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小宝奶唧唧，投胎变身团宠哩》 第1章 出生 大魏，署州，丰定县，黑山镇，六禾村，大德十五年。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春雨也太贵了一些，入春以来就下了两场毛毛细雨，很细，眨眼就没的那种。 河水变少，幼苗儿干巴瘦弱，眼看今年就要完蛋。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群庄稼老把式(实际就是一个个干瘪小老头儿)们坐在一起，周围站了一圈儿凑热闹的年轻人。 “小元老弟，你看这天儿……” 元老头摇头，“下不来啊，别说雨了，风都没有一丝儿。” “立夏没雨，今年要大旱呐！” “那这秧，都到这个时候了，再不插秧，今年就真的……要难了。” “插下去了没水不是一样完蛋！”站在旁边的年轻后生摊手，还没说出还不如出去找活儿干的话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爷爷——快回家，二婶儿要生啦！” 远处传来小娃儿的呼喊声，认出是自家小孙子的元老头嚯一下从老槐树下站起来。 脸上挤出笑容，一颗心却愁得皱在了一起，又来一个臭小子…… 元老头还没走两步，远处又跑来一个小娃儿，“爷！二婶生啦，生了妹妹啦！” 元老头迈出去的脚步一顿，脑子都懵了一下，“啥？生了个啥？” “小元老弟，你傻啦，你孙子说你儿媳妇给你添了个孙女儿呐！” 元老头瞬间回神，一张老脸笑成了老菊花，高兴地回头和老伙伴们炫耀，“哈哈哈哈，听见了吗，听见了吗，生了个孙女儿，我有孙女儿啦！生孙女儿啦！” 像别人家那样软软萌萌的孙女儿！ 一众老头们：嗯嗯，不就是孙女儿，谁家还没有了。 哦，从前的元家就没有。 元家二儿媳可是个傻的，这傻子生出来的娃，别也是个小傻子才是。 见元老头这高兴的模样，想到这些的人都沉默不言。 忽然，有一丝凉风从元家的那个方向吹过来，风势渐大，不知道哪里的云被吹了过来，一团接一团的云汇聚在一起。 刚还晴空万里的天霎时雾沉沉，阳光完全被乌云包裹。 元老头大步朝着自家的方向小跑奔去，风卷起沙土眯了人眼。 再睁开时，一滴水落在了脸上。 人群中不知谁喊，“下雨啦下雨啦！” 似有婴孩的啼哭声穿透云层冲入众人耳中。 老槐树下的众人呆呆看着彼此。 不知是谁说道：“这是，生了个金疙瘩？” 话音落，雨珠噼里啪啦砸下，砸得人一头一脸，砸得人心生欢喜。 元老头也被淋了一头一脸，看着这雨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福娃娃，这是老天爷给他们家送来的福娃娃。 “爹，爹，二弟妹生啦生啦，我有侄女啦，有侄女啦哈哈。” 元老头的高兴打了一点儿折扣，扒拉开老儿子凑到窗下。 “老婆子，外头下雨又吹风，你可小心些别让孙女儿受了凉。” 被挤到角落的元老二：……那是我女儿。 元老太快手快脚给小娃儿清洗干净包到柔软的襁褓中，这小娃儿一点不像其他刚出生的小娃娃那般皱皱巴巴，一张小脸粉白粉白，头发乌黑又浓密。 而此刻元老太看着小孙女儿的心情却谈不上好，甚至称得上焦心。 小娃儿哭声才止，却仍旧正双目紧闭，小手也紧攥成拳，没有一滴泪，但任谁都能看出小娃儿的着急与悲伤。 爷爷，椴树爷爷，她的家被大火吞噬，最疼爱她的椴树爷爷被火焰包围，宝儿找不到爷爷了。 她本是大森林里中的一株小小人参。 森林里有很多小伙伴，还有为她遮风挡雨，总是喜欢给她讲故事的椴树爷爷。 那一天，她如往常一样，在段树爷爷的故事声中昏昏欲睡，就在她迷迷糊糊睡着之际，森林里突然嘈杂起来。 树木发出噼啪声，小动物们惊慌的尖叫跑动声。 她迷蒙地才要睁开眼睛就感觉一股热浪袭来，热得她全身刺痛。 “爷爷，困困，吵吵的，热热的。”她的话音才落，小身子就被卷了起来，椴树爷爷熟悉的苍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与焦急。 “宝儿乖，乖乖睡。” 她的眼睛被遮住，身上的刺痛消失，还感觉凉呼呼的，是椴树爷爷遮住阳光后的感觉， 她不喜欢阳光，今天的阳光好像很炽热。 这种清凉没有维持一会，她又感觉到了热，她不舒服的动了动小身子，“爷爷。” “宝儿以后都要乖乖，要好好儿的，爷爷最喜欢宝儿了。” 察觉到了爷爷声音里的难受，宝儿一个激灵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身子被一个绿色的小球包裹飞向天空。 冲天的火焰与黑烟，往日翠绿的森林变成了一片火海，很多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小伙伴们挣扎着被大火吞噬。 她最爱的椴树爷爷在大火的卷噬下冲她温柔的笑。 “再见了，爷爷的宝儿……要乖啊。” “不要——不要！爷爷，爷爷！” 她哭嚎着朝老椴树的方向伸出手去，下一秒就不受控制的天旋地转起来。 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好似很焦急很焦急，她的身体似被水流包裹，不受控制的顺着水流往前涌动。 她从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出来，世界突然变得明亮，有阵阵凉意袭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爷爷不见了，任凭她如何嚎哭，爷爷都没有半点回应。 她很伤心。 外面的天空电闪雷鸣，下雨了吗？ 爷爷怎么样了？ 森林怎么样了？ 宝儿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是模糊的，看不真切，四周充斥的陌生的气味，不是她的家也没有椴树爷爷。 这一场雨下了大半天雨势才变小，全村都沉浸在这场雨的喜悦之中，除了元家。 宝儿再伤心她也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儿，又累又困，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只是睡了也并不安稳，时不时抽噎一下。 —— 关于女主，她不是一个纯粹的刚出生的小孩子，她有前世的记忆，她的前世是一株小人参，相当于人类的幼崽阶段。她会在投胎后随着年岁增长而变成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她会比一般的婴儿更聪明会思考，这是设定合理的地方。 这是成长型慢节奏文，喜欢的可以慢慢读。 第2章 没毛病 一觉醒来，宝儿依旧没有找到爷爷，她难受哇哇又哭了起来。 米汤再一次从宝儿嘴角流出去，张氏急得不行。 “娘，小六不喝米汤还是哭，这可怎么办？” “外头都说小六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小仙子，难道是施法下雨累狠了？还是在二弟妹肚子里憋到了？” 张氏拿了帕子小心地给宝儿擦拭流出来的米汤，二弟妹当年受了伤，身子虽养了七七八八，到底不比她。 她一连生下五个儿子，个个都顺顺利利，二弟妹这一胎与她比起来就艰难太多。 “你胡咧咧啥！”元老太拍了大儿媳一巴掌，“小六再是小仙子，这一世，她也只是我们老元家的孩子。” “孩子兴许想喝奶。”元老太轻拍着小孙女儿抱着襁褓来回地走。 “可二弟妹……怕是还没有奶。” “把孩子抱过去试一试。” 元老太从张氏手里接过孩子，轻手轻脚抱到床上的二儿媳身边。 芹娘吃了东西也睡了一觉，这会刚刚醒过来，看见元老太过来乖巧地喊了一声娘。 宝儿的哭声小了一些，元老太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芹娘，娃娃要喝奶，她饿了。” 芹娘歪着头想了一会，“娃娃喝奶。” “对的，就像以前你大嫂喂孩子一样，不痛的，你看，这是你女儿，小六饿了。” 元老太抱着襁褓凑上前让芹娘看。 今儿生产不顺利也有芹娘不配合的原因，生孩子太痛了，芹娘生到一半痛得捶自己肚子不愿意配合，当时可把元老太和张氏吓坏了。 还是后来元老二站在窗下一直安抚，芹娘才艰难的把孩子生出来。 芹娘看着元老太手里的娃娃，宝儿哭得小身子都颤抖起来，双眼紧闭，睫毛上挂着两滴泪珠儿，小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娃娃饿饿？” 元老太连连点头，“是，娃娃饿了。” “喝奶奶，”芹娘手指指向张氏，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张氏胸口的位置，“大嫂，娃娃饿！” 张氏：“……” 但凡她现在还有奶，她就绝对不会麻烦二弟妹，天知道她多想生个闺女！ “二弟妹，我最近没生孩子，没奶了。” 芹娘瞪圆眼睛，一副想去检查检查的样子，她以前明明看见是大嫂喂奶。 “骗——我！”芹娘指着自己的鼻子把头扭到一边。 张氏着急的拍了一下大腿，“哎哟二弟妹，我真没骗你，我有奶，那是我那会生了孩子，生了孩子才会有奶。” 这话有点长，芹娘反应了更长的时间，就在张氏忍不住想要直接上手时，芹娘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我的，在这儿。” 元老太和张氏立马上去帮忙，一人帮芹娘控制自己，一人抱着孩子凑上去。 宝儿正哭得伤心，嘴巴里突然塞进来一颗葡萄样的东西，宝儿一呆，张氏轻轻一用力，一股乳汁飚出，宝儿一下被乳汁呛到，哭声一顿哐哐呛咳起来。 元老太和张氏都吓了一跳，一人慌手按住，一人赶忙把孩子抱起来。 一道奶汁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飚了宝儿一脸，宝儿小身子颤了一下，下一秒，更加嚎啕的哭起来。 爷爷，爷爷你在哪儿？ 元老太张氏和芹娘三人弄了半天，小娃儿一口奶不喝，还哭得直抽抽，可把元老太和张氏吓坏了。 眼看芹娘的情绪都要不稳，元老太立马把宝儿抱开留下张氏安抚芹娘。 外头，一家的老爷们儿排排蹲在廊檐下，一个个支棱起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瞧见元老太出来，元老头嚯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老婆子，咱们孙女儿怎么样了？” 元老太裹紧怀里的襁褓越过元老头直接把孩子抱回了正屋，元老头立马大步跟上去。 元老二担心闺女更担心媳妇，看一串人都跟着去了正屋他就抽空先回了房看一眼媳妇儿。 芹娘看见元老二进来，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道：“娃娃不喝。” “不怕不怕，娘会有办法的，没事没事的啊。”元老二这样说着，心里也没底儿。 等到隔壁村的老大夫来，给小娃儿看过，表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时，元老二的恐慌到了极点。 老大夫一走，六禾村不少妇人都上门来。 没有一个人能把宝儿哄乖，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吃东西。 吃不下东西，别说刚出生小娃儿，就是大人都熬不了几天。 大家宽慰元家人，但是心里都在叹息。 上午，他们村才下了大雨，村里才传，是元家刚出生的小孙女儿带来了雨，说这小家伙是村子里的小福星。 傍晚，他们就只能看着娃娃嚎啕大哭不吃东西。 “老妹子，要不你把王神婆请来看看，也可能是这娃儿招了什么。”最后一个离开的杨老太压低了声音说，杨老太没说的是，你家儿媳妇那样子，说不准身上就带了什么脏东西。 元老太不想去请王神婆。 不管是芹娘身上招惹脏东西，还是宝儿自己带了脏东西，以后都对宝儿不好。 元老太抱着哭泣的宝儿，听着宝儿嗓子都哭哑了，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放在烈火上焚烧。 “咱们去县城看，明天一早就去，老大夫不是说他医术不精没看出来，或许城里的大夫就能看出来。” 第二天。 六禾村全村都到田里插秧，元老太元老头和元老二三人一大早赶到了县城。 从县城医馆出来，元老太差点脚下一软直接软倒在地。 坐在回家的板车上，元老太哭道：“咱们小六可能真招了脏东西，都是我不好，是我昨夜没请了王神婆。” 元老太看着怀里虚弱得哭都哭不出来的小孙女儿，眼泪忍不住簌簌掉落。 元老二和元老头的喉头也像堵了一块大石样的难受。 城里的两家医馆他们都去了，大夫们全都给小娃儿检查了一遍，和昨天老大夫的诊断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毛病。 宝儿感觉她好像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她的身子又轻盈的好似飘在了半空中，她要回到大森林了吗？ 第3章 乖乖呀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没有大火，森林还是最初的模样，椴树爷爷正笑着看她。 元老太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宝儿小手上，泪珠儿顺着宝儿的手指缝一滴滴落在宝儿拳头里藏的珠子上。 珠子缓缓散发出光芒来，碧绿碧绿的光丝丝缕缕从宝儿的指缝透出。 正哭得伤心的元老太感觉有什么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待她抹掉眼泪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小手时，元老太惊呆了。 她小孙女儿一直紧握成拳的小手缓缓张开，一颗通体碧绿的珠子从小手中飞出。 与此同时，宝儿再一次听到了椴树爷爷苍老又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中透着疲惫和虚弱，“宝儿，不是答应爷爷要乖乖，你不乖乖了。” 爷爷！爷爷！ 宝儿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手。 元家三人就看见那颗悬在半空的珠子朝着小六飞去，珠子上的一缕流光飞入小六掌心，刚才碧绿通透的珠子重新落入小六手中变成了一个通体漆黑的珠子。 “宝儿，他们很爱你，要好好儿的。” 老椴树的声音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娘，” “老婆子，” 元老头和元老二张了张口。 元老太也还处在震惊之中，闻言立马回神。 “回家，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元老头和元老二点头，一人在前头拉板车，一人在后头推，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宝儿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用没有握住珠子的小手抓住了元老太的一根手指。 元老太看过来，宝儿眯着眼睛咧开小嘴无声地给了元老太一个浅浅的笑。 那笑一闪即逝，元老太却整个人都镇住了。 宝儿很累，哭得很累了，乍然放松下来，没一会就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宝儿又回到了那个陌生又有点儿熟悉的地方，她再一次躺在娘亲身边，鼻端全是乳汁的香甜味道，她的小肚子也咕噜咕噜叫唤着，她不再抗拒，本能地张开小嘴。 只是轻轻一用力，口腔里就充满了香甜的味道。 原来这种东西这么好吃，比雨露更香更甜。 张氏看见这一幕，差点高兴得叫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连连喊：“娘，娘，娘，你快看，快看！” 元老太瞪了一眼大儿媳，示意她别乱喊了吓到孩子。 宝儿第一次认真去听身边人的声音，他们得声音也很好听。 元老太安静地看着小孙女儿吃东西，听着小娃儿大口喝奶的吸吮声，她一颗不平静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元老太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打这天以后，宝儿每天认真喝奶，乖乖睡觉，再也没有哭闹过，小模样一天一个样儿，不变的是，她依旧白白嫩嫩，水灵灵的。 元老头元老太和元老二对外一致说小娃儿是生病了，去了城里看了大夫就好了。 包括他们自己都没有再谈起那天的事，就像当时元老太说的，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三人心底悄悄认定，他们家的小六就是上天派来的小仙女儿。 时间匆匆，元家后院的菜园也葱葱，尤其是经常被宝儿洗澡水浇灌的那几块菜地。菜长得疯狂，菜叶儿上的虫子也长得疯狂。 转眼就到了宝儿满月的前一天。 夜已深，整个六禾村都陷入了安静。 宝儿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又明又亮。 奶奶说，后院的菜地虫儿太多。 哥哥们说，虫儿太多，小鸡们吃了虫儿下多多的蛋。 大伯母捡到鸡蛋总是很开心很开心，娘亲吃鸡蛋也很开心。 爷爷说过，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别人好。 就像她和爷爷，爷爷喜欢给她遮挡阳光给她讲故事，她会把收集到的露珠分给爷爷。 宝儿的小手动了动，有淡淡的荧光从宝儿身上飞出，宝儿的口水忍不住流下来，小鸡小鸡，我有好吃的虫子分给你，你要不要把好吃的蛋蛋分给我？ 一声嘹亮的鸡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然后是一声接一声，整个六禾村的公鸡们都叫了一遍，就在村民们要忍不住起来捶鸡时。 公鸡，不叫了。 只是鸡圈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眠的都察觉不到，觉轻的人起来转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回去继续睡了。 今夜的元家人属于好眠的那一波，但他们硬生生被后院的动静吵醒了，除了孩子。 元老头和元老太先披着衣服起来，元老大和张氏打着哈欠打开门，对上老爹老娘还吓了一跳。 元老二也打开门走了出来，看见爹娘大哥大嫂凑在一起就压低了声音问：“爹娘，大哥大嫂你们也起来了，这是怎么了？后院鸡咯咯咯叫个不停，天都还没亮呢。” 谁知道呢？ 谁知道这鸡是发的什么疯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叫唤。 “小六有没有吓到？你回屋，看好孩子和芹娘，我们去后院看看。” 元老太摆手把元老二赶回屋才和元老头元老大张氏一起朝后院去。 今晚月色明亮，也因为月色很明亮，四人一起转到后院看见后院的景象时，惊得愣在原地。 母鸡们也被突然到来的人类吓到，一只只咯咯咯叫唤着，拍打着翅膀朝篱笆外飞，满天的鸡毛纷纷扬扬，就好像下起了鸡毛雨。 娘咧！我们家啥时候养了这么多鸡？ 这是此刻众人的心声。 有鸡朝他们这边飞过来，元老大抬手朝旁边挥，元老头上前一步直接把元老太挡在身后。 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张氏：“……” 只是片刻的功夫，鸡就逃了大半。 借着月色隐隐约约能看见还有几只鸡趴在那儿。 房间里的宝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感觉好累好累，为什么和小鸡们说一次话那么累？ 明明她以前在森林里和小伙伴们说话一点儿都不累的。 第4章 满月吃鸡蛋呀 “那些，是我们家的鸡吧？”元老大看向自个媳妇，喂鸡这事儿是女人家的活儿，一时半会的，元老大还真认不出哪些是自家的鸡，“媳妇儿，快去看看咱们家的鸡跑了没？” 元老大脚还没迈开就被人往后拽了一把，差点把元老大拽得摔个屁股蹲。 “爹！” “踩鸡蛋了。”元老头蹲下去把元老大差点踩到的鸡蛋捡起来。 元老大看着凑近的鸡蛋，咽了咽口水，再看那些在月光下折射的白点儿，眼睛都直了，“爹，那些，也是鸡蛋？” “都是鸡蛋，去拿筐来。”元老太下意识朝小孙女儿的房间看了一眼才蹲下身去捡鸡蛋，新鲜出炉的鸡蛋还热乎乎的。 张氏摸着鸡蛋，心有点儿颤颤，“娘，这些鸡蛋，是咱们家的吧？” 元老头和元老太一时没说话，只小心的用衣摆兜着鸡蛋。 张氏很紧张，紧张又兴奋，有种捡到大便宜的满足，又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娘，刚才飞走的鸡，我看见有两只像村头周婶子家的，还有两只好像是村长家的……” 张氏说着握鸡蛋的手又紧了紧，“咱们这鸡蛋要拿去还么？” 元老太差点一颗鸡蛋堵张氏嘴里。 “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福气，快收，出去别乱嚷嚷听到没？” 张氏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咱们家小六带来的好福气咧。” 小六出生干旱就没了，六禾村家家户户都得了好，这些鸡肯定是特意来谢小六的。 张氏越想越觉得对，忍不住嘿嘿傻乐起来，惹得拿筐子过来的元老大看了她好几眼，捡鸡蛋捡傻了？ 四人捡鸡蛋捡得不亦乐乎，一路往里走，然后他们就看见刚才趴着一动不动的鸡在他们眼前一连下了两三颗蛋，下完蛋还盯着他们看一眼才不疾不徐煽动着翅膀离开。 元老大和张氏特意跑到他们家鸡圈前查看，发现他们家的鸡一只没少不说，鸡圈里还蹲了好几只外来鸡，正在认真的下蛋，下完蛋大摇大摆从鸡圈缝隙里挤出来离开。 元老大和张氏：……赶明儿要不要把这个缝儿堵上呢？ 宝儿这一觉睡得特别长，往常喝奶的点她都没有反应，一直到日上三竿，听到外头的嘈杂声儿才睁开眼睛。 宝儿喝了奶，换洗干净被奶奶抱出去，看见院子里挤挤攘攘的人时，惊得瞪圆了眼睛。 然后宝儿就被一群老太太们包围了。 “哎哟，老元家这小娃儿不愧是菩萨座下的小仙子，长得就是白净漂亮！” 说话的妇人轻轻拉住了宝儿的小手，粗糙的茧子刮的宝儿皱起了小眉头。 “哎呀呀，你们，这是皱眉头了吧，这么小的孩子就会皱眉头？小丫头，伯娘可没说你坏话，夸你漂亮呢！” “走开走开，就你那大嗓门，看你把孩子吓的，乖乖，赶明儿让你奶带你来杨奶奶家玩儿，杨奶奶给你泡糖水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话还总喜欢捏捏宝儿小手，摸摸她的小脸蛋儿。 宝儿小脸都红了，小手也疼了，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起来。 元老太赶忙抱着小孙女儿轻声哄，“这孩子怕是饿了，我先带她去找她娘吃奶。老大家的，鸡蛋煮好了就快端出来。” 元老太让元老二把孩子抱回屋，自己留下来。 宝儿听见大家是来吃鸡蛋的，哭得更大声了。 鸡蛋都是她用好吃的虫子换来给爷奶爹娘大伯大伯娘和哥哥们吃的。 大家都来吃，没有了怎么办？ 和小鸡们说话好累好累的，唉…… 元家小院闹闹哄哄，大家边吃着鸡蛋讨论着昨夜鸡打鸣，今儿鸡蔫吧儿的事情。 说到最后才说出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他们真不是来赶满月吃鸡蛋的，毕竟元家也没有大办，再说了，村子里，谁家孩子满月还办席，那不得吃穷，都是亲娘舅家送一些鸡蛋来，然后看看娃再吃两个糖水鸡蛋就走。 他们过来就只是想来沾沾宝儿的福气，宝儿是菩萨座下小仙女，或许他们来沾沾福气回头家里的鸡就好了。 当然，要是赶明儿元老太能抱着孩子去他们家坐坐那就更好了。 元老太：“……” 她没有带着小孙女儿去别人家坐坐，她带着小孙女儿去了道观坐坐。 要不是观音庙远了一些，现在去观音庙回来天要黑，元老太其实更想今儿带小孙女儿去观音庙，也只能今儿先去附近的道观，明儿再去观音庙了。 元老太抱着宝儿跪在蒲团前诚恳地磕了三个头，愿道尊保佑小孙女儿健康长大平平安安。 元老二这个亲爹也被元老太带来了，这会儿自然也跟着老娘认真磕头。 宝儿在奶奶怀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一不小心就和旁边的道长对上了目光。 这个道观是个小道观，平日里都没什么人。 村民们有事都更喜欢去西边的观音庙，只偶尔有身体不舒服的才上山求道顺便用自家的蔬菜跟道长们换两包药。 也有人家实在贫空着手来的，对于这种人，道长们也会笑眯眯的开解一番再给上一两包药草。 因此今儿元老太带着儿子送了满满一篮子的东西让道观里的道长们很开心。 他们刚才看过了，里头有米有菜，还有十六颗鸡蛋。 可见这家人心之诚。 元老太：要不是观音娘娘不食荤腥。 道长们一高兴，服务就更周到一些，拉着元老太和元老二说了好一番道德经。 道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元老太怀里的孩子，宝儿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人是在讲故事吗？和以前爷爷说的不太一样呢。 元老太听得心潮澎湃，掐着掌心问：“那道长觉得我家小孙女儿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玄之道长眺望远方的山林，目光似落到实处又似缥缈无定。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玄之道长道：“便取元笙如何？” “元笙？”元老太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孙女儿，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孙女儿的小手，慈爱道：“道长给你取名元笙，小六可欢喜？” 宝儿抓住奶奶的手指，咧开小嘴笑得露出没牙的牙龈，欢喜欢喜，故事好好听，还要听。 “看来这个小丫头很满意贫道取的名字。”道长抚着胡须笑，“蕴天地之灵，小丫头好福气，两位居士也好福气。” 道长又说了一堆元老太和元老二听不懂却又高大尚的话等元老太请了一尊道尊像才放三人离开。 等两人一走，之玄道长就上前来，“师兄可是又看出什么来了？” 玄之道长笑道：“不可说不可说，鸡蛋先供奉三日再食。” 第5章 给爷乐一个 从道观回家的路上，看着四周没人，元老太才点着小元笙的小鼻头。 “乖宝儿，咱们家的鸡蛋够吃，以后再不用那样了，奶奶只要咱们乖宝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福星虽好听，但福星的路也必然不是一般的路。 元老太不奢求小孙女大富大贵，就想她这一世健康平安就好。 元老二护在两人身后，闻言接了一句，“爹也是。” 元老太和笙宝：“……” 第二天，元老太一大早带着元老二和笙宝又去了西边的观音庙，就带了一篮子青菜和二斤米去。 小孙女儿是有福气的娃娃，大家说是菩萨座下的小仙子，但是谁知道是哪个菩萨哪路神佛，还是都拜拜更好。 观音庙里的师父也很和善，但昨天体会到更和善对待的元老太悄悄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小孙女儿可能和道尊更亲近，以后多拜道尊也不错。 为此元老太在观音庙里虔诚的多磕了好几个头，表示她心里是很信重菩萨的，菩萨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定然不会与她这种小人物计较，更不会降下法旨在她家人身上芸芸。 不知道真是拜了神佛的原因，还是心里得到了安慰，元家人一致觉得，笙宝更乖，长得更好了。 白白嫩嫩的笙宝躺在草帘上，正蹬着双手双脚看。 自打笙宝第一次能这样蹬着看见自己的手脚后，她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举着小手小脚挨个儿看。 看着看着她就自己傻笑。 她长出了人的手脚，是真的人的手脚，而不是椴树爷爷说的，她的须子长得像人，所以人类给它们取名字叫人参。 “奶，娘，妹妹，我们回来了。” 元大郎带着元二郎和元三郎从外头跑回来，三人一眼看见躺在廊檐下的笙宝，立马朝这边冲过来。 笙宝也很配合的放下手脚，一骨碌翻了个身，由躺着变趴着，小手用力，使劲儿撑起上半身。 看见哥哥就乐得眉眼弯弯，嘴里的哈喇子没包住，哗一下流到草帘上，拉出长长的银丝。 “哦哦，哦哦。” 快让我看看，你们又给我带什么好玩儿的了。 “妹妹，妹妹，快看，我们给你买了布头，回头让奶拿了布头给你做新衣裳。” 元家人的菜蔬长得又快又水灵，鸡蛋鹅蛋一段时间也能攒下不少。 元二郎见了就撺掇着元大郎和元三郎主动揽下这活儿，表示他们可以拿到城里去卖。 一开始元老二带着跑了几次，如今三个男孩儿已经能自己出摊，且有了自己的固定客户群，每天早早的去早早的回。 路上会给笙宝摘一些村子里不常见的小野花回来，上次还花了五文钱和隔壁的隔壁卖小木马的人买了一只小木马。 如今小木马就躺在笙宝脚边，她已经不太喜欢玩儿了呢。 元二郎把背篓里装布头的包袱掏出来给笙宝看，笙宝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小块红布头，鲜红鲜红的，就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小块。 笙宝趴着扯不到红布头，干脆又翻了个身，侧着小身子去拿。 心想，她什么时候才能和哥哥们一样能跑能跳，还能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元老太从厨房忙活出来就看见四人把布头扯得满地都是。 给元老太气的，笙宝机灵的把红布头举给奶奶看。 像她以前的红果子，她想要红果子了。 奈何元老太听不懂她的婴语，搜剿了布头把笙宝抱了起来，“乖宝儿，知道布头给奶奶收着，赶明儿奶给乖宝儿做新衣裳穿。” 元老太说到做到。 仔细挑了柔软的碎布头，还专门挑的一些颜色鲜亮的布头给笙宝缝了一身花衣裳和一双小花鞋。 笙宝，她喜欢极了！ 她最喜欢的那块红布头奶奶就给她缝在裤脚上，她躺着一举脚就能看见。 元老头从地里回来看见小孙女儿这乖巧的小模样，总忍不住要先逗弄她一番。 笙宝也很给面子，一把抓住了爷爷的胡子。 元老头疼得哎哟哎哟叫唤。 笙宝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就是想起了以前和椴树爷爷玩儿的荡秋千，忍不住就想和这个爷爷也玩一玩。 但她忘了，以前的胡子有多大她有多小，现在的胡子有多小她有多胖。 笙宝这天被爹爹抓了个正着，然后被训了，委屈得眼眶红红，却是抿紧了小嘴不肯哭出来。 元老头上一秒还心疼自己被扯掉的胡子，下一秒就把笙宝抱起来心疼起来。 “臭小子，我孙女儿还那么小，她能懂什么，扯掉的又不是你的胡子，我都没发火儿，你凭什么发火数落我孙女儿。” 不知道这是他和小孙女儿独特的亲近方式吗？他疼他也乐意！ 元老二：“……” 元老头轻轻拍着笙宝，笑眯眯哄道：“不怕不怕，咱们乖宝儿最乖，不就是喜欢玩儿爷爷的胡子，你玩儿，爷爷的胡子以后专门留给你玩儿。” 乖宝儿刚才还被训得扁着小嘴委委屈屈，听见爷爷的话，眼睛瞬间亮了。 爷爷也喜欢和她玩荡秋千，好哇好哇，她最喜欢和爷爷玩儿荡秋千了。 笙宝毫不客气又一把抓住了元老头的胡子，还扭头笑嘻嘻地看一眼爹爹，在元老二郁闷的表情中，“咔嚓”又把爷爷的胡子荡掉一根。 元老头“爽”到闭眼，怀里的笙宝忽然也咯咯笑起来，不同以往无声的咧嘴笑，这次笑出了声儿来。 悦耳的小奶音传到耳中，元老头通体舒泰，脸上的老褶子笑成了花，“哎哟爷爷的小宝贝呦，你，你就笑出声儿啦，逗爷爷高兴呢，真是爷爷的乖乖小宝儿！快，再给爷爷乐一个。” 元老头笑着就要忍痛把胡子再递到小孙女儿手里，怀里一空，娃儿被元老太抱了过去。 元老太对着元老头冷哼一声，转身拿起个拨浪鼓摇给笙宝听，笙宝特别给面的也乐出了声儿，比刚才更长更大声。 元老头：“(／_＼)”这老婆子嫉妒！ 元小四和元小五凑到元老头跟前对着元老头的胡子跃跃欲试。 元老头看过来，两个小家伙就一起咧开嘴笑。 “爷爷，我们给你乐一个。” 元老头：“！” 第6章 丰收年 笙宝终于知道爷爷的胡子不能荡秋千时，元老头，已经没胡子了。 笙宝找到另一件好玩儿的事情——打滚儿。 她总是骨碌骨碌滚着就从廊檐的台阶上掉下去。 坐在廊檐下做绣活顺便看娃的芹娘：“⊙w⊙” 台阶不算高，笙宝滚下去了也不哭，高兴地继续在泥地里打滚儿。 等元老太忙完一波，出来一看，好家伙，心爱的小孙女儿滚得满头满脸泥，二儿媳拍着手嘎嘎笑。 该怎么说呢，要不是听见二儿媳这不同寻常的嘎嘎笑，她还不会出来这么快！ 笙宝高兴极了，两只小手里都抓着泥块。 没有回泥坑的第n天，想它，想它，还是想它！ 等到秋收时，笙宝又学会了一个新技能，骨碌骨碌翻滚到娘亲脚边抓着娘亲的裤脚慢慢坐起来，芹娘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笙宝。 让她看娃，她每天就认真看，绝不动手。 笙宝已经知道照顾娘亲，先咿哇咿哇的和娘亲聊会儿天。得到娘亲允许了再扭着小屁股往外走，到了台阶边上，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一骨碌滚下去，而是扭着小屁股脚先落下去了再顺着台阶坐下去。 院子里已经被她抠出好几个坑来，笙宝最喜欢把小脚丫伸到坑里，再用小手抓着土笨手笨脚的洒在脚丫上。 元老太发现小孙女儿每天玩了土后都会更开心也就随她去了。 主要是最近正忙秋收，张氏都下地去了，家里就她一个，喂鸡做饭洗衣服，实在忙不过来。 每天元老头带着人从地里回来总会收获一个比他还脏的小孙女儿。 笙宝看见爷爷也特别给面子，喔喔啊啊啊的朝爷爷伸手，元老头手一伸过来都能收到两捧已经被汗湿的泥土。 笙宝给完泥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爷爷，得到爷爷夸奖才张开双臂让爷爷抱抱。 要是爷爷嫌弃，她就扭过小屁股给元老头一个傲娇的后背。 第一次，元老头说了一句脏娃娃，笙宝就没搭理他，转身投入了乐哈哈的大伯怀抱。 笙宝：最喜欢的泥泥给你，不要就不跟你玩儿。 “哎哟，爷的乖宝儿今天又给爷捏小泥块了，捏得真好看，和乖宝儿一样好看。” 笙宝咯咯笑着冲爷爷张开双手，被元老头抱起来小手就先在元老头的下巴上摸一把，摸到戳戳的胡子刺得小手一缩就咯咯咯笑起来。 元老大巴巴儿站在自家爹后头，看见笙宝摸了老爹胡子就自觉把脸凑上去，等小侄女也在他脸上摸一把，顺便把小手上的泥搓到他脸上，他才心满意足的去洗手。 七岁的元小四和五岁的元小五这几天都在晒谷场那里看着自家的谷子，每次看见这一幕都羡慕得不行。 笙宝看见了，一点儿也不厚此薄彼，张着小手挨个哥哥都摸一把。 等元老二哄完媳妇过来，这项必备摸脸活动已经结束。 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每天都纯属巧合，元老太就在这时站在厨房门口吆喝一声开饭了，立马把笙宝最后一点注意力吸引走。 笙宝在元老头怀里哦哦啊啊，小身子直往厨房的方向拱。 笙宝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就是一些米糊糊菜糊糊，她也吃得很高兴。 坐在大伯母怀里，蹬着手脚，一边看着自己碗里的糊糊，一边瞟桌上的其他菜。 好几次趁大伯母不注意，她小手都悄悄往桌子上伸。 肉肉真的好香哇！ 还没有吃到过她就知道肉肉很香了。 可惜她的小手还没够到就被人发现，笙宝小手停在半空中就冲人弯着眼睛笑，小嘴才咧开，哈喇子就流了出来。 今年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 秋收结束，六禾村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 元家人也在这份热闹中忙碌着，等把所有的粮食晒干收好，他们发现，今年小麦比去年多了半筐，稻谷也多了半筐。 元老头之前就发现了，他们家地里的谷串和麦穗长得比旁边的好，邻近他们家地的谷串和麦穗又比旁边的长得好。 对于这点细微的差别，元老头对外只字不提，小孙女儿的福气自家人知道就好。 六禾村：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吗？天真！ 晚饭过后，是笙宝和家人们玩耍的时间。 元老大乐呵呵的冲小侄女儿伸手，“笙宝，给大伯抱抱好不好？大伯带你玩儿好玩的。” 笙宝扭着小身子不愿意配合，她想找奶奶和大伯娘，嗯，有点羞羞事要解决。 奈何大伯太喜欢她，之前秋收又忙又累，大伯都没时间好好和小侄女儿玩耍，现在得空了就想把之前错过的都补回来。 “来喽，小乖乖，大伯抱你看高高呀！” 笙宝的小身子飞了起来，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了大伯的脖子上。 元老大乐呵道：“笙宝，高不高，你看那边的天，好看呢？” 笙宝太过惊讶以至于一时都忘了尿意，一大一小站在院子里，齐齐看着远处的夕阳，晚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嗯，尤其是后背，暖乎乎一下就凉嗖嗖的。 笙宝像颗小肉球一样架在元老大脖子上，两只小手被迫抱住大伯脑袋，整个小身子摇晃着。 元老大整个人都僵住了，直愣愣地看向旁边人，“尿了？” 站在元老大旁边的元小四和元小五一起摇头，齐声道：“爹，没尿，我们没尿！” 元老大：“……” 在大家的笑声中，笙宝也跟着咧嘴笑了，尤其在大伯看向她时，她还笑出了声儿。 元老大郁闷道：“个小丫头，尿我一身你还笑。” 有脚步声朝元家小院而来，村长家的小孙子跑得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就朝里喊：“元阿爷，我爷让当家人去我们家一趟，我爷有事儿要和大家说。” 村长家小孙子探着脑袋朝院子里看，二郎和三郎干脆把人拉进来，“我爷就在那儿，你看啥呢？” 村长小孙子笑眯了眼睛，“元三，你奶和小妹呢？” 第7章 老狐狸，鬼得很 “你找我们妹妹干啥？！” 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齐齐站在村长家小孙子跟前，把人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村长家小孙子有点儿怕怕，忙道：“……是，是我奶，我奶说，要是元阿奶有空，也可以抱着小福星去我们家玩儿。” 不管元家承不承认，六禾村全村人都相信小元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沾了小福星的福气就能顺顺利利。 比如，小福星出生那天，晴空万里突然下了雨，缓解了旱情，他们全村今年都丰收。 又比如，全村的鸡都蔫吧儿了，他们来了元家一趟，吃了元家的糖水鸡蛋后，第二天，家里的鸡就又活蹦乱跳起来，那是他们赶了小福星满月的福气呢。 再比如，元家后院子的菜，就是比他们的长得更水灵更好，没见元家几个孩子三天两头就能割了菜去城里卖，这些都是小福星的福气，小福星没来之前，元家可不这样儿。 自打那以后，六禾村的村民们最喜欢从元家门口路过，哪怕是看看小福星抠泥巴，他们也看得津津有味很满足。 六禾村的村民们都很欢迎小福星去他们家做客，奈何娃儿太小，元老太就以娃娃太小不好出门拒绝了六禾村村民们一颗颗热情的心。 村长的小孙子说完就在元家院子里等着，反正元家在村尾，通知了元家也就没有其他家了。 村长媳妇给自家孙子的原话是，“你去了就等着把你元阿奶和小妹妹带过来，你元阿爷来不来你不用管。” 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和五郎依旧挡在村长家小孙子面前。 二郎眼珠子转了一圈，“你奶就让我爷奶带小妹去，没让我们家其他人去？” 村长小孙子呆了一下，他奶……没让。 元二郎脸黑果断拒绝，“我们小妹不去！” 大郎三郎四郎和五郎一起点头。 村长家小孙子咽了咽口水想象一下他要是没把人请回去被揍的可能性，硬着头皮说：“你们，你们家人都可以去。” 元家人都去了，那小福星肯定也去。 这样一想，村长家小孙子瞬间高兴起来。 “对，你们家人都去吧，我听我爷爷和我奶说，我们村要来一户大老爷，就想要在河对面盖房子，就你家对面的那片空地儿。” 一直坐着听孩子们说话的元老头坐不住了。 什么玩意儿就要来一户大老爷，还要住他家对面。 元老头招呼上两个儿子，让五个孙子拎着村长家小孙子就朝村长家去，至于笙宝…… 她才不去呢！ 她正准备洗白白。 元老太熟门熟路的从笙宝小爪子里抠出泥块，又把笙宝的脚指头一根根分开，把脚趾缝儿里的泥也弄出来。 “也不知道笙宝怎么这么喜欢玩儿泥，一天天的就喜欢把泥到处藏。”张氏点着笙宝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是不是留着泥当夜宵呢？” 水滴落在笙宝小鼻子上，她扭动着小身子咯咯咯笑起来，迫不及待想要到盆里玩耍儿。 “哎哟哎哟，小鱼儿要入水喽，等一会，奶奶把泥给你先弄干净。” 笙宝这边洗澡洗得高兴儿，村长媳妇看见小孙子被元家小子们夹裹着进门，心就凉了一下，仔细看的确没有看到元老太和笙宝，心里失落自不必说。 元老头带着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往村长家院子里一站，就占了好大一片地儿。 村长看见他们一家人来了这么多都惊呆了。 元老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笑着上前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把我们一家都喊过来。” 村长在看见元家人中间的小孙子时瞬间明白过来，心里埋怨了一下老婆子，他们家院子可没那么大，一家来个当家人刚刚好，元家来那么多人是要把其他人挤到外头去不成！ “是有点儿事，大家挤一挤，等一会人到齐我再说。” 六禾村是个小村子，村子里也就四五十户人家。 没一会，村长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吵吵得不行儿。 元老头更觉得没把小孙女儿带来是明智的决定，这么吵，吵哭了他小孙女儿怎么办？ “各家都来人了吧，那我简单说一下今天叫大家过来的事儿。” 村长简单明了的说了两点。 有个韩老爷看中了他们村子的风水，要到他们村落户盖房。 已经知道内部消息的元家人撇了撇嘴，韩老爷不仅要来，还要盖他们家对面和他们家做邻居呢！ 村民们听了这话瞬间骄傲起来，“我们村风水可不是好！我们村还出了金疙瘩福娃娃呢！” “那是，这个什么韩老爷一听就是有眼光的，咱们村那可是……” 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也有人担心外来人破坏了风水或是抢走了村子里的福气。 福娃娃的福气就那么多，来人分走，他们福气薄了怎么办？ 村长就看了元老头一眼，村子里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元家人身上。 元家众人：“……” 对上这么多人的目光，元老头的反骨都冒出来，来吧，才来一个韩老爷算什么，来他个十个八个的。 村子里的人一天三趟打他们家门口经过，时不时就要进去喝碗水要把菜，他们说啥了？ 现在想要他们家来做这个恶人拒绝大老爷？想都别想！ 元老头眼珠一转，不疾不徐道：“村长，大老爷来盖房，那买地的钱怎么算？大老爷家盖房要请人帮忙不？” 村长拍着元老头肩膀笑道：“还是元老弟脑瓜子活，韩家看中了河对面的地，那边有一片儿荒地，韩家的意思是都买下来，要是不够的再往旁边买一点儿。韩家的管家还说了，韩家盖房子，先从村子里招人，还有韩家在隔壁几个村都有田地，到时候佃租也会先租给村子里的人，佃租就按五五分。” 村长说完，大家讨论得更热烈了！ 远老头瞟了村长一眼在心里冷哼道：老狐狸，鬼得很！ 不一口气说完还卖关子想让他们家出头，嗯，等一下，河对面荒地旁边的地，好像是他们家的。 第8章 喝肉汤 事情没有意外的定下来，韩老爷买地的钱都入了村中，留着修缮祠堂，赈济孤寡。 村长表示，大家都准备准备，韩家招人时都去试试，到时候韩家会有专门的管事过来，大家准备好去和韩家管事的说就行，和他说了也不管用。 村长还想单独留下元老头说一下韩老爷可能要买地的事情，元老头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溜了，走得飞快，不仅村长没逮到人，就是其他想和元家说两句话的人都没看到人影。 “嗨这小元老弟，还想和他说两句话，他倒是跑得快。” 元老头：不跑快点儿等你们找我麻烦吗？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人讨论分不分福气的事情，哼，假惺惺！ “爹，我和二弟都可以去，嗯，大郎也不小了，后年都可以分丁田了，大郎也能去试试，一天十五文，我们家要是有三个人去，那一天就是四十五文，一个月……”元老大卡壳了一下，然后一下又一下，他算不出来。 “爹，你们三个人去一个月也才一两多钱，大哥还要跟我们去城里卖菜蛋，我们去一天能有七八十文，这次家里攒得更多，应该能卖得更多的钱，我们一人一天至少二三十文。” 元二郎掰着手指，巴拉巴拉就算出来一串数儿。 要说元二郎算数这么厉害，跟他好学脱不了关系，以前挑货郎来，他就总是喜欢凑到挑货郎身边跟着看，看人买东西看挑货郎算数。 到了隔壁村赶大集的日子，他更是有空就跑去，好多次张氏卖鸡蛋都是他在旁边帮忙算的。 前段时间他还和大哥三弟一起去城里做生意，他的算数能力那是突飞猛进的增长。 元老大瞪眼，“你们去卖菜蔬，那能天天有，不是三四天才去一趟，三四天才有二三十文！” 我只是算数不好不是不识数！ “可是爹，我和三弟年纪都还小，大哥不跟我们去，你们不是不放心？” 元二郎据理力争，一点儿也不想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他今年十四岁了，三弟十二岁，上回他说他带三弟去，家里人就不同意，说他们年纪太小。 元老头道：“明儿先让你大哥和你们一起去，那个韩老爷应当还有几天才来，后头的事后头再说吧。” 后头的事儿果然只能后头再说。 第二天元大郎元二郎和元三郎从城里回来带回来了一个不算友好的消息。 县令今年又发役令了，九月十二到十月初二，一共二十天。 今儿已经九月初一，距离服役时间也就十来天。 自六年前，新县令上任后，县令每年都会征召一次劳役，修路挖渠都有过，今年也不知道要整哪里，但不管是哪里都是苦差事就是了。 元老头年轻的时候，每年服劳役都是他去，每次都要脱一层皮，等到元老大成丁就他和元老大轮换着来，等到元老二成丁后，就是元老大和元老二轮换着来。 “爹，去年是二叔去的，今年轮到你了吧，你不能去韩老爷家赚钱啦！” 元三郎话音才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给元老大气的，用你提醒！ 元老大幽怨的眼神落在元大郎身上，元大郎皮一紧，往旁边走了一步，“爹，我才十六，还没成丁。” 笙宝没听懂大家讨论的内容，见大伯踢了三哥屁股，她也想踢。 她人小腿短坐在爷爷怀里，脚尖还没够到三哥屁股就重心不稳小身子朝后倒去，要不是刚好退到这边的元大郎及时抓住她，她非得后脑勺着地来个倒栽葱。 笙宝不觉得害怕，还觉得非常好玩儿，抓着大哥的手还想玩儿一次，吓得元大郎赶忙抱稳她的小身子。 “小妹，会摔跤儿。” 笙宝小胖手往前指，啊啊啊的指着元三郎表示她还没踢到三哥屁股。 元三郎：“……” 韩家的管事九月初六这天带了不少人到六禾村，板车上的东西一车接一车，看得六禾村的人眼都直了。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大老爷么，排场儿就是大呀！ 韩家的管事带着韩家的下人先住进了村子里，他们是先锋军，先来盖房子的，韩老爷和家小如今都住在县城里，要等这边房子盖好了才会过来。 因为要服役的事情，村子里能来干活的人少了大半，这会见韩管事带了那么多人来，心都凉了半截，这么多人盖房哪里还需要他们喏！ 事实证明，大老爷就是大老爷，人家还是需要他们的。 韩管事在村子里挑了一圈，又去隔壁大囤村挑了一番，足足挑出二三十人一起盖房。 远远看去，河对面乌泱泱的都是人。 元家就去了元老二一人，元老大要去服役，哪怕还有几天的时间，他也不能去拿这份工钱得在家吃好喝好养养身子。 元大郎也去了，但是韩管事没看上他，他就只能继续和兄弟们一起进城卖菜蔬。 笙宝最近开始学爬，每天最高兴儿的事就是爬到院门口然后一屁股坐在院坎儿上看着河对面的人忙碌。 偶尔看高兴了，还举着小手喔喔的叫着给那些人鼓劲儿。 傍晚，笙宝先迎了哥哥们回家，又迎到爹爹进门，她还是要坐在门槛儿上。 别以为她小就不认人儿。 大伯还没回家呢，她要等大伯回来带她看高高。 这是元老大离开家的第一天。 张氏抱起小元笙，笙宝就啊啊啊的指着外头。 张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你大伯去了很远的地方干活儿，要等很久才回来，乖乖，跟大伯母先回家好不好？大伯母给你炖了好喝的肉汤，乖乖今天还要喝肉汤呢？” 笙宝的注意力瞬间被肉汤吸引丢下了在辛劳的大伯。 得益于大伯前段时间在家补身子，家里买了不少大肉回来炖。 笙宝每天闻着肉味儿流口水。 然后她就尝到第一口肉汤啦！ 真是！香得她差点把舌头吞掉，之前喜欢的乳汁糊糊都不香了！ 第9章 小动物等于肉 笙宝每天沉浸在喝肉汤的快乐中，别说大伯，就连爹爹都要抛到脑后了。 元老大回来时，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头发乱糟糟，胡子乱糟糟。 乍然出现在元家门口，把正坐在门口玩泥巴的笙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手脚并用朝院子里爬，小嘴儿里还咿咿哇哇。 坏人，奶奶快来有坏人！ 还是旁边的元小四靠谱，第一时间认出这是亲爹。 “爹！” 元小五：“爹？” 正扭着小屁股爬进院子的笙宝转过头来，歪着头认真地去看元老大。 爹？这个人哪里像爹？ 元老大捂着心口，“笙宝，你把大伯忘啦？！” 语气控诉又委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笙宝才停住小身子一屁股坐下，又歪着小脑袋认真打量元老大，待在这张沧桑的老脸上看到熟悉的影子，笙宝才咧开小嘴儿给了元老大一个软萌的笑。 两只小手也朝元老大张开，元老大瞬间被治愈，三两步上前，一把就将笙宝从地上抱起来。 笙宝上一秒还挂着笑的小脸下一秒就僵住，小鼻子嗅了嗅，一股酸爽的气味直冲天灵盖。 笙宝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手脚并用的推开元老大。 “笙宝这是嫌弃大伯啦？”元老大见状乐得更开怀，“哈哈，大伯不脏不脏，也就二十天没洗澡，你摸摸大伯的胡子扎不扎手？” 笙宝在元老大怀里扭动得像刚从土里露出来的小土蚕，小身子直接弯成了九十度。 元老太快步走过来把小孙女儿从大儿子怀里解救出来，顺便拍了大儿子一巴掌。 “还知道你二十天没洗澡了，脏成什么样儿就来抱孩子！” 张氏听见动静从后院转出来，看见真是当家的回来了，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去给你烧水，当家的你快回屋，一会好好洗洗。” 元老大瞬间觉得还是媳妇儿香。 元老太也心疼儿子，等大郎二郎和三郎从县城回来，就开了钱盒拿了钱给二郎让他带着弟弟们去大囤村买些豚肉回来。 “娘，要不杀只鸡·吧？” 笙宝瞬间瞪圆了眼睛！ 鸡还能杀？不都是留着下蛋吃的？ “今儿先买豚肉，明儿再杀。” 元二郎接了钱就带着弟弟们欢呼着朝村外跑，笙宝也想跟着去，但她现在还小，奶奶基本不带她出门儿，更不要说出村了。 老话说，孩子小不好出门，尤其是晚上容易招了脏东西。 每次看哥哥们疯跑出去，笙宝都想自己快快长大。 长大的时间似乎很慢，又似乎只在一眨眼之间。 韩家的大宅子盖了足足三个月，吃腊八粥这天，六禾村的村民们终于见到了听说已久的韩家人。 两辆马车和一排骡车，那场面，气派得六禾村一众乡巴佬都看呆了。 包括被裹成圆球的笙宝。 她已经九个月，能扶着人站起来，也简单的开口说一两个字。 笙宝说得最溜的两个字就是爷爷，一开口叫的第一句话也是爷爷。 把元老头给乐得，走路都带风，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岁似的。 这会儿，笙宝就被爷爷抱着站在家门口，小胖手指着河对面的车队，口齿清晰道：“肉！” 自打见过杀鸡之后，笙宝对小动物们的理解上升了一个层次。 小动物等于肉，肉肉好吃。 元老头握住笙宝的小手，笑道：“那可不能吃，咱们笙宝又想吃肉肉啦？” 笙宝重重点着小脑袋，小胖手换了一个方向，指着后院，霸气道：“杀！” “好好好，等到过年，爷爷给笙宝杀鸡吃，今儿腊八，咱们先喝腊八粥。” 笙宝对过年还没概念，听到爷爷答应了，高兴地捧着元老头的脸就吧唧一口。 元老头一点儿也不嫌弃脸上被糊了口水，乐呵呵的抱着小孙女儿回屋去。 笙宝每天对着后院的鸡流口水，好几次差点趁人不注意想去后院抓鸡，但都没有成功。 除夕这天，笙宝终于等到了爷爷说的过年杀鸡。 瑞雪兆丰年，大清早，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奶奶不让笙宝出去，笙宝就拉了小四小五让两个哥哥轮换着背她站在窗下往外看。 看到激动处，小丫头高兴得直拍掌，吓得小四小五赶忙把人围住。 “妹妹，你别乱动，当心掉下去。” 笙宝指着外面高兴道：“肉肉，肉肉。” 小四小五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和笙宝道：“吃肉肉，今晚就吃，好多好多肉。” 今年元家的除夕饭很丰盛。 算是历年来最丰盛的一顿。 猪肉炖白菜，萝卜炖鸡肉，元老太还让元二郎去买了一小块羊肉，还有两条从河对面韩家换来换的鱼，两条大鱼和元家人换了两篮子青菜。 不管元家人说不说，笙宝都是福娃娃。 元家的菜地，青菜一直长得绿油油的，哪怕入了冬下了雪。 元家人到这会儿才发现，笙宝的洗澡水和五谷轮回物能帮助菜蔬生长，哪怕天儿再冷，只要每天给菜浇一点儿笙宝专属肥，菜蔬就能长得水灵灵。 也因此，元家人一直有菜蔬和鸡蛋拿到城里卖，韩管事听说了，尝过两次后，还专门和元家定了菜蔬和鸡蛋，供给他带来的盖房师傅们吃。 等到韩老爷搬到村子里，天儿更冷了，村子里的菜大多只剩萝卜白菜，元家的菜地里却还能种出其他菜蔬来。 韩老爷便让韩管事继续和元家人买菜蔬。 这两条鱼是昨儿元二郎去送菜蔬时和韩管事提的要求，最好韩家能用鱼来换过年的菜蔬。 卖菜蔬挣的钱，加上元老二做工挣的，芹娘做绣活挣的，卖荒地的，今年零零散散，元老太发现家里竟然存下了八两多银钱。 元笙的座位就在奶奶和大伯母中间，方便两人照顾她。 元老太先用筷子给笙宝夹了一小片羊肉，元老头接着动了筷，全家人才高兴地跟着动筷。 这顿年夜饭大家都吃得很满足，笙宝满足之余有点儿小难过她太小了，奶奶就给她吃了一片羊肉一小块鸡肉和一小块猪肉后就不给她再吃肉了。 她撒娇打滚也就能再吃一点儿菜蔬和米饭，看着哥哥们大口吃肉大口吃饭，今儿又是想快快长大的一天呢。 第10章 宝儿会乖乖 大年初一。 外头闹闹哄哄，笙宝睡得小脸红扑扑，元老太进来拍了一把她的小肥屁股，笙宝扭了一下小屁股整个人都缩到被子里。 等元老太终于把笙宝从床上挖起来，太阳都出来了。 奶奶给笙宝拿来新做的小棉衣，红色带小碎花，里头填了不少棉花，穿在身上又暖和又带劲！ 过年是孩子们最高兴地时候，笙宝也很高兴虽然她觉得自己每天都挺高兴儿，但看着大家高兴她感觉自己更高兴儿了！ 今儿上元家来的人不少，每个来的人都会朝笙宝手里塞个红封，打开里头都放着铜板。 最少的都有两个，多的有六个。 大年初一来沾一沾福娃娃的福气，来年一切顺顺利利。 这是所有六禾村村民们的心声。 元家对面的韩家却没有六禾村人的这份热闹，虽然他们现在也是六禾村人了。 过了年就要忙春种的事情。 自打发现笙宝的洗澡水和五谷轮回物能让菜蔬长得好，元家人就特意挖了一个坑来存放这些东西。 元老头带着两个儿子沤肥的时候就从坑里挖一些出来搅拌。 “还是太少了一点儿。” 元老大看着这个小坑想象着一天给小侄女洗三遍澡的可能性。 元老头拍了老儿子一巴掌，“挑三拣四，有就不错还不快干活，少给老子打歪主意！” 被打歪主意的笙宝睡梦中打了个哆嗦，翻了个身，又继续呼呼大睡。 春困秋乏，这话儿一点没错。 家人们忙着干这忙着干那，笙宝每天忙着睡到自然醒。 才过完正月，笙宝又学会了一个新技能，扶着门槛走路。 等秧苗插到地里，笙宝满了周岁，她已经能走得稳稳当当。 院子里，笙宝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低着脑袋，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脚。 她的脚正在走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这种感觉简直太新奇，新奇到哪怕她已经学会走路半个月了，她还是喜欢每天这样盯着自己的脚走路。 路过的村民们都忍不住站在门口多看一会，有人问笙宝，“笙宝你这是看什么呀？” 笙宝就会脆生生答：“看脚脚。” “脚脚好看呢？” 笙宝就挺直了小胸膛，骄傲道：“好看！” 每每逗得村民们哈哈大笑才离开。 又送走一波看热闹的村民，笙宝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小大人似的长长叹一口气，老气横秋道：“哄大人好累噢！” 芹娘坐在廊檐下看着女儿很是不解，明明很高兴呢！ 笙宝还是喜欢抠土，抠了土就洒在脚上，现在她能说的更多了，每次都一边洒土一边碎碎念，“盖须须，盖须须。” 好几次，路过的元老太或是张氏听见，还以为笙宝要嘘嘘。 给笙宝吓得，好好儿的盖须须呢，突然就被带到尿桶前让嘘嘘了。 “娘，鸡蛋和菜我都装好了，这会就走了吗？” 张氏从厨房提了一只篮子出来，元老太擦了手，把在玩儿泥的笙宝从地上抱起来应道：“嗯走吧，早去早回。” 去哪？ 笙宝瞪着大眼睛看看奶奶又看看大伯娘。 元老太点了点笙宝的小鼻尖，宠溺道：“不是想出去玩儿吗？奶奶今儿带你出去玩儿。” “哇哇！”笙宝高兴地蹬着手脚，“玩，玩！” 一年过去了，如今的笙宝健康、活泼、贪吃、可爱。 元老太觉得这都是道尊老爷对笙宝的保佑，他们也应该来拜谢道尊老爷。 笙宝出了家门，就跟土包子进城一样，看哪儿都新鲜，挥着小手不停地和路边的小花小草打招呼。 一只耗子从他们脚边蹿过去，笙宝差点从元老太怀里曲下去，指着跑走的耗子高兴儿道：“肉！奶，肉！” 元老太托紧小孙女儿小屁股，没忍住在她的小肥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耗子可不能吃，你这个贪嘴的小丫头。” 笙宝略惋惜，不能吃吗？ 元老太一看小孙女儿蔫搭了，又心疼起来，“耗子不能吃，等咱们一会下山，奶奶带你买肉吃。” 笙宝这才满血复活，看见奶奶额上出了汗，就伸出小胖手给奶奶擦擦，然后扭着小身子朝张氏伸手，“抱抱。” 张氏也笑着点了一下笙宝的小鼻子，“你这个机灵的小丫头，还知道奶奶累了让大伯母抱，那大伯母也累了怎么办？” 笙宝指了指自己的小短腿，口齿不清道“酒。” 张氏学着她的口音忍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要酒到什么时候才能酒到啊！” 笙宝扭过头不理大伯母了，大伯母笑话，生气了！ 一路说笑着逗弄着笙宝，三人到了道观。 道观还是那个道观，玄之笑着迎出来，看见迈着小短腿走得吭哧吭哧的笙宝，笑得眯了眼睛。 “小居士都长这么大啦。越发灵秀逼人了。” 笙宝看着白胡子老道，也笑得眯起了眼睛，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儿的，她长大了，她还记得这个讲故事好听的白胡子。 笙宝背着小胖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走到玄之道长面前，踮起小脚想要去够玄之道长的白胡子。 没够到，重心不稳，笙宝小身子摇晃两下，差点摔倒。 元老太立马把小孙女儿抱起来，想到老头子再也留不起来的胡子，悄悄握住了小孙女儿的手。 “乖宝儿，咱们先去大殿磕头。求道尊老爷保佑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嗯！”笙宝重重点头，在心里补充，道尊老爷也要保护奶奶爷爷娘亲爹爹大伯母大伯和哥哥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笙宝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朝蒲团上跪，奈何她人太小，有心想做的标准一些，身子也不允许。 再一次整个人砸在蒲团被奶奶拉起来，笙宝脑袋都蒙了。 笙宝看着道尊老爷长长的胡须，有一瞬间的晃神，好像看见了椴树爷爷。 “爷爷。”笙宝下意识喊出生，衣服下的黑色珠子发出淡淡绿光，转瞬即逝，笙宝似有所感摸了摸脖子。 爷爷，宝儿会乖乖。 第11章 不怕挨打吗 “小居士虔诚之心，道尊会保佑小居士的。”玄之道长抚着花白的胡须，笙宝看得小手又痒痒，比爷爷还长的胡须，可以荡秋千，吧？ 笙宝的双眼太过明亮，玄之想忽略都难，再说一个那么可爱的一岁小萌娃盯着你，实在让人不忍拒绝就是了。 “小居士可是喜爱老道的胡须？” 笙宝眼睛闪闪发亮，狠狠点头，“当啾啾！” 玄之没能理解这句话，待他把胡须塞到笙宝手中，“咔嚓”被扯掉好几根时，他才恍然从疼痛中惊醒过来那不是什么好话！ 玄之心疼又肉疼的捂住下巴，笙宝看着自己手中的胡子，撇了撇嘴，很是嫌弃。 长胡子也没用！ 元老太和张氏就是和旁边之玄道长搭两句话的功夫，一转头就见玄之把胡子递到了笙宝手中，两人的别字还没出口，胡子就被扯下来了。 元老太：完了，小孙女儿爱扯胡子的毛病又犯了！ 张氏：完了，惹乎了道长不高兴，今天的菜蔬鸡蛋白送了！ 之玄道长和后院的几个小道士也惊得瞪圆眼睛，他们师哥(师父\/师伯)的宝贝胡子被人扯掉啦！明明不是他们干的，皮有点儿紧是怎么回事？ 笙宝摊开小手把扯下来的胡子还给玄之道长，小脸上明晃晃写着：没用！还你！ 玄之道长都给气笑了。 要是换个人扯掉他的胡子，他今儿就要火冒三丈暴走了。 但眼前的奶娃娃。 “小居士，胡子是不能扯的，你看贫道都是这样轻轻抚。” 玄之道长很想再把胡子递笙宝手里教学一番，忍住了！ “当啾啾！” 几个大人一团问号。 玄之还要问，元老太和张氏忙拉住了笙宝连连和玄之道长赔不是。 一个害怕笙宝惹道长真生气，一个害怕下次的鸡蛋也白送！ 下山的路上，笙宝趴在大伯母背上，被大伯母念叨得昏昏欲睡。 “笙宝，道长的胡子不能扯知道吗？别人的胡子都不能扯，你说你为什么就喜欢扯胡子呢？” 笙宝：“当啾啾。” 张氏：“当啾啾是个啥？” 笙宝：“当啾啾！” 张氏和元老太还是听不懂，眼看小丫头就要发毛，元老太忙安抚，“好了好了，宝儿知道了，你少说两句，下次来看道长，带上……三十颗鸡蛋来吧。” 张氏心疼了，十六颗鸡蛋她都心疼，三十颗，这不是在剜她的肉，“娘，不如带两篮子青菜，咱们家青菜也很好吃的，鸡蛋，要留给笙宝吃呢。” “那就二十六颗，再带两篮子青菜。” 张氏：“……” 四颗鸡蛋换一篮子青菜，总感觉更亏。 正是田里插秧忙，元家小院里，元老头带着元老大元老二元大郎二郎三郎都去了田里，家里也就芹娘和四郎五郎在家。 九岁的四郎今年能干了不少，这会正带着弟弟打扫院子。 扫完院子就开始淘米煮饭，还得把盆里的菜都洗了。 这是张氏出门前交代下来的活儿。 芹娘坐在廊檐，眼睛看着两个忙碌的侄子，手里的针线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总是不太想做绣活，脑袋还时不时会疼一下，等到元老二回家时又不疼了，她也就忘了告诉元老二。 元小四之前没少帮忙烧火，没少看娘亲和奶奶煮饭，这会他就把小五放在烧火的位置上，一点点儿教着小五把火升起来，转身正要去淘米就见二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小四吓得，“啊！”差点把手里的木盆摔了！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芹娘，拍着心口道：“二婶，你饿了？我马上就煮饭，你等一下啊。” 芹娘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上前从小四手里拿过木盆，“煮饭，给宝儿。” 小四回神，手里已经空了，“哎二婶，你等下，你把盆给我，我来煮饭。” 芹娘端着木盆往旁边藏了藏，倔强道：“我，煮！给宝儿。” 芹娘端着木盆来到大缸旁边，掀开缸上的盖子就要把木盆放进去舀水，给小四吓得，着急忙慌去扯芹娘袖子。 “不不不不！瓢，二婶，用瓢舀水，我教你煮！” 虽然小四也是第一次煮饭，但他自信的认为他能煮好，二婶不能。毕竟他看得多啊，二婶可是从来没进过厨房的，连端菜都没有过，洗漱都是二叔伺候，怎么会煮饭呢？ 芹娘把盆从水缸上端起来，看向小四点点头，“你教。” 小四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二婶今天怎么了，不在廊檐下做绣活，突然来和他抢煮饭的活，万一磕到碰到哪儿，二叔回来还不得揭了他的皮？ 小四想象着他挨揍爹娘哥哥们会不会帮忙，然后打了一个抖，和认真玩米的芹娘商量，“二婶，还是我来吧，水太……”凉了。 好吧，不能。 小四在心里叹一口气，认命道：“二婶，淘米不是这样一颗一颗捏的。” 小四卷了袖子蹲在芹娘旁边，先把二婶扫地的衣摆扯一扯，对上芹娘瞪圆的眼睛，小四淡定道：“衣摆掉地上弄脏了。” 扯好衣摆，小四又给芹娘卷袖子，然后发现，二婶的袖子已经湿了大半，小四一呆，忽然就很想哭。 二婶一向身体不好，也就是这两年生病的次数少了一些，早些时候，家里的药味儿就几乎没断过，二叔天天给二婶喂药来着。 “二婶，你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吧？你袖子湿了要着凉的。” “不要，”芹娘挪了一下脚步把小四挤到一边，自个儿老母鸡护食似的把木盆护到一边。 小四：“……” 等小四终于痛苦的指挥完芹娘淘米，终于松一口气想要把人赶回屋换衣服，芹娘端着木盆要去煮饭了。 把木盆往大锅里一放…… “不不不不！倒，二婶，不对！是把米倒进去，不是把盆放进去。” 坐着烧火的小五都惊呆了，他虽然是第一次烧火也没煮过饭，但他以前凑到四哥身边帮忙来着，也是见过他娘和奶煮饭的。 二婶的架势真吓人，咦，不对，四哥怎么能让二婶煮饭，不怕挨打吗？ 第12章 母爱 元老太，张氏笙宝回来的时候，小四小五和芹娘三人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小五踩着凳子在锅里搅拌，芹娘坐在烧火的位置总也忍不住想添柴。 小四两边教，明明他两手空空，却忙得一头一脸的汗，嗓子都要喊哑了。 “二婶，火够了，撤柴撤柴，不是添柴。” “把柴从灶里拿出来，当心烧……到头发！” 小四手忙脚乱的去拍，芹娘的刘海烧成了卷毛，还有一股烧焦头发的特殊味道。 小四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抓着芹娘的手把木柴塞到灶坑下面的柴灰里，一股烟冒出来，火苗没了。 芹娘看得惊奇不已，不等小四再说话，她又用火钳抽出一根柴，下意识先朝额前的头发贴去，听到滋啦啦声儿就高兴的把柴埋柴灰里。 小四这次是真的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掉。 完啦！二婶头发完啦，他的屁股也要开花啦！ 他原本是想，二婶不回屋换衣服，那坐在灶门口烧火也能把衣服烤干，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二婶来烧火…… 还不如就让二婶洗菜把衣服弄湿，这一把火要是把人都烧起来，他就不是屁股开花那么简单了。 小五看见四哥抹眼泪，他也想哭，这里好热手好酸。 元老太一进厨房就看见两个孙子，一个踩在凳子上，举着大木勺抹眼泪，一个站在灶门口抹眼泪。 空气中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像，像是什么毛发烧焦后的味道。 锅里的米汤冒着腾腾热气，隐约还能看见翻滚冒泡儿。 “你们……哭什么？煮个饭都能煮哭了，不顶用的完蛋玩意儿。” 元老太话音才落看见四郎身后的二儿媳，惊道：“老二家的，你怎么也在这！” “你的头发！你们……” 四郎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哽咽道：“不，不是我！奶，是二婶……二婶她要，来，煮饭，给，小妹，我，我不让，二，二婶偏要……” 小五也哭着点头，表示就是这样儿，他原本是坐着烧火的，烧火的活儿被抢了，只能站着，又熏又热还手酸。 张氏把熟睡的笙宝放到小床上，匆匆赶到厨房时，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 老天爷！可怎么向二弟交代哦！ 留下这两兔崽子看家扫地做饭，扫地做饭是其次，看家，哦不是看二弟妹才是正经事。 张氏气得就要去找扫把抽儿子，元老太把人拦住，“行了，先带你二弟妹回屋换一身干净衣服，再给她弄弄头发。” 张氏气得不轻也只能先把芹娘带走，芹娘眼睛亮晶晶的，“宝儿？” “笙宝在家呢，睡着了放床上去了。” 芹娘点点头，又指了指锅，元老太无奈道：“我会煮饭了，你跟你大嫂去，听话儿。” 芹娘满意了，指了指两个小侄子，“不会！”又指了指自己，“帮忙儿～” 小四小五：“！！！” 元老太和张氏：“……” 笙宝一觉醒来，眼睛才睁开就对上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珠子吓得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差点嗷一嗓子哭出来。 芹娘高兴地拍手，“娃儿醒，娘亲，抱抱。” 原来是娘的大眼珠子。 笙宝瘪了瘪嘴，奶唧唧喊一声，“娘亲。” 下一秒她已经被娘亲抱起来，一颗小葡萄塞到她嘴里，芹娘乐呵呵笑道：“饿饿，娃娃吃。” 不知道为什么，芹娘今天对当娘表现出了一百分的兴致来。 先是要去厨房要给笙宝煮饭，知道笙宝睡着了就到元老太的床边守着笙宝睡觉，等笙宝睡醒她就抓起笙宝熟练的喂奶。 要知道，芹娘生下笙宝一年了，芹娘之前对待笙宝，可没这么大的热情，那是让看娃，娃摔了滚了她都不带扶一下，觉得好笑了还会拍手笑一场。 这是突然打通了当娘的那颗心？ 饭桌上，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芹娘和笙宝身上。 芹娘正抱着笙宝喂饭，一勺喂到脸上，一勺喂到嘴里，一勺又差点喂到鼻孔里，一勺又喂到嘴里。 笙宝：……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的，元老太和张氏也不是没想过要把笙宝接过去，芹娘就是不同意，抱紧孩子不撒手。 怕伤到孩子，元老太和张氏也只能作罢。 就是怎么看怎么心颤颤儿。 其他人也是，元老太给元老二使眼色，元老二笑着冲母女俩伸手，和媳妇商量道：“媳妇儿，我来喂孩子吧，你肚子也饿了，你先吃饭好不好？” 芹娘看了元老二一眼，坚定道：“不！”顺便抱着孩子扭了个身。 最后还笙宝自己机灵，娘亲勺子过来时，她就一把抓住勺子，自己带着娘亲的手往自己嘴里送。 别问，问就是脸疼?鼻孔害怕。 坐在一边的小四小五默默缩小了存在感，对对对，二婶你继续儿，让大家看清你今天就是这样儿的，不是我们做错了。 他们虽然还没挨打，但他们随时做了挨打的准备，但，能逃过一劫谁又不想呢？ 吃了饭，芹娘抱着笙宝坐在廊檐下发呆，嗯，一个主动发呆，一个被迫发呆。 元老二走过来，“芹娘，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笙宝眼睛亮了一下，她喜欢娘亲抱她，打小，她就是奶奶和大伯母抱得多，晚上睡觉，她大多时候都是轮换着和奶奶大伯母睡，但孩子黏亲娘，这是每个孩子血脉里的天性，笙宝也不例外，她想娘亲多抱抱她，也会想和娘亲一起睡觉觉。她总是贪婪在娘亲怀里喝奶的时光，但…… 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一直这样被娘亲抱着，从她醒来到现在，快两个时辰了，她想下去玩儿，想抓泥，想盖须须了。 娘亲不让。 一直紧紧的抱着她，她动一下，娘亲就会抱紧一点儿，勒得她有点儿难受。 但她是乖宝儿，她知道娘亲这是喜欢她，所以她没哭，就乖乖的让娘亲抱着。 第13章 不想看病 芹娘看着元老二，眨巴眨巴眼睛，半晌迟疑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迟疑道：“痛？” 似乎痛，又似乎不痛了。 元老二立马紧张起来，“头痛？” 芹娘仔细感受了一下，“不痛了。” “现在不痛了？是刚才痛吗？” “睡觉，睁眼，痛。” “是醒来那会痛的，昨天醒来痛了吗？” “痛。”芹娘点头。 元老二转头看向元老太，“娘，我去大囤村给芹娘请大夫来看一看，她头痛。” “去吧。”元老太挥手。 元老二立马转身就走，笙宝伸出小手，被娘亲无情的按回去，抱住。 元老太见了心疼，正想和二儿媳商量抱走笙宝，笙宝自己扭头看向娘亲。 “娘亲，玩。”三个字的词汇还是太难了一点儿，她憋了好一会才说出来。 芹娘立马抱着笙宝走到院子里，轻轻把娃放在地上，从地上抓了土洒在笙宝脚上，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笙宝，一副我做得对不对快夸夸我的小表情。 笙宝仰着小脑袋，冲着娘亲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来。 芹娘瞬间满足，又抓了一大把土洒在笙宝脚上笙宝乐得咯咯直笑。 元老太看着这一幕，高兴之余又有点儿担心，抓来正要溜走的两个小孙子，吩咐两个小孙子看着母女俩就去后院忙活了。 因为芹娘的不正常，下午元老二就没去田里插秧，张氏去顶上了这个空缺，家里的活就只能元老太来做。 菜园还没拾掇，鸡圈还没收拾，还有衣服也没洗。 元老太再担心她也没那么多时间一直守在母女俩身边。 小四和小五泪眼汪汪看着奶奶，他们好不容易才躲过一顿打……又要送上去了吗？ 元老太：“……” 她怜惜的揉了揉两个孙子的小脑袋，“有事就叫奶奶，只要不是你们故意把二婶和妹妹弄伤，奶做主，没人能揍你们。” 元老太的信誉在元家属于正数那波，两小只抹掉差点掉下来的眼泪，乐呵呵也加入了玩泥队伍。 等元老二请了大囤村老大夫回来，院子里被四人刨了一个不小的坑，笙宝两只脚都踩在坑里，正在泡泥巴浴，泥土完全把脚脚包裹住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美好得笙宝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抱着娘亲的脑袋就在娘亲脸上吧唧了一口。 小四小五也被妹妹吧唧了一脸口水，小四脸都红了，小五则是乐呵呵的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 笙宝不想吧唧了就一爪子拍过去，小五的脸立马被拍了一个脏脏的爪子印。 芹娘见了，也眯着眼睛笑起来。 元老二才进门，迎面飞来一捧土，他赶忙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院子里笑闹声一静，芹娘一蹦，躲到两个小侄子身后，顺手把女儿也捞出来抱在怀里。 笙宝：“……” 小四和小五：“……” 元老二和老大夫：“……” 芹娘看清元老二身后的老大夫，整张脸都皱巴在了一起，抱起笙宝就朝屋子里跑。 “芹娘，芹娘，”元老二顾不上老大夫连连跟着跑。 “嘭”一声，芹娘把房门关上，把元老二关在了门外。 元老二有点懵，老大夫也愣了一下。 老大夫也不是第一次登元家门了，自打元家捡了这个女娃儿回来，一开始那会，他隔一天就来一趟，后来半个月来一次，再到后来一个月来一次。 两年之后慢慢固定下来，每次换季，他都要跑两趟，说起来，也就是这两年，也就是芹娘生下孩子后，他也就上次来给小娃看病顺便给芹娘也调理了一下身子后，老元家就没来请他上过门。 “芹娘，你开开门，让老大夫给你看一下，你刚才不是说头痛吗？” 芹娘抱着笙宝坐到了床上，两只手紧紧抱着孩子，笙宝的背就贴着娘亲的心，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娘亲的心砰砰砰跳得很快。 她察觉到了娘亲的紧张和不安。 笙宝在娘亲怀里动了动，小手抓住娘亲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芹娘回神，侧头看向女儿。 笙宝眯着眼睛冲娘亲笑，脏呼呼的小手去触碰娘亲的脸，小奶音软软的，“娘亲。” 芹娘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笙宝又轻轻喊了一声，“娘亲。” “宝儿。” 笙宝小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元老二还在门口敲门，这会元老太也来了。 两人一声声的在门口轻唤，担心芹娘也担心笙宝。 “奶奶。”笙宝拉拉芹娘的手又指指门口，“爹爹。” 芹娘眉头皱巴在一起，“苦苦，不要。” “要！”笙宝点头，又拉了拉娘亲的手，扭动着小屁股，“爹爹。” 笙宝从芹娘怀里滑到地上，小手牵住娘亲的手，迈着小步子一步步朝门口的方向走。 房门打开，门口的元老太和元老二都急出了一脸的汗，元老二都差点儿忍不住要破门进来了。 笙宝扭过小脑袋，先高兴地喊了一声娘亲，才扭过头去喊奶奶和爹爹。 元老太看见小孙女儿没有事，才松一口气，又去看儿媳妇，也没指责什么。 “老二给你请了老大夫，你忘了老大夫了？生病了要看大夫才能好。” 芹娘的脸又皱巴起来，就是因为记得更清楚了才躲。 元老太伸出手要抱笙宝，“宝儿，奶奶抱你去洗洗，看你脏成小花猫儿了，娘亲要看病，宝儿乖乖。” 笙宝却摇了摇头，“娘亲。” 娘亲害怕，她要陪在娘亲身边。 元老太心里酸了一下下，没强硬的把笙宝抱走，只柔声交代道：“那宝儿要乖乖听爹爹的话，别捣乱知道吗？” 笙宝点头应道：“乖。” 老大夫给芹娘把脉，笙宝被元老二抱在怀里，一双眼睛盯着老大夫看，一会看看老大夫花白的胡子，一会又看看老大夫把脉的手，一会再看看老大夫带来的药箱，反正就是好奇极了。 她小鼻子动了动，在元老二怀里扭动着小身子。 她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嗯，似乎又不太熟悉的样子。 第14章 难过又害怕 元老二抱住笙宝，在她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笙宝乖，娘亲在看病，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好不好？” 笙宝立马乖巧不动了，只是眼睛黏在了药箱上，好想好想打开看看啊。 为什么会有熟悉的味道？ 老大夫给芹娘把了足足有一刻钟的脉，把了左手换右手，半晌，他才疑惑道：“你们请了城里的大夫来调理？” 元老二茫然，实话实说：“没有啊，芹娘这一年没怎么请大夫。” 老大夫就更疑惑了，但面上却不显，摸了摸胡子笑道：“我瞧着，这脉象倒是好了不少。” “我媳妇儿说她头痛，醒来的时候头痛……”元老二有些着急，怎么会是好了不少呢，好了怎么还会头痛，还有今天早上，元老二一时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笙宝趁机从爹爹怀里挣扎下来，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来到老大夫药箱旁边，小胖手在药箱上拍了拍，拍得啪啪响。 把着急的元老二吓一跳，“笙宝，不能捣乱。” 老大夫看着站到自己脚边的小不点儿，笑眯眯的，“小丫头就长这么大了，长得真好哇！” 老大夫这句绝对是实心实意的夸赞，还记得他上次来看这孩子的时候，小娃儿蔫吧吧的。闭着眼睛，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儿脸上怎么会出现那样的神情。 再看这会，小姑娘白白嫩嫩，一张小脸圆乎乎的，不像村子里能养出来的娃儿，倒和韩老爷家的小公子差不多。 嗯，说起来，他似乎除了那一次之后没再来给这孩子看过病，是这孩子没生病？还是元家不相信他的医术了不来请他。 他还能站到这儿，显然不是后者。 小娃儿之所以难活，便是幼时多病，一场风寒都容易要了孩子的命，孩子夭折于高烧的不在少数。 “小丫头，你想看爷爷的药箱吗？” 笙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附上了一声甜甜的爷爷。 老大夫眉毛胡子都抖了起来，笙宝看着抖动的胡子，手有点儿痒痒。 这个胡子好像更长。 “那你等一会，等爷爷再给你娘亲看看再让你看药箱如何？” 笙宝又点了点头，就乖巧地蹲在药箱旁边表示爷爷你先看，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老大夫看着，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感叹道：“这孩子不仅长得好，还灵慧。” “我要给你检查一下头，你放心，就是轻轻按一按，不会弄疼你。” 老大夫已经积攒了应付这位病人的经验，先和芹娘商量好，得到患者本人及家属的同意后才上手。 “这里痛吗？还是这里痛？” 老大夫轻轻按着，偶尔询问两句，笙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老大夫按到芹娘后脑勺时，芹娘不舒服的动了动，老大夫就放轻了动作，又按了一会，待芹娘安静下来才收回手。 “他脑中当还有淤血压迫，但我观她脉象是有好转。” 老大夫沉吟了一会，细细问起芹娘的言行来，除了头痛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最近经常爱发呆算吗？她今天很亲近笙宝……” 老大夫听完仔细琢磨了一下才下结论，的确有所好转。 笙宝两条小短腿都蹲麻了，小身子晃了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发出一声，“哎呀！” 正在说话的老大夫和元老二都被这一声哎呀吸引了注意力，都忍不住乐起来。 “小丫头这是等着急了啊？” 老大夫笑着打开药箱，“来，看看吧，可不能乱抓啊，更不要随便吃，乱吃药可是要坏肚子的，你小肚子会疼的。” 老大夫顺势把话题转到笙宝身体上，得知小丫头还没生病过，惊得手里的动作都顿住了。 方圆几里，几乎孩子都找他看过，不止一次，这小丫头。 老大夫忍不住认真去打量笙宝，笙宝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老大夫的药箱，眼神精彩极了。 她居然看见了须子，她的，须子。 干巴巴的，一动也不会动了。 “须须。”笙宝泪珠儿都滚了出来，小胖爪才伸出去就被人抓住。 笙宝抬头看去，眼睛轻轻一眨，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老大夫被笙宝的眼泪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看了孩子一眼，“怎么哭了呢？” “宝儿。”芹娘起身，皱着眉头不高兴地瞪了老大夫一眼，抢在元老二之前把笙宝抱了起来，“宝儿，乖乖。” 笙宝指着药箱里那两根干巴的人参须，瘪着嘴说：“须须，须须。” 老大夫把人参须从药箱里拿出来，“小娃儿，你说这个？” 笙宝用你是大坏蛋的目光控诉地瞪着老大夫，老大夫很冤枉也很莫名，只得柔声解释道：“这是人参，是药材，补气血的，你娘的身子倒也能用人参，但是不能多用，添一根须子就好，她现在的身子养得还算不错。” 老大夫说着把那根人参须拿出来，想着一会送给元家了，就当他们这么多年来照顾他生意的谢礼，可，人参呢！须子也好心痛就是了。 他拢共也没几根，唉，咋就给娃儿惹哭了呢。 笙宝的抽搭渐渐停止，她回想起来了，以前椴树爷爷好像说过，她要是不听话乱跑，被人抓走了入药就再也看不见爷爷了。 她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还想，她才不乱跑呢，她就喜欢呆在爷爷身边睡觉觉，一点儿也不想乱跑。 原来入药要变成这样！ 想到自己变成这样，笙宝又哇一声哭了出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她才不要变成这样。 须须掉了，好痛好痛。 (嗯，切片更痛！） 老大夫含泪：我送！ 笙宝哭到打嗝，小身子都抖了起来，又难过又害怕，扭着小身子直想往外走，看向老大夫的目光，害怕中透露着惊恐。 老大夫：“……” 最后还是元老太听见孩子哭声过来把笙宝抱走，老大夫这才匆匆开了药后离开。 “奶奶的乖宝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药味儿，乖乖哦，奶奶带乖宝出去玩儿。” 第15章 起烧 没有人知道笙宝为什么突然哭，就像没有人知道芹娘为什么突然这样。 笙宝这一哭，直到老大夫离开，哭声才渐渐止住。 这个下午，笙宝都很黏人，两只小胖手紧紧搂着奶奶的脖子不撒手，只有这样，她才感觉安心一些，她又想椴树爷爷了，很想很想，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爷爷了。 夜里，笙宝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她梦见她还在大森林里，突然长了老大夫脸的坏人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就像奶奶和大伯母切菜的刀，她被老大夫坏人抓住，摁在了砧板上，老大夫坏人一根根砍掉她的须须，还把她一块一块的切开。 她看见她的须须，变成药箱里的那样，干巴巴的很难看，她还看见老大夫坏人把她的须须给她娘，嘿嘿笑着，“吃吧，补气血的。” 笙宝吓坏了，吓得嗷嗷哭，小手胡乱挥着想要把须须拿回来。 今晚，笙宝是和奶奶一起睡的，她才哇一声哭出来，元老太和元老头就猛一下从梦中惊醒。 “乖宝乖宝，奶的乖宝，奶奶在，不怕不怕啊。” 笙宝闭着眼睛，小手胡乱挥舞，嘴里喃喃着须须，须须，元老太听不太清，她伸手一摸，笙宝额头烫得吓人。 给元老太急坏了，“老头子，宝儿发烧了，怎么办？怎么办？” 元老头立马披了衣服起身，“我去让老大请大夫，你别急。” 元老头说着别急，心里也急得不得了，脚下绊到床角，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头子，你怎么了？” 元老头忍着痛，“没事，磕了一下，我一会回来点灯就好，你抱着宝儿就在床上，小心下来摔了。” 张氏回家看见宝儿的样子就一直提着一颗心，但她今儿下午累到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等她一觉惊醒，似乎听见孩子的哭声，张氏一下清醒过来，竖着耳朵仔细听，才去推元老大，房门就被人敲响。 “老大，老大，老大……” 张氏立马推醒丈夫，自个赶忙穿了衣服。 大房两口子出来，睡在耳房的元老二也出来了。 “爹，笙宝咋了？” “宝儿起烧了，老大和老二，你们赶紧点了火把去一趟大囤村请了老大夫，”元老头说到这里有些迟疑，听老婆子他们说，宝儿就是在老大夫来了之后不太乖的，“行了，你们快去吧，老大家的去厨房烧些热水来给宝儿擦身。” 几人立马动了起来，就是芹娘都醒过来走了出来，元老二忙把人又重新塞回屋，“媳妇儿，你回屋睡，我和大哥去去就回，啊。” 只有隔壁屋的几个男娃儿睡得实，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元老头回屋点了灯，他们家也就这一盏油灯，平日里都舍不得点。 元老头点完灯一转头才发现二儿媳跟了进来，吓了他一跳，“老二不是让你回屋睡，宝儿这里……” 芹娘好似没听见元老头的絮叨，直接越过元老头走到了床边。 床上，元老太抱着笙宝，不停地轻轻拍哄着，看见二儿媳过来，元老太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床边坐下。 “宝儿似乎梦魇了，你来抱抱宝儿，和她说说话儿。” 毕竟是宝儿的亲娘。 芹娘依言坐下，两只手捧住元老太递过来的孩子，学着元老太的样子，笨拙地轻轻拍着，“宝儿乖乖，宝儿乖乖。” 笙宝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个梦境，她抢不回须须，也找不到椴树爷爷。 张氏端了温水进来，忙拧了帕子过来，“娘，二弟妹她……” “她是宝儿的亲娘，帕子给我，你再去凉一些水，一会端进来用小勺喂给宝儿喝。” 张氏把手里帕子递过去，应了一声又转身出去了。 元老太拿了帕子上前给笙宝擦拭，感觉笙宝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一些，她急得嘴里都长了泡，只能一遍又一遍拧了帕子给笙宝擦身子。 芹娘抱着怀里的孩子，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妇人抱着娃娃的场景，那妇人嘴里似乎也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她拧着眉毛想去看清楚，脑袋突然针扎一下刺痛起来，疼得她啊的叫了一声，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摔了。 芹娘赶忙去搂，才拿了温毛巾过来的元老太也吓了一跳，忙从下搂住笙宝，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痛，好痛，头好痛。” 元老太把笙宝抱进怀里，看着二儿媳痛苦的样子，鼻头一酸，“造孽啊！” 芹娘迷迷糊糊看过来，眼前突然一黑，直挺挺朝后倒去，“娃娃。” 笙宝脖子上的黑色珠子动了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大夫来了，老大夫来了。” 元老二背着老大夫进屋，元老大跟在后头背着药箱，一路上兄弟俩便是这种一直轮换着背着老大夫狂奔。 老大夫一把老骨头都颠疼了，但是这种时候也就不讲就这些了。 老大夫心肝有点儿颤颤，听说是这小娃儿起烧时他就暗骂自己多嘴，娃儿请不请大夫的，为啥要问？ 不知道有的事禁不住念叨吗？ 现在好了，真生病来请他了，大半夜，躺床上睡觉不香么？ 这会说什么也晚了，老大夫面上镇定心里嘁嘁，待他定睛一看。 豁，咋床上还倒一个！ “老大夫，你先给宝儿看，我感觉她好像又烧高了，老二，你去看看你媳妇，刚才她说头痛来着。” 元老太说着叹了一口气。 元老大正要探头往里看，元老头和张氏一左一右把人拉了出去。 屋子不算大，这么多人挤着转身都不好转，没看见他们刚才都没在里头去烧火了吗？ 元老头拍了一下不长眼的大儿子，“你烧火去，让你媳妇进去就成。” 屋子里，老大夫正在给笙宝看病，发现这小娃儿是被吓到神不安时，老大夫都惊呆了！ 白天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吓了孩子？ 也就没让她拿人参须吧，这就吓到了？他不是赔了一根须子了吗？ 第16章 小椴椴 老大夫都要哭了，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忙抽了针给笙宝扎针，扎上针又去药箱里抓药。 “大火熬开就端来，要快一些。” 张氏接了药忙退出去。 有股凉意从笙宝胸前缓缓渗透进去，正在药罐子里被熬煮的笙宝突然感觉好受了许多。 忽然，有根小枝条“啪嗒”抽了笙宝小脑袋一下，抽得笙宝在梦境中睁开了眼睛，“呜呜，坏人打我。” “我不是坏人，我是小椴椴啦！”小枝条站在笙宝面前蹦跶。 “小椴椴是谁？” “就是本小爷啦，你不是要找小爷！” 笙宝惊得打了个哭嗝儿。 谁？她要找谁？ 她不是要找椴树爷爷吗？ 笙宝转着脑袋朝天上看，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在这里，往下看，你往天上看什么？” 笙宝寻着声音往下看去，待看见地上的小树枝时，她惊呆了。 这树枝好小，就像椴树爷爷枝条上的一小根分叉儿。 地上的小树枝，哦不，说小枝丫更准确。 小枝丫一共有两片小叶子，这会两片小叶儿弯曲着，就像平日里大伯母吵架时，双手叉腰一样。 “说谁小呢！你才小，你这株小人参！哦，不，你现在是个小屁娃娃！” 笙宝：“(°ー°〃)！” “我不要找你，我要找椴树爷爷，我才不是小屁娃娃！”笙宝生气了。 小树丫插着腰，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宝儿乖乖睡，喝露水，晒月华，红果果，摇一摇，来年长成胖娃娃。” “你怎么会椴树爷爷给我唱的歌儿？” “因为我就是你的椴树爷爷小椴呀！”树丫转着圈儿的蹦跳，“你有了新模样，我也有了我的新模样，怎么样？爷爷现在可爱吧？”树丫的两片树叶做捧脸状，捧住中间的叶子，小叶儿上的眼睛眨了眨。 笙宝：“……” 她真的，很难把这个嗓音稚嫩，活蹦乱跳的小屁丫当成椴树爷爷。 “哼，你才不是爷爷，椴树爷爷才不是你这样，你最多，最多，”笙宝的小脑袋转了转，脑海中出现了五哥和爷爷的样子，她斩钉截铁道：“你最多是孙子！” 小椴椴：“(°ー°〃)！” 孙子就孙子吧，左右孙子也是他，爷爷也是他，好像没吃亏，但…… “孙子，你要叫我姐姐！我是姐姐，我比你大！” 小椴椴：“小屁娃娃，你这就欺负人啊！就算我是孙子，那我也是哥哥，叫哥哥，听话儿，叫哥哥，哥哥给你讲故事听。” “不要，爷爷会给我讲故事，弟弟！” 小椴椴：“……咱们跳过这一点，你叫我名字，我也叫你名字。” 笙宝嘟了嘟嘴还要讲话，小椴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接着说：“小丫头，你现在不是参，你是人了，你怎么还能被一根须子吓到，你丢人不丢人！” 笙宝一呆，四下看一圈，刚才炖她的罐子呢？ “那都是你的幻象，你现在是人，人肉可不能吃，不过你是灵物转世，又有我的精魄相随，你现在可是个好东西。” 笙宝：“！” “咳咳，反正你别怕，没有人会切你的，除非你自己想不开切自己，有些东西，等你长大后就慢慢知道了……” 小椴椴的声音渐渐变小，“我的力量不够了，我要走了，爷爷很爱你，你的奶奶和娘亲也很爱你，你要好好儿的，你要记住爱是力量。” 小树丫慢慢变作银光在笙宝眼前消失，一点点落在笙宝脖间的黑色珠子上。 “小椴椴。”笙宝伸手抓了一个空，她一下睁开眼睛惊醒过来。 天已经亮了，她躺在奶奶的床上盖着自己的小被子，一转头就看见靠在床边睡着的奶奶。 笙宝动了动，想喊奶奶，一开口嗓音又沙又哑，“奶奶～” 元老太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小孙女儿说话的声音，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宝儿，宝儿你醒了，奶奶在，奶奶在这。”元老太差点落下泪来，慌忙伸手去摸了摸，不烫了，笙宝的烧已经完全退了。 “不烫了，奶奶的乖宝儿，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守在外间的人听见声音也激灵的醒过来。 元老二先一步走进来，高兴道：“娘，笙宝醒了，我去把老大夫叫过来看一下。” 元老头元老大也进来了。 笙宝被奶奶抱在怀里，“爷爷，伯。” “乖，乖啊，宝儿好了就好，爷给宝儿倒水去，爷给宝儿倒水喝，宝儿饿了吗？” 笙宝乖巧地点点小脑袋，眼睛认真地在爷爷和大伯身上打量。 小椴椴说，她是人，像爷爷和大伯一样的人，人肉不能吃，可小椴椴又说她是好东西，好东西能吃吗？ 笙宝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她现在的语言能力还不足以支持她讲那么多，还是要快点儿长大呀！ 老大夫昨夜折腾坏了，给笙宝扎了针，灌了药，又给笙宝按了按几个穴位，待笙宝没那么烧了又去看孩子他娘。 老大夫还是只能把出好转的脉象来，多的他医术有限看不出来，不过芹娘昏厥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能醒来，要现在醒来也行，他扎两针就好。 既然没大事，元家人都一致决定还是先让芹娘睡觉，先别让她醒来的好。 张氏收拾了衣服去和二弟妹睡，嗯，月子里就是她伺候的，等到笙宝大一些晚上不喝奶了，她才和娘轮换着抱了笙宝去他们屋子里睡。 老大夫就睡在了元老大他们房间里的小床上，那床上以前是给孩子睡的，现在孩子们都睡了一个房间，那床就空了下来。 元老大元老二和元老头三人还剩一张床，剩下的那个可以去跟孩子们挤一挤，但三人都担心笙宝，谁也睡不着，就找了冬天的厚衣服披在身上，在堂屋里坐了一夜。 老大夫被叫起来，人都懵了一下，看清周围不太熟悉的环境才想起来，他昨夜出外诊了，在病人家呢。 老大夫收拾了一下，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和五郎也都起来了，这才知道他们妹妹昨夜发烧了，大人们几乎一夜没睡。 第17章 胡媒婆 五个小子都很担心妹妹，大郎年纪大一些，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去打扰，就拉了弟弟们去厨房忙活。 老大夫又给笙宝看了一下，表示孩子凶险已经过了，接下来好好养着，再过两日应当就没事了。 笙宝蔫哒哒目光朝老大夫看过来，老大夫下意识皮一紧，尤其是在小姑娘看向他身边时，他在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把药箱留在了外面。 老大夫对着笙宝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比对着他孙子还要和蔼，“小丫头，不怕不怕啊，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乖乖喝药，过几天爷爷再来看你。” 笙宝乖巧地点点头，感觉嘴巴里有点儿苦苦的。 老大夫要告辞回家，元家人哪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张氏起了床，使唤着五个小子一起干活。 没一会就熬了一锅粥，又煮了几个鸡蛋，请老大夫吃了早食，给了诊金才让大郎和二郎一起把人送回去。 笙宝也喝了一些粥，又吃了小半碗鸡蛋羹，张氏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笙宝闻见这个味道就皱巴了小鼻子。 她想起来了，这个味道她昨天闻见过。 不是娘亲喝的药吗？为什么她也要喝？ “乖宝儿，把药喝了就好了，咱们笙宝最乖啊。” 元老太抱着笙宝，张氏摸了摸药碗的温度，自己尝了一点儿，确定不烫了就小心的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笙宝嘴边。 笙宝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大伯母，两人都慈爱的看着她，但态度都很坚决，笙宝就知道躲不过去，她瘪了瘪小嘴，张开了小嘴，一口苦苦的药汁进到嘴巴，笙宝苦得打了个冷战，大眼睛紧紧闭上，小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好苦好苦，真的好苦哇，难怪娘亲昨天不愿意，她也不愿意了怎么办？ 芹娘喝完自己的药就到这边来看女儿，见女儿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她走到女儿面前，摊开掌心。 是一颗饴糖。 “甜甜。”芹娘认真地看着女儿，这是她喝药后元老二给她的，她没舍得吃。 笙宝尝过这种甜丝丝的味道，一看糖口水就流了出来。 笙宝吃了糖，嘴巴里的那股苦味终于被冲淡了一些，高兴得她弯起眼睛笑起来。 芹娘……她咽了咽口水。 因为这一生病，笙宝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到院子里玩泥巴，她最多能坐在院子里看娘亲玩泥巴给她看。 等到她和娘亲的药都吃完，又养了几天能自由玩耍时，稻秧已经全部插完。 春种结束，家里的肉从一盆变成了一小碗。 笙宝每次都吃不够，她想吃很多很多肉怎么办？ 奶奶说她还小，吃太多肉肚子要不舒服。 天气越发热了起来，哥哥们成天往山上跑，笙宝也想去山上玩儿，太热了，她想去大树底下乘凉，想像以前一样在大树底下睡觉。 这天，笙宝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娘亲。 笙宝没有吵醒娘亲，想要自己去找奶奶，她小身子才爬到床边，还没来得及下去，芹娘翻了个身，一脚把笙宝送了下去。 “噗通”一声，笙宝五体投地，痛得她“哇”一声哭了出来。 “宝儿。”芹娘惊醒，睁开眼睛，宝儿已经自己撑着小身子坐起来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娘亲。 “宝儿，摔？”芹娘表示疑惑，笙宝不是睡在里头，为什么会摔到地上？ 笙宝点点头，小手指着娘亲的脚脚，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屁屁。” 芹娘更惊了，她踢了娃娃的屁股摔了？ 芹娘摇头，指了指笙宝，“骗人，”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有。” “娘亲。”笙宝固执地指着娘亲的脚，还想给娘亲重新表演一遍，但这床有点儿高，她两只小手撑着，小短腿晃悠了好几下也没爬上去。 “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有人说话，母女俩立马停下了争执，笙宝呲溜一下，两只小胖腿重新落地，一摇一晃就朝外头去，小奶音脆生生的，“在！” 芹娘顿了一下，才穿了鞋跟出去。 笙宝已经费劲儿的打开了房门。 元老太和张氏都不知道去哪了？笙宝探出小脑袋，又脆生生应了一声，“在。” 来人一身红衣，头顶还顶着一朵大红花，圆滚滚的身材，圆乎乎的脸儿，嘴角一颗黑色大痦子。 笙宝以前没有看见过她，不过这并不妨碍笙宝盯着她头顶的大红花。 好大好大，好漂亮的花花，好想要哇！ 胡媒婆看着探出脑袋的小娃娃，听着小娃娃小奶音小大人一样的应自己，忍不住乐起来。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长得真俊呐，小娃娃，你家大人呢？我找你家大人有点儿事。” 芹娘在笙宝上方也探出个脑袋来，学着女儿刚才的样子，认真回答，“大人，不在。” 胡媒婆：“……” 她仔细端详了芹娘一下，又看了看笙宝，把这家人的信息翻出来，立马知道了，这个小娃娃就是老元家的小孙女儿，而这个女人，应当就是小娃娃那傻子娘。 闻名不如见面，真是够傻的。 “你就是元老二家的吧，我是胡婶子，这十里八乡给人说媒儿的，我今儿是来给你们家大郎说亲的，你们家不是放出话儿要给你们家大郎相看，可巧了，我手里这姑娘啊，就合适你们家大郎。” 胡媒婆的嘴巴拉巴拉，一串话儿说出来不带歇一口气的，话又多又密，笙宝和芹娘有听没有懂。 母女俩对视一眼，她们好像听见大郎了。 笙宝摇摇头，芹娘道：“大郎，不在。” 换句话就是，你找错人了。 胡媒婆：“……” 胡媒婆给自己扇了扇风，来一半天了，没一口水喝就罢了，说半天话人还听不懂，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18章 长嫂如母 元老太和张氏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元老太端着洗好的衣服，张氏挑着水跟在后头。 两人一看见院子里有陌生人，都警惕起来，眼神立马在院子里扫，看见在门口只探出个脑袋的母女俩，两人才松一口气。 原本今儿是张氏在家看着两人，元老太去河边洗衣服的，两人这不是都睡着了，张氏就想着去河边挑一担水就回来，去到河边，婆婆的衣服也快洗完了，她就顺势帮忙洗一下，两人一起回来，哪知就这么凑巧，家里进外人了。 张氏想到这儿，心有点儿虚，还好家里没事儿，要不然，她自个就得先跟自个儿过不去。 元老太确认了小孙女儿的安危，这才端着盆走进来打量来人。 “这不是胡媒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胡媒婆的确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但元老太没找媒婆呢。 大郎是该说亲了，她想着先和几家要好的通通气儿，让人寻摸寻摸，要是上半年寻摸不到合适的，等下半年，秋收完了再找媒婆寻摸，她想着到下半年家里应该能多存一些银钱，到时候再起两间屋子来着。 跟在后头的张氏也认出胡媒婆来了，脸上立马露出笑来。 胡媒婆看见两人也松一口气，总算来了两个能说清楚话的。 胡媒婆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微笑，“是元家老太太和老大媳妇吧，听闻你家大郎要寻摸人家，就是这么巧儿，我手上有个姑娘啊，和你家大郎正合适。” 元老太请了胡媒婆去正屋，张氏很快倒了水进来，芹娘牵着笙宝也去凑热闹，不管听不听得懂，一大一小都听得很认真就是了，偶尔还一起点一下脑袋。 给胡媒婆逗的，要不是她职业素养高，好几次差点儿笑场砸了招牌。 但今儿这事没成，别说张氏这个亲娘，就是元老太也看不上。 胡媒婆说的那姑娘，乍一听还不错，就不能细扒拉。 好的媒婆，七分真三分假，一些只为了赚钱的媒婆，嘴里三分才真，七分都是假的。 因此元老太把媒婆的话一扒拉，发现问题了。 媒婆要说给他们家的姑娘，很能干，打小家里家外一把抓，会照顾爹娘，又心疼弟妹，虽然是山里的姑娘，但姑娘也长得五官周正，就想嫁个兄弟多的。 家里家外一把抓，说明这家人日子不好，日子好还能让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抓？ 照顾爹娘，心疼弟妹，太向娘家的媳妇，以后说不准要怎么帮扶娘家，元老太是不介意儿媳妇惦记娘家的，但你要是惦记得连自己家都忘记了像什么样子，还有这话一听，以后嫁过来，娘家一听就有可能出幺蛾子。 再说五官周正什么的，那是长得没得夸了才说周正，最多也就，不眼歪嘴斜，算周正了吧。 想嫁给兄弟多的，那可能娘家男的少，以后娘家大事小事还真要找上来。 还真让元老太猜了个七七八八，那姑娘嫁出来，家里只要二两彩礼，这个优势就很大了。 按照那家人的意思，反正他们家别的不多，就是闺女儿多，人家一个五两，他们家一个二两，五个也有十两了，够儿子长大娶个五两的媳妇了。 把闺女儿们都嫁到男娃多的人家，以后儿子一堆姐夫，儿子没兄弟帮衬，姐姐还能不带着婆家兄弟帮衬帮衬，广撒渔网，万一这其中就有哪个出息的，拐弯抹角沾亲带故，那也能捞点儿好不是？ 媒婆来元家试试的原因，一个是元家真的男娃儿多，另一个，元家穷，这么多人还住在这几间老房子里头，他们家大郎成了亲，转眼二郎就能说，二郎说完就到三郎，家里还有个傻病秧子，女方家别的不说，彩礼低这点，万一元家就看上了呢？ 元老太也倒没有拉下脸子来，只是笑着亲自把人送走，说他们家大郎心性不定，还不着急。 胡媒婆一听这话就知道元家看不上，胡媒婆出了门就撇了撇嘴，穷成这样儿了还拿乔。 张氏虽然有五个儿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没太明白胡媒婆话里的坑，还挺心动二两银子，他们家准备给大郎娶媳妇的彩礼差不多就是五两，这一下攒下三两来都够起一间房了。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元老太被张氏的话气了一下，转眼又想，她跟张氏气什么，“大郎是老大，他娶媳妇儿，不说往镇上城里找，那也不能差了，长嫂如母，大嫂的秉性差了，还怎么管教下头的弟弟弟妹。” 张氏的关注点儿却有点儿歪，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头，脸都有点儿红。 这还是婆婆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夸她呢。 “娘，我知道了，就像你当初选我一样，我会照着这个标准选的，绝对不给大郎选差了去。” 元老太：“……” 张氏又笑了一下，乐颠颠儿的道：“那娘，你看我要不要，从我娘家那边选一选。” 元老太：“先不用了，等秋收后咱们家起两间房再给大郎选。” 张氏听得连连点头，“娘你说的对，都听你的。” 张氏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看见二弟妹，长嫂如母地叹一口气，“二弟妹，你别担心，等你以后生了儿子，你不好看儿媳妇，我也会好好给你看的。” 芹娘：“？？？” 张氏又给小侄女搂起来香一口，“哎哟，我们家笙宝就是俊，白白嫩嫩的，晚上想吃肉不，大伯母拿私房给你买。” 笙宝举着小拳头，也高兴儿道：“肉！” 说完就在大伯母脸上吧唧一口口水。 老元家上上下下都感觉到了张氏今儿的好心情，那是走路带风，话如春风，笑得跟吃了蜜一样甜。 众人吃完一顿饱含热情的晚饭，都有点儿消化不良。 元老头忍不住和老婆子嘀咕，“老大家的今儿咋啦？咋恁邪性？” 高兴得跟喝高了似的。 大郎吃了饭，挑着水桶就朝外跑，可难受死他了，打他一回来，他娘的眼神，怎么说呢？就跟挂了蜜的铲子，不停地想往他身上抹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第19章 和哥哥们出去玩儿 笙宝也很高兴，又有好几天没有吃到肉了，虽然每天都有鸡蛋吃，但她更想吃肉呢。 笙宝腆着小肚子背着小手探头探脑地朝院外看，要是大红花天天来就好了，这样她天天都可以吃到肉肉了。 笙宝小短手摸了摸脑门儿，花花真漂亮，想要。 嗯，最好再送她一朵花花，她那么俏，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漂亮，喜欢给她送东西，大红花今天为什么没送呢？难道她今天不够俏？可大伯母就觉得她很俏，奶奶爷爷也觉得她俏。 笙宝睡觉前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她明天要去村子里转一圈儿，看看她最近到底俏不俏？ 张氏的热情还在继续，元老大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张氏给人扒拉醒，开始做自我反思和检讨。 “当家的，我觉得娘真是个明事理儿的好婆婆，我摊上这么个婆婆真是我的好福气，你说是不是？” “嗯，是吧。”元老大翻了个身，累了一天只想睡。 “哎哎哎，你别睡啊，当家的，你觉不觉得我，嘿嘿，我今天，不，是我这个人，特别的长嫂如母。” 啥玩意儿？ 元老大的瞌睡醒了三分，眯开了一只眼睛，这是发的什么颠儿，咋还要去当老二的娘了，他们老子娘还在呢！ “当家的，我跟你说，我也觉得我这个人挺不错的，你看二弟妹，我跟她吧，嗯，也就计较了那么一下，但二弟妹也就那样儿了，都是一家人，我这人，出去也没得说，娘说的对，便宜没好货，我当初就不是很便宜，我这货，嗯，还是挺好的。” 给元老大都听蒙了，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张氏还要说，元老大一个翻身，恶狠狠道：“我看你今夜皮不松是不能好好睡了。” 这一天到晚的耍小心思，要不好好要，还得发颠儿的让你猜。 两口子，一把年纪了，直说会咋！ 张氏：“……” 这次真没耍小心思啊喂！ 第二天。 外面天光才亮，笙宝就扭了扭小屁股，元老太起来给她把了尿，又给她塞回被子里，在她小屁股上拍了拍，笙宝的瞌睡又涌上来，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等她再睁眼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笙宝左右转了转头，撅着的小屁股拱了拱，自己撑着坐起来，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自己爬到床边转着小屁股慢慢从床上滑下去。 外头已经大亮，但屋子里的光线却不是很好，笙宝熟门熟路摸到门口，打开门，从门槛上翻过去，才咚一屁股落在地上，元老太走了上来。 “我们宝儿醒啦，又自己爬出来，不是让你醒了叫奶奶。”元老太抱着笙宝回屋，给穿上衣服，穿上鞋子又把她抱出去洗脸。 元老头已经带着两个儿子下地去了，最近大郎二郎和三郎，又开始去城里卖菜蔬和鸡蛋。 韩家还是会和他们买一些，但他们家的菜是真的长得好，韩家不盖房子，加上自家种的，能买的就有限，农忙结束，二郎又收拾收拾叫上哥哥弟弟忙活起来。 四郎和五郎吃了早食儿正要出去和小伙伴们疯玩顺便捡个鸟蛋，划拉些木柴回来，笙宝噔噔噔从后头冲上来，拉住了四哥和五哥的衣角。 “细！” “呜！” “妹妹，要叫四哥。” “叫我五哥。” 笙宝就眯着眼睛笑，松开抓住五哥衣角的手，小嘴儿努了努里，费劲儿地叫道：“细、哥。” 真难啊，叫哥，他们说分不清。 “是四哥，不是细哥。” 笙宝不说话了，小眼神凶凶的。 “好吧好吧，”四哥妥协，“妹妹，我们要出去玩儿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果果，你乖乖在家。” 笙宝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去。” “妹妹，你还小，出去走不稳，我们跑得很快的。” 笙宝两只小手开始扒拉五哥，五郎一时没防备，往后趔趄一下，笙宝再一用力，五郎就摔了个屁股蹲。 “妹妹，你劲儿真大。”五郎才要起来，笙宝就扑到五郎背上，高兴儿道：“去！” 五郎：“怎么不让四哥背，四哥比我大呢。” 笙宝：这不是扒拉四哥没把握才扒拉你的。 四郎没忍住，拍了蠢弟弟一下，这是背不背的问题吗？ “你别忘了大驴他们还等着我们。” 五郎立马回神，想要把妹妹小手拿开，“妹妹，你在家跟二婶跟我娘，奶奶她们玩儿好不好？” 笙宝说什么也不愿意，她也要出去，要么哥哥们带她去村子里走一圈，要么哥哥们背她到村子里走一圈，反正她今儿就得去走一圈。 当然，走完了村子再带她去玩儿，她也是愿意的。 四郎和五郎说服不了妹妹，只能向娘亲和奶奶求助。 笙宝也眼巴巴地看着张氏和元老太，两人对上笙宝可怜兮兮的目光，心就不由一软。 他们家的孩子，会走就跟着大的出去玩儿了，不会走的时候，大人也背出去过好几次。 元老太犹豫了一下想着两个孙子今年又大了一岁，出去也是疯玩儿，带妹妹出去玩一玩似乎也可以，也就同意了。 “你们看好妹妹，别让人欺负了她，别带她去水边，知道没？” 四郎和五郎苦了脸，他们还小，再喜欢妹妹，也更想和小伙伴们出去玩儿。 笙宝却是高兴得喔喔叫。 小脸儿都高兴得红扑扑的。 元老太见了，心里最后那一点儿犹豫也没了，挥了挥手，“去吧，去上半个时辰就带你们妹妹回来。” 上午的太阳不辣，出去玩一会儿也没事。 笙宝从五哥背上换到了四哥背上，出了门两个哥哥就往山坡那边走，笙宝的手指才指了一下村子，见哥哥们走这边她立马换了方向指，在四哥身上蹦跶欢呼。 吓得五郎赶忙拿手撑住她的后背，四郎也忙道：“妹妹，别蹦，当心摔了，你要是摔了，奶奶下次肯定不让我们带你出来了。” 要是四郎说她摔了，他们要挨打，笙宝可能只会收敛一点点，但四郎这样说，笙宝立马安静如鸡，乖巧的不行。 第20章 换粮 笙宝这一野，就彻底变成了野孩子。 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和哥哥们一起疯玩儿。 大人们忙夏收，忙秋收，黑了也瘦了。 笙宝也黑了，却没瘦，还带着四郎五郎一起长胖了。 一岁半的笙宝已经能跟在哥哥们屁股后头跑了，话儿说得利索，四郎五郎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带妹妹出去疯玩。 明明妹妹以前都没上过山，妹妹就是能找到最多最红的野果。 捡鸟蛋时，妹妹也是一捡一个准儿，运气好得爆棚。 现在他们出去，屁股后头都能跟一串小孩儿，笙宝明明是最小只的那个，却像大姐大一样站在最前方，小手一指，一群小娃儿就四散着冲开，没一会，小娃儿们又冲回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捧漂亮的花儿递到笙宝面前。 笙宝像皇帝选妃似的，挑一把抓在小手里，再从中挑一朵最大最红的戴在脑袋上。 戴花这事儿，可把四郎五郎和一众小娃儿为难坏了。 笙宝人小，连揪揪都没有，头发都是软软的散下来，根本就不能把花固定住。 一开始，五郎就跟在妹妹屁股后头，妹妹走两步花掉了，他给捡了重新戴上，花摔蔫吧了，妹妹就要求他重新摘一朵。 他们兄妹俩没少辣手摧花，嗯，现在也没少就是了。 只不过现在跟在笙宝屁股后面捡花的换成了别人。 村长家的两个小重孙女儿，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比笙宝大。 笙宝走累了，两人还能背着笙宝继续走。 等笙宝挑完花，才带着大家去找野果，捡鸟蛋，偶尔他们运气好，还能抓到一串鸟儿。 孩子们欢呼着生了火把鸟儿就地烤熟分吃了，当然，元家兄妹三人是分得最多的三个。 每天玩儿回家，笙宝都会带一大把花花回家，给奶奶戴一朵，爷爷戴一朵，爹爹戴一朵，娘亲戴一朵，大伯戴一朵，大伯母戴一朵，哥哥们一个也没落下。 一开始大家是拒绝的。 笙宝也不闹，就拿着花花站在你面前，委屈的眼泪花花。 花花这么好看，为什么你们不喜欢呢？ 眼泪还没掉出来，元老头就妥协了。 当家人一妥协，其他人只能跟着妥协，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儿吗？ 金秋九月，硕果累累。 元家今年的麦和稻儿，又大丰收啦！ 去年稻和麦比往年多了半石，今年就直接每亩多半石。 挨着元家田地的人家也多，但也就总得多上半石的样子，像老元家，全部加起来，就多出好几石来。 可把六禾村的村民们羡慕坏啦。 到底是小福星家。 笙宝今天照例出去外头疯玩儿手里捧了一束花儿回来，远远的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喧闹声儿。 笙宝立马把花递给五哥，自己迈着小短腿就往前冲。 “小元老弟，今年我家也跟你家换两亩地的麦子种！”说话的老杨头拉住元老头的手，一副我们俩是亲兄弟，你不能把我拉下的架势。 其他人家也跟着开口。 “元叔，给我家也换二斤。” “元叔，我家也换一些吧。” 元老头瞬间被这些声音淹没，吵得脑瓜子疼。 元老太张氏都被人拉住了，芹娘早吓得躲进了房间里。 元老大和元老二更是，他们俩辈分小，肩膀都要被人拍肿了，大郎二郎三郎几个才回来，就站在院子外头。 这热闹场面，堪比过大年。 “好了，好了，咱们听一听老元头怎么说，你们别挤，别挤。” 元老头现在不想说话儿，都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全部挤到他家来，这是干啥呀！ 笙宝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大郎立马弯腰把妹妹接住，“小妹，里头太挤，咱们先别进去。” 主要也挤不进去就是了。 “爷爷，奶奶，娘亲！爹爹！大伯娘！” 笙宝挤不进去，就扯着小嗓子喊。 前头的人听见声儿转头一看是笙宝回来了，立马高兴地笑起来，“笙宝回来啦，笙宝回来啦！快让一让，让一让。” 笙宝在大哥怀里，骄傲的挺起小胸脯，小手一指，豪气万千，“冲！” 五个哥哥沾了妹妹的福气，顺利的挤，哦不，是走到了最里头，与自家人汇合。 “宝儿回来啦。”元老头看见小孙女儿就笑眯了眼睛，笙宝也张开双手朝爷爷扑去，两只小手搂住元老头脖子，六禾村的人都看得羡慕极了。 笙宝先和爷爷贴贴，才趴在爷爷耳边小声问：“欺负爷爷？” 听见了的人立马摆手，“可没，笙宝，我们可不是来欺负人的。”后头的人听见了连连应声。 “对对对，我们不欺负人，我就是来商量事情。” 本来，他们都想争先来说一声就好，不知道是哪儿走了风声，大家争先恐后的都来了，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笙宝才不信他们，转头看向自家人。 听到元老太亲口否认她才相信。 元老头抱着小孙女儿，就不想跟大家多说废话了，主要他怕乱糟糟的又挤到吵到小孙女儿。 “我们家的粮，就是全换出去也不够你们每家的。要换也可以，我们还要留出自家的，剩下的，一斗换一斗，每家给换三斗稻五斗麦。” 大家一听，有心满意足，自然也有贪心不足的。 “元叔，你们家留够自家的都换给我们呗。” 那人话才说完，就被旁边人训了，“你元叔都说不能每家都全换了，全都换给你，你多大的脸，占便宜没完了是不是，年纪轻轻的做人不厚道，平日里不见你给笙宝半颗鸡蛋，有脸张口就全换给你。” “就是就是，别你们我们的，你就是你，我们可没那么想，三斗五斗的，我们就够了。” 那人才说了一句，就被旁边的人喷回去，立马不敢再说了，心里很委屈。 他咋没给了，元家又不缺鸡蛋，他给糖还不行了。 上次他就给了笙宝两块饴糖呢，特意去县城买的，他家三个娃儿分一块，剩下的两块都给笙宝了。 他不是想收成好一些，来年好多给笙宝买糖吗？ 第21章 被关疯了的娃 “秋税前我就给你们换，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各家拿来换的粮，都得和交税的粮一样，我家要吃到来年的，别回头弄些坏的，陈的没晒干的来，我翻脸别说我做人不厚道。” 是的，大魏是有租庸调的。 租就是每户每丁交粮二石。 元家成丁的有三人，元老头元老大和元老二，每年需要上交六石的粮。 庸就是服徭役，正常情况每年二十天，当然也有加役的情况，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通常正役不得超过五十日。 一般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是不愿意这样干的，服徭役二十天人都要一大层皮，更别说五十天了，通常就是拿命换。 还有一种加役没补偿，闰年二月加役两天。 当然，也有拿绢布银钱带役的，每天交足一定数额，一直到徭役结束，这种也一般不会出现在老百姓家，对面韩老爷家就可以。 调就是绢布和麻，通常是绢布二丈五尺，麻三斤。 元老头话才落，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表示他们不会这样儿。 元老头就看看村长，恰好笙宝也正盯着村长看。 村长到嘴边的谁敢乱来他就不客气就变成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家的开袋检查，谁敢糊弄小福星，当心挨雷劈！” 笙宝：“……” 元家众人：“……” 六禾村人：“……” 十月前，所有的秋税就要收完。 九月二十六，六禾村村民们就挨家把自家的粮拿到元家来，由村长和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称量检查。 六禾村村民们一个个背着粮到元家，没一会又背着粮离开，跟过年一样的热闹。 河对面的韩老爷也留意到了这一幕，准确的来说，六禾村发生的事他基本都知道。 虽然他们家基本不和六禾村的人往来，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让人打听了一些。 韩管事走上前来，“老爷，那边快要换完了，咱们……” “咱们就是全部换完，也不够，先让他们换着。” 韩家来这里也快一年了，这一年，远离纷争，过着平淡的生活，每天看村民们忙忙碌碌，日子平淡又舒适，韩老爷那颗紧绷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韩野像颗小炮弹一样从远处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爹的大腿，“爹，爹，出去玩儿。” 后面跟着的小厮们心惊胆跳，小少爷太顽皮，他们真的累啊。 韩野是韩老爷的小儿子，如今两岁半了，是个皮猴子。 韩老爷这一年在外奔波，在附近置业买地到处跑，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两人对韩野几乎是百分之百包容，只要他不伤到自己，都随他去野。 只是韩野还小，外头危险，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不拘他在家里怎么玩儿，却是不允许他出去玩儿的。 韩野就在家里作天作地，明明只是个小娃儿，生生把自己作成一个小霸王，一言不合就躺地上打滚哭，所过之处，就跟拆家一样。 跟着他的小厮们可难了，一个看不住，孩子就自己把自己摔坏了，然后他们就得挨训。 也会罚一些月钱，挨打的时候倒是少。 韩野每天在大门里看着外头茫茫的田野总想撒欢儿，下人们敢扶着小少爷爬树爬墙爬假山，却是不敢把小少爷真放出去的。 韩野撒泼打滚也没用，每天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看。 韩老爷看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肉球，头有点儿疼，动了动腿，没抖掉。 “你想出去？” 韩野使劲点头。 平时他不能出去，祖母和娘亲也不出去，大哥都不出院子，就只有爹了。 每次韩老爷出门，韩野都恨不能十里相送，要是爹带他出去，祖母和娘亲肯定不会再反对。 韩野眼睛亮晶晶的，“爹，你带我出去。” “带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我件事，别说带你出去，以后时常让你出去也使得。” “哇呜，爹真好！”韩野高兴得直接从韩老爷腿上蹦起来，“爹，我乖。” 韩老爷道：“一会出去了，不能欺负村子里的人。” 韩野点头。 “回来不准再躺地上打滚，有什么要好好说。” 韩野继续点头。 年纪还小的他不知道这是两件事了，后头还有三件四件五件事等着他。 等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听说韩野出去玩儿了时，韩老爷已经牵着韩野，带着韩管事和韩野的小厮上了桥。 韩太太跺脚，“娘，这可怎么办？外头那么危险，二郎还那么小，我，我要不让人去把他找回来，老爷怎么就带他出去了。” 韩老太太也焦心，毕竟她大孙子那样了，她不希望小孙子再出任何一点差池，但……儿子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宽儿是二郎的父亲，他会照顾好孩子的，你让人去把孩子带回来，宽儿还如何在外行事？再说，以二郎的性子，你现在能让人把他带回来，就是带回来了，二郎怕也要大哭大闹一场。” 韩老太太揉了揉额，大孙子幼时也没这么皮啊，就像宽儿小时候一般。 韩老太太目光轻轻落在儿媳妇身上，韩太太一点没察觉，依旧有些焦急。 与韩太太的焦急韩老太太的担忧不同，韩野只有高兴儿的，看路边的野草高兴，看路边的花儿高兴，甚至看见一只虫子他都要蹲下去看，虫子朝他爬过来，他又哇哇叫着往后退，退到他爹身后躲起来就嘎嘎大笑起来。 整一个被关疯了的娃！ 元家换粮已经接近了尾声，元老头让儿子把留出来的粮一袋袋扛出来，和村人换了后又一袋袋搬回去。 韩老爷领着儿子进门时，只有村长和几个村子里的老人还在说话儿。 乍然看见韩老爷来，大家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村长立马笑着上前，“韩老爷，韩管事，韩小公子好。” 元老头和其他人跟着村长道：“韩老爷。韩管事，韩小公子。” 韩管事冷汗都下来了，怎么能把他放在小公子前面呢？ 第22章 坏蛋!打! 相比于韩老爷，大家对韩管事更熟悉一些。 看见他时，脸上的笑容都更真切了三分。 惹得韩管事冷汗流得更凶了。 当初盖房子，他们和韩管事打过交道，后头村子里的事也是和韩管事对接。 元老头对韩管事也算熟悉，嗯，最熟悉的还要数元二郎和元三郎，他们兄弟俩经常到韩家送菜，菜钱就是韩管事给结的。 元老头对韩管事熟，是因为地的事情，当初韩家建房，跟他们家买地来着。 荒地，不值什么钱，一亩也就五百文，元家也就二亩，都卖了。 韩管事看了自家老爷神色一眼，见老爷没有生气才松一口气。 韩管事便说起来他们过来的目的，一听韩家是来买粮种的，村长几人和元家人都惊呆了。 “买，买粮种？！” 村长和村里人的第一个念头，韩老爷果然知道小福星的事了。 元老头：“……”心有点儿痛，他没剩多少了。 笙宝今天没和哥哥们出去玩儿，在家里看热闹呢。 准确的来说，除了大郎二郎三郎去卖菜蛋，其他人都在家。 四郎和五郎正在院子角落里陪妹妹玩挖土盖脚的游戏。 他们想不通，妹妹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玩儿这个游戏。 两只脚踩坑里就高兴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家里突然来了人，一开始几人都没发现，大人们一说话，他们才转过头去看。 这一看，他们就看见了韩老爷手里牵着的韩野。 四郎：这就是大房子里老爷家的少爷啊！ 五郎：还有比妹妹还白的小孩？ 笙宝：好漂亮好漂亮的衣服。 三个小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韩野，韩野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韩野：看起来好好玩儿，想玩。 韩老爷留意到小儿子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去玩儿吧，别欺负人。” 韩野立马撒欢儿的朝笙宝三人跑过去。 跑动间，脖子上的项圈叮当响。 笙宝的目光就从韩野的衣摆挪到韩野的脖子上，眼睛盯着他的项圈看。 韩野瞧见了，跑过来就挺直了小胸脯，一副小爷好看吧的臭屁模样。 “好看。”笙宝真诚地夸赞，四郎和五郎连连点头。 韩野抿着嘴笑，在笙宝面前蹲下去，撅着屁股看他们挖出来的坑。 “你们在玩什么？”他说得口齿不太清，几人也都听懂了。 四郎：“泥坑。” 五郎：“洒土。” 笙宝：“盖须须。” 三个回答给韩野干懵了一下，“我也想玩。” “好啊。”笙宝抓了一把土递给韩野，韩野嫌弃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 小厮眼睛一直盯着自家少爷，见几个孩子玩得愉快，就分了一下神儿。 想着老爷也在这，少爷肯定不敢捣蛋，毕竟出门前少爷还跟老爷保证了不欺负别人。 少爷的保证吧，分人。 和老太太，太太，一般不作数。 和老爷，大少爷，能当真。 那边，韩老爷正在和元老头谈生意。 外头的粮种现在卖一斤十二文，不管是稻种还是麦种，但外头的粮种是老牌优质粮种，质量有保证。 元家的就差了一些，因此肯定不能照着十二文一斤卖，元家人现在拉出去，也就能当普通粮食卖。 外头的人不相信，不相信这是好粮种能谁能买？ “外头的粮价这几天又低了一些，一斤稻也就八文，一斤麦七文，我给元老爷一样的价儿，每斤十文，元老爷能卖我多少？” 村长和几个老人瞪圆了眼睛，都捂住了心口。 庆幸他们来换得早。 来晚了，换不换得到两说，换到了也要涨价吧。 元家，亏了呀。 一斤就亏二三文，给全村换出去了好几石，那是多少钱，他算不出来，反正就是亏大发了。 换做是他，他要心疼死。 “多少？”元老头也恍惚了一下，站起来时还摇晃了一下，还好元老大和元老二及时把人扶住。 “一斤十文。”元老爷又笑着重复一遍。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元老头嘴里喃喃，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还是元老太反应快，快步走到元老头身后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元老头疼得一个激灵，立马睁开了眼睛。 “韩老爷爽利，我们自然也爽利，我们家剩下能换的粮种不多了，稻还剩五石，麦还剩三十二石吧。” “我都要了，今日晚了，明天韩管事会过来称粮结算。” 元老头冲老婆子瞪眼，咋说少了？ 然而他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墙角忽然传来了孩子们的争吵声。 几人一转头，就见笙宝正站在坑里，双手把韩家小少爷推得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我也不分！”笙宝生气的大喊！ 韩野都懵了，倒在地上哇哇哭，小厮离得最近，三两步冲上前，手忙脚乱赶紧把他们家小少爷抱起来。 韩野可是小霸王，刚才就是没反应过来，还摔疼了，这会被下人抱着，他一边哭一边生气的伸脚去踢笙宝。 笙宝伸手去挡，四郎一把操起妹妹就往后躲，五郎就拦在妹妹跟前挡住韩野的攻击。 韩野踢不到人，气坏了。 哇哇哭得更大声儿，踢打得也更凶，小厮差点没控制住人把娃摔了。 笙宝见他还这么赖，也不干了，也在四哥怀里挣扎着要再打。 整个六禾村，还没有哪个小娃儿敢和她这样，明明是他的错。 “坏人，大坏蛋！打！打！” “哎哟，天老爷，怎么就打起来了。”村长一边跑一边哎哟哎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到了他。 元家人冲到笙宝身边，元老太赶忙把小孙女抱到怀里，韩老爷也把张牙舞爪的韩野抱了起来，沉声开口，“出什么事了？” 他下意识觉得是儿子欺负了人，他刚才看见了，推人的是那个小女娃，比他儿子矮了半个头。 要是两个大孩子，定然是儿子被欺负，但对方是个小丫头。 “小四小五你们怎么照顾妹妹，和小少爷的！”元老大揪着两个儿子的耳朵训斥。 元家人也觉得笙宝被欺负了，毕竟他们家的小宝贝特别乖巧，从不欺负人。 和村子里的娃儿玩了好几个月，也没有和哪个孩子动过手。 第23章 不冲突 韩野在他爹怀里不太敢打滚，却是敢哭的。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打，打，我。” 韩老爷的目光落在小厮身上，小厮身子一凉。 完了！真想打死上一秒分神看热闹的自己。 小厮想哭，但他不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哭，小傻子，快使劲儿哭！”小椴椴的声音突然在笙宝脑海里响起，笙宝呆了一下，也扯着小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他嚎的大声，她就比他更大声儿。 眼泪噼里啪啦掉，看起来比韩野真情实感多了。 嗯，主要韩野，还被笙宝的哭声惊得愣了一下神，再哭就显得有点儿假。 元家人都心疼极了，毕竟他们乖宝儿很少这样哭。 村长几人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个都是小祖宗，谁也不能偏颇。 芹娘本来都在屋里睡着了，听见笙宝哭，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来。 “欺负宝儿！” 场面一下更乱了。 韩老爷抱着韩野脸色沉沉。 元家人心头都有点儿惴惴，刚谈好的生意怕是要崩。 虽然心疼得很，但也不能让笙宝受委屈，大不了就是不做这门生意了，他们以前不做生意也能活不是。 大人们一时沉默不语，两个小娃儿哭了一会也就慢慢止住了哭声。 笙宝一睁眼，发现四哥和五哥正在哭，她呆了一下。 “四哥，五哥。” 村长见笙宝说话了立马插话问：“小四，小五，你们俩说一说，刚才咋回事，咋就打起来了？” 四个娃儿，这两个大的肯定能说清楚。 村长的心里是有点儿偏袒笙宝的，毕竟这是他们村小福星，元家和韩家比起来，差太多。 刚占了便宜，出于良心，他也不想这门生意黄了。 元老头把两个孙子推上前，四郎和五郎耳朵好疼，却不敢揉，被这么多大人看着，五郎小一些眼泪吧嗒吧嗒掉，话也说不清楚。 四郎吸了吸鼻子，说道：“他来和我们玩儿，他想踩妹妹的泥坑，妹妹分他玩儿，给他让了一半的位置。然后妹妹想看他脖子上的东西，他不让。妹妹就生气了，不想让他踩泥坑。妹妹让他走开，他不走，妹妹伸手去碰他脖子上的东西，他就打了妹妹手一下，妹妹就把他推倒了。” 元家人立马朝笙宝的小手看去，脏呼呼的，一点儿看不出来被拍过的痕迹，他们就知道没什么大事，但还是很心疼就是了。 韩老爷看向怀里哭歇了的儿子，知道这是他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你打小妹妹手了？” 韩野躲在父亲怀里没吭声。 “小妹妹分你玩，你怎么不分小妹妹看一看？项圈又不会坏。” 韩野从韩老爷怀里抬起头来，两只手抓着项圈道：“我的，不给。” 元家人看着这一幕，就很心疼。 他们家笙宝喜欢漂亮的东西，要是他们也能给她买一个，笙宝就不会想看别人的还被打了。 笙宝扭过脑袋，用屁股对着韩野，“哼，不要了！” 韩老爷：“……” 事情弄清楚，两家家长事情说开也就没事了。 元老太让张氏去装了一篮子鸡蛋，毕竟这是在他们家里，把人打得哇哇叫，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有表示。 张氏心疼鸡蛋更心疼侄女，不想给，元老太就瞪了她一眼。 “韩老爷莫要嫌弃，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小少爷，宝儿，动手打人不对，小少爷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客人，你动手打了人就是你不明理，你和小少爷赔个不是。” 该道的歉要道，该打的也不能吃亏，不冲突。 笙宝撅着小嘴儿，明明就是他坏蛋。 对上奶奶有些严厉的眼神，笙宝撅了噘嘴，不情不愿道：“对不起。” 我下次还打你，不在我家打。 韩老爷没想到元家人能明理至此，别说这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都不一定能这样教养孩子。 这娃儿一看就还小，能这样灵慧，看来传言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韩老爷之前决定来元家，也就是想来结个善缘，要是他的田地也能多有一些收成更好。 现在他倒是有点儿想要真心结交了。 韩老爷也拍了小儿子一下，“是你不讲理，还打人，出门前爹怎么跟你说的，还不快跟小妹妹道歉。” 韩野不愿意，他的东西才不要分。 摸一下也不行！ 韩老爷威严的轻咳一声，“看来你还是更喜欢和你祖母娘亲在一起。” 元家人和村长几人没听出来什么意思，韩野却是反应了一下立马皮一紧，不情不愿的也和笙宝道了个歉。 两个小孩儿嘴上说着道歉，眼睛却是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一点儿不停歇。 元老头和村长几人一起把韩家人送出去，村长和几位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慰着韩老爷。 “小娃娃嘛，哪有不打闹的，都是些小事情，前儿我孙子还和老杨头家孙子打了一架，第二天两个娃儿又好得穿一条裤子。” 韩老爷含笑点头，这种打闹是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等过了桥，韩老爷就示意他们不用送了，孩子之间的小事罢了。 韩管事提着鸡蛋跟在后头，不明白，老爷既然说是小事罢了，为何又要收人家一篮子鸡蛋？ 为了补偿儿子，韩老爷允许韩野在门口玩儿一会，吩咐小厮照顾好二少爷。 小厮皮紧了紧，对上老爷冷沉沉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抖。 韩老爷转身离开，韩管事也瞪了小厮一眼，忙跟上去。 “老爷，可要再给少爷换一个机灵的小厮来？” “他换的小厮够多了，人是培养出来，不是换出来的。野儿的脾气坏了一些，好在还小，还能改。” 韩管事一个字都不敢回。 他能说二少爷就是被老太太和太太惯出来的吗？ “一会你亲自送两块腊肉两条咸鱼过去，告诉他们，你明儿会准时上门，让他们准备好粮。” “礼尚往来，方能长久。” 韩老爷说完就让韩管事退下了。 他们搬到这里，是想长久在下去的，和村子里的关系就算不能太好，也不能太恶，更何况，他还想交好一二。 野儿，唉……罢了，罢了，能做一田舍翁，平平安安一辈子也好。 第24章 回礼 韩野不知道他爹已经给他定了人生基调，这会正撅着屁股挖坑，挖得可认真，吭哧吭哧，没一会衣服上脸上就都是泥。 小厮挖得急死了，总感觉他今天不被老爷削，也要被老太太和太太削。 韩野带着小厮挖了一个比笙宝的坑更大的坑，“咚”一下跳到坑里，韩野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容易满足的笙宝这会儿正被爷爷抱着在后院选鸡，她受大委屈啦，得吃点儿好的补补。 笙宝兴奋极了，她甚至不满足在爷爷怀里挑选想亲自下去抓。 嗯，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们家的大鹅，从一只变成了四只，两只大的，和两只小的。 大鹅们伸长了脖子，叫得嘎嘎的，它们原本正在小菜园里吃菜呢。 是的，元家把这一小片儿菜地都圈了起来，白天就让鸡在里头啄食，晚上再把鸡赶回圈。随着肥水的浸润，整片菜地都长得很好了，元家人倒也把鹅放出来过，但，大鹅嚯嚯得比鸟还凶，还不如关起来。 菜园里扎了不少稻草人，那是防止鸟来偷菜的。 “宝儿想选哪只鸡呀？” 笙宝小手一指，指向了旁边小圈里那只叫唤得最凶的大鹅。 “这只，大！”笙宝说完就吸溜了一口口水。 大鹅：“嘎！” 笙宝的大眼睛和大鹅的绿豆小眼对上，笙宝立马笑一下，就挣扎着从爷爷怀里滑到地上。 “我，寄几，抓！” 生猛的举动可把元家人吓一跳，元老太立马拦住小孙女儿，示意大儿子和二儿子去抓。 这只大鹅是只公鹅，可是最凶的，万一叨小孙女儿一口怎么办？ 元老大高兴地对侄女儿笑道：“笙宝等着，大伯这就给你抓大鹅去。” 元老二也道：“闺女儿你可别来，大鹅会咬人，你人小肉嫩，大鹅叨上你一口，可疼可疼了。” 笙宝呲了呲牙，上下牙齿合得“咔咔”响，表示她的牙齿会比大鹅的更厉害，大鹅敢咬她，她就咬回去。 元老大用棍子挡开其他几只鹅，大鹅朝元老二冲过去，元老二也同时朝大鹅冲过去，然后，元老二快狠准地一把抓住了大鹅脖子，一下把大鹅提溜起来。 笙宝高兴得跳脚拍掌，“爹爹棒！吃肉肉喔！吃肉肉喔！” 小四小五站在后头也高兴得不行儿。 笙宝噔噔噔跑到两个哥哥身边，一手一个牵住哥哥的手，“多吃就不痛痛。” 说的是两人被元老大刚才揪耳朵的事儿。 刚才，就是韩家人走后，笙宝立马跑到大伯身边，让大伯给四哥五哥道歉，因为大伯也打人了，大伯不讲理，做得不对。 元老大当时就震惊得瞪大眼睛，他这个老子要给儿子道歉！ 元老大不愿意，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那还不得让这两个小子翻了天！ 元老大不道歉，笙宝也不干了，哥哥们耳朵还红着呢，哥哥们又没做错，是她打的人，她都道歉了。 奶奶说的要道歉！ 小四小五感动坏了，十佳好妹妹哇！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妹妹，表示，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坏蛋欺负了妹妹，挨揍是应该的，还说他们爹不用道歉，他们爹是长辈，哪有长辈和小辈道歉儿的。 元老大还算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子，也有点儿后悔揪了他们耳朵，但他当时揪的可不重，也就是红了一点儿。 他生气儿子们没照顾好侄女儿是一回事，做给外人看也是一回事，总不能让人把火都撒小侄女儿头上吧，那还要两个哥哥干啥？！ 笙宝听得迷惑极了，长辈就不用和晚辈道歉吗？ 这个时代的确没有长辈和晚辈道歉的道理，元老太就抱着小孙女儿一点点教她。 晚辈不孝顺长辈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挨雷劈的。 元老太叹了叹，又道：“但长辈也应当有个长辈样儿，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天生就坏，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能对你和善三分，对外人都如此，更何况是自家人了。” 笙宝有听没有懂，脑袋都懵了一下。 但她明白了，大伯不会给两个哥哥道歉，哥哥们是为了她才挨打的，笙宝很愧疚，就想让哥哥们多吃一点儿肉肉。 吃肉肉就会开心了，像她一样。 小四和小五连连点头和妹妹道谢，表示他们多吃肉会开心的。 他们才抓了大鹅到前院，韩管事带着人来送礼了。 笑眯眯的进来，让人放下两条腊肉两条咸鱼和一包糕点儿，韩管事说这是他们家给元小姐的赔礼，还说明天他上午就过来，让元家人准备好。 元家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连连道谢，表示这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矛盾，他们没有放在心上。 笙宝看着咸鱼和腊肉流口水，点头如小鸡啄米并大声应和，“没有放在心上！” 那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算是彻底的松快下来。 都不用元老太吩咐，张氏就主动去后院割了一篮子新鲜菜蔬让韩管事带回去。 韩管事一走，元家人就高兴得更肆无忌惮了。 没走远的韩管事听着里头的笑声也弯了弯嘴角，实心眼儿好啊，就怕那种心眼儿多得跟窟窿一样的人家，那他们才真的倒霉。 元老二还抓着大鹅呢，看见腊肉和咸鱼，看向爹娘，“娘，鹅，还杀么？” 正等着分糕点的笙宝立马扭头，在元老太之前大声应道：“杀，爹爹快快。” 芹娘站在女儿身边，也看向丈夫，“快快！” 元老二嘴角抽了一下，脸有点儿青，他才不快呢！ “杀吧，腊肉和咸鱼都放得住，先放起来。”元老太分了一块糕点给小孙女儿，又捡了一块，掰成两半，一半给小四，一半给小五。 笙宝见了，也把自己的糕点掰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递给了旁边正咽口水咽得响的娘亲。 张氏悠悠道：“笙宝，大伯娘还没有呢。” 笙宝立马放下自己啃过的，从纸包里又捡一块，掰开，一半给奶奶，一半给大伯娘。 就要把糕点收起来的元老太斜了张氏一眼，笑着推拒，“奶奶不用吃，就给我们宝儿吃就好。” 第25章 好吃 张氏心一紧，忙小小咬了一口糕点。 笙宝却很坚持，打小她就是个比较坚定的娃儿，她硬是把糕点喂到元老太嘴边，眼巴巴地看着奶奶吃。 元老太也只能轻轻咬了一小口，接过糕点就掰了一半给旁边的元老头，笙宝看过来，她就笑道：“奶奶爷爷年纪大了，糕点不容易嗑化，吃这些就够了，要不然肚子该难受了。” 笙宝这才没勉强，张氏正犹豫着要不要也年纪大了不好嗑化给丈夫分一半，笙宝又拿起一块，掰成两半，一半给大伯喂到嘴边，一半给爹爹喂到嘴边。 纸包里就只剩下两块了，笙宝笑道：“给大哥二哥三哥。” “我们宝儿就是会心疼人。”元老头忍不住夸赞，笙宝也觉得自己棒棒，高兴得眯起了眼睛。 张氏见婆婆没生气，满脸欣慰，高兴的三两口把手里的糕点吃完，乐道：“娘，你真厉害，你怎么就知道韩家会送肉来，一篮子鸡蛋换这么多肉，还有糕点，一点儿也不亏。” 元老太：“……” 大鹅很快被收拾出来，炖进了锅里，香味儿才冒出来一丝，笙宝就盖不住须须了。 噔噔噔跑到厨房门口，探着小脑袋眼巴巴地凑。 “你这小泥猴子，就吃能把你叫过来。” 笙宝就乖巧地笑，“奶奶，真香！” 等大鹅炖熟，大郎二郎和三郎也从城里回来了。 “爹娘，爷奶，妹妹，我们回来了。” 三郎蹦跳着进来，一进来就很高兴儿，他们今天又卖完东西了，大哥和二哥还做主，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吃。 天知道他这一路流了多少口水。 两只小短腿都蹲麻的笙宝高兴地从地上蹦起来，然后，腿太麻，一屁股摔在地上。 “小妹。”三郎立马跑上前，笙宝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腿，“三哥，痛痛。” “不怕不怕，三哥给你揉揉，乖啊，乖啊。” 三郎把妹妹抱起来，轻轻给妹妹揉着腿，等笙宝舒服了，他才把妹妹放下来，高兴儿道：“妹妹，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大郎二郎三郎去城里卖东西，隔三差五能给家里带些东西，五文钱以下的，都是被允许的。 三人带得最多的就是饴糖，三五块，几个孩子一分，也就甜甜嘴儿。 “是甜甜。”笙宝朝着刚放下背篓的大哥就冲过去。 大郎把妹妹操起来就往上抛，笙宝就高兴得咯咯大笑起来，挥着小手兴奋道：“高，高高！” 大郎抛了两下，在被大人们念叨前把妹妹放下，“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没玩够的笙宝立马被转移注意力，一咂嘴，口水就流了出来。 二郎就笑着用袖子给妹妹擦了擦嘴，笙宝嫌弃地退后一步，“臭臭。”说完从怀里掏出娘亲给她绣的手帕自己擦了擦嘴巴。 二郎：“……”妹妹越来越扎心了怎么办？ 大郎很快丛背篓里拿出两串糖葫芦来，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他们就买了两串。 一串有六颗，也够一家人分了。 笙宝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口水急剧分泌，坐在廊檐下的芹娘也咽了咽口水。 二郎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来，把糖葫芦一颗颗戳下来，用木签戳起来一颗喂到笙宝嘴边。 笙宝咽着口水说：“爷爷奶奶……” 还没说完，大郎就笑道：“大家都有，你快吃吧。” 笙宝就不客气，嗷呜咬一口，没咬下来果子，咬下来一些糖块，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二郎把剩下的分给二婶，再分给三个弟弟。 一共两根签子，笙宝一根，其他人自然就没有签子了。 分给元老大元老二和张氏的，三人都笑眯眯吃了，分给元老头元老太的，两人可没吃，这东西他们一看就觉得牙酸，可吃不下去。 笙宝十分不理解，明明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为什么爷爷奶奶会觉得牙酸不好吃。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笙宝如约把自己碗里的肉分了一块给四哥，又分一块给五哥，其他人见了也眼巴巴想要笙宝分。 元老太道：“行了，那么多肉，你们自己夹，别耽误宝儿吃饭。” 大家这才惋惜的自己夹，他们都很喜欢被笙宝分享好吃的感觉。 笙宝一岁后就不喝奶了，如今一顿能吃一小碗饭。 今天的大鹅汤特别特别好喝，笙宝很快吃完一碗，还想再吃。 元老太就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只给她打了一些汤。 “已经饱了，可不能吃坏了肚子。” 笙宝小口小口把汤喝完，就只能惋惜的放下碗筷，看着大家大口大口的吃。 长大好慢儿呀。 真希望一眨眼儿她就有五哥，哦不，是四哥那么大。 吃了饭，笙宝把奶奶藏起来的糕点翻出来，拿来分给大哥二哥和三哥，刚才吃得太高兴了，他都忘记了。 大郎二郎和三郎都很惊讶，家里怎么还有糕点儿。 四郎和五郎就巴拉巴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哥哥们。 大郎二郎和三郎听得都皱起了眉头。 大郎：“你们怎么没有保护好妹妹？” 二郎摸着下巴，“韩家小少爷，我以前倒是没看见过。” 三郎：“原来韩家小少爷这么坏啊！” 坏坏的韩家小少爷这会儿正大口大口的吃饭，下人喂饭都喂不上的感觉。 韩老太太见了，脸上忍不住笑开怀，小孙子出去和人打架的事儿，儿子没告诉他，孙子说了，原本她还犹豫儿子说的以后让二孙子出去玩儿的事情，现在看孙子吃东西吃得又乖又认真，韩老太太就迟疑起来。 以前小孙子吃饭最让人头疼。 他要满院子疯玩儿，要人追在屁股后头喂，有时候他还不愿意吃。 韩野：那是因为他还不饿，他在家里玩儿，玩一会儿就能吃些东西。 今天他出去玩儿，玩了许久许久，别说糕点零嘴儿，水都没喝一口。 韩太太也很欣慰，不过她更多的觉得小儿子长大了。 饭罢，韩老太太擦了擦嘴，不太高兴儿道：“二郎被人欺负，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 第26章 都很生气 韩老爷不疾不徐擦了擦嘴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两个小娃娃的小打小闹罢了，说起来，人家还是个小女娃儿，比二郎还小一岁，二郎先动手打了人家。” 韩太太张了张口，一下没了话说，居然是个小女娃，还比他们二郎小那么多，路都走不稳吧？ 韩老太太又迟疑起来，“那还让二郎出去？” 正打瞌睡的韩野立马踢蹬着脚，“出去，我要出去玩儿。” 韩老太太立马拍着二孙子轻轻哄，“好，好，好，出去，出去，天要黑了，咱们明儿再出去啊。” 韩野这才慢慢安静下来，不太相信祖母的他眯开眼睛去看他爹。 看见他爹点了头，韩野一秒入睡。 韩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忙让人把韩野带下去睡觉。 韩老爷又道：“今儿的鸡蛋便是他们家给的赔礼，我瞧着那倒是个知礼的人家。二郎也太皮实霸道了一些，他将来即便不出去就在这村子里生活，也应该性子好一些。” 韩老太太不太高兴，抿嘴道：“二郎还小，孩子皮实一些才好，霸道一些也没事，讲理就好。软了才容易被人欺负，我们以前在那边不就是太软了。” 韩老爷也想到了以前不太好的事情，脸色沉了沉，“他今天就不讲理，人家分了他玩儿，就想看一下他的项圈，他不给就算，占着别人的东西还先动手打人。” 韩老太太：“……” 她气得瞪了儿子一眼。 “母亲，二郎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心疼他。” 若不然，他也不会妥协离乡背井的到六禾村来安家。 他们伤大郎至此，要不是有了二郎，他非要和那边斗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些，韩老爷心中就有一口气，腾腾往上冒的怒气，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眼眶发红。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一看韩老爷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到了以前那些肮脏龌龊事，韩老太太忍住伤痛，轻声唤，“宽儿，宽儿。” 韩老爷回神，有些失态的转身，“母亲，儿子去看看大郎，你也早些休息吧，姚氏，你伺候母亲回屋休息。” 说罢，韩老爷甩了袖子就走。 韩老太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她知道儿子还没有完全放下，就是她午夜梦回时，也总还会难过痛心，但他们势微，要保全便只能如此。 如今她已经不求其他，只求大郎能好转，二郎能平安顺遂。 韩太太眼眶也泛了红，心中有痛，也有怕，她扶住韩老太太胳膊，担忧地问：“娘，老爷他，可是生咱们气儿了？” 韩老太太收了脸色神色，轻拍了拍儿媳妇的手，安抚道：：“别多想，二郎也是他的孩子，便如此就好，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出去走走，这里没有那么多危险，我们退出来，他们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扒下一层皮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韩野外出玩儿的事就在大人们的伤感中定了下来，韩野对此一无所知，正被人小心的洗了洗脸和手，脱了外衣放进被子里。韩野只是翻了个身，就舒服的沉沉睡去。 笙宝也打着小哈欠在奶奶怀里昏昏欲睡，她今儿晚上吃得有点儿多了，但也就多了半块糕点和两块肉。 剩下的两块糕点，笙宝给三个哥哥掰开后发现还多了一半，奶奶说大家都吃过了，她最小剩下的这一块就给她留着。 