人的身体，即便感觉不出寒冷，但这气氛依旧让他开始颤抖，似是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他颤颤巍巍开口： “大，大祭司……” 但在他开口的一瞬，便望见了那祭台之后堆积成山的如他一般的鱼人尸体，以及那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尸臭。 他的眼瞳猛地一缩，墨绿的鱼脸都苍白了几分，像是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了那样，嘴里紧接着的问候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啊，是你，我记得你。”但大祭司并未去管浑身僵硬的鱼人，只是缓缓站起，咧开嘴角，松垮的面部肌肉颤抖着，露出朽败的黄牙，缓步走向了那个鱼人。 而后停在了鱼人的身前。 “你是9304对吧？”大祭司的语气似乎变得分外温和起来，没有颐指气使，没有高高在上，就仿佛一位和蔼的长辈正在向一位晚辈问好。 就像是一切的阴暗都被隐藏，于是阳光明媚，花团锦簇，世界好像再一次变得美好了起来。 鱼人呆呆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受宠若惊。 “您，您知道我？” “当然。”大祭司和蔼开口，“每一位城邦的住民我都知道，每一个新生儿的诞生也都会得到圣神的赐福。” 那鱼人顿时说不出话来，有些感动，又有些不敢动。 “还记得城邦最核心的那一条戒律吗？”年老的大祭司轻声询问。 “当，当然。”鱼人回答地磕磕绊绊，但还是将那条戒律说出： “任何的公民都是城邦的一份子，任何公民也都应为城邦的繁荣和存续奉献一切……” 大祭司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背诵完毕，大祭司才微微露出笑容。 “那你……有为城邦献出一切的决心吗？” 欸？ 鱼人一愣，但很快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着那堆积而起的尸体，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唇蠕动着，可在无边的恐惧之下半天都再难说出一句话，就连双腿都开始变得瘫软起来。 如不是面前的大祭司扶了他一把，他恐怕就要直接跌倒在地。 “放心……” 而就在他恐惧之际，却骤然听见了大祭司轻柔的安抚声。 他心头当即一喜，难道是他想错了？ 刚想激动开口表示着感谢，但下一刻他便僵住了，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瞳，仿佛直视着深渊。 感受着那已然刺进胸膛的漆黑短刀，在血液渐渐流失的寒意里，大祭司那后半句话才姗姗传入耳中： “——城邦会感谢你的奉献的。” 第248章 神谕 “嗬，嗬——” 那鱼人挣扎着，想要哀嚎。 但那柄插入他胸膛的短刃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甫一刺入，那鱼人就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生命都在飞速流逝。 这加深了他的恐惧，让他愈加奋力挣扎。 直至那仿佛能将人带入深渊的声音响起。 “不要怕，孩子，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是有价值的……” 大祭司再次复归了那疯癫的模样，可那话语却如此和蔼轻柔，凑到鱼人的耳畔，似乎在劝说他放弃反抗。 那鱼人的眼瞳骤然变动的空洞，挣扎的力度逐渐消失，像是被说动了一样，伴随着短刃发出的一声轻鸣，身子瘫软倒地，再无生息。 而手持的漆黑短刀的大祭司则面露笑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在说到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再度变得阴厉起来，反手握住那柄短刀，狠狠刺下！ 娴熟的剖开皮肉，割断骨骼，剜取心脏和肺腑，任由那鲜血飞溅，流淌而出。 切割，斩断，剖取，他匍匐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浑然不顾满身沾染的鲜血，表情狂热，像是在挖取珍贵的宝藏，在族人的尸骸上。 寂静的黑暗里瘆人的切割声接连不断。 直至最后，大祭司起身，双手捧起残损的心脏和肺叶，表情扭曲又狂乱。 他将那团血肉高举，像是敬献。 有鲜血滴落，洒满他的脸上，也流进了他的口中，可他却并不觉得厌恶，反而疯狂啜饮着，像是尝到了甘甜的美酒。 抛开那具残破的尸体，大祭司跪伏着上前。 “牺牲，只要献上牺牲，神圣的大灵就一定会宽恕我等，就一定会庇佑我等。” 他低声呢喃着，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说服自己，但旋即他的表情开始变得肃穆，十分郑重地将那剜取的内脏放入那祭桌之上的白骨圣杯，旋即退后，满怀希冀地叩首。 直至他的额头渗出血迹，直至他的鳞片沾满污浊。 空寂的祭台上只有飘摇的雨声还有那空洞的回响，像是死去的冤魂久久不散，嘲弄地望着他，播撒下最恶毒的诅咒。 于是大祭司的表情再一次扭曲了。 他愤怒地咆哮，嘶吼，连滚带爬地扑向了祭桌，急不可耐地向着那白骨圣杯里望去。 那杯中盛放的血肉已然被吞噬无踪，但那里并未留下奇迹，更不存在他心心念念的神灵庇佑。 杯子里所具有的的也只有涌动的黑泥，以及那如汪洋一般的黑暗深渊。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大祭司放下杯子，晃动了两下，终于面色惨淡地跌在了污浊的大地。 他蜷缩在一起，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连呼吸都显得微弱，只剩下嘴中虚弱的呢喃。 “圣神啊，为何您要抛弃您的子民啊……” 倒在血污当中，倾落的暴雨毫不留情地鞭笞着他，浑浊的双眼被血水倒映而出，衰弱又绝望。 怔怔注视着那血水中的自己，与自己那双眼睛对视着，大祭司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直至恍惚间，仿佛有什么声音在耳畔响起，于是他的表情再次变化，从呆愣变得狂喜。 “圣神啊，真的是您吗，我听见了您的声音了……” 大祭司翻身而起，涕泪纵横。 除了滴落的雨声和那空洞的回响，周遭一片寂静，可那大祭司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声音，表情变得越发狂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表情激动地低吼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仁慈的父不会抛弃我们，我就知道……” 他嘴中自语喃喃：“外乡人，入侵者。” 大祭司越发愤怒地重复着，直至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凶恶。 “都是因为那个外乡人，都是因为那个入侵者！所以才会发生这一切。” 在咆哮之中，大祭司脚下的血泊里陡然亮起星星点点，那星点逐渐游移，最终牢牢定在了黑暗中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指示方位。 大祭司呆愣的注视着那片黑沉，逐渐的，漆黑涌动在他眼中浮现出了具体的轮廓，像是整座城邦的俯瞰图。 注视着那星点的位置，大祭司渐渐咧开嘴角，迸发狂笑。 直至许久之后，再次跪伏，不断念叨着圣神恩典，千恩万谢之后，他再度起身，激动地朝外呼喊：“让艾力格过来！” 祭坛外一片骚乱，但很快寂静无声。 。 。 无边的雨幕中，齐愿正小心前行。 得益于这场无休止的暴雨，齐愿得以十分轻易地隐匿自己的身形。 现在他已经几乎要突到那几个押送祭品的守卫脸上了，可还是无一人能发现他。 于是齐愿几乎一路尾随着那几个鱼人守卫，然后目送着他们将选定的祭品押入了祭场。 而齐愿自己则停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了鲜血。 满目的鲜血，在暴雨的冲刷之下同雨水混杂在一起，犹如小溪般流淌自祭场的高处流溢而出，在石质的祭场地面上到处氤氲着绯红。 入目可及的一切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血色，触目惊心。 冲天的腥臭突破层层雨幕，让齐愿感到一阵发自肺腑的恶心。 甚至随着流水的倾泻，齐愿还看见了几块萦着血光的碎肉从祭场的高地漂流而下。 嘶——！ 齐愿当即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又吸了一口。 他惊悚开口：“这帮鱼人都疯了不成？” 这么大规模的献祭，就算真的奏效了又怎样？到那时又还能剩下多少鱼人？ 白羽涅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望着那连守卫都少了不少的祭场，显然被献祭的不光只有普通鱼人，甚至还包括了那些鱼人守卫。 她虽然有所预料，但也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规模！ “所以这群鱼人最后覆灭的原因难不成是过度的活祭？” 芳缘难以置信地开口。 而她这话一出口，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一股子荒谬的感觉齐齐涌上他们的心头，面临神明陨落的灾祸，这帮子鱼人没有死于各种突发的天灾，反而因为自己内部的原因先一步瓦解。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着实是够讽刺的。 第249章 逃跑路线 但讽刺归讽刺，齐愿绕着那染血的祭场转了一周。 