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似锦钱橙》 第1章 浮想联翩 叮—— 眼看电梯门要关上了，钱橙一个箭步向前，从乱糟糟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门卡去刷电梯，一边往里走一边还不忘损电话那头的姜翊安：“哎呦老哥哥，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小了。”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姜翊安在电话那头气得瞪眼。 “懒得跟你说！我到家了。”她撇撇嘴，准备挂掉电话，突然又想到姜翊安夫妻俩上个月度蜜月回来，姜太太说买了包包给她，让姜翊安下次路过的时候带给她。 “别忘了下次把礼物带过来哦，谢谢哥哥！”她脸上带笑，语气做作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撒娇，仿佛刚才的不耐烦只是错觉。 贺明川站在后面，看见电梯面板上十九楼的按键亮了。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一头冲进来女孩。 她个子高挑，黑色长发到胸口，浓密顺滑。下身穿着紧身牛仔长裤，双腿修长；上身则是一件粗花呢编织的花色吊带背心，露出平直的肩膀。 不同于当下追求的白幼瘦，手臂线条紧实，脊背笔挺单薄，吊带下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可见训练的痕迹。 贺明川的高度，刚好能看到她的头顶。他心里粗粗估计了一下，对方身高大概有一米七。 抬了抬眼皮，他绅士地往后退了退。 钱橙这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人在。她往身后瞄了一眼，手里悠闲地转着手机。电梯门反光，映出身后男人的样子。 长得真好！仗着对方看不到，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电梯门上的影子。比她高出来不少，西装笔挺，依稀可见五官俊朗，气质优雅冷峻。 钱橙这会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心情极好，欣赏了一会，直到电梯在十九楼停下，大门向两边分开，美男图就这样生生被撕裂了。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电梯门重新关上往二十楼去了。电梯里还残留了她身上一丝丝的香水味，带一点清甜的花果香。 是十九楼的邻居啊。 贺明川所住的景悦华府是京市出了名的豪宅，在城市的最中心。整个小区只有两栋楼，每栋二十层，三梯一户，均是精装修交付，使用的是国际最顶尖的品牌，装修成本每平米数万元。 就连小区内的景观都是开发商斥巨资打造的六万平方米的私家园林，水榭、树木、山石等景观的构建上，都是找了国内德高望重的风水大师亲自定制，甚至引入了几棵百年树龄的珍贵树种，光养护上每年就是一笔巨额开销。 小区里的户型大同小异，四百平左右，在当时的售价令人瞠目结舌。高昂的价格让不少买家望而却步，但也筛选了真正优质的客户。这里的业主多是财富与社会地位兼备的商业大佬，为了保证安全、纯净的居住环境，开发商婉拒了不少当红明星的购买意愿。 景悦华府发售时，正值贺明川来到京市的第三年。他一手创办的风投公司—昂托资本，前期投的几个项目都获得了惊人的回报，于是他便购置下景悦华府的顶楼，也就是二十楼。最近几年房价起飞，更是有市无价。 这个楼盘开盘即售罄，十九楼的业主是跟他差不多时间入手。他在这里住了三年，楼下始终没见有人来过。 只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偶遇，贺明川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晚上临睡时，电梯里的那丝甜香，似乎还留在他的鼻腔。 楼下，钱橙推开厚重的入户门，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有些发愁。 她还是头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家具家电齐全，她只买了一张床垫，便拎包入住了。 这个房子是姜翊安名下的。 姜家前几年跟林家联姻，姜翊安买下这个房子打算作为聘礼送给自己的太太。谁知婚期临近，姜翊安却遭到对方断崖式分手，这房子便空置了。 直到两年前，他遇上了现在的姜太太宋明冉。两人称得上门当户对，宋明冉嫌弃景悦华府的旧聘礼意头不好，姜家也不好把送前个儿媳妇的东西再拿出来，因此又重新买了一处别墅下聘。 前几个月，钱橙眼看着硕士要毕业了，准备在公司附近租房。去姜家吃饭时，姜翊安听说她打算在市中心找房，一拍大腿，这不是巧了吗！ 他不顾姜太太的白眼，跟钱橙商量好了，房子钱橙免费住，只要自己付物业水电车位管理费就好了！ 现在，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账单，叹了口气，放弃了从姜翊安手里买下房子的想法。 买得起，住不起呀！ 她认命地扫码转账。每月将近两万的物业费，难怪他这么大方！ 房子她很满意，除了大没有别的毛病。四室两厅三卫，主卧看起来不到一百平，带盥洗室和衣帽间，她又添了些软装，心疼过后便高高兴兴住下了。 钱橙的公司离这不远，在原京市钢铁厂的旧址改建的厂房里。她读的计算机专业，大学时跟几个朋友接了些游戏公司的外包项目，赚了几笔小钱，后来干脆成立了一家公司，自己做些小游戏，这两三年也折腾出点名堂。 当时她的同学兼合伙人孟从理找了几处地址，钱橙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工业风的独栋小楼。 从景悦华府过去，三站地铁，开车也方便。 第二天一早，贺明川准时起床。吃过早餐，乘电梯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对，旁边这个也贴上去。”穿着物业制服的人站在下面，指挥梯子上的人往贺明川车位前的两个相邻的车位上方贴车牌号。他看了一眼，是一辆红色的mini cooper，在豪车展似的车库里显得格格不入。 身后，一个中年女人从电梯出来，打着电话经过。 “你说十九楼的那个女的呀？”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字，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能养在这里，这小姑娘肯定有点本事的！” “新不新婚有什么关系，听说他老婆怀孕了，这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耐不住寂寞呗，还能是什么！” “我们就倒霉了，本来住得好好的，现在小区档次都被她拉低了！” 中年女人说到这里，气哼哼的，把车门“砰”地用力关上。 贺明川收回视线，皱了皱眉头，开车离去。 第2章 这种手段已经过时了 周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钱橙才爬起来。 她赶论文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毕业了再不去公司，不用想也知道要被孟从理追着骂了。 人是好人，可惜长了张嘴。 到公司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餐时间，她刚放下包就被孟从理和杜青阳拽出来吃饭，美其名曰庆祝她毕业。 “下午合计合计，我觉得人手有点紧，是吧，青阳，”孟从理撞了下杜青阳的胳膊肘。 “目前还行，我跟苏亮两人再加两个实习生，忙得过来，但是如果想做mmo（大型多人在线游戏），我们得招专业的人。”杜青阳在三人中的定位是首席技术官，主要负责搭建框架、带技术团队。说是团队，也只有四五个人。 “下午看吧，资金这块……”钱橙转了转眼珠，“估一下成本，不够再融呗！年底看看小程序这块的量能起来多少，过完年再说明年的事！” 这会大夏天，她已经在想着过年了。杜青阳和孟从理见她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松了口气。 钱橙手里有些小钱，平时几千块的包买起来抠抠搜搜，但几百万的投资说来就来。孟从理总说她对公司操心不够，但他也只是话赶话开开玩笑。 要知道，公司前期的投入上，钱橙占了大头。孟从理花钱大手大脚，边边角角都抠出来也就凑了不到一百万。放在游戏这一行，还没听到响呢，就没了！ 杜青阳跟他两人不一样。他出身偏远农村，母亲在老家带着妹妹独自生活，他是这么多年村里唯一一个考上京市大学的大学生，靠着学校的助学贷款才得以走出大山。 但也证明，他是有点子天赋在的。 公司明年的发展大计就这么三言两语敲定，接下来钱橙也没什么事情做，借口还没进入工作状态、下周再进公司，溜之大吉了。 她开着小mini，一路放着音乐到了地下车库。 没有deadline，没有答辩，甚至也不用上班，多么纯粹的自由！ 正往电梯走着，姜翊安的电话过来了。 “你那个包啊，”他停顿了一下，“哥给你换一个，你随便选！” “为什么要换一个？”她抗议。 皱着眉头听姜翊安絮絮叨叨编理由，等她迈进电梯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还是二十楼的那个帅哥，依然穿得西装革履。 她抬眼扫了下，男人鼻梁高挺，嘴唇有些单薄，五官分明深邃，是她喜欢的类型。 三分之一的机率，还挺有缘的。她舔了舔唇。 贺明川也有些意外。 他今天见完客户，看时间不早了，便开车直接回家。晚上还有个跟欧洲分公司的跨国会议，资料已经发到他的邮箱，回去还要些时间准备。 电梯门刚要关上，楼下的邻居又突然出现了。就像昨天一样。 在贺明川的角度，他可以看到女孩的舌尖在唇瓣上一扫而过。她的唇形饱满，上唇微微翘起，唇角跟她的声音一样，仿佛天生带了笑意。 耳边又传来她不满的声音，清亮干净。 “为什么要把我的包包送人？” “说好了是给我的！” “我不要，我就要那一个！” 看上去有些生气，嘴角上翘，不知道对面是谁，在安静的空间里只隐约能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 姜翊安快烦死了。 “你见过那包什么样吗，就非要那一个！”他在电话那头没好气道。 “没见过！”她只是不爽宋明冉送她的礼物被姜翊安“误”送出去了。 “反正，你别跟我老婆说，我补给你一个。”姜翊安真是恨自己手贱，他新得了几瓶好酒，但宋明冉刚查出来怀孕，他就让他发小程纪宁来拿走。夫妻俩带着两岁的闺女上门来，奶娃娃七翻八翻，抓着个巴掌大的翡翠绿小包不撒手，他没多想，看小姑娘喜欢，就送她了。谁能想到，这是她老婆要送给钱橙的。 昨晚宋明冉回家，找不到包，他借口已经送给钱橙了糊弄过去。 包是小事，他怕的是钱橙添油加醋去宋明冉和他外婆面前去告状，她颠倒黑白的本事他可是领教过的。就像以前她小时候，明明是自己气性大、搞事情，但每次自己外婆都是胳膊肘往外拐，连带着他外公也一块，声讨他这个亲孙子。 这会宋明冉情绪阴晴不定，姜翊安怕惹她不高兴。 也不知道钱橙怎么这么招他家里人喜欢，一张嘴叭叭的，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不知道以后哪家遭罪收了她这个妖孽！ “那你不要让你老婆知道就好啦！”钱橙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已经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买新包的事情了。 姜翊安知道这事就算揭过去了。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电梯到十九楼停下，钱橙挂掉电话走了出去。 昨天那清甜的花果香又出现了。 看来被哄好了？如果是他，面对这么直白又热烈的嗔怪，应该也会很快妥协吧。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把脑子里一些匪夷所思的念头甩出去，随后走出了电梯。 欧洲项目的框架基本敲定时，已是凌晨。后面细节的事情，他的助理calvin自会搞定。他揉了揉鼻梁，这一天高强度的沟通下来有点头昏脑胀。 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贺明川站了站，转身去了浴室。 他不喜欢浓郁的味道，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淡淡的木质香，是贺太太在国外定制私人护肤品的院线顺带给他定的。 莫名想起电梯里女孩身上的香水味，不同于商业香，隐约有种独特的个人风格。 那味道跟她的声音很搭，甜而不腻。临睡前，他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第二天一早，贺明川看完了几个商业计划书，站在窗前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透过180度的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京市。这也是这套房子最打动他的地方。 桌上手机忽然震动，是物业经理来电。 在这里住了三年，物业给他来电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有点意外，按下接听键。 “贺先生，您现在在家吗？” “嗯，请讲。” “是这样，不好意思打扰您，您的车子被楼下的住户撞了，请问您方便下来看一下吗？” 第3章 是谁阴阳怪气 钱橙蔫蔫地站在一辆黑色的大suv前。 她昨晚熬了一整夜，终于把心愿单上的两部连续剧快进着看完了。不知不觉天亮了，难得能踩到一次早餐的时间点，她决定出去先填饱肚子，接下来的一天都是回笼觉时间！ 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 眼看前面就到停车位了，她打个哈欠的功夫，手一滑，小mini直直撞上了前面的黑车。 “啊！真是见鬼了！”还好车子是怠速状态，顶上去倒也没有特别严重，但是对方的侧门上有明显的凹陷和擦痕，在黑亮的车身上尤为显眼。 钱橙找了一圈，没见着电话，于是打电话给物业经理。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物业经理急忙赶到现场，查看后便赶紧通知了贺明川。 钱橙：【这是什么车？贵吗？】 钱橙：【图片】 车标她不认识，等物业经理过来的这一会，她把车标拍照发在她跟孟从理、杜青阳的群里。 孟从理：【库里南，挺贵的】 钱橙：【我把它蹭了】 钱橙：【委屈巴巴\/表情】 杜青阳：【保险够赔】 钱橙：【车主下来会不会打我啊……】 孟从理：【你挺住，就轮到他赔钱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钱橙郁闷地上车，熄火，等车主下来。 希望是个好人，她暗自祈祷。 远远地，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物业经理大步上前与对方沟通，钱橙看见他指了指车子的方向，随后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她赶紧下车，站在一旁。 等人走近了，钱橙才认出来是二十楼的西装男。看样子他下来得匆忙，衣服没来得及换，穿了一身深色暗纹的丝质睡衣，头发懒散地搭在额头，没有白天的高冷精英范，显得更慵懒和居家。 “钱小姐，这位是车主贺先生。”物业经理介绍道。 “对不起，”钱橙期期艾艾地道歉，“我不小心……” 贺明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话并没有兴趣，钱橙默默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看着车身的凹陷，有些无奈。下来的这一路上，他有些生气。车子开了这么久没出过事故，好好的停在车位上反而被撞了。 一大早就触霉头！ 还好剐蹭的不厉害，但是整扇门估计要维修了。 “我报保险吧，”钱橙心里没底。这人板着脸，看上去有点凶。 “国内没有维修点，我要送英国修，你的保险可以对接国外厂家吗？”贺明川低头看向钱橙。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邻居的正脸。 她的长相大气明艳，杏眼看上去单纯无辜，眉毛带了些英气，这会正满脸内疚地认真听他讲话。睫毛长得过分，随着眨眼的动作，一下一下扫得他有些心痒。 “不知道……”这话在钱橙听来有些阴阳怪气，“你先修车，多少钱我转给你？”说完，她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不必了。”男人回复道，嗓音冷淡，听不出喜怒。他没想这么多，只是随口问下，能做跨境车险的保险公司不多，但听在钱橙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个味了。 她想了一下，去副驾翻出一张名片，把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写在背面，“账单出来你可以让物业转交，或者打我电话，都行！” 前几天姜翊安应酬喝了酒，钱橙陪姜太太去医院检查，去附近吃晚饭，顺便接着姜翊安，把两人送回家。那天他名片夹落在她车上了，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就一直扔在车上了。 贺明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名片，“我让我助理联系你。” 说完，冲两人点点头，转身离开现场。连日奔波有些疲惫，他没这么多心思跟她纠缠。 “钱小姐，您开车小心点啊，”物业经理看钱橙有些沮丧，安慰道：“放心，贺先生很讲道理的。” 钱橙当然不担心这个贺先生会讹她，她只是郁闷撞了这种豪车，还要去国外修，buff叠满，不说维修费，光运费就大几万，估计自己要赔掉一大笔钱了。 “麻烦赵经理，”她叹了口气，在物业经理心惊肉跳的眼神中，把车子慢慢停在了车位上。 电梯里，贺明川看了眼名片上面的名字，钱橙。字体刚柔并济，棱角分明。 贺明川把名片翻了过来。 容以集团总裁姜翊安。 看着正面的信息，他垂下眼眸。 他跟姜翊安算得上认识。 贺明川创办的昂托资本，前期投了几个互联网项目，跟容以集团的业务有些交集。 他出自港城三大豪门之一的贺家，从海外留学回来，只身前往京市创业，根基浅薄；而姜家是京市土着，政商两系历经几代发展，树大根深。 姜翊安比他大一些，三十出头，前几年风流韵事不少，最近几年收敛了，倒是没在娱乐板块再看到他的新闻。 两个月前，姜宋两家联姻，姜翊安和宋家千金宋明冉的婚礼，他也应邀出席了。 最近有传言，姜太太怀孕了，只是不满三个月，因此并未公开。 想到这里，他手指微微用力，手里的名片被捏的有些变形。 回去后，他让物业经理把停车场的监控发过来。 书房里，他看着屏幕上截取的监控画面，只见小红车前一刻还在正常行驶，下一秒就直直地撞向黑色的库里南。 “不小心吗……”他似是陷入沉思，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calvin，”他拨给助理，“我的车子被撞了，等账单出来了，你联系肇事者，稍后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好的，贺总。” 挂了电话，他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心里闷闷地，有些发堵。 这边，钱橙跟姜太太通过电话，问了下姜翊安之前车子送去国外修花了多少钱，听着价格还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松了一口气。 “你说，他会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吗？”钱橙一脸忧伤。 “不会。”宋明冉答得干脆。 “可是他好帅！”她想到那个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冷冷的，十分带感。 “你等等看，他加不加你了，”宋明冉有点好奇，对方这是有多帅。 “但是一想到我的钱包要大出血，突然觉得也就那样。” “……” 第4章 她就是麻烦 周末两天，钱橙调整好状态，周一正式开始社畜生涯。 “早，橙子！” “恭喜毕业！” 从大门一路过来，钱橙收到了一串问候。 游戏行业上班没准点，钱橙的瞳画游戏，更是宽松，早十晚七不打卡，全凭自觉。整个公司加上实习生只有十几个人，人员流动不大，基本是京市大学计算机专业出来的学弟学妹。虽然公司规模小，但人少了好分钱，福利待遇好，也能留住人。 “橙，”孟从理转过椅子，“一会周例会，你别忘了。” “哦，好。” 办公区域是开放的空间，通过不同的灯光亮度和色温形成分区。层高六米，视线开阔，科技感十足。 钱橙当时选中这时孟从理极力反对，在他看来，几个人，选个带创业补贴的小办公室足够了，况且按照钱橙的计划，她还要花大价钱改造。 但谁掏钱谁说了算，最终他还是向金钱屈服了。并且，真香了。 说是周例会，其实也就是几个人在办公室里碰一下进度。 “《弹射达人》上周出现了一个bug，有用户反应自己在微信小程序打开之后出现闪退，后台排查是版本更新的问题，后台修复后已经重新下发了。” “《谁是13点》试运行了一个月，市场反馈非常好，大家对于这种可以选微信好友在线pk的小游戏接受度比较强。” 初创公司，大家都是以一顶三，项目不多，人也不多，一会儿就过完了。 “橙子，你上次说的vr版消消乐，”杜青阳看向钱橙，“放到今年做吗？”如果要做，他得提前排期。 “这块先放放，我有些别的想法。”钱橙知道vr这块对于瞳画属于全新的领域，包括各种新的引擎架构，还得从长计议。 “放到明年吧，”她想了一下，“我想跟mmo一起做，做社交型的vr休闲游戏。” 杜青阳点点头，记下来。 “明年的人员上也是个问题，我们需要更多专业的人。”他点出目前的难题。 “我们缺的是一整个团队，包括制作人、主美、主策等等。”钱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底下的人屏气凝神，一束束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先看起来吧，大家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先聊聊看，我们摸摸底，看这些人有多贵。” “行。” “得嘞！” 见大家没什么事情要讲，孟从理道：“大家散会吧。” 等会议室只剩下他和钱橙、杜青阳三人，他大大咧咧坐下，“今早园区招商引资的老师联系我，园区新增了大学生创业补贴，你可以申请，我们能减税。” “有这好事？减多少？”钱橙一脸欣喜。 “没多少，这不是重点，”他继续道，“我们今年的kpi基本达成了，就《弹射达人》前两个季度的广告收入就过了四百万，下半年预计还能有个三百左右。如果《13点》能爆一把，我们搞不好明年的融资都省了！” “希望吧，明年的人力成本应该是很大的开支。对了，我看楼下前台今早没人？”钱橙突然想起来。 “对，之前是个实习生小姑娘，最近忙着考试，离职了。” “赶紧再招吧，”钱橙瘫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碎碎念，“我们虽然小，但是我也想有前台。” “行行，哎，你撞的那车，怎么说？”孟从理凑过来问道。 “得运国外去修，修完了给我账单，现在不知道多少钱。”钱橙冲他翻了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等年终奖和项目奖下来了，换个新车！”他又怼了下杜青阳，“老杜，你也可以来一辆，趁着园区还不收停车费，该薅的羊毛你得薅啊！” “看看吧。”杜青阳也在公司附近租房，地铁方便，一时半会没打算买车。 散了会，钱橙打开电脑，开始看最近的几个项目方案。 他们三人都是计算机，就没一个人看得懂财务报表。她扶着额头，有点头疼。 瞳画游戏是可以在系统上订晚餐的。园区里有一家健身房，钱橙也跟对方谈了合作，瞳画的员工可以在前台领单次健身卡去健身或者约课，公司月度结算。 周围都是年轻人，工作氛又围轻松愉快，因此时不时会有些灵感迸发的时刻，让钱橙觉得这钱花的值。 今天特殊，是钱橙作为公司老板上班的第一天，公司群里一早来了就发了通知，今天晚上聚餐。 天刚擦黑，大家就早早结束手里的工作，翘首期待着三个老板一声令下。 “就、走吧！”孟从理不经意抬头，对上这些期待的眼神，“一会儿路上该堵车了。” “哦，对哦，六点了！”钱橙看了看表，“走吧！” 她定的地方是一个日料店，照顾大家的口味，生熟都有，人均几百块，放在团队聚餐里算不得便宜。 几个实习生也是老人了，跟钱橙熟悉，欢呼雀跃地上了她的车。 吃完饭快九点了，钱橙喝了点酒，散场时叫了代驾。 到了小区，她强撑着精神让代驾小哥把车停在车位，然后往楼梯走去。电梯里有人，门缓缓合上。 这会酒劲上来了，她晕晕乎乎把手伸进包里，摸来摸去没有摸到门禁卡。 “上来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谢！”电梯门不知何时又打开了，一只男人的大手挡在门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微微用力使得手背上青筋凸起，看上去说不出的性感。 钱橙抬头，杏眼微弯：“贺先生。” 不知道他的车拖走没，她心虚的想着，往里走的时候平地绊了一跤，不偏不倚，脑袋正好撞在他胸口。 男人闷哼了一声，看来撞的不轻。 “对不起！”她没站稳，头晕目眩。勉强撑着电梯的墙壁站直，“你的西装……”她尴尬地指着深色西装上粉底的印记，“我拿去清洗吧！” 贺明川看了看她有些花了的眼线，强忍怒气，“不用了。” 见对方一脸冷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钱橙讷讷不语，站在角落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贺明川满腹憋屈。他刚才看有人在外面，便好心地把门按开，没想到又给自己招惹了麻烦。 低头看着西装上的粉底印，他脸又黑了几分。 两人一路沉默。电梯到了二十层，钱橙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贺明川后面出来。她还得从二十楼下去。 “哥哥，可以送我下去吗？”酒撞怂人胆，钱橙仰着脸，仗着酒意问道。 第5章 非礼勿视 “抱歉，不方便。”贺明川耐着性子说道。 他按开安全通道的门，示意钱橙自己走下去。 钱橙撇撇嘴，没再说话，转身准备往下走，不小心踢到楼梯上凸起的花纹，一个踉跄。 “小心！”贺明川大步上前握住她的胳膊。 他手上的体温透过钱橙皮肤，蔓延到了全身。 “我朋友都叫我橙子，”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站在安全通道门口，眼神迷离，笑得明媚：“不好意思，这次又弄脏了你的西装，我拿去干洗吧！” 贺明川看向她伸出的手，“麻烦了。”到嘴边的拒绝终是没说出口。他把西装脱下来，递到他手上。 “有指定的干洗店吗？” “没有。” “楼下商场里那家可以吗？” “可以。” 钱橙心里有数了。小区地下直通一个大型商场，聚齐了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奢侈品品牌，以及配套的服务设施。 例如干洗店。贵的离谱，主打高档服装清洗和奢侈品护理，从不缺客户。 她酒量一般，这次酒的度数有点高，混着清酒白酒都喝了点，晚上就上头了。 躺在床上，脑子却越发清明，一遍遍描摹着男人的唇形和鼻梁。 他真是个好人，明天问问姜翊安，楼上住的是谁。 钱橙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转眼又到了周末，钱橙大学的朋友，林听，她负责的项目在市中心的洲际酒店办活动，结束之后吵着要来住她的超豪华大平层。 两人在商场吃完饭，钱橙先去护理店取了衣服，然后跟林听转悠着逛街。 “我都不知道这里能通到景悦华府！”林听惊叹。 她是京市人，大学也在京市大学，只是跟钱橙不是一个专业。她毕业之后没有继续读研，而是去了一家大厂的市场部，一做就是三年，从职场菜鸟做到了主管。 瞳画游戏前期做的几个低成本的h5小游戏小游戏，在市场推广和运营上，林听给了不少意见。 路过爱马仕，林听想起来老爸下周过生日，准备买条皮带做生日礼物。 钱橙坐在店里，看林听从墨镜选到了项链。皮带还没买，其他有的没的买了一堆。 她无聊地跟在林听屁股后面，时不时给些参考意见，突然她目光停在一条藏蓝色的领带上。 “对，这四个。”林听已经在准备结账了。 “这个一起。”钱橙把领带放在林听准备结账的一堆东西上。 “送邻居的？”林听挑眉揶揄，语气暧昧。 “赔、礼、道、歉。”钱橙一字一句道。想起来他穿的藏蓝色睡衣，这个颜色很适合他！ 两人拎着袋子从商场地下穿过，往景悦华府走去。 “哇！这里还有道门禁，怪不得我从来没来过！” “哦嚯！高级啊！谁还能分得清这是车库还是展厅！” 一路到了十九楼。 “进来吧！”钱橙打开房门。 “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强烈的人民币味道！”林听调侃：“你这房子可以遛狗了。” “好主意，我考虑下。”钱橙扔了瓶水过去。 “你们今年赚了不少吧？我看网上有营销号，分析了几个现象级的小游戏，其中就有你们的两款。”林听欣赏着窗外的夜景，随口问道。 “还不错，流水挺高的，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不得不说，你脑子是真好用！”这点上，林听心悦诚服。钱橙总是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出其不意的举动，放在游戏这一行再合适不过了。 “有青阳在，他都可以落地。” “也是，大学那会你们在acm横扫亚洲啊！”林听眉飞色舞道：“上班感觉如何？” “我们不忙，节奏慢，现在手上几个游戏能吃一年。” 不是钱橙凡尔赛，她也没想到一毕业，工作第一年的kpi就完成了。 “小游戏嘛，服务器这些硬件投入不高，反而我在愁明年的事情。”她叹了口气。 “我算是明白你这么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当时为什么要保研了。”林听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这么早工作干嘛呢？人生啊，以后上班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都后悔做市场了，连个周末都没有，除了体面一无所有。”林听语气哀怨，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别想这么多嘛，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咯！”钱橙已经换了睡衣出来，笑得没心没肺。 “啧啧，你就穿这一身去送礼，看你邻居是不是个真男人！”林听色眯眯地盯着钱橙波澜壮阔的胸口，羡慕这个词她已经说腻了。 “快点去洗澡，一会你给我讲讲你们运营分发怎么做的。”钱橙把她从沙发上扯起来，往卧室推去。 “这算加班吗？”林听一边听话地被推着走，一边忍不住抱怨。 “下次送你份大礼。”钱橙随口胡诌。 周天，林听堂姐带儿子上门，小孩子来了就要找小姨玩。她本来接到电话还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听电话里小侄子奶声奶气地问小姨什么时候回家，他带了小姨最爱吃的泡泡糖时，林听心都化了，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往家冲。 钱橙没打算上演十八相送，她在被窝里目送她离去，正准备沉沉睡去，林听突然给她打电话。她给老父亲买的皮带不在，应该是掉在地上了。 钱橙从被子里爬起来，果然在客厅地上看到了一个橘色盒子。 “你等会儿，我穿上外套给你送下去。”她这会儿还穿着吊带睡裙，懒得换衣服，捞了件亚麻衬衫就出门了。 林听昨天要接着客户去会场，开了她老爹的迈巴赫，钱橙顺便上车感受了一下。 “谢了！”林听接过来盒子，顺便在她胸口揩了把油。 “流氓！”钱橙奋力反击，使劲挠她腰间。两人闹了一会儿，钱橙下车，给了对方一个妩媚的飞吻，准备离去。 林听又叫住她，把昨天她给邻居挑的领带拿了出来。昨天装一起，差点就漏掉了。 钱橙接过来盒子，转身往电梯厅走去了。 贺明川出差回来，看见电梯入户门前停了辆黑色的迈巴赫，车上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车子上下颠簸了一会儿。 他揉了揉眉心，担心碰到一些尴尬的场景，打算在车上稍坐一下，等对方离开。 不一会儿，他看见钱橙穿了件墨绿色的真丝睡裙、披了件衬衫，衣衫不整地车上下来。裙子只到大腿，这会又往上卷了一点。 对方笑得恣意甜美，不知道说了什么，朝电梯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去。 他无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 车子开走，他看见钱橙手里拿着一个橙色的盒子进了电梯。 第6章 赔礼 等得有点久，贺明川心里烦躁憋闷，熄火下车，用力把车门带上，拖着行李箱往电梯厅走去。 坐了四个多小时的飞机，浑身乏力，他进门放下行李箱，直奔浴室。 哗哗的水声和蒸腾的水汽中，嗅着醇厚的木制调，疲惫的精神有了些放松。 不知不觉，脑海子里开始重复播放出现钱橙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幕。 他觉得姜翊安不厚道。景悦华府和迈巴赫s级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但钱橙却开着一辆这样一看就有些年头的mini cooper。 啧！这两人会玩。 他默默感叹了一句，关了顶喷，随手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便走了出去。 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心口的燥意总算是被驱散了些。 叮——咚—— 门铃响了。 他没多想，径直过去开了门。 门外的钱橙惊呆了。 眼前的男人刚洗过澡，光裸着上半身，露出线条清晰的胸肌和人鱼线。头发湿漉漉的，乖顺地贴在额头，不时有水滴滑落，顺着锁骨、胸膛，一路滑落到腰间，没入松松垮垮的浴巾。 她悄悄咽了下口水。 “什么事？”贺明川脑子比手快，这会再关门显得有些刻意，于是他镇定自若地开口。 “哥哥，”钱橙放柔了声音，换了个称呼，“衣服洗好了。”她把袋子递到面前。 “还有这个，我的赔礼，抱歉给你造成麻烦了！”钱橙表情诚恳无比。 这会她已经换上了短裤和t恤，踩着一双拖鞋，中规中矩。 他认出来她手里的盒子是早上从那个男人车里拿出来的，皱了皱眉头，刚准备开口拒绝。 女孩眼睛湿漉漉的，看向他的眼神饱含期待。 “谢谢。” “哥哥，你的车子送去修了吗？”见对方准备关门，钱橙赶紧问道。 “已经去修了，账单出来我会来联系你。” “好，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钱橙慢吞吞地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往下走。 她刚才偷瞄了一眼，门口没有女士拖鞋，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钱橙：【你楼上住的谁？】 姜翊安：【程纪宁他表哥啊】 钱橙：【我说的是景悦华府！】 姜翊安：【不知道】 他就交房的时候来看过一次，第二次就是带钱橙去物业登记住户和车辆信息了。小区里的住户，他是真没见过几个。 贺明川关上门，往书房走去。路过客厅时，他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盒子扔进了垃圾桶。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当面拒绝别人礼貌的赔礼，但这不代表，他会接受小金丝雀从别的男人那里拿来的东西。 他不打算做两人y中的一环。 后面的日子，钱橙晚出早归，贺明川早出晚归，两个人的时间完美错开，再没什么机会碰面。 钱橙这阵子忙得飞起。 瞳画游戏推出的《谁是13点》跟之前的系列一样，属于h5小游戏，但不同的是可以人机对战，也可以邀请在线好友pk。 规则很简单，有点像连连看，只是上面的图案都换成了数字。只要两个数字相加之和等于13或者21，则两个数字被消除。最后剩下数字最少的人为赢家。 游戏看似无脑，但老幼皆宜，作为无聊时的消遣再适合不过，尤其是在通勤的路上。接下来一段时间，《13点》又小火了一把。 “橙子，这是上个季度的利润表。”国庆节回来第一天，会议室里，孟从理投屏了一张利润表：“整体超出预期。” “是，比我想象中好很多！”杜青阳点评道，“大家这段时间没白加班。”黄金周期间，为了保证线上运营的正常，大家都排班轮值，公司里就没空过。 “要不，过几天，我们找个远点的地方玩一下？”钱橙提议道，“有什么特别急的项目吗？” “没了，其他的急也没办法，得慢慢来。”杜青阳说得实在。 “行，我们要不去团建一下？” “有预算吗？”孟从理问。 “看去哪里了。”公司一共这么几个人，花不了多少钱。 “实习生去吗？” 孟从理一问出来，被杜青阳白了一眼，“人家要上课。” 想到公司里的三个实习生，钱橙说道：“定下来去哪，青阳去问问他们吧，学校不一定准这么久的假。”两个实习生在技术部，一个人在运营，都是杜青阳在带。 “那我可要提了啊！”孟从理兴奋地打开手机：“毛里求斯！这个季节正好，淡季，还免签！” 他一直想去潜水，但最近太忙了，一直在找渠道，拉广告，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市场部，这活可不就只能他来干了。 “我可以！”刷着图片上的景色，钱橙蠢蠢欲动，她在国内玩过几次潜水，没去过毛里求斯。 “我不会潜水，你们定吧。”杜青阳弃权。 于是在黄金周后的第二周，瞳画的员工又喜提假期一周。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刚落地，便感受到了空气里海风的味道。 接下来，愉快的度假时间开始了！ “贺总，今天收到了维修的账单。”昂托资本办公室里，calvin等与会众人离开之后，向贺明川汇报道。 “账单给我，我来联系。” calvin心里有些诧异。撞车事件之后，贺明川黑脸了一段时间，那会儿看样子是不想跟对方有牵扯的。 等屋里只剩他自己，贺明川找出来钱橙的手机号，发送了好友验证的消息。 钱橙刚换了朋友圈置顶的照片，是她身着比基尼、戴着长长的脚蹼，在澄澈的海水里潜水的照片，旁边有几只巨大的抹香鲸游过，与她修长白皙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毛里求斯！贺明川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嗤笑了一声，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姜翊安也在毛里求斯！ 第7章 荣升债主大人 姜翊安这次去毛里求参加朋友的婚礼，因为宋明冉刚怀孕，担心不安全，故没有同行。 贺明川没有姜翊安的微信，但是他们有共同好友也在婚礼的现场，朋友圈里发了照片，不少大佬都出一了。 贺明川是港城人，跟京市圈子的联系没有那么密切，因此也没有特别关注，只是安排助理送上贺礼。 钱橙玩得不亦乐乎，看到好友申请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 “贺明川？”她皱着眉头使劲回想，能想到身边姓贺的，就是那天楼上的贺先生了。想到这里，她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钱橙：【你好，债主大人】 “橙子，快点！你的东星斑好了！”孟从理从远处扯着嗓子喊。 “来了来了！”钱橙胡乱擦了几下头发，把手机塞口袋里，往院子中间走去。 这次出来孟从理定的酒店是独栋带院子的，就在海边，这会儿大家已经换了身衣服出来烧烤。 “怎么样，杜总？”孟从理勾着杜青阳的肩。 “我尝到了金钱的味道，”杜青阳调侃着。东西是好东西，贵也是真贵。 孟从理和钱橙按照人头做了版预算，习惯了游戏制作大把烧钱的他，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放松下，明年咱们任务艰巨啊！”孟从理叹道。 “得，别想这些。”钱橙听见了，过来踹了他一脚，“现在谈这些多晦气！” 一群人笑闹着，时间过得飞快。潜过水，摸过狮子，看过瀑布山崖，愉快的度假时间余额不足了。 贺明川把账单的照片发给钱橙，左等右等，没等到对方回复。 他点进去对方朋友圈，看着钱橙丰富的行程，大概乐不思蜀，没时间理他。 钱橙发了很多自己的照片，贺明川靠在椅背上，挨个点开。 看来朋友圈的背景图还是选的保守了。图片上，穿着比基尼带着脚蹼的她小小一个，在巨大的抹香鲸面前显得不那么突出。 朋友圈里的就大胆多了，水里的近照能清晰地看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比基尼在三角区斜斜往上，衬得腿又直又长，臀部和腿部的线条也力量感十足。 还有几张在丛林里的，编着甜美的麻花辫，穿着超短裤和运动背心，手臂和大腿的肌肉无不彰显着充沛的生命力。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喷薄欲出的青春气息。 年轻人真是有活力。 贺明川捏了捏鼻梁，重新打开电脑。一会儿还有线上的会议。至于钱橙……既然在玩就玩的开心点，他并不想做一个令人扫兴的债主。 钱橙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网约车不能进景悦华府，钱橙的两个行李箱是由物业专人送上来的。 “谢谢师傅。”到家门口，她礼貌道谢。 东西太多懒得收拾，她拿了睡衣直奔浴室。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她的芳邻。 “呀！”她倏的从床上坐起来，“是不是问我要钱了？” 打开手机，已经是上个周的消息了。 钱橙把图片点开，放大又缩小。还、还可以，她咽了下口水，四十八万。 钱橙：【不好意思哦哥哥，我最近去旅游了，忘记回你了】 钱橙：【微信、支付宝还是银行卡，我转给你】 贺明川把银行卡账号复制了发过去。 钱橙：【你还没睡吗？】 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贺明川：【嗯】 回完了信息，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翻着电脑上的资料。 钱橙：【明天周六，你上班吗？】 贺明川：【不上】 钱橙：【我想请你吃个饭，周末方便吗？就当我撞坏你车子的赔礼~】 贺明川：【不必了，已经给过了】 滴滴—— 银行发来短信，显示转账已完成。贺明川有点意外。他本想如果钱橙开口说自己没那么多钱，他自己多垫一些也没关系。 对方久久没再回复。贺明川揉揉眼睛，快两点了。 明天周末，他打算好好睡一觉，然后去超市采购一番。 贺明川从高中开始就在美国，多年留子生涯早就磨练出一身厨艺。北方的口味重，他吃不惯，平时休息的时间便自己下厨，全当放松了。 专注在火候上，能让他从工作中短暂地脱离出来。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步行去楼下商场的进口超市买食材。 “哥哥，好巧！”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听上去有些耳熟。 贺明川放下手里的牛排，看见前方的钱橙抱着两包薯片，眉眼弯弯地看过来。 “早。”贺明川绅士地后退，示意对方先走。 “你自己做吗？”钱橙走近，看见他购物车里的生肉和蔬菜，面露惊讶。 “嗯。”贺明川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我先过去了。”钱橙见对方不欲多说，打过招呼，从旁边过去，继续寻觅零食。 这么早店里总共没几个顾客，结账出来的时候两人又碰到了一起。 “我帮你拿吧。”贺明川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钱橙都买了些什么，手里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 两人顺路，他总不好坐视不理。 “谢谢哥哥。”钱橙把手里的零食递过去，另一袋是卫生用品，自己抱在怀里。 “哥哥你起这么早吗？”她看了眼表，现在还不到九点。 “你不也很早？”贺明川反问。 钱橙语塞。 她不是起得早，她是压根没睡。昨天洗完澡开始打游戏，后来翻着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挑挑选选开始剪辑拼接发微博，等都搞完了也快八点了，天都亮了。 贺明川惜字如金，全程几乎都是钱橙在说。 “哥哥，你平时工作很忙吗？” “你回来很晚吗？我都没见过你！” “你是港城人吗？口音南方得好明显！” “哥哥，你一个人住吗？” “有女朋友吗？” 起初贺明川只觉得钱橙聒噪，后面他终于有些忍无可忍。 “钱小姐，个人隐私不方便告知！” “哦，那你做什么工作？”钱橙了然，这个勉强不算隐私了吧。 “投资。”贺明川开始头疼。 终于到了十九楼，他松了口气。 耳边顿时清静了。但莫名的，他突然觉得电梯里安静得有点过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 第8章 小心思 钱橙回去吃了点薯片填肚子，拉上窗帘，躺床上睡回笼觉去了。 房间里黑的像夜晚。她心满意足地躺平，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看上去十分安详。 身体说它困了，但是脑子却认为它还能动。 躺了半个多小时，钱橙睁大眼睛，认命地爬起来去客厅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越躺越清醒。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几根呆毛，一脸憔悴。 箱子里装了不少在毛里求斯买的伴手礼，朗姆酒、手工编织的小包和渡渡鸟的木雕。 傻鸟。 当时觉得好看，顺手就买了，这会越看越觉得呆。 宋明冉不喜欢这种，拿回家送老母亲又有点多此一举。 “嘿嘿！”脑子里转过一个想法，钱橙猥琐一笑，冲去卫生间快速洗漱了一下，拢了拢头发，换下了睡衣，踩着拖鞋直奔安全通道。 贺明川在煎牛排，煎到一半突然听到门铃响。 “哥哥，送你的，谢谢你帮我拿东西。”门外，钱橙笑得乖巧，语气真诚。 对方手里拿的东西看上去不算贵重，贺明川略一迟疑，伸手接过来，“谢谢。” 大门敞开着，牛排的香味顺着缝隙钻了出来，混合着清新的蔬菜香。 勾人心魄的小妖精！ “你在做饭吗？”钱橙眼神往里瞟了瞟，咽了下口水，“好香。” “还没吃饭？”贺明川皱眉。 “没有……”她嗅着空气里的焦香味，有些挪不开腿。 昨天晚上回来已是深夜，今天的早午饭吃了些薯片凑合。但是，这哪能跟牛排比呢！ “进来吧。”贺明川看着小邻居垂涎欲滴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侧身让她进来。 “我去翻个面，你先坐。”扔下这句话，贺明川转身去料理他的牛排了。这会肉有些焦了，这也是钱橙闻到的“焦香”由来。 “哥哥，有没有室内拖鞋？”钱橙关上门，站在玄关没动。 “没有，直接进。” “喜欢吃几分熟？”贺明川问。 “全熟。” 楼下的布局跟楼上差不多，也是开放式厨房。钱橙坐在餐桌上，刚好看到他忙碌的背影。 高大的男人穿着藏蓝色的围裙，一点也不违和。 “哥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坐了一会儿，她有些良心不安。 “不用，水在冰箱里，要喝自己拿。”贺明川头也不回地说道。 钱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人家不会觉得她是来蹭饭的吧！ 钱橙有点心虚。她下来的时候没看时间，周末也没有午饭的概念，就这样冒冒失失的来了。 好在没有空手。 她现在想给这个傻鸟磕一个。 “好了。” 贺明川把牛排端上来。他买回来刚放冰箱一会，还没有冻住，这会再多一份倒也顺手。 “酱汁只调了这一种，尝尝看。”眼前递过来一副刀叉。 “谢谢哥哥。” 钱橙早已饥肠辘辘，这会手上动作飞快。 “去了毛里求斯？”贺明川明知故问。 “嗯，跟朋友去的，玩了一周，那里好有趣，我还摸到了狮子，看了海底瀑布！”钱橙讲得绘声绘色。 “哥哥，你去过那里吗？” “嗯，跟朋友去过。” “你去跳伞了吗？” “跳过。” “我这次没敢，”钱橙嘟了嘟嘴巴，语气满满的遗憾，“回来我就后悔了。” “下次可以再去。” “哥哥，你工作很忙吗？” “挺忙的。” “我还不习惯。”钱橙托着腮，叹了口气，“我不能996。” “这才哪到哪。”贺明川见她一脸惆怅，好笑地摇摇头。 “刚毕业？” “嗯，我六月才毕业。” 贺明川垂眸，她素颜显小，看上去确实年纪不大。 “哥哥，你自己在京市吗？” “嗯。” “那你会不会不习惯？” “我在美国上学，那边也会下雪。” “我本来本科毕业也想去美国读硕士的，”钱橙舔了舔嘴唇，“可是我不会做饭。” “自己做会方便一些。”贺明川的母亲当年想让家里的佣人过去照顾他生活起居，被他拒绝了。于是一些硬技能就这样练出来了。 “你是硕士毕业？”贺明川挑眉。 钱橙点头。 “你多大？” “快二十四了。” 那就是二十三，怪不得精力充沛。 “平时工作不忙？”贺明川有些好奇，她看上去懒懒散散的样子，确实不像996的社畜。 “忙，但是我不加班，”钱橙挑了挑盘子里的芦笋，“我跟同学一起创业，做h5小游戏。” 这让贺明川有些意外。 “不喜欢吃？”他目光落在被扎成筛子的芦笋上。 “啊？” “不喜欢吃芦笋？”他又重复了一遍。 “有点。”钱橙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喜欢吃莴苣笋类这种绿色柱状的蔬菜。据她母亲顾知韵女士说，可能是钱橙小时候，她图省事，把莴苣烫熟了凉拌给她吃，吃一次拉一次，导致钱橙对这类似的东西有了阴影。 “知道了。” 贺明川看钱橙放下刀叉，于是起身收拾餐具。 “放这里就行，一会用洗碗机洗。”他指了指水池旁边的台子。 钱橙依言放过去。 都是贺明川在忙， 没有钱橙的用武之地。她等对方收得差不多了，准备告辞离去。 她正要离开，听见后面的男人开口：“喜欢吃山竹吗？” “喜欢。”钱橙答得顺口。 “这箱你带回去。”他指了指门口的一个箱子，“朋友给我寄的，我很少吃。” 他的塑料发小，宋元竺在泰国度假，给他寄了几箱水果，早上刚到。他几乎不吃山竹，便原样放在门口。 “谢谢哥哥。”钱橙眉开眼笑。 山竹不便宜，她也不会挑，买起来都是凭运气靠手感。 贺明川弯腰拎起来，有些重。 “我送你下去吧，”他好心解释，“太重了。” 钱橙的好心情在回家拆箱之后达到了顶峰。 箱子里的果实外表光滑，还带着翠绿的叶子，无一不在疯狂炫耀着它的新鲜。 钱橙开了几个。果肉瓣瓣晶莹剔透，饱满嫩滑，清甜多汁。 圆满！ 她剥出来一颗完美的果肉，托在掌心，拍照，发圈。 楼上，贺明川挂了电话，微信上提示有人提到他。 他点进去，见钱橙朋友圈里的照片，目光在纤细的手指上皴巡。山竹外壳的汁水在指尖染上了一点紫红色，显得格外诱人。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 第9章 偶遇金主 过了十月，北方的天黑得越来越早，早晚的温差也变大了。 钱·社畜·橙开始慢慢习惯了每天按时上下班的日子，生活规律了不少。最近瞳画的几个游戏运行稳定，甚至《13点》也隐隐有小爆一下的趋势，她跟着孟从理见了几个渠道商，准备过年那会再投一波流量。 最近在健身上有点懈怠，马甲线第一个背叛了她。 醒悟过来的钱橙决定迈开腿、管住嘴。 