笙宝很高兴，但她留不住，偷偷吃了。 元老太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啃得只剩一点儿渣，正和五哥一起捡着手上的糕点碎渣吃。 元老太又气又无奈，还好笙宝给小五分走了一小块，要全部吃完…… 元老太揉了揉她的小肚子，发现还是有点儿撑，怕她晚上不好睡，就让大郎几个在院子里和她玩儿。 笙宝玩的时候很高兴，玩完就迷糊了。 这会就只能躺在奶奶怀里，任由大伯母搓面团一样的洗。 真的是搓面团，搓下一层黑泥来，笙宝又是那颗白丸子。 嗯，比韩野黑一点儿的白丸子。 元家人都睡下，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元老头想着家里粮食能换的钱，一颗心又忍不住砰砰跳动起来，就是后悔。 他和村子里，换三斤五斤就好，为啥要三斗五斗，还好他没说五斗八斗，不然他现在更得心疼死。 想到这，元老头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元老太早等着他了，没想到她能忍到这会，嘴角翘了一下，装作不知道。 “你干嘛？大晚上的不睡觉，当心吵到宝儿。” “他睡得跟小猪一样，才不会醒。” 笙宝：“……” “你今儿为啥把粮往少了说？咱们家明明还剩六石稻，麦明明还剩三十五石，你咋跟钱过不去了？等粮卖出去了，咱们回去就去买七八文的回来留着吃，这钱装口袋里，你还嫌钱烧口袋不成，你不是还说想起一间房给大郎成亲，这一下又丢了一间房，你……” 元老头气得扭过头去，不太想搭理老婆子。 “谁嫌钱多，但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咱们粮好，能给村子里的人换，老大岳家，你换不换？你别忘了，我也还有娘家，我娘家两个哥哥呢，以前咱们穷得吃不起饭，我大哥二哥翻山越岭的给我背粮借钱，去年也就算了，咱们家今年粮多种出来那么多，你不说给我大哥二哥家背两袋粮，你总得换两袋吧，你就全部卖完啊你！” 元老头一下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想了，可咱们家能种出这么多粮，你又不是不知道咋回事。” 他们从去年发现小孙女儿的肥好使，就特意留了起来，菜园里分一些，其他的都拌起来撒到了田地里，陆陆续续的又施了不少，要不然他们家能有这么好的粮。 大舅哥二舅哥也不能把田地搬到他们家旁边了，他倒是愿意，还省得便宜别人了。 “我总不能再给他们一家送一挑肥去，别人要是知道了怎么想，咱们宝儿还能不能好好儿了。” 第27章 有钱 元老太就气得拧了元老头一下，元老头疼得抖一下，倒吸一口凉气，“你松手，说不赢你就动手，你个臭老婆子！” “哼，我臭我乐意，说你傻你还不认，不要你送肥去。咱们家粮咋样我心里不清楚，换给他们种了，不说和咱们家一样多，多个一石半石的，它不是粮啊！还是你要白送一石半石的？我倒是愿意，你舍得吗？” 元老头舍不得，所以他默默的不说话。 元老太就知道他会去做了，给小孙女掖了掖被角，自己拉过被子盖上就闭上了眼睛。 元老头一个人坐了许久，心口还是痛痛的怎么办？还想跟老婆子唠两句，然后就听见了老婆子特别的口哨声。 打呼噜跟吹口哨似的，害他半夜老是起夜。 第二天一早，元老头就指挥两个儿子搬粮，除了家里留的粮种，给岳家和亲家留的都搬到一边。 这个时候，元老头就有点儿庆幸又有点儿可怜二儿子，也没个岳家帮衬。 等他们把粮都分好，韩管事带着人来了，村子里也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大家昨天也都知道了韩家来给元家买粮的事情，就，怎么说呢。 心虚。 再没有人敢提让元家给他们多换粮的事了。 有点儿害怕元家说要和他们把粮换回去，或者就和韩家一样出钱买。 有的人即便愿意也会在后头闲话，有的不愿意还会闹起来，反正这事儿不会好看就是。 不用元老太说，元老头就算再心疼也不会这么干。 别说已经换出去了，应承了的事情，就是没有换出去，他也不会再要回来。 元家人热热闹闹的把粮食拿出来，一袋袋让韩家下人检查，再上秤称重。 五石稻子，就是六百斤，一斤十文，六百斤就是六千文。 稻子有三千八百四十斤，一斤十文，就是三万八千四百文。 一共是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文。 这个数字是真不好听，元老头做主，又挪了半石麦种来称上。 正想着要不要再买点儿鸡蛋补个数的韩管事：“……” 一共四万五千文了。 银货两讫。 送走韩管事，村子里的人都为元老头感到高兴，还有好事的问元家的米粮还够不够，要不要和他们家买一些。 元老头大笑着表示不用，之前和大家兑换的那部分，送去交了税粮，紧巴紧巴也够吃了。 大家只当这是一句客套话，才得了四万五千钱呢。 这在农家就是一笔巨款了，谁家一年到头能存这么多，存下五两都是那一年厉害了。 不知道他们明年种了元家的粮种能不能也多出这么多，要是也多，到时候韩老爷再来和他们买就好啦。 一斤别说十文，九文也愿意。 一想到这些，大家心头就火热起来，明明秋收才结束，大家都还没缓过来，大家就想到了春种，和笙宝一样想时间咻一下就过去，他们两天种了，两天收获，三天就把钱拿到手。 但，怎么可能。 就有人问元家人，这么多钱怎么花的完哟。 元老头本来不想说的，但看着众人那羡慕嫉妒的眼神，元老头就轻咳一声，叹息道：“这钱也就是看着多，没看我们家孩子也多，大郎二郎三郎和四郎五郎还挤一个屋睡。大郎年岁也不小了，翻过年也十六了，底下小的一个接一个长大，不得起个房子给他们娶媳妇儿呀。就我们家现在的破房子，哪个姑娘愿意嫁进来。” 元老头这话也是变相的在给家里的孙子们说亲，前头胡媒婆来的事也把他气到了，啥跟啥呀，他们家就要娶那样的孙媳妇了。 现在我们家要盖新房，不差钱了，你们尽管把好姑娘说过来吧！ 大家一听，有脑子活泛的就赶紧扒拉起自家或是亲戚家合适的姑娘来。 如今元家几兄弟还天天上县城做生意，那是，背多少去卖完多少。 不想的时候没发觉，现在一细想，元家要发呀，再看元大郎也是个能干的俊俏的小伙儿。 以前就想着元家有个傻子了。 这会再琢磨，这么好的夫家人选可不能错过了。 元老头拉着村长和村子里的男人们说起自家要建房子请人帮忙的事情。 不少妇人就挤到元老太身边开始给元老太扒拉她们认识的适龄小姑娘。 挤挤攘攘的，笙宝都挤不到奶奶身边去。 挤不到就不挤吧，笙宝爬上四哥背上，她好久没有出去玩儿了，想去。 想去山上踩大坑，吃肉肉啦！ 小四小五也不想在家了，称量他们也就看个热闹，帮不上忙，他们凑上前去帮忙，大人还嫌弃他们碍手碍脚，多待一会就挨揍，还不如出去野。 “宝。”一只手揪住了笙宝的衣角，笙宝转头，就对上芹娘眼巴巴的目光。 家里这么多人，芹娘有些害怕，她想跟女儿一起。 “娘亲，想出去玩儿？” 芹娘点头，“去！” 笙宝也不要四哥背了，呲溜一下从四哥背上滑下来，噔噔噔跑过去牵住了娘亲的手，高兴儿道：“出去玩。” 一大一小笑眯眯的朝前走，后头的四郎五郎却是呆住了。 二婶也要出去？！ 带小妹出去没事儿，带二婶出去，他们会被打的吧？ 四郎和五郎都着急起来，五郎着急问：“四哥，咋办？二婶也要出去！” “去找二叔。”让二叔看住自个媳妇儿。 但院子里人太多，大家都说得热闹，四郎个头小，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二叔的影子，连声儿也听不到，再看妹妹已经拉着二婶出了院子，四郎急了，也不找了，忙牵了弟弟跟出去。 娶媳妇儿干啥呀，娶媳妇儿给自己找麻烦，还给别人找麻烦，四郎想，他以后才不要娶媳妇呢！ 五郎却没想那么多，反正他和四哥带妹妹出去玩儿，天塌下来还有四哥顶着，多一个二婶，那还是四哥顶着。 芹娘几乎不出门，一出来左右看看，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大妮二妮一见笙宝出来，立马跑过来，她们和许多孩子一样，也跟着家里大人来看热闹了，但他们挤不进去也不敢，就在外头儿。 第28章 漂亮婶婶 “笙宝。”两人一跑过来，后头听见看到的孩子们也呼啦啦跑过来。 “笙宝，今天我们要去哪里玩儿？” 他们一开始是叫笙宝小福星的，都不敢叫她名儿，还是笙宝强调了好多次，还生气他们叫她小福星就不跟他们玩儿，大家才改过来。 笙宝牵着娘亲，问道：“娘亲想去哪儿？” 大家这才注意到笙宝旁边的芹娘，不对，他们刚才就注意到了，但他们没认出来，还想着这是笙宝哪里冒出来的姐姐。 原来是笙宝娘亲，大家立马拘束起来，又暗自好奇地打量起芹娘来。 他们没见过，却是没少听起笙宝娘亲的事。 说得最多的就是，是个傻子。是捡来的。是个病秧子。 捡一个傻病秧子来，花掉那么多钱，元家人怕不是也傻了。 后来变成了，那个傻子居然笙下了小福星，谁说元家亏了的，这不就赚回来了。 这是老天爷给元家的福报吧，哎你说我现在去捡个傻子还来得及吗？ (当傻子是大白菜呢，傻子！) 都说傻人有傻福，看来是真的。 一时间，大家还扒拉起家里有没有哪个看起来特别傻的，能不能也带来一些傻福。 反正要说孩子们对村子里谁记忆最深刻，除了笙宝，就是芹娘了。 这会孩子们见到芹娘，都有点儿呆。 一是没见过，二是，不愧是小福星的娘亲，长得真好看哇。 比他们的娘亲好看多了，就跟春天枝头的花儿一样，俏生生的。 还白，比笙宝还白，不对，和刚出来玩那会儿的笙宝一样白。 眼睛好大好亮，和笙宝的一样大。 孩子们打量着芹娘，芹娘也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认真地一个个看过去，给一众孩子都看得小脸红扑扑的。 “娘亲。”笙宝不满娘亲没看自己，摇了摇娘亲的手。 芹娘回神，冲着女儿莞尔一笑，“宝儿说。” 孩子们：漂亮醉了！也好温柔啊。要是他们的娘也这样，是傻子他们也愿意。 一众被傻子比下去的女人们正乐呵呵傻笑着。 四郎和五郎也在这个时候挤出来了，“妹妹，二婶，你们怎么不等等我们？你们要是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一众孩子们回神，纷纷拍着胸脯表示，他们会照顾好笙宝和漂亮婶婶，绝对不会让坏人抓走他们，要是坏人敢来，他们就把坏人打跑！ 孩子们举着小拳头，凶极了。 芹娘看着，觉得他们举着拳头的样子特别的可爱，忍不住又笑起来。 孩子们笑闹着，呼啦啦的围在笙宝和芹娘身边朝山上去。 才走了两步，大妮(村长家孙女）这样说，“笙宝，你累不累，我来背你上山吧？” 大妮想，这样就能离漂亮婶婶更近一点儿了。 笙宝想，但她也想牵着娘亲，担心娘亲摔跤。 笙宝看了一圈发现孩子们都比娘亲矮，怕是不能像背她一样背娘亲。 “笙宝，我可以帮你牵住你娘亲，不会让她摔跤的。”二妮机灵地上前说。 一众孩子：“……”他们也想牵！ 笙宝欣然同意了，上了大妮的背，一只小手还牵住娘亲的手，示意二妮去牵另一只。 二妮兴奋的蹦蹦跳过去轻轻牵住了芹娘的手。 芹娘还从来没被陌生人牵过手，呆了一下，低头对上二妮红扑扑的小脸，眨了眨眼睛，二妮差点脚下不稳一跟头栽下去，她小脸更红了。 芹娘抓紧她的小手，温柔道：“小心。” 二妮红着小脸连连点头。 一众孩子们：酸！ 韩野今天如愿以偿的出门玩儿了，他就蹲在家门口不远处挖坑，继续撅着屁股挖昨天没有挖完的坑。挖得满头大汗，吭吭哧哧。 忽然听见孩子们咿哇的叫声，他就抬起头看过去，看见河对面很多很多孩子聚在一起，他心痒了一下。 好想去玩儿怎么办？ 韩野丢下了自己的小铲子回头看向他的小厮。 爹爹没带他去，韩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去那边玩儿。 小厮没能和小主子心有灵犀，和小主子大眼瞪小眼，小厮试探开口，“二少爷，咱们还挖坑吗？” 挖这么大坑在门口，进出的人不留意都得摔坑里去，偏少爷还不准他把坑填上，他也只能一会找东西来做个标记。 昨儿大平和老爷二少爷出去一趟，回来就被罚去打扫牲口棚，还扣了半个月月钱，小安觉得，他今天搞不好也得步大平后尘。 他们俩是贴身伺候二少爷的小厮，不是他们不尽心，是少爷太皮实。 真的。 自打二少爷会爬开始，他们俩的头发就开始大把大把掉。 一开始他们都觉得能提到二少爷身边是他们的福气，照顾一个小娃儿罢了，还有不少丫鬟嬷嬷，他们没问题的。 毕竟他们还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经验。 但他们忘了，二少爷是主子，不是他们的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们不听话惹他们生气了能骂能揍，二少爷不能。 弟弟妹妹们吃饭自己用手抓也可以，二少爷不可以。 弟弟妹妹们还有爹娘收拾，二少爷的祖母和娘亲一个指头都不舍得动二少爷。 总之就是，太难了，他们太难了。 小安等着二少爷的回答，韩野也等着小安的回答。 主仆俩又互看了一眼，韩野果断甩着手往前走。 小安忙拿起小花铲和小花锄跟上。 这些都是二少爷的宝贝，好不容易从老爷那里争取来的。 小安跟着跟着发现不对劲了。 “二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韩野一只脚已经踏到桥上了，闻言高兴地指了指河对面。 小安瞪圆了眼睛，他有点惊慌怎么办？ “二少爷，老爷让咱们出来玩儿，没让咱们去村子里吧？” 韩野就瞪了他一眼，干脆撒开脚丫子就往前冲。 吓得小安心都要蹦出来，一边说：“二少爷你慢点儿，当心摔倒。”一边对着韩家大门喊：“快来人啊，二少爷要去河对面玩儿，快多来几个人啊！” 小安迈开了大步追上去，心想，可得多来几个人啊，万一被罚也有人一起打扫牲口棚。 第29章 上山玩儿 笙宝带着娘亲和一群小伙伴们冲到山坡上，男娃儿们哄一下散开，大妮把笙宝放下来，找来两片大叶子垫在石头上。 笙宝一屁股坐下去，还招呼娘亲一起坐。 芹娘看了看，二妮就牵着她坐在笙宝旁边。 没一会，男娃儿们又跑了回来，每人手里都拿着好几朵花儿。 笙宝挑了一朵最漂亮的大红花送给芹娘，“娘亲，花花。” 芹娘很开心的接过花，看着男娃儿们手里的花，她还想要。 一个小男孩儿脸红红的大着胆子上前，“元二婶婶，你还想要花儿吗？” 芹娘呆了一下，感觉是在喊她又好像不是。 但她又确确实实听见了二婶，芹娘试探性地点了一下头，小娃儿瞬间咧开嘴笑起来，像喝醉了酒一样把手里的花往前递。 芹娘看了看女儿，笙宝开心的点点头，等着娘亲也给自己选一朵。 她今天就不自己选，等娘亲选给她戴好啦。 芹娘开心的从小男孩儿手里选了一朵花，其他孩子见了，也忙把自己手里的花递上前。 结果就是，芹娘抱了满怀的花儿，笙宝手里只有她最开始选的那一朵。 笙宝：“(°ー°〃)” 芹娘抱着花儿笑得很开心，整个人好似又年轻了好几岁。 孩子们把花送给漂亮婶婶也很开心。 笙宝，她当然也开心啦。 笙宝觉得她不能落后大家，于是从石头上站起来，霸气道：“娘亲，等我。” 四郎和五郎见妹妹要走，忙让大妮二妮帮忙照顾好芹娘，这才跟在妹妹屁股后头跑。 “妹妹，妹妹等等我们，你要去哪儿？” 笙宝噔噔噔的，甩着小手头也不回，“找肉肉！” 四郎和五郎眼睛瞬间亮了，其他孩子听见也呼啦啦跟了过来。 狭路相逢。 韩野带着小厮和一串下人和笙宝带着四哥五哥一串小弟，两拨人在狭窄的山道上碰上了。 韩野站在下坡的位置，笙宝站在上坡的位置，两个小孩儿都挺了挺小胸脯。 韩野想加入，于是他摸上了自己的项圈。 她不是想摸，那就分她摸一下下吧。 笙宝想，昨天他们家送来了很多肉，她还要。 “分你摸。”韩野先上前一步开了口。 再是小霸王的孩子也喜欢和同龄的小朋友玩儿。 笙宝正要举拳头呢，闻言顿了一下，看着韩野举过来的银项圈，眼睛亮了亮。 漂亮，想摸。 “给宝儿也买个银项圈吧。” 送走村里人后，元老头和老伴儿商量，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要是他们家小孙女儿也有一个银项圈，就不会因为想去看别人的银项圈挨打。 是的，在元老头眼中，他们家的宝儿挨打了，哪怕她揍回去了，还是委屈，还是让人心疼。 宝儿那么乖，长这么大，他们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别说挨打了。 以前他们没有钱，现在他们有钱啦！给宝儿买！ 元老太也心疼，就是不卖粮，她手头也有十二两银，她想着给大郎花五两起一间房子，再花留五两做彩礼先相看着，留一两家里花用，剩下的一两改天就拿到城里去给宝儿买个银项圈，她亲自去买。 “你刚才还跟人说起一排房子，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和五郎各一间，再给宝儿单独留一间，家里的钱盖了房子，给大郎娶媳妇都要不够了，还咋给宝儿买项圈，你还有钱？” 元老太急了，“咋留不够了，那，那，那，我少起一间屋，小四小五还小，娶媳妇儿还早，就给他们俩盖一间，或者就让他们在现在这边的屋子里睡，咋不能给宝儿买项圈啦，凭啥咱宝儿就要为这个挨打受欺负。” “老大，你说，给不给宝儿买项圈？” 元老大想到昨儿小侄女哇哇大哭的样子就心疼，点头道：“买！爹，咱们明儿就去买！” 张氏也连连点头，家里能有这么多钱都是小侄女赚来的，他们都跟着沾光享福，别说只给小侄女儿买个项圈了，就是把四十两给小侄女儿，她也愿意。 而元老二……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又在院子里找一圈，还去后院菜园子里找了一圈。 他媳妇不见了。 “爹娘，大哥大嫂，你们看见芹娘了没？” 院子里正激昂的气氛一滞。 元老头气了一下，瞪了二儿子一眼，想到二儿媳那样，还是担忧道：“她不是一直在家，不在外头做绣活就在屋里睡觉，你去屋里瞧瞧。” “爹，我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芹娘的身影。” 元老二都快哭了，他好不容易救活养到现在的媳妇。 她媳妇就没出过门，这好好儿的人咋就突然丢了？ 难道刚才有贼人从他家后院翻进来把他媳妇偷走了？ 元老头拍了元老二脑袋一下，怒道：“大男人，哭什么哭！” “我就这一个媳妇。”元老二低声道。 元老头：说得他有两个媳妇一样。 “你媳妇长脚了，家里不在就出去找一找。”元老太悠悠道，“老大老大家的，你们一起去找找，村子里找找，山上找找。” 三人风风火火的去找人。 被找的芹娘这会惬意极了。 女儿的小跟班变成她的，女儿带着小跟班们去给她找来了许多好吃好玩儿的。 比如。 “元二婶婶，这是我找到的野果，很好吃的，分给你。” 杨小驴用大叶子包了一捧的野果子送到芹娘面前。 芹娘好奇地看着大叶子上的野果子，没拿。 杨小驴一看她不吃，有些着急，不好意思地磕巴道：“很，很好吃，我，我吃给，元二婶婶看。” 说着他就挑了一颗小果子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芹娘看得更惊奇了，伸手接过去，认真道：“给宝儿吃。” 杨小驴很高兴，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他们在掏鸟蛋，元二婶婶，你先吃，还有很多，我去给你摘。” 芹娘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拿了一颗分给正在整理花束的大妮，又拿了一颗给乖巧坐在她旁边的二妮。 大妮二妮都很高兴，二妮吃了，大妮不舍得，芹娘就盯着她，大妮被看得不好意思，也吃了。 芹娘就高兴地笑起来，三个娃娃一起看呆了。 第30章 不想吃，就是馋 “四哥，上！”笙宝选定了一棵树，对着身后的四郎道。 四郎一点儿不带犹豫的，呸呸两声，站到树前就开始往上爬。 给韩野这个小少爷都看呆了。 上树，以前小少爷也上过的，爬到一根矮趴趴的小树枝上，一脚蹦断，一开始小少爷还会被树枝崩到哇哇哭。 “笙宝，笙宝，我爬哪棵树？”其他孩子等不及的询问。 笙宝闭上眼睛，一会后指着里面一棵树道：“那棵。”话落，那棵树上的小鸟扇着翅膀飞起来。 说话的小孩儿立马高兴的吆喝上三五孩子朝那边跑。 韩野看看自己，又看看身后的小厮，扯了扯笙宝的袖子。 “你干嘛！”五郎看见了，立马大声质问，并且站到了两人中间，凶巴巴地看着韩野。 跟来的小厮和下人们也上前一步，紧张得把心提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小娃儿们看见了，有些害怕，大家看了看笙宝，还是上前一步。 看着大家凶巴巴的眼神，小霸王韩野可不带怕的，骄傲的挺着小胸脯，大声道：“我也要玩儿！” 大家就松了一口气，笙宝看了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他也没比她高多少，可以说是一群孩子里头高她最少的孩子，要是他也可以上去，她是不是也可以上去呀。 笙宝笑眯了眼睛，在心里和小鸟们说了说话便指了一棵树，“那棵。” 笙宝现在又长大了一些，和小动物们这样说话已经不会很累了，且她学聪明了，她一次就找一两棵树上的小鸟儿说话，那就更不会累啦。 韩野还小，还不太会思考，为什么笙宝指的树他们就非要爬上去，见他也被分了一棵树，就乐颠颠儿的笑了起来。 两拨人的气氛一松，孩子们热热闹闹继续围在笙宝身边。 四郎已经摸到了鸟蛋，正在树上打暗号，下面的人立马安静下来。 “嘘，嘘，我四哥摸到鸟蛋了，你们小声点儿，小心把鸟招来吓到我四哥。” 大家都默契的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出嘘的动作，另一棵树上的小孩也摸到了鸟蛋，大家都很兴奋。 韩野看不懂但很好奇，一时他也不去爬他的树了，和其他小孩儿一起仰着脖子朝上看。 四郎熟门熟路的把鸟蛋揣好，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滑下来，轻盈落地，一点儿都没伤到。 “四哥。”笙宝一开口，哈喇子差点儿流出来。 四郎开心地摸了摸妹妹的手，笙宝有些嫌弃地往后躲了一步。 四郎把鸟蛋掏出来，轻轻放在五郎捧着的大叶子上。 鸟蛋不大，但不少，有十来颗的样子，反正孩子们谁也数不清，看着这么多的鸟蛋都哇了一声。 韩野都看呆了，想要上手抓一颗，被人挡住，小孩儿看见他身上富贵的衣服，又顿了一下，指着笙宝刚才指的另一棵树，“小少爷，那棵树上也有，你想要可以自己去拿。” 一般元四郎和元五郎拿到的鸟蛋，只能元家三兄妹分，其他人拿到的鸟蛋不管多少，都需要给笙宝两颗元四郎和元五郎一颗，剩下的他们才能分。 他们最喜欢这样玩儿了，但笙宝不会天天带他们玩儿。 要是他们自己去找，基本找不到鸟蛋，就很奇怪，明明都是以前爬过的树，就是没蛋。 韩野眼睛一亮，立马噔噔噔朝旁边跑，小安立马跟在后头，后面还有两个下人也忙跟上来。 韩野到了树下，也想学四郎刚才的样子往上爬，但他不会。 抱着树，挪不上去不说，小手还搓破了皮，衣服也被挂坏了一条。 韩野眼眶都红了，又委屈又生气，扭头看向小安，不高兴道：“你爬！” 小安：“……” 完了他就说要不好，他不会爬树怎么办？ 小安看向身后的两人，一个下人手里提着个篮子，另一个下人点了点头。 小安就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叫人叫对了。 “你快爬，给二少爷把鸟蛋拿下来。” 那下人又点一下头，看向二少爷，韩野立马忘了疼，也不管爬树的是不是小安，“鸟蛋，鸟蛋，给我。” 下人把衣摆别在腰间，两只手抓着树，很快就爬了上去。 笙宝这边，又指了两棵树后，笙宝就不让人爬了，坐在小石头上等着大家把鸟蛋拿下来。 韩野看着他家下人爬上去了，就高兴得不行，一转头看见笙宝正悠闲的坐着，他就看向小安。 小安也看见了笙宝坐着，立马会意，给他们家小少爷搬来了一块石头。 另一个下人就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竹筒来，打开倒了一些在小杯子里递给二少爷。 韩野接过水喝了，又去看下人的篮子，下人就知道二少爷饿了，他又翻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来。 孩子们齐齐扭过头看向韩野，笙宝也看了过来，看见是糕点就舔了舔嘴角，是香香糕点。 韩野打小就是被人伺候着的，就是吃饭也有人看着。 可是被这么多人，还是和他同龄的人看着，还没有过。 他有点儿不自在。 他扒拉过篮子看了一下，下人篮子里的糕点不算多，韩野把手里还没吃的糕点递过去，“给。” 小安接过糕点亲自送到了笙宝手里。 笙宝看着香香的糕点，很高兴儿。 小孩子们也很高兴，大家都流着口水看着。 笙宝小手掰了一点儿，四郎忙伸手在下面接着，把碎掉的糕点屑接住，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甜甜香香的，特别好吃，他们昨天吃过了，特别贵，哥哥们说的。 笙宝抠下来一点儿给了就近的孩子，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给过去，等给大家都分完，笙宝手里就剩下大概四分之一的糕点了。 她要给两个哥哥分，四郎和五郎咽了咽口水，四郎道：“妹妹，你吃吧，我们一会吃鸟蛋就行。” 笙宝就看着哥哥们。 四郎笑道：“我们昨天都吃过了，今天不想吃了，妹妹你吃就好。” 笙宝看向五郎，五郎又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他不想吃，就是馋。 第31章 第二次 笙宝也很馋，但她想着娘亲，也没有全部吃完，就给自己掰了一小块，剩下的拿了手帕仔细包起来。 韩野，他又惊呆了！ 打小就不缺糕点吃的他真的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画面，因为他不能吃糕点时，都是祖母怕他吃坏了肚子。 韩野啃着手里的糕点突然就不香了。 他把糕点递出去，“给。” 小孩儿们都看了过来。 “给你们。”韩野指了指四郎和五郎。 “给我们？”四郎和五郎确认。 韩野点头。 五郎就高兴的跑过去，“谢谢小少爷。” 说完就把糕点接了过去，一点儿也不嫌弃是韩野啃过的，高高兴兴的和四哥分了，还挑着韩野没有啃过的给妹妹掰了一点儿。 韩野看着看着，又去翻下人的篮子，干脆把里头的糕点都全部散了出去。 下人阻止不及，小安无奈道：“二少爷，你都分完，会饿的。” 韩野就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不饿。” 爬上树的下人刚好从树上下来，另一个下人就把空了的篮子递上去，竹筒被他拿了出来，他还在里头贴心的垫上了一张大树叶。 上树的下人就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鸟蛋拿出来，韩野扒拉着篮子边缘踮着脚看，忍不住伸手去拿了一颗。 小小的，他的小手刚好能握住，韩野兴奋极了，然后一个用力，鸟蛋碎了，黏了韩野一手。 韩野，他又又惊呆了！ 就在小安和下人们大惊失色以为他们二少爷要哭，韩野突然咯咯咯笑起来，开心极了，他似乎发现了新玩具，整个娃都兴奋起来，又伸手进篮子里抓了一颗鸟蛋，“咔嚓”一下捏碎。 这次他笑得更大声更开心。 把六禾村正分糕点的小孩儿们都吸引了看过来。 笙宝刚吃完新分的糕点，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韩野又捏碎一颗鸟蛋，高兴成了二傻子。 笙宝跑过来正好看见韩野又拿起一颗鸟蛋，在她眼前，“咔嚓”一下捏碎，蛋液流到地上，滴滴答答。 韩野甩了一下手，一滴蛋液就甩到了笙宝脸上。 笙宝看着韩野，小脸严肃起来，眼底有小火苗跳跃，韩野浑然不知危险的靠近，看见笙宝过来，还挑了一颗鸟蛋递给她，邀请她一起玩儿。 笙宝没接，韩野就自己捏碎了，篮子里七八颗鸟蛋，转眼就只剩下两颗孤零零的了。 笙宝胸口有一股火，腾腾的，就是很生气很生气，她还不太懂，眼看韩野又要去抓最后两颗鸟蛋，她再也忍不住，突然一把就将韩野推倒。 “吃的！”她大叫着冲上去，还想再踢韩野一脚，被上树的下人眼疾手快的拉住。 笙宝就在下人手下挣扎着要去打韩野，嘴里大声嚷嚷，“吃的！吃的！吃的！” 笙宝气急也怒急了，喊到后头都带上了哭腔。 韩野正玩儿的高兴呢，突然被人推倒还大喊大叫，一下惊住，正要哇一声哭出来，又被笙宝凶狠的模样吓住，哭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哭不出来。 四郎和五郎一见妹妹被人抓住，顾不上再和大家分糕点，四郎两下就蹿了过来，上手就拍，“松开我妹妹，你快放开！” 下人被打得很疼，却不敢松开了，因为笙宝还张牙舞爪的想要去打韩野。 笙宝挣扎不开，喊到后头哇一声哭了出来。 哇呜哇呜的，哭得可惨了。 四郎更加着急，见妹妹哭得这么狠，不仅动手，还上手踢，“快放开我妹妹！放开她！你放开她呀！” 五郎也冲了过来，一口咬在那人手上，下人再也忍不住，松了手。 笙宝“咚”一下掉在地上，还闭着眼睛哇哇的哭，小身子都哭得颤抖起来。 四郎和五郎也哭了，其他孩子见了，纷纷围上来，一时不敢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打了起来。 小安已经麻溜的把他们家脏呼呼的二少爷抱了起来，另一个拿篮子的下人挡在小安和韩野跟前，也是一脸慌张。 他们有三个大人，但他刚才也看见了四郎和五郎的凶猛，就是这个小姑娘都不敢小觑，因此他也不敢乱动，生怕又打起来，他们吃大亏。 小安抱着韩野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两下，轻声哄道：“不怕，不怕，不怕了二少爷，真的在呢。” 韩野这才扑在小安怀里，哇一声哭起来。 元老二才找到山下，就听见孩子哇哇的哭声，他一下就听出来是笙宝的哭声，太熟悉了，昨天才哭过。 元老二当即拔腿就朝哭声来源这边跑。 从村子里问出芹娘跟着孩子们上山的元老大和张氏也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元老大还没认出来，张氏却是一下听出了笙宝的声音，她脸色一下变了，慌张道：“是笙宝，宝儿哭了。” “啊？你不会听错了吧？” 张氏已经甩开元老大先跑了。 “笙宝，笙宝，四郎五郎——”元老二找过来时，笙宝嗓子都哭哑了，整个人都哭得蔫吧，她指着韩野，“坏人！坏人！不要和你玩！” 韩野刚才被吓住，这会已经哭回神来一些，他也指着笙宝大喊：“坏人，你才是坏人！我才不要和你玩！” “把我的糕点还回来！”韩野一声大吼，吃了糕点们的孩子都齐齐打了一个嗝，吓的。 笙宝爬起来，叉着小腰，吼回去，“还我鸟蛋！” 韩野呆了一下，“是我鸟蛋！” 那明明是他家下人爬树拿下来的，怎么会是笙宝的？ “不是，是我！”笙宝指着自己的小鼻子，是她和小鸟们说好分给她的！ “是我！” 两个小娃儿隔着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又扯着嗓子喊起来，大有又要打起来的架势。 但他们这次打不起来了。 “笙宝，笙宝。”元老二从孩子堆里挤过来，看见闺女，立马冲上前。 笙宝本来都不哭了，看见爹爹来，她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委屈道：“爹爹。” 元老二心疼坏了，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乖，乖啊，宝儿，乖宝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第32章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笙宝抱着爹爹的脖子，控诉地指着韩野，委屈到哽咽，“我的鸟蛋。” 元老二顺着闺女的手指看过去，看清后头的小孩儿时，惊得瞪圆眼睛，随后眉头就紧紧皱在一起。 又是韩家小少爷？！ 一时元老二都忘了刚才闺女的控诉，昨天刚打了，今天又打，难道又是因为昨天的事？ 元老二突然有点儿后悔，刚才应该先应下来让娘给闺女买银项圈。 为了那么一个东西，他闺女哭这么惨，还两次。 “笙宝，笙宝，笙宝，我的乖宝儿哟。” 张氏和元老大赶过来，笙宝看见大伯母，张开双手要大伯母抱，心里也更更，更委屈。 “大伯母——”三个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给张氏听得，心都快要疼碎了。 “乖宝不哭，不哭啊，我的乖宝哟。” 张氏拍着笙宝来回的哄。 元老大看着两个儿子，又是一声暴喝，“小四小五！” 小四小五身子抖了一下，笙宝在张氏怀里也吓得哆嗦了一下。 张氏立马拍了丈夫一把，“不准吓孩子。” 笙宝也反应过来，小手拽住大伯肩头的衣服，“不欺负哥哥。” 元老大对上小侄女儿哭得通红的小脸，自然是小侄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上手，黑着脸咬牙切齿问：“你们，怎么照顾妹妹的。” 小五刚才又急又气又怕，这会身子还抖，听到他爹问，指着刚才被他咬的下人就告状，“他抓妹妹，还把妹妹丢在地上。” 下人捂着被咬出血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元家三个大人都瞪圆了眼睛，死死瞪着下人，一个大人欺负他们家宝儿！ 小孩子他们暂且忍了，大人他们可忍不了，哪怕刚给他们送钱的也不行。 大不了他们不要了，他们把钱还回去，韩家把粮还回来，他们不卖十文，就去卖七文的麦八文的稻。 他们今年不盖房子也能过！ 面对元家三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两个下人和小安都慌了一下。 这件事显然不能那么轻易算了，下人动手打了笙宝。 但他们和韩家下人也说不清，这件事还得韩家当家人来说。 小安和两个下人还觉得他们家少爷受委屈了呢，好好儿的玩着，突然就被小姑娘推倒，还大吼，把他们少爷都吓到了。 他们少爷今天可乖了，没有欺负人不说，还把糕点都分了出去。 小安都顾不上给韩野打理，两边人一分开，他抱着韩野就快速朝韩家跑，两个下人跟在后头，心里都惴惴的，尤其是上树掏鸟蛋的下人。 就感觉，挺憋屈的，挺委屈的。 韩野趴在小安怀里一抽一抽的，小安觉得他今天已经不是被罚去打扫牲口棚那么简单了，恐怕他以后要被放到庄子上，再也不能当贴身小厮了。 小安不敢耽搁，回到韩家后就直接抱着韩野去找老爷。 早有机灵的下人去找了老太太和太太。 小安和两个下人跪在地上，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韩老爷。 被咬的下人还把手伸出来，表示他真的认真拦住了。 韩老爷抱着小儿子，韩野哭累已经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小身子时不时还抽一下，手上残留的蛋液证明下人们没有说谎。 小安说完和两个下人死死低下头，等待命运的到来。 韩老爷轻轻拍着小儿子，沉默着。 韩老爷生出了怀疑，他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他是不是也看错了元家人和那个小女孩儿？ 要不然，怎么会一连两天他儿子被一个小姑娘打呢？ 韩老爷听完并不觉得他儿子做错了，因为几颗鸟蛋而已，他们家供得起来，他反而还觉得儿子挺乖的今天，要是他每天都这么乖，别说外面的鸟蛋了，就是家里的鸡蛋给他玩儿一篮子他都愿意。 韩老爷想不通，又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就是这个时候赶过来的。 “宽儿。” “老爷。” 人未到，声先至。 两人一进来就见小安和两个下人正跪着，再要开口就看见韩老爷怀里睡着的孩子。 两人顿时压了压火气，韩太太着急的上前，她听说孩子被抱回来时似乎不太好，就火急火燎的和婆母一起赶过来了。 “老爷，二郎他，这是怎么了？” 韩老太太厉目扫过地上跪着的三人，三人又缩了缩脖子。 韩老爷沉默着没说话，因为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太太急了，扯了扯丈夫，她这会离得近，看清儿子哭过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韩野这会已经不抽了，还能明显看到哭过的痕迹。 “把他们带下去，先关到柴房里，今晚不许吃饭。” 韩管事立马进来把人带下去，韩老爷抱着韩野走回韩野的房间，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一路跟在后头，什么都问不出来，让两人急得不轻。 韩老爷想把韩野放到床上，才放下去，韩野就惊得抓住了他的手，小脸都皱在一起，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韩老爷就轻轻拍了拍他，不太有经验的把手抽出来。 下一秒，韩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踢蹬着手脚，哇哇的哭。 韩老爷吓了一跳。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这一刻，韩老爷是怨和怒更多的。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见了，顾不上再追问，忙上前安抚韩野。 韩太太把儿子抱在怀里，将他整个小身子都搂住，眼眶都红了，“乖啊，乖，娘亲在，娘亲在，不怕不怕。” “乖啊，乖，宝儿，奶奶在，奶奶在。”元老太也在抱着小孙女儿哄。 笙宝被抱回家，她还没有睡着，心头还有股气，一气她就想哭。 这会窝在奶奶怀里，笙宝哭得一抽一抽的。 四郎和五郎在院子里，元老头亲自问，小哥俩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完也忍不住想哭。 他们保护妹妹了的，但他们还是太小了。 张氏骂道：“大人怎么能这样欺负孩子！” 元老头沉吟了一会，道：“明儿让三郎别跟大郎二郎出去了，就跟在笙宝身边，他要更大一些。” 第33章 惊惧与惊怒 元老太仔仔细细给笙宝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小屁股磕青了一小块，被抓的肩膀还有红印子，心里的火也是腾腾往上冒。 两个孩子都是两家的宝，这件事注定不能这么善了。 “吩咐下去，他们家的人再来卖菜蔬鸡蛋，一律不许买进来！” 韩老太太气坏了，昨儿打架还能说是他们家二郎不对，今儿为什么还欺负他们二郎，看给孩子吓的。 就算不看在，他们家是这里大户的份上，也该想想韩家照顾了他们多少生意！ 就这样儿的人家，你还说好。这句话堵在韩老太太心口，她没说出来，儿子是一家之主，不是小孩子，她能生气，能对外人疾言厉色，但对儿子不能那样。 韩老太太一脸哀痛地看着韩老爷，“宽儿，二郎他现在是我们的命根子啊，他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这个当爹的，不能这么就算了。” 韩老爷沉痛地点点头，“母亲放心，我会亲去元家一趟给二郎讨回公道。” 韩老太太这才放他离开。 下人进来说，老大夫到了。 韩老太太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急切的迎了出去。 老大夫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儿，见了韩老爷和韩老太太，他先客气的和两人问了好，被韩老爷和韩老太太亲自迎着去了韩野的房间。 韩太太正抱着小儿子，小儿子在她怀里正睡着，但睡得一点儿都不安稳，韩野惊得哼唧两声，韩太太就跟着抹一下眼角，就跟有人拿刀剜了她的心肝肉一样疼。 韩老爷引着大夫进来，老大夫给韩野把了把脉，心头微讶，小儿惊惧的脉象不难把出来，但惊惧至此，老大夫只琢磨了一下就不多想了。 老大夫收回手，道：“二少爷这是受到了惊吓，我先开一副安神汤，小儿惊惧可大可小，今夜要小心一些，起烧了又让人来叫我，若今夜无大碍，明日也就无事了。” 来之前，韩家的下人就说他们家小少爷可能是吓住了，老大夫的药箱里就带了药，他写了药方，很快把药抓出来，结了药钱就要离开。 韩管事把人送到门口，又让韩家下人把人送回去。 下人才把老大夫送到桥上，元老二远远看见老大夫就迎了过来。 看着老大夫来的方向，再看到韩家下人，元老二心里就明白了，老大夫才从韩家来，看来韩家小少爷不太好。 元老二心里念头急转，脸上的急切就又多了三分，“老大夫，可算找到你了，你快去看看我家宝儿吧，宝儿现在不太好，睡不安稳，被吓到了一直抽噎着哭，身上还有伤……唉……” 下人：怎么听着比他们家小少爷还严重？ 老大夫心里也跳了跳，难道是这两个孩子打架了呢？ 可，怎么可能？ 老大夫对韩家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他要顺便再出个外诊。 下人点点头，说了句客气话儿，把药箱递还给老大夫，元老二立马替老大夫接过去，等老大夫和元老二一走，下人就飞跑回去。 元老二转头看了一眼，带着老大夫也加快了脚步。 老大夫在心里叹了一声他的老骨头哎，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元老太和张氏已经给笙宝洗了澡，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 笙宝洗了个热水澡，又被奶奶哄了哄，这会也没那么生气了，她困倦的打了个小哈欠，眼角就浸出眼泪来。 元老二一进门就扬高了声音说：“爹，娘，我把老大夫请来了，我出门正好碰上老大夫从河对面过来。” 老大夫：“……”他不傻，但可以聋。 “爹娘，爷奶，我们回来啦。”大郎二郎和三郎这个时候从外头进来。 他们今儿碰上酒楼出来采买，看他们的新鲜，一下全买走了，他们还带回来今年服徭役的消息。 一进门就看见老大夫，三人都顿了一下，下意识就是二婶又生病了？ 老大夫看见三人也顿了一下，目光就从三个年轻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大郎身上。 大郎就礼貌地和老大夫问了一声好，然后道：“辛苦老大夫来一趟。” 老大夫脸上就露出笑来，“这是老夫应该做的。” 说罢背着手和元老头进了正屋。 大郎呆了一下，“是妹妹还是奶奶不舒服？” 去正屋看的，只能是爷奶和妹妹，爷爷还在这呢，那就只能是奶奶和妹妹。 倒不是大郎不关心二婶，二婶看病，和家常便饭差不多。 “你们妹妹被人欺负了。”元老大看了三个儿子一眼，目光在大郎和三郎身上游移，三郎似乎也还小了一些，不够安全，要不还是大郎陪在笙宝身边好了，大郎年纪大也稳重。 大郎二郎三郎却是瞬间怒了，“谁欺负了妹妹！我们去揍他！” 才踏进正屋的老大夫听到了这句话，脚步顿了一下。 老大夫给笙宝把了脉，这个不是惊惧，是惊怒。 这么一个小娃娃，怒气不小啊。 不到两岁的笙宝还没有男女大防这种东西，所以在老大夫把完脉后，元老太很干脆的露出笙宝的小屁屁，指着那一小块淤青给老大夫看。 嗯，不算小，有笙宝巴掌那么大，这会正是印子明显的时候，倒是肩膀上的红印子看不太出来了。 “擦点儿药膏好得快一些，不擦也行，她小，恢复快，过几天也就好了，我给开副安神汤，等她睡醒喝一碗，夜里能好睡一些。” 笙宝没睡着还和小椴椴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小椴椴老沉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是看着长大的娃娃，咋脾气就这么大了呢？ 他应和道：“是挺坏的，你们村还有多少人吃不饱呢。” 自打换粮后，小椴椴就能经常醒来，而不是沉睡状态了。 那些人对笙宝爱虽微，也不够纯粹，但力量加在一起也很大了。 小椴椴对此很满意，他觉得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也能在这个世界重新扎根了。 但，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那么可爱的宝儿也有人不喜欢呢。 第34章 查一查 “老爷，河对岸那边也请了老大夫，好似那小姑娘还受了伤……” 韩管事小声和韩老爷说起刚才下人告诉他的事，韩管事心里也有点儿郁闷，这事儿闹的。 轮椅转动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韩老爷和韩管事一起转身。 韩大郎坐在轮椅上，身后的下人低头垂眸推动着轮椅，坐在轮椅上的韩大郎，瘦骨嶙峋，肤色苍白，好似风一吹就能把他吹倒。 韩老爷快走两步上前，“遥儿，怎么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太对，韩老爷舌尖打了个转儿，“爹爹不是那个意思，快要入冬了，风大，你身子不好，你怎么也不披件披风再出来。” 韩大郎以手掩唇，才要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他面色本来就苍白，这一咳就感觉好似随时会挂掉一样。 韩老爷大惊失色，忙给他拍背顺气，又吩咐人去取披风来，韩管事已经机灵的去倒了水来。 韩大郎喝了两口水，把喉间的那股不舒服顺了下去才拉住韩老爷的手开口道：“父亲不必为我忧心，我的身子，就这样了。” 他的语气中是一种随波逐流的自暴自弃。 韩老爷听得忍不住心痛，“大郎……” 韩大郎打断了韩老爷，他过来可不是和韩老爷再纠缠这件事的。 “爹，儿子听闻，弟弟被人欺负了。” 韩大郎眼中闪着忧郁的寒光，他已经变成这样，那些人还要再来对付一个奶娃娃吗？ 难道便如此容不下他们家？他已经没有前途了，他们给二弟的也只想一世安稳，若是如此，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韩老爷听到大儿子关心小儿子，心底有些欣慰，他以为大儿子自暴自弃后就万事不过心了，之前他便是如此。 “大郎，你弟弟这事，爹爹会为他讨回公道的。” “爹，查一查吧。”韩大郎语气淡漠，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韩老爷心头大惊，“遥儿，你的意思，是……” “查一查，若是，咱们也就不必再避，若不是，这地儿不宜居，咱们再换一个地方就是，左右，都出来了，让祖母母亲和弟弟舒心就好。” 韩老爷看着这个曾经让他骄傲的儿子，听着他聪慧冷静的说，一颗心又伤又痛。 他原本只打算去元家给儿子做主的，既然要查，那一开始就不能从元家查了。 “爹知道了，大郎，你要不要……”和爹一起查，韩老爷想，大儿子愿意关心这些事，或许给他找一些事，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爹，我累了，先回去了，我身子不好，就不去看弟弟祖母和母亲，以免过了病气给他们。” 韩大郎说完，推着他的下人冲着韩老爷点了点头，转了个方向，推着韩大郎就走。 来这里定居之前，韩老爷是查过的，但那会，他查的侧重点不一样。 这里宜不宜居，风气怎么样，山水又如何。 韩老爷站在风中沉思了许久，韩管事感觉心有点儿颤颤，他希望事情不像大少爷猜测的那样，但那也只是希望而已。 “老爷。”韩管事试探地喊了一声。 “去查吧，先从附近的几个村子开始查，再查六禾村，最后再查元家。” 韩老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顺便看看，其他县村的风水如何，到时候把他们……算了，你先去查，查什么来都一五一十告诉我。” 要是那边不放过他们，又能把他们送到哪里去？ “俊德，我只有你了。” 韩管事眼眶一红单膝跪地，“老爷，小的一定会给老爷查清楚，他们要是还敢来，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韩老爷压抑住心头的酸涩，挥了挥手。 元家人还不知道，因为今天的事，他们，乃至六禾村和周边的村落都会被人查个底朝天。 老大夫给笙宝看完后，又看了元家人一眼，今儿不是谈事的时机，老大夫便什么也没说，背着药箱慢慢悠悠走了。 他还没出村，又被韩家请了去，元家人并不知道这些。 老大夫还以为韩家小公子又怎么了，没想到他这次直接被带到了韩老爷的书房。 在听到韩老爷问到元家小姑娘的伤势时，陈老大夫沉默了一下。 “老大夫不必忧心，在下也只是关心一下元家女郎，两个孩子争执，做父母的都难免心疼，我家二郎也还只是个小娃儿，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这个做父亲的自会教训他，实在不必要把孩子吓成这样，老大夫也说，孩子受惊，可大可小。” 陈老大夫点头表示他理解父母的一片爱子之心，叹了一口气，才道：“老夫并不知全貌，只是个看病的大夫而已。” “陈老大夫只管与我说病情便好，若是我们把人伤了，公道要讨，赔礼自然也不能少，我们韩家也是讲理的人家。” 陈老大夫认同地点点头，客套了一句才说：“那小姑娘也惊惧不轻，毕竟也才一岁多的小娃儿。” 是惊惧不是惊怒，是陈老大夫特意说的。 陈老大夫又道：“不知是跌还是摔的，那孩子屁股上有淤青，肩膀两侧也有掐红的痕迹，哭得凶了一些，我去时，还有惊悸之状。” “这么严重？”韩老爷站了起来，这听着好似比他们家二郎还严重。 陈老大夫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症状都没错，只是被他说重了几分。 谁让元家是他看好的未来亲家，未来亲家有难，于情于理都应当帮一帮，吧？ 把陈老大夫送走，韩老爷又迟疑起来，是不是他们太草木皆兵了，派人来对付他们，就只派一个小娃娃，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元家人看着挺心疼那个小女孩儿的样子。 心疼笙宝的元家人正在院子里商量…… 第35章 讲道理 “老大老二，你们一会就跟我去一趟韩家。”元老太道：“带上一篮子鸡蛋，笙宝动手是她不对，欺负不能白挨，错也要担。” “知道了，娘。” 然而父子三人去到韩家，却没能进去韩家门，甚至连韩老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只是韩管事在门口道：“我们家二少爷惊吓过度，刚喝了安神药睡下，几位请回吧，有什么事等我们家二少爷醒来再说。” “对了，有件事也要和几位说一声，我们老爷刚买一下了一个汤泉庄子，庄子上的菜蔬已足够。” 韩管事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笑，一副我这样和你们说一声，也是好心不让你们白跑一趟。 事实上，韩管事也是这样想的。 他算是韩家里和元家接触最多的人家，他不太相信，但现在，一切还没查出来前，为了韩家的安危，只能如此。 元老头元老大和元老二脸色都很难看，元老大就要暴起，元老头制止了大儿子，脸色难看的带着两人回去。 看韩家这样的态度，张氏顿时有点儿慌张，毕竟他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韩家，就是小老百姓里的高门大户了。 “爹，我看他们就是心虚了，明明是他们欺负了宝儿，现在还有脸躲起来，什么二少爷没醒。” “好了，老大。”元老太开口，元老大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元大郎几个小的也很生气，还有点儿愁，生意就这样断了一门。 “我去找一找村长，也去问问村子里的孩子，当时发生了什么。”或许两个孙子没看清，还有什么误会。 “去吧，等宝儿醒了，我也问问她。” 元老太摆手，元老头又背着手带着两个儿子出去了。 元老头三人上门的事，只报了韩老爷那里，韩管事严厉的敲打了家里的下人，老爷在家时，韩家的大小事宜当以老爷为主。 因此这会儿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不知道。 韩野和笙宝睡醒一觉，两个小家伙的精神都好了一些，两人同样被灌了一碗老大夫出品的安神汤。 很难喝。 韩野哭着不想喝，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又是哄又是劝才让他喝下去。 笙宝也皱着小鼻子，但她是个乖宝儿，嘟了嘟嘴乖乖喝了，喝完芹娘就给她喂了一颗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笙宝看着温柔的娘亲，弯着眼睛冲娘亲笑，她有些不好意思，答应了要给娘亲找好吃的。 “娘亲，我明天再带你去山上给你找好吃的。” 芹娘之前和大妮二妮在一起，都是在山上，他们隔得不算远，听见哭声和大妮二妮一起找过去时，元老二元老大张氏都在。 芹娘看着哭得哇哇的女儿，着急得手足无措，是被元老二背着下山的。 现在看见女儿又没事了，芹娘也笑了起来，冲着笙宝点点头，认真道：“嗯。” 元老太拉了拉笙宝的小手，柔声问：“宝儿，你能跟奶奶说说，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了想，元老太又道：“你为什么又要打小公子？” “他是坏蛋！”笙宝毫不犹豫。 “她是坏蛋。”韩野也毫不犹豫，“她推我，她打人。” 韩野举着小拳头，凶巴巴的，“我也要打她！” 昨天被推，今天又被推，韩野很生气。 “他为什么是坏蛋？”元老太追问，一双慈祥的眼柔和地看着笙宝。 笙宝皱了皱小眉头，一字一句道：“他，浪费。” 每次她米粒没吃干净，奶奶都会给她拨到一起喂到她嘴巴里，奶奶说食物不能浪费。 “很辛苦。”笙宝又道，“小鸟儿辛苦。” 笙宝小手又指了指自己，“和小鸟说，分我吃。” “不浪费。” “米粒吃完。” “爷爷，大伯，爹爹，”笙宝掰着手指头数，“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辛苦。” 笙宝的小模样认真极了。 “不能玩儿。” 韩野把糕点分给了他们，韩野要是不给她分鸟蛋自己吃了，她都不会那么生气，但他把鸟蛋一个个捏碎了，还很高兴的大笑，笙宝就忍不住了。 笙宝认真看着奶奶，又说一遍，“他是坏蛋。” 元老太突然明白了，韩家小公子浪费了粮食，她小孙女儿生气了，这才把人推倒。 他们是农家人，对于食物，本能的知道不能浪费，那是他们活命的东西。 但对于韩家那样的人家，他们恐怕没有那么在意。 元老太不能将心比心，因为他们家还没有食物多到可以浪费的地步，但她能将心比心他们对孩子的爱护。 以前她也没发现小孙女儿这爱动手的毛病，哪知遇到韩家小公子，每天打一次。 哦，不，是小孙女儿单方面动手，换做是他们，也要毛。 先出手的人，哪怕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元老太拉着小孙女儿的手，认真和她道：“笙宝，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笙宝对着手指，没说话。 可就是想打怎么办？ 元老太的神色严肃了一些，语气也严厉了起来，“笙宝，打人是不对的，别人没做对的，我们可以讲道理，不一定非要动手。” 元老太说的这话就很巧妙了，不一定非要动手，那就是，需要动手的时候还是要动手的，但一开始就张牙舞爪的打人，肯定不对，还容易理亏！ “元笙。奶奶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你这样，不对。” 笙宝瘪了瘪嘴，一抬头，眼泪珠子就滚了出来，元老太心软了一下，语气却更加严厉。 “笙宝，你是个很聪明，很懂事的孩子，奶奶知道奶奶说的你能听得懂。笙宝，我们不能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今天是你四哥五哥也在，韩家人也算讲理，若是碰到其他不讲理的人，你也如此，很容易吃亏。” “笙宝，你要是受了伤，那就是拿刀子在剜奶奶的心呐。”元老太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笙宝一看奶奶哭了，立马用两只小手捧住奶奶的脸，哭着摇头，“不打，奶奶，听话。” 笙宝小手给奶奶擦眼泪，自己哭得却更凶。 第36章 一样爱护 张氏听到孩子的哭声，一时都忘了元老太和芹娘还在里头，鞋都跑掉了一只的往里冲。 然后她就看见，芹娘一手撑着头，一脸痛苦，“二弟妹，二弟妹。” 芹娘捂着头，疼痛让她再也受不住，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晕倒前，她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个妇人，看起来比元老太年轻一些，她说：“孩子，不要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中，要跟紧跟紧知道吗？” “二弟妹！” 元老太和笙宝听到声音也立马转头，笙宝蹿过去想要抱住娘亲，却被芹娘带着一起砸到床上，笙宝脑袋磕在床上，咚一声响，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一边哭着一边喊娘亲。 “娘亲，娘亲，娘亲。” 元老太和张氏手忙脚乱的把芹娘扶到一边，元老太把笙宝抱起来，“宝儿，宝儿，有没有伤到？” “娘，宝儿，二弟妹？” 张氏脑袋都大了，一时都不知该忙哪边。 “别慌，探鼻息。”元老太最先冷静下来，张氏忙去探二弟妹鼻息，“娘，二弟妹还活着。” 活着，就不怕了。 “你去把老二他们喊回来。” “那笙宝？” 张氏担忧地看向小侄女，小侄女刚才可是被砸在下面的。 笙宝痛得眼泪汪汪，不忘催促张氏，“大伯娘快。” 张氏见笙宝没大碍这才跑出去。 元老太给笙宝检查胳膊腿儿，确定没有伤到胳膊腿儿才松一口气，“奶奶刚才听到响，你伤到哪了？” 笙宝就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元老太叹息了一声，“就你这细胳膊细腿，你就敢上去垫，你，奶奶刚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这就是危险的事情，你撑不住娘亲还会让自己受伤，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听见没？” 笙宝乖巧地点头，着急道：“奶奶，娘亲她……” “她可能是被你吓着了，你娘亲胆子小，以后你别吓她知道吗？” 笙宝老实点头，她知道了。 没一会，元家的男人们就回来了。 元老二最急切，毕竟出事儿的是她媳妇。 “娘，芹娘她……” “她晕了，可能是吓到了，你先抱她回屋，歇一会看明天怎么样，不行就从城里请一个大夫来。” 元老二把媳妇抱回屋，元老太也把笙宝抱了出去，大家都关心的看着笙宝。 被这么多人看着，笙宝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元老头轻咳一声，出去一转，他才知道小孙女儿在山上有多厉害和霸道。 嗯，也就小霸道的那种，不吃亏就行。 “笙宝，爷爷问你，是不是韩家小少爷没把鸟蛋给你，你就生气打他了？” 这是元老头和儿子孙子们出去问了一圈的结果，韩老爷这会也知道了。 那个小姑娘总能找到别人找不到的鸟蛋，因此他们默认，只要是小姑娘找到的鸟蛋，除了元四郎和五郎，其他的不管是谁拿下来，都得先让那个小姑娘挑选。 显然，他儿子没做到，还当着小姑娘的面捏碎了。 农家的孩子吃的少，这应该是护食。 韩野被灌了一碗药后，精神就好了不少，又能蹦能跳，看起来没什么大事的样子。 韩老爷那颗悬着的心也能重新仔细的去思考这件事了。 毕竟那个小姑娘的霸道他是见过的，昨儿不就因为她分了野儿玩，野儿没分，她就生气推了野儿吗？ 今儿因为护食再推人，也好像很正常。 韩管事低着头，韩老爷沉思了一会，道：“你再去查吧，查详细了再说。” 若真的只是因为小姑娘护食而发生的争斗，韩老爷觉得儿子就这么躲着一个小姑娘，日后遇事未免会胆怯。 他不求他有大出息，但也不想他唯唯诺诺，连个女人都害怕。 笙宝小霸王的人设，在元家和韩家，哦不，是在整个六禾村都出名了。 经常出去和元家兄妹玩的孩子，这会都被自家爹娘揪着耳朵叮嘱，以后别随便惹乎笙宝，该是笙宝的东西别乱伸手，那可是连韩老爷家小公子都敢打，还是连打两回的小姑娘。 碰见韩老爷家小公子也别乱招惹，要是下次两人还打架，先远一点儿，跑回来叫两家大人就好，别乱掺和。 两个都是宝，他们惹不起，躲总行了吧。 笙宝看着爷爷，思索一会后，摇了摇头。 元老头瞪眼，咋不是这样？那能是啥？总不能真是两个孩子八字不合，见面她孙女就想捶人家孩子吧。 一个暴力？ 一个欠捶？ 元老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元老太差点拍了老头子后脑勺一下，孙子孙女儿都看着，元老太给他留了一点儿面子。 “宝儿，奶奶问你，要是小少爷把鸟蛋都吃了，你会生气？会打他吗？” 笙宝立马摇头。 笙宝不懂怎么说，若她再长大一些，她就说，她生气的是韩野对食物的不尊重，那是活命的东西，应当尊重，而不是当玩闹的玩具。 元老头几人瞪了瞪眼，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宝儿心疼粮食，见不得作践。”元老太解释，其他人才恍然大悟齐齐看向笙宝。 笙宝连连点头，大声儿道：“不浪费。” “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的事，不说清楚，小疙瘩就会变成大疙瘩，咱们宝儿不是那样的人，不当被人那样说嘴儿。” “奶奶，要我们出去跟人说，妹妹是心疼粮食被韩家小少爷作践才生气，不是他们以为妹妹没吃到鸟蛋生气吗？”大郎认真询问。 元老太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要澄清，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澄清，韩家小少爷也只是个孩童，韩家不缺吃穿，把孩童娇养得不食五谷，是他们的事，不应该成为别人指责的理由，他们爱护小少爷的心和我们爱护笙宝的心是一样的。” 大家又听懵了一下，所以奶奶(娘\/老婆子)要干啥？ “走吧，趁着天还亮，老头子，老二你们都跟我走一趟。” 元老太说着就把笙宝抱上。 “去哪儿？”大家一起问。 “去河对岸说清楚。” 众人：“（°o°）” 他们仔细看元老太的神色，见她不似作假，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娘？”张氏担忧地喊，之前不就去了一趟，连门都没让进，还要送上去。 第37章 爱之深，计之远1 “你在家把饭做好，若是一个时辰我们还不回来，你们就自己吃了，记得去看看你二弟妹，要是不好就让大郎和二郎去请老大夫来。”元老太交代张氏，果决道。 张氏见拦不住，便小心地问：“那可还要带菜蔬和鸡蛋？” 婆婆认真做的决定，一般都没人能拦得住，张氏也就不去看公爹了。 “不用了，今儿的道理，用嘴说就好，东西可以明儿送。” 元老太抱着小孙女儿就大步往前走，元老头和元老二跟在后头，元老二快速和大嫂道：“大嫂，芹娘就多托你照顾了。” 张氏牙酸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元老二快走。 四人的转出院子，张氏忍不住问元老大，“当家的，你说我要是也和二弟妹一样，你会不会也会像二弟关心照顾二弟妹那样关心照顾我？” 元老大听到这话差点裂开！ 他惊诧道：“你也想当傻子！” 张氏：“……” 大郎五兄弟原本还在担心爷奶和妹妹，听到这话差点儿笑喷，怕殃及池鱼，大郎有爱的赶忙带着弟弟们溜了。 张氏噎得，恼得拍了元老大一巴掌。 元老大疼得往后躲，“你拍我干啥，好好儿的不好，你想当傻的，再说，你拿什么和二弟妹一样，病搞不好还能染，脸还能换不成？” “元福你说啥？”张氏阴恻恻的，“我的脸为什么要换？” 元老大一个激灵，拔腿就跑，那句你又没有二弟妹好看的话憋了憋没敢说出来。 元老二再一次敲响韩家的门，心里有点儿气，也很没底，怕又被随便打发。 他倒是没什么了，估计爹也没事了，毕竟有过一次，就怕娘和闺女受不了。 门房打开门见又是元家人，眉头就是一皱，元老太抱着笙宝上前一步，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元老太就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了，门房还等着下一句呢，等了半天，没了。 门房和元老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门房丢下一句，你们等一等，还是跑进去通报了。 韩管事听到元家人又来的了消息也是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问元家人这是想干啥？ “管事的，来人是个老太太，还抱了个小女娃。那老太太说他们是来讲道理的。” 韩管事：“……”讲啥道理，难道不是来说他们家小少爷做得不对的，几颗鸟蛋罢了。 韩管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咋突然觉得那么累呢？好像回到了以前勾心斗角的日子。 门房还等着呢，韩管事见了就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会去告诉老爷，见不见还得主子决定。” 门房就走了，韩管事也起身去找韩老爷。 韩老爷正在院子里看小儿子上蹿下跳的玩儿。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也在一边，看着韩野活蹦乱跳的，她们就高兴，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韩老太太正想和儿子说小孙子在家也能玩挺好，以后不用经常往村里跑了，韩管事来了，在韩老爷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韩老太太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 儿子的事一般不会瞒她，就是外头生意上的事，她们在的时候，韩管事就算不细说也不会这样鬼鬼祟祟的。 韩管事：“……” 韩老爷看了母亲，下意识想瞒过去，心里也有点儿气，来讲什么道理，都打发了还这般不识趣。 更难听的话，韩老爷在心里也咽了下去。 “一点小事，母亲不必担心。”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就是特别准。 “是不是和野儿有关？元家人上门了？” 韩老爷：“……”他娘长顺风耳了。 韩老太太怒气勃发，“这是上门来道歉来了？呵，让人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一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韩管事低头不敢吭声，他也觉得老太太怕不是长顺风耳了，他说那么小声还能听见。 “母亲，”韩老爷试图阻止，他后头的猜测还没跟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说，他怕元家人进来，会说什么把两人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韩老太太却很坚持，“让他们进来，为娘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老爷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 韩管事亲自到门口接人，他的目光与笙宝滴溜溜的目光对上，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白嫩的小娃儿会是个暴力小萝莉。 笙宝大眼睛眨了眨，韩管事心软了一下，低声道：“我们家老太太和太太都很担心小少爷，老太太和太太身子都不太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们一会说话悠着点，别把大人也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元老太同样低声道谢，谢过韩管事的提醒。 在韩管事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二进的花厅，韩老太太和韩老爷坐在上手，韩太太抱着韩野就坐在韩老太太旁边。 韩管事低头恭敬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元家人到了。” 被这阵仗震慑，元老太的脊背一弯，还没完全弯下去，她又站直了身子，他们不是韩家的下人。 元老头和元老二见了，也站直了身子。 笙宝乖巧地在奶奶怀里，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坐在韩太太怀里的韩野，韩野自然也看见了她，小眉头一皱，韩野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笙宝见了也嘟起小嘴把小脑袋扭过去。 笙宝长得白，虽然这个夏天晒得比韩野黑了那么一点儿，也比村子里的小孩儿白。 小脸肉嘟嘟圆乎乎的。 这小模样，不让人生气，反倒透出一股娇憨来。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的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看她的的确确是个比他们孙子还小那么多的小姑娘，一时心绪复杂。 韩老太太从笙宝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元老太几人淡淡问：“你们是来道歉的？” 带着孩子上门，不是道歉就是讨公道，笙宝先打了韩野，他们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元家人是来道歉的。 “不，我们是来讲道理的。”元老太镇定的回答，抱住笙宝的掌心却是出了一层薄汗。 韩太太震惊地瞪圆眼睛，韩老太太也晃了一下神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她嗤地轻笑出声。 第38章 爱之深，计之远2 “你们家的孩子伤了我家孩子，你们上门不是道歉，是讲道理，这是讲的哪门子道理？” 怒极反笑，韩老太太被元老太一句话气笑了。 元老太轻轻把小孙女儿放到地上，牵住她的小手，对上韩老太太欲要喷火的眼眸，她依旧不紧不慢，“的确是讲道理，要说受伤，我家孩子也受了伤。” “所以你这是上门来让我们道歉？” “不，老夫人，我们的确只是来讲道理。”元老太认真重复。 “好，”韩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我倒要听听你们要讲什么道理！” 这一声拍得不小把正在用眼神吵架的小孩儿都吓了一跳。 元老太轻轻摸了摸小孙女头安抚。 “宝儿，你告诉奶奶，你今天为什么要打小公子？” 笙宝皱了皱小眉头，她不太高兴，她说过了，看见韩野就生气，她不想说。 “宝儿，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害怕。” “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儿能说什么？难道不是你们大人教什么她说什么？你们教一个娃娃说一些谎话，这就是你们要讲的道理。” 韩老太太咄咄逼人，半分不让。 “奶奶没教。”元老太几人还没开口，笙宝认真地回答了韩老太太。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站在大人身边，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动间，清澈又灵动。 韩家里人都愣了一下。 笙宝又认真地指了指自己，“会走路。” 说着她主动松开了奶奶的手，走了两步后在众人面前跑了一圈儿。 韩野看得眼睛都亮了，他本来就不是个坐得住的，见笙宝跑，他就在韩太太怀里扭动着小屁股想要下去。 韩太太可不敢让他下去，生怕下去了又被笙宝揍，把人抱得更紧。 韩野不高兴地哼唧扭动，韩老爷看过去，韩野立马老实了。 笙宝也跑圈停了下来，又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跑得快。” 意思是她不仅走得稳，还跑得快，才不是路都走不稳。 韩老太太：“……” 笙宝纠正完错小手朝韩野一指，不高兴儿道：“吃的，浪费，要饿肚肚。” 她拍着自己的小肚子，摇摇手，“爷爷奶奶辛苦，不能浪费。” 童言童语，配上小姑娘比比划划的小动作，直接把人萌得不轻。 韩老太太有一瞬的出神，她要是也有个这样的小孙女儿。 “我们是农家人，日子辛苦，我们家老大得了五个小子，老二艰难些，才有这个小孙女儿。”元老太叹了一口气又道，“她打小就乖巧懂事，我们也多疼爱她两分，便是如此，我们还是会告诉她，粮食要认真吃完，不能浪费，每一颗粮食都是辛苦种出来的。这个世道还有许多吃不饱饭的人，我们做不到拿家里的粮食分给那些人，我们管好自己，好好吃饭不糟蹋粮食就好。” 韩家三人齐齐镇住：“……” “宝儿，你告诉这位奶奶和伯伯伯娘，小公子今天把鸟蛋都吃了，你会生气吗？” 笙宝甜甜笑起来，摇着小脑袋，“不会。” 韩家人实在无法对着这样一个乖巧真挚的小孩儿说，她是被人教了话术。 元老太接着道：“我知道，老夫人家里富贵，小少爷金银窝里长大的孩子，打小不缺衣不缺穿。这点吃食对你们家来说，算不上什么，糟蹋也就糟蹋了。” 韩老爷突然羞愧起来，好似被元老太点名你就是浪费，你就是不珍惜食物。 “他们长大的地方不一样，想法儿也就不一样，我们家宝儿看不得这样，我们不能说她错，当然，站在你们那边，也不能说小少爷有错。这就是一件小事儿。这孩子性子急了一些，是她不对，也是我这个奶奶没能教好她，我跟老夫人们赔不是了。” 元老太真诚地弯腰鞠躬道歉，元老头和元老二也跟着鞠躬，这才是他们要道歉的点，只是孩子性子急先动手不对，并不是这件事的出发点是笙宝错了。 屋子里的韩家人镇住了，就是屋外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韩大郎也听镇住了。 笙宝见奶奶这样急了，垫着小脚想要把奶奶扶起来，嘴里焦急道：“奶奶，奶奶，奶奶。” 上首的韩老太太拳头紧握，呼吸急促，韩太太还没想明白，但也隐隐觉得，这件事好似是他们不对又好像不是，好像这小姑娘也没有错，一时脑袋都乱了。 韩野趁着娘亲分神的功夫，从韩太太腿上滑到地上，冲着笙宝就跑过来，却在笙宝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他想牵笙宝去玩儿，又不太敢，还是第一次有小娃儿到他们家玩儿。 笙宝看着这个比她高一点点的小孩，想到奶奶说的话，认真道：“对不起。” 顿了顿，又道：“讲道理，不打。” 韩野听了，顿时高兴起来，“你不打我了？” 笙宝点头，板着小肉脸严肃和韩野道：“吃的，不浪费，吃完，饱饱。” 韩野没太懂，从一边的桌子上摸了两块糕点，一块给笙宝，“吃完。” 笙宝看着糕点，咽了咽口水，大眼睛都亮了，却没去接，而是看向奶奶。 元老太笑着又摸摸笙宝小脑袋，询问道：“宝儿想要吗？” 笙宝点点头，从怀里摸了摸，啥也没摸出来，才想起来她洗澡换了衣服。 “有果果换。” 韩野见笙宝半天不接，直接把糕点塞进了笙宝手里，才问道：“什么果果？” “山上，四哥摘。”笙宝大声说，说完才小口咬了一口糕点，怕糕点渣子掉到地上，还用另一只小手接住，韩野见了也学她的样子伸手接住。 两个小孩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 大人们：“……” 事情讲清楚，元老太就要带着笙宝离开了，韩老太太突然开口。 “野儿，小妹妹到咱们家做客，你是家里的小主人，你要不要带小妹妹出去玩一玩？” 韩野点头如小鸡啄米，吃了东西，含糊不清道：“要！” 韩老太太笑，“那你就带小妹妹出去玩儿吧，你们好好玩儿，别欺负妹妹。” 韩野就想牵住笙宝的手往外走，笙宝躲开了，“吃完，不浪费。” 说完继续小口小口的啃糕点，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没有给奶奶爷爷和爹爹分，笙宝抬起头心虚地朝元老太看过去，弯着眼睛笑得乖巧，垫着小脚把啃到一半的糕点递过去。 第39章 爱之深，计之远3 元老太笑着拒绝，“乖，宝儿自己吃就好，奶奶不饿。” “尝尝。”笙宝软软地说。 元老太就拒绝不出来了，轻轻掰了一点儿放进嘴里，笑道：“很好吃。” 笙宝开心了，来到爷爷面前，“爷爷，尝尝。” “哎，好，好，好，爷爷也尝尝。”元老头也掰了一点儿放进嘴里。 笙宝最后走到元老二身边，元老二早就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爹爹，尝尝？” 元老二一时高兴，都没留意女儿这是疑问句，高兴儿的也要伸手去掐，笙宝拿着糕点的小手往后一缩，元老二呆了一下，其他人也看愣了。 “手手。” 元老二依言摊开大掌，笙宝把接到的糕点屑轻轻放到元老二大掌上，语气欢快道：“尝尝，吧。” 元老二又是一呆，其他人却是忽而笑了起来。 韩野已经吃完了自己的糕点，顺便拍了拍手，听到大人们都笑了，他也跟着乐呵，也不知道在乐呵啥。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明明只是一块小小的糕点，他们却看出了一家和乐融融的画面。 若说他们之前听元老太说的话，是一种触动，那么现在看见这一幕，韩家人就是一种更深的震动了。 他们似乎突然能明白，为什么韩野浪费粮食，小姑娘会那么生气了。 韩家人都有点儿羞愧，为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所想而感到羞愧。 “快快。”韩野已经等不及了，催促着笙宝。 韩家三人觉得心口被扎了一下，韩老太太亲自起身，上前迎了元老太坐下，又忙让下人上茶水进来。 韩老爷也招呼着元老头和元老二坐下，赔罪道：“是韩某招呼不周，怠慢了。” 韩老爷作揖赔礼。 元老头和元老二忙起身说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拘谨中又透露着一点小惶恐。 韩老爷又请了两人坐下，说道：“该是我们赔礼道歉，是我们没有教导好野儿，让他不食五谷，作贱了粮食。让小姑娘受委屈了。” 元老头心里自然是疼小孙女儿的，但现在话都说开。 他道：“孩子们之间的事，其实没有大人参与的话，也就是一些小事儿，哪家的孩子不闹腾，自己和自己还有牙齿咬到嘴的时候，更何况人和人相处，磕磕碰碰的，能好就行。” 元老头这话是提醒韩家人，你们家孩子要和我们家孩子玩儿，以后可能还会打架，你们别太当回事，每回都闹闹腾腾，上纲上线，那还是算了吧。 韩老爷半晌点了点头，“老伯说的是。” 趁大人们说的功夫，两个小娃儿手牵着手噔噔噔跑了出去。 笙宝一出来就瞧见走廊下有一个人。 准确的说，她先看见了一辆奇怪的车车。 韩野看见大哥缩了缩脖子，有点儿怵。 韩大郎本来要走了，他心绪也复杂得很，这一幕他从前也从未见过，那种自然流淌的亲情让他很羡慕。 祖母父亲和母亲也心疼他，但他们之间总是带着一种为对方着想的小心翼翼，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到累。 韩大郎对着两个小孩儿点了点头便要离开，笙宝也放开韩野噔噔噔冲了上去。 韩野瞪大了眼睛。 笙宝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韩大郎的车车，小爪子动了动，这才看向韩大郎，认真问：“我，摸摸，车车。” 笙宝说完就弯着眼睛笑，每次她这样和人笑的时候，别人都会很高兴的应她。 韩大郎对上这双眼睛也说不出来，他点了点头。 笙宝的小爪子立马摸了上去，从扶手摸到轮子，惊叹，“哇！好漂亮啊！” 韩大郎：“……”他从未想过，他坐了三年多的轮椅会有人这么真诚的夸漂亮，倒是以前夸他漂亮的人不少。 而这个小姑娘，没怎么看他，一心只在轮椅上。 韩野看得羡慕极了，他也想摸，但大哥都不让他靠近，更别说让他摸了。 韩野跃跃欲试地挪着小步子上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大哥。” 韩大郎看着这个在他面前怂作一团的弟弟，突然就有点儿心塞塞。 “你也想摸？” 韩野瞄了笙宝一眼，点点头。 “那你摸吧。” 韩野差点高兴地蹦起来，立马凑到韩大郎旁边，“我摸摸，我摸摸。” 笙宝猝不及防被挤了一下，小身子没稳住，一屁股跌在地上。 两个小娃儿都呆了一下。 不太有经验的韩大郎只是愣了一下，觉得好玩又好笑。 下人们却是看得心惊胆战，要是大平和小安在，绝对第一时间冲上来。 笙宝捏着小拳头，韩野看见她捏拳头转身一溜烟就跑。 笙宝举着小拳头就哇哇追。 “站住！” 给我回来讲道理！ 韩野跑得更快了，嘴里嚷嚷，“不站，你说不打。” 笙宝举着小拳头大声回，“不打！” 韩大郎：“……0.0……” 这就是两个小屁孩打架的日常吗？ 大人们听到动静跑出来时，韩野已经蹿到一个下人身上，让人把他举过头顶，举得高高的。 笙抱站在那下人腿边来回转，一副我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 下人心都快蹦出来，有种下一个被关柴房的就是他的感觉。(也可能是打扫牲口棚哦)。 笙宝才要大喊下来，元老太紧走两边上前，“笙宝。” 笙宝看见奶奶，缩了一下小脖子，随即想到自己还没打架，又站直乖巧道：“不打，讲道理。” 众人：“&！” 韩大郎扶了扶额，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和父亲说的那些猜测错得有多离谱，这就是个毛躁的小丫头片子。 元老太把笙宝招回身边，笙宝还扭头冷哼一声，“哼！胆小鬼！” 众人：“……” 韩野大叫，“我才不是！” 说罢从下人身上滑下来，大声回，“我不是胆小鬼！” “讲道理？” “讲！”韩野也学着笙宝的样子捏拳头，笙宝又往回跑了两步，韩野忍住转身跑的冲动看了一眼旁边下人快言道：“对不起！” 笙宝看着韩野，小大人般叹一口气，语气中略有遗憾，“没关系啦。” 众人：“……” 第40章 爱之深，计之远4 元家人被留饭了。 饭桌上，韩老太太的的左边坐了元老太。 “我们疼爱这孩子，就不免为她想得更远了一些，她聪慧。我们一般的人都这样艰难了，她聪慧，以后路只怕要更难，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在她还没有能力时，想得多一点儿，把她的路铺平一点儿，受些委屈也不怕，只要她以后顺遂。” 因为元老太的这些话，韩老太太一把拉住元老太的手，有种知音难觅，相见恨晚的感觉。 因而这会，两个老太太坐在一起，看见彼此时，脸上都是笑，看向彼此的孙儿时，脸上也都是笑。 韩老太太的另一边坐了韩太太，韩野就坐在韩太太身边，笙宝也坐在了奶奶身边。 至于韩老爷和元老头元老二，他们重新坐了一桌。 韩大郎不凑这种热闹，被下人推着回去了，这也是元家人第一次见韩大郎，方才知，韩家还有这样一个孩子，再看韩野，他们也能理解韩野被欺负后，韩家人跳脚的行为了。 就这么一根健康的苗儿，换作谁家都得心疼，韩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人打到他们家门上都算是讲理的。 笙宝接受了韩野的道歉，两个小孩儿现在又是好朋友啦。 韩野看着笙宝笑，他记忆中，家里还是第一次吃饭这样热闹，还有同龄的小朋友。 笙宝是个礼貌的好孩子，韩野冲她笑，她看见了也回以甜甜的笑，韩太太就坐在韩野旁边，笙宝当然是一起笑啦。 虽然她小脑袋里正惦记着，一会儿会不会端上来很多很多好吃的糕点。 她好想自己吃一块啊。 想着想着，笙宝嘴角的哈喇子忍不住流出来，她察觉到了立马用小手抹掉，然后冲着对面的韩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迅速低下小脑袋去。 韩太太看得津津有味。 笙宝爷是个活泼得孩子，但她儿子的活泼又完全不一样，看着她古灵精怪的小模样，心就会不自觉柔软。 下人们很快鱼贯端着饭菜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到桌上，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笙宝早在下人们端饭菜进来时，就重新扬起了小脑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忍不住跟着盘子转动。 若是大人上门做客这样就会让人觉得失礼贪吃，但笙宝嘛，只会让人觉得，好可爱，快投喂。 等所有菜都摆上，满满当当一大桌，笙宝没忍住小小的哇了一声，高兴儿扯了扯奶奶衣袖，“奶奶，过年了。” 童言童语，让人失笑。 元老太摸摸小孙女儿小脑袋纠正，“今儿不是过年，是到韩奶奶家做客，笙宝要和韩奶奶说什么？” “谢谢韩奶奶。”笙宝声音脆脆的。 韩野见了也仰着小脑袋看向韩老太太，乐呵道：“谢谢韩奶奶。” 一下逗得韩老太太乐不可支，隔空指了指韩野，“你这个小东西呀，我也是你的韩奶奶了？” 韩野重重点头。 大家又乐呵起来。 韩老太太拿了筷子，先给笙宝夹了一块粉蒸肉，“饿了吧？快吃吧，尝尝韩奶奶家饭好不好吃，等过年再到韩奶奶家来吃。” 笙宝点头，抓起小勺子，正要吃，小脑袋转了一圈，歪着小脑袋疑惑问：“韩奶奶，大哥哥？” 她说的是韩大郎，明明刚才大哥哥还和他们玩儿，怎么不来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凝滞了一下，韩老太太有些伤感地笑道：“他有些累了，先回屋了，饭菜韩奶奶已经让人给他送去了。” 笙宝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听到大哥哥也有吃的了，立马把他丢到了一边。 她只是习惯了吃饭要一家人整整齐齐而已。 笙宝和韩老太太道谢后就自己握着小勺子努力地往嘴里送，虽然很馋，但她吃得很小心，一点肉都不舍得掉出去浪费。 韩野吃饭一直有人喂，平均两三个人伺候他一个，但今天没有，考虑到元家人也在，韩老太太怕他们不自在，下人上菜后就把人都遣走。 韩太太才要端碗给韩野喂，看见正趴在小碗边认真啃肉的笙宝，韩野挥了挥手，夺过娘亲手里的小木勺，雄赳赳气昂昂道：“我自己吃。” “野儿，你拿不稳，娘亲喂你好不好？” 韩野不乐意，“我拿得稳。” 韩老太太见了，笑道：“由他去吧，他也该学自己吃饭了，看妹妹都自己吃，多厉害。” 专心吃饭的笙宝听到有人说自己，就扬起小脑袋笑一下，笑完又继续啃肉。 真好吃哇！ 他们家的糕点好吃，肉肉也好吃。 笙宝不算慢的小口将一块肉啃完，高兴地把小碗往前推，“还要。” 元老太笑着给她夹了一个肉丸子，帮她用小勺子将肉丸子切碎，又给她夹了一些蔬菜。 “够了够了。”笙宝连连摇头，“太多了。” 她不喜欢太多的菜把米饭都盖住，她喜欢吃完一口菜再吃一口米饭。 韩野见了，顿时着急起来，因为他第一次自己吃饭，笨手笨脚，半天都吃不进去，再看笙宝都吃完又要夹了，他顿时更着急。 眼见他就要发火把碗打翻，笙宝脆生生道：“笨笨！” 韩野，他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大声回，“我才不笨。” 笙宝嫌弃地皱皱小鼻子，举了举小手，“你看。” 她舀了一勺给韩野看，小嘴凑到碗边，啊呜一口吃进去，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菜菜也好吃。 韩野：“……” 他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扒拉起一勺朝嘴里塞，然后他似乎找到方法了，小脑袋埋进碗里，勺子一顿扒拉，很快也把嘴包得满满的，嘴巴鼓鼓，一动一动的，活像个土拨鼠。 他看向笙宝，得意起来。 他才不笨。 笙宝见了，不甘落后。 两个小娃儿吃得唏哩呼噜，开心极了，很快两人就吃完了一碗饭。 笙宝乖巧地又喝了一小半碗汤就把碗放下，满足地啊了一声。 韩野也跟着喝了小半碗汤，放下小碗也跟着啊了一声。 这绝对是韩野吃得最认真最乖巧的一顿饭，以前吃饭，哪次不是两三个人追在他屁股后面，他还梦边跑边回头咯咯咯笑，一不小心还会呛到。 第41章 打起来没 两个小娃儿闲不住，吃完饭又手拉手一起跑走了。 知道小娃儿坐不住，大人们也不拦着，由他们自己去了。 韩老太太咽下嘴里的饭，笑着和元老太道：“这个皮猴，还是第一次吃饭这么认真，还是笙宝懂事儿，看得我都想把她拐到我家多吃两顿饭了。” 元老太道：“能得老夫人欢喜，是笙宝的福气。” “老姐姐，我叫你一声老姐姐，你也别叫我老夫人老夫人的，便叫我一声老妹妹也使得，我娘家姓陈。” 元老太看着韩老太太，在韩老太太的目光下，有些拘谨道：“陈，陈妹妹。” “老姐姐刚才说道理都不拘谨，这会儿还拘谨起来了。”韩老太太拍着元老太的手。 元老太脸红了一下，但她人老脸皮厚，也只是红一下就道：“我娘家姓刘。” 行，那我就叫你刘姐姐，我们初来乍到，也没个朋友走动，刘姐姐要是得空了，回头就多带笙宝来看看我，这孩子，我看着就高兴儿，还得说，人啊讲究个眼缘。自打这孩子进来我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 元老太只当韩老太太在说客套话，心想你刚开始可不像喜欢的样子。 韩老太太确实说的真心话，只是，事关她小孙子，她的柔软就压了下去。 韩太太看看婆母和元老太，又看看和元老头元老二相谈甚欢的丈夫，突然就有些羡慕了。 她也想要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呢。 “母亲，我去看看孩子们。”韩太太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道。 “去吧，”韩老太太挥手，“孩子们要是又打起来，你先别急。” 韩太太表示知道。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韩太太走了没一会，就看见了两个躲在花丛里玩泥的孩子。 韩太太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但看两个孩子脸上开心的笑容，她便顿了一下，找了个地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太阳已经落了山，天就要黑了，一阵风吹来，深秋的凉风让她抖了一下。 韩太太叮嘱下人去拿两件薄甲来，继续看着两个孩子玩儿。 韩野和笙宝各自在花坛里挖了一个坑，这个花坛里的花，没种活，下人们刚打理过，等来年春天，韩太太打算重新种一些牡丹花，这会倒让两个孩子玩得开心。 笙宝还是第一次刨坑不是用哥哥，她握着小花铲，挖得吭哧吭哧。 韩野看一眼，发觉自己挖的坑比笙宝的大，就高兴地乐起来，骄傲道：“我的大。” 笙宝不乐意了，甩了甩小手，“帮帮。” 韩野没懂。 笙宝就指了指自己的坑，“帮我。” 韩野不乐意，“不要，不帮。” 笙宝拿着自己的小花铲蹲在韩野身边，开始挖韩野的坑，“帮你。” 韩野看了看认真给他挖坑的笙宝，“那我也帮你。” 两个小娃儿交换了位置后又开心的挖起来。 笙宝甩了小花铲正要蹦到坑里，对面的韩野一个用力，一块土朝笙宝面门砸来，正好砸在笙宝嘴上。 场面一静。 笙宝呸呸吐掉嘴里的土，怒目，“坏蛋！” “我不是故意，”韩野说完，人已经往后跑了好几步。 笙宝气得，捡起小花铲也要给韩野来一口土，她嘴巴被砸得有点儿痛，眼眶红红的，小表情奶凶奶凶。 韩太太没想到她就是转身从下人手里接个衣服的功夫，两个小娃儿差点又打起来，她忙上前。 “怎么了？怎么了？” 笙宝铲了一点儿泥朝着韩野扬，没扬到，土洒开，纷纷扬扬的落。 韩野看见，觉得很好玩儿，也不跑了，铲了一铲子也跟着扬。 韩太太走过来的功夫，两个小娃儿你一铲我一铲的又欢快的玩儿起来。 跑过来的韩太太还被误伤，两个小娃儿铲的泥同时洒到了她身上。 韩野和笙宝的笑声戛然而止。 “跑！”韩野拔腿就跑，还不忘回头冲笙宝大喊，“快跑儿。” 笙宝：“……”为什么要跑？ 做错了事不是应该道歉吗？ “伯娘，对不起。”笙宝乖巧又认真地道歉，再看跑掉的儿子。 韩太太：心很塞就是了。 元家人回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笙宝身上穿了一件韩野小时候穿过的薄甲，软绵绵的很舒服，也很暖和。 韩野特别舍不得笙宝离开，他觉得今晚上很好玩儿，正撒泼打滚。韩老爷把儿子抱起来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天晚了，笙宝要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笙宝在奶奶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和韩野挥挥手，“别哭。跟你玩。” 正想也哄一下儿子的韩太太就见韩野抽搭着小鼻子，软软地道：“好。” 然后就不哭了。 韩太太：“……” 因为元老头和元老二喝了酒的缘故，韩老爷让下人特意打了灯笼送几人过河。 把人送到桥下，下人才在元家人挥敢下转身回去。 是的，挥敢着让他快回去，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元家院子里生了一火堆，家里人已经吃了饭，久久不见他们回来，张氏生了火堆，正想让丈夫和儿子出去找，就听见了脚步声。 “爹娘你们回来了。” “笙宝，有没有想大伯娘，有没有被欺负？”张氏接过笙宝就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芹娘醒来后不见人，就坐在院子里等，张氏生这个火堆就是怕二弟妹冷到，这会芹娘正在火堆边烤火，看见丈夫和女儿回来，她高兴地站起来，差点一脚踢火堆上，把众人都吓一跳。 元老二的酒瞬间全醒了，“媳妇儿，我回来了，我们没事。” 他一边说一边上前。 张氏抱着小侄女在怀里颠了颠，“娘，怎么样，你们去那边，没打起来吧？我正想让阿福和大郎他们几个去帮忙来着。” 元老太没忍住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韩家是讲理的人家，我们是去讲道理的，打什么打，没见笙宝困了，还不去打热水来。” “哦，”张氏应了一声，语气中透着那么一点儿，遗憾。 第42章 自个跑了 确定没事了，大郎几个就帮忙端热水给爷奶妹妹洗漱。 元老二安抚好媳妇才自己去洗漱，大郎和二叔迎面碰上，他突然啊了一声，把元老二吓了一跳。 “臭小子，你叫什么？”元老二顺手拍了大郎一巴掌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这一天闹腾的，快睡了还不能让他安生一会了。 事实证明，的确不能。 “二叔，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们今天去卖菜，听说今年服徭役时间定在了十月初五到十月二十五。” 元老二：“……” 酒醒还不算，还要让他瞌睡也醒了是吧。 去年是元老大去服徭役，今年就轮到了元老二。 元老二一直等着呢，眼看去年通知的时间都过了还没下来，还以为今年不用去了。 “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二叔，我们也是今天才听人说起来，我们就去打听了，回来前我们想着回来就告诉你的。” 那不是家里出事耽搁了吗？ 元老二抹了一把脸，“你可以明天再告诉我。” 让他今晚再睡个好觉。 元大郎干笑一下，“二叔，今晚和明天也没差多少吧。” 元老二点头，“是没差多少，过年也没多久了，明年也就到你了。” 元大郎：“……”不用提醒了，谢谢。 “还是娘厉害，事情解决了，咱们家也不用还钱，赶明儿又可以盖大房子，嘿嘿嘿。”张氏抓着元老大的胳膊激动得嘿嘿直乐呵。 元老大也很高兴，但他更多的是放下心事的困，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今天晚上一点儿都不想动。 又不能生闺女了。 “哎，我跟你说话儿呢，我跟你说，村长媳妇还说赶明儿她娘家侄女儿要过来玩两天，说她娘家侄女儿绣活不错，到时候来找二弟妹一起做绣活儿。” 村长家的侄女儿哎，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家以后也是和村长家沾亲带故的人了。 以前张氏想都不敢想。 “嗯嗯，”元老大敷衍地应。 “哎我跟你说话呢……” 元老大：“……”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动就能不动的。 同样不想动但必须要动的韩老爷，挪了挪屁股，给旁边的小崽子又挪开一些位置。 小崽子今夜死活要和他们睡，韩太太也觉得儿子今儿还被吓到，正担心晚上。 韩老爷能怎么办？ 亲儿子。 但这小子睡觉他不老实，手搂他娘脖子亲亲热热，脚踹亲爹腰窝子，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半夜还哭了好几次。 “还好没烧。”韩太太摸着小儿子脑袋说。 韩老爷就放心了，起身把小儿子往床里一丢，韩太太大惊，“你干嘛？” “我睡一会儿觉。” 韩太太：“……”没有让你不睡啊。 另一边的笙宝却是一夜好眠，一声没吭，自有小椴椴帮她安眠。 椴树不想太多干预她这一世的生活，所以即便他醒了，更多的时候还是选择睡觉恢复，突然发现睡觉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难怪这小丫头以前一天到晚尽睡觉了。 睡觉顺便帮笙宝安魂，是没问题的。 村子里的人都还等着看元家和韩家这事儿怎么解决，听说昨天元家人去了河对岸两次，到底咋样，有在观望的，有想来元家打探一下的。 然而他们还没动作，就见韩家的小少爷颠颠儿的又朝元家去了。 韩野闹腾了一夜，早上屁事没有，精神倍儿棒。 醒来就开始找笙宝，找不到就要往外跑。 韩家人把大平和小安都放了出来，让两人跟在小主子身边，重新叮嘱。 要是两个孩子打架，不会有性命之忧就不用管。 大平：“……”他只是去打扫了一下牲口棚，发生了什么？ 小安：“……”别问，问就是他也不知道。 元家人都起来了，元老头一早得知今年又要服徭役，时间还比去年晚那么多，就觉得，一大早的好心情都没了。 “你不是要去给宝儿买银项圈，你去布庄看看，给老二和宝儿都做两身厚实的衣裳，白天干活还能暖和，夜里不暖和可要把人冻坏，再买点儿肉，能补一天是一天。” 元老头砸吧砸吧嘴，昨晚就补得不错，可惜那种补不能天天有。 说曹操，曹操到。 韩野带着两个小厮直接推开了元家大门，小厮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和一个篮子。 “笙宝。”韩野扯着小嗓子就喊。 元老头看见这小孩儿，乐了，“小少爷来找笙宝玩儿？” 韩野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食盒，“和笙宝吃早食。” “这怎么好？小少爷上门怎么还自己带早食，我们家也煮了的。”嘴上这样说，元老头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不用，我有。”小少爷拒绝，继续喊：“笙宝。” “笙宝还睡着呢，小少爷，要不你先吃早食。” 韩野摇头。 “那我让我两个小孙子陪你玩一会儿。” 正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转悠的四郎和五郎。 韩野和两人大眼对小眼一会，“好吧。” 语气很勉强。 四郎和五郎：“……” 笙宝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她，挥了挥小爪子，小屁股拱了拱，钻进被子里，暖和和的，也不吵人了。 天热的时候，笙宝还能早起，热得不舒服，还有时候她明明觉得自己还想睡，就是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变得很清醒。 天凉下来就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不好让韩野等太久，毕竟小少爷还没吃早饭，饿坏了怎么办？ 元老太来到房间，床上没了小孙女儿的人影，她熟练的在被子上摸了摸，摸到人后就把人从被子里掏出来。 笙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整张小脸都皱巴在一起，“奶奶，睡。” 元老太在她小屁股上拍一下，快手快脚拿了衣服给她穿上抱了她在尿桶上解决完这一夜的最后一泡尿。 “小少爷来找你玩儿，还带来了很多好吃的。” 元老太是懂拿捏小孙女儿的。 果然这话一说完，笙宝就彻底醒了，自己拖了小裤子就朝奶奶手里塞。 “奶奶，快快。” 元老太笑得不行，快手快脚给她收拾好，穿好鞋子才放到地上，娃就自个跑了。 第43章 一起玩儿 “韩野。” “好吃。” 笙宝来到院子里就直奔韩野而来。 韩野看见笙宝也很高兴，“小懒猪。” 这是他起床晚时娘亲会说的话，现在送给她了。 “才不是。”笙宝瞪眼，“是爷爷吵吵。” 说罢她就开始打假呼噜。 元老头：“……” 他什么时候吵，还打呼噜啦。 韩野认可地点头，拍手道：“我爹打呼噜，也吵吵。” 说完两个小娃儿就嘿嘿对视着偷笑起来。 韩野献宝似的把食盒打开让笙宝看。 笙宝看清里头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时，惊叹得哇了一声。 韩野带来的早食有些凉了，张氏一点儿也不介意给两个小孩子热一热，闻着味儿她也觉得很香。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一个早食都吃出花儿来了。 张氏看了看，干脆把自己蒸出来的鸡蛋羹分成两小碗一起摆了进去。 每天早上的鸡蛋羹是笙宝的专属福利，鸡蛋羹配一只馒头，或是配一碗稀饭，是常规操作。 两个小娃儿排排坐好，韩野闻了闻鸡蛋羹，笙宝则看着韩野带来的那一堆吃食儿。 “蛋羹给你。” 笙宝友好的把自己的鸡蛋羹推回去，鸡蛋羹她天天吃一点儿不稀奇。 “你不吃？” “给你。”你喜欢就给你吧，笙宝坚定。 韩野面前放着两碗鸡蛋羹，他开心地把身边的小包子朝笙宝递回去，“给你，要？” “要！”笙宝点头，拿起一只小包子，三五口一只三五口一只，很快六只小包子她就吃了一半。 包子皮薄肉馅儿大，吃得笙宝满足极了。 韩野吃蛋羹也吃得很满足，两个小娃儿都觉得，果然还是别人的东西好吃一点儿。 四郎和五郎也挺馋的，被元老太拉到了厨房让张氏给他们舀粥喝。 不仅元老太就是张氏也让两个孩子别去争抢笙宝的东西吃，他们去抢完了孩子哭，他们家可做不出那么精巧的包子去赔。 “老大，一会你跟你媳妇去一趟半亩村，带上十斤麦五斤稻，和你岳家说咱们家稻麦比去年种得好，问他们要不要换点儿粮种，别乱说笙宝的事儿听到没？” 元老头最后这一句话明显是对着张氏说的，张氏连连点头，表示她什么都不会和娘家说。 很惊喜元老头这么挂念她娘家，有这种好事想着他们。 “要是他们说不换，带去的这些也给他们了，让他们别吃，来年单独种一块地。” 元老头越说越心痛，白送出去三十斤粮，已经是他对岳家最大的诚意了。 要知道灾年，一斤粮都能打得脑袋开瓢。 张氏听得更高兴儿，“谢谢爹。” 这肯定不是公爹能干出来的事儿，张氏很干脆又道：“谢谢娘。” “老二，一会你跟我去一趟长明村，银项圈的事儿，我已经让大郎二郎他们出去卖完菜就转转，等咱们去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元老太表示他安排得都对，笑眯眯的把人送走。 两个小娃儿已经吃饱了饭，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四郎和五郎见了，觉得在家很无聊，就想出去玩儿，于是五郎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妹妹的小肥腰，奈何笙宝正和韩野说得高兴，不想理他。 五郎不甘心，又捅了捅，笙宝啪一巴掌拍掉四哥的手。 韩野还在真诚地邀请笙宝，“我有玩具分你玩。” “妹妹，我们去山上玩儿吧，山上还有很多鸟蛋等着我们去掏呢。”五郎小声凑到笙宝耳边。 笙宝看向五哥，认真摇头，“生气，没有。” 昨天小鸟儿的鸟蛋被捏碎，小鸟儿就在旁边，它可生气可生气了。 笙宝觉得，她最近都不要去掏鸟蛋了，等小鸟们不生气的时候再去。 五郎疑惑，“你生什么气？” 他还想说，惹你的分明是对面这个臭小子，结果你现在跟人都能开心的聊天儿了，还跟我们生气。 笙宝看一眼五哥，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样子。 “笨，是小鸟。” 五郎：“……生气我们今天没去掏鸟蛋吗？” 四郎：“……” 笙宝：“……” “去他家玩。”笙宝指着韩野做了决定，山上她都去过好多次了，韩家才去了一次，她觉得很好玩儿，韩家的东西也很好吃，要是今天能再吃到昨天的大肉就好啦。 四郎和五郎同时震惊，“这，不好吧。” 他们昨天还吵架呢，今天就去人家玩儿。 韩野一听不乐意了，“很好，我家很好玩儿。” 嗯，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太好玩儿，和笙宝一起就很好玩。 以前韩家房子刚盖起来的时候，四郎和五郎还是很想进去看看的，嗯，现在也想，但那天见过韩老爷后，他们有点儿不太敢去了。 要是妹妹和小公子一起去了韩家玩，那他们跟不跟去？ 让妹妹一个人，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一个自己人都没有，要知道昨天他和五郎两个人才把妹妹救下来。 要是他们也一起去，总感觉也不太好。 这一下可把四郎为难住了。 笙宝见哥哥们不太想去，也不太想她去，就噔噔噔跑去找元老太。 “奶奶，玩儿。” 家里人都走了，元老太正要去忙活一下菜地，闻言笑道：“去吧？别跟小公子打架，要讲道理知道吗？” 笙宝瞬间像得了圣旨一样高兴儿，重重点头，“讲道理，不打。” “四哥，五哥，走！” 笙宝回来牵起韩野的小手，朝着四哥五哥招呼一声就走。 因为昨天两家说开了的缘故，今天跟在笙宝身边的还是四郎五郎，就在村子里，四郎五郎照顾笙宝也够了。 四郎看着妹妹和韩野牵在一起的小手，抿了抿嘴上前道：“妹妹，过桥危险，我背你过去吧。” “好啊。”笙宝高兴地趴在哥哥背上，能不用两条小短腿走，她还是很乐意让哥哥们背的。 韩野手一空，呆了一下。 “我也要背。” 大平忙蹲下去，“二少爷，小的来背你吧。” 韩野高兴地趴了上去，踢蹬着小腿哇哇的叫着，“冲鸭，冲鸭。” 剩下的五郎和小安对视，小安看五郎也才五六岁的样子，正想着要不要也背一下，五郎已经拔腿跑了，“妹妹，四哥，等等我。” 小安：“……” 第44章 一架秋千 孩子们很高兴，大平和小安也很高兴儿。 回家好哇回家妙，在家里那么多人一起看，他们总不能再被罚了吧。 唉，带娃不易，谁带谁叹气。 大平毕竟是大人了，嗯，二十岁的大人，力气大，背着韩野很快就超过了四郎和笙宝。 笙宝见了立马拍着四哥，“四哥，快，快快！” “你抱着我，当心摔。”四郎背着妹妹就往前冲，韩野扭头看见，笑成了嘎嘎叫，啊啊喔喔的让大平快跑。 他们才过桥呢，韩家院子里的人就听见了自家小少爷的怪叫声儿，听着像是高兴，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赶忙开门去看。 就见大平和一个小少年正比赛往这边冲，两人背上各自背着一个哇哇叫的孩子，身后还追着一个孩子和小安。 下人们：“……” 大平和四郎跑到韩家门口停下，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儿，两人背上的孩子兴奋得不得了。 他们很喜欢很喜欢这个游戏。 特别费大平和哥哥的那种。 两人还想在玩儿，小安上前道：“二少爷，大少爷喜静。” 韩野一秒老实，对着笙宝“嘘”了一下，“我们去玩玩具。” 笙宝点头，两个小孩儿手牵着手往里走。 大平跟了上去，小安就请了四郎和五郎一起进去。 五郎抓不到妹妹就只能抓着四哥他觉得心有点儿颤颤的，妹妹怎么就能那么自在的往里走，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跟自家一样。 韩老爷一早就出门了，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还担心韩野呢，就听下人来回，韩野带着笙宝回来了。 两人顿时高兴起来。 “咱们就先别去了，让他们自个儿玩去，左右是在自己家。难得二郎想回家玩儿。” 韩太太也笑道：“是啊，之前都拘不住，总想往外跑。” “孩子嘛就是这样，长大就有自己的想法了，你越是让他这样，他越要那样，笙宝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咱们二郎和她玩儿也挺好。” “母亲说的是。” 婆媳俩都没出来，韩大郎也在自己的院子里，整个韩家就韩野最大，他带着笙宝一溜烟就跑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是的，他是有自己的小院儿的。 小院子里有个小花坛，被他祸祸的，只能种一些草，院子里还有一个小秋千。 韩野站在院子门口指着院子霸气道：“我的，随便玩儿。” 元家三兄妹都惊了一下，笙宝哇一声就朝秋千跑。 她的秋千，她的椴树爷爷。 四郎咽了咽口水，韩家果然大，就小少爷的一个院子就有他们家大了。 他们兄弟四个还挤在一间屋子里，小少爷就有了一个院子。 四郎看着，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热血来，他以后也要盖大房子，让家里人一人一个院子。 五郎看着就是纯纯的羡慕了，他还小，只想要是他也有这样一个大院子多好，那他也不愿意出去了，在院子里就够玩儿了。 笙宝跑到秋千架下，两只小手扒拉着，小短腿往上翘，使劲儿的想让自己坐上去。 四郎和五郎忙去给妹妹帮忙。 盖大房子什么，等他们长大再说，现在还是照顾好妹妹要紧。 要是妹妹摔了，妹妹有没有事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屁股肯定会先开花。 平时秋千挂在那儿，韩野可能十天半个月也不想玩一次，但他看着笙宝玩得那么开心，他也很想玩。 “我也要玩儿，到我了到我了。” 笙宝才晃悠起来，哥哥们力气太小，她都还没有荡高高，才不要下来。 “不要，不要。” “四哥，高高，高高。” 为了这个秋千，两个小娃儿又差点打起来。 笙宝捏着小拳头大声吼，“打架不对！” 但她这副样子看着，哪里是打架不对，分明是我想揍死你！ 韩野也没那么怕她了，也捏着小拳头吵，“不对，秋千是我的！”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听闻两个小娃儿又为一个秋千吵起来时，韩老太太扶了扶额，吩咐下去，“赶明儿让人再做一架秋千。” 大平和小安遵循老爷的吩咐，只把四郎和五郎挡住，两个小的要吵要打，他们就先看着不动手。 五郎很着急，四郎看着站在一边的大平小安，慢慢冷静下来。 妹妹打小力气就大，看她之前毫不犹豫把韩野推倒两次就知道了，只要其他人不去帮忙，打起来吃亏的不一定是妹妹。 但两个小娃儿却没打，就捏着小拳头，一声比一声大的吼。 韩大郎喜静，原本他的院子是在隔壁，但韩老爷担心小儿子吵到大儿子，给韩大郎挪了一个院子，两兄弟之间隔开了一个小院子。 饶是这样，韩大郎还是隐约听见了小娃儿的吼叫声。 韩大郎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弟弟又在作什么妖？ 父亲不在，祖母和母亲基本管不住弟弟。 以前韩大郎也不愿意管，但是现在，听下人说笙宝来玩儿了，他想到昨天傍晚两个孩子当他面打，哦不，是吵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走吧，去看看。” 韩大郎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伺候的下人，一个就是一直推着韩大郎的，叫大力，另一个是个洒扫的老头，是韩家的老人了。 两人看见大少爷这抹笑都呆住了。 自从三年前大少爷摔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在大少爷脸上看见这么平和的笑了。 韩大郎收了脸上的笑，轻咳一声，大力立马回神，推了大少爷往外走。 韩野和笙宝已经不吵了，两个小娃儿这会正各自霸占了小花坛一角在撅着屁股挖坑。 笙宝心想：破秋千，还给你！ 韩野心想：我的花坛我也要挖。 韩老太太韩太太和韩大郎一前一后赶过来，笙宝正双脚踩在挖出来的坑里咯咯咯笑。 韩野见了也蹦踏着跳进去，咯咯咯笑得开心。 赶来的三人：“……” 韩太太看见大儿子，小心地询问：“大郎，是不是你弟弟他们吵到你了？” “祖母，母亲，”韩大郎先给两人行礼，才道：“让祖母和母亲担忧了，我只是担忧才过来看一看，既然祖母和母亲也来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第45章 他会好过来 “大郎，祖母昨夜没休息好，有些累了。你弟弟他们这里没人看着总容易闹腾起来，你既然来了，你便看顾一二吧。” 韩老太太揉着额角，一副，别说，说就是我头很痛的样子。 韩太太立马担忧起来，明明刚才还好好儿的。 “母亲？这是怎么了？可要请大夫？” 韩老太太拽了这个儿媳妇一把，“到底年纪大了，这风一吹，就容易头疼，大夫倒也不必请了，我回去歇一会儿应该便无事了，只是这边……” “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和客人们，母亲，你扶祖母回去歇一歇吧。”韩大郎不疑有他，毕竟祖母的确年纪大了，这几年为了他，为了这个家也没少担忧操心。 韩老太太听了，冲着大孙子露出一抹虚弱地笑来，“好，好，那就辛苦大郎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立马让人来叫我们，我自让你母亲过来看顾，两个孩子活泼，没人看顾，总让人忍不住担忧。” “祖母不必担心，孙儿最近精神尚可。” 韩老太太见好就收了，带着韩太太就走。 等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韩老太太才松开紧紧捉住韩太太的手，“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韩太太憋了一肚子的话，奈何她每次才要开口，婆婆就掐她一下，她再傻也知道不能说了。 这会得了令，韩太太呼出一口气，“娘，大郎喜静，身子又不太好，让他去看着那两个孩子，儿媳担忧。” 两个小的或许还没打出个什么好歹，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儿子就先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是啊，大郎喜静，可刚才是他主动出来的。” 韩太太不解。 韩老太太看着这个儿媳，以前也是落落大方的一个人，如今被吓破了胆，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起来。 韩老太太怕她去打扰，就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 “大郎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要是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能逼得了他，我也只是顺水推舟一把。你别担心，也别去管，大郎以前万事不放在心上，那样儿我都害怕他哪天就想不通，一根绳子把自己了结了，如今他愿意走出来，愿意去搭理人，我们要帮帮他，而不是阻止他，在让他回到之前的模样。” “人啊，最怕心无牵挂，万事都没了乐趣，那活着有什么滋味儿。等大郎他重新找到活着的滋味儿，他会好过来的。” 这是韩老太太心底最大的期盼，她不求大孙子还能像以前一样耀眼，只希望他能重新活过来，像人一样活着。 韩太太呼吸都急促起来，“大，大郎他，还能好吗？” 韩太太喃喃，感觉脑子都轰了一下。 韩老太太也不敢保证，她以前都不敢说这种话，因为她也看不到大孙子身上有想要活过来的念头，他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把自己往深渊里坠。 但现在，她看见了他的挣扎。 “他可以的，我们要相信他。”韩老太太抓住儿媳妇的手，“这事儿，咱们放在心上，就当不知，以后你听我来做。” 韩太太点着头，只觉得一颗心都动荡起来，“我知道的母亲，儿媳知道，只要大郎能好，母亲让儿媳做什么，儿媳就做什么。” 韩大郎让大力把他推进去。 听到轮椅转动声的人齐齐看过来。 大平小安惊了一下，头皮一下炸了。 完犊子！ 小少爷没打架，大少爷毛了！ 比起两人的紧张害怕，四郎和五郎就是纯粹的好奇了。 这人是谁？ 得益于打小家里就有不正常的芹娘，他们对病患的适应能力更强，不会因为韩大郎生病这样就露出奇怪的眼神。 “大少爷。”大平和小安硬着头皮上前来。 韩大郎摆了摆手，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大平和小安提起来的心还是不敢放下去。 韩野上一秒还在哈哈大笑，泥坑踩得飞起，下一秒看见大哥，笑容卡在喉咙，卡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大大哥。” 笙宝一下从泥坑里蹦起来，甩着手上的泥就噔噔噔跑过来，“大哥哥。”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看见韩大郎很高兴的样子。 韩大郎不由跟着弯了弯唇角，幅度很小，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大平和小安站在对面，一直小心留意大少爷表情的两人看见了，吓得差点把心蹦出来。 看见大少爷笑比看见大少爷发火儿更让人心惊胆跳。 这两年，大少爷就没笑过。 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时刻准备着大少爷要是发火就冒着生命危险把小姑娘提溜开。 笙宝丝毫不知自己被人这样关心了，她正在关心面前的大哥哥。 “大哥哥，吃饭饭。” 笙宝想问，昨天晚上你吃饭了吗？奈何她表达还不够通顺，小姑娘汗都出来了，韩大郎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问我昨天晚上吃饭了吗？” “嗯嗯，”笙宝连连点头，可说清楚了，累死她了。 韩大郎又弯了弯唇，“吃过了，你吃了吗？” 韩野见两人又攀谈起来，也大着胆子跑过来，“大哥，我们吃过了。” 韩野口齿不算清晰，却条理清晰的给韩大郎数他们两人今天早上吃的早餐。 笙宝总结，“好吃！” 说罢还舔了舔嘴角，摸了摸小肚子，好像又有点儿饿了。 “饿了？”韩大郎问。 笙宝点头，韩野也跟着点头。 两个小布丁排排站，一起点头的小模样特别可爱。 韩大郎忍住揉两人小脑袋一下的冲动吩咐，“去端两盘糕点来。” 小安立马机灵地应了一声朝外走，被迫留下的大平：艹！ 韩大郎看着远处惨不忍睹的花园，明知故问：“你们在玩儿什么？” 真脏！ 字面上的意思，浑身都是泥，脏兮兮的。 “挖泥。” “盖须须。” 两个小娃儿一同说。 韩野说的韩大郎能理解，笙宝说的她蒙了一下。 忽然他想到什么，脸色怪异地看了笙宝一眼，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别说小丫鬟，老妈子都没有一个，除了笙宝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 第46章 没养过妹妹 “去叫个丫鬟来。”韩大郎吩咐，说完就飞快扫了一眼笙宝的裤子。 太快了，没看出来。 趁着丫鬟过来的功夫，韩大郎轻咳一声，“咳，嗯，那个，笙宝啊，”才开了个头，韩大郎耳根子就红了起来，眼前的再小也是个小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教小姑娘如厕的事情，怎么看，怎么怪异。 看一圈蒙圈儿看着自己的众人，目光落在四郎和五郎身上，一个也只是半大少年，一个还是小屁孩儿，哪能考虑那么多。 选了一圈，还是只能他来。 大家也觉得韩大郎这副欲言又止，含羞带怯的模样很奇怪，亲弟弟韩野甚至打了个抖。 笙宝很天真地歪头看着韩大郎，还用小手扯了扯韩大郎的袖子，“大哥哥。” 韩大郎僵硬地看向他的袖子，有亿点嫌弃。 “别动，你先别动，你听我跟你说，嘘嘘，要去恭房，你还小，让人用恭桶接也可以，不能在花坛里，完了还用泥去盖，那，不能玩。” 韩大郎一口气说完，周围瞬间安静了。 韩野被绕晕了，连五郎都是脑袋蒙的状态。 四郎立马看向妹妹的屁股，妹妹刚把尿坑里了？不会吧？妹妹尿尿很讲究的。 别人家的孩子会尿裤子，他们妹妹不会。 笙宝也懵，但她蒙的点和别人不太一样。 “大哥哥，恭房？是什么？” 桶为什么要弓？ 笙宝实在无法想象一只桶像村里老头老太太弓腰的样子。 “盖须须，可以玩。”笙宝认真地和韩大郎强调。 可惜她现在长不出须须来了，不然她能当场玩一个给韩大郎看。 就在这时，大平带着个小丫鬟，小安端了两盘糕点，三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韩大郎看见丫鬟如蒙大赦，第一次，他看着丫鬟眼睛放了光。 迎上来的丫鬟一听是大少爷找本来就紧张，这会更紧张了。 “你，快带她去如厕，顺便给她洗洗。” 笙宝：“……”她为什么要如厕为什么要洗洗？ 四郎盯着妹妹裤子看了好一会，确定妹妹没有尿裤子才上前解释。 “大，大少爷，我妹妹，没有尿裤子。” 众人：“……” 正要乖巧和漂亮姐姐去洗洗的笙宝：“……” 她尿裤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对上韩大郎的眼神，四郎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妹妹说的盖须须是用泥洒在脚上盖住，不是要嘘嘘，她嘘嘘会跟我说，不会尿裤子的。” 韩大郎：“……” 众人：“……” 笙宝：“……” 笙宝从漂亮姐姐怀里滑下去，先弯腰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她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穿的开裆裤，很早以前她就让奶奶把她裤子缝起来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屁屁凉的感觉。 元老太一开始不太愿意，后来见小孙女儿尿尿会提醒，几乎不会尿在裤子上她才同意把裤子都缝起来。 笙宝气呼呼的跑上来，不知道为什么，韩大郎看着她，就有点儿心虚，还觉得尴尬，这下不止耳朵根红，连脸都红了。 原谅他，没养过妹妹。 额，弟弟也没怎么养过！ “我细大姑娘。” 笙宝双手叉腰，一脸严肃的告诉韩大郎这个事实。 言下之意就是，她是大姑娘，才不会尿裤子，更不会玩自己的尿尿。 韩大郎：“……” 主子尴尬怎么办？ 当然是贴心下人帮忙解围。 小安端着糕点往前走一步，“大少爷，糕点来了。” 韩大郎松一口气，“你们不是饿了吗？先吃一些糕点吧？” 天大地大，吃得最大。 上一秒还生气的笙宝下一秒就蹦起来，主动朝丫鬟跑过去，“姐姐，洗手。” 大平也上去哄了韩野去洗手，韩野都不要人哄，笙宝一说去洗手，他立马跟着去了。 把糕点放下的小安顺便叫走了四郎和五郎，很快韩大郎身边就没了人。 韩大郎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点儿想回去了，但想到答应祖母的事情。 “唉……”韩大郎叹一口气，下次不能随便应承了。 几个孩子洗了手，高兴地开始啃糕点。 笙宝看了那个大哥哥一眼，想了想拿了一块糕点跑了过去。 虽然大哥哥刚才说她尿裤子让她生气了，但谁让她是乖宝宝呢。 乖宝宝就不跟他计较啦。 “大哥哥，给你吃。” 笙宝把糕点放在韩大郎腿上，转身就跑。 没一会韩野也跑了过来，也放了一块糕点就跑。 韩大郎：“……” 四个孩子围桌吃糕点，大家都很开心，笙宝是第一次一个人吃完一块糕点，四郎和五郎也是。 四郎和五郎想，要是这样儿，他们每天都带妹妹来韩家玩儿也不是不可以。 的确不可以。 笙宝说出去玩儿，元老太还以为和往常一样，是去山上找野果，掏鸟蛋，哪知道三人居然去了韩家玩儿，还在人家吃了糕点吃午饭，吃了午饭睡午觉，下午起来再吃个晚饭才被送回来。 元老太看着三个吃饱喝足的孩子，一时无言。 五郎还拍着手高兴地爹娘哥哥们分享，他们今天在韩家吃了多少好吃的东西，又去了韩野的房间里看了多少稀奇好玩儿的玩具。 总之就是哪哪哪儿都好，今天去了明天还想去的那种。 相比于弟弟的没心没肺，四郎显然有了羞耻心，他觉得这样不太好，天天去人家白吃白喝像什么样子，于是顺手拍了蠢弟弟一把，让他安静一会。 “奶奶，我们明天要给韩老爷送些东西去吧？” 去吃了人家那么多呢。 若说中午饭他还算好意思，睡午觉他是真睡不着了，吃晚饭那会就更不自在了，哪怕他们几个没跟大人们吃，就在韩野的院子里摆了一桌。 元老太摸摸大孙子的脑袋，“不怕不怕，一两顿饭，咱们家还还得起，赶明儿，小公子再找你们妹妹去玩儿，你们俩就别进去了，让妹妹去玩一会儿，你们再上门把人接回来，最多半天就把人接回来。” “啊？” “啊什么啊！”元老大又拍了小儿子一巴掌，“听你奶的。” 虽然他心里也很遗憾，但娘说的不会有错的。 第47章 进城 叮嘱完孙子，元老太又叮嘱孙女儿。 “笙宝，你到小公子家玩儿，要乖知道吗？肚子饱了就别吃了，撑坏了肚子，那后面更多的好东西你就不能吃了。” “小公子的东西，你不能随便拿回家，玩儿了要还给小公子，要爱护，不能随便弄坏知道吗？” “要是有人给你送礼物，超过八百文的礼物，你不能收，家里还不起。” 元老太一条条叮嘱，笙宝也认真地记着。 “奶奶，我明天还去？” “明天不去了，奶奶带你进城买东西，明天你可不能赖床，要起早一点儿知道吗？要不然我们都走了，你就不能去城里玩儿了。” 笙宝狠狠点头，表示她一定不会赖床。 “小椴椴，明天可以叫我起床吗？” 笙宝在心里询问小椴椴，小椴椴最近都不开口和她说话儿。 当然，笙宝玩得高兴的时候也会把人忘了就是。 小椴椴：“……” “小椴椴，小椴椴……” “知道了。”烦银！ 笙宝和小椴椴说好还是不够放心，她抓住了奶奶袖子这才沉沉睡去。 元老太：“……” 个小鬼机灵。 第二天，天还没亮，元老太才起床，小椴椴就在笙宝脑海中疯狂呼叫。 笙宝啊一声睁开眼睛，把正要离开的元老太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宝儿怎么了？” “奶奶，起床。”笙宝迷迷糊糊张开两只小手让奶奶抱。 元老太乐得不行，“天儿还早，冷得很，你再睡一会，走的时候奶奶会来叫你，不会丢下你的。” 得了奶奶保证，笙宝“啪”一下又倒了下去，闭上眼睛一秒入睡。 奶奶不会丢下她，小椴椴……为什么要喊醒她？ 听到这句话的小椴椴：“……” 今天是交秋税的日子，大郎二郎三郎都帮忙背了粮。 他们家没有牛车，板车也只有一辆，这会元老大和元老二兄弟俩正一人拉着一人推着板车。 六石粮，有五石在板车上。 元老头和元老太走在一起。 笙宝被装在背篓里由元老头背着，元老太在背篓里放了一床被子，笙宝就被放在中间的被子上，被子一裹，她整个人都暖乎乎的。 元老太还拿了个竹盖子给她盖住，盖上盖子，里头的光线就暗了下来，笙宝打了个小哈欠又想睡了。 背篓一摇一晃，又暖和。 都出门了肯定不会再被丢下，笙宝就顺着自己的心意睡了过去。 半天不见背篓里有动静，元老头问道：“这孩子是不是又睡着了？” 元老太轻轻掀开竹盖就见笙宝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小嘴还砸吧着，一副梦见好吃了的样子。 “个小馋猫，睡得香呢。” “让她睡吧，睡醒就到了，免得她醒来了在背篓里待不住。你摸摸她冷不冷，把被子给她拢好，别着了凉。” 元老太就摸了摸笙宝的小手，又给她把小被子都掖好。 笙宝一路睡得安稳，元老太正要把人叫醒，她自己醒了。 不是听到外头嘈杂声醒的，是被尿意憋醒的。 “奶奶奶奶尿尿尿……” 笙宝嚯一下从背篓里站起来，闭着眼睛就喊。 元老太几乎没来过县城，闻言一把抱住小孙女儿却不知该朝哪儿走。 “奶奶，这边来。”大郎和二郎带路，把人带到旁边的灌木丛里，两人还贴心的给妹妹挡住。 笙宝解决完生理大事，凉风往屁屁上一吹，瞌睡也就彻底醒了。 “奶奶，哪儿？” 元老太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把她的衣服都拢了拢，“你说到哪儿了，跟小猪一样。” 笙宝嘟了嘟嘴，“奶奶。” “好好好，走，我们进城了，宝儿饿了没？一会奶给你买包子吃好不好？” 笙宝口水差点掉下来，“小小包。” “街上可没有小包子，都是大包子。” 好吧，没有小包子有大包子也行。 笙宝很开心的在奶奶怀里转着小脑袋到处看，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小摊儿，房子也好气派。 乡巴佬进城的笙宝表示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完全忘记了和小伙伴的约定。 小伙伴韩野等来等去没有等到笙宝来找他玩儿，他忍不住揣了糕点去元家找人。 四郎和五郎今天不能跟着去县城，哪怕他们撒泼打滚也没用，去县城太远了，他们俩小短腿走不到，路上累了可没人背。 四郎觉得他完全是被小弟连累的，小弟人小腿短，他不是啊！ 两人今天不仅没能去县城，还不能出去玩儿。 张氏去洗衣服了，他们俩要看家照顾二婶，还要打扫院子，去后院喂鸡。 想到哥哥们和妹妹在城里玩儿得正开心，两人小脸都垮了下来。 五郎拖着个大扫把，在院子里胡乱的扫过来扫过去。 韩野炮弹一样冲进来，一下蹦到院子里大叫道：“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五郎吓了一跳，哎呀一声手里的扫把都掉在地上。 坐在廊檐下做针线活的芹娘也吓了一跳，针扎到手指里。 五郎立马道：“你吓到我二婶了。” 韩野看向廊檐下的芹娘，有点儿心虚。 四郎正一趟趟从柴房把劈好的柴火从柴房抱到厨房方便平时烧火用，看见韩野，他哎呀一声。 “小少爷，忘了跟你说，我妹妹今天进城了，我爷爷他们去交粮税。” 韩野那点心虚立马没了，生气得双手抱胸看着两人。 “要不，你今天先和我们玩儿，等到明天我妹妹再去找你玩儿？”五郎认真建议。 韩野，心动了。 “玩什么？”他大声问。 五郎举了举手里的大扫把，“玩儿扫地，你要不要玩儿？我教你。” 跟在后头的大平和小安差点跌倒，两人一起瞪着五郎，欺负他们少爷年纪小呢。 两人才要阻止，韩野好奇地往前走了一步。 扫地他是见过的，他们家每天都有不少人扫地，但他从来不知这还可以玩儿。 “我家也有。” 大平小安松一口气。 五郎：“你家的肯定没有我家的好玩儿，不信你来试试。” 五郎把扫把递过去，韩野两只手接住。 “二少爷，这，不是能玩儿的。” 大平不说还好，一说韩野更想玩了，他两只手紧紧抱住扫把，“我要玩儿！” 笙宝在开心地啃包子，可不知道韩野正在他们家扫地扫得开心。 一只大包子下肚，笙宝就吃饱了，她擦了擦嘴，中肯的评价，“小小包好吃。” 元家人都笑了起来，快速把手里的饼啃完。 小包大包的，他们都没有。 家里不缺这点买包子的钱了，但也只有笙宝今天吃了包子，其他人都是吃的饼。 笙宝倒是想让大家都吃，但她没钱，有钱的元老头说他们更喜欢吃饼不喜欢吃包子，大家在元老头的目光下点头，小小的笙宝就相信了这种鬼话。 第48章 讨价还价 今天六禾村来交税粮的人不少，元老头带着两个儿子排队，挥手让其他人先去逛。 街上人来人往，笙宝人小腿短，踮着脚也不好看，她干脆朝着大郎伸手。 “大哥，抱。” “奶奶抱你不好吗？还专门要大哥抱。” 笙宝小手捧住奶奶的脸就吧唧一口，“奶奶累累。” 正高兴地大郎：“……” 算了，谁让这是妹妹呢。 大郎接过妹妹，笙宝立马像猴子一样要往大郎肩膀上蹿。 “要骑高高？”大郎揪住妹妹。 笙宝点头，“骑高高。” 坐得高才看得远儿。 街上也有男人会这样把孩子放在肩膀上，笙宝和那些孩子碰到，两人都会一起坐正小身板儿，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儿。 “你老实些，当心摔下来。”元老太拍了拍小孙女儿的肥屁屁，哪是怕她累，分明是她不能给她骑高高。 笙宝立马老实了，但也只是身体老实，“冲鸭，大哥。” 街上的行人都被这小奶音吸引了看过来，见是个奶团子，也就见怪不怪了。 孩子们第一次上街，总是要格外兴奋激动一些，这娃儿一看就是第一次出来。 县城也就那么几条街，大郎二郎三郎来卖一年的菜了，早就把几条街都摸了个遍，带着元老太和笙宝熟门熟路找到银楼。 银楼并不是天天有客人，大清早上门的就更少了。 因而这会门开还没多久，小伙计正在打扫，冷不丁门口站了一排人，把光线都挡得暗了暗。 小伙计一转头看见来人，见他们身上穿着就知他们不是城里人，应当是哪个村子里来赶集的人。 一大清早就直奔银楼，小伙计的目光着重在大郎和二郎身上停留。 又看一眼大郎手里的娃儿和元老太心里就有数了。 这种情况，多半是成亲给女方置礼，东西可能就是一根银簪或是一对银耳钉。 小伙计打量完立马笑着上前，“几位客官里面请，我们店的金银式样多，花样好看，保准客官能挑到满意的。” “把你们店给娃娃戴的银项圈拿过来我们看看。”大郎说道。 小伙计顿了一下，立马笑道：“客官请稍等，马上给客官拿来。” 竟然不是买聘礼吗？ 小伙计也只是疑惑了一下，立马把银项圈拿出来，又挑了一盘小银锁出来。 “客官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店卖得最好儿的，银项圈长命锁，给娃娃压福最好，客官家的小娘子长得真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大郎顿了一下，“她是我妹妹。” 他有那么老吗？ 大郎郁闷。 二郎和三郎抿嘴笑。 笙宝已经看着盘子里的银饰眼睛放光了。 真好看哇。 “宝儿，你看中喜欢的就和奶奶说。” 元老太上前一步，也凑在托盘前仔细的挑。 笙宝小手一指，小伙计立马机灵地把笙宝看中的那只拿起来，“小娘子看中了这个？” 笙宝点头，那是一个长命锁，锁下还坠着三颗小铃铛，拿起来，小铃铛就叮咚作响。 “奶奶，好看。” “奶奶看看好不好？” 笙宝抓在手里不太舍得，看了看奶奶还是松开了小手。 小伙计猜错了客人的心思，但见这笔生意八成能成，很高兴，推销得更卖劲儿了。 小银锁被他夸出了花儿来，元家人也不负众望的要买下这个小银锁。 “宝儿看好了？可要再看看别的？” “要！”笙宝抱着小银锁，开始挑另外一个，嘴里念念有词，“给奶奶，爷爷……” “奶奶爷爷不用，这是小娃儿才戴的。” 小伙计机灵道：“我们这里也有适合大人戴的，像老太太这般年纪的，这边的手镯和银钗都很不错。” 元老太没忍住瞪了小伙计一眼，小伙计立马不说话了。 笙宝却是来了兴趣，在大哥怀里跃跃欲试。 元老太从大孙子手里接过小孙女儿，柔声道：“宝儿乖，咱们买了银锁，奶奶带宝儿去买肉肉好不好？” “奶奶？”笙宝指着刚才小伙计说的方向，“奶奶不喜欢那些，宝儿乖好不好，奶奶都一把年纪了，戴那些做什么呢？” 笙宝皱着小眉头，她觉得不是这样儿的，那么好看的东西，奶奶怎么会不喜欢呢。 分明奶奶刚才也挑得很认真看着很喜欢的样子。 “奶奶，什么，都没有。” 元老太轻声笑起来，“奶奶哪里什么都没有，奶奶有宝儿，有哥哥们，奶奶有很多很多东西。” 元老太摸摸小孙女儿脑袋，有些后悔刚才让小姑娘再看看的话。 笙宝打小就不是个爱吃独食的主儿，有什么窦想着这个分一点，那个分一点儿，大家吃了她才高兴的吃。 她就应该趁着小姑娘开心直接买下来，也省得小姑娘这会儿不开心了。 “银锁多少钱？” 小伙计本来心里还有儿微词见元老太那样哄一个小女娃，他便也想到了家中的姊妹。 农家人的孩子，很少有对一个女娃娃这般好的。 “开张生意，吉利的价儿，银锁八百八十八文。” “便宜些，你这开张生意，不得便宜一些？” “哎哟老太太，我这已经是便宜的价儿了，原本我这银锁可是卖一两银的，我都没跟老太太说九百文，直接一口价降到八百文了，老太太就别为难我了。” 笙宝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最后还是元老太还价更厉害，八百六十八买下了这个银锁。 她一口价给到六百文，说六百文也挺吉利，小伙计就少了八文。 “老太太，没遇上你这么讲价儿的，我都给你算便宜了，你还要送绢花，我真的都不赚什么钱了，回头东家知道了都得削我。” “哪会，你卖了东西，你们东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元老太又把笙宝递给大郎，小心的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小块银子来，又摸了摸，再摸出一小块来。 笙宝就盯着奶奶看，看那小小的银块放进小伙计手里，小伙计喜笑眉开，奶奶则是心疼得皱了一下眉头。 她从来不知道花钱是这样儿，以前她就在村子里，家里买肉也是哥哥们去。 她就见哥哥们每天拿钱回来，没见花钱出去的。 她小眉头拧在一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太明白。 她要是也有这样的小银块，是不是也能给奶奶买长命锁了？ 小伙计称了称，一小块碎银子只有五钱，还差三百多文，“老太太，你看清楚，就五钱，不够呢。” “那你再称称这一块。”元老太把五钱银子拿回来，重新放了另一块。 “老太太，这也不够，最多六钱，要剪一块。” “你先称，不够我会给你的。” 小伙计又给元老太称了另一块，这块大一些，“六钱四分，老太太，这才六百四十文，你还得……” 第49章 钱的具象 小伙计卡了一下，他一下没算出来差多少钱，平常都是老板算的，今儿太早，老板好像还在吃早食。 “二百二十八文。”二郎说道。 二郎以前经常看货郎卖货算账，这一年他们出门卖东西，经常也是他来算，熟能生巧，他现在虽不认字儿，算账却是很不错的。 见小伙计不太信任，二郎就仔细给他算。 “六百加二百，是八百文，四十文加上二十文是六十文，还有个八文，那就是八百六十八文。” 小伙计脑中跟着转了一圈儿，发现的确是这样儿的，就冲二郎竖了个大拇指，“郎君真厉害。” 三郎一脸骄傲，“那是，我二哥算账从来没有错过，又快又好。” 一年的训练，他和大哥也能算了，但都没有二郎算得快和准。 他们偶尔还会算错了，二哥就不会。 笙宝星星眼看着二哥，把小脑袋里想不通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二哥，抱抱。” 笙宝朝二郎张开手臂，二郎嘴角挂着谦虚的笑，接过妹妹就在她小脑袋上揉了一下，“妹妹你想学？” 笙宝连连点头，“二哥教。” “行，二哥回头教你先记数。” 小伙计还等着元老太把另一角银子拿给他剪呢，元老太却是把银子收了回去，只把六钱四分的留下来。 “哎哎哎，老太太，”小伙计大急，还以为元老太要买霸王首饰。 “你急什么，我又不走，银子剪了有损耗，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补你铜板就是。” 元老太又摸了摸，从怀里摸出个钱袋来。 小伙计呼出一口气，赔笑道：“老太太说笑了，老太太一看就不是那种人，是小的心急，老太太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其实小伙计还想说，他也可以不剪给找零钱。 元老太的确没计较，她把三串钱都拿出来，递了两串过去，又递了一串给大郎，让大郎拆开数。 数钱大郎还是很快的，毕竟交给元老太的钱，都是他们几个数的。 笙宝看着奶奶的一堆钱，一会就只剩下一点儿了，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奶奶没钱了。 钱这个概念第一次在笙宝脑海里这么的具象。 小伙计终于收够了钱，差点激动的流下两行清泪来。 真是太不容易。 小伙计生怕再生出什么变故来，收好钱就赶忙把应承的绢花找出来。 两小朵，粉粉的。 笙宝却瞟眼看见一朵大红色的，她立马在二哥怀里挣扎起来，“那个，那个。” 小伙计：“……” “小哥儿，我孙女儿喜欢大红的，你给她换一下颜色。” 小伙计：“……”为什么小姑娘不喜欢粉粉嫩嫩要喜欢大红的。 小伙计含泪送出两朵大绢花，心都在滴血。 粉色的是店里最小的，一般就是送给笙宝这样的小姑娘当添头，谁知道这小姑娘眼尖，要选大的。 元老太把银锁挂在笙宝脖子上，给她藏进衣服里头。 “冰冰。”笙宝扭着小脖子。 “一会就暖和了。” “奶奶，花花。”笙宝拿着绢花朝自己小脑袋上比。 “等你头发长长，奶奶再用花花给宝儿梳头发。” 好吧。 笙宝同意了，她也知道自己头发不好戴花，平日里在山上都是戴了掉，掉了戴，花坏了就重新换一朵。 这花花坏了可没有换的。 那个大哥哥不送，奶奶也没钱了。 奶孙几人逛着去了肉摊，早上肉摊上的肉都很新鲜，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肉肉的笙宝又看直眼了，哈喇子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好多好多肉。 大郎三个卖菜的地方就在这边儿，三人熟门熟路的带着元老太和笙宝去了一个相熟的肉摊。 摊主给他们买过菜和蛋，以前家里要买肉时，他们也会从这里带回去。 看见三人过来，摊主笑道：“你们三兄弟今儿怎么不来摆摊了，我还想着从你们这儿买一点菜蔬，明天家里有客人要来。” 二郎抱着妹妹上前，“今天带家里人来玩儿，明儿才出摊，王大叔家明儿要宴客，要的菜蔬多吗？我们兄弟可以明天来早一些，到时候直接给王大叔送到门上，早上送来的更新鲜。” “那怎么好意思。”王屠夫笑得爽朗，我家儿子定亲，亲家那边上门，王屠夫看着大郎和二郎笑，“说起来你们两个小子也年纪不小了吧，定亲了没有？” 二郎道：“我还小不着急，等我大哥定了再说。” “我记得你跟我家那小子年纪一般大吧，可得抓紧时间了，好姑娘不等人啊。” 大郎一下红了脸，羞的。 笙宝见大哥低下头，一副抬不起头的模样，皱了皱小鼻子，“欺负大哥。” 元老太从孙子们后头挤上来，“傻宝儿，伯伯可没欺负你大哥，他是关心你大哥呢。” 她跟在三人后头，被两个大孙子挡住，王屠夫一时都没看到人，这会见她上前说话，“这位是……” “是我们奶奶。”二郎给王屠夫介绍又给元老太介绍，“奶奶，这位就是我们经常说起的王大叔，王大叔人很好，肉也卖得好，你不是夸我肉买得好，都是从王大叔这儿买的。” 二郎小嘴一顿叭叭，王屠夫高兴得大嘴咧到耳后根。 笙宝又疑惑了一下，为什么关心大哥，大哥会脸红，还要把脑袋低下去，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她抓了抓小脑袋，也就疑惑了一下下，很快就被肉摊上的肉重新吸引了注意力。 元老太借机和王屠夫攀谈起来，从王屠夫摊子上挑选了两块板油，又选了两块不错的五花肉和几块肥肉。 现在天儿凉了，肉买回去也能放住，县城的比大屯村的便宜一点儿，但来回一趟太远，不是附近或是城里人基本买一次都会买不少。 笙宝指着几根被剃干净的大骨头，“奶奶，肉骨头。” 她有幸见过小狗啃肉骨头，要不是四哥五哥拦着，她差点和小狗一起啃。 主要是小狗啃得太香了，她也想尝尝。 元老太显然也想到了孙子们说的这一茬，为了避免小孙女儿以后再和外面的狗抢骨头，她挑了两根让老板送。 老板也痛快，送了他们五根，又送了一块瘦肉，不多，也就小半斤左右，特意送给笙宝吃的。 一堆肉，花了一百二十五文。 元老太把身上的铜板凑了凑，刚才拆的，之前剩的，给了肉钱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走吧，我们去布庄看看，给宝儿买些棉花做冬衣。” “奶奶，不要。”笙宝摇头，她看见奶奶没钱了，她不要买棉花做冬衣了。 “怎么不要，去年给你做的冬衣都小了，就是拆开了重新做，也要再添一些棉花。” 元老太不由分说，抱着小孙女儿走。 逛完布庄去杂货铺，把元老太带出来的钱都花得七七八八，大郎二郎和三郎身上都挂满了东西，一行人才回去找元老头他们。 难得见到奶奶购物能力的大郎二郎和三郎，感觉比他们逛街时累多了，明明他们每次来都没少逛的，为什么今天那么累？ 第50章 睡着就不饿了 元老头三人终于等到人时，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都要让老大去找你们了？” 元老太买买买的好心情打了一点折扣，没好气地瞪元老头一眼，“要买那么多东西。” 元老头看向快变成圣诞树的三个孙，心更疼了，嘀咕道：“哪里就要买那么多。” “还走不走了。”元老太抱着笙宝就往前走。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尤其是元老大和元老二，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得苟！ “我这不是怕你们把孩子带丢了，咱们宝儿长得那么好，外头的人坏得很，你们又老的老，小的小，万一碰上什么……” “闭嘴！”元老太忍无可忍。 元老头：“……”关心还关心错啦？ “宝儿，肚子饿了吗？奶奶给你买云吞吃好不好？” 笙宝看了一眼老板刚捞出来的云吞，一个个白胖可爱，看着就很好吃。 笙宝悄悄舔了一下嘴角，紧紧闭着嘴巴把口水包住，冲着奶奶摇了摇头。 元老太把脸贴在小孙女儿额头上，这孩子打进了布庄就有点儿不对劲。 蔫哒哒的，好像生病了一样。 确认小孙女儿没有发烧，元老太柔声询问：“宝儿，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笙宝又摇了摇小脑袋，把嘴里的口水悄悄咽下去低声道：“奶奶，困困。” 元老太每次给钱，都会下意识的不舍和心疼，这是大多数庄稼人花钱的通病。 笙宝心疼奶奶，不想奶奶再露出那种心疼的样子，她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饼饼，大伯母做的饼饼也很好吃。 其实元老太掩饰得很好，至少大郎二郎和三郎就没看出来，他们觉得奶奶买得很开心。 元老太一听小孙女儿只是困了，松一口气。 “那宝儿睡一觉，睡一觉咱们就到家了。” 笙宝点头，她以前睡觉前听奶奶和爷爷说过，快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她睡着肯定也不想吃这些东西了。 “来，笙宝，大伯来背你，快到大伯背篓里。” 粮食都交了，板车空荡荡，几人把买来的东西绑在板车上，看着也不少，但再多也不会有来时中。 大郎和二郎就能拉得飞快。 元老大便接过了背小侄女儿的活儿，把元老二这个亲爹都比了下去。 笙宝也不挑人，乖巧的被放进背篓里。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的，毕竟肚子真有点儿饿了。 但他们才刚出城没一会，她就睡了过去。 一行人回到家时，韩野已经回家去了。 韩野在元家扫了一刻钟的地，和五郎一起，扫得灰尘满天飞，韩野摔了两跤啃了两嘴泥后，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儿了。 手酸，胳膊酸得都抬不起来。 四郎见了，也不敢再让他留下来，便哄了韩野先回去，等他妹妹回来了再去找他玩儿。 韩野能怎么办呢？只能不太高兴地回去等。 “爷奶，爹，二叔，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回来了？妹妹呢？” 四郎不愧是好哥哥，看到家人们回来，第一时间找妹妹。 笙宝已经醒了，中途下来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打了一个喷嚏后又被元老太塞进了背篓里裹好被子。 上午出门，天儿还不错，下午回来，天就阴沉起来，风吹得一阵比一阵凉。 好在大家走着路，走得热和，风吹来也不算凉。 “四哥，五哥。”笙宝从小背篓里钻出个小脑袋来。 “妹妹，小公子来找你玩儿了，在咱们家扫了地才走。”五郎快言快语，“小公子生气了你今天没去找他。” 笙宝：“……” 她能说一高兴就把人忘了吗？ 四郎揉揉妹妹小脑袋，“没事，我和小公子说了，等你回来再去找他玩儿。” 笙宝这才高兴起来。 元家一片热闹。 孩子们聚在院子里，以前三个哥哥进城做生意，四郎和五郎也羡慕，但都没有今天让两人这么羡慕。 元老太和张氏在厨房准备熬猪油，腌肉，听到院子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孙女儿看上去也活泼了不少，心里就松一口气。 元老太想，可能是第一次出门想家了才蔫吧，看来以后孩子小，还是少出门的好。 笙宝不知道，因为她对奶奶的心疼，未来几年少了许多次出门的机会。 “妹妹，城里好玩儿吗？” “妹妹，城里是不是很大很大？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四哥问一句，笙宝点一下头，五哥问一句，笙宝再点一下头。 三郎拍在两个弟弟肩膀上，“我和大哥二哥才经常进城，为什么不见你们问我们？” 四郎和五郎一起看了三个哥哥一眼，齐齐道：“你们以前又不是去玩儿。” 大郎二郎和三郎：“……” 猪油在锅里翻转，一点点变小，香味从厨房飘出来。 笙宝和四哥五哥一起蹲在厨房门口，探着小脑袋朝厨房里看。 蹲在这里，香味更浓了呢。 笙宝咽了咽口水，甜甜地喊：“奶奶。” 不睡觉，好饿啊！ 一路她都睡了过去，路上大家吃饼饼也没叫她。 元老太快手拌了一小盆猪油拌饭。 特别简单，刚出锅的猪油舀一小勺，放上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米饭，再放一点儿酱油或是只放几颗盐，拌匀就很香了。 元老太捡了不少油渣拌在里头，怕厨房的油炸到他们，端了盆就朝堂屋走，一边走一边喊：“快来快来，猪油拌饭要吃热乎儿的，凉了可不行，想吃的快来喽。” 笙宝三人在元老太跨出厨房的那一下眼睛就黏在了元老太手里的盆上，听见召唤，三人走得更快了。 四郎大一些，进屋后先把妹妹抱在凳子上，才扶了五弟坐上去。 元老太已经舀了一碗饭放到笙宝面前。 “快吃吧，路上我们吃饼你睡着了，饿了吧。” 笙宝点头，听奶奶这样说，她也不招呼了，立马舀了一勺饭喂进嘴巴里，顿时香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嘴巴包得鼓鼓囊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唔唔地点头，小脚脚一翘一翘，一副高兴得要飞起的样子。 第51章 臭臭不要 元老太给四郎和五郎各舀了一碗，跟进来的二儿媳妇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也招呼人坐下来给舀了一碗。 看着盆里还有不少，她干脆让三个大孙子都进来吃一碗。 元老大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咽了咽口水问：“娘，你是不是做多了吃不完？” “不多，还有一碗给你二弟就没了。” 元老大：“……” 没一会，张氏又端了一盆拌饭来，“你在这挡什么，去厨房端菜。” 元老大身子在门外，脑袋还在门里，闻言头也不抬，“咋！不让我吃，香味儿都不让我闻一下啦？” 张氏挤开人端了饭进屋，元老大屁股上挨了一脚，差点没整个人扑进去，“出息。” 元老大听到老爹的声音，哎哟狗东西咽了回去。 今天晚上，大家都吃到猪油拌饭，刚出锅的猪油，刚出锅的油渣，白白的大米饭，简直，太奢侈啦。 “娘，你今天出门捡银子了？” 元老太瞪了这个糟心儿子一眼，“没捡，花银子了。” 元老大瞬间不敢说话了。 笙宝晚上睡觉前想和小椴椴聊聊天，她小脑袋里有很多关于钱的问题，奈何小椴椴不理她，她喊了半天都没回应，笙宝也只好自己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交了粮税，元老太去道观求了个日子，元老头就带着村子里的人开始建房子了。 之前他们家就想着盖房子，虽然是盖一间，却是存了不少石料和木料。 不够的再和村子里买一些或是拆借一些，等赶明儿他们打了石料或是砍了木料再还回去就成。 动工这天很巧，就是元老二去服徭役这天。 这个家里，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媳妇，其次才是女儿。 元老二叮嘱着女儿，“宝儿，爹爹要走了，爹爹不在家，你要听奶奶话，要照顾好娘亲知道吗？” 笙宝点头，她隐约记得一些去年大伯去服徭役得事情，就是离家了好久，突然回来臭臭的。 于是笙宝开始嘱咐他爹，“爹，也乖乖，洗，香香。” 笙宝小手堵在鼻子下，皱起小眉头，冲他爹严肃地摇头，“臭臭不要。” 旁边的芹娘和女儿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起摇头，“臭臭不要。” 元老二裂开了。 他去服徭役哎，十天才能回来小半天，他去哪里洗香香的回来？ 要是夏天他还能先去河里洗一洗再回来，马上就要立冬，他服完徭役再去河里洗一转，还能回来吗？ 元老二的满腹担忧都变成了对自己的担忧。 送走了元老二，远老大也很忧愁，家里今年还打算种两亩冬小麦来着，二弟走了，二郎和三郎还去城里做生意，爹要去看着盖房子的事情，这两亩冬小麦全落在他和大郎身上。 哦，大郎还要相亲，基本就他一个人干。 答应了爹爹要好好照顾娘亲的笙宝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去玩儿。 主要他们家现在就很热闹啦。 新屋子就盖在老屋子旁边，从左边的耳房后头，齐着耳房开始建，建成倒l型。横着三间屋，竖着三间屋，要是以后还不够，还可以直接把这个口也封起来再建两间，只留一个门的位置和老屋这边进出就行。 笙宝很高兴儿，奶奶说盖起来的新屋子也有她的一间，等她长大一点儿变成大姑娘了，就搬进去单独住，这样就不用晚上睡觉跑来跑去的了。 一天在奶奶床上，一天在大伯母床上，一天在爹娘床上，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床。 笙宝觉得她很快就变成大姑娘了，嗯，等过了年，她肯定能变成大姑娘，她就要搬出去自己睡一间房，到时候她也邀请韩野到她的床上睡午觉。 笙宝是见过韩野房间的，虽然韩老太太又让人在韩野的院子里做了一架秋千，但笙宝表示，等他们的院子盖起来，她也可以让爷爷给她做两架秋千。 哦，不，是坐四架，也不是，是七架。 元老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掰着手指数要做几架秋千的小孙女陷入了沉默。 她有一个，你也要有一个，看她这架势，就是家里人一人要做一个秋千。 “笙宝啊，这院子太小了，要是咱们家一人做一个秋千摆在院子里，院子里都走不了路了。” 元老头还想着把院子留大一点儿，把地弄平整了，到时候好晾晒粮食，这样他们秋收后就不用去抢晒谷场。 六禾村人少，但村子也小晒谷场可想而知，每年秋收晒粮都有不少波折。 少几把粮，找不到位置，这些都是常事。 他们家有两个自家的大院子，那他就不用去抢了，想怎么晒就怎么晒！ 要是做上十几个秋千，且不说花多少钱，地就要占多大一块。 好吧，就是要花很多钱。 “笙宝啊，爷爷给你搭一个秋千就好，你哥哥们都长大了，不用做秋千，爷爷奶奶你爹爹娘亲大伯大伯娘他们就更不用。” 对上小孙女儿清澈的眼睛，元老头面色不改继续道：“笙宝啊，你是大姑娘啦，要知道节省，这钱啊要花在刀刃上儿，不能乱花钱的，咱们做一个秋千，其他钱拿来买肉吃不香吗？” “香！”笙宝认同地点头，“爷爷，秋千，不要！” “那不行，一个还是要给你做的，一个秋千费不了多少钱。” “不要。”笙宝这次坚决地拒绝了爷爷，和爷爷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韩野有。” 意思就是韩家有，我可以去韩家玩儿。 元老头觉得这样不太好，小孙女儿哪能天天去别人家玩儿。 元老头还要再劝，笙宝就板着小脸一本正经严肃道：“爷爷，节省。” 元老头：“……” 房子一天天盖起来，笙宝每天都在这边玩儿的不亦乐乎，完全把亲爹抛在了脑后。 别说她，就是芹娘都差点忘记了。 等元老二十天后回来拿换洗衣服时，他瘦了一圈，前几天养的膘全掉了。 “禄禄？”芹娘试探着开口。 元老二冲着媳妇笑得咧开牙，“媳妇儿，我今儿回来小半天，拿换洗的衣服。” 元老二才上前一步，芹娘立马往后退，捂着鼻子嫌弃道：“臭臭不要。” 第52章 帮忙和顺便 元家的房子盖得如火如荼，很是顺利。 元大郎的亲事却是频频受挫，一度进行不下去。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元大郎自己都麻了。 他从一开始的期待紧张忐忑害羞到现在…… “娘，我觉得我再晚两年成亲也可以，男子二十五才交单身税银。” 