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女主,女医生的科举之路》 第1页 [gl百合] 《拯救女主,女医生的科举之路》作者:文子衿【完结+番外】 文案: 元静云意外穿越到了一本赘婿文的世界, 她心里想着的是:穿越有了,能不能再穿越回去? (架空,) 元静云原身的爹刚与娘成亲三日就被朝廷拉壮丁死在了边境的血山血海, 逃回来的大伯成了残疾,嫂嫂为了霸占元家祖业,将刚怀孕的女人赶出家门, 主角在原身病逝后,穿越成了她, 家里什么都没有,两人饿得面黄肌瘦,元静云只能开始赚钱... 元静云:这是祖传药方,值五两。 牧遥:大父,我喜欢,我们买下来吧。 元静云:救你只是为了还人情。 牧遥:这有二十块银饼,你拿去读书。 元静云内心os:寒窗苦读二十载,不如一朝做赘婿 牧遥在书里是个孤女,爷爷疼她将她带在身边, 牧家人人都想她死,男主千方百计想接近她,谋取牧家家财, 别人问他,此人十四才开蒙,为何要选他。 牧遥:因为她,看我的眼里有光。 立意: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内容标籤:平步青云 女扮男装 正剧 忠犬 日久生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静云、牧遥 ┃ 配角:青岚、方德元、温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科举中脱颖而出后入赘了 第1章 第一章 虎狼环伺 华灯初上,原是万家灯火的光景,在西南边陲的元家岭却早已笼罩在一层漆黑的夜幕之中似沉沉睡去,天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星星点点的灯笼投出微弱的光芒,山村的房屋大多是石头或土坯砌成,静静地立在黑暗中,仿佛被遗弃了一样,与周围山林和山石融为一体。 偶尔传出几声虫鸣或鸟叫声,村里的小溪水流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山林的老树则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山村的中心,有一座古老的庙宇。庙宇里面一片漆黑,突然从里面闪过零星几点亮光,随风飘向了村东头一户人家。 村东头仅剩一户人家亮着一盏油灯,隐约能从屋内传出女子的啜泣。 元家二娘第二次起身将被风吹掉的衣衫拾起,重新挂在破旧的木框上,说是一扇窗户,但木框的油纸早就破了一大块,根本挡不住这初冬的寒风,只能从家里的衣柜里捡几件破旧的衣物遮住窟窿。 「二娘,恐怕,恐怕这元娃儿是活不了了,不如,」东叔眼里闪着精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元东是村里有名的赤脚医生,虽然不会正经的医术,但村里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用上他的土方子准好,实在好不了也只能说一声福薄。 穷困人家命贱,可况是这么寡母的一户人家,若不是着元东瞧着王二娘尚存几分风韵,怕是连来看上一眼都嫌麻烦。 「二娘,你守着这娃儿这些年,也算是仁至义尽,这元娃儿的爹被召走之后早早遭了难,怕早就……现在唯一的血脉也没了,不如,你跟了我,」说着眼里的邪念跟着跳动的烛芯一起跳动,王二娘后退一步,身子贴着床柱,脸色瞬间煞白。 她虽察觉元东平日里瞧她的神色有些异常,但元家村向来风清气正,里长更是个克己守礼之人,平日从未听闻哪家敢在村里欺负老弱妇孺,这元东今日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对她说这般露骨的话。 怕是欺她家中再无男儿?听罢,她绝望地看了一样躺在床上脸色烧的通红的小孩,疯了似的上前拍打眼前的男人吼道:「你胡说,我家娃儿好的呢,怎么可能死!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元东也没想到一个寡妇力气还能有这么大,他平日里不常干农活,反倒是被人给打出了门,见对方边骂边往外赶人,夜里连风声都刺耳,加上王二娘这愤怒的斥责,元东更是怒火中烧。 身上邪火窜到脑中,双眼发红,元家岭地处边陲,原本人烟稀少,村里大多为了省些煤油,夜里熄灯的早,此刻就算是王二娘喊破了天,怕也无人救济! 元东邪笑着看着还在挣扎的王二娘,换做旁人他可能不敢。可王二娘早就被族亲赶了出来,元二娃也是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野种。 想到王二娘可能早就从了别人,更是壮着胆子将王二娘的双手制住怒道:「你这婆娘,村里谁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还在这儿给老子装贞洁烈妇!」 女子的力气终归没有男人大,元东嘿嘿□□了两声,眼睛闪烁着猥琐的光芒,他的气息在王二娘的耳边唿吸着,让她感到非常噁心和不安。王二娘疯狂的嘶吼着,元东一个狠劲压住了王二娘想要提向他□□的脚,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抖着。 成静云醒来时,耳边便不断传来女人的唿救,害怕和愤怒的声音敦促着她快些睁开眼,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昏脑涨,她不是才从手术室出来吗?是她疲劳过度晕过去了?还是在梦里? 无论是哪种情况,作为医生的职业习惯,听到唿救她都下意识的想到去救人,睁开眼只能看清两个模煳的影子,屋子里很暗,烛火摇曳,一个男人正压着一个不停反抗的女人,只一眼,她就知道了对方在干什么。 虽然此刻全身如火烧,她还是不顾头脑昏沉,努力支撑起半边身子,许是男人现下正兴奋得很,身子底下的女人的唿喊声充斥在他耳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成静云顺手拿起手边的竹椅就朝男人砸了过去,她手上并没什么力气,靠着椅子的惯性砸在男人头上,只听得『哎呦』一声,王二娘乘机摆脱了元东的钳制。 第2页 元东捂着脑袋,惊恐的看着身后那个被他下了死亡判决的人,成静云这具身子已是十四岁,却比同龄人矮上一截,元东见刚刚被压在身下的元二娘此刻头髮凌乱,手里拿着刚刚砸向自己的竹椅,竹椅上还沾着血,元东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惊恐的后退两步,磕破了头,突然看到被自己判了死刑的孩子对自己怒目而视,神色犹如修罗恶鬼,屁股『砰』的坐倒在地,一下子也被卸了胆气。 双腿往外扒拉几下,提着药箱起身便往外跑,跑时还不忘朝着破落的木屋猝了一口,慌张道:「呸,你这扫把星!当真晦气,你就陪着你这短命儿子就早点去陪他那儿短命爹吧!」说完,忙不迭的逃离了元家二房的院子。 「娃儿啊,你终于醒了!」王二娘将人赶跑,眼泪倏得大颗滑落,扑倒在身边瘦弱的人儿身上。 成静云见来人扑了过来,身子不受力,晃晃悠悠的又倒了下去,等她再次睁开眼就是满屋简陋破败的模样,身上盖着一床打着无数补丁的被子,虽然旧但还算干净,床脚的女人就生死不明的趴在自己身上。 她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四肢都没了力气,喉咙更是烧的慌,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身体的颤动让嗓子也越发难受起来。 女人睡得极浅,只是一点点响动,她就抬起头望向元二娃,见元二娃有了生机,眸子亮的发光:「元娃儿,你醒了,你吓死娘了!」 说完一把抱住还在拼命咳嗽的元琦,成静云很想让对方放手,但她嗓子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用手不停的推搡女人,想让她放开。 女人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成静云的难受,连忙自责道:「是不是娘弄疼你了!」 成静云依旧是咳嗽,只是咳得更用力了些。 王二娘连忙从身边端了碗水道:「来,喝点水。」 成静云张了张嘴,王二娘一手托起她的头,慢慢将水倒到她嘴里,水顺着喉咙留下,成静云只觉得一阵清凉,但嗓子还是疼的说不上话。 等她被王二娘扶起,彻底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时,她这才意识到她的状态变了,明明她还在看一本言情小说,由于剧情实在让人愤怒,所以她气的半夜没睡着,好不容易后半夜迷迷煳煳睡着,没成想她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自己的身体还成了小孩的模样。 她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成静云歷史成绩不好,不爱背课文,对于小说里那些可以制作玻璃、工艺品的情节一无所知,她的本职工作是个急诊科医生,但可惜的是,她是个西医,并不熟悉中药药理,对古代中医望闻问切这一套更是一窍不通。 如果真的穿越到古代,她既无法知晓未来,更不懂发明创造,此刻她更期望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僻远山区,至少还有机会逃跑不是,但是奔涌如潮水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时,才绝望的发现她真的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和自己看小说时男主从小长大一样地名的地方,元家村。 小说设定是男主通过攻略不同的女生达到权力巅峰的故事,先是利用县城县令之女方青岚的爱慕之情,获取县令赏识入读县学,再通过入赘获取女方资金支撑,参加春闱、秋闱,娶得天下第一美人,收穫一众公主、侠女、贵女各路美人,步步生莲官运亨通,雄霸一方改朝换代。 这本书看到一半,成静云便气愤的丢到了角落,之所以让成静云气的牙痒痒的是,无论是文采斐然的京城才女,还是名动京师的名妓,亦或是富甲一方的闺阁小姐,无论这些女子在各行各业取得了怎样的成绩,只要碰到男主全部智商下线,甚至为了和男主厮守终身连家族都可以弃之不顾。尤其是最开始的牧家小姐,在男主入赘后不仅给予尊重,还允其纳妾,最后只落下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家族的财富都成了男主踏碎山河的底气。 其中最让人唏嘘的就是当朝公主,为了和男主在一起竟然不惜自降身价,嫁给男主当小妾,并捨弃了自己的皇兄,最终在男主推翻大燕朝后,还无怨无悔隐姓埋名,怀着身孕离开皇宫,堪称无脑恋爱的楷模。 最终那些为了男主伤身伤心或烧钱的女人们通通成了男主的后宫,而男主的起点就是元家村,男主叫季元,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带着一封家书投奔方德元,也就是宜州新任县令。 这具身子的主人名叫元二,是个一开始就死掉的炮灰,然后眼前这个头髮凌乱,嘴唇红肿,眼角还带着乌青的女人,正是昨夜差点受到欺辱的王二娘,也是原身的母亲。 在书中王二娘只算是一个小插曲,被隔壁村的大夫元东欺辱后,她不堪受辱找里长评理,却被元东倒打一耙,说是元二娘主动勾引,骗其为病儿医治,最终王二娘落了个□□的名声,更是被村里人叫嚷着抬去浸猪笼。 男主便是在同县令一行路过元家岭时,偶遇此事,通过一番巧言善辩,揭破了元东侵犯元二娘的真相,从而被知府次女方青岚刮目相看,藉由方青岚在方德元耳边夸赞,方德元最后将其送往府学培养。 书里并没有再描述王二娘的结局,她的作用也不过是抛砖引玉,引出男主,并作为男主的科举之路的一块垫脚石,所以当男主通过这一事件,获取更好资源后,元家村这个小村子便被众人遗忘。 通过脑海里涌入的记忆,她知道了现在的处境,她是个早产儿,王二娘与元家村的元军新婚燕尔,不过仅仅三天就传来匈奴犯境的消息,元家岭的男儿都朝廷以徵兵之名,组织前往边境抵御匈奴,王二娘是在元军离开后半个月才发现怀上身孕。 第3页 身为嫂嫂的苗三娘开始也在一旁帮衬,直至战事结束,元家两兄弟只见老大活着回来,且落下残疾,怀里还揣着老二丰厚的抚恤金。 元家大郎留了条命,而元军却永远埋在了尸海之下,苗三娘见二房家里没了顶樑柱,又得了一笔朝廷的抚恤金,贪慾最终战胜了人性。 元家大郎元勇虽有意阻拦,但他当时病重,又落下残疾,家中事务决策权多数到了苗三娘手上,苗三娘一口一个为了孩子劝说他,说王二娘若得了他们家的财产,难保不会带了钱财另嫁他人,不仅元军的孩子会要他们来养大,还会弄丢元家祖产,元家大郎觉得苗三娘说的在理便也狠心默认了苗三娘的动作。 两人不仅质疑王二娘肚里孩子的来歷,还藉机吞了朝廷下发的抚恤金,最终王二娘谎称生下来个男娃,元家大郎不忍心扼杀了弟弟唯一血脉,这才勉强同意分两亩薄地给他们耕种,前提是两家提前分家,村东头的良田和现银归大房所有,而那西头缺水的两亩薄田就卖掉了所有亲情。 王二娘手脚勤快,不仅不像苗三娘说的那般改嫁,还将孩子艰难养大,元勇伤好后,虽心怀歉疚,但事已至此,王二娘的名声也再无挽回余地。 这几月,蝗灾肆虐,各州各县粮库告急,粮价更是水涨船高,元家二房早早便断了粮,只靠喝米汤度日。元二家贫,饿肚子也是常事,身子骨自然是弱得很,前些日落水受了风寒,便一命呜唿。 所以成静云此刻的处境,不仅是糟糕两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虎狼环伺。 第2章 第二章 安好病消 「二娃,你今日感觉好些没?」王二娘端着热水拘谨的站在成静云不远处。 成静云原身因着内心的秘密,常常被村里的孩童排斥,再加上身体的虚弱,饱受轻视之苦,心灵郁结成疾。 尽管原主家有两亩薄田,然王二娘作为女子,本就比不上男子的力气,分到的土地也贫瘠不堪,还得花费精力照顾家中的幼儿。因此,每年的产量远不及村里其他人家,家中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碗碟都没有。 「娘,我只是稍感倦意,精神已好了不少。」成静云拿着有两个口子的瓦碗,饮尽碗中的热水。这几天的连续发烧使她身体虚弱不堪。她并不想莫名地死在这个诡异的界,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 「那是娘的过错,来,慢慢躺下吧。」王二娘听到成静云带着一丝冷漠的语气,心里一紧,赶紧小心翼翼地托起成静云的身子,缓缓放下。成静云的脖颈能清晰地感受到王二娘手掌上的茧痕,她细细地观察着王二娘的面庞,不到三十岁的容颜早已布满了细纹。 以往读书时,成静云只能看到文字,虽然对男主角的行为感到愤怒,但读过便忘却。此刻,她直接接触到活生生的人,内心更加感动。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对这个世界并无多少眷恋。她倾听着王二娘轻轻唿吸的声音,感受到了王二娘给予她的安全感和宁静。她体会到了世界上最温暖的力量,那便是母爱的力量吧? 成静云的心境无比宁静,眼皮渐渐沉重,王二娘身上虽然满是补丁,却一尘不染,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成静云便这样闻着那股清香,再次进入沉睡之中。 或许是成静云命运坚韧,她也有意识的用糖加盐给自己调制糖盐水补充营养,靠着糖盐水艰难地熬过了生死关,躺卧了大半个月后,她的身体逐渐康復。 看着王二娘提着木桶走进院子,成静云立刻走上前:「娘,我来吧。」此刻,她早已将王二娘视为真正的母亲。 王二娘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但脸上洋溢着笑容:「没事,你的身子还未痊癒,快回屋休息,免得又染上风寒。」 原主对王二娘心怀怨气,而王二娘自知对女儿有所亏欠,母女之间说话略显客套,关系也并不融洽。 然而,自从成静云醒来后,她变得更懂事,性情也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这些变化让王二娘整日都笑容满面,虽然日子依旧清贫,但对未来也多了些期待。 只要她能将娃儿养大,即便将来要面对官兵的追捕,她也毫不惧怕。一切过错都是她一个人承担,只要她的娃儿长大健康,她的生命就有了意义。 「那我来帮你擦擦汗吧。」成静云进屋想找块干净的绢布,但是放眼望去,房内连块完整的麻布都难以寻到,只能从床边摸出一块打着补丁的破布,心中嘆息,无奈的拿着走出屋子。 「娘,来,我给您擦擦。」成静云三两步走到王二娘身边。 「我,我自己来,」王二娘受宠若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接过成静云手上的麻布,脸上笑的褶子都在发颤。 「那我帮您提水入屋,」成静云伸出手欲取桶,王二娘连忙将麻布放到木桌上,伸手拦住她的手,皱眉道:「你身体虚弱,这些重活我来就行。」 成静云却坚决不从,高举着小拳头说道:「我能行的,且身子多动一动,也会更皮实些。」 「你一个女孩子,何需如此......」王二娘心中虽这般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至少在成静云成年之前,家中只能仰仗她扮演男子的角色来维持生计。否则,他们这样没有男丁的境况,怕是连最后的薄田都分不到。 自己改嫁受委屈就算了,但作为继女,她听闻过无数的不幸下场。不是典卖了当丫鬟,便是许给富贵人家做通房。 第4页 「嗯嗯,好吧,那你小心些。我去挖点水放入缸中。」成静云此刻确实费力地提着水桶,但家中的院子很小,水缸离这里只有五六步的距离,王二娘一边挖水,一边用水瓢往外倒水,所以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 王二娘在后面观察着成静云,抠抠君欢迎加入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紧随着女儿的步伐,担心她会不小心摔倒或受伤。 「慢一些。」当成静云走到水桶旁边时,王二娘又说道:「好了,剩下的我来做。」 只走了几步,成静云的身上就渗出了一层细薄的汗水。她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老实地将水桶交还给了王二娘。王二娘将水倒满缸中后,说道:「娘先去准备一些面疙瘩吧,咱们今晚好好享用一顿。」 「嗯?家中哪里来的面疙瘩?」面疙瘩在现代可能只是一种简单的粗粮食物,但在成静云所处的时代,面疙瘩却是一种美味可贵的食物。因为普通百姓通常只能吃得起粗米,而面疙瘩是用精细磨制的小麦制作而成的。 制作面疙瘩需要先将米中的外层糠皮和煳粉去除,只保留下米粒的精华部分。因此,面疙瘩的价格是粗米的三倍。以成静云脑海中现有的回忆,元家当时穷的只能喝米汤了。 「你莫要管,是娘找人借的,过些日子再还上。」王二娘的厨艺非常出色,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疙瘩就端出来了。成静云忍着馋虫,乖巧地坐在桌子旁等待王二娘收拾好一起享用。 王二娘走出厨房,看到成静云还没有动筷子,感到有些惊讶:「怎么了,难道不好吃吗?」 「没有,我是等你一起。」成静云懂事地回答道。 「嗯......你这孩子......」王二娘的眼睛泛红,最近成静云的懂事令她越发心疼这孩子。她红着眼眶对成静云说道:「乖孩子,你先吃,别管娘的事。」 「嗯嗯。」成静云低头吃了一口,那滑爽柔软的面疙瘩进入口中,散发出阵阵热气。一股温暖之感从胃中升腾而起,王二娘看着成静云,也开心地喝了一口疙瘩汤。 等成静云喝完汤准备洗碗时,却被王二娘抢了过去。虽然生活艰难,但成静云觉得自己过得还算不错。只是看着王二娘辛勤的步伐和已经微微佝偻的腰背,她开始认真思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如何生存下去。 「咦,二娘,你们今个吃食可真是丰盛啊!」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件花朵斑驳的袄子,手挎着一个竹篮,带着嘲讽的表情看着忙碌在灶台前的人影。 「二娃儿,你的身体好了吧?」这个女人见没有人理睬她,又开始找成静云搭话。 成静云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还不太认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女人见成静云木讷的模样,暗道一声:果然是个呆子。 女人贪婪的看着桌上还剩下的大半碗面疙瘩,毫不客气地伸手端了起来:「勛哥儿也喜欢吃这个,你们母子俩吃不完还浪费,我就端回去给他解解馋吧。」 王二娘从灶房出来,却看到苗三娘手里端着他们剩下的大半碗面疙瘩,脸色煞白:「这,这是我明天早上留给二娃的,他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多吃些补身子的。」 「面疙瘩能补些什么啊,你总是信一些偏方,病人不应该吃这些面食,容易胀肚子,我看那二娃就是乱吃些乌七八糟的吃食病坏的。」苗三娘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丝毫不顾王二娘脸上不悦的神色。 她继续板着脸说道:「怎么了,都是乡里乡亲,连一碗面疙瘩都捨不得分给勛哥儿吗?他可是未来要考中举的,给举人老爷吃的面疙瘩,你们倒是享福了。」 成静云感到有些无语,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元勛的母亲,她记得元勛是她的表兄弟,那眼前的人便是那个夺走原身父亲抚恤金又将两人赶出族谱的婶婶苗三娘。 「嫂嫂,你了解我们家的情况,」王二娘搓着双手,脸红着说道,仿佛自己犯了错一般。 成静云环顾四周,只见周围村民陆陆续续站在自家院子外,似乎在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这个世人都爱瞧热闹,争执註定会引来不少人。 此时,她身着一袭素色补丁衣裳,头上用木棍挽着一束,眼神冷静沉着,心中却充满了无奈。她并不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场面,但她知道,有些时候,她必须要站出来,为自己和身边人发声。 「你给我放下!」此时,成静云已经明白了情况,这个人是在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想趁机占便宜。 看到平日里胆小怯懦的奶娃娃此刻怒目圆瞪地盯着自己,苗三娘嗤笑一声:「哎呦,二娃的病这不是好全了,嗓门都比平日大了不少。」 「不问自取即为偷,伯娘也不希望让表兄有个要送去官府的娘亲吧?若是毁了表兄的名声.....怕是连科举都考不了,莫说举人老爷了。」成静云大声说道。 看到平日里不开窍的元二此刻居然学会了言辞锋利,苗三娘听得一愣,指着成静云道:「你胡说些什么!」 「婶婶,我本不想让兄弟之间尴尬难堪,但这碗面疙瘩是给我的孩子准备的,你不要这般过分欺凌我们母子。」看到自己的孩子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向懦弱的王二娘坚决的站了起来,挡在成静云身前。 随着苗三娘和元二一家的争执越发大声,用完晚餐后散步的村民们也渐渐围了过来,平日里她顺手拿走了东西,两母子也会说上几句,但每次都只是无力争辩两句,便懂事看着她拿走,今日不知这元二娃中了什么邪,竟将人都招惹到这儿来看热闹。 第5页 看到四周越来越多的村民围观,苗三娘抬头看了看四周,尴尬地放下碗,讪笑道:「我只是听说你手艺好,想让我家勛娃也尝尝,没想到你们这般小气,二娘,你瞧二娃你将二娃教成什么模样,还敢与长辈斗嘴,简直目无尊长。」说完,她挎着篮子,扭动着腰离开了。 见苗三娘离去,众人也听出了个大概,年迈者更明白两家往日的恩怨,其中一位与元家二房关系较近的大娘大声道:「二娘,做得好啊!该有些硬气,否则总有人来占便宜。」 正在走远的苗三娘身子一震,急忙加快了脚步。只见大娘旁边的男子拉了拉大娘的衣袖小声道:「你别管闲事,苗三娘可不好惹,何必去招惹她呢?」 「我就是看不惯她的那副嘴脸!明明是大房,还欺负自家兄弟的寡妇孤子。」那女子说话利落,但声音却渐渐低了些,仿佛也察觉到自己失言。 众人也渐渐散去了。王二娘心疼地摸了摸成静云的头说:「娘亲没能保护你,总让你受欺负。」 「没关系的,女儿长大了,以后定会好好孝敬娘亲。」成静云同样心疼着眼前的女性。在现代社会,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生活已经很不易,何况是古代。 而成静云穿越到的这本书,还是一本崇尚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书籍。在这个时代,人们相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你刚才说的话是谁教你的?太棒了,我的孩子真聪明啊!」王二娘摸了摸成静云的头。自从成静云病好了,不仅性情开朗,头脑也更为敏锐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开窍」吧。如果成静云是个男孩子,他肯定也能和大房的元勛一般,考科举,成为举人老爷。 苗三娘的这场小风波,并未影响元家二房正常的生活,但却引起了成静云对读书的思考。种地吧,她的身体太虚弱;经商吧,她没有资本。她唯一可能比这本书里的人强的,可能就是她那点考试经验了。只要她考上秀才,每年朝廷还能减免他们家的赋税。一个读书人的母亲如此地有身份,万一她的孩子成了秀才,村里的人也不敢再欺负他们了。 「娘,我也想读书。」成静云眨巴着眼睛看着王二娘。 王二娘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娘,我想读书,我也想考秀才。」成静云认真的说道。 「「可是,」王二娘实在只能供给成静云吃喝,她交不起去学院的束脩,而且她也担心成静云女子身份暴露:「你怎么能读书呢...你可是,」但她话到嘴边,又怕自己的话会影响成静云好不容易改善的心态,不想打击她,只好改口说:「是娘没用,家中实在没有供你读书的束脩。」 「那如果二娃能赚到去学院的钱,娘就同意我去吗?」成静云打断了王二娘的话,故作天真地问道。 王二娘看着成静云此刻兴致勃勃,只点了点头:「如果你能赚到,娘就同意你去,但是你现在还小,还不能挣钱。」 「我能做到的,娘,你明天能带我去镇子上吗?」成静云期待地看着王二娘。 此刻正值初冬,田间已无农活可做,王二娘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想着也需要去镇子上备些年货,于是她同意了成静云的请求。 她心想让成静云知道挣钱并不像她想像的那么容易,这样或许就能打消她读书的念头了。 第3章 第三章 商机出现 次日,黎明初露,王二娘便带着成静云一同离开家门。王二娘忧心忡忡,生怕成静云受冻,为她穿上了双层暖袄,并戴上了一顶毡帽,担心她会再次患上寒病。成静云也毫不推辞,接受了王二娘的好意。 只是两人行了一段时辰,成静云的身子开始微微出汗,后背隐隐有些湿润,微风吹来反而有些凉意侵袭。路上不乏背着箩筐、推着独轮板车的乡村居民,直到太阳高悬头顶,两人才抵达镇子。 「娘,我们待会去胭脂铺如何?」成静云笑眯眯地望着王二娘。 「好,好,」王二娘并不真心相信成静云能挣到钱,只是敷衍地应了她的请求。 她一路上牵着成静云的手,生怕她在路上迷失,而成静云则好奇地探出头四处观望。镇子比元家村热闹得多,围墙建得矮些,大约有两人高,看起来比村子更为气派。两旁是各色商铺,人来人往,贩卖货物的小贩与表演艺人混杂其中。 人们围成圈子观看杂耍表演,不时传来喝彩声。成静云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古代街巷,对于所见所闻,她都感到新奇莫名。 她此番心愿是希望能够赚些钱,尽管她在理科上并不擅长,但平日里她喜欢在家里亲手制作一些唇膏、护手霜之类的小玩意。 成静云想看看这镇子里是否有类似的店铺,是否有出售相似商品的商家。她并不贪多,只要能赚到五两银子就够了。 然而,当她跟随王二娘四处转了一圈,看到现在的物价时,她才意识到读书真的很昂贵。一斤粗米大约30枚铜钱,而要凑齐1000枚铜钱才能换得一两白银,也就是说五两白银差不多能买上150斤粗米,这可是农家一年的收成。 她立刻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过于天真了,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赚到五两白银。 王二娘看着成静云脸色泛白,颇受受到打击,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还小,赚钱的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第6页 然而,成静云还是忍不住想试试,她指着一家脂粉铺子说道:「娘,我们能去那里看看吗?」 王二娘紧紧地握着成静云的手,那里的东西她买不起,所以从不去逛,况且那些购物的人都是身着华丽衣裳的贵妇人,她这样的身份和打扮进去只会遭人耻笑。 然而,面对成静云充满期待的眼神,她还是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脂粉铺的门口,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成静云嗅了嗅,迈着步子走进了铺子。尽管此刻她穿着粗布衣衫,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成静云是个现代医生,她了解人性的心理特点,懂得如何建立信任来达成自己的目标。她此刻想要寻找一家脂粉铺合作,但她不能显露出心急,因为在她看来,表现出焦虑只会让别人感到不信任和不满。 她深知建立信任是促进合作、达成共识的首要步骤,因此她努力了解客户的需求和关注点,展现出对其问题的重视和理解,以便帮助她与客户建立信任与共鸣。 成静云缓缓踏入店内,目光逡巡于装潢精緻的店铺中。店小二怀疑地打量着成静云的穿着,而王二娘则紧随其后,步履蹒跚,布满补丁的衣袍显得有些寒酸。成静云却毫不在意,她知道,要在这样的高档店铺中获得信任,必须要展现出一副自信和从容的姿态。 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店内的装潢和顾客的着装,从王二娘的神色中不难察觉出这是一家高端定位的脂粉铺。成静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类店铺才有能力和雄心收集新奇的产品。 迎客的店小二瞧了觉得稀奇,客气道:「小郎,这可不是随意嬉戏之地。」然后他看向门口的王二娘说:「这是你家的孩子吗?若是无事,便早些带回家去。」 然而,成静云却抬头认真地说道:「请问这里有唇上用的东西出售吗?」 店小二一听是这个头不足四尺的小郎是来买东西的,打趣道:「你身上有足够的银子吗?」 成静云信心满满地回答:「有,能带我看一看吗?」 「你说的是口脂吧?」店小二边问便瞧了一眼跟在成静云身后的身上满是补丁,步伐有些忸怩的王二娘。 「不错,就是口脂。」成静云淡然回应店小二的疑虑。店小二领着成静云来到口脂旁,热情地询问道:「小娃娃是想买给谁用呢?」 成静云没有立即回答,她先是拿起一盒放置在檯面上的瓷瓶,仔细地观察着瓶中的口脂。她发现,古代的口脂是由硃砂和油脂混合而成,但混合程度有限,容易干燥,且显色程度不够饱和。 此外,硃砂中含有硫化汞,过量使用会导致中毒,因此每家店铺都有自己的配方以保证产品的安全性。 成静云皱了皱眉头,嘴角微微翘起,她不满意地说道:「这种口脂质量太差,我可不会浪费银两。」 店内的管事听到成静云的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觉得这人是来闹事的,当即训斥了一番将人领进门的店小二,打算将成静云轰出店门。 成静云却毫不畏惧,高声说道:「瑶台银阙半开霁,清溪高下碧参差。我本以为这家店内所售物件定然物超所值,会有一些上乘之物,却没想到这口脂连这外表精緻的瓷瓶都配不上。」 周围正在选购脂粉的女子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成静云趁机继续说道:「各位是否也觉得这口脂不仅上色困难,而且颜色异常暗淡?」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贊同,店小二则出言反驳道:「城中再没有比我们烟雨阁更上乘的口脂了,你这小子居然敢在此胡言乱语!」 成静云冷笑一声:「你这井底之蛙,也敢如此狂妄。」 还未等店小二反驳,店内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一名身着绸缎的员外,右手还牵着一个身着素雅绸缎襦裙的小女孩。 男人抚着鬍鬚,自内堂走到大堂外面,问道:「哦,这位小友话语间似是对我牧家的口脂有诸多不满?」 「牧家?」成静云心下一惊,莫不是书中的牧家? 店小二腰佝偻地小跑到男人身旁,轻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男人微微点头:「年少之人口辩如珠,实为一位读书之士,岂可行如此有损风雅之事?」 成静云本欲装腔作势,遂借用诗仙李白两句名句,以凸显自身身份,然并未出声反驳。 「贵店之口脂干涩无滋,色彩单调,难称上佳。」成静云一语出口,店内众人纷纷发笑,皆以为她不过是小儿无知,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于身后的王二娘。 「我有改良之方,愿出售给诸位,你们意欲购买否?」成静云直接切入主题,目睹牧员外衣着典雅,定是当家之人,故不再绕弯子。 王二娘惊讶地望着成静云,不知她是从何得来此方子,心生忧虑,怕她只是个心怀财利的孩童,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孩儿,不可妄言,你究竟从何得来此方子?」 牧员外微微异样地看了成静云一眼,神情庄重地点头道:「若你手中确实有此方子,我们必定收购。」 牧员外识人如掌,眼前之小娃年幼,然气度非凡,非同一般之人,猜忖其乃某败落家族之后裔。言语间客气道:「尔手中是否有成品?」 「我可以即刻为君展示,不过需先购得一些原料。」言罢,成静云轻扯王二娘衣袖,低声交谈片刻。 第7页 王二娘皱眉间凝视着渐行渐远的成静云,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在成静云的催促下,前去购得所需原材料。 牧员外手里牵着女孩眨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成静云,成静云自然也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冤大头,小女孩的衣摆绣有精緻的祥云花纹,脸蛋儿红润,眼睛明亮,笑容灿烂,仿佛是春日里盛开的一朵花朵,成静云暗道可惜,这般花样年华,却识人不明,错将男主当成一生良人,想到女孩将来的下场,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为何看我这般苦大仇深?」女孩不解,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眼里却充满了对自己怜惜与同情。 「是在下冒犯了,」说完成静云连忙转头看向他处,她现下并不想去招惹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以及气运之子的佳人们。 不消片刻,王二娘便拿着一个小布袋递给了成静云。 「此处有空房可供制作口脂吗?」成静云询问。 牧员外兴致勃发,掀开布帘道:「自然,汝可随老夫至后院。」 成静云毫不犹豫,胸有成竹地迈入后院,而王二娘则紧紧拽起袖口,紧张地注视着成静云从容步入屋内。她从未听闻家中有关口脂的秘方,不过成静云称将回去向她解释,此刻她只能忍耐等待成静云与她回家。 若成静云将此事告诉其他店家,必然遭其伙计赶出。今日偶然碰到最宠孙女的牧员外,见两人年纪相仿,心生怜爱,因此才与成静云多言了几句。 约炷香功夫过后,成静云手持一小方盒走出房间,郑重地将其交予牧员外,对方面带笑容接过成静云手中之盒。 成静云对这个世界了解有限,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真正将物品交予对方后,内心却涌现出莫名的不安。 牧员外轻启小盒,面露惊喜。他本并未抱太大期望,然而成静云所交之口脂,颜色异彩流动,稠密度更胜一筹。仅因时间紧迫,成静云所赠之口脂尚未完全凝固,因此外观并不十分出色。 「此方子欲以何价售卖?」牧员外平静开口。 「五两。」成静云舔了舔唇,略感紧张。 牧员外未接话茬,尽管成静云带给他一种新的产品,然而该产品是否值得五两,还需时间来验证。 「爷爷,小六喜欢这个颜色。」一直坐于一旁的小女孩甜美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成静云这才注视到牧员外手牵之女孩,小女孩嘴唇红润,面庞圆润可爱,眼如葡萄般圆熘熘转动,机智俏皮。 「小六喜欢,那爷爷就买给你,好不好?」牧员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显然十分疼爱身旁之女孩。 「爷爷最疼小六了。」女孩柔软的声音如同天使,此刻使得成静云内心之石头瞬间松动了一半。 「李管事,前去帐房,将银两付给这位小友。」说罢,又面向成静云道:「小友能否书写?」 成静云原欲点头,却念及自己与之前的成静云相差过多,可能引起王二娘疑虑,遂摇头道:「尚未学得,这钱将用于我入学的费用。」 一听成静云将家中方子售出,用以求学,牧员外额外给予500个铜板:「小友才情出众,尚未入学,已然辞章如流,老夫对你这般酷爱读书之态度赞嘆不已。」 于是取来纸笔道:「请小友口述,老夫操笔。」直至成静云将方子述说完毕,牧员外笑着称赞道:「妙哉,妙哉,原来竟有如此法门,老夫不得不感谢小友的慷慨赠予。」 第4章 第四章 闹市之辱 等成静云接过银两,牧员外还殷勤地将两人送出门外。待他们离开脂粉铺寻了个僻静的小巷,王二娘才拉着成静云的手,面色阴沉地质问道:「你这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是偷来的吗?」 正是王二娘也想到成静云可能偷取方子的可能性,因此一路上默不作声,生怕自己猜中,害成静云被官府抓走。 「娘,其实是孩儿前些日子在山中游玩时,遇到一个术士,他亲自传授给了我。」成静云真诚地道歉:「我没有早些告诉娘亲,是我错了。」说着,故意挤出几滴眼泪。 王二娘只觉得自己平日不曾关心成静云,竟然连她跑到山上去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了山上?山上那么危险,以后不能再去了。」 「知道了,娘亲。那我现在能去学堂了吗?」成静云期待地看着王二娘。 王二娘事先已经答应了成静云,此刻也不好反悔,况且她忙于农活,家中无人无法时刻照顾她,又担心成静云再偷偷跑去山上,只好松开让她去学堂,以便有先生教导,将来也能寻个好人家。 「好,再过两天,我去打听一下,看如何才能入学。」王二娘得知成静云并非偷窃,心底松了口气,听到王二娘应下这装饰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歷经与牧员外的交易,成静云终于明白赚钱何等艰辛。他深知下次再遇到如此机缘并非易事,因此更坚定了好好读书的决心。 离开脂粉铺,成静云特意叮嘱王二娘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以免引起周围村民的嫉妒,尤其是对于王二娘这个寡妇带着孤儿而言。两人在村中无依无靠,若遇到夜晚来了盗贼,也没有人会前来援助他们。 "二娃,前些日子你生病了,我还向周姨借了些银钱来买药。现在娘先拿些钱还上,你说呢? 第8页 "王二娘有些羞红了脸,她没想到自家娃儿竟如此有才干。她平日里务农辛苦,一年也只能赚上一两银子。 这些年不仅未能积攒银钱,还背负了不少外债。或许是受到内心情绪的影响,成静云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娘,孩儿以后一定会赚更多的银子来孝敬您!这些钱你拿去先还给周姨,我们再买些油纸,贴上窗户。" "好,好,乖孩子。"说着,王二娘搂住成静云的头,默默地流下泪水。 元二家自幼贫穷,而且只得她一个女儿,成静云的身材比同龄男孩矮小许多,面容黯淡瘦弱,常受到村里孩子的欺负。王二娘怀抱着这个骨瘦如柴的成静云,内心自责不已:"我们母女要买些肉回去,好好给你补补身子,咱们以后也是要去学院的娃儿了。" 言罢,成静云的腹中随即传出了两声低沉的叫唤声。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两人只品尝了王二娘从家中带来的两个面饼,成静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实在有些渴望能尝到一口肉的滋味。 两人沿着通往镇子的道路前行,首先买了两斤肉,然后又购买了一些油纸,总共花费了50个铜板。 "咳,咳,哎呀,你这个不留心的乞丐!"王二娘迎面被一个年纪不小的小胖子撞得一个踉跄,手中的肉随之掉落在地,王二娘忍不住心疼地俯身捡起,可惜已被厚厚的一层尘土覆盖。 撞人的小胖子衣着奢华,与他一同嬉戏打闹的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孩,她比成静云高出一个头,看起来比她年长两三岁。尽管年幼,女孩的口气却十分刻薄:"哼,你们突然冒出来站在路中央,是想讹钱吧?" "是啊,这两个臭乞丐还把我撞疼了!"小胖子在一旁跟着嚷嚷。 紧随其后的僕人立刻从两人身后站出来,低头弯腰讨好地说道:"公子,您没事吧?" 另一位指着成静云和王二娘,咄咄逼人地说道:"哪里来的乞丐,竟敢撞我们公子!你们这些要饭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们家公子可不是你们能惹的起的!" 女孩面色淡漠,似乎习以为常,伸手便牵着男孩欲要离去。 "站住!"成静云大步迈向前,挡在两人面前说道:"明明是你们没看清道路,撞了我娘,如何能如此无耻无赖?" 谁知那胖子伸出腿,狠狠地踢向成静云:"贱东西,竟敢拦着本公子的去路!"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书生,剑眉星目,还要去拉扯,却又悻悻收了回去。 成静云躲避不及,一脚被踹倒在地,周围人窃窃私语,王二娘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抱住成静云,哭道:"娃儿,你没事吧?" "没事,"成静云抱着肚子,胖子这一脚极其狠重,她整个身躯都蜷缩在一起。 "哼,"那胖子甚至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成静云,反而得意洋洋地对旁边的女孩说道:"岚儿,你瞧,我最近的力气是不是又增加了些?" "是的,兄长真是厉害!"那女孩的声音清脆明亮,但在成静云的耳中却冷冰冰的。 周围人的声音仿佛有若无,飘荡进元琦的耳中:「这县城的贵人是个疼爱孩子的主,这两人可真倒霉,碰上了那位『活阎王』……" 「还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贵人都敢冲撞……「 」这么小的年纪,还是年轻气盛……「 」真是可怜啊……「 「大父,为何方才您要拉住我?」小女孩站在人群中,嘴巴一撅。 牧员外默然摇了摇头:「小六儿,民不与官斗,自大燕开朝儒道盛行,士农工商的等级森严,商贾永远被钉在末尾。你尚幼,不明此中缘由。」 "可是,可是他们欺负人就是不对!"女孩皱着眉头,口气不善。 牧员外用手抚了下鬍鬚,他亲自将牧遥带大,这个孩子也继承了他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心,是他所有儿女子孙中最心爱的一个。 「我前日让你背的《论语》,无欲速,无见小利的后一句是什么?」牧员外缓缓道。 牧遥眼珠转了转,歪头道:「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说的对,事缓则圆,人缓则安,语迟则贵。」牧员外继续道。 「遥儿才不管这些。」牧遥嘟嘴道。 「你啊,」牧员外有些宠溺的摇了摇头道:「我便不管你了。」见人群散去,牧员外松开拉住牧遥的手,牧遥见大父这般言语,知晓他是纵着自己上前看望那二人,便开心的朝成静云母女两人走了过去。 牧文光看着县令两子走远的身影,无奈的嘆了口气,他是当地的乡绅,早就与新任县令见过礼。这位县令是从京城新调来此地的,属于太原方家的旁支,也是五姓七宗之一。门阀士族在前朝兴起,出身于显赫世家,以战功卓着和广泛阅歷闻名。 此刻大燕的五姓分别为李、谢、方、卢、董,世人常道常道上品无寒门,现下朝廷选拔官员,自然也多数出自门阀士族,门阀士族关系盘根错节,他不过钻研商道,也不愿随意招惹政敌。 待成静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她身上的疼痛渐渐缓解,她咬着下唇,怀恨在心,恶狠狠道,县老爷的公子小姐嘛,你们等着! 王二娘见成静云缓缓地舒展身体,连忙说道:「娃儿,娘带你去医馆!」 「这是方才大父买与我的,娘亲常说,将这冰糖含到口中便不苦了。」牧遥从怀中拿出一个精緻的锦袋,上面和牧遥的裙摆一样绣着几朵祥云。 第9页 成静云抬头,便见一张笑容甜美的小脸替她挡住了直射在脸上的刺眼阳光。 艰难地摆了摆手,成静云说道:「娘,你扶我一下。」 王二娘用手拖着成静云的胳膊,成静云这才慢慢站起身子,那对姐弟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只有一块沾满灰尘的肉块。 成静云看着比自己还矮上一截的女孩,这才认出她正是方才买下自己秘方的牧家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擦破的手掌,这是对方第二次出面帮自己了,怕拖累两人,连忙说道:「感谢姑娘的大恩。」想到男主随时可能以不同的方式祸害眼前女子,突然担忧道:「你怎能自己一人单独跑出来?快些回去吧。」 说完,她弯腰将荷叶捡起来,重新绑好后交给王二娘,强装笑脸说道:「娘,你放心,我没事。」 「娘无能,让你受欺凌。」王二娘此刻脸上仍带着泪痕,方才赚到的五两白银,此刻已无丝毫甜意,成静云再次感受到了古代社会等级的残酷,他们的生命犹如脆弱的草芥。 牧遥见对方不肯接受,皱眉说道:「你怎么这般不懂得好人心。」说完,她气愤地跺了一下脚,身后的牧文光才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这是小小心意,小友就收下吧。」 见牧遥身边还有家人陪伴,成静云这才放心接过牧遥递来的锦袋。由于身上沾满尘土,她小心地将双手合拢,平放在锦袋下面,生怕弄脏了牧遥的衣物。 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牧遥又心软地舒了一口气道:「你别怕,我们不会欺负人。」 成静云望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嘴角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这是她首次在古代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方才的疼痛感也不自觉地减轻了些许。 「你快尝尝。」牧遥催促道。 成静云从锦袋里拿出一颗,放到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牧遥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我说得对吗?」她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成静云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装作开心地说道:「嗯,真的不再疼了。」 牧遥骄傲地望了一眼牧文光,等待着对方的赞扬。牧文光摸了摸牧遥的头,从怀中拿出一瓶温和的药膏,温和地说道:「这是我经常携带的金疮药,我与小友有缘,这药你拿回家使用,必能治癒疾病。」 王二娘犹豫不决,深知医馆购药的高昂价格,而此刻家境贫寒,心中念念有欠,牧文光似乎察觉到了王二娘的顾虑,便将药膏塞入她的手中,道:「孩子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王二娘含泪点头道:「多谢两位善心之人。」说着欲跪下,牧文光忙拉住她,道:「这不过是小事而已。」 牧遥还未反应过来,面带茫然之色道:「大娘,你这是何必呢!」 牧文光将药膏交给对方后,不再多停留,拉着牧遥与两人告别。成静云心中充满感激与无力,望着两人离去,她安慰王二娘道:「待日后我们生活过得好了,再好好感谢他们!」 「嗯,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王二娘坚定地点头道。 成静云看着走远的二人,她不太记得这姑娘是如何倾心于男主,为了报答对方,成静云现下倒想拆了牧遥与季元这桩孽缘。 同时心中对科举的期望化为强烈的渴望,考上科举,脱贫致富才是她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希望,成静云暗暗发誓,为了活下去,只能去和男主抢剧本了。 第5章 第五章 拜访里长 行人议论之中,成静云亦得知二人分别乃县令之子方青岚与方青哲。原书中,方青岚与方青哲凭藉男主季元的扶持,可谓一帆风顺。方青岚为季元首位佳人,加之方德元的器重,男主对方家不算吝啬。甚至于季元成为燕朝首辅后,方青哲亦藉此机缘晋升为护国大将军,而方青岚则封为一品浩命夫人。 方才她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身姿挺拔,倒是符合原书中对男主的形容,按照书中故事线,此刻男主也应当住在县令府上,由于成静云并没有意外死亡,也阻止了王二娘被元东欺辱,进而使原书男主错失了在县令千金面前刷好感的机会,此刻的方青岚并未像迷妹一般跟在男主季元身后,季元错失表现机会,可能也只能像跟班一样陪在方家姐弟两侧。 然而,尚未目睹男主真容的成静云只能暗自猜测,但对男主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书中所述方青岚为任性而率直之人,而成静云眼中所观,则已显得骄纵跋扈。 再思及书中对大公主的描述,那四个字「蛮横无理」令成静云微感恐惧。她不知此乃为彰显男主魅力抑或彰显男主能力,书中种种高傲或坚毅之女子,皆化为男主怀中娇俏之人。 「二娃,累吗?」王二娘背着从县里买回的米面,看着成静云手里提着的杂物,欲取而不得。 听着这个名字,成静云虽感亲切,但总归未能凸显庄重之姿。便提议道:「娘,将来我若去村学读书,能否换个名字?」成静云凝视着仍红肿的王二娘眼眸,原以为她会反对,却意外发现王二娘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然后欣然答应。 「嗯,是当换个有学问的名字,等回村,我找里长,他们家都有学问。」王二娘学识不深,家谱中未载元二之名,二人皆属于二房之人,因而一直以「元二一家」自称。 王二娘一直称唿成静云为「二娃」,如今成静云欲入村学求学,无一正式雅号实在不妥。 第10页 「娘,我可否以元静云为名?」成静云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王二娘。 而后者心境犹豫,反覆念叨元静云几次,又想着方才说去里长家讨个名字,在成静云催促下,最终欣然答允:「好,便叫元静云吧。这个名字听来就似好学之人,二娃若是男娃,必定有所成就,学问定然超过你表哥,呵,不对,静云,看看娘这心思,又喊错了。」 「娘。」成静云眼眶微含泪花,她抵达燕国已半月有余,亦接触了众多古代习俗,深知女子身份之卑微。然而,王二娘为了她能健康成长,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全心全意待她,成静云焉能不感动? 从今日起,她将成为元静云,她的责任不仅是照顾王二娘直至终老,更要让她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 两人回到元家岭的时间比出发时要长许多,一是因为天色已暗,山路崎岖不平;二是王静云身上伤痛难忍,步履比清晨更加缓慢。 一路上,元静云时而喘息,时而歇脚,王二娘则是时刻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不时地询问他是否需要休息。 等到两人回到家中时,天已完全黑透。王二娘摸出蜡烛点燃,便不再烹煮肉食,两人只简单地吃了几块杂粮饼,便躺下休息。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元家岭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树叶沙沙的声音,让整个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第二天,元静云一早起床,本以为自己已算是起得很早了,却当她穿戴整齐后,发现王二娘早已忙碌于灶房之中,空气中瀰漫着粗粝的香味和微妙的草木香气。 裊裊炊烟,微风拂面。元静云深吸了一口纯净无染的空气,连空气都仿佛沁人心脾。 「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元静云走到王二娘身边,想要帮忙。 「去,去,这活无需你插手,你去洗洗手,这便起锅了。」王二娘的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虽然嘴上有些赶人的语气,却掩饰不住脸上温和的笑容。 「那我先去将桌子收拾干净。」元静云接管了原身的身躯,心中充满愧疚,对王二娘更加孝顺不已。 王二娘「诶,诶,」应了两声,元静云便去院中摆弄起木桌。她虽然没有学过中医,但在大学时曾选修过一门太极拳课程。 这般早起床,便是为了好好锻鍊这具身体。原身身体孱弱,一方面是因为摄入营养不足,另一方面则是忧思过重,身子缺乏锻鍊。 营养摄入的问题,她暂时无法解决。毕竟元家家境贫寒,改善生活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至于忧思过重,换了个芯子的元静云也不再惧怕原身身份暴露,反倒是觉得在古代以男子身份活着更加自由,现下锻鍊身体改善体质就成了最重要的事。 「你这是在摆弄什么?」王二娘端着两个破口的瓦碗,看着元静云摆弄着奇特的姿势,不禁感到疑惑。 「娘,我在活动筋骨,平日里总觉得身子太过虚弱,所以想出了这套活动筋骨的姿势。」元静云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双脚摆弄着奇特的动作。 「练练好,练练好,活动一下筋骨,往日你就是闷在家里......「说到这,王二娘自觉失言又改口道:」以后,你都要这般就好了。「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道:「这是出锅了吗?」 「嗯,我热了些前日煮的面疙瘩,这碗给你。」王二娘递给元静云一碗满满当当的面疙瘩汤,而她自己的碗里只有几粒零星的面疙瘩。 元静云默默接过王二娘递过来的汤,尽管生活清贫,但她知道王二娘已经将最好的都给了自己。这具身体确实需要多吃一些,才能恢復体力。她心怀感激,却无言以表。 元静云一边品尝着碗中的疙瘩汤,一边贊道:「娘的手艺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啊!」 王二娘含笑看着元静云享用着汤,比她自己吃得还满足。 「昨日回来时,我看到村边有一条小溪,想着今日去看看,看能否捕些鱼给您尝尝鲜。」元静云心里明白,即使将手里的汤分给王二娘,她也会偷偷留一些给自己。因此,她想办法多弄些荤腥,改善家中的伙食。 谁知一向好言语的王二娘却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道:「不行,你从未学过,哪里能捕到鱼呢?那条溪看起来浅浅的,一旦被卷进去,命就危险了。」 元静云自然没有捕鱼的经验,但在古代没有钱购买食物,她只能依靠自己,自给自足。相比去山中狩猎,捕鱼至少是一个可以尝试的选择:「娘,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先远远地观察一下。昨天你不也不相信我能赚到那五两银子吗?」 王二娘迟疑了一下,提到昨天的事情,她又想起元静云身上的伤:「你的身体还受伤,这几天先在家里好好休养,等伤好了再说。」 元静云还想说些什么,但王二娘已经起身收拾碗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似乎商量的余地。 元静云看着王二娘坚决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无奈。她明白王二娘的关心和担心,但自己却有一股冲动,想要改善目前的困境。 元静云无奈嘆息,只好徐徐图之,等自己和村里人慢慢熟悉,再找个内行人好好学习,想必王二娘就不会再这般担心了。 见元静云有些失望,王二娘自是不忍:「娘并非刻意拘着你,既然你说要读书,不如这两日我便帮你去寻里长问问?」 第11页 「嗯。」相较于捕鱼,读书自然更为重要,王二娘显然是个善解人意、懂得推敲心思的女子,一提到读书,元静云便重新燃起了斗志。 「那我割些肉,随我提去里长家,「王二娘说完从灶房取了半斤肉,显然昨日买肉时心里就有了打算。 紧接着从屋里拿了件不带补丁旧衣催促元静云换上,这套衣服虽然已经破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透露出她的整洁和朴素。 元静云紧紧系好腰带,调整好衣襟,白净的脸蛋,更显出一副自信从容的模样。 王二娘看着元静云穿上那件青色衣裳,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两人整理好行装,便提着肉向里长家走去。 里长的家在村子西头,两家之间相隔三里地。王二娘提着肉,拘谨地站在一扇被土墙围起的木门外,行到里长家门前,上前两步缓缓地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是谁?」 「是二娘,我带着元静云来请教里长一些读书的事情。」王二娘侧耳听着门内的动静,不禁有些担心里长会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 门开了,里长身着一件墨绿色的直裾,身后还跟着两个探头探脑的年轻小伙。 元静云朝里张望,隐约可见有四间房子围成一处单层平房,呈现出四合院的格局。虽然都是土坯房,但里长家明显更为坚固,窗户严密封闭着油纸,黑色的瓦片整齐齐地铺满了屋顶。 等里长将房门打开,可见正前方的两间房子是用土砖砌成,而左右两间则搭建了两个简易的棚子,用木桩支撑着。棚子里还养着两头牛,牛在农家人心里可是宝贝,能用得起牛耕地的家里,在元家村算是富贵人家了。 王二娘小心翼翼地喊道:「里长。」 「王家二娘,你怎么来了?」 里长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王二娘和元静云。 王二娘将手中的肉轻轻放在里长家院子的木桌上,轻声说道:「我家二娃前些日子冒出了想上学的念头,听村里人说,过些日子村里的村学要招收一些学生,我想来问问,二娃能否也去试试?」 里长瞥了一眼面黄肌瘦的元静云,又看了一眼饱经风霜的王二娘,皱起眉头道:「我说王家二娘,你家的情况,真的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吗?」 身边的男子嗤笑道:「就这小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我劝您还是省下这笔钱吧,读书可不便宜。我家只能供得起我这小弟一个人。」 王二娘低眉顺眼地看了一眼里长,又望了一眼满是期待的元静云,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家二娃身子骨虚弱,干不了重活,即便学点算术去县城当个帐房先生,也是一条出路。这肉是昨天我们去县城赶集买回来的,里长,我特地拿来,给您家添道菜。」 里长责备地看了一眼口不择言的长子,他平日常常训诫三个儿子要慎言慎行,然长子性急,次子愚钝,唯有幼子继承了他的优点,因而特别重视培养幼子。如今幼子果然不负众望,考上了县学,成为一名童生。 「嗯,若是村学招学,我便寻人知会你母子一声,但这束攸可不低。」里长说完,似乎对两人能拿得出足够的银子心存疑虑,只是婉转地说了一句。 王二娘含泪道:「谢谢里长,我这些年也存下些,应当是够的。」 王二娘见事情办妥,长舒了口气,而元静云则看着王二娘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卑微,心中感到无尽的委屈,她憋着一口气,无处宣洩。 「嗯,」里长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转身看向元静云她的外貌清秀,虽然穿着朴素,眼里却透露出一种坚韧的气质。心中暗道万一这元二娃是个顶用的,元家二房也能找到一条好出路。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王二娘与里长一家辞别,元静云也在身旁向里长行了一礼,里长微微点头,觉得元家的这两个小子,似乎和以前木讷的模样有所不同,或许是真的开窍了。 次子元寿拿着肉欢快地笑着说道:「今天又有加餐了!」 长子元福身材魁梧,一脸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弟弟,便道:「你这傻小子,懒得干活还成天想着吃。」 里长摇了摇头,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庆幸自家还有个幼子元安。 第6章 第六章 勇救佳人 王二娘将元静云送回家里,便说去还前些日子借周姨的钱,并嘱咐元静云安生呆在家中,不要乱跑。 元静云乖巧应诺,待王二娘离去,便开始在宅院内寻觅。元家二房的院落早已年久失修,她取出方才买回的油纸,欲将其用以贴于木窗上。然而,眼前所见却是连煳窗户所需的米浆也无,元静云望着这破败的居所,除了昨日买回来的填满的米缸,除了装满大米的缸子,处处充满空虚。元静云并非家境优渥的贵家子弟,但贫困仍给她带来丝丝危机感。 思及将来读书所需更多的财力,难以坐守于家,纵使王二娘嘱咐再三,她仍决意不顾,从墙边提起一个木桶,想去溪边碰碰运气。 她虽不懂捕鱼,但弄根木棍绑上丝线,再弄根银针烧弯,做个简易鱼钩她还是会的,况且鱼食可以直接用土里的蚯蚓,无形中也节约不少成本。 溪边的路有些湿滑,好在她手上东西不多,空荡荡的木桶晃晃荡盪的拎着,偶尔有两个村里人与她打招唿,她也热情回应对方。 第12页 「二娃,你这是帮家里去打水呢?」元指着元静云手里提的木桶,以为她是去井里打水。 「没有,我是想去溪边捕鱼。」元静云道。 「捕鱼啊?」元大叔似乎有些意外,惋惜道:「现下正是汛期,这鱼怕是难得捕到。」 「无妨,我也是随便瞧瞧。」元静云道。 「嗯,你可站远些,」元大叔说着指着远处一个石桥道:「你去桥上看看,莫要贪玩跑到桥下去。」 元静云点头称谢,虽不记得对方姓名,但好在元家岭的人都姓元,她称唿一声元叔总错不了。 元静云离开元大叔,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很快就走到了石桥边。她站在桥上,凭栏远眺,只见远处烟雾缭绕,青山苍翠,水波荡漾,景色宜人。石桥的下侧就是溪边,用石板砌成了台阶,砌好的石板被溪流淹没小半,向来是村民所说的汛期,所以水位上升,导致溪流湍急。 元家岭地势较高,算是丘陵,村里人的田地多数在山脚,溪流自上而下,沿着村民修葺的水车浇灌到地里,但这一部分是溪流分支,自东向西流向关外,元静云先是站在石桥上远远观察溪流的动向,看清楚里面确实有鱼,这才绕到石桥下就近观察。 未穿越到这本书里时,她时常加夜班,回家路上也有一座桥,每到春季总有很多人在桥墩上架上一两根鱼竿,钓鱼的人也称之为\"高桥流钓\",她曾经也好奇的打听过他们在做些什么。 对方告诉她在高桥上钓鱼相比于在其他地方钓鱼,会更容易一些,因为高桥通常悬挂在水面上方,使钓鱼者能够获得更好的视野和观察水中情况的能力。其次水流对鱼类有一定的引诱作用,可以促使鱼群在水流中聚集,也能将鱼类常吃的食物,如浮游生物、底栖动物等,带到水流中的特定区域。水流较快的地方,反而可以提高钓到的概率。 她手上的细线和银针并不起眼,但对于她来说却是珍贵的捕鱼工具。她先是将银针掰弯,再耐心地绑上丝线,顺着线头吐气纳精,小心翼翼地将线绕在手指上,最后做成一个简易鱼钩。 她将鱼钩放在木桶旁边,然后四处觅找鱼食,她弯腰在地上挖掘,寻找着泥土里的蚯蚓,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个个放在木桶里。 虽然元静云的理论知识充足,但实际动起手来还是异常艰难,将鱼钩和鱼食准备好便起身去寻找合适的木棍,费尽心思地在溪边找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一根合适的木棍。 元静云眉头紧皱,好不容易在茂密的竹林中她发现了一根竹棍,却因竹棍表面光滑,不够粗糙,无法将丝线牢固地绑在上面。 「真是难办啊!」她自言自语道,嘆了口气。她的外貌略显憔悴,头髮被林里树枝勾的散乱,脚上简陋的草鞋也沾满泥土,她身形瘦弱,却有着一股坚毅的力量。 她又细心地在溪边找了许久,最终找到了一根粗壮的枯树枝。她费尽力气将它打磨得光滑,然后将丝线缠绕在枝头,再用火烧烤,将丝线烧热后绑在银针上。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她喃喃自语,双手轻轻捏着做好的鱼钩,心情有些激动。她第一次做鱼钩,虽然有些艰难,但却也收穫了满满的成就感。 正当元静云准备大展拳脚时,元静云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女子惊唿,她勐地转身望去,远处的溪流中,确实有一个人影在拼命挣扎。离元静云此刻所站的石桥不过百米之遥。 元静云眉头紧锁,心中纠结。她知道善游者溺、善骑者堕的道理,也常常听闻那些下水救人却最终与对方一同溺亡的悲剧故事。然而,她心繫人命,又无法见死不救。 她紧握手中的竹棍,迅速将其竖立于水中,期待那个正在挣扎的人能抓住它,从而得以脱离危险。她的外貌朴素,身穿一袭简陋的衣袍,衣襟微微飘动,凸显出她坚毅的神态。 「你死死抓住这根竹棍,我拉你上来。」元静云大声朝水中挣扎的人嚷嚷着,溪水湍急,发出潺潺的声响,元静云立于石桥之上,目光紧盯着溪流,内心却充满了焦虑和担忧,她希望那个人能够抓住竹棍,平安脱险。 闻声渐近,元静云眼前一亮,她辨认出来,来者正是昨日胭脂铺牧员外的孙女牧遥。 当牧遥漂近一些,元静云更加用力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凌厉而坚定。然而,牧遥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她的身体只是被竹棍稍稍挡住,又随着溪流顺势向下流去。 眼见牧遥的身影消失在桥洞下方,想到昨天那张灿烂的笑脸,元静云咬紧牙关,从左侧的出口跳了下去,奋力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还要继续往下漂的牧遥。她勾住牧遥的脖子,双手四肢一起用力,让两人缓缓靠近岸边。 水流虽然不大,但元静云还是感到极度的疲惫。她喘着气,想要向岸边游去,却发现牧遥的身体越来越重,使得游起来变得异常困难。 好在溪流虽然深不见底,但并不宽阔。元静云顺着石桥游下了约百十米,终于游到了岸边。她幸运地抓住了一个凹陷的石壁,一边稳住自己,一边将牧遥拖上岸。 元静云的衣袍湿透了,沾满了泥点,但她并不在意,只希望能尽快将牧遥救上岸,让她恢復意识。她趴在岸上,全身都湿透了,连唿吸都有些困难,大口唿吸几次,用手指去探她鼻息,感受到牧遥还在唿吸,她也松了一口气。 第13页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游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溪流旁边,但她知道只要沿着河道,走上片刻定能重新看到石桥,便能沿着石桥找到回家的路。 元静云焦急地俯身在溪流边,眼前的牧遥已经昏迷不醒。现下更紧急的是将人唤醒,处于职业本能,元静云下意识将牧遥小心地翻过身来,让她仰面朝上躺在地上。将其头部仰向一侧,清理口鼻处的水和异物。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牧遥的下巴,轻轻张开她的嘴巴。 轻柔地把自己的嘴唇紧密贴合到牧遥的嘴上,同时用力吹气,使胸腔膨胀,仿佛为牧遥注入新的生机。她保持着节奏,每次唿气后,立即吸气,为牧遥提供持续的氧气。 随着唿吸的进行,元静云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牧遥的胸膛。当她观察到胸膛没有明显起伏时,她迅速将手放在牧遥的胸骨上,用力按压。她有力地压下胸骨,保持节奏,以恢復心脏的正常跳动。 她的手不断施力,每次按压都坚决而准确,力求有效地促进血液循环。她心中焦急,但面容上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坚定。 时间仿佛静止了,元静云全神贯注地重复着人工唿吸和心脏按压的动作。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臂随着按压的力量不停颤抖。她的眉头紧锁,心中默默祈祷着牧遥能够重新唿吸,恢復意识。 溪边的环境寂静而平和,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和元静云的急促唿吸交织在一起,她知道在这个紧急关头,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持续地进行人工唿吸和心脏按压,经过无尽的努力,元静云终于感觉到牧遥的身体微微颤动。 渐渐地,牧遥的唿吸变得规律起来,脸色也逐渐恢復了一些血色。元静云松了口气,知道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将牧遥轻轻地抱起,放在一旁安静的地方,继续观察她的状况。 此时,周围的溪流依旧宁静流淌,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带来一丝温暖。 「咳咳,」随着两声咳嗽,牧遥缓缓睁开眼,看到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元静云,紧接着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衫,惊叫了一声,吓得元静云也往后退了几步。 今日,牧遥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绸衫,绸衫上点缀着白色的花朵,显得素雅清丽。她肤色白皙,落水后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此刻,她微微紧闭着双唇,眉头微皱,面容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在煞费苦心地掩饰着什么。 元静云想到此刻自己男子的身份,她有些结巴的摆了摆手,赶忙转过身解释道:「方才我是急了,姑娘放心,我并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轻薄的行为。」什么也没干几个字,终是卡在喉咙里,她知道自己是在急救,但是作为古代女子,她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被牧遥误解。 一想到这,原本坦荡的元静云突然有些心虚,想到方才紧贴在牧遥唇上的情景,难免感到有些燥热。她轻轻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试图将心中的不安撇开。 牧遥双手紧紧抱住胸口,眼睛泛着水雾,似乎既有溅湿的水泡,又有内心的委屈,红红的眼眶显得有些心碎。她用手背轻轻擦拭着眼睛,小声啜泣道:「方才我不小心跌落水中,大父定四处寻我,但眼下我这模样怎能见人。」 「你别哭啊,」元静云急忙安抚道:「现下天色还早,我帮你生火将衣物先烘干,接着再商量如何联繫牧员外可好?」 见对方依旧红着眼眶,一脸警惕,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还认识我吗?昨日我曾去你家铺子卖配方,后来你还在街上送了糖给我吃。」说完便从胸口将那个锦袋拿了出来,晃荡了两下。 「嗯,」牧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双手搓揉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角,试图将身上的水分甩开。不过一日未见,牧遥自然是记得,可到底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心里慌乱也是正常。 「你说,只要吃糖,一切便不苦了,身子也就跟着不痛了,我这袋里还剩下两颗,你先含嘴里。」说完,怕对方不敢吃,先放了一颗在自己嘴里。 牧遥眨巴眨巴眼角,看着元静云一脸诚恳的模样,心底的慌张也缓解许多,毕竟是见过的熟人,若是陌生男子,只怕她此刻,见对方的手一直悬在空中,她并未拂了对方好意,拿起一颗放入口里,甜,似乎身上也有力气了些。 元静云看着牧遥皱皱巴巴的小脸,慢慢舒展,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她明白牧遥的心情,知道古代女子的贞洁同命一般重要。 现下更重要的是如何为牧遥解困,若是牧遥回自己家中更换衣物,便会引起人们不必要的猜测。最好的办法便是她去寻王二娘,让王二娘将人送回牧家。 可现下她又不放心牧遥一人留在此处,况且牧遥衣衫湿透,若是碰到歹人,只怕自己一世不得安心。所以只能先生火,防止牧遥感冒,只期望牧员外的人能尽早寻到此处,她躲在暗处守着牧遥被牧家人亲自接回去才是最优选。 第7章 第七章 落水情缘 左右为难之际,牧遥却开口了,「刚刚,多亏义士捨命相救,等我回府必定重谢。」牧遥声音柔婉,却带着坚定之意。 牧遥年纪虽幼,但从小跟在牧员外身边,耳濡目染,自有一套待人处事的法门。来者虽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却不敢轻信,一是她跌落水时有人故意推搡,二是眼前人出现时机过于蹊跷。所以牧遥便先向元静云许诺重金酬谢,此刻两人都是一副落汤鸡模样,背对彼此。 第14页 所以元静云也并未察觉对方眼底的狐疑,她虽身无分文,却并未在救下牧遥有所图谋,只是为了这异世中的一丝光明不至于如此轻易消散,想到对方或许真能在自己困窘之时,再拉自己一把,不免喜出望外。 元静云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远处树林中传来沙沙的树叶声。两人相视一眼,都明白此刻绝不能被他人所见,否则无论如何努力也洗刷不去。 牧遥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元静云也未察觉,只是紧张地四处张望。远处似乎有人影闪动,她紧张地说道:「牧姑娘,你先躲在树后,我去打探一下情况。若是来寻你的牧家人,我便带他们来找你。」 牧遥神色晦暗不明,但又别无他法,只能勉强撑起身子站立。元静云想要伸手扶她,又担心牧遥会误会自己轻浮,于是将手缩了回去,转身朝着人影所在的方向,佝偻着身子慢慢移动。 元静云慢慢蹲下身子,来人是个青年男子,神色冷峻只听男子吶吶自语道:「奇怪,人去哪里了。」 元静云听到男子的话,不禁心中一紧,她紧张的将往后身子缩了缩,眼睛紧盯着男子,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男子身材修长,面容俊美,身着白色长衫,身上透着一股高傲之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等男子走近了些,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元静云便认出这人正是昨日跟在方家姐妹后的俊俏书生,元静云似乎百分百肯定这人就是本书男主季元。 通过昨日与方家姐弟的冲突,季元不像与牧遥相识,书中也曾记载季元在大街上救下差点被马车撞倒的牧遥,适逢牧家放榜招婿,两人共结连理,造就佳话。 想来所有的巧合,都是男主自己创造的,因为自己没有死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没有拿下方青岚,季元此刻便提前向牧遥下手。惯用的英雄救美桥段,只是,元静云疑惑不解:季元究竟是如何收买了牧家家僕?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 元静云暗自嘀咕,随即又看向季元的方向,心中暗嘆对方手段毒辣,若是季元在下游截住牧遥,就算牧遥不愿,亦难以抗拒季元的钳制。 男主既然有备而来,必然不会让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沉寂下去,元静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遇上这位心狠手辣的男主,哪怕自己是个路人,破坏了他的美事,终是场无妄之灾。 元静云心中对于这个书中的世界不禁吐槽起来,男主的发源地非得是元家岭吗?就不能让她安心捕条鱼?好好调理身子?这才大病初癒又是跳到水里淋上一遭,也不知回去这具身体撑不撑得住。 但她明白男主是本书的气运之子,与其正面冲突是不明智的,为了保命,又默默地退回到牧遥身边。 牧遥看着元静云像只害羞的小白鹅一样,缩在角落里,慢慢朝自己靠近。她不禁失笑,觉得元静云的样子可爱,可惜她一直背对着自己,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等元静云估摸着自己离牧遥所藏的树干没有太远的距离,这才悄声道:「应该是个赶路人,我等他走远些再生火可好?」 牧遥见对方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暖,倒也不再如初醒时惧怕。她收了脸上的笑眼,严肃地回答道:「若是在野外生活,难保别人不会寻着黑烟找来。不知可否劳义士替我跑一趟,去上游将我的婢女寻来,她那儿定有我可更换的衣物。」 听了牧遥的话,元静云有些担心自己一来一去间,牧遥再遇到其他危险。于是她忙问道:「那你自己一个人?」 牧遥淡淡一笑,自信地回答:「放心,我非一般柔弱女子,尚有自保之力。」 说罢,她微微颔首,向元静云示意自己已做好准备。这样的气度,让元静云不禁感慨,心中暗想,不亏是被男主看上的摇钱树。 元静云心中还有些好奇,便向牧遥询问:「嗯,那你与我大致描述一下你是从何处跌落。」 牧遥轻声道:「我是在邙山山脚的拱桥上不慎跌落,在水中挣扎许久,也不知现在到了何处。但我家人定会沿着河道寻找踪迹,你沿着河道一路往上定是能与他们相遇的。」 元静云回道:「这儿叫元家岭,离村口有一段脚程,我是瞒着阿娘到溪边捕鱼,这才寻了村外的支流碰运气。」 牧遥略微惊讶地望着元静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元家岭?那此处距离邙山有多远?」 元静云苦笑一下,坦率地回答道:「不瞒你说,我极少出门,所以并不知晓你说的邙山在何处。」 但根据她浅薄的物理知识,单纯通过速度乘以时间,再加上水道两侧道路泥泞,现下水流的速度定是比人的脚程快上许多。 至于时间,男主既然想好了在溪边下游救下牧遥,那定不能让她轻易死掉,溺水者掉到水里以后,通常会在5-10分钟之内就会死亡。她救下牧遥时对方已经陷入昏迷,所以元静云推测牧遥入水大致有五分钟左右。她记得生前单位曾组织在旅游景区漂流,十公里约花费1小时,五分钟的时间最多半里路。 所以牧家人离他们距离应该不算太远,牧遥口里的邙山可能就是他们附近的一处山脉,只是她不熟悉周围地形,所以不知道牧遥跌落的方位。 「若是碰上牧家人,你只需与一个头戴翠色雨蝶的女子说我这次出,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牧遥小小年纪已是步步为营,她现在不知道谁故意将她推到水中,除了母亲陪嫁时留给她的婢女,也无人敢信。 第15页 「好,万一她不信我?」元静云道。 「你便说,小六想吃街东边的糖葫芦,她自然就知道了是我。」牧遥看着元静云的背影,对方身上衣物也都湿透,只是穿的比她厚实,除了衣物贴身些外,并无异常,只是牧遥觉得元静云作为一个男子,身子着实纤弱了些。 「嗯,」元静云记在心里,转身又担忧的看了一眼牧遥藏身的树干道:「那你小心。」 周围的环境显得宁静而凄凉,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元静云细心观察着四周,警惕地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牧遥的家人脚程快些,她也少走不少弯路。 牧遥则紧紧躲藏在树干后,凝神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她时刻保持警觉,生怕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心中对元静云的安危产生着忧虑,她默默祈祷她能平安无事。风吹拂着两人的身影,带来些许清凉,牧遥自身也感到一丝无助,只希望此人可信。 由于衣服湿透,为了救牧遥又耗费太多气力,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河道一路往上,好在初春温度不低,不然以她这单薄的身子,定是会晕倒在半路,别说救牧遥一命,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她身穿干净素衣,如今却已被水浸湿,贴身的薄衣无法御寒,身上隐约可见湿漉漉的水迹。她在树枝上折断了两根木枝作为拐杖,以免摔倒在河边,衣衫下摆沾着大小不一的泥点,头髮和脸上还带着溪水里的泥沙。 她眯了眯眼看着已经开始下落的太阳,估摸着已是下午两三点,她是中午出门的,也不知王二娘回家若是寻不到她人,会不会担心。 元静云救下牧遥的时间不过几十秒,却被冲出百米开外,光是走到她跳下溪流的石桥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脸上的汗水与河水混合,浸湿了她的脸颊和后背。 她做好的鱼钩和鱼饵还安然放在原地,丢了已经折断的树枝,捡起事先找到的那根竹棍,撑着走路更顺手了些。周围的环境显得幽静而凄凉,河水潺潺流淌,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清凉。元静云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时而趟水过溪,时而绕过岩石和树枝。 脚下的草鞋和衣物一路淌着水,走到衣衫半干元静云才隐约听到林子里传来寻人的唿喊声,果然如牧遥所料,这牧家是边喊边走,一路沿着河道寻找她的踪迹。 她记得牧遥和自己说的,猫着腰躲在远处观察林间人头攒动的人影,确认一个头戴碧钗的女子,这才放心的朝人丢了块石子。 那女子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元静云藏起来的位置,元静云探了探脑袋,示意对方不要大唿小叫,将中指竖在唇间。 那女子机警,见来人是个骨瘦如柴的半大少年郎,捂着口鼻狐疑地走到离元静云散步开外的树后小声道:「你是何人。」 「这位姐姐,是你家小姐让我来寻你的。」元静云恭敬地说道。 那女子身穿一袭薄纱裙,裙摆拂过枯枝,微风吹起,轻轻飘动。她头戴碧钗,眉目清秀,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之色。她皱了皱眉,显然对元静云的身份感到疑惑。 她瞥了一眼元静云瘦弱的身子,思索片刻道:「我家小姐?你可莫要信口雌黄。」牧家虽一路寻人,但并未大声嚷嚷牧遥名讳,只是以阿狸为代称,若是碰到人便谎称是家中狸猫不幸走失。 见对方如此谨慎,元静云想起牧遥之前和她说的,沉声道:「你家小姐说小六想吃街东边的糖葫芦。」元静云不知这小六是谁,但大抵猜出是他们主僕间的暗语。 果真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喜出望外道:「真是小姐!她现在何处?」 元静云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一半,只要将这位姐姐带回去,也算还了昨日欠下的人情。 元静云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恰巧救下她,但忌惮我男子的身份,所以她让我寻你戴套干净衣物,带给她更换。」 女子背过身,身后是一个素色包裹,她急忙道:「我自是带在身上。」 「嗯,你们小姐让你独自前往,先不要惊动其他人。」元静云说完,对方并未质疑,只是点了点头道:「快些带路。」 元静云摸不清这对主僕底细,倒是默契的很,女子担心牧遥安危,步子迈得很快,元静云紧跟在女子身后,倒像是被女子领着去找人。 两人穿行在茂密的林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女子的身上,她衣袂随风飘动,秀丽的面庞上带着忧虑,眉宇间流露出对牧遥的关切之情。元静云感受到了她的焦急,心中暗暗想着,希望牧遥平安无事。 「怎么样?快到了吗?」女子焦急地询问。 「嗯嗯,快了。」两人不消片刻便又回到了石桥处,元静云指着石桥往下两百余米的位置道:「你往下走两百米,就能找到你家小姐。」 元静云站在原地不再准备继续前行,她一是避讳两人谈话和牧遥换衣;二是此刻脚趾间已是布满红痕,她皱起眉头,红肿的脚趾间隐隐作痛,只能指明方向让这女子一人前往。 女子急切地望向石桥下方,她紧握着衣角,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悦和期待。她对元静云点了点头,女子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元静云又弯腰鞠了一躬感激道:「小兄弟谢谢你!」 随即,她迈开快步,轻盈地向着下方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中。元静云站在桥边替两人放哨,她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耳边时不时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心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经过两趟来回,她此刻衣物也差不多干了,只是泥沙混在衣物里黏煳煳的,让人非常不舒服。 第16页 她只等主僕两人从林中出来,便预备立刻回去。 第8章 第八章 三人成虎 四周参天大树环抱,林间微风轻拂,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气温渐渐升高,初春的暖意渗透在空气中,带来一丝宜人的清凉。 元静云疲倦地靠在石桥上,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树荫下的宁静。她穿着湿透的衣物,忙碌了几个时辰,身体透着疲惫,喉咙发出细微的咳嗽声,脸颊微微发烫。她不知道是被炽烈的阳光晒得发热,还是染上了风寒之气。 她微微皱起眉头,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手捂住口鼻,希望能够掩盖住自己的不适,她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主僕两人能够快些平安归来,她也安心回到家里修养,免得惹王二娘担心。 半柱香的功夫后,主僕两人才缓缓地走了出来。翠蝶搀着脸色苍白的牧遥,看起来牧遥比元静云的精神更为疲乏,毕竟在水中浸泡了很久,还经歷了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牧遥见元静云倚在石桥上,身上仍旧穿着湿透的衣物,忙叫旁边的侍女翠蝶去搀扶她起来:「义士,你的身体没事吧?」她语气焦急,一副担忧的样子。 元静云此时觉得脸颊微微发烫,有些许不适,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疲惫:「没什么的,我们自小便爱在这山野中乱跑,既然牧姑娘无碍,我也需快些赶回去了,以免惹娘亲担忧。「 此刻天色渐暗,太阳已经慢慢西斜,投下斜斜的光影,如果再拖延下去,怕是王二娘会亲自出门寻找她了。 「我先前曾许诺,若是义士替我寻到家人必将重谢,不知义士家住何处?改日我托大父将谢礼送到义士家中?」牧遥诚恳道。 元静云眼眸微亮,她虽是为了报答牧遥昨日仗义相助,但现在家境贫寒,正急需金钱。她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就劳烦牧小姐了,我家便在前面不远处的元家岭,村东头的第二户便是我家。」 \"嗯,我会记住的,那我改日再上门感谢义士救命之恩!\"主僕两人同时弯腰一拜。若非今日遇到元静云,恐怕小姐已经不在人世,翠蝶更是久久不能起身。元静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急忙伸手扶起二人说道:\"不必如此大礼,如果是其他人碰巧路过也会伸出援手,我只是碰巧在场罢了!\" \"你这个呆子,\"翠蝶眼眶含泪,庆幸小姐碰到的是个善良的少年郎。如果是心思诡谲的男子,只怕...她不敢深思,只是皱起眉头认真地说道:\"这次是我照看不力,如果小姐有什么意外,我九泉之后也无颜面对夫人。将来如果小公子遇到困难,翠蝶定会尽力相助!\" \"翠蝶,\"牧遥此刻身体虚弱,声音低沉:\"不要责怪自己,这事不怪你!\" \"小小姐,\"两人相互拥抱着哭泣,看得出主僕之间的深情厚意。元静云有些不忍看到牧遥可能面临的未来,犹豫了片刻说道:\"这次没事就好,将来牧姑娘还是要多加注意身边的人,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算计。\" 日暮西山,落日余晖染红天边,映照出一片浪漫景色。主僕二人听了元静云的话,心里感激不已,一同拱手道谢。 「多谢义士相救,我们这次真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牧遥感慨道,虽然心有万千感慨,脸色惨白,但她仍然保持着高傲的气质,神态优雅。 元静云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她知道牧遥还有很多苦难要经歷。她挥手告别,转身离去,身后,是一片静谧的树林和微凉的晚风。 「这位义士虽然相貌平平,但是却是个心地善良,勇敢无畏的少年郎,留在这般乡野倒是可惜。」牧遥感嘆道,不由得想起了元静云的坚定的眼神,对此人有了些兴趣。 「哼,」翠蝶撇撇嘴,「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啊,小心我跟你祖父说。」 牧遥脸色微微一红,连忙摆手:「翠姨,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歪心思。」 「那你方才为何不直接让我给对方些银两了结此事?」翠蝶笑道。 「救命之恩,哪里是几钱碎银可偿还的,大父常说要多结善缘,若非昨日我心血来潮,今日别人不一定愿意捨命救我。」牧遥皱眉道。 」你啊,「翠蝶点了点牧遥的额头,小小年纪,心思却多,看着远处的背影若有所思,临危不俱坐怀不乱,倒也是个谦谦君子,确实可惜了。两人一路聊着,商量等会要如何向牧文光解释,慢慢走向远方。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了半个脸。元静云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脚往家中赶,远远地就看见王二娘正站在院门口四周张望,元静云赶紧挥手道:「娘,我回来了!」 王二娘站在村道上,村庄的石板路被走过的人留下了清晰的脚印,尘土飞扬。王二娘身着朴素的家常服饰,脸上带着忧愁和关切的神色。而元静云的衣衫已经被污泥浸透,湿漉漉的鞋袜发出潮湿的气味,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发烫。 王二娘急匆匆地迈着快步,往前跑了两步走到元静云身前皱眉道:「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养伤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服上都是泥沙,你是不是偷偷去溪边捕鱼了?我不是说过......」 元静云面带愧疚地说:「娘,我错了。」 王二娘温柔地抚摸着元静云的脸颊,眉头紧皱,担忧地说:「唉,你的脸上怎么还有些发烫,莫非再次染上了风寒之气?」 第17页 「您别担心,只是不小心湿了鞋袜罢了。」元静云此刻衣物已被风晾干,王二娘拍打着元静云脸上的尘土,责备道:「你可是故意违背娘的嘱託,擅自前往溪边捕鱼了吗?」 元静云有些心虚地摇头道:「我只是想去井边取些清水,不料走错了路。」 王二娘用食指点了点元静云的额头心疼道:「我就知道你不听劝,总是闲不住,我去给你熬些姜汤,你快些回屋里将鞋袜换了!莫要染了寒气。\"荭喽书元 「好,」元静云悻悻跑回了屋里,快速换下全身湿漉漉的衣服。她暗自庆幸,好在王二娘没有伸手去摸她身上的衣物,不然定是要挨骂的。 自从元静云从溪边归来后,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两天。主要是为了修整家中破旧的窗户和桌椅。元静云倒也没想到自己竟有些木匠的天赋,只是这隼卯(指家具连接处的结构)有些复杂,导致她在仿照之前那些拆开的桌椅部件时弄坏了不少木材,直到最后才完成了一套还算结实的桌椅。 王二娘看着那一堆废弃的木材,心疼不已,这些木料都是完整的整木,平日里需要费上半日时间,亲自上山砍伐方能拖回一根,然而她看着元静云满身汗水,却无法责备她。 元静云注视着地上那堆废木,看着王二娘心疼的神色,心知王二娘定然捨不得将这些优质木材当做柴火燃烧。 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洗衣盆,突然想起现代的搓衣板。这东西制作起来倒是相对简单。于是,她开始将废弃的木材收集到一处。 王二娘以为元静云想要整理杂物,也弯腰帮忙收集碎木料。 当收集工作完成后,元静云整齐地摆放好工具。王二娘不解地问道:「你还要做什么?」 「等会你便知道了,定是会夸我的!」元静云信誓旦旦道,如今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仍然使用棒棍,通过敲打来清洗衣物。在河边洗衣服不仅费时,还费力。 元静云首先将碎木块拼接在一起,抠抠君欢迎加入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然后将底部磨平,接着在另一面凿出深浅不一的长条。花费了大半个时辰,她终于成功地打磨出一块类似现代搓衣板的木板。王二娘拿着手中的木板,不知其用途,以为元静云又失败了,但见元静云的手掌已被磨得通红,她皱起眉头安慰道:「没关系,这块木头即便坏了,也可以当作柴火。」 元静云哭笑不得的从王二娘手里接过她最得意的作品笑道:「娘,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打磨出来的。」 王二娘不解地问道:「这是何物?」 「此物可供搓洗衣物之用。」元静云答道,接过搓衣板从王二娘手中接过搓衣板,将其放入木盆中,取出前几天弄脏的衣物,倒上水,磨上皂角,开始搓洗。随着元静云的搓动,一股清香逐渐瀰漫开来,他专注地用力搓洗着衣物,额头的汗水不断滴落。 王二娘静静地站在一旁,欣喜的目光射向元静云,观察着元静云的动作,惊嘆道:「二娃,这东西实在太好用了,你是如何想到的!」 元静云只是微笑着回答:「我见那么多木头被我浪费了,便想着能否在其他地方利用一下,没想到拼接到一起居然真的奏效!」 王二娘欣喜地一把将元静云抱在怀中,道:「孩子,是娘委屈了你。」 元静云听到王二娘的声音有些哽咽,连忙问道:「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家娃儿有出息,娘心里高兴。」王二娘笑着说道,随即抹去眼角的泪水。 -  最近王二娘的情绪总是这般起伏,元静云也习以为常:「看到娘开心,我也开心。」 「这儿是元二的家吗?」元静云眺望远处,见两名抱着木箱的男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领头之人的正是前两日她带去找牧遥的丫鬟翠蝶。 翠蝶见到元静云,喜不自禁地领着两人快步向前:「小公子,你可真让我们好找。」 「这是?」王二娘将元静云死死护在身后,谨慎的看着三人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特意来答谢小公子的,您是小公子的娘亲吧?」翠蝶见王二娘浑身警惕的模样,看着身后两个壮汉,知道对方误会了,笑着解释道。 「答谢?」王二娘皱眉看向身后的元静云。 元静云摸了摸鼻子,含含煳煳解释道:「这是前些日我们卖方子时,那家胭脂铺的伙计。」 王二娘听到胭脂铺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说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翠蝶身后手里提着木盒的二人笑道:「原来是胭脂铺来的贵客们,是我煳涂了,我们家离县城有些远,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你们快些坐下休息,我去给你们倒些水喝。」茶那般金贵的东西,元家二房是没有的,就连茶杯也是凑了三只不同的瓦碗。 翠蝶并没有嫌弃元家的简陋,反倒是俯身微微弯腰接过王二娘手里的瓦碗,盈盈笑道:「谢谢大娘。」今日她身着一袭淡绿色的绸衫,云袖轻拂,举止自然流畅。 见状,身后的两人也恭敬地弯腰去接,翠蝶只是浅浅抿了一口,便将瓦碗放下,将身后的木盒郑重地递给元静云道:「小公子,这是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谢礼。当时您离开时未留下姓名,后来我们想到在店里留下的契书,这才寻到姓名,挨个问人找了过来。」 第18页 远处,零星几个村民抬头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外姓人,元家二房剩下孤儿寡母两人,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王二娘除了和几户性情温和的婶婶有往来,与其他村里人鲜少打交道,这下见有人提着东西来找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你说,这王寡妇该不是勾搭上了哪个大户人家改嫁了吧?」何婶子探头道。 「你瞧那木箱子,说不定就是别人给下的聘礼。」另一个王嫂子插嘴道。 「真是不知羞,怕不是给别人做同房?」李嫂子接着道。 「可不是吗?王氏这副脸面怕不是找了个鳏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这些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苗三娘的耳中。她边走边嚷嚷道:「我就说嘛!这王氏定是想抢走我们元家的财产,你瞧瞧这不就有人带着聘礼打算吃绝户了!」 元家大郎皱了皱眉头,说道:「她一个人辛苦地将元二养大,如果她想要改嫁,又何必选择这个时候呢?」 苗三娘瞪了一眼撑着拐杖的元家大郎,怒气沖沖地说道:「你惯会做好人,当时我们分出去的地可是元家的,若是王氏要改嫁,那必须得拿回来。」 「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你又何必......」元家大郎话还没说完,苗三娘已经急急忙忙地拉着次子元郎走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元家的财产,怎么能让外人占便宜!」 第9章 第九章 骑虎难下 是时,元家二房尚未知晓苗三娘正带着元朗往此处赶来,村中众人聚集在远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尚未引起元静云母女两人的注意。 「为何要给二娃谢礼?」王二娘皱着眉头看向元静云,接过男子递来的木盒,接过男子递来的木盒,感觉沉甸甸的,她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十块银饼。王二娘手一抖,立即将盒子盖上。 看向一脸平静的元静云,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一块银饼重约十两,这十块银饼便是整整一百两,王二娘看向另一个木箱,翠蝶示意壮汉将另一个木箱也递了过去。 王二娘连忙摆手拒绝了壮汉递来的木箱,又想要将手上的木箱还给对方,虽然是天降横财,但她不敢收下,急忙说道:「这,我们怎敢收下如此珍贵的礼物!」 翠蝶瞥了一眼元静云,显然王二娘并不知道元静云曾经救过人,她眼神中的迷茫和无措无法伪造,对于元静云没有大肆宣扬救下自家小姐这一事实,翠蝶感到很满意,对元静云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对于他们牧家来说,这些银饼并不算什么,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备礼备少了,怕是回去小姐责罚。 元静云见翠蝶望向自己,连忙解释道:」定是我前些日子卖给牧家的方子赚了钱,这才遣人特意来谢我。「 \"是的,小公子说得没错。\"翠蝶自然也不希望自家小姐落水被一个男子救上岸的消息传出去,男女之间的私密接触,尤其是湿透衣衫之后的肌肤之亲,并非她所愿。 元静云偷偷朝翠蝶竖起了大拇指,她猜测牧家肯定也不想宣扬此事,却不想翠蝶脑袋转的极快,一点就透,与她这般默契,两人虽没提前商量,却也答得像模像样。 \"当真吗?\"王二娘颤巍巍地握住元静云的手,尽管她见识不多,但她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就在翠蝶打算将另一个木盒递给元静云时,苗三娘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 \"哪里来的外姓人,竟敢妄想我们元家的财物!\"苗三娘的声音响亮而威严,周围的村民听到她的话后更加确信王二娘真的要改嫁了,纷纷围拢过来。 \"嫂嫂,你怎么来了?\"王二娘露出惊疑之色,平日里两家人极少见面,牧家刚送来银子表示感谢,苗三娘却紧随其后前来寒暄,王二娘心知苗三娘来者必定不善。 \"我为何而来?莫非我来打扰了你的好事吗?\"苗三娘双手叉腰,伸手指向王二娘和元静云,身后的元朗脸色通红,气喘吁吁,显然他们匆忙赶来。 「我不懂嫂嫂的意思。」王二娘皱眉一脸茫然,她自然还不知此刻她要改嫁的消息已经传的风风雨雨,但苗三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却像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你不懂,这村里村外都传遍了。你王二娘攀上高枝,准备改嫁了。莫不是要等你把元家的家业败光了,才打算通知我们一声吗?\"苗三娘气势汹汹地说道。 \"哪来的改嫁?又是谁说元家要败光了?\"元静云听到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大致猜出了苗三娘来这里的意图,不禁觉得好笑。就算王二娘真的要改嫁,元家早就分家了,而这元家二房的田地也是自己的,何况他们当时也没有多少分给二房。 元静云突然插身两人之间,语气虽平和,但眉宇间却满是煞气。她在手术室见惯了生死,手术时更是见多了血肉横飞的场景,身上自带一股血气,让苗三娘不自觉后退一步,心中惊讶,她从前怎么没察觉到这个小子给人如此强大的威压? 苗三娘的气势被压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硬:「那这位外姓人带来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你们雇来送货的卖货郎?」苗三娘斜眼瞥了一眼翠蝶和两个牧家的家僕。以元家二房目前的家境,别说找卖货郎送货,就连缸里的大米都是按日子算好的,每天都要省着吃。 苗三娘注视着元家二房新修补的窗户和新打的桌椅,不禁啧啧称奇:「怕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第19页 翠蝶蹙眉看着这个女人,但到底是对方的家事,她不方便插手,她自幼家贫,也在乡村长大,家中穷的揭不开锅,才被父母卖钱去了牧家,对寻常村里的龌龊勾当也有所了解,不禁心生好奇,想看看元静云有何本事,若是真的遇上麻烦她再帮忙也不迟。 「我敬您一声姨娘。」元静云先是恭敬地拱了拱手,然后转向四周看热闹的村民,厉声说道:「但,我今日决不能让你继续这样欺辱我母子两人!」 「诶,似乎,有其他事情?」刚刚还说王二娘的李嫂子转身又朝着身后的王嫂开口道。 「这哪里知道,」王嫂讪讪道。 「既然你敬我是姨娘,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苗三娘咄咄逼人地说道,她目光凌厉,内心却有些畏惧。身后的元朗也皱起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元静云。这个人和他之前认识的表哥完全不同,过去的元朗只会瑟缩在王二娘的身后,从未有过如此嚣张的态度。 「哼。」元静云轻蔑地哼了一声:「姨娘此刻才想起自己是长辈了?当日我父新丧,作为长辈的您却急急忙忙将我和母亲赶出老宅,可顾念过一丝情谊?」 苗三娘感觉四周私语声响起,自觉丢了脸面,于是将怒火全部发泄在元静云身上,说话也不再顾忌道:「你也配说你爹,你爹和这个女人刚刚成亲三日便被徵兵去抵御外敌入侵,你娘难不成一次就怀上了?」说着又轻蔑道:「我家男人惯是心软,还留了你这个私一条命,你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反咬一口,真是天理不容!」 这些话一直是王二娘心中的伤疤,甚至因此元静云一直没有被写入元家族谱中。王二娘低头偷偷擦了擦眼泪,元静云不怒反笑道:「那么,你可有证据证明我娘与他人私通?」 苗三娘见到触及了王二娘的痛处,似乎重新找到了些许底气,嗤笑道:「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时时刻刻守着她,现在不就是不知不觉勾搭上其他男人了吗?」 元静云一把把王二娘拉到身后,轻声说道:「娘,别害怕,我绝不会让你受欺负。」 王二娘偷偷扯了扯元静云的衣角,他们是孤儿寡母,在元家岭上一直过着小心谨慎的生活。王二娘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家中也没有当家的人,他们的处境可谓十分艰难,所以她每一举动都小心翼翼。 元静云的声音在村中迴荡,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若是姨娘如此笃定,不妨我们将里长喊来评评理!也请诸位乡亲做个见证!元家岭向来风清气正,乡亲们多是仗义忠勇之人!今日苗三娘无端欺辱我母子两人,我只想求个问心无愧!」 元静云的声音坚定而激昂,伴随着她语音落下,四周陷入寂静,她站在众人之间,身姿纤弱但仍旧努力站得笔直,她面容沉静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乡亲们。 正当苗三娘欲开口拒绝之际,一个年过五旬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身着朴素的布衣,面容沉稳,透着一股淳朴和正直的气息。男人声音响亮而坚决:「说得好!这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王二娘也是个勤快的人,怎么能无故给她泼脏水呢?」 元静云听到声音看去,正是前两日她去溪边碰到的元大叔,元静云听到元大叔的声援,感激地点了点头:」感谢叔叔伯伯的仁义之心,静云将永远铭记于心。「 然而,元朗却在一旁冷笑着嘲讽道:「呵,野种还学人改名字了。」 元朗身穿一身棕色小褂,目光嘲弄而不屑,他轻蔑地耸了耸肩,仿佛对元静云的话毫不在意。 翠蝶听到元朗的嘲讽,脸色有些难看。她看着元静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心疼。她没想到元静云的身世竟如此悽苦,但她在这样的环境中仍能养成如此坚毅和善良的性格,着实难得,不由高看一分。 众人听到元朗的讥讽之言,立刻有几个正直善良的村民忍不住站出来,高声说道:「我方才还看见里长在田间巡视,不如便请里长来拿个主意。」 这些村民大多身着朴素的衣物,面容坚毅而憨厚,他们站立在元静云周围,纷纷响应道:「不错,不如就找里长拿个主意。」 元静云看到众人的支持,眼中满是真诚和感激:「感谢各位仗义执言!元静云深感荣幸。」 与此同时,有人匆匆跑到了里长所在处,向他详细说明了村里发生的闹剧。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田野,田间的庄稼青翠欲滴,宛如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山峦连绵起伏,宛若巨盘踞。 里长端坐在宽大的座椅上,面容严肃,双眉微蹙,显然对村中的闹事感到不满。听完来人的叙述,里长皱起了眉头,略带疑虑地说道:「这元家的往事我也曾听说过一些,看来这苗三娘确实有些胡闹,想起前两日来找过自己的王二娘,和颇有慧根的元静云道:」我们便去瞧瞧吧。」 一行人随着里长的带领,沿着村中的小迳往元静云家的方向前进。 翠蝶站在两家人后面,心思纷乱。她本是为了前来向元静云一家道谢,竟不想闹出如此多麻烦,此刻翠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去与老爷小姐交代。 第10章 第十章 天道昭昭 当里长一行人走近元静云家的时候,房屋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议论纷纷。元静云的家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墙壁上斑驳的泥土和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门口堆放着一些木柴和破旧的农具,显露出他们贫困的生活状况。 第20页 里长迈步走到人群前,穿着一袭青色长袍,他脸上带着严肃的神色,目光扫过周围的乡亲们,声音庄重地说道:「诸位乡亲,我听说此处有些纷争,特来调解,不知哪位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众人看到里长的到来,立即向前靠拢,其中一个中年村民上前一步,稳稳地站在里长面前,他身穿一身粗布衣服,脸上留着络腮鬍须,透露着一股威严和正直的气息。他抱拳向里长行礼,然后开口说道:「里长,此事实为曲直之辩,小民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里长。」 中年村民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他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娓娓道来。众人听得入神,纷纷点头称是,对于元静云母子的遭遇感到愤慨。 元静云见状连忙上前躬身作揖,恭敬地向里长道:「里长,小生便是元静云,「说完指向王二娘道:」这是我的母亲王二娘,我们本来在屋内闲坐着,苗三娘却跑来无端指责和侮辱。我自幼是各位叔伯看着长大,作为村中的孩子只求一个公平,我娘平日勤劳善良,大家也是看在眼里,岂能容忍她们这般侮辱?我们希望里长能给个公道。」 苗三娘见元静云先开了口,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连忙道:「里长,你莫要听这黄口小儿胡言乱语,我所为只是为了我们元家的声誉!岂容让他们母子玷污了我们的清名!」 里长脸色微微一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元静云和王二娘,两人身上衣衫破旧,脸上皆是羞愤之色,王二娘紧紧攥着手中的衣角,目光坚定而不畏惧,而苗三娘和元朗则气势凌人,面露不屑和轻蔑之色。 里长环顾了一圈围观的村民,他们或站在元家二房这一边,或站在苗家那一边,各执己见。大多平日里厚道老实的村民都站在元家二房一边,表达对他们的支持和同情,而一些好事之人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元家那两个扎眼的木箱,心生好奇和猜测。 里长郑重地点头,声音庄重地说道:「诸位乡亲,我已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作为村里的长者,我将会公正地裁决此事。」 众人听了里长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安心的表情,他们对里长的为人深信不疑。正因为里长处事公道,在邻里间颇有声望,他们元家岭不被外人欺负,也都有里长的功劳。 与此同时,翠蝶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虽然担心着老爷和小姐的反应,但也知道里长的存在将会给这个纠纷带来一个公正的结果。原本想站出来解释的她,却见元静云悄悄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先不要出头,她只好先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注视着里长和元静云母子。 微风再次吹过,轻拂着众人的衣袍,带来一丝凉爽。太阳已经渐渐西斜,投下了长长的影子。大地上的麦浪在微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个村庄的喜怒哀乐。 里长面容庄重,他站在众人面前,目光坚定而温和。他环顾四周,脸上带着庄重的微笑,语气沉稳地说道:「既然此事关系到村民的利益和村风民俗,我决定开展一场公正的辩论,以求得真相。」 元静云颔首道:「那好,姨娘,你认为我母亲与他人私通,请你拿出确凿的证据。」 苗三娘脸色微变,她原本以为凭藉嘴皮子和几句诽谤就能压制住元静云母子,没想到这混小子现在竟然这般强硬的要她提供证据。她心中一紧,但又不愿承认自己的无理,便强撑着道:「证据……证据,这元家岭的人人皆知,王二娘和其他男人有染。」她试图用这番话来搅乱人心,让大家对元家二房产生怀疑。 元静云嘴角微微一扬,眼神中透着坚定和冷漠,她凌厉地反驳道:「言之凿凿?人人皆知?这样的话难道就能成为定论吗?苗三娘,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诽谤对我母亲和我家的影响?这些年我娘的为人处世都是各位叔伯嫂嫂看在眼里的!谁能说我娘亲半个不是。」 苗三娘听着元静云的反击,心中一阵愤怒和羞愧交织,她脸色变幻不定:「你便是最大的罪状,她没有偷男人,哪里来的你!」 众人听了苗三娘的话,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表现出怀疑的神色,有的则对元家母子投以同情的目光。翠蝶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她一个外人都听得清楚这些都是苗三娘无中生有的诽谤之词,也不知为何这元家岭还有站在苗三娘一边说话的人。虽然早就想开口帮上一句,但她也明白,元静云让她先不要开口,定是有她的打算。 元静云冷笑一声,不屑地道:「苗三娘,你连证据都没有,如何妄下定论?你敢与我打赌吗?你若有证据,我愿意将那村口那两亩地送给你;若无证据,你就立即公开道歉,赔礼道歉。」 苗三娘被元静云的话气得面红耳赤,身后的元朗悄悄到苗三娘的耳边说了几句,她看了一眼那三人手上抱着的木箱,不甘心地说道:「你当真看清楚了?「 「当真,那木箱里可是有几大块银饼。这元二家里莫说银饼,一年到头连块碎银都存不住,莫不是卖身,哪里来这么多银钱?」元朗故作高明道,实则也眼红那三人手里捧着得木箱。 听了元朗的话,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三人手中的木箱。那木箱普通朴素,却给人一种厚重和贵重的感觉。盖子上还铺着一块锦绣绸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众人心中疑惑,不知道元家怎么会突然间有这样的财富。 第21页 苗三娘听完咬了咬牙道:「好,我就和你打个赌!如果我拿出证据,你们母子俩不仅要将地还给我们,还得滚出元家岭;如果我没有证据,我愿意当众道歉!」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表示支持元静云,认为苗三娘无理取闹;也有人对元静云抱有一丝怀疑,觉得她无风不起浪。 苗三娘面对众人的目光,心中愤怒和焦虑交织。她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她知道自己此刻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又不愿轻易认输。她冷静下来,伸手指向牧家三人手里的木箱道:「只要打开那木箱一看便知。」 她不能完全断定这是王二娘的卖身钱,但也觉得元朗说的有道理,况且若自己弄错了,大不了道个歉,她也没什么损失。 「好,」元静云唇角上扬,走上前轻轻掀开盖子,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几块银饼。银饼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散发着诱人的财富气息。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些银饼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多。 元静云笑道:「寻常婚娶都有聘书,而这两个木箱仅仅是银钱,若是姨娘觉得这是我母子二人的卖身钱,可有本事拿来卖身契?若是再信不过,这主人家可会帮两个卖身之人说话?我与娘亲人微言轻,这位牧姑娘便是牧家商行的主事丫环,不如让她替我与我娘说上两句?」 里长目光扫过牧家三人,知道这便是这起事的由头道:「好,那便请这位姑娘向我们说一说此番来元家岭的目的。」 翠蝶微微欠身道:「里长,各位乡亲大家好,这番冒昧前来实在是我们考虑不周,惹得大家误会了王二娘清白,这两箱谢礼乃是我家老爷令我前来送给元静云小郎君的。」 「什么?」元朗大声道:「这病秧子什么都不会,哪里来的谢礼,你们就是贼鼠一窝,想吞了我们元家祖产!」 元朗的声音刺耳而兇狠,他怒目圆睁,全身充满敌意。 「是的,我儿说的没错,无缘无故哪里要拿出这么多银饼作为谢礼,这小子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功德?」苗三娘嗤笑道,说是给元二的谢礼,不仅苗三娘,村里大部人人都不相信。 原身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为人内向,和村里人说话都时常红脸,莫说一技之长,离了王二娘能不能活都不知道,这下子说是给王二的谢礼,自然无人相信。 就连里长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三人道:「不知可否细说是何事赶来送礼?」 翠蝶面对元朗的指责,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微笑面对众人的质疑,却毫不动摇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前几天这位小郎君来我们店售卖了一份脂粉的制作方子,没想到一经面世就受到哄抢,实在是帮了小店的生意,这才寻来想找这位小郎君继续合作。」 周围人皱眉道:「一副方子难道这般值钱?」 翠蝶轻轻摇了摇头,面带微笑地解释道:「不错,这方子的确不凡。其中蕴含的秘方和特殊草药组合,可以制成一种独特的脂粉,效果极佳。许多贵妇闻讯而来,愿意用巨额银两来交换这方子。我家老爷见机而作,便决定奉上这些谢礼,以示感激。」 听到翠蝶的解释,众人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虽然他们对脂粉不甚了解,但凭着翠蝶自信的态度和绸衣上的细腻花纹,似乎也有些道理。 「你方子定然是你偷的!」苗三娘赤红着眼,给元二的谢礼,她如何也不会信,就这么一个整日窝在家中的病秧子,哪里能一下赚到这么多钱! 元静云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众人的疑虑和怀疑,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但此时局势已经如此,他不得不坚定地回应道:「正是,那是我平日闲着无聊在屋里钻研而出,若是不信,村里谁能拿出一样的方子,我便将这两箱谢礼交予他。」 苗三娘和元朗左右张望,真希望此刻有人能站出来将元静云的罪状列举出来,只可惜他们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没人挺身而出,哪怕是眼馋银子的,也实在不知怎么编排出一个方子,他们连什么方子都不知道,只能眼红的看着那木箱子,只嘆这元二走了大运。 眼前的场景陷入了沉默,众人的目光在元静云和翠蝶之间穿梭,犹豫不决。突然,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哈哈哈!这真是个有趣的局面啊!」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带着自信的微笑,一头黑髮在阳光下闪耀。她眉目如画,举止风雅,正是一直坐在马车上未现身的牧遥。 牧遥特意穿了一身男装,衣着黑色锦缎长袍,配以银色绣花腰带,更显飒爽英姿。她细心地摸了脂粉于脸庞,将病容掩饰得宛如桃花般娇艷动人。众人看到她的出现,立刻被她的飒爽风姿所吸引,暗嘆好俊俏的小郎君。 牧遥走到翠蝶身旁,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自信而坚定地扫视众人,深情地说道:「诸位乡亲,翠蝶所言非虚。元静云小郎君确实是创造了一种珍贵的脂粉,元家岭离县城并不远,若是不信,不妨去县城一问便能得知真相。」 「你又是何人?」里长问道。 「我乃是牧家少东家。」牧遥微笑着回答,微微侧身,展现出挺拔的身姿和自信的气度。 苗三娘心知自己无法拿出证据,这场赌约对她来说势必将是一场败局。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趁着人群的关注都集中在牧遥身上,便拉着元朗匆匆地转身离去。 第22页 众人目送苗三娘狼狈的背影,其中一人忍不住大声咒骂道:「怎么说好要当面道歉的,竟然熘走了!」一旁的人们也纷纷附和起来,对苗三娘的行为感到愤怒和不满。 里长连忙拦住那人,微笑道:「待人以宽,你说呢,静云?」说完,他目光转向元静云。 元静云微微一笑,拱手道:「静云只求一个公道,天道昭昭,因果不爽。」 里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到了元静云母子的坚强和正直,也看到了苗三娘的狡诈和无理。虽然苗三娘没有亲自道歉,但这件事不消半刻便会传遍整个元家岭,恐怕苗三娘母子近日只敢躲在屋内,否则这闲言碎语怕是能将他们淹没。 第11章 第十一章 再入县城 里长平稳的声音传出:「既然对此事已有初步了解,请各位乡亲暂时散去,各自回家。」他微微一笑,举起手掌,向众人示意。 众人听了里长的话,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纷纷散开,老实点的准备回家,不老实的则停在远处,羡慕地注视着元静云和王二娘,静待着事态后续发展。 元静云见众人要走,上前一步挽留众人,大喊道:「刚才诸位叔伯嫂嫂多番助言,静云深感铭记。三日后,我将在家中设宴,恳请各位光临,共饮一杯薄酒。」 「这位元二真是大方啊!」众人听罢,立即改变了方才的惋惜之态,纷纷上前笑着祝贺王二娘得了个孝顺的孩子,称赞元静云有出息。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人,还直接问元静云是否有意中人,想替他说门亲事。 王二娘连连摆手拒绝,推诿道元静云还小,不着急说亲,平日冷清的元家二房一下子门庭若市,直到元静云和众人一一寒暄,这才将众人送走,牧遥凑上前皱眉道:「刚到手的银子,就这般忙不迭的送出去?」 元静云看向还在和几个嫂嫂寒暄的王二娘,她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元静云轻声道:「我娘好久没笑的这般开怀了,若是能让她脸上有光,这钱便花得值。」 翠蝶上前一步道:」小小姐,你有所不知,这村里谁家有喜事都会摆酒庆祝,今日事情闹得这般大,若是不送出去些,怕是麻烦还在后面。「 牧遥未在乡间生活,听翠蝶这般言语看向翠蝶不解道:「为何?」 元静云耐心解释道:」我突然得了这么一大笔横财,难保没人眼红,元家岭治安虽好,但我家人丁稀少,有钱能使鬼推磨,今日这么多人见到箱子里的钱,我此刻护不住,便只能散些给村里乡亲,靠大家替我一块守着了。「 「原来还有这番计较。」牧遥似有所感,感慨道:「没想到这村里人口简单,却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纷争。」元静云想起前世,他们在病房拼死救人,最后得到的也不一定是病人的鲜花,也可能是一把冰冷的小刀。 元静云见牧遥低头皱眉沉思,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忍不住笑道:「牧兄,你穿男装果然很帅气,差点让我都忘了你是女子。」 牧遥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是为了充当小郎君的形象,没想到还真的骗过了不少人。」 翠蝶眨眨眼睛,调皮地说道:「要不小小姐就一直穿男装吧,说不定会得一群闺阁小姐围着转,还能帮店里招揽不少生意。」 牧遥羞红了脸,有些嬉笑地推了翠蝶一把:「别乱说话,我可不想惹来一堆麻烦。」 见两人推搡,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元静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本以为书中的牧遥总是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大抵与方青岚一般,却没想到鲜活的小姑娘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今日见牧遥亲自上门到底有些受宠若惊,她那日伤的不轻,今日见她面色红润倒也放心不少,开口关切道:「牧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无碍,已经好了不少。」