第一步从踏入健身房的大门开始。 景悦华府的健身会所是免费开放给业主使用的，登记后可以人脸识别进出。钱橙作为没有人权的租客，只能远程遥控姜翊安带着房本过来登记。 这个周末，贺明川中午跟客户吃过饭回来，车子刚熄火，有个合作方的电话打进来。他顺手接听了电话，打算在车里打完再上楼。 一辆骚包的蓝色迈凯伦从背后驶过，停在了钱橙的车位上。 贺明川多看了两眼。 电梯厅里，钱橙蹦蹦跳跳地下来，一见面就给了姜翊安一个大大的笑脸。 “翊安哥~” “走吧。”姜翊安跟钱橙一块往电梯走去。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贺明川突然想起来霍尔的近体学理论。在人际距离的定义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属于亲密距离的范畴。 他感觉有些尴尬，在车里多坐了一会，确定不会跟两人碰面，才上楼回家去。 钱橙和姜翊安直接去了物业中心，办完了业主登记手续，姜翊安把房本留给钱橙，告知物业经理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钱橙，无须再请示自己。 “谢谢哥。”钱橙笑得开心。 “行了，我回了，你自己晚上别忘了吃饭。”姜翊安叮嘱完了就走了。他今天顺路过来，一会还得回家陪宋明冉。 钱橙送他进了电梯，回屋去看孟从理发来的海外游戏发行的科普文档。 国内做游戏太卷了，政策也不稳定，她觉得国外在这方面大环境更自由一点。 “什么嘛！”她看了一会儿，烦躁地把文件扔一边，一头栽倒在床上。 静止了一会儿，又突然坐起来，给孟从理拨去了电话。 “喂！你干嘛呢！” “打球呢，咋啦？”孟从理扯着嗓子喊，对面的欢呼声和嘘声时不时透过话筒传来。 “海外找外包吧，我看不懂！”钱橙有气无力。 “什么？?听不清？”孟从理继续喊着，声音刺耳。 “我能听见，你小声点！” “哎呀听不清，你等会吧，我待会打完了回你！”大概是到了赛点，孟从理匆忙挂了电话，投入比赛中去了。 “搞什么嘛~”钱橙气鼓鼓地瞪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 她举起手里的文件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像是在仔细分辨纸币的真假一样。 “这都不是英文吧？”最后一页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她看了半天勉强觉得是阿拉伯语。 打开手机翻译app，扫码翻译了一下，果然是阿拉伯语。这一页的内容是在中东地区发行游戏的公司资质要求及流程概要。 突然觉得在国内挣点小钱也挺好的。 这个先放到一边，国内关于个人隐私保护的规则更新了，秦淮昨天特意发消息提醒她，游戏里的隐私保护的相关规定要更新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还吃晚饭呢，听着都饱了！ 秦淮跟他们同校，京市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去了红圈所做执业律师，主做非诉业务。当初钱橙他们接外包签合同时，担心有坑，都是找他参谋的。后来秦淮工作了，作为瞳画的外部法律顾问帮忙处理日常的法律文件。起初文件简单，钱也不多；后来瞳画盈利了，他的咨询服务费也是水涨船高。 也因此，他在事务所级别不高，但压力相对同级别的同事更小一些。 钱橙跟秦淮询问了下新规生效的时间，对方却马上回电了。 “秦大律师，今天不休息吗？” “不休息，我今天还在审合同。”秦淮声音有些疲惫。 钱橙心里瞬间平衡了。 “生效还不急，下周有时间我们见面聊一下，有几个改动的点，问题不大，我都改好了。主要想聊一下你们上次提的海外那块。” “哦，那周一下午吧。” “行，我抢个会议室。” 挂了电话，钱橙把扫兴的文件拨开，躺床上打开投影开始玩游戏。 周一中午吃过饭，孟从理和钱橙准备出发去秦淮所在的金恒律师事务所。 金恒在市中心的一个高级写字楼，租了其中的五层。其他楼层大多是一些知名企业，或是一些外企总部，红圈所的逼格就上来了。 最大的缺点是停车位紧张。钱橙懒得找车位，地铁直通金恒，索性拉着孟从理搭地铁过去了。 秦淮接了两人到会议室，介绍了自己带的两个实习律师。 “这两位是刘律、赵律，后面跟我一起负责手上的项目。” 这次个人隐私规定的更新，也是秦淮给两位实习律师的一个小尝试。接下来也是两位实习律师向钱橙和孟从理详细介绍了修订之处和关注点。 “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秦淮把实习律师拉到群里，让他们把文件放进来。 钱橙快速浏览了一遍，“我们制度更新跟规定同步生效吗？” “不用，就差一个月，现在更新即可。” 钱橙让杜青阳看下游戏的隐私政策和用户协议，布置好了直接上线更新。 海外这块，秦淮想听听他们的想法。钱橙的想法一向天马行空，孟从理和杜青阳又唯她马首是瞻，他拿不准这个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想认真去做，如果是后者，那要考虑的就多了。 钱橙在金恒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一下午。 秦淮讲到口干舌燥，一抬头见对面两脸茫然，脸上浮现无奈。 “你们回去先商量下，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沟通。” “明天上班再说吧，”一直到电梯里，钱橙脑子还没转过来。 “行吧，那一会吃……” 叮—— 电梯在中间停下，电梯门再次打开。 “哥哥，好巧。” 钱橙看向电梯口的男人，顿时笑逐颜开。 第10章 满载而归 贺明川来这里见一个朋友，对方是他在国外的同学，最近在进行二次创业。 看见电梯里的钱橙和身边的男生，他向两人投去一瞥，点头回应，走进来按了负二层的车库。 “哥哥你回家吗？”钱橙见他去车库，小声问。 “嗯。” “我可以搭你的车回去吗？” 孟从理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抬头专心研究电梯里的视频广告。啊——高档写字楼里面的广告颜色都比外面的鲜艳，真不错。 贺明川本也打算直接回家，“可以。” 叮—— 电梯在负一楼停下，这里可以直通到地铁站。 “我走了，明天见。” “拜拜！” 孟从理出去了，电梯里只剩下钱橙两人。 钱橙下午听秦淮带着两个实习律师讲了一下午，脑瓜子嗡嗡的，这会萎靡不振地站在角落里没动。 贺明川没有跟女生闲聊的习惯，电梯里只剩下轿厢运行的声音。 到了负二层，钱橙跟在后面来到了一辆低调的奥迪前，全黑色的车身，酷酷的。 “上车。”贺明川解锁开门，用眼神示意她去副驾。 车子的隔音很好，车里若有似无的香味清冽淡雅。钱橙烦躁疲惫的情绪在香氛的安抚下变得平静松弛。 “哥哥，车里什么味道？真好闻！”钱橙偏头看着贺明川。 “乌木沉香。” “什么牌子的？”她有点喜欢。 “不知道，家人定制的。” 钱橙听懂了。宋明冉的护肤品也是国外院线定制的，有一个团队专门为宋家的女眷服务。 这会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开始堵车。 “刚才电梯里是你同事？”贺明川见钱橙无精打采，开口问道。 “嗯，我们约了律师在这边。” “金恒？”这个大厦里的律所他只知道金恒。 “嗯，我们合作的法律顾问是金恒的。” “他们家不便宜。” “律师是我同学，合作好几年了，给我友情价。” “你这才毕业多久？”贺明川失笑。他记得钱橙才毕业没几个月。 “我们大学就开始合作了，那会都是学生，跟公司签些乱七八糟的合同也不懂，都是找他帮忙看的。” “你同学对你不错，”他挑了挑眉。 “不过后来我们也让他赚钱了，”钱橙笑得得意。 两人聊了一会，眼看着导航一路飘红。 “每天都这么堵吗？”钱橙托着腮，看向窗外一脸惆怅，她已经饿了。 “内环上午是早高峰，下午是晚高峰。”贺明川习难得开起了玩笑。他习惯了，这会没觉得怎么样。 “我在南关科技园上班，路上不堵。” “老钢铁厂那里？那里位置不错，交通方便。” 两人一路闲聊着，终于在七点半之前到了景悦华府。 “哥哥，你晚上吃什么？”钱橙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你呢？” “我吃巧克力饼干。” “能吃饱？” “明天中午去公司吃。”钱橙不觉得有什么毛病。 家里的食材还有不少，贺明川想了下，“豉汁排骨、秋葵、菜心吃不吃？” “吃！”钱橙点头，满脑子都是排骨两个字。 “八点半开饭，”他看了眼手表，“晚上过来。” 又蹭到饭了，钱橙边换衣服边想着。 离八点半还有点时间，钱橙去冲了个澡，把头发吹了八分干，然后去客厅翻箱倒柜找东西。 家里除了冰淇淋、汽水，就剩下从毛里求斯带来的朗姆酒了。 去异性邻居家带酒？ 她盯着手里的酒瓶认真思考起来，在朗姆酒和空手上门之间，毅然选择了前者。 八点刚过，钱橙上楼敲门。她还没那么大的脸卡点上门直接开饭。 贺明川开门让她进来。 “哥哥，我带了酒。” “谢谢。”贺明川笑着接过来，对钱橙的糖衣炮弹表示受用。 “还要一会儿，你去沙发坐着看会电视。” 钱橙看了眼厨房，好像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听话地去了客厅，顺手把自己在追的综艺投屏上去。 她悄悄打量着客厅。贺明川家的软装跟她楼下的标配风格迥异，简约高级，以冷色调为主，应该花了不少心思。 米饭的香味混合着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钱橙饥肠辘辘，心里数着时间期待快点开饭。 贺明川关了火，来到客厅准备叫钱橙吃饭。 客厅地上放了一整块牛皮地毯，钱橙踢了拖鞋踩在上面。贺明川的视线一下便落在了钱橙的脚上。 她换了短裤，脚踝纤细，圆润的脚趾甲上涂了酒红色的指甲油，衬得脚趾更是莹白如玉，与冷硬粗犷的牛皮地毯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吃饭了。”他突然觉得的嗓子突然有些干涩，强迫自己把眼睛从地毯上移开。 “来了！”钱橙关了电视，高高兴兴的穿了鞋朝餐桌走去。 “好丰盛呀！”除了豉汁排骨、清炒秋葵、白灼菜心外，想着两个人吃饭，贺明川还加了一个丝瓜蛋花汤。 两人吃得都快，风卷残云般，没一会儿就光盘了。 “哥哥，你经常自己做饭吗？”钱橙收着餐具，随口问道。 “我不喜欢吃外卖，有时间就自己做一下。” “为什么不请阿姨？” “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在。” “你房间也是自己打扫吗？”钱橙咋舌，这可是个大功夫。 “保洁会定时上门清理。” “保洁是物业的吗？”钱橙住进来之后活动空间几乎只在主卧，别的房间空着，她想不起来打扫。这会才想起来估计落了一层灰了。 “你需要打扫可以联系物业经理，他们的物业服务里包含这项。”贺明川不喜欢隐私被别人掌握的感觉，从外面另外找了靠谱的保洁人员。 钱橙出门拎着两瓶酒，回来则变成了一袋各种热带水果。 贺明川有一个冰箱专门用来装水果，宋元竺给他寄来的水果都塞在里面。他今天带了很多去办公室分掉了，剩下的依然占据了冰箱一半的空间。 说不上什么心理，他觉得钱橙会喜欢。 晚上，钱橙悠闲地啃完了一个巨大的芒果，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而在她楼上的邻居，则陷入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梦境。 第11章 春梦了无痕 贺明川醒来时，看了看表，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又躺了一会儿，认命地起身去冲澡。 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眼前却又浮现小邻居涂着酒红色的脚趾去勾拖鞋的场景。在梦里，这双脚踩在他的肩上，肆意又香艳。 再次躺在床上，贺明川暗忖，许是自己单身太久了，是时候谈个恋爱了。 秦淮给钱橙推荐了几个熟悉中东业务的咨询公司，钱橙从中选了一家，委托他们出具中东游戏市场的调研报告。 这几天思来想去，出海的利润丰厚得让人眼红，她还是决定啃一口这大饼。 路思年：【错过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还有秋天的最后一顿大闸蟹哦】 路思年：【来自你年姐的关爱，请注意查收】 “什么东西？”钱橙盯着路思年的消息。她是钱橙的高中同学，大学考去了沪市，毕业了也留在那边工作。 “路思年，你给我寄了大闸蟹啊？”钱橙直接一个电话过去。 “是啊，这会最肥了，明天就到了！老娘够意思吧！” “几只啊？” “不记得了，四公四母还是五公五母，反正我挑的最重的！” “哦，我谢谢你。”钱橙有气无力。 “你还没起啊？几点了？”路思年鬼吼鬼叫。 “几点了？”钱橙看了眼手机，“还不到十点啊。”她声音里透着还没清醒的沙哑。 “我去爬山了，你赶紧睡吧。”没说两句，那边有人催她，路思年就挂了电话。 钱橙睡不着，爬起来洗漱。 这会已经十一月初，气温骤降，早晚温差大，她更懒得出门了。 想着早晨楼下泳池人少，钱橙拿了装备直奔楼下，准备见识下豪宅的游泳池。 钱橙：【视频】 钱橙：【真不错】 姜翊安：【好好享受吧，这可能是你这辈子住过最好的房子了】 钱橙：【哦——】 钱橙：【果然是狗嘴里*****】 姜翊安：【想养狗吗？陆淮洲家的巨贵生了】 钱橙：【什么样子的】 姜翊安：【图片】 身高大于48厘米的贵宾犬，称为巨型贵宾犬 钱橙：【要！】 钱橙：【最左边这只】 姜翊安：【我问问】 钱橙点开照片，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左边的那只小狗，红白花，呆萌呆萌的。 换好衣服出来，泳池里只有两三个人，贺明川来得早，这会游完正准备离开。 “哥哥，你游完了吗？”钱橙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只穿了平角泳裤，小麦色的胸肌和腹肌呈块状隆起，壮硕而不油腻。 钱橙有点想摸摸看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结实。 “嗯。”贺明川淡淡地扫过去。今天钱橙穿的泳衣款式比在毛里求斯保守很多，连体的泳衣，背后挂着细细的带子，显得四肢格外修长。胸口包的紧紧的，但仍可窥见春色一角。 贺明川顿时口干舌燥。 “我先回去了。”他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心跳得格外快。 “哥哥，”钱橙笑眯眯地叫住他，“下次游泳，我们一起呀？” “好。”他客套地应下了。 钱橙游了几个来回，感觉饿了，浮在水里想着中午吃什么。 “橙子姐姐！”楼下的小正太、严家的独子小白跑过来，身后跟着严太太。 “小白~今天不上课吗？”钱橙懒洋洋问道，她记得小白周六好像有马术课。 “今天老师也要上学。”他兴高采烈，扑通一声跳下水，“橙子姐姐，我们比赛吧！” “今天他马术老师在国外有活动，这周先暂停了。”严太太笑着解释。她挺喜欢这个新邻居的。钱橙刚搬来的时候那些风言风语，她听过，也问过严先生。 “管人家怎么住进来的，这是人家的本事，别跟她交恶就行。”严先生当时是这么说的。 小白在上幼儿园，话又多又密，碰见钱橙两个人总能唠几句。几次下来严太太也跟她熟悉起来，知道了钱橙在游戏公司上班，借住在哥哥家的房子。 “橙子姐姐，我数到三，我们谁先到游到对面谁就赢了！”小白信心满满。 “一、二、三！” 钱橙像一条鱼一样在水里转眼就游出去一大截，每次小白快追上来了，转头发现又差了一个身位。 一个来回结束，小白垂头丧气，钱橙神清气爽。 “姐姐走了哦，小白下次见哦，小琳姐再见！” 严太太微笑着跟她告别。 邻居都客气地称呼她严太太，可是钱橙在她介绍自己是严既寒太太的时候，笑着问了句怎么称呼，从此记得她叫刘素琳。 她觉得这个女孩子没有小区的太太圈里说得那么不堪。 姜翊安：【留好了，下个月跟我去接她】 宋明冉怀孕了，姜翊安不想把狗往家里带。 钱橙自己在家无聊，一直想养只猫或者狗，没想好什么品种。 大闸蟹是空运的，到得很快，物业送上来的时候钱橙还没起床。 四公四母，只只鲜活，透过蟹壳能看到满满的蟹黄。 钱橙：【哥哥，你喜欢吃螃蟹吗？】 钱橙：【图片】 贺明川不喜欢这么麻烦的东西，今年客户送的螃蟹，他都带去办公室分给了同事。 贺明川：【我没做过，可以试试】 蒸螃蟹需要蒸锅，他看钱橙连洗碗机都不会用，估计家里也没有蒸锅。 放下手机，他看了下冰箱里的东西，问钱橙晚上想吃什么。 钱橙倒是没想还能点菜，她没特别想吃的。 钱橙：【都可以】 贺明川笑笑，都可以就不太好办了。 他换上衣服去超市，买了蟹醋、生姜，晚饭的食材，还有蒸锅。 钱橙下午来得早。 “螃蟹一直在吐泡泡，我怕它们死掉。”据说死掉的螃蟹不能吃，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一会一趟过去看看还活着吗。 “晚饭后可以蒸一半，剩下几只放冰箱里，低温下可以活几天。”这是他刚从网上学来的。 “哦，好，怎么放？”钱橙拎着几只螃蟹，跟在贺明川身后往冰箱去。 两个冰箱都满了，一个放着蔬菜，另一个放满了啤酒和饮料。 “你家冰箱还有位置吗？”贺明川关上冰箱门。 “有。”而且有很多。 “你拿回去放在变温层，温度调到零度，盖上湿纸巾。” “变温层是什么？”钱橙表示不解。 贺明川无语。 “走吧，我帮你放一下。” 说着，他拎起地上还在努力挣扎的螃蟹。 第12章 登堂 在这住了三年多，贺明川第一次走进邻居的家门。 钱橙家里的布局跟他差不多，家具和家电都是交房时自带的，但沙发和地毯却彰显着女主人的小心思。 贺明川打开冰箱，忍不住看了钱橙一眼。 “平时吃什么？”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问道。 “外卖，或者公司园区食堂随便吃点。”钱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纸巾沾水打湿给我，”他把螃蟹放置好，才又带着钱橙往楼上去。 临走前，他扫了眼客厅，没有男士的物品，门口放了几双没拆封的一次性拖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晚饭还是贺明川下厨，鸡汤是下午就备好的，一直在锅里小火慢炖。 钱橙自告奋勇来帮忙。 “我会洗菜。” 贺明川抽空瞄了眼水池那边的身影，会是会，就是糙了点。 他擦擦手，切了块蜜瓜，“去客厅歇会，剩下的我来。” 然后回去把菜又重新洗了一遍。 钱橙还在追上次看的综艺，热闹的欢笑声传来，贺明川心里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从港城孤身一人北上创业，但说到底港城才是他的大本营。平时自己在家开会、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每天都很充实。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享受独处的时光，但这会有点理解京市本地人说的人气。 万家灯火，独有一盏予我。 他勾了勾嘴角，把这些想法抛在脑后，专心去看炉灶上的火候。 “哥哥，你们港城人都这么会煲汤吗？”餐桌上，钱橙尝了口鸡汤，滋味鲜美。 “京市干燥，刚来不适应，偶尔会煲点汤。” “你有女朋友吗？”钱橙对这个问题锲而不舍。 “现在问是不是晚了？”贺明川调侃她。 “我单身。” “为什么不谈恋爱啊，自己不寂寞吗？”钱橙好奇，前几年的姜翊安，女伴一个接一个的换，有时候现任女朋友送的礼物，等钱橙回礼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前女友。她在网上搜过贺明川，港城豪门贺家的独苗苗，偶有不知真假的绯闻，但说他一直单身，钱橙是不相信的。 “没合适的。” 钱橙懂了，眼光太高。 两人随口聊着，听说钱橙找了咨询公司做调研，贺明川忍不住出言提醒。 “咨询公司不能全信，他们不见得懂你们的业务。” “为什么呀？”钱橙惊讶。咨询公司贵的很，她选的这家，报价中等，单出一个报告要大几万，如果接委托做当地的业务，那是另外的价钱。 “贵不代表好，可能只是他们的ppt做得更好看，”贺明川放下碗筷。 “你自己要多做功课，他们展示出来的ppt，也许就是前一个晚上熬夜做出来的，背一背，说些晦涩难懂的词，观众不会多问。” “他们懂得未必比你们多，但是包装一定是最专业的。” “而且你们做海外，信息差比国内大太多，对方做什么、做多少全凭良心。” 钱橙傻眼了。 “没事，你朋友推荐的会好一些。”贺明川安慰她。咨询这一行重口碑，他们跟律所合作，长期看是双赢，对律所推荐过来的客户多少会糊弄事，但不会太过分。 “我不懂这些。”钱橙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咨询公司不便宜，你们有钱吗？”贺明川发出灵魂疑问。 “当然！”钱橙脸上得意，“我们去年赚了不少呢！” “付费的？” “免费，广告植入得比较多。” 贺明川了然。 饭后，钱橙把餐桌上的东西收走，贺明川按照网上的教程蒸上了螃蟹。 礼盒里送了蟹八件，贺明川慢条斯理地拆完一只螃蟹，把碟子里的蟹肉递过去。 “谢谢！” 他吃得少，后面的时间都在给钱橙拆蟹。 不知不觉三只螃蟹下肚。 钱橙看着贺明川面前蟹壳堆积如山，自己跟前反而干干净净。 “我一会把垃圾带下去。”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不用，你回去休息。”贺明川拿了垃圾桶过来。 “那一起吧，”钱橙顺杆子往上爬。 贺明川收完了房间，提着垃圾袋出门。钱橙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冷不冷？”走出来才发现她身上穿的单衣。 “不冷。” 两人说着话，小白也牵着狗过来了。 “芝麻~”钱橙低头去摸狗头，一只小金毛。 “小白今天怎么自己遛狗呀？” “阿姨在后面。”小白指指远处，然后仰头看着贺明川，“贺叔叔你好高呀！”比橙子姐姐还高。 贺明川没说话，他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楼下严总家的，但是名字他是不记得的。 钱橙还在跟跟金毛玩，她跟这只狗好像很熟。贺明川站在旁边，没有催她。 “我也要有狗了，我们可以一起遛狗。”钱橙向小白发出邀请。 “什么狗狗呀？”小白奶声奶气。 “一只巨贵，大狗。”钱橙比划了一下。 贺明川抿了抿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看见过陆淮洲的朋友圈，他家的巨贵生了几只小狗，发出来求领养。 有人看中了一只，在他的照片底下留言。 陆淮洲回复了他，那只狗，姜翊安要了，让他问问姜总肯不肯割爱。 “走了。”贺明川声音也降了几度。 钱橙没多想，刚才吃饭的时候他手机响个不停，估计晚上还要忙工作，于是跟小白道别，摸了摸芝麻的大尾巴转身准备走了。 芝麻以为钱橙在跟它闹着玩，见她要走，一个飞跃抱住她的腿。 “啊！” 钱橙一个趔趄，胸口撞在了贺明川的胳膊上。 贺明川伸手抱了个满怀。钱橙身材不是干瘦的那一挂，手下的触感极佳，他突然舍不得松开。 钱橙撑着他的胸口站稳，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去点芝麻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严家的阿姨见贺明川面色不虞，马上跑过来接过芝麻的绳子，把它拉回来。 “没事，下次见啦小鸡毛！” 贺明川一路沉默，直到电梯里，他忍不住问开口：“你要养狗？” “自己在家太无聊了，养点活物嘛！” “哥哥，你不喜欢猫狗吗？” “不喜欢。”贺明川心里憋闷。 他一点都不喜欢姜翊安的狗。 他感觉自己是个在岸边徘徊不前的猴子，徒然地想从水里捞起他的月亮。 第13章 入室 贺明川的坏情绪在看到邮箱里堆积成三位数的邮件时达到顶峰。 他早上收到消息，下午为了买晚上需要的东西推了两个电话会议。 这会觉得自己这一下午忙碌得可笑。 想到钱橙冰箱里的另一半螃蟹，他有点头疼。 钱橙：【哥哥，你什么时候去游泳】 贺明川盯着对话框，沉默了。 他删删写写，消息半天没有发出去。 钱橙看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忍不住发了个问号。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贺明川：【最近天冷不去了】 钱橙：【哦，那你想去的时候可以找我】 贺明川：【知道了】 他心烦意乱，看不进去邮件，关了电脑回到卧室。 衣服上似乎残留着钱橙头发上的香味，跟上次有些区别，但是一样的好闻。 第二天，昂托资本办公室里，孙煦尧敲门进来。 “colin，星辰网络的创始人约我们吃饭，晚上有没有时间？” “今天不行，约了人。”贺明川头也不抬地说道。 “谁呀？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越这样说孙煦尧越好奇。 “你跟谁约了？我认识吗？你跟谁还有私人的事情啊？” “哦，是跟妹子吗？” 贺明川懒得理他。 孙煦尧是贺明川读本科时的同学，京市本地人。贺明川创业时他正有想法回国，两人一拍即合。 同学加同事，他对贺明川再了解不过了。 “嘿！被我说中了吧！我看你这一大早就萎靡不振的，哎哟你看这黑眼圈了，啧啧啧！” 他大大咧咧地坐对面，“看来战况激烈啊？一晚上没睡？” 贺明川的头更痛了。 “别这么八卦。” “看来被我说中了！”孙煦尧来了精神。依照他对贺明川的了解，没否认就代表有事。 “你在追人家姑娘？做什么的啊？” 贺明川面带不耐，“有这时间，你把天线未来的尽调报告整理出来，多久了还没出？” “别呀，我们现在说你的事！谈恋爱了？” 看着对面的脸色越发难看，孙煦尧举手投降。 “得！得！我不问了，我去忙了，啊！” “哦，星辰网络我跟他约明天了，时间别忘了空出来。” “嗯。” 孙煦尧关门出去，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内心隐秘的想法被骤然刺破，贺明川烦躁不已。 砰！ 他把手机扔桌上，走到落地窗前，外面乌云罩顶，心情更加阴沉。 今天一天办公效率低得出奇。 下午不到六点，贺明川跟助理calvin打了个招呼，瞥了孙煦尧一眼，在对方饶有兴味的眼神里早退了。 回到家里，想到钱橙好像对肉更感兴趣，他拿出来一包急冻的斑节虾解冻，又把竹荪和干贝泡水。 钱橙到家时不到七点半，微信上问了下贺明川在家，拎着剩下的四只螃蟹晃悠着上楼来了。 “好香呀！”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 “洗手吃饭了。”贺明川关火，这会刚刚好。 “谢谢哥哥。”钱橙笑容灿烂，洗了手便转到贺明川身后，“我来端。” “小心烫，你去盛饭。” 贺明川担心她烫到手，自己把汤端出来。 今天的晚餐是盐焗斑节虾、炒青菜和竹荪干贝冬瓜汤，餐后还有螃蟹。 钱橙帮忙收完了碗碟，看没什么能帮忙的，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综艺去了。 贺明川收拾完厨房，就看见钱橙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看得聚精会神。 “好看吗？”他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也许是做菜转移了注意力，他这会情绪好多了，还有耐心地跟钱橙讨论综艺的内容。 “喝杯水。”他递过来一杯温水。 贺明川坐在旁边，钱橙注意力也不在综艺上了。 她用余光偷偷打量，可能因为有人要来，他没穿家居服，而是换了件带点厚度的长袖t恤和宽松的休闲裤，袖子挽起来露出小臂，随着手上的动作，胳膊上的青筋和肌肉的线条时隐时现。头发还是白天的样子，用发蜡打理过，一丝不苟。晚上做饭低着头，几捽碎发落下来，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性。 钱橙喝了口水，满脑子都是贺明川穿着泳裤裸露上身的样子。 “哥哥，你——”钱橙壮了壮狗胆，打算唐突地问一下对方的理想型。 “抱歉，我接个电话。”刚一开口，贺明川手机响了，他略带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到窗边去接听。 钱橙的目光随着他移动到落地窗前。客厅灯光柔和，打在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显得五官更立体深邃。 完美踩在她的审美上。她托腮靠在沙发背上，目光里满是欣赏。 从贺明川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玻璃上倒映出钱橙的脸。 他听着对面的汇报，看向玻璃上的钱橙。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贺明川笑了笑，冷硬的轮廓变得温柔了。 谁的电话这么开心？钱橙漫无目的地瞎猜。 “抱歉，临时有个会，”贺明川捂着话筒过来，俯身小声说，“我去开会，你看完了直接回家，垃圾放门口阿姨会收。” 钱橙偷看被抓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坐正，贺明川已经往书房走去了。 美人当前，她心猿意马。这会剩下自己了，又不是真来看综艺的。等贺明川身影消失在转角，钱橙关掉电视，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啧！跟谁说话呢！”孙煦尧还是听出了端倪。 “说正事。”贺明川波澜不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劲风能源今天联系我们，想延后沟通会，据说是创始人身体不适，但是我得到小道消息，他们老板，就那个陈总，聚众吸毒被群众举报了。我让我姐夫打听了下，八九不离十！我们跟他家的增资扩股协议发你邮箱了，一会梁律上线，看看后面怎么搞。” “嗯，多少钱？” “四千万，还没到约定打款时间，咱也算运气好。” “对了，这笔预算空出来，我们正好可以看看别的项目。最近游戏市场不错，有几家公司发来了商业计划书，回头一块看下。” 第14章 接风 “明天再说吧，今天先把劲风能源的处理方案讨论出来。” 前期在项目沟通上孙煦尧介入的多，贺明川没什么意见。最近几年游戏市场火爆，听楼下小邻居的意思，她也赚到不少钱。只是这个领域很多事情靠运气，一夕起飞的不少，但做了几年血本无归的也有。他在投资风格一向大胆，也慎重。 “对了，悦然回国了，周五组个局，一起啊？” “行。” 贺明川心思都在劲风能源的糟烂事上，挂了电话就一心扑在孙煦尧发来的增资扩股协议去上。 崔悦然是孙煦尧的发小，两家关系亲厚，高中毕业了两人一起去美国留学，家里想着出门在外还能互相照应。 毕业后崔悦然是准备移民美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孙煦尧会玩，组局是一把好手。 周五下了班两人开车去了会所。崔悦然和其他几个人已经到了，有几个是跟孙煦尧关系好的，也有他们共同的朋友，已经玩了一会儿了，他们到时气氛正热。 “哎哟！欢迎崔大美人回国！”一进门，孙煦尧夸张地张开双臂拥抱崔悦然。 她一头栗色波浪卷发，露肩针织衫和阔腿裤，成熟知性。 “谢谢！”崔悦然与孙煦尧短暂地拥抱后，看向贺明川。 “怎么？过河拆桥啊！悦然你这不合适吧！”孙煦尧怪叫一声，包间里有人开始起哄。 “欢迎回来。”贺明川伸出右手。崔悦然眸子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谢谢，明川。”两个字在舌尖，带着说不明的温柔缱绻。 跟在场的人打过招呼，贺明川被几个认识的朋友拉着玩牌。 “最近忙什么呢？” “手头几个项目，不消停。”贺明川随意地跟对面的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我听说你们美国办公室要转成海外分公司？” “对，重心放在国内。” 孙煦尧攒局的目的一是为了欢迎崔悦然回国，二是帮她引荐一些人脉。孙煦尧和崔悦然两家，在京市算是中产，跟贺明川是比不了的，但同一个圈子，都是朋友，以后多个合作的机会总是好的。 崔悦然跟闺蜜杨云清坐在角落。 “那个就是贺明川呀？他比网上的照片帅多了！”杨云清激动地抓着崔悦然的胳膊，“怪不得你愿意从美国追回来！” “别胡说，我又不是专门为了他回来！”崔悦然跟杨云清咬耳朵。 “说什么悄悄话呢！”孙煦尧看见两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大声打岔。 “在说悦然为什么回国！”杨云清大声喊回去。她性格开朗，毕业后家里安排进了垄断企业，过得舒服，大大咧咧惯了。 “我这次是申请调动回来的，正好有这个机会。”崔悦然怕杨云清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赶紧开口。 她现在在一家美资企业，fcy，是世界五百强，在国内有分公司。近几年公司要深耕亚洲市场，需要派驻一个深谙当地风土人情的人，称得上天时地利人和。 “我们跟你们总部有合作，”现场有人一听来了兴趣，“看来以后对接人就是崔经理了。” “那您以后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崔悦然落落大方地回应对方的打趣。 “贺总，你好，久闻大名！我是悦然的朋友杨云清。”杨云清看热闹不嫌事大，拉着崔悦然跑到贺明川身边坐下。 无视崔悦然手上传来的警告，她直奔重点，“贺总现在是单身吗？” 贺明川有点后悔来了。他跟对方第一次见面，问的问题就如此冒犯。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杨云清一眼，继续盯着手里的牌。 “不好意思，明川，云清她一向心直口快。”崔悦然无奈地扯扯杨云清的袖子，替她道歉，心里也隐约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她回国前跟孙煦尧通过话，隐晦地问过贺明川最近的状态，对方吐槽他最近经常神神秘秘地早退去约会，但具体的她也不好多问了。 “嗯。四五六。”贺明川点点头，注意力继续回到牌桌上。崔悦然拿不准他回应的是她的道歉还是杨云清的问话，正踯躅，听见有人开了口。 “老贺单身啊，八百年的老光棍了！”对家一边捻着手里的牌，一边跟着起哄。 “别废话，出牌。”贺明川嫌弃地抬了抬眼皮。 后悔的情绪进一步加剧，无趣得很。 嗡——嗡—— 有电话过来。 贺明川没听到，但杨云清和崔悦然的角度看到了。 “明川，你的电话。”崔悦然指指。 是钱橙微信拨过来的语音。 把手里的牌塞给旁边观战的人，他起身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哥哥，你也在兰亭会所吗？”电话里传来钱橙的声音，背景听上去人声嘈杂。 “我刚才在车库看见你的车了。” “嗯，今天朋友聚会。” “晚上一起走吗？我也在这儿。” “我可能会晚些走。”今天人多，贺明川不确定结束的时间。 “没关系，我结束的也不会早。”钱橙无所谓，又没有门禁。 “我不喝酒，我可以帮你把车开回去。” “我结束给你电话。”贺明川想了想，一会儿饭后早点走也不算失礼。 “行！” 钱橙高高兴兴挂了电话，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姜翊安，“哥哥，我今天不送你了，你叫代驾吧。 ” “随便。” 姜翊安无所谓钱橙送不送。今天的饭局是他合作伙伴的，跟宋家也沾亲带故，带钱橙过来主要是认认人，以后有合作的机会也好开口。 “钱橙，我老家妹妹。”外面有人进来，姜翊安起身相迎，顺带着介绍道，“这是宋总，你嫂子的表舅。” “宋总好。”钱橙甜甜笑着招呼，“您叫我橙子就行。” “哎！橙子你好！”宋总也笑脸相迎。 贺明川挂了电话，牌桌上没有位置了，他乐得轻松，准备到一边找陆淮湛问下最近的一个项目。 “贺总，刚才是钱橙吗？做游戏的那个？”杨云清刚才看见了名字。 “你认识？”贺明川诧异。 “听说过，跟姜家老大关系密切得很。”杨云清面带不屑，“姜翊安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第15章 刺耳 “云清，别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崔悦然打断她的话。 “这没什么，京市圈里人都知道，她可厉害了，把姜翊安迷得五迷三道的，她那游戏公司全靠姜翊安投钱撑着。” 杨云清不服气地继续说道，“钱橙也是贺总的客户吗？” “打听这些干嘛，你又听不懂！我们去点菜吧！”崔悦然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杨云清拉走。贺明川没什么表情，但她曾经与他相熟，只一眼便看出来他生气了。 “今天孙总请客，那我要放开了点！”杨云清三句两句被打发，开心地跟崔悦然走了。她家庭条件不错，但兰亭会所是私人会所，会员制的，她远达不到会员资格。 待眼前碍眼的人消失，贺明川也没心情再去聊项目。他又拿了个酒杯，跟谁较劲似的大口喝了下去。辛辣刺激的液体入喉，胸口的浊气更甚。 想到刚才那个杨什么说的话，他心里憋闷。 钱橙可不就厉害！刚才来的路上，他在等红绿灯的空，还因为想着她晚上吃什么、会不会熬夜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面无表情地把酒倒满，仰头一口闷。 “老贺别自己喝，等等我们啊！”面前一个人痞痞地凑上来，是周景晏，京市周家的独子，也是被看好的家族企业的下一代继承人，另外还有陆淮湛，他两人在这场局里算得上除贺明川之外的重量级人物。贺明川笑笑，上前碰杯攀谈。 接风宴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连一向节制的贺明川也一杯接一杯的喝。 “贺总今天可以啊，”陆淮湛这会儿喝多了，说话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怎么？平时怎么劝都不喝，美女当前喝这么开心？” “您别拿我开玩笑。”崔悦然抿嘴一笑， 往后撩了下头发，“明川他不爱喝酒。” “哎哟！这你都知道？您二位什么关系啊！” 嗡——嗡—— 贺明川低头，是钱橙的消息，问他结束了吗，她现在可以走了。 喝进去的酒仿佛都变成了烈火上的油。 心烦意乱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贺明川举杯赔罪，“抱歉，有点急事，我先走了。”喝完酒，他起身取了外套搭在臂弯，颔首离开。 “哎，老贺……” “别管他了，最近老有急事，不知道在忙什么！”孙煦尧打圆场。 贺明川脑子乱糟糟的，他到了停车场，坐在后排，看着钱橙的微信消息，脑子里一团乱麻。 钱橙和姜翊安的流言，钱橙的示好，钱橙和他越来越近的关系…… 正胡思乱想着，斜对面车位上有了动静。 姜翊安带钱橙去的饭局，除了宋总还有其他几个合作方。钱橙以果汁代酒，对面都是些叔叔伯伯辈的，也没人计较，最终酒都进了姜翊安的肚子。 “哥哥你要不去吐一下吧，一会儿别吐车上，太恶心了！”送走了其他人，钱橙看着站不稳的姜翊安，满脸担忧。 姜翊安的车很贵，呕吐物渗进皮质座椅里面可是洗不掉的！ 姜翊安胃里翻腾得要命，听钱橙这么一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扶着姜翊安往后座去，“你先坐下等会，我先打个电话。” 贺明川死死盯着对面，看着两人相扶走过来，眼底一片晦暗。 姜翊安步履蹒跚，毫不避讳地把手放在钱橙的肩膀上。把人放在后座，她突然俯身下去。 贺明川闭上眼，掩去了眼里的难堪。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刺耳无比，一下一下捶在他的神经上。 说不清是不想接还是不敢接，贺明川坐着一动不动，一直到来电自动挂断。 贺明川：【今天结束会很晚，你先回去吧】 发完了，他放下手机，倚在靠枕上，心口酸涩。 “哥哥，你今天命好，我送你回去。” “嗯。”姜翊安头疼地抹了把脸，他对钱橙的车技没什么信心。 贺明川看着车子从对面驶离，身上越来越燥热，动作粗鲁地把领带扯下来扔在旁边，阴沉着一张脸，叫了代驾。 钱橙送姜翊安回家的时候，宋明冉还没睡。 “嫂子。” “麻烦橙子了。”宋明冉小腹微凸，穿着睡衣走出来，“怎么喝这么多！” 酒味太重，熏得她想吐。 “解酒药效果不好？”她往后退了两步。 “看样子不太行，下次换个牌子试试。” “哥哥，你要不试试自己……” “呕！” 姜翊安一个没忍住，抱着马桶吐了出来。 “我也想吐！”宋明冉话音未落，快步往主卧卫生间去了。 “额噫！”钱橙后退了一步，但裤子上还是喷溅上了水渍。 姜翊安吐过之后清醒多了。 “明冉呢？”他坐在地上，手撑着膝盖，仰头看向钱橙。 “去吐了。你再吃一粒解酒药。”钱橙从口袋里拿出来药，抠出来一片塞他手里。 “这玩意能多吃？”他餐前餐后都已经吃过了。 “不知道，你试试看。” 熊孩子！ 姜翊安有气无力地咽下药片。 “橙子，你裤子脏了。”宋明冉接了杯水过来，递到姜翊安嘴边，刚好看到钱橙的裤脚深色一片。 “你去次卧洗个澡，换身衣服。” 宋明冉衣帽间里没剪吊牌的衣服有很多，她去拿了一件长袖长裙出来。 钱橙见姜翊安能自主站立了，便拿着衣服去了次卧，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姜翊安已经睡了，她跟宋明冉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姜翊安的车多，宋明冉找了一把两人都不常开的车钥匙给她开回家。 这会已是凌晨，路上人少车少，钱橙开的快，没半小时就到家了。 停下车，她打了个哈欠，潇洒地锁车走人。 贺明川在车里看着钱橙上去。 他回来得早，料定钱橙不会这么早到家，负气坐在车里，想看看钱橙几点回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他马上就要放弃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停下，钱橙从车上下来。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钱橙离开的时候穿的是一条长裤，而现在，她换成了裙装！ 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第16章 下下签 贺明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晚上酒喝了不少，白的红的混在一起，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嘶！”缓慢坐起身来，头痛欲裂。 北方人喜欢酒桌上谈生意，他过去很少喝酒，到京市这两年练出来不少，但像昨天这样喝的时候不多。 贺明川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了，两个小时前钱橙发在微信上问他起了吗。 他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过去打开门。 “哥哥早啊！”果不其然，钱橙站在门口。 “什么事？”一开口，嗓音沙哑，喉咙干痛。 “昨天喝了多少？”一开口浓重的酒味袭来，钱橙同情地看向他，“吃点解酒药？” “不用了。”贺明川心绪烦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情？” “咨询公司的调研报告出来了，想找你帮忙看下。” “抱歉，休息日我不想谈工作的事情。”贺明川语气冷硬。 “哥哥你吃早饭了吗？”钱橙换了个话题。她本来也只是随便找个由头，也不是真的想跟他谈工作。 “刚起？”见对方眉眼间满是宿醉之后的憔悴，她接着问道。 “嗯。”贺明川轻声回复了一句。 “你喝粥吗？” “你会做？” “我经常点的一家店还不错，中午我定外卖？” “好。” 钱橙声音清亮，男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眼神恢复清明，转身往卧室走去。 “我冲个澡，你先坐。” 贺明川带着一身水汽出来，钱橙定的外卖也刚好到了。软糯的热粥下肚，翻腾了一夜的胃部舒服了不少，连带着脸色也缓和了些。 “哥哥，你头痛吗？”见贺明川紧抿着嘴唇，言语之间比往常要冷淡，以为是醉酒之后的症状，钱橙没有多想。 “好多了。” “下午去不去火神庙？今天天气好。”钱橙收拾好了桌上的外卖盒，见时间还早，便想着出去走走。 “在哪儿？”港城人拜的是黄大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火神庙。 “北二环。我同事说求签特别灵！他们上周一起去求事业和姻缘了！”钱橙眉飞色舞地讲着，她早就想去了，但离着三四十公里，专程去一趟不划算。 两个人就不一样了！ “我去换身衣服，楼下见。”贺明川揉揉太阳穴。去外面吹吹风也好，今天的状态不适合闷在家里。 两人到火神庙时，寺庙里烟火缭绕，钟声悠悠回荡，整个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钱橙目标明确，在大殿外上了三炷香后直奔关帝庙和狐仙庙。 “我想求事业和姻缘，哥哥一起去吗？” “不了。”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寄希望于神明。 在京市已经待了七年，他每天早出晚归，熬夜加班已成常态，还要频繁应酬，肩负巨大的风险和压力，才走到今天。然而，有些人却不劳而获，梦想着通过简单的方式就能得到他所拥有的一切，甚至还想要更多。 多么荒谬的想法！ 当然，他也只是自己想想，并不打算做个扫兴的大人。 “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在关帝庙求了事业，卦辞直白，中平，不好不坏。 狐仙庙里的姻缘签则是下下。 钱橙犹豫一下， 朝解卦那边坐着的年轻小道士走去。 “小师傅，”她选了个稳妥的称呼，“能帮忙看一下吗？” “时机不到，”小道士笑呵呵地接过来，扫了一眼。他声音稚嫩，只是身着道袍看上去老成。 “这段时间没有正缘，等下一个阶段再看吧！” “下个阶段是多久？”钱橙不耻下问。 “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月、一个节气，也有可能是一年。” “下下签可以留在庙里统一烧掉。”小道士看钱橙若有所思，以为她忌讳这个签不好。 “不用了，谢谢小师傅！” 钱橙笑着接过来，谢过之后转身离开。 跨出侧殿，她举起签诗，对着空中看了看，随后小心地收进挎包。灵不灵的，试过才知道。 “走吧！”贺明川转了一圈回来，恰巧钱橙也出来了。这会天色刚刚擦黑，临近寺庙关闭的时间，庙里的人比来时少了。 “晚上在外面吃吧！”钱橙走在贺明川身侧，两人穿过人群往出口走去。 “可以，想吃什么？” “清淡点的，吃炒菜吧。” 贺明川今天不适合吃辛辣的东西。 “这家，可以吗？”钱橙举起手机给他看。她选了一家粤菜馆，人均在京市数一数二。但离得近，也适合贺明川的口味。 “走吧。” 狐仙庙里，崔悦然心事重重地走出来。 “怎么样？”孙煦尧一脸八卦地凑上来。 “下下签，让师傅化掉了。”说完，她忍不住撅了撅嘴巴，“这里真的很灵吗？” “这你得问杨云清，她让你来的啊。” “算了，回家！”她赌气道。昨天听杨云清说了一嘴，心念一动，今天来碰碰运气。她离开京市多年，拉了孙煦尧做司机。 “前面那个人……”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问孙煦尧，“是不是明川？” “不能吧，老贺来这？”孙煦尧半信半疑地睁大眼睛仔细打量。 “哎你别说！好像真是！我问问！” 背影很像，但身边有一个长发女生，所以他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 说话间，前方两人已经消失在出口。 第一通电话没打通，过了一会儿，贺明川回了电话。 “刚才找我？” “老贺，你刚才是不是在火神庙？” “嗯，你在？” “嘿！早说啊！我今天陪悦然过来，晚上一块吃饭？” “今天不了，我们已经出来了。” “你们？”听见车里导航的声音，孙煦尧饶有兴趣地追问，“那个长发妹子？” “嗯。”贺明川不想多做解释，“你们玩吧，挂了。” “他有没有说那个女生是谁？”崔悦然听他打完电话，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他没说，不过看背影是个美女。” 钱橙今天穿了白色的九分裤配短靴，外搭黑色长款羊毛外套，腰背笔直，从背影看确实是气质挂。 “他们去哪吃？”崔悦然心下顿时升起危机感。 “没问，”孙煦尧看了她一眼，“回去吧，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崔悦然心不在焉地跟着孙煦尧往外走，脑子里都是刚才看到的一幕。 匆匆一瞥，男人高大的身影、线条明晰的侧脸，在她的梦里循环出现了很多次。 她并非是因为贺明川才回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她下定决心回来的重要因素。 贺明川回国后没有回港城继承家业，而是选择了在她的家乡创业，让她不得不多想。 隐隐的期待破土而出。 第17章 资深制作人 粤菜清淡，味道也不错。 汤底醇厚，寻常家里做不出这种味道。 钱橙谨记贺明川上午的“不谈工作”，转头跟他聊起来最近的安排。 “我看小区里张贴的万圣节活动，南瓜灯比赛，去看看吗？” “雕南瓜？” “对，好像很有趣，我想去看看，小白说去年的冠军是做的奥特曼的，超级酷！” “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我不信啊，所以我得自己去看看！”钱橙放下勺子，表情一本正经：“大学里也有万圣节的活动，但是cosy多，南瓜灯少，但是每个都很有意思，我还以这个做参考在游戏里做了万圣节装饰呢！” “什么时候？” “下周六下午。” “到时候看看时间，我下周出差。” “行！” 得了个半准不准的信儿，钱橙不再多说，专心喝汤。 “贺总？” 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 “卢总。”贺明川起身握手。是一个中年男人， “我进来就看见你了，还以为认错人了！这位是……”中年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 “这是我朋友，钱橙。”贺明川介绍道，“这是华明科技卢总。” “卢总您好。”钱橙礼貌问候。 “钱小姐好，挺好，不打扰两位了，贺总我们改天约！改天约！”男人说完，笑眯眯地打量了钱橙一眼，急匆匆走了。 卢总不是一个人来的，楼上包间有几个穿着商务休闲的男人下来，跟他在门口停留交谈了几句才离开。临走前，有几个人抻着脖子往贺明川的位置看了几眼。 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卢总这么一打岔，钱橙也想不起来刚才的话题了。 “今天的签怎么样？”车上，贺明川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 “保密！”钱橙眼珠转了转，才不想告诉他自己求的姻缘是下下。 贺明川笑笑，他没有对别人的私事刨根问底的爱好，这个话题就此作罢。 周一，瞳画游戏办公室里，三人看着咨询公司出具的一期调研报告。 “模式上，我倾向自主运营，但是我们一时半会还没有培养团队的能力，所以前期还是委托代理模式，投石问路。”钱橙看完了说道。 “我跟卡拉元素的人打听过，他们海外推广、运营、客服团队，筹备起来至少用了半年时间，好处是渠道在自己手里，自由度高。前期纯投入，我们如果顶得住，我赞成橙子。”孟从理附议。 “可以，我明年重点是新游戏开发，除了补充技术团队，mmo需要增加很多配套的职位，对我们来说都是新的尝试。” 现在大家都是身兼多职，短期可以，但随着推出的小游戏数量增加，杜青阳已经感到吃力了。 “明白，年后看看融资吧。从理，你那边有收到有效的反馈吗？” “没有。”提到这个孟从理就垂头丧气，“我找了几家大的投资公司，发了我们的商业计划书，没有回复；倒是有几个规模小一点的，约我去聊过，想跟我们签对赌，我都拒了。” “我知道了。”钱橙用签字笔头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办公室里除了“哒哒”声，一片沉寂。 