张氏气得一巴掌拍在元大郎脑袋上，“臭小子，你还想二十五成亲不成？你爹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要出来了，还二十五，看老娘不把你打成二百五！” 张氏是真的气到爆炸。 前前后后，村子里四十九户人家，除了他们家，有十家都找了借口带了姑娘进村和她儿相看。 她儿看不上的有一半，一小半，她儿好不容易点头了，她娘否了，剩下的就是姑娘看不上他们家了。 张氏这会儿心慌得很，眼看就要过年，年前相看下来，还能趁着过年前娶个媳妇好过年。 别说农家人草率不注重礼节，相看好了，他们可以很快走完礼，前后不超过十天的大有人在反正只要礼节到位了，谁管你走得时间长走得时间短。 元大郎到处躲闪，他也愁啊。 媒婆们也愁，这相看速度和成功率，成功的让一众媒婆脑袋疼了。 当初来过的胡媒婆听说后又壮着胆子上门。 元家不缺钱了，她当初选的人家似乎和元家很不适配，但……元大郎这不是说不到合适的吗？ 万一她这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合适了呢。 事实证明，瞎猫是碰不上死耗子，胡媒婆又被打发走了。 张氏气得破口大骂，“她什么意思啊她，就以为我们大郎说不上好媳妇了，来恶心人，本来咱们大郎现在就难，她再来搅和一回，让外人怎么看。” 元老太还算淡定，“还能怎么看，十回不成和十一回不成罢了。” 张氏：“……” 元三郎没忍住，小声道：“大哥，你要不要多去河边转一转？” 元大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多去河边转？” 元三郎一本正经道：“和二叔一样，从河边捡个媳妇回来。” 众人：“……” 一直乖巧坐在奶奶身边的笙宝小脑袋转了转，反应过来二叔是她爹后，她眼睛亮了，跳下凳子拉着大哥就要往外走。 “小妹你要去哪儿？” 笙宝不说话，只拉着大郎，大郎没办法只能跟着她走，还怕她摔跤。 “小妹，你慢点儿，我抱你走。” 笙宝乖巧张开双手，大哥把她抱起来，她就双手搂住大哥脖子，指了指隔壁院子的方向。 隔壁院子里，元老头带着元老大和元老二正在熏屋子。 新盖的房子要熏一熏，把潮气都熏走，才可以住人。 尤其现在天儿冷，元老头就熏得更久也更仔细一些。 笙宝想来玩儿这个游戏，但被拒绝了很多次。 大郎一看小妹又想去帮忙，就把她抱了往外走，他还以为妹妹贴心把他解救出来呢，原来是又想去捣蛋儿。 但现在出都出来了，元大郎也不想再回去听他娘念念叨叨。 “妹妹，那不是你能玩儿的，大哥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笙宝摇头，小手指着隔壁，“不要不要。” 她小身子扭成了麻花，大郎无奈，只能带着她去，想着有自己看着，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笙宝即便不能来玩熏屋子的游戏，每天也还是要来这边跑几趟，每天都心心念念想要住新屋子。 才一进来，笙宝就高兴地大喊，“爹！” 元老二就从屋里出来，看见是闺女儿就头疼，“你怎么又来了，乖啊，等爹熏好，你再来玩儿。” “大哥找。”笙宝很认真地说。 元老二看向元大郎，叔侄两人四目相对，元大郎一个激灵就要抱着妹妹离开。 笙宝已经像只灵活的猴儿一样，从大郎身上滑了下去拉住了他爹的手。 “爹，找媳妇。” 元老二疑惑，“你娘没在屋吗？” “大哥，找，媳妇。” 元老二：“……” 笙宝这么费劲儿是为啥呢，因为她想去河边玩儿啊。 从她能出去玩以后，家里人让她上山，但就是不让她去河边玩儿，就算她要去找韩野，那也是四哥五哥把她送到韩家门口。 韩野也不能去河边玩儿。 孩子嘛，就是，你越不让她干的，她越想干。 笙宝想，爹能在河边找到媳妇，肯定也能带着大哥到河边找到媳妇儿。 到时候，她就跟着爹和大哥一起去，她去帮忙，还能顺便玩儿水，大哥娶到媳妇，大伯母不用天天骂人，多好。 别说大哥，她的小耳朵也快起茧子了，唉！ 元老二听得一头雾水，看小姑娘那兴奋的小模样，他直觉没什么好事儿。 元大郎已经听不下去，他要抱妹妹离开，但笙宝这会是会听话乖乖离开的小孩儿吗？ 她不是，她想去河边玩水，哦，不，是帮大哥找媳妇。 元大郎一拉她，她就哇哇叫。 元大郎没把人带走不说，反而把爷爷和爹给招了出来。 “大郎，你怎么也欺负妹妹？” 元大郎：“……” 笙宝还在扯着她爹比比划划。 “找，媳妇。” “河边。” “大哥找媳妇。” “去河边。” 笙宝摇晃着元老二的手臂。 “爹爹帮忙。” “找一个。” “媳妇。” “给大哥找。” 给笙宝急得，脑袋上都出了一层汗。 听懂了这话的元老头元老大和元老二：“……” 元大郎恨不能打个地缝钻进去，他慌忙摆手。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二叔。” “我不找媳妇。” “啊，不不不，我不去河边找媳妇。” “也不是，河边哪有那么多媳妇。” 唉…… 总感觉越说越说不清了，都是三弟。 元三郎可不是胡乱说说的，他是认真思考并执行的。 二婶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以前他就觉得二婶比村子里的姑娘漂亮，现在他去城里卖东西了，见过的人更多，但还是没有二婶漂亮。 他想，他要是也能从河边捡一个漂亮媳妇就好啦，为此，他每天都会朝河边跑上一两次，没事也要找事儿去溜达的那种。 可惜，他运气不好，还没捡到。 元三郎可不觉得自己是年纪还小捡不到媳妇，据他所知，二叔捡到二婶的时候，年纪也不大，所以他坚信，是运气还不够。 第53章 玩水 元老二：“……” 要不是这个小插曲，他都不知道他好侄儿还藏着这样的心思。 作为从河里捡到媳妇的人，元老二没权说这样不现实，也不好说侄子运气不好，捡不到媳妇的话。 看着大侄儿满脸羞红，头都要埋到裤裆里的模样，元老二顿了顿，“要不你去试试？” “哇呜，试试！”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笙宝。 她眼睛放着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去捡媳妇了。 她最近很无聊，天儿越发冷了，韩家，韩老太太生了病，韩野似乎也不太舒服，貌似韩大郎也生病了。 作为小伙伴，笙宝去看望，却没能进去韩家门。 她太小了，韩家人怕把风寒传给她，还是等韩野好了再跟她玩儿。 也是因为韩野生病，元老太这段时间拘着她不让往山上跑，这段时间山也光秃秃的没啥就是了。 笙宝儿每天就在家里乱窜，作为一个出去见过世面的孩子，她已经不能回到从前，天天在家玩泥坑也能过，她想出去。 还能去玩水儿。 简直堪比过大年！ 笙宝拽住元大郎，又跑过来抓住元老二，高兴儿道：“我们走。” 快走吧快走吧，她一秒钟也等不及了。 元大郎和元老二就这么被笙宝拖着往外走。 元老二这会终于看清女儿的真实目的了。 他把鬼机灵的小人儿抱起来，在她小屁股上拍了拍，“你个精怪的丫头，说什么帮你大哥找媳妇，你想去河边玩儿才是真的吧？” 笙宝会承认吗？ 她板着一张小包子脸，严肃地摇头，“不是。” “大哥找媳妇。” 说完她还点点头，一副我一点儿没有撒谎骗人的样子。 元老太听到动静也出来了，见小孙女儿这样，就笑道：“好了，你们抱着她出去溜达一圈吧，天冷，少吹风，快回来，这丫头，不出去跑一圈不行。” 笙宝高兴地冲奶奶握拳，大声喊：“奶奶，找媳妇。” 元家人都笑起来，只有元大郎想要裂开。 明明是妹妹想出去玩儿。 大家都想凑这个热闹，包括元老大，但他被无情的扣留。 元老头道:“你一个有媳妇的去凑什么热闹？” 张氏一个眼刀飞过去，元老大缩了缩脖子，感觉大腰子有点儿疼。 “二弟不也有媳妇了。”他辩解。 元老头拍了他一下，“你二弟媳妇是捡来的，你是呢？” 元老头想说，人家有经验是去帮忙，你去干啥？ 但这话听人耳里，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张氏，感觉被骂了，又感觉被夸了。 元老二带着五个侄子(四个凑热闹，一个被迫的)和闺女往河边走。 他们家住在村尾，这会儿大家基本都猫家里不出来，一时倒也没人看见。 几人浩浩荡荡来到河边，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带笙宝出来放个风转一圈儿就回去的。 媳妇哪是那么好捡。 然而，笙宝还真给大哥找了个媳妇儿回来。 笙宝远远看见河就兴奋，踢蹬着小手小脚想要自己跑。 元老二把人抱好，“老实点儿，爹爹抱你走。” “不要，自己走。” 笙宝挣扎，元老二扭不过，只能松开，改抱为牵。 笙宝还是想跑儿，牵着也不老实，一路蹦蹦跳跳。 元大郎看着，又是无奈又是好气。 能怎么办呢？ 都是亲弟亲妹。 “二郎三郎，拉好小四小五，都别往河里凑，当心掉下去，天儿冷了，掉下去要得风寒的。” 二郎和三郎点头，三郎牵住了四郎，这个大，好管。 二郎只能牵住五郎。 四人走在前头，元老二牵着笙宝走在中间，大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后头，一脸生无可恋。 来河边捡媳妇这种荒唐事都干出来了，他是不是要认真一点儿尽快娶个媳妇回来了，天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来捡啊！ 可他之前也没不认真呐，看着兴奋的弟弟妹妹和二叔…… 大郎愁死了。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人家会觉得他疯魔了，娶媳妇更难了吧？ 笙宝和四个哥哥一点儿也体会不到大哥的痛苦。 冬天的风本就冷，越靠近河边就越冷。 三郎牵着四郎熟门熟路地去捡了一根棍子。 小五见了，也想要一根。 笙宝她当然也要啦。 小兄妹几个，人手一根棍儿，走到河边，就开始往河里戳。 三郎是戳得最认真地那个。 但他那样儿，要是真戳上来了，怕是个女水鬼。 四郎和五郎就是觉得好玩儿了。 作为家里年纪小的孩子，他们俩一般也是不允许到河边来的，尤其还是在冬天。 平时敢这么玩儿，屁股都要打开花儿。 今天不会，奶奶允许了。 “你们，都往里站，谁敢掉下去，捞起来就腿打折。” 元老二也是年轻过的，要不然怎么能在水里捡媳妇。 “都不许把衣服打湿，听到没？要不然回头挨揍，我可不拦着。” 三郎四郎和五郎一听，动作温柔了一些。 二郎和一脸菜色的大郎就现在三个弟弟身边看着他们，尤其是最小的五郎。 笙宝也拖了一根棍子，她人最小，她要最长的棍子。 元老二能怎么办？只能帮忙拖，心想他当年要是也拿这么大一根棍子，媳妇可能就捡不到直接被他戳没了。 笙宝学着哥哥们的样子，两只小手抓住棍子就朝河面上放，她想放进去戳来着，但力道没掌握好。 “噗通”一下，树枝落下去，拍打起水花。 笙宝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玩好玩。” 元老二和元大郎：“……” 笙宝人小手短，想要自由的挥动长树枝对她来说还是难了一些。 元老二正想劝她学哥哥们戳一戳就好，别拍了。 看看五郎都想学她拍水了，再拍一会衣服肯定要湿。 笙宝手酸了，唉一声丢掉长树枝，转身就去找短的来。 小树枝又太短，笙宝就往前走了两步把树枝往水里戳…… 第54章 挨打 “笙宝，别太往前小心……” “噗通。” 元老二话音都还没落，笙宝小身子没稳住，一个倒栽葱掉进了河里。 “笙宝！”元老二一个大步就冲了过来，一纵就跳进了河里。 靠近岸边的河水不算深，只到元老二腰间的位置，但……对于笙宝来说，可太深了。 她又是倒栽葱进去的，一进去就呛了两口水，手脚踢蹬着，小身子不往上浮，倒往下沉。 笙宝脖子上的珠子在水里漂浮起来，还好绳子不长，珠子没从她脖子上掉下去。 爷爷，小椴椴。 笙宝在心里大喊。 小椴椴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从珠子上散发出来，柔和的将笙宝包围起来。 笙宝感觉好受了许多，下一秒她的小身子被人从水里捞起来。 元老二抱着闺女赶忙上岸，大郎和二郎顺手把弟弟往远处扯，脱了外衣举过来。 “小妹，小妹？” 元老二心也慌，但他有经验。 笙宝到底呛了水，一张小脸憋得青紫，一出水就忍不住呛咳起来。 元老二立马把闺女翻过来，让她趴在他膝盖上，大掌拍了上去，一下一下，力度适中。 笙宝很快把水都吐了出来，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蔫哒哒的扬起小脑袋叫了一声，“爹爹。” 元老二心头松一口气，从笙宝掉下去到被捞上来，全程不过一分钟。 笙宝却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般，被哥哥们的衣服包裹住，趴在爹爹怀里，冷得小身子直打抖。 小椴椴小椴椴，笙宝在心里轻声喊，小椴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笙宝有点儿难过，主要是她被吓到了，眼前突然一黑，水就往口鼻里涌，那种挣扎却直往下沉的感觉，就很害怕。 这会儿还冷，风一吹，她感觉凉风在往她骨头缝儿里钻。 元老太和张氏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张氏才说：“要真能找个像二弟妹一样的姑娘回来，没有二弟妹好看我也认了。” 话音才落，就听见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元老太额角跳了跳，这声音，不会是真给她捡一个要花五亩地的孙媳妇儿回来吧？ “奶——” “娘——” “小妹掉水里了。” “哐当。” 元老太踢倒了凳子，眼前一黑，旁边原本安静做绣活的芹娘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朝外跑，差点儿和抱着笙宝的元老二撞在一起。 “笙宝？” “她没事，芹娘，你别担心。” 元老二说着加快了脚步往里走。 笙宝窝在爹爹怀里，轻轻喊了一声娘亲，芹娘听见这声娘亲才慢慢平静下来。 大郎和二郎去大囤村请老大夫去了，和元老二跑在一起的是元三郎。他还小，没进家门就大喊，就想第一时间快点告诉奶奶和娘。 元老二抱着孩子进正屋，元老太看见元老二怀里的笙宝虚弱的睁着眼睛，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老大家的快去打热水来，再煮了姜汤，去请老大夫……” “娘，大郎和二郎已经去请大夫了。”元老二说。 元老太瞪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儿子一点儿也不靠谱，脑子里只有媳妇，看把孩子带的。 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她把人赶了出去，很快给笙宝把湿衣服脱了，用布巾把人擦干就放进被子里裹好。 笙宝还是打哆嗦，元老太心疼得不行，“怎么就掉河里去了？” “奶奶。”笙宝扁着小嘴，一副想哭又不太敢哭出来的样子，让人想心不软都不行。 “你啊。” 元老太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很快远老二端了火盆进来，张氏也和元老大端了热水进来。 “宝儿，洗了热水澡就不冷了，大伯去给你揍哥哥，都是他们没看好宝儿，才让咱们宝儿掉水里。” 给笙宝急的，都顾不上自己没穿衣服就从被子里钻出来，“不要。” 元老太气得拍了大儿子一巴掌，“你再招她！” 元老大立马走了，他打算悄悄揍儿子们一顿，还有二弟。 元老太和张氏快手快脚给笙宝洗了个热水澡，又快手快脚给她擦干，抱在火盆边换衣服。 一人把衣服烘暖和，一人就给笙宝套起来。 穿上里衣和小袄，笙宝才终于缓过来，感觉身上暖和和的，没那么冷了。 然后她没忍住，“阿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个接一个。 “哎呀，这是着凉了，娘，我去看看姜汤熬好了没？”张氏说完就跑了出去。 元老太赶忙把干净衣服都给笙宝穿好，又给她擦头发，心里后悔得不行。 她为什么会觉得孙子那个荒唐的说法还不错，又为什么会让小孙女儿去？ 要是她拦着不让，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但，事情都出了。 笙宝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鼻涕眼泪一起来，很快她就眼泪汪汪的。 让人想再说她两句都舍不得。 张氏端了一碗红糖姜汤进来，熬得不少，不仅笙宝，三四五郎也一人分了一碗，脱了衣服的大郎和二郎也有一碗，等他们回来就喝。 大郎和二郎这会儿可不冷，两人跑得满头大汗，接到老大夫，兄弟两就架着老大夫跑。 陈老大夫：“……” 他一路上瞪了大郎好几眼，然后大郎不架着他跑了，把人背了起来，二郎就拿了药箱跟在后头。 笙宝看着面前黑乎乎的姜汤，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 “奶奶。” “快喝，乖宝儿，喝了就不难受了，以后都不许去河边了。知道没？河边多危险啊。” 还好这次是跟着人去，想到这，元老太又加一句，“一个人更不许去。” 笙宝闻言更难受了，虽然她现在也不太想去河边，但不太想去和不允许去是两回事。 “奶奶，”笙宝想求情。 元老太一下气到了，脸色严厉起来，抓起她的小手就啪啪拍了两巴掌。 “你还想去是不是？你怎么不长记性，掉进去了还不长记性！” 笙宝哇一声哭了出来，不是痛，是被吓到的，还有点委屈。 奶奶从来没有对她这样严厉过，哪怕她和韩野打架都没有这么严厉的骂她，更别说打她了。 第55章 发烧 “哭也不管用，我知道你听得懂，你听得懂你却不听话，你想气死谁？我看就是平日里你爷爷太惯着你了，让你掉水里都不知道怕！” 刚进来的元老头：“……” 笙宝哭得嗷嗷的，元老太这会是又气又心痛，下定决心要给她一点教训，免得这娃改天又偷偷跑到河边，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不是要她的命！ 她知道，笙宝一向胆子大，又有主意。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奶奶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都这样了你还想去。说，你以后还去不去了？” 笙宝哇哇的哭，说不出话来，元老太疾言厉色，见她还不知错，就要把人揪过来朝屁股上再拍两巴掌。 “好了好了，老婆子，快别打别打了，你要把孩子打坏了。”元老头三两步走回来，给笙宝挡住巴掌。 元老太气得，大巴掌直往元老头身上招呼，巴掌可一点没惜力，两巴掌下去，不仅元老头疼得哎哟哎哟，元老太的手都震麻了。 元老头把小孙女儿抱起来哄，“乖乖，不哭不哭，听你奶话，以后不许再去了知道没？” 笙宝这会知道了，她小脑袋使劲点着，点完又摇头，元老太看见这一幕，气得差点又要抽巴掌，笙宝哭着含糊不清说：“不，不去，了，奶，奶奶不，气。” 她哭得断断续续，元老太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暴躁的大脑冷静了一下，又有点儿后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拍她。 但很多时候，不是家长忍耐力不够，是孩子太熊。 一想到笙宝不害怕还想去，她就胸口疼。 元老太张开手，笙宝一下从爷爷怀里扑到奶奶怀里，门口那挤了不少人，都是听见笙宝哇哇哭赶过来的。 元老太轻轻拍着笙宝的后背，给她擦掉眼泪和鼻涕，待她慢慢平静下来，这才端了姜汤给她喝。 闹了这么一会，姜汤都凉了。 五郎很有经验道：“妹妹，甜甜的，大口大口喝，很快就完了。” 四郎也点头，“我们都喝了，妹妹，你快喝吧，喝了身子暖洋洋的很舒服。” 笙宝端起碗抿了一小口。 哥哥骗人，好难喝。 张氏放的糖可不多，主要家里也没多少糖了，怕效果不好，还多加了一块姜。 甜味只有一点点，辣味却重得不行，笙宝喝了两口，没忍住咳起来，突然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元家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大郎背着老大夫进门时，笙宝才被收拾好，虚弱地躺到被子里。 老大夫落地后，拍了元大郎一巴掌，又是好气又是欣赏，道：“好小伙儿！” 大郎双手撑在膝盖上，喘得说不上一句话来。 老大夫给笙宝把脉，脉象有点虚，主要就是冻到和吓到了。 想也知道，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突然掉水里也会吓到。 “你这个小娃儿，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去玩水，不知道水边多危险啊，就你们这些小娃娃，一天到晚的吓折腾，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大夫絮絮叨叨，笙宝全程打喷嚏，吹鼻涕外加无精打采。 “我先给你们开一副方子，注意别让她冷到，要是喝了药还起烧就来叫我，好了，多给她喝点儿温水，让她睡会儿安安神。” 老大夫背着药箱晃晃悠悠走了，元家的小宝贝受了伤，今天也不是说亲事的时候啊。 似乎好像，他出诊都不是时候。 陈老大夫这一刻有点儿郁闷了。 他就是个大夫，这让他咋说呢？ 笙宝捂在被子里，喝了姜汤吐完没一会喝药。 这次她聪明了，小口喝药，不想吐了再喝下一口。 等她终于把一小碗药喝完，她也累得眼皮子直打架。 大家都以为笙宝这次会没事的，毕竟她打小就很少生病。 这次掉水里，捞起来及时，抱回家及时，梳洗喝药都及时。 然而，笙宝却病了。 自打她出生以来病得最严重，病得最惨的一次。 药喝下没一会，老大夫都还没回家呢，她就迷迷糊糊热了起来，脑袋很痛，昏昏沉沉的痛。 老大夫给扎了针，又让重新熬了一碗药来给她灌下去。 她已经迷糊得不能说清楚话了，只难受的在元老太怀里哼唧。 小身子烫得跟小火炉似的。 元家人都着急起来，“罪魁祸首”元三郎蹲在角落里，看着进进出出去正屋的人，又是自责又是担忧。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 笙宝断断续续烧了一夜，烧到后头都说胡话了，温度才慢慢降下去。 小椴椴保护笙宝消耗了太多能量，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又给笙宝降温，这会它是真的一点儿能量都没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彻底沉睡过去。 笙宝热了一夜，也睡不安稳，这会温度降下去，她才慢慢睡着。 元老太和元老头熬了一夜守着，两个人都有点吃不消。 一大早，张氏和元老大来换人，元老太和元老头才歇下。 等笙宝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肚子有点儿饿，又似乎没什么胃口，嘴巴里苦苦的，嗓子也疼得很，她一点儿也不想说话，偶尔还会打两个喷嚏，鼻涕就流了下来。 张氏便快手快脚给她收拾干净，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没再烫才松一口气。 “你可把大伯母吓坏啦，大家都被你吓到，笙宝，以后都不许胡闹了。” 笙宝有气无力地点头，一开口，嗓子沙哑干涩，“水。” “想喝水是不是？大伯母去给你端，粥也熬好了，少喝一点儿水，一会再喝点粥，还想睡呢？吃了药再睡吧。” 笙宝有气无力地点头，小口喝水，嗓子太痛了，咽口水都疼。 她终于知道掉河里的坏处了。 不仅害怕，还难受。 笙宝想哭，勉强喝了一些水，又喝了一些粥，她就不想吃了。 “痛痛。”她委屈地指着脖子。 真得好痛好痛。 好痛好痛的结果就是，傍晚她又烧了起来。 “怎么又烧了起来？这可怎么办？感觉比昨晚还烫？” 第56章 老大夫家 笙宝反反复复，烧了足足三天，温度才彻底降下去，元家人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提心吊胆，忙前忙后。 芹娘为此还病倒了，元老二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经此一遭，不仅笙宝知道以后不能去河边玩水，元家所有人也知道了，坚决看着不准她再靠近河边。 病去如抽丝，这一场病，笙宝身上的肉膘都掉了不少，小圆脸变成了小v脸，让人看了就心疼。 入住新房子的事，也因为笙宝的病耽搁下来，如今房子烘得暖和和的。 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和五郎今儿高高兴兴搬过去，除了笙宝。 她还留在奶奶屋里。 笙宝还小，天儿也还冷，别说元老太了，元家其他人也不同意笙宝自己住一个屋。 笙宝:她只能等再长大一点儿再搬，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 元老太找了背布来把笙宝裹起来放在张氏背上，又拿一块大布巾从上盖住，防止风灌进去又把人冷到。 元老太和张氏今儿要把笙宝带去再找老大夫看看，之前笙宝发烧凶险，老大夫没少折腾，如今孩子似乎已经好了，他们还想再跟老大夫确认一下，却不好再麻烦老大夫上门。 三人收拾好，一路朝大囤村走，十一月中旬的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 “宝儿，你冷不冷？”元老太裹紧头上得头巾，也不敢掀开盖住笙宝的布巾。 “奶奶，不冷。” 笙宝是真的不冷，她和大伯母贴在一起，暖和和的，一点儿风都吹不到，她甚至还觉得有点儿热，但她也不敢把小手伸出去。 “娘，咱们去了老大夫那儿，是不是还得去道观一趟？是不是咱们太久不去道观，道尊忘了咱们宝儿，才让宝儿这次遭这么大罪。” 元老太沉默了一下，“去吧，改天就去。” “带宝儿一起去吗？” “带去吧，到时候你背不动让老大或者老二背，把老二媳妇也带上。” “我能背得动，笙宝还瘦了，再吃胖点儿我也背得动。”张氏颠了颠小侄女儿，不解问：“咋还要带二弟妹，她那身子骨……去了添乱咋办？” “她是笙宝的亲娘，道尊老爷或许想见见她，我看她今年倒是好了许多。” 张氏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元老太，不明白她是怎么说出这种鬼话的。 二弟妹那动不动就晕的身子骨，哪好了？ 元老太却有自己的思量，老二媳妇今年是爱晕了一些，但她似乎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有时候，有些话都不用他们反复的说，她也能明白。 她能给出反应，还能偶尔说两句。 虽然人看起来还是呆呆傻傻的。 或许真如老大夫说的那样，她在好转。 之前说带她去城里看看，却到现在都还没去。 芹娘经常晕倒，一般头一晚上晕了，第二天就能醒来，醒来看着精神也还不错的样子，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元老太这会也不太想带二儿媳去看，城里的大夫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让二儿媳再缓缓的。 元老太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二儿媳的好转或许跟小孙女有关。 他们家的菜蔬粮食长得好，鸡也比别人家的勤快，这些东西都被他们吃到肚子里，那他们身体有好转就说得通了。 不说二儿媳，就说她和老头子，老头子以前夜里总会起来两次，这半年来，他很少半夜起来，经常能一觉睡到早上醒。 就是她以前夜里听不得动静，现在也睡得呼呼的，睡得好，一天都精神好，连带着她的腰酸腿软似乎都好了起来。 以前元老太就觉得，小孙女是福星，这样挺好儿的。 但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琢磨，小孙女儿这次病得这么厉害，难道是因为福气分出去太多。 顾了别人没顾上自己才病成这样的？ 婆媳俩说着闲话一路来到老大夫家。 老大夫家和她们家一样，也住在村尾。 她们进了村，从村头走到村尾，脚步匆匆。 天气这会凉得稳定，虽也有生病的人，但病得挺固定。 老大夫正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孙子和孙女晾晒药材。 老大夫老妻走得早，就给他生下一个儿子，他没有续娶，一个人把儿子养大，打小把儿子带在身边学，奈何他儿子天赋更在种地上。 天赋这种东西勉强不得，老大夫只能作罢，给儿子娶了媳妇，让儿子安心种地，等孙子生下来之后，又把孙子带在身边学。 孙子比他爹好一些，至少能老实的跟在他身边学。 后来，儿媳妇又生下一个儿子，小孙子的天赋似乎比大孙子又强一些。 老大夫也算心里有了安慰，从此尽心教导两个孙子。 现在两个孙子都娶了亲，就小孙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陈家人为此没少闹腾。 主要是老大夫的儿媳妇，觉得他们家也算医药世家了，公爹在这十里八乡都算有名，没见新来的地主老爷也要请他们公爹去看病吗？ 老大夫的儿媳妇就觉得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应当嫁个镇上的有钱人家，要是合适，城里的也使的。 媒婆上门好几次，除掉老大夫儿媳妇看不上的，其他的都被老大夫拒绝掉了。 老大夫儿媳妇，也就是戚氏，作为一个儿媳妇她不好和公爹吵，就和丈夫闹，逮着两个儿子作，拿着儿媳妇发火儿，家里闹得乌烟瘴气。 闹得陈玉竹都想随便选个人家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了，每次她娘因为她针对两个嫂嫂，她就愧疚难安，只能多给家里干活来弥补。 老大夫想和元家谈谈的事，他只埋在心里，对谁都没说。 看见元家婆媳俩上门，老大夫眼睛亮了一下。 元老太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抬眼去看时，老大夫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那个老大夫，元老太就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 戚氏从屋子出来，叉腰就骂，“懒驴上磨屎尿多，一天天的能指望你个啥，让你洗两件衣裳，推三阻四，磨磨蹭蹭，谁家儿媳妇这么懒，早就被婆家……” “娘，大嫂去打柴了，二嫂身子不舒服，衣服我一会就去洗了，你少说两句。” 第57章 生气 “就你勤快，要你一天天忙前忙后，端屎端尿，一天天不在屋里绣花，就知道……” “咳！”老大夫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儿媳妇的絮叨。 家里没外人的时候，儿媳妇想骂，他就当自己聋了。 现在家里来了客人，还是对他来说挺重要的客人，老大夫不想戚氏说得太多让未来亲家心里不舒服，别他还没提人家就不想应。 “玉竹，你扶了你娘回屋歇着，天冷了，身子不舒服就少出来溜达。” 陈玉竹应了一声，立马放下簸箕，扶了她娘就进屋。 戚氏愣了一下，还以为公公是在为昨天赶走媒婆的事和她道歉，她撇了撇嘴，早知道这样，昨天干什么去了？ 戚氏任由陈玉竹牵着进屋，进了屋就没忍住用指头戳了女儿脑门一下。 “好人都让你做了，你娘就是恶人，你还不领情，昨儿的那位吴员外的公子多好儿，你偏不吭声，我这都是为了谁好？” 陈玉竹无奈，“娘，爷爷不会同意的，爷爷觉得我找个老实的庄稼人嫁了也不错。” “你爷爷知道个啥，嫁到村子里和嫁到城里有多大区别你知道啊？谁不想呼奴唤婢，吃香喝辣，偏偏你是个傻的，就跟在你哥哥嫂子后头收拾烂摊子，啥都让你做了，我还养他们做什么！” 陈玉竹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娘说这种话，闻言，她眼皮都不掀一下。 “娘，这也看命的，你看你不也嫁给了庄稼汉，日子不也挺好过的。” 一天想骂谁骂谁，这个家里就没你不敢开口的人，她要是以后也遇上这样一个婆家她就心满意足了。 戚氏噎了一下，又戳了陈玉竹一指头，“你怎么就不好好听人说，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要我说，就是你爷当初太惯你，看你这一身毛病，我辛辛苦苦操劳这么多年……” 戚氏说着低下头就要抹眼泪，陈玉竹头皮都要炸裂了。 “娘，娘，你听我说。咱们别这样儿，我没说你不好，真的……” 屋子里，陈玉竹在小声哄人，外头，陈老大夫却已和元老太和张氏笑谈起来。 笙宝被放了下来，乖巧的任由大伯母把她包成粽子一样乖乖坐在大伯母怀里，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老大夫，老大夫差点被她看发毛，只能咳咳干笑两声。 “小丫头这是看什么？” 笙宝真诚道：“爷爷，不要药药，苦苦的。” 老大夫一下笑起来，“不想喝药，以后可不要去河边了，这么凉的天儿，也不好玩凉水啊。” 笙宝点着小脑袋，表示她肯定不会再犯了，她以后最多去山上玩儿。 老大夫满意，确定笙宝已经好了，且没什么后遗症，老大夫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听闻你们家孩子正在相看，看到合适的人家了吧？” 老大夫知道没有。 有他才不会提。 元老太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笑了一下，道：“哪有那么合适的？日子是要过一辈子的。” “唉，”老大夫就忧愁的叹气，“孩子都是父母的债，操心了这个操心那个，老太太也要保重身体啊。” 元老太就跟着叹了一口气，“生了养了，可不是就要操心，指望他们将来能过得更好一些。” 两个老家伙相视一眼，均笑了起来。 张氏还蒙了一下就被元老太拍了一巴掌，这才和元老太一起往家赶。 “娘，老大夫那话是啥意思？”张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人更懵了。 “你说啥意思就啥意思，问那么多做什么。” 张氏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儿子能娶老大夫嫁的小娘子，旋即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娘，这怕是不太行，那个老女人，就是老大夫的大儿媳她不太行吧，你看她一早上骂人的样子。娶了他们家的女儿，大郎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元老太不想理会这个棒槌，但这个棒槌是孙子的亲娘。 “过日子是和丫头过，又不是和她娘过？你有什么行不行的？” 张氏长大了嘴巴，又觉得有点儿道理。 “可娘，大郎会同意吗？他也挑得很？” “改天再带他来一趟就是了，两个孩子相看相看，万一就看上了呢。” 若说元大郎这两个月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媒婆们的业绩，陈玉竹就是另一个。 两个都是让媒婆头疼的人家。 陈老大夫都把话递出去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瞒着。 吃午饭的时候，陈老大夫就和大家通气儿了。 戚氏第一个拍桌而起，“我不同意！” 桌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齐齐看向戚氏，戚氏的两个儿媳对上婆婆看过来的严厉目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大家都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又要闹起来了。 戚氏气的，放下筷子就要走。 “啪”一声，老大夫也拍了筷子，拍得比戚氏更大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就是才放下筷子还没走出去的戚氏都吓了一跳。 陈老大夫板着脸，示意孙媳妇孙女儿都先离开。 陈玉竹立马会意，去扯了大嫂二嫂离开。 等三人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又安静下来，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陈老大夫不会直接教儿媳妇，但他能教儿子，能教孙子。 “咱们家什么样儿的条件，就想做那泼天的富贵梦，一天天的梦不醒，拎不清，陈达，你这媳妇还能不能教好了？要是不能，就把她送回去几天，让她娘家人好好教一教。” 戚氏怔住，其他人也怔住。 “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还算有两分安身立命的本事，但你陈达，你是能学着本事的人？” 陈达死死低下头去，半响才闷闷道：“爹，儿子学不会。” “学不会就走学不会的道儿，鸡有鸡路，蛇有蛇道，认准了自己脚下的路还怕摔了跟头不成！” “人啊，最怕认不清自己的道，又胡乱涉足别人的道儿，摔个大跟头都是轻的，哼！” 第58章 相看 戚氏又怕又怯，到底不敢和公爹硬着来，她都一把年纪了，要是真被送回娘家去，像什么样子。 她娘家爹娘都不在了，家里是哥嫂当家，她回去，去哪儿？ 戚氏不敢再闹幺蛾子，只得悄悄拉了女儿进屋，“玉竹，你去跟你爷爷说，你不要嫁到元家去，那元家都是泥腿子不说，一个个的还都是病秧子，你爷这几天去元家跑了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打着和你结亲的想法，指不定想着明儿就让你爷白上门看诊。” 戚氏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儿，双手紧紧掐住女儿的胳膊，又道：“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嫁到镇上或是城里，你就是少奶奶的命儿，不用下地干活，多好。” 陈玉竹被掐得生疼，低声道：“我爷才是一家之主。” 戚氏气了个倒仰，“你爷是一家之主，你要是不乐意，你爷还能押着你去不成？” “我爷说让我先相看了再说。”陈玉竹声音低低的，这两年，为了她的亲事，家里乌烟瘴气，三天两头她娘就要发作一顿，别说哥嫂们害怕，她也很害怕了。 既想快点儿找个人家嫁出去，又害怕一不小心又跳进另一个火坑，就像她两个嫂嫂一样。 陈玉竹也劝过她娘，但她一劝，她娘就变本加厉，作得更厉害。 还好她爷身子还康健，她娘要是太过分，她爷能压得住。 要是她爷没了，陈玉竹在心里叹一口气。 她忽然就有点儿憋闷，就感觉，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娘家不是家，婆家似乎也不能称作家，她为什么就投身成了女人，要是她也是男儿身，她就能和哥哥们一起跟爷爷学更多的本事，而不是只能跟在后头捡药材，晒药材。 戚氏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一扭头发现女儿在神游，压根就没听她在说什么，气得她在女儿胳膊上拧了一下。 陈玉竹吃痛，甩开她娘的手，“娘，我似乎听见我爷叫我出去晒药材了。” 戚氏：“……” 老大夫正坐在院子里挑拣药材，顺便指导孙子们认药辨药，见孙女儿不太高兴地从屋里出来，就叹了一口气。 当年他们家穷，选儿媳妇时就没那么多讲究，他一心扑在学医上，想着女人家，好生养就成，其他即使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好好教一教便是。 哪知道有的人半辈子都教不好。 老大夫冲着小孙女儿招了招手，陈玉竹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朝着爷爷走过去。 “你跟我到屋里来。” 老大夫起身朝屋里走，也就是他平日里给人看病的诊房。 陈玉竹跟着进来，心里有些忐忑，“爷。” “嗯，你有什么想问的没？” 陈玉竹一股脑儿的话一下卡住，再要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老大夫和颜悦色地看着孙女儿，“罢了，你不知道怎么说，爷爷来告诉你好了。元家，是个不错的人家。” 陈玉竹静静看着爷爷。 “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但那会你们都还小，你娘也闹得厉害，我就想着，她好歹是你娘，要是能给你说一门更好的人家也不错，就压了下来，可她给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人家！” 陈玉竹一言不发，这种话她不好接。 “元家别的不说，心是善的，你看他们家对那个傻儿媳就能知道，他们家人不坏。” “以前他们家日子穷，如今也盖起了新房，爷爷这么多年看人，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你去了，好好过日子，以后定然不会差了去。” 陈玉竹小脸突然就红了起来，“爷爷，我，我还没见过那元大郎……” 说完这半句胆大的话，陈玉竹就再说不下去其他。 老大夫抚着胡须，呵呵笑起来，“是，是，还没相看，等改天相看了再说，再说。” 老大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陈玉竹的脸就更红了。 元大郎的脸倒是没红，已经相看过好几个姑娘的元大郎感觉这次也不会成。 但想到小妹都为了给她捞媳妇掉水里了，(嗯，这锅他背了)元大郎还是同意去了。 这天，笙宝换上了一件簇新的小袄，戴上红色小帽儿，被元大郎抱在了怀里。 她要陪哥哥去相看大嫂啦！ 哦，不，是哥哥带她去找老大夫看看，可能她风寒还没完全好。 笙宝一路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元大郎傻乐，元大郎戳她一指头，“你乐呵个啥？” “去玩儿。” 好久没有出门的笙宝很高兴儿，一点儿野不介意她风寒还没完全好这件事。 反正不用她喝苦苦药，还能出去玩儿，没好就没好吧。 其实，元大郎和陈玉竹是见过的，就是之前，元大郎来请老大夫时，匆匆扫过一眼，那时两人都没往这方面想，看人时自然也没留意。 今儿陈玉竹也穿了一身新衣，正跟在哥哥们后头在院子里晾晒药材。 元老太和张氏先走进来，两人一进院子，目光就落在陈玉竹身上。 两人的目光不算收敛，尤其是张氏，那是眼珠子都险些黏在陈玉竹身上，一副要把人心肝都掏出来仔仔细细打量的样子。 陈玉竹想不知道都难，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元老太就轻拍了张氏一巴掌，转身从元大郎手里接了笙宝放在地上。 笙宝是第二次到老大夫家，却是第一次在院子里走，她看着满院子晒干的药材，都惊到了。 好多好多草儿啊，有些草还特别眼熟。 是的，很眼熟。 笙宝好奇地迈着小短腿走上去，捡起一株药材，扯了扯旁边的陈玉竹，“姐姐，草儿？” 她是个自来熟，也不怕生，拿着草儿就盯着陈玉竹的眼睛看。 陈玉竹对上笙宝，轻呼出了一口气，“这不是草，是桔梗，晒干的桔梗。” “小梗草。” 陈玉竹才想纠正笙宝，笙宝又拿起了一株草。 “这是柴胡，你之前吃的药里就有。” 笙宝的小脸立马皱巴起来，“苦苦，不要。” 好像又被苦到了的样子，陈玉竹看得好笑，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没忍住，揉了揉笙宝的小脑袋。 “良药苦口，生病了就得喝药，喝了药才能好，你要是不想喝药，那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生病就不用喝药了。” 第59章 药药 陈玉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语气轻柔，站在后头的元大郎一下看呆了去。 陈大郎和陈二郎对视一眼，两人上前一步，挡住元大郎的视线。 元大郎脸一红，干笑一声，“我，我干点啥？” 说罢自己转了一圈，在角落里劈起柴来。 陈玉竹听到劈柴声，转头去看了一眼，元大郎没看她，一斧子下去，木柴就被整齐的劈成两半，一看就是没少在家干活的。 陈玉竹抿嘴笑了一下，心里有点儿踏实。 笙宝见她笑，忍不住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陈玉竹对上笙宝的目光，抿了一下嘴，不自然地问道：“怎，怎么了？” “姐姐好看。”笙宝真诚地夸赞。 陈玉竹脸更红了。 “像红果果。” 陈玉竹就扭过头去不看她，羞恼道：“我去给你拿糕点。” 说完就跑走了。 “谢谢姐姐。”笙宝在后头高兴儿的大声说。 陈玉竹差点摔倒。 元老太和张氏正在和老大夫说话儿，眼神也有意无意地朝院子里瞟，看见陈玉竹走了，元老太就冲笙宝招手。 “笙宝，过来再给陈爷爷看看。” 笙宝起身噔噔噔跑过去，“陈爷爷，姐姐，拿糕糕。” 她其实想问你家糕点好吃吗？ 陈老大夫看着笙宝吸溜哈喇子的小模样，高兴儿地笑道：“好，好，好，让姐姐给你拿糕糕，但你病才好，可不能多吃。” 笙宝点头，“不多吃。” 大人们都笑了起来。 这次见面，大家都很高兴儿，笙宝也很高兴。 陈家的糕点没有韩家的好吃，对于好久没有吃到糕点的笙宝来说，还是很美味啦。 她在陈家吃了半块，还打包带回家两块，小人儿高兴得一路回家都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糕糕好吃。” “你个馋猫儿。”元老太点着她的小鼻子。 张氏笑问：“笙宝，今天给你糕点的姐姐怎么样？” “好！”笙宝不带犹豫。 张氏接着问：“那让她给你做大嫂怎么样呀？” 笙宝歪头，“大嫂？” “就是给你大哥当媳妇儿。” 笙宝指了指张氏。 张氏轻拍了她小手一下，“是，就像我给你大伯当媳妇，你娘给你爹当媳妇儿一样。” 笙宝就拍着小手，“好啊好啊，大嫂大嫂，当媳妇儿。” 元大郎脸红到了脖子根，却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张氏和元老太对视一眼，张氏就试探问：“大郎啊，你觉得陈家小娘子怎么样？” 元大郎红着脸点头，“我听奶奶和娘的。” “哈哈哈，哈哈哈……”张氏突然高兴得仰天大笑，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哈哈哈，嗝，好，好好，听我们的好，听我们的好！” 笙宝感觉这会儿的大伯娘有点儿怕怕，吓得她往奶奶身后躲了躲。 张氏太高兴了，焦心了那么久的事突然就有了着落，她恨不能原地蹦起来跳三圈，就想找什么庆祝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就和笙宝的对上。 “病病？”笙宝指着张氏和奶奶说，意思是大伯母生病了要吃药吧？ “苦苦药好。” 笙宝说着自顾自点头。 张氏地高兴顿了一下，没好气嗔了笙宝一眼，“笙宝今晚想吃鸡……” “蛋！”元老太立马接上，生怕张氏心血来潮去后院逮只鸡来杀。 马上就要过年，那些鸡都是养了过年来杀的，要是这会儿杀了，过年吃啥。 张氏的确想杀鸡来着，闻言略略有些遗憾，让她拿钱买肉是不可能了，她最近没钱。 笙宝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和莫名地遗憾。 “炒蛋蛋。” “好，大伯母给你炒鸡蛋吃！”张氏把笙宝抱在怀里，乐呵呵地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陈老大夫也叫来了小孙女儿询问小孙女儿的意思。 “你觉得元家那小子怎么样？我看你和元家那小丫头还挺说得来，那丫头是个有福的。” 陈玉竹红着脸点头，“我听爷的，笙宝很好。” 陈老大夫就摸着胡子高兴地笑起来，“好，好好。” 两边都没意见，接下来的流程就走得很快了。 元老太找了胡媒婆去陈家提亲，胡媒婆成功被惊到了，她那山里的姑娘是彻底没戏了吗？ 随即她又高兴起来，山里姑娘不成，这桩亲事也是极好的，两家人说定，她只需要走个过场就行。 胡媒婆走了两次，陈家就应了下来，两家下定，交换了生辰八字。 元老太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元老二，元大郎和笙宝一起去了道观。 嗯，带元老二是为了让他照顾芹娘的。 毕竟芹娘最近挺爱晕，万一又受了什么刺激半路晕了，他们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可背不走。 除了上次和笙宝他们上山玩儿，这是芹娘第二次出远门，一路上她和笙宝一样的兴奋和高兴。 笙宝走着走着，看见一根草就蹲下去，一把将枯草根拔起来，举到元老太面前就乐道：“药药，给奶奶。” “笙宝，今天不拔草了好不好？咱们要去给你大哥算日子，去晚了不好，乖啊，来奶奶抱。” 元老太忽视了笙宝手里的野草，笙宝就把野草捏在手心里，张开小手去找张氏抱抱。 张氏一边抱她一边说她是个偏心眼儿的丫头。 笙宝就笑眯眯把手里的草递给大伯母，“药药。” “你奶不要的拿给我，说你偏心眼子，你还真就心眼儿偏得没边儿啦。” 笙宝郁闷地叹了一小口气。 真的是药药呢，和陈爷爷家晒的一样一样儿的。 咋奶奶和大伯母就不要呢？ 可能，陈爷爷和姐姐才喜欢吧。 笙宝就要把枯草揣怀里，打算改天送给姐姐，张氏见了忙给她拿掉，“哎呀，多脏的就往怀里塞，乖啊，野草咱不要了，你塞衣服里一会戳到你，身上长红疹子该难受了。” “药药。” “那是什么药药，就两根枯草，你别是喝药喝傻了？”张氏点着笙宝的小鼻子取笑。 笙宝：“……” 第60章 我带笙宝抓 芹娘走着走着，看见路边一朵在寒风中坚强盛开的花，就忍不住指使元老二去摘。 “禄禄，花花。” 这个季节的花，很少了，偶有那么两朵。 元老二被媳妇儿指使，一点也不生气，高兴地摘回来给媳妇戴上。 芹娘眼睛亮晶晶的，仰着小脑袋，人比花娇说的便是她了。 “禄禄，好看？” 元老二看得傻笑连连，“好看，芹娘很好看。” 元大郎默默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太欺负人了，他也是马上要有媳妇的人，等他娶了媳妇，他也给媳妇摘花戴。 天天摘！ 一行人往山上走，还没走到道观门口，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小娃儿的惊叫声。 “笙宝！” 大家抬头看去，韩野正站在道观门口，正朝他们使劲儿地挥舞着小手，那开心的样子，恨不能插上翅膀，一下蹦到他们面前来。 笙宝也很久没有看见小伙伴儿了，韩家人生病还没好，她就病了，等她病好了家里就忙活着做家具给大郎说亲的事儿，笙宝也被拘在家几乎不能出门。 两个不能在寒风中自由出门的小孩儿，捣腾着小短腿奔向对方。 笙宝从大哥身上滑下来，噔噔噔地往上爬，韩野激动的往下走，大平和小安忙跟在小少爷身后。 “少爷，你忙点儿，让小的抱你去吧。” 两个小娃儿奔到一起，韩野高兴地抱住笙宝，笙宝也抱住韩野，两小孩哇哇的叫了一阵，便手牵着手大步往前走，嘴里叽叽喳喳分享着他们的开心事儿，又是哇哇叫又是哈哈笑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韩老太太带着韩太太和韩老爷特意来拜道尊，他们家这波生病，病得不轻。 除了韩野，其他人都喝了好几天药才好。 韩老太太就想着拜拜神佛，一打听才知道这附近就有一个道观，而他们家到这里落户一年多还没来拜见过道尊。 肯定是道尊老爷生气了，这才降下法旨惩罚于他们。 韩老太太打算今儿来了道观，明儿再去一趟观音庙，都是本地的神佛，一个也不能得罪。 韩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正在听玄之道长讲道呢，突然听到小孙子咿哇大叫，吓得她心都差点跳出来。 高深莫测的玄之一不小心咬到舌头，疼得他只能用微笑来面对。 韩老爷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和道长告了罪起身怒气冲冲地要去抓韩野，韩太太被韩老爷的模样吓到，立马跟着起身出去。两人才从大殿来到院子里就见两个小儿手牵着手正高兴地说着什么。 韩老爷才要开口，韩野拉着笙宝就朝后院跑。 韩老爷：“……” 两家人遇上，自是客气一番，两家人都挺高兴，道观里的道长们也很高兴。 今天收获颇丰。 他们是绝对不会因为元家的供奉比韩家少就区别对待的。 只不过看见韩家送来的满满一袋粮食，他们的高兴会更发自肺腑一些。 得知元家人是来合八字算日子的，韩家人当即把玄之道长让了出来。 元老太推辞，“这怎么好，是陈妹妹先和道长讲道。” 韩老太太一把拉住元老太的手，“老姐姐和我还客气什么，这大好的事儿，我还想沾沾老姐姐的喜气才好。” 元老太就笑起来，“好好好，沾沾喜气。” 张氏第一次见到韩家人，她没有元老太的镇定，一双眼忍不住朝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身上瞟。 看完，她在心里中肯地评价一句，韩老太太和她婆婆看起来年纪差不多，韩太太却没有她二弟妹好看。 以前只觉得二弟妹比村子里的人好看，没想到和韩家这样的人家比，也那么好看。 韩太太也在暗暗打量芹娘，越看心里越是惊叹，元家竟然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韩老太太看见儿媳妇盯着别人，直勾勾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轻咳一声。 “刘姐姐，这几位是……” 元老太警告地看一眼张氏，笑道：“让陈妹妹见笑了，这两个是我家大儿媳和二儿媳。” 韩老太太的目光也在芹娘身上多转的一圈才笑道：“老姐姐说哪里的话，我瞧着，姐姐的两个儿媳都钟灵毓秀。” 张氏没听懂，但知道是夸她的，就高兴的挺胸抬头。 芹娘也听到了，同样没听懂，和陌生人这么近的相处她有些害怕，下意识想到最亲近的人。 “禄禄。” 站在后头的元老二立马走上前来几步，“芹娘，我在。” 韩太太莫名牙酸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丈夫，韩老爷没接收到她的眼神，正朝外看，似乎想出去的样子。 韩太太:感觉心更酸了。 元老太和韩老太太寒暄一番，元老太就把陈玉竹和元大郎的八字交给玄之道长。 两家人就一起目光炯炯地看着玄之道长，玄之道长掐指算了算，给了三个日子。 腊月初十，腊月二十八，还有一个日子是来年五月初八。 大人们笑着说话儿。 韩野和笙宝手牵着手从走进来，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两个小孩儿不知道去干了什么，像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儿，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 元老太瞪着孙女儿，韩家人也瞪着韩野，难道这两个小孩又打架了？他们没听见孩子哭啊。 “皮猴儿，这是又去哪儿玩了，一身脏，还不快来见人。” 笙宝松开韩野的手噔噔噔跑到奶奶怀里，韩野也跑到了韩老太太怀里。 两个小娃儿奶声奶气的和两家大人见了礼才笑着说他们的英雄事迹。 笙宝忽然摊开小手，手心里躺着一条绿色的菜青虫，蔫哒哒，一副快要被闷死的样子。 别说韩家婆媳俩，就是元老太和张氏乍然见到笙宝小手里躺着一条虫子都吓了一跳。 “禄禄，虫。”芹娘更直接，直接找元老二。 “不怕不怕，不会咬人的，菜青虫，吃菜的，不吃人。” 韩家三人：“……” “笙宝，你怎么，把虫子捏在手里？”元老太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这个小孙女儿真是，太皮实了！ 韩野把小脑袋往前探一下，又吓得立马往后缩，闻言高兴儿道：“后院，菜菜上，我带笙宝抓。” 众人：“……” 第61章 有福气的人 笙宝连连点头，摊开的小手朝韩野那边送，韩野立马吓得哇哇叫，“拿开，远一点儿。” 笙宝就乐得哈哈大笑，把菜青虫举到大伯母跟前，“小鸡吃，下蛋蛋。” 又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宝儿吃。” 众人都笑起来，韩老太太都忍住了对菜青虫的害怕，抱了笙宝一把，“怎么有这么机灵的丫头，可真让韩奶奶稀罕哟。” 笙宝就骄傲地挺直了小胸脯，举着手里的菜青虫送到韩老太太跟前，“给，韩奶奶。” 韩老太太：“(°ー°〃)” 元老太忙把小孙女儿手里的菜青虫拿走，“别皮实。” “给鸡鸡吃。” “好好好，让你大哥装回家。”元老太把菜青虫递给大孙子，元大郎嫌弃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把菜青虫装进怀里，笙宝这才满意。 韩家人：“(⊙o⊙)！！！” “大哥，抓虫虫。”笙宝来劲儿了，从两个老太太怀里跑出来朝着元大郎奔去，拉起元大郎的手就朝外跑。 韩野见了立马跟了上去，又怕又想看。 大人们聊天聊得尽兴，两个小孩儿抓虫也抓得尽兴，芹娘不知什么时候也拉了元老二过来，一口一个禄禄，元老二在菜地里忙得不亦乐乎。 韩太太隐约听见，就，更羡慕了。 回去的路上，两家人一起慢慢走。 韩太太有意无意距离元大郎远了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有虫子从元大郎身上跳出来。 韩野是喊抓虫子喊得最凶的那个人，但到离开，他都没有摸过虫子一下更别说抓虫子了。 笙宝很想送一条给韩野，韩野死活不要，两个小娃儿为此差点又打一架，最后是各自生气回的家。 “你啊你。”元老太点了点小孙女儿小鼻子，倒也没多说，让张氏和元老二把算好的日子往陈家送去，等陈家回复，他们这边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是你带笙宝去抓虫的？”韩老爷抱住小儿子，韩野丝毫不知危险降临，兴奋地点头，“我看见，很多很多虫。” “你一条都没抓？都让笙宝抓了？” 韩野又点头，真诚夸赞，“笙宝厉害。” 一句话瞬间让韩老爷破防，韩野看见他爹乐也跟着乐，就觉得忽然就不凉了。 “你是男孩子，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去做。” 韩野认真想了一下，“吃菜菜，不咬人。” “那你还不自己抓，还指使一个小女娃抓，传出去……” 算了，一个还没换大牙的小孩，怎么跟他说被人笑掉大牙。 “总之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就算你想让笙宝去抓，你也应该走在前头，你是大老爷们。” 韩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了想那些蠕动的小虫子，悄悄打了个抖。 算了算了，以后不让笙宝玩儿了。 韩太太默默看了韩老爷一眼，一眼又一眼。 韩老爷侧头，两人视线相撞。 “你想说什么？”韩老爷皱眉，难道他教孩子教错了？ “老爷可觉得笙宝的娘是个极有福气的女子。”韩太太由衷感叹，虽然外人都说，她是个傻子，但有丈夫那么呵护，也是让人羡慕的傻子。 韩老爷想了一下笙宝的模样，点头，的确有福，没福怎么生得出那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韩太太的话匣子因为韩老爷的这一点头，一下子打开了，“难怪笙宝能生得这般粉雕玉琢，一点都不像一个村子里的娃儿，原来她娘就长得那般天仙人物。” 韩老爷：“……” 这话他没法接，韩太太的谈性却起来了，“老爷，你说我比起笙宝娘来，是不是老了许多，没那么水灵。唉，也是，我们大郎都那么大了，笙宝娘却是才生了笙宝没多久还是个小姑娘。唉，元大郎和咱们大郎一样年岁，如果我们大郎……” “好了好了。”韩老爷打断了韩太太，“你怎么还越说越远了，你要是喜欢笙宝，回头让韩野多把小姑娘带到家里玩儿，大郎的事你就别说了，尤其不能在母亲和大郎面前说，咱们家才刚太平一点儿。” 韩太太嗔了韩老爷一眼，“我肯定不能说，我就在你这儿说说，又不是存心找事。” 韩老爷心想，你还不是存心找事，听听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更让他接不上。 “你也累了，休息一会，我去看看大郎怎么样了。” 韩大郎还是那个样子，元大郎得了未来岳家的回应，成亲的日子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八，元大郎走路都是飘着的，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元二郎和元三郎见了，忍不住齐齐抹了抹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连年纪小的四郎和五郎都有点儿受不了。 四郎问：“二哥，你娶媳妇也像大哥这样，一天傻乐吗？” 二婶都不这样乐呢，大哥怕不是比二婶病得还严重。 二郎拍了弟弟一下，“别瞎说，我才不娶媳妇，娶媳妇多没意思，哪里有赚钱来得好。” 三郎：“二哥，你怎么能不娶媳妇，你不娶媳妇我怎么娶媳妇儿？长幼有序，你不想娶媳妇，可不能耽搁我。”虽然他现在还没在河边捡到媳妇儿。“还有四弟，五弟，和妹妹……” “啥？妹妹也要娶媳妇儿？”四郎惊呼。 三郎拍了蠢弟弟一下，“是嫁人，妹妹是女孩儿怎么娶媳妇，要是二哥不娶媳妇儿，我就娶不了，我娶不了，你和五弟也娶不了，妹妹最小，我们都耽搁了，她自然也没办法嫁人。” 二郎吐掉嘴里的干草，“嫁什么？妹妹还那么小，你少扯到妹妹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哥哥们身边的笙宝认真地点着小脑袋，复读机一样道：“嫁什么……扯到妹妹身上。” …… 腊月二十八，天晴，宜嫁娶。 一大早，元家小院上空飘着阵阵肉香味儿，笙宝就是在肉香中被熏醒的。 吸了吸小鼻子，揉揉眼睛，床上只有她一个，院子里有喧哗声传进来笙宝也不害怕，自己拖了小衣服来穿…… 第62章 滚床童子 元老太忙完手头上活儿抽空进来一趟，笙宝已经自己套了一半衣服，看见奶奶进来，甜甜叫道：“奶奶。” “我们宝儿都会自己穿衣服啦，可真厉害。” 笙宝也觉得自己很厉害，闻言笑得更甜了。 元老太快手快脚给笙宝穿好衣服，还拿来了红头绳给笙宝绑上两个小揪揪。 第一次绑头发的笙宝高兴坏了。 “奶奶，好看。” “好看好看，我们宝儿最好看。” 元老太没抱笙宝出去洗漱，而是打了水进来给她洗漱。 笙宝也不跑，就乖乖等着，只是小鼻子不停地耸动着，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 好香好香， 她闻见了肉肉的香味。 等笙宝收拾干净被元老太抱到院子里，看见那么肉时，她忍不住高兴地惊呼，“哇，肉肉！” 正帮忙切肉的杨家儿媳妇笑道：“笙宝想吃肉啦，那一会可要多吃一点儿。” 笙宝噔噔噔跑到杨家儿媳妇身边，乖巧地点着小脑袋，“吃肉肉。” 张氏从厨房出来，端了一小碗鸡蛋羹，“笙宝，快来，大伯母给你蒸了鸡蛋羹，底下放了肉。” “来了来了。”笙宝立马抛弃了正在切肉的杨家儿媳妇，甩着小手就朝大伯母跑过去。 “大伯母。” “来，这里人多，我给你端到屋里，你和你娘一块吃。” 笙宝点头。 今儿人多，芹娘害怕，就一直躲在屋里，大家都忙，就是元老二也得忙前忙后招呼客人。 看见张氏带着笙宝进来，芹娘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笙宝，大嫂。” “来，这是我给你们蒸的鸡蛋肉羹，你和笙宝一起吃，吃完让笙宝来叫我，我来收拾碗筷。” 张氏说话的功夫，已经快手快脚把两碗蛋羹摆在了小桌子上，这是芹娘经常放药碗的桌子，就摆在床边。 母女俩睁着两双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张氏，一起弯着眼睛冲着张氏露出甜甜地笑来。 就像复制粘贴一样，一大一小一起歪着头。 “谢谢大伯母。” “谢谢大嫂。” 张氏笑着走了出去，这就是她在有了小侄女以后喜欢一起投喂这母女俩的原因。 张氏走出去，还顺便把房门关上，笙宝和芹娘看着房门关上就齐齐看向彼此。 “娘亲。” “笙宝。”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笑着拿起勺子，先小小的舀了一勺蛋羹凑到嘴边吹了吹，啊呜一口吃下去。 温度刚刚好，两人又一起弯着眼睛笑起来，接着大口大口将碗里的蛋羹吃完。 吃到肉时，两人眼中都流露出同样惊喜的神色来。 “肉肉。” “笙宝吃。” “娘亲也吃。” 笙宝和娘亲吃蛋羹吃得不亦乐乎，韩野正着急地催促小厮赶紧走。 他今儿有个特别的任务……滚床童子。 一大早，家里人就给他梳洗干净，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怕他路上把衣服弄脏，吩咐了大平和小安一路把他抱到元家，等韩野和笙宝一起滚完床再放他自己跑。 是的，笙宝是另一个滚床童子。 一般情况下，滚床童子是两个小男孩儿，但村子里的小孩儿，谁能有笙宝好福气。 元家人原本是打算让小五带着笙宝一起去滚，但那天去道观不是碰到韩家人了。 两家人聊着聊着说了起来，韩老太太当即把小孙子推了出来，元老太又惊又喜，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为此，小五还郁闷了好几天。 韩野一路兴奋地来到元家，元家院子里的人看见这个小少爷都热情又客气地和小少爷打招呼。 韩野转着小脑袋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笙宝，他就仰着脑袋朝天大喊：“笙宝！笙宝！” “在！” “在！” 笙宝听见小伙伴的呼喊，立马噔噔噔从房间里奔出来，刚听说小少爷来了正要给韩野指路得张氏：“……” “在那。”韩野听见笙宝的声音指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手脚踢蹬着。 “二少爷，当心。” 小安差点没控制住让韩野摔出去，给他吓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笙宝打开门，看见韩野就开心地挥着小手，“在这。” 两个小娃儿成功会师。 元老太看看时间不早了，立马和张氏一人抱了一个就朝隔壁的喜房走。 “笙宝，还记不记奶奶昨天晚上跟你说的。” 笙宝重重点头，“记得。” 韩野也点着小脑袋，“元奶奶，我也记得。” “真乖。” 两个小孩被放在喜被上，先是愣了一下，元老太才要提醒，笙宝就躺下打了个滚儿。 韩野看见了，也跟着躺下打了个滚儿。 然后，两个小孩儿就不受控制的哈哈笑着滚来滚去。 “笙宝，不是原地滚来滚去，要从床头滚到床脚，再从床脚滚到床头。” 张氏的声音夹杂在喜婆婆的吉利话儿中。 笙宝和韩野撞了一下，立马分开，又咯咯咯笑着继续滚。 等两小孩把床滚得皱皱巴巴，张氏和元老太忙把两个小娃儿捞起来。 笙宝和韩野都意犹未尽，觉得滚床真好玩儿，笙宝的小揪揪都滚散了，红头绳都不知滚到了哪里去，可见两人的卖力。 喜婆婆忙重新把床铺好。 张氏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封笑眯眯塞到韩野手上。 韩野呆了一下。 张氏高兴儿道：“小少爷快拿着，这是喜封，沾喜气的。” 韩野确认是给自己的就开心的拿过红封笑起来。 笙宝呆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大伯母，伸出小手来，“大伯母，我的。” 张氏拍了她手一下，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给笙宝。 笙宝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自己的比韩野的小，高高兴兴地接过去，笑得见牙不见眼，鬼机灵道：“沾喜气。” 一句话逗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床重新铺好，外头鞭炮声也响了起来，喧哗声传进来。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新房里的人都笑着往外走，韩野和笙宝也举着小拳头，喔喔叫着要往外冲。 张氏和元老太生怕两人被踩到，忙抱了人出来，直接往大平和小安怀里一塞，交代两个娃要乖乖听话就各自去忙了。 韩野和笙宝也不介意，看着院子里的热闹，两人就扯着小嗓子高兴得哇哇叫。 第63章 喝喜酒 迎亲要早，元大郎起床那会，笙宝还在呼呼大睡，自然没能看见大哥梳妆。 是的，元大郎今儿特意梳妆了，在大魏，成亲时，不止女子会梳妆，男子也可以把自己捯饬得很精致。 当然，元家如今的财力物力还不至于把元大郎捯饬得很精致，但笙宝看着就觉得今儿的大哥很不一样。 她把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高兴地大喊：“大哥，大哥，大哥。” 元大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脸上的温度就没降下来过，嘈杂声中突然夹杂一道小奶音还是很明显。 元大郎背着媳妇儿朝小奶音的方向看过来，就见妹妹正眉眼弯弯地冲他挥手。 元大郎挥不了手，就对着妹妹笑一下。 韩野见笙宝大声喊，想也没想也把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就跟着喊：“大哥大哥大哥。” 元大郎顿了一下也冲着韩野笑一下，在众人的簇拥下跨了火盆背了新娘子进正屋拜堂。 看热闹的人太多了，笙宝和韩野即便被大平小安抱在怀里也看不清，两人不满地要从大平小安身上滑下去往挤。 大平和小安哪敢让两人去挤，只能把两人抓回来放到脖子上。 一下蹿高的两人就看见元大郎把新娘子放下来，两人牵着红绳对着他们的方向拜了一下。 众人一起哇哇叫，两人就跟着哇哇叫。 元大郎拜完堂带了新娘子去新房，笙宝和韩野小嗓子都喊哑了。 大平和小安才想给两人找点水喝，外头一声高呼开席了。 两个小娃儿立马着急地要往外冲。 二郎和三郎陪在大哥身边，年纪小的四郎和五郎过来带妹妹。 大平和小安跟着小四小五在新房那边的院子里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 坐下他们才发现，这一桌都是孩子。 就是平日里经常和笙宝一起玩的几个孩子，大妮和二妮都在，托了笙宝和韩野的福，她们被安排在了这里。 一桌十个人，小四小五，大妮二妮，韩野笙宝，还有两个小男孩，位置还剩两个。 小四就请了大平和小安一起坐着吃，这两个位置就是给他们留的，元老太的意思让他们两个大一点儿的照顾韩野，顺便照顾一下笙宝。 大平和小安连连摇头摆手。 “不行不行，我们怎么能和二少爷坐一桌。” 笙宝扯了扯韩野的袖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吃饭。” 韩野就板着小脸看着大平和小安，重复道：“吃饭。” 大平和小安这才落座，两人一起坐在韩野右边的位置，韩野左边的位置是笙宝，笙宝旁边是小四，小四旁边是小五。 大妮二妮就坐在笙宝对面。 饭菜的香味儿跟长了翅膀一样，一浪接一浪的直朝人鼻子里扑。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齐齐咽着口水。 很快就有人把饭菜端到他们这一桌，大平和小安忙起来帮忙把菜从大草盖上端下来。 其他桌基本是一桌子的人站起来帮忙端菜分菜，他们这一桌都是孩子，只有他们两个是大人，这活也只能他们来干了。 每端上桌一道菜，笙宝就哇一声，其他孩子见了，也跟着哇一声。 到后面就变成笙宝和韩野一起哇，其他孩子跟着哇。 等所有的菜都端上桌，孩子们齐齐咽了一口口水，包括韩野。 他明明在家吃过早食，不饿的。 但这会就觉得，想咽口水。 孩子们一起看着韩野和笙宝，等着他们俩动筷了再动筷。 虽然这俩年纪小，但他们一个是小少爷一个是小福星。 四郎看了一眼，他们早上是饿着肚子和大哥去迎亲的，这会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四郎飞快拿起筷子给妹妹夹了一筷，又顺手给韩野夹了一筷。 四郎给自己和小五也一人夹了一筷，其他孩子见了才高兴地拿起筷子开吃。 笙宝端着专属她的小碗，只管专心低头吃自己的，她只要抬头看一眼，四哥立马会把她喜欢的菜夹到她碗里。 韩野看了一眼，也端起自己的小碗，笨拙地吃起来。 得益于那次元老太带笙宝上门，那天以后韩野开始学自己吃饭，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他也吃得有模有样，但在家都是把碗放到桌子上吃，也有自己的专属小碗。 大平见小少爷吃得不太顺利就想帮忙，韩野端着碗转了半个身，拒绝，“我自己吃。” 笙宝从饭碗里抬头，强调，“自己吃。” 大平：“……” 和一桌孩子抢菜吃，韩野是第一次。 桌上的菜没有他们家的精致好吃，韩野却吃撑了。 笙宝也吃得很满足，吃完就和小伙伴头凑头一起交流，“炖鸡，好吃。” 韩野点头，“炖肉也好吃。” “下次去我家吃。”韩野加一句。 笙宝点头，她好久没去韩家吃饭了，有点儿馋了呢。 六禾村，娶妻喝喜酒，要吃一天，两顿席。 笙宝今天吃得特别满足，每顿都能吃到很多肉，然后她成功把自己吃撑了。 同样吃撑的还有韩野，这会正被韩老爷带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笙宝消完食才想起来今天忘记了点什么，她忘记去看新娘子了，才要跑过去，就被张氏眼疾手快地抓了回来。 “今儿天晚了，笙宝乖，明儿再去。” “不要不要，”笙宝扭着小身子，她还没跟大嫂说过话，感觉等到明天再说会很没礼貌，她可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张氏把笙宝抱起来，“乖笙宝，等到明儿早上你大嫂就出来了，到时候你想怎么见就怎么见，这会乖啊。” 见笙宝还是不依，张氏拿出了杀手锏，“今天给你的红封你拆了没？快去看看，里头有不少铜板，那些钱都是给你的，赶明儿你去赶集，就能自己买糖了。” 笙宝眼睛一亮，小小地欢呼一声。 “哇，我的？” 张氏点头，把笙宝抱进了正屋，顺便把二三四五郎赶回他们原来住的房间睡。 是的，二三四五郎今天晚上睡回了老屋这边，用他们娘的话说就是，大嫂才进门，脸皮薄，等他们和大嫂熟悉一些再搬回新院子。 几个小的不疑有他，乖乖搬了回来。 第64章 红封 “一，二，三……” 笙宝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数自己的铜板，就是她今天收到的红封。 为此，元老太还特意点了油灯，元老头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小孙女儿，等笙宝数到不会数了请他帮忙，他就顺便收一点儿报酬。 “十，十一，十二……” 笙宝虽然数得口齿不清，却一个数都没数错，元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十六！哇！”笙宝开心地抬起头，把铜板都往自己面前拢了拢。 元老太一点也不在意小孙女儿把铜板拢到自己面前，而是笑着夸赞道：“我们宝儿真厉害，能数这多数啦，等下次奶奶数钱请了宝儿来数好不好？” 笙宝认真点头，咧开小白牙笑道：“大哥哥教。” “真棒。” 睡着地元二郎：“……”我也教了。 “笙宝，你还小，不好拿这么多钱，这些钱让奶奶先给你收着好不好？” “我要。”笙宝一下扑在铜板上，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拿过钱。 上次进城回来之后，她就想到过给奶奶挣钱让奶奶高兴，但她还小，这事儿记了两天，奶奶也没有像那天一样心疼，她就忘了。 元老太：不心疼纯属没再进城花钱。 原来大哥成亲她就能挣到钱，还能吃很多很多肉，笙宝第一次对成亲有了概念。 要是大哥每天都成亲，那该多好哇。 正和媳妇一起害羞又愉快地元大郎突然打了一个抖。 陈玉竹羞红了脸小声问：“你，怎么了？” 元大郎动了一下，陈玉竹惊叫一声，又忙捂住嘴。 “别怕，他们今晚都在老屋那边睡，”元大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声音低哑道：“可能有点儿凉，媳妇儿，你冷不冷？” 不等陈玉竹说话，元大郎把人抱得更紧，“媳妇儿不怕，冷我给你暖暖。” 陈玉竹：“……” “这些钱，宝儿都要自己拿吗？” 笙宝看着奶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钱，果断推了一半过去，“给奶奶。” 元老太忍不住乐，她也没推辞，高高兴兴地把铜板收起来，一共八个。 元老头也眼巴巴地看着笙宝，笙宝纠结了一下，扒拉了两个铜板过去。 “给……爷爷。” 有点儿心痛，怎么办？ 元老头也有点儿心痛，小孙女儿不是最喜欢他的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孙女儿不亲他了？ “爷爷就这点儿？” 元老头举起两个铜板，元老太拐了元老头一下，元老头没理，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笙宝，笙宝也看着爷爷，两人大眼对小眼一会，笙宝又拨了一个铜板过去。 元老头：“……” 元老头把三个铜板摊开，整齐地摆放在笙宝面前，见笙宝不动，他又往前推一点儿。 笙宝也把自己的铜板摊开，往前推了一点儿，和爷爷的并在一起，发现自己的长了一点儿。 “唉……” 笙宝重重叹一口气又推了一个铜板过去，然后用小手调整位置，八个铜板排成两排，一一对列。 看着两边铜板一样整齐，道：“一样！” 元老头见好就收，高高兴兴把铜板收起来，刚才笙宝那一声叹气差点让他破功笑出来。 “还是宝儿会心疼人，宝儿真乖呀。” 笙宝快手快脚把自己的铜板扒拉过来，然后一个个捡到手心里，捏好铜板躺到自己的小枕头上，乖乖拉了小被子盖上打了个小哈欠儿，她准备好睡觉了。 元老头立马吹灭了油灯，也把铜板放进自己的枕头里，私房钱又多了四文，他今晚也要枕着铜板睡。 元老太：“……” 韩野也在数铜板，房间里烛光明亮，韩大郎坐在轮椅上随手翻着书看，很嫌弃弟弟到他房间数钱。 铜板砸在铜板上发出清脆地声音，夹杂着幼童稚嫩地声音。 “一十九，一二十，一二十一……一三十一……” 韩大郎回头看一眼，没忍住纠正，“二十就直接说二十，三十就直接说三十。” “哦，”韩野飞快哦一声，“四十，一四十一，一四十二……” 韩大郎：“……” “二十以后的数都直接数，前面都不用加一。” 韩野呆了一下，皱了皱小鼻子，不太高兴，还是把铜板都推在一起，重新数一遍。 韩大郎：“(′-i_-｀)” 为什么他弟弟这么蠢？ “六十，六十一……六十六。” “大哥大哥，六十六，我有六十六个铜板儿。” 韩野笑得见牙不见眼，韩大郎扯了一下嘴角，心说，你压岁钱比这多多了，不过都在娘那里。 韩野把所有铜板又塞回红封里，“大哥，我没数错吧？” 得到韩大郎点头，韩野拿着自己的铜板就去敲他爹的门。 躺在被子正谈到年轻人成亲有点儿火气的韩老爷：“……” 韩老爷黑着脸打开门，“你来做什么？你今晚不是要自己睡？” 韩野乐呵呵举起手里的钱袋，高兴儿道：“爹，我数清了，六十六。” 韩老爷惊讶了一下，因为韩管事调查来的消息，他知道了六禾村，甚至大囤村那边所有村民们家每年的收入大概多少，也知道了这边的风土习俗。 像滚床童子这一类的喜钱，一般农家人也就包个六文八文图个吉利，包得最多的是大囤村里长家，上次他们家有孙辈成亲，包了十六文，附近几个村就念了好长时间。 没想到元家竟然这般大方，给韩野包了六十六文。 韩老爷惊差又高兴，毕竟被人重视放心上，谁都会高兴。 于是韩老爷高兴地看着小儿子，毫不客气给他泼了一瓢凉水，“所以你来找我们，是要把钱拿给你娘保管？” 韩野：“……” 韩老爷乐呵呵把手伸出去，“你娘睡了，你把钱给我，我帮你保管或是转交给你娘都可以。” 韩野立马把钱往身后藏，转身拔腿就跑，“不保管，我的。” 说完小炮弹一样噔噔噔朝自己的小院儿跑。 韩老爷看见，骄傲的轻哼一声，关了门继续回被窝里暖着。 韩太太嗔他，“几个铜板你还要和孩子抢。” 又不是过年的压岁钱，一拿就是好几两，钱太多了才需要大人帮忙保管。 韩老爷：“谁让他来打扰我睡觉……不提那个臭小子了，我们也安歇吧夫人。” 第65章 愁人 笙宝握着钱钱睡觉。 一觉醒来，钱没了。 “哇，哇哇，哇哇哇……” 正屋里突然传来笙宝的哭声，听见哭声的元家人都吓了一跳。 正在后院忙活的元老太和张氏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正屋冲，一边跑一边喊：“笙宝，宝儿……”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两人冲到房间里，元老大已经把笙宝连带着小被子抱了起来。 笙宝小身子都哭到颤抖，一抽一抽的别提多可怜。 “奶奶。”笙宝朝奶奶伸出小手，元老太立马把小孙女儿抱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乖乖，乖乖啊，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醒来没看见奶奶，想奶奶了？” “不见了。”笙宝一句话说出来，又委屈地哭起来。 元老太心头疑惑，半岁之后，笙宝醒来都不会这样哭了，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什么。 “是钱不见了吗？” 笙宝哭着点头，不见了，她的钱都不见了。 小椴椴被哭声吵醒，自打笙宝落水之后，他休养到现在才又能开机。 之前攒的能量都消耗一空，这会也只是勉强能开机罢了，看见笙宝有人哄了，又安心的沉睡过去。 沉睡也是他获得能量的一种途径，只是比起笙宝的成长来说，这种能量很弱小。 他用了自己的本命精元把笙宝送到这个世界。 笙宝最后那一抓，把他的一部分精元带了过来。 他和笙宝就是绑在一起的。 他的愿望就是笙宝健康成长，能在这个世界收获到真心的疼爱。 在笙宝获得这个世界人真心的疼爱时，他也会因此获得一部分能量。 这些，小椴椴都不打算告诉笙宝，哪怕他最后能量不够，不能在这个世界扎根，他也不想去强迫笙宝做什么，他只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耗尽能量保护她。 笙宝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元老太给笙宝抹干净眼泪，哭笑不得的从笙宝的小枕头下摸出四个铜板来。 很少有人睡熟了还能紧紧攥着拳头，至少笙宝就不能，她睡着了就四仰八叉，一会滚到这，一会滚到那儿。 铜板能一直捏到天亮才怪。 但元老太昨天晚上没有提醒，就想等小孙女儿今天早上醒来再告诉她钱不能那样放。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小孙女儿就哭了。 笙宝拿到铜板，又被奶奶温柔安抚一番，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让家人们担心了，于是她举着自己的小钱钱和大家道：“买糖糖，分吃。” 张氏是知道红封里包了多少钱的，看见笙宝只剩了四文就知道剩下的钱被娘拿走了。 她松一口气，笑道：“那笙宝可要多买一些，咱们家人多着呢，不过这几天就先别买了，把钱给奶奶收着，等二月家里没糖那会你再买。” 元大郎的喜糖还剩一些，买的时候就算好了，买来剩下的就留着过年吃。 笙宝把铜板装自己怀里，笑着道：“奶奶有钱钱。” “大伯母，糖糖。” 笙宝装好钱就扑进张氏怀里讨糖吃。 张氏便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呀，一天天的吓人。” 陈玉竹是新媳妇，昨天晚上被折腾得有些狠了，隐约听见孩子哭才惊醒过来。 元大郎给她打了水来洗漱，看见她醒来就笑道：“你醒了，笙宝也才醒，不晚不晚。” 陈玉竹：“……” 她没好气瞪了元大郎一眼，想开口骂一声都怪你，又难为情的羞红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元大郎一想到昨夜，也有些不好意思，都怪他娘，把弟弟们都赶走了，他一想到周围都没人就没控制住。 等小夫妻俩收拾好到老屋时，笙宝也才洗漱好，正坐在小桌子前吃蛋羹，看见大哥大嫂来了，笙宝眼睛一亮。 “大哥，大嫂。” 元大郎听见这句大嫂，比陈玉竹还高兴。 陈玉竹羞了一下，小声应了一声，“小姑好。” 笙宝惊讶地转着小脑袋，原谅她还没有小姑这个概念。 小姑是谁？ 谁是小姑？ 大嫂在和谁说话？ 大家都被笙宝的小模样逗得笑起来，只有陈玉竹一下没明白愣了一下。 元大郎立马暖心地给媳妇解围，“你大嫂在和你说话呢，你是我妹妹，就是你大嫂的小姑子，等以后你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他们娶媳妇，他们的媳妇也会叫你小姑，等我们的孩子出来了，你就是长辈啦。” 笙宝的眼睛立马盯向陈玉竹肚子，得益于这半年在村子里疯跑，笙宝见过村子里大肚子的孕妇，他们的肚子很大很大，大家都说他们的肚子里有小宝宝。 “大嫂，小宝宝。” 笙宝噔噔噔跑过去，看着大嫂的肚子，疑惑道：“小小的。” 大家又笑起来，陈玉竹羞得没忍住拧了元大郎一下。 张氏把笙宝抱起来，乐呵道：“你大嫂才跟你大哥成亲呢，小宝宝还得过一段时间才有，等小宝宝长大了，你大嫂肚子才会大起来。” “哇，”笙宝拍着小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肚子，“我的也大。” 给张氏惊的，没好气戳了她一下，“别胡说，你还是小娃娃呢，可不能有小宝宝，要等你长大，成亲了才能有，知道没？” “好了，你这人，笙宝还那么小，你跟她说这些。”元老大拍了张氏胳膊一下。 这一闹，气氛就松弛下来，陈玉竹的紧张也少了些许。 新媳妇进门，第一顿饭，陈玉竹在张氏和元老太的指导下坐出来，元大郎就笑眯眯地蹲在一旁帮忙。 给陈玉竹羞的瞪了他好几眼，元大郎也不走，还把笙宝抱上，表示是笙宝要等着吃肉，他在这里是带娃可不是看媳妇儿。 笙宝一听大哥和她一起等肉，一点儿也不拆台，还扯着小奶音帮腔，“吃肉肉。” 众人：“……” 二郎叹了一口气，看来，过了年真的只有他和三弟去摆摊了，大哥这样儿，和二叔有什么两样，那不得天天在家围着大嫂转儿？ 然后，二郎又忧愁起来。 大哥成了亲，下一个就到他了。 可他不想成亲啊。 他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既不成亲，又不影响下头的弟弟妹妹成亲，还能赚到很多很多钱？ 愁人！ 愁得肉都不香了。 第6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笙宝这几天过得很快乐。 有肉有糖。 其实她现在不太喜欢吃糖了，因为她平时也经常能吃到糖。 但她一直都喜欢吃肉，可她不能每顿都吃到肉，因而这几天的日子，她快乐的塞神仙。 大年三十一早，元大郎带着陈玉竹回门，顺便送年礼过去。 对此，元老头和元老大张氏都很高兴。 两份礼一起送，还能省下一些，当初道长选的这个日子，真是选到他们的心巴里去了。 陈家很热闹，一大早，陈老大夫就吩咐了两个孙媳妇做顿好饭，且不说陈玉竹回门会带些什么，就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两人就不能多耽搁，来一会就得回去。 好在两个村距离不算远，要不然当初陈家也不会选这个日子。 嫁出门的媳妇泼出去的水，大年三十嫁出去的媳妇带男人回家吃年夜饭，不吉利不说，婆家也会被村子里的人说嘴。 婆家穷疯了才会让嫁出去的媳妇带着婆家人上门吃年夜饭，尤其是陈玉竹还是才嫁出去的新媳妇。 也是因此，元家给元大郎准备的回门礼加年礼，很丰厚。 不仅有菜蔬鸡蛋，糕点一坛子酒，还有一只鲜活的大公鸡。 元大郎背着个满满地背篓，两只手也提得满满当当。 大囤村的人见都暗暗说陈玉竹嫁了一个厚道的婆家。 陈玉竹踏进家门，眼眶突然有点儿红。 以前叫家的地方，以后都只能叫娘家了。 陈玉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眼眶里的泪意，笑着说道：“爷，爹，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达，也就是陈玉竹的父亲，以前都没怎么管过家里的事情，上有爹，下有媳妇，他只管听爹和媳妇的话就好。 这会看见女儿和姑爷回来，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儿。 准确地来说，是那天女儿被儿子背出门时，他的心突然就空了一下。 女儿，出嫁了。 陈老大夫看着孙女和孙女婿，眼睛先在孙女儿身上扫了一圈，确定孙女好好儿的，再看孙女婿大包小包，一点不让孙女受累的样子，悬着的心才松下来。 “回来就好，快进屋，你大嫂二嫂早饭马上就做好了，你娘在屋里，你去看看她。” 戚氏这两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陈老大夫没管她，左右孙女儿都嫁了，只要她不折腾就随她去。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陈大郎和陈二郎帮着把元大郎身上的东西卸下来，陈玉竹就进屋去看母亲。 陈家的两个小重孙从外头买了肉回来，元大郎忙从背篓里捡了糕点和糖果给他们。 外头一片喜气洋洋。 陈玉竹推开屋门，戚氏一个人坐在床边，外头的热闹好像与她没有半丝关系。 “娘。”陈玉竹轻轻喊了一声。 戚氏没回头，陈玉竹捏了捏衣角走上前，“娘，我回来了。” “外头那么多人招呼你还不够，还要我也出去服侍你。”戚氏一开口，陈玉竹心里就不舒服。 小两口没在陈家耽搁多久，大概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出了陈家门，元大郎拉了陈玉竹走上另一条小道儿，趁着四下没人，他轻轻揽住媳妇肩头。 陈玉竹回神，吓一跳。 “你做什么？” “这里没人，娘是不是又为难你了，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你想哭就哭一会，在这里没人看见。” 陈玉竹扭头看向满眼关心的丈夫，没在他眼中看见对母亲的气愤，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那毕竟是她的娘。 “我才不哭，”陈玉竹揉了揉泛红地眼角，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来，“这是我娘给我的银镯子，让我收好来，以后要是……” “那你就收好了，娘买的银镯子挺好看，以后等我挣了钱就给你买更好看的。” 陈玉竹：“……” 她娘的原话是，这是给你的私房，你自己收好，别告诉别人，等你哪天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有点傍身钱，让你别嫁你不听，我给你寻得很好的人家…… 后面的话就是老生常谈。 陈玉竹是惊多过喜的，心里很感动，她一直以为她娘不够疼爱她只想要彩礼。 自打她说了元家这门亲事后，她娘不闹了，但成天板着个脸，对谁都没好脸色。 出嫁前别人有娘亲的叮嘱和关怀，她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想和元大郎说这些，但丈夫的体贴让她没忍住，没想到丈夫是这样的反应。 陈玉竹笑了，是真心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那可说好了，我等你以后给我买更漂亮的镯子。” 元大郎点头，“嗯嗯，咱们家成亲了的每年都能分到一些私房钱，到时候都给你攒着，赶明儿就给你买。” 陈玉竹：“……” 大年三十，元家守岁的人多了一个，陈家少了一个。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年初一，笙宝起了一个大早，穿上崭新的小袄，脑袋上戴了一顶红色的小棉帽，暖和又好看。 她今天要去拜年收压岁钱啦。 别以为她小就不记得。 去年过年，爷爷就抱着她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她收到了不少红封，只是当时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收了回头就给爷爷。 今年她要自己收。 把铜板都串起来，像奶奶那样，拿起来叮铃哐啷脆响。 笙宝跑出门，小五在院子里等着她，四郎不打算参加他们这个活动，他又长大了一岁。 不好意思去了，主要他去了也不会收到多少红封就是。 还不如就让两个小的去，没准五弟还能沾妹妹的光收到更多。 “妹妹，我背你走。” 笙宝摇手拒绝，收钱要自己走。 两人才出了家门，韩野就在桥那边大喊。 “笙宝，笙宝。” 笙宝站住，也把小手放在嘴边，大声回应，“哎！” 韩野高兴了，捣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大平和小安立马跟着跑。 韩野今天也穿了一身簇新的红袄子，和那天滚床时还不一样。 “笙宝。” 韩野跑到笙宝面前，蹦一下，开心地大喊。 笙宝也很高兴儿，虽然他们也才两天没见，总感觉过去了很久。 “韩野。”笙宝也开心地大喊一声，并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韩野立马牵住，两小孩儿就巴拉巴拉边走边说话儿。 第67章 拜年 六禾村的村民远远看见笙宝走来，就笑着冲笙宝招手。 笙宝牵着韩野就跑上前，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两只小手握在一起，就开始唠拜年磕。 听得说的人喜笑颜开，高高兴兴从怀里掏出个红封递到笙宝手里。 韩野见了，很稀奇。 不用下跪吗？ 他似乎记得他去年跪着磕了头祖母才把红封给他。 韩野甩甩头，也可能是他记错了，毕竟那是小时候的事情。 笙宝扯了韩野一把，有好事儿不能落下小伙伴儿。 韩野立马回神，上前一步也学着笙宝的样子和那家人说吉利话儿。 女主人面色为难了一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几个铜板放进韩野小手里。 原谅她没想到韩老爷家的小少爷会到她家来拜年，红封就准备了一个给笙宝。 就是笙宝不来，她也要送去的那种。 就三个铜板，韩野握在小手里，也不嫌少，眼睛亮亮的，高高兴兴地拜别女主人和笙宝一起手牵手离开。 “看我的压岁钱。”韩野忍不住炫耀。 笙宝摇了摇手里的红封，果断道：“我的多。” 韩野不信，“打开我看看。” 笙宝才不傻，一把将红封揣怀里就跑，她的肯定比韩野多，打开韩野来抢怎么办？ “让我看看。”韩野拔脚就在后头追。 眼看韩野就要一把抓住笙宝的帽子将人扑倒，出门溜达的村长一把将笙宝抱起来，同时止住了韩野冲过来的动作。 “二少爷，大年初一可不好打架啊。” 前两次打架，闹得他提心吊胆，村长看见这一幕，就心脏狂跳。 两位都是小祖宗，惹不得。 韩野冲过来抱住村长大腿，仰起小脑袋，“不打，看看。” 笙宝捂住红封坚决拒绝，“不给。” “那我要生气了！” 笙宝立马转头，两只小手合在一起冲着村长作揖，“村长爷爷，过年好，长寿，健康，有钱钱。” 磕绊着说完，笙宝就眼巴巴看着村长。 韩野见了，立马忘了笙宝的红封，一连串的拜年磕说完也眼巴巴地看着村长。 笙宝见了，偷偷笑了一下。 村长对上两个小娃娃明亮的眼睛，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笙宝看着那抖动的胡子，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小手飞快摸了一把。 吓得村长差点把孩子扔飞。 “笙宝，这胡子可不能拔。” 村子里，笙宝只嚯嚯了元老头的胡子，但就是全村老头都知道笙宝喜欢拔胡子这个毛病。 笙宝吐了吐舌头，飞快缩回小手，摇头如拨浪鼓，“不拔，不拔。” “走吧，红封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在我家呢，去家里给你们窦奶奶也拜了年，窦奶奶再把红封给你们。” 窦奶奶就是村长的媳妇儿，娘家姓窦，六禾村的孩子们见了村长媳妇大多会叫村长奶奶，少数人才叫窦奶奶。 笙宝和韩野一起点头，村长乐呵呵的抱着笙宝，牵着韩野往前走。 韩野走着走着觉得不对了。 “村长爷爷，抱抱。” 村长看了一眼脚边的小胖墩，道：“爷们儿不用抱，小女娃才要抱，你是小女娃呢？” 韩野摇头，“我不是。我不要抱。” 村长满意了，在韩野的脑袋上揉一把，不亏是韩老爷家的小少爷，帽子料子就是好。 村长是特意来找笙宝的，他就猜笙宝今年能自己出来拜年，作为村长，他们家第一个被笙宝拜年那不是应该的吗？ 被人截胡了。 村长想到这儿，往回看了一眼，胡老六，他记住这个孙子了！ 大年初一，女娃儿不能到别人家玩儿，就算是去拜年，也只能站在大门口，不能进到院子里。 除了笙宝。 村长直接把笙宝抱到自家院子里，这可是小福星哇，要不是元家人不同意，他都要借了笙宝来他家住一晚。 窦氏看见老伴不仅把笙宝带来了还多牵了一个韩野，笑得嘴都合不拢。 直接抓了两把糖就塞到两人怀里。 “快拿着，过年啦，多吃点好吃的，窦奶奶还做了炸糕，等着，我就给你们端出来，趁热吃。” 大妮牵着二妮走过来，小声凑到笙宝耳边说：“我奶一早就让我大伯娘炸了，家里人都不准吃，要留着先给你。” 炸糕是六禾村的一种小吃，过年的时候才会做一些，还得是像村长家这样的人家。 这玩意儿太费事。 糯米面蒸熟舂，揉成饼，再切出来放进锅里油炸，炸完再裹上一层糖汁，糖汁外头再裹上豆粉。 笙宝没吃过。 韩野也没吃过这种糕点。 村长媳妇端了一小碟出来，不多，也就五六小根的样子，真的是小根，也就笙宝指头粗细。 “快吃吧，刚做出来的，尝尝窦奶奶家的炸糕好不好吃，好吃明年过年再来，窦奶奶还给你们做。” “谢谢窦奶奶。” 笙宝和韩野一起道谢，拿起炸糕咬了一口，两个小娃儿眼睛瞬间亮了，甜香软糯，两口一根，很好吃很好吃。 大妮和二妮看得咽口水，几个大孩子也悄悄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去。 笙宝听见了，拿了一根给大妮，又拿了一根给二妮。 村长媳妇忙拦住，“笙宝你快吃，他们的在厨房呢，这些都是给你和二少爷的。” 村长媳妇说完就把两个孙女赶去了厨房帮忙。 笙宝一听还有就高兴的继续吃。 一小碟炸糕吃完，两个小孩儿眼巴巴地看着村长媳妇。 村长媳妇倒是还想再投喂他们，但这东西是糯米做的，眼前的两只还小。 “吃多了不容易克化，你们要是喜欢，一会窦奶奶给你们装一些回去，你们拿回去也分家里人尝尝。” 笙宝和韩野一起点头，两人一起冲着村长媳妇作揖，吉祥话儿说得村长媳妇笑容就没落下来。 脸上都笑开了花儿，看着笙宝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坚信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好好好，都是乖孩子，这是压岁钱，都拿好，窦奶奶也愿你们健健康康，快快长大。” 第68章 入城费 笙宝和韩野手牵着手把六禾村都逛了一遍，吃了一肚子的好吃的，收了一怀的红封。 连带着跟在他们后头的大平小安五郎都吃了不少好吃的。 五郎也得了不少家的喜钱，钱不多，给的人家也就一文两文的样子，五郎还是高兴坏了。 韩野牵着笙宝，低声在她耳边问：“笙宝，去我家玩儿？” 笙宝眼睛亮了，“要。” 两个小娃儿熟门熟路的来到韩家门口，五郎就跟在两人屁股后头，韩家的下人见韩野回来了，立马笑眯眯地把门打开，看见笙宝还冲笙宝笑道：“笙宝小姐过年好。” 才要迈进门的笙宝呆了一下。 “快走。”韩野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给祖母父亲母亲拜年了，见笙宝愣住忍不住扯了一下她。 笙宝却没动，看着两个冲她笑得像太阳花的下人，小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最后掏出两文钱来，一个下人给了一文。 笙宝给完压岁钱就学着大人们的模样，慈爱地笑道：“乖乖吃饭，快快长大。” 两下人：“……” 韩野见了也从怀里摸出两文钱来看着两人。 两下人立马机灵道：“二少爷过年好。” 韩野满意了，也一人给了一文钱。 两个下人笑眯眯地接过钱然后看向后头的元五郎。 元五郎一把捂住胸口，连连冲两人摇头。 别说，千万别说。 韩野给完钱牵着笙宝就噔噔跑走，小五再不敢多看两下人一眼拔腿就跟着两人跑。 两下人：“……” 两人默默看向大平和小安。 大平和小安齐齐打了一个嗝慢悠悠往里走，同样是下人，为什么他们要给别的下人压岁钱？ “奶奶！” 韩野牵着笙宝蹦进屋，人未到，声先至。 笙宝也跟着蹦进来，笑眯眯地和屋子里的人打招呼，“韩奶奶，韩大伯，韩伯娘，过年好。” 韩野：“奶奶爹爹娘亲过年好。” 笙宝：“健康。” 韩野：“长寿。” 笙宝：“漂亮。” 韩野：“有钱。”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齐齐作揖弯腰。 “过年样样好。” “好好好，好好好。” 韩家三人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得合不拢嘴。 韩老太太笑着把两人一起招到跟前，喜爱地抱着笙宝摸了又摸，“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 韩老太太乐呵呵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封塞到笙宝手里，“笙宝以后也要样样好啊。” 笙宝认真点头，那认真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奶奶，我的大红封，我要大大的，比笙宝大。” 韩野冲到奶奶怀里强调。 “你们两个一样大。”韩老太太把小孙子抱进怀里，慈爱地摸摸他的小脸，“我们二郎又长高啦。” 韩野立马忘了红封大不大，高兴地踮起脚，“奶奶，我比笙宝高。” “是是是，你比笙宝高。” 笙宝在韩太太怀里看了韩野一眼，回去她要多吃一点，明年肯定比韩野长得高。 笙宝和韩野拜别韩老太太韩太太和韩老爷，又冲到了韩大郎的院子里。 韩大郎正在院子里晒着冬天的太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大哥哥过年好！” 笙宝进门就扯着小嗓子大喊。 韩野扯着嗓子比笙宝喊得更大声，“大哥过年好。” 两个小娃儿比赛似的，一声高过一声，喊得小嗓子都劈了叉，韩大郎没忍住，“谁再大声，没压岁钱。” 两人瞬间闭嘴，就笑眯眯地一起歪头看着韩大郎。 韩大郎无奈，从怀里掏了两个小红封，一人给了一个，连带着后头的小五也得了一个。 三小儿这才高兴地离开。 拿了小伙伴家的大红封，笙宝也不忘把小伙伴拉到自己家拿红封。 从元老头元老太到元大郎和陈玉竹，韩野一共拿了元家四个红封。 两个小孩儿高高兴兴地分开，各自回家数自己的压岁钱， 笙宝把自己的红封都打开，叮铃哐啷倒出来。 有一小堆。 “哇！” “哇！” 一声来自笙宝，一声来自元老头。 然后元老头眼尖地看见了几个不一样的东西。 一颗金瓜子，还有三颗银瓜子。 元老头把金瓜子拿起来，笙宝见了立马扑过去，“不给。” “爷爷看看。” 笙宝这才松开了手。 元老头把金瓜子和银瓜子捡在手里，又高兴又心疼。 这几颗瓜子，一看就是韩家给的。 一颗瓜子大概也就一钱的样子。 一钱银就是一百文，三颗金瓜子就是三百文。 一颗金瓜子抵十颗银瓜子，这一小颗金瓜子就是一两银。 元老头也是曾经有好几十两银的人，乍然见到这几颗金瓜子银瓜子，也觉得心口喘不上气来。 元老头把四颗瓜子拢在手心，目光和笙宝对视。 “宝儿，这几颗瓜子是韩家人给你的吧？” 笙宝点头。 “宝儿，这颗金瓜子，咱们不能收。” 今儿他们家包给韩野的四个红包，加起来也才六十四文。 收这三颗银瓜子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颗金瓜子是万万不能再收。 “笙宝，这礼太重了，听爷爷的，赶明儿还回去好不好？” 笙宝把四颗瓜子扒拉回来，在小手里看了又看，把三颗银瓜子都推到爷爷面前，“还！” 元老头：“……” 过完年，就要忙开春的事情。 沤肥，撒种，翻地碎土，没有一样能让人放松下来。 因为盖房，元家的钱都见了底。 过了年，二郎就带着三郎去县城继续摆摊做生意却被告知，进城要收进城费了。 “每次进城，每人都要收一文的入城费，听说咱们这里新来了一个县令，上一个县令大人过年前高升走了。”二郎又道：“今天我和三弟进去，因为我们带的东西多，连上筐子一共交了三文入城费，有很多人听说要交入城费没进城就走了，城里的人不太多，卖菜蔬的也少了很多，我们带去的菜蔬卖得比以前还快。” “那你觉得这门生意还能做吗？”元老太问二孙子。 这个孙子又长大一岁，虚岁十八，也是要说亲的大小伙了，这两年也给家里挣了不少钱。 “奶，我觉得能做，这条路我也跑熟了。我回来的时候和三弟商量过了，以后每隔两天我就进一趟城，每次只背一个背篓，带一个篮子，就只用交一文钱的入城费，卖菜的人少了，城里还是有很多人要吃菜，我带去的很快就能卖完。” “行，那就你一个人去吧，正好家里也忙，三郎就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儿。”元老太拍板决定。 第69章 交换，不哭 元三郎是有些遗憾的，更遗憾的是笙宝。 她还想进城玩一趟来着，听说正月十五城里的花灯特别好看。 她还有好多好多压岁钱。 金瓜子银瓜子，她还了，韩家没收，说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况且这还是过年的喜庆。 为此韩老太太还亲自找了元老太一趟。 笙宝就把钱都收了起来。 就藏在小椴椴的小树洞里，谁也发现不了。 除了金瓜子银瓜子。 笙宝的铜板也有三串多。 爷爷说，给入城费划不来，等不收入城费了再去，和哥哥们一起去，人多才热闹。 奶奶说，她还小，去了人挤人，她就只能跟在人屁股后头走，啥也看不见，等长大一点儿再去才好玩儿。 笙宝为了省钱也为了更好玩儿，她决定听爷爷奶奶的，等以后再去。 过了年，除了春种，六禾村还有一件大事儿。 准确的来说，是元家和韩家有件儿大事。 元大郎和韩大郎成丁，要分丁田了。 元老头老早就去找村长探了口风，得知今年要分的丁田位置，一块就在六禾村旁，去年村子里走了一个老人，收回了一座山的口分田。 还有一块山地距离村子比较远，快接近乌山，传闻乌山上有很多野兽，村子里的人大多不去那边。 村长根据规矩划出口分田和永业田，两家人抓阄。 分田这天一大早，元家和韩家人齐聚村长家。 元家派出了代表，笙宝。 韩家也派出了代表，韩野。 两个小娃儿站在一群大人中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哥，我抓最好的给你！” 笙宝挥着小拳头对着元大郎喊。 韩野也不甘示弱对着他爹道：“爹，我也给大哥抓最好的！” 韩大郎自打进了六禾村还没有在众人眼前出现过，大家都只听闻有这么一个人。 元家得了元老太的叮嘱，见过韩大郎的也没在外头说过韩大郎半分。 哪怕韩大郎双腿不良于行，韩家上下都知道，也不惧元家人知道。 但韩家不想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元家人就该有分寸不随便往外说。 当然，元老太也不会特意交代笙宝去问缘由。 就像芹娘是个傻子一样，不是什么秘密，六禾村的人如今也不随便往外说一样。 大家自己过好自己的就行。 因此看着元家和韩家出两个小娃娃抓阄，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笙宝是元家的小福星，这种时候不让小福星来让谁来？谁的手气能有小福星的好。 韩家这边，小少爷也是韩家人娇宠长大，平日里没少和笙宝玩儿，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他能和笙宝压一压。 村民们围成一圈给两个小娃娃加油打气。 笙宝雄赳赳，韩野气昂昂。 村长把四张纸团起来放在桌子上。 笙宝冲过去就捡起一团红色和一团白色。 红色的纸里写的是永业田，二十亩。 白色的纸里写的是口分田八十亩。 “快拆开，拆开看看。” 大家迫不及待想看看谁手气更好。 究竟小少爷能不能在小福星手里抢到好地。 元家打开了第一张红纸，元老头给村长看，村长就笑着表示这二十亩永业田不错，有十亩是挨在一起，一大片的串联起来。 元家人顿时高兴起来。 元家拿到了好的永业田，韩家拿到的自然就要差一点儿了。 也不能说差，上中下三种种类的田地都有，就是分开了点儿。 “快开快开，还有一张。” 有人又催促起来。 元家人都紧张起来，笙宝慢慢打开纸团给大家看，村长再看见乌山脚旁几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大家都一直观察着村长的反应，看他这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分到乌山去了？ 那可是乌山啊，以前的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一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虽然口分田选的会距离乌山一段距离，但那山上能有啥，村民们都不去到那个地方，就是要开荒都难。 韩野很快把自己的纸团打开，高高兴兴冲到他爹旁边。 “爹，你看，你快看。我是不是比笙宝厉害。” 韩老爷没忍住轻拍了小儿子小脑袋一下，这个时候还扎别人心。 韩老爷看完纸张冲着元家人拱了拱手，“承让了。” 元老头：“……” 事情定了下来。 笙宝看看大家反应，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 她乖巧地低下头走到大哥大嫂身边，小小声道：“大哥大嫂，对不起。” 过完年，笙宝说话又更清楚了，也能说一些长的句子出来。 元大郎可不忍看妹妹这副失落的小模样，他伸出两只手，一把将笙宝抱起来。 “乖乖，这不是你的错，大哥不生气，一点儿也不气，不信你问你大嫂。” 笙宝就可怜巴巴看向大嫂。 陈玉竹才笑了一下，突然转身，“呕。” 陈玉竹一把捂住嘴，满脸涨红，又没忍住呕了一口。 笙宝原本不生气的，就是有一点儿小郁闷。 大嫂这一吐，她直接没忍住，哇哇哭了起来。 元大郎和陈玉竹都吓到了。 元大郎既担心妹妹又担心媳妇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妹你别哭，真的不怪你，可能是你大嫂吃坏肚子了。” 笙宝：“……” 大嫂刚才又没有吃东西，怎么会是吃坏东西吐，大嫂肯定是生气了才看着她吐的。 笙宝扁了扁嘴，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大嫂，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内心自责又内疚。 周围的村民和韩家人看见这一幕也呆了。 韩野噔噔噔从他爹手里抢过纸团跑到笙宝身边，垫着小脚把纸团递过去，板着小脸道：“我跟你交换，不哭。” 第70章 买牛吃肉呢? 笙宝看着韩野递过来的纸团，抽了抽小鼻子，正要接过韩野手里的纸团，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元家妹子，你这孙媳妇儿是有了吧？” 元老太脸上挂着笑，上前把小孙女儿抱起来，没忍住在她白嫩嫩的小脸上吧唧一口。 一个冬天过去，笙宝又捂得白了回来。 村民们：“……”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这怎么好说，也可能是这孩子吃坏了肚子，你们忙，我带孩子回去歇一歇。” 元老太笑着拉了陈玉竹一把，将人带回了家。 张氏正在家里收拾，看见三人回来，笑着问道：“娘，分好啦？咱们家分的怎么样？咱们笙宝福气好，肯定不能差了去。” 笙宝指着大嫂，皱了皱小鼻子，“大伯母，大嫂吃坏肚肚。” “啊？”张氏脸上的笑意一僵，“吃坏，怎么会吃坏了肚子，这是吃了什么，严重吗？哎哟，那得去大囤村看看吧？” “慌什么。”元老太看向陈玉竹，“玉竹，你跟奶说，你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没来？” 笙宝站在一边歪着小脑袋，月事是啥？为啥要来？ 陈玉竹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刚才还只是微红，这会变成了红苹果那么红。 笙宝左右看看，悄悄走到她娘身边，芹娘高兴儿地将女儿抱在怀里。 “宝儿。” “娘亲，月事是什么？” “是流血，肚子痛痛。”芹娘认真地说。 笙宝：“Σ( ° △ °|||)︴” 陈玉竹红着脸冲着元老太摇头，“奶，没来。” 她也怀疑自己是怀孕了，但也可能是日子推迟了，她以前也有过，后来爷爷给她调理之后就慢慢好了，她还想着过几天叫元大郎和家里人说说陪她回娘家一趟，她趁着回娘家悄悄让爷爷看，没想到今天…… “哎呀你这孩子，这么大事儿，你咋一声不吭。”张氏一拍手，又乐又恼，当然，乐更多，“前三个月孩子不容易站住，你说你……” “咳。”元老太轻咳一声，张氏立马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呸呸呸，大风吹去大风吹去，咱们都好好儿的。” “大郎咋还不回来，让大郎陪你回娘家一趟，今年过年你不能在家过，该是想你爹娘了。” “分地的事还没完，大郎这个时候怎么好回来，行了，你别到处嚷嚷，别吓到娃娃。大郎媳妇以后就在家陪你二婶，干一些轻省的活儿，地里老大媳妇跟着去忙。” 张氏点头，点到一半顿住。 “娘，三郎不是在家了，我开春还要下地？” “三郎在家，大郎不是又分田了，忙的时候我都要下地。” 张氏面上发苦，突然发现儿子成丁的坏处了。 田地多了，累人啊。 “娘，咱们家要是买一头牛回来，可要轻松很多，去年我爹还提这事儿……” 提着提着就没影儿了。 “这事等今年秋收再说，现在家里没钱，去年家里花销那么多，你……” 元老太想骂一句你没长眼睛啊，看着孙媳妇小孙女都在，忍住了。 在小辈面前给儿媳妇这个长嫂一点面子。 买牛？ 笙宝眼睛亮了，下意识吸溜了一口口水，她听说牛肉很好吃很好吃。 听谁说的她忘了。 芹娘听见女儿咽口水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要买牛来吃肉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芹娘的认知和笙宝一样，小动物等于肉。 以前家里杀鸡她害怕不敢看，现在家里杀鸡，她和笙宝一起前排围观。 杀牛的话…… 芹娘努力在记忆里翻，她想起了春种秋收时地里的牛。 每里每年春种秋收有一头耕牛可以轮换着使用。 元家已经好几年没有使上了，因为那头牛这几年都没有轮出大囤村，不是元家没使上，是整个六禾村都没人用上。 芹娘又努力翻了翻，她似乎隐约记得她吃过牛肉。 真的很好吃。 于是芹娘小声凑到笙宝面前和她咬耳朵，“牛肉很好吃。” 笙宝眼睛唰一下亮了，她在村长家见过牛，很大很大的一个家伙。 杀一头，够吃好几顿吧。 笙宝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芹娘也舔了舔，继续小声道：“可以拉牛脚帮忙。” 意思是，杀牛的时候她们俩可以帮杀牛的人拉住牛脚固定。 笙宝点头，捣腾着小短腿冲到元老太腿边一把抱住元老太大腿扬起小脑袋看向元老太。 才咧开嘴，哈喇子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奶奶，我有钱钱。” 笙宝说着就伸手进怀里，把藏在小椴椴那里的铜板和金瓜子银瓜子都掏了出来，一股脑儿塞给元老太。 元老太张氏和陈玉竹：“……” “奶奶，快拿着，买牛牛，吃肉肉。” 元老太张氏一句话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两人就盯着笙宝的胸口看。 张氏才要开口问笙宝怎么随手把那么多钱带身上丢了怎么办。元老太已经把笙宝抱了起来，顺便把钱都塞到自己怀里，点头道：“好，买牛牛。” 这些钱，她曾经提出帮笙宝收着，笙宝不干，一开始她看见笙宝像老伴儿一样，都收到了枕头里。 等过几天元老太去摸，发现钱都不见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头子动了歪心思偷拿了小孙女儿的钱，为此还把老伴儿捶了一顿。 元老头连连喊冤，亲自把笙宝抱来问。 笙宝就说钱钱她给别人了。 一句话给两个老人吓的。 哪个挨千刀连小奶娃的钱都骗，他们都没舍得骗！ 尤其是元老头，上次他还分来四文，这次一文都没分到。 要让他知道是哪个儿子哪个孙子干的，哼哼哼！ 元老头要去审问儿子孙子，凭什么他这个没拿钱的都被审被揍了，真凶却逍遥法外！ 然后全家人都知道笙宝把一两多压岁钱送人了。 全家鸡飞狗跳嚷嚷着要去找那个骗小孩儿钱的狗东西算账。 笙宝在这时拉住了元老太，悄悄告诉奶奶，钱她给了小椴椴，没有给外面的狗东西。 元老太叫住了家里人抱着笙宝回屋细问。 笙宝就当着元老太的面儿把钱都从怀里掏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元老太面前，就跟这次一样。 元老太：“……” 第71章 弥补吗 元老太追问了一下小椴椴是谁，笙宝就闭紧小嘴巴不再说话儿。 元老太知道小孙女儿身上有很多小秘密，那些似乎都是老天爷赐给小孙女儿的灵慧，问不出来她便也不再问，只仔细叮嘱小孙女儿以后不要再告诉别人，也别随便把银钱拿给别人。 当然，元老太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她帮忙保管钱，笙宝再一次拒绝。 元老太就没在勉强，看着笙宝再一次把银钱收起来，她仔细摸了摸没有找到后她就果断地对外头等着的其他元家人说笙宝自己把钱藏起来了，没有给外人，她刚才和笙宝去检查过那个地方很安全，银钱也全部都在一分没少，大家这才安心。 元老太轻轻点了点笙宝的小鼻子，“你啊你，忘记奶奶和你说的话了？” 笙宝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给奶奶，不是别人，奶奶，买牛牛吃肉肉。” 元老太高兴之余又有点儿头疼，这娃儿还有得教，她很聪明，可惜是个女娃儿。 这个念头冒出来，元老太自己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摇头，她在想什么，他们家一直盼的不就是个女娃儿。 但元老太看着笙宝，又隐隐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想不通她就很快把这种情绪压下去。 “好，奶奶让爷爷他们买牛回来，但笙宝啊，牛是耕地用的，不能吃肉。” 啊！ 笙宝立马看向奶奶怀里还没捂热乎的钱。 她的钱钱。 “杀牛是犯法的事情，官老爷知道了，要把咱们捉去的。耕牛能帮家里干活，没有牛，你爹爹大伯和哥哥们干活很辛苦，有了牛，奶奶可以天天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等家里粮食收上来换了钱，奶奶再用钱给笙宝买肉吃好不好？我们可以吃豚肉羊肉。” 要是元老头，他可能就只字不提吃肉只接了钱先把牛买回来再和笙宝论其他。 元老太却不舍得小孙女儿难过，所以她细致地和笙宝解释。 笙宝还是难过了。 元老太看了后院一眼，笙宝秒懂，“奶奶杀鹅。” 鹅肉也可以吃。 鹅比鸡大。 笙宝踢蹬着小短腿从元老太怀里下来，拉了奶奶就要去后院捉鹅来杀。 家里的大鹅，从一只变成一对儿，一对变成一群。 元大郎成亲杀了五只，过年的时候就没舍得杀，如今似乎也是时候杀一只了，才怪！ “笙宝，小鹅还小，防不住黄鼠狼和老鹰，大鹅要留着看着，可不好杀了。”张氏忙追上去阻拦，“宝儿，咱们杀鸡吧，杀鸡也不错的，咱们家刚孵了一窝小鸡，不下蛋的老母鸡可以杀一只。” 芹娘见了立马跟上去，走到发呆地侄媳妇身边时还问一句，“大郎媳妇去不去？” 陈玉竹：“……” 她是谁，她在哪？ 不是说她怀孕的事吗？ 怎么就要杀鸡了，还不是杀给她这个孕妇。 陈玉竹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二婶，你慢点儿。” 笙宝一来到后院，眼睛就朝大鹅身上瞄，好白好大的鹅，脖子好长好长，嘎嘎嘎，真凶。 “笙宝乖，咱们吃鸡，你看这只怎么样？炖汤给你烫面条，香呀！” 笙宝咽了咽口水，目光艰难从大鹅身上转到咯咯咯叫的母鸡身上。 母鸡被张氏抓在手里，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叫得很惨。 “吃肉肉。” “吃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笙宝，一道来自芹娘。 张氏麻溜的提着鸡就往前院走，生怕慢了一步笙宝就反悔非要吃大鹅。 笙宝遗憾地看了一眼大鹅，挥着小手和大鹅再见，“你乖乖哦，下次再吃你。” 大鹅：“……” 元老头带着家里的男丁们把新分的田地都走了一圈，就是乌山那边的口分田也逛了逛，看那位置，元老头稍微满意了一点儿。 当然，也只是满意了那么一点点。 太荒了，都没多少高大的树木，就一些矮小的不知名草木，乱七八糟的疯长着，看得人脑袋疼。 就是要来种树还得先费大力气开荒，唯一满意的那一点就是，没和乌山脚挨脚。 元老头心情烦闷的带着众人回家，进家门前就交代，“回去不准说笙宝手气不好听到没，半句都不能说。就八十亩荒山罢了，当没有吧。” 其他人听了点点头，爹(爷爷)不交代他们也不会去说。 哪能啥好事都轮到他们家，人要知足对吧。 “爷，你听有鸡叫，是大伯母在杀鸡吧？” “杀什么鸡！杀？咱们家鸡……” 元老头话还没落，就听见笙宝拍着小手喔喔叫，“杀鸡喽，吃肉喽。” 元老头：“……” 这是被老天爷伤到自尊心了要杀鸡弥补吗？ 元老头立马甩了手大步往前走，三两步走到院子门口，笙宝和芹娘一起蹲在前排，围观杀鸡围观得正兴奋，听见脚步声就抬头看一眼。 “爷爷，吃肉肉。” 元老头觉得这吃的可能不是鸡肉是他的心头肉，要不然他的心怎么会那么疼呢？ 才吃了大半个月肉，咋又要吃肉？ 元老头有很多疑问，但没人有空理他。 “禄禄，拔毛。” “来了媳妇。”元老二低头绕过元老头上前从张氏手里接过鸡，元老大和元大郎忙上去帮忙。 大家都沉浸在即将吃肉的喜悦中，除了元老头。 “妹妹，我们刚才去大哥的山上玩儿了。”小五才开了一个头，四郎就拍了他一巴掌，“别乱说话。” 小五被拍得委屈，笙宝站起来护住五哥脑袋，皱着小鼻子不满地看向四哥。 “不准欺负五哥。” 小五就觉得还是妹妹贴心，也不生四哥气了，抽空和四哥道：“我不乱说。” “小妹我跟你说，大哥的山上有好多花儿，我还看到一棵桃树，等过几天结了桃子我们去摘，以前好像都没人去那边摘过。” “哇。”笙宝高兴起来，“要花花，要桃桃。” “你们两不准自己去你们大哥的山。”元老大要不是手上在忙高低要给小五来一下，今天要不是全村人都去他都不敢去，小五还撺掇笙宝去，这不是找揍是啥？ 第72章 悄悄话 肉，真的很香。 笙宝吃到了大伯母承诺的鸡汤面，只不过汤是奶奶炖的，面也是奶奶做的。 直到这时，元老头才知道家里即将买牛的事情，钱是小孙女儿出的。 当然，笙宝的一两多银子不能够买到一头完整的牛。 一头犍牛起码要四两银子往上。 尤其现在即将春种，这个时候的牛价和即将秋收那会一样，只会升不会降，起码要准备上五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头心仪的好牛。 去年家里都掏空了，开春到现在也就元二郎每两天进城一趟能带回一百来文，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才攒了不到二两银子。 芹娘的绣活一如既往能卖出去，只不过以前是由元老二来跑这件事，这次换成了二郎。 每三个月能换回来五百文左右。 给韩家那边送的菜蔬鸡蛋，自打收了韩家的金瓜子银瓜子之后，元老太就没再让三郎收钱，只每隔一旬送一筐过去，当作两家人的走动，因而今年还没从韩家手里赚到钱。 元老头和笙宝一起看着元老太手里的钱叹气。 “要是今年咱们家的粮也能每斤十文卖给韩老爷就好了。咱们家这一季冬小麦算是种到了，我看着应该是不比秋收的少。” 元老头乐呵呵在笙宝小脑袋上摸一把，“宝儿想拉臭臭呢？我们宝儿臭臭也是宝，是不是啊臭宝儿。” “不拉臭臭，不是臭宝儿。”笙宝生气地把元老头的手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委屈的和元老太告状。 “奶奶，揪揪。” 元老太顺手拍了老头子一巴掌，忙给笙宝把揪揪重新绑紧，“没事没事哈，奶奶收拾他，奶奶重新给宝儿扎漂亮的揪揪。” “爷爷说臭宝儿，我不臭。” “好好好，不臭不臭，你爷才臭，个臭老头子。” 笙宝瞬间乐了，小手捏住鼻子，“爷爷臭臭，奶奶，不要爷爷睡。” 元老头：“……” “过分了啊，咋越说越过分了。” “奶奶，我长大了，自己睡。”笙宝皱着小鼻子，“爷爷脚臭臭，还放臭屁熏我，我都臭醒啦。” 元老太捂住嘴，还是没忍住笑起来，元老头也气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是谁小时候瞬间都要揪着我胡子睡的。你的脚丫子才臭，哪天晚上你不是让我洗两遍脚才让我上床睡，就你还有时候不洗脚就来睡了，你闻闻，爷爷的脚多香。” 笙宝捂着鼻子往后倒，“臭臭，我要吸不了气了，奶奶救命。” 元老太又拍了老头子一巴掌，顺便瞪了他一眼。 元老头委屈得不行，“你这小丫头。” 元老太把笙宝抱进怀里，“你还小，就算想要自己睡也要等到天气热起来，这会天还凉着，尤其夜里，你要是自己睡没盖被子着凉，要喝苦苦药的。” “奶奶我盖被子。”笙宝钻到被子里，小胖手拉了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在外头。 “那也不行，要等夏天才可以。” “好吧。”这次换笙宝委屈了。 元老头又高兴地乐起来，“我都还没嫌你挤人，你还嫌我脚臭。” 元老太：“你还招她？” 元老头立马老实，笙宝也老实了，就躺在小被子里，打了个小哈欠，“奶奶，我困了，睡觉觉。” “睡吧睡吧，老婆子，你把钱收起来，我把油灯吹了，以后还是白天数钱，晚上别数了，费油。” 笙宝缩在被子里不说话。 这钱是她闹着要数的。 她还数得慢。 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之后，元老太和元老头也躺下了。 笙宝翻个身，小手拉住奶奶的大手，开始和奶奶贴贴脸，贴完左脸贴右脸，这是笙宝睡前的必备活动。 和奶奶黏糊完了她才能安心睡着。 元老头只能在黑夜里羡慕。 听着奶孙两人的吧唧声，他也想被小孙女儿亲亲脸，但他不好意思说。 笙宝亲完奶奶的脸摸索着爬过来，抱住爷爷，也给爷爷的老脸糊了个口水印才乐滋滋钻回自己的小被子里。 “爷爷，不是臭宝儿。” “好好好，不是臭宝儿，是爷臭。”元老头心满意足的应喝。 笙宝也满足了，闭上了眼睛，在她即将意识抽离之际她听见了熟悉的对话。 “宝儿睡着了吗？” “睡着了。” “这小丫头片子，还说自己睡，她睡觉挨人着呢，一个人睡？身边没人不得哇哇哭。” 笙宝不懂爷爷奶奶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她快睡熟的时候讲悄悄话，搞得她每次想反驳又困得睁不开眼，等到第二天，她又会一不小心忘掉。 “行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等夏天她自己试了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怕她吓到。”元老头小声嘀咕，“宝儿的钱你单独拿出来，等老二媳妇这次卖了绣活，也才有四两，左右钱也不够，开春是买不到牛了，等夏收完了，咱们家那两亩冬小麦收上来卖了钱才能够，到那时候再买牛。” “宝儿的钱都给她留着，等她出嫁的时候都给她压箱底儿。她爱吃肉，自己有钱了，才好买肉吃，不行买鸡苗养着也能隔三差五杀一只。” “等今年秋收完了，咱们家也暂时没什么大花销，卖了粮的钱，你拿出一部分来，单独给宝儿攒着，也不用告诉别人。” “老二就听他媳妇的，老二媳妇又那样儿，老大媳妇毕竟隔着一个肚皮，大郎媳妇就更远了，以后咱们老了，不在了，宝儿多有一些钱傍身，老大家的也不能给她把夫婿选差了去。” “你把老大家的想成什么人了，要死你自己死，我可要等着看宝儿长大嫁人，我还要带小重孙儿呢。” “嘿，你这人，我啥时候说我要死了，我不也想看着宝儿嫁人，但那不是万一，咱们这把年纪了……” 元老太翻了个身，莫挨。 “我还年轻，比你小两岁。” 女大三抱金砖，他们家没金砖。 元老头：“！” 第73章 笙宝!不许动! 元老头的话，元老太还是听进去了。 小孙女儿的钱她本来就单独放着就是上次给她的八文，她也单独放着了，还把元老头的四文扣出来放在了一起。 都是小孙女儿的，谁也不能拿走。 笙宝昨夜听见的最后一句是家里的钱还是不够买牛，然后梦里，她就捡到了很多钱，醒来差点哭。 因为钱又没了。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梦，不是真的。 今儿元大郎要带陈玉竹去大囤村。 笙宝也想去。 因为去陈家能路过肉摊，没钱买肉的笙宝想去看看。 看看又不要钱。 小五见了，并不想跟着去，老大夫家的苦苦药威力很大，不生病时，他连药味儿都不想闻。 笙宝就捣腾着小短腿跟在大哥大嫂后头。 元大郎一个晚上都很兴奋很激动，他要有孩子了。 第一次当爹的人，太过激动，昨晚上兴奋了大半夜没睡着，睡着了又担心陈玉竹不舒服。 一路上，他就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小心的伸手护着陈玉竹。 他娘生弟弟的记忆已经久远，二婶生妹妹的经历却还历历在目。 元大郎记得，当初二叔就是这样护着二婶儿，生怕二婶磕到碰到一点儿。 比老母鸡护小鸡仔还护得严实，就这，二婶有一次还差点摔了。 全家人都差点儿吓傻。 元大郎觉得他这架势和二叔还差得远。 陈玉竹又甜蜜又负担，甜蜜的负担大概就是她这样了。 “我没事，可能就是吃坏了肚子。” “吃坏了肚子也要小心，万一不是呢。” 笙宝跟在两人身后，她人小腿短，一点也不介意两人走得慢。 春暖花开，枯黄的大地裹上了绿装。 笙宝走着走着就蹲下去扯两根草，走着走着又蹲下去掐一朵小野花。 抬起头来时，大哥还跟大嫂站在原地说话儿。 笙宝见了，就专心地扯着自己的花草。 看见那些在陈大夫家院子里看到过的花草时，笙宝就扯了草放进怀里。 爷爷奶奶他们都不要，不知道一会去拿给陈爷爷，陈爷爷收不收？ 要是能花两个铜板收那就更好啦。 笙宝低着头，走着走着脚下的路就偏了，从正前方偏到了右前方。 “我和爷爷学过一些医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自会爱护他，你要是每天都这样，我，我会很不自在，也会变得和你一样紧张。” “媳妇儿，你别紧张，我来紧张就好。” 陈玉竹就看着元大郎，“我看你紧张我就会跟着紧张。” 要让我不紧张，你先放松让我看看。 元大郎对上媳妇儿漂亮的大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小两口成亲不到两个月，正是相互熟悉蜜里调油的时候。 啥啥啥都合适，感情升温得那叫一个快。 元大郎发现，媳妇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就忍不住的心软。 陈玉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除了床上，她用这个眼神看元大郎会被折腾得更狠坏，其他时候她这样看着元大郎，元大郎就会听她的话。 “媳妇儿，我放松，你自己慢慢走。不对，是咱们慢慢走，笙宝腿短儿，走快了她跟不上。” 元大郎说到妹妹，下意识去看坠在后头的妹妹，这一看…… “笙宝？笙宝呢？” 陈玉竹也惊了，转头去看。 “笙宝！不许动！” 元大郎视线内终于出现妹妹的小身影时，笙宝正蹲在河边撅着屁股把草拔得费劲，眼看一不小心就会往后倒进河里。元大郎心差点没从喉咙口跳出来，叫住了妹妹他再顾不上媳妇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陈玉竹也吓到了，元大郎那声笙宝不许动吓到的。 然后陈玉竹也想起来上次笙宝掉河生病的事情，那时她还没和元大郎相看，但她爷半夜被元家人带走的事还历历在目。 笙宝手里扯着草，被大哥这一声吓得，小身子歪了歪，好在她现在又长大了一些，身体的平衡力比以前更好，加上手里的草还没扯断，她只是身子歪了一下又稳住了身子。 元大郎却被她吓得冷汗都下来了，冲上前一把将笙宝抱进怀里，想拍她屁股一下又舍不得。 “你怎么跑到河边来了？河边多危险，奶奶要是知道你到河边来……” 笙宝打了一个抖，扭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河水，立马转头对着大哥竖起一根手指，“大哥，嘘。” 元大郎：“……” “大哥，我们快走，我害怕。” 上次呛水的记忆不能回想。 元大郎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往前走，“现在知道怕了。不是让你跟着我们走，看你走的路。” 笙宝冲着大哥乖巧地笑，拉开衣服给元大郎看怀里乱七八糟的草，“大哥，你看，我摘的。” 那些草是真的乱，有拔断的，有连根一起拔起来的。 元大郎嫌弃得眉头都打了结，“妹妹，奶奶才给你换的干净衣服，你这么快就弄脏，当心回去被揍。” 说着元大郎就要给笙宝把草都拿出来丢掉，笙宝立马护住胸口，“不丢不丢。” 陈玉竹走过来，看见元大郎要把笙宝惹哭立马拍了他一下，“你别招妹妹哭，当心挨揍，小姑衣服脏了，回头我给她洗一洗就是。” “那不行，媳妇你现在不能洗衣服吧，水太凉了，回头我去洗。” 三人说着话继续往前走，元大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笙宝下来走路的请求，坚持背着她走，害怕一个错眼这娃又跑到河边去了。 韩野一出家门远远看见笙宝的身影，他立马挥舞着小手呼喊，奈何距离太远，风声水声淹没了他的声音，笙宝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大哥，肉肉。” 笙宝趴在元大郎背上，指着大囤村入口的肉摊。 “那些肉肉好可怜啊，都没人买。” “你有钱买吗？”元大郎问。 “没有。”笙宝这一刻，难过达到了顶峰，要是她的钱没有全部给奶奶，她就有钱买肉肉了。 笙宝艰难地把目光从肉摊上移开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买药要钱，陈爷爷会跟她买药，吧？ 正在院子里和孙子们晾晒药材的陈老大夫突然打了个喷嚏。 “爷爷着凉了吗？” 陈老大夫揉揉鼻子，“没有，可能是孙女儿想我了。” 陈大郎和陈二郎：“……”也可能是他们呢。 第74章 好苗子 “爷——”陈玉竹一推开门，就忍不住高兴，高兴得眼中都含上了泪花儿。 “爷爷，大哥二哥。”元大郎背着笙宝进屋跟着喊，笙宝踢蹬着小短腿呲溜一下像条鱼儿似的从大哥背上下来。 “陈爷爷～～～” 声音洪亮又喜悦，白嫩嫩的小脸笑得像太阳花一样，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高兴。 陈玉竹的那点儿伤感瞬间被笙宝这声爷爷冲散。 陈老大夫看看孙女儿又看看笙宝，看着谁也不像生病了的样子，难道是元大郎？ 陈老大夫的目光落在元大郎身上，比年前白了也胖了，也不大像生病了的样子。 想到什么，陈老大夫的目光隐晦地扫了元大郎一眼，心想，有些病也不是看脸就能看出来的。 这一会的功夫，笙宝已经冲到了陈老大夫面前，“陈爷爷，你看我的草儿。” 笙宝豪放地拉开外裳衣领，直接把衣服敞开给陈老大夫看。 陈老大夫：“……” “笙宝，你是女娃儿不可以这样，”陈老大夫说着把笙宝衣服拢起来，“外衣也不可以，女孩子要矜持，要端庄。” 笙宝用小脏爪挠挠小白脸，有听没有懂。 矜持是啥？端庄又是个什么鬼？ 陈爷爷不想这样看，笙宝只能把怀里的草抓出来往陈老大夫手里塞。 “陈爷爷，草，和那些一样。” “什么和那些一样？”陈老大夫低头，看着手里的草才突然明白笙宝这话什么意思。 笙宝给他的，不是普通的野草，都是药草，只不过都是一些常见的药草。 比如车前草。 只不过他手里的车前草只有两根须须和两片破烂的叶子，并不是完整的一株。 陈老大夫把手里的杂草都仔细翻了一下，发现所有的草居然都是药草，没有一株例外，只不过它被扯得很随便，乍一眼看上去就像随手薅的杂草。 “陈爷爷，我的草。”笙宝认真强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老大夫，意思是我扯的草，你要是看得上可以花钱买，我卖。 陈老大夫状似随意问：“笙宝啊，你告诉爷爷，这些都是你扯的？” 笙宝点头。 “你大哥大嫂帮忙了吗？”陈老大夫再问。 “没有。”所以不用分钱给他们。 陈老大夫看一眼孙女儿，陈玉竹不解，“爷爷，这些都是小姑刚才在路上摘的，怎么了？扯到痒痒草了吗？” 顾名思义，痒痒草是一种摸了会让手发痒的草。 “没有痒痒草，”陈老大夫回答了小孙女儿一句就笑着看向笙宝，语气和蔼，笑容慈祥，“笙宝啊，你告诉爷爷，你认识这些草吗？怎么认识的？” 笙宝指着院子里晾晒的药草道：“我看见了，就扯了这些，陈爷爷，我厉害呢？” 陈老大夫暗暗吸了一口气，就是陈家三兄妹一时也呆住了，大家全都目光炯炯地看向笙宝。 只有元大郎，他还在状况外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他小妹不就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草吗？ 又没扯到痒痒草，咋啦？ 陈老大夫悄悄咽了咽口水，“笙宝，你告诉爷爷，你是上次来看见，你就记住了？” 笙宝点头，她看见的都记住啦。 “就上次你来的时候记住的吗？” 笙宝再点头，“我和大嫂玩儿。” 上次她在院子里陪大嫂，看得很认真。 陈家四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陈二郎冲着大哥眨眼睛：大哥，上次这小丫头过来，不到两岁吧？ 陈大郎：她现在也没有两岁。 夭寿啊！ 一个两岁的小奶娃，看见晾晒的药草就能认出药草来，这让他们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的人怎么活？ 陈老大夫眼睛亮得仿佛融进了两轮明晃晃的烈阳，看着笙宝时，热情压都压不住。 “笙宝啊，你跟爷爷来，你看，这是你找来的车前草，你到院子里找一找，你之前看到的是什么样儿？” 笙宝接过自己的草，还以为陈爷爷是不相信她，就像爷爷奶奶一样，她有点儿小失望，还有点儿小难过和疑惑。 难道她真的找错了？ 不会啊。 它们明明一样的。 笙宝那些车前草去找到了干的车前草，“陈爷爷，在这儿。” 笙宝的语调都低了八度，换不到钱钱，买不到肉肉了。 好难过好难过。 肉肉也好可怜好可怜，都不能进她的肚子里面。 陈老大大夫看清了，但他还是忍不住上前两步蹲下去仔细看。 然后陈老大夫又指了一样，一样又一样，直到把笙宝扯来的药草都找到了对应的，陈老老大夫忍住激动的一把将笙宝抱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笙宝啊，笙宝，笙宝——哎哟。” 高兴得闪了腰。 陈老大夫趴在床上，大孙子和二孙子拿了药酒给他揉腰。 笙宝的小鼻子动了动，“香香和难闻。” 酒的味道难闻，泡在里头的药草却香香的。 陈老大夫看见笙宝就高兴，“这可不难闻，这里头都是好东西，我加了木香，生地，杜仲，茯苓……还有山花椒，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笙宝有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又不太耳熟。 “没关系没关系，等赶明儿爷爷带你去认药材等下次你见到就知道了，这些都是好东西，很贵很贵的。” 沉思的笙宝立马回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贵这个字。 “卖很多钱？” 陈老大夫顿一下，摸着胡子笑起来，“对对对能卖很多钱，等以后你找到了爷爷帮你炮制，你拿去卖钱，炮制好的才值钱。” 笙宝眼睛亮如星辰，重重点头，“好！” 她一定可以找到那些值钱的草，哦不，是药的。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近两年，笙宝渐渐明白了她和草的区别。 她是她，草是草。 草可以吃可以做药，她不可以。 她是人，人不能做药，人可以吃药，可以吃菜。 陈老大夫看着眼前的笙宝，有很多话想说，但也正是看着这样的笙宝，他很多话都不能说出口。 不是不能，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笙宝还小，太小了。 下个月才两岁，要是再长大两岁，哪怕只是四岁，他也想不顾一切把人带在身边学医。 这么好的苗子啊！ 第75章 借你 这么好的苗子啊！不学医多可惜啊。 更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苗子，不是个男娃儿。 更更更可惜的是，这么好的苗子不是他们家的。 “哎哟，哎哟哎哟……” 思绪再一次被打断，陈老大夫被陈大郎陈二郎按得直哎哟，笙宝打了一个抖，果然跟药沾边除了卖钱，其他都不是好东西。 笙宝不愿意再待在这儿，挥了挥小手就跑到院子里找陈玉竹。 陈玉竹正担忧地坐在院子里，看见笙宝出来，她看着笙宝愣了一下。 爷爷刚才的眼神她也看见了，那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身上过的灼热，如果她也像笙宝一样，认药那么厉害，爷爷会像教哥哥们一样教她吗？ 不论男孩女孩的那样教她？ “小姑，”陈玉竹冲着笙宝招了招手，笙宝走上前，站到陈玉竹怀里，“大嫂，陈爷爷痛痛，你不难过。” 笙宝的小脏手轻轻摸了摸陈玉竹的脸。 陈玉竹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划过，软得一塌糊涂。 “小姑，我不难过，爷爷闪了腰，养几天就能好了。” 笙宝就笑起来，“嗯，养几天就能好了。” “小姑，你好聪明，也很漂亮。” 陈玉竹想，这样的女孩子，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夫家才能配得上呢？ 大概只有她娘选的那些，去城里做少奶奶吧。 笙宝被夸，高兴地摇晃着脑袋，她经常被人夸，但每次被夸都很高兴。 “大嫂也漂亮，眼睛漂亮。” 陈玉竹就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笑。 姑嫂两人说话说得高兴，陈玉竹到底没和笙宝说要不要学医的事儿。 她的本事教笙宝远远不够，爷爷还没有表态。 她不能够确定笙宝的聪明能吸引爷爷破例，毕竟那是连她都没有的东西。 万一她说了，爷爷最后没选择笙宝，且不说陈元两家今后的关系，就说笙宝。 她会难过。 她不想笙宝伤心。 屋子里，陈老大夫已经揉完了药酒，正扶着孙子的手慢慢站起来，元大郎这个孙女婿自然不能干看着。 揉药酒他排不上，扶人他还是可以的。 陈老大夫也不拒绝他，手指恰好搭在元大郎的脉上。 半响…… “肾源不虚，火气略旺。” 元大郎：“……” 陈家两兄弟：“……” 元大郎扶着陈老大夫从屋里慢慢往外走，仔细看去，脸还有点儿红。 陈大郎和陈二郎压住嘴角的笑意。 陈玉竹和笙宝扭头看过去，“爷爷，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来，把手给爷爷。” 陈玉竹俏脸一红，看了元大郎一眼，才把手伸了出去。 笙宝看见了，也抓了陈玉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小拇指翘起来学着陈老大夫的样子在陈玉竹的手腕上弹钢琴。 “倒是有些像，日子还短，再过半个月你再来看看，这些日子要当心一些，别同房。” 陈玉竹羞得差点原地暴走。 元大郎也是又惊又喜，“玉竹，咱们……” “嘘，别乱说。” 陈玉竹止住他要出口的话。 万一不是呢。 大家都很高兴，除了笙宝。 她没听懂，似乎也没有人要跟她解释一下的意思。 笙宝有点儿小不高兴。 陈老大夫没给陈玉竹开安胎药，是药三分毒，孙女儿的身体之前调理得不错，就算是怀了身孕也不先不用吃药调理，更何况还没确切把出来。 元大郎背着笙宝走回去，没忍住小声地问笙宝，“笙宝，你想要一个小侄子还是小侄女儿？” 笙宝：“……” “为什么要？” 她还生气呢，要小侄女小侄子干啥？ 下次才不要跟大哥出来了。 笙宝这样想。 陈玉竹拍元大郎，压低声音，“叫你别乱说话。” “别乱说话。”笙宝复读道。 “笙宝！笙宝！”韩野跟到大囤村就不知道笙宝去哪儿了，他也不走，就站在村口等着。 好巧不巧他站在的位置就在肉摊不远处。 “我在这。”笙宝举着小手，瞬间满血复活，呲溜一下就从元大郎身上滑下去噔噔噔朝着小伙伴跑过去。 “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我叫你好久你都不等我。” 笙宝刹住脚步，疑惑，“你叫我？” 韩野重重点头，“我在河那边，我看见你，使劲叫你，你不理我。” 笙宝，“我没听见。” 韩野：“……” “你要跟我道歉。” “嗯嗯，道歉。”笙宝敷衍道，看见韩野和肉摊，笙宝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道歉的很没有诚意。 韩野更生气了，扯着嗓子道：“你不讲道理，是不是要打架！” 笙宝后腿一步，擦了一下脸，目光终于从肉摊上收回来看向韩野。 大平和小安上前一步。 大平：“二少爷，你是男孩子。” 小安：“二少爷，笙宝小姐讲道理了。” “我讲道理了！你才不讲道理！”笙宝扯着嗓子吼回去。 韩野：“你道歉要说对不起！你那样不对！” 笙宝：“对！不！起！” 两个小娃儿吼完彼此气呼呼地看向彼此，眼睛里仿佛能喷火。 然后看着看着…… “老板，来半斤羊肉，给我割好一点儿的。” “对对对，就是这块，这边不好我不要。” 笙宝没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 韩野：“……” “你想吃肉？” “嗯，”笙宝点头，皱了皱小鼻子，“我没钱了。” 韩野瞬间乐起来，“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我自己藏起来，就在我床底下。” 笙宝眼睛瞬间亮了，想到隔壁邻居来借鸡蛋过两天还的事，凑到韩野耳边小声问：“可以借我？我买肉分你吃。” 韩野：“不要，我有肉吃，我不喜欢吃肉。” 笙宝：“骗人，你说好吃。” 大哥成亲他们才刚坐一桌吃过的肉，还敢骗她。 韩野被拆穿，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要买玩具，我没有新玩具了。” 笙宝小手一挥，“还给你，陈爷爷说药药贵，卖很多很多钱。你有钱了买玩具。” “那我借你，我钱在床底下。” 韩野拉住笙宝，笙宝也拉住了韩野。 韩野扭头，“快走啊。” 笙宝看着肉摊担忧，“要卖完了。” 第76章 抢肉 “元家小娃娃，你要哪块我给你留着，等你拿钱来就行，再不行，我也可以佘给你，你先把肉拿回去，改天再拿钱来也是可以的。”肉摊老板笑眯眯地插话。 笙宝和韩野一起看过去，两小孩同时哇了一声。 大平和小安眉头蹙起来总感觉这样不太好，元大郎已经三两步走上前一把将笙宝抱起来，同时瞪了说话的肉摊老板一眼，板着脸道：“于老板，你怎么能这样教小孩子，你把我妹妹教坏了，你拿什么赔。” 于老板讪笑一下，反驳，“这怎么就是教坏了，我这也是好心，你们家不要这份好心就是，还能把这事儿赖我头上，你们也忒不讲理了一些。” “好心？”元大郎气笑了，“难道于老板对大囤村人也是这般好心，还是这好心只给我妹妹？要是于老板对大囤村所有人都这般好心，那是我小人了，我给于老板道歉。要是于老板这好心只对我妹妹，那我可要掂量掂量于老板这好心了。” 一番话说得于老板不知该怎么接。 元大郎声音不小，早晨的村口人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要是他这会儿敢应他的好心是对全村的，那他以后生意就别想做了。 大囤村很大，一百多家人，每家每天来佘一斤，他的肉就能卖完。 但这钱，他起码有一半要不到。 当然，硬是要的话，也能要到，可那样一来，他就得得罪人，得罪一户两户不怕，得罪十户二十户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生活。 他们村还有几家赖得很…… 于屠夫想到这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可要说他的好心只是对着笙宝……那不就是元大郎说的，他要教坏小孩子。 啊呸，他才不是要教坏小孩子。 是这娃儿本来就要借钱来买肉啊，那借钱和直接佘肉有分别吗？ “于叔，我家小姑还小，小孩子还不懂是非，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于叔见谅，只是往日里倒是不见于叔这般，今日这是……” 陈玉竹上前打圆场，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和其他人一起看着于屠夫。 于屠夫脸上的神色可精彩了，他啥都不能承认。 “我这不是瞧着这笙宝长得俊俏，都说笙宝是小福星，于叔也来沾沾福气，”于屠夫快狠准的割下半斤精瘦肉，“来，这是于叔送你的，你吃了好好长，健健康康的，以后有钱了多来照顾于叔生意啊。” 半斤瘦肉递到自己面前，笙宝都懵了一下，比她更懵的是韩野。 “我长得不俊俏？”韩野蹦到于屠夫面前，抬着下巴，一副你敢说我不俊俏我就要生气了的样子。 于屠夫：“……” 众人：“……” 韩家从上到下都只有夸韩野的，可从没人说他长得不好，六禾村里的人见到小少爷自然也是哄着护着。 所以韩野很自信，他俊俏。 笙宝看一眼小伙伴，诚恳道：“俊俏。” 说完两个小娃娃一起目光炯炯地看着于屠夫。 “他也有福气。”笙宝补充。 笙宝是真的觉得韩野有福气，毕竟韩家可以顿顿吃肉，想吃什么肉就吃什么肉。 她有福气，却不能顿顿吃肉，最多顿顿有蛋。 围观的村民们一听乐了。 他们也觉得韩野有福气，毕竟是大老爷家的儿子，能没福气吗？ “老于头，韩家小公子的福气你不沾沾？沾了小公子的福气以后也房大老爷啊！” 于屠夫：“……” 韩家还能差他这一小块肉。 韩野抬着下巴，一副我不缺但我要的表情。 于屠夫一边割下半斤肉，一边在心里后悔。 为啥要多嘴？！为啥要多嘴！！ 白啦啦给出去一斤肉。 别问，问就是后悔加心痛。 笙宝和韩野一人手里提了半斤肉，是的，他们要自己提，一点儿也不要别人帮忙。 屠夫都说了要沾他们的福气，别人拿了，沾了别人的福气怎么办？ 两个小孩儿高高兴兴走进六禾村，走到桥边时韩野拽了笙宝一把，“快走。” 笙宝没防备被拽得一个趔趄，“干嘛呀？” “去我家，借钱。” 笙宝已经忘了这茬，显然韩野还没忘。 “我有肉了。”笙宝举了举手里的肉，她借钱是用来买肉的，但现在她有肉了，为什么还要借钱。 “不行。”韩野拉着笙宝不让走，“要借，说话算话。” 笙宝就把手里的肉举给他看，“有肉，不借。” “说话不算话，不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韩野强调，语气拔高。 笙宝：“……” 大平和小安就看着两人一个非要借钱，一个坚决不借。 他们对视一眼，隐隐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就在两人觉得应该上前劝一下架时，韩野一把强走了笙宝手里的肉转身就要跑，笙宝反应迅速，一爪子揪住韩野的后衣领，直接把人拽得仰面倒地。 还是大平手快在韩野后脑勺那里垫了一下，才避免韩野脑袋磕在石头上的惨状。 韩野也惊到了，哇一声哭起来。 笙宝才不管他，一把将自己的肉拽回来，骂道：“坏人，不跟你玩！” 韩野哭着吼回去，“我也不跟你玩！” 陈玉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惊之余是害怕。 害怕韩家势大生气，害怕笙宝吓到。 倒是元大郎淡定得多，他上前和刚检查完韩野的大平和小安一起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家孩子没事吧？” 大平和小安点头，大平道：“没什么大事，我垫住了。” “你手应该回去擦点药酒，改天给你拿一瓶。” “谢谢。”大平说完和小安一起抱着韩野回去。 韩野已经不哭了，就是生气。 笙宝更生气，气呼呼地甩着肉回家。 太用力的后果就是，刚进家门，肉就甩飞了出去。 “肉肉！” 小五飞扑过来，两手高举过头顶稳稳讲肉接在手里。 “元小五！衣服搓坏了老娘捶死你！” 紧接着传来的是张氏的暴怒和笙宝拍手哇哇叫的高兴声儿，“哇！五哥好厉害！” 担心了一路的陈玉竹：“……” 她可能还太新，还需要适应适应。 第77章 救命的时候 韩野耷拉着小脑袋被大平抱回家，一回家就钻到母亲怀里。 韩太太摸了摸他的脑袋，忍笑道：“你不是去找笙宝玩儿，又和笙宝吵架了？” 韩野点头，“她坏，我不跟她玩！” 韩老太太和韩老爷不说话，他们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淡定自如，都是两个小娃儿一次次打架打出来的。 “你又做了什么惹到了笙宝？”韩太太笃定地问。 这么多次，每次都是她儿子惹到了笙宝，笙宝才会忍不住动手。 只不过他这傻儿子很多次都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人。 “我没惹她。”韩野这话说得底气不足，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他拿了笙宝的肉好像是惹到人了，笙宝那么喜欢吃肉。 韩家三人一听就知道这事是韩野错得多。 “你不还老实说！”韩老爷严厉道。 韩野忍不住抖了一下，委屈道：“我是好孩子，说话算话，是笙宝，她说话不算话。” 韩野抹着眼泪哭，韩老爷脸板得更凶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男子汉，别动不动就哭！你看笙宝，她哭了没？” 韩野抹着眼泪摇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小嘴巴扁了又扁，努力忍却不太忍得住的模样。 “那你哭什么，笙宝是女孩子都不哭，你一个男孩子天天哭！” “好了，他还小，少吓他，吓坏了胆子以后才要遭。” 韩老太太冲着韩野招手，“来，和祖母说说，笙宝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韩野抹掉眼泪，抽搭着叙述，“笙宝买肉，她没有钱。我答应借她。” 韩家人点头，听着没问题，他们孙子还做了好事。 但，肯定有反转。 别问，问就是经验。 “她说药药贵，卖很多很多钱，卖了钱钱再买玩具……” 韩野说得很碎，但他条理还算清晰，韩家听一半猜一半，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当韩家听到韩野为了让笙宝“履约”把肉还给摊主时，韩家人从主子到下人算一个，全都沉默了。 韩老爷没忍住，拍了韩野后脑勺一下。 “该！” 有毛病啊！ 为了把钱借出去，把人肉抢了还。 不打你打谁。 韩野被拍，愣了一下，“祖母，我爹打我。” 韩老太太揉了揉小孙子的脑袋，瞪了儿子一眼，“你还打他。” 都这么傻了你还打。 韩老爷奇迹般的读懂了这句话，也有点儿后悔，想伸手去给韩野揉一下，韩野立马往韩老太太身后缩，扯着小嗓子叫道：“你还打我！” 韩老爷：“……” 笙宝没挨打，这会正在厨房门口等着吃肉。 这两天肉还放得住，元老太就打算把这块肉都留着给笙宝吃。 这娃儿太馋肉了。 既然人家是要沾笙宝的福气，因果关系，那就让笙宝自己吃吧。 吃了就只能在自己家拉的那种。 “我看就是没安好心，哪有教孩子去佘肉的！”元大郎现在想起来还气愤得不行。 元老太点了一下笙宝的小鼻子，“你啊你，咋就那么馋，昨天才吃的鸡肉。” 笙宝就冲奶奶甜甜地笑。 “于屠夫怎么会想到让笙宝佘肉？”元老头顺口问道。 “因为笙宝要和二少爷借钱买肉。” 啥？！ 元家人齐齐看向笙宝。 笙宝舀一少蛋羹蒸肉放进嘴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口齿不清道：“不借了。” 