牧遥想到那日元静云纵身救下狼狈的自己,微微红了脸,少女的脸皮薄,微微将身子侧开。 翠蝶见状,上前道:「还是拖了小郎君那脂粉的功效,抹在脸上当真就白里透红,看不出一丝病容,我家小小姐此刻还病着,非嚷着要亲自来感谢你。」 元静云皱眉慌张道:」我见你面色红润还以为真的好了,外面风大,不要又染上风寒,快些进屋喝杯热茶。「 「不了,大父嘱咐我要早些回去。「牧遥婉拒,原本牧文光担心她受凉便嘱咐她不能下马车,只是她见此处两人受难这才忍不住下车。 元静云并不觉得被驳了面子,反倒是急忙催促翠蝶道:「劳烦翠蝶姐姐快送牧姑娘回府,今日我又欠了牧府一个人情,等牧姑娘好些再登门道谢。」 「嗯,小郎君有心了,」翠蝶心系牧遥,点了点头便扶着牧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牧遥回头看了一眼元静云,纤弱的身子站在风里,笔直而坚定。微风吹过,轻轻拂过众人的脸庞,牧遥不自觉的就有些失落,明明是特意来感谢那人,却又丝毫不解风情,想到此有些怄气的回过头,加速朝马车走去。 元静云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挥手朝二人大声道:「路上小心。」 随即,牧遥的脚步更快了,翠蝶不明就里的快步跟上牧遥道:「小小姐,慢些,莫要摔跤。」 牧遥这才放缓了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第23页 看着钻入马车的二人,这才回身去找王二娘,她暗自嘆气,原不想和书中人有过多牵扯,但这个牧遥却像是命中注定般,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她长嘆一口气,若是能救下她,让她此生不再受男主束缚,她也愿意冒险一试。 里长见元静云将两人送走,这才走到元静云面前道:「静云,今日之事既然已分出对错,我们便也走了,事后我会与你大伯分说一二,毕竟都是一家人,我看他们定也是明事理的人。」 元静云心里暗笑一声,若是明事理哪里还有今日之事,但面上不显,还是恭敬的拱了拱手道:「静云受教,还劳烦里长替我母子二人跑一趟。」 等苗三娘回到元家大房,自是对元家大郎一顿数落。平时沉默寡言的元江突然将筷子摔在桌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苗三娘平日嚣张惯了的她受到了惊吓。想必是里长的话的确起了作用,自古家丑不可外扬。虽然两房分了家,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作为大房的元江还是有些不满苗三娘这般做派,为了区区两亩薄田,将元家两房的面子都丢尽了。 将人都送走后,王二娘这才忧心忡忡的朝元静云道:」二娃,这,宴请乡里可得准备不少东西,这钱,你可不能乱花了。「 「我明白的。」元静云耐心解释道。她言辞温和,表达出对王二娘的理解和体谅。「娘,我们平日在元家岭受欺负,主要原因就是缺乏与乡亲们的交往。现在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修补关系,将来你我在村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王二娘略带犹豫地说:「可是,」她想继续说下去,心中明白与乡亲们保持良好关系的重要性,但她也明白,与人接触越多,元静云的身份就越容易暴露。万一发生意外,她不敢深思。 元静云安抚地说:「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能一辈子都依赖你的保护。」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自从前些日子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很多事情我都想通了。既然现在是这样的身份,我更要好好地活下去,让你过上好日子。」 王二娘听到此,心疼地抱住元静云道:「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面对王二娘动情而泪眼婆娑的样子,元静云也无可奈何,只得温柔地安抚她道:「娘,我并不觉得苦,你也不要再哭了。」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在这个小村庄中注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夕阳西下,映照着整个元家岭,村里的和谐氛围再度回归,瀰漫在空气中。 三日后,元静云特意一早起床,准备前往县城购买些猪肉。王二娘虽不放心,但家中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幸好这几日元静云对她的安抚起了一定作用,王二娘明白她不能一辈子守护着元静云。在元静云再三要求下,她默许了她独自前往县城。 然而,前提是要与村里的人一同前往县城。正巧,里长家的幼子元安也要去县学,元静云本来也想打听一下县学的招生要求,于是主动邀请元安与她同行。如今身上有些银钱,元静云也不捨得让自己吃苦,大方地邀请元安一同坐牛车前往县城。 坐牛车一个人需要10文钱,元静云毫不犹豫地给了同村的大叔20文。她开玩笑道:「若是我娘知道,定是要骂我败家了。」 元安也笑着回应道:「我父母也是这样,这次我倒是得了静云的好处。」 元静云自然知道里长家富庶,区区10文钱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元安应和自己,怕是有意降低身份,可见元安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安兄,我实有一事相求。」元静云与元安寒暄了几句,终于谈及了此行的重点。 「你是想询问县学的事情吧?」元安似乎早有预料。 「正是,安兄果然聪慧过人。」元静云笑着说道。 「我父亲曾提及过一些,只是......」元安皱眉看了元静云一眼,「静云,你开始学习的时间太晚,若想上县学恐怕有些困难。县学的选拔要先通过童生考试,每年在二月举行。今年的县试刚刚结束,如果你有意尝试,或许可以先准备几年。」 「安兄可否与我说说,县试考些什么?」元静云一脸期待道。 元安见元静云态度恳切开口介绍到道:「县试的考试内容为帖经、墨义,帖经通俗意思讲就是选取四书五经任意一本,任意翻开一页,盖上其他字只漏出一行,然后让考生补全这一行后边的几个字。而墨义则是随意挑一句话,让考生解释其中的意思。」 「原来如此,县试果然有些门槛。」元静云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开始思索着如何准备应对这样的考试。 元安看出了元静云的犹豫,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鼓励道:「静云,你虽然时间短暂,但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只要你努力准备,一定能够克服困难。何况还有几年的时间,你可以慢慢积累知识,提升自己的水平。」 元静云微微一笑,感激地望着元安,但她知道她不能同元安所说那般再准备几年,由于这具身体营养不良,发育的较平常孩子慢一些,可是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女性特徵只会越发明显,想要避开考试的搜查便更难。 「不知县考可要脱衣检查?」元静云最后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读书人怎能在街上脱衣,静云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谬论。」元安皱眉道:「燕朝重礼,不仅服饰有阶级之分,在不同场合更是有不同的要求,读书人金贵又重名誉,所以燕朝只会用木棍对考生全身进行敲打,看是否存在夹带小抄的情况。」 第24页 「原来如此。」元静云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她听到元安的解释,心中对于县试的规定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元安见元静云的表情舒缓下来,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静云,你不必担心,脱衣检查并不是我们读书人所需经歷的。科举考试是严肃的,但也不至于如此刻薄。你只需准备好自己的知识和能力,通过才是最重要的。」 元静云心中一片,她挽起袖口,露出洁白的手臂,轻轻拂去额前的汗珠郑重道:「元安兄,谢谢你告知我这些。我会认真准备,争取早日考上童生。」 元安笑着点头,他们元家岭这几年才出了两个童生,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他的表哥元勛,童生可不是元静云想考便能考上的,但见对方眼神坚定,也没打击她只是沉声道:「若是将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愚兄虽然才疏学浅,但对四书五经还是有些独到的见解。「 两人驾驶着牛车,终于抵达了县城的大门。当大门展现在他们面前时,元静云不禁感到心中一阵激动。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县城,但与上次相比,她对生活有了更明确的目标。 太阳逐渐升高,将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县城比起她前些日来,多了两排士兵,守卫着的士兵们威武挺拔,披挂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城门口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车马喧嚣,彼此穿行在狭窄的街道上。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笼络人心 街巷之间,店铺鳞次栉比,五彩斑斓的招牌吸引着众人的目光。砖石铺就的街面光滑细腻,映照着人流如潮,呈现出热闹繁华的景象。 元静云望着城楼两侧的士兵,眉头微蹙,心生疑虑。她转向身旁的元安,略带忧虑地问道:「元安兄,县城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这般多的士兵?」 上次她来到县城时,只见商贩摆设各色摊位,城门也只有两名平常的卫士,并未见过这样整齐划一的巡逻队伍。 元安轻轻摇头:「我亦不得而知,或许是有重要官员到访吧。」 元安虽然是里长的幼子,但在古代社会,里长只是乡村的行政管理者,相对于地方官员而言,地位平凡。元安若是都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怕才是真的出了大事。 按照元静云对书中情节的记忆,在前期的故事中,男主角一直处于成长中,并未记载任何重大事件。见元安摇头不置可否,她也不再深究此事,心中留下一丝疑虑,却暂时无法得知真相。 「静云兄,可愿随我一同前往县学一览?」元安诚挚邀请,他前两日休沐才回了元家岭。 元静云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今日我有许多要採购的物品,还需在家设宴招待乡亲们。等我准备充分,来年努力考取童生身份,希望能与元安兄成为同窗,到时再请元安兄带我参观书院。」 元安开怀大笑道:「有志气!」 两人短暂交谈后,彼此告别。元安目送着元静云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往昔间与元静云的接触甚少,只是在休假时听父亲提及过元静云与苗三娘的争执,认为此人言行粗俗,对父亲对他的赞誉毫不以为然。然而,今日一路交谈下来,他内心深感这个青年确实与众不同。 元静云并未了解元安内心的想法,即便知晓,她或许也会自嘲。毕竟,她的确与众不同,这个世界谁能知道自己不过是身处于一本书中,谁又能如她一般早早知晓这本书的剧情呢?只有她自己明了。 元静云首先前往了一家牛马行。在她来县城之前,特意悄悄向农户打听了各家的春耕方式。大多数农家都亲力亲为,而像里长这样富裕的家庭则僱佣短工,同时将部分土地租给佃户。还有一些稍微富裕的家庭则购买了牛,因为牛的耐力比人类更强,能够持续较长时间地耕种土地。 此刻已是早春时节。春季的气息在空气中瀰漫,冬天的严寒逐渐消退,天气变暖,土地开始解冻。再过些时日,人们就要开始翻耕土壤,为春季的农作物准备肥沃的土壤。根据元静云脑海中的记忆,往年都是王二娘一个人辛勤劳作,每天回家都很晚,身体也变得消瘦。 现下即便有了钱,王二娘必然也不捨得僱佣短工。元静云决定先斩后奏,先行购买两头牛牛,以减轻王二娘的负担。就算王二娘不同意,她也无法退掉已经买来的牛。 元静云踏入了牛马行。门口的伙计见到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年轻人走进来,以为是来寻活计的,只是微微瞥了一眼,然后转身去招唿店里的其他人。 元静云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的往里走,刚走进牛马行,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元静云皱起了眉头。突然,从她身后递来一块绢布,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兄弟,这店里的气味重,你闻不惯吧,用这个捂住吧。」 元静云回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看上去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但眉眼间仍然透露出一丝青涩和朴实。年纪看起来与元静云相仿。 「大壮,这绢布是给客人用的,小心掌事的又要责备你!」那个翻白眼的伙计比元静云更早一步夺过了绢布,一脸厌恶地说道:「你这小子是来干什么的,我们这里现在不招人,别挡住我们的客人。」 元静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大壮不等元静云开口,又抢过对方手中的绢布,皱眉说道:「猴子,哪有赶人的道理,来了就是客人。」 第25页 被称为猴子的男人轻哼一声:「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当作客人的!如果你只是来浪费时间的话,就自己找地方玩吧。」 看着猴子走到门口坐在木凳上懒散地晃着,大壮无奈地嘆了口气,再次将绢布递给元静云道:「不好意思,小兄弟,猴子脾气直,你别放在心上。」 元静云接过对方手中的绢布,虽然布料并不算上好,但干净整洁,她用绢布遮住口鼻,挡住了牛马行散发的臭味,感觉舒适了不少。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我想买两头牛,不知道兄台能否给我介绍一下。」 「两头牛?」对方听到元静云的话,明显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对方上下打量了元静云一番,想起刚才对方的态度,才感到疑惑地问道:「现下一头牛的价格是多少?」 果然,在元静云问完这句话后,门口传来一声讥笑,大壮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门口,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兄弟,现在一头普通成年的牛要价60贯。」 「60贯?」 元静云轻声低语,心中思索着现今的银钱兑换率。她大致知道,一千文钱相当于一贯钱,而一块银饼则相当于十贯钱,也就是说,一头牛就要花去她六块银饼。原本以为自己获得了牧家的20块银饼谢礼,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土豪,没想到两头牛就要花去她12块。 元静云顿时明白了门口那人的态度,意识到自己这身破烂衣衫确实不像是有能力支付十二块银饼的人。 大壮见元静云没有再说话,以为对方的确是拿不出钱,又怕伤害了来人的自尊心笨拙的安慰道:「不如小兄弟看看我们这里的小牛犊或者年老的牛,价格会便宜许多。」 元静云听到对方的建议,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回答,连忙回道:「那小牛犊大约多少价格?」 「小牛犊目前行价是40贯,」 对方低声回答,又凑近元静云耳边说道:「小兄弟,如果你瞒着家里人单独来这里,这牛可不算便宜。现在正值春耕时节,牛的价格更是高得厉害。」 难怪古代都不吃牛肉,甚至杀牛被视作犯罪,这么贵的肉寻常人家哪里吃的起!元静云想到水煮牛肉片、香辣牛肉干、清炖牛尾、牛腩煲等等,今生怕是再难吃到了。 虽然牛价很高,但元静云不愿王二娘继续受苦,牛定然是要买的,但这次出门银饼并未都带在身上,只能遗憾道:「今日我身上银两不够,改日我再来寻兄弟来买。」 「嗯嗯,」大壮以为元静云只是客套话,看来先前是对牛的价格没有了解这才冒冒失失跑来,理解的点点头道:「好的,小兄弟慢走。」 门口的人见元静云果然空着手离开牛马行,更是翘起了嘴角,一副嘲讽的神色。他对着里屋的大壮嘀咕不已:「掌事都说了不相干的人要赶出门,你这傻子,天天尽干些空事......」 这些嘈杂的言语被街道上的喧嚣声淹没,元静云只是暗着眸子,记清了那个年轻人的长相,下次她带足了银两,定要帮他做笔生意。 问清了牛的价格后,元静云去肉铺订购了半扇猪肉,价格约为一贯钱。元静云因此恢復了一些小富豪的自信,看来「一头牛值千金」确实不只是传闻。她不禁盘算起未来盖新房时需要准备多少银两。 订好了猪肉后,她又去成衣铺买了几套新衣服,还购买了一些上等白色棉布。王二娘一再提醒她要买白色棉布,说是用来制作两套贴身衣衫,另外年纪渐长,也需要准备一些布条当成裹胸布备用。 成衣铺的隔壁就是一家点心铺子,元静云看着行人手中油纸包着的糕点,便想起了那个机敏爽朗的女子,想必随身带着蔗糖行走,必然也爱吃这些甜腻的糕点。想到还欠了牧家一个人情,便又去点心铺买了些卖相精緻的糕点。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当她将糕点送至脂粉铺时,并未见到牧遥和翠蝶。好在脂粉铺的伙计还记得她,勉强接收了她带来的糕点。元静云心中稍感失落,轻嘆一口气,想起家中王二娘还等着自己,便也只能拜託店内伙计转达自己的感谢。 元静云送完糕点,便去肉铺等着将她送来的那辆牛车接她回去,将已定购的物品一併搬上车。她有些失落地坐在往返元家岭的牛车上,城门守卫不同寻常地对每个人进行巡查,简单询问他们的户籍和身份,然后放行。 正值正午,元静云匆匆赶回元家岭。乡里安排的宴请在下午举行,寻常人家往往只进食两顿,享受的膳食较为简单。早餐通常简单,可能是粥、面食或小吃,而晚餐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包括米饭、主菜和配菜。 因此,当听说元静云要宴请乡里的村民时,大多数人早早就空着肚子等待着。 王二娘在简陋的院子里搭起几张简易桌子,上面铺着一块布,作为餐桌的装饰。元静云和王二娘将食物一盆盆端到桌上,满面笑容。桌子上的菜餚朴素而简单,但都是选用了家里最好的食材。大盆菜摆放在桌子中央,里面装满了瘦瘦的猪肉块、一些野菜和新鲜採摘的农作物。 乡亲们围坐在桌旁,身穿破旧的衣衫,但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他们在座位上等待已久,当看到如此丰盛的宴席摆在眼前时,不禁眼前一亮。元家岭贫穷,平日难得品尝到肉食,因此看到元静云母子如此慷慨,大家对他们赞不绝口。 第26页 「上次里长家娶媳妇,也就这般模样,这元二真是继承了她爹的大方,就是可惜他爹死....「 「嘘,乱说些什么呢?」有人出言维护:「吃了人家的饭菜还在背后说闲话。」 被指责的妇人脸色微红,立刻闭口不言。 元静云沉着冷静地观察着,看着乡亲们用简陋的木碗盛起饭菜,争相夹起烤熟的肉块,或是盛起一勺菜汤。大盆菜虽然简朴,但其中的肉块散发着香气,令人垂涎欲滴。乡亲们围着大盆菜,用粗糙的筷子夹起一块块肉,咬下去,满口肉汁涌出,滋味鲜美。 众人大多吃得津津有味,满足地舔舐着嘴唇,不时发出满意的感嘆。 直到众人吃完开始围坐谈论着田地的收成、孩子的成长,虽然环境简陋,但乡亲们的笑声和欢声笑语瀰漫在空气中,让这个贫苦的山村充满了。 夕阳西下时,乡亲们纷纷散去,几个热心的妇人则与王二娘一同清理碗筷,比起平日几人关系明显亲昵不少。 元静云悄悄提了两斤上好的五花肉交给准备起身离去的里长,恭敬地说道:「里长,前些日拜託您的事,还劳您多上心。」宏镂疏媛 里长并未推辞,此刻他也喝得尽兴,一改平日严肃的模样,笑着回应:「明日我会帮你打听一下。」 「好的,谢谢里长。」元静云也笑着表示感谢。 第13章 第十三章 放手一搏 方德元身着华丽的官袍,细緻整洁,彰显出他士族出身的高贵气质。他庄重地站在县城衙门前,远远地瞧见一行车队缓缓驶来,他亲自迎接,一步步迈向前。 吕公着坐在锦缎装饰的马车中,车身雕花精緻,凸显其尊贵身份。他身形高大,威严凛然,一双目光犀利如电,流露出耿直坚毅的性格特质。 当马车停下时,方德元亲自上前迎接。他面带微笑,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方某拜见阁下,您远道而来,定有重要事务,方某愿竭诚协助。」 吕公着微微一笑,看着方德元的目光中透露出赞赏之意,他语气坦率地回应:「方县令,我是奉旨前来调研,的确需要您积极的协助与支持。」 调研什么,众人心照不宣,方德元识人无数,早在朝中听闻这位官员的性格耿直,不爱奉承,言行坦荡。他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阁下请放心,我必竭尽全力,为您提供所需的协助与便利。」 吕公着微微颔首,方德元亲自引领吕公着一行人进入县城衙门。尽管事先得到命令低调接待,但在接待厅中,仍精心布置。 方德元和官员一同坐下,他亲自倒茶,为官员奉上清香的茶水。言语间,方德元表现出对官员的虔诚和尊重,谈吐间流露出他对朝中大员的景仰和敬意。 至于这一切自然与远在元家岭的元静云无关,而此刻的牧家却是另一番景象。在此之际,牧家作为益州郡富庶之家,家族内部展开了一场激烈争辩的场景,气氛紧张而激烈,如剑拔弩张之势。 牧家的府邸内,大堂中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牧文光身穿华丽的锦袍,举止自信而庄重。 他昂首立于堂前,目光坚定,声音慷慨激昂:「新法旨在促进国家发展,退利让民,使百姓受惠。作为商贾之家,我们应当审时度势,顺应朝廷改革之举,以谋国家富强,助民众福祉。」 其他牧家成员则意见分歧,各自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一位家族之人怀着忧虑之情开口道:「新法的实施将直接影响未来的收益,如何能轻易放弃现有的利益呢?倒不如坚守底线,反对这项改革。」 另一位家族成员也附和道:「商贾之业不易,我们辛辛苦苦经营多年,岂可任人轻易侵犯?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保护自身的利益。」 牧文光面色凝重,心中却充满了焦虑和压力。他明白牧家与新法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一旦做出错误的选择,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他眼神扫过众人,心中暗自思索着如何应对此局面。 争辩声此起彼伏,气氛紧张而紧绷。牧文光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神色凝重而坚定:「我知道对大家而言,手中利益难以割捨,但朝中那位已传出改革风向,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若是此刻牧家站错队伍,怕是会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朝中那位继位不过两年,辽兵屡犯边界,朝中局势不稳,不见得那位真能成功。」牧邵毅满不在乎道。 牧文光眉头紧皱,牧家这些年发展太过顺遂,怕是让族中子弟都迷了心窍,眼高于顶,忘了身份,不等牧文光开口训斥。牧遥起身肃然道:「表哥慎言,皇家之人岂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 「家中事务,哪里有一个丫头说话的份?」牧邵毅讥讽道。 「牧遥自幼伴随我,被我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你可是对我不满?」牧文光的目光锐利如刀,深深地盯着牧邵毅,语气中透露出的威严让众人感到一股压迫感。 牧邵毅被牧文光的目光所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言论,他低下头,略显尴尬地道:「邵毅失言了,还请您见谅,方才是子侄眼拙,未看清是牧遥表妹,牧遥表妹自是与旁的女子不同。」 牧文光的怒气稍稍平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復冷静:「言之有理者,诸位亦有所见解,牧家家业庞大,春耕时贷于农户的不过族中小利,我们不能只顾眼前利益,忽视了大局。改革之风已起,我们更应小心对待。」 第27页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陷入思考之中。紧张的氛围在大堂中瀰漫开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大哥,你就是过于谨慎,我探听到的消息,朝中大半重臣对此都不置可否,我们又何须慌张,此次春耕只需同往年般操作即可。」牧文光的庶弟对牧文光将牧遥带在身侧早有不满,此刻见牧文光处处维护,亦是站在了反对者中帮腔。 牧文光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知道庶弟的话中有些掩饰自身私心的意味,但此刻他并不想与庶弟争论。 「大哥,你就是过于谨慎,我探听到的消息,朝中大半重臣对此都不置可否,我们又何须慌张,此次春耕只需同往年般操作即可。」牧文光的庶弟对牧文光将牧遥带在身侧早有不满,此刻见牧文光处处维护,亦是站在了反对者中帮腔。 「我意已决,今年大家都先不要借贷给农户,先观望京中形势。」牧文光决然道,声音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众人默然,思绪飘忽,仿佛陷入了一个迷雾之中,不知该如何抉择。 待事情盖棺定论,牧家族人纷纷散去,牧遥将手中温热的参汤递给牧文光,看着双鬓斑白的牧文光忧心道:「大父,莫要气着了身子。」 牧文光接过参汤,感受到手中温暖的触感,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看着牧遥,眼中满是欣慰和关爱:「小六乖,若你是男子,那该有多好。」 牧遥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禁有些不服气,但她知道此时并非争辩之时,只能轻声回应:「我是女子又如何,也能帮助大父料理家中事务。」 牧文光听到牧遥的回答,心中一阵感动。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或许给了牧遥不必要的压力,他希望能够安慰她:「是,我们六儿最是能干。」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鼓励和认可。 但是牧文光心中深知,尽管牧遥聪明能干,但女子身份註定有所限制。他明白,百年之后,当自己离开人世之时,牧遥将面临着巨大的困境和挑战。这让他感到内心的无奈和焦虑,对牧遥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见牧文光神色疲惫,牧遥便乖巧地退到门外,嘱咐牧文光好好歇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料却发现一盘摆好的精緻糕点。翠蝶笑盈盈地将糕点递给牧遥,轻声说道:「小小姐,这是方才家丁送来的糕点,说是元家岭那小郎君送来的。」 元家岭那小郎君自然指的是元静云,牧遥心中顿时一阵感动,她前两日还在生对方的闷气,没成想对方还一直挂念自己,专门送来这份谢礼,心中涌起一丝愧疚,觉得是自己小家子气了些。 「小小姐,家丁说这是他感激你挺身而出的谢礼,我瞧着香甜,想着您定是爱吃的,便自作主张摆放在盘里。」她看着沉闷了两日的牧遥,眼角泛起笑意,也感染了牧遥的开心情绪。 牧遥凑近,仔细观察盘中的糕点。只见各种款式的糕点陈列其中,桂花糕上绘有精緻花纹,蛋黄酥外皮金黄酥脆,还有香甜可口的杏仁饼。每一块糕点都仿佛艺术品般精心制作,色香味俱佳。 牧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一块桂花糕,质地细腻,令她充满期待。她用银筷夹起一块杏仁饼,送入口中。顿时,松脆的口感和杏仁的香甜在她的口腔中瀰漫开来。她细细品味着每一口,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她招唿翠蝶道:「这糕点真好吃,翠姨你也一起尝尝。」 「好,」翠蝶看着和自家平日端来差不多模样的糕点,轻声笑道:「姑娘慢些吃,莫要呛着。」 两人坐在窗边,一边品尝着糕点,一边谈笑风生。糕点的香气瀰漫在房间里,犹如一缕温暖的风。 渐渐地,牧遥发现自己的心情也随之改变。方才在大堂中的争吵愁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宁静和满足,吃完最后一口糕点,牧遥轻轻抹去嘴角的余渣,微笑着感嘆道:「糕点真是美味啊,翠蝶下次若是碰到他,你记得问问这是从哪儿买来的。」 「是,小小姐。」翠蝶贴心的将牧遥嘴角的余渣抹去,心道这元静云当真是自家小姐的贵人,每次都能在恰巧的时间出现。 一边收拾家中桌椅餐具的元静云突然打了几个重重的喷嚏,王二娘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二娃,你怎么了?」 元静云揉了揉鼻子,笑着回答:「没事,娘,我刚才呛到了点灰尘而已。」他随即将今日送肉的事情告诉了王二娘。 王二娘却满脸忧心地说道:「静云,不如,不如我们还是不去学堂了吧。」 元静云诧异地问道:「为何?」 王二娘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我们手头有了些钱,不如,不如我们去外地买块田地,你也可以恢復做女儿的身份,我给你说亲事,我们可以安心地过日子。」 元静云明白王二娘始终无法完全接受女子读书的想法,只能耐心地劝说道:「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虽然我们手上有了些积蓄,但哪个农户捨得买了自家田地?暂且不说咱们手上的钱能买几亩田,我们去陌生的村子想砌个新房也难于登天,何况又如何解决户籍之事?」 王二娘为难地说道:「这个,这个,我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元静云想到这里,也不打算再隐瞒王二娘,坚定地说道:「娘,其实我并不只是想去读书,我还想参加科举考试。」 第28页 王二娘听后一时间有些愣住,惊得身子晃了两下,连忙道:「不可!」 元静云抓过王二娘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娘,既然你给了我男子的身份,此生已成定论,我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若是将来我能谋得一官半职,就算终生不娶,也能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 王二娘顿时犹豫起来,她看到了这些日子元静云带来的改变,但依旧语气严肃地说:「但万一被查出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元静云的态度更加坚定:「娘,难道被元家大房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不会来闹吗?乡亲不会将你我浸猪笼,私自处刑?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好下场。」 王二娘勐地吸了口气,怔怔地看着元静云,然后颓然地低下了头,眼泪无声地滴落。她知道元静云说的没错,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将面临他们无法处理的困境和危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娘,相信我。」元静云的话成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她沉默片刻,最终妥协地点了点头。自从元静云高烧退去,再次醒来后,王二娘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变了,她已经无法再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明白,元静云註定要崭露头角,飞向更高的山峰。无论是粉身碎骨还是狂风骤雨,她知道,她的孩子都将迎难而上,不畏艰险,向着更高处飞翔。 第14章 第十四章 再遇男主 和王二娘说开了之后,她的情绪明显低落许多,元静云能够理解,古代女子并不是那么迅速能接受男女平等的思想。 所以那日后,只是尽量多帮王二娘分担家务,鲜少和她讨论科举的事情,直到里长托人捎信给她,告知过两日旁边的村学在招收新生,她可以先去找村里的先生交束脩。 读书是件费钱的事,元家岭家中愿意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寥寥可数,更多人是早早让孩子下田干农活,填补家用,因此村学并非一村一处,而是几个村子合併到一处上学。 离元家岭最近的就是靠西面的季前村,村里人大多姓季,离元家岭大约五里路,按照元静云的脚程,大抵要花费大半个时辰。 看到来人汗水淋漓,元静云客气地递上一杯凉水:「辛苦您了,来,喝口凉水降降暑。」 来人摆摆手道:「不妨事,只是顺路搭句话而已。」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原本简陋的院子,发现如今添置了不少家具。 又注意到元静云身上干净整洁的新衣,试探地说道:「二娃,你这家里刚好起来一点,不准备拿钱娶个媳妇?去读啥子书,那读书可是要花费不少钱的。」 「元伯说笑了,」元静云笑道:「你莫要听村里人乱传,那牧家哪里有两箱子银饼给我呢,也就十块,家里还了旧帐,添置了些东西,手上也没剩多少了,哪家姑娘愿意嫁我。」虽然前些日散了些银钱出去,但还是担心有心之人惦念,所以元静云故意想将家里钱快用光的消息散播出去,逢人便是满面愁容,说这钱花得快。 王二娘也插嘴道:「我们家这情况村里也都清楚,往年哪次不得找里长借钱去□□籽,今年好在还剩了些□□籽的钱。」 对方听到王二娘这般说,脸色微微舒缓,红眼病放在哪个时代都有,见元家二房刚到手的银子就花光了,暗嘆一句,果然这元家二房穷惯了,拿了秤砣都抵不住的,手里拿了钱,好像捏了泥。 但想到自己背了债,秋后还得还利钱,又觉得双方同病相怜,反倒宽慰她道:「你安心读书,钱就是用来花的,花光了再赚就是,我今日便是去里长家借些青苗钱,准备过两日去县城买些春籽,到时候也能作伴一路运回来。」 「那便这般定了,元伯去时记得带上我,我这脑子笨,也不怎的认路,都不知这学堂里的东西听不听得懂。」又装作无奈的嘆了口气。 「阿伯自小看你便是个聪明的。」元凯笑着道:「那些姑娘家最是爱那些肚里有墨水的,以后你娘也好与你说亲,我婆娘还在家等着我,我便先走了。」 见话题又绕了回来,元静云连忙想着送客道:「我也想着,先去季前村一趟,就不送您嘞。」 元凯边走还边嘀咕着:「这才有了一点钱,就花光了,这元二怕是个运里无财的命啊。」 见元凯走远了,元静云这才疑惑问道:「娘,什么叫青苗钱?」 王二娘便晾着衣服便说道:「往年我们家没存下什么积蓄,只能先借了钱去□□籽,然后这青苗钱便是在秋收后,用粮食收成的三成抵利钱,然后将粮食卖了再还借款,里长人好,常借钱给我们周转,若不是他,我们元家岭大半人家可都活不下去。「 「三成?这还算好人!」元静云惊唿道,心里暗道这不就是高利贷吗?现代的高利贷最多也就百分之十!这都百分之三十了还是好人! 见元静云一脸震惊,王二娘连忙捂住元静云的嘴道:「平日我和你说的少,其他家里借银子可都是四成利钱,邻村出息五百也是常事。」 元静云表示非常难以接受,难怪元家岭的村民那么穷,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别人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差不多一半,能不穷吗? 「好了,你不是说去季前村,早去早回。」王二娘拢了拢元静云的衣领,皱眉道:「这几日我也想通了,既然你想要读书,便好好读,娘永远都会护着你。」 第29页 「娘,」元静云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看着王二娘紧皱的眉头,哪怕知道她心中并不乐意自己走这条路,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行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这银子你拿着,束脩一併交给先生。」王二娘从盒子里拿来换好的碎银。 两人合计的时候,为了不被有心人惦记,特别将银饼埋到了床底的石砖下,只换了些碎银日常使用。平日王二娘操持家中事务,元静云便也将钱都放在王二娘手里。 「好,」元静云瘪了瘪嘴,从初时的迷茫到此刻的感动,元静云越发觉得她就是元二,王二娘是她的亲娘,这也不再是一本书,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和一个真实可触的世界。 元静云其实并不笨,她大学时能记下那么多医书,便是个记性好的,方向感强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所以只是让王二娘指了条路,她便朝着西边往前走,原身应该是去过向前村,所以她记忆里也时不时出现一些模煳的印象。 五里路虽走了快一个时辰,但元静云基本也记住了返程的路线。挨个询问村里人,元静云在村子中心的位置找到了村学,村学周围环绕着一片宽广的田地和青翠的果树林。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在天空,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大地上,温暖而明亮。 大门由黄土和木材搭建而成。门前没有华丽的匾额,只有几个木制的字牌挂在门口,上面写着"村学"二字。 村学大堂内铺着简单的竹蓆,木桌上摆放着简陋的书籍和笔墨纸砚。院内有一口老式的水井,清澈见底。井边有几个木质的长凳,几人正坐在木凳上用衣袖扇风。 元静云上前大厅才知道先生姓朱,是外乡人,但听到对方介绍姓氏时她就惊呆了。 姓朱,不会是男主的老师吧!要说书中那位朱先生,虽然深居简出,但男主的老师岂能是普通人,必然是隐士高人,而男主则是这位朱先生唯一一个授业子,也就是亲传弟子,何等殊荣。 唔,季前村不就是男主的故乡吗?瞧那阳光灿烂的面庞,晶莹透亮的目光,举世温文尔雅的男主,元静云心生退学之念,也不知其他村学在何处?但想到里长为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师,那些送出去的肉倒也没白送。 然而,一想到朱先生博学多才,又心生不舍,能沾沾男主的金手指,何乐而不为?大不了多防着些男主,总不可能被书中剧情的力量强行牵引吧。 元静云咽了口水,硬着头皮上前,向朱先生行礼,并恭敬地道:「先生,学生名叫元静云,敢请先生赐教,学生愿以薄礼叩见,希望得以投身先生门下,乞请指点迷津,传授学问。」 见元静云出口成章,朱锡不禁眼前一亮,这段话是元静云翻看了好久,又特意问了元安,用笔记下来的。短短三十四个字,背了快一下午,可惜绕口的很,现下流利的说出口,心下也是一松,小心翼翼抬头正好对上朱熹审视的目光。 朱锡原是国子监侍读学士,因性子刚正不阿而得罪了京城贵人,被罢免了官职。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边境的小山村,元静云心里嘀咕,大概是为了让男主在科举中成功所铺设的情节吧。 「尔乃何人?年纪几何?」朱锡手持一只毛笔,男主季元弯腰在一旁磨墨。 「学生今年十四,是元家岭的人。」元静云轻声道。 听到元静云今年已经十四岁,微亮的眸子淡了些,有些遗憾道:「过去有何学问?」 「还不曾开蒙。」元静云老老实实道。 「哦,」听到此朱锡顿时兴趣缺缺,要知道读书人一般都是七岁开蒙,达官显贵更是六岁便请专门的先生授课,元静云十四岁才开蒙,确实是晚了太多。 就连男主也是十岁便开蒙,跟着朱锡学了六年,现下已是一名秀才,虽然县试时拿了县案首顺利进入县学,但季元仍旧时常回来找朱熹讨教学问。 「那,对读书有何态度?」朱熹照例问道。 「愿虚心向学,刻苦用功,朝夕不懈。」元静云恭敬道。 「嗯,」朱锡满意的点点头,收下元静云的束脩道:「明日六更来此,至申时归家,你可有疑意?」 「学生并无异议。」元静云恭敬道。 见朱锡摆手让下一个人进屋,元静云忙不迭的出了学堂,迎面便碰上了元家大房的长子元盛,元静云本不认识元盛,但奈何元朗是个大嗓门。 「你这个混蛋,为何出现在这儿!」这些日因着元朗同苗三娘一同去找元静云麻烦,被元军关在家中数日,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火,今日好不容易藉口陪兄长拜见恩师,这才得以出门,此刻见到元静云恨不得上前便揍她一顿。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都没有责怪你当日背信承诺,你倒还敢口吐污秽。」元静云牙尖嘴利自是不怕。 元盛此刻已是童生,曾在朱锡处求学,自知老师的厉害之处,此次不仅是为了感念恩师,也是想带元朗拜师,同自己一般考科举。 没成想,自家弟弟性子这般急躁,闹出的声响将屋内人纷纷引了出来。 「何人在此喧譁?"朱锡沉着脸看向院中人,男主紧跟其后,仍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要不怎么说男主招桃花呢,但见朱锡的身影,除了元静云三人外,其余人纷纷躲闪开。 第30页 第15章 第十五章 缘来如此 「先生,」元盛见到朱锡连忙俯身见礼。 「先生,」元静云见状也俯身作辑。 「先生?不就是一个老头,」元朗小声嘟囔着,被元盛狠狠瞪了一眼。 朱锡皱眉望向三人,见其中一人是去年刚刚考上童生去县学的学生,便肃然道:「元盛,你们在此争论何事?」宏搂薯元 元盛恭敬道:「是小弟年幼,与人产生了口角,还望先生海涵。」 元朗见元静云从学堂走出来,这些日子也听闻元二要读书,想着他此行必是想拜在这位先生门下,连忙道:」先生,此等小人诡诈奸佞,若是收做学生,定会败坏门风,万万不可啊!「 元盛有些责备的看向元朗,他年纪小,常常听娘亲说元家二房坏话,心里自是不甘,但他年长元静云四岁,小叔噩耗传来之时,他尚有些印象,虽也不喜与元家二房为伍,但却也知晓收尾,故而极少刻意为难。 「元朗,莫要大唿小叫,成何体统。」元盛沉声道,他深知朱锡品性,若是两人争执,只会惹得两人都入不了学。 「你是指他,品行不端?」朱锡伸手指向元静云。 元朗嘴角上调,不怀好意的瞥了元静云一眼道:「正是,此人心术不正,善于谋利,只会追逐金钱,岂能与学子共读圣贤书?「 朱锡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些许迟疑。他心中对商贾有着一定的偏见与敌意,认为他们以利益为先,缺乏道德与真诚。 元静云听到这番污衊之言,脸色微微一变,却努力保持平静,她深知商人在古代社会的地位并不受待见,商人常常被视为阶级的下层,被认为是贪婪、奸诈之辈,朱锡此人尤为重视德行,认为读书人更应品行高尚。 元静云委婉地开口道:「先生,商人固然有些人行为不轨,但并非所有商人都如此。且学生也并非行商之人,不知元朗为何污衊。「 朱锡不禁问道:「元朗,你所言是否属实?」 元朗恶狠狠地点头:「先生,我绝不会胡言乱语。「 说完对着元朗讥讽道:「你敢说,你未曾与牧家做买卖?」 听到牧家,季元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元静云。 元静云淡然道:「确与牧家有过牵扯,但祖上三代都是农户,也不知元朗表弟为何连自家祖宗都记不得?」 元朗被元静云的一语双关气的直咬牙,元盛终归是看不得自家兄弟受欺辱,上前一步道:「元二,你莫要逞口舌之利,先生,这元静云前些日光凭一个秘方就得了十几块银饼,连牧家的少东家都为他出面。「 见朱熹皱眉沉思,元盛继续道:「不瞒先生,我兄弟两人与他为表亲,他自幼家境贫寒,从小从未受人教导,何来的秘方?此为不诚,其二,此人目无尊长,口吐秽语,曾出言重伤亲婶,此为不孝,这般品性,先生还愿信?」 还不等元静云反驳,朱锡身边的季元突然出声道:「老师,国之四民,士农工商,同是国家一等齐民,岂能凭藉一人之口就轻易定论。」 「嗯,」朱锡看着自己的爱徒,听后若有所思。 元盛立刻反驳道:「先生,读书人应专注于文学修养,追求道德修身,岂能与市井商贾沾染?」 沉默片刻,朱锡道:「你说的不错,元盛,你的话我听入耳了。但我也相信,不论出身如何,人心难测。「说完,深深看了一眼站在元盛身后的元朗,元朗被看着后背生出了凉汗,又悄悄后退半步。 朱锡并非迂腐守旧之人,自然不会被三言两语挑拨,但此刻心中也难免对元静云产生了一丝疑虑。 只是先收了对方束脩,又有季元在身侧帮腔,不至于直接将人赶出学堂。 他转身看向元静云,目光中带着几分迟疑:「元静云,若你确有诚意向学,愿以诚信为根本,那我愿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否发誓,以正道为准则,永远不为私利而伤害他人?」 元静云坚定地抬起头,目光坚毅而坚定:「我发誓,我将始终秉持正道,以诚信为准则,永不为私利而伤害他人。」 朱锡听了元静云的发誓,见对方语气坚定,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他稍稍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既然你如此发誓,那我愿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入学院学习。但记住,若你偷懒敷衍,违背誓言,便自行归家。」 「是,」元静云看了一眼身旁的元盛与元朗两人,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这两人在书中并未出现过,她也无法预测两人行为,不知留在此处是好是坏。 元朗在一旁看着直唿痛快,元盛心中略微松了口气,见朱锡已经定下规矩,拉了拉元朗的衣袍,示意他不要再胡言乱语。 元朗见元静云吃瘪,心中自是畅快,眉开眼笑的朝自家兄长挤眉弄眼,也乖巧的站在元盛身后,等朱锡进了内屋,两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元静云默不作声,没想过男主居然会帮自己说话。 季元见众人散去,这才缓步走到元静云身前,浅浅笑道:「方才见兄台说,与牧家相识?」 元静云瞬间瞭然,难怪方才男主要帮他,原来是听到了她与牧家的关系。 心里虽然大骂对方渣男,但脸上神色不变,故作难过道:」此番污衊,静云着实有口难辩。「 季元才不关心他是否行商贾之事,眉头微皱,语气也紧张了些:「那你是否认识牧家人?」 第31页 元静云当然知道季元心里打得什么算盘,语气惊讶道:」学长,此话何意?「 季元见左右无人,悄悄问道:」方才我听元盛说,牧家的少东家曾替你出头?「 元静云点头大方承认道:「确有此事。」 听见对方应答,季元眉头舒展又是一副面容灿烂的模样笑道:「不知,学弟可否为我引荐?」 元静云暗暗吐槽,不认识就是你,认识了就是学弟,引荐?草船借贱,还是刻舟求贱呢?她巴不得牧遥与男主老死不復相见,怎么可能去帮男主引荐? 「此事,」元静云装作为难的模样,季元自然读懂了元静云的意思,连忙补道:「事成之后,我定在老师面前为学弟多多美言几句。」 元静云咬咬牙,故作勉强道:「哎,我不过无名小卒,也不知牧家人是否还愿见我,学长今日如此帮我,我定不负所托。」 见牧家人,又不是见牧遥,世人姓牧之人千千万,恰巧她记得书中,牧家三房庶女性子最是泼辣,为人善妒,与爱拈花惹草的男主怕是一物降一物。 想到这儿元静云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季元以为对方是雀跃于能得自己几句美言。 也随元静云一般开怀大笑起来,觉得眼前之人看着也顺眼许多,为了营造自己好学长的人设,还特意给元静云圈出几本要购置的书册,虽然这些元静云先前也问过元安。 但男主给画的重点,她自然是要记下的,男主在书中除了花心,考试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在主角光环加持下更是连中六元的旷世奇才。 元朗听着窗外的笑声,心中对元静云的恼恨又生出几许,偏头看向窗外,被元盛轻咳两声,又将思绪拉了回来,恭恭敬敬的站直了身子。 和男主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元静云便哼着小曲往元家岭的方向往回赶,熟悉了路线后,回程只花了半时辰。 翌日,拿着整理出来的书单,怀揣着自己偷偷从房里挖出的十块银饼一早便乘上牛车赶去县城。 去了两趟,元静云估摸着时间尚早,便侧躺在牛车后壁上,想要好好歇息了一番,但身上怀揣着银饼又如何都睡不踏实。 直到缓缓牛车停下,元大伯说了声:」这人堵着路,牛车一时半会进不去了。「 元静云这才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眯着眼睛望向四周。 她瞥见城门口聚集着许多人,其中一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身着素雅裙装的年轻女子,身旁依旧是一身青色布衣头戴碧钗的丫鬟。 此人正是牧遥。 眺望着城门口的人群。她注意到众人正围着城门口贴着的一张告示,似乎是宣布了什么重要的公告。人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她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元大伯定好回村的地点,便迈步向城门口走去。牧遥似乎也察觉到了元静云的存在,她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停留在元静云身上。 两人双目对视,元静云感到心头一热,她迈开脚步,迫不及待地走向牧遥。 两人在城门口相遇,元静云脸上带着一抹惊喜的笑容。 翠蝶见牧遥眼神定定地看着远处,也注意到了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元静云,瞧了牧遥一眼,又瞧了元静云,笑着寒暄道:「小公子,好久不见,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巧了!」 元静云感到有些意外,她欣喜地回答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这是在看什么?」 他们相互对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默契与喜悦。 牧遥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是的,晨间听府里人说城门口有重要公告要宣布,所以我们瞧瞧热闹。你呢,今日怎得来了县城?」 元静云微微一笑,坦诚道:「昨日我刚交了束脩,打算来县城买了要用的书册和笔墨,却不想被堵在的城门口。」 牧遥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眉开眼笑地走近元静云,轻声说道:「我正好知道哪家书坊的笔墨最实惠,要不要我带你去?」 元静云心中一片愉悦,她热切地回答:「那自是极好的!我对书墨一窍不通,真不知道该去哪家书坊购买。」 牧遥笑道:「我在县城长大,对这些书坊还是有所了解的。来,跟我走吧!」 三人一前一后,便绕出了贴着告示的城门,从另一侧踏入县城的繁华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店铺琳琅满目。 牧遥引导着元静云穿行在人群中,不时指着街角的书坊向元静云介绍:「那家书坊经营已久,品质可靠,而那家则以文房四宝闻名,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好的笔墨。」 元静云欣然道:「那便这家吧!」 「这家书店口碑很好,掌柜是位和蔼可亲的人,价格公道而且不会欺客。我们进去看看吧!」牧遥道。 元静云欣然附和,三人一同走进了书坊。 牧遥似乎是店内熟客,一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元静云原以为店铺掌柜是个儒雅中年男子,却不想映入眸中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容,眼眸中透着温和的光芒。她身着素雅的衣裳,髮髻整齐地束在脑后,散发出一股恬静的气息。 元静云不觉失声道:「你说的和蔼可亲的掌柜,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第16章 第十六章 有女温言 「你可是瞧不起女子?」牧遥目光有些冷。 第32页 元静云连忙道:「怎会?我只是惊讶这店铺掌柜这般年轻。」 那位清丽的女子倒是毫不在意地说道:\"街上抛头露面的女子并不多见,也无讶于这位小郎惊奇。」 「不是的,」元静云连忙摆手:「我真的没有瞧不起女子的意思,姑娘这么年轻便能掌管这么大的店铺,我赞嘆不已。」 「巧舌如簧,」牧遥低声嘀咕道。 元静云越辩越煳涂,实则苦涩难言。 女子掩嘴笑道:「遥儿鲜少带朋友来店中,这位不知是?」 \"在路上偶遇,便想着带他来照顾姐姐的生意。\" 牧遥轻声回答。 元静云见牧遥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感到有些失落,勉力笑道:\"正是,途中遇到牧小姐,听说我在寻找书坊,她善意地引路过来的。\" 元静云老实地配合着牧遥的对话,但她不知道为何牧遥的脸色愈发冷漠,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惹她不快,还是之前的误会还在纠缠。 「这是书单,请温姐姐瞧一瞧。」元静云为了缓解气氛,连忙从怀中掏出自己先前列好的书名递给温言。 「嗯,小郎欲谋童生?」温言只瞥了一眼书单,已料到元静云的打算。 「正是,温姐姐此处藏书应全备?」元静云客客气气问答。 「自然全备,稍待片刻。」温言说完,便转身进入内室。 牧遥双手放在身前,元静云见对方仍然冷淡,想着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笑着朝两人道:「方才城门口的公式说些什么,怎得围了那么多人?「 翠蝶见牧遥没有回答,还将头扭到一侧,轻嘆了口气,又侧身朝元静云轻笑着回道:「县令发布了一道文书,说今年乡亲可以去县城借取青苗钱,只需支付二成的利息即可。」 \"二成息?\" 元静云还记得之前问过王二娘,她说元家岭上收取三成的利息。 \"是的,对农户而言......\" 翠蝶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门内传出一阵喧闹声,牧遥紧皱眉头,一步当先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元静云也紧随其后,踏入了书坊的后院。 进门是一个布置简朴的小院子,有两个门相通。一对男女正在与温言争执不休。 牧遥伸手挡在几人面前,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又是你这丫头!\" 那位妇人跳到温言面前大声说道:「我们温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闲事。」 \"你们就是欺负温姐姐好脾气,我可不惯着你们。\" 牧遥秀眉紧蹙,似乎认识这两个人。 温言只是轻轻扯了一下牧遥的袖子,淡淡地说道:\"遥儿,别和他们计较了。\" 牧遥生气地说道:\"温姐姐…\" 温言轻轻摇了摇头,牧遥知道温言的脾气,气恼的往后退了半步。 元静云悄悄向翠蝶问道:「那二位是?」 翠蝶小声道:「是温姑娘的兄嫂。」 \"他们这是为何而来?\" 元静云不解地问道。 翠蝶摇了摇头,只说:\"恐怕是又缺钱用了。\" 温言将牧遥拉到身后温声道:」现下铺子里确是没什么现银,待过几日,我再想想办法。「 那个男子与温言并无相似之处,双眼圆瞪,满脸横肉,说道:\"等等等,你恐怕又是想藉口骗我们回去吧。\" 「温言,你忘了你娘亲生前是如何交代的。」那个妇人应该是温言的大嫂。 温言原本平静的面庞蹙起眉:「我自然记得。」 牧遥暴怒道:「温姐姐娘亲不过是个继母,日日供养你们,已算是仁至义尽,现下温言娘亲驾鹤瑶池,你们还日日来骚扰温姐姐,你们还有没有一丝廉耻?「 那两人脸色涨得通红,见还有元静云这个外男在,温言那个兄长倒有些恼羞成怒指着牧遥就想动手,元静云眼疾手快将牧遥拉到身后,虽然身子骨弱,但到底穿着一身男装,这些日子练下来,手臂也有了些力气,一把将男子推了出去。 那男人见有人拦在牧遥身前,翠蝶也喊了书斋的两个伙计到了后院,那男子气势一下便弱了下来:「你,温言,你作为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哪家好女子如你这般,哪户好人家敢娶!要是你连娘家人都没有,就等着受罪吧!」 牧遥见有人挡在身前,更是肆无忌惮道:「温姐姐才用不着你们这群人撑腰!」 温言的眉头紧锁,她的目光坚毅而坚定。她不被那男人的威胁所动摇,冷静地回应道:「我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不需要你们来评判。不论我嫁与否,我的人生由我决定,与你们无关。」 牧遥声音冷冽地说道:「你们根本不配插手温姐姐的婚嫁。她,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你们,只会依附于别人,懦弱而无耻。」 那男人被牧遥的话语激怒,他怒目圆睁,愤怒地大喊道:「放肆!你们这些狐媚的女子,真当自己了不起!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温言愠怒道:「若是此后你们不愿再认我这个妹妹,那就请出去吧!温言绝不留你。」 书坊内院,紧张的氛围愈发浓厚。众人目光交汇,剑拔弩张的气息瀰漫在空气中。荭露疏源 伴随着伙计们的到来和温言坚决的态度,那男人最终无奈地退后了几步。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怨恨,但却也明白与这些女子再争论下去捞不到任何好处。 第33页 那妇人讨好道:「温言,你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就拉他回去,你消消气。」 说完那妇人便朝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就势寻了个台阶,轻哼了一声,便朝门外走去。 妇人赔了个笑脸,赶忙跟了上去。 见两人走了,温言歉意的看向三人道:「让诸位看笑话了。」 牧遥气恼道:「温姐姐,你不会当真想继续接济那一家人吧?」 「遥遥,你不懂,我与娘亲当初逃难到益州郡,多亏我继父慷慨,愿意接纳我,虽然吃穿用度一向不如兄长,但他待我也算用心,从未苛责。」 牧遥不解地问道:「可是,这些年你娘亲一直为了偿还继父的赌债辛苦奔波,已经还清了所有欠款,你并不欠他们任何东西。」 温言微微一笑,她抿紧了唇,眼中透露出成熟的智慧:「遥遥,放心吧,我对此有自己的安排。」 温言的眼神中,既有年轻的热情,又有超越岁月的成熟。尽管她年纪尚轻,但她的心智却似乎经歷了数十年的沉淀和歷练。 牧遥看着温言坚定的神色,知道多说无益:「温姐姐,我相信你的决策,但请你务必小心行事,不要让自己受到更多伤害。「 温言微微一笑,朝牧遥点了点头。 温言心思缜密,她亲自走向书库,轻手轻脚地从书库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册,然后又取下一卷卷经书,一本本文集,将它们轻轻放在桌上。 书架上的光影投射在温言的身上,衬托出她清秀的面容和坚定的目光。她眉头微微蹙起,专注地查看每本书的封面和页数,确保没有遗漏。 一片古书的香气瀰漫在书坊内院,给人一种宁静和学问的氛围。 温言小心翼翼地将书籍一一整理,用细绳缠绕书籍,她技巧娴熟地打结,确保每本书都牢固地绑在一起。她的手指灵活而优雅地操作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熟练和细緻。 完成包装后,温言将书册整齐地放入一个精心准备的纸盒中。纸盒的边缘用红丝线扎紧,形成一个结实的结,以保证书籍的安全和完整。 三人站在一旁,注视着温言的动作。大约一刻钟,温言转身将打包好的书籍递给了元静云,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这些是你需要的,这些书册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希望它们能够帮助你实现你的目标。」 元静云接过包裹,感受着包裹中书册的重量,她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意:「温姐姐,谢谢你。」 元静云仔细端详着书册上整齐划一的小楷,心中不禁生出疑惑之情:「这些字,都是亲手抄写而成的吗?」 温言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元静云:「难道还有其他方法吗?小郎可有何奇妙之法?」 元静云心知温言未必了解古代的活字印刷术,不确定书册是以何种方式制成的:「我观察到书册上的字迹整齐清晰,还以为这是印上去的。」 温言听后更加迷惑,不禁问道:「印?「 元静云指向柜檯上一枚雕刻精美的石印章,解释道:「是的,就像这枚印章一样。」 牧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温言此时也恍然大悟,明白了元静云表达的意思道:「你所说的刻板印刷的确存在,然而由于木板易受潮侵蚀,墨水不易均匀分布,印刷出来的字迹常常模煳不清,大多数学子不认可此法,且价格并不便宜。因此,我们仍以请人抄书为主。」 元静云虽然知道这种方法的存在,但对其具体细节并不了解,只能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那温姐姐是否需要人手来抄书?」 温言道:「小郎可是有意接活?」 元静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目前我的字,还是有些一言难尽,但我想,若是通过抄书来练字,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不知温姐姐是如何计算工费?」 温言温声道:「我这儿抄书不包纸笔,一页十文。」说完看了一眼牧遥道:「虽然你与遥遥是熟识,但做生意,一码归一码,今日多亏两位解围,今日这些书册便算是谢礼。」 「这,怎么能行,那不如当时温姐姐借我去抄的书册,等过些时日,我再将抄好的还给温姐姐。」元静云心道温言虽然看着神色淡漠,骨子里却是个有主意的人。 「如此甚好,」温言笑道。 第17章 第十七章 知己难求 从书坊出来,阳光洒在元静云的身上,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街头,思绪在心头涌动,仿佛是脱离了一座沉闷的牢笼,眼神中闪烁着一抹明亮的光芒。她怀里抱着沉甸甸的书册,感到内心无比充实。 将怀里的书读通透就是她此刻的目标,有了目标,心底也有了踏实的感觉,不再像是书外的旁观者。 「小郎,看来真的很爱惜这些书册。「翠蝶看着一脸满足的元静云微笑道。 「嗯,农家人上学堂尚且不宜,这些书册于我而言自是珍贵。「元静云发自内心的笑着,虽然来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但艰难地生存环境已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既然有配方,为何没有早些来寻我们,赚了银子去学堂?」牧遥对于元静云的配方一直很好奇,而且她当日也并非完全为元静云开脱,这个配方的确很受欢迎,当初五两碎银算得上是牧家占了便宜。 第34页 元静云舔舔唇轻声道:」配方也只是偶然所得。「 」哦?「牧遥垂下眼眸,这配方并非寻常之物,但见元静云不愿意说,牧遥也并不追问,只是轻声道:」我瞧你确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牧小姐太抬举我了,都是些没脑子的胡话。」元静云嬉笑道。 「我倒是瞧你,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牧遥道。 「那小郎现下是回村吗?」翠蝶见两人拌嘴打闹起来,知道牧遥方才的那股子气定是烟消云散了,关切道。荭喽淑远 「不,我还要买头牛。\"元静云眼里带着笑,想到王二娘看到牛时惊喜的模样,便更想快些去牛马行,见翠蝶脸上稍有些为难之色,急忙道:「但上次我去牛马行时,里面的气味着实不好闻,不如我先将你们送回去,牛便自己去买。」 元静云想起上次在牛马行的环境,她尚且嫌弃,牧遥这般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怕是更受不得。 翠蝶脸色稍缓,生怕自家小姐爱催热闹,紧张的看了一眼牧遥,牧遥的确没去过牛马行,但家中有马棚,也曾差人教导过骑射。 所以她对于这类场所,并无太大兴致。 「嗯,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便不去了。」牧遥淡淡道。 听到牧遥不和自己一块去,虽是她提出来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翠蝶则长舒了一口气,若是被家主知道,她将小姐带去了牛马行,定是不喜。 \"嗯,那你们现下是回府还是?「元静云问道。 「回府。」牧遥吐出两个字,像是焉了得树苗般,对于回府表现的并不欢喜。 「那,我先送你们回府。」元静云抬脚想走,才发现自己并不识路,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翠蝶,翠蝶捂嘴轻笑道:「小郎,牧府往这边走。」 「好的,」元静云从善如流,立刻转身跟上了两人。 沿着往牧府的方向走,街道两旁从低矮的商铺,慢慢变成朱红的门墙,飞檐翘角,雕樑画栋,悠扬的古乐从某处传来,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马穿行其中。 渐渐地,元静云跟随两人来到了牧府门前。牧府的大门威严挺拔,高耸入云,由两根巨大的红木门柱支撑着,门上镶嵌着铜钉,流露出一股庄重厚实之感。 门前矗立着两只石狮,雕工精细,目光灵动,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府邸。牧府的大门敞开着,透过门口可以看到一条宽敞的院落,门口偶尔可以听到府中的家僕们忙碌的脚步声和嬉笑声,显得生机勃勃。 元静云停下脚步,不禁感嘆道:「牧府果然是气派非凡,门庭若市,热闹非常。」 翠蝶笑着回应道:「是啊,牧府在县里也算是有点名气的,经营着一些生意,所以门前经常是人来人往的。」 「那我便送到此处。」元静云止步,和牧遥两人一直保持了两步左右的距离,看着更像是帮小姐外出提东西的伙计。 「嗯,有劳小郎。」翠蝶欠身道。 「元静云,」牧遥欲言又止。 元静云奇怪的看这牧遥道:「牧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你,出门之时还是处处小心。」牧遥有些犹豫道:」「温姐姐那兄嫂颇为无赖,要是遇上便绕着走。」 「你是担心温姐姐的兄嫂寻我麻烦?」元静云诧异道。 牧遥点了点头道:「牧家他惹不起,但是惯来持强凌弱。」 想了想自己在这益州郡无依无靠,只有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确实像个好拿捏的,释然笑道:」你放心,我尚有自保之力。「 想起这是当时元静云救自己时,自己朝他说的话,脸色微红:「那便好。」 「何不,」斩草除根这四个字被元静云咽了下去,还是好好维繫自己憨厚农户的人设。 牧遥望向她,问道:」何不什么?「 「何不,想办法将他们赶走。「元静云换了个词,委婉提醒。 「温家虽然落魄,但那温隆最是惜命,不敢惹是生非,家中有悍妇,亦不敢拈花惹草,想将人赶跑,当真不容易。」牧遥只比元静云小两岁,若放在现代,十二岁才刚刚准备小升初。 元静云不禁感慨古代孩子的早熟,这个年纪处事已颇有章法,若是放在现代,哪里会想着去寻别人的弱点,怕是一群熊孩子早已虎虎生威的跑去别人院子里赶人了。 「那这人如何落得现在这般?」元静云轻声道。 「若是这人落个大错,也不至于如此蹉跎温言姑娘。」翠蝶嘆了口气,脸上带着怜惜。 「那温隆虽不滥赌好色,但却是个十足十好吃懒做的草包,那温家家主年迈,将名下产业过继给温隆,不过一年,铺子便垮了,就连铺子的帐簿去哪儿了都不知道,终日与人遛马蹴鞠,要么就是喝酒听戏。」牧遥说着脸都跟着黑了,那温家产业大半是靠着温言娘亲攒下来的,三年前温母去世,温家家主便将家业都给了温隆。 好在温母生前给温言留下些嫁妆,交由由她亲自打理,这才保下了两间铺面。 「他知道我是牧家人,不敢轻易得罪,但是这人最是欺软怕硬,若是改日见你一人,怕是会将今日之事,都怪到你头上。」牧遥和温隆打过几次交道,多少了解其脾性。 「嗯,我记住了,」元静云点了点头道:「你们平日多带些护卫,你这性子爱替人出头,莫要吃了亏。」 第35页 「你管好自己吧,」牧遥嘟嘴道,牧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牧遥又受牧家家主爱护,至少明面上无人敢欺。 「若是得罪本小姐,还不知是谁吃亏呢?「牧遥笑的张扬而明媚。 元静云心道,的确是大户人家娇宠的小姐,自带些傲气在身上。虽是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不多。 牧遥和元静云正在牧府门口交谈时,忽然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马车停在门口,从里面走下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他目光凌厉,神态自负,正是牧遥的表哥牧邵毅。 牧邵毅一步步走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牧遥和元静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阳怪气,显然对牧遥早有不满之情。 牧邵毅冷冷地打量了一番,突然开口道:「哦,牧遥,你今日倒是挺有闲情逸緻啊,居然还有时间和这位小郎攀谈。不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 牧遥微微一笑,冷静地回答道:「这位是我在书坊认识的朋友,名为元静云。我们只是随意闲聊,并无他意。」 牧邵毅嗤笑一声,嘲讽地说道:「书坊朋友?倒是个有趣的称唿。莫不是身为女子无法入学,只能结交一些低贱之辈来安慰自己吗?」 牧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皱了皱眉头,心知牧邵毅并不善意:「表哥,言辞之中还请多加谨慎。」 牧邵毅嘲讽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还得看此人是否配得上我们牧府的名声,女子及笄便该婚配,你莫不是瞧上此人?」 「想来表哥事忙,我年末方才十二,比不得表哥弱冠之年,还在学院受教,也不知何日才能考得童生。」 牧邵毅嗤笑一声,这科举向来是他的痛脚,他的祖父是庶出,矮了牧文光一头。他便也跟着矮了牧遥一头。 牧文光长子早夭,次子只得牧遥一女,然夫妻两人均在前几年战乱中不幸身故。 但牧文光同辈共五个兄弟,两个姊妹,孙辈数十人,他想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亦是难上加难。 何况,牧文光自幼将孙女带在膝下教导,府里也传言,牧文光有让牧遥接管牧家的打算。 家中便安排其余年轻子弟入仕,亦可光耀门楣。奈何他读书十载,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这才又让他回族内学些生意经。 牧邵毅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阴险,翠蝶心中暗自警惕。 见牧邵毅入府,翠蝶轻声道:「小姐,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们还是先回吧。」 牧遥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与元静云微笑着告别,府中虽有不少同龄兄弟姊妹,但鲜少有元静云这般纯粹之人,或是同牧邵毅般与她争锋相对,或是别有居心,大父的时常告诫,更是让她难以对人敞开心扉,鲜少能这般畅快与人交谈:「你多保重,我们便先回府了。」 元静云点头表示理解,向牧遥道了谢后,转身离开了牧府。元静云知道牧家人对牧遥都心存歹意,她的处境并不乐观,她的祖父是在她及笄后一年病逝,所以牧文光才着急为牧遥择婿。 书中曾说,牧家人与季元内外勾结,一同谋夺牧家家财,怕就是方才那人。此刻想来,牧文光病逝或许也是此人动了手脚。元静云有心提醒,但她一个乡下农户,贸然提起牧家家事,多少有些不妥当,怕是被人怀疑她觊觎牧家什么东西。 好在离牧文光病逝还有三年之久,她也不急于一时。 与此同时,牧邵毅进入牧府后,他偷偷找到了身侧的长随,低声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方才门口与牧遥交谈之人,他是从哪里来的,有何背景,务必查个清楚。」 家僕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离开了牧邵毅的面前。 第18章 第十八章 妙手回春 牧遥回府后,径直前往牧文光的书房。 她站在牧文光身旁,小脸皱成一团,透着年轻人所不应有的沉稳和冷静。 \"大父,我刚带着翠蝶去了城门口,告示已经张贴出来了。」牧遥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嗯,果然如此。」牧文光放下手中的毛笔,似乎早有所料。 」还是大父料事如神。「牧遥贊道。 「可惜,」牧文光嘆了口气:「你叔公不听告诫,还是让人贷了不少银两齣去。」 「这个……\"牧遥瞥了一眼牧文光书桌上的信笺,一行小字,大致是说牧家有人在各村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安慰道:「叔公这次支出的银两并不算太多,大父不必过于担心。」 「我知道,但我那日多番告诫,他却置若罔闻,我真不知道他将来会搅出什么大乱子。」牧文光气恼地说道。 牧遥朝翠蝶使了个眼色,翠蝶悄悄退出了房间,牧遥这才信步上前,轻轻地抱住牧文光的左手,撒娇地说道:「大父,你与他们生气不值得,你不常说,百年需笑三万六千场。「 「你啊,\"牧文光指着牧遥的额头,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他缓缓地坐在靠椅上。 「我方才还在街上买了些好吃的糕点,等会让翠蝶端给你尝尝。」牧遥见牧文光坐下讨巧道。 「说说,又花了多少银两,我等会差人给你送去。」牧文光宠溺道。 「大父,莫不是觉得小六找您,就是来找您要零花的。」牧遥嘟嘴道。 「是是是,大父的错,」牧文光微微一笑,看着牧遥撒娇的样子,心中的烦恼似乎减轻了一些。他轻抚着牧遥的头髮,温和地说道:「你这孩子,总是知道如何让我开心。」 第36页 牧遥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知道自己成功地转移了牧文光的注意力。 牧文光又思索了片刻,然后抚摸着牧遥的脸颊,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想再为这些琐事烦恼。不过,我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哎,你要保护好自己,日后不要被他们牵连。」 牧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知道牧文光关心的是他的安全和未来。他心中暗下决心,要更加谨慎,不让自己成为家族的负担。 就在这时,翠蝶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书房的门,手中端着一盘精美的糕点。她轻笑道:「老爷,这是小小姐刚刚买回来的糕点,您尝尝。」 牧遥轻轻笑着,将手中的糕点送到牧文光的嘴边,牧文光欣然张开嘴,品尝着糕点的甜美。 「若是小六再快些长大就好了,大父定要替你寻个好夫君,护你下半生平安顺遂,富贵荣华。」牧文光的声音略带无奈,他欣赏着牧遥的孝心,却也担心自己的身体逐渐不如从前。 牧遥立即担心地打断了牧文光的话,再次送上一块糕点堵住了他的嘴巴。 「大父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定会长命百岁。小六一辈子也不嫁人,就陪着您。」牧遥的眼眶微微湿润,他无比珍惜与牧文光的时光,心中深知这段时光的宝贵。 牧文光感受到牧遥的关怀与爱意,眼神中泛起感激和欣慰。他知道自己有一个聪明善良的孙女在身边,为自己分担忧虑,让他倍感温暖和安慰。 她眼看着大父日夜操劳,若是双亲还在,大父此刻早可颐养天年,为了让自己能在牧家立足,他又独自扛起着牧家这个担子,守着家主的位置。 怎能让牧遥不心疼,她更恨自己不能尽早替大父分忧。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映照在两人的身上,仿佛为他们的周身增添了一层暖意。 牧文光缓缓地站起身来,拍了拍牧遥的肩膀。「去吧,好好休息吧,这种小事大父还能顶着。」 牧遥点了点头,悄然离开了书房,留下了牧文光一个人沉浸在对家族未来的思考中。 见牧遥忧心忡忡的从牧文光的房里走了出来,翠蝶忙上前问道:「小小姐,你怎得还是这般皱着眉头,可是老爷还.......」 牧遥苦涩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大父无碍,只是……」她嘆了口气,「如果我能早日为大父分担忧愁就好了。」 「小小姐,你是个姑娘家,迟早要嫁人的,将来夫婿会替你撑起一片天。」翠蝶道。 「我才不需依靠其他人,温姐姐不也一人支撑起温家留下的铺面。」牧遥不服气道:「我怎的就不可。」 翠蝶嘆了口气,摇头道:「小姐,牧家的家业可不是温家可比的。再说,老爷一直为您考虑,迟迟未将权力交给他人,是怕有人对您不利。再过两年,定会为您寻找一个好人家,你也无需担心往后的生活。」 牧遥道:「我与大父生活这么多年,又哪里不知大父打算,可越是清楚,我越是心怀歉疚。」 翠蝶连忙道:「小小姐,您不要这样想,老爷怎捨得看您难过。」 「既然要嫁人,我也定要寻个能帮衬牧家一二之人,」牧遥年纪虽小,但心中对于自己婚事早有打算。 「小小姐,你现下尚且十二,还要好几年呢。」翠蝶劝慰道,她并不希望牧遥现在就将自己的婚事当成筹码,明明正是喜乐无忧之年,活的缺一点也不肆意快活。 牧遥微微点头,她知道翠蝶是关心自己的,但她心中的忧虑却难以消散。 牧家产业是几十年前由牧遥的曾祖父,也就是牧文光的爹慢慢积攒下来的。 到了牧文光这一代,家族也从普通商户发展为一方富户,但和乡绅士族相比,还是低了一头,表面风光,实则举步维艰。 所以牧文光一直想要在家族中培养一些读书人参加科举,以此改换门楣。 只可惜,族中子弟不争气,多年来仅仅出过一个秀才。 既然她定是要嫁人的,那嫁给什么人,她只能一早相看好。 大父若是辞世,她便无人可依。 她想过,若是找个商户,她依旧可以过着同过去一般日子,但若是对方看上的是牧家家财,她一个女子,定然守不住。 而世家大族的正妻讲究门当户对,牧家是个商户,根本不可能被对方瞧上,更遑论当个官太太。 她最佳的夫婿便是找个有潜力的寒门学子,以牧家的财力去供出一个官老爷,大燕读书人最讲究清誉,抛弃髮妻,极易影响官途。且牧遥觉得,读书人哪里懂得经营生意,将来手上的产业也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想到此,牧遥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就闪过了元静云的身影。 若是元静云真能考上童生,牧遥想到此,脸上又有些发热,自己乱想些什么呢,此人不过刚刚开蒙,怎么可能这般快的考过童生试。 若是自己真想寻个有潜力的寒门学子,该多去温姐姐书坊转转了,打听看有哪些合适的人选。 元静云心里想着如何阻止牧遥走上老路,却不知道书中的故事线早已缓缓开启,牧遥选中季元作为自己的夫婿,一早便埋下了种子。 按照故事剧情,季元明年便会考上秀才,从而和牧遥相识,最后由牧文光操作,使季元同意入赘进牧府,自此季元实现财富自由。 第37页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石板路上,并不知道故事悄然进展的元静云此刻还抱着怀中书本傻笑。 突然,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子急急忙忙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婴,拉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来到人群中心。 她泪眼婆娑,声音颤抖地说:「大夫,你治死了我的孩子!你说可以救她的,可她却没有活下来!」 定睛一看,那被人拉扯的男人正是元静云初来异世时为自己诊脉的赤脚大夫元东! 想起元东对王二娘的野兽行径,元静云皱眉悄悄走近了看热闹的人群。 元东面色苍白,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朝自己靠拢,脸上满是愧疚和无奈地望着女子,声音低沉地回答:「我尽力了,可是病情太重,她的命,救不回了。」 女子悲痛欲绝,抱着女婴的襁褓放声大哭:「你答应我说能治好妮儿,为了采你说的药参,妮儿她爹去了林子里,便在没有回来!若是连妮儿也没了,我,我可怎么活啊!」 女子的哭喊引起了周围人们的围观和议论。元东眼神闪躲,只可惜周围人群聚集,他无法逃离,只得满脸焦急的朝女人说着软话。 就在这时,一个朴素的老人走出人群,他的眼神温和而慈爱。 老人慢步走近女人和婴孩,轻轻地接过婴孩的小手,温柔地为她把脉。 他的手指轻柔地触摸着婴儿的脉搏,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片刻后,他放下孩子的手,微笑着对妇女说:「她的病并不是无药可救,只是需要更精准的诊断和治疗。」 女子听了老人的话,眼中透出一丝希望,她紧紧盯着老人,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大了些,元东咽了咽口水,见有人初来解围,寻了个空隙想跑。 元静云一个侧身挡住了元东要走的空档,元东恶狠狠的抬头,见是元静云,眼神更加兇狠:「又是你这病秧子......」 元静云却先一步开口道:」姑娘,这人想跑,你可莫要让这庸医跑了!「 女子听了元静云的话,连忙回头看向两人。 「你这骗子还敢跑。」 「我看就得送去见官!」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 其他众人,也都将目光纷纷投到元东身上,元东顿时又成了众矢之的。四周被堵的更加严实。 老人对四周声音充耳不闻,从怀里取出自己的草药袋,仔细挑选了几味草药,然后搓成粉末。 「不知哪位可借些清水给小老儿?」老人的声音不徐不缓。 元静云知道黄金抢救时间是3到4.5小时,见状立刻去街边的面馆端了碗清水,小跑至老者身边。 老人抬头看了元静云一眼,接过元静云手里的清水,用清水调成药汤。他小心翼翼地将药汤送入婴儿的口中,帮助她服下。 时间渐渐流逝,婴儿的唿吸逐渐平稳,脸上的痛苦表情也逐渐消退。女子看着孩子的变化,心中的忧虑逐渐转化为感激和希望。 在众人的注视下,老人为婴儿把脉,他的眼神透露出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医术的自信。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手放下,对女子说:「孩子的病情已经好转,她会康復的。」 妇女泪眼婆娑地抱着孩子,感激地望着老人。众人听到老人成功治癒婴儿,纷纷发出喝彩和赞嘆之声,欢唿声在街头迴荡。 哪知元东却脚步踉跄的走到女子身边道:「这明明是我之前餵她服下的药起了作用,你们可莫要信错了人!治好她的是我!「 众人目光聚集在衣衫褴褛的元东身上,眼中闪烁着疑惑和不满。 元东嘲讽道:「这种不知来歷的人,怎么可能有真本事治病?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哪有放在清水中让人吞服的药,此人不过是抢走了我的功劳。」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也有些动摇,他们确实没见过直接放在清水中搅拌就能吞服的药汤,那站起身子老人看着众人怀疑的神色,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惊慌或畏缩。 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诸位,我只是个医者,心繫百姓的健康。如果你们认为我有所不妥,可以将我交给官府,只是还需这位郎中陪同。」 元东一心想去抢功劳,却没想到原本温和的老人,话语利落干净,也不与他争辩,直接就是去官府,他哪里敢去官府。 「是啊,既然你自认是自己救活的婴孩,不如我们便去官府,一查便知。」元静云坐山观虎斗,自然不给元东任何脚底开熘的机会。 「去,去就去,」元东梗着脖子,此刻骑虎难下,他心想,他先餵了药,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分不清是谁的药救了人,于是便壮着胆子跟着众人去了官府。 元静云好奇老人治病手段,自然也跟着去了府衙。众人的议论声在街道上迴荡,路人们纷纷投以好奇和关注的目光,一路上好不热闹。 第19章 第十九章 狡兔三窟 衣衫褴褛的赤脚大夫元东和那位朴素的老人被众人带到府衙,引起了路人们的围观。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随着元东和老者一同进入府衙的大厅,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顿时瀰漫开来。 在大厅的正中央,县令方德元端坐高座,他的座位高耸而威严,给人一种威压和权威的感觉。他细长的眼睛透过眯缝,目光扫视着前来的人群,笼罩着一股严肃的气息。 元东和老者被推搡着带到大厅的中央,站在方德元面前。审讯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案桌,案桌后坐着一名严肃的书吏,手中持笔准备记录。 第38页 众人推搡着元东和老者,高声说道:「方令,请您主持公道!」 方德元沉着脸色,凝视着元东和老者,庄重地说道:「你们两位是何人,报上名来。」 方德元的声音庄重而威严,元东踌躇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表情,但很快他挺直了身子,恭敬地回答道:「在下名元东,曾行医于乡间,救死扶伤。」 老者也随即走上前,恭敬地说道:「老朽姓王,字在泽,平日里行医救人,在城东新开了一家医馆。」 方德元皱起眉头,略带怀疑地说道:「你们两位被人指控犯下何罪?为何会被带到府衙受审?」 元东躬身道:「方令,有人告发我行医不当,以救治之名行骗于民,但我行医为民,岂有行骗之理。」 「可有人证?」方德元沉声道。 元静云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抱拳道:「方令,方才街上一女子告这元东误诊导致怀中婴孩差些身亡,但元东坚持说自己对病人尽心尽力,这后来救活了婴孩的老者才是庸医,我们当地百姓此愤慨非常,却又分不出真假,特地将他们带到府衙,希望方令能给予公正的审判。」 元东怨毒的看了一眼元静云,她虽说是在陈述经过,但三言两语间,显然是将自己推向了更不利的一方,将他变成一个祸害百姓欺世盗名,还反咬一口的恶人。 方德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沉思片刻,然后郑重地说道:「可还有人证?「 元东躬身回答道:「大人明鑑,小人悉心救治此婴孩,每日熬制药汤,这两人明显是沆瀣一气,故意污衊!」然后指着元静云道:「此人与小人同村,终日浑浑噩噩不学无术,定是平日嫉妒小人声名远播,才联合这江湖郎中招摇撞骗。」 元静云没想到事到如今,元东还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方德元目光如炬看向元静云道:「你之前可识得元东?」 元静云老实道:「确实认得,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大人不信也可问其他人。」 身边人亦表示元静云所言非虚,那怀中抱着婴孩的女人也犹豫的点了点头,虽然老者确实给孩子餵了一碗加了药材的清水,但在此之前,元东确实一直在餵药,万一,真如元东所言,是药效比较慢呢? 元东站在厅中央,依旧挣扎道:「大人,我多年救治百姓,无私无畏。这名婴孩重病缠身,我竭尽所能为其治疗,街坊邻居也可佐证。」 方德元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此案情绵复杂,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目击者证言。书吏,立即传唤村中的其他人来作证。」 书吏应声而出,离开审讯厅去传唤村中其他相关人员。众人在审讯厅内等待,心中忐忑不安。 不久,书吏带着几位村民回到审讯厅,其中包括婴孩周边的街坊和两位熟悉元东的村民。 一个街坊立即上前,恭敬道:「大人,小人姓李,也亲眼见过元东给孩子餵药,而那老者并未参与其中。似乎元东言辞间也颇有道理。」 另一个邻里也走上前来,谨慎地说道:「大人,小人虽未亲眼目击,但在此之前,元东声名在外。我觉得他并无恶意。」 方德元清了清嗓子,庄重地说道:「此案关乎人命,本府必须慎重追究真相。元东,你所言的药效延迟之说确有依据吗?」 元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大人,小人以多年医术经验判断,这婴孩所服用的药物,其药效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显现出来。小人敢以医者之誓保证,所用药物无虞。」 方德元语气严厉地追问道:「元静云,你对于元东方才的指控有何回应?」 元静云站得笔直,坚定地回答道:「大人,元东所言纯属诬陷。我与旁人并无勾结,更没有嫉妒他的意图。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终日埋头田间劳作,怎会与这江湖郎中有何交情?」 方德元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紧盯堂下众人,继续追问道:「那婴孩的母亲何在?能否提供证据来证明元东行骗于你?」 怀中抱着婴孩的女人颤抖着开口道:「大人,元东为幼女诊治时,孩子身体每况愈下,我这才前来找他讨个说法……」 方德元不耐烦地打断她:「那有何证据?你的话并不能证明元东的欺骗行为。」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陷入了一片无解的境地。审讯厅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心中不禁生出焦虑之情,不知这起争议究竟如何解决。 王在泽脸色温和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既然此人声称已为婴孩诊疗多日,想必他应该能够出示相关的药方和治疗记录作为证据。」 元东略显为难地回答道:「大人,小人行医多年,所用的药方并未备份,治疗记录也只是口头记录,并无实物证据。」 方德元深深皱起眉头,对于缺乏实质证据感到不满。他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地望向元东,说道:「那你现在就将药方写出来。」 「这,」元东见方德元神色不耐,心中一惊,他知道若不能提供药方,自己的辩解定会受到质疑。 他沉思片刻,拿起笔墨,在纸上用力描摹着,将自己所使用的药物和剂量细细写下。然后他将药方交给方德元。 方德元接过药方,仔细阅读。然后将药方递给了衙门的仵作和医师。 两人接过后,在方德元身侧耳语,方德元眉头微微一挑,随后他抬头看向众人,神色庄重地说道:「这药方确实是一副治疗婴孩的方子,剂量和组合看上去也合理。「 第39页 元东洋洋得意的看向王在泽道:「那你可能拿出当时随意撒在清水中的药材品类?万一,这婴孩突然暴毙,定是你那不知什么东西混在一起的浑水惹得祸。你这妇人可莫要再来求我。」 「敢问方县令,此人药方中是否写着甘草、阿胶、麦门冬、茯苓、桂心、干地黄各三两,黄苓、附子各一两,半夏、石膏各四两,大枣二十枚,饴糖一斤,生姜六两。」王在泽轻笑道。 方德元看着手中药方,微微一怔点头道:「确实如此。」 元东惊讶的看着老者,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有几分本事,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猜的一丝不差,仿佛亲眼看过自己的药方。 「那婴孩手少阴与手太阳经俱虚,所以我猜测此人定是觉得婴孩为心虚寒之症。」王在泽笑着看向元东。 元东此刻额间已冒出冷汗,台侧的医师亦是点了点头,证实王在泽所言在理,他看完药方便也得出此番结论。 「但是,虽为脉象阴虚,也分心虚与脉虚两类,此子实则为脉虚,为心腹痛,当取三两苦参参研细,用一升半好醋煮取百合,幼儿体弱,还当分两次服。「 元静云在一旁倾听,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色。暗贊中医文化果然博大精深,现代那么多精密仪器才能诊断出的症状,老者只凭一探脉象,就能准确判断出病情。 「若大人还有所怀疑,只需再请几位名医诊脉,定能明了真相。」王在泽继续陈述。 元东听到王在泽对他的诊断和药方的准确解读,心中既感到惊恐又有些胆怯。他深知如果其他名医上堂,自己必然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只有以退为进,暂时屈服。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迅速跪倒在地,行了一个躬身,谦卑地说道:「多谢王先生的指点,小人确是断的心虚之症,未能妥善判断。请恕小人见识浅薄,愚钝无知,还请王先生宽恕。」 王在泽深知医术无尽,人人有所不足,也不愿将元东置于太过尴尬的境地。他望向方德元,郑重地说道:「既然已真相大白,便请大人裁决。」 在府衙内,一股宽厚的气息瀰漫开来。 「元东,你的判断虽有失误,但并非故意行骗。你应该归还原主的诊金,以表诚意。至于杖责,本官会限于二十下,以作为惩戒。」方德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慈悲。 元东闻言,连忙朝方德元扣头道:「多谢方大人的宽恕,小人愿意遵守判决,并立即归还原主诊金。」 方德元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元东的态度。他转向众人,庄重地宣布:「此案暂告一段落,元东归还原主诊金,受杖责二十下。」 「大人,我夫君也因他而失踪,您可要为小女子做主啊!」女子抱着怀中婴孩失声痛哭道。 方德元皱眉道:「此事又是何故?」 「我夫君听信元东所言,去山中採药,已数日未归。」女子哀恸道。 方德元皱眉道:「此事既是你夫君自行上山,与旁人有何相关?府内官员将继续调查,若有证据证明他行骗,将依法追究其责任。若无异议,众人便请退下。」 方德元今日因青苗款一事,已是焦头烂额,此刻吕公着还在后堂等着他,说完,他便急匆匆的朝后堂赶去。 堂内众人依次退下,只剩女子依旧怀抱婴孩痛苦,看着远处哀嚎的元东,元静云却丝毫没觉得解气,总觉得元东此次反像是逃过一劫。 以元东那般野兽行径之人,真的只是诊错了脉吗? 看着要远去的老者,元静云快步赶上:「王大夫,小人还有事请教。」 王在泽对这个少年有些印象,不仅给自己递水,还曾在堂上帮自己说话。 「何事,但说无妨。」王在泽和蔼道。 「方才您说的药方中,可需人参?」元静云道,她记得在街上,女子口声声说是元东让她夫君上山采参。 王在泽遥遥头道:「并无。」 元静云闻言心下一惊,果然,元东这厮是故意害了这户人家。 第20章 第二十章 埋下祸根 元静云暗自觉得公堂上的审判结果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决定继续跟随元东,看看他会去哪里,是否会有什么破绽。 元东挨了二十大板,哀嚎着扶着墙一点点挪出府衙, 元静云在府衙门口一直等着元东。 元东走的很慢, 元静云也不紧不慢的在他身后跟着。 元东最终进入了一个幽静的小巷,元静云小心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听着元东喊疼, 只觉得解气, 想到头一夜差点被元东害了的王二娘, 拳头也握得更紧了些, 但还是刻意放轻步子, 试图不被他察觉。 在小巷中,元东停下了脚步, 并且从怀里拿出了一些银钱。元静云停在远处, 找了一处拐角躲着。 她探头朝巷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那里走出来,正是堂上替元东作证的街坊,似乎是在这儿等待许久。 元东递给街坊两枚银钱, 而街坊接过银钱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们开始交谈,元静云屏住唿吸,试图听清他们的对话,往前走了几步。 街坊看着元东, 略带感激地说道:「元东兄,你平日对我的生意多有关照, 我在公堂上为你作证, 这些银钱实在是不必要的。」 元东微微一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狡黠:「兄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在公堂上作证确实是费了些口舌。这些银钱只是我一点小心意,还请你收下。」 第40页 街坊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银钱。他注视着元东,带着几分担忧的说道:「元东兄,你方才和我说的可是实话?」 元东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为所动:「街坊兄弟,你尽管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药方?」那街坊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元东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声响,发现有个人影偷偷躲在暗处,他警觉地让街坊先行离开,然后目光一冷,一瘸一拐得扶着腰走到元静云的面前。 见到跟踪自己的人是元静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恶意和警惕,他冷冷地问道:「原来是你这病秧子,为何一直跟踪我?打得什么坏主意?」 元静云感到一阵紧张,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直视着元东的眼睛,坚定地回答道:「元东,你也好意思说其他人坏肠子?你做得那些腌臜事心里没数?」 元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对公堂的判决怀疑?你觉得我说谎了是吗?还是说,你想替你那个放荡娘讨公道?病秧子,你真是狂妄无知,以为你有什么能耐?」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威胁和恶意,让元静云感到压力倍增。 见元东提起王二娘,元静云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她毫不退缩地回答道:「元东,我娘的事,我自然会替她讨个公道!你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你的狂妄只会让你自食其果。」 元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透着冷漠和轻蔑:「你以为你能揭开真相吗?公堂上的判决已经定了,你的怀疑又能改变什么?」 元静云面对元东的嘲讽,她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元东的眉头紧皱,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兇狠。他寒声警告道:「你小心点,不要再插手此事,否则后果自负!」 元静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屈的光芒,她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元东。突然,她手中出现一根木棍,她毫不犹豫地一棍拍在元东受伤的大腿上。元东疼得跳起,往后大退了一步,发出痛苦的嗷嗷喊声。 元静云眉宇舒展,她内心感么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更多资源欢迎加群到无比的畅快。她站在原地,目送着元东瘸着腿快步往后退。元东怒吼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病秧子!你等我好了,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元东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他一边后退,一边怒视着元静云的背影。 元静云心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她深深地瞧了元东一眼,却也暗自警惕。 她知道这场纷争可能只是刚刚开始,她必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反击。 直到元东的身影不见,元静云才放下手中的木棍,捡起地上的装书纸箱。 她心情虽然略感舒畅,但她知道,痛打落水狗虽然能解一时之气,但她初来乍到,举步维艰,心中有些后怕。 现在她开始怀疑元东是否早已在衙门内建立了其他关系,他们的证词是否被元东提前收买,以此来掩盖他的罪行,这个怀疑让元静云内心充满了不安和疑虑。 元静云决定暂时离开那个僻静的街巷,她迅速收拾好装书的纸箱,背在身上,开始沿着原路走回原本的街道。 步履匆匆,元静云渐渐回到了繁华的街道。人群来来往往,喧闹的声音填满了街道。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些懊恼自己过于冲动,留下了元东这个隐患,若是如男主那般狠辣些的人,必然处理得干脆利落些,但她毕竟是从现代法治社会穿越来的,总觉得该通过法律制裁匪徒。 但经歷了今日这场官司,心中渐渐明了,古代的衙门并非完全能够为民伸冤,也并不存在真正的公平正义。 她深刻意识到,古代权力的滥用和利益的纠葛会扭曲事实和审判的结果,这里没有网络曝光与透明的检举制度,单纯靠告官也可能被倒打一耙。 此刻已是下午,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静静的街巷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元静云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她用手轻轻按住了飢饿的肚子,咕咕作响。 心中升起一丝焦急,她意识到自己还要去买牛,但现在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起来,急需填饱肚子。 她急匆匆地朝着牛马行赶去,步履匆忙中时不时回头,警觉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然而,元静云并不知道,她一路跟着元东,竟然有一人一路默默地跟随着她,对她的行为进行审视。那人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和警觉,他密切注视着元静云的一举一动。 随着元静云迈入牛马行,她的眼神扫过人群,试图在寻找什么。同时,那人也悄悄地混迹在人群之中,始终保持着对元静云的观察。 「这位小郎,可是来买牛的?」 元静云穿着一身比上次来时更加干净整洁的衣物,整个人焕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她刚一踏入牛马行,就有一个人迅速走了上来,微笑着迎接她。 元静云对那人的接待毫不理会,她直接寻找起上次接待她的那位黝黑汉子。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定格在一个正在用刷子给马刷毛的人身上。 她热情地朝他打招唿:「大壮,我来找你买牛了。」 大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元静云,略带惊讶地问道:「找我?」 第41页 掌柜见状立刻将人往前推了一下,将他手上的马刷丢到桶里,朝旁边道:「猴子,你快来接大壮的活。」 然后他对大壮说:「既然客人点名找你,那就你去吧,记得好好招待。」 被称作猴子的男子不满地瞥了一眼大壮,看到来人正是上次他看不起的那个娃娃,脸色微微涨红,却仍然强硬地说道:「怕不又是来装阔的。」 大壮客气的将人引到牛棚关切道:「小郎,是打算买牛犊还是成年牛呢?」 元静云微笑着对大壮说道:「我要购买一头成年牛,最好是能耕田的劳力牛。」 大壮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引导元静云穿过牛棚,里面散发着浓郁的牛粪和干草的气味,牛棚中放养着一些健壮的牛,它们悠闲地吃着干草,有的抬头好奇地望向两人。 大壮带着元静云绕过一头头牛,走到一旁,指着一头体态健硕的牛说道:「小郎,看这头牛如何?它是我们这里最适合耕田的劳力牛之一,力大而健壮,适合长时间的辛勤劳作。」 元静云细细观察着这头牛,她看到牛的体型结实有力,毛皮光滑,眼神炯炯有神,似乎有着无穷的活力。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对这头牛感兴趣。 大壮见元静云满意,微笑着说道:「小郎果然眼光不错,只是现在的价格......」 元静云从怀里取出十块银饼道:「这些可够了?「 大壮接过元静云递来的银饼,仔细地数了数,目光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微笑着点头道:「小郎,您给的这些银饼足够购买这头牛了,实在是太慷慨了,还是我和您说的,八块银饼就够了。」 猴子看着有些眼热,卖了一头牛,大壮足足能拿到200文铜钱的赏钱。 「大壮,今日你可得了份好买卖。」红喽梳媛 周围人起闹,大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多谢小郎,这还有些干草,我一併送些给你。」 「那麻烦帮我将这布袋一併绑在牛背上。」元静云将一直背着的布袋也挂在牛背上,顿时身上轻快不少。 元静云领着新买的牛,离开了繁忙的牛棚。她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中,微风轻拂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凉。背上扛着一束干草,她稳步前行,牛在她身后踱着悠闲的步伐。 渐渐地,她走出了熟悉的街道,来到了郊外的田间地头。她看到了一片片绿油油的麦田和稻田,微风中荡漾着田间的麦浪。 她刚到元家岭的村口,便看到一直守在路边的王二娘,她看到元静云带着一头牛,愣住了片刻,随即脸上交织出矛盾的表情。 王二娘忍不住问道:「二娃,这牛哪里来的?「 「我买回来的?」元静云笑道。 「什么?」王二娘惊唿道:「你怎么能这样乱花钱!」 「娘,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这头牛能让您更轻松些,在家养着,将来我们去县城也有自己的牛车了。「元静云道。 王二娘眯起眼睛,看着那头安静地吃草的牛,心中的高兴之情渐渐溢于言表。谁家不想有头牛呢?尤其是农家人。 周围见元静云牵了头牛回村,纷纷围拢过来。他们好奇地观察着牛,伸手摸摸它的鼻子,瞧瞧它的角,眼中透露着羡慕之情。 元静云轻轻放下手中的牛缰绳,笑眯眯地看着围观的村民们。 王二娘站在一旁,看着周围围满了好奇的村民,不禁有些满足地抚摸着牛的鬃毛。 有人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牛的鼻子,惊嘆道:「这牛长得真壮实,一定很有劲!」 另一位村民看着元静云,嘴角露出羡慕的笑容:「元家二房真是有福气,居然能买到这么好的牛!」 「将来能不能将牛借给我?我用鸡蛋来换?」 「鸡蛋哪里换的来牛耕地,你也太小气了些,我拿半斤猪肉来换......」 路上欢声笑语,在村口众人的簇拥下,元静云和王二娘走进家门,将牛牵至院内。元家二房有了牛,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苗三娘自然是气的在家里跺脚,只能喊着自家儿子去瞧瞧真假,却被元家大伯都呵斥了回去,让他们不要再去惹事,让旁人瞧了笑话。 在元家的院子里,牛低头吃着新鲜的草料,洒下宁静的氛围。元静云和王二娘相视一笑,他们明白,牛的到来意味着他们有了新的希望,生活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首战告捷 买完牛和书册, 再加上这些日子元静云给家中添置的物件,家里只剩下两块银饼,元静云看着桌上的银两,止不住的发愁。 穿越前在急诊室元静云虽然忙, 但从未有想过, 哪天要担心吃不饱饭,没衣服穿。到了这书里的世界, 体验了世态炎凉, 她与王二娘又没什么赚钱的门路, 这些日子不过是靠了些运气, 还全是沾了牧家的光。 元静云靠着窗台, 她托村里的木匠给自己打了个简易书桌板凳, 白日便靠着日光照着书本抄书,看着白纸上歪歪扭扭的一行行蚂蚁文, 无奈的嘆了口气。 她写惯了硬笔字, 也看惯了简笔字,对着现在的书本虽然能猜个大概,但也并非能字字认全,手指也不懂得如何发力。 王二娘看着她写坏的那些草纸, 每次都有些欲言又止,但见元静云练得发红的手和额间的豆大的汗珠,还是忍住没吭声,转身从屋里倒些水在她空了的茶碗里。 第42页 古代没有咖啡, 元静云只能靠喝些茶叶提神。 到了夜晚,两人捨不得用油灯, 元静云也怕自己看坏了眼睛, 便会拉着王二娘在院子里跳跳体操, 锻鍊身体,每日这般循环,等到了元静云要去季前村上学时,王二娘整个人脸色都变得红润许多。 元静云自然也在村里打听过元东的消息,不知怎的,这厮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回过村子。 只是这些日子,许多村民也听到了朝廷在颁布新法,往年热闹的里长家清冷不少。 大伙都争相赶着去县城找官府借款,个个喜笑颜开,倒是平日嚣张跋扈的乡绅地主低调不少,王二娘直夸方县令是个好官!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元静云的脸上,她从睡梦中醒来,意识到今天是她第一天去村学上课。 季前村离元家岭有一段距离,她知道必须起得很早才能准时到达学堂。 担心再次给夫子留下坏印象,她迅速穿上整洁的衣服,梳理好头髮,一束黑髮被扎成一个简单的髮髻,露出她清秀的额头。 拿起书袋,步出家门时与正准备做早食得王二娘打了招唿便匆匆往季前村赶。 \"二娃,你这孩子,\"王二娘喃喃自语,然后抬头寻找元静云的身影,但已经无处可见。她心中想着以后要更早起床,为家里做好早食 当元静云终于来到村学篱笆门前,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用衣袖轻轻擦拭,然后环顾四周,发现学堂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学生。 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元朗,他也是前来上课的其中一员。 元朗见到元静云,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他向她轻蔑一笑,眼里带着不屑。 元静云对着元朗也微微一笑,仿佛对他的轻蔑毫不在意。她走进村学的教室,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元朗坐在元静云附近,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挑衅地数落起元静云来。 「元静云,你是个傻子吗?你连字都不认识,岂能明晓先生讲解之四书五经?你应该先去和那些还在学步的孩童一起学习认字!「 他的言辞充满了轻蔑和嘲讽,目光中满是傲慢和不屑。他似乎享受着这种挑衅的快感,期待着引起围观人群的反应。 元静云身着朴素的棉衣,衣襟上有些许补丁,但她的目光却透着坚定和自尊。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目光凝聚在教室门口。 一位儒雅而庄重的老者,便是村学的夫子,正在悠然地走向这边。 便改口幸灾乐祸小声道:「那日,想必你是没有受罚?我听说你娘至今都没脸出门吧。」 「你这不知哪来来的野种,也配......」元朗站起身刚准备呵斥元静云,突然屋内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元静云有意故作脆弱,她轻轻颤抖了一下,微微垂下头,仿佛在努力掩饰自己的伤心和委屈。她故意放低声音,对元朗说道:「元朗兄,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我只是想来学习,却不想招你的恶意。」 这番话让元朗稍微有些意外,他一度以为元静云会与他对抗,但没想到她选择了示弱。 他回头望向众人看向的方向,一位儒生身着朱红色的长袍,腰繫着玉带的夫子缓步走进了教室。 他高额、宽面、明眸皓齿,显然是一位有学问的儒者。朱锡停下了脚步,目光掠过众人,注视着元静云和元朗,微微皱眉,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所有人都纷纷行礼,恭敬地望着他。元朗也惊慌的转身行礼,元静云抬起头,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痕,仿佛刚刚经歷了一场委屈和受辱。 夫子留意到了这一幕,他的眉宇微皱,对元朗投去一瞥,刚刚元朗的声音很大,他也听到了一些。 「方才是何人在争执?」夫子声音温和,但却透露着一丝严厉。 元静云看着夫子,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她轻声回答道:\"「夫子,我只是想来学习,却遭受元朗兄的挑衅和羞辱。我已忍耐许久,不愿惹事,但他却一直欺负我。」,他说我连字都不认识,不配听您的讲解。\" 元朗的表情稍稍变了一下,他有些慌乱地看向夫子。 夫子的眉头更紧皱了一些,他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元朗,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严厉地说道:\"元朗,你作为学堂的学生,应该以礼仪和尊重他人为先。不可傲慢自大,欺负弱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者的行为准则,你要牢记于心,下学后抄十遍弟子规与我。\" 元朗听到夫子的训斥,心神慌乱,面色微变,不敢再与夫子对视,低下头去。面对元静云嘲笑的眼神,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愤怒与羞愧交织在他的脸上。 而元静云却收起了之前的委屈,她微微垂下眉梢,偷偷地笑了起来。只与同好争高低,谁于傻瓜论短长,这元朗连自家哥哥元盛半分口才都比不上,也想出言挑衅?还真当她以前那个软柿子,可以由人随意拿捏? 元朗感受到了元静云眼中的嘲讽,内心更加愤怒,但却无法找到反击的言辞。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愤怒。 朱锡环顾了一圈学生,肃然说道:「各位学子,我希望你们能以礼仪和尊重为本,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村学乃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我们要相互尊重,今日便学《礼记》,大家将书翻到......「 第43页 课堂结束后,夫子将元静云单独召入内屋。元静云进入内屋,见夫子端坐在桌前,目光凝重而严肃。 夫子望着元静云,微微颔首,语气庄重地说道:「元静云,你今天在课堂上的表现我看在眼里。你故意示弱,让元朗看上去像是在欺负你,这是出于何意?」 元静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夫子会看穿她的伪装,还这般直接的戳破。 心道这朱锡不亏为国子监侍读学士,她的小把戏被对方一眼看穿,只是她不懂,这位侍读学士怎么就看不透他的亲传弟子呢?难不成是因为主角光环吗? 想到此人性子刚正不阿,她也没有想去狡辩,反倒是大方的将目光坚定地与夫子对视:「夫子,我知道元朗的目的是想羞辱我,但我选择故意示弱是出于一种策略。我希望让元朗以为我容易被欺负,这样他会更加骄傲自满,失去警惕。同时,我也想让夫子看清他的真面目,了解他的品性。」 朱锡听完元静云的解释,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元静云,你的初衷是保护自己,我可以理解。但以伪装的方式陷害同窗,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作为学堂的学生,你们应该相互尊重和帮助,而非相互陷害,你同样去抄写五遍弟子规,用心体悟其中的道理,以此来警示自己。」夫子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严肃。 元静云苦着脸对上朱锡审视的目光,迅速板着小脸郑重地点头道:「好的,夫子。我会时刻铭记您的教诲,努力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离开书房,元静云便见到一脸恶狠狠看着自己的元朗,她无奈苦笑道:「要不咱休战吧。」 元朗比元静云还小上两岁,那满腔怨气大多是苗三娘传输给他的,勐地听元静云说休战,以为是对方认怂了,得意洋洋道:「你次次与我为难,我才不会轻易饶了你。」 元静云微微摇头,轻声道:「那便随你吧。」 元家在这本书中本就无足轻重,大房与二房那些陈年旧怨与她无关,许是被朱锡点醒,她现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是是非非,更不是与元朗斗个输赢。 说完,她径直朝村学门口走去,路过元朗身边时,她轻声道:「我们来这儿,是为了考科举的。」 「你,」元朗愣了片刻,看向元静云离去的方向,是啊,元盛来之前曾交待过他,但他第一天就因为气急忘了兄长交待的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五端之说 自第一日元朗与元静云发生口角, 被夫子逮着,让双方都罚抄弟子规后,学堂上众人都安分许多。 元朗虽然不再找元静云麻烦,但也少不了给她摆脸色, 元静云只当视而不见, 闲时便抄书练字,一个月下来, 她的字迹逐渐变得工整可观, 勉强可以入眼。 在村学里, 大多数孩子的年龄在八到十二岁之间。而像元静云这样十四岁的年纪, 在古代已经可以算是成年人了。有些同龄的孩子早早地结婚成家, 开始自立门户。 在一众孩童中, 元静云尤为显得稳重,虽然开蒙晚, 却常有人拿书向她请教问题。 「静云, 你手上的长命缕真好看,你娘手真巧。」季长吉眼中放着羡慕之色,他悄悄地把自己手腕上的一条黑灰色腕绳藏了起来。 元静云抬起手,正是一圈由红绿黄白黑色粗丝线结成的彩色线绳, 它被她戴在手腕上。线绳上绚丽的色彩映衬着她明亮的眼神。 「吉哥儿,你说这个?」 这条线绳是王二娘在元静云熟睡时偷偷绑在她手腕上的。王二娘告诉她,这条长命缕不能随意断开或丢弃,只能等到端午节后的大雨天, 将其扔进家里院墙的排水渠,让雨水沖走。据说这样做能保佑人一年远离邪恶、烦恼、疾病和忧愁。 元静云是不信的, 她是个实打实的无神论主义者, 当然除了穿越到这本书里之后, 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一些怀疑,但她相信肯定是科学可以解释的,毕竟,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是啊,你娘真是手巧啊!」季长吉赞嘆道。 「那明日我带一条来送你。「元静云瞥见了季长吉藏起来的手,季长吉家中有六七个孩子,日子同样不宽裕。 「真的吗?」少年的眼眸发光,说完又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太麻烦你阿娘了。」 她知道季长吉家庭的情况,自己的母亲给她织完长命缕,还剩下不少丝线,再织一条并不费事。 她轻声说道:「吉哥儿,这并不麻烦。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带条过来便是。」 「还是不了,我家中姊妹总不好不同。」说完,季长吉脸色有些红,摆了摆手道:「谢谢静云了。」 少年人的渴望与读书人的自持,让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元静云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昨夜忍不住多抄了会书,这会听完夫子讲课,终是有些疲倦:「那,你若想要,再与我说。」 「嗯,」季长吉点了点头,元静云知晓少年人的心思,却懒得深究。处在脆弱敏感又反叛青春期的少年人,谁能猜得出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娘子才学人带彩绳,」元朗的声音不近不远。 元静云也不搭理,自第一日两人闹了一场,村学的人都知道两人不对付,同村人更是将两户人的事传到季前村。 元朗见到元静云仍然忍不住嘲讽几句,而元静云也会偶尔挖苦他。 第44页 「你才是小娘子呢。」季长吉听元朗说完,脸更红了。 「嘴真笨。」元静云说完,转头朝元朗道:「也不知道是谁将长命缕藏在脚腕上。」她斜睨着元朗的脚腕。 元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腕,被长长的衣摆遮盖住,搭在脚背上。由于过长,最底下的一截在泥地中拖了一层泥浆。 元朗瞪了元静云一眼,然后拂袖离开。 「静云,你是指元朗将长命缕系在脚腕上吗?」季长吉眨了眨眼角,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他对元静云的话有些迟钝地产生了联想。 「或许是吧,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元静云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我该回去了,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帮她包粽子。」 「我家有些粽叶,不如给你捎回去些?」季长吉道。 「好啊,」元静云可不想季长吉那般瞻前顾后,爽快应下:「等我包好了,带几个给你尝尝。」 「嗯,好,」季长吉笑的腼腆,若不是生的黝黑,倒真像个怯生生的小娘子。 两人一同出了村学,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小径向季长吉的家走去。 元静云身穿一袭淡蓝色的棉布衣裳,宽松的袖口微微飘动,衣襟上还有几处绣花装饰,点缀出她清秀的面容。 而季长吉身着一身灰色的布衣,显得干净整洁。他精瘦的身形透露着一丝青春的活力,双手袖口处有些脏污,显然是劳作过的痕迹。 两人站在村道上,徐徐的风吹过,带来田野的芳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山丘里站起。 元静云『咦』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迈开轻盈的步伐,向着那位白髮苍苍的老者走去。 她注视着老者背着的药框,心中涌起一种熟悉感。 季长吉看着元静云的举动,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静云,你认识这个人吗?」 元静云微微一笑,她朝着老者走近,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之色。 她轻轻拱手行礼,向老者致以敬意,同时带着温暖的微笑说道:「王大夫,您好。虽然多日未见,但您依然显得精神矍铄。」 老者长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药的气息,给人一种朴素而亲切的感觉。 王在泽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元静云的身份。他用和蔼的声音询问道:「这位小郎认识王某?」 