瞳画的第一笔融资三百万，是姜翊安出的，但是没有直接以天使轮的名义投资，而是经了钱橙的手，保证她对公司绝对的控制权。 “畅风行裁员了，各个工作室内部竞争，实行末尾淘汰，他们从幻世高价挖去的制作人也带着团队走了。”孟从理说起来最近得到的消息。 “现在裁员？”杜青阳诧异，这都快十二月了，年底搞这一出，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年终奖能省下来不少。”钱橙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幻世这种头部游戏公司，人可不便宜，年终奖、分红、期权，砍掉一个工作室能节省上千万。” “这个团队做什么的？有下家了吗？”钱橙问起来自己关心的问题。 “没有，听说有猎头联系过制作人，说是要等过完年再看，底下的人也想等等，如果可以他们还想跟着自己人走。”孟从理打听过，现在大公司都在做人才盘点，锁了hc，而这些人自恃大厂背景、履历光鲜，不肯将就，也就不差这几个月了。 游戏公司裁员屡见不鲜，好的人才在年后也是众多公司争夺的对象，更不必说他们曾参与推出过爆款游戏。 “我们约来聊聊？” “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们，”孟从理为难地挠挠头，说得含蓄。 “我知道，”钱橙浑不在意，“业内资深人士，我们摸摸市场行情，知己知彼。” 孟从理懂了。 “制作人在幻世的基础薪资五万，畅风行开到了八万，奖金和期权不清楚，我们怎么说？” “十万往上。”公司还没有成体系的薪酬体系，钱橙无所谓道，“看他值不值这个价了，先把人约过来看看。” “得咧！” 孟从理过去应酬多，人脉也广，手里有不少专做高端职位的猎头联系方式，没几天就把诱饵放出去了。 没几天，钱橙在会议室里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优秀制作人。 “吴先生，您好。” “两位好！”制作人叫吴科义看到对面的钱橙和孟从理，脸上的震惊一闪而逝。游戏公司的高层年纪普遍小，但是对面两位看上去连二十七八都没有。 过家家吗？ 想到猎头承诺的月薪，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浅浅地皱了下眉头，又极快地松开。 从吴科义进门，钱橙就一直在仔细观察他，因此对方眼里的轻视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吴先生，您的简历我们已经看过了，想了解一下您对未来发展的期望。”钱橙率先开口。 “我在游戏行业已经二十年了，人脉和资源都在这个圈子里，当然以后还是在这个圈子里。我过去的几家公司，都是国内头部的游戏公司，制作了《一击即中》《黑川森林会议》等爆款游戏，《一击即中》dau日均超过七千万，去年全年总收入达十二亿元。” “我希望下一家公司有足够高的平台给到我，当然，如果是有潜力的初创公司，我也愿意了解看看。” 孟从理扯了扯嘴角。 这人够油腻。 第18章 互联网黑话冲击波 “我们是初创公司，没有设立期权池，”钱橙抱臂靠在椅背上，慢悠悠说道，“目前奖金来源主要有两部分，一个是项目分红，一个是年终奖。我们主做小程序游戏，所以没有成熟的制作人，对于人力预算，我们会提供有市场竞争力的薪酬。” “你们了解过现在市场上一个资深制作人的年包吗？”吴科义摇摇头，差点没笑出来。给他画饼，还嫩了点。 “我们出得起。”钱橙似是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挑衅，笑着回道。 “我去年的package有四百万，现在在接触的一家公司，给了百分之五十的涨幅。” 钱橙低头舔了舔唇，眉头轻挑，看来不是什么大厂。 “期权都到手了吗？” 吴科义脸色一变。 他跟畅风行签的期权合同，要五年才全部成熟，且归属的股数上历年递增。他只待了一年时间就被连锅端了，约定的期权只归属了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作废了。 “当然给够了补偿我才走的，这个涉及内部保密信息，我不能细说。”吴科义强行挽尊。 “您可以讲讲在做《一击即中》的时候，怎么做游戏设计的吗？” “当然。”吴科义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首先我们要对齐整个项目的战略和打法，实现有效布局。首先是通过有效的竞品分析，实现差异化策略；其次在底层逻辑的设计上，要精准定位并聚焦用户群体，击穿用户心智，实现游戏价值观的解耦重建，强化用户壁垒；最后，我们根据内测反馈，多部门联动，实现公测版本迭代更新，展现宏大的世界观和精美的视觉呈现，持续提升用户体验度、增强用户粘性。”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根据运营端反馈的数据定期复盘，在分发渠道的触达上更加敏锐及时。” “抱歉打断一下，渠道这不是发行的活吗？”孟从理忍不住发问。 “优秀的制作人不能只着眼于眼前的产品，而是要近距离接触受众，我们要接地气，在垂直领域细分，了解他们的痛点，才能多维度了解需求、创造需求，更好地发力，实现游戏设计的闭环。” 钱橙脑子里只剩下这些奇怪的话。 “您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战略、打法怎么定？有效布局是什么的？怎么增强用户粘性？ 她看向孟从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疑问。 “我不理解颗粒度要细化到什么程度。” “我没什么问题了。”钱橙喝了口水，懒得再开口。 “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孟从理准备收尾。 “你们计划做什么？卡牌？slg？mmo？还是arpg？开发预算多少？” “如果要做卡牌我们就不约您了，”钱橙换上公式化的笑容，“预算五千万左右，也要看我们的制作人能带来什么。” “五千万预算，做arpg还可以，mmo可不够。” 吴科义也做过mmo，但最终呈现的游戏效果并不好，项目被砍掉了。 “是吗？我们一直做h5，成本不高，这块倒是了解不多。” 孟从理诧异，看向钱橙。他们不是之前都打听过了吗？ “幻世之前做的《江湖游侠》，不计成本，结果呢？最终月流水连一千万都没有，不说能不能盈利，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他们做那个游戏得不少钱吧？七八千万？”钱橙似是被数字震惊到了，惊讶发问。 “你们得多了解了解市场，当时的开发预算都超两个亿了，做出来市场不认，也没办法。”吴科义叹了口气，确定了对面就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手里有点钱就开始白日做梦。爆款哪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他在心里默默把瞳画游戏排除在自己的选择范围之外了。 “两个多亿啊，”钱橙语气夸张，“够我们干好几年的了！” “所以，家底不够厚的少去沾这些东西，你们做做小游戏挺好的。”吴科义玩过瞳画出品的游戏，简单轻松，通勤路上的好搭档。 “《一击即中》也投了差不多钱吧，我看去年公布的数据利润有一百多亿美元呢！” “那个少一些，moba怎么说都能少点，但是要做得好了，就得烧钱。”他叹了口气。 吴科义自认为面对两个小学鸡，优越感爆棚，滔滔不绝地科普了游戏行业的一些内幕。 “今天谢谢吴先生了。”钱橙情真意切道，“我送您出去。” “哎，麻烦了。” “年轻人，脚踏实地的好。” 人走远了，还能听见说教的声音传来。 “倒胃口！” 钱橙推门进来，正看见孟从理满脸不爽地把手里的签字笔扔桌上。 对面杜青阳一脸看戏的表情，“怎么样？资深制作人，够资深吗？” “这个行业的老人都这样吗？”孟从理无奈。 “吴科义在业内名气大的原因主要是从业时间长，前早些年这个行业的人良莠不齐，他确实还算可以；年数长，参加的项目必然多，再加上他的下属最近几年都做过出彩的项目，久而久之，口碑就混出来了。”钱橙耸耸肩。 “我听得太难受了！”孟从理抹了把脸，“老杜你真该进来一块听听，这都说的些啥啊？他们行业里语言都是加密的吗？” “他在互联网公司待了十年。”钱橙认真看过他的简历，“赶上风口了，公司舍得砸钱，平台高了，眼界也高了，看不上我们倒是正常。互相套路嘛，都不亏。” “这倒是。” “那我们真有五千万预算吗？”孟从理想起来这茬。 “随便说的，说高了人家觉得你有钱使劲薅，低了又觉得我们穷，懒得多说；五千万马马虎虎，能拿出来这个数的公司，通常还有点余量，听起来真实。”钱橙一双杏眼里满是狡黠。 “还有两个月过年了，趁这段时间把明年的详细计划做出来。”她站起来往门口走，“今天的班就上到这！” 第19章 甜言蜜语 转眼一周过去，孟从理偶尔能撩到几个还不错的制作人，但对方一听瞳画的规模，就没有兴趣继续往下聊了。好在现在的几个小游戏运营数据良好，《谁是13点》推出之后裂变式传播，预估十一月的收入能达到一千万元，更不要提手里其他的几个游戏。现在账上的流水已经超过一亿元，而距离今年结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因此钱橙不急，孟从理也不急，两人都持币观望的态度。 这一周，没能再巧遇贺明川。想着他说这一周都在出差，钱橙也不好多问。等到周五晚上见对方的微信也没什么动静，转头跟小白约好了一起去看南瓜灯比赛。 贺明川是周六一早到的家。 贺明川：【我回来了】 对方一直没回，估计是还没起床。 小区里万圣节的装扮已经就位，地下车库里的灯罩都换上了南瓜的造型。小区里面还没看是什么样子，下午正好一起去看看。 这样想着，手机里突然传来微信提示音。 没等脑子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解开了锁屏，是崔悦然的消息。心下微微失望。 对方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她有几个投资的问题想向他请教一下；又提到孙煦尧告诉她有个商场的万圣节活动很有趣，问他要不要一起。 她昨天就已经发过消息了，但是贺明川实在太忙，会议、路演、应酬，时间被塞得满满的，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他看过也就放在一边了。 贺明川：【今天没时间，下次吧】 成年人的下次，就是婉拒了。 手机放在头边，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得不沉，门铃一响他立刻就醒来了。 “哥哥，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着睡衣，身上带着居家男人的柔软。 钱橙收到信息的时候还在打游戏，看到的时候已经半个多小时之后了，换了衣服直接上楼来了。 “没有，我刚起来。”男人笑笑，侧身让她进来。 今天为了活动方便，钱橙穿了套运动装，宽松舒适，头发也编成了两个麻花辫放在胸前，看上去乖巧极了。 贺明川喉头动了动，莫名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吊带和热裤。也很美。 “下午我们跟小白一起，”她兴冲冲地说，“小白也过去。” “哦。” 听到还有人一起，贺明川眼神闪了下，没再说什么。但钱橙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我本来只约了你，但是小白非要缠着我一起，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可不忍心拒绝。”她随口胡诌。 贺明川的心情像过山车，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这会儿听见她那句“只约了你”，瞬间又觉得自己赶红眼航班回来是对的。 满口甜言蜜语的小骗子。 他在电梯里上到一楼的时候正碰上小白牵着芝麻进来，小白秉承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理念，高兴地把钱橙卖了。 “贺叔叔，橙子姐姐说带我一起去看南瓜灯比赛，她带你去吗？”一脸的天真无邪。 “带。”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钱橙今天也没化妆。脸颊微微透着血色，看上去气血充足的样子。嘴唇依然红润，开开合合说着这一周的八卦趣事。 贺明川充耳不闻，只盯着她的嘴唇，心跳加速，有种冲动想试试看是否如梦里一样柔软。 “哥哥，你听见了吗？” 钱橙见他明显走神的样子，略带不满地扯了扯他的睡衣。 他回过神来，见她的杏眼直直地望过来，湿漉漉的，明亮深邃。透过瞳孔，隐约看到自己猥琐的样子，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我说——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吃饭？” 声音刻意拖长，不同于平时的清亮，带着撒娇的意味。 “好啊，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两人去的还是景悦华府直通的商场。 今天是万圣节，商场里的节日气氛也很浓厚，设置了各种鬼怪的造型和城堡的布景，不少人在这里打卡。 吃饭吃到一半，小白的消息已经来了。 “小白催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去接他。” “他也有手机？” “他用小天才电话手表，功能可全了。” 贺明川不懂，默默闭上了嘴。 周末的中午，又碰上节日，商场里人潮涌动。 路上钱橙忙着看两边的布景，没留意脚下的路。 “小心！”前面一个小朋友坐在小车子上，用两条小短腿划拉着冲过来，差点撞到钱橙腿上。 正在兴头上，被用力一扯，钱橙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鼻子重重地砸了上去。 “疼！” 她捂着鼻子险些飙泪。 “我看看！”贺明川微微弯腰，低头看向她的鼻尖。 “有点红。”摸了摸，见骨头上没什么异样，放下心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钱橙。 她皮肤很细，鼻子笔挺小巧。这会儿生理性的泪水涌上来，泪眼模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检查自己的鼻子。在他凑近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舌尖水润诱人。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鼻息相缠。 “走吧。”他放下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放任眸子里的欲念翻涌。 “姐姐，请问可以让我先拍照吗？”城堡布景后面，一个小姑娘礼貌地仰头问崔悦然。 “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嘴唇，从城堡后面走出来，把位置让给小姑娘。 贺明川拒绝了她的邀约，她没什么心情出去玩，想出门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景悦华府这边。孙煦尧提到过，贺明川现在住在这里。 她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过来，刚想上前打招呼，却看见男人停下来，随后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条件反射地藏在了城堡后面，想等两人走远再出来。却见男人突然把女孩拉进怀里。 然后，俯身亲吻她。 两人往通往景悦华府的出口走去。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地碎片。 第20章 南瓜灯比赛 两人接了小白，一同往活动区域走去。 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大多是小孩子，家长也是有模有样带了设计图纸，看来准备很充分。 “小白！”一个跟小白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远远地看见他们，撒欢儿地跑过来。 “你怎么没带芝麻？” “芝麻会啃南瓜。”小白认真说，“妈妈不让带。” “我跟我小姨一起来的，你呢！” “橙子姐姐带我来的！”他转身拉了拉钱橙的手。 “是圆圆呀！”钱橙弯腰跟小姑娘打招呼，“你们今天要做什么样子的？” “小姨说她也不太会，可是我想要那个小怪兽！” 圆圆拉着小白到奖品台前。 这场活动主要还是给孩子准备的，因此奖品是玩偶、奥特曼、电动小滑板车等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不便宜，但是对这里的住户来说，图个乐呵而已。 “我们也做一个吧！”钱橙扯扯贺明川的衣服。 “想做什么样的？” “我搜搜。” 她找了张网图，“这个简单点。”手机递到男人面前，“哥哥你试试。” 钱橙切菜手上没个轻重，雕刻这种东西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耶！贺叔叔我想要那个娃娃！我们争取第五名！”小白欢呼着跳起来，他早就看上那个娃娃了，但是爸爸妈妈都不会雕南瓜，今天更是有事不能跟他一起来玩。他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很执着。 没想到贺叔叔也会用小刀子呢！ 活动是两点开始的，每个参赛的家庭可以去领取一把小刻刀、一个南瓜，还有需要用在南瓜上的装饰品。 钱橙带着小白拿了东西回来，这边贺明川也对照着教程想好了下刀的方式，坐在座位上专注地忙活起来。 钱橙和小白搬了两个椅子，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把脸凑过来盯着手下的南瓜。 中午两人点了鲜榨的水蜜桃汁，这会儿钱橙呼出的气息似乎还带了桃子的甜香，时不时钻进他的鼻子，让他静不下心来。 “哎呀！”小白惊呼一声，贺明川手上的南瓜瓤多切了一块下来。 “对不起，手重了。”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摒弃脑子里的杂念，一刀一刀仔细切割着。 贺明川手巧，头一次做南瓜灯也算像模像样。小白也捧场，嘴里“哇”个不停。 周围已经陆续有人做好了，每个作品放在展台上都传来一阵惊叹声。他们的序号是三号，完成的速度是倒数第三。 等把蜡烛底座放好，再把蜡烛插好，台子上已经摆了十几个各式各样的南瓜灯了。有人是认真做了功课的，做出来的南瓜灯精致，又富有童趣。 “我爸爸在家练过的！”身边的小朋友骄傲地挺着胸脯。 小白两手认真地捧着作品，踮着脚尖摆到展台上。 不参加比赛的观众组成评审团，对现场作品进行投票。 前几名都是老熟人了，每年万圣节他们都要争个一二三名，今年也不例外。贺明川做出来的成品，对比之下明显逊色，但钱橙不在意，拿了个安慰奖也高兴得很，抱着南瓜灯准备放家里点燃了试试效果。 贺明川没钱橙那么神经大条，见小白情绪低落、强忍眼泪的样子，停下来安慰他。 “那个娃娃网上应该有的，我们回去搜搜看。” “什么娃娃？”钱橙走过来找他们，听到这句话。 “第五名的奖品，手办。”贺明川回忆了下。 “那个丑死了，也不是限量版，”钱橙撇了撇嘴，“你去我家里选，我有一柜子呢，比那个好看多了！” “真的吗！”小白犹犹豫豫问道。他才五岁，小孩子心性，但从小的家庭教育不允许他为了一个手办哭哭啼啼，因此要哭不哭的，矛盾得很。 “走！带你去看！” 钱橙抱着南瓜灯，贺明川牵着小白，往十九楼去了。 “家里没有多的拖鞋，直接进吧。”钱橙开门让两人进来。 贺明川是第二次进钱橙家，上次活动范围只在厨房，这会儿钱橙带着他们直奔客厅。 景悦华府的房子面积大，活动空间也大。 上次贺明川只窥见客厅一角，这一次他托小白的福，看到了客厅的全貌。 “这里。”钱橙有整整两玻璃柜的手办，还有两柜拼好的乐高模型，占据了小半面墙。 “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不能给你，其他随便挑。” 小白已经惊呆了。 柜子又高又宽，是对开门，里面的手办摆放了整整五层，各式各样的ip都有。 有很多是限量版，但是小白不知道，他只紧着自己喜欢的选。高处的看不见，贺明川便把他抱到跟前。 “这三个可以吗？”小白选好了，扭头问钱橙。 “就这三个吗？”爽快地从里面拿出来递给小白，又确认道。 “嗯！谢谢橙子姐姐！” 小白的悲伤一扫而光。橙子姐姐果然没有骗他，柜子里的每个娃娃都比奖品娃娃漂亮多啦！ 两个人把小白送回家，是保姆开的门。今天小白爸爸妈妈参加活动，都不在家。 看着两个人又进了电梯，保姆想了想，还是没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晚上想吃什么？”贺明川问。 “想喝汤。” 冬天来了，房间里明显冷了。 “家里还有一只鸡，做个鸡汤。”说着，掏出门卡刷了二十楼。 “行！”钱橙不挑。 现在五点刚过，两人吃饭晚，慢慢炖来得及。 贺明川下午一直忙着，这会空闲下来才有时间处理消息。有几个不重要的工作信息，他给对方留言下周沟通，最后翻到了崔悦然的消息。 崔悦然：【明川，你今天约了人吗？】 贺明川：【对】 对方没再回复，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开始备菜。 扫了眼缩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综艺乐不可支的钱橙，眼里多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这样也不错，他心想。 第21章 传闻中的女朋友 鸡汤需要小火慢炖，贺明川在时间上已经偷工减料了，但等做好也得八点半。 “哥哥，你手机响了。”钱橙吃着零食，看着手机上的来电，冲男人忙碌的背影喊。 “谁打来的？” “孙煦尧。”她凑过去看了看来电显示。 贺明川擦了擦手，坐钱橙旁边接了电话。 “喂，老贺！”孙煦尧的大嗓门从话筒里传出来。 钱橙把综艺声音调小。 “什么事？” “出来喝酒吗？缦夜。” “不了，在家休息。” “你不是今天一早就回了吗？还没休息够啊？” “没有，你们玩吧。” 钱橙手里拿着牛肉干，这是她在家里屯的，刚才回家换拖鞋，顺便带了点吃的过来。 她以前经常跟林听凑一起追剧，两个人挤在一起，互相投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里拿着的牛肉干习惯性地伸到了贺明川面前。 “我不吃。”他轻声说。 “哦。”她缩回手，这才回过味来。 两人声音都不大，但也被对方收入耳中。 “你家里藏人了？”孙煦尧在那头怪腔怪调。 “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去做饭了。” “是不是火神庙那姑娘？”对面不依不饶，“老贺你可以啊，背着我们悄悄办大事！” “懒得跟你说，挂了。” 包间里，孙煦尧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这回死心了吧？” “上次有人说他单身，明川没否认。”崔悦然不甘心。 “上次，这都快半个月了吧！那会儿没女朋友，不代表现在没有。”见她眉头紧皱，孙煦尧继续说，“你俩那会儿，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这都跨了几个洲了，你总不能让人家为了你守身如玉吧！” 崔悦然喝了口水，没应他的话。 快二十年的朋友，孙煦尧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老实说，怎么想的，今天突然让我找他出来喝酒。” “我想多了解他一点。” “玩旧情复燃那一套？” “总要争取一下吧，难道让我直接放弃？你知道的，不可能！”她低头轻笑，“当年是我做了错误的选择，现在，我只是修正当初的错误，不是吗？” 看着崔悦然嘴边势在必得的微笑，想到最近圈里陆续跟他打听贺明川的女朋友，说有人看见过他俩一起吃饭，他欲言又止。 “点菜吧，说好了你请客！” 他把菜单打开。随便吧，老贺懒得跟他说，他还不想听呢！ 这俩人爱咋咋！ 崔悦然的条件放在京市算不错。 父亲是国企高层，年薪百万；母亲是税务局领导，工资不高，但胜在工作体面、福利待遇好。两家又都是京市土着，几代下来，攒了几套房子。虽然崔悦然在美国工作，但家里依然给她备好了婚房，还是比较好的学区房，这几年升值了不少。 她自己也争气。从小出类拔萃，高三毕业成功申上了藤校，毕业后入职美国的fcy做投资，从实习生一路做到了主管，现在更是暂代亚洲市场的负责人。 而她才二十九岁，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唯一不顺的就是在感情上。 也不是不顺，只是没达到她期待的完美状态，她还没能追回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孙煦尧一向能聊，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最近的收获和项目。都是做投资的，有共同话题，氛围慢慢热起来，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这顿饭。 景悦华府。 “橙子，拿一下筷子。” “来了！”钱橙关上电视跑过去。 “我觉得你家里比我那暖和一点。”她说。 “供暖了。” 想到了什么，贺明川放下筷子，“你开通暖气了吗？” “……” “没交暖气费？” “……” “下个月零下十几度，你怎么办？”贺明川无奈地看着她。 “明天我去买个电暖气吧，我忘了这回事了。” “物业经理没提醒你？” “给我发微信了，我忘了。” 住景悦华府的人都不止这一套房子，加上有人每年固定去南方城市过冬，不开暖气也是常有的事，因此物业提醒过，见钱橙没去办理开通手续，也就作罢了。 “明天下午吧，我帮你搬回来。”贺明川觉得钱橙一个人不好拿，想了下明天没事，可以帮她带回来。 “好啊。”钱橙自是满口答应。 约的是下午，钱橙中午就来蹭饭了。 午饭做得简单，随便吃了点，两人一起去地下停车场。 今天开的是那辆黑色库里南。 “修好了？”钱橙围着车身转了一圈。 “早修好了。”他一直放着没开而已。考虑到电暖气体积可能比较大，suv应该更合适一点。 “今天顺便买双拖鞋，你过来方便点。”冬天了，钱橙几次从外面过来，都是回家换了拖鞋再上来。她不能穿着鞋子进来，穿贺明川的拖鞋也不合适。 “买双好看的。” 想着贺明川回去要帮她装电暖气，钱橙多买了双男士拖鞋，跟她新买的花纹有些相近，乍一看有点像情侣款。 贺明川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买好了电暖气就提着往回走。 “还好你的冰箱里东西多，”她手指勾着袋子，一甩一甩的，贴近男人，“我可不想扛着这个去逛超市。” “没青菜了，”他笑了笑，“上周买的肉还有点，我走之前都冷冻了。” “我不吃青菜。”正合心意。 “清蒸排骨吧。” “可以！” 两人回去在客厅里把电暖气装好，调试完了，贺明川站起来提了下，试了试重量，“你放卧室去吧。” 他在这里待的这会，感觉房间里确实有点冷。 钱橙的楼上楼下都开了地暖，按理说她房间里温度其实还可以，但现在室外已经零下，房间里刚二十度，北方的冬天，这个温度低了点。 “下周就有狗了。”说到这里她眉开眼笑。 “我给她买了狗窝和新衣服，这两天就到了。” “公的母的？” “母的。” 应该是陆淮洲家的巨贵。 ”走吧，“他坐在换鞋凳上，钱橙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去楼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可以不在意其他人的存在了。 第22章 红包来了 钱橙跟着姜翊安去了陆淮洲的别墅。 京市的圈子里，姜家和陆家，是断层般的存在，两家的现任掌权人姜翊安、陆淮洲又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两人打小相识，是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挚友。 “橙子妹妹来啦！”陆淮洲对两人的到来表示欢迎。 “淮洲哥。” 钱橙笑着跟陆淮洲打招呼，声音甜美干净，眉眼间毫无攻击性的样子。 陆淮洲知道这都是假象。 他有幸见过一次钱橙发火。 那会得是三四年前了，钱橙还在读大学，跟人在酒吧起了冲突，报了警，去了医院。那会儿两人在酒桌上，姜翊安接了电话骂骂咧咧地过去了。 难得见姜翊安情绪失控，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跟过去看热闹。 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漂亮又冷静，安静地坐在清创室的门口，对面是一个被开了瓢的肌肉男，在警察的呵斥下满脸通红、不干不净地骂着对面的钱橙。 本以为她是等姜翊安过来给她作主，未料下一秒，钱橙漫不经心地瞥了对面一眼，背对着压制肌肉男的警察， 用缠着纱布的右手竖起了中指，眼里的嘲讽和轻蔑是一点都不掩饰。 看着男人目眦欲裂的表情更是挑衅地勾起了嘴角。 见姜翊安过来了，也是一副莫惹老子的样子。 就是这一眼，让他觉得这姑娘必成大器。 再后来，她跟姜翊安当街吵架，更是他大跌眼镜。 他躲到远处抽烟等他们吵完，竖着耳朵听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给对方插刀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伴着晚风传到他耳朵里。 “你被你老婆甩了冲我撒什么气啊！” “钱橙你tm别一失恋就疯狗一样乱咬人！” 那会正是姜翊安被戴了一顶世人皆知的绿帽子。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那会儿他庆幸自己远离了风暴中心，不用憋笑。 这姑娘是真勇。 再后来见面时，她就变成了乖巧可爱的模样，把家里长辈唬得一愣一愣的。当时他妈跟他爸关起门来聊天，还惋惜自家儿子年纪大了点，不然也可以跟钱橙处处试试。 他带两人往后院走去。 “小狗刚四十天，还得吃几个月奶糕，现在家里喂的这个，你先拿去喂几天，慢慢换粮。” 家里的保姆抱着小狗，提着一包幼犬粮出来。 家里的小狗留了一只，剩下的都托付出去了。 “记得发情前给她做绝育。”陆淮洲提醒。 家里的狗本来是安排了绝育，但是陆太太想要让它生一胎再做手术，结果一生四只，手术台上还差点难产。 “知道了。”钱橙应道。 她买的笼子还没到，保姆给找了个纸箱子先装着。 说是幼犬，个头也不小了，比许多品种标准体的成年犬还大。 陆淮洲家里放着有几瓶红酒，是别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不贵，他全都拿给了钱橙。 姜翊安还有点别的事情跟陆淮洲谈，钱橙抱着狗拎着酒先走了。 到家的时候，狗窝刚好送到。放到阳台上散散味道，晚上就可以用起来了。 卧室里的电暖气已经远程打开了，进屋时温度刚好。小狗不认生，见屋里只有钱橙一人，跟着她跑前跑后，活泼得紧。 钱橙把东西整理好，给狗拍了张照片发给贺明川。 是她喜欢的红白花燕尾服巨贵，毛还没长起来，长脸短毛，还在尴尬期，勉强能称一句可爱。小奶狗不能着凉，钱橙家里也不暖和，没法洗澡。但好在巨贵不掉毛，也没什么异味，擦了擦身体和脚掌就放它去玩了。 家里有个活物，感觉气场都被调动起来了。 拿出手机，又下单了不少小衣服、宠物尿垫、狗玩具、牵引绳、狗粮等。 “你叫……红包吧！” 钱橙摸摸它的头，红包抬头，用湿乎乎的舌头去够钱橙的手，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贺明川下午的时候才回过来消息，上午和中午一直在开会，没空看手机。问了问红包的名字和月龄，没有再回复了。 她也没再去公司，下午就在家办公了。过完了本周上线安排，她进入后端代码界面，开始码农的一天。 再抬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见贺明川还没有发来消息，估计他今天还在加班，就自己叫了外卖。 钱橙每天的工作多了早晚遛狗，每天早起，痛并快乐着。贺明川这周又出差，偶尔两人在微信上聊几句，有时他回复消息时都已经是隔天了。 两个人之间隔着时差，转眼间到了十二月。 钱橙发现自己的电暖气有点抵挡不住室外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卧室太大的弊端出现了。 以前不管是住学生宿舍，还是自己租房子，集中供暖的效果都很好，从来没觉得冬天如此难熬。眼看离着过年还一个半月，她打算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带宠物入住的酒店，凑合一下得了。 网上看了一下，大多数允许宠物长租的都在外环，一天上下班要两三个小时。 “唉！”叹了口气，心想坚持一下算了，总不能不去上班了。 年底不少游戏公司开始暗搓搓进行人员优化，瞳画趁机撒网，倒也招来几个不错的程序员和ui设计。 年轻，学校好，工作背景也不错。瞳画的工作强度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月薪虽比不过大厂，但时薪高、福利好；加上瞳画人少，内部和谐，很快也融入了。杜青阳的团队不断壮大。 这也是为什么钱橙不敢偷懒的原因，总不能让新员工来了发现原来老板一直在翘班。事没做，心先散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钱橙搂着红包，转战去了最小的次卧。三十多平，也带独立的盥洗室，把门一关，热效率就高了很多。 贺明川下飞机的时候，地面已经结冰了。他去停车场取车，路上听见有人闲聊。 “听说今年的冬天是最近三十年最冷的冬天。” “是吗？还好我前些日子让我妈去家里看看，我妈说屋子里跟冰窖一样，暖气片都没放水！” 贺明川有些出神。 他忘了问钱橙在家里还好吗。 第23章 开启同居生活 深夜马路上车子不多，除雪车已经在路上开始工作了。 贺明川开的慢，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 打开灯，暖暖的热气流动，驱散了外套上沾染的寒气。 握着手机想了想，他发过去消息。 贺明川：【路上结冰了，明天慢点开车】 等了一会没人回复，把手机扔一边，拿了衣服去了浴室。 入睡前，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 虽然前一天辛苦奔波到凌晨，在生物钟的强制下，早晨六点半还是睁开了眼。 一杯咖啡，一个三明治，简单的早餐后他拿着笔记本准备出门。 钱橙的车还放在停车位上，消息也没回，估计这会儿还没起。 “老贺，不是说今天不进公司了？”孙煦尧放下东西，见他办公室亮着灯，敲门进来。 “今天过下项目进度。” “calvin没回来？” “还有点细节，他留下讨论。” “你俩真是拼命三郎！对了，我筛选了几个游戏公司的商业计划书，有两个有点新意的，晚会可以讨论下。” “做什么的？”提到游戏，贺明川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一家做二次元的，一家做竞技射击类的。”孙煦尧看好这两家，一个是用户小众但粘性高，另一个是走大众路线但做好了容易飞升。 “还有一家做h5小游戏的，他们提交上来的计划书是想做在线游戏，创业团队的学历背景不错，过去成绩也亮眼，但是不接受对赌。” “创始人是谁？”贺明川问。 “姓孟的一个男孩子。” 不是钱橙。贺明川顿时没了兴趣，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测算表。 两家游戏公司都在起步阶段，策划案做得在同类里面比较有新意，双方商定的估值五千万。会上最终通过分别以五百万的天使轮投资，拿到对方百分之十的股权。 低成本、高回报的事情，贺明川当然不会拒绝。 过完了重要的事情，他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我先回去了。” 一个月不着家，冰箱里空了大半。 贺明川放下电脑，去了楼下超市，买了蔬菜和肉，想了想，又拿了几包零食，才慢悠悠回了家。 贺明川：【我回来了，晚上来吃饭吗？】 钱橙：【好！喂完狗去找你】 他知道钱橙最近起得早，平时九点才起的人，现在八点就起来遛狗，有时候还会给他发红包在小区里撒欢的照片。有一张合照，红包在后面呲着牙看着似乎在笑，右下方露出来钱橙的大半张脸。他一张张看着划过去，在这一张上停留下来，点击保存。 钱橙在门口换下拖鞋，直奔厨房。 “好暖和呀！”她守着灶台，搓搓手。 “楼下很冷吗？” “今天天不好，我刚才回家看只有十八度。” “这么低？”贺明川没想到会这么低。他房间里已经二十七度了。 “楼下的爷爷奶奶今年去澳洲了，明年夏天才回来。” 那难怪。 “电暖气够吗？” “够的，我在次卧睡，房间小，暖和点。”她忙忙碌碌地把岛台上的盘子搬运到餐桌上。 贺明川拿着筷子过来坐下。 他斟酌了一下，谨慎开口：“我这个月很少在家，其他几个卧室空着，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先住着。” 钱橙一愣，心中雀跃，接着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带红包一起吗？它还小。”她还记着贺明川说自己不喜欢狗。 “可以。” “那谢谢哥哥了！” 钱橙毫不扭捏地答应下来。看了男人一眼，一顿饭下来，嘴角的笑就没掉下来。 “哥哥，去丢垃圾吗？” “嗯。” “我带着红包下去。” 贺明川跟着下来，在门口等着钱橙给红包拴绳。 门一开，急促的跑动声由远而近，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 “红包！” 红包看见钱橙，激动地跳起来。 “它这么大？”贺明川看着红包站起来扒拉着钱橙的大腿。 “大型犬嘛！” 丢完垃圾，两人牵着狗往外面走去。 小区里的冰都被除干净了，红包在院子里跑得开心。 “红包！” 小白跟着芝麻跑过来。 “小琳姐。”钱橙笑着跟后面的严太太打招呼。 “严太太。”贺明川颔首。 “红包又长大了。”严太太看着跟芝麻玩闹的小巨贵，余光扫过两人紧挨的肩膀。想到自家保姆悄悄问她，钱小姐和贺先生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抿嘴笑了笑，“下次打疫苗是什么时候？” “周末就去。” “小心别着凉，提前给它洗个澡再去。” “嗯，我过几天在家洗。” “先辛苦一下，等大点再带出去洗。” “知道了，谢谢小琳姐。” “小白，我们走了。”严太太喊着小白。 红包和芝麻依依不舍地分开，钱橙继续拉着红包溜达。 有人认识贺明川，远远看见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推了推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 “贺总。” “吕总。” 对方打过招呼，一步一回头看着远去的两人。看来前些日子圈子里传着的，贺明川找了个漂亮的小女友，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不就实锤了！ 钱橙嘴里嫌弃着，跟在后面给红包捡屎。 “太恶心了！” “如果红包会用马桶就好了！” “红包~你长大了可怎么办呀~” 吃的多拉的多，想想就头痛。 贺明川把钱橙送到门口，“进来体验下？”她带着坏笑，扯了扯门外男人的外套。 换了鞋子进来，她拿过来门边的自动洗脚机。 贺明川眉毛一动，慢条斯理地换下室内拖鞋，走进房间。 关上门，他眉头微皱，“你晚上可以？” “一会儿打开电暖气和空调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收拾下东西，去楼上睡吧。” “啊！”钱橙觉得有点突然。 “走吧，我帮你拿东西。” 于是晚上九点，钱橙已经站在景悦华府二十层的门口，开始录指纹。 第24章 你也想她了 钱橙选了一间朝南带小阳台的卧室，跟贺明川的主卧隔着客厅。 虽然没住过人，但卧室里的东西也是齐全的。钱橙只要带上个人物品就好。次卧房门有两把钥匙，还没拆封，贺明川从抽屉里拿给她。 “我会看好红包，不会让它出去乱跑，也不会让它拆家。”担心对方不好说这话，她主动开口。 “没关系，阿姨每周五下午会来打扫卫生，你把贵重物品锁好。” “客厅和书房有监控。” “书房平时锁门，其他地方可以随便用。” “好，谢谢哥哥。” 锁上门，她把外衣一脱，开心地扑到床上。 这个温度才对嘛！ 苏胡！ 红包第一次到陌生的环境，也兴奋的到处闻闻嗅嗅，然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红包也觉得有地暖更舒服，是吧？” 钱橙笑眯眯地摸了摸狗头，把狗窝往角落推了推，拿起睡衣进了次卧的浴室。 贺明川讲究品质，家里用的东西都是顶级的，次卧的浴缸是带水按摩系统的，材料质感比钱橙家里那种交房时自带的要好太多。 钱橙有那么一秒觉得这样不合适，但是立刻又把自己说服了。 美色当前，谁能拒绝近水楼台的诱惑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沉沉入睡，一夜好梦。 早上醒来，贺明川已经出门了。 钱橙洗漱好，出来找红包的口粮。 狗粮味道重，昨天贺明川把这些都收在了客厅角落的柜子上，不会因为地暖变质。 贺明川：【冰箱里有牛奶，早餐多做了一份，在桌子上】 她过去一看，果然有一份三明治。 真是田螺先生呢！ 只是同居生活暂时还没出现近水楼台的机会。两人作息不同，加上贺明川经常出差，碰面的机会也不太多。 周五是杜青阳的生日，借着这个机会，孟从理张罗了一次公司聚餐。 “老杜过生日，我们也加入了这么多新同事，大家一块吃顿饭，庆祝一下。” “我同意！”杜青阳团队的阿呆先投了赞成票，“平安夜、圣诞节、跨年夜，剩下哪个都不适合吃饭，我们当提前跨年了！” 新人自然是随大流的，于是周五刚五点，一群人开车浩浩荡荡往目的地去了。 钱橙带了红酒，女生不到十人，她估计没人喝，但以防万一，还是提了两瓶来。 聚餐的地点在当地一家私人会所，叫山境，档次比兰亭差一点，但门槛也不低。和兰亭都是陆家的产业，钱橙是vip，定了大包间，有四张大桌子，空间宽敞，还连着外面的中式庭院。 “这里我都没来过。”说话的是苏开云，从卡拉元素来的新人，毕业五年，待过几个头部的大厂，一直做ui设计，经验丰富。 “我们也是蹭橙子的局。”杜青阳笑笑。 “这里点个下午茶就人均一千多，我姐想给我侄女在这里办周岁宴，结果打电话过来问，vip最少要充值五百万，谁家有这么多闲钱！”旁边的人说起来连连咋舌。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的vip客户不是咱们这种散客！”有人知道点门道，“都是公司宴请，一顿饭二三十万洒洒水啦！” 服务生进来，上了茶水，每桌递上了菜单和平板。 几个新人放不开，没好意思伸手拿菜单。 杜青阳跟他们坐一桌，钱橙跟几个女生坐一桌，孟从理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便点，能吃完就行！”得了钱橙这话，包厢里起哄声响成一片。 “这是你拿来的酒？” 孟从理从柜子上拿起来看了看。 皮质的盒子，包装精美。 “可以啊，橙子！这大手笔啊！” “醒上醒上！”他挥挥手招来服务生。 钱橙旁边的林晓溪，是个外向的妹子，今年刚大学毕业，也是计算机专业，实习生起就在瞳画了。 听孟从理这么说，立刻拿出手机，从购物网站上识图搜索。 “我靠！这一瓶要四万多啊！” “你看这个价格，这是折后的，原价是六万多。” “这么贵？”钱橙也凑过来，看着价格的页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晓溪你这说什么呢！”孟从理正好站在后面，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橙子本来不知道的，你这说了她一心疼，今天不给你们喝了！” “我哪有这么小气！”钱橙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没好气道，“这么贵就都喝掉，别浪费！” 服务生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托着盘子，盘子里装满了高脚杯。 本来有几个人不喝酒，见此情景，默默地闭上了嘴。大家都是普通人，这样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钱橙出来前给贺明川发了消息，今天公司聚餐回去会比较晚，如果他回家早，麻烦他遛一下狗。 收到消息，他收拾东西准备走，孙煦尧敲门进来。 “悦然想请我们吃饭，了解下京市投资政策。” “网上自己检索，我没时间科普这么基础的东西。”浪费他的时间来偷懒？他皱皱眉头。 “这不是实操上面可谈的空间比较多嘛，她又没做过国内市场。” “你抽空跟她讲讲就好，反正你们两家离得近。” “你今天走这么早，又约了人？” “有点事。” “什么事？”孙煦尧打破砂锅问到底。 “私事。” “行，你快去吧。”孙煦尧知道贺明川最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隐私，没再多问，看着他离开后，活动了下身体，慢慢往自己工位去了。 自从红包获得在全屋的活动权，每天精力旺盛地跑来跑去，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听见开门的声音，红包叼着球冲出来迎接他，尾巴尖毛茸茸的，几乎快晃成了螺旋桨。 按照说明冲了羊奶粉，称了狗粮。红包早急不可耐地等在一旁，食盆一放下，它就一头扎进去，吃得欢乐。 今天有保洁阿姨打扫过卫生，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处的尿垫湿了，红包在上面尿过了。收拾好尿垫，确保没有其他拉尿过的痕迹，他才去做饭。 打开冰箱，突然没了胃口，于是随便煎了一块牛排。循着香味，小马蹄声哒哒哒从远到近。 “红包，你还小，不能吃。”贺明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条狗耐心地讲道理。见对方跟自己说话，红包往前挪了几步，渴望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贺明川的脸，口水已经漫出来了，这机灵像倒有几分钱橙的影子。 他无奈地拿纸巾擦了擦红包滴下来的口水，“你妈妈同意了才能吃。” 红包只能听懂“妈妈”两个字，尾巴摇得更快了。 “你也想妈妈了？” 他摸了摸红包凑过来的小脑袋，眼神变得温柔。 第25章 放任 钱橙喝的不多，叫了代驾，开车先把其他人送回家，才回了景悦华府。 贺明川从收到钱橙的路线信息，就时不时看着。眼见着她的车越跑越远，兜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到了附近，他才放心，到停车场来接她。 “你怎么下来啦？”钱橙看见他有点惊讶，又有点开心。 贺明川接过钱橙手里的小包，又扫了代驾小哥的收款码，示意站在一边哈欠连天的钱橙一起走。 “我今天没喝很多，喝了一杯红酒，还有两瓶啤酒。”钱橙拉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跟在贺明川身后往电梯厅走。 “本来八点多就结束的，他们有人没开车，就先把人送回去了。”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路上堵车堵得厉害，这会已经十点了。 “回去早点睡，明天红包是不是要打疫苗了？”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钱橙哈欠连天，数着楼层，只想快点关灯躺下。 “红包喂过了，也遛过了，我出来的时候它在你房间睡觉。” 钱橙不在家时不关次卧的门，方便红包出入。 “它今天乖吗？” “挺乖的，在楼下和芝麻玩了会，又碰见一只雪纳瑞，红包好像不喜欢它。” “嗯，那是圆圆家的yummy，它有点凶，不让红包去绿地上玩，吵了好久。”两狗之间是有仇在身的。 到了楼上，贺明川自然地接过钱橙的挎包，挂在了门口。 她回次卧打开灯，红包还在睡，听见有动静，动动耳朵，半张开眼睛看了下，见是钱橙回来，两只爪子捂住眼睛继续睡去了。 钱橙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 屋里温度高，她带来的睡衣太厚了，于是重新买了薄款的纯棉睡裙，宽松舒适。 晚上喝了酒，又洗了热水澡，身上燥热，脑袋也被熏得晕晕乎乎的。她擦了擦头发，往客厅的冰箱走去。 贺明川房门没关，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看见眼前的场景，他像被定住了一样，直直地看着前方。 钱橙穿着短袖睡裙，露出来的胳膊和一截小腿白得晃眼。头发滴着水，浸湿了前胸和后背，清晰地描绘出了胸前的弧形，甚至是中间的那一点凸起。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平日里的温和褪去，余下的只有毫不掩饰的欲望。喉头紧了紧，他没有发出声音，钱橙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还在对冰箱里的饮料挑挑拣拣。 她拿了一瓶，看了看不喜欢，又放回去换了一瓶。手上的动作很大，连带着肩膀和胸前跟着起伏，胸口的浑圆也跟着颤动。 他知道钱橙身材好。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 “哥哥，你喝吗？” 选好了饮料，一转身看到不远处的人。她喝了酒，脑子转的慢。见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以为他也是来拿冰水，举起手里饮料问他。 贺明川要疯了。 女孩站在灯下，正对着他，睡衣紧贴在身上，胸口的美景一览无余。身体的某处在剧烈地叫嚣，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把头发擦干再睡。” 怕被看出端倪，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钱橙没回过神来。依然不慌不忙地站在客厅，喝了大半瓶，把剩下的放回冰箱，这才回了卧室。 贺明川在房间里坐着没动。 半晌，他打开监控，看到刚才录下来的场景。 监控的方向是从他视线的另一侧，记录了钱橙出来又回去的全过程。 她喝完了水，往回走的时候，应该是湿发不舒服了，她把胸前的头发撩到了背后。 动作幅度很大，挺胸的动作很明显。 家里的监控画质很好，非常高清，每一帧都看得很清楚。 他闭上眼睛，刚才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倏的睁开眼睛。他面无表情地把监控的进度条拉回去，从钱橙出来的那刻开始回放。 手慢慢移下来。 房间里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他说过的，客厅里有监控。 这一切钱橙都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想到自己走光了。 靠在床头吹干头发，等她再去浴室时，睡衣已经恢复干爽。 她忙着教育红包。 这一个月，红包长大了不少，已经初具大型犬的雏形。现在它稍微抬抬身体，前爪就可以搭在被子上，是以它也萌生了在床上睡觉的想法。 不管钱橙怎么打，它都跃跃欲试，以为主人在跟它闹着玩，扒拉得更欢快了，绕着圈的跑。 “累死老资了！明天你给我等着！”钱橙在床上跟着它绕了几个圈，晕得不行，放弃抵抗，瘫在床上。 红包见钱橙不理它，老老实实去窝里趴着了。 最近它早晨吵得很，六点多就起来抓门，想出去玩。钱橙无法，只能早起给它开门，然后躺回去继续睡。 是以一大早贺明川一开房门，就看到了红包。 红包高兴地叫了一声。 他赶紧把食指竖起来放到嘴边，“小声点。” 