她有肉了。 才不要和抢她肉的坏蛋借钱。 元家人都松一口气，元老太板了脸，“笙宝，有钱做有钱的事，没有钱就过没有钱的活法，借钱可以，但这钱要用在刀刃上。” “奶奶，什么是刀刃上？”笙宝知道奶奶生气了，她就更乖巧地坐好。 “救命的时候。”元老太沉重地说。 笙宝张大了嘴巴，又有点儿疑惑。 救命的时候才能借钱吗？ 那要先叫救命还是先借钱？ 她要是能借到钱，椴树爷爷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她了？ “并不是。” 小椴椴没忍住，打断了笙宝的思绪。 “小椴椴？”笙宝一下惊喜得睁大了眼睛。 元家人看见这一幕，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笙宝会在这个时候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椴椴，你好久都没有和我玩儿了，你生病了吗？” 小椴椴：“……” 能量耗尽，也算生病的一种吧。 因此它点了点头，意识到笙宝看不见，他又嗯了一声。 “那你要喝苦苦药？我要怎么给你苦苦药？”笙宝脸上又露出了担忧和困惑的表情。 元家众人：“……” “不用！”小椴椴拒绝，生怕慢说一秒，笙宝就会端一碗苦药汁直接关他嘴里。 “哦。”笙宝哦出了声，语气里透着遗憾。 元家众人：“……” “笙宝，你有钱也救不了我，天火不是人力所能及，你奶说救命钱，是你们生病或是发生其他危及生命需要用钱解决的时候。” “啊？” 原谅笙宝，她还没涉及过这方面的知识。 “宝儿，”元老太一把将笙宝抱进怀里，“宝儿，”紧紧地抱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笙宝还在她身边，还是她孙女儿。 笙宝被打断，抬起头看向奶奶，“奶奶。” “哎，宝儿。”远老太紧紧抱着孙女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奶奶，我不借钱了。”笙宝仰着小脑袋和元老太保证，虽然她还不懂是因为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奶奶很不高兴。 小椴椴刚才说的也让她很不高兴。 危及生命这个词，笙宝听懂了。 六禾村这两年也有老人不在世了，笙宝还小，记忆里就是见过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有人说他们死了。 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笙宝想天天看见家人，她不要危及生命，所以她不要借钱了。 元老太是松一口气的，她轻了轻揉了揉笙宝的小脑袋，“乖宝儿，奶奶的乖宝儿啊，等你二哥去卖了菜蔬，奶奶就让他每次都从集市上割一些肉回来，咱们赚了了钱才能买肉。” 笙宝点头，握了握小拳头，“赚钱，要和二哥赚钱。” 三郎拆台道：“小妹你不能去，你去了还要多交一文入城费，我都不去了。” 笙宝：“！” 第78章 好可怕的样子 韩野起了一个大早。 他要去给笙宝道歉。 祖母爹爹和母亲都说他做错了。 他愿意借钱给笙宝没有错，但他不应该笙宝不借的时候还非要借，更不应该抢了笙宝的肉。 祖母说，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你情我愿。 他愿意，别人也愿意才行。 若有一方不愿意那就是强迫，是不对的事情。 祖母和爹爹还说了很多很多，韩野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他错了。 “要小包子，肉包子，笙宝喜欢吃肉包。” 厨娘忙把小包子装起来，“二少爷，刚煮的鸡蛋要不要？” “不要。笙宝不吃鸡蛋了。” 笙宝：是的，有肉我不吃鸡蛋。 “糕点要，每个糕点都要，笙宝都喜欢吃。” 韩野站在厨房门口一通点，最后大平小安一人提了一个篮子跟在韩野身后朝元家走。 笙宝昨晚吃了肉羹，今天早上还能吃肉，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今天想出去找药草，就找陈爷爷说的那些——贵的。 她要带上四哥和五哥一起去，去很远的地方一起找。 韩野到元家的时候，笙宝刚洗漱好准备吃早食。 奶奶熬的肉粥，就放了一点儿剁碎的肉沫，一点点猪油和盐就很好吃了。 “笙宝笙宝！”韩野老远就扯着小嗓子大喊，“笙宝，笙宝——” 笙宝蹦到门口，“干嘛？” 笙宝看见韩野就想到昨天没抢肉的事情，好心情瞬间没了大半，她板着小脸，很不高兴。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肉包，还有老鸭汤，还有很多很多糕点。” “真的吗？” 韩野狠狠点头。 笙宝立马笑着蹦上去牵住韩野的手，“我的肉粥分你。” “好啊，你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我原谅你了。”笙宝笑弯了眼睛，和韩野说着话儿，一双眼却是紧紧锁在后头大平小安手里的篮子上，小鼻子吸了吸，“哇好香，我闻到香香的味道。” 韩野握紧笙宝的小手晃了晃，“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我都分你。” “你真好。”笙宝真诚地夸赞。 韩野高兴了，旧事重提，“我的钱还借你。” 笙宝：“(°ー°〃)” “不借。” “你说不生气了的？”韩野有点儿小紧张。 “不生气了，我不借。”笙宝坚决道：“我要自己赚钱，很多很多钱。” “哇，”韩野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可以呢？” “找药药？”笙宝想说你会找药吗？ 韩野觉得这个赚钱的游戏很好玩儿，当然，最主要的是和笙宝玩儿很好玩，所以韩野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好啊好啊，我会。” 两个小娃儿对视一眼，一起嘿嘿乐起来。 “笙宝，快带小公子来吃早食，肉粥要凉了。” “就来。”笙宝抓着韩野噔噔跑起来，催促他道：“快点儿。” 两个小娃儿排排坐在桌子前，大平和小安就把韩野带来的吃食一一摆出来。 包子还是热乎的，摆出来吃刚刚好。 笙宝笑眯眯看着韩野，催促他道：“快吃，吃肉粥。” 韩野吸了吸小鼻子，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很好吃。” “我奶奶做的。”笙宝很骄傲。 见韩野又喝了一口肉粥，笙宝立马抓了一只包子啊呜一口，三两口解决掉一只包子就继续吃。 一小碟包子转眼就剩下两个，笙宝抓了一个在手里，把另一只包子推到韩野面前，“分给你。” 韩野喝粥喝得头也不抬，闻言摇摇头，含糊不清道：“我不要。” 他天天吃，一点儿都不想吃了，还是元奶奶做的肉粥好吃。 早食结束，两个小娃儿都吃得肚子溜圆。 笙宝看着糕点叹气，“好可惜呀。” 她吃饱吃不下了。 韩野小手一挥，“分给大家，我家还有很多很多，你去我家吃。” 笙宝愉快地答应了韩野的邀请儿。 “奶奶，我们要出去玩儿。” 元老太笑咪咪道：“去吧，别打架，和小公子好好玩儿。” 笙宝一本正经，“我不打架。” 除非被惹到。 韩野也和元老太保证，“我们不打架。” 笙宝冲着四郎和五郎招手，“四哥五哥，我们快走。” 四郎和五郎立马跟上去，也很想和弟弟妹妹们出去玩儿的三郎：“……”为什么不叫他一起？ 三郎想悄咪咪溜走。 “小三，你想去哪儿！”张氏眯着眼睛问。 元三郎：“……” 人物人之间的处境就是这么不同。 笙宝正背着小手溜溜达达朝山坡上走。 这一片是元老头的口分田，山上像着不少好树，又粗又直。 笙宝站在树下，仰着小脑袋往上看，完全看不到树顶，她忍不住“哇”了一声。 “好高好高的树。”感觉比椴树爷爷还要高，但没有椴树爷爷粗。 韩野也仰着小脖子往上看，“卖树吗？” 好粗好大的树，能卖很多很多钱吧？ 韩野跃跃欲试。 四郎差点儿顺手拍韩野后脑勺一下，紧急刹车，改拍为摸。 “别乱说话，当心我爷听见揍你。这些可是我爷爷的宝贝树，一棵都不卖，等小妹长大嫁人了，爷爷说要砍了给小妹做家具。” 笙宝：“……” 韩野：“……” 大平和小安看着还不到他们腿根儿的小萝卜头陷入了沉默。 这也准备得太早了吧？ 像是看穿了两人所想，五郎背着小手道：“好树不好养啊，不能委屈了宝儿。” “五哥你学爷爷。” 五郎点头，“爷爷上次就是这么说的，爷爷说一点儿也不早，妹妹你要什么时候长大嫁人啊？” 笙宝：“？？” “我要长大，不嫁人。” 韩野：“我也不嫁。” 众人：“……” “你傻不傻，我们男孩子不嫁人，要娶媳妇。” 大平和小安：其实要嫁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不娶媳妇。”韩野又道。 大平和小安：二少爷你这想法太太老爷老太太知道吗？ “我也不想娶媳妇。”四郎赞同道，“娶媳妇要花很多钱，还要听媳妇的话。” 韩野：“我听我娘话。” 四郎：“那不一样，你娶了媳妇，要听你娘的话，还要听你媳妇的话。” 韩野：感觉好可怕的样子。 第79章 去大哥的山 害怕的韩野选择转移话题，“我们要卖哪个树？” 韩野指着一棵小一点的树问：“这棵？” 笙宝嫌弃：“不卖树。卖药药，笨！” 韩野：“我才不笨，你笨！” 笙宝：“你最笨。” 韩野气得不轻，“我不跟你玩了！” 笙宝：“不跟就不跟，我们走四哥。” 笙宝拉了四郎蹲下身，小身子曲到四郎背上就叫走。 “我也要背。”韩野跳脚。 两个小娃儿都上了背，很快忘了来的初衷，哇哇叫着指挥着人往前冲。 等他们从元老头的山上冲下去，五郎在后头大喊，“妹妹，妹妹，我们还没看药草，你还挖不挖啦。” 笙宝太高兴了，闻言挥了挥小手，底气不足道：“那里没有，去远一点儿。” 四郎和五郎对此持怀疑态度，真没有还是妹妹没有好好找？ 算啦，妹妹开心最重要。 五郎冲下来，看了看他们这一群人，自觉他们还是有很多人，应该可以去一趟大哥刚分的口分田。 那里就没有多少好树，更没有爷爷能看中的树，他们去那里随便挖一点儿应该没事吧？ 万一就找到药草了呢？ 四郎和大平已经放慢了脚步，笙宝踢蹬着小短腿儿想要下来。 五郎凑到笙宝耳边和她小声咬耳朵，“妹妹，我们去大哥的口分田吧？” “小弟，你当心娘收拾你。”四郎阻止。 五郎抖了一下，“村长爷爷说那边很远，不危险的。” “妹妹，桃花很好看。”五郎游说。 “桃桃？”笙宝歪头疑惑。 “桃子还没熟，还要过一段时间，等桃花谢了。” “去。”笙宝握着小拳头，又想让四哥背了。 四郎这次真没忍住拍了五郎一巴掌，“你怎么撺掇妹妹去那边？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四郎板着脸，拿出大哥风范。 五郎还真被吓到了一下，迟疑道：“那，我们不去了。” “去，要去。”笙宝却是被勾引了好奇心，不由分说，拉住四郎就要朝远处走。 五郎在一边小小声道：“我们人多，不怕。” 笙宝牌复读机：“人多！不怕！” 众人：“……” 四郎看一眼后头的大平和小安，沉默了一下，还有两个大人，四郎半推半就被笙宝拖着走了。 大家一起往前走，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这个地方，大平和小安之前没来过，韩野也没来过。但大平和小安大概知道这是元大郎的口分田。 韩野抽签时他们也在旁边看了热闹。 “二少爷，这里太偏远了，要不，咱们回去吧？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玩儿，会担心的。” “不会，”韩野摇头指了指笙宝。 意思是有笙宝在，他祖母和母亲才不会生气。 大平和小安：“……” 韩野见两人犹豫，干脆甩了手往前走。 他才不要回去，谁也不要影响我去玩好玩儿的。 大平和小安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二少爷，要是有危险，你得立马跟我们离开好不好？”小安紧张道。 “知道，知道。”韩野敷衍地点头。 反正回不回去他说了算的。 又走了两刻钟，大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边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包，对面是绵延的大山，山连山，仿佛看不到尽头。 笙宝看着大山，由衷的生出一种亲近来。 她想去那边玩儿。 和椴树爷爷荡秋千，和椴树爷爷一起晒月华，那日子安宁又美好，笙宝很怀念。 “四哥，去那边。” 四郎轻轻拍掉妹妹的手，“笙宝乖，那个地方咱们不能去，太危险了，咱们这么小，去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会。”笙宝笃定。 森林里的小伙伴们才不会欺负人。 “你坏蛋，冤枉。”笙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气愤道。 四郎：“妹妹，我骗你做什么呢？” “那边是乌山，山里有狼，就是我爹和二叔都不敢去，村子里也没人敢过去，我们要是去了，肯定要被打断腿，你也要被打！” 笙宝：她想说奶奶不会打她，想到元老太生气的画面，笙宝压抑住了想去的冲动。 “好吧。” 笙宝有点儿小失落，还有点儿难过。 “妹妹，你看那边，很多桃花，你要不要，我给你摘？”五郎指着远处的花道。 笙抱看过去，那个方向有三四棵桃树，都开了花。 “五哥，我要。” 笙宝等不及五郎去摘，自己捣腾着小短腿过去。 四郎见了松一口气，总算没再说去乌山的事了。 要是真去了乌山，妹妹会不会被打他不确定，他的腿肯定会被打断。 谁让他是最大的那个。 大平蹲在韩野身边，“二少爷，小的背你走。” 韩野看着笙宝走远了，甩了一下手，拒绝道：“我长大了不要背。” 大平：“……” 韩野话音才落，脚下绊到一根棍子，一下没站稳，往前扑去。 还是大平反应快拦腰把人搂住，才避免韩野和大地亲密接触的画面。 “二少爷，还是小的背你吧，你长大了小的也可以背。”大平再一次请求。 韩野心有余悸点点头，乖乖趴到大平背上，“我们要出发喽。” “快走快走，我也要花。”韩野踢蹬着腿，一点儿也不好控制。 “二少爷，当心摔跤。”小安立马扶住韩野，韩野这次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很好玩儿，笑得很开心。 笙宝抱了一怀的桃花，忍不住和身边的人炫耀。 “韩野你看。我的花花，很漂亮。” “我的也很漂亮，我们要把花拿去卖？”韩野发出真诚地疑问。 “不要，花花是我的，不卖。”笙宝拒绝。 “你要赚钱？” 韩野疑惑了，为什么说要赚钱的人这也不卖那也不卖？ “我找药草，贵贵的。” 笙宝终于想起来了正事儿，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拍脑门，“哎呀，忘啦。” 众人：“……” 笙宝把花交给四哥保管，撅着屁股就蹲在地上开始拔草，哦不，是药。 吭哧吭哧，很是费力的样子。 第80章 兔子 “妹妹，你在拔什么？” “药药。”笙宝头也不抬，费劲地揪起一棵草来。 “这不是蒲公英吗？爷爷奶奶夏天最喜欢挖回去煮水喝了，苦的，一点也不好喝。” 原本还有一点儿不确定的笙宝立马肯定地点头，“药药。” 苦苦的一定是药药。 “四哥五哥快挖。”笙宝催促，四郎和五郎想，要是卖不掉回头留给爷爷奶奶煮水喝，应该不会被揍吧？ 四郎和五郎蹲下帮笙宝一起挖，韩野见了，也迈着小短腿跟上来，“药药在哪里？我也要挖。” 笙宝挪了一个位置，指了另一株植物，“挖这个。” 韩野看了一眼笙宝指的高大植物，又看一眼四郎和五郎正在挖的蒲公英，拒绝，“不一样。” “都是药药。”笙宝道。 韩野听笙宝这么说，再看这株高大的植物，顿时高兴起来。 他挖的大，肯定能卖更多钱。 几人在山上挖得吭哧吭哧，没有篮子背篓，大平小安和四郎只能在山上找了藤蔓和树叶做了两个大筐子才把药草都装进去。 大的小的，带泥的。 四郎看着这筐子，“这筐子拉不回去吧。” 主要是他们三个的手艺太差了，“要是我大哥二哥编的肯定能拉回去。” 四郎看着大平和小安，他以为这两人靠谱的，毕竟他们看起来和大哥一样年纪。 读懂了四郎眼神的大平和小安：“……” 谁说年纪大的一定要会编筐？ 他们能编起来就不错了，要求不要太高。 要不是怕二少爷让他们脱衣服兜，他们都努力不到这个地步。 “我们路上小心点儿。”小安建议。 四郎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四哥四哥四哥……” 笙宝紧急呼叫四哥，两只小手捂住肚子，小脸通红。 “妹妹。”四郎跑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完蛋完蛋完蛋，跑太远了赶不回去怎么办？ “妹妹你要上茅房，茅房在家里。”五郎脱口道。 大平和小安立马上前，一人抓住韩野一只手。 小安道：“二少爷，你是男孩子，笙宝小姐是女孩子，我们要回避。” 韩野点头，指着四郎和五郎，“他们也是男孩子。” 小安：“他们是笙宝小姐的亲哥哥，跟我们不一样。” “哦，”韩野哦了一声，“小安小安，我也要嘘嘘。” “二少爷憋一下，小的带的去下面树丛里。” 大平和小安架着韩野跑远。 四郎和五郎松一口气。 五郎道：“四哥，要用大叶子包回去吧？” 四郎迟疑：“会不会漏？” “憋不住啦！”笙宝说完自己提着裤子跑到树丛后头。 “四哥五哥，不看。” 正要上前帮忙的四郎和五郎：“……” “妹妹，你拉了吗？等一下，我马上去找树叶。”四郎挣扎，要知道在他们家最宝贝的一个是妹妹，一个就是妹妹的专属茅坑。 “不要！”笙宝拒绝，“只有尿尿。” “啊？哦。”四郎和五郎同时出声，两人对视一眼，尿尿还好。 笙宝一点儿也不想尿裤子的，奈何她现在还小。 费劲地给自己穿起来，笙宝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走出来。 “四哥。” 四郎的眼睛都直了，“兔，兔！” 笙宝：“？” 不是吧，她才尿了一点儿在裤脚上，四哥就要吐了？ 说话的功夫，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忽然从笙宝脚边蹿了出去。 “肉肉！”笙宝跳脚。 她甚至都没看清窜过去的是啥？ 反正能跑的，那么小的，是肉肯定没错。 “四哥，快抓兔子。” 都不用五郎说，四郎已经扑上去了。 “兔兔，兔兔，”笙宝也迈着小短腿儿在后头追，没一会那只兔子绕了个圈回来，径直朝着笙宝冲过来。 笙宝眼睛放光，张开双臂迎接小兔子的到来。 兔子一脑袋撞到笙宝小腿上，笙宝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往后摔。 兔子抱住笙宝的腿不动了。 又从另两个方向同时冲过来两只兔子，眼看就要踩着笙宝的脸蹦，四郎和五郎两人一人往前扑一只，直接把两只兔子压在身下。 笙宝也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小胖手揪住兔子的两只大耳朵，兔子被揪起来，两条后腿还紧紧抱着笙宝的小腿。 大平和小安带着韩野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四郎和五郎手里各提着一只死命扑腾的兔子，笙宝怀里抱了一只大兔子，兔子正乖巧地窝在笙宝怀里任由笙宝给它摸毛。 大平小安和韩野：“……” 谁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看，兔兔。” 笙宝抱着怀里的兔子和韩野炫耀。 “我也要。”韩野很羡慕，他还没有养过兔子。 笙宝抱紧自己的兔子，“我的。” 韩野凑过来，“分我摸一下。” “好吧。”肉是自己的，摸一下不会少一块肉，笙宝还是很乐意和小伙伴分享的。 她把兔子往韩野那边递了递，兔子立即抓紧了笙宝的袖子。 一副死也不愿意离开的样子，甚至把脑袋埋进了笙宝怀里，只留一个屁股对着韩野。 韩野：“……” 孩子对喜恶很敏感，韩野一下就感觉到了来自兔子的恶意。 “兔兔不喜欢我。” “嗯，它喜欢我。”笙宝毫不留情地给小伙伴再插一刀。 韩野都快哭了，“兔兔，我摸摸你好不好？我轻轻，不会痛痛。” 兔子还是不理韩野，还有点儿想咬人。 笙宝见小伙伴那么伤心，小胖手直接揪住兔子耳朵，另一只手抓住兔子的一条后腿，本来想抓两条，抓不住。 兔子被抓成了兔子饼。 “摸！” 韩野小心翼翼伸出爪子摸了一下。 软软的，暖暖的。 想要。 兔子挣扎，笙宝顺手在兔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听话。” 然后兔子不动了，装死一样僵直了身子。 “它，不动了。”韩野着急道。 “二少爷，兔子会装死。”大平道。 果然，大平话落，兔子就动了一下。 笙宝和韩野都瞪圆了眼睛。 第81章 上心 笙宝又拍了兔子一爪子。 “不许装死！” 差点就丢出去了。 一行人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大家沿着来时的路走都很高兴。 笙宝很高兴，韩野他们挖的药都给她了。 韩野很高兴，笙宝分了最小的一只兔子给他。 当然，两人这算是一种交换。 笙宝和两个哥哥吭哧吭哧回到家，张氏正在院子里打扫，两边人对上。 笙宝脸上的笑容才绽开，张氏就提着笤帚冲了过来。 “元小四！元小五！你们又把衣服刮坏！” 四郎丢下手里的筐子，五郎抱紧兔子，两人熟练的绕着院子开始跑。 笙宝抱着兔子冲上去，扯着小嗓子大喊：“大伯母，肉肉！” 张氏胸口更疼了。“宝儿，”一句话还没出口张氏看见了笙宝举起来的兔子，到嘴边的今天没肉就变成了哪里来的兔子？ 笙宝赶忙上前把兔子塞到大伯母怀里，“山上捡的。” 张氏：“……” “你们，你们，去哪座山上捡的？明天带我也去捡一只？” 四郎想起捂笙宝的嘴已经来不及，“大哥的山。” 张氏脸上刚升起来的笑容哗啦一下落下，“娘，小四小五带笙宝去了乌山！” 正在屋里休息的元老太听着这话加快了脚步。 笙宝直觉不太妙，立马朝奶奶跑过去，“奶奶，我们人多。” 元老太深吸了一口气，“嗯，你们还叫了村子里的人一起去？” 谁那么傻会跟你去乌山？！ “奶奶奶奶，我们不是去乌山，我们就去了大哥的山。” 五郎抱着兔子跑过来，企图用兔子安抚住奶奶。 娘生气了最多被拍两下，奶奶生气了，那可太恐怖了。 相当于，一个娘一个爹还有爷爷一起生气。 四郎也跑过来，“奶，我们没有去乌山，就在大哥的山，妹妹说要找药草换钱，我们去了爷爷的山，那里没有，我们就一路往里走，去了大哥的山，你快看，这些都是我们挖的药草，还有兔子，是自己跑过来的，我们没有去乌山，真的。” “和我们一起去的还有小少爷和小少爷的两个小厮，他们都是大人。” 四郎着重强调大人两个字，表示他们是有大人带着才跑到那么远地方的。 大人大平：“……” 大人小安：“……” 两人一路护送着韩野回到家，韩野一进家门就抱着兔子冲去找韩老太太和韩太太。 “祖母祖母。” 韩老太太看着小孙子这活泼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孩子就是应该这样精力充沛。 对于韩野身上脏兮兮，衣服又被树枝刮坏这些小问题，韩老太太视而不见，脏了洗个澡，衣服坏了再换一件，都是小事。 只要她孙子高高兴兴健健康康就好。 “又和笙宝去山上玩儿了？有没有打架？” 韩野摇头，把兔子举给韩老太太看，“没打架，祖母，笙宝送我的兔子。” “呀，好漂亮的小兔子。” 韩野听见祖母夸自己的小兔子，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那你送笙宝什么了？” “草。” 韩老太太：“……” 几棵草啊，就换了一只兔子？ 笙宝啥时候变傻了？ “你这是拔了多少草才换来的兔子？”韩太太问出了韩老太太的疑问。 “是药草，笙宝说那些都是药草，要卖钱钱，她不借钱了。”韩野说到最后一句，难掩失落。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 六七十文钱就这么想借出去？ 韩太太正想说你那先借我吧，免得一天到晚想借给别人，就听韩老太太问：“笙宝要用草药换钱？她们家很缺钱吗？” 韩野不知道元家缺不缺钱，但他知道，“她想买肉。”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 这是韩老太太第二次听韩野说药草换钱的事，昨天还能随便听听，今天孩子们都去挖了，这件事就有必要弄清楚一点儿，要是元家真出了什么大事要让一个两岁小娃娃赚钱，那看在两家人的交情上，他们可以帮忙一下。 韩老太太知道笙宝喜欢吃肉，毕竟笙宝也在韩家吃过饭。 但笙宝挖药草只是为了买肉她不太相信，这其中可能还有什么。 “小野，你好好跟祖母说说，笙宝为什么要挖药？她那么小？哪里分得清什么是药？莫不是挖了一堆野草，野草可换不了钱。” 要是几个孩子心心念念挖药草换钱，最后却只挖到了一堆没用的野草，肯定要伤心。 笙宝很可爱，韩老太太不想她伤心。 小孙儿是她的心头肉，她更舍不得让他伤心。 韩野听完，呆了。 喃喃道：“笙宝说是药药。” 难道笙宝没说对？ 韩野歪头看着祖母，韩老太太摸摸他的小脑袋。 “明天你再去问问笙宝好了，可别挖错了换不到钱又哭鼻子。” 元家不比韩家，元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为钱担忧。 韩老太太不拘着小孙子去了解世间的不同，但也不想他太小年纪就经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 “采药是采药人才干的活儿，你们出去挖药，可不能随便吃，当心吃坏了肚子。” “知道了奶奶。”韩野乖巧道：“奶奶，我兔兔，不能吃。” “好好，不吃不吃，你拿回去养着便是，让下人洗干净了，只一点，不许让这只兔子进你房间，你可以放在院子里养。” 韩家不缺这一口肉，只要韩野高兴，想养便养着就是。 “谢谢祖母。”韩野果然高兴起来，“我养大给祖母吃肉肉。” 韩老太太：“……” 韩野睡觉前和小兔子道别，“兔兔你要乖乖，乖乖睡觉，乖乖长大。” 韩野一觉起来又来看兔子，“兔兔，我要出去玩儿，你要好好吃饭，乖乖长大。” 兔子：“(?o?o)” 笙宝也想吃兔子肉，但她没吃上，因为她被罚了。 元大郎的口分田，那是一个孩子们不能去的危险地方。 笙宝不仅去了，还在那里作威作福。 作为罪魁祸首的老幺，惩罚她今天晚上不能吃兔子肉，张氏觉得兔子受到了惊吓，肯定掉了肉，得养养肥再杀。 作为从犯的老大四郎，他终究是一个人抗下了弟弟妹妹的错。 他被罚得最狠，明儿起要跟着大人们下地春种，不能再带着弟弟妹妹疯玩了。 第82章 都是药草 五郎虽然是从犯，年纪也小，但哥哥和妹妹都罚了，他自然也躲不掉。 五郎打明天开始要在家烧火打扫院子。 小兄妹三人都快哭了。 四郎想到什么，把烂筐子拖过来。 但他拖过来却愣住了，他们挖的真的是药草吗？ 奶奶也不认识啊。 陈玉竹听到这边寻孩子的动静，从新房那边走过来。 四郎眼睛一亮。 奶奶不认识，大嫂肯定认识。 “大嫂大嫂你快看，我们挖的药草。” 四郎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盼的看着陈玉竹。 春种很辛苦的，他最近没少听三哥嚷嚷，翻地碎土有多累，拉犁又有多累。 三哥年纪还小，拉犁只是试了一下都累得不行。 三哥每天不是跟在犁后头丢种就是丢肥。 丢种还好，丢肥很臭，摸多了肥，肥还会咬手。 四郎想到这些，打了一个抖，更加期盼地看着陈玉竹。 他要是被拉到地里春种，丢肥或是丢种肯定是他的没跑了。 “这些都是你们挖的？” “我们和妹妹一起挖的，”四郎纠结了一下道：“是妹妹告诉我们的。” 四郎说完就忐忑地看着陈玉竹，他是不是应该说是他自己认出来的，说妹妹会不会不靠谱。 陈玉竹一听都是笙宝让挖的立马来了兴趣，蹲下身在筐子里扒拉起来。 “夏枯草，金银花藤，”陈玉竹看着扯下来的这一大片金银花藤有点儿心疼，“还没到花期，应该等等再摘。” 筐子里一共有五六种药草，有常见的，还有一种不太常见。 “这是，黄芩。” “不过黄芩六月份开花，九月份成熟，现在还不是采摘的时候。” 陈玉竹把筐子里的药草都辨认完，只有几株是杂草，其他都是药草。 笙宝拍掉杂草，“大嫂，卖钱吗？贵不贵？” 陈玉竹揉揉笙宝小脑袋，“我听我爷爷说过，炮制好的夏枯草送到城里的药铺应该是五十到八十文一斤。” “金银花便宜一些，晒干的应该是三十到五十文一斤，新鲜的也可以卖，就是便宜，可能就十几文吧。” 元老太捂住了胸口，十几文还便宜，都赶上一斤肉了。 “黄芩最贵，炮制好的应该能卖到一百文以上。” 三小只也呆了一下，笙宝立马跳脚道：“黄芩，我们要黄芩。” 只要贵的。 “奶奶，卖钱钱买牛牛。” 虽然知道牛不能吃，笙宝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卖了很多很多钱能不能多买一头牛偷偷吃？ “笙宝，你过来。”元老太回过神来对着笙宝招手，笙宝噔噔噔跑过去，“奶奶，摘药草。” “好好好不过你大嫂说这些药草都还没成熟，你跟奶奶说那里有很多药草吗？” 笙宝重重点头，“便宜的，不要。” 几乎整个山头都是药草，上次她摘过的那些便宜的她这次都没摘。 元老太把小孙女儿抱起来，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一口，“奶的乖孙哦，摘药草的事不用你去忙，等过几天药长好，奶奶让你大伯爹爹和哥哥他们去摘，那里太危险了。” “不危险。”笙宝摇头，山里很好玩儿，她喜欢去山里玩儿。 “不行。” 元老太严厉地拒绝，“笙宝，听话。” 笙宝瞬间委屈地低下头，“钱钱。” 不让她去摘药草，她就没有办法卖钱了。 元老太：“你找到药草有功，等卖了钱，奶奶会给你一些钱。” 笙宝立马高兴起来，“奶奶真好。” 笙宝还是没有吃到肉，五郎也还是要扫院子，四郎依旧要下地，并没有因为他们找到药草就减轻惩罚。 元家其他人的快乐是建立在三小只的痛苦之上。 元老头回来听说这件事，高兴地揉了一把小孙女儿的脑袋，“我家笙宝儿真是厉害。” 如果那一片山都是药材的话，那他们家一点儿也不亏，反而还能赚一大笔钱。 怎能让人不高兴呢？ 笙宝嘟嘟嘴，提醒道：“爷爷，要分钱。” “好好好，分分分。” 分一文两文也是分。 元老大走过来把笙宝抱起来，往空中抛了两下，“我们笙宝都会认药材了，可真厉害。” 笙宝今天已经被夸好几次了，她很高兴，尤其是这些夸奖还是来自她最喜欢的家人们，就更让人高兴了。 “笙宝，明天要不要跟大伯下地玩儿，咱们去看看田埂上有什么药草。” “笙宝还没去过田埂吧，田埂上可好玩儿了。” 一不小心你就能掉进稻田里。 笙宝很心动，她的确还没去过田埂，只和哥哥们上过山，看着大家在小小的田埂上如履平地，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大伯，我要去。” 笙宝话音落下，元老大就挨了元老头元老太一记瞪眼。 元老大：“……” 元老太上前抱住笙宝，“宝儿乖，田埂不好玩儿，这几天水冷，你摔进去了，要着凉的，你想喝苦苦药了？” 笙宝打了一个冷战，小脸都皱巴在一起，“不要。” “那你要去玩儿吗？” 笙宝还是很想去，但又害怕喝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奶奶。” “乖乖啊，等天热起来，等你过了生辰，奶奶让哥哥们带你去好不好？” 笙宝立马破涕为笑，“好。” 元老大遗憾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到嘴的鸭子飞了。 韩野一大早看过兔子后就高高兴兴地来找笙宝玩儿。 “笙宝，你挖错药草，卖不到钱钱。” 第一句话，成功把笙宝惹毛了。 “乱说，都是药药，我认识。” 韩野熟练地往后蹦了一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是我祖母说，我问你，挖错药药，没有钱你哭鼻子。” “没有错！”笙宝大声反驳。 “不是我！是我祖母说的。” 韩野上前拽住笙宝的手，“你和我祖母说。” “说就说！”笙宝甩开韩野的手，自己甩着小手往前走，她找的都没有错，大嫂说了都能换钱。 不能换钱的野草都是韩野拔的。 “你笨笨。” 笙宝突然扭头对韩野道，都告诉你了你还拔错。 韩野突然被骂愣了一下，立马就和笙宝吵回去。 第83章 药园 两个小娃儿一声比一声大，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大平和小安跟在后头，随时留意两个孩子的动向。 吵架没事。 要是两人升级到动手的程度他们就立马一人一个把人抱开。 两个孩子这次都很讲理，没有动手打架，只是扯着脖子吵。 到韩家门口时，韩野冷哼了一声站在一边，把小脑袋扭了过去不去看笙宝。 笙宝也冷哼一声，把小脑袋昂得高高的，小手一背，大爷一样迈进韩家门。 韩野余光瞟到笙宝进去了才跟着走进去，但他还是不理笙宝，只远远地跟着，笙宝一转头他就把脑袋扭到一边。 韩大郎到院子里吹风，远远就看见了两小儿这副吵架的模样，他没忍住，笑了一下。 不知道这两个小屁孩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架？ 韩大郎示意仆人推他去正厅，他想去凑一把热闹。 蠢弟弟又被小女娃揍了？ 笙宝迈着小短腿进屋，韩老太太和韩太太正坐在上首。 笙宝进门，刚才还板起来的小脸上露出笑来，奶声奶气喊道：“韩奶奶，韩伯母好。” “笙宝来了，快来，快来，你可好久没来看韩奶奶了，韩奶奶都想你了。” 韩老太太把笙宝抱在怀里，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 “韩奶奶，那我以后天天来看你。” “你个小滑头，”韩老太太点了点笙宝的小鼻子，“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看看你多久没来了？” 笙宝小拳头捂住了嘴巴，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她失信了？ “好了好了，韩奶奶没有生你的气，韩奶奶啊只是想你啦。” “我也想韩奶奶了。”笙宝的声音可甜可甜，逗得韩老太太跟吃了蜜一样。 “笙宝只想韩奶奶不想韩伯娘吗？”韩太太佯装生气。 “我也想韩伯娘，我都想你们。”笙宝从韩老太太怀里跑到韩太太怀里，一把抱住韩太太。 “我还想韩大伯，韩大伯去哪了？” “你韩大伯有事出去忙了，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笙宝真乖。” 韩太太喜爱的在笙宝小圆脸上摸了又摸，韩野见祖母和母亲左一句右一句夸奖笙宝，顿时不干了。 “祖母娘亲，我也想你们，每天每天都想你们。” 轮椅声传来，两个小娃儿一起转头看去，看见是韩大郎，两人异口同声道：“大哥(韩大哥）我也都像你了。” 韩大郎：“……” 不用，谢谢。 没有你们来捣蛋的日子我很清净。 韩老太太看了韩大郎一眼，笑着问道：“笙宝，听野儿说，你们昨天去山上找药草了？笙宝还认识药草啊？” 笙宝立马想起来了正事，她和韩野为此吵了一路呢。 “我认识。”笙宝重重点头。 韩家明显三人不太相信。 他们自认伪装得很好，笙宝却很敏感。 她急了，强调道：“真的认识，陈爷爷家有，我看见了。” 笙宝虽急，一字一顿却讲得很清晰。 “大嫂说，能卖钱钱。” 元家的大嫂就是陈玉竹，陈玉竹是陈老大夫的孙女儿，打小跟在陈老大夫身边，肯定能认识一些药材。 这话从陈玉竹口中说出来，可信度就很高了。 “笙宝，你过来。” 站在门口的韩大郎突然冲着笙宝招了招手。 笙宝很喜欢韩大郎，因为他也生病了，和她娘一样，不对，是比她娘还要严重。 笙宝对他，自然就多了一抹爱惜。 另一个原因就是韩大郎长得很好看啦，没有人会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笙宝也不例外，她就觉得韩大郎比她哥哥们还要漂亮那么一点点。 嗯，就一点点。 “大哥哥，是真的，都是药草。” 韩大郎摊开手主动牵住了笙宝的小手，“嗯，我相信你，你跟我来。” “嗯。”笙宝点头，把小手放在韩大郎手心。 大手牵小手，也或许是小手牵住了小手。 韩太太惊诧地看向韩大郎和笙宝牵在一起的手，更惊愕于韩大郎的态度。 他很温柔，比之前还要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韩太太似乎看到了没出事钱的韩大郎。 韩太太的眼泪一下涌到眼眶，激动得攥紧了手帕。 韩老太太身上挡住韩太太，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让她尽快整理好情绪别被韩大郎发现。 韩老太太也很激动，但她还算稳得住。 她也感觉到了，那一瞬，大孙子好像困兽要出笼。 她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就怕把人又惊了回去。 韩老太太牵着韩野走在后头，这个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要是韩大郎表现出来不高兴，她随时能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要是韩大郎愿意，她也能远远看着大孙子要做什么。 “大哥哥，我很厉害。”笙宝挺直小胸膛，自信来源于家人们的夸奖和鼓励。 韩大郎笑着，牵住笙宝的小手却汗湿了一片。 他的心在疯狂跳动。 他很早就发现了，笙宝很聪明。 完全不像这么大的娃娃。 而今天，她的聪明吸引住了他，他想要证实她到底有多聪明。 虽然他还没有想到他为什么想要去证实。 但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这样做，他就去做了。 一行人来到韩大郎的院子。 这个院子他们来过不止一次，他们这次没有进去，直接顺着韩大郎的院子去了另一个院子。 笙宝没有来过这里。 才走到院子门口她就闻见了一股药味，比起陈家的来也不遑多让。 “有药药。”笙宝睁大眼睛。 “是的，这是我的药园，你要进去看看吗？” 笙宝点头，跃跃欲试。 韩大郎牵着笙宝走进去，一推开门，里头生机勃勃，却是杂乱无章。 这是韩大郎的药园，但他没有打扫，也不允许人来打扫。 反正这些药也治不好他，他们要种就种着吧，它们要长就长着吧。 笙宝就跟去到宝藏园一样激动，“都是药药！” 能卖好多好多钱吧。 买两头牛够吗？ 韩大郎不知道笙宝在想什么，随手指了一株药草问：“笙宝，你告诉我，你认识它吗？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第84章 难过 笙宝点头，“它是小梗梗。” 韩大郎：“……” 众人：“……” 韩野见大家都愣住，大声道：“你说错了！你不认识，骗人！” 笙宝扭头，小拳头捏起来，“就是小梗梗！我没错！” 椴树爷爷告诉她的，怎么会有错呢。 小椴椴：“……” 她那会不是太老了么，看啥都很小。 韩野一蹦躲到大哥身后，“大哥，她认错了，吧？” 笙宝太凶了，韩野一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韩大郎扶额，“这是桔梗，叫，小梗梗似乎，也没有错。” 才怪。 怪里怪气的。 要是桔梗会说话也要反对的吧。 桔梗们：我们习惯了呢。 韩野呆了一下，麻溜地道歉，“笙宝对不起。” 笙宝皱了皱小鼻子，不情不愿道：“我原谅你！唉……” “那这边这个呢？你认不认识？” “小金金。”笙宝毫不犹豫。 韩野这次没有立马开口，疑惑地看向他大哥。 他大哥的表情，嗯，怎么说呢，有点一言难尽。 “笙宝啊，是谁跟你说小梗梗，小金金的？” 牛牛，鸡鸡，鸭鸭，猪猪什么的就算了。 为什么认植物要这样记？ 笙宝对了对手指，低下小脑袋，心虚道：“我，自己记的，大哥哥，我没记错。” 韩大郎点头，的确没记错。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小红红。” “小川川。” “小赤赤。” “小甘甘。” “……” “小地地。” “等一下笙宝，为什么生地不叫小生生要叫小地地？” 毕竟一路走来，笙宝都是用药草名的第一个字来叠，还是第一次用第二个字来叠的。 “因为我叫小参参啊！”笨！ 以前椴树爷爷会叫她宝儿，也会叫她参宝和小参参，小参儿。 其他但凡和它音近的植物，椴树爷爷都会避开。 爷爷说这样就不会弄错啦，嘻嘻。 众人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生和笙，的确很像的哈。 大家围着药园子逛了一圈，笙宝几乎都能叫出植物们的小名来，当然也有几个她不认识，韩大郎告诉她之后，再走过时，她又能叫小名了。 韩家三人面上带笑，心里的震惊却波涛汹涌。 “大哥哥，它们不喜欢这样待在一起。”走完药园子，笙宝真诚地建议。 有着药没种人，已经枯死了，笙宝看着都觉得心疼。 这个药园子是韩大郎同意搬家前让韩老爷弄的。 他想打理药园子。 也算不上打理，他就是想要这样一个地方。 如果这些药被这样对待都还能长好，那么他的腿是不是有一天也能好。 与其说这是一片药园子不如说这是韩大郎的精神寄托。 一开始，他隔三差五就过来一趟，看见那些死掉的药，他就会发脾气，但还是坚决拒绝让人来打理。 不准修剪不准浇水施肥，什么都不准碰。 韩家人心疼韩大郎，韩老爷就悄悄让人来趁夜里拔了死掉的再补种，被韩大郎发现后，韩大郎差点发疯自杀。 韩老爷连连保证，再也不管，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也哭着保证，韩大郎才放过自己。 那段时间的韩大郎，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个人。 他总是忍不住来药园看，要是那天没有药草死掉，他就会静静地待上大半天。若如那天他发现了枯死的药草，他就暴躁，暴躁的砸掉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很多次都会不小心弄伤自己。 韩家只能无力地看着这样的韩大郎。 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不止是韩大郎的痛苦，也是韩家人的痛苦。 刚搬来的那一年，韩家人几乎不出门与外面的人有交集，大部分也是因此。 又到第二年春暖花开，许是新春本就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或许是药园里的药草们适应了下来。 药草杂乱的生长着，很少再有枯萎死亡的，韩大郎的情绪也跟着渐渐稳定下来。 药园算是完全属于韩大郎的地方，平日里，韩家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听见笙宝的话，呼吸都屏住了。 韩太太着急得要说什么，被韩老太太制止了。 果然，韩大郎这一次没有生气，没有暴怒，他平静地看着笙宝，脸上还挂起了浅浅的笑来。 “它们不喜欢这样待在一起？” 笙宝重重点头。 “那你知道它们喜欢怎么待吗？” “我知道，小梗梗要暖暖，要喝水。” 笙宝一条一条说得头头是道，小模样认真极了。 韩大郎看着这样的笙宝，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晦暗越来越汹涌。 他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抓住，有那么一瞬，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他好似在看着笙宝，又好似透过笙宝在看着从前的自己。 韩野感觉到危险，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跑到了韩太太身边。 笙宝察觉到韩大郎的不对劲，小手主动抓住韩大郎的大手，“大哥哥。” 稚嫩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冲破牢笼的光，直直照射进来。 韩大郎眼神重新聚焦，猛地吸了一口空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大郎。”韩太太按捺不住走上前，面上急切，韩老太太的心也悬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两步，轻声呼唤，“遥儿。” 韩大郎摆摆手，又咳嗽了两声，看着笙宝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猖狂又悲怆。 聪明，聪明人，天才。 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可他现在是个废物瘸子，连站都站不起来。 而她，是个小女娃。 女娃啊，除了嫁人生子，还能有什么？ 这样的聪明人，呵呵，再聪明又如何呢？又如何呢？ 韩野觉得他大哥疯了。 疯得让他害怕。 果然他打小害怕大哥是有道理的。 笙宝却察觉到了韩大郎的悲伤。 悲伤和愤懑，那是一种从心尖压抑住的情绪。 “大哥哥，你想哭就哭吧。” 笙宝的声音不大，夹杂在韩大郎悲怆的笑声之中，仿佛风一吹就散。 但韩大郎却听见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哥哥，难过就哭吧。” 韩大郎冷笑，瞬间变了脸色，他甩手挥开笙宝的手，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 第85章 黄金屋 笙宝没被吓到，一双明亮清澈地大眼睛盯着韩大郎。 “说谎不是好孩子。” 韩大郎：“……” 他，气笑了。 “你认识那么多药草又有什么用？你难不成以后还想当大夫？” “不是啊，卖药药，赚多钱。” 笙宝背着小手，语气极其认真。 一双大眼睛看着满园的药草悄悄放光。 她也有这么多药药就好啦。 韩大郎被这个朴实无华的理由给弄无语了。 认识那么多药草，就是为了挖药草卖钱？ “是谁教你这样干的？”韩大郎忍不住问，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苍蝇。 虽然笙宝表现得很聪明，比一般孩子都聪明得多。 但认药草赚钱这种事，韩大郎并不觉得是笙宝自己想出来的。 应当有人教唆。 毕竟元家的家境摆在那里，孩子经常听大人念叨。 那是谁呢？ 不是说元家人都很心疼这个孩子？ 这就是他们心疼孩子的方式。 让她小小年纪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来想问题。 笙宝疑惑，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谁？” 韩老太太看着笙宝也很心疼，见大孙子刚平稳下来的情绪又有暴躁的趋势，她放柔了声音问：“笙宝，能不能告诉韩奶奶，你赚了钱想做什么？这么多的药草，你都是跟谁认的？” “陈爷爷家有，我看见。”笙宝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才道：“卖药药，买牛牛。” 她掰着手指头数，“爷爷，大伯，爹爹，大哥，三哥，大伯母，很辛苦，买牛牛不辛苦。” “韩奶奶，”笙宝想到什么，悄悄吸溜了一口口水，“奶奶说牛牛不能吃。” 话是说牛牛不能吃，眼神里却是询问，韩奶奶你吃过牛肉吗？牛肉好吃吗？ 笙宝觉得他们家不能吃也可能是因为穷，韩家天天能吃肉或许就吃过了。 韩老太太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是想买两头牛，一头给家里耕种，一头来吃吗？” 笙宝连连点头。 对对对，她想。 “这可不行，耕牛不能随意乱杀，我们家倒是吃过一些不能耕种的老牛肉，味道还算不错，等下次再有，叫你来吃怎么样？” “好啊好啊。”笙宝原地蹦起来，“谢谢韩奶奶。” “笙宝啊，”韩老太太揉着她的小脑袋，“你和韩奶奶说说你记下这些药草用了多长时间？” 元家和陈家是亲家，陈老大夫会教笙宝认识一些药草也不足为奇。 韩老太太问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问，当然也是真的有点儿好奇。 笙宝那么小，元陈两家作亲也没多久，笙宝能学多久呢？ 不对不对，笙宝第一次来他们家的时候都一岁多了，那个时候还不会的。 笙宝被韩老太太这个问题难住了。 多久呢？ 自打她能听懂椴树爷爷讲故事开始，可那到底是多久啊？ 笙宝对那会的时间并没有概念。 “就是你和陈老大夫学了多久？”韩太太补充。 这个笙宝知道。 她竖起了两个手指。 “两个月？”韩太太道。 两个月就能记住那么多药草吗？ 韩太太看看笙宝，再看她虎头虎脑的儿子，忽然就有点心塞。 “不是不是，”笙宝摇头。 “两天！”韩太太的声音都因为太过惊讶变了调。 “两回，和奶奶大伯母大哥，和大哥大嫂。” 韩家三人沉默了。 韩大郎看着这样的笙宝，心头的情绪久久都不能平复。 一句话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想认字吗？” 韩太太捂住了嘴，韩老太太也惊诧地看着大孙子说不出话来。 自打大孙子受伤知道自己好不了以后，从前的书，不是撕了就是烧了。 以前他的房间书香一片，现在他的房间空空荡荡。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看书了。 而现在，他主动问人要不要认字？ 韩大郎说出那句话后，一直堵在胸口不知如何发泄的那口气，突然就舒畅了。 他是废物，她是女子，他们注定没有前路吗？ 不，他们或许也能有路。 韩大郎眼睛发亮地看着笙宝，激动地整个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两只手紧紧抓住扶手，青筋暴起。 韩老太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害怕恐惧和希冀交织，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阻止还是该推波助澜。 大孙子的眼神，比他第一次看见药园还要激动，好似心底潜藏着一头想要奔腾的野豹。 她害怕大孙子再一次受伤，更害怕一不小心掐断了大孙子想要主动走出来的路。 “为什么？”笙宝歪头。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个事，笙宝只是单纯的好奇和疑惑。 “认了字，你就能认识这些药草的名字，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认识你家人的名字，能见识更广阔的天空。你不是想要挣钱吗？那我告诉你，最挣钱的路是认字念书，书中自有黄金屋。” “哇！”笙宝和韩野一起惊叫。 “我要读，大哥，大哥，我要黄金屋！”韩野跳着脚从韩太太脚边蹿过来，兴奋又激动，还有点儿谴责。 大哥你有好事不带我。 “大哥，我能看看你的黄金屋？” 两个小孩一起仰着小脑袋，一副快让我们看看你黄金屋的模样，逗得三个大人憋不住笑。 “那是我的宝贝，自然是被我藏起来了，如何能随便让你们看。” 两小孩觉得很有道理，一起点头。 笙宝：“我也不分。” 韩野：“我也不分！” 是的，等他们找到了黄金屋，他们也不分给别人看，那是他们的宝贝。 韩大郎又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他笑得很开心，发自肺腑的笑。 笙宝见了也眯着眼睛笑起来。 好开心啊！ 黄金屋呢！ 金瓜子最值钱，也最漂亮。 试想一下用金瓜子堆一座屋子，那该多漂亮哇！ 韩老太太悬起来的那颗心微微放下，她似乎赌对了。 韩大郎摸了摸笙宝的小脑袋，“明天开始，你就来和我学认字吧？” 笙宝点头，“找黄金屋？” 韩大郎：“（＾し＾）” “是啊，等你把字都认完，你肯定能找到你的黄金屋。” 第86章 帮忙 “黄金屋，黄金屋，黄金屋……” 笙宝一路乐乐呵呵念念叨叨。 小安张开双臂跟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跟在笙宝身后。 为什么孩子高兴总喜欢瞎蹦乱跳？ 就不能等过了河再蹦吗？ 小不小心蹦到水里了，算谁的？ “笙宝小姐，” “小安哥哥。”笙宝听见声音立马转头，还以为小安有事要忙的她贴心地冲着小安挥了挥爪，“我自己回去。” 然后笙宝蹦得更欢快了，蹦一下，捣腾着小短腿跑两下，又蹦一下，再跑两下。 小安听着笙宝欢快的笑声，内心是崩溃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笙宝欢快的蹦回家，“奶奶，我回来啦！” 元老头带着两个儿子正在院子里修补犁具。元大郎正在劈柴，张氏去河边挑水了。元老太和陈玉竹在厨房里忙活。 二郎进城还没回来。三郎和四郎坐在廊檐下放空，显然被累到了，五郎就和哥哥们排排坐在一起。 芹娘就在院子里做绣活，她最近精神头不错，注意力比以前集中，每个月做绣活的量都在往上涨。 笙宝一嗓子，院子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元老头看着小孙女儿高兴地模样也跟着高兴起来。 “笙宝回来啦？吃饭了没？” “吃啦，”笙宝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她是吃饱才回来哒。 “韩老爷一家就是客气。”元老头乐呵呵地说道。 “妹妹，你说要帮我的。” 笙宝还没来得及把高兴地事儿分享给大家，就受到了来自五哥的谴责。 笙宝：“……” 四郎看着高兴的妹妹，心也有点塞。 他累成了狗，妹妹却如此高兴。 “五哥，我马上。”笙宝噔噔噔跑到墙边，拖着大扫把就开始打扫，原本五郎扫到角落堆放好的垃圾被笙宝用大扫把一拖，满院飞舞。 五郎：“∑(??д??lll)” “妹妹，住手！” 笙宝被嫌弃了，挨了五哥一通念叨。 “五哥，对不起。” 五郎想哭，“我不用你帮忙了。” “那好吧。”笙宝颇为遗憾，扫地还是很好玩儿的。 “四哥，我帮你。”笙宝告别五哥来到四哥身边，四哥也受罚了，也要给四哥帮忙。 四郎看看妹妹的小嫩手，“不行，我的忙你还帮不了。” “哦。”笙宝问完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小妹，为什么你不问要不要帮忙？”三郎拉住了笙宝的后衣领子，笙宝被迫转过来，看了一眼脏兮兮黑乎乎的三哥。 三哥本来就黑，现在更黑了。 “三哥大，我小，帮不到。”笙宝摇着小脑袋叹气。 三哥是大人了，要做的都是大人的事，她还那么小，还做不了大人的事啊。 三郎：“……” 哈哈哈，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吃饭啦！” 元老太在厨房里吆喝一嗓子，大家立马收拾了手里的东西在院子里摆桌子。 一张大圆桌，是元家的老古董，很值钱的东西。 据说是元老头爷爷那会打制的，寓意子孙满堂，以后子孙们能多得坐满这张桌子。 高祖爷爷的这个心愿，一直到笙宝这一代才算实现。 当然，主要功劳在元老大和张氏。 笙宝熟练地爬到奶奶身边，吸了吸小鼻子，“奶奶好香哇！” “你不是吃饱了？”远老太点着她的小鼻子，“个小馋猫儿。” “也能吃，”笙宝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奶奶做的香香饭好吃。” “今天可没做肉，要等你二哥下午回来才能把肉带回来。” “我吃了多多的肉，吃青菜。” 笙宝没撒谎，韩家的饭桌不缺肉。 今天的肉还特别多，都是大哥哥让做的。 大哥哥给她夹了好多好多肉肉。 第一次和大哥哥一起吃饭的笙宝表示，她还可以再和大哥哥吃一百顿饭。 元老太摸了摸笙宝的小肚子，“吃了很多肉，那是多少？” “很多很多。”笙宝强调，她不知道有多少，大哥哥给她夹，她就吃了。 “今天中午就别睡了，一会让你四哥五哥带你去山上跑跑，不许再跑到你大哥山那边知道没？” 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四郎和五郎都愣住了。 笙宝听了也很高兴儿。 三郎看着三个高兴地弟弟妹妹，突然就很羡慕。 其实四弟下地还是很不错的，能帮他分担一些。 唉……为什么新来的县令老爷要收入城费呢？ 笙宝和四哥五哥疯跑到山上。 春种时，能出来疯跑的小孩子也不错了，大多数孩子都被抓到田地里帮忙干活。 笙宝和四哥五哥找到不少鸟蛋，晚上饭桌上就多了一道鸟蛋做菜。 笙宝吃得很高兴，疯跑一个下午，中午吃再多肉也消化了。 吃到办饱，没午休的后遗也出来了，笙宝勺子还没放下，小脑袋就点啊点，眼睛闭上了，手里的勺子还要往嘴里送，结果就是勺子戳到脸上，饭撒了一地。 笙宝艰难地睁开眼睛，小声嘀咕，“好可惜。” 元老太把笙宝抱起来，“乖宝儿，先别睡，吃了饭缓一会再睡。” 笙宝嘴上应着奶奶，下一秒翻了个小白眼就熟睡过去。 元老太：“……” 元老太不敢立马把吃饱饭的笙宝放到床上，就这么抱着，让张氏给笙宝洗了脸洗了手脚换了干净衣服又给她轻轻揉了揉小肚子，感觉小肚子不那么鼓了才把人放到床上。 笙宝中途都不带醒一下的，被放到床上，就翻了个身，裹紧小被子睡得更香甜了。 一夜好梦。 睡得早，起得早。 第二天，天才亮，笙宝就揉着眼睛坐起来，外头已经有了声响。 “奶奶，奶奶，奶奶！” 元老太正在做早食，自打他们家粮食增产后，他们家就吃三顿了。 平日里，早食就是一碗稀粥。 现在正是春种费力气的时节，元老太不仅熬了稠稠的粥，还揉面做了饼。 家里的鸡蛋也没省，要么揉在饼里做成鸡蛋饼，要么直接煮成水煮蛋，成年男人两个，张氏陈玉竹和二郎三郎一个，四郎和五郎分一个，元老太和芹娘也分一个。 给张氏，因为张氏也要下地干活，陈玉竹是孕妇，元老太原本是不打算煮自己和芹娘的。 但，她不煮，元老二就要分一个给芹娘，笙宝也要把蛋羹分一半给她。 大家都吃不好，元老太就干脆给她和芹娘也煮一点儿。 第87章 她只是个女娃儿 元老太忽然听到小孙女儿着急的大叫声，吓得手的勺子都差点飞了。 陈玉竹也吓了一跳，“奶，笙宝……” “没事没事，可能是尿床了我去看看。”元老太安抚住陈玉竹风风火火往正屋走。 笙宝很着急，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了今天要去韩家和大哥哥一起找黄金屋。 去晚了找不到黄金屋怎么办？ 被韩野都找完了怎么办？ 她昨天回来就要告诉家里人的，然后，一打岔，她就忘了。 笙宝着急的往身上套衣服，越是着急越是穿不好。 “奶奶。”笙宝看见元老太进来，才喊了一声奶奶就委屈地哭了。 “哎哟，我宝儿这是咋啦？不哭不哭啊，奶奶在这，是做噩梦了还是肚子饿了？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一会？” 元老太絮叨着给笙宝衣服穿好。 笙宝摇头，被奶奶温柔的声音一安抚，焦躁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不睡了，要找黄金屋。”笙宝很认真地和元老太说道：“奶奶，快点，要没啦。” 元老太：“……” 是她听错了还是小孙女儿说梦话呢？ 不是金瓜子吗？咋就变成黄金屋了？ 嘿，小丫头可真敢梦，她一把年纪了，银屋都没敢梦过一次。 “宝儿，找什么黄金屋，你的金瓜子奶给你收着呢，是不是又想看金瓜子了？” “不是不是，”笙宝摆手，大气道：“金瓜子不要啦。” 元老太：“……” 她忙摸了摸笙宝的脑门，没发烧。 “奶奶，快走快走，大哥哥等我，找黄金屋。” 笙宝催得太急，元老太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黄金屋是怎么回事，干脆抱了笙宝去韩家。 韩老太太才起来洗漱好，听下人来说元老太和笙宝来了，立马让贴身嬷嬷去把人迎进来。 “老姐姐，大清早的就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韩老太太把人搀扶住，“老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倒是想老妹妹日日来串门，只是怕老妹妹没时间。” “韩奶奶，大哥哥。” 笙宝挥着小手打断了两个老太太的絮叨，挣扎着要从元老太怀里挣扎下去。 “去吧，你大哥哥在院子里等你们呢，你倒是起得早，野儿都还没醒。” 笙宝一定韩野还没醒，立马不急了。 黄金屋还在。 没被抢走。 笙宝一溜烟跑走，屋子里就只留下了两个老太太。 “老姐姐，” “不急不急，来都来了，咱们先吃个早食再慢慢说，笙宝也没吃吧，你也别担心，一会我让人送到大郎院子里给他们吃。” 笙宝跑到韩大郎院子时，韩大郎正在院子里看书。 书是昨天从韩老爷书房里搬过来的。 听到噔噔噔地脚步声，韩大郎不疾不徐把书合上看向门口的方向。 “大哥哥。” 笙宝热情的和韩大郎打招呼。 “不错。”韩大郎夸赞，扭头问道：“二少爷起了吗？” “似乎还没起，”下人道。 “去把他叫起来。” “大哥哥，我去叫。”笙宝自告奋勇。 笙宝想，要是韩野先拿走了黄金屋她一定会生气难过。 反过来也是一样。 他们是好伙伴，好伙伴就应该互相帮忙，有好东西要一起找。 嗯，是的，就是这样。 以后要是她起晚了韩野也绝对不能先找，要等她。 “二少爷，该起了。”小安站在床边温柔地喊。 床上的韩野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二少爷，笙宝小姐来了。”大平道。 床上的人又动了动。 “你们昨天说今天要去大少爷那找黄金屋。” 韩野一个骨碌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嚷道：“黄金屋！” 笙宝蹦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找黄金屋，你懒猪！” “你才懒猪。”韩野张口就回。 笙宝冷哼一声，“我才不是。” 她今天起得可早了，今天才不是懒猪。 笙宝等着韩野收拾好，趁他还没回过神来，她拔腿就跑，“我先。” 韩野呆了一下，举着小拳头在后头嗷嗷叫着追，“不准跑。” 笙宝跑得更快了。 明明她比韩野小一岁，但两条小短腿捣腾起来，韩野愣是没追上。 韩大郎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早食，两个小娃儿，人未到声先至。 韩大郎的嘴角忍不住像上翘。 有精力就好。 “大哥哥，我先。”笙宝蹦进来大叫。 “她赖皮，不是。” “先来吃早食。”韩大郎一句话，两个小娃儿立马安静下来。 当然，也只是表面的安静，吃着吃着还是会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笙宝吃得很高兴，元老太就吃得心惊胆跳了。 是的。 心惊胆跳，不敢相信。 黄金屋似乎是没有了。 但这事儿比起黄金屋更让人惊愕。 韩家大少爷要教笙宝念书。 念书啊。 那是农家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元老太只觉得口干舌燥，一瞬间脑子都轰了一下。 韩老太太拍着元老太的手背观察着她的神色。 “老妹妹，笙宝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这般聪明，你难道舍得她日后也嫁一农家汉，天天地里刨食。我和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不是我觉得农家汉不好，只是我觉得笙宝这般，不该那样。” 元老太愣愣点头，心头猛然一震。 是啊，笙宝不该这样。 她之前觉得不对的地方，似乎豁然找到了原因，又似乎没有。 “她念书认字又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个女娃儿。” 她只是个女娃儿。 是他们老元家盼来的女娃儿。 可她这般聪明，要是她是个男孩儿。 他们或许早就想到要送她去学堂。 她要是男孩，她认字念书，能有仕途，能当大官，即便不能也有更多的路走，可她是女孩儿。 没有哪家会把女娃儿送到学堂，也没有学堂会收女娃儿。 女娃儿似乎就该嫁人生子，相夫教子。 可这些放在笙宝身上，似乎又不该这样。 第88章 椴树 元老太似乎一下想通了，却似乎又堵进了另一条胡同里走不出来。 韩老太太握住元老太的手，她的家世让她的见识比元老太更加宽广。 看着迷茫的元老太，韩老太太道：“女孩子也可以念书习字，大家族里，也有不少把女孩儿送到家族的学堂里认字习字，日后也能更好的帮夫君打理后宅。” 韩老太太又道：“大家族有好有坏，笙宝自己多学了本事总是好事儿，日后选夫家时，也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去。” “可她……” “就让她先跟着大郎学着便是，不瞒你说，让笙宝来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这孙儿，命途多舛，难得他现在有心想做点事，我只盼他心头一直有事儿。” “老妹妹，你就当是笙宝来帮帮我孙儿，笙宝学习的笔墨书纸，都由我们家来出，只要能学。” 换句话就是，只要笙宝能一直让韩大郎想教，笙宝就一直能从韩家免费学。 元老太只远远见过韩大郎一面，她不知道韩大郎身上出了什么事，但看那样，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韩老太太等着元老太考虑，元老太心里很乱，她拿不定主意。 半晌，元老太终于开口。 “老姐姐，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复，这么说吧，我现在答应了你，万一孩子只是一时玩乐，咱们先不说那么多，等上几日，你探探你大孙的口风，我也问问笙宝的意思。” 韩老太太有点失落，却又好似不是那么失落。 是她太心急了。 看见一点光就想拼命抓住。 这才第一天，有时候太过着急只会适得其反。 笙宝和韩野却不知道大人们的烦恼。 她很快和韩野分吃完早食就眼巴巴地看着韩大郎。 快带我去找黄金屋吧。 韩大郎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这才发现他这顿早食竟比往常多吃了一只包子和半碗粥。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愉悦地和人一起吃饭了。 这感觉，还不赖。 “走吧，跟我到书房。” 韩大郎自己滚动轮椅往前走，他的院子里所有的台阶门槛都被拆了，他能自己推着轮椅走。 韩老爷原本也要把外头的门槛台阶拆了，被韩大郎制止了。 他有一片自己的空间就好，太多反而会时时提醒他是个废人，他不喜欢别人因为他的腿而迁就他。 他们越是迁就，他就越是烦躁。 笙宝和韩野跟在旁边，两个小娃儿的眼睛时不时就落在滚动的轮子上。 看起来好好玩啊！ 想玩怎么办？ 韩大郎只当没看见，也就这两个孩子看他轮椅时，他不会生出烦躁的情绪来。 但距离让他们玩还早。 轮子打了个转，韩大郎故意后退一步又往前走，然后，一不小心看认真的笙宝和韩野齐齐撞在了门框上。 韩大郎愉悦的滚动着轮子进屋，唇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笙宝和韩野揉着脑门，两小孩可怜巴巴对视一眼。 痛痛。 “撞门框上了？”韩大郎佯装惊讶。 笙宝和韩野一起扁了扁嘴。 “痛吗？”韩大郎又问。 两小孩儿点头。 “你们要哭吗？是自己撞的吧？” 是自己撞的，两小孩儿蓄积到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笙宝：“我不哭。” 韩野：“我也不哭。” 两只小胖手整齐地抹掉眼泪。 “不哭就好，自己撞的还哭，多羞人。” 笙宝和韩野：“……” “你们有自己特别想要认的字吗？” “椴树，笙宝，元笙。”笙宝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串。 韩野顿了一下，“哪个是黄金屋？” 韩大郎没忍住轻拍了韩野脑袋一下，“一天可找不到黄金屋。” “那要几天？”韩野揉着脑袋追问。 韩大郎慢悠悠道：“起码先要到过年才可能找到边儿。” “那我读到过年。”韩野握爪。 “我也要读到过年。”笙宝跟着说。 还好她刚才说完椴树笙宝元笙时没有接着问哪个是黄金屋，要不然挨打的就是她了。 “过年还早，来，我先给笙宝写，小野想一想你想要先认哪个字？” 大力默默给韩大郎铺纸研墨。 这是笙宝从未见过的新事物，笙宝看得很认真。 大力认真地研墨，笙宝就乖巧地闭上嘴巴，站在一旁。 此刻她的小脑袋里有很多疑问。 清水一点点变黑，笙宝看着那浓稠的墨汁，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儿。 好香好香。 “呸呸呸。” 好难吃好难吃。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朝笙宝看来。 韩野立马咯咯笑起来，“黑黑嘴，黑黑嘴。” 韩大郎扶额，他就分神了一下。 大力有点不知所措，是他的错吧？ “喝点水漱漱口，”韩大郎递了一杯温水给笙宝，“别咽下去，记得吐出来。” 笙宝点头如捣蒜。 不吃了不吃了。 笙宝吐了好几口水，嘴巴里才没有那种难受的感觉。嘴角还是黑黑的，韩野围着笙宝转圈，一边转圈一边笑。 把笙宝笑恼了，一爪子呼过去，韩野往后一蹦，笙宝的黑手指划过去，韩野的脸也黑了一条。 倒是不疼，韩野没反应。 换笙宝哈哈大笑起来。 “黑黑脸。” 韩大郎看着两个捣蛋的孩子，并没有生气，只能说习惯这种东西，习惯习惯着就习惯了。 一直等到两个小孩子互相凶巴巴的道歉结束，韩大郎才出声。 “吵完了？” “嗯！”两人重重点头。 “笙宝过来。” 笙宝乖巧地走过去，为了方便韩大郎书写，韩大郎的桌案是特意打造的，不高。 笙宝不用垫脚都能看见。 “我先写椴树给你看，你看我如何落笔。” 韩大郎没有追根究底询问笙宝为什么第一个想学的是椴树。 他落笔轻盈利落一气呵成，方方正正写下椴树两字。 笙宝眼睛一直盯在韩大郎笔尖，看毛笔动着动着就画出图案来，新奇得不行。 韩大郎写完椴树两字后就把毛笔放下，“看清楚了吗？” 笙宝点头。 “想不想试试？” 笙宝继续点头。 想试想试想试！ 第89章 小妹，你受伤了 在韩大郎手里乖顺的毛笔到了笙宝手里就成了一个调皮的坏孩子。 笙宝的手太小，韩大郎特意给她选了一支小号的狼毫笔。 笙宝笨手笨脚费了好大劲才按韩大郎的要求捏好毛笔，笔尖落下去在砚台里转一个圈，蘸上饱满的墨汁，左刮一下，一不小心太用力，墨汁飞溅。 站在砚台边的韩野：“……” 眼睛一闭一睁，墨汁滴滴答答。 笙宝呆呆地举着毛笔。 “笙！宝！” 笙宝捏着毛笔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对——不——起——啊——” “站住！” “不要。” “站住！” 韩大郎捂住耳朵看着到处乱飞的墨点。 “……” 他错了。 不应该这么教。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经历了早上的波折，笙宝和韩野暂时不能靠近墨汁。 两小孩小手背在身后，扯着小嗓子跟着韩大郎念。 童声稚嫩，书声朗朗。 韩大郎那颗压抑不住想要暴躁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韩大郎一连教了四五遍就停了下来。 “你们记住了多少？背给我听听。小野，你是男孩子你先来。” 韩野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骄傲地昂着小脑袋扯着小嗓子就开始重复。 韩大郎教了六个短句，韩野一字不落重复了下来。 韩野才背完，笙宝就扯着小嗓子背了起来，声音控制得比韩野更大。 韩野：“……” 两个小娃儿精力充沛，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的后果就是，傍晚的时候嗓子都有点儿哑。 “大哥哥再见。”笙宝无力的挥着小手，看向韩野时只挥了挥手一个字都不想说。 韩野也不想说，甚至连手都不太想抬起来。 碍于大哥和笙宝的淫威，韩野只能不情不愿敷衍地挥了两下爪子。 笙宝回到家时，元老头他们还没从地里回来。 家里只有陈玉竹和芹娘。 “大嫂，娘亲。” “笙宝回来了，饿了吗？晚食马上就好。”陈玉竹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说道，“大家都去地里忙了，听说过两天有雨，家里要赶种。” “哦，”笙宝哦了一声，“大嫂，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去陪二婶玩儿，奶奶帮我准备得差不多才走的，我一个人可以。” “好吧，”笙宝被大嫂赶走，乖乖来到芹娘身边。 “娘亲，大哥哥教我，认字，找黄金屋。” 笙宝兴奋的和芹娘比划着，芹娘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听笙宝说话就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我找到，分娘亲住。” “还有奶奶。” “大伯母。” “爷爷，爹爹，四哥五哥二哥大嫂大哥三哥大伯。” 元老大：“……” “娘亲，大哥哥叫我背《三字经》，我教你。” 笙宝背着小手，扯着小嗓子就开始念。 不用和人比音量，她就用正常声音给芹娘背。 “人之初，性本善……” 芹娘的眉头一点点拢起，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 来自另一些声音，“人之初，性本善……” 芹娘双手抱住脑袋，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笙宝吓到了，声音戛然而止。 “娘亲，娘亲，娘亲，” 芹娘脑海中闪出更多画面，有一个小男孩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姐姐，姐姐……人之初，性本善……姐姐，姐姐，先生夸我背得好。” 芹娘倒在地上，手手握拳朝脑袋上捶，忍不住想要用脑袋去撞墙。 太疼太疼了。 “你别急，你娘亲生病了，需要请大夫吃药。”小椴椴在笙宝脑海里突然道。 陈玉竹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看见这一幕也吓了一跳，以前她没少听说芹娘发病，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嫂，陈爷爷。” 笙宝大叫让陈玉竹回神，“对对对，找我爷爷，我这就去，这就去，笙宝你别急。” 陈玉竹急匆匆往外走，没走两步又停下来，不对不对，她走了家里怎么办？ 锅还烧着，就笙宝和二婶在家怎么能行？ 她不能走不能走。 “大嫂，爷爷他们就快要回来了，奶奶让你煮菜了。” 五郎冲进屋，陈玉竹看见五郎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小五，快去，去找我爷爷，二婶生病了。” “啊？” “啊什么啊，快去，快去啊！” 陈玉竹推着五郎往外走，五郎都没来得及看清芹娘和笙宝就拔腿往外冲。 “哎呀，我的锅。” 陈玉竹闻见厨房传来烧焦的味道，转身先快步走进厨房。 笙宝试图用小手抱住芹娘脑袋，想要阻止她用脑袋撞墙。 “娘亲，痛痛，不要。娘亲，娘亲……” 笙宝急得眼泪大颗大颗掉。 芹娘忍着剧痛断断续续说：“宝，儿，不，哭。” 她的下嘴唇因疼痛被咬得血淋淋，眼看她说完这句话又要咬自己，笙宝眼疾手快把胳膊伸了过去。 “娘亲，别……哇……” 别咬自己还没说出口，笙宝就因疼痛控制不住的哇哇大哭起来。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间流入，伴着笙宝的惨嚎，芹娘的脑子清醒了片刻，吓得她立马松嘴。 “笙宝，对不起。”说完这句，芹娘终于晕了过去。 笙宝白嫩嫩的小胳膊被咬出了两个小血洞，有鲜血冒出来。 元老太一行人远远就听见笙宝的哭声，吓得众人飞也似的往家奔。 他们就是做一下收尾，派了五郎回来提前通知一声，没想到家里会出事。 元老太本来就担心笙宝，这一下更担心了，走得太急还差点摔跤，还好跟在旁边的元老头扶了一把。 “小子们跑得快，别担心。” 元老头安慰老婆子，心里的担心一点没少。 陈玉竹匆匆给锅里舀了几瓢水，又撤了两根柴火，正要出来就听见笙宝的大哭声，吓得她差点从门槛里绊出来，还好她及时扶住了门框，捂住隐隐作痛的肚子，陈玉竹慢慢深呼吸了一口气。 大郎二郎和三郎一起冲进来，大郎一眼看见站在厨房门口扶着门框的媳妇，焦急道：“玉竹。” “小妹，二婶。” 二郎和三郎则直接奔到廊檐下，一人去抱笙宝，一人去扶芹娘。 “小妹，你受伤了！” 第90章 人之初，性本善 元家又乱了起来。 陈老大夫带着两个孙子一起赶来时。 芹娘笙宝和陈玉竹都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芹娘还昏睡着，元老二守在身边。 陈玉竹应该是动了胎气，躺到床上放松下来就没那么疼了。 元大郎坐在床边，满脸担忧，“媳妇儿。” “我没事，你别担心，是我没有照顾好二婶和妹妹。” 元大郎就更愧疚了，“别这样说，这不怪你。” 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笙宝举着手臂呜呜地哭，元老太指使元老头打了干净地清水来，拿了干净的巾子轻轻给笙宝擦拭。 “你啊你，让奶奶说你什么好，怎么就敢把胳膊伸出去。” 笙宝扁了扁嘴，努力忍住，“奶奶，不生气。” 对上小孙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元老太一肚子心疼没处发。 谁让他们家摊上这样的事了。 笙宝虽然打小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但那是她的亲娘。 元老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奶奶不生气，不生你的气，也不生你娘的气，等春种结束，奶就让你爹带你娘去城里看病，县城看不好……去府城。” 元老太说出最后这句话，天知道她攒了多少劲。 若每次二儿媳发病都这样凶险，她情愿掏空家底给她治好。 元老太看着笙宝手臂上两个已经不流血的小孔，心尖一抽一抽的疼，“乖宝啊，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看看这胳膊，要是不小心被咬坏了怎么办？你下次就是想要帮忙也不能伤到自己。奶奶知道你担心娘亲，你受伤了你娘亲也会担心的，她都那么难受了，你还舍得让她担心你吗？” 笙宝摇头，“奶奶，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孩子都那么难过了你就少说两句。”元老头在一旁心疼道。 “你才少说两句，把水倒了重新打干净的来。” 元老头：“……” 芹娘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只是人还在昏睡着，具体什么情况要等昏睡醒来才知道。 老大夫拿起笙宝的小手仔细看，“好在伤口不大也不算深，抹一些药膏，小心碰水，过两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老大夫看完笙宝就火急火燎地奔向下一个。 月份还浅，凑什么热闹，这种热闹是她一个孕妇该凑的。 “爷爷，我没什么事，二婶和妹妹怎么样了？” 陈老大夫叹一口气。 谁让他们老陈家的人都心地善良呢。 “她们都没什么大碍，把手伸过来。” 陈老大夫对孙女很温和，对孙女婿就不太友善了。 元大郎挨完大舅哥瞪挨二舅哥瞪，挨完二舅哥瞪挨爷爷瞪了。 瞪就瞪吧，谁让他小呢。 “动了胎气，”陈老大夫看着孙女儿的眼神，把头扭到一边，冷声道：“先休养三五天我再来看。” 陈玉竹暗暗松一口气，朝爷爷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很害怕爷爷生气因此和元家闹，说实话，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嫁入元家这么久以来，陈玉竹在这里待得还算舒服。 有时候比在娘家时还舒服。 婆婆不事儿，当家的奶奶拎得清，丈夫疼爱，底下的弟弟妹妹也敬重她。 陈玉竹一点也不希望今天这事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陈老大夫哪能看不穿小孙女儿的心思。 这火还是要发一发的，毕竟躺在这里的是他们老陈家的种，要是他们屁都不放一个，时间长了，孙女儿要被欺负了。 因此这发火的度就得端得仔细。 轻不得，更重不得。 毕竟孙女儿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 “把你心放肚子里去，好好休息，药我一会让你大哥给你熬，趁热喝。” 陈玉竹知道适可而止，她的想法爷爷看到就好，至于爷爷要怎么去做就不是她能过问的了。 爷爷自然能处理好，这一下，勾起了陈玉竹对老爷子的依赖。 打小就是爷爷对她最好。 孕妇本就敏感，情绪一上来，陈玉竹眼眶一红，她忙背过身去，压低声音道：“那我睡会，爷爷。” 张氏带着二三四五郎在厨房里忙碌，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 如今再请陈老大夫上门就不单单是请大夫了，是亲家，得招呼好。 元老头和元老大作陪，期间还算和睦。 酒过三巡，陈老大夫道：“我这孙女儿，打小就是个乖巧的，不让大人费心，也是个疼人知分寸的，但越是这样的越是容易受委屈。” 元老头一听重点来了也立马打起精神应喝，“亲家说的是，我这大孙媳妇算是娶着了，我们疼她都还来不及，哪能让她受委屈，要是大郎敢欺负人，不用亲家你们来，我们元家人就打断他的狗腿！” 元大郎连连摆手，憨笑着表示绝对不会欺负人。 笙宝小手被包起来，已经不疼了，这会就坐在奶奶身边吃鸡蛋羹。 一口肉一口鸡蛋羹，吃得开心。 肉是今天二郎从城里带回来的，正好赶上了。 笙宝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盯着元大郎的腿很好奇，大哥的腿变狗腿啦？ 她怎么没看出来？ 送走了陈家人，元家的院子才算安静下来。 元老太这才抱了小孙女询问芹娘这次发病的原因。 算起来，芹娘有好久没有发病了。 今天只有笙宝和芹娘在一起，也只能问她了。 被大家瞩目，笙宝也不慌，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二房的方向，小小声道：“大哥哥教我，我背给娘亲听。” 众人：“……” “小妹你背了啥？” 这是教了啥还能让人发病的？ 笙宝的声音更小了，气音道：“人之初，性本善。” 众人：“……” “人之初，性本善，是什么？” 五郎才重复完笙宝就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嘘！嘘！” 可别让她娘亲听见，听见了又要生病怎么办？ 娘亲是不喜欢她去学这些吗？ 笙宝有点苦恼，她挺喜欢念这些的，很好玩儿。 写字看着也很好玩儿，但她还没学会，她还想学会的，要是娘亲不喜欢。 “唉……” 笙宝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 元家人齐齐叹气。 这听着挺好的啊，咋就犯病了呢？ 第91章 清醒了 “姐姐，姐姐，你快来看，我的桂花糕，分给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姐姐，姐姐我背得好吗？今天先生又夸我了。” “姐姐，好痛，要姐姐吹吹。” …… 芹娘今夜做了很多梦，梦里有个小男孩一直在和她说话，说了很多很多。 她费了很大劲，终于看清了小男孩儿的脸。 圆嘟嘟的小脸，和笙宝小时候一样，眼睛也是圆圆的，像猫儿一样。 芹娘的嘴巴动了动，呢喃道：“小弟。” “婉儿，快带你弟弟过来，看娘亲给你们买了什么？” 女人的声音温柔又慈爱，芹娘转头去看，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天光已经大亮，芹娘一瞬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的胀痛的太阳穴。 混沌的脑子有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元老二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又轻手轻脚关上屋门往里走。 他起早下地干活，心里一直记挂着媳妇，趁着回来背肥的功夫来看一看媳妇。 才走了两步，视线清晰，元老二看见坐起来的芹娘吓了一跳。 “哎哟！媳……”元老二一个字说出口，后面的字却卡在了嗓子眼里。 芹娘的眼睛看过来，清凌灵的，没有什么情绪。 元老二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媳，媳妇，”元老二小心翼翼地看出这个称呼，连呼吸都放轻了，好像呼吸大一些都会把床上的人惊走一样。 芹娘看着元老二，脑海中浮现出关于元老二的记忆，她动了动嘴，害羞道：“夫君。” 元老二呆了。 激动得嘴蠕动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呆呆地看着芹娘，傻傻地看着。 “傻愣着做什么，不是要下地干活。” “媳，媳妇，你，你好了？” 芹娘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脑子不混沌了，但我没有想起来我的家人。” 芹娘选择了隐瞒，也不算隐瞒吧。 她的梦里只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儿叫她姐姐，有个女人似乎是叫她婉儿，其他的她都没有想起来。 这些说与不说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元老二不知为何松一口气，他上前两步，想拉芹娘一下又突然顿住，“媳妇，我就是你家人，我们，爹娘，大哥大嫂，笙宝，还有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嗯。”芹娘轻轻点头，主动抓住了元老二的手，元老二能清晰看见她嫣红的小脸。 一大清早的，元老二就感觉自己喝醉了，晕晕乎乎，不知东西，只能任由芹娘把他抓到门口。 芹娘自己打开门走出去，明亮的光线让她眯了一下眼睛，她伸手挡了一下。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五郎看见芹娘，关心地问：“二婶，你醒了？饿不饿？锅里有吃的，我去给你端。” “不用了小五，我自己来就好。” 芹娘说完就大步往前走，小五抱着扫把，愣在了原地，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芹娘的方向，人离开了，他视线都没挪一下。 二婶，二婶叫他小五。 二婶好温柔。 二婶温柔得怪怪的。 元老太去后院喂鸡打扫鸡圈了，陈玉竹还在休息，笙宝还没起床，其他人都下地去了。 厨房里没有人。 芹娘打开锅盖，看见了笙宝的蛋羹，她抿嘴笑一下，又把锅盖盖上，先打水洗漱了，这才朝正屋去。 元老二不放心，好几次想帮忙都被芹娘拒绝。 “我去叫笙宝起床，你去忙吧。”芹娘笑着道，元老二也不知是不是被那笑容晃了眼，愣愣地点头就往外走。 笙宝昨儿流了血，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吃完饭就没撑住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她觉得很累很累。 脖子上的珠子发出微弱地光，一闪一闪的。 小椴椴悄悄叹气，就让人吃了。 他辛辛苦苦养的小参，用命护着的小参啊。 “笙宝，记住，你很宝贵，不能随便给人吃。” 小椴椴无奈地说完这样一句就陷入了沉睡。 小椴椴：心好痛，很痛很痛就是了。 芹娘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小人儿的恬静睡颜，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这是她的女儿。 和她血脉相连的女儿。 芹娘的目光落在笙宝的小手臂上，那里被衣服盖住，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记得，她咬到了她。 那股清甜的腥味，应该是笙宝的血。 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有种回味的甘甜。 芹娘的手指轻轻落在笙宝小脸上，笙宝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宝儿。”芹娘温柔地小声轻唤，笙宝慢慢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时，道：“娘亲。” 笙宝揉了揉眼睛，娘亲还在眼前，她没有看错。 “娘亲，还痛痛？”笙宝从床上坐起来，关心地看着芹娘。 芹娘心里很暖，她把笙宝抱进怀里，找了衣服给她穿上，温柔道：“不痛了，笙宝还痛不痛？是娘亲不好，伤到了宝儿。” 笙宝摇头，“不生气，娘亲不担心。” 芹娘忍不住用脸颊贴在笙宝的小脸上，小声呢喃，“笙宝，谢谢你。” 谢谢你到娘亲身边。 “娘亲。” 笙宝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娘亲的脖子，小脸在芹娘脸上贴了又贴，满心满眼都是高兴。 芹娘给笙宝换好衣服，抱了她出去打水给她洗漱，等笙宝洗漱好，就拿了早食和笙宝一起吃。 元老太听元老二说了一嘴匆匆从后院回来，她也没开口打扰，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似乎真像老二说的，老二媳妇像正常人了。 那她还要掏空家底带人去看吗？ 元老太陷入了沉思。 笙宝吃饱了，她有点儿纠结，今天该不该再去找韩大郎学习，毕竟昨天是她背书，娘亲才发病。 笙宝不想芹娘再发病。 芹娘好似知道笙宝小脑袋里想什么她轻轻揉了揉，道：“想去玩儿就去吧，娘亲已经好了。” “娘亲。”笙宝抱着芹娘咕哝，“不要，要和娘亲一起。” 最终还是娘亲占了上风，笙宝打算暂时抛弃大哥哥和小伙伴。 第92章 娘亲，我要治好你 韩大郎在院子里看书，等来了韩野，却一直没有等来笙宝。 小妮子这般没有恒心？ 韩大郎的好心情一点点变烦躁起来。 韩野感觉到了不安，屁股扭来扭去。 韩大郎一个眼神扫过来，韩野立马老实。 笙宝正和芹娘一起手牵着手朝韩家的方向走。 芹娘要送笙宝到韩家学习，这是芹娘的决定。 她想要弥补笙宝。 小五跟在两人后头，元老太站在家门口远远地看。 没有人能放心。 除了两个当事人。 “笙宝，过河危险，娘亲抱抱好不好？” 笙宝乖巧地张开双手，芹娘抱着笙宝小心地踏上石桥，河水哗哗往下流淌，芹娘的心莫名提了起来，她的手心在冒汗，她在紧张。 “娘亲很热？”笙宝抬起袖子给芹娘擦掉额上的汗，芹娘慢慢放松下来，笑道：“娘亲没事。” 母女俩敲响韩家大门，韩野从里头冲了出来。 “笙宝！”韩野跳脚大叫，“你睡懒觉！” 韩野谴责，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韩野说不清，反正很可怕就对了。 笙宝被韩野吓了一跳，芹娘下意识拉住笙宝把人挡在身后。 韩野看清人呆了一下，“笙宝娘亲。” “你吓到我娘亲了！”笙宝在芹娘脚边探出小脑袋来。 韩野立马不好意思道：“对，对不起。” “没事，是我们吓到你了吧，笙宝，要乖乖。” 芹娘很温柔，眼神温柔，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得像水一样。 韩野呆呆地看着芹娘，今天的笙宝娘亲有点怪怪。 笙宝挥手和娘亲告别，一转头发现韩野还在呆呆地看着她娘，笙宝不高兴了一把抓住韩野的胳膊就走。 “快走快走。” 韩野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于是两个小孩儿就一路吵着往里走。 吵闹声渐近，韩大郎听着两个小娃儿哇哇叫的声音，内心的暴躁一点点被抚平。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韩大郎伸手，轻轻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一时茫然。 笙宝蹦到院子里，声音甜甜：“大哥哥。” 韩野不甘落后，跟着蹦进来扯着嗓子喊：“大哥。” 韩大郎嘴角挂上浅笑，似漫不经心问道：“今日睡着了？” 笙宝摇头，噔噔噔跑上前，小大人般叹口气，“大哥哥，我娘亲生病了。” 韩大郎看着笙宝，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把笙宝往跟前拨了拨，“你脸色不太好，你娘亲病得很严重？可有请大夫？生病是大夫的事情，你还小。” 笙宝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哈欠，她没睡好吗？好像是有点儿困困，明明她才刚刚睡起来。 “娘亲说已经好了，娘亲送我来，大哥哥不担心。” “好了吗？”韩大郎喃喃，目光不经意扫过自己的双腿，他什么时候能好？ 随即又自嘲地笑一下，他在想什么。 他们哪是那么容易好的？ 韩大郎也是听说过芹娘得事情，毕竟韩管家查了很多。 但关于芹娘的事情，他们也只查到元老二从河里把人救起来之后的事。 那也是一个可怜人。 韩大郎想到这些，对笙宝就更温柔了两分。 笙宝在这种温柔中昏昏欲睡，她似乎还是更适合严厉。 今天的学习也很顺利，笙宝和韩野先背了昨日学的，今天又学了新的。 从韩家离开，芹娘和小五就在桥那边等着。 主要是芹娘要来等，她本来还想直接等到韩家门口，想了想觉得那样不太好这才收敛了一些等在桥这边。 小五负责看着芹娘，万一再发病怎么办？总要有个通风报信的人不是。 远远看见笙宝从韩家出来，芹娘就忍不住走上前去，等笙宝迈着小短腿跑到桥边，芹娘也过了桥。 芹娘半蹲下身，一把将笙宝从地上抱起来，“笙宝今天有没有乖乖？” 笙宝点头。 “娘亲，我学了很多。” 笙宝学了很多却不敢轻易背给芹娘听。 芹娘好似知道笙宝在想什么，柔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笙宝和小五都惊呆了。 “哇，娘亲！” “二婶，你好厉害！” “笙宝可以告诉娘亲后面的吗？”芹娘一双眼温柔地看着笙宝，笙宝毫不犹豫点头。 笙宝扯着小嗓子就开始背，一边背一边观察芹娘的神色。 芹娘这一次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这已经刺激不到她了。 笙宝松一口气，芹娘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娘亲不高兴？笙宝背不好？” 芹娘摇头，“没有，笙宝很厉害。” 芹娘主动要求的一个原因是，她想要想起来更多。 至少她想看清那个女人是谁？ 可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芹娘的梦里还是只有那个小男孩。 几天的时间，笙宝和韩大郎学了一半的《三字经》每天回家，笙宝就扯着小嗓子一遍又一遍的背。 元家人都听得会背那么两句，最厉害的还要属五郎，每天跟着笙宝学，他几乎能跟着笙宝背下来，这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 元家人看着这一幕，都很沉默，除了两个少不知事的小娃儿。 笙宝两岁这天，家里给笙宝煮了一碗长寿面，芹娘亲自揉的面，看着笙宝一点点吃完，才放她离开。 笙宝敏锐地察觉到了娘亲这段时间似乎不太开心。 但她问，娘亲却说没什么不开心的，这让笙宝很苦恼。 孩子的热情就三分钟，这句话在韩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天，他和笙宝一起认真背书，第二天，他还算勉强认真。 第三天，第四天…… 韩野的状态越来越差，每次背书，不是背错就是背掉字。 笙宝的状态比韩野好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儿。 韩大郎见了，干脆只上半天课，下半天就让两个小娃儿在院子里疯跑。 韩野找了铲子开始挖坑，挖好就招呼笙宝一起玩儿。 “笙宝笙宝，快来玩儿，你要盖须须呢？” 虽然韩野到现在都还不理解笙宝话里的盖须须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想要和笙宝玩泥的心。 笙宝这次却摇了摇小脑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下巴杵在小手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副我有心事别叫我玩的模样。 “快来啊，我挖了很大很大坑，一起盖须须。” 笙宝白了韩野一眼，心想：你哪来的须须？ 韩大郎留意到了笙宝的无精打采。 说起来，笙宝似乎有好几天这样了。 韩大郎转着轮椅来到笙宝身边，“怎么不去玩儿？” 笙宝摇摇头。 “出什么事了吗？”韩大郎问道，“要跟我说说吗？” “娘亲生病了。” “生病了？又发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还是？” “大哥哥，娘亲说她病好了。” “但娘亲不开心。”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如今的芹娘能做绣活也能帮忙家里做家务，她很温柔，能和大家说话。 但笙宝就是觉得娘亲不开心。 压抑在心里的不开心，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娘亲。 韩大郎听到这些，愣住了。 病好了，但不开心。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病好了还不开心？ “你娘亲病好了？” 韩大郎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由不得他不重视。 “娘亲好了。” 韩大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就好了？” 笙宝：“……”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 韩大郎也觉得没有办法回答笙宝的问题，他没有见过好了的芹娘，好在他还可以询问笙宝。 “你娘亲想起来她是谁？她的家人在哪了吗？” “娘亲就是娘亲，我是娘亲家人。”笙宝认真道。 韩大郎忍不住笑起来，“不是这样的笙宝，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家人，就像你大嫂，她没有嫁给你大哥前，她有自己的家，她的爷爷爹娘和哥哥们才是她的家人。” 笙宝呆住了。 “娘亲想家人了？” 可那些人在哪呢？ “你娘亲没有跟你说过吗？” 笙宝摇头，娘亲只说她已经好了。 “也或许你娘亲还没有好，还没想起来这些，所以她不太高兴。” “娘亲还没好？”笙宝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 娘亲一直都说她好了，家里人也说娘亲大好了。 笙宝有点儿难过，大家都不知道娘亲还没好吗？ 娘亲该怎么办？ 韩大郎看着笙宝，“你娘亲的病很难治，笙宝，或许医术高明的大夫都不能治好她。” “不对不对！”笙宝摇头，“陈爷爷治。” 陈爷爷经常来给娘亲治，他就把娘亲治好了。 “陈老大夫只是一个赤脚大夫，他的医术算不上多高明，比他医术高明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他以前看过的那些大夫，哪个都比陈老大夫厉害，可那些人也没有治好他。 笙宝娘的病，是受伤之后摔了脑子，脑子里的病，有时候比腿上的还难治，她现在的好，或许只是表象，内里却还没好。 当然，这些残忍的话。韩大郎不好和笙宝说。 他笑道：“笙宝，或许你可以做一名医者，亲自治好你娘亲的病，帮她找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她就会好了。” 笙宝眨眨眼，又眨眨眼，“我帮娘亲。” “你很聪明，尤其在认药材上，但是笙宝，不管你是不是要成为医者，你都应该好好学习认字，认了字念了书，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韩大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刚两岁的小娃儿说这些。 他这两天也很烦躁，因为笙宝的不专心。 是的，笙宝不认真学习会让他的心情变烦躁。 如果笙宝不能成为优秀的人，那他是不是也就永远都只是一个废人。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不想成为废人的，所以他需要一个鼓励自己的事物，笙宝便是他选中的精神依托，他想要笙宝按照他所需要的成长。 可他也知道，笙宝是个人，一个独立有思考且很聪明的孩子。 他能做的就是引导她鼓励她。 “我治好娘亲？”笙宝喃喃重复，眼中的光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我要治好娘亲！”笙宝握起小拳头，她不想让娘亲再难过了。 韩大郎如释重负得松一口气，哄孩子什么的，真是太难了。 笙宝的眼睛落在韩大郎得腿上，她轻声道：“大哥哥，等我学会了，我也治好你。” 韩大郎瞬间愣住。 笙宝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韩大郎的腿，有一股力量从那两只早已没有知觉的腿一路烫到了心间。 韩大郎看着明媚的笙宝，弯唇一笑，“好啊，那笙宝以后可要更加用功学习才行。” “大哥哥，我们快去学认字吧，我不玩儿了。” 韩大郎忍不住失笑出声，“那走吧，韩野，你也过来。” 韩野差点跳脚，“过来干什么？你们快过来，我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 “笙宝，我让你先玩儿，怎么样？” 笙宝：有一点心动，终究还是娘亲和大哥哥占上风。 笙宝冲着小伙伴挥了挥手，“我要认字去喽！” 韩野：“……” 说好一起玩儿？为什么又丢他一个人？ 看着两人走进书房，眼看书房门就要关上，韩野待不住了丢掉小玩具拔腿跟着跑，在书房门快要关掉时，韩野跑到了门口。 “我看看你们认字。”韩野道。 能不认，他还是不太想认，那就看看好了。 笙宝鄙视他，“认字很好玩儿。” 韩野：“……” 笙宝的干劲全部拿了出来，恨不能一天就把所有书本都看完然后好去学医去给娘亲把病治好。 韩大郎没有提醒笙宝，只是不疾不徐的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笙宝被迫跟着慢下来，心也慢慢跟着静下来。 傍晚的时候，又是芹娘来接笙宝。 “娘亲，娘亲，”笙宝远远就挥着小手大喊。 芹娘看见笙宝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乖啊，乖啊，慢点，慢点儿，当心摔跤。” “娘亲，我没事，不担心。” 笙宝乖巧跑到芹娘身边，小手牵住芹娘的大手，“娘亲，我要治好你！” 芹娘：“？” 笙宝更加紧的牵住芹娘的手，语气认真，“娘亲，帮你找到家人，我们以后一起，找。” 芹娘像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穴，呆呆地定在原地。 第93章 五哥也想来 那天以后，芹娘的脑子清明了。 来到元家以后的记忆全部清晰起来，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交流。 他们都为她感到高兴，但大家都好像有意的忽略了她的从前。 大家只为她变成正常人高兴，没有多少人在意她的从前。 得知她还没有想起来，他们只多安慰她不着急，慢慢来会想起来的。 芹娘能够感觉出来，他们其实更希望她就这样。 但现在，笙宝说，要治好她，要帮她找到家人。 温暖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芹娘把笙宝抱起来，眼眶里含了泪光，“谢谢你，宝儿。” 笙宝用小手捧住芹娘的脸，小嘴巴凑在芹娘脸上亲了亲。 “娘亲。” …… 春种终于结束了，元家人都黑了，也瘦了一圈。 笙宝已经背完了一整本《三字经》最近正在对照着《三字经》认字，韩大郎送了一本手抄的《三字经》给笙宝。 笙宝很珍惜，每天回家都和哥哥们认真地看。 “五哥，等我学会，我写一本给你，给四哥，给三哥给二哥给大哥大嫂……” 笙宝还没掰着手指数完，元三郎就按住了笙宝的手指，“小妹，你写给小四小五就好，我就不用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认字。” 大郎和二郎也面露痛苦，他们也不太喜欢，但二郎要经常出门做生意，自觉认识几个字比不认识好，所以他在痛苦的坚持着。 大郎摸了摸笙宝的小脑袋，“笙宝，大哥大嫂就不用了，你写好了先存着，等你小侄子出生，你直接给你小侄子吧。” 笙宝：“我可以再写……” “不，不，不，不用再写了，笔墨纸砚很贵的，不要浪费，知道吗？” 笙宝愣愣地点头，很贵吗？ 笙宝再到韩大郎书房时，指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认真问：“大哥哥，这些，是不是很贵？” 韩大郎：“怎么突然这样问？” “大哥说很贵，不用写给他，还有大嫂。” 韩大郎：“……” “大哥哥，五哥也背完了，他能来学吗？” 笙宝眨巴着眼睛看向韩大郎，这个问题笙宝很早就想问了。 韩大郎脸上的笑意微敛，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内心不愿意这样做，他不想对笙宝说谎话。 倒不是韩大郎舍不得笔墨纸砚，他只是单纯的不愿意。 “笙宝，我说我不愿意，你会生气吗？” 笙宝摇头，“不会生气。” 但她会难过。 “大哥哥是不喜欢五哥吗？” 笙宝眨巴着眼睛看向韩大郎，韩大郎把头扭到一边，“我没有不喜欢他们，他们于我而言，是谁都一样。” 笙宝没能听懂这句话，对她来说还太过复杂。 韩大郎也没有想要再解释的意思，他以前就不是一个热情的人，摔伤了腿以后，他的性子更加乖张。 笙宝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他愿意教。 其他人于他又有何干。 对上笙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韩大郎顿了一下。 “笙宝，我这里不是谁都能来的。” 韩大郎想和笙宝解释，但怎么解释，都难掩他的自私。 他似乎不想笙宝看见他自私的一面。 韩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悄看着两人，察觉到大哥情绪不对，他一下从书桌后蹦起来。 韩大郎被打断，朝蠢弟弟看过去。 韩野眯着眼睛笑，“大哥，我，我想净手。” 韩野冲着笙宝眨眼睛，见笙宝站在那不动，韩野就冲过来抓住笙宝的手，“笙宝，你也要嘘嘘，我害怕。” 笙宝：“……” 韩大郎：“……” 韩野抓着笙宝跑得飞快，好似慢一步，笙宝就会被韩大郎吃掉一样。 韩大郎看着两个小孩儿身影消失，看着看着忍不住笑起来。 为什么他会有一个这样的蠢弟弟？ “别惹我大哥生气。”韩野把笙宝拉到茅房门口认真道：“很可怕的。” 笙宝：“……” “大哥哥不可怕。” 她只感觉到大哥哥不高兴，并没有感觉到大哥哥很可怕。 “你乱说。”笙宝谴责。 韩野：“……” “你！哼！” “不许看，我要嘘嘘。” 笙宝，不看就不看，她也要嘘嘘。 “笙宝笙宝，我们去找我爹吧。” 笙宝：“？？？” “我爹昨天回来了，我们去和我爹说，让我爹说我大哥，让你五哥来认字。” 韩野觉得认字一点儿也不好玩儿，要是笙宝的五哥来了，大哥是不是就不教他，他就能带笙宝出去玩儿了。 天热了，他又想满山跑了。 想掏鸟蛋，想摘花，想扯草，想去外面玩很多很多的东西。 当然，要和笙宝一起去。 笙宝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韩伯伯能让韩大哥同意她五哥来认字吗？ 五哥很好的。 为了给羡慕她的五哥争取，笙宝改被动为主动，主动抓住韩野的手朝韩老爷的书房跑。 春种结束，韩老爷也终于结束了在外游荡的日子，之前他就收到家里来的消息，大儿子在教小儿子认字念书。 韩老爷很欣慰，他觉得大儿子重新振作起来了。 至于笙宝也在这里免费蹭课蹭吃蹭喝蹭笔墨纸砚的行为，韩老爷表示，只要两个儿子都好好儿的，来就来吧。 “爹！” “韩伯伯！” 两个小孩儿才奔进来就扯着小嗓子大喊。 把正打瞌睡的韩老爷吓一跳。 最近太忙太累了，还有许多账没核对完。 想想就痛苦。 韩老爷拍了拍心口，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眯着眼睛看着跑进来的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正在认字吗？” 笙宝推了一把韩野，你爹你快说。 “爹，我们有事跟你说。” 笙宝一点儿没察觉不对，跟着点头。 是他们有事要说，没错。 “你们能有什么事儿？”韩老爷笑了一下。 小兔崽子，要是说不出什么大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韩野一点没有看破他爹的危险眼神，乐滋滋道：“爹，笙宝五哥也想学认字。” 韩老爷看向笙宝。 笙宝就点点头，“五哥背完了《三字经》。” “哦？”韩老爷来了两分兴趣，“他也来跟你大哥学了？” 第94章 再等等 “没有啊！” “我教五哥。” 韩野和笙宝异口同声。 韩老爷挑了一下眉头，居然是这样吗？ “爹，笙宝五哥很聪明。” 笙宝连连点头，强调，“特别聪明。” 韩老爷：“……” 再聪明能有眼前的两个小屁孩聪明？ “他很聪明，然后呢？” “爹爹，你让大哥教他好不好，五哥会很多好玩儿的。” 他还是挺想和五郎一起玩儿的。 韩老爷：“……” 他自动忽略了元小五会很多好玩儿的这句话。 “你大哥怎么说？” 韩野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笙宝也蔫蔫的。 韩老爷看着两个小孩儿的模样，乐了。 这是在那边没说通来找他走捷径呢。 只可惜，他这里也不是捷径。 韩老爷就和两个小孩儿大眼瞪小眼，“你们大哥不同意的事情，我劝你们还是先不要做了，会让他生气的。” 韩野和笙宝瞬间耷拉下了小脑袋，两个小孩儿瞬间沮丧。 他们要是能说服韩大郎答应，还用得着在这里吗？ 韩老爷被两个小孩儿的模样逗笑了，他忍着笑意问：“你们觉得认字好玩儿吗？” 笙宝点头，韩野摇头。 认一两个字是好玩，天天认，认那么多就不好玩了。 “爹，你和大哥说，我想出去玩儿，不想学了。” 韩老爷皮笑肉不笑，“你想出去玩什么？” “掏鸟蛋，过家家，摘果果……” 现在的韩野也是在村子里疯跑过的小孩儿了，说起外头好玩儿的掰着手指数出一串不带重复的。 笙宝听得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她也好久没有出去玩儿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 “那你想要出去玩儿吗？” 笙宝是个实诚的孩子，于是她点了点头，“我要治好娘亲，不出去玩儿。” 韩老爷抚着胡子若有所思起来。 笙宝有点儿小遗憾。 等她快点学到治好娘亲的本事，她就能天天出去玩儿了。 所以她要学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儿。 韩老爷看着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笙宝，默然无语。 到底还是小孩子啊，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韩老爷顺手拍了小儿子一巴掌，有点生气。 “你也要好好念书知道吗？不能天天想着跑出去玩儿，出去玩儿没有出息的。” 韩野就看着韩老爷，“爹爹你天天出去。” 韩老爷：“……”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好好学习。” “韩伯伯，我五哥明天来？” 明天能来，她就拉五哥一起来。 韩老爷抽了抽嘴角，“没那么快，再等等。” “哦。”笙宝有点儿小失落，和韩野手牵着手离开了。 韩大郎在屋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两个小孩儿回来，他就更烦躁了。 难道他们就不回来了？ 正想着，韩野和笙宝走了回来。 两个小孩儿手拉手，一路上小嘴就叭叭个不停，看样子，刚刚又吵架了。 因为两小孩儿都用力的甩开了彼此的手。 看起来，两人都很生气。 韩大郎却是松了一口气，拿起书本继续教。 三人心思各异，下了学，笙宝就飞奔回家，正好撞见陈玉竹趴在门口吐。 陈玉竹的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之前动了胎气，养了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 上个月她都还没事，谁知道这个月突然恶心起来。 吃什么都吐，人很快消瘦下去，元家上下看得都很担心。 平日里陈玉竹住在新院那边，笙宝要去韩家认字念书，基本碰不到。 今天不是韩大郎不太高兴，因而今儿他们就认了几个字就下学了。 “大嫂大嫂。”笙宝跑上前。 陈玉竹吐得昏天暗地，听见声音忙用手挡住，“笙，呕，笙宝别，别过来。” 芹娘端了水走出来，“大郎媳妇，喝点水缓缓。” “娘亲，大嫂生病了？” “你大嫂不是生病，是有小娃娃了，孕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笙宝看着脸色发白的大嫂，小眉头皱起来，“大嫂生病。小娃娃不听话。” 芹娘和陈玉竹：“……” 哪怕陈玉竹这会很难受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大嫂，等我认字学医，我治好你。”笙宝握着小拳头说道。 一本《三字经》都没认完，笙宝已经给自己找了三个病人。 陈玉竹喝下一口水缓了缓，闻言笑道：“好啊，我等笙宝变厉害。” “我会的。”笙宝挺直小胸膛，“大嫂，小娃娃不听话。他出来，我帮你打屁股。” 陈玉竹：“……” 某个还没有出生的小孩儿：“……” …… 韩老爷在笙宝走后去找了韩大郎。 韩野也在笙宝离开时跟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即使还要认字，没有笙宝一起，韩野就想回自己的院子，一点儿也不想和大哥待在一起，更何况大哥今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大郎。” “父亲。” 韩大郎看见韩老爷，客气疏离地喊了一声。 韩老爷心口有点儿涩，“大郎，最近两个孩子有没有吵到你？” “笙宝和，二弟都很乖。” 韩大郎面不改色道，只是说到韩野时顿了一下。 韩老爷失笑，“难得你有兴致。” “大郎，你觉得咱们在六禾村办个学堂怎么样？” 韩老爷似是不经意的说起，只是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瞄向韩大郎。 韩大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呆了一下。 “父亲说，什么？” “我们来六禾村也快两年了，我们和村子里的关系并不算太近，我想着，在村子里办个学堂，让村子里的孩子们也能进去学习，你觉得如何？” 韩大郎沉默了许久，韩老爷都以为他不会说时，韩大郎才开了口，“父亲想做就去做吧。” “哈，哈哈，”韩老爷拍着韩大郎的手臂笑起来，“我就知道大郎会同意，大郎，好样儿的。” 父亲的大掌，温柔又坚定，就像幼时鼓励他一般。 韩大郎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父亲斑白的两鬓，沉默得更久了。 父亲是想让他走出去。 可他是个不能行走的废人啊。 废人，怎么走出去。 “大郎，”韩老爷看着沉思地韩大郎，试探开口，“如果办了学堂，你……” 第95章 疯玩 “如果办了学堂，你愿不愿意去学堂……” “我不去！”韩大郎大声打断了韩老爷。 韩老爷未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怔然地看着韩大郎。 韩大郎意识到刚才的态度可能伤害到了韩老爷，他慢慢低下头去，嘴巴嗫嚅了好几下，却没再说出什么来。 韩老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爹知道了，是爹爹考虑不周。” 韩老爷说完转身离开，韩大郎抬起头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半晌无言。 韩大郎烦躁地把茶杯打翻在地。 他一个废人如何出去？ 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要逼他？ 但韩大郎的心里，又有一个角落堆积着想要出去的欲望。 他，不甘心一直这样下去。 凭什么，他的世界就要被这样四四方方的框起来？ 太过挣扎的后果就是，韩大郎又生病了。 韩野和笙宝被迫放假。 韩野一大早得知这个好消息，高兴得欢呼一声就朝外跑。 “祖母，爹爹娘亲，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笙宝！” 韩老太太韩太太和韩老爷：“……” “大哥哥生病了？”笙宝一脸呆地看着韩野。 韩野眼睛亮晶晶地点头，语气欢快，“对！我大哥生病啦！” 元家众人看着韩野，就觉得这孩子怕不是缺心眼子。 他们笙宝和这么缺心眼子的孩子一起玩，会被传染的吧？ “我要去看大哥哥。”笙宝道。 韩野一呆：“……” “会过了病气，我们小。” 韩野说得一本正经，如果他刚才没有很开心的话，这话说服力会更高一些。 “我不怕病气，”笙宝道：“生病难受，我要去看大哥哥，大哥哥开心，病好得快。” 韩野：“……” 他不想去怎么办？ 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又要回去？ 万一他大哥装病怎么办？ 他们回去不是又要认字？ 韩野跟在笙宝后头碎碎念，“会过病气，生病很难受，要喝苦苦药。” “你不要说话！”笙宝忍无可忍警告。 韩野用手捂住嘴顺便往后蹦开一步，看笙宝没有动手的架势才松一口气，又屁颠颠跟了上去，“唉……” 笙宝：“……” 韩大郎是真的病了。 忧思过重，又吹了半夜凉风，天亮这会还起了烧。 笙宝和韩野到的时候，陈老大夫也才到。 “陈爷爷。”笙宝高兴地跑上前。 陈老大夫正在挑拣药材，“笙宝来了。” 他也听说了笙宝在韩家学认字的事情，想到韩大郎的情况，道：“笙宝，病人需要静养和休息。” 笙宝：“我和大哥哥说，睡觉。” 陈老大夫：“……” 笙宝和韩野没能见到韩大郎，正如韩野说的，怕过了病气给他们。 笙宝被拦到门外，转身噔噔噔跑到韩大郎窗下扯着小嗓子喊：“大哥哥。” 跟着跑过来的韩野：“……” 屋子里的韩大郎迷迷糊糊的感觉很难受，像掉进了熔炉里，又好似进了冰窖里，一会冷一会热。 笙宝的这声呼喊，像破开迷雾的光，韩大郎慢慢睁开了眼睛，“别，别进来。” 他的嗓子因干涸而沙哑。 笙宝没有听见韩大郎的声音，在床边照顾韩大郎的韩太太听见了，忙道：“大郎，你先别说话，来，喝点水。” 笙宝踮着脚，两只小手扒在窗台下，“大哥哥，要乖乖喝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笙宝自觉关心了人，转身拉着韩野就跑。 他们还小，会过病气的。 韩野猝不及防，被拽得差点摔倒。 韩野甩开笙宝的小手，稳住身形大喊，“你要去哪？” “去山上玩儿。” “好啊好啊。”韩野立马高兴起来，跟着笙宝一起跑。 两个小孩儿很久没有上山疯玩了。 刚好春种结束，他们才进山，后头就跟了一串的孩子。 孩子们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笙宝。 “笙宝笙宝，要不要掏鸟蛋？” “要。” 笙宝闭上眼睛，没一会指了一棵树，自有孩子快速爬上去。 没一会，笙宝面前就堆了一堆鸟蛋。 韩野看得手很痒，但他这次不敢乱捏了。 笙宝捡出一半来，用大叶子包好递给大平，“我要给大哥哥吃。” “我的呢？”韩野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剩下的鸟蛋。 笙宝有点舍不得，她也好久没吃鸟蛋了。 两个小孩儿大眼瞪小眼，笙宝拨了一颗过去，韩野还没抓住，笙宝又拿了回来。 韩野：“!” “给我的。” “烤鸟蛋，烤好给你。”笙宝道。 已经有大孩子点了火堆，笙宝才说要烤鸟蛋，孩子们就把一个火堆给笙宝，四郎和五郎一起捡了鸟蛋去烤。 春种结束，黑了瘦了一圈的四郎也终于能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儿了。 当然，平时，笙宝都要去韩家学习，四郎就和五郎一起上山挖野菜打柴。 一点儿也没有和妹妹一起玩时轻松。 笙宝蹲在火堆边，韩野也找了个位置跟着蹲下，手才伸出去，五郎就挡住了韩野蠢蠢欲动的爪子。 “二少爷，小心烫，你和妹妹去那边玩儿，等一会烤好了送给你们吃。” 韩野连连点头，“烤鸟蛋真好玩儿。” 孩子们连连点头，他们也觉得烤鸟蛋很好玩，还很好吃。 “要是能抓到野鸡，烤鸡更好吃。”有个大孩子咽着口水道，他上次吃还是很多年前跟在家里叔叔屁股后头吃到的，那滋味，吃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烤野鸡？”韩野听到了，眼睛亮起来，“我们抓野鸡。” “二少爷，野鸡可不好抓。野鸡凶，跑得快，我们抓不到的。” “其实野鸡没有家鸡好吃，野鸡太柴了。” “你在想什么，你还敢拿家里的鸡来烤不成，当心被扒皮。” 孩子们就哈哈笑起来。 韩野真诚地疑问，“为什么拿家里的鸡来烤要被扒皮？扒谁的皮？” 烤鸡要扒鸡皮吗？ 韩野小小的脑袋，很多疑惑。 “我们要是敢拿家里的鸡来烤，当然是扒我们的皮了，我们家的鸡都是要拿来下蛋的，我们要是敢嚯嚯，我爹娘会打断腿。” 韩野：“我敢烤，我爹不会打断腿，不会扒皮。” 第96章 可怜的鸡 孩子们一听，全都欢呼起来。 “哇！” “二少爷，你爹真好。” “二少爷，你要抓鸡来烤吗？” “我们帮你烤，我们烤鸡烤鸟蛋烤得可好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韩野没一会就被夸得晕晕乎乎，乐呵呵道：“我要烤鸡，你们等我去抓。” “哇，二少爷好厉害。” 孩子们继续夸奖。 韩野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等着。” 四郎和五郎就觉得韩野有点儿傻。 碍于两家的关系，两人小声提醒，“二少爷，抓鸡要被打的。” 韩野挺着小胸脯，皱紧小眉头，“不会，我爹不会打，我家有很多很多鸡。” 四郎和五郎：“……” “笙宝，你要不要和我去抓鸡？”韩野还热情邀请。 笙宝当然要去啦，她最喜欢凑抓鸡的热闹了。 “我想要一只。”笙宝很认真道。 那么多人分一只，她肯定吃不到两口。 韩野一听，果断同意。 “你要和我回去抓。” “好！” 笙宝握爪，欢呼，“去抓鸡，抓鸡。” 大家都欢呼起来，纷纷给韩野鼓劲儿。 “二少爷，鸟蛋烤了一会我们给你留着，鸟蛋要趁热好吃。” 韩野点头，“好，我很快很快回来。” “妹妹，要不要我们跟你去？”五郎问，被四郎拽了一把。 他们去凑什么热闹。 他们年纪大，去了就是顶锅。 哪有人傻的想要去挨一顿骂？ 四郎和笙宝挥手，交代道：“妹妹，抓只小的就可以，你们要是不敢抓，就让大平和小安哥抓，你们要小心。” 四郎不放心的碎碎叮嘱。 大平和小安:“……” 笙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我知道了四哥。” 谁抓鸡抓小的？ 小的要长大下蛋，还是抓大的不下蛋的吧。 笙宝和韩野手牵着手。 笙宝凑到韩野身边，“我们抓大大的，小的不好吃。” 韩野没抓过鸡，这会自然是笙宝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一点发言权。 大平和小安跟在两个小娃儿后头，很郁闷。 果然，两个小孩儿还是在家里看书认字乖。 韩野和笙宝手牵着手回到韩家，两人都没有惊动家里的人，轻手轻脚来到养牲畜的院子。 笙宝看见韩家鸡笼里好几笼的鸡，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多好多鸡啊！”笙宝两只小手握起来。 韩野霸气道：“要哪只，随便拿。” 养牲畜的下人门不明所以，只能呆呆地看向两个小孩儿。 这两个熊孩子是要来抓鸡？ 笙宝就跟巡视领地的女王一样，根据她杀鸡的经验，笙宝很快选了一只很肥很肥的老母鸡。 “它胖。” 老母鸡：“……” 韩野想伸手去逮鸡翅膀，鸡咯咯咯叫着好似要来咬韩野一口，韩野吓得赶忙缩回手。 “啊，它咬人！杀它，快杀它！” 韩野跳脚喊，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笙宝乐得不行，“快抓住它，我大伯母厉害。” 每次杀鸡都是她大伯母去抓，一下就能抓住一只鸡。 笙宝挥舞着小手，韩野也跟着挥舞着手激动得大喊，“抓住快抓住！” 下人们只能围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鸡逮起来。 一个下人看向韩野：“二少爷，要杀鸡吗？” 他们并没有听到管事的吩咐杀鸡，但这鸡是小少爷点名要杀的，杀了也没事吧？ 韩野点头，“杀，快杀。” “不能杀，要烤。”笙宝纠正。 下人一呆：“……” “对对对，要烤，不能杀。”韩野忙改口。 “还要一只。”笙宝可没忘了，这一只是她和哥哥们吃的，得再抓一只才能分给大家吃。 韩野很大方，“抓哪只？” 他还是蠢蠢欲动的想抓，鸡一扑起来他又害怕得连连往后退。 “你来选。”笙宝大方的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小伙伴。 韩野左右看一下，然后插着小腰，学着笙宝刚刚的模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走。 一众鸡好似察觉到了危险，咯咯咯叫着，不停拍打着翅膀。 韩野觉得特别好玩，于是他走了两三遍。 笙宝让下人拿了绳子来把鸡绑起来，绑了翅膀又绑了脚，她就扯着绳子的另一端，一抬头发现韩野还在那里转圈。 “韩野，快点儿！”笙宝催促，“我要走啦！” “很快很快，”韩野随手指了一只大肥鸡，“抓它抓它。” 下人们很快把那只鸡抓起来，拿了绳子来绑了翅膀又绑了脚，不太放心地递给韩野。 “二少爷，还是我们来抱鸡吧？” 韩野拒绝，扯着绳子动了一下，大肥鸡一个不察咚一下摔在地上，咯咯咯惊叫。 韩野哇哇的笑，“笨笨，笨笨鸡。” 大肥鸡：“(?o?o)！！！” 笙宝觉得大肥鸡这样摔有点儿惨，大伯母每次好像是把鸡抱起来的。 “要抱。”笙宝说着上前，小手费劲地抓住鸡的翅膀，她力气还是小了一些，没法把鸡抱起来，她就扯着翅膀，半拖着鸡往外走。 “鸡痛痛，要抱。”笙宝认真道。 众人：“……” 这样才更痛吧？ 韩野见了很认真地点头，学着笙宝的样子，两只手抓住鸡的翅膀，鸡毛软软的，韩野没忍住掐了一把，鸡吃痛，奋力挣扎，一个猛子往前扑。 韩野惊喜：“它自己走。” 笙宝在和自己的大肥鸡做斗争，顾及不上韩野，听见声音她催促，“快点儿快点儿。” 鸡太肥了，好重好重，应该叫四哥五哥来的。 至于笙宝为什么不叫大平和小安帮忙，因为笙宝有一次无意间听说大平和小安会被罚，主子做了错事，他们会挨罚。 笙宝觉得，要是她敢带韩野去他们家鸡圈捉走两只大肥鸡，一定会被罚的。 要不是韩野一个人拖不动两只鸡，她都不上手(才怪)。 韩野是亲儿子，肯定不会被罚很凶。 两个小孩儿一路走，肥鸡一路咯咯叫，鸡毛也一地掉。 主要是韩野那只鸡，太惨了。 活生生被拔毛，还要艰难地自己往前蹦。 当然，被笙宝拖的那只鸡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只可怜鸡：“……”为什么不能一刀给我们个痛快？！ 第97章 烤鸡 大平把鸟蛋送到韩老爷面前，韩老爷听说这是笙宝特意给韩大郎留的很欣慰。 “还是女孩儿贴心啊。”韩老爷想，他能不能再和夫人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生下一个女儿呢？ 像笙宝这样可爱贴心的女儿。 大平觉得老爷这会很高兴，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说辞，把韩野带笙宝回来抓鸡的事告诉了韩老爷。 孩子们要在山上烤鸡，韩野自告奋勇带着笙宝回来抓鸡给大家一起烤。 韩老爷：“……” 小安跟在两个小娃儿后头，两只鸡朝他投来想痛快死的请求。 是的，小安读懂了它们的痛苦和哀求。 别问他怎么懂的，反正他就是看出来了。 换做是他，他也想痛快死了。 简直是酷刑。 “二少爷，笙宝小姐，小的来帮你们抱鸡吧。” 笙宝用手背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不用。” 韩野才要答应，听着笙宝说不用，立马跟着说：“不用。” 两只鸡：“……” 但笙宝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鸡的两只脚都被绑了起来，根本没有办法往前走。 抱她是抱不动，拖也拖不动了。 她想像牵牛一样牵着鸡走。 她看见过村长家牵牛，把绳子套在牛脑袋上。 笙宝蹲在精神萎靡的大肥鸡面前，思考着怎么把手里的绳子绑在大肥鸡的小脑袋上。 “你乖乖，要自己走。” 笙宝用绳子点了点大肥鸡的小脑袋。 大肥鸡从嗓子里发出呜咽声，好似在回应笙宝。 笙宝拿着绳子比比划划，最后套在了大肥鸡纤细的脖子上，怕套不稳，她还多绕了两圈。 “小安哥哥。” 小安上前看着这只惨不忍睹的鸡，伸手就打算去抱，笙宝却挡住了他。 “把绳子解开，它的脚脚，它要走路。” 小安：“……” 绑着脖子走路吗？ 小安对上笙宝清澈地大眼睛，艰难道：“笙宝小姐，小的重新给鸡绑一下吧？” 笙宝扯扯鸡脖子上的绳子，“我绑好了。” 小安只能朝鸡投以同情，然后把鸡脚上的绳子解开。 “笙宝小姐，你要小心。” “我知道。”笙宝开心地牵着绳子往前走，大肥鸡脖子被勒，只能快速捣腾着小短腿跟上去，一边跑一边咯咯咯叫。 笙宝一蹦一跳，大肥鸡一摇一晃。 韩野觉得特别好玩，让小安把他的鸡也重新绑一绑。 小安再次提出帮忙抱鸡，然后被拒绝。 小安只能一边心疼大肥鸡，一边绑紧它的翅膀，解开它的脚，拿着绳子在它的脖子上绕了两个松松的圈。 “二少爷，别太用力，鸡会被勒死的。” “我知道知道。” 韩野牵着绳子，一溜烟往前疯跑，“笙宝，等等我。” 被拖在地上往前狂飙的大肥鸡：“……” 脖子要断不说，半边身子还要搓起火花了。 两个小孩儿你追我赶，终于和小伙伴们汇合时，两只鸡都只剩一口气了。 孩子们呼啦啦围上来。 “好惨的鸡啊！” “毛都秃噜了。” “脖子要断了吧？” “要死了吧？” 韩野悄悄踢一脚鸡屁股，大肥鸡哀叫一声。 大家朝他看过来，韩野背着小手一本正经，“没死，活的。你们还烤不烤？” “烤！” 孩子们重新兴奋起来。 大孩子杀鸡，小孩子捡柴。 笙宝和韩野坐在平整的石头上喘气，可累死他们了。 五郎包了烤鸟蛋过来。 “妹妹，快来吃烤鸟蛋，这些都是给你们留的。” “哇。”韩野哇了一声，一把抓起三颗鸟蛋。 “给我妹妹留点儿。”五郎忙出声阻止。 “还有还有。” 笙宝也抓了三颗，一颗给小安，一颗留给大平。 韩野见了，不太情愿，还是从手里分了两颗出来。 “谢谢二少爷和笙宝小姐。” 笙宝敲了敲鸟蛋壳，小心地把鸟蛋剥开，刚暗戳戳捏上鸟蛋的韩野见了也跟着敲了敲。 鸟蛋很小，韩野和笙宝都能一口一颗，两人很快把鸟蛋分完，韩野舔了舔嘴角，“还要。” “没了，都让你们吃完了，等着烤鸡出来再给你们分。” 有孩子摘了野果来，用大叶子包着，放在韩野和笙宝面前。 笙宝和韩野吃完野果就去凑热闹，看孩子们杀鸡剖肚，两人看得一起拍手哇哇叫。 “好脏好脏。”韩野嫌弃地往后跳脚。 “二少爷别怕，一会我们拿到河边洗干净就好了。” “我们不能去河边。”笙宝认真道。 “我们可以去。”几个大孩子道，“你们年纪小的都不能去。” 笙宝和韩野就在山上等着，一会摘花，一会扯果，一会又扣泥巴。 时间过得很快，香味渐渐散发出来时，所有孩子都围到了火堆旁边。 笙宝蹲到四哥五哥身边，流着口水问：“四哥，好了吗？” 四郎翻动着手里的鸡，“快了快了。” “四哥，我要鸡腿。” “我也要鸡腿。” “好好，一会鸡腿分给你们。” 四郎的年纪算是大孩子那一波了，他就和小五一起负责烤笙宝拖过来的大肥鸡。 这只鸡是真的肥啊，烤得滋滋冒油。 油滴到柴火上，嘭一声火苗蹿起来。 笙宝和韩野一起朝后蹦。 “哇，着火啦着火啦。” 韩野拍着手大笑。 笙宝看着火苗蹿起来，心就跟着一颤一颤的，忍不住双手抓住水桶，要是火苗再敢蹿出来，她就一桶水浇灭它。 绝对不能再让它烧到旁边的树。 “好啦好啦，应该熟了。” 四郎把烤得焦黑的大肥鸡拿下来放在五郎铺好的大叶子上。 “四哥，火，火，快灭火。”笙宝提醒。 “马上，我先看一下熟了没。” 在野外生火很麻烦，妹妹打从第一次出来和他们烤鸟蛋就总想让他们先把火灭了。 次数多了，不仅四郎和五郎，其他孩子也知道了。 为了照顾笙宝，大家都会在用完火之后及时灭火，灭得一点火星子都没有的那种。 当然，他们以前用火也会灭，只是没这么着急没这么认真。 “四哥，熟了吗？”笙宝小脑袋凑过去，“熟了快灭火。” 四郎用树枝把鸡肉分开，确定里头没有血水后连连点头，“熟了熟了。” 第98章 买，便宜点 韩大郎一连生了好几天的病，笙宝和韩野烤鸡烤得不亦乐乎。 韩老爷终于意识到不对时，家里的鸡去了十只。 韩老爷：“……” 村子里的孩子们跟过年一样高兴，每天早早的上山等着。 挖坑的，捡柴的。 还有几个孩子专门挖泥。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新方法。 就是用泥巴把鸡包裹住放在火堆里烤，然后再敲开串到棍子上烤，鸡肉会更好吃，也更容易熟。 六禾村的村民们都知道了，自家孩子跟在韩老爷家小少爷屁股后头分肉吃的行为。 大多数村民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吃一只两只，他们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韩家那么有钱，他们可能还会在询问孩子吃的多少后惋惜自家孩子没有多吃一点儿。 但一连吃了韩家那么多只鸡。 有良心过不去的村民坐不住了。 有人找到村长家，也有人找到了元家。 毕竟村子里能和韩家说得上话的也就这两家。让他们直接去韩家门上说话，他们可不敢。 万一韩老爷较真，让他们赔钱怎么办？ 元老头才送走一波村民，村长就上门了。 “元老弟。” “村长，快屋里坐。” 村长摆手，“别客气，笙宝还在家不？” “刚出门。”这孩子玩野了，睁开眼就想往外跑。 “唉，”村长叹一口气，“元老弟，我今儿来找你，就是说说孩子们的事，虽然这是韩家小少爷拿出来的鸡，但天天去吃，这，你说这……” 元老头也跟着叹气，算起来，他家几个孩子吃得最多。 村子里十来个孩子才能分一只鸡，他们家三个孩子加上韩家小少爷还有韩家两个仆人就能分一只。 “村子里的人怎么说？”元老头问。 “孩子们都吃了，也不能一家抓一只鸡还回去，”村长叹气，“大家想着，是不是各家出点米面菜蔬的送到韩家去。” 元老头点头，他们家也是这么想的。 “那这事村长你送去？” 村长就笑看着元老头，“元老弟，你们家和韩家近，要不这事儿还是你们来，回头我把各家送来的东西都给你们送过来，你们去了，和韩老爷好好说说，咱们村人都是好的，可别让韩老爷误会，赶明儿大家还想去韩家做工呢。” 去韩家做工，就在家门口，去一天结一天的钱，多好的差事，大家伙一点儿也不想因为几口肉就惹怒韩家。 一只鸡顶天了百八十文，大家伙一年春种秋收，再加上佃租的，只要手脚勤快麻利，在韩家手里最少能赚三四百文。 元老头就知道这件事要落在他们家头上。 “你是村长，村子里的事，你哪能面都不出，这可不像话，我最多和你走一趟。” 村长：“……” 这话怎么说的，他不去就是要把村长位置让出来一样。 韩野抓鸡已经熟门熟路了。 一大早起来，他就梳洗穿戴好，早食匆匆吃两口就到门口等笙宝。 笙宝一来，两个小孩儿照例跑到韩大郎窗下吼一嗓子就直奔后头。 鸡笼空了一只，养鸡的下人一看见两人又来就想哭。 “小少爷，不下蛋的鸡都抓完了，这些都是要下蛋的，不能抓了。” 这件事他们已经告诉韩管事，韩管事似乎也禀报老爷了，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几天过去了，老爷一点动静没有，小少爷还能来抓鸡。 再让小少爷这么抓下去，鸡没了，小少爷有没有事他们不知道，他们可能真要有事了。 韩野小眉头拧起来，“那我抓下蛋鸡。” “不行，鸡要下蛋。”笙宝先下人一步拒绝，在他们家，下蛋的鸡都是宝贝，不仅不能杀，吓都不能吓，一不小心吓到，鸡就可能好几天不下蛋。 “我要吃鸡。”韩野不高兴道，“烤鸡很好吃。” 笙宝没忍住，舔了一下嘴角，“可是没有鸡了。” 韩老爷转出来，“没有鸡了，你们可以去村子里买，当然，要是你们想要我家的下蛋鸡的话，也可以出钱买。” 两个小娃儿一起看过去，韩老爷手里轻敲着折扇，脸上笑眯眯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韩老爷还真的没有很生气，几只鸡而已，他们家出得起。 但出得起并不代表他能一直这样让两个孩子每天两只鸡的嚯嚯。 这么嚯嚯下去，金山银山都要空。 “买？”笙宝摇着小脑袋，“没有钱钱，给奶奶，买牛牛。” 元家的牛还没有买到，笙宝却是一直记得她的钱给奶奶买牛了。 哎，不说就想不起来，一说起来，她又想吃牛肉了。 韩老爷被笙宝噎了一下，“你的钱买牛？你们家买牛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奶奶钱不够，买不了。”笙宝仰着小脑袋，“韩伯伯，你买牛牛，吃牛肉？” 韩老爷嘴角抽了一下，敢情这妮子买了牛是想宰了吃肉啊。 “牛可不能随便杀，杀牛都要到官府报备，病牛老牛才能获得衙门允许拉到牛市去杀。” 笙宝张大了嘴巴。 爷爷奶奶都说不能杀，韩伯伯说能杀，所以到底谁说得对？ “好了，我们现在不是说牛，是说鸡的事情。” 韩老爷看着韩野，“这鸡是我养了给全家人吃的。你要是把它们都杀完，家里人还吃什么？” 韩野指着鸡笼，“还有很多很多。” 韩老爷，“那些都是我的，你想要，要拿钱来买。” 韩野：“……我也没钱，吧？” “你有的，过年你的压岁钱都在你娘收着，还有你自己收着的钱。” “你是男子汉，怎么好拿我的鸡去做人情？你不该买属于你的鸡吗？” 韩老爷柔声询问，像一个古惑孩子的坏人一样。 韩野和笙宝一起愣愣点头。 韩老爷笑，“你愿意和小伙伴们玩儿没有错，但你要花自己的钱和小伙伴们玩，那样才会更开心。” “我买鸡。”韩野握爪道。 韩老爷笑了，“亲父子明算账，一斤我算你便宜点儿，就十文，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要便宜。”韩野霸气道。 笙宝赶忙扯了一把韩野，“要，要便宜。” 她和奶奶出去买东西，都要便宜点的。 第99章 银货两讫 笙宝拽着韩野到旁边说悄悄话。 “不便宜就吃亏，不要吃亏。” 韩老爷：“……” 悄悄话不应该小声一点不让人听到吗？ 你们的音量，挪不挪这两步没差别啊喂。 “我不要吃亏。”韩野认真道。 “对，不能吃亏。” 两个小孩儿商量完又挪回来，韩老爷全程笑眯眯看着，好似一点没有发现。 “我要便宜。”韩野对韩老爷说道。 “一斤十文，那你们挑一只鸡来称吧。” 两小孩儿立马欢呼起来，笙宝冲上去指着一只昂着脑袋的老母鸡。 韩野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冲过去也指了一只鸡，“要两只。” 韩老爷示意下人把鸡抓出来，然后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开始称重。 秤杆上的刻度密密麻麻，两小孩儿一起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 “看到上面的点了吗？那是秤星，一个秤星是一两，到这，是一斤，这里是两斤，这里是四斤。” 韩老爷指着秤杆上的称星给两个小孩儿介绍，“这鸡太肥，超过了四斤，这个时候就把秤杆翻一边，这边能称二十斤重的东西。” “你们要不要先来试试？也可以给你们称重哦。” “要是这杆秤称不起来，我还有一百斤的秤呢。” 韩老爷挤眉弄眼，跃跃欲试。 笙宝和韩野听得眼睛大亮，都觉得这是个新奇又好玩儿的游戏。 三人一拍即合。 韩老爷亲自让下人拿了一根布带来，“来，小野，你是男子汉你先来。” 笙宝不干了上前一步，“我也当男子汉。” 韩老爷：“……” 他的法子有点损，想着先拿自家孩子来试的。 “我才是男子汉，你不是，你是女娃儿。”韩野挤开笙宝，“男子汉有鸟鸟，我有鸟鸟，你没有！” 笙宝：“!” “没有鸟鸟我也是男子汉！”笙宝磨牙，举起了小拳头，“我先！” “不要！”韩野也举起了拳头，两小孩儿对视，火花四射，好似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韩管事带着下人扛了另一杆称过来，“老爷，老爷，大秤来了。” 韩老爷揉了揉眉心，一手抓住一个孩子，“还有一杆秤，你们两人一起称。” 这一秒，韩老爷捉弄人的兴致淡了三分。 这到底是捉弄两个孩子还是捉弄他？ 笙宝看见韩管事带来的大秤对韩野道：“让给你，我不要了。” 说完就噔噔噔朝韩管事跑过去，跳着脚道：“称我，称我，快称我。” 韩野对比了一下两杆秤，也不干了。 “我也不要了。” “我大，你小，大的给我，小的给你。”韩野抓着笙宝的手臂想把人拉到小秤旁边。 “不要，你才是男子汉。” 笙宝甩开韩野，抓着大秤不撒手，“这是女孩儿，你有鸟鸟，不是女孩儿。” 韩野：“……” 韩老爷：“……”他到底为什么要说称孩子的话？ 韩老爷把韩野抓过来，“好了好了，快来称，还称不称了。” “称。”韩野很委屈，他想当有鸟鸟的女孩儿了。 韩老爷拿了布条在韩野的腰上绕了几圈，确定没有问题后，让下人用秤钩从韩野后腰处勾住韩野。 笙宝好奇地看着。 韩野也扭着脖子去看，韩老爷拍了他一下把人拍了转过去。 秤钩勾稳，韩野被人从后头提起来。 “哇！啊！好玩好玩好玩，高一点，再高一点。我要更高更高。” “别动，动了称不准。”韩老爷拍了韩野一巴掌。 韩野立马老实了，但这称也称不起来韩野。 韩老爷很满意，看来鸡没白吃。 笙宝那边，韩管事让人拿来了箩筐，笙宝张开手臂等着被绑，然后被人放进了箩筐里。 笙宝双手扒在筐边，“不对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笙宝指着韩野，“绑，要绑。” 笙宝小手比划着，示意要拿绳子绑住她的腰再称，她还等着飞起来呢，怎么就把她放进筐子里了。 众人：“……” 韩管事默默看向罪魁祸首韩老爷，韩老爷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忍住笑道：“笙宝啊，还是这样称吧，绑绳子你们晃得厉害，会称不准。” 笙宝：“……”这是称得准称不准的事吗？ 在笙宝的坚持下，她也如愿绑上了布条，身体腾空，笙宝忍不住拳打脚踢的欢呼。 然后她的身子转了一个圈，又转了一个圈。 “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好好玩好好玩。” 韩老爷：“……” 韩管事艰难地给两个小孩称了重。 韩野三岁，重三十六斤，实打实的小胖墩儿。 笙宝两岁一个月，只有十九斤，是个瘦弱的小姑娘。 韩老爷摸着笙宝的小脑袋，心疼道：“笙宝啊，你要多吃一点儿啊，长胖点才好看，看你现在瘦的。” 笙宝点头，指着倒挂在秤钩上的大肥鸡，“吃烤鸡。” 韩老爷笑，“对对对，吃烤鸡，你们也可以买了让厨娘炖给你们吃，天天吃烤的容易上火。我们家厨娘手艺不错，炖的鸡很好吃的，还能喝鸡汤。” 笙宝咽了咽口水，心动了，拉着韩野道：“吃炖鸡。” 韩野对烤鸡更有兴趣，“不要，我要拿到山上烤。” 笙宝：“我要炖，喝汤，好喝。” 两个小孩儿又僵持不下。 “好了好了，炖鸡烤鸡你们一会再说，来，你们看好哈，两只鸡，一共九斤二两。一斤十文，九斤就是九十文，二两给两文，一共九十二文，银货两讫，小野，给钱吧。” 韩老爷朝韩野伸手。 韩野在身上摸了摸，“在屋里。” “没关系我等你拿来。”韩老爷特别好脾气。 “好。”韩野应一声，拔腿就跑。 笙宝跟在后头跑，“我帮你。” 韩老爷看着两个小娃儿跑走的背影，笑得见眉不见眼。 匆匆赶来的韩老太太和韩太太。 “老爷，你真要把鸡卖给孩子？这，这……” “这挺不错的，你不是想收孩子的钱吗，以后拿好，这钱给你买脂粉吧。” 韩太太：“……”她是这个意思吗？ 韩老太太：“你就闹吧，你当心孩子回头知道了跟你闹。” 第100章 数钱 笙宝跟着韩野跑到韩野的院子，韩野噔噔噔就朝卧房冲，没过一会，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来。 木箱打开，全是零散的铜板。 铜板都没有串，就那样堆在里头，看上去颇为壮观。 “哇。”笙宝惊叹，好多好多钱啊。 她没有了呢。 笙宝突然有点儿难过。 她也好想有一点钱。 韩野啪一下把钱匣子合上，“快走快走，去找我爹。” 笙宝瞬间收起了伤春悲秋，跟在韩野身后就冲。 两小孩很快抱了钱回来，韩野把钱盒子推过去。 这些是他自己收着的钱，他这会完全忘了他还有很多压岁钱在他娘那。 木匣子打开，韩老爷看着散乱的铜板问道：“你不应该把钱数好给我吗？” “啊？”韩野抬起了脑袋，数数？ “我不会数很多。” 笙宝也咽了咽口水，虽然她能数一些数了，但要一口气数到几十，她也做不到。 韩老爷笑眯眯地把钱都倒出来，“你不会数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韩野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显然不乐意。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拿给别人数，但你要给别人付工钱。” “我会数。”笙宝立马蹲下去朝自己面前扒拉铜板。 她可以挣这份工钱。 韩老爷：“……” 韩野：“你帮我数，我分你吃烤鸡。” 笙宝：“……你一起数。” 两小孩儿大眼对大眼，韩野叹气在笙宝身边蹲下。 韩老爷高兴了。 “你们会从一数到十吧？我记得你们会了。” 韩野和笙宝：“……” 他们还真会。 当然，他们也只会从一数到十，就是数得费劲一点儿罢了。 费劲没关系，韩老爷有的是时间等着他们慢慢数。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不忍看两个孩子被韩老爷坑，已经早早离开。 笙宝和韩野各自蹲在一边，韩老爷指了地上的铜板道：“你们先从一数到十，一人数出一堆来。” 两小孩儿一个个扒拉着铜板开始数。 数得很专注，韩老爷也不打扰，只看着，要是两人数错了，他也不提醒，多了他就收下，少了就让两人重数。 “一二三……八九十。” 韩野把一堆铜板拨到一边看向韩老爷。 韩老爷面上笑眯眯，心里有点小遗憾。 不多不少呢。 笙宝也数完了自己的一堆，奶奶告诉她，不确定的时候，就重新数一遍。 于是笙宝又认真重新数了一遍，发现没错后把铜板扒拉到一边看向韩老爷。 韩野嫌弃，“你真慢，我早就数完了。” 笙宝不想搭理韩野，于是把脑袋扭到一边。 韩老爷把两堆铜板放远了一点儿，并列放好。 “来，你们一人再数一堆。” 韩野和笙宝一起蹲下去，有了刚才的经验，两人都快了一些。但笙宝还是数了两遍。 “你！”韩野嫌弃地话才说了一个字，笙宝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甩了过去，韩野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哼！”笙宝重重哼一声，“再说不帮你！” 韩老爷就看着蠢儿子犯蠢，等两个孩子吵完，他继续让两人数。 韩野数第三堆，速度更快，“一二三五七八九十。” “错了，数错了。”笙宝抬起头大叫。 韩野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没有。” “就是错了，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没有六，你没有六！” 笙宝的声音吼得比韩野大，好似谁声音更大，谁就对一样，韩野气势弱下来，开始怀疑自己。 “你快数。”笙宝催促，她也不数自己的了，就看着韩野，等着他再数一遍证明他数错了。 韩野不太高兴，食指戳在铜板上，数一个数，铜板往旁边扒拉一下。 “一，二，” 两个小孩儿一起数，然后他们发现，只有八个数。 韩野和笙宝：“……” 这次不用笙宝说，韩野又数了一遍，的确只有八个数，他不好意思地又扒拉了两个铜板过来。 韩老爷笑眯眯把那堆铜板拨到韩野之前数的两堆后头，“继续。” 有了这次的教训，韩野的急躁收了收，笙宝也数得更认真了。 两个小孩儿都认真地数两遍，确定没错才推给韩老爷。 “好了，你们现在数一下，你们数出来了几堆铜板？” 韩野和笙宝眨巴眨巴眼睛。 “你们刚才从一数到十，就十个铜板，一斤鸡的钱，鸡有九斤，代表你们要数出九堆钱来，现在你们来数一数，这里有几堆了？” 两个孩子听懂了。 韩野数了五堆，笙宝数了四堆，一共是九堆。 “这里就是九斤鸡的钱，一共是九斤二两，小野，你还要给我两文。” 韩野看着自己瞬间缩水大半的钱匣子，舍不得。 他抱紧匣子冲韩老爷摇头，“要没有了。” 韩野自己拿的钱大部分是笙宝家给的。 韩大郎成亲，他作为滚床童子，得了六十六文，过年的时候元家给的压岁红包，拆开有六十四文。 一共就是一百三十文，还有村子里人给的，那些就比较少了。 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才两百出头一点。 一下给出去一半的钱，钱匣子空得很明显。 “你要反悔吗？男子汉说话算话，为了两文钱反悔，别人知道会笑话你的。” 韩野：“……” 他纠结了一下，扒拉出两文钱递给韩老爷。 “只有两文哦。” 韩老爷笑着点头，“当然，我只要二两的钱，不会多要。” “好了，现在鸡是你们的了，你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 韩野和笙宝看着大肥鸡又欢呼起来。 “快走快走，烤鸡烤鸡。” 两个孩子找了绳子熟门熟路的套住鸡脖子，拽了绳子就往外走。 韩老爷：“……”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拴鸡脖子走的，一时愣在原地。 韩野拽着鸡绕了个圈，先回到自己的院子，把钱又藏回去后才和笙宝一起拉着鸡往外走。 下人们默默跟在后头一路把鸡屎打扫干净。 小伙伴们等得望眼欲穿，远远看见两人牵着鸡来，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鸡来喽鸡来喽。” 韩野和笙宝被小伙伴们包围，又重新高兴起来。 第101章 建个学堂 元老头和村长一起带着几个村人敲响了韩家的大门。 大家手里大包小包，跟过年串亲戚似的。 韩家下人打开门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 下意识反应就是村子里出大事了，他们要找老爷帮忙？ 村长脸上挂上笑，“劳烦两位，我们想找韩老爷。” 一个下人去告诉韩管事，一人就在门口守着。 没一会，韩管事从里头走了出来，脸上也挂着笑容，“老爷在花厅，几位随我来。” 元老头登过韩家门，这会儿就颇为镇静。 村长和其他人就显得畏首畏尾起来，这么大这么干净整齐的房子，他们在外面看时想着有朝一日能踏进这样的房子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进来了，就一个感受，紧张。 不自觉就想去扯扯衣服，但手里都拿着东西没空，就更紧张了。 大家看着挺胸抬头的元老头，羡慕又佩服，不愧是经常和韩家打交道的人家。 大家心思各异往里走，韩老爷在花厅里，看见人来就笑着迎出来。 “是村子里出什么事了？”韩老爷看着大家手里东西不由问道，“元大叔？” “不是不是。”元老头连连摆手，说到这里，元老头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家里孩子胡闹，让韩老爷费鸡了。” 村长和六禾村众人：“……”不是让你委婉一点儿，这是哪门子的委婉。 韩老爷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无妨无妨，一点小事罢了，孩子们玩闹，高兴就好。” 六禾村众人：“……” 他们家孩子要是敢拿家里鸡这么高兴，他们肯定打断他们腿。 果然是大老爷家啊！ 元老头示意众人把东西放下，村长忙道：“都是自家种的一些东西，不值什么钱，韩老爷和小公子都是心善的大好人，当初我就说，大老爷来我们村定然是心大善的人。” 菜蔬米面，最贵重的也就两篮子鸡蛋。 韩老爷没有嫌弃，甚至心里还感叹这个村子民风好，当初他选中这里，也是听说这里民风比较淳朴，风水也不错，只是这个村子出去一趟不够方便，小村子也比较穷。 韩老爷现在就觉得，民风一项就抵百项。 村子里的人有心，韩老爷有意，双方聊得很是愉快。 “说起来，我倒是也有一件事想和村里商量，择日不如撞日。” 村长眼神飘向元老头，元老头轻轻摇摇头表示他啥也不知道。 韩老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丢出一个炸弹来。 “我想着，在村子里建个学堂，学堂我来盖，先生我来请，不知村长愿不愿意给划块地，这学堂盖起来，村子里只要适龄的孩子来上学，都不要束修。” 全场一静，六禾村人呼吸都屏住了，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们听到了什么？ 学堂？ 韩老爷要在村子里盖个学堂？ 不要他们束修。 村长没忍住一把掐在元老头大腿上，心里暗骂，老元老元，这么大的事你咋能一声不给我透！ 元老头大腿被掐得生疼，只能反掐回去，就掐住村长的手。 两人痛得忍不住呲牙。 六禾村的人在韩家待了近一个时辰，离开时，一个个脑袋都还是晕乎的。 他们村要有学堂了？ 要知道隔壁大囤村还是个大村子都没有学堂，他们这个小破村要有了。 嘿嘿嘿，这上哪说理去。 村长一回去就马不停蹄召集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开会。 先开小会，拿出一个章程来，再开大会，通知全村。 正好春种结束，各家都能抽出人手去帮忙。 他们出地出力，出钱都让韩老爷来。 笙宝和小伙伴们一点儿不知道他们这样每天疯玩的日子即将结束。 又美美的吃饱喝足，大家各自回家。 全村小孩儿一起把韩野送上桥，看着他安全回到韩家，这才送笙宝回元家，之后再各自回家。 笙宝玩儿累了，打着小哈欠回家，“奶奶困困。” “笙宝。”张氏一把将笙宝抄起来，揉在怀里就在她的小脏脸上狠亲了两口。 笙宝瞌睡都被亲飞了大半，一脸呆地看着张氏，“大伯母？吃肉肉？” 吃肉了吗这么高兴。 “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啊，大伯母高兴啊，比吃了一整只鸡还高兴。” 说得她好像吃过一整只鸡一样。 笙宝惊诧地看着大伯母，她都才吃了一个鸡腿，几块肉。 “真真是大伯母的乖乖宝贝儿，赶明儿你四哥五哥能去上学，都是咱们笙宝儿。笙宝儿就是咱们家的小福星儿。” 张氏坚信，村子里能盖学堂的话，有一大半都是笙宝的功劳。 是笙宝先在韩家学认字的，也是笙宝吵着说想要带小五去韩家学认字。 韩老爷就说要在村子里盖学堂了，不是笙宝的功劳，还能是谁的？ 还真让张氏猜对了。 笙宝在这其中起到了三分之一的作用，真正让韩老爷下定决心的是今天六禾村人的态度。 温暖从来都是相互的。 你暖我一下，我热你一下，人与人之间就会越来越有人情味儿。 “好了好了，你别吓到孩子，出去也别乱嚷嚷，自家的事自家知道就行。” 元老太从张氏怀里把笙宝解救出来，“奶奶，四哥五哥和我认字？大哥哥生病，没好。” 元老太揉着笙宝小脑袋，笑道：“你四哥五哥不是和你认字，咱们村要盖学堂了，等盖好了学堂，你四哥五哥就能去学堂里认字。” “学堂在哪里？” “还没盖呢，还要等几天。” “哦，”笙宝指着自己的小鼻子，“我也去学堂？” “你，”元老太看着小孙女儿，一下卡壳了，学堂都是让男娃娃去的吧，哪怕是村里的学堂，笙宝去，韩家和村子里会同意吗？ 笙宝小眉头皱起来，“奶奶？” “笙宝，你不是和韩小少爷一起跟着韩家大少爷认字吗？你去了学堂，是不想跟他们一起认字了吗？” 笙宝刚舒展地小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们一起去？” 