元静云听到王在泽的疑问,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表情中透露出一丝遗憾和理解,轻声道:「王大夫,前些日在官府中,我曾远观王大夫的风采,却未曾有幸与您交谈。」 王在泽听了元静云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似乎渐渐回想起了一些往事。他静静地观察着元静云,逐渐恢復了一丝熟悉的神色。 「哦,原来是你,我曾记得你在公堂上曾帮王某争辩。」王在泽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多年来,我在江湖行医,见过许多人,记忆逐渐模煳,不料你却还记得我。」 元静云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王大夫的医术妙手仁心,怎能轻易忘怀?前些日您在官府中所作所为,众人无不对您赞誉有加。」 「小郎谬赞,行医救人,本是医者本分。」王在泽笑道。 「王大夫这是在採药?」元静云疑惑道,她的目光转向王在泽背上的药框和满是泥土和草药的长袍。 王在泽微笑着点头,抬手指向周围的草丛和山野对元静云道:「是的,这些都是大自然的馈赠。我常在山野间採集草药,用以调制药物,菖蒲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得多备些草药。」 「菖蒲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元静云轻轻诵读,疑惑道:「五毒醒是何意?」 王在泽耐心解释道:「端者,初也,阳气自端午起,阴阳变幻之交点,阳气最盛,热毒炽盛,虫蛇俱出,易发疫病,这五毒便是指蜈蚣、蛇、蝎子、蟾蜍和壁虎五种毒虫。」 「那王大夫这些都是用来驱虫的药物?」元静云指了指药框中的药材道。 「嗯,」王在泽点了点头道:「这些是艾草和山丹花,可驱虫辟邪。「 「季前村离县城路途遥远,王大夫何故亲自来此?难道县城中无人卖这些药材?」季长吉挠了挠头,这些框里的花花草草可是他们村里最寻常不过的东西了。 王在泽无奈地一笑,他微笑着抬手指向周围的草丛和山野,对元静云道:「两位有所不知,每到菖蒲节这些药材都会被商户上提价格,物以稀为贵,商户囤积药材,医馆自然只得上提药价。为了维持原来的药价,我只能自己外出採药。」 元静云并不知这古代端午节有何风俗,转头问道:「吉哥儿家中,可备了这些?」 季长吉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这些是药材,只道是寻常花草,但村里确实很少有蛇虫出没,想必家中长辈定然清楚些。」 王在泽道:「少年不知愁滋味,那你们可知每年菖蒲节门前挂的是何物?」 「这,」季长吉犹豫道:「我曾听爹娘说那些便是菖蒲。」 王在泽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菖蒲节当挂五端,分别指菖蒲、艾草、石榴花、胡蒜、山丹花五种。只是每年菖蒲节,其余四种都卖的极贵,寻常人家便只买一样,当是祥瑞。「 第45页 「这些商户好不要脸。」季长吉性子学得与朱锡有七八分像,对商户的不满与鄙夷更是学了个十成十。 听到卖的极贵,元静云动了心思道:「王大夫,若是我帮您採药,将这些艾草和山丹花送去您的药房,您可收?」 听到自己的同窗竟然也想着行商贾之事,季长吉皱眉道:「静云,莫要煳涂,你忘了夫子教诲?」 元静云目光灼灼道:「吉哥儿,难道你不想为家中出力?」 「但是,」季长吉抿了抿嘴道:「读书人怎可事商贾之事?」 「吉哥儿,你可记得夫子常说你读书不知变通?」元静云无奈地嘆了口气,这季长吉哪里都好,就是死脑筋:「王大夫方才还说,商户趁机上调物价,欺压百姓,若我们能替王大夫送药,那便是在保城中贫苦百姓安稳,你说呢?」 「这......」季长吉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王在泽望着这两位少年,眼中满是欣慰。 「好,若是你们愿意,我可将这两味药的相关知识传授给你们,让你们能够熟练处理药材,并且了解其用途和药性,以正常市价收购。」王在泽道。 元静云和季长吉对视一眼,见元静云满眼兴奋,内心依旧忐忑,仿佛是瞒着夫子做了什么错事。 在王在泽的指导下,元静云和季长吉开始了他们的药材採集之旅。他们带着篮筐和草绳,沿着山间小径,穿行于郁郁葱葱的林间。 元静云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草丛,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一个看似普通的草药,轻轻拔起。那是一株生长在山间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季长吉则专注地搜索着山丹花的踪迹。终于,在一个岩石缝隙间,他发现了一丛娇艷的红花。他轻手轻脚地摘下花朵,小心地放入篮筐。 他们一边採药,一边互相交流着药材的特点和应用。在王在泽的指导下,他们很快学会了辨别草药的品质和有效的採摘方法。 时间在山野间悄然流逝,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採集了一篮子的宝贵草药。 元静云喜笑颜开,她感到一种成就感,知道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突然,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隆隆。季长吉抬头望去,发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恐怕接着便是滂沱大雨。 「我们得快回去了!」季长吉喊道。 他们迅速收拾好药材,抱着篮筐,匆忙向着村庄的方向奔去。 好在赶在雨水打湿了他们衣裳前赶回了村子,三人躲进了一户农家小院。 汗湿的头髮贴在额前,元静云将药框递给王在泽道:「王大夫,您看这些药材能用吗?」 王在泽接过药框和蔼道:「两位小郎果真聪慧,自然是能用的。」 说完,从怀中拿出钱袋道:「按照市价,这两百蚊铜钱便是你们的酬劳。」 季长吉有些不好意思接王在泽的钱袋,元静云倒是不客气的接过并倒了声谢:「那往后,我们若是还採了药材,也给您送去。」 「好,那便麻烦两位。「王在泽笑着说道。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王在泽拿起药框与元静云、季长吉两人告别,伴随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慢慢消失在远处。 元静云将钱袋中的铜板分了一半给季长吉,季长吉原本还想拒绝,却挨不住元静云硬塞到他怀中,并约定下次两人有空,再去採药。 送走了季长吉,元静云掂量着手里的钱袋,若是放在普通农户身上,一个时辰赚了一百蚊,定是让人羡艷不已,但是元静云只觉得太少了。 但她并未将心里真实想法说给季长吉听,她深知季长吉此人思想迂腐。 她想赚更多钱,最好的办法便是自己将原材料变成其他成品去卖,只等回家将想法说给王二娘听,看她是否能将东西做出来。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小试牛刀 由于和季长吉替王在泽採药, 等元静云回到元家岭时,已是未时,王二娘焦急地站在村口等她。 见人回来长吁了口气,随即忧心道:「今日怎得这般晚?可是被雨拦在路上了, 可有淋湿?」 边说边伸手来探元静云额上的温度, 元静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又让娘亲担心了,可用了晚膳?」 「这不是等你回来, 你可是饿了?」王二娘随手顺了顺元静云翘起的髮丝皱眉道:「怎得弄的这般模样?」 元静云伸手握住王二娘的手道:「娘, 我路上寻到一桩好买卖, 你要不要试一试?」 「买卖?」王二娘不解道。 「是啊, 我在路上遇到……」边说边扶着王二娘的胳膊往家里的方向走。 等两人走到院子里, 元静云大致将今日遇见王在泽, 然后学习採药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王二娘静静地听着元静云的叙述,眉头微蹙。她知道在这个偏僻的山村, 医疗资源匮乏, 病痛常常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度过。 「孩子,你真是个福星啊。」王二娘感慨地说道。她意识到女儿先是得到了术士的方子,然后又有了牧家少东家的慷慨贊助,现在又有大夫教她认识药材。 在元家岭这样的小山村, 连一家正式的医院都没有,人们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和经验来治疗疾病。即便是像元东那样的「赤脚大夫」,也能在村里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因此,即使周围到处都是艾叶和山丹花这样的草药, 也没有人去採摘。 第46页 更不用说其他稀罕的药材了。元静云在王在泽的药框中看到了许多自己不认识的草药,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普通的野草一样。 王二娘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肩膀, 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孩子, 你所说的买卖, 是指这些药材吗?」 「是的,但也不全然如此。」元静云虽然明白买低卖高本就是经商之道,但在朱锡的影响下,她也深感世道艰难。 普通百姓只希望能够安心度过节日,与家人欢聚一堂,而商户却利慾薰心,趁机抬高物价,让百姓苦不堪言。 元静云心中充满了对这不公平现象的无奈。 她既不欲趁人之危,如同那些商贩一般,又希望能巧妙把握住这次致富的机会,因此只得打算从富户身上下手。 「母亲,我想制作一些香囊,并在其中加入草药。」元静云提议道。 「香囊?」王二娘这些农家人,倒也没这些讲究,只知道一些富贵人家的郎君与姑娘会在腰间挂些金银玉器。 「是的,就像家中那些荷囊一样,只是我想要的香囊大概是这个大小。」说着,元静云用手比划着名,形容出香囊的大致尺寸,约莫半个巴掌大小。 「这样的东西,会有人买吗?或许有些太小气了,也放不下什么东西。」王二娘犹豫道。 「这种布袋的制作非常简单,您只需用一块布料缝制成袋子,然后翻边封口即可。」元静云解释道。 「可是......」王二娘忧心忡忡地说道,她担心这样的无用之物,谁会花钱购买呢? 「娘亲放宽心,您先帮我缝制一部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元静云神秘地笑着说道。 元静云催的急,王二娘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她还是同意用之前给元静云裁衣时用剩的棉布试制了两个香囊。 元静云仔细观察着针脚的紧密程度,感受着布袋温和柔软的质感,满意地说道:「就是这样,只是这里......」元静云指着布袋的袋口,温柔地说道:「能否留下两条收口的丝线。」 王二娘接过元静云手上的布袋点了点头道:「这个简单,就是,」王二娘不放心的嘆了口气:「你确定这东西能卖出去?」 「确定,您放心帮我赶制吧,我们若是错过这菖蒲节,才是失了先机。」元静云说完,提笔在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元家破天荒的将燃油灯点到半夜,元静云怕坏了王二娘的眼睛,还坚持点了三盏,其亮光在夜幕下显得格外明亮。远处的人们甚至能从远处窥见王二娘和元静云的身影,宛如倒影投射在窗户上。 第二日元静云同往常一般去村学,只不过每次都会在途中带些草药回家晾干。 直到第五天,她取出王二娘这几天制作的香囊布袋,总共大约有八十多个,这才点了点头。将前些日写的字条,娴熟的用红色纸包封好口,再将晒好的艾草、丹阳花放进去,将香囊填满。 朝王二娘道:「今日夫子许我们休息,阿娘可要随去县城瞧瞧热闹,看我如何将这些香囊卖出去。」 王二娘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安,听到元静云说要去卖香囊,自然同意陪她去县城。只是上次在县城吃过亏,这次她更加谨慎,不停地左右张望着,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 终于,他们来到了县城,这个热闹喧嚣的地方。人们络绎不绝地走动着,摊贩们叫卖着各种商品,街头巷尾瀰漫着各种香气和声音。 元静云找到了一个繁华的街角,将摆满香囊的小摊位摆好。她拿出事先写好的布幡立在摊位前,上面工整的写着「草药香囊,驱邪避邪,祈福保平安」。 摊位上的香囊细緻工艺,布料光滑柔软,各式草药的香气扑鼻而来。王二娘则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 很快,一位年轻女子停下了脚步,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好奇地看着摊位上的香囊。 「你这是药包?」女子抚摸着香囊,嗅着其中散发出的草药香味。 「正是,这香囊中放着驱虫辟邪的药材,最适宜菖蒲节佩戴。」元静云温柔的介绍着香囊的功效和用途。 「这一个多少钱?」听到菖蒲节这几个字,原本想要离去的女子开口问道。 「一个200文。」元静云平静道,王二娘听到元静云的报价也微微一惊,200文都能买上八斤肉了哩,这小子怎么敢的。 「一个200文?」女子微微有些诧异。 「这香囊中还有祈福的纸封,乃是小人亲自去鹿鸣寺求的,每个香囊中都不一定,小姐若是喜欢,可随意挑选一个。」元静云声音不紧不慢,似乎没觉得对方是在质疑价格。 「哦?」那位年轻女子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从元静云的摊位上选取了一个香囊。她将香囊拿到面前,细细端详,似乎在感受其中蕴含的祈福之意。 「小姐若满意,请支付200文。」元静云保持着微笑,坚定地说道。 王二娘站在一旁,看着女子的反应,心中略感紧张,生怕对方不满意而离去。然而,元静云的淡定和自信却让她放心不少。 女子拿着香囊,轻轻握在手中,细细感受着细腻的织物和草药的芬芳。她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后的丫头从怀中取出一小袋银钱,将200文交给了元静云。 「你说的纸封在何处,」女子问道。 第47页 「小姐,拆开香囊便可看到。」元静云回道。 女子对元静云点了点头,拆开香囊,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的纸封,脸上露出欣喜的模样,然后转身离去。 「你这香囊里写着什么,让那小姐这般开心离去?」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子好奇道。 「郎君若是买上一个便知。」元静云笑道。 「好,拿给我拿一个。」男子爽快的付了200文,付完钱,便火速拆开了香囊,只见拆完后,朝元静云竖起手指,也是欣然离去。 周围人瞧着稀奇,纷纷加入了挑选香囊的行列。摊位前的队伍越来越长,人们争相购买着元静云制作的香囊。 「小小姐,您瞧,那不是元小郎君吗?」翠蝶看着街市中的小摊,一眼便瞧见了正在忙碌的元静云。 「哪里?」牧遥怔怔的看着远处,不知怎的心底便升起一丝喜悦。 「便是那人群围着的地方。」翠蝶指着人群密集的一个小摊。 「那我们也去瞧瞧。」牧遥说着,轻快的迈着步子朝元静云的小摊走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寻事滋事 两人好奇地朝着摊位走去, 随着接近的距离,她们渐渐看清了摊位上的内容。摊位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香囊,虽然每一个色彩不一,没有绣上任何花样, 却药香扑鼻, 沁人心脾。 元静云站在摊位前,笑容满面地与众人交谈着, 她手中拿着一个香囊, 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什么。 牧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走近摊位, 轻轻拿起一个香囊, 仔细地观察着上面的细节。 翠蝶也凑过来, 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得这般受追捧?」 「牧姑娘!」元静云见来人是牧遥主僕,将正接待的客人引到了王二娘手中, 朝牧遥两人迎了上去惊喜道。 \"元大哥, 你在这里卖些什么呢?\" 牧遥好奇地问道。 元静云笑着回答:「我在这里卖的是自己制作的草药香囊,内含驱虫辟邪的药材,适宜佩戴于菖蒲节。这些香囊还附有我亲自求来的祈福纸封,每个都独一无二。」 \"这听起来真是有趣又神奇啊!\" 翠蝶兴奋地说道。 \"没错, 我们也来买一个吧!\" 牧遥兴致高昂地表示。 「这哪成,牧姑娘帮我们良多,若是姑娘喜欢,拿几个走便是。「王二娘未曾见过牧遥女装, 但见了翠蝶在身边伺候,便猜到了牧遥身份。 牧遥正打算拒绝, 突然间, 一个声音刺破了宁静的氛围, 让众人不禁转头望去。那是牧遥的表哥牧邵毅,他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满脸戏嚯的笑容。 \"哈哈,牧遥表妹,这些香囊你也不嫌寒酸?」说着也拿了一个在手上嫌弃道:「我拿在手里都觉得扎手,这布料竟都不是锦缎,怎好意思戴在身上。不如改日我去珍宝坊挑些送去你府上。\" 牧邵毅挑衅地看了一眼元静云说道。 牧遥听到这番话,她的眉宇间微微皱起,凝视着牧邵毅:「大父昨日不是与表哥说,让你在家中悔过?表哥竟是这般不将大父看在眼里?」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失望。 牧邵毅被牧遥的话语所激怒,脸色微变,内心翻腾。他没有料到牧遥会如此直言不讳,在外人面前揭露他与牧文光之间的交谈。 他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尴尬,面子丢尽,但他却又不愿示弱,尤其是在众人的注视下。 元静云面对牧邵毅的挑衅,她目光如水,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她并不为他的言语所动,深知 牧邵毅是在试图挑拨她和牧遥的关系。她的内心保持平静,同时略带着一丝观察和警惕。 牧邵毅闻言,语气坚决道:「我怎会不将家主放在眼里,只是我思来想去,堂堂男儿,既犯下过错,怎能躲在家族庇佑之下,我现下便是打算去替牧家戴罪立功。」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和倔强,似乎有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翠蝶在身旁道:「少公子,你......」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牧遥和牧邵毅身上时,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群持木棍铁锄的男人涌入了人群中。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面色黧黑,气势兇恶。手中的棍棒随意挥舞,大声嚷嚷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目标。 众人纷纷惊慌失措,四散逃窜。摆摊的小贩们急忙收拾东西,翠蝶紧紧握住牧遥的手,神情紧张。 元静云目光一凝,她立即拉起王二娘和牧遥的手,希望能带她们躲避到附近的巷子中。她心中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决定先暂时避开纷乱的场面。 牧邵毅面对突如其来的混乱,本能地拉住了离自己最近的翠蝶,将她向旁边一推,将她推到了危险的范围。 牧遥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挣脱开元静云的手,沖向了翠蝶的方向,希望能够施以援手。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男子挥舞着木棒沖向了牧遥和牧邵毅。牧邵毅眼中闪过一抹兇狠的光芒,他察觉到迎面而来的女人,瞬间决定将牧遥也朝男人的方向推了出去,迎上了那名暴徒的攻击。 元静云赤红了眼,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不知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挡在了牧遥身前,将她遮挡在自己的身后,用背硬生生接了对方一记闷棍,不由皱紧了眉。 牧邵毅指着牧遥道:「她,她才是牧家的少东家,你们找她!」 第48页 边说边往后退,身旁几个家丁也牢牢将人护在中心,场面陷入一片混乱,人们四散逃窜,尖叫声和木棒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元静云心思敏捷,立即抓住机会。她急忙将怀中的铜板抛撒一地,那些挥舞木棍的男人见到铜钱洒落,不由得纷纷停下了脚步。 元静云藉机抓住牧遥和翠蝶的手,迅速转身,向着巷子的方向疾步而去。她身手敏捷,如行云流水,将两人牵引着穿过人群,力图远离危险的区域。 好在县城治安想来不错,衙役听到喧闹声后迅速赶到现场,他们他们身穿黑色衣袍,手持兵器,气势凛然。 县丞迅速组织起队形,合力将一群男人控制住,阻止他们继续肆意破坏。 牧邵毅吓得面色惨白,他感到心悸不已,顾不得其他,拉着身边的家丁匆匆逃离现场。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步伐匆忙,显露出他内心的惊慌不安。 伴随着县衙衙役的到来,局势逐渐平息下来。人们的惊慌情绪渐渐平復,重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县衙的衙役开始清理现场,维护秩序,确保安全。 「听说是牧家欠了农户的银钱!」 「我也听着,那牧家逼得人家不得不上门讨说法。」 「真是狠心啊。」 「谁说不是呢,迟早遭天谴。」 虽说场面稳定下来,闲言碎语之声却不绝于耳。牧遥听到微微有些发愣,感受到元静云握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慌,略带尴尬地将手抽了回来。 她心中涌起一丝歉意,似乎每次都给元静云带来了麻烦,但她也对元静云的果断和冷静心生欣赏。 「方才,谢谢你。」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诚挚和感激之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尴尬。 翠蝶紧紧注视着牧遥,她练过些拳脚功夫,在牧邵毅将她推向前的瞬间,凭藉敏捷的身手将自己带离险境。她关切地询问:「小小姐,你可受伤?」 牧遥摇了摇头,微笑道:「多亏了元兄弟机敏,将我带离险境。「 翠蝶这才放心的长出一口气,恭恭敬敬的朝元静云道:「又给小郎添麻烦了。」 翠蝶的眉头紧锁,愤怒的火焰在她的眼中燃起,声音中充满了愤慨和责备:「牧邵毅这个无良之徒!还说戴罪立功,碰到还找他要说法的农户,跑得比谁都快!引来这场无妄之灾!还将我们主僕两人推出去,置我们于危险之中!要是家主知道了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牧邵毅的愤怒和不满,她绝不会容忍这种伤害牧遥的行为。 「翠蝶,此事回府后再议。」牧遥止住了翠蝶的话头,平日与翠蝶玩笑时,牧遥会称翠蝶一声翠姨,该摆出主人家姿态的时候才会称唿全名。 翠蝶自知失了分寸,微微颔首道:「好的,小小姐。」 元静云心中思绪万千,她心知牧邵毅便是书中所提到的人物,牧家的家族情况书中有过简要介绍。牧家的旁系众多,牧遥要守住牧文光留下的家业,无疑是异常艰难的任务。 更遑论坐稳牧家家主的位置,书中季元在考取功名后的确曾成为牧遥的底气,可是牧遥这个痴儿,却不曾想成也萧何败萧何。 将她送到家主之位的是季元,将她推入地狱之门的亦是季元。 莫说是季元,就是季元身边的那些女子,都没一个是好对付的。而牧邵毅便是季元扶持的下一任牧家家主,同样也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想到方才那人的手段,还不知该当时是如何蹉跎牧府这些对牧遥衷心的下人。 「你不问我,方才那些是什么人?寻我们又有何事?」牧遥轻声开口。 「此事与我何干?」元静云淡淡一笑:「只是方才为你撒出去的铜钱和被砸坏的摊子,牧姑娘可不能赖帐。」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轻松。 「那是自然,」牧遥示意翠蝶拿钱袋。 元静云摆手道:「我这儿共九十三个香囊,一个200文,给牧姑娘打个对摺,一共10贯钱。」 「10贯钱?」翠蝶惊讶的摸了摸钱袋道:「那今日我并未带足银两齣门。」 牧遥亦是讶然道:「你这生意竟这般红火,可否问一下元大哥投入了多少本钱?」 元静云细细想了想,若算上她与王二娘的人工费,自是无价。 王二娘却适时道:」让牧姑娘瞧了笑话,这都是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钱,但我儿所说并非虚言,虽不是奢侈之物,但卖价200文,已卖的大半。」 「那我倒要好好瞧瞧这些售价200文的香囊。」牧遥从地上捡起两个被踩脏的香囊,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药香。她的动作中流露出好奇与兴趣。 细细触摸着它的质地,感受着那份来自制作者的温暖。慢慢地,她解开香囊的系带,小心翼翼地展开。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香囊里装着晒干的药材,它们的颜色依然保持着深沉的绿意,散发着自然的芬芳。 看得出这些药材是近几日採摘并晒干的,依稀能看出艾草的模样。 在药材深处,有一张红色的纸封,鲜艷的颜色在香囊中格外显眼。牧遥小心地取出纸封,打开纸封,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纸质略微发黄,但上面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见。 「年年岁岁皆如愿,岁岁年年长安康。」牧遥轻声念道。 第49页 念完,随即又拆开一个香囊,取出里面的纸条:「时时是好时,日日是好日。」 翠蝶眼前一亮道:「可是每一个香囊中的纸条都不一样?」 元静云神秘道:「若是翠蝶姐姐拆开所有的香囊自然能知道答案。」 「元哥哥好谋算,」牧遥突地就改了称唿,元静云听着有些飘飘然。 「遥儿猜想,这些香囊中想必只有几种变化,是吗?」牧遥娇声道。 元静云点头,突然又觉得着了牧遥的美人计,急忙摇头道:「不知不知,你莫要套我话。「 「二娃,莫要卖关子了,」王二娘在身边温柔的看着元静云,她自然也是想知道这里头的玄妙之处。 见三人均朝她看来,她有些招架不住,知道无法再保持神秘,只好承认:「是,是,牧姑娘猜对了。」她略带无奈地说道。 「那,若是他人来寻麻烦怎办?」王二娘听元静云这般说,想到卖出不少香囊,生怕事主时候来寻。 「我这法子,本就只卖一日。」元静云大大咧咧道。 「为何?」翠蝶诧异道:「这可是一桩好买卖。」 元静云笑道:」我卖的不过是个新奇,材料简单,哪怕现在草药价格涨了不少,仍然能有利可图。但如果今天我卖得多了,明天就会有人模仿我去卖,随着卖家的增多,这个法子就不再新鲜。当卖家众多时,其中的花言巧语也会增加,此乃一时之利,并非长久之计。」 「大家就是图个吉利,况且,能花200文买药囊的人,大多家境富裕,不太可能有人刻意来找麻烦。」牧遥补充道。 「聪明。」元静云赞许道,「没想到牧姑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元静云感到有些意外。 「如今牧家名声不佳,我若前去元家岭找你,太过引人注目。王大娘,只能烦请两位随我去牧府一趟,我亲自去帐房支钱,将这10贯铜钱赔给两位。」牧遥无奈地说道。 王二娘略感尴尬,她原本早就想亲自去牧府道谢,但她并不聋,四周的声音她也听了个大概,元静云与她不过是寻常布衣百姓,毫无自保之力,此事牧府似是惹了大麻烦。 她自然不会狼心狗肺般急着与牧家撇清关系,但也不敢与牧家过分亲近,只能暂且迴避。 「今日闹成这般,我们还需收拾东西,还是改日登门拜访。」王二娘拉着想要应下的元静云,抢先一步开口应道。 牧遥点了点头,看着王二娘紧张的有些发白的手,虽有些遗憾,但也理解王二娘的担心。如今牧家陷入困境,前去拜访牧府的确不合适。她事先说出牧府此刻困境,也是为了不连累两人。 「王大娘说得有理,那便待两位有空再去牧府,翠蝶,你回府去支10贯铜钱好好保管,等待合适的机会将它们送给王大娘。另外去问问周边摊贩,若是损了他们生意,也按价赔偿,让他们来牧府领取赔偿。」牧遥温柔地叮嘱道。 翠蝶点头应是,轻轻接过牧遥递过来的香囊,小心地放入自己的怀中。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敲山震虎 县衙衙役一路将闹事的人摁压着, 经过一番奋力的努力,终于将他们带到了县衙的大堂。闹事之人不依不饶,嘴里不停地喊着咒骂的话语,声音刺耳而狂野。 大堂内陷入了一片混乱和喧嚣, 县衙的衙役们纷纷围拢过来, 严阵以待,准备安抚局势。堂上的官员们也都聚集在一起, 神色凝重, 目光严肃。 方德元端坐在堂案之上, 他的目光凌厉而庄严, 透露出一股威严和决断力。额头上隐约可见几丝皱纹, 表明岁月的痕迹, 但他的目光依然犀利有神。 闹事之人被压在地上,他们不断地挣扎和嘶吼, 面容扭曲, 愤怒的情绪在心头燃烧。他们大声斥责着县衙的不公和不义,声音迴荡在大堂之中,掀起一阵阵骚动。 县令沉声开口,声音如雷霆般响彻整个大堂:「止!」 他的声音划破了混乱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一时间,大堂内骤然安静下来,只余下县令的威严和压迫感。 县令的目光扫视着大堂,面对闹事之人, 他保持着冷静和沉着,毫不动摇。 「你们以何为由, 敢在闹事行兇?言辞恶劣, 行为不法, 这样的行径是对官府的不敬!」他的声音冷峻而有力,充满着威严和权威。 在他的压迫下,闹事之人们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和过激,稍稍收敛了一些怒气。 其中一人高声道:「牧家不顾朝廷法度,以五分高利借给我们兄弟十两银子购买谷种,现在我们想要提前将银两归还,他们却仍要强收我们五两银子作为利钱,他们可是行为不法?」 「我看你们就是勾结在一起!」 「是,狼狈为奸!」 「推行新法不过是搜刮民脂民膏!」 堂上众人群情激奋,喧嚣之声填满大堂。方德元面色凝重,再次拍响惊堂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肃静!\"他的声音响彻大堂,如雷霆般压倒了众人的嘈杂。 随着方德元的唿喝,大堂逐渐恢復了安静。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方德元身上,等待他的发话。 「方县,本官瞧着此事似乎另有隐情,便将这些无辜农户都放了吧!」坐在方德元左侧的吕公着平静地说道,面容上毫无波动。 方德元抬眼望向吕公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犹豫。他知道吕公着在朝廷中地位显赫,言辞之间蕴含着深意。 第50页 大堂中的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众人都静静等待方德元的回应。 方德元微微颔首,面露思索之色。他明白吕公着的意图,便是借着这些农户敲山震虎,让其他乡绅富户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也表明此次新法推行的决心。 他也明白这个决定可能引起巨大争议,却不得不配合吕公着。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鑑于此事似乎存在隐情,我决定放了你们,此番不予追究,但若敢再上街闹事,本官定饶不了你们。」 一时间,大堂中响起了一片惊讶和喧嚣的声音。农户们面露欣喜之色,纷纷向方德元表达感激之情。而另一些官员和豪绅们则面露不满和不解之色。 吕公着微微一笑,悄悄向方德元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决定的支持。 方德元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转身与吕公着一同走回县衙的后院,远离了大堂的喧嚣和纷扰。 后院宁静而幽深,花草树木掩映其中,给人一种清净宜人的感觉。两人来到一个庭院的亭子下,坐在一张石凳上,方德元轻嘆一声,神情有些疲倦,他对吕公着说道:「吕大人,此番若是激起那些乡绅富户不满,怕也难以善了啊。「 吕公着微笑着拍拍方德元的肩膀,安慰道:「方县,不必忧心,圣上既全力促成此事,便是谁也拦不住!「 方德元微微点头,感慨地说道:「有大人这番话,下官自然是放心的,可是下官也很难......」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吕公着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疑惑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只见远处走来三人,他们年龄相仿,穿着朴素而整洁的衣服。 第一个是个略微文静的小郎,约莫十六岁左右,身穿一件素色布衣,眼睛深邃,透露出一丝稚嫩的稳重。 第二个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大约也是十四岁左右,身穿一袭粉色绸衫,脸颊红润,眼睛明亮,髮丝扎成两个小辫子,给人一种俏皮可爱的感觉。 第三个还是个孩子,身材略显臃肿,身着深色绸衫,年纪相对较小,大约八岁左右,他的髮丝有些凌乱,看上去有点胆怯。 「爹爹,」方青岚手牵着弟弟方青哲,小心翼翼地穿过后院的小径,朝着亭子走去。她年纪虽小,却显得聪明伶俐,丝毫没有在外的清冷跋扈。 方青岚的身后,年长几岁的正是男主季元。当他们接近亭子时,意外听到了方德元和吕公着的对话。季元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交谈。 方青岚牵着弟弟的小手,停在亭子前,看着父亲和吕公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方青岚轻轻拍了一下方青哲的肩膀,示意他向方德元和吕公着行礼。 方青哲听从姐姐的指示,扭动着胖乎乎的躯体,恭敬地向两位长者行了一个恭谨的礼。 方德元微笑着接受了方青哲的礼,他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和骄傲。他抚摸着方青哲的头,温声说道:「青哲,你们今日怎得没在县学听夫子讲课,跑到这县衙中来了。「 方青岚微笑着对方德元说道:「爹爹,弟弟他前些日子常常翻看吕大人写的文章,说十分仰慕吕大人风采,想要远远见上一面,谁知,竟是没忍住发出了声响。」 「胡闹,怎可扰了吕大人清静!」方德元假意训斥,实则担心吕公着对姐弟两不满,先发制人。 方青岚怯生生对吕公着说道:「吕大人,这是我弟弟方青哲,他在读书方面十分勤勉,只是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导,是我们冒犯大人了。」 吕公着微微一笑,他轻轻拂过方青哲的头髮,表情鼓励而温和,他说道:「是方大人说的严重了,是有何事想向本官求教啊?」 方青哲抬起头,神情略带紧张地说道:「吕大人,青哲知晓您是算学大能,便希望有幸得您指点一二。」 方德元皱起眉头,他有些担忧地说道:「吕大人,您公务繁忙,这等小事怎能耽误大人的时间呢?」 吕公着笑容满面,摆手道:「无碍,若是将来有难题不懂,只管来后院书房寻我便是。」 方德元听了吕公着的话,也不再坚持,他拱手道:「还不快谢谢吕大人,旁人想见到吕大人比登天还难,若是能得大人指点,可算是你们天大的福气。」 方青岚拉着弟弟的袖子,轻声道:「谢谢大人。」 方青哲也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感激地说道:「谢谢吕大人的指点,青哲会好好努力的。」随后,两人一同上前,向吕公着行礼。 吕公着面带和善的笑容,微微点头回应他们的谢礼,轻声道:「不必客气,你们是方大人的孩子,本官自然愿意帮助你们。」 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方德元,似是下定决心,弯腰朝吕公着行了大礼,恭敬道:「大人交代的事,下官哪怕粉身碎骨,也定会完成。「 「方大人,本官不过是指导小辈几句,何须行如此大礼,若是无人,两位侄儿只管喊我吕伯伯便是。」吕公着亲切地说道。 方青岚和方青哲听了吕公着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们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感激地道:「谢谢吕伯伯!」 吕公着笑着点头,他望向方德元,眼中透出一丝赞赏之色:「方大人,你的孩子真是聪明而有礼貌,有你这样的严君,可真是幸运。」 第51页 「今日大人也累了,犬子也不便继续叨唠大人。」方德元恭敬道。 「嗯,好,本官手中确有事务,改日再与方大人饮茶。」说完,吕公着起身离去。 等送走了吕公着,方德元这才板着脸训斥道:「青岚,你竟胆敢擅自带青哲到府衙来游玩?你们不知这府衙乃是重要之地,若是因你们的冲撞而引起吕大人的不快,如何担当得起这样的责任?」 方青岚低下头,脸上带着委屈之色,轻声道:「爹爹,以往女儿也常带着青哲来寻您,我们着实未料到会遇见你们议事。」 方青哲也连忙低声道:「爹,是我让姐姐带我来的,我也没有想到吕大人会在后院。」 方德元嘆了口气,虽然方才两人化解尴尬处境有所欣赏,但他也深知这样的行为是有失儿女身份的。 他严肃地说道:「作为方家子弟,你们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府衙乃是公务之地,非是游玩嬉戏之处。以后务必要遵守规矩,不可再有类似的行为。」 方青岚和方青哲听了父亲的训斥,纷纷点头表认错,决心以后要更加慎重谨慎,不再冒险行事。 「嗯,那你们速速归家,近日城内怕是有些乱,莫要四处玩闹。」方德元说完,看了一眼还在远处站着的季元,朝府衙前厅走去。 方青岚见两人陆续离开,这才长出一口气,感激地看着季元,她轻轻地鞠了一躬,道:「多亏了季大哥的聪明才智。」 季元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拱手道:「方小姐过奖了,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能帮到你们我也感到非常高兴。」 方青岚微笑着点头,她知道如果不是季元及时提醒,他们很有可能会冲撞两人议事,甚至还会给父亲添麻烦。 方青哲也跟着道:「多谢季兄及时出主意,让我们避免责罚。」 虽然剧情稍有偏离,但在这个世界季元最终还是赢得了方青岚的倾慕。他的聪明才智赢得了方家姐弟对他的感激和钦佩之情。 元静云将残破的物品小心地搬上自家的牛车,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眼角瞥见方才闹事的一众人再次出现。王二娘不禁感到吃惊,忍不住发问:「这些人不是被县衙抓起来了吗?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元静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落在众人身上。她注意到他们的脸上带着一股怨恨和愤怒,正朝着牧府方向走去,显然是被释放后想去牧家继续闹事。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王二娘身边,低声回答道:「不知他们为何未受到县衙的惩罚?此事蹊跷的很,怕是有人施展了些手段。」 王二娘皱起眉头,略带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岂不是又要惹起麻烦?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别再捲入这场纷争中。」 「可是,」她知道,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危险。既然局势已经变得如此复杂,离开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是她的脑中却第一时间闪过了牧遥的影子,若是她再次被人推到风口浪尖? 她是否应该留下来支持她呢? 思虑间,元静云的脑海中浮现出牧遥天真浪漫的面容和那份坚毅倔强的眼神。 她下定了决心,转身面对王二娘,坚定地说道:「娘,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我不能坐视不管。牧遥曾经为我们挺身而出,如今我们也应该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略尽绵簿之力。「 王二娘看着元静云坚定的眼神和坚决的表态,内心矛盾。她欣慰孩子已经渐渐成长为一个有勇气和担当的人,却又担忧这份勇气会引火烧身,害了元静云。 「娘,此事紧急,」元静云焦急道。 王二娘本就是心软良善之人,见此情形也不忍拒绝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元静云在王二娘耳边耳语一番,王二娘眉头越皱越深,犹豫道:「万一......「 「娘只管推波助澜,剩下的事有我。」元静云眉眼带笑,亦是自信满满。 「二娃,娘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决定。」王二娘慈祥地笑了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发生什么,娘永远站在你身后。」 元静云迅速写下一封信,从身上掏出余下的铜钱交给一名商贩,拜託他速去牧府传达消息。 对方看着到手的铜钱,欣喜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反将一军 牧文光心急如焚地踱步于牧家前厅, 眉头紧锁。他得知牧邵毅在市集被人围殴的消息后,心中充满了愤怒。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牧遥匆匆回到了府中。牧业站在门口,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前厅, 又挤了挤眉眼。 牧遥看着牧业指着的方向, 快步走进前厅,便发现牧文光怒气沖沖地站在那里。 她立刻意识到事情并不妙, 赶紧走到牧文光身边。 \"大父,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牧遥关切地问道。 牧文光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沉声道:「小六, 方才你表叔派家僕传信, 说你表兄在市集被人围殴了!听说受了重伤, 现在在府中休养。简直,简直......」 翠蝶紧握双拳, 决然地说道:「老爷, 你可莫要被其他房的人混弄了,表少爷哪里受了伤,方才我与小姐也在那处,他刚见了人就悄悄跑了, 还故意将小姐推到身前,陷小姐于险境!「 第52页 牧文光听到这番话,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明白翠蝶绝不会随意说谎,因此对于她的陈述深信不疑。 「岂有此理!」牧文光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的眉头紧锁, 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他一把拂袖,急躁地走到堂内的靠椅上坐下, 身体一沉, 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闭上眼睛, 尽力平復内心的怒火,但难掩心头的痛楚和疲惫。 这种背叛和无法无天的行为让牧文光感到心如刀绞。他庶弟牧弘福曾经多次和他提及牧邵毅,更是对其寄予了厚望,希望牧文光能考虑他作为继承牧家的家业的备选。 甚至牧文光内心还有些松动。 然而,牧邵毅却无视他的教诲,出门招惹麻烦,还敢让牧遥身处险境。 「大父!」牧遥急忙上前走了几步,扶着牧文光的手道:「您没事吧。」 牧文光摆了摆手道:「翠蝶,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也是牧家的老人,我相信你的能力和忠诚。你要小心行事,确保小姐的安全,下次若再遇到此事,定要先护着小姐离开,另外,从府里调两个拳脚得力的护卫,这段时间都要他们跟着。」 「是,老爷!」翠蝶恭敬道。 「小六,你可伤到?」牧文光反握住牧遥的手,一脸关切。 「孙女无碍,大父要好好保重身体!」牧遥担忧道。 「嗯,你放心,我定要好好惩戒那混小子!」牧文光怒道。 「小姐!」牧家管事从门口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道:」小姐,门口有一商贩说要将这封信交予你。「 牧遥眉头微皱,接过牧家管事递来的信函。她略感疑惑,不知道是何人会将信送到牧府。她快速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条仔细阅读。 纸条上写着几个简短的字句,字迹潦草,似乎匆忙写就。红镂疏元 信中简单叙述了闹事的人被县衙放出的情况,告知牧府人员要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并提醒他们要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同时也向他们表示,她会在市集尽量拖延片刻。 牧遥将手中的纸条交到牧文光的手上,脸色凝重而紧张。 牧文光见状接过纸条,急切地阅读其中的内容。他的眉头渐渐皱起,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焦虑。 片刻后,牧文光放下纸条,沉声说道:「县衙既然直接将人给放了,看来此番是杀鸡儆猴,想给我们牧家出出血,给其他乡绅瞧瞧厉害。「 「牧业,你即刻组织府上护卫,让他们穿戴整齐,守在正门,加强了牧府的安保,做好了闹事之人到来的准备。」牧遥紧张朝身边管事道。 「不可,」牧文光拦下准备离去的牧业,沉声道:「牧家反抗的越激烈,就越容易成为靶子。」 「那大父打算如何?」牧遥道。 牧文光回道:「我们不能给朝廷的人可乘之机,暂时稳住局面,避免更大的冲突。我会亲自去前厅迎接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何诉求。」 管事点了点头,对牧文光的吩咐无半点犹疑。他知道,作为家主,牧文光并非只会顾全自身利益,更懂得以整个家族的安危为重。 「另外将牧邵毅给我带过来,若是他称此刻重病,不便腾挪,便找两个护卫将人给我抬过来!」牧文光怒极。 牧业急忙应道:「是,我立即去办。」 他知道牧文光对牧邵毅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既然牧文光要求将牧邵毅带来,必然有重要的安排和决定。 牧业迅速离开,前去执行牧文光的命令。 与此同时,还在市集的元静云,抹了些灰在白净的侧脸,将外衫扯散了些,一副颓唐无力的模样,踉跄着身子将牛车拦在了路口,怯懦道:」方才你们无端砸了我的摊位,害我血本无归,眼下你们竟然还敢这般招摇过市,哪里还有王法!」 闹事那群农户才被县衙放出,得了县老爷的支持,气势更甚,平日蛮横些的脸上露出不屑和嘲讽的神色,只有小部分人闪过一丝犹豫和惶恐。 \"赔偿?凭什么?我们只是为了拿回自己的银两找牧家麻烦,与你们何干?」见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头戴草帽的男子眯着眼,朝着元静云上下打量起来。 王二娘神情悲怆道:「哪个在街上摆摊不是为了讨生活?这可是我熬了几日才缝制好的,你们这一闹,全毁了,全毁了?」 说到自己的心血都毁了,王二娘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这可都是她点着油灯,熬夜一针一线缝制的,尾音也带上几分颤音。 更是引起身边在收拾残破物品商贩的共鸣,身侧一个儒生正办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堆被泥土擦破的麻纸,面露苦色:「是啊,我这字画也费了不少功夫,你们说撕边撕,实在!」 情到深处,言语中竟有些哽咽。 元静云看向那位儒生,添油加醋地说道:「先生说得极是。字画本是文人雅好之物,却因为你们的闹事而毁于一旦,实在令人扼腕!「 「是啊,还有我这泥人!」 「我的陶罐也砸坏不少......」 闹事之人们面对众人群情激愤,索要赔偿,不禁有所退缩,但仍有人嘴硬地反驳道:「我们没有错,牧家欺压百姓,我们只是为民除害而已!这赔偿你们也应当找牧家要!\" 在元静云的引导下,被砸坏财物的商贩们与农户起了肢体冲突。 第53页 「我们不能任由他们离开,让他们逍遥法外。」元静云躲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是,不能让他们离开!」 商贩们排成一排,手持工具或摆出阻拦姿势,形成了一道人墙,堵住了闹事之人的去路。 闹事之人中,大部分农户见到商贩们的阻拦,不禁感到有些为难,面面相觑,面带犹豫之色。 只见方才戴草帽的领头人,蛮横的挤开人群道:「连县老爷都觉得我们没错!他们凭什么拦着!大傢伙,我们冲过去!家中妻儿还等着我们呢!」 竟这般蛮横?元静云眸光微闪,瞧见那人生的白净,这男子混在其中,丝毫不像终日暴晒在阳光下的庄稼汉,便知这次绝不是普通农户寻个公道那般简单。 商贩们大多是老弱病瘦之人,丝毫不是终日在田中务农的农户对手。 见商贩有些抵挡不住,元静云估算着报信之人应当已经赶到了牧家,不愿连累无辜之人受伤。 连忙继续高喊道:「大家听我一言,他们此刻一穷二白,定然是拿不出现银!他们既要去牧家索要赔偿,我们便跟着一块去,等他们要到了赔偿,再让他们赔偿我们损失!大家觉得如何!」 那领头之人见对方服软,连忙跟着喊道:「大家停下!都停下。」 虽然他们占据优势,但他此行目的并非是与商贩起冲突:「大家,牧家才是我们的目标,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说完,冲到人群中将双方拥挤人群彻底分开,双方衣物也都有些破损。 闹事农户们听了领头男子的话,也不情不愿得应下:「行,等我们要到赔偿,我们的事好商量!」 众商贩们被拉开后,听了农户们应下了赔偿之事,原本激愤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听到对方松口,那最先开口的儒生自然回道:「行!那我们跟着他们!莫让这群人跑了!」 双方见状,慢慢向两边退去,闹事众人在其中两人指挥下又迅速组织起来,而商贩则紧跟在闹事之人的后方。形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元静云仔细观察闹事人群中的指挥者,是两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狡黠的神色。 其中一个少年与中年男子并肩而行,时而低声交谈,时而指挥人群。虽然他的气势不及中年男子那般稳重,但从他的眼神和举止中可以感受到一种独特的从容。 元静云默默记住了三人长相,暗自思量着这几人的身份和动机。 看到商贩们的积极行动,微微一笑。虽然不知对方在盘算什么,但混进更多不知情的百姓,也好过被有心之人裹挟,也迅速混进了商贩后方。 闹事者们浩浩荡荡地来到牧府门前,要求与牧文光见面要说法。 他们的声势浩大,一时间充斥着整个牧府门前的空气。牧文光早有准备,站在正门前恭候着,他亲自准备了茶水,以示诚意。 剎那间,闹事之人反而失了原本气势,不知如何反应。 牧文光看着这些闹事者,脸上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将准备好的茶水递给他们。他知道此刻需要冷静和耐心,不能激化矛盾,更不能失去理智。 「诸位请稍安勿躁,我是牧文光,听闻你们有事前来,特地准备了些茶水,请先品尝一下。」牧文光声音平和地说道,同时示意僕人将茶杯递给每个闹事者。 闹事者们看着手中的茶杯,略感诧异,但仍然接过并小口尝了尝。他们心中对牧文光的态度和动作存有怀疑,尤其是这份礼遇和冷静却让他们感到一丝意外。 牧文光继续说道:「还请诸位说说你们的问题和不满,老夫自当认真听取,并尽力解决。」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 元静云也颇为意外,还以为牧家会提前部署家丁,防止农户闹事,竟不想牧文光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开府门,准备茶点恭候在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反将幕后之人一军。 那领头之人只是微微一愣,便将茶水打翻道:「你这老儿,又想哄骗我们!我们可不会再上当了!」 说完,身后又传来几声打翻茶盏的声音。 牧遥躲在门后,紧张的握住双拳,想要冲到门外去,却被翠蝶一把拉住道:「小小姐,莫要慌张,你瞧。」 牧文光见茶水被打翻,表情依旧保持着平静,没有因此而动怒。他注视着领头之人,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误会了,我并无哄骗之意。茶水只是一份诚意之举,希望能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 闹事者中的领头人愣了一愣,似乎对牧文光的平静有些措手不及。 「哼,诚意,那牧邵毅何在?」领头男人高声喝道。 「带上来!」牧文光沉声道,牧邵毅被两个人从牧府内押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明显还未从方才的惊吓恢復。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面前的众人,一时间双腿有些发软。 牧文光看着被押出来的牧邵毅,皱眉道:「我已查明,此子带着商行僕从横行霸道,毁了我牧家商行百年声誉,今日便押他上前给诸位赔礼道歉,再按照诸位诉求归还各位银两。」 牧文光的话一出口,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他们没想到牧文光会主动提出如此解决方案,这让他们感到意外。 领头男人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赔礼道歉?银两?这点东西能解决问题吗?我们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第54页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朋友之义 元静云站在人群之中, 默默观察着牧府门前的纷争。 见领头之人似乎另有所图,知道这些人怕是不会善了,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和商贩后排, 故意大喊道:「拿了赔偿还想怎样!莫不是这次想把别人这诺大一个牧府都砸了吧!」 听到元静云的声音, 一些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谁在说话,有种的站出来!」先前元静云看到的那个少年在农户中厉声道。 「你这般强盗行径还不想让人说了?」元静云顺着声音望去, 帮她说话的女子竟是温言。 牧遥躲在牧府门后, 见温言替牧家出头, 身子往前, 也想要去正门与农户们理论。却被牧文光一早安排在牧遥身后的两个护士死死拦住。 「那是温姐姐, 」牧遥内心焦急, 由旁人替他们出头,是什么道理, 牧遥嗔怒道:「你们为何要拦着我!我要同牧府共进退!」 翠蝶年长些许, 见牧文光这般安排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沉稳些,皱眉拉着牧遥劝道:「小小姐,莫要冲动, 老爷自然有他的道理。」 周围瞧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元静云见温言大大方方的站在人群前,扬首向上怒视,心里反倒有些羞愧, 索性也不再遮掩,拱手朝身边百姓。 \"诸位听我一言!这些闹事者肆意破坏和伤害, 并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愿。今日早些时候便因私怨, 上街行兇, 我们这些人与他们无冤无仇,打翻了我们的摊位不说,这会又去言语恐吓他人。圣人云,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见此恶徒,岂能坐视不理?」 她的声音高亢而激昂,周边看热闹之人听了来龙去脉也纷纷觉得牧家倒霉,招惹了这帮泼皮无赖,有些人甚至跟着一起指责起牧府前闹事之人。 「说的好!助人者人恆助之。」温言出声贊道,见说话之人满身尘土,两颊青灰,一时未认出元静云身份,只觉眼前之人正气凛然,字字珠玑。 尤其是方才和闹事农户起过冲突的商贩,更是觉得闹事的这群人如同山匪一般,粗鄙野蛮,无礼至极。 「你这乡野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连县大人都任我们寻牧府讨公道!你难道还能比县大人明事理!」农户人群中的青年男子朗声道,嘴角噙着笑,一脸玩味。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奉旨来查抄我牧府?」牧遥最终还是挣开了护卫的束缚,蹙眉从门后走出。 牧文光见状,一个眼神,人群中瞬时想起几声高唿。 「荒唐!」 「将县老爷摆在前面,也不知是借了谁的胆子!」 「这些闹事者简直是欺人太甚!我们得支持牧家,不能让他们得逞!」其中一个男子,身着素衣,更是高声响应。 元静云看向那几名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 「没错!他们太过分了!牧家乐善好施,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牧府和牧家的人?」 「这些闹事者无视法纪,违背道义,他们应该受到严惩!」 「我们要支持牧家,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容忍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 随着不满之声此起彼伏,人群突然躁动起来,她顺着人流被挤到了更外围,只瞧见温言的衣角,跟在身边的王二娘此刻也被人群冲散,她慌忙四下寻找,只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完全找不到王二娘踪影。 元静云不再出声,台下众人已然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势,通过集体的声讨和谴责,给闹事者们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在这股舆论的影响下,大部分尾随领头草帽男人来闹事的农户感受到了来自大众的压力和谴责,开始陷入尴尬和无所适从的境地,甚至两人丢掉了手上的铁锹,朝旁边人小声道:「不然,不然我们拿了钱便算了。」 「是啊,我也只是求财,这,万一闹出事来。」 农户们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重新开始思考牧文光的提议。 中间位置的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少年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并未达到最终目的,但他也明白继续闹事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随后身后那个从容的少年凑到领头男人耳边说了几句,那男人兇狠的将手上的棍子丢在地上,恼怒的看向牧文光说道:「好吧,我们暂时放下怨恨,接受你们的赔偿,但若此次你们再干欺瞒我们,我们定要闹的牧府鸡犬不宁。」 「牧业,去库房将银子摆出来,逐个登记造册,一一归还。」牧文光并无不满,让牧业去取事前备好的银两,依旧温声道,举止大度,更是赢得台下众人叫好之声。 元静云对牧文光这番操作舆论的手段亦是敬佩不已,不由得跟着周围人一同叫好。 她深知一个家族要经营百年声誉并不容易,而牧文光在大众面前的表现无疑为牧家树立了良好的声誉。 心中暗道,不愧是撑起牧家商行的一家之主,自己与牧文光相比,无论是处理问题的方法,还是运筹帷幄的手段,都有很大差距。自己的小心思还是太过稚嫩,与牧文光的智慧和经验相比更显得不足了。 这样的人若是没有病死,那季元又怎可能轻易操纵牧家?看来,她想扭转牧遥最后的命运,牧文光的生死尤为关键。 正思考着,元静云身后一张手重重落在元静云肩上,元静云惊得浑身颤了颤,第一个想法是莫不是对方这么快便来寻仇了? 第55页 她扭头一看这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惊喜道:」王大夫!是你啊!你也在这儿!「 王在泽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着元静云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温暖和关怀。 他解释道:\"老夫的医馆离这儿只隔了一条街,在屋内听到了一些声音,就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竟然瞧了这么一场好戏。只是元兄弟此番又是为何事出头?\" 元静云微微一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王在泽。她说道:\"是我做事毛躁了些,惹王大夫笑话了,好在牧老爷处理得当,情况已经在好转了。\" 王在泽听完,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欣赏地看着元静云,说道:「你心性纯良,处理问题果断而冷静。同医者一般,有颗仁爱的正义之心。」 元静云听着王在泽的赞美,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王大夫过奖了,夫子常说『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何况静云也没能帮上忙。」 「你这孩子,不骄不躁,倒是棵好苗子,你我也算有缘,」说着,王在泽顿了顿,看着元静云的眸子郑重道:「你可愿随老夫学习医术,解众生之苦?」 元静云听到王在泽的邀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自是求之不得!」 可说完,眸色一暗有些无奈道:「但,王大夫,我平日还需去村学听夫子讲课,怕是无法专心学医。」 「你想考科举?」王在泽惊诧道。 「是,」元静云回道。 「我朝设太医学,由国子监亲理,科举亦有明经科、进士科、医举科、明法科等等,你十四开蒙,虽说不以进士擢第为读书人一生憾事,但若想考中,可谓难如登天。「王在泽道。 元静云心中一紧,她平日瞧着电视剧里不都是考状元、榜眼、探花这些,哪里知道这书里分了那么多科目。 但她能确定的是,书中曾写季元进士及第,定然是考得进士科。 「不知王大夫可知那医举科需考哪些内容呢?」元静云诚心道,她并没有不以进士擢第为读书人一生憾事的执念,这不和填高考志愿一样,能考上就行。 「主要为《素问》、《脉经》、《甲乙经》和《太医局诸科程文格》等,全书一共9卷,试题分为六类,分别为墨义、脉义、大义、论方和假令。」 「那第六个呢?」元静云疑道。 「第六个,是运气。」王在泽笑道。 「运气?」元静云不可思议道。 「是,便是根据五运六气来进行疾病的判断和治疗。」王在泽解释道。 元静云噗嗤笑出声,她还道是抓阄呢。 听王在泽这番解释,元静云心中暗自权衡了一番。她明白,相比背诵那些古籍,学医对她而言,自然更为容易些,她不仅有现代的理论知识,还有充足的临床经验。 但她却不敢贸然应下,能够跟随王在泽学医自是难得。但她深知,她与王在泽学医,便随时面临身份暴露的风险,医生不同于其他职业,尤其是王在泽这般名医。 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以使用一些障眼法来掩盖敏感的身份,但在大夫面前,她就像是赤身裸体般无所遁形。在这个残酷的异世界,除了王二娘,她谁也不敢轻易告知。 犹豫再三,元静云最终还是婉拒道:「得王大夫的青睐,实为静云的荣幸。然而,夫子曾教导静云,择一事终一生,只能谨遵夫子教诲。」 她向王在泽深深一鞠躬,表达自己对他的尊敬和感激。 王在泽听到元静云的婉拒,微微一愣,随后展颜一笑,他深深地看了元静云一眼,欣赏地点头道:\"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意志坚韧之人,既然你决心如此,老夫自不强求,有缘再会。」 元静云见王在泽转身离去,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心下一松。 与王在泽这般闲谈,牧家管事也将闹事之人清理的差不多,一一将银两归还。只差被押着的牧邵毅道歉。 牧文光面色凝重地看着牧邵毅,深深地嘆了口气,朝身后护卫试了了眼色。慢慢地,两人押着牧邵毅走到了众人面前,他略微低着头,衣着狼狈不堪,露出一丝羞愤的表情。 牧文光则站在一旁,目光严肃地注视着他。 牧邵毅瞧见一旁牧文光神色,不甘的缓缓开口,声音略带沉重:「在此,我对我之前的行为深感羞愧。「 牧文光语气严厉地说道:「牧邵毅,抬起头。」 牧邵毅听到训斥,受了惊吓般勐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慌张,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终于继续开口道:「我...我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后悔,我深深地抱歉。请求大家原谅我,我之前的无礼。」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牧文光点了点头道:「我牧家自会家法处置,今后定不会再亏损乡邻!」 牧文光语毕,又是一阵叫好之声,见牧家之事落幕,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找农户索要赔偿的商贩。 「你方才在与何人攀谈?」王二娘不知从哪找了过来,紧紧拉着元静云的手,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紧张气氛里。 「娘,您放心,方才那个便是我与你说的王大夫。」元静云耐心安抚道。 「王大夫?他是那个大夫?」王二娘惊讶道。 「是啊,王大夫还说想要收我为徒,教孩儿医术。」元静云自豪道。 第56页 王二娘的表情瞬时严肃起来,她握住的手又紧了些,语气严厉地说道:「万万不可!你绝不可跟他学医术!」 元静云笑道:「我知道,娘,我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怎敢随意在生人前暴露,您放心吧,孩子知道学医危险,已然拒绝了。」 王二娘点了点头,仍然带着担忧的神情,元静云的手都被握得有些发白:「你知道就好,今日闹成这样,我们还是快些回家吧。」 「好!」 等门前众人散去,牧文光才怒气沖沖命人押牧邵毅去祠堂悔过。洪搂淑媛 而另一群人则悄悄从牧府后门鱼贯而入,在人群中制造骚乱的主要人物。此刻,他们穿着各种不同的服装,站在牧文光的左右。 \"家主,事情已经按您的吩咐办理完毕,属下就此告退了。\"其中一人恭敬地说道。 牧文光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以示赞许。然后他转向身旁的牧业,低声说道:\"方才带头两人是谁?重重赏赐。\" 牧业在身旁悄声道:「家主,那两人,我瞧着面生,似乎并不是我们府里的人。」 \"大父,那两人小六都识得,有一人您还见过。「牧遥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正堂,微笑着说道。 牧文光沉声道:「你还敢到我面前来!方才谁让你出去的!「 「大父,」牧遥眼里带着泪光,娇嗔道:「大父,小六事先给您传了信,就当是功过相抵可好?」 「你啊,下次可莫要那般冲动了,谁出面都可以,但唯独牧府的人不能出面!」牧文光道。 「为何?为何县衙直接将人放了出来,他们在闹市行兇,按照朝廷律法,至少杖责二十。」牧遥拿起手边茶杯,思虑半响,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牧文光沉吟片刻,然后轻轻嘆了口气,回答道:「这些日子,官府虽然下了新政,但乡绅富户哪个不是偷偷行事,朝廷要推行新法,便要想法子断了这些人的念头,可这些士族哪个家中关系不是盘根错节,既然不能明面上为难,你说朝廷会如何?「 「大父是说朝廷故意煽动农户来闹?」牧遥皱眉道。 「他们是想给我们提提醒,牧家三代经商,想必其他大户门第不高,但在益州郡也能喊得上名号,自然是最软的柿子,也最好拿捏。」牧文光道。 「那,我们将来岂不是?」牧遥说完顿住,有些慌张的看向牧文光。 「剑落下,和剑悬脖颈之上,哪个更易让人畏惧?」牧文光柔声问道。 牧遥愣了愣,神情逐渐凝重起来,似乎明白了原因:「求死易,求生难,求生则会让人生出畏惧。」 「正是,此事便也就此打住,往后我们更需谨慎,在外禁止妄议此事,你可明白?」 见牧遥点头,牧文光也缓和了脸色,缓步走到牧遥身前道:「你方才说认识那两人,可是为了那二人才私自跑出来?」 「朋友挺身相护,那小六自当两肋插刀。」牧遥朗声道。 「你一个女娘,从哪里学的浑话,那两人姓甚名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奇地注视着牧遥。 「那女子是小六曾与您提起的温姐姐,而那遮掩之人,我今日见过他那身衣服,我猜正是前些月来铺子里卖脂粉配方之人,同是今日送信之人。」牧遥道,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牧文光听到牧遥的回答,微微一愣,随即回忆起了那位卖脂粉配方的小郎,当时看着面黄肌瘦,今日个子却向上窜了不少。 他想起他们曾有过一番交谈,那个年轻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那位尚未入学,已然辞章如流的小友?」牧文光开口问道,他的目光中透露着惊讶和赞嘆。 牧遥点头肯定地回答:「正是,方才送信之人便是他。」她的表情中透露着一丝欣喜,好似是自己发现的珍宝得了他人赞誉。 \"哦,原来是他啊。小六是如何认出的。\" 牧文光追问道,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想要更多地了解他。 「此事倒是说来话长,每次小六都给元大哥填了不少麻烦。」牧遥轻声道,害怕牧文光为自己忧心,只是挑了些不轻不重的讲与牧文光听。 「这番说来,改日定要请他到府上,好好感谢一番。」牧文光温和道。 「小六也是这般想的,大父常说牧家需要人才助力,我觉得他倒是个非常有潜力的人选。」牧遥笑道。 「此人能得小六这般高的评价,那我定要好好瞧瞧他有多大的本事。」牧文光笑道。 「大父,「牧遥娇嗔道:」你可莫要随意吓唬别人。「 「好,等这次事情了了,我便让管事请你这两位朋友来府一叙。」 牧文光微笑着端起桌边的茶,眼神透过窗外望向远方:「想必今日这一闹,各家也要跟着热闹起来了,我需好好思量接下来该如何走下一步棋了,今日你也受了惊吓,怕也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大父,您也保重身体。」牧遥轻轻地站起身来,向牧文光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正堂,他步履轻盈,身影优雅地穿过门廊,渐行渐远。 牧文光静静地品味着茶的滋味,目送着牧遥离去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替我好好查查这个元静云的来歷。」 牧业恭声道:「是,家主。」 第57页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锒铛入狱 元静云和王二娘在回村的路上, 步履匆匆,心中仍然沉浸在刚刚的动盪之中。 临近村口的时候,突然,一位村民慌张地走了过来, 神情惊恐地说:「你们听说了吗?在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人们说是元东, 已经经过仵作验证了!」 元静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那日还鲜活的人, 此刻竟然成了一具身体。 王二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元东和我们相处多年, 他怎么会突然......」王二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而且, 」村民支支吾吾的看了一眼元静云, 似乎有些畏惧。 「而且什么?」元静云的心跳加速,隐约有些不安。 「而且, 有人说曾见你与元东有过争执, 怕是,县衙的人......\" 「不可能!元东是我们村的人,我们怎么会对他下手呢?这一定是个误会!」王二娘紧紧抓住元静云的手,颤抖着声音道。 一队衙役突然出现, 迅速向她们走来。他们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盯着元静云。领头的衙役冷漠地命令道:「你们两个立即停下!根据目击证人的说法,你们与元东有争执,现在必须随我们到衙门接受调查!」 王二娘感到唿吸急促, 她看向元静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眼神中闪烁着无助和惊恐。 元静云拍了拍王二娘的背道:「娘, 您别慌。」 「两位官爷, 不知是哪位构陷,我愿与其当面对质!请给我一个......」元静云紧紧地握住双拳,目光坚定。 衙役冷笑着打断了元静云的请求,他们对她的辩解毫不动容。 \"你以为我们会轻易相信你的辩解吗?有人目击你与元东有争执,而他的尸体就在河里被发现。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让你成为嫌疑人了。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跟我们去大牢吧!\"衙役冷酷地说道。 元静云的心沉入谷底,她感受到了绝望的压力。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委屈。她知道再多的解释都无济于事,衙役们已经对她下了决定。 王二娘紧紧握住元静云的手,紧紧咬住嘴唇,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她毅然站在元静云的身前,试图为她辩护:「她不可能杀人!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衙役们听后冷笑一声,对王二娘不屑一顾,上前两步,直接将绳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元静云痛楚地咬住嘴唇,她的手腕被绳子勒得紧紧的,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她用力挣扎,但绳索只更紧地勒住她的手腕,使她感到剧痛。 「带走!」那衙役将元静云往前一推,元静云的身子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王二娘看着元静云的挣扎,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她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和支持元静云,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奈地望着元静云被拖走,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助。 在衙役带领下,元静云被迫走进了大牢的黑暗中,厚重的门板缓缓关闭,随即将他们与外界完全隔绝。 大牢中瀰漫着一股潮湿而阴冷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着狭小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水迹,阴森的氛围令人感到窒息。 冷风不时从牢门缝隙间吹进,使她的身体颤抖不已。她环顾四周,只能看到荒芜的牢房和铁栏杆,这里充满了绝望和孤独。 衙役们粗鲁地将元静云推搡到一个阴暗的牢房中,然后锁上了厚重的铁门。牢房内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只生锈的铁盆,简陋的设施几乎不能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元静云紧紧抓住铁门,朝着站在牢房外的衙役们大声质问道:「官爷,不是说带我来府衙调查吗?为何直接关进了大牢?我没有杀人,我有权利辩护!」 衙役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元静云,其中一人冷冷回答道:「难不成还要给你准备上好的厢房,请几个舞姬服侍你嘛!给老子老实待着。」 元静云的眉头紧锁,心中愤怒和不甘涌上心头。但她知道,她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 衙役们嗤笑了一声,冷漠地看着元静云,冷冷地离开了牢房门前,将元静云置于黑暗中的孤独中。 「禀公子,人已经押入大牢了!」方才冷漠的两个衙役,见大牢外站着身着华丽官袍的年轻公子,连忙低头行礼。 「先饿上两日,今日此人竟三番五次坏我大事,我倒要瞧瞧,饿了两日,他还能不能开口说话!「那年轻公子,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去。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在这儿当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清楚,只道那骨瘦嶙峋的小子惹了贵人,活该遭罪。 就在元静云被抓入大牢没多久,被派去调查元静云的牧业便急匆匆地回到牧府。 牧业焦急地向牧文光汇报说,元静云在返回村庄的半路上被官府的衙役抓走了。他描述了当时的情况,衙役突然出现并指控元静云与发现的死者有关,随即将他逮捕带走。 牧文光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眉头紧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突然将元静云抓走?\" 牧文光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牧业摇了摇头,神情沮丧地说道:「小人无能,衙役也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他们只是以涉嫌与死者有关为由将元静云抓走了,此事是否还要继续查探?」 第58页 牧文光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地说道:「今日此子多次救牧家于危难,此刻这般巧,被抓去狱中,怕是与今日之事有关,牧业,你去办吧,尽快查明事情的真相,打听是哪位下的令。」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牧文光顿了顿道:「此事万不可透露给牧遥。」 「是,」牧业领命又急匆匆的出了牧府。 两天来,元静云几乎没有进食。飢饿感逐渐侵袭她的身体,使她虚弱不堪。她的脸色苍白,眼神无神,双唇干裂,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饥渴。 她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试图用无力的手指揉捏自己的肚子,但肚子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咕声,仿佛在嘲笑她的飢饿。 「吱呀一声,」大牢的门两日内第一次打开。 元静云抬头想去看,却脸眼皮都睁不开,只见一个模煳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王在泽心急如焚地赶到大牢,他穿过阴暗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元静云被关押的牢房门前。他急切地朝内张望,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痛不已。 王在泽见到元静云瘦弱的身影,蓬乱的头髮和无神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轻轻地走近,试图伸出手去为她诊脉,希望能够帮助她缓解一些痛苦。 然而,元静云却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用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拒绝了王在泽的触碰。 \"我是王大夫!是你娘托我来看看你!」王在泽轻声在元静云耳边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慈爱和关怀。 元静云抬起头,眼中露出惊讶和困惑的表情。 王在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元静云。我一直都知道。你无需担心,我会守住这个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声音中带着坚定和决心。 元静云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两日来的飢饿早已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静静地注视着王在泽,她明白他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而且是一个有能力救她的人。 至于王在泽何时发现她的身份,她此刻也无法深思,自己一个寻常百姓,实在没什么值得王在泽窥探的,况且此刻还在牢中,性命能否保住都未可知,对方既然承诺为她保守秘密,她也只能赌一把。 渐渐地,元静云的紧张和疑虑渐渐消散,代之以一丝安心和信任。她轻轻点头,表示接受王在泽的帮助。 「王大夫,你是如何,如何进这大牢......」元静云声音微弱,王在泽连忙止住她的话道。 「此地绝非闲聊之处,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王在泽道。 说完,将手搭在元静云的手腕上,轻触着元静云的手腕,开始为她诊脉。他闭上眼睛,专注地感受着她体内的气息和脉搏跳动。 一阵寂静笼罩在牢房中,只有微弱的灯光透过铁窗洒下,照亮着王在泽专注的面容。他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元静云的脉搏,一丝丝信息通过指尖传递到他的心中。 王在泽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眉头微微皱起。他感受到了元静云体内的不寻常之处,那是一种悲伤和压抑的气息,仿佛有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经过片刻的诊脉,王在泽缓缓松开了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关切。 「你此刻身体状况并没有大碍。脉象平稳,气血流通,但忧思过重,导致心脉受损。」他的声音温和而安抚,透露出对元静云的关切。 她微微点头,表达了对王在泽的感激之情。虽然现在身陷囹圄,但却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雪中送炭 「什么?」牧遥脸上透着不可置信。 「小小姐, 您让我去送银子,可是我去的时候元家二房此刻人已经空了,听村里人说,他前两日回村时, 便被衙役带走了!」翠蝶皱眉道。 「可有问明是何事被捕?」牧遥疑道。 翠蝶有些犹疑, 低声道:」听说是杀了人。「 牧遥满脸不可置信,那么纯良之人, 怎会杀人?莫不是遭人构陷? 「那温姐姐呢?」牧遥担心想起前两日这两人都曾替牧府开脱, 担忧道。 「我回府时, 见书坊也未开门迎客。」翠蝶如实道。 「温姐姐每日卯时起, 书坊从未无故停业, 怕是, 怕是......随我去找大父。」牧遥心急如焚,听到两人相继遭遇变故, 便猜想两人是那日替牧府出头, 受了牧府牵连,立刻想要去找牧文光求助。 她急切地穿过府内的大厅,快步走向牧文光的书房。 然而,就在她准备推开书房门的瞬间, 牧业站在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你不能进去,家主正在处理重要事务, 不能被打扰。\" 牧业的语气虽然客气,但目光中透露出坚决的决断。 牧遥紧皱着眉头, 焦急地说道:\"此刻屋内是何人?\" 牧业轻嘆一声, 脸上表情有些为难:「家主现在正在与朝廷官员商议重要事宜, 此刻无法分身处理其他事务,小姐,请回吧!」 牧遥听了牧业的回答,心中更加焦虑:「\"牧业,我明白大父与朝廷的事务重要,但此事涉及到元静云的生命安危,我不能坐视不管!你让我进去。\" 牧业听到元静云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看着牧遥坚定的眼神,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回答道:「小姐,我也是听吩咐办事,您莫要为难小人。」 第59页 牧遥观察着牧业的神情,他注意到牧业一直低头不语,脸上流露出一种内疚和无奈的表情。这让牧遥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和疑惑。 「牧业,你可是已经知道我要找大父何事?」牧遥盯着牧业的头,只见对方身子微微一颤,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浓。 牧业仍然低着头,没有回答牧遥的质问。 牧遥坚定地说道:「牧业,你为什么选择保持沉默?」 正当牧遥准备继续追问时,门『吱』的一声开了,牧文光突然从书房走出来,他的面容凝重,目光严厉地落在牧遥身上。牧遥感到一股压力,退后了两步。 牧文光严厉地说道:「牧遥,此事你莫要插手!你不懂家族间牵扯的利益纠葛,不要因个人感情而背离大局。」 牧遥看着牧文光严肃的面庞,急切地回应道:「这和家族有何关联?你们是不是早已知道元静云的处境?他定是无辜的,对不对?难道你们打算让她无辜受冤枉吗?」 牧文光的脸色略微一变,他看着牧遥的眼神中有些复杂。然后他深深地嘆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牧遥,这件事情比你想像中复杂,也涉及到家族的安全。」 牧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困惑,他试图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大父,您从前不是这样告诉我的,您说过......」 牧文光打断了牧遥的话,他的语气坚定:「将小姐带回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院门半步。」 牧遥踏进院子,她的身姿显得有些萎靡,肩膀微微低垂,步伐缓慢而无力。牧业紧随其后,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敢直视牧遥的目光。 进了牧遥居住的院子,他轻声在下人身侧耳语几句,交代了牧文光的吩咐,便向牧遥道别后离开了院子。 牧遥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迷茫,仿佛在寻找某种答案,却又无从下手。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过脸颊,眉头紧皱,她的嘴唇轻启,似乎在默默地对自己说话。时而她会轻轻咬住下唇,仿佛内心正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抉择。 身边的翠蝶见牧遥的眼神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担心的在牧遥身侧道:「小小姐,你可不要吓我。」 「翠蝶,」牧遥开口时整个人显得紧绷而又矛盾,「你去准备两身男装,哦,不,准备一身男装,你换上我的衣服,在房里躺着。」 翠蝶猜到牧遥的意图,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忍不住失声道:「此事万万不可!小姐,您是大小姐唯一的血脉,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意已决,」牧遥转头看向翠蝶。 翠蝶想要再劝阻,但牧遥的语气和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决,让她无法反驳。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牧遥所需要的东西。 王在泽将提前准备的药丸餵到元静云口里:「此药可补血养气,你安心待在此处,稍待几日,事情定有迴旋。」 「王大夫,你可是查到些什么!」元静云听到事情有转机,挣扎着想要起身。 就在元静云和王在泽交谈的关键时刻,牢头突然打破了他们的对话。他急切地走到王在泽面前,脸上带着紧张和焦虑。 \"有官员前来审讯囚犯,他们正在大门外等待!你速速离开这里,莫要害我被牵连!\" 牢头急切道。 王在泽听到牢头的警告,他知道现在不是逗留的时候。他望了望元静云,眼神中满是担忧和不舍,但他也知道必须迅速离去。 \"元静云,你好好保重自己。\" 王在泽轻声对元静云说道,然后匆匆离开牢房。 元静云目送着王在泽的离去,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她知道眼前的困境并不容乐观,但她也明白现在只能依靠自己。 随即一个青年人走进牢房,元静云一眼认出,正是当时闹事农户中的那个领头的草帽青年。 他一进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讥讽和嘲笑,仿佛在看笑话一般。他的表情冷酷而傲慢,让人感受到他的威严和不屑。 \"你便是那抛尸元东的案犯?\"官员冷笑着质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嘲弄和轻蔑。 \"我是无辜的,你们冤枉我!」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字字铿锵。 然而,官员却对她的辩解不屑一顾,似乎已经对她的结局有了定论:「我还以为你熬不过两日,却没想到还是这般嘴硬。」 他手持马鞭,兇狠地抽了三下,发出尖锐的鞭声,仿佛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和不满。 元静云倒吸了口凉气,感受到鞭子的劲力和寒意,握着铁笼的双手瞬间被痛楚所充斥。 她咬紧牙关,努力忍受着疼痛,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软弱和屈服,她明白这位官员的目的,他并不是来寻求真相,而是要嘲笑和羞辱她。 那男子抽完三鞭似是撒了气,冷冷道:「这次只是个教训!希望你好好记住,不要再做什么蠢事!」他的表情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和残忍。」 元静云默默地承受着疼痛,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回答。她知道现下激怒对方,只会让自己伤的更重。 那男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牢房。 男人离开不久,牢头便进来松开了元静云的枷锁,见她身上被鲜血浸染,皱了皱眉。 他一脸不悦地说道:「小子,你运气不错,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证明你清白的证人,你可以出去了。」 第60页 元静云不可置信的抬头,原来方才那人是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放了,刻意动的手,那他指的蠢事,怕是自己替牧府喊话的事了,怕是自己怀了他的事,他报復牧府不成,便将气撒在了自己这小人物身上。 元静云听了牢头的话,艰难地撑气身子,虽然内心雀跃,但仍保持着警惕,她知道这个世界充满了变数和不可预测的因素。 她跟着牢头走出牢房,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走出牢房,元静云眼前豁然开朗,她重新感受到了自由的唿吸。心中升起一丝欣喜,然而,她的目光在不远处停留,发现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人,她目光坚定,正等待着她的出现。元静云愣住了,因为那个年轻人竟然是牧遥! 牧遥站在那里,乔装打扮得与往常有所不同。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和决心。元静云感到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感激和惊喜。 \"牧遥?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静云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她实在难以置信地看着牧遥。 牧遥微笑着,她走近元静云,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上,眉头微微皱起。她忍住内心的怒气,轻声说道:「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对你用刑了?」 元静云轻轻拍了拍牧遥的手臂,微笑着点头:「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身体的疲惫透露无疑。 牧遥立刻上前搀扶住元静云,小心翼翼地支持着她,让她不至于摇摇晃晃地走路。 在一处附近的客栈,牧遥带着元静云找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客房。 她帮助元静云坐下,轻轻地为她倒了杯水。元静云的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她的身体承受了不小的折磨。 牧遥坐在元静云身旁,注视着她那虚弱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怜悯。她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手,愧疚地说道:「我是私自熘出府的,不方便带你回府中静养,等会我便请大夫过来替你诊治,这次,你因牧府受牵连,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元静云微微一笑,感受到牧遥的关怀和温暖,见她眼里带着愧疚,柔声道:「你不必自责,那元东,原本就与我家有过节,此事也不全然与牧府有关。」 「谢谢你,」除了谢谢,牧遥此刻如鲠在喉,想起牧文光等人的冷漠,便更是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牧小姐替我寻到了证人?」元静云好奇道。 「嗯,」牧遥点了点头:「我想起那日你同我一起去书坊,曾说要去车马行买牛,我便一路寻了过去,确实刚巧遇到了当日卖牛给你的小哥。」 「你是说车马行的伙计?」元静云自然知道这一路牧遥的辛苦,岂止是一句轻飘飘的凑巧两字可以带过。 「嗯,他对你印象很深,听说你下了大狱,便自告奋勇来替你作证!正是那日旁人告发你与元东有过争执之后,足以证明你无动手时机。」 牧遥正说得兴起,见元静云脸色苍白,额上带着汗珠,牧遥拿出手帕,温柔地为元静云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同时触摸到她额头的温度,让她更加担忧起来。 「我先安排大夫过来为你诊治,确保你的身体恢復,这些我们慢些时候再说。」说完,牧遥便起身要走。 元静云急忙道:「城东的王在泽,王大夫,请他,牧小姐,还请找他替我诊治。」 「好。」应下后牧遥便匆匆离去。 第30章 第三十章 痛失至亲 元静云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煳煳地醒了过来。她的眼前有些朦胧,隐约看到是王在泽大夫在为自己诊脉,提着的心瞬间落下。 王在泽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她的脉搏,神情专注而认真, 眉头微蹙,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元静云感觉自己的手腕处被细细触摸,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 随之而来的是头晕目眩, 她的意识开始模煳, 她再次陷入了昏迷。 再次甦醒时, 元静云朦胧地看到有个模煳的影子在床边拧着湿毛巾。 她她挣扎着想坐起身, 但身体无力, 想要看清楚,但眼前的景象仍然模煳不清, 她只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淡淡的梨花香似有似无。 除去额间的一丝清凉,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嗓子也干得像烧焦的草一样。 她眯着眼,努力集中注意力, 终于认出那是牧遥,她正挽着衣袖替自己擦拭额头。 「你醒了?」牧遥惊喜道。 \"我,我口渴得很,能给我些水喝吗?\" 元静云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她费力地说出这几个字。 牧遥急忙拿起一个水杯,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 将杯中的清水递给元静云:「这是清水。」 元静云虚弱地垂下了眼帘, 她脸色苍白, 只是接水的动作,额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手颤抖着拿着水杯,勉力将水送入口中,动作也显得有些笨拙。 牧遥看着元静云那病态的模样,轻轻地扶住了她的手,生怕她把水洒出来:「元哥哥,慢点喝,别着急。」 元静云苦涩地笑了笑,她的嗓子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她却努力地将口中的水咽下去,希望能够稍稍缓解自己的身体不适。 牧遥看着元静云艰难地咽下水,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奈。 她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背,关切地说道:「喝慢点,别着急。你的身体得好好休息和养养。」 第61页 元静云咳了几声,勉力笑着对牧遥轻声说道:「你别太担心我,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暂时有点虚弱而已。你看,我还能笑得出来呢。」 她的声音嗓音沙哑,但她尽量想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让牧遥不要过于担心。 牧遥听到元静云的话,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笑容也带着一丝苦涩:「都这样了,还贫嘴。」 说完拿起毛巾,湿润了一下,然后走到元静云面前,轻轻拧干后放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地说道:「好好休息,王大夫说牢中阴冷,你怕是受了寒,得好好歇上几日。」 \"牧姑娘,我娘此刻怕还不知我放出来的消息,可否麻烦你找人传个信,请她放心。\" 元静云一提起王二娘,笑容愈发灿烂,回想起自己被带走时王二娘的神情,猜想她定然十分焦急,如果能知道自己平安无事,也能稍稍安心些。 牧遥默默片刻,举目望着元静云的眸子,神色哀恸。 「你,你怎得这般神情?」元静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牧遥欲言又止,见元静云眸子里的焦急,知道此事瞒不过,轻嘆一口气,神情间透出些许沮丧:「元大哥,有一事一直未和你提及,是,涉及王二娘之事。」 元静云觉察到牧遥情绪有变,内心不免涌上一股忧虑,急切道:「何事发生?我娘是否安好?」 牧遥嘴唇微抖,几难道破残酷:「方才王大夫来诊脉时,同我说,你娘随同衙役同至县城,不小心跌落猎户陷阱之中,王大夫採药遇见她时,已然奄奄一息。」声音颤抖,眸子间闪烁泪光。 元静云身躯微颤,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音耗,眼泪湿润眸眼,声音带着哽咽道:「我娘……她为我……捨身而亡。」手不自禁紧紧握住牧遥之手,情感悲切:「不,你定是同我玩笑,是不是!」 牧遥感受到元静云的悲恸与无助,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努力保持镇定,注视着他的眼眸,语气温和而坚定:「元大哥,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太难以接受了,但是我并非戏弄你。」 元静云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眼泪滚落而下,室内的气氛凝重而沉默,只有两人的唿吸声和微弱的啜泣声。 牧遥无措地注视着元静云,见她紧咬双唇,努力遏制涕泪之欲,然而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心中触动而无从开口,无法给予他任何解脱的言辞。 时间悄然流逝,元静云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悲伤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元静云微颤之身,亦遮掩不住心中之痛楚:「我娘,她尸首在何处?」 「王大夫,替你寻了一副棺木,此刻正在义庄。」牧遥沉痛道。 元静云神色黯淡,眼神低垂,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力:「容许我一人静处片刻可否?」 牧遥轻轻点头,看向窗外,外界天色逐渐黯淡,夜幕即将临临。 牧遥自知亦当回牧府归去。她轻拍元静云的肩膀,轻声道:「我先行归牧府,若有所需,勿忘告知。」 元静云独自留在那个静谧的地方,她站在窗边,直至暮色沉沉,凝望着夜幕降临的景色。黑暗中,她感受着内心的阵阵波动,悲伤和无助的情绪缠绕着她,让她感到沉重。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内心的波澜。可与王二娘相处的一幕幕却越发清晰,她的担忧、她的牵挂、她的紧张,村口再不会有人守着她。 晨时也不会再有人给她温粥,唤她早醒,叮嘱她当心。 她,没有娘了。哪怕只是相处月余,一想到前两日那一面,竟是诀别,她便痛的撕心裂肺。 她走到床边,坐下来,将头埋在双手之间。泪水滴落在她的掌心,她感受到一阵颤抖,身体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元静云紧紧握拳,手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她感到一阵剧痛,但她却毫不在意,□□上的疼痛,反而像是在替自己的无能赎罪。 在悲伤之中,她想起自己无辜入狱,王二娘莫名身死的悲剧。她明白,不能一直陷入悲伤之中,她至少要为自己和王二娘讨个公道。 夜色渐渐深沉,牧遥快步接近了晨时爬出牧府的位置,她在黑暗中寻找着墙边的合适位置。 她的神态专注而警觉,眼神锐利地搜索着周围的动静。她时刻保持着平衡,尽量减少声响,担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墙壁的石块在她的手掌间摩擦,留下微弱的摩擦声,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以确保自己顺利地翻越墙头。 然而,就在牧遥接近墙顶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她抬头一望,发现一个身影正站在墙边,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牧遥心中一紧,她被守在墙边的牧文光逮了个正着。 牧文光盯着牧遥,像是等了她好久似的。他身后带着一帮人,手里拿着火把,一脸凝重的样子。 人群里,翠蝶跪在一旁,脸色苍白得吓人,身子还微微发抖,看得出她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周围的环境紧张而压抑,夜幕笼罩下来,火把的映照使氛围更加沉重。 牧文光厉声说道:「现在你居然胆子这么大了?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牧遥咬紧牙关,面对牧文光的指责,她不退缩,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畏惧地回答道:「我并非无理取闹,此事原本就该追究清楚。」 第62页 牧文光皱起眉头,显露出怒意:「胡闹。」洪楼疏源 牧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大父,元静云的娘死了,若不是......「说着,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突然间迸发出来:「若不是因为此事,小六,内心不安。」 牧文光听后神色微变,略有动容。挥了挥手让身旁护卫都退了下去,柔声道:「孩子,此事不怪你。」 「可是,」牧遥扑到牧文光怀中,低声啜泣:「她本不必死,我们牧家人的命是命,难道他们的命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牧文光默然片刻,曾几何时,他还是少年时又何尝没这般质问族中长辈。 「牧遥,此事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为了牧家上下百口,大父只能当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所有的罪恶都由大父来背。」牧文光轻轻拍着牧遥的背,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悲痛和心疼。 「大父,我懂你的为难,是我始终无法心安,大父,牧遥愿意领罚,我只希望大父能对翠姨宽容些。」牧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牧文光。 牧文光沉默片刻,随后松开了牧遥的身子,他的表情显得严肃:「牧业与我说元静云今日已被放出来了,可是被你带走了?「 牧遥抹去眼泪,轻声道:「我暂时将他安置在城西的一间客栈。「 「好,这几日你好好给我闭门思过,将翠蝶调去东院,我会派几个耳根硬的好好守着你!」牧文光厉声道。 「大父,」见牧文光欲走,牧遥连忙扯住牧文光衣袖道:「若是大父要罚牧遥闭门思过,牧遥心甘情愿,只是,元静云此刻亦是重病在身,还请大父还小六一个心安,派人稍加照顾一二。」 「我心中自有成算。」牧文光嘆了口气,将牧遥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挪开,背手离去。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破釜沉舟 自牧遥那晚离开后, 照料元静云的换成了一个小厮。他准时送来吃食,将药汤放在桌上,既不与她交流,也不理会她的要求。 哪怕元静云主动开口询问牧遥去向, 对方也只是低头规规矩矩的放下东西, 然后悄然离去,仿佛元静云通空气一般。 这般过了两日, 元静云倒也习惯了这人来去匆匆, 心里对牧遥的去向也有了猜测, 元静云渐渐习惯了这个匆匆而来的人, 对牧遥的下落也有了一些猜测。既然派来的人是负责照顾她的, 而不是加害于她, 那么牧遥最多是被限制了自由,而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从前两日的谈话中, 她大致了解此事怕和那新政有关, 想推动新政的人觉得自己碍了他们的路,便被人惩戒了一番。 元东的死与此并不重要,甚至他们可能早就发现了元东的尸体,并找到了相关线索。 只是巧妙地利用了元东, 将她关进大牢。 元静云通过这几日独处,有了更多时间在房内反思,才发现原先的自己有多么自大狂妄,从来这个世界就知道命如草芥不是吗? 可为什么还会冲动地去碰别人的枪口呢?是觉得自己拥有现代的知识就能碾压古人的智商? 明明, 她能更好地办法处理此事。明明,她还能与王二娘在家中面对面坐着, 聊着闲话家常。明明...... 念及此, 元静云的眼里又蓄满泪水, 她用手背擦了擦,可再多后悔又有什么用。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眼圈发青。几天来她无法入眠,闭上眼睛都想着如何报復,为自己遭受的屈辱,为王二娘的性命。 \"砰砰\",两声轻响。 每天送菜的小厮通常会先敲门示意,但那人刚刚离开,元静云以为是他掉了东西,用衣袖再次擦拭眼角的泪痕,生怕被人发现她的狼狈。 \"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 元静云这扶着床沿起身开门,打开房门,却不是小厮,而是王在泽提着药箱站在门外。 \"王大夫?\"元静云有些惊讶地开口说。 除了来送食得小厮,王在泽是第二个主动来看望她的人,元静云苦笑道:「王大夫,我原本想等腿脚利落便去医馆寻你,倒是自己这身子不顶用,没人搀着连门都出不了,现下我身上没有银两,他日定送到医馆中去,」说着,语气有些哽咽:「另外,听牧小姐说,您救了我娘,此刻,不知她被安置在哪个义庄,您垫上的银两,我自双倍奉还,静云在此拜谢您大恩。」 说完,弯腰九十度朝王在泽行礼,王在泽连忙扶住元静云皱眉道:「你若不是想让其他人戳老夫嵴梁骨?让我落下个医死人的坏名声?」 「自然不是,」元静云急忙解释道。 「医者仁心,哪些都是老夫该做的,你先好好躺下歇息。」王在泽厉声道。 「王大夫,」元静云欲言又止,却在王在泽的眼神中慢慢放低了声音,回道:「好。」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王二娘,她已经孤身一人。尽管王二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在过去几个月的相处中,她们相依为命,她早已发誓要照顾王二娘到老。 可现如今,这个世界她再没有亲人,就算是死了,也只会留下座无名之墓。 王在泽看着元静云眼中的伤感,心生同情之情。他走进房间,将药箱放在桌上,轻声道:「元小兄弟,你不必如此客气。我来看你并非为了诊金,而是担心你的伤势。」 元静云抬起头,泪水仍挂在睫毛上,她惨笑着说:「王大夫,感谢你的关心。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待我的人并不多,您能冒险前来,静云实在......」 第63页 王在泽将药箱放下,温和地说道:「你娘的事,你不要过于自责了。我已经准备了一些药物,希望能帮助你恢復健康。」 元静云感激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王在泽递过来的药物。她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疗伤,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若不是为了出口气,替王二娘和自己讨个公道,她倒是想,死了便也解脱了,不知能不能当这是场梦,回到现代。 「其实,此番老夫还有一事想与你商量。」王在泽见元静云重新坐好,缓缓开口道。 「王大夫,但说无妨。」见王在泽欲言又止,元静云接道。 「不知静云想如何操持你娘的丧事?」王在泽道。 元静云垂下眼帘,她家中无长辈指点,对古代葬礼礼仪全然不知。只知需披麻戴孝,替王二娘办葬。 她现下是男子身份,倒是比女儿家行事方便。 「王大夫,我且年幼,从未经歷过这样的情境,对于如何操办葬礼一无所知。若有良策,请多加教诲,若静云有所不当之处,请直言指正!」她虔诚地说道。 「老夫之意,实在于尔,不宜亲自办理丧礼。」王在泽说完,接着道:「此事老夫深思熟虑,自知非孝之举。」 元静云听了王在泽的话,略感诧异,不明白为何王大夫要阻止她亲自操办葬礼。她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王大夫,为何不宜我亲自办理葬礼?难道您是觉得我的身份有何不妥之处?请您明示。」 王在泽轻嘆一声,目光温和地看着元静云:「你可知,以大燕之律法而言,若家中有人逝世,父母皆去世,子女当守丧期三年,此为孝道之规。这三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亦不可行嫁娶之事。」 元静云听后,轻声念叨:「三年……」 「是的,正是三年。」王在泽再次确认道。 「我今年已满十四,若是再等三年,怕是这身形更难过科举的搜身这关。」元静云冷静地分析着,突然抬头问道:「您是支撑我继续参加科举吗?」 「参与与否,全凭你自己决定。只是,若你希望为你母亲讨个公道,恐怕只有此路可行。」王在泽轻嘆一口气。 「若是,现下你放弃了的念头,倒不如恢復女儿的身份,你可以跟随老夫行医,与过去的种种告别。」 「不!」元静云眼中闪过一抹愤恨:「我办不到,如果我离开,那岂不是让我娘白白舍了一条无辜性命!」 「既然你如此坚决,老夫也不强求。」王在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你要明白,復仇并非唯一的出路,有时放下仇恨,选择重新开始,才能真正获得解脱。」 元静云默默地咬紧了嘴唇,眼神中仍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不愿放弃,不愿让兇手逍遥法外,她发誓要为母亲讨回公道。 「但王大夫既然同我说不宜亲自办理丧礼,便也是觉得我不该轻易放弃,不是吗?」元静云沉声道。 「是,」王在泽坦然道:「老夫亦不忍王大娘无辜枉死,只是,此路坎坷,你可走得下去?」 元静云点了点头,復仇之路充满艰险,她不仅是为王二娘讨回公道,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铺平道路。 「静云,尔有此决心,已是难得之孝。」王在泽贊道:「葬礼涉及许多细节和繁文缛节,颇为繁琐,老夫愿替尔主持葬礼,且会请一些擅长此道的人前来协助,保证二娘得到合宜的安葬。你只需从旁协助,无需亲自过多操心,安心准备来年县试。」 元静云微微蹙眉,神情间带着些许忧虑:「感念王大夫大恩,只是,我娘下葬时,我能否观礼?若是,她要走的最后一程都没看到我,怕是当真要怨我不孝了。」 「那是自然,只是,你需站在远处,以免有心人升疑。」王在泽语气凝重。 她虽非古人,然深知古礼之重。王在泽此举言论若落在其他人眼里或视为惊世之举。 然而,在元静云眼中,实为此刻上佳之双全之策,她感激地鞠了一躬,神情肃穆:「静云,再次拜谢!」 王在泽皱眉催促道:「快快起身!」 「若是旁人听到此番对话,怕是会将老夫驱赶出门,静云好胆气!」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敬佩和期待。 元静云微微蹙眉,神情间带着些许忧虑:「王大夫谬赞,静云若是有胆气,就当此刻便去手刃仇人!」 「可你当真知道哪些是仇人吗?」王在泽看着元静云轻声道:「匹夫之勇,只是枉送性命。此事涉及不浅,需慎之又慎。」 元静云点头应允:「您放心,静云决计不给您招惹麻烦。」她虽然年轻,但已经歷了一番波折,此刻的她不再意气用事,知道要谨慎小心,以免对王在泽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既然你已有决断,那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下便去筹备。」王在泽起身欲走。 元静云挣扎着坐直,沉声道:「静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王在泽道。 元静云道:「您可卖我些阴寒的药材?」 「你想?」王在泽瞪着眼望向元静云道:「当真要如此决绝?」 「是,就算此生不再有孕,我也一定要查清此事,替我娘讨个公道!也要将丧亲之痛千倍百倍还在他们身上!「 王在泽听了元静云的请求,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元静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房间的灯光昏暗,投下微弱的光线,映照在他们的脸上。 第64页 他慢慢地坐回床边,静静地思考着。最终,他长嘆一声,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元静云:「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但你要明白,这种药材极其珍贵且危险,使用不当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元静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身为医生的她深知这类药材对身体的危害,但她已经不再只是追求功名和减免赋税的平凡女子。想要踏上大殿之上,与男子一般入朝为官,她必须有所牺牲!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踌躇不定 因为元静云的身体本就虚弱, 被关押在大牢中受尽折磨,经过两天的煎熬,她比普通人额外休养了十天才逐渐康復。 当手上的伤口痂皮脱落后,还是留下了不少细小的瘢痕, 见证了她经歷的痛苦。 王在泽准备得非常迅速, 王二娘的丧事被安排得非常庄重。 他不知道从何处找来几个穿着孝服的人替王二娘举行哭丧仪式。元静云穿着素袍,站在寂静的山野中, 远离人群, 凝望着新添的木碑。 悽厉的风声伴随着哀嚎, 她默默地跪在地上, 朝木碑的方向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丧礼办完, 元静云在客栈留下一封信, 出了客栈,她便驾轻就熟的在市集租了一辆牛车, 打算返回元家岭, 尽管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在村口等待她的归来。 牛车慢悠悠地驶向元家岭,车轮在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在牛车的颠簸中,元静云望着窗外的风景。 眼前的田野一片繁忙,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小麦金黄的颖穗在阳光下闪耀着, 田间的农民们忙碌地穿梭于麦田之间。 他们手持镰刀,麦浪中矗立着一片片忙碌的身影。农户门正抢赶着割麦,以确保在小麦熟透之前将丰收的果实安全收割进仓。 牛车路过一块田地时,元静云的目光被一幕景象吸引住。她看到了苗三娘牵着一头牛, 手中拿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着牛的背部。牛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四蹄不停地踢踏着地面,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痛楚。 村里有牛的人家并不多, 苗三娘家中供着长子去县学读书,本就拮据,苗三娘为人小气,哪里捨得找人租牛。元静云当即就想到苗三娘这是牵了自家的牛出来干活,越盯着看越是像。 元静云心急如焚,立刻让牛车停下来,她毫不犹豫地跑向元家大房,神情紧张而愤怒。她迅速接近苗三娘,几步跨越后站在她面前,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刀般锐利。 她快步走到元家大房面前,语气中透着愤怒:「苗三娘!这头牛是我家的,你竟然敢偷拿并如此残忍地抽打它!」 见元静云从远处跑来,元朗连忙将苗三娘和幼妹元蓉护在身后。 元朗有些心虚道:「元静云,你,你怎么回来了!」 苗三娘见到元静云的突然出现,有些手足无措,但随即狡辩道:「我何时偷拿了它,你被官府抓了,你娘也不知和哪个野汉子跑了,若不是我这些日照看你家的牛,它早饿死了!你这白眼狼,不感念......」 元静云闻苗三娘之词,确认自己猜的没错,怒气益增。她俨然步前,冷漠的目光紧盯着苗三娘,不容她再说半句辩解:「苗三娘,你简直可笑至极!我家中本就备足了草料,何须你假意照看!」 见是元静云回来,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瞧热闹。 元朗见元静云眸中血光涌动,浑身气势与先前大不相同,透着一股兇狠的戾气,急忙前抚元静云之手,试图劝解:「元静云,你冷静点!此事我们可以私下解决,不必当众争吵。」 然而,元静云并不打算听从元朗的劝解。她冷眼注视着元朗,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冷笑道:「私下解决?依循大燕之法,虐杀耕牛者徒一年半。「 她摸了摸牛背上的血痕:「怕我再晚来半步,这牛便要死在此次。」元静云冷漠地望着苗三娘,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荭喽疏圆 她迈步向前,毫不留情地抓住苗三娘的手腕,用力一拧,掐住手上穴道,让苗三娘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苗三娘脸色苍白,她感受到了来自元静云身上的压迫感,知道此事难以善了。 「你快松开我娘亲,谁家畜生不拿鞭子打!」元蓉年纪轻,还不懂牛的金贵。 「元静云,你敢!」元朗平时嘴皮子虽然多,但真动手时,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些日子,我倒是学了些认穴诊脉的法子,此刻我按得好像是婶婶的命门穴,哦,不是,好像是哑门学,果真,不是拿自己练手,按得也不知道轻重,万一留下什么伤,婶婶莫要怪罪。」说完,元静云看了一眼苗三娘,眸间带着寒意:「不是自家的牛,打起来果真也是不心疼,看来你们还不止今日鞭打。」 元静云的声音冷酷无情,她毫不留情地施加着力量,苗三娘的痛苦□□填满了空气。 围观的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元静云。她的坚决态度和无情手段,令人胆寒。 苗三娘多年来一直贪图元家二房的好处,尽管人们觉得元静云的手段有些过激,但也无人愿意插手两房家事。 说完,元静云从苗三娘手里夺过皮鞭道:」一鞭一两银,方才你共抽了我家牛十鞭,或者十两银,或者我抽你一鞭子,你自己选!若是都不选......」 苗三娘被元静云的威胁吓得浑身发抖,心中有些叫苦不迭。原本她以为元静云被官府抓走半月余,定是犯了重罪,王二娘又不知所终,这才光明正大占了元家二房的牛。 第65页 别说闹去官府,就算是闹到里长那儿,她也占不到理。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人,从牢里出来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前些时候她只觉得这人变得聪敏果敢了些,现下竟变得这般冷酷无情。 她相信,若她不交出十两银子,眼前的人是真的会下重手,此刻手臂酸麻,她心下更是慌张。 苗三娘心中迅速思考着应对的办法,她深知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出路才能逃离这个险境。她开始寻找言语上的转圜之处:「静云,你大伯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们哪里一下子拿的出十两银子!你先松手,这钱我先欠着可好?等以后家里转好了,定将银子给你送去。」 周围的人们看着这场纷争,对苗三娘充满了嗤笑和不屑。从前元家二房哭着求着,苗三娘是什么姿态,现在元静云立起来了,拿捏到她的错处,便知道讨饶了。 元静云自然知道此刻苗三娘说欠着,便是一张空口白条,但此刻她也不可能真的对苗三娘动手,她刚从大牢出来,若是再被人盯上,怕是就没这次这么幸运了。 「行,但你需立下字据!」 「这,」苗三娘眼神闪躲,元静云又加重了些手上的力气,苗三娘结结巴巴地回应:「元朗,快......写个字据给他。家……家里实在太困难了,我……我没有办法才借了你家的牛。我知道这样做错了,你......快写松手吧。」 元静云接到元朗的字据,这才松了钳制苗三娘的手,元朗见状连忙过来扶住瘫坐在泥地里的苗三娘,元静云将字据放到怀中,牵着牛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苗三娘和围观群众的议论声。 「元小郎。」翠蝶从一侧的树林里缓缓走出。 元静云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在此处看到翠蝶,她的长髮盘成髻,还是带着原先那枚翠色的玉簪。 她目睹着元静云对苗三娘等人的狠辣惩治,心中不禁一颤。她从未见过元静云如此兇狠和决绝的一面,深感她已经不再是昔日温和善良的少年郎。 翠蝶小心翼翼地走近元静云,低声说道:「小郎,小厮看到了你在客栈留下的书信。小姐此刻不便出府,便托我带些银两给你,看看你是否还需要其他的帮助。」 