准备好两人一狗的早餐，他犹豫了一下，想问问钱橙有没有起，走到门口却看到卧室门半开着。 许是半夜太热了，钱橙在睡梦里脱了睡衣，早上也没再特意穿上。 这会儿背对着门口，怀里拥着被子，大片背部裸露在空气里，黑发散在背上，肌肤若隐若现，在一片黑色中更加白皙了。两条长腿也是，毫无遮挡，放松的交叠在一起。 腿部的肌肉线条纤细流畅，一路延伸到大腿，隐没在了堆在腰上的被子里。 没想到一大早就直面这么有冲击力的一幕！ 贺明川做贼似的，转身悄声离开。 贺明川：【早上看到红包在外面，我给它喂过饭了】 贺明川：【上午见个客户，下午回来】 发过信息之后，他往门外走去，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异色，但嘴角的一抹笑，显示他今天的心情极好。 有段路堵车，走走停停，他突然想到网上一个油腻的段子。 【我想你昨天晚上一定很累吧？因为你在我的梦里跑了一整晚。】 低头笑了笑，他有点想拿这个段子去试试钱橙的反应，想看她眉头紧皱、一脸嫌弃的吐槽他。 昨天她确实是在他梦里一整夜。 翻来覆去。 哭着笑着。 推着他的肩膀说不要，下一秒却又紧紧抱着他，娇滴滴地喊着哥哥。 在只有两个人的梦里，抵死缠绵。 第26章 红玫瑰 贺明川去了兰亭会馆，在茶室见到了宋元竺家的世交，也是港城人，在京市多年，姓叶。虽然在港城地位比不上贺家和宋家，但也是有名有姓。 这一脉在上一辈的遗产分配中落于下风，但在当时也是巨额财产了，于是拖家带口到京市发展，二十多年下来，成果斐然。 “贺总，你好！”叶承泽爽朗地上前握手。他年纪五十上下，身量中等，在京市待了这些年，港城的口音轻了很多，但依然能听出来是南方人。 “叶总。”贺明川礼貌上前。 “这是犬子叶经阑。”他笑着指指身旁身材高大的假笑男孩，“刚毕业两年，现在跟着我先摸索着。”叶家的江风地产，经营这些年，跻身国内地产行业前二十，算是不错的成绩。 “贺总。”叶经阑强打着精神跟贺明川打招呼。他昨天玩到半夜，今天被老爹薅起来美其名曰观摩学习，烦得很。 今天两个人主要谈的是叶家养老地产的项目，在宣传理念和资源配套上，跟商业地产和住宅都有非常大的差别。港城在这方面的意识比国内领先，宋元竺听说了就从中牵了个线，他预感贺明川可能会感兴趣。 他喜欢冒险。 地产行业是重资产，最大的问题在于流动资金的周转上，江风地产也是这个问题。除此之外，他希望有个良好的资方背书，树立外界对该项目的信心。 昂托资本是国内top3的vc机构，凭借雄厚的资方背景、狠辣的投资眼光、精准的战略定位，进行了多轮教科书级别的投资。 现在国内形成寡头垄断的那几家互联网公司，昂托资本都捏着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股权，且后面几轮融资里，昂托资本也引入了新的资本。 现在互联网公司风头正盛，贺明川也赚的盆满钵满。叶承泽私心想让儿子多跟他接触，机会难得，能学到东西那是最好的；学不到也没关系，知道世界上有这种厉害的同龄人，长长见识，省的坐井观天，连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都守不住。 叶经阑喝着茶，听他爸和贺明川相谈甚欢。 要他说，自己在家做个让人省心的富二代不好吗？找职业经理人守着家业，自己负责吃喝玩乐。 说实话，他投资的几个项目，全凭兴趣，不亏不赚算好成绩了。 他悄悄打量对面的男人，今天穿着休闲，头发用发蜡打理过，露出前额和高高的眉骨，比网上照片看上去年轻很多。声音沉稳有力，虽然不知道跟他爸聊了什么，但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他早就知道贺明川。京市的二代们谁不知道呢？二十三岁从国外回来，创业的科技公司给他带来了第一桶金，鼎盛时期把公司卖给了某准上市公司，获得了百分之七的股权，至今是这家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创立昂托资本七年，几乎已经成为了创业者成功的代名词。今年不过三十岁，身边干净得很。 也没趣得很。 想到这，他仰头把杯里的茶水喝掉，看了眼时间。 唉！ 贺明川只是前期了解下项目和叶承泽的规划，并未给出具体的承诺。这是个大项目，投资大、回收周期长，后面如果要做，就是两家公司层面上的对接了。 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多。 “叶总，您的计划案我会认真考虑，如果可行会尽快安排两边团队对接！”他礼貌地结束这场沟通。 “那我等贺总消息了！”犹豫一下，又道，“这都中午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同是港城人，又有宋元竺做中间人，叶承泽觉得自己得主动一点。 “抱歉，一会儿有点事情。” “周末都不能休息啊！”叶经阑插嘴。 “不是，今天约了给小狗打疫苗。”贺明川解释。 “哦，那确实要的。”他煞有其事地点头，表示理解。他觉得在这个事情上，他和贺明川有了共识。 “明川哥家里是什么狗？多大了？”他对这个更感兴趣。 “巨贵，两三个月。”贺明川不想多解释什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等贺明川离开，叶承泽颇为欣慰地看着好大儿。 “这次终于会说话了。” “小孟那孩子我可是见过的，人家现在可比你成熟多了。” “他那小破公司……” “你别瞧不起，人家在那闷声发大财呢，比你强太多了！” “那是他们有钱橙！款姐！没钱了去她哥嫂跟前嚎两嗓子，什么都有了！” “嘿！你这王八犊子！就揪着眼前这一星半点，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呢！” “什么看不上！”叶经阑恼羞成怒，“是我瞧不上她！” “哦，那当时是她送你一车红玫瑰轰动全校是吧？”叶承泽撇着嘴，睨着这个傻儿子，不遗余力地扎心。 叶经阑气结。 贺明川回到家时，家里静悄悄的。 “橙子？红包？”他喊了两声，正想着是不是钱橙带它出去玩了，突然传来了动静。 “在这！” 他循着声音过去，人在次卧对面的卫生间，不常用。浴缸里放满了水，红包在里面扑腾，游得欢快。钱橙挽了个丸子头，换了短裤，光脚踩在地上，摁着红包不让它出来。 “小琳姐说打针之后一周不能洗澡，我先给它洗干净。” 伸手试了试水温，“我来帮你？” “帮我把吹风机和毛巾拿过来吧。” 贺明川回房间，想了下，也换了身短衣短裤，找了件大浴巾，光脚踩上去。 红包满身泡沫，突然停下来，节奏飞快地甩了甩头。 “啊！”钱橙倒退两步，闭眼去挡，撞在男人身上，慌不择路地踩在他脚上。 “你进去！进去！” “擦一擦。”他攥着浴巾的手在柔软的腰肢上稍触即逝。把毛巾盖在钱橙身上，“以后这个给红包用。” 接着又握着湿淋淋的狗爪，把浴缸的水放干净，扯过淋浴头冲残留的泡沫。 红包在里面不老实，总伸爪子去够男人手里的水柱。钱橙蹲进去，两人配合着，快速冲完。 贺明川把她的卡通拖鞋整齐地放在浴缸旁边，拿着淋浴头继续给她冲洗沾着泡沫的脚趾。 暧昧流动。 第27章 金屋藏娇啊 好在红包不排斥吹风机，两人轮换着好不容易把狗吹干。 “累死了，下次就去店里洗了。”钱橙摸着狗头，好声好气地跟它说话。见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稀罕得不行，凑过去亲了两下。 “我们红包是大狗啦！”声音夹得自然。 贺明川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感觉精神放松下来，享受这难得的轻松。 “开我的车吧！”钱橙拿着车钥匙。 贺明川的车贵，红包的爪子踩上去实打实的印子，不好清洗。 坐在车上，扣上安全带，第一次坐女生的副驾驶，还有点新鲜。车子里的空间对于他来说有点小，长腿在副驾缩着，有些局促。 红包独自一狗坐在后排，这里舔舔那里戳戳。玩了一圈觉得无趣，伸着爪子试探往前排爬去，把爪子搭在贺明川的胳膊上。 贺明川伸手往后推，没成功，反而被红包舔了好几下。 “再过几个月红包就坐不下了。” “年后换辆大点的。”过年回家她都开车的，今年还凑合，等红包成年，缩在车里确实憋屈。 “看好什么车了？” “没呢，去看看suv，空间大一点。” 宠物医院里有另一只巨贵，灰色的成年犬，站起来可以把爪子搭在钱橙的肩膀上。红包在它面终于像个幼犬了。 打完针，又买了点玩具和益生菌罐罐，贺明川正准备结账，钱橙又拿来一个红色的领结。 “这个喜庆，过年戴！” 红包带着，看上去像个小绅士。 打针的时候，红包抖得厉害，连带着整个桌子都在抖动。钱橙只能紧紧抱着它。 红包讨好地舔了舔女孩的脸，口水糊了半个脸蛋。她腾不出手来，感觉狗的口水在脸上一点点风干。 突然，眼前伸过一只修长的手，捏着纸巾，一点一点把脸擦干净。 “谢谢哥哥。”她脸有点发热。 回去的路上，远离宠物医院，红包又支棱起来了，活蹦乱跳的，半点也无刚才吓破狗胆的样子。 刚到家，宋元竺的消息就追过来了。 宋元竺：【打完疫苗了？】 估计是叶承泽说的，贺明川直接拍了张红包扎着新领结、叼着球的照片发过去，对方没再说话。 “哥哥，明天在家休息吗？” “你想去哪里玩？” “没有，外面太冷了，我想等春天带红包去野生动物园，那里可以带宠物自驾游。” “嗯，明年一起。” 吃过晚饭，随便聊了会儿，钱橙约了朋友打游戏，早早地回房间去了。 贺明川一向起得早，所以周末只要他在家，两人就默认了贺明川遛狗，钱橙睡到自然醒。 今天也是一样。 贺明川早晨接了几个电话，耽搁了一会，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钱橙的房间还是没动静。他看红包在门口跃跃欲试，放弃了等钱橙起床的想法，牵着红包出了门。 小区里有几家在遛孩子，竟然都认识红包，争先恐后地上来摸它。红包也一脸享受，跟小朋友玩得开心。 “橙子怎么没来呀？她还没起？”有妈妈过来闲聊。 “对。”贺明川没有跟家长聊天的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铃声拯救了他。 “colin，你在家吗？”是宋元竺。 “在。”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门卫没接通你家门铃。” “我来接你。” 宋元竺也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贺明川养的狗，闲来无事，一早就从港城飞过来。 他挺好奇的，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怎么会养这种呆萌可爱的品种。照片里那只泰迪，看着可不太聪明。 “simon，你怎么起来过来了？”simon是宋元竺从小用到大的名字。 宋元竺看着他的好兄弟，牵着一条咧嘴笑的傻狗远远过来。好友相见，两人还是开心的，紧紧拥抱过后，他表明来意。 “我是专程为了它来的。”指指兴奋的红包。 “它叫红包，是只巨贵，三个月大。”打针时看了眼疫苗本上的日期，他记住了。 “红包~红包~”宋元竺夹着嗓子喊着它的名字，接过绳子带着红包往家走。 两人边走边聊。 “我有几年没来过京市了。” “多待些日子，京市这几年变化很大。” “什么时候回港城？” “年前可能会早些回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陈家可是蠢蠢欲动，盼着你回去联姻呢，你堂弟想截胡，可惜人家看不上。” 又叹，“你在京市这几年，你堂弟一家的心思，养大不少。” “这次来，还有别的事情吗？”贺明川不想多聊。 “玩玩，不着急。” 两个人说着，到了楼上。 打开门，眼前闪过一片衣角。 贺明川反应过来，立刻把宋元竺挡在了门口。 “回房换衣服。”他小声说了句。 “哎！什么呀？不让看？”宋元竺听见了，大嗓门嚷嚷着，踮着脚想看清对面是谁。 钱橙听见声音，早就溜之大吉了。 她早晨被门铃吵醒，想着可能是是贺明川没带门禁，于是爬起来准备接听。等穿好衣服出来，门铃早就停了。洗漱出来听见开门声，她出来迎接红包和贺明川。谁料后面还跟了个男人。 看了看身上穿的睡衣，她立刻溜回了卧室。 “金屋藏娇啊！”宋元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亏我表妹还惦记着你这钻石王老五呢！镶钻是镶钻，就是镶到别人身上去了！” “别废话，换鞋！”脚底下被丢过来一双拖鞋。 贺明川熟练地给红包洗脚，擦干，把绳子挂在玄关。宋元竺这才发现门口衣架上的女式大衣和爱马仕的小背包。 “房子不错，”他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我来的时候还想，就在你这住一段时间了，现在看来……” 贺明川没说话，扔过去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担心宋元竺口无遮拦，又道，“一会儿别乱说话，她是我楼下邻居，家里太冷了，在我这暂住一下。” “这狗也是人家的吧！”他用的肯定句。 “嗯。” “懂了。”他表示早已看透一切。 不乱说是不可能的。 第28章 别信他 钱橙换好衣服出来，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桃花眼，高鼻梁，握着红包的狗爪，笑得荡漾。 见她出来，男人眉头挑了挑，“你男人接电话去了。” “哦，”钱橙压根没注意听他说了啥，突然独自面对贺明川的朋友，有点尴尬。 “哥哥好，我叫橙子。”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小，叫哥哥比较稳妥。 “我叫宋元竺，你可以叫我simon，我跟colin两家从小就认识。” “colin？”这个名字对她很陌生。 “就是贺明川。” 他笑得意味深长，“橙子妹妹，他什么都没跟你交代吗？”两人进度不太行啊，他在心里唾弃了一把自家兄弟。 “他这么一板一眼的性子，是不是没趣极了？” “还、还行吧。” “colin他异性缘好得很，但是我还真没见过他带女孩子回家。” “前女友呢？”见眼前人叭叭往外爆料，钱橙来了兴趣。 “前女友？中学时反正没有的，大学么，我们不在一个国家，我就不清楚了。我没听说过他谈恋爱，但是也不好说，你看，我不来一次也不知道他家里还藏了这么个大美女！” 宋元竺女朋友换得勤，毕业后也没接手家里的产业，反而是用手上的资源出来做高端旅游和连锁酒店，做得风生水起。 他会玩，也知道什么是最能吸引人的，对城市中产来说是降维打击。 “橙子妹妹，以后出去玩跟哥说，保证给你最低价。” 宋元竺介绍了下自己的工作，他的酒店钱橙是听过的，很贵，但是评价非常高。 “谢谢simon哥！”钱橙真心实意地道谢，两人相谈甚欢。 贺明川出来的时候，就见客厅两人坐在那里，钱橙眉眼弯弯，笑得灿烂，带着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妩媚，和漫不经心的骄傲恣意。 “妹妹，你这游戏，有点流氓啊！” 宋元竺拿着钱橙的手机，看着她出品的游戏。刚才他问钱橙做什么工作，他没太明白什么是h5小游戏，他也不用微信，钱橙就把自己的手机给他演示。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贺明川凉凉地扫了一眼宋元竺，他拿着钱橙手机的样子，着实碍眼。 “我们刚还在说，回去给橙子妹妹一张vip，以后随便用，都是自家人。”他笑得猥琐。 “中午出去吃吧。”贺明川看了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你不是经常在家做饭吗？怎么我一来就出去吃？外面的饭没吃够吗？”宋元竺不满了。 “没准备，晚上再说。” 贺明川不由分说地把人拽起来，“就在楼下，一会儿回来。” 吃着饭，宋元竺聊起来自己在泰国的滋润日子，表示钱橙如果想去，可以住他们的酒店，非常干净，是玄学上的那种干净。 “明川哥给过我一箱泰国山竹，超好吃。”钱橙说。 “哦~~”宋元竺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闷骚的家伙，前脚说了自己不吃山竹，后脚又问他还有吗？再来两箱。只是那会他已经飞往下一个目的地了，也没放心上。 “那是我寄给他的，早知道橙子妹妹喜欢，我多买几箱了！”油腔滑调地说完，还看了对面一眼。贺明川面色如常，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吃过饭，三个人去超市买菜。宋元竺似是有执念，一定要吃到贺明川亲手做的菜。 大老远飞一趟，要值回票价。 “果冻还买吗？冰箱里好像没了。”贺明川低头问钱橙。 “薯片少买点，不能当饭吃。” “早饭吃不吃烤面包片？家里有面包机。” 宋元竺溜溜达达跟在后面，看前面那两人挑挑选选，贺明川的话比平时密了太多，事无巨细像个带娃的老父亲。他了然地挑了挑眉毛。 看来还在暧昧期。 这个他可太懂了。 京市也有他的连锁酒店，贺明川还有辆车，给了宋元竺开，两人牵着红包把人送到停车位。 “橙子妹妹开什么车？”他看了看手里的奔驰车钥匙。 “那辆！”钱橙指了指了远处的红色mini。 “挺好看的，小巧。” 说完，冲贺明川翻了个白眼。 小气！ 赶紧滚！ 两人多年的默契，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橙子妹妹，我走了，等colin出差了我找你玩。”他挑衅地冲贺明川笑了笑。 “好啊，simon哥拜拜。” 送走了宋元竺，两人转身又去院子里遛狗。 “simon他的话，你听一听就算了，不能全信。”他怕钱橙被这人带坏了。 “我觉得他挺有趣的。” “他女朋友换了很多，感情生活比较复杂。”虽不想说兄弟坏话，但是这人风流又会讨女孩子欢心，让他危机感顿生。 瞧瞧，钱橙下午不就被他哄得团团转？ “劈腿？”声音陡然升高。 “那倒没有。” “那有什么关系啦，爱情也有保质期的嘛。”钱橙对螃蟹男零容忍，但是无缝衔接这个算不得什么大事。 顶多就是丘比特在他头上筑巢了。 贺明川有些头痛，现在的年轻人，爱情观和评判标准都这么宽松了吗？ 宋元竺没什么事，在自家酒店住了两天，捣鼓了半天，注册了微信，第一件事就是加上钱橙跟贺明川。 宋元竺：【橙子妹妹在忙吗】 钱橙：【没】 宋元竺：【年底不忙总结吗】 钱橙：【小公司啦，大家心里有数】 钱橙：【我们在布置圣诞树】 发来一张图，是绕满了灯带的圣诞树。 他看了眼日期，离着圣诞节还有两周，小公司这么闲吗？他打定主意，开车往南关科技园去了。 转悠了一圈，一个独栋小楼前写着大大的“瞳画游戏”，里面乍一看很有科技感。 “小妹妹，我找你们老板。”他走进去，把墨镜拿下来，点了点前台的桌子。 实习生小妹妹抬头，眼前男人风流带笑的眼睛注视着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细声细语地问，“请问您找谁？” “橙子。” 正要拨内线，孟从理从外面走进来，他刚去买了电池回来。 “孟总，这位先生要找橙子姐！”她喊住人。 孟从理抬头，“您是橙子朋友？” “对。” 这人看着眼熟，孟从理没多想，带着他往里走，“这会儿她应该在忙。” “忙什么？” “粘灯带。” 第29章 鸿门宴 一走进办公区域，远远的就看见一棵硕大的圣诞树，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从理，灯带不够了，买灯带。”钱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站在两米多高的脚手架上，身上黏了个大胶带，见宋元竺来了，面露意外，利落地从上面跳了下来。 “simon哥，你怎么来啦？” “下午没事，到你公司转转。”男人桃花眼看上去含情脉脉，已经有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在心里揣度这是老板夫吗？ “我陪你转转。”钱橙也不扭捏，让人收了脚手架，陪他往后面走。 “你们员工颜值可以啊！”他一路过来，看见的男生女生长相周正，年龄看上去都不大。他昨天搜了下瞳画游戏，根据网上所列的日活数据，加上试玩的广告插入，他大约摸算了下，钱橙应该是赚了不少钱，住在景悦华府也就不足为奇了。 办公区域不大，转悠完了钱橙带他去了休息区，亲自给他冲了杯咖啡。 “这个咖啡机，你们下血本了。”宋元竺火眼金睛，一眼认出了咖啡机的牌子。 “打工人续命不就靠这些！”钱橙笑笑，递给他，“牙买加蓝山。” “橙子妹妹，晚上一块吃饭吗？叫着colin。”宋元竺啜了口咖啡，眼睛微眯。 “不了，晚上我有约了。” “哦？约了谁？”他来了精神，“男的女的？” “都有。” “带我一个吧。”宋元竺才不在意什么客带客的规矩，大部分局，他去了那是给人面子。 “鸿门宴，你去吗？”钱橙歪了歪头，宋元竺滑不溜丢，指不定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心下有了计较。 “那更要去了！”他更感兴趣了。 两人一拍即合，没等下班，钱橙拿了包就走。 宋元竺个子也高，钱橙搭了宋元竺的车，贺明川的奔驰大g。 “colin这人闷骚得很，车都一个颜色，没劲！”男人开着车，嘴里吐槽着。 钱橙点头。三辆都是黑车，她也不懂好看在哪里。 “他知道晚上我们去吃饭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似笑非笑地扭头问钱橙。 “不知道，我跟他说一下。”被这么一提醒，她赶紧拿出手机发消息。 贺明川看到了，没说什么，只让她别玩太晚。 接着，宋元竺裤子里的手机开始振动，连续来了几条消息。 “你跟陆淮洲认识吗？”钱橙问。 “有合作过企业旅游和协议酒店，怎么了？” “今天是陆淮洲的弟弟，陆淮湛组的局，他女朋友生日。” “那个女朋友呢，跟我大学校友，特意邀请了我，我怎么能不去呢！” 宋元竺听出了几分不爽的意思。 “你们不是朋友？” “当然不是！”钱橙像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贴在车门上，一脸嫌弃，“你见面就知道了。” “你送她什么礼物？”宋元竺好奇。 “香水，”钱橙从包里拿出来晃了晃，连个包装都没有，“绿茶。” “你们女生之间的战争，这么直接吗？”他笑得不行。 “说什么战争，”钱橙懒散地挥挥手，“我也是看在陆淮湛的面子上，不然谁知道她是谁。” 这次也是在兰亭会馆。 “淮湛哥。”钱橙进来，跟陆淮湛打了个招呼，“这是我朋友，宋元竺，碰上就一起来了。” “宋总您好！”陆淮湛是认识宋元竺的，前几年宋元竺的连锁酒店“梵竹”落户京市的时候，他正好跟着陆淮洲跟进这个项目，这人难缠得很，最后讨价还价了许久。 如果不是为了追求企业形象和逼格，他其实觉得换一家合作会更好。 “小陆总。”宋元竺漫不经心地笑笑，他还等着一会儿的重头戏呢！ “湛哥，”甜美的女声响起，接着一道人影闪过，挽上了陆淮湛的臂弯。 “橙子，好久不见。”赵婉宁——陆淮湛的女朋友，笑着跟对面两人打招呼，“这位是……” “我朋友。”钱橙不多解释，从包里拿出来香水递过去，“生日快乐，送你的‘绿茶’。”她在绿茶上咬了重音。 ”谢谢。“赵婉宁接过去，面上如常。 ”我表姐来了，“她看了看手机，“湛哥我们去接她吧！” 陆淮湛自是不会拂她的面子。 “宁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先后响起两道女声，一道夸张热情，一道清冷有余。 “湛哥，这是我表姐杨云清，这是姐姐朋友崔悦然。”她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陆淮湛。” “陆总好，我们上次见过。”崔悦然笑着打招呼。 听她这么说，陆淮湛表情意外，他没记得见过这俩人。 “上次悦然回国，煦尧组的局上我们见过面。”杨云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出言提醒。 是有这么个事，但是他根本没在意都有谁去，是听别人提了一句贺明川会过去，才给了面子。不然单凭孙煦尧是叫不动他的。 崔悦然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她是陪杨云清来的，表妹赵婉宁找了个金龟婿，杨云清也想来碰碰运气，她这未来表妹夫的身价可不低，身边的朋友也是非富即贵。 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钱橙。 “这是我同学，钱橙，这是橙子的朋友。”赵婉宁上来介绍。 “橙子，这是我表姐云清，这位是悦然姐，是fcy亚洲的负责人。” “你好。”钱橙态度无可指摘，宋元竺连眼皮都懒得抬。 杨云清不认识钱橙，她只是听表妹说过一些她的事迹，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你好。”她敷衍地点点头。 崔悦然没说话，她想起来上次在这里，贺明川接了钱橙的电话。她皱了皱眉，这两人有什么合业务往来？ 杨云清带崔悦然来，一是崔悦然既然做投资，各种局上要攒攒人脉，另一个则是赵婉宁家庭条件虽是小康，但比陆家门第差太远，她想让表姐从中牵个线，看能不能进fcy。没有过硬的家世，在世界五百强外企有份体面的工作也算是加分项了。 第30章 前男友 这次来的多是赵婉宁的同学朋友，都是同龄人，陆淮湛的朋友来的不多，就只有几个关系好的兄弟来捧场。 严正屿就是其中之一，他带了女朋友孔妤桉一起。 “橙子，来！”他跟宋元竺互换了名片，转头跟钱橙打招呼，“这是我女朋友，妤桉，你们还没见过。” 孔妤桉是知道钱橙的，她跟严正屿在一起没多久，跟他参加过几次朋友间的聚会，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橙子你好。”她语气温柔。 “妤桉姐姐好！”钱橙喜欢美女，眼前的小姐姐气质出尘，让人感觉不可亵渎，她语气也软了几分。 孔妤桉笑了笑。刚才她看见了钱橙送礼物的过程，话里的嘲讽让她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好相处，但对方软乎乎地笑着，眼睛真诚得很，让她为刚才的想法心生愧疚。 这种局当然没有宋元竺过去参加的有趣，酒也一般，他无聊地看着在场的人。 陆淮洲的弟弟，找的这个女朋友，段位太低，放在人群里算漂亮，但是宋元竺是看不上的。心机都写在脸上，骗一骗单纯无知的年轻人还凑合，他们这种浸淫商场快十年的老手，是一眼看穿的。 如果陆淮湛被这人骗得团团转，那也是有意思了。 “橙子，你朋友做什么的？”有人见宋元竺不怎么理人，问钱橙。 “男朋友？” “不是。” 大家送的礼物都不算贵重，杨云清送了一部手机，算是里面价格最高的。 陆淮湛的礼物是最后拆开的，一个卡地亚的满钻手镯。 “哇！”现场一片骚动。 杨云清心里也一阵羡慕。她偷偷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官网三十多万呢！ 只有钱橙和宋元竺对视了一眼，清楚地看见对方“不过如此”的表情。 “陆淮湛送给上个女朋友的纪念日礼物是一辆跑车！”钱橙跟他小声咬耳朵。 “这人越来越抠门了！” “叫我来就看这？！”钱橙表示无语。 赵婉宁红着脸把手镯戴上。 孔妤桉刚坐下，钱橙挨着她就坐了下来，跟她聊得欢。 杨云清在角落气得牙痒痒，赵婉宁跟陆淮湛嘱咐过，要让她表姐跟他几个单身的兄弟坐一起吃饭。但这会钱橙不光自己坐下来，还带着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正好把位置坐满了。虽说可以另外加座位，但这样未免就太刻意了。 崔悦然也在打量着两人。 这个宋总看上去周身贵气，手上的那只手表她认得，是百达翡丽的，公价四百多万。但这个人看上去不好相处的样子，傲慢极了，好像没把在场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不相信这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姐姐是舞蹈演员？舞团什么时候演出呀？我去给姐姐捧场！”钱橙说得起劲。 “我到时候给你送票。”孔妤桉跟她加了微信。自从孔家破产，她看透了世态炎凉，很久没人这么直白地向她释放善意了。 赵婉宁挨个敬酒，大家都很给面子喝掉了。她第一次感觉有靠山是这么踏实。 转眼到了钱橙跟前。 “橙子，谢谢你今天能来！”她语气真诚，“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说完，一饮而尽。 来了！来了！宋元竺打起了精神。 钱橙把酒杯放下，站着听她说完，但笑不语。 等她把杯里的酒喝完，才漫不经心地冲她抬了抬下巴，“你对不起我的事挺多的，你指哪一件？” 赵婉宁往她这走的时候，小孩那桌已经开始安静下来了，有人也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这会儿也没了心情说笑，只专注看现场事态的发展。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误会……” “赵小姐，”钱橙打断她的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本来就高，穿着平底鞋还比穿着高跟鞋的赵婉宁高了半个头。 “是不是误会，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子，赵婉宁平白矮了气势，委屈地红了眼眶，下意识地往陆淮湛的方向看去，想让对方出面斡旋。 空气安静得吓人。 “有什么误会，赵小姐说说看，我太好奇了。”宋元竺唯恐天下不乱。 钱橙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他更上头了。 “这说一半留一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抢了橙子的男朋友呢！”他刀刀扎心。 扑哧！ 对面有人笑出声来。 宋元竺后知后觉，这是被他说中了？ “钱小姐，婉宁也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才邀请你，你别太过分！”杨云清见陆淮湛不说话，让自己表妹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气愤得出声。 “怎么？你今天特意邀请我来，难道不是让我来给你找不痛快的吗？”钱橙俯身，逼近赵婉宁。她吓得后退了一步，紧紧咬住嘴唇。钱橙当时在周景行面前发疯的样子，她还记忆犹新。 她今天是想告诉钱橙，她已经不是那个任她磋磨的赵婉宁了，她身后男人的家世，并不输钱橙。毕竟，她永远不能跟姜翊安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她赵婉宁可以！ “你真是……挺喜欢犯贱的。”钱橙笑着拍了拍她的脸，侮辱性极强。随即起身拿起了椅背的包。 “姐姐，我想去吃烧烤，你去吗？” 孔妤桉看向严正屿，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走吧！”宋元竺绅士地给钱橙拿了衣服，严正屿也拿着孔妤桉的外套起身。 “小陆总，下次约。”宋元竺混不吝地笑着，跟陆淮湛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去。 钱橙和孔妤桉都没喝酒，两人分别开车往目的地去。 “他们都羡慕我被你带走了，”严正屿低低地笑着，盯着孔妤桉。 “他们”自然是指陆淮湛叫来的另外两人。 “橙子会不会有麻烦？”她抿了抿唇。 “陆淮湛跟她关系一般，但是也不至于对她怎么样。” “恐怕这家伙也不知道她这女朋友跟橙子之间的过节。” 说着，又来了兴趣。 “一会儿，你插空问问，那女的真抢了橙子的前男友吗？” 第31章 所谓远亲 孔妤桉没见过男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等红绿灯的空，她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多看了两眼。 她本来是有未婚夫的，只是家里破产之后就没有了。孔家在京市算是后起之秀，家底薄了些，加上父亲行事冒进，这才导致了公司遭到了致命一击。 好在破产清算之后，她还有一份在舞团的工作，薪水微薄但也能糊口。 她以为自己就这样了，没想到只有过数面之缘的严正屿突然开始追求她。 严家比她前未婚夫的家世底蕴更为深厚，她不确定对方的意图。毕竟她从天堂跌落之后，有不少人不怀好意地伸出援手，以借钱给她父亲度过难关之名，想要包养她，其中不乏以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对外宣传的知名企业家。简直让人作呕。 但挡不住对方诚意满满，她也不想因为一次失败的感情就自暴自弃，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始这份新的感情。 钱橙定的地方还不错，有停车院子，三层小楼带包间，不是大排档。 “我以前跟朋友经常来。”钱橙说。林听喜欢吃，也舍得花钱，两人志同道合。 孔妤桉要保持身材，吃得少，严正屿也只尝了几口，只有钱橙和宋元竺吃得欢。 “橙子，你今天这事干得不太地道啊，”严正屿喝了两口啤酒，“拿了人家哥哥的狗，转头打弟弟的脸。” “什么？”钱橙没听清。 “姜翊安要狗，不是给你的？”他以为自己猜错了，有点诧异。 “哦，你说这个，是给我的。”钱橙反应过来，“那又怎么样？今天是我自己要来的吗？是她求我来的！这种上赶着找抽的人很少见。” “这人真挺烦的，上学那会就造我黄谣，我保研了她还捏造事实举报我。”钱橙不爽地喝了口啤酒。 “后来呢？”宋元竺津津有味地听着，“你打她了？” “怎么会呢，”钱橙笑得乖巧，“打人犯法呀！” “她去网上匿名爆料，我找了水军，转发了五百零一条，然后报警了。” 说完，又得意道，“simon哥，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查个ip地址，小菜一碟！” “再后来呢？”严正屿也来了兴趣。孔妤桉不好意思问，悄悄竖起了耳朵。 “然后我找法律专业的同学写了道歉信，她在学校礼堂直播道歉，我就同意和解。” 当时哭得那是一个肝肠寸断、声泪俱下啊！不得不说，秦淮用词毒辣，对赵婉宁的自我剖析字字扎心，甚至还请了公证处的人到场，全程录像公证。 “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宋元竺好奇。 “可能因为我太优秀了，”钱橙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优秀的女生总是招人嫉恨！” 完了又开始问起来孔妤桉。 “姐姐跟正屿哥怎么认识的？” “是他追的你吗？” “姐姐气质真好，跟正屿哥走一起会显得他很有钱。” 孔妤桉有问必答，温声细语，被钱橙哄得眉开眼笑。 这个小绿茶！ 严正屿和宋元竺心里给她下了定论。 结束的时候，孔妤桉已经跟钱橙熟络得好像多年好友，并承诺会给她的游戏贡献一个dau。 回程路上，孔妤桉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跟橙子很熟？” “不算熟，这两年姜翊安偶尔带她出来应酬，碰上过几次。” “她跟姜翊安什么关系？” “老家的妹妹，关系挺远的。”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姜翊安跟他堂妹近多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今天，应该是借我们的手打陆淮湛女朋友的脸。”严正屿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觉得孔妤桉应该是能看明白的，但她还是选择应下了钱橙，这让他有点意外。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她很真诚，她的眼神告诉我她真的想吃烧烤。” 想到桌上四分之三的肉都进了钱橙和宋元竺的肚子，严正屿沉默了。 另一边，宋元竺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红包是姜翊安送你的？你跟他很熟吗？” “我爸爸是他表姨的堂弟，远亲，特别远的那种，应该出五服了吧！”钱橙不确定道。 “那是够远的。”绕的圈子有点大，宋元竺没反应过来。 “我都不好意思说是亲戚。”钱橙嘟囔了一句。 转眼到了景悦华府门口。 “我不送你上去了，colin应该在家呢。”宋元竺下来给钱橙开门。 钱橙叫的代驾，送下她之后又送宋元竺回了酒店。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钱橙进门的时候灯是开着的。 “哥哥你怎么在这坐着？” 客厅里，贺明川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见她回来了，电脑挪开，站起来，没说话。 “simon哥这人很有趣，说话又好听。”想了想席间发生的事情，钱橙夸了他两句。 贺明川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见钱橙要往房间走，叫住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这还晚？”钱橙夸张地拿出来手机，在他眼前扬了扬，“还不到十点半！” “一个人不要喝酒。”他抿了抿嘴唇，眸色暗了下来。 “我不是一个人，跟simon哥一起呢，他送我到小区门口。” “我去洗漱了，哥哥你也早点睡吧。”说完，踢踢踏踏往卧室去了。 等她进了房间，贺明川才慢慢走回了卧室。 刚才宋元竺没头没脑地发过来四个字。 你完蛋了。 他懒得回，不明白这两人有什么好聊的，但是钱橙没回来，他也不放心。等人回来了，他有一瞬间是想问问他们在外面做什么了，为什么回来这么晚。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没有立场。 宋元竺还是太闲了！ 他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做了自己过去十分不屑的事情，迁怒。 终于，在宋元竺完整体验过自家酒店并提出改进意见之后，在贺明川的冷眼里踏上了返程的航班。 临走前，他神神秘秘地塞给了钱橙两张温泉度假村的vip券。 “橙子妹妹，临别礼物，送你们的！” 是国内着名地热温泉，钱橙还没去过。 “谢谢simon哥！” 第32章 情敌相见 “港城见。”贺明川没什么表情。再不走，这个搔首弄姿的花蝴蝶要把钱橙带坏了。 “哥哥，simon哥给的温泉券，一起去吗？”返程路上，她甩了甩手里的纸券。 “在哪里？” “东北。” “远了点，年前我没时间。”他想了下最近的行程，一来一去至少得三天，脱不开身。 “那年后吧。”钱橙随口一问，也没想着立刻就去。 回到房间，她哆哆嗦嗦把羽绒服脱下来，防水的布料浸了寒气，一进房间，冰冷的温度更明显了。 贺明川接过外套挂上去，“没穿秋裤？”他皱眉看向钱橙的腿。紧身牛仔裤加过膝长靴，看上去不像很保暖的样子。 “老年人才穿秋裤！” 贺明川摇摇头。所幸已经到家了，他没再说什么。 他明天出差，晚上多做了点菜，还把钱橙第二天的午饭也做出来了。自从知道她午饭吃得不规律，每次做晚饭时他都会多做一点。虽说隔夜菜不好，但总比饿肚子强。 “哥哥，你圣诞节能回来吗？” “应该可以，想去哪里玩？” “世贸中心在布置一个特别高的圣诞树，我想去看看。” “好啊。”他低头浅笑，这算约会吗？ 第二天早上钱橙刚到公司，苏开云发消息，说想跟她单独聊一下。 她心里一咯噔，这是要离职的节奏？ 两人到了会议室，关起门来，苏开云表露了自己的来意。 “橙子，我看我们一直在招制作人，我过去在几家大的游戏公司待过，今天主要是想了解下我们对制作人的要求。” “有人选？” “算是吧，但是……” 见他面露迟疑，钱橙接过话来，“我们不会一直做h5，这个你应该有体会。”ui设计一直有人在做，只是相对粗糙。苏开云来的时候其实也心存顾虑，只是面试时感觉这家公司比较合眼缘，想着试试看。反正他们这个行业流动快，一个项目结束整个工作室都可能解散，不必将稳定性纳入考虑范围。 “我们希望制作人经验丰富些，最好有游戏出海的经历。你也看到了，大家做小游戏很熟练了，但是对于宏大的世界观的构建，非常欠缺。” ”预算上，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几年增速在同类型公司里面一直稳居前三，流水很健康。“ 苏开云想了想六万块的红酒，点了点头。 “我有个朋友，这两年在家休息，他跟上家闹得不太愉快，被竞业了两年。” “算是带我入行的学长，大家对他评价都不错，他走的理由不太体面，被举报性骚扰。但是我保证，他不是这样的人！”苏开云急急开口。 “你怎么保证？”钱橙往后靠了靠。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人品是可以保证的。而且别人不知道，他是富二代，当时也有女朋友，很漂亮。” “后来没了？” “看他这两年没工作，就分了吧。”他看朋友圈里学长潇洒的样子，真不像有对象的。 “他现在在做什么？” “环游世界。”苏开云说出来也觉得无语。 “挺好的，他做过什么？” 苏开云说了几个游戏。 “当年的爆款，但是我记得这个游戏的制作人之前被采访过。现在已经升了副总。” 苏开云没说话。 钱橙想一想就知道这里面的关键所在。 “这玩意都值得争？”语气里满是不解。 “……”就凭上千万的项目奖金，苏开云觉得自己理解并唾弃对方的行为。 “我搜了下，你学长很厉害啊——我觉得可以聊聊看，你回头问问他。” 得了钱橙这句话，苏开云松了一口气，“行，我跟他聊聊，有信我跟你说，谢谢橙子！”他是真心道谢。 等人出去，钱橙视线又落在网页上这个人的简介上。 如果真如苏开云所说，搞不好她能捡漏呢！ 晚上她约了杜青阳和孟从理吃饭，顺便说起了这个事。 “最严重的就是舆论嘛，我觉得没什么。”孟从理满不在乎。 “造黄谣嘛，这个橙子熟啊！”杜青阳想起了什么，跟孟从理对视一笑。 最终三人达成一致意见。有影响，但可控。总不会比现在再差了。后来聊的几个所谓制作人，口气不小，要的价钱也高，杜青阳一度觉得自己现在转行都能比他们做得好。 晚上到家九点多，贺明川有应酬还没回来。 钱橙遛完红包，洗完澡，问贺明川什么时候回，对方没回。 今天贺明川有个饭局，宴请区域招商局的领导。对方有招商引资的政治任务，孙煦尧在提起带上崔悦然的时候，他同意了。fcy的分量够，如果可以他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北方喝酒海量，贺明川跟助理calvin、孙煦尧都被灌了不少酒。 “明天的会我估计去不了了。”在后座闭目养神，贺明川突然开口。 他是南方人，酒量浅，这几年也没练出来。 “你把合同给我，我明天过去，也没什么要紧的条款。”孙煦尧开口。 吃饭的地方离着景悦华府近，于是几人跟着一起先去了贺明川那。 他没打算让几人上去，路上拨了电话给钱橙。 “橙子，在家吗？” “在。”她刚洗完澡在吹头发。 “我卧室床头有一个透明文件夹，待会儿方便帮我拿下来吗？” “可以啊，到一楼还是停车场？” “一楼，十分钟以后。” “好。” 酒气上头，贺明川反应变得迟钝，无视崔悦然和孙煦尧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崔悦然从没见过贺明川这么温柔的一面。 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不管是读书时的出类拔萃，还是投资决策上的雷厉风行，又或是应酬上的游刃有余，都让人心悦诚服。 但是他温柔的一面更让人怦然心动。 如果当时遇见的是这样的贺明川，她一定不顾一切地跟他回国。崔悦然怔怔出神。 离着目的地越近，她的心情紧张起来，心脏激烈跳动。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贺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安排几个保姆应该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自欺欺人地咬紧了牙关。 第33章 谁的药 钱橙挂了电话，去贺明川的卧室拿东西，卧室门没锁，门把手一拧就开了。 她第一次进来这个房间。 布局跟她楼下的主卧差不多，带个小阳台、衣帽间，但软装风格差很大。整个房间色调都是深色，床上四件套是沉稳的藏蓝色，一看就是他的品味。 空气里似乎都带了贺明川身上的乌木檀香味。钱橙轻轻摸了摸，倏的缩回手，感觉自己像个变态。文件夹在床头一眼就看到了，她抓着文件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卧室里没有监控吧！ 刚洗完澡，她换上了睡裙，这会也懒得再换衣服了，在门口挑了一件贺明川的长款外套，正好包到脚踝。看了眼时间，她穿上门口的雪地靴，包得严严实实，往楼下去了。 下来没多久，一辆商务车驶过来。 calvin开门，扶着贺明川下来。 钱橙把文件递过去。 “头发吹干了吗？”他打量了下钱橙的穿着。 “吹干了。”钱橙小声说。 “麻烦了。” “贺总，我先走了。”见贺明川没有让自己送他上去的意思，calvin识趣地离开了。 崔悦然在车里看不真切。对方的身型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包裹在宽大的男款羽绒服里，脸被帽子遮住了，看不清长相。 身高不矮，过了贺明川的肩膀。不知道男人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女孩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往大堂里面走去。 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到底是自己失了先机。 “calvin，刚才那是谁啊？”等人回来坐下，孙煦尧好奇询问。 “贺总没说。” 崔悦然在旁边，孙煦尧没再多说什么，估计这就是传闻中的女朋友了。只是，老贺这金屋藏娇、严防死守，是怎么个意思？ 贺明川晚上白酒喝的多，这会儿胃里翻腾得难受。 “喝了多少呀？”电梯里，钱橙扶着他，刚才楼下一开口，她就闻到浓重的酒气了。 “不知道。”贺明川头昏昏沉沉，靠在钱橙身上，一晚上紧绷的神经放松了，醉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家里有解酒药吗？”见他摇摇晃晃站不稳，钱橙赶紧抱紧他的胳膊。 “不知道。” “抱歉，麻烦你了。”他这会好像清醒一点了。 电梯停下，钱橙扶着人出来。贺明川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两人走路歪歪斜斜。 好不容易把人放到换鞋凳上，钱橙帮他把外套和西装脱下来，“哥哥，拖鞋放在这了，你自己换好哦，我去楼下拿解酒药。”说着，准备出去。 不料手腕被握住。 男人听见她要走，死死握住她的手腕。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手温度比钱橙高很多，紧紧抿着嘴唇，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乖！我去拿了药上来给你吃。”钱橙柔声哄他。 “谁的药！”贺明川嗓音沙哑，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受伤。 虽然醉了，但他还是记得钱橙很少喝酒，家里为什么会备解酒药？ “谁的药！”他固执得又问了一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钱橙，呼吸粗重。 是给姜翊安准备的吗？ “给你的！”钱橙只当他喝多了，“听话！换鞋，我马上就来。”说完，关上门离去。 贺明川掐着表，慢吞吞地换鞋，起身往卧室走去。 随意地把领带抽下来，把衬衫扣子解开，终于感觉呼吸顺畅了很多。 钱橙上来的时候，见贺明川不在玄关坐着了，从冰箱拿了瓶水往他卧室走去。 人果然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对不起，我不应该喝这么多酒。”床上的男人见她进来，变得无比乖巧，喃喃认错。衬衫下摆凌乱地从裤腰里钻出来，领口也松松垮垮，露出锁骨。 像个男妖精。 钱橙玩心大起，“大郎，该吃药了。”她跪坐在床上，低声诱哄。 “大郎？”男人也没完全失了智，脑子迷迷糊糊，抓住了重点。 “你连这个梗都不知道？”钱橙直接把药塞进嘴里，“喝水。” 冰水入喉，他清醒了一点，又好像醉得更厉害了。鼻尖隐隐的香味传来，他咽了咽口水，大手揽上了钱橙的腰肢。 正要从床上下去，被身后的男人骤然一拉，一个不稳砸在了他的身上。 “你没穿内衣。”男人仰躺着，抱着怀里的娇躯，仿佛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大手往上又摸了摸，轻轻地笑了出来。 胸腔的振动从后背传到全身，钱橙一时忘记了挣扎，耳后被他的气息包围，开始发烫。 “松手！”她顿了顿，语气没什么震慑力。她动了动，试图从他身上翻下来。 身后的胳膊更用力地抱紧了她，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明显地感觉男人身上的变化，钱橙不敢动了。 尴尬，太尴尬了。 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如何制服一个醉鬼，却不防对方手上一个用力，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啊！” 她吓得抱紧了腰上的胳膊。 还好男人没把她甩出去。 还不如甩出去。 两人的位置颠倒，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眸子幽深，翻涌着危险的信号，似乎下一秒就要露出獠牙，疯狂撕咬身下的猎物。 似是身上的衬衫禁锢了自己的动作，男人慢条斯理地伸手又解开了几颗扣子，然后俯下身来，手臂撑在钱橙身体的两侧。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脸蛋和头发。 西装裤紧贴着钱橙光裸的双腿，有点凉。她瑟缩了一下，男人却干脆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皮带的金属扣正好压在了钱橙的耻骨上，又凉又痛。 “你压到我了。”钱橙瞪了他一眼。 “你比夏天白了，”男人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手指抚过她的嘴唇，痒痒的。 钱橙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这么早就关注我了？看不出来嘛~”钱橙得意，声音里带着勾子，一下一下勾得他难受。 “还是simon哥了解你，闷骚……” 剩下的话被尽数吞入了喉咙。 比他想象中柔软多了，碾转之间，他默默下了结论。 第34章 心怀不轨 感觉身上的睡衣被揉搓起来，堆在腰间，钱橙犹豫了一下，在推拒和逢迎之间，还是环住了男人的后颈。 对贺明川，她觊觎已久。 失去了睡衣的阻挡，冰凉的西装裤和皮带与她肌肤相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男人热烈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和胸前。躺在深色床榻上的女孩，腿上和腰上的皮肤实在白的晃眼，他满意地看着自己在这一片白纸上留下的点点暧昧痕迹。 被金属表带和皮带扣磨着皮肤，钱橙难受，用力揪了揪手心里的头发。 贺明川吃痛，松开了她的唇。 “你叫我什么？”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橙。 “哥哥？”钱橙早就把“大郎”抛诸脑后了，见他问得莫名其妙，迟疑下还是开了口。 “我算你哪门子哥哥！”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嗤笑一声，重又俯身下来，在她唇上和身上作乱。 耳边传来细碎的喘息声，他感觉心里的野兽已经被释放出来了，疯狂地想毁灭和占有一切美好。 醉酒的贺明川霸道得很，钱橙只能被动得承受。唇齿间染上了浓重的酒味和烟味，眼前的男人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模样，温柔又粗暴。 “假正经！”钱橙笑了笑，看在贺明川眼里更是动人心魄。 感觉一双手从衬衫下摆伸了进去，轻轻抚过他的脊骨，贺明川手上动作重了起来，被酒精侵蚀的理智消失殆尽。 