尽管守卫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但剩余的依旧棘手。 在没有人正面吸引火力的情况下，齐愿估摸着像上次一样偷偷潜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但犹豫了半天，齐愿还是决定试一试。 只是要做好准备…… “所以你打算干什么？”白羽涅挑了挑眉。 齐愿没有回答，只是左看右看地藏进了一处墙角。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灵能的涌动。一个身形高大的鱼人又从那墙角走出。 一步步朝着远处的祭场走去。 …… 阴暗的天幕之下，暴雨似乎小了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风波将要过去，反而预示着更严重的灾祸即将降临。 遥远漆黑的天穹之上，不时有光华闪过，在那刹那的明亮当中，能看见云层的翻滚起伏。 层云低垂，有狂暴的雷霆酝酿其中，仿佛那来自天上的怒火与荆棘随时就要鞭笞在大地之上。 而就在祭场的边缘，则有一位守卫疑惑抬头看着来者。 “艾力格大人？” 他费解地望向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庞大身影，冠军勇士的身形如此高大，以至于当他们站在身前之时，连本就有两米多高的鱼人守卫也需要仰视。 “是我。”艾力格低沉开口，表情严肃，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你一股子压迫感。 他站在鱼人守卫面前，不经意间扫过远方的祭坛，状似随意地发问：“大祭司还在祭坛上吗？” “是的，大祭司已经很久都没从祭台上下来了。”鱼人守卫恭敬回答，但很快他就流露出疑惑。 “艾力格大人您不是刚刚才从大祭司那出来吗，怎么……” “啊，那是因为刚才有些事忘了向大祭司询问了，我得再去一趟。”艾力格扭头，表情依旧严肃。 “这样吗。”那鱼人似懂非懂地点头，继而流露出一丝好奇，看了看四周的守卫的位置，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难道是行动出问题了吗？”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艾力格瞥了一眼问问题的鱼人。 “是是！” 那鱼人眼见艾力格似乎有些生气了，就慌忙低下头，长矛顿在地上，语气也显得慌乱了一些。 “行了。”艾力格摆摆手，“你到别处去巡逻吧，以后不该打听的东西少打听！” 那鱼人慌忙朝着艾力格弯了下腰，然后转身。 而艾力格则继续行进。 “艾力格大人。” “大声点，听不见！” “艾力格大人！” “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当守卫？” “艾力格大人！！！” “这就对了，挺胸收腹，头抬高，展现出我们城邦的精气神！”艾力格高声，慷慨激昂！ 他面色肃然，不少鱼人守卫与他擦身，皆尽恭敬行礼。 直至站在祭场的前方，他仰视着前方的高耸的祭坛，在所有鱼人看不见的角落，嘴角忍不住地疯狂上扬。 “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齐愿在心里感慨着。 这一次他直接用灵魂能力具现出艾力格的外貌，没想到就这么畅通无阻地突破了鱼人的重重封锁。 “别大意，之后才是关键。”白羽涅冷声出口。 齐愿低头望着脚下那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青灰色的质地和黑曜石的材质分割如此明确。 再向前一步就会真正踏入祭场的范围。 上次齐愿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知这一次…… 齐愿犹豫着，小心翼翼抬起一只脚，做出了一个经典表情包一般的姿势。 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jpg 下一刻，那那只脚尖落地，正式踏上了祭场的黑曜石地板。 这一刻齐愿浑身的肌肉同时紧绷，随时提防着可能在各个方向袭来的危机。 良久…… 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远那些巡逻的守卫依旧在左右在做着自己的事，而还有几个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似乎看不明白齐愿现在的的怪异举止。 见状，齐愿稍稍定下了一点心，深吸一口气，下一条腿随之迈出，缓缓落地。 蓦然间，齐愿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沉重的危机感登时涌上心头。 仅是一刹，刚刚还散发着杂乱脚步声的祭场外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鱼人守卫齐齐一滞，就像是收到了某种通知一般，下一刻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那一个踏入祭场的高大身影身上。 “唉，果然没那么容易。”齐愿脑海里，白羽涅低沉叹息着。 而齐愿则维持着现在僵硬的动作，感受着身后那如芒在背的无数凝实，缓缓转身，朝着无数的鱼人守卫尴尬一笑。 “大家晚上好啊。” “入侵者……” 在齐愿话音刚落，就不知道有谁低语了这么一句。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下一刻，就好像被按动了开关，就像静止的时间再次流动起来，空气骤然变得动荡，无数的鱼人纷纷怒吼着扑向了齐愿的方向。 “抓住这个入侵者！”有鱼人咆哮。 “杀了……” 有鱼人举起石矛直接从侧面冲来，然后被齐愿反手一斧直接砍翻在地，堵死了他的剩余的话语。 但一个鱼人倒下，剩下的鱼人却仿佛被那溅起的血激发了凶性，更加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 “算了，潜行不了就不潜了！这本来就不太适合我！”齐愿叹了口气，甩了甩斧刃之上沾染的鲜血。 下一刻，他露出微笑，朝着那涌上来的鱼人。 “都受死吧！” 他怒吼着吗，挥动着着手中利刃，然后…… 扭头就跑…… 没办法，不跑还能怎么办？ 别忘了这里还是在祭场呢，别说那些源源不断的守卫，万一撞上了大祭司或者哪个冠军勇士，那才是玩大了。 似乎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那么不要脸，竟然转身就跑，一众鱼人就那么呆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人就只剩影子了，于是只能在后面狂追。 说来也怪，分明是看着人往这边跑的，可一个转角的功夫，就彻底丢失了踪影。 “分头追，那个冒充艾力格大人的家伙肯定没跑远！”一个鱼人激愤开口。 众鱼人都点头同意，兵分数路往各个方向追去。 在他们追出去之后，那个提议分兵的鱼人却留在了原地，嘴角勾起，随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显露出齐愿的面目出来。 他拍着胸口，观望着那追出的鱼人，“妈耶，还真是一踏进就被发现啊。” “当然，之前你的几个前辈就是这么没的。”芳缘理所当然地开口。 齐愿回忆着之前自己来时的情况，当时并没有被人发现，他或许可以就此断定，一切问题都在那个大祭司身上，只要他在祭场范围，任何人靠近就都会被发现。 但这是什么原理？ 齐愿皱眉。 “现在思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再不调虎离山的情况下潜入看来不太可能，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吧。”白羽涅的声音传来。 齐愿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再一次趁着黑夜和暴雨的掩护，齐愿绕开了一切的鱼人守卫，按照原路回到了暂时栖身的石屋。 只是经过最后一个拐角之后，齐愿骤然停顿在了原地。 入目的，是一片废墟…… 寂静里，齐愿捂住了脸。 “操……” 第250章 优势在我 仿佛经历了地震一般的惨烈景象展露在眼前，让齐愿内心一凉。 未曾设想的结果被粗暴地摆放在了眼前。 藏身的石屋，连同着周遭的住房被一并摧毁，像是诉说着一场已然结束的残酷大战。 身材高大的鱼人站立在废墟中央，无情俯视着到来的齐愿。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那鱼人冷笑着，似乎已然提前知晓了齐愿的情况。 但这都不是最让齐愿感到的震撼的。 他望着自那片倾落的庞大石块之下沁出的鲜血，在暴雨的冲刷氤氲出一大片猩红，一只纤细白皙的小臂自乱石之下伸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陆璇。 那个仿如朝露一般的女孩，就仿佛整个人都被巨力撕裂了一样，断成了好几截。 而那一条染血的缎带，被随意扔在了泥水当中，白色的表面已经污痕遍布，此刻就静静躺在了齐愿的脚下。 暴雨洒落到齐愿头上，顺着他的前额流淌而下，又模糊了他的双眼。 于是便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望不见他的瞳孔，所有人就只能看见弯下了腰，伸手将那条缎带从污浊中捞起。 珍而重之地收好。 “这是你干的？”齐愿低垂着眼眸，声音带着奇异的沙哑。 艾力格摊开手，露出狞笑，“正如你所见，大祭司说你们藏身在这里，我就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齐愿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自顾掏出斧刃，略微活动了一下肢体，发出微微脆响。 “准备好了吗？”他忽然开口。 “准备什么，你的坟墓吗？”艾力格恶笑着，端详着那静寂的身影。 “当然是——” 这一瞬，齐愿消失在了原地。 “——你的遗言了！” 轰！ 艾力格的的瞳孔骤然缩紧，飞速后撤。 但那持斧的身影已然到了近前，雨水被骤然的动荡拨开，隔着雨帘，映出那宛如恶鬼的双眸。 惊异于那恐怖的速度，艾力格抽枪格挡，但下一刻，闪烁银辉的长枪便在那劈斩之下砸回到自己的胸膛。 双手震颤！ 甚至不等他有所反应，另一道锋芒已从侧面飞迸而出。 仓皇之中，艾力格只能依稀用余光瞥见那锋芒之后的枪尖，刺破雨幕直指他的头颅，俨然是已经避之不及。 同时用两种武器？ 艾力格内心一凛，顾不得许多，只能用力张嘴，而后，尖锐的牙齿骤然合拢！ 宛如钢铁摩擦的刺耳声音迸溅而出。 艾力格霎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口腔中鲜血四溢，一部分血液甚至顺着鼻腔流淌而出。 尽管牙齿崩裂，两个腮帮子几乎被巨力完全扯开，但他终究还是用满嘴的尖牙接住了这几乎必杀的一枪。 仅是一个照面，他就险些丧命于此。 可还未等他松口气，却就有沙哑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 “谁说我只能同时用两把武器？” 这一瞬，艾力格才猛然惊觉，第三道剑的锋芒已经悄然降临，而这一次是真正的杀招！ 他的胸膛已几乎能感受到那咫尺间的寒意。 这家伙到底他娘的有几只手？ 但这危机之际，艾力格却不闪不避，反而踏步径直让自己的胸膛透过剑刃，鲜血流溢而出，染红了近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紧接着，他伸出双手近乎以一个环抱的姿势强行紧握齐愿的双臂，以一股巨力禁锢着他。 自那裂开的大嘴中，冠军勇士艾力格骤然发出愤怒的咆哮！ 于是一个个鱼人仿佛是收到了某种命令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自黑暗中扑出，张牙舞爪地扑上了战场。 而其中最显眼的，当属另一个身披银色甲片，手握银光长枪的鱼人，赫然是另一位冠军勇士！ “你不会以为我就一个人过来的吧？”吐出了一口血沫，艾力格狞笑着望向了被他死死禁锢的齐愿。 这是他为背叛者所准备的一个死局，一个陷阱，同时也是一个坟墓！ “受死吧！” 艾力格放声大笑，但他旋即只听见了一声反问。 “真的吗？我不信。” 齐愿被禁锢的掌心已然反握上艾力格的手臂，死死抓握着，五指骤然发力！ 龙击奏鸣！ 剧烈的雨幕中，只能听见一阵破碎的声音。 艾力格那宽厚的右臂已然在雨中爆成一片血雾，而作为反手强行发力的代价，齐愿的手指扭曲弯折，白骨暴露而出。 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伤痛一般，在艾力格那已经无力维持禁锢的闷哼声中一跃而起，依旧用着那只扭曲残破的手掌，紧紧握着沉重的斧刃。 直至此刻，那身后的锋芒才姗姗来迟，另一位冠军勇士的支援终于到了。 一上来那银光的枪尖就直取着齐愿的后脑。 可齐愿腾空的轨迹如此诡异，让他径直刺了个空，而且还没完，就像是无视了地心引力一般，他在空中踏步，划着道弧线就朝着艾力格的身后坠落。 只在坠落的刹那，他手中斧刃挥出，横斩，在艾力格的后颈处又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 在剧痛之中，艾力格咆哮，反身挥动着那仅剩下一只的拳头。 只是他挥了个空，这堪称笨拙的赤手攻击被齐愿轻而易举地躲过，甚至还被齐愿找准了机会，手中斧刃，已经朝着艾力格的脑壳斩去！ 这一刀就要让艾力格就要横死当场！ 本来是如此的，如果没有那突如其来的枪尖的话…… 另一位冠军勇士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甚至作为资历更老的鱼人，实力相较于艾力格甚至更胜一筹。 一枪荡开齐愿的杀招之后，他并没有急着攻击，反而伸手拉扯着重伤的艾力格飞速后退。 齐愿站在雨幕中，挥手甩了甩上面沾染的血渍，歪着头望向那在远方站定的第二位冠军勇士：“你又是哪位？” “拉贡！”第二位冠军勇士面如沉水般报出自己的名字。 他扫视着身侧已然伤势不轻的艾力格，不免心中一沉，刚才的交手不过只是一个照面，就能将艾力格伤成这个样子，看起来这家伙要更难对付。 他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脚下的废墟，对眼前鱼人的实力进行着评估。 很快，他冷声道：“奉大祭司的命令前来灭杀入侵者！9527，你作为城邦住民不在剿灭名单里，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活下来！不然对上我们两个，你绝无活路！” “啊？” 齐愿伸手掏了掏耳朵里进的血，高声道：“雨好大，我听不见，能再说一遍吗？另外我的名字叫齐愿，不是什么9527。” 他放下手，任由指尖的血液滴落，歪着头，一字一顿，“还有啊，我还是觉得以一对二的话——优势在我！” 拉贡猛然惊醒，因为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第251章 错了 漫天暴雨中，有雷霆炸响，让人情不自禁开始一阵恍惚。 可若仔细分辨，就能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惊雷，而是源自肺腑中的鼓动！强劲的心脏将炽烈的鲜血泵向全身，以此迸发咆哮。 全身肌肉鼓涨，冥动全开，将齐愿的速度拉到了一个从未曾抵达的和高度。 齐愿，踏前！ 斧刃，下斩！ 危机之下，拉贡还想拽着艾力格后撤，让后面的鱼人守卫一拥而上，可显然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因为在那仿佛连思维都为之停顿的一刹，齐愿就已经携着风雨迫近！ 十多米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为之破碎，刺耳的巨响轰鸣。 拉贡纵声咆哮，举枪横扫，迎向了齐愿斩落的斧刃。 而旁边受伤的艾力格脸色登时一变，伸手就要制止想要硬碰硬的同伴。 “别，这家伙的力气……” 轰！ 但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高亢的轰鸣就已经淹没了一切，钢铁的斧刃径直砸在了银白的枪杆之上。 只是一刹，拉贡的虎口便崩出了血口，骨骼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力气很大。 这是艾力格尚未出口的话。 “啊，我的力气确实很大，所以，还请多担待一下。” 密集的雨幕中，有齐愿沙哑的声音传来。 强忍着双手的剧痛，拉贡依旧颤抖着握紧了长枪，慌忙后退着，表情愤怒地扭曲着，放声怒号：“都给我上！” 风声呼啸中，他的吼声毫无保留传递到了每一个鱼人耳中。 随着这宛如敕令一般的话语，周遭因目睹冠军勇士受伤而愣神的鱼人们，开始朝着齐愿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然后…… 冲得最快的那一个，被一跃而起的齐愿猛然蹬在了脸上。 崩！ 脊柱折断的声音如此清晰，齐愿弹射而出的力量再加之鱼人身体的庞大体重，仅是瞬间那鱼人的头脑就被强行折断，向后弯折，宛如在后背挂着的一个破皮球。 在这个倒霉蛋鱼人还反应过来之前，齐愿就已经踏着他的肩头再度升空，伴随着双腿的用力，鱼人肩膀的骨骼也已经化作粉碎，半截身子径直飞出砸在了后来的鱼人头上。 而齐愿则如同鬼魅一般飘出，斧刃横扫着，顺势追斩向那即将远离的拉贡。 但紧接着，艾力格便咆哮而至，深受创伤的他张开自己的一只大手，伸手就要去拽齐愿的后腿：“给我下来！” 一片水雾的迷蒙里，不少鱼人也一同尖啸而至。 但下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齐齐一滞。 …… 如果说这些冠军勇士的优势在于他们的身经百战和那蒙受神明恩赐得来的庞大力量，而普通的鱼人虽实力薄弱，但胜在悍不畏死，勇于冲锋。 他们都有自己的优势与专长，都具有取得这场厮杀最终胜利的理由。 那么齐愿有什么自己的优势呢？ 齐愿，18岁，是学生…… 如果这一点算不上什么优势的话，那他能拿得出手的，除了那一星半点从长期战斗中学来的经验，或许只能说那铭刻于齐愿灵魂中的蛟龙刻印了。 千百年里，不知有多少工匠学者将毕生心血投入其中，又不知道从中经历了多少坎坷与失败，终才形成这一伟业 神州虞家的千年以来的不传之秘，耗费无数心血与牺牲打造而出的至上奇迹，被无数灵能力者所渴求的完美传承。 真龙之下的王者，搅动江河湖海的传说，一方水脉的掌控者。 ——第二位阶刻印?蛟龙！ “忘了说了。” 飞荡在雨幕当中，齐愿咧开嘴微笑：“这里其实是我的主场来着。” 这一刻，无论是蒙受神恩的冠军勇士，还是好战残酷的鱼人守卫，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心悸。 因为那半空中之中的身影已经悄然睁开了他散发青辉的眸子。 蛟龙，咆哮！ 铮！ 伴随着斧刃的劈斩，漆黑的刃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切开雨滴，将凑得最近的一个鱼人的胸膛斩裂，鲜血飞溅。 肢体撕裂的声音响彻黑夜，而齐愿则按着那切入了鱼人肺腑的斧柄，整个人以此为轴，直接在空中来了一个前空翻，沉重的身体此刻却表现得轻若无物。 在半空中，他翻转身体，宽厚的斧刃被他顺势抽出，紧接着自上而下，瞄准拉贡那惊慌的表情，一个跳劈！ “拉贡是吧，我有一个问题，你——怕疼吗？” 拉贡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即将用行动来回答！ 那一瞬的锋芒显露，紧接着就响起了拉贡痛苦的咆哮，因为那一柄斧子已经切在了他的脖颈。 直接斩断了他的颈动脉，鲜血难以抑制地喷涌而出。 “给我……滚开！”