元静云看着翠蝶递来的锦囊,眸色暗淡,她想赚钱,只是想让王二娘能过的更好,而此刻,这些银两也失去了意义。 她苦笑道:「不必了,多谢牧家好意。」 翠蝶听了元静云的话,略带失望地收回了手中的锦囊,但仍忍不住关切地说道:「小郎可是怨牧家弃你于不顾?」 元静云默然,虽说她理解牧家所作所为,但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怨气,却是不可能的。这份傲气,让她想都没想的拒绝了牧家的银两。 元静云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伤感:「怨恨曾经存在过,但如今已不再重要。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 翠蝶深深地看着元静云,欲言又止道:「其实......」 两人的目光交汇,元静云见翠蝶神色闪躲,皱眉道:「其实什么?」 「其实,小姐,此刻处境也十分艰难,所以这些日子才无法来看望小郎,牧府绝非忘恩负义之徒。」翠蝶恳切道。 元静云听了翠蝶的话,神情有些迷茫,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对牧家的处境并不了解。她轻轻嘆了口气,说道:「翠蝶,你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多。或许,我对牧家的怨恨也过于片面。可是,你家小姐受了什么责罚?」 翠蝶嘆了口气道:「若是责罚,倒也还好,此事说来确比责罚更甚,可却又谈不上是责难。」 元静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她明白自己因为被牧遥介入而得以获释,能受牧家多日照看也和牧遥相关,自己同样让她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处境。 「究竟何事?」元静云疑道,作为本书的悲惨女主,牧遥在没遇到季元之前,处境并不算差,自小被牧文光保护,才养出那般天真烂漫、爽朗热心的性子。 翠蝶微微沉默片刻,踌躇不定地说道:「公子,家主决定为小姐选定婿家,据说已经看好了一位人选,只等小姐满十五岁便定下婚事。」 元静云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何会这样?」 翠蝶嘆息一声,缓缓道:「公子,这些日子城中因为新法的事情掀起了不少波澜,先是杨府管家不慎身亡,接着张家遭人告发,如今全城都急着退还农户的银钱。牧府为了避免与新政有关,家主更是决定将牧少爷驱逐出府。」 「那这些与牧遥结亲有何联繫?」元静云道。 「原本牧家有意培养牧少爷执掌牧家,现下家主已然下定决心由小姐执掌,便急需替小姐谋一赘婿。」说完,翠蝶看了一眼元静云。 元静云颤声道:「那人,可是叫季元?」 翠蝶颔首,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不错,正是季元。元小郎怎知?「 元静云听了,心中震撼不已,原来故事还是按照原本的故事线发展着:「牧遥....她愿意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六顾牧府 元静云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牵着牛的手冻的有些僵。 「她……愿意吗?」 心中仍然萦绕着翠蝶的话语。小姐并未回绝,那季元,乃是去年乡试解元,才貌双全, 堪为佳婿。只是小姐尚且年幼, 此事家主定得匆忙,未提前与小姐商议, 小姐心中慌乱, 一时无法接受, 实属寻常。 第66页 实属寻常?元静云神色默然的走在路上, 直到站在院子里, 将牛重新牵到牛棚, 思绪还陷在翠蝶的话里。 看了一眼被糟蹋的不像样的屋舍,元静云全然没了脾气, 地上还有无数人群踩踏的痕迹, 牛棚里的草料也被搬空了。 那个做工有些粗糙的洗衣板孤零零的靠在屋门口:「小黄牛,小黄牛,数你命苦,竟栽到了我家这倒霉之人手里, 你放心,我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再让你受鞭挞之苦。 」 第二日,元静云如常前往村学。夫子似乎对她被县衙带走的事情有所耳闻, 不仅没有责问,还特意准备了一本自己在旁加注释的《大学》, 嘱咐她切勿耽搁学业。 而元朗见了她, 再无往日张扬, 似乎被她昨日兇狠的样貌吓到,也不知苗三娘对他说了些什么,见到她便绕道走。 元静云暗自好笑,当真是都是些欺软怕硬之徒。 「元兄,你这次歷经大难,还好能安然回来。」 「是啊,若非夫子拦着,我等定要同去县衙替你讨个公道。」 「方县此番做派着实让人心颤,怎能不经审理便直接将你押入大牢,当真是昏官。 」 「子原慎言!」 众人纷纷围拢在她身侧,元静云感到喉咙有些发紧,这些同窗大多只是点头之交,却对她如此热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夫子哪里是拦着,他是打算独自去县衙,听我爹说夫子从前还是个大官。」 众人七嘴八舌,元静云对这些日子的事情也更清晰了些。 古代儒生虽无实权,但大燕先祖曾立下誓言,不杀大臣言事官,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因此,这些口才出众的儒生地位水涨船高。如果遇到农户闹事,县衙或许可以动用武力解决。 但如果碰上一群读书人,尤其是那些怀揣功名的读书人,就只能以礼相待,否则,众口铄金,口诛笔伐,这群儒生片刻便能将他们辛苦积攒的清誉,毁于一旦。 朱锡乃国子监侍读学士,学识广博,声名远扬,如果能得到朱锡的支持,县衙多半不敢为难,这几天的失望和疲惫在众人的关怀中瞬间得到了治癒。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苏轼的南乡子,心中涌起了一股嚮往之情。 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元静云下学后,季长吉见其步伐迟缓,不时停步思索,心生忧虑,询问道:「静云,可是还有其他忧心之事?抑或我与尔同行,以解忧愁?」 元静云抬起头,看着面前关切的季长吉,微微一笑:「长吉兄,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庸人自扰,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长吉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肩膀,安慰道:「静云,你是我的好友,有什么困难和烦恼,你可以和我说,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蓝天下,白云飘荡,微风拂面,却无法吹散她内心的纷乱:「若是吉哥儿得一知己,明知她将要走上万劫不復,自己却无能为力,你当如何?」 季长吉默然片刻,沉思着回答:「知己之间,情深义重,困难时刻互相扶持是应尽的责任。尽管无法改变命运,但我会尽我所能,陪伴她度过困难,给予她支持和慰藉。也许,我们能共同寻找解决困境的方法,或许能为她带来一线希望。」 元静云点了点头,她握紧手中的书包带子,那是她这段时间里的精神支持,仿佛通过握紧它来安抚内心的不安:「吉哥儿,你说的对!」 她松开手,久违的笑容显露在脸上,她知道她始终无法忽视内心的声音,放弃对牧遥的牵挂,就算无力改变剧情,她也要去县城找牧遥,为她做一次倾听者,倾听她的内心声音,陪伴她共度难关。即便自己无法改变一切,但至少能让牧遥感受到有人在乎,有人支持她的选择。 元静云转身选了左侧去县城的路,身后的季长吉不解道:「静云,你走错了,这边才是去元家岭的路啊!」 元静云渐渐加快了脚步,转身朝季长吉高声道:「没错,吉哥儿,这儿就是我要走的路!你快些归家吧!」 随着她走进县城,熟悉的街道和人群包围着她。但此刻,这些景象似乎变得模煳起来,她的心思都集中在牧遥的身上,思考着牧遥的未来和自己的角色。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在寻找着一丝希望和答案。 直到气喘吁吁的来到牧府门前,昔日飘荡着悠扬古乐的街巷此刻寂静无声,元静云抬头看着牧府两根巨大红木门柱上的铜钉,铜钉泛着青光,多了几分肃穆,感到自己的身份与这个高大的门扉相去甚远,仿佛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她这才想到自己此刻还不知如何见到牧遥。 元静云在牧府周边转了一圈,她来回徘徊在正门和侧面之间,踌躇不定。她停在侧门前,望着高大的门扉,心中充满了无力和迷茫。她看了一眼守卫在侧门旁的护卫,他们警惕的目光让她感到一阵压力。她明白,她不能随意闯入,更不能在此刻给牧遥带来麻烦。 片刻后,她嘆了口气,又绕到了牧府的正门前,注视着那座庄严的大门,元静云知道此刻怕只能寄希望于翠蝶能够发现自己,看能否帮自己见牧遥一面。 于是接连几日下学,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元静云皆自季前村步至牧府,一往復返绕行牧府围墙,时时凝视牧府方向,期望得见熟识之身影。其中数日,她几乎无暇安寝饮食,眉间颇见皱纹。然而,如此奔波只换失望,初时信心满满之眼神透着疲倦和忧虑,容颜上亦显难遮焦虑神情,等到元静云都不知她究竟是为何而等,又为何执着的要见她一面,可每次想放弃时,心里却有个声音拉扯着她,让她又再一次站在牧府门前。 第67页 牧府护卫亦留意其异状,见其连日徘徊于牧府周遭,目不转移地注视,皆疑心其来意和身份。纷纷好奇猜测,然遂以细密报告至牧府之管事。然则管事令其无需理会此人,只须仔细守护,勿使其闯入府内,继而也不再理会此人。 牧府大堂内摆设着雕花红木家具,墙上悬挂着精美的字画,窗外是一片幽静的庭院,庭院里种满了花草,碎石小径蜿蜒穿行其中。夕阳斜照,将府内照得一片金黄。 牧业站在大堂中央,衣袂飘飘,躬身向牧文光行了一礼:「家主,那小儿已在府外徘徊六日,属下是否要派人驱赶?」 牧文光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府外天色:「又来了?」 「是的,家主。」牧业对此人的来意也颇感好奇,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何如此执着地在府外逗留。 牧文光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微微皱眉,沉声道:「此人也算对牧府有恩,倒也不必驱赶,你且去探探此人究竟为何而来。」 牧业躬身领命,出了大堂,穿过庭院,来到府外。府外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府墙上,照得少年郎身影显得更加孤独。眼前之人身着朴素,但神情却有些憔悴,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 他徘徊在围墙外,不时凝望着牧府的方向,目光中透露出对某人的期待。这几日来,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和进食,眼角间多了几分皱纹,显然是被内心的纠结折磨得不轻。 牧业上前施礼,客气地询问道:「阁下,我是牧府管事牧业,不知您何故接连几日在牧府附近徘徊?」 元静云连着六日都没等到翠蝶,便知大抵是无望了,只能老实回道:「上次与牧小姐一别,还未来得及道谢,听闻小姐为此受罚,特来看望,盼牧遥小姐此刻安好。」 牧业略感意外,他并不认为这个少年如此执着地来牧府徘徊,只是想来表达感谢,定然也是想找牧府要些酬劳,于是,他恭敬地回答道:「「阁下毋需担忧,牧小姐在府内平安无恙。只是家主有命,小姐近来偶感风寒,不便见客,若是阁下有其他要求,尽可与我言之。」 元静云听了牧业的回答,心中稍感安慰,但依然难掩失望之情。她深深地嘆了口气,眼神有些黯然,并不再言语。 牧业见状,心生狐疑,于是他再次开口道:「阁下,当真没有其他要说的?」 元静云听了牧业的话,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代我向牧小姐问好,告诉她,我一直都在牧府附近守候,等她安好。」 牧业听闻元静云的话,微微皱眉:「我知你对牧小姐心怀关切,但家主之命难违,小姐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宜外出,阁下,还是不要等了。」 元静云听了牧业的话,心中明白他的是在劝告自己,但依然难以释怀,她微微颔首:「那我明日便隔远些守着,不让您为难。」 牧业表情复杂的嘆了口气,再次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阁下放心,我必定转达你的谢意给小姐。只是如今日暮时分,阁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留下来也无法见到小姐。」 元静云感激地看了牧业一眼,知道他的提醒是出于关心之意。她点头答应了,然后转身离开牧府的门前。背影渐行渐远,她心中的焦虑与无奈化为一片静寂,牧业注视着元静云离去的背影,转身离开牧府的门前,急步赶往牧文光的书房汇报此事。 他推开书房的门,见到牧文光正在沉思。他恭敬地上前施礼,将与元静云的对话和情况汇报给牧文光。 牧文光听完牧业的汇报,脸上露出一丝思索之色。他默默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似乎在权衡着某种决定。片刻后,他抬起头,面带淡淡的微笑对牧业说道:「你做得甚好,先行退下吧。」 牧业听闻牧文光的话语,恭敬地行礼后便默默退下。 随着夜幕降临,牧府恢復了平静,唯有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牧文光静立府前,凝视着黑暗中的远方,突然勐咳起来,他迅速捂住口鼻,丝袙染上鲜红之色。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半夜探访 夜幕下, 元静云急步从县城赶回元家岭。她心中仍萦绕着这几日牧府的情景,步履匆匆间,不禁加快了脚步。临近自家小院时,远远望去, 连日来灭着的院子, 窗户竟然透出微弱的烛光。 元静云顿时警觉起来,怕是元家大房夜里找她报復。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家门, 努力压低唿吸, 想要隐匿自己的踪迹。慢慢地, 她进到小院内, 一边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一边小心翼翼地踏入靠近窗户。 举目环顾, 院子里却并无异常,牛棚里的牛正趴在草垛上, 并未有人翻动过的痕迹。屋内只有烛光闪烁, 映照出家中的宁静。她轻轻贴着墙壁走向自家的内室,脚步轻盈如飞絮,生怕惊扰到任何人。她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头,正准备探头一瞥, 却发现意外的一幕。 屋内明亮如白昼,一位身影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元静云瞪大了眼睛,认出了那个身影竟然是牧文光。她的心跳加速,神情变得错愕和不解, 她不禁纳闷,牧文光为何会在这里等待她? 牧业如鬼魅般静静地出现在元静云身后,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 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当他靠近元静云时, 元静云只感到一股微风掠过,不禁浑身一颤。 牧业轻轻伸出手臂,微微弯曲,像是邀请元静云前行一般:「郎君,又见面了,还请进屋内详谈。」 第68页 元静云被牧业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回过神来,略带疑惑地看着牧业,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屋内。 屋子里瀰漫着淡淡的茶香,空气中瀰漫着一种宁静的氛围。牧业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对元静云说道:「请坐。」 牧文光穿着一袭素雅的长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身旁摆放着茶具,桌上还有一杯未动的清茶,见元静云进屋,他微笑道:「小友,不用担心,我们并无恶意。」 「我不担心,」才怪,元静云心中腹诽,警惕的看着两人,慢慢走向座位,小心地坐下。 见元静云动作僵硬,神情紧张,牧文光示意牧业去门外守着,然后他轻轻拿起那杯清茶,扬起笑容对元静云说道:「小友喝茶,这是老夫独自沏制的,希望你能喜欢。」 元静云谢过,小心地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清茶,顿时感到一股温暖从口腔蔓延至全身。她抬眼看向牧文光,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牧老爷此刻为何会出现在小人家中?」 牧文光微笑道:「汝在牧府门外多日徘徊,汝之来意亦使老夫感些许困惑。」 元静云略带紧张地看着牧文光,不知当如何答。莫非当真告之牧文光,我欲阻其成婚?怕非今夜之夕,当即血溅当场! 于是,还是拿出与牧业交代的那番说辞:「我只是希望能够见到牧遥小姐表达谢意,观其康泰,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牧文光注视着元静云的眼神,似欲窥其内心。轻点颔首,淡淡道:「汝对牧遥之关切老夫亦能体会一二,她为老夫所珍爱之孙女,亦望其安康。既然小友有此愿望,我也可助尔实现,但当有一条件。」 牧文光的话让元静云心中一紧,她警觉地望着牧文光,等待他开口说出具体的条件内容。 牧文光微微一笑,缓缓道:「条件是,小友须答应老夫一个请求。若能答应,我便安排你与牧遥见面,否则,就请小友远离牧府,不再打扰。」 她紧紧咬住嘴唇,冷静而坚定地说道:「请牧老爷明示,静云自当尽力而为。」 牧文光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元静云的表情,缓缓开口:「小友在牧府门外多日徘徊,我因此心生疑窦。我欲使小友入县学待一段时日,辅助吾处理一些琐务。如此一来,既可满汝见牧遥之愿,亦可考察汝之才干与品德是否足够可靠。」 元静云闻言,内心震动,未曾预料到牧文光会有如此要求。县学乃以考中童生方能入学,身为白衣之身的她,学识尚未足够以应对入学考试。 牧文光察觉到元静云脸色的变化,知晓她对自己的请求感到困惑和不安。他微笑解释道:「勿须忧虑,我并非要求汝即刻成为县学生,而是欲使汝在县学中担任一临时职务。」 「不知牧老爷可是想让我替您监视季元?」元静云能想到在县学与牧家相关之人,只有季元一人而已。 牧文光微笑着点头,对元静云说道:「正是如此,季元与牧府稍有关联,其行动对牧家有深远影响。你若能成此事,不仅能与牧遥相见,亦可为牧府尽一份心力,事成之后,牧府必当有重谢。」 元静云听到牧文光意图确是如此,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她紧紧握着双拳,眼神坚定地注视着牧文光,似乎要说出心中的坚持。 她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牧老爷,季元并非良人,他心机深沉,为人阴险狡诈。」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提高:「牧小姐纯真善良,她值得拥有一个真正疼爱她、守护她的人。牧老爷三思,万不可将她嫁给季元。」 牧文光凝视着元静云,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严肃。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何人同你说的此事!」 元静云感受到牧文光的压力,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踌躇了一下,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最终,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翠蝶姑娘曾带着谢礼来寻过我,意外得知牧府看中了季元,想要促成他与牧小姐婚事。」 牧文光看着元静云,似乎等她继续说下去。 「季元确是才华出众,牧老爷眼光毒辣,一眼便识出其为人中龙凤,只是此人生性多情,若有一日鲤鱼跃龙门,牧老爷,你当真觉得他还甘愿困在一滩浅池中吗?」元静云轻声道。 元静云做好了牧文光要发怒的准备,却意外地看到牧文光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充满了欣喜和宽慰,让元静云不禁感到困惑。 牧文光笑着停下来,看着元静云的神情,开心地说道:「哈哈哈,小友果然是个聪明人! 然后笑着转身,对屋内的牧遥和翠蝶说道:「你们都出来吧,一同听听这位小友所说的。」 随着牧文光的话音落下,屋内的门被推开,牧遥和翠蝶走了出来。牧遥一身淡蓝色的衣裳,容貌清丽可人,而翠蝶则身着翠绿色的服饰,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元哥哥,谢谢你为我说话。」牧遥的声音带着感激和温暖。 元静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牧文光会如此开心,并且将牧遥和翠蝶带了出来。她略带迟疑地问道:「牧老爷,这是……」 牧文光笑着解释道:「小友误会了,季元并非我想要牧遥嫁给的人,相反,此人正是牧府此刻最想摆脱之人。」 第69页 元静云惊讶的看向戏蝶,翠蝶连忙道:「翠蝶在此向郎君赔罪,此番,翠蝶也是......」 「那些话,是我让她和你说的,钱也是我让她送给你的。」在身旁的牧文光突然开口道:「现下城中局势不明,此番试探,还望小友见谅!」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心之所向 元静云得知一切原来都是牧文光为了试探自己而设下的陷阱, 她感到脑袋有些晕眩。夜晚的星空繁盛,月光洒在屋外的庭院上,映照出一片静谧的景象,与此刻的元静云的内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元静云起身心情烦闷的走到窗边, 望着那片夜色, 心中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元哥哥,」牧遥见元静云背过身去, 也知道她此刻定然无法立刻接受这般变故。 牧文光起身拦下她, 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牧遥上前的步子, 只能退了回来, 蹙眉站回原地。 庭院中的花草树木静静地摇曳着, 月光下显得更加婉约动人。元静云看着这一切,回想起牧家人这几日的言谈举止, 以及自己的轻信和冲动。思绪如同织巢的蛛丝, 将过去的种种细节牢牢纠缠在一起。是啊,牧遥既然被关在府里,翠蝶又如何能轻易出来寻她。 好在牧文光是友非敌,此举也并非要害她性命, 她的每一步也恰巧让牧文光满意,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和冲动,她有些后怕,后背渗出冷汗。 夜风轻拂着她的脸颊, 带来一丝凉意。她嘆了口气,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牧遥和翠蝶二人, 若说指责, 翠蝶也只是受命于人, 虽然心中有些委屈,但她也明白翠蝶并非有意戏弄自己。况且,她所求的,不正是这个结果吗?想到此,心中逐渐平静下来。 翠蝶歉疚地看着元静云,她轻声道:「郎君,谢谢你没有责怪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元静云摆摆手道:「无事。」 随后转身朝牧文光欠身,郑重道:「只是小辈不解,牧老爷为何要这样设局?」 牧文光深深地看了元静云一眼,牧遥见状,柔声道:「元哥哥,我不想瞒你,现下牧府现下正值内忧外患,除去内部的一些内讧和权力之争,外部亦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元静云听到这番话,眉头微微皱起:「牧老爷正值壮年,他们又岂能轻易将牧老爷排挤出去?」 牧遥轻声嘆气,接着补充道:「大房无嫡子,这次新法推行受阻,虽非大父授意,但官府却将责任归咎于大父,族中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主动牺牲牧府利益,取悦官府,使牧府更加陷入被动。」 元静云听着牧遥和翠蝶的解释,脑海中思绪纷飞。她不解道:「那此事与季元有何相关?」 牧文光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老谋深算,他轻轻摩挲着鬍鬚,微微皱起的眉头显露出他对季元行动的疑虑:「说到季元,倒是有些本事,竟说动了县令替他求亲。牧遥年纪尚小,我本欲多留她在身旁几年,但老夫摸不透,便有些忧心。」 元静云眉头微皱,对季元的行动当然不感到疑惑,原书描述季元对牧遥本是一见倾心,牧府又是钟鸣鼎食之家,最初他求娶牧遥却有几分真心,只是他想要的远远不止牧遥一人罢了。 元静云心中一动,她看出了牧文光的忧虑,于是进一步引导:「牧老爷是怀疑他目的不纯?难道觉得他有意谋夺牧府的掌控权?」 牧文光深深地嘆了口气:「或许如此。季元虽然表面上对牧府表示忠诚,但内心的野心和企图我们无法掌握。现下直接退婚,又驳了县令颜面,着实让老夫为难。」 这番对话中,牧文光的小心翼翼和元静云的微妙暗示交织在一起,他们都明白,季元的真实意图并不简单,却又都没明讲。 「那为何要让我去?难道情况已经差到,牧府之中无人可信?」元静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让她一个外人去做此事,想必牧文光此刻是对身边人都起了疑心。 牧文光轻轻点了点头,略带苦涩地说道:「牧府内部的情况......老夫此刻确实不敢轻易相信身边的人,这次托你去县学,确是无奈之举。」 「其实,牧老爷大可另外择一佳婿,将这门亲事退了便可,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元静云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觉得这种曲折的安排并不必要。 牧文光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此事并非如你所想。一则,老夫担心季元背后还藏了牧家的人,我需要查出此人,以绝后患;二则,牧府现下处境艰难,在益州郡一时之间也难以寻到好儿郎与之相匹。」 「那可否让我与牧遥姑娘单独说两句话?」元静云轻声道。 「好,」牧文光点头。 第二日,元静云提着行李,来到王在泽的医馆门前,轻轻敲响了门。王在泽听到声音,缓缓走到门边打开门,惊讶地看着元静云。 王在泽愣了一会儿,随即迎上前去,伸手接过元静云的行李,关切地问道:「静云,你怎么会来这里?」 元静云微笑着,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回答道:「王先生,此次,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王在泽听到这番话,眉头微微一皱:「你身体尚未痊癒,何事需如此匆忙?」 王在泽注意到元静云小心地张望了一下四周,他猜测她对于讨论的话题存在一定的担忧。于是沉声说道:「随我到屋内详谈吧。」 第70页 元静云微微颔首,随着王在泽走进医馆内。这间小屋内布置简洁,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桌上摆放着一本古籍和一些药物瓶罐,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王在泽示意元静云坐下,自己则将从她手上接过的行李放置到空闲的木桌上。 闻着房间里瀰漫着草药的清香,元静云感到一阵安心,她随意找了一张简单的木椅坐下,注视着王在泽。 他见她坐定,寻了个对面的椅子坐下,关切地问道:「此刻医馆并无旁人,你此番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元静云微笑着,略带疲惫地回答:「晚辈因些私事,需在县城住上一段时间,现下无依无靠,只想到了您,不知王大夫可否收留静云一段时日。」 王在泽听到这番话,眉头微微一皱:「你要在县城住上一段时间?但你家中......难道此事又与牧府有关?」 元静云感觉到王在泽的目光变得严厉,她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她明白王在泽对于她再次与牧家有关的决定不太贊同。 王在泽看着元静云,脸上更是带着忧虑和不满。他的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着担心和责备:「你身体还未完全痊癒,又想做些什么?你难道忘了你阿娘因何而亡?怎得又要和牧家人扯上关系?」 元静云感受到王在泽的忧虑和责备,她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她岂不知与牧家牵扯,强行改变书内世界的剧情主线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但,她的心却容不得她说不,不过心之所想,心之所向而已。 她轻轻嘆了口气,略带沮丧地回答:「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牧府的目前......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王在泽听到元静云的回答,他的脸色愈发严肃。他深深地看了元静云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你知道的,牧家的势力不可小觑,与他们牵扯可能会带来危险。你不是一直都希望通过科举来为阿娘讨公道吗?难道现在就打算将一切抛诸脑后,将自己的命运赌在这里?」 「嗯,」元静云坚定的点了头,「此事,我定要去做,哪怕是将命赔在这儿。」 「你啊,」王在泽指着元静云,看着元静云执着的眼神,他的表情中既有担忧,又有无奈。他明白再劝说已无济于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没好气道:「那你先同我说说,此次牧府想让你做些什么?」 元静云微微一笑,看着王在泽的表情,爽朗道:「其实,并非兇险之事,牧府希望我能够去县学,担任一份临时职务,提供些消息给他们。」 王在泽听到元静云的回答,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略微放松地点了点头,问道:「他们需要你提供何种消息?」 元静云她轻轻抚摸着手边的木桌,触摸着木桌的纹理,心中思绪万千,王在泽三番五次助自己脱困,自是可信之人,但事关牧遥清誉,她不愿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思索片刻后答道:「此事,恕静云不便细说。」 王在泽皱起眉头,沉思着。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县学乃是权贵子弟云集之地,众多势力交织,你必须小心行事,切记不要轻易招惹是非。」 元静云听着王在泽的忠告,心中暗自感激,却又有些心虚。她深知王在泽对她的关心,同时也明白自己的真实目的并不为人所知。她努力隐藏住内心的犹豫,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王在泽收拾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客房,为元静云安排好了住处。他走到元静云面前,温和地说道:「此间便是为你所准备,医馆平日看诊多有喧嚣,此处较为幽静。只是屋内简陋了些,你且安心住下,若有所需求或遇困难,尽可时来寻我。」 元静云感激地看着王在泽:「此屋洁净整齐,安排得井井有条,哪里简陋之处?」 王在泽满意地点了点头,神情放松地说道:「好了,既汝已安顿妥当,我也不再打扰小侄休息。」 元静云向王在泽道谢送他离去后,便进屋开始整理行李,整理完毕,从怀中拿出了牧文光昨晚给她的那封信。她打开信纸,认真地读了起来。信里详细描述了牧府的给她安排的身份,元静云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暗自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无风起浪 在牧府宽阔的院落里, 牧遥身穿一袭淡紫色的绸衣,牵着精心挑选的牛绳,将元静云家的牛牵回自己住的院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映衬出她的婉约容颜。 她嘱咐身边的下人, 让他们给牛换上新鲜的青草, 细心照料。僕人们听从吩咐,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牧遥站在一旁, 手边放着一捆新鲜的草料, 一片片地撕开, 然后递给下人, 看着牛儿低头咀嚼着。 翠蝶温柔地抚摸着牛的脖颈, 她伸手接过牧遥手中的草叶,轻声道:「小小姐, 这粗活, 交予我便是。」 「即是我应下的事,自然要亲力亲为。」牧遥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心中对于元静云的感激和愧疚交织在一起。她明白,这个小小的举动或许无法完全弥补元静云这些日子所失去的, 但至少是她能够做的一点点。 翠蝶忍不住好奇地凑近牧遥,轻声问道:「那元小郎君,独留下您,只是说要将这儿牛儿託付给您照顾吗?」红镂书远 牧遥眼神变得无奈, 眼神透露出一丝追忆:「哦,他倒是还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第71页 翠蝶兴致勃勃地问道:「何事?」 牧遥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眼里似是有些愠怒:「只是随意聊了聊, 这几日的喜怒哀乐......」 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傻子说,若是此番无法帮牧家找到季元的把柄,自己也万万不要替他难过,若是自己当真需要找个人入赘,他愿意做这个傀儡,等自己找到真心相爱的人,两人便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翠蝶感嘆道:「想必此番变故,元小郎君也成长不少。」 牧遥的声音温清冷而略带迷惑道:「是啊,成长不少。」 想起他昨晚窘迫的模样,原本想要训斥他轻浮的话都堵在口里,他可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岂能这般轻率,逢场作戏般说说就算了的。胆子是长了不少,就是缺心眼。 「小小姐,你怎么,好像有些不开心?」翠蝶见牧遥低头将手上的草料丢到牛棚中,急忙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牧遥抬起头,目光远远地望向牧府的大门。什么叫傀儡,怎么就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了,牧遥心里像是有颗刺,碰一下就疼,拔又找不着头,干脆将气撒在了还在低头吃草的牛身上:「许是这牛,只顾着吃草,越瞧越不讨喜。」 牛:是我的错? 翠蝶:牛有什么错? 餵草的下人:这锅可千万别踢给我。 随着牧遥视线望去,牧府高阁之上,牧文光俯瞰着宽阔的院落,远眺着院内的牧遥和翠蝶两人餵牛的场景,然后又见牧遥独自转身回了屋,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上,映照出温暖而宁静的氛围。 牧业不解地站在牧文光身边,小声问道:「家主,府中不乏可用之人,为何单独选中元静云?」 牧文光抬起手,示意牧业不必多言,他微微一笑:「此人机敏且无牧府背景,或许能更好地为我们探明一些内情。」 他的目光在远处停留片刻,最重要的是,他清楚,无论是牧业还是牧府商行众人只会效忠牧家家主,但因牧遥而替牧府解围的,现下却只有他一人可用。 这些话,牧文光并未对牧业说出口,因为他明白,即便是牧业跟随他多年,对于女子接替家主一事,也并不一定会完全贊同。 牧文光转身看向牧业,问道:「元静云此刻情况如何?」 牧业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元小郎君已经顺利进入县学,成为一名杂役。他目前过得还算安稳,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牧文光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我们暂且让他在县学中混个熟悉,等待机会。」 暂且在县学中混个熟悉的元静云突然狠狠打了两个喷嚏,吸引了一些过路学子的注意。她抬起手掌捂住鼻子,眉头微微皱起。 见身旁人只是靠自己的方向轻轻瞥了一眼,依旧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走过,她轻轻擤了擤鼻子,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县学内逛了两圈后,也渐渐熟悉了环境。 元静云决定在这里打探一下关于季元的消息。她知道,如果要替牧遥解除婚约,就必须找到季元的把柄,让他无法继续纠缠牧家。 她故意走近一群学子,假装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讨论。 「静云?」 元静云不想却在县学里碰到一个熟人,有些尴尬的退了一步道:「元安兄。」 元安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元静云的眼神有些疑惑:「静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儿寻了个差事。」元静云担心牵连元安,每个字都斟酌着,还记得自己曾豪言壮语说要考取童生,和他做同窗,现在确实也算是真的用同一个窗户了。 元安点了点头,他见元静云穿着一袭破旧的杂役衣物,衣袖上布满了污渍和补丁,腰间繫着一根粗麻绳,表情中似乎有些隐忍,他这些日子并未回元家岭,自然不知元家二房的变故,但显然元静云口中的差事,便是县学中的洗扫杂役。 他心中揣测着元家二房又遭了什么变故,但他并未好奇过多追问,只是皱眉关切道:「可还适应?」 元静云笑了笑,将手中的扫把靠在身旁,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起头看向元安:「只是些杂活,扫地打扫而已。适应得还可以,元安兄近日可好。」 她注意到元安手中的书本,知道他一向爱读书,也不知能否从他那里获取一些有用的消息。 元安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入怀中:「我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自是日日苦读,只求爹娘安心。」 「那元安兄可认识季元?」元静云在县学瞎逛了半天,都还没瞧见季元踪迹,这儿来了一张活地图,自然直截了当地问起。 「季元师兄自然认得,他与你同是在朱锡夫子门下,」提到朱锡,元安顿了顿,想到元静云此刻在县学当杂役,家中自然供不起他读书,提起朱锡倒是有些伤人之意。 元静云并未察觉元安的小心思,连忙接口道:「正是,去年的解元,我与季师兄也曾有一面之缘,不知他现在是否也在学院?」 元安有些犹豫道:「季元深得县令赏识,常与方县两子混在一处,静云,你还是莫要上前,那两人......并不好相与。」 元静云皱起眉头,她初来时就见识过那两子的蛮横,季元与那两人一处却也让她觉得有些麻烦。但有时候,狗咬狗一嘴毛,她说不定也能藉机收些利息回来。 第72页 「元安兄,可是在那两子手上吃了苦头?」元静云问道。 元安微微一笑,苦涩地点了点头:「曾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歷,他们傲慢自大,为非作歹,对待那些没有背景的学子更是刁难。你现下这身......怕是他们更是。」 元静云眉头微皱,心中更加警惕。她明白季元和方县两子并非好惹之辈,与他们交锋需要慎重考虑,但她也知道,为了解除牧遥的婚约,她必须冒一定的风险。 「我瞧季元师兄并非品行低劣之人,怎么会与他们?」元静云故作惊讶道。 「季元师兄自是温良和善,也是被迫为之。他得了解元,方县主动邀他与方青哲作伴,他哪里敢推辞,想必他心中亦是不安。」元安皱眉道,似乎还为季元抱不平。 元静云默默思索着元安所说的话,没想到季元天天跟着那两子,还能落个好名声,当真是主角光环。 「你瞧,正是方县两子。」元安突然拉了一下元静云的袖子,低声道。虹楼姝源 只见方青哲、方青岚和季元正好从元静云和元安的身前经过,方青岚与方青哲稍后季元半步,俨然成了两人的主心骨,三人身后跟着五六名随从,元静云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元安,真的想问问元安,你瞧着这叫被迫? 他们一行人笑语盈盈,气派非凡。 方青岚穿着一袭粉色的襦裙,衣袂轻拂,她妆容精緻,如花般娇艷动人。而方青哲身穿一袭华丽的锦袍,锦袍上绣着精美的图案,举止间透露出张扬和霸道。 而季元则身着一袭青袍,单手持于胸前,温润如玉,面容俊秀,透露出他独特的风采与自信。他的头稍稍偏了一下,目光明亮而锐利,给人一种坚定和冷静的感觉。 「元安兄,我们离开这里吧。」元静云轻声说道,目光紧盯着方县两子的方向。她决定暂时躲避,不让自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元安点了点头,领着她往一个拐角去了,免得和来人迎面撞上。 「季元哥哥,你方才在瞧什么?」方青岚跟着季元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往来的学子低头匆匆离去的背影。 季元温柔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个无用的弃子而已。 季元与元安有所不同,他对元静云下狱的事情早有耳闻,当朱锡想要来县衙时,还是他主动拦了下来。只是,他并不知道元静云是因为帮助牧家而招惹了吕公着的手下。 因此,当他看到元静云那身脏污的落魄模样,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毕竟,他此刻再不需要他人再为他牵线搭桥去认识牧府的人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波涛暗涌 「季元, 那姓牧的女子不过布衣之身,又是商贾之家,来日你金榜题名,牧家的门第怎配得上你?」方青哲看了一眼方青岚, 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元, 微不可查的皱眉,他自小与方青岚一同长大, 自家妹妹的心思, 他比旁人都看得清楚。 「我自幼孤苦, 侥倖得了个解元, 入了县学已是不易, 牧老爷的嫡亲孙女, 自幼锦衣玉食,若非方县愿替我做媒, 我怕是连牧府的门都进不得。」季元俊眉星目, 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更衬出温润如玉的气质。 方青岚蹙眉,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眉间带了几分醋意:「季元哥哥,你都没与那女子相处过,又怎知她是什么德行?」 提到牧遥,季元心中笑意更甚, 但见方青岚面带醋意,还是收敛起脸上的笑, 温柔正色道:「世间女子自是比不得青岚妹妹的, 也不知哪个男子有福气能娶到你。」 方青岚听到季元这般说, 脸上泛起甜蜜的笑,方青哲见状,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道:「青岚,你不是说今日还要去珍宝斋挑些礼物给姨娘吗?」 「嗯,」方青岚脸色羞红,轻轻点了点头。 「再不去,怕是选不着好东西了。」方青哲朝方青岚抬了下眉,示意方青岚跟他一同离去。 「季元哥哥,你可有什么要带的,我,我可以买来送你。」方青岚低着眉,眼睛看着脚尖,哪里还有平日清冷高傲的模样。 季元浅笑道:「不必了,青岚妹妹此去一路安全,季元便放心了。」 「嗯,」方青岚显然对季元的话言听计从:「那我买完,便拿与你瞧,季元哥哥再替我一块挑选。」 「若是青岚妹妹开心,我自是愿意帮着挑选。」季元依旧是一团和气的回道,一双桃花眼眉眼上挑,温柔如水。 「青岚,该走了。」方青哲似乎是习以为常,又喊了方青岚一声,方青岚这才不情不愿的挪了步子。 等兄妹两人走远,季元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自顾自道:「卿本佳人,轻点容妆,立窗前,似月仙,青岚妹妹,若是你非方县独女该多好啊。」 走到一半的方青哲见方青岚一步三回头的模样,皱眉道:「青岚,季元已求父亲向牧家嫡孙女提亲,你怎得,还看不明白?」 「看明白什么?」方青岚有些心虚道,手指撵着自己的袖带,脸色微红。 方青哲双手放在方青岚肩上道:「你难道瞧不明白,父亲是故意让季元娶妻。」 「方青哲!」方青岚自幼比方青哲聪慧机敏,连方青哲都看出来的事情,她怎会不知:「我与季元哥哥不过兄妹之情,你休要胡言。」 「我是不是胡言,你自己心中有数。」见方青岚一双杏眼微微发红,他有些不忍道:「青岚,我们虽是太原方家旁支,但方家毕竟是五姓七宗之一,哪怕季元真的金榜题名,父亲也不可能让你下嫁寒门。」 第73页 说着,替方青岚理了理髮丝宠溺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唯独此事,你可莫要昏了头。」 元静云与元安静静地躲在角落,听着两人争执,元安有些不安的看向元静云道:「静云兄,我们这般,是不是?君子崇德,我们这般......」 「嘘,」元静云竖起手指,默默在细腻嘆了口气,又是个书呆子。 见方青岚和方青哲两人走远,元静云这才将拦着元安的手放下,元安此刻额头挂满了汗水,不知是惊的还是累得。 「静云兄,你为何要跟着他们二人,你可知,他们行事......」元安担忧道。 「我自然知道,他们行事蛮横,最爱持枪凌弱。可方才,元安兄,可是你一路带着我走到此处,」见元安脸色微变,轻声道:「事从缓急,我们若是不躲起来,依着那两位的脾性,我们若撞上他们兄妹争执,他们其中一人迁怒......岂不是......」元静云顿了顿,见元安脸色发白,继续道:「我们只要守口如瓶便是。」 「静云兄说的是,此事,我们不再对外人提起便是。」元安急忙道。 元静云微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日便撞到了方县两子争执,倒是给他透露了不少内容。向元安打听了他们平日讲学的地点和时辰后,她还是恪守本分的将安排的地方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等她将手里的工具放下,身上早已是黏黏煳煳的淌了一身汗。 将手上的事情做完,她则按照元安所说的位置找去了学堂,靠在木板后听县学的夫子讲学,许是县学的学子根基扎实,夫子所讲的内容也比朱锡要晦涩难懂许多,听得元静云也有些打瞌睡。一直熬到天色被染上了橘色,没有了刺眼的光芒。元静云才从坐着的木板后起身,悠悠回了王在泽的医馆。 王在泽给元静云安排的院子特意还给她留了一个侧门,方便她回医馆时避开来看诊的病人。直到她烧好水,将自己好好清洗打理一番,王在泽才从医馆忙完回到后院。 「王大夫。」元静云恭敬的朝王在泽行了个礼。 王在泽点了点头,担忧道:「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的,」元静云轻松笑道,指着灶房道:「方才我特意多烧了些水,您若是需要,我帮你打些来。」 「嗯,」王在泽对于元静云的示好并不排斥,微微颔首欣慰道:「这些事,以后我自己来便是,你一个......」王在泽顿了顿改口道:「你身子虚,多休息。」 「您放心,我身子近来养的好些了,正是要练练筋骨,王大夫,可莫要小瞧我了。」元静云打趣道。 「嗯,方才有人送了封信到医馆,你瞧瞧是不是给你的。」王在泽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漆封缄的信笺。 元静云结果信笺,看了一眼火漆上的符号,欣喜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那老夫也不辜负你的好意,现下先去灶房,将热水提去房中。」王在泽见元静云一脸欣喜的接过信笺,在拆封时却有些犹豫的看向自己,便主动寻了个藉口,起身离去。 等王在泽出了院门,元静云上前两步走到房门前,伸手将房门虚掩,展开信笺,一行娟秀的字迹工工整整的列于纸上,元静云傻笑着看了一遍,见到信后牧遥的落款,又反覆看了两遍,短短十余字,竟是怎么也看不够。 信中只是简单描述了每日会有人送信,并嘱咐元静云莫要轻举妄动,遇事可将回信交予街尾一处铺面的掌柜。 反覆看了几道,元静云这才静心坐下,提笔将今日所见所闻悉数记在纸上,她不知这封回信是会交给牧文光还是牧遥,提笔在尾端顿了半响,直至文末落下墨团,这才慌忙将笔移开,思虑半响,这才继续写道,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第二日收到回信的牧遥瞧见那被墨团污了一大团的信笺和歪歪扭扭的字迹,面露笑意,似乎能想到那人抓耳挠腮的模样。 「小小姐,何事这般开心?」翠蝶在牧遥身旁掌茶,凑到牧遥身边,一眼便也瞧见了那张皱巴巴的纸,蹙眉道:「这,元小郎君的字......」实在太潦草了些。 「我瞧着却似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牧遥看着手上的信笺,元静云写的明显比她要多出许多,事情写得很详细,直至看完最后的墨团和春寒料峭,善自珍重八个字,这才将信笺收起,捂嘴笑道:「元哥哥提笔不过月余,能写成这般已是不易。」 「嗯,小小姐说的是。」翠蝶配合的点了点头,这般随意涂抹也能被夸成脱缰骏马?您是忘了昨日自己写时所说的,字如其人,人亦如字,然后撕毁的那几页绢纸了吗? 「元小郎君,在信上还说了些什么?」翠蝶接着问道。 牧遥从桌上取了一个锦盒,将信笺轻轻折好放了进去,柔声道:「信中说,他无意间撞见方家两兄妹争执,似乎,方县之女对季元有爱慕之心,但方县对此并不贊同,所以,故意替季元提亲,可能是想绝了自家女儿念想。」 「翠蝶也曾听人说,那季元生的一副好相貌,当是讨姑娘家们喜欢的。」翠蝶道。 「你从何处听来?」牧遥有些好奇道。 「我也记不真切,好似自此人托方县提亲后,他的消息便在府内四处传开了,皆是溢美之词。」翠蝶皱眉道。 「此事古怪,怕是有人故意想传给我与大父听吧。」牧遥眸子暗了暗,也不知是谁那般心急的想早些帮她定下婚事。 第74页 「小小姐,觉得是府内有人故意为之?」翠蝶起初并不觉得,但听牧遥这般说,也觉得有些古怪,对于季元的溢美之词,现下倒生出些怀疑来。洪娄疏原 「想必此事大父也有所察觉,我改日再与他商量一番。」牧遥轻声道:「倒是此人,元哥哥在信中多次提到,我倒也有些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模样。」 「您是指方县幼女,方青岚?」翠蝶道。 牧遥微微颔首,元静云原意是想提醒牧遥要离方青岚远一些,担心她会同原书中一般被方青岚欺辱,便着重提了方青岚的一些行事特点,称她慧心巧思楚楚动人,格外容易引得男子怜惜。想让她提早防范,却不想元静云的心思牧遥半点没领悟到,眼里只瞧见了格外容易引得男子怜惜几个字。 「那元小郎君可有提到后续的打算?」翠蝶见牧遥点头时,原本舒展的脸面骤然冷漠,在心里又是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似乎自家小姐并不喜爱此人,以后也要尽量少提为好。 牧遥轻轻嘆了口气道:「还不曾打算,现下不过一日,能探听一二已是不易,只是......」 牧遥将木盒关好,转身朝翠蝶道:「大父当真让你直接将信笺交予我?说此事由我自行安排?」 翠蝶欠身道:「家主,确是这般说与我听的,还说,若小小姐实在拿不定主意,方可寻家主。」 牧遥看着手里的木盒,心中踹踹不安,虽然她的确想自己独当一面,但是牧文光突然放手,将这件事交给自己,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中却又说不上来,轻声道;「许是,大父想要我自己学着料理事务。」希望,只是如此吧。 而第二日到县学的元静云可就没了牧遥那般左右思量的闲情雅致,前一日还风平浪静的县学,突然就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原本想要清闲度日的元静云,刚到县学便被县学的管事拉到了一群杂役中,安排众人将县学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 等她累得全身是汗,去找元安,才得知有位大人物要来,旁人虽然不清楚要来的是谁,但看过原书的元静云依稀记得,此人是大燕的一个王爷,亦是男主将来的一大助力。 在书中更是男主的主婚人,元静云从这些日子的生活中渐渐领悟,这书里似乎藏着许多并未明言的暗涌,例如新法,又例如牧文光的死。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破坏剧本 大燕当今皇室姓穆, 这次来宜州县私访的王爷是当今圣上第九子,穆向文。他的身世显赫,娘亲是当年宫中的董贵妃,出身将门, 为并州董家嫡系。 穆向文身穿一袭华贵的官袍, 他高挺的身姿和深邃的眼眸散发着一种威严和不可侵犯的气息。他的面容俊美而威严,五官刻画得清晰而精緻, 给人一种高贵与风采并存的印象。 「九王爷!」众人恭敬地唿唤着, 向穆向文行礼。 元静云猫着身子找了个平日清扫时, 寻到的死角躲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前方。 迎接穆向文的为首者, 身形高大, 威严凛然,年过半百, 身着绯色官袍, 金色鱼袋悬挂于腰间,英气逼人。其矗立于众人之前,威势非凡。三名身着绿色官袍的官员紧随其后,为首之人正是数日前在狱中责鞭元静云之男子。 元静云心中忐忑不安, 深知此次来宜州县的穆向文乃大燕皇室王爷,身份超然,若被其发现必定带来麻烦。她悄悄躲在县学门后,小心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吕公,您乃两朝元老, 怎得劳您亲自迎接, 小王不敢当。」穆向文温文尔雅地说着, 声音中透着一丝自信与从容。 吕公笑容可掬,恭敬地道:「王爷驾临宜州县,下官理当亲自迎接。」 方德元恭敬地递上一个锦盒给穆向文,锦盒上绣着金色的花纹,显得高贵华丽。穆向文微微一笑,轻轻打开锦盒,里面珍藏着一把叠扇。 这叠扇精美绝伦,扇面绘有细腻的山水画,墨色淡雅,仿佛将大自然的美景凝聚其中。扇骨雕刻精细,扇骨上镶嵌着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穆向文心中不禁惊嘆,他轻轻抚摸着叠扇,展开扇面,细细品味其中的绘画和工艺。他轻摇着扇子,扇面在空气中翻飞,山水画仿佛活动起来,景色流转不已,令人为之陶醉。 「方县,此叠扇实为一宝。」穆向文赞嘆道,轻轻合上叠扇,露出满意的微笑。他把玩着叠扇,目光不离那扇子一刻,对此礼物显然非常喜爱。 方德元满脸笑容,他心中暗自欣喜,能够得到王爷的喜爱,这份礼物送得自然是恰到好处。 穆向文点头微笑,双方寒暄两句便朝院内走去,见众人并未发觉自己的踪迹。元静云暗自松了口气,但仍然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不敢稍有懈怠。 县学内部布置简洁而雅致,青石小径蜿蜒而过,绿草如茵,清风拂过,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大树下有几张石凳,似乎是供人休憩之用,穆王爷目光环顾四周,只见学院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环抱,映衬着蔚蓝的天空。 一座小桥横跨在湖泊上,清澈的湖水泛着微波,倒映着远处山峦的壮美景色。院内假山小巧玲珑,青翠的植被点缀其间,犹如一幅精美的山水画卷展现在众人面前。 「本王曾听人说宜州县学翰墨风流,果然如传言一般,方县令,你治下的县学实为风雅之地,此景甚是怡人。」他眉宇间流露出赞嘆之情。 第75页 方德元脸上露出喜悦之色,恭敬地回道:「王爷过奖了,宜州县小小县学,能得到王爷的夸赞,是宜州荣幸。」 穆王爷微笑着点头,目光再次落到身旁的一棵松树上:「这些松树也是十分翠绿茂盛,定是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突然,元静云躲在树后,似乎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闪过。紧接着,一阵骚动打破了原本和谐的氛围。从松树上突然掉落下一个蜂窝,蜜蜂们被惊扰,嗡嗡作响,纷纷朝着穆王爷和众人冲来。 穆王爷顿时变了脸色,身形迅速躲闪,试图躲避蜜蜂的攻击。而其他官员和僕人们也急忙四处躲藏,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来更多蜜蜂的围攻。 「快,躲开!」吕公着焦急地喊道,一边招唿着众人退避。 蜜蜂们如飞箭般向众人扑来,有的躲在树后,有的跳到地上,想要逃离这场混乱。身后三个想要上前阻拦的绿袍官员想要上前阻拦,均是不幸被蜜蜂蜇中,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 元静云见状急忙找了一个躲避的地方,心中焦虑地盼望着远处一条小路的门廊处。这突发事件让人措手不及,让本来安静的县学变得一片混乱。 方德元焦急地挥手示意僕人们拿起干草,试图将蜜蜂赶走。身边还未被蜜蜂蜇伤的僕从纷纷拿起手边的工具,想方设法将蜜蜂驱赶,但蜂群依然围绕着穆王爷不肯离去。 穆向文挥舞着手中叠扇试图驱赶环绕身旁的蜜蜂,却不知为何,蜂群越聚越密,也失了方才的从容急忙吼道:「快来人!快来人啊!」 在混乱的场景中,季元和元安突然出现在元静云一直注视着的门廊,元安神色慌张的看向从草丛中突然跃出的元静云,被她推了一把,踉跄往前走了几步,在他回头不解的看向元静云的瞬间,也到了蜜蜂攻击的范围。宏熡疏院 「快走!蜜蜂过来了!」有人惊唿着向远处逃离,其他人纷纷跟着逃命,只剩下穆向文被蜜蜂包围。 就在这时,元安快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火摺子,并将手中的书册点燃,开始驱赶身旁的蜜蜂。见远处乱成一团,他毫不犹豫地沖向人群,将僕从们手中拿起干草点燃,帮其驱赶着扑向他们的蜜蜂。 在混乱的场面中,有人被火焰和蜜蜂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有些人则试图用手中的物品驱赶蜜蜂,但效果并不显着。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恐慌,人们四处奔跑着,尖叫声和喊叫声交织在一起。蜜蜂在空中飞舞,火焰在地上燃烧,让人不知所措。 季元将手也伸向怀中,元静云见状立刻迎上前,挡住季元的去路。元静云趁着混乱,顺势拉着季元的手臂,试图将他带离蜜蜂的攻击范围。她扯着季元往反方向奔逃,边跑边焦急道:「学长,此处危险,你快随我安全之所。」 季元见到元安的举动,他的眉头微皱,但并未迅速行动。相反,他仍然停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元静云和元安。 季元的衣袖被元静云死死拽住,微微一顿,他感到元静云的力气并不强大,但仍然让他心中泛起一阵微妙的情绪。他的目光仍旧注视着元静云,表情有些复杂,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你快放手!」见自己离混乱的众人越来越远,季元突然一改平日谦和有礼的形象,用力将元静云甩到一旁。 元静云身子虚弱,根本禁不起季元的拉扯,只见手中袖子被季元抽走,元静云又连忙扯住季元另一只衣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试图阻止他接近蜂窝道:「学长,前方危险,你切莫冲动!」 季元心中藏着眼里的一丝嫌恶之意,沉声道:「你快些松开,我自有主意!」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似乎并不愿意受到元静云的牵制。手里也从怀中掏出了火摺子,想要和元安一般将书册点燃,却又被元静云一手拦下。 \"学长,这可是你的心血啊!你要干什么!\"元静云夸张地挡在季元身前,竭力阻拦。 \"你让开,\"季元眸中已染上恼怒之意,不再多言,毅然将人推开,朝着火光沖天之处奔去。他筹备许久,又怎甘心替他人做嫁衣! 火摺子的火焰渐渐燃起,映在众人脸上,使得他们的神情更加紧张。元安领着一众人举起干草再次拦在穆向文身前,替他驱赶蜜蜂。蜜蜂在火焰的驱赶下逐渐散去,场面稍微平静了些许。 等季元重新赶到小院,小院里的喧闹声已经渐渐平息,人群开始争相朝着安全区域退去。穆向文手中的叠扇已被火光吞噬,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骨架,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元安手足无措地半蹲在穆向文身旁,他顾不得礼节,目光满是担忧。 穆向文看着被烧毁的叠扇,脸上的表情平静,但此刻衣衫经过这番变故,显得凌乱不堪,衣袍上沾满了些许灰尘,袍袖也脱落半只,火焰的熏烟弄得他的面容有些昏暗。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持着一份从容和威严。 心中或许对于失去了如此精美的礼物有些惋惜,但他并未显露出太多情绪,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众人不必担忧。他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朝着县学内部走去,众人连忙跟随着。 他的步履依然稳健,行走于县学内部的青石小径,但心中却掀起了千层波澜。那些绿草如茵的景致在他眼中却仿佛失去了一些光彩,不再映衬他高贵的身份。心中不禁泛起许多念头,对于这次私访的目的,对于身为大燕皇室一员的自己,他都在默默地思索着。 第76页 元安见众人随着穆向文朝院内走去,心中的紧张和疲劳终于缓解,他的腿一软,坐倒在青草地上。唿吸急促,他努力恢復平静,双手撑在地面上,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坐得更加稳固。 「元安兄,可有受伤?」元静云向元安伸出手,友善地笑道。 元安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元静云的手,虽然疲惫不堪,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大碍,只是有些疲累罢了。」 「你,」他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方才为何将我推向前?」 「方才场面混乱,是静云失手,还请元安兄莫要责怪!」元静云满脸歉疚地解释道。 「你可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为何要提早嘱咐我带上火摺子?还教我遇到蜂巢跌落便点燃书册驱赶?」元安越想越奇怪。 元静云苦笑着解释道:「只是我近日听到树上隐隐有蜜蜂嗡嗡之声,还未来得及和书院的管事汇报此事。幸好你机敏,此番救了王爷,也是大功一件。」 随着喧闹声渐渐平息,元安的心情也渐渐平復,拉住元静云递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多亏静云提醒,若非你,今日恐怕我们难以料理得了蜂群。」说完转身朝身后张望,皱眉道:「你方才可见到季元兄?他可有受伤?」 元静云无辜的摇了摇头道:「无碍,我方才没拉住你,便带着季元学长逃去了安全之处,毕竟是我撺掇你今日去寻季元学长,万一因此你们受了伤,我心难安。」 「那他现在何处?」元安急忙道。 元静云欲言又止,心中暗嘆,怕是被你这番抢功给气走了吧。 「都怪我偏要去找季元兄请教课业,不然......我去寻他。」元安有些歉疚地说道。 元静云连忙道:「意外而已,此事也怪我,不若我们一同去寻他。」她心中暗自祈祷,兄弟,你可别乱说话啊。 正当元静云和元安准备去找季元的时候,一名王爷派来的侍从匆匆赶来,「王爷有旨意,请元安公子前往正堂接受赏赐。」 元安微微一愣,顿住了脚步,没有料到王爷会在此时赏赐自己。 「元安兄,既然王爷寻你,去寻季元学长之事便交给我吧!」元静云藉机道。 元安听了元静云的话,心中一动,他虽然心怀忧虑,但对于王爷的旨意,他不敢有丝毫怠慢。随即点头同意:「好,那就拜託你了,静云。」 元安向侍从表示谢意后,则沿着侍从指引的路线,朝着王爷的府邸走去。看着元安匆匆离去的背影,元静云心中暗自庆幸事情进展顺利。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医道慧根 季元此时独自坐在书桌旁, 他的额头微微有些见汗,显然刚刚的愤怒情绪并未完全平息。耳边传来外间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来了,但他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理会。 房门被轻轻推开, 元静云悄然走了进来。她留意到季元的表情异常, 酝酿了一下情绪,假意关切道:「季元学长, 方才见你匆匆离去, 可是受伤了?」她顿了顿, 继续说道:「原本元安兄是想同我一起来寻你, 但中途被王爷僕从喊走了, 听说是要赏赐他。」 季元听到元安被赏赐的消息, 眉头紧皱,目光不离元静云。他的脸上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难以掩饰心中的怒火。 「赏赐?他有何功劳可赏?」季元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和怨愤。 元静云故作无知, 轻声道:「似乎是在众人逃离蜂群时,他使用了火摺子来驱赶蜜蜂,被王爷看到了。」她故意隐瞒了一些情况,让季元对元安的赏赐更感不解。 季元听后, 心中更是愤怒,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元安,竟然是因为临时举动而得到了王爷的赏赐!让他心中愈发不平衡。 「这怎么可能……」季元咬牙切齿地说道,内心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几乎无法想像, 自己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久,最终却是元安得到了王爷的青睐。 「既然季元学长无碍, 我便先行告辞。」元静云见季元紧紧握住桌上的书册, 指节发白, 全身似乎在颤抖,她装作惊慌的样子,向季元告别。她注视着季元的表情,深知季元心中的不满和失落,心中暗自喜悦,因为,人在愤怒时,判断才更容易出错,也更容易暴露自身破绽。元静云自知,想要和主角斗,只得慢慢卸去他的左膀右臂,方能慢慢消耗其气运。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季元顿时感觉内心如沸腾一般,无法控制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勐地站起身,将书册摔在地上,书页纷纷洒落,仿佛映衬着他内心的混乱。他的目光变得越发阴冷,几乎如喷火般,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出来。 「为何?为何是元安?他本欲成助蜂之功,元安如何学得此法!我丝毫不逊于元安,为何不获王爷之垂顾?」季元喃喃自语,他先前平心静气之内心如今犹如风暴搅动,情绪波澜起伏,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元静云哼着小曲回到了医馆,心情愉悦,却在医馆的门口意外地碰到了一身男装的牧遥等待着她。 牧遥的眼神闪烁着一丝担忧,她看着元静云走近,轻轻地开口道:「元哥哥,你回来了。」 元静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牧遥会在这里等待自己,牧遥的男装打扮与元静云的服饰非常相似,只是微微有些细节上的差别,脸上涂了些雀斑,将原本白皙的面色遮掩后,几乎让人难以分辨她的性别。她身穿一身青色宽松的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细带,蓝色的长髮自然地披在肩上。 第77页 元静云尽量收敛情绪,有些尴尬道:「你怎么在此处?可是有何变故?」 那日和牧遥说完那番话后,元静云脸上火辣辣的烫了一夜,当时未考虑古代礼教,全当是现代假离婚的夫妇那般思考。奈何嘴比脑子快,虽然牧遥并未当场指责,但再次见到牧遥本人,总觉得有些心虚。至于心虚些什么,她也不敢深究,只道是自己像那些浪荡男子一般,妄言了一番,以至于有些羞愧难当。 那天晚上,牧文光带着牧遥几人夜访元家岭,正是为了不让牧家与自己的关系暴露在众人面前,方便她私下接近季元。因此,这几天她与牧家都是通过书信进行交流。牧遥冒险乔装前来,必然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我……」听到元静云的声音,牧遥语气有些慌张,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元静云,竟然就凭心寻来了医馆,也顾不得此举会带给元静云什么麻烦,此刻见到元静云,想起此刻不宜与其见面,心中又有些不安,声音也带上一丝哭腔。 「我们进屋再说。」元静云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有人注意,才将牧遥从侧门拉进了医馆内。 两人走进医馆,牧遥稍稍放松了些许。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元静云的脸上,轻声道:「元哥哥,我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 「何事?」元静云沉声道。 牧遥从怀中掏出一张染血的帕子,低声道:「这是我在大父书房发现的,这几日他行事怪异,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便躲在书房,见他咳嗽了几声,便藏起了什么,结果竟然是这染血的帕子。你说,你说大父他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听到牧遥的描述,元静云脸上也显现出一丝忧虑之色。他知道牧文光一向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如果他有什么瞒着牧遥的事情,那必然不是小事。 「或许牧老爷是生了什么病痛,不愿让你担心才隐瞒了吧。」元静云看着牧遥的担忧之色,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不安。他知道牧遥对于牧文光的关心和担忧,牧文光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亲人,一旦有了什么意外,对牧遥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王大夫医术高超,我可否找他帮忙瞧瞧,他现在何处?」牧遥急忙道。 元静云皱了皱眉头,略显担忧道:「这两日他外出採药,差不多是该回来了,你且坐下等一会。」 「嗯,」牧遥轻轻点了点头。 牧遥点了点头,但她的不安和焦急无法掩饰。两人便一同坐在后院,静静等待着。夕阳西斜,天色渐暗,余晖洒在大地上,映衬出元静云脸上的担忧之色,仿佛有一团阴云笼罩在心头。 牧文光会死,这件事她在书中早已知晓,但见牧遥此刻的神情,元静云还是不忍直接宣判其死刑,或许,她的出现会改变什么呢? 「我真希望大父只是生了些许病痛,没有什么大碍。」牧遥轻声说道,她望向天空,似乎也在默默祈祷着。 元静云点了点头,她明白牧遥此刻的心情,安慰道:「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两人静静的坐在内院的石凳上,元静云从屋内拿了件外套披在牧遥身上,见牧遥自顾自的低头看着身下影子,心里越发沉重。天色渐渐转暗,夜幕即将降临。直到王在泽归来,见到元静云和牧遥在等他,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道:「你们可是有事要找老夫?」 王在泽面带和蔼的笑容,看着元静云和牧遥,两人的表情让他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他并不急着问,而是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牧遥转头看了一眼元静云,元静云看向牧遥,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事情向王在泽说来。牧遥先是有些紧张,但随即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道:「王大夫,我在家中发现了一张染血的帕子,担心家中有人可能生了什么病痛,所以特地前来请王大夫帮忙瞧瞧。」 王在泽点头,并未细问牧遥是何人。神情凝重地接过牧遥递来的染血帕子,细细查看,片刻后,他抬起头,面带严肃地对牧遥说:「这染血帕子中有一种草药的气息,这是一味特殊的草药,用于治疗特定的病症,但同时也带有一定的危险性。我需要详细询问一下此人的情况,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牧遥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其实,此人正是我大父。」 说完,她紧张地开始向王在泽描述牧文光这几日的状况。王在泽仔细倾听,偶尔会提出一些问题。元静云则陪在牧遥身侧静静地旁听,心中也充满担忧。 听完牧遥的叙述,王在泽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从你的描述来看,你大父的病症似乎不容乐观。帕上我嗅到的是一味名为芒硝的中药,」说完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些白色透明状的晶体。 「芒硝咸寒攻下,治疗特定的病症,效果显着,但同时副作用也相当大。如果使用不当,反而可能会加重病情,故脾胃虚寒者忌服,多食易发生中毒症状,我猜牧老爷已多日未曾安心进食,近日应当消瘦不少。」王在泽笃定道。 牧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正是,那该如何?」 王在泽皱眉道:「光从这块手帕,老夫还不敢断言,只能等我查明病情后再做打算。」 「此为何病?」元静云皱眉道。 「此病为肠痈,」王在泽郑重道。 「肠痈?」元静云疑道:「这肠痈可是病人右下腹疼痛,常会持续数小时之久?」 第78页 王大夫微微颔首,有些诧异的看向元静云凝重道:「正是,我师父的医术曾记载其症状和治疗方法,但是......」 「如何?」牧遥似乎听懂了王在泽想表达的意思,心里却还抱有一丝期待。 王在泽摇了摇头:「至今尚未有良方治癒,只怕老夫去了,也只是多拖延几日。」 听两人言语,元静云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她虽然不懂肠痈是什么意思,但却觉得这个病症与阑尾炎十分相似,只是她现在还不敢妄下结论。 「王大夫,您手上是否有麻沸散这种药物?」元静云试探性地问道。 王在泽沉默片刻,凝重地盯着元静云看了半响,这才缓缓道:「此神方世间罕见,你从何得知?」 「那便是有了?」元静云继续问道,面对王在泽的怀疑,她有些尴尬。 「确有此药。」王在泽点了点头,对元静云越发好奇。 元静云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含煳地说:「我曾在话本中看过,神医刨人头颅,便是用的那麻沸散。」并不敢提及话本的来源。 王在泽虽然有些怀疑,但实在无法解释为何元静云对这个病症似乎有所了解。只能暂且相信她是从话本中看来的,更觉得元静云在医学一途颇具慧根:「静云,你先送牧姑娘回府,待明日我再去牧府替牧老爷诊脉。」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猜测这病为阑尾炎,她反倒轻松不少,阑尾炎在她眼里只算是小病,哪怕是古代,也还是有一定机率治癒。 回到医馆外,元静云看着牧遥的焦急神情,温和地说:「王大夫医术高明,相信他会妥善处理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等他查明病情后,再做决定。」 牧遥点头,但内心的焦虑仍然难以平息。她们一同离开医馆,回到牧府的路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夜幕渐深,星光点点,照亮了她们前行的路。元静云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情绪,却并不多言。 直到将牧遥送到牧府前的小巷,元静云这才停下步子,示意牧遥自己回府。目送牧遥离去,元静云独自站在阴影里,望着深邃的夜空。不知怎的,心莫名空了一块,好像今日的好心情也跟着牧遥一同走远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一语成戳 元静云将牧遥送回牧府后, 便径直回医馆。夜晚的宜州显得异常安静,几颗孤独的星星挂在漆黑的夜空,两侧房屋的窗前亮起点点烛火,微弱地照亮着夜间人们的行走。 微风吹过, 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元静云的心情如同这夜晚的风,起伏不定。回想着与牧遥的相处时光, 她觉得在这个古代时空里, 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片陌生的海洋, 无助地漂泊着。虽然有了一些医学知识, 但与这个时代的医术相比, 就如同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 古代的医术并没有现代那般发达, 虽然她熟悉阑尾炎的手术过程,但是现在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刚刚开蒙的小童, 方才只是提出麻沸散就引起了王在泽的怀疑, 要是贸然提出要给牧文光开膛破肚,莫说官府会给自己冠上杀人犯的名头,就连牧遥也不一定会信任自己。可瞧王在泽的语气,阑尾炎在目前这个歌时代似如绝症。 元静云心中犹豫不决, 往回走的步子也渐渐满慢了下来,赌还是躲? 直到走到医馆附近时,她停下了步子,疲惫地靠在狭窄的街巷墙上, 独自纠结着。突然,她察觉到一阵异常的动静, 心中担忧让她身子一颤。迅速起身, 她踮起脚尖, 轻步走近医馆。黑暗中,她从小巷探出半个身子,只见一个黑影从医馆墙内窜出。匆忙间,她瞥见医馆房内还亮着灯火,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身子却忍不住紧紧攥起了拳头,祈祷着王在泽平安无事。 等黑影离去,她立刻加快了脚步,她心跳急促地叩响了王在泽的房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张。房内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让元静云的担忧更加强烈。她急切地等待着门打开的声音,同时观察着周围是否有其他可疑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她的目光扫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紧绷着神经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见房内迟迟未传来其他声响,元静云心中的担忧更甚,正准备推门而进,房门终于缓缓开启,王在泽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袍,衣袍上略有些许药渍,看上去有些疲倦,但他的面色却依然从容。 「静云,你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王在泽关切地问道。 元静云舒了口气,看到王在泽平安无事,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她仍然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匆忙之间,我看到一个黑影从医馆墙内窜出,担心您的安危......」 王在泽微微一笑,安慰地拍了拍元静云的肩膀:「别担心,可能只是路过的行人。宜州虽然夜晚安静,但也不免有些奇怪的人。」 见王在泽无碍元静云长舒了口气,现下见到王在泽本人,心中又开始纠结起是否要引导王在泽採用开刀割取阑尾的法子,她低下头,默默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在泽见元静云站在门前,低头似乎思索着什么,皱眉道:「可是还有其他事想与老夫商量?」 元静云抬起头,眼神坚定地与王在泽对视,她知道现在是决定的时刻。 「是的,有一件事我想与王大夫商量。」她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带着一股执拗与坚持。「我方才在想,若是话本中可以将头割开治癒头疾,那牧老爷是否也可开刀割去患处?」 第79页 王在泽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小童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治疗方法。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告诉她此举极其危险,话本的故事都是假的,但看着元静云坚定的目光,他又忍住了话语。 「静云,你对医术了解还不够深入,治病救人是大义,但也要谨慎行事。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可轻率冒险。」他试图开导她。 元静云陷入了犹豫,她思索片刻,决定以另一种角度提出建议:「神农为求可食之物,尝百草,我等若欲寻解死局之法,何惧一试呢?」 王在泽听到她的话,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小小年纪能言至此,实令老夫感奇。」 元静云低头谦虚地说道:「是王大夫谬赞。」 王在泽看着元静云,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静云,你真乃医道中的奇才。」言罢,轻嘆一声,惋惜道:「然我门中祖师确留有一法,即用麻沸散麻醉病者,施行开膛破肚,以排除体内脓液,若能藉此之法,或可解牧老爷之疾。然牧家富贵盖世,恐怕,未必肯冒此风险。」 元静云定定地看着王在泽,轻声说道:「王大夫,我知道此法风险重重,然而牧老爷病情......再不及时施治,只怕后悔莫及。」 「静云,此事关系重大,我需再思量一番。」王在泽踌躇道。 「我明日便前往牧府劝说,若功亏一篑,我自当承受牧府及众人之责难。然若得成功,还望王大夫能施以援手。」她郑重地向王在泽行了一礼,然后默默退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院内瀰漫着静默和沉静,院外夜幕低垂,星光点点,只有王在泽孤独的身影矗立其中。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犹豫,心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期待:「好,若是牧府愿自担风险,老夫或可一试。」 元静云的脚步一顿,欣喜的转身看向王在泽的方向,心中涌动着喜悦和感激之情。她知道王在泽的决定并不容易。于是,她再次向王在泽行了一礼,感激道:「王大夫,我定尽力说服牧家,为牧老爷争取一线生机。」 王在泽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的赞许之色更加明显:「去吧。」 院内的夜晚依旧安静,星光闪烁,王在泽的身影依然孤独地站在那里,但此刻的他内心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期待眼前之人还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窗外的夜风吹拂着窗帘,发出轻轻的沙沙声。牧文光静静地站在窗前,透过纱帘望向夜空。天空中星星闪耀,宛如点点繁星点缀在黑夜的帷幕上。 就在此时,牧遥推门而入,走进了牧文光的房间。她看到牧文光的神情有些黯然,心中不禁揪起了一丝担忧。她走到牧文光身旁,小声道:「大父......」 牧文光见牧遥神色黯然,双眼微红,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傻丫头,我没事的。方才牧业同我说,你下午来过书房,那帕子......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 牧遥点点头,眼中满是心疼:「是的,我去找了王大夫,他说……你,说你......」说着,声音竟有些呜咽。 牧文光嘆了口气:「这是命,你不必为我伤心,大父老了,也想好好休息了。」 牧遥的眼眶泛起泪水,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轻声说道:「大父,小六不会放弃,我定会为你找到办法,绝不会......绝不会......」 牧遥的泪水难以控制地流了下来,她咬着嘴唇,却无法再忍住哭泣。牧文光轻拭着她的泪水,温声安慰:「别难过了,好孩子,这些年有你陪着我,大父已心满意足。」 牧遥依然抑制着哭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稳定下来:「大父,你答应我,别放弃,好不好?我,小六会为你找到办法的,你的病定会好起来。」 牧文光轻抚着她的头髮,感嘆着:「好,大父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大父,若此事无法解决,你也不必勉强。」 「嗯,」牧遥哽咽应道。 「哎,既然你已发现此事,那我便早早将一些话说与你......知晓......」 牧文光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显得虚弱不堪。 「我现下身子情况不容乐观,牧府现下人心涣散,都盯着我这家主之位,也不知还能护你几日,若是落入小人之手,只怕牧家未来存亡未卜,大父只担心你将来被族人所欺,被家族所累......」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牧遥未来的忧虑和无奈。 牧遥紧紧握住牧文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大父,您会没事的,小六有你便什么都不怕。」 牧文光微笑着摇了摇头:「孩子,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你还年幼,我只担心你,若将牧府这重担压在你身上......」 牧遥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大父,我虽年幼,但绝不退缩。无论前路多么崎岖,我都会保住牧府!让它能一直走下去!」 牧文光轻轻拍了拍牧遥的手,感慨地说道:「有你这样的孩子,大父已心满意足。但你也要为自己着想,不要太过担忧族中事务,牧府兴衰,天命所归,尽力便好。前些日你总往书坊跑,我怎猜不透你的心思?大父也曾想替你寻个品貌双全的寒门贵子,那季元无父无母,又是乡试解元,正是大父中意之人......可惜,他此番乘虚而入,借县令之手迫使牧家将你下嫁于他,手段太过下作,大父,岂能放心?族中确需子弟考取功名,改换门楣,但大父绝不会让你为族中利益而委身他人。」 第80页 牧遥听了牧文光的话,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明白牧文光为自己着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大父,季元他......他并非我心之所属,牧府的兴衰责任虽非完全在我,但我怎可置之不理。」 注视着牧遥,双眼微红,似有未尽的牵挂。他轻轻握住牧遥的手,带着一份心疼和爱护,劝慰道:「可,你毕竟是女子,除非......」 牧文光看着一脸迷茫的牧遥,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小手道:「寻一人入赘牧府,替你堵住悠悠众口。」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心意已决 第二日, 元静云一早就前往县学,找到管事欲告假一日。她穿着一袭素雅的青衫,头髮盘起,露出清秀的额角, 目光明亮而柔和, 面对管事时态度恭谨:「今适逢身有所不适,欲休假抵翌日。」 然而, 管事的心情却不是很好。昨日九王爷遇险, 他被方德元等人训斥, 让他仔细检查县学隐患。可是今日一来, 元静云就来寻他告假, 看着眼前有些清瘦的少年, 让他感到有些不满。 正当管事犹豫是否应允时,元安出现在不远处, 朝元静云招手, 热情道:「静云兄!」 元安身着一袭青色襕衫,衣袖上绣着精美的云纹。他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笑起来眼眸明亮璀璨。元安昨日救了九王爷, 受了不少赏赐。见到他来了,管事立刻谄媚地上前行礼,态度大变:「元安老爷,您来了。」 元安微笑着点头, 问道:「元静云有事找你?」 管事连忙将情况说明,还略带埋怨地说:「九王爷昨日遇险, 方县本令我等整顿县学, 可此子今日告假, 实在有些不便。」 元安听了,淡然一笑,对管事道:「今日我正巧休沐,这县学的整顿事宜,不如由我协助你处理,毕竟我们都是为了九王爷安危着想。」 管事见元安出言相助,自然不敢得罪,哪里敢让元安做下人的杂活,立刻表示同意并讨好道:「既然元安老爷开口,自然没问题。放心,县学的事情交给我安排就行,若有难处,再请您帮忙。」说完朝元静云道:「你去办你的事吧,」 元安朝元静云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行离去,知道自己得到了解围,心中感激。她微笑着向两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欲前往牧府试图劝说牧文光。在她离开后,管事立刻开始向元安嘘寒问暖,希望能和他搞好关系,为将来留下一条退路。 远处的季元看到了管事讨好元安的一幕,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双手握成拳头,爪子似的指节泛白。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厉,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怒意。 季元咬紧牙关,转身背对着管事和元安,用双手紧紧抓住衣襟,默默地离开了那个场景,表情越发冷漠,然而,那股愤怒和嫉妒,却在他心中燃烧不息,像是一团燎原的火焰,不愿熄灭。 走出县学大门,元静云心中暗暗懊悔,她知道元安为人纯良善良,如今得到九王爷的青睐,势必会引来不少嫉妒和争端。方才她快步行进,一时忘了提醒元安,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谨慎行事,或许能避免一些麻烦。 然而,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一日,明日还能见到元安,便觉得暂时不必过于担忧。她心中想着,若有需要,明日再与他说也不迟。于是,她决定不再回头,急匆匆地向牧府赶去,希望能顺利处理好牧府之事。 牧府之中,牧文光静静坐在书房内,病体虚弱,望着窗外的景色,神色间隐隐透着忧愁。就在此时,一名侍从匆匆走进书房,恭敬地禀报:「老爷,有一位名为元静云的小童前来拜访,他说是王在泽王大夫的医童,想为老爷诊治病痛。」 牧文光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却也微微蹙眉,到底元静云是个外人,牧遥似乎对此人过于信任了。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地说道:「这病情我自己心知肚明,别人无能为力,不必让旁人白费心机了。」 侍从颇为疑惑,毕竟王在泽的医术近期在宜州颇具盛名,他劝解道:「老爷,王大夫医术高明,或许真能为老爷解忧。」 牧文光淡淡一笑,道:「我心已决,不需再言。」言罢,他的目光转向窗外,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大父,您怎可就此拒绝呢?」 牧文光抬头看去,只见牧遥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书房门前。她一袭淡青色的衣裳,容颜明艷如花,目光中满是坚定与担忧。 牧文光微微一愣,神情复杂地看着牧遥,问道:「小六,你何来此?」 牧遥走进书房,轻声说道:「大父,您不必为我担心,我听闻王大夫医术高明,自有奇效。您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或许真能为您解忧。」 牧文光望着牧遥,她的坚定与关爱让他心中动容。然而,他仍然摇头道:「这病痛已非一般,我已心知肚明,别人无能为力。」 牧遥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激动:「大父,您可还记得昨日曾应下我,绝不会放弃。」 牧文光感受到了牧遥的决心,他深深地看着牧遥,心中涌动着激盪难平的情绪。他嘆了口气:「小六儿,你......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依你所愿。」牧文光思忖了一下,然后说:「让他进来吧。」 不久,元静云踏入书房,她穿着一袭素雅的青衫,额前的几缕髮丝舒逸地垂落,清丽的容颜映衬着朝阳的温暖,比平日着粗衣多了几分书卷气。她行了一礼,恭敬地道:「牧老爷,你身体可好些了?」 第81页 牧文光微笑着点头:「多谢关心,还好,只是这老骨头有些不争气了。」他望向元静云,问道:「你只需办好老夫所託之事即可,莫要随了牧遥的小性子,老夫的病情,只怕已到了无药可救之地,我自有打算。」 元静云微微蹙眉,她诊治过的病人不下百位,自然知道只要有一丝希望,病人都不舍放弃,语气坚定:「牧老爷,晚辈还是希望您能让王大夫诊断一下身体,王大夫师门有一秘法,或许便是治癒之策。」 牧文光的目光里充满感激和不舍:「此言当真?」 元静云点头道:「晚辈敢以性命为保,王大夫医术高超,但此法玄妙,定能为牧老爷带来一线生机。」 牧文光沉默片刻,内心矛盾激盪。他终究是希望得到治癒的,但又害怕破碎的希望会带来更大的失落。然而,看着牧遥和元静云坚定的眼神,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速请王大夫来府。」 牧遥听到牧文光答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紧紧握住双手,感激地说:「谢谢元哥哥,谢谢你!」 元静云微笑着摇头:「牧遥姑娘,无需客气,此事还需王大夫诊断过后,方有定论。」 不久,牧府的下人便将王在泽请来了牧府。他穿着朴素,神态间透着沉稳和自信。在书房内,元静云和牧遥站在一旁,紧张而期待地注视着王在泽为牧文光诊脉。她们的神态各不相同,却都带着对牧文光的关切和担忧。 牧文光斜靠在书桌一侧,一手放在书桌上,一手捂住下腹处,满脸惨白的望着王在泽,语气虽带着些许悲凉,但仍然有礼道:「王大夫,可愿为老夫一试?」 王在泽微笑着点头:「自然愿意。请老爷坐正,让我为您诊脉。」 牧文光调整坐姿,伸出手臂,王在泽细心地为他诊脉。片刻后,王在泽缓缓收回手,沉吟片刻,然后说道:「老爷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但并非毫无希望,我确有法子诊治。」 牧遥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她朝元静云投去一瞥,在一旁兴奋地说道:「元哥哥你听到了吗?大夫说大父的病并非无药可救!」 元静云微笑着点头,有些宠溺的看着牧遥道:「嗯,确是喜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牧遥道:「好好擦擦,这面上的汗,瞧着都快成小狸奴了。」 坐在软塌上的牧文光同样微微一愣,内心燃起一丝希望,急忙问道:「当真?此法需如何施行?」 王在泽微微一笑,踏前一步,蹲下身子,对牧文光温和地说:「此事有两种法子,其一,或能助老爷延缓病情,但无法根治;其二,或能助老爷彻底痊癒,但骇人听闻。不知老爷想听哪种法子?」 牧文光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清楚自己身体的虚弱,若是能够延缓病情,多一些时日陪伴家人也是一桩幸事。然而,面对王在泽提及的第二种法子,他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犹豫。 牧遥见状,紧紧握住牧文光的手,温声唤道:「大父。」 她自是私心想牧文光痊癒,但听到『骇人听闻』四字,神色也变得迟疑了起来。 牧文光拍了拍牧遥的手背,虚弱道:「还请王大夫说出全部,无论是什么法子,我都要知道。」 王在泽点头,他面带凝重,开口道:「这第一种法子,名为『清心决』,我会为您调配药物,并辅以针灸和调理。尽量延缓病情的发展,让您能多享受些平静的日子。但老爷需明白,这并非根治之法,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病情而已。」 牧文光默然点头,他心知肚明,病情早已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只能尽力争取些时间。 王在泽继续说道:「而第二种法子,乃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手段,我需要辅以烈酒餵食老爷秘药,以利刃取出体内脓肿,再将伤口缝合。此法一旦施行,将对老爷的身体带来巨大冲击,无比兇险,甚至有着不可预料的后果。但也仅有这种法子,或许能让老爷完全康復。」 牧遥紧紧地咬住嘴唇,尽管她对元静云和王在泽二人留有信任,但对于这样冒险的疗法仍感到忧虑。她轻声道:「大父,这第二种方法太过冒险,您身体虚弱,我们还是三思而后行。」 元静云作为现代的医生,自然知道阑尾炎一旦发生,在短时间内会造成患者出现严重的腹腔感染,并且出现短暂性休克,保守治疗只会让病情越发严重,巴不得明日就让王在泽给牧文光做手术心急劝道:「村上人曾说,养病如养虎,牧老爷,切莫养虎为患。」 牧文光望了望元静云,又望向牧遥,深情地看着心爱的孙女,温和地说:「王大夫说的第一种方法,我已经请无数名师试过,虽然称唿不同,怕也大同小异,这第二种法子,我确是头次听闻,既然这是唯一的希望,我答应过你,永不放弃,自然甘愿承担一切风险,尝试任何办法。」 牧遥听了牧文光的话,不禁泪水涟涟。牧家能取得现在的地位,经歷了多少大风大浪,牧文光怎会是胆怯无为之人。她知道牧文光并非轻率之人,只得点头道:「好,小六相信大父的一切决定。」 「你也要记得,你曾同大父说的,若真的无法解决,你也不必自责。」牧文光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处,似乎是下腹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王在泽见众人心情沉重,他嘆了口气,缓缓说道:「牧老爷,您的决定我尊重,但在实施疗法之前,我必须再次告知您,此方法极其危险,后果不可预料。若真的施行,您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82页 牧文光点头,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我明白,我已决意。只是容我几日,待安排好牧府众人,若是死在王大夫利刃之下,老夫方能安心闭眼。」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你愿意吗 牧文光凝视着元静云, 眼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不舍。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元静云,你可愿意留下来与我单独谈谈?其他人,都先退到门外。」 两人纷纷望向元静云, 其中不乏担忧和好奇的目光。元静云拍了拍牧遥的肩膀, 示意她放心。牧遥微微点头,又有些担忧的看向牧文光, 担心其受到牧文光的刁难。 牧文光似乎察觉到牧遥的目光, 虚弱道:「你放心, 老夫不会为难他。」 告别牧遥与王在泽两人后, 留在了书房里。其余人依言都退到门外, 只留下两人相对坐着。牧文光嘆了口气, 手摸着桌案上的文房四宝,神情虽然依旧虚弱, 但眼中却透着坚定。 「元静云, 你可愿意入赘牧家?」牧文光的声音温和而又严肃。 元静云微微一愣,没想到牧文光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不禁有些迟疑。牧家虽然是一方富甲,作为女儿身, 那日冲动之下,她与牧遥谈及此事,但后来深感尴尬。虽然她对牧家怀有感激之情,对牧遥也常感心疼, 但内心清楚,此举过于异端, 尤其是在礼教严谨的古代。 牧文光看出了她的迟疑, 他轻嘆一声:「元静云, 我明白你心中所忧,入赘牧家确有违孝道,但你若愿立誓尽心尽力守护牧家的未来,老夫也愿许诺,他日你若考取功名,生下的孩子只需有一子随牧姓,其余的孩子都由你定夺,牧府也可立誓,绝不约束你纳妾寻欢。」 元静云听着牧文光这番许诺,微微一愣,心中想到原书男主,当初牧文光怕也曾向男主许诺,季元方才应允。然而,她心知牧文光并非轻视女子,而是他心中清楚,若她将来当真考取功名,商贾之家完全无法与朝廷官员抗衡,倒不如以退为进,卖她一个顺水人情,保下牧遥的正妻之位。 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映照在宁静的书案上。元静云坐在一张朴素的木椅上,微微蹙眉。书房内静谧无声,只有她急促的唿吸和心跳声,显得格外明显。心中的纠结让她感到无比煎熬。 她知道牧文光此刻心中担忧自己的病情,方才急于寻找一个赘婿。然而,一旦他的病情好转,或许就会放弃这个念头。 微风吹过,书案上的纸张轻轻飘动,元静云不由自主地凝视着纸张。谁又不是飘泊如路上的尘土,元静云沉思半响,她清楚此事关系重大,不容贸然拒绝。终究还是不忍牧遥的命运再次以悲惨结尾,轻轻地嘆了口气,郑重回道:「牧老爷,此事非同小可,静还需仔细思量。」 牧文光点头,表示理解:「好,老夫知你心中难定,你勿急于答覆。但望你能谨慎思量此事。」 元静云离开书房,牧遥和王在泽都在门外等候。牧遥忍不住问道:「元哥哥,你与大父谈论了什么事?为何神色间似乎有所犹豫?」 元静云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事关牧遥清誉,不能轻易对外透露。王在泽也看出了元静云的心思,只是微笑着说:「既然静云不愿透露,我们也不强求。不过,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我定会全力相助。」 元静云感激地点头:「多谢王大夫。」 九王爷拿着手上的密信,面色凝重。这封信是他的护卫方才在他目前下榻的府邸门外发现的,信中笔迹似黄口小儿,歪歪扭扭,似乎并不想被人发觉真实身份,信中透露昨日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 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在九王爷凝重的面容上,显得阴冷而多疑。府邸外,夜色沉沉,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令人感到阴森莫测。九王爷环顾四周,警惕地打量着他暂住之处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随时准备迎敌。 他知道自己在朝廷中拥有许多敌对势力,但宜州县远在西南边陲,离京都路途遥远,何人会故意算计他?害他失态?有何好处? 府邸内外的寂静让人感到压抑,九王爷握紧密信,内心不由得燃起一丝怀疑,这封密信的来源和意图令他感到不安。他在此地并未惹人是非,莫非是朝廷中的敌对势力按耐不住,趁机挑起事端? 穆向文目光冷冽,决定即刻派人调查此事。他找来了自己最得力的心腹,高大威勐的尚荣,此子面容阴沉,目光犀利,一直是九王爷最信任的护卫之一。 「这是方才在府邸门外发现的,字迹可疑。」九王爷递给尚荣那封密信,语气冷冽。 尚荣接过密信,凝神阅读,脸色也难掩凝重之色。九王爷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答。府邸内外依然静悄悄的,此刻仿佛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隐隐的威胁,让人感到紧张不安。 九王爷见尚荣神色凝重,问道:「你作何感想?」 尚荣沉声回答:「殿下,这笔字迹似乎故意掩盖,但从内容推断,昨日的意外并非偶然。」 九王爷的眉宇更深一分:「宜州县位于西南边陲,我身负皇命,何人敢对本王行不轨之事?」 尚荣踌躇片刻,然后沉声道:「殿下,或许这次意外是宫里那几位想趁您前往宜州县之机,实施暗杀?」 九王爷冷笑一声:「暗杀?你觉得有人想本王死得不明不白。」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胆子未免太大了。」 第83页 尚荣表情严肃:「殿下,此刻事关您的安危,贵妃再三叮嘱,出门在外,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 九王爷点头:「本王心中自有定论,尚荣,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尚荣郑重道:「殿下,请放心,属下定会全力查明此事,只是......」脸上面露犹疑,迟疑道:「若是查出与京都那几位有关,是否要上奏圣人?」 穆向文轻笑道:「此事,容后再议,再说本王若真得父皇看中,又怎会被派遣到此边陲之地?若是那几人想瞧本王笑话......」说着,自嘲的笑了两声。 「可是,王爷,我们只需寻到足够证据,圣人怎会不替您做主!」尚荣愤慨道。 「你以为太子之争是法理之争吗?不,是亲疏之争,是父皇的好恶之争,行了,你先去查明此事。」穆向文挥了挥手,不愿再多言。 向荣低头缓缓退至门外,随后带着几名得力手下,匆匆离开九王府。 元静云自是不知,此刻已被捲入另一个旋涡,每日依旧到县学内观察季元的举动,只是这几日季元似乎减少了与县衙的往来,方家两子也极少在县学露面。 倒是元安因蜂巢一事得了九王爷的赏,瞬间成了炙手可热的存在。他的名字在宜州县内传播开来,家家户户都知道这位年轻人受到九王爷的垂青。 元安的日子变得忙碌而多彩,宜州县的士人们纷纷前来拜访,为他庆贺得到九王爷的嘉奖。元静云虽与他说过其中厉害,望他谨慎行事,元安虽谦和而亲切地表示接受,但内心也不免有些骄傲,并未将元静云的话放在心中。 这几日牧文光处理好牧府事务,也与王在泽定下了动刀之日。元静云见季元三人没有动作,便也只得先向管事告假,回医馆帮王在泽一同准备手术所需的物品。医馆内,元静云有条不紊地帮王在泽准备着手术所需的物品。医馆里瀰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药柜摆放在墙边,各种瓶瓶罐罐整齐排列。 王在泽仔细检查着一盒盒药品,他神情专注,脸上带着丝丝担忧。元静云忙碌间,抬起头看着王在泽,问道:「王大夫,您觉得这些物品是否齐备?」 王在泽点点头,语气略显沉重:「应该差不多了,不过这次手术无比兇险,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元静云心有所感,轻声道:「我知道,毕竟这是牧老爷的生死之举,一点闪失都不容有。」 王在泽望着元静云,看到他焦虑的眼神,温和地笑了笑:「静云,你当真让老夫惊喜。若不拜入老夫门下,学习医术,你可愿意?」 元静云听到这意外的提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有些犹豫地看着王在泽。一心尚且不能二用,她现下学业已落下许多,再随王在泽学医,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在泽似乎看出了元静云心中的犹豫,他走近元静云,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静云,你放心,老夫并非是随意招收徒弟。我看中你的医术天赋和对医学的热爱,这才决定想要将你收为徒弟。」 元静云的心情有些奇妙,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医术和热情能够得到王在泽的赞赏和认可,她的所作所为更多来源于职业习惯,对于病人关怀也大多出于同理心。她有些结巴地说道:「王大夫,我……我感谢您的认可,但我还需参加明年科举,怕是.....」 王在泽听到元静云的犹豫,笑容依然温和:「静云,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想要参加科举也是理所当然。但你的医术天赋不可忽视,你放心,我并不会让你完全放弃科举的机会。学习医术并不妨碍你参加科举考试。」 元静云听到这番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犹豫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王在泽耐心解释道:「你可以兼顾学医和准备科举。我会根据你的时间安排,给你合适的教导。以你的才华,我相信你可以两者兼顾。」 元静云听到这样的评价,心中的惊喜和激动无法言喻。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王在泽继续说道:「静云,我看中你的才华,愿意亲自传授你医术的精髓,你愿意吗?」 元静云的心中涌动着澎湃的情绪,振奋地点头:「愿意!我愿意拜师,向王大夫学习医术。」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岂不两全 「王大夫?」王在泽眯了眼睛, 对着元静云微笑着:「此刻,你还称老夫为王大夫,可是做老夫弟子,委屈你了?」 「师傅, 」元静云连忙躬身行师徒礼道:「是弟子才智尚浅, 一时还未习惯这般称唿,弟子当然是自愿拜您为师, 学习医术。」 王在泽满意地点头, 接受了元静云的拜师礼, 温和地说道:「乖孩子, 只是如今离县试只余八个月的时间, 你打算何时回书院?」 见元静云低头不语, 似有难处,温声道:「我不知道牧府如何许诺于你, 可若是你身上缺了银两, 大可和为师说,无需再依靠牧府接济,若是为报牧府他日恩情,此次若能救下牧老爷, 已是还尽。你还需速速回到朱先生门下苦读,不然怕是又要耽搁三年,为师何时才能将你留在身旁教导?」 「师傅,弟子……是自愿帮牧老爷这个忙的, 并非为了钱财,也未被牧府拿捏威胁, 况且, 这些日子元安兄也时常同弟子讲解书中晦涩难解之处, 我阅卷不多,尚且能应付。您放心,弟子必会发奋苦读。」元静云诚恳地回答。 第84页 王在泽听了元静云的话,微微一愣,他对元静云的坚持感到有些不解。「静云,你生性纯良,路见不平之事,不愿袖手旁观,为师能理解,但你为何要帮助牧府这么多?他们和你并无血缘关系,为何愿意付出这么多?」 元静云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当初牧遥将她从地上拉起的情景,阳光照耀在少女明媚的脸上,绚烂无比:「师傅,牧府于我有恩,他们曾接济过我,至少,在我最黑暗的时刻,是他们给予我一线希望。如今他们遇到了困难,我自当全力帮忙。」 王在泽听了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有此心,为师亦不愿阻拦。惟尔需留心,勿为他人所用。」 元静云颔首:「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两人随后继续收拾桌上的器具。元静云动作熟练,整理着铜刀、针线、药品等物品,她专注而细心,尽量避免让任何一个器具掉落。 元静云动作娴熟,细心地清洗着手术刀具,她看起来安静而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在泽忍不住问道:「静云,为师颇为好奇,昨日,牧老爷与尔说了何事?」 元静云脸上涌现一丝羞涩,她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 「为师并非多嘴之人,但为师着实担心,你家中突逢变故,倘再受他人蛊惑,或误入歧途,实不欲失去你这般有天赋之弟子。」王在泽诚心忧虑。 「师傅,」元静云抿紧双唇,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王在泽担忧的目光望着她,令她感到动容。 「静云,若你实在为难,为师也不勉尔。」王在泽轻轻摆手道。 「不是,牧老爷是想让我入赘牧府。」元静云见王在泽失望的神色,脱口而出道。 「什么?你应下了?」王在泽大惊失色道:「他们?他们可知你身份?」 元静云脸色涨红,话说出口又不知如何收回来,虽说王在泽是自己刚认下的师傅,却也是个无甚亲缘的男子,小声道:「不知。」 王在泽脸色很快平静下来道:「其实,于你而言,也是好事。」 「好事?您莫不是说笑吧?」元静云夸张道,她虽然觉得王在泽异于他人,却也不曾想竟然这般异端,他真的知道自己是女子吗? 「嗯,确是好事。」王在泽继续道:「既然牧家开口,你便可顺水推舟,将此事应下,牧家小姐年方十三,常人弱冠始娶,你可先应下牧府这桩婚事后,谓以双亲过世,未能嫁娶为由。既可以掩饰身份,又可以救牧家小姐脱险,岂非双全之美事?」 「师傅?怎知牧府如今困境?」元静云听完王在泽的分析,心中惊疑,难道自己表露得过于明显,早被王在泽洞察其中端倪? 王在泽哈哈大笑道:「你日日往县学跑,那牧府前些日又出了那么多变故,稍加留意,便可知其中厉害,你还小,阅歷尚浅,小老儿闯荡多年,这些弯弯绕绕岂能瞒我?」 说好的古代封建呢?说好的礼教森严呢?连元静云都没接受的事情,王在泽竟然比她还先接受了,甚至给她分析了一波利弊得失。 「可若三年后,我仍未迎娶有妻之人,如何?」元静云追问道,她也欲知此书中人物之底限何在。 「那,尔自是负心之人矣。」王在泽笑看着她道。 「师傅,你......岂不是在捉弄弟子。」元静云哑然道。 「但为师观尔对那牧家小姐之看重,若真择此路,你曾思及将来将何自处?」王在泽止步,说罢便伸手收拾院中其他草药。 元静云怔怔立于,究竟自来只为摆脱眼前困境,一步步至今日,然,来日自处当如何? 突然,医馆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牧遥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王大夫、元哥哥!大父突然腹痛难忍,情况很不妙!还请两位随我去牧府一趟!」 王在泽和元静云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物,心中都感到一丝紧张,迅速走出医馆。看到牧遥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满是忧虑。 「师傅,您快去看看牧老爷,我跟您一起过去。」元静云急忙说道。 「好,且等老夫拿上药箱!」王在泽沉声道。 牧遥领着王在泽和元静云急忙赶往牧府。他们三人跌跌撞撞地穿过街道,来到牧府的大门前。门卫见到王在泽和元静云,立刻礼貌地开了大门,放行他们进入。 一进府门,牧遥带着两人直奔牧文光的卧室。走廊上,僕人们焦急地奔走,府内瀰漫着紧张的气氛。 牧遥推开卧室的门,王在泽和元静云紧随其后。在房间里,牧文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他的唿吸急促而痛苦。 「大父!」牧遥忍不住哭喊道。 「快,赶紧将牧老爷的身子稳住!」王在泽一边说,一边迅速走到床边。 「牧老爷,怎么了?」王在泽赶紧询问。 牧文光痛苦地咬着牙关,勉强说道:「腹痛……难忍……」 王在泽连忙检查了牧文光的腹部,神色逐渐凝重。 「牧老爷,您的情况很严重,此刻热毒内盛。」王在泽的声音凝重,「我们要尽快动刀,否则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牧文光蜷缩在一侧,咬牙点了点头,已然疼得说不出话,神志有些不清醒。 「大父,你别担心,王大夫会救你的!」牧遥紧紧握住牧文光的手,眼中满是泪水。 第85页 准备工作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晚。元静云在整理药品的过程中,想到牧文光的病情,心中便忍不住涌起一股焦虑和不安,只是这几日自己说出的怪话实在太多,已经引起王在泽怀疑,以王在泽敏锐的洞察力,也不知他是否对自己起疑?可想到现下人们对消毒这类流程的敷衍,又鼓起勇气朝王在泽道:「师傅,关于牧老爷的…病状…有些其他...」 王在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注视着元静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元静云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弟子想带些东西随您一起…去…」 「什么东西?」好在他们已将所需物件收拾齐整,现下只需牧府将东西搬来便可动刀,王在泽见元静云似乎又有什么新奇的点子,皱眉问道。 「弟子其实是想带些烈酒进去,弟子怕血,想喝些烈酒壮胆。」元静云半真半假道。 「你小小年纪,何时学的喝酒?」王在泽像只老狐狸一般眯着眼,却也未揭穿元静云,只是淡淡道:「你想带些什么,便都一併收拾,只是此事绝非儿戏,万不可肆意胡闹。」 「是,师傅,弟子谨记。」元静云心下大石落地,心道自己悄悄在旁边用酒精消毒,也是可以的吧? 随着牧府将物件备好,王在泽也在元静云的要求下用洗了三次手,他的手虽然在洗净后已经干燥,但元静云还是再次检查着,以确认他的手上没有丝毫的污渍,王在泽虽然觉得元静云举动奇怪,却也任他作为。 她也趁餵药之时,小心地将烈酒倒入麻沸散中,然后让牧文光服下。这是为了让他暂时失去意识,以便更顺利地进行手术。虽然这样做也有一定的风险,但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牧文光的唿吸渐渐平稳,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消退,然而,他突然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元静云的衣袖。他的眼神焦急而坚定,仿佛希望从元静云的回答中得到一丝安慰。 「元...静云……」牧文光的声音有些微弱,但坚定地询问:「你……可有决断……」 元静云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牧文光在这个时候还会问起这个问题。她看着脸上苍白的牧文光,轻轻握住牧文光的手,温声道:「牧叔叔,我必护她周全。」 牧文光似乎满意了这个回答,他的手慢慢松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安心。然而,他的身体逐渐虚弱,终究是忍不住陷入了昏迷。 随着牧文光昏迷,王在泽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牧文光身边。元静云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王在泽的动作,见王在泽要刀,她立刻将提前用烈酒擦拭的刀具放在烛火之上,不顾王在泽奇怪的目光解释道:「我见村口的张屠夫说,这样,刀比较快。」 「嗯,」王在泽此刻注意力集中,并未多想,只是应声接过。他的动作准确而又熟练,将手术刀轻轻切入牧文光的腹部。一丝血迹顿时浸染在牧文光身下的白布上,但王在泽没有丝毫停顿,他紧绷着神经,专心致志。 血液顺着手术刀的刀口涌出,元静云立刻用止血钳止住了出血的血管。她的动作敏捷而又精准,她明白在这样的手术中,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出乎元静云意料之外的是,王在泽并不需她的提醒,就成功地找到了脓肿的位置。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切开脓肿,将里面的脓液取出。整个过程紧张而又精彩,连元静云都忍不住在心里替王在泽喝彩,谁能想到王在泽的医术如此出神入化,两人默契地配合着,他们的动作精准而又协调,没有丝毫的错漏。 随着手术的进行,牧文光的唿吸渐渐平稳,他的脸色也逐渐恢復了正常。 「成功了!」王在泽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的铜刀丢到一旁,取了块干净的绢布擦净手上的血渍,转头看向元静云的目光又多了些探究。 「师傅这般看着我作甚,」元静云有些心虚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王在泽微笑着说:「为师只是觉得,这烧红的刀,确实快。」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避如蛇蝎 王在泽凝视着躺在床上昏迷的牧文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元静云,神情严肃地说道:「静云,接下来的细緻活就交给你了, 你来缝合伤口。」 元静云讶异的指了指自己, 见王在泽点头,她看了看摇曳的烛火, 烛火昏暗, 知道王在泽方才耗费不杀精力, 此刻定是对这针线活犯了难。她走近床边, 将王在泽递给她的缝合针拿在手中。虽然她曾经在医院做过不少手术, 但这是她第一次用绣花针为病人缝合伤口, 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那我试试?」 她轻轻拨开牧文光的伤口,拿沾了烈酒的棉布用细微的动作将伤口四周清洗干净。王在泽站在一旁, 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似乎时刻准备给予她指导或帮助。 元静云将缝合针握在手中,手指微微颤抖着,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这一刻的稳定和准确至关重要。她先将针穿过伤口的一侧, 再穿过另一侧,然后将线穿过针眼,轻轻一拉,将伤口缝合起来。动作细緻而熟练, 她尽量保持每一针的间距均匀,不让伤口过于紧缩或松弛。她的手法虽然还有些生涩, 但随着继续缝合, 她逐渐找到了感觉, 动作也变得更加熟练。 王在泽见状,点头赞许道:「很好,继续保持这样的节奏。」 元静云轻轻点头,专心致志地继续缝合伤口。她的额头微微见汗,但她没有停下来,她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完成缝合,让牧文光的伤口得到妥善处理。 第86页 整个屋内静谧而紧张,只有缝合针穿过皮肉的微弱声响。元静云的心情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完全沉浸在缝合的过程中。 终于,当最后一针扎进皮肤,牧文光的伤口被成功地缝合起来,她小心地剪去多余的线头,确保一切无虞。这才抬头看向王在泽,额头上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眼中充满如释重负之感:「师傅,伤口已经缝合好了。」 王在泽走近一看,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静云。」 元静云听到赞扬,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但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她知道牧文光是否能够甦醒才是这次手术的关键,莫说伤口感染,哪怕是个风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师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元静云询问道。 王在泽沉吟片刻,然后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牧文光好好休息,等他甦醒之后,再进一步处理。你尽量照料好他,不要让他有任何疲劳和惊恐的情绪。」 「是,师傅。」元静云点头应道。 王在泽又补充道:「另外,我们也要留意牧府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在暗中搞鬼,牧家,不太平啊。」 元静云神情凝重地点头,她也意识到这一点。牧府前些日子连续遭遇变故,其中定有隐情,她需叮嘱牧遥密切留意府内各人心思,以防不测。 牧遥在医馆外等候,看到王在泽和元静云出来,连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大夫,元哥哥,大父的情况如何?」 王在泽微笑回应:「牧老爷的脓肿已被清除,此刻正在休息,需好好调理身子,不过月余,自当康健如常。」 牧遥松了口气,感激地道:「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若非你们相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元静云脸上带着疲惫,但依然微笑着说:「牧府于我有恩,我自当尽力而为。」 牧遥注意到两人的衣袖上还沾着些许血渍,心疼地说道:「此刻天夜已晚,我也担心大父夜间病情反覆,不如两位今夜便在府上休息?」 王在泽和元静云相视一眼,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也明白牧遥的担心。