听见皮带金属扣摩擦解开的声音，钱橙一个激灵，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家有安全用品吗？”她把头撇开，躲避着贺明川的亲吻。 “什么？”男人还沉浸其中，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性感嘶哑。 “有没有套。”钱橙抿了抿嘴。 贺明川似乎冷静了点，定定地看着她，下颌的线条紧绷着，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钱橙没打算惯着他。 用力一推，男人跌坐在床上，目光看着她。 睡裙乱七八糟地挂在身上，她脸有点红，背对着贺明川整理好。 “喝水冷静一下。”她从地上把矿泉水捡起来，拧开递过去。 男人听话地接过来，喝下去大半杯。 裤子半掉不掉地挂在腰上，身体的反应还没消退，乖顺地倚在床头，钱橙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真应该给你拍下来。”钱橙恶趣味地凑近揉了揉他的脸。 也许是解酒药生效了，他的眼神看上去清明了点。 “对不起。”他刚才遵从于自己的欲望，这会儿清醒了，有点无地自容。 “早点休息吧。” 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钱橙没多说什么，确认他还没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便关门离开了。 贺明川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鼓膜上一下一点地敲击着。 不知道为什么，把钱橙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所有的冷静自持都消失了，只想把命给她。 钱橙的迎合更是让他无所顾忌。 如果不是……他今天晚上一定会彻底失控，不计后果。 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有些不知道明天该如何面对钱橙了。 崔悦然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贺明川的那句“橙子”。 是钱橙？ 她想到了杨云清表妹生日会上的那个女生的模样。 很漂亮，也很自我，眼里的攻击性很强，不像是贺明川会喜欢的类型。 那天聚会结束之后，陆淮湛脸上没什么异色，跟兄弟喝酒聊天。赵婉宁一直白着脸，散场之后她陪着杨云清安慰了许久， 陆淮湛这个人她来之前了解过，一看就身处高位，对这些小女生间的把戏没放在心上，见自己女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羞辱，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结束时陆淮湛提出送赵婉宁回去，被她拒绝了，她和杨云清陪她找了个酒吧，边喝边哭。她也因此知了不少内情。 “明川跟那个叫橙子的女生，你知道吗？”走到小区里，她问前面的孙煦尧。 “不知道，但是应该传言是真的，这俩人已经同居了吧！”孙煦尧对贺明川瞒着他这事一点都不意外，他很少跟别人讲自己的私事。 藏这么紧！瞧这小气样！ “什么传言？” “老贺有女朋友啦！”孙煦尧戳破老友的心思，摇了摇头往前走去。他喝了不少，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吐一吐。 崔悦然慢慢往家走着，心里百转千回。她今天没什么机会跟贺明川搭话，但是这样的场合也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来日方长。 几方心思各异，有人一夜无眠。 早晨，贺明川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出房间的时候正好见钱橙牵了红包准备出门。 “哥哥，我去遛狗。”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钱橙着急走，打过招呼后便牵着红包出门了。 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 昨天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也没有什么后悔。 他在想，两个人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然后正式开始交往。 但没给他多少思考时间，随着工作忙碌起来，他接着又去日本出差小半个月，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碰面的时间着实算不上多。 京市机场。 贺明川拎着箱子，往出口走去。他最近几次出差，都会给钱橙带点小礼物。这次也不例外，是某ip的手办。他不懂这些，但随行的年轻人懂。见他要买这个，虽然意外但还是认真给了些意见，选了几个热门的限量款，少且贵。 发动车子出来，他没急着回家，拐了个弯往京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国际医疗部去了。 他有个美籍的朋友，前几天做了手术还在住院观察。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贺明川打算探望病人之后再回家。 今天是工作日，但医院永远是人满为患，国际医疗部这种全自费且收费高昂的地方也人来人往。 送下果篮，见朋友恢复得不错，护工也细致入微，贺明川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了。 住院部的走廊连着国际医疗部的产科。贺明川对这里不熟，抬头看了一眼产科的牌子，正打算往回走，意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35章 风暴前夜 自从上次姜翊安醉酒，钱橙把他送回家，宋明冉担心后面应酬多，自己搞不定一个大男人，于是找了宋家的保姆住过来照顾她。 宋明冉的产检，姜翊安有空都会陪着去，最近几次带着保姆一起。 但是这次碰巧了，姜翊安有事赶不回来，保姆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几天假。钱橙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被抓壮丁了。 “翊安哥这个车还不错。”钱橙把车停楼下，换了姜翊安的座驾。他嫌弃钱橙的mini小，也不安全，宋明冉坐着不舒服，三令五申要开他的车去医院。 产检的地方是在京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国际医疗部。私立的体验，公立的技术，钱橙来过几次，觉得这钱花得值。 姜太太进去做检查，她在门口坐着，翘着腿，悠哉悠哉地打游戏。 “让一下！” “小姑娘怎么了？” “前面！前面就是！” 凌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传来，偶尔还有几声微弱的呻吟声，听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钱橙好奇地抬头去看。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被搀扶着从她面前经过。脸色惨白，腰微微弯着，手捂着小腹，嘴里不停地呼痛。穿着短裙，有血水混合着一些别的液体从腿间流下来。 钱橙腿软了。 远处已经有护士抬着病床往这边飞奔。 人经过的时候，有个染着血的块状物从腿间滑落，掉到了她的面前。 “啊！” 她一声尖叫，跳到了椅子上，手紧紧地抠住椅背。 第一次恨自己眼神这么好！ 面前乱成一团，有人在她面前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血块。 钱橙再也忍不住了。 “呕！” 她跑去女厕所，里面人满了，她只能对着垃圾桶干呕了半天。 “姑娘，好点没？”一个路过的大姐见她吐得这么惨烈，好心问道，“我扶你出去吧。” “我没事，谢谢。”钱橙试了试，腿还是有点软。 刚要出去，见刚才的位置上有人在擦地上的血迹，又忍不住干呕着跑向垃圾桶。 “姑娘，你家里人没跟着来吗？几个月了？吐这么厉害！”大姐见她行动敏捷，看上去月份也不大，怎么吐这么凶？ 贺明川在背后，看着钱橙又跌跌撞撞奔向女厕所，想去扶一下她，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肺里痛得厉害，心脏被攥住，又拧了几圈，一抽一抽的，好像再也转不回来了。 大姐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来的，等意识到自己坐在住院部的椅子上时，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 贺明川：【你在哪】 他的手颤抖着把消息发过去，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想收到什么样的回复。 钱橙回得很快。 在公司。 贺明川眼底猩红，死死地盯着屏幕，用力克制着混乱的情绪，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路过的人奇怪地看了看他。但也没有很意外，在医院里崩溃似乎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好看一点。 钱橙把宋明冉送回家，刚到工位，就收到贺明川的消息，但之后对方就没有回复了。 钱橙：【你回来了？】 贺明川没再点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橙：【到家了吗？】 钱橙：【平安夜出去玩吗？】 钱橙：【在忙吗？】 钱橙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字里行间都是知道他回来的欢喜，让他难以招架。 对话框里的文字编辑了又删除，他怕自己情绪上头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也怕自己心存希冀越陷越深。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这只是一件小事，不至于把他击垮。 贺明川动作机械地往楼下走去。 到了家门口，莫名有了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进了电梯。 钱橙不在家，只有红包在。见贺明川回来，呜呜叫着上来扑他的腿。 最近两周不在家，眼看着红包又长大了一点。 “今天乖不乖？” 红包把头使劲往他手上蹭，贺明川知道这是让他摸自己的意思，于是蹲下来抱了抱它。 “我好像对你关心不够。”他自言自语，感觉自己已经疯掉了。 贺明川没回消息，钱橙也没继续问。她今天本来不想去公司，但苏开云推荐的那个制作人从东北的最北端看极光回来，最近刚好有空，约了今天下午聊聊。 符远尘来的早，苏开云先带他在园区转了一圈。 他一开始都没认出来眼前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前，那会还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 “你们公司环境不错。”符远尘点点头，这里给他感觉很轻松。 “我来的时间不长，感觉不错，很open，也很扁平，心不累。”苏开云说。 “现在规模不大，人际关系简单。” “也是。” “我很贵，你老板有预期吗？”符远尘没打算自降身价，不然他早就有下家了。有的公司趁火打劫，他是看不上的。 “知道的，公司有钱。”苏开云想了想桌上最新的mac一体机和macbook pro。 这些东西对互联网大厂和游戏厂商来说都是标配，但当时最打动他的是杜青阳提了一嘴，公司后面会跟京市大学附属医院某着名中医国手合作，员工本人、配偶和子女在老中医在外的诊所可以享受三折优惠。 这位老中医的号很难抢，平时在医院出诊，挂号费就高达三百元。在个人的诊所出诊价格更高，仍然供不应求。说是三折，剩下的七成都是公司补齐。这种地方从不缺客户。 这对他们技术人员是实实在在的福利。他以前的公司每周三下午都有专门的按摩师上门，但排队排不进去不说，按到一半被夺命连环call也是常有的事。 这个老中医他也想试试。之前同事花了一千块买的黄牛票，带着孩子去开膏方，回来连呼物超所值，让他们能抢到就去试试。 公司的这种福利，在游戏公司里面还是独一家。 听说已经到谈支付周期的环节了，不光是他，公司里其他人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36章 低气压 符远尘踩着点去了前台，门口摆着一个加强版的招财猫，肌肉喷张，线条清晰。 “孟总昨天刚带过来的，开过光的。” 前台小妹妹见他打量这个猫，开口说道。她心里有点害怕这个中年男人，五大三粗不说，胡子拉碴，都看不清脸，不像好人。 “您这边请。” 符远尘跟着前台来到一个洽谈室，布局没有会议室那般正式，角落里还扔着几个懒人沙发。 他刚才一路过来，有点理解苏开云放着好好的大厂不去，来这家小公司了。 室内设计看上去用了心，工业风的装修，宽敞明亮，连廊的绿植茂盛又张扬，在阳光下满满的生命力，气场舒适。如果待遇上相差无几，这里确实舒服太多。 这次是钱橙、孟从理、杜青阳三人一起进来。 听见敲门声，符远尘回头。 三人进来吓了一跳。眼前的人身材高大，络腮胡挡住了轮廓，看不清真容。孟从理和杜青阳都一米八几的身高，在这人面前像瘦弱的小鸡仔。 符远尘也在打量进来的三人。唯一的女生应该就是橙子，据说很漂亮，这一看，确实美得突出。 “符先生，你好。”钱橙开口，示意大家在圆桌旁坐下，互相介绍过后，切入正题。 “听开云说符先生刚从东北回来，体验如何？推荐吗？” 这开场让符远尘意外，但面上没有什么异样，“非常不错的旅游体验，最近是淡季，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对对，再过几周学生放假了，哪里人都多。”孟从理赞同地点头，深以为然。 “这两年符先生在各地旅游？”钱橙继续问。 “是，全当休息了。”想到这两年遍布世界各地的足迹，符远尘爽朗一笑。 “冒昧地问一句，符先生还可以适应朝九晚六的生活吗？” 这个关注点…… 符远尘笑了笑，“朝九晚六在游戏行业可以称一句奢望。不过这两年放松下来，才发现一成不变的通勤生活确实会磨灭想象力。” 接下来全是围绕过去符远尘的游戏作品的分享，多是他讲，对方听。 符远尘看出来对面几人在他过去所擅长的游戏领域没有深入的了解，在讲到专业的地方时，会将术语用白话表述出来，提高沟通效率。他过去做过国内的爆款游戏，也有中东和日本的游戏制作经验，正中钱橙下怀。 最后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被移花接木、挂在其他制作人下的游戏。 “内部派系比较复杂，我又被举报性骚扰，公司要为了保住这个游戏，把它挂在别人名下。”他语气坦然，丝毫没有回避和美化。 “你同意了？”杜青阳皱眉。 “是通知，不是商量。”他摊了摊手。 “性骚扰是真的吗？”钱橙问。 “不是。”符远尘没有过多解释。 “业内有一些传言。”钱橙平铺直叙。 “都是假的。”符远尘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底有了波动，有情绪一闪而过。 “我有个问题，”孟从理小心翼翼，“您贵庚啊？” 符远尘有点想笑，他工作快十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对面的人远比同龄人老成，看似心有城府但又思维跳脱。不得不说，很适合游戏行业。 “二十八。” “哦，那大家也算同龄人，”能看的出来孟从理松了口气。他最近见多了倚老卖老的制作人，符远尘面上也看不出年纪，虽然沟通很顺畅，但这个问题他一直压在心里。 “薪资这块您有什么要求？”最后，钱橙问到重点，孟从理和杜青阳不由也坐直了身体。 符远尘看对面直勾勾盯着他的三人，突然感觉很陌生。已经很久没有公司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了，多是想趁人之危，低价捡漏。 “月base十万，项目分红按照业内标准。” 钱橙点点头。符远尘不算狮子大开口，他过去在国内也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只是这两年沉寂了。这个行业迭代速度太快，这段时间足以让他查无此人了。 符远尘离开的时候，是孟从理亲自送他出来。 “尘哥，工作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放心，我们虽然没人，但我们有钱。” 听着孟从理空口画饼，符远尘还是觉得晕晕乎乎的，今天顺利得不可思议。 “喂，老头。”符远尘琢磨着，老父亲来了电话。 “你又去哪疯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符远尘家里做海运，垄断了国内三成以上的市场，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作为一名优秀的游戏制作人，他也曾年薪千万，积蓄不菲。这是他的底气。 “回不去，我下周要上班了。”他懒洋洋地掏掏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制作人的事情敲定，钱橙轻松不少，转而开始关注起圣诞节的约会。 晚上回家时，看见玄关多了鞋子和外套，估摸着贺明川已经回家了。 “哥哥，你在忙吗？”钱橙转了一圈没见他的身影，站在主卧门口犹豫了下，敲响了房门。 仿佛是支撑着他的一股气散了，贺明川下午疲惫得厉害，躺在床上发呆，不知不觉昏昏睡去，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他起身开门。 钱橙身上还是上午的那身衣服，见他脸色不太好，不由仰头问道：“哥哥，你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贺明川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响起，“晚上自己弄点东西吃。”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之前温柔。 “哥哥，你不吃吗？”钱橙声音放低了，感觉今天的贺明川很严肃，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里赔上了几分小心。 “我不吃。” “哦……”钱橙退后两步，指指客厅，“那我自己去吃了。” 钱橙不会做饭，平时最爱吃垃圾食品应付事，之前囤了不少豚骨拉面，这会儿在厨房翻箱倒柜找着。 “找什么？”贺明川听见声音，没忍住走了出来。他刚才说完了就后悔了，钱橙会做什么？ “找泡面，晚上一起吃？”她刚才过来的路上想着许贺明川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心情不太好，没往心里去，现在见他出来，笑嘻嘻地邀请他。 “我做吧。”贺明川终是放心不下，见她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五味杂陈。 快速煮了个面，放了两个鸡蛋，他端上来给钱橙。 “你吃吧，我带红包下去。”他没看钱橙，直直地走去门口。红包见他拿了绳子，知道是要带自己出去玩，丢下嘴里的球，欢快地跑了过来。 第37章 诋毁 纵使钱橙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发现不对了。 这还是继撞车事件之后，贺明川头一次对她这么冷淡。 一个人吃饭没趣得很，看在贺明川亲手下面的份上，她还是把碗里的面都吃完了，还破天荒地刷了碗洗了锅，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游戏，等着男人和狗回来。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放下手机走过来。贺明川换鞋，她就接过绳子按着红包的脚到洗脚机里。两人都没说话， 只有红包的呜呜声。 当条狗真好。钱橙心想。 “哥哥，你今天不开心吗？”见贺明川要走，钱橙拉住他衣袖。 贺明川停下来，转头看着钱橙。她眼睛澄澈，小心地看向他，有一些委屈，还有一些不解。 心下一软。 “对不起，”他摸了摸钱橙的头发，“是我的问题。” 上午看到的那一幕，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早点休息。”说完，他往卧室走去，脚步看起来有点慌乱。 今天晚上钱橙想跟他分享自己找到制作人的好消息，还想问问他圣诞节的安排，这样一打岔，最终什么都没说。 躺在床上的时候，钱橙又开心起来。符远尘今天给他们提了几个关于中东游戏的建议，都很实用。他在这个阶段的加入，对瞳画来说是很大的助力。 早上，昂托资本办公室。 “老贺，这周四平安夜，我们去缦夜吧？跟悦然还有几个朋友一起。” 听孙煦尧这么说，贺明川皱了下眉头，“有什么意思。” “劳逸结合啊！你最近一直在外面，放松下！” 贺明川刚要拒绝，想到钱橙在微信上问自己圣诞节的安排，定了定神。 “行。” “那说定了啊！你把时间空出来。”孙煦尧刚要走，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女朋友呢？”最近忙着，他没顾上问。 “什么女朋友？” “就你……金屋藏的小娇啊？那个给你送文件的妹子。” “不是女朋友。”贺明川不悦地看向他，抿紧抿双唇。 见他脸色难看，反正得了准话，孙煦尧没多说什么，出去跟崔悦然说了贺明川的回复。 收到信息，崔悦然心里有了计较。 崔悦然：【清清，平安夜约了朋友去缦夜，你带婉宁一起？】 陆淮湛新鲜劲过了，对赵婉宁没有之前那么上心，她听杨云清跟她抱怨过，她表妹现在郁闷得很，话里话外声讨陆淮湛这个人不地道，但又不敢真的到人面前去说什么。 缦夜是京市最有名的酒吧，气氛好，出了名的高消费精准定位了客户人群。 贺明川和孙煦尧两人到时，崔悦然、杨云清和赵婉宁已经在了。 赵婉宁已经喝了不少了。她今天本来想约陆淮湛，但对方没跟她说一声，就去了国外，轻描淡写的一句忘了，把她气得不轻， 又不敢发脾气。 崔悦然一直心神不宁地盯着门口，看见两人进来，远远地跟两人招手。平安夜的缘故，今天缦夜的人格外多，台上dj也激情四射，声音震耳欲聋。 贺明川心不在焉地喝了口酒，听崔悦然和孙煦尧聊着她最近的收获，感慨国内人情社会、自己还得多适应。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引到了陆淮湛身上。 “湛哥最近都不理我了！”赵婉宁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贺明川心下烦躁。他刚来了才知道还有两个陌生人在，其中一个还是陆淮湛的女朋友。 “肯定是钱橙跟他编排我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别提多可怜了。 贺明川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崔悦然的心也跟着一颤。她睫毛垂下来，没有说话。 “她一直讨厌我的，可是，她凭什么？是她抢了我的男朋友啊！”赵婉宁呜咽着。 嘈杂的环境里，贺明川竟然一字一句都听清了。 “是不是误会了？那个小姑娘，不像这样的人。”崔悦然为难地看看对面两个男人，递了纸巾过去。 “什么不是！大家都知道啊！她抢过去就算了，还劈腿了个富二代！养了她两年！”她哭得不可自抑。 “傍上姜翊安，就把人甩了！” “婉宁，别乱说！”崔悦然急急地把水杯递到她手里，“你喝醉了。” “没有！”她听崔悦然这么说，生怕自己的话被当成醉话，带着哭腔吼出来，“京大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仗着姜翊安宠她……” 咚！ 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打断了赵婉宁的哭诉。 “这位小姐，随意在背后这样诋毁别人，你的家教就是这样吗？”贺明川忍无可忍。 赵婉宁酒精上头，看着对面男人的脸，更觉得委屈。 这人刚才来了理都不理她和表姐，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站她的宿敌。 她哭倒在表姐怀里，“我就知道，她去我的生日、生日宴，不怀好意！为什么！呜——” 孙煦尧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这种场面，对付一个喝醉了的小姑娘他也手足无措，还好杨云清他熟。 “云清，带你表妹回去吧，这里太乱了。”他说。 “凭什么！凭什么我走！凭什么不是她！”赵婉宁抱着杨云清不撒手，也不肯走。 贺明川烦得很，五脏六腑快被酒精点着了。他扯了扯领带，不耐烦地放下酒杯，准备离开。 “明川，你去哪？”崔悦然见他起身，赶紧跟过来。 “我先走了，一会儿让煦尧送你们回去。” 崔悦然似乎是又挽留了一下，跟着贺明川一起往外走了。 酒吧里暧昧昏暗，五颜六色的射灯闪烁着，钱橙还是一眼看见了贺明川。 明亮和黑暗交替，男人的侧脸阴暗不明。对面是赵婉宁，还有表姐。只是两个女人，她不记得哪个是表姐了。 “看什么呢？”林听一把搂过她。 贺明川本来答应了一起去世贸中心的。她有些失望地想。 又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回复的信息。 约了人。 她喝了口酒，冷静地看着贺明川和一个女人相携离去。 “听听，我想回家了。”感觉鼻子有点酸，她赶紧低头掩饰。 “啊？你说什么？”林听这会儿嗨得不行。 “我说！回家吧！”钱橙凑过去，大声在她耳边喊出来。 感觉胸口的闷气都发了出来。 “我们刚来啊？”林听疑惑。 “换个地方喝！” “走吧！” 林听一杯酒没过半，莫名其妙被薅走了。 第38章 摊牌 钱橙没什么心情再玩。 “怎么了？你这嘴上可以挂油壶了！”林听见她这么一副丧丧的样子。 “我看见邻居小哥了，”钱橙满脸沮丧，“跟一个女生。”她没细说，不然林听这个性子，一定会折回去打赵婉宁。 “啊！你俩不都住一起了吗？”林听惊讶。 “他没说有女朋友。”钱橙忧伤脸，“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现在去问不合适。” “这倒是……”林听点点头。 突然她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可能，“你说，他最近黑脸，会不会是想让你主动搬出去？” “啊？”钱橙傻眼了，呆呆地盯着林听，“为什么？” “有女朋友了呀？” “怎、怎么可能！”钱橙结结巴巴。 “我随便一猜，你随便一听。”林听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后悔嘴快。 钱橙彻底歇了在外面玩的心思。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吧。” 林听难得见她这番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劝她了，“行，到了告诉我一声。” 钱橙到家的时候贺明川已经回来了，客厅的灯是开着的，主卧房门紧闭。 她想了想，过去敲响了房门。 贺明川刚回来，衣服脱到一半，听见敲门声，不用想就知道是钱橙来了。 “哥哥，”钱橙站在门口。 今天去酒吧，她穿了一件露肩的针织衫，脸上带着精致的妆，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他喉咙一阵干涩。 “怎么了？” “你交女朋友了吗？”钱橙沉默了一下，在问与不问之间纠结了一下，想到刚才从楼下找出来的东西，还是决定给自己一个痛快。 “没有。” “洗漱下，早点睡。”贺明川淡淡的声音传来。他不知道钱橙为什么没头没脑问这个，自己最近乱得很，没心思细想。 “哦。”钱橙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往卧室走去，没看到身后那两道晦涩压抑的视线。 最近贺明川好像特别忙，总是回来的很晚，直奔房间。有时候她听不到，是红包兴奋地挠门，她才意识到是贺明川回来了。 她确定贺明川对自己是有兴趣的，也是有欲望的。 她的视线落到桌子上的盒子，里面是去年生日时路思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专程定制的某知名成人用品大礼盒。巨大无比，看样子花了不少心思。 可惜，都快过保质期了，钱橙也没有机会体验她的良苦用心。 想到贺明川上次醉酒失控后欲望丛生的脸，她突然动心了。 今天时间太晚了，她打算今天先做好心理建设，明天争取把人一举拿下，免得夜长梦多。 贺明川第二天晚上到家时已经十点多，发现钱橙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综艺。 “你回来啦。”她嗓音柔柔的，在夜晚平添了几分暧昧。 “嗯，早点睡。”贺明川换下衣服，克制住自己黏在钱橙身上的眼神，抬腿往卧室去。 “哥哥，我们聊聊。”钱橙关了电视，站起来板着脸看他。 贺明川心里蓦地一惊。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假模假样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借此掩饰心里升腾的慌乱。 “就现在。”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贺明川脚步沉重，往沙发上走去。坐下来随手把西装扔在一边，使劲扯了扯领带，从脖子上抽下来。 他没说话， 就这样坐在钱橙旁边。 “你最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只是问这个吗？ 贺明川脸色松动：“年底的项目比较忙，有几个会只能挪到晚上，应酬也多。” 一大串流畅的解释，像极了掩饰。钱橙低头，眼里有点失望。 “你有在追其他女孩子吗？” “没有。”男人下意识回答，完全没想这里的“其他”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那，你喜欢我吗？”钱橙舌头顶了顶上颚，鼓足勇气问他。 贺明川沉默，钱橙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你为什么，让我搬过来。” “为什么，要给我做饭。”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还是，换一个人你也是一样。” 她声音有点颤抖，句句质问。知道自己不该带着情绪、甚至没有立场，但这一瞬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伤心，唯一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旁边女孩声音轻颤，带着克制的哭腔，说到最后，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贺明川的拳头握紧。职业使然，他的风险雷达在探测到两人之间存在不可控的负面因素之后，本能反应驱使他远离麻烦。 他跟姜翊安在同一个圈子，以后免不了碰面，一个不小心就是三败俱伤。 往大了说，昂托资本虽然已踏入国内顶尖vc机构的队列，但跟姜家难以抗衡。他身后的贺家大本营在港城，两家必不可能为了这点事隔空对上。 正是因为清楚，牵扯的太多，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道德底线比他的商业底线高了太多，介入别人感情的事情他从来不屑。是对他，也是对钱橙。 明知道让钱橙搬进来不对，他还是做了。 这也是他做的最不冷静的事情，但谈不上后悔。 胸口的浊气上来，他仰头靠在沙发上，长腿蜷曲，稍稍一动就能碰到钱橙的膝盖。 耳边传来压抑的抽泣，他心里搅动得难受。余光看见她低头紧抿红唇，头发长长地垂下来，看不清表情。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纸巾。 钱橙先他一步抽走了纸巾。刚才一时失控，现在她冷静下来，虽然难过，但更多的是坦然和羞愤。 一厢情愿罢了。 “抱歉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我明天会搬出去。”刚哭过的声音嘶哑里带着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 贺明川心里一慌。 他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僵在那里，喉头滚动了几下，泛红的眼角和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筋暴露了他拼命隐忍的情绪。 钱橙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低着头整理着面前凌乱的纸巾，没再抬头看他一眼。 “对不起。”声音酸涩，像是被从肿胀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钱橙没说话。 她不觉得贺明川全然无辜。 她也不觉得她的主动有什么羞耻。 有问题的是贺明川。 她手上动作快，没几下就收拾完了，毫不留恋地走进了卧室。 次卧的房门被用力地关上，贺明川坐在客厅里，难言的痛楚和不舍像海水般涌来，把他淹没，直至窒息。 第39章 搬离 钱橙这一觉睡得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贺明川的脸，或是微笑，或是认真，或者是初见时他不悦地皱眉看向她的样子。 还有他热烈的拥吻，怀里的温度烫得吓人，眼里翻腾着渴望和欲念。 以至于早晨起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厉害，脸色苍白，整个人憔悴得没眼看。 “神经病！”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角，笑骂了一句。 不值得！ 早晨刚过八点，她听了一会儿，房间里没什么动静，估计贺明川已经出门了，她才开始整理房间里的东西。她带上来的东西不多，主要还是衣服和红包的东西。 许是感知到她不开心，红包一夜都很安静，缩在角落的窝里，悄悄抬眼盯着她，懂事得很。 这也让钱橙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拿了两趟衣服鞋子，剩下的就是红包的狗粮和玩具，收了整整三箱子。 狗粮太重，钱橙每次提两包，分了三次才运下去。 红包跟着跑上跑下，钱橙出了点汗，心情没那么沉重了。 运动果然让人心情愉悦，钱橙一边搬家一边想。最近疏于健身，也可能是吃的太好，感觉手臂和小腹上的线条没有原来清晰了。 她当即约了林听下午去健身房。 最后检查了下卧室，确认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又简单清扫了下地面，把床铺整理好，才关门离去。在出门前，她把贺明川给的那张门禁卡放在桌子上，拍了张照。 钱橙：【门禁卡放在桌上了，谢谢贺先生】 在这里住了两个月，躲过了最冷的那段时间，于情于理应该感谢一下。 贺明川一早就出去了，他一宿没睡，把早餐做好就开车出了门。 想起钱橙说想看的世贸中心圣诞树，他转悠着往那边去了。 圣诞树很大，上面缠绕着五彩的灯带，早晨没开灯，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路过的人偶尔会被这个硕大的装饰物吸引，驻足拍张照，再匆匆赶路。 钱橙想看的不是树。他也是。 收到钱橙消息的时候，他正打算回家去。 看着屏幕上客气的“贺先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又浮上了难掩的苦涩。他知道自己现在怎样做才是对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如此优柔寡断。 停下车时，他扫了眼钱橙的停车位，红色的mini还在，钱橙在家。 早晨他给钱橙做的三明治在料理台原样放着，已经凉透了。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勾了勾嘴角，嘲讽自己的心口不一，随后拿起三明治，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 成年人的告别就应该这样，体面又礼貌。 钱橙和林听约在市中心的cbd里。 “不顺利啊？”林听小心翼翼问。 “嗯。”钱橙没什么表情，盯着跑步机上的综艺。昨天还差一点就看完了，留一个小尾巴她心里难受。 “那个男的年纪有点大，做投资的玩得也花，不适合你。”林听绞尽脑汁想着借口。 “没什么，爱情么，本来也不是必需品，我难过一下就好了，今天你陪我！”钱橙分了一点心给林听。 “那是当然的！”林听见她想得开，放下心来。 运动下产生的内啡肽果然是让人开心。两人锻炼完了，就近找了个地方喝咖啡。 说着说着，又回到了钱橙身上。 “真的没事哦？” “好多了，他还算是个好人，至少没有一直钓着我。” “他那种大家族，也不适合你，太复杂。”林听说完，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就周家这样，周景行都搞不定。” “也是，没劲。”钱橙笑笑。 晚上再遛红包的时候，她除了眼周微肿，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工作是最好的安慰剂。 符远尘在跨年前入职了，随着他的加入，瞳画游戏人员结构和明后两年的规划也变得更加清晰。 符远尘虽然离开两年，但行业里人脉还是在的，他稍微透露了一下最近动态，就有不少老部下来打听他的新东家。 “等我再了解下，如果有合适的岗位，可以推推看。” 他都是这么回复的。一是自己确实得观察下瞳画这三位年轻的老板有多少实力，另外则是要看一下明年工作室的人员配置。 这样一来，钱橙也没时间伤春悲秋，每天跟符远尘和孟从理、杜青阳开会做来年的计划方案。 符远尘第一次听到瞳画流水的时候，纵使见多识广还是有点惊到了。这个小公司比他想象中有力量，想到面试时孟从理说的“有钱”，他觉得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两个字。 “我们一些非核心工作都是给外包公司，但是以后希望技术这块我们能抓自己手里，跟外包公司的沟通成本挺大的。”杜青阳认真道。他深受其害，最多的时候对接人一个月换了三个，那一阵他险些暴起。 “明年可以组建两个工作室，一个做中东，一个做国内，但是研发团队需要再扩大，至少要一百人。”符远尘道。 “你精力跟得上？”钱橙质疑。 “我需要一个助理，帮我处理日常对接。” 孟从理点点头，记下来。 “你有人选吗？”钱橙问。 “没有。”符远尘没什么自己人。 确定好了符远尘这边的需求，几人开始讨论后面的细节。 笃笃笃。 前台小妹妹敲门进来。 “橙子，到了一封ems，京市知识产权法院寄来的，需要你签收一下。” “什么？”钱橙蹙眉。 其他几人齐齐看向钱橙。 “我去签收，你们继续。”钱橙起身离开。 是一个关于计算机软件着作权侵权的开庭通知，原告是一家没听过的公司，被告除了瞳画游戏，还有一家叫魔方科技的公司。 “这家没跟我们合作过，”杜青阳指着原告，接着又指着魔方科技，“这家以前是我们的外包供应商，现在已经不合作了。” “年后开庭？”孟从理看了下时间，“我约秦律过来聊一下。” “这是故意恶心我们呢！”钱橙不屑地把开庭通知拍到桌上，“大过年的搞这些！” “让老秦先查查是不是职业诉棍，年该过还是得过。”杜青阳一边拍照给秦淮，一边安慰她。 要不是场合不对，符远尘都有点想笑。 看来他这次运气不错，至少老板的情绪稳定。 第40章 限定脆皮橙 瞳画游戏在秦淮这里是vip客户，约了个就近的日期，他带着两个助理律师过来南关科技园。 “对方提交的侵权证明材料里面，这一段开源代码，着作权人有没有授权商用？”秦淮看完了手里的材料，抬头问道。 “没有。”钱橙无聊地卷着头发，想都不想就开口回答。她哪里见过什么授权书，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个助理脸色微变，感觉事情不妙。秦淮似乎习以为常，点点头，盯着桌上的纸张出神。 “里面提到的小游戏，《城池守护者》，有一部分是外包给这家魔方科技的，应该是他们用了没授权的开源代码，对方把我们一块告了。”杜青阳了解的更清楚。 “原告明神万方，在网上有三十多条诉讼记录，几乎都是关于着作权和知识产权的，多是融资轮次比较靠前的微小企业。”秦淮说了下他的查询结果。 “这是有裁决书的，私下和解的没放上去，只会更多。” 秦淮基本判断这家是靠侵权的赔偿金吃饭，裁决书上有过往的赔偿金额，他心里有底了。 “他们要求停止侵权，赔偿金额一百万，估计三十至四十万之间可以调解掉，这样网上不会查到瞳画的诉讼记录；另一个方案就是我们积极应诉，结果取决于这段开源代码的占比以及你们跟外包合作商之间的开发协议。” “如果是供应商的问题，我们最多是连带责任？”钱橙抓住重点。 “对，但你们后续融资，这可能成为短板。” “我们可能赢吗？” “先看下我们自己的举证材料。”秦淮说。 “行，你跟青阳看下吧，最好能赢，输了也没关系，我还能上诉不是，拖个一两年再说。”钱橙起身，“晚上一块吃饭。” “你去忙，我跟秦律对下细节。”杜青阳打开投屏，下午他打算泡在会议室，把材料理出来让秦淮评估下。他赞同钱橙的想法，无论输赢他们都要刚到底。说白了，对方就是自认为捏准了他们的七寸，但凡有一次息事宁人，他们在对方眼里就是后院茁壮成长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虽然放下了豪言壮语，但总归心里有事，钱橙也不能置身事外，让技术团队又把后台的代码调出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赶紧整改。 临近过年，工作强度反而高起来了，钱橙下午忙完，头昏脑胀。 “我不太舒服，今天先撤了。”她跟两人打过招呼，开车往家去。 眼看前面绿灯变黄，钱橙缓缓减速停了下来，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抽空拿出来看了下信息。 嘭！ 剧烈的撞击袭来，她没反应过来，感觉车子在移动，下意识地用力把刹车踩到底，但车子还是猛地撞上了前车。 眼前一黑，她的脑袋险些撞在方向盘上，身体因为惯性往前飞，还好系着安全带，被勒了回来。 钱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下，茫然地坐在车上。因着突如其来的剧烈撞击，腿和手有点发抖。 她第一个反应是去拿手机。刚才放在身边的手机不见了，她慌起来，四下寻找。 眼见前后车的司机都下车了，在车窗外起了争执，有个人凶神恶煞来敲她的车窗。 她前后找了一番，才发现手机在后排地上。刚才被撞得太狠，手机从手里飞出来砸到仪表盘上，又弹到了后面。 她惊魂未定，赶紧下车拿了手机，然后绕到车后去看自己车子被撞的地方。 被顶出去五六米，惨不忍睹。 “你要怪就怪这个女的！”后车的司机还在叫骂，“是她离你太近，天王老子来了也跟老子没关系！” 钱橙腹背受敌，听这人这么说，头脑一热，刚想开骂，突然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神不对劲，有点疯癫。 她怀疑对方毒驾，上车落锁报警。那人骂骂咧咧冲过来，作势要动手打人，嘴里的话难听得很。 “肇事者原地发疯，没人敢拦，麻烦你们尽快过来。” “他现在拿了根棒球棍试图打碎我的车窗，可能是毒瘾犯了。” 钱橙在车里，冷静地给接线员描述这个疯子的动作。 挂了电话，把手放在门把上，趁门外的人再次靠近击打玻璃时，用力把车门踹开。 男人一个不察，摔倒在地上，棒球棍从他手里掉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弹到路人脚边。 钱橙眼疾手快，把棒球棍踢远。这会儿交通已经拥堵，有围观者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人按住。 警察来的很快，处理完事故，就把人带走了。 被按在地上的人已经开始抽搐了，激烈地反抗着，差点把压制他的几个大汉掀翻。 钱橙回过神来，发现有雪花落在肩上。不知不觉开始飘雪了，她这才感觉浑身发冷。刚才穿着单薄，冷气在骨头缝里乱窜，向全身蔓延。看样子车是开不了了，从副驾拿出外套，等拖车来了，才打了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刚过十度，她打开电暖气，裹紧了被子躺在床上。 看着手机里mini的遗照，扁了扁嘴，觉得有委屈。这是大一入学时，老妈顾女士送的升学礼物，开了六年了，即使钱橙后来赚了很多钱，也没想过换了它。结果毁在了一个瘾君子的手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 晚上，她发热了。 钱橙很少生病，家里没有备常用药。爬起来喝了杯热水，安详地躺回床上，佛系等退烧。 红包自己在屋里跑酷，饭点了去食盆前觅食，空的！ 次卧的房门开了条缝，它用脑袋顶开门，趴在床沿上扒拉着钱橙的胳膊。 她这才发现自己睡过去了。 “八点了，忘了给你吃饭了。” 挣扎着起身，给红包续上粮。 头痛，腿痛，喉咙痛，全身的骨头都痛。 钱橙有点想念贺明川做的热腾腾的鸡汤了。 迷迷糊糊的，她摸过手机，点开了贺明川的微信。 钱橙：【有点不舒服，可以陪我一会吗？】 今天是战损版·限定脆皮·橙，需要人陪。 第41章 不喜欢了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复。 钱橙把手机放在面前，心里隐约又有一点小期待。 叮—— 微信消息声传来。 贺明川：【抱歉，在忙】 眼前的屏幕开始模糊。 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吸了吸鼻子，胡乱地用手把眼泪擦掉，她坐回床上。 心里的酸楚忍不住了，果然是不喜欢呢！ 泪水越擦越多，头痛欲裂，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放肆地宣泄着糟糕的情绪，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哭得天昏地暗。 “呜——呜——” 红包低声叫着走进来，见钱橙哭得伤心，用鼻子蹭了蹭她。 钱橙呜咽着把红包搂在怀里。这段时间红包一直没有剪毛，身上毛绒绒、热乎乎的。 “还好有你陪我。”钱橙抽噎着。 “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下去玩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太难受了，你在房间里拉尿吧，我明天起来会打扫的。” “以后我们不喜欢贺明川了，你也不要跟他玩了，好不好？” 钱橙抱着红包絮絮叨叨，红包似乎很享受跟主人贴贴，乖乖地趴在怀里，爪子搭在钱橙肩上，也没有闹着要出去玩了。 也许它想出去了，但钱橙不知道。后来她哭累了，睡着了，连闹钟响了都没听见。 今天约了九点半跟秦淮的线上会，到了九点四十钱橙还没上线。 嗡——嗡—— 钱橙感觉自己在一叶扁舟上，摇来晃去，突然身子一歪掉进了水里。 “啊！”倏的一弹，她从梦里惊醒。 “喂？” “你感冒了？”杜青阳听她声音不对，“我们约了秦律开会，你上线吗？” “不上了，”她咳了两声，嗓子哑得厉害。 “你们开吧，我今天不去公司了。” “怎么了？” “我发烧了，一会儿去医院。” 挂了电话，钱橙穿好衣服打车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是肺炎。最近病毒厉害，她又着了凉，在医院量体温的时候已经烧到了四十度。 “钱橙？” 挂着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 钱橙睁眼，是叶经阑。 瞄了一眼，她又闭上眼睛，困得很，不想搭腔。 “你回血了。”叶经阑指指她的手背，也不管钱橙睁没睁眼。 “帮我按下铃，谢谢。”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你自己过来的？这么惨？”叶经阑帮她关上输液管，按了铃，坐在旁边，饶有兴趣地问。 “嗯。”钱橙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音节。 叶经阑还想再扎两刀，见钱橙脸色苍白，良心发现闭了嘴。 “开车过来的？” “打车。” 叶经阑没再说话。他跟钱橙算不上特别熟，他是颜控，大一的时候高调地追过钱橙，但没多久钱橙就跟一个学长好了。还没等他气顺过来，钱橙又跟对方分开、跟周景行谈起了恋爱。 因着这个，他颜面尽失。但这事过去五六年了，他女朋友换了好几个，虽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但还是忍不住想犯个贱。 “男朋友怎么不来陪你啊？”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现在还单身吧？” “叶总实在不行咱找个班上吧！”这人在旁边聒噪得很，钱橙忍着小刀拉嗓子的疼也要开口损他，“一大早不上班跑医院，是改行做药代了吗？” “看来子承父业不太顺利？”她偏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接着又收回了视线，打了个哈欠，把他无视得彻底。 “钱小姐怎么说话呢，你……” “小姐？你叫谁小姐？”钱橙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 叶经阑惊呆了，“你的思想真龌龊！” “哦。”钱橙淡淡看他一眼，闭目养神。她嗓子干得冒烟，懒得理他。 听见身边的人起身离开的脚步声，她继续坐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给。”又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在她跟前停下。 她抬头，叶经阑拿了一瓶水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是一个自助饮品柜，应该是从里面买的。 “拧开，谢谢。”她没伸手接。 叶经阑看了看她贴着胶布的手背，看在病人的份上，他纡尊降贵地把水打开，递到钱橙面前。 凉水入喉，喉咙的干痛缓解了一点。 “一会儿我委屈一下，送你回去。”叶经阑说完，又加了一句，“我还是比你多点同学爱的。” 说到这里，钱橙想起来一件事情。 “可以再多一点，帮我把狗遛了。”红包在家憋了一天一夜，她有点担心把狗憋坏了。 “你这就得寸进尺了！”叶经阑啧了一声。 “回去让孟从理请你吃饭。”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威胁我？” “大家都说你们感情深厚。” “有脸说!” 叶经阑想起自己当时和孟从理打架的那次，真想掬一把辛酸泪。他有什么错？见色起意而已！他前脚刚送了花，后脚就在球场上跟孟从理起了冲突。 要他说，孟从理就是钱橙的一杆枪，指哪打哪。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气死他了！ “别废话，帮不帮？” “什么狗？” “小狗，不咬人。” “呵！”叶经阑冷哼一声，到底也没拒绝。 第二瓶液体很快就滴完了，钱橙自己按着针眼，勾着医生开的药，跟在叶经阑身后上了车。 “钱总不愧是钱总，”叶经阑往景悦华府地下停车库开着，一脸揶揄。 “看来赚了不少钱啊。” 坐着人家的车，不好不理，钱橙敷衍地嗯了一声。 下了车，两人往电梯厅走，恰逢贺明川从里面出来。 “明川哥，你也住这？”叶经阑认出眼前的男人，一改刚才的阴阳怪气，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钱橙没想到两人认识，更没想到叶经阑还停下来跟他说话。 