元老太想到了韩家大少爷的腿，“笙宝，这不是你说一起就一起的，要问别人愿不愿意，我们不能强迫别人做别人不喜欢的事情知道吗？” 第102章 试一试 笙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听听不懂的道理时，总是容易犯困。 “娘，笙宝困了，我先带她去洗澡。” 芹娘话才落，元老二就自觉去打洗澡水。 元老大自觉去帮忙，不能帮小侄女儿洗澡，打洗澡水他可以，一滴都不能浪费。 六禾村的村民们今夜因为盖学堂的事激动得睡不着，笙宝却是好眠，一夜到天亮。 同样不太能睡着的还有韩大郎。 村民们上门感谢的事，传到了韩大郎的耳朵里，韩老爷答应盖学堂的事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韩大郎很烦躁。 本就面色苍白虚弱的他，更显颓靡。 他觉得他好似被逼迫了，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 但他的心底又有触动，为六禾村人能上门道谢而触动。 韩大郎就更烦了。 第二天，笙宝起床，洗漱好吃了早食才被放出去，四郎和五郎把她护送到韩家门口，看着她进去了，两人才转身离开。 笙宝到韩家就像到自己家一样，韩家的下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告诉她老太太老爷和夫人正在正厅用早食，小少爷还在院子里睡觉，大少爷的屋里也没有动静，建议她暂时不要去，听说昨夜大少爷院子的灯又亮到很晚。 笙宝直奔花厅，韩老太太韩太太和韩老爷刚用完早食，看见笙宝来，韩老太太笑着对她招手。 “笙宝来了，吃早食了吗？去准备一些笙宝喜欢吃的早食上来，去看看二少爷醒了没，把二少爷的早食也准备到这边来。” 笙宝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韩奶奶，我吃了，肚子鼓鼓。” 韩老太太笑着伸手摸了摸，“哦，那就玩一会再吃东西。” 笙宝点头，然后看向韩老爷。 “你今天找我有事？” “韩伯伯，”笙宝从韩老太太怀里挣脱，噔噔噔跑到韩老爷跟前，“韩伯伯，我，能去学堂呢？” “你也想去学堂？”韩老爷问。 笙宝点头，“我可以呢？” “你不是和大哥哥一起学，还有小野，你去了学堂，他们怎么办？” “一起去。”笙宝毫不犹豫。 韩老爷笑起来，“好啊，要是他们愿意一起去，你们就都去学堂里学。” 笙宝还不能听懂话里的潜台词，闻言高兴地蹦起来欢呼，“韩伯伯，你真好！” 韩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可能没那么好。 “韩伯伯，韩奶奶，韩伯母，我去找韩野，他懒猪，不起床。” 韩家三人都笑起来，“去吧。” 笙宝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就跑。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的笑容在笙宝离开后就落了下来。 “你这样做，大郎能出去？”韩老太太担忧地问。 韩老爷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还不知道，总要试一试。” 不试又怎么会知道能不能成。 “可这样，对笙宝那孩子，”韩太太斟酌着说，“是不是不太好？她知道了，会伤心的。” 韩老爷垂眸，“她是女娃儿，上不上学，认字就好，且她还小，再晚两年上学也无碍。” 这话韩老太太和韩太太无法反驳。 她们的家世也只是让她们比普通女子多识了两个字，并没有去过正式的学堂。 笙宝还不知道她被人坑了，一口气跑到韩野院子里，韩野院子里还安静。 韩野的确还在睡懒觉，这几天，天天出去疯玩的后果，除了费鸡，还费娃。 韩野感觉每天早上都很难睡醒，对于笙宝精神百倍的来找他，他还有点儿纳闷。 “你不困困……”韩野拍着嘴，打了一个又长又大的哈欠。 “我好累好累啊，不要出去玩儿。”韩野缩回被子里，整个人都盖了起来，从外头看去就是被子中间鼓了一团。 笙宝一巴掌拍在床板上，催促，“起床，起床，去学堂。” 韩野脑袋都没反应过来，“不去不去。” “学堂很好玩儿，很多很多人，四哥五哥要去。” 笙宝高兴地比划，她最开心能和四哥五哥一起上学。 韩野在被子里拱了拱，“去吧，你们快去。” 别来打扰他睡觉。 “起来。”笙宝一巴掌朝被子里的拱团上拍，“起来，起床！懒猪！懒猪！” 韩野吃痛，从被子里钻出来，生气道：“我!生!气！啦！” 笙宝就冲着韩野甜甜地笑，“很多很多人，上学堂好玩。” 韩野这次听清了，气散了一些。 “哪里有学堂？” 笙宝指着韩野笑，“韩伯伯，盖。” 韩野惊呆了，他爹发生了什么要拔毛？ “我爹要盖学堂？里面有很多很多人？” 笙宝重重点头，她就是这样听的，“你去，大哥哥去。” “你说，什么？”韩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大哥也要去上学，他大哥不是不上学了吗？ “大哥哥，我们一起去。”笙宝掰着手数。 韩野：“!” “快起床。”笙宝拽着韩野的手差点直接把人从床上拽到地上，脸着地的那种。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你害羞，害羞。” 笙宝：哼，她才不害羞，又不是她换衣服。 韩野很快换干净衣服洗漱好，下人端了早食来，笙宝跑了那么多路，看着韩野的早食感觉又饿了。 韩野熟练地把肉粥推过去，“给你。” 笙宝瞬间满意，接过粥就大口喝起来。 两个小家伙儿津津有味地吃完，就一起去韩大郎的院子。 韩野以为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两人冲到韩大郎窗下吼一嗓子就走。 “这边。”韩野拽住走歪了的笙宝。 “不对不对，是这边，找大哥哥。” 笙宝拽着韩野走。 韩野：“会过病气。” “我在门口。”笙宝道，她觉得站在窗下没有站在门口好，毕竟她要说的事，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想看大哥哥点头。 她太矮了，站窗下看不见。 韩野只能和笙宝一起走到门口，两只小胖手轻轻在韩大郎门口敲了敲。 “大哥，我，不是，笙宝，找你。” 笙宝：“……” 屋子里的韩大郎：“……” 第103章 我有鸟蛋分给你 韩野拽了一把身后的笙宝再往前一推，笙宝五体投地出现在韩大郎面前。 趴着的笙宝：“……” 坐着的韩大郎：“……” 还不待韩大郎说话，笙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韩野转身就跑。 “你——站住！” 笙宝捣腾着小短腿在后头狂追，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韩大郎：“……” 韩大郎揉了揉胀痛地太阳穴，犹豫着要不要让大力把人抓回来。 他大概猜到两个孩子来找他会说什么。 就在韩大郎犹豫的时候，笙宝一个猛扑，一爪子拍在韩野后背，两个小孩子一起摔扑在地上。 柔软的草坪没摔痛，两人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草和泥。 “我不是故意的！”韩野大声道。 笙宝比韩野更大声地吼回去，“我！也！不！是！” “你就是！”韩野很生气，举着拳头，“你不讲道理！” 笙宝攥紧小拳头，用力吼回去，“讲！” 两个小孩儿看着彼此，眼睛里都有火花在闪。 下一秒，两个小孩儿朝对方冲了过去，拳打脚踢，你抓我挠。 嘴里还伴随着， “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讲道理！” 跟在后头的小安没想到这次两个孩子没忍住，很多次像这样的场景，他们都忍住了的。 “二少爷，不能抓脸，笙宝小姐是女孩子。” “笙宝小姐，那是二少爷的命根子，不能踢啊！！！” 韩大郎听见小安的大叫，差点一个着急从轮椅上滚下去。 小安艰难地扒拉开一个孩子，双手抱住韩野把人举到头顶。 韩野啊啊啊大叫着踢腿，一脚踢在小安脸上，笙宝在小安脚边双手扯着小安的裤带子要往上爬，“下来，你下来！” “二少爷，痛！不能踢，不不不，不是，笙宝小姐，松手松手，裤裤裤带子不能——扯啊！！！” 小安夹紧双腿，裤子摇摇欲坠，半个屁股都露在了外面，风一吹，嗖嗖的凉。 小安快哭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咳，咳咳咳。” 韩大郎一句话未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似要把肝肺都咳出来。 “大哥哥。” 笙宝立马松开手朝韩大郎跑过去，韩野也挣扎着要下来，“大哥，大哥。” 小安差点把孩子丢了去拉裤子，韩野一落地，小安立即把裤子拉上去，心里松一口气一边系裤带子一边朝韩大郎那边走。 难，太难了！ 为什么小娃儿打架会那么可怕？ 笙宝冲到韩大郎身边，踮着小脚去拍韩大郎后背，“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大力去倒了温水来，韩野冲过来，也跟着去拍韩大郎后背。 两个小孩儿力道不一，但力气都不小，韩大郎被拍得，直接咳出一口老血来。 “大郎！”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韩老爷韩太太和韩老太太正好看见这一幕，三人惊呼。 “大夫，大夫，快去请大夫。” “血，大哥，你吐血了。”韩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怕又惊，眼泪一下涌了下来。 笙宝也吓呆了。 大哥哥吐血，吐血要怎么补？ 喝血补吗？ 笙宝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上次被娘亲咬到，好痛痛的。 笙宝立马转头看向韩野，二话不说冲过去拽起韩野的胳膊，把韩野袖子往上撸。 韩野正哭得着急，被笙宝拽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笙宝把他白溜溜的胳膊递到韩大郎面前。 “大哥哥，补补。” 韩大郎：“……” 赶过来的韩家众人：“……” 笙宝认真道：“喝一点，补血。” 吐血了，喝一点血补血，没毛病吧？ 韩大郎没忍住，笑起来，又掩唇轻咳了两声，忍不住揉了揉笙宝地小脑袋，“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父亲母亲祖母别担心，我没事，”韩大郎接过大力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漱口，“我胸口一直堵着一股气散不出去，咳了这一下，感觉好受了许多，还要多亏了笙宝和小野。” 韩老爷韩太太和韩老太太一起看着韩大郎的脸，他这会的脸色的确红润了许多，好似重新焕发了生机。 “笙宝，是谁教你，吐了血要喝血补？”笙宝刚被夸，正高兴着，“奶奶说，吃什么补什么。” “那为什么不喝你的？！”韩野把胳膊收回去，藏在背后不肯再拿出来。 “我的，痛。”笙宝说得理直气也壮。 众人：“……” 韩大郎又笑起来，看着笙宝，发自内心的感觉开心。 怎么会有这么机灵聪慧的孩子，直让人想要心疼。 “笙宝，韩大哥问你，你觉得外面怎么样？” 笙宝歪着脑袋，“外面？” “嗯，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笙宝自动理解为出了家门在山上疯跑的时光，“山上好玩，烤鸡好吃，果果好吃，很开心。” “你可以带我去吃烤鸡吃果果吗？” 韩老爷韩太太和韩老太太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韩大郎不确定他现在想不想去学堂，但他能确定，他想和笙宝出去走走。 去看一看，笙宝是如何长成这样纯真的模样。 他想了解她的童真，还想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黑暗，外面的人有多肮脏，她要有警惕心，要学会保护自己。 笙宝着急的朝他奔过来，笙宝拉住韩野的手臂和他说喝血补补，她认真地告诉他她怕痛。 他一点不生气，还想保护她，像哥哥保护妹妹那样保护她。 若说之前，他对笙宝，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寄托，那么现在，他对她生出了疼惜。 他想让她一直做他的妹妹，他想要保护她，也想一直感觉这样被妹妹在意的感觉。 很温暖。 韩大郎看着笙宝，笙宝也看着韩大郎，韩野被忽略，不高兴地插进来，“大哥，我带你去，我有钱，买鸡。” 笙宝立马反应过来，她没钱。 “他有钱，”笙宝指着韩野，“伯伯鸡要钱，我没有。” 韩大郎：“……” 韩老爷：“……” 笙宝弯着眼睛笑，“我有鸟蛋，都分给大哥哥，大哥哥快快好。” 第104章 谁不想知道呢 说风就是雨。 上一秒还吐血的韩大郎，下一秒就要和笙宝一起出去疯玩。 韩野抱出自己的钱盒子，不太舍得，“大哥，你有钱？” 他要没钱了，就一点点了。 韩大郎笑起来，一伸手，大力就把一个钱袋放在韩大郎手上。 韩大郎打开，从里头拿出一角银子来，“够了吗？” 韩野和笙宝一起扭头看向韩老爷，“够了吗？” 韩老爷：“……”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两个小孩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韩老爷不得不点头。 “噢耶！够了够了！” 韩野抱紧自己的钱盒子一把拿过韩大郎手里的钱就塞给韩老爷。 “爹，给你！” “很多钱。”笙宝补充，她们家收到银块时，都是很多钱，“要找。” 笙宝拽住要冲出去的韩野。 韩老爷，“还没捉鸡，不知道多少斤两，找不了。” “快走啊，捉鸡啦。” 韩野这次一拽笙宝就跟着跑，两小孩儿小短腿捣腾得飞快。 给钱的韩大郎：“……” 收钱的韩老爷：“……” 韩野和笙宝一起熟门熟路的选两只大肥鸡，催促下人，“快抓快抓。” 等韩老爷一行人到的时候，下人已经把鸡抓了出来。 “快称快称。”韩野又催促。 韩大郎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一时觉得很新奇。 笙宝想起来了什么，走到韩大郎身边看向韩老爷，“韩伯伯，称。” 韩老爷看着笙宝小手指着的韩大郎，无言以对。 韩大郎不明所以，“称什么？要我称吗？” 难道他爹称秤还会骗小孩儿？ “称称，很高很高，转圈圈，好玩儿。”韩野凑过来，兴致盎然，显然还想再称一遍，享受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两个小孩儿连比带划，韩大郎似懂非懂地看向韩老爷，“你们大哥不用称，他不喜欢飞高转圈。” 韩大郎：“……”他懂了。 称人啊。 “我不用。”韩大郎摆手拒绝。 他已经能想象到他爹是怎么称两个小娃儿的了，从后面把人勾起来，把人吊在半空中。 看着两个被坑了还一脸兴奋的孩子，韩大郎觉得，他们果然还是太天真，还需要很多磨练才能长大。 两只肥鸡一百零五，韩大郎拿出来的银角有四钱五分，就是四百五十文。 笙宝算不出来，但以她看哥哥奶奶他们数钱的经验来看，得找钱。 韩老爷只能当着孩子的面把账算清楚，拿了三百四十五文钱交到韩大郎手里。 两个孩子这才作罢，熟门熟路的牵着鸡走。 “不是要出去？”韩大郎跟在两个孩子后头，跟着跟着发现了不对。 他们不是要出去吗？为什么要牵着鸡往回走？ 这鸡拉的，咦，好脏。 再走，弄得满院子都是怎么办？ 韩野抱着怀里的盒子对韩大郎说道，“我要藏好。” “那你去，鸡放在这里，等你出来再牵，它很脏，别把院子弄得到处都是鸡屎。” 很恶心的好不好，难怪他之前似乎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原来都是这小子搞的鬼。 韩野：“你们等？” 笙宝看向韩大郎，韩大郎点头她就跟着点头，韩野得到两人的保证这才放下鸡抱着钱盒子往回跑。 笙宝一个人牵着两只鸡，大肥鸡悠闲地啄食。 “大哥哥，牵呢？”笙宝把一个绳子递给韩大郎，韩大郎摇摇头。 “不咬人。” “很乖。” 韩大郎默默伸手接过绳子，“为什么要牵着走？”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它会走。”笙宝回。 韩大郎：“……”会走的就要这样牵吗？还好他不会走了。 等等，不对。 韩大郎摇头，努力把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摇掉。 “大哥哥？” “我没事。”韩大郎挤出个笑来。 韩野很快跑回来，接过自己的鸡和笙宝一起牵着往外走。 韩大郎的轮椅出门不方便，下人抬了滑杆来，大力把韩大郎抱到滑杆上。 这一刻，韩大郎是窘迫的，耳朵尖子都红了，有种想要退回去的冲动。 他似乎太冲动了，这样出去真的好吗？ 笙宝牵着鸡走过来，“哇。” 她的小手试探地摸上滑杆，像第一次看见轮椅时，满脸都是惊奇和艳羡。 想摸，想试，没见过。 韩野也没见过，在他的印象里，大哥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 “大哥，我摸摸？” 韩大郎那颗生出退却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你们想坐吗？” 两个小孩儿一起点头。 韩大郎张开双手，“一个一个来。” “大郎。”不放心跟出来的韩太太忍不住开口。 她看出来了韩大郎想抱两个孩子坐在腿上，她很担忧，会不会让韩大郎的腿变得更严重。 韩老爷也很担忧，但见韩大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淡，韩老爷往前一步挡住韩太太。 “大郎有分寸，让他们去玩儿。” 韩大郎没回头，张开手，韩野冲过来，小心地看一眼父母，“大哥？” “来，大哥抱你坐。”韩大郎笑道。 韩野张开手，韩大郎抱住韩野的腰，双手用力青筋都暴突起来，太长时间没有用重力，韩大郎要举起韩野很费劲。 他的脸红了，这次是用力挣红的。 “大哥，快点快点儿。”韩野催促。 韩大郎：“……” 韩老爷和韩太太：“……” 韩大郎又是一个用力，终于把韩野抱了起来，放在双腿上。 双腿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重量，发出声响，韩大郎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大力一直观察着大少爷的神色，见状把韩野抱了起来。 入手是个小肉球。 韩大郎松一口气，笑着看向笙宝。 笙宝牵着鸡往前跑，“大哥哥，自己走。” 大肥鸡被拖得在地上摩擦，发出惨叫。 “笙宝，等等我。” 刚站稳的韩野立即跟着跑，手里的大肥鸡也惨叫连连。 韩大郎第一次全程目睹两小孩虐鸡的画面，一时惊得都忘了言语。 什么羞囧，什么难看，全都忘到了一边。 他只想说，这两只鸡好惨。 不是要烤鸡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它们？ 鸡们：谁不想知道呢。 第105章 挺期待 四郎五郎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很快围过来。 大妮二妮从笙宝手里接过大肥鸡，照例心疼大肥鸡一秒。 两人很想说下次她们可以帮忙笙宝抱鸡，但见笙宝高兴的模样，她们又忍住了。 大铁蛋则是接过韩野手里的鸡，和大妮一起先把鸡抱在怀里安抚。 小铁蛋几个小孩儿小心地拿着大叶包过来，大叶包打开，蚯蚓在里头疯狂扭动，除了蚯蚓还有一些其他小虫子。 孩子们把叶包凑到两只鸡面前，让它们吃。 大铁蛋和大妮轻轻把鸡放下，大妮二妮儿温柔道：“快吃吧，多吃点儿，吃饱饱的。” 孩子们都觉得大肥鸡们被吓到了，掉了肉，等着烧水杀鸡的功夫，还能再喂喂让鸡长长肉。 鸡多长他们才能多吃不是。 四郎和杨小驴正在生火，两个灶坑，都是他们这几天用的。 其他孩子快速在附近捡柴火，看见漂亮的野花也会顺手摘回来给笙宝。 下人把滑杆放下来，滑杆放不平，两个下人只能用力稳住。 笙宝指着她经常坐的大石块，叫五郎摘了大叶子来铺在上面。“大哥哥，坐？” 韩大郎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外人，在他的记忆中，孩子也可以是恶魔。 他的心一直提着，他发现有孩子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他不由紧张地抓紧滑杆。 但他们的目光里只有好奇，是那种很清澈的眼神，有孩子会羞涩的对他笑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走开。 他们对他，似乎没有恶意，都能很平静的接受他的样子。 韩大郎心里是松一口气的，看着四处有序忙碌的孩子，韩大郎的眼中也装进了好奇。 “大哥哥，干净的。” “好，我就坐这儿。” 韩大郎示意大力把他抱过去，坐在那里还能靠着树，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石头正好在中间，也够高。 等韩大郎坐过去他才发现，这个位置的好来，坐在这里，能把周围都看清。 这是四郎特意给妹妹选的位置，大石头也是他带着孩子们挪过来的，坐在这里，笙宝能看清周围，他们也能轻易看见笙宝。 大石头旁边还有一块小一些的石头，是韩野的。 当初为了这两个座位，两个孩子还差点打架。 韩野也想坐更大的石头。 “你坐这里。” 韩野指着自己坐的石头对笙宝说，笙宝都把那块大石头让给他大哥了，韩野下意识觉得他也似乎也应该把他的石头让出来。 笙宝一点没客气，高高兴兴坐在旁边，小安从远处又搬过来一块石头，和笙宝现在坐的这块差不多，放在笙宝旁边，笙宝就拍了拍这块石头，韩野立马坐下去，然后笑起来。 四郎和杨小驴把火点燃就带了大孩子去打水。 他们有一个旧木盆，是杨小驴从家里拿出来的，用完了晚上还要拿回去的那种。 打水洗鸡装鸡都用这个盆。 火上放了两个破陶罐，一个是大妮二妮从家里带出来的，另一个是元家的，晚上也要拿回去。 两个罐子都用来烧热水，一会要烫鸡拔毛。 “大哥哥要吃鸟蛋。” 笙宝从石头上站起来，各自的忙碌的孩子们分出几个人过来。 韩野立马叫了大平小安一起走。 笙宝不忘交代韩大郎，“大哥哥，你乖乖，等我哦。” 韩野跟着点头道：“大哥，要乖乖哦，我们很快很快回来。” 韩大郎：“……” 两个小孩儿走在前头，明明个头最矮，却像孩子王一样。 笙宝站在树林中，慢慢闭上眼睛。 这几天大家都有烤鸡吃，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来掏鸟蛋了。 “这棵，那棵，还有那棵。” 笙宝一连指了三棵树，韩野带着大平小安走到一棵树下，其他孩子们自觉去了另外两棵树，爬树厉害的孩子唰唰两下爬上去。 笙宝看见还有爬树厉害的没上去，就又指了两棵。 没一会，上树的人就揣着鸟蛋小心翼翼地从树上下来。 不是怕被摔，怕鸟蛋碎了。 有孩子把垫了大叶子的旧篮子拿过去，揣了鸟蛋的孩子就把鸟蛋从怀里掏出来小心地放在篮筐里。 大平排在最后，好像格格不入，又好像特别融入。 等大家都把鸟蛋放好，笙宝高兴道：“我拿。” 她要把鸟蛋拿给大哥哥看，她要让大哥哥先选。 “我帮忙。”韩野走上前，然后笙宝就和韩野一起，一人一边拿着篮子往回走。 “大哥哥，你看。” 笙宝小脸上都是笑。 “分你。” 韩大郎看着这么多鸟蛋，张了张嘴，“都给我？” “我的给。” “我的也给大哥。” “你们的是哪些？” 小安解释了一下选蛋的规则，每次掏鸟蛋，都是笙宝先分，剩下的就分给其他孩子。 当然，他们之前没有这么认真地选，都是孩子们烤熟或是煮熟了直接分出来。 这次笙宝就想让韩大郎自己选，选他喜欢的再拿去煮或是烤。 韩大郎看着笙宝和韩野，又看向两人后头尤其是刚刚爬了树的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对上韩大郎的目光，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他们的视线并不会刻意落在韩大郎的腿上。 其实六禾村的人对生病的人，都有多一分的包容。 这个和芹娘有莫大关系。 之前笙宝他们还带芹娘上山玩儿过。 芹娘很好看，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婶婶，婶婶生病了，他们要帮忙照顾，好好照顾。 韩大郎也是很漂亮很漂亮的人，漂亮的大哥哥也生病了，他们也要好好的帮忙照顾。 这就是孩子们对待韩大郎的态度，让他很舒服。 韩大郎认真地挑选了鸟蛋。 有个孩子大着胆子问：“漂，漂亮哥哥，不不不，韩，韩大少爷，要煮，烤？鸟蛋。” 孩子紧张的说不通顺，韩大郎却觉得他的紧张很可爱，他问：“可以烤一些再煮一些？我都没吃过。” 是的，韩大郎还没吃过。 上次笙宝送去的鸟蛋，韩大郎生病，没能入口，最后进了韩老爷韩老太太和韩太太的肚子里。 说实话，韩大郎还挺期待。 第106章 一起吃 被问话的孩子愣愣地点头，然后冲着韩大郎露出一个开心又腼腆地笑来。 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斑驳地洒下来，星星点点落在韩大郎身上。 山间的风，清清凉凉，温温柔柔。 周围是嘈杂喧哗的声音，韩大郎置身其中，却不觉吵闹。 他转动着脑袋，不时被附近的声音吸引。 杨小驴干脆利落的用一片石刀划开鸡脖子，那是孩子们特意磨的石刀，专门为了杀鸡用的。 几个孩子七手八脚拉住鸡翅膀鸡脚，大家合力，鸡血滴滴哒哒落到破碗里。 鸡血要给笙宝带回家，元老太会拿来煮血豆腐，特别好吃。 血滴滴落，滴滴答答到滴答滴答，韩大郎看着一时愣了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人杀鸡。 “快烫鸡毛。” 杨小驴把杀好的鸡放进木盆里，四郎端了热水小心地浇上去。 大妮带着几个孩子立马上手拔毛，明明热气还腾腾往上冒，他们好像不知道烫一样，手脚迅速地拔了毛。 拔下来的鸡毛也没有乱扔，都装进一个藤筐里，那是个粗糙的藤筐，是孩子们在山上随便扯了藤蔓编织而成。 孩子们把收集到的鸡毛还给韩野，韩野不要，笙宝就不客气的都带回去了。 拿回去洗干净晒干，可以装到衣服被子里，冬天盖起来就暖和了。 笙宝就有一件装了鸡毛的冬衣，她觉得臭臭的不想穿，但冬天特别冷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把鸡毛衣套在外面才被允许出门玩儿。 韩大郎还不知道，他只以为孩子们把鸡毛收起来，是要统一拿去丢。 孩子们很快把鸡毛拔完，杨小驴也把另一只鸡杀了。 拔干净鸡毛的鸡就要拿到河边清洗，内脏可以拿回去喂狗，元家没养狗，内脏就轮流给村子里养狗的几家。 二妮和五郎带着采野果的小队回来，把包着的野果打开，一个个奇怪的果子出现在韩大郎面前。 笙宝拿了一个红彤彤的小果递给韩大郎，“大哥哥，果果。” “这是，什么？” 外面的野果能随便吃吗？ 二妮小声儿道：“是裤衩果，很甜的。” 韩大郎看着手里这个长成个叉的小果子，一时无言。 这名字，认真地吗？ “大哥，很好吃。” 韩野迫不及待抓起两颗塞进嘴里，“我们吃很多很多。” 他们这两天在山上都是吃的这种小果子，很甜很好吃。 笙宝把手里的果子往前递了递，孩子们一起睁着眼睛看向韩大郎。 韩大郎捻起一颗小果子放进嘴里，是甜的。 “大哥哥，好吃？” 韩大郎点头。 笙宝高兴了，又抓了几颗给韩大郎自己也吃了好几颗。 “这又是什么？” 韩大郎拿起一颗黄色的小果子。 “是刺泡，还有这种红色的，乌黑的也是，都很好吃。”五郎说着咽了咽口水。 他都还没舍得吃呢。 韩大郎一一尝过去，酸甜口的，他眯了一下眼睛任由味道在口腔中回味。 还挺不错。 “大哥，好吃吗？”韩野问。 韩大郎点头。 “嘿嘿，”韩野高兴起来，又抓了一些递给韩大郎，自己也开心的吃起来。 五郎和二妮几人看见韩大郎都吃了也很高兴，几人放下叶包又去摘。 春夏之际，正是这些野果疯长之际。 孩子们很喜欢上山玩儿，因为他们总能摘到很多野果吃。 当然，大人们交代了，没有吃过的野果绝对不能摘，只能摘他们经常摘的这几种。 陌生的野果吃了会死人的。 鸟蛋熟得快，韩大郎才吃完野果，就有孩子把鸟蛋送了过来。 煮的和烤的都有。 “大哥哥，我来剥。” “我也剥。” 笙宝和韩野两人一人抓了两颗就敲，敲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去剥。 他们剥得很认真，韩大郎看着两人认真的模样，眼睛不由落在两人不算灵活的手指上。 然后他眼尖地看到两人的手指，颜色不太对劲儿。 黑红黑红的还有黄泥。 韩大郎一僵，他才想起来两人刚才抱了鸡过来似乎还没去洗过手。 然后，他们刚才就用这两双脏脏的小手给他抓野果。 等一下，两个孩子的手都那么脏，其他孩子的呢？ 韩大郎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大哥哥，吃。” 笙宝摊开小手，一颗剥得不太完整的鸟蛋躺在笙宝的手掌里。 鸟蛋上有点儿黄泥。 笙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韩大郎，“很好吃。” 韩野也把自己剥好的鸟蛋递到韩大郎面前，“大哥，给你，快吃快吃。” 吃完了他也要吃啦。 面对两个小孩儿童真的眼神，韩大郎默默接过了鸟蛋，鸟蛋是他刚才说要吃的。 大力知道大少爷干净的毛病犯了刚才他就想提醒来着，大力正要去打水，韩大郎已经一闭眼把鸟蛋塞到了嘴里。 烤鸟蛋的味道，有点儿腥，有点儿焦胡，似乎还有点儿咸咸的。 然后才是香味，鲜香。 忽略掉那些的话，味道还不错。 韩大郎吃了烤鸟蛋又吃了一颗煮鸟蛋。 煮的味道没有烤的香一些，但更鲜美。 都很不错。 韩大郎点头，“挺不错。” 笙宝高兴起来，“我剥。” 韩大郎笑着拿过笙宝手里没剥的鸟蛋，对上笙宝不解地目光，他笑道：“我来剥吧，你们是不是好几天没认字，我考考你们还记不记得《三字经》？” 韩野头皮都麻了，好心情瞬间掉了小半。 “记得，”笙宝却高兴起来，扯着小嗓子就开始背。 韩野跟着加入，两个小娃儿摇头晃脑，韩大郎趁机把鸟蛋都剥出来，一颗颗放进干净的大叶子上。 等两人背完，韩大郎也把鸟蛋剥完，还洗了手。 “不错不错，都还记得，洗了手快来吃。” 笙宝和韩野都欢呼起来，大力拿了竹筒上前，从竹筒里翻出水给两人洗干净手，三人就坐在大石头上，你一颗我一颗开心地吃起来。 其他孩子听到背书的声音，羡慕又敬佩地看过来，纷纷悄悄竖起了耳朵。 “笙宝和韩小少爷真厉害。”有孩子低低道。 “韩大少爷更厉害，笙宝说都是他教的。” “哇！”不知道地孩子小声惊呼。 第107章 女孩儿 “我也想学。”有个孩子小声道。 “我爹说，我们村要有学堂了，等学堂盖起来就送我去。” “哇！我也让我爹送我去。” 大妮和二妮带着几个小姑娘一起羡慕地看着男孩子们，她们的目光又落到笙宝身上。 她们没有办法去学堂，也没有办法像笙宝那样认字。 “你们去了学堂，学到的能不能教我们？二妮询问旁边的小伙伴。 小铁蛋挠了挠头，“你是女娃儿。” 二妮没说话，看向了笙宝。 笙宝察觉到有人朝她看过来，她咽下嘴里的鸟蛋走过来。 “二妮姐姐。” “你可以让笙宝教你。”小铁蛋说完立即跑了。 笙宝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二妮，“教？” 二妮脸都红了，“笙宝，你也要去学堂吧。” 在二妮的意识里，笙宝是能去学堂，笙宝是小福星，而且她已经认字了。 笙宝是村子里很聪明很聪明的孩子，他们两岁的时候，好多孩子都是只会跟在大孩子后头，但笙宝能和他们一起玩儿。 笙宝点头，“我要去。” 她没说她能去，说要去。 韩老爷答应了她，和大哥哥他们一起去。 笙宝很高兴，她还没有意识到韩大郎不想去这件事。 小女孩儿们全都用羡慕地眼神看着笙宝。 笙宝察觉到了什么，“你们也去？” 女孩子们全都摇头，“我们不去，我们要帮家里人干活。” 她们早上起来就要帮忙洗衣服打猪草，出来和笙宝玩儿，回去的时候也要捡了柴火带回家，回到家还要打扫院子，喂猪喂鸡，洗菜洗碗，像她们的年纪还算小，等再长大一点儿，她们就不能再出来这样和笙宝玩儿了。 像她们的姐姐，要在家干很多的活，然后说亲嫁人。 其实大妮的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换做以前，她肯定不被允许出来这样疯玩儿了。 但她要陪的是笙宝，他们家里孩子还算多，她们要干的活就不算多。 奶奶让她们好好带笙宝玩儿。 笙宝看着大家，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我也帮。” 大家都笑起来，她们不觉得笙宝要干活，她小，她有福气。 她们要是沾上一点儿福气，以后是不是就能少干一点儿活？ “笙宝，你会帮家里做什么？”有女孩儿忍不住好奇问。 笙宝掰着手指头认真数，“奶奶捶背。打水，抱柴火……夹菜，抱抱娘亲。” 一众孩子们：“……” 原来笙宝在家里也要做这么多活啊。 他们也干很多活，除了抱抱娘亲。 嗯，要是他们有一个很漂亮的娘亲的话，他们也愿意抱。 六禾村妇女：“……” “笙宝，你去学堂认了字，能不能教教我？”二妮把话题拉回了正轨，其他女孩都目光灼灼地看向笙看。 她们也想学。 笙宝想也不想就点头，“好啊。” 她会教人的，她都教了很多很多人了。 女孩儿们都高兴起来。 “笙宝你真好，我就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不好听，我想认字取个新名字。” “我也想要新名字，和笙宝一样。” “不可以。”笙宝拒绝，“我是笙宝。” 这个名字是她的，别人不能叫。 是的，笙宝对名字很霸道。 孩子们连连摆手，“我们不是要叫笙宝。” 笙宝这才满意，不叫参就行，宝都可以随便。 “笙宝，刚才你背的，我可以学吗？”二妮凑近笙宝小声问。 “大哥哥教。”笙宝指着韩大郎说道，孩子们连连摆手，“不，不，我们只是，你教，一点就好了，不用大少爷教。” 笙宝背着小手张口就来，“人之初，性本善……子不学，非所宜……” “笙，笙宝。”二妮急得一脑门汗，忍不住打断了笙宝。 笙宝睁着圆溜溜地眼睛看向二妮:“？” 二妮几人脸都红了，“笙宝，太，太多了，我们，没记住。” 她就记得开头的人之初，后面的全忘了，啥啥啥，啥啥啥的。 笙宝真的好厉害啊。 她们好笨好笨。 “哦，再一遍。”笙宝背着小手，看着二妮几人，“人之初。跟我学。” 韩大郎默默听着，听到这句差点儿笑出来。 他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打扰就这么听着看着。 笙宝背一句，几个女孩儿跟着背一句，听见的男孩儿们也跟着背。 笙宝背到贵以专，看见几个女孩儿着急得抓耳挠腮，她就没有再继续。 “再一遍？” 孩子们齐齐点头。 笙宝又开始扯着小嗓子背，背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孩子们都记住这几句，烤鸡也烤好啦。 “可以吃啦。”杨小驴一声大叫，孩子们全都兴奋起来。 笙宝连连摆手，“不背啦不背啦，吃肉肉，吃肉肉。” “大哥哥，吃肉肉，吃肉肉。” 笙宝开心地跑回韩大郎身边，韩大郎笑起来，“有点香。” “很香很香！”笙宝和韩野一起重重点头。 二妮用竹筒和小伙伴们一起装了温水过来，水是放在陶罐里烧好凉着的，现在喝刚刚好。 “笙宝，给你喝水。” “小少爷水。” 小铁蛋端着竹筒，腼腆地看向韩大郎，“大，大少爷……” 韩大郎从小铁蛋手里拿过竹筒，小铁蛋都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一空。 “谢谢。”韩大郎的声音轻轻的，像春风一样和煦。 说完，不止小铁蛋愣住了，就是韩大郎自己也愣住了。 小铁蛋脸腾一下红成了猴屁股，说话更磕巴，脸上的笑容却藏也藏不住，“不，不客气。” 四郎和五郎端了烤鸡过来。 一只烤鸡，四只腿。 杨小驴把另只鸡的两只鸡腿也分了过来。 韩大郎没来的那几天，一只烤鸡，笙宝吃一个鸡腿，韩野分一个鸡腿，两个鸡翅，四郎和五郎一人分一个。 其他肉则是大家一起分，当然，笙宝这时会多分一些给大平和小安。 今天韩大郎也来了，杨小驴就自觉把原本属于他们的鸡腿也分了出来。 四郎照例给大家分，笙宝一个鸡腿，韩野一只鸡腿，给韩大郎分了两只，两个大大的鸡翅膀分给他和五郎。 韩大郎看着大家手里都只有一块，而他这里有两大只鸡腿，他沉默了一下，挑出了一只放进了包烤鸡的大叶子上。 笙宝韩野四郎五郎的眼神都落在那只烤鸡腿上。 “大哥哥，吃。”笙宝道。 韩大郎摇摇头，“我吃不下那么多。” 笙宝举着手里的鸡腿：“我能吃。” 她能吃一整只鸡腿。 “那你要不要再吃一只？”韩大郎问。 笙宝摇头，“还。” 韩大郎不解，笙宝就指了指那边的一群孩子，“他们没有。” 他们应该有两只鸡腿的。 韩大郎了然点头，“我这个也要还吗？” 笙宝摇头，“大哥哥吃。” 笙宝看了一下手里的鸡腿，舍不得，又看了一眼韩野，韩野立马舔一大口，再狠狠啊呜一下，含糊不清道：“我的。” 韩大郎：“……”这还是他那个吃东西不认真的蠢弟弟！ “唉……”笙宝叹一口气，拿着那只鸡腿朝小伙伴们走去。 孩子们正在有序又忙碌的分吃鸡肉，分到肉的孩子正在快速咀嚼着手里的肉。 看见笙宝走过来，杨小驴和大妮都放下自己的肉走上前。 “笙宝，你们不够吃吗？” 那边今天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韩大郎，一个是大力，抬滑竿的两个下人已经回去了。 笙宝摇头，举着手里的鸡腿，“还你们。” “笙宝，这是大少爷家的鸡，不用还，应该给大少爷吃。” “分给你们。”笙宝坚持，举了手里的鸡腿道，“还有一只鸡腿，换鸟蛋给。” 孩子们都高兴地笑起来，这大概就是意外之喜吧。 大家高兴地分吃了鸡肉，各自回家。 韩大郎爱上了这种能出来透气，没有异样眼光的感觉。 这是他这几年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村子里的学堂在建，韩家的鸡，两只三只的减少。 终于，韩家的鸡窝里，没鸡了。 韩大郎却爱上了去山间烤鸡吃野果的这件事，家里没鸡了就去外头买鸡来烤。 元家的鸡首当其冲，卖出了好几只，村子里其他养鸡多的人家也卖出去了不少鸡。 搞得村子里的人都很不好意思，韩家两位少爷拿钱给他们买鸡，回头就分给他们孩子吃。 这便宜占的。 村民们只能隔三差五给韩家送些菜蔬，导致韩家菜蔬多得吃不完只能被厨娘晒成了干菜。 韩大郎的话依旧不多，但村子里的孩子们对他却亲近了许多。 他每天依旧会教笙宝和韩野背书，然后笙宝和韩野学会了就扯着小嗓子教给其他孩子。 朗朗读书声从山头传到田间，夏收的大人们本来想叫孩子回去帮忙的，听到这读书声都觉得他们累点儿也没事，得让孩子们多学一点儿。 韩大郎的身边每天都充斥着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他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平静放松，连带着精神都好了许多。 夏收结束，学堂也盖好了。 学堂就建在元家不远处，就在小河边。 书房里，韩老爷正在听韩管事介绍先生人选。 “老爷，这位罗先生，举人身份，花甲中举，如今已经六十有六，家中人丁凋零，罗举人想找个寄托。” “这位是林秀才，而立之年，林秀才还要继续赶考，但家中拮据。” “还有这位，这位，胡举人和丁秀才，胡举人要求在城里置办一个独立小院给他家人住，至于束修，他要每年增加二十两，丁秀才家中……” “父亲。” 轮椅滚动，大力推着韩大郎敲响了韩老爷的书房门。 “遥儿。”韩老爷看见韩大郎，还有些许惊奇，这段时间，大儿子都和小儿子一样，每天不见人影，“今日没出门，是身子不舒服？” 韩大郎摇了摇头，“孩儿身体无事，只是听说学堂建好，孩儿想去看看。” 韩老爷看着韩大郎一时愣住，惊讶的从椅子里站起来因为太过惊讶还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砚台污了桌上的纸张，韩老爷一点不在意，快走两步上前，“大郎，你刚才说……” “父亲可以带我去学堂看看吗？” 韩老爷笑起来，“可以，当然可以，遥儿想什么时候去。” “此时。” “好，好，好，走，我们现在就走。” 那天以后，韩老爷没有再和韩大郎讨论有关学堂的问题，韩大郎想出去玩儿，买鸡烤鸡什么的，韩老爷也从来不过问不说，还悄悄给韩大郎涨了月例银子，怕他的钱不够买鸡。 韩大郎默默接受，每天和笙宝韩野一起去村子里选鸡买鸡，韩大郎只负责给钱，说话的事都让两个小的来。 韩大郎不知道是哪天突然萌生出这个念头的，他只知道，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扎越深。 他很享受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在耳边环绕。 他也很喜欢看村民们对他露出感激真心的笑容。 韩大郎想去试一试。 笙宝和韩野今天没来找韩大郎，孩子们都不约而同的聚到了刚盖好的学堂外面。 大家围着学堂跑了一遍又一遍，兴奋又担忧。 兴奋他们有学堂了，担忧他们不能到这个学堂来上学。 大妮二妮带着一群小姑娘站在一起，女孩儿们眼中都是渴望。 她们已经学了不少《三字经》，是笙宝和韩野教的。 她们每天都会认真地读，也会在家人们面前读，但她们的家人并没有说过可以让她们来上学的话。 笙宝不在这群小姑娘的范围内。 她和韩野手牵着手跑到学堂门口，学堂大门紧闭，他们俩也进不去，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兴奋。 “明天来？”笙宝问。 “来！”韩野高兴道，“韩管事有钥匙，可以开门。” 他明天让韩管事来开门，他们就可以进去啦。 笙宝野高兴起来，“还有大哥哥。” “我大哥，”韩野顿住了，“他，不来吧。” 韩野也不确定他大哥来不来，以前他大哥都不出门，肯定不会来学堂。 现在……他大哥天天和他们一起到山上烤鸡吃，他应该会来还是不会来？ 他们都上学了，好吧，烤鸡他好像不想吃了，还是和笙宝玩儿上学的游戏吧。 第108章 布置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韩老爷韩大郎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后面的孩子发现不对正要提醒，韩老爷已经开了口。 “韩管事！”笙宝惊喜的扬起小手，拽着韩野就朝韩管事飞奔。 韩管事＝钥匙。 韩管事：“……” 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么让他为难的事情，就不能先看到比他重要的人吗？ 两个小孩儿冲到韩管事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韩管事面上笑嘻嘻，心里很想哭。 “小少爷，笙宝小姐。有事吗？” 两颗小脑袋整齐地点了点，脆生生道：“有事。” 韩管事：“……” 众人：“……” 韩老爷忍不住笑出声来，韩大郎也扬起了唇角。 “小少爷和笙宝小姐要小的做什么？” “开门。”韩野指着紧闭的学堂门高兴道。 韩管事松一口气，“小少爷，笙宝小姐，老爷和大少爷要进去。” 意思是你们找错人了。 笙宝丢下韩野就噔噔噔跑到韩大郎身边，“大哥哥，我帮忙。”说着小手就摸上了韩大郎的轮椅。 韩大郎：“……” 韩老爷让韩管事打开了门，一行人往里走，六禾村的孩子们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 笙宝看见了，拉了一下韩大郎的袖子，“大哥哥。” 韩大郎转头看向笙宝，笙宝指着后头的小伙伴问：“他们能来呢？” 大多都是这段时间和他们一起在山上烤肉的孩子们。 韩大郎沉默了一会，“可以。” 笙宝立马朝着小伙伴们招手，“快来啊！” 孩子们顿了一下，立即欢呼起来，哇哇两声后又忙捂住嘴巴努力压抑住惊喜激动的心情。 大妮二妮和一群小女孩儿们看着男孩儿们欢呼着冲进去，她们目露羡慕，心已经飞了进来，脚下却不敢挪动半步。 笙宝看见了，像小炮弹一样朝小伙伴们冲过来，韩野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笙宝跑也跟着跑。 “大妮姐二妮姐小花姐……来，快来。” 笙宝一手拽一个，韩野见了，也跟着上前拽起两个就冲。 一群孩子们冲进学堂，即使他们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学堂还是一下热闹嘈杂起来。 学堂修成了一个小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 前院作学堂，两间敞亮的大课堂旁边带一个小书房，左右两边是耳房，左边的耳房可以堆杂物，右边的耳房打了灶台是个厨房。 后院打了一口井，正屋三间，左右耳房两间，这里有一个小厨房。 有先生拖家带口来也够住的那种。 这个学堂建出来，村子里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为，学堂就是盖上两间屋子，让孩子们进去上学就行，哪知韩家会盖这么大的院子。 青砖瓦房，宽敞明亮。 两间课室里已经摆上了桌凳。 孩子们进来后，也没敢到处乱跑，更别说进教室了，看着那整齐的桌凳他们就自觉乖顺拘谨起来。 韩老爷和韩大郎走在前头，韩野和笙宝跟在后头，两颗小脑袋不停转动着，两双明亮的大眼睛骨碌碌的。 两小只不时头凑头说着什么，说完咯咯咯笑起来，笑声轻快又悦耳。 学堂里有台阶也有专门的斜坡。 韩大郎看着这些斜坡无言地看一眼韩老爷。 韩老爷老脸皮厚，一点不觉得尴尬还笑着问：“大郎觉得如何？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韩大郎：“差几棵花木。” 韩老爷：“改明儿让人来种，种些兰竹如何？” 韩大郎：“可以。” 韩老爷：“还有吗？” “种花花。”笙宝举手，韩野补充，“种果树。” 笙宝：“种药草。” 韩野：“种菜。” 笙宝：“养鸡？” 韩野：“烤鸡！” 韩老爷一巴掌拍韩野脑袋上，“这是学堂，上学的地方。” 笙宝缩了缩小脑袋，“韩伯伯，上学，不养鸡？为什么？” 韩老爷：“……”上学为什么要养鸡？ “种菜菜吧？” 韩老爷：“……这里是上学的地方，种菜可以在家里种。” “哦。”笙宝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那种药草吧。” 韩老爷猝！ “你们俩要不要去课室里看一看，你们俩小，坐第一排刚刚好，去试试。”韩老爷笑眯眯打发走两个小娃儿，暗暗呼出一口气来。 进来的孩子太多，都挤在院子里，韩管事得了韩老爷示意，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课室里，院子里就只剩下韩老爷韩大郎和大力。 韩大郎转动着轮椅，指了墙角的位置，“这里可以种一丛金银花，暑热时，摘了花泡水正好下凉。” 又指了另一个地方，“这里种上蔷薇，顺着墙爬上去，花开鲜艳。” “院子里种上一颗桂花树，夏天乘凉，八月桂花香。” 韩大郎好似已然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转动着轮椅来到后院，看见院子里有一口井，很满意。 “便在这边种竹，在这边种兰，院子里再摆上一张石桌。” 韩大郎说完院子里的布置，转着轮椅进了屋，韩老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 真好啊。 “东屋亮堂，便作书房，靠窗摆上书桌，一张大书桌，两张小书桌，这边放书架，这边放一个软榻，要大一些。” “正屋便作茶室……” “西屋作卧房，就按照我房间的样子来布置。” “这个小厨房也收拾出来，大力，这个屋子给你。” 韩老爷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大郎，你……” “爹爹不是想要我来学堂，那我以后便在学堂住下了，爹爹把方厨娘给儿子吧，平日里负责我的吃食和孩子们的午食，给她再算一份工钱，再把杜老伯也遣过来，就住在前院的耳房里，还做打扫修剪的活儿，至于我的院子，爹爹派个小厮日常收拾一下就好，学堂放假，孩儿再回去。” 韩老爷：“……” 这似乎是他想要的结果，才怪！ “不是，大郎，你……在这里住下……” “这里很好，比当初孩儿上学的学堂好了太多，爹爹不必担忧。爹爹母亲和祖母若是想孩儿了，走上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孩儿能照顾好自己。” 第109章 韩家 韩大郎做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 他脸上一直带着笑，但语气却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韩大郎的心情很激荡，是那种雏鹰能自由翱翔的激动。 他想在这里，一个人。 虽然他以前也是一个人在一个院子，但与这又好似完全不一样。 笙宝完全不能体会韩大郎的快乐，但她能体会韩野的快乐，因为她也很快乐。 笙宝和韩野两人个头最小，于是两人理所应当的霸占了进门第一桌的位置。 笙宝坐在窗边，韩野坐在外面。 长凳有点高，笙宝坐在长凳上两只脚都不能落地，她就两只脚晃啊晃。 韩野看见了，屁股往后挪了挪，也跟着晃起脚来。 其他孩子看见笙宝和韩野坐了下来，也跟着找了位置坐下来。 都像笙宝和韩野一样，一男一女坐一桌的那种。 比如，年纪大的大妮就和年纪小的小铁蛋坐一桌。 二妮年纪还小，就和小铁蛋的哥哥大铁蛋坐一起。 五郎和小花就坐在笙宝和韩野后面。 四郎和另一个小女娃坐在五郎和小花后面。 所有孩子坐在课室里，位置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笙宝一扭头，小伙伴们都坐整齐了。 笙宝高兴了，扯着小嗓子就开始背书。 韩野立马加入，两个小孩儿一起晃着腿摇头晃脑的背。 其他孩子也安静下来，跟着扯起嗓子背。 朗朗读书声从课室里传出去，传到后院，也传到六禾村村民耳中。 正和韩老爷僵持的韩大郎突然笑了出声，“父亲，让孩儿试试吧，孩儿自知是个废人，但孩儿已然成丁。” 韩老爷听着这话，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韩家，曾是隋州韩家旁支。 隋州韩家，当地有名望族，祖上曾任三品大员，便是韩老爷这一支的祖辈，但他们后辈不争气，也就是韩老爷，爷爷的爷爷，爷爷到他爹再到他都不是读书的料。 旁支后辈中却有好几人又出仕做官，官品不算高，最高五品，但因人才接连不断，嫡位被夺，他们这一支降为旁支。 因韩家的根深蒂固，每年有两个举荐入府学的名额。 韩大郎似乎要复祖辈荣光，打小就颇有读书天赋，族学中遥遥领先，狠压嫡支一头，眼看韩大郎即便不举荐进府学也能自己考进去，嫡支一脉有人慌了。 他们害怕韩大郎恢复父辈荣光再夺嫡支之位，于是设计推韩大郎摔下假山。 韩大郎猝不及防，从假山上摔落，当场摔断了腿，腰椎也有损伤，日后都无法站立，只能坐轮椅。 韩老爷无亲兄弟，韩大郎出事，没有证据，嫡支敷衍，其他旁支避如蛇蝎。 韩宽气不过，与族中斗争。 韩老太太久病不愈，韩太太怀了韩野，好几次险些流产。 韩野生下不久，韩太太和韩老太太再受不住那种担惊受怕，两人劝说韩老爷分族搬家。 韩老爷明面上一面继续争斗，暗地里开始在其他地方置产。 最后分族时，两边几乎是撕破了脸。 为了保护妻小，韩老爷砸下大把银钱，雇了镖师一路护送。 韩老爷不是读书的料，却在做生意上自有天赋，似乎他们这几代丢了读书的天赋换来了做生意的天赋。 他爹他爷爷都赚了不少钱。 当初和族里争斗时，韩老爷花钱如流水，大把银钱花出去，便宜了外人，他也不想便宜害他儿子的人。 哪里有名医，哪怕要千金，韩老爷都毫不眨眼的请来给韩大郎治。 族中为此很着急，也是害怕韩老爷把家底都花光，韩家族里才同意韩老爷提出来的分族搬家。 只要韩老爷把家产留下六成，族里就同意韩老爷带着家小分族搬家。 韩老爷的回应时又花了千金请来一个江湖骗子来给韩大郎治病，一治就是半个月。 族里人来请，韩老爷都以在给韩大郎看病为由推拒。 问就是他没空，在给儿子治病，没心思出去吃吃喝喝。 族里咬牙，分成改成了对半。 韩老爷又张罗让人继续请名医，请道士请高僧来做法驱邪，给道观佛寺捐香油钱。 反正钱是他的，他想捐多少捐多少。 族里不得不再改分成，四六，族里四，韩老爷六。 韩老爷知道，他要是再不同意，恐怕家小又要出幺蛾子，他不愿家人再受伤害，同意了这个似乎对他还不利的分成。 韩老爷分出去的，都是隋州，以及隋州周围，他即使留下来也会三天两头被人找茬的田地。 房子就他们一直住的老宅子。 至于现银，都被韩老爷嚯嚯的差不多了。 他带走一千两，族里还剩六百两。 这些钱，韩老爷临走前嚷嚷了族里人尽皆知。 他要带韩大郎去其他地方求医了，以后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但他给族里留了六百两，这些钱都是他留给族学和族里孤寡的。 只要好学之辈，都能分到钱，孤寡也能分到。 管嫡支会怎么乱，钱能被人分走一口是一口。 韩老爷还悄悄去县衙一趟，把嫡支知道的那两笔私房钱捐给了县衙，修葺县衙，修桥铺路，都由县老爷安排。 嫡支知道后气得不轻，但送出去的钱也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是和县令老爷要。 他们再是地头蛇，也还是要给强龙两分面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手，韩老爷走得还算顺利，不顺利的地方隋州县令搭了一把手。 这两年，韩老爷的心思不在争斗上，又有新粮种加持，韩老爷又赚了不少钱。 只是每每想起来，他的心里还堵着一口气。 当初他爷爷让出嫡支之位时，考虑到家族的长远发展，那一支出息，嫡支之位让出去便让出去了，想着只要家族长远就好。 哪知有些人啊，其实骨子里只有自私自利。 他们的真心都喂了狗。 那么多年，祖爷爷爷爷到他爹再到他，给族里送了多少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说，狗还要来咬你一口。 他的儿子，若他们没有出手那么狠，他们分出大半家产搬出隋州，他儿子也能考上其他地方的府学，哪像现在…… 第110章 买牛 “还需要什么，让韩管事去给你置办，爹还找了其他先生。” “不用了，我喜欢清净。” 韩老爷看着韩大郎，韩大郎已经看向了其他地方。 笙宝和小伙伴们体验了一把上学的快乐，大家都很开心。 让她更开心的事，老元家终于要买牛啦！ 笙宝一回家就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得哇哇叫。 “牛牛在哪里，在哪里？我要看。” “你这丫头，听话不听清，明儿才去买呢。”元老头摸着笙宝柔软地头发，笑得慈爱。 “我去，买。” “行，那你可不能睡懒觉，要起早咧。” 笙宝重重点头，和小椴椴交代，“小椴椴，起早。” 小椴椴：“……” 第二天，元老太才起床，笙宝就跟着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奶奶。” “怎么就醒了？还早呢，再睡一会。” 笙宝打了个哈欠摇头，“不睡了，要起。” 元老太没劝住人，只能把笙宝抱起来，“乖宝儿，你看天才蒙蒙亮，真的很早。” “和奶奶一起。”笙宝牵住元老太的手坚决不松开。 她也要去买牛，要挑一头大肥牛，根据她挑大肥鸡的经验来挑。 想到大肥鸡，笙宝还咽了咽口水。 她要快去快回，不知道今天大哥哥还要不要挑鸡。 馋猫儿的样子逗得元老太忍不住笑。 起得太早的后遗症就是，笙宝坐在元老二背篓里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这小丫头。”元老头笑着拿衣服给小孙女儿裹了裹。 他们今儿要去镇子上，前一段时间就听说黑山镇有一家想卖牛。 自打元二郎进县城做生意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到镇子上来了。 黑山镇还是老样子，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并没有因为他们就改变多少。 元家人一路打听，才到了卖牛这家人门前。 元老大上前敲门，这家人的院子看起来不大，至少没有现在的元家大，院子还算整洁。 元老大上前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应该是和元老太差不多年纪，但看上去要比元老太老态许多。 元老太不放心笙宝也跟着来了，这会见出来的是个老妇人就上前一步笑问：“老妹子，听说你家有牛要卖？” 老妇人看着比她年轻的元老太摆了摆手，“你看着比我年轻，应该我叫你老妹子才对。你们是来看牛？我家是有牛要卖，你们进来，进来坐。” 老妇人显得很客气。 元家人反倒迟疑起来。 这般客气，难不成这牛有什么毛病？ 元家男丁悄悄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儿沉。 他们是听闻这家牛养得不错，就是贵一些。 贵一些可以讲价，要是牛有问题，那可没法讲。 “你们快进来，大宝儿，有人来买牛了，去后院把牛牵来。”老妇人回身对身后的孩子吩咐。 叫大宝儿的男孩儿看起来跟四郎差不多年纪，旁边还有两个更小的孩子，一个和五郎差不多，另一个应该和笙宝差不多大。 大宝儿应了一声，很快跑到后院牵牛。 有压低的咳嗽声从一个房间里传出来。 那声音听着，好似病得很严重。 叫大宝儿的男孩很快牵了牛出来，两头牛。 一头牛年纪看起来不小了，另一头是小牛犊子，好似还不能干活的样子。 元家几人，除了笙宝，脸色都沉了沉。 老妇人已经招呼过不少人了，看几人的脸色，她心里就是凉了一半。 “你们看，就这两头牛，你们要的话，得一起买，这头牛今年十一岁，是老了一点，但它很能干的，我们家春种秋收，都是它出了大力气。” “这头小牛，也两岁了，可以干一些轻省的活儿，它很好养的。” “我们家的牛都是好牛的。”老妇人紧张地揪着衣角。 “你们家的牛打算开” 元老头的话才说到一半，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来，为首男人膀大腰圆，进门就是一声大吼。 “好你个卢老婆子！” 这一声大吼，不仅把卢老婆子和三个小男孩儿吓到，也把笙宝惊得跳起来，一把扑进元老太怀里。 小嘴都扁了扁，差点吓得哭出来。 元家人眉头都拧了起来，元老太忙把抱紧她脚的笙宝抱起来，轻轻在笙宝后背拍了拍，“不怕不怕啊，笙宝不怕，奶奶在这奶奶在这呢。” “你不会好好说话啊，嗓门大就了不起，看给我小侄女儿吓的。” 笙宝眼眶里都挂上了泪珠儿，是真的被吓不轻。 别说笙宝了，就是元家几个大人都被吓了一下。 男人对上元老大，一点不知错不说，还撸起了袖子，“呵，吓就吓了，老子怕你不成，告诉你，趁早儿的，给老子哪里来滚哪里去，卢家牛是老子的，没你们的份儿！” 卢老婆子急得摆手，“不，不，不是，不是。” 谢二狗瞪眼，“你再说一句。” 屋子里的咳嗽声更大，好似很着急，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爹爹。”卢二宝和卢小宝忙往屋里跑。 卢老婆子和卢大宝也着急，两人却是紧紧拽着牛一点不敢松手。 好似手一松，牛就会被人抢走。 笙宝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恶的人，在六禾村里，大家只多有一些小摩擦，而这些摩擦基本都到不了笙宝面前。 因此笙宝看见的是一个和谐的村庄，打小生活在和谐里的笙宝胸口有口怒气。 “坏人。” 谢二狗看着笙宝笑了，是那种冷笑，“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娃儿，你家大人没教你，看见长辈要懂礼？嗯？” 笙宝叉腰，“你就是坏人，欺负人。” “牙尖嘴利！”谢二狗一挥手，跟在谢二狗身后的人围了上来。 四五个年轻人，看年纪和大郎二郎他们差不多大。 “二叔，和他们客气什么，直接把人轰出去就是。卢老婆子，这牛我们谢家要定了，你们几个也听着，以后不许再来，听见没！” “谢二狗，你欺人太甚！” “咳咳咳咳咳咳！”门口的男人面色蜡黄，瘦得形销骨立，一句话说完咳得腰都直不起来。 “儿！” “爹。” 卢老婆子再顾不上其他和卢大宝一起冲到男人身边。 卢大郎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声音虚弱道：“我，我没事。” 卢二宝和卢三宝着急得眼泪哗哗流。 卢大郎忍着难受尽量平静地和元家人道：“几位走吧，我家的牛，不卖了。” “儿！”卢老婆子着急出声，卢大郎摆摆手，“娘，留着吧秋收没牛，你和大宝怎么收地？” 谢家人一听卢家又不卖牛了，就得意起来。 “卢大婶，卢大郎的身子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谢家好心，给你们一两银，快去给卢大郎请大夫吧，啊？” 谢二狗作势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来。 卢老婆子眼中含了泪，看向元家人，元家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卢老婆子泣道：“怎么能是一两，我两头牛，怎么能只卖一两，上次你还说二两。” “哈，”谢二狗笑了，“你说了是上次，我们一趟趟的跑，不费事啊。只有一两，要是还有下次，可就只有八百文喽。” “二叔，哪里要八百文，我看五百文就够了。谁还敢和我们谢家抢不成，谁不知道我爹马上就能当镇长了，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跳出来不成？呵呵呵呵。” 卢家人只觉得天都暗了。 谢家人以前就凶恶霸道得不行，老天爷怎么还能让这种人当镇长。 “你们是镇长，这牛我不卖，你也不能抢。”卢大郎喘着气道。 谢二狗撇了撇嘴，觉得卢大郎很不识趣，“行，你不卖我就不买，我看你这个病秧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们谢家可是讲理的人家。” 谢二狗说完也没走，就看着元家人，等着元家人先走。 以往来买卢家牛的人都是这么离开的。 谢家一开始的确打算出二两银子买牛的，但卢家不卖，态度很坚决，谢家人气到了，就专门在有人上门看卢家牛时出来捣乱。 只要卢家的牛没有卖出去，最后还不是他们谢家的，随便给个三瓜两枣就行。 强买和抢是两回事，谢家敢霸道的想要强买，却也还不敢抢。 元老头看一眼谢二狗，和元老太对视一眼，带着元家人走了。 笙宝很愤怒，“坏蛋，大坏蛋！” 谢二狗捏拳，“小丫头再乱说话，伯伯生气了要一拳打爆你头的。” 笙宝气坏了，也捏起了小拳头，以前有人敢欺负她，椴树爷爷都会一枝条把欺负她的东西抽飞。 好想现在也把这人抽飞啊！！！ 卢家院子恢复了平静，卢老婆子双手捂着脸哭起来。 卢大宝也抹了一把脸，先把卢大郎扶回床上，一声不吭到院子里拉了牛回后院关着。 笙宝一哭都很生气，还有点儿难过。 她睁着一双清澈地大眼睛看向元老太，在无声地问，奶奶，我们为什么不买牛牛？ 元老太轻轻揉了揉笙宝的小脑袋，“乖宝，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的。” 若谢家只是兄弟多一些想要强买强卖，他们自然不惧，他们也可以把元大郎元二郎和元三郎一起叫来，再不行还能在村里叫人，去张氏娘家，元老太娘家叫人，这两年，元家每年都会送一批好种，再给两家人换一些，张氏娘家和元老太娘家和元家的关系又紧密起来，这点小事去借人，一定能借到。 但……那家人要当镇长了。 他们村就在黑山镇下，民和官斗，终究要吃亏。 卢家人很可怜，可他们现在只能护自己，还没有能力庇护卢家人，他们只能离开。 这就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 这样的现实，元老太一时不知道怎么跟笙宝解释。 她才是个小娃娃呢。 即便聪慧过人，也还小。 “宝儿，赶明儿咱们去城里买牛，好不好？那牛有人买了。” 笙宝看着元老头，元老头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笙宝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爷爷。” 元老头从元老太怀里接过笙宝，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宝儿，这个世间，不是我们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我们没有那个本事，我们做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宝儿，你往后好好念书，念书长本事。”元老大瓮声瓮气道。 他和二弟要是有一个本事大一点儿，今儿也不会是这样。 “念书，长本事？” 元老大和元老二重重点头。 笙宝难受的样子让他们心疼，他们改变不了，只能转移笙宝注意力。 笙宝握紧了小拳头，闭着眼睛就开始背书。 她要背更多更多书。 她要长很多很多本事。 回到家，笙宝就朝韩家跑，学堂还要布置，韩大郎这段时间只能在家。 笙宝要去找韩大郎背更多书，长更多本事。 元老太都没拉住人只能让四郎和五郎赶紧跟在后面，怕笙宝太生气一不小心掉进河里。 “真是太欺负人了！”元老大怒道，“要是他们家当不上这个镇长，我非找人打死他们！” 元老太拍了元老大一巴掌，“好好说话。” 打死了就去蹲大牢啊！ “当家的，你们被欺负了？”张氏挑眉，她娘家可有四个哥哥十个侄子的，谁敢欺负她男人？ 芹娘也担忧地看向元老二。 大郎陈玉竹和三郎也站了过来。 二郎去城里卖东西没在家。 元老二吐了一口气，把今儿发生的事说了。 元家人听了都很愤怒。 笙宝也正愤怒的和小伙伴比比划划。 “那个坏人，他坏！” 笙宝表述的不算清楚，但她能把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韩野听着笙宝说那人很凶很凶也觉得那人很坏。 韩大郎却是听话听音，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世上可怜之人那么多。 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笙宝和小伙伴比划完，心里的那口气一散，悲伤就涌了上来。 “他们好可怜的，唉……” 韩野坐在笙宝身边跟着叹口气，“唉，那怎么办好，我叫大平和小安一起去帮忙，我们去买牛牛。” 第111章 买，送 笙宝掰着手头开始数，“爷爷，大伯，爹爹，大哥，二哥，三哥，” 笙宝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谢家人的体格，果断划掉四郎和五郎。 “大平，小安。” “够了够了。”笙宝高兴起来，“我们人多。” 韩野也笑起来，“还有更多。” 两小孩儿对视，都嘿嘿嘿的笑起来。 “去我家。”笙宝拽着韩野就跑，她要去找回场子。 韩大郎看着两人离开没有阻拦，只是在两人离开后，对大力道：“去请韩管事来一趟。” 元家也对这件事下了定论。 张氏娘家距离黑山镇近一点儿，元老大和张氏打算明天去一趟张氏娘家，让张家人帮忙盯着，要是过几个月谢家人没有当上镇长，那牛又还没卖出去，他们就带人去把牛买下来。 笙宝就是在这时拉着韩野噔噔噔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大平和小安。 笙宝高兴地指着大平和小安，“爷爷，奶奶，帮手，帮手。” 韩野也点头，“有很多很多人，我们家有更多人。” 两个小孩儿说完一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元家人。 元家众人：“……” 芹娘把笙宝揽进怀里，“笙宝，这是大人的事。” 笙宝重重点头，指了指大平和小安，“他们大。” 芹娘：“……” “宝儿，”元老太从芹娘怀里接过笙宝，直接道：“我们不去了。” “啊？”笙宝和韩野同时皱着小眉头看着元老太。 “宝儿，我们明天去城里看看，奶奶给宝儿买肉回来吃好不好？” 若是一般的孩子，元老太这么说或许就哄住了，但笙宝不是一般孩子。 “奶奶，我们有很多人。”笙宝强调。 “这件事不是有很多人就可以的，笙宝你听话，你忘了吗？那家人说不卖牛了。” 元老太劝住了笙宝，但笙宝总觉得有点儿难过，不太开心。 “笙宝，你不是要好好认字的？” 笙宝这才想起来，她去找韩大郎是认字，和韩野说完心里话她就忘了。 “奶奶。” “去吧，去吧，和小少爷一起跟大少爷好好学认字。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元老太摸着小孙女儿的脑袋，慈爱道。 笙宝和韩野一起朝韩家走，一路上兴致都不太高。 “你不高兴吗？” 笙宝点头。 韩野牵住笙宝的手，“不要不高兴，我家有牛，我分你。” 笙宝：“？！” “走，我带你去看牛。” 笙宝被韩野拽着跑，一直跑到牛圈她都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牛圈里哞哞叫的三头牛，笙宝哇了一声。 韩野高兴了，“你来选。” 笙宝指着一头小牛高兴道：“它。” 养牛的下人跟在后头战战兢兢。 这是鸡选完了来嚯嚯牛了？ 下人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小少爷，牛可不能烤。” 至少不能像鸡一样，直接拉出去就烤，起码要告诉老爷吧。 “这头牛还小，小少爷。”下人眨巴着眼睛，真诚地看着韩野，要杀也只能杀不能下地的老牛，这头牛不在宰杀范围，小少爷你可不能乱来。 “我要送给她。”韩野指着笙宝道。 下人：“……” 笙宝：“不要送，我买。” 下人：“……” “不，我就要送。” “我买！” “我送！” “买！” “送！” “不要，就买——”笙宝叉腰，在韩野耳朵边大吼。 韩野捂住了耳朵，不情不愿道：“买就买。” 韩老爷听说两个小孩儿要嚯嚯他的牛，匆匆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傻儿子一个劲的想送牛，笙宝一个劲的要买。 一时间都不知该说谁更傻一点。 “我拿钱给你。” “我跟你去。” 两小孩儿路过韩老爷时，韩老爷一手抓住了一个，“你们俩要干嘛？” “买牛。” “卖牛。” 两小孩儿一起道。 韩老爷：“牛是我的。” “我卖。”韩野说。 “我买。”笙宝强调。 “我说，牛是我的。”韩老爷抓紧韩野，“就是要买卖也应该也是由我来处置，而不是你。你没有牛。” 韩野不干了，甩开他爹的手。 “我有，要分我一半，大哥一半。” 这是韩野之前不小心听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说话时记住的。 这个家，他一半，他大哥一半。 也就是他爹所有的东西他都有一半，牛也是。 韩老爷气笑了，臭小子，你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着瓜分老子的东西。 韩老爷把两人揪到了书房里，打算好好和两个小孩儿讲讲道理。 路上碰见了急匆匆的韩管事，韩老爷这才想起来，刚才牛的事，下人直接报给了他，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韩管事来告诉他，或者韩管事解决吗？ “韩粮。”韩老爷叫住了韩管事。 “老爷，小少爷，笙宝小姐。” “小少爷，笙宝小姐，大少爷正找你们。” “大哥哥。”笙宝歪头。 韩野直接问：“大哥找我们做什么？” “小的也不知，小少爷和笙宝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两个小豆丁只能疑惑地朝着韩大郎的院子走去，韩管事便把刚才韩大郎交代的事说了，韩老爷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唉，罢了，去吧，即是遥儿交代的事，就做好了。” “小的知道老爷。” 韩老爷摆摆手，韩管事就离开了。 笙宝和韩野一起跑到韩大郎的院子里，韩大郎翻开了一本书，“今天我们来认《千字文》，多认字才能长本事，笙宝这是你刚才说的。” 笙宝点头，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有什么事先学完再说，还是你们不想学了？笙宝你别忘了，你还答应了别人要见她们，你不好好学怎么教？” “我知道了，大哥哥。” 笙宝觉得牛不会跑，一会去又跟韩野一起去找韩老爷也不迟。 韩大郎半眯着眼开始念，两小孩儿摇头晃脑的跟着念。 《千字文》每一次都比《三字经》长。 韩大郎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今天教的特别多，特别长。 几乎教了半篇《千字文》才停下来，停下来片刻又继续背，两小孩儿只能哇哇的跟着背。 第112章 听到声音 背得太用力的后果就是，两小孩儿背到后头，背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韩大郎让人把学累的笙宝送回去，笙宝倒头就睡，呼呼的。 什么牛啊马啊。 她现在脑子只有《天地玄黄，宇宙鸿荒》在排序。 笙宝半夜顺梦话都还在背书，可见到底有多努力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管事让人牵了两头牛到元家门口。 元家人都惊呆了。 韩管事笑着问：“听说你们家要买牛，还要买吗？我们花了五两买到，你们要，就五两卖给你们。” 元家人都惊呆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 他们是真打算今天去城里重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牛。 他们原本想着，秋收前，要是他们在城里买到了牛，也就不让人盯着卢家那边了，没想到韩家人这么快就把牛牵了回来。 元老太担忧道：“韩管事，这牛，你牵来，不会惹麻烦吧？” 韩管事笑着摇头，“一点小事罢了，老太太不必忧心。” 笙宝从房间里冲出来，看见两头熟悉的牛瞪大了眼睛，“牛牛？” 两头牛也认出了笙宝，冲着笙宝哞哞两声。 “奶奶，牛牛。” “笙宝，快过来谢过韩管事。” 笙宝噔噔噔跑上前脆生生道：“谢谢韩管事。” 韩管事笑起来，其实要谢应该是他们家谢元家人，准确的来说是谢笙宝。 因为笙宝的出现，他们家大少爷又变成了一个人。 相比较于大少爷的好转，这真的只算是小事。 然而元家人是真的感谢。 元老太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又多数了五十文一并递给韩管事。 韩管事大老远跑一趟还把牛给他们送上门，就当是辛苦钱了。 韩管事却没收。 元老太捡了一篮子鸡蛋韩管事倒是收了。 夏收结束，元家卖了粮，加上之前攒的和这段时间挣的，元家攒了小十两银子，花了五两还有一半。 全家人看着这两头牛都很高兴。 就算不是犍牛，两头牛也能抵两三个劳力，秋收就没那么辛苦了。 韩管事回到韩家，把鸡蛋提到了韩大郎的院子里。 韩大郎看着鸡蛋笑起来，“煮了来吃吧。” 笙宝再次跑到韩家时，整张小脸都乐开了花，“大哥哥，买牛啦，买牛牛啦。” “韩管事帮忙。” 韩野一脸懵，韩管事帮什么忙？ “那就不要再为这事烦忧好好念书。” 笙宝重重点头。 这件事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就这么一下就过去了。 又好像不是这样。 元家买了牛，还是一口气买的两头。 六禾村人都羡慕得不行。 其实这几年优良种子，六禾村家家户户日子都比以前好过了，也有很多人家能买牛了。 但他们可能全部家当就是那一头牛，买了就没了，他们舍不得。 笙宝和韩野背完今天的书就带着韩野来看他们家的牛。 三四五郎跟在两个小娃儿身后，大家看着牛眼睛里都放光。 “牛牛宝贝，不害怕。”笙宝小手轻轻摸上牛角。 三四五郎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们才要阻止就见那牛低了头主动朝笙宝小手心蹭了蹭。 另一头没蹭到笙宝的小牛哞哞叫着，不停地在原地跺脚，一副着急的模样。 笙宝就伸了另一只手去摸小牛。 小牛瞬间满足了。 老黄牛牛角轻轻在笙宝手里蹭了蹭，一双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牛眼看着笙宝，嘴里发出哀鸣，“哞。” 小主人，你能不能再帮一帮我以前的主人。 这是老牛的心声。 笙宝听到了。 她一时呆愣在原地。 她以前和鸟儿们交流，都是她说话，鸟儿们啾啾叫着回应，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清晰的听见小动物的声音。 “你以前的主人？” 老黄牛哞哞叫着回应笙宝，“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很严重。” 老黄牛打小就是卢大郎照料，它对卢大郎的感情不一般。 当初卢家人商量要把它卖掉给卢大郎治病时它生气又难过，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后来他才知道，要是不把它卖掉，卢大郎就会死。 老黄牛哞哞叫，笙宝也是在心里和老黄牛说话，在别人看来就是笙宝一时盯着老黄牛看，而老黄牛被笙宝看得发毛哞哞直叫。 三郎把笙宝拉到身后，“妹妹别看了当心牛发火踢你。” 笙宝下意识问出来，“你会生气发火踢我？” 老黄牛哞叫着摇头，“不会，不会的。” “它不会。”笙宝立马道。 众人：“……” 笙宝又摸了摸两头牛，说道：“它是大牛，它是小牛牛。” 众人：“……” 笙宝强调，“名字。” 这名字取和不取有什么分别。 大牛却是又高兴得哞哞叫，以前它的主人也就是卢大郎也会这样叫它。 老黄牛又问笙宝能不能去看卢大郎，得到了笙宝摇头回应。 “太远了，我一个人不能去。” 爷爷奶奶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出远门。 就是加上四哥五哥都不行。 老黄牛很难过，看着面前的豆芽菜，只能安慰，“等你长大，再长大一点儿就能想去哪就去哪了。” 笙宝想到了她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真好啊，她要快快长大才是。 老黄牛和小牛在元家安顿下来。 转眼就是秋收，村子里人人忙得直不起腰来。 秋收还没结束，二郎又带来了今年服役的消息。 秋收结束半个月后，今年服役还是二十天。 本来应该又轮到元老大的，但他的儿子元大郎成丁了。 今年就应该是轮到元大郎。 目前不确定，因为陈玉竹的肚子大了，算算日子应该在秋收之后生产。 元大郎要是去服役，很可能赶不上他第一个孩子出生。 元老大抗议，“我要是去了，我不是也赶不上我第一个孙子出生。” 众人：“……” 笙宝点着小脑袋，“我要去上学啦，也赶不上我第一个小侄子出生。” 众人：“……” “大郎媳妇生了就大郎去，大郎媳妇没生就老大去。” 元老头一锤定音，带着众人继续下地干活。 第113章 加税 秋收结束，六禾村的学堂终于要开学了。 然而，这时，一个坏消息风一般的传入了各村各寨。 今年秋税要增加一项人口税。 也就是除了成丁的男丁，每家每户，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和十五岁以上的女子也要缴纳一定的税粮。 十二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男丁，每人缴纳粮两斗，十五岁以上的女子不论年纪，缴纳粮一斗。 换言之，元家要缴纳税粮的，除了笙宝四郎五郎，二郎三郎，元老太芹娘张氏和陈玉竹都要交粮。 之前缴纳六石，现在要多交八斗 这个消息一出，村村寨寨哀声遍野。 六禾村村民这两年和元家换了好种，家里才开始有那么一点儿存粮，这一下全部都要拿了出去。 新县令这一把彻底火了起来。 黑火的那种。 村民们不敢大声议论，背地里没少扎小人。 大家不约而同想念以前的县令，不收入城费，也没有人口税。 村长又找到了元家门上，苦着脸道：“元老弟。” 元老头瞪眼，“你也要来借粮！” 村长：“……我借啥粮？不，不是，我不借。” 元老头松一口气，不借粮就好，这几天来给他借粮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他都没借。 都是一个村的，大家有多少存粮，谁还没点儿数，那就都需要到他家来借粮了。 咋不去河对面借？河对面更多！ 唉……说来说去，谁家还没几门穷亲戚，但这个世道啊，能管好自己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他们的日子才好过几年啊，就来了这么一个糟心县令。 从过了年到现在，耽误了他们家多少生意。 唉……县令三年一任，现在就期望这个县令屁股不要太稳，坐三年就走，要是能把他们之前的县令换回来就更好了。 “那你说吧，有啥事？我家是真没余粮了，二郎这媳妇都要不敢娶了。” 村长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是来借钱，还哭穷。 元家还能没有余粮？ 除非河对面都吃紧了还差不多。 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我真不是来借粮，我是来和你商量学堂的事。” “学堂？有啥事？不是盖好了吗？” 元老头话音才落就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他反应过来了。 是喽，这税一出，村子里原本要上学的孩子，得减少大半吧。 别说其他人家，就是他们家，他都想只让五郎和笙宝去了。 这两个都是聪明的娃儿，四郎年纪也大了，该和家里一起下地干活啦。 早知道，他这牛都不会买，现在也只能多种两亩冬小麦了。 “唉……”元老头也长长叹了一口气，“韩老爷应该也想到了，你家还要送娃去不？村子里其他人家还有几个娃儿去？” 村长也叹一口气，“大妮二妮之前还吵着要去，现在，就送我家小孙子去，看他能不能多认两个字，日后找个好活儿。” “村子里，没几家送去了，就杨家张家……之前几乎孩子都要去，现在最多十个，还看你家送几个凑不凑得够十个。” “我家也就笙宝和小五去，笙宝那孩子，你也知道。” 村长点头，“知道知道。笙宝肯定要去。” 村子里没有一个孩子去，笙宝都要去，这是六禾村的共识。笙宝不是其他孩子，她是小福星啊。 “元老弟，等闲了，你记得让弟妹带笙宝去道观拜一拜，可得让道尊老爷再保佑保佑我们，”村长压低了声音，“最好能让这个县老爷倒大霉，赶明儿就不再咱们县。” 元老头差点给村长一烟袋杆子，“你再乱说。” “好好好，我乱说，你记得和弟妹说，别忘了哈。” 元老头：“……” 大人们的烦忧让孩子们也跟着烦忧起来。 笙宝的感受很明显，以前能和他们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大半都不能再出来和他们一起玩儿了。 小伙伴们要和大人一起翻地，开荒种菜，翻地种冬小麦，还要沤肥，捡柴火，挖野菜。 笙宝和韩野一起蹲在山头看着四处忙碌的孩子，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齐齐拄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大妮姐二妮姐小花姐姐她们都不能去学堂了。” “小驴哥，大铁蛋他们也不去了。” 两小孩儿又对视一眼，又叹一口气。 “我听我爹说，新来的县令要加税，就是要多交粮。” “新来的县令为什么要多交粮？”笙宝问。 韩野挠挠头，“我不知道。” “去问我爹？” 笙宝点头。 两小孩儿就手拉手一起朝韩家走。 然后两人扑了一个空，韩老爷并不在家，刚出门了。 普通百姓都要多交税，地主老爷只会交得更多。 韩老爷打算联合其他地主老爷一起讨个说法，哪有这么好的事，新来的县令，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朝他们伸手要东西，真当他们是泥捏的。 之前打探的消息还说这位县令没有多大背景，难道是消息有误？ 他得再去找人打听打听。 两个小娃儿找不到韩老爷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韩大郎。 韩大郎已经搬进了学堂后院。 两人走手牵着手朝河对面跑。 韩大郎正在院子里泡茶，外头的纷纷扰扰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从家里飞出来的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天蓝了，草绿了。 小鸟唧唧叫得也特别可爱。 学堂的大门并没关紧，笙宝和韩野一推就开了，两人噔噔噔继续朝后院跑。 “大哥。” “大哥哥。” 人未到声先至。 韩大郎手里的动作未停，笑着看向入口的方向。 “跑那么快做什么？喝点水吧。” 韩大郎身上的戾气好似都被封印在了韩家里，如今的韩大郎，是全新的韩大郎。 笙宝一口气先干完自己的水，快嘴问：“大哥哥，新来的县令为什么要多交粮？” 韩大郎慢条斯理把茶杯放下，看向两个小孩儿，“为什么问？” 笙宝不高兴道：“大妮二妮姐她们都不能来学堂了。” 此时的笙宝还不知道，她亲爱的四哥也不能来了。 韩野掰着手指数自己的小伙伴，“大哥，他们都和我们一起烤鸡。” 有烤鸡的交情。 韩大郎：“……” “你们想听小孩子的说法，还是想听大人的说法？” 笙宝和韩野一起看着韩大郎，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小孩！” “大人！” 两只异口同声。 韩大郎诧异地看向笙宝。 韩野扭头，小眉头拧紧，“听大人的。” 笙宝奶凶道：“听小孩儿的！” 她是小孩，她都不知道，她要先知道别的小孩怎么想。 韩大郎熟练的抱手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吵架，两人很快吵出结果。 “先听小孩再听大人的。” “小孩的说法啊，大概是县令大人手头紧差点钱，他想买的东西太多。” 笙宝和韩野：“……” “坏人！” 两只一起握爪。 “他想买东西，他要自己赚钱。” 笙宝点头并补充，“让他大哥成亲。” 哼！她可听说了，爷爷想让二哥再晚两年成亲，本来明年她就可以再赚一笔钱的。 这次换韩野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向韩大郎：“( ?° ?? ?°)?” 大哥你要成亲了吗？ 我想滚床钱。 读懂了蠢弟弟眼神的韩大郎：“……” 他选择忽略。 “大人的说法的话，这个官可能想干点儿大事，比如兴修水利，修桥铺路，这些都需要钱，县令要先有钱才能做事，就像我们要有钱才能去买东西一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话，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官老爷，也有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立威，单纯的想捞钱，当官能挣大钱。” 韩大郎笑眯眯看向两人，“你们想挣大钱吗？” 笙宝和韩野一起点头，笙宝道：“奶奶说，挣良心钱。” 韩野摸了一下心口，他刚才良心好像飞了一下。 “哈哈哈，”韩大郎摸着笙宝的的小脑袋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挣钱要挣良心钱，做人也要有良心。” 但有时候，良心也可以飞一下。 这句话韩大郎没说，他打算等两个孩子再大一点儿让他们自己发现。 “你们还小，要学的太多，不理解的东西可以再书里找到答案，也可以出门寻找答案，这些都要等你们长大。” 韩大郎又怜惜地摸摸笙宝脑袋，“其他孩子来不来，你们都要好好学，你们还可以学会了教给他们，要是你们自己都学不会，拿什么教给别人？” 韩大郎带两个孩子往前院去，“来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来上第一堂课。” “《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这些都是入门的书，你们都要学会，过年之前，这几本书你们都得会背，这是给你们布置的第一个任务。” 韩大郎把八本书放到两个小孩面前，“等你们都背熟了，明年开春我们就学写字。” “大哥哥，我现在想写。” “以后叫我先生。”韩大郎纠正，“既然你们这样想写，那从明天开始，我就教你们写字。” 笙宝哇呜一声，开心得不行。 韩野张了张嘴，总感觉失去了什么。 笙宝抱着四本书，乐滋滋的跑回家，一路上念念叨叨，她正在熟记今天要背诵的课文。 大哥哥，哦不，是先生说明天早上要检查，她肯定比韩野厉害。 元家院子里，只有元老太芹娘陈玉竹在家，其他人都出门了。 元老头中午和村长去找了一趟韩老爷被告知韩老爷出远门了。 元老头回来就带儿子孙子去沤肥了。 他们发现，把山上的烂叶子，黑黑的那一层土拿回来加在笙宝的五谷轮回物，肥力也很好，肥还能变多。 可以说，元家能有现在这样的亩产，笙宝和元家人的钻研一丝不能少。 笙宝的五谷轮回物是真的好，但也是真的少，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元老头就想，怎么能让家里的肥更多一些。 要种更多的冬小麦，没有肥，地力可不够。 这事还要说到韩大郎的口分田。 他们去收韩大郎口分田上的药草时，发现那里的土挺肥的，药草，杂草疯长，尤其是枯枝烂叶多的地方，土质发黑，元老头差点没忍住带着儿子孙子去把那座山头开出来种地。 不太现实。 而且口分田以后是要还给朝廷的，那就只能把口分田上的好东西往自家挪。 元老头让人把肥土挖到了自家地头盖一层，折腾来折腾去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奶奶，肚子饿。” 笙宝冲到厨房门口，小鼻子猛烈吸动着，口水差点掉下来。 “奶奶，好香好香。” “来了来了。”元老太把单独留出来的小碗递给旁边帮忙的芹娘。 芹娘笑道：“你今天没上山找吃的？这么饿？” 笙宝啊呜一口差点咬到芹娘的手，“娘亲，我今天和先生学认字，先生还给书，我没有出去玩儿。” “先生？” 元老太芹娘和陈玉竹都愣愣地看向笙宝，“哪里来的先生？” 韩老爷请先生来了？ 笙宝笑，“就是大哥哥，大哥哥让我们叫他先生，他说明天教我们写字。” “娘亲，我还要吃还要吃。” 芹娘愣愣拿了一块肉干塞进笙宝嘴里，“先生，要入门拜师吧？” 芹娘说完自己又愣了一下，她怎么会知道？就是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 伴随着是那道熟悉的女音和男童稚嫩的声音。 “姐姐，姐姐，我要拜师傅了，娘亲说给我请了师傅。” “调皮，好好和姐姐说话，娘亲也要给姐姐请师傅来。婉儿，你还想跟弟弟学就一起学吧。” “拜师？”元家饭桌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笙宝宝贝的轻轻摸了摸自己刚拿到的书。 四郎和五郎羡慕地看着。 大家的眼神落在书本上又飞快挪开。 “这个学堂，村子里的孩子都能上的吧，那不是大家都要拜师？”元老大疑惑。 “对，大家都可以上的，我们就算要拜师，也要问过韩家吧，不对，大少爷和笙宝是同辈吧，这师，怕是不太合适。”元老头迟疑地说道。 大家都沉默下来，他们也觉得似乎不太合适。 笙宝看看大家，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书。 “先生说，书里可以找到答案，外面也可以，我看看书？” 给你们找答案？ 众人：“……” 第114章 先生 “宝儿，天黑了，费眼睛，你今晚找不到，咱们明儿再找好不好啊？” 元老头小声地打着商量。 笙宝摇头，手指指在书本上，一个一个努力的辨认。 《三字经》她都会背了，这会正在指着书本上的字一个一个的背。 元老头看一眼元老太，眼睛使劲挤啊挤。 老婆子，快！ 油灯费钱！ 元老太扭过头装作没看见，还把油灯往笙宝跟前挪了挪。 元老头：“……” 他觉得点的不是油灯，是他的心头血，要不然他的心口怎么会这么疼呢？ 韩大少爷这个先生，不太靠谱吧。 还是太年轻了啊。 要是今儿换一个先生他肯定不会这样纠结。 但，别的先生，人家也不会这么大方。 唉，愁人喏。 “宝儿，你不是说书里找不到还可以出去找？眼睛痛了没？咱们歇会眼睛，奶奶带你去上茅房，你到外头再找找？” 笙宝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的确有点儿疼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奶奶，我们快走快走。” 元老太笑起来，一个眼神都没给元老头，带着笙宝去了茅房。 奶孙俩一走，元老头立马吹灭了油灯，嘀咕道：“我是舍不得油灯吗？咱们家油灯又不亮，孩子还那么小，哪要那么小就这么费眼，以后眼睛坏了咋办，个老婆子，小心眼儿。” 元老太带着笙宝解决完生理问题，奶孙俩又在外头转了三圈，笙宝还是没找到答案，她问元老太，“奶奶，你找到了吗？” 元老太笑道：“奶奶知道该怎么做了。” 笙宝：“哇！” 第二天，元老太先把小孙女儿送到学堂转身去了韩家。 她想到的办法就是去找老姐妹韩老太太谈谈心。 笙宝进门先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她昨天晚上没睡好，主要是她单方面和小椴椴聊了许久的天。 韩野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摇晃着腿，看见笙宝，哈哈笑道：“哈哈，我先来的。” 笙宝走到韩野身边，“你出来。” 韩野摇头，“不要，我先来的。” “我的位置。”笙宝强调。 昨天她就是坐在靠窗的位置，韩野坐在过道的位置。 今天她就是来晚了一点儿，座位就被抢了。 “我先来。”韩野也强调。 韩大郎远远就听见两个小孩儿的争吵声，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整个大课室就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还要抢位置？ 笙宝捏紧拳头看着韩野，韩野也捏紧了小拳头。 “我是男子汉，不跟你打架，你不准动手。” 笙宝：“你出来，我不打。” “我想坐一次里面这里。”韩野小委屈道。 “好吧，给你做一会，一会就到我。” 笙宝皱皱小鼻子，不太情愿的同意。 韩野当即高兴起来，“我们一会去抓蛐蛐，我帮你抓大蛐蛐，可好玩可好玩儿。” 笙宝踮着脚把书放在桌子上，甩了甩小手臂，“不要，我要写字。” 蛐蛐一点儿也不好玩儿，黑黑的，吵人，又不能吃，有什么好玩儿的。 韩野瞪眼，一时无言，“……写完再去。” “不去，我认字要去挖药草，挣很多很多钱。” 韩野心动了一下。 “你没钱买鸡了。” 韩野：“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先认字。” 笙宝说着翻开了《千字文》，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人之初，性本善……” 韩野张大了嘴巴看着笙宝，“你学会了？” 什么时候学的？他怎么不知道？ 笙宝骄傲的昂着小脑袋，“我很快就学完，比你厉害。” 韩野：“！” “我也要很快学完！”韩野凶巴巴说完闭着眼睛开始喊：“大哥——大哥——” 韩大郎：“……” 韩老太太听说元老太上门，派了身边的老嬷嬷去把人接进来。 “老姐姐，终于舍得来看我一眼了。” 元老太摆手，“陈妹妹，家里秋收忙活的，一天净瞎忙了，还是陈妹妹好福气。” 两人手拉手寒暄一番，元老太才道明来意，“陈妹妹，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和你说一声。” 韩老太太笑看着元老太，一副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门。 元老太也笑起来，说道：“这事我也只是听笙宝说了一嘴，现在学堂也盖好了，之前说秋收之后孩子们去上学，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后头咋样。 就昨天，我家笙宝去了学堂，大少爷给笙宝拿了书，我也不认识上面的字，只听笙宝拿着书回来跟我们说，大少爷，说是让两个孩子叫他先生。” 元老太留意着韩老太太的神色，看见她微微差异后斟酌着言辞继续说：“我家老头子还说，这叫了先生，是要拜师吧。可笙宝和大少爷，这是同辈吧，这拜师？后头村子里的孩子都来学堂上学，大家是不是也要拜师才对？” “陈妹妹，你见得多，认得的也多，我就是个乡下老婆子，什么也不懂，这么大的事，我也只能来找你拿主意，要是不合适，我回去就和笙宝说，这事不能再提。我们不懂规矩就不要乱来，可别让大少爷难做才是。” 韩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元老太的手，“这事啊，我知道了，我回头就问问大郎。其实他们读书人的规矩，不讲究这些，和咱们又不样，父子两人拜同一个师父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拜师敬茶也是大事，师同父，可马虎不得。” 韩老太太安抚了元老太一番，笑着把人送出去后带着人去了学堂。 笙宝认字认得正认真，韩大郎见她的模样，再看旁边蠢弟弟一会抓耳朵一会看外面，一会又挪动屁股一副心都飞出去的样子，就忍不住叹气。 谁说男子就一定比女子厉害，看他弟弟这样，打不赢笙宝，以后说都要说不赢笙宝了。 不对，好像他现在就说不赢。 明知道自己差一截还不好好努力。 元大郎让大力拿了笔墨来。 笙宝看着墨，小心地碰了一下。 她昨晚和小椴椴聊天不小心听见爷爷奶奶说悄悄话，她知道了，笔墨纸都不便宜，不能随便浪费，她现在还小，是最容易浪费的时候。 “先生，我不用墨和纸写字。” 第115章 三思而行 “你不用纸和墨，拿什么写？” “我可以用手指写。”笙宝举起一根白嫩嫩的手指笑道。 爷爷说，她和五哥学写字可以先用手指或是树枝划，等她把字划得烂熟于心，再用笔墨来写，这样就能节省一些笔墨了。 笙宝左右看了看，往嘴巴里沾了一点口水，手指就在桌子上画起来。 韩家两兄弟都睁大了眼睛。 笙宝沾了一点，倒着写了一撇，又沾一点儿接着一撇那儿写出一捺，然后抬起小脸笑吟吟看向韩大郎。 “大哥哥，你看，我画的。” 我画得像不像，快夸我。 韩大郎：“……” 韩野觉得好玩儿，也笑嘻嘻学着笙宝的样子，手指放进嘴里开始沾口水。 “我也要画。” 韩野觉得好玩儿，画个人字，沾了四五次口水。 韩大郎看着那张被两个小孩儿口水涂过的书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许用口水！” 不用笔墨纸他可以忍。 用手指他也忍了。 但，为什么要用口水？ 还不是沾一次，是反复沾！ 韩大郎的脸一点点沉下来，两个小孩儿都被他的模样吓到。 韩大郎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轻呼了一口气。 “你们可以用手指沾水写，不用口水，以后你们要写的字还有很多很多，要是你们一直用口水，一篇文章写完，不得把口水沾干？” 韩野和笙宝：“……” 两人眨巴眨巴眼睛，一起砸吧砸吧嘴想要告诉韩大郎他们口水很多。 韩老太太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打断了两个小孩儿作死的行为。 “韩奶奶。”笙宝的位置第一眼看见走到门口的韩老太太。 韩老太太笑着走进来，“你们在看书吗？奶奶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笙宝摇头，韩野点头。 韩老太太和韩大郎：“……” “韩奶奶，我们在写字。” “哦，你们学写字了，写了什么字，韩奶奶看看。” 笙宝伸手手指，差一点又塞嘴巴里，韩大郎一把捏住。 “他们才刚学，写得不好，等写好了再给奶奶看看。” 韩大郎忍住要洗手的冲动继续握紧笙宝的小手，“奶奶来是有什么事？我们到后院说。” “你们俩洗了手先在院子里玩一下，一会也让大力给你们送水过来，你们下笔的顺序也不对，等一会我回来再教你们书写。” 两小孩儿一起点头，手拉着手往外走。 他们是乖孩子，不会打扰大人们说话的。 韩大郎给了大力一个眼色，大力会意，等韩大郎带着韩老太太去了后院就认命的打了水来擦洗桌子。 韩老太太看出了韩大郎似乎遇上了一点小麻烦，但韩大郎不说她也不问。 韩老太太在石桌前坐下，看着四处的精致，笑道：“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小是小了一点，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奶奶若是喜欢日后可以常来。” 韩老太太笑着摆手，“常来倒是不用了，人老了就不想动弹。” “大郎以后都要在这当先生了吗？” 韩老太太加重先生两个字。 韩大郎抬起头看着韩老太太。 韩老太太看着大变模样的大孙子，笑道：“奶奶很高兴你能走出来，奶奶的心愿也只是你和野儿平平安安。你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可是大郎，敬茶拜师是大事，先生，不是说说而已。” 韩大郎惊诧，什么敬茶拜师？ “为师者，学问，品德，一丝不能差，育人先育己，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的聪明，但这件事，奶奶希望你能三思而行。”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心血来潮，是你们几人日后的路，你若选择了，就要坚守本心走下去。” 韩大郎看着肃穆看着他的韩老太太，心中大震。 “奶奶。” “不必现在就告诉我你的决定，现在没有决定也不怕，你好好斟酌想一想，咱们不着急。” 韩老太太走了。 大力把桌子擦了又擦，还把韩大郎的手也擦了又擦。 笙宝嫌弃的和韩野一起在墙角逮了一个大蛐蛐，又回到课室里继续认字，韩大郎还在发呆。 准确的来说，是在沉思。 昨天他让笙宝和韩野喊他先生，也只是他是要做这个学堂的先生。 他的学问，教稚童启蒙没有问题。 启蒙之后呢？ 他是想看着笙宝一直走下去的，他想看笙宝能走到哪一步。 这种成就若是完全来自于他…… 韩大郎的心激荡起来。 是那种火热，是一股热气在心口燃烧沸腾。 他的品德够吗？ 他的心性够吗？ 韩大郎怯步了，犹豫了。 笙宝没有等到韩大郎，只能拉着韩野噔噔噔跑到后院来。 “先生大哥哥，先生大哥哥。” 笙宝还是想叫韩大郎大哥哥，但大哥哥想她叫他先生。 韩大郎浑身一震，被这句先生大哥哥喊回了神。 “你叫我什么？” 韩大郎直愣愣看向笙宝。 笙宝后退半步，“先，生，大哥哥。大哥哥，哦，不，先生，你不喜欢吗？” 韩大郎突然释怀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野悄悄往后退一步，顺便拉了笙宝一把。 他大哥好可怕。 突然跳起来打人怎么办？ 韩大郎笑了许久，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你说的对，说的对，我是大哥哥，也是先生，我是先生大哥哥。我可以做你们的先生，也可以做你们的大哥哥，我们一起努力，我就做你们的先生大哥哥，以后的路，我们一起慢慢走。” 韩野觉得他大哥好像疯了，怪可怕的。 什么先生大哥哥？ 明明是先生大哥！哼！ 笙宝却能察觉韩大郎的开心，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就像她大哥成亲她得到大红封一样高兴。 “先生大哥哥？”笙宝轻轻喊一声。 韩大郎轻轻摸了摸笙宝的小脑袋，目光慈爱又宠溺。 “笙宝，你想拜师吗？” “拜什么师？” “拜我为师，我当你的先生大哥哥。” 笙宝指着韩野，“他也要拜？” 韩大郎的高兴打了一点儿折扣。 第116章 拜师 韩野扭头看了韩大郎一眼，飞快扭过头去，拒绝：“我不要。” 韩大郎：“……” 笙宝：“……” 两个巴掌同时拍在韩野身上。 “不行！”笙宝板着小脸，“我都拜。” 笙宝觉得，她都拜了，韩野没拜的话，她有种吃亏了的感觉。 韩野被拍疼了，委屈得不行，“你打人，不对。” 笙宝随手在刚才打过的地方拍了拍，“我道歉，对不起。” 韩野：“……” 笙宝很高兴，拉着韩野冲着韩大郎就喊，“先生大哥哥。” …… 这天，风和日丽。 韩老太太带着韩太太韩野，元老太带着芹娘和笙宝，两家人一起来了道观。 玄之道长远远看见，脸上露出笑容来。 再看见韩家下人手里好几篮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更盛。 哪怕元家的东西少一些，玄之道长脸上的笑容也没减半分。 “几位居士气色看起来都不错，两位小居士又长大了。” 笙宝和韩野一起高兴地蹦起来。 “我更大。”韩野蹦得比笙宝更高，看着笙宝的小脑袋顶，哈哈大笑。 笙宝甩掉韩野的手，“我会更高。更高！” 她以前可是能把根须伸很长很长。 她以后肯定也能长很高很高。 小椴椴吐槽：哪只人参能长成擎天柱啊！ 笙宝迈着小短腿先走到道尊像前，熟练的磕头，严肃认真地和道尊许愿，“求道尊老爷保佑，我长高，长高高，比韩野还高。” 道尊：“……” 笙宝虔诚地磕头，韩野听见，也忙跪下念叨，“道尊老爷保佑我，保佑我比笙宝长得高，长更壮。” 道尊：“……” 大人们看着小孩儿之间的纷闹只是笑笑。 他们今天来拜道尊有正事儿。 他们要请玄之道长算个好日子。 玄之道长听到几人的诉求，问了三人的生辰八字后，很高兴地掐指开始算 “最近的日子是三日后，过了这天，要再等上一旬，再下一个日子是在一个月后。” 韩老太太和元老太：“……” 搞得好像求姻缘一样，三个日子，还选一个矜持的吗？ 韩老太太笑道：“老姐姐，我觉得三日后这个日子就不错，你觉得呢？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元老太笑着点头，“陈妹妹说的是，那便三日后。” 从道观回家，笙宝和韩野跑在前头，两个小孩儿熟门熟路。 日子选好，两家人都准备起来。 韩大郎依旧住在学堂后院，每日捧着书，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学堂学习的模样。 但又与那时不太一样，他的心更宽广。 三天后，依旧是个好天气。 笙宝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韩野换了一身喜庆的新衣。 元家提着拜师礼，跟在笙宝后头来了小院。 元家人到得齐，就连大肚子的陈玉竹都在元大郎的搀扶下赶来凑这个热闹。 韩大郎依旧坐在轮椅里，今天的他，穿了一身成熟稳重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确实像个威严的老先生。 笙宝和韩野看见这样的韩大郎，皮都是一紧，有点儿小害怕。 下人准备了茶水，笙宝和韩野一起跪在韩大郎面前。 两个小孩儿磕下头，这一刻，他们对先生这个身份多了一层朦胧的认知。 “先生大哥，喝茶。” 韩野膝行两步上前，乐呵呵地把手里的茶奉上去。 韩大郎看一眼这个蠢弟弟，心里有个小人开心的笑了。 明明是兄弟，如今他却成了他的先生。 正经拜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比哥哥弟弟还管用。 韩野还小，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又要付出什么，看着韩大郎接过茶水喝完，开心的笑起来。 韩家众人也很高兴。 韩大郎的腿那样子，他们能陪在韩大郎的身边有限，以后注定是要韩野来守护韩大郎。 如今两人之间多了一层关系，想来日后兄弟俩不会闹翻，韩野不会不管韩大郎的吧。 韩大郎接过茶小小抿了一口然后放在旁边。 “先生大哥哥喝茶。” 笙宝跟在韩野后头敬茶，她没有像韩野那样，跟小狗一样往前爬，努力把小手往前伸，韩大郎见了，笑着伸手接过笙宝递过来的茶大大的喝了一口。 韩大郎喝了两人的茶，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一套笔墨纸砚给韩野，笙宝的是两套笔墨纸砚，除此外还有两个小书箱，很轻巧的那种。 元家人看着准备的两分，都愣了一下。 韩大郎拍着笙宝的小脑袋，“赶明儿和你哥哥一起来上学。” 站在元家人堆里的五郎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有他的，还有他的一份。 妹妹拜师，他跟着沾光收礼。 笙宝重重点头，开心道：“谢谢先生大哥哥。” 韩野看着自己比笙宝少了那么多东西，瞪圆了眼睛，“大哥，我的呢？” “叫先生。” “先生大哥，我的怎么少了？” 韩大郎笑着把一大捆葱塞到韩野怀里，“你不少，这些都是你的，拿回去多吃一些补补，你是师兄，日后要好好照顾师妹知道吗？” 韩大郎又拿了一把小葱放到笙宝手里，一并给她的还有一兜红彤彤的苹果。 “这是苹果，吃了日后都平平安安。” 笙宝看着红果子，高兴地笑起来。 韩野：“我又没有？” 韩大郎这次没有厚此薄彼，也给韩野拿了一兜。 韩野这才高兴起来。 苹果是韩大郎特意让人去找的。 平安在他这里，比聪明更重要。 他想他们都一直平安。 元家人看着这一堆的东西也很高兴，他们让二郎去看了，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可不便宜。 也正因此，元老头才让笙宝先用手指树枝划，等划得熟练了再写在纸上，这样就能省一些。 还好他机灵，没先买，要不然，现在重复了可如何是好？ 又不是吃的，多了也能吃掉。 元老头乐呵呵的，“韩先生，韩老爷，韩老太太，韩太太，今天可要到我家顿饭。” 韩老爷笑道：“应当到我家吃饭才是，小野是师兄，再怎么说也应当是师兄照顾师妹，元大叔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想去我家吃饭吗？”笙宝悄悄问韩野。 韩野：“你想去我家吃饭吗？” 笙宝点头，“我爷杀鸡，你家有好多好多肉，我想把肉端到你家一起吃。” “我家有牛肉。”韩野小声说，“我喜欢吃你奶炖的鸡。还有韭菜炒鸡蛋也好吃。” 笙宝眼睛都亮了，“不能杀牛。” “我爹从庄子里带回来，庄子牛老了不能干活，只能吃。” “哇！我想去。” 两个小孩儿头凑头，但说的声音一点都不小，大人们都听了个清楚，纷纷笑起来。 却在此时。 “哎哟。”陈玉竹忽然捂住了肚子。 “媳妇，怎么了？”站在一旁的元大郎立马看向陈玉竹。 陈玉竹脸色一白，颤抖道：“我，我肚子疼，孩子踢我。” 韩太太看着陈玉竹高高怂起的肚子，“不，不会是要生了吧？” 韩太太话落，陈玉竹又道：“好紧，好疼。” “就是要生了。”作为生过五个孩子的女人，张氏最有发言权，她当机立断让元大郎抱着陈玉竹回家。 元老太拉着芹娘回去帮忙，大家也不讨论吃饭了，闹闹哄哄地往元家去。 就是韩大郎都被韩老爷推着跟在了后头。 韩大郎：“……” 别人媳妇生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好在元家现在的院子够大，这么多人也站得下。 女人们都跟着去了元大郎夫妻的房间，男人们就留在老屋这边的院子里。 元老大带着元老二领着二郎三郎熟门熟路的去烧热水，留下元老头和韩老爷说话。 笙宝趁着没人注意拉了韩野一起朝新院子那边走。 她还没看过生孩子，想看。 韩野也很好奇。 元大郎看见了，但他没阻止，两小孩儿顺利的来到新院子这边。 被韩老太太眼疾手快的捉住。 韩太太带着两个老嬷嬷进去帮忙了。 这两个老嬷嬷是韩家的老人，一个伺候在韩老太太身边一个伺候在韩太太身边，当初韩太太生韩大郎和韩野时，两个嬷嬷都是帮忙接生的主力军。 “奶奶，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生孩子。”韩野在韩老太太手里挣扎，韩老太太差点没揪住人。 “乖乖，你可不能去，男人不能进产房。” 笙宝蹦起来，“我没有鸟鸟，我是女孩儿。” 说着就要跑。 还好元大郎被赶了出来，虽然六神无主还是下意识抓住了妹妹。 “大哥，我是女孩。” “小孩子不能进去。”元大郎抓住人说。 “我要进去，我长大了，上学了。”笙宝振振有词。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韩太太和芹娘一起出来。 她们两人虽然生过孩子，但经验还是不足，在里头看见血就慌，就被赶了出来带孩子。 芹娘抓住笙宝把人抱起来，“乖，乖笙宝，不进去，不进去啊。你看娘都出来了。” 韩太太也和韩老太太一起抓住了韩野，“不许添乱，回头让你爹和你大哥收拾你。” 韩野：“……” 他娘不温柔了。 没过一会，里头传来陈玉竹的惨叫，笙宝抱着芹娘，芹娘抱着笙宝一起抖了抖。 元大郎也抖了一下，着急得冲到窗下，“玉竹，玉竹你别怕，我在外头，我没走。” 笙宝见了扯着小嗓子跟上，“大嫂我也没走。” 韩野：“我也没走。” 屋里躺着的陈玉竹，汗都疼下来，又差点笑出来。 韩老太太点了点小孙子的脑袋，拉着他朝老屋那边去。 韩野不乐意，“我不走，我不走。” 韩太太气了个倒仰，“你不走什么，又不是你媳妇生孩子有你什么事，快点儿，别添乱。” “笙宝都没走，我不走。” 他没媳妇生孩子，他有师妹在这里。 韩太太拽着扭成麻花脚底板要搓出火花的韩野，硬是拽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你个臭小子。” 没一会，元老太从屋里走出来，她神色镇静又从容。 “笙宝，你和小公子不是要喝鸡汤，你是主人要照顾好小公子你韩奶奶和韩伯母。” 笙宝对上奶奶，只能点了点头。 元老太又看向元大郎，“大郎，你媳妇没事，她是第一胎，且有的等，去让你爹他们煮一碗红糖水来，再让你弟弟们跑一趟大囤村，请了陈老大夫来，玉竹生孩子，于情于理都该告诉陈家人一声。” 元大郎勉强镇静下来，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元老太看向韩老太太和韩太太，“陈妹妹，我这招呼不周了。” 韩老太太摆手，“说的什么话，你快去忙，我们自会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笙宝呢，是不是啊笙宝？” 笙宝挺起小胸脯，“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韩奶奶和韩伯母的。” “还有我！”韩野大叫。 笙宝：“……” 众人：“……” 元大郎跑到老屋这边，元老头一听，拍了一下额头，让三郎和四郎去陈家通知。 元老大捡了鸡蛋来煮，看见笙宝韩野，元老大干脆多捡了几个，一会大家都吃一些。 这是他第一个孙儿，喜气，大家都沾沾。 没一会，村子里听到消息的妇人们也来了，都是村子里生产过好几胎有经验的妇人。 糖水鸡蛋很快煮好。 笙宝和韩野坐在小桌子前，一人一碗红糖鸡蛋和一碗鸡汤。 元大郎端了鸡汤去送，没一会又端了空碗回来，端了红糖鸡蛋过去。 陈玉竹的阵痛停了，那一阵过去，她感觉好像又不想生了。 张氏和两个嬷嬷看着，又算了算陈玉竹的日子，九个半月，应该是要生了。 张氏当即让陈玉竹继续吃，能吃就多吃点儿，一会才有力气。 陈玉竹听张氏这么说，那颗心又提了起来。 “你怕什么，别怕，你祖父他们一会就来，生孩子就是要力气够，你攒足了力气，快得很，当初我生二郎那会还在山上，干着活儿，突然肚子疼，都还没走到家我就生了。 跑郎四郎更是像下鸡蛋似的，只要力气够，一下就生下来了。” 张氏没提大郎，是因为大郎是头胎，让她遭了好些罪，她就挑着轻松的说。 果然陈玉竹听了，放松了许多。 第117章 不跟你坐了 这一放松下来，陈玉竹觉得肚子又痛了起来，痛得她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还能忍就快吃。”张氏催促。 陈玉竹咬了咬牙，忍着疼痛继续吃。 一碗鸡蛋糖水吃完，陈玉竹感觉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下来走一走，不用出去，就在屋子里走几圈。”张氏又道，“你身体底子好，只要宫口开了，很快就能生下来，你放宽心，我生了五个都没什么事，你这不算什么。” 陈玉竹的心又落了落，听话的从床上走下来，张氏搀扶住陈玉竹一只手，一个嬷嬷上前搀扶另一边，笑着道：“元大太太不亏是生过五个健壮小子，说的就是有道理。” 张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声元大太太是在说她。 因为大家叫她，不是张氏老大家的，就是元老大家的。 直到和嬷嬷眼神对上，张氏眨巴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 “啊，对，我生了五个孩子。” 嬷嬷忍不住笑起来，这位元大太太也是个妙人儿，心性至纯。 笙宝和韩野呼噜呼噜干完一碗鸡蛋糖水，两小孩儿齐齐打了一个嗝，对视一眼，嘻嘻笑起来。 “我打嗝了，吃饱了。” “我也打嗝，吃饱了。”韩野伸着脖子朝新房那边瞅，“小娃娃什么时候才出来？” “还早着，你们要是吃饱了没事，吵拿了书来读。”韩大郎说。 “啊！”韩野大叫，疯狂摇头，他不想读书，他想去看生小娃娃。 “走吧，你们在这里也不起用，我带你们去学堂里认字。” 大人们听了连连点头，这两个熊孩子在这里是不起什么作用，还添乱，吃饱喝足，就该带出去跑一跑。 “笙宝，认字是正经事儿。”元老头说。 五郎眼巴巴看着笙宝，用眼神告诉笙宝，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他也是有笔墨纸砚的人了。 最后韩大郎带了笙宝韩野和五郎一起去学堂。 几人刚出门就碰上急匆匆赶来的陈家人。 “陈爷爷，我大嫂生孩子，在屋里。”笙宝上前拉住陈大夫的手指着屋里高兴道。 陈老大夫笑着摸了摸笙宝的小脑袋，陈家来的人不少。 陈老大夫，陈大郎两口子陈二郎两口子还有陈玉竹的娘都来了，就留了陈父带孙子看家。 陈母没什么表情地问：“你大嫂生孩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笙宝能感觉到戚氏对他们不太喜欢，她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先生大哥哥带我们去学堂念书。” 戚氏看向中间坐在轮椅上的韩大郎，还要说什么，陈老大夫轻咳一声，“去吧去吧，好好听你先生，大哥哥的话。” 陈老大夫笑着和韩大郎点点头带着家人进了元家门。 他们还没走进去，韩野就说：“刚才那人好凶。” “咳，”韩大郎轻咳一声顺便拍了韩野一下，“不在别人背后论长短。” 虽然他以前也没有做到，但今后他会和他们一起做到。 韩野捂着后脑勺哦了一声，牵着笙宝飞快往前走。 “大哥，我们先走啦。” 笙宝捣腾着小短腿边跑边道：“不对，要叫先生大哥哥。” “先生大哥。”韩野飞快道。 五郎见两人跑了呆了一下也想跟着跑。 苍天啊，为什么单独留他和韩大少爷在一起？ 妹妹跑的时候为什么不拉上他一起？ 五郎看一眼飞快跑远的两人，又偷偷打量韩大郎一眼，脚步动了动，到底没敢跑。 “想去找他们就去吧，看着他们别朝河边去。”韩大郎说。 五郎看向韩大郎，腼腆地笑了一下，嗯了一声就飞跑了出去，好像慢一秒就会被韩大郎拽回去一样。 韩大郎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力，我很可怕吗？” 大力一本正经：“大少爷很好。” “可他们都怕我。”韩大郎说。 “学生对先生是敬仰和敬畏。”大力继续一本正经。 韩大郎扭头看大力。 大力被看得头皮发麻，但他是真觉得大少爷变了，变得温和了许多。 以前动不动就炸毛想死，那才可怕。 大力努力平静，韩大郎似乎读懂了大力内心的潜台词，又勾了勾唇角，“大力啊，你也可以多读一点书，日后我们上课，你就跟他们一起学，不要你拜师，也不收你束修，他们怎么学你就怎么学好了。” 大力：“……” “不用太感激，你家大少爷很好。” 大力：“……” 要了命了。 他一看到字就眼晕怎么办？ 打小跟在少爷身边，少爷好好念书的时候，他头疼。 少爷不好好念书要寻死的时候，他还是头疼。 现在，更头疼啦！ 呜呜呜呜…… 笙宝和韩野一起跑到学堂。 杜老伯看见几人去而复返，笑着把门打开。 “小少爷，笙宝小姐，元五公子。” 五郎被喊得小脸通红，连忙摆手。 “杜伯，大哥让我们来学习，唉……” 他以为明天才开始的，他以为今天只是吃吃喝喝的。 杜老伯忍住笑，“小少爷笙宝小姐的笔墨纸砚都在学堂里，没人动过。” 说话的功夫，杜老伯看见大力推着唇角上扬的韩大郎过来了。 韩大郎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媳妇生孩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相比之下，大力的脸色难看许多，像憋了一个月的老便秘就是拉不出来。 杜老伯：看不懂看不懂。 笙宝拽一把韩野，大叫道：“五哥，快帮我拽住他。” 五郎听话的抓住韩野，笙宝哇哇叫着冲进可是，霸占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韩野挣脱五郎冲进来，站在门口跳脚大叫，“耍赖鬼，你耍赖！” “谁先来谁坐这。”笙宝认真道，说完还点点头表示今天早上韩野就是这样说的。 韩野：“你玩赖，不行，重来。” 五郎走进来才反应过来妹妹刚才让他拉住韩野是干啥。 他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去，不明白有那么多桌子，他们俩为什么要抢一个位置抢得要打架的样子？ 韩野气坏了，冲着笙宝重重哼一声，走向了旁边的桌子。 “哼，你耍赖，我不跟你坐了！” “我分你。”笙宝拍着桌子挽留，“分你大半。” “好吧。” 韩野又折了回来，两小孩儿重归于好。 韩大郎从外头进来，轻咳一声，三孩子立马端正坐好。 韩大郎还算满意，拿出书先教几人哇哇读了两刻钟，这才开始教几人书写。 韩野迫不及待地掏出了笔墨。 在笙宝要把毛笔蘸到嘴巴里前，韩大郎让大力给几人加了白水。先让他们用毛笔蘸水在书桌上联系，等几人熟练了，今天的功课就让他们一人写一张大字明天交上来。 “都抬头看我，捏笔时，手应该这样……要用巧劲，别使……” 韩大郎话音还未落，韩野捏笔杵进加满水的砚台里，砚台里的水溢出来，韩野手里的毛笔也四分五裂开花一样。 韩野开心地咯咯咯笑起来，“笙宝，笙宝，快，快看我，你快……” 五郎看见韩大郎脸色变了，立马在后面用手指捅了捅笙宝的咯吱窝，笙宝一抬头就对上韩大郎凉凉的视线。 察觉到危险的笙宝一本正经坐端正，瞟着韩野和韩大郎一本正经道：“大哥哥，他，乱来。” 韩野后知后觉抬起头，阳光灿烂的小脸对上韩大郎覆着冰霜的脸，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大，大哥。” “叫先生。”笙宝坐得笔直地纠正，真笨，这个时候还卖乖。 “我看你还不想写字，既然这样你就继续背书吧，去院子，背半个时辰的《三字经》，嗯，声音要大，让我听清楚，这半个时辰，不能坐不能躺，只能站着背，做不到，今晚你就留下来我继续督促你背。” 韩野：“Σ( ° △ °|||)︴” 韩野把目光投向笙宝，笙宝坐得更端正了，一副别看我，我没干坏事的乖巧模样。 “自己去还是我让大力带你出去？” 韩野抖了一下，“先生，我自己去。” 成功让三人都感受到先生威严的韩大郎很满意，如沐春风地看向另外两个学生。 五郎和笙宝都不敢动一下的，怎么说，他们感觉现在的先生很危险，哪怕他是笑着的。 孩子们很紧张，大人们这边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元大郎，屋子里生孩子的可是他媳妇。 大舅哥二舅哥就站在他身后，四只眼睛盯着他，元大郎被盯得手足无措，只想去屋里替媳妇生孩子。 要是他能替媳妇生孩子就好了。 “催产药来了。”元老大熬了药端过来，陈大郎媳妇立马端了药进去。 陈玉竹刚才在屋子里转圈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尿了。 哦不，准确的来说是她羊水破了。 陈老大夫来看了后，就拿了催产药让人去熬。 陈玉竹被扶回床上，肚子一阵一阵的疼让她咬紧了牙关。 她娘家人来了，她要是叫得太惨，娘家人怪在她相公头上怎么办？本来她娘就不中意元家。 元老太见了，折了干净的巾子塞到陈玉竹嘴里。 “存力气也不能咬坏了自己。”元老太塞完就拿了毛巾仔细给陈玉竹擦汗。 别说戚氏了，就是进来的陈大郎媳妇和陈二郎媳妇都没用用武之地，连擦汗都轮不上他们。 陈大郎媳妇和陈二郎媳妇对视一眼，陈大郎媳妇就上前扶住戚氏，“娘，我们要不要先出去？” 戚氏回头瞪了陈大郎媳妇一眼，陈大郎媳妇立马缩了手，“娘，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陈大郎媳妇说着就转身出去了，戚氏看了一眼，到底不放心，便让陈二媳妇也出去了，自己站在角落里看着。 张氏和两个嬷嬷一直留意着宫口的动静。 开到三指，陈玉竹就痛得大汗淋漓，元老太端了红糖水，找着空隙就给陈玉竹喂。 女人生孩子，最怕没力气，只要身上一直暖和，一直有力气，命就保得住。 开到六指，陈玉竹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她嘴里的布掉了，身下的床单被她抓出洞来。 痛，实在太痛了。 陈玉竹惨叫传出去，元大郎身子就抖一下，“媳妇，玉竹。” 陈玉竹这一胎养得不错，孩子养得好，她自己也养得好。 孩子大了一点儿，一直折腾到天黑，孩子才生下来。 韩野扯着小嗓子在院子里哇哇背了一刻钟他就想哭了。 嗓子干，但大力每次只让他抿一点水，不让他多喝，说喝多了会去茅房，让韩野去上茅房的借口都没有。 笙宝也没比韩野好到哪里去。 这毛笔太软了，软趴趴的，在她手里歪来歪去就是不听话。 笙宝咬着牙，和这支毛笔杠上了。 她还没在纸上写她爷感觉到了，她写的字很丑，明明毛笔在先生大哥哥手里那么听话，让往哪勾就往哪勾，那字写得行云流水，很漂亮。 笙宝写出了汗，终于能稍微控制那么一点点力道，手抖得不像筛糠了。 等韩野哭着走进来时，笙宝觉得她领先了韩野很多。 她指着自己刚写下的人字得意地和韩野道：“快看，我写出来了，我比你厉害。” 韩野一句话不想说，他嗓子疼。 韩大郎敲了敲桌子，让大力拿了干巾子把笙宝的书桌擦干。 “既然觉得练好了，就在纸上写一遍我看看。” 笙宝举着毛笔抬起头，“好，我会写了。” 韩大郎笑着没说话。 只让人给笙宝准备好。 墨汁漆黑，淡淡飘香，笙宝深吸了一口，忍不住道：“好香。” 但不能吃。 笙宝按照韩大郎说的，挤掉毛笔里的水，轻轻把毛笔放进砚台里，左右蘸满，再轻轻刮掉一些。 毛笔才拿到宣纸上，一滴墨汁就滴了下去。 笙宝张大了嘴巴，“我还没写。” “墨多了。”韩大郎提醒。 笙宝立马把笔又放回砚台里重新弄。 这她更小心，毛笔拿到宣纸上，没有滴墨。 毛笔落在宣纸上，笙宝缓缓写出一撇，力道太大，宣纸被她写坏了。 笙宝无辜抬头。 “你刚才是在书桌上写，力道收一些。” 笙宝点头，收了一些力道写一捺。 好像又收多了，写出了波浪线。 笙宝：“……”好难啊！ 第118章 丑侄子 天擦黑，笙宝和五郎才被四郎接回家。 两小只低垂着脑袋，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笙宝的确受打击了。 打小，大家都夸她，聪明，漂亮，是方圆几个村里最聪明的小女孩。 可她今天没学会写字。 也不能说没学会，她写的人字还是像模像样，能看出来是个人字，但凡稍微复杂一点，她就写成了一团，一点没有先生大哥哥写得好看。 笙宝觉得肯定是她不聪明了。 她想吃猪脑子了，爷爷说吃什么补什么。 五郎就是单纯的累了。 好累好累的那种。 他还被两个小屁孩打击了。 虽然他一直在被打击，但是今天的打击，来得猛烈了一点儿。 “四哥，大嫂生小娃娃了吗？”五郎问。 “生了。”四郎一只肩膀扛着一个书箱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一眼弟弟妹妹。 “生了个啥？”笙宝蹦上问。 “生了个小侄子。”四郎看一眼白白嫩嫩的妹妹，笑道：“小侄子没有妹妹好看。” 四郎说的是事实，虽然笙宝出生那会他还小，但也能记清事情了。 妹妹生下来白白嫩嫩的，就长得非常漂亮，小侄子生下来却是红彤彤皱巴巴，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 才不是挤不进去。 “啊？”笙宝张大了嘴巴，然后就高兴起来挺直了小胸脯，“我最好看。” 她当参的时候就好看，当人还能难看不成？ 笙宝乐滋滋的往前冲，她要去看看那个长得没她好看的小侄子，告诉他不要难过，毕竟比她长得不好看的人有人多，他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元家院子里很热闹。 摆了两张大桌子，韩家人中途就回去了，陈家人都留了下来直到陈玉竹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才松口气。 笙宝远远就闻见饭菜香，她觉得肚子又饿了。 “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大伯大伯娘……” 笙宝才到门口就开始报数大喊。 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笙宝回来啦。”陈老大夫笑着对笙宝招手，笙宝颠颠儿跑过去甜甜地叫：“陈爷爷，你看见我小侄子了吗？” 陈老大夫点头，他的外重孙儿，他当然看见了。 “看见了，你小侄子和你一样长得好。” 笙宝唰地扭头去看四郎。 四哥撒谎骗她？ 小侄子也是小人参？ 哼！就算是人参，也是没有她长得好的人参！ “快来吃饭，吃了饭再去看你小侄子。”陈老大夫笑嘻嘻说。 笙宝摇头，“不要，我要先去看。” 她要去看看小侄子到底是好看还是丑。 笙宝噔噔跑走，元老头笑着给小孙女儿打圆场，“这孩子说风就是雨，亲家别理她，咱们吃，她肯定吃饱了，不管她不管她，饿了她自然会来找。” 陈老大夫哪里不知道元老头话里的意思，笑着点头，继续边吃边和元老头聊天。 男人们的气氛挺不错，女眷们这边的气氛就有点儿怪怪。 女儿在婆家一举得男，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戚氏就忍不住了，笑着道：“我们家玉竹，打小就是个有福气的，上头有两个哥哥，她祖父的本事她也学了两分，是个又乖巧又伶俐的孩子。当初上门的媒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都说我们家玉竹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肯定一举得男，还真是应了媒婆说的话。” 张氏听了连连点头，“亲家母说得对，玉竹是个好孩子。当初我在娘家那会，媒婆上门也说我是个好生养的，看我到婆家就一连生了五个儿子，我挑儿媳妇啊跟我婆婆一样，眼光好！” 张氏说着挺直了胸脯，很骄傲，是真的骄傲啊！ 戚氏：“……” 装听不懂还夸自己，臭不要脸。 “亲家母说的是，当初我还寻思着，玉竹这样儿的该当去城里” 戚氏话音还没落，张氏又接话了，“现在去城里可不好，进城就要交一文入城费，还是在村子里好，村村寨寨的随便去，也不用交钱。” 戚氏：“……” 元老太看了这个傻儿媳一眼，她是真心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却是句句堵人。 “亲家母别光说话，吃饭吃菜。” 陈大郎媳妇和陈二郎媳妇全程不敢说话，看到这一幕，又觉得爽又有点儿害怕。 看婆母被人堵爽。 害怕婆母被人堵了回头又拿她们撒气。 陈大郎媳妇思索着她留下来照顾小姑子坐月子的可能性。 要是元老二媳妇没好，她提出来很可能留下来，现在…… 陈大郎媳妇的目光和芹娘对上，芹娘对陈大郎媳妇温和一笑。 她们两年岁差不多，但辈分差在那儿。 陈大郎媳妇看着这么好看温柔的芹娘，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怎么能那样想人。 “二婶，吃肉。”陈大郎媳妇不好意思给芹娘夹一块肉。 芹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也给陈大郎媳妇夹了一块肉，“亲家侄媳妇客气了，你是客人，该我给你夹菜才是。” 笙宝一路冲到新房。 陈玉竹刚把孩子哄睡着，自己也迷迷糊糊想要睡觉就听见了脚步声。 陈玉竹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来，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们没事儿。” 笙宝蹦进屋，疑惑地喊：“大嫂？” 陈玉竹看见来人是笙宝顿时见有点儿热。 她还以为是元大郎，她生了孩子收拾干净，元大郎才被允许进来。 他就歇一会进来一趟歇一会进来一趟，好似要把刚才没进来的时间都补上一样。 一会给她送吃的，一会说担心孩子拉了尿了她不好弄。 “大嫂？”笙宝又喊了一声。 陈玉竹回神，“笙宝来了，吃饭了吗？今天累不累？” “吃了，大嫂，小侄子？” “他刚睡着了，在我旁边，你过来看吧。”陈玉竹提到儿子满脸柔和，温柔得不得了。 笙宝高兴地走上前，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探着小脑袋去瞅。 “是陈爷爷说谎。”笙宝道，床上的小婴儿抖了一下，扁了扁嘴，大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架势，笙宝吓得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陈玉竹轻拍着小婴孩儿，没一会，小婴孩儿又睡了过去，皱在一起的小眉头慢慢舒展开。 笙宝和陈玉竹都松了一口气。 陈玉竹压低声音问：“笙宝，我爷爷骗啥了？” 陈玉竹实在想不到她爷爷会撒什么谎现在。 笙宝噘着嘴，不高兴道：“陈爷爷说，他和我一样漂亮，他明明丑丑的没有我漂亮。” 陈玉竹：“……” 熟睡的小婴孩儿：“……” 笙宝气呼呼的就要去找陈老大夫理论顺便去找四哥道歉，她刚才还在心里想四哥是撒谎精了，这样不对。 “笙宝笙宝，”陈玉竹赶忙叫住人，哭笑不得道：“笙宝，你可不能去找我爷爷说理。” “为什么？”笙宝疑惑。 陈玉竹松口气，还好她现在足够了解小姑子。 “我爷爷觉得他漂亮是喜欢他，大嫂知道小侄子长得没有笙宝漂亮，咱们笙宝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小孩儿。” 笙宝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着床上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小婴孩道：“我也喜欢他，他漂亮。” 没有她漂亮的那种漂亮。 陈玉竹连连点头。 笙宝看完小婴孩儿，心满意足的回前院吃东西。 陈老大夫看见她来，又冲她招招手，笑道：“回来了，陈爷爷是不是没有骗你？” 笙宝看着陈老爷子苍老的老脸和期待的眼神，她缓缓用手捂住心口，“我知道陈爷爷喜欢他，他漂亮。” 哦，她的良心好像暂时离家出走了。 陈老爷子得到笙宝的回答高兴起来，摸摸她小脑袋，“以后就是当姑姑的人了，要稳重知道吗？” 笙宝重重点头，她可稳重了，是最稳重的孩子。 送走陈家人，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笙宝今晚要不要和娘亲睡？”芹娘走到笙宝身边轻声询问。 笙宝看着母亲明亮的眼，眼底充满了期盼。 “要跟娘亲睡。”笙宝抱住芹娘的胳膊，笑弯了眼睛。 芹娘也笑起来，温柔地把笙宝抱了起来。 笙宝被洗干净躺在娘亲身边，笙宝脑海中想起丑侄子依靠在大嫂身边的画面，刚好，芹娘也想到了这一幕。 她昏昏沉沉错过了太多，还好还有机会弥补。 母女俩对视，芹娘温柔抚摸笙宝的小脑袋，“累了就睡吧。” “娘亲也睡。”笙宝伸出小手去搂住娘亲脖子。 元老二从后头伸出手抓住笙宝伸过来的小手，笙宝抬起小爪子就“啪啪”打，还和娘亲告状，“娘亲，爹爹抓我手，不让抱抱。” 元老二：“……”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爹也稀罕你。 笙宝抱着娘亲，芹娘抱着笙宝，母女俩睡得安心又幸福。 元老二被挤到床边，但凡往里挪一点儿迎接他的就是女儿的小巴掌和小脚丫。 元老二：“……” 笙宝一夜好眠，抱着笙宝的芹娘却是一梦接一梦。 “齐哥儿。”她听见那个女人叫这样叫那个小男孩儿。 芹娘的嘴巴动了动，跟着呼喊，“齐，哥儿。” 话音才落，她一下从梦中惊醒，眼角流出泪来。 她还是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 但那个叫她姐姐的小男孩儿叫齐哥儿。 齐哥儿。 芹娘默念着这个名字，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她的梦里，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和齐哥儿，似乎还有其他人，隐约的，模糊的，她看不真切。 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碰了碰芹娘的脸，芹娘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就对上笙宝的小脸。 “娘亲。”笙宝甜甜地喊。 芹娘脸上挂上笑，“笙宝醒了，娘亲给你穿衣服。” “娘亲，我自己穿，我给娘亲拿衣服。”笙宝说着就开心地跑开，没一会抱了一堆衣服回来。 母女俩收拾好出门，元老大元老二和元二郎正准备出门和村子里的人汇合。 今天元老大和元老二要赶着牛车去城里交税粮。 往年能去不少人，今年就连元老头都不去了，能少一个是一个。 二郎背后背着背篓，里头装着鸡蛋，元老大和元老二背后帮忙背着两筐菜，远二郎自己还挑了两筐。 三人进城就要交三文的入城费，他们今儿要多带一些东西去把这三文钱赚出来。 笙宝想到去年进城去城里买东西的事情，又想去城里逛了，但她还要去学堂。 笙宝就在元老大脚步重重叹了一口气。 元老大忍笑抱起笙宝，“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大伯要出门，你就不能说两句吉祥话？” “大伯开开心心。”笙宝想也不想就道，“我也想去，我要上学。” 元老大：“……”他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她是进城送粮又不是进城捡银子的。 看着小侄女羡慕的小模样，远老大把人拎了放在自己脖子上，哄道：“等明年，要是不要入城费了，大伯就带你一起去，让在城里逛个够。” 笙宝开心的咯咯笑，重重点头，“好。” “你快把她放下来，大清早的你把她举那么好还嘎嘎笑，招风进肚子，肚子要疼。” 元老太话落，笙宝的笑声戛然而止，元老大讪讪把人放下来。 “笙宝，快来吃早饭，你不是要去上学，可不好让先生等。” “就来奶奶。” 笙宝冲元老大眨眼，表示他们下次偷偷玩儿，打完暗号她就迈着小短腿朝元老太那边噔噔跑。 元老大：“……” 笙宝和五郎吃完早食，元老大三人已经出发，五郎背着自己的书箱又拿上笙宝的书箱带着笙宝去上学。 芹娘去照顾坐月子的陈玉竹和孩子。 元老太带着张氏收拾家里洗衣服，元老头领着大孙子三孙子四孙子下地干活。 笙宝和五郎到的时候，韩野已经到了，他自觉的坐在了外头，把里头的位置留给笙宝。 “我是师兄，我照顾你。” 韩野站出来让笙宝坐进去。 笙宝甜甜地笑起来，毫不吝啬地夸赞，“师兄真好。” 韩野满足了，乐滋滋从书箱里掏出两块糕点推到笙宝面前，“给你吃。” 笙宝打开，都是她喜欢的糕点，她就更高兴了，感觉今天的韩野特别乖特别懂事。 韩野看着笙宝吃了糕点问道：“昨天我没有看见小娃娃，你今天能不能带我去看？” 笙宝咽下嘴里的糕点，小眉头皱起来，一点不拿韩野当外人，“丑丑的。” 第119章 新同学 韩野瞪圆了眼睛，“很丑？” 笙宝皱眉思考了一下，坚定道：“没有我好看。” “也没有我好看。”这点自信韩野还是有的。 跟进来的五郎默默给小侄子掬一把同情泪。 正在喝奶的小奶娃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正喝奶喝得香甜。 芹娘端了鸡汤进来，看见陈玉竹在喂孩子，她脸红了一下，把鸡汤放在旁边。 “鸡汤我给你先放这，凉了一会你再喝，我去打扫院子，有事你叫我。” “谢谢二婶。”陈玉竹的脸也有点儿红，毕竟她这才是第一次生孩子，还没修炼到她婆婆的境界。 芹娘出门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还记得喂笙宝时候的画面，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清醒，还不会照顾孩子，要不是婆婆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她能把笙宝呛坏。 想到这些她又想女儿了。 笙宝正在哇哇的背书，和韩野一声比一声的高。 五郎已经习惯，能在两个小娃儿的声音中保持自己的节奏。 最后的结果就是，笙宝和韩野口干舌燥疯狂灌水。 笙宝结束一天的学习回家，元老大元老二和元二郎也牵了牛车回来了。 村子里很热闹，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今年加税今天交粮的事情。 元家院子里也正在说这件事。 笙宝和五郎凑过去，赫然发现人群中说得最津津有味的人是大伯(爹)。 “唉，你们是没见到，那叫一个惨啊！有不少人粮食不够去求官老爷，最后被打的，还有几个当场抓进了大牢，最后这些人还是要交粮，官老爷说他们给脸不要脸，再给他们三日时间，不够的两倍补，补不上来官老爷就治他们的罪。那哭声呦。” “做什么都不能跟官老爷作对。咱们交过那么多次税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官老爷，唉……” 元老大重重叹一口气，其他人也跟着叹气。 “唉……” 笙宝的唉最清脆最响亮，大家的目光瞬间朝她看过来。 笙宝跑上前，“大伯，你被欺负了吗？” 元老大觉得小侄女儿在关心他，高兴地把人抱起来，“大伯带够了粮食，没有被欺负。” “大伯，我可以每天洗两次澡。” 笙宝也知道她的这些东西对家里人很重要，为了家人们，她愿意每天洗两次澡，哪怕要越来越冷了，她也不怕。 “咱笙宝就是招人疼，要不你一天洗三次吧，我让你大伯母搓轻一点儿。” 元老头元老太齐齐给了元老大一巴掌。 元老大猝不及防被打，缩了一下，笙宝差点从他怀里掉下去，还好现在笙宝长大了，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元老大脖子，两只小脚再卡住。 元老太把笙宝接过去，“别听你大伯胡说，家里还买了两头牛，有牛粪呢，哪里就要你每天洗两次澡，天儿都凉了，你要是着凉，不仅要花钱还得喝苦苦的药，你又忘了？” 笙宝摇头，元老大也摇头。 他没忘就是刚才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奶奶，我很快就能帮忙挣钱，我认字了。”笙宝一本正经说道，“我以后下了学就去找陈爷爷。” 她认字了，可以去找陈爷爷学习了。 元老太把笙宝柔软的头发给她别到脑后，笑道：“哪就用你这样，你还小，在学堂认字就好了，其他事情等你长大点儿再说，想太多了以后要长不高的，你还想长高吗？” 笙宝重重点头，“想！” 她不仅想长高，她还要长得比韩野高，她和道尊老爷许过愿的。 “咱们家现在已经很好了，你就乖乖在学堂里，听到了没？” 笙宝对上奶奶的目光只能点点头。 好吧，其实下学了她也想到处玩儿。 想挣大钱，想这想那，但她还小。 想也只是一时，忙起来她就会忘了。 比如，忙着玩耍忙着吃饭忙着睡觉。 第二天，笙宝去上学的时候，有好几个熟悉的小伙伴站在了学堂门口。 一同站在学堂门口的还有村长和他们的家人。 笙宝开心地冲上前。 “小铁蛋，你们也来上学吗？” 小铁蛋点头，小声和笙宝咬耳朵。 “我爹说学堂不收束修，我还小，帮家里也干不了啥，还不如到学堂来认两个字。以后要是有出息去当官差，我们家也算是有靠山了，以后去城里交税就不害怕了。” 昨天去城里交税的人都被吓到了，官老爷说打就打，说关就关，说双倍就双倍。 他们小老百姓惹不起。 以前是没机会，现在孩子有机会来认字，总感觉这个便宜没占上，他们晚上会睡不着。 好吧，他们前几天就没睡着，在纠结要不要送孩子来上学。 笙宝眼睛一亮，想到了昨天大伯他们被吓到的样子，“我也要给我们家当靠山。” 小铁蛋张大嘴巴看着笙宝，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笙宝拍着小铁蛋的肩膀和他咬耳朵，“我们这两天学了很多，我已经会写我的名字了，一会，我教你。” 小铁蛋瞪圆眼睛，瞬间高兴起来，“好啊好啊，你最聪明了，你教我写了我的名字，能不能再教我写我爹的名字？” “你爹叫啥？”笙宝抓着脑袋问。 “我爹叫文二狗。” “等我学会了我就教你。” “你真好笙宝。” 笙宝一脸骄傲，“还好还好啦，你要写你爹名字干啥？” “我爹不认识字，他自己的名字都经常会认错，昨天去交税粮就是因为他认名字认的慢差点挨一顿打，我学会了下次我爹教税粮我就跟我爹一起去，我帮他认很快，他就不会挨打了。” “你真厉害，”笙宝竖起大拇指夸赞，不愧是她的小伙伴啊，“你要进城，还要交一文钱入城费。你有钱吗？” “没有。” 笙宝摊手，“我也没有。” 小铁蛋：“……” “那你爹不会让你去的。” 小铁蛋脑袋耷拉下来，“你说的对，我爹说他们昨天进城，背粮食的还要多交一文钱才能进去，你们家的牛车就交了两文。” 笙宝：“!”她怎么没听说。 “等我学会了我就回去教我爹，我天天教他，他肯定能学会。” 说话的功夫，韩大郎笑着和村长颔首，示意孩子们都进去就行。 今天来的孩子不多，除了小铁蛋和村长家小孙子还有三个孩子，加上笙宝他们三个也才八个而已。 八个人坐在课室里空空荡荡，毕竟这是一间能坐几十人的课室。 韩大郎把笙宝韩野和五郎安排在一边，另外的五个孩子安排在课室另一边。 原因无他，笙宝他们三个进度快，他们可以自己背书，自己照着书本练字，新来的几个孩子还不行。 韩大郎先让笙宝三人对照着课文认字，这才去教新来的五个孩子背书。 中途休息时，笙宝拿了自己写好的纸去找小铁蛋，她满头大汗。 “我写出来了，你爹的名字子小二苟。” 笙宝指着她写的字告诉小铁蛋。 “你看这个是孙，”笙宝指着分成两半的子小和小铁蛋道。 “这不是两个字吗？”小铁蛋真诚发问。 “别胡说，我写的一个。” “可我看着像两个？”小铁蛋声音小了一点。 笙宝瞪一眼小铁蛋，“你还认不认，我说是一个。” 不知道她对照着书本找这几个字找得多费劲吗？ 她也不认识，指着书本上的字一个个靠记忆一个个背出来的。 “身而子，子而孙，《三字经》上就是这样写的，等你认真念书，念到这里你就知道了。” 小铁蛋受教的点头，指着二问，“这个呢？” “十二支，子至亥。” “哇。”几个孩子都惊呼起来。 笙宝得意的不行，都不用小铁蛋问就继续背，“苟不教，性乃迁，这个在山上烤鸡时就教过你们。” 笙宝瞅着几人。 村长小孙子道：“我记得，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先生说要帮我们取名字，让我们自己想一想，我觉得以专就很好听。” “先生大哥哥要帮你们取名字？”笙宝惊讶，她怎么不知道？那还是她的先生呢，为什么不帮她取名字？ 五个孩子都一起点头。 笙宝拔腿就跑，她不信她要去找先生大哥哥问个明白。 韩大郎正在后院喝茶休息。 今儿人多了一点，他有点儿累。 但还好，就是一点儿，这比他预想的人要少，他能慢慢适应。 “先生大哥哥，你要取名字？” 坐在旁边偷吃糕点的韩野也抬起头来看向韩大郎，他刚才去茅房了就没和笙宝一起，去了茅房过来就看见他大哥这有糕点，他还打算吃两块再偷偷给笙宝留一块，笙宝就来了。 韩大郎笑着点头，“不错，他们要上学，是该有个像样的名字，你五哥也一起取一个，出门在外，叫五郎的太多，不好认。” “我呢？”笙宝指着自己的小鼻子。 韩大郎笑起来，“你的名字已经很好听也很好认了，为什么还要取？” 笙宝：“——” 元笙，好像的确没人和她一样。 “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笙宝掰着手指头数，“还有我爹我大伯，奶奶爷爷，娘亲大伯母，大嫂小侄儿。” 韩大郎：“……你可以先回去问问。” “好。”笙宝蹦起来就往外跑，“我很快。” 韩大郎想抓都没抓住，只能看着笙宝一溜烟跑走。 笙宝捣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跑到家门口还绊了一跤摔了进去。 “咚”一声。 元老太刚从后院转出来眼睁睁看着笙宝摔进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哎哟，我的宝儿。” “奶奶，我没事。”笙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了拍小手，又拍了拍膝盖。 元老太冲过来把笙宝抱起来，“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学堂吗？你五哥呢？出什么事了？” “奶奶，先生大哥哥要取名字。”笙宝认真和元老太说。 “取名字？取什么名字？” “大家，小铁蛋他们，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爹爹大伯，爷爷奶奶，娘亲大伯母，大嫂小侄子。” “先生大哥哥说我的名字很好听，不用取了。” 笙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元老太，“先生大哥哥让我回家问。” 听懂了的元老太：“……” 她摸着笙宝的小脑袋，笑道：“可以请你先生给你小侄子取个名字，还有你五哥，你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等晚上回来，再问问他们。” “爹爹和大伯？他们不好听，老大老二，有很多。” 元老太笑起来，“他们有名字，你大伯叫元福，你爹叫元禄。” 笙宝张大了小嘴巴，“啊，元福元禄元笙，元笙好听。” “是是是，你的名字最好听，快回去吧，以后去学堂，不要中途一个人跑回来了。” “知道了奶奶。”笙宝脆生生的应完又噔噔噔跑走。 小铁蛋听到笙宝要给一家人取名字，他也想，但他不太敢。 “有事吗？” “先，先生，我，我想请你，可，可不可以给我，我哥也取，取一个？” 原本他哥哥也要来学堂的，但今年加税，哥哥就不能来了。 小铁蛋说到这里，伤心地低下头去。 “可以，人之初，性本善，你哥哥就叫之初，孙之初，你便叫本善，孙本善，如何？” 小铁蛋一时没有记住名字，他便从头开始背，“人之初，性本善，孙人之初，孙之初，孙性本善，孙本善，先生，很好听，谢谢先生。” 韩大郎：“……” 他把两个名字写在纸上晾干墨迹交给小铁蛋。 然后他就听着小铁蛋一边走一边念叨，“人之初，性本善，孙人之初孙之初孙性本善孙本善……” 村长小孙子冲上来，“先生，我想叫以专。” “好啊。” 韩大郎在白纸上写下胡以专三个字交给村长小孙子。 还剩三个孩子排着队过来，三人没有自己的想法，韩大郎问，他们就腼腆地看着韩大郎。 韩大郎想了想，干脆继续背《三字经》让他们听着，有喜欢的就举手。 三个孩子也选不来，最后韩大郎只能自己给他们挑了个还不错的名字。 第120章 仁义礼智信 杨小驴的弟弟给没来上学的哥哥也争取了一个名字。 杨小驴的大名就叫杨则友，杨小驴弟弟的大名就叫杨则恭。 取自《三字经》的“兄则友，弟则恭”。 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叫王义方，一个叫罗扬。 笙宝冲回来，韩大郎刚好把其他人的名字都取完。 “先生大哥哥，奶奶说给五哥小侄子取。” 韩大郎愣了一下。 小侄子，那不是元家刚出生的小娃儿，也让他来取？ 只是纠结了一下，韩大郎就释然了，他闭上眼快速在脑海里过着文章。 “仁义礼智信为五常，五郎排行五，便叫元信吧。” “元信。” 笙宝和五郎一起念着这两个字，五郎脸上挂上笑容，笙宝道：“元信元笙，元笙好听。” 五郎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韩大郎也开怀的笑起来。 “笙宝，你们这几天认了不少字，就由你们自己把这两个字写出来给我。” 凑热闹的韩野立马叫了一声，然后哈哈笑起来，还好，他不用取名字，真好。 “韩野你今天把人之初性本善这六个字写十遍交给我，写不完晚上别回去了。” 韩野：“!” 这次换笙宝开心地笑起来，“先生大哥哥，小侄子。” 虽然小侄子丑丑的。 “让我想一想，下学前给你。” 笙宝这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和五哥一起找五哥的名字。 仁义礼智信，两人很快把这五个字都找出来。 下学的时候，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回家，只有韩野。 他没写完，被留了下来。 韩野想哭。 笙宝和韩野挥挥小手，“韩野，明天见，你好好写。” 韩野：“……” 元家人都回来了，正在院子里。 “我回来啦！” 笙宝远远就大喊，开心得跟捡了银子似的。 “我们有好听的新名字。” 元家人听到笙宝开心地声音，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好像一天的疲惫都散了大半。 笙宝蹦进院子，叉着小腰先仰天狂笑，“哈哈哈哈，五哥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元信，仁义礼智信的信。” 元家众人已经听元老太说了这件事，四郎和三郎冲过来。 “笙宝，我们也想要好听的新名字，能不能也给我们取一个好听的新名字？” 笙宝点头，“明天让先生取。” 三郎四郎都高兴起来。 笙宝冲到大哥二哥身边，“大哥，二哥，你们要不要新名字？好听的新名字？” 二郎犹豫，大郎摇头拒绝，“不用了，我都一把年纪成亲了，叫什么都一样，你们取就好。” 笙宝：“不一样，狗蛋和驴蛋就不一样。” 元大郎：“……” “笙宝，你刚才说仁义礼智信，我觉得这几个字就挺好。”芹娘温柔道，元老二立马点头，“刚好五个字，要不你们几个小子就分分这几个字，啥啥啥啥信。” 元老二就记住了最后一个字，是因为笙宝单独重复了这个字。 “爹，是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不是五个字就好，咋又多了这么多？”元老大真诚疑惑。 “这是《三字经》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元家众人：“哦～” 元四郎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额上汗都下来了，不确定地问元信(五郎)，“小五，这么排，我是不是要叫元，元智？” “对，三哥叫元礼，二哥叫元义，大哥叫元仁。” “圆人！” “噗！”元老大没忍住噗一声就笑了出来，其他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元大郎：“娘——” 张氏一边笑一边捂嘴摆手，“挺好的，挺好的，你打小就圆头圆脑。” 这下其他人笑得更大声了。 等大家笑够了，元老大才问：“笙宝，你们先生给你小侄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先生大哥哥给了三个名字，大哥去找道长问问，不合适，再取。” 笙宝把写着名字的纸张找出来打开。 “冬藏，成岁，松盛。” 笙宝说完把写着三个名字的纸张折起来交到元大郎手里。 元大郎念着三个名字，他感觉到了被针对。 他儿子的三个名字，每个都很好听，他的名字就像去茅房顺带放的屁一样敷衍。 正在学堂看书的韩大郎打了一个喷嚏。 大力听到打喷嚏声，立马担忧地问：“大少爷着凉了？小的去请大夫来。” “不用。”韩大郎揉了揉鼻子，“我没事，可能是祖母母亲又念叨了。” 大力沉默着没接话，韩大郎自己把书放在一边，“走吧，回去和祖母母亲她们吃顿饭。” 大力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来，这意外来得太惊喜了。 天知道大少爷搬到这边之后，他明里暗里承受了多少压力。 老太太找他去贿赂他让他好好照顾大少爷，要是大少爷在这边有不合适的就把人劝回去。 太太也找他去，敲打他，让他有事没事多劝劝大少爷，千好万好还是家里好。 大力，他只是一个力气大一点点的下人罢了。 老太太和太太都做不到的事，他怎么做得到。 