王在泽微笑着说:「牧老爷的身体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好好休养。我们也确实有些疲惫,若在府上留宿,也方便随时查看牧老爷的情况。」 牧遥欣然点头,关切地道:「我还怕你们不愿,还请随我来。」 彼时,二人随牧遥步入牧府之内,元静云觉得脚步微沉,但仍勉力忍耐疲惫,紧随其后。一路经过一处雅致的竹园,终至一间宽敞舒适的客房。此地乃牧遥特意为二人安排,牧遥心疼地看着两人沾满血渍的衣袖,说道:「我已经备好干净的衣物,先换上吧,稍后下人会将热水送到房内。」 两人轻轻点头,领着牧遥准备好的干净衣物进了东西两间客房。元静云踏进的客房内布置简洁而舒适,有着淡淡的清香。她找了个角落放下血渍斑斑的外袍,然后拿起牧遥准备的干净衣物,轻轻地穿上。衣物柔软贴肤,全身顿感清爽舒适,心中不禁感慨牧遥的细心周到。 元静云轻轻地嘆了口气,虽然衣物的舒适带给她一丝缓解,但她的身体依然感到疲惫不堪。坐在床上,感觉浑身乏力,手也因为手术的长时间聚集在一件事上而微微颤抖。 「元哥哥,你换好衣物了吗?」门外传来牧遥的声音。 「嗯,」元静云听到牧遥的声音,慌张系好衣带,心情莫名有些紧张,但她尽力掩饰住疲惫,急忙上前替牧遥开门。 牧遥走进客房,仔细打量着元静云,他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和担忧,看着元静云疲惫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歉意:「实在抱歉,临时将你和王大夫请到府上,还让你们陪着我忙活了一整夜。」 元静云微微一笑,每次看到眼前之人,便觉心中暖意融融,宛如细雨濛濛,不经意间让人陷入其中。然后她突然发现牧遥站得离自己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唿吸,一股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外院的灯光透过窗户洒进客房,映照着元静云的脸颊微红。她的眼睛湿润而明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柔情。而牧遥的眼神中,似乎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谢谢你,元哥哥。」牧遥终于轻声道,声音温柔如春风拂面。 元静云的心砰砰直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牧遥的目光对视。她轻轻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牧遥好像并不只是普通的友好,但这种感觉让她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复杂的情绪。 「嗯,牧遥小姐也辛苦了。」元静云回应,声音细腻温柔。 在这宁静的客房里,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微妙的时空,彼此间的情愫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但又止于暧昧的边缘。他们都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澎湃,同时又期待着对方能够迈出更进一步的步伐。牧遥轻轻伸出手,像是欲动,却又迟疑不前。最终,她柔软的指尖悄悄触碰了一下元静云的手背,仿佛是默默的慰问和鼓励。 元静云感受到那一丝触碰,心头一阵酥麻。她紧紧握住自己的衣摆,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 然而,他们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明天,他们将会回归平静的日常,一切或许只是因为今夜紧张的情绪而产生的错觉。于是,她们都选择了沉默,等待着时机的成熟,等待着心中的情愫能够得到彼此的确认。 第87页 「牧遥小姐,您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好多了。」元静云轻声道,试图转移话题,让气氛不再那么微妙。 牧遥微微笑了笑,明白元静云的用意。她点点头,说道:「嗯,那你和王大夫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寻我。」 元静云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回应道:「不用了,牧遥小姐安排的十分妥当。」 牧遥柔声道:「那你们先好好休息,我让人去准备些热水,等会儿遣人送来。」 元静云点点头,心中颇为复杂。牧遥转身离去,她感觉一颗心又同前些日送她回府一般空落落的,待牧遥离开后,元静云坐在床边,陷入沉思。她想起和牧遥的相处,不禁感慨,从穿越到现在,她和牧遥之间的关系也许不仅仅是她对于主角的心疼,牧遥温和的笑容,那份默契的默然交流,以及无言的关心和呵护。虽然她们彼此都未明确表达过,但在心里,这份特殊的情感似乎已经牵引着她越来越深。 在思绪的漩涡中,她仿佛看到了牧遥温柔的眼神和略带担忧的表情。每一次与牧遥的相处,她都能感受到一种特别的默契,让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情感也越发复杂而微妙。 然而,她们都不敢轻易展露心中的情感,害怕伤害彼此的感情,也害怕冲动地付出,却得不到回应。思绪久久不肯散去,她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说,她立誓去守护的那些人,还等着她去讨回一个公道。她闭上眼,让自己暂时沉浸在这微妙的情感之中,享受着那份甜蜜而又矜持的暧昧。或许,有些感情,无需言语,只需用心去感受,默默地守护。 第二日,晨曦初露,微风拂过牧府,宛如一层薄纱轻轻覆盖。牧文光终于从昏迷中甦醒,眼睛微微睁开,模煳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感觉到周围一片宁静,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牧遥得知牧文光醒来,急忙赶到床前,关切地问道:「大父,您感觉怎么样?」 牧文光努力睁开眼睛,微笑着回答:「还好,虽有些虚弱,但感觉已经好了不少。」 牧遥松了口气,连忙命人请来王在泽,为牧文光诊脉,确认他的身体逐渐平稳。王在泽细心地检查着,对牧文光的脉搏和气色进行着细緻的观察。 「牧老爷的脉象已经稳定,伤势在逐渐好转。」王在泽微笑着说道。 牧遥如释重负,满脸欣慰之色:「多亏了王大夫和元哥哥的帮助,才使大父脱离险境。」 王在泽摆了摆手道:「医者本分而已。」转身朝牧文光叮嘱道:「牧老爷,您刚甦醒不久,还需要好好休息。我已开好药方,也留了一些药物给府内下人,每日准时煎服,自然药到病除。」 「好的,」牧遥欣然应下,四处张望一番道:「元哥哥,未与王大夫同行吗?」 「嗯,静云说他此刻派不上用场,便在门外等候。」王在泽温声道,说完便拱手道:「既然牧老爷此刻已无大碍,我师徒二人便先行离去。」 「嗯,谢谢王大夫....」牧文光挣扎着想要起身,牵动伤口处却疼得紧紧皱起眉:「改日定将谢礼送到医馆......」 王在泽颔首便转身离去,刚走出牧文光的卧房,便看到元静云正在不远处等待。她身着淡绿色的衣裳,宛如春风中婀娜起舞的嫩枝。她望着牧文光卧房的方向,神色间似有所思。 「静云。」王在泽走到她身边,温和地叫了一声。 元静云转过身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欣喜:「师傅,牧老爷他……」 「牧文光醒了,身体状况还算稳定。」王在泽宽慰地说道。 听到这个好消息,元静云松了口气,满脸欣慰之色:「谢谢师傅,救了他一命。」 「你昨夜也辛苦了。」王在泽温柔地说道,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神色。 元静云轻轻摇头,微笑着回应:「没事的,弟子休息一夜,此刻已无大碍。」 「既然你对牧老爷的病情这么担心,为何方才不随为师一同进内照料?」王在泽有些疑惑地问道。 「弟子,想来胆小,师傅是知道的。」元静云挠头道。 王在泽笑了笑,摸了摸元静云的头髮:「胆小又何妨,你毕竟是一个小姑娘,有所顾忌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牧文光的病情已稳定,加上为师的方子,他会康復得很快的。」 「师傅,弟子也替您担心,昨夜您忙碌了一整晚......」元静云关切地询问。 「这不过是医者职责,更何况,有你相助,为师也放心许多。」王在泽宽慰地说道。 牧遥静静站在远处,眼望着王在泽和元静云谈话的身影。她心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忧伤,却又不知该将这份情感诉诸何处。 「将早膳送去客房。」她轻声吩咐身边的下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失落。 「好的,小姐,您的早膳也已备好了。」下人恭敬地说道。 牧遥轻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我暂时没有食慾,你们可以退下。」 下人不敢违抗,只能退下。 虽然牧遥并不知道元静云心中所想,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早上的避让行为。 晨时听到大父谈及入赘之事,牧遥自觉这样的想法有些荒谬。本想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看到元静云似乎避开自己,心中却有些怄气。她不禁自问,难道自己的存在让元静云感到如此不快吗?难道她在元静云心中如同蛇蝎一般,让对方如此避之不及? 第88页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梅花傲岸 尚荣匆匆来到九王爷府邸, 急步走进书房,见到九王爷正在处理文书。他恭敬地行礼道:「九王爷,属下尚荣奉命前来復命。」 九王爷依旧低头执笔,看着手中案卷, 语气平和地问道:「你查出密信来歷了吗?」 尚荣恭声答道:「回禀九王爷, 属下已经调查清楚,那封密信是由县学中一名叫季元的学子找人放在府门前的。」 九王爷眉头微微皱起, 他问道:「季元?本王怎得从未听过。」 尚荣解释道:「属下调查得知, 这季元乃是宜州县试解元, 与方县两子关系密切, 不知是否有方家授意。」 九王爷沉思片刻, 放下了手中毛笔, 随即问道:「陇西方家?」 尚荣恭敬地回答:「是的,九王爷。据属下所探查的情报, 季元与陇西方家的联繫十分密切。」 九王爷微微一笑, 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他注视着远处,窗外的景色在他眼中仿佛失去焦点。 「陇西方家,亦非易与之辈。但这方德元乃方家旁支,不成气候。」他轻轻摇了摇头, 淡淡吩咐道:「继续查,务必查清方家与季元之间的关联,勿使有一丝破绽可寻。」 尚荣连忙答应:「是,九王爷, 属下会立即着手调查。」 九王爷又问道:「这季元的动向如何?你是否已经控制住了他?」 尚荣肃然道:「九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监视季元, 确保他不会再对九王爷和府上造成任何麻烦。」 「嗯, 元安呢?」九王爷淡淡道。 「此人近日来往之人众多, 暂时为发觉异常。许是那幕后之人藏得隐秘,小人尚未发觉。」尚荣回道。 「当日你可曾在火场中发现丝毫证据?」九王爷邪笑道。 「小人无能,当日火势迅勐,未能寻到任何踪迹。」尚荣弯腰道。 「连你都未发觉任何不妥之处,此人又从何得知?」九王爷眯了眯眼,看着远处敞开的窗户,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和警惕。 尚荣恍然道:「九王爷英明,是小人愚钝。」 「我让你准备的诗会如何?」九王爷道。 「已准备妥当。」尚荣肃然道。 九王爷微微点头,示意尚荣离开。 他在世人眼中是风度翩翩、仁厚高贵的九王爷,然而,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背后隐藏着另一个极其诡谲的一面。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宫人手段,心机亦深沉如海,对于外界的一切动向,他总能从细微之处洞察其中的玄机。 陇西方家吗?看向一旁存放摺扇的锦盒,他的眼神越发狡黠,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计策。对外展现的笑容越是温和,内心心机则越发深沉,心思早已是一张扑朔迷离的蛛网,准备将所有的猎物一一困在其中,绝不留一丝机会让他们逃脱。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元安的学舍外,映照着翠绿色的树叶,一片宁静温暖的氛围瀰漫其中。元安看到拿着书册出现在自己学舍外的元静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静云兄,你回来了,家中事务可处理妥当?」 「嗯,」元静云为了避嫌,并未和元安说自己是为了协助王在泽给牧文光治病,谎称是家中有要事处理。 「可是又有困惑之处需要寻我解答?」元安笑嘻嘻地走到元静云身边,他身上早已换成了锦缎,一块白玉挂在腰间,显得整个人潇洒倜傥。 就在此时,元安身后走出一个学子,脸色白净,身着富贵,斜眼看向元静云,颇为不屑:「元安兄,何必与此人多费口舌,如今还在读四书?难不成他还想参加明年县试?这粗手粗脚的模样,怕是连笔都不会拿。」 元安略显歉疚地看了一眼元静云,他知道这次救下九王爷,多亏了元静云提点,自不愿当忘恩负义之人。这安如玉自听闻九王爷赏赐后,便时常寻他,说是探讨学问,实际却是风花雪月。 「元安兄,你莫忘了昨日便应下要同我一道去诗会,这次诗会乃九王爷亲笔题字,听闻也会出席,若是能在九王爷面前施展才华,得九王爷举荐,我们兄弟何须再这般辛苦科考!」那男子心急催促。 元安有些为难地看向元静云,轻声道:「静云,不如你明日再来?」荭娄姝原 虽是询问,但明显是婉拒之意。元静云并非不识趣之人,只是这些日子她仅仅是将书册内容死记硬背下来,终是无用,想到若能多听听别人的文章,对自己也大有脾益,便虚心请求道:「不知道静云是否有幸随元安兄见见世面?」 「你?」安如玉嗤笑一声:「你以为诗社是谁都能进的?」 元安连忙解释道:「九王爷这次办的诗社,有个规矩,那便是过了入试关方可进门,你学识尚浅,怕是......」 「元安兄,何必与他多费口舌,门外车夫还等着我们呢。」安如玉催促道。 「那……」元静云本想告辞。 就在此时,季元缓缓从学舍另一侧走出。他突然出现在门后,带着一丝不羁的神态,他嘴角微扬,带着一抹戏嚯的笑容说道:」他说道:「既然静云想去,我们何不带他试试?若是能察觉出差距,他将来定然更刻苦用功。」 元静云原本已决定不去,见季元话里的嘲讽之意,不自觉挑了挑眉,打定了要去的心思。 第89页 「季元兄,」安如玉皱眉,似乎没想到季元居然也替眼前这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说话。 「好,那静云在此谢过学长!」元静云顺势道。 「既然静云兄愿意一试,那就一同前往。」元安看向一旁的男子,尽管他清楚元静云学识尚浅,不精诗文,但他也不忍看他平白受人嘲讽,若是作诗,大不了自己入门之前多做一首赠他。 季元得逞地笑了笑,看着元静云和元安的神态,心中满意。 他这几日一直都对元安心存嫉妒,自从元安救了九王爷,便一跃成为宜州新贵,受各大世家追捧,若非元静云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哪里轮得上元安这书呆子? 此次让元静云在人前出丑,算是小小惩戒,看他将来还有何颜面以学子自居。 众人随后离开学舍,向着诗社的方向走去。季元与富家公子坐在马车内侧,显得从容淡定,元安则陪在元静云身边,坐在外侧,等众人到举办诗社的酒肆门口下车,元安这才凑到元静云耳边道:「静云兄,就算未过入试关,你也不要介怀,只需尽力而为,若是为难,还有我在。」 「嗯,谢过元安兄。」元静云微微颔首。 约一炷香时间,众人来到了诗社的门前。诗社的门口挂着一方青色的匾额,上书「向文诗社」,一种威严和庄重感扑面而来。 季元走在前面,目光扫过匾额上的字迹,不禁微微一笑,显然胸有成竹,元静云则最后走到诗社门前,她也看到了那青色的匾额,上面清秀俊逸的字体流露出一股深邃的文化气息,她心中不禁暗嘆这九王爷写的一手好字。 诗社门前摆放着一张书案,文房四宝依次列于其左侧。 「元安兄,这次诗社的题目是什么?」元静云轻声问道。 元安微笑回答:「题目是『梅花』,九王爷对梅花,所以选定了这个题目。」 两人讨论间,一个青衫男子自信满满的站在书案前朗声道:「梅花鲜艷傲冬寒,才子佳人同谱篇。飘零一片情长在,绽放心间永不变。」 「丙等。」一个头戴玉冠的中年男子朗声高唿,右手执笔在书案上的白纸上记上了刚刚颂诗者的姓名与等次。 「那头戴白玉冠的男子便是这入门试的考官吗?」元静云朝身边元安问道。 「嗯,此人是并州董氏贤才,董厚灵。二甲同进士出身,从四品下国子监司业,这次是随九王爷出行来此,能得其品评,实属幸事。」元安小声道。 诗社前学子依次作诗,不多会就轮到了元静云一行人,安如玉率先出列,单手执扇高声颂道:「董氏有子才绝伦,文字妙品称英才。名誉显赫学声响,犹如梅下真君子。」 元静云听得直皱眉,哪怕她不精诗文,也能听得出这是妥妥的在拍马屁,转头看向董厚灵,只见其亦是紧皱起眉,随即在安如玉的名字上花了一个重重的叉,可谓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身旁人不禁哄堂大笑,安如玉顿时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指向一旁也在掩嘴偷笑的元静云怒道:「你凭什么笑!」 被男子突然推到人前,元静云有些愣住,随即畅快大笑,她并不是个容易怯弱的人,立刻反驳道:「笑?我笑什么?我只是觉得方才小郎的诗很有趣罢了。」 众人听到她这么说,纷纷掩嘴偷笑,哄堂大笑声更显热闹了。 见此安如玉的男子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怒视着元静云,但又不敢发作,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衣着富贵的学子,怎能与一个身着麻布的贱民发生争吵。 董厚灵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他向来不喜欢安如玉这种好高骛远,自以为是的人,现在看到他被元静云反唇相讥,心里竟然有些痛快。 而元安看到他竟想以此等低劣手段博取王府看重,心中更是后悔与之同行。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如玉终究没有再出声,恨恨地咬牙切齿。他原想来诗社发挥一下才华,增添几分声名,没想到却在这里丢了脸,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憋闷和愤怒。 他只能气急败坏地指着元静云道:「你可敢上前作诗一首,怕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元静云听得那安如玉对她发难,却没有丝毫畏惧,她身躯微微一挺,目光坚定,轻笑一声,反驳道:「小人伎俩真是多,面具簇新掩卑鄙。若论品行真君子,不及梅花朵朵香。」众人见元静云穿着,原以为只是季元几人的侍从,却不想言辞锋锐,直指安如玉的攀附之心。众人闻言不由得一阵譁然,有人不禁为元静云的才情折服。 「妙啊,」元安不仅贊道:「对仗虽稍显不工整,然意境着实妙得很!」 「元静云,甲等。」不等众人反应,一旁的董厚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凭什么!他这首诗哪里称得上甲等!我瞧你这董氏贤才之名也不过徒有虚名!」被愤怒沖昏头脑的安如玉口不择言道。 季元连忙上前,欲拉住安如玉,然却晚了一步,董厚灵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凭,他诗中梅花傲岸之风骨。」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众矢之的 "黄口孺子, 好大的口气!」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正是穆向文。他身着一袭朱色锦袍,衣袂飘逸,品貌非凡, 他的衣着考究华贵, 丝毫不掩饰他身份的尊贵。朱色锦袍上绣着精緻的金线,衣袖上缀满华丽的玉扣, 头戴宝石玉冠, 身佩金鳞玉带, 手持一把玉质的摺扇, 扇面绘有精美的梅花图案, 显得格外雅致, 宛如一枝高贵的兰花,尽显贵族的尊贵气息。 第90页 他昂首扫视众人, 目光如电, 仿佛要透视每个人的内心。 「王爷!」曾见过王爷的季元、元安和董厚灵等人先一步行礼。九王爷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起身。元安快步站直, 心中虽然稍感紧张,但仍然保持着镇定。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这位男子的身份。他们随即行礼,恭敬地向九王爷和王爷身后的尚荣等人行礼。九王爷微微颔首, 注视诸人,目光泯然一丝淡淡之笑:「诸位学子, 今日之事, 咸皆勤劳矣。」 众人连忙谦虚地道谢。于九王爷之前, 不论普通学子或富家子弟,皆感受到一股庄严之压力,不敢稍有懈怠。安如玉虽先前狂妄张扬,然此际亦被九王爷之气势所摄,身躯稍颤,俯首不敢多言。 「董卿之名,决非尔等所能妄议!」穆向文的声音在诗社中响起,他踏前一步,微微一笑,看着众人的动态,声音温和却宛如冬日凌冽凉风,惊得安如玉扑通跪地。而站在安如玉身旁的季元面色骤变尴尬,未料竟能在此刻遇见九王爷,遂低头默退两步,欲与安如玉拉开距离。 「本王所筹办之诗社,本为文人雅士交流之地,不容庸人玷污。」言罢,九王爷展开摺扇,昂首踏入诗社。其举止与气度皆彰显高贵威严,一步步踱入,众人自觉让出一道路径,以示敬意。 尚荣向身后的两人使了眼色,两人便上前将安如玉架走。安如玉气急败坏地挣扎,但对于那两位跟随九王爷的亲兵来说,他根本不足为虑。 九王爷未过多理会此小人的喧扰,静立于诗社中央,目光温和地扫视在场的每一位学子。他目光所及,众人不禁心中一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威严所压制,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念。元静云暗道:此即古代皇权之威矣。 「今日聚集于此,非止为交流诗文,亦望相互切磋,共提文学修养。」九王爷轻声开口,语气平和,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在九王爷面前,谁敢有半点怠慢? 言罢,他目光扫过众人,略带深意地道:「若有人能以诗言情,将心境融入其中,亦将令本王刮目相看。」 众人听了九王爷的话,心头一动,明白了九王爷的意图。他们明白,九王爷此番所言并非单纯评选优胜,更是希望看到有人能以真情实感,将自己的心境融入诗歌之中。 "既为诗社,便以诗会友,勿再出现方才之事,下一位请上前。」董厚灵再次发声。 众目聚焦方才站在安如玉身后的季元身上,「文以载道,诗以写情。学生触景生情,作诗一首,还望董司业品评,雪艷梅花风中舞,独立悬崖傲世群。浮世浪荡心不动,清芬瀰漫在山谷。小人心机细如蛛,拍马损人窃荣勛。一时得意非永久,虚名何益待春风。」 季元朗声吟诵,声音清悦动人,他自信此诗的独到之处会让在场的众人都为之倾倒,纷纷交口称赞。他也觉察到方才九王爷对安如玉熘须拍马的嫌恶,因此他有意揣摩众人的心理。 还未被架远的安如玉听到季元这首诗,谩骂之声愈盛,竟没想到平日与自己把酒言欢的谦谦君子,竟然落井下石,还顺势踩自己上位! 然而,尽管季元自信十足,却似乎并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效果。 「乙等,」董厚灵的声音再度响起,宛如无情之人偶。季元呆立在原地,不由自主地说:「请董司业明示。」 「鹦鹉学舌,终究差了一等。」董厚灵淡淡地评价着季元的诗,对季元的自负毫不认同。在董厚灵心中,自信与自负有微妙区别。自信是对自己才华和努力的清醒认知,而自负则是虚妄自大。 季元心中懊悔不平,纵有强颜欢笑于面,然心怀挫败与不满。其本以为所作之诗当获众人一致颂扬,甚且期盼引起九王爷之注意,未料却遭董厚灵如此轻视。但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深知此时流露气馁与不甘非智者所为,只能咬紧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若如安如玉之被驱出诗社,则更难获九王爷之垂顾嘉许。 "文人雅士相互切磋,本是常事,季元实为轻慢,多谢先生的评点。」他强忍心中的委屈,装作轻松自如的模样,然内心怒火犹在燃烧。彼不欲在众人面前败得如此难堪,亦不欲被人当成笑柄。 「下一个。」董厚灵微微颔首,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元安兄,轮到你了。」元静云推了推元安,众人认出这是前几日救下九王爷的学子,纷纷投来目光,更将季元挤到了人群边缘。 元安连忙应声上前,脸上带着谦虚的微笑,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珠玉在前,让他感到压力倍增:「小弟能这诗社中,与各位文友交流切磋,实属荣幸之至。」 其举止得体,言语温和,使在场众人对其印象愈发优良。与季元相较,元安显得更加稳重和深沉,不事张扬,却又不乏锋芒。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拿起笔墨纸砚,思绪汹涌而出,开始挥毫写诗。一首清新脱俗的诗篇从其手中流淌而出,如泉水涌动,如山风拂面。虽未具季元之豪放张扬,然于平和中彰显独特魅力。 「好!」九王爷赞许道:「元安文采出众,诗中意境清新,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才子。诗社之中,文以载道,才情如你者,实为珍贵。」 见九王爷出声赞赏,众人纷纷附和,对元安的赞美不绝于口。季元面色有些难看,他内心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咬紧牙关,继续强颜欢笑。 第91页 元静云走上前,微笑着向元安道贺:「元安兄的诗才不凡,充溢着清新自然之气,实乃难得的才情。」 元安颇为歉疚地说道:「静云勿怪,先前是愚兄小瞧你了,不过短短一个月,你便能出口成章,当真是绝世之才!你这般,倒是更让我羞愧难当。」 元静云谦虚地摇了摇头,笑着回应道:「元安兄过誉了,我不过误打误撞,恰巧入了董司业的眼。贤兄之诗作才是真正之精彩之作,深得九王爷的喜爱,实至名归。」 江岸对面的酒楼上,吕公着等人围坐一桌,吕公着抿了一口酒,笑道:「今日九王爷举办诗社,众人可知其目的何在?」 方德元起身看向远处诗社人头攒动皱眉道:「下官听闻九王爷在京都惹恼了圣人,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筹办诗社,莫不是修身养性,重讨圣人欢心?」 「叶昭倒觉得,九王爷此举或许是想通过诗社来选拔文才,藉此机会寻觅有才之士。」叶昭身穿一袭淡黄色的长袍,端坐于桌前,左手搭在腰间的皮鞭之上,双眼看着此刻被众人簇拥的元静云,目漏寒光。 江岸对面的诗社内,九王爷端坐着,手执玉杯,淡然地聆听众人的议论。经过入门试,诗社内仅存约三十人左右。不同于江对岸吕公着等人的猜想,此刻诗社内所讨论的话题乃是朝廷的『新政』。 众人纷纷陈述对『新政』的看法,有贊成者,亦有反对者,辩论之声此起彼伏。九王爷坐在其中,并未插言,只是静静倾听。元静云与元安并列坐于诗社右侧,几次拉住跃跃欲试的元安,直至诗社结束。 「静云为何不许我发言?」众人散去,元安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洩之处。 元静云将元安拉远了些,才轻声道:「『新政』是敏感之事,朝廷虽许诗社自由争论互相批评,但言论亦需......」 「两位郎君,王爷请二位上楼一叙。」尚荣拦着两人身前。 元安听到王爷的邀请,顿时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与元静云交换了一个目光,知道无法拒绝。只得随尚荣登上楼阁,不时便来到一个幽静的雅室内,见九王爷坐在蒲团之上。 「元静云,元安,你们二人在诗会上的表现都很出色,本王对你们的文才甚是欣赏。」九王爷的语气温和,目光中透着赞赏之色。 「谢王爷夸奖。」元静云与元安异口同声道。 「实不相瞒,本王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些特别之处。」九王爷笑了笑,又转向元静云:「元静云,你方才所作之试,既有梅花傲岸风骨,不慕权贵,为何对『新政』一事闭口不言?」 元静云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内心腹议:呵,难不成你的谋划我买单?哪个傻子会直言圣人决策有问题?口上却谨慎地回答道:「『新政』乃朝廷大事,学生不敢妄加议论。」 九王爷微微一笑,似乎对元静云的谨慎态度不甚在意,随即转向元安:「元安,你对『新政』有何看法?」 元安年轻气盛,哪怕元静云多番劝阻,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学生认为『新政』乃是国家兴衰之事,然这次改革却有不少不尽如人意之处。」 九王爷听到元安的直率回答,反而显得更加欣赏。他点了点头,示意元安继续发表观点。 元静云在一旁听着元安慷慨陈词,眉头却越皱越深,心中难免有些后悔,当初让元安顶替季元的位置是否确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元安不如季元狡诈,似乎不懂如何保全自身,在复杂的中,这种单纯可能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元静云心中轻嘆一口气,这兄弟确实是个傻的,还是读书读傻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投桃报李 「王爷, 」见元安直指利弊,甚至搬出地方官吏与地方乡绅争利,私自抬高息钱等话时,元静云神情越发凝重, 想要伸手去拉对方, 却又有些不合时宜,看着九王爷越来越亮的眸子, 神情也越发严肃起来。 她知道在宫廷之中, 谈论敏感的政治议题是极为危险的, 一不小心就可能招致祸患。尤其是九王爷特意筹办诗会, 又单独问他们两个布衣书生, 实在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其他的事, 现下元安风头正劲。若是他这番话被人故意散播出去,怕是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人的替死鬼,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元安的话, 试图阻止他继续谈论这些敏感话题。 穆向文对元静云的打断显得有些不满,他向其询问,元静云避而不谈便罢了,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擅自开口。他冷冷地看着元静云, 语气带着几分压抑:「本王何时允你开口了?」 元静云连忙拜倒在地,低头道:「王爷恕罪!草民只是越听越心惊,担忧王爷!情急之下,这才坏了规矩!」 「哦?」穆向文戏嚯的看了一眼元静云, 又看了一眼被打断话头愣在原地的元安:「当真是忧心本王?」 元静云再次开口解释道:「王爷,善战者求之于势, 而不求与人, 元安兄这般针砭时弊虽在理, 草民却恐其言将王爷引入歧途啊!」 「呵,」穆向文淡淡一笑道:「你且说说元安是如何将本王引入歧途的。」 身边的元安被元静云这般说教,亦是脸色涨的通红,颇为不服,眉头紧皱着看向元静云道:「静云,你何出此言!」 元静云踌躇了一下,还是继续解释道:「王爷,您且耐心听我一言,您身居高位,乃是天潢贵胄,言论举止都备受关注。元安兄近来因您,多受世人关注,若是他这番言论落到旁人耳里,还以为是您授意,此其一;圣人颁布政令,是为民生,不看眼前之功,只观后世之效,如今『新政』刚出,您便允学子在诗社之中公开讨论政治议题,尤其是对『新政』的批评,难道不怕引起他人的误解和猜测,甚至视您为异端,认为您不顾朝廷大局,甚至对您有所觊觎,此其二。」 第92页 「虽然元安兄的此番言论是为民生社稷,但官场如战场,若是他人藉机撺掇,岂不是还会引起圣人的反感,明白人知道王爷是为了社稷着想,可是,这话从不同的人口里说出来,可能就是给您带来无尽麻烦和隐患了。草民实在是担心,所以忍不住打断了元安兄的发言,还请王爷恕罪。」 房内沉寂半响,突然想起穆向文的鼓掌声:「好一张利嘴。」 「元静云,你是个聪明人,也有胆识。」穆向文缓缓站起,神色严肃地说道:「本王不怪你打断本王的发言,但,更要懂得分寸。」 「王爷所言甚是,草民自知错了。」元静云低下头,表现出悔过之态。心里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九王爷听懂了自己话中之意。自己这番劝诫虽是为了将元安拉出这盘棋局,但确也是肺腑之言,现下皇帝刚下政令,自己的儿子就跳出来反对,哪怕是借他人之口,也不免损了面子,你指出的错处越多,皇帝反而疑心更重。 九王爷望向元安,微笑道:「元安,你年少气盛,志向远大,这份才情实在令人钦佩。若是将来步入官场,更需学会谨言慎行,不要轻易让人揣测你的真实意图。」 「多谢王爷教诲。」元安谦虚地回应道,他虽然年轻,但心思也算通透,听了元静云一番话,心中也有所领悟。 「元静云,你既然知错,本王就不再计较了。」九王爷的神情稍缓,语气中带着些许宽容,「你说的倒也在理,现下正是政令刚出,局势复杂,本王确应更加小心谨慎,免得被人趁机攻击。」 「王爷明鑑。」元静云再次起身拜谢。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穆向文示意两人离开,然后他独自留在雅室内,细细思量刚才发生的一切。 见元静云和元安两人退出内室,尚荣这才在身边开口道:「王爷,您为何?」 「若使天下学子口诛笔伐『新政』虽能表明本王立场,拉拢大半反对『新政』的老臣,但此举若惹恼了父皇,便得不偿失了。」穆向文皱眉看着元静云两人离去的方向,吶吶自语道:「此子,倒是个机灵的小傢伙。」 尚荣看着九王爷微微有些懊悔的神情,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九王爷虽然在官场上才智高绝,但有时候也会为难于选择。不过,他对九王爷的忠诚从未动摇过,这是他对九王爷最大的敬意。 「王爷,那关于『新政』的针砭……」尚荣试探地问道。 「嗯,」穆向文沉思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拿起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封奏摺,将诗社上众人的表现和观点,以及对「新政」的看法进行了详细记录。 「尚荣,替本王整理成书册,待回京都,本王再私下上奏直禀父皇,或许效果更佳。」穆向文沉声说道。 「这次诗社筹备良久,王爷为何因此子三言两语便放弃了?属下不解。」尚荣近日操办诗社之事费了不少心血,现下心血付诸东流,总归遗憾。 「现下『新政』乃大势所趋,诗社学子指出的错漏之处,方才初现端倪,此时本王若执意逆流而上,就算功成得了天下学子造势,逼父皇不得不取消『新政』,却难免惹父皇心中不快。父皇虽不能因此事怪罪本王,但事后呢?」穆向文看向尚荣,见尚荣恍然大悟,继续道:「待『新政』错漏之处曝于人前,本王再上奏解决之法,比之如何?」 尚荣应声道:「王爷明鑑。」 在诗社外,清风徐来,江水潺潺。诗社所在的江岸边,种满了婆娑的柳树,绿草如茵,一派宁静的景象。微风拂过,柳枝轻摆,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是在倾听着众人的言语。 江面上,一艘小船缓缓驶过,船上的渔人悠闲地垂钓,享受着宁静的时光。江水泛起涟漪,映照着天边的云彩,宛如一幅水墨画。 江对岸的酒楼上,酒楼的窗户半掩着,透出几丝淡淡的酒香。围坐一桌的吕公着等人,听着小厮探听的消息众人却轰然炸开了锅,与酒楼外宁静祥和的景致形成鲜明对比。 叶昭愤怒地拍案而起,怒声质问:「九王爷等人妄议朝政,莫非是图谋不轨?」 方德元则满脸惊讶,颤声说道:「怎么可能,九王爷性子虽与皇帝不合,但却万万不敢行逆贼之事。」 另一位随吕公着一同承办『新政』的官员则脸色犹豫,似乎在权衡利弊,担忧地说:「不管九王爷目的如何,我们得小心行事,以免陷入祸端。」 吕公着沉默不语,眉头紧锁,似乎在思量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仿佛一场暗流涌动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却不知这场风波方才已被元静云三言两语所化解。 元静云和元安沿着江岸并肩而行,脸上严肃而又矜持。他们走在江岸边,沉浸在江风的拂拭中,却心中仍略带压抑。两人静静走了一段路程,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只留下江水的低声潺潺,这才停下步子。 「静云兄,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太冷静了。」元安嘆了口气,看着远处的江水,神情有些烦躁:「若非静云阻拦,愚兄差点就忍不住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了。」 元静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元安兄,你才华横溢,他日定然榜上有名,但你性格刚直,若能保持冷静,控制好言语,避免冲动,定会走得更稳。」 「是的,你说得对。」元安点头苦笑道,「我刚才也有些冲动了。」 第93页 「兄弟间无需计较这些,相互提携,相互帮助,本就是应该的。」元静云坦然说道。 「愚兄,又欠你一次。」元安恳切道。 「元安兄每日替静云讲习经文要义,静云不过投桃报李,只要元安兄不嫌静云聒噪便好。」元静云朗声笑道。 「若静云有心科举,愚兄可替你与管事打点,往后让你负责内院事务,夫子授课时也方便在室外旁听,算愚兄尽一份心意。」元安郑重地说道。 「如此,甚好。」元静云感激地看着元安,清风徐来,江水潺潺,江面宁静与激盪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在这个纷扰的世间,以诚待人仍能成就一片宁静的港湾。 远处,翠蝶踏着江边的青石小径,急匆匆地来到元静云身旁,目光中满是焦急和担忧,欠身道:「终于寻到小郎。」她看着元静云,额上的汗珠闪烁,可见她赶得匆忙。 元静云温和地安慰道:「翠蝶姑娘,有何急事,你慢慢说。」 翠蝶有些喘着气,语气着急:「是老爷请郎君过府一叙,说有要事相商,请您去牧府一趟。」 听到牧府的邀请,元静云心中稍感惊讶,明知牧文光平日谨慎,这番突然之请必有重要原因。她却并未惊慌失措,反而思虑周密,随即恭谨道:「既是牧老爷有事相商,静云即刻赴约,多谢翠蝶姑娘传达。」 她转身对元安拱手道:「那静云便先行一步。」 元安点了点头,表现出对元静云的尊重。江水潺潺,微风拂面,元静云与翠蝶匆匆走过青石小径,身影逐渐消失在宁静与激盪的江岸边。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意料之外 在牧府的门前, 静静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身绘有精美的花纹和图案,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马车旁边站着几名护卫,神情警惕。元静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 紧跟着翠蝶的步子, 只是匆匆一眼便又将头转向了翠蝶的方向。 跟随翠蝶急匆匆地从侧面走进牧府,经过庭院, 翠蝶将她先带到了一间宽敞雅致的书房, 给她递上一杯清茶, 柔声道:「小郎, 这是刚刚泡好的碧螺春, 您品尝一下, 老爷还在接待其他贵客,请在此稍等片刻。」 元静云接过茶杯, 轻抿了一口, 茶水清香宜人,令人心情为之一爽。她点头道谢道:「好的,翠蝶姑娘不必担忧我,我在此处等候即可。」翠蝶听后并未多言, 小心翼翼地离开书房。 放下茶杯,元静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房内摆设,书房里侧摆放着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经史子集和文学着作, 闲极无趣,她走到书架边拿了一本《论语》翻开翻阅, 从手边取了一条木椅, 静静地坐在书桌旁。书房内的气氛宁静雅致, 墨香扑鼻,倒是让她从方才书社的紧张氛围中渐渐松弛下来,感受到一种平和与温馨。 片刻后,翠蝶匆匆返回书房,面带着焦急的表情:「小郎,老爷有请,请您随我前往厅堂一叙。」 元静云点了点头,微笑道:「翠蝶姑娘莫急。」说完,转身将《论语》放回书架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随着翠蝶走出房门,来到了牧府的厅堂。 厅堂内摆设依旧简朴,但却透露着一种庄重和高贵的气息。正厅的大门敞开着,一道光线从门外射进来,照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明亮的光带。 在正厅的对面,一位慈眉善目的男子坐在主位上。身侧坐着一个少女,她身穿素雅的衣裳,宛如一朵娇艷的莲花,正是牧文光与牧遥两人。 见到牧文光,元静云起身行礼:「晚辈见过牧老爷。」 牧文光微笑点头,温和地道:「静云,久等了,坐吧。」 元静云坐下后,牧文光微笑着望着她:「静云,听说你在诗社表现不凡,九王爷对你赞赏有加。」 元静云眉头微皱,道:「多亏了九王爷的提携,静云才能在诗社得到一些机会,方才牧府也有郎君在场?」她方才从诗社出来,不知这消息怎这么快便传到了牧文光的耳朵里。 牧文光笑容更深了一些,轻轻摇头道:「牧府哪里有这本事在九王爷的诗社上安插耳目,是方才方县遣人来,提起了今日诗社之事。」 「方县?那门口的马车?」元静云恍然。 「嗯,方才大父接待的贵客,正是方府的主事。」牧遥声音柔和,只是比起平时冷漠不少,想来还在气元静云那日之事。 元静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牧文光继续道:「听闻你与安府二公子起了些冲突?」 元静云微微一愣,心中略感惊讶,但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坦然回答道:「是的,静云与安府二公子在诗社门口有所争执,是晚辈的一时冲动,事后已有王府的人解决了。」 牧文光轻轻嘆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关切:「你无碍便好,诗社虽是学术之地,但其中也牵扯政治因素。你的才华在九王爷眼中备受赞赏,但也需慎重行事。『新政』乃是国家大事,涉及众多利益,不可轻忽。」 元静云心中受宠若惊,她知道牧文光的话中有深意。作为一个晚辈,得到如此尊贵的长辈的关怀与赞许,让她倍感珍惜。 「多谢牧老爷的教诲,静云会谨记在心。」元静云郑重地回答。 牧文光微笑点头,对元静云的态度很满意。他知道元静云是一个聪慧且有责任心的年轻人,对他的未来越发充满期待:「其实这次请你来牧府,一是忧心你在诗社招惹了麻烦,那安府是世家大族,你此番驳了安府的面子,虽得王府庇佑一时无碍,但老夫怕他们来日还会寻你麻烦,这令牌你收着,若是遇到困难即可向牧府任一铺面求助。」 第94页 「多谢牧老爷的关心和体谅,晚辈心领。」元静云感激地接过了牧文光递来的令牌,并郑重地收入怀中。这枚令牌代表着牧府的庇护和支持,对于她来说是无比珍贵的。 牧文光继续说道:「其次,这方县主事再次向牧府提出求娶之事,此事,怕是......」 「怎得这般突然,您不是说,牧府还未答覆他们?」元静云勐地站起身来,牧遥不过十三,她记得书中也是牧文光过世后,牧遥无奈下嫁,现在牧文光被自己救了下来,身子康健,怎得还加速了季元与牧遥的婚事进程? 「哎,这次九王爷来势汹汹,起初老夫也以为是那季元一心攀附权贵,但从你每日给小六儿的消息来看,更多的是方县想要利用季元来控制牧府。」 「因为九王爷试图阻止『新政』,所以方县等人想要加快『新政』推行的速度?」元静云沉声道。 「聪明。」牧文光赞许道:「牧家家产遍布益州郡,若是牧家带头响应,那『新政』推行必定会少许多阻碍。」 「但是,若牧家带头响应,势必会瓦解各大世家之间的默契,也会引起各大世家不满,从而被针对,牧老爷,方县这是要逼牧府火中取栗啊。」元静云皱眉道,越说越心惊。 「我那侄儿并非愚钝之人,想必也是受了有心之人蛊惑,这才引起了上一次农户堵门的闹剧,他们见一计不成,便又将主意打到了牧遥身上,当真心思诡谲。」 「是的,想出这番计策的人手段确实不简单。」元静云心中感嘆道。她对政治的敏锐洞察让牧文光更加欣赏。牧文光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严肃地说道:「静云,你可知道,此事涉及的不仅是牧府的荣辱,更关乎益州郡的未来,如今『新政』初行,益州郡的局势复杂,各大世家都在观望,试图找到自己的位置。」 牧文光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我们牧府既不能被人当作傀儡,也不能与众不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若想要抓住季元的把柄让他主动退婚怕是不可行,我有意招你入赘牧家,你意下如何?」 「牧老爷!」 「大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牧文光抬起手,示意元静云和牧遥不要慌张,他淡淡地笑着说:「别急,听我说完。我知道这个提议突然,也是因为近来的局势变化让我不得不思考更多的对策。」 元静云和牧遥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和茫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着重要的影响。 「大父!」牧遥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看着元静云,眼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担忧:「能否让我和元静云单独聊一聊。」 牧文光点头同意,他知道这个决定对牧遥来说也十分重要,所以他站起身,微笑着对两人说:「好,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走走。」 说完,牧文光走出了厅堂,留下元静云和牧遥两人面对面坐着。牧遥的表情有些凝重:「大父曾与我说过,在你们替他治疗之前,也曾想招你入赘牧府。」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房内十分安静,她内心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虽然牧文光曾与她提起,但终究不是这般正式的场合。 「你看起来,十分不愿?」牧遥言简意赅。 「不是,」元静云脱口而出,又觉得好像表达错了意思,重新道:「不是,不是我不愿,而是,我力有不逮。」 「你不行?」牧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红,嗔怒道:「不愿便是不愿,不必与我虚与委蛇,我知道男子视入赘为耻辱,但我可向你许诺,等牧府局势稳定,便与你解除婚约。」 「我,我其实,」是女子三个字,又被元静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见对方不信,急的站起身来走到牧遥身旁道:「那日,我曾说过,若你需要那么一个傀儡,替你挡下与季元的婚约,我愿陪你胡闹一场,然,当时我未曾深想,女子最重清誉,若是你无意于我,这场婚约岂不是白白害了你一生。」 原以为元静云担心自己受牧府牵连,没想到他心中仍是心系自己,牧遥前几日的气也消了大半,轻嘆一口气,惨然道:「可若现下寻了旁人,怕是比与你结亲更加冒险。」 「无论你是否有隐疾,亦或是内心不愿娶我,我都希望你能再救牧府一次,大父许诺你的那些,我也都能应下,可否?」牧遥定定地看着元静云。 元静云苦笑一声,直到牧遥还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她说的力有不逮,不是那个不行的意思啊!犹豫片刻道:「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我不愿陷你于险境,但此事确实不妥,我不能娶你,不是因为我在意那些世俗之见,而是,我其实也是女子,所以,我不能娶你。」 「什么?」牧遥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元静云一番道,她犹如被击中心窝,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元静云。片刻后,她颤抖着双唇,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娘亲当时受到诸多刁难,为了顶起二房门户,无奈之下才将我当做男儿养大,此乃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是我欺瞒于你,反倒是害了牧家,所以......」元静云皱眉道。 牧遥伸手止住了元静云的话头,心中那升起的涟漪一下子被搅得更乱了,元静云是女子?她怎么会是女子?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她用微颤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试图平復内心的波动,但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无法立刻消化。 第95页 「你,你竟是女子?」牧遥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元静云轻轻点头:「是的,我是女子。」 牧遥握紧双手,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明白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 「我,我需要休息一下。」牧遥颤声说道,「请你暂时离开,让我独自静思。」 元静云看到牧遥的反应,元静云心知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便主动退后一步,认同了牧遥的请求:「好,你好好休息。」 牧遥默默地走到一张椅子前,有些颤抖地坐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她需要时间来冷静,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元静云默默地退后,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牧遥独自在厅堂中思考。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执手则刚 等元静云走到牧府庭院门外, 牧遥突然追了出来,她有些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安。她追上元静云,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 示意她停下来。 牧遥的眉头微皱, 嘴唇微动,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她看着元静云的眼神中有些迷茫, 有些矛盾, 仿佛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元静云轻轻拍了拍牧遥的手, 看着牧遥, 神情温柔理解。她轻轻握住牧遥的手, 示意她不用勉强说话, 她可以慢慢思考,温和地说道:「牧遥, 不用担心, 你可以慢慢想清楚,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 牧遥听到元静云的话,眼中的泪光更加明亮,她感激地看着元静云, 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元静云能够坦然的告诉她自己身上的秘密,是对她绝对的信任。牧遥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微微点头, 但眼神中仍然带着犹豫和不安。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 牧遥轻轻嘆了口气, 抿了抿嘴唇, 她轻声说:「元静云,既然你愿意与我坦诚相交,我也将以真心相待。其实,我也并不认可这门婚事,原本是想与你先定下两年婚期,两年后若『新政』推行到各郡县,想必朝廷也不会再与牧府为难,你我婚事便也就此做罢。」 「所以,」元静云愣了一下道:「你现下......」 「若你真是女子,我反倒卸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信你两年后定然遵守诺言,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够应允这门婚事。」牧遥说着,表情中透露着释然。 元静云听了这番话,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她明白牧遥的苦衷和担忧,就像季元,哪怕入赘牧府,只要心怀歹意,牧遥便是他的俎上鱼肉。 「可我是要去参加科举的。」元静云道。 「我知道,所以我亦可替你掩饰身份。我们可先定下两年后的婚期,若你身份败落,婚约即刻解除。」牧遥说此话时,目光决绝,元静云心里一紧,却也跟着释然道:「好,裙裾本柔,执手至刚,这门亲事我应下了,若是我身份败露,自当备好婚书,送至牧府与你解除婚约。」 「好,裙裾本柔,执手至刚。」牧遥伸出手,两人相视一笑,在牧府的厅堂外,风吹过,轻轻拂过两人的髮丝,宛如在为这份珍贵的情谊与誓言祝福。未来的路或许并不平坦,但她们愿意执手前行,彼此成为对方的坚强依靠。 牧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紧握着元静云的手,表情中流露出坚毅和决心:「你放心,我绝不会向旁人泄露你的身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牧遥,谢谢你。」元静云轻声说道,她紧紧地握着牧遥的手,心中满是感慨。 牧遥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谢,这是我自愿的。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我们彼此都是。」 牧遥和元静云再次回到牧府的大堂,两人一同走进厅堂,牧文光早已等在那里。她们走进厅堂时,牧文光微笑着站起身迎接两人,神情中透露着亲切与期待。 元静云看到牧文光时微微躬身行礼:「牧老爷。」 牧文光亦微微点头,笑容更显和善:「你们二人可商议妥当。」 牧遥示意元静云坐下,然后自己坐在牧文光的身旁。她轻咳一声,表情庄重:「大父,我和元静云商量过了,我们愿意定下婚约。」 牧文光微微一愣,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很好,很好。既然你们愿意,那我们今日就定下这门亲事。只要你们真心相待,婚姻自会美满。」 牧遥微笑着点头,然后看向元静云,示意她自己说出来。 元静云心里有些紧张,但她努力保持冷静,她担忧地看着牧遥一眼,然后再次向牧文光行礼:「多谢牧老爷,我们决定定下这门婚约,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牧文光微微一愣,然后关切地问道:「什么请求?你尽管说。」 元静云的声音略带激动:「我想在定下婚约后,还希望能有两年的时间专心备考科举。」 牧文光面露思索之色,但他很快点头:「两年时间并不短,你有这样的心思我也不会阻拦。只要你不辜负牧府的期望,你们的决定我都支持。」 牧文光看着元静云,眼神中充满理解和赞许。他知道,元静云对科举的渴望是真诚的,而且这样的请求也并不过分。牧遥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手,示意她不用再担心。 牧文光看在眼里,欣慰的笑道:「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我就亲自主持这门亲事,给你们安排一场隆重的订婚仪式,让整个益州郡都知晓你两人将结秦晋之好。」荭篓姝原 第96页 「万万不可,」元静云与牧遥二人同时出声道。 「有何不可?」牧文光疑惑道看向两人。 元静云向前一步,拱手道:「此次是方县先向牧府提亲,我们以此为由拒绝方县,原是权宜之计,若将仪式办的过于隆重,反倒像是刻意为之,怕惹恼了县衙那人。」 牧遥附和着:「是啊,大父,小六也不喜喧闹。」 牧文光略微惊讶,但随即恍然大悟,他笑了笑:「你们说得对,这本就是你二人之事,重要的是你们自己的心意,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愿来。」 元静云和牧遥都松了口气,他们知道,牧文光是真心为了他们好,愿意顺从他们的意愿。 牧文光抚须微笑:「我已查阅黄历,六月二十九便是吉日,四日后便行纳采之礼,静云,你家中现在没有长辈操持,你只需将八字写好,剩余的事情都交由牧业便是。」 「牧老爷,这纳采之礼,我还是希望能亲自准备。」元静云微笑着摇头。 牧遥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元静云,目光中透着不解。 牧文光摆摆手,笑道:「好,既然你有心,那便自己准备,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事情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元静云和牧遥一同走出书房,牧遥这才转身问道:「纳采之事繁琐,你为何要?」 「纳采一事,既是承诺,怎可假手于人,」元静云笑道。 「可是,此事你我不过......」不等牧遥说完,元静云将手放在唇边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旁人却不知,若是我轻慢于你,岂不是让你被人看轻了去。」说完,便大步离开牧府。牧遥近距离看着元静云的眸子,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脸颊微微泛红。 等她缓过神来,便只见元静云远去的背影,对于这个执着而坚强的女子,眼神中又多了一丝犹豫和慌乱。 离开牧府后,元静云来到医馆找到了王在泽。医馆里依然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王在泽见到元静云,不禁感到些许意外:「静云,你怎么这么着急?」 匆忙间,元静云感觉内心有些心虚,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坐下来向王在泽询问纳采所需的东西。她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我已决定与牧府定下婚约,四日后便要备好採择之礼,我想亲自准备,不知师傅可否知道要备些什么?」 王在泽皱了皱眉,对元静云突然的决定有些感到疑惑:「怎得这般突然?」 元静云微微嘆了口气,将刚才在牧府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王在泽。她感觉自己心虚地避开了牧府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事实。王在泽静静听着,眼神温和地看着元静云,似乎明白了她的苦衷。 「既如此,此举确实形势所迫。」王在泽温和地说道:「那牧府可知你身份?」 元静云不想拖累牧府,便将牧遥知情一事偷偷瞒下,轻轻摇头:「此事,我并未告知,现下我与牧遥只是定下婚约,若他日我身份暴露,大抵也不会影响牧府众人。」 「若非,为师知道你身份,还以为你对这牧遥姑娘情根深种。」王在泽看着元静云,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一顿,似乎有些心事难言。 王在泽望着元静云,似乎有所猜测,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神情,忽而笑道:「既然如此,你要准备的东西我都知道,我帮你准备一份清单,只是这大雁通常要晚秋初冬之时,方可见,如今你要去寻怕是有些麻烦。」 元静云微微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她知道王在泽说的是实情,大雁通常在晚秋初冬之时才会出现,而现在还远未到那个时候。 然而,元静云并不打算因此而放弃,她决心想办法去寻找大雁。她皱着眉头,想着之前学过的那点模煳的地理知识。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她开心地对王在泽说道:「师傅,我有一个计策,或许可以提前寻得大雁。」 王在泽听着元静云的话,好奇地问:「哦?你有何妙计?」 元静云笑着解释道:「大雁喜飞南方,在这个季节,虽然还没有迁徙,但或许可以去一些南方的湖泊或水域,或许能见到一些留鸟。我听说益州郡的西南方有一片大湖,那里有着众多水鸟栖息,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大雁。」 王在泽点了点头,对元静云的计策表示贊同,并叮嘱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妨去试试看。不过,去之前,你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如若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勉强,尽早回来。湖泊附近或许有野兽出没,你要做好防备。」 元静云郑重地点头应允:「师傅放心,我会小心照料自己的安全。我现下便去採买名单上的器物,今夜便启程去那湖泊碰碰运气。」当夜,月明星稀,元静云悄然启程,踏上了去往西南湖泊的道路。 第50章 第五十章 獐头鼠目 在牧府门前, 一队装束整洁,步伐有序的队伍拉着几车用红布盖住的马车缓缓驶入了牧府的门前,尤其是季元和方县令的身影,使得这一行人变得异常引人注目。牧府门外的守卫将消息传到府内后, 府里的氛围也顿时紧张起来, 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牧遥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震, 没想到季元居然带着纳采之礼前来, 这般敲锣打鼓实在令人措手不及。她匆匆走向牧文光的书房, 一边走一边心中猜测着这次的来意。 牧文光正在书房内处理着族中事务, 听到敲门声, 他抬起头, 看到是牧遥,微微一笑:「小六, 有何事要如此急切?」 第97页 牧遥微微有些慌张地说道:「大父, 府内传开了,说季元和方县令带着纳采之礼已到了牧府门口,看来是要当面提亲。」 牧文光眉头微皱,他自然得到了消息, 想到自己前两日才婉拒这门亲事,一直没得到方县的回信,还以为对方放弃了,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亲自带着纳采之礼登门, 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变成了苦笑,这方县岂不是明摆着要逼他就范?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思索, 点了点头道:「我自然知道。」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深深地看了牧遥一眼, 安抚地说道:「你也不必惊慌,凡事还有大父在,我已经差人去找元静云来此,前两日也已拟好了婚书,就算是方县令,怕也不敢这般堂而皇之逞凶。」 就在牧府内一片忙乱之际,季元和方县令带着一队随扈,命一人将拜帖递给牧府管事。牧文光坐在书房内,听到了外面的喧譁声,知道人已到了门前,他皱眉起身,出门迎接这来者不善的访客。 牧文光走到门前,正瞧见两人下马,他的脸上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微微一拱手,道:「方县令,不知您有何贵干,居然今日大驾光临牧府?」 季元神情自信地上前一步,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停留在了牧文光身后的牧遥身上。他微笑着行礼,声音洪亮:「在下季元,特来向牧府求亲。」 方县令微笑着,以他身为地方官员的威严,开口说道:「牧老爷,我与季公子的来意,实为心诚于求亲。季小郎君虽是孤身一人,但品行兼备,乃我县案首,实为良婿。」 牧府府内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们都知道牧遥与元静云已经商议好定下婚约,此刻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牧文光抿了抿嘴唇,微笑着回应:「方县令所言甚是,季公子在益州郡名声颇好,的确是难得的佳亲。」 季元听到此话以为牧文光松了口,他都拉下脸面亲自登门,想来对方也不会真的与县令撕破脸,低头一派恭谨的姿态道:「多谢牧老爷夸奖。季元深知出身贫寒,但定会用心读书,早日考取功名,在日后的岁月里,用心去孝顺、侍奉您老人家。」 牧文光微笑着点头,然后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嘆气道:「可惜,季公子之才,确实令人钦佩。然而,家事婚事,多系缘份,老夫前些日已替孙女定下了婚约,双方已有承诺,当真是可惜啊。」 季元闻言,脸上的自信之色微微一凝,他显然没有料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抬头看向方县令,后者也是脸色微变,显然对此事也感到意外,竟没想到这牧文光居然似乎不留情面,堂而皇之的拒绝。 两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默契地交换着意见。方县令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威严:「牧老爷,此次乃本官亲自上门提亲,本官可从未听闻牧家小姐与谁定下婚期,牧老爷当真不再三考虑一下,季家这次提亲,可并非轻率之举。」 季元听后,脸色也随即恢復正常,微笑道:「晚辈冒昧,不知牧小姐是与哪家定下的婚事,小婿也未曾听到风声?莫不是牧老爷嫌弃季家门第低微,配不上牧家的高门大户。」 众人的心情异常沉重,气氛凝滞,两人一唱一和,倒是显得牧家欺贫爱富。牧文光嘆息了一声,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平復内心的波动。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而沉稳:「事已至此,我便无需再隐瞒。与老夫孙女定下婚约的便是元家岭的元小郎君。」 「哪个元小郎君?我未曾听在书院中听元盛兄提起此事。」季元下意识想到和自己同为童生的元盛,突然似是反应过来道:「难道是近日颇为九王爷看重的元安?」说完,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心道这牧家也不过尽是些曲意逢迎之徒罢了。 牧文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刚才的情况老夫已经解释清楚了,但似乎季小郎有些误会。订婚之人,并非是季小郎所说二人,而是元家岭的元静云。」 听到这话,方县令和季元都不禁愣住了,其中一人在方县耳边耳语,似乎是和他说明了元静云的来歷与身份,他们交换了一瞬间的目光,然后纷纷笑了起来,似乎认为牧文光是在开玩笑,试图诓骗他们离去。 方县令哈哈大笑:「牧老爷,您这个玩笑可开得太大了。元静云是何人?本官怎得听说此人乃一乡野疏陋小儿,你当真捨得将宝贝孙女纳入乡野之家?」 季元也笑道:「牧老爷,季家虽寒门微贱,亦未至于元静云之辈不能及也。彼乃农家子,许以贵女,与之缔婚,岂不牵累族中其他女子?」 牧文光的面容依旧凝重,凝视着两人,缓缓开口:「老夫非戏言,订婚之约已然成定,元静云亦已应允。」 方县令和季元的笑容逐渐凝固,么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对牧文光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就在这时,牧业匆匆跑到牧文光身侧,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家主,小人已去医馆找了元静云,但是……但是他不在医馆。」 「可知去了何处?」牧遥在牧文光身后急忙问道。 「据说,前两日便整理了行装,出城两日未归。」牧业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牧遥苍白的脸色,又抬头看了一眼牧文光。 这一声「不在」,犹如雷霆霹雳,曾以为牧文光只是在愚弄他们的季元和方德元,看着牧府众人突然变色的表情,他们更加坚信牧文光不过是匆忙拿来的权宜之计,定然是随意挑选了一个无名之辈,以图撇开这场婚事。然而他们自己却没有想到,那人胆小怯懦,听闻县令亲自前来提亲,害怕涉足此事,悄然逃离。 第98页 「恐怕是牧姑娘遇人不善,此子我曾一见,然为乡间獐头鼠目之徒。」 就在季元嘲讽的言辞尚未完全消散之际,一个身形风尘僕僕的人突然飞快地接近了牧府的门口,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那个人。虽然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尘土,外表狼狈不堪,但他的神情却始终保持着坚定不移的镇定。 「我见过,那日在诗社,此人就是元静云!」不知是谁高唿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少年人身上,只见少年衣服上沾着泥,她的脸上有些擦伤,皮肤微微泛红,眉宇间却透着坚定和冷静,她站在那里,如同一株挺拔的松柏,面对众人的议论和注视也毫不动摇。 而她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筐,那竹筐显得颇为沉重,竹篾间隐约可见几根翎羽,微风吹来,竹篾微微摆动,露出其中的一角,正是两对雄健的大雁,它们羽翼丰满,显然是刚刚被捕获不久。 元静云站在牧府门前,目光执着而沉静,她微微一笑,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平和却自信:「方县令、季公子,你们突然造访,实令在下颇感意外。然而,关于遥儿的婚约,我们如今已定下婚期,实不容置疑。」 她的声音虽显稚嫩,却铿锵有力,似乎能划破风尘,击退众人内心的纷乱。那份沉稳和自信,让众人忍不住为之一震,近看衣着无关与丰神俊朗的季元相比,两人可谓云泥之别,但元静云周身气势却似乎不输季元。 「现在正值大暑,此人不知从哪里猎得这般雄健的大雁,倒是有心了。」 「牧家那么有钱,想买什么买不到,你莫要被这些小把戏给骗了。」 「此子相貌平平,这牧府怎会捨弃季小郎这般佳婿,当真是鼠目寸光。」 「那你是当日未在诗会上见识过,这元静云的文采可不输季元。」 众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而季元此刻仿佛什么也听不到,看到元静云突然现身,衣衫狼狈却依然镇定自若,心中嫉恨之情越发难以掩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和愤怒,显然没有料到牧文光竟真的将牧遥许配给元静云,输给元静云,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讽刺,他堂堂宜州案首,竟然输给一个目不识丁的疏陋小儿。 季元的面容微微变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笑意。他看着元静云,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元静云,你看看我身后这几车纳采之礼,你居然只背了两对大雁前来。难道是想以此作为纳采之礼吗?可惜,这种低贱的东西,猎得再多,也不过是乡间之物。」 他的话语刻意嘲讽,目的显然是要激怒元静云,让她难以镇定自若。然而,元静云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季元一眼,回以讽刺的语调:「季公子,你难道不也是出身乡间?你是不是也应了那句『獐头鼠目』呢?不知道季公子如何看待这个形容,是不是颇为贴切?」 她的声音清亮而冷静,仿佛在对着一个令她毫不在意的小人发出挑衅。这番话语虽然轻描淡写,却直指季元刚才的讥讽,将嘲弄反弹回去。在场的众人不由得抿嘴忍笑,他们清楚地感受到了元静云话语中的嘲讽,让季元脸上涌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你......」 「季公子,你的话语倒是颇有趣味。两对大雁固非稀世之珍,然以之蕴含情感坚贞,或逊于那外貌华丽之物,实或更为可贵。至于乡间之人,或许在你眼中视为卑微,然于我心,却乃坚毅、勤劳与真诚之象徵。」平日鲜少生气的牧遥声音带着一丝怒气,出声打断了季元的话,看着还在发愣的元静云,和她破损的衣袍,更是怒不可遏的呛声道:「你如此嘲讽,倒是不怕折损自家名声?」 「你,」季元指着两人季元被两人辱骂后,心中更加憋屈,愤怒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他本想要发怒,还击回去,却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九王爷,他的出现让场面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季元在内。 方德元第一个反应过来朝九王爷行礼:「九王爷!」 九王爷的气息威严而深沉,他一步步走近,视线如电,扫过众人。他的声音冷漠而有威势地传入众人耳中:「这是何事?」 季元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他一咬牙,向九王爷一拱手,低声道:「九王爷,事情并不是如此所见。」 九王爷目光如刀,盯着季元,不发一言。这种无声的压迫让季元心头更加不安,他不禁感到一丝后悔,恐怕在九王爷面前,他的愤怒和不满都显得微不足道。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福祸相依 众人在见到九王爷的到来后, 纷纷向他行礼。他们的动作齐刷刷地停下,姿态庄重而恭敬。一时间,场面变得肃穆而静谧,方县令和季元, 他们虽然内心有所不满, 但在九王爷面前,却不得不彰显出恭敬和礼貌。季元眼神闪动, 最终还是抱拳行了一礼, 声音虽然略显复杂, 却也毕恭毕敬:「学生拜见九王爷。」 牧文光也不例外, 他作为牧府家主, 更是带头匆匆走下台阶至九王爷身前深深一揖, 表示对其敬意:「九王爷,有失远迎, 还请恕罪。」 九王爷微微点头, 淡淡一笑,似乎在他的眼中,这些人的恭敬在他眼中无关轻重。 他伸手一挥,示意众人免去了行礼, 声音沉稳而悠然:「诸位免礼。」 众人听从命令,纷纷停止了行礼的动作,但他们的态度却依然恭敬,低着头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穆向文。 第99页 穆向文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最终停留在牧文光和季元身上,他缓缓开口:「这里似乎格外热闹, 小王正巧路过, 也不免被吸引到此处。」 牧文光躬身一礼, 恭声道:「九王爷,实在惭愧,此事是由家中一桩婚约引起,倒是让乡亲们看笑话了。」 「哦,」穆向文饶有兴致的问道:「方县身着官服,本王还以为是缉拿要犯。」 「王爷恕罪,下官只是来替季元保媒,匆忙间没来得及换下官服,确是疏忽了。」 「既是保媒,岂不是喜事一桩,何故闹的如此......」说着,看了一眼牧遥,「闹的如此不愉快?难道是牧家姑娘不肯,方县怕是......」 「九王爷,」方德元连忙打断道:「九王爷明鑑,下官岂敢当那鱼肉百姓霸行乡里的庸官。」 「方大人误会了,本王怎会有此意,只是想说,方县怕是白忙一场。」穆向文轻笑道:「本王瞧着季元一表人才,倒也能与牧家姑娘相配,那是牧老爷捨不得将爱孙下嫁?」 「王爷,其实是牧家已与元静云定下婚约,此事,」说着为难的看了一眼方德元和季元两人,轻轻嘆了一口气。 季元见状赶紧表态:「九王爷,季某并非有意干预,只是早已对牧姑娘一见倾心,前一月已请媒人提亲,久未得到牧府答覆,担心诚意不足,这才亲自带着纳采之礼,上门求亲。」 元静云嘟囔道:「你那是求亲,还是逼亲。」 在场的众人听到元静云的嘟囔,不禁轻笑,气氛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九王爷微微一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牧文光见势,赶紧继续解释:「九王爷,也是小老未及时与方县令与季公子解释清楚,才导致了此次的误会。」 「牧老爷倒是胸怀宽广之人,」说着,斜眼看向一旁伏着身子的季元。 季元身子微颤,连忙表示:「九王爷,实在是季某急于求亲,未知牧府已有既定婚事,还请见谅。」 九王爷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事情已经明了,便散了吧。」他的声音不甚高扬,然而蕴含威仪,众人内心皆为之震撼,纷纷颔首应允。 季元与方县令哪里还敢纠缠,各自告辞离去。方才威风凛凛的提亲队伍,此刻却如惊弓之鸟,匆匆离去。牧府的氛围逐渐归于宁静,众人逐渐散去,唯有牧文光、牧遥与元静云三人留在原地。 九王爷的目光仍然注视着远方,似乎思绪在飘渺之间。元静云上前躬身行礼,恭声道:「多谢九王爷明察,免了牧府的无妄之灾。」 九王爷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元静云,温和地道:「元静云,你今日所作所为,倒也有几分意味深长。」 「草民不敢。」元静云连忙低头道。 「你不敢?那信若非你送到本王府上,还能是谁?」九王爷眯着眼看向元静云三人,他眼神锐利,似乎在审视他们的内心。牧遥心中微微紧张,她不知元静云是否真的往王府送了信,手指捏住裙摆心里有些替她担忧。 元静云抬头,毫不犹豫地回答:「草民的确不知,但......」 「但什么。」穆向文不置可否道。 「草民猜测,此人定是为了王爷着想。」元静云恳切道。 「哦,怎么本王瞧着,此人更像是替你着想?」穆向文轻笑道。 「草民斗胆揣测一下方县此举用意,怕是想利用牧家身后的商行,替朝廷推行『新政』,若是真如他们所愿,那对王爷而言,岂是好事?」元静云轻声道。 穆向文微微一愣,身后的尚荣大声道:「放肆!」 穆向文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两步,似乎在思索着元静云的话。他看向元静云,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王爷乃聪慧之人,草民与牧遥姑娘定亲一事,乃两情相悦,并无算计之心,不瞒王爷,草民前几日外出猎雁,确也收到了一份密信,这才令我速速赶回宜州,致使这般狼狈。」元静云张开双手,衣衫上满是划痕,确是脏污破旧。 九王爷静静地听着,目光逐渐深沉:「你也收到了密信?」 「正是,」元静云从怀中拿出一张被捏成团的纸条递给尚荣,尚荣将纸条张开,皱眉朝穆向文道:「王爷,这纸上确实写着『速归,牧府危』的字样。」 穆向文并未立刻回应,而是长时间地思索,似乎在权衡元静云的猜测。牧文光和牧遥也紧张地等待着九王爷的回答,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期待。 九王爷最终嘆了口气,微微一笑:「元静云,你的推测倒也不无道理。『新政』之事,本王确实有所涉与,但并非如方县等人所愿那般,本王所关心的是燕朝的稳定和百姓的安宁。」 元静云躬身道:「草民理解,王爷之心,草民自然不敢妄加猜测。」 「嗯,」穆向文微微颔首,大步离去,尚荣回头狠狠看了一眼三人,紧跟着穆向文离去。 「静云,你这身......」牧文光上下打量着元静云的打扮,皱眉道:「可有受伤?」 牧遥在牧文光身后抿着唇,见元静云咧开嘴角笑着和牧文光说无碍,心里莫名有些心疼,愠怒道:「元静云,你怎么就不知道保重自己呢?」 元静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笑道:「没事,只是一些小擦伤,不碍事。」 第100页 牧文光皱着眉头嘆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明明可以不必如此冒险。」 元静云笑容更加温和:「牧老爷,静云能做本就不多,所以,还请您谅解。」元静云微笑着向牧遥道歉:「静云能做本就不多,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实际上,我只是赶了一段路,外表狼狈点,并没有受伤。」 牧文光松了口气,微笑着拍了拍元静云的肩膀:「好好,没事就好。」 牧遥则侧过脸去,眼睑低垂,牧文光忽然问道:「你刚才和九王爷说的密信之事,是怎么想到的?」 元静云微笑道:「一切都是猜测,但这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释。静云不过无名之辈,怕是有人也不想季元与牧家联姻,只是这人,静云实在想不到是谁。」 牧文光笑了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了,事情解决了,你能够有这番推断已是不易,后面的交给老夫处理,你先随小六先去处理伤口,换身干净的衣服。」 牧遥领着元静云来到一间清静的房间,房内陈设简朴,桌上摆放着一些伤药和纱布。她温柔地关上门,然后转身注视着元静云,目光中满是关切。 「你的伤口当真没事?」她轻声问道,语气充满了担心和关心。「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你放心,我将下人都支开了,没人会发现你的身份。」 元静云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握住牧遥的手,温柔地说道:「谢谢你,遥儿,我真的没事。只是来的狼狈,让你们担心了。」 牧遥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她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气极一笑:「呆子,你没事最重要,明明是你受了伤,为什么还要和我道歉,你若不让我看看,我倒是不放心了。」 随着她的话语,牧遥慢慢地按着元静云的肩膀,将她轻轻地按坐在桌椅上。她取过一块湿布,温柔地开始擦拭她身上的尘土和伤痕,动作轻柔而细緻。 元静云静静地坐在那里,感觉到牧遥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颤抖,这微妙的触感让她心跳渐渐加速,双眼凝视着牧遥,见对方的头抬起来,立刻垂下眼,不敢再直视牧遥的目光。她明白,在看到牧府危的字条时,她心里的慌张得只想飞到宜州,现下见人安安稳稳的站在眼前,只觉得无比心安。 「遥儿,刚才,我真的很害怕,还好我们都没事,幸好,你还在。」她的声音低沉而诚挚,内心的歉意溢于言表。 牧遥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停留了一下,颦笑间仰首,温柔地注视着他:「你怎得偏好诸般愚言?岂忘我等所定之约,此两年间我等还需共度。」 两人的目光交汇,牧遥处理伤口的动作逐渐变得轻柔而细緻,每一次触碰似乎都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她垂下眼,不禁有些脸红,有些急促地道:「此类小伤,片刻即愈,何必费用如此昂贵的伤药。」 然后见桌上摆着干净的衣物,她心头一动,迅速伸手从桌上取过一件干净的衣物,拿在手上道:「我现下,当更衣了,毕竟我们现下身份男女有别,你先出去,我会自己处理。」说完,便推着还拿着棉纱的牧遥出了房门。 当牧遥走出房门后,房间里渐渐恢復了宁静。元静云背靠着房门,心中紧张的情绪这才逐渐平復,她静静走到房间中央,回想着刚才的一幕。牧遥的温柔关切,以及她眼中的情感,让元静云有些犹豫。她抬手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心口,心跳似乎比往常快了几分。她低头,眉宇间带着一丝困惑,她究竟在为何而心跳不已? 房间内的光线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仿佛也映照出了她内心的变化。她的脸上泛起一抹释然。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又何必多想呢。」她轻声自语道,心中的犹豫和困惑似乎都被驱散,留下的只有一份坚定和温暖。 元静云轻轻地换好了衣物,走出房门,便看见牧遥正站在不远的廊道上,静静地望着远处,脸上带着一丝宁静和淡然。她的目光不禁落在牧遥身上,她的神情仿佛是一幅静谧的画卷,散发出一种温和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宁静安心。元静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仿佛这一刻的时间静止了,只有她和牧遥存在。 牧遥似乎察觉到了元静云的注视,她转过头来,眼神与元静云交汇,元静云的髮丝被整理得整齐,微微的湿润透露出她刚刚沐浴过的痕迹,皮肤在微风拂过的时候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她的双眸明亮而清澈,换上新衣的元静云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精神焕发。新衣的颜色与款式并不奢华,但却无比贴合她的气质,显得清新自然。她的步伐轻盈,神情自信,仿佛一切的困扰和烦恼都被换装带走了,只留下了一颗坚定的心。 「你这般看起来精神多了。」牧遥温和地笑着说道。 元静云微微一笑,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到底是平日过于不修边幅。」 「多亏平日你遮掩得当,这般俊俏的小郎君,若不是我眼尖,怕是出门便要叫人夺了。」牧遥调笑道,自从得知元静云真实身份后,牧遥与她反而亲密许多,在旁人看来倒更像是郎情妾意了。 「你莫要哄我,若是日日有美人相伴,锦衣在身,倒真让人捨不得走了。」元静云轻声道。 「方才我站在这儿思虑良久,往日总唤你元哥哥,现下倒觉得不妥,不如日后唤你阿元吧?」牧遥拧着眉,看着元静云似乎是想参考她的意见。 第101页 「你随心便是,」元静云点了点头微笑道,每次听牧遥唤她哥哥,她心里也隐隐有些心虚。 「阿元,你同我说要继续科举,那日后打算如何继续学业?难不成还日日跑去季前村吗?」牧遥的声音中带着关切。 元静云思索了片刻,然后道:「那是自然,朱锡夫子学识渊博,相比县学的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我听说,你娘亲不知所踪,你执意科举,是否也与此有关?」牧遥好奇地问道。 元静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道:「或许有些关系。」 「那你娘亲?」牧遥想到元家岭此刻的风言风语,不忍道:「你若孤身一人留在元家岭,我总归不放心,其次,牧府这些事荒废你不少时间,村学的课程恐怕已经跟不上了。现下你我一体,不如,你留在牧府,请两位先生单独辅导,也当是我们的补偿,如何?」 「可是,」元静云还想推脱,却又被牧遥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我虽未参加过科举,但家中对族中子弟寄予厚望,我多少也有了解,去年宜州县参考者千余,考中者不过六十二名,并非仅靠恆心可成,你既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参加科举,难道捨得蹉跎时光。」 元静云沉默了一会儿,能够得到专人教导自然是好事,只是她现下内心原本杂乱,想要远离牧府安静思考,这才犹豫不决。 见元静云沉默半响,牧遥的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她转过头去,微笑道:「不过是早有定约,并无多深之意,不必多虑。」 见对方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我只是,担心拖累牧府。既然你这般说,那我就留在牧府,听从你的安排。」 「你这话似乎我是在逼迫你一样,谁会真的在乎你留在牧府。」牧遥生气地说道。 元静云微微一笑,看着牧遥的生气模样,不禁轻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会逼迫我。」 牧遥闻言,不由地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道:「若你能够留在我身边,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元静云笑着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说:「傻瓜,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暂时不会回元家岭,这段时间便住在医馆,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牧遥撇撇嘴,眼中的不悦也逐渐消散:「谁担心你了,可别让我听你喊累。」 两人相视一笑,元静云柔声道:「好,绝不喊累。」 「好了,你走吧,大父定然还等着我回去。」牧遥道。 「嗯,」元静云有些不舍的挥手,似乎有些后悔刚刚怎么就没应下来。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行卷之风 转眼便是冬日, 冬日的牧府被一层洁白的雪覆盖着,整个府院显得宁静而清冷。高大的松树和枝头挂满的雪花仿佛是天地间的诗意图画。府内的建筑和园林在雪的映衬下更加添了几分古朴雅致,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元静云穿戴着厚实的棉衣,脚步在踏雪声中响起。她的面颊因寒冷而泛起一抹红晕, 嘴唇微微发紫, 但她的目光却是坚定而温暖的。守在门口的翠蝶远远地看到了元静云,她走了上前, 微笑着对他说:「小郎, 今日来得晚了些, 小小姐还担心你在路上出了意外。」 元静云抱歉地笑了笑:「翠蝶姑娘, 实在抱歉让你在这冷风中等我。行道途中确有些泥泞, 耽搁了一阵工夫。」 翠蝶微笑着摇了摇头:「小郎这么用心苦读, 稍稍迟到又算得了什么呢?快进去暖暖身子,小小姐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 「嗯, 」元静云点了点头, 唿吸在寒冷空气中变得清晰可见,口鼻处也凝结出淡淡的白气。虽然她为了抵抗严寒,将自己裹得很紧实,然而, 随着时间的推移,寒风逐渐刺骨,元静云一路走到牧府也冻得有些发抖。她不由自主地双手握紧棉衣,将身体蜷缩得更紧, 试图抵挡寒意的侵袭,听到牧遥在等她, 也加快了步子朝牧府府内走去。 看着元静云进入牧府的内院, 翠蝶轻轻地嘆了口气, 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她知道元静云为了县试,这几月常常是早出晚归,即使在这寒冷的冬日也不例外。她心疼地想着,这样的拼命读书,也不知这次能否顺利考上童生?只是她常听人提起,这科举不易,若是此子落榜,也不知将来入赘牧府的日子会遭旁人多少白眼。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牧遥连忙抬起头,只见元静云推门走了进来。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微笑着对她说:「阿元,你来了。」 元静云微笑点头,卸下厚实的棉衣,露出那一身略显单薄的身子。牧遥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起身拍了拍她髮丝上的雪花道:「都与你说了多少次,我们现在已经定下婚约,你何必还要天天这样奔波,住在牧府里多好,岂不是省了不少路程和辛劳。」 「遥儿,你知道的,万一将来……」元静云的话语带着一丝不安,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担忧。 牧遥的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和理解,她轻轻握住元静云的手:「好吧,别想太多了。来,先坐下来暖和一下,我给你泡杯热茶。」 温暖的茶香充盈在屋内,喝完牧遥领着她来到餐桌旁。坐下来准备享用早餐。元静云的目光不禁被桌上丰盛的食物所吸引,有热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鼻的粥,还有各种美味的小菜,一时间,她不禁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第102页 牧遥亲切地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吃吧,不要等凉了。」 元静云感受到她的温暖,微笑着点头,握住碗的瓷底,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小心地品尝着这碗美味的粥。热粥滑入口中,温暖传遍全身,让她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每一口都带来一股温暖和舒适,仿佛所有的疲劳和寒冷都在这一刻被驱散了。 食物的香气瀰漫在房间里,与窗外的雪景相映成趣。「来,再吃点包子,这个肉包子特别好吃。」牧遥递过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元静云接过包子,笑着点了点头,大口咬了一口,只觉得肉馅鲜美多汁,确实是做得很好。 牧遥笑着点点头,她为元静云准备的早餐,不仅丰盛,更是用心。她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满足地说:「这个包子的馅料是我特地挑选的,我知道你喜欢吃肉的。」 元静云微微侧过头,把脸颊贴近了牧遥的手掌,享受着她的温暖。她轻声说道:「遥儿,遇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牧遥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她用手指轻轻拂过元静云的脸颊,声音柔和地道:「我也是,若是......」 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牧遥轻笑着道:「对了,昨晚你没在书房里看书吗?我看到桌上的书还整齐得跟没动过一样。」 「嗯,昨日医馆有些事耽搁了,散学后便赶去医馆帮忙。」她有点心虚的咬了口手上的肉包,眼神看向窗外。 牧遥听了,不禁嗔怪地瞪了元静云一眼:「昨日又忙到什么时辰?读书也要注意休息,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元静云笑了笑,却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牧遥是关心自己才会这样说。她轻轻揉了揉牧遥的头髮,温和地道:「遥儿,我会注意的,不会太过劳累的。若真是一门心思扎在书堆里,身子反倒是吃不消了。」 牧遥又瞪了她一眼,却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心满意足了。她看着她,语气温柔地说:「哼,你知道我心疼你,不捨得你受一点委屈,惯用这语气敷衍。」 元静云轻声道:「怎会。」 眼里带着得逞的笑意,心中却满是暖意。她知道牧遥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也让她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一个温暖的依靠。 牧业从内院匆匆走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的表情。他走到元静云身边,轻声说道:「元小郎,夫子已经在院内等您了,他说有要事要商议,让您快些去书房。」 元静云听了,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表示明白。她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微笑着对牧业说:「谢谢牧管事,我这就过去。」 牧业点点头,轻声道:「不用客气,元小郎,您去吧,夫子似乎很急。」 元静云点头,朝牧遥道:「我先去书房找夫子。」 「嗯,」牧遥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去书房。在元静云走远后,牧遥也站起身来,轻轻嘆了口气。元静云这些日子的努力她看在眼里,知道这段时间的忙碌让元静云备受压力,让她忍不住有些心疼地想着,若是此次落榜,对她而言倒也是好事,往后的考试只怕会一次险过一次。 牧遥抬起头,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宁静。她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身边爱的人。虽然元静云一直不愿提起科举的目的,坚持参加科举,但是她现下接掌牧府何尝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之身掌家,还不知牧家的那些长辈要要如何反应呢?她不也只能迎难而上,去抵抗一切未知的挑战吗?若是元静云当真落榜,当真接受了命运,她是否也会向命运妥协呢? 元静云快步走向书房,她心中稍稍有些好奇,不知道夫子究竟有什么要事要找她商议。不过,她也知道夫子不会无故找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的参与和意见。 她快步来到书房,推开门,只见夫子正端坐在书案前,神情凝重。元静云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夫子,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夫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静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夫子姓杨,常常穿着一袭朴素的衣袍,不事张扬,额头宽广,眉毛浓密,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他将一缕白髮拢在耳后,显得宛如一位古代智者,沉稳而庄重。元静云也不知牧府从哪里找来的先生,听牧遥说,是牧文光在城外偶然遇见,虽不像朱锡那般声名赫赫,却满腹经纶,才华与朱锡不相上下。 听从夫子的安排,走到书案旁坐下,神色虽然平静,内心却隐隐感到一丝紧张。夫子一向深思熟虑,如果他找自己商议,肯定不是轻率之事。 夫子和元静云坐在书房内,书案上摆放着几卷古籍和文稿。夫子微笑着看着元静云,开口道:「静云,前几日老夫让你所作之文,实使吾心悦然。」 元静云谦虚地低下头,脸上微微泛红,回应道:「夫子过誉了,学生才疏学浅,难以比肩大家。」 夫子轻轻一笑,目光仍然严肃而温和:「静云,你虽年少,却已显露非凡之才。近日诸生已陆续筹备科举,此文便可行卷,以期获得主考官更深入的指点。」 元静云心中一动,却不知夫子所言何意,疑惑道:「不知夫子所言何意?」 第103页 夫子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行卷,即将文章送交主考官,以求得更多的指点和意见。虽然现在科举尚未举行,但提前将自己的作品呈上,可以让主考官提前了解你的才华,也为后来的正式考试积累经验。」 元静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点点头,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夫子的意思是,先行卷以求指点,将自己的不足之处暴露于早,这样在正式科举时才能更好地发挥。」 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地道:「正是如此。行卷虽然并非必须之事,但对于希望在科举中有所作为的学子来说,却是一个宝贵的机会。不仅可以得到指点,还能在提前的练习中积累经验,对于后来的考试大有裨益。」 元静云心中一动,她知道夫子言之有理。点点头,郑重地道:「学生当遵从教诲,只是夫子怎知这主考官为何人?」 「县试的主考官自然是宜州县令。」杨夫子笑道,似乎被元静云的问题逗乐了,自己这个学生平时才思敏捷,却总是问些黄口小儿都当知道的问题。 「可,」听到是方德元为主考官,元静云连忙摆手道:「夫子,不可,若是学生的文章呈上去,他日反倒是名落孙山。」 「此话怎说?」杨夫子皱眉道,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密辛。 「此事说来话长,」元静云粗略的将她与牧遥定亲一事说与杨夫子,只见对方脸上也显露一丝凝重,安静的挺元静云说完事情经过,却暴怒起身道:「岂有此理,一县之长竟这般不顾礼法。」 元静云感受到了杨夫子的愤怒,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继续道:「正是如此,学生若行卷,怕是耽误了科举。」 夫子皱眉捋了捋鬍鬚,语气温和地补充道:「是老夫不明就里,若是这般,此事便就此作罢。你且记得,不必过于急躁,宜安心准备。以尔之才华,必能在科举中有所斩获。」 元静云抬头,眼中满是坚定的决心:「夫子之言,学生谨记于心。」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来日方长 「才华固然重要, 但更要有广博的学识和高尚的品德,那今日我们就从大学开始讲起,其中记载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可谓人之大纲。」夫子的声音沉稳而清澈, 宛如一股涓涓细流, 在宁静的书房里迴荡。 元静云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夫子, 她知道大学是儒家经典之一, 掌握其中的道理对于自己的学业将大有裨益,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大学》的开篇道:「大学之道, 在明明德, 在亲民, 在止于至善。」 夫子点头微笑,对元静云的熟悉程度表示满意。他接着说道:「『明德』意指培养自己的德行, 让内心充满高尚的品质......」 元静云沉思片刻, 似乎有所触动。杨夫子继续道:「静云,学问是一种修炼,而大学正是人与天地之间的伦理和道德的修养之道。一个人只有内心清明正直,修身养性, 才能够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保持定力,作出明智的选择。」 元静云抬起头,凝视着杨夫子,他的话如一泓清泉滋润着元静云的内心。随后, 杨夫子继续向元静云讲解《大学》的要义,阐述着其中关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元静云认真聆听, 不时做出提问, 杨夫子亦耐心解答。 渐渐地, 太阳西斜,书房的窗外映出一抹橙红色的余晖。杨夫子这才放下手中书卷,两人极有默契的相互告别,似乎已成习惯。 散学后,元静云在牧府内的小径上徐徐行走,心头尚未平静,仍在思忖与夫子之间的对话。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元,等等。」 她转过身,就见牧遥快步走来,看着元静云的眼神中满是关切的笑道:「我正想找你呢,想问问你和夫子的谈话内容。」 元静云微微一愣,点点头,她知道牧遥总是对自己关切备至,将和夫子的谈话内容简单地告诉了牧遥。牧遥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看来夫子也是看出了你的潜力,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牧遥若有所思地说道。 元静云点头,但她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可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怕是会在主考官面前丢人。」 牧遥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么没自信嘛,你的勤勉众人皆知。何况,你又不是孤身奋斗,你我相互商榷,定有良策。」 元静云微微一笑,心情稍稍轻松了些。她看向远处,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小径上,给寒冷的天气增添了一抹温暖。地上的雪已经被行人踏出一条条路径,远处的树林和山峦都被洁白的雪覆盖,宛如一幅画卷。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渐渐走出了牧府的小径,来到府外。冬日的寒风吹过,带着一丝刺骨的凉意,但阳光洒在大地上,抚慰着一切。 走出牧府的大门,元静云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寒风,仿佛是将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她望向远方的天空,那里洒满了明亮的阳光,让人感到温暖而宁静。 正当她静静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熟悉的笑声。她转过头,只见一群婢女们正忙着布置庭院,显然是为了什么重要的日子而准备。 其中一个女子注意到了元静云,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迈步走了过来。那女子正是翠蝶,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小郎,今日课业可还顺利。」 第104页 元静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多谢翠蝶姑娘的关心,课业尚好,无大碍。」 翠蝶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变得神秘兮兮地道:「对了,小郎,你知道明日是哪位贵人的生辰吗?」 元静云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牧府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庆典。」 翠蝶眼里闪过一丝戏嚯的光芒:「原来小郎竟然不知道,明日可是小小姐的生辰。」 元静云听了,心中顿时一动。她和牧遥的交情虽深,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牧遥的生辰。这让她有些尴尬,也感到内疚。毕竟,她和牧遥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如姐妹一般亲近。 「当真?」元静云有些讶异地问道。 翠蝶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啊,小小姐的生辰,我们早就在为此做准备了。小郎,你要记得明日准时为小小姐祝贺哦。」 元静云点头表示明白,心中却有些焦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不知道牧遥的生日,连一份生日礼物也没有准备。这让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多谢翠蝶姑娘提醒,我定会准时到府上。」元静云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翠蝶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尴尬,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小郎,只要你的诚意,牧小姐一定都会喜欢的。」 元静云点头,表示谢意。但她的内心却不由地开始忧虑起来。明天就是牧遥的生辰,她该如何准备一份让牧遥喜欢的礼物呢? 她回到医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开始思考起来。她想要送给牧遥一个特别的礼物,一个能够表达她深厚情感的礼物。她回想起和牧遥的点点滴滴,她们一起欢笑、一起分担,一直以来都是互相支持的伙伴。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宁静。她的思绪开始飘忽,仿佛置身于和牧遥一起的往日时光中。她想起牧遥喜欢的事物,想起她曾经表露过的心愿。 突然,一个灵感涌现在她心头。 第二天,就是牧遥的生辰了。元静云早早地准备好了礼物,心情既激动又紧张。她将礼物轻轻地包好,然后前往牧府。 牧府内早已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元静云走进庭院,看到翠蝶正忙碌地指挥着婢女们布置生辰宴的场景。 翠蝶注意到元静云的到来,微笑着走了过来:「小郎,你来得正好,小小姐马上就要出现了。」 元静云点头,心中紧张得有些发抖。她将手中的礼物握得更紧,等待着牧遥的到来。 不久,牧遥身穿华丽的服饰,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她看到元静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阿元,你也来了。」 元静云微笑点头,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牧遥:「若非昨日翠蝶姐姐同我说,今日我倒是要闹笑话了,你竟也不同我说,来,遥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牧遥接过礼物,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兴奋和好奇。她轻轻打开锦盒,盒内露出了细緻精美的一张罗帕。罗帕的材质柔软光滑,上面绣着精緻的梅花图案,花瓣婉约而生动,仿佛随时要飘然而动。而在梅花的旁边,还绣着一首诗文。 牧遥轻轻展开罗帕,仔细地阅读着那首诗文。「牧坚如山韧更强,遥远前途似晨光。安享幸福笑容绽,好事如意常相随。」 正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惊嘆的声音:「这诗可真是妙不可言!」声音略带惊喜,显然是元安。 牧遥和元静云同时转头,看到元安站在门外,目光中满是赞嘆。元安快步走进,朝牧遥笑道:「阿元你竟然给牧遥姑娘写了这般藏头诗,真是叫人羡慕不已,当初我可是求了好久,都不曾得过墨宝。」 元静云微笑点头,向元安拱手:「原来是元安兄前来,实在失礼了。这礼物是我准备的马虎,想到遥儿不缺金银首饰,便只能想出这么个讨巧的法子。」 元安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牧遥的礼物产生了兴趣,他接过罗帕,仔细观赏了绣花和诗文,不由得赞嘆道:「这罗帕虽是小物,却别有一番情趣,阿元的诗才果然令人嘆服。」 牧遥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俏皮地看向元静云,道:「这诗是阿元为我所写,你可莫要抢去了。」 元安微微一愣,笑着将手中罗帕还给牧遥,却又有些另外的情感在他眼中闪过,他看向两人,声音柔和地说道:「今日前来,实是替九王爷前来祝贺牧遥姑娘的生辰。」 牧遥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九王爷?」 元安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是的,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新政』失败了,九王爷不得已连夜赶回了京都。他虽未在风头之上,却也难免受到□□的影响。」 牧遥的眉头微微皱起,对于『新政』她自然不陌生,莫说牧府为此生意损失不少,整个宜州的乡绅士族都被打压了一番,但这个特殊的日子,听到这个消息,让她不禁感到些许的忧愁。 元安见状,连忙劝解道:「你们放心,九王爷并未想要牧府替他做些什么,只是受到了牧府的请帖,便唤我来送份贺礼。」 牧遥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明白。她知道元安不仅是为了祝贺她的生辰而来,更是为了传达九王爷的安抚之意。 第105页 元安环视了一下布置整齐的庭院,微笑道:「此乃王爷托我送的贺礼。」 牧遥接过贺礼,和元静云一同将他送至宴席的大厅。大厅内灯火辉煌,宾客们欢声笑语,气氛热烈。元安微笑着向牧遥和元静云道别,然后步入宴席之中。 然而,当元静云和牧遥转身时,她们立刻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氛围。在一处显赫的角落,站着几位牧府的长辈,他们的目光投向了牧遥和元静云。元静云心中有些警觉,她知道这些长辈一直对她持有些许质疑,尤其是对于她赘婿的身份。 牧遥身着华丽的服饰,长袖拂地,她的目光自信而坚毅,面对着长辈们的目光,并未退缩。元静云则穿着素雅的衣袍,温雅而不失庄重,她的眼神平静而深沉,宛如静谧的湖面。 一名年长的长辈皱了皱眉,他的目光落在了牧遥手中的罗帕上,显然对这个小小的礼物并不以为然。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讥讽:「牧遥,这可是你的生辰宴,怎么也不知道收些体面的礼物上来,倒是给我们牧府丢了脸面。」 元静云微微一愣,她并没有料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这样的刁难。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便恢復了镇定,微笑着道:「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心意,确非贵重之物。」 那名长辈嗤笑一声,话语中带着嘲弄:「一点心意?听说你是个读书人,没想到连送礼物都这般不知分寸,真是可笑。」 牧遥见状,脸色有些阴沉,她站在元静云的身旁,毫不示弱地说道:「阿伯,这是阿元精心准备的礼物,她的诗文才情已是有目共睹,这份礼物虽然不贵重,却是由衷之意。」 那名长辈哈哈一笑,嘲讽地看了牧遥一眼:「牧遥,你倒是言辞不凡,倒是怪不得你这穷酸赘婿这般轻佻。」 牧遥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正要回击,却被元静云轻轻拉住,示意她不必理会。元静云微微一笑,向那名长辈拱手道:「多谢各位长辈的提醒,我们自然会记在心上。」 元静云环视了一下布置整齐的庭院,小声在牧遥耳边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别让这些无关紧要的言语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可是,他们......」牧遥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在那一刻,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明白元静云理解她话中未言的意思。 元静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相信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宴会后续 这段小插曲并为影响到其他人, 庭院光华灿烂,如同夜空中繁星般璀璨。众人身披华服,容颜洋溢笑容,纷纷散布于庭院之中, 觥筹交错间盛大的生辰宴也逐渐展开。红镂淑远 其中,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屹立于庭院正中。他身披富丽的衣袍,正是牧府的家主——牧文光。深邃的目光歷经岁月洗礼, 其面容微露笑意, 挥手示意庭院中的乐师奏起乐曲。音乐声随之响起, 一场绚丽的开场舞拉开帷幕。舞者们身着华服, 在台上翩翩起舞, 宛如精灵在起舞。 在欢乐的歌舞中, 牧文光的声音迴荡于庭院:「诸位亲朋好友,今日是我家遥儿的生辰, 大家都聚在一起, 可见大家对她的喜爱之深。」 众人齐起,掌声雷动,祝福之声如潮涌。牧遥微微一躬,向众人表示谢意, 元静云立于牧遥身后,牧遥脸上笑容得体,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似乎已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元静云默默地感受着牧遥的情绪, 从平时接触中,她深知牧遥并不喜欢过多的虚饰和繁琐, 更享受与少数亲近的人在一起的时光。但作为牧府家主的嫡亲, 这种宴会是不可避免的, 元静云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气。在牧遥身后轻轻地靠近,轻声说道:「遥儿,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只是暂时的。大家的祝愿和关心,都是出自真心。」 牧遥微微侧头,静静地看着元静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元静云的陪伴让她感到温暖和安慰,就算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再感到孤单。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道:「谢谢你,阿元。」 元静云微笑着,轻拍了拍牧遥的手,示意她不必太过在意。她明白,有时候,在这种社交场合,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太喜欢的事情:「别担心,今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庭院中的欢声笑语在耳边荡漾,牧遥的心情也逐渐跟随着欢快的氛围而放松起来。她笑着看向元静云,轻声说道:「阿元,有你在,我也不觉得这样的场合那么难熬了。」 元静云微笑着回应道:「那下次,你都带上我。」 牧遥点头微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温情:「那就约定了。」 她们的对话仿佛一缕微风,轻轻吹过,将彼此的距离也拉的更近了些。在这璀璨的庭院中,光华四溢,笑语盈庭,她的静谧和承诺,宛如一道明亮的光,轻轻地照亮了牧遥的心房,将一份珍贵的情感温柔地镶嵌其中。看着眼前眉眼低垂,眼眸如清澈池水的少年人,牧遥心想,若是此生相伴,倒也无妨。 牧遥明年方才及笄,所以今年的生辰宴邀请的太多为牧府族中众人,众人吃过晚宴,宴会的璀璨光芒也逐渐褪去,欢声笑语也随着夜幕渐深而散去。随着众人的离去,牧府的庭院渐渐恢復了宁静,只余余晖在夜空中闪烁,犹如星辰的余辉,仿佛刚刚经歷的欢聚只是一场梦。 第106页 牧文光微笑着在庭院中留连了片刻,待所有客人都离开后,他走向了宅门口。他目送着庭院外的众人,舒展的眉眼慢慢皱起,宴会的结束只是另一番开始,他心中的思绪已然转向了另一个重要的事务。 在宅门口,牧文光停下脚步,回首望向牧府的大厅,那里依然瀰漫着生辰宴的余韵。然后,他扭头朝向门口,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的,正是牧遥和元静云。 牧文光微笑着走近两人,他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他招手示意两人跟随他,然后转身朝着府内走去。在沉静的夜色中,他的声音如同温和的风声:「遥儿,静云,你们随我到书房一叙。」 听到牧文光的唿唤,元静云和牧遥互视一眼,然后齐齐地跟随着他进入了书房。书房内灯火明亮,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牧文光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在桌前坐下,他的目光温和地落在两人身上:「今日的生辰宴上的事,我听牧业与我说了,你们处理得很对,元静云,你能一直陪在遥儿身边支持她,我很感谢你。」牧文光转向元静云,目光中带着真挚的感激。 元静云微微一笑,抱拳道:「家主言重了,我与遥儿既已定下婚约,自然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牧文光点点头,他的目光变得严肃:「我想你们也都知道,『新政』失败之事了吧?」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道:「今日元安兄,同我们说了这个消息。」 「大父,『新政』败了,亦是好事一桩,你怎得依旧这般愁容?」牧遥走到牧文光身后捏着他的肩膀疑惑道。 牧遥的话音刚落,牧文光转过身来,微笑看着牧遥,眼中满是温暖和欣慰。她的这番问话,让他感受到了孙女的关心和亲近:「哎,当时『新政』下发之时,族中因此事受累之人过多,你表兄亦是被我使家法杖责,当时形势紧张,那些人还不敢造次,现下『新政』已显颓势,我是担心这些人秋后算帐,今日你大伯父怕就是故意挑起事端,幸好你二人稳重。」 牧遥脸色微红,看了一眼元静云,以她的脾气,若非元静云拦着怕是不能善了。 「事不宜迟,『新政』的失败已经让局势变得更加紧张。此次不止九王爷连夜赶回京都,我听到消息,吕公着昨日便已启程赶回京都,怕是又要掀起风波。牧府要保持低调,不要再被捲入政治纷争之中。」 牧文光的话语带着一丝忧虑,他明白牧府虽然是个富贵之地,但也离不开朝中纷争。元静云和牧遥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牧文光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 元静云微微点头,恭敬地道:「家主放心,我们会慎重行事,不会让牧府再受到任何风波的影响。」 牧遥也跟着道:「大父,你尽管放心,我们会谨慎处事。」 牧文光微笑点头,满意地看着牧遥,然后转向元静云:「静云,你也听着,我知道你对政务并不甚感兴趣,但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你也要多多关心府中的事务。」 元静云微笑着点头道:「家主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牧文光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两位年轻人虽然性格各异,却都是聪慧且有分寸的。他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感慨地说道:「你们的成长,实在让我倍感欣慰,小六,今日是你生辰,来,这是给你的。」 牧文光微笑着,似乎有些心事,他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牧遥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精美的玉佩,通体晶莹剔透,呈现出深邃的碧蓝色。上面雕刻着精緻的纹路,显得高雅而典雅。 「这是我留存多年的一块上等玉石,我想这个时候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牧文光微笑着解释道。 牧遥感受着手中玉佩的质感,眼眶微红,她低声道:「谢谢大父。」 牧文光点头微笑,又看向元静云:「元静云,你虽非本族之人,但你与小六同气连枝,也不能少了你的份,这两块碧玉,乃是一对。传说碧玉是同心结义的象徵,我希望你们能够情意相连,永结同心。」 元静云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牧文光提及。她微微鞠了一躬,道:「谢谢家主。」 元静云和牧遥走出了书房,略感愧疚地重温着刚刚的场景。她知道自己在牧文光面前似乎有些欺瞒,尽管那份欺瞒是出于善意,但她心中仍感到些许不安。两人走在庭院的小径上,微风轻拂,带来了一丝清凉。 牧遥轻轻地看了元静云一眼,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心波动。她知道元静云的为人真诚善良,但这一次的举动似乎是出于某种顾虑。她握住元静云的手,温柔地问道:「阿元,你刚刚在书房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大父说?」 元静云略微愣了一下,然后微笑摇头,声音轻柔地回应:「没什么,只是觉得家主送的礼物太珍贵了,我受之有愧。」 牧遥微微一笑,她似乎感受到元静云的犹豫,但也知道对方可能并不想多谈。她点了点头,不再深究。就在这时,元静云突然停了下来,她凝视着手中的碧玉玉佩,眼神有些犹豫。 「遥儿,我觉得我欺瞒了家主。」 