她抓着叶经阑的袖子往前走，不耐烦听他们啰嗦。 贺明川今天约了朋友，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裹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围巾，他一眼认出来那是钱橙。 叶经阑跟他打招呼，他没顾上回应，只想着这两人什么关系，为什么叶经阑会跟她一起回来。 围巾下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反常，他想到昨天的消息，心脏一滞，刚想问问她哪里不舒服，就见她的目光从脸上扫过，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牵着叶经阑的手。 第42章 住院 叶经阑人还算靠谱。 红包虽然体型大，但终归不到半岁，没憋住，在客厅里拉了也尿了。 见钱橙回来呜呜地叫着扑她的腿。 “这是小狗？” 叶经阑虽然觉得地板上的排泄物很恶心，但也不好让钱橙一个病人收拾，一边拖着地一边盯着罪魁祸首。 “红包才五个月，不是小狗是什么？” “你想钱想疯了。”叶经阑翻了个白眼，红包这个名字俗气至极。 钱橙没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叶经阑忙活。 “今天谢谢叶总了，等我好了请你吃大餐。”她有点过意不去，但这会儿实在难受，有心无力。 “你请我？”叶经阑跟她确认了一遍，是她，不是孟从理。 钱橙点头。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手里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样子。 “你屋里温度低了点。”叶经阑好心提醒。他一进来就觉得冷了。 “我去遛狗，你把门卡给我。” 红包也不认生，它在家里快憋死了，见有人带它往外走兴奋地跳起来去舔叶经阑的脸。 “哎！矜持点！男女授受不亲！” 叶经阑跟红包开着玩笑往门外走去，房间内重新归于宁静，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红包出去了就不想回家，叶经阑最后只能生拉硬拽把它拖回去，走的时候门关得轻，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钱橙……” 站在门口，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沙发上的人已经半靠躺着睡着了，黑发遮住半张脸，睫毛长长的盖住眼睑，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一直是个美人，不然叶经阑当年也不会一眼就喜欢上了，即使她后来拒绝了很多次，他都没放弃。 门口的男人轻笑了一下，有了点当年桀骜不驯的样子。 眼前安稳恬静的睡颜逐渐跟当年那个骄傲明媚的面孔重合，他恍惚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周景行。他肯定会后悔吧？毕竟，钱橙聪明又招人，不管跟谁在一起都可以过得很好。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不亏。 红包咬了咬他的裤腿，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把狗绳解下来。 “钱橙！钱橙！” 他在门口喊了两声。 “你们回来了？”钱橙被吵醒，头疼得厉害。 “门卡在这，我先走了，别忘了请我吃饭。” “嗯。”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也许是打的针有了效果，下午她感觉好多了，身上没那么冷了，脑子也清醒了。这一清醒，就又忍不住关注材料梳理的进度。 “约了秦律下周三见面，到时候把委托材料带过去。”孟从理如是说。 可能是在客厅睡的那一会儿又着了凉，钱橙第二天醒来时感觉很不好，反复发热，挣扎着爬起来去了医院。 ct显示肺部感染，医生建议住院。钱橙惜命，火速办了住院手续。 姜翊安这两天刚从国外回来，听说她车祸的事情，以为是被撞出毛病了，抽空去看了她。 “吓成这样？就这出息？”他看完诊断结果，没什么大事，放下心来。 “你去我家里，把红包送到宠物店寄养。”她现在只不放心红包自己一狗在家，等她回去不知道家里变成什么样子，想想就害怕。 也许自己迈进家门的第一脚踩到的不是地面，是便便。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车给你停楼下了，”姜翊安把车钥匙递给她，“你先开着。” 他还有事，让助理去景悦华府把狗带去了钱橙指定的那家宠物店。 在医院里她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还有心情把mini的遗照发在朋友圈缅怀了一番，底下多是点赞和祝她长命百岁的调侃。 她和她的车子上了社会新闻。隔壁车道的行车记录仪录下了她被后车加速撞击和开门将袭击者撞倒在地的全过程。 大家多是第一次见到犯毒瘾的活人，这个新闻在热搜榜挂了两天。有人视线开始转移，讨论起这个帅气的小姐姐，钱橙这才跟姜翊安说了，让他出手处理掉这些信息。 她住的单间病房，有一说一，比家里的温度舒适多了。 宋元竺看见她朋友圈的状态，还打电话过来慰问她。 “橙子妹妹，咱俩真是有缘！” 他给钱橙留言评论之后，陆续收到了新消息提醒，点进去是陆淮洲、姜翊安还有另外几个人，语气熟络，看上去关系不错。 “你的车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这么热闹。”他在电话里问。他见一个常年潜水的家伙都跳出来点赞了，还留言让钱橙去庙里拜一拜。。 钱橙把网上的新闻转发过去，又加了一句，“我厉害吧？” 宋元竺点开视频，确实该去拜一拜，太晦气了。 正说着，有医生进来查房。 听见了声音，他好奇问道，“你这是在哪？” “这两天在住院。” “严重吗？” “着凉了，肺炎。” 宋元竺本想问问贺明川在不在旁边，办公室里助理来催他开会，见钱橙没什么大毛病，他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钱橙五天出院后，还赶上了跟秦淮开会。 “你也不用这么拼命，”杜青阳见她吸着鼻子，鼻头红彤彤的，手边还有一堆药，有点不忍心。 “我周末先回家准备过年了，反正离放假还剩一周。”钱橙擤着鼻涕子。 “你自己开车回去能行？” “没事，这个时间不堵车。” 想想也是，几人便没有再劝她了。 周末一早，钱橙哼着歌收拾着回家的行李，想到回家有暖和的房间可以躺平，她归心似箭。 第一次带红包回家，她特意给它系上了在宠物店买的领结，红色的，看上去绅士又喜庆。 这还是贺明川结的账。 轻飘飘的想法在脑子里掠过，钱橙表情没变，笑盈盈地看着红包，觉得它越来越可爱了。 最近密集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再也没有想起来贺明川了。 只要两个人有心，即使住上下楼，半个月不碰面也不是一件难事。 后来忙起来，她甚至怀疑贺明川的那句“对不起”，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会伤心很久，可现在她连贺明川拒绝的理由都不想知道了。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钱橙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牵着红包出了门。 第43章 新年 钱橙家在临海市，离着京市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高速一路畅通，天黑之前就到家了。 顾女士是临海大学的老师，住的是学校的家属院，知道钱橙今天带着新的家庭成员回来，早早地在家等着。隔壁林教授还用烤箱烤了一包牛肉片，给红包磨牙用，被顾女士郑重地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钱橙东西多，顾女士下楼来接她。 “红包，叫姥姥！” 红包很给面子的呜呜几声，欢腾地往她身上扑，把顾女士稀罕得不行。 “红包长这么大了呀？照片里真没看出来！” “明天再去检查一下，如果需要挂水，开了药让赵阿姨帮你打。”顾女士口中的赵阿姨是临海大学医学院的博导，楼上楼下，方便得很。 “我再吃几天药应该差不多了。” “好好在家休息，别忘了谢谢你翊安哥借你车。” “知道了，谢过了！”钱橙随口敷衍着。 晚上顾女士带着钱橙去了林老教授家吃晚饭，二老对钱橙和红包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红包是翊安哥朋友家的大狗生的。”钱橙说。 林教授老两口是姜翊安的外公外婆，可以说是看着钱橙长大。姜翊安年少时，寒暑假会去小住一段，偶尔还会给钱橙辅导功课。 所以两人关系一开始并没有很好。姜翊安比钱橙大了九岁，在他眼里钱橙就是一个只会耍小聪明、讨大人喜欢的两面派；钱橙则觉得这人骚包得很，还喜欢端着架子训她。 后来是林教授突发疾病，钱橙去家里玩，发现她栽倒在地，赶紧打救护车送了医院。还好抢救及时，后来几年姜家强行派了保姆上门照顾，再加上各类昂贵补品流水般地送过来，林教授慢慢也养了过来。 姜母和表姐上门照顾的时候，见着钱橙才发现两家竟然沾亲带故，这可把林教授高兴坏了。 但关系实在有点远，钱橙也不好意思攀亲戚。后来到了京市上大学，这是姜家的大本营，姜翊安又会玩，两人才变得亲近。 林教授两个人住着没觉得冷清，但钱橙和红包来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也高兴。见红包嘴里叼着牛肉片舍不得松口，又乐呵呵地商量着再去买点，过年的时候给红包吃大餐。 眼瞅着快过年了，街边的店一家接一家的休业，钱橙赶紧找了一家好评最多的宠物店去给红包修造型，漂漂亮亮的过年，年后再拍个证件照办狗证，简直完美！ 除夕夜，依旧是钱橙家和林教授一起跨年。姜家的人太多太杂，姜母过年要操持的事情也很多，林教授不耐烦应付，因此过去都是两家一起吃年夜饭。以前偶尔是五个人，钱橙爸爸走后，这十几年来，就只有他们四人了。 电视里播着联欢晚会的背景音，红包窜来窜去撞翻了东西，被钱橙抓着训话。林教授看不过去了，“大过年的，别打孩子。”鸡飞狗跳的，倒是比往年热闹许多。 过年在家呆了半个月，钱橙玩得不亦乐乎，参加了几次同学聚会，红包成了当之无愧的小明星。也收获了几个小红包。金额不大，图个吉利。 港城，贺明川忙完过年的应酬，已经是大年初四，宋元竺约了他和其他几个圈里的好友出来聚会。 “最近这么忙？”宋元竺不赞同地看向贺明川，黑眼圈和眼底的血丝跟鬼一样，显得他过于神采奕奕，更像他爸嘴里那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了。 “是啊，colin，给我们留条活路！”旁边人笑着揶揄。 “没休息好。”贺明川随口说道。 “对了，橙子妹妹好点了吗？”宋元竺叼着根烟跟他聊项目，聊到一半想起来这码事。 “什么？”近一个月没听到这个名字，他嘴角动了动，脸上没有表情。 “住院啊！”宋元竺看他这个反应，“你不知道？”他提高了音量。 “什么事？”有人听见这一嗓子，走过来凑热闹。 “谈点私事。”他把人赶走，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俩什么情况？” “橙子怎么了？”贺明川紧皱眉头，看向宋元竺。他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到钱橙，她脸色不太好看。 “她肺炎住院了啊，你竟然不知道？”宋元竺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满脸“你竟是这般渣男”的表情。 “什么时候？严重吗？”贺明川无视他脸上的神色，接着追问。 “倒是没大事，对了，你知道她出车祸的事吗？” 猛料一个接一个。贺明川心下一沉，倏地抬头，面上白了几分。 车祸。住院。 他指尖微微颤抖，再无平时的冷静自持。 “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盯着宋元竺，急急开口。 宋元竺叹了口气，打开微信把手机递过去，“就这个事，没受伤，回去就发烧了。” “你没看见她朋友圈？” 好像是的，他没在那张照片里看见贺明川的留言。当时他没多想，两人住一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不重要。 贺明川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点开视频。他脑子乱糟糟的，看着红色的mini被撞得变了形，又见众人围观，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直到钱橙突然开门把人撞倒。 她踢走了施暴者手里的武器，安静地站在人群中，没有走远，就站在车边，在混乱的人群里显得格外镇定。 他马上想到这天钱橙是给他发了消息的。 他那天很忙，有几个加急的项目汇报，晚上到家已经很晚了。 钱橙信息发过来的那一刻，他犹豫了。当断不断不是他的风格，再三思量，他还是狠狠心断了自己的念想。 “我不知道，”他声音艰涩，“她搬走了。” “不是？你怎么想的？”宋元竺恨铁不成钢，“都住一个屋檐下了，你还能让人跑了？” 他缓缓闭上眼，隔绝了对面震惊的眼神，却挡不住心里泛滥的悔意。 “我先回去了。”他无心应酬拿起外套，匆匆离去。 “colin，一起……” 迎面有人走来，他微微颔首，加快了步伐。 “你们聊什么呢？” “别理他，失恋了，走，去打牌！”宋元竺跟来人勾肩搭背离开。 “他？失恋？” “别打听，伤心呢！” “啧！” 第44章 别后悔 一路漫无目的地开到了港口，贺明川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他掉头往回走，有种冲动想立刻去钱橙身边。但他发现自己竟不知道钱橙家在哪个城市，两个人平时聊的都太过表面，他只知道钱橙不是京市人。 心下茫然，他停在路边，只觉得自己走入了死局。 往哪边都是死路，怎么做都不对。 想起宋元竺提到的朋友圈，他点开钱橙的微信头像，朋友圈的背景图还是她在毛里求斯的照片，但头像下只剩下一条横线。 他不知道钱橙是把他拉黑了还是只屏蔽了朋友圈，但无论哪个猜想都让他感到恐慌。 双手掩面，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早就后悔了。 从那句“对不起”开始，件件都是错的。每做一次，后悔一次，也把钱橙推得更远一点。 他亲手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可能性。 他在网上搜了下“瞳画游戏”、“钱橙”，竟然有不少消息。最近的是一条开庭公告，对方表示要跟瞳画游戏死磕到底。立案时间是钱橙搬走后不久。 他真该死啊！ 贺明川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麻木地回想，自己还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试图从中寻找一线生机。 宋元竺觉得自己要扬眉吐气了。 他虽然历任女朋友多，但都是好聚好散，哪像贺明川，神不知鬼不觉捅了个大篓子。 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他还是在百忙之中陪贺明川复盘了他仅有的感情经历。 “你给人做饭是个加分项，但这不是决定因素啊，橙子妹妹花钱找个保姆，一日三餐，不比你好用？”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出差得超过三百天了吧，小姑娘谈恋爱不就要天天黏在一起吗？你这把人放眼前谈异地恋呐！” “遇上官司了你不在，生病不在，车祸不在，人家拉下面子来找你还被拒绝。” 宋元竺叹了口气，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要不你放弃吧，换个号重开比较快。” 贺明川自虐似的听他历数自己的种种不是，刚刚开始愈合的心脏又被重新割得鲜血淋漓。 “是我没想清楚。”他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贺明川头脑越发清醒。 “我可以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吗？” 他看着宋元竺，脆弱的眼神让他不忍心拒绝。 “给。” 贺明川从没做过这么没品的事。 他从头到尾看完了两人的聊天。 没什么特别有营养的东西，都是很轻松愉快的谈话。有时宋元竺调侃她和贺明川，她也是大方地接下，没有扭捏和欲说还休的羞涩。 她对贺明川的心思毫不遮掩地摆在台面上。是她一向的风格。 看完了聊天记录，他又点进去了钱橙的头像。 过年这会儿，钱橙朋友圈发了不少照片，有修了新造型的红包带着小领结，圆圆的脑袋叼着压岁钱咧着嘴一脸高兴的样子，也有她跟朋友聚会的图片，还有钱橙跟一个男生带着红包去海边的照片。 下面还有宋元竺该死的评论。 【新男朋友？】 “这个应该不是她男朋友，她没回我，如果真是男朋友不会不说。”宋元竺见贺明川眼神在这张图片上逡巡，连忙出言安慰。 “我去跟她道歉。”贺明川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果断。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快速地在得失之间做了取舍。 钱橙离开的后劲比他想象中大，好像带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坚守底线的意义又是什么？ 宋元竺欲言又止，他不觉得钱橙这么好哄。 “我觉得这样，你先冷静下，咱们知己知彼，先探探她的想法。” 说着，他拿起手机给钱橙发了条消息。 宋元竺：【橙子妹妹，新年快乐！】 宋元竺：【红包】 他发了个166的红包过去。 钱橙秒收，回了个新年快乐的表情。 宋元竺：【你跟colin怎么了？他回来魂不守舍的？】 钱橙：【simon哥说什么呢】 宋元竺：【不是因为你俩吵架了？】 钱橙：【不知道，我们没有很熟】 钱橙：【什么时候再来京市？我请你吃饭(*^_^*)】 宋元竺算了算，自己这一天叹的气，比过去三十年还多。 但贺明川一脸淡定，仿佛钱橙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就是她了？”宋元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追过的女朋友很多，可惜的是没什么经验传授给贺明川。毕竟凭着港城宋家太子爷的名号，勾勾手指就有前赴后继的女人扑上来。偶尔碰上难啃的骨头，他也不在意，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乖。 贺家司机早就候在外面，在宋元竺同情打气的鼓励眼神中，贺明川上车离开。 他喝了口酒，想起来钱橙面对那个叫什么的女人时，眼底的凶狠。 不遮不掩，不管对面是陆淮湛还是严正屿，或是她的同学朋友。 这么给陆家下面子的，她是第一个。姜翊安给她的底气？ 宋元竺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感觉不像。 钱橙很聪明，也很精明，不单纯是个初出校园的小女生。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他美滋滋地又喝了口酒，钱橙还说要请他吃饭，看样子不是个会迁怒的人。 至于贺明川……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临海市，钱橙在年前简单又温馨地过完了她的二十四岁生日。路思年得空，两人出来吃饭，顺便聊起了钱橙这段短暂又无疾而终的感情。 “有点坎坷啊，怎么又跟那个女人沾边了？” “我当时看见还以为见鬼了，真是阴魂不散。”钱橙想到平安夜的那个场景，觉得不可思议。 “我喜欢的人，一沾上她准得黄！”她撇撇嘴。 “哎呀，也不可惜，”路思年赶紧安慰她，“我网上搜过贺明川，你们成长背景和性格都差异很大，我看过他以前的采访，这不就是年轻个几岁的姜翊安？” “你想想你嫂子平时怎么应酬的？” “会甩脸吗？会泼酒吗？会打架吗？” 路思年的追问简直让人羞愧。 “我那天没打他。”钱橙专心地拨散咖啡上的拉花，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有进步，以后别冲动，你是大人了。”路思年苦口婆心。 “神经病！”钱橙白她一眼。 “对了，我去年送你的礼物，保质期三年，过期就扔了，别搞出人命。”临别前，路思年看着车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想起来这个事，提醒道。 “哦。” 钱橙低应一声，心道完了，她落在贺明川家了。 第45章 宋明冉的初识 两人的最后一次谈话，钱橙想着上一次险些擦枪走火，于是把盒子偷偷塞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下。如果气氛好、效率高，酿酿酱酱不是不行。 毁就毁在她没检查客厅。 但是现在也不可能再为了这个东西上门，她没脸。 也不是不能见人的东西，就当送贺明川的礼物了。她内心哀嚎一声，各种找理由自我安慰。 姜翊安往年过年都会来家里陪林教授老两口几天，今年因着宋明冉怀孕，本打算等宋明冉生完了孩子再接外公外婆去京市看曾孙。但想着还有快四个月，宋明冉觉得除夕没有一起过，总要去看看老人尽尽孝的，因此在林教授再三推拒下，他们还是从京市过来了。 宋明冉没来过临海市，她只在婚礼时见过姜翊安的外公外婆一面，两位老人待她亲近，她也想看看姜翊安另一面成长轨迹。 她看过年夜饭的照片，是钱橙发在他们三人群里的。钱橙和她妈妈长得很像，年夜饭也很丰盛。 “橙子爸爸呢？”她当时小心问姜翊安。 “她爸爸是位维和警察，在她初中的时候出任务，牺牲了。” 姜翊安见过钱爸爸。那会儿他年纪不大，钱橙更小。钱爸爸身材很高大，毫不费力地把钱橙举在肩膀上，见他过来，声如洪钟地跟他打招呼。 他大学时某次放假从国外回来，见楼下有没被收走的花圈，他这才知道钱橙爸爸没了。他有些难过，后来更是对钱橙多加照顾。 “别想太多，顾阿姨看得开，这点她母女俩一样，你见了就知道了。”姜翊安见她若有所思，出声宽慰。 许是孕期激素作用，宋明冉路上情绪低落。 她跟钱橙很熟。第一次见面还是钱橙大四，她跟姜翊安刚在一起，京市的圈子里都传姜翊安有个小青梅，只是与姜家家世悬殊，不能在一起。 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流言称姜翊安前一个未婚妻，也是被小青梅设局，为了让两人分开。 某次姜翊安约了她吃饭，偶遇钱橙，穿着吊带短裙，前凸后翘。她则是一身素色连衣裙，淡雅大方。 见着两人，钱橙走过来在她对面，挨着姜翊安坐下。 姜翊安喜欢这样的？这是她见到钱橙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小姑娘笑眯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耳朵上带了一排耳洞。纵然她知道那些传言，却也没法讨厌她。 “这是我老家的妹妹，钱橙。” “我女朋友，明冉。” 姜翊安没赶人，抬了抬眼皮，不太热络地给两人介绍。 “钱小姐，你好。”她体面地打招呼。 “明冉姐姐好，叫我橙子就可以。”说完了又扭头对着姜翊安婊里婊气，“我坐这里，哥哥不会生气吧？”声音矫揉造作。 宋明冉已经不会思考了，呆滞地看着钱橙。 “吃就吃，不吃就滚。”姜翊安口含刀片，宋明冉从没见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知道说什么，干脆闭嘴。 “姐姐，加个微信吧。”说完，钱橙拿出手机，花里胡哨的手机壳配着blingbling的指甲，谁见了不赞一句般配。 “姐姐，下次约。”扫完微信，钱橙起身拍了拍姜翊安，“have a nice day!” “你香水少喷一点。”姜翊安皱眉，见她要走，忍不住提醒，“很呛。” 钱橙恍若未闻，脚步不带停的，直奔门口，上了一辆早已等在门口的宾利。 宾利上的年轻男孩见钱橙出来，贴心地打开车门，宋明冉好奇问道：“橙子的朋友？” “男朋友，”说完姜翊安又补充道，“快分了。” “他们看上去感情不错。”宋明冉实事求是地评价。 “周景行，周景晏的堂弟。” 宋明冉了然。周家看似一团和气，实际早已分崩离析，从周景晏父辈开始已经离心。哪怕是周景晏，家里这种情况姜翊安都是要考虑下的，何况是周景行，周家的旁支。 没过几个月，再见面时，钱橙已经在问姜翊安身边有没有好看的小哥哥。 这次不巧，碰上了京市名媛圈里的一位千金，见只有钱橙和宋明冉，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她挑了半天，不还是挑了张家千金不要的男人；又笑着说她大度，跟未婚夫的“妹妹”相处和谐。 见钱橙面上没什么异样，她也只好冷着脸跟对方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 正好姜翊安抽烟回来，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随后带着她往车上走。 一转头，就见钱橙懒洋洋地往反方向走。 “橙子去哪？”她问。 “可能去卫生间吧。” 她在踏出来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尖叫，刚想回头，却被姜翊安强势地带上了车。两人在后排等了一会儿，才见钱橙不疾不徐地走出来。 她在副驾坐着，问司机要了张创可贴在手上。 宋明冉看向姜翊安，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又好像无论钱橙做了什么都在他意料之内。 她忍住没笑出来，从此之后再也不相信所谓传言，跟钱橙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姜翊安对钱橙所剩不多的怜惜之情在看到她停在楼下的车子时消耗殆尽。 “熊孩子！”他看到楼下熟悉的路虎，压着两条停车位的线停在那里。 为了接送宋明冉，他这次来开的一辆宽敞的七座商务 ，家属院里停车位本来就窄，唯一的一个空车位又被钱橙占了不少位置。 停不进，根本停不进。 他火大地打给钱橙，对方理都没理。 看了看旁边的车子，也是京市的车牌，他又拨了另个号出去。 陆照其和林教授一块下来。 “翊安哥新年好，嫂子新年好。”陆照其笑嘻嘻地跟两人打招呼。 “外婆新年好，我外公呢？”姜翊安问。 “去买菜了。”林教授说道。 “我去挪车。”陆照其说着，把自己的车开走，空出来位置给姜翊安的司机停车。 他车小，挤挤也能进到钱橙旁边车位。 “她这么停车也没人骂？”姜翊安扶着老婆往楼里走，一边跟外婆抱怨。 “橙子也不是天天这样，车都停进来了，就别说她了。”林教授护短，见不得外孙说她。 陆照其帮司机搬着东西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钱橙晚上回来还能分一波赃。 第46章 你们认识? 钱橙带着红包跟李教授、姜翊安的外公买菜回来时，东西已经搬完了，在地上堆着。 “明冉快坐！”见宋明冉要站起来，外公笑呵呵让她坐下。 身后的红包跳着扑过来，被姜翊安拦住。 “红包把人家的鱼舔了，我们只能买下来，但是家里又没人吃。”钱橙音调拖得长长的，坐在林教授旁边撒娇，绘声绘色描述红包在菜市场看见肉怎么流口水。 陆照其父母都是医学院的博导，过完年都开始排班了，今天都不在家，林教授留他晚上一块吃饭。 宋明冉身子重，坐了一会，林教授让姜翊安扶她进去休息。 “照其跟橙子从小学就是同学，都读的附属学校，他在京市医科大读医学，现在还在硕博直读。” “怎么没见过他？” “他读的临床，平时都在学校。” 两人聊了一会儿，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陆照其在逗红包玩。 “吵吗？我让他们小点声。” “不用，我也喜欢红包。”宋明冉倚在床上小声说，“这里风水很好。” 姜翊安笑笑，手下的动作没停，按着宋明冉浮肿的小腿。 晚饭前，钱橙回家拿汽水，手机放在林教授家餐桌上，贺明川来电时正好没接到。 姜翊安出来时正好看见屏幕上闪着贺明川的名字，他有点惊讶，没听钱橙说过他俩有什么来往。 但也就惊讶了那么一下，顺手就把钱橙的手机熄了屏。 吵死了。 “贺明川给你打电话了。”钱橙进门，他凑过来，一脸兴味，“你们认识？” “你楼上邻居。”钱橙忙着倒腾手里的可乐，避重就轻地回着。 “这人风评不错，不知道昂托资本以后并不并入贺家。”他没头没脑来了句。 钱橙没说话。 她走去阳台回电。 贺明川是个行动派，认真排练了几遍流程之后就拨去了电话。 先跟钱橙道一声新年快乐，然后表明认错态度，最后约她回来当面检讨。 他紧张地等着对方应答，脑子里也没闲着，演练各种场景。 电话自动挂断，没有人接听。 他拿不准是钱橙没听见，还是不想接，心里难受，又觉得自己活该。 正胡思乱想着，钱橙的电话回了过来。 “新年快乐，贺先生。”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冷淡的声线让他无所适从。他想过钱橙可能会委屈埋怨他、发脾气，好一点可能会阴阳讽刺他几句，但没想到对方这样轻描淡写。 贺明川的节奏被打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新年快乐。”他强作镇定。 “找我什么事？”钱橙问。 “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事？”钱橙没接话茬，再次反问。 “红包还习惯吗？”沉默半晌，贺明川轻轻叹气。他想说的话，在电话里聊不够正式，也过于轻佻。 “红包挺开心的。”钱橙低头扣着阳台上的栏杆。她没想到贺明川打电话过来聊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 贺明川听见外面有人在喊钱橙吃饭了。 “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挂了。”油焖虾的香味传过来，她咽了下口水，有点着急。 “嗯，先去吃饭吧。” 挂了电话，贺明川深深地体会到被一个月前的回旋镖扎在身上是什么痛苦的滋味。 住了两天，姜翊安和宋明冉才返程回京市，钱橙和陆照其也一起回了。陆照其已经在医院实习了，时间没那么自由。 带回去的东西塞满了后备箱，红包收到的礼物就占了一个箱子。临走时林教授还不停嘱咐，“其其，你帮橙子搬上楼再回学校！” 一行人到京市的时候已经中午，下了高速后便分道扬镳，姜翊安带着宋明冉回家，陆照其帮钱橙收拾后备箱的东西。 “这房子真好。”他把东西放下，背着手在房子里绕了一圈。 “物业费也很好。”钱橙给红包擦着脚说，见陆照其无所事事，喊着他去吃饭。 电梯门开的时候钱橙刚好跟陆照其凑近了看手机，商量中午吃什么。 贺明川等在外面，三人打了个照面。 贺明川没动，陆照其以为他是在等他和钱橙出来，熟稔地勾着她的脖子从侧面出去了。 “看路！”年轻男人提醒道。 “要不就这家吧，我去过，还不错。”钱橙说了个店名。 电梯门重又关上，贺明川站着没动，不无心酸地想，那家是不错，他跟钱橙去吃过。 但刚才看钱橙气色不错，他总算放下心来。 送走了陆照其，钱橙准备回家休息会儿，一出电梯看见一个身影等在门口。 贺明川放下东西，估摸钱橙差不多吃完饭了，从安全通道走了下来。 见他在这里，钱橙有点意外。 “你朋友走了？”他一眼认出这是跟钱橙在海边遛狗的男孩子。 “嗯。”钱橙不再说话， 等他表明来意。 “累了？”见她面露倦意，贺明川微微弯腰，关切道。 “有点。” “你先休息，改天我再约你时间。”贺明川抬手想揉揉她的头顶，想了想不合适，又放了下来。 “就现在吧。” 钱橙打了个哈欠，把门打开，示意贺明川进来。 一次说清楚了也好，她在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 房间里的布局跟上次进来差不多，门边放了三个行李箱，还有两个大纸箱，有一个拆开了，露出来红包的玩具。 红包听见开门声，像往常一样跑过来。它还记得贺明川，见到他亲热得很，这就让站得有一段距离的两人显得很尴尬了。 “随便坐吧。”钱橙接了杯水递给男人，坐在沙发上等他开口。 贺明川第一次觉得局促。 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他小心开口：“上次我以工作忙为理由没来陪你，是我不对，我不应该……” “这没什么。”钱橙赶紧打断，两次被拒绝已经是她人生中浓墨重彩的黑历史，现在再被提起，只觉得恼羞成怒。她靠在沙发上，有点心烦。 就为了这么点事，专门上来一趟，实在让人兴趣缺缺。 第47章 一审告败 “贺先生，你想说什么？” 钱橙把杯子放在案几上，能听出来带上了隐隐的不耐。 贺明川抬头，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女孩，侧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认真地等着他说话，不再有往日的笑意。 这个眼神贺明川熟悉，他在工作时也曾千百次地这样看向他的合作客户和下属。 “这些小事，我没往心里去，你也不用在意。” 更不用单独拿出来说。 贺明川点点头，转头谈起她下周开庭的侵权官司。 “需要帮忙吗？我的法务团队有专人做知识产权这块。” “我们有合作的律师，搞得定。” “你怎么想？”贺明川清楚，对瞳画这种创业公司，可能因为一条诉讼记录所产生的法律风险，就被资方排除在外了。 “先打打看，不惯着。” “嗯，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 贺明川低头半晌，觉得这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但站在门口的时候到底没忍住。 “橙子，”他的手按在门上，阻止了钱橙关门的动作。 “你现在单身吗？” “什么？”钱橙心里想着别的事，一时走神了。 “你单身吗？” 顿了顿，又道：“考虑我吗？” 说完，期待紧张地看向门里的人。 钱橙被大门挡住了半个身子，听见他的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门缓缓拉开，整个人暴露在贺明川的视线里。 “我们不合适。” 她笑得礼貌又疏离，虽然不明白贺明川这样前后矛盾是为何，但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好奇心，过年那会儿想清楚了，也就放弃了。 “橙子，之前是我做得不对，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保证做到让你满意！”他怕钱橙再拒绝，急忙表明诚意，想给自己争取点印象分。 “没必要。” 钱橙还想再说什么，见对面的男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她，一副在等宣判的样子，刻薄的话说不出口了。于是她好声好气地劝说：“贺先生，你别想太多，我们之间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这话说的没错，贺明川几乎都在外出差，后来是因为钱橙住进来了，所以有些周末他会选择飞回来。不然，按照惯例，他都是稍作休整，直接飞往下一个城市。 贺明川回去的一路上失魂落魄，钱橙最后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 没有感情吗？ 他躺在次卧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钱橙搬走后，除了他，这个房间再也没人进去过了。 不多时，他轻笑了一声。 他的生活充满了挑战和博弈，拒绝别人多了，总要被人拒绝几次。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从风险中获利。 钱橙没空想太多，她在看秦淮发群里的评估报告。 杜青阳调出来的代码，跟对方提交的计算机软件着作权登记证书所载软件名称的代码重合的部分只有百分之十二，但按照侵权的逻辑，似乎也没错。 “对方挖了魔方科技的人，那人当初参与了这个项目，把你们献祭了。”秦淮打听出一点眉目。 “这家有不少主体用来维权，大部分公司都选择和解了，息事宁人。” “他们不怕成移动血库？”钱橙不理解这些人的选择。 “那些公司，代码是直接照抄的，不存在赢的可能，我们可以先试试，我肯定会尽全力。”秦淮说。 “我没问题，你们辛苦了。” 顾虑着她大病初愈，过年那几天，都是秦淮拉着杜青阳、孟从理两人忙活，让她躲了清闲。 “我们也借此看看裁决尺度，跟知识产权法院搭上线。” 这件事情确定好，钱橙把精力放在了工作室团队的搭建上。 瞳画游戏年终凭借天价奖金在游戏圈里获得不少关注度，过年时已经有人明里暗里跟符远尘打听了。但钱橙几人的理念都是宁缺毋滥，还在观望中。 且钱橙想做的在线游戏，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发完奖金之后，账面上还剩下一亿多点，是这几年的利润总额了。 对很多游戏大厂算不得什么，但对这一家成立三年多的小公司来说，已经是非常漂亮的成绩了。 如果没有这个知识产权纠纷，钱橙是打算转过年来融资的。 投资人的钱花起来才痛快！ 秦淮主做非诉，这几年他经手的关于知识产权的案例并不多。开庭时，对方的准备明显比他充分得多，律师老练，见秦淮年轻，在庭上更是咄咄逼人。 虽然已预料到结果，但收到裁决书还是感到挫败，第一次觉得瞳画的钱拿得烫手。 “别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金恒律所里，钱橙看着手里的裁决书和对面苦大仇深的脸，出言安慰。 “先准备上诉吧，我再跟前辈取取经。” “拖呗，拖个一两年，把他公司拖黄了最好。”钱橙满不在乎。 “是我格局小了，”秦淮沉吟片刻，突然一拍脑袋，“我们不应该围绕侵权这个点，而是得利和损失上面。” “不过这次也有收获，法院不会支持他们狮子大开口。” “先去吃饭吧，回来再说。” 晚饭是在金恒楼下的商场，这个点有不少大厦里的白领下班了在里面吃饭逛街，工作日人气很旺。 秦淮带钱橙去了一家日料店，人均消费高，但人少、安静，这个点还有包间，适合说话。 “秦大律师！钱总！” 故作惊喜的声音传来。 “说人话。”钱橙凉凉扫了一眼对面的叶经阑。 “巧了，我跟秦淮也好久没见了。”说完，他矜持地冲秦淮点点头。 秦淮没说话，他知道叶经阑和钱橙之间的过节，不确定两人关系有没有缓和，因此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但并未贸然应下。 “一起吧，上次说请你吃饭，这次正好。”钱橙傲娇地微抬下颌。 “这么敷衍啊？” “不想吃就算了，等排期吧。”懒得跟他打机锋。 “来都来了。”叶经阑笑眯眯地跟在两人身后进来。 待服务员送上茶水和菜单，他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下，才问道：“怎么今天就你俩？” 明目张胆地八卦。 “你还想见谁？孟从理？”钱橙点着菜，头都不抬。 “还是你想吃你孟哥的饭？” 第48章 你们关系很好吗? 叶经阑一下敛了笑，“橙子，你这事不地道。怎么？现在好了就忘了谁在你落难时伸出援手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奸商啊！” “什么援手？”秦淮好奇。这两人以前关系一般，这几年也没听说钱橙跟他有联系，怎么突然又成了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了？ “年前我去医院挂水，叶总送我回来的。”钱橙几句解释过去。 “你怎么不提大冷的天我还给你家狗拖了狗屎、遛了狗？”叶经阑冷哼一声。 “你们现在关系很好吗？”秦淮疑惑，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不好？”叶经阑反问。 秦淮无语。为什么会不好，这不是叶大公子应该反思的问题吗？ 不想跟对方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秦淮跟钱橙聊起近期需要关注的事项。 “到时候如果不设海外主体，授权代理协议需要多上点心，尤其是在知识产权条款和分成条款，另外可能设涉及的税种、税率，也要在协议上明确，我看调研报告上这一块没有特别明确，你看看是不是让他们追加。” “追加还得再花钱吧？我们尾款付掉了。”钱橙不无惋惜，早知道就拖一拖了。 “跟他们讲，后面还有合作意向，先补了再说。”秦淮给她支招。 “钱总，你这业务范围够广啊，秦律能不能撑起来？”叶经阑听两人这么说，插了一嘴，正中秦淮的伤心事。 “叶经阑，你们家的生意还没破产吗？”钱橙抬头看向对面。 她这护犊子的模样，让叶经阑又气又恨。现在说都说不得了？秦淮这个书呆子，看着老实，实际蔫坏蔫坏的，哪里用得着钱橙给他找补！ 既然说到这，他顺口提起了上次见到贺明川的事情。 “明川哥也住你家那个小区啊？那你们还真近！他跟我爸最近在搞一个养老地产的项目，明川哥牵头，给引荐了不少合作方。” “我最近做投模测算，快吐了！” “明川哥是真厉害啊，他竟然可以现场推算模型，问测算依据快把财务老大吓傻了，还好我不负责这块，不然晚上睡都睡不好！” “话说，你们熟吗？” 提到贺明川，他滔滔不绝。 “不怎么熟。”钱橙说。 “也是，他看上去不太好说话的样子。”叶经阑赞同地点点头。 有了叶经阑的加入，这顿饭就变成了钱橙请客。秦淮还有会要开，跟两人打过招呼就先离开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让女孩子请吃饭，走啊？哥请你喝酒！”叶经阑凑过来。他夜生活一向丰富，这个点结束为时过早。 “明天还得上班呢，喝什么酒！”钱橙瞪他一眼。 “啧！你这才上多久的班啊，这班味比我还重！” “去吧！我跟你说个八卦！”他极力邀请。 “什么八卦？”钱橙动心了。 “去了再说！” 叶经阑在缦夜存了酒，两人去卡座坐下，钱橙又点了一杯酸奶。 “这里的酸奶好喝吗？”叶经阑有点郁闷地看着她。 “一般。”钱橙尝了一口，她最近很养生，过年期间都没有熬夜了。 “上次赵婉宁生日，你去了？” “嗯。” “听说很精彩。” “听谁说？”钱橙懒洋洋地看着他。 “这不重要！我前阵子碰见陆淮湛了，他身边换人了，不知道跟赵婉宁分没分手。” “分不分的呗，”钱橙嗤笑一声，“赵婉宁总不会因为他劈腿闹分手吧？她舍得这个大金主？” “也是她的能耐！”当年钱橙维权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很多人由此才知道赵婉宁，他也是。 要他说，周景行这个脑残玩意，真配不上钱橙，哪里比他好了？ “对了，你跟simon哥认识？”叶经阑想起来个事，“我看他给你状态评论了。” “还行吧。”钱橙眼皮跳了一下。 “他下个月来京市，到时候一块吃饭啊。” “他来干什么？”钱橙没听他说，但两个人日常交流不多，倒也正常。 “好像是来谈一个外企的酒店协议价。”叶经阑闲聊的时候听了一下，没关注具体内容。 “哦，没兴趣。” “别呀！你正好趁机跟他聊一下，搭个顺风车，等他们聊差不多了，你卡点上去摘桃子！” 见钱橙一脸迷茫，他急了，“你敲代码敲傻了？像他家梵竹，大公司去谈协议价，门市价的五折六折不成问题，如果是长期客户，还能再低。你那小公司，让他给个友情价，谈个七折八折，自己出去玩也可以住，多好！” “叶总真是成长了啊，知道省钱了！”钱橙对叶经阑刮目相看。 “情势所逼啊！”叶经阑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下次记得叫我。”两人闲聊一会儿，酒吧里的人慢慢多了，场子热起来，钱橙也跟着嗨起来。 这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没起来床。 钱橙：【我昨天喝了假酒？头痛死了】 一直到了公司，叶经阑也没回消息。 钱橙冷笑一声，假酒害人！ 叶经阑是忙着开会压根没看消息。 今天一早过项目会，贺明川亲自带团队过来，叶经阑作为江风地产的太子爷兼项目组成员，是必须要在场的。昂托资本的人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计划和测算数据提出种种质疑，他疲于应付，出了一身的汗，顾不上看手机。 好不容易把活阎王送走，大家都长舒一口气。贺明川的钱难拿！ 回到车上，贺明川自认为已经手下留情了。叶经阑和钱橙的关系不难打听，当年他行事高调，全校皆知。钱橙以前不喜欢他，现在两人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但他担心叶经阑回头跟钱橙告状，他在钱橙心里的分数已经岌岌可危，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怎么不在家休息个一天再过来？深市的项目还顺利吗？”孙煦尧在车上问。 “那家不行，研发数据造假。”想到这个，贺明川皱了皱眉头，声音冷了几度，眉眼间带上了不耐。 “最基本的行业数据都没弄清楚，这么大的漏洞没发现。你跟andy聊聊，干不了就换人。” “我的失误，回头找她聊下。” 孙煦尧理亏，皱皱鼻子，说起来别的事情。 “fcy总部想谈梵竹在大陆和海外的酒店协议，宋元竺下个月来京市，你方不方便帮悦然搭个线？” 他也是因为江风地产这个项目，刚知道贺明川跟宋元竺关系不错，因此没想这么多，只想顺手帮发小个忙。 “可以见下，剩下的她自己谈。” 贺明川没兴趣掺和别人公司的事情，只当做个顺水人情，至于要不要合作，得看宋元竺。 第49章 换个律师 瞳画游戏会议室里，盘完了账上剩下的钱，孟从理清了清嗓子：“我们今年继续融资吗？” 股权结构是很早就搭好了的，钱橙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孟从理和杜青阳分别占十个点和九个点，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打算用来融资的。 只是瞳画融资金额高，作为融资轮次靠前的小公司，又不愿意接受对赌协议或略显苛刻的条款，因此并未在各金融机构中讨了好。 但钱橙没在意，这块一直是孟从理在忙，他被市场教育过之后，整个人都踏实多了，钱橙安慰自己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按照她的想法，账面营收一个亿，估值按照十亿来算，哪怕是十个点的股份，都价值一亿，所以那些几百万一千万的投资，她也看不上。 最近一年来，姜翊安有合适的饭局总会带上她，多露露脸、认认人，因此在京市的圈子里，瞳画游戏也不是无名之辈。 “后天是严正屿的生日，我跟从理一起去吧。”杜青阳专注技术，人情往来这块都是钱橙和孟从理的活。 过年那段时间，钱橙跟孔妤桉偶尔互动。她发生车祸时，对方还专门私聊她关心了一下。 什么人美心善的天使姐姐！ 钱橙和严正屿的关系算是认识，但也没有多熟，过去她多是跟着姜翊安活动，现在毕业了，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 贺明川一直密切关注着瞳画的侵权案子。昂托资本的法务平时有在维护知识产权法院的关系，因此开庭结束，他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委托律师的资料他查过，那个叫秦淮的人，资历尚浅，而对方律师已经身经百战，积累了大量知识产权相关的案例，单看履历，秦淮这里赢面就不大。 他扶额，脑仁开始隐隐作痛。 他记得钱橙说过，自己有合作律师，是大学里面的同学。看过毕业院校，他大致确定这个人就是秦淮。既然是同学，大概率跟她同龄，在这个凭经验吃饭的行业，玩不转老手也正常。 他问过法务的意见，对方建议低价和解。对方想讹钱，瞳画花钱买平安，以后多加注意，规避这种风险不是难事。但以钱橙的性子，不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人，因此双方对簿公堂便顺理成章了。 他一直没搞明白钱橙是删了他微信，还是只设置了状态不可见，正好借机试探一下。 贺明川：【simion寄了两箱水果给你，什么时候在家，我给你送过来？】 没看到刺眼的红叹号，他放下一半的心来。 钱橙：【什么水果？】 贺明川：【琵琶芒和榴莲】 钱橙想拒绝，但又有点动心，两个水果她都喜欢。这个季节应该是泰国空运过来的。上次的山竹很新鲜，她自己留了些，剩下的带办公室去，好评如潮。 况且……是宋元竺送给她的，不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钱橙：【我晚上找你拿】 她不好真让人家送下来。 贺明川：【很重，晚上到家告诉我，我送下去】 钱橙没再说什么。 宋元竺一副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拧着眉盯着微信界面，钱橙和贺明川的消息几乎是一起到的。 钱橙：【谢谢simon哥的水果，我住在十九楼，下次可以直接寄给我，不用麻烦别人转交了，比心！】 钱橙：【ps：下个月来京市嘛】 贺明川：【还有什么时令水果？山竹有吗？】 他在泰国的酒店去年夏天开业，心血来潮寄了一次水果就被贺明川盯上了。现在看来，他的感情之路坎坷啊！ 顺手把钱橙的聊天记录截图给了贺明川。 贺明川：【你当没看见，山竹什么时候有？】 宋元竺勾勾唇角，恨不得把行程提前。 好兄弟的狗血大戏，他最喜欢看了。 宋元竺：【要等下个月了，现在的不好吃】 宋元竺：【colin，你这也太劳民伤财了，我的酒店经理现在成了你的专属发件员了！】 贺明川：【你考虑下新增这个业务】 宋元竺摇摇头，退出去开始回钱橙的消息。 宋元竺：【日期还没定，橙子妹妹约吗】 钱橙：【约！请你吃大餐！】 这两个人，有意思！ 晚上钱橙从园区吃过饭，回到家才八点。跟楼上邻居发过消息，便坐在客厅等着。 叮——叮—— 门铃响了，贺明川搬着两箱子水果站在门外。 “都给我吗？”钱橙看着面前的两个满满的大箱子。 “嗯，榴莲放几天再吃。”说着，贺明川把箱子搬进来，“放客厅阳台？” “哦，好。” 钱橙跟在后面，想帮忙又无处下手。 贺明川来回两次才把东西挪到阳台上。 钱橙看着他归置两个箱子，想着他刚才应该是跑了两趟才搬下来，有点心虚，也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殷勤。 “我在网上看过你们的裁决书了。”贺明川没急着走，用湿巾一根一根擦着手指，开始讲今天的重点。 “要上诉吗？” “律师已经提交材料了。” “秦淮？” “对。” 裁决书上有代理律师的名字，贺明川知道也不奇怪。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找几个经验丰富的律师，胜算更大。” 闻言，钱橙不以为意地笑笑，“谢谢贺先生，不过我相信秦律。” “橙子，你考虑下，这次官司输赢，对公司发展影响会很大。” 尤其是一审输了的情况下。但贺明川不能说得太直接。 “我懂你的意思。”钱橙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对方为她考虑，她也不想驳了贺明川的面子。 “我们合作了很多年了，我愿意给秦淮试错的机会，这是我们已经在内部达成共识的。” 看着贺明川一脸不认同，她只好再解释自己的想法，“每个老律师都是从新手过来的，以后说不准还会不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共同成长吧！” 既然要长期合作，风险和短板提前爆出来也好，只是这个时间比三人预期的要提前太多。 从学生时代一同走过来的情谊，于他们而言，是天然的信任基础。 第50章 女主人 贺明川欲言又止，见钱橙心意已决，只好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谢谢贺先生，下次就不要这么麻烦了。”钱橙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芒果容易上火，一次别吃太多。”贺明川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跟宋元竺说过了，也就过去了，钱橙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忙起了严正屿生日聚会的事情。 