这下好了，大少爷主动回去一次，他起码有半个月不会再被找去。 “回去你很高兴？” 大力迅速回神，收敛脸上的神色，“没有。” 韩大郎沉默了一会，“若你想回去，白日无事时，你可以自己回去，你也一把年纪了，若有成家的想法，可以和我说，也可以和祖母母亲说，不可胡来。” 大力：“……” 大少爷在说什么？ 韩大郎说完这句便没再说，大力也一把年纪了，他之前一直没走出来不想成亲，把大力也耽误了。 算起来大力还比他大两岁，和他同岁的元大郎都有孩子了，大力还孤身一人。 “若你看上的是良家女子，我也可以放了你的籍，彩礼自然也会为你准备好，你不必忧心，只要那姑娘愿意跟你，其他的韩家会为你准备。” 大力是韩家的家生子，打小就陪在他身边，他们朝夕相处二十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大力浑身一震，“大少爷，我，我，我会一直陪在大少爷身边。” 他说不出不成亲的话，但陪在大少爷身边他能肯定。 想到成亲，大力脸烧了起来。 韩大郎笑了，“我就这样了，多一个你，少一个你，也无碍。” “大少爷，小的随便娶个小丫鬟就好，小的会一直陪在大少爷身边。”大力认真道。 韩大郎看一眼大力，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才到家门口，正好碰见从里头冲出来的韩野。 韩野一眼看见韩大郎，冲过来的脚步紧急刹住，瞪圆了眼睛，惊恐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韩大郎：“……” 韩野快哭了，“大哥，我写完了。” 写到手都爪了，为什么大哥还要追到家里来？ “小少爷，这里也是大少爷的家，大少爷回家陪老太太和太太用饭。” 韩野：“哈！” 是哦，他都忘了这里也是大哥的家。 韩野脸上露出不好意思地笑来，“大哥，你回来啦，嘿嘿嘿，祖母娘亲在屋里，你走吧，你快走。” 韩大郎的手就拉住了韩野的手，韩野惊得跳起来，“大哥我今天写完了，我要出去玩儿，我去笙宝家吃饭，我不在家。” “今年加税，笙宝家粮不够，你少去蹭。走吧，和我一起去见祖母母亲，我也好和他们说说你最近学到了什么。” 韩野两只脚努力抠地板，挣扎着不让韩大郎拖走。 “大哥，我可以带粮去。” “叫先生。” “先生，我可以带粮去。” “先生要考你功课，走吧。” 韩野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 “看来你想今晚去我房里再写大字。” 韩野瞬间不叫了，两眼泪汪汪的，可怜巴巴地跟在韩大郎身边，一边走一边抹金豆子。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韩野的悲伤笙宝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吃了晚饭的笙宝正在院子里教哥哥们认字。 她一边背一边扒拉着书本，自己对照着把哥哥们新的名字找出来用树枝画在地上。 “大哥，这是你的名字，元仁。是仁义的人，不是人的人。” 元大郎：“……”感觉被骂了又好像没有。 “二哥，这是你的名字，元义。” 二郎笑着拿比跟着在地上写写画画，“小妹，我的名字真好听。” “不对，”笙宝抬起头反驳，“我的最好听。” 二郎笑起来，“是是是，你的最好听。” 笙宝又画出三哥，然后画四哥的名字。 笙宝画着画着忍不住抓头，“四哥，你的名字好难写啊。” 四郎看着地上那快要分不出来的一团也皱紧了眉头，“小妹，我也觉得好难，能不能给我换简单一点的字？” “四哥，遇到困难不能这样，也没有很难，多写两遍。” 笙宝画完呼出一口气把树枝递给四郎，“四哥快写快写，多写两遍。” 四郎脸都皱了起来，“小妹，你能不能再写一遍，我看不出来这要怎么写。” 笙宝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你看好，别眨眼。” 笙宝拿着小树枝，一边看书一边画。 四郎和笙宝一起探头瞅瞅书，又看看地上的字。 “小妹，你能写得像书上这么整齐吗？” 笙宝头也不抬，“不能！” 四郎：“……” 笙宝忽然抬起头来，“四哥，你会了吗？” 四郎瞬间觉得头大，犹豫道：“小妹，我，我可以” “给你，”笙宝把书甩到四郎怀里，“你自己看，自己写。” 她不伺候了。 （╯^╰哼） 笙宝要去教小侄子了，她是那种打小就聪明就能听懂话的孩子。 笙宝觉得，要是她小时候就有人在她身边念书她现在肯定能知道更多。 所以，为了不让小侄子落后，她要帮小侄子从小抓起。 笙宝噔噔噔跑大哥大嫂房间，小家伙刚睡醒，正在哇哇哭。 “大嫂，小侄子哭了？” “他饿了，要喝奶。笙宝要找他玩儿要等一会。” “好。”笙宝找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等着。 陈玉竹抱了小奶娃喂奶，小家伙嘴巴拱了两下，吸到奶立马就不哭了。 笙宝动了动鼻子，她闻见了香香的味道。 笙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个味道她熟悉，香香的，甜甜的。 陈玉竹喂着喂着听到了两道吞咽的声音，陈玉竹朝笙宝看过来，笙宝唰一下把头扭到一边。 “大嫂，我不吃，我长大了，留给小侄子吃，我是长辈。” 笙宝又忍不住悄悄舔了一下嘴角，“大嫂，我给小侄子背书，小侄子会更聪明。” 笙宝干脆背过身，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就开始背。 “人之初，性本善……” 陈玉竹：“……” 笙宝还没背完，小奶娃就喝完了。 然后吃饱的小家伙拉了，笙宝捏着小鼻子往门口跑，“大嫂，臭臭。” 陈玉竹：“……” “大嫂，我去窗外背。” 陈玉竹：“……” 笙宝噔噔噔跑出去，狠狠喘了一口气。 没有那种香香臭臭的味道了。 可难死她了。 小侄子以后要是不聪明都对不起她这么努力。 元家去了一趟道观，玄之道长从这三个名字里选了松盛这个名字。 元松盛，至此，元家新一代的名字定了下来。 时间匆匆，服役的日子到来，儿子出生的元大郎背上行囊踏上了服役的路。 这天一早，笙宝特意晚去学堂一会，把大哥送到了村口，看着他汇入人群。 “大哥，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笙宝把小手举在手边做成喇叭状朝着元大郎大喊。 站在笙宝三步远的元大郎：“……” 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笙宝的小伙伴看见了，也跟着手做喇叭状大喊，一时村口都是娃娃的大叫声。 就像上百只公鸡齐声叫唤，吵到人耳朵都要聋了。 本来还想和家人们说说话的服役队：“……” 服役队脚步匆匆的走了。 各家老娘们不舍的目光一收回来，转头抓了家里的熊孩子就是一顿揍。 瞬间村口变成了孩子们娃娃叫的酷刑场，笙宝就在小伙伴们的哭声中和五哥一起朝着学堂奔跑。 清晨的风，凉凉的，落叶随风掉下，快要入冬了。 第121章 练字 元大郎离开家的日子，元家并没有什么改变。 元二郎隔两天去城里摆摊，元老头每天带着剩下的人下地干活。 笙宝和五郎每天去学堂上学。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和努力，笙宝已经学会写字了。 嗯，她自认为的那种。 复杂一点就写成一个漆黑的墨点，虽然都是一团一团的墨点，但她就是能分辨出来哪个墨点是什么。 这本事厉害得连韩大郎都佩服。 笙宝很不服气。 五哥的字比她写得好就算了，为什么韩野的字也比她写得好。 最大的区别就是，韩野的墨点比她少，头身分离严重吧，那也成形了。 为了超过韩野，笙宝每天晚上回去都会用毛笔蘸水在大叶子上练习写字，写着写着水就流成一滩的那种。 笙宝乐此不疲，又有点儿苦恼。 “小椴椴，我是不是没有韩野聪明？”笙宝睡觉前疯狂询问小椴椴，这一次小椴椴给了她回应。 “你很聪明，你只是年纪小，力道控制不够罢了，多练练就好。” “哦，”笙宝哦了一声，“小椴椴我感觉你长大了一点儿，不是小不点了。” 小椴椴：“……” 我才安慰了你，你就这么伤害我。 “随着你长大在这里扎根，我也会吸收到力量慢慢长大，好了，没事我要沉睡了，好梦。” 小椴椴说完迅速消失，好像慢一步就会被笙宝逮到一样。 笙宝：“小椴椴小椴椴小椴椴——” 没有人再搭理她。 笙宝气的，翻个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 芹娘给笙宝穿衣服，笙宝道：“娘亲，我要绑个石头。” “绑什么石头？绑在哪儿，一会让你爹去给你绑，快把衣服穿好，天凉了，当心着凉。” 笙宝指着自己的手腕，“绑这里，我没有力气，要变大力气。” 这是笙宝昨夜做梦想到的办法，不是说她手臂没有力气才写不赢韩野吗？ 那她就在手臂上绑个石头，等她变大力气了，她肯定就能超过韩野了。 芹娘呆了，“绑石头在手臂上？笙宝，是谁说你没有力气的？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有大力气了，不用在手臂上绑石头。” 笙宝扭动着小身子，“不要，娘亲，我就要绑，就要绑。” 笙宝自然不会和芹娘说是小椴椴和她说的，她扑到芹娘身上扭成麻花一样撒娇。 芹娘扭不过她，只能同意。 笙宝瞬间高兴了，配合的穿好衣服跑出门，“娘亲，我去找石头。” 笙宝都不用到外面去，他们家院子里就有不少石头，笙宝双手费劲儿的抱了一大块，“娘亲，我找到，找到石头了，要这个，大大的。” “小妹，你找大石头做什么？”三郎和四郎问。 “是啊，笙宝，你搬那么大一个石头做什么，当心砸到脚要哭鼻子了。”张氏也道。 “我要绑石头。”笙宝大声告诉众人。 “绑石头做什么？你要绑在哪里？”张氏上前接过笙宝手里的石头就怕石头一不小心砸到笙宝脚上。 笙宝拍拍手呼出一口气，两只小胖手往前一伸，“大伯母，绑我手上。” 张氏：“哈？绑你手上？” “嗯嗯，快绑快绑，我要变大力气，大力气写字，写漂亮字。” 张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笙宝，谁教你要绑石头写字的？这不是胡来吗？你这小胳膊小腿的。” “没有人教，我自己想出来，大伯母你快绑快绑，我上学要迟到了。” 张氏：“我真给你绑上你上学才要迟到，笙宝，大伯母和你说，这不能绑知道吗？你胳膊这么细，石头这么大，绑上去你就走不了了，要是石头没绑稳砸下来，你脚趾都要砸掉的，可开不得玩笑。” 张氏说完拎着石头就离开，“听话哈，大伯母把这石头放回去，你乖乖去吃早食和你五哥去学堂，听你们先生话，别随便听人胡说，让你绑这么大一块石头，这不是忽悠小孩儿，胳膊折了谁来赔？哪个丧良心的想出这么坏的法子，让我知道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笙宝听着，眼睁睁看着大伯母把她好不容易搬过来的石头扔远远的，笙宝差点哭出来。 “大伯母，不要扔啊！” 芹娘从屋子里出来，上前抱住笙宝。 “笙宝乖，那块石头太大了，可不能绑，你要变大力气，不绑石头，娘亲给你缝沙袋，明天就给你做好，到时候把沙袋给你绑在手上腿上，你不仅手上力气大，腿上力气也更大。” 笙宝一听，瞬间不哭了。 “真的吗娘亲？” 芹娘笑着点头，“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洗漱吃了早食去学堂，要听先生话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笙宝高兴起来，一蹦一跳跑开了。 张氏走回来，小声问：“二弟妹，笙宝这是……怎么了？她这不是胡来吗？你还纵着她，万一她把自己伤到怎么办？” 芹娘笑道：“大嫂放心，不会伤着的，我给她缝小沙袋，等她适应了，再换大沙袋，女孩子多点力气也是好事，笙宝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芹娘说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脑袋有些疼，有记忆钻出来。 她隐约听见有人大声的呼喊，站住，别跑之类的。 她不知道是谁，只能拼命奔跑。 但她似乎没跑得很快。 要是笙宝很厉害，跑很快力气还大，她以后是不是就遇不上这种危险了？ 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伤，芹娘也一样。 张氏听着，愣愣道：“笙宝是妹妹，不是应该哥哥保护妹妹，就算是要绑，也应该绑小五吧？” 刚走过来的元信：“……” 第122章 沙袋 傍晚笙宝下学回家就收到了芹娘新鲜出炉的沙袋，巴掌大的两小个，里头装了泥沙，沙袋的四角缝了四根带子，放在笙宝的手臂上，直接拉过带子绕着手臂绑起来就成。 笙宝很高兴，乐得见牙不见眼，五郎却很郁闷？ 他并没有要求绑沙袋，为什么会收获四个？ 手臂上被绑了两个，小腿上还被绑两个。 元信静静看着，看着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上的沙袋，有点委屈。 比起元信的委屈，笙宝就是单纯的羡慕了。 五哥的沙袋比她的多，还比她的大。 哇偶！ 张氏给元信绑完拍拍手，高兴道：“好了，小五，打从今儿开始，你妹妹绑沙袋，你就一起绑，把力气练大，以后你妹妹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得保护好妹妹知道吗？你没有力气怎么保护妹妹？” 笙宝举起手臂，认真道：“我力气大也保护五哥。” 元信：“……”妹妹，谢谢你啊！ 笙宝太兴奋，以至于她睡觉都是绑着沙袋睡的，然后笙宝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的手被怪兽压住，动也动不了啦。 笙宝是被吓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哇哇大哭起来。 芹娘和元老二都被吓了一跳，两人从梦中惊醒，芹娘一把搂过笙宝拍背。 “笙宝，笙宝，娘亲在，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笙宝又哭了两声才睁开眼睛，听见芹娘的声音，她顺势搂住芹娘脖子。 “娘亲，娘亲，手不见了，我的手不见了。” 笙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孩子哭声的元老太第一个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就朝外走。 元老头睡得迷迷糊糊，“你去哪？” 元老太没回答，回应元老头的是笙宝更大声的哭声。 这下元老头也清醒了，一骨碌起来也匆匆跟着元老太往外走。 “老婆子，我咋听到孩子哭了，是松盛还是笙宝？我咋听着像笙宝的？” 元老头走得更快了。 元老太还是没说话。 大房，张氏还没醒，远老大就下意识推了张氏一把，“快看看，孩子哭了，是不是你又压到笙宝了？” 张氏翻了个身，像拍苍蝇一样拍掉元老大的爪子，“压什么孩子，笙宝好久不和我睡了。” 张氏语气里有点儿小遗憾。 “对哦，”元老大一下睁开了眼睛，“笙宝不和我们睡了，那这是谁家孩子哭。” “什么孩子？” 张氏猛然回神，“是不是笙宝？二弟妹犯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张氏迅速起身穿好衣服，“你听，你听到了吗？是笙宝，笙宝哭了。” 元老大一脸震惊，迅速跟着起身。 芹娘才把笙宝抱起来搂在怀里，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老二，老二家的，是不是笙宝哭了？” 元老二皮就是一紧。 “爹，娘，我就来了。” 元老二马上穿了衣服，“爹，娘，笙宝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做噩梦，那是被吓到了？”元老太担忧地问。 元老二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的四个人时更无奈了。 第123章 回来 笙宝被芹娘抱进怀里安抚，手臂上的沙袋摘掉，芹娘温柔地给她揉着手臂，手臂上渐渐恢复知觉，笙宝不好意思道：“娘亲，手手好了。” “娘亲。”笙宝扑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芹娘，芹娘会意笑着拿了小被子把她裹好这才抱着人到门口。 元老二刚解释完，说得口干舌燥。 “奶奶，爷爷，大伯娘大伯，我没事。” 笙宝说着不好意思地把小脑袋缩了缩，四人看见笙宝真没事，一颗心才放下。 “爹娘，大哥大嫂，天儿冷，你们快回去睡吧，当心着凉。” 四人一起白了元老二一眼，元老太对着笙宝温柔道：“宝儿，可不敢再绑着手睡了，知道没？” 笙宝点头如捣蒜。 元老二看着老娘变脸比翻书还快老娘，无奈又无可奈何。 时间匆匆，眨眼就到元大郎服役结束的日子。 这一天，刚好是学堂的休假的日子，笙宝和家人们一起聚在村口眼巴巴地看着进村的小路。 笙宝有很多话要和大哥说。 比如，她每天都有胖坨念书。 胖坨是笙宝给元松盛取的小名，因为他一天天白嫩胖起来，胖胖的一坨，笙宝一不小心就叫了他胖坨。 笙宝还要告诉大哥，她的手有力气了，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写的字有了很大的进步。 比如，写十个字，她能写出八个头身分离，只有一个墨团了。 就差一点点，她就能追上五哥和韩野了。 “爷爷，大哥怎么还不来啊，我等好久好久了，胖坨都要饿了。” 周围听见的人都笑起来，“是笙宝饿了吧？来，大娘这里有块饴糖给笙宝吃。” 笙宝不好意思地笑，“大娘留给大俊哥吃，大俊哥干活很辛苦，我吃饱饱的。” 村口的气氛欢乐起来，直到……进村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没一会，一群人三三两两搀扶着踉跄着朝这边走来。 看清那群人模样时，大家脸色都变了。 “大俊！”刚才和笙宝说话的大俊娘飞一样冲了出去，其他人也不遑多让，紧跟着冲了出去。 “大哥，大哥。”笙宝挥着小手，元大郎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三郎四郎忙冲上去把人扶住。 “大哥，你，怎么这样了？你们？”三郎四郎扶着大哥再看向身边不比大哥好多少的人，心都疼了揪起来。 往年也不是没有人去服役，但像这次这么惨的，还是第一次。 二十天前，出发的人精神饱满，不说个个威武强壮，起码看上去都健健康康。 二十天后，这群人像是被人剐了一层皮筋骨，一个个脚步虚浮，脸色蜡黄，神情憔悴，骨瘦如柴。 各家心疼得哭喊连天，之前的高兴全都一扫而空。 “大哥，”笙宝从元老头怀里挣扎下来，也不嫌元大郎身上褴褛脏污，冲上去抱住他的腿，元大郎被两个弟弟搀扶着身形还是被冲得晃了一下。 “大哥。” “小妹。” 三郎四郎紧张地喊。 元大郎喘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没事，小妹，我身上脏，别把你弄脏了。” 元老头沉着脸看了一圈，“三郎四郎先把你们大哥扶回去。” —— 抱歉，断更了很多天。我娃九月份要去上学了，长远考虑，我们从外省回了本省，本以为我可以平衡时间，但两地的气候差异，加上马不停蹄看学校找房子，还是把我干趴下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交了定金大概订了下来，后续还有过户装修的事，我会努力平衡时间。 一句话，等我娃去上学我就解放了，一个人带娃的三年，累并快乐着，就是很想把他送学校啊。他们说娃送学校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但是，至少我个人时间多了不是，嘿嘿。 第124章 碎石头 三郎和四郎紧紧架住元大郎往前走，笙宝这才瞧见元大郎走路的模样有些怪异，被三哥四哥架着朝前走时，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好像使不上力气来。 元老头也看见了，当即心底更沉，再看村子里其他去服役的人，元老头脸色很难看，“宝儿，和爷爷去一趟大囤村找你陈爷爷来。” 不知道大囤村那边会是什么情况，要是也这样，陈家恐怕抽不出人手来，哪怕他们是陈家的岳家，也要有个先来后到。 元老头乱七八糟的想着，笙宝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元老头脖子，乖巧的依偎在元老头肩头不说话。 好在大囤村的人情况好一些，他们虽然也疲惫憔悴却不像六禾村人那样，好像只吊着一口气的样子。 陈老大夫一听元老头的意思，当即顾不上其他叫上两个孙子背着药箱就走。 笙宝的目光落在陈老大夫的药箱上，小椴椴说让她学医，先生大哥哥说要先好好认字再学医，她现在已经认了很多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医呢？ 才到村口，就迎上了村子里其他来请大夫的人家，陈大郎和陈二郎分别背着药箱离开。 一行人回到元家，元家一片愁容。 陈玉竹都顾不上胖坨，拉着元大郎的手掉了眼泪。 元老大一拳砸在墙上，“今年砸活儿这般重，早知道还是我去好了。” 张氏拧了元老大一把，“要你马后炮，起开，挡道儿。” 一到家门口，笙宝就从元老头怀里下来，自己捣腾着两条小短腿往里走。 元家人见陈大夫来了，纷纷让出道来。 笙宝捣腾着小短腿跟在后头，陈老大夫给元大郎检查胳膊腿儿，笙宝就睁大眼睛在旁边看。 三郎和元老大留下来给陈老大夫帮忙，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陈老大夫检查到元大郎腿时，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腿还能治，身上还有其他伤没？把衣服都脱了我一起看吧。” 笙宝迅速伸出小胖手帮忙扒元大郎裤带子。 “笙宝！”元大郎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捂住裤带子，“你不能脱！” 其他人这才发现笙宝还在屋里，元老大一把操起人就把要把笙宝抱出去，“笙宝，出去玩儿，找你四哥五哥玩，这里不是你玩儿的地方。” 笙宝踢蹬着小短腿，“没玩，我帮忙，学医。” 元老大在她小屁股上拍一巴掌，“你还小，学医也不是这会儿，乖啊。” 元老大把人塞张氏怀里快速回去关上了房门。 笙宝和张氏对视一眼立马告状，“大伯母，大伯不让我学。” “哎哟，你大哥要脱衣服给大夫看呢，你可不学这个，你是女娃儿，你大哥害羞，等你大哥穿上衣服你再学。” 笙宝歪着小脑袋，“我不害羞。” 屋子外紧张地气氛因得笙宝松快下来，就是红了眼圈的陈玉竹都没忍住扯了一下嘴角。 陈老大夫检查得很仔细，元大郎除了身体亏空得厉害，就是腿了，骨头断了，接上骨得好好养着，三个月不能动腿，之后再看情况。 好肯定是不如以前好使，但养好了也不会瘸。 元家人听到这话都松一口气。 只要能治好就好。 正骨还要等陈大郎和陈二郎一起来帮忙，笙宝举了小手表示她可以帮忙，不行还有三哥四哥五哥，他们人多。 主要是她着急想要学习，刚才就错过了呢。 陈老大夫表示现在还不能正骨，元大郎的身体太虚了，现在正骨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需得先养两日，把亏空的身子养一养再正骨。 笙宝当即拍着元大郎的手臂表示，“大哥，我的鸡蛋都分你吃，肉肉也分给你。” 元大郎笑着摸摸笙宝的小脑袋，“好啊，都分给我了，你吃什么？” 他可知道，要让小妹见到肉忍住不吃比割她肉还难受，即便妹妹只是说说，妹妹能为他做出这样的让步，元大郎也觉得暖心。 笙宝一挥小手，“嗐，韩野会分我的。” 元大郎：“……” “大哥，去干活，很辛苦？”笙宝没忘正事，家里不是第一次去服役，笙宝以前小，但也大概记得元老大和元老二去服役回来的样子，可没有元大郎这样惨。 早知道大哥这样惨，她就天天去看大哥把鸡蛋和肉肉送给大哥好了。 众人都看向元大郎，元大郎抿了抿嘴，想到这次的服役没忍住先打了个抖。 “今年，官差很严厉，我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出发前，远大郎也是听家里人科普过的，大家都是有心理准备去的，但到了那里才知道，今年的服役有多辛苦。 开始的十天，他们就是挖泥填路，倒是和从前服役干得活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吃得更少一些，干活时间更长一点。 他们分到的那一段路，他们十天就干完了。 十天那次回来，元大郎还和家里人说他们这次恐怕要提前回来了。 然后，再去，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段路修完，他们被赶到了山头上，没日没夜的开始碎石头，早上天还没亮，他们就被赶起来，一干就到正午，一人分到两个黑面馍馍和一碗凉水，吃完休息半个时辰就继续干活，一直干到天黑透，夜深到守着他们的差役都开始打瞌睡，他们才能歇下。 元大郎觉得要不是这两年村子里的人都养得不错，他们才去的第一天，人就得倒一半。 也得的亏天凉了，他从家里带了一些吃食，要不然都熬不住两天他就要受不了。 他都不记得他们碎出来多少石头，反正碎出来一筐筐会有人运走，空筐放在他们旁边，他们又继续碎，夜里入睡，闭上眼睛都是在碎石头。 他这腿，说起来也倒霉，回来这天，他一时高兴，脚下踩滑摔了一跤，就摔在了他这几天碎的那个碎石坑里。 太苦了，这几天的日子就跟掉进地狱一样，想想都让人恍惚。 “你们碎那么多石头做什么？”元三郎问。 元大郎诚实的摇头，一开始他们心里还有疑问，后来都被无止境的碎石头磨没了。 “或许是拉去填哪里的路吧？我们修的那段路还算结实，就是山上石头多。” 天知道有那么多。 第125章 认真学习 芹娘的目光闪了闪，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元老二挠挠头，“以前我们修路都是只用泥来填，倒是修堤坝会用到石头。” “那或许是拉到其他地方修堤坝了，只是这大老爷也是的，让我们去干那么重的活也不多给一些吃的，哪有这么糟践人的。”张氏心疼的嚷嚷，其他人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笙宝一大早起床，先把自己的鸡蛋送到元大郎跟前，看着他吃下去这才满意，叮嘱道：“大哥，要等我回来帮忙，我很快很快回来，要乖乖哦。” 元大郎哭笑不得，“笙宝，你不下学别乱跑回来，要好好学习知道吗？我的身体自有我岳祖父操心。” 笙宝板着小脸，扭头就和走进来的陈玉竹告状。 “大嫂，大哥吃我鸡蛋，不听话。”边说还边摇头，小模样认真又逗趣。 陈玉竹忍住上翘的嘴角，佯装生气地瞪了元大郎一眼。 笙宝瞬间满足，又认真道：“大嫂，你让大哥乖乖听话，我去上学很快回来。” “你作何招惹小姑，还吃她的鸡蛋？” 元大郎冤枉又委屈， 陈玉竹走上前他就一把捉住媳妇的小手。 因得受伤，元大郎回来之后单独住一个房间，三郎搬进来照顾他，陈玉竹还要带孩子，一来没精力再照顾元大郎二来也担心孩子吵到元大郎休息。 元大郎委屈死了，“媳妇，你可别听小妹瞎说，那鸡蛋是她非要塞给我还守着我吃完的，我不吃她就要哭，我没办法才吃了，再说她让我吃鸡蛋是想我快点杨好身子治腿呢。” “那还不好，小姑多疼你。”陈玉竹笑着抽出手，拧了帕子给元大郎洗脸。 元大郎更委屈了，“我看小妹是想上手给我接骨。” 陈玉竹笑起来，“那多好，小姑可是咱们家咱们村最有福气的，小姑碰了你的腿说不准你的腿还能好得更快，接骨可是要大力气，小姑力气不够，你怕什么？还有我爷爷哥哥们在呢。” 元大郎看着媳妇眨巴了一下眼睛，啊，是哦，他怎么忘了这茬。 肯定是今天妹妹盯着他的眼神太认真太严肃，他一时想岔想成只有妹妹来扯他腿了。 认真严肃的笙宝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刚喝进去的一口粥喷了韩野一脚，还是笙宝反应快，要不然这粥就喷韩野脸上而不是脚上了。 “啊！”韩野叫着跳起来，“笙宝！” 喝他粥还喷他脚。 韩大郎给笙宝拍背，扫了韩野一眼，韩野立马噤声，“是不是着凉了？” 笙宝用手帕擦干净嘴巴，摇摇头，认真说：“先生大哥哥，不是着凉，是有人想我。” 小安给韩野擦掉脏污，韩野闻言抬起头，“谁想你？” 笙宝先和韩野道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才笑道：“肯定是我大哥。” 村子里的事，韩家人也听说了，也知道元大郎不小心摔坏了腿的事情，昨儿傍晚韩老爷还让人送了一些药材去元家，其中不少就是专门治腿的药。 他们家治腿的药管够。 “你大哥的腿，”韩大郎带些迟疑地问。 “陈爷爷说大哥养养身子治腿，我就把鸡蛋分给他。” 韩大郎松一口气，笑道：“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笙宝看着韩大郎的腿，“先生大哥哥，你的腿也要治好，等我学会了，给我大哥治好就给你治。” 韩大郎又一次听到笙宝要给他治腿的话，他笑起来，“好啊，我等着你给我治。” 其实这一年来，韩大郎感觉好了一些，怎么说呢，刮风下雨的时候，腿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以前一变天，他的腿就难受得很，连带着腰上都会痛。 冬天很不舒服，他的屋子里总是会点更多的火盆。 前几天祖母还特意让贴身嬷嬷过来一趟，借着送炭盆的由头想让他回去住。 已经呼吸到外头自由空气的韩大郎哪里愿意回去，他收下的炭盆，又亲自回去了一趟告诉祖母他很好，感觉今年腿好受了许多。 韩老太太见他叫不回来，叹息一声也就由他去了，只是不放心的让人给这边送来了好多东西。 笙宝得到韩大郎的鼓励，瞬间信心满满，课堂上特别认真。 韩大郎教一句，她就扯着小嗓子大声的跟着读，回答问题也最积极。 明明已经入冬，孩子们愣是在笙宝的积极下跟着积极出一身大汗。 下学的时候，笙宝捣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五郎忙背着两人的书箱跟在后头追，韩大郎想把人叫住都没来得及。 韩大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黄帝内经失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这书他还不打算给笙宝的，他想她再多认一些字之后再给她，但看她这么认真，韩大郎就不忍心。 杏林世家的子弟认字都是从黄帝内经开始，韩大郎想，他们不是正经的杏林世家，也可以从黄帝内经学起。 笙宝今天没能收获到这份快乐，她噔噔噔冲回家，得知元大郎还没正骨，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哥，我来帮忙，我来我来。” 笙宝噔噔噔往里冲，小脸上都是兴奋。 元大郎头疼了一下，笑道：“小妹，我岳祖父说还要养一天。” 笙宝闻言哦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认真好学地说：“大哥，陈爷爷看，我也要看。” 看病看病，不看怎么行。 她要学，就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元大郎立马抓住裤头，和笙宝商量，“小妹，明天吧，等明天大夫来了，你和大夫一起看。” 笙宝摇头，又往前走一步。 “小妹，你今天去学堂学了什么，你还没给胖坨念书吧？胖坨今天都想姑姑了。” 笙宝脚步停住，元大郎狠狠松一口气。 出门一趟，回来儿子多了个小名。 生了个儿子，大名小名都和自己无关，元大郎一开始是难过的，但现在…… 只要妹妹不来祸祸他，他儿子，随便祸祸。 胖坨：“……” 第126章 大水来了 笙宝到底没能给元大郎仔细检查，在她的歪缠下，元大郎没扭得过，让笙宝摸了一遍手脚。 然后笙宝看仔细了，大哥手掌里全是燎泡，有已经结痂变成老茧，也有新长出来晶亮晶亮的。 笙宝白嫩嫩地小手轻轻摸摸，“大哥，疼呢？” 元大郎笑着摇头，“不疼过两天就能干。” 长老茧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然而就是这样，他这次去服役也长出了更多的水泡，可见这次有多辛苦。 笙宝又小心地摸摸元大郎的腿，在他没受伤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元大郎猝不及防疼得嗷一嗓子叫出来，把正要进来的张氏吓一跳。 “笙宝——笙宝，别搞你大哥——” 笙宝缩回手大声冲着门口进来的张氏说：“我摸摸，只是摸摸。” 元大郎纠正：“……小妹，你是掐。” 笙宝一本正经，“我看疼不疼，先生大哥哥就说不太疼。” 元大郎和张氏：“……” 张氏把吃食放下，抱着笙宝出去，“笙宝乖啊，大伯母给你做了好吃的。” 笙宝不太想吃好的，但她饿了。 元大郎的身体养了两天，终于可以接骨了，笙宝想要在家帮忙，韩大郎同意了，允许笙宝等元大郎接了骨再去上学。 笙宝高兴极了，一大早就起来，才梳洗好就朝元大郎的屋子跑。 元大郎一看见妹妹就觉得脑袋疼。 “小妹，你去学堂吧，我会乖乖听话。” “我也会乖乖听话，”笙宝保证，“大哥，你不要害怕，我只看看。” 她不动手，主要她现在太小，就算想动手也动不了，扛起元大郎一条腿就要她使出吃奶的劲了，更别说还要拉着扯，她真的只是看看学习。 “大哥，你要勇敢，你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哭鼻子。” 元大郎倒回床上，“我才不哭，胖坨才哭。” 半个时辰后。 “拉！” “用力拉，力别松。” “哇——啊啊——”元大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给隔壁玩耍的胖坨都吓哭了。 笙宝也抖了一下小身子，害怕的小四小五紧紧抓着笙宝的小手。 小五抖道：“妹妹，我们，我们出去吧。” 小四道：“妹妹，我们以后千万不能摔断腿。” 笙宝重重点头答应四哥，松开五哥的手还把人往外推了一把，“五哥，你害怕你出去，我还没学会，我学会了，以后你们受伤，我帮忙治。” 四郎：“……” 陈老大夫指挥，陈大郎陈二郎扯，元老大元老二按住元大郎的两边肩膀，二郎和三郎压住元大郎另一条腿。 元大郎以前听人说过正骨挺疼的，但他想，正骨还能摔断那会疼？ 但现在，他觉得比他媳妇生孩子还疼，毕竟他媳妇生孩子那会都没他叫得这么惨。 太疼，太疼了。 “你们都压紧，别松，要是歪了还得打断重新正，那可就要瘸了，一次到位，再加把劲儿。”陈老大夫轻拍了拍元大郎，“大郎，在忍忍，很快就好了。” 元大郎：“(?﹏?)” 一行人累出一身大汗终于给元大郎正完腿，元大郎瘫软的躺在床上，声音哑了，累得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笙宝立马凑上前去，“大哥，你怎么样了？好了吗？大哥。” 笙宝掏出小手帕给元大郎擦掉眼角的泪，元大郎的视线渐渐聚焦，对上妹妹清澈透亮的大眼睛，哇一声又哭了出来，“小妹你咋还在这？”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他回想起他当初信誓旦旦说的话！ 笙宝又用小手帕给大哥擦了擦眼泪，“大哥，你哭起来和胖坨一样，大伯母说胖坨像你小时候。真像啊。” 元大郎：“……”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元大郎的腿一天天好起来，新年的脚步也一天天近了。 过了年，笙宝就三岁了。 笙宝背完《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大字也写得有模有样，十个字里有九个能成形，剩下一个也不是墨点只是头首分离得太严重了一点儿而已。 “哈哈哈，笙宝，我又比你写得好。” 韩野看着自己的墨宝，又看笙宝的，高兴得叉腰哈哈大笑。 “哼！”笙宝哼一声，扭过小身子挡住韩野的视线，“我会写更好，更好更好。” “更好也没我好。”韩野大声道。 就在两个小孩儿即将吵起来之际，有什么轰隆一声巨响，学堂的小课桌都晃了晃。 笙宝和韩野都吓一跳，两个小娃儿虽然又长大一岁，还是班里最小的两只。 两人才扁嘴要哭，大平和小安就冲进来一人一手捞起一个孩子就往外跑。 “快跑啊。” “快跑啊！” 外头有人惊慌的大喊，“大水来啦，大水来啦！” 三月的天气，正是春雨贵如油。 上游的堤坝破了，堤坝里蓄积的水哗啦啦往下流。 笙宝和韩野被大平和小安抱着，大力直接丢了轮椅公主抱抱着韩大郎往外冲，其他孩子跟在后头，一行人冲到高处。 就见大水从上头奔涌而来，冲过田地，冲倒树木。 还他们反应快，大水没有淹到他们，当然，也没有把学堂淹没，只是快淹到学堂门口。 大水奔涌而下，带着迅猛之势，大家看着这一幕，都很懵。 又没下雨，又没打雷，好端端的为什么堤坝会破，大水会来？ 韩大郎在大力怀里道：“都回家去吧，这几天先不来学堂，且在家好好学习。” 笙宝想回学堂拿书箱，人出来了，书箱可还在里头，笔墨纸砚，很值钱的。 韩大郎看出了她所想，又道：“你们现在直接回去，别乱跑，书箱，我回头让人给你们送到家里。” “尤其是你，笙宝，元信，好好把你妹妹带回来。” 小五立马站出来恭敬点头，“我知道先生。” 其他人也忙表示他们会好好回家，不会在路上乱跑。 第127章 冲走了 元信一路上牵着妹妹的手，片刻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手，妹妹就会被大水冲跑。 “妹妹，先生叫我们回家，不能乱跑。”元信一边走一边认真地和笙宝说道。 小兄妹俩往家走，元老太背着胖坨和四郎也正出来寻人。 正是春种的时节，家里人都很忙。 家里只有元老太和四郎在家，四郎是刚从地里回来背水，元老太在家带胖坨做饭。 看见笙宝和小五好好儿的回来，元老太松一口气，上前一把抱住笙宝，“奶的乖乖，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吓到，奶奶摸摸，摸摸不怕不怕啊。” “奶，五弟小妹回来了，我去看看爷爷他们。” 元老太看着远处奔腾的河水拉住了四郎，“你别去了，他们一会就回来了，现在河水太大，去河边危险得很。” 元老太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很担心。 今天家里要收拾的田有一块就在河边，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才想着，就隐约听见河边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元老太脑子都蒙了一下，一颗心刷拉掉到谷底，一把紧紧抓住笙宝和小五的手。 “别去，别去，那边没事，我们回去，快回去。” 元老太要把孩子们送回家，她一个人再去看。 笙宝能感觉到元老太的颤抖，也跟着紧张起来，“奶，奶？” “宝儿不怕，没事的，你们回去，奶去看看，奶去叫你们爷他们回来。” 元老太把几个孩子送回去，把胖坨从身上解下来，锁了大门才匆匆往外走。 河边已经乱起来了。 大家正拿着长木棍和绳索捞人。 大水来的时候，元家人正好干完田里的活，正朝着田埂走，听到声音，一行人吓了一下，陈玉竹脚滑了一下，大郎立马一把抓住陈玉竹，一行人匆匆往远处跑。 没一会大水就冲下来，淹没了他们刚才饲弄好的田地。 大家的心一下全凉到了谷底。 没了，刚插下去的稻秧，都淹没了。 这是哪里来的大水啊？ 怎么就来了大水啊？ 然后他们就听见一声大叫。 “小驴！我的小驴！” 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们很快分辨出来是杨家的儿媳妇。 女人的声音凄厉又尖锐。 然后又是一声惊叫，“当家的，当家的！” 河边一下就乱了。 笙宝在家里，胖坨就坐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裤脚，她的心有点儿慌，就像天火突然降临的那天。 “椴树爷爷，椴树爷爷。” 笙宝喊出了声。 胖坨歪头看着小姑姑，一张口一包口水流了下来。 小椴椴叹了一口气，“笙宝，别怕，小爷在。” 笙宝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 问道:“小椴椴，他们都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的眼角有泪花闪烁。 小椴椴安慰，“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你要乖乖，小笙宝，你还太小，很多时候管好自己就够了。” 小椴椴说完就消失了。 “啊啊，”胖坨扯着笙宝手指塞进嘴巴里，用没牙的牙床使劲咬，笙宝吃痛，叫道:“胖坨你又咬我！” 笙宝把手从胖坨嘴里抽出来，胖坨又张开爪子来扑，笙宝抓住他的手，胖坨就抱着笙宝的手努力的朝嘴里塞。 “胖坨，不要吃手，脏脏，我的手也脏，还痛。” 胖坨咯咯笑，还是要来抓笙宝的手。 胖坨已经半岁多，能坐，和笙宝在一起最喜欢抓了笙宝的手塞嘴里啃。 笙宝都被啃的不喜欢来给胖坨背书了，胖坨一点都不介意，见到小姑姑还是要抓。 正在这时，陈玉竹和芹娘白着脸带着三郎四郎回来了。 几人脚步踉跄，一脸惊慌。 笙宝听到开门声丢下胖坨就跑。 胖坨刚刚瞄准小姑姑，小身子正往前扑，笙宝一跑，胖坨一下扑到地上，脸砸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哇，呜哇。” 笙宝刹住脚步转身看去看见胖坨摔倒立马又跑回去。 陈玉竹听到儿子哭，定了定心神，三两步越过笙宝，把胖坨从地上拎了起来。 “别哭别哭，你自己没坐稳还好意思哭。” 笙宝愧疚道:“大嫂，是我没照顾好胖坨。” 陈玉竹笑道:“没事的笙宝，胖坨皮实，摔一下没事，他是不是又咬你了？” 笙宝点头，就是胖坨一个劲的想咬她，她看见娘亲大嫂才跑那么快的。 陈玉竹在胖坨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咬姑姑，你不听话，姑姑是女孩子，你怎么能欺负姑姑，回头挨揍，娘可不护着你。” 胖坨被训，委屈地哇一声哭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郎媳妇，胖坨可能是饿了，你给她喂奶吧，我去厨房做饭。” 笙宝就亦步亦趋跟在芹娘身边，小手抓住芹娘的衣角，她能感觉到芹娘的不安。 “娘，爷爷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芹娘吓了一跳。 “笙宝饿了吧，你和哥哥们在院子玩儿，娘亲很快去做饭。” “娘亲，我问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爹爹大哥他们去哪了？” “哦，他们，他们还有事，他们办完事情就回来。” 芹娘手脚都是冰冷的。 杨小驴被大水冲走了，杨小驴的爹为了救他也跳进了水里，他们回来那会人还没有找到，还越冲越远了。 她的脑海里有画面闪过，她闭着眼睛跳进水里的画面。 后面有人再追她，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她被追得慌不择路，最后跳进了水里。 她被人救了起来，她成了傻子，可她还活着。 杨小驴和他爹，应该也还活着吧，但愿他们都活着。 芹娘不断地在心里祈祷。 都活着，都要好好的活着。 她身边的人，她梦里的人。 笙宝抓紧芹娘，紧紧地抓着。 “娘亲，出什么事情？” 笙宝直觉出事了，难道是爷爷？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心慌。 芹娘摸一把笙宝的小脑袋瓜子。 “他们会把他救回来的，”陈玉竹低声喃喃，声音低得笙宝都没听清。 “娘亲，你说什么？” “没什么，笙宝饿了吧，娘亲马上就做饭，咱们宝儿又长高了，要多多吃饭才能长更高。” 芹娘试图转移话题，不想告诉笙宝河边发生的事。 但笙宝还是知道了。 第128章 又一次生离死别 这件事太大了，不是谁想隐瞒就能隐瞒下来。 笙宝的小伙伴，杨叶恭不能再来上学了。 他的哥哥杨则友一天后才被人们从下游的一个浅滩处捞起来，人已经没了气。 杨小驴的爹，杨大壮下去救孩子，被人捞起来时奄奄一息，还剩一口气吊着。 陈老大夫使了浑身解数，把压箱底的人参都给含了一片，才吊住了那口气让村里人把人送到城里治。 杨小驴的爷奶和娘哭得肝肠寸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主事，村子里的人就自发帮忙。 元家有牛车，元老大赶着牛车和村子里其他人带着杨大壮去城里治病，元老大临走的时候，元老太给他塞了十两银子。 笙宝瞧见了，她这几天也不能上学了，就跟在四哥五哥后面，她趁着上茅房的功夫从新院子那边跑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看见大家脸上的愁容，听见奶奶说：“尽力救，银钱的事，以后再说，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挣到更多，那是一条人命。” 她还听见陈爷爷叹息，“我这里就只有十年的参片，要是能有更高年份的，唉……” 那会她被四哥背在背后，和哥哥们躲在人群后头，陈爷爷从她身边路过时好似眼里没看见人就这么嘀咕了一句。 杨小驴尸体送回村口的时候，杨老爷子杨老太和杨小驴娘当场哭得晕死过去。 杨则恭小小一只跟在大人们后头，被元老太和几个妇人抱住，哭得撕心裂肺。 笙宝几个小的只能在路口远远的看，前面乌泱泱的人，他们只能看见乌黑的后脑勺，听到那边嘈杂的呜咽声，仿佛空气都变得悲伤起来，吸一口气，胸口生疼。 笙宝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想要看清，越是不让她看她越是想要看清，就像那天天火烧下来，椴树爷爷捂住她的眼睛一样。 她拼命的想要挣脱，笙宝瞪着眼睛，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流淌下来。 她看清了。 一具泡得肿胀看不清面目的尸体，看见一团透明茫然的光点。 “小驴哥，小驴哥。” 笙宝对着光点大声呼唤，那种握不住无法改变的绝望再次涌满心尖，心好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抓住，再狠狠捏碎。 光点顿了顿，杨小驴的脸浮现。 呆呆的傻傻的。 看见笙宝的那一刻，仿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悲戚的哭嚎声轰然入耳，杨小驴哭道：“娘，爷，奶，弟弟……” “小驴哥，别走。你不走。”笙宝努力伸出小手想要去抓住杨小驴。 杨小驴哭着看向笙宝，也努力伸出自己的手，“笙宝，笙宝……” 指尖相碰，却没有碰到。 杨小驴哭道：“笙宝，我没有办法再照顾我的家人了，我没有办法再照顾他们了……我爹，我娘，我爷我奶我弟弟……” “我帮忙，小驴哥，你别走，我可以帮忙。” 杨小驴的身形越来淡，“笙宝妹妹谢谢你，谢谢你。” 杨小驴话落，化作一个光点飞进了笙宝脖间挂着的珠子里。 早在笙宝想要看清楚时，她就晕了过去，可把三四五郎和一众小伙伴们吓坏了。 元家人和听到消息的陈老大夫赶过来，陈老大夫给笙宝把了脉，确定她只是悲伤过度才松一口气。 然后，带妹妹过来的小三小四小五一人挨了张氏两巴掌，这种时候尽添乱。 元老头让元老太和芹娘一起带着孩子们回去，他和元老二大郎张氏一起留下来帮忙。 陈老大夫确定笙宝没事也和元老头一起又去了杨家那边。 杨老爷子和杨老太年纪都大了，儿子还生死不明，又遇上孙子遇难，两个老人这会也是强弩之末，还不知道谁先熬不过谁。 搞不好这一遭过去，杨家就只剩下母子两人。 笙宝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元老太和芹娘寸步不敢离地守在笙宝身边。 元老太念叨：“这孩子被吓到了，肯定是被吓到了，赶明儿要去一趟道观，请道长驱一驱邪。” 谁也没有留意到藏在笙宝衣服下的那个珠子正在散发着悠悠的微光。 笙宝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她是饿醒的。 她感觉到了珠子有变化，但她都来不及去察看一下珠子就睁开了眼睛，芹娘这夜都守在笙宝身边。 笙宝才动，芹娘就睁开了眼睛。 “笙宝，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吓到娘亲了。” 芹娘紧紧抱着笙宝，心里的后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笙宝在芹娘怀里动了动，小声道：“娘亲，饿饿。” 芹娘听到，立马松开笙宝，“饿了啊？好好好，娘亲去给你做吃的，笙宝乖乖啊，娘亲很快就回来。” 芹娘起身，又给笙宝掖好被角，这才穿好衣服往外走。 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元老太听到芹娘说笙宝醒了饿了，高兴地走进来。 她得亲自看看才放心。 笙宝看见奶奶，小脸上露出一个甜甜地笑来，“奶奶。” 笙宝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元老太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捉住笙宝的小手就塞回被子里。 “宝儿乖，别伸出来，当心着凉的。” 笙宝握紧奶奶的手，认真道：“奶奶，我要给你找人参，找很多很多年的人参。” “我还会找更多更多好东西分给你。” 元老太只当小孙女在哄她开心，闻言笑道：“好好好，等咱们宝儿长大了给奶找，宝儿要乖，你还小，昨天被吓到了是不是？你别怕别怕，奶奶在这，等你吃了东西，下午奶奶带你去道观，咱们去拜拜道尊老爷就不怕了啊。” “奶奶，小驴哥……” 远老太吓得差点去捂笙宝的嘴，叹一口气道：“你小驴哥也是苦命人，他以后就住在村外的山上，咱们笙宝不怕啊，奶一会去道观给你请护身符，不怕不怕啊。” 笙宝点头，她没说她想去看看小驴哥。 她还小，奶奶不会同意的。 “奶奶，杨大伯回来了吗？” “他们很快就回来，笙宝乖乖，奶奶给穿衣服，咱们洗漱干净就能吃饭了。” 元老太一边说话一边麻利的给笙宝穿好衣服，中间摸了笙宝额头好几次，确定真的不烫才松一口气。 第129章 说到要做到 又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的笙宝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明明还是小小一只。 但她沉稳得像个小大人一样。 笙宝乖乖地任由元老太抱出去，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吃东西，她发觉她满满吃一口，娘亲和奶奶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 笙宝就自己拿着勺子大勺大勺的给自己喂饭，很快她就吃了满满一碗，吃得小肚子饱饱的。 四郎五郎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瞧，瞧见妹妹好好儿的，两人就松了一口气。 有脚步声匆匆，元大郎扶着元老头从外头进来。 两人面色都有些憔悴。 昨天村子里抽出了一些壮劳力给村口的山上挖了坑埋了杨小驴，杨老爷子和杨老太两人这会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只有杨大壮媳妇浑浑噩噩的忙碌。 洪水冲下来，村子里的损失也不小。 忙完杨小驴的事，村长又安排了几波人去杨家帮忙照顾，其他人就让回去忙碌各家的事情。 元老头带着元老二大郎三郎一大早就去看自家田地。 这几天心惊胆战，忧思劳累过度，元老头跑完这一趟也累得不轻，元老二就让大郎先扶着元老头回来，他带着三郎在地里排水。 秧苗都冲跑了，得要把田里的水先放出去，再补种。 笙宝看见爷爷脸色苍白，吓了一跳，先其他人一步冲过来小手紧紧抓住元老头的手，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又抓不住一样。 四郎搬了凳子来，五郎去端水。 元老头喝了一碗凉白开，脸色才好一些。 笙宝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元老头的后背。 元老头缓过来，笑着伸手搂住笙宝，笙宝就依恋的蹭在元老头身上。 “爷爷，要好好儿。” 元老头笑起来，大掌揉了揉笙宝的小脑袋，“好好，我们宝儿也要好好儿的，爷爷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休息一下就好。笙宝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笙宝摇摇小脑袋，“爷爷，我好好，吃了一大碗饭。” 元老头又欣慰地笑起来，“好好好，能吃是福，能吃就好。” 这种话，以前笙宝听过就过了，这次她听了就认真记下来。 下午，元老太和芹娘带着四郎五郎和笙宝一起去山上的道观。 上山的路很平静，道长们也知道了山下发生的事，都很唏嘘。 玄之道长正打算让之玄道长包一些草药，赶明儿下山发给村子里的村民。 自家在家都熬一些，防头疼脑热的。 笙宝看着那些草药，看得很认真，很快就把几种草药都记了下来。 原来这些草药配在一起是防治头疼脑热的。 之玄道长看她记得认真，笑着把一个药包递给她，“这是给你们家的，拿好了，回去多熬一熬，药味散开闻一闻也是好的。” 笙宝点头，认真问：“之玄道长，怎么样才能不死？” 之玄道长愣了一下，想到山下的事，伸手摸了摸笙宝的小脑袋，“尽人事，听天命，小居士还年幼，未来还很长，‘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之玄道长吧啦吧啦一大堆，一回头，对上笙宝清澈疑惑的双眼，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小居士若是执意想要知道，不妨回去读一读道德经，待居士读完，就能知道其中道理了。” 之玄说完就快步走了，怕慢一步又被笙宝抓住一样。 主要他在道观里就是打杂担当，哄孩子都是师兄的活儿。 下山的路上，笙宝招来了两只肥兔子。 道长说读书，她会慢慢读，慢慢找。 现在还是先让家里人吃饱的。 大哥去年回来，每次家里人生病病殃殃的就是要吃好吃的补补。 那她先给家里人补补准没错。 只是抓完这两只小兔子，笙宝就感觉有点儿累了。 趴在芹娘背上就慢慢睡了过去一直到家才醒过来。 元老大和二郎赶了牛车回来。 杨大壮的命吊了回来已经送回了杨家，大夫说要好好修养。 当然，这也只能是大夫说了，如今杨家的情况，谁也没办法好好修养。 元老大把剩下的六两多银子还给元老太。 这次进城，大家都多多少少带了一些钱去帮忙。 想着各家先凑一点，先把人救了。 但他们带的都不多，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一两，去了药堂，一根参须子就花了不少钱…… 元老大详细地说，笙宝站在旁边认真的听。 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一一看向家里人。 要是家里人生病，她要割哪根参须子(脚指头）？ 元老太把钱收好，“好了，钱的事以后再说。” 元老太去放钱，笙宝就蹲在小兔子身边正在选兔子。 张氏也从杨家回来了，这两天给她累的，看见笙宝蹲在角落看兔子就上前笑道：“笙宝想吃兔子了？大伯母一会就杀，宝儿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笙宝点头，揪起一只兔子看向张氏，“大伯母，我想把这只兔子送给杨伯母他们。” 张氏愣了一下，张了张口，“你，要问你奶吧？” 笙宝转身就跑去找元老太。 张氏心疼得捂住了胸口。 虽然杨家很惨，但他们是不是太大方了一点儿。 出人出力出牛出钱，两只兔子还要出一只。 没一会，笙宝高兴地跑回来，“大伯母，奶奶答应了。” 张氏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笙宝，咱们家，咱们家……罢了，谁让咱们家心都善，笙宝啊，做人要心善，但……” 不能太善啊，看着小侄女儿清亮的眼睛，张氏下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氏摇着头揪了兔子站起来，笙宝起身抓住了张氏的袖子。 “笙宝，还有事？” “大伯母，我要跟你一起去。”笙宝认真道。 她答应了小驴哥要帮他照顾家人，说到要做到。 笙宝脖子上的珠子烫了一下，笙宝小手一把捂住。 “小驴哥？小椴椴？” 第130章 看望 “他走了。” 回答笙宝的是小椴椴。 “他很感激你，我获得了一份精纯的力量。”小椴椴又道，“你要是实在想他，以后就把我当成他吧。” 笙宝小嘴一扁“哇”一声哭了出来，把张氏吓了一跳。张氏慌手慌脚把笙宝抱起来安抚，“不哭不哭啊，乖笙宝，大伯母带你去，没说不带你去，不哭不哭啊，伯母抱你去，我们家宝儿就是心肠好。” 听到笙宝哭声，大家都出来了，听说她要和张氏去杨家，元家人都不大想她去，毕竟她才被杨小驴吓到。 元老太和芹娘过来劝，笙宝就抱紧张氏脖子不愿意松开。 笙宝把小脑袋埋在张氏怀里瓮声瓮气道：“大伯母抱抱，不会害怕。” 张氏又是心疼又是头疼的拍了笙宝小屁股一下，个小丫头，万一又被吓到，她咋办？ 最后元老太和张氏一起带笙宝去杨家，张氏悄悄松一口气，婆婆一起去就不怕了。 张氏抱着笙宝，元老太提着兔子，又去后院割了一些菜，三人拿着东西去杨家。 杨老爷子和杨老太躺在床上起不来，杨大壮半靠在床边咳得厉害。 杨小驴娘勉强打起精神把来帮忙的人都送走，带着杨则恭在厨房忙碌，不时就会发呆流泪。 杨则恭也偷偷抹眼泪，害怕得根本不敢一个人待，奈何这会没有人有精力留意到他，他就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娘后头。 张氏和元老太熟门熟路的走进来。 “大壮家的，大壮家的……” 元老太喊了三四声，呆愣地大壮媳妇才回过神来，随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手急匆匆往外走。 “元家婶子。”大壮媳妇一开口，眼眶就红了，她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来，“元家婶子，快，快进屋坐，我，我给你倒水。” 元老太上前一步拉住六神无主的大壮媳妇，“别忙活了，我们就是来给你们送些东西，这是我们今儿上山意外撞上的兔子，给你们送一只过来。” “婶子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日子总归还要过下去，你可不能再倒下了，你还有小的，还有身后一大家子。” “婶子，”大壮媳妇抓住元老太的手泣不成声，她想说你们家的大恩，我不会忘，想说她的心剜碎了一样的痛，想说为什么冲走的会是她的孩子不是她，想说她那么没用没有抓住孩子，想说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想说的太多太多，但话全部都堵到嗓子眼里出不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痛啊，痛得快要死掉却又不敢死，她死了，她公婆她男人怎么办？ 还有她的小儿子。 杨则恭抓住他娘衣角跟着使劲的摸眼角，慌慌不安地看向元老太。 笙宝从张氏怀里挣脱下来上前抓住了杨则恭的手。 杨则恭看向笙宝，带着哭音咕哝说：“笙宝……笙宝，我没有哥哥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笙宝也红了眼眶，感觉到脖子上的珠子在发烫，笙宝把珠子拿出来抓了杨则恭的小手握上去。 杨则恭呆了一下，感觉到一股暖意从手中的珠子上流到掌心，顺着掌心流淌去心尖，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小弟，照顾好爹娘爷奶，要乖要乖。” 杨则恭呆呆愣愣地看向笙宝，笙宝低声道：“你别怕，不怕，我会帮你一起。” 杨则恭睁圆眼睛一时都忘记了哭。 笙宝见小伙伴不哭了，摸掉自己脸上的泪，又张开小手帮小伙伴摸掉脸上的泪，小手主动牵住了杨则恭的小手，“我想去看看杨大伯还有杨爷爷杨奶奶。” 杨则恭点头，“我带你去。” 元老太和张氏一起安抚大壮媳妇，杨则恭带着笙宝先去了他爹的房间，进去他才想起来他爹还风寒，平时他娘都不让他进来，于是拉着笙宝就要转出去，“我爹爹得了风寒，不能进去。” 杨则恭拉着笙宝绕到了窗下，轻轻敲了敲窗。 “爹，笙宝来看你。” 笙宝踮着脚，小手扒拉着窗台使劲，吭哧道：“杨大伯，你要快快好起来，小驴哥想看你好起来。” 杨大壮喘了一口粗气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捂住嘴一手扶住窗子，整个人咳得缩在一起。 他想要应笙宝一声，奈何咳得太厉害，一声都应不出来。 笙宝听着，松开手噔噔噔往回跑。 等院子里大壮媳妇和元老太张氏反应过来，笙宝已经冲了房间三两下麻溜的爬上床，小手轻轻拍着杨大壮的后背。 “杨大伯，不怕，不怕，笙宝在，笙宝帮忙照顾。” 笙宝拍了一会，杨大壮慢慢缓了过来，他一手紧紧捂住嘴，对着笙宝挥手，“笙宝乖，快出去吧，杨大伯没事。” 元老太张氏和大壮媳妇一起进来，元老太上前一把将笙宝抱到怀里，大掌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两下，“你这孩子，怎得来烦扰你杨大伯？” 杨大壮摆手，“婶子勿怪，笙宝很乖，还要多谢婶子帮忙，来日一定好好报答婶子……咳咳咳……” 元老太抱了笙宝出去，留下大壮媳妇照顾大壮。 笙宝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奶，我还想去看杨爷爷杨奶奶。” 元老太和张氏都没想到笙宝说来看是真的要一个个看过去。 知道笙宝的执拗，元老太亲自抱了笙宝进了杨家老两口的屋。 房屋低矮，光线不好。 两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眼窝深陷，时而传来一声咳嗽，嗓子里卡着一口痰，喘气时隆隆响。 一进来就感觉到压抑沉闷，哀伤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元老太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两人怕是没几日了。 元老太以为孙女儿会害怕，两只手紧紧抱住她，就站在门头看一眼就想把笙宝带走。 笙宝却是脆生生道：“杨爷爷，杨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杨老爷子和杨老太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忽然听到一抹清亮的声音，两人转动脑袋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来。 眸光混浊，看不太真切。 笙宝并不害怕，哪怕这屋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死气，她也没有一丝害怕，她挣扎着从元老太怀里下来，朝着床上的两个老人走过去。 第131章 我也照顾 元老太没抱住人，唉了一声，一把抓住了笙宝的小手跟着往前走。 笙宝走上前，从衣服里把珠子又拿出来摆正在自己胸前。 “杨爷爷，杨奶奶。” 笙宝轻声呼唤，小手松开元老太，一左一右拉住的杨老头和杨老太的手。 柔软的小手握住粗糙干枯的大手，杨老头和杨老太混浊的老眼慢慢睁开，好像眼中清明了一些。 他们一起看着笙宝，脸上露出笑来，有一缕光从珠子里飞出来，杨小驴声音哽咽道：“爷爷奶奶，你们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啊。” 杨老头和杨老太突然一震，两人同时不可思议呆呆地看着半空。 杨老太伸出颤抖的手，哽咽道：“小，驴，我的孙呀。” 元老太被这一幕吓一跳，倒不是她害怕，她都一把年纪了，生老病死早就不怕了，她害怕小孙女儿害怕。 笙宝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她能感觉得到珠子在发热，她很疑惑，小椴椴不是说小驴哥走了，为什么还会出现？ 今天的小驴哥身形似乎还凝实了。 笙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直到耳边归于平静，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笙宝慢慢松开两个老人的手，她感觉有些累，比她更累的是小椴椴，才获得的力量就消耗了三分之一，装孙子真是不容易啊！ 离开杨家前，笙宝去了一趟杨家茅房，张氏特别心痛，宝贝尿别人家坑里啦。 笙宝挥着小手和杨则恭认真地说：“则恭，我还会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照顾他们。” 杨则恭重重点头。 笙宝回到家，韩野正在院子里等她。 突如其来的大水，不仅韩野不能出门，就是搬出来的韩大郎都重新搬回韩家住，没事不能外出。 今儿也是大水褪去，村子里大家也重新有序的忙碌起来，韩野才能出来。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韩野抱着祖母母亲父亲的大腿哀求，甚至还去求了韩大郎才被批准出来半个时辰。 韩野觉得，笙宝肯定也想去找他玩儿，可能也像他一样，正抱着家人的腿撒娇哀求。 没想到，他高高兴兴过来，笙宝却不在家。 “笙宝。” 韩野一声大喊，把笙宝吓一跳，她正在和小椴椴聊天，得知刚才出来的是小椴椴并不是杨小驴正伤心失落着呢，冷不防就被吓这么一跳。 笙宝一个哆嗦跳起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笙宝嘴扁了扁，眼泪都快下来了。 “哎哟小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吓笙宝。” 韩野也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不安地扣着手指，“我，笙宝对不起。” 笙宝抹了一把泪珠儿，气呼呼地道：“我！原！谅！你！” “笙宝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爱吃的糕点，爱吃的肉，还有特别好喝的鸡汤，我祖母说我们都被吓到了，喝鸡汤能定神。” 韩野条理清晰的一连串说完，笙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好香哇。 两小孩儿坐在小桌前，元老太把每样都分出来一些，又让张氏去拿一些家里的鸡蛋一会韩野回去的给带回去。 笙宝吃着好吃的，心情慢慢好起来。 韩野看着笙宝笑了，问道：“你怎么不在家？你去哪了？” “我去看杨爷爷杨奶奶杨大伯杨伯娘还有杨则恭……”笙宝说着叹一口气，手里的糕点突然就不香了，“我要帮忙照顾他们。” 韩野立即道：“我也帮忙。” 顿了顿，韩野又小心地问：“笙宝，杨小驴他……”真的死了吗？ 后面的话韩野没问出来，就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笙宝。 小少爷是傲娇的小少爷，他的哥哥只有韩大郎，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哪怕比他大的，他也从来不叫哥哥，都是直接叫名字。 孩子们也习惯了小少爷这样，甚至一开始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笙宝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糕点。 韩野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扎了一下，闷闷的很难受。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韩野看着笙宝吃的糕点，小声和笙宝打商量，“我也想帮忙照顾，但我今天没有带更多糕点，都给你了。” 笙宝伸出双手把糕点朝自己跟前拢了拢，“这些是我的。” 就算要分也是她分。 小安生怕两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来忙凑过来小声道：“小少爷，老爷昨儿就让韩管事给杨家送了东西。” 意思是你可以不用再送糕点了。 哪有送出去的糕点再收回去的道理，尤其这糕点还送给了笙宝小姐，更更更重要的是，这些糕点都是笙宝小姐喜欢吃的。 韩野瞪眼，“我怎么不知道，我爹不告诉我。” 小安微笑，“……小少爷不信可以回去问老爷就是。” 韩野没有不相信，只是好奇一下。 元家的晚饭，元老太做了兔子，韩野一开始不太敢吃，后面就觉得没吃够。 挥手和笙宝告别时韩野小声道：“明天我也让人去逮兔子，你来我家吃，吃很多很多。” 笙宝：“好。” 第二天，笙宝起来，和五郎一起先去了一趟杨家看了一圈，又在杨家上了个茅房这才和五郎一起去河对面的韩家。 学堂还没重新开，但笙宝觉得她的学习不能耽搁了。 一路上，五郎念念叨叨很心疼，“妹妹，你怎么不在家上茅房，还得特特跑到杨家，杨家的茅房可没家里的干净，咱们家的小茅房可是我们特意给你挖的，平日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笙宝也觉得杨家的茅房太臭了一些，昨天还能勉强忍受，今天差点没忍住。 可她答应了小驴哥要帮忙照顾杨家人。 算了，等家里沤了肥直接送一点儿去吧，有了他们家的肥，杨家的庄稼就会长得更好。 “五哥，你说的对，以后我不去了。”笙宝郑重道。 五郎松一大口气，又开始叨叨，“妹妹你能想清楚真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我以后也会帮忙照顾他们。” 杨小驴也是他的好朋友呢。 第132章 好惨啊 时间能冲刷一切，人们在时间的洪流中被迫的努力的，都只能向前走。 大囤村的里正把几个村的情况上报衙门，衙门里就下来了两个衙役，一脸不耐烦。 没问两句话就要离开，走时还拿走了杨家的两只下蛋鸡。 杨老头和杨老太当天就没撑过那口气，撒手人寰。 天阴沉沉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恐慌和不安。 在人们看来，这是天灾，当天灾和人命加在一起被人漠视时，就意味着世道要乱了。 庄稼人不懂朝堂的弯弯绕，但他们知道要努力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杨家两个老人出殡这天，乌云滚滚，雷声隆隆。 葬礼结束，大雨哗啦啦的掉下来，众人披着蓑衣脚步匆匆朝家赶。 笙宝缩在芹娘怀里，凑在窗口，听着雷声，看着暴雨。又害怕又想往外看。 想到以前森林里的暴雨。 椴树爷爷总会在这时伸展枝丫为它遮挡，一开始她还会被暴雷吓到，有一次，闪电划下来，直接把椴树爷爷的枝丫劈断，打骂以后，她就很害怕。 害怕自己被雷劈，害怕椴树爷爷又被劈。 笙宝小手颤抖地抓住胸口的珠子，“小椴椴，你害怕吗？不怕不怕，我保护你。” 小椴椴：“……” 到底是谁害怕？ 没过多久，笙宝在大雨中隐约瞧见了人影，元家男丁回来了。 元老太和张氏早就烧好了了热水，熬了姜汤。 男人们一进屋，女人们就忙碌起来。 拿了干爽的巾子给擦，拿了干净的衣服给换。 喝姜汤，灌热水。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河水都上涨了一大截。 元二郎的生意被迫中断。 雨停的前一天饭桌上，元老头道：“二郎这段时间都先不去城里做生意了。家里的粮食都留起来，菜蔬吃不完的就做成干菜。” 元二郎觉得很可惜，想要争取一下，元老头和元老太都看过来，元老大巴掌也抬了起来，元二郎就把头低了下去，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 张氏是最高兴儿的，因为二郎也老大不小了，在家正好，她早就想要给儿子相看儿媳妇了，儿子都以少去一天少挣多少钱把她打发了。 主要张氏也觉得元二郎少去一天就少挣很多钱。 现在好了，公爹发话不让去了，菜蛋都留着自家吃，不用她来纠结心疼，真好。 元老头又道：“你们在家也别闲着，各村各寨走一走，有多余粮食的收一收。” 笙宝扒拉一口饭抬起头来，疑惑道：“爷爷，我们家粮不够吃了？” 她明明看见还有很多的。 元老太笑着揉揉笙宝小脑袋，“今年遭了灾，怕是会不够提前准备一些，咱们才不会饿肚子。” 笙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家里要多存粮食了。 那她从明儿开始早餐就不在家里吃了，她去找先生和师兄们一起吃。 学堂又重新上学了。 但这次到学堂的学生，就只剩下了三人。 韩野，笙宝和元信。 其他孩子都回家去了。 笙宝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韩野歪看着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笙宝两只小手拄着下巴，整个人都拧巴起来，“唉，我二哥不能再去城里卖东西了，我要没有糖吃了。” 是的，元二郎去城里做生意，隔三差五就会买一些饴糖回来，笙宝不缺糖吃，现在她连看的都没了，因为昨天她伤心的把最后一块糖吃掉了。 “嗐，不就是饴糖，我分你，但我祖母说饴糖吃多了会坏牙，不让我多吃，不过我有钱，我可以自己去买，嘿嘿嘿。” 笙宝眼睛发亮，又有点儿小嫉妒，因为钱，她没有。 她找到的药换了钱之后，都拿去买肉了，还有家里人生辰时买礼物。 比如，她给奶扯了一块布，现在还欠着爷爷一块，等到爷爷今年过生辰，她就欠两块了。 然后她给娘亲买礼物时就选了珠花，她爹不要珠花，哈哈哈。 “我又没钱了( ?? ﹏ ?? )”笙宝难过道。 韩野默默转过身，“我的钱也不多，只能买糖，不能借你。” 自打上次买鸡之后，韩野也穷了好久好久，他深深的认识到银钱不能随便嚯嚯，要不然挑货郎来的时候，就没钱买喜欢的东西了。 笙宝：“……”男人说变就变。 “我才不跟你借钱，我会自己挣钱，我还要囤粮食，给我们家里囤好多好多的粮食。” 韩野又转了过来，“你们家没吃的了？” 韩野思索着自己去他爹的库房里搬一袋粮食还是让他大哥去搬更好。 笙宝摇头又点头，“奶奶说今年遭了灾，怕是会不够。” 韩野瞪圆眼睛，“那我家也遭了灾，还遭了大灾，大水冲了我家好多地，我家是不是也要囤粮食了？” 这是韩野去韩老爷书房时听到的，那天，他写出了一张自认为完美的大字，恰逢他爹外出回来，他迫不及待的拿着大字去邀功，就听到韩管事和他爹说，大水冲了他们家多少地。 当时他都没在意，原来这么严重的吗？ 笙宝和后头认真学习的五郎一起重重点头。 饿肚子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 笙宝没饿过，五郎小时候饿过很多次。 “那我们要怎么囤粮食，去城里买吗？你又没钱。” 笙宝：“……我不去城里买，我要去山里找。” 韩野：“( ?° ?? ?°)?我知道，找鸟蛋！” 韩野抓住了笙宝的胳膊，“你哪天去，我也要去。” 说起来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去山上疯玩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从学堂建起来他们到学堂里上学开始(°ー°〃)。 打那以后，他每天要背书，要写大字，要被大哥罚。 后来加税，村子里的小伙伴们不来了，这次大水，人更少了。 距离上次他出去野，都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啊他好惨啊！ “你们上次去玩儿就没带我。”韩野抓着笙宝的胳膊控诉，说的是笙宝上次去道观路上还捉到兔子那次。 笙宝：“……” 第133章 挖坑 大力站在窗后，完整听完后去后院告诉韩大郎。 韩大郎听完之后，并不打算阻止。 他要加入他们。 这一天，风和日丽。 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去了他们以前最喜欢去的那个山头。 韩大郎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在树荫下捧着书看。 三个孩子小脑袋凑在一起，片刻后韩野气呼呼地带着小安和大平走了，笙宝和五郎选了另一个方向。 笙宝走了挺远，确定韩大郎那边只能看到她的后背后，笙宝才指了两棵树让五郎去爬。 然后笙宝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握住珠子，小手放在地上，没一会她就感觉到了，前面竹丛里有好几只肥美的竹鼠，竹节根部还有很多白嫩嫩的竹虫。 这座山上的东西还是太少了，要是她能去对面的山上，她肯定能找到更多的东西。 笙宝这样想。 小椴椴泼她冷水，“别想了，你现在小胳膊小腿儿的，你能去哪里。” 笙宝哼了一声。 “你叫我一声爷爷，爷爷告诉你一个好办法，可以帮你抓到更多猎物。”小椴椴贱贱地道。 小椴椴觉得，若只是让笙宝一个人去感受，那他恐怕等到她老死都不能在这个世界扎根。 他还想吸收更多力量之后，等她死后，重新和她做椴树和人参。 小伙伴离开，小姑娘都伤心了那么久，等到元家人离开，小姑娘指不定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小椴椴重重叹一口气，安逸要不得，他还是要努力啊。 等大家死后，他把魂魄都聚起来，以后大家一起当树当参当花当草，不也很好。 谁让这是他养的小参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直想要为她操心。 笙宝不知道小椴椴的这些想法，她听到小椴椴这么无礼的要求，顿了一下，然后脆生生叫道：“爷爷。” 她现在有很多爷爷，多这一个也不多。 但椴树爷爷只能有一个。 小椴椴要庆幸，他只让笙宝叫他爷爷，不是椴树爷爷。 小椴椴被这声清脆的爷爷叫得懵了一下，砸吧砸吧嘴，“你不再说点什么就叫啦？” 笙宝：“爷爷快点儿。” 小椴椴：“……” 大冤种就是我自己。 “你挖个陷阱，把你的脚放在坑里多踩踩，再在周围也多踩踩，最后再尿个尿，等猎物闻到香味，就会自己掉坑里了。” 等五郎掏完鸟蛋下来就看见妹妹正撅着小屁股正在吭哧吭哧的刨土。 五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妹妹，你要盖嘘嘘了？我们不找食物了？” 笙宝用小木棍撬得费劲儿，“五哥，你快回去，去拿铲子，叫二哥三哥四哥来帮忙，我要盖须须，我要挖大坑，很大很大的坑，等猎物来，就会掉下去，我们就有好吃的了。” 五郎听得怀疑人生，“妹妹，这座山只有鸟蛋和野鸟。” 正因如此，他们才能自由的在这座山头疯跑。 笙宝丢掉手里的小木棍，“等他们从那边过来就有了。”笙宝指着对面的山道。 五郎觉得妹妹傻了，捡起笙宝丢掉的木棍说道：“妹妹，不用叫哥哥们了，我帮你挖吧。” 主要他怕把哥哥们叫来，知道妹妹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会揍他。 是的，揍他。 “五哥，要铲子，挖大坑，大大的坑，不要小小的，小小的不够。” 韩野掏了鸟蛋高兴的拿着鸟蛋过来，老远就大喊，“你们快看，我们掏了好多好多鸟蛋。” 韩野抹一把脑门上的汗，“你们怎么跑这么远，烤鸟蛋不是在那边，怎么还要重新挖坑？我们不是有烤鸟蛋的坑。” 笙宝和五郎一起抬起头看向韩野。 五郎笑眯眯道：“二少爷，我们刚才看见一只兔子跑过去了，我们在这里挖个坑，等兔子又跑回来的时候就会掉进去，我们就有兔子吃了，二少爷，你上次不是说没抓到兔子，你今天要不要抓？” 韩野听闻，眼睛都瞪圆了，转着脑袋到处找，“兔子，兔子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五郎不疾不徐道：“它刚才跑过去了，就是从这里跑过去的，可能被我们吓到了，等它回家的时候再从这里跑过去，肯定就能掉下去。” 五郎说得一本正经，要不是笙宝确定她没有看到有兔子跑过去，她都要相信了。 结果就是大平跑回去给他们拿来了三把小铲子，以防万一，他还一起拿来了两把大铲子。 事实证明，大平很有先见之明。 三小只才挖了一个小坑就挖不动了。 三人吭哧吭哧坐在地上。 大平和小安只能接过铲子继续挖，笙宝就脱了鞋子在旁边踩踩踩，韩野见了也脱了鞋子跟着踩踩踩。 两个小娃儿玩疯了，大平和小安刚挖出来的土都被两人踩夯实了。 笙宝和韩野一圈一圈的跑，韩野跑累了，笙宝就自己跑，等大平和小安挖好坑，笙宝呲溜一下滑进了坑里。 韩野见了也跟着滑进去。 大平和小安拿着铲子看着两人，很是无语。 这就是他们要捉的兔子。 笙宝也踩累了，干脆躺在坑里直接打滚。 打滚应该也可以，吧？ 五郎看着，觉得他好像被妹妹骗了。 然后他就对上了大平和小安你这个帮凶的眼神。 五郎缩了缩脖子，对着坑里玩嗨了的笙宝道：“小妹，衣服弄脏了，奶要生气的。” 当然，挨打的是他。 笙宝笑眯眯摆手，“不会的五哥。” 等她逮一串兔子回去，奶奶肯定高兴。 笙宝在坑里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慢慢闭上，韩野滚到笙宝身边，也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两个孩子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安差点大叫出来被大平一把捂住了嘴。 “嘘，别吵。” 小安着急却压低了声音道：“地上凉，少爷和笙宝小姐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等一下，睡熟了抱起来。”大平平静地说，说完谴责地看了小安一眼，和小少爷笙宝小姐那么久还这般咋咋呼呼。 小安：“……” 小安转身去铺席子，褥子。 大平小心下坑去把两个孩子抱起来，小安接过来轻轻放在地铺上，又扯了小被子给两人盖上。 树影斑驳，微风和煦。 两个小脏孩儿睡得小肚子一起一伏。 第134章 一二三四五 五郎就知道妹妹挖坑只是为了玩儿，还好他聪明机智没有傻乎乎的真回去扛铲子。 主要他也拿不来就是了，家里可没有多余的铲子让他们嚯嚯。 笙宝一觉醒来，是被尿憋醒的。 笙宝一下蹦起来，把昏昏欲睡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小椴椴说要在坑旁边尿尿，但坑旁边有人。 笙宝瞪着大平和小安，还有睡得正香的韩野，“五哥，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五郎随手扯了几片树叶，“妹妹，你等一下。” 笙宝小手指着刚挖好的坑，“五哥，我要去那，我要去那，快一点快一点。” 五郎：“……” 笙宝解决完娃生大事就高兴的和韩野一起去找韩大郎。 大力刚把野鸡和鸟蛋都烤好，两个小人儿就冲到了面前。 “你们这是闻着香味儿来的？”韩大郎笑着打趣两人。 笙宝和韩野眼睛亮晶晶的，两小孩儿同时冲着韩大郎露出甜甜地笑来。 几人在山上美美的野餐一顿，吃饱喝足，笙宝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她做了标记的坑边。 韩野已经知道笙宝在坑里尿尿的事情，一路上不情不愿，“你是女孩子，你回家尿尿。我们要下山了。” 笙宝被念叨的烦了，干脆一把甩开韩野的手一个人朝前跑。 韩野跟在后头继续老和尚念经。 “哇，兔兔！” 笙宝的一声惊呼打断了韩野的絮絮叨叨。 “哪里有兔子？兔子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笙宝趴在坑边，小脸上都是得意之色，“你快看，兔子回家，掉进去啦！” “哇，好多兔子，一二三四五……”韩野手指指着坑里的兔子，乐呵呵道：“这是兔子的爹爹，兔子娘亲，兔子祖母，兔子大哥，这是小兔子。” 五郎站在后头，呆了一下，总感觉韩野数得哪里怪怪的。 大家一点儿也不嫌弃这坑里被笙宝尿过尿。 大平和小安跳进坑里，两人很快把兔子绑了丢上来。 五只兔子直挺挺倒在地上，身体僵硬，好像死了一样。 韩野瞪着大平小安，“兔子死了？” 笙宝上手，一巴掌拍一只，“兔子会装死。” 就见笙宝拍过的兔子又活了过来，韩野惊讶，“哇！” 然后也伸出一只小手去拍。 “你选一只，分你。”笙宝蹲在五只兔子前很大方的对韩野说。 韩野一点儿我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挑了其中最大的一只还很高兴，“我要给我大哥看，我有兔子了，晚上就吃红烧兔子。” 笙宝咽了一下口水，默默又扒拉出一只兔子，“这是给先生大哥哥。” 两个小孩儿一人抓着一只兔子朝自己跑来，韩大郎都看呆了一下。 还真抓到兔子了？ 笙宝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兔子递过去，“先生大哥哥，送给你。” 韩大郎顿了一下才接过兔子，大力很快从韩大郎手里把兔子接走，韩大郎这才松一口气。 “大哥，我的兔子要红烧，你的兔子要怎么吃？”韩野咽着口水问。 “酱焖也好吃。”笙宝补充。 第135章 大雪野狼 韩大郎笑起来，“那晚上一只红烧一只酱焖。” 两个小孩儿都高兴地点头。 一行人开开心心的下山，五郎把剩下的兔子拿回来，笙宝和韩野一起去了韩家吃晚饭。 笙宝还是没能去得了深山，她太小了。 每天只能看着深山感叹，好在那个坑，每天都能让她捡到兔子，多的时候有两三只，少的时候也有一只。 元二郎不能去城里买肉了，元家依旧顿顿有肉。 翻过年元二郎就十八了，是快要成丁分丁田的人了。 但元二郎还没媳妇。 别说媳妇了，他都还没有相中的姑娘。 这可愁坏了张氏。 “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你看看你。”张氏指着元二郎的鼻子，唾沫横飞。 元二郎小声回嘴，“现在娶媳妇生孩子还要多上一个人的税。” 一句话成功把张氏噎住。 世道变了，大郎成亲那会，娶个像样一点儿的媳妇起码要五两银。 这会，三两就能搞定。 男方不愁娶媳妇，倒是女方很愁嫁。 元老大见糟心儿子又说媳妇，一巴掌拍在元二郎后脑勺上，“用你丁田养你媳妇，还养不起你们两人啊？加税又咋了，我们养你们几个，还把你们丢出去了不成？再不好好娶媳妇，老子收拾你。” 元二郎看着元老大的巴掌，默默在心里道：你已经收拾了。 笙宝背了小书箱正要出门，天气凉了，笙宝穿成了一个球。 每天和温暖的被窝极限拉扯，笙宝第一次感受到了上学的不快乐。 要是她可以在被窝里上学就好了。 比笙宝更不快乐的是韩野。 他和他大哥又在一个屋檐下了。 以后他回家之后还能抓抓虫子扣扣泥土再看书，现在，早上天还黑黢黢的，凉风嗖嗖吹，他大哥才起床，他就被叫醒了。 韩野闭着眼睛打哈欠，抱着被子又倒了下去。 “哎哟二少爷，你可得快点儿，一会大少爷就来了。” 笙宝和五郎背着书箱到的时候，韩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喘气。 瞌睡醒了，身上也热乎乎的。 “我已经背了两篇课文，还绕着院子跑了一圈，打了一套五禽戏。” 笙宝真心的哇了一声。 韩野觉得好像笙宝用匕首在他心头扎了一下，但他很快挺直胸膛，“我会比你更厉害。” 笙宝不服输的性子被激了起来，已然忘了她早上是如何与被子极限拉扯，挺直了胸脯道：“我也可以做到。” “那我教你打五禽戏。” “好。” 两个小孩儿当即来到院子里挥动着小短腿小短手做起了五禽戏。 远远看去。 滑稽中透着可爱。 孩子的世界，总是这么容易得到满足。 成年人的世界却是充满了贪欲。 大雪飘落下来的这一天，距离过年只剩十来天。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下了一两场雪，今年的雪来得晚一些，却要把之前没有下的雪都补上。 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六禾村虽小，却没有出人命，只因这两年六禾村的村民都因得粮食多产加固了房屋。 只有两家的柴房被大雪压塌了，寂静深夜里传来的巨大声音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笙宝一个猛子坐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大叫，“娘亲，打雷打雷了。” 芹娘一把将笙宝抱进怀里，“不怕，不怕，娘亲在，宝儿乖乖。” 笙宝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被芹娘轻拍着，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笙宝才知道，杨家的柴房塌了，好在没有人受伤。 元老大带着两个儿子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去帮忙。 笙宝他们已经放了年假，笙宝就和韩野一起去凑热闹。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只有远处的山间还有些许翠绿。 小脚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响。 笙宝高兴地韩野一起蹦踏，雪深的地方完全把两人的脚都淹没。 大平和小安跟在后头要去抱娃，韩野和笙宝就咯咯笑着要跑开，没跑动还扑了个大马趴，把娃拎起来，雪地里就出现两个娃娃型雪坑。 元老太只是眨眼的功夫，小孙女就溜出了门，再一看，孙女砸进了雪地里。 “笙宝，雪深，不许出去乱跑，回来。” 笙宝咯咯咯笑，“奶，我去韩野家看书写字。” 元老太：“……”我只是老还没瞎，你走的明明是杨家的方向！ 笙宝的确打算和韩野去韩家学习，有暖暖的火盆，还有好吃的糕点。 她这段时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韩家学习。 她今天只是在去韩家之前先路过一下杨家罢了，等她去凑完热闹，啊不，是关心完小伙伴，她就去学习。 大平小安跟在后头，没办法，只能把两个娃举到肩膀上。 视野变高，笙宝和韩野都高兴得不行。 两人一会哦哦叫，一会驾驾驾，其他孩子见了，羡慕得不行。 很快，笙宝和韩野身后就跟了一大串孩子，准确的来说，是大平和小安身后跟了一串孩子。 孩子们和大平和小安也算熟悉，跟在后头嗷嗷叫着。 “二少爷，可不可以也让我们玩一次？”有孩子大着胆子和韩野商量。 韩野抱着大平的脑袋，“你太大了，我家大平会累。” 大铁蛋立马接话，“我弟弟小。” 韩野看着小铁蛋，点头同意。 大平：“……”他还没同意哇！ 几个孩子玩得很高兴，骑大平，骑小安，双方团雪团打仗，等他们终于想起去到杨家时，杨家的柴房已经重新修好了。 是夜，大雪又下了起来。 大山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狼叫，六禾村距离乌山最近，听见这声狼叫，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笙宝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元老二已经穿了衣服离开。 芹娘察觉到笙宝醒来，两只手紧紧地抱住笙宝，“宝儿不怕，不怕。” 笙宝没有害怕，她以前是见过狼的。 小狼们很可爱。 笙宝没有被狼叫吓醒，她是被小椴椴叫醒的。 小椴椴很兴奋，它有种自己的力量又要变强大的感觉。 房门被敲响，元家人都聚到了新屋这边，女人和孩子们在里头，男人们手拿锄头铁锹站在前头。 狼叫声越来越近，六禾村所有人都醒了。 没有人敢出门察看情况，只默默在心里祈求狼只是叫唤一会儿就安歇。 韩家那边也听到了动静。 韩大郎从床上坐起来，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大力听到声音立马走上前，“少爷。” “狼来了？”韩大郎皱紧了眉头。 “少爷，我们家院墙高，还结实，又在河对岸，不会有事的。” “我爹醒了没？” “小的出去看。” 没一会，韩老爷裹了大氅匆匆来到韩大郎的房间。 屋子里火盆照得暖烘烘的，韩老爷在火盆边烤了烤，脱了大氅才往里走。 “大郎。” 屋子里点了灯，韩大郎已经披了衣服坐靠在床上，“爹，河对岸那边……” 第136章 我和你一起去 韩老爷怕韩大郎受凉也怕韩大郎受惊，忙说道：“已经派人去河对岸看了，你别担心，你的身子要紧，狼就是要来，也远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韩老爷话是这样安抚韩大郎，但心里的担忧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野狼真的来了，就算他把全部下人派出去也无济于事，等到那个时候，他也只能锁紧院门，祈求野狼不会过桥。 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狼的嚎叫声越来越清晰，好像狼群正朝村子里奔来，他们似乎还听见了奔腾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笙宝能感觉到抱着她的手在颤抖，奶奶的，娘亲的，还有大伯母的。 大伯母的手无意识掐住了她屁屁上的肉肉，有点疼，不是一点…… “大伯母，疼。”笙宝委屈道，真的忍不住了。 “啊？”张氏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元老太就一巴掌拍张氏手背上，“还不松手，心慌掐你男人儿子去。” 张氏收回手，讪讪，“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宝儿，大伯母不是故意的，大伯母给你呼呼。” 她只是想护着宝儿来着，那肉肉软软的她就下意识捏住，然后狼一叫，心一慌，捏就不小心变成了掐。 笙宝扭动小屁股，拒绝道：“大伯母，羞羞，不要呼，女孩子不能随便脱裤子，我不生气。” 元家紧张地气氛因得这一小插曲轻快下来些许，但也只是一下，狼嚎声越发近了，刚松快下来的气氛又再度紧张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紧张。 大家静得能清晰听见彼此咽口水的声音，剧烈的喘息声。 男人们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棍棒，眼中闪出决绝的光来。 “爹，狼好像从乌山那边过来了。”元老大低声说道。 元老头低低应一声，“一会，我出去看看，你们都把门锁紧，别出来。” 元老头想，要是狼真的来了，他就豁出去一把老骨头把狼引走，总不能让狼冲了家，新房子还算结实，家里人老老实实躲好，应当没事……吧。 他一把老骨头也活够了，就让他来填狼口换家人们活…… 很巧，元老大也是这样想的。 他有儿子，还有孙子，二弟只有一个小闺女儿，爹年纪大了，跑不快，他去引狼最合适。 元老大压住元老头的手臂，“爹，你们都躲好，我去。” “当家的！”张氏一下跳起来！ “嘘，你个婆娘不要乱叫！”元老大呵斥张氏，他很少这样对张氏说话，张氏一下委屈得红了眼眶，低低呜咽起来。 伴着张氏的哭，屋子里的气氛更凝重了，好像家里人下一秒就会进狼口一样。 一道稚嫩地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大伯，我和你一起去。” 元老大听到这道清脆的童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眼眶却是一下红了。 “笙，宝，大伯不是去玩，你乖啊。” 闹呢，就是全家人都去了，笙宝也不能去。 笙宝在芹娘怀里扭着小身子使劲往下蹭…… 第137章 它们是朋友 芹娘一下没有抱住人让笙宝蹭了下地，急得她一把抓回笙宝就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笙宝！不准皮！” 笙宝小屁股上挨了一下，不疼，但有点儿委屈，笙宝站定认真道：“娘亲，我能帮忙。” 她小手抓住脖间的珠子，有淡淡荧光从她手指缝中露出来，“小狼很乖，它们是朋友。” 元老头元老太和元老二一下想到了笙宝刚出生那会他们带笙宝去县城看大夫，回城的路上，笙宝小手里的珠子第一次发光的场景。 其他人没有见过那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 “它们想要帮忙。有坏人欺负。” 笙宝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说，并不知道她的话给家里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惊，一边说一边把小耳朵往外贴，随着狼群的靠近，笙宝也越来越能听清狼群的声音。 元老太心突突跳个不停，一下弯腰紧紧抱住了笙宝的小身子，这种时候，她就感觉笙宝好像不是她的孙女儿，明明和她挨得这么近，明明她抱得这么紧，却感觉两人隔得很远很远，似乎她轻轻一松手，小孙女儿就会离她远去。 “奶奶，我想出去，不会受伤。”笙宝在元老太怀里保证，她的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元老太的后背，她能感觉到元老太的紧张，还以为元老太是害怕狼群，笙宝轻声凑到奶奶耳边道：“奶奶，我和小狼是朋友，我们以前就是朋友。” 元老太一怔，而后缓缓道：“好，奶奶陪你去。” 元家其他人听到元老太的这个决定都不赞同。 到现在他们并不是不赞同元老太和笙宝出去，他们只是不赞同元老太带笙宝出去，因为他们都想做带笙宝出去的那个人。 笙宝主动牵住了奶奶的手，明明是无比紧张的时刻，却因得元老太此时得意的神情让气氛都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元老太给小孙女儿裹好袄子想要把笙宝抱起来往外走，笙宝拒绝了，牵住奶奶的大手走在前头。 “奶奶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元老太笑起来，其他人凑在门缝后羡慕得不行。 他们也想要笙宝的保护呢。 笙宝一只小手牵住奶奶，一只小手握住脖子上的珠子，奶孙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就在韩大郎的那片山头上，狼王就站在捉兔子的坑边上，鼻子不停地耸动，嗅着空气中残余地味道。 其他狼在狼王的示意下，不停地仰着脖子嚎叫。 笙宝一出来就听得更清楚了，叫声中的焦急与悲伤她也听得清楚，忍不住就加快了脚步。 村子里安安静静的，皎洁的月光下，茫茫的雪地里，只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无畏的往前走去。 离得近了，笙宝才出声回应，“小狼们，我来了。”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累的，到山脚时，元老太的腿肚子都在哆嗦，她嘴上说着不害怕，实际牵笙宝的大手握得更紧了，心头生出退却来，但她知道，这时候是真的退不掉了。 怕还是不怕都得往前。 第138章 离不开 元老太牵紧小孙女的手，两条腿麻木又僵硬地往前走。 对上狼群幽幽的眼睛时，仿佛当头一棒，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想要不顾一切拉着小孙女疯狂朝后跑的冲动。 她害怕了，也后悔了。 怎么就答应了小孙女儿。 笙宝能感觉到奶奶的紧张，她小手被抓得生疼，但她什么都没说，眼睛看着狼群，小手紧紧和奶奶的牵在一起，一双小短腿坚定地朝前走去，稚嫩的小脸上都是关心。 “小狼，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你们遇上了什么事？” 狼群朝两旁分散开，站在最后的头狼慢慢朝前走来。 元老太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发蒙的脑袋突然清明起来，麻木的双脚也重新有了力量，她快速上前两步挡在笙宝面前，尽量把笙宝藏在她身后。 对面的狼群因为她这一举动，不安地原地踢踏着，狼群仰天长啸，刺耳的叫声入耳，气氛一瞬紧张起来。 笙宝小手握紧珠子，淡淡荧光飞出，小椴椴的声音传入笙宝耳中也传入狼群耳中。 “乖一些，趴着。” 不安的狼群一只只慢慢趴下身子匍匐在地上，乖巧的不动了。 元老太：“(o?o)” 这狼怎么，突然就狗起来了？ 笙宝从奶奶身后走出来，声音软软道：“奶奶，别怕，它们是朋友不会伤害我们。” 元老太半信半疑，笙宝慢慢松开元老太的手一步步朝着狼王走去。 元老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狼王原本一只狼孤零零站直身体，随着笙宝走近，慢慢低下了高贵的狼头。 笙宝摸上去，狼王乖巧的把头低得更低，前肢跪低，后肢匍匐，整只最狗，不愧是狼王。 笙宝小手轻轻摸着狼王的毛发，香香的味道在狼王鼻尖萦绕，是一种安抚狼心的味道，像雨后的清新的山林，干净，宁静，让狼安心。 狼王的脑袋轻轻在笙宝手心蹭蹭，其他狼看见，羡慕得狼眼都红了，对上自家王的视线只得乖乖缩回脑袋。 元老太双手紧紧捂住嘴才没有叫出来。 她的小孙女儿，小孙女儿…… 以前他们都还只是觉得，现在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是小仙女儿到他们家啊。 老天垂怜。 元老太满心是感激，感激老天，感激她小孙女儿选择他们家。 笙宝这边认真地和狼王交流，元老太这边跪在雪地里，虔诚地对着老天磕头。 她谢谢老天，谢谢老天爷……他们以后会对小仙女更好，更好的，绝不辜负老天爷的厚爱，不辜负小仙女的选择。 一众默默趴在地上狼们：“(?????)?????” 不理解但尊重。 小椴椴现在也没空和笙宝说，宝儿，你奶可能疯了这话。 因为他们从小狼，哦，不，是狼王口中知道了狼群下乌山的原因。 被欺负了。 狼饿。 乌山里有人，且有不少人在里头。 那些人和狼抢吃的不算，还把它们的狼捉去炖。 没下雪之前，日子艰难好歹能活狼。 但山里一连好几天大雪，它们找不到猎物，还折损了小狼，没得办法只好下山来找吃的。 笙宝听完瞪大了眼睛，山里有人？ 他们村的人都说乌山很危险，平时都不去的，那里怎么会有人？ 确定不是人参？ 嗯～人参不吃狼。 狼王眨巴着无辜地大眼睛看着笙宝，表示狼狼说的都是真的，狼狼不是故意来的，是被欺负了才来的。 笙宝看着那么多的小狼，皱起了小眉头，道：“我们家的肉肉也不多。” 小狼是朋友，但现在朋友也太多了一些。 他们家还不是大户。 狼王又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它们不挑，先对付一顿，等过两天雪化了它们就好找猎物了，主要是好隐藏。 主要这两天出门容易留脚印，容易被人捉。 笙宝：“……” 就是把他们家鸡都捉来也不够啊！ 元老太磕完头就发现小孙女儿正和狼王嘀嘀咕咕什么，什么肉，什么虫虫，菜菜，你们吃不吃的？ 元老太心一跳，她就一眼没看孙女儿，这就把狼驯服了。 让狼吃虫吃菜？ 能行吗？ 显然是不能的。 狼得吃肉才管饱。 自打元老太带着笙宝离开，元家众人提起来的心就没有放下去过。 这是怎么样了？ “爹，你听，外头的狼好像不叫了？”元老大咬着拳头说，“爹，娘和笙宝会不会？” “别胡说！”元老头厉声呵斥元老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就听了老婆子和小孙女的？怎么就听了。 元老头一下打开门，“你们都在家，我去看看。” “爹，我们和你一起去，让大哥一家留下。” 元老二牵紧芹娘的手坚定地站出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于紧张中生出坚定来。 他们才是一家人，理应一直陪伴着彼此，无论是去哪里，只要一家子在一起就好。 元老大瞪大眼睛，张氏一颗心搅碎般难受，这个时候却只能抓紧丈夫，拦住儿子。 如果他们家也要出一个人的话，张氏情愿这个人是自己。 “玉竹，长嫂如母，你以后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弟弟们，当家的，你留在家干活，我去，笙宝是我带大的，没看见我，她肯定更想我，她都不爱和你玩，你去干啥。” 张氏又看向几个儿子，“你们别跟着胡闹，以后听你们大嫂的，好好和你们爹干活挣钱给自己娶媳妇儿。” 张氏说完把丈夫朝后一甩自己站到前头去，“爹，二弟，弟妹，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可离不开笙宝。” 元老大没想到媳妇会突然甩他，一个不小心才被甩得朝后退去，此时听见媳妇的话，张大了嘴巴。 离不开笙宝就离得开他了？ 元二郎和元四郎悄悄从后头钻出来，“爹，大哥大嫂，我不想娶媳妇儿，我和娘去。” 两个人说完同时看向对方，下一秒撒丫子往前跑，生怕晚一秒就会被抓回去娶媳妇传宗接代。 元二郎是觉得还没碰到合适的姑娘，元四郎是真的不想娶媳妇儿，就想一个人，自由自在。 谁也没想到这两兄弟会突然蹿出去，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打开了院门往外跑了。 第139章 他不仅听见还看见了 两兄弟跑出去了声音还远远传来。 一个说：“爹，以后不用挣我的粮了，我给爹省一点儿。” 另一个说：“小五好好读书，以后咱们家就靠你了。” 元老大和元小五：“……” 紧张的气氛全变成了抓狂的愤怒。 “臭小子，给老娘回来！” 元老二抓着芹娘一起跑，“大嫂别急，我们去把侄子抓回来！” 元家人全乱了，谁还管谁，除了抱着孩子的陈玉竹，其他人全朝外跑了。 陈玉竹抱着孩子，气到跺脚，只因她丈夫跑前贴心的和他说：“媳妇，我们要是都没了，你别管我们，带着我们家的东西回你娘家去，我们家都给你，请你把松盛养大，别给他改名。” 陈玉竹：！！！！ 敢情就留她一个人传承老元家香火是不是？ 算盘珠子打得让她想砸了算盘！ 元家人赴死一般陆陆续续往外跑，才跑到一半就对上了往回走的奶孙两人。 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 回来了？ 活着回来了？ 好好的回来了？ 元二郎张了张嘴，元小四喊道：“奶，妹妹？” 是人吧？ 皎洁的月色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里拉得长长的。 元老太看着陆陆续续跑来的人，几乎一下明白了，仔细数过去，除了陈玉竹和小松盛，一大家子都来了。 给元老太气得，一下松开笙宝的手上前就扭住元老头耳朵。 也不管儿孙们都在这里，揪着元老头耳朵就气冲冲往回走。 “啊啊啊！老婆子，疼疼疼！！！” 元老二快人一步冲到笙宝身边，一把将笙宝从地上抱起来，这才感觉一颗心重新有了温度。 芹娘也追上来抱住女儿，元老二伸手把人搂住，“芹娘，没事了，我们的女儿没事，她好好儿的。” 这边一家三口团聚温馨美好。 张氏看着婆婆揪着公公耳朵雄赳赳气昂昂离开的背影，再看跟来的丈夫，忽然也一把揪住了元老大耳朵。 元老大还沉浸在小侄女没事，但没第一个抢抱到小侄女的失落中，冷不丁耳朵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你疯啦！”元老大叫！ 张氏揪着他的耳朵把他转过来，“看前头！” 然后元老大就看见他娘揪着他爹耳朵快步离开的身影。 元老大：“……” 元二郎元三郎元小四元小五默契地跑作一团，一起看向元大郎，纷纷庆幸他们都还没娶媳妇。 元大郎：“……” 且不说元大郎回去乖乖把耳朵凑到媳妇手下如何讨好之举。 只说元家人回去后，元老太就组织人去后院捉鸡的事。 把家里的鸡有一只算一只全逮了。 她小孙女儿是小仙女，他们怎么能让小仙女儿为难。 要不是现在出去买鸡买不到，她还想让家里人满村蹿的去买鸡。 笙宝看着一只只被懵懂逮起来的小鸡，心疼得不行。 为了好朋友小狼要对不起小鸡了。 笙宝觉得，过年前她得去找她的好朋友韩野多玩两天(多吃两顿鸡)才弥补她此时此刻的心痛。 又一次来到狼群，笙宝被爹爹背着，身后跟着娘亲，大伯，大伯母，爷爷和几个哥哥们，一群小鸡们咯咯咯的不安挣扎。 狼王和狼群安安静静地趴在山包上，看见笙宝带来了那么多鸡，纷纷眼睛一亮。 元老头等人对上狼群闪亮的眼睛，纷纷咽了咽口水，看着小妹上前熟练的摸着狼头说话，个个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饶是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震惊。 他们女儿(侄女\/孙女\/妹妹)真的是仙女儿诶！ 笙宝心疼又肉疼的把鸡都给了狼，看着狼群叼着鸡慢慢退走，直到看不到狼群的身影，她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呜呜呜，小椴椴，没有肉肉吃了。” “不急不急，宝儿，等来年开春，你们家就又孵小鸡崽了。” 小椴椴没说的是，它感觉它们很快就能去乌山了。 只要山里没人，有小狼保护，元家人肯定放心。 去到山里，山川草木，生机勃勃，多好。 元家人才回到家，又听到了狼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它们回到乌山了。”笙宝说道。 元家人都很高兴，还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今晚就要入狼腹了。 没想到只是损失了几只鸡，他们一家人都还好好的，村子里也好好儿的。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村子里同样没睡的其他人家也察觉到了狼叫声远了的事。 一开始狼越叫越凶，后来就不怎么叫了，现在好像退走了。 是狼走了吗？ 河对面的韩家也发现了。 韩老爷又一次匆匆来到大儿子房间，“遥儿，狼好像退了，别担心，应当没事了。” “狼，怎么会退？”韩遥低声询问，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韩老爷。 韩老爷也不知道。 “我明天让人去村子里看看，大郎，时辰不早了，你快休息吧，明天就知道了。” 韩老爷担忧地劝说韩遥。 韩遥这次倒不再倔强，乖乖应是，“孩儿知道了，爹爹也早些休息。”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元家里也有两个后知后觉心疼的人。 “老婆子，咱们家，鸡都没了，今年过年就不吃鸡了吧。” 元老太翻了个身没理他。 张氏也抓着元老大的胳膊，“当家的，咱们家，鸡一只都没了。” 元老大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嗯，刚才你抓得最利索。” 张氏：“……” 外头的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小山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二天，天依旧阴沉沉的，天地之间已然一片白茫茫，但天空凝聚的雪好像还有许多未下下来。 村子里有人家打开了门朝外看，但也只是家里年富力壮的男人扛着锄头或者拿着柴刀出来看。 没有一个孩子出来跑。 村长让人挨家挨户敲门，查一查村子里有没有什么损失。 元老头带着元老大睡眼惺忪最后赶到村长家。 旁边人拍上元老大肩膀，“真行啊，你还睡得这么沉，别跟我说你昨天晚上没听见狼叫？” 元老大：“……” 他不仅听见还看见了！ 第140章 你别害怕 元老大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搓了搓冻僵的脸说道：“听见了，要不然能半宿没睡。” 大半夜还出去送鸡，要不是牺牲了他们的家…… 元老大再看一眼院子里不明所以的众人，把头扭到一边，心头生起一股牺牲小我保全大家的傲娇。 但，傲娇之余全是心疼就是了。 要是可以选，他还是希望别人牺牲自家保全他们家，他肯定感激涕零的去道谢。 可他们现在，事儿都得烂肚子里，就更别说有人来道谢了，想想就更郁闷了。 笙宝怀着同样心疼的心情从床上爬起来，拒绝了娘亲的早饭邀请，拉着五哥就朝河对岸跑。 一夜好眠的韩野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时，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裹着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尖来，如同一只伸头的小王八。 韩野打了一个哈欠，不满道：“又不上学，那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我还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韩野闭着眼睛又要倒回温暖地被窝里，小安眼疾手快接住韩野的小身子，强行把人扶住，“二少爷，笙宝小姐来找你吃早食了，你再不起床，笙宝小姐就要自己进来叫你了。” 韩野眼睛眯开一条缝儿，“大冷地天儿，睡觉不好么。真讨厌。” 韩野嘴上小小声咕哝，身体却诚实地坐正任由小安给他穿好衣服。 笙宝和五郎正在韩大郎院子里，桌上摆了热腾腾的食物。 天气凉了，身体需要食物来提供热量，就是平日胃口小的韩大郎都吃了不少，更别说一直胃口很好的笙宝了。 五郎坐在妹妹旁边，吃得很是拘谨，他以前也来韩家吃过东西，但是以前来吃是刚好碰巧，今儿是妹妹故意拉着他来蹭，总感觉很不好意思。 韩大郎见五郎不自在，不动声色给他夹了一个小包子，目光却慈爱地看着笙宝。 “笙宝，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没有被吓到…… “先生大哥哥是说狼吗？”笙宝从肉粥里抬起头，仰着小脑袋看向韩大郎，“先生大哥哥被吓到了吗？别害怕，小狼很乖，不会进村伤人。” 韩大郎微微坐直身子，“狼很乖？” 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五郎直觉哪里不太对，但想到昨天晚上的狼真的很乖很听妹妹的话又下意识点点头。 “是啊，它们很乖的，只是肚子饿了才下山，”笙宝是很相信韩大郎的，都说师同父，那先生大哥哥就不是外人，家里人都知道的，先生大哥哥也能知道。 于是，笙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凑近韩大郎耳语道：“先生大哥哥，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哦。” 小姑娘声音甜甜，“我们已经给小狼送了食物，它们肚子饱饱就不会再来。” “小狼很可怜的，山里有大坏蛋！坏蛋抢小狼的食物，还伤害小狼，小狼才会下山，要不是下雪食物难找，那些人太坏，先生大哥哥也不会被狼吓到。” 笙宝想到以前娘亲生病的时候被吓到需要好好安慰，先生大哥哥生病还没好，于是笙宝伸出小爪子在韩大郎后背轻轻拍了拍，“先生大哥哥你别害怕呀。” 韩大郎：“(°ー°〃)” 第141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韩大郎现在不是害怕，是瞳孔震颤，后脊背发凉，一把抓住笙宝的两个肩膀，“你们家人见到狼了？你们受伤了吗？你受伤了吗？” 笙宝被吓了一跳，感觉到两个肩膀被抓得生疼，看着先生大哥哥担心的模样，笙宝疼得龇牙咧嘴，故作坚强道：“先生大哥哥，我们没事，小狼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五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妹妹和先生明明还在好好说悄悄话，他喝一口汤的功夫一抬头，先生就凶狠的抓住妹妹了。 是的，在五郎的角度看来，韩大郎表情有些凶狠了。 “先生，你抓疼妹妹了。”五郎放下碗勺，起身。 韩大郎才猛然从那种恍惚害怕和不可置信中慢慢回过神来，他慢慢松开笙宝的小身子，茫然了一瞬，脸上渐渐出现疑惑不解来，到最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笙宝，眼睛一眨不眨，呼吸慢慢加重。 他，似乎窥见了一角笙宝的秘密。 不对，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他这个小徒弟似乎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也没有对那些孩子们隐瞒过。 她能很轻易分辨出哪棵树上有鸟蛋，也能够轻易地捉到兔子。 她好像总是很容易招小动物喜欢，和它们很亲近的样子。 而这一次，她似乎更厉害了。 那些过往的细节，当你不去仔细回想的时候也没什么，一旦你仔细回想就能发现很多很多。 “笙宝，谢谢你信任我。”韩大郎郑重地道。 笙宝和五郎乖巧地坐在一边，两人在韩大郎发呆时偷偷换了个位置，以保证韩大郎再要抓人时一把只能抓住五郎。 两小只一起呆呆地看着韩大郎，五郎面上颤抖，心里更颤抖，他终于知道刚才那丝奇怪地感觉是什么了。 他们家的秘密，家里人说谁也不能说的秘密，妹妹刚才告诉了先生。 那不就等于告诉了所有韩家人。 那韩家人会说出去吗？ 这个秘密还算秘密吗？ 他们家，妹妹会有危险吗？ 这一下轮到五郎的心跳砰砰跳，好像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五郎呆呆的表情逐渐裂开变成了快要哭的表情。 他好像又犯错误了怎么办？ 好久没犯这种要挨打的错误，关键还是他一个人犯的，连个一起挨打的人都没有。 没有说妹妹不是人的意思。 妹妹犯错，哥哥挨打，还能舍得打妹妹不成。 呜呜呜，好想哭。 笙宝被喜欢的先生大哥哥郑重其事的道谢，正要激动的冲过来说点什么，才起身就对上自家五哥眼含泪光快碎了的表情。 笙宝：“●)o(●” “五哥，你别怕，先生大哥哥不是坏人。” 五郎真的哭出来了，妹妹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容易相信人，坏人还能写在脸上不成，万一他真是坏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可以相信我，我犯了事你们会受牵连，同样你们犯了事我也会受牵连，我们是一体的。”韩大郎神情慢慢放松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气，朝着笙宝招招手。 “笙宝你过来……” 第142章 有人情味 笙宝朝韩大郎走过去，五郎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笙宝就安抚地拍拍五哥小手。 韩大郎看一眼，说道：“五郎，你和大力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随便过来，我是你们的师父，别人不是，这件事到我这里就好。” 五郎看向韩大郎，韩大郎冲他颔首，温柔又坚定。 五郎的心就一点点静了下来。 大力早就把头垂得低低的，闻言走上前来牵住了五郎的小手。 两人走出去，大力顺手把房门关上，转过身就把手里的棉衣轻轻披在五郎身上，“天冷，裹着暖和。” “谢谢大力哥。”五郎两只小手抓住棉衣，自己把自己裹成了球。 雪片片飘落，院子里静悄悄的。 五郎朝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抿了抿嘴扯着小嗓子就开始背书。 要是有人来看见，只会觉得他是书背不好被先生赶出来了，不会让人觉得是他们特意出来只留妹妹和先生说悄悄话。 韩大郎把笙宝留下是想仔细问问山里坏人的事。 有些事既然接受了，那就要顺着这事抓住其他重点。 他总感觉这不像什么好事。 这么冷的天气，山里怎么会有人，还和狼抢食物，把狼都撵下山。 现在可是下雪的寒冬。 狼也不是兔子。 乌山是出了名危险的山。 种种原因叠加，山里有事，有大秘密。 山里的人，不是一两个，是一群，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大群。 那么一大群人在山里做什么？如果那一群人突然冲出来，就住在山脚下的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这么一个小山村，如果全村出事，有心人稍微一掩埋，想要被人翻出来，何其艰难。 所以，在还没有被埋之前，他们要给自己留一条路，留一条不会随便被人埋了的路。 韩大郎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这些年聪明的脑子都用在敏感腿上了，现在重新思考起来，他很快就从笙宝话中分析出很多东西来。 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多久的话，五郎就扯着嗓子在外头背了多久的书。 韩野收拾好，冒着雪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过来时，就瞧见站在廊檐下裹成个球正在背书的五郎。 韩野一下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么冷的天，大哥这么罚人……他好像迟到了，呜呜呜……( ?? ﹏ ?? ) 韩野一边伤心一边自觉的站到五郎身边也扯起小嗓子跟着哇哇背书。 五郎背得正起劲，身旁突然插进来一个聒噪的声音，疑惑地歪头看过去就见韩野闭着眼睛，脖子上青筋都挣了起来。 “？？？” 屋子里的人清晰听到两道不同声音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笙宝坏笑道：“韩野来了，他懒猪！” 韩大郎疑惑：“来了？多久了？” 房门从里头打开，韩野背书背得头昏脑涨，又冷又饿，看见韩大郎就委屈巴巴地看他一眼。 他知道他迟到了，但他都乖乖的罚站背书了，大哥应该不会再训他了吧。 韩大郎这会的确不想再训人，语气平和道：“进来暖和暖和，再让人给你们上一些热乎的茶点。” 霜打的小草瞬间支棱起来，韩野挺胸抬头，得意地冲着笙宝一挑眉，我迟到了，但我聪明吧。 笙宝一脸疑惑，真诚不解。 今儿天冷，没几天又要过年了，韩大郎带着三人吃吃喝喝念念书，早早留了五郎和笙宝吃了晚食就让两人早早回去了。 今天还下雪，怕山上的狼又下来会有危险。 虽然笙宝强调了狼很好不会伤人，韩大郎还是不免担心。 送走了人，韩大郎让韩力去请了韩老爷前来。 天快黑了，雪停了，寒风呼呼吹，冻得不行。 “大郎，这么晚你找爹来有什么事？” 韩老爷搓了搓手，冷得抖了抖，走到火盆边慢慢把手哄暖和。 “我记得爹之前说过有个巡察使，这两年办了几件大事，是有手腕能做事的人。” 韩老爷点点头，“啊，是有这么一回事，隋州那边韩家有个小辈犯了错，还给关大牢里去了。”语气里难掩好心情。 也正是因为事关隋州韩家，韩老爷听说时才多上了两分心花了一些银钱去打听。 听说那边折进去不少银子，那小子还被打一顿，关一年。 那是当年欺负过他儿子的一个小子。他怎能不高兴，这就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爹知道那个大人现在巡察到哪了吗？能不能想办法让他绕到我们这边一趟。” 韩老爷苍蝇搓手的动作一顿，“大郎，你是想，结识这位大人吗？” 韩老爷问得有几分小心，生怕又一不小心触动了儿子哪根敏感的神经。 毕竟他儿子现在虽然看着重新振作起来了，和那样的人物也八竿子打不着啊。 结识对方又能做什么呢？ 听说那位大人年纪不大，大人看到人意气风发，心里又脆弱难受了怎么办？ 韩老爷很纠结。 不是纠结这件事能不能办，是纠结儿子承受不住。 这点事是撒钱就能办成的事。 韩大郎静静等着，等了一会没得到韩老爷回应，“爹没有办法吗？” 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倒，也，不是，大郎，你要让大人绕过来做什么？上咱们家坐坐？给你的学生讲讲课？” 那也还犯不着吧，几个小屁孩罢了，就算要铺路，这路也铺得太早，着实犯不上啊。 “爹不是说大人英雄胆色，路见不平，咱们村不也有不平事，住在这里也算这里的人，杨家好几条人命。咱们不能做也就罢了，能为而不为，孩儿心难安。” 韩老爷盯着韩大郎看一眼低下头去，又看一眼，再低下头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人情味了。 罢了，这话不说也罢，和活泼的小孩子在一起时间长了，有点儿人情味多正常。 没有人情味才让人头疼。 “爹会尽力办，你放心就是，有什么需要的想要的都和爹说，你弟弟那边你多担待一些，他还小，有什么慢慢教，他今年比去年懂事了很多，明年又长大一岁会更懂事。” 韩大郎喝茶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今天早上韩野饿着肚子在外头扯着嗓子背的事。 他爹似乎误会了。 “我知道，以后会让他先吃饱再罚。” 韩老爷满意颔首，答应吃饱再罚就好，回头也敲打敲打儿子的小厮，孩子起不来就直接挖起来，多大个孩子，两个人一起还能挖不起来了？ “天色不早，你早点休息。” 韩老爷感觉才刚烘暖和的手又有点儿凉，外面的天是真的冷啊。 “你屋里碳火还够吗？不够让人再添一个火盆。” “不用了，我感觉今年没那么冷也没那么难受。” “那行，我走了。”韩老爷拿过自己的大氅，自己给自己系好。 “爹。” “嗯？还有事？”韩老爷立马回身表示他还没走。 “谢谢爹。”韩大郎真心道。 韩老爷心头暖暖的，觉得这么冷的天他为儿子多跑跑也不是不行。 本来还想年后去打听，罢了罢了，这银子到底留不到年后。 “一家人说什么谢，”韩老爷嘴上这样说，嘴上却翘了起来，“爹明儿就让人去打探，早些睡吧。” “知道了，爹娘也早些睡。” 韩老爷从韩大郎屋子里出来，心情不错的往回走，有人情味好啊。 “大力。” “少爷。”大力从外头进来。 韩大郎笑一下，“明天让厨房杀只鸡给元家送去，悄悄送，就说笙宝和元信书念得好，先生给的奖励。” 第143章 什么破事 笙宝一觉醒来，就收到了先生大哥哥送的礼物，顿时笑成了一朵大喇叭花。 “先生大哥哥最好。”笙宝说完就噔噔噔朝着厨房跑去，没一会抓了两颗鸡蛋出来，“大力哥哥，这是我给先生大哥哥的回礼，你告诉他，他也很乖的，也有奖励。” “笙宝。不要乱说。”元老太轻声呵斥，哪有小辈这样给长辈奖励的，像什么样子。 大力却表示不介意，他觉得自家少爷也不会介意。 大力拿着鸡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元家。 果然，看见鸡蛋的韩大郎在听完大力转述的话时，没忍住笑出来。 韩大郎握着两颗鸡蛋，都能想象到笙宝拿起鸡蛋时肉疼的样子。 笙宝的确很肉疼，毕竟家里下蛋鸡没了，鸡蛋吃一颗少一颗。 昨夜村子里还算安静，野狼没有再下来，只在远远的山林里叫唤，没有再下山来。 村子里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好像这世间就该如此平静一样。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除夕来临。 元老头一边心疼一边让元老太掏钱给大儿媳去村子里跟养鸡多的人家买了两只鸡回来。 “就说之前韩家送那只鸡放雪地里冻着等过年吃。” 元老太一点儿不惯着，没好气白一眼元老头，“你吃肉喝汤的时候咋不把肉和汤端出来冻着？我晚上热热给你吃还少洗一次碗。” 元老头哼哼，“你这老婆子不讲道理，我去后院看看给韩家送的菜准备好了没有，今年到底是礼薄了一些。” “没事，一会我让老大媳妇多买一只鸡回来。” “那也不用，读书人不都说礼轻，意思重，我们一会让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和笙宝一起去送，意思重得很了。” 元老太：“……” 元老太也没打算让张氏多买只鸡，只道：“你去凑凑，起码凑一篮子鸡蛋出来，只送两把菜像什么道理。” “娘，这冬菜不好长，咱们家菜可好着，鸡蛋常有，菜不好有，娘，你要是觉得我爹说的意思不重，让当家的和二叔带着松盛一起去。” “不行让爹带着他们去也行，我爹肯定愿意。” 元老太：“……买你鸡蛋去，再啰嗦我自己去买鸡！” 张氏脚下生疯逃也似的飞走，声音远远传来，“娘，这点小事，哪用麻烦你，你歇歇，快歇歇。” 元老太：“……” 芹娘端了一杯温水递到元老太手上，温柔道：“娘，喝杯热水。” “你们呀。”元老太无奈又窝心。 “娘也别太忧心，等到开春，儿媳一定和大嫂一起多孵一些小鸡出来，来年定然不会再这般。” 元老太的目光也跟着芹娘的看向远处的大山，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以后的日子都好好的，不求无波无澜，小坎小坷轻轻一下就跨过去。 老天也知道大年三十是个好日子，太阳又一次冲破云层，挤了出来，明亮的光洒下来。 一阵阵风吹来，冻人得慌，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笙宝觉得下雪冷，化雪更冷。 冻得她不想盖嘘嘘，更不想出门。 再穷的人家过年这天都会整两个好菜。 张氏才出门，村长小孙子就来了，表示他爷爷说了，各家各户要出一些，给房子压塌的那几家凑一顿年夜饭出来。 “行，狗粪你等一下，元奶奶去拿来。” 胡以专羞恼地跺了跺脚，“元奶奶，我叫以专，胡以专，韩先生给我起了新名字。” 元老太笑着看一眼生气的小不点儿，一转身对上刚走过来的元大郎，笑意憋都憋不住，“好，好，好，元奶奶叫你的新名字，专啊，先生起的就是好听。” 元大郎：“(??? )”别乱说，没有好听，只有好笑。 生活很苦，逗一逗孩子也能乐一乐。 元老太很快拿了一个小篮子出来，“大郎，你和小专去一下，这有三个袋子，你就一家给一小袋，再一家给一把菜，回头把篮子拿回来，家里篮子不多了。” “奶，你回头也叫我小仁，”元大郎话音才落就打了自己嘴一下，这脑子转得，还不如不转，“不用了，奶，你还是就叫我大郎，大孙就好，不用麻烦了。” 小仁还不如元仁！ 元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挥手让元大郎赶紧走，可别逗她笑了，肚子都笑疼了。 笙宝裹在小被子里听着外头的声音是真笑得打滚，肚子都笑疼了的那种。 大哥变傻了，一会她就再去给胖坨念念书，胖坨可不能像大哥那么傻。 韩野骑在大平脖子上，两腿像骑马一样踢蹬，嘴里叫着驾，驾！ 大平胸口被踢疼了还要努力保持身形稳定，两手扶住小少爷不让小少爷大年三十摔个鼻青脸肿。 大平：终极打工人的不容易。 “笙宝，笙宝，我来看你啦！笙宝，笙宝！” “小少爷来了，笙宝，小少爷来找你玩儿。” “小少爷，外头冷，快进屋，笙宝在屋里头。” 外头一片热闹，笙宝利落从被子里爬出来，自己裹上衣服穿好鞋子出门。 韩野利落从大平身上下来，看见笙宝就大笑，“哈哈，你懒猪！我都早起床了，哈哈哈。” “我也起了，才没睡懒觉！”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吵起来，小安忙上前笑着把带来的年礼送上。 一只鸡，两条鱼，还有一条腊肉。 元老头看见全是肉，立马给元老二使眼色，让元老二再去后院里拔一篮子青菜。 今年过年他们家饭桌上可以少吃两盘菜，也不能让韩家饭桌上少了青菜。 冬天的蔬菜呢，多安逸！ 村子里一片和乐融融，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发生，有一对官差哒哒哒跑来，腰间别着大刀，脸上凶神恶煞。 “这个村子里的村长在哪？村长出来？” “快点儿出来！” 张氏刚从村长家买完最后一颗鸡蛋提着篮子要出来，看见这一幕瞬间吓得往回缩。 “站住！干什么的！” 一个官差大刀出鞘，寒光闪闪，张氏提着鸡蛋，吓得啊一声，差点把手里鸡蛋摔了。 张氏慌忙抱住篮子，磕巴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就是来买鸡蛋的啊！ “大胆，我什么我，叫官爷！” “官爷官爷，小老儿来了，她就是来我们家拆借两颗鸡蛋的乡亲，官爷有什么事和小老儿说。” 为首官差睨一眼张氏怀里的鸡蛋，冷笑一声，“看来村长家今年收成不错，还能给村里人拆借鸡蛋，哥几个为了你们这点破事大年三十都不得安生……走吧，兄弟们，先进屋喝点儿热水暖暖肚子。” 村长瞪眼，他们有什么破事需要惊动官爷的？ 老天，咋就要到他们家喝水了，今儿这年夜饭…… “你瞪什么眼，我们登你家门还让你不高兴了不成！” “不，不，不敢，不是，不是，”村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小老儿高兴，全家都高兴。” 张氏往角落里缩，想要降低存在感，一会等这些人进来悄悄溜出去，惹不起她躲。 还没走两步，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手里的篮子，张氏大惊，抬头。 “看什么看，看你重帮你拿一下，不领情？” 一个官差适时亮刀，张氏立马吓得缩了手，刚才说话的官差一下把她手里篮子拿走。 张氏心疼又害怕，只敢用眼睛去看。 亮刀的官差把刀收回去，上前撞了张氏一下直接把人撞倒在地，张氏痛得哎哟。 撞倒张氏那人立马凶神恶煞道：“还敢叫唤，招子不想要？” 张氏唰一下闭紧眼睛，连痛呼都不敢了。 第144章 凶神恶煞的官差 闭上眼睛的恐惧成倍涌来，张氏满脑子都是她脑袋骨碌碌滚到地上的画面。 差点没给她吓尿。 好在官差这次来只是来发发邪火，并没有想要闹出人命来。 张氏得以保住一条小命。 耳边没了那种让人紧张声音，张氏眼睛悄悄眯开一条缝儿，看见面前没人立即连滚带爬朝外头走。 她的命，保住了，村长一家的命…… 呜呜呜，张氏一边往家跑一边抹眼泪，她现在能为村长家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大过年的这些人都不回家的吗？ 为什么还要来他们这破地方？ 这是张氏心头的疑惑，更是村长家心头的疑惑？ 村长只能使眼色让家里的小媳妇带孩子们都回屋，让自家婆娘带着老大老二媳妇去在厨房把准备晚上吃的鸡肉，豚肉都煮了。 村长还把官差刚抢过来递给他的鸡蛋拿给他婆娘，村长媳妇看着刚卖出去的熟悉鸡蛋，震惊得才要说话，村长立马捂住他的嘴，“嘘，嘘，快闭嘴，煮了，都煮出来。” 外头官差又在发邪火骂人，村长害怕儿子出事只交代了这一句就匆匆往外走。 不管如何，不能让伤了人，能好吃好喝送走最好。 正大年三十啊，这不是要人命呐！ 村长和村长家人都想哭却不敢哭。 张氏哭得双眼通红回到家，她在前一家买的鸡蛋和鸡已经被那家人送到了家里。 张氏看着鸡和鸡蛋，更想哭了，天杀的，抢了她十颗蛋啊！ “你咋啦？娘不是让你去买鸡买鸡蛋，咋哭啦？人家不卖给你还揍你一顿啊？” 元老大见张氏哭红了双眼立马走过来问，拳头已经捏了起来。 都是一个村的，哪个天杀的敢干这种事，不打洗他，他就不姓元！ “当家的，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嗷嗷嗷……” 张氏哭得嗷嗷的，不再是路上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的那种，扑到元老大怀里抓着他两只胳膊，脚软得站都站不起来的那种。 “村，村长……” 元老大瞪眼，村长那老头？干啥啦？ 元家人都围了过来，还在元家的韩野也带着大平小安凑了过来。 “村长对你做什么了？”元老大把张氏扶住，气冲冲地问。 “先别哭，好好好说，村长什么样人，大家都知道，没影儿的事别乱说。” “村长，要没啦……” “爷奶，出事了。” 张氏和元大郎的声音一起响起。 大家一起朝元大郎看去，元大郎还抓着胡以专，两人跑得气喘吁吁。 胡以专瞪着张氏，眼泪啪嗒啪嗒掉，“我爷爷，爷爷，死了吗？” 胡以专转身就要往家跑，元大郎一把把人抓住，“你等一下。” 元老太和元老头几人心头一个咯噔，“这怎么会？” 张氏吓得打了个哭嗝，哭声都歇了，忙不迭摇头，“没，不是。” 她没造村长谣，别瞎传回头村长收拾她。 “是官差到了村长家……”张氏磕磕绊绊的解释。 元大郎就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的，他也是官差来了，个个带刀，凶神恶煞地去了村长家，这会那院子吆五喝六，老远都能听到官差叫吼声。 大年三十，衙门都要封印，为什么这些官差不休息，还突然进了六禾村？ 官差为什么而来？ 六禾村听到消息的众人都战战兢兢，猫在屋里为村长家担忧。 “那些是坏人！”韩野举着小拳头说。 “哎哟我的小少爷。”小安差点去捂自家少爷的嘴，官差是好惹的，让人听见了怎么办？ 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这，谁能护住他们？ 笙宝也赞同地点点头，把她大伯母吓成这样，肯定不是好人！ “狗粪，你别怕，我们帮你打走坏人！” 胡以专一时不知该先强调喊大名，还是该感动笙宝扬起来的小胳膊小腿。 “你们俩别添乱了，我的小祖宗。”元老太把笙宝抱起来递给芹娘，“你带孩子回屋。” “大平小安也快把你们小少爷带回去，别去村子里晃，直接过桥回家。” 元老太庆幸，好在他们家在村尾，过了桥就能去韩家，不需要在村子里绕。 大平和小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两人连连点头。 韩野不愿意，扬起小拳头要去村子里打坏人，小少爷就在他哥他爹那认过怂，现在多一个笙宝，其他人他可一点不怕。 熊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大平和小安并不打算给他这一次被社会毒打的机会，大平抱紧人，小安捂住嘴，一行三人快速朝河对岸跑。 韩老爷和韩大郎也第一时间听到了官差进村的消息，韩老爷才派人来找就见大平和小安抱着人跑回来。 韩管事冲大平和小安点点头，表示两人这次做得很好，明天肯定能收到老爷封赏的大红包。 大平和小安欣喜又淡然的把韩野平安送到了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身边。 “你们做得很好，外头怎么样？元家那边怎么样了？没有事吧？” 大平和小安简单说了一下外头的情况，韩老太太就让两人下去了。 韩野在母亲怀里挣扎，“娘，那是坏人，我要去打坏人，我和笙宝很厉害！” “哎哟哎哟。”韩太太差点没按住人，第一次生气地在韩野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给我安分点！” 韩野震惊：“(?o?o)！” 韩老爷和韩大郎分析了一番，一边让人去村子里看情况，一边让人悄悄去城里打探情况。 官差这个时候来，很不正常，还个个带刀，人人凶狠就更不正常了。 衙门里的佩刀有限，衙差只有缉拿重要逃犯时会配兵器，但也没有这种十余人，人人佩刀的情况，这种不像普通官差更像是军队。 六禾村这样一个小地方何故需要用到动用军队的地方？ 韩老爷想不通，韩大郎却看向了远处静静伫立的大山。 乌山里藏着什么秘密？ 官差突然而来，韩大郎直觉和乌山里的秘密有关。 “爹，让你们打探的那人有消息了吗？” “啊？哦，”韩老爷回神，“那人，倒是有一些消息，有人说回京过年了，也有人说那人今年不回京，隐了行踪继续查，具体到了哪里，爹爹还没打探出来。” 韩大郎手指轻敲，“爹爹再派些人去打探吧，算了，慢慢来，不要大张旗鼓。” 如果今天来的人真的是乌山里的秘密，那么他们多派人去打听巡察使的行踪，不免会让乌山里的人觉得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反而对他们不利。 今天还只是去村长家，要是直接来他们家…… “爹爹最近让人出门都小心些。” 韩老爷瞬间警觉起来，“大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外头那些人。” “野狼突然下山又突然离开，不像官差的人突然进村，爹觉得这些够不够我们小心一些，巡察使，是一个危险的位置，想与他接触的我们……” 韩老爷一下握住韩大郎手，“大郎，那你……” 韩老爷迟疑地对着韩大郎摇头，这么危险，那就不找了好不好？ “爹，一定要找到，如果我们附近藏有危险，那人就是我们的生路。” 韩老爷慢慢松开手快速把情绪收敛，“爹知道该怎么做的。” 在全村人的期盼中，在村长家的煎熬中，申时左右那些官差终于从村长家离开了。 十来人浩浩荡荡在村子里晃悠，一家家大门被拍得啪啪响。 元家也不例外，一官差杵在院子里反复问着前几天有没有野狼进村的事，一双眼睛却来回的在元家院子里扫。 第145章 不像官差 审视，来回逡巡，好像在寻找猎物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心头总有种发毛的感觉。 元老头带着元老大元老二和大郎二郎兄弟应付官差的问题，元老太带了张氏去厨房找干菜了，后院的新鲜菜也不剩多少了，而且元老太总觉得大冬天送这些人新鲜菜不太好。 送新鲜菜还不如送肉。 官差的目光赤裸裸的盯着后院方向，这家人院子看着挺好，没有两只鸡别想让他离开。 张氏又恨又气又怕，就是这些人上午才抢走了她鸡蛋，这会还敢来，要不是身上那身官服，要不是腰间那把刀，她非把人打出去不可！ 芹娘带着笙宝，三四五郎和陈玉竹母女俩一起窝在屋里，门窗紧闭，根本不敢出去。 这种时候，他们出去只会给这个家里添乱。 笙宝气坏了，她觉得外头的人坏透了，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坏的人。 芹娘拍着笙宝后背安抚她，碰到这种事，谁能不气。 让他们更生气的还在后头，官差瞧见元老太提出来的一篮子干板菜，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呵，这么大的房子，就拿这么几根菜，糊弄谁？老子大年三十还出来，为你们不被野狼叼走，这般辛苦，就值你们几根野菜。还不如让你们被狼叼了去，一个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官差说着就要自己去厨房看，“我看你们这顿年夜饭是不想好好吃了，本官就来成全成全你们！” “官爷，拿错了，拿错了，这就是个添头，是我这媳妇眼花拿错了，哪能让官爷这般辛苦白跑一回，老婆子这就去给官爷拿来。” 元老太说着又匆匆折返进屋，没一会提了一条腊肉来，是之前韩野他们才拿来的，原本是打算留着慢慢吃的。 “就这，活的都没有？”官差说着就朝后院去。 “官爷，我家没有活的了，都病死了，真的，不信你听，我家没有牲口声儿。”元老头腰弯得低低的，急步跟在官差身后。 “没有活物，不是有鸡蛋。”官差的目光盯在张氏身上，不怀好意地笑了，意思就是，还要一篮子鸡蛋才肯罢休。 张氏一下急了，跪在地上，“我家就那么几颗鸡蛋，都给你们拿走了，没有，没有鸡蛋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官差一脚把张氏踢开，就要去抽腰间的刀，元老大，大郎二郎立马上前一步，双方的气势一下就变了。 官差握紧腰刀，色厉内荏大吼，“你们想干什么？！” 跪跪跪，个死婆娘就是不老实，只会跪，下贱的贱骨头！ 元老太匆匆从厨房出来，递上篮子，篮子里装了十颗鸡蛋和一条鱼，“官爷，这是全部了，我家今年过年的全部了。都送给官爷，祝官爷年年有余，年年有余，我们没想干什么，没想干什么。” 元老太卑微地把篮子递出去，转身就去拧张氏耳朵，又去拍元老大元老二几人。 “是孩子们不懂事，老婆子收拾他们，官爷你大人大量，老婆子给你磕头了。” 元老太一下把头磕在地上，一下一下磕着，其他人见状情愿不情愿都跟着磕了下去。 官差提着两只篮子一块腊肉，看着地上讨饶的人，心情这才又好了起来。 “早这么听话不就没事，哼，非得贱皮子！” 官差走了。 出了院门看不见人影，元老太才慢慢直起身，元老大元老二忙来搀扶元老太，大郎去扶元老头，二郎去扶张氏。 张氏一下坐倒在地，“那些是给宝儿留的鸡蛋呐，都拿走啦！” “哭什么，只要人都好好的，好好儿的就好。” 元老太不敢想，要是刚才那人拔出刀，后果会怎么样？ 他们家几个男人或许能打赢这个官差，但必然会有人受伤。 那然后呢？ 这次来的可不止这一个官差，十多人呐。 他们打赢一个就得全家被打死填命，怎么能为了这样一个人填命啊！ 元老太心里何尝不痛不悲，正因为更痛更悲，她才要做更有利的决定。 “娘，我们要是和他姓拼，他未必敢抢咱们家东西！” “闭嘴，不长脑子的东西，你能打一个，你还能打十个！听你娘的。” 元老头给了元老大后脑勺一巴掌，心里也后怕，自己刚才也被肉冲昏了头脑，竟然想冲上去干架，现在只觉得后背都湿了。 “老大老二去关门，大郎二郎去里边看看，他们有没有吓到，让他们再等一等，等村子里安静了再出来，年夜饭，多做两个菜吧。” 元老头这里说的菜真的只是菜，干板菜，大白菜，小青菜多炒两个上桌，大过年的，没有肉，总要多一点菜才行。 外头鸡飞狗跳的声音，足足闹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消停下来。 紧接着是那些人猖狂的大笑声和兴奋的不知名的小调。 相比于这些人的高兴，六禾村众人压抑愤怒又悲伤，他们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只能默默承受。 但凡说不的人都和张氏一个下场被人一脚踢飞。 “爷，奶，爹，二叔，我觉得那些人不太像我见过的官差，他们太凶。” 沉默了许久，元二郎终于说出这样的话，他之前去县城做过生意，是见过官差的。 他们也凶，但那种凶只是为了维持秩序，并不是想杀人抢人的凶。 今天来的这些人比起官差更像是传闻中的匪！ 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 这话元二郎没说，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 可这些人穿着官差的衣服啊，他们穿着官差的衣服啊！ 张氏感觉憋屈了一晚上终于有人应和她了，才要跳起来就被元老大按了回去。 “别说了，他们穿着官服，不是官能是啥？当心说了招祸！”元老头呵斥二孙子。 笙宝从娘亲怀里抬起小脑袋，“爷爷，奶奶，他们不是从县城里来的，是从山里来的。” 全家人都震惊地去看笙宝。 “笙宝，你说什么？”元老太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山里来的，什么样的人会从山里来？难不成真是匪？ “宝儿，你怎么知道的？” 笙宝缩着小脑袋，“我闻出来的。” 众人：“……” 其实不完全是，是她在窗缝里看见的，那人身上穿着狼皮褂子，和那夜从山上下来的小狼们一样，空气中有一点点狼味，很淡很淡，没有看见狼皮衣她都想不到。 “妹妹，你什么时候还长了个狗鼻子？”四郎真诚发问。 笙宝白了四哥一眼，“你才是狗鼻子，你最狗！” “我要是有那么厉害就好了。”四郎认真回。 笙宝瞬间没了脾气。 “那这事怎么办？”陈玉竹拉住大郎衣袖，很担心娘家那边。 但今天不能回去，明天也不能，要等到大年初二才能回去看看。 元大郎安抚地拍拍陈玉竹，“不会有事的，你们村比我们村大，还有里正，里正见过官老爷，要是那些人真是从山上下来的，他们不敢去那边。” 元大郎就是话赶话那么一说，没想到真让他猜对了。 那些人没敢去大囤村，也没敢去河对岸韩家。 “大哥，咱们怎么不去那个什么韩老爷家，还有大囤村那边，六禾村才几家人，一个小破村子，又穷，兄弟们辛苦一趟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懂什么，咱们现在不能暴露知道吗？要不是野狼下山惹事，咱们还不能出来，吃香喝辣了还不满足，天天窝在山上吃雪你才高兴是不是？” “不不不，大哥你说什么话，我高兴，高兴！说起来，这些野狼还算懂事没有伤人，还让咱们有机会下来吃香喝辣一顿，大年三十这样才有滋味！” 第146章 冯齐，平之 “就是就是，说起来这次咱们还要好好感谢感谢那些小畜生，大年三十就该这般热闹，要不然日子都过得没滋没味。” “回去我就拔了那些畜生的毛做被，扒了它们的皮做衣，翘了它们的牙辟邪，吃了它们的肉下酒，老子好好招待它们，哈哈，哈哈……” 草丛里趴着的三人把头埋埋得低低的，谁也不敢出声，等这群人从他们眼前绕过去从另一条小路又转回六禾村的方向，他们才慢慢抬起头来。 “三爷，这些人看起来不像官，倒更像匪，如今天下太平，小小的丰定县怎会藏着这样一群人？” 冯齐扫了思鱼一眼，思鱼送上一个谄媚的笑，“三爷，咱们去找援兵吧。” 思鱼有种想把主子薅走的冲动，他都能察觉到危险，主子只会比他观察得更多。 冯齐看着思鱼，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的凝重，“思鱼，你拿着我的信物去请援兵，绕开丰定县我和念顺的生路就多一分。” 思鱼一把抓在信物上，紧紧拉住自家主子的手，情深意切，“主子，我们……”一起走。 “思鱼。” 思鱼慢慢松开手，满眼担忧。 “去吧。”冯齐轻轻一挥手，“我们今天不会进山，大年三十，辛苦你了。” “三爷，小的会尽快回来。”思鱼说完这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念顺紧紧跟在冯齐身边，低声询问：“三爷，咱们今夜，要找人家借宿吗？” 冯齐看着这个刚刚才恢复平静的村子，“去对面吧，村子里的人都受了惊。” 念顺看一眼河对岸的大宅子，点点头，心头想的是，那户人家看起来还不错，三爷的这个大年三十不至于太寒碜了。 韩家没有被官差找上门，但河对岸出了事，这里的气氛也不太好，人心都是肉长的。 “老天爷今年真是……无量天尊。”韩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一声佛，“愿天尊保佑，来年六禾村都顺顺利利。” “爹，”韩大郎才开了个头，韩老爷就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已经让人过去了。有鸡有鱼有肉，来年他们会更好的，明天笙宝就来拜年了，你今晚吃完早点歇下。” “谢谢爹。”韩大郎含笑给韩老爷夹了一块鱼，韩野坐在娘亲身边，眼睛骨碌碌转动着，左看看右看看。 坏人走了，明天他又可以和笙宝玩儿了吗？ 韩管事就是这时候匆匆走进来的，“老爷，外头有人借宿。” “大年三十，借宿？”韩老爷眉头轻触，想到白天六禾村发生的事再看向家里的老小，“我去看看。” 韩家的气氛因得冯齐主仆二人的到来霎时变得紧张起来。 冯齐和念顺站在韩家门口，一个小厮目光警惕地看着两人。 韩管事带的路上悄悄和韩老爷说了两人的情况，韩老爷一见两人，果然气度不凡，尤其是站在后头公子模样的年轻人。 看起来是真的年轻，和他儿子年岁差不多大的样子。 “见过老爷，学生平之，鹤州府学学生，游学致暑州，本是欲回乡过年，奈何前些日子大雪风寒，耽搁一二。”冯齐苦笑一下，“如今便只能随遇而行，不知可否方便，借宿一宿，让平之安稳度了今夜，着实叨扰，平之惭愧，若实在不便，老爷不必勉强，就当平之冒昧打扰。” 第147章 来的安静，走的悄然 韩老爷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很快笑着把人请进了屋。 亲自给安排了外院最高的客房，又让人上了热水吃食。 “公子还有什么需求尽管跟韩管事讲，今日与公子相逢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缘分。” 冯齐笑着冲着韩老爷拱手表示感谢，对韩老爷打量探寻的目光从容自若，含笑表示，他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眼下已然很好，多谢韩老爷款待芸芸。 韩老爷从屋子里一出来，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满面凝重。 “老爷。”韩管事担忧上前，“你让人时刻候着就行，若他们要离开不必拦。” “是，老爷。” “下去吧。” 韩老爷挥手让韩管事离开，自己脚步匆匆回到了饭桌，家里人都还在饭桌上等着，见韩老爷进来，韩老太太担忧看过来，韩太太直接询问：“老爷？可是有什么事？” 韩老爷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只是隐晦地给了韩大郎一个眼神就从容笑道：“别担心，一学子游学至此，因病误了赶路不能回家，不得已在咱们家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走。” “天可怜见的，今夜除夕，宽儿怎不把人请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韩老爷笑道：“母亲好意，孩儿知晓，只是那年轻人面皮薄，满身狼狈，儿子已让人备了热水和饭食，母亲不必担忧。” “那就好，快用饭吧。” 一家人吃过年夜饭，韩老太太很有眼色的带着韩太太和韩野去了她的院子。 韩老爷亲自推着韩大郎往后院走，父子俩谁也没说话，寒风吹着让人的头脑无比清明。 今儿发生的事，眼下来借宿的人，乌山里藏着的人，这些都让韩老爷不得不多想。 韩老爷推着韩大郎进了屋又让大力在外头守着，这才开口道：“大郎，那人说是游学学子。” 韩大郎看着韩老爷，“他们不是。” 韩老爷点头，“他们身上的气势，比学子多了一份沉稳和老练，纵然他们很年轻，偶尔间流露出来的气势，这人不简单。” “爹让人悄悄在内院守好，人已经进来，是敌是友，都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我知晓，我只是怕他们与那里的有关系……”韩老爷指着乌山的方向，若那般，他真就是引狼入室了。 “新来的丰定县县令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这着有什么，我们便到署州去一趟，那边正巧有个还不错的大夫，我看你的腿今年好了一些，大雪也没那么难熬。” “爹，我想去见见这人。”韩大郎打断了韩老爷的话。 若真是乱起来，他们躲到署州就是退路吗？ 那笙宝和六禾村…… “大郎……”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转，“……好，我带你过去，我让人准备一壶好酒。” “爹，孩儿这里有一罐好茶。”韩大郎轻松笑起来，明明眼下这般，他的笑容却如明月皎皎，让人心之安宁。 冯齐这边刚沐浴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准备吃饭，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念顺道：“公子，是刚才的韩老爷，还有一个年轻人，不良于行。” 冯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明明他们才是借宿在别人家的客人，却莫名给人一种他们才是主人的气势。 冯齐起身，客气拱了拱手看向韩老爷。 “韩老爷。” 韩老爷笑道：“大郎，这位便是来咱们家借宿的平之。” “平之，这是犬子，以前也是府学学生，这几年也并没荒废学业，乍然听见家里来了一位游学学子，”韩老爷不好意思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着你们同龄，应该能有话说，要是打扰到了，还望见谅。” 冯齐脸上带着淡笑，适时表现出一个学子该有的惊诧和高兴，再看向韩大郎腿时隐隐担忧却又很快收回目光拱手和韩老爷韩大郎又见一礼。 “韩老爷客气，韩兄一表人才，一看就是胸藏文墨之人，能与韩兄切磋一二是平之之幸。” “好好好，如此你们便探讨探讨。” 韩老爷含笑离开，实则内心有多忧虑只有他自己知晓。 “看着韩公子要年轻一些，平之斗胆，称韩公子为韩弟如何？” 韩大郎颔首，“在下单名遥，字知远。” “知远兄。”冯齐立马拱手叫道并没有介绍自己大名的意思。 甚至眼下连姓都不能透露。 韩大郎拿出茶来，让人取了茶具来亲自动手冲泡，等茶香幽幽升起，静默的两人才慢慢开口。 两人也不深聊，就着韩大郎拿来的书，就着书上的疑问，韩大郎真心实意与人探讨。 一开始，韩大郎做的就是与同龄人探讨学问的心，冯齐从一开始的警惕到慢慢放松。 两人聊着聊着投缘起来。 韩大郎带来的书，不解的疑问都在冯齐这里得到了解答，韩大郎有种豁然开朗起来的感觉。 他一直自负自己聪明，哪怕荒废了几年，他的学识的不输外面的人，如今一看。 “是我坐井观天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日多谢平之兄为我解惑。” 