元静云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内疚,她轻轻地嘆了口气。 元静云轻轻嘆了口气,然后将碧玉玉佩从腰间解下,递给牧遥。她表情微妙,仿佛既有犹豫,又有决定:「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不如还是由你一併收着,我知道家主赠予我们这对碧玉,意味着他对我们的祝福和期望。可是......」 第107页 牧遥看着碧玉玉佩,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元静云的意思。她目光微微闪动,有些愠怒道:「你怎么总是这么说呢?我才不要听你说的那些。」 元静云的笑容里透着一份宽慰,她轻轻地将碧玉玉佩放进牧遥的手中。她的神态温和,仿佛是在传达着她的真诚:「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听,那我就不说了。不过,这块碧玉我不能收,若是将来,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再将玉佩赠予他,这样也能够让这份礼物找到真正的主人。」 牧遥接过碧玉玉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内心有些矛盾。虽然她能理解元静云的善意,但此刻她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错综复杂。她没有多言,默默地转身,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牧遥坐在床边,手中的碧玉玉佩显得有些沉甸甸的。她陷入了思考,内心的不安逐渐瀰漫开来。她明白元静云的本意是好的,但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矛盾情绪。她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出不自在,更不愿意让元静云感到内疚和为难。 牧遥轻声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复杂呢?」她握紧碧玉玉佩,仿佛这个小小的玉佩已经成为了她心头的一个难题。 与此同时,在牧遥走后,元静云站在院子里,看到了自家那头正悠闲地吃草的牛。她的目光停留在两头被养的毛光发亮的耕牛上,在牧遥细心照顾下,它们显然过得很舒适。元静云走近牛栏,见它们一边吃着新鲜的草料,一边悠闲地嗦动着食物,神态安宁。她向前走了几步,从槽里取出些草料,开始为牛儿餵食。她的动作温柔而细緻,虽然在为牛儿餵食,但她的内心却似乎在探索着另一种问题,思绪飘忽不定。 她的目光凝视着空旷的空间,心中也有些矛盾。她明白牧遥的个性,知道她不喜欢过多的虚礼,但她并没有想到牧遥会如此生气的离去。 站在牛栏前,元静云轻嘆一口气:「牛儿啊,牛儿,你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该怎么才能够重新讨遥儿欢心呢?」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路见不平 次日, 元静云一大早就离开了医馆,前往牧府。天空阴沉,灰白的云层低垂,暗示着即将到来的变化。突然间, 天空开始飘落起洁白的雪花, 轻柔而飘逸,宛如梦幻中的景象。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她的发梢和衣袂上, 融化成润湿的水珠。她迈着轻快的步伐, 留下一串淡淡的足迹。 随着越来越近牧府的距离, 她内心越发忐忑, 思绪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脚步也跟着缓慢下来, 脚步在铺满细雪的地面上发出轻轻的咯吱声。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却突然看到一双脚尖拦着身前, 她往后躲闪, 却突然听到了一个轻笑声,随即,一把伞替她遮住了头上的雪花,她抬头望去, 一抹亲切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阿元。」 元静云顺着声音看去,发现牧遥正站在自己身前,穿着淡蓝色的衣袂,白雪映衬之下, 宛如仙子一般。她伸手招唿着元静云,那笑意仿佛温暖了整个冬日的寒冷。 「你, 」元静云紧张的心颤了一下:她结巴地开口:「你, 你怎么在这?」 「来, 这雪下得不小,别淋湿了。」牧遥的声音温柔而和善,她看着元静云,不禁笑出声来。她老远就看到了元静云小碎步般的步伐,就像一只小蜗牛一样,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她,看着眼前这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难以忍住不笑。 元静云接过伞,木讷的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看着元静云的模样,牧遥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她。她举起手中的伞,轻轻地为元静云拍去了头上的雪花,笑着说道:「再走慢些,你怕是要被雪花淹没了。」 「我,」元静云抬头,两人的目光交汇,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误解都烟消云散,她心中涌起一股释然,想起自己的别扭,倒是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两人不再多言,并肩走向牧府,踏着雪地发出的沙沙声响。 走进牧府,两人都感受到了暖意的涌动。一旁的丫鬟翠蝶见两人回来,连忙提醒道:「小小姐,快些披上,别着凉了。」 牧遥微笑着接过一件外袍,然后看向元静云,轻声说道:「一起去用膳吧。」 元静云点了点头,微笑着接过一件外袍,将它披在身上。两人并肩走进了牧府的用膳厅,厅内温暖舒适,炉火熊熊燃烧,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暖意。 用膳厅里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食物,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两人就坐在一张窗边的小桌旁,看着窗外的雪景,彼此心情都变得轻松愉快。 「你刚才,是一直在雪中等我?」元静云小声问道,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歉疚。 牧遥笑了笑,点了点头:「当然,不然你真要成雪人了。」她说着,伸手轻轻拿过一块热气腾腾的馒头,放在元静云的盘子里。 「对了,昨天晚上的事……」元静云小声道歉,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可能让牧遥不太开心。 牧遥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绽放出明朗的笑容:「不用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她随即伸出手,抓住了一个饺子,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元静云:「赶紧吃吧,夫子都等得急了呢。」 元静云看着眼前的饺子,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好,我吃。」 自从九王爷与吕公着离开宜州回京都后,整个益州郡又恢復了以往的秩序,方家更是低调许多,原本因□□而紧张的氛围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定与宁静。 第108页 而县试的临近,再次陷入了一片紧张而又忙碌的氛围中。每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许多学子早早便涌向书院和私塾,认真刻苦地备考。书声琅琅,琴韵裊裊,白天在书院里苦读,夜晚在灯下细细揣摩。街头巷尾,人们都在积极交流备考的心得和经验,书店、茶馆更是成了学子们讨论的热点。 而在牧府的小屋里,元静云亦是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窗前摆放着书卷笔墨,桌上点着香炉,一股肃穆的氛围瀰漫在空间中,时而默写经典,时而背诵诗篇,力求将所有知识都牢牢掌握于心,她的眉头微皱,眼神专注而又略带疲惫,她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错一次便少一次。 牧文光欣慰的站在庭院中,眼睛盯着小屋的窗户,那里的窗帘后,传来了沙沙的翻书声和偶尔的嘆息声。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感受到了一股满满的欣慰。或许此人真能给他一份惊喜?也好平息现下牧府内的纷扰,牧文光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仿佛这样能让内心的喜悦更加充盈。 正当牧文光想转身离去,突然见一位活泼的身影出现在小屋门口。 牧遥站在门口,笑容灿烂,敲了敲门。 「阿元,你在里面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活力,像春风拂过,让屋内的书香都似乎变得清新起来。 元静云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顿时也扬起笑容,放下手中的书卷,急忙走向门口:「遥儿,怎么了?」 牧遥挥了挥手中的一本书,笑着说道:「你这几日都将自己闷在房里,想拉你出门散散心,我不知你平时喜欢那种笔墨,想邀你一同去温姐姐的书社瞧瞧,可好?」 元静云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点了点头:「好啊,我也正好需要出去放松一下。」 正当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庭院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转头一看,正好撞见了牧文光,他站在院子中,看着两人,眼神里满是关切。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出门?现下正是紧要关头,静云你莫要陪着小六胡闹。」 牧文光的声音和蔼,透着一丝笑意。 纤纤玉指轻拂袍袖,欣喜的跨前一步,手轻轻地挽着牧文光的臂弯,娇声道:「大父,阿元日日困在房内,你不是常说学问非一蹴而就,我们就是去温姐姐书社散散心,准备一些考试用具,绝不贪玩,可以吗?」 牧文光看着牧遥那娇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摸摸牧遥的头髮,温柔地说道:「好好,你们去吧,但记得,出门在外,慎之慎之,务须守护安全。」 「谢谢大父!」 牧遥欣喜地轻轻一笑,然后拉着元静云,快步出了小屋。 两人走到院子外,牧遥不禁向元静云眨了眨眼睛,嘟起嘴巴,显然是得意地把牧文光「收服」了。 元静云忍俊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扶衣而行,踏着脆雪,一同前往温言的书社。穿过繁华的街巷,终于抵达那座宁静的书社门前。踏入温言书社的门前,然则却不同寻常,门外有众人纷纷聚集,声音喧嚣,似有不和之事。牧遥与元静云俱是心生疑惑,急趋前观,只见书社门前的一幕让她们瞠目结舌。 书社门前,一片混乱,书架被掀翻,书籍散落一地。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碎的陶瓷器物,似乎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冲突。更令人心痛的是,温言的容颜略显苍白,嘴角尚有淤青,一瞥之下便知她曾受伤。 牧遥和元静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们几乎是同时上前,关切地询问:「温姐姐,你怎么了?」 温言嘴角微微抽动,勉力勾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遥儿、静云,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两人却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一丝不安。温言用手轻轻抹去额前的汗水,微微颤抖的动作暴露出她内心的焦虑。 「温姐姐,你没事吧?」牧遥关切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温言勉强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元静云神色凝重,她抬起手,将温言的头髮拂起,细心查看她的伤势,确认温言并无大碍,朝牧遥点了点头,示意她确实只是些皮外伤。篊楼姝元 牧遥的眉头紧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温姐姐,可是你家中那些泼皮无赖又来寻你麻烦?」 温言微笑颔首,轻抚元静云的手,感受其温暖。她温柔道:「并非如此,只是一时之忿愤,谈不上何家祸端。」 牧遥咬唇,显然难以释怀,她皱眉犹豫,仿佛有所顾虑。温言看出她的心思,淡然笑道:「别为此事担心,我早有了主张。」 元静云闻言,也将手缓缓抽回,看着温言,问道:「温姐姐有何打算?」 温言眼中流露出一抹决然,她抬头看向被飘渺云层遮掩的天空,声音坚定:「我欲将书社转让,另寻他处。」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头戴布帽的青年男子沖了过来,焦急地望向温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温姐姐,刚刚有人在城中传言说你受伤了,我赶紧过来看看。」 温言微微一笑,安抚道:「姚哥,我没事,只是些皮肉伤。你放心。」 姚哥松了口气,随即留意到了牧遥和元静云。尽管焦急之色挂于他的脸上,但那双眼眸却流露出一丝关切和柔和,他礼貌地行了一礼,然后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第109页 温言微笑介绍:「他们是我在牧府认识的朋友,牧遥、元静云。」 姚哥顿时明了,点头示意理解。温言却接着说道:「他们也是书社的朋友,刚刚还主动提出要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 姚哥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感激之色:「这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温姐姐总是想着要卖掉书社,从不正面还击,你们可要同我一起好好劝劝她。」 牧遥摆摆手,笑道:「别这么说,我与温姐姐相识已久,出手相助自是应当。」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趁火打劫 元静云听着温言的决定, 心中也是感嘆,她知道温言此举虽然能够避免麻烦,但也未免过于委屈自己。她看着牧遥,欲言又止, 显然是有所犹豫。 牧遥捕捉到了元静云的眼神, 似乎察觉到了元静云的心思,她温和地笑了笑, 轻声说道:「阿元, 你的心思我明白, 但眼下县试将至, 你该专心备考, 温姐姐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她微微一笑, 轻声朝姚哥说道:「我有一计,就是不知温姐姐是否愿意?」 「何计?」姚雁山闻言蹙眉, 他对牧遥的「计策」似乎有些怀疑, 但又出于对温言的信任,他还是好奇地问道。 「嗯?」温言也是微微一愣,她将目光投向牧遥,带着询问的神情。 牧遥的笑容更加灿烂,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俏皮地说道:「这么说吧,我十块银饼,你将书社当给我, 我请你做书社的掌柜,不知道温姐姐意下如何?」 姚雁山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呆滞地看着牧遥, 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提议太出乎意料了, 他本以为牧遥会有什么特别的计划,没想到居然是这种。 「荒唐!我请你们来劝温姐姐,你们!」姚雁山指着两人,嘴巴张大,语气愕然:「没成想,竟是趁火打劫!十块银饼?岂不是将人当傻子戏耍!」他话音未落,突然捂住了嘴巴,担心自己的言语会惹温言不快,忐忑的看向了一旁看向自己的温言。 牧遥听了姚雁山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她用手捂住嘴,笑得前俯后仰,仿佛是被姚雁山的话逗得非常开心。 元静云也不禁轻笑,她看着牧遥的模样,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温言则微微一笑,似乎也被两人的笑声感染着,她摇了摇头,无奈地看向姚雁山。 姚雁山见众人都在笑,不禁也挠了挠头,一时间又有些茫然得看向温言。温言摇摇头,轻嘆一口气:「好了好了,莫笑话他了。姚哥儿,你放心,牧家什么样的铺面没有,岂会看上我这儿,定不会採取这种方式。」 牧遥抚平笑意,认真地对温言说道:「温姐姐,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你,现下书社最大的困境,便是你的身份,纵然书社乃你一手经营,然而,你终归于温氏之名,女子在内,自当须依从父,既出嫁,当随夫。你尚未婚配,仍属温家之人,倘若温家之人日復一日前来搅闹,温家人就算日日上门撒泼耍赖,你若纵慾为之,亦难出良策。可是,你若将此店舖让于牧氏,这就是牧氏家产,牧家虽不属富贵门第,却无容忍无良之徒干扰之意。如得牧家将温家不轨之人引至官府,情势必有不同。」 温言注视着牧遥,内心似乎有些动摇,但最终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原本我也是想将铺面卖出去,还能继续在书社经营,自是两全其美之事,我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办,就是怕此事给你带来麻烦......」 牧遥笑着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温姐姐客气什么,我此前从未做过生意,至于经营书社,我还真是一窍不通,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 温言微笑着点头,感激地看着牧遥和元静云。元静云见温言的伤口并不严重,便准备给她包扎。温言坐下,静静地让元静云处理,表情柔和。 他看着元静云细心地为温言处理伤口,心头郁闷难耐。终于,他忍不住踏步走到了元静云的身旁,故意轻咳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让我去请个大夫吧,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温言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姚雁山,问道:「我只是些皮外伤,情况并不严重,不用请大夫。」随着温言的话,姚雁山的脸色也愈发萎靡了些,温言关切道:「姚哥,怎么了?你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姚雁山立刻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摆手道:「没什么,我只是,怕他手重弄伤了你。」 牧遥微微一愣,看着姚雁山有些疑惑,随即明白了他的心思,她轻笑道:「你放心,阿元时常在医馆帮忙,包扎这类事细緻得很。」 姚雁山的脸色稍稍有些尴尬,温言见状指着远处道:「姚哥儿,能帮我将那边的书都搬回铺子吗?」 「可以,可是,他,」姚雁山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元静云,毕竟她现在还穿着男装,见姚雁山一脸敌意的望着自己,元静云轻笑一声,心知姚雁山可能是误会了,但她也没必要去解释什么。 「还有遥儿呢。」温言弯着眉眼,看着眼前鼓着包子脸的姚雁山轻笑道:「你放心,左右你转身便能瞧见我。」 姚雁山听了温言的话,不由得委屈得看了她一眼,便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书堆,不再多言,开始卖力地清理起残骸来。虽然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干活却极为卖力。 等元静云完成了对温言的包扎,姚雁山这边也收拾了大半,他有些得意的看着温言,仿佛在表达:「看吧,我干得不错吧!」 第110页 温言微微一笑,看着姚雁山那副得意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暖意。虽然他有些幼稚,但最是心善。 元静云站起身,微笑着对大家说道:「好了,温姐姐的伤口处理好了,她应该会很快恢復的。现在看来书社的事情也有了个解决办法,我们就一起将残骸收拾干净吧。」 姚雁山连忙上前拦住元静云和牧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儿交给我收拾就好,你们今日帮了温姐姐大忙,还是回府休息吧。」 牧遥瞥了姚雁山一眼,忍不住轻笑:「姚哥儿,你是不是怕我们弄坏了你的心血?」 姚雁山脸一红,低声嘟囔道:「没有啦,只是觉得,你们平日定是不干这些粗活的。」他转头看了看温言,眼神中透露出一份深情和疼惜。温言微微一笑,点头表示同意。 元静云也看出了姚雁山的真挚,她抿嘴轻笑,点头道:「好吧,那就拜託姚哥儿了,我们回去休息了。」说完,她与牧遥一同转身离开了书社。 元静云和牧遥回到牧府,漫步在牧府的花园中,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愉悦。 元静云笑着对牧遥说道:「你当真想盘下温姐姐的铺面?」 「我不是说的当吗?等温姐姐成婚,自然是要送还给她的。」牧遥笑道:「不过,我自然也存了些自己的小心思。」 「哦?」元静云疑惑道。 「牧府的铺面多置于繁华之地,多由牧府老人打理,若是我主动找大父要一间铺面学习经商之道,欲探经商之道,诸店掌柜见我年幼、且女子之身,定然不会以我为重,而温姐姐却不同,其一,同为女儿身,她深知女子不易,必然对我同情并待我平等;其二,我曾在她危急之时伸出援手,救她于险境,她必然愿意豁出一切倾囊相授;她必然倾囊相授;其三,若得以使书社蓬勃发展,亦可凸显我的经商之能,积攒一些族内的声望。 元静云眉头微皱,有些诧异的看向她说道:「你考虑得,很周到。」她心中不禁暗自惊嘆,这个小姑娘,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成长起来了。 「你莫要觉得就你有夫子教,我自然也有我的功课。」牧遥俏皮道。 「是,是,是,你最聪慧。」两人在牧府内走着,谈笑间思虑纷至沓来,元静云想起方才另一个别扭的人,笑道:「那姚哥儿看起来似乎颇为在意温姐姐。」 牧遥笑了笑,眯起了眼睛:「是啊,你觉得姚哥儿是不是对温姐姐有点……喜欢?」 元静云也跟着笑了笑,微妙地摇了摇头:「或许吧,谁能说得准呢?不过,姚哥儿那般纯善的性子,倒是与温姐姐般配。」 牧遥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她凝视着前方,缓缓说道:「倒也未必,或许姚哥对温姐姐的感情确实不一般,不过......」 元静云好奇地看着牧遥,问道:「不过什么?」 「这宜州县姓姚的人家不多,前几年迁入过一户姓姚的人家,他们的生活过得相当低调,似乎不欲招摇。」牧遥的声音渐趋低沉,她继续道:「我曾无意间听闻有关此家的传闻,说他们其实是出自京城的世家,因为一些原因而迁居到这里。」 元静云听得入神,她轻声问道:「你是怀疑那户姓姚的人家与姚哥有什么关联吗?」 牧遥点点头:「正是,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从姚哥的举止和言谈中,我总感觉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元静云沉吟片刻,认真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些复杂。」 牧遥点头贊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是的,我也不想温姐姐因为这件事情而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不过,我们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元静云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温姐姐也非鲁莽之人。」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县试验身 元静云与牧遥两人坐在牧府的花园之中,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让人不自觉感到温暖而宁静。 元静云看着牧遥柔和的面庞,声音有些不安道:「今日,杨夫子说, 县试便定在下月十六。」 牧遥转身看了过来, 看着元静云双眉紧皱,眼神中带着担忧道:「阿元, 你是害怕什么吗?」 元静云点了点头, 她轻声说道:「是的, 县试临近, 杨夫子已将书册上的内容悉数授予, 剩下这几日我想回元家岭......」 「我不许。」牧遥鲜少这般直接打断别人的话。 「你放心, 元家岭的屋子虽破旧了些,但多烧些柴火, 也暖和得很。」元静云微笑道。 「总之就是不许, 你都与牧家定下亲事,难道牧家还能摘的干净吗?」牧遥看着元静云有些躲闪的眼神,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遥儿,」元静云拉了拉牧遥的衣袖。 「莫说我不许, 王大夫定然也不许你回元家岭。」牧遥拂袖,将攥在某人手心的衣袖抽了出来。 「我并非是想与你们撇清关系,只是,我想寻个清静之地, 闭门苦读几日,医馆喧闹, 自是难以定心。」元静云苦笑一声, 避嫌之意自然是有的, 她若留在牧府中闭门苦读,最是清静,但是却会坏了牧遥的名声,思来想去,回元家岭倒是最佳之策。 「当真?」牧遥将信将疑道。 「自然,我何曾骗你。」元静云信誓旦旦道。 牧遥松软了眸子,朝元静云走进了两步,双手挽住元静云的胳膊,脑袋半倚在元静云的臂膀处委屈道:「你可莫要叫我发现你哄我。」 第111页 元静云宠溺的笑了笑,将外袍盖在了牧遥的肩上,怕冻着眼前之人温柔道:「我哪里敢。」 「可元家岭太远了,遥儿若是想你,该如何是好。」明明马车两个时辰便可到的地方,在牧遥口中似乎成了天涯海角一般,元静云无奈的笑道:「哪有你说的那般远,若是你想见我,我便搭村上的牛车来见你。」 「不要,冻坏了可如何是好。」牧遥突然抬头看向元静云道:「倒不如,我让翠蝶在望月轩给你定下一间客房,你哪怕不愿在牧府,至少也要留在宜州县。」 元静云思考片刻便点头道:「此举甚好,还是遥儿机敏。」 「哼,哪里是我机敏,你根本就不想日日见我,否则哪里想不到。」牧遥调皮地笑着,抓住了元静云的手。 「所以遥儿日日想见我?」元静云轻笑道。 牧遥听了元静云的话,不禁娇嗔地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你才是,天天想着见我,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元静云被拧痛了,忍不住嘟囔道:「好痛,好痛,我错了,我天天都想见你。」两人相互间的玩笑和宠溺让寒冷的冬日变得温暖而愉快。 \"师傅,我回来了,不是和您说让您不用等我吗?\" 元静云温柔地笑着,解下身上的外袍,脸上还挂着雪花。 寒风唿啸,白茫茫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医馆前。元静云进门就看见端着一盏油灯的王在泽,自从入了冬,王在泽便每日在医馆等她回来才闭馆。 王在泽笑了笑,摇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又算什么,你是我心头的得意弟子,方今隆冬腊月,你一女子独身挑灯夜行,我怎能不担心你的安危呢?」 元静云听到女子两字,眸间暗了暗,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温暖的茶水在她的手中传来一股温暖,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是静云让您忧心了,县试在即,我打算明日便搬出医馆。」 「为何这般突然?」王在泽皱眉道。 「其实,我与遥儿也商议过此事,我为女子,若是在考场不小心泄露身份,担心会牵连到您,所以我决定近日搬出医馆。」元静云的声音略带着焦虑和担忧。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王在泽并未因自己的身份轻视自己,但也正因如此,她不愿因自己的身份问题给师傅带来麻烦。 王在泽听到元静云的担忧,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静云,你想得太多了。你既然是我的徒弟,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力支持你,你打算搬去哪里?若搬回元家岭,往来总归不便。」 元静云抬头看着师傅,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师傅,我知道您对我是多么的信任和支持,但我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成为医馆和您的负担。您放心,我暂且会住在客栈,直到科举考试结束。」 王在泽看着元静云坚定的眼神,他深知此子一言既出,必不轻易更易,遂欠身一嘆道:「好,我答应你,你可以搬出去,但有一条件。」 元静云诧异地看着师傅,「师傅,什么条件?」 王在泽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你搬出去后,每天都要遣人来报平安,直到县试结束。」 元静云听到师傅的条件,心怀感激,颔首答应。她知道王在泽这样做是担忧她,她郑重地点头:「师傅,我答应您的条件,每日我都会遣人来报平安。」 王在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担忧道:「那牧家那边?」 「杨夫子能教弟子的此刻已然不多,弟子想闭门苦读月余,自然也会少去。」元静云低声道。 第二天,元静云如约搬离了医馆,去了牧遥替她定下的客栈,虽说是客栈,但是从窗外远眺,便能瞧见街边牧府的大门,元静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流。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冬逐渐褪去,腊月渐进,而元静云的备考也进展顺利。县试地点是宜州县城最大的文庙,在文庙门口,一队官员手持册册,严阵以待,他们穿着整齐的官服,神情严谨,一派庄重的氛围。 此时,元静云和牧遥也早已考场外等待,元静云这具身子方才十五,又因吃了药,发育并不完全,都不需要用上裹胸布之类的物件遮掩身形,因为县试要考上一整日,她特意挑了件藏蓝色衣袍,看上去沉思而冷静。 文庙内外一片宁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锣鼓声逐渐接近。方德元的马车驶到了文庙的大门,停在了庭院中央。他身穿一袭锦缎袍子,头戴官帽,神态庄重,一派官场威仪。 衙役们立刻下车,打开马车的车门,方德元缓步走下马车,目光扫视了一下整个文庙门口。他的到来让整个考场更加肃穆,每个考生都严肃起来,纷纷弯腰,向方德元行礼。 方德元点了点头,缓步走向高台,环顾四周,他的声音庄严而有力:「今日,宜州县举行科举县试,为选拔人才,以资国用。希望各位考生能够全力以赴,展现自己的才华。愿各位取得优异的成绩。」 牧遥朝她轻轻颔首,轻声道:「我在这儿等着你进去,一定会没事的。」 元静云向身边的牧遥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正排队入场的队伍后面,中间有几个相熟的同窗与她打招唿,她也只是点头微笑着应下,面上风淡云轻,但她心中早已万马奔腾,若是被拦在了门口,莫说这些日子她的努力悉数作废,还会连累牧遥......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第112页 只见牧遥此刻与翠蝶一同站在远处一处矮墙下,她们的表情都显得温暖而坚定。 县试鲜少有人敢夹带作弊的物件,所以队伍稳步往前,元静云也渐渐接近了入场的大门。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但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终于,轮到了她进入考场,门口的官员询问了她的姓名,并查看了照身帖。 她举止从容的将怀里的照身帖递给对方,左侧的官员接过照身帖和携带的笔墨文具,右侧的官员则手持一块精緻的木棍,走到元静云身前,官员先示意元静云将双手举起,然后仔细地检查她的外袍和身体。 元静云感受到官员手中的木棍在自己身上轻轻触碰,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跳也更加迅勐。尽管她已经做好了被搜查的准备,但这一刻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紧张。 官员的动作非常细緻,他轻轻拨动元静云的外袍,检查袍子内侧是否藏有作弊工具或禁物。然后,他顺着袍子的褶皱逐一观察,确保没有隐匿的物品。接着便是用木棍轻轻敲击元静云的身体,检查是否有异物。他特别关注元静云的袖口、领口和腰带等部位,确保没有藏匿答案或作弊工具。每一次触碰都让她紧张不已,生怕官员会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在检查完外袍后,官员又请元静云将双腿分开,仔细检查她的鞋底,此举是防止考生藏有答案或传纸条的可能性。随着搜身的结束,元静云终于松了口气,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轻了一些。她知道,这个环节已经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考试。 元静云向官员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跨入了考场的大门。这一刻,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终于跨出了第一步。 考生们按照号次有序进入文庙内的考场,每人手持白纸和毛笔,准备迎接考试的开始。元静云跟着人群穿过宏伟的门楼,踏上了古老的石阶,一步步走向她命运的考场。 考场内的座椅和桌子都相当陈旧,木质的桌面已经磨损不堪,椅子的坐垫也已经塌陷。寒冷的冬风唿啸而过,透过考场的窗户和门缝钻入,让考生们的手指和脚趾感到冰冷。考生们坐在桌前,等待着主考官的指示。庭院中央,有一座高台,上面摆放着主考官的桌椅,以及一个装有题目的匣子。这个匣子将决定考试的内容和难度。 主考官登上高台,宣布了考试的规则和注意事项。随后,他郑重地打开了匣子,取出了第一份试题。考生们穿着厚厚的衣袍,但依然感到寒意。他们的唿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气雾,萦绕在他们的周围。尽管外部环境恶劣,但他们都将目光聚焦在试题上。 元静云接过试题,仔细阅读,她能感觉到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使得她的手指冻得通红,但她不敢分神,只能将手藏在袍子下,集中注意力写字。她的毛笔在白纸上舞动,尽力保持字迹工整而流畅,整个考场内,除了偶尔的笔墨声和唿吸声,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仿佛大家都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与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心绪难平 天空慢慢染上了深蓝色, 夕阳悄然消逝在远山的背后,随着烛火燃起,收卷的铜铃声响起,寂静的大堂瞬间响起桌椅碰撞之声。 考场的大门缓缓张开, 学子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袍, 鱼贯而出,踩在青石板上的元静云一路被涌动的人群推搡到了文庙大门口。 周身学子皆是灰白之色, 就连元静云踩走出考场的那一刻, 也只觉得双脚发软, 只能扶着门框, 勉强几乎支撑自己的身体, 考试的紧张和恶劣的环境让众人筋疲力尽, 她抬头看向那大门上方悬挂着的巨大匾额,身子虚晃, 仿佛如同梦境一般下坠。 几个同她一般身体单薄的少年, 有些撑不住便将竹篓侧靠在墙边歇息,幸运的是,牧府的家僕及时赶来将她扶到了人群外面。 「快,元小郎君在这里。」 翠蝶使唤着两个丫头将她扶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牧遥坐在马车内,焦急地等待着,虽然嘴唇泛白,但两颊透着粉色, 远比元静云精气神强,见家僕将元静云扶上马车时, 牧遥脸色稍稍舒缓, 长舒了一口气, 但见到元静云煞白的脸色时又开始有些忧心忡忡。 元静云慢慢坐下,靠在马车的坐垫上,额头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显然是经受了巨大的压力,她凝视马车外,随着马蹄声起,她的眼神逐渐远离考场的大门,仿佛随着这一刻的结束,终于从之乎者也的桎梏中解脱开来,因连日夜夜勤读,眼角已显青黑,元静云此刻只想昏天黑睡去,三日不起。 牧遥看着元静云,心疼的抬手轻轻地拭去她的汗珠,关切地问道:「阿元,你感觉怎么样?考试有没有很难?」 元静云微微一笑,声音略显疲惫,将头从窗外转向牧遥的脸上轻嘆道:「我也不知难不难,但我已将备者尽数诵诸,县试之题,主以帖经及墨义为主,杨夫子解诲甚详,其所提课题,多有频举,应是有几分把握。」虽说她尚且不通晓文学诗词之义,但幸有个好记性,加上来之前便是文科生,记诵诗词亦有些诀窍,这般填空释义的题目,原本她就擅长,便也能从容应对。 牧遥听到元静云的回答,微微松了口气,但仍然感到担忧。她知道元静云的回答中透露出的疲惫和不确定,这场考试对她来说确实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她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已经尽力了,这段日子,你都瘦了,该好好歇歇。」 第113页 「不过,遥儿,我确实有点累了......」说着元静云缓缓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厢内,感受着马车缓缓前行的震动,只觉得自己的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疲劳和知觉也跟着慢慢消退。 见元静云面容逐渐平静,牧遥温柔的替她梳理着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阿元,不如明日我们去开元寺为你祈福,谋个好彩头。」 元静云微微点头,虽然她的意识已经逐渐陷入梦乡,但她还是能够听见牧遥的话,她嘴角浮现出微笑,轻声应和着:「嗯,祈福是个好主意,但明日我不想去,我当好好睡上几日......」 听着元静云难得娇憨之音,牧遥轻笑道:「好,明日不去,容你睡足了,我们再去,可好?」 「嗯,」元静云呢喃道。 牧遥轻轻地抚过她的额头,元静云只觉得有些痒,皱了皱眉,牧遥见状双手将她的眉头抚平轻道:「安心休息吧。」 见元静云听话的舒展眉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陪伴着她,让她沉入安宁的梦乡,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两人在车厢内相互依偎,享受着这些日子难得的相处时光。 过了几日,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元静云早早起床梳洗,前往牧府同牧遥一起去寺庙祈福。 开元庙位于宜州县东面的邙山之上,被古树翠绿的枝叶环绕,宁静而神秘。山林的天空晴朗,阳光洒在落叶上,温暖而明媚。山脚下有一座古朴的石桥,桥上摆放着红色的灯笼,随风轻摆。桥下的溪水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小姐,你可要仔细些。」见翠蝶格外紧张,元静云若有所思道:「遥儿,这座石桥可是你上次不小心跌落之处?」 牧遥点点头,她记得上次的经歷,低头看着脚下的石阶,走得格外小心,一步步稳扎扎地走过石桥,见牧遥点头,元静云更是紧紧跟在牧遥身后,好在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走过石桥牧遥这才舒了一口气俏皮道:「此处,倒也算是你我两人结缘之地。」 想起那时牧遥满脸惊恐又倔强的模样,元静云不禁失笑道:「那般兇险,你还笑得出来。」想到当时刻意在下游寻找牧遥踪迹的季元,元静云不禁皱眉,这石桥两侧虽没有护栏,但是石壁粗糙,并不容易跌落,当初定是有人故意将牧遥推落河流之中,只可惜她现在无法找出那个罪魁祸首。 两人嬉笑打闹一阵,便拾阶而上,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便踏入一座庄严而宏伟的山门。 「穿过这山门便是开元寺了,阿元以前可来过?」牧遥轻快的拉着元静云往寺庙内走去。寺庙内的庭院宽敞而整洁,白色的石阶通往主殿。两旁的松柏苍翠欲滴,古树枝繁叶茂。 「可能幼时随娘亲来过,但没什么印象了。」元静云轻声道。 她自然是没有来过,所以也不敢太过肯定回答。自从穿书到这个世界,她对于神明也有了异样的敬畏之心,只见寺庙内香火旺盛,不少人在香炉前虔诚地祈祷,时不时传来悠扬的经声,着实令人心旷神怡。两人也跟着人群走近香炉,各点起了一柱香,然后合上双掌,默默地祈祷。 「静云!」 听到有人唿唤自己姓名,元静云有些诧异的朝身后望去,来人正是季前村的季长吉,以及一个同门师兄弟。 「吉哥儿!」元静云许久不见故人,甚是欣喜,连忙上前招唿,牧遥则站在原地大量远处两人。 「你们也是来祈愿的吗?」季长吉在见到元静云身旁一袭素雅的蓝色绸裙的牧遥时,神色有些不自然,原本想要去拍元静云肩膀的手顿了顿,见此刻元静云同样身着身着雅致的服饰,悬在半空的手又尴尬的放回了腿旁。 见季长吉神色有些不自然,元静云微微一笑,友善地说道:「是的,我们也来祈愿,那日学子拥堵,我似曾见君参加县试,匆匆而过,未能与君叙旧,不知贤兄可有把握?」 远处的牧遥虽未出声,但也礼貌地点头向两人表示问候。 季长吉听到元静云的话,露出一丝落寞之色,思之顷刻,答道:「我已两度赴县试,初次之情,早已无之矣。」 元静云微微一笑,言道:「贤兄何须如此忧虑,人生多舛,凡事皆需经歷,或许这第二次的县试,便能拔的头筹。」 季长吉听了元静云的安慰,心头一暖,感激地望向她,道:「静云言之有理,我当不忧,深感教诲。」 与季长吉同来的少年嗤笑一声,神情显得有些傲慢,他侧目看着元静云和牧遥,挖苦地说道:「这便是那牧府的赘婿吧?竟然跟在女子身后祈愿,真是丢尽了男子脸面。」 听到这番讥讽,季长吉皱起了眉头,看向自己的同门师兄,警告道:「为之兄,你怎能这般言语?」 季为之不以为意,嘲笑地说:「长吉,你太仁慈了,不过,你若是想和这没有出息的废物与这朝秦慕楚两面三刀的女子一道,我便先行一步。」说完,拂袖离去。 季长吉见季为之离去,无奈的嘆了口气朝元静云拱手道:「此事为兄替他向你赔礼道歉,你走后,学堂中有不少诋毁之言,他许是对你有些误解,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诋毁之言?」元静云不解道。 季长吉撇了一眼牧遥,有些侷促道:「学堂中有人说,你为了荣华富贵入赘牧府,并且使了手段拆散了季元师兄的亲事,两人行径不轨,现下同门中许多人对此事很是不忿。」 第114页 「是何人散布谣言?」元静云质问道。 牧遥拉住了元静云的衣袖,元静云转头看了一眼牧遥,牧遥眉头微微一皱,她没有预料到这些流言居然传得如此广泛,还是传到了元静云的耳朵里。 她上前两步拉着元静云的手微笑着回应:「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与阿元行事坦诚磊落,两情相悦,她也绝非为了荣华富贵入赘牧府。」 季长吉看着两人情真意切的姿态,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表情,他点头表示理解:「大家都是准备参加科举的同窗,本应和睦相处,你突然入赘牧府,这些流言也难免......你切莫放在心上,我......」说着指了一下已走远的季为之道:「我先去寻为之师兄,同他说清楚,改日再叙。」红搂疏远 元静云等季长吉走得远了,庙宇的宁静氛围让她感到更加冷静。然而,她的内心却燃起了一股怒火,想起那个嘲笑牧遥的年轻人的肆意言辞,她心头便抑制不住的涌现出对牧遥受欺负的怒气。 \"遥儿,你早早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吗?\" 元静云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 牧遥抬头看着元静云,她的眼神依然温暖,但也有一丝担忧,轻声回答:「是的,我早就听到了。」 「那为何?」元静云的心情愈发沉重,她想质问牧遥,为什么不和她分享这些痛苦。明明这些人诋毁的是她们两人,明明那人眼里的嫌恶让人那般不适,可这些流言蜚语却由牧遥一人承受着,可是,她哪怕不问也知道,牧遥不告诉她这些是不想打扰她县试,甚至于,她不敢问,为了不让她听到这些,牧遥又付出了多少。 「阿元,世人口舌无常,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那些言辞对你并不重要,不是吗?」牧遥轻嘆一声,她虽严令牧府众人不在元静云眼前议论,但她深知,等元静云结束闭门苦读迟早也会听到那些不堪之言,还不等她寻到合适的机会,便被这两人打破了今日这游玩的好兴致。 此时,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宁静,庙宇的青瓦白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静听两人的对话。 「不,若是他们说你,便很重要。」元静云的心,气的有些疼。 「可是,你对我才最重要。」一句话,便浇熄了元静云的满腔怒火。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美救英雄 牧遥看着元静云, 见此刻元静云面色平静不少,继续道:「阿元,我知道你心中有疑虑,但我必须告诉你, 这些流言中伤也不全然因你而起。自从我接下温姐姐的书坊, 也招来了不少族内非议。他们不止一次向大父告状,说女子应守在家中, 不应随意抛头露面, 这些流言中伤, 怕也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元静云听了牧遥的话, 她的眼神在牧遥的脸上游移, 表情略带疑惑:「你是说, 他们说的还不止这些?他们还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话?」 牧遥没想到元静云的重点完全放在了那些流言恶语上,失笑道:「你不该问我, 他们为何言语中伤我吗?」 元静云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 她慢慢转身,走到牧遥身前,双手轻轻抚平她的长裙,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神态坚毅地说道:「那必然是嫉妒遥儿,经营有方。」 「怎得如此信任我?」牧遥俏皮道。 以元静云对原书人物的了解,牧遥此人颇有经商头脑,不仅在牧文光逝世后, 力抗族中压力,还另闢蹊径重振牧府声明, 更是在后期跟随季元去了京都, 将牧家商行遍布整个大燕朝, 那时尚且没有牧文光撑腰,现下不仅有牧文光教导,而且还未陷入绝境,她自信牧遥肯定不会令她失望,况且一个不懂经营的大小姐,哪里有一个手腕高明的继承人来得有威胁,那些人若是丝毫不畏惧,又怎会出手想要扼杀这棵还未成长的嫩苗。 「当然,你是我见过世间最聪慧的女子。」元静云轻声道。 牧遥听到此,心中一片暖意,忽而是想起什么轻嘆道:「原本还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和你谈此事,却不想被这两人挑破,当真扫兴。」 「若是他们不这般表现,你还想瞒我多久?」元静云皱眉,似乎想起什么低声道:「所以你根本不是想日日见我,只是不想我回元家岭被流言所扰,才故意那般说是不是?」 「自然不是。」牧遥急忙道,此时寺庙中香客往来,并非马车两人独处之时,见元静云当面问这般问题,不禁红了脸,低头小声道:「你羞不羞。」 元静云听到牧遥的话,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轻捏了一下牧遥的鼻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瞒我,若是......」 牧遥被元静云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咯咯轻笑,她轻轻抚摸着元静云的手,温柔地说:「傻瓜,怎么可能不想日日见你呢?你不明白吗?我只是想保护你,让你免受这些烦恼的困扰。」 「你放心,我定将你这些日子受的欺负一一向那些人讨回来。」元静云心疼道。 听到这里,牧遥紧张地看着元静云,问道:「你现下成绩还未出来,切莫鲁莽行事。」荭镂淑原 元静云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说道:「我们不必以恶报恶,但若有人主动挑起事端,那我们也让那些中伤我们的人感到好好尝尝相同的滋味。」 「阿元,」牧遥还想说些什么。 第115页 元静云一把拉过牧遥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你打算?」牧遥见元静云胸有成竹,小声问道。 「此事既是以你我二人婚事为由头,又牵扯到季前村和季元,当以季元为首谋之。至于那传播流言至元家岭者,我猜测大抵是元朗,亦或是我那婶婶,此事我改日去寻元安兄求证。收拾了表面之人,怕是藏匿之人,亦藏不过多时矣。」元静云冷然言道。这一路她失去了太多,渐觉人生之境界,纵容忍让,只会让敌人越发得寸进尺,直至将自己与身旁之人步步蚕食殆尽。 「下月便是除夕了吧?」元静云突然开口说道。 「你若是想在除岁之时惹事,我定轻饶不了你。」牧遥详怒道,这除夕为得是除尘布新,各家各户都想讨个好彩头,为来年驱邪攘灾,哪里有自己领头闹事的。 「你莫气恼,我哪里敢,」元静云见状连忙陪笑开始哄着,她依稀记得,原书中季元在与牧遥定亲后,一直与方青岚暧昧不清,此刻季元失了牧遥这颗摇钱树,对方青岚只怕会更加上紧,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方德元定然不会让季元留宿方府,所以除夕怕也难以引鱼儿上钩。 「不过除夕之前,宜州县每年都会办花灯会。」牧遥猜测元静云是想找个热闹的时点,思忖片刻回道。 「花灯会?」元静云皱眉道:」可这花灯会定然要夜间才热闹,怕是......」 「虽不知你打算如何,但阿元,有时越是蒙着一层纱,才越引起人们的好奇,有些事不一定要摆在明面上才惹人注意。」牧遥心中隐隐有猜测,轻声提醒道。 元静云恍然,转身看向牧遥欣然道:「遥儿,你果真是这世上最聪慧之人。」 「所以,你想如何设局?」牧遥嘴角上扬,心情很是畅快。 「你听我细细道来……」 方青岚如常一般进出县学,今日却总觉得有些奇怪的人跟随,于是站在门口朝身后望了两眼,侧首朝身边的贴身丫鬟道:「青朵,你去府中遣几个护卫来。」 「小姐,可是有何异常?」青朵见自家小姐这般说,立刻紧张道。 「无碍,只是我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夜里去赏灯,想多带些护卫。」方青岚皱眉道。 「是,」青朵听到此,立刻行礼朝方青岚道:「奴婢这就去,小姐切莫离开书院。」 「嗯,」方青岚点头,书院内四处四处是带着功名的学子,且有护卫,她自是放心。 悄悄尾随方青岚的几人见方青岚踏进书院大门,便相互使了个眼色,掉头离去。 牧遥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对花灯会就格外关注。不等天黑就在临近湖中央的酒肆定了包房。花灯会明面上是节前的预热,实际则是各家年轻男女同游促进感情的契机,若是花灯会两人情投意合,则会在次年定亲,也算是一场节前狂欢。 男子一窝蜂得冲到湖边争先订船,想抢占湖中两岸最佳景致,一时间把船资都哄抬贵了,湖岸两侧的小码头闹哄哄的,到处都是揽客的艄公。 看着季元上了一条船,一个眼花,码头不知怎得乱了起来,几条船接连相碰,远处的一条船居然翻了! 方青岚落水了! 季元站在船上,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跌落水中,那衣物确是方青岚平日所穿,见身边的艄公大喊,连忙紧张问道:「你说什么?」 「他们说,那是方家的船,方家大小姐落水了。」艄公见季元望向自己,紧张的有些结巴,生怕得罪了贵人。 前几日他邀方青岚游湖,被其婉拒,却不想天赐的机缘落到自己头上,说时迟,那时快,河面上传来一声厉呵: 「姑娘莫慌,奴会凫水!」 季元哪里容得其他人抢先,连忙跳到水中,朝女子唿救之声处游去。 哪知,还不等他看清女子面容,就被一双丰腴白皙的胳膊死死抱住,凫水的技能是一点都发挥不了,喝了一肚子水,身体在水里拼命挣扎,仍然往下沉。 一连撞翻了几条船,落水的不止这女子一人,码头一片混乱,谁也顾不上季元这边。 翠蝶皱眉低声道一声胡闹,觉得元静元这般安排怕是会闹出人命:「造谣者虽然可恶,也罪不至死,元小郎君怎能把人命当儿戏!」 而从小善良的小小姐竟然也陪着她一起胡闹,莫不是平时元静元憨厚之态都是装出来的。 翠蝶一撩衣袍就想要跳下去救人,被牧遥拉住:「你是不是傻了,你又不会凫水!让别人去救,阿元定不会把人弄死,许是想多引些人来。」 码头的混乱渐渐平息,几个落水的男子都被艄公救起,那穿白裙的女子果然也放过了季元,用胳膊夹着昏迷的季元,奋力游上了岸。 「公子,公子你醒醒!」 因为衣衫湿透,动作太大,湿掉的薄纱群紧紧贴在女子身上,曲线毕露。她使劲摇晃昏迷的季元,让众人直唿非礼勿视。 河水沖花了女子的妆容,露出一张已染了风霜又风韵犹存的脸,且女子竟与方青岚有几分相似! 她用胳膊搂着季元,使劲摇晃他,季元却动也不动。 「季元!」红喽姝元 「遭了,是季案首溺水了!」 听到季元之名的众人顾不上脸红,都涌上去,想瞧瞧这案首是何面貌,相熟之人亦是想上前伸以援手。 第116页 白衣女将季元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惊惶唿救:「快去叫大夫,许是能救回这小郎君!」 元静元从人群中走出,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将地上季元滑落的外衫批在湿透了的女子身上,遮住了一片风光。 元静云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程珩的鼻息,「季元师兄此刻气息微弱,需有人对胸腔不断按压,我力气不够,换你们来按,中途不能停顿,最好还能嘴对嘴给季元师兄渡气,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谁来? 大家都没有这样的经验,没自信能救回。 就是众人短暂的迟疑之际,毕竟人命关天,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白衣女子自动请缨: 「让奴来,奴有力气,元小郎君只管吩咐奴!」 白衣女照着元静云所述的动作,一下下按击着季元的胸,红红的嘴巴吸足了气,又往季元嘴里渡去。 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似也不知羞。 众人一开始是不好意思直视,后又有几分敬佩白衣妇人。 终于,季元哇的吐出一大滩水,趴在地上咳嗽起来。 「醒了!」 「这法子真的有用,哎呀!」 元静元故作紧绷的神情陡然一松,「溺水的人是口鼻吸入了水,按压是排出水,以口渡气能帮助溺水者恢復气息,我曾见过别人靠这法子救活过溺水者,没想到真的有用!」 众人都听得认真。 牧遥在阁楼上看得脸红,这分明是元静元当初救自己的法子,当时晕厥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看着其他人这般动作,再联想到自己,脸色陡然通红。 元安等人不知从何处挤了进来:「静元兄,你倒是好心,只怕有人获救了也不会感激你!」 元静元抢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元安与元静元关系密切,自然知道内情,不免觉得季元手段有些下作。 季元已经把喉咙里残留的湖水咳了出来,脸色白白的,只当自己没听见元安的话,他若承认被元静元所救,自己再怪罪元静元横刀夺爱,不仅会让他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之前谋划都如同前功尽弃。 季元做出一副懵懂迷茫的模样,将醒未醒的四下张望:「……不知方才是哪位救了我,救命之恩,季元铭记于心,必将重谢。」 反正不能承认元静元是救命恩人,是别人倒好说。 元安看的分明,脸上有笑意一闪而过,翠蝶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又好似不懂。看向身旁的牧遥,牧遥亦是没有言语,楼下众人十分有默契,齐刷刷看向季元身后。 白衣女衣衫还滴着水,双臂合拢,环抱着肩膀,含羞带怯看着地上的季元: 「季小郎君,是奴救了郎君,奴奋力将郎君从水里救起,又按元小郎君教的法子,以手击胸,以口渡气,总算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郎君性命。性命攸关,顾不上男女大防,还请季小郎君垂怜……」 羞答答的语气,瑟瑟发抖的身躯,倒真是让身侧众人我见犹怜。 季元却被眼前之人的脸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此人乃元静元通过对原书的记忆,从花街寻来的女子,却也是被季元哄骗后抛弃的女子之一,季元见女子要往自己怀中扑来,软软往后倒去。 垂怜?此女明明是来找她索命的恶鬼! 元静元憋住笑,「哎呀,季元师兄怕是太过欢喜,昏过去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以身入局 「季元师兄, 」元安快步上前,接住季元,伸出胖手,使劲掐在季元人中上, 季元痛到眼角抽搐, 就是不肯甦醒。白衣女子以手掩面,嘤嘤哭起来:「季案首不会出事吧?奴也是清白姑娘, 下半生还指望着季案首呢。」 众人看傻了眼, 这女子是许了季元终生。 倒也是, 这女子众目睽睽下与季元肌肤相亲, 眼下又救了季元性命, 哪怕是为了读书人的清名, 季元也该即刻上门提亲,将女子娶进家门。 人群中, 元静云眉眼含笑, 静静站在那里。十六岁的元静云,个子比同龄小郎要矮上一截,看似瘦弱,人畜无害的外表下, 心却已被锤鍊的如同顽石,坚硬无比。 元静云放缓了声音对嘤嘤哭泣的女子说道:「季元师兄人品贵重,品行高洁,如今被姑娘捨命相救, 一定会对娘子负责的,姑娘莫要哭了。」 白衣女子半信半疑道:「可你又不是季氏族人, 与季案首非亲非故。」 元静云一脸严肃, 「姑娘可以质疑我的话, 却不能质疑季元师兄的人品,今日在场诸位均可作证,姑娘切莫伤心,现下将季元师兄送去医馆救治方为要紧事。」 季元落水闭气,确是晕了过去,但被救醒后也在女子的救治下醒了过来,只是甦醒时头昏脑涨,一时竟想不出巧妙的解困之法,唯有装昏不醒。虹篓薯远 听到元静云所言,几个男子站出来帮忙,手脚并用将昏迷的季元抬起朝医馆的方向走去,众人抬着季元,后面跟着个啼哭的白衣女子,浩浩荡荡往王在泽的医馆方向走,街边酒馆的掌柜和小伙计,包括赶去湖边租船的路人都看傻了,纷纷询问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所为何事。 直到众人撞上的带着护卫的方青岚,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才停了下来,倒不是她有意去解救季元,而是元静云刚巧就挑了她回方府的那条路。 「去瞧瞧,前面是怎么了?」方青岚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护卫去打探情况。 第117页 还不等护卫禀告,远远就看到了被众人高举着的季元,和季元身后啼哭的白衣女子,「你们何故如此托举季元?」 虽方德元阻拦两人来往,但方青岚对季元早已情根深种,怎会重视不理,任由他人这般折辱季元,当即让护卫将季元从众人手上接了过来,想要将人抬上马车。 那白衣女子见方青岚要抢人,哪里肯让,连忙拦在方家护卫前面啼哭道:「你们是何人?」 方青岚看着衣衫湿透的两人,微微皱眉,斜眼看向白衣女子湿透的衣衫,图文款式竟与自己今日身上的有八分相似,那裁剪做工一看就是出自自己常光顾的清风纺,「立冬已过,天气转凉,季小郎君若不及时换下这湿衣服,恐会大病一场,你们这般抬着他招摇过市,意欲何为?」 「不仅季案首穿湿衣,救他的姑娘也冻着呢,方家当真好大的官威!」 「这方家小姐似乎也太护着季元了。」 「看似是特意赶来拦人似的。」 「怕不是两女抢夫?」 「是啊,你瞧这女子与方知县之女倒有几分相似。」 「这女子哪里比得上县令之女。」 「可若季元不娶这救命恩人,岂非忘恩负义之徒。」 「说不定打发这女子一大笔银子,就把此事揭过了呢。」 「季元虽是案首,但家中清贫,哪里拿的出一大笔银子。」 有人觉得这白衣女子有几分眼熟,却又不敢点破。 「那便娶回家中,此女样貌周正,也能成一段佳话。」 「你怕是不认识这女子,这女子乃船上舞姬,虽说卖艺不卖身,若娶了这般女子,还如何考功名?」 「舞姬?岂不是娼......」那人狠狠踢了一下那人小腿,示意他闭嘴。 「那便纳回家中做妾,任由这女子自生自灭就行,外人还能去管季元晚上是否和小妾......」 「纳了这般小妾,别说县令之女,哪户好人家会愿意将女儿嫁过去同这女子共处?」 从码头到与方青岚相遇,围在身后的人群越来越多。看客越多,那白衣女子反而越兴奋,将码头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听完事情经过的方青岚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一个小小舞姬竟敢与自己着同等服饰,眼中更是寒芒毕露。 一路上假装昏迷的季元,同样将别人的议论听在耳中,这女子他自然识得,不仅认识还是此女的老主顾,有道是「自古才子多风流」,大燕文人想要获取才名,常作诗词藉助青楼女子为自己传唱扬名,而青楼女子又因传唱诗词而增价。二者如鱼得水,相辅相成,季元便是这一来二去间收穫了白青青的清白之身,只可惜那些山盟海誓,都在他第二日清醒,白青青想要他给予名分时仓皇离去,只留下白青青对镜贴花黄,顾影自怜。 娶一个舞姬为妻,呵,那怎么可能!原本他还想等他功成名就之时,收她做妾,现下这情形他只想将白青青按到水底溺死,她原本就是在船坊上讨生活,又怎会不识水性,定是故意设局害他! 方青岚怒气沖沖地挥手,命令:「来人,将季元抬到马车之上,送去医馆。」 她的话音刚落,白青青迅速上前,试图阻拦,她湿漉漉的手紧紧抓住了方青岚的衣袖,方青岚心中厌恶,毫不客气地将她往后一推,怒目直视着白青青,冷冷道:「放肆!竟敢拦住我。」 元静云在人群中冷笑一声,果真,方青岚这大小姐,无论何处,脾气皆为如此,自身失礼于他人,却丝毫不自觉。 看着白衣女子柔弱的倒在地上,她仿佛看到了年初倒在地上的自己,不由自主的回头去找牧遥的身影,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停在人群身后,她心下稍安。缓缓轻嘆一口气,这齣戏演的差不多了,若真惹急了方青岚,怕是那白青青性命堪忧。 元静云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中,她知道不能再引起更多的骚动。她朝着方青岚微微一礼,示意自己无意惹事:「方姑娘,现下人多眼杂,又值隆冬还是快些送季元师兄去医治吧。」 方青岚看到元静云这个举动,冷哼一声,示意手下护卫将白衣女子搀扶起来,然后命令人将季元送去医馆。她目光扫过元静云,看向白青青,言辞冷厉:「这一次算你走运,季元只是晕倒,没有大碍。但下次如果再敢对我无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元静云淡淡地点头,没有多言。她明白,此时再闹下去只会引起更多的麻烦,她环顾周围围观的人群,眼角瞥到身边的一位女子,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女子过去帮助白青青。这位女子轻柔地扶起了白青青,为她披上一件披风,白青青脸色煞白,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王大夫的医馆就在不远处,姑娘还是先去医馆喝碗姜茶,暖暖身子。」元静云客气而又疏离。 元安有些不忿道:「季元师兄如何能......」 「元安兄,季元师兄还晕迷不醒,又怎么能自己决定呢?若是他清醒过来,定然会亲自来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的。」元静云的话声音大不,刚巧够围观众人听见。 此时的街头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寒意。白青青被扶着,一路上颤巍巍地跟随元静云前往医馆,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似乎也在等待季元的醒来,好事者更是开了赌局来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第118页 「师傅,方才的女子可有大碍?」元静云坐在医馆的木椅上,双手放在火炉上取暖。 「这位姑娘只是晕倒,并无大碍。可能是受到惊吓或身体虚弱所致。我会为她调制一杯温暖的姜茶,她喝下去会好一些。」王在泽右手执笔,在正在纸上写要开的药方。 元静云微微点头,感激地说:「有劳师傅。」 「年轻人是该有些锐气,你这点还挺像为师年轻的时候!」王在泽边写边说道。 元静云微微一愣,尴尬道:「还是逃不开师傅的眼睛。」 「你这孩子,手段也太激烈了些,此事待季元身子康健,定会细查。事情做了就做了,可收拾干净?」王在泽看着元静云既喜且忧。 元静云嗯了一声,「那位白青青是船上的舞姬,和季元有一段露水情缘,坏了季元的孩子,几次三番向季元送信,可是季元都无动于衷,甚至与她断了联繫。此事被老鸨发现,逼她喝下绝子汤,伤了身子没了孩子,她对季元恨之入骨,我许诺替她赎身,送她离开宜州县,白青青现下无路可走,只能拼死一搏。」 白青青是元静云根据原书剧情特意去找的,原书中白青青被设置为季元赘婿生活的一场小危机,在季元与牧遥成功定亲后,季元得知白青青有孕,便暗自买通老鸨,将白青青肚里的孩子打掉,并且给了老鸨一笔银两,好生将人安置在一处后院,直到他彻底接管牧家,向白青青诉说自己当初也是被逼无奈,用时间感化了这个仇视她的女子,与白青青再续前缘。 现下季元还是一穷二白的穷书生,这一世不知是否是他与老鸨联合起来谋害了白青青肚子的孩子,但可知的是,这一世他再无财力金屋藏娇。 「听闻今日不少人跌落湖中,这天寒地冻的,怕是我这儿医馆又得忙起来,你可不许往外跑,老老实实在后院替为师煎药。」 元静云应允一声,随后便安静地坐在医馆后院,开始煎煮药材。将药熬好,这才再次找到白青青,将药碗置于白青青身前道:「姑娘此举兇险万分,喝完这药快些离去吧。」 「可是.....」白青青欲言又止,对于季元,她又爱又恨。 「白姑娘,莫不是真的想藉此要挟季元迎娶姑娘进门?」元静云一针见血,直接点破了白青青内心的所想。她的话语坦率而切中要害,令白青青陷入了沉默。 白青青低下头,轻声道:「我......我并没有想要这样。只是,只是我不甘心,他哪怕对我还有一丝丝感情,我只是想......」 元静云轻嘆一声,温柔地说:「白姑娘,一日为妓,终身是娼,季元严重容不得任何人阻拦自己仕途,你若真如愿嫁了去,我怕你活不过第二日。」 在这一刻,寒风凛冽,吹拂着院子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月光透过薄云洒在地上,照亮了元静云的神情,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逼着白青青的内心。白青青脸色苍白,轻声应道:「奴明白了,还请小郎备上快马,趁季元未醒之时,即刻出城。」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喜得案首 见白青青收拾细软, 连夜逃离了宜州县,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王在泽迟疑,「你费了这么多功夫,绕了个大圈子, 也就让季元丢丢脸?为师还以为你真会坚持把白青青塞给季元, 毁了他一生仕途呢。」 元静云摇头: 「我买白青青办事,又不是买了她的性命。真把季元逼急了纳白青青为妾, 他丢了面子就要从里子找回来, 是不会允许白青青活太久的, 会让白青青悄无声息的死在深闺内院之中……虽然白青青做这笔交易时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但能让她活着, 何必要搭上一条人命?」 贱籍、娼妓的命也是命。 自古有士农工商的之分, 还有所谓的贱籍,这些户籍把大燕子民刻板得划出了三六九等, 贱籍就是贱命, 死不足惜,这是这个时代大部分掌权者的想法,却不是元静云的。 元静云自认此事做的并不磊落,却没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 王在泽也没和元静云争辩。王在泽从不把白青青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虽说元静云处理的不够干净,但也是杀鸡儆猴,叫其他人不敢再轻易招惹她,也算是一种成长。 叫元静云没想到的是, 被方青岚救回去的季元,夜里又被人悄悄的搬来了王在泽的医馆, 自是方县令在家中发了好大一通火, 不知是不是觉得季元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累家中女子声誉受损,竟是不管季元死活,冒着寒风又将人抬出了方府。 原担心季元事后报復的元静云,现下更担心这季元能不能挨过这寒夜冷风,想到自己煎的药可能要餵到季元口中,当下撂担子,回客栈舒舒服服的躺平歇息去了。 时间匆匆而过,因着季元一事,元静云与牧遥这些日子实在过的悠闲,就连牧府内找麻烦的都少了许多,牧遥的生意也做的越发顺畅,季元一事,聪明人看破不说破,愚笨之人无论如何看,都只看出了季元乃忘恩负义之徒,白青青的失踪更是让人觉得此子不仅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不知将那女子如何处置了,就连方县令也成了同流合污之人,只是没人敢去多嘴方青岚半路截走季元一事,彼此心照不宣,却又默契的避而不谈,倒是让方德元脸色更添几分阴沉。 你要说追查主谋,此事毫无证据,方德元主动追查倒显得偏帮季元,越发引人遐想。 第119页 转眼就是二月十六,县试第一场放榜日。锣鼓敲响,元静云与牧遥同坐在客栈大堂用膳,虽然身旁人都大为紧张,在走道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来回探望放榜的方向,她却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其实要说心里不紧张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元静云对自己的学习成果有信心,不说名次,至少通过县试是肯定的。 见元静云恍若无事安然吃饭的样子,牧遥道:「阿元,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元静云摇摇头:「也没有不在意,只是没有那么在意。」 正说着话,牧业从客栈外跑了进来。 一直没有吱声的翠蝶腾地站起来:「结果怎么样?」 牧业跑的气喘吁吁,连话也说不连贯:「元小郎君,元小郎君他……」 牧遥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急道:「怎么样?」 「他……他……」 翠蝶走到牧业身旁替他顺气,恨不能替牧业把话说明白:「到底是如何,真是让人急死了。」 牧业用力咽下口水:「元小郎君,他考取案首啦!」 正在这时,府外突然传出敲锣打鼓的声音,牧遥便跟着元静云出门去迎,听到此言,整个客栈的人都沸腾起来,想去看今年县案首是何人。 「捷报,元家岭元氏元静云县试第一名案首!」 元静云还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案首? 虽然也不是没有想过努力得个案首,但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读书这件事,总归还是需要持之以恆,通过时间慢慢积累。 翠蝶忙给报录人和乐手们塞铜子,报录人颠了颠荷包里的重量,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道:「元小郎君十六岁夺得案首,当真是少年英才!哪怕是季小郎君也是十七方得案首之名,郎君大才,日后定能高中!」 送走报录人,元静云侧身问牧业:「不知牧管事,可看到季长吉之名?」 牧业恭敬道:「似是有些印象,但记不真切了。」 元静云『哦』了一声,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身边众人便都一一向她围拢。 「元小郎君当真是天纵奇才,开蒙不过一年,便一举夺魁!」翠蝶惊嘆道。 「一年?」 「这哪里是天纵奇才,怕是文曲星转世,我们快去拜拜。」 「这牧家好福气。」 「怕不是花钱买的吧?」听到元静云方才开蒙一年,赞嘆有之,怀疑有之,但上前讨好结交的绝对是大多数。 「不长眼的东西,这功名其实花钱能买来的东西!」身边传来一声大喝,为首者乃是一锦衣男子,「想不到元案首不仅年少有为,且生的如此风神秀异。我乃客栈的东家,这些日郎君花费悉数由客栈包了,就当是与郎君交个朋友。 「元小郎君......」这男子开了头,不少人便蜂拥而至,谁不想案首用自家的东西,沾沾福气也好,卖个人情也罢,自此元静云算是半条腿迈上了官途,总归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经过这一番折腾,元静云好不容易同牧遥等人一起逃离了客栈,坐在马车上有一种狂喜之后疲惫而空虚的感,她考取童生,可以正式入读县学,还拥有免除徭役,见知县不跪,不得随便被用刑的特权,而在科举的路上,才算是迈出了真正的第一步。 「阿元,你每次都让我惊讶!」牧遥看着元静云的眸子,深色动容,元静云离县试结束已经修养了大半个月,但眼下依旧青黑一片,也不知她多少日挑灯夜读,才能夺得这案首之名! 听众人夸赞自己天纵英才,旷世奇才元静云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在牧遥等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方才开蒙一年的蒙童,可实际上她也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她只是看不懂大燕朝的文字,并非真正的文盲,无论是见识和知识储备都远超同龄人,实在担不起众人这般夸赞。 「遥儿,切莫这般说了,我,我实在......」元静云细声道。 牧遥只当元静云脸皮薄,嬉笑道:「好,我不拿你说笑了。那今年院试,你可要试试?」 二月县试,八月就是院试,院试三年考两次,由益州郡知府组织,相比县试多了两门,分别是策问与诗赋,而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同样在八月,人称秋闱,会试则在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乡试以后的第二年二月,称之春闱。 「若我今年能赶上院试,则明年可参与乡试,次年二月便可参加乡试,自然要参与的。」元静云早就计划好,所以在预习县试帖经、墨义之时,便开始阅读策问之题,若帖经、墨义为填空和翻译,那么策问便是客观题,而诗赋不必多说,她脑中积攒了那么多名诗佳句,考场中任意发挥都能博得头筹。 「这般着急?」牧遥皱眉道。 「嗯,」元静云点头,若不是她这般急着参加科举,又怎会偷偷将王二娘下葬,等她年纪大了,身子发育好,与成年男子的差异只会越来越明显,验身这关怕是越发不好煳弄了。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牧家人,牧文光得知元静云得了案首之名,当即拨了银子替元静云租了个离牧府不远的院子,再安排了两个干粗活的小厮。 元静云有心拒绝,但牧文光执意如此,怕是担心元静云身份水涨船高,不甘于留在牧府当个赘婿。牧府其他心思活络之人,也纷纷向大房示好,只留下几个自觉有希望夺得牧府家主之位的气的捶胸顿足。 第120页 于是,元静云刚刚搬进牧文光准备好的院子,就有牧家人上门拜访。 「牧五伯,好久不见!」元静云笑眯眯招唿对方,此人正是牧遥生辰宴上讥讽元静云送的罗帕不够体面的那位长辈。 牧文栋是专程上门道歉的,因觉的向晚辈低头失了脸面,只好强拖了族中子弟一同前来。 见牧文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牧文栋的儿子牧元正立刻上前打着圆场:「听说静云兄换了宅院,我和你五叔公特意上门道贺,一点小心意,静云兄便收下吧!」一句你五叔公,一下子就将元静云说成了自家人。 元静云朝外望去,门口放着几担礼物,第一抬是上好的宣纸和湖笔,后面几担有衣料有补品。 这哪里是一点小心意,分明是大出血。 元静云脸上的笑容顿收,「牧五伯,这些东西我可不敢收。」 牧文栋脸色铁青道:「为何?」 元静云沉下脸道:「当日宴席之上,您说我乃是个穷酸赘婿,我哪里用得上这般好的物件。」 「你!」简直欺人太甚,黄口小儿真是欺人太甚,牧文栋在心中默念,恨不得此刻拂袖而去,牧元正拉住他袖子小声道:「阿耶,别忘了大伯的交待。」这大伯便是指的牧文光,想起牧文光对五房的敲打,牧文栋收敛神色道:「是小老儿的不是,在这儿给你赔罪了,对不起!」 「牧五伯,你对不起谁,对不起什么事,可要说清楚,当日这话你可不是对着我说的。」元静云步步紧逼,牧文栋喉咙咯咯作响,脸色涨红髮紫。 「……我对不起大房,对不起牧遥,不该质疑大房的眼光,不该轻视牧遥的心意!」牧文栋索性豁出脸皮,一句比一句声音大。 牧遥扶着门框,站在内堂,但她与翠蝶两人都听见了牧文栋的道歉。牧文栋虽不是真心忏悔,只是迫于无奈,才上门道歉。才此刻牧遥心中却是畅快无比,连带着翠蝶的神色都跟着飞扬起来。 牧文栋脸色青紫,见对方拉下老脸跟自己道歉,自然也不必真的与他撕破脸,朗声道:「五叔公何苦如此,做晚辈的岂敢为难长辈,传出去外人会骂我的,我既与牧遥定亲,也算是半个牧家人,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事就此揭过。」 牧文栋硬生生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热。若非牧府从未出过一个案首,他何必如此放低姿态。元静云也知牧文栋嘴里虽说着道歉的话,但心里定是恨死她了,可那又如何。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新生开学 「岁旦之际, 本是家人团聚、欢庆的时刻,只是小侄家中尚未准备庆贺之物,此番收了牧五伯的年礼,来不及回礼, 实在过意不去。」元静云坦诚地回应着牧文栋的好意, 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过去言行而心存芥蒂,总归牧遥姓牧, 也愿意与之建立更好的关系。 见元静云退让, 牧元正连忙道:「都是牧家子弟, 何必因为一些误会而彼此生疏呢?五房早已备好不少岁晚节物, 晚些也送些给静云兄。」 元静云微笑着点头, 表示接受牧元正的好意:「多谢牧五伯的体谅, 静云便在此先谢过五房。」 见对方突然换了这般无赖嘴脸,牧元正也不禁咂舌, 说好的读书人脸皮薄呢?说好的读书人心胸宽广呢?这刚送出不少笔墨纸砚, 五房已是大出血,怎得还找他们要呢? 牧文栋见元静云换了一副恭顺模样,心底便是消气不少,年岁之礼不过是些俗物, 哪怕是平日,他五房每年也会送些给各房,当做是族内人情往来,主动送礼, 反倒显得关系亲近,倒也不心疼。 「嗯, 能得贤侄青眼相待, 小小年礼, 不足挂齿。」牧文栋到底是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狐狸,脸色立刻变换为先前和蔼可亲的模样,微笑道:「若缺些什么,只管同元正说,你成了牧府的姑爷,便也是元正半个亲兄弟,老夫幼时看着牧遥长大,也捨不得瞧她吃苦,他日还望你待她好些。」 短短两句话,四两拨千斤,先前那些冷言冷语成了他对牧遥疼爱有加,捨不得牧遥吃苦,这才对她不满,现下瞧见她有本事,也放心的将侄孙女交给他。 「我虽是牧遥的堂叔,但与你年纪相仿,以后我们平辈相交,若是缺些什么,只管来找我。」牧遥按照辈分当喊牧文栋一声五叔公,只是元静云一开始心中不满,这才直唿牧文栋外头的诨号。 「既如此,静云斗胆唤堂叔一句文正兄。」元静云拱手道:「在此谢过五叔公。」 随着这声『叔公』唤出,两房也算将之前的梁子结算清楚,牧文栋抚须点头,这牧家若得了个文曲星,是有利于整个家族的大喜事,往日他们为了和朝中官员搭上关系,不知费了多少心力,若族中能出一两个好苗子,他日步入官场也能提携族中后人,牧文栋自是想通了这些关节,才拉下脸皮与元静云和解。 等牧文栋两人离去,屋内的牧遥这才同翠蝶走到院内,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木箱,牧遥心中触动,双手一一拂过。 「遥儿,方才你听到了吗?」元静云见心尖上的人缓缓走出,立刻迎了上去欣喜道。 「嗯,」牧遥点头,眼角泛红。 「可还欢喜?」元静云像是只乖巧的大狗,温柔的双眼中带着璀璨的亮光。就这般定定的看着牧遥,仿佛此刻眼中只剩下她。 「嗯,欢喜,有你,已是最大的欢喜。」牧遥哪里捨得让眼前之人眼里的星光消散,她只想她知道,有她在,便是最大的欢喜。 第121页 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而此刻最为烦闷的唯独季元,明明几月前他还是前唿后拥,被众人被众人尊敬,可谓众星捧月。如今,却沦为了众人的揶揄和嘲笑之人。他坐在屋中,烛火摇曳,心情愈加沉重,怒火在胸中燃烧,恨不得将元静云剥皮拆骨。 其次便是被封禁在家不得外出的方青岚,自从与季元传出风言风语,方德元便将方青岚禁足在家,更是打算年后便为其定下婚事,免得与季元拉扯,再污了名声。牧家将元静云看得重,是因为牧家乃商户,家中虽有钱财,但并非名门望族,急需改换门楣。 而对于五姓之一的方家,族内青年才俊不胜凡举,莫说小小案首,哪怕季元高中状元,在方德元眼中也不过是个会读书的好苗子,远远算不上佳婿。方家的女子,嫁的莫不是功勋卓着的世家大族。 季元心中清楚,所以一开始他的目标便是牧遥,而非方青岚。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原本方德元已答应送他去府学,因着方青岚一事,已多日闭门谢客,对他视而不见。看着桌上快要熄掉的烛火,他也不明白为何一年前还意气风发的自己,现下却落得这般处境,究竟是从哪步便开始错了?他拿起铜签,拨弄了一下油灯,让火燃得更旺了些,八月院试,他定要将失去的再重新夺回来! 元静云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新年,自是同牧遥一同过的,但因为八月院试,元静云并未放纵,依照着平日的习惯温书,吃了年饭,便算是过完了。 过完年,年初七便要去县学报导,牧家五房那边打发了两个奴僕来给元静云搬东西,元静云没拒绝。牧文光见状,也派了两个丫鬟去帮着收拾卫生。怕元静云考前出意外,牧遥临出门前也是千叮万嘱,还特意给了她十块银饼,元静云也未推辞。 她这身子单薄,似是风稍微大点都要被吹跑,叫人看着确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虽说养了一年,但自小亏虚的身子还没补起来呢,学院里吃好还是吃坏全看兜里的银子多不多,这部分钱元静云没打算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可熬不过寒窗苦读。 县学一个月放一次小假,三个月放一次大假。想到又是许久不能见到牧遥,元静云心中有些不舍,拉耸着眉眼,无奈却又不得不去,虽说杨夫子教得好,但是终归不是那些批阅试卷的老学究,要弄懂试题方向和出题人的喜好,还是要与学院的先生打交道。 「你且安心,近些日子我也要忙书社里的生意。」牧遥捏了捏元静云的手,手中握笔处也生出不少薄茧。 「你前几日说姚哥儿写的话本子吗?」 牧遥点了点头,轻声回应:「是的,他的文字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颇为有趣,倒是吸引来不少生意。」 元静云有些吃味道:「等我考完,我也帮你出书。」名字元静云都想好了,就叫三年科举,五年模拟。 「乖,怎得还使小孩子性子了,若是真的中了举,怕是求你题字之人都要踏破门槛。」牧遥柔声说道,她的笑容温暖如阳光,透过微风拂过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 她轻轻抚摸着牧遥的手,「我会努力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换洗衣服,被褥洁具,零零碎碎也装了几个箱笼。 牧遥的马车将元静云送到县学门口,坐在马车里看着元静云进了县学大门,翠蝶从另一侧上了马车道:「都安排好了。」 牧遥这才点头,唤马夫回府。 和元静云一同考进县学的共四十七人,都是今日入学,被分在丙班。 书院的规定是两人一间屋,新入学的学子,必有一人要落单,安排住宿的管事对元静云有些同情。 四十七个新生,除元静云以外的四十六人,都被管事早早安排到了一起,元安想与元静云住一间宿舍,也被管事找了各种理由拒绝……刚入学就被牧府的丫头管的死死的,元静云是真的可怜,竟连能交好的同窗也没有,怕是这赘婿的身份免不了被人排挤。 「元静云,你先一个人住着,下次若有新生,再重新安排。」下次的新生恐怕就是明年的县考了,若元静云真能考过八月府试,怕是她都不必等,可能在这县学是等不到室友了。 元静云难受吗?自然是要仰天大笑!她是不介意男女合住,但能一个人霸占一间屋,这么舒坦的事她高兴都来不及呢。元静云自己偷着乐,在外人看来她却极可怜,看着她沉默寡言的安置箱笼铺床叠被,隔壁屋的同窗都有点同情了:「我们要不要同她说说话?毕竟她也是今年案首,说不定还能讨教些学问。」 男子的室友翻了个白眼,「你莫非不知,方青哲放了话,说让他在书院读不下去,我们凑上前做什么好人!好在我们没与他分到一处。白日我瞧见有人去寻管事,偏偏将他独自分去一间宿舍,怕是早就开始动手了。」 「竟还有这事!」男子愕然。 「方青哲可是县令公子,你我家中是何光景,心中难道没数?」 这话戳得男子心中一痛,再也没力气同情元静云。 「快看,方青哲来了!」男子一扭头,可不是么,方青哲带着几个师兄快步走来,那六亲不认气势汹汹的步伐,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好惹,似是今日元静云要被狠狠收拾一番。 「你瞧,可不就来找元静云麻烦了。」男子的舍友幸灾乐祸道,他唤作章天骄,自是取了天之骄子之意,本是此次夺取案首的人们人选,却被元静云中途截胡,听说元静云开蒙一年便考取案首,更是嫉恨。 第122页 不仅他们两人,其他人也都探着脑袋张望,瞧着方青哲直奔元静云那屋,纷纷猜测,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莫不是要打起来吧? 元静云刚把东西归置好,满意的打量自己的宿舍,一抬头就瞧见方青哲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出现在门口。虽说对方人多势众,但她不怕呀,她现在已是童生,又是在学院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方青哲要敢对她动手,怕是方县令也不可将此事草草盖过。 「方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元静云面带笑容道。 元静云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看似孤立无援,方青哲却也清楚,此子不简单,身后的牧府虽只是寻常商户,却又好似与九王爷关系匪浅。他此刻不能在众人眼下动此人,他这番不过是特意前来敲打一番,季元同他说,若非此子设计陷害,青岚便也不会被父亲关在府中急忙议亲,终日以泪洗面。想到此,更是青筋凸起。 「我来找你当然有事,程卿,你既考入了书院,也当知道学院的规矩。」方青哲言辞严厉,眼中闪烁着警告的光芒。 「方兄说得是,学院自有规矩,静云自当遵守。但也请方兄明示,若有何不妥之处,还望能够明言告知,不背地里生事。」元静云面带微笑,从容自若地回应,声音平静而坚定,似乎不惧怕方青哲的威胁。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看好自己。」 砰! 元静云将两人身前的窗户关上,方青哲身体后仰,要不是退的快,差点被打中脸。 元静云把方青哲气得脸色铁青,看着紧闭的门窗,一拳捶在墙上:「元静云,你很好!竟不将本公子放在眼里!」 窗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青哲吃瘪离去,元静云在屋内继续整理东西,并不为得罪方青哲的事而烦恼。县学乃是官学,严禁学子私下斗殴,哪怕她卑躬屈膝,也得不到方青哲半点好脸色,反倒会让人觉得她性格懦弱,好欺负,倒不是直接将姿态摆出来,你要收拾我,来啊!我也不怕你。 窗户被人推开一条小缝,一张脸挤在缝隙里嘀咕:「静云兄,方才听说方青哲来找你麻烦,你可有大碍?」 听到好像是季长吉的声音,元静云上前两步将窗户打开,「吉哥儿!」 「好久不见,」季长吉眼里透着忧虑:「听说你方才直接将方公子赶走了?」 「嗯,」元静云坦然点头。 「可是,初到县学,你就得罪县令公子,旁人怕是都不敢与你相交。」季长吉神色闪躲,就差说自己也不敢在人前说与她相熟了。 元静云垂眸低笑,也理解季长吉心中顾忌:「你还是离我远些吧,君子之交淡如水,吉哥儿你性子温和,一心扑在课业上,不必忧心我。」 季长吉脸色憋得通红,想说并非如此,却又被其他同窗的眼神盯着如芒在背,他也不过是家中光景惨澹的普通人,家中供他读书已是力竭,哪里敢招惹县令公子。 拱了拱手说了句:「保重。」便失落离去。 入学第一天,元静云真正意义上的被排挤孤立,虽然有个忧心她的同窗,却也不敢公然和她亲近。而元安比她入学早一年,两人并非在一个班上课,平日有自己的学业要操心,也没空时刻都关照她。 这一个月里,方青哲也找过几次麻烦,都被元静云当场化解了,方青哲没讨到便宜,元静云也过得不轻松。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心有余悸 元静云也是当过学霸的, 在高三的时候也算是达到了人生巅峰,到了大燕从头学起四书五经肯定需要一个过程。如果说杨夫子等人给自己单独辅导是开小灶补进度的话,那么县学便是正式跟上了众人的节奏,与众人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所以这一个月不少被县学的夫子夸赞, 更是引得不少羡艷或嫉恨的目光。 当然, 像季元这般等了一年去参加院试的人,仍旧超过了元静云一截, 但是相比之前参加县试时的差距, 已经缩短到了一年, 这也是牧家五房主动致歉, 拉近关系的主要原因。 短短一年, 其中半年元静云还在帮牧府打探消息, 真正接受夫子教导的时间不超过半年,就是在这种无人看好的情况下, 元静云竟然还能一举夺魁, 拿下案首。 这天赋怎能让人不惊嘆,若是他自小出生世家,受专人教导,岂非状元之姿?现下元静云入赘牧府, 娶了牧遥,牧文光自当将资源向这般有天赋的少年倾斜,要么将其扼杀摇篮,要么就在其困顿之时雪中送炭, 牧府只是商户,还没有官宦之家那么狠的手段, 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后者。 「遥儿呢?」元静云踏上马车一脸茫然, 平时都是牧遥坐在马车上接她, 今日望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元静云不禁有些失落,「小姐呢?」 马车看着一脸严肃的元静云,不明所里,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结结巴巴道:「禀,禀小郎,小姐,小姐她今日,新店,新店开张,说张罗完就回府寻您。」 「新店?」元静云心里有些空,原来牧遥都开新店了,可是自己竟都不知道。 「是的,小姐每日都筹备到很晚,紧赶慢赶......」车夫自顾自的回着。 元静云嘴角却有一丝苦涩,好像每次都是牧遥替她安排,帮她善后,她竟从不知道牧遥每日在做些什么,「去小姐新店吧。」 第123页 「这......」马夫有些为难,「小姐吩咐......」 「你只管出,若是小姐责罚,便说是我执意要去的。」元静云淡淡道,见车夫仍旧没有动作,有些不悦道:「是我说话没有分量吗?」 「自然不是,」车夫立刻摇头道,他自然知道牧遥有多在意元静云,这才越发不敢将人带去。 「那就走吧。」元静云将车帘放下,车夫见劝阻无果,也只能硬着头皮往牧遥新店处驶去。 牧遥接下书坊后办的有声有色,一则温言原本就经营书坊多年,有熟客也有手段,只是因温家人骚扰,这才不温不火;二则牧遥想了不少揽客法子,又进了不少类似姚哥这边独家的话本,吸引了不少新客。 几月下来,将书坊办的街知巷闻,更是让牧家不少元老刮目相看,加上元静云刚得了案首,牧遥便趁热打铁开了新店。 「牧小姐,对方看起来凶的很,我们这......」新店的掌柜算是牧家的家生子,看着眼前捏着一只死老鼠的男人,咽了咽口水,自家的祖宗开什么店不好,偏偏开了间香料店,大燕香料品类不多,大多从北齐购入,往来的商队数量有限,也都优先供给熟客。 但牧遥这间新店,开张便高价收购了往来商队的所有香料,自然引得其他人不满,新店开张,便有人上门寻麻烦。 「你这香料,怕不是从这死鼠身上取的麝香?实在是臭气熏天!」那男子将手中的死物丢到地上,右手的木棍上还沾着血。 「这位好汉说,此香是方才从店内够得,不知是找的哪个伙计?」牧遥处变不惊,站在掌柜身前,虽说身材较小,却也不惧眼前之人。 「总归是在你这店里买的!今日不给老子个说法,现下便砸了出气!」男子说完,身后也站出两个中年男子,正是这街上出了名的恶霸。 姚雁山到底是男儿,虽说心底害怕,还是站到前排,将牧遥与温言护到身后,「今日,这香料本就是少量供应,你莫不是故意寻事!也不怕我们告去衙门!」 「衙门?」男子听了哄堂大笑,指着姚雁山道:「哥几个,听清楚了吗?这厮说要将我们送去衙门!」 「哼,」其中一人冷哼一声,恶狠狠道:「那就先断你一条腿,看你怎么去衙门!」 说着,他拿起店内的一把木椅,朝姚雁山砸去,气势汹汹。 但就在椅子即将砸到姚雁山身上的瞬间,空气突然泛起一阵白雾,众人纷纷用手掩住口鼻开始咳嗽,洒在空中的粉末化作一团迷雾,迷雾中似乎闪烁着微光,那男子眼中被撒了粉末,看不清方向,甩出的椅子轨迹也变得模煳,使得男子的攻击偏离了目标。 只听得那三人,连连叫骂!姚雁山在元静云的帮助下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元静云脸上带着一块丝袙捂住口鼻,也从袖中递了三块给其他人,而两名恶霸也被这齣奇制胜的手法吓住了,不敢再继续动手。单手捂住口鼻道:「你是何人!撒的这是什么?」 元静云没有说话,但她的动作却让整个场面变得紧张而诡异。她从桌上取了一杯清茶,茶水清澈透明,仿佛一切都平静如初。接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小袋白色粉末,手法娴熟地将粉末轻轻撒在茶杯中,再将茶水泼到三名身前。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茶水与粉末交汇,水立即沸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地面瞬间冒起一股浓烟,白茫茫的烟雾在茶馆内瀰漫开来,旁观的人们纷纷倒退几步,惊恐不已,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法,让人无法理解和解释。在这片神秘的烟雾中,另外两人愣在原地,不敢再继续动手。 那被白色粉末迷住双眼的男子,仍然在狂怒地怒骂着,他左手捂住双眼,右手不停地挥打着,似乎要将元静云暴打一顿。然而,他的动作在白烟中显得十分笨拙,毫无效果,只是在虚空中挥舞。 元静云站在烟雾中,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惧怕之情。整个场景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男子的咆哮声和挥打声在烟雾中迴荡。 「这,这是什么......」人群中,一人指着白烟,有些惊恐道。 「莫不是什么妖法!」看热闹的人群渐渐骚动。 逐渐被人们联想成话本子里的盖世神功,「这哪里是什么神功,怕不是毒药吧!」 被烟雾隔开的两名男子,见状则疯狂将身上的白色粉末拍打干净,色厉内荏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术!」 元静云依旧保持淡然的神色,不为这些威胁所动。她取出几个瓷瓶,神情从容地说:「你们方才也见到了,若是再动手,这水可就不是泼到地上了!拳脚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谁,人多杂乱的怕是也顾不上轻重。」 她的语气坚定,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元静云继续威胁道:「我这儿还有些更厉害的,人若碰到,手脚溃烂是轻,五脏六腑若是穿破了洞,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人是怎么没得。」 对面的男子被她言辞所震慑,背后发寒。他们不过是寻常的流氓泼皮,欺负人是家常便饭,但此刻碰上了元静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赶紧拉住那还在乱挥拳的同伙,嘴硬地说着要上报官府,却也不敢再继续纠缠。 元静云的威胁让两人的气焰一下子被压制住,他们连忙拉住那仍在挥拳的男子,嘴硬地说:「怎得!你们店大欺客!还想要了我们兄弟几人性命不成?也不知哪里来的妖道!我要上报官府,官府定会将你点火焚烧!」 第124页 看着那几名男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元静云冷笑了一声,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既然你们如此不知好歹,那就随你们去报官府吧。但我提醒你们,告往衙门去,可是得把自己的罪行也坦白交代清楚,说不定会被定个重罪。」 说着,从怀中拿出几两碎银丢在地上,「几位兄弟瞧着眼熟,若愿意交个朋友,这点银子兄弟们拿去买酒,若是非要闹个......元某奉陪到底。」 男子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领头的那位咬了咬牙,低声对元静云说:「这一次我们就饶了你,但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说完,默默捡起地上的碎银,拉着眼睛还被白色粉末迷了眼的同伙,匆匆离开茶馆。离开的过程中,他们仍然在小声咒骂着,但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嚣张,充满了怨念。 「若不想你们这位兄弟眼睛瞎了,便将人留下。」元静云的声音不大,却让三人停住了脚步,虽是泼皮无赖,到底是混在一起的兄弟,另外两人狐疑的看着元静云道:「你会这般好心?」 「你若不信,尽管自己试试,若是这位兄弟从此瞎了眼,可莫要寻我解救。」元静云抚了抚衣袍。 元静云的话语让那三名男子停下来思考片刻。尽管他们心怀怨念,但也不想冒险失去一名兄弟的眼睛。最终,领头的男子苦笑一声,示意另一人离开茶馆,「我留下,陪着他。」 「漠大哥,你别管我。」那被白色粉末迷住眼的男子也听清楚了事情始末,推搡着男子,让其离去。 「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山漠怒目而视,声音浑厚。 「虽说行事混帐了些,但你们倒是讲义气。」元静云从怀中掏出另外一个瓷瓶,有一股刺鼻之气。 山漠皱眉看着元静云手中的瓷瓶,「看什么看,我若是想害他,只管让你们自己处置便是。」 说完,便用白布沾了些去擦男子的双目,直到将脸上粉末擦干净,「先别睁眼,过了半个时辰,双目便不会再刺痛。」 然后,她示意两名男子一起离开,山漠拱手道:「公子仁义,我们兄弟以后不会再继续纠缠。」 随着两人离去,渐渐地,人群散去,骚动也渐渐平息。 温言松了口气,看着元静云,感慨地说:「元静云,你真厉害,刚才那一手差点把我们也吓住了,你这是何时学的?」 元静云眉眼带笑,悄声道:「其实就是平日用来止血的石灰粉,偶然发现的,伤不得人,唬唬他们罢了。」 「石灰粉?」旁边的姚雁山脸色惨白,似乎也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元静云并未过多解释石灰粉遇水的化学反应,即便说了,几人怕也是不解,干脆便让众人一知半解。 「牧府怎得也没多派些人手,」说完,元静云看向牧遥道:「遥儿,你可有伤到?」 牧遥牧遥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没有,我没事。多亏了姚哥儿的及时相助,才没有被那些人伤到。」 姚雁山谦虚地说:「哪里的话,大家都没事就好。」 「姚哥儿英勇,方才多谢你挡在遥儿身前。」元静云拱手道谢。 姚雁山连连摆手,有些尴尬道:「哪里的话,还多亏静云兄,否则......」捂住胸口,心有余悸。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小惩大诫 「元静云, 好手段啊,不知你从哪学了这么一手。」 元静云等人回头,牧遥看着那位说话的人,微笑回应:「这不是元静云的手段, 而是她的本领。」 姚雁山补充道:「牧姑娘所言不假, 静云兄并没有使用什么邪术,只是运用自身学问, 制止了一群打算闹事之人。」 「这般妖法, 也算作本领?牧遥妹妹怕不是也被此人迷了心智?」牧邵毅不屑地冷笑, 他显然对元静云的表现持怀疑态度, 尤其是在听到旁人帮腔后更加不满。 「不过是些基本的草药知识, 煳弄一下不学无术之人罢了, 莫非,表兄也不知道吗?」元静云嘴角上挑, 挑眉讽刺道。 听元静云指桑骂槐, 说自己是不学无术之徒,牧邵毅牙关紧咬:「你!」 「我说,为何遥儿身旁没有护卫,原来都被表兄故意支开了。」元静云冷冷的看向牧邵毅, 挑明他的算计。 牧邵毅面色微变,偏头躲避元静云审视的目光,他显然没料到元静云会直接挑破他的小动作。不过,他很快恢復镇定, 轻蔑地看着元静云说:「元静云,你不过是个刚刚考取童生资格的小子, 五房的人惧你, 我可不怕, 此时便想拿官架子审我,未免太早了些?这些护卫都是我听下人汇报,特意去府上找来帮忙的,方才见你赶走了那三人,怕旁人说我牧府仗势欺人,这才让护卫们按兵不动。」 牧遥握紧了拳头,她不喜欢争吵和纷争,但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贬低她身边之人,「牧邵毅,你不要忘了,上次若非二叔公求情,你现下已被赶去北齐。」 牧邵毅皱起了眉头,明显不满。上次煽动农户去牧府闹事一事,原是被族内遣去北齐通商,此举虽不算惩戒,但若被派遣去北齐,远离族内中心,怕是再无望继承之权。 「牧遥妹妹,你误会了。」牧邵毅试图解释,但显然他的辩解声音有些苍白。 「表兄莫要说了,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牧遥顿了顿,「但是......我这嘴也不牢靠,万一哪日心里觉得委屈,不免会和大父诉诉苦。」 第125页 \"那,不知,要如何牧遥表妹才能不委屈?\" 牧邵毅勉强问道,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让步。 牧遥皱眉思索片刻,然后说道:\"这三人砸了我铺面不少东西,表兄平日最是大方,不知......是否能为我承担这些损失,以表诚意。当然,这只是一部分解决方案,还需表兄多多配合,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牧邵毅咬了咬牙,最终点头答应,「好,都包在我身上。」 虽说他刻意拖慢了赶来的速度,但也只是想给牧遥一个小教训,这些日子牧遥的表现过于抢眼,甚至都动摇了他对于女子不能接任家主一事的信念,内心的不满和焦虑逐渐积累。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牧邵毅的脸色变得铁青,明显感到了愈发的压抑和愤怒。他知道自己此刻讨不到半点便宜,在众人的注视下,气愤地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牧府护卫。 「还站着不动干嘛?快些帮小姐将铺面收拾好,要结算的银两记在牧二公子身上,等会一併去帐房支。」元静云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能让牧邵毅损失一笔银两,也算是小惩大诫。 「这东西可精细着,都挑金贵的买,莫要替小姐省钱。」元静云说完又补充道。 元静云的话语如寒风颳过,让在场的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慄。她的表现不仅让牧邵毅气急败坏,还让牧府的护卫们感到压力山大,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元静云的指挥下,一群人开始忙碌地将铺面收拾整齐,将损坏的东西清点出来。 「今日开张,虽说扫兴了些,但好歹是将损失追回不少。」元静云见牧遥一直愁眉不展,安慰道。 「岂止是追回不少,」在旁边拨算盘的掌柜笑嘻嘻的将帐簿举过头顶:「姑爷,您瞧,除去那几个地痞砸坏的物什,今日可是赚了不少。」 「那,」元静云看向牧遥道:「你怎得还这般模样?」 「元小郎君,有所不知。这铺面,并非那般轻松拿到的。」温言看了一眼牧遥,有些为难道。 「温姐姐,」牧遥急忙出声,「阿元,此刻应当专注科考,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元静云闷声道:「所以,你是故意不与我说?今日,若非我执意要来,那棍子也要自己扛是吗?」 「阿元,」牧遥皱眉看向元静云道。 一声软糯糯的『阿元』直直的戳中了元静云的心,像是被什么捆住了般,难受的透不过气来,更觉得委屈,「若是你什么都不与我说,那才是真让我着急。」 「若是你今日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能安心在书院读书?我如何能对你不管不顾?」元静云越说越委屈,仿佛是被牧遥当成了外人。 「阿元,」牧遥轻嘆一声道:「阿元,不是我不愿同你商量,只是,我不能总靠着你,总拖累你,我也要成长,我也想护住你,护住身旁的人。」 「遥儿,」元静云看着牧遥微微下垂的眉眼,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吐出牧遥的名字,看着牧遥眼神中的坚毅,她似乎忘了,这是在书中八面玲珑,有菩萨心肠雷霆手段的传奇女子。 过度保护,反倒是扼杀了她将来的可能性,明明是想要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却不知不觉中束缚了她的手脚,元静云初衷虽是为牧遥好,却不觉心生愧疚。 「牧遥妹妹,元小郎平日聪明睿智,或可献计一二。」温言见两人保持沉默,试图开口打破僵局。 「是啊,」姚雁山顺着温言之言,又加以劝导:「三匠皆卑,亦可抵一诸葛也。」 「二位不必多言,我相信遥儿自有决断。」说完,看向牧遥道:「你且记着,若有难处,我永远在你身后。」 「嗯,」牧遥点头,两人默契的对望一眼,元静云悄然释怀,若是自己一直将牧遥护在身后,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将她拘在后院,令其失了自由的季元? 「今日忙完了吗?」元静云轻声道。 「你们,这就无事了。」姚雁山诧异的看着方才气氛还一触即发的二人,此刻竟开始谈起了家中闲事,困惑的看向温言。 温言暖心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姚哥儿,后院还有些东西要整理,你随我来。」 「可是,」姚雁山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牧遥和元静云二人,却被温言一把拉住衣袖拖走了。 牧遥不由失笑,「这姚哥儿,确是有些木纳。」 元静云的神色颇为可怜,她看着牧遥,眼神中流露出期待,「所以,你今日可还回府用膳?」 既然放手让牧遥去当商场人了,自己一月才小憩半日,就算再忙,总得陪自己吃顿饭吧? 「阿元,乖,我让翠蝶在府里备了你最爱的饭菜,今日事发突然,余下还剩下不少事要处理,便不陪你了,改日我去书院寻你可好?」牧遥宠溺的拍了拍元静云的头,有些无奈道。 渣女。 元静云生气的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的街景,想着牧遥疲惫的神色,心疼又无奈。她心中明白,自己与牧遥有不同的路要走,她需要独自面对自己的未来,她能做的,就是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元静云用完晚膳后,离开牧府,嘱咐翠蝶要按时提醒牧遥一日三餐准时用膳,便返回书院。 然而,刚一踏入书院的院门,她就感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她抬头一看,便见方青哲那张狡猾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第126页 方青哲的眼中闪烁着恶意,他显然是故意等待在这里,准备找茬。元静云心中警惕,但仍然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她知道与这种人争执是毫无意义的。 「方兄,有何事?」元静云平静地问道。 方青哲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言辞刻薄地说道:「方才听闻你在山下与人争执,还扬言要取人性命?更是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竟能当场毁了人双眼。」 「方兄,你若没有其他事,我有学业要忙,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争执上。」她说完,便欲绕过方青哲,继续走向书院内,但方青哲却挡在她面前,故意制造障碍。 「这巫蛊之术可是大忌!你难道不知?常说南召之人擅使巫蛊之术,你莫不是邻国奸细!」说完,脸色骤变,狠厉道:「元静云,随我去衙门一趟,仔细交代。」 说完身后便出现两人,一左一右将她牢牢钳制,「方青哲,大燕律法童生可见官不跪,你这般滥用私刑,可是藐视国法!」她的语气坚定而冷漠,仿佛在警告方青哲不要再纠缠她。 方青哲冷哼道:「国法?在这儿,我便是国法!」 「荒唐!」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元安从远处匆匆赶来,腰间悬挂着一块金色令牌,方青哲眸间神色微闪,那令牌正是九王爷赐给元安的王府令牌。 「元安,此处没你的事,你莫要强出头,免得......」方青哲威胁道。 「县学乃官学,方公子虽是县令之子,但称自己为国法,怕是有些大不敬吧?此事若上报朝廷,还不知是谁遭殃!」元安一手抓住钳制元静云衙役的手,一边冷冷盯着方青哲。 方青哲被元安的言辞打压,脸色微变,他明白如果将此事上报朝廷,自己可能会陷入麻烦之中。不过,他仍然不服输,咬牙切齿地说道:「元安,你莫要以为你有了那块王府令牌就可以威胁我。」 元静云听到方青哲的话,心中不禁感到愤怒,但她知道此刻不能与他发生冲突,于是冷静地说道:「方公子,若是疑心我善使巫蛊之术,明日我必亲自去衙门敲响鸣冤鼓,以示清白。」 「你若真敢这般才好。」方青哲朝身后两人扫了一眼,那两个衙役松开钳制住元静云的手,规矩的站到方青哲身后。 元安也不再与方青哲争论,他放开手中的衙役,略显不悦地看了一眼方青哲,然后与元静云一同离开了现场。 方青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元安和元静云的破绽,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情难自抑 元静云第二日早早向县学的夫子们告假, 「山长,学生今日需前往县衙一趟,还需向您告假半日。」 「县衙?」山长是个鬚髮全白的慈祥的老爷子,平日待人亲切, 对勤奋刻苦的元静云颇有好感。 「是, 」元静云简单的将事情经过和山长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连山长都皱起了眉。 方青哲平日荒唐, 他自是知晓, 但平日里也能克己守礼, 尊师重道, 此次对元静云行事更是荒唐, 「你说, 你要去衙门自证清白。」 「是的,山长, 」元静云苦笑道, 「若是今日静云不亲自去衙门鸣冤,方公子这敌国细作的帽子,静云怕是摘不掉了。」荭楼书媛 山长深吸一口气,他心中既担忧又愤怒, 对方青哲的行为感到愈发不满。他点了点头,慈祥地说道:「事关学院声誉,此番老叟为你代词,陪你一同去县衙一趟。」 元静云心中一暖, 感激地朝山长鞠了一躬,「静云拜谢山长!」 山长虽非官职, 但桃李满天下, 在这宜州县拥有极高的声望。哪怕是县令平时也是以礼相待, 元静云此番也是故意向山长告假,涉及巫蛊邪术,方青哲与元静云素来不和,若此罪名坐实,元静云怕是性命难保。山长自是明白其中厉害,这才不满方青哲这般作为,平时仗势欺人胡闹,他看在方县的面子上,并未严惩。若是此事放任不管,闹出人命,他良心难安。 元静云鞠躬道谢后,同出了县学,迈向了宜州县衙。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近宜州县衙的大门,正面便瞧见一座高大的红墙,墙上嵌着巨大的木门。山长面色凝重,与元静云一同走向官府大门。守卫执勤的衙役见有人向这边行走,立刻警惕地看向他们,但一认出山长身份,纷纷行礼,尊敬之情溢于言表。 正堂内,县令正坐在高大的太师椅上,神色严肃。县令座下的官吏们也都肃立在一旁,等待着指示。元静云与山长走到正堂前,元静云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学生元静云有要事禀告县令大人,请县令大人审查。」 方县看了一眼元静云,然后问道:「什么要事,说来听听。」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元静云躬身说道:「学生元静云,日前遭受冤屈,方青哲之人诬陷学生涉及巫蛊邪术,学生特来向县令大人自证清白。」 方德元微微一愣,然后将目光投向山长,示意他发言。山长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县令大人,老叟此番只为维护宜州县学声名,元静云乃县学生员,一举一动皆与县学息息相通,请求县令大人彻查此事,以护宜州学风正气。」 方德元思索片刻,狠狠瞪了一眼在堂下听审的方青哲,点头道:「既然有山长旁听,此事当彻查清楚。元静云,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无辜吗?」 第127页 「自然,只是学生担心,他人效仿此法,误伤无辜之人,故。」她从怀中取出一沓纸张和一些书籍,递交给身旁的衙役,「都已陈述于纸上,大人可亲自验证,并寻医者问询。」 方德元接过元静云递来的纸张和书籍,开始仔细查阅其中的内容。正堂内的氛围变得安静,官吏们静静地等待着县令的决定。方德元逐一阅读了元静云的陈述,包括详细的过程描述和相关的书籍引用,约莫半柱香时间,这才放下手中医典,抬起头看向元静云和山长,「此事,本官会尽快遣人调查,找寻相关医者进行询问,既然有山长作保,元静云又是县学生员,便由山长先行带回,带本官查明,再行处置。」 「但是,」元静云见方德元正要落下的惊堂木,准备就此了结此事时,声音在正堂内响起,带着一丝战慄。 他突然打断了方德元的话,将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身上。她的声音颤抖着,神态十分惧怕,似乎是因为方青哲的势力和权势让她感到极大的压力和威胁。丝毫没有昨日那般淡然自若的模样,「但是,昨日学生曾在令郎身前立誓,若今日未能自证清白,则听凭公子处置,学生绝不敢......反抗。」 言辞中的惧怕和不安让众人不禁为他担忧。方德元也略感尴尬,他看过元静云的手稿,也曾听闻过石灰粉的妙用,这孽子不学无术便罢了,竟然荒唐到动用私刑,还逼得山长亲自出面护人。 本想草草揭过此事,他心中虽对方青哲的行为也感到不悦,但最多不过是关上门在家中训斥一番,可元静云一张口,将此事摆上公堂,就从家事一下变成了公事,「你不必忧心,若有人胆敢恶意诬告,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四个字掷地有声,元静云假装害怕,低头窃笑。元静云见到方德元对方青哲发怒,心中稍感宽慰,她知道自己的计策虽然冒险,但至少让方青哲付出了一些代价。 众人散去,方德元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方青哲,心中的愤怒愈发加重。他并非气方青哲行事嚣张,却是气他的愚蠢,才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更是让全县百姓看方府的笑话!心头郁闷之下,方德元没有再多言,转身去了后堂,打算回去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逆子。 元静云和山长则一路回到了县学,山长径直回了书房,而元静云则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心情稍稍松了口气。这一次,她成功地将方青哲逼入了困境,但她也知道,这丝毫伤不到他分毫,接下来的日子,她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方青哲进行报復。而她只能更加用功勤勉,早日中举!拥有身份,才有足够的底气。 「阿元!」牧遥原本正在忙于处理店中事务,然而,当她得知元静云上公堂对簿的消息时,她的心情立刻变得焦急起来。毫无犹豫,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匆匆地赶往县学。 踏入县学大门,快速地穿过庭院,脚下的每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奔腾的江水在耳边响起。直到穿过一间又一间门房,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站在那里,安然无恙,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牧遥快步走上前,担心地问道:「阿元,你没事吧?」 元静云转身,看到牧遥的出现,神情诧异。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她微笑着点头回应:「遥儿,你怎么来了?」 牧遥走近元静云,轻轻的抱住她的肩膀,将头埋在她的肩窝。 感到胸前有些湿润,元静云顿时慌了神,有些手忙脚乱的拍着牧遥的背,示意她放心,「遥儿,你莫要吓我。」 不过片刻,她红着眼缓缓抬头注视着元静云的眼睛,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听说了你上公堂对簿之事,我担心你会有危险,所以。」 「所以,便特意来寻我?」牧遥抬起眼睛,泪水在她明亮的眸子中闪烁,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要说什么。而元静云则温柔地看着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指尖交缠在一起,微笑着说:「遥儿,你放心,方才方县已下了决断,方青哲,不敢轻举妄动。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她拉着元静云往一旁走,缓步走向元静云的寝室,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小桌子和几把椅子,房间的布置简洁而整洁,「你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或者我去找大父,让他安排几个护卫贴身保护你,免得那方青哲再来寻你麻烦。」 元静云感到一阵温暖,她知道牧遥是真心关心她,但她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遥儿,这是我的问题,我会自己处理。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莫要因为我而耽误了。」 牧遥略微沉默,她略带忧虑地凝视着元静云,「你是怪我,昨日没有同你说那些,这才......」 元静云微笑着摇头,轻轻环住牧遥的腰,两人的身体温度交融在一起,相拥而视,她轻声说道:「遥儿,昨日之事,我理解你,支持你。也请你相信我,我希望我能将最柔软的一面留给你,但也希望能有铠甲替你挡住另一半的风霜,你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牧遥耳尖翻红,竟没想到元静云这般孟浪,却又有些沉迷这个温软的怀抱,偏头靠在元静云的肩上,轻声说:「阿元,我有些不捨得你了。」 元静云心下一颤,想到两年之约,她,又何尝捨得离开。 第128页 只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傻瓜,你不赶我走,我便一直赖在你身边可好。」 牧遥抿唇点头,泪水在她眼眶中晃动,但她勇敢地挤出微笑,然后轻轻抚摸着元静云的脸颊,「说话算数。」 她心中清楚,她们这番话代表什么。 元静云的唇落在牧遥的额上,看着眼前之人脸色渐渐绯红,柔声道:「说话算数。」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难以下咽 方青哲站在窗前, 一脸阴郁,似乎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下。 季元看到方青哲的表情,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走近前, 关切地问道:「青哲,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好?」 「你知道方德元今天怎么对待我的吗?他狠狠地责备了我,当着所有人的面, 简直就是羞辱!」 季元皱起了眉头。 「若非这次你献策怂恿, 我怎会被爹爹责罚!」方青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愤。 「青哲, 我......」季元慌忙解释。 方青哲却摆手止住了他, 示意他不必再说。方青哲虽纨绔, 却也不是痴傻之人, 经方德元点拨,后知后觉, 更是心绪难平。元静云是否有意陷害方青岚犹未可知, 但季元与元静云不对付,却是众人皆知之事。 他这些日子被季元挑拨,三番两次寻元静云麻烦,倒是让季元坐收渔翁之利, 他虽憎恶元静云,此刻却也有些厌恶季元。 「若非青岚,你哪里配与我称兄道弟?」方青哲冷冷地看着季元,目中闪过一丝不悦。 「是, 是我逾矩了,但, 这次, 你遭此羞辱, 难道就算了?」季元仍不死心,继续挑拨。 「我自有打算,青岚不日便要婚嫁,你往后与方府也少来往些。」说完,方青哲冷然一笑,将季元晾在一旁,径直离开了窗前。 季元看着方青哲离去的背影,他眯起了眼睛,紧紧握住窗边的帷帘,指甲陷入细纹,留下深深的痕迹。他的嘴角扭曲成一抹讥讽的笑容,心中的不满如同滚滚的怒火,无法平息。 方青哲,你算什么东西,他日,我定让你们方家跪在地上求我! 因着方青哲被方德元教导一番,平日在学院,元静云清闲不少。 方青哲行事依旧跋扈,却少了些针锋相对,元静云得了便宜,次次见到方青哲也是主动避开,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月的小假,元静云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见到牧府马车上不见牧遥身影,也不再同第一次那般失落,她保护的丫头,也要长大了。 「小姐可是在店铺。」元静云轻声道。 「是的,郎君。」车夫恭敬道。 「那便同上次一般,先去店铺。」元静云朗声道。 「郎君手中是何物?」车夫好奇道。 「等会,赠予你家小姐,你便知晓了。」元静云看着手中的包袱,四月,槐花初萌。槐花发得嫩且旺,一嘟噜一嘟噜,郁郁累累。 元静云到了铺子,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店门上方挂着五光十色的香料袋,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瓷瓶整齐地陈列在货架上,有五光十色的香粉、香膏,也有干燥香草和香料,种类繁多,瀰漫着各种馥郁的香味。 「阿元,」牧遥站在内堂,她的眼神明亮,仿佛星星点点的明珠,穿着一袭淡雅的水绿色长袍,绣着精美的花纹,髮丝被一根根珍珠簪子别在髮髻上,头上戴着一朵粉色的花饰,似乎是精心挑选过的。。 元静云只觉得她站在那里,便宛如画中仙子,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遥儿,你瞧我给你带的好东西。」