拉贡奋力挣扎，竭尽全力后退，可颈部的的创口实在太大，血流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 生命是脆弱的，哪怕这些冠军勇士各个都有以一挡百之能，可未曾抵达第四位阶，未曾以人之身成就奇迹，那么在此之前，世界万物皆是凡人。 任凭他们身体如何强大，体格如何健硕，但只要斩断咽喉，贯穿心脏，撕裂肺腑，那么死亡的来临就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沉重的压迫感袭来，那压迫来自于暴雨，来自于水流，来自于一切潮湿的东西。 齐愿曾经的深水领域在进阶之后也得以提升，化作了某种对水流更为直接的掌控。 自天而落的雨幕仿佛成了某种枷锁，限制着鱼人们的一切行为，以至于那些鱼人守卫完全跟不上齐愿的速度，他只是游走着挥动斧刃，那么便有大片的鱼人染血倒地。 本来信心十足的围猎，却仿佛变成了为对方精心设计的猎场。 暴雨中，厮杀仍在继续，看着自那那涌动的鱼人堆里迸溅的团团血雾，感受着自己身体因血液流逝而渐渐转冷，拉贡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恐惧死亡的结果，更恐惧自己的失败，本来以为带了那么多鱼人就可以万无一失，可齐愿的表现告诉了他。 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第252章 圣神恩光 齐愿曾有过很多梦想，他想过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想过改善人缘，争取朋友遍天下，还想过以后努力工作，得到领导的赏识。 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总是都很麻烦，学习很麻烦，交朋友很麻烦，就连过好每一天都是如此的麻烦。 麻烦到有些事情哪怕齐愿竭尽全力，也还是收效甚微。 但奇怪的是，和它们一切的麻烦事相对的，将什么东西搞坏，将什么东西摧毁，将什么东西杀死，却又容易到不可思议。 大抵这世界就是如此，毁坏总比建设要容易许多。 就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却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摒弃大多不必要的思考，尽管挥动着凶器，收取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绕过一切的纷乱复杂的路径，斩断一切的乱麻和阻碍，粗暴地通向最后的结果，不管那最后是苦果还是蜜糖。 作为一个行之有效的捷径，一个通用的解法，暴力的意义就在于此。 也正因此，军队，武器，乃至灵能力者本身就应运而生。 他们是说话的底气，也最后的保障。 尽管灵能力者作为具备人格的个体，大多其实有着自己的想法，但难以否认的是，这个群体的一生总是和暴力和杀戮脱不开干系。 只因他们从最初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被授予了能直接解决大多数问题的能力。 论及杀戮，不知有多少刻印如蛟龙一样富有优势，但论及暴戾，蛟龙的刻印绝对算是个中翘楚。 雨幕降落的虚空中传来咆哮，仿佛什么庞然大物在弥散的水汽中睁开了眼眸，那眼眸散发青辉。 “猜猜看，这一刀，我会砍在哪？” 令人睁不开眼的雨幕中，传来沙哑的呢喃。 怒吼着的鱼人徒劳挥动着手中的长矛，试图在他身前的那一片黑暗里刺中目标。 “很遗憾，猜错了。” 齐愿踏前，感受着胸臆中升腾的力量和怒火，抬眸便自背后斩下了那颗头颅。 轻松写意，简单顺畅到就好像饮水和呼吸。 明明本就是冷血生物的鱼人，此刻面对这种场景却能感受到一股从内里迸发的寒意。 特别是那不时在水流中迸发的血色，更是令他们胆寒。 越来越多的鱼人加入战场，可贡献而出的也不过只是为污浊的地面再多增添一抹殷红。 于是拉贡的面目扭曲了，他后退着，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颈部。 可却仿佛有一股子奇异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涌进他的伤口，自内而外散发寒冷，令他身体僵硬，令他痛彻心扉。 是毒吗？ 那家伙的斧头上淬了毒？ 可什么毒竟然能损害他经受了神明赐福的躯体？ 他抬眼望向了艾力格，眼见对方捂着胳膊表情和他如出一辙，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艾力格大骂！ “是悲伤，我加了悲伤。” 混乱的雨夜传来轻声的呢喃，齐愿抬手指向了从天而落的雨滴，点点滴滴萦绕在他指间，点滴汇聚，仿佛细小的河流。 “看呐，我的悲伤逆流成河。” 拉贡悚然回头，却对了那在黑夜之中散发青辉的一双眸子，还有那自下而上斜缭而出的斧刃。 密集的雨滴击打在斧面，晕开了刃口上残余的猩红。 下一刻，钢铁和骨骼碰撞的刺耳声传来，竟然有火花一闪而逝，在那之后才有痛吼姗姗来迟。 尽管拉贡已经尽力后仰，可他的脸上依旧留下了深深的血痕，斩痕蔓延，贯穿了眼眶，斧刃切碎了他的一只眼瞳，血液溅洒而出。 在他反应之前，齐愿便自半空再一次挥出剑刃，贯入拉贡的胸膛，巨力迸发之下，拉贡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血葫芦，被从正面直接钉穿。 剑刃从他的脊背处穿出，横贯肺腑，撕裂了一切即将升起的咆哮。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拉贡的脑子嗡的一声陷入黑暗，直至有一个咆哮自远处响起。 “别他妈愣着了，用那个跟他拼命！” 是艾力格。 他强忍着肢体的剧痛朝着拉贡怒吼。 拼命？ 对，拼命！他还有底牌，他还有圣神的恩赐，只要…… 失血过多大脑的一阵昏沉，拉贡强撑着自己的眼皮，想要激发那灵魂中蕴藏着的赐福。 但下一刻，他就与那双眼睛对视。 近在咫尺。 自风雨的呼啸中，斧刃劈斩而至！ 下意识地，拉贡举臂，但得来的只有那迟钝的疼痛，那疼痛如同在雕刻他的大脑，手臂传来的空荡告诉他，他的整只手臂已然不翼而飞。 那袭来的风又告诉他，斩击仍在继续，甚至这一斧要更快，更狠。 于是他只能抬起另一只臂膀，仓皇阻挡，如饮鸩止渴一般。 而不出意外，这只手臂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还顺带的，下劈的大斧还在他腰腹间凿下一大片血肉。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拉贡奋力张口，残破的肺腑迸发咆哮，在全力的催动下，他的身体迸发银辉，肌肉开始迅速膨胀。 那是跟艾力格如出一辙的圣神的恩光。 这受赐于神明的恩惠，虽然极为有限，可一旦动用，往往便足以决定战局。 可惜……除了现在。 在拉贡的身体膨胀的那一刻，漆黑的长枪已自齐愿的手中贯出！ 枪尖闪动着光流。 龙击轰鸣！ 已经失去双臂的拉贡再无力阻挡，只能任由那枪尖贯入肺腑，径直击碎了他的心脏，连带着其余无数内脏一起，在枪尖点燃的高热中焚毁殆尽。 圣神恩光的转化戛然而止，伴随着拉贡生命的流失，光辉消散。 最终只剩下那瘫软在地，难以合眼的鱼人尸骸，在暴雨的冲刷下，显得干瘪又可怖。 冠军勇士拉贡，于此殒命。 接下来…… 轰！ 风暴乍起，伴随着癫狂的怒吼：“你竟敢，竟敢……” 艾力格咆哮奔袭，一只粗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掌握拳，从侧面径直轰在了刚刚结束拉贡神明的齐愿身上，将他击飞而出，深深砸进了那片废墟当中。 暴雨依旧如故。 仰躺在污浊的废墟上，齐愿望向了黑沉的天空，雨水滴进他的眼眶，有些酸楚。 他微微喘息着，感受着浑身的剧痛，抬起头，看着那已经大不相同的艾力格。 银甲附身，银色的辉光仿佛成了他的战裙，披散在两胯之外，整个人显得光彩四射。 “你们的神审美还真不错。”齐愿吹了个口哨，凝视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艾力格，缓缓从废墟中站起，认真开口：“你真应该早点拿出来的，这样你的队友或许还能多活一会。” 第253章 代价 艾力格的表情扭曲了。 神明的恩赐如此有限，哪里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玩意！ “还要说什么话吗？你真该后悔没有在刚才就立刻逃走！”艾力格面色狰狞。 “那还真是抱歉了。”齐愿不咸不淡开口，将那染血的缎带缠到手上，握紧了手中的斧，“可惜我从来就没有逃跑的打算。” 艾力格愣了一下，忍不住嘲笑，“就为了一个来路不明入侵者？” “她是我朋友。” “朋友？”艾力格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端详着那站立在废墟之上的身影，“你明明那么强，本该前途无量才对，你甚至还没有经受赐福，如果不背叛，说不得下一任大祭司都会是你的，可你却葬送了这一切，背叛了部族，背叛了城邦，就为了你所谓的‘朋友’？” 他面色狰狞，语气暴怒！ 可齐愿沉默了下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9527？”艾力格怒吼着，似乎恨不得马上就上前将他撕碎！ “不，只是突然觉得我们的对话或许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齐愿摇头，缓缓将斧刃举起。 “别说那么多了。”齐愿叹息着，“你想为城邦扫清叛徒，而我只想让某些家伙付出代价，仅此而已。” “9527！” “重申一遍，老子叫齐愿！” 那一瞬，漆黑的斧刃闪出锋芒，斩裂了风雨，蛟龙再一次咆哮！ “——来！” 齐愿踏前，自刀锋掀起的呼啸和火花中，迸发怒吼。 雨夜再一次被碰撞声击碎，踏过倒地的尸骸，斩下阻挡者的头颅，齐愿朝着那冠军勇士的发起冲锋！ 再不去管鱼人守卫的偷袭，也不顾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齐愿只是向前，将那汇聚了风和雨的斧刃斩落。 “天真！”艾力格一声长啸，膨胀了不止一圈的臂膀正面迎向了斧刃，银辉仿若化作了坚固的臂甲，准备硬撼那全力的劈砍。 可齐愿并没有让他如愿。 在碰撞的前一刻，暴雨中的那个身影一跃而起，突破了层层阻隔，犹如翻飞在风暴中央的海燕。 他翻滚着，自凌空的间隙，漆黑的大斧已悄然斩向了艾力格的脖颈，发出钢铁的铿锵。 依旧挡住了，被那一抹凝实的银辉。 就像是一轮微缩的月亮一样，全身的银色光辉汇成一股，作为了一面光洁的盾牌。 可艾力格脸上的嘲笑还没有升起，就看见了处于半空中的齐愿扭转了身躯，就像违逆了重力那样。 自扭转中，那一柄藏于背后的漆黑长枪才终于显露了锋芒。 长枪的柄被齐愿推动着，贯穿了那陡然响起的咆哮，转瞬间，绕过了闪烁银辉的盾牌，贯入了他的一只眼眶当中。 艾力格愤怒咆哮。 而齐愿翻身落地，未去在意那些围上来的鱼人守卫，只是再度握紧斧子，合身而上，与艾力格狂怒之下挥动的拳头撞在一处，掀起钢铁的凄啸！ 冠军勇士在向前迈步，那庞大的躯体在同样庞大的力量的加持下，压得齐愿节节后退，在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中，身上的银辉再度凝实，身躯也再度膨胀。 狂暴的力量迸发，径直超越了此刻的齐愿，巨力倾轧之下，齐愿甚至难以站稳，就这么被速度逐渐加快的艾力格推动着砸入了废墟。 但那趋势仍未止息，相比之下齐愿那堪称瘦小的身躯被艾力格粗暴扯起，而后再次扔出。 如炮弹般出膛，齐愿在那大力之下径直贯穿那大片的废墟，砸破了不知多少面墙才又在那新形成的废墟里停下。 齐愿张口，喷吐出鲜血，转瞬又在雨水的洗刷下消散无踪。 这一击，几乎让他的内脏都为之震颤，只能强烈地喘着粗气，一时有些难以站起。 可艾力格的情况同样不好，他奋力拔出刚在齐愿在飞出的间隙里用力插在了自己心口的那把匕首，用力折断。 可心口的鲜血如注下落，难以愈合。 更紧要的是他又感受到了那股阴冷的水汽在从他的伤口处渗入，直抵心脏和肺腑，带来抽筋般的麻痹。 扭曲般的感受让他几欲发狂，只能通过咆哮来宣泄。 “你，合该万死！” 恍惚间，齐愿看见了艾力格微微蹲伏，下一刻便随着破碎的巨响，艾力格那庞大的身体就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朝着齐愿的方向。 “哈，说这话的人多了！”齐愿吐出一口血沫，摇晃站起，纵声咆哮：“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轰！ 轰鸣再度迸发，齐愿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然腾空，整个人就已经被艾力格高举。 朝下的脑袋望着那飞速靠近的大地，眼看就要迎来沉重一击。 可就在这瞬间，齐愿那已经不剩多少知觉的小指略微勾起，于是一刹那，艾力格的身体迎来了一瞬间的僵硬，连同那举起齐愿砸地的动作一起。 僵硬的感觉源自于心脏，此刻他那同样胀大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满是水汽的手掌包裹，用力挤压，带来全身的麻痹，虽然一瞬之后，那感觉便轰然消失，但在那之前，他却陡然感觉颈部一凉。 因为一柄匕首已经从齐愿的手中贯入了他的脖颈，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末尾。 血流如注。 艾力格嘶吼，散发银辉的手掌扯着齐愿身体，要将他从自己的头上扯下，可在扯动之中，却让那把匕首在他的脖颈产生了游移，径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 巨大的出血量让暴雨都无可奈何，在地上汇出一滩殷红。 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随着血液的流逝，随着他不可避免的陷入衰弱，他体内那神圣的力量也在以远超预计的速度消耗着。 很快，他甚至再难维持那身披银甲姿态。 而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齐愿仍旧拖着染血的身躯自血泊中爬起，提着斧柄，在暴雨中，缓缓走向他。 “滚开，不要再靠近！” 艾力格嘶吼着，可他的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后退。 圣神的恩光被消耗了，现在他完全没有能力和齐愿拼杀，甚至连再和对方一较高下信心都失去了。 “停，停下来，仔细想想，就算杀了我也，也没有办法让她活过来不是吗？所以你所做的这一切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或许确实是这样。”齐愿咧开嘴角，染血的面目在对方眼里形同恶鬼。 在无尽的雨幕中，那恶鬼抬眸，斧刃再度高举。 “但就像我说过的，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第254章 白报了? 齐愿身体摇晃，但步子却稳固异常，他拖着斧子，一步一步地向前。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艾力格的心头。 暴雨淹没了他的面孔，也遮盖了他的情绪。 “等等，等等。”他试图用尽一切方法制止齐愿的脚步。 他表情变化着，似乎抱着最后的希望：“说起来大家其实都是自己人，都是一个城邦里的，实在没必要这么做对不对？等我回去就举荐你当冠军勇士，当首席，只要……” 血液飞溅…… 被投掷而出的匕首轻而易举在艾力格的挤出的笑容上凿开了一个口子，让他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不要再说这些只会让自己变得难看的话了。” 齐愿提斧反问：“难道冠军勇士不是你们荣誉的象征吗？现在，艾力格，你的荣誉去哪了？” “……” 艾力格僵硬的脸逐渐变得阴沉。 或许是已经明白了对方绝对不会放过他，但他依旧不死心。 “真的要把事情做……” “代价！”齐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抬起脸露出那狰狞的神色，紫青色的血管透过颈部的皮肤和鳞片如此汹涌地搏动着。 蓦地，齐愿又想起了李树死的那一天，那一天离别时，李树的眼神他仍历历在目，如此空洞却又仿佛带着希望，就那么望着他。 而如此凑巧，那一天也下了雨。 于是同样在雨中，齐愿紧了紧手上的缎带，轻声呢喃：“这，就是代价。” “别，别过来！”艾力格踉跄后退。 而齐愿，则踏步上前。 就好像一瞬间迈过了遥远的距离，穿过雨幕，散发青辉的双眼再度从黑暗中睁开，朝着前方挥下收取性命的斧。 可这一刻，在艾力格的脸上同样有狰狞浮现。 或许终于鼓起了勇气，他抬起一只手，挡向了下斩的斧刃，骨骼与钢铁碰撞，迸发轰鸣，剧痛钻心。 但艾力格的另一只手却如闪电般抬起，甚至利用了体重的优势握拳朝着齐愿的心口捣出。 电光石火之间，那沉重拳头便击碎了风雨，落在齐愿的心间。 就像一颗炸弹在肺腑间被引爆了，一刹的碰撞便让大股的鲜血自齐愿的口中涌出，心脏几乎停摆。 细密的深紫色血管纹路自齐愿的胸膛蔓延而出，宛如密布的蛛网。 但在那心率缺失的眩晕传来之前，艾力格的那只手便在齐愿炸响的咆哮声中飞出，遗失在了雨夜里。 紧接着，那斩落的斧刃逆势倒卷，上挑，伴随着被斩裂的下颚和舌头，艾力格的惨叫被强硬堵回。 撑着一口气，齐愿再度踏前。 一刀斩裂了艾力格那仅剩的一只胳膊，再一刀切断了他尚能活动的双腿，将逃跑的可能一并一并湮灭。 紧接着，喉咙，腰腹，乃至前胸…… 一刀接着一刀最大限度地削减着对方的生机。 深入骨髓的痛苦在肺腑间蔓延，碾压着艾力格的每一处神经，直到后来他彻底丧失了对外的感知，在失血和痛楚中昏死了过去，沉重倒地。 只剩下了站立着齐愿，冷眼看着那倒地的身影。 于是，他走上前，自暴雨中最后一次抡起了斧刃，斩！ 钢铁的光辉一闪而逝。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了起来，鲜血飞溅而起，惊起了漫天血色。 最后那鲜血又被重力牵引着落回大地，和无数血泊汇聚在一起，再难分彼此。 寂静到来。 齐愿踉跄着，瘫倒在满地的血水当中，不顾那地上的肮脏，只是望着艾力格。 艾力格的生命依旧在延续着，齐愿这一斧砍在了他的肩头，离致命的要害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他终究没有杀死艾力格。 因为…… “齐愿，冷静点，别杀他！” 因为芳缘的声音先一步地自他脑海中升起。 直至此刻，齐愿才赫然回想起来： 艾力格的躯体内里装着的是他某位未曾谋面的同事…… 他想杀死艾力格，但他的那位同事却是无辜的，从这种角度出发，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杀掉艾力格。 “他妈的！” 齐愿低声骂了一句，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杀意，面色狰狞。 他望着倒地的艾力格那残破的面孔，感受着他剩余的微弱生机，摩挲着手上那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缎带，几次想再度抬斧，但又都被他压制了下去。 直至最后，他只能一把将斧子丢开，捶打着积水的地面，低声唾骂： “他妈的！” …… 暴雨依旧不息，倾落的雨滴无情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齐愿想要站起，想远离艾力格，去到那废墟里看看，可大战过后的后遗症于此爆发，让他几乎难以站立。 自躯壳深处蔓延的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心脏，肺腑乃至更多的脏器，它们齐齐哀鸣，向齐愿诉说着他的身体状况。 强弩之末。 不说那几乎透支的灵能储备，仅仅只看他身体受到的损伤，也足以让他昏迷好几次的了。 他试图拄着斧柄，但最后只能是疲惫地将腰弯下，斧子旋即消散在了手中。 