说是生日，也不过是换了个精致外壳的商业交流和利益置换。严正屿往年只约三五好友庆生，今年不是整寿，也搞得阵仗不小。 钱橙想到了孔妤桉。孔家的事情她也听过，太急功近利，到最后窟窿太大，孔妤桉的未婚夫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找借口与孔妤桉退了婚。 这都是宋明冉跟她讲的。末了，宋明冉还叹道：“可惜了这个小姑娘，孔家对她下了大功夫。” 孔家夫妻俩白手起家，是上流圈子里不入眼的投机商人，运气好，抓住了一次机会，在风口上起飞了。破产清算之后老两口回了老家，只有孔妤桉还留在京市。 钱橙猜严正屿想趁此机会宣示主权，也把孔妤桉的身份公开明确下来。她也听过风言风语，孔妤桉一个暴发户的女儿高攀了严家，况且这个暴发户还破产了。不少人冷眼旁观，认为严正屿只是玩玩而已，甚至已经有人盘算着等她被甩了去接手，说得难听。 严正屿想必也清楚，他要做孔妤桉的靠山，态度得足够强硬，才能让鼠雀之辈闭嘴。 因此在礼物的选择上，钱橙没有花很多心思打听严正屿的喜好。她讨了个巧，选了个跟孔妤桉气质相配的钻石胸针，又让柜姐按照胸针的样子配了对袖扣。总花费不到四十万，百分之九十五的预算花在了胸针上。 “能行？”孟从理看着手里的盒子，有点拿不准。这个价格对严正屿来说，不及手上腕表的零头。 “为什么不行？他那么有钱，我们诚意到了就行了。” 钱橙第一眼觉得孔妤桉会喜欢。在舞团她要低调，但也要有些东西撑场面。严正屿财大气粗，动辄上百万的珠宝，不见得适合孔妤桉工作的场合。 聚会的地点在半山别墅，严正屿的私宅。 钱橙和孟从理到的时候，通往别墅的路上已经停了不少车。 半山别墅占地有十几亩，进了大门，沿着人工湖开到门口还得七八分钟。 “这地方不错，不知道多少钱！”钱橙探头打量着两边。双向车道，越往里走人车都多了起来。 “网上没搜到。”孟从理打开几个购房app。 “这种房子怎么会放网上卖！”钱橙白他一眼。 “前几年我爸朋友打听过，要验资一个亿，一房一价，不公开。” “这种一旦公开，冤大头不就知道自己是冤大头了。”钱橙随口应和。 闲聊着，不知不觉到了门口。 钱橙停下车，跟孟从理往门口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走到门口才发现已经有不少熟人到了。 “淮洲哥。”钱橙乖巧地笑着跟陆淮洲打招呼，不复在陆淮湛面前嚣张的样子。 “橙子，你哥没来？”陆淮洲点点头。 “我嫂子不太舒服，他在家陪着。” 宋明冉到了孕晚期，下个月就是预产期，姜翊安不放心她自己在家。虽有保姆陪着，但放在眼前才安心。 陆淮洲点点头，转头问起了孟从理。 “这是……” “陆总好，我是孟从理。” “哦，万申孟总的儿子？” “是。”孟从理点头。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陆淮洲认识他老爸也不奇怪。孟家在京市的发展不温不火，但让孟从理做个闲散少爷还是绰绰有余。之前孟从理露面少，现在主要以瞳画游戏合伙人的身份在外面交际，倒是少有人知道他爸是万申的老板。 “你们融资什么进度了？”陆淮洲自己也在做投资，对瞳画融资的事情比较敏感。 “没合适的。” “让姜翊安给你投。”陆淮洲笑了笑。 “算了吧，这次金额有点大，”钱橙说，“不能只可着一只羊薅。” 三人谈笑着往里走。陆淮洲跟姜翊安同岁，把钱橙也当半个妹妹看，问了问她的身体恢复情况，又多叮嘱了几句今天少喝酒，才跟两人分开。 “妤桉姐、正屿哥，生日快乐。” 见到两人，钱橙笑着把生日礼物递给候在一旁的助理。 “这是我搭档，孟从理，负责瞳画的融资和对外沟通。” “有备而来啊。”打过招呼，严正屿调侃，“今天昂托和黑磷的人都在，好好聊聊。” “都聊过了，没戏。” 钱橙心里有数，昂托资本和黑磷资本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风投机构，前期孟从理都已经探过一圈了。在瞳画游戏的估值上，风投机构给的价格都不高，最多的一家愿意投一千万美元，要求瞳画游戏出让百分之十的股权。 钱橙想也没想就否了。这个钱他们明年一年也能赚出来，何苦要让人家白嫖了股份。 “昂托当时也聊过，他们愿意投三千万，但要签对赌，两年内达不到营收我们要给出去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我拒绝了。” “黑磷资本倒是联系我们了，他们老板的助理，没谈条件，让你去聊，我也拒了。” 孟从理跟钱橙说着下这两家的情况，免得一会儿见面说错话尴尬。 “嗯，听上去就油腻。”钱橙点点头，凭什么资方点名她就要去？ “昂托资本谁跟你聊的？”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钱橙多问了一句。 “孙煦尧，有限合伙人之一。” “不认识。” “他上面就是创始人贺明川，现在过亿的大项目是他们老大谈，其他基本上是孙煦尧和另外几个合伙人带团队在做。之前他家准备投的劲风能源暴雷，他们现金流充足，本来我还想浑水摸鱼一把。”孟从理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你知道的真多！”钱橙赞许地看向他。 “知己知彼嘛，对了，还好咱们没答应昂托资本，他家聊了不止我们一家游戏公司，后来投的两家，我看了，每家只投了几百万，不多。但是按照他们的调性，估计拿走的股份不少于十个点。” “资本家啊！” 第51章 给她介绍男朋友? 孔妤桉俨然半山别墅的女主人，陪在严正屿身边，与他招呼往来的宾客。 钱橙觉得自己猜对了，放下心来，拉着孟从理到角落里咬耳朵。 “你知道嘛，陆淮洲的弟弟，陆淮湛，女朋友竟然是赵婉宁！” “什么玩意？”孟从理大惊失色，“她今天不会来吧？” “不知道，我没看见他，他跟严正屿关系好，应该会过来的。” “这人怎么跟蟑螂一样，哪里都能钻出来？”孟从理无语，“上次她生日找你是来示威的？” “不然呢！她肯定没想到靠山不给力！”钱橙得意洋洋。 “希望今天没有脏东西！别想这么多了，去social一下！”孟从理拉着钱橙往外走。 “这是你的活，别拉上我。”钱橙被迫跟着往前走，瞪了他一眼。 今天是私人聚会，到场的男士多是穿着休闲，而女士穿着得虽不算特别隆重，但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有人胸有沟壑，有人珠光宝气，有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桌谈判。 钱橙懒散地坐在角落，欣赏着眼前或是性感或是清纯的各色美女。 “橙子。” 她回头，是陆淮湛。 “淮湛哥。” 孟从理因着钱橙的关系，也认识陆淮湛，见他过来，也上前来打招呼。 “你自己来的？”钱橙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当然不是！” 陆淮湛有心逗她，见钱橙皱眉，嫌弃地往他身后扫视，才又开口，“我跟我哥啊，你不是见了？” “你女朋友呢？”钱橙一脸八卦： “分啦？” 不等对方回答，钱橙又笑得奸诈：“她人品不行，趁早分了吧，她配不上你！” 贺明川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和黑磷资本的沈逾在门口碰上了，两人一块走过来，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孟从理站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听说你们官司输了。”陆淮湛直戳痛点。 “难为陆总百忙之中还抽空关心我的官司，看来工作量不够饱和，你这么闲，陆淮洲知道吗？”钱橙皮笑肉不笑地回怼。 陆淮湛正要说什么，却见孟从理看向他身后。 “陆总。” 贺明川走上前，冲他点点头，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略过他走到了钱橙旁边。 “橙子，好巧。”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孙总你好。”孟从理觉得贺明川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晃神，看见后面过来的孙煦尧。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们认识？”贺明川看向孙煦尧。 “之前聊过，”孙煦尧笑笑，“瞳画游戏嘛！我没记错吧！” 贺明川心下大乱，他从来没听孙煦尧提过瞳画游戏找他融资的事情，钱橙也没跟他聊过，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飞速地过了一遍最近的项目，他再次确定瞳画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沈逾也在打量钱橙。 瞳画游戏前期找过他。他听说过钱橙，跟姜翊安似乎有些关系，跟圈子里其他人也有些联系。 瞳画游戏提交的商业计划书，在项目组评级不错，被底下的人送来过目，他看见这个名字，直接让助理联系了对方，告知让老板亲自来谈。 本以为过阵子瞳画的人会联系他们，结果再无音讯。 想到这，他又多看了钱橙两眼。 对面的女人身着宽松的牛仔裤，搭配着嫩黄色的针织衫，半扎公主头，在一众成熟妩媚的吊带、高跟鞋中显得格格不入。 刚才他听见了，对方劝说陆淮湛跟他女朋友分手，小心思明目张胆地写在脸上。 见两人过来，她也没有收起脸上的坏笑。倒是不讨人厌。 “这是瞳画游戏的钱总和孟总。”陆淮湛见贺明川对着钱橙语气熟稔，于是转向了沈逾，“这位是黑磷资本沈逾，沈总。” “沈总好，”钱橙不算热络，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橙子！”孔妤桉在后面喊她。 “什么事？”钱橙本不耐烦在这里应酬，对几人笑笑，趁此机会转头往那边去了。 “正屿让我找你，他带你见几个朋友，你哥也认识。” 这种好事，钱橙当然不会错过。 严正屿带她见了几个人，一转头看见陆淮洲也过来了。 陆淮洲跟几个人也熟，抓着钱橙聊个没完。 贺明川趁这当口，拉着孙煦尧想问个明白。 “瞳画游戏找过我们？什么时候？” “去年吧，冬天那会儿。你们认识？”孙煦尧刚才就想问了。 “我们投了另外两家游戏公司，跟瞳画没谈拢，就那个姓孟的男孩子。”孙煦尧想起来，补充道。 这么一说，贺明川有点印象。那会儿他分神关注了一下，见不是钱橙，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但问了也白搭，那时候他压根没关注过钱橙在忙什么。 见贺明川神不守舍的样子，孙煦尧茅塞顿开，“这是跟你同居的姑娘吧？” “嗯。”贺明川随便应付着，在人群中搜寻钱橙的身影。 不远处钱橙跟几个人在聊天，旁边还有严正屿和陆淮洲。 贺明川走过去，正听见陆淮洲在问钱橙。 “你的小竹马呢？” “小竹马？”钱橙面露疑惑，看向陆淮洲。 只那么一瞬，她反应过来，接着笑道：“小竹马手术刀太利了，玩不转。” 刚才有人开玩笑，要给她介绍男朋友，陆淮洲听姜翊安跟陆照其打过几次电话，知道钱橙身边有这么个人，随口揶揄几句。 听在贺明川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个味了。 “严总，陆总。”他缓步上前。 “贺总。”陆淮洲笑笑，见他盯着钱橙，又问道：“来找橙子？” “嗯，过来看看。”贺明川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既不会显得两人过于亲昵，又明显摆出一副跟钱橙熟悉的样子。 刚才说着要给钱橙介绍男朋友的男人，没错过贺明川占有欲十足的眼神，哂笑一声，生怕他刚过来，不知道几人在聊什么，火上浇油道：“橙子放心，哥给你介绍的男朋友绝对可靠，回头我把照片发给你，你看看。” 说着，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 钱橙想也不想地扫码加了好友。 贺明川心里的火蹿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把钱橙先哄走，就听陆淮洲继续道：“说起来，你们现在是邻居吧？你还住姜翊安那套房子里？” 贺明川眼皮一跳，猛地抬头看向陆淮洲。 第52章 解围 “对，没有看到很喜欢的房子。”钱橙说。 她朋友圈经常会发红包的照片，背景是景悦华府的家。陆淮洲跟贺明川有过合作，知道他也住景悦华府，见两人认识，想当然地认为是邻居的缘故。 聊天氛围一派轻松，只有贺明川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担心有人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京市豪门圈子很小，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景悦华府也不大，陆淮洲有点印象。 “让你哥过户给你，当嫁妆。”陆淮洲开着玩笑。 “那倒也不必，我怕我活不到那一天。”钱橙意有所指。 陆淮洲知道她在说什么。 姜翊安有个堂妹，姜欣月，一向看不惯钱橙，尤其是看到姜翊安对她比对自己还好。 如果姜翊安真的过户一套房子给钱橙，她有得闹了，说不好一个气急，直接上门刀了钱橙。 以前姜翊安还试图一碗水端平，对两个妹妹一视同仁。但看在堂妹眼里就是天大的不公平了。小姑娘骄纵，自认为她才是姜翊安的亲妹，时常做一些让姜翊安为难的事情，久而久之两人关系就疏远了。 这更是让姜欣月记恨上了钱橙。 短短几句，带给贺明川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呆立在旁边，看似人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姜翊安是钱橙的哥哥？ 轻松和狂喜席卷全身，接着是无尽的后悔和自责，如一盆凉水迎面浇下。 严正屿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他跟贺明川打过几次交道。对方行事沉稳有度，眼光毒辣，手段是有的，在圈里口碑不错。 不过，跟钱橙扯上关系，这就有点意思了。 这俩人，怎么都不像能玩到一块的。 眼看着贺明川剃头挑子一头热，严正屿微哂，抬眼看去远处孔妤桉的身影，心思早就飘远了。 “失陪一下。”他告罪离去，径直去寻孔妤桉了。 这俩人的热闹，有得是机会看。 陆淮洲和陆淮湛没差几岁，但性格迥异，陆淮湛在陆淮洲面前就是个弟弟。 他见一群人围在这，不管不顾地拉着钱橙要走。 “走！打牌去！” 见贺明川在旁边，又敷衍地问了一嘴，“贺总一起吗？” 他知道贺明川对这些活动一向没什么兴趣，但是该问还是得问。 “好。”贺明川语气凉凉地应下。 “那我们先……”预料中的拒绝没来，陆淮湛顺嘴说到一半，才发现贺明川竟然答应下来，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几人打的德扑，这个钱橙擅长。 沈逾刚抽完烟回来，被拉着凑人头。 孟从理见钱橙坐下玩牌，也过来观战。 沈逾和贺明川两尊大神坐在这，渐渐地周边围过来不少人。 玩过一圈，沈逾多看了几眼对面的钱橙。 本以为是个姜翊安砸钱才起来的花架子，未料她自己也有点东西。 钱橙没管那么多，她专注算着手里牌，眼看着眼前的筹码越来越多。 贺明川时不时扫一眼旁边，心不在焉地跟注。 沈逾暗里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听说钱小姐前阵子融资不太顺利。” “嗯。”钱橙不冷不热地用鼻音回道。她摸不清对面的人什么意图，直觉这人话里不怀好意。 “不如这样，你叫一声哥哥，叫一声，一百万。”他手里夹着烟，语气轻佻，看向钱橙的眼神别有兴味。 众目睽睽之下，他话里的调戏意味浓厚，让人想忽略都不行。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围观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钱橙身上。 贺明川的脸阴沉下来。沈逾行事张狂，荤素不忌，今天更是冒犯钱橙，让他怒火升腾。 正待出言维护，钱橙不急不忙开了口。 “你确定吗？”她把视线从桌上的纸牌上收回来，认真地看向对面，“我能叫到你破产。” 她语气淡然，杏眼直勾勾地看向对面，仿佛在等他点头。 陆淮湛在沈逾出声的时候，就已经把手从桌面上放回了腿上。他甚至在考虑，如果一会儿钱橙掀了桌子，他是先去拉钱橙，还是先挡住沈逾。 他记得前几年的时候，钱橙脾气还没有这么好。 当然，那会儿他们不熟，也只是听他哥偶尔提了几次，说姜翊安那个妹妹又冲动了。 “空手套白狼，橙子你现在段位可以啊！”陆淮湛适时加入，把话圆了回去。 沈逾冷笑。钱橙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跟姜翊安前些年不太对付，最近两年关系开始缓和。逮着这个机会，他是存心要下姜翊安的面子。 只是这会儿他再说什么，在众人眼里就成了欺负小姑娘了。 沈逾起了个头，空气里隐隐已经有了火药味。打完一局，陆淮湛借口出去抽烟，把钱橙从牌桌上拉走了。 等人群散去，沈逾似笑非笑地看向贺明川，“贺总跟钱小姐关系匪浅啊。” 钱橙不在眼前，贺明川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样子，看向沈逾的目光里泛着警告和冷意。 “贺总没投瞳画，看样子对钱小姐的信心也是有限。”沈逾又不动声色地在贺明川心上补了一刀。 “沈总说笑了，瞳画有自己的想法，这点，沈总应该也清楚。”贺明川冷然道。 沈逾面上微滞。贺明川知道自己猜对了。面对瞳画游戏这种小公司，黑磷资本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压榨的机会。像昂托资本，给瞳画开出的条件在同类企业里称得上相当优渥了，但钱橙依然拒绝了。 贺明川把上前攀谈的人打发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酒杯，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一直到聚会结束，他都没再见到钱橙。中间孙煦尧过来找过他一次，他今天兴趣缺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本没打算来，但陆淮湛表示很久没聚了，让他排除万难也要过来。 他庆幸今天的一时兴起，若非如此，他还不知要一叶障目多久。 “贺总，在这喝闷酒？”陆淮湛路过，深感诧异。 “钱橙和姜翊安什么关系？”他低声问道。 “远亲，怎么？你想追她？”陆淮湛揶揄道。 “嗯。”贺明川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坚定。 陆淮湛傻了眼。 第53章 婉拒了哈 “不是？你喜欢橙子这种类型？”陆淮湛绕到他对面坐下，认真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他怎么也没法想象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难道这就是现在流行的混搭？ “不是这种类型，就是她。”贺明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熟吗？”陆淮湛发出灵魂拷问。 熟吗？ 贺明川也在想这个问题。 说熟，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却算不上多。钱橙喜欢跟他分享平日生活里的趣事，他也会认真倾听，但回应的时候不多。 可要说不熟，两个人也是险些擦枪走火的关系。 怪就怪他，两人之间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钱橙比他勇敢，奈何他在窗户纸背后立了块不锈钢板。 但这些话都不能跟陆淮湛说。 “不重要。”贺明川垂眸，慢条斯理地说着，“还有机会。” “既然这样，有个事情我得提醒你一下，”陆淮湛想起来一件事情，“钱橙有一个前男友是周景晏的堂弟。” 贺明川和周家有合作的项目，以后难免有碰面的时候，他觉得贺明川得有个心理准备。 “谈了挺久，后来分了，他堂弟现在还在国外。”陆淮湛把自己了解不多的消息分享给他。但再多的他就不清楚了，要说起来，钱橙跟他哥陆淮洲关系更近一点。 “他们感情好吗？”贺明川拧眉，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 “不知道，应该好吧，不然也不会谈这么久，听说临近毕业那会儿才分的。” 说完，陆淮湛又补充道：“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大男人在背后说女孩子的八卦，说出去忒难看！如果不是看在贺明川跟自己交情不错的份上，他才不会去说这些东西。 “对了，你那个前女友，收拾干净。”陆淮湛又贴心提醒他。 “什么前女友？”贺明川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前女友 “上次，那个女的，你给她接风的。” 陆淮湛记得这个事，还是因为那天贺明川走了之后，有人喝大了，拿这个事调侃崔悦然，对方的态度模棱两可。不知怎么的，在陆淮湛心里贺明川成了一个有前女友的人。 不干净了！ “我没前女友。”贺明川面露不悦，似乎对这个传闻感到匪夷所思。 陆淮湛没多说什么。该提醒的他都提醒到了，其他的贺明川只能自求多福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现场有不少跟钱橙和孟从理打过交道的人，两人不得不陪着喝了不少酒。 孔妤桉和严正屿送钱橙出来。 “我们叫代驾。”钱橙说着拿出手机，让孟从理先输他家的地址。两人过来的时候开的钱橙的路虎，她打算先送孟从理回去。 “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吧。”贺明川早守在一旁，伺机而动，见钱橙要走，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带了司机，先把我们送回景悦华府。”理由充分，没给钱橙留下丝毫回绝的余地。 “不用了，我……”钱橙准备随便扯个理由。 “哦，贺总也住景悦华府？你们住一起啊！”孟从理酒气上头，开始胡言乱语，“我自己回去就行，橙，你把车钥匙给我，我明天开去公司。” “我送你回去，我怕你路上被人劫财劫色。”钱橙盯着孟从理，试图用眼神跟这个醉鬼沟通。对孟从理这般没眼色的行为，她恨铁不成钢。 “你、你说什么呢！”孟从理大着舌头，表达对钱橙的不满。 “也好，你们离得近，贺总送你回去我们也放心，”严正屿在一旁拱火，“再说这么晚了，代驾不安全。” 钱橙想说，也可以让代驾先送她。但说话间这一会儿功夫，贺明川的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殷勤地下来把车门打开。 再拒绝就矫情了。 钱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哈欠连天的孟从理，不得不在贺明川殷切期盼和严正屿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把车钥匙递给了他。临走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里再次把这个喝酒误事的家伙骂了一顿。 贺明川这次开的车是迈巴赫，孙煦尧已经在副驾了，钱橙与贺明川坐在后排。 这个车比林听老父亲的迈巴赫高级不少，从内饰上就能看出来不是一个档次。 想起来贺明川停在地下的奥迪和库里南，钱橙不得不感叹，谁说资本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懒得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加上车里还有陌生人在，于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着闭目养神。 车子缓缓驶离半山别墅。一路上安静得只听见打转向灯的声音。 “你今天喝了不少，晚上回去早点休息。” 静谧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 孙煦尧一个激灵，悄悄抬头看向中央后视镜，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贺明川如此轻柔的嗓音，让他浑身难受。 贺明川无视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继续看着钱橙的侧脸说道：“红包自己在家吗？我晚上带它出去玩会？” 话说到这份上，钱橙不能再假装没听见了，她缓缓睁眼。 “不用麻烦了，它现在长大了，可以忍一整晚了，我明天早上带它下去。” “我好久没见它了。”贺明川靠得更近了一点，继续跟钱橙套近乎。 孙煦尧感到稀奇，他第一次见贺明川这样放低姿态，只是对面的人似乎不太领情。 这会儿他在车上太多余了，大气都不敢出，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打扰了兄弟兼老板的追爱之路。 又觉得自己搞不懂贺明川的脑回路，都住一起了，怎么两人不先在家商量好了再提方案？今天见面那会儿，他都替贺明川感到尴尬。 贺明川脑子里飞快想着对策。一会儿等钱橙下了车，一定会把他甩得远远的。他最近给钱橙发消息，十有八九是得不到回复的。 有时钱橙心情好，隔个一天才会抱歉地说一声自己昨天在忙，忘了回。 至于忘了回什么，她只字不提。 钱橙用她的方式体面地拒绝了贺明川的追求。 而贺明川也第一次无视对方的婉拒，把低情商贯彻到底。 第54章 别上头 “如果你喜欢，可以问问陆淮洲家里有没有多的狗！”钱橙好心指点。 贺明川轻哂。红包很黏人，也很会看人脸色，决定今天的主调是乖巧还是放纵。他不喜欢养狗。会把家里弄脏不说，还要花时间陪伴。 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跟钱橙同居一室那段时间，有时他出差到家时是工作时间，钱橙上班去了，但是红包在家。 每次听见他回来的声音，红包不管在哪里，都会激动地跑过来，小尾巴尖快摇成了螺旋桨。红包也不掉毛，因此当它亦步亦趋跟着贺明川进主卧时，他并未阻止。 他抵抗不了红包高兴的小眼神，跟钱橙很像。它还会把爪子搭在床上，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试探着看能不能上床。 看样子钱橙应该是不允许，所以他面对红包时，也没有破例。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景悦华府附近，钱橙看到路边的药店，“你把我放前面就好了。” “买解酒药？”贺明川立刻想到。 “你上次给我的解酒药，还在家里放着，我回去拿给你，太晚了，先回家吧。”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司机当然是听贺明川的。没等钱橙反对，他一脚油门朝着景悦华府的大门飞奔而去。 两人在门口下车，往电梯间走去，贺明川落后一步，想着对策。 “沈逾……你跟他接触过？”他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黑磷让我去谈，我没去。” 贺明川心下了然。 “黑磷的路子野，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不要考虑他们。” 贺明川没细说，沈逾做事不择手段，没什么底线，之前更是派了商业间谍以美色诱惑，把一家风头正盛的企业创始人送了进去。按照双方签的投资协议，黑磷顺理成章地获得了那家公司的股份，进而把这家公司的控制权抓在了手里。 “再说啦，我也不着急。”钱橙现在脑子懵懵的，不适合思考问题。 电梯在十九楼停下。 “贺总再见。”钱橙困得眼里泛着盈盈水光。倒不是因为时间有多晚，她喝了酒就容易犯困。 贺明川跟着她走了出来。 钱橙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 十九楼的入户门前大变样，钱橙布置成了童话小镇般。电梯出来是两个狗狗造型的小凳子，旁边摆着一个迎宾姿势的一人高米奇。 对面的小木屋里放着红包的洗脚机，电梯门上也贴满了表情夸张的卡通贴纸。 贺明川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还有什么事吗？”钱橙歪了歪头，对贺明川跟着下来表示不解。 “解酒药。”贺明川提醒道，刚才钱橙没说话，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便跟了出来。 “我不吃也没关系。” 贺明川猜对了，钱橙果然没打算等他去拿。 “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了马上就下来。”他说。 “贺总自己多吃点吧，”钱橙嫌弃地看着他有点发红的脸颊。 贺明川今天被灌了不少酒，但也没到失了智的地步。 这会儿只有两人，贺明川说话也再无顾忌。 贺明川酒气上头，有点站不稳，见钱橙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就缓缓坐在门口的狗头凳子上。 “你不回家，在这干嘛？”钱橙见他坐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想红包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贺明川反应慢，看着钱橙，一字一句说道。 钱橙气笑了。大晚上快十点了，一个醉鬼主动提出到一个单身女性家里坐坐，居心叵测。她可没忘了上次贺明川喝醉了两人发生了什么。 “再过一段时间，它就把你忘了。”话里的不耐烦崩到了贺明川的脸上。 手背上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钱橙低头，贺明川的手不老实地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劲很大，钱橙甩了两下，没甩开。 “贺先生，你这是性骚扰。”钱橙耐心消失殆尽。她酒量还不错，这会儿对付一个喝多了的贺明川不成问题。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留几分颜面。 “那你报警吧！”贺明川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他的手可以把钱橙的手包起来，钱橙手上戴了几枚装饰戒指，手指白皙修长。 他想借酒装疯，钱橙没给他这个机会。 从他的手里挣脱，钱橙站远了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明川。 “别逼我扇你。” “那你呢？”贺明川不知想到什么，无视钱橙的警告，抬头看向她，眼角泛红，眼神中夹杂着脆弱和恳求，声音放得很轻。 “你会忘了我吗？” 钱橙笑了。 她走近，微微弯腰。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贺明川的心跳如擂鼓，喉咙开始发干。 钱橙手指微凉，捏了捏贺明川的下巴。 “我的喜欢是有时效的，”她脸上带着笑，有些狡黠，又带着幸灾乐祸，“贺先生再说下去，明天醒了酒，我怕你追悔莫及呢！” 说完，不再理他，开门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门里传来红包的叫声，接着就随着大门关闭被隔绝在屋里了。景悦华府的建筑质量很好，门一关，再也听不到里面传来的任何声音。 贺明川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他现在很清醒，有时他也痛恨自己的清醒和这种本能的权衡。过去的几个月，他但凡放任自己冲动一次，今天他就可以拥着钱橙，回他或她的家。 钱橙的感情比他更收放自如，不过小姑娘的喜欢保质期有限，是他没把握机会。 贺明川不得不承认，他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动心了。初时见色起意，之后他默许了钱橙侵入他的生活，甚至自己一步步地诱她深入。而自己却在一手营造的暧昧里可耻地抽身逃离了，如果他是钱橙，面对现在的自己，只怕会做得更绝。 叮—— 电梯打开，物业经理带着两个人上来。 “贺先生，钱小姐刚才联系我们，说您没带门禁，让我们送您上去。” 见贺明川还有意识，没有钱橙电话里描述得醉得那么厉害，物业经理心里泛起了嘀咕。 年前就在传两人同居了，钱橙的快递和外卖都送上了二十楼，甚至有几次还是贺明川帮她签收的。 这里住的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因此虽心里疑惑，物业经理还是毕恭毕敬地请示，是否需要送贺明川上楼。 贺明川沉默，起身往安全通走去。 想到钱橙的那句“报警”，他嘴角扯了扯，笑得难看。 她还是给他留了颜面。 第55章 锱铢必较 钱橙最近在忙些别的事情。 秦淮跟杜青阳忙着准备二审上诉。秦淮换了新的思路，他们重新整理了一遍侵权的代码，里面只有百分之一是对方原创，其他则属于开源代码，甚至有的是不限制商用的。 另外则是，这部分代码在游戏里并不核心，甚至这个游戏作为前几年的探路石，当时推出时市场响应一般，不属于瞳画游戏的主要利润来源。 至于外包公司魔方科技，已经准备跟对方赔钱和解了，花点小钱消灾，不然光律师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秦淮代理瞳画的这场官司，不论输赢都有六万到手，二审又是六万。这在中级律师里，单价非常高了，遑论他每年还有瞳画支付的咨询服务费收入。更重要的是，他手上不止瞳画游戏一个客户。 刘律、赵律两个实习律师，跟着秦淮做这个案子，心里有点拿不准。最近别的团队有些风言风语传过来，说秦淮跟瞳画的美女老板关系不清不楚，完全无视孟从理一个大男人几乎每次都会一起过来。 他们也理解，这些人太酸了。毕竟这个收费已经比肩一个高级别律师了，更别说侵权案件的行情价本来就低。 就说在自己组里，就有人过来问过这个案子考不考虑给他们做，分成可以商量。 秦淮拒绝了。不说别的，瞳画这个客户，他是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的。 金恒的会议室里，秦淮带着他们和杜青阳开着会，手机响了，秦淮扫了眼屏幕，道了声抱歉就出去接电话了。 刘律眼皮跳了一下。她离得近，看见了来电的人是钱橙。按理来说，秦淮没什么消息需要避着他们和杜青阳的。 秦淮没想这么多。他出去找了个封闭的空间，接起了钱橙的电话。 “资料看过了吗？” “放心，这两家中间转了至少两道，他们不知道是我在对接这个事情，我会找一家公司在中间按照咨询费走账，查不到我，但是你会多两笔费用开票的税点。” “我也倾向第二家，他们收费高，老板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路子多点。”秦淮说得含蓄。 “行，我让他们先着手调查。” 挂了电话，秦淮回到会议室，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几人讨论案情。 他做律师，接触的三教九流的人多，调查公司就是其中一种。 钱橙从来不是会吃亏的人。不管二审结果如何，她都要让对方付出点代价。 交代给秦淮，她也放下心来，静候调查结果。 转眼已是人间四月天。 最近一段时间，钱橙没再碰见过贺明川。她对这个男人的知情识趣表示非常满意，如果他再纠缠不休，说些有的没的，她就要考虑搬家了。 景悦华府是个好地方。去年收入不错，她又动了跟姜翊安买下房子的念头。她抽空去看了几处心怡的别墅，优质物业没人考虑出售，而且环境好的别墅区都距离市区都太远了，连外卖都是奢侈。 综上种种，钱橙说服自己放弃了换别墅的想法。 归根结底还是穷，不说物业费，每月光水电就是巨大的开销。 钱橙舍不得，她在这方面向来小气。 这会儿天气不错，钱橙开车往姜翊安家去。宋明冉刚生完孩子，是个小男孩，现在在家里坐月子。 姜家早就请好了四个月嫂和保姆，分工明确，都围着孩子转，姜翊安和宋明冉还算轻松。 本来姜家想让宋明冉在城郊的别墅休养，房子宽敞，空气又好。但姜翊安从市区开过去单程要两个小时，宋明冉不想让他来回奔波，出院后还是住回了两人的家。 小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钱橙实在没法违心夸出可爱。 “再看看吧，听说长开了就好了。”她说着，抬头小心去看宋明冉的表情，希望她不要太难过。 宋明冉刚见到自家儿子时也吓了一跳，后来看习惯了，也因为一天天的越长越白净了，她也习惯了这个样子。对钱橙的反应见怪不怪了。 比姜翊安那个堂妹好太多了。 姜翊安在家，见着钱橙来了，跟她聊了一会儿，想着她之前问过酒店协议价的事情，问了起来。 “你下午是不是约了宋元竺？” “嗯，我跟叶经阑一块去。” “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姜翊安惊讶，他对叶经阑这个钱橙的前追求者也略知一二。 “小叶总人还不错。”钱橙笑眯眯地说。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姜翊安啧了一声。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嘛，他现在可听话多了。” “想好谈什么了吗？” “叶经阑让我要四折，刷脸。”钱橙想了想他昨天的嘱咐。 “难，容以集团谈的五折，他们要保证优质客户的住店体验，不会把价格放得太低。”姜翊安透露了这个重要信息。 “可以商量嘛！”钱橙手指勾着头发，漫不经心道。 她昨天去烫了头发，波浪卷发顺滑有光泽，乖顺地搭在裸露的肩上，看上去妩媚动人。 但总有人不解风情。 “你不冷吗？” 钱橙理头发的动作大了点，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姜翊安放下手里的热水，疑惑地问她。 钱橙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没等开口，宋明冉先开了口。 “坐月子的是我又不是橙子，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她甚至有点羡慕。 “对啊，我还不到多喝热水的年纪。” “懒得管你。”姜翊安怪自己多嘴，“就你们三个？” “听说是有家外企的代表一起，是贺明川的前女友。” 听见这个名字，姜翊安眼神微动。 “你们为什么不另外约时间？” “没时间，宋元竺攒的局，他说后面安排满了，赶着攒了个局。我总不能清明节跟人家谈生意吧。” “叶经阑也建议我正好去看看这家外企和宋元竺谈话的节奏，我们再看要不要狮子大开口。” “对面知道吗？”姜翊安问。 “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钱橙这次纯属盲目地听叶经阑的安排，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至于贺明川，两个人以后早晚会碰上，昂托资本和瞳画游戏，不排除以后有直接或间接的合作，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老死不相往来，因此钱橙没刻意回避。 姜翊安若有所思地垂眸。 他觉得贺明川应该不知道。 他做不出这种带着前女友舞到钱橙面前的事情。 第56章 美人计? 前段时间陆淮洲跟姜翊安有个饭局，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钱橙跟贺明川到什么程度了。 姜翊安心里小小地震惊了一把，陆淮洲见他毫不知情的样子，提了几句贺明川在严正屿生日聚会上的表现，并捶胸顿足地表示四，姜翊安那天不在真是天大的损失，他想看看贺明川这么冷清的一个人在大舅哥面前是什么模样。 姜翊安不管钱橙这些破事，给她讲了点注意事项和谈判技巧，吃过饭就让她走了。 临阵磨枪，虽然在这些老狐狸面前都是小虫小鸡，但能见见这种场面也是好的。 姜翊安从不吝啬对钱橙的指导，偶尔他也想着以后能生个女儿，最好是比钱橙老实一点。 儿子也可以。 当年钱橙和陆照其，两个小萝卜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吵着要他给买垃圾零食吃。他骂归骂，该买的一点也没少买。 宋元竺约的地方是他酒店的包间，时间上刚好赶着喝个下午茶。 时间很合适。如果聊得好，顺理成章地就继续晚餐；聊得不好，喝完下午茶就可以送客了。 钱橙来得早，叶经阑也到了，报了宋元竺定的包厢号，对方把他们客气地领了过去。因是老板约的客户，酒店还特意送上了茶水和点心。 “这家下午茶据说很好。”钱橙捏了块点心，跟叶经阑里面闲聊着。 “你这是打算用美人计？”他打量着钱橙。脱下外套，里面是个软糯的一字领露肩针织衫，平直的锁骨在卷发之下，若隐若现，下身是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外搭过膝长靴，勾勒出完美的臀部曲线。 “好看吗？”钱橙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是好看……你不冷吗？” “不过，比你之前好看，哥看了都动心！”他竖起了大拇指。 对冷不冷的这个问题，钱橙已经不想回答了，转而问起了晚上的安排。 “如果晚上不吃饭咱们就去武圣路，那边新开了一个酒吧，据说特别热闹。” “不过我估计走不了，看在明川哥的面子上，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叶经阑跟宋元竺两家关系不错，他家江风地产跟昂托资本合作的项目，也是宋元竺搭线，因此对贺明川和宋元竺的关系他也清楚。 “simon哥跟贺明川这么熟，不认识他前女友？”钱橙问道。 “是明川哥在国外读书时候的女朋友，我也是跟我爸出去谈项目的时候听人家说的，知道我们跟明川哥有合作，提了几句。据说那个女生很优秀，毕业后留在了美国俩人才分的，现在人追过来了，就不好说了。”叶经阑把他听说的消息转述给钱橙。 “异国恋确实没必要谈。”钱橙中肯地点评了一句。 “人家跟你不一样，”叶经阑想也不想就开口损她，“你就是喜新厌旧！” “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呢！”钱橙夸张地上下打量叶经阑，“你趴我床底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橙子，你这一个两个前男友都出国，这么国际范儿，你怎么就没一块去呢？”叶经阑见她这样，也想犯个贱。 “小伙子，等你谈过一段超过一年的恋爱，再来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想到叶经阑丰富的感情史，钱橙戏谑道。 笃笃笃。 门打开，两人收回说笑的表情，齐刷刷看向门口。 贺明川在包厢门口碰上了宋元竺，两拨人一起进来的。看见钱橙也在，他有点意外，宋元竺没有提前跟他讲，只说叶经阑也约了他。 宋元竺是故意的。知道了fcy这家公司想跟他谈合作，他马上想到了跟钱橙去生日会上碰到的那个女人，他坏心地想看看钱橙会跟她碰撞出什么火花。 “simon哥、贺总。”叶经阑起身叫人。 钱橙跟着起身，但看到后面进来的女人时，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晦气！ “橙子妹妹变漂亮啦！”宋元竺很给面子地恭维。 “要对得起simon哥的良苦用心嘛！”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没不见笑意。 贺明川带着孙煦尧一起来的。一是贺明川单独带一个女人应酬容易被人捕风捉影，二是孙煦尧作为昂托资本的有限合伙人，跟宋元竺认识一下没有坏处。 钱橙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女人。 卷发，红唇，一袭温婉的长裙和高跟鞋，跟她当时在赵婉宁生日聚会上的风格相差无几。 钱橙看向叶经阑，清晰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味。 就这？ 叶经阑第一次见崔悦然，长得还行，但也就那样，他觉得自己高估了贺明川的审美。毕竟在他的脑海里，贺明川的女朋友应该是个大美人，至少不会比钱橙差。 钱橙则认为，贺明川找赵婉宁表姐这种人，两人都假模假样，倒也般配。 简单寒暄过后，崔悦然表明了来意。她努力忽略对面两人打量的视线，理智地跟宋元竺分析跟fcy合作的好处，试图打动对方。 她见面时就认出了宋元竺，这人还如之前一般狂妄。只是那时她不知道这人就是梵竹的老板，不然当时定会抓住机会结交。 只是她拿不准这人跟钱橙的关系，心里有点打鼓，但想到贺明川跟宋元竺的关系，她又定下心来。 “fcy全球多少人？大陆又有多少人？”宋元竺毫不客气地反问。 他对崔悦然的说辞不满意。 他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了，崔悦然把谈判桌上那招放他这里，不好用。别说什么提高国际知名度了，他合作的世界五百强比fcy知名的就有好几家，哪个不是慕名而来？ “fcy全球有七万三千人，国内有三千多。”钱橙打开手机，认真地科普。 崔悦然面色一冷。她没想到宋元竺和钱橙都这么直接，不由求助地看向贺明川。 贺明川从一进门，视线就黏在了钱橙身上。宋元竺突然搞这一出，让他猝不及防。 孙煦尧也后悔了，他是知道点内情的，更知道崔悦然的心思，在旁边有点坐立难安。早知道当初就拒绝崔悦然的请求了！ “还没有我家公司人多。”叶经阑还在状况外，但他品出了火药味，毫不犹豫站在钱橙这边。 “梵竹主做高端旅游市场，不适用崔小姐所讲的商务场景。” 宋元竺手里转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看了崔悦然一眼。 说了这么多，对方开出的条件毫无吸引力，也没有诚意。 外企？现在国内务实多了，外企光环已经没有十年前那般耀眼了。梵竹闷声赚大钱，东亚的市场已经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了。 崔悦然脸色一白。 她当然知道梵竹的目标市场。总部是打算把这个高端酒店的折扣作为员工福利开放给全员的，当初fcy采购部派人跟梵竹谈过，但没成功。 她也是偶然才知道贺明川跟宋元竺关系不错，于是想着请贺明川做中间人再聊一次。如果能谈下来，对她在fcy的发展是一大助力，事后她还可以顺理成章地请贺明川单独吃饭。 她想要重新追求这个耀眼的男人，哪怕他现在已经遥不可及。 第57章 小情侣闹矛盾 终归是贺明川带来的人，宋元竺不会太下崔悦然的面子。 “我们的客户主要在亚洲，欧美市场还在布点，以后等条件成熟可以考虑。” 贺明川对崔悦然的窘迫视而不见，跟钱橙聊起了这里的下午茶。 “这里的半熟鹅肝不错，试试看？” 已经上过一轮餐点，主要是钱橙和叶经阑在吃，半熟鹅肝刚才看到了，钱橙想点，但又担心有寄生虫。 “有寄生虫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橙子妹妹，你这点谁呢？我能让你吃到寄生虫？”simon不满地出声，随后按铃让门口的服务生进来。 “半熟鹅肝上六份，你再加点别的。” 钱橙吃得快，但动作秀气，看着赏心悦目。宋元竺对崔悦然的第一印象不好不坏，但跟钱橙一比，远近亲疏一下就出来了。 钱橙跟叶经阑又点了些，随后抬抬下颌，示意服务生把菜单递给崔悦然。 对钱橙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崔悦然不太高兴，但菜单递过来了，她也只好加了一杯咖啡。 贺明川对钱橙的关注太过明晃晃，眼见谈判无望，她抿了抿嘴，想了想钱橙的种种劣迹，提起来另外一件事。 “说起来我们也算有缘呢，”她温柔地笑笑，“没想到你跟婉宁是同学。” 赵婉宁在贺明川面前的哭诉，她确定贺明川都听进去了。他当时在酒吧生气离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替赵婉宁的口不择言道歉，也没把贺明川挽留下来，只得看他就这么走了。 “哈！” 钱橙轻笑一声。 让崔悦然意外的是，叶经阑也促狭地笑了出来，跟钱橙相视一笑。 默契十足。 贺明川看向叶经阑的眼神冷了几分。他还记得叶经阑去过钱橙家，看起来现在两人关系也不错，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怎么阴魂不散的！”叶经阑挤眉弄眼地揶揄钱橙了一句。 嘭！ 钱橙把咖啡重重放在桌上，对叶经阑的话充耳不闻，笑着舔了舔唇，看向崔悦然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陆淮湛应该把她甩了吧？” 钱橙话说得直白，既然崔悦然主动提起来，她也就不再客气。 宋元竺拿起杯子，掩饰嘴角的笑意。 崔悦然眉头紧皱，她没想到钱橙这么厚颜无耻。 “如果你表妹还没被甩，那一定是我不够努力。”说完，钱橙端起咖啡杯，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 “这位不是表姐。”宋元竺友情提醒。 “不重要。”钱橙唇边的笑讽刺得很。 她这会儿想起来，平安夜的酒吧，也是这几个女人。 脸上的嘲讽更重了。 “赵婉宁手段可以啊。”叶经阑幸灾乐祸地补充。 贺明川和孙煦尧明智地保持沉默。 “两位对一个小姑娘这么重的恶意，过分了吧！”崔悦然跟赵婉宁之间谈不上多好，但她挑起了话头，眼下也不得不出言维护。 “崔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叶经阑紧接话茬，“她当初可是把全校同学孤立了四年。” 这话让叶经阑这么颠倒黑白地说出来，钱橙听着可太舒服了，躁动的心情都平静下来。 “叶总这两年成熟了很多！”她弹了弹手指，满意地看向叶经阑。 “经阑这几年稳重多了。”宋元竺也跟着附和。 服务生敲门，送上来半熟鹅肝，把崔悦然的话堵死在嘴里。 她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钱橙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她也占不到便宜。 鹅肝口感细腻，没有腥味，钱橙尝了一小块，很对她的胃口。 “橙子，你换车了吗？”宋元竺想起来那辆被撞得惨不忍睹的mini。 “没想好换什么，先开我哥的。” “你选一辆，我送你，当生日礼物。”宋元竺随口说道。 贺明川的心又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钱橙什么时候的生日，他竟然不知道。 “不用了，simon哥给我发红包了。” “那才多少！”宋元竺当时看朋友圈，刷到钱橙生日蛋糕的照片，顺手点进去转账了六六六六。对两人来说钱不多，图个吉利。 “兰博基尼！”叶经阑小声提醒她。这点钱对宋元竺算不上什么。 “我不喜欢跑车，再看吧，现在的车我开得顺手。” 话题转到了这里，叶经阑适时地提出来，一会儿他可以陪钱橙去看车。 “好啊，那我们先走了。” “simon哥，下次请你吃饭！” 临走前，钱橙恢复了来时的好心情，拎着小包跟宋元竺道别。 看都没看在一旁的崔悦然。 崔悦然心情复杂地看着钱橙和叶经阑离去。钱橙背的包，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她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很难跨越到贺明川所在的阶层。 就如同宋元竺轻飘飘地说送钱橙一辆车，提都没提价格的限制，哪怕她家庭条件还不错，这种说送就送的礼物也是不敢想的。 她越发觉得自己当时选择错了。 因为孙煦尧的缘故，崔悦然在大学认识了贺明川，彼时她以为贺明川不过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留学生，后来才知道他是来自港城贺家。当年贺明川问她毕业后是否回国的时候，她犹豫了。贺明川似有若无的青睐给了她错觉，她认为凭借自己的优秀，以后会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她留在美国，拿到了绿卡。 