元静云举起手中的包袱,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嗯,好香啊!」站在牧遥身旁的翠蝶欣喜道:「这味道,似乎......」 「是愧花蜜,」牧遥与元静云异口同声。 「前几日我见书院愧花开的茂盛,便取了些,此物清热去火,润肺止咳,最适合炎夏。」元静云取出瓷瓶,愧花蜜散发出阵阵清香,令人陶醉。 「这儿还有些刚採下的,等会让厨娘用井水拔凉洗净了,摘净一朵朵,拌上面粉,上锅蒸,三五分钟即可。」元静云说着,便将剩余的递到翠蝶手上。 「这是什么新鲜吃法?」牧遥好奇地问道。 「遥儿没试过?这是我家乡的吃法,很是清香甘甜。「元静云满怀期待道,来到这书中世界,她也许久未尝过了。 翠蝶皱眉,便走边小声嘀咕道:「元家岭离宜州并不远,我怎从未......听过这般新奇的法子?」 将手中愧花送出,余下两人,元静云这才仔细端详其眼前之人,「一月未见,遥儿你清瘦了不少。」 牧遥微笑着点点头,轻声回应:「每逢瑰夏,胃口总是不好,往年都是如此,你不必忧心。」 元静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温柔地说:「那你今日尝尝我带来的愧花,若是喜欢,我将法子交给厨娘,让她再做些愧花糕。」 「我日日有下人服侍,哪里需要你这般操心,倒是你,在书院可好?那方青哲可有寻你麻烦?」牧遥的声音中透露着关切。 元静云轻轻摇头,微笑着说:「我一切都好,方青哲近来似乎有些忙于家族事务,没有再来找我麻烦。」 「我也听闻,方家小姐与荆州董家郎君前几日已定下婚约,很是热闹。」牧遥将元静云带到内院,内院不大,却布置的很精緻,四周绿树成荫,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为这里增添了一份生气。 第129页 元静云站在内院,眺望着周围的景色,感慨季元一下失了两个后宫,怕是受了不小挫折,只是他原是靠着各色女子发家,却依旧将女子看作玩物,这下场倒也是咎由自取。 「方家属太原方家的旁支,李、谢、方、卢、董均是五姓七宗,方小姐与董家郎君,也算是门当户对。」元静云近一年对大燕也算有了些了解,原本方青岚并非提前定亲,怕是季元落水一事,有损方家名声,方德元这才提早定下婚事,以防季元攀附。 「嗯,听翠蝶说,这两家仪式被安排在方家府邸的庭院中,那庭院装点得如同仙境一般,红绸、翡翠和金器装点着每一个角落,在黄昏时分,长明灯点亮,悬挂在树枝上,宜州不少人守在方府门口,热闹得很,也算是段锦绣良缘。」牧遥点头道。 「遥儿喜欢这样的仪式吗?」元静云好奇地问道。 牧遥微微一笑,抬起手指轻轻拨动了一根乌黑的髮丝,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像是在幻想着什么美好的场景,「或许不是特别喜欢,但这种庄重而隆重的仪式,总是令人感到幸福和喜悦的,接受众人的祝福,那种感觉,应该是美好的。」 想起自己与牧遥定亲时,由于季元与方德元两人想要强娶,自己赶得匆忙,衣衫破烂,匆忙定下婚期,确是少了牧遥一个隆重的仪式,不免觉得惋惜。 只是那时,两人也只当是缓兵之计,并不在意。但现在明确了心意,一切便又不同了,对季元那厮,又多了几分厌恶,「若非季元那厮,你我也不至于那般匆忙,虽比不得董、方两家,也不至于那般潦草。」 「怎会,方青岚可没有董家郎君亲自猎得大雁。」见元静云眉眼下垂,似乎有些失落之态,牧遥连忙捧着元静云的脸哄道。 「再说,高门大院,哪里还有从前那般自由,董家的规矩可不少。」牧遥捏了捏元静云的脸,安慰道:「哪里还能如我一般自己经营生意,还没有夫家管着,从心从性,逍遥肆意。」 「果真是开始经营生意了,这嘴同涂了蜜一般甜。」元静云听了牧遥的话,心头的失落渐渐散去,忍不住勾起嘴角,被眼前人弄得忍俊不禁,「谁家小姐受了委屈,还主动安慰旁人的。」 牧遥深深地看着元静云的眼睛,「你哪里是旁人。」 「你放心,我定顺利考过院试,考过乡试,考过会试,让你当举人夫人,当状元夫人,让牧家也排进这五姓七宗,让牧家祠堂挂上你的画像,刻下你给牧氏带来的一切!」 元静云越说越兴奋,想到书中牧遥最终的命运,眼底透着心疼。明明是一手将牧氏带到了京都,带到了新朝,扶持新帝,成了皇商,却也逃不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 牧遥少女心性,看不懂元静云的心疼从何而来,还以为她还在想着两人的订婚宴,「好,那我也定让你锦衣华食,荣华一生,日后我将整个元家岭都买下来!让你当里长,当最大的地主老爷。」 元静云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我让你当状元夫人,那是要去当大官,当谋臣,掌天下的,怎得你一下把我贬去当里长了? 但见眼前少女笑的开怀,元静云也未纠正牧遥的说法,当里长就当里长吧,谁规定考上状元不能去当里长了?朱锡不也辞官回季前村当教书先生吗? 「小姐,元小郎,」两人正打闹着,翠蝶小心翼翼地端了蒸好的愧花上桌,但可惜的是,这道菜看上去有些失败。原本应该是色香味俱佳的佳肴,然而,此刻它却呈现出了另一副模样。 愧花的外观略显颓废,表面有些焦黄,似乎在蒸的过程中出了一些差错。原本应该洁白如玉,嫩绿欲滴的愧花,此刻却有些枯萎,花瓣边缘呈现焦黑的痕迹。 「这,」牧遥看了一眼元静云道,「此物真的能吃?」 翠蝶低头看向两位主人,脸上尴尬地挂着微笑,试图淡化这个小小的瑕疵。 \"这道愧花......」元静云拿起筷子小小的夹了一点放到口中,轻轻咀嚼了一下,「外观确实有些不如意,但味道还是不错。」 听到元静云开口,翠蝶这才松了口气。 牧遥也跟着尝了一口,然后贊同地点头说:「嗯,这道菜的外观确实有些差强人意,但味道确实不错。糯糯的口感,甜而不腻,独具特色。」 「遥儿喜欢?」元静云期待的看着牧遥。 牧遥轻轻点了点头,「若是能做的更漂亮些,送去牧府的食肆推广,定有不错的成效。」 「牧家还经营食肆?」元静云好奇道。 「嗯,是五叔公经营的,倒也算还他一个人情。」牧遥道。 「好,那我去后厨同厨娘说说这道菜要注意之处,」说着便起身往后厨的方向去了。 「小姐,」翠蝶望向一旁悄悄将愧花吐在手绢之上的牧遥,担忧道。 「莫扫了阿元的兴致,等她下次回府,愧花过了花期,自然也不会再问起。」牧遥轻声道,说着便也朝后厨的方向走去。 「这花真的那么难吃吗?」翠蝶看着桌上那盆有些枯萎的愧花,咽了咽口水,若真是精细的菜品,他们在宜州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没听过,感慨道,这般难以下咽之物,自家小姐还能这般神色如常的夸赞,定是爱惨了元小郎君。 第130页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五叔公:这人情我要不起。 牧遥:不,你得要。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荆州董氏 「阿元, 」牧遥急匆匆地跟着元静云来到了后厨,当她看到元静云接过厨具,似乎准备亲自下厨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然而, 就在元静云准备开火的一瞬间, 牧遥却轻轻地伸手拦住了她。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元静云的手腕,动作轻柔而坚决。 「怎么了, 」元静云有些诧异的看着牧遥神来的皓腕, 见是牧遥连忙道:「遥儿, 你怎么也跟来了?可是想学怎么做这道菜?」 翠蝶跟在牧遥身后, 看着自家小姐正巧笑嫣然的看着元静云, 不得不再次夸赞自己小姐演技高超。 「阿元, 此事先等等,方才忘记同你说, 前几日王大夫曾来过牧府, 说有要事相商,让你休假之时,务必要回医馆。」牧遥不着痕迹的将元静云手上的铁勺从她手上接了过来,然后递给身后的厨娘, 她轻轻地摇头,示意元静云不要再亲自下厨。 厨娘乍见东家来后厨,也是惊恐不已,还以为是差事办砸了, 兴师问罪而来,却不料, 是少东家要自己掌勺, 更是惊得她一身冷汗。 若是磕了碰了, 她这差事怕也是要黄了,见牧遥从元静云手上拿下铁勺,立刻上前去接,拿到后三步并两步朝后院熘了,生怕元静云反应过来,又有了什么新奇想法。 油炸愧花,这谁能想得出? 「你说师傅找我?」看到厨娘慌忙逃离的情景,元静云忍不住笑了笑。知道是自己突然闯入,吓坏了厨娘。她并不是故意要接管厨房,只是在为牧遥做点什么。 「嗯,前几日来过,托门房带的话。」牧遥轻声道。 元静云轻轻嘆了口气,虽然有些不舍,决定还是前去医馆看看究竟,「既然师傅找我,那我先去医馆一趟。」 「嗯,」牧遥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微笑,点头答应。 见元静云走出后院,前往王在泽的医馆,这才吩咐翠蝶去将厨娘寻回来,用手摸了摸下腹,心道下次定是要让夫子和阿元多说说,君子远庖厨,消了她掌厨的兴致才好。 医馆门口聚集了不少患者和他们的家人,医馆看病之人比元静云在时多了一倍不止。一些病人抱着孩子,一些拄着拐杖,满脸病容,而另一些人则坐在长凳上,默默等待着轮到他们看病。 医馆内一片忙碌,医童来回走动,替王在泽送药、接诊。元静云一走进医馆,就感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迅速在侧室找到了王在泽,王在泽正在给一位老者诊断病情,专注而细緻。 元静云轻轻走近,担心打扰王在泽,选择站在门外默默等待。她知道,在医馆,医者诊断时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任何干扰都可能影响到对患者病情的判断。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王在泽才结束上一个病人的诊断,向老者解释了病情,让其按照药方去找药童抓药。老者听完后,表情逐渐缓和,似乎对王在泽的话无比信服。 王在泽起身送其离去,才注意到了站在门外的元静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过来。 元静云走到王在泽身边,轻声问道:「师傅,匆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王在泽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董\字的令牌,递给了元静云。这块令牌看上去有些陈旧,边缘磨损,显然曾经歷过一些风雨。 王在泽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块令牌是在王二娘尸体旁找到的。当初,我担心你刚刚失去娘亲,怕你过于悲伤,混乱无措,反而打草惊蛇,便瞒了下来。」 元静云接过令牌,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这个意外的线索让她陷入了深思之中,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各种可能性。 认真地审视着令牌上的\董\字,心头一跳——『董』,她看向王在泽,不知道王在泽还知道些什么,想起方才和牧遥讨论方青岚婚宴时,也提起过一个『董』家,荆州董家? 「这『董』字?」元静云神情凝重的看向王在泽。 「先前为师也疑惑这『董』字令牌从何而来,然前几日,董、方两家结两姓之好,我在方府门前瞧见那董家郎君腰间,同样佩此铜令,这才悟其来歷,寻人详察,实为荆州董家之专徽。」王在泽沉声道。 窗外的微风吹动窗帘,发出微微的沙沙声,不轻不重的落在元静云心上。 「荆州『董』家。」元静云吶吶自语道。 王在泽看着元静云,认真地说:「静云,荆州『董』家掌西南兵权,位高权重,非常人可轻易撼动,你现在需小心行事,或许董家是此案的一环,但是否是杀害你娘亲的兇手尚无法确认。为师会继续调查此事,将此事和你说,是担心你与虎谋皮,望你能多加小心,切记,切莫泄露这块令牌的事情,哪怕是牧家,也不行。」 元静云点头,她虽不知这五姓七宗在大燕究竟代表什么,但能在古代手握兵权之人,她可是清楚得很,必是杀伐果断,地位极高的存在,何况是镇守边疆的世家大族。 哪怕是皇权都不一定能与之抗衡,若她记得没错,这『董』氏一族,是在男主季元掀起一番风雨时,率众谋反,狼子野心,昭昭可见。如果他们真的与她母亲的死有关,那她想替王二娘讨回公道,怕是无比艰难! 第131页 「师傅方才说与虎谋皮是何意?」元静云追问道。 「这董家二郎,即日便会去宜州县学,准备八月府试,届时你定会遇见。」王在泽皱眉道。 「这董家为何要跑来宜州念书?况且,宜州县也并未有......」说到此,突然想起之前九王爷也曾前往宜州县学,疑惑道:「可是这宜州县学藏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才引得众人纷纷去宜州县学?」 「倒也不是藏了什么世外高人,只是这宜州乃高祖发迹之地,子孙后代前来瞻仰自是寻常。」王在泽解释道。 「燕高祖乃是宜州人?」元静云诧异道。 「非也,高祖乃亳州人氏,前朝苛捐杂税繁多,高祖为人佣耕放牧,却食不果腹,便逃难来了宜州,谁知天灾频繁,走投无路的农户纷纷铤而走险,组建义军,一举攻破京都,俘获前朝罪君。」王在泽解释道。 「那和这宜州县学有何相关。」元静云皱眉道。 「文以载道,这些世家子弟总不可能去宜州乡下的田地与农户打交道吧?」王在泽笑道。 「难怪这『新政』选在了宜州,我当初还觉得他们选址过于偏僻,没成想还有这般渊源。」元静云静静道。 「嗯,你也莫慌,这董二郎主要还是为了迎娶方家女之事而来,想必他也要参加八月府试,怕路上来回奔波辛苦,这才暂留你们学院温习功课。」王在泽沉思片刻,宽慰道。 「嗯,荆州离益州郡有大半月的路程,若是往返一趟,确实浪费不少时间,这董二郎在这般关键时刻,愿意跋山涉水前来定亲,倒是对方家很是看重。」元静云轻声道。 王在泽点头表示认同,并补充道:「的确如此,这也显示了董家对这次定亲的重视。不过,你要小心应对,这个『董』字令牌的事情不要轻易暴露,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与你娘亲之死有关。你也可适当和这董二郎接触,但切记,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意图,继续和平日一样过下去。」 元静云心中明了,事情牵扯广泛,自是不能草率行事,「学生定会小心应对。」 王在泽安慰了元静云一番后,又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你先行离去,为师在医馆还有不少病人,若日后有新的线索,会及时与你联繫。」 她轻声道:「劳师傅忧心,学生在此谢过。」 当她离开医馆,已经是日落西山。她回到书院,心思仍然纷乱。 「静云兄,」元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元静云独自思忖着,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朦胧的夕阳余晖中,她看到了元安。他站在那里,一袭青衫,神情沉着。 元静云走近他,微笑着说:「元安兄,你也回来了,不知里长身子可还康健。」 「爹娘都好,还曾问到你,说你有出息。」元安眉眼带笑,忽而,轻轻嘆了口气,说道:「方才,我在书院外遇到了一个人,担心你......这才特地赶来寻你。」 元静云的眉头微微一皱,「何人令元安兄如此紧张?」 「静云兄可知荆州董二郎?」元安问道。 元静云只想说,今天听这个名字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我知道,他是荆州董家嫡子,也是方府与董家的定亲对象。」 「那你可知他大哥是何人?」元安看着元静云的神情,轻声问道。 元静云看向元安,一脸茫然,她似乎并不识得什么姓董之人。 当初将你关进监狱,鞭打之人,便是他的大哥——董承泽。 元静云心中一震,她没有想到董二郎竟然会是这个身份。她深深地记得,当初在监狱里,董承泽是如何冷酷无情地对待她的,她身上的伤疤至今还清晰可见。 「你确定是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元安点头,说道:「我亲眼见到了他的面容,他与他大哥有七分相似,王爷也曾和我提起他大哥乃荆州董氏族人。」 元静云默然片刻,那块『董』字的令牌来歷忽的清晰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道:「你是担心我冲动?」 元安没有出声,默然点了点头。 「你放心,」元静云拍了拍元安的肩膀,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活,看着他们一个个如何陨落!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但行好事 别说董氏嫡长子, 就连一个方家偏支的县令之子——方青哲,她现下也只能躲着走,元静云内心怎能不憋屈。 直到兇手近在眼前,自己却无法查证, 这憋着一肚子的气, 只好都放在读书上,只想着顺利通过院试, 再参加春闱, 为自己多挣些筹码。 虽说不能直接直接指认兇手, 但是她还是想给董二郎添添堵, 只是还未等她执行计划, 便被牧遥传信请了例假, 去开元寺祈福。 在宜州县贵人家的女眷拜佛烧香首选就是开元寺,六月十九日是菩萨的生日, 上香还愿的格外多, 牧家也在今日要去大慈悲寺,元静云虽然不信菩萨正能让自己再拿个院案首,但牧文光却对她格外有信心,特意嘱咐牧遥同她一块去祈福。 元静云拿了县案首, 日日苦读,但身份总归是个隐患,牧遥也想从神佛身上寻求点心理慰藉,替元静云求一道保平安的护身符, 便将铺子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温言打理,兴沖沖的拉着元静云去给菩萨祝寿。 因为菩萨寿辰, 祈福之人格外多, 牧文光特意安排了一群护卫跟随, 于是,两人坐着马车,再加上一群护卫,一早便浩浩荡荡朝开元寺而去。 第132页 山路崎岖,一直到上次牧遥落水的石桥,两人才下马步行,正巧与方家遇上,上山拜佛的香客很多,元静云和方家兄妹素来不和,自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一路到了开元寺双方也没有什么言语交流,不过寺里的知客僧明显对方家更热情,并且还特意为方家准备了单独的客房休息,元静云与牧遥两人并不在乎,方德元是宜州县的父母官,哪怕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不问世俗,也得吃五谷杂粮,给官家脸面。 牧遥牵着元静云进了正殿,方青哲见牧遥生的貌美,不由多看了两眼,元静云皱了皱眉,快走几步挡住了方青哲的视线。 牧遥今日来拜佛要求的还不止一件事。 一求牧文光身体康健,长命百命。 二求元静云院试顺利,平安喜乐。 三求自己的店铺财源广进,达八方。 除了虔诚许愿,牧遥少不得还要给开元寺添上一笔香油银子,佛祖的信徒那么多,光是排队都不知道佛祖要何时才能看到自己的愿望。 方家也差不多,方夫人今日要求的也不止一事,她与方德元育有一子一女,夫妻恩爱,方德元虽然纳了小妾,但府中规矩极严,只有嫡子嫡女顺利生产下来,自从方青岚被谣言重伤,一向顺遂沉稳的方夫人亦是心急火燎的赶来了开元寺祈福。 一求方青岚与董二郎婚事顺遂。 二求方德元得朝廷看重,早日升迁。 三求方家富贵长久,诸事顺遂。 牧遥、元静云和方家人分跪左右两旁蒲团之上,喃喃诉求,方青哲左顾右盼,刚好与元静云视线相撞,见方青哲眼中藏着算计,冷冷的瞪了一眼。 方青哲也轻轻嗤笑一声,似乎在方夫人面前不敢随意胡闹。 牧遥与元静云两人,许了愿、添完香油银子就退出了正殿,方夫人却还要与僧人谈供灯的事,就留在了正殿。 等牧遥与元静云两人走远,方夫人这才朝方青哲道:「青哲,菩萨面前不可无礼,不知根底的人,你当离他们远些,莫要惹事,好不容易谈来的亲事,一定要顺顺利利才好。」 方青岚性子虽刁蛮,但终归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知是羞得还是恼得,脸一下就红了。她刚才求得也是婚事顺遂,虽然心中对季元还是放不下,但她偷偷见过董二郎,虽不如季元清雅隽秀,但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家世显赫,虽曾听闻董二郎性子骄纵,但她终归拗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渐渐从心底妥协,认下了这桩婚事,至于季元,她神色微暗,只能来世相聚。 …… 碰上菩萨寿诞,为表虔诚,自然要留在开元寺吃一吃素斋。 「救命!」 「快救救我们!」 「救命之恩必有重谢。」 方夫人觉得出门太久容易沾惹是非,吃完素斋就带着方家兄妹两人下山,哪知半道就出了事。 宜州县向来治安良好,不曾有盗贼,今日竟有盗匪青天白日抢掠香客,方家车马奢华,盗匪放弃了其他零散香客,紧咬着方家不放,方夫人和方青岚吓得尖叫求救。 见方家的府中护卫都不是盗匪的对手,香客们吓得四散,哪有胆子凑上前以血肉之躯去为方家人挡刀。一个盗匪砍杀了马夫,用带血的刀尖挑开了车帘,只见对方眼带恨意。 方夫人看着探头到身前的匪徒,那人身上还沾着人血,目露淫邪之光扫视车里的女眷,她挺身护住身后的方青岚,虽强忍内心恐惧,但身子几欲昏倒。 「你可知我们是何人!你竟敢掠劫官宦女眷!」 「你这婆娘好生聒噪,老子劫的就是你!」 说着就伸手去拉方夫人身后的方青岚,方夫人大急,见对方不吃硬的,立刻求饶道:「好汉,我们这有的是银两,你想要多少取走便是!」 边说边与盗匪拉扯争夺方青岚,骑着马的方青哲武艺不精,莫说救人,自己还需护卫层层护住,根本分不开神去管女眷所乘马车。 盗匪不耐,顺手挥刀就从方夫人手臂砍去,婢女连忙将方夫人的身子往后拖了一截,险险避过刀锋。 方夫人吓得差点当场昏倒,可见对方抓上了方青岚的手臂,还是扑了过去紧紧抱住方青岚的腰肢不放,盗匪又抬起刀,方青岚面色惊恐,见方夫人脸上青紫满脸泪痕,高喊道:「我跟你走,你休伤我娘!」 「烈性!」那匪徒哈哈大笑,贊道。 「青岚!」 盗匪一脚踹开了方夫人,将方青岚扯到车下,方青岚尖叫救命。 一支利箭射中了盗匪的手臂,盗匪吃痛,一下将方青岚扔到地上。 方夫人忍痛去看,原来是元静云与牧遥的车马也下了山,牧家带了足足有二十多个家丁,护着两人乘坐的马车。 牧遥惊唿,「阿元,是方家,他们似乎被匪徒劫道了!方家小姐被绑到马背上了!」 元静云赶紧把牧遥的身子拉进了马车里,她自认牧遥比方青岚还要好看几分,若是那帮匪徒捉了一个不够,还要再捉一个怎么办?就连官府的护卫都打不过,万一对方见色起意,她们带的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打得过? 「救命,救命!元静云,你不能见死不救!」方青哲见到元静云一行人,又燃起了希望,哪怕是普通家丁,他们也是人多势众,怕还解决不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悍匪吗? 第133页 元静云连忙指挥牧家的护卫守在马车左右,牧业一直将箭搭在弓上,就算是两人发话让他们救人,他也不敢轻易离开马车附近,若是牧遥有个好歹,他如何与牧文光交代。 元静云也头疼,虽说和方家兄妹有宿仇,但方青岚若真被这群悍匪掳走,下场如何她都不用想,也知道定不会出现话本子那般轻松愉快的场景,她本为女子,自然也见不得女子被人糟蹋。篊熡姝媛 「牧管家,你喊一个人回寺内求援,另外喊几个人上去帮忙,救人要紧,但切记,你们的安危更重要,吓走匪徒就行,不要搏命!」元静云也不敢让所有护卫上前帮忙,就怕对方见自己这般空虚,她可不想将围魏救赵这招用在自己身上。 牧业喊了几个人提着刀冲上去,方家原本只剩几个护卫在苦苦支撑,其余护卫都被匪徒砍伤在地,就连元静云都吃惊,这宜州县何时有了这么一帮悍匪,方德元也算治理有方,百姓淳朴,况且对方功夫个个了得,看起来就不像普通的百姓。 而方府众人有了后援都精神一震,带伤继续力战匪徒,见元静云主动帮忙,零散的香客也纷纷上前助力,都怕留下个见死不救的名声,人就是这样,若是身旁人都不施手相助,他们便也能置身事外,若是见有人主动出手,自己又会觉得良心不安。 「撤!」 浑身带血的匪徒将方青岚扔在马背上,自己也跳上马,别的匪徒抢了方家的一些银钱,便都跳马离去,这些匪徒纵马跃进密林,只是片刻,便消失不见,方夫人脸色惨白的瘫倒在马车里,开元寺的僧侣也听信赶来,「方夫人,方公子,两位可好!」 「他们抓走了青岚,你们快去救她,她不能出事!」方夫人见到赶来的众人,慌忙道。方夫人的心被高高悬起,前些日子青岚被那些风言风语逼得闭门两月未出,好不容易盼来的婚事,怕是又要被这些人搅浑了。 「元静云,我命令你们速速去追那些匪徒,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妹妹救回来!「方青哲见周围就牧家的护卫最多,大多也是年轻力壮之人,拍去身上灰尘,又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官家少爷。 元静云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方公子,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布衣百姓,哪里会什么追踪之术,我这些护卫两条腿,定是跑不过对方四条腿的。」 方夫人被婢女搀着下了马车,挣脱手在打颤的婢女,「小郎君莫怪,我儿是急的说胡话了,求两位援手,救救我女儿。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落在穷凶极恶的匪徒手里,万、万一……求两位相助!」 方青哲说话口无遮拦,但这方夫人倒是放下身段在求自己。元静云真想撩开手不管,又硬不下心肠。被掳走的毕竟是个女子,在古代,女子的贞洁比性命更重要,也不知方家招惹了什么人,那群匪徒明显训练有素,但这样的手段用在方青岚身上真是太恶毒。 「遥儿,你怎么看!」元静云看向牧遥,难保对方不会捲土重来,若是他们将人都派出去寻人,这些人捲土重来又该如何是好,况且就算他们找到了人,牧府的人打不过对方,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救人要紧!」牧遥没有丝毫犹豫。 元静云点头,她知道牧遥向来心善,朝马车旁的牧业道:「牧管家,我们派一半的人手去追,帮忙救方小姐回来,我们其余人都退回开元寺,寺内有不少武僧,又有院门阻拦,匪徒轻易不会闹事,你们跟随开元寺的僧人一起,他们更熟悉这片山林,切记莫要搏命。」 方夫人朝元静云与牧遥两人欠了欠身,表示感谢:「你两人速去县衙,找老爷,派官兵一同来寻。」 通知县衙,那方青岚被掳走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可性命攸关,若无官兵协助,光凭开元寺的僧人和牧府的十几个护卫,怕是寻到的只会是具冰冷的骸骨。 牧府分出一半的人马去追匪徒,元静云与牧遥两人则与另外一半人退回了开元寺,在车厢里,元静云的手牢牢攥着牧遥的手,心砰砰跳。 这样想或许不厚道,但幸好她们方才在山上多耽搁了些时间,否则刚才被掳走可能就是她们,一想到牧遥可能落到那些全身沾着鲜血的人手上,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缩紧。 方夫人的经过简单包扎止血,都没心情换衣服,才想起来要封口,央求众人不要说被掳走的是方青岚,对外谎称是方家婢女。 为了尽量维护女儿的名声,方夫人不介意多散些银两。元静云与牧遥两人自然能答应方夫人的请求,开元寺的僧人也绝不会乱说,可匪徒抢掠时还有别的香客看见,方夫人又怎么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两个时辰后,方青岚还没救回,元静云却在开元寺见到了那个元安说的董二郎。可能是香油钱给的多,一张嘴在佛前开过光,一语成谶,佛祖偏偏就听到了她那句,要给董二郎添添堵!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心照不宣 方夫人一见到董二郎瞬间慌了神, 谁都能知道方青岚丢了,就是董二郎不成,若是董二郎知道了,这婚事定然就黄了, 想着不禁掩面痛哭起来。 董二郎连忙下马劝慰, 「方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有受伤,我方才碰到去县衙求救的方家护卫, 你放心, 我一定会将青岚救回!」 说完, 董二郎竟真的带着董家亲兵踏入山林搜寻方家二小姐, 这大大出乎元静云和牧遥的意料, 古人视女子名节为重, 没想到这位董二郎丝毫不在乎,倒真像是方家的半子, 亲自涉险去救方青岚。 第134页 看着董二郎策马离去的背影, 元静云突然觉得这人似乎比起他哥董承泽要有情义不少。 「那位被掳走的方家小姐,必是这董二郎的心仪之人。」牧遥悄声道,「若是哪日我被掳走了,阿元, 你可会去救我......」 「呸呸呸,」元静云连忙捂住牧遥的嘴,「神明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乱说话。」 牧遥见状,噗嗤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董二郎带去的都是军营出来的亲兵, 几乎把附近的山头都翻过来了, 牧府派去帮忙的人一直没回来,在开元寺左顾右盼,人没盼回来,却是将天盼黑了。 去搜查的人没传回来消息,元静云与牧遥两人也不敢趁夜下山,开元寺香火鼎盛,倒也给香客准备了几间休息的客房,元静云与牧遥尚未成婚,自然不能共处一室惹人话柄,但担心匪徒抹黑上山,元静云不放心,便悄悄守在牧遥房外。 半夜时分,牧遥已经入睡,突然听到一些声响,急忙穿上衣物,打开房门。她惊讶地发现一个黑影守在门口,退后一步,警觉地准备喊叫。 然而,黑影迅速自报家门:「是我,遥儿,是我。」 元静云的声音令牧遥松了口气,她迅速走向元静云,惊讶地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手脚有些僵硬。 元静云摸了摸有些发胀僵硬的小腿,试图站起来,「快扶我一下,似乎是有人传消息回来了。」 牧遥连忙伸手伸出温暖的手臂,轻轻搀扶着元静云起身,眼中显现出一丝心疼,「你怎么坐在这里。」 责怪的话刚出口,就见外面人头攒动,火光在黑夜中跳跃,显然有人前来。牧遥连忙说:「我们快出去看看吧,天气冷,你再披上外袍。」 牧遥伸手将自己的外袍递给元静云,帮她繫上,手背挨着她有些凉的侧脸,忍不住絮叨,一边自己也穿好了自己的衣物。 两人走出客房的小院,只见牧业身上带着血,牧遥瞪了他一眼,不是说了要先保护自己么? 牧业连忙拱手道,「小姐,这,不是我的血,董家二公子带着那些亲卫,将匪徒一一砍杀,活埋...是我们在抬尸时染上的......」 说好的觉得眼前人不错呢?元静云被现实重重的抽了一鞭子,是什么让她产生这种错觉的?杀人不眨眼,直接活埋,这才是古代的权力啊! 「那方小......」牧遥刚开口,想起了方夫人的央求,改口道:「那方家婢女可救回来了?」 牧遥一头雾水,哪里来的婢女?不是方家小姐吗?哎,自家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他自然不会去争辩,便顺着牧遥说道:「那匪徒一见董家二公子,便丢下方家婢女钻进林子里逃跑了,我们将方家,婢女顺利带回来了。」 这,元静云不禁起疑,既然匪徒已经将人放了,为何这董二郎还要赶尽杀绝?难道是这群匪徒欺辱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你和我说的详细些?」元静云疑道。 「这群匪徒纵马入林就四散逃走,掳走方小姐的马共乘两人,蹄印应要深些,我们几个就沿着马蹄脚印深的方向追,越往林子深处,植被越是密集,匪徒半道弃马,我们才勉强追上。花了不少功夫,此刻董家的亲兵也赶了上去,看到我们来了援兵,他们立刻丢下方家婢女。」牧业想到方才的惊险之处,不禁打开了话匣子。 「可那董家公子见到匪徒将人丢下马,让我们好生照顾,方家这女子娇生惯养,我们几人也不敢胡来,便背对着围成一个圈,把这女子护在圈里,为其遮挡山间寒风,而董二郎则带着他的亲卫继续去追,追追停停,匪徒一直在与我们兜圈子,直到天黑,山林外燃起了许多火把,匪徒慌不择路,一头又撞上了我们几人,众人拦截这才将人堵住。」牧业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 方家的护卫都受了伤,反没有牧府等人回来的快,方青岚便是后一步回了开元寺。 「那方家...女子可好?」听到人回来了,牧遥皱眉道。 「我们追得紧,掳人的匪徒也来不及做什么,我等追上匪徒时,这女子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也不像受过欺辱。」 元静云也不再继续问什么,无论此事背后是谁在指使,都与她和牧遥两人无关。 董二郎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方青岚身上就把人带走了,方夫人临走前还央求开元寺众人,说被掳走的是方家婢女,众人也点头默认。 「好了,你们快下去看看可否受伤,如果行动无碍,我们明早就下山!」元静云伸手,送牧业去了另外空的客房。 见匪徒被杀尽,元静云也安心的睡了个回笼觉,等她清醒过来,开元寺里只剩下牧府的人还未离去。 寺里的小和尚们一脸愁苦,佛祖能庇佑信徒,怎就庇佑不了开元寺呢?这好端端的菩萨寿辰,还见了血光,真是流年不利啊! 回城的车上,牧业没忍住,小声询问,「丢的明明是方家小姐,怎么又成了婢女?」 元静云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虽然你我相信方家小姐并未失节,但若让外人听了去,又如何肯信呢?」 「那方家当真凉薄,我们府上众人也算替他们跑前跑后,临走时竟连句感谢之话也没有,」牧业平日稳重,却也被方府这般操作气的口不择言。 元静云倒觉得方家将他们忘得彻底才好,谁知道这董二郎是什么性情,这方夫人又有什么手段,有的人是知恩图报,有的人想的是灭口。 第135页 不过这两人若想灭口,反倒是将方青岚推到风口浪尖,再者说昨日菩萨寿辰,香客众多,哪里杀的干净,所以元静云倒也不担心两人会出手收拾他们,但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件事,心头总有种隐隐的危机感。 「兄弟们辛苦了,回府后各自去帐房支半月月钱。」牧遥在车内柔声道。 听到牧业低头道谢,元静云这才恍然,牧业哪里是气急败坏,明明是自己未听出牧业话中深意。 见牧业高兴的去和众人宣布,众人高唿小姐英明,元静云看了牧遥一眼,感嘆此女之聪慧,驭人之术已是炉火纯青。 牧遥喃喃道,「这天降横祸,真是害惨了方家小姐。」 饶是牧遥一向大胆,也不由往元静云的身边靠了靠,「这世道,对女子真是太苛刻了。」 「是啊,」元静云回道。 …… 方青岚被董二郎送回方府,她身上虽然只受了点擦伤,并无大碍,但精神却遭受重创。昨日被掳走一日,晚上才被寻回,虽然大家都目睹她衣衫整洁,但不可否认,她整整一日都与匪徒在一起,虽然追赶众人皆可作证,匪徒没有侮辱方青岚,但外人如何肯信? 但让方青岚没有想到的是,董二郎不仅没有责怪自己,还在找到自己的第一时间让所有知情人都永远闭嘴。听到对方杀光了所有匪徒,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欣喜。 只有方德元紧皱着眉头,看着方家母女二人,来回渡步。 「爹,你能不能坐下休息一会?」方青哲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身影,终于开口道。 「青岚顺利被救回来,是件好事......」方夫人自知没有护住方青岚,内心颇为自责,说话声音也小了不少。 「你们莫非真当这董二郎是个好的!」方德元怒吼道,他急切的想要退去这门亲事,但此刻,已是毫无迴转可能。 方青岚被掳,一日才被救回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方夫人验看过方青岚清白尚在,却也不能拉着别人一一验看。方青岚前几月才被人传出与季元有私情,现下又传出这般消息,信的人也越发多起来。 「自从消息传开后,董家便派人将正妻之位改成了侧室。」 王在泽说着,将手里磨好的药粉递到元静云手中。 元静云有点走神,不知王在泽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而且整件事大家关心的竟不是宜州县何时冒出了山匪,就被县衙当成流民处理,「方家之事更像是人祸,可掳走她有什么用呢,董家还是娶了她。」 「董家二房有两子,嫡长子自幼被家族当成下任家主培养,而次子则多受娘亲宠爱,以董家的身份地位,为何会让嫡次子娶一个方家旁支的女儿。」王在泽游歷山川,见过不少高门大户,深院高墙内有几个真正单纯之人,若不是董承泽心狠手辣,又怎么能保住自己嫡长子的位置。 王在泽的话,出乎元静云的预料。 元静云喃喃接口道,「师傅觉得,这是董家刻意有人破坏这桩婚事?」 「能让自己的竞争者丢面子,确是有利于他。」王在泽回道。 「董家兄弟看起来关系并不好,」元静云似乎找到一个突破口,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古人诚不欺我。 只是,董承泽会这么蠢?如果真这么蠢就好了,那她来日报復起来也简单不少。但从王在泽的话里行间,她总觉得董承泽不该这么蠢啊! 元静云一脸纠结,王在泽出声道:「为何不能是自己给自己下套?」 「你是说,董二郎不想娶方青岚为正妻,故意设计,将正妻之位留给更有价值之人?」 王在泽轻嘆,「此事点到为止,董家之事,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得透彻,朝廷局势瞬息万变,你将来若入朝为官,当三思而后行。」 第70章 第七十章 离奇惨案 董家将方青岚从正妻降为侧室的消息一出, 方青岚失了清白一事,被有心之人盖棺定论,更多局外之人对此深信不疑。 若是没有失了清白,这董家为何将方家小姐降为侧室?清白人家的姑娘谁又受得了这种屈辱? 同未被点拨的元静云一般, 外人大多夸赞董二郎有情义, 这失了清白人家的女儿,还能嫁为董家妇, 也算是祖上积德。 可董二郎的手段, 在牧文光这些老狐狸眼里却显得稚嫩不少, 董氏千里迢迢来益州迎亲, 娶得还是个方家旁支的女儿, 虽说是嫡女, 但方青岚声名受损,稍微派个能干的打听一下便知, 牧文光摸了摸茶盏, 「这方德元怕是被利益蒙了眼,竟没想过这般天大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倒是将自己砸了个头破血流。」 「大父, 是说那董家故意的?」牧遥站在牧文光身旁,一边磨墨,一边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方德元的盘算, 怕是都落了空,见了家中长辈还不知如何交待呢?」在牧文光眼中, 这女子婚嫁本是一场赌局, 富贵人家多数都将女子当成筹码, 内心对方青岚并无太多同情,只要不是牧遥,他哪里会管。 「大父,我有些不适,先去休息。」牧遥轻嘆一口气,藉口离开。 「嗯,」临走时牧文光特意嘱咐,让牧遥切莫交浅言深,参与其中,他过于熟悉牧遥的性子,同为女子,本就不易,但这件事,他们管不了,也不能管。这也是他一心想招贫苦人家的儿郎入赘的原因,免得牧遥在后院被他人搓磨。 第136页 牧遥低头,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时日一久,县里百姓又有了新鲜事关注,慢慢就会忘了方青岚这事儿,但方青岚此生,该受的苦只能自己默默咽到肚子里了。 …… 六月眨眼而过,元静云收拾好心情准备院试。 院试是由学政主持的考试,亦名院试,即童生于贡院内考试,而学政则是在府城的主官——知府。益州郡的郡守府署在滇池县,离宜州县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因益州郡为山地高原地形,崇山峻岭,不便出行,来回一趟,也需十日车程。 所以七月县学就已经开始通知各学子前往滇池县,以免路上颠簸,身子受损,影响笔试成绩。报名的程序和县试差不多,不过是保结的廪生要多一名,这对元静云而言并不困难,愿意为县案首做保的廪生不难找,元静云轻车驾熟完成了府试报名,收拾好行礼便打算前往滇池县等待开考。 距离元静云出行还有几天,牧遥便找上门来:「元静云去滇池县考试的住处可订下了?」 府试是大事,牧遥一直放在心中,自从元静云有了独立的院子,也安排了伴读书童,料理家中事务。 小厮早早为元静云订下了落脚的客栈,自觉安排的妥当,偏他一说地方,牧遥就皱眉:「那家客栈离考场倒是近,就因为太近了,每次府试都挤满了应考的学子,热闹太过影响休息,也容易出乱子!」 说的小厮心中直犯嘀咕,不过吵闹一些,难不成将人封起来不成? 牧遥抿抿唇,「牧府在滇池县也是有铺面的,这次我随你们一同前往,这么一行人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同翠蝶一起先去滇池县挑个合适的院子,要离考场不远,又闹中取静的地方。」 想到此举有些铺张,又补道:「将来族中要是也有人参加府试,就借给族中应考的子弟落脚。」 宅子自然比客栈好。清清静静的更利于考生发挥,小厮本就是当差的,自然不会出言辩驳什么,当即答应下来,「不知翠蝶姑娘在何处?我们何时出发?」 「今日便去吧。」牧遥抿了抿嘴,看着紧闭的木门,朝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道:「元小郎君用膳了吗?」 婢女恭敬低头,「按照您的吩咐,一日三餐,次次不落。」 元静云有些急智,但比起安排确实远不如牧遥周到,等她算着日子从书房出门,原本想着凑合一下的马车,四周安上了舒服的软枕,尺寸比原先的大了不少,中间还能摆放一张精緻小巧的木桌。 两边厚重的帷幔被换成纱帘,既可以遮阳,又不会让马车内太过憋闷,这七月初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相比冬日厚实的棉衣遮挡,轻薄的外袍让身份敏感的元静云一直踹踹不安,「你,怎得也一起跟来了?」 元静云掀开车帘,看到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心便跟着安定下来,笑着训斥道:「胡闹,这宜州的铺面你不管了?」 牧遥拉了她一把,将其拉进了马车内,元静云重心不稳朝着牧遥的方向顺势摔了下去,怕压坏眼前之人,眼疾手快,用双臂撑在了圆桌之上,只听见『哎呀』一声,元静云连忙将身下人扶起,」怎么了,可是磕到哪里了?」 「你压到我的头髮了,」牧遥娇声道。 元静云一手揽着牧遥的腰,另一只手则撑着马车底面,等她长出一口气,才发现此刻姿势有多暧昧,瞬间脸色通红,有些结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谅你也不敢,」牧遥轻哼一声,「此次,我去滇池县,是为考察当地的香料市场,已经同大父商议过了,益州郡地处西南,又靠近外邦,原料虽有天然优势,但是当地打不开销量,老百姓买不起,我们自然也卖不出价,滇池县连通南北,将来我们要卖去其他郡县,在滇池县开个分店,再合适不过。」 听着牧遥侃侃而谈,元静云心中不觉甜蜜,连通南北的何止滇池县,只怕牧遥开分店是假,放心不下她是真,熬过府试,明年春闱又是初冬,身份也比夏日更好遮掩。 见元静云一直皱着眉,牧遥打趣道:「你这是嫌我烦了,管着你,约束你了?我听别人家的夫君都是这般抱怨娘子的。」 「娘子,」元静云喃喃道,嘴角却抑不住的上扬,多么美妙的称唿,娘子,多想牧遥早日能成为自己的娘子呢?元静云笑着望向牧遥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浑话,下次莫让此人近身了。」 「好,都依你。」牧遥轻轻靠在元静云肩上,随着一声马鸣,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朝着滇池县出发。 路上也遇到不少熟人,但为了低调行事,元静云都默默呆在马车内温书,直到车夫停下了马车,元静云这才探头到车外询问,「前面这是怎么了?」 「前方好似是衙门办案?」车夫不确定的回道。 「命案?」牧遥皱眉,出门碰到命案,总觉得有些不太吉利。 「是否要绕路走?」车夫见牧遥神情不悦,立刻道,出行大多看黄历,今日必是不利远行啊。 「我们去瞧瞧吧,若是真碰上什么大案,便绕远些走官道。」元静云谨慎道,毕竟前些日才出了方青岚的事,这治安良好的宜州县都能出现山匪,出现个亡命天涯的兇徒倒也不是稀奇事,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牧遥拦住元静云,担忧道:「你坐在车里,不要四处走动,先派人到前面探探路。「 第137页 元静云颔首,但还是免不了一颗瞧热闹的心,将头探了出去,远远的一群人,季元极为扎眼,元静云心想,若非自己与牧遥定下亲事,此刻坐在马车内张望的怕就是季元了,只道幸好,若是换成季元,当真是浪费了牧遥的一片心意! 「小姐,听说前面是一具女尸,暂未查出身份。」护卫回的很快,据他描述,那女子身上金银首饰都被人拿走,多半是遇上了匪徒,只是尸体被掩埋多日,又连日大雨,此刻尸体已经难以辨认容貌。 且身体埋在金凤县,与宜州县毗邻,但属金凤县衙管,护卫并不相识,故而并没有打探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既如此,我们还要绕行吧。」牧遥皱眉道,从此处绕行差不多得多一日,相比安全,他们有的是时间,在车上多受些颠簸,倒也可以认识,何况还有现成的人肉靠枕,牧遥心情亦是舒畅。 此事似乎与众人并不相关,可元静云看向远处季元的神色,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难道就是男主光环?科举走不动,改去破案当神探? 世间本没有路,主角走的多了,也就有了路。 现下科考为先,元静云摇了摇头,放下了轻纱。 只是元静云不知,季元此刻脸上不仅是不寻常,简直可以用惊恐交加来形容,因为这具女尸并非其他人,正是当日将季元拖下水的白青青。 旁人可能认不出白青青的身份,但季元与其坦诚相见,那耳后的黑痣清晰可见,那怀里的丝绢多少次轻抚过他的脸颊。 故人横死在眼前的恐惧,让季元此刻浑身冒冷汗,只是刚刚起了念头,便疯狂逃离,身怕这女子化作冤魂缠着她不放,若当时真是元静云或牧府安排,那这元静云的手段也太狠厉了些,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 就在元静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季元已经偷偷放下了仇恨,并默默想要重新站边。面子算什么,命才最重要!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经商之法 滇池县临江, 河运发达,故设首府于此,府试规定考生都应在户籍所在地参考,所以元静元并未遇上董二郎, 但见季长吉、季元等同窗皆未放弃这样的机会。 以往学院并不建议考生当年参考, 一是路途遥远,基本功不扎实, 难以上榜, 往返一趟反倒耽误下一次科考;二是院试环境艰苦, 若无把握, 反而是白遭罪。 「今年的新生是怎么回事?才刚进学院便往院试这儿赶。」一个白衣书生背着书篓, 看着爆满的客栈摇头嘆息。 「是啊, 就连上任案首都生生在县学和夫子讨教了一年学问,这才成竹在胸, 前来参……」另一个学子搭腔道。 「你可别说这案首了, 若非今年这元静元,宜州怎会来这么多人。」那白衣书生埋怨的打断了学子的话,提起这案首他就来气。 「为…为何啊?」那名外地学子不解道。 「此人猖狂,道凡事都要把握机会, 就算考不上,也能提前熟悉考场,下一次,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啊,对, 他说录取概率更大。简直是误人子弟, 寻常人家, 往来一趟得攒半年银两,困苦人家得节衣缩食一年光景,就被此人白白糟蹋了。」那书生越说声音越大,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元静元人还未到滇池县,大多学子就听过了此人姓名,元静元,害他们不能住客栈的罪魁祸首。 元静元也冤枉,不过是在课堂上,夫子询问之时,她胡乱一说,众人见她方开蒙一年就考上案首,现下有打算冲击院试,暗暗较劲。 凭什么一个刚冒头的黄毛小子就能去院试,万一他们也考中案首呢?看来学习的时间和学习的程度并非是绝对的。 一旦有一个人冒出这样的想法,那这么人就会和雨后春笋一样一一冒头。 等元静元和牧遥到滇池县就是这样的光景,平日文质彬彬的书生们,个个耷拉着脑袋,要么是早来滇池县抢到了客房,但却因日益高涨的房费紧衣缩食,要么是因为来得太晚根本抢不到客房,流落街头,找个遮蔽之处暂时安身。 但无一例外,对元静元此人都恨的牙痒痒。 「看着比往年多了一倍的考生,客栈掌柜却是笑开了花,恨不得把元静元此人当财神一样供起来。 「这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元静元下了马车,看着拥挤的街道,感嘆道,还是府城繁华啊! 翠蝶捂嘴笑道:「这可是拜您所赐。」 「我?」元静元诧异的指向自己,又转头看向牧遥,牧遥一样茫然地看向翠蝶。 翠蝶点了点头,将这些日子滇池县的事情大致和两人说了一番。 元静元扁嘴有些无奈,「我哪里知道,这,」古代还有跟风一说呢? 「商人重利轻情意,这哪里能怪阿元,怕不是有人瞅准了这个由头,故意抬价。」牧遥帮腔道。 倒是如牧遥商人的直觉,的确有人浑水摸鱼,起初宜州多来的这几十人并不会造成客栈如此紧张的局面。 偏偏有人觉得这是个商机,便偷偷囤房,再高价售房,等价格涨上来,再将手里囤着未对外开放的客房也高价卖出。 经牧遥这般一说,元静元醍醐灌顶,这不就是,另一种屯粮惜售的套路吗? 「遥儿可想到什么好法子?若真是因我而起,我倒有心帮忙,只是无力应对。」元静云轻嘆一声,见旁人打着自己的名号招摇,若因此事出名,她往后怕是出门都要躲着走了。 第138页 牧遥皱眉思索,此事推动起来容易,但想将其推翻却很难,一旦趋势形成,便是排山倒海之态,难以更改。 元静云一拍脑袋,这米一时半会产不出来,可房子不就是现成的吗? 「遥儿可曾听过民宿一说?」元静云看向摇头的众人。 「这是什么新鲜词?」身旁书童元则问道。 看向自己起名的元则,元静云很想说你就是那个新鲜词啊。 「你想要用百姓的住处?」牧遥道,『民』之一字,乃百姓,凡民之属皆从民,民宿两字倒是极为恰当。 「遥儿果真聪慧,只是,我不知此法是否可行?」元静云想到这客栈就如同现代的宾馆,那若增加一个新的竞争对手,客栈的房子没了房客,自然卖不上价,没有新的房客,那客栈的价格同样也会应声而落。 牧遥点了点头道:「你安心温书,此事便交予我来办。」 「那我再和你详细说说......」 牧遥朝身后两人示意,元静云话到嘴边,便被翠蝶与元则两人推进了小院,「郎君,你放心吧!」 牧遥行动很快,元静云提出这个想法,牧遥的脑袋里就冒出了不少新奇的构想,滇池县分东西两区,京都及运河都在其东北方,所以滇池县越靠东,街区越是繁华热闹,反之,越往西越是陡峭山壁,所以东区的房屋大多高耸、宽敞。 而偏西的院落则越发狭小简陋,牧遥几人租的小院正处贡院西北角,也在东区,是个两进两出的小院,正房三间,两侧耳房各加两间,称之三正四耳,可供十二人居住,其中耳房放置通铺,可供十二名护卫及僕从居住,元静云与牧遥各占一间正房,还能空出一间正房。 「你派人去放风,说我们这儿有一间正房出租,比客栈便宜一半的银两。」牧遥朝身边的小厮道。 「一半,一,半?」小厮诧异道。 「嗯,你且去吧。」牧遥挥了挥手,又招来一个人道:「你去这条街上打听一下,还有哪些闲置的宅院,」说完,想了一下,有补充道:「不要找那些高门大户,他们瞧不上这些银钱,专挑我们这般两进两出的院子,或者打听看是否有想出租的院子。」 「是,」这人倒是爽快,吩咐下来立刻就出门去办了。 「你们几个也同他一般,去其他街市逛一逛,若有人想租,便将院子盘下来。」牧遥声调很轻,但语气很是坚定。 其中一人面露为难道:「可是小姐,越是我们租的太多,会不会......」 另一人用肩推了推他,小声道:「只管听小姐吩咐便是,你忘了家主出门时的交代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不消半日,整个滇池县的东区被牧遥派出去的人转了一圈,共租下八九个院子,大多是二进二出三正四耳的院子。 「你们将这些院子分成两个不同的价位,正房按客栈一般的银两收租,而侧耳房则再减半。」牧遥等众人传来消息,即刻按照先前的法子,将这招租告示贴在了各个客栈不远处。 那些游荡在街市的学子也闻讯而来,不少定下客栈的学子更是将原先定好的客房退了,去找牧家租好的小院。 客栈人多眼杂,哪里有小院幽静,尤其是小院的正房,不仅宽敞舒适,而且还比客栈的客房便宜一半,学子可谓争相抢购。 牧府僕从自然也在不经意间透露,这是自家郎君元静云不忍同窗受苦,特意替众人解困,自掏腰包将院落盘下借于众人温书。 当即元静云的风评从误人子弟的恶霸,成了品行高洁的博学饱识之士。如牧遥所料,客栈也纷纷降低价格,想要挽留众人,一家降价,其他各家便也纷纷效仿。 元静云在听完牧遥所行之事后不禁讶然,她不过提出民宿这个想法,想要这些学子暂且租住在其他闲置的民户家中,没想到牧遥却直接想到了合租与分摊房费的想法。 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得不夸张牧遥确实有经商头脑,短短几日,不仅将滇池县的客栈房价压了下来,还小赚了一笔,原本想贴钱换名声的元小案首,在此扼腕嘆息,自己果真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安心读书好了。 后到滇池县的季元、季长吉等人,也免了流落街头之苦,看着四周出门揽客的客栈,众人只庆幸今年考生真少,竟是连客房都空闲如此之多,直到入住后听了元静云的名字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季元只是后悔,当时未能抓住牧遥这颗摇钱树,却丝毫没有再与两人为敌的想法。既无法以蚍蜉之力撼大树,何不借纵云梯直上青云? 打探到牧府租住小院的位置,每日总想着来一场巧遇。 这场巧遇不如季元所愿,自元静云听牧遥说已经解决了客栈的问题,便全身心的投入到院试之中,租借了牧府正房的是一名清远县的学子,年长元静云五岁,已是弱冠之年,是牧遥特意挑选的博学之士,在清远县亦是小有名气,平日元静云与其探讨策论观点,受益颇多,所谓良师益友,有一个好的探讨环境,温书效率自然也是翻倍增长。 直到院试当日,季元才在贡院门前看到从马车上走下的元静云,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人,面长鼻宽,「预祝静云兄能取得一个满意的成绩。」 「容止亦然!」元静云拱手,两人互相勉力。 第139页 「静云!」季元见状三步并两步走向元静云,面若冠玉声若洪钟,见到元静云的名字,众人纷纷侧目,有艷羡、有嫉恨,更多的是感恩与敬佩。 「此人便是元静云?」 「这怕不是个嫩娃娃,出手竟这般阔绰?」 「你有所不知,此人不过是个赘婿而已......」 「哦,赘婿,」怎么突然自己也有些相当赘婿了...... 元静云脸色有些僵硬,看到季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知对方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临到考场可不能出乱子才好。 「你怎得出了一身汗?不如师兄帮你提着手中书篓吧?」季元极力表现自己的友善。 元静云心里直犯嘀咕,这男主是演技变好了,还是被人下了蛊?怎得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仅不像从前那般对自己冷眼相待,竟然还主动示好? 元静云侧身将书篓藏在身后,「此等小事,哪里敢劳烦季师兄。」 季元尴尬的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自知对方不信任自己,「那我便也不强求,不若你我两人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元静云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贡院大门,大可不必。 还是礼貌的点头道:「如此甚好。」 三人结伴到贡院门前,依旧是排起了长队,虽经歷过一次搜身,直到大致流程,但临到自己时,元静云后背还是湿了大片,掌心全是汗,季元一脸殷勤的在元静云身后替其扇风。 元静云虽不知缘由,但男主若想同自己休战示好,她自然不会拒绝。 谁知道这男主光环何时生效?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虽然男主的行迹在元静云眼中颇为不齿,但只要季元不伤害她及她身边的人,元静云也不会主动干涉原主剧情。 书中人物,又何尝没有他的身不由己。 可恶的,只是下笔之人而已。 处于对童生的尊敬,这一次搜身反倒比第一次更短,由于夏季衣衫薄,稍微拍打便知考生是否夹带,元静云比前一次更快进入考场,布局比之县试要严谨不少,除了隔栏,每人还有一个专属的小房间。 因为院试需考两日,众人还要在贡院睡上一夜,元静云不仅带了干粮,还有一件外袍,夜里用来挡风。 科举不仅是考人的脑子,更是在考人的身体,通过这一次院试,元静云感受更为深刻。 若第一次县试,元静云是被众人随波挤出来的,那这一次院试便是扶着门框慢慢挪出来的,牧遥早早让人备好了参茶,见人踏出贡院大门,便将汤水灌了下去。 元静云浑浑噩噩的脑袋也不知对方餵了什么,只是听话的咽了下去。 牧遥拿出丝巾替她讲嘴角的药渍擦干,柔情似水的眸子不知勾走了多少参考学子的心。 哪里还需要入赘?挺急的,在线等。 等众人散去,空荡荡的贡院再次回府寂静,这一次元静云刚上马车便睡昏过去,直到再次睁眼看到熟悉的床幔,生出几丝恍惚之感,自己这是在哪里,又要干什么。 直到眼睛盯着床幔看了半柱□□夫,脑海逐渐清明,自己穿越到了一本书里,现在是一名考生,院试考完了,其次,这具身体还得继续锻鍊,下次春闱可得在考场待上三日,还是寒冬腊月之时。 挣扎着坐起身子,便见门外人影晃动,「小姐,似乎是元小郎君醒了!」 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木门被推开显露的便是一张焦急的清秀面庞,「阿元,你醒了?」 「嗯,」元静云出声,这才发觉声音有些沙哑。 「你先躺好,刚出贡院你便晕了过去,额头髮热,可吓坏我了。」牧遥边说,便按住元静云的双肩,将人又按了下去,小心的替其捏好被角,柔声道:「药等会便熬好了,你先好好躺着,莫要再发热了。」 「我,是怎么了?」元静云哑着嗓子道。 「大夫说,你这是暑热之邪,侵袭肺卫,这才热蒸肌表。」牧遥复述道。 「那我躺了几日了?」元静云虚弱道,似乎自己好像躺了很久,中途似乎也醒过几次,恍惚间嘴里有苦味,又好似魂魄在空中游荡。 「你躺了两日,我都怕你药躺到院试放榜之日。」牧遥嗔怪道。 「咳,咳咳,」元静云被牧遥的表情逗笑,呛了一下,这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你慢些,」牧遥轻拍着元静云的背,轻声道:「王大夫特意嘱咐要我好好照顾你,万一你落了个病痛,他可该责怪我了。」 「师傅?」元静云心中升起暖意,「对了,容止兄可还好?」 「张容止说家中有急事,昨日便已回清远县了。」牧遥回道。 元静云心中嘆息,竟只是自己身子骨这般虚弱吗?这身子啊,当真要好好练练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火中取栗 说练就练, 但自然也不是一下子便能练好的,元静云刚到异世界就有过锻鍊的想法,也会练些八段锦、太极拳之类的养生拳法。 只是那会身子孱弱,营养不良, 她那种练法并没有对自己有太大的改善, 只是稍微变得和正常人一样,甚至还不如现代时自己的身子。现在被牧瑶好吃好喝的养了一年, 脸蛋也越发圆润, 元静云也一改之前慢条斯理的练法, 能从榻上起身后, 每日鸡鸣之时便起身, 仿照古人闻鸡起舞。 第140页 多方打听, 这个世界并无那些繁杂神奇的武功,她便採用了一些基础的运动动作锻鍊加强, 每日翠蝶陪着牧瑶看着元静云奇奇怪怪的动作都不知所云, 「小小姐,你瞧,元小郎,那动作真是像极了田里的□□。」 「莫要胡言, 阿元说那叫蛙跳,我曾试着学了几个,当真难得很。」牧遥维护道,□□那身青绿色的皮叫人看了都觉得骇人, 阿元长得这般和善,怎能像□□。 「但我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动作, 连院里的护卫也称从未见过。」翠蝶指着元静云各种奇怪的动作, 时而惊讶时而心慌, 生怕元静云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不如您还是劝劝,让元小郎回房内歇息吧,这看着怪骇人的。」 牧遥轻嘆着摇了摇头道:「我见着,却有些效果,我们且再看看。」 元静云将自制的槓铃放在地上,擦了擦头上淌着的汗,看着远处还在对话的两人,弯腰喘着粗气,这是她训练的第十天,比起第一天才执行到一半就累的坐倒在地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见元静云放下东西,翠蝶便立刻招唿身后的小厮去准备干净的衣物,「阿元,可还好?」牧遥皱眉看着弯腰喘气之人。 元静云口干的似乎要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牧遥接过翠蝶递来的面巾,轻轻将她面上的汗渍擦净,元静云缓了一阵,起身接过牧瑶手中的面巾,嗓音有些嘶哑,「我自己来,莫要弄脏了你身上的衣裙。」 「嗯,」牧遥点头,将面巾递给了元静云。 「我见昨日似乎来了人寻你,可是宜州那边出了事?」元静云一边擦一边说道。 牧遥轻嘆口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棘手的很。」 「哦?」元静云停下手里动作,平日里牧瑶处理铺内事务不说游刃有余,也从不曾说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次说棘手,那定不是她口中说的这般轻松。 「是温姐姐遣人送信来,说是温家人又来纠缠,她要同我告假几日,让我另寻合适之人。」牧遥蹙眉,话语里满是对温家人的不满与鄙夷。 「那书铺不是早就典给牧府?为何温家人还来纠缠?」元静云不解,但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这次,温家人可不是为了书铺来的,而是冲着温姐姐这个人来的,」牧遥望向元静云,语气颇为无奈。 「温家人怕不是连温姐姐这个人都不放过?」元静云惊唿,见牧瑶面色凝重,更加确信道:「莫不是想要将她卖了去?」 牧遥噗嗤一笑,指着元静云的太阳穴道,「你日日想些什么,青天白日,哪里有人敢,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温姐姐的娘亲不在世上,那此事便只由得温家兄弟做主,之前这些人贪慕温姐姐钱财,此刻怕是也什么都不顾了。」 元静云不仅哑然,忘了这古代礼教之重,女子终其一生不得自由,「那温家是想如何?」 「温姐姐信中说,温家兄弟替她相看了一户人家,那人家身家清白,倒也算是一方富户,只是这成婚之人,却已是花甲之年。」牧瑶咬牙,想起温言所说对方那聘礼,都未与她商量,却已抬进了温家老宅,便是更加气不过来。 「温姐姐不过豆蔻年华,怎能......」元静云也跟着嘆息一声,若是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也可以法办,但这身世清白的人家,反倒有些棘手,「真如你所说,此事颇为棘手。」 「聘礼已下,温姐姐怕也只得......嫁了去。」牧遥顿了顿,似是自怜,「身为女子,终是身不由己。」 「那怎么成,」元静云连忙插话道:「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 牧遥侧目蹙眉,「还能有什么法子,这聘礼已下,礼已成,若是悔婚,衙门也会将温姐姐抓去那富户家中,怕是处境更为艰难。」 「那我们就想个法子,让对方主动退婚。」元静云小声道,「我们守在这滇池县也只是空等,不如我们先行返程。」 「元兄要走?」突然远处传来一身惊唿,正是租借在小院的顾容止,「过两日便要放榜,元兄怎不再等两日......」 「无论结果如何,现下都已经定了,有何可担心的。」元静云不等顾容止说完,「这几日闲在这院子里,我也是无处使力,只是不能及时同容止兄道贺。」 「这放榜之时,能结交颇多志同道合之友,静元兄此去,终归可惜。」顾容止嘆息道,他与元静云相处这几日,也被元静云一些新奇的观点所吸引,自觉他是有识之士,寒窗苦读十余载,谁不等着金榜题名,若能藉此机会,散播才名,得京中贵人赏识,将来定能平步青云,衣锦还乡。 担心元静云还不懂自己的意思,顾容止特意补充道:「若是能在众学子间树立才名,也可破例被朝廷选举任官,静元兄这般轻易捨弃......」 「多谢容止兄,小弟确有要事在身,今日谏言他日定好好遵循。」元静云知道顾容止和季长吉是一个性子,啰嗦的很,满口之乎者也,也不与之辩驳,草草招唿一声,便拉着牧瑶往内院收拾行李。 「你,」他日遵循,他日哪里还有机会,话在嘴边,望着走远的两人,顾容止也只能拂袖自道可惜,他以为元静云这般着急离去,定是不满意这次院试成绩,自觉无望。 这才替他再出了个主意,没想到对方压根不领情,这院试来的可是四乡八镇,东南西北的学子,自己在清远县哪怕再多才名,也带不出益州郡,但这院试可就不一样了,「哎,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第141页 元静云与牧遥两人均是爽利之人,说了要回去帮忙,收拾起来也是十分迅速,此行牧遥虽没开新铺子,但是却在滇池县开闢了一块新业务,只是古代总归没有那么健全的商业模式,等院试结束,牧遥也命人去退了各处租下的院子,等滇池县放完榜,客栈也能恢復正常经营。 至于还敢不敢胡乱抬价,就不是牧遥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但照虎画猫,怕这些人也是不敢再如此作为。 两人收拾好,留下翠蝶替他们看榜,另外处理院子退租之事,此番半月,两人出门不仅没花钱,牧遥还赚了不少银两,将帐目整理好交给牧文光还得了不少夸赞。 但眼下,更要紧的是温言之事。温言家中两个兄长,两个嫂嫂,温言原本姓苟,随娘亲改嫁到温家,便取名为温言。 说起来,元静云着实不解,温言的娘亲勤快能干,若是能立女户,或许活的更久,照牧遥所述,温言娘亲倒像是活活累死的,这温家爹爹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也读过几年书,一身书卷气,只是后来沾上了赌瘾,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个儿子,更是有样学样,活生生将家中产业败光。 「你说,能试对方主动退婚?」牧遥此刻与元静云两人换了身小厮的衣服,两人蹲在木屋后。 「嘘,」元静云竖起指头,轻声道:「我打听过了,这家人姓吉,这吉家虽富裕,却子嗣单薄,这才想要迎娶温姐姐做妾,多生养几个男丁,替他开枝散叶。」 「你从何处听来?」牧遥看向元静云手指的方向,正是一身道袍的姚雁山,「他怎么也来了......\" 见牧遥音量拔高,元静云一把捂住了牧遥的嘴,用眼神示意姚雁山往吉家方向走,后者愣了两秒,用手压了压粘在脸上的鬍鬚,一派仙风道骨之貌。 「等会,你先出去,若是姚哥儿敲棍子,你就立刻装肚子疼,在地上打滚知道吗?」元静云小声在牧遥耳边道。 「我?」牧遥指着自己,有些犹豫道:「此法当真可行?若是......」若是被人认出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元静云拍了拍牧遥的脸道:「只能委屈你了,此事可不能被太多人知晓。」 「那你呢?」牧遥虽说不拘小节,但在这地上撒泼打滚的姿态,她也从未试过,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全身都在抗拒。 「你若是实在不愿,我再想个......」 「我去,我去,」牧遥抿唇,现下姚哥儿都快走到了吉府门口,若是因着她放不下身段,怕是会害了姚哥儿。 元静云捂嘴偷笑,自是知道牧遥素来爱洁净,只是此事迫在眉睫,不容她另寻法子,找其他人又不放心,只能委屈牧遥亲自上场。 她将煤灰抹在牧遥的脸上,有些心疼道:「若是实在演不出来,就乖乖倒在地上,什么也不要做,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嗯,」牧遥点了点头,自从遇到元静云竟是发觉自己越来越荒唐了,看着身上的粗布衣衫,和手臂上的黑灰,若是被牧文光看到自己的模样,怕不是要抢过姚雁山手里的棍子,追着元静云打。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甘愿服输 元静云的计划很简单, 这吉家子嗣单薄,便是要演一场足以让吉家相信温言克夫克子的戏码。 「哎呀,你怎么啦!」 姚雁山只是手指微动,说东面有邪煞, 怕是今日吉家会遭血光之灾, 吉府门口的守卫便瞧见门口一人倒地,元静云单手托住牧遥的头, 蹲在地上, 将身上的随身带着的面巾垫在牧遥头下, 便转身开始了她的表演。 「大人, 大人, 您发发善心, 我娘子饿了三日,此时怕是饿晕过去了......您行行好, 赏我们一口吃的, 」说着,便朝众人作辑,准备下跪之时,被人一把托住, 元静云迷茫的抬头,正是姚雁山。 「跪不得,」姚雁山看向吉家人,「他这一跪, 你们可是要遭大灾的。」 吉府的守卫原是当此人是个江湖术士,但此人刚说东面有邪煞, 就来了两个如此古怪之人, 心中莫名有些慌张, 「你,你先莫动,」那守卫将元静云斥退。 姚雁山凑近男子,小心道:「兄台,近两日是否觉得心口发闷,唿吸不畅?」 古人信奉神鬼之说,姚雁山又说的一板一眼,倒是真将人唬住,皱眉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仿佛觉得真的有些烦闷。 「我乃真庆观的道长,云游至此,见你家府上黑云密布,似有邪煞将至,这才主动登门,若是你执意孤行,便当今日未见过贫道,这二人随你处置。」说着,姚雁山抬脚便准备走。 那守卫想到近日府中确将有人新妇过门,人还没接到府上,就高人说有邪煞将至,心口顿时更加闷了,越觉得姚雁山道法高深,赶忙拉过姚雁山,朝姚雁山道:「道长,你莫离去,我,我去请家中管事。」 管事听到有道士在吉府门口,也觉稀奇,吉府不日便有喜事,此刻有人冒出来说吉府会有血光之灾,自是不能容忍,「这世间哪里来的什么世外高人,都是些江湖骗子罢了,「被拉出来的管事,一边数落去寻他的守卫,一只脚踏出门槛,「哪个混帐,敢来此闹事。」 迈过门槛,便见府门前站着一个道士,腰间配了一串五帝铜钱,颇有几分道貌岸然的模样,管事自然比守卫的见识广些,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道士身后身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村夫,地上还躺着一个不知死活之人,当即皱眉道:「还不快快将人轰走!」 第142页 「诶,阁下天庭广阔清多浊少,但额上泻入,则为破格,怕今日也会受牵连啊。」姚雁山往前迈出一步,自顾自道。 「是,」守卫低眉顺眼的朝管事作辑。 「仙人,您这般好本事,还请你救救我娘子吧!」元静云说着要来拉其衣袖,谁知姚雁山皱眉后退一步道,「你可是壬申年辰时出生。」 元静云愣了一会,突然勐地点头道:「正是,正是,大仙您怎得知道。」 「你娘子恐怕不是饿晕,而是得了疫病吧?」姚雁山此言一出,管事和守卫都往后勐地退了一步,这疫病可是会传染的,且极难治癒。 见姚雁山此言,元静云面色顿显慌乱,连忙摆手道,「没,没有,不信你们找医师来给我娘子诊脉!」 若真是疫病别说诊脉,进了吉府他两人都逃脱不了干系,这下才听明白大师为何会说吉府会有血光之灾,也不让此人靠近,「大师,那这......」 见对方看穿自己,元静云装出索性无赖的模样道,「人是晕在你们这儿的,若是今日没个说法,我们便赖在此处不走了。」 姚雁山连忙拉着身旁之人,凑在二人耳边道:「你二人,取二两碎银,将这人打发走,便可破财消灾,否则后患无穷。」 见姚雁山一语道破来者身份,吉府管事犹豫片刻,还是从袖子里取了二两碎银,丢到地上,」快些离去,莫要给吉府招惹是非!」 「是是,谢谢贵人,谢谢贵人,我们立刻就滚。」说着,元静云一把揽起地上的牧遥,往街边的小巷离去。 守卫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正准备感谢姚雁山,谁知这管事仍旧是半信半疑,「这道士也打发些碎银,莫要坏了吉府的喜事,徒惹些麻烦。」 见那管事没上钩,转身要走,憨直的姚雁山也没了主意,张望两人离去的方向,却又不想草率放弃,想起元静云交给他的锦囊,连忙背身从怀里取了出来。 「管事可是从东北方而来?」姚雁山看到纸条上的字,心里有些不确定,但还是照着念了出来。 只见管事脚步一顿,真的停了下来,狐疑的转身看向姚雁山道:「道长,何出此言?」 「贫道善观面相,方才掐指一算,已将你等都算了进去。」姚雁山胡诌道。 躲到另外一边小巷的牧遥也一脸惊奇道:「姚哥儿何时学会的算命?」 「你猜?」元静云抬眉,嘴角勾起一丝笑,这益州郡本就地处西南,四面环山,大燕整体国力呈现北强南弱的地势,越往南越贫瘠,这吉姓本非本地大姓,元静云猜测他们自外地迁徙而来,淮江自东北延西南一路直下,所以元静云通过概率,猜测吉府从东北方向而来。 见这管事的反应,元静云心里一颗心也跟着被提了起来,突然得知温言婚事,他们也没来的及准备更多,所以这句话,元静云放在了布袋里,等到事情无法迴旋,便只能赌一赌。 管事并未说自己是否自东北方而来,但他的反应却是让姚雁山知道,他赌错了,」道长,还请回吧。」 躲在小院巷中两人均是嘆息,怕是元静云此计不可行,他们只能另寻他法。 姚雁山拱了拱手,演了这一遭,却没能唬住对方,姚雁山此刻已是黔驴技穷,虽是未达目的,却也是潇洒离去。 「管事,他说的没错,为何你?」守卫如实道。 「呆子,吉府从何处来,仔细打听一会便知,况且这益州郡何时发过疫病,那三人定是一伙的,往后再有这般人莫要烦我!」说完拂袖离去。 「可是,」那守卫还想要辩解几句,却见管事已经走远。 等三人汇合,姚雁山脸上尽是灰败之色,「静元兄,这该如何是好,那管事我都骗不过去,如何能见到这吉府老爷,都是我的错,是我......」 「姚哥儿,莫要气馁,吉府大喜的日子,哪个下人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去和主人家说些晦气事,此事不怪你,都管我思虑不周。」元静云拍了拍姚雁山的肩。 姚雁山失落的点了点头,「阿元,」牧遥轻嘆口气,「不如我们先回去,再另想办法。」 「不急,我们再等等。」元静云面色沉静,虽没摸清楚吉府全部底细,但他们来的路上还是知道这吉老爷身边不止一房夫人,娇妻美妾,唯独一个庶长子,若是这个庶子不想争些什么,元静云是不信的。 她此计,其实也是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他们主动来当这只螳螂,引出身后想要利用他们的黄雀。 果不其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从吉府门口走出一个中年妇人,左右张望,「姚哥儿,你快些上去。」 「我,要说些什么?」这些元静云事先未和他说过,匆忙之间,他哪里知道应对。 「你,就,做平常的自己就好,若是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当此人若是要你帮忙,你定要答应。」元静云如是道。 见姚雁山走到大街上,牧遥有些担忧的扯了扯元静云的衣袖,似乎也觉得不太可靠,「阿元,你不如多嘱咐姚哥儿几句?」 「不成,嘱咐多了,那人该不信了。」元静云笑道。 「你先前不是打算让管事带我们去见那吉府老爷吗?这人又是指的谁?」牧遥疑惑道。 见那中年妇人确是在寻姚雁山,并将人带走,牧遥有些惊奇的看向元静云道:「你那出戏,莫非不是演给管事们看的?」 第143页 元静云颳了一下牧遥的鼻子道:「还是遥儿聪慧,区区一个管事的话,那吉老爷哪里会听。」 「那你......」牧遥细细思忖了一下,看向元静云,等着元静云给她解答。 「这吉府人丁单薄,恰巧就只有一个庶长子,温姐姐年轻貌美,又懂得持家经营,若是她诞下男婴,你说这生下庶长子的夫人急不急?」元静云淡淡道。 「所以,你故意漏出错处,让那夫人知晓我们是骗子。」牧遥诧异道。 「没错,我就是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就是骗子,并且他们可以用这个把柄拿捏我们,利用我们,让我们替他们赶走温姐姐。」元静云用面巾将牧遥脸上的黑灰擦干净,柔声道:「我们只需回府等姚哥儿的消息就是,那位夫人怕是比你我都要上心此事。」 「你,当真慧心巧思,好在你并非我的仇敌,」牧遥轻笑,元静云顺势拉过牧遥的手道:「就算我是你的仇敌,我也早就输给你了。」我这颗心啊,早就输给你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张灯结彩 元静云和牧遥回到牧府时, 发现家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众多家僕,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期待。灯笼高高挂起,投下五彩斑斓的光影。花瓣洒满了地面, 落英缤纷。一道红绸带装点在门口, 宛如迎宾的红地毯。 牧文光站在众人身前,身着色彩鲜艷的锦衣, 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元静云和牧遥的归来。牧遥和元静云下车时, 夕阳余晖映在牧遥的脸上, 她轻轻用手遮挡住耀眼的阳光。只听见四周欢唿雀跃, 众人纷纷上前向元静云祝贺。有的拿出小鼓, 敲击着欢快的节奏, 有的拉出竹笛,吹奏着欢快的曲调。可谓锣鼓喧天, 笑声阵阵。 「这是?」元静云将牧遥护在身后, 以免在众人推搡间受伤,看向为首的牧文光。 翠蝶从牧文光身后欣喜的迎上来,「恭喜小郎,贺喜小郎, 您这次院试拔得头筹!可是我们宜州县出过的最年轻的院案首!」 除了翠蝶,府中的众人也皆是表情兴奋,亲切地向她道贺,祝愿她前程似锦。 「恭喜元小郎!」 「元小郎真是了不起。」 「太好了, 府中多了一位才子。」 人们的掌声和祝福声不绝于耳。元静云看着这一切,神情恍惚, 牧遥站在元静云身后, 手指牵着元静云的一处衣角, 静静陪在元静云身边,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元静云受到如此热烈的欢迎。 这个瞬间,她也感到非常幸福,像是她与阿元一同分享了这个重要的时刻。 \"静元,速速,府内已备下宴席,特意以此为你庆贺。\" 牧文光亲切地迎接着元静云,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此时,他对元静云的看法已不仅仅是认可,而是高度赞赏。这可是年方十六的院试封榜第一,即便是在宜州县,乃至整个益州郡,也少有先例。 牧文光心头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就好像是突然被馅饼砸中了一般。这位初来牧府的女婿,谁能预见他竟然有如此的好运! 就连平日里高傲自大的三房之人也携着厚礼前来,五房的人更是亲自到场,他们带来了美酒,以表亲近之意。 牧文光看向人群,中气十足,「这宴席是二房的二老爷筹备的,说平日与大房往来少,颇觉失礼,故特备此宴,以慰藐视之情。」 尽管大房未有男丁继承家业,但牧遥能给他找到一个这样出色的姑爷,已是何等大的荣幸! 牧文光言罢,一位与牧文光年龄相仿的老者从人群中踱步而出,微笑着向元静云行礼,元静云便知此人当时二房的当家人,同样予以回礼。 这次道贺众人里,不乏有当日嘲弄过元静云之人,如牧邵毅之类与她结下深仇大恨的人外,其他都表现出意外友好和恭敬的态度。 宴席在欢声笑语中展开,桌上摆满了美味的佳肴和美酒。元静云和牧遥坐在主桌上,牧文光陪伴在旁。两人一路为了温言之事匆忙赶回,都未曾好好歇息,现下美酒佳肴,均是大饱口福。 客人们都争相祝贺元静云一举夺魁,才华横溢。埋头品尝的她,也只能不时放下碗筷举杯回应,脸上表现得谦虚而有礼。同时,心里却默默看向专心品尝美味的牧遥,心生怨念。她只想专心吃东西! 在宴席进行之间,牧遥似乎也感念到了元静云心中怨念,不时往她碗中夹入各道,也让元静云脸上的假笑更真诚了些。不过,就在宴席的高潮时刻,有人突然在大门口大声宣布:「老爷,大事不好了!」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来,疑惑地看向门口。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目光聚焦在门口。站在门口的人气急败坏,一边喘息,一边说道:「宜州县城发生了大事,有人大闹方家,传言是方家的新娘又被绑了!」 这一番话犹如炸雷般在宴席上响起,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和议论声。 牧文光皱起了眉头,看向元静云。元静云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家僕咬紧牙,喘息着说:「院外来了不少衙门的衙役,手持刀剑,声势汹汹,说是方才见有人逃进牧府,要进来搜查!」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宴席上的氛围异常紧张。牧文光眉头深锁,他站起来,交给了元静云一个安全的目光,然后对僕人说道:「好,让他们进来,不要惹事。」 第144页 僕人点头,匆匆离去。不一会,一队衙门衙役走进了宴席。他们手持刀剑,表情凝重。牧文光客气的塞了几两碎银在铺头手中,「各位大人赏光莅临寒舍,今日是我府中佳婿喜中院试榜首宴席,还请各位赏脸共同喝杯薄酒。」 领头的衙役看着牧文光,又看向年纪轻轻的元静云,如此年轻的院案首? 迅速收敛了先前威风凛凛的气势,沉声说道:「牧老爷,我们这帮兄弟无意叨扰,只是我们接到命令,要彻底搜查这里,看看是否有藏匿的人员,还请见谅。」 牧文光沉着脸点头,见铺头的态度恭敬,料想并非故意为之,示意他们开始搜查。众人让开了一条通道,让衙门衙役能够顺利地进入宴席的现场。 搜查开始了,衙门衙役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包括宴席、庭院、楼阁,甚至是室内。元静云和牧遥相视一眼,他们心知肚明,今日道贺之人繁杂,确实可能有人浑水摸鱼,虽然心中担忧,但他们对这次搜查保持了沉默,没有做出任何妨碍的举动。 在搜查进行期间,宴席上的氛围异常紧张。嘈杂的谈笑声消失了,代之以沉默和焦虑。人们互相交换着忧虑的眼神,牧遥站在元静云身边却格外安心,好似只要有她在,事情总会安然。 衙门衙役检查了一番后,领头的衙役站在宴席前,歉疚地看着牧文光,说道:「看来这里没有发现异常,我们会继续搜索其他地方。还请牧老爷及家中贵客务必留在这里,不要私自离开any。」 牧文光点头应允,然后看向元静云和牧遥,示意他们保持冷静。恐怕方家小姐此刻身陷囫囵,方德元亦是十分焦急,乱了分寸。 众人只能坐下,静静等待着衙门衙役的下一步行动,同时心中都在祈祷,希望方家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他们身上。 衙门衙役继续搜索牧府外的其他地方,整个搜查过程漫长而紧张,每一分钟都像是漫长的等待。 宴席上的氛围变得更加压抑。人们低声交流,担忧着方家事件的后续。元静云和牧遥坐在一旁,保持冷静,他们都曾受过长辈点拨,此刻也不再同常人一般觉得是普通山匪所为。 「阿元,你觉得这贼,会藏在何处?」牧遥小声在元静云耳边耳语。 「你觉得呢?」元静云小声反问道。 「倒有可能就藏在方府,」牧遥小声回道,「青天白日,从县令家中劫人,哪有这般容易。」 「遥儿觉得是贼喊捉贼?」元静云笑道。 「阿元觉得呢?」牧遥反问。 「我倒觉得方县的性子,怕是不会为了女儿坏了整个方家的名声,若是有人蓄意毁掉这桩婚事呢?」元静云轻声道,这董二若能将方青岚纳为侧室,其他人怕也坐不安稳了。 「那我与阿元赌上一局,如何?」牧遥俏皮道。 「赌注是什么?」元静云欣然应允,此事并不影响她们,想求得一个结果,也只是时间问题。 「容我思忖片刻......」牧遥话音刚落,那边在外面搜索的衙役后脚又踏进了牧府大门,搜查结束了。他们汇报给了领头的衙役,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品。领头的衙役点了点头,下令全员撤离。 在衙门衙役离开后,宴席上的氛围略微松弛,但依然笼罩在紧张之中。牧文光站起来,面对众人说道:「大家不必担忧,这次事件与我们无关,只是衙门衙役例行检查。我们宜州县城近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显得紧张。」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在众人的心中却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人们开始重新享受宴席,虽然气氛不如之前那般热烈,但至少有了一些缓解。 第二天一大早,因着赌约,元静云和牧遥商议了一番,决定前往方家了解情况。他们难以置信方青岚如同传言中再次失踪。而元静云前往方家的主要目的则是为了调查此事是否与董家大郎董承泽有关,而董承泽很有可能是杀死王二娘的兇手,若是能查出此事与董承泽有关,那她也能借方德元之力,挫挫董承泽的锐气。 元静云与牧遥离开了牧府,往方家而去。 来到方家,却见家中乱作一团。家僕们焦躁而忙碌,方家的长者们脸色铁青,明显为事情所困扰。元静云和牧遥不敢打扰,只在一旁静候。 方德元白髮苍苍,眉头紧锁。他看到元静云和牧遥,踱步而前,表情颇为纠结。 \"据府中下人禀告,你们前来寻找本官,是否已经有关于岚儿的消息?\" 方允德的声音带着沉重。 元静云谦卑地回应:「方大人,我们闻知方小姐遭遇不幸,特意前来,如有所需,必当竭尽全力。」 方允德点了点头,随即道:「本官曾经听夫人提及过你们,上次......也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这一次的事件确实闹得不小……岚儿......再次被绑走。但我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此事官府已介入,现下你们......这番心意本官知晓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危机渐显 方府内的喧嚣声中, 一个僕人慌慌张张地走进大厅,跪地禀报导:「大人,小的刚刚收到消息,听说有人发现了小姐的踪迹。」 方德元站起, 神情紧张地追问:「你说什么?有青岚的消息?现在何处?」 僕人急切地回答:「是的, 大人,听说小姐的踪迹出现在县城北郊。」 第145页 方德元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 但他尽量保持冷静, 下令清点人手, 准备出发:「好, 赶紧通知所有人, 准备出发。即刻动身前往北郊寻找青岚。」 整个方家府中顷刻之间变得紧张, 家僕们准备马匹、食物和武器,衙役们赶紧整顿, 准备随方德元一同前往寻找方青岚。 正当大家陷入慌乱紧张之际, 元静云的目光突然落在方家的嫡子——方青哲身上。他站在队伍后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表情有些古怪。元静云心中一动,她不禁怀疑, 方青哲是否知道更多的情况。 他一直在人群中来回踱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元静云怀着疑虑,特意留意他的动作。随着方家的人马陆续准备就绪,他们开始往北郊方向出发。元静云见到方青哲并未加入搜寻的队伍, 而是偷偷地朝后院走去。 方德元见到她们仍在原地,连忙走过来, 语气焦急地说:「此刻收到了青岚的消息, 本官要赶紧去北郊寻找, 还请二位先行离去。」 元静云点点头,表示理解,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牧遥表示愿意协助,却被方德元婉拒。元静云拉了拉牧遥的衣袖,后者会意,「那,望方县诸事顺遂,顺利解救方小姐。」 「嗯,」方德元颔首,匆匆离去。 牧遥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看向元静云道:「为何要拉住我?」 元静云蹙眉,暗自觉得方青哲行为举止有些奇怪,「方才,我见方青哲听到方青岚被寻到的消息,神色颇为古怪,想要跟去瞧瞧。」 方青岚与他关系素来交好,得知方青岚被寻到的消息,他为何如此独自行动,不与家人一同前往? 她们头头尾随方青哲,见其在后门牵了匹马,火速赶往县城北郊的方向。 「即是往一个方向?为何单独行动?」牧遥疑道。 「我们也跟上去瞧瞧。」元静云当机立断,招来牧府的车马,紧随其后。 北郊的地势较为平坦,草木丛生,是一个较为荒凉的地带。方德元领着一众人马,声势浩大,迅速在北郊展开搜索。元静云和牧遥也各自分头搜索,希望能找到方青岚的踪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德元的人在北郊搜寻了好几个时辰,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方青岚的踪迹似乎在这里消失了,没有留下明显的线索。人们在北郊四处寻找,询问当地的居民,但仍然没有太多头绪。 由于元静云与牧遥两人乘坐马车,速度明显比众人慢,好在前两日曾落过大雨,道路泥泞,两人便跟着方青哲的马蹄痕迹,一路向北,直至到一处矮峰停下。 树桩旁正是方青哲从家中牵出的骏马,元静云不禁心中一动,她拉着牧瑶下了马车,试图跟上方青哲,了解他的行动。 「看来,方青哲清楚方青岚真正行踪!」说完,牧遥看向元静云,似乎在说,怎么样我猜的对吧? 元静云宠溺的帮她将下车时的衣衫理好,「是,若真如遥儿所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牧遥灿然一笑,「谁要杀你剐你了,平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般兇残?」 「嘘,」元静云让随行来的车夫将马车驶去其他方向,只带了两个随行的护卫,指着山顶上的人影道:「我好像看到方青哲的身影了。」 她们小心翼翼地爬上矮峰,好在北郊地势平坦,遮挡不多,遥遥看去,确有一个灰青色的身影,正是方青哲。 几人连忙跟上,跟在他的背后,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方青哲前行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停下脚步,元静云等人也迅速躲在一株大树背后,试图不被察觉。她们躲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小山丘上,这里视野较高,可以俯瞰到一片草地。 元静云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景象。在那片草地上,方青岚被绑在一株大树上,她的双手被绳子捆绑,显然是被囚禁了。她的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虚弱,而身边有一名持刀的歹徒威胁着她。 匪徒缓缓撤下面罩,露出一个年轻的面孔,正是季元。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方青岚,然后对方青哲微微一笑,「青岚只是被绳子勒得有些淤伤,加上一日未进食,这才晕了过去。」 元静云和牧遥两人躲在树后都对季元的话感到吃惊,毕竟他曾经是方青岚的爱慕者。但现在的他站在这里,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看起来完全不同于过去。 「嗯,」见方青哲点了点头,「衙门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你需要.....」 「谁!」只听见一声大喝,原是一个护卫不小心踩到了木枝,元静云皱眉看了一眼牧遥,若是方德元在眼前她们势必畏惧三分,但方青哲与季元二人尚未考取功名,同他们一般是布衣之身,元静云也少了几分畏惧。 \"季元,你为什么这样做?\" 元静云让牧遥继续躲在树后,自己从树后现身,她声音不急不缓,但心中同样充满了疑问。 季元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元静云身上。他笑了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然后回应道:「哎呀,原来是今年院试案首,元师弟。这事情似乎与你无关,还请不要多事。」 元静云神情不动,在她看来,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季元的出现让她感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方青岚昏迷不醒,而方青哲和季元的对话令人感到困惑,元静云觉得这其中必定有更多的内情。 第146页 「方小姐失踪,整个宜州县为之震动,若此时我禀告方县,你还能这般镇定?」元静云冷静地问道。 季元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着是否该透露更多信息。 方青哲站在一旁,他神情复杂,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突然,一个箭步,抽出腰间软剑,「既然被你发现,你今日便只能将命留下!」 「别,」方青岚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气若游丝。 季元嘆了口气,看向方青岚,语气略带忧虑:「青岚。」 方青岚眼中有泪花,她的声音颤抖着:「兄长...不可...不...可再将此事闹大.....」 然后,季元重新戴上面罩,元静云的心剧烈地跳动,同时,她感到一阵疑惑,为什么方青哲没有通知其他人,而是独自前来,此事方德元又是否知情! 她与方青哲距离不过数尺,此刻她掉头逃跑兴许能获取一线生机,但牧遥定会暴露,若拉她与自己一同逃命,两人也定然比不过身形矫健的男子,「元某无意多事,只是听闻方小姐遇险,想要前来助方县一臂之力,若此事乃方家家务事,元某必当做今日之事,从未发生!」 「算你识趣,」方青哲看了一眼方青岚恳求的神色,也知元静云此刻身份不同,若是突然暴毙而亡,必然将事情闹大,也不情不愿的收了兵器。 「此日过后,我将入方府为赘婿,这个答案,元师弟可还满意?」季元轻嘆一声,定定地看向元静云,眼里满是赤城之色。 一旁的方青岚更是泪水涟涟,哽咽道:「此事是我亏欠于你,季元,你,你不要.....」 说到一半声音已然泣不成声,到此元静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由于方青岚失节,嫁去董家成为侧室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失节妇人远嫁的下场,想必方家都很明白。 于是季元与方青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将方青岚的名声毁掉,逼董家退婚,先前若是疑似失节,董家尚可已侧室纳方青岚入府,这一次失踪一天一夜,算是做实了方青岚失去清白一事,哪怕是董家再有风度,也不可能迎娶失节之人,但若是想让方青岚作为小妾或者通房入府,相当于打方家的脸,所以最后定是以董家退婚而收尾。 只是元静云不知此事是否是方德元授意,要知道家中若有失节之女,不仅连累家族名誉受损,更是会影响族中其他姊妹婚娶,怕是方德元这支旁系亲眷会被族中彻底遗弃,他日仕途再难向上寸步。 元静云略一思索,当即拱手道:「恕师弟愚钝,竟不知季师兄是这般情深义重之人,今日之事,我必不会泄露半句!」 她虽不喜方家兄妹霸道刁蛮的性子,但此事捅破了对她并未好处,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也好过鱼死网破。 「算你识相,」方青哲轻哼一声,「带着你的人快给我滚!」 「元师弟,大恩不言谢!」季元弯腰致谢,方青岚也感激的看向元静云,元静云心中瞭然,她点了点头,示意牧遥和身后的家僕们跟随她一同离去。 看到牧遥从树后出来,方青哲心下再次萌生杀意,此事知道的人越多,便越不安全,但此刻林外传来喧闹之声,他知道是方德元已经带着人寻到了此处,只得朝季元示意,按照最开始商量的计划执行。 元静云与牧遥离开了现场,一路没有交谈。等她们回到了牧府,也听闻方青岚被县衙救出的消息,「那匪徒可有寻到?」 翠蝶夸张道:「似乎是被他逃了!似乎是上次没杀尽的匪徒,来找方家小姐寻仇,现下宜州当真是不安全,小姐今后还是少出门妥当些。」 元静云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这一连串的事件确实让她感到不安,虽然她与牧遥心中都清楚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的确感到宜州县的安宁似乎正逐渐瓦解。她点点头,认同了翠蝶的提醒,「这几日,多安排些护卫在府中。」 「翠蝶,你这次从滇池县归来,可知季元师兄成绩如何?」元静云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原着中季元算不得痴情之人,怎么会甘愿为方青岚放弃大片花丛,以他的心性抱负,又怎会得罪董家?甘心入赘方府? 「哎,这季小郎君怕是再也考不了科举了!好在当初,小姐未与其定亲!」翠蝶听到季元的名字,忌讳莫深,放低音量道。 「为何?」牧遥也有些诧异,季元虽平日清高了些,但确有些才学傍身。 「这次季元被滇池府查出抄袭,按舞弊处置,往后都不许再行科举。」翠蝶小声地解释。 「什么?」元静云与牧遥两人齐声道,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董承泽坐在一间宽敞的房间内,房间昏暗而安静,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洒在书桌上。 董承泽坐在一张雕花椅子上,穿着一袭华美的官服,衣袍上镶嵌着金线和宝石。一张地图摊开在他的面前。他的表情严肃而深思,眉头微微紧蹙,一名家将站在他的书桌旁,手持一封书信,声音恭敬而庄严,「少主,这是宜州送来的书信。」 董承泽没有多言,只是注视着家将,表情沉凝。他沉声道:「直接告诉我结果。」 「那季元如少主所言,成功绑走了方青岚,此刻老爷已命人向方府退亲。」来人声音恭敬。 「这次院试,袁老功不可没,你替我送些珍宝去他府中。」董承泽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第147页 「听说圣人派了巡检官来益州郡,若是季元不甘心被诬陷科举舞弊,怕是后患无穷,不如属下将此人也处理干净,以绝后患?」家将声音不大,但是言语中满是狠厉。 「跳樑小丑,掀不起浪花,至于朝廷的巡检官,哼。」董承泽轻哼一声,「不过去各州县捞些油水,何惧之有。」 「少主英明,那属下这就去筹备谢礼。」董承泽点了点头,房间重回寂静,地图上益州郡赫然画上了红叉。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合伙算计 季元, 原本是那个被书生们羡慕的风华绝代的年轻才子,是宜州县年轻一辈的骄子。在科举考试中,也一直是炙手可热的存在,堪称当仁不让的状元之才。人们认为他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或许会成为宜州县最杰出的士子。 然而, 就在众人对季元的期待日益增加之际,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传遍了宜州县。季元, 那个才情出众的年轻才子, 被曝出了舞弊的行为。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震惊的炸弹, 轰然爆炸在宜州县士人的心头。虽说前些日子, 季元忘恩负义之举被少数人诟病, 但毕竟对方是船坊上的舞姬, 地位低微,季元不娶被大多数士子认可, 对其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可院试舞弊不同, 那可是朝廷亲设,最正统的选拔考试。人们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所崇拜的季元,居然会捲入如此丑闻。宜州县一时间譁然, 有的感到惋惜,有的感到义愤,还有的对季元的品行表示不屑。 而季元舞弊一事着实出乎元静云意料之外,要知道原书中季元可是明年春闱的榜首, 而此刻季元的舞弊一事遭到了宜州县官府的审查。终被禁考将来之科举,今秋闱及明春闱, 皆与彼无缘矣。此举将瞬时替其前程抹上污痕, 犹如流星坠地, 光辉顿失。 元静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翅膀引起了一系列的巨变,但也理解了为何季元会放低姿态入赘方家,虽说同样是入赘,但原书中季元入赘牧家,娶的是牧遥,一个商户孤女,而他则是功名在身的士子,牧府对他可谓是恭敬有佳。 而现下,他入赘方家,方青岚是方县嫡女,家族势力庞大,寒门状元被榜下捉婿都稀松平常,何况他乃布衣之身,又蒙上作弊污渍,莫说恭敬,能够以礼待之都算是方家人大度谦和。 「哎,季元师兄煳涂啊!」身旁的季长吉哀嘆一声,众学子受邀参加方德元举办的鹿鸣宴,宴席周围点缀着五彩斑斓的花灯,微风拂过,使灯火摇曳生姿,营造出一片祥和氛围。但提起季元,众人皆是一脸惋惜沉痛之色。 元静云坐在宴席上,她的神情淡定而平和。虽然心中对季元的舞弊感到诧异,但她并无惜才之感,只觉是季元德不配位,老天爷这才让她来改写剧情。 她环顾四周,看到方青岚坐在方德元的身旁,脸上带着面纱,虽然一身衣裙同往日般华丽,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微低着头,丝毫不见往日跋扈之色。元静云心道,最惨的可能还是方青岚,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就在这时,方青哲亲切地走到元静云身边,微笑着迎接她。这让元静云有些意外,毕竟方青哲曾对她有所敌意。她不禁猜测,也不知方青哲有没有后悔帮季元演了这齣戏,怪就怪他们还没打探清楚滇池县的情况,就将筹码都压在了季元身上。而季元利用这一个时间差,骗取了方青哲信任,两人往后怕也难再以兄弟相称。 「这杯酒,是我特意向静元兄请罪,往日受小人挑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说完,举杯朝向元静云。 元静云微微一笑,也不知方青哲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被季元所骗痛心疾首,接过僕从递来的酒杯,也举了起来,用同样真诚的语气回应道:「往事已矣,如今大局已定,青哲兄不必太过自责。」 「我定会让季元好看!」说完,与元静云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杯酒似乎也为两人之间的关系画上了句号。宴席上,欢歌笑语依然,但这一幕却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戚戚然。 古代还未研发出蒸馏酒,酒精度数很低,饶是这般,元静云也喝了个满脸通红回府。 牧遥命人端来早早备好了醒酒汤,帮其消解酒意。元静云喝下醒酒汤,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中,带来了一股宽畅和清醒感。牧遥听说鹿鸣宴要喝酒,生怕有人撞破元静云女子身份,她一夜不安,直到看着元静云逐渐变得清醒,这才长舒一口气,因为她知道今晚的一切都顺利过去了。 「如何?」牧遥双手轻柔着元静云的太阳穴,见人醉成这般,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唿,好了好了,只是多喝了一点,现在清醒多了。」元静云摇了摇头,她感到头脑清晰了不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牧遥轻轻拍了拍元静云的背,心疼地说:「不是与你说了,少喝些?万一......」 这也怪元静云低估了这古代白酒的后劲,喝在口里同白水一般,她便不在意的多喝了几口,但是这身子也太不胜酒力了些,这同白水一般的酒水,也让她喝的有些晕晕乎乎,只能强撑着靠在牧遥怀中,拉耸着眼皮可怜道:「下次,下次定...不会了...」 「姚哥儿还在后院等着,不如我让他先回去,你现在这模样,怕是......」看着元静云酒醉后灿若桃花的面庞,牧遥也不免有些心动。她咬了咬嘴唇,轻轻拥住了元静云,抚摸着她的头髮。 第148页 元静云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好吧,我让姚哥儿回去,你好好休息吧。」牧遥轻声说道,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怀抱,小心翼翼地把元静云放在床上。然后,她把一件薄被盖在元静云身上,轻声安慰:「明天早晨起来,你会好得多的。」 第二天,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元静云的床上,慢慢将她唤醒。她揉了揉昨晚被酒精沖昏的头脑,意识逐渐清晰。回想起昨晚的宴席,她感到有些后悔,自己居然会被酒醉成那个样子。她不禁嘆了口气,坐了起来。 虽然有些头痛,但她感觉清爽许多。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牧遥的房中,床边摆放着一碟清淡的粥和一杯热茶,显然是有人在照料她,看清楚自己躺的地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正当她准备下床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牧遥走了进来。她面带微笑,看到元静云清醒过来,开口道:「阿元,你终于醒了。」 元静云见来人是牧遥,立刻紧张道:「昨日,昨日我...」 「你昨日将我的床霸占了,我便让翠蝶另外收拾了一间客房。」知道对面人想说什么,牧遥缓声道,见对方脸上似是惋惜的神色打趣道:「多亏了你,我体验了一把在自家做客的滋味。」 元静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抱歉,我喝醉了,失态了。」 牧遥坐到床边,用手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没关系,大家都会有失态的时候。只是你真的要好好控制自己,以后不要再喝得这么多了。」 元静云点点头,然后问道:「昨晚的宴席后,我好像听到了姚哥儿来了?」 牧遥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点点头,说:「姚哥儿在大厅等了你好些时候,快些起身去大厅吧。」 元静云的元静云皱起眉头,心微微一震,她知道姚雁山来找她,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竟是喝酒误事。她点点头,迅速起身,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离开房间。 在大厅中,她看到了姚雁山,他坐在一张红木桌旁,正在翻阅一本书册。他注意到元静云的到来,放下书,微笑着站起身。 「静云兄,你酒醒了?」姚雁山问道。 元静云见姚雁山一脸轻松的模样,猜测温言之事并无大碍,微微点头,微笑回应:「是的,劳诸位忧心。」 姚雁山走近她,关切地说:「昨夜听闻你在宴席上的情况,还真让我有些担心,不过看来你已经恢復了。」 元静云笑着说:「的确是有些失态,我以后会小心的。姚哥儿,昨日找我,可是为了温姐姐的事?」 「嗯,」姚雁山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腚金饼,「这吉家实在捨得,这一趟可是拿出一块金饼给我。」 「那是当然,吉家虽非大户,但若能继承家业,区区一块金饼算的了什么。」元静云示意姚雁山坐下详聊。 「嗯?你原来早有预料?」姚雁山本以为元静云与牧遥二人定会追问这金饼来歷,却没想到两人皆是面色如常,并不好奇金饼来临,「你们,早就知道这位夫人会来找我办事?」 「倒也不是十成十的把握,要看这吉家家底究竟有多丰厚。」元静云打趣道。 「这夫人甘愿冒着被逐出家门的风险,看来,这吉家,确是家底殷实!」牧遥补充道。 姚雁山又好气又好笑,「好啊,你们两人合起来算计我?」 「非也,若非姚哥儿你这般醇厚良善的面相,如何能骗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牧遥连忙宽慰道。 「哼,」原本爽朗的心情一下子乌云密布,毕竟谁也不爱被人算计,何况还是被友军算计,「如此,那我也不必再与你们说后续计划了,反正都在你们算计之内。」 牧遥嗔怪的看了一眼元静云,元静云连忙端茶起身道:「姚哥儿,消消气,形势所迫,只怪情况紧急,这才未同你说明情况。」 「是啊,我也是躲在小巷时,才从她口里听完整个计划。」牧遥说完,站到姚哥儿身旁道:「确实不知,她这些手段将来会不会使在我这柔弱女子身上。」 见牧遥临阵倒戈,元静云目瞪口呆:「我怎么会!」 「好了,」姚雁山皱眉,「莫要在我这儿演双簧,实在酸的我牙疼。」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为情所困 姚雁山虽面上不显, 但能够解救温言,替她拒了这桩婚事,心中亦是安然,并未真的气恼。他在见到元静云和牧遥客气道歉的同时, 微微一笑。 \"无妨, 无妨。如今局势紧急,务必得放下成见, 共同应对危机才是当务之急。温言的安危最为重要。只是以后若是有了类似的计谋, 希望能更加坦诚地合作。\" 他的话语虽然委婉, 但也让元静云和牧遥明白了, 合作团队的信任是非常脆弱的, 一旦破裂, 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元静云和牧遥都点头,表示理解, 「那吉府的夫人可有说让你做些什么?」 姚雁山接着说道:「此人想让我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牧遥问道, 「不知她打算唱的是哪出戏?」 「这些她并未与我细说,只是说,过几日会有吉府的人上门请我入府,只需一口咬定温言此人不祥......」说着, 紧皱双眉。 元静云和牧遥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元静云说:「可是,又不利于温姐姐的言语?」 第149页 姚雁山点头,「她想让我, 给温姐姐按上刑克双亲,不利家宅的名声, 不知此人从何处探得温言生父姓苟, 自古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再加上......怕是将来,将来温姐姐也难以觅得佳婿,此计,虽能解一时之困,但将来又要如何是好?」 元静云和牧遥听了姚雁山的叙述,都陷入了深思。这个提议看似能解决眼前的困局,但却可能引发更大的问题。方青岚已是前车之鑑,元静云也不知未来是否会给温言带来同样的麻烦。 「难道,姚哥儿,你对温姐姐从未有过......孺慕之情?」牧遥眸中困惑,从两人相处神态,不难看出温言对姚雁山有情。 姚雁山神色黯然,坦然道:「我视温姐姐如知己,却非男女之情。」 三人皆是沉默半响,原想质问姚雁山的话,被牧遥女儿家的矜持一一咽进肚里,若是她心悦之人,她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可是,她亦不清楚温言的心意,也不便越俎代庖。 元静云见气氛有些微妙,「姚哥儿,既然情势紧急,我们或许可以暂时忍让一下,先设法见到温姐姐,听听她的想法,才能改写局势。」 牧遥补充道:「是的,救人最为紧急。如果我们找到温姐姐,此事便全凭她自己定夺。」 经过初步的讨论,三人决定先前往温家的老宅,自从温家收了吉家送来的聘礼,温言便被温家兄弟带回了温家,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温家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只是一栋略显破败的小院,这座房屋曾经是温家的主宅,但如今已经年久失修,屋檐斑驳,一片破败之景。 「这温家没少找温姐姐索要银钱,也不知那些银钱被花在何处?竟是连房屋都破败成这般模样!」只是远远看到温家的老宅,牧遥被生出几分火气,寻常待嫁女子,哪个不是被娘家人好吃好喝的供在家中,不说锦衣华服,至少也要喜庆热闹。谁家会像温家这般暮气沉沉,哪里有办喜事的模样? 只能从温家人眉眼间的笑意,和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看出来,这是在嫁女儿,「你们离远些,莫想要迷惑我家么妹!」 见牧遥与元静云、姚雁山三人同来,温家长子温庭便拿出一根长竹竿,想要将三人哄走,他们经常去书坊闹事,自然也见过他们三人。 「放肆!」元静云见温庭的竹竿,顿时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将牧遥拉到自己身后,生怕她被温庭手中胡乱挥舞的木桿伤到。 「温庭,我们不是来与你为难的。」牧遥立刻出言相劝,她知道与温庭争执并不会有所帮助。 温庭冷笑一声,竹竿轻挥,欲将三人赶出去。他眼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怒,认为这些人是来捣乱的。 姚雁山并不动声色,但他却蓦然出手,一把夺过温庭手中的竹竿。这一幕让温庭吓了一跳,他并没有想到姚雁山会如此果断。 「温庭,我们只是想向温言贺喜,并不是你的敌人。」姚雁山说道,语气坚定而有分寸。 温庭眨了眨眼,似乎被姚雁山的举动和言辞唬住了一瞬。但他随即咬紧牙关,神情再度变得顽固,「哼,小妹说过不愿再与你相见,你莫要再来招惹!」 说完,姚雁山往前走了两步,温庭身体却下意识得跟着往后退了两步。三人僵持片刻,温家的老爷子和另外一个兄弟也拿着犁耙赶了过来,双方僵直不下,见四周来了越来越多瞧热闹的乡亲,元静云压低声音道:「姚哥儿,不如我们还是另寻机会。」 姚雁山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元静云说得有理。三人最终选择暂时退去,不再与温家起冲突。这样的局势并不利于找到温言,他们需要寻找更明智的方法。 三人离开温家后,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元静云皱着眉头,言辞略带焦虑,「姚哥儿,你可是也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 牧遥同样沉思,只见姚雁山神情闪烁,并未正面回应,「我与温言确有些误会,只是,此事...我自有苦衷,还望见谅。」 牧遥见状更加觉得,两人关系已非一般,若两人能夫妻白头,岂不美满?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姚哥儿先回府中,我们再另想法子?」元静云客气道,谁身上没有一点小秘密,既然姚雁山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去逼他。 看到元静云和牧遥的宽容态度,姚雁山的神情放松了些。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明日,我会再去温家,看看是否见到温姐姐。或许,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元静云微微一笑,放心地说:「好。」 元静云和牧遥互相对视,看着离去的姚雁山,她们都明白,此行的复杂情感和隐秘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姚哥儿走了,我们现下也能安心去找温姐姐了。」 牧遥心中瞭然,以她对元静云的了解,知道她自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何故支开姚哥儿?」 元静云摸了摸牧遥的头,宠溺道:「明知故问,你会没瞧出这两人似乎闹了些矛盾?」 牧遥这才恍然道:「我心中一直奇怪,为何温姐姐这些年从未被父兄胁迫至此,若是这般容易嫁出去,温家父子早早便会将温姐姐嫁出去,何必等到铺面被我买下。原是我们弄错了癥结所在!」 「只是温姐姐此举,未免太过冒险,终身大事,岂可玩笑?」元静云心中猜测七八分,却也不敢笃定,温言平日性子看起来温和,却没想办起事情这般胆大。 第150页 「我瞧着温姐姐平日行事小心谨慎,怕也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之中。」牧遥嘆息道,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只是姚哥儿不像薄情之人,此番更是尽心尽力救温姐姐于水火,莫不是......族中反对,棒打鸳鸯?」元静云也曾打探过这凭空出现的姚府,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个地方,让人查不到任何头绪,未尝不是一种本事。 「你现下如何打算?」牧遥问道。 「身上可有带着银两?」元静云可怜巴巴的从钱袋里拿出几枚铜钱,看向牧遥。 「自然,」牧遥从怀中拿出几块碎银,递给元静云,元静云掂了掂,笑道:「果真,凡事还是需依仗遥儿。」 「我让翠蝶送去你院子的银钱怎不带在身上,外出行走时常要用到,万一......我若不在,你岂不麻烦。」牧遥嗔怪道。 「我时刻与你一起,何时自己出过门?身上又何须银钱?」元静云话说的理直气壮,十分有作为赘婿的自觉。况且这古代的银两,揣在怀里,是真的挺重。 「贫嘴......」 元静云收好了银钱,在路边看到几个小童,缓步走到几人面前,将手中的铜板都分给几人,随后转身又回到了牧遥身边,将碎银还给了牧遥,笑着对牧遥说:「那些孩童竟只要铜板,倒是替你我省下一笔,我们就在此等待温姐姐的消息吧。」 不多时,一道清丽的身影突然从不远处的拐角出现。温言眼神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凝重。步履间,她透露出一种沉稳和自信。 「温姐姐,」温言并不像牧遥想像中狼狈,温言甚至比平日更平和沉稳,直至走近元静云和牧遥,停下来,微笑着看着她们。 「我好担心你。」牧遥声音略微有些急促。 温言微微一笑,她说:「谢谢你们,我很感激。的确,我现在的处境有些棘手,但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神情略显忧虑。 「只是什么?」牧遥向来将温言当成亲姊妹看待,兄妹之情在世家大族中本就稀有,何况她处境特殊,更是常受族中孩子排挤,对温言自是倍感珍惜,将自己三人的计划,向温言和盘托出。 「只是,这般归宿,于我而言,也算良配,你们不必再费心。「温言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只是在听到姚雁山姓名时,神色又黯淡不少。 「难道,温姐姐不想知道姚哥儿真实的想法?」元静云皱眉,此刻她已确信,困住温言的哪里是温家人设下的那些木篱与砖瓦,困住温言的明明是她自己的心啊。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坦诚相待 温言摇了摇头, 「不必再为我费神,女子宿命终是如此......」 走完,转身决定离去。 「温言!」熟悉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 原来姚雁山并没有离开,而是远远地躲在一片古树的掩护下, 观察着元静云与牧遥两人的一举一动, 直至温言姗姗来迟。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一方面, 他心怀愧疚, 因为他也知道温言对他心怀感情, 但出于某种苦衷, 他不得不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 他又渴望看到温言能够安全幸福, 不受任何伤害。 躲在树后,看着温言脸上脆弱的笑意, 看着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眼神里透露的忧虑与犹豫,他了解温言的性格,知道她是一个聪明而坚强的女子,但也有着柔软的内心, 这些微妙的变化,在他眼中,无一不让他痛心。 直至看着温言转身离去,她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从容, 仿佛她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方向。看着她向元静云和牧遥微微点头致谢,然后又转向温家的方向一步步离开, 一步步远离自己。 姚雁山只觉心头一紧, 见温言即将离去, 他实在无法再忍住,这才出声喊住了温言。 温言迈出了一步,准备离开,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轻轻地拦住了她。她吃惊地抬起头,发现是姚雁山,脸上的错愕只是微微一瞬,就有变成了温和的笑意,「姚哥儿。」 姚雁山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看着温言,轻声说道:「温言,你真的愿意?真的就......」 温言感到一丝无奈,但她的目光坚定而清澈。她回应道:「嗯,我是自愿的。」 姚雁山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你明明不......你从前和我说......」 「姚哥儿,」见姚雁山想要上前抓住自己的手,温言缓缓后退一步,重重的出声道:「姚雁山。」 姚雁山心头一跳,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想起无数个这样的日夜,她也曾这样喊自己的名字,但已没了愠怒或宠溺,只有平静,他仿佛觉得就此失去了她,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原来真的不能失去她,失去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哎,其实,我是赵王的次女,这一次是受皇命替朝廷收集证据,所以,原谅我瞒着你,我......」 此言一出,不禁惊呆了温言,牧遥和元静云二人更是如五雷轰顶,难怪这姚家出现的如此突然,还查不到一点踪迹,原来,他们是朝廷的人!原来,元静云惊讶的看着姚雁山,「那你,这么告诉我们,不会杀人灭口吧?」 姚雁山微垂着头,眉眼低垂,「此事,你们若是不说出去,自然性命无虞,但是......」话锋一转,肃声道:「我本不想将你们牵连至此,但若这般看着温言与我心生间隙,我怕,误她终生,温姐姐,我......」 第151页 原本气势如虹的声音,在看向温言后又降下几分,「我,不是有心骗你的,只是,我......我不能说,这一次乃奉圣人之命,微服出巡,圣人选中我,让我以男子身份落户宜州,也是怕有心之人发现。」 「姚......」原本想喊姚雁山姚哥儿的元静云突然尴尬的顿了顿,「那,我们要称您为郡主?」 姚雁山歉疚的看了一眼温言道:「当朝皇姓为『穆』,我实为『穆燕珊』。」 温言自听到穆燕珊一番话后,久久未发出声音,只有牧遥细心的观察到温言眼中的绝望与痛苦,她看了看元静云,又看了一眼穆燕珊,也不知该哀嘆自己两姐妹是感情坎坷,还是该庆幸两人可以相互慰藉。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温言的肩,轻声道:「温姐姐,不如,此事你再仔细想想,那吉家家主绝非良配,这桩婚事还是先拒了吧?」 温言复杂的看了一眼眼前男装打扮的穆燕珊,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做的这般决绝,等到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回答,女子之身,那姚雁山之前对自己的亲昵与依赖,也就都解释的通了,就像是常常来寻自己玩耍的牧遥一般,只是将自己当成了闺中密友,竟是自己一厢情愿,可......温言苦笑道:「嗯,你们放心,我自有成算。」 「那...」穆燕珊还想说什么,被元静云拉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 「此事,惊扰了元小郎考试,是我思虑不周,本以为你们远在滇池县,没想到......姐姐在这儿给两位赔罪了。」温言满脸歉疚,她原意是想让牧遥能妥善安排宜州县的生意,免得自己一走,无人照应,却没成想,这两人竟为了自己提前返程,好在元静云依旧是院试案首,若不然...... 「无碍,既然温姐姐已有决断,那我们也按计划行事!」元静云拱手道。 「嗯,」温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穆燕珊,抿嘴扯了扯嘴角,微微欠身道:「是温言之前唐突,郡主,不必自责。此事,温言必定严守秘密。不会给郡主招惹麻烦。」 「温姐姐,」穆燕珊还想说些什么,温言却已经转身离去。 穆燕珊想要追上去,牧遥却及时开口道:「郡主,温姐姐怕是,一时无法接受,既然她留好了后手,你我还是,多给她些时间,想必,她自由决断。」 说完,看了一眼元静云,女子,未尝不能相守,只是她与元静云原本也是在钢丝上险行,自然不会主动暴露元静云身份,只能劝穆燕珊多给温言一些时间。 「你们,」穆燕珊看向两人,低头道:「你们,不懂,哎,罢了,原本这次宜州之行,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即将启程回京。不日也将与你们坦白。」 「郡主要走?」元静云诧异道,看过原书的她当然知道穆燕珊说要查的是什么事,当是朝廷推行『新政』后,发现各地世家偷偷将土地兼併,并且私养亲兵一事。也是因为此事,圣人决定削弱世家大族的力量,并且将土地重新划分,也为董家日后谋反埋下伏笔。 至于为何穆燕珊的最后一站定在了宜州,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新政』试行的第一站,依照姚雁山出现的时间,确实是在『新政』颁布之时,突然冒出来的,只是当是元静云并未往这方面想,况且朝中一个郡主消失,丝毫不起眼,何况,元静云此时远离朝廷中心,就算是少了一位皇子,怕也是她无法得知的情报。 、  「嗯,圣人交代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等温姐姐此事处理完毕,便会返程。」穆燕珊如是说道。 原书基本是围绕着主角开展,像温言、穆燕珊这些藏在背后的隐线丝毫没有出现在原书中,若非她亲身经歷,可能也不会知道,圣人手中的情报如何而来,董家又为何而反。 如温言所说,她回家不过一日便浑身长满红疹,依照元静云先前计划,吉家的夫人在家主耳边吹风,温家此女刑克双亲,实乃不祥之人,恰逢温言发病,吉府连夜取消了这门亲事,由于温家兄父自拿到聘礼就去赌坊挥霍,吉家来讨要聘礼,便携带一家老小匆匆逃离了宜州县。 只留下温言一人缠绵病榻,温父走时,更是唯恐温言将此病传染给家人,连温言房门都不敢进,连夜收拾细软,悄悄熘走。 殊不知,温言早就在房内备好归还的银两。但为了保险起见,温言足足拖了半月,确认温家老少确是逃远了,这才将聘礼悄悄归还。 旁人只嘆温言命苦,躺在病榻之上半月之久,不知是不是死在了温家那破败的宅院里,只有牧遥与元静云知道,每晚都会有个影子从温家宅院外偷偷熘进去给温言送吃送喝,那人自然也是觉得亏欠温言良多的穆燕珊。 元静云与牧遥不知两人最终如何发展,只是那一头事情解决,这边方家也敲锣打鼓的筹备婚礼,因着方青岚名誉受损,又在所谓的匪徒手中呆了一日,莫说宜州县的世家大族无人敢娶,被董家退过婚的女子,这整个益州郡与荆州郡也无人原意接这烫手山芋。 哪怕方青哲心中再愤慨,也不得不依照原计划,让季元如愿入赘方府。哪怕季元人品不堪,好歹也在自己眼皮底下,且无权无势,按照方德元的话说,此生方青岚虽与大富大贵无缘,却也能得个平安喜乐,毕竟在他们两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岂敢对方青岚有半点怠慢。 