而更糟糕的是，这周围仍有鱼人存在。 那在此之前几乎没派上什么用的残余鱼人守卫，此刻却聚拢了过来，一个个架着长枪，朝着齐愿缓慢逼近。 虎视眈眈。 “喂，主将挂了，你们这帮杂兵不应该作鸟兽散吗？”齐愿无奈开口：“要不先挂个免战牌，就此罢兵休战如何？” 只是可惜，他的话语徒劳地飘散在了雨夜，无人理会。 似乎冠军勇士的死亡对于这些鱼人守卫丝毫不构成影响，他们只是呆板地按照最初收到的命令——围捕齐愿这个背叛者。 齐愿眼角抽搐着，伸手想要再度掏出斧子，但他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现在的灵能水平连斧柄都具现不出来。 哦吼，这下难不成真完犊子了？ 沉默的鱼人有条不紊地走近，直至走入了长枪的攻击范围。 几乎所有的鱼人同时动了起来，高举长枪，向前穿刺。 然后在一阵剧烈的灵能波动中。 被一起冻在了原地。 漫天的暴雨似乎在此刻凝滞了，在这一刹那，齐愿能清晰地看见那飘散的雨滴一点一滴凝结成霜。 继而无尽的霜雪连成了一片，在那纷飞的雪花当中。 少女缓缓走出。 脸上的缎带在风雪间摆荡着，一如往常。 只是她脸上带着愕然，感受着四周，在齐愿呆滞的目光中惊呼着：“这边发生了什么？” 一瞬的呆滞后，齐愿的脸上浮现出释然和懊恼，不再硬撑，转而顺从地仰躺在满是泥泞的地上。 昏沉袭来。 直至意识的最后，他也忍不住想笑，不知是讽刺还是庆幸：“什么啊……那我这仇……不是白报了？” 第255章 复活? 似乎和之前的那次昏迷并不相同，这次齐愿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睡着了，并没有什么昏沉无力的感受，反而带着一丝安宁。 说起来这还是他陷入这片记录以来睡的第一个觉来着。 有温热的触感在自己耳畔升起，好像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轻抚着，伴随着温柔的吐息，如此温和，像是要带着他陷入更深沉的睡眠。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那时间漫长到让人对睡觉这一行为感到了厌倦，于是他的精神开始不可避免地逐渐变得清醒。 直至一双眼睛睁开，无精打采地望向那陌生的天花板。 恍如隔世。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他妈要干啥？ 懵逼的人生三问突兀地闯进了脑海，让齐愿那几乎锈死的大脑终于转动了片刻。 于是，记忆复苏，让齐愿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是谁。 “终于醒了啊，真的是很长的一觉。” 第一时间听见的，是白羽涅的声音。 如此，齐愿才后知后觉地从床上爬起，揉了揉依旧有些混乱的脑袋，望着这陌生的石屋。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白羽涅叹息，“对具体时间的感知已经完全模糊掉了。” 只是根据体感来看，那绝对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期间，他们剧场里的这几个人一直在试图唤醒齐愿，但可惜一切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这座剧场就像是牢笼，死死将他们的一切干涉阻断。 甚至肖元已经在建议他们换人了，虽然这建议被她强硬驳回并提议再等待一段时间，虽然她也不知道再等待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齐愿似懂非懂地点头，而下一刻他就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那陆璇呢，我最后好像看见她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 白羽涅忽然沉默了，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就夹杂了一丝怜悯： “我们几个人讨论了一下。” “那讨论结果是……”齐愿挠了挠头。 “结果……” “啊，你醒了！”房门处突然响起了少女惊喜的声音。 齐愿回头便看见了陆璇推门而入的身影，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昏暗的环境里，少女的身影就像是一抹亮光从门外照了进来，如此耀眼，明媚，令人难以置信。 齐愿呆滞了许久，甚至有些忍耐不住想上前亲手触碰少女来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 陆璇感受着他的呆愣，主动上前搀扶着他重新坐回床上，开口解释着：“之前的那栋石屋被毁了，所以我又找了一栋屋子把你带过来了。” 感受着那肢体接触所造成的真实无比的触感，齐愿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注视着陆璇脸上的缎带。 “你……你不是……” 话到嘴边，齐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直接问‘你没死啊’会不会有些不太礼貌？ 他怕一出口，眼前的女孩就会大叫自己活得好好的，然后一只脚踹在他的脸上。 但他担心的事终究没有发生，因为陆璇已经主动开口解释： “我也不知道。” 嗯？不知道？ 齐愿一愣，这算什么回答？ 她摇摇头，表情同样费解，“我也记得我应该是死了才对。”她语气也有些迟疑：“那些鱼人冲进来的时候我没什么防备，我怕引来其他的鱼人包围所以就想跑，结果又被冠军勇士偷袭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捂着一只手臂，残余的幻痛依旧顽固地残留着，昭示着她曾受创严重的事实，尽管现在那里完好无损。 “但当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别的地方，身上的伤都消失了，甚至还有……” 她话没说完，只是看了看自己身上。 此刻她身上的那身裙子完好无损，就像崭新出厂的一样，全然不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天所表现出来的脏兮兮的感觉，甚至她脸上的缎带都再次变作了纯白。 整个人都简直焕然一新。 齐愿一脸古怪地望着她，试探着开口：“难不成你的刻印还有刷新状态或者死而复生之类的能力？”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能力啊！” 陆璇无奈出言。 好吧，其实严格来讲这种能力还是有的，欧洲的「巫妖」刻印能通过制作灵魂容器的方式让自己复活，复活时自身状态也一并刷新，希腊的「柯罗诺斯」甚至能在时轴上做标记，人为对自身读档。 若是要达成类似的效果，其实有不少的刻印都能做到，但陆璇能够确定的是她自己绝对不具备这种能力。 “虽然不太明白，但你现在是没事了对吧？”齐愿挠着脑袋。 “嗯，没事了。”陆璇点着头。 她现在何止是没事啊，她的各项状态几乎都回到了巅峰，连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天所造成的精神压力都好像凭空消失了，简直就像……刚刚来到这里一样。 闻言，齐愿多少松了一口气，再次瘫倒在床上，当紧绷的精神稍稍松弛，浑身的疲惫便再次涌上心头。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状态，陆璇慌忙低头，伸手摸上了齐愿的胸膛然后又摸索着向上，试探着他的鼻息。 “心律不齐，呼吸急促……” 她张口喃喃，而随后又扒开了齐愿行将闭合的眼皮，然后又尴尬地松开——她根本看不见瞳孔。 直至此刻，齐愿的意识已经再度陷入了模糊，整个人的情况似乎突然变得恶化了起来，心脏开始剧烈地搏动，整个人犹如搁浅的鱼一般，剧烈喘息。 四肢开始痉挛，在扭曲之下弯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好像变成了野兽那样。 昏沉之中，齐愿只觉得有轻柔的吐息打在自己的脸上，耳边旋即传来那温柔的声音： “别怕。” 下一刻，齐愿只觉得脖子一痛，随后有冰凉的触感自脖颈涌入身体，汇入他躁动的血液当中。 当冰凉席卷，他的身躯竟神奇地平复了下来，心头的躁动也渐渐恢复到了能接受的程度，痉挛不再。 直至他疲惫地睁开眼睛，于是便看见了守候在床边的少女，以及她手中的哪个东西。 一瞬间，荒谬袭来。 “等会儿，你手里的那玩意是啥？”齐愿瞪大了眼睛。 第256章 聊天 柱状，细长的容器，一端带有针头，拿在陆璇的手中，里面还有着一些蓝色的溶液残余。 如果齐愿没看错的话，那他娘绝对是个注射器吧！ 还有那一旁桌子上摆放着的东西，烧杯，试管，量筒…… 这些明显超越了时代的产物让齐愿一阵发懵。 “你哪来的这些玩意？”齐愿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孩娴熟地利用简陋的器械调配着他看不懂的药物。 而后用一支新的注射器将药物抽出，看起来仿佛是玻璃质地的针管内，那液体突然变了一个颜色，无数的细微结晶沉淀析出，而后又再次溶解。 萃取，精炼，融合……纷繁复杂的变化此刻在这一个小小的针管内上演，直至最后反应平息，便得到了一管无色透明的液体。 “这些器材的话，都是我自己做的。”陆璇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那支针管凑近齐愿的脖颈。 “别怕，这些只是有镇定效果的恢复类药物。” “你还会这个？”齐愿有些惊奇，而后任由那针头刺进自己的脖子。 “我有正式炼金术师的证书。”女孩一边开口，顺带还补充了一句：“虽然是刚考下来的。” “……”齐愿。 炼金术师就是这么个吃天赋的行当，齐愿自己累死累活都摸不上学徒的边，别人15岁就能把职业证书给考下来。 “那你……挺厉害的。”