冯齐看着韩大郎的腿，真真切切流露出惋惜之情，“知远兄谬赞，我也只是走的地方比知远兄多了两分，知远兄胸中自有沟壑，万不可妄自菲薄。” 韩大郎拍拍自己的腿，感受着微微地疼痛感，突然愣住。 那一刹那，好像错觉。 但韩大郎却不敢再拍，生怕证实了自己的错觉。 冯齐看着，声音不由放低，“知远兄？知远兄？” 韩大郎回神，苦笑一声，“我失态了，平之兄见谅。平之兄说的是，如今的我，胸中有沟壑，心头有牵绊，我不该也不会妄自菲薄了。” 韩大郎真诚看着冯齐，“平之兄，这是一个很宁静淳朴的小村，阴霾之人到了，都能看见雨后彩虹，我只愿这里一直这般下去。” 冯齐眼瞳微不可察收缩一下，随即笑道：“好。” 我会努力让这里一直这般平静下去。 韩大郎拱手致谢，“多谢平之兄，时候不早，平之兄也早些歇息。” “知远兄也是。” 韩大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爽快地离开，他相信一个心中有如此学识有如此见识的人是个识得大是大非之人。 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冯齐是什么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地来到这里，他只想这个村子平安喜乐。 “公子。” “我们多小心。”冯齐看着对面的山说道。 这么宁静美好的地方，的确不该让藏污纳秽。 冯齐主仆俩是半夜离开韩家的，穿了他们来时的那身衣服，没有带走韩家半点东西，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来的安静，走的悄然。 好似昨夜的借宿只是韩家人做的一个梦，梦醒来就忘了梦里的一切。 第148章 纸风车 大年初一。 六禾村里比往年少了两分热闹。 大家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往年熬不住守岁的人家，今年全熬住了。 天已经大亮，村子里安静得过分。 没有人敢出来瞎串门，就怕一不小心成为下一个倒霉得张氏。 张氏：“……” 笙宝翻了个身，小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睡得嘴角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实在太馋了。 今年过年是笙宝过得最惨的一个年。 没有一块肉，没有一块蛋，全桌最奢侈的就是那碗油汤菜。 笙宝就着菜汤干了两碗饭，受伤的小心灵才得到一丝丝安慰。 那些没有吃上的好吃的，笙宝只能在梦里吃了。 芹娘温柔给女儿擦去嘴角的口水，又好笑又心疼。 但愿今天那些人别再来了，也但愿那些狼也别再来了。 “二婶，二婶，妹妹醒了吗？有蛋羹啦，快叫妹妹起来吃。” 笙宝一下从梦中惊醒，眼睛还睁不开就左右转着小脑袋张望，小鼻子耸动着，“蛋蛋在哪？” 藏在珠子里的小椴椴悄悄闪烁了一下。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元家人肯定不会让笙宝出去。 笙宝不能出去就只能继续在家吃青菜，他怎么忍心他的小笙宝只吃青菜。 小椴椴一大早就动用自己的能量召来两只野鸡，野鸡悄悄从后院来，下了几只蛋后又乖巧地飞走了。 嗯，但凡飞慢一步就被人抓起来炖汤了。 这会还能听到外头元老大惋惜的哀叹，“你这臭小子你就不能再起早一点儿，野鸡都跑了你才来，你来有啥用？” 元三郎拿着三颗鸡蛋跟在同样拿了三只蛋的元二郎身后，兄弟俩默默朝厨房走，把念念叨叨的元老大留在后头。 从大年初一一直到大年初三，三天年过完，狼没再来，官差也没有再来，六禾村又慢慢恢复了热闹。 大年初四这天，村民们才开始互相串门，似乎要把前几天没有串到的门都补回来。 笙宝得了可以出门的令，第一件事就带着一筐子青菜飞快朝河对岸跑。 一个大篮子，两条小短腿。 五郎跟在后头，“妹妹，你跑慢一点儿，篮子我来拿吧。” 五郎背上背着一个包袱，手里也有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头是元老太他们做的吃食，做法是芹娘说的，另一个篮子里装了一身新衣裳，两双千层底的鞋子和三双袜子，这些都是芹娘做的，她以前女红就好，现在人清醒就更好了。 本来要送给韩家的鸡喂狼了，鸡蛋被抢走了，没有肉送，元老太总觉得心里不好受，人家教他们家两个孩子尽心尽力，自家也总要尽心一些才好。 这两天就琢磨着用米面做了一些吃食出来，刚好家里人今年也没什么肉吃，做一些小吃出来也让家里孩子解解馋。 笙宝才跑到桥上，迎面就看见远远朝她跑来的韩野。 韩野手里拿着一个转得呼呼的纸风车，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挥着手里的纸风车使劲和笙宝招手。 “笙宝！笙宝你快看，我的新风车！我大哥给我做的！” 笙宝眼睛一亮，配合道：“哇！” 两个小孩迅速汇合到一起，笙宝把手里的篮子往韩野跟前递，“送给你的菜！” 韩野才接过篮子，笙宝就自然从韩野手里接过纸风车。 等笙宝哈哈跑出去了，韩野才反应过来他的纸风车没了。 “我的！我的纸风车！” “借我玩一会，一会还你。”笙宝一下跑进韩家，奔着韩大郎院子就去了。 先生大哥哥肯定也给她做了纸风车，等她拿到自己的纸风车，她就把韩野的还给他。 银铃儿般的清脆笑声在韩家院子里回荡，听到的人都知道是笙宝来了。 好似春风吹了进来，韩家这两天低迷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大半，连带着里头的人都感觉轻快起来。 “先生大哥哥，先生大哥哥。” 笙宝在院子里就喊，蹦进韩大郎书房眯着眼睛高兴道：“先生大哥哥过年好，学生给先生大哥哥拜年啦！” 第149章 捡三嫂 “笙宝！”韩野一下从外头蹦进来，把正高兴的笙宝吓一跳，韩野眼睛盯在笙宝手里的纸风车上，才要让笙宝把风车还给他就收到了来自自家大哥的严肃凝视。 噗呲，韩野的小火苗一下被吹灭，才要委屈说我的纸风车，韩大郎的声音传了来，“笙宝过来。” 笙宝乖巧蹦上前，“先生大哥哥。” 韩大郎温柔颔首，把笙宝手里的纸风车拿了过去，“还给你。”韩大郎朝着韩野递过去。 韩野圆圆的小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花儿，“谢谢大哥。笙宝，大哥才给我的，等我玩一会再分你玩。” “不用了，你们一人玩一个就好。”韩大郎就那么伸手往下一拿，韩野和笙宝看去就看见一个比韩野的更大，更漂亮的纸风车出现在两人眼前。 纸风车上还绘了图画。 “哇！是小兔子纸风车！”笙宝高兴地蹦起来，“先生大哥哥，是小兔子纸风车。” 韩大郎笑得温柔，“嗯，你的，拿去玩儿吧。” “谢谢先生大哥哥。”笙宝的声儿可响亮了，话音才落人已经哒哒哒跑出去了。 韩野：“(=°Д°=)” “大，大哥，” “拿着你的纸风车也出去玩吧，现在不会有人跟你抢了。” 韩野拿着纸风车，差点哭出来。 院子里，笙宝高兴得哇哇叫，墙角里，韩野悲伤得呜呜呜。 听，是心碎的声音。 笙宝在韩家疯玩了一天，傍晚时吃得心满意足才离开。 五郎跟在笙宝后头，手里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是韩家给的半只鸡和两条腊肉。 纸风车转悠悠，笙宝的小脸上都是笑容，小椴椴的声音突然传来。 “笙宝，河水里有人。” 笙宝朝前跑的脚步一顿，“什么人？” 太阳已经落山，光线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笙宝踮着脚朝桥下看，小椴椴光棍道：“不知道，不过你最好别大喊大叫他不像村子里的人。” “妹妹你做什么？”后头的五郎昏差点被笙宝吓飞。 “嘘！”笙宝对着后头的五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五哥，有人掉河里了，我们救救他。” 五郎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男人女人？等一下，我们要回去喊三哥吧？” 三哥每天都想在河边捡个媳妇，要是人被他们捡了像什么话？ 不对，他和妹妹也捡不动吧？ “妹妹，我们先回去找人。”五郎不由分说拉着笙宝就朝家跑。 两人才跑到家门口就碰见出来寻人的二郎三郎四郎，四郎一把揪住五郎耳朵，“你还知道回来，这么晚了，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不知道带妹妹早点回来吗？” 笙宝都顾不上管被四哥收拾的五哥，凑到三郎身边拉着三郎的手就往回跑，“三哥，三哥，快来，我们捡人去。” 元三郎：“……？？？” “哎呀，四哥，妹妹跑啦！”五郎自己把耳朵从四哥手里解救出来，把篮子往院子里放拉着四郎就跟着跑。 “去哪？你们要去哪？” 五郎受了笙宝影响高兴道：“给三哥找媳妇，快点儿快点儿四哥，再慢三嫂要冻坏了。” 四郎：“……” 确定是冻坏不是淹死？ 第150章 是男人不是姑娘 四郎和五郎到的时候。 二郎和三郎已经把人捞起来了，说是捞，其实这人也没完全在河里，下半身泡在河里，上半身正努力往岸上爬的那种。 三郎第一时间发现捞起来的不是姑娘是个男人时，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失望。 等了多少年，好不容易从河里捞上来人了，居然是个男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二哥，他死了吗？”笙宝站在一旁小声地问，同时在心里疯狂地叫小椴椴。 “小椴椴，我们能救他的对不对？我们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 二郎伸手在人鼻息下探了探，这人几乎没了呼吸，“他没气了……” 小椴椴在笙宝脑海中道：“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笙宝打断二郎肯定道，“二哥，我们带他回去，要找陈爷爷来救他。” “好。”二郎不疑有他。招呼上三郎一起把人背起来。 失去意识的人身子软得像一滩烂泥，二郎，三郎和四郎费了一些劲才把人背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离得近还能看见一些，离得远就完全看不见了。 笙宝迈着小短腿跟在两个哥哥后头，五郎害怕的拉紧妹妹小手，心里总觉得慌慌的。 “妹妹，你别害怕，五哥会保护你的。” 笙宝抓紧五哥就往前跑，“五哥我们快回去叫大哥去请陈爷爷。” 五郎一时不察，被抓得往前踉跄一下。 元家已经吃了饭，已经是各家准备睡下的时候。 “这几个臭小子，这么晚还不回来，他们不回来就算，这么晚了还带笙宝在外头儿，吓到笙宝怎么办？我看他们就是皮痒痒儿了。” “爹你说的是，一会他们回来我就挨个揍一顿，大年初四能打孩子了。”元老大说着就挽起了袖子。 “大伯，爷爷。”笙宝跑进院子就松开了五郎，小炮弹一样冲进元老大怀里。 “哎哟哎哟，我们笙宝劲又大啦，这小手冰凉的，大伯给暖暖，今晚跟大伯睡……” “大伯，我们从河里捞起来一个人，快叫大哥去找陈爷爷来，晚了要没气儿了。” 小椴椴说的，只剩一点儿气了。 “啥？”元老大吓一跳，要没气了还往家捡，大正月的多晦气呀！ 元老大后头的话在小侄女一声声催促中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元二郎三人就背着人回来了，元家人都出来了。 “大郎去请大夫，大郎媳妇带着孩子回屋去，别把胖坨吓到，把笙宝小五也带着去，别让他们添乱。” 老大媳妇带着老二媳妇去烧热水，二郎老大老二你们把人弄到新房子那边。 元家一下热闹起来。 陈玉竹背着胖坨，一手来拉一个孩子，笙宝不愿意走，跳着脚表示她能帮忙。 “奶奶，我可以帮忙。” 陈玉竹和五郎一起无情把人拖走。 还好现在元家屋子宽，四郎和五郎还住一个屋，这边就留了两个空屋子。 人当然不可能放进留给笙宝的房间里，被安顿进了笙宝房间旁边的那间屋子，五郎长大娶媳妇的屋儿。 陈玉竹把两个小的放进屋里，一个错眼的功夫，笙宝就溜了出去。 “哎呀，笙宝，回来。” 陈玉竹抱了一套大郎的衣裳匆匆追出来，五郎见了，只能乖巧跟出来。 笙宝溜进屋时，元老大几人正在给人剥湿衣裳。 略显游手好闲的四郎第一个看见笙宝，“妹妹。” “笙宝，快出去，不能看，你等会再来。”元老大一把将湿衣裳又盖回去，床上的人打了个抖，轻咳起来。 笙宝被四郎捂住眼睛抱了出去。 陈玉竹把干衣服递给跟出来的三郎，“三郎，这是你大哥的干净衣服。” 三郎接过衣服转身进去，张氏在这时候端着热水过来了。 “笙宝，听话别捣蛋，外头冷，跟你大嫂回屋给胖坨念书去，你不是最爱给胖坨念书。” 胖坨在娘亲背上睡得香甜，嘴角的哈喇子往下流成线。 “那我等一会再来。”笙宝插着小腰义一本正经，“我能帮忙看病，我得来看看。” “瞧她这小样子。”张氏笑得宠溺，满眼都是稀罕。 男人们很快给床上的人擦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裳。 “爹，这人要不还是送走吧，看着倒是白白净净，怕不是个好的哟。”元老大找到元老头压低声音说。 “咋得啦？” “那人背上有个大豁口，看着像是刀砍的，这种白白净净的人不像进山打柴的，进山打柴也不能自个给自个背上砍一刀，怕不是什么恶人，到时候给咱们家招了祸咋办？” 元老头看看天，“这种天，他现在出去，活不了。” 元老大搓搓脸，没说话。 “等陈老大夫来看一眼，要走也让人缓一晚，明儿再让人走吧。” 元老大心头松一口气，“行，那就明天一早再把人送走。” 第151章 看命吧 大郎很快带着陈老大夫和陈大郎来了。 元老头看见亲家来了，赶忙迎上去。 “亲家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这大晚上的还让大郎去把你们请来。” 陈老大夫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人在哪？” 陈大郎也笑着客气两句，元老头一边说话一边带着人朝新屋子那边去。 床上的人是趴在床上的，裤子能穿，衣服只能勉强套上袖子，后背上还在渗血，二郎坐在旁边拿了麻布给人擦着。 元家也没有新的麻布，这布也只能在热水里煮一煮就拿来用。 笙宝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动静，一听陈老大夫来了，立马跳起来，陈玉竹早有准备，让五郎躺床上搂着胖坨睡，自己拉着笙宝往外走。 笙宝和陈玉竹匆匆过来，陈老大夫和陈大郎刚进屋，笙宝就要跟进去被元老太眼疾手快抓住。 “笙宝，你又不听话。” 元老太很头疼，一点儿也不想小孙女儿进去，她可听说了，那人背上挨了一刀，一大个豁口汩汩流血，看着就让人害怕，笙宝进去要是被吓到怎么办？ 这孩子一被吓到就容易发烧。 “奶奶，我不是捣乱，我是帮忙治病。” 笙宝说得认真，她有小椴椴，是真能帮忙的。 奈何元老太就是不愿意，和陈玉竹一人一边抓着她。 “笙宝，你再皮，奶奶要生气揍人了。” “奶奶，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我长大了，不会被吓到……” 外头，奶孙两人争论着，屋里，元老头心疼的点上油灯，元老大和元老二从外头端来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盆，给屋里照亮的同时也给屋里的人保暖。 陈老大夫带着陈大郎往前一看，两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这谁，怎么伤得这般严重，这种伤应该送到城里治吧。”陈大郎迟疑道，在他的认知里，他们治不了这种伤。 陈老大夫让陈大郎打开药箱，自己洗了手上手给床上的人止血。 “大郎说的没错，这伤，我治不了，最多能给他上一些止血药，再能熬一些汤药喝，论医术还得是城里的大夫更好。”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声音，轻轻动了动，一动血就流出来。 “你别动，你伤得很重，再流血，你会死的。”陈老大夫按住人肩膀。 元老头到嘴边的话猛地憋住转了个弯问道：“他，醒了？” 人才醒就说要把人赶出去，好像不太好。 “应该是醒了，你看一下。”陈老大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 元老头立马弯下腰眯着眼睛去看，这人闭着眼睛，呢喃着什么，元老头耳朵凑进了去听也听不清。 “你醒了吗？你要说什么？” 元老头没等来回答，床上的人连呢喃都没了，只是偶尔颤抖一下身体。 “亲家，你尽力治吧，今年不好过，送是送不去城里了，治成什么样看他的命吧。亲家的医术我是相信的，当年老二媳妇那样，你也救回来了，要是你也救不了，那是这小子命不好。我们回头找个风水好地给他埋了，也算是对得起他。” 元老头说这些话时就蹲在人耳边，这话是对陈老大夫说的，也是对床上的人说的。 “知道了。”陈老大夫应了一声就不再多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就这，元老头看着都觉得心疼，现在的花销也是花销啊，都是辛辛苦苦攒的钱呐。 眼不见心不烦，元老头见里头没有他能帮忙的地方干脆背着手出去。 张氏在这个时候匆匆跑来，“二弟，二弟，别忙活了，快出来，二弟妹说心口不舒服。快点儿。” 别救人救不成自家的还倒一个。 “啥？老二媳妇不舒服？”元老头心都颤了。 “娘亲，”笙宝再顾不上屋里的人，拔腿就跑。 芹娘已经被张氏扶回屋了。 芹娘就是觉得心口有些闷，她觉得她还能帮忙，奈何大嫂不让。 张氏：我怕了怕了。 “宝儿，你娘在屋里。” 张氏提着三郎四郎跟过来，把两儿子往厨房一推忙跟上笙宝。 笙宝和后头的元老二是前后脚进的屋。 芹娘坐在床边，见人进来站了起来。 “别，二弟妹，你快坐下，别站。” 要是晕了，站起来砸下去可比坐着砸下去严重多了。 “娘亲。”笙宝冲到芹娘怀里，踮着脚去摸芹娘额头，“娘亲，你没事吧？哪里痛？” 芹娘捉住女儿的小手把人抱在怀里，“娘亲没事，可能是刚才闷到了，现在已经好了，你们别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个时候有事可添乱，笙宝，你就乖乖陪着你娘，大伯母去忙了。” 张氏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得给那人送红糖水去了，哎哟，家里就这么点红糖了，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喝进去，喝不进去多浪费啊，还不如给二弟妹和笙宝喝，张氏乱七八糟想着，脚下步子一点没慢。 元老二凑到媳妇身边，“芹娘，你要是不舒服你就说。” 芹娘点点头，“相公，有女儿陪着我就好，你去忙吧，我没事。” 芹娘没说的是，这会儿的相公一股血腥味，她闻着胸口更闷了，还有点儿慌慌的感觉。 “没事，没事，陈老大夫和大郎媳妇大哥都来了，我去了也挤不下。” 芹娘赶不走人只得小声道：“你身上有股味儿。” “我身上有股味儿，”元老二自己闻了一下。 “爹，娘嫌你臭呢，你快出去打水洗洗再来。” 芹娘默默点头补刀。 元老二：“……” 第152章 纠结的元老头 陈老大夫如今是元家的亲家，出诊得太晚元家都不用问就直接安排人睡下了。 四郎和五郎今晚和二郎三郎挤，陈老大夫就住在隔壁四郎的屋里，陈大郎今晚就留在这屋里照顾病人，救人不容易，既然来了就要尽力，这是爷爷教给他的。 治病救人，本事重要，良心也重要。 元大郎和元二郎见了，表示两人半夜会过来看，要是陈大郎需要人帮忙，他们没能起来也可以直接过来敲门。 那人伤口清理后洒了药粉，汤药和红糖水也喂进去了一些。 大家忙忙碌碌了半夜才睡下。 芹娘这边已经抱着笙宝睡下了，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 迷迷瞪瞪的总是在做梦。 是那些她没能想起来的片段，断断续续连不起来。 梦里总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围绕。 “姐姐，姐姐。”叫得她心都要碎了。 芹娘一下从梦中惊醒，外头黑黢黢的，元家的院子安静极了。 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的那种。 元老二在旁边睡得香甜，芹娘心口很难受，她才要起身，身边一个小人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宝儿乖，快睡快睡。”芹娘轻轻拍着女儿。 “娘亲。”笙宝迷糊喊道，人也跟着慢慢清醒过来，“娘亲抱抱。” “好，抱抱，娘亲抱着你睡觉。” 笙宝窝在娘亲怀里，暖和和的，也就感觉安心了。 芹娘抱紧笙宝，也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母女俩再一次睡着，元老二似有所感醒过来，身旁的两人睡得正甜，元老二轻轻搂住妻子又睡了过去。 受伤的人昏昏沉沉一夜，陈大郎起来了不知几回，添柴火，给床上的人降温，给人喂水止血上药，几乎一夜没睡。 等到后半夜天快亮时，床上的人温度降下去一些迷迷糊糊能睡着，陈大郎才跟着睡了过去。 陈老大夫和元家人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好。 元老头担心，人伤得那么重，天亮赶出去人要是死了，他们不白救了？ 小孙女是小仙女转世，那是道君座下的小仙女，要是这人出去就死了那不是没给小孙女儿积福还惹怒了道君。 当初要不是老太婆同意老二把老二家的捡回来，他们家也就不会有笙宝。 什么事都有因有果。 元老头想得越多就越睡不着了。 “你再动！”元老太一巴掌拍在元老头手上，“还睡不睡？睡不着你就起，再给冷风灌进来试试！” 元老头立马吓得一僵，乖巧转身抱住元老太把被子给元老太都拢好，“老婆子，你说，咱们明儿要不要把人赶走，你最有福气，我觉得这事听老大的不行，得听你的。” “那人能走？” “怕是不能。” “那不就结了。” 元老头轻轻动一下，胳膊上就挨一拧，“嘶，我这不是看那人的伤不太正经，怕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万一给咱们招祸咋办？” “那你把人赶走吧。” “我又怕他出去就死在外头，大正月的，多晦气，再损了笙宝功德咋办？” 元老太这下也睡不着了，“所以，你让我来当这个坏人？” 第153章 齐哥儿，是你来找我了吗 没要元老头和元老太纠结太久，这件事就有了定论。 “娘亲，娘亲！” 元家人还没全部起来，笙宝惊慌地声音就从新屋那边传过来。 笙宝小身子努力撑住芹娘的身体，要不是关键时候小椴椴帮了一点忙，笙宝现在就被压成肉饼宝了。 第一个醒过来的人是睡在旁边的陈大郎，他难得睡得沉，耳边一下响起孩子尖锐的哭叫声，吓得一下惊弹起来，脑袋都还迷糊着就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谁，谁叫娘？” 芹娘从笙宝小身板上慢慢滑到了地上，床上昏昏沉沉叫姐姐的人都在笙宝的尖锐叫声中清醒过来几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道：“是谁在这里？” 屋子里的火盆只剩一点碳火星子，陈大郎慌忙间差点踩进火盆里，好在及时收回了脚只是把火盆踢翻了。 “陈大叔，呜呜呜，救救娘亲，救救。” 笙宝小脑袋顶着娘亲的后背，两只小手努力去抱住芹娘，整个人摇摇欲坠往后倒。 陈大郎因得踢翻火盆这一着彻底清醒过来，乍然看见这一幕，吓得不轻。 “笙宝，笙宝。” 陈大郎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把芹娘从笙宝身上挪开。 “笙宝，你怎么样？没事吧。” 笙宝哭着摇头，“娘亲。” 最先冲进来的是元二郎，听见妹妹的哭叫声，人都没醒就弹起来往外跑。 紧接着是三郎和睡得更远一点的元大郎，后头才是四郎五郎和陈老大夫，睡在前院的元老大张氏元老二元老头元老太他们。 屋门口围满了人。 芹娘被赶来的二郎和三郎合力抬了起来，就放在隔壁给陈大郎临时搭建的床上。 笙宝被陈大郎抱了起来，陈大郎担忧问：“笙宝，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芹娘就是再瘦弱，那也是大人，笙宝就那么撑着，让人很是忧心。 笙宝摇摇头，挣扎着从陈大郎怀里下来，“娘亲，我要娘亲。” 陈老大夫打开药箱，拿出针给芹娘扎，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并不是疑惑的时候。 笙宝凑到娘亲身边，担忧得不行，想着要是娘亲严重了，一会就悄悄给娘亲咬一口。 小椴椴气恼道：“你个笨蛋，你用针扎个小孔挤一滴血出来就行，让人咬不疼啊？！” 笙宝委屈，“针扎也好疼。” “针扎流血少，你的血很珍贵，不能浪费。” “哦。”笙宝乖巧哦一声，趴在床边看着痛苦皱眉的芹娘。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芹娘和笙宝身上，隔壁床上的人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都没有人在意。 冯齐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看自己的样子，他被人救了。 昏睡前的一幕幕浮现出来，冯齐心头忍不住着急起来，“咳，咳咳。” “你先忍一下，我二婶病了，陈爷爷要先给二婶看了才能轮到你。”被挤到冯齐身边的五郎贴心安慰，怕冯齐咳嗽太大影响了二婶的治疗还好心地捂住了他的嘴，“嘘，乖一点，一会就到你了。” 冯齐：“……” 他偏头朝着被人群包围的隔壁看过去，从门外透进来的光只看到好几个人的后背屁股，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笙宝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歪着脑袋看向床上的人。 冯齐在看清笙宝那张小脸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嘴里喃喃着什么，眼眶一下红了。 他看见了，他又看见了，那个魂牵梦绕十五年的人，那个他一直用力记住的模样。 笙宝看见了冯齐脸上的泪，感觉胸口闷闷的很难受，她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很痛很痛的感觉。 冯齐缓缓朝笙宝伸手，扯动了后背的伤他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他可能不是被人救了，是到了地府，在这里，他找到了姐姐。 “姐姐。”冯齐呢喃出声，热气喷在五郎手上，五郎嫌弃地缩回手。 床上的芹娘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芹娘，你醒了。”元老二担忧凑过来，很懊恼，他睡得太沉，媳妇和女儿什么时候起来他都没有感觉到，要是他能察觉到一起过来…… 芹娘回了一下神，想到什么，立马就要从床上坐起来，陈老大夫忙把人按回去，“你要做什么？身上还有针，不能动。” 芹娘嚯地扭头朝着另一张床上的人看去，“小弟……齐，哥儿。” 冯齐浑身一僵，整个人石化了一般，只是眼眶里的泪越发汹涌，模糊了视线，“姐姐。” 芹娘听到这声近乎呢喃的姐姐，与梦里的声音重合，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翻身起来，还好陈老大夫眼疾手快把针拔了。 “芹娘。” 笙宝就站在两人中间，清晰听见了两边的声音。 娘亲和那人，认识？ 是娘亲的弟弟，那就是她的舅舅。 娘亲，有家人了？ 另一个听清了的是站在冯齐身边的五郎，此刻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大家还没来得及问芹娘和笙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芹娘为什么又会发病就见芹娘冲过去，半跪在冯齐床边。 “齐哥儿，是你来，找我了吗？” 芹娘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一双眼急切地看着冯齐。 冯齐重重点头，几度哽咽不成声，“姐姐……弟弟，来寻你了，姐姐，我们，回家吧。” “……” 芹娘差点哭得昏死过去，瘫坐在床边，从一开始的无声哭，到后头放声大哭。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两个人的哭声。 元家人和陈家人都看呆了去。 这一幕真的太突然，突然得让他们没有一点防备。 笙宝看着小舅舅后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忍着心里的酸楚上前轻轻拍着小舅舅肩膀安慰。 娘亲刚找到的弟弟，不能流血没了。 “陈爷爷，他又流血了。” 小姑娘的声音稚嫩清脆，夹杂着鼻音，把人从痛苦难受中剥离出来。 芹娘一下坐起来，朝着陈老大夫就磕头，“陈老大夫，救救他，求求你，救救齐哥儿。” 元老二上前抱住芹娘，心疼道：“芹娘，陈老大夫会救人的，你别这样，别这样。” 元老二把人抱紧，一颗心像是落进了油锅里一样烹煎着，心痛又慌张。 媳妇儿找到了家人，他高兴，高兴之余有种媳妇儿要从身边溜走的慌乱。 笙宝倒是不慌乱，她只是有点儿心颤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老大夫手里的针。 那么长长的针，扎下去该多疼啊。 陈老大夫瞥见笙宝瞧得认真，还以为小丫头在学习，他顿了一下，感觉这种时候教学似乎不太好。 但小姑娘又真的太认真。 “笙宝，这个穴位叫太冲……这个穴位也能让人心情舒缓，还有这个，这个……” 一根根针落下去，冯齐的情绪慢慢平静，笙宝转动着小脑袋跟着陈老大夫走。 “但你现在还小，不能随便给人扎，一不小心容易给人扎坏了。” 笙宝的手指一下蜷缩起来，“那，扎哪里会流血，还不会扎坏？” 床上的冯齐：“……” 第154章 善有善报 芹娘的情绪也在冯齐慢慢平静之后慢慢冷静下来，听见笙宝的话吓一跳，“宝儿，不能随便扎人，小舅舅受伤了，不经扎，你想扎就扎娘吧。” 元老二赶忙把媳妇儿伸出去的手抓回来，“笙宝，还是扎爹吧，你娘身体也不好，你爷奶年纪大了，你扎爹你大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可以。” 五郎悄悄往后退，退到门外就跑去找大嫂，他觉得这里不需要他了，他还是帮忙带胖坨吧。 屋子里的人慢慢离开，来到屋子外头。 元老太让张氏带着陈玉竹去做早饭。 元老头咂吧一下嘴，和元老太对视一眼，眼神中有遗憾更多的是不解。 他们家怎么就这么的！ 从河里捞起来两个人，竟然是姐弟。 这姐弟俩还真是…… “爹，那真是二弟妹娘家弟弟吗？那衣裳料子都是细棉，家里应当不错，你说会不会是出门找二弟妹碰上抢匪了，天杀的，把人伤成这样，要报官的吧？也不知道那小兄弟还记不记得伤他的人长什么样子？唉，二弟妹也太可怜了。” 元老头没好气看着这个大儿子，“你咋就知道是被抢匪抢了？” “我咋不知道，你看他瘦瘦巴巴的，长得又白净，那一看就是好人，身上穿得又好，人家一看这小兄弟，嘿，白净好欺负又有钱的样子，不欺负他欺负谁？” 元老头听着大儿子的分析，无话可说也觉得有点儿道理。 之前不认识人时，看着就觉得不像好人，这会知道是自己人了，咋看都觉得孩子太可怜好欺负。 “让你媳妇儿给蒸个蛋吧，伤成这样，只喝一些红糖水怎么成？也是家里没鸡了，要不然得杀只鸡给亲家小侄补补身子。” 元老头心里庆幸，还好昨天遇上了，要不然就那么在河里泡一宿，现在就不是认亲是收尸了。 善有善报啊。 “爹，咱们家没鸡了，可以去买一只，我看二弟妹和笙宝也要补补，陈老大夫来一宿也累不轻。” 元老大心里跟着轻快，脸上就露了出来。 元老头没好气瞪道:“买什么买！再让老二家的好好认认，万一弄错了咋办？” 一只鸡呢，可不能白买。 元老大一想也是，略感惋惜，转身去了厨房和自家婆娘嘀咕。 张氏很快蒸出了四碗蛋羹。 笙宝芹娘胖坨还有刚认的亲戚，一人一碗。 芹娘刚认回弟弟，哪也不去，就守在床边，陈老大夫要给冯齐换药，芹娘也没有走的意思，还是冯齐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对着芹娘道：“姐姐，你先带着小侄女出去吧，让大夫给我换个药，别吓到了小侄女儿。” 芹娘摇头，笙宝也赶忙跟着摇头，“我们不怕。” 冯齐脸都红了，元老二抱起女儿，又搂住媳妇儿肩膀，柔声道：“芹娘，小弟长大了，你在这，他会不好意思，我们先出去，你和笙宝都洗把脸，吃点东西，一会我们再来看小弟。” 冯齐连连点头，感激地看了这个姐夫一眼。 他着实还没从姐姐嫁人生子中缓过来，所以对姐夫，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但看姐夫对姐姐这般，他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至少姐姐这些年日子不算太差，也有人心疼，这就很好了。 元老二把媳妇孩子哄回了屋，张氏刚好端了蛋羹出来。 “诶，二弟妹，笙宝，鸡蛋羹蒸好了，给你们端到房间吃？” 芹娘眼睛都是红的，对着张氏感激一笑，“谢谢大嫂，辛苦了，麻烦你先放厨房一下，我和笙宝洗漱好了就来。” 张氏被芹娘的客气弄得愣了一下，之前二弟妹好转后能正常跟人交流，但也没这么的……怎么说，一股大家闺秀气。 嗯，就是她进城看见的小姐，但那些小姐有点儿假，二弟妹这和她们的还又不一样。 张氏不自觉拘束起来，“啊，好，好，那我先给胖坨还有你小弟送过去，吃点东西才好得快。” “谢谢大嫂，谢谢爹娘了。”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一家人。”张氏高兴地走了，完全忘了丈夫的交代。 二弟妹刚才那一下，给她心里弄得，暖乎乎的。 元老二看着这样的媳妇儿，心里更慌，有种突然配不上媳妇了的感觉。 “芹娘，你和笙宝，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打热水来，我很快就来。” “好。”芹娘坐到床边，看着元老二，“禄禄，我很高兴，有弟弟，有你和笙宝，还有家里所有人，我嫁给你了，以后也只会是你的妻。” 元老二猛地转身，深情似要溢出来，“芹娘～” 笙宝抖了一下，拔腿就跑，“爹娘，我自己可以洗漱。” 笙宝跑出屋还贴心给爹娘关上了门。 她觉得爹需要哄一哄娘，娘也需要哄一哄爹。 她就不哄了，她又不能叫爹禄禄。 她还是赶紧洗漱好，趁人不注意给自己戳上一针。 笙宝跑进厨房，元老太把人抓住。 “奶奶。”笙宝乖巧地笑，“我有小舅舅了。” “嗯”，元老太把人抱起来，“你来洗漱的？” 笙宝继续乖巧点头，“娘要哄爹，爹要哄娘，我自己可以洗漱。” 元老太牙酸了一下下，“奶奶给你洗，奶奶问你，你和你娘怎么会那么早在那的？你娘又怎么晕倒的？” “奶奶生气吗？”笙宝两只小手捧住奶奶的脸。 “你好好说，我就不生气。” “娘亲睡不着，想去看看，我也睡不着想去看看，我们就悄悄去了。” 真的是特别悄悄的那种，娘俩儿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 笙宝还怕被人发现，让小椴椴帮他们放哨。 笙宝想去，是她昨天晚上就想去帮人治病，芹娘想去，是昨夜做了一夜的梦，心里有种渴望和直觉想去看一下。 娘俩儿轻手轻脚推开门，陈大郎睡得正香，黑黑的看不见，笙宝就用脖子上的珠子给娘亲照亮。 至于她，不用照亮她也看得见。 母女俩先看了那人后背上的伤，笙宝就想上手，芹娘抓住了笙宝的小手示意她不要乱碰，与此同时，芹娘觉得心里更痛了。 芹娘指指那人的脸，笙宝乖巧拿着珠子挪到冯齐面前。 母女俩凑在冯齐面前，两人对着这张脸默默观赏。 第155章 我们知道 笙宝就觉得床上的人真好看啊，好像比先生大哥哥还好看。 芹娘看着这张脸，慢慢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脑中的刺痛一阵阵传来。 笙宝忙着在心里比较到底谁更好看一点，一时没有留意到娘亲的不舒服。 床上的人好似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眼皮颤动起来，笙宝做贼心虚的一下把珠子藏起来，屋子里又变黑了。 冯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又呢喃喊着，“姐姐，姐姐……” 正是这一声又一声的姐姐让芹娘头痛欲裂，她痛苦的抱住了头。 那个一直出现的小男孩容貌清晰起来，渐渐与刚才看见的人重合，脑海中的声音也慢慢重合。 芹娘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去抱住床上的人，突然眼前一黑就朝后倒去，笙宝吓得只来得及用脑袋把人顶住，要不是小椴椴及时帮忙，那一下她就要被压着头往后砸。 笙宝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元老太也觉得后怕，点着笙宝的小脑袋，“你啊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远老太又赶忙双手合十，连道：“多谢道尊，道尊保佑！” 笙宝没说是小椴椴帮了她，只说有人帮忙，她才撑住了娘亲没倒下去。 元老太就以为是道尊相助了，这也更证实了小孙女儿是道尊座下的小仙子，他们家以后要更加积德行善才是。 笙宝跟元老太说完，也洗漱好了，乖乖巧巧地坐在饭桌前吃鸡蛋羹。 家里的蛋羹吃一点少一点，奶奶他们才要准备孵小鸡，能吃上家里的鸡蛋还要很久的时间。 笙宝想去山上玩儿了，捡一些鸟蛋野鸡蛋回来，再抓两只小兔子回来，家里人都需要吃肉呢。 笙宝想着咽了咽口水。 张氏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骂：“你个小馋猫，都吃着了还咽口水。” 笙宝偏头没躲开，软糯糯说：“大伯母，我在乖乖吃东西。” “你个小妮子，我还拦着你吃东西了不成。”张氏凑近笙宝，“宝儿，大伯母悄悄问你个事儿。” 笙宝含着勺子点点头。 “你娘有没有跟你说，那真是你舅舅，你们没认错吧？” 笙宝咽下蛋羹，悄悄在张氏耳边道：“我不知道，大伯母可以去问娘亲，我以前没见过小舅舅。” 张氏：“……”大伯母白心疼你了。 “笙宝，你能不能……” “大伯母，我吃饱了，我去看看舅舅。” 笙宝跳起来就跑，留下张氏干瞪眼，陈玉竹默默缩了缩，张氏嗔骂道：“这个小没良心的。” 再气也就这么一句，张氏手脚麻利的把泥炉上的药罐子端起来，倒了药就朝新屋去。 当家的就是多余操心，管他是不是，反正都救了，等人好了不能还汤药钱还不能在家干干活了？ 陈老大夫今天治病更尽心了一些，又拿出了一小根参须子入药。 给人换了背上的药，还给人扎了针。 冯齐今天的精神好了许多。 那句话怎么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来只能好一分的，这会因得精气神提上去也好了三分。 又上了药，吃了东西，说话都多了几分力气。 笙宝凑到冯齐身边，“小舅舅，你为什么会受伤？是谁伤了你？小舅舅，你叫什么名字，我娘叫什么名字？小舅舅，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都喜欢我娘吗？小舅舅，你会不会认错了？小舅舅……” 冯齐很喜欢这个小侄女但现在也不得不思考更严重的问题。 他和念顺潜入山上，他们在山上转了两天，被发现后，念顺把人引开，从另一个方向逃了。 他后背挨了一刀，为了逃命，也为了不把人引到山下，只能在溪水里前行，水能把血迹掩盖，他几乎没敢出小溪，就这么一路顺着水往前走，走到没有力气…… 现在又是一夜的时间过去，不知道念顺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发现些什么？ 他不能在这里，如果那些人找来，这个村子的人都会遭殃。 他才找到的姐姐，小侄女…… “麻烦大夫给我把伤口缠紧。”冯齐那口气提上来，脑袋也越发清明起来。 “大夫给我包扎好伤口便尽快回家吧，药箱里的药最好换一换，不要有这些止血治外伤的，若有人问起来……” 随着冯齐的交代，陈老大夫和陈大郎的面色都凝重起来。 “你，”陈老大夫迟疑。 “这大山不安全，有坏人藏在里头，你们要尽力保护好自己，不出两天，肯定会有救兵来，老伯，这些话不可对外人说，我们越平静，危险越小。” 冯齐伤口被包扎起来，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陈老大夫心止不住的颤。 “老伯放心，这是我亲姐家，我才找到的亲人，定会护他们平安。” 芹娘过来时，笙宝被陈大郎抱在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 “笙宝。” 笙宝朝娘亲伸手，“娘亲，小舅舅把我赶出来了。” “你是不是烦扰小舅舅了？他受伤了需要休息。” 房门在这个时候推开，陈老大夫颤抖着手脚出来，“大郎，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家。” “出什么事了？陈大伯？”芹娘着急问。 陈老大夫摆手，只觉得一颗心紧得喘不过气来。 元家人都很快知道了冯齐的安排。 他要离开，不是元家人赶他走，是他自己要离开。 这屋子要清扫，药材要掩埋，桩桩件件让人心都提了起来。 元家人听到这，比陈老大夫先镇定过来。 元老头和元老太看着对面的乌山。 “是山里的人伤了你？” “你们知道那些人是山里的？”冯齐惊讶，那些人之前是扮作官差来，他还以为他们一直以为那些人是官差。 “我们知道。”元老太看着冯齐，快速做了决定，“你躲到地窖里吧，上面的东西，我们会收拾，亲家别忙着回去，过年走个亲戚而已，太着急才会让人看出来。” 陈老大夫心里有很多疑惑也慢慢镇定下来，倒是陈大郎很慌张，“爷爷？” “别怕，不会有事的。” 第156章 真傻还是假憨 元老大和元老二带着大郎二郎才把人背到地窖里，屋子里才大致收拾了一下，陈老大夫都还没来得及带着陈大郎回去，就有一群官差一样的人围住了六禾村。 村长着急忙慌出来一看，又是大年三十时的那群人，不止那十几个人，今天还多了好几个没见过的，村长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大囤村大夫家亲戚是哪一家？”为首的人冷声喝问。 村长吓得一哆嗦，那到底是找大夫还是找元家？ “大人，官爷，我们村……” 那人抽出大刀，“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死是不是？” 韩管事匆匆从河对岸带人过来，来到这一行官差面前，含笑客气道：“几位官爷一路辛苦，我家老爷已让下人备了茶点，还请几位官爷给我家老爷一些薄面，进屋吃一些茶。” 韩管事手心都是汗，面上一片淡然。 为首的人看着韩管事的衣着再看河对岸气派的宅子，心里意动。 就两三只老鼠罢了，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人没进城去，没有进城只在这乡野间，那人必死无疑。 大年三十那天的味道还在舌尖徘徊，为首那人笑起来。 “好啊，你们几个跟着去，好好给本官找一找！” 勾头点了四五个人，就带着剩下十多个兄弟跟着韩管事去了河对岸。 村长见此朝韩管事投去感激的目光，感谢韩管事，感谢韩老爷八辈祖宗。 “叫你看了？给老子快点儿，耽误老子吃茶点当心你老命！” 韩管事立马收回目光点头哈腰，“是是是，官爷这边请，这边请。” 但愿元家没有惹到这些人。 元三郎早被家里人派出来放风，瞧见人来，立马回去报信。 “不能烧了，快都拿到后头找地方埋起来。” “亲家公，你们别担心，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家人拼死也会保住你们。” “亲家母这说的什么话，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怕这些，再说我就是过年来瞧瞧我小重孙儿，那些人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但都努力镇定的忙着自己的活儿。 元家院子里一片宁静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村长战战兢兢带着人走到元家门口，“官爷，这就是大囤村大夫亲家家。” 村长有很多话想说，但怕多说多错，那些想帮元家解释点什么的嘴只能牢牢闭上。 院门被人踹开，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惊慌地抬头看去。 为首的就是上次来过元家的两人，一个是红二，另一个是边五。 两人的目光从元家人脸上一一扫过，冷笑一声，“你们家昨天请了大囤村大夫？大夫在哪？” 元老头忙拱手弯腰上前，“官爷，官爷，那是我家亲家，我家小重孙昨日贪吃，多吃了一些，傍晚闹腾起来，我家二儿媳脑子以前伤到了，听不得小孩儿哇哇哭，犯了病，我们这才找了亲家过来。” 陈老大夫站出来，“官爷，小老儿就是大囤村的赤脚大夫，小老儿来元家是常客了，他们家儿媳妇脑子不好，这么些年就是小老儿看的。他们家的小重孙也是小老儿重孙儿，小老儿还想着今儿来看看我那小重孙儿，这不赶巧就来了。” “呵，谁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官府缉拿要犯，那人受了重伤，你们要是敢私藏要犯，别怪我们铁面无私！” 红二说完边五适时大刀出鞘。 “没有，官爷，官府要犯，那是多歹毒的人，我们，我们怎敢招惹。”元老头连连摆手。 “哼，亮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把你们家那憨媳妇叫出来，还有那小娃娃，老子瞧瞧是真傻还是假憨。”边五的目光不怀好意的在院子里扫。 院子里的人听得这话，心都提了起来。 “官爷，我们家儿媳妇是真的脑子不好，全村都知道，不说全村，这十里八乡都知道，让她出来怕冲撞了官爷……” “老子看你就是推三阻四，再不把人叫出来，老子让人拆了你这破屋！老子怎么觉得要犯就藏在你们这呢，来人，给我搜！” 红二话音一落，身后三人立马冲出来。 张氏拽着芹娘从厨房出来，叫道：“别拆，你们别拆，我二弟妹在这里，我二弟妹在这里。” 芹娘脸上都是锅灰，头发乱糟糟，衣裳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整个人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张氏心都提了起来，她不想带二弟妹出来的，可二弟妹紧紧拉着她的手求她。 张氏也不想这些人拆了院子，更不想这些人翻找起来找到那刚认的亲戚。 张氏的一颗心啊！ 真是拧着的担忧。 “禄禄，禄禄，禄禄，饿饿。” 芹娘切换回以前疯傻的状态，歪着头，眼睛清澈一片。 张氏一拍大腿，“二弟，你还不快来把你媳妇拉走，我这正做饭呢，她往锅边凑，看这头发都差点烧了，这不是来添乱。” “知道了大嫂，又给大嫂添麻烦了，是我没顾好。” 元老二才要上前，边五大刀直接把人拦住，“慢着。” 所有人心又提了起来。 芹娘像是被这大声吓到了，瑟瑟发抖躲在张氏身后，“要禄禄，要禄禄。” 张氏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官爷，这，这是怎么了？” “我怀疑你们拿一个装傻的人来糊弄。” “没有糊弄，没有，官爷，绝对不敢啊，我二弟妹就是个傻的，像个小娃娃一样。” 红二和边五对视一眼，红二突然眼中淫邪，伸手去抓芹娘，“那让老子好好瞧瞧她是不是装的。” “啊！” “啊！” 芹娘和张氏忍不住大叫，张氏一把拉住芹娘一只手使劲把人往回扯。 “官爷，你吓到我二弟妹了，你吓到她了。” 元老二顾不上其他冲上来，边五一脚踹过去，“给老子滚一边去，就数你们家他娘的最不老实！老子们这次就要好好查查！” 芹娘一张脸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她身姿纤弱，一双眼水盈盈，一脸锅灰也掩盖不住。 红二和边五还没忘上次被元家男人威胁的仇，上次他们不能伤人才不得不作罢，这次他们可是得了命令，务必杀了那两人。 那就是说，杀那两人要是伤了其他人也无足轻重。 第157章 今天不死也得伤几个 没进这道门之前，他们就想好了，今天这里头的人，不死也得伤几个。 刚才都是逗这些人的，就算没有芹娘，他们也会进去找到那个所谓生病的小娃娃高高举起再丢到地上。 死一个小娃娃罢了。 元老二侧身一躲，躲开了这人踢过来的脚。 红二扯着芹娘见张氏还敢跟他抢人，拽着芹娘一脚就朝张氏踹过去。 芹娘手里一把草木灰就朝红二扬去，“坏人！” 红二这一脚踹偏，人还重心不稳踉跄一下。 芹娘趁机从红二手里逃脱，赶忙去把张氏扶起来，“大嫂，大嫂。” “反了！给我上！” 不用红二和边五说，其他三人就冲了上去。 元老大带着几个儿子纷纷抄家伙，只要先解决了这些人，援兵很快就来，那才是朝廷的官，这些都是山上的匪，随时会下来吃人的匪。 他们今儿要是真打死了匪，说不准还能当个大英雄！ 村长就躲在外头的墙边，不敢走也不敢进，听得里头打起来都懵了。 此时村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元家人都完了也要救下小仙女，那是他们六禾村的小仙女啊！ 村长一眼不敢往里看只能飞快跑去摇人，不管怎么，要把小仙女偷出来。 屋子里的人也听到外头打动的声音，笙宝一下跳起来。 “爹娘，爷奶！” “笙宝，别去！” 陈玉竹赶忙拉住笙宝。 笙宝大急，“大嫂，你放开我！” 陈玉竹拉住了笙宝，拉不住四郎和五郎，两小只冲了出去。 “四郎，五郎！” 笙宝听得外头一声惨叫，心一揪，跟着啊啊啊叫起来。 前院打成了一锅粥，刚才的惨叫声是元老头发出来的，一把大刀朝陈老大夫砍去，元老头把陈老大夫推开，胳膊上挨了一下。 元三郎这边也被踹到了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眼看大刀就要朝他腿砍来，突然从后院冲出来一串老鼠，一个个眼冒绿光，冲着持刀的人就扑过去。 这一幕惊呆了正要砍元家人手脚的人，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老鼠们冲了上去。 咬在脚上的，迅速蹿上去咬在手上的，还有老鼠顺着后背直接爬到了人头顶啃头皮，爪子抓着头发荡秋千在人眼前来回晃的。 “退，你们都往后退回来，回屋，回屋子里。” 元老太被保护在后头，看到这一幕，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叫了家人往后退。 是小孙女儿。 是小孙女儿来救他们了。 与此同时，满村的牲口都叫了起来，能跑的全往元家这边冲。 村长摇来的人也正往这边冲，跑着跑着忽然瞧见自家狗跑过去了，一转头，一只公鸡擦着脸边往前飞，翅膀扑腾了人一嘴毛。 身后有人高声大叫，“鸡，我的鸡！” 一群家畜涌向元家，元老太只在一开始松了一口气，到现在看着那些被牲畜围住的人，心里的担忧到了极限。 不，不能这样，小孙女儿不能这样。 元老太连滚带爬朝新屋跑，路上和好几只大老鼠相遇，老鼠看都没看她一眼。 几乎全村的老鼠都来了，密密麻麻的老鼠把人包围。 红二边五几人随手一抓就是一只老鼠，甩出去只要甩不死，老鼠马上又能蹿回来。 几人慌得没有一点办法，手里的大刀掉了，人倒在地上打滚。 “打滚，压死这些该死的畜生——啊唔！” 红二才一声大吼，一只老鼠就蹿进了他嘴里，红二瞪大眼睛，老鼠一爪子就抓在他眼球上。 六禾村的动静，河对岸那边也有了察觉，村里牲口叫得邪乎，就是韩家养的牲口也躁动不安起来，一只只想要跑，但都被关起来，没有办法跑。 勾头隐隐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几个去河对岸看看，难不成要犯真藏在这里？” 勾头说着凉凉看一眼对面韩家父子。 韩老爷立马道：“这怎么会？六禾村民风淳朴，乡亲们都是踏实善良的人，勾爷，来，咱们吃吃吃，肯定不会有事儿。” 勾头对着韩老爷冷笑一下，气氛一下紧张起来，“韩老爷，勾某给你几分面子，你就把勾某当软柿子捏了吗？” 勾头一挥手。 韩家家丁也在韩管事的带领下立马围了上来。 “勾大人，韩某也跟官府打过一些交道，似乎没有见过大人还有这些兄弟们？” “呵，你在怀疑本官？” “只是想弄清楚韩某招待的是什么人罢了？我们村小，经不住人三翻四次折腾。韩某来这也只是想安稳度日罢了。” “大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勾头大怒，“那本官就让你瞧瞧，你们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勾头加上勾头带来的人有十五六个，韩家的家丁加起来有三十来人。 韩家这边人数几乎是对面的一倍，但韩老爷心头却很不安，推了儿子慌忙朝后退，但愿儿子的猜测没有错。 但愿他们今天都能把人留在这里。 思鱼带着十来人先轻装简从来六禾村，才走近叶云就听见了打斗声。 “有打斗声。” 思鱼功夫不好，没听见打斗声，听得叶云的话急得跳起来，“我家三爷！” 叶云一挥手，马车停下，马车里的人纷纷跳下车，后头一辆车里的人见状也跳了下来。 韩老爷带着韩大郎退得远远的，看着家丁们倒下，心都在滴血。 大力大平和韩管事三人功夫最好，一人能拖住一两个，但其他家丁功夫就不行了，两个都打不过一个，基本要三人才能牵制住一人。 勾头眸泛冷光，提着大刀就朝韩老爷父子而来。 “大郎，你快走！” 韩大郎没躲，掀开袖子，一支弩箭就朝对面勾头射了过去。 勾头抬刀抵挡，又一支弩箭朝他飞射而来。 “你们知道些什么？知道又有什么用？今天你们得死，这个村的人都得死！” 勾头怒喝，接连躲过三支弩箭，一支弩箭射在了他的肩膀。 韩老爷手里握紧长棍，神色严肃站在韩大郎身侧。 “大郎，打了他手里的刀。” 韩老爷话音落，一支箭朝勾头手腕射去，勾头往旁边一避发狠地把手里大刀掷出去。 大刀朝着韩家父子飞射过来，韩老爷大惊，跨步挡在韩大郎面前。 “大郎，小心。” 第158章 救兵来了 韩老爷举起了手里的木棍，要殊死一搏。 眼看大刀就要到韩老爷跟前，一根长棍从横侧穿云破雨而来。 “咚！”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刀偏离原来的轨道砸在旁边的木柱上，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刀落地。 “谁？” 勾头捂住肩膀扭头。 叶云一跃从墙上跳下来，一个个身影如箭般落地，十来个人加入战场，勾头带来的人一个个被打倒在地。 勾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和他们很像却又不同的气息。 “撤！快撤！” 勾头捂着伤口才退到墙边，叶云已经到了勾头面前，一棍敲在勾头腿上，打得人登时跪地，勾头再想逃，叶云三两下把人拧住。 勾头肩上还插着弩箭，这一下被拧立时疼得惨叫出声。 思鱼翻不了墙只能费劲敲开正门进来，里头的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大力回到韩大郎身边，大平去了后院，韩管事让伤轻的家丁扶着伤重的家丁下去。 三十来个家丁，伤了大半，重伤三个，死了两个。 “叶大人，我家三爷呢，我家三爷在不在？” 思鱼很着急，打眼一瞧，认出了好几个人。 “叶大人，就是他们，那天我们看到的就是他他他……” 思鱼挨个把人点出来，叶云会意，让人堵了那几人的嘴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这里没有三爷，村子里还去了几人。”韩大郎突然大声道。 “村子里？” 思鱼拔腿就跑，这些人追到这里来，三爷，三爷可能逃到这村子里来了。 叶云见状，只留下两个人看着，带着其他人紧跟在思鱼后头出去。 元家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准确的来说是，院子里躺了五个抽搐的人，五人身边围了一大圈的老鼠。 院子外面，各家捉鸡抓鸭的，忙得险些打起来。 院子里的战斗结束了，院子外还热闹着。 元老太第一时间找到笙宝，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一把抱紧笙宝急切道：“宝儿，可以了，可以了，不用让外头的来了，我们不可以，宝儿，不能这样，太危险了。” 笙宝眼眶通红，小拳头攥紧不敢放松半点，“奶奶，爷爷爹爹娘亲，大伯大伯母，哥哥们……” “他们没事，都躲回屋了，那些人都倒下了，宝儿乖，快让别人家的都回去吧。” 笙宝力竭的倒在元老太怀里，额头上都是汗，“奶奶，我累了，好累好累。” 元老太抱住笙宝小身子，眼泪啪嗒啪嗒掉。 “奶奶的乖宝儿，奶奶买鸡来杀，给我们乖宝儿补身子。” 笙宝甜甜一笑，“谢谢奶奶。” 元老大几人都躲在屋里，透过窗缝看着院子，看到那些眼泛幽光的老鼠，又怕又兴奋。 谁能想到啊，人人喊打的耗子还能有救人的一天。 “爹，那些人都倒下不能动了，咱们出去吧，把人打晕，然后把耗子都赶走，一会要是有人来，看见了咋办？” 陈老大夫拉着陈大郎只专心给元家人看病，别的不看不管。 “要是还有匪人来，我们……”元老头犹豫。 “爹，”元老二指着外头说道，“你听外头有村人的声音。” 思鱼带着人才出韩家门就看见河对岸抓鸡撵狗，好不热闹。 思鱼一时都呆了一下，要不是刚才真真切切抓了一群坏人，他都要以为六禾村在过什么特殊的节日了。 韩管事急急跟出来，“几位官爷，听闻剩下几人去元家了，元家就是河对岸那两个屋子。” 思鱼听了，当即不再犹豫，朝对岸奔去。 一行人到得元家时，外头抓鸡捉鸭的人慢慢冷静下来，因为他们发现，那些鸡鸭自己往回走了。 身为主人的六禾村人只能先跟着自家鸡鸭先回去。 村长急得不行，这个时候鸡鸭出来捣什么乱，刚才他还听见元家院子里有惨叫声，这会什么声儿都没了，不会是…… 村长正要抓几个人往元家院子看就见河对岸来了一群人，好像是刚才去韩家的人，村长的腿当即软了。 这些人怎么出来了？韩老爷没把人招待好吗？ 这是老天爷要灭了六禾村吧？ “村长，村长，人呢？还在元家吗？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些是官爷，是官爷，是好人。”吧？ 毕竟刚才救了他们。 村长听到韩管事的话，像是被人一下从死亡边线拉回来，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啊，在，在元家，没，没声儿了。”村长腿又软了，小仙女啊，笙宝啊笙宝，爷爷对不住你，人摇来了却没救下你啊！ 村长都要哭了，赶忙胡乱抓了身边的人，“先别，别管鸡了，快，扶我进去看看，笙宝，笙宝啊。” 那人想说怎么能不管鸡，听到笙宝也怔住了。 是啊，他们是来救笙宝的。 都没救上，笙宝不会。 笙宝在奶奶怀里，乖巧又安静。 韩管事带着人匆匆进了元家，只见到院子里躺着五个痛苦呻吟的人，一个个跟疯了一样，头发乱糟糟，衣服破兮兮，面色都十分痛苦。 进来的人都呆了，这是……怎么了？ 躲在屋里的元家人一时没敢出来，就是看见韩管事都没敢出来，又来一群不认识的人，谁知道是好是坏，他们家打不动了，打不动一点了。 亲家小侄说的救兵啥时候才到啊？ “有人吗？屋子里有人就出来吧，我们是好人，是真的官。” 跟在后头的六禾村人听到这话震惊极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他们是真的官？ 那之前那些，难不成还是冒充官爷的？ 天呐，冒充官爷，那是要杀头的吧，那些人真是熊心豹子胆啊！ 元老二打开门从里头走出来，随手又赶忙把房门关上，壮着胆子说道：“地上的人还说他们是官。” 叶云从怀里掏出令牌，“本将令牌在此。” 思鱼跳起来，“这位是署南都督麾下是叶参将，四品将军。” “我们只伤作乱之人，不伤百姓一分一毫。” 元老二迟疑，身后的门打开，芹娘从里头走了出来。 “芹娘，”元老二大惊就要把人塞回去，“快回屋。” 第159章 血滴 芹娘拨开元老二，看着思鱼，坚定问：“你们可是要寻在家行三之人？” 思鱼跳起来，“那是我们家三爷！我家三爷姓冯。小嫂子可是见过我家三爷？” 思鱼着急的模样不似作假，芹娘已经相信了七分。 “你是谁？” “三爷给小的赐名思鱼。” 思鱼，思玉，芹娘眼眶一下红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强忍住泪水冲着思鱼招手。 “你上前来，我有话问你。” 元老二担忧地拉着媳妇手，一句话没说只默默陪伴着。 思鱼走上前来。 芹娘压低声音问：“你们家大爷叫什么名字？” 思鱼惊诧地看芹娘一眼，近距离看眼前女子，这女子的眉眼给他一种熟悉感。 思鱼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我家大爷单名一个敬字。” 芹娘红着眼眶笑起来，“相公，带他去吧，只带他一个人，其他人等你们出来再说。” 思鱼回头冲着叶云点点头，叶云多看了芹娘一眼，招呼着两个心腹兄弟上前把地上的人绑了，顺便堵了嘴，不让人多说一句话。 冯齐被藏在地窖里，地窖阴冷，黑乎乎的。 冯齐靠墙坐着，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听到外头惨叫声心都提了起来，正想着悄悄溜出去从正门把人引走，有什么东西嗖一下从他脚边蹿了过去。 紧接着，吱吱吱，吱吱吱的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冯齐想到可能是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傻了。 少爷见过老鼠，但从来没有和老鼠这么同处一室过。 尤其，当老鼠擦着他的手跑过去时，冯齐惊得跳了起来。 倒不是特别害怕，就是那种后脊背发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地窖里到底藏了多少老鼠？ 他藏的哪是地窖，是老鼠窝吧？ 第一次和这么多老鼠亲密接触，冯齐人都傻了。 地窖打开，元老二带着思鱼下去，里头光线昏暗，思鱼几乎看不见，只得低声喊：“三爷，三爷，小的回来了，小的搬了救兵回来了，三爷三爷。” 听到思鱼的声音，冯齐才从被一群老鼠各种路过的惊悚中回过神来。 “思，思鱼！你个臭小子！” 他掰着手指算，今天怎么也该回来了，今天要是回不来，明天就得给他收尸了。 “我，在这……” 元老二把人背出去，到了外面，冯齐的惨样也清清楚楚呈现在人眼前。 “三爷，你这……受苦了啊。” 元老二看着冯齐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这不是好好在地窖藏着吗？怎么乱糟糟的，像是，像是被蹂躏了一样？ 倒是冯齐很快回过神来，“你带了谁来？你们有多少人？来的人捉住了吗？” “三爷，叶将军和小的来的，我们先来了两辆马车二十人进了丰定县，还有一百人在后头，傍晚能到丰定县外。” “百人不够。” “三爷什么意思？那边……”思鱼指了指乌山的方向。 “先带我去找叶将军。” “叶将军就在外头。”思鱼搀扶着冯齐。 元老二半蹲在冯齐跟前，“还是我背你出去吧。” 冯齐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多谢姐夫。” 思鱼一下呆住……姐夫？ 再想到刚才看着熟悉的女子，思鱼后知后觉跳起来，“小姐，大小姐！” 冯齐听到这声大小姐，面色才松缓一些，他找到姐姐了。 元家把堂屋留给了冯齐和叶云，两人在屋里谈了一刻钟的样子。 一刻钟后，叶云从里头匆匆出来开始安排他带来的人。 冯齐在思鱼的搀扶下，出来给元家人道谢，尤其看到元老头的伤，心头愧疚万分。 “元叔叔，这事是小侄对不住你们。” 元老头用好的那只手拉住冯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咱们都好好儿的就好，要怪就怪那些天杀的山匪。要不是你来，我们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大年三十都不让人过个好年。 这些人日后只会更加嚣张，若不把这些人捉住，他们迟早有一日会因得这些人活不下去。 还有一点他们都不敢去想，那些人来的这两次都是大摇大摆冒充官爷来，他们就不怕村里有人去报官吗？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报不了，那河对岸的韩家呢？ 这些匪和官老爷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该想的，只想这么一点儿，元老头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病患都被安置到了床上，为了方便陈老大夫看病，元老头和元三郎躺在了冯齐隔壁的屋子，冯齐又躺回了原来的屋子。 思鱼忙前忙后围着冯齐转，听说念顺还在山上，心也揪了起来，但还是安慰道:“三爷别担心，先养好伤才是，念顺功夫好，说不定是逃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叶将军带了人上山定然能把人找到。” 芹娘端了药进来，思鱼看见，急忙上前，“大小姐，这怎么使得，该小的来才是，怎能让大小姐亲自动手。” “我已嫁入元家，便是元家妻，元家只是小老百姓家，这里没有什么大小姐，思鱼你别这样，他们会紧张的。” “这……” “听姐姐的。” “是，三爷，是，大……小姐。” 芹娘端了药亲自喂冯齐喝，冯齐乖巧极了。 “姐姐，等此件事了了，我就带你回去，爹娘大哥二哥他们都盼着你能回去。” “这件事慢慢说，你先把伤养好，你的伤应当去城里看的。” 冯齐摇头，“姐姐在这，我哪也不去，就留在姐姐身边，大夫思鱼自会去找来。” 思鱼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小姐别担心，叶将军他们一会就把大夫请来。” 芹娘笑笑没再劝说。 笙宝这会凑在元老头和三郎身边，监督两人喝药。 “爷爷，你还疼不疼？” 元老头高兴儿道：“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了，宝儿别担心。” “咱们宝儿是有大福气的呀。” 元老头是真的高兴哇！ 山上的匪有人解决了。 二儿媳的脑子彻底好了，还找到了家人。 随随便便就能请来大将军，将军还客客气气，一看二儿媳娘家人就厉害。 他受这点儿伤算什么，就是丢了这条老命只要儿孙以后能有好的，他都高兴儿。 “爷爷，你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笙宝捏着自己的小拳头，看来这手不扎不成了。 爷爷，三哥，娘亲，小舅舅……四个人了。 “唉……”笙宝忽然长长叹一口气，耷拉着肩膀往外走。 元老头正沉浸在自己赚大发了思绪里头，听到声儿看过去，瞧着笙宝的小模样，更乐呵了。 小孙女儿就是孝顺，这是，逗他乐呵呢。 笙宝迈着沉重的步伐找到陈老大夫，“陈爷爷，我能不能跟你借一根针？” 陈老大夫正在清点药箱，危机解除，刚让陈大郎回去报平安顺便拿一些药材来，他带来的药材都用完了。 “笙宝，你还小不能拿针随便扎人，你爷爷年纪大了，你三哥伤得不轻，你小舅舅就更不可以。” 那可是大人物，还好他这两年医术又精进了一些没把人治出什么好歹来，要不然……赔上他一条老命都不够的。 “不是，陈爷爷，我不扎他们，我就扎我自己。” “哎哟，笙宝，那也不成，你下手没轻重，把自己扎坏了怎么办？” 四郎突然伸出一只手到笙宝面前，大义凛然，“妹妹，你要是实在想扎就扎我吧。” 五郎也把手伸过来，“妹妹，扎我也可以的。”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们看着妹妹自己扎自己，他们就完蛋了！ 陈老大夫：“……你们几个小孩子到一边玩儿去。” “陈爷爷，你说要教我学医的。”笙宝严肃了一张小脸，不愿意走。 陈老大夫头都疼了，最后耐不住笙宝磨，主要这个孩子大有一副你不教我我就要偷针自己悄悄学的架势。 陈老大夫只能拿了一根短针给笙宝，“你现在只能扎手上的这几个穴位，你要仔细听我说，先找准位置，扎到皮下……” 笙宝听得很认真，四郎和五郎也被迫听得很认真，因为接下来要扎的是他们两人。 “扎错了就会流血，但你不扎得深，只流一点血没事……” 这句笙宝记得特别认真，已经开始思考待会要怎么扎自己，能够扎进去又不至于流血太多太疼。 四郎和五郎一会看看陈老大夫一会看看笙宝。 看着沉思的妹妹两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妹妹听得这么认真，肯定听进去了吧？ 应该听进去了吧？ 三小只从房间里出来，四郎和五郎紧跟在妹妹身后，两人对视一眼。 四郎正要说话，笙宝小手一挥进了她的新房间，“四哥，五哥，你们先别跟着我了，我要自己想一想。” 房门关上，四郎和五郎被关在了外面。 四郎和五郎：“……” 笙宝一进屋就跟小椴椴商量，她扎了手要怎么把血接起来又怎么把血喂到几人嘴里。 “我可以先帮你把血滴保存起来，你可以悄悄加在药里。” “好啊好啊，小椴椴你最好了。” 小椴椴叹气：“……” 不好还能怎么办呢？ 第160章 扎针 笙宝和小椴椴商量好，接下来就是扎手了。 银针拿在手里，笙宝怎么也下不去手，总感觉会很疼很疼。 “小椴椴……”笙宝委屈喊。 小椴椴也心疼，“这个我没有办法帮你。” 它能帮忙保存血滴还是笙宝找到了小舅舅，来自小舅舅的疼爱让它的能力得到了增强。 再让它帮忙给人放血那就太为难它了。 笙宝磨磨蹭蹭，小嘴叭叭不停说服自己。 “不疼的，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 四郎和五郎就守在门口，哪也不敢去。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笙宝都还没出来，哥两个着急起来。 “四哥，小妹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别瞎说，能出什么事，我进去看看。” 四郎才上前，房门刚好打开，笙宝从里头走出来，眼眶有点儿红，看着是哭过的样子。 四郎和五郎都吓不轻，“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哭了？ 四郎五郎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三个站在这才松一口气。 “走，妹妹，你不是要扎人，快来扎我，我们进去扎吧。”四郎推着妹妹往回走，很着急的样子，生怕有人出来看到笙宝眼眶红红的样子，那他就完蛋了，有五弟在都不行，他是哥哥，挨打更多。 五郎连连点头，他长大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挨打他能分担了。 笙宝哭是因为针扎下去时，真的疼，她扎得不太好，就挤出一滴血来就没了。 后面又扎了第二次，小椴椴后面提醒她扎手指，原本想着自己只挨一针，没想到挨了两针，笙宝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想到后头要是娘亲爷爷三哥小舅舅还不好，笙宝更不好了。 “妹妹，扎吧。扎完你别哭了。”四郎把手伸过去，五郎跟着点头也把手伸出去。 就一根针，能有多疼。 笙宝看着四哥五哥的手，在心里问：“小椴椴，四哥五哥的血有用吗？” “他们的血没用，但你想要练习医术的话，可以试一下。” 小椴椴也觉得要是笙宝会医，那她想救人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啊，哦。” 笙宝才要把四郎手推开又给拉了回来。 四郎：“……” 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笙宝学着刚才陈老大夫的样子，小手在四郎手上摸。 “小椴椴是这里对不对？” “是的，你找对了，你真厉害。” 笙宝得意翘起唇角，也没那么难嘛。 笙宝捻着针，对准穴位扎下去，在小椴椴的指导下，顺利扎到位置，四郎心都提了起来，却发现不疼耶。 也不能说不疼，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一点点感觉，不对，蚊子叮还会痒，还没有蚊子叮难受。 “小弟你别怕，蚊子叮都比不上。” 笙宝瞪圆眼睛，学着陈老大夫的样子转了转针。 “哎哟妹妹，有点儿酸酸的。” “陈爷爷说酸酸胀胀是对的，四哥，我学会针灸啦，哈哈，也没那么难呀。” 四郎跟着点头，但看长长的针在自己手背上还是有点儿心颤颤，“妹妹，可以拔了吧。” “应该可以了。”笙宝把针拔下来，很高兴地就要给五郎扎，“五哥你别害怕，我学会了，一点都不疼的，你看四哥，血都没……就出了一滴血。” 五郎咽了咽口水，笙宝快要扎下来时一把握住了笙宝小手，“等一下，妹妹。我看陈爷爷的针扎过一次就换一根，针要煮过才能用，你这根针刚扎了四哥，我们重新去换一根针吧。” “啊！”笙宝呆了一下，后知后觉举起自己小手。 四郎和五郎一起看向笙宝小手，手背上有个小红点点。 四郎五郎和笙宝：“……” “五哥，我一起扎了再去换吧，四哥刚才也没换呢。” 主要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四哥就让她扎了。 “不行，”五郎义正言辞，觉得妹妹这样很不对。 “妹妹，学医和做学问一样严谨，我们不能马虎，马虎一点会出事，不信你去问先生。” 笙宝被说服了，“我知道了五哥，我以后会严谨的，四哥你现在没事吧？” 四郎想，他应该有事吗？ 好像没事吧。 笙宝踮起脚摸摸四郎额头，板着小脸交代，“四哥，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跟我说知道吗？” 得到四郎点头保证笙宝才高兴地跑开了。 真棒呢！ 取了血，还学会扎针了，她可真是太聪明啦。 于是接下来，笙宝更忙活了。 元老头喝药时，她要亲手喂。 元三郎喝药时她也要亲手喂，一不小心手指头就会伸到药碗里一下。 元老头和元三郎倒不是嫌弃笙宝手脏，他们就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了。 这么苦的药，他们明明可以两三口干完，非要被强迫喂十几口。 真的太苦了。 芹娘没有药，笙宝还主动去找了陈老大夫给娘亲求一副药来。 陈老大夫和芹娘：“……” 陈老大夫没有办法，给芹娘开了一副调理身体的药。 笙宝也给小舅舅喂药了，冯齐也觉得苦但更觉得幸福和开心。 小侄女儿这么心疼他呢，家里人都没有这待遇，总感觉喝了小侄女儿喂的药身体更好了。 笙宝给小舅舅喂完药，拿出银针跃跃欲试，“小舅舅，我给你扎个针吧。” 小舅舅伤得最重，最好学本事，其实不完全是，爷爷三哥和娘亲都病着，但她舍不得。 和小舅舅还没那么熟。 冯齐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小孩子拿针扎一下，可把思鱼给吓得不轻。 “小小姐，不行的，三爷还伤着，你要是实在想扎就扎小的吧，小的不怕扎。” “你要扎得排队，我只有一根针，得煮了才能给你扎。”笙宝自觉已经是个严谨的小大夫了。 思鱼：“……” 这是针的问题吗？ 两个当事人都同意，思鱼只是一个小厮他再反对又能怎么办？ 没有办法，思鱼只好把陈老大夫和请来的城里大夫都叫过来，美其名曰让他们指导笙宝学医。 思鱼悄悄瞪了陈老大夫一眼，陈老大夫摸摸鼻子佯装没看见。 城里请来的大夫觉得很胡闹，不想配合，这要是扎坏了是算这小娃娃的还是算他们的？ 倒是笙宝很高兴儿，甜甜道：“谢谢思鱼哥哥，谢谢陈爷爷，谢谢郝大夫，小舅舅你准备好，我就要开始喽。” 第161章 狼窝里的念顺 “胡闹！”郝大夫一声呵斥把笙宝吓一跳，手里针差点往自己身上扎去。 “笙宝小心。”冯齐一把拉住笙宝小手，扯动身上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舅舅。” “没事，笙宝，小舅舅没事，你有没有伤到？” 笙宝摇摇头，“我也没事小舅舅。” 冯齐安慰完笙宝这才朝郝大夫看过去，眼神冰冷，思鱼就知道自家少爷生气了。 这大夫也真是的，爷和小小姐都高兴，他在一边好好指导就是，做什么突然吓唬小小姐。 “郝大夫即是医术不精就请回吧，思鱼送客。” 既然不想教就不用留下来了，这就是冯齐的态度。 思鱼不等郝大夫辩解，请了人就出去。 “麻烦陈老大夫了。”冯齐客气对陈老大夫说道。 陈老大夫笑道：“在下才是真正医术不精，只能指导笙宝扎一些无关紧要的穴位。” “无碍，陈老大夫尽管来就是。” 接下来的日子，冯齐就在元家养病。 笙宝在陈老大夫指导下给家里人扎针。 只要陈老大夫指导过的穴位她都能记住，并且能扎准确。 展现出了惊人的学医天分。 陈老大夫一边教一边遗憾，笙宝这般聪明的娃儿，要不了多久他就教不了了。 元家人都很高兴，自家宝儿就是厉害。 笙宝学这些穴位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一开始是小椴椴帮助她找，后面就是她一遍遍在脑子里记，在脑子里模拟千万遍之后再去扎就胸有成竹了。 叶云这几天也很忙，和冯齐商量之后，叶云傍晚就带人控制了丰定县县衙，县衙里的人都被看了起来，上到县令下到衙役，没有一个能出去报信的。 是的，冯齐怀疑丰定县衙有问题，若不然这些人怎么能一而再穿了官差的衣服去道村子里耀武扬威，他们背后的人定然不简单。 而那些去六禾村闹事的人也都被分开关在了大牢里审问。 冯齐画了地形图，把他在山上所见的都写了下来给叶云送去，叶云忙得脚不沾地，连夜让人给大都督送了信，请求大都督增派援兵。 六禾村表面恢复了平静，实际上，叶云带来的人都留在了这边，随时观察乌山上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好及时保护六禾村人离开。 外头的风云涌动，六禾村的人感觉不太深刻，他们只是被要求在村子里活动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好在现在才过完年，距离春种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被留在村子里，心也没有那么慌。 念顺还没有消息，冯齐心里担忧，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现在还不是带人上山救念顺的时候。 山上的人，就冯齐他们悄摸上山发现的就超过了千人。 而且山上地形复杂，又多凶猛野兽，叶云只带了百来人，若贸然前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但这件事也不能拖得太久，下山的人被抓了，迟迟不回去，山上的人定会察觉不对。 不管山上的人是害怕逃了，还是不管不顾冲下山来，都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冯齐待在元家迟迟不愿意离开，一个原因就是他在用他自己的性命告诉署南大都督，他要保下这个村子。 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叶云不仅从抓到的那些山匪嘴里审出了东西，还在丰定县县令曹恩慧的密室里发现了密信和账本，还有白银上千两。 署南八百里加急朝京都城而去，署南大都督亲自率领五千人朝丰定县来。 叶云这边也召集了丰定县巡检队以做应对。 时间一点点往前走，叶云来的第二天傍晚，山上又下来了一队人，十来人都配备大刀还有三个弓箭手。 好在叶云留下的这二十人都是精兵良将，二十人不仅挡住了那些山匪进村的脚步，提前设的陷阱还把人完全活捉了。 人送到叶云那，叶云就知道，乌山上的人急了，刻不容缓，必须要出击了，否则再让他们这么冲，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这次试探基本就能确定山下有埋伏，那么他们下一次冲的人只会更多。 他留下的那二十人挡不住的。 乌山里。 算是有三个领头人。 马京专门负责训练，杨年计负责与外头的人交接，李相算是这里的大当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但马京和杨年计都是他的下属。 议事堂里，众人吵得七嘴八舌。 马京的人怪杨年计的人，肯定是他们外头的人出了岔子才让人寻上山。 杨年计的人怨马京的人，两个人都抓不住才惹来如今的局面。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起来的架势。 “够了！现在是互相埋怨的时候？做事的时候不小心，现在出了事只会埋怨有什么用！”李相一把拍在桌椅上，喝止住了争吵的人。 “大哥说的对，山下的人不足为惧，让我带人下山，夷了就是！” 杨年计才要反对，李相抬起手，“我们撤，按原先的计划走，若被人发现也只是官匪勾结罢了。” “大哥，”马京不甘心，他下山去的人都没回来，三十多人，不给山下的人一点颜色真当他是好惹的。 “听我的，撤了，立刻马上撤。” 山上的人不少，想要撤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撤走的。 念顺此刻正躺在狼窝里，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于漆黑中有一对对幽绿色的珠子。 耳边有呼气声回响，空气中有股子腥臭味，念顺睁开眼睛片刻后又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吧？ 肯定是死了，情愿死了。 三爷应该逃出去了，只要三爷活着，他死就死吧。 “嗷呜……”一声狼叫在耳边炸响，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狼叫，念顺想装死都不成。 这是什么惊悚遭遇，他没死，进狼窝啦！ ?(???)? 他都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更不知道小狼在哪个犄角旮旯捡到了他。 这些狼还挺讲究，没在外面把他生啃了，还给他带回了狼窝。 咋的，现在狼进餐都有标准了吗？ 还得带回来煮熟了再吃？ 念顺想哭，但他更不敢动。 狼王踱步过来，鼻子耸动着，在念顺身边使劲嗅。 这白捡的猎物本来是要吃掉的，但他身上有点儿熟悉的味道。 香香的，和笙宝身上一样一样，但这味道已经很淡很淡了。 这让狼王很难受，白捡的猎物好像不能吃。 念顺呼吸都屏住了，能清晰的感觉到狼王的口水就滴在他的脸边，还有一滴是顺着他脸流下去的。 念顺心都要蹦出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地方的狼吃人还跟审犯人一样，不把人吓尿是不罢休吗？ 第162章 离开 念顺不知道的是，他能让狼王这样对他，全因他来的前一晚上和冯齐去韩家借宿了，还和韩大郎待一起很久。 韩大郎天天和笙宝待一块儿，身上有笙宝的味儿，他这才能让狼王闻出隐隐约约的味道。 若不然，他现在不是在狼肚子里就是又被狼拉出来了。 念顺在狼王的窝里养了一天，一只小狼还把自己得到的肉给念顺分了一些。 血淋淋的生肉。 念顺知道他现在必须吃一些东西，要不然，他被狼救了也会饿死。 山里还有坏人，不能生火，念顺只能强迫自己吃了一点儿生肉，有了力气后，念顺到外头找到小溪，喝了水顺便给自己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他之所以会晕倒完全是体力不支。 如今休息了一番又吃了一些东西，念顺感觉整个人又精神起来。 不知道三爷有没有逃出去，他还得往相反的方向走，这样就能把人一直往山里引而不是让人顺着三爷走的路线找过去。 给了念顺肉的小狼一直跟在念顺脚边打转，念顺揉揉它的脑袋，“我得走了，你快回去吧。” 小狼没有离开，就跟在念顺屁股后头，念顺这边才出去，就发现山上的异动，大批人往一个方向流动，手里还抬着东西的样子，念顺当即带着小狼躲了起来。 叶云等不到大都督来，留了三十人在县衙里，自己带着七十人又到六禾村。 这一次，他还要疏散六禾村的百姓。 县城里已经安排好了，六禾村的人必须先撤走。 村长听到这个消息时，腿就软了。 “大人，大人，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马上就要春耕，现在要我们走，我们的家，我们的地怎么办啊？” 去城里挤一挤，挤完之后回来发现家没了，地毁了，那才真真是要了他们命啊！ 村长一哭，村子里不少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大人，我们不能走，我们不能走啊，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哪里也不去。” 叶云凝眉，冷声道：“这是命令！” 元家人也心慌得不行，元老头这会特别想回去问一问家里亲戚。 他们不走行不行啊？ 叶云让人和村里人解释，自己就站在一边。 “乡亲们，大家听我说，让你们离开，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几天就会回来。” 要是这里打起来，山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根本就逃不掉，就算不在这里打起来，在山里打起来，山上的野兽冲下来，也会让村人受伤。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人转移到县城里，叶云提前租了两个大宅子，好在六禾村人不算多，大家挤一挤，也能挤得下。 六禾村人都很慌张，一个个不愿意离开。 最后还是韩老爷带着韩管事出面，表示他们也会离开，元老头在冯齐的分析下也打算带着全家老小离开，村人们才惶恐的跟着收拾东西。 叶云最后保证，最多半个月就能让大家回家，这是最坏的结果。 一个村人的吃喝，半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好他们三五天就能端了山上的匪窝。 叶云是这样想的，他抓到的就是一些外头的小喽啰，目前分析出来的就是山里藏了匪，丰定县县令曹恩慧和山上的匪有勾结。 在大家收拾东西时，韩管事匆匆到元家来了一趟。 韩家在县城是有宅子的，只是那宅子一直闲置着，韩家过来是邀请元家去了县城和韩家住一起。 元家人一开始自然是推脱，韩家有宅子韩家人去住就好，左右大人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他们也能和村子里的人挤一挤。 韩管事便说两家人住在一起也方便笙宝念书芸芸，再说元家里的伤患也不好和村子里的人挤，元家人这才应下。 元家人不知道的是，叶云已经给冯齐准备了客栈，听得韩老爷要带着元家人一块住，准备让人把客栈退了，这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儿。 “元老伯让家人准备几身换洗的衣服就好，贵重物品带着走，其他的就不用带了，把家里门都锁好……” 第163章 我大哥才生病 韩家的宅子是一座两进的宅院。 因得元家人一块住了进来，男人们就住在前院，妇人们住在后院，韩家的家丁下人一部分带着家里的家畜去了庄子里，只有少部分贴身伺候的跟着来了。 韩家人听说了元家里有个伤患，在看见冯齐时，韩老爷和韩大郎有些意外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 冯齐是坐着叶云准备的马车来的，到了韩家院子这才和韩家人见面。 再一次看见韩老爷和韩大郎，冯齐先拱手和两人致歉。 “那日不辞而别是平之的不是，韩老爷，韩大公子见谅。” 元家人看看冯齐又看看韩老爷，他们认识？ 韩老爷自然是不敢托大，思鱼带了叶将军来，而思鱼只是这人的小厮，这人身份多贵重不言而喻。 “敢问先生可是姓冯？”韩大郎问道。 韩老爷听到这句，一下连呼吸都屏住了。 元家人不明所以的点头(除了芹娘)，是啊，他们家亲戚是姓冯啊，咋啦？ “的确姓冯，之前没有告知，着实有不便之处。” “不碍事不碍事。”韩老爷连连摆手，“无巧不成书，我们一直寻觅大人，没成想原来已和大人相遇，是我们眼拙。” 大人们寒暄，笙宝已经和小伙伴凑在了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两个小伙伴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笙宝有好多话想和韩野分享，韩野亦是。 笙宝要分享的主要有两件大事，一个是她有小舅舅了，娘亲找到了亲人。另一个就是她学会给人针灸了，可以免费给好朋友也来一针。 韩野一听，拔腿就跑，自己要分享的都给憋了回去。 “韩野，站住！”笙宝握拳在后头喊，韩野停住脚步回头朝笙宝看来。 笙宝见人站住了拔腿就追，韩野见了立马拔腿又跑。 “你站住！” “你也站住。”韩野回道。 笙宝：“……” 站她是站不了的，她会扎针了但还没学会扎飞针。 大人们还没安顿好，两小孩已经围着院子里转了三圈。 冯齐还是第一次看见笙宝这样和小伙伴一起玩儿，韩大郎就在一旁道：“冯先生不必担忧，他们从小便是这样玩儿的，就是打起来也没事，这会打，一会就好了。” “我知道，小孩子嘛，我家中子侄也这样闹腾，小孩子闹腾一点好，还得多谢你们家，有你们的照拂，笙宝才能这般自在。” “我们家的只是一些锦上添花，元家也多有疼爱笙宝，他们家也是村子里难得的人家。”韩大郎道。 冯齐点头，元家对笙宝对他姐姐的疼爱他都记在心头。 韩野小炮弹一样朝韩大郎冲过来，躲在韩大郎身后喘着气跳脚，“大，大哥，你快叫笙宝停！她要拿针扎我！” 韩野都要哭了，他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韩大郎疑惑，冯齐想到这两天挨的针，抿嘴笑了。 “我轻轻，不疼的，那是治病，不信你问小舅舅！”笙宝辩解。 “我又没生病！我大哥才生病！” 给韩野当挡箭牌的韩大郎：“……” 第164章 老嬷嬷和小丫鬟 笙宝好似这才想起来生病的韩大郎，看着韩大郎认真道：“先生大哥哥，我学会扎针啦，等我学会更多治腿的本事，我就给你治病……” 说到这里的笙宝一顿，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又看看旁边小舅舅，她似乎好像还没给先生大哥哥喂过血。 啊，把先生大哥哥忘记啦！ 韩大郎揉一下笙宝小脑袋，“给我治病不着急，你先跟我说一下，这才几天没见面，你怎么就学会扎针了？你都扎谁了？” 笙宝小嘴一通叭叭，骄傲的挺直小胸脯，“除了胖坨，我都扎过！” 韩野默默离笙宝又远了一步，只有胖坨那种小宝宝才能逃离笙宝魔爪，韩野觉得他接下来这几天都不太想找笙宝玩儿了。 对小伙伴的那点儿思念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元老头凑到元老太身边，颇为担忧地和老太婆交代，“老婆子，你找个机会和宝儿说说，她现在本事还小，在家里扎扎我们就算了，出来外头别乱扎人，把人扎坏了，我们赔不起。” “她不是还给她小舅舅扎了，你咋没说？” 元老头瞪眼，“那怎么一样，那是自家人。大少爷和小少爷那能一样？你别纵着宝儿乱来。” “你这话少说，我一点儿不爱听，我们宝儿是乖宝儿，什么时候乱来过，你别忘了她的本事，她有福气着呢，她给谁治那是谁的福气，你少管。” 元老太气恼地甩开元老头，要是在家，高低得和这糟老头子吵一架。 元老头被落脸，讪讪，尤其瞧见儿媳妇过来，立马背着手佯装看天，“这院子挺大，我出去走走，你和你娘有话慢慢说。” 张氏这会心里有事，有大事，倒是没看出老爷子的不自在，冲到元老太身边，拉着元老太的手就嘀咕开了。 “娘，我觉得咱们以后得对二弟妹更好一些了，你看她那弟弟，威风的，韩老爷都得客客气气，娘，我以前没有什么惹到二弟妹的吧？好像没有，我一直对二弟妹挺好……” 张氏之前都没太意识到冯齐的身份，直到今天和韩家人一起来了这院子，看着韩老爷韩大郎对冯齐的客气，再看到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身边都有婆子伺候，她觉得二弟妹以前肯定是千金大小姐，身边也是有婆子丫鬟的。 嫁到他们家这么多年吃苦受罪了，丫鬟婆子他们买是买不起了，但可以凑凑啊。 “娘，咱俩年纪大了，以后就给二弟妹当那起子老嬷嬷，就跟韩老太太韩太太身边那俩一样，我二弟妹身份更贵重，再给配个小丫鬟，胖坨娘年纪正合适，我跟你说好我一会再去和大郎媳妇说说，我是她婆婆，她肯定听我的。” 元老太：“……你是她婆婆，她得听你的，那我还是你婆婆，我也要听你的？” 兴奋的张氏一僵，“●)o(●……娘，我这不是为二弟妹好。” “可真有你的，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就成老嬷嬷了，这事儿你问过你二弟妹没？” 张氏摇头。 “那你去问问芹娘，看她能不能同意，让婆婆大嫂侄媳妇给当老嬷嬷小丫鬟，这也就你能想出去，你也不怕传出去了外头的人戳芹娘脊梁骨？” “她以前怎么样，咱们不知道，咱也不说，咱现在就知晓她是元家的儿媳妇，那就照着元家儿媳妇的规矩来，你咋样，她就咋样！我给她当了老嬷嬷，回头要是你家里也有大出息，是不是的把我劈成两半，一半伺候她一半伺候你啊？！” “那不能娘，我娘家就在那了，家里可没啥出息的，不能让你伺候我，你放心，不能把你劈成两半。”张氏如实道。 元老太：“……” 张氏黏黏糊糊搂住元老太胳膊，“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肯定不能因为二弟妹嫌弃我。” 元老太：“……嫌弃你做什么。”要嫌早嫌了。 “娘，” “好了，快把屋子收拾好，晚上还要歇着，让你二弟妹带宝儿睡一屋，大郎媳妇和我们一屋就行。” 元老太想，是不能让大儿媳跟二儿媳睡一屋了，害怕这人睡不着瞎琢磨回头再跟人瞎说，真是怕了。 第165章 闲不住的元家人 第一天，大家舟车劳顿，心里也慌张，各自收拾了东西就早早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笙宝韩野和五郎就在院子里背书，书声郎朗。 冯齐也让思鱼搬了个凳子坐在廊下看着。 内心的嘈杂也在朗朗读书声中慢慢平静下来。 他的姐姐是不幸，又是幸运的。 幸运的被元家人救了，又幸运的遇到了韩家人。 目光再落在韩大郎腿上，惋惜又可惜。 “思鱼，信送出去了吗？” “三爷，昨天傍晚小的就送出去了。” 思鱼心里很高兴，三爷终于舍得去信请京城明仁堂的孙神医来医治了。 三爷的伤虽看着一天比一天好，但他这心啊，始终是落不下去。 要他来说，三爷早该给家里送信了，老爷太太大爷二爷他们知道肯定派人来接。 三爷和大小姐小小姐都是要回京的。 但这些三爷都没说，思鱼就没敢提。 “嗯，去泡一壶茶来吧。” 韩老爷从房里走出来就见廊下的冯齐正在喝茶看几个孩子读书。 “冯先生，不介意我也喝杯茶？” “冯老爷请坐，借花献佛罢了。” 这边喝茶惬意，那边元家人起来已经自觉在找活儿干了。 比如，元老大抡了扫帚在扫地，在家里时这大多都是四郎五郎的活儿。 元老二带了大郎二郎在厨房门口帮忙劈柴，四郎在帮忙抱柴火，休养的三郎坐在旁边看着哥哥们忙。 元老头手伤了，脚没事，转了一圈，来到韩老爷身边，韩老爷笑着递了一杯水过去，“元叔可是累了，坐下来歇歇脚喝点水。” “嗐，这才哪到哪，这就累过几天都不能下地了。” “元叔一看就是利索能干人。” 元老头脸上笑开花，嘴上却谦虚道：“哪有那么厉害，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看见泥就走不到道儿，韩老爷，你这着放了泥的地儿是要种瓜种豆么？要不我们这几天就帮你种了，虽说这几天种早了一些，但是这开了春，伺候好了也能活。” 主要他们家宝儿要在这好几天，用那肥一浇，不能活的也能活了。 那土看着还挺肥，就这么放着多浪费。 “韩老爷，种地的事，交给我们你放心，不用你再外头请人，你要种啥菜，我们保准给你都种好。” 韩老爷看着他原本打算用来养花种草的花坛，笑了一下，道：“这怎么好麻烦元叔，请你们来你们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忙活这些的道理。” 元老头赶忙摆手，“可不敢当可不敢当，我们能来，心里感激得很，能帮韩老爷做些什么，我们这心里才踏实，韩老爷要是不嫌弃，我现在就去忙了。” “元叔你手还伤着，还是麻烦元家两个弟弟吧，您坐着歇一歇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手不碍事。”元老头说着就起身走了。 可坐不住啊，大清早起来啥都不干，净坐着喝水，这水越喝心里越苦，可喝不住了，喝不住了。 恰逢韩管事来说元家人一个没闲着全在忙活，韩老爷对着冯齐笑一下和韩管事说：“元家都是勤快人家，让他们闲着才是拘着他们了，你去看看元叔说要种些东西，需要什么你差人出去买回来。” 这话说给韩管事听也是说给冯齐听的。 冯齐也知道元家人不自在，没有生气，笑着又和韩老爷喝了一杯茶走到韩大郎身边，笙宝他们已经背书结束，冯齐笑着询问韩大郎，今天的课能不能由他来上一堂。 韩大郎自然没有不应的，冯齐的学识见识都在他之上，听冯齐讲一堂课，不仅三个孩子收获颇丰就是他也是受益匪浅。 张氏虽然没能做芹娘的贴身大嬷嬷但她也不愿意二弟妹做太多粗活，早饭做好，张氏就把要帮忙收拾的芹娘赶了出去，让她叫人来吃饭就行，这些伤手的碎活她来就好。 “二弟妹，说实话我都不敢和你弟弟说话，一看见就打怵，还得你去叫人才行，收收捡捡我可以，这不用你了。” 芹娘笑得温柔，知道这个大嫂体贴，顺着她道：“我知道了大嫂，我这就去，这里就辛苦大嫂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氏摆手，那么多人做个早饭辛苦啥。 又是粥又是菜的，这样的日子让她天天这样辛苦，她做梦都得笑醒。 第166章 回去 元老头行动力十足当天就带着儿子孙子把韩家所有的花坛都拾掇了一遍。 等五天后他们从这离开时，花坛里的小苗儿长得绿油油的，再过几天就能掐来吃了。 张氏惋惜，“这菜长得多俊，都还没吃上就要回去了。” 韩老太太笑道：“元大嫂要是愿意可以在这里多住两日再回去也是成的。” 张氏脸上的笑容才要绽放，元老太一个眼神过来，张氏脸上笑容立马一收，不不不，她要走的，不能留。 同样觉得不能留的还有韩野。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韩野躲过了第一天，躲过了第二天第三天，昨天没经得住笙宝的游说挨了一针。 针拔出来时，流血了。 韩野当时就没忍住红了眼眶，为这滴没掉出来的眼泪还被家里人嘲笑一顿。 韩野觉得他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莫大伤害，这会他就只想把笙宝送回去，接下来几天都不想和她一起玩儿了。 嗯，至少在笙宝打消当大夫这个念头之前他不能再和她一起玩耍了。 韩大郎也挨了笙宝几针，准确的说，他是除了冯齐之外挨笙宝扎针最多的那个人。 笙宝扎的都是刚学的一些理气固本的穴位，韩大郎有种这两天精神头更好的感觉。 笙宝的聪明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韩大郎想着等回去以后，得给笙宝多加一门功课。 《黄帝内经》难解，但他相信笙宝能坚持住。 六禾村众人都很高兴，比预计的时间更短，一直担心会错了农时，只是四五天的话，大家回去忙活忙活，还是能赶得上。 抓鸡捉鸭的，一片喧闹。 六禾村这边，署南大都督亲自坐阵，让人守了各个路口和各个村寨，山上没有人再下来，叶云就亲自带了人进山寻。 按照冯齐画的路线图，他们半天之后抵达了山里匪寇们的落脚点。 但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些破旧的桌椅板凳，一个人都没有。 从这里留下的房屋和演武场来估算，这里最少能藏三千人，比冯齐预估的两千人还要多。 这么多的人从山里逃走，他之前带着人在六禾村竟是没有一点察觉。 叶云带着人继续往里找，匪寇人数太多，就算他们是分开了散，山林中还是留下了痕迹。 叶云当即把带来的人分成四个小队，一队下山和大都督汇报，一队留在原地检查，另两队沿着匪寇留下的痕迹去搜寻。 叶云在这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那么多人，一点不反抗就逃了。 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敢这般义无反顾的离开，说明他们从这里离开了也有去处，换句话说，他们背后有人，他们可能不是单纯的匪寇，而是有人把他们养在这里。 若是这般，背后的人就不得不让人深思。 冯齐这边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因而回去六禾村这天，冯齐就没再去了。 背后之人没有找出来，他和元家的关系就不能先暴露，他坏了人这么大的棋，难保背后的人不能拿他泄愤会把这气撒在元家身上。 这对于元家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冯齐让思鱼驾着马车带他去了署南大都督临时落脚的地方。 芹娘心里担忧却不得不安抚家人，说弟弟有事要办，办完这些事得回家一趟，让家里人看看才能安心，至于接她和笙宝回去醒亲的事不着急。 冯齐给芹娘留下了五百两的银票，回到家，芹娘就把钱交给了元老太。 “娘，这是我弟弟留下的银钱，娘看着给家里置办东西。” 第167章 追查 元老太看着芹娘拿过来的钱，心突突的。 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说不激动不震惊不想要那是假的。 “这是给你的，你便自己拿着，娘家人给的依靠，这么多年你也算等来了。” 芹娘眼眶一下红了，“娘。” “还没问你，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玉婉，冯玉婉。” “很好听的名字，那以后我们就叫你婉娘吧，以前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芹娘摇摇头，红着眼眶道：“芹娘也很好听，我很喜欢相公给我取的这个名字，是你们给了我再生的机会，娘不用这样，无论我是芹娘还是冯玉婉，我都是元家的儿媳妇。” 芹娘把钱又推过去，“弟弟也感恩爹娘，感恩我们家人的，只是外头还乱着，他的身份是他的荣耀也是一种枷锁，这种时候不和咱们太过亲近也是为了家里人安全，还望爹娘原谅他的失礼之处，等他日外头平定下来，弟弟定会再登门致谢。” 元老太心里熨帖，为芹娘口中的咱们，家里人，她就不能让儿媳妇寒了心。 “我们知道你弟弟是做大事的人，这次也多亏了他赶跑了坏人，要不然咱们以后还指不定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像他这样的好人应该有好报，我们做这些也有私心，为了宝儿积福，不管那人是不是你弟弟，我们都会帮忙。” 元老太把钱接过来，抽了两张还给芹娘，“这些留给你压箱底，算是你娘家人给你的，也是娘想要给你的，以前家里日子不好过，娘就是想给你也没有。” “谢谢娘。”芹娘拿着两张一百两的银钱，心里暖和和的。 她想起来了也找到家里人了，家里人都没有忘记她。 思鱼，思玉，念顺，念她平安顺遂。 这是弟弟对她的期盼和祝福，她也愿弟弟一辈子平安顺遂。 …… 署南大都督把事情报了上去，六禾村人回来了他却还没带人离开。 有他带着人在这里震慑，那些跑掉的人就不敢随便回来。 坏消息是，叶云带着人没能抓到人，让人跑了。 好消息是，他们在山里碰见狼群，在狼群里碰到了念顺。 在念顺的带领下，他们抄了匪寇的老窝。 那些被匪寇转移的银钱，全都被念顺找到了，念顺还指出了匪寇们逃离的路线。 大批匪寇往乌山北面走，从这里出去离开了署南地界，是晋城府的方向，还有一些混淆视线的是从东面和南面走的，但从东面和南面走的，走一段距离也会想办法往北走。 因为乌山太大，那些分散开的人并不能一直走下去穿越乌山，他们只是混淆一下视线。为的就是让追来的人分不清他们到底去了何方，也为了拖慢追捕人的脚步，出了乌山，他们还有后路，天高任鸟飞，只要出去混入人流，风声一过他们随时可以再来。 要不是念顺，他们就成功了。 叶云一边派人顺着北边走，成功抓住了匪寇的一点儿尾巴，但他们没有打草惊蛇，抄了匪寇留下的数箱金银珠宝往回走。 有这些东西，这一趟出来就亏不了。 从匪窝抄的，加上丰定县县衙里的，换算成白银接近十万两之多。 一个小小的丰定县翻出了大浪花。 署南境内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署南大都督有监管不当之责，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署南大都督把缴获的金银珠宝如数送到了皇帝面前，一起送到皇帝面前的还有请罪折子。 皇帝的旨意下来得很快，派了钦差大臣下来和署南大都督一起清查此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冯齐的二哥，冯恩。 冯恩路上就和冯齐相遇，看冯齐伤已经大好，又亲耳听了妹妹的消息，冯恩眼眶泛红。 “二哥，这件事你要尽快查清，把那些人都清缴干净，我们就能接姐姐和小侄女回家团聚了。” 冯恩轻拍着弟弟的肩膀，“我知道，你受苦了，快回去吧，爹娘很是担心你，信里没有细说，你也回去和他们说说让他们安安心，剩下的事都有为兄。”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越想快一点，越是快不了。 清缴，顺藤摸瓜，冯恩这一忙就是一年多。 除了杀掉的，缉拿了匪寇头子及其余匪寇一百多人。 顺着丰定县县令这条线，顺着晋城府刺史这条线，一路追查到了皇城里。 把所有的人证物证呈到皇帝面前，剩下的就不是冯家也不是署南大都督能管的了。 皇帝看着御案上的奏本，挥手打翻了茶杯。 御书房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第168章 出任丰定县县令 大太监等了两息，挥手让人都退出去，自己跪伏到了皇帝身边。 “宣那个孽障来见朕！” 启德帝很生气。 他自认还在壮年，他的儿子就等不及想要造反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一场谋反十年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的大皇子才十岁罢了，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 启德帝十六岁登基，如今三十六岁，帝王该有的威仪和沉稳他都具备，他还想着过两年出兵番邦，开疆扩土，应当还有十年的时间，够他扩宽疆土稳定朝局再把江山交到儿子手中。 可瞧瞧眼下，十年前，他的好儿子好妃子就已经等不及了，他真是给他们的太多了。 大皇子楼康，贵妃所出。 启德帝一共有过九个皇子，站住的有六个。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八皇子和九皇子。 皇帝觉得自己还年轻的另一个原因和九皇子有关，九皇子才刚刚满月，而后宫里又有两个嫔妃刚诊出怀孕，皇帝自认自己身子康健，正是龙精虎猛之时。 然而，大皇子和贵妃不这么觉得。 皇后所出的是五皇子，但五皇子今年才八岁，立储尚早，储君之位就一直空悬下来。 这就给了上头的三个皇子滋长野心的借口。 大皇子，贵妃所出，三皇子，娴妃所出，两人都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四皇子年纪不算小，但他的娘只是一个美人，宫女身份就注定他们母子背后没有依靠，也因此朝中支持四皇子的人寥寥。 大皇子被传召时正在贵妃宫中慌张。 “你别怕，一切都还有母妃，不会有事的。” “母妃。”大皇子惶恐。 贵妃心头也慌张，不得不让自己平静下来安慰儿子。 大皇子再慌张到底跟着传召的公公匆匆来到皇帝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大皇子才见礼，奏本如雨朝大皇子面门砸来。 “混账东西！” 皇帝是真真切切宠爱过贵妃，也是真真切切宠爱过大皇子的，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大皇子下面的二皇子早早夭折，皇帝疼爱大皇子的时间就更长了一些。 他也曾动过立大皇子为储的念头。 被背刺的愤怒，以及权力被挑衅的震怒，让皇帝现在怒火高涨。 “父皇，儿子冤枉啊！儿子不知做错了什么，儿子冤枉啊，请父皇明查！求父皇明查！” 大皇子跪在地上，匍匐着向前做最后的挣扎。 “敢做不敢当！人证物证都在这里，还要朕一条条指给你看！” 皇宫里，人心惶惶。 皇宫外，也是人心惶惶。 镇北侯府内，所有人都坐立难安等待着皇宫的消息。 大皇子倒台，贵妃一下覆灭，他们就能去六禾村了。 当初的事从六禾村起，为了那边的安全，这一年多，他们谨慎再谨慎，除了当初冯齐留下的五百两银票什么都不敢送过去，也不敢跟那边联系。 冯齐让人扫了尾巴，就怕出一丁点差错，如今的他们再承受不住一点差错了。 皇宫里有消息传出来，已经是午后的事。 大皇子软禁回大皇子府，贵妃褫夺封号，降为才人。 贵妃背后的张家，交出所有兵权，张家当家人斩首，其他当权人罢官，张家三代内不得再入朝为官。 地方官员，斩首的，降职的，无数官员在这次动乱中丢了自己的性命前途。 消息传回来，侯夫人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要去看女儿和外孙女了，谁也不要拦她，多等一年已经是她的极限。 但……这个极限在安全面前可以拉长。 “旨意才出，朝中动乱，说不准有那起子丧心病狂的人为了泄愤，娘，我们还需要再缓一缓。” 侯夫人：“……” 这次官员大换血中，署州府和晋城府的官员换得最厉害。 冯齐就在这次大换血中运作起来。 终于在这一年冬，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时，冯齐也拿到了上任文书。 出任丰定县县令一职。 为了姐姐，为了他的救命之恩，他愿意从一方父母官做起。 第169章 回来了 朝廷的波云诡谲，动荡不安，与六禾村都没有关系。 毕竟这里只是一个边远偏僻的小村庄。 这一年，笙宝七岁，已经是学了两年多医术的成熟小大夫了。 只是笙宝的病患有那么点儿与众不同。 “剪刀。” 笙宝伸手。 韩野翻着白眼却熟练的把小剪刀放在笙宝手上。 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了，韩野还是不能理解。 这只野鸡，明明一会都要宰了吃，笙宝为什么还要给它治伤？ 笙宝熟练的给野鸡处理了伤口，让大平抱着野鸡一起走。 几人回到元家，二郎从外头跑回来，后背还背着篮筐，“爷奶，二婶，回来啦！” “什么回来啦？”元老头一时没明白二孙子说的什么意思。 芹娘一下从廊檐下站起来，丢了手里的针线急匆匆走过来，“是我弟弟回来了？” 二郎连连点头，“回来了，二婶，我们县新来的县令，我今天在街上卖菜碰上了思鱼，思鱼先骑马来的，说大人他们还有两日就到。” “县老爷！我的天老爷，县老爷是我们家亲戚啦！”张氏惊呼，抓着元老大的手不禁用力，元老大疼得一下甩开张氏，个憨婆娘！ 芹娘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心里理解是一回事，但时间一过就是两年，说不担忧那是假的。 元家没有关系也没有能力，外面的事情探听不到，就是韩家那边也探听不到多少。 他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甚至为了不节外生枝，当初冯齐留下的五百两银子，元家人都没动过一分。 给笙宝打的这套银针，是元家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好在，上一任丰定县县令走后，顶上县令空缺的县丞大人没有再收入城费，这两年二郎又能带着三郎四郎进城卖菜蔬。 芹娘的病完全好了，手艺又精进不少，每个月都能接一些绣活来做，也有一些进项。 陈玉竹这边，每年都会在元大郎山地药材成熟的时候带着家里人去采摘，再炮制出来拿到县城药铺去也是一个进项。 随着笙宝长大，元家的菜蔬也比前两年长得更好，元老太就让元老头带着家里人又开了两块荒地，划拉了两块中等地来种菜，因此元家每天都能进城卖菜蔬，家里和韩家也能天天吃上新鲜菜。 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元家这两年的粮食收成，一年比一年好。 按照元老太记得数来算，他们家现在粮食的产出比小孙女出生前足足增长了快两番 六禾村其他人家，就是粮食产出最低的那家也比七年前多了一番。 韩老爷运到其他地方的种子以及他们送到岳家种的那些，这两年也能稳定增长半番的样子。 六禾村的小伙姑娘这两年都成了香饽饽。 除了元家的孩子。 也不能说元家的孩子不是香饽饽。 就是元老二这个一心卖菜的不想成亲。 他一耽搁，底下的弟弟们全跟着耽搁下来。 气得张氏隔三差五就看这个儿子不顺眼，要把元二郎丢出去自生自灭的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笙宝和韩野带着野鸡回家，人小鬼大的胖坨一眼就看见了，高兴地冲到小姑姑脚边，还没说话，哈喇子就流了出来。 “嘟嘟，鸡，漏漏，抱。”(姑姑，鸡，肉肉，抱。) 胖坨张开手，他要把鸡抱去给奶奶杀。 笙宝牵住胖坨的小手往里走，“你等一下，小鸡要养养伤，养好了再吃。”做个讲究人。 张氏已经上前高兴地从大平手里接过野鸡，就因为笙宝新添的毛病，家里新添了一批杂种鸡。 就是野鸡和家鸡那啥那啥生出来的蛋，蛋孵了一批小鸡。 凶得不得了，最爱互啄各种扑腾乱飞，没有野鸡那么野，和家鸡的乖巧一比就是一群熊孩子。 当然这些鸡的味道是不错的，比起野鸡的柴多了一分恰到好处的肉感。 元家吃了一些，给韩家送了两只，也拿了一些去县城卖，吃过的人基本都会再回来找。 话再说到眼前，张氏抱着鸡高兴的和韩野道：“小少爷，回头我们家杀鸡来吃啊。” 韩野点头，“大伯母还要贴饼子。” “贴贴贴，一定多多贴饼子。”张氏乐得很，这小少爷就喜欢吃鸡汤泡饼子，肉倒是不吃两口，这般金贵又省嘴的小少爷让她怎么不爱。 第170章 县丞的敏锐 宋县丞代管丰定县已经两年了。 两年来他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两年前的腥风血雨他到现在都不能忘记，每天夜里都在庆幸，还好当初曹恩慧那狗贼没看得上他，还好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排挤他。 就在他以为要被排挤得丢官回乡时，县令和主簿典史，但凡跟曹狗贼混的，大人们一只苍蝇都没放过全给抓了起来。 大人们一番核查就留下了他和三两手下，县衙那么多人就活下了他们几个，他到现在都感谢那些人的排挤之恩。 大恩大德，要是有下辈子，他还愿意被排挤。 这两年他也不是没生出或许某一天他就能当上丰定县县令这一职而不再只是个代理县令。 如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新县令来了，带着家眷一起来了。 新县令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搅乱丰定县的巡察使冯大人。 心死了，宋县丞的脑子却活络了起来。 为什么巡察使会来丰定县这么偏远的地方当县令？ 当初那件事，署南大都督算功过相抵的话，这位小冯大人就是纯粹的有功了。 那么大的功绩，他去哪当官不好，来一个偏远的下县当县令，还把女眷都带了来。 宋县丞越想越想不通，总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劲，他没能抓住。 县丞躺在床上开始翻来覆去的理头绪。 当年的事是从丰定县六禾村开始的，那些人在乌山，当初六禾村的人到城里来住，还是他前后奔忙帮忙找的院子。 冯大人那段时间住进了韩家的宅子里。 这两年，他也和韩宽那老小子吃了好几顿饭，当年的事，那老小子缄口不提，当年六禾村内的消息也被那老小子有意封锁，他也没打听出来。 当然，他没打听出来跟他手段温和有关，要是他不管不顾手段强硬一些未必打听不出来，但，没必要不是。 他只是想知道冯大人在六禾村做了些什么，是想讨好人又不是想要跟人结怨。 为了和那老小子拉近关系，他甚至把家里闺女留到了如今，那老小子一口一个儿子腿脚不便怕耽搁了他闺女就给拒绝了两次。 事不过三，第三次他得好好提一提。 不对，不对，闺女的事先放一边，那老小子也放一边，一定还有什么是被他忽略了的。 他忽略了什么？ 宋县丞闭着眼睛使劲想，今天思鱼大人来，特意去了菜市那边，菜市那边…… 见了姓元的六禾村人，听闻相谈甚欢，那人还把剩下的菜都送给了思鱼大人，然后就匆匆回家了。 元家人…… 当年没有同六禾村其他人一起住进他租的院子里，而是和韩老爷小冯大人一起住到了韩家的宅子。 宋县丞唰一下睁开眼睛，“我想到我一直以来忽略什么了！” “啪！”宋太太一巴掌拍在宋县丞后背，“你还睡不睡！翻来覆去，你不睡我还想睡！” 宋太太真的很生气，闺女今年已经十八，再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 偏偏老爷一直压着，给说的那什么韩家又不同意，要她说不同意就算了，韩家再有钱，韩家那小子也是个腿脚不利索的。 说腿脚不利索都是她两年前被吓坏一直积着口德。 听老爷说他还要去说第三次，宋太太气得，再一再二再三，这事虽说私下进行但难免走漏风声，让人知道她好好的闺女求着让人娶，求了一次两次三次人还不要，以后还怎么做人。 都是这个臭男人惹的，还敢在她心烦的时候来惹她火，不打死她都是她手下留情。 “宋德生，我告诉你，别惹老娘的火，你忽略了什么，你最好忽略你女儿的婚事让我踏踏实实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要是我女儿后头因你婚事坎坷，看我饶不饶你！” 宋太太可不怕宋县丞，当年宋县丞被排挤，好几个月发不下俸禄都是她养着，这些年宋县丞上赶着请人吃饭还是她出的钱，谁有钱谁腰板子硬！ 宋县丞被自家母老虎骂得身体一抖，外头嬷嬷进来点了灯，宋德生看着自家母老虎发火的样子，再想到女儿，突然眼睛一亮。 六禾村的卷宗他看了很多遍，越是打听不出来的越是放在心上，说句烂熟于心都没错，他记得没错的话，元家五个男儿，只有元大郎成了亲。 若元家和冯大人有关，再大胆一些猜测，当年元家在大人受伤时救了大人，那元家就是大人的救命恩人。 这两年外头乱糟糟，大人不好宣扬，如今朝局已定，元家救了大人这事就能摆在明面上。 元家这是，要翻身了啊！ 宋德生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忽然一把抓住媳妇的手。 “媳妇，我不给女儿说韩家大公子了，咱们好好儿的闺女哪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给咱们闺女说个好人家，说个不会拒绝咱们家的人家。” 元家二郎三郎都到了适婚年纪，一个不成一个成，他闺女又不是那等歪瓜裂枣，两个还没有一个能成？ 宋太太看着老爷，就觉得老爷又魔怔了。 当年他就是这么魔怔的说要给闺女说门好亲事，这一说就是两年没成。 如今又来，宋太太只觉得心突突得厉害。 不知是气得多还是怕得多，她颤抖着声音问：“你这次要说的好人家又是哪家？” 宋太太想，要不她明天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女儿回娘家住两天，她娘家那边有几个孩子就很不错，比起老爷说得好人家好了不知多少。 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反正闺女回去有自家人疼，只要家里人捂好一些，这件事就传不出去。 反正她的闺女是不能再让老爷祸害了。 “夫人，肯定是个好人家，他们家家风很好的，小子能干，你等我再打听打听我又告诉你，我尽快告诉你，夫人，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 宋太太听着这一声比一声情深义重的夫人，更不敢相信了。 “老爷，我觉得我们丫头，可能，配一般一些的人家，也挺好。” “我娘家那边带了消息来，我娘身体不大好，我明儿带丫头回去看看。” “不能去！”宋德生拒绝，“夫人，新县令要来了，这次来还带了女眷，你要是带丫头回去了，谁来帮我招待县令家女眷？夫人，新县令很有本事的，就是当年的冯大人，当年他的官职就是五品，这次很有可能是来历练的，夫人，我升职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不能走啊！” 宋太太心惊胆战的心慢慢落下，被另一种激动取代，然后渐渐疑惑。 “老爷，那位冯大人我记得很年轻，这次带女眷来，孩子也都还小吧？” “冯大人好像还没成亲，也或许这两年成了。” 宋太太悬着的心掉进海底又慢慢浮起来。 浮浮沉沉，浮浮沉沉，落不到实处。 她想，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等一等，等老爷再打探打探…… 第171章 卖身葬父才要跪 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思鱼堪堪让人把县衙后院收拾好，又让人另买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子，让人收拾着，本来想买三进宅子，但丰定县实在太过贫穷，二进宅子有好几个，没有三进的宅子。 思鱼便挑了这个最好的。 这天的菜市场上，元家摊位前人比菜还多。 芹娘被保护在最后头，笙宝自觉扯着小嗓子坐在摊位前吆喝。 她很早就想跟哥哥们来卖菜了，以前是她太小，这两年长大了但家里人都不准她去太远的地方，一拖再拖的就拖到了现在。 “卖菜啦，卖菜啦，水灵灵的蔬菜，哥哥姐姐们走过路过，来看一看啊。” 宋雅蝶和丫鬟嬷嬷刚走到菜市口，就听到这清脆的女童声音，脚步顿了一下朝着笙宝的方向看过来。 宋雅蝶不是第一次来菜市口，以前贪玩也带着丫鬟和嬷嬷来过，后来慢慢的她就喜欢上了这种烟火气。 怎么说呢，以他们家的地位和财富她是不用这样的。 但当她第一次用自己买的菜在嬷嬷教诲下做出好吃的菜时，那种满足把心尖填得满满当当。家里人也说好吃时，她就更满足更高兴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本来只是贪玩的一件小事，倒成了她学习针织女红之余自我满足的乐趣。 只是这两年，爹爹就不怎么允许她出来了，倒是没禁她入厨房，就是不能自己出来挑选喜欢的菜蔬。 娘亲只想她会做两三个菜就行，不会做都没事，爹爹一说，娘非但不会帮她还拍手说爹爹做得好，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没成想，昨天晚上爹爹突然来和她说，要是一天在家里闷得慌就带人出去走走，不是喜欢去看新鲜菜蔬，喜欢就去看看。 诡异的是，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反对这件事。 宋雅蝶心头疑惑，一大早收拾收拾就带人出来了，不管爹爹娘亲打得什么哑谜，这个便宜不占她会后悔的。 宋雅蝶朝笙宝看过来，笙宝也一下就看见了这个漂亮姐姐，顿时笑眯了眼睛，招呼道：“漂亮姐姐，买菜吗？我们家的菜都是今早现割的，可新鲜可新鲜了。” 旁边同样卖菜的小贩：“……”谁家的菜不是早上摸黑割的。 宋雅蝶以前来买菜，也只是看见喜欢的时示意嬷嬷上前并没有自己上前过。 看着白白净净可可爱爱的笙宝，宋雅蝶腿比脑子反应快一步，不自觉笑着朝笙宝走来。 张氏看着一个漂亮小娘子朝自家摊子走来，上前一手扯了元大郎一手扯了元老大往后退。 “你们凑什么热闹，你们又不熟，二郎三郎，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去给妹妹帮忙。” 又眼疾手快捉了胖坨抱怀里，“小东西，你凑什么热闹，前头没你的位子。” 元二郎这一耽搁就到二十老几，眼看就要交上单身税银，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元老大瞬间心领神会，顺手推了元二郎一把，把人推得一个踉跄，又被元大郎好心推一把，直接啪叽一下，双膝落地，扎扎实实跪在了宋雅蝶面前。 宋雅蝶：“……” 笙宝语不惊人死不休，“二哥，这个漂亮姐姐是我招来的，你要跪去那边跪你的客人去。” 宋雅蝶噗嗤一下忍不住笑出声儿来，慌忙用手捂住嘴，看一眼满脸涨红羞愤难当的元二郎，又不好意思地飞快移开目光。 “妹妹，卖菜不用跪的，我那天看到卖身葬父的才要跪。”元四郎心直口快说道。 还不待笙宝对卖身葬父的话题发表什么感兴趣的言论，四郎和二郎脑袋上一人挨了一巴掌。 给元老大气得，“老子还活着，你们要卖身葬谁？！” 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元二郎：“……” 第172章 小鱼哥 宋雅蝶憋得脸都红了，好奇想看又忍住了自己，只感觉到两阵风飞快从旁边刮走，宋雅蝶想走又抵不住笙宝的热情，随便从地上捡了一堆菜。 “小妹妹，就要这些。” 笙宝笨拙的接过菜转身找人才发现她身后空了一大块，还能隐约听到角落里传来大伯训斥哥哥们的声音。 算了，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笙宝数了一下，“这个一把三文吧？这个两把五文，姐姐长得漂亮，你给八文，我再送你一把。” 嬷嬷刚想说三文的算错了，听得笙宝后头说再送一把顿时没说话了。 “谢谢你啊，小妹妹，你也很漂亮。” 笙宝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姐姐真有眼光，我们村我最漂亮。” 宋雅蝶惊讶了一下，看着笙宝的模样真心笑起来。 宋雅蝶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自己，没有一点反感还觉得这小姑娘真的很可爱。 主仆三人从摊子离开也没在多转，转身离开了菜市场。 嬷嬷这才说道：“小姐，他们家的菜很新鲜，味道很好。” “嬷嬷之前经常来他们家？” “嗯，来过几次，之前他们家都是三个少年郎卖菜，不知道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嬷嬷说着也笑了起来，“就是刚才给咱们跪下的那个少年，还有说卖身葬父的那个，还有一个没来得及走上前，这种要三文的小青菜他们家之前是卖两文一把，那小姑娘多给咱们一把，倒是咱们占了便宜。” “嬷嬷刚才应该告诉她一声，他们出来做生意不容易。那小妹妹应该是第一次出来，难免弄错。” “老奴下次知道了。” 元二郎缩在角落里，任凭元老大怎么拽都不起来。 丢死人了，今天这菜他不卖也罢。 左右他们今天也不是正经来卖菜的。 四郎缩在另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不让他爹想起他绝对不让他爹想起来。 五郎蹲在角落背书，上同样一个学，妹妹能去卖菜玩儿，他就只能背书背书背书。 芹娘扯了扯元老二袖子，要上去帮笙宝的忙。 刚才的小插曲闹得，这会买菜的人还挺多。 就元二郎一个熟练的，大郎和陈玉竹在旁边手忙脚乱，两人都不太会算账，客人一催，一脑门汗。 “你在这就好，前头人多，当心挤到你，我去帮忙。” 元老二让媳妇坐好转身扯了还缩着的四郎，还躲着生怕不挨打吗？ 芹娘失笑，她闺女都能去她不能去，这男人。 正想着，思鱼匆匆来了，远远看见芹娘，眼睛就是一亮。 他原本想着等三爷老夫人到了洗漱休整一番明天再赶了马车去六禾村接人，却听得下头人来说，元家人今天拖家带口的来卖菜了。 思鱼再顾不上其他匆匆赶了过来，“小，” 芹娘起身一个眼神过去，思鱼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位夫人，你们家的菜我们都要了，还劳烦都送到门上来。” “好。”芹娘笑着点头。 元家人之所以今天一大家子的进城就是知道冯齐今天到，他们想见人，又觉得贸贸然去门口等着不好。 干脆就一家人来卖菜，要是冯家那边方便要见他们的话，同在县城里也方便。 当然，元老大他们也知道，冯家那边再忙也能见见二弟妹和笙宝，他们这些顺带的见不见都没事，他们主要是来帮忙拿东西。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绝对安安静静缩着。 笙宝面前的菜很快卖完，人群散开，思鱼就看见了小脸红彤彤的小小姐，思鱼眼睛一亮，无声地冲着笙宝笑。 “小鱼哥。” 思鱼一个趔趄，他可当不得小小姐一句哥。 “这位夫人，我们走吧，去晚了主家等急了。” 芹娘点头，心情也激动起来。 第173章 大人还没有成亲 元二郎终于从这个尴尬地地方离开，一路上背着箩筐头都不敢抬。 思鱼总想走在小姐和小小姐身后，哪有他一个奴才走主子前头的。 但看小姐的态度就知道小姐并不想把她和公子的关系宣扬得人尽皆知，思鱼也只能勉为其难走在前头。 一行人很快到了思鱼新买的宅院后门。 “小姐，对不住了。”思鱼站在门口低头恭敬道。 不管是小姐还是元家人都是能走正门的。 芹娘温和道：“你做得很好。” 芹娘不知道当官要怎么当，但也知道新到一个地方要低调要先和邻里打好关系。 弟弟才刚到，她并不想给弟弟节外生枝。 里头的人都是思鱼带过来的人，见思鱼这么郑重的把一行人请进来赶忙上前帮忙卸背篓。 “不用不用，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你说这菜要放哪儿，我们放就行。” 下人看向思鱼，思鱼点点头，想到了之前在韩家院子的场景说道：“这些都是三爷的客人，来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他们有需要的时候你们听候差遣就是。” 下人点头表示明白，恭敬又客气的把元老大父子几人请进了厨房。 张氏紧紧抱着胖坨跟在二弟妹身后，这大宅子她也是住过一次的人了，但这次，心更慌呢。 “二，弟妹，我们要不要先把菜洗好，鸡得炖上吧，等大人他们到了就能吃。” 芹娘知道大嫂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心慌，“那就麻烦大嫂和大郎媳妇了。” 张氏松一口气，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让他们先把鸡杀了，弟妹你带着笙宝歇一会，有事就让老二来叫我们，我们就在厨房忙活，哪也不去。我们肯定乖，你们放心。” 芹娘心里暖暖的，“辛苦大嫂。” “嗐。”张氏差点没秃噜出五百两呢，洗个菜算啥，端屎端尿她都能。 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宋德生早早带人去十里亭候着，心里想着女儿的事，想着回去怎么问问女儿才好就见一行车队缓缓朝这边驶来。 冯齐陪着冯老夫人坐在马车里，“娘，前头就要到了，您再忍忍。” 冯老夫人点头，“我没事，我今儿能看见婉儿就好了。” “娘，不是说好了，今儿咱们洗漱歇歇，明儿再接姐姐来，让姐姐看见你这般样子该心疼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回去就好好歇着，我就是就是……” 冯老夫人说着红了眼眶。 “娘，你可不能哭了，眼睛要紧，这里的大夫不比京城。” “别想骗我，明仁堂的大夫不就在后头。” 冯齐无奈，“娘。” “好好好，我不哭，我高兴呢。” “主子，宋县丞带人在十里亭候着了。”马车外念顺道。 “思鱼呢？” “小的没看见思鱼，倒是看见咱们府上的人也在。” 车队在十里亭缓缓停下。 宋德生恭敬拱手，把头垂得低低的，“属下恭迎大人，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冯齐从马车里下来，亲自上前扶起宋德生，“宋大人不必如此，辛苦宋大人。” “属下不敢当。”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车队继续启程，跟在宋德生后头的人悄悄朝马车的方向张望。 他是收了宋太太银子来打探消息的。 冯大人刚才下来的那马车里，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老夫人，后头还有一辆马车看着像是给主子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冯大人娘子坐在里头。 等到了衙门门口，思鱼已经等候在这了，冯齐心情有些激动，刚才他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姐姐来了。 这个消息他还未告诉母亲，等一会母亲见到姐姐也算是一个惊喜吧。 他原本想着，算了，想再多也是无用。 “娘，儿子还有一些公务要办，让思鱼先带你下去安顿。” 马车里的冯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吧。” “思鱼，带老夫人下去安顿。” 思鱼恭敬应是。 替宋太太打探消息的王正竖直了耳朵。 大人只叫了娘……所以大人只带了娘来？大人还没有成亲？ 第174章 母女相见 冯老夫人的车队离开，跟在后头的明仁堂车队也拐了弯离开，县衙门口人一下少了大半。 王正四处张望，趁着上茅房的功夫找了个婆子递话出去。 宋德生这边带着人跟冯齐汇报，宋太太这边也正焦急的等着王正的消息。 “太太，太太，老爷已经迎了县令大人回城，县令大人家亲眷朝东大街去了，听闻是冯老夫人跟着冯大人来上任，没听说冯夫人也来了。” 宋太太一下坐回椅子里，“没听说？” 带了娘却不带媳妇，合理吗？ 不合理，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冯大人还没成亲。 宋太太一下喜笑颜开起来，好好，好，他们家老宋头总算是干了件人事儿。 “蝶儿在做什么？” “回太太，小姐在厨房。” “还在厨房？”宋太太想到什么，笑着道：“让小姐单独盛出来一份，一会给老爷送去。” …… 冯老夫人很多年没有这么奔波了，即便她早早做了准备，这一路也给她折腾得够呛。 马车进了院，冯老夫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芹娘早早就牵着笙宝在廊檐下等着了，看着下来的冯老夫人，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泪光里只剩银光在闪动。 “娘。”芹娘喉头哽咽，一声娘喊得又轻又小，笙宝抬起头朝娘亲看去，就看到娘亲的眼泪滚滚而落。 “娘亲。”笙宝焦急的声音清脆响亮，冯老夫人霎时扭头看过来，略浑浊的瞳孔慢慢睁大，“婉，婉儿。” 芹娘再顾不上其他，松开笙宝小手就朝冯老夫人奔去。 “娘——”一声娘后，芹娘扑在冯老夫人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冯老夫人紧紧抱着扑进怀里的女儿，也哭得全身发颤，“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婉儿啊！” 母女俩抱在一起好一顿痛哭。 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也红了眼眶，一边给冯老夫人拍背一边让人备热茶请大夫。 老夫人身体不太好，又一路舟车劳顿再这么哭一顿恐怕要遭。 正这么想着，老夫人哭得一口气没上来，整个软软的朝芹娘身上倒。 “娘，娘，娘！” 苗嬷嬷眼疾手快从后头抱住冯老夫人，冯老夫人这才没压着芹娘砸下去。 几个伶俐的丫鬟婆子赶忙上来搀扶，思鱼吓得不轻，“请大夫，快请大夫。” “娘，娘。”芹娘在一旁呼喊，跟着把冯老夫人抬进了屋。 笙宝一声外婆还没来得及叫，见此小手麻利抹掉眼泪，迈着小短腿跟着进了屋。 冯老夫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双眸紧闭，面色发青，一看就是气没喘上来。 笙宝从小椴椴那里拿出银针，三两步走上前，“娘亲，我来。” 冯府的丫鬟婆子吓一跳，苗嬷嬷才要伸手拦就听见笙宝这一声娘，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笙宝快狠准一针就扎了下去。 “小小姐！”苗嬷嬷惊呼，天爷，这咋办咋办？ 饶是苗嬷嬷平日再沉稳再有大嬷嬷风范这会也吓得腿软。 笙宝很快扎了好几针，银针颤颤巍巍，思鱼不放心进来一瞧看见正沉稳扎针的笙宝心也是一突。 小祖宗诶！ 只是几息的功夫，冯老大夫慢慢睁开眼睛，咳嗽声也随之传来，笙宝快手拔了几根针，对着冯老大夫甜甜笑道：“外婆，你感觉好一点了吗？有话要慢慢说哦。” 冯老夫人一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连咳嗽都忘了，对上芹娘担忧的目光才又咳嗽几声，把胸口那口气顺下去。 “我，我不是在做梦，婉儿。” 冯老夫人朝芹娘伸手，眼泪又掉下来。 “娘，别哭，别哭了，我在这，我在。” 母女俩手交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冯老夫人哭着笑起来，“好，好，好，我找到我的婉儿了。” “外婆，还有我，我是笙宝。”笙宝提醒道。 芹娘也哭着笑道：“娘亲，这是我的女儿，笙宝。” “好，好，笙宝真乖，我们笙宝真是个好孩子。” 第175章 师徒首见 孙大夫急匆匆带着小药童赶来，就见冯老夫人正笑容满面的拉着一个小丫头的手在说话。 孙大夫急匆匆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回头瞪一眼正在廊下气喘的小厮。 小厮：“？？？” “孙大夫来了，里面请，还劳烦孙大夫给我们老夫人看看。” 虽然小小姐给老夫人扎醒了，苗嬷嬷还是觉得不放心。 孙大夫抚一下胡须，缓了脚步往里走。 笙宝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跟着孙大夫转，孙大夫被看得，想要忽略都难。 如此两个衣着朴素之人出现在冯老夫人身边，孙大夫心里就有底了，客气地冲着芹娘点点头，笑说道：“小姑娘一看就钟灵毓秀，灵慧非常。” 冯老夫人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这会再听孙大夫夸赞她外孙女儿就感觉更好了，都不用在床上躺着，能起来绕着院子走三圈的那种。 苗嬷嬷给老夫人把手臂摆正，机灵的小丫鬟给孙大夫端来凳子。 笙宝手指动了动，她也想给人把脉了，但她把脉这门技术没有扎针学得好，准确的来说比起给人把脉她更喜欢给人扎针。 尤其扎韩野的时候，明明韩野害怕得泪花闪动还能坚定不移的把手伸出来，就很感激他，感激得每次扎他时都忍不住多扎几针。 正在家里认真学习的韩野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正在揉腿的韩大郎朝韩野看过来，“着凉了？” “没，没有大哥，我没着凉！”韩野立马挺直脊背，他没着凉不用扎针。 韩大郎收回目光，淡淡，“那就认真看书，半个时辰后我来给你讲新课。” 韩野痛苦点头，他真的不太喜欢读书怎么办？是外头的小草不好玩还是野鸡不好抓。 但大哥说，要是笙宝超过他一次，他就得给笙宝扎三次。 笙宝啊笙宝，你快回来吧，我们一起去外头玩儿呀。 笙宝还不想回去找小伙伴儿玩，她正在认真看孙大夫把脉。 孙大夫一摸上冯老夫人的脉，心头八分的猜测就变成了十分。 “老夫人舟车劳顿伤了精气，又大喜大悲，好在这口气缓上来了。” 笙宝眼睛晶晶亮，是我，是我帮外婆缓的气。 冯老夫人看见她的小模样就忍不住笑，“还多亏了笙宝，是我们小笙宝给我扎了两针我才缓过来。” 孙大夫惊讶朝笙宝看去，一时情绪太多都不知该从哪里先说才好。 两年前，冯齐那小子火急火燎叫他南下，信里说伤重，还提到要给他找个小徒弟。 后来他南下到一半和北上的冯齐相遇，那小子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也没提小徒弟的事情，他还特意询问了一下，冯齐说还不是时候。 这次那小子要南下当县令，说冯老夫人舟车劳顿恐身体吃不消，又忽悠他来这里开明仁堂分铺，说分铺一开始有他坐阵定能长久，只字不提小徒弟，他以为只是想让他来给冯老夫人调理身体，毕竟冯老夫人身体的确不太好，毕竟来这么个小县城开分铺哪里需要他亲自坐阵。 冯家丢了一个女儿的事，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时日久了，大家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他一直觉得奇怪，冯齐刚立了功回去，为什么没有升官，还主动来到这种偏远的地方，还带上了冯老夫人。 在扫到芹娘与冯齐六七分相似的容貌时，孙大夫就恍然猜到了七分，一把脉就确定了。 所以，冯齐带着母亲来这里是来寻亲的。 所以，这个小丫头就是当初冯齐提到的那个小徒弟。 一个小女娃！ 冯齐在开什么玩笑！ 要是早说有个小女娃在这里等着他，他才不会一路这么辛苦赶来。 所以，最好，不要是这个小女娃！ 笙宝歪着小脑袋看向孙大夫，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孙爷爷好，我是笙宝。” 好吧，小女娃能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冯齐那个臭小子。 要是想要简单学一些药理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教。 孙大夫调整好心态，微笑面对，那么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娃在甜甜对你笑，不想微笑的人也会不自觉翘起唇角。 “小丫头你也好，是你刚才扎的针？你扎的什么穴位？学扎针多久了？” 笙宝早等着，龇着一口小白牙，笑吟吟的就开始叭叭…… “我给外婆先行了百会穴……又扎了……最后还扎了足三里，我学扎针两年了，我家人我都给扎过，还有我的好朋友韩野和我最喜欢的先生大哥哥，先生大哥哥腿上我扎得最多……” 先生大哥哥韩大郎自己推了轮椅往外走，这两年他腿上的缓解越来越明显，只是陈老大夫的医术有些捉襟见肘。 他想让父亲给他请个更好一点的大夫来看。 一直没提，是他害怕那些感觉只是他一时恍惚的幻觉。 给人希望又无情砸落的那种感觉，他说不害怕是假的，那种心颤融进了骨血里，所以他想要自己再确认这件事。 陈老大夫也是这半年左右才来给他看病的，他不想莽撞但又怀抱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更进一步，毕竟笙宝越来越好了，作为她的先生，他不想给她坠了脸面。 韩大郎敲开了韩老爷的书房门，韩老爷才打开门韩大郎就直言道：“爹，我想请更好的大夫看看腿。” 韩老爷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遥，遥儿。” 韩老爷激动得一下红了眼眶，“好，好，爹去请，爹给你请大夫，请更好的大夫……” 第176章 伶俐的小丫头 “扎针姑且算你学到了皮毛，除了扎针你还学了什么？把脉会吗？” 笙宝叭叭地小嘴一顿，不好意思伸出一根小手指，“把脉我就会这么一点儿。” 一直很自信的笙宝对上孙大夫的目光忽然生出自己应该更努力一点的懊悔。 “你来给老夫人把一下脉，我看看你这一点儿是多少。” 笙宝一震，对上外婆鼓励的目光，努力挺着小胸脯走上前，屋子里那种失而复得大喜大悲的氛围随着孙大夫和笙宝这一来一回的动作慢慢消弭。 冯老夫人目光温柔，呼吸平稳，心头无比满足。 笙宝的肉肉手摸在冯老夫人手腕上，眼睛轻轻一闭，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没一会儿，笙宝的小眉头慢慢拧起来，给冯老夫人看得唇角忍不住上扬，孙大夫看着什么也没说。 等笙宝收回手，他才问：“怎样？” 笙宝扁了扁小嘴，说道：“脉有些虚，弱，外婆太累了，我好心疼呀。” “哎哟哎哟，谁家宝儿啊，乖得让人心都化了，快给外婆好好看看，咋就这么乖这么可人。” 笙宝刚想要歪进冯老夫人怀里，对上孙大夫视线又立马站正身子。 孙大夫面上神情随着笙宝站正缓和下来，“今日教你第一课，作为大夫，切记喜怒哀乐浮于面上，尤其是给人把脉看病时。” 笙宝呆了，芹娘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冯老夫人反应迅速，扯了笙宝小手一下，“乖宝儿，还不快给先生跪下。” 笙宝腿比脑子更快一步反应过来，噗通就跪了下去。 苗嬷嬷听着声儿都心疼了一下，哎哟哎哟，该给小小姐准备个软垫再让跪，东西都还在马车上，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一下该多疼，这样想着却是麻利转身端了茶水过来。 冯老夫人听到声儿也心疼，但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先把这身份认了，后面再补一个拜师礼都成，不能让孙老头有反悔的机会。 孙大夫也没想到他就是话赶话那么一句，小姑娘就跪他面前了。 “先生在上，请受元笙一拜。” 笙宝熟门熟路行礼磕头，接过苗嬷嬷托盘里的茶敬给孙大夫。 “真是个机灵丫头，喝了这茶，以后行医之路可要听我的了。” 笙宝乖巧点头，“嗯嗯。” 孙大夫在心里叹一口气，罢了，左右也是为这事来的，早晚都有这一天，这样一想，孙大夫心里好受了一些。 孙大夫喝了茶，打开药箱，挑了里头最贵的一株百年人参递给笙宝。 “这是先生给你的见面礼。” 笙宝看着那株晒干了的人参，心颤了一下。 “怎么？不喜欢吗？” 百年人参，没有那么拿不出手吧。 笙宝皱了一下小眉头很快想先生刚说的喜怒不形于色，又松开小眉头只板着一张看不出喜怒的小脸。 “先生，我要一把桔梗就好，这个太贵重了，先生留着救有需要的病人就好。” 如今的笙宝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人参有多重要。 “你能辨药材了，也是，没有一点天分和努力也不好学。”毕竟是一个女娃娃。 “我能采药，晒药切药，按方配药，分拣药柜。” “哦？”孙大夫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这样啊，那你先来辨认辨认我今天带来的都有些什么药？” 第177章 老爷回来了 笙宝直接蹲在孙大夫药箱前，巴拉巴拉很快把药箱里的药材都辨认出来，小姑娘精神奕奕和刚才把脉时判若两人。 孙大夫一双眼都亮了，不枉费他千辛万苦来，的确是棵好苗子。 “不错，过两日你便来明仁堂吧，能这么快分拣出药材，私下用了不少功吧？肯用功就是好事儿。” 笙宝想了一下她认药材的经历，好像也没怎么用功，但这话她聪明的没说。 这边，笙宝认了先生不舍地送先生离开，另一边，宋太太也让人把宋雅蝶做的菜都送到了县衙。 宋县丞一听夫人让人送饭来，震惊不小，家里出什么事了？他夫人让人给他送饭？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夫人不好明说这才让人来送饭？ 这样一想，宋县丞有点儿紧张，“大人，属下有事离开一下。” 冯齐还是很满意宋县丞这两年的安分，挥手同意了，交接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处理完，宋县丞听话，他也没那么着急拢权。 更何况，越是想要拢权就越不能着急。 冯齐这样想着让人收了卷宗，带着念顺也离开了，他有更着急的事要做。 宋县丞看着下人送来的两个大食盒，再听下人特意强调这些都是宋雅蝶亲力亲为，拿来让他和大人分享，宋县丞忽然全身一震。 他似乎，恍然明白了他夫人那天晚上说再看看是什么意思了。 她，可真敢想啊！ 多大的脸，就敢肖想那样的人。 高门嫁女也没有那么高的。 看来有些事，得尽快办了，免得横生枝节。 “拿回去吧，我一会忙完就回来吃，夫人饿了让她先吃不用等我。” 下人一脸懵，拿回去？ 总感觉拿回去了没什么好果子吃。 宋县丞看下人犹豫的样子，瞪眼道：“怎么？老爷我还指使不动你了，回去和夫人说……” “宋县丞若是家里着急便先回去，用了午饭再说其他。”冯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县丞立马恭敬转身，拱手道：“是，属下多谢大人。” 冯齐轻嗯了一声带着念顺快步朝前走。 “属下恭送大人。”宋县丞弯腰直到冯齐走出视线范围才慢慢抬起头。 身边提食盒的下人也小心的跟着抬起头，试探开口，“老爷？” “走吧，我亲自回去和夫人一起用饭。” 王夫人正和女儿母慈子孝的坐在餐桌前，就感觉女儿今天做的菜，哪一个都那么好吃。 “蝶儿手艺又精进了，这个青菜煮的不错，软烂可口，这个炒的也很好，清脆爽口，我的蝶儿真是长大了。” 宋雅蝶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虫子在后背爬一样，坐立难安，笑容勉强，“娘，我手艺也就那样吧，到底比不上大酒楼精致，娘亲还是让人去把给爹爹送的拿回来吧，今日爹爹合该带人去大酒楼才是。” “没事没事，中午随便吃点，晚上再去大酒楼也一样。”宋太太话才落就有下人匆匆跑来，“太太，老爷回来了。” “回来？他回来干什么？这不是上衙的时间？” 第178章 这样就很好 “还能回来做什么，自然是陪你们一起用饭。” 宋县丞净了手坐在餐桌前，下人依照宋县丞的吩咐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来，宋雅蝶亲手给宋县丞盛上米饭。 “爹爹辛苦。” “乖，吃饭吧。” 宋太太瞪眼，“我不是让人给你送去了，怎么还一来一回又拿回来。” “还是在家里吃饭舒服，”宋县丞对着身后的下人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下人鱼贯而出，宋太太想说什么，宋县丞压下她的手，“食不言。” 宋太太：“……” 宋太太心里再多疑问，再急迫也只能暂时先压下。 宋雅蝶低头乖巧吃饭，只是眼角余光在父母脸上扫了扫。 对于自己的婚事，说一点不着急那是假的，毕竟她已年满十八，和她年岁相当的小姐妹们，没当娘也已经成了亲，就她…… 但她着急也没什么用，爹娘本就为了她的亲事争吵不休，若她再着急，岂不是让爹娘更烦忧，左右弟弟还小，她再晚几年嫁人对弟弟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家三口沉默的吃完饭，宋太太立马问：“你怎么回来了？” “爹，娘，蝶儿先下去了。”宋雅蝶起身乖巧道。 “你也坐下来听听吧，你的亲事，你也听一听。” 宋雅蝶粉面含羞，“女儿的婚事，全凭爹娘做主。” 宋太太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激动的一把抓住宋县丞手臂，“老爷，是不是成了？我听说新来的县令大人就带了老夫人来。” 宋县丞轻轻在女儿手臂上拍了一下，扒拉下夫人紧拽的手才说道：“夫人，冯大人成没成亲都不是我们能肖想的，那样的门第太高，虽说高门嫁女，但咱们蝶儿真要去了也最多能做个贵妾，你愿意女儿吃这样的苦？” 宋雅蝶呼吸都紧了三分，不敢置信地看看爹又看看娘。 不是说六禾村韩家公子，怎么又是县令贵妾？ 宋雅蝶眼眶一下红了，从未想过自己会给人做妾。 “爹，女儿不做妾。” 爹爹爱重娘亲，家里没有通房妾室，她也想找个爹爹这般的男子就好，哪怕对方身份不如爹爹贵重，只要家风正秉性好，她相信自己的日子不会差了去。 宋太太张张嘴，“不就是个县令，咱们蝶儿哪里就只能做个妾了，我们的女儿怎么能……” “糊涂，冯家可是国公府，老国公当年追随陛下南征北战，战功累累，如今国公府男丁全都在朝中任职，咱们新来的冯大人更是前途无量，你以为他只是一个小县令？人家只是下放来历练一番，等此次回京必定是加官进爵，这样的人家，娶公主都使得，咱们家什么身份？” 宋太太讷讷，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那不是，不是你说的，新县令要来了，让我再等一等。” 宋太太眼泪簌簌落，委屈不行，“明明是你先说的，如今又来怪我，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宋县丞板着的脸再也板不住，“不，不是，你别哭啊，别哭，我这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就立马回来和你解释了，是我不会说话，没说清楚，我错了，你别恼。” 宋雅蝶对这一幕除了习以为常，就是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期盼。 自她记事以来，爹爹就是这般哄着娘亲，外头都说娘亲母老虎，爹爹畏妻，可她看到的是爹爹和娘亲的感情深笃。 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第179章 听听，人言否 宋县丞哄了好一番，宋太太才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嗓音黏糊糊的问：“那你让我等是什么意思？咱们蝶儿就是配不上县令大人，那也万不能给人做妾的，就是你一辈子只当个县丞也行，反正你也一把年纪了，咱们就这样过也是能过到老的。” 宋县丞：“……” 这么多年来他不争不抢全得他娘子不求他上进。 但作为男人，若是可以，谁不想上进一点？ 哪怕就是一点儿。 “我知道，之前说的韩家，咱们也算门当户对，你们也都是点个头，只是韩家儿郎腿脚不好无心婚事。” “如今我又寻到的这户人家，公婆拎得清，妯娌和睦，家风正，秉性好，家里兄弟多以后也是帮衬，我还打听了，他们家是村里最有福气的人家，邻里都说好。” “你等一下，”宋太太疑惑看向宋县丞，“又是村子里的？这次是哪个村子里的大老爷？我怎么不记得丰定县下有哪个村子里的大老爷儿子多的？” 她给女儿筛选婚事，那些定居乡下的乡绅地主自然也是筛选过的，为什么她对这样的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雅蝶忽然看向父亲，无辜的水眸眨了眨，脑中有一道光快速闪过，为什么爹爹会突然让她出门……还是特意让她去市集逛？ 宋雅蝶低头喝了一口茶，乖巧的什么都没说。 “他们家是六禾村人，你没特意关注过所以不知道，我也是才打听到一些消息。” 宋县丞说得很慢，企图给夫人一些心理建设。 宋太太忽然直勾勾盯着宋县丞，一双眼里射出厉芒来，企图用眼神让宋县丞不要说了，要是真说出那个她不能接受的结果，她真的会叨人！ 宋县城硬着头皮，继续道：“他们家虽是地道庄稼汉，但一家人团结友爱，前两年才靠家里努力起了一排青砖房，你也知道村子里种地的想要起个新房子多不容易……” “啊！宋！德！生！”宋太太爆发了，这是要气死她是不是！ 说她女儿配不上高门只能当个贵妾！ 这不当妾了就只配嫁给泥腿子吗？ 听听！人言否！ 是觉得她最近脾气太好了是不是？ 好不容易打消了找瘸子的念头，转头就说泥腿子，她今天不把他脑浆子打出来看看她就不姓李！ 宋雅蝶听到宋县丞的话只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六禾村，兄弟多，便是集市口卖菜的那家人吗？ “我明天就带蝶儿回娘家，宋德生，你一个人过！我再让你嚯嚯我女儿，我就是猪！蠢猪！” 宋太太边哭边骂边打…… 宋雅蝶先把屋门关上示意下人都不要靠近，这才过来抱住娘亲。 “娘，娘，你先别急，我们听听这次怎么狡，不，是听爹怎么辩解？” “你狡辩！你这次又要怎么狡辩？上次你说韩家帮了冯大人大忙，韩家大儿念过书，曾读书知礼，韩家家底厚我也认了，这次你说一排青砖瓦房，呵，他们能建几间青砖瓦房？” 宋太太捂住心口，是那种快要晕厥过去的气！ 第180章 我信爹爹 “好了，好了，你们听我狡辩，啊，你们听我说就是，瞧你气性还是那么大，我是能害了女儿的爹吗？蝶儿也是我们的亲女儿呢。” “原本我也是想把蝶儿嫁给同僚，上次不是被一锅端的，咱们那时不就说好了，看人要看秉性，像这样被一锅端了连累了咱们宝贝女儿怎么办？” “所以这次低得端都端不着啊？”宋太太冷冷说。 宋县丞摸摸鼻子，“那也不是，这两天也差人去好好打听了，六禾村里建了学堂，元家有两个孩子都送到了那学堂里念书。” “就是你之前说的韩家学堂？那会你还说韩家人心善，惠及乡里。”宋太太继续冷嘲。 宋县丞：“是是是，我说过，但你想不到吧，元家不仅把男娃儿送去了学堂，还把家里唯一的女娃儿送到了学堂里念书。” “女娃儿送去念书？”宋太太这次没冷嘲，显然惊讶大过了嘲讽。 宋县丞悄悄松一口气，就知道这事转机来了。 