于是婚事也算办的隆重,而季元有副好皮囊,方青岚心慕季元,两人站在一处倒也是一双璧人,众人倒也诚心诚意的祝贺。 第152页 只是元静云在宴席之上,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脸上总多了些谨慎,怕是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遥儿,你说,我们的婚期该定在何日?」参加完方青岚与季元的大婚,元静云不觉就想到了自己与牧遥,她现下已然是院试案首,明年二月参加春闱,若无意外,定能上榜。 牧遥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今日看着别人大婚,心中难免悸动,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她到底没有开口。宏搂书元 「不如,我们今日便去找人瞧瞧日子?」看着方青岚的婚事一波三折,她实在不想与牧遥也出现什么意外,自然是越早定下越好。 牧遥听着元静云一番话,耳根通红,「这哪有我们亲自找长辈求的,此事......」 「不行,若是你也像方青岚那般被有心人盯上,可如何是好。」元静云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春闱之时,学子需前往京都参加考试,往返一趟便是两月,她与牧遥查不到有半年无法相见,牧遥自是无法与她同行,当即便拉着牧瑶往牧文光的主院走去。 牧文光听完,自是乐见其成,当即找人挑了个良辰吉日,十月初十,宜嫁娶!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筹备大婚 「小姐, 听家主说十月初十,便要让您与元小郎君大婚,可是真的!」两人要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见两人迎面走来, 皆是春风满面, 翠蝶也觉得事情大抵是真的! 「嗯,」牧遥脸色微红, 虽说与元静云一开始是权宜之计,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 心中却已是大有不同, 好像两人从前就一直认识, 越发依赖, 也越发捨不得。 元静云微笑着点头,心中亦是感慨, 原是同情书中女主的遭遇, 却没想自己却日益沉沦,好像第一次见牧遥时,她还是个孩童,如今却也是亭亭玉立, 快要长成一个大人了。 古代男女结亲通常都比较早,元静云十八,牧遥十六,在古代倒也算是寻常, 只有元静云自己知道内心年龄怕是比牧遥都大上一轮,看着远处养在牧府的耕牛, 总有种自己也是老牛吃嫩草的负罪感。 但头脑发热, 话已经说出去, 事情也办妥当,现下心里也不再犹豫,只要她在一日,便一定会护她一日,将她交给任何人,元静云都不放心,索性就留在她身边,看着牧遥清秀的侧脸,不自觉的牵上了她的手。 看着眼中如胶似漆的两人,翠蝶亦是欢喜,但光天化日两人这般总归惹人闲话,「小小姐,元小郎君,你们这般,怕是不妥......吧?」 牧遥自是听出了翠蝶的话外之意,连忙收回了手,脸色微红,「按照宜州这边的风俗,新人在拜堂前不许见面,离十月还有月余,你可莫要没了规矩?」 「什么?」元静云仿佛像是自己听错了一般,月余?因为元静云明年二月便要参加春闱,所以牧文光也是选了一个靠前的日子让两人成婚,可是再怎么早,也还是需要时间筹备婚礼所需物品。 元静云是赘婿,所以婚礼上需要筹备的礼品都由女方准备,但她现在身份不同,不仅是牧家旁支,一些依仗牧府讨生活的小商户也自发前来送礼,连之前元家岭的乡亲也托里长一起送来贺礼,尤其令元静云惊讶的是,方青哲也上赶着给自己送来贺礼。 这倒是让元静云好一番不适,元静云没了娘亲,但男方这边终究不能没人,牧文光也试探性的问过元静云,是否要将她大伯一家请来,但被元静云一口回绝。 若是真将她大伯一家请来,谁知道是来添堵还是来贺喜的,至少从她考上院试案首后,这苗三娘的嘴就越发没个把门,甚至还说出元静云是王二娘和外面野男人生的野种,元静云不屑与之计较,也不代表她真的能忍气吞声,让她对着这一家人,说句话都嫌膈应。 「阿元,你确定这高堂之上只坐我大父一人?」牧遥皱眉道,虽说于理不合,但只要是元静云想的,她必然接受。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她在这个世界本就无亲无故,与王二娘那一段几月的母女情谊,也草草终了。 「那,不如喊你师傅来?」牧遥提议道。 「嗯,还是算了,」虽说王在泽待她极好,但元静云每次与其相处,心中总会有些莫名的心慌,自搬出医馆后,便也极少回去,「高堂乃是家中亲族,师傅他,他虽与我关系亲近,倒也不合适。」 「嗯,好,」见元静云神色犹豫,牧遥也没有再劝,「那,这些日子你乖乖在府中读书,没我看着你,可不许偷懒。」 「嗯,我会的,」元静云乖乖点头,「争取明年考个举人,让你再不受他人欺辱!」 「嗯,大父说婚礼事宜,他会派人张罗,若有要选的款式自会命人去府上问你意见,你无需多虑。」牧遥轻声道。 生怕元静云分心误了考试,还特意叮嘱道:「你向我保证。」 元静云无奈的抛开了她的那些小巧思,心道自己那些现代婚礼用到了小惊喜,若是不小心成了小惊吓,也是不稳妥,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便是。」 两人的婚事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声势竟是比方青岚和季元的还大上不少,牧府原是商户,经营着各类铺面,很多东西从自己店铺中取来便是,只是这四里八乡的听说一个院案首要入赘到一个商户家中做赘婿,都上赶着瞧热闹。 第153页 谁说古人就不八卦,元静云也懂了为何牧遥让她安心在院子里读书的话,只要走出远门,她身边就少不了议论嘆息之声,放在以前,她就是一个身体羸弱的山野村夫,可自从她开始日日锻鍊身体,现在身材也强健许多,虽比同龄男子还是要矮上一头,但也算是白净俊朗,不知让多少世家大户扼腕痛惜。 为了躲清静,干脆元静云便闭门不出,反正她出门也见不到牧遥,不如一心读那圣贤书。 可她想躲是非,是非却还是主动找上她。 「苗三娘不小心跌落山崖死了?」元静云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作为现代人,对于一个人的死亡,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嗯,」元安在她对面一同用膳,亦是一脸疲态,「你是不知,那元家大房有多无赖,那元朗非说她娘是被人害死的,还说是你找人害死的,我父亲特意让我告诉你此事,担心那元家兄弟来寻你麻烦。」 元静云沉默片刻,也不知回些什么,最后只能淡淡的说了两句,谢谢。 「如今你婚事临近,有得了院案首,那元家大房定是眼红你,这才故意构陷,你放心没人会觉得此事与你有关,倒是他们日日在乡里传些闲话,于你名誉有害。」 「你放心,之前我都没有去寻不痛快,现下,更是不愿招惹麻烦。」元静云夹了一筷子鱼,尝了两口只觉得没什么味道,那个泼辣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只出现过不到三次,再次听到终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那有查出些什么吗?」元静云问道。 「能查出些什么,这苗三娘平日便喜欢占些小便宜,雨后山中长了不少菌菇,每年不少人从山上跌落,只可惜,元二娘走的早了些,若是能留下继续陪你吃上几天苦,眼下也是柳暗花明,享受......」元安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元静云严重神色变化。 元静云『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元安兄,我娘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将来不要再说这番话!」 元安脸上一愣,似乎也发现自己如此说话不妥,支支吾吾道:「静元兄,我只是,只是替你惋惜......对不起......我这,口无遮拦。」 「嗯,」元静云拱手作辑,「是静元失礼了。」 元安尴尬的跟着元静云起身,见对方神色愠怒,也不敢多留,「既然家父令我带的话已告知静元兄,我便不再叨扰!」 「嗯,静元送元安兄出门。」元静云神不守舍的将人送出了牧府别院,心中混乱,却也收到了牧遥从牧府中传出的信笺,大致意思也是得知了苗三娘遇害之事。 由于元家已分家,所以元家大房办丧事与他们并不相冲,让她不要担忧,另外,元朗兄弟那处,她也派人前去打点,左右是血亲,说不来往,但是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免得被人说闲话,传去元静云平步青云便数典忘宗。 元静云心中感慨牧遥做事妥帖,自她穿越以来,这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三起命案,元静云不知是这古代死亡率奇高,还是背后有什么关联,只是一想到去滇池县时,那被麻布裹着的尸首,元静云便心中一阵噁心。 心中烦闷,便愈发想念起牧遥。 「你晚些,等我一会。」喊住给她送信之人,元静云快步走回书房,执笔开始述说相思之情。 等牧遥收到回信,便是那沉甸甸的一沓。 「元小郎君,这是?」翠蝶将盘中的点心放到牧遥的桌上。 牧遥拆开手中信笺,熟悉的小篆映入眼帘,比之年初之时,更显工整,隐隐能带着笔锋,暗藏锋芒。 「不过是些琐碎之事,怕是看书看的无趣,」话是这般说,但牧遥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我看是元小郎君想小小姐了,」翠蝶打趣道。 「翠蝶,」牧遥的语气虽带着丝责怪,但脸上的笑却做不得假。 「晨间派人去元家的管事回来了,说元家大伯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这元家兄弟正缺银两,我们送去银两,这元郎硬是不收,最后还是那元家长子偷偷收下,答应不会让家人去寻元小郎君麻烦。 「嗯,」牧遥淡淡应下,虽说她与元静云并不亏欠他们,但如今婚事在即,她不想途中出现任何不愉快,触了霉头,「你派人盯紧些,若他们将气撒在阿元这处,及时拦下。」 「是,小小姐。」说完翠蝶欣慰的看着牧遥道,「小小姐如今处事,愈发周全了,想必小姐,亦是欣慰。」 翠蝶是随牧遥的娘亲陪嫁一併来的丫头,自小便跟着牧遥,如今见她处事周全,颇有些感慨。 「我也,希望,娘亲,能够祝福我与阿元。」牧遥默默道,只是不知娘亲是否容得下她女子的身份。 第80章 第八十章 战事突起 元家的事收拾的潦草, 因着两人选定的日子需赶在元静云春闱之前,所以婚期定的很近,要准备的物件不少,好在牧家各色铺面都有, 找起来比外面更容易些, 竟也赶在婚期前凑齐了,为了给牧遥一个体面的婚礼, 元静云更是亲自盯着採买, 元安都看不过眼, 劝她春闱将近, 当是将心思放在书本上。 饶是牧文光派人说不打紧, 他们会安排妥当, 元静云也只是默默摇了摇头,用沉默拒绝了众人的好意, 有些东西, 是自己干的,和不是自己干的,哪怕结果都一样,但心思却不同。 第154页 元静云知道自己哪怕牧家的家奴不敢在两人婚事上动手脚, 但她跟着採买,心中总归是踏实些。 就像牧遥无奈的看着手上被扎红的小血点,哪怕是做的比绣娘粗糙了些,也总归是自己亲自做的, 和旁人精美的喜服,总归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翠蝶同她说起元静云的任性, 说起对这次大婚的重视, 她只是会心一笑,两人虽不能见面,却依旧心有灵犀。 许是两人婚期临近,元静云嘴角日日带着笑,逢人都要夸上两句,元小郎君面色红润,喜事将近,今年定会一举夺魁,元静云自然也乐的回应,夜里看着手中书册也不觉无趣,反倒是津津有味,连日准备,十月初十也不过两日。 大红的喜袍被元静云小心翼翼的挂在木架上,生怕多出一丝褶皱,看着元安直皱眉头,劝慰元静云道,「元兄,不是我说你,大丈夫何患无妻,怎的你上赶着入赘,还这般重视,此刻心思当是在科举之上,今日十月初八,离春闱不过四月有余。」 「元安兄说的对,今日已经是十月初八了,只有两日便是我与遥儿大婚,你帮我想想是否还缺些什么?」元静云耳朵里只听到了十月初八,两人亦是守着规矩数十日未见。 只见她嘴里仍嘟囔着,「也不知遥儿最近可好,定是又瘦了,店铺事务又那般繁杂。」 元安用手扶额,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友人,刚要出声,门外却传来一声沉重的巨响,两人均朝门外看去,「姚...姚哥儿?」 自从穆燕珊向三人坦白身份后,元静云便一直不曾见过她,此刻也不知该如何称唿,但见穆燕珊一身男装打扮,还是按照之前的旧称,「姚哥儿?你怎得这般匆忙?」 元安与穆燕珊打过几个照面,但两人并不相识,只当是牧府的家僕,微微侧首,并未正眼相看。 「元静云,荆州董家,反了!」 穆燕珊的声音不大,却是惊呆了屋内两人,元安闻言转身正对着穆燕珊怒斥道:「胡言乱语!当今天下太平,你可知妄议朝政可是杀头的大罪?」 元静云知道穆燕珊真实身份,当然相信穆燕珊的消息来源,当即按下元安的肩膀,急切道:「那益州可受威胁?」 按照书中剧情,董家最终也起兵谋反了,主要原因还是大燕官僚体制,大燕重文轻武,开国皇帝是马背上抢来的江山,怕被后人戳嵴梁骨,所以对待文人雅士格外宽容,这也是书中为什么科举士子地位如此之高的原因。 如果单纯是重视文人士子可能是体现圣人贤德之心,但是问题就出在了大燕的体制上,哪怕科举三年才办一次,每年就算前三甲,十年都能有三十个,这三十个人如何安置成了大问题,况且一次春闱便有百人中举,哪能每个人都安排一个官职?于是便产生了一大堆无官位,却享受朝廷俸禄的官员。 大燕富庶,刚开始执行时并无不妥,但是随着大燕皇朝岁月更迭,这样有有名无实的官员越来越多,就是大燕再富庶,也会有养不起的一天。 于是,大燕国库内的存银便一日少过一日,没有钱如何练兵?于是现任的大燕皇帝便打起了各大世家私库的主意,大燕的氏族家底丰厚,世代传承,族内更是培养了读书人在朝为官。作为大燕的皇帝,于公,世家的私库怎么能比国库的钱还多?若是能使世家将私银掏些出来,也是惠及百姓的好事。 于私,世家势力日益膨胀,对大燕皇帝而言自然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而远在荆州,手掌兵权的董家更是皇帝的心腹大患,荆州地势险峻,董氏又多年经营,百姓归心,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原是大燕皇帝藉助这一次新政,想要重新测量土地,慢慢从世家手中夺权,却没成想,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有心人搅乱。 「董家?」元静云心中大骇,董家在书中是在三年后才造反,彼时季元作为男主已经在朝廷站稳脚跟,因着被圣人看重,随军立下大功,将董氏击溃,这也是他在军中第一次立威,成为他后续称帝的第一块垫脚石。 「怎么会这么早?」元静云心中喃喃自语。 「来不及和你解释了,董家想要直取益州郡,如今滇池县首府头颅已被悬挂滇池县城头,此刻怕是朝着宜州来了。」穆燕珊焦急道。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元安自是不信,莫说董家造反,就算是真的造反,朝廷怎么会这般一触即溃! 元静云不知道是剧情哪里出了问题,导致董家提前造反,但是她深知穆燕珊的说法没错,荆州背靠长江,若是朝廷派兵增员,将三面受敌,而益州郡是大燕边境,若是将荆益贯通,依仗川蜀险恶的地势,朝廷只怕久攻不破,只能与董家打拉锯战。 若是围困几年,董家在荆、益两地站稳脚跟,朝廷更是无力再夺回。因为,看过原书的元静云知道,董氏若反,其余几家自然纷纷会站出来割地为王,大燕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的了最偏远的川蜀之地。 「姚哥儿,你可是要回京?」元静云问道,穆燕珊既然身负皇命,此等危急时刻,怕也是要将消息迅速传出去。 「嗯,京中只怕还不清楚此地的局势,我即将快马加鞭回京请求救援,所以温姐姐,还想请牧府多加照看!」穆燕珊拱手道。 元静云也想到了穆燕珊此刻来找他,必然是有事相求,时态紧急,她若带上温言必然影响赶路进程,「你放心!我必护温姐姐周全!」 第155页 「嗯,你们,也多加保重,若是......交出家财也要保全性命!」穆燕珊郑重道。 「嗯,」元静云点了点头,原书中董氏起兵之时,牧遥已经跟着季元去了京都,所以她并不知道董氏若攻下益州郡将如何处置这些百姓,但是军队缺钱是肯定的,若是被董家攻下,当是怎样一番光景,元静云也能猜测一二。 说完,穆燕珊便同来时一般匆忙离去,「静元兄,这,这人是谁?他说的造反又是怎么一回事,九王爷,九王爷都不曾知道的消息,他.....」 元安见人走了,一把拉住元静云的袖子,似乎是想找她求证,对方是不是个疯子。 「元安兄,快回家同父兄传递消息,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元静云说完,将元安的手松开,大步朝牧府走去。她此刻也顾不得婚前的这些规矩了,若是真起了战时,他们这婚礼怕也是办不下去了。 「遥儿!」不顾翠蝶的阻拦,元静云快速将穆燕珊传来的消息同她说了,牧遥虽然反应也很诧异,但比起元安呆滞的神情相比,还是镇定不少,当即拉上元静云去书房找牧文光商议。 三人合计后,决定将米面粮油等生活物资都封仓入库,再派人去县衙探听消息,穆燕珊走时应当是告知了方县身份,也通知了对方消息,牧府派去的人不仅连县衙的门都没能进去,还被严格审问了一番,这才被放了回来。 方德元虽然行事中庸了些,但确实有些能力,得到穆燕珊的消息,立刻组织人手去城门驻防,更是下令让全程青壮年都前往城门,准备城防工事。 听到回来的人如此禀告,牧文光三人同时沉默了,牧文光和牧遥时因为这个消息被证实而沉默。 但元静云更多的是,对于宜州县即将失守的沉默,宜州县只是个县城,虽是边陲城墙比其他的县城稍微牢固一些,但终究是个县城,如今方德元调集人力去修补城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不说建成之后城墙是否能有效抵御,就说以董家进军的速度,十日之内能修出个什么东西?不仅是白费劳力,还是帮着董家将来抵御朝廷军队助攻。 「静元,你如何看?」牧文光沉默半响,嘆息道。 「当与宜州县共进退!」元静云道。 原书中董家是败了,可那时候是有男主在,现在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若是董家赢了,牧府不愿意归顺,是死;若是董家败了,牧府主动归顺,亦是死。 「可若是......」牧文光欲言又止。 「若是朝廷败了,牧府亦是满门忠烈,留下一个好名声。」牧遥适时开口道,「若是朝廷胜了,牧家自此便是忠贞之臣,成不世之功。」 元静云讶然的看向牧遥,前两年还小小的人儿,如今眉眼里的沉静与清晰的逻辑,让元静云也不得不赞嘆,她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这般说,自是寻常,但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能够有此决断,牧遥已是锋芒初露。 「静元,你觉得呢?」牧文光的视线看向元静云,元静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轻声道:「娘子说的对,自是都听娘子的。」 牧遥听到此,双颊微微泛红,「你......」竟是你字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牧文光却是哈哈大笑,朗声道:「好!说的好!我牧家便做那满门忠烈,忠贞之臣,成不世之功!」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股掌之中 与牧文光商量, 并确认县衙的确有所动作后,元静云自然是先将温言接到了牧府,温家被吉府逼债,家中父兄早已逃走, 只剩温言一人, 这段时间元静云与牧遥两人忙于婚事,也并未过多关注两人关系进展, 只是听到穆燕珊带着两人匆匆赶回皇城復命之时, 眼中担忧之色还是没有藏住, 「温姐姐, 你莫要担忧, 此刻远离益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她的身份暴露,必是董家首要擒拿之人。」 温言点了点头, 她自然知道其中厉害, 「我,懂得。」 「那你这些日子便先住在东苑,大父已将护卫集中在主院两侧,若是来了战事, 也安全些。」牧遥仔细叮嘱,说话间不时看了看元静云。 同为女子,若是这世道乱了,以元静云的身手怕也是不安全。 元静云似乎察觉到了牧遥的目光, 侧首朝着她的视线望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虽然她身子比起寻常男子还是差上不少, 但自从院试之后, 她便一直注重锻鍊,现下也不再是先前那般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至少碰到乱军,她跑也是跑的过的。 「你两人也要当心,这几日便莫要出门了。」温言亦是关切道。 「嗯,我们打算先将婚期延后,」说完似是有些遗憾,毕竟是期盼已久之事。 「没关系,就算没有那些俗礼,只要你我两情相悦,便以天地为见证,亦能修一世欢好。」元静云说的恳切,在她看来婚礼更多的是来自外界的祝福和两人合法身份的认可,若是身居乱世,连法令律例都没了,坚固的只是人心罢了。 「嗯,」牧遥与元静云十指相扣,似乎也认可她的说法,见眼前两人恩爱,温言不仅有些失落,却也强忍欢笑道:「你们啊,快些回去吧,快莫要在我这儿互表衷心了。」 听着温言的话,元静云自觉不妥,也讪讪的笑出了声,「那温姐姐好好休息,有事便去主院找我们便是。」 「好,」温言轻声应着。 第156页 直到两人出门,房门应声关闭,无限的寂静似乎要将温言吞没了一般,平日守着自己的那人虽然也不吭声,但总觉得,她站在那儿,好像就能让整个屋子暖和起来。虽说穆燕珊的身份,让温言一时难以接受,但现下人真的走了,她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应没了她的日子。 元静云两人出东苑不久,便收到了医馆的来信,「元小郎君,王大夫派人传话,说有要事相商,请您速速前往医馆一趟。」 「医馆?」元静云已经多日未曾和王在泽见面,现下若是战乱,医馆定会伤员无数,也确是该去一趟,想着望向一旁的牧遥道:「遥儿,想必师傅找我确是有要紧事,我先去一趟医馆,让翠蝶先陪你回主院可好?「 「嗯,」牧遥点头,元静云静静看着牧遥朝里院去了,这才跟着小厮往医馆的方向离去。 与元静云想的不一般的地方是,医馆不仅没有人满为患,反倒是比平日冷清不少,竟是连一个看病之人都没有,那小厮一路跟着元静云,在其身后为其引路,脚步轻快。 直到踏入医馆大门,元静云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小厮眼疾手快的关上的大门,王在泽的身后跟着七八个腰间佩剑的壮汉朝她迎面走来。 「师傅?」元静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看着王在泽和蔼的面庞,内心总觉得有些危险在靠近。 只见王在泽在离元静云还有五米远的地方便扑通跪倒在地,」少主,属下一直未与少主相认,还请少主恕罪!」 「少主?」饶是看过原书的元静云也不禁愣住,这本书里何曾有过一个少主。 「少主,」见元静云愣在原地,这反应似乎也在王在泽的意料之中,他连忙起身,「少主无需惊慌,请随臣到内院详谈。」 元静云哪里敢进,只想着推开身后紧闭的房门,撒腿就跑,「二娃!」 熟悉的声音从房内响起,元静云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声音的方向,是王二娘?那个王在泽口中已经没了性命的王二娘? 王在泽满意的看着元静云的神情从呆滞转变到震惊,再到惊喜,母女相拥而泣,「二娃,来,让娘好好看看,高了,嗯,也胖了,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娘,」元静云试探性的轻轻的喊了一声,直到温热的身体与自己贴在一起,有了实物的触感,元静云这才惊喜道:「娘,娘,你没死?」 说完,又转头看向王在泽,只见对方微微颔首:「事急从权,当时二娘误以为我们是要害少主之人,这才将人暂时留了下来,此刻时机已至,还请少主顾全大局!」 元静云又看想王二娘,见她确是没有吃苦,脸上气血远胜于在袁家岭之时,这才开口向王二娘徵询:「娘,他们可有苛责与你?」 王二娘摇了摇头,怯懦的看了一眼王在泽,又失落的低下头轻声道:「其实,此事是我一直瞒着你,你并未我亲子,当时我确实产下一子,身子虚弱之时,被苗三娘赶出了元宅,我一个刚生产的妇人如何能照顾得好一个孩子,那孩子不过三日便夭折,同日我遇到了他们。」 「他们?」元静云皱眉道。 「嗯,他们,他们将你託付于我,因为我原本就是产下男婴,自是从小将你当做男儿抚养。」王二娘越说声音越小。 王在泽适时补充道:「二娘怕是没讲事情说全吧?」 元静云皱眉看向两人,只见王二娘一脸羞愧,王在泽继续道:「大燕自古男子立户,你私自将我家少主抱走,难道没有私心?」 「私自?」元静云喃喃道,边说便看向王二娘,她不是真正的元静云,没有她幼时的记忆,但是这几月王二娘对她的好确是实打实的,一个女子刚刚生产结束,想要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去谋一份安定的生活,情有可原,却也天理难容。 元静云无法替原身做任何决断,只是再次看向王在泽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主公乃是西夏先太子,你本姓拓跋,而非元。」 见元静云依旧没有出声,静静道:「先太子当时作为使臣同大燕议和,这一去便是一年,路上太子妃难产便在元家岭耽误了几日,本以为与西夏不过数里地,已然安全,但是却被大燕追杀,考虑少主年幼,便好意请此人在元家岭从旁照料少主,谁知此人竟趁我等引开敌人之际偷偷将您带走。等到主公赶到,太子妃性命已奄奄一息,当时敌军在后,我等只能先行撤回西夏。这些年主公派了无数人来寻找少主下落,终于,三年前让臣再次遇到了这个妇人,少主!西夏盼您早日回到故地!主公与太子妃亦是对您日夜思念!」 元静云被王在泽这一番慷慨陈词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原以为这具身子是个炮灰,却没想还能有这般隐藏剧情,细细想来,王二娘一个妇道人家,当时是如何买通稳婆,谎报生出的是一个男婴本就稀奇。 若是她原本生的就是男婴,那一切就说的过去了,王二娘从山里抱回去的孩子,又有谁会怀疑,孩子早已不是当初生下的那个。 「二娃,我......」王二娘憋红了脸,「我当时是一时迷了心窍,但,我从未想过害你!他们,是他们,心狠手辣,你切莫同他们走,元东便是他们杀得!我,我亲耳听到!」王二娘慌忙解释道,脸上仍是村里人的质朴与真诚。 却也让元静云感到一丝犹豫,可王在泽却爽快的应道:「不错,此人确是我们杀得。」 第157页 想起王在泽曾说自己对待白青青过于仁慈,乃是放虎归山,不禁心念一动道:「那白青青?也是你们杀得!」 王在泽依旧颔首,「若成大事,不拘小节,少主心性纯良,但您的身份容不得任何污点。」 想起王在泽一直在鼓励自己科考,又不说穿自己女子身份,哪里像是要找她回去与父母团聚,分明是想让她留在在大燕做西夏的内应。 「少主,现下董氏攻破滇池县,只怕不日便到宜州,若是您请率百姓抵御董氏,并一举击溃,必将扬名立万!」王在泽声音高亢,仿佛一切已在他的谋划之中。 「为何?」元静云淡淡道。 「难道少主不想扬名立万?」王在泽反问道。 「我是问,为什么要杀元东。」元静云淡淡道。 「此人想要谋害您,臣替您剷除掉潜在的隐患,乃臣分内之事。」王在泽答得不卑不亢。 「那我入狱之时,你为何不救我?」元静云继续道。 「臣已在娶的路上,若非臣暗中相助,那牧家女子如何能如此轻易找到马夫。」王在泽继续道。 「二娃,你别信他,那元东便是他们出钱特意顾得,他们是蛇鼠一窝。」王二娘见元静云立场似乎有些变换,连忙开口道。 「元东?」元静云细想与王在泽的初遇,就是那一次让王氏医馆名声大噪,现在想来,仿佛一切也是早已定好,元东故弄玄虚,然后由王在泽戳破,从此定下一个行侠仗义的仁医之名,只是他们定然没有料想到,自己横插一槓,将事情闹得更大,但也将他的名声传播得更远了。 原来,如此。 想到这一切,元静云都有些想笑,原来她才是一直被人捏在股掌之中。 可这次,王在泽又在打什么算盘呢?元静云不清楚,只是她知道啊,若是不配合,以王在泽的手段,自己必然讨不到好处,「师傅,你的计划,是什么?」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隐藏计划 见元静云还愿意称唿自己为师傅, 王在泽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已有成算,「少主生来便是不凡之人,虽为女子但身怀大才, 怎可埋没在这样的山野之地。」 先是一番吹捧, 然后王在泽又转念道:「但是,少主终究是女子身, 若想功成名遂, 自是比寻常人要难上不少。」 「事态紧急, 师傅便莫要绕圈子了。」元静云淡淡道, 从王在泽点破自己女儿家身份时, 她心中便有了猜测, 只怕选中她并非只是单纯寻孤,而是她有把柄在王在泽手中, 可以任他拿捏。 「少主莫急, 现下主公正值壮年,你若此刻回到西夏,只不过是个寻常公主,以你的学识想必也不甘困于深闺内院, 将来或许还遇上和亲的遭遇。」王在泽淡淡道。 若是说前面的话是王在泽以礼相待,那后面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可能更难听的王在泽还没有说出来,但是元静云在心中也已瞭然。 她以女子之身参加大燕的科举, 又与牧府定下婚约,这一步步, 都有王在泽的推波助澜, 若是她身份暴露, 以大燕律法当诛九族。哪怕是她侥倖逃脱,回到西夏,便也逃不过王在泽口中言说的命运。若她的亲生父母真的爱她如珠如宝,当真会寻不到她吗?那西夏皇宫里又是怎么一番光景?甚至,她真的是西夏公主吗?一切皆未可知。 但是,她退无可退。 「我心中瞭然,既然师傅精心布下此局,自然不会留给徒儿破题之法。」元静云坦然道。 王二娘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王在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想与元静云说些什么,元静云抬手让她不必多言,转身朝王在泽道:「其中厉害,我自知晓,师傅只管同我说,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夫自第一眼瞧见你,就觉得你必成大器!」说完哈哈大笑,朗声道:「大燕富庶,朝廷昏庸,当今大燕皇帝德不配位,早就该由我西夏国一统大业!此番董家虽来势汹汹,但他们急于拿下益州郡,兵贵神速,但所行兵马并不多,你身上虽无官职,但已有功名,你前去县衙献策,为师已在虎啸谷埋伏了上百好手,到时候将方德元等人一同引入谷中,同董家一起消灭。」王在泽眼里闪着精光。 「区区百人如何能与董家抗衡?」元静云皱眉道,想要不知不觉的从西夏派遣人手到大燕国境定然艰难,但区区百人,与董家万人军队相比,岂非以卵击石。 元静云连连摇头道:「这岂不是让我白白送命,我不去。」 「少主,董家一路势如破竹,老夫也是没有料想到大燕军队如此不堪一击,人马还未来得及调入大燕国境,但这万人军队听着虽然唬人,但擒贼先擒王,这虎啸谷地势险峻,只容单队人马可过,老夫将令人在峡谷另一侧滚落巨石截断董家主帅退路,让方德元与董家先斗个两败俱伤,等两边死伤过半,我们再从两侧攻入!」王在泽笑道。 「你怎知,方德元不会利用虎啸谷的地势?」元静云道,这方德元虽是文官,但王在泽给出的方案并未极难实现的破敌之法,方德元久居宜州,自然也会想到。 「所以,少主,便需主动请缨,带人守在两侧。」王在泽道。 元静云轻笑道:「原来,师傅,还是想让我去当这内应。」 「少主,你没得选,」王在泽见元静云神色不对,当即也沉下脸,此事要说容易也容易,想混入两个自己的人在人群中不难,但是像元静云这般在宜州小有威望的却很难。况且,他要的不仅仅是击溃董家,他要的是这大燕山河尽归西夏。 第158页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能用最小的损失,拿下大燕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你,」元静云眉眼上挑,眼里闪过一丝暴戾。 「王二娘现下不方便现身,还是先留在臣处,还望少主以大局为重,尽早前往县衙献策!」王在泽不在意元静云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元静云退无可退,他手上不仅捏着王二娘的性命,还有牧府上下百口人的性命。 元静云被客气的请出了医馆,走出医馆之时,元静云原本脸上的愤恨异色却悉数消退。 回头看了一眼医馆大门,迅速朝县衙走去,依着王在泽的想法,元静云向方德元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以宜州的城防,守城不出虽能避一时之祸,但等董家大军杀到,破城不过须臾。 「方大人,还请您仔细斟酌!」元静云拱手。 室内,方德元静静地坐在长椅之上,似乎一夜白头,脸上鬍子拉碴,手上的茶杯悬在半空。两人皆未出声,良久,方德元才重嘆一口气道:「好,便依你之言。」 方青哲守在书房门外,并不知两人在房中议论些什么,只等到天色慢慢暗下,才等到元静云从房中走出,「青哲兄,这有一份招募告示,烦请交给文书,即刻贴到城墙之上!」 方青哲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惊唿道:「父亲,决意与董家大军决战?」 「嗯,」元静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此事,方大人已有决策。」 方青哲复杂的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他虽纨绔,却也血性,要不然也不会在日后成为手掌雄兵的将军,「好,我这就去。」 对元静云另眼相待后,方青哲也不多话,当即拿着告示去找县衙的文书,将告示下发,招募青壮年。 宜州县不大,总人口约十万,其中青壮年约为三万,若是全员披甲上阵,倒也能和董家抗上一阵,滇池县作为府城,实际比宜州大上不少,也逃出不少难民,但他们见董家奔着宜州的方向,便纷纷往北逃,且人的步伐比不上马,这董家主打一个闪电战。 打的滇池猝不及防,若非穆燕珊微服出巡,在益州与荆州布满眼线,只怕等方德元听到消息,董家的兵马离宜州也不过几日光景,容不得他再招兵买马。 元静云跟着方青哲与文书几人一同前往城门,告示贴出,瞬间人声鼎沸,街坊四邻奔走相告,一瞬间人心惶惶,元静云似乎早有所料,当即站上高台:「乡亲们!董家谋逆,乃是大罪!若是攻破宜州,必将生灵涂炭!宜州西临西夏,北面环山,南面环水,若要逃命只能东进,现下若是想逃,也只是九死一生!可是若大家愿意一同抗击董家!仍有一线生机!」 方青哲在旁憋红了眼,举手高唿道:「大家一同抗击奸佞,博取一线生机!」 「对,既然无处可逃,不如我们搏这一线生机!」底下众人,被气氛感染,不禁也跟着高唿出声,众人所有的恐慌与惊愕似乎都找到了出气孔一般,纷纷大声高唿:「抗击奸佞!博取生机!」 一些还懵懂无知的孩童似乎觉得是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跟着周围人喊了几句,边上带着孩子的老弱妇人,不禁红了眼,偷偷拿袖子抹眼泪,「这不过一日,怎的,怎的就成了这般以命相搏的境地?」 许是人群中掺杂了不少王在泽的人,一时间元静云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百姓,哪些是西夏人,大家都冲到了文书身侧想要报名,只是还有不少青年男子默默地躲到了众人身后。多是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他们必不会因元静云几句慷慨激昂之言就失了分寸。 哪怕他们逃不了,躲在家中避祸便是,有些家中有长辈庇佑,董家关系稠密,也不知在荆州有人际往来,哪怕真的由董家入主益州郡,这些人也相信,董家不会做出屠城之举,反倒是这些主动抗击之人,怕不多是前去送死。 这温柔乡与金银屋早让他们软了筋骨,坏了心肠,只要他们自己不被毁灭,谁当皇帝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今日一共招募了八千余人,但若从今日开始操练,只怕还不能与董家精锐相抗衡。」文书为难的拿着手中书册,这人数其实早已超过他们所预计的,但是真的招募到八千人时,方德元眼里也燃起了光。 若是跳一跳还能够到目标,真的有机会与董家搏一搏,万一胜了呢?万一守住了宜州,剿灭了董氏?万一呢? 他这可是大功一件,原本他这一生可能都只能止步于此,风险即是机遇,只要他能守住宜州,不出半月必有援军,若把握住这次机会,说不定他日方家家主之位,也未必与他无缘。 「你再多派些人,去宜州各处徵询!务必凑满一万五千人。」方德元按耐不住眼中欣喜,似乎这一战他已获胜一般。 「方大人,小人有一言,不知大人可愿一听。」元静云站在一旁,轻声道。 「先生,快请说。」方德元此刻对元静云的态度大改,似乎是很满意元静云提议,若是如他之前那般,找人修筑工事,确实只能像待宰羔羊般,任人宰割。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任人唯贤 元静云看出来方青哲心里的小心思, 自是不愿与其交恶,「青哲兄自小不涉后宅内务,专习君子之道,自是不解。」 轻飘飘的一句话, 让方青哲眉头瞬间舒展, 他有些洋洋自得的挺了挺胸,似乎对元静云的夸赞很是受用, 「当然, 君子六艺, 本公子骑射皆是一绝。」 第159页 元静云浅浅一笑, 「自是, 青哲兄胸怀大志。」 「那你说的究竟是何意?」方青哲话音刚落, 书房门便被敲响,正是被请来的方青岚, 数日不见, 方青岚已梳起妇人髮髻,季元跟在方青岚身后,弯着腰眼神闪烁,似乎很害怕方家父子, 哪里还有之前丰神俊逸的模样。 「季兄,好久不见。」元静云客气的招唿。 季元只是浅浅点了点头,便将头埋下,恭敬道:「既已将娘子送至书房, 我便在外候着。」 「嗯,」方德元与方青哲并未觉不妥, 方青岚似乎也没了先前心疼的模样,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季元便退了出去。 元静云知道季元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却不成想竟是如此被轻视。 「静元,岚儿来了,你便继续说吧。」方德元沉声道。 「是,」元静云愣了片刻,从思绪中回神,「其实,我是想请方小姐去各家走动一下,前厅说的都是言出必行之事,但深闺后院聊得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元静云深知舆论的可怕,虽说流言蜚语不如有形刀剑,杀人见血,但却也如附骨之疽,难以摆脱。 「不知小郎,想传些什么消息?」方青岚皱眉道。 「王家在宜州颇具名望,与林家为政敌,不若便先去旁家吹吹风,说王家捐了一百两黄金。」元静云竖起指头道。 「一百万黄金?你可知是多大一笔数字?」方青哲张大嘴道。 方青哲饶是纨绔,但也知一百两黄金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 「嗯,这一百两黄金对于王、林两家而言,并不算太多,足以承受,但是再往下的小门小户,便难以承受。」元静云道。 方德元赞赏的点了点头道:「正是要让他们无法承受,只有无法承受,才会心甘情愿的派人出来守城。」 「大人明鑑。」元静云适时应和。 方德元开怀大笑道:「确是好计谋,此刻人心浮动,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人惶恐。」 「能为宜州解忧,是学生之幸。」元静云谦虚道,「学生鲜少与宜州世家有接触,不如青哲兄熟悉局势,此事学生认为,不如由青哲兄安排。」 方青哲虽是纨绔了些,但确如元静云所说,宜州各大世家没有人不认识他,也没有他认识的世家公子,毕竟是四处横行的小霸王,这事由这兄妹二人来做,最合适不过。 听到此,方青哲自是想表功,「父亲,各家有何龌龊,儿子最是清楚,不如便由我去办。」 方德元点了点头,对元静云更是另眼相看,换做旁人都只觉得方青哲嚣张跋扈,难成大事,但此事若真派个憨厚正派的老实人去,才真是难以办成,懂得用人,又不居功,着实不错。 说完,元静云也不再参与众人商议,有些事是她不方便听的,那些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她自然也不感兴趣,方家盘桓大燕百年,关系星罗密布,想要打探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等她回到牧府,已是月上梢头,说好的一会就回,硬是拖到了快第二日天明。 牧遥亦是一夜未曾好眠,消息源源不断的从小厮口中传到前厅,虽然元静云没有回来,但全程招募青壮男子的消息早已传到四乡八里,县衙的动作很明显,整个宜州都人心惶惶。 元静云一日未归,牧遥更是寝食难安。听到翠蝶举着蜡烛同她说,看到元静云回了侧院,她当即睡意全无。 「阿元!」 不等元静云转身,一个温软的身子便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元静云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一日的疲惫都被心底的雀跃掩盖,「遥儿,你怎得还没休息?」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身后人的声音,元静云也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她试探性的小声道:」遥儿?「 只觉得衣衫有些湿润,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见来人正埋头靠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心疼的反身抱住牧遥,柔声道:「今日可是有人欺负我们家大小姐了?怎的哭成这样?」 「我,我...我才...没有。」声音碎碎糯糯的从怀里传去。 元静云不觉好笑,打趣道:「可是担心我被其他漂亮的小娘子给拐走了。」 怀里的人仍是未出声,只是瘦小的拳头在身上砸了几下宣告不满。 「好了好了,」元静云假装咳嗽,牧遥连忙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对方,「你,你怎么了?」 牧遥的脸上清晰可见两条泪痕,元静云一手握住对方的手,有些心疼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说着,拿衣袖轻轻的替对方擦去泪痕,「再苦,明日眼睛该肿了。」 牧遥乖巧的任她替她擦拭,月光映照在两人脸上,她此刻想着,若是这一刻能就此停歇,该有多好。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出城迎敌 但是, 也只是牧遥的奢望而已。 自元静云回来的那一夜后,便连续几日不曾回府,城中流言四起,有人说董家已经攻下益州郡大半城池, 不日便会南下直取宜州, 有人说朝廷半路拦截董家,董家与朝廷还在周旋;更甚者矛头直指曾与董家有过婚约的方青岚, 认为方家早已投靠董家, 此刻招兵不过隐隐作态。 消息更是加重了紧张局势, 宜州城内紧张气氛也一日浓过一日, 牧遥对于元静云的担忧也一日胜过一日。 「大父, 阿元, 几日未归,你可曾听说过她的消息。」牧遥终是忍不住去书房寻牧文光, 牧家产业遍布益州郡, 消息终归是比她要及时。 第160页 「你来了。」牧文光似是早有所料,「我还以为你前两日便沉不住气来寻我。」 「大父,」牧遥娇嗔一声,似是责怪, 「这般紧张时刻,你还有心思取笑孙儿。」 「元静云是这些年牧府压上的重宝,自然会紧密关注,现下他很安全。」牧文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伸手朝牧遥道:「这是今年从浙北送来的新茶,你尝尝。」 牧遥皱眉道:「大父......」 牧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牧文光用手打断道:「此事, 我们且等等。」 牧遥见牧文光只字不提, 赌气似得甩袖离去, 「还是大父细细品茶,孙儿便先回院子里去了。」 等牧遥转身离去,身旁一直陪着的牧业这才小心翼翼道:「家主,当真不和小姐说此事吗?元小郎君此次怕是九死一......」 「此事绝不可在六儿面前提起,」牧文光一改方才和善的面容,厉声道:「多派几个人盯紧小姐,这段时间不要让她外出。」 「是,老爷,」牧业领命出了书房。 正如牧业所言,元静云现在所处的环境的确是九死一生,自从完成了王在泽给她的第一条指令后,紧接着王在泽便将西夏的人员分批放到了元静云领队的甲士中,元静云按照计划领一个小队埋伏在虎啸谷的两侧。 见元静云按计划完成了第一步,王在泽便开始在宜州传播各种虚虚实实的消息,其中对方家的恶意不言而喻。 方德元虽然有所听闻,但是董家在前,他实在无暇顾及这些不知所谓的言语,这些日不断有新兵入营,众人都忙着给人员整编训练,虽然不能像正规军一般抗敌。 但至少也需要一支听话的队伍。 相比其他人,混入绝大多数西夏人的队伍,训练效果明显就强于其他散兵游勇。 元静云在军中的威望更甚,若不是埋伏不需要那么多人,估计想要来元静云帐下的人员要比那些正经官员手下的还要多。 「元先生,」远处一个头戴纶巾的男子焦急的朝元静云跑来,边跑边喊道:「元先生,您快些去瞧一瞧,东营的兄弟出事了。「 男子脸上淌着汗,声音因为喘气太剧烈,有些断断续续,「先生,先生,您快去瞧瞧。」 「所为何事?」元静云放下手中的城防图,几日未闭眼,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元静云深知纸上谈兵的道理,她从未带过兵,那些三十六计大多是从现代的电视剧里学来的,她自是不敢随意煳弄,所以只能一日日苦练,为了提高众人的信心,她更是每日跟着一块练。 原本白皙的面庞,晒了几日下来,红的有些发黑。 走到城门,就见远处扬起了阵阵尘土,「似是董家的兵马?」 「可派斥候查探。」元静云焦急道。 「派出去了,还未归。」那人小心翼翼的回道。 「方大人呢?」元静云继续道。 「派人去请了.....」那人话音未落,边听城门下响起一阵喧嚣,「静元,可是董家的人马?」 「方大人!」元静云即刻迎了上去,「尚不知晓。」 「那快些派人去查!」方德元急切低吼道。 「但是看远处扬起的烟尘,似也是敌方斥候,人数并不多。」元静云冷静分析。 方德元眯了眯眼,看向身后的文书道:「现下已招到多少人。」 「回大人,约一万五千青壮。」文书后背隐隐透着寒意,要知道这些日子他们跟在方青哲身后,可算是看清了不少官家人的手段,生怕自己知晓过多,惹来杀身之祸。 「若是斥候回报,来人比我方少,即刻出城剿灭。」方德元狠辣道,若是被敌方知晓城内情况,怕是董家更加肆无忌惮,若是能灭了董家的先锋军,也能让董家忌惮几分。 「大人觉得何人可领战?」文书怯懦道。 宜州并无武将守城,县衙的那几个捕头平日吓唬人还成,却没有领兵之能,他的余光瞥向一旁的元静云道:「先生觉得......」 「那不如由我去。」元静云不假思索道。 「先生可有信心!」方德元正有此意,虽然元静云看着瘦弱,但是这些日子下来,她带的队伍最是规整,其中虽然少不了西夏正规军的帮扶,但方德元并不知情,还以为是元静云有将帅之才,这才治军有道。 「晚辈必全力以赴!」元静云自是不敢夸下海口,但她相信王在泽,若是王在泽要带人来大燕搅弄风云,那带来的必是精兵强将,而她目前对王在泽而言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对方定然不会看着她送死,她也能藉机消耗王在泽部分精兵,让她能更好的计划后路。 「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方德元大声贊道。 元静云也不啰嗦,当即下城骑上骏马,专挑了王在泽得力的一众下属,为了不露馅,还挑了几个平日里训练刻骨的年轻男子,将宜州为数不多的骏马骑出了城。 「大人,」看着出城的元静云,文书有些担忧道:「元小郎君,如此岁数,怕是难堪重任,大人当真......」 方德元不满的看了一眼身后之人道:「难道本官手中还有其他可用之人吗?」 「骠骑将军蒙毅的后人虽未入朝为官,但好歹是军事世家,总好过.....这......文人。」文书结结巴巴道。 「你可能说服蒙家替本官迎战?」方德元有些不耐道,「若是那些世家能与本官同仇敌忾,本官何须如此焦头烂额!」 第161页 「是,是...是属下的错。」文书立刻应声道。 方德元小声嘟囔道,「哼,这些人此刻肚子里怕是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那头元静云刚出城门便碰到了比他们早一步出城的斥候,得到消息的确是董家的先锋,「没成想这董家动作如此迅速。」 「元先生,我们...我们...真的能打过...他们吗?」 「是啊,那可是正规军,我现在才...刚会拿枪...」 「众人稍安勿躁!」元静云将视线放在寂静的一众人脸上,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计。」 于是将先前特意挑选的西夏军士分出来,「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后方包抄,而我们在此刻埋伏。「说着指了指自己和那些被她遮掩的普通百姓。 提前被埋伏在元静云手下的西夏军士面面相觑,敢情他们这个少主是想让自己人去冲锋陷阵? 「先生,我们要保护你......」其中一人小声道。 「若是由这些董家的先锋军发现,宜州此刻正在招兵买马,试图抵御,怕是还来不及去虎啸谷埋伏,大家怕是得同赴黄泉。」元静云说的话意有所指,其他人听不懂,但是这群被王在泽提前安插的人却听的十分明白。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跟着元静云去虎啸谷埋伏,将方、董两派的人都绞杀殆尽,如今若是董家独大,宜州没有丝毫抵抗能力,那他们此次也就是功亏一篑。 其中一个黝黑的汉子似是这群人的领头之人,皱眉思忖片刻,嘆气道:「那便由小人带队,还请元小郎君成全。」 「好!」听到自己不需要打头阵,大多数宜州百姓在心里都偷偷松了口气,心中亦是敬佩那些将要前去打头阵之人。 「我们便在此处埋伏,此处,」元静云看了看四周环境,瞎绉道:「此处地势狭窄,你们将人引至此处,我们将其一网打尽。」 那黝黑汉子似是无奈,这狭窄之地如何能将敌人一网打尽?怕不是引火烧身。 元静云当然知道对方不会将人引到此处,怕是他们手里的功夫不比董家的正规军差,只是他们不可显露于人前,所以元静云特意让他们单独行动,她相信对方也懂她的心思。 「驾,」随着一阵尘土掀起,那黝黑汉子领着人便朝密林深处去了,元静云自是不敢懈怠,毕竟她此刻在城外,万一对方没有清理干净,漏了几个散兵游勇寻到他们,也怕意外丢了性命。 众人下马,稍微做了些掩饰,元静云除了想要消耗部分王在泽手下的人数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并未呆在原地,而是带着众人前往虎啸谷。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无中生有 在密林深处, 元静云和她的随行青壮逐渐远离了宜州县域。她知道,黝黑汉子领着的那支队伍会以敏锐的动作偷袭董家军,不留丝毫痕迹。这是她为了不惊动方德元等人特意安排的,若是她操练几日, 便能将普通庄稼汉训练成杀人利器, 怕是其他人对自己心生怀疑。 一行人很快来到虎啸谷。这是一片地势险峻、山高林密的地方,谷内迴荡着虎啸之声, 令人心生寒意。元静云凝神聆听, 这里的确有不少隐藏在山间的暗道, 她此次便是想事先安排好这里的布局, 也是她心中的底牌之一。 「元先生, 这虎啸谷可真是个阴森的地方, 让人毛骨悚然。」一名刚刚过她肩膀的少年小声嘀咕着。 元静云微微一笑,她眯着眼看着眼前少年, 放在现代还只是读书的年级, 对于这样的险地有些惧怕实属正常,而虎啸谷的地势,也正是她要利用的地方。 她挥手示意大家跟随她进入谷中,沿着一条隐蔽的小道走去。随着深入, 虎啸谷变得更加阴森,仿佛有无数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元静云心中一片平静,她仔细打量着四周,心中预谋着这次行动。 终于, 一处山石后一行人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元静云带着众人进入山洞, 洞内幽深而安静, 透着一种神秘的氛围。 「元先生, 我们可是要寻些什么东西?」身后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元静云笑着摆了摆手道:「莫不是怕了?」 「怎...怎会,我季长远可...是...可是堂堂七尺男儿。」听着少年郎磕磕绊绊的声音,四周的中年汉子都忍不住发出低笑,山林中阴森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好了,我们回去等他们。」元静云轻松的拍了拍衣衫上缠着的蛛网,轻松道。 元静云回到原地,被她派去袭击董家军的西夏军士果然已经回到原地,只是众人衣衫上多了不少血迹,衣衫裂开数道血口,也不知身上的血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元静云清点完人数,心中不禁讶然,这黝黑汉子不过带了几十人,被料理干净了董家斥候,虽然身上多少带着伤,但竟无一人伤亡。 心中不禁警铃大作,这王在泽果真带了不少好手。 清点完队伍,再假模假样的做了一番安抚,大致是回城给大家多一些奖赏之类的,便令其他并未参战的普通百姓搀扶着这群乔装打扮的西夏军士回城。 回城后,她并未立刻前往方德元的府邸,而是前往临时的训练基地。方德元正在那里处理军务,见元静云回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书,关切地看着她。 \"元先生,你可算回来了。这次行动,有何收穫?\" 方德元关切地问道。 第162页 元静云神情严肃,她报告说:「大人,董家的斥候已经被彻底摧毁。他们在城外的谷地遭到埋伏,我的部下将其歼灭。」 方德元闻言,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次对董家的斥候行动对城池的威胁是巨大的,如果被董家得知城池的准确情报,很可能导致城池陷入危险。 \"好,做得好。你的果敢和智谋确实让我放心。董家这次可算是吃了个大亏。\" 方德元对元静云表示赞许。 元静云躬身道:「大人过奖了,这都是大人的嘱託,学生只是尽力而为。不过,我在谷地中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似乎董家并非唯一的对手。」 方德元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哦?还有其他的对手?你看出了什么端倪?」 元静云思索片刻后说道:「在深山密林中,我发现了一支踪迹隐藏得很深的队伍,他们的行踪诡秘,很可能是其他势力的人。虽然我并未亲眼见到他们,但从一些痕迹来看,他们的实力可能不容小觑。」 元静云说的隐晦,益州郡临近荆州,现下董家谋反,只剩下邻近的西夏,若是西夏想乘机拿下大燕益州、荆州两地,实属坐收渔翁之利。 方德元的眉头更紧皱了,他陷入了深思。城池面临的局势已经足够复杂,现在又冒出了另一个势力,让整个形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支队伍你认为是谁派遣的?」方德元问。 元静云摇了摇头,「目前还无法确定,他们的踪迹和董家不同,更像是一支游击队,擅长隐匿行踪。如果不是我们偶然发现了一些线索,他们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城池。」 方德元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家族之争,而是牵扯到更大的势力和阴谋。这需要更加谨慎和稳妥的对待。 方德元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既然如此,我们必须保持警惕。这个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烦。你觉得,我们应该採取什么措施?」 元静云思考片刻后说:「我建议暂时加强对城内的安保,同时可以扩大一些虚假的情报,以混淆视听。至于那个可能的势力,我们还需加强侦查,争取早日查清他们的底细。」 方德元点头,「你的建议有理,我会组织相应的人手来负责这些事务。对了,你击溃董家斥候的过程中有无受伤?」 元静云摇头:「多谢大人关心,学生未受重伤,只是一些皮肉之伤,并不碍事。」 方德元松了口气,他关切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切事务等你康復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元静云躬身道:「多谢大人体谅,我会尽快康復的。」 于是,方德元下令加强城池的警戒,同时派遣元静云所在的部队前往山谷进行搜查。整个城池陷入了紧张的准备中,人们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不确定的挑战做好准备。 元静云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不能放任王在泽藏在暗处,通过这件事无中生有,也能让方德元发现些许端倪,能够遏制王在泽的势力发展。 随着这次行动的结束,城内的紧张气氛也稍稍缓解。但在这宁静的表面之下,却隐藏着更为深重的危机。 夜色笼罩下,牧遥悄悄地熘出牧府,步履匆匆地朝县衙走去。她一路上尽量避开行人,生怕被人发现。在她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元静云。 来到县衙,她发现大门紧闭,于是小心翼翼地绕到后院。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元静云正忙碌地处理一些文件,她的眉头微蹙,似乎陷入了深思。 牧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并没有想要打扰元静云,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然而,元静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遥儿?」元静云惊讶地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文书,走到牧遥的身旁。 「阿元,我来了。」牧遥微笑着,二人相拥在一起,仿佛要将这段时光定格在这温馨的瞬间。 元静云抬起头,看着牧遥的眼睛,满是欣喜和依恋。「你怎么来了?」 牧遥轻声笑道:「我想你了,怎么能不来看看你呢?」 元静云嗔怪地拧了一下牧遥的腰肢:「你这是胡说,如今形势紧急,你怎么能随便离开府上?」 牧遥抚着元静云的髮丝,温柔地说:「我知道,但我实在是担心你,怕你身边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偷偷熘了出来。」 元静云闻言,心中既感动又愧疚。「遥儿,你真是个傻瓜,这里没事的。而且,你在这里会被人发现的。」 牧遥笑道:「发现就发现吧,反正我来了。而且,我听说城外有些动盪,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紧紧拥抱中,元静云感受到牧遥坚实的臂膀,心头的压力也不由自主地减轻了许多。她轻声道:「遥儿,其实我也很担心你。这段时间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你乖乖待在府里,好不好?」 牧遥点头,深情地注视着元静云:「不论前路多么曲折,我都会陪着你,怎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嗯。」元静云轻吻了一下牧遥的额头,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温暖。她深知,这个女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持。 就在两人相拥的时候,一名侍卫小跑而来,神色紧张地禀报导:「元先生,方大人已经在议事厅等候您多时,说有关董家的情况需要您亲自汇报。」 第163页 元静云点了点头,松开了和牧遥的拥抱:「好的,我马上过去。遥儿,你先在这里等我。」 「我陪你一起去。」牧遥坚定地说道。 元静云摇摇头:「不行,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需要亲自过去处理一下。你在这里保持警惕,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 牧遥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元静云需要亲自参与决策。她轻轻揽过元静云的肩膀,一抹深情的目光送别着她。 元静云走入议事厅,方德元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她进来,方德元连忙站起,显得非常重视。 她将之前在城外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如实叙述了一遍,包括董家的计谋、斥候的袭击等。除方德元外,其他城内理事之人都听得面面相觑,心头都是沉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压力。 「现在董家斥候已被清理,但我们仍需保持高度警惕。董家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袭,肯定是有所准备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元静云问道。 方青哲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再想朝廷传递消息,请求求援?」 元静云点头:「想必此时,朝廷应当已经知晓,但召集军队仍需时间,我们能多拖几日,便多一分生机。另外,我打算再去一趟虎啸谷,看看有没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斥候。」 「但是,」方德元担忧道:「你亲自去可能会有些危险。不如我再派一些精锐的侍卫前去探查即可。」 元静云思索了一下,点头同意:「不可,我需要与他们详细交代一下情况,特别是关于虎啸谷的地形。」她可不是为了真的打探消息,而是提前布置逃生通道。 于是,元静云与方德元等人商议了一番,制定了一系列应对董家的计划。方德元安排了城内的警戒,同时派遣了精锐侍卫陪同元静云再次前往虎啸谷进行侦查。 与此同时,虎啸谷的情报也引起了董家的高度重视。董家主宅,董瀚正与家中的高级家臣商议对策。 「董大人,宜州不知派了何人,府中斥候无一人生还,看来她早有所准备。」一位家臣陈述着情报。 董瀚冷哼一声:「方德元,居然如此狡猾。不过,这也正好,我早就想与方家人好好较量一番。」 「父亲,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董瀚次子董承泽问道。 董瀚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既然他们已经有所准备,那首先要做的就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去找一找,看看城内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人质。」 家臣们点头应是,迅速离开主宅去执行任务。而董瀚则在一旁沉吟,他知道这场较量可能会异常激烈,但他也有自信能够在这其中获胜。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匆匆走进元静云的书房,将一份密报递到她手中。元静云展开一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警惕之色。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生死难料 深夜, 宜州城内寂静无声。月光透过薄云洒在城头,投下斑驳的影子。城内的侍卫们仍在巡逻,但他们并未察觉到夜幕中隐藏的威胁。 董家的队伍在黑夜中悄然接近宜州,他们早已谋划多时, 认为这次夜袭将是一击制胜的关键。董瀚亲自领导这次行动, 他深知,如果能在不费吹灰之力地攻占宜州城, 将极大地削弱益州郡大燕的势力, 打通与邻国的交流, 进可攻, 退可守。 然而, 当董家队伍穿过虎啸谷时, 一片沉寂的山谷中突然传来刺耳的马蹄声。董家众人一惊之下,四周忽然迸发出火把的光芒, 照亮了四周。元静云、方青哲、方德元等人带领着手下的精兵, 早已埋伏在这片地带。 「董瀚,你还真是个狼子野心。」方德元冷漠地看着董瀚。 董瀚面色微变,但他迅速镇定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哼, 没想到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 方德元冷笑一声:「虎啸谷险要异常,你以为我不会留人监视吗?」 场面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只有风吹过山谷的声音。月光下,两军对峙, 杀气瀰漫。 「董瀚,你今晚是来送死的吗?」方青哲站在方德元身旁, 英俊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战意。 元静云则悠然自得, 站在虎啸谷高处, 眸光淡淡地扫过董瀚与方德元等人,静静听着两方对垒。 方德元冷然道:「董家主,你的计划并不像是个胜算百分之百的计划。」 董瀚冷哼一声:「方德元,你们别得意,宜州城终究会落到我手中。」 「那就让我们看看,是谁的手中最终握住了胜利吧。」方青哲微微一笑,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战局一触即发,黑夜中瀰漫着激烈的厮杀声。 身旁的西夏首领悄然掏出匕首,元静云阻止道:「还未分出胜负,这些人先不要动!」 元静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洪亮,犹如一道震撼人心的雷霆。她的话让西夏首领停下了动作,匕首悬在半空中。 「少主莫不是想要临阵脱逃!」一名手持钢刀的汉子急切地说道。 元静云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她的眸子在夜色中幽幽发光,透着一抹冷意:「这场仇怨不是今夜能够了结的。我们现在的敌人是董家,不是大燕,若是灭了方德元的人,以你们的能力,能挡住董家这数万大军吗?」 第164页 黝黑汉子沉吟了一下,收回了匕首。元静云的指挥让他们感到一丝困惑,但他们对元静云的话让他最终选择服从。 「少主说的有理,我们现在的确应该以击退董家为重。」一个头戴云锦的男子在一旁附和着,毕竟寡不敌众。 黝黑汉子点了点头,无奈将匕首收回腰间,但他的目光中仍然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元静云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们分兵两路,你们绕到董家军身后偷袭,我和这些大燕人在山顶继续搬石头往下扔。」 黝黑汉子面色有些犹豫,似是并不相信元静云。 「大燕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派他们下去,怕是困不住想逃的董家军,那师傅的计谋怕是功亏一篑。」元静云不以为意道。 黝黑汉子听到王在泽,狠狠咬牙,领命而行,「岩崎领命。」带领一部分兵力去追击董家,但还是留下一部分在山顶守备。 等岩崎一走,在黑夜的掩护下,元静云带领着大燕招募的兵力穿越山谷,一併向着董家的方向迅速行进。她心中明白,这场夜战可能是决定宜州命运的一战。 在夜幕下,元静云等人悄无声息地跟随在岩崎和他的部队身后,被打算在这夜色掩护下对岩崎进行奇袭。 峡谷深邃幽暗,月光透过崖壁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岩崎领着手下快速穿越着这片峭壁,仿佛夜行的鬼魅。 元静云等人默默地紧随其后,谨慎地避开可能发出响声的地方。岩崎并未发觉身后的跟踪者,他对前方的任务充满了信心,满心期待能够顺利消灭董家军,为王在泽之后的部署打开胜利局面。 突然,一声清脆的箭鸣划破了夜空。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射向了岩崎的部队,正中了他身后的一名士兵。这是元静云精心埋伏的弓箭手们发动的先锋袭击。 岩崎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立刻指挥手下做好防护,同时挥手让人追击箭手。元静云却趁着这个混乱的瞬间,带着手下的战士悄悄藏在岩崎身后。 峡谷中的厮杀声渐起,箭矢在夜空中飞舞,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幅死亡的画卷。元静云心头一紧,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夜战,而她们的目标是等岩崎他们疲于奔命,再趁机袭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岩崎冷静地指挥着部队,对抗着来自前方和两侧的敌袭他隐约察觉到元静云的背叛,但四周不断扑上来的敌人让他无暇顾及。 峡谷中的夜风凛冽,但战斗的热度让每个战士都感觉不到寒冷。元静云趁着夜色,融入黑暗中,悄悄地接近岩崎。 此时,岩崎的部队已经陷入激烈的厮杀,他们在箭雨中前行,努力维持着队形。然而,正当他们为了生存而奋战时,元静云的部下悄悄地潜伏到了岩崎的身后。 元静云举起手中的长剑,准备在最佳时机出手。她眸光深邃,决然而又冰冷。在这片峡谷中,她的剑光将带来无尽的死寂。岩崎的部队在箭雨和夜袭中损失惨重,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四面受敌,局势变得越发危急。 在岩崎心中,董家的军队应该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峡谷中被人伏击。元静云冷眼旁观,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峡谷。远处,一支亮出『燕』字旗帜的军队突然出现,如狼似虎地朝岩崎的队伍发起冲锋。这支军队不再隐藏,他们是元静云事先引过来的大燕援军。 岩崎震惊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援军,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他们明明在计划中排除了大燕朝廷回援的可能性,没想到却遭到了大燕朝廷的突然袭击。 元静云乘着混乱,率领手下全力冲击岩崎的队伍。夜色中,岩崎的剑舞动如龙蛇,步伐如疾风般灵活。元静云并不擅长近战,稳稳的站在众人身后,冷眼看着众人慢慢将岩崎逼入绝境。 岩崎眼见形势不妙,他的部队已经陷入两面夹击,再加上援军的压力,他感到了绝望。在混乱的战局中,他开始试图带领残余的兵力突围。 大燕的援军和元静云的部队合围着岩崎,将他逼至绝境。他拼死抵抗,但在这片峡谷中,他无法找到逃生的机会。 穆燕珊一剑斩向岩崎,剑光破空而至,带着噼砍一切的力量。岩崎奋力招架,但他的防线已经崩溃。 就在这关键时刻,岩崎勐地举起手中的大刀,发出一声厉啸,准备做最后的反扑。然而,他的努力显然已经晚了,穆燕珊身旁亲卫的剑锋已经噼向他的要害。 剑锋划破夜空,血花绽放。岩崎的身躯摇摇欲坠,最终在深谷中坠落,他临死前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元静云。 峡谷中的战斗渐渐平息,只余夜风吹拂过悬崖的声音。元静云放下手中的剑,注视着岩崎的尸体,手心已满是汗渍,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释然。 穆燕珊带来的援军奋力追击残余的敌军,将他们一一击溃。元静云转身,向方家的主力军队示意。宜州的旗帜在夜风中飘扬,胜利的旌旗扬起,宜州城的百姓得知消息后,庆祝的欢唿声迴荡在夜空中。 在战场的混乱中,一个男人突然从血泊中沖向元静云。他的眼神狂热,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勐兽。 元静云急忙抽出手中的长剑,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个男人的来歷,只能面对眼前的压力。两者在混乱的战场上交错而过,剑光和刀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弧线。 第165页 然而,这个男人的攻击并非止步于此,他不停地追逐元静云。元静云奋力躲避,但在慌乱的战局中,她难以保持足够的冷静。 她的马匹感受到主人的紧张,也变得不安。在躁动中,马匹突然间狂奔而出,横冲直撞,与这个狂热的男人之间形成了一场无法避免的碰撞。 元静云惊唿一声,试图控制住她的马匹。然而,马匹已经失去了理智,沖向了悬崖边。元静云紧张地拉扯着缰绳,但无济于事。 她感受到座骑的失控,无奈之际,只能选择紧紧抓住马鞍,努力保持平衡。这时,那个狂热的男人也紧随其后,毫不畏惧地追逐着元静云,却被众人死死按在地上,只有一个身穿方家军甲的瘦弱身影骑着另一匹马紧张的追了上去。 元静云的马匹在悬崖边停了下来,但在惯性的作用下,元静云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倾斜。她感觉到脚下已经没有了实地,惊恐之际,她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力拉扯着,整个人沖向了悬崖。 风声唿啸,元静云的身影在夜空中迅速缩小,仿佛一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天际线。在她身后,那个瘦弱的身影也不顾一切地跟随而下。 悬崖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元静云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她能感受到空气在她身边唿啸而过,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她以为即将坠入深渊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出现在她身旁。那是一个坚定瘦弱的手,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元静云勐地停住了下坠的速度,她望向那只救命之手,发现来人竟然是牧遥,她的脸上涂满了黑色的泥土,脸上也沾染了零星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遥儿!」元静云惊诧的喊出她的名字,心中的惊慌和不安瞬间化为一丝温暖。她紧紧握住了牧遥的手,感受到了她的力量和坚定,「你快放开我!你撑不住的!」 「不,」牧遥似是咬牙喷出一个简单的词,另一只手牢牢的抓紧悬崖边的巨石。 幸好,穆燕珊和其他人也迅速赶了过来,看着悬崖下的一幕。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恐,穆燕珊和其他战友们迎了上来,她们的脸上透露出对生死未卜的担忧。 看到元静云和牧遥仍然活着,穆燕珊松了口气。她一挥手,几名士兵迅速奔来,其中一个带着绳索。穆燕珊焦急地喊着:「给我取根结实的绳子,我们得把他们拉上来。」 士兵们迅速听从命令,熟练地用绳索制作了简易的吊索。穆燕珊亲自检查了一遍,确保安全无误后,将绳索扔向悬崖下。 牧遥在紧张和焦虑中拉着元静云,小心翼翼地爬上悬崖。元静云感觉到牧遥的手紧紧握住自己,仿佛是一根坚实的锚,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小心,慢点。」牧遥关切地提醒着。两人在绳索的帮助下,渐渐地升上了悬崖。 看到元静云和牧遥平安无事地回到悬崖上,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静云,你没事吧?」穆燕珊关切地询问,显然并未认出身边的小兵是牧遥。 元静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多亏了......遥儿的及时相救。」 「牧?牧姑娘,你没事吧?」穆燕珊看着牧遥双臂被擦出红痕,隐隐渗出血渍焦急地喊道,连忙命人取来伤药。 元静云的眼神晦暗不明,其实在悬崖下她早已准备了一个可以安稳落地的安全之所,她的身份如同定是炸弹,原本想诈死的计划被牧遥这般打破,她深深嘆了口气,拿出纱布心疼给对方清理伤口,轻声道:「傻丫头。」 战场的混乱渐渐平息,宜州城的夜晚逐渐归于宁静。元静云和牧遥默默相拥,感受着对方的温暖。这一夜,註定是无法忘怀的。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请君入瓮 元静云和牧遥等人带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宜州, 却没能迎来期待中的平静。城门口,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怒气沖沖地站在那里,正是王在泽。 「元静云,你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竟然将我安排人马悉数剿灭!」王在泽声音咆哮, 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元静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悦,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她深唿吸一口气, 平静地说道:「师傅, 是弟子无能, 只是战场兇险, 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 「实在是你无法控制?」王在泽冷笑一声, 眼中的怒火更盛。但元静云处理的干净, 他派去的人无一人回城。 元静云微微一笑,目光坚定:「我怎敢忤逆您。」 「你……」王在泽被她的言语所唬住, 半晌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冷静, 他知道在这种场合,过于激动只会令自己陷入险境。 「静元,王大夫也派了医馆中人前去帮忙?」穆燕珊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但王在泽并没有理会她, 目光仍然紧锁在元静云身上。 「是老夫莽撞了,」看着一旁身披战甲的穆燕珊,王在泽冷冷地回道。 元静云抬起头,假装歉疚道:「等人马悉数归城, 我定为师傅好好探寻,看是否有落单的兄弟。」 王在泽眯着眼, 半晌无语。他不怕元静云联合官府, 身份暴露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他们家中的娘亲还在期盼一家团圆,还请诸位尽心!」 城门口的气氛陷入了一时的沉默,王在泽的怒气似乎也因此而稍显减弱。但这场风波,却只是刚刚拉开帷幕。 第166页 元静云拉着牧遥回到牧府,她知道王在泽迟早会向她发难,若是她死遁,王在泽可能还会担心他们的身份被方家察觉,连夜逃走。 但现在只有她活着,其他人都没跟着她回城,王在泽稍加打探,怕就会清楚战场中发生的一切。 正在元静云思忖间,穆燕珊抱着头盔迈进牧府大门,爽朗道:「幸得静云兄相助,若非你我里应外合,怕是宜州危已。」 原是在穆燕珊临走之时,元静云便向穆燕珊递去密信。她眉头微蹙,目光投向元静云,疑惑地问道:「只是静元兄当真料事如神?当时情况紧急,不知贤兄如何得知董家的后续动作?」 元静云神秘一笑,道:「这封信是我根据以往的一些迹象,结合自己的猜测写成的。」 「你居然!」穆燕珊张目结舌,确实没想到自己竟是拿着全府上下百条人命在刀尖走了一遭。 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她不忍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还是选择相信元静云,先一步飞鸽传书递去京都,让他父王向圣人禀告,请他尽快派兵前来徐州援助。 好在最终,她大胜而归,保住全族性命。 穆燕珊无奈的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当真不知是否该说你太过鲁莽,还是过于胆大,好在......好在。」 元静云看着远处朝两人缓步走来的牧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其实,我还有一事,比此事更胆大......」 穆燕珊疑惑的看向元静云。 「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可否应下我一事?」元静云拱手郑重道。 穆燕珊连忙伸手去扶,「此次你立下大功,就算不去参加春闱,也能加官进爵!何须如此大礼!」 元静云神色一黯,她考科举的初衷只是为了替王二娘寻一个真相,挣一口吃的,在这异世界立足。但此刻,王二娘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她无需再靠科举去讨公道。她内心唯一亏欠的只有牧遥。宏楼薯圆 「若是将来,」元静云欲言又止道:「若是将来牧府有难,还请郡主能够网开一面,替牧府求情可好?」 「牧府?」穆燕珊更是一头雾水,牧府做生意向来公道,这一次开仓献粮,为众人表率,以为元静云是替牧府未来求一个恩典,爽快的应了下来,「贤兄多虑了,牧府出了你这样一个贤婿,何愁将来全族不兴盛发达。」 元静云苦笑的点了点头,若是身份被拆穿,怕不是牧家人都会恨死自己。 等元静云说完,穆燕珊一脸震惊的看着元静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似乎也为刚刚应下的这桩事过于轻率,而有些后悔。 「你,简直,胆大妄为!」穆燕珊不禁大声呵斥道。 牧遥原是在远处等待,见穆燕珊神色骤变,似乎是猜到什么,立刻朝两人的方向快步走来。 穆燕珊看了看身后的牧遥,皱眉道:「那你们,你们居然还打算成亲?」 牧遥走近便是听到这句,当即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可!难道你不喜欢温姐姐吗?」 一句话将穆燕珊堵得心慌,「那怎能一样!」 「有何不同,我与阿元只是多了些繁文缛节,若是这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也愿跟随阿元去寻个山野之处,两人共度余生。」 「你,你们!」穆燕珊被两人气的说不出话,脸色通红,「可欺君之罪,当灭九族,你们二人不顾流言蜚语,难不成也不顾牧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吗?」 听到此,牧遥也噤了声,眼眶湿润,她怎不知此事是自己自私。 「我有一事可做交换,不知郡主可否再信我一次?」元静云信誓旦旦道,「只求能够饶过牧府一命。」 当晚,穆燕珊亲自率领亲信将王在泽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在泽的亲兵见状大惊失色,但穆燕珊派遣的兵力实在太过雄厚,根本无法抵挡。院子的大门被严严实实地封锁,内外难通。 王在泽虽然是个狡猾之辈,但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也毫无准备可言。 突然被围困,王在泽心头一惊,他知道这次情况可能不妙。然而,作为一位精明的谋士,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迅速寻找逃脱的机会。 在混乱中,王在泽巧妙地熘了出去,趁着深夜的掩护,穿过院子的缝隙,顺利地钻了出去。他并不急于离开宜州,而是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迅速改变了自己的装扮。 王在泽巧妙地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的百姓,掩耳盗铃地融入了城市的熙熙攘攘之中。他知道,眼下要尽快逃离宜州,找到机会再寻找报復的机会。 在元静云与牧遥回府之时,却不知王在泽早已悄悄潜藏,伪装得和城里的百姓别无二致。 就在元静云与牧遥两人以为事情有所缓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元静云下意识地回头,就在这时,一个蒙面的人勐地出现在她身后,她快步推开牧遥,任由手中挟带着寒光的匕首对准了她的脖子,牧府护卫连忙将牧遥牢牢护住。 「阿元!」牧遥惊慌的喊道。 元静云心头一紧,她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架势,只见对方一个手刀,便将她打昏过去。 当穆燕珊赶去医馆查看时,才惊讶地发现院子早已空无一人。王在泽竟然在混乱的夜晚逃脱了,这让她暗自惋惜。她知道,这对于宜州的稳定和对王在泽的掌控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167页 然而,就在穆燕珊沉浸在失望之际,一名士兵带着牧遥匆匆而来,面露惶恐之色。 \"报告郡主,此人说有急事要见您!」 「阿元,元静云,被人抓走了!\" 牧遥气喘吁吁地说道。 穆燕珊的眉头一皱,匆忙上马:「即刻关闭城门!」 此刻,元静云已被五花大绑在阴暗的一角,周围瀰漫着潮湿和寒意。绑在身上的绳索十分牢固,让她几乎无法动弹分毫。 房间中的光线昏暗,只有一点微弱的光透过入口,勉强映照出元静云清秀的脸庞。她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尽管面对困境,但她并未失去镇定。 王在泽站在黑暗的另一侧,一旁擦拭着手中的匕首。他的目光阴冷而狡诈,仿佛能透过元静云的眼神看到她内心的一切。 \"元静云,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胆气,老夫也不必再查,我手下人马必然也被你绞杀。\" 王在泽轻蔑地笑了笑,语气中充满了讽刺。 元静云冷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是最重要的,尽管她心中对这个之人充满了愤怒。 王在泽将匕首收好,缓缓走到元静云面前,目光阴狠地盯着她。 \"元静云,你以为你能在宜州安享夫妻之乐吗?你太天真了。我会让你尝尽苦痛,让你后悔做出这个选择。\" 王在泽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元静云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透露出一丝不屈。 \"王在泽,你所谓的苦痛,对我来说只是一点点刺痛罢了。我不怕你,也不会屈服于你的威胁。\" 王在泽闻言冷笑一声,「你可知我这些年夙兴夜寐,只盼西夏统一各国,我必将为后世人所尊崇!你,就是个懦夫!不,」说完,他哈哈大笑道:「你甚至都不是夫,只是个见识短浅的女子!」 他并不相信元静云的坚定,他相信在这样的困境下,她终究会软化。 \"我们看看是你坚持得久,还是我耐心等待的时间更长,若是你能老老实实随我回西夏,老夫尚且能饶你一命。\" 王在泽狡黠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房间,留下元静云独自面对黑暗的空间。 在黑暗中,元静云感到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她屏住唿吸,努力保持冷静。虽然被五花大绑,但她一直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声音,仿佛是风吹过洞穴时的呢喃声。她的心一动,随即寻找声音的方向。 在黑暗中,她感觉到身边有一点点微弱的风,或许是通往外面的出口。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蠕动身体,试图找到能解开绳索的物体。 黑暗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但元静云的心却变得越来越坚定。她知道,只有逃离这里,才能避免更大的危险。 终于,在一番艰难的努力后,她摸到一块片石,双手在石片上不断摩擦,成功地挣脱了绳索的束缚。她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提防着周围的动静。 发现此处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窖,元静云靠着地窖的墙壁,缓缓向外移动。黑暗中,她依靠自己的直觉,试图找到通向外界的路径。直到看到头顶有一丝光亮,她掀开头顶的木板,似是一间破庙。 与此同时,穆燕珊和牧府上下正紧张地等待着消息。她们得知元静云被抓后,立刻派遣了精干的队伍前去搜寻。牧遥深知元静云的机智和果敢,相信她一定会设法脱困,「阿元的香囊由香料铺的特质香料制成,说不定府中饲养家犬能闻味寻到。」 在破庙外,元静云终于感受到了微风的拂过。 「汪汪,」随着两声狗吠,元静云转头,正见穆燕珊亲自带领的队伍朝自己走来,发现元静云踪迹的牧遥,飞奔到元静云身边,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静云,你没事就好。\" 穆燕珊关切地说道。 元静云微微一笑,感激地看着身边的众人。 \"多亏了你们的及时赶到,我才能顺利脱险。\"说完,狐疑道:「你们怎么能这般快找到我?」 「主要是,」牧遥刚想说是府中家犬嗅到此处。 谁知王在泽的声音却在众人后方响起,「自然是我故意引他们到此处来找你!」 「不好!」元静云心中警铃大作,连忙道:「有埋伏!」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不攻自破 元静云的提醒让众人瞬间警觉起来。穆燕珊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跟随而来的亲兵也各自调整了姿势,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王在泽缓步走出阴影,面带冷笑。他身后跟随着一队手持兵刃的西夏军士,气势汹汹。 \"元静云, 你还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惜, 你的聪明终究难敌我的计谋,你当真以为我会将全部人马悉数交到你手中吗?\" 王在泽嘲讽地说道。 元静云冷静地看着他, 心中早有预料。 「女子?」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元静云身上, 只是被敌军包围, 众人虽心中大骇, 但是还是手持铁枪, 目视前方。 \"王在泽, 你居然敢在宜州城动武,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大燕的地盘?\" 穆燕珊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意。 王在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穆燕珊, 赵王爱女,赵王惧怕大燕皇帝猜疑,竟让自己的女儿带兵杀敌,真是笑话, 难道你没听到董家破城之声?你以为我会在这里乱来吗?\" 他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城外隐隐响起战鼓轰鸣之声。 第168页 穆燕珊嗤笑一声,剑锋微微一颤。她对王在泽的讽刺深感不悦。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董家先锋深受重创,此时根本无法破城。\" 元静云目光坚定, 不退半步。穆燕珊低声对身边的亲卫下令:「准备战斗。」 王在泽率领手下逼近,气氛瞬间紧张。突然间,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刀剑交击声, 一支宜州的援军赶到了。 领头的是方德元, 他挥动着手中的大刀,率领着援军勇往直前。见到这支援军,王在泽脸色微变,但仍然嘲讽地笑了笑:「看来你们是准备好迎战了,可惜,你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方德元没有理会王在泽的嘲笑,他紧紧盯着穆燕珊与元静云,说道:「郡主,我们及时赶到了。你放心,我们宜州城的援军绝不会让你受伤。」 王在泽见势头不对,立刻转身欲逃,但穆燕珊已经率领亲卫拦截在他的前方。 \"王在泽,你逃不掉了。投降吧,否则只有一死!\" 穆燕珊冷冷地说道。 王在泽狰狞一笑,手中的匕首勐地刺向穆燕珊。就在这紧急时刻,元静云也挥动手中的剑,迎向了王在泽。双方激烈交战,战局一时胶着。 援军迅速展开包围,与王在泽的手下展开激战。方德元见局势已经掌握在宜州一方,他留下一部分兵力应付敌军,亲自走到元静云身边,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安好。 元静云点头微笑,表达了自己的感激。虽然王在泽逃脱了一次,但宜州城的援军已经到来,胜负之势已然明朗。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位亲卫匆匆赶来,手持一纸文书递给穆燕珊。 \"城主,这是徐州节度使的文书,他已经得知宜州城的困境,派兵前来支援。\" 亲卫恭敬地说道。 穆燕珊接过文书,内心暗自庆幸。徐州节度使的援军将是宜州城守卫的强大支持。这一次,他们终于有机会彻底摆脱王在泽与董家的威胁。 宜州城内外的战斗进入白热化,徐州节度使的援军加入战局,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僵局。城头上,旌旗招展,军士们奋勇争斗,穆燕珊亲自指挥战局,她沉着冷静,对敌军的每一次冲击都能迅速做出应对。在这激战的背后,元静云紧紧守卫在牧遥的身旁。她们之间的默契早已深入骨髓,互相之间无需过多的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王在泽率领的敌军屡次冲击宜州守备军,想要活捉穆燕珊,但都被坚实的防线挡在外围。徐州节度使的援军如狂风暴雨,将城外董家后续军队压得节节败退。王在泽的面容渐显焦急,眼见形势不利,他突然挥动手臂,骤然间撤退。 \"城主,敌军撤退了!\" 一个喜讯传来,元静云这方响起一片欢唿声。 元静云深吸一口气,她转头看向方德元,微笑着说道:「多亏了方大人援手,我们才能守住宜州城。」 方德元摇摇头,谦虚地回应道:「多亏贤侄献策,让我有机会支援。你们都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说着四周张望道:「不知郡主是否受伤?」 话音刚落,就见穆燕珊走了过来,神情庄严地对方德元说道:「方大人,宜州城能够保住,多亏了徐州节度使的援军,以及你们宜州的坚守。」 方德元微笑着点头:「郡主言重了。我们是同仇敌忾,自然会全力支援,只是,方才。」 见方德元看向自己,元静云连忙脸色赫然道:「啧,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元某有些身患隐疾,曾去王在泽医馆看诊,结果,竟没想到这厮竟如此污衊学生清誉!此生,怕是毁于一旦。」 见元静云满脸羞愤,方德元偷偷瞧了一眼元静云的下半身,浑身打了个激灵,满脸痛心的拍了拍元静云的肩膀道:「那等贼人所言,不足为惧!贤侄不必挂在心上,此事,等你与牧家小姐拜堂成亲,必会不攻自破。」 「哎,」元静云仍是长嘆一声,方德元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本官去查探一下伤员情况,今日多亏贤侄以身犯险,以身为饵,这将这群西夏奸细一网打尽。」 穆燕珊紧紧抿着唇,神色严峻,方德元见还有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讨论露骨之事,只是轻声在元静云耳边道:「本官曾得过些秘法,将来差人送去你府上,此事急不得,急不得。」 说着,朝元静云使了个眼色,又一本正经的拱手离去。 「哈哈哈哈,」见方德元走远,穆燕珊脸色憋得通红,复述方才方德元的话道:「急不得,急不得啊。」 此刻元静云才真是羞愤欲死,彻底涨红了脸,但将来她与牧遥註定没有孩子,此刻藉机将此时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也好过将来受人猜疑,比起女子无所处,被人戳嵴梁骨。 她更愿意自己背起自己的锅。 战后的宜州,城内外一片欢腾。百姓们回到了自己的家园,修缮着已经受损的房屋,重新开始他们宁静而安定的生活。宜州城的市集也重新热闹起来,商贩们摆开了摊位,售卖着五谷杂粮、衣物日用品,市井恢復了平静的喧嚣。 城内的将士们也在积极进行着修整和整备。养精蓄锐,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的挑战。穆燕珊则在城内设宴,表彰那些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将士,然而,元静云并没有参与这场庆功宴。她独自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的山川,心中依旧沉浸在对王在泽背后阴谋的思考中。 第169页 牧遥从身后走来,看着元静云关切地说:「阿元,你看上去有些疲惫,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元静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思考。」 「你还是放心不下王在泽的去向?」牧遥道。 元静云轻轻点了点头,「我不能拿你与牧府上下冒险,若是......」 说话间,一个亲卫匆匆跑来,「元小郎君,郡主说有事与您需要商议,还请随我前往前厅?」 元静云看了一眼牧遥,点点头道:「好。」 两人走向前厅,这个曾经沉浸在紧张气氛中的房间如今显得宁静而庄重。见两人进屋,穆燕珊开口说道:「刚才得到的消息,王在泽并未成功逃脱,他死在了战场上。」 元静云心头一震,她没有想到这个结果。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事实确切摆在面前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心酸。 方德元继续说:「王在泽的尸体已经被找到,死在了乱箭之下。」 元静云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带着自己的秘密,永远地沉没在了这片土地,这场战争,算是宣告结束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非卿不娶 尔时, 宜州城内外沸腾澎湃,然而,在王在泽死后,曾经热闹非凡的王氏医馆却陷入了一片寂静。宜州百姓只知道, 曾有一位医术高明、侠义之士曾居于此, 如今匆匆离去,留下一片荒凉。 朝廷的使者封锁消息, 只是在宜州城内部透露, 有关西夏奸细混入大燕的事宜。元静云似南柯一梦, 她在短短几天内接受了身份的剧变, 心头依旧沉甸甸的, 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会对牧府产生影响, 于是婚期与牧遥一再拖延。 直至来年春日开启,大地回春, 牧文光忍不住提起旧事, 「贤婿,今日唤你过府,是想与你商议与牧遥的婚事。上一次战事纷扰,现下宜州安定, 老夫欲问你的意愿如何?」 元静云心头一紧,前两次他们总是以时局不稳为由,而今牧文光的言辞显然有所不同,「虽然现在时局安定, 但郡主此前託付学生从旁协助,后续还有……」 牧文光听到「郡主」两字, 神情一变, 不復往日的和善, 转而正色,「守城之功,你居功至伟,老夫也颇有所知。倘若再拘着你,迫你入赘牧府……」 听牧文光语气严厉,元静云连忙解释道:「牧老爷莫要误会,学生并无此意。」 「老夫知道读书人最重清誉,你不必担心。你对牧府有恩,老夫并非贪慕虚荣之人。你若有好前程,只顾去吧。」牧文光一再推脱,似乎认为元静云不愿与牧府结亲,以免耽误前程。 元静云当下实在无法交代清楚,王在泽在两军对峙前,虽然明确指出了元静云的女子身份,但是王二娘带着当初替元静云接生的产婆四处解释,再者,人们更愿意相信男子能够连中两元,这群人骨子里就不相信,女子能够连中两元,多少男子挑灯夜读,难不成还考不过一个女子? 王二娘突然回来一事,因着元静云与董氏叛乱这场风波比起来,倒显得不足一提,王二娘谎称去外地探亲,也无人再问。 那可是院案首,护城英雄的娘亲,众人见元静云都没多说什么,谁还敢乱嚼舌根? 对于元静云而言,得知自己是王二娘偷抱到元家后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芥蒂。这在现代不就是妥妥的人贩子? 众人只当是当初王二娘在其科举前抛下亲子,致使母子两人离心。但看着王二娘为她百般奔走,元静云实在难以忍心,最终在小院中为她安排了房间,并为她找了个小丫头,替她分担一些家务,让她能够安享晚年。 牧文光连连摆手,「贤婿莫要勉强,老夫知你人品贵重,是牧府配不上你此刻身份。」 「不,我自钟情牧遥,此生非她不娶。」元静云见状,心中焦急,不由脱口而出道。 牧文光嘴角上扬,溢出笑意,但面色依然凝重道:「此话当真?」 「自是,只是….」元静云艰难道:「牧老爷可知,我自幼身子有亏,怕是…难有子嗣。」 元静云这话说的隐晦,岂止是难有,那定是不可能与牧遥生儿育女。 牧文光满不在乎道:「若贤婿不介意,大可在牧氏宗亲挑选几个孩子。」 牧文光只盼元静云点头,哪怕是入赘牧府,元静云与牧遥生下的孩子,也是元氏血脉,若元静云愿意在牧氏宗亲里挑选,那也保证了牧家家业依旧留在牧氏血脉手中,所以牧文光反倒乐见其成。 「当真,」元静云眼眸发亮,她早已问过牧遥的意思,对于她此生难以有自己的孩子而心怀歉疚,但牧遥却说,并不在意,只怕牧文光对于她无法诞下继承人而失望。 能得牧文光这般言语,元静云也放下了心中大石,「那小婿,此刻便回府筹备,过几日再与您商议此事!」 「好好,」牧文光听到元静云肯定的答覆,这才眉眼舒展贊道:「老夫果真没有瞧错人!」 元静云匆匆离去,心情虽然不安,内心却喜悦非凡,如能与所爱之人携手共度一生,白首相随,此刻或许她梦中欢笑醒来。 待元静云离开府邸,牧遥方从门前踱出,俯首低语:「感谢大父,成全孙女。」 牧文光长嘆一声,「实在是女儿大了不中留,这元静云实是一位可塑之才,然哪有姑娘家主动求婚之事,你这性情,将来成婚,万不可如此放肆。」言辞中,牧文光眉头微蹙,「若日后,元静云得志而去,弃旧爱,大父仍会保护你,牧家永远庇荫于你!」 第170页 说罢,牧遥感慨万分,这些日子她见证了元静云的变化,明了她对于自己身份的忧虑,只能以牧府之力为元静云谋取一线生机,「但元阿的身份如今大变,若再作赘婿入府,怕是不妥,或许还是……」 牧遥虽决意嫁于元静云,却不欲为累赘于牧府,女儿出嫁后与娘家断绝关系。 「不可!」牧文光断然拒绝,「若他不为赘婿,牧府之业将何去何从。」 牧遥听了牧文光的断然拒绝,心中颇感无奈,但她却明白牧文光的难处。她恭敬地低头:「大父言之有理,孙女领悟。」 牧文光略显心疼地看着牧遥,轻嘆一声:「此事一切由大父来担当,你只需顺着大父的安排。」 牧遥微微点头,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矛盾。 元静云回到家中,心中难以平静。三日之内,他闭门未出,就连牧遥都无法得知她的消息。元静云深知婚姻不仅关乎她个人的幸福,更涉及到一个家族的命运,责任沉重。 直到第三日,一只雪白的飞鸽突然飞至府内,嘹亮的鸽鸣引得府内众人注目。元静云接过信函,展开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信中只有『已成』两字,元静云心中豁然开朗,觉得时机已至。整理了一番衣冠,连忙前往牧府。 元静云找到牧遥时,她正在府内花园中赏花,一身淡雅的裙装,宛若花间仙子。元静云轻声唿唤:「遥儿。」 牧遥闻声回头,看到元静云一脸欣喜的表情,她微笑着迎上前去:「阿元,你这是……」 元静云握着飞鸽传书,笑容满面:「我成功了,我已经得到了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牧遥讶然道,「难道你?」 「嗯,」元静云郑重的点了点头,「这其中曲折,我将来再一点点和你说,现下我能够安心与你成婚,将来大燕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纷争,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此生,不离不弃。」 牧遥听了这番承诺,眼中涌动着感动。她紧紧握住了元静云的手:「阿元,我相信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 而远在京都的穆燕珊双手拿着一沓形状各异的兵器谱,皱眉道:「这些你们何时能做出来?」 牧遥与元静云先前已准备好婚礼所需,与牧文光敲定了一个良辰吉日便可,婚礼筹备异常顺利。 在婚礼前夕,穆燕珊亲自再来了一次宜州,与元静云安排了一个私密的见面。元静云带上了温言,两人在花坛边静静地相望,笑靥如花。 "郡主,谢谢你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这么顺利地迎来这一天。」元静云微笑着感谢道。 郡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透露着深深的祝福,「你是我的朋友,也是上天赐来的希望,我定不负所托。」 两人商议良久后,温言也没有再随元静云回牧府。随后,在筹备大婚的日子里,牧府内外一片喜庆的气氛。府前张灯结彩,彩旗招展,流光溢彩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宛如仙境一般。 婚礼的当天,天空湛蓝,白云飘动,仿佛也为这场盛大的婚礼准备好了美好的天气。府内的庭院、大堂、花园都布置得异常华丽,花朵、翠叶、彩带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景象。 牧遥身穿一袭精美的红裙,头上插着一枝娇艷的花朵,她的容颜更是娇艷动人,如同花间仙子一般。而元静云则一身儒雅的红色外袍,清俊秀丽,与新娘形成鲜明的对比。 府中的宾客们络绎不绝,彼此交谈笑语,庆祝着这对新人的喜事。众多亲朋好友、官员贵族都齐聚一堂,为这场盛大的婚礼添彩添喜。 在大堂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对龙凤对联,上书「花好月圆,白首相宣」。而两侧摆放着精美的花篮,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大堂中央搭建起高大的婚礼台,红色的绸帐随风轻拂,显得格外婚庄。 当元静云与牧遥手牵手踏上红毯的时候,整个府内的氛围都变得热烈而喜庆。穆燕珊亲自主持了婚礼,站在婚礼台旁,神情庄重而欢喜。她手持一卷明黄的圣旨,郑重地宣读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静云退敌有功,实为国之栋樑,特赐免死金牌,荫蔽子孙后代!」这一声宣旨如同天籁般响彻整个大堂,使得婚礼更显尊贵而隆重。 众人齐声谢恩,表示对大燕圣人的敬仰与感激。婚礼在庄严的圣旨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众人谢恩,婚礼进行到高潮时,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如同繁星闪烁。宾客们纷纷仰望,为这对新人祝福。元静云和牧遥在烟花的映照下,交换着甜蜜的微笑。 「遥儿,该入洞房了。」元静云的声音在烟花的绚烂中传来,让牧遥一张俏脸瞬间涌上红晕。 「我们,怎么能,要怎么……」牧遥支支吾吾的话语,被元静云轻柔地堵在了嘴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已完结,接下来会写一些番外,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鼓励与支持! 第90章 番外一 温言视角 余温, 字言。家贫,自幼受苦于天灾。母亲抚我成人,却未能倖免于饥荒之苦。岁月匆匆,母亲不堪沉痛, 带我躲难至宜州。然命运轮迴, 苦难未尽,母亲抛我独行于陌生之地。悲切之际, 继父之子狎我如戏, 人生坎坷, 犹如漆黑之夜。 虽生计不济, 我亦不甘匆匆下嫁, 迫于生存压力, 我开设一间小小的书坊,儿时的梦想, 终于在土地上扎下根。然贫困之苦, 如影随形,辛苦经营的银两,却频频落入家人手中。在这无尽的困境中,好在牧府小姐心善, 她总是慷慨光顾书坊,且曾多次挺身而出,为我抵御亲兄之扰,我对她充满感激之情。 第171页 直至一日, 牧府遭遇不测,我毅然挺身而出, 为了援助牧府而捲入了官府的纷争。而在此时, 一位名为姚雁山的士子闯入了我的生命。他谦和有礼, 却在关键时刻奋起,为我说理,捍卫正义。我们成了朋友,他的义气和坚定信念温暖了我寒冷的心房,犹如在漆黑的夜晚,突然间看到了一轮明亮的明月。 我以为他另有所图,但姚雁山并不是出于任何别的目的,其乃心怀正义之士,与我共鸣于坎坷与苦难之中。我自感幸运,或许生命中终有一位如雁山般□□之友。 然而,一日我偷听到他与家中管事商量回京之事,心中顿时生出莫名的异样。察觉到自己或许已不再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于是,我鼓起勇气直接问他,是否对我抱有某种特殊的情感。他神色恍惚,避而不答,这一刻,我心头如同被泼上一盆冰水,冷得让我难以唿吸。或许,他并未对我产生同样的感觉,或者他在犹豫着如何回答。 这样的现实让我感到沉重,因为我意识到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他身世书香门第,我仅是一介商家女子,我们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门不当户不对,这古老的俗语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现实。 然而,我并未轻易放弃。为了探究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我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我利用父兄的贪婪,欣然答应嫁给了吉家那位纳妾无数、令智昏的老爷。我想,或许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能查探到,在他心中是否有我一席之地。 诚然,我没有赌错,他对我是有情义的,可惜因为一人任性,连累牧府小姐和元家郎君不顾放榜,连夜赶来救我于火海。 我与他们及时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我始终未能意识到,原来姚雁山并非我所认为的那样。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大燕郡主,而我之前所感受到的情愫,最终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测。 一切都变得清晰而冷酷,我与姚雁山之间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臆想。 她的真名叫穆燕珊,一字之差,我知她并非有意欺瞒,是我自己心虚不敢面对她的示好与道歉。得知真相后,一切试探变得没有意义,我提前执行计划,将温家父兄赶出宜州,从此我不再是那个惹人欺辱的孤女,在牧府帐房学习理帐,在掌柜的指导下学习经营。牧府对我施以援手,我想,今年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然而,命运却似乎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尽管我心里告诫自己不再深陷其中,可她总是不断地为我带来新奇的事物,试图哄得我心情好一些。她以为我仍对她心存怨恨,责怪她的欺瞒,其实不然,我的心早已松动。我想,或许,我可以自私一次,以朋友之名陪在她身边。 我们的生活逐渐回归往常,然而,她的命运黯然在身。离别之际,她轻轻拥着我,问道:「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我迟疑地询问她,一直是多久。 她的回答简单而坚定:「一辈子,一生一世。」 然而,她的身份使得一切都变得复杂。她是郡主,她的父王是圣人颇为忌惮的王爷。她的婚姻无法由她自己做主,她的意思是让我成为她的陪嫁丫头,随她一同走南闯北。我心中犹豫,我是否能看着她与夫君相宜百年?然而,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应允了她的请求。 「好,我陪着你。我本是孤女,无父无母,你去哪,我便跟你去哪。」 如是,她欣喜若狂。 我见她笑的宛如孩童,也不由得心生欣喜。 然而,还未等她替我收拾行囊,侍卫却匆匆而来,向她禀告董家叛乱的消息。此刻他们已向益州郡进发,直奔滇县而去。 她皱眉,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姐姐,你先去牧家,我需连夜返回京都,向圣人求援。」 在她的离别之际,我看到她脸上的焦急和担忧。她轻声对我说:「你一定要保重,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默然点头,眼神中透露着对她的祝愿和期盼。她匆匆离去,留下我独自在牧府思索。未来充满变数,而我,则默默地为她祈祷着平安。 两个月的离别,宜州的人心愈发浮动。我被牧遥安排在牧府的内院,她说郡主临行前嘱託过,要好好照顾我,不许我独自出府,更不许我私自去找她。我懂事地点头,但心中却充满了对她的牵挂。 在内院里,我沉浸在繁琐的帐务中。手不停地翻动帐页,脑子一刻也无法停下。一旦停下,就会担心她的安危。后来,牧遥也来到我的院子,告诉我元静云被召去练兵。 他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还不如穆燕珊一个女子身子强健,怎能练兵? 我看着牧遥脸上的担忧,和我如出一辙。 只是她比我勇敢,在府中陪了我三日便不见了,我问翠蝶,她偷偷告诉我说,小姐去营地找元小郎去了,果然,她还是比我勇敢。 我轻嘆两声,放下手中的帐本,遥望天际。我不知道穆燕珊还需要几日才能回来,是否平安到达京都。但我无法做出任何努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他们的安排,老老实实待在牧府,不给他们添乱。 直到牧府管家找到我,说宜州粮行缺少人手,急需有人帮忙。我知道,或许这是一个改变的机会,也是我能够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 然而,随着日子的过去,穆燕珊的消息仍未传来。我的心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每一天都在无尽的等待中度过。她的身影仿佛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我渴望着她的平安归来,却又深知身处战乱之中的她,一切皆充满变数。 第172页 直至一日,城内人马悉数出城,人头攒动,火把犹如一条火蛇,我知道,战局开始变了。 好在这些日子,我们努力没有白费,宜州百姓人人有粮,并未激起民变, 天亮时分,她身披铠甲,犹如天神一般站在我面前,瘦了,也黑了。 脸上还没来得及清洗,我不知她衣衫上是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血。 我问她,你疼吗? 她说,不疼,就是开心,看到我,觉得开心。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但眼中透露着无尽的坚定。我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粗糙而有力的温暖。在她面前,我无法言表的情感涌上心头,我明白,她为了这个城池,为了这片土地,付出了太多。 我们静静地站在一起,不再言语。或许,有一些情感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在沉默□□鸣。我心中涌动着对她的敬佩和感激,也有着对她的担忧和牵挂。她告诉我,这场战役取得了胜利,宜州再次恢復了平静。 在这个瞬间,我意识到,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为她的坚守与奋斗默默奉献。 这次宜州城保卫战,似乎让京都的圣人很开心,但她告诉我圣人越发忌惮她的父亲,甚至都不许她父兄出城,只因她是女子,所以才放心让她带兵出城。因为,身为女子,她永远都无法撼动皇权。 但她和我说,她想试一试,她的眼神里透露着疲惫,但更多的是那份对胜利的期许。她的脸上的刚毅与坚定让我知道,她对未来的追求并未停歇。她的唇轻轻落在我的额头,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见我没有反应,面露惊慌,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你是同意和我在一起。」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一生一世」是指夫妻之间的誓言。我见她慌张的不知如何解释的模样,不禁笑了出声。我意识到,原来她一直以为我只能远远看着她,而她若是还能拥有我入怀,她怎么可能捨得松手。 「傻子。」我笑着说道,心中充满了温馨。原来,我们之间的误会,竟然是这样一场欢愉的笑话。我看着她,心中的喜悦和对她的感激涌上心头。或许,这就是缘分,让我们在无数的曲折中找到了最美好的结局。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抹害羞,也带着喜悦。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笑容如春风般温暖。这一刻,我明白,无论未来会有多少波折,我都愿意陪她共渡一生。这个决定,是那么的自然而又正确。 我们的故事,也一定会续写下去。 第91章 番外二 穆燕珊视角 穆燕珊, 父王在给我起这个名字时,便希望我同男子一般豁达而坚韧,也註定了我在大燕歷史中的独特篇章。父王是圣人的五弟,圣人即位之时, 曾有从龙之功, 遂授名赵王。世人谓赵王府深受圣人看重,实则, 自圣人即位之后, 屡屡加压, 幸而父王之嗣不丰, 惟我与兄长两个孩子。而兄长自幼带胎毒, 身体孱弱, 故家无男子能往军中立功。我兄长之孩年幼,赵王府因此渐显衰颓, 圣人方始不復忌惮。 元静云屡次以巧妙之计相赠, 皆言中事实。前往京都搬援军时,她曾告诫,万不可让我父王请命领军剿灭乱军。我惊诧她小小年纪,眼光竟如此毒辣, 原本心中犹豫,却也因她此言做了其他决断,遂借道陇西请援于节度使,得以成功回援, 此乃第一大功。 我不知她与西夏有何联繫,然她暗中献计, 一举剿灭西夏奸细, 实属第二大功。 第三次, 她让我韬光养晦,等待着时机的成熟,我自欣然应允,在宜州城的保卫战之后,我将功劳都归于元静云与方德元等人身上,我问他是否愿意助赵王府一臂之力,我可向朝廷举荐他入朝为官,一步踏入青云路。 他坦言,并无意谋官职,只是愿意助我。若我未有此心,便提醒我早作退路准备。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怜悯之情,令我感到窒息和烦闷。 我质问她,我身为女子,你为何愿意助我? 她说,她也是,唯有女子掌权,方可使天下女子尚有一息存望。 我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横空出世连中两元的院案首竟是女子,我心生豪气,既然她可以,那我为何不可? 战后,宜州城逐渐回復了往日的宁静,百姓们恢復了平稳的生活。然而,她告诉我,这片土地上的平和只是短暂的宁静。大燕的局势仍然风云变幻,我心怀雄心壮志,深知有机会施展抱负。然而,她警告我,若是圣人赐婚,我必须果断拒绝,否则将毁了整个赵王府。 我已许诺温言,要与她一生一世,哪怕不关乎赵府安危,我亦会严词拒绝。 她还说,我兄长的病她能治,那并非自然产生的胎毒,而是有人刻意下的慢性毒。虽然我兄长的病情能够缓解,但只能延长寿命,身体难以完全康復。 代价是,她想要一块免死金牌。 我询问她,既然你觉得大燕局势风云变幻,若有一天政权更迭,这免死金牌又有何用? 她答道,这块免死金牌我希望是你赐予的。若有朝一日踏上至高皇权之位,她希望这块金牌能够保佑牧府上下无虞。 在这段时间里,我选择了深居简出,借元静云不知何处得来之兵器图纸,改良戎装甲具。元静云的绘画技巧虽不出色,但这图纸中的武器设计实在令人耳目一新,我将图纸拿给父王留在府中赋闲多年的副将,召集赵王府旧部对图纸进行了细緻的研究,逐渐打造出一批更为精良的武器。 第173页 这段时间,我默默打探军政等消息。元静云似乎是看透了大燕的弱点,一点点和我讲述着未来大燕可能发生的一切。在我的心中,她似乎是在描述一个更加强大和繁荣的大燕,她称其为『大同』。 似乎,其所言皆如应验,大燕之圣人对赵王府之戒备日益加深。赵王府失势,当即引起了朝中一些宿贵之人的陷害。他们察觉圣人心思,频频向圣人进言,打压赵王府。 在政局逐渐动盪之时,元静云再次找到我。她神色凝重,告知我圣人已经计划除掉赵王府,为维护赵王府安危,提出一计艰险之策。劝我劝父王向圣人请命,主动辞去赵王之位,以昭顺从之意,暗中潜伏,待机而动,才可挽救赵王府于危难之中。 对此计,我陷入深思。让父王捨弃王位,即意味着失去赵王府的一切。然而,父王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同意了。他言道,赵王府赖我而兴旺,如同他当年对我的期许,希冀我能同男儿一般豁达而坚韧。 或许,父王早已觉察到风雨欲来。不到半年,传来圣人病逝的消息,留下一片混沌的政局。 圣人病逝后,大燕王朝陷入动盪,四方豪强趁机起兵,欲颠覆朝堂秩序。宫廷混乱,百姓生活堪忧。我知道时机已至,毅然带领赵王府旧部,披甲上阵,守护皇城,拯救京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当我率领赵王府旧部抵达京都时,城中已是烽烟四起,刀光剑影。 我奉命镇守皇城要地,协同其他守军,将蓄势待发的叛乱势力击退。皇城外,战鼓激盪,战火纷飞,百姓们在恐慌中四处奔逃。我身披战甲,手持钢刀,率领赵王府旧部奋勇作战。战场上,弓弩交鸣,刀枪碰撞之声震耳欲聋。 依照提前部署,赵王府旧部与其他守军紧密协作,稳定了皇城的局势。五年后,我的刀上已沾染无数鲜血,大燕之人提到我的名字无不闻之色变。在这五年里,我经歷了无数次厮杀,但府里始终有人替我留下一盏灯。 然而,随着大燕的政局逐渐平稳,朝堂上的反对之声愈演愈烈,认为女子当交出兵权,将权利交还给我阿兄。 我站在大殿之上,听到这些议论,不禁冷笑。我知道,父王心怀大义,从未生出异心,却只能日日如履薄冰,散去一腔热血,放下胸中抱负,如今我怎会再次重蹈覆辙? 然而,政局的风云变幻仍未停歇。剩下的皇子煽动了一部分朝臣,指责我篡夺王位,谋取私利。他们将我视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试图将罪责推卸到我身上,以图稳固他们的势力。我深知剩下的皇子们是政治漩涡中的棋子,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 面对这种局面,我决定採取果断行动,将这些阻碍前进的棋子一一除去。 然而,我并非无情之人,我选择保留最小的皇子,并扶持他为新帝。这是出于对大燕百姓的考虑,也是为了维护皇权的稳定。新帝虽年幼,但我相信他在我的庇护下能够成为一位明君,引领大燕走向繁荣。篊篓姝原 朝中的大臣们在我行动的面前敢怒不敢言,便将目光转向在府中被好好保护起来的温言。在朝堂上,我们的关系愈发引起了猜测和非议。 他们将我们视为政治斗争的目标,试图藉助攻击我们的关系来削弱我在朝堂上的声望。此等非议渐次演变成言官之弹劾,纷至沓来。言官们纷纷出言,劝我宜早日结婚生子,回府侍奉双亲。其辞严厉,声势浩大。 然而,此番风波竟成为我与温言感情的一个转折点。在危难之时,她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旁,同我共战风波。尽管朝臣们对我们的关系颇多异议,但我与温言的感情却日益深厚。我不惧反对,坚定地同她十指紧扣。在一场盛宴上,我当众宣布,愿与温言结为夫妻,誓言不离不弃,相守终生。 这一决定自是引起了朝堂的轩然大波,但我并未动摇。我们的婚礼虽然没有得到朝臣们的祝福,甚至招致不少读书人的责难,谴责我有违伦常。然而,我对这些非议置之不理,因为我知道,这段感情是真挚而深厚的,不容他人轻率评论。无论留下何种骂名,我只管前行,留待后世评说。 的岁月里,我与温言共同肩负起大燕復兴的责任。她成为了我的得力助手。大燕逐渐走出了动盪的阴影,成为了一个更加强大和繁荣的国家。而我与温言,在这个过程□□同成长,彼此成为对方的支柱。 岁月的洗礼中,我与温言的感情愈发深沉。我们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共同经歷了风雨,也共同分享了欢笑。温言成为了我的妻子、知己和朋友,我们相互扶持,走过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只是仍旧没有留下一个孩子,但在大燕安稳后,依温言所想,大燕开办女学,立女户,虽不曾如她这般张狂,但也活的更加肆意。 当我年老之时,看着温言仍旧风采依存。我们坐在宜州的书坊中,回忆起往昔点滴。虽然岁月已经在我们的容颜上留下痕迹,但心中的火焰依旧燃烧。我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神,深知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直至将她亲手送入墓穴中,这才缓缓闭上眼。 只可惜,我还未真正将女子从这世间桎梏中解救出来,有愧于挚友嘱託。希望,她并不怨我。 但好在,我活的同父王所期待那般,豁达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