嘴角抽搐着，感慨着天份上的差距，齐愿只能干巴巴地称赞了对方一句。 但陆璇听完之后反而一脸认真的反驳：“不，你才厉害。那些冠军勇士每一个应该都差不多有第三位阶的实力，你能一次性击败开两个，真的很厉害。” “厉害啥呀？”齐愿忍不住苦笑，感受着自己身体上的无力，摇了摇头：“我打完不就也就成这用了。” “你也只是灵能的过度透支了导致刻印略微失控而已，算不上什么大问题。”陆璇摇头，转身继续药物的调配。 。 。 石屋中短暂陷入了平静。 无人说话，齐愿也就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陆璇的药剂大概是有用的，虽然齐愿现在依然感受到一股子昏昏欲睡，但四肢无力的状况倒是好了很多，如果他此刻愿意强撑着站起来，说不定还能发挥出个三四成的实力。 而之后陆璇又给齐愿扎了几针，或许是缺乏这类的实际经验，其中有一次还给扎偏了，不知是捅进了动脉还是那里，齐愿的脖子当场就化作了血的喷泉。 还是陆璇手忙脚乱处理了好一阵才终于止住了血，在女孩的连声道歉中，齐愿只感觉自己更困了。 只是困顿之中，齐愿也能感觉到一股烦闷。 他不由轻叹，经这么一件事，留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甚至已经步入了倒计时也说不定。 但他们所知晓的破局进展依旧不多。 至今，据他所见，整个城邦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大祭司了。 他们现在的状况到底是不是跟城邦所进行的祭祀有关？ 祭台上的白骨圣杯到底有什么用？ 再加上之前从艾力格的口中得出的消息，大祭司能知道他们的藏身位置，但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齐愿越想越觉得不对，一根手指轻轻叩在石床边上，发出令人烦躁的轻响。 然后……齐愿便察觉到了来自一旁的女孩那小心翼翼探求般的表情。 似乎是怕打扰齐愿休息，她只是在配置药液之余，偷偷侧过了脸，好像在感知着他的状态。 当察觉到齐愿投来的目光，她就慌忙将脸扭回，装作什么也发生过的样子。 直至齐愿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地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才有些迟疑地放下手中的试管，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还……还好吧？” “应该……还算好吧。”齐愿感受着自己的状态，有些迟疑地回答，“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就是……就是……”她看起来有些忸怩，表情犹豫不决。 终于，就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她吸了一口气，头迅速低下，飞快地说着：“就是……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齐愿一愣，很快明白了陆璇指的是什么事，于是只能苦笑着：“哪里有什么人情啊？” 从头到尾反而是他自己在热血上头才对，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做成，反而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最后还得靠着对方来救命。 这种情况下，自己又哪有脸面去讨这个人情呢？ “最后哪怕我什么也不做，你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他摇了摇头。 “可你还是去做了啊！”陆璇坚持着，以至于在对方的表情中，齐愿只能接受了这个不是很站得住脚的人情。 …… “对了，你能陪聊聊天吗？” 在石屋的空气还没有安静下来，陆璇便又再度开了口。 “聊天的话倒是可以。”齐愿扭头望着她，这一点他并没有什么所谓，反正聊会儿天也能帮他抵抗那汹涌传来的睡意。 不过…… “为什么突然想要聊天了？”齐愿好奇开口。 “没什么，就是有些……怕。”陆璇找了一个靠近齐愿的位置坐下，背靠在墙上。 “怕？” “是啊，你不是说三年后的我已经说不了话了吗？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只要一想还是觉得有些怕啊！”陆璇扭头，面朝着齐愿，缓缓开口。 只是她的话，让齐愿一阵沉默。 “所以啊，不知道我还有剩余有多少能随心所欲开口的日子，当然要趁着现在多说几句了？” 她对着齐愿展颜一笑，齐愿本也想跟着笑笑，可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情。 “这……这样啊，那你想聊些什么？”齐愿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脸，尽管那对面的女孩无法看见。 “让我想想啊。”陆璇陷入沉思，“对了，冉全校长的那个实验后来成功了吗？” “实验，那是啥？”齐愿不太明白。 “你不知道？那看来估计是失败了。”陆璇拍了拍脑袋，嘴中开始喃喃一堆齐愿听不懂的玩意。 “我觉的你得问一些我能知道的玩意。”齐愿苦笑着。 “那三年后的国际局势？” “这是现在该讨论的吗？” “啊，抱歉，那之后几年的彩票号码呢？” “谁闲的记那些玩意？而且不知道我国彩票有反穿越者机制吗？” “啧，那柯南完结了吗？” “没有，已经开始交给ai创作了。” “欸，怎么这样！” …… 第257章 惊变 “对了，你说要是我出去了会是个什么状态啊？是现在的我突然多了三年的记忆还是三年后的我突然多了一些现在的记忆啊？” “这……我也不知道。” 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响起，不停地询问着齐愿三年后的事情，而齐愿也只能简单应和着。 他还是小看了困倦，尽管有陆璇的声音不断吸引着注意，他还是觉得自己正不可避免地陷入沉睡。 而陆璇聊着聊着似乎有些兴奋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齐愿的眼前，语气里满是好奇：“说起来，齐愿，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唉。” 一阵昏沉之中，齐愿只能下意识地张口：“都，都是18。” 都，都是？ 陆璇一阵疑惑，但很快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期待地开口：“18的话是不是正好要上大学了？那要不你来稷下吧，你的年龄也正好合适，入学考试还挺容易的，你只要来，肯定就能通过的。” 齐愿呆滞地望着她，困倦正侵袭着他的大脑，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课堂上。 “不行吗？”眼见他没有回答，陆璇有些失望的低声发问。 “不，挺好的。” 齐愿伸手拍了拍脑袋，将遍布血丝的眼睛移开，强撑着开口：“不过为什么要我去稷下啊？” “那样我不就能当你的学姐了！”女孩有些得意地叉起腰。 于是在昏沉中，齐愿也笑了起来，“那好啊，学姐总得请吃饭了吧？”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低沉，“不过我好困，我可能真的得先睡一觉了。” 陆璇一愣，点了点头，转身又趴到桌子上摆弄起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只是过了一会之后，她又扭头朝着床上正侧躺着的齐愿：“那个，我刚才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 于是女孩便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太好了，那你好好休息，等你有空了再聊。” “……” 寂静再一次到来，失去了外部的声音，齐愿的意识开始不可避免地下沉。 只是在最后，他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刚才要说的那个讨论结果是啥来着？”他朝着自己的脑海发问。 “……” 这一次，沉默比任何一次都要长。 直至半晌后，才有白羽涅的声音姗姗响起：“结果就是没什么结果。” “没有……结果？” “没错，就和大部分情况一样，思考和讨论得来的成果都毫无益处。”白羽涅的声音一如往常，里面或许带了别的情绪，但困倦中的齐愿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了，因为在话语的最后，齐愿的意识就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 齐愿的细微的鼾声自灵魂的链接中传来，还未说完的白羽涅便皱起了眉。 “这么做真的好吗？”上首的肖元饶有兴致地声音传来。 他好整以暇地将在座众人的表情映入眼帘，伸手敲打的面前的桌子上：“不把你们讨论的真实结果告诉他，这就是你们共同的考量？” “不，这只是我的决意！”白羽涅脸上冷淡。 “那你们都没意见？”肖元环顾着剩下的人。 “这关你屁事！”祢麟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羽涅做什么事我都支持！”芳缘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鄙视地望向肖元。 而肖元也不在意，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两位审查长，但孙不凡和庄生也都只是轻轻点头，并未表达出不满来。 “还真是团结啊！”肖元点头感慨着，“不过这种关乎生命的事都不向他告知，你们还真是……啧！” “呵，难道一切不都是因为有你这个罪魁祸首在背后做推手吗？现在又在假惺惺地表达同情，你是精神分裂了吗？” 