他开始说元家人如何宠爱这个小姑娘，又说道小姑娘的娘以前脑子不好，元家人捡了回去卖地给治，这么多年也没传出虐待儿媳妇的话…… 宋太太神色慢慢缓和下来，一想到是要说给女儿的人家还是心气不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住隔壁，扒人墙上看啦？要是这些都是假的呢？那咱们女儿不就进了火坑！” “娘，爹说的恐怕是真的。”宋雅蝶想到早上那个伶俐的小姑娘，忽然说道。 农家的女孩她不是没见过，但像那女娃儿那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肤白，肉嘟嘟的，一身衣裳没有补丁，说话时条理清晰，口齿伶俐，还会算账。 男娃儿出了丑，她自然而然的就调侃，家里人没有一点生气怪罪…… 今天早上的一幕幕在心头清晰浮现，之前忽略了的全都想了起来。 还有那三个妇人，膀大腰圆的看着就能干，年轻的小妇人面色红润，还有一个在后头，和那个小姑娘面容相似一直被人护着……只是这样看着，是不错的一家人。 宋太太听得女儿声音猛地一把抓住人，“宋德，你爹带你上门去看人了？” 宋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宋德生要是真这样做了，她真要杀人了！ 宋雅蝶摇摇头，安抚地拍拍母亲手，“娘，爹爹没带我去，是我今天去集市碰上了，我见到了那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衣裳干净，口齿清晰，和女儿说话清甜软糯，我买的青菜都是她算的钱，算得很快，爹爹说的要是她，我信她念过书，信她被家里娇养着，我还见到了他们家另外三个女眷，都是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宋雅蝶把早上的一幕缓缓告诉母亲，没忍住掩唇又笑一下，“他们家男孩儿有两个看着年岁不小，嬷嬷说以前也找他们买过菜，他们家人都很厚道，买的菜从来都是新鲜水灵的，也不会缺斤少两……” “如果只说他们家家风的话，我信爹爹的话。” 宋雅蝶又强调一遍。 宋太太一颗拧着难受的心在女儿的叙说下平静了不少，这样一听，这家人对女娃儿是不错。 宋县丞偷偷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给女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先把夫人稳住不杀人，他还有料能加分。 “夫人，你再听我说，当初韩家到县城里时，带上了元家人，当时冯大人也在。据我最近打听到的消息，思鱼大人来这里，至少去了集市三次，就今天，女儿走后，思鱼大人又去集市，带着元家人去了大人新置办的院子，不是一两个元家人，而是元家人都去了。 如今都还没出来……我怀疑两年前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也或许，元家才是最先救下大人的人家，如果真是那样，元家人能那个时候出手相助，这家人就不仅仅是家风正了，还胆识过人……” 第181章 紧张 被夸奖的元家人齐齐打了喷嚏。 正吃饭呢，和冯齐坐一桌的元老大元老二吓得慌忙用手捂住嘴。 爹娘真是，啥时候想他们不好，瞧瞧这时候想。 张氏也吓不轻，脑袋埋碗里都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芹娘先安慰了母亲，拿了手帕给笙宝擦一擦。 笙宝昂着小脑袋乐道：“肯定是爷奶想我们了，以前都有我们陪着吃饭，今天就爷爷奶奶在家，孤单啦。” 张氏快速给自己抹了抹抬起头来，拘谨地笑着连连点头，“是，是，笙宝说的对，肯定是家里人想了，我们没病，都没生病。” 大户人家都讲究过了病气，张氏这里的大户人家借鉴韩家。 芹娘轻轻扯了大嫂一下，给她手里塞了一块手帕，“大嫂喝口汤缓缓。” 冯老夫人笑道：“是，是，都要好好的，看见你们好好的我这老婆子就高兴儿，宝儿真是小可人，还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夹。” “外婆，我想吃肉。”说着舔了舔嘴角。 冯老夫人现在怎么看笙宝怎么喜欢。 坐在另外一桌的几个小的都松一口气，还好他们坚持没去大人桌凑。 饭桌上的氛围又轻松下来。 几人吃了饭，立即有下人端了饭后甜点和茶水来。 张氏浑身不自在，就想往小孩那桌凑，其实就弟妹和笙宝陪着大人老夫人用饭就好，他们这些不重要的，在后厨随便蹲个墙角能吃得更饱。 冯齐也知道他们不自在，笑着道：“姐夫，元大哥，可不可以麻烦你们也帮我们后院种上一些菜蔬？姐夫和元大哥第一天来本该好好招待，就让你们帮忙，着实过意不去……” “不，不用过意不去，我们去种菜好，种菜好，大人放心我们一定给你种得好好的！”元老大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就像屁股被烫到一样。 可不能再坐，和县令大人一起吃一顿饭，回去够他吹牛一辈子了。 之前冯齐是什么使的，他们感受还没那么深，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父母官，再坐一起吃饭，那感觉，啧啧，说不出来得紧张又想嘚瑟。 “我带姐夫和大哥去看一下，也劳烦侄儿嫂嫂了。” 冯齐起身领着一群人呼啦啦往外走。 冯老夫人皱眉，觉得儿子做得不妥，哪有让亲家第一天来做这些的，虽说亲家擅长…… “娘别担心，家里人淳朴，在这里还紧张，弟弟有分寸的，这样就很好，娘和弟弟的心意他们都知道。” 冯老夫人叹口气，“这些年到底苦了你了。” 芹娘摇头，“娘亲莫要再这样说，元家没有薄待我，女儿不苦。” “是是，是娘说错了话，娘感激他们，没有他们，娘都不敢想……以后娘会慢慢找到和他们的相处之道，他们是你的家人，以后也是娘的家人。” 芹娘依偎进母亲怀里，满足不已，真好，真好。 笙宝看看母亲又看看外婆，干脆扑进两人怀里，“还有我，还有我，我们都是家人。” 冯老夫人笑着点点笙宝小鼻子，“是，都是家人。” 傍晚的时候，念顺亲自赶了车送元家人回去，冯家的马车坐人，元家的牛车装礼物。 二郎赶牛车，三郎四郎不想挤马车硬是来和二郎挤了牛车，表示他们坐牛车还能顺便看礼物，万一路上颠簸掉下去一个，他们多心疼。 芹娘留在了冯老夫人身边，笙宝本来也要留下，但她又要拜师，觉得应当要回去和先生说一声才好。 秉持着尊师重道的原则，笙宝在冯老夫人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紧张了大半天的元家人坐在马车里都没缓过来，张氏紧紧抱着笙宝，一句话不敢说，外头还有个冯家人，她怕说错了什么惹人不高兴。 但她真的有很多话想说啊！ 第182章 旧事重提 元老大看着被媳妇抱在怀里的笙宝，只能气呼呼抓了胖坨抱在怀里，正在爹爹怀里昏昏欲睡的胖坨茫然抬起头：“爷爷？” “睡你的。” “哦。”胖坨乖巧躺进爷爷怀里闭上了眼睛。 元老头又到门口张望，背着手往回走，“唉……咱们笙宝今儿能回来吧？你说这不回来咋还一个也不回来？再不回来天都要黑了。笙宝回来该害怕了。老大也真是……” “你快别念叨了，一天跟念经一样，笙宝见到舅舅高兴，多玩两天又咋？你这人，早上出门还说让孩子高兴玩不着急回来，人一出门你就开始念叨，实在忍不住你收拾收拾明天跟着住去。” 元老头眼睛一亮，随即摆手，“不行，不行，那不合适，不合适，要去也得是老二两口子带着我们去，就我一个人去像什么话。” 元老太瞪一眼这臭老头，真敢想，“快来吃饭。” “炖了肉呢，再等等宝儿，哎，老婆子，我好像听见车轱辘声儿了，你听见没？听见没？” 元老头说着，甩着手就快步朝门口走。 远远听见喧闹声，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儿，“你听听，这声儿肯定是我们宝儿回来了，我得去迎迎，宝儿一天没见该想我了。” “嘁，以前去韩家读书也没见你天天去迎，”这样想着，元老太顺手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跟了出去。 宝儿要想也是想她。 村子里的喧闹的确和笙宝他们有关，马车才到村口，元老大就抱着胖坨坐到了车辕上，张氏也不甘示弱，掀开车帘抱了笙宝凑在窗边，元大郎也给媳妇儿挤到了窗边。 他们坐马车回来了呢，多光宗耀祖！ 上次从县城回来都是坐的牛车。 这次坐的牛车，还拉了一车东西！ 马车诶！ 他们家和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亲戚，这关系不用再瞒啦！ 以前都不敢吹牛说我去找县令大人坐坐，以后随便说，哈哈，谁敢想。 元老大和张氏脊背挺得笔直，县令大人对他们都还要叫一声大哥大嫂呢！ 真是，这辈子，值啦值啦！ 张氏：“三婶儿，哎哟哎哟，这马车不是我家买的，亲戚送我们回来呢。” “哪个亲戚家，等我回头跟你说，要先回去啦，我爹娘该等着急啦。” 元老大：“六哥，虎儿弟，回头到家里喝酒，对，喝酒，家里有酒，回头喝酒再说，是我们家二弟找到……” 岳家两个字还没出口，元老头的声音就打断了元老大后头的话。 “去去去，都没事了？回家吃饭去哄娃儿去，围着路都走不了。” 元老头和元老太两人疏散围上来的人群，让马车过去，瞧见元老大张氏那两张嘚瑟的脸纷纷瞪了两人好几眼。 陈玉竹早不好意思缩回了脑袋，这会和元大郎一人乖巧抱着一个娃儿。 窗口和车辕嘚瑟的元老大和张氏两人完完整整接收到了元老头元老太斥责的目光，两人都乖巧地缩缩脖子不敢再嘚瑟了。 马车牛车顺利前行，六禾村人却是已经炸开了。 “天爷，元家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亲戚，那马车看着比河对岸韩家的还大？” “我的个乖乖，那一牛车的东西，我刚才瞧见好几匹料子，这是要发了吧。” “你们有没有瞧见赶马车那人，好眼熟。” “嗐，那不就是两年前那个大人身边的人？和叶将军一起来的那个？你们怕不是忘了，元家人当初救了个厉害的大人？这是那个大人给的礼吧？” “那要给不还有韩家？当初他们都是一起去韩家住的？” “那能少得了，说不准就在牛车上回头就送过去。”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些山匪去元家闹，那个时候元家把人藏起来，豁了性命啊，要真是大人给的救命礼那也是元家该得。过了两年才送来，要我说这礼也送来得晚了一些，也是元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 有人这样分析，另一人立马接话，“可不是，要是我家那婆娘……” 一个女人叉腰看着唾沫横飞造谣自己的男人：“(▼皿▼#) ” 第183章 热情的元家人 牛车马车一进元家院子，元老头就忍不住怒道：“元福，你给我滚下来！” 元老太掐了元老头一把，还有外人在呢。 元老头扒开元老太手，当面才要教子。 这个混货，忘记当年多凶险了，就嘚瑟的啥话都往外说。 思鱼心头感动，知道老太爷顾虑什么，这几年元家隐藏的很好，如今不用再那样，贵妃和大皇子一脉全都趴下了，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况且还有三爷亲自来丰定县护着。 该是元家享福的时候了。 “老太爷，元大爷也是一时高兴，当年的事过去了，冯元两家是亲家，该是互相来往的，这次我们老夫人也来了，只是老夫人舟车劳顿需要休养几日，过几日才能登门，还望老太爷老太太见谅。” “马车上的东西只是一些小小心意，还望老太爷老太太收下，外头的人早晚都会知道，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是老太爷老太太心善的福报，都是该得的，要不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我们家三爷和小姐还不知如何……”思鱼说着就红了眼眶，噗通一声给元老头和元老太跪下了。 这一跪不是主子交代，只是思鱼的感激感谢。 元老头和元老太吓一跳，两人手忙脚乱要扶起思鱼，思鱼却是摆手，“老太爷，老太太，让小的磕个头吧，这头小的两年前就想磕了。” 元老头和元老太心头也酸楚，僵在原地，思鱼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时，额头都磕红了。 元老头和元老太赶忙把人扶起来，元老头道：“思大人，你不用这样。” 思鱼笑着说道：“老太爷，你又开小的玩笑。” 元老头也笑起来，“是是，一时紧张又给忘了，思鱼，思鱼，好孩子，走走，进屋吃饭。” 元老头心里感慨，拉着思鱼非要进屋吃饭。 “小的多谢老太爷款待，只是小的还要赶回去和老夫人三爷报平安。” 思鱼哪敢这么大剌剌就和元老头坐一桌吃饭，那是主子的亲家，他就是个下人，主子都还没有招待亲家，他算什么东西凑上去装大头蒜。 “老太爷老太太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赏小的一碗汤喝喝，小的闻着这味儿怪香。” 其实思鱼什么好的没吃过，他是冯齐身边的贴身小厮，吃喝从来没短过。 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元老头元老太心里不安。 在元老头元老太眼里，思鱼也是元家的客人，客人带了礼物上门，他们没好好招待，就是心里发愧。 “好好，你等着，我让老婆子去给你舀汤，多喝几碗，家里养的鸡，香。” 元老太麻利去厨房舀汤，陈玉竹忙洗了手帮忙。 思鱼被热情的元家人一连灌了两大碗汤不说，还给用竹筒装了两竹筒带走，原本要把一锅鸡都给思鱼带走的。 思鱼再三表示家里已经炖了元家今天送去的鸡还是元老大亲手杀的，元老头元老太这才罢休。 临走前，思鱼去了一趟河对岸，给韩老爷带了冯齐的拜贴，韩家若是有事寻冯齐，拿上拜贴就行。 思鱼一走，元家就热闹开了，笙宝第一个凑到牛车前，拍着小手哇哇叫。 其他人见了那一丢丢小小的矜持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此刻，还有什么是比收礼物拆礼物更让人开心的呢？ 六禾村村民则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关于元家的话题，但谁也没在今晚不识趣的去打扰元家人。 哪怕是那些被元老大邀约了喝酒的。 喝酒也可以来日方长。 第184章 都不和我一起学习了吗? 今夜，元家众人睡得幸福又快乐。 冯家贴心，一堆礼物有大家一起用的，比如布匹，比如柴米油盐，还有精细分配到个人头上的，比如给女眷们挑的银饰，给男人们特意做的千层底布鞋，棉袜，给孩子们的笔墨纸砚。 元老头拿到属于自己的棉袜时，一开始都不敢伸手去接，手在后腰搓了又搓，嘴里直呼，“天爷天爷，我这臭脚丫咋配得上这么好的鞋袜？” 还值得一提的是，上到成了亲的元大郎下到没成亲的元五郎，每人都收到了一根女式银簪。 这个笙宝知道，这是给哥哥们送给大嫂和未来嫂嫂的，祝愿哥哥们早日成亲。 笙宝嫩生生的话音才落，元二郎后背就挨了一巴掌。 元二郎敢怒不敢言，悄悄给了妹妹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笙宝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这不是今天一时聊高兴了，说到大伯娘是就秃噜了嘴说到二哥如今让大伯母最头疼。 这些银簪还是外婆临时让人去银楼买回来的，她悄悄看见了。 唉……外婆给家里送了这么多东西，回头她得去山里找一根老参才行了。但愿她能早点被同意去山里挖药材，也不知道新认的先生会不会带她去…… 笙宝想着这些，渐渐入睡。 韩老爷才要出门就碰见迎面跑来的笙宝。 “韩伯伯早上好，先生大哥哥和韩野起了吗？” 笙宝话音才落韩野从后头跳出来，“我早就起了，都在院子打了两套拳，笙宝，你这几天偷懒，今天不出门得把以前偷懒的都补上。” “我今天不出门，我后面还要出门，补我补不完，再说，我没有偷懒，我昨天也打算认字了，我还……算了，我先不能告诉你，这事得先告诉先生大哥哥。” “韩伯伯再见。”笙宝挥手和韩老爷告别就噔噔噔朝后跑，韩野立马跟上去，“你等等，有什么不能先告诉我？我就要知道，我是你师兄，你不能瞒我的。” 笙宝跑得更快了，韩老爷笑着摇摇头，继续往外走，他要去县城请孙大夫，昨天思鱼给拜帖时还说京城明仁堂的孙大夫也来丰定县了，又说了孙大夫落脚院子。 韩老爷昨夜就激动得恨不能连夜进城，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昨夜韩大郎才说了愿意看大夫，明仁堂的大夫就到了丰定县。 这不就是老天都想韩大郎好起来了。 明仁堂孙大夫啊，他以前也听过的，医术精湛，说一句神医也不为过，早年天下游历，近几年几乎不出京，他也曾想过带韩大郎进京求医，一来路程遥远，二来韩大郎抗拒不愿意。 韩老爷只能一直拖着…… 心头激荡万千，唯有脚下加快步伐才能让内心得到一丝平静。 韩大郎的内心同样激荡万千，唯有双手紧紧抓住轮椅两侧才能稍稍平复。 跪在跟前的小女娃，脊背挺直，眼神放光。 韩大郎抬手，用尽量平静地语气说道：“起来吧，你本于医道有天赋，如今觅得好先生是你的福气，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哪有生气的道理。” 笙宝头磕在地上，真挚道：“多谢先生大哥哥，多谢先生大哥哥成全。” 韩野看着师慈徒孝的两人，一下呆住了，脱口问道：“笙宝，你以后都不和我一起学习了吗？” 第185章 带我一个 笙宝呆了。 后知后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高兴也连带着被冲散了一些。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她和小伙伴要分开了，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腻在一起。 就算她每天从县城来回赶，出门的时候天黑，回来的时候还是天黑，时间也不够用了吧。 笙宝低下了小脑袋，有些心虚。 韩野生气了，眼眶都红了。 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现在要抛下他去和别人玩耍了。 “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要走！除非把我一起带走！我跟你一起学医！我和你一起分拣药材！不就是认药拣药扎针，我也能学会！” 韩野用最凶的语气说最认真的话。 笙宝又呆了，“啊？” 这时，韩大郎插进来一句，“带我一个。” “啊？！”这次是两小只一起呆了。 这一刻，笙宝觉得，他的先生大哥哥和好朋友一起疯啦。 笙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是这样的，我去学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去学只是因为我，这样不对，先生大哥哥，你这样不对，韩野也不对，你们不可以。” 韩大郎看着小孩着急的样子，笑起来，“谁说不对了？我说的带我一个又不是带我拜师学艺。” 笙宝认真点头， “是哦，先生只说收我，你们……” 韩野跺脚，“我不管，收我大哥就要收我！” 韩大郎捂住蠢弟弟的嘴，“我说带我一个，是带我一起去县城，笙宝，你别忘了，我除了是你的先生，还是你的病人，你这是想丢下病人不管了吗？” “当然不是。” “所以，你去学医，我去给你当病人，有毛病吗？我们一起住在县城里，你给我治病，我还能继续教你读书认字，这没毛病吧？” 笙宝缓缓摇头，好像没毛病。 “那以后你就辛苦一点，一起学习两个先生的功课，笙宝你要更努力才是啊。” 笙宝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扁着小嘴，快哭了，“那我以后岂不是没有时间玩耍了。” “是的呢，笙宝，以后我玩的时候，你就认真学医，哈哈哈……”韩野乐得不行。 “你刚才说和我一起学医的，我回头就去求先生把你一起收了！”笙宝叉腰。 韩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大力，你去看看我爹出门了吗？没出门让他不用去了。”韩大郎和大力这样说道，他可以走笙宝的后门，就不用他爹去走冯大人后门了。 虽然笙宝的后门也算是冯大人的后门，但严格意义上算下来又并不一样，可以省下一张拜贴。 “韩伯伯(爹)出门啦。”笙宝和韩野异口同声。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韩伯伯出门。” 韩野点头附和表示就是这样。 “大力，你快，骑马去追，把人追回来。” 两小只不懂，但乖巧站在一边。 且说大力追上韩老爷时，韩老爷才坐着马车出村不久。 “大少爷反悔了？”韩老爷提着心问，不是吧，这么快，他是不是应该昨夜连夜出门，今天一早就把大夫带回去让大郎没有一丝反悔的机会？ 第186章 不敢想的门第 笙宝蹦蹦跳跳往家走，心情好极了。 好极了，好极了。这也是此刻张氏的心声。 有媒人上门要给她儿子说亲，这怎么能不好呢？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人家，官老爷家闺女耶，天老爷，从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门第。 这愁人的老儿子终于要…… “我还不想娶媳妇。” 张氏一巴掌差点落下去就听得元老太推辞道：“大妹子好心好意，我知晓，这孩子是个犟种，且等我们好好和他说上一说，别回头因得这臭小子，两家合一好的事生出什么来，凭白耽误人。” 这话推脱，又不完全推脱。 媒人想到那边儿的话，点点头，却是抓着元老太这样道：“老婶子，你说的对，但你这说话也要给我个信儿不是？我们是正经官媒，正经姑娘，可不是随便那些，你们家好好想，跟孩子也好好说，错过了这村就难有这店了……” “五天，五天之后我给你准信儿……” 笙宝才走到门口迎面就瞧见家里人送一个头戴大红花的妇人出来。 这装扮笙宝熟啊。 “大伯娘又找媒人来给二哥说亲啦？” “说成了吗？二哥要娶媳妇了吗？”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人精，快了快了，你们家喜鹊登梅，喜事快来啦。”媒婆笑着在笙宝脑袋上揉一把。 笙宝乐呵呵呲开一口小白牙，“真的吗？太好了，我可等好久好久了。” 笙宝还等着继续当滚床童子挣钱呢，二哥却迟迟不成亲，她挣这点钱真不容易。 元老太张氏芹娘都笑起来，张氏赞同的把笙宝抱起来。 谁不是等好久好久了呢。 媒人一走，元老太脸上的神色就淡了一些，张氏眼瞅着婆婆脸色不好，心慢慢提了起来，“娘？” “二郎的亲事，你先别高兴，指不定是冲着谁来。” “啥？”张氏不解，掂了掂怀里的小胖娃，“二郎娶媳妇，不是冲着二郎来的还能是冲笙宝来的不成？” 笙宝摇头，“我是女孩子，不娶媳妇。” “你们先别说话。” “哦。” 一大一小同时哦一声，张氏捂住了笙宝小嘴，笙宝捂住了张氏大嘴。 “老二，你明天进城找你媳妇儿问一问，咱们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问一问这门亲能不能结？要是能结最好再能知道知道女方家的秉性脾气最好。” “娘，要是能结？”张氏忍不住眼睛发亮问。 “那等回头你好好问问你儿子，现在先不说这事，都别出去乱说听见没？就算后头能成也少出去嘚瑟，老大不小了才娶媳妇，有啥好得意？” 元二郎默默缩到角落，这种时候他适合当个隐形人，看不见我，谁都看不见我。 笙宝才被张氏放下往新屋那边走，走到半道儿，两只小胳膊被人架起来。笙宝熟门熟路缩起双脚，嘴里高兴道：“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 二郎三郎只得再给妹妹举高一些，让笙宝飞得更自在。 兄妹三人进了笙宝房间，四郎五郎见了悄悄跟着溜进来。 笙宝被放在小凳子上，意犹未尽。 “二哥三哥，我一会还要玩。” “知道了，先说正事。”二郎说道。 第187章 不听话 笙宝端正小身子，学先生大哥哥的模样板着小脸严肃问：“你们有什么正事要和我说？” 二郎捏着衣角扭捏道：“就是，嗯，今儿这事，小妹只有你能帮我了。” 笙宝严肃的小脸没维持住，惊讶道：“二哥，你要我帮你娶媳妇？我帮不了的，吧？” 三四五郎一起点头，谴责地看一眼二哥，这忙妹妹帮不了。 “不是，谁要你帮我娶媳妇了。” 笙宝松一口气拍着小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真帮你娶，我怕大伯娘打死我。” “小妹别怕，我娘要打也是打死二哥，不会打你。”五郎安慰。 “你们别打岔，先听我说。”二郎无奈，早知道刚才进来就应该把小四小五关外头。 “小妹，上次大哥成亲，你不是去帮忙看大嫂了，刚好你也要进城，要是冯大人说这亲能结，你能不能也帮我看看那姑娘？那姑娘太好了，我怕不好相处，娶回来闹家。” “行，包在我身上！”笙宝拍着小胸脯，“二哥，要是我舅舅说可以，我也说可以，你就成亲了吗？” 二郎挠头，“说实话，其实我不太想，可我年纪真不小了。” “二哥你想！你说的对，你年纪不小了，我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这次合适你就快成亲吧，我都不好叫娘帮我相看，等你成亲了我就好相看了。”三郎认真道。 “我知道了。”二郎没好气，“你媳妇都还没捡到，急什么，相看的哪有捡的好，看看娘，再看看二婶。” 三郎叹气，“到时候看吧，捡不到二婶那样的我就相看一个娘这样的，不好看点就不好看点，能过日子。” 笙宝用看不孝子的眼神看着三郎，反驳道：“三哥说的不对，大伯娘漂亮，只是没我娘好看一点点，你不能那样说大伯娘，她会伤心的。” 三郎：“……” 门外偷听的张氏：“……” 第二天，笙宝是坐着韩家的马车去县城的。 韩大郎一个人坐一辆车，笙宝和小伙伴坐一辆车。 一年前村子里的学堂又重新开了起来，韩老爷从外头请了个秀才来教书，因而，五郎如今就留在村子里面和村子里其他的孩子一起学习。 笙宝凑到韩野耳边小声咬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我二哥快要成亲了，我们又能挣滚床钱了。” “真的吗？”韩野高兴，“你二哥要娶哪家的姑娘？” “那我不能告诉你，我奶奶不让往外说，等我去帮我二哥相看相看，就像当初帮我大哥相看那样。” 笙宝掰着手指给韩野数，“等我三哥要娶媳妇，我要帮着相看，四哥五哥我也帮忙相看，我可真是太忙了。韩野，等你以后娶媳妇，我也帮你相看，我熟得很了。” 韩野重重点头，“我肯定找你帮忙，不过我觉得我还小，不急，我们可以先帮我大哥相看相看，我娘说我大哥比你大哥年纪都大，你大哥娃都到处跑了，我大哥还一个人，唉……我娘我奶可愁了，我跟你说，之前我娘说要给我大哥娶媳妇，我大哥生气的不行。他还说我们不听话，他才不听话。” 笙宝认同地点点头，“是有点儿不听话，要不我们……嘿嘿嘿……” 第188章 抢牛车? 俩小孩儿说的开心，前头一辆马车里的韩大郎打了好几个喷嚏，怕挤到儿子又不放心孩子亲自坐在车辕上押车的韩老爷隔着车帘担心问：“大郎，是不舒服吗？是不是马车里太凉了？” 韩大郎揉了揉鼻子，“我没事，爹不必担心，定是后头两个小鬼念叨我了。” “没事就好，你当心着凉有事叫爹。” “知道了，爹。” 马车快到城门时，追上了元家提前出发的牛车，赶车的小安才说前头是元二老爷，笙宝小脑袋就从车帘后钻了出去，小脑袋搁在小安肩膀上，兴奋地问：“小安哥，在哪呢？我爹他们在哪呢？” 小安指了左边，“在那边呢，笙宝小姐你往那边看。” 笙宝看过去，就见官差在抢他们家的牛车，她爹和哥哥们想要抢回来却又不敢的样子，慌张又害怕。 笙宝眼睛一下瞪圆了！ 大胆！ 不知道她舅舅是谁吗？ “小安哥，他们抢我家牛车！我们快去帮忙！” 笙宝说着就要从车辕上蹦下去，大平拽着马儿，一只手去拉笙宝没拦住人。 “嗳笙宝小姐！” 小安吓一跳赶忙跟着跳下车。 韩野也从车里钻出来，紧张又兴奋地捏起拳头四处看，“在哪呢？在哪呢？”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跃跃欲试想跟人干仗的模样？ 大平还没说话，韩野已经看见了，“大平，快调头，算了，我先下去你再调头。” “少爷，我调好了我们走。”大平快言快语，生怕说慢一点韩野也从马车上蹦下去。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笙宝已经握着小拳头哇呀呀的冲上去了，“放开我家牛车！” 笙宝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冲着牵牛的差吏后腰就撞了上去。 差吏一时没防备，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撞得一个大马趴趴地上了，要不是反应快用手垫一下，就是脸着地的那种。 差吏甩下去了还没忘记牛车，手里牢牢牵着缰绳，老牛被拽得不安踢踏了一下脚步，牛尾巴甩动加快，嘴里发出哞哞声。 嘶嘶嘶，疼疼疼。 笙宝听到老牛凄惨的呼唤，更生气了，捏着小拳头就要骑在差吏身上给人一顿胖揍，元老二及时架住了笙宝两只胳膊，“笙宝，你做什么？” 笙宝两手被人控制住，脚却坚韧地踢到了差吏屁股，“敢抢我家牛车！我揍扁你！” 差吏屁股发疼，却不敢起来，连连求饶道：“冤枉啊，小小姐，小的没有抢牛车，天大的冤枉。” “你还叫冤，笙宝我和你一起揍他！”韩野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挥着拳头就来帮忙，小安回身把人挡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二郎三郎只觉得头都大了，一人慌忙去把差吏扶起来赔不是，一人挡住笙宝的无影脚，急忙解释道：“笙宝，没人抢牛，他是来帮忙的。” 激动的笙宝和韩野：“……？？？” 刚被三郎扶起来的差吏委屈点点头，又立马陪笑道：“大小姐，小人只是想帮忙看管一下牛车，不是抢牛车，就是借小人十个胆，小人也不敢的。” 第189章 包赔 韩大郎的马车缓缓赶过来，车帘掀开，韩大郎看向笙宝和韩野。 “还是如此莽撞，还不快给人道歉，回去每人罚写五十个静字。” 笙宝和韩野一下蔫巴了，差吏朝韩大郎看过去。 谁呀，就敢罚他们小小姐？ 但看小小姐如此听话的样子，差吏赶忙笑着道：“这不怪小小姐，是小人不够有分寸才让小小姐误会了，都是小人的错，和小小姐没有关系，这位，公子，罚怕是不用了吧。” 差吏心里打鼓，他害小小姐受罚，他帮小小姐求情，小小姐应当不会怪他，了吧？ 这人，咋不识相，还不快说不罚了。 笙宝和韩野一起上前，对着差吏鞠躬道：“对不起，我们给你道歉，请原谅我们的鲁莽。” 差吏吓得连连摆手，“小，小小姐，这使不得，小的没有生气。” “你别这样，是我伤了你，我帮你看看伤到哪了，我给你治，你别担心我医术还行的。”笙宝仰着小脸一脸认真。 伤了人该要赔偿，她要是能治一点儿就能少赔偿一些，所以笙宝很认真，甚至开始摸针袋了。 韩野熟门熟路摸出一把小剪刀，“笙宝，要剪开看吗？我看你刚才撞他后腰踢他屁股了，这里不好脱衣服就剪开一点点看看吧。” 差吏：“！！！” 笙宝皱眉四下看，“去我们马车上看吧。” 笙宝凑到韩野耳边咬耳朵，“衣服剪坏了我还要赔。”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剪。 四下够静，笙宝压低的声音足够让周围几人听清楚。 元老二，二郎和三郎齐齐松一口气。 韩大郎才要开口呵斥，韩老爷正要掏钱赔偿，差吏急忙蹦起来表示自己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不需要赔偿也不需要看病，生怕慢一步就被捉上车扒光。 在差吏再三保证和再三原谅下，笙宝才和韩野一脸惋惜地坐回马车上，两小只觉得这差吏挺好的，就更愧疚了。 笙宝挥着小手，认真道：“你是个好人，以后你要是生病了，你就来找我，要是我能治的，我给你免费治，今天谢谢你啊。” 差吏笑容满面和笙宝挥手，嘴上答应，心里却想我以后生病肯定绕着你走。 马车离开，元老二从背篓里拿了几把菜出来塞到差吏怀里。 把人打了怎么能不赔偿呢？ 他们元家可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家。 差吏脸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这几把菜就很好，真的很好。 送走了元家人，差吏呼出一口气，一手抱菜一手揉腰，可真疼啊！ 小小姐力气真大。 感谢思鱼大人对他的提拔，小小姐肯定记住他了。 嗯，只要以后不给他治病…… 在回到马车上的笙宝和韩野都蔫巴得不行，一想到回去就有五十个大字等着，两小孩对视一眼齐齐叹一口气。 “笙宝，你三天不能再扎我了，我今天为了帮忙才被罚大字。”韩野试图和笙宝讲道理，为自己争取。 没想到笙宝爽快答应下来，“嗯，我不扎你，我有新病人了。” 第190章 喜爱 被笙宝惦记的新病人打了一个喷嚏。 老牛被吓得甩甩尾巴，差吏赶忙安抚。 “乖乖，饿了吧，吃草，咱们吃草。” 老牛：“……” 进了城，几人就要各自分开，韩家父子三人要去韩家的小院，二郎和三郎要去集市摆摊，笙宝和元老二要去找芹娘。 韩野坐到韩大郎马车里不舍地挥手和笙宝告别，“笙宝，你忙完了一定要来找我，别忘了，我等着和你一起写大字。” 笙宝小脸瞬间垮下来，不想去找小伙伴了。 偏韩野是个犟的，没听到笙宝回答就一直问，给笙宝问烦了，挥挥手不情不愿说道：“知道了。大平哥，我们快走快走。” 冯老夫人和芹娘一早就在等着了。 芹娘牵住母亲的手，温声道：“母亲，笙宝要来也还有一会，你快坐下歇息，你还病着呢。” 冯老夫人高兴道：“我好了，看见你们，我什么病都好了。” 昨夜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话说到半夜才睡下。 听女儿的言谈，看女儿的模样，冯老夫人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回肚子里。 元家是真的善待她的孩子。 农家生活艰辛，却能这般对她的孩子，她怎能不掏心掏肺对人家。 冯老夫人昨夜都恨不能飞到元老太跟前给她磕个头，感谢她，感谢元家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 正想着，苗嬷嬷快步进来，高兴儿道：“老夫人，小姐，小小姐和姑爷来了，韩家马车送过来的，刚到了门口。” “哎哟哎哟，我的宝儿，这大清早的赶路，快让我瞧瞧。” 冯老夫人疾走两步，话音才落，笙宝就从外头蹦了进来。 “娘，外婆，我来啦，你们想我了没？” 冯老夫人欢喜的把笙宝抱进怀里，“想，想，外婆可想我们宝儿了，饿了吧，外婆带你去吃早食，瞧这小手冰凉的，外婆给暖暖。” 元老二跟在后头进来，冯老夫人笑着道：“姑爷也辛苦了。” 元老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娘，我不辛苦，这是家里种的菜蔬，二郎他们每天都进城，每天都能给娘送来新鲜的。” “你们家有心了，快进屋吃早食，吃点暖和暖和身子。” 元老二笑着点头，偷偷看芹娘一眼，脸上就笑开了花。 冯家早食比韩家的还要丰盛还要精致，厨子都是从京城带来的。 冯齐怕母亲吃不惯这边的口味，冯老夫人想让女儿外孙女儿尝尝京都城的口味，母子俩一拍即合，两人仔细选了两个厨子来。 笙宝吃得很满足，眼睛晶晶亮，腮帮子鼓鼓，小模样可爱极了，冯老夫人心情好，好几日没有食欲的她今日吃了一碗粥一碟小菜，又吃了两个小包子和一个精致的三鲜小饺。 “外婆，太少了。再吃一点儿。” 冯老夫人笑着给笙宝擦擦小嘴，“可不少了，平日里外婆都吃不了这多，宝儿觉得好吃就多吃一些，不够让厨房再给你做，汤面味道也很好，还有……” 笙宝扫完面前的小包子，打了个嗝摇摇小脑袋，“外婆，我今天吃不下了，明天再吃。” “好，好，明天让人给你做。” 温馨美好的一餐结束，元老二找了个空隙和芹娘提了一下元二郎的亲事。 “芹娘，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家里拿不定主意……” 第191章 报答 宋太太坐在集市对面的茶楼里，从窗口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元二郎和元三郎忙碌的身影。 说实话，宋太太现在还是不太看得上他们。 元家就算是冯家的救命恩人，那他们会过上使奴唤婢的日子？ 看眼下的情况，应当不会。 那她的女儿嫁过去了，以后就要这样每天跟着元二郎早出晚归的卖菜，还是在家里操持一家的琐碎日常，亦或是扛着锄头跟在男人身后下地？ 一想到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宋太太就觉得心口又疼又堵。 刘嬷嬷看着自家太太难受，心疼道：“太太，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 “我看老爷是铁了心了，元家还没有一口应下，我这心里……” “或许是他们觉得高攀不起小姐。” 宋太太喝了一口茶，抚了抚胸口，“罢了，回去吧，回去理一理家财，万一这事真成了，总要给蝶儿多准备一些嫁妆，若不然，蝶儿日后真来这摆摊了，叫我这心怎么办？” …… 芹娘听元老二说完，先找到了母亲和冯老夫人提了这事。 冯老夫人道：“倒是嗅觉灵敏的人家，结亲看家世，更看秉性，改日娘把宋太太和那个姑娘都叫来看看。” “娘，这事不急，我问你这事，是想知道……” “娘知道，只是一个小小县丞罢了，你回去也告诉家里人，别有拘谨，就按照正常的相看走便是，两家人合适，两个孩子合适就好，若不合适，再换便好。” 冯齐午间回来听闻这事，客观道：“宋县丞此人，守城有余，为人尚算正直，倒是听闻他只娶了一妻，没有通房妾室，育有一儿一女……算单论宋县丞这人，是个拎得清的人，这门亲可结。” 芹娘心里就有数了，“弟弟这般说，我心头就有数了。我替元家多谢弟弟和母亲。” “姐姐说这般话可是伤弟弟心了，元家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会让思鱼放出消息，母亲也安排了，过几日就亲去元家拜访，姐姐只管让元家人好好相看就是，其余的不用管。” “齐儿，娘有件事跟你说。” 冯齐和芹娘都看向冯老夫人。 冯老夫人说道：“也是这事提醒了我，元家门第，到底低了一些，靠山不如立己，我想着，拿出一些银钱来，在丰定县办一个学堂。元家以后适龄的孩子尽管送进来念书，一应花费都由冯家来，若能为元家培养出一两个能立起来的人，元家也能改换了门庭。元家的恩情，咱们才算报答了一二。” “娘……”芹娘心头感动。 冯老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又道：“我这也有私心，咱们宝儿那般聪颖的孩子，不应该荒废，有了这个学堂，宝儿以后想要念书学习，也能自在些。” “笙宝在村子里也是跟着先生念书的。”芹娘说。 “娘知晓，韩家的恩情娘也记得，也让韩家的儿郎进学堂念书，娘去信让你爹和哥哥们请了先生来，再给宝儿单独请几个女先生教她针织女红，插花烹茶……” 正在自己新房间收拾的笙宝打了一个小喷嚏，跟着笙宝的小丫鬟立马担忧上前，“小小姐，你没事吧？” 笙宝摆手，揉揉小鼻子，“我没事，香雪姐姐，我收拾好了，我要去找先生大哥哥和韩野玩儿了。” 第192章 宋雅蝶心意 冯齐消息放得很快，宋太太才回到家，宋县丞就急急忙忙回来。 “夫人，夫人，听闻夫人出门了，没为难人吧？” 宋太太气了个倒仰，没好气在宋县丞胳膊上拧一下，“这个时间你不上衙回来做什么？” “夫人，天大的消息，我刚刚打探出来，冯大人失散多年的姐姐嫁入了元家，冯老夫人这次前来也是为得和女儿团聚。” “什么？”宋太太惊得不轻，“冯家和元家……” “夫人，你去集市，没有为难人吧？”宋县丞着急问。 “我，我……” “哎呀，夫人，你快说呀，你倒是急死我了。” “爹爹娘亲。”宋雅蝶从角落里走出来，恭敬地给父母行一礼。 “蝶儿，你怎么在这？不是，你先别添乱，爹爹有重要的事和你娘说。” “爹爹，女儿也有重要的话要和爹爹娘亲说，关于女儿和元家的亲事。” 宋县丞豁然扭头，“你，你同意了的。” “爹爹，女儿没有反悔，女儿只是觉得，结这门亲，不是因为元家是谁的谁，只是因为元家秉性正直，家风端正，女儿心动的是爹爹说的元家家风。女儿希望爹爹能把这事放在第一位，若元家瞧不上女儿，也希望爹娘只是惋惜女儿错过了一个好人家，勿生他念。” “爹爹当初能被大人看中，也正是爹爹的秉性，娘亲当年看中的便也是如此，当初娘亲嫁给爹爹便是低嫁，多年来，娘亲周旋于夫家与娘家，甚是辛苦。女儿如今走的只是娘从前走过的路而已，爹娘恩爱有加，女儿成婚也只想过爹娘这般清淡的日子就好。” 宋太太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母亲知晓了，是母亲糊涂，还不如我们蝶儿清醒。” 宋雅蝶挽住母亲胳膊，“母亲不糊涂，母亲只是太过疼爱女儿，对女儿的事太过谨慎小心罢了，能有母亲疼爱是女儿的福分。” 宋太太就觉得心里熨帖极了，这几天的心气都跟着顺了下来，“我的好蝶儿，母亲就让刘妈妈去好好打探一番，若元家真是好人家，母亲便让你多带一些嫁妆嫁过去，左右只要有母亲在就不能让你受了苦。” “母亲。”宋雅蝶腻在宋太太怀里撒了好一会娇，才小脸红扑扑的离开。 宋雅蝶一走，宋太太就拧住宋县丞胳膊，“看到没，还是我女儿贴心懂事，我也是糊涂了，就听你忽悠。宋德生，我从来不指望你高升，只愿一家人和睦，从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以后你少在我耳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再也不听了。” “我就告诉你，我女儿的婚事，是女儿下半辈子的大事，不是你升官发财的门路，要是我自己打听出来元家不好，你敢卖了我女儿，我跟你没完。” 宋德生疼得倒吸气，勉强连连点头说好，心里却恼道，哪就变成他一个人想要升官的门路了。 前几年，分明这娘们也没少说，县令夫人，主簿太太，甚至哪个小吏娘子都敢给她脸色看。 当初被排挤的日子，想想都难熬，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罢了罢了，他跟她计较什么，她什么时候有错过。当年她嫁给他时，的确没指望他有多大出息，就是后来被排挤狠了，是他自己不争气没本事，让夫人跟着受苦了…… 第193章 满意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 元家从思鱼这里知道了不少宋家的消息，宋太太也让婆子在六禾村附近的几个村子打听了一圈。 两家对打听到的结果都还算满意。 韩老爷听说了宋元两家相互打听这事，回头和韩大郎交代了一句，便让韩管事把知道这事的人嘴都封一封，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在，当初这事也是他和宋县丞吃饭时随口提了两次，大郎一直不同意，宋家那边便没再请人上门，事情也就在宋韩两家的几个当事人口中传过，他们不说，谁也不知道的那种。 若不然，这事要闹出去，还让元家人尴尬。 两家人都暗暗拿定主意，宋太太便备了礼物去见冯老夫人。 冯老夫人也正想见见宋太太和宋雅蝶，人就上门了。 冯老夫人带着芹娘和笙宝一起见了人。 笙宝一见宋雅蝶，眼睛瞬间睁圆了，“漂亮姐姐。” 宋雅蝶红着脸上前行礼，他们家之前做了一些失礼的事情，“元家妹妹，之前失礼之处，还望元家妹妹见谅。” 笙宝真诚不解，失礼？哪里失礼了？ 来找他们家买菜是送银子呢，怎么算失礼。 芹娘道:“笙宝，你带宋姑娘去你房里坐一会，瞧你们还挺有话谈。” 笙宝点头，上前牵住宋雅蝶小手就往里走。 宋太太暗暗打量芹娘和笙宝，两人身上的富贵气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传闻果然没错，元家人不是磋磨儿媳妇和孙女的人家。 宋太太这次摆正了心态，端正了态度，和冯老夫人说话时，有敬畏却不谄媚，言语之中尽是对宋雅蝶的爱护。 冯老夫人和芹娘心头满意，两边人聊得就更好了。 笙宝和宋雅蝶也聊得挺好。 宋雅蝶带来的礼物是她亲手做的糕点，好看又好吃的糕点。 笙宝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直夸得宋雅蝶小脸都红了。 送走宋家母女，笙宝得了外婆和娘亲的话就迫不及待去集市找到元二郎。 元二郎元三郎刚把菜卖完，正在收摊，远远看见笙宝跑来，兄弟俩加快了动作。 “二哥，你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元二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见到谁了？去药铺跟先生学习了？” “不是不是，我跟先生说好了，后天我再去，今天我要跟你们回家，明天外婆舅舅要来我们家做客。” “啥？要，要来我们家做客，妹妹，你怎么现在才说，家里只有鸡，大囤村的肉比城里贵，我得去割两斤肉，家里啥都没有，笙宝，你快告诉我，你外婆和舅舅喜欢吃什么？我还要再买些什么？糕点得买一些吧，哎哟，我赶紧去买，买完就赶紧回去，家里得好好扫一扫……哎哟，还得让爷奶爹娘都好好洗一洗澡，家里人都得洗洗……” “不是，二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的小祖宗，还有什么比这个重要的，你外婆和舅舅要去咱们家啊，多大的事，你别添乱，快回去吧。我和三郎就能去买东西，不用你帮忙。” “哼！臭二哥，我要说的是我今天见到宋姐姐啦，不是二哥你跟我说让我帮你相看相看……” “什，什么？”元二郎的脸腾一下红成了猴子屁股。 第194章 宋姐姐很好哦 “就是，我帮你相看了宋家姐姐呀。” “嗯，”元二郎装模作样地继续收拾东西，耳根子红得滴血。 这门亲，看两家的意思，要成了。 这会再突然说到宋小姐，元二郎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有意外的话，宋小姐就是要和他相伴余生的人。 笙宝瞧着二哥不再在意的样子，皱起小眉头，“二哥，我说，我帮你相看宋姐姐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问什么，你舅舅和外婆同意，二婶说好，爷奶，我爹娘也说好，那就好吧。”元二郎心不在焉说道。 笙宝点点头，很同意二哥的这个说法。 “当当当当”笙宝把藏在身后的糕点拿出来，“二哥，你看，这是宋姐姐做的糕点，她亲手做的哦，宋姐姐很会做糕点，还很会做菜，这糕点比街上卖的还好吃，你要尝尝吗？” 三郎凑过来，“妹妹，二哥不饿，还是让我先尝尝吧，未来二嫂的手艺……” “你尝什么尝。”二郎快手一步在三郎触碰到糕点前把糕点拿走。 盒子打开，里头摆放着四块糕点，花朵形状，黄色的是红薯红豆糕，绿色的是绿豆枣泥糕。 “漂亮吧，二哥，我特意给你们留的哦，你和三哥一人两块，里头的馅料更好吃。” 笙宝才说完，三郎就薅走了一块红薯红豆糕，“唔，好吃。” 二郎回头瞪一眼三郎，“馋不死你。”这样说着又给三郎递了一块绿豆枣泥糕，“给你给你！” 笙宝眼睛发亮，“二哥，你快尝尝，快尝尝，很好吃的。” 三郎连连点头，真的很好吃，和韩家做的，上次去冯老夫人那里吃的都不差。 二郎犹豫着不愿意此时吃，看着手中的糕点，他脑海中忽然有个模糊的人影，像二婶那样温婉宁静的女子。 二婶是手巧的人，这个宋小姐看来也是手巧的人，这般手巧的人应当不能是乱家之人，对未来的日子，二郎心里头次生出了期待来。 之前愿意成亲，也只是年纪到了，不得不成亲，找一个家里都觉得好的姑娘，顺其自然…… 二郎捻一块黄色糕点，小小咬了一口。 笙宝就蹲在旁边，眼睛直勾勾盯着，“二哥，怎么样？好吃吗？你吃大口一点，快吃快吃，还有一块绿色的也很好吃。” 三郎继续在旁边使劲点头，对对对，他都吃了，真好吃哇！ 二郎无语，在弟弟妹妹殷切的目光中，咬了一大口黄色的糕点。 笙宝一拍小手高兴道：“二哥，其实你见过宋姐姐的，除了爷奶，我们家人都见过了。” 二哥和三郎同时疑惑地看向笙宝。 笙宝笑得呲开一口小白牙，“就是那天，我小舅舅来的那天，找我买菜的那个漂亮姐姐，二哥你还给漂亮姐姐下跪了。” “咳咳咳咳……” 二郎被糕点呛到，糕点屑喷了三郎满脸，三郎大叫一声蹦开，“二哥！” “嘿嘿嘿，”笙宝小狐狸一样坏笑着跑开，“二哥，宋姐姐人很好哦，我要去找韩野玩儿了，告辞！” 第195章 忙碌 鸡才叫第二遍，元老头就睡不住从床上起来了。 元老太翻了个身，不愿意理他，一夜翻来覆去的不睡，睡前让这里收拾那里拾掇，美其名曰今天省一些辛苦，这会就起来了，又想要折腾人，他不累，她还累呢。 “老婆子，老婆子，鸡都叫了，快起来了，一会亲家他们该来了。” 元老太紧了紧被子，不出声儿。 “老婆子，你……” “睡不着自个扫院子去。”元老太嫌弃地拍开元老头手，“再烦我一句试试？” 元老头讪讪缩回手，“好好好，不烦你，我自己去扫院子。” “自个扫，鸡叫三遍再让孩子们起。”元老太又说一句，元老头那颗激动的心慢慢冷却下来，又躺了回去。 元老太：“……” 鸡叫三遍，元老太起床，旁边的人正睡得呼呼香，刚入睡不久。 元老太气得，握起拳头，到底没打下去，轻手轻脚下了床。 院子里声响儿渐渐变大时，元老头忽然睁开了眼睛。 笙宝噔噔噔冲进来，还没看见人就大喊，“爷爷，爷爷，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元老头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什，什么时辰了？” “天大亮啦，奶奶说你再不起来，我们就先吃早食不等你了。” “吃早食，”元老头慌乱往身上套衣服，“亲，亲家来了？” “嗯嗯，就快来了，爷爷，你不是说要早起，还会早早来拍我门，我等你半天你都不来，爷爷还说我们是小懒猪，原来爷爷才是大懒猪。” 元老头：“……” 元家院子里，忙忙碌碌，六禾村各家各户都跟着忙碌起来。 早在昨天傍晚，元家得了消息，元老太就让元老头满村溜达了一圈。 今儿有贵人来，贵人还是自家人，让村里的人都看好自家娃儿，别到时候咋咋呼呼冲撞了贵人，那他们是计较还是不计较啊？ 计较显得他们小气，不计较那不是看自家人吃亏，左右都不好，干脆就早早打好招呼。 一大早，六禾村的人就三三两两结伴上元家门，这家给送来一筐蛋，那家给送来一筐菜，米面粮油都送齐了。 村长媳妇提了一只大肥鸡姗姗来迟，“哎哟哎哟，我没来迟吧，快把这鸡杀了炖着，中午应当能吃上。” 张氏眼睛都亮了，却是回头看向婆婆。 元老太擦着手上前，“胡嫂子，怎么使得？这般贵重。” “别说那些，要不是冯大人来，我家鸡哪留得住，早就想给大人吃了，这都晚了两年，我知道你家的鸡更香，我家的这只你们就勉强吃吃，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胡嫂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个村的，哪家的鸡不是肉，都好吃都好吃，嫂子好意我就不推脱了。” “娘，那我这就去杀鸡，”张氏立马伸手过来乐呵呵把鸡提走，元老太摇头，“这娘们……” “你们家儿媳都好，一个比一个好，大妹子福气好，我给你们帮帮忙，沾点儿福气再回去，大妹子可别嫌弃。” “胡嫂子说的什么话，有你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辛苦嫂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 说着话，韩管事也带了人来帮忙，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头羊…… 第196章 抱抱 笙宝冲到小羊身边，一只手轻轻摸着小羊角，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她使劲往回吸溜了一口。 小羊咩咩叫着把羊角往笙宝手里凑了凑，好似一点都没察觉到人类小孩的险恶。 韩管事笑道：“笙宝小姐，我家二少爷昨日累了，还要一会才能来，要劳烦笙宝小姐多等一等。” 笙宝挥挥手一点儿也不在意，有小羊了，小伙伴来不来都不要紧啦！ “韩叔叔，小羊要怎么吃？我上次吃小羊还是去年冬天炖着吃的。” 冬至在韩家吃的，羊肉汤可真好喝啊，喝下去，暖乎乎的。 肉片切得薄薄的，汤里一烫就能吃。 吃完羊肉再烫一点儿小青菜…… 笙宝用小手背抹一下下巴，活脱脱一个馋宝宝模样。 韩管事笑着介绍，“笙宝小姐可以问问方厨娘，今儿方厨娘主厨，若是笙宝小姐有想吃的也可以告诉方厨娘。” 笙宝和方厨娘已经很熟悉了，闻言立马凑到方厨娘身边，“方姨，今天的小羊要炖吗？” 方厨娘慈爱的笑道：“这天气还不算热，这只羊，煮一锅羊骨汤，羊排焖米饭，肉片切下来腌制后再炙烤，笙宝小姐觉得这样可好？” 笙宝拍着小手，高兴得不行，“好好好，我要喝羊汤，要吃闷饭，还要吃烤肉，方姨你真好。” 方厨娘乐不行，“笙宝小姐先去玩一会儿吧，等我做好了再叫笙宝小姐来帮忙。” “我不去玩儿了，我可以帮忙。” “笙宝小姐还是去叫我家二少爷一下吧，听小安说昨儿大少爷布置了不少功课，笙宝小姐写完了吗？” 笙宝闻言小肩膀耷拉下来，这么高兴的时候，韩管事为什么要提功课的事。 “我就差一点点了，先生大哥哥说今天只要我写二十个大字。” “那你快去写作业去，不去韩家也行，和你五哥去学堂写，把胖坨也带上，胖坨也爱学习，天天念着让小姑姑给念书。” 元老太挥手赶人，笙宝被划分到了胖坨这一类，帮倒忙尽添乱。 “五郎，照顾好妹妹和胖坨。” 五郎只能一手拉一个，“走吧，妹妹。” 胖坨不想走，指着小羊道：“五叔，羊咩咩。” 胖坨已经三岁多，能说不少话，只是有些话说出来不太让人听得懂。 “还没煮，等煮熟了再回来吃。”五郎哄道。 “嘟嘟，抱。”胖坨张开双臂，不能和小羊玩就要姑姑抱抱。 五郎拍开胖坨的手，“怎么能让姑姑抱，姑姑是女孩子，抱不动你，来，五叔抱。” “不要。”胖坨好几天没有看见小姑姑，很想小姑姑，“嘟嘟，抱。” “没事，五哥，我长大了，能抱胖坨了。” 胖坨高兴了，扑进姑姑怀里冲着五叔龇牙乐，“嘟嘟，好，五叔，坏。” 五郎：“……我要抱你是你不要，我怎么坏了，忘了平日里都是谁跟你玩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 “嘟嘟玩。” 三人边走边说话儿，才走了没几步就遇到村子里的小娃儿，看见笙宝抱着胖坨，好几个大孩子跑过来表示能帮笙宝抱侄子。 胖坨笑呵呵任由几个大孩子把他架起来飞飞，笑得嘎嘎的。 五郎：“……” 第197章 到了 冯老夫人端坐在马车里，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看。 苗嬷嬷看着坐立难安的老夫人抿嘴微笑，老夫人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 偏昨日老夫人还嘴硬让小姐先带着小小姐回了元家。 也是，第一次见亲家，该如此才是，老夫人这是真真把元家人放在了心上，她也放在心上。 “老夫人要是累了就小歇一会吧。” 昨夜老夫人都没怎么睡。 “不必了，一会就到了，看看外头也是好的，青山绿水，是个好地方，不同京郊的宽广，那些个小山丘看着真有趣儿，就像这里的人一般。” 冯老夫人嘴角带着笑，冯齐骑在马上，一回头就能和冯老夫人对上目光，看见母亲嘴角的笑就觉得心头温暖。 马车才拐上进村的小道，六禾村就沸腾了。 像水壶里的水烧开又被人及时拿了壶盖，沸腾和喧嚣都压抑下去，在各个角落里蔓延。 妇人们及时薅了自家不听话的孩子回家，随手摸出手帕给孩子到处擦，擦完顺便整理一下衣裳。 不好把大门紧闭，也不好去道上堵着路，一个个标兵似的站在自家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笑得不够甜美标准，旁边的人就会及时伸手调整，保证大家都笑得礼貌乖巧。 在元家帮忙的妇人们，一个个加快了手上动作，院子打扫干净，物什儿归置整齐，告别元家人加快脚步往家回。 她们只是怕元家忙不过来过来帮忙的，可不是想要借此机会来元家吃喝。 “来了，来了，马车来了，安静一些。” 一声声提醒悄声又快速的传遍村子。 元老头带着元老大元老二早早就在村口老槐树下等着了，高头大马映入眼帘，看见冯齐，元老头咧嘴笑着挥手。 冯齐翻身下马，马儿丢给后头的念顺大步就往前走，“元叔。” “嗳，嗳，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冯齐又拱手道：“元大哥，姐夫。” 元老大一紧张又学着冯齐的模样行礼，行得四不像，模样看起来就更好笑了。 却不会有人嘲笑。 马车停下来，苗嬷嬷从里头掀开帘子。 元老头看着从容下车的苗嬷嬷，一声亲家刚要脱口又见一个更加富贵雍容和芹娘有几分相似的老妇人从马车里出来。 元老头一口气吓得倒吸了回去没忍住呛咳起来。 真是真是，还好他嘴慢忍住了，要不然今儿就尴尬了。 果然像老大媳妇说的那样，大户人家的婆子都体面得不行。 这婆子一看就是韩家婆子不能比的。 谁敢想，有一天他们竟然和这种婆子的主人做亲家。 元老头一边咳一边笑一边往前小跑。 “亲，亲家母吧，还没，还没到家，我家，在，村尾，远着呢，你，快坐回去，到了家门口又下车。” 冯老夫人笑着对元老头道：“亲家公安，多谢亲家公好意，坐了一路马车腿脚疲乏了，走上一走倒是更舒服些，这里好山好水，看着就让人欢喜，亲家公不介意我多看看吧？” 元老头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亲家母你看，你随便看，我们这别的不敢说，山高水清，就是路偏远了一些，亲家母一路辛苦了。” 第198章 掌中宝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说话儿。 看见站在家里拘谨冲着他们笑的村民，冯老夫人会笑着颔首，村民们拘谨的笑一下变成了憨笑傻笑，让人身心愉悦。 因为这里的人是发自内心的欢迎。 “来啦，来啦，娘，人来啦，”张氏一边扯着嗓门喊一边往里跑，看见芹娘还在忙着端碗筷，急道：“哎呀哎呀，二弟妹，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在这？你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都说了不要你来帮忙，你这你这，一会让你娘家人看见……” “行了，嚷嚷什么，都随我去门口迎。”元老太打断张氏的话。 张氏一拍手，一秒忘了芹娘的小糟心。 这么多年了，芹娘也早知道大嫂的刀子嘴豆腐心，更知道大嫂是心直口快之人，笑着主动挽上张氏手臂，“大嫂，我们走吧，我知道大嫂心疼我，我在元家如何，不是端个碗拿个筷就让人看不清的，大嫂待我的好，我们都知道。” 张氏心里熨帖，拍拍二弟妹的手，才要说话突然想起什么，“二弟妹，笙宝，是不是还没回来？” “娘，我这就去叫小姑回来。”陈玉竹贴心道。 “去……”张氏一句话还未说完，笙宝脆生生的小嗓子就在外头喊：“奶奶，娘亲，大伯娘，我回来啦，当当当当，你们快来看，我把谁带回来啦。” 笙宝牵着冯老夫人的手笑得眉眼弯弯。 冯老夫人和元老太见面，满面含笑一把握住了元老太的手。 “亲家母！”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人干枯粗糙，一人柔润细滑，元老太就想把手收回来，冯老夫人紧紧握住，“亲家母，多谢你，多谢你，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我的两个孩子……” 冯老夫人一下红了眼眶，“要不是你们，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心……” “亲家母，别说这些，这也是我们家的缘分，芹娘，玉，玉婉是个好孩子，没有她，就没有这般活泼可爱的笙宝，还有冯大人，要不是冯大人，我们家，我们村都不知道会如何……要说谢，也是我们该好好谢老夫人，谢冯大人才是。” “不不不，是我们该谢谢你们……” 眼见两个老太太在大门口握着手谢来谢去，眼看大家眼眶都红了。 芹娘忍下喉头的哽咽，含笑上前道：“娘，从前都过去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必这般谢来谢去，咱们快进去吧。” 冯老夫人和元老太一起点头，元老头和元老大元老二几人也应和着把冯齐往里请。 笙宝人小鬼大，叉着小腰道：“真好哇，我有爷爷奶奶爹娘大伯大伯母哥哥嫂嫂疼，以后还有外婆舅舅爱了，我可真是太幸福啦！” 童声稚嫩，话语清甜如蜜，一路甜进两家人的心坎儿里去。 “还有你外公，舅母表哥们，他们也疼你，也爱你，以后，我们两家人都好好儿的，我们宝儿就做我们两家掌上的掌中宝儿。”冯老夫人抱起宝儿，笙宝在外婆脸上吧唧一口才不好意思道：“外婆快放我下来，我是小胖妞儿啦。” 冯元两家人:“( ^3^ )╱~~ ” 第199章 我婆婆就是这么厉害 马车上礼物满满当当，思鱼念顺和元家几兄弟卸了好一会才卸完。 门口没有看热闹的人，没有人来打扰两家人的这次相聚。 饭分两桌，元大郎两口子，带着几个兄弟和思鱼念顺苗嬷嬷几人坐一桌。 冯老夫人冯齐和元老头元老太元老大张氏元老二芹娘笙宝坐一桌。 院子里热热闹闹。 没有酒没有茶，只有最地道的农家饭食，只有最热情的好客之语。 “亲家公亲家母，等他日我家那口子告老，我们也来这寻个地儿，建上三两间房屋，到时候就来和亲家做邻居。” “哈哈哈，好好好，你们尽管来，到时候我们去给你们建房子，跟村长划块地就成，你们少请一些人，省一些花用出来。” 两家人相谈甚欢，谈了从前，说了以后。 说到冯家要在县城建学堂，元家孩子到了年纪都能去上学，一应花销都由冯家来出时，元老头一下红了眼眶差点给冯老夫人和冯齐跪下。 冯齐一把托住人，“元叔，元叔这怎么使得，使不得，快起来，你快起来。” 冯老夫人也牵着元老太的手情真意切道：“我们两家以后就是一家人，自家人自然希望自家人更好，金银玉器再好，也是外物，自己立起来才是自己的本事，这一路我就在想这事儿，亲家母别嫌我这法子笨拙多事才好。” “怎么会，怎么会，”元老太眼眶都红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亲家母想得周到。” “回头这事你们也和村里说一声，要是村子里有孩子想去的，优先来，束修也……” “得收。”元老太握紧冯老夫人的手，“亲家母可以便宜一些，但那些束修要收，升米恩斗米仇，做事还是要有做事的章法，一开始就说好，后头才不会乱，我知道亲家母是好心，村子里也有个学堂，是韩家人建的，当初是陪着韩家的两个公子念书，如今也请了先生，招收附近几个村的孩子，他们不去城里念书也行，等过几年，村子里教不了再去城里，孩子们也长大了，现在孩子们都还小呢……” “亲家母是再明事理不过的人了，比我平日里见的大家妇人还通透。”冯老夫人夸赞道。 元老太还没得意激动，张氏先挺直了胸脯，悄悄在后头高兴。 对对对，我婆婆就是这么厉害。 一眼就叨中了我这么厉害的儿媳妇，要不是我长嫂如母和二弟妹好好相处也不会有元家的今天…… 亲家母啊，你夸我婆婆真真夸对啦！ 张氏的话都写在脸上，芹娘见了忍不住笑着拉了张氏一下，“大嫂，我们再去添一些汤来吧。” “添汤？那不用你，我去就行，你坐好，坐着陪亲家母说话儿。”张氏起身，麻溜儿地朝厨房去。 等张氏添了汤回来，冯老夫人叫了张氏到身边，“今儿我来还有个喜事，宋家夫人请我给两家保个媒，你是当娘的，你觉得这事儿怎么样？宋家姑娘……” “啊，好好好，宋家姑娘我见过，是个好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张氏乐得，牙花子都呲开了。 第200章 吃烤肉啦 “笙宝怎么还不来找我？” 韩野双手托腮坐在家门口，眼巴巴地朝着河对岸瞧。 烤小羊呢，家里人不让他去，笙宝也应该来找他的吧？ 昨儿他都和笙宝说好了的，今儿笙宝家做好吃的叫他，他才和笙宝回来的。 韩野觉得他被小伙伴耍了。 “祖母，娘，笙宝骗人，我不要和她玩儿了。” 韩老太太忍不住笑道：“小野，你是男孩子，要大度一些，今儿是笙宝外家第一次登门，不请外人才对，我们不该去打扰。” 韩野扁了扁嘴，“可笙宝和我说好了……” “二公子，二公子，笙宝小姐来啦。” 小安一嗓门，韩野立马丢下祖母就往外跑。 笙宝穿着一身桃粉色裙子，柔软的头发被芹娘细致的梳起来扎了两个小揪揪，小揪揪上粉色丝带坠着小巧的银铃铛，跑动间，小铃铛叮当作响。 “韩野，韩野。” “韩野，我来啦，烤肉要好啦，你快跟我来。” 韩野跺脚，“谁说我要吃烤肉了，我才不要。” 苗嬷嬷跟在笙宝后头，在苗嬷嬷身后是几个小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端着礼盒。 笙宝一把拉住韩野的手，转身就挽住韩老太太手臂，“韩奶奶，烤肉马上就好了，我家里人让我来邀请韩奶奶和韩伯娘一起吃烤肉呀，韩奶奶韩伯娘，你们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韩老太太笑着点点笙宝小鼻头，“只是你家里人让邀请，你请不请呢？” 笙宝点头如捣蒜，“我请，我当然请啦，小羊我一口都还没吃，就等韩奶奶韩伯娘一起，可香可香了呢。” “好好好。” “太好啦，韩奶奶韩伯娘答应啦，苗嬷嬷，我和韩野先走啦。” 笙宝拽着韩野转来转去，差点没给韩野弄晕。 “韩奶奶，韩伯娘，我们先走啦，一会见，你们要快一点来哦。” 苗嬷嬷笑着上前把备下的礼物呈上。 “我家老夫人多感念韩家出手相助……”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笑着把礼物收下，韩老爷和韩大郎没回来，都留在了县城。 想着这次只是冯元两家亲家间的见面，就没特意回来。 苗嬷嬷送了礼物，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又郑重邀请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上元家一坐。 说借花献佛，实在不好意思，还望韩家人见谅芸芸。 韩老太太和韩太太自然不会介意，对他们来说，这算是意外之喜。 两人来到元家，元家的席面重新摆了几桌，除了韩家人，元老头这边让几个孙子去请了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一些担事的大当家人来。 元老太嘱咐让请村子里的人来时，带上家里一个女眷。 因而这会，男人们坐了两桌，女人们也坐了两桌，笙宝拉着韩野就蹲在烤肉旁边，两小孩看得眼睛发亮。 笙宝精心打扮过，很巧，韩野坚信小伙伴会邀请他，也早早精心打扮过。 两个精致白净的小孩儿蹲在一块，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苗嬷嬷迎着韩老太太和韩太太一进门，冯老夫人就站了起来，两人上前才要行礼，冯老夫人就一把抓住两人。 “不必如此客气，是我该谢你们才是。” 第201章 送礼 今儿是冯元两家亲家见面的日子，冯老夫人也想趁这个机会谢一谢六禾村众人。 但官民有别，冯老夫人的身份，不能让她像普通百姓一样，一家家登门致谢。 在征询了元家人的意见后，便请元家人把村子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一些当家人请来，至于韩家这边，冯老夫人则是派了贴身嬷嬷带了礼物上门邀请。 还好元家后面扩建了房子，如今的元家院子够大，要不然这么多人，还要摆到路上去才行。 这一天的热闹，直到日落西山，冯齐带着冯老夫人离开才渐渐歇下。 …… 元二郎再和元三郎到集市摆摊，元三郎守着摊子，元二郎背着新鲜的菜蔬去了宋家后院。 一篮子农家土鸡蛋，一篮子家里种的新鲜蔬菜，一把妹妹和他一起摘的路边新鲜小野花。 元二郎还未开口，脸就红到了耳朵根。 宋家下人一听来人是元家人，客气地请了人进去，“公子喝茶，小的去叫小姐，一会就来，公子稍等片刻。” “不，”不用，元二郎一句话还未说完，下人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没一会宋雅蝶带着丫鬟嬷嬷过来。 元二郎看见人，紧张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我，我，我，来给你，家送些菜蔬。” “谢谢你。”宋雅蝶声音甜甜，看着这般紧张的元二郎也是粉面含羞，“你们家的菜蔬很好，我家人都很喜欢，这是我今天做的早食，也请你尝一尝。” 宋雅蝶把一个小篮子递给元二郎，宋家自然也可以用食盒装糕点，但这样和元家相处元家才会更自在，因而宋雅蝶昨儿就特意让人出去买了一些小篮子，恰巧和元家送来的小篮子差不多大。 元二郎提着小篮子走出宋家，脚步都是虚软的，心情雀跃的要飞上天，脸上都是憨傻的笑，一直走到集市，耳朵尖仍旧发红。 元三郎正忙得不可开交，抽空扫一眼就看见二哥笑得春风荡漾，正龟速朝这边挪过来，走两步低头看看手里精巧的小篮子。 给元三郎气得！ “二哥，快点过来！” 元二郎听见喊声抬头朝三弟看过去，觉得今天的三弟真可爱。 黑黑的圆脸是那么好看。 宋雅蝶也觉得手里的小野花怎么看怎么好看，对这门亲事，心头也多了向往和期待。 “去拿个花瓶来。” 宋雅蝶的贴身小丫鬟打趣儿道：“小姐是想要青绿色的那支还是瓷白的那支，元二公子送来的花儿真好看。” “去拿瓷白的来。” “小姐眼光真好，瓷白的和这些花儿正相配，就像小姐和元二公子一样。” 宋雅蝶羞恼地拍小丫鬟一下，“就你嘴贫，还不快去。” “二哥你快去。”三郎使唤着哥哥，手却朝二郎收起来的小篮子伸去。 “啪，”二郎一巴掌拍在三郎手背上，“不许偷吃，一会拿去分妹妹一起吃。” 被哥哥惦记的笙宝这会正跟在孙大夫身边认认真真的记药材。 明仁堂的药材种类真多呀，比陈老大夫那里的多，比笙宝从前在山里见到的也要多得多，所以笙宝现在很忙，忙得没有一点儿空闲。 第202章 师父算计我 时间如白驹过隙。 暑热时，笙宝已经将明仁堂的药材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小小年纪的她成了分拣药材的一把好手，就连孙大夫也不得不佩服笙宝的天分，对这个小弟子的教导越发上心。 “笙宝，你来看看这一兜药材，都是为什么不能用了。” 笙宝小蜜蜂一般奔冲过来，“师父，我来啦。” 一兜子药材，笙宝才一靠近就皱起了小眉头，“怎么能把药材弄成这样，真浪费。” 孙大夫手背在身后，微笑不语，眸中藏着碎冰似的刀子，暗暗扫了身后的掌柜一眼，掌柜的悄悄抹了一把冷汗。 “这些药材受了潮看样子是故意泡了水，这些长了霉，这个沾了乌头……” 笙宝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师父，这药你哪里弄来的？” “一个新来的小伙计偷拿了药铺里的药材打算去偏远的村子行医换钱。笙宝，这事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孙大夫像是在询问笙宝今天吃什么那样简单随意，掌柜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孙大夫，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严惩他，一定严惩他，还求孙大夫饶他一命，饶他一命。” 笙宝张大了嘴巴，“李掌柜，他是谁？” 药铺新来的小伙计有两个，一个是她招的，便是陈老大夫的二孙子，陈二郎，另一个是李掌柜招的，好像是李掌柜家什么亲戚来着？ 不会是陈二哥，那就是吕才哥。 李掌柜见孙大夫不说话立马转向笙宝，膝行上前，“笙……” “笙宝让开。” 孙大夫才开口笙宝就蹦开了，她是小辈怎么能跪她。 奶奶说受了长辈跪会折寿的。 李掌柜想让她折寿，李掌柜招的吕才肯定是坏的。 “我，我……这……”李掌柜一时僵在原地，“孙大夫……” 抓坏人要找官府，归舅舅管，于是笙宝道：“师父，报官吧。” “不，不能报官，去了官府他会没命的，孙大夫……” “李掌柜，他去了官府怎么会没命，你的意思是，我舅舅是那种随意审讯犯人，胡作非为的歹官？” “不，我不敢，我没有，笙宝小姐，你怎么能冤枉小的。” “够了，我看这掌柜你也是不想当了，来人，把李掌柜和吕才一起送官。” 李掌柜不愿意也被带走了，李掌柜是孙大夫在这边招的人，原想着有他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孙大夫叹一口气，“唉……” “师父，你怎么了？”笙宝看看那一兜药材，“师父，是他们太可恶和师父没有关系，师父别太难过。” “我在管理上的确没有天赋，现在掌柜没了，药铺掌柜谁来顶上？你来？” 笙宝瞪圆眼睛，连连摆手，“我不行的，师父，我太忙了，早上在药铺学习，下午要去学堂，晚上回家还得写功课，师父，我没时间。” 孙大夫：“……”好家伙，说的是没时间不是不行，这小家伙一如既往的自信。 “那我不管，你把我掌柜的告官抓了，你得赔我一个，这件事为师就交给你了。” 笙宝：“……啊这，不是……师父，你……”算计我。 第203章 秉性特别好 “唉……”笙宝才坐下就连连叹气，叹得旁边的小伙伴们都朝她看过来。 冯家的学堂已经建好，如今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并不多。 笙宝，小胖坨，元四郎和元五郎，五郎的主要任务是读书，他便是那个元家寄予厚望的人。 胖坨是第二个，毕竟他还小，有无限的可能，因而四郎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胖坨和五弟顺便读书。 冯家原本想给元家在城里买个小院子，元家拒绝了，恩情也好，人情也罢，没有一方一直付出的道理，元家自觉已经收得够多，感受到了亲家的真心，往后相处就是两亲家的相处，没有他们一直伸手朝上的道理。 冯家就想到了这个折中办法，学堂建了一排宿舍，来上学的孩子可以住在宿舍里。 因得胖坨年岁还小，便上十天的学休沐两天，让元家的孩子回家一趟。 学堂里的孩子，除了元家几个，还有韩家两兄弟，最后一个名额是宋雅蝶弟弟，宋亚行。 韩家有院子在城里，宋亚行家就在县城，所以住在舍间的只有元家兄弟。 笙宝则是住进了冯老太太的院子里，每天都能和外婆说说话儿。 韩大郎的腿经过孙大夫的治疗，这两个月又好了许多。 等到这个夏天一过，天气凉下来时，孙大夫便为他断骨重接，接好了，韩大郎以后正常的行走坐立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韩家人要按方子给韩大郎养身体，每隔七天，孙大夫会和笙宝一起给韩大郎扎针。 韩大郎的腿能让人按压放松，却不可做太用力的动作，比如蹬腿，比如站起来试着走路。韩大郎之前就自己站起来过，心急又激动的他还让大力扶着他试图走过路，钻心的疼，脚上没有太多力气，走几步汗流浃背。 韩大郎还想着自己多走走能好。 直到笙宝拉着孙大夫来一看，孙大夫表示以后就想这般一瘸一拐的走路，不想当个正常人他就自己继续练。 韩老爷一听，哪还肯让韩大郎练，韩大郎自己也知道轻重，这才没再继续。 说到这个，还要提一句韩老爷想请孙大夫的事，他都想好求爷爷告奶奶，不管怎么求都求得孙大夫给韩大郎好好看看，没想到，他才把银钱准备好，家里人来告知他，不用他求了，有门路了。 笙宝已经成了孙大夫的小徒弟，走笙宝的门路就好。 韩老爷：“……” 再说到宋亚行，能来这里让名师大儒小班教学，完全是沾了姐姐的光。 这也是冯家给宋家吃的定心丸。 两家人如今已经把礼走得差不多，秋收结束宋雅蝶就会嫁入元家了。 娶个媳妇好过年，说的就是今年的元二郎。 如今元二郎的亲事定下，张氏立马张罗着给元三郎相看，但因得宋家门第在那，张氏看了好几个都觉得差了点儿意思。 婆婆说了，儿媳妇出身差一些便罢，秉性尤其不能差，若不然好好一个家就会被闹得鸡犬不宁。 宁愿慢一些也不要看错。 张氏其实特别懂，比如她和二弟妹这样儿的。 二弟妹出身好，她出身不好，但她秉性就特别好！ 话再说回笙宝，听着笙宝进门就开始叹息，大家纷纷关心地询问：“笙宝，你怎么了？” 第204章 和姑姑说话态度很重要 “姑嘟，”胖坨小小一只挤进来，如今他是上学的娃娃了，说话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进么辣？”(怎么啦) 笙宝抓了胖坨抱进怀里，“就是我们药铺掌柜的，犯了事儿。” “笙宝你不会是要让冯大人徇私放了药铺掌柜吧？”韩野惊讶，正打算劝一下小伙伴这样做不对，就挨了自家大哥一个脑瓜崩。 “不会说话闭嘴。” 笙宝也觉得小伙伴闭嘴比较好，皱了皱小鼻子对着韩野冷哼了一声，“哼，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就是你哪天犯了罪我都不会去求舅舅放了，你更别说是……” 韩野耸耸肩，摸摸鼻子，“那你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息的。” “我师父说是我发现问题告了掌柜的，得赔他一个掌柜。” 小伙伴们闻言都松一口气，“这样啊。” “小妹，你要当药铺掌柜啦？你还这么小。”四郎忧心。 “四哥，妹妹还要学习，没时间。”五郎道，如今妹妹绣花都是抽空闲时间学一学，用他娘的话说是，二婶手艺这么好，笙宝不能太差了去。 奶奶则是说妹妹以后是要出门子的人，至少要学会缝补个衣服才方便。 四郎觉得吧，那个香雪手艺就很好的，那天胖坨衣服坏了就是请她帮忙缝补的，要是她以后一直跟着妹妹，妹妹其实可以不用学缝补衣服。 现在还要去做掌柜，这次是真没时间学习缝补衣服了吧，哦，可怜的小妹，真是太辛苦了。 “笙宝，你招个人去不就行了，不需要你自己去吧，我记得你还没有你们药铺柜台高吧，你去当掌柜站在那，病人来了还要先到处找你，最后发现柜台下的你，”韩野踮着脚，像模像样的弯腰向下看。 众人都被韩野这活灵活现的模样逗得嘴角不自觉上扬，除了笙宝。 她手里还抱着胖坨，一脚就朝韩野踢了过去，胖坨见状立马学着姑姑的模样踢蹬一下小短腿。 让你欺负姑姑！ “你才没有柜台高，我比柜台高了，高了那么多。”笙宝大拇指和食指分开比了五公分左右的高度，高一点点也是高，她怎么没有柜台高了？ 再说，她就算没有柜台高，她还不能踩个凳子站在那啦？ 小看谁！ 韩野朝后一蹦，急忙讨饶，“我错了，对不起，笙宝你大人大量别生气。” 笙宝给了韩野一个小白眼儿，“哼，我当然是要雇个人当掌柜，但我这不是不知道雇谁，你们是不知道，我们那个李掌柜有多可恶。” 笙宝简单把李掌柜和吕才的恶行说了一下，小伙伴们都惊到了，随后就是生气。 “天爷，这人也太坏了，偷拿你们药铺的药去换钱，还想害命，他还不如偷一些好药呢，至少只是偷盗没有害人性命……” 韩野才说完又挨了一下。 “嘶，大哥！”韩野不满。 韩大郎指了指胖坨，“松盛还小，你别教坏了他，偷盗是什么好事吗？” “对，别教坏我侄子，胖坨，偷东西不好，我们不能干，听到了没？”笙宝凑近胖坨严肃说道，胖坨连连点头表示听到了，听懂没听懂不重要，和姑姑说话态度很重要。 第205章 合适的人选 “招人不难，难的是要招到秉性好的人。”韩大郎说道：“你们刚在这里站住脚，那掌柜的也难保是被有心人利用……” 自打来了冯家书院，韩大郎就和笙宝韩野一样变成了学生身份，当年的拜师在他心里变成了儿时的游戏一场。 如今的他已经放下了心头的执念，笙宝变成什么样，做她自己就好，他也会一路向前，不会再如从前那般颓靡不振。 笙宝和韩野嘴上难得改过来喊韩大郎大哥，心里还是对他又敬畏更多，毕竟那几年的相处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尤其是韩野，白天晚上都被管，只要大哥想管，叫什么他都只有被管的份儿。 韩大郎做回了邻家大哥哥，对笙宝就更温和了，但他现在不介意教一教笙宝几个孩子人心险恶。 “李掌柜这事，可能是他人心不足，和那个小伙计想贪钱，也可能是对家看你们不顺眼想要搞垮你们收买人心，万一真有人死在了这些药材里，药来自明仁堂，人也是明仁堂的，到时候不管你们做没做，都会惹来一身骚。” 除了胖坨，笙宝和单纯的小伙伴都睁大了眼睛，“无耻啊！” “所以，你们现在重新招人，一定要招信得过的人，能力，秉性，要不然走了一个李掌柜，很可能来一个比李掌柜还厉害的人。” 笙宝小眉头皱紧，整张小脸都皱巴了起来，这样说，那真的要她去当掌柜了？ 她肯定不会被人收买，可她真的好忙啊。 韩大郎指尖轻轻点在笙宝眉间，温润笑道：“这才哪到哪，怎么就皱成这般模样？我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外头的日子很精彩，也很危险，如今你们从家里探出头来看，看见了，害怕了吗？” 笙宝摇摇小脑袋，又小大人般叹口气，“不怕，就是，觉得好忙好累呀。” “你要是真力不从心，我倒是有个人选。” “大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笙宝一下活过来，胖坨也不抱了。 乍然离开姑姑怀抱的胖坨：“……” 四郎把胖坨抓过去抱起来和小伙伴们一起看向韩大郎。 “你二哥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是有一些做生意的天分在的，只不过做药铺的掌柜，除了会做生意还要会认药材，这几年你们家药材收成不错，应当也累积了一些经验，就算经验不足，不是还有你，有你在后头，这样总比你去当掌柜要轻松一些不是？” 韩大郎笑着道：“笙宝，你不是一个人，你家里还有很多人爱你。 韩大郎没说的另一个点是，元二郎就要和宋家结亲了，以宋家的门第，让女儿嫁进村子里，纵使他们愿意，时间长了也难免会有说词，还不如让元二郎出来闯一闯，两个人过一过自己的小日子。 让元二郎现在来念书，念出个什么成就了显然不太现实了，不如另辟蹊径。 其实他曾想过，让他爹邀了元二郎加入他们家的商队。 但跑商危险。 虽然不和笙宝做师徒了，但他遇上笙宝的事时总忍不住会多想一些…… 第206章 商量 笙宝起身，郑重地对着韩大郎行了一礼，“先生大哥哥，谢谢你。” 韩大郎笑着把人扶起来，“叫我大哥哥就好，你又忘了。” “我没忘，我现在就想叫你先生大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先生大哥哥。”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可以好好看书了吗？” 笙宝看了一眼外头。 “让大平小安跑一趟，你二哥这会应该忙完了。” 韩野这次机灵了，立马往外跑，“笙宝你等一会，人马上给你叫来。” 四郎抱紧胖坨，心里羡慕得不行。 真好哇，二哥要去当掌柜了，他还在继续带娃。 黄先生从外头走进来，胡须花白，却是精神矍铄。 来这里一个月，感觉比从前更加精神了。 “上课了，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课间休息时，笙宝去隔壁休息间见了匆匆赶来的元二郎。 “小妹，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想从家里带什么东西？” 笙宝笑眯眯的，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元二郎瞪圆了眼睛，“我，小妹你说我去药铺当掌柜？可我，不认几个字呀。” 元二郎左手拍进右手手心里，急道：“哎呀哎呀，小妹，这怎么办？算数我还行，当掌柜要认字吧，我，我……” 就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多认一些字，后悔这几年的懒惰，总觉得年纪大了，认几个字就行。 “所以二哥有信心努力冲一把吗？拼尽全力的冲一把，成了你就是药铺掌柜，未来真能靠自己的努力带着宋姐姐吃香喝辣，不成，也努力过了对不对？” 元二郎定定看着妹妹，“好！我努力试一试，总要试一试的。” 送走了元二郎，笙宝放了学就先去了药铺一趟。 既然二哥这么有信心，总要为二哥争取一下的不是。 孙大夫一听，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怀疑小徒弟在耍他。 找一个不认字，不懂药的人来当药铺掌柜，他这药铺，要关门了吧？ 笙宝纠正孙大夫，“师父，我二哥认字的，他会写我们家人的名字，一些简单的字也会写，起码认识了一二百字，你不能说他认识的这些字不是字。” “他也认药材的，我们家每年去我大哥二哥他们的山头挖药材，全都会去的，我二哥是除了我和大嫂之外认得最快最多的人。” 孙大夫：“……你们家才十几种药，我这药铺里，可是上百种药……” “那师父，你就说，我二哥是不是可靠的人吧？那个李掌柜他是自己贪财还是收了人好处想要搞垮我们药铺？我二哥就绝对不会收人好处干这种事。” “你，你怎么知道李掌柜是受人指使？你早上不是还不知道，下午就想到啦？” 笙宝摸摸鼻子，避开这个话头，握拳道：“师父，李掌柜是受了谁指使？那人真是太坏了，我们要把他抓起来！” “抓人的事不用你管，”孙大夫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来其实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欠了冯齐人情来看病还人情的，药铺不药铺的倒是其次，明仁堂是他的另一个家，就算不能赚钱也不能让人毁了去，这样一想…… 第207章 她有儿媳妇啊 “行，我就给你二哥一次机会，我给他一个月的试用时间，他能认全我药柜上的所有字，能准确认出药材在哪个柜子里，我就让他留下来怎么样？” 笙宝一下看向孙大夫身后的大药柜，“那么多。” “怎么？没信心了吗？这还只是第一步，作为一个药铺掌柜，认字是首要，此外还要认药，识药，辨药，抓药捡药炮制药材，之后才是会算账做生意，这都做不到，我觉得他就不用来了。” 笙宝深呼吸一口气，“师父，我二哥一定可以的，因为他还有我！” 笙宝走了，孙大夫笑了。 当然是因为你，没有你，你二哥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孙大夫哼着小曲儿回屋，糟糕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就明媚起来，看着西斜的太阳都觉得今天的太阳真可爱哇。 金灿灿，黄澄澄的。 “今晚吃炒鸡蛋，就炒成太阳那样的，不要把鸡蛋搅碎了炒。” 下人和厨娘：“……” 元二郎回去和家人讲了这事，张氏高兴得不行。 天爷！他家要出掌柜啦！还是大掌柜咧！ “爷奶，二婶，你们觉得这事行吗？” 元二郎问得小心，如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会问芹娘一句。 元老头皱着眉头，“你不都不认几个字怎么去当掌柜？认药材找你还不如找你大嫂，家里的药材都是她和笙宝炮制的。” 元二郎觉得心口被扎了两刀。 陈玉竹连连摇头，“我不行的，我是女子，嫁了人，如今又……” 元老太拍了老头子一下，对陈玉竹说道：“大郎媳妇你也别这样说，你是个能干的，只是如今你又怀了身子，家里的药没了你也不行。只不过这事儿二郎也没有你二哥来得好，毕竟你们家祖辈和药打交道，还不如你二哥去……” 元老太这样想也是冯家对元家多照顾，亲家亲家该当互帮互助，当初元家不行，陈家多有照拂，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她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元二郎比陈二郎合适。 “这，这……”张氏一下哑了声，看看陈玉竹又看看元二郎，张氏想对着陈玉竹挤挤眼睛让陈玉竹劝劝，最终想到陈老大夫也泄了气，只是心里忍不住可惜遗憾，都是自己儿子不争气，怪不了别人。 元二郎一路上只顾着高兴了，都没想到陈二郎这一茬儿，如今想来，陈二郎好像似乎真的比他更合适。 还是陈玉竹先开了口，“爷奶，爹娘，二婶二叔，还是让二郎去吧，我二哥去药铺的事我听我爷爷说过，他是想陈家的医术更精进一步才在笙宝提起时求了笙宝让我二哥去的，如今要是我二哥当了掌柜倒是和他当初进去时的目的不一样了。当大药铺掌柜的，需要花费的心神和精力不少，我二哥能在那多学到一些行医的本事已经很好了，这件事还是二郎去最合适。” 张氏听得差点蹦起来抱着儿媳妇香一口，就像香笙宝那样。 真是贴心啊，她没有闺女她有儿媳妇啊！ 第208章 买院子 元二郎一大早进了城，陈玉竹这边也装了一篮子鸡蛋在元大郎的陪同下去了大囤村。 让陈老大夫给摸摸脉，陈玉竹这胎也已经两个多月了。 顺便，陈玉竹和陈老大夫说一下元二郎要去药铺当掌柜的事，就算陈家没有这个意思也要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元老头从外头进屋就瞧见老婆子正坐在床头数钱，光线从狭小的窗口透进来，哪怕是夏日房间里也不甚明亮。 “你怎么开始数钱了？二郎不是秋收才成亲？屋里这么暗，你就是要数也出去数，别一会数错了又冤枉我偷拿你钱。” 元老太手下动作不停，把一个小匣子放在旁边，说道：“我想着在城里买个小院子，二郎要是去药铺当掌柜，来回不方便，宋家姑娘毕竟是城里的小姐，住在城里也方便，这个院子就给他们小两口成亲后住。” 元老头瞪眼，上前抢过元老太手里的小匣子，压低声音斥道：“你怎么能这般做，给二郎在城里买院子？你让大郎和大郎媳妇怎么想，后头的三郎四郎五郎又怎么办？还能一人给他们买一个院子不成？咱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银钱给他们一人买一个院子？再说，他们要是都去了城里买院子，家里的田地怎么办？咱们家那么多地，谁来种？你是不是老……” “哼，反正我不同意，你把钱都霍霍完了，以后笙宝咋办？” 元老头把钱匣子抱得紧紧的，满脸不高兴。 元老太就知道他会不同意，挪了一下屁股挨近元老头一些，“小气什么？我都没说一句，你就生气，你想说我老什么？老糊涂了是不是？” 元老头把头再扭一些，不想理人，他没说，是这老太婆自己说的。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做了会被说水端不平，咱们家现在给几个孩子在城里买院子，你别说买不了，挤一挤还真能一人给买一个。” 元老头豁然扭头看元老太，眼睛瞪得铜铃一样，“你，你！你要把家败完！” 元老太没忍住掐了元老头一下，臭老头子还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放心，我真要那样就是在城里买大院子，大家都搬去了，一家一个院子，又不是买一条街做霸王。你这人……” “十个手指还各有长短，十个孩子你还想让孩子都留在家种地？你在地里刨食一辈子，得了几分出息？如今亲家他们愿意拉一把，你还不握住这个机会。” “别的不说，小五现在念书，以后指不定出息了要去府城买院子，才看不上县城的院子，这事你得听我的，一个家要想好，你让我一下，我护你一些，哪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二郎媳妇是什么人，比不上老二媳妇，那也是咱们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之前我就觉得二郎娶这媳妇亏欠了人家一些，可二郎没有什么在城里营生的本事，单独给他买院子他住城里还得见天来回跑，没得麻烦，现在好了，他要是能被选上，这院子我就买了！” 第209章 分钱 “三郎四郎以后要是有本事，我也给他们买院子，就是大郎不买院子，那以后也把这部分钱给他，他拿去给胖坨买也好。” “你还说你不是败家。” “该败就得败，不败完，孩子们哪有心思挣回来，等他们再把我钱匣子挣满，我就院子有了，钱也有了。” 元老头觉得这道理有点儿强盗又有些道理。 “你别忘了，咱们家的钱怎么来的，孩子们挣的钱都要分出一大部分来交公，现在他们有更宽大的田地耕耘，不给他们把锄头置办好他们怎么挣更多的钱？”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会和孩子们说清楚，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元老头心放不回肚子里，直到元老太和孩子们这样说： “你们娶媳妇儿的还是没娶媳妇儿的，我都给你们一人再添五十两，二郎你要是被药铺收了，你就拿着这钱去城里买个院子，我知道五十两不够买，剩下的，你可以先从公中支，等你有钱了再还回来。” 听完元老太的话，元家众人都惊到了，尤其是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和五郎几个。 二郎一下红了眼眶，感受到了奶奶浓浓的爱和关心，这个药铺掌柜，他一定会当上！ 大郎几个是那种天上掉馅饼的惊讶，大郎脱口道：“奶，我和胖坨娘不在城里买房子，倒是小五上了学，以后可能要买一个，家里的钱够这么分吗？不够我们就先不分了，先紧着二弟。” 大郎说完话悄悄在后头抓了陈玉竹手一下，陈玉竹轻轻在他手上捏一下，大郎笑意爬上眼角，站得更加挺直了。 三郎纠结，他快要娶媳妇了，虽然媳妇在哪方还不知道，万一以后媳妇也想住城里呢？他要去找点什么城里的营生？ 四郎觉得这事离他太远，他成亲还早，还要读书还要照顾胖坨和五弟，他还想等弟弟考到府城跟着弟弟去府城看看，这钱可以等那时候再给他，他拿去当盘缠。 五郎没什么想法，从前的先生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等他念好书，以后自己去挣黄金。 然后把黄金分给家里每一个人，再用剩下的给自己买个院子娶媳妇。 所以，他也可以不要，先紧二哥。 张氏一口气憋在胸口，好半响才重重呼出气来，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她就这么眼眶通红地看向芹娘。 她占大便宜了啊！ 张氏一把握住芹娘的手，颤抖到说不出话来，五个儿子，她有五个儿子！ 芹娘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大嫂在激动什么，也握紧大嫂的手笑了。 这都是大嫂该得的。 当年大嫂生了孩子就要下地，做饭带娃还要照顾她，那些她都记得，眼下就是一些银子而已，大嫂给她的却是银子也买不到的。 元老太说到做到，先给大郎递了五十两银子，“你们给胖坨攒着，你们不在城里买宅子，万一以后胖坨要买呢？还有肚子里这个，说给你们就是给你们。” 然后是元二郎，“你的钱先给你爹娘收着，你马上要去药铺，等你回来再来拿钱去置办，抓紧一些，应当刚好能在你成亲前置办好院子。” 元老太又看向三四五郎，“四郎五郎的先放我这，你们还小不着急，倒是三郎，你娘在给你相看了，这银钱我是给你娘收着还是让你自己拿着？” 第210章 千挑万选好女婿 元老太音落下的瞬间，张氏就接过了元老太递出来的钱袋子。 一百两啊！ 老天爷，她这辈子还没碰过这么多银钱，之前看着娘收银钱，可羡慕了。 她想摸一下都没摸上。这下可终于摸上了。 虽然只分出去了一百五十两，比预计得少得多，元老头还是心疼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翻来覆去，就是心疼。 第二天，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他就起来了。 给小孙女留的钱都霍霍完了，不得给他起早挣回来。 被叫起来的元老大元大郎二郎三郎一脸懵逼：“……” 为什么就只把他们几个叫醒？ 解决完一件大事的笙宝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爷爷为了她做了什么。 宋家这边，宋雅蝶很快知道了五十两的事情，宋家也知道元二郎来药铺试用的事情。 宋县丞毫不吝啬夸元二郎好儿郎。 宋太太想着让老爷走个什么后门，不行就晚上下衙了亲自去药铺教一教未来女婿。 谁知道还能有这样的变故，要是女婿争气留下来了，以后女儿也不用去乡下吃苦，同住在县城里她也好看顾一些，至于五十两院子的事情，要是女婿留下了，什么五十两不五十两的，她全出都行。 宋县丞听到媳妇这般无理的要求，惊得茶都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让我下衙了去药铺教他认字？” 宋太太拿帕子温柔地给宋县丞擦嘴角，“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要是上衙时间有空去也行，这不是你千挑万选的好女婿，眼下女婿需要人往上举一把，你不来谁来？让蝶儿每天去教像话吗？” 宋县丞拉开夫人的手，疼得呲牙，擦的什么嘴，刷锅底都没有这么用力的，没给他皮擦掉一块，说话就说话，他千挑万选的好女婿，他还能不去不成？ 宋县丞走了，宋夫人高兴了，挥着小手绢笑吟吟道：“我给夫君煨上汤，夫君辛苦了，回来吃夜宵啊。” 宋夫人风风火火来到宋雅蝶房间，走路带风，眉目含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喜悦，“蝶儿，你让人和小义说，要是他能当上这掌柜，娘来给你们买院子，就买在咱们家后面那条街上，对着咱们家后院这边开扇门，你出门就能回娘家。” “娘，哪有成了亲的人天天回家的，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上门女婿。” “谁说他是上门女婿了，你这丫头，还没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 宋雅蝶无奈，“娘胳膊肘没拐？是谁让爹爹出门的？这事娘让弟弟去不就成，再说还有笙宝和五郎他们，哪就用爹爹去。” “你懂什么？你弟弟正长身体，回来功课都要写到很晚，他哪有时间再去教人。” “爹爹最近也很忙。” “没事，男人嘛，忙点好，忙点总比以前闲得发慌好，你爹巴不得忙。” “……娘，院子的事，我们自己商量着来，不用你拿钱，”见宋太太不说话，宋雅蝶抓住娘亲的手，“娘~” 宋太太的高兴打了点折扣，“不要我拿钱，五十两够个啥？买个破屋子，那还不如你们回去住村里，至少那里还盖了新房子。” 第211章 过几天再来考 元二郎正在药铺里学习，笙宝，四郎五郎胖坨，凑热闹的韩野都来了。 大家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一边学习一边看元二郎笨拙的从药柜上誊抄药名。 元二郎有问题会先问学习不太好的四郎，四郎也不会的话再去请教别人，最后问到笙宝。 笙宝觉得这样很麻烦，那些药材名她都滚瓜烂熟了，二郎读错的她都能知道，更别说二郎说出药柜位置，她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 问别人，别人还要对照着药柜仔细看，这不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问她，她还能一边写作业一边拷问一下二哥前面记下的。 二郎和笙宝就这样，一人在药柜前刻苦认真，一人在书桌后游刃有余，其他人朝笙宝投来敬佩的目光，朝元二郎投去鼓励的眼神。 宋县丞背着手带着礼物溜溜达达来到药铺，从后门进来一看，刚好听见元二郎问：“第二列第四个左进。” 笙宝答：“荆芥。” 宋县丞再朝笙宝看去，小姑娘头都没有抬一下。 没过一会，元二郎又问一个，小姑娘依旧头都没抬就给出答案，其他人都埋头写着自己的作业，就是年纪最小的胖坨都坐在凳子上有模有样的画着什么。 宋县丞挑了挑眉，放轻了脚步朝前走去。 还是在房间里捣药的陈二郎先发现人。 “你，是？” 陈二郎来了就埋头在药铺，都没怎么出去过，听说过元家与宋家定了亲却是没见过人。 宋县丞略微停顿一下笑道：“你便是陈家二郎吧？我姓宋，论起来，你也可以叫我一声亲家叔叔。” 院子里的几个孩子都朝宋县丞看过去，四郎和五郎先起身，乖巧朝宋县丞见礼。 韩野歪坐着没动，等笙宝站起来他才跟着站起来，笙宝叫人，他就跟着拱一拱手鞠一下躬。 笙宝朝着里头还在认真学习的元二郎喊道：“二哥，宋伯伯来了，你出来一下。” 宋县丞笑着上前，“不用麻烦二郎，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元二郎已经小跑着出来了，听到是未来岳父来了还差点绊在门口摔一跤。 “宋叔叔。”元二郎恭敬弯腰。 “别急，我就是下衙了顺便来看看你，给你们带了糕点，还热乎着，你们尝一尝，还有一些笔墨，你们分一下。” “多谢宋叔叔。” 大家齐声道谢。 笙宝俏皮地询问：“宋叔叔，糕点是宋姐姐做的吗？” 宋县丞笑着颔首，“是她做了让我带过来的。” “宋姐姐手艺最好了，宋姐姐真好！” 元二郎耳朵尖子唰一下红了，宋县丞拍拍他厚实的肩膀，“走，我看看你认得怎么样了？” 就跟领导来视察似的，听到这句话的元二郎脑袋都懵了一下，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四郎和五郎都为二哥捏一把汗，笙宝吃着糕点蹦过来，给二哥塞一块糕点，“二哥，快趁热乎尝尝，宋姐姐做的呢，可好吃了。” “宋叔叔，我二哥才开始认，还没认识多少，要不你过几天再来考他？” 第212章 考核 二郎捏着糕点，汗滴大颗大颗，朝着妹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宋县丞笑道：“我不考他，我就是陪他看一看药柜，笙宝放心，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怎么会为难二郎。” 笙宝只能给二哥一个我尽力了的鼓励眼神，转身高高兴兴吃糕点去了。 元二郎：“……” 元二郎这一个月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热辣甜蜜。 未来的岳父大人每天傍晚提着未婚妻做的糕点来探望他。 糕点他只有机会尝一块，剩下的就进了弟弟妹妹们肚子里，他则是被未来岳父大人提到了药柜前。 认字，书写，背诵，都少不了岳父大人的影子。 他从一开始的紧张到脑袋空白到如今已经能很好适应未来岳父陪在身边的日子了。 明儿就是考核的日子，元二郎有种意犹未尽又有种终于松一口气的感觉，总之这种感觉很复杂。 宋县丞拍拍未来女婿的肩膀，叮嘱他今晚好好休息，顺便护送一串小的回家，正好冯家书院和冯老夫人的院子与宋家同在一个方向。 嗯，就是这么巧，若他有事要找冯大人还能趁送笙宝回家顺便和大人见一面。 宋县丞自我感觉这个月，他和药铺孙大夫关系近了一些，要知道孙大夫可是御医都不想当非要出来干得一代名医，想和他混个脸熟的人有多少。 宋县丞也自我感觉他和元家关系尤其跟笙宝的关系更亲厚了，和笙宝亲厚约等于和冯大人亲厚，他也后知后觉理解到了夫人的良苦用心。 宋太太：“……”良苦用心没有，只是想要女儿住在身边而已。 考核的这天，大家都没来，只有元二郎一个人面对孙大夫。 孙大夫严肃的眉眼在元二郎眼里都变成了和风细雨，柔和又慈祥。 任谁被未来岳父训练一个月，心理素质都会强大。 “准备好了吗？”孙大夫严肃着面容询问，元二郎坚定地点点头。 “一炷香之内，你要准确找出五十种药材，准备好我们就开始了。” 元二郎再次点点头。 陈二郎点来一炷香，给了元二郎一个鼓励的眼神，孙大夫一个眼神过去，陈二郎立马乖巧地垂下头退到了角落里，亲戚避嫌。 “第一味，藿香。” “葛根。” “麦冬。” “……” 元二郎快速奔到药柜前，眼睛快速一扫，很快抓出需要的药材放到孙大夫面前的桌子上。 一味味药材放下，孙大夫面上不显，看着面前都放对的药材，心头很是满意。 “木贼。” “蝉蜕。” “……” “最后一味，蔓荆子。” 元二郎抓了最后一味药出来，香刚好燃尽。 “停！” 孙大夫亲自敲响铜锣，“咚”一声，陈二郎抬起头，看上去比元二郎更加紧张，这一个月，他们俩就住一个屋，晚上睡觉前陈二郎还能帮元二郎补习一下。 可以说元二郎这个月看见最多的人就是陈二郎了，宋县丞还只是晚上下衙了能来一会。 元二郎握紧拳头，他感觉自己都对了，但未来岳父说做人要低调，知道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他只能努力压抑住自己的低调。 第213章 通过 “你自己看一下，心头有几分把握？”孙大夫询问。 元二郎搓了搓手，眼神坚定，“有九分，留下一分给自己进步。” 孙大夫笑了，“好，不愧是笙宝的哥哥，来吧，把这些药材名都正确写出来。” “好。” 元二郎铺纸研墨，这次陈二郎没有上前点香，而是轻手轻脚来到后门处。 后门外头蹲了一串人，四郎抱着胖坨，下头是五郎笙宝韩野，韩野后头是宋亚行，最后是大平小安和宋亚行的小厮来宝。 宋雅蝶也想来后门蹲着等第二手消息，但宋县丞觉得不合适，带着女儿去了对面的茶楼，让儿子带着小厮和小伙伴们蹲在一起。 陈二郎点了点头，又悄悄比了个二，表示第一关结束，正在考第二关，给完消息又关上门往里走。 孙大夫眼角余光看见了，只当没看见。 几个小的心急也没用，他是不会放他们进来捣乱的，他是个公平公正的人。 元二郎看一眼桌上的药材，低头一笔一划写下药材的名字。 孙大夫瞧着，面上不显，心头很嫌弃，字真丑啊。 这掌柜带出去，老脸都挂不住，好在还年轻，日后，就好好练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一点一点西斜，光线快要暗下来时，元二郎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 他轻轻放下笔，吹了吹墨，看着纸上的内容心头满意。 一笔一划，这是他写得最认真最好的一次了。 百来个字没有污的墨点。 “好了吗？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孙大夫自认再开个后门问道。 元二郎没有托大，仔细又检查一遍退到后头让孙大夫来查看。 一盏茶后，孙大夫给出结果。 “恭喜你，以后就是明仁堂的掌柜了，日后要更加努力才是，瞧你这字，日后做了账我都不好意思让人看。” 元二郎的喜悦被浇了一瓢凉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恭敬垂首，“多谢孙大夫，我以后会更加努力。” 孙大夫点头，尚算满意，胜不骄。 “去吧，他们都等急了，你自己去说吧。” “多谢孙大夫。”元二郎又朝着孙大夫行了一礼这才朝着后门走。 陈二郎上前仔细看一眼，嘴角也带上笑来，“二郎是个刻苦努力的人，也有些天分聪明在身上，恭喜师父。” 孙大夫背着手，“把这些都收了吧，师父别乱叫，我只收了笙宝一个徒弟，你还不够格当我徒弟。” “弟子知道，弟子日后也会如元二一般，脚踏实地，刻苦努力，谨遵先生教诲。” “哼，”孙大夫傲娇地轻哼一声，“学什么不好学读书人文绉绉的虚礼，我们只是医匠罢了。” 嘴上贬低自己，实则心里很适用。 陈二郎来这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孙大夫的小脾气也有些了解，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如从前的无措惶恐，拱手恭敬又行一礼，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 孙大夫就更满意了。 行医者，要打交道的人形形色色，学会摒除外界声音，做好自己，就是要学的第一课。 第214章 看院子 元二郎打开门，对上一排期待的小脑袋，他一下抬头看向了对面茶楼的二楼窗口，那里有个美丽姑娘正殷切地看着他。 元二郎在孙大夫面前的淡定从容飘走了三分，嘴角不自觉上扬，眼睛里都是明亮的笑意冲着二楼窗口的方向点点头，低声道：“我过了。” 宋雅蝶瞬间笑靥如花，如盛夏里最娇美明艳的花，在这盛夏的晚风里绽放。 “爹爹，爹爹，他通过了。” 四郎一下蹦起来把胖坨塞二哥怀里，和弟弟妹妹们围成个圈开心地蹦起来。 宋亚行想去报信来着，莫名其妙被韩野抓起来，又莫名其妙被夹裹在其中也跟着蹦起来，蹦着蹦着他也忍不住乐起来，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未来姐夫更厉害，他姐姐以后才能更好不是。 姐夫念书不厉害，以后挣钱厉害就行，他好好念书，以后定能比爹爹更好的庇护姐姐。 元二郎抱着挣扎不满的胖坨，看着闹腾腾的弟弟妹妹们终于放声笑了出来，只是眼神时不时往窗口的位置飘去。 未来媳妇儿没出现，未来岳父正在窗口高兴地对他招手。 元二郎：“……” …… 元二郎考核通过的第二天回家报信，顺便和奶奶拿钱。 拿走属于他的五十两，又从奶奶这里借了五十两银子，再把屋子里的私房钱都拿走，这才又回了城里。 笙宝和韩野早就让大平小安满县城乱窜帮忙找房子了。 元二郎一来，韩野就迫不及待道：“快走快走，我们快去看房子吧，小安说他找的那院子，离我们不远，干净整洁还安静舒适，我早就想去看了。” 元二郎摸了摸怀里的银钱，“二少爷，那院子大概要多少钱？” “哎呀，什么钱不钱的，走吧我们先去看看好了再说。” 韩野抓着元二郎飞快往外跑，笙宝和大平小安立马跟上。 四郎和五郎今天没去，他们两个功课没有韩野笙宝做的快，耽误了一些得补上，尤其四郎还要照顾胖坨，本来就慢的他就更慢了。 宋亚行的速度比四郎五郎快一点但也没有韩野和笙宝快，自觉不好去监督未来姐夫买房，也不好看未来姐夫钱不够的窘境，今儿就贴心的没跟去。 “这条巷子叫青云巷，名字好吧，青云直上，住了这条巷子，二哥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和宋姐姐也越来越恩爱甜蜜。” 元二郎耳朵微红忍住去敲韩野的冲动，“这和恩爱甜蜜有什么关系，小少爷尽会瞎说。” “怎么能是瞎说，二哥你越来越好，日子就越来越好，怎么不会越来越恩爱甜蜜，二哥，你嘴笨不要乱接话，让宋姐姐听见生气。” 笙宝帮理不帮亲，一本正经点头表示韩野说的对。 “二哥，不要乱接话。” 元二郎：“……” 青云巷里住的都是小有资产的人家，至少能请得起一两个婆子小厮，道路干净没有积水，巷子里安静不喧闹。 元二郎一行人到门口，早早等着的伢人立马开门，笑脸相迎。 “公子小姐们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公子小姐们好好看看这套院子，这院子啊好着呢……” 第215章 买不起和买得起 “这院子的前东家是今年刚下场中了举的举人老爷，举人老爷还要进京赶考这才不舍卖了这里，公子小姐们看看，那棵枣树，就是举人老爷从前亲手种下的，马上就是吃枣的时节，公子小姐们这会买下，过几日就能吃下举人老爷种的枣儿，也沾沾举人老爷的福气……” 伢人尽心尽力，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笙宝觉得，比她去后院抓鸡时，小鸡们同时冲她叽叽喳喳还要吵人。 “你先不要说话，我们自己看一遍，等我们有事再问你。”笙宝忍不住说道。 韩野点头，也觉得吵人，拉了小安上前示意大平陪着伢人就好。 大平：“……” 小安给了大平一个你辛苦了的微笑，尽职尽责带着主子继续看房子。 元二郎也悄悄呼出一口气来，可听得紧张死他了。 一听是举人老爷住过的，又有举人老爷亲手种的枣，元二郎就感觉要完，这房价肯定低不了了。 院子的确是个不错的院子，一进的院子，五脏俱全。 正屋三大间，左边正屋还连着一个小书房，右边侧屋也是宽敞明亮，以后给孩子住还能隔成两个屋。 左边三间大耳房，右边三间大耳房，院子里就有一口井，也不用去外头挑水买水。 笙宝看得很满意，点头道：“这屋子真不错，比我们家老屋都还要大一些，等我长大，我也要买一个这么大的院子。” 韩野撇撇嘴，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吧，“笙宝，你长大肯定比你二哥挣得多，这院子太小了，你还是买一个我家那种二进的院子吧，其实我觉得我家六禾村的院子更好更大，我长大要买那么大的。” 元二郎不想和两个小的说话，凑近小安一些压低声音问：“小安，这个院子要多少？” 小安悄悄比了个二，元二郎就倒抽一口气，小安赶忙拍拍元二郎。 “二郎君先别急，这个院子伢人报这个数，能往下讲的，举人老爷名气大一些，这价也是才涨上去的。” 元二郎面色为难道：“能讲下一些也怕是不多，我手里……” “二郎君，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再好好看看这院子，除了这里小的也还看了好几处，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不急的。” 元二郎点点头，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他心里是很满意这院子的，只是口袋里的银子不太满意。 元老太给了五十两，他借了五十两，自己这几年的碎活做生意自己攒了十二两多一点儿，全部加上也不够。 元二郎问了价后只能麻烦小安带他再看看其他的院子。 伢人笑着表示这里看不上他手里还有好几处院子，不着急，慢慢看就是。 元二郎心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人又马不停蹄看了两个院子，位置没有青云巷这里的好，院子也没这里大，还有一个院子里还没井，花草也没有，光秃秃的，看上去就荒凉得很。 但这个院子能一百两往下谈一点，是元二郎目前能买得起的一个。 第216章 送钱 接下来的几天，元二郎每天都往外跑找房子。 一开始笙宝和韩野还兴致勃勃的跟着跑，跑了两天之后，两人就没有兴趣了。 房子看得，一天不如一天，笙宝自觉还要努力学习，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韩野则是，小伙伴都不去了，只有他一个人跟着去，无聊，不想去。 于是两个小娃儿乖乖回去上学了。 宋亚行听说未来姐夫找房子不顺利，回家就和姐姐说了悄悄话。 “姐，我觉得可能是姐夫没钱，我听说青云巷的房子很好，我也让来宝去看了，那里虽不如我们家，你和姐夫住也够了。”宋亚行抠着手指看着姐姐，“姐姐，你等我一下。” 宋雅蝶还没说话，宋亚行就朝外跑去。 宋雅蝶失笑，其实宋亚行说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正想着去找元二郎商量一下，毕竟那是他们以后要住的房子。 她不想给他压力，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宋亚行很快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匣子，“姐姐，这个给你。” 宋亚行把手里的盒子塞到宋雅蝶怀里。 “这是什么？”宋雅蝶疑惑。 “姐姐，你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宋雅蝶笑着依言打开匣子，匣子里装满了银钱。 碎银子，铜板，还有几颗碎小的金瓜子。 这金瓜子宋雅蝶也有几颗，是他们过年去外祖家时，外祖家给他们的压岁钱。 宋雅蝶脸上笑容僵了一瞬，关了盒子还给宋亚行，宋亚行往后蹦一步，“姐姐，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 “我怎么能拿你的私房钱。” “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拿着这些钱你和姐夫去买一个大一点的院子，买离咱们家近一些的，姐姐，我不想你去乡下吃苦。” 虽然宋亚行觉得他和四郎五郎笙宝是好朋友，但他还是觉得，去乡下生活很吃苦。 他不舍得。 思来想去，只能把他的私房钱拿出来了。 一直没拿是他一直在犹豫要拿一半还是全部。 姐夫连房都买不起，他只好拿出全部了。 宋雅蝶心头发暖，坚决把盒子推到弟弟手里，“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拿着，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听话，我的压岁钱还能比你的少了不成。” “不是，姐姐，你的钱是你的嫁妆，男人花用女人的嫁妆没出息。” 宋雅蝶看着一本正经的弟弟，好笑道：“花用我的嫁妆没出息，花用未来小舅子的钱就出息啦？” “不，不是……”宋亚行不是了半天也不是不出个所以然来，“哎呀，反正这是我给你的，那你留着自己买东西，买衣服买首饰，买吃的，姐夫才当上掌柜，肯定没那么多钱。” 宋雅蝶揉揉弟弟的头，心里柔软一片，“那我拿一些，给你留一些，你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应酬了，怎好口袋里一分钱没有。” “啊，这，那，那好吧。”宋亚行退一步，又把钱匣子打开递过去。 宋雅蝶手伸进钱匣子里，在宋亚行的眼神下摸到了金瓜子，宋亚行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如果可以，他还是想把金瓜子留下，金灿灿，他也很喜欢的。 第217章 赔本买卖 宋雅蝶收了弟弟的银子放进自己的私房钱里，心情很好的带着丫鬟出了门。 元二郎刚回到明仁堂，垂头丧气，完全没有了前两天考核通过大掌柜的精神气。 看过了最好的，后头的就很难将就。 主要元二郎心里想的是，他未来媳妇是娇贵人儿，值得住最好的，更何况，他这里最好的在未来媳妇那还不是。 那他就更不想将就了。 孙大夫看着垂头丧气的元二郎询问道：“回来了，大掌柜这是忙完家里的事要正经忙药铺的事了？” 元二郎面露难色，“孙大夫，我可能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那个院子伢人那里磨的最低价一百八十八两，他打算明天回去求奶奶再借八十两。 可他又觉得这样不好，他一个人还没成亲就从家里拿小二百两，就算是借的，这笔钱他一时半会也还不上，让哥哥弟弟妹妹们怎么看？ 他这些年攒下十几两银子，原想着不用家里出钱他就能娶个媳妇了，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元二郎一时都被这个事磨得迷茫了。 真借那么多钱，娶了媳妇就和媳妇省吃俭用，日子过得紧巴巴。 都不是他想要的就对了。 “是房子不合适，还是价钱不合适？”孙大夫问道。 元二郎低头，羞红了脸，“价钱不太合适。” “哦，我想也是，还差多少？” “还差七十六两。” “那是不少，农家人够攒一辈子了，不对，有的人家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是一笔大钱了。” 元二郎头垂得更低了。 “一个合格的药铺掌柜，一个月是一两银，你现在一个月才有三百六十文，至少要三年才能给你一两银一个月，你算算你要在我药铺干多少年能挣下这七十六两银。” 元二郎呆了，随即快速扒拉着手指头算起来，孙大夫也不着急，就慢慢等着。 “八，八年多一些，不到九年。”元二郎算完自己都愣住了，他以为要还一辈子的，毕竟他这十二多两银攒了好几年来着。 孙大夫满意颔首，“算学的确不错，无师自通到此，有些天赋在，不到九年，你平日里不吃喝了？每个月不得花销一些钱，还是你要花用媳妇的钱。” 元二郎摇头如拨浪鼓，“不，不，我不会，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再给你五年时间，凑个整，算你十五年吧，那时的你，不到不惑之年，嗯，风险是有点儿大了。” “嗯？” 元二郎感觉他听着听着就听不懂了，什么叫风险有点儿大，为什么说风险就大了？ “孙大夫，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提前给你预支工钱的事。” “啊？”听清楚的元二郎一下蹦起来，“我，孙大夫，我会好好干，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谢谢你，谢你大恩大德，八辈祖宗……” 元二郎激动得语无伦次，孙大夫听得嘴角直抽。 “我说考虑，你……罢了，”孙大夫笑起来，“你啊你，要谢就好好谢谢你妹妹，谢谢你家八辈祖宗吧，没有她我可不会干这么赔本的买卖。” 第218章 我做糕点手艺很好 元二郎刚和孙大夫打完欠条，就听得陈二郎揶揄有人来找。 陈二郎目光揶揄，眼神带笑，“快去吧，可别让人等久了。” 元二郎一下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来人可能是谁，脸腾一下红了，匆忙和孙大夫告罪一声匆匆往外走。 上一秒还宏伟立誓要为明仁堂肝脑涂地的人，下一秒就请假和佳人相会。 元二郎来到后巷，宋雅蝶就俏生生的立在那，青巷，红裙，明亮鲜艳。 粉面白嫩，水眸流转，波光潋滟。 “我，你，不，宋，小姐。” 两人纵然已经定下亲事，元二郎看见宋雅蝶依旧脸红心跳，慌乱得不知如何自处，满心欢喜又满心紧张。 宋雅蝶最是喜欢他这模样，眼里有她，心里有她。 “都说了不要叫我宋小姐，我叫宋雅蝶，爹娘叫我蝶儿，你还没想好叫我什么吗？” “蝶，蝶娘。”元二郎脱口道。 “嗯。”宋雅蝶羞涩点头，双颊绯红，拿过丫鬟手里的篮子亲手递给元二郎，“我今日新做出的糕点，给你尝尝。” “啊，好，好，谢谢，谢谢蝶娘，你手艺，手艺很好。我，我很喜欢，我家人也很喜欢。” 元二郎赶忙接过篮子，两人手指擦过，似有电流划过，惊得元二郎差点丢了手里篮子。 宋雅蝶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捂着嘴噗嗤笑弯了腰。 元二郎脸更红了，黑红黑红的，看着乐不可支的宋雅蝶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看到害羞看到欣喜。 “你觉得我做糕点的手艺怎么样？”宋雅蝶忽然问道。 “啊，好，很好，你做的最好吃。”元二郎真诚道。 “那等我们成亲以后，我就开个糕点铺子吧。” “啊？不，不好不好？”元二郎慌忙摇手。 “怎么？做你们家媳妇不能到外头抛头露脸？” “不是，那不是，我们家人都可以到外头去，是我，不想你辛苦，你，是……” “那就得了，我早就想开一个糕点铺子了，做姑娘时我娘不让，说姑娘家抛头露脸不好，我就想着做了人媳妇，我是不是就能开了？”宋雅蝶睨一眼元二郎，“你说呢？”你敢说不行我就悔婚不嫁重新找了。 元二郎连连摇头，乖巧说道：“能开能开，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你说了算。”宋雅蝶给了元二郎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房子就订青云巷吧，你定好了我就让人进去量尺寸做家具，要不然赶不上婚期了。” “好。”元二郎点头，又摇头道：“你要做什么家具，怎么能让你做家具？我会让人……” “那是我爹娘给我的嫁妆。”宋雅蝶忍着脸颊的热烫又说：“我做糕点手艺很好，买房的钱不够你尽管想办法。” 宋雅蝶说完匆匆离开，心里想着，呆子，我话说这般清楚，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也没事，明天就让弟弟来借钱。 家里钱不好借那就借她弟弟的吧，反正等弟弟长大娶媳妇还早，这钱可以慢慢还。 第219章 来一排壮汉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元二郎这边定下院子，宋家那边就立马来人量尺寸，元二郎这边刚在药铺摸索熟悉起来，收获的时节也就到了。 元家今年帮忙秋收的人少了两个，元老头为此着急得不轻。 如今家里田地更多，粮食也一年比一年产得多，元老头生怕收不完，天天起早摸黑一块地一块地的查看，地里的粮食才一成熟，立马叫上家里人忙活起来。 今年不用照顾小娃儿，就留了怀孕的陈玉竹在家里做饭，就连元老太都到地里忙活。 就这元老头还连连感叹，二郎四郎五郎不能在家帮忙，他们每天割稻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元老大元老二抹一把头上的汗，默默加快手里的速度离爹远了一些。 张氏抬头看一眼，默默跟着男人拐了步伐。 元老太横一眼元老头，“嫌慢你就花钱外头雇人去，你雇一排人回来，看你还嫌不嫌人少。” “那怎么行，收这点粮食还不够雇人的……” “爷，奶，爹爹，大伯大伯娘，我带人回来啦。” 几乎是元老头话落的瞬间，笙宝小奶音从远处传来，元老头还来不及喜上眉梢就瞧见笙宝身后的那一排壮汉。 元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栽田里头。 “我滴个乖乖哟！” “老，老婆子，那是不是，咱家笙宝？” 元老太挥开老头子的爪，“不是朝你奔来了。” “哎哟哎哟，”元老头镰刀都顾不上了，两条腿倒腾得飞快，生怕慢一步，那一排壮汉就下到田里来退不了了。 笙宝叉着小腰，笑得花枝招展，等着爷爷兴奋的冲过来高兴的把她抱起来。 虽然她是大姑娘了，但她还是喜欢爷爷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她，揉揉她的小脑袋。 然后，笙宝就眼睁睁瞧着，爷爷朝她冲过来，路过了她，朝她身后的壮汉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像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把人挡下了。 “不，不能，你们不能去！” “？？？” 壮汉们疑惑地看向笙宝，笙宝瞬间心领神会，上前拽着爷爷一只手臂就朝旁边走。 “爷爷，这些人不花钱。” “昂？”元老头扎紧的脚根松了一些任由笙宝给他拽到一边。 “怎么会不要钱？笙宝，坏事我们可不能干？拐人更不行，爷知道你现在有本事。” “爷爷，这些人是我外婆的长工，特意让我带回来帮家里秋收的，外婆说爷爷奶奶这些年辛苦了，秋收这般忙，娘亲还要留下照顾外婆回不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叫了一些长工来，还望爷爷奶奶不要嫌弃他们手脚笨。” “啊这样啊，你外婆也太客气了，她身子不好，又多年不见你娘，让你娘去陪陪也是应该，哪就需要来这么多人。要我们管饭吗？”最后一句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不要，他们晚上赶牛车回去庄子上，就在黑山镇那边，要不了多久。” 元老头嘴角忍不住翘起来，“那怎么好。让人来白干一天活，啥也不管。” “爷爷，不是白干一天。他们来帮咱们家秋收完才走，咱们家往年秋收不是要十几二十天？” 元老头看一眼那一排人，认真严肃道：“那不能啥也不管，饭不管，水还是要管够的，我这就让你奶和大伯娘回去烧水来。” 第220章 要进山 六禾村的人眼睁睁瞧着，一排像是来找茬的壮汉下了元家地，一个个挥着膀子在元家地头挥汗如雨。 张氏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挑着糖水走得又稳又快，一点儿也不心疼这半斤糖。 有舍才有得，人家不要工钱来干活，饭也不用管，再不给人喝点糖水甜甜嘴，人家凭什么给你卖力？ 笙宝叉着小腰站在田埂上，看着家里的庄稼一点点被收割，小脸上也满是笑。 张氏放下背篓，先给笙宝招过来，“快来喝糖水，可放了半斤糖，甜不行。” 笙宝喝一大口，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大伯母，真甜。” “甜就再喝一碗，我们宝儿上学辛苦了。” “嗯。”笙宝乖巧点头又干一碗。 元老头招呼着元老太给地头的壮汉倒甜水凑到笙宝身边问：“笙宝，你咋还专门回来一趟？你不是学习忙？孙大夫那不是还要教你本事？你这专门耽搁一趟，多浪费时间，还有你二哥，他最近在药铺咋样？你三哥去看就说好，一两个月回不来一趟，有多好家里也看不见，你告诉他好好学，得空了回来一趟，秋收完就要办酒，还有事和他商量。” 笙宝小口小口把嘴里的甜水喝完，才不紧不慢回答元老头问题。 “爷，我这趟不是专门回来，我师父要进山采药，小舅舅说会拨人给我们，我先回来，明天师父就带着他们来，我们要去乌山里转悠几天，给韩大哥治腿还需要几味药材，得我们去乌山里找。” “啥？！” 笙宝把元老头按住继续说道：“我二哥一直都很努力，你们别担心，他是真长胖了，宋姐姐每天都让人给他送饭，我看他不仅胖了一圈还白了许多，连我们都跟着吃了许多糕点，爷爷你看，我是不是又长胖了一些？脸都圆乎了，外婆舅舅和娘亲都说我圆乎了好看。” 笙宝仰着小脑袋，左右转着给元老头看。 元老头没忍住用手背在她小脸上蹭蹭，软乎乎，肉嘟嘟的，“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就吃，那是你未来二嫂，你尽管吃，回头她到咱们家来，咱们都对她好。” “我知道爷爷，我给二嫂还有宋家叔叔婶婶弟弟都配了香包呢，爷，我也想下地帮忙，甜水我喝不动了。” 笙宝把碗往元老头怀里一塞就要走，元老头一把将人拉回来，“你等一下，地里不用你帮忙，这么多人，哪里要你，地头热，到树荫下来，爷爷跟你说，乌山凶险，可不能去。你这么小去了能做什么？” “我能帮忙，我找药很厉害，没有我他们不容易找到药材，爷爷，我要去的。” 元老头紧紧把人拉住，“那不行不行，多危险，笙宝，爷爷跟你说……” 笙宝泥鳅一样从元老头手里钻出去，压低声音说：“爷，不危险的，狼我都不怕，山里能有啥危险，我去看韩野他们回来了吗？四哥他们和韩野他们一起坐车，爷，你想胖坨了吧？” 元老头：“……” 第221章 熟一些 元老头：“……” 他不想，一点都不想，臭小子有啥好想的，张嘴就知道吃，又不能帮家里干活，想了干啥。 元老头就想抓笙宝，但笙宝滑溜的抓不住一点儿。 “爷，我去带胖坨来。” “你回来，回来！我不要胖坨！” 元大郎朝这边看过来，他儿子干啥啦？ 元老头见抓不住人只得凑到元老太身边，“老婆子，笙宝刚说明儿要进山，你快回去，回去好好劝劝她，乌山多危险，谁知道那些匪寇还回不回来？山里还那么多猛兽……” 元老太睨老头子一眼，嫌弃道：“野兽又不是没来过，你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少说她。” 元老头瞪眼，“我，我是她爷，我这不是担心她。” “那你自己去说，她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说不通我能咋劝？一天尽给我出难题。地里忙活去，来人你就不干活？懒得你！” 元老头：“……” 笙宝可不知道爷爷因为她又挨了奶奶一顿训，一阵风似的朝村口跑。 快要跑到村口时却被人拦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和笙宝一起玩耍过的大妮。 大妮已经十五岁了，家里人正给她相看着，因而她这个秋收不用下地干活，就在家做饭洗衣服养养皮肤。 “笙宝。” “大妮姐，有事儿吗？” 大妮捋了一下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笙宝，好久没见，你又长高了。” “真的吗大妮姐，你觉得我长高了很多吗？” 大妮笑着点头，“长高了，都是大姑娘了。” 笙宝又点点小脑袋，“大妮姐姐也长大啦，大妮姐姐，我还要去接韩野四哥他们，改天又来找你玩儿呀。” “等一下，笙宝。”大妮又叫住了笙宝，在笙宝清澈的目光下吭哧半天才问道：“笙宝，我问你个悄悄话，你别跟别人说，你们家里给你四哥相看了吗？他，他在城里有没有，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笙宝一下瞪圆眼睛，惊讶道：“大妮姐你想当我四嫂……” “嘘。”大妮一下捂住笙宝小嘴，紧张地四处张望，一张脸红得像刚从红色染缸里钻出来，“笙宝，你别大声，我，我……我就是问问，要是你四哥有中意的姑娘，就当我没问过。” 笙宝乖巧点头，冲着大妮眨眼睛。 大妮看见笙宝点头，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肉眼可见的难受，“他有中意的姑娘了？” 笙宝给大妮手扒拉开，“哎呀不是，我是说我知道了，大妮姐你先松开我，我四哥没有中意的姑娘，不过我们家在给我三哥相看，我四哥还早。” 大妮脸又红了，“我和你，三哥不熟。” 笙宝想说你和我四哥也不熟呀，转念想到大家有一起上山烤鸡的情分，这样一算的确和四哥要更熟一些。 韩野早早就坐在了车辕上，却一直没有瞧见笙宝的人影，眼看都要进村了还没人，韩野不高兴道：“笙宝说要接我们，怎么不见人，她又骗我了？” 第222章 四郎要娶媳妇了 笙宝在韩野的埋怨声中姗姗来迟。 “哼！你说话不算话！” 笙宝心不在焉敷衍潦草的连连和小伙伴道歉，一双眼睛就盯着四郎看。 四郎被看得莫名其妙，无辜地摸了摸脸，咋的，妹妹来晚还跟他有关联不成？ 韩野一开始还生气，见笙宝这般盯着人生气慢慢转变成好奇，“你这么看你四哥干什么？” 笙宝老实道：“看我四哥到底多俊俏！” 三哥到底差在哪了？ 三哥媳妇还没着落，四哥有姑娘相中了。 大妮姐呢，勤快能干，又温柔。 韩野也实话实说，“你四哥哪里有我俊俏？我看着，你五哥还比你四哥俊俏些，你什么眼神？”专盯难看的看。 四郎：“……”他招谁惹谁啦？ 笙宝就来回的看，发现韩野说的是事实。 “要说最俊俏的还得是我小舅舅，然后是韩大哥，这样一比，我四哥的确不够俊俏。” 四郎：“……你们俩是盐吃多了吧！”纯闲的！ “我走行了吧，爷爷肯定等我等急了。”四郎说着把胖坨塞五郎怀里麻溜跳下了车。 韩野用手肘拱拱笙宝，“你四哥好像生气了。” “我知道，别人说我不俊俏我也不高兴。” 韩野认同点头，“我也不高兴。” 五郎：“所以，妹妹，你为什么突然说四哥俊俏不俊俏的？” 笙宝一下从奇怪的比较感觉中抽离出来，八卦兮兮压低了声音，兴奋儿道：“四哥要有媳妇了啦。” 三只小脑袋瞬间凑到一起，胖坨被挤开，又撅着小屁股自己挤回来。 刚跑到家门口的四郎打了一个大喷嚏，朝后看一眼，几个小的肯定又说他坏话了。 …… 马车停在元家门口，几人意犹未尽从马车上下来，韩野还抓着笙宝的胳膊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姑娘看上了元四郎。 笙宝口风很紧坚决不说，韩野嘴巴大，事情不成之前传出去会坏了大妮姐名声。 “你快回去吧，韩祖母和韩伯娘都想你了，韩大哥不能回来，你要好好孝顺他们，把韩大哥的那一份也孝顺了，乖啊。” 韩野拨开笙宝揉他脑袋的小手，“不说就不说，我才不要听！” 笙宝憋笑点头一本正经，“我知道，你不听，我坚决不会说的。” 韩野气呼呼跑了，都忘了马车是他家的，小安跟着跳下车，大平赶忙赶了马车跟上去。 笙宝和五郎在门口耽搁这么一会的功夫，胖坨已经吭哧吭哧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找到了陈玉竹，并且成功告了密。 “娘，姑姑说四叔要娶媳妇儿了，和二叔一起娶吗？” 陈玉竹：“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二叔的媳妇，四叔怎么能一起娶，回来就来帮娘烧火，我看你这书怕不是没好好念，一天就贪玩了是不是？以前只是说话不清楚，现在还颠三倒四的。” 胖坨：“!” 胖坨觉得他娘不爱他了，转身噔噔噔就朝外跑，于是乎，在胖坨的不懈努力下，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元家全家人都知道了，有姑娘瞧中四郎了，笙宝说的。 第223章 我喜欢这里 三郎的媳妇还没门路，四郎媳妇有着落了。 元家最郁闷的要属元三郎了。 二哥不想娶媳妇，要娶了。 四弟还没想过要娶媳妇，可以娶了。 他天天想娶媳妇，姑娘影子都没一个。 这都叫什么事啊？！ 元老大不着调问道：“笙宝，要不你去和姑娘商量商量，嫁给你三哥呗？都是咱家儿郎，进咱家门。” 元老大才说完就各挨了元老太和张氏一下。 不会说话可闭嘴吧你！ 笙宝皱着小眉头，有些生气儿道：“大伯，不可以这样做，会伤姑娘心的，她中意的是四哥，又不是三哥。” 虽然笙宝觉得四哥和三哥其实差不多俊俏，但要尊重姑娘意愿不是？ 张氏又横元老大一眼亲热地把笙宝拉到身边，高兴儿道：“宝儿，你跟大伯母说说，到底是谁家姑娘呀？你三哥翻过年肯定能娶上媳妇儿，不妨事咱们给你四哥先定下来。” “大伯母，我说了你就会去提吗？我四哥要是不中意，是不是会坏了姑娘名声？”笙宝很为小姐姐着想，贴心的问。 “额……”张氏已经从前不是那个张口就敷衍的张氏了，在小侄女儿的较真下，给出的承诺都会认真思索。 元老太说道：“这事儿咱们家悄悄儿，没成之前就自家人知道，不出去乱说，笙宝你放心，不会坏了姑娘名声，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们说，其他人我们先不告诉他们。” 张氏连连点头，被排除在外的其他人满脸郁闷。 他们也不是会出去乱说的人啊。 笙宝没看爷爷大伯他们脸色有多臭，迫不及待地和奶奶大伯娘说起了悄悄话。 真的悄悄话那种，笙宝早就学会说悄悄话了。 元老太和张氏一听是村长家大妮，都愣了一下。 他们还真没想过大妮，下意识里，他们觉得村长家和他们家不同，自家攀不上这样的人家。 如今元家今非昔比，和村长家结亲的话，好像也不是不成。 不是好像，是肯定能成，如今元家就是肉嘎嘎，香饽饽。 三郎的亲事一直没成，有张氏挑剔的原因，也有元老太的多方面考虑，毕竟元家今非昔比，不求亲家助力，但要人品好，不会借势惹是生非，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再说到大妮，知根知底，胡家也知根知底儿。 大妮也是个听话能干的乖巧孩子。 这样一想，这门亲能成。 元老太和张氏拉了四郎问了两句四郎怎么看，四郎说都听家里的。 张氏就高兴起来，又解决一个儿子的人生大事，只剩两个就任务完成，真棒！ 笙宝很遗憾，第二天她要和师父进山采药，分身乏术，不能和大伯娘去胡家坐坐。 笙宝走在山林的小道儿上，脖子上的珠子又热又烫，小椴椴很久没有响起来的声音不断在笙宝耳边回荡。 “我喜欢这里，我好喜欢这里，笙宝，这里像我们从前的家一样。” 笙宝想去凑热闹的心被小椴椴拉回来，深深呼吸一口山间清凉的空气，“我也好喜欢这里。” 第224章 什么都会有的 孙大夫奇怪地看小徒弟一眼，难道他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念顺带着人前后左右把孙大夫和笙宝保护在中间。 笙宝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山里的植物和动物转移。 走着走着，前头孙大夫蹲下来，笙宝立马跟着蹲下，把附近的花草虫子都问候一遍，最后把这里长得最好的药材采摘下来放进小背篓里。 等孙大夫回过来查看时，不得不佩服笙宝的认药能力，果然是天赋悟性极佳的苗子。 “走吧，这些药材好采挖，我们主要还是要找那几种续骨草最好再能找到一株百年人参。” “嗯？”笙宝把小手从旁边的叶子上收回来，“师父，你之前没说要找人参，人参咱们药房不是还有。” “傻丫头，这种保命的东西哪里有嫌多的，咱们难得进这么大的深山，自然要多找一些好东西，你别担心，师父不是让你找，你就跟好了，跟着为师采一些其他药材就行，要是碰到危险，一定让他们护着你先跑。” “你这丫头也真是倔，这深山本来不该你现在来的……” 眼看师父又老生常谈，又要喋喋不休说教的架势，笙宝一秒乖巧，“我知道了，师父，我肯定乖乖的”保护你。 笙宝看一眼深山的方向，她已经感觉到小狼们的气息了。 远处狼啸适时响起，除了笙宝和念顺以外的众人都面色严肃。 念顺看着远方，想到了救了自己的狼群，如果是那群狼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正想着，一只兔子从灌木丛里飞窜出来，一下撞在了笙宝脚边，把笙宝撞了一个踉跄。 笙宝不紧不慢低下头，轻轻提起兔子耳朵，在小兔子小屁股上拍了拍，众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又一只兔子从另一边灌木丛里冲了出来，依旧朝着笙宝的方向撞过来，念顺这次有了准备，快一步挡在笙宝面前，兔子撞在他腿上，撞得头晕眼花，念顺把兔子提起来，沉默不语。 紧接着是咯咯咯，咯咯咯的叫声，是野鸡的声音。 有野鸡在山间飞起来，像是野鸡在打架，鸡毛簌簌往下落。 笙宝听到小鸡们在争吵，谁的羽毛更漂亮，她会更喜欢谁。 笙宝把兔子掂了掂，她都喜欢呢。 “师父，我们打只野鸡吃个午饭吧，药材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孙大夫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这不是才吃饱了出来没多久。 好吧，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饿。 孙大夫从背篓里摸出一包点心递到笙宝怀里，“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时间还早，这里不好生火，野鸡就先不吃了。” “哦。”笙宝略感惋惜，看来还是要先把师父需要的药材找到才行。 这样一想，笙宝看一眼野鸡的方向，蹲下身，一手摸上珠子，一手摸着手里乖巧得像家兔的小兔子。 小兔子很快一蹦一跳的走开，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丛里。 “嗳，你……”孙大夫想说什么，想到自己刚才说的不好生火，还以为笙宝耍了小孩子脾气这才把兔子放走，叹了口气，揉了揉笙宝小脑袋。 “好孩子，什么都会有的。” 第225章 我饿了 笙宝郑重点头，嗯！什么都会有的。 接下来的路走得很顺利，各种小动物不停来他们面前晃悠，笙宝都会蹲下去摸一摸，然后看着小动物跑走。 一开始念顺几人还紧张得不行想要阻止笙宝。 一来阻止不了，二来找过来的小动物们都没有什么攻击力。 众人这才作罢只是更加紧的看着笙宝。 然后笙宝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前头，不一会，就找到了一片孙大夫需要的草药。 念顺带着人戒备，孙大夫蹲着采挖药材，笙宝也会帮一下忙，然后她就累了，坐在一块小石头上和不断跑来她脚边的小动物们互动。 念顺看着，眸光暗了暗，不动声色看一眼带来的五人，都是三爷的心腹。 念顺只是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立马移开留意在笙宝身上的目光。 念顺握紧手里的武器，这些小动物们没危险，距离他们不远的那些大家伙就危险了。 刚才一晃眼的功夫，他看见了一只熟悉的狼，只是晃一下又消失在灌木丛里。 念顺想到自己上次的幸运，再看今天的笙宝，努力串联着这一切有关的地方。 一只兔子撞到脚边，抬起头看他一眼，又蹦跳着走开。 是一只很肥的兔子。 兔子对他摇尾巴，又回头看他一眼，念顺看懂了，是嫌弃他挡路了。 所以，是乌山里的动物成精了？ 可是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 还有之前藏在乌山里的那群人，若这里的动物真成精了，那些人如何还能藏得住，如何还能作威作福。 还有那寨子里一堆堆的动物尸骨。 这里的动物没有成精。 上次他们进山之前没见过小小姐，就和韩家大公子见了一面…… 念顺觉得脑中有什么闪过了，但他没抓住。 他只能努力思考，然后更加警觉地留意四周。 笙宝已经为师父了解了所有药材的位置，抬头一看，师父还撅着屁股没挖完。 笙宝只得拖着小药杵上前帮忙。 “师父，你要挖完了吗？我饿了。” 这里的药材长得喜人，年份又长，孙大夫挖得双眼放光，听到询问，抽空回头看一眼笙宝，“不是刚给你吃了糕点。” “干，噎，我想喝汤。” 孙大夫：“……” 这是山里啊山里，你还当是自己家啊？ “乖，我们回去喝汤，师父亲自给你炖老母鸡汤。你要是闲得没事快来帮师父挖药材，师父还没好好教你采挖吧，我们当大夫的就是和药材打交道，认药识药辨药，炮制采摘都要好才能当一个好大夫，你天资聪颖，要是能更勤奋一些……” “师父。我每天刚到卯时就起，亥时才睡下，再勤奋，我真的长不高了。” 孙大夫：“……” 好吧，小徒弟的确自觉也勤奋。 “那你就去旁边休息休息，等师父采挖完这一处我们就去找个地方给你做吃的。” “我要喝汤，野鸡汤，师父，我还是现在就让人做着吧，等你挖完我们就能吃上了。” 笙宝说完就跑去找念顺了。 孙大夫看了看这片还算开阔的地带，终于明白小徒弟出发前为什么非要让人背陶罐了。 “念顺小哥你过来，把这驱兽药粉撒一撒再生火做饭。” 第226章 她的异常 念顺上前拿走孙大夫递过来的驱兽粉，两只野鸡已经争先恐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来了。 走两步叫一声抖抖身后的羽毛，昂着脖子的高傲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是受了皇上的封赏。 念顺觉得要是他们架一口大锅，野鸡都能自己乖乖跳锅里去。 念顺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就变了样，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他只能面无表情的安抚自己，再面无表情的训导下属，最后面无表情的给笙宝熬出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来。 原以为鸡汤的香味会引来猛兽，实际上也引来了，只是野兽们都乖乖跟在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上前伤人的意思。 山里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慢。 五天的时间，就在这种和谐中度过。 白天，笙宝带路，孙大夫挖挖挖，夜晚，他们去到之前匪寇们所在的寨子，收拾出几间残破的屋子住人。 笙宝还顺便收获了一堆宝贝。 都是小动物们帮忙找到的啦。 之前匪寇没带走后来没被人清缴到的金银。 确定每个角角落落的宝贝都拿出来了，笙宝也不吝啬，找了最大一块金砖孝敬给师父。 最大的银锭给了念顺，其他五人各收到了两块碎金和一小堆碎银，赶得上他们三个月月银了。 笙宝很高兴，大家也很高兴。 小椴椴也找到了一片喜欢的空地，等到笙宝帮他攒够足够的力量它能自己生根它就让笙宝给它送进来。 众人满载而归，高兴地从山林里往外走，快走下山时，笙宝突然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告别一下很快回来。” 说罢，笙宝飞快往回跑，众人心头大惊，尤其是念顺，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但他还是伸手拦住了众人。 笙宝冲进灌木丛后头。 跟了笙宝五天的狼群和黑熊野猪们慢慢从林子里钻出来。 笙宝把脖子上的珠子轻轻摘下来，珠子发出淡淡荧光。 小椴椴的声音钻进各个小动物们耳中，“都回去吧，要不了多久，我会再回来。” 笙宝歪着小脑袋，看着狼王，野猪王和三只黑熊。 黑熊父母推着小黑熊屁股上前，笙宝也慢慢走上前，轻轻在黑熊的脑袋上摸了摸，“你真可爱，我会回来看你的，下次我们再一起玩耍。” 笙宝走到狼王面前，郑重弯腰，温柔道：“谢谢你，小狼，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狼王仰天长啸，狼群跟着发出长啸。 孙大夫腿一软，扶在念顺手臂上目光紧锁念顺，但见他也紧张的咽了口水，手下的手臂肌肉紧绷，孙大夫就知道他也是担心笙宝。 做了几个月的师徒，小徒弟的异常他怎会没有发现，更何况这孩子对亲近信任的人都不会刻意防备。 就像这次，他们似乎被她划分进了可以信任的阵营，也不知道她是依据什么划分的。 好吧，他也的确不会害她，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心疼还来不及。 但从这里出去他还是要好好提醒她一下，别以为他这几天忙着采药就万事不管，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丫头呢。 第227章 出来了 笙宝最后走到野猪面前，野猪王也早早把小野猪拱了出来。 小野猪更像普通的家猪一些，还没长出长长的獠牙，看着倒有几分可爱。 笙宝也轻轻摸了摸小野猪，“好好长大，下次我们一起玩儿。” 小野猪小眼睛亮了亮，发出呼噜呼噜的高兴声儿。 “都回去吧，我们会再回来看你们。” 笙宝挥着小手往后退，小动物们也不舍的往后退，退了一段后转身跑进了林子里，笙宝直到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林子里传来小动物们的吼叫声，它们在和笙宝说再见。 笙宝笑容满面全须全尾的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念顺和孙大夫几人的心才慢慢落回肚子里。 笙宝挥了挥小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然道：“走吧，我们回去了，我想家了，想奶奶爷爷，想爹娘，想大伯大伯娘……” 笙宝念念叨叨往前走，念顺和孙大夫对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跟在笙宝身后也往外走。 韩野就蹲在元大郎的山头，正眼巴巴地看着乌山的方向。 他撒泼打滚，撒娇卖萌都没能跟笙宝跑这一趟，韩野很难过。 这几天，他几乎住这山头了，每天都是一大早来，太阳落山了被大平背回去。 一连五天，终于等到了今天。 才等了没一会，他就听见了狼啸，接着是各种小动物的叫声，韩野一下蹦起来，高兴儿道：“笙宝出来啦。” 小安心都提起来了，这几天乌山都安安静静的，今儿又是狼叫又是熊啸，小少爷是怎么断定笙宝小姐要出来了而不是…… 好吧，他也知道笙宝小姐是有些厉害在身上的，但万一呢？ 要让韩野非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那就是感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韩野朝山下跑，他要在笙宝跑出来的第一眼看到他。 大平和小安赶忙跟在后头。 “小少爷你慢点儿。”小安操心道。 小椴椴闪了闪，和笙宝说道：“那个傻小子来了。” 笙宝脸上立马露出大大的笑来，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包袱里叮当脆响。 都是她找到的宝贝，笙宝一路都要自己背，不假他人之手。 念顺拗不过只能顺从。 笙宝钻出林子，韩野刚好冲到林子外，看见好朋友，韩野跳脚挥着手高兴儿喊道：“笙宝！笙宝，我来接你回家了，你终于出来啦！” 笙宝脸上露出笑来，哒哒哒朝小伙伴奔去，一边跑一边招手，“走吧，我有好东西分你看。” 两人碰头，韩野立马好奇问：“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不会是你身上的泥吧，进山五天，看你都快成野人了，哈哈哈。” 笙宝斜一眼韩野，“你才是野人，韩野人！哼，不给你看了。” 韩野一呆忙追上去，“啊，哈，你说的对，我才是野人，韩野人，你要是也只能是笙人，元笙人，嘿嘿嘿，别生气了，好东西分我看看呗？” 笙宝乐了，故意移了音调，“你说的对，你是野人，我是参人，我们都是人。”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什么好东西？” “回家分你看。” 第228章 胖了一点儿 这五天，元家又成了村里最瞩目的人家。 因为元家地里，每天都能来一溜儿的壮汉，只是五天的功夫，别人家秋收才来了个头，元家的秋收已经进入尾声了。 元老头每天是高兴又担忧，高兴地里的粮食收得快，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担忧进山的笙宝。 这怎么一去就这么几天不出来，会不会在山里出什么事儿？ 山里的狼和笙宝还熟吗？ 照顾人吗？还是那些狼认生了欺负人。 那么多狼呢，万一认生，那笙宝不是……元老头越想越忧心，以至于短短五天时间，瘦了一小圈。 元老太也担心，但见老头子这样，一面嫌弃一面安慰。 元老大和张氏也担忧，但两人一人白天要跟着下地，一人在家操持里里外外，夜里倒头就睡。 主要是元老太表现出来的镇定安抚了他们的心，元老头紧张不要紧，元老太紧张才是真的出了大事。 笙宝和韩野两人你追我赶，一路朝家的方向奔跑，才路过地头就看见自家地里一溜儿的人在忙碌。 笙宝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撅着屁股正在忙碌的大伯，“大伯，大伯，大伯，我回来啦。” 元老大恍惚间听到笙宝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抬起头一看，那个欢快朝他奔来的小身影不是笙宝还能有谁？ “哎呀，笙宝，真是笙宝回来了。”元老大丢了镰刀就朝笙宝跑去，“四郎，快回去告诉你爷爷奶奶，笙宝回来了，让你娘杀只鸡给笙宝补补，我们笙宝吃苦啦，都瘦啦。” 笙宝往前跑的脚步一顿，疑惑地朝自己小手看看，又摸摸小脸，瘦了吗？ 她感觉没有呀？ “我瘦了吗？”笙宝真诚地问小伙伴，韩野仔细看一看，不确定道:“好像，胖了一点儿。” 笙宝满意了，大伯肯定是太远没看清，她这几天不是炖野鸡汤就是烤兔子烤鱼，想吃绿菜了还能煮个板蓝根汤，吃个凉拌小野菜，就是念顺他们拌野菜的手艺着实不好。 笙宝还是更想吃奶奶拌的小野菜。 元老大跑到笙宝面前，忍住把笙宝抱起来的冲动，笙宝长大了就这一点儿不好，不能随便抱了。 “真是笙宝回来，快让大伯看看。” 笙宝认真儿道:“大伯，我没瘦。” 元老大高兴，连连点头，“这样看着，的确是没瘦，好像，还长胖了？” 笙宝满意了，傲娇地点一下小脑袋，“嗯。” 她去山里怎么能瘦呢？ 那就是她另外一个家，回自己家还瘦了像话吗？ 笙宝哒哒哒往家走，一路和韩野蹦蹦跳跳，快乐极了。 元家里，元老头和元老太早早就站在家门口，张氏刚去后院捉了一只大肥鸡来，大肥鸡咯咯咯，好似也在欢迎笙宝回家。 “爷爷，奶奶。” 笙宝背着小包袱远远就跟爷爷奶奶挥手。 “哎，哎……”元老头连连挥手应是，应着应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哎宝儿哎，我的宝。” 元老太也含笑看着笙宝，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她知道小孙女会有进乌山的一天，这一天真的来了。 第229章 倒抽一口凉气 元家又热闹起来，跟过年一样。 杀鸡炖肉，人人脸上都是笑。 笙宝悄悄给韩野看一眼她的收获就把包袱往元老太跟前塞。 元老太正要忙着给笙宝做好吃的呢，还以为笙宝拿的脏衣服，忙道：“哎哟，宝儿，快拿回屋，奶给你做了饭再给你洗衣服。” 主要外头还有客人，孙大夫第一次上家里来，不能怠慢。 “那好吧，奶奶，我先去洗澡，包袱晚点拿给你。” “行，知道了，去吧去吧，小脏丫头，你大伯母给你把洗澡水打回屋了，一会你大嫂来给你洗澡，乖，回屋吧。” 笙宝又背着小包袱哒哒哒往外走，元老太恍惚听到什么叮当脆响的声音，抬起头疑惑朝笙宝看一眼，随即被锅里的肉吸引走注意力。 笙宝出来看一眼牙花子都笑了露出来的爷爷，嗯，正在开心的招待她的师父。 大伯忙着招呼念顺和其他五人，就是四哥都被指使得团团转，大哥和三哥还坚守在田里收割…… 韩野倒是闲，自打瞥了一眼笙宝的小包袱，韩野就眼巴巴的，一会看看进厨房的笙宝，一会看看乌山的方向。 就说他也能去的。 非不带他去，现在他什么都没有。 韩野觉得心头很难过……失去了很多的，主要是他这两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去了县城花费很多。 城东的糕点铺好吃，他喜欢，笙宝也喜欢，城西的馄饨好吃，皮薄肉多，他们也都喜欢…… 他大哥一直不成亲，就是现在成亲他也做不了滚床童子了，他长大了，不能再靠这个来钱…… 韩野算着自己的收入和支出，心里就更难受了。 笙宝看一眼郁闷难受的小伙伴，走上前，悄悄给韩野手里塞了一颗金豆子。 “下次我们去吃东西，用这个。用完了我还有。” 韩野透过手指缝看见手里的金光，瞬间笑了，重重点头，“下次进山，你要带我去，我很有用的，可以帮你们药材，我也会爬树了，能上树掏鸟蛋，我还能帮你救治小动物。” 笙宝示意韩野小声一些，点点头表示下次会带他一起进山，韩野瞬间高兴了，郁闷一扫而空。 “我回家给你拿礼物，我家的大肥鸡早就等不及要进你肚子了。” 笙宝才要说我家刚杀了鸡，韩野已经跑远了。 元家的这顿饭很热闹，元老头招呼上孙大夫，特意把韩野和笙宝一起拉到主桌来坐，给他们家送大肥鸡的小少爷怎能不坐主桌，就是他不坐都得让小少爷坐！ 大家尽心吃一顿，疲惫感瞬间消失大半。 韩管事特意过来邀请孙大夫和念顺几人去韩家洗漱休整一番再走，孙大夫早已迫不及，婉拒了韩管事，念顺表示要带人护送孙大夫回去，也婉拒了韩管事。 韩管事备上谢礼，亲自把人送到村口。 送走了孙大夫，元老太才要去找笙宝拿脏衣服却看见陈玉竹已经给笙宝脏衣服洗好了。 元老太去看笙宝，笙宝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桌子上放着刚才笙宝想要塞给她的包袱，元老太疑惑打开包袱，看见包袱里的东西时，元老太瞬间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