贺明川回国创业，从她高攀不上的贺家继承人，成为了业界闻名的风投机构创始人，在投资界大放异彩。 职场里处处碰壁，头破血流，她终于发现自己当初多天真。 在别人的种族优势、家族地位、人脉关系面前，她干巴巴的优秀不值一提。 贺明川是她当时、现在、未来最好的选择。 正想着，身边突然有了动静。 “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 贺明川大步往外走去，他担心被钱橙误会，急着跟她解释清楚。 “明川！”崔悦然不甘心地低呼一声，神色难堪。 “钱小姐走了，我估计老贺也没兴致吃饭了，下次等宋总来京市，我做东，您一定要赏脸！” 孙煦尧惯会察言观色，他几句话把事情圆了过来。 “老贺心情不好，我们就不在这留着当炮灰了，今天谢谢宋总了。”孙煦尧不算全无收获。 “小情侣之间闹闹矛盾，回来我再劝劝。”宋元竺对孙煦尧的行事很满意。 他在想好友知不知道这些传言。 想到叶经阑昨天在微信上的疑问，明天是不是贺明川带着他前女友一起来，他眼里闪过笑意。 崔悦然…… 他当然站钱橙了！ 第58章 不如考虑我 贺明川在转角追上了钱橙。 “橙子！” 前面两人停下来。 “明川哥？”叶经阑见他过来，满脸诧异。 “橙子！你们去哪？”贺明川敷衍地冲叶经阑点点头，又看向了钱橙。 “怎么了？”钱橙问。 “崔悦然是我同事的朋友，我只是帮她约一下simon……” 钱橙眼眸幽深，带着失望和愤怒的情绪，像一把刀插进胸口，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叶经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不下去了，出言指点迷津。 “明川哥，外面都在传这人是你的前女友。” “没有！我从来没有什么前女友！橙子，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他急忙开口解释。 钱橙觉得他这样说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跟你没关系，这个人勾起了我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钱橙笑了，眼里凉薄的情绪让贺明川浑身发冷。 她刚才有一瞬间很生气，不是气贺明川的所作所为，而是气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一个个地都跟赵婉宁沾上了关系。 命运都给她安排了什么狗血剧情！ “没什么，贺总回去吧，我们还有别的安排。”钱橙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明川哥，我们先走了！”叶经阑说完，小跑着追上钱橙。 贺明川回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宋元竺了。 “没理你？”他毫不意外地看到贺明川一脸颓然。 宋元竺叹了口气，“橙子妹妹这事，还是叶经阑给安排的，你帮你那个朋友，就没想过顺手帮帮橙子？” 贺明川更愧疚了。 “我没想到。”他捏捏鼻梁，想到钱橙离去的背影，心里更难过了。 出了大门，叶经阑疑惑地看向钱橙，“你不是说跟他不熟吗？” “你看我们像很熟的样子吗？”钱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像！”叶经阑又不是傻子，两人的眉眼官司他看得清楚。 “你也是倒霉！”叶经阑想起刚才桌上的对话，笑出声来，“一个两个的都跟那个瘟神沾边，你还不如找我，至少我跟你同仇敌忾！” “别提了，多晦气！” “走吧，去喝酒！” 钱橙的脾气阴晴不定，但也很好哄。晚上跟叶经阑分开的时候，她已经规划起来清明节的活动了。 符远尘很给力，两个工作室都在有条不紊地组建中，有他这个内行人指点，瞳画游戏的人员招聘速度也快了起来，现在整个公司的人员规模已经有五十人了。按照符远尘的安排，公司架构上做了新的调整，分工也更为明确，原本模糊的目标日益明晰。 这次的侵权案件给了钱橙和孟从理警醒，两人拍板确定了海外还是以自主运营的方式，瞳画找了咨询公司开始筹备国外主体成立的事情。 前天沈逾突然加了她的微信，约她去公司聊聊。 钱橙懒得问他从哪里要到的信息，聊是可以聊的，但她没抱太大的期望，现在金主们都在观望，看瞳画游戏二审能不能逆风翻盘。 钱橙踩着点到黑磷资本。 “钱小姐真是准时！”沈逾坐在宽敞的办公椅上，放松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钱橙。 “好说。”钱橙在沙发上坐下，外面的助理把咖啡端进来。 “谢谢！”钱橙客气地接过来。 沈逾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 他约钱橙是出于猎奇心态，钱橙答应来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钱橙刚进来时他险些没认出来，妩媚，大气，跟她眼里的精明和算计适配度更高。 “钱总对贵司的二审有多少信心？”沈逾吊儿郎当地叼了根烟，看向钱橙。 “沈总这么关注我们？等二审结束就见分晓了。”钱橙对他的下马威并不在意。 沈逾琢磨着钱橙的态度，要么是强行挽尊，要么是胜券在握，要么就是有了后手。 按照他对钱橙浅薄的了解，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见钱橙第一眼，就觉得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乖巧，也就是在陆淮洲他们面前做做面子罢了。 “你们的融资计划书我看过了，在同类企业里，你们要的金额是最高的。” 进入正题，沈逾的气场瞬间切换，看向钱橙的目光极具压迫感。 品出对方话里的质疑和轻蔑，钱橙也不恼。 “沈总既然关注过瞳画，应该调查过，我们成立三年，最近一年的营收在市场上是非常亮眼的。” “去年底，瞳画游戏三十人，但全年流水超过一亿；同期卡拉元素，三百人，销售收入基本跟我们持平。” 沈逾点头，钱橙说得信息他都了解过，但显然只这些并不足以说服他。 “瞳画前年有四个游戏被举报涉黄，被监管部门下架并处罚，在法律评估上属于高风险。”沈逾言辞犀利。 “同行恶意举报而已。”钱橙没多做解释，反问沈逾：“难道沈总不喜欢？” 沈逾语塞。 他看到风险评估时，压根没想过是钱橙的主意，毕竟他们对外沟通都是以孟从理为主。男生的恶趣味，开发点擦边的游戏，似乎也不违和。 “那几个游戏，一年半带来的广告收入超过两千万，别人不敢接的我们接，最后的处罚也不过几十万。以小博大，沈总不动心吗？” 钱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商人逐利，各凭手段，道德底线太高的人，有得熬了。 像跟瞳画差不多时间成立的欢畅行知，还在为了几百万苦苦地在市场上找钱，作为对价，恐怕要付出去不少股权。 “这是去年的方案了，我们今年会更新一版。” 孟从理去年年中做的融资方案，瞳画估值十亿，本轮释放百分之十股权，融资目标一亿。 而现在，钱橙有了新的想法。 符远尘的加入也给了她更高的信心。 “那我就敬候佳音了。”沈逾也在观望，因此并没跟钱橙说死。 “你跟姜翊安什么关系？”他突然问。 “亲戚。”钱橙没有隐瞒。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她太懂了。 “你们跟昂托资本没谈妥吧？”沈逾不怀好意地看向钱橙，“钱小姐不如考虑下我，我比贺明川大方！”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那就是另外的谈法了！” 沈逾面色微冷。他没错过钱橙眼里的调戏。 第59章 别手软 沈逾冷笑，没再说话。 这个女人一点亏都不吃，他理智回笼，她一旦狮子大开口，到时反而自己下不来台。 莫名地，他感觉钱橙做得出这种事，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挫败感了。 “希望下次见面时还是钱小姐。” “当然。”钱橙听出来沈逾松口，笑着直视他的眼睛。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从黑磷资本出来，钱橙在群里简单跟孟从理和杜青阳转达了沈逾的态度，等二审结束再谈，届时钱橙会跟孟从理一起。 开车往景悦华府去，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还有几个电话打过来，钱橙看了下是孟从理的，就没急着接。 到家里，刚拨回去，孟从理激动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 “橙子，有人黑我们！” “什么？”钱橙还没看手机。 “你看我发你的截图，有人买了热搜，发我们输掉的官司！” 孟从理不忿，谁会闲着没事搜他们这种小公司，肯定是有人背后下黑手！ “我先看看。” 挂了电话，钱橙打开微博，热搜上有三条关于瞳画游戏的消息，一是瞳画游戏侵权败诉，标题噱头十足，把瞳画描述成了一个靠剽窃别人知识成果的换皮公司；二是业界皆知的因性骚扰被开除的金牌制作人加入了瞳画游戏；最恶毒的是最后一条，把钱橙拉出来做筏子，话里话外都是瞳画游戏的老板靠美色一路爬上来，所谓的投资者和合伙人不过是她的裙下之臣。 配上钱橙的照片，确实很有说服力。 “**！”钱橙骂了一句脏话。 姜翊安也看到了，问她需不需要压热搜。 钱橙没回，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但是仔细一想，有动机动手的人也不少。 红包看出来她不高兴，嘴里呜呜着靠近她，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膝盖。 “没事，去玩吧！”钱橙摸摸红包的狗头，给它丢了几次球，红包才开心起来，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开了。 钱橙惆怅地看着红包的身影，心里怄得要死。 孟从理在群里问要不要联系平台那边压热搜。 钱橙让孟从理先了解下价格，暂且按兵不动，她要先跟秦淮商量一下。 秦淮接到钱橙电话时没什么意外，他看到热搜后，已经第一时间去跟中间人了解调查进度了。 “你觉得是谁？明神万方？”秦淮问。 “应该不是，他们想要钱，热搜是要花钱的。”钱橙觉得另有其人。 两人聊着，秦淮用个人邮箱把最新的调查结果发到了钱橙的个人邮箱里。 门铃响了，钱橙想也不想打开了门。 门外是贺明川。 钱橙无暇顾及他，打着电话往房间走去。 贺明川自觉地换上鞋子。 钱橙给他买的拖鞋还没扔，看出来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穿过了，落了一层灰。 他看出来钱橙明显避着自己的动作，一阵失落，但好在自己这次没有被拒之门外了。 红包还认得贺明川，亲昵地蹦跳着往他身上拱。 红包长大了很多，身上的毛被精修过，与之前潦草的样子判若两狗。 贺明川心神不宁地往房间张望着。 他最近忙着收缩手里的项目，重新做了工作分配，成立了几个项目组接手他的一部分工作。他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准备把时间空出来，见缝插针跟钱橙培养感情。 今天在办公室听有人讨论，庆幸公司当初没投瞳画游戏这家。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后，他惦记着钱橙，无心工作，便直接回家了。在楼下看见钱橙车位上有车停着，想着她这会儿在家，稍一犹豫就上来了。 红包把球叼给贺明川，然后紧张地跑到远一点的地方，跃跃欲试。 看样子是想让贺明川跟它玩球。 贺明川把巴掌大的球扔出去，红包猛得扑过去，然后又叼回到他手上，一来一去玩的不亦乐乎。 他一边陪红包玩，一边侧耳关注着钱橙房间里的动静。 咔哒！ 听见开锁的声音，他轻轻拍了拍红包的头。 “自己玩吧！”他轻哄。 “你找我？”钱橙明知故问。 贺明川接过钱橙递过来的水，思索着怎么开口。 “我看到热搜了，你打算怎么做？”他觉得钱橙会喜欢他直接一点。 “等等看吧，现在没什么想法。”钱橙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正说着，孟从理的电话又过来了，有人从网上的公开信息查到了瞳画游戏的联系方式，询问他们有没有意向撤热搜，五十万。 “让他滚！”钱橙没好气道。 “你们被盯上了。”等她挂了电话，贺明川说道。情况比他想象中糟糕。 “什么？”钱橙没懂。 “勒索，如果你们不妥协，他们会继续爆热搜。” “我们就是一家小公司！”钱橙难以理解。 “去年游戏行业调研里，你们是业界公认的黑马。”贺明川指出问题所在，“现在是你们融资的关键节点，对方认为你们会愿意花钱消灾。” “如果我花钱撤热搜呢？”钱橙问道。这是她看到消息时的第一个念头。 “可以试试，但是如果买了热搜的不止一家，其他公司有可能会趁热跟上。毕竟，把你们拉下来，对他们来说，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钱橙没说话。 按照这个说法，她花出去的钱可能连个水漂都没有。 正想着，孟从理的电话又来了。 “橙子，我问过了，压热搜的话要十五万，但是对方如果继续冲热搜，我们还得再花钱。买热搜的是个第三方公司，跟联系我们的是同一家，但打听不到是谁委托了他们！” “两头通吃？有这种好事？！”钱橙冷笑一声，“你跟秦淮先问一下，我们能不能批量维权。” “行，造黄谣这个，秦律有经验！我现在联系他！” “我准备起诉他们侵犯名誉权。” 挂了电话，钱橙看向贺明川。 “一样花钱，我还不如花到律师费上。” 这会儿冷静下来，钱橙算过来这笔账了。 撤了热搜，瞳画的负面舆论不会因此消弭，治标不治本。 既如此，彼此都千万不要手软。 第60章 精准打击 想通了这点，加之秦淮在电话里告知她的调查结果有她想要的东西，钱橙的神经松了下来。 “难为贺总还想着我。”她放松地缩在沙发上，还有心情跟贺明川开玩笑。 眼瞅着这会儿谈话气氛好，贺明川趁机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我看过瞳画的融资方案，如果你还有意向，我可以重新启动项目。” “条件你来提，但是我希望你来对接。” 融资计划书上是孟从理的名字，因此之前被他忽略了。他认真考虑过了，只要钱橙的要求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他都接受。 这个阈值相当高了。 “等二审结束，我看看融资情况。” 钱橙没直接应下。贺明川夹带的感情要素太多，万一合作过程中两边崩了，钱橙担心被捅刀。 不如黑磷资本这样，跟沈逾直接谈条件，合则聚，不合则散。单纯因为利益走到一块，以后合作才不会有顾忌。 “现在跟哪家在谈？”贺明川问。 想到那天贺明川的提醒，钱橙坏心地想看他的反应。 “黑磷资本。” 贺明川皱眉，又听见钱橙继续说，“沈逾约我见面了，如果他家愿意给瞳画做背书，我们后面融资会更顺利。” “昂托也可以。”贺明川不赞同地看着她。 他有些无力，似乎自己总是慢一步。 沈逾有个前女友，原来是他投的某家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两人掰得非常难看。当然，是女方单方面难看。对沈逾来说，不过平添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甚至沈逾都没有承认过那人的身份。 在这种老手面前，钱橙容易吃哑巴亏。 但现在，他没法多说。 “你可以多谈几家，不用急着做决定。”贺明川只得如此说道。 看样子人家是专程为了她回来，钱橙领了他的情。 “谢谢贺总，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别太上火，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临走前，贺明川对她说。 把人送走，钱橙坐回沙发上，点进了邮箱。 明神万方关联的公司有五六家，但主要高管和法人就那几个。钱橙让秦淮找了调查公司，把这几个人查了个地朝天。 不得不说，这家调查公司的老板有点东西，不仅拍到了明神万方的法人跟小三拥吻留宿的全过程，还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拿到了一些内部讨论的录音。 后者不能直接用，但也难不倒钱橙。 公司法人在网上是公开信息，调查公司想查他的配偶信息易如反掌。 瞳画游戏的热搜在网上挂了两天，公众号不仅没有发声明，反而发了一个欢迎符远尘加入的推送。 这一招称得上兵行险招。 符远尘作为制作人的游戏，激起了不少年轻人的回忆，也让更多人知道，这几个曾经很火的游戏，原来都是出自符远尘之手。 不少旧相识更是出来为他说话，表示当年的事情真实性存疑，开始在小范围引发了讨论。 其中有个大v，仔细分析了把符远尘拉下马后，一条利益链上的人都因此获利，将事情往阴谋论的方向推去。 不少人表示自己曾在这几个人手底下工作过，他们现在还在吃符远尘留下的老本。但当时的事情就不清楚了，毕竟举报事件发生后，很多老人都被换掉了。很莫名其妙，但就是被找借口开掉了。 接着又有人站出来，表示自己就是老人之一，当时实属无奈之举。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中有人比符远尘还惨。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让人浮想联翩。 不少社畜都经历过公司里的派系斗争，看见过落败者的下场多悲惨，也对站错队的艰难深有体会。见符远尘有可能跟他们一样，也因为内斗陨落，逆反心理重的人，已经在网上公开支持符远尘，连带着支持瞳画游戏维权。 甚至有人扒出来举报符远尘性骚扰的实习生，人品有问题。符远尘有钱，不排除是被做了局。 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钱橙满意地浏览着评论，打开微信，给大v发了一个红包。 网友的想法很多也很好，但还是需要有人在大方向上带节奏。 都是事实，钱橙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联系了一个知名大v。 只是到后来风向开始变了，有人发现钱橙网上的照片很像年前车祸新闻里的那个苦主。 钱橙对种种疑问没有回应。 在网友的好奇心达到顶峰的时候，又有一段视频在网上大肆传播。 是一个原配在一个小区里暴打小三的视频，旁边的男人试图拉架又不敢上前。 配文“明神万方董事长婚内出轨，赠送三姐千万豪宅”。 同时八卦账号上还列举了明神万方从各家小公司获得的赔偿款，表示大家都为了董事长养的小三出了一份力。 怕大家不知道明神万方是谁，热搜上还挂上了瞳画游戏的名字。 有一些苦主也出来吐槽，自己或自己曾任职的公司也被明神万方勒索过。 看着舆论的风向，从美女老板的绯色传闻，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原配暴打小三的社会新闻，孟从理不得不赞一句，高，实在是高！ 钱橙一直是闷声做大事的人。前些日子让他学习下怎么买热搜，转眼发给他一个压缩包，让他联系对方发出去。 明神万方和瞳画游戏都是小公司，钱橙又不要求爆，只要在热搜挂着就好，所以孟从理没花多少钱就把明神万方送上了热搜。 钱橙很会精打细算，不管是符远尘的事情还是这次明神万方，她都直接找了细分领域的kol，水军请的少而精，重质量而非数量。把情绪调动起来，网友都是自来水。 孟从理不知道钱橙花了多少钱，这部分不好走账，大概率是钱橙自己吃掉了。 不过，他最近也没时间细算这些东西，转眼间，二审开庭的时间到了。 第61章 趁胜追击 钱橙没有去二审旁听。 新提交的证据她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剩下的看秦淮现场发挥了。 按照商定的策略，秦淮会对在质证过程中，对明神万方的三性提出质疑，让对方陷入自证的陷阱。瞳画新提交的证据，可以证明在游戏里，这些代码非核心要件，并没有实现独创性的表达，且瞳画游戏也不具备接触权利软件的条件。 最关键的证据，是秦淮提交的同一性鉴定，司法鉴定报告中明确了两个软件不构成实质性相似，让秦淮和瞳画游戏几人都多了几成把握。 按照钱橙的想法，她是要直接下架《城池守护者》这个游戏的，拒绝向法院提供源代码。如果明神万方认为瞳画游戏侵权，让他们想办法提供源程序的运行界面。 至于合法性，她当然不会认的。 想法很好，但被秦淮否了。他建议瞳画第一次跟知识产权法院打交道，不要让工作人员为难，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以后再有官司也好提前打点。 别的不说，给指点指点也是好的。比如说这次的同一性鉴定，也是一审结束后有前辈提点了秦淮一句。 最近瞳画游戏在网上的讨论引起了不少资方的关注，除了昂托资本和黑磷资本，开始有其他家投资机构主动联系孟从理。 这次不论瞳画游戏的官司是输是赢，业内都重新评估了这家公司。 在一众年轻创业者中，手段实属可以。 对投资人而言，对结果的输赢关注有限，重要的是能让他们赚到钱。 符远尘过去的作品耳熟能详，从网上的讨论可以看得出，市场对他还有信心。但他们也有顾虑，一旦符远尘的性骚扰行为被证实，他和瞳画游戏都有可能遭到市场的反噬。 当时有多代入自己的境遇、多替符远尘委屈，发现被欺骗时就有多痛恨，这种强烈的感情足以让他重新跌入泥淖。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别的考量。 有人在严正屿的半山别墅见过钱橙，见她跟严正屿和陆淮洲兄弟都熟络，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 圈里之前都传钱橙背后是姜翊安，这对于一个创业者来说已经足够重磅了，如果再加上严家和陆家…… 因此，他们也要观望一下。 再次站在庭上面对同一个辩方律师，秦淮从容许多。这次他的准备更加充分，且瞳画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打算。 明神万方法人兼董事长婚内出轨的这场闹剧，是谁在背后捣鬼，不用多说，大家都懂。两家算正面对上了。 等对方缓过神来，恐怕双方有得掰扯了。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虽然猜测明神万方跟前些日子的热搜没关系，但钱橙也没打算停手。 这边开着庭，那边明神万方的董事长夫人就来立案了。 她收到了一份快递，里面有明神万方董事长在婚姻存续期间给其他女人大额消费的记录。 甚至还有与情人通话时的录音和约会时录制的视频。 她脸色苍白，听着视频里男人一口一个黄脸婆、扫兴的女人来称呼她，接着是情人的娇笑和男人哄着再给她换一套房子的承诺，表示她上次在小区里被他老婆按着打受委屈了。 听着枕边人对第三者的甜言蜜语和极尽大方奢侈之能事，她突然抑制不住开始干呕。 上次她收到短信，说她老公出轨，让她在某个时间点去某个小区。她半信半疑去了，结果真的看到老公拥着小三，两人如寻常夫妻一样，甚至路过的邻居还会跟他们打招呼，看上去两人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样子。 她跟明神万方董事长两人是从苦日子一起过来的，哪怕现在也不算很富裕。 热搜上所谓的千万豪宅只是用来博眼球的，但那套房子实打实是她老公掏钱买给那个女人的。这让她的精打细算变成了一个笑话。 快递的最后，是一张名片，京市一个主打离婚官司的知名律师，姓戴。 耳边传来令人作呕的调笑声，她麻木地关掉视频，鬼使神差地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 “章女士？您放心，我们立刻申请财产保全，预防对方转移婚内财产。” “律师费？这个您不必担心，我会为您免费代理，您签署一个保密协议即可。” 她迟疑了。她不是没有职场经验的小白，这个律师收费一向很贵。 “有人会为您付这笔钱，但我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请您见谅。” 双方谈妥，挂掉电话，戴律给秦淮发了消息。 搞定。 秦淮那边回得很快，表示已经沟通好了，所有费用走律所的对公账户，按照咨询服务费的名义。 这笔钱瞳画出了。 加几个税点不在钱橙的考虑之内，她要出一口气，顺便日行一善，解救一个深陷婚姻骗局的女人。 庭审结束，秦淮出来的时候钱橙和孟从理等在外面。 明神万方的律师从后面出来，见眼前的女人笑得挑衅，面上阴沉。但他势单力薄，冷冷地瞪了他们几人一眼，随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他刚收到消息，董事长让他立刻去法院想办法拦住董事长夫人，务必要说服她撤案。 “谢谢秦律了！”钱橙笑得轻松。 结束了一桩压在心里的大事，三人都感觉卸下了重担。 裁决的结果等一周后的法院通知，已经不在他们能控制的范围了。 后面秦淮还有得忙。 钱橙计划在五月开始路演，找了第三方策划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一周时间转瞬即逝。 这次不等贺明川吩咐，昂托资本的法务已经把裁决结果带到了。 不属于侵权构成要件。 瞳画打了个翻身仗。 正当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个事情告一段落时，钱橙和秦淮又出现在了法院门口。 这次他们是为网上莫名的中伤而来。钱橙首批精选了十个蹦跶得最欢的博主，在网上发言也是最难听的。 秦淮带来了一叠公证过的视频光盘。 钱橙起诉这些博主侵犯名誉权。 杀鸡儆猴。 第62章 她前男友回国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秦淮，钱橙专心投入到路演的准备中了。 这次她打算ppt融资，全凭一张嘴，给金主爸爸现场画饼。 最近一个月，为了让瞳画游戏的估值好看，瞳画招了不少人进来。加之瞳画二审胜诉，浇灭了质疑的声音，许多持观望状态的求职者不再犹豫，因此到四月底时，瞳画的员工总数已经有六十多人了。 按照秦淮的建议，海外的游戏主体设置在开曼群岛，通过这个这个主体架构实现对中东公司的百分百控制权。 这对瞳画管理团队的专业要求就很高了。 钱橙在做创始团队的人员展示时，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他们缺一个非常资深的财务老大作为cfo，出现在画饼的ppt上。 背景履历好、搭过股权架构，最好还有海外财务工作经验，这种人通常看不上瞳画这种小公司。钱橙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在对外招聘时条件放得稍微宽松了些，但卡死了学历和大厂的工作经验。 这个人的背景要足够优秀，让金主爸爸一眼看过去会相信瞳画游戏的实力。 但即使这样，也没网罗到个把优质候选人。 倒是有几个互联网公司大厂出来的人，本着赚一把快钱就走、或者凭借先占优势进来做元老的想法，来公司聊了聊。 钱橙觉得他们都太年轻了。 瞳画的创始团队不过二十四五岁，但钱橙不觉得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能在财务上给他们什么很好的建议。 有人虽有五六年的工作经验，也在公司的财务部门做到了经理或者team leader的角色，但短板也短得太明显。 互联网人员流动频繁，有人花几年时间把所有人熬走，成功上位；有人倒是实打实地做过几个海外项目，但对方在大公司，流程规范、分工明确，有完善的风控体系，按部就班即可。 但瞳画不一样。钱橙意向的融资金额高达两三个亿，这笔钱是需要这位首席财务官来统筹运转。 按照公司要求执行是一回事，自己作为决策人主导项目是另一回事。钱橙不敢冒这个风险。 正对着cfo空白的头像框发愁时，孟从理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橙子，楠姐联系我，她在网上看到了我们的在招岗位，她想跟我们聊一下。” 孟从理口中的楠姐，方楠，是容以集团财务部的高级经理，毕业后入职了容以，一呆就是十几年，从财务专员一直晋升到了高级经理，实际行使的副总监职能。不出意外，如果上面的总监离职，她会接任容易集团财务总监的职位。但对方也是老人了，大家都有的熬。 瞳画成立伊始，粗略的股权架构和运营里的一些财务问题，都是她指点的。 几人当时不懂这些，连基础的报税都是找代理公司。孟总不看好儿子创业，不给钱也不给人，都是靠钱橙找了姜翊安，从容以安排了方楠捎带手地帮了他们一把。 方楠对他们有耐心，这两年有关于财务和税务上的利好政策，跟瞳画有关的，她都会顺手转给孟从理。去年方楠生孩子，钱橙还带着礼物去看望了她。 方楠经历了容以集团几次大的并购和业务拆分，也曾兼任海外业务部的财务负责人，经验丰富又有能力，对现在的瞳画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钱橙要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他们姜总知道吗？我挖他的人，姜翊安不会来打我吧？” “楠姐已经提了离职了，她老公去年调去了欧洲，她在容以加班太多，想兼顾家庭。”孟从理说。 钱橙表示理解。方楠没怀孕前，有时发朋友圈，凌晨才下班，苦不堪言。 瞳画的业务相对简单，没那么多事情，除了技术部偶尔加班，其他人基本到点都撤了。钱橙不清楚他们有什么工作可以忙到这么晚。 之前问过姜翊安，他们部门有什么可忙的，被姜翊安嘲笑了。 “你不知道挺好的。” 心里记挂着这个事，钱橙晚上回去躺床上，还是打算先打电话跟姜翊安通个气。 容以集团最近几年在布局互联网赛道，姜翊安手底下的投资部最近看好的一家公司，从三年前开始融资，昂托资本一直领投。陆淮洲跟贺明川有合作，借着行业交流的由头，出面约了贺明川，打探下对方公司的消息。 贺明川不动声色地打量姜翊安，他没看出来眼前这人跟钱橙哪里长得像。 姜翊安也在评估着贺明川。 矜贵内敛，优雅沉稳。 不像钱橙会喜欢的类型。 他以为钱橙会喜欢那种花里胡哨的男孩子。 姜翊安主要是想打听那家互联网公司有没有开放融资的计划，也表露了容以集团的意向。 贺明川属于大股东，拥有第一手消息。姜翊安问起来时，他便隐晦地透露了一下未来的动向。 姜翊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跟贺明川聊起了别的项目。 姜家和陆家的企业都在做对外投资，他们的产业跟贺明川过去投的项目有些重叠，有不少共同话题，连带着姜翊安看贺明川顺眼了不少。 正说着，钱橙的电话来了。 “怎么了？” 姜翊安语气不太客气，看样子是关系亲近的人。贺明川下意识看向他。 “哥哥，你知道你们公司的方楠，要辞职了吧？”钱橙在电话里问。 “不知道。”姜翊安不管这种事情。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嗯，有事说事。”姜翊安大概知道什么事了。 “她想来我们这，我跟你说一声。” “cfo？我记得她在容以很多年了，到你们那也合适。” “行，那我跟她约时间了。” “嗯。” 姜翊安当时只安排财务总监安排个人，至于安排的谁，他就没有问了。倒是听钱橙提过几次，方楠人蛮好。 “你家橙子啊？”陆淮洲故意问道。 “嗯，他们要个cfo，正好有个高级经理要走。” “挖人挖到你这来了？看来条件不错！”陆淮洲惊讶道。 相较于容以集团，瞳画游戏确实不够看。 “他们这小庙容得下？”陆淮洲再次被震惊。姜翊安手底下能混上来的人，都有点真本事，尤其是高级经理，更是前途无量，通常手里都握了不少期权。 “庙小妖风大，随便他们自己折腾。”姜翊安心情没受什么影响。 提到钱橙，陆淮洲想到另一个事。 “她那前男友回国了。” 第63章 假公主? 贺明川心下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接着听姜翊安语带不屑道：“小孩子过家家，当不得真。” 陆淮洲一笑，瞥了对面贺明川一眼。姜翊安对周家的看不上是摆在明面上的，当时他以为钱橙也就三分钟热度，一直等着钱橙跟周景行分手的消息，结果两人一谈就是两年，让人大跌眼镜。 “听说贺总跟橙子也认识？”姜翊安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转头看向贺明川。 “对，我住橙子楼上。”贺明川点点头。 “瞳画游戏前期融资有找过我们，我们最近也在谈这个事情。”说起这个，贺明川就心塞得紧。 “后面的融资项目我会亲自跟进。” “贺总准备投了？”陆淮洲问道。 昂托资本主要看科技行业和互联网的项目，最近两年也开始涉足新能源和其他新兴行业。 “去年做过行研，投了两家游戏公司，当时跟橙子没谈妥。”贺明川据实以告。 “嗯，她比较强势，你们有得扯。”姜翊安笑了笑。 贺明川没说话，他压根没打算跟钱橙上谈判桌。 “翊安，瞳画到时候路演，你去吗？”陆淮洲门儿清钱橙现在急着招cfo是要做什么，于是问起来姜翊安的打算。 “我不去，投资部的人去。” 姜翊安身份不合适，但他要出人给瞳画站台。 “到时候你让淮湛去，”姜翊安说，“投不投看你们，场子别太难看。” “那自然。” “最近投资界不少人跟我打听瞳画，黑鳞资本也有意向，橙子这把问题不大。”贺明川说道。 他知道姜翊安的顾虑是什么。 过去不少几家创业公司融资路演，会程没到一半，台下的人走了大半。 姜、陆两家派人来到现场，不管他们投不投，都代表了姜翊安和陆淮洲的态度。至少现场的人想溜，得掂量掂量。 钱橙一向聪明，她最近两年对外交际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打着姜翊安的旗号，后来偶尔借陆淮洲的势，得了不少便利。 她家境只能说是小康，有顾女士临海大学那套房子在，吃穿不愁。但钱橙脑子灵活，大学时跟着团队拿了acm金牌，急流勇退，转头接起了一些大企业的外包项目，拿这个做噱头赚了不少钱。 当初跟孟从理成立公司，姜翊安友情赞助了三百万，加上钱橙自己的两百多万，几年下来瞳画游戏就这么做起来了。 贺明川跟京市的圈子来往不密切，游戏也不在他的业务范围，跟钱橙没机会碰面，因此也就被误导了。 他没法开口问别人钱橙跟姜翊安什么关系，一旦被证实，大家面上都难看；也不会有人专程跑到他面前来，告诉他钱橙跟姜翊安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只能说一句尊重命运的安排。 姜翊安听到黑磷资本，没想太多，好奇道：“沈逾有兴趣？黑磷也开始做这一块了？” “瞳画在项目会上的评级很高，黑磷应该也看中了瞳画的潜质。”贺明川说得中肯。沈逾再怎么浑，他的首要目标都是要赚钱的。他们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最近几年，爆款游戏迭出，各大游戏厂商天价项目奖金的新闻层出不穷，风头机构集中涉足游戏板块也不足为奇了。 钱橙这边，得了姜翊安的准信，她约了方楠到公司来。 方楠知道瞳画公司的地址，双方互相寄过节日礼物，但她还是第一次来办公区。 她去年夏天生的孩子，哺乳期还差两个月就结束了。虽说公司对她多有照顾，但手里的活太多，每天一个小时的哺乳假形同虚设。 产后身体素质不比之前，女儿最近又频繁生病，她就生了辞职的念头。 容以规模太大，她又是财务部的骨干，在这里想兼顾事业和家庭，实践起来才发现太难了。 没有平衡，只有选择。 于是她提交了辞职申请，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去找工作。无意间刷到瞳画在招聘资深财务总监，她便有了试试看的念头。她知道钱橙要的不是总监。 方楠今年已经三十五岁，职场上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她跟钱橙几个人都熟，大家过去合作也很愉快，这几年她看着瞳画一点点成长，多少有点感情。 最重要的是，钱橙有钱、有靠山，瞳画的业务对她来说也是游刃有余，她可以腾出点时间照顾小孩。 方楠完美符合钱橙对cfo的预期，她的履历放在这种融资轮次靠前的小公司绰绰有余。 方楠对海外的政策了解比钱橙几人更多，她秒get到秦淮的点。容以集团有公司是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她直接联系了之前的供应商，着手筹备成立海外主体的事情。 没等钱橙喘过气来，她委托秦淮批量诉讼的案子陆续收到开庭通知了。 金恒律所，赵律看着寄过来的开庭通知书，不由感叹：“我刚来的时候就觉得秦律特别帅，后来发现原来是因为秦律的西装特别贵！” 这一笔律师费下来，虽说另外签了委托协议，但仍是一笔高额收入。等瞳画的钱打过来，秦淮这个月在所里的业绩排名又可以提一提了。 前些日子的八卦轶事余温未退，网上还有些讨论的声音，瞳画游戏把开庭通知置了顶，明晃晃打脸那几个博主。 有人着急忙慌地删了文章，假装无事发生；有人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想借着瞳画游戏的热度再炒一下自己的热度、立一下人设。 有人混二代的圈子，听说过钱橙，对她和姜翊安的亲戚关系半信半疑，于是顺着网线摸去了姜翊安的堂妹——姜欣月的账号上，私信问她钱橙是不是姜家的亲戚。 姜欣月回复了两个字，不是。 姜欣月在网上时不时发些名媛日常，对自己的身份也没藏着掖着，不少粉丝很吃这种富贵大小姐的人设，因此对她的回答深信不疑，截图发到了网上。 姜翊安堂妹否认了钱橙的关系。 那么她是谁？ 一时间，钱橙又深陷舆论的漩涡。 第64章 没眼色 姜欣月在网上除了晒豪宅名车、各种吃喝玩乐，也在姜家的一个分公司挂职副总裁，时不时会发些现场活动的照片，素来有“最美女总裁”的称号。反正干活的副总裁还有几个，她每天来不来、来做什么，全看心情。 前几年姜翊安还会带她出席活动，偶尔参加些饭局，但姜欣月嫌烟味太重，跟一群中年老男人也没有共同话题，加一圈微信之后就在旁边当个背景板。久而久之姜翊安不再要求她一同出席这种场合，姜欣月也乐得轻松，继续穿梭在各种公司活动和大型会议上，做个吉祥物。 她不爽钱橙，觉得她小家子气，趋炎附势掉价得很。后来又觉得她张狂狡猾，明明跟她哥隔了这好几层关系，却打着姜翊安的旗号跟别人谈合作。 这次有人来问，她知道自己装死不回应是最好的，但耐不住看到钱橙跟自己沾边就上头了。 钱橙利用她家这么久，总得付出点代价。发了就发了，她没当回事。 姜翊安本来是不管这些小事的，但宋明冉在休产假，经常挂在网上。 瞳画游戏的创始人刚从桃色新闻里跳出来，现在又被好事者指指点点。 有人顺藤摸瓜到了钱橙的账号下，问她尴不尴尬、脸疼不疼。 钱橙一律不回复。 从大学她就知道，她越优秀，越是要承担旁人无端的恶意。 总有人不愿意看到一个优秀的女性站到他们需要仰望的高度，用各种阴暗的揣测和恶毒的中伤，试图寻找各种蛛丝马迹佐证证她是用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从男人堆里爬了上来，一定要把人拉进泥潭，证明她比他们更丑陋。 承认她的优秀，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一开始钱橙还会难受、生气，后来多了就习惯了。这些人网上重拳出击，现实里唯唯诺诺。一边说着瞳画游戏一年赚百八十万不够塞牙缝，一边为了每月三千五千的窝囊费起早贪黑。 钱橙如果真要计较，她的乳腺结节现在恐怕要动好几次手术了。 宋明冉偏向钱橙。 她生产完了回家休养，姜翊安二婶带着姜欣月上门探望，姜欣月一见到她儿子，就眉头紧皱。 “他长得好丑呀，跟我哥一点也不像！” 姜翊安脸立刻就黑了。 面前两个都是小辈，姜二婶拉不下脸替姜欣月道歉。 “欣月就是心直口快了一点，没坏心思。”她说。 宋明冉没说话，借口要喂奶，带着儿子回了卧室。 她体内激素还没恢复正常，见不得这些脏东西。怀孕之后，她脾气越来越大了。姜翊安曾经抱怨过钱橙随时随地发疯，她真挺羡慕。 姜翊安勉强把两人送走，回来就说他这个妹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被家里惯坏了。 宋明冉知道他什么意思。 姜宋两家利益关系复杂，如若不出意外，往后几十年合作会更加紧密。宋明冉表舅跟她提过，他老公那个妹妹不行，不会来事。 大家都是一个生意场上的人，哪怕是姜翊安和陆淮洲，也并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霸道总裁那样，绷着冷酷严肃的冰块脸，看谁不顺眼就让谁破产。 他们一样要应酬，要维护自己的人脉圈子，要维持活跃的人际往来和利益交换。 但姜欣月不懂，也听不进去。她单纯觉得听这些人吹牛，说些生意经，没意思极了。 当时姜翊安示意姜欣月给宋明冉表舅等一行人敬酒，她假装没看见，动都没动。对面都是老狐狸了，小姑娘眼里的不耐烦和委屈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看在姜翊安的面子上，没人说什么。 但是宋表舅对钱橙印象不错。嘴甜，会活跃气氛，在酒桌上把他们几个叔伯辈的哄的心花怒放。 看朋友圈里宋表舅发的老婆生日的照片，钱橙还给他太太寄了礼物。 价格暂且不论，至少心意到了。 宋表舅家有一个业务是连锁眼镜店，钱橙年前跟他签了个合同，每年瞳画游戏的员工有三千元的额度，可以任意在表舅家旗下的连锁店消费。年底瞳画游戏统一结算。 虽说那时瞳画人不多，金额也不大，但钱橙求合作的态度到位了，跟宋表舅家搭上了线，以后常来常往，关系也就近了。 后来宋表舅妈来看宋明冉，还夸了钱橙几句。 姜翊安看了宋明冉发来的截图，头疼得很。 姜欣月一向以上位者自居、看不起钱橙他是知道的，但他一个大男人，工作已经很头大了，实在没精力介入这种小女生扯头花的矛盾中去。 他维护钱橙就打了堂妹的脸，连带着整个姜家难看，被人诟病内斗；可不管不问，代表他默认了钱橙是蹭关系蹭流量。 虽说不少关系亲近的人知道也并不在意网上这些消息，但不明真相的网友还是绝大部分，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投资人对瞳画的评估。 钱橙是不可能把家人拿出来讨论的，姜翊安估计她有可能就这么算了，等这一波讨论完了，也就没人记得她是谁了。 贺明川也关注到了。 几天后的科技行业峰会，现场聚集了市场上几乎所有叫得出名的互联网公司，头部的互联网公司和知名投资人都会在会上分享自己对行业的看法，不管是拉投资、在金主爸爸面前刷脸，还是扩大在行业里影响力，都是绝佳的机会。 几家头部大厂在提到最近布局的新赛道时，无一例外提到了游戏，提到了瞳画和另外几家公司，或是欢畅行知，或是卡拉元素，都是不错的标的。 这几家大厂贺明川都有直接或间接的持股。 而他作为投资人，分享了自己在新兴产业的布局思路和心得，表示也看好未来游戏出海。 点到即止，懂得都懂。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65章 帮你看看? 等峰会结束，官方的新闻出来，瞳画游戏在里面被一笔带过。但与会的人都是行业里的精英，他们看好的几家公司，极有可能代表了主流投资机构的投资倾向。 钱橙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了关于峰会的宣传报道。没有人会莫名其妙提携她这种创业公司，出于谁的授意她再清楚不过了。想了想，她还是给贺明川表达了感谢之意。 有几家独角兽企业在前，瞳画游戏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效果很好，不会有刻意引导的嫌疑。 每年五月底六月初这段时间里，京市的创新孵化器会组织产业集群的交流会，届时会广发邀请，大公司的投资部和风投机构都会应邀前来。 在这里曾经诞生过几家现在估值过百亿的公司，因此对于相关行业从业者或者有意融资的创业者来说，都是不错的机会。 瞳画游戏也会参加。 钱橙最近没时间管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只一心扑在她的商业计划书上。 本想把去年孟从理做的那一版拿来改一改数据直接用，但去年和今年之间隔了一整年的时间，瞳画的人员配置和发展理念都有了新的变化，越改越不对味。看着屏幕上的四不像，钱橙认命地重启新版本。 贺明川应该是在忙，一直到了晚上才回了她消息。 贺明川：【月底的交流会你们参加吗？】 钱橙：【参加】 贺明川：【欢畅行知也参加，他们准备启动pre-a轮融资】 欢畅行知就是去年昂托资本投过的一家公司，做二次元，当时是天使轮，对方又缺钱，贺明川以极低的成本拿到了对方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半年多的时间，欢畅行知新推出的二次元恋爱养成游戏，收割宅女，目标小众，但市场反响很好。不出意外，这次昂托资本是要领投的。 有这个铺垫，贺明川再投别的游戏公司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钱橙和孟从理跟他们家创始人见过几次，背后钱橙还吐槽过他们苦哈哈的融这点钱，不如去游戏公司找个班上，都比这来钱快。 贺明川：【融资bp做好了吗？】 …… 钱橙不想说话。 贺明川：【我帮你看看？】 贺明川不敢说得隐晦，他还真就怕钱橙不好意思开口。 钱橙：【贺总什么时候方便？】 行走的标准模板在前，不用白不用。 贺明川这会儿还在出差，跟叶承泽一块去谈一个养老社区落地的事情，跟钱橙敲定了时间，周末从外地赶了回来。 钱橙有些不好意思。贺明川好像很忙，周末又不得闲，于是再见面时她的态度格外客气。 原本钱橙是要去楼上的，她没这么大脸，已经麻烦别人加班了，还让人家上门指导。 但贺明川不在意，加之不少打印的材料都堆在家里，钱橙没怎么犹豫就妥协了。 周六早上十点，贺明川准时来楼下敲门。 他昨天凌晨回来的，周天下午还要赶回去，周一上午要开会，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贺总。”钱橙老老实实叫人。 “早。” 贺明川换鞋进来，红包闻声而来，往男人身上凑着，亲热得紧。 “红包长这么大了？” 贺明川看着眼前的大狗，惊叹不已。 “它是大型犬嘛。” “昨天刚带它去修了毛，我朋友学长拍婚纱照，借红包去当道具，今天下午过来接它。” 客厅拐角临窗的位置是个开放式的书桌，钱橙很喜欢这里，家里没有外人，也没贺明川那么多保密文件，就这样用着了，现在两个人并排坐着也很宽敞。 钱橙的ppt做了七七八八，她问同行要了几个当时他们融资时用的成品做参考，框架架构有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贺明川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脸色严肃，越看越是眉头紧皱。 钱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她有种差生被老师抽查作业的感觉，心虚得很，但又不愿意接受批评。毕竟这是她耗时耗力做出来的东西。虽然垃圾，也是心血。 贺明川看到最后，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道：“你给姜总看过吗？” 这话问得很客气了。 “看过。” “他有没有给你建议？” “他说不太对路，让我再改改。”钱橙小心觑着他的脸色。 贺明川调到几张页面上，挨个把问题指出来。 “首先你要让别人知道瞳画游戏是做什么的，放几个知名度最高的，让投资人对你们的成绩有个大致的评估。” “这一页，你们的测算数据可以适当夸大，把估值做高，除非到上市阶段，在这个金额区间，前期不会去现场做尽职调查。但是这几个数据明显不对，你自己再算算。” “这一页要详细一点，你准备把这些钱用来做什么，是进一步的研发还是游戏的推广发行，这个是投资人关心的事情。他们对资金利用率和回报率都非常看重，因此需要你给出明确且详尽的用途。你要考虑到台下很多人是企业投资部的人，他们做不了决定，你要帮他们提炼汇报的内容，说动他们老板拍板。” “至于回报这里，措辞调整一下就可以了。台下的投资人，他们心里有一杆秤，你在上面描述得再花团锦簇，他们也更依靠自己的判断。” 见钱橙不说话，贺明川以为她在紧张，于是柔声安慰：“不用担心，你只要确保你们的数据经得起推敲，其他的现场发挥就好。” “姜翊安和陆淮洲会给你撑场子，我也会，你放心。” 贺明川状似无意地从钱橙面上扫过去，见她还是有点沮丧，看了眼时间，问道：“先休息一下，吃完午饭再说吧。” “其实已经很好了，在你们同期的创业公司里，至少比欢畅行知好很多。”贺明川好心宽慰她。 听到这钱橙来了精神。 “你拿我跟那几个死宅比？” 她皱了皱眉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贺明川。 “你们关系不好？”贺明川谨慎问道，他生怕自己再踩了雷。 “还可以，但他们有点程序员的直男通病。” “其实你也有点，”贺明川指着ppt的界面，“你不用像代码一样规整。” 甚至还加了几处注释。 第66章 姜翊安是你哥哥? 贺明川猜钱橙没怎么做过这些东西，因此整体风格十分“简约”。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后期给润润色就好，但这个问题还是得让她知道下。 “这个下午再说，先吃午饭。”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钱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跟红包又玩了起来。 “去看看。” 说着，贺明川往门口走去。 他更想两个人在家里做饭，但现在时机未到。他退一退才有进步的空间。 不得不说，钱橙很适合这个圈子。冷静理智，审时度势，也很会趁势而上。 她知道姜翊安的为难，不会要求对方公开澄清，这样就真的成小孩子过家家了。 她也不会跟姜欣月撕破脸，因为对方做得再怎么不对，也是姜家的女儿，是姜翊安的妹妹，是容以集团分公司的副总裁。 她跟姜家、宋家交好而获得的便利足以让她咽下这些委屈。 她也很会自洽。 所以在姜欣月还在被宋表舅等人看作不谙世事的晚辈、小姑娘的时候，钱橙已经跟他们合作做生意了。 跟同龄人相比，钱橙已经成熟很多了，但在商场老手看来还是太过年轻，年龄和阅历都相差太远。但慢慢的，对方已经把她放在一个合作对象的位置上，认真考虑瞳画游戏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有些弯路贺明川已经走过了，也摔过跤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能让钱橙的路走得更平顺一些。 有些南墙不是一定要撞的。 钱橙一向话多，走在路上随口问起来贺明川最近在忙什么。 贺明川通俗地讲了下他现在在做的项目，特意提到了叶经阑这次也在，叶承泽有意锻炼他，他受了不少折磨，跟着项目组通宵加班。 “他会加班？上次还嫌我班味重！”钱橙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大学关系这么好吗？”贺明川假装不经意问道。 “大学？我们关系不好。” 钱橙想到叶经阑大学的壮举，还是笑得不行。 “他说追我，带了一后备箱的玫瑰花，到宿舍楼底下表白，土得掉渣渣。” “我嫌丢人，让孟从理找他，让他赶紧走人，结果他死皮赖脸要我下来。” “差点我就没脸见人了，后来还是保卫处的老师来了，让他把车停停车位去，他才消停。” “后来他跟孟从理打球，从理觉得这人太sb，假公济私把他打了一顿。” 钱橙说起来叶经阑的糗事，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点都藏不住。 浪荡不羁的小叶总，现在不还在苦逼兮兮地加班？ “我以为你们一直很好。”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年前在医院碰到，他送我回来的。” “还帮忙打扫了……房间。” 见贺明川还没吃完，钱橙把“红包的排泄物”几个字咽了下去。 “是你住院那次吗？”贺明川低头，掩饰眼里的内疚。 “不是，还要早一点，我先去挂的水，没效果才去住院的。” 事情过去很久了，再提起来也没什么避讳。 贺明川没说话，心里堵得难受，也没了胃口。 “买杯咖啡带回去？”他征求钱橙的意见。 钱橙在某些方面糙得很，厨房里只有个煮泡面的锅子，咖啡机更是没影的东西。 他也不是真的想喝，只是咖啡在商场另一头，两人可以多转一圈。 今天一天是改不完了，至少一下午他要耗在楼下，这正合他的心意。 吃饱喝足，钱橙的拖延症犯了。 “歇会儿吧，先把咖啡