白羽涅的语气不掩嘲讽，“而且你在混淆概念，我们告知他与否难道会影响什么结果吗？” “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不过你们真的觉得现在的隐瞒是为他好？”肖元耸了耸肩反问。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白羽涅一口打断他的话，“肖元，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安排好一切？” “为什么不能呢？” “那你就等着自己这烂摊子被人给掀了吧！”她斩钉截铁！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伴随着一只手轻轻叩在桌面，肖元微笑着。 。 。 当齐愿再度睁开双眼，又已经是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只是窗外的天空依旧黑沉的可怕。 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时间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伪命题，除了齐愿又一次饿了摸黑炫了半罐子海藻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半点时间流动的痕迹。 当齐愿从床上起身，神清气爽地出了一口气之后，就像是睡到了自然醒一般，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短暂的轻松直到陆璇再度推门走进的时候，便统统化作了乌有。 因为外出侦察的她带回来一个算不上好的消息。 ——鱼人都没了！ “啥玩意？”齐愿瞪大了眼睛，连忙追问：“你确定是没了而不是搬走了？” 陆璇只是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鱼人的确是没了，而且并非单独只是某片区域，因为她几乎挨家挨户查遍了每一栋住宅，但却没有再见到哪怕一个鱼人。 在街道上漫步巡查，到处拉壮丁的鱼人守卫也在此刻不见了踪影。 当齐愿走出屋子来到远处的街道上，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昔日繁忙的城邦此刻就仿佛死去了那样。 中途他还路过了跟艾力格和拉贡战斗的场地，但那里此刻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存在尸体，也没有半点血液，甚至那因为厮杀而破碎的废墟也如时间倒流一般重新复归如常。 没由来的，齐愿的心里一沉，他们的行动没能留下任何的影响，这个城邦依旧在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 一如那既定的历史。 而关于那些消失的鱼人，齐愿就算不用脑子也知道他们哪里去了。 祭场！ 沉默中，齐愿将目光遥遥投向了一个方向，黑暗里，那居于城邦中心的高耸黑影如此压抑，仿佛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 第258章 直面 这种感觉直至齐愿和陆璇走到祭场之前，也没有丝毫缓解。 相反尽管有所预料，但当齐愿站在祭场的边缘时，仍忍不住脸色难看起来，恶心的感觉自胃中翻涌着。 因为那自祭场中流溢而出的鲜血更多了，地面仿佛被血水覆盖了，四处飘荡着残肢和奇怪的污浊，到处遍布死亡的气息，恰逢此刻雨水渐停，失去了雨幕的阻隔，铺天盖地的腥臭席卷。 好似已无生者的城邦，见证着敌人的大量死亡也并没给齐愿带来预想的放松，相反此刻他就好像坐在了行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仅是渗出的热气都已经让他开始满头大汗，更不用提不知什么时候岩浆就会喷涌而出把他们都给炸到平流层去，尸骨无存。 而相而比于齐愿，陆璇的状态反而好了不少，她看不见祭场那尸山血海的景象，自然也少了不少的心理压力，虽然那刺鼻的腥臭依旧让她一阵皱眉。 就像是察觉到了齐愿的异常，陆璇小心翼翼地凑近，点了点齐愿的肩膀：“你的心跳变快了，你没事吧？” “没事。”齐愿低声摇头，“只是以后我估计都吃不下红汤锅底了。” ？ 陆璇的脑袋上缓缓浮现出问号，她看向齐愿，表情莫名，但意思却很好懂：你又在说什么猪话？ 而一边随意安抚着陆璇，齐愿一边朝着脑海惊叹：“这帮鱼人看起来真的都疯了。” 看着那祭场上面超大的出血量，那是多少鱼人的分量？ 几百人，还是几千人？ 怕不是城邦里所有的鱼人都在这里了。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白羽涅摇头，“在后世的深境开拓里并没有发现他们这个种族，所以有不小的概率所有的鱼人都死在了这一场无谓的献祭里面，当然也能不排除有鱼人活了下来，但后来又遇到了其他问题导致的灭亡。” “所以这都是图什么呢？”齐愿叹了口气，“这里遭了灾他们就不能迁移出去找第二个家园吗，非要死磕在这什么劳什子的圣神上面？” “诸神陨落引发是世界范围的灾难，即便迁移到别的地方情况也未必会比这更好，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派人去寻找第二家园？” “……” “再者……”白羽涅摇摇头，“他们的不幸源自于自身的秉性，如果不改掉对神明的狂信，哪怕真的再找到另一个安身的地方，大概率也会重蹈覆辙而已。” “……” “……” “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沉默了半晌，齐愿还是忍不住向脑海里发问。 白羽涅挑了挑眉：“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不，没啥。”齐愿有些犹豫。 陷入寂静的剧场中，白羽涅倾听着自另一端传来的声响，沉吟着想要开口，但就紧接着听到了齐愿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一瞬间，剧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白羽涅的身上。 “嗯？为什么这么问？” 白羽涅只是挑动了一下眉头，然后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上首的肖元，可肖元却只是耸耸肩，向所有人展示着自己的无辜。 “你的指示就突然变少了。”齐愿说：“似乎从我醒来之后，不，仔细想想其实从我开始跟艾力格拼命就开始了，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任由我胡来吧？” “……” “所以，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并没有。”在沉默之后，白羽涅就只是这么说着。 “哦，是这样啊，那看来是我想多了。”齐愿你挠了挠头，笑了两声。 未曾料想过的敏锐和这不算默契的默契在此刻达成了平衡，一瞬即逝，在那之后，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齐愿兴冲冲地开口：“那咱们之后怎么办？” “你自己来决定吧。” “嗯？” 齐愿愕然，下意识开口：“就这么信任我？” “你并不是我的傀儡，而且说到底，我并没有办法为你提供一个百分之百行之有效的方案，与其在这里瞎指挥，不如让你自由发挥，说不定还能创造奇迹呢。” “你突然这么说……”齐愿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话说另外几位都没什么意见吗？” “他们啊……”白羽涅的视线扫过在座的诸位同僚，无视了跃跃欲试想要发言的祢麟，“放心，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那行吧，我尽量！”齐愿深深叹了口气。 而站在齐愿身旁的陆璇感受着齐愿的举动，似乎他总会这样，经常性地会有一些奇怪的言行举止。 于是陆璇就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探头凑近：“那个，你在忙吗？” 齐愿顿时回过神，咳了两声：“没，我只是在思考。” “那思考有结果吗？” “姑且算是有结果吧。”齐愿回头望向了那被黑暗笼罩着的祭场中心高地，也就是整个祭场的中心，祭坛所在的位置。 其实也用不着思考，目的地已经就在眼前了，而那些阻碍的力量也已经消失殆尽，剩余的选择只有两条：前进或者后退。 都事到如今，退是不可能退了。 “咱们走吧。”齐愿低声说了一句，而陆璇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迈出步伐。 祭坛设在了祭场中心的高地上，而随着两人越发的向上，那腥臭的气息也就越发浓厚，踏在向上的阶梯之上，只能感受到脚底的一阵粘腻。 那是覆盖了一整条路的鲜血和碎肉，它们同着雨水混杂在一起，自上方流淌而下，宛如一条鲜血的长河。 陆璇和齐愿都皱起眉来，不只是因为这血腥的环境，更因为那自刚才开始就自上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声音。 像是哭嚎中夹杂了某种狂乱的呓语，而恍惚间，能听见那声音似乎又变成了某种虔诚的祷告。 “艾力格，你在哪，快回来，回来！！！” 直至两人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那哭嚎便陡然变为了怒吼和呼唤。 一个身形干瘪的鱼人匍匐蜷缩在祭台之下，不顾地上的肮脏和污浊，也并未去管那前来的两人，只是不住地祈祷，似乎精神都出现了某种问题。 而齐愿和陆璇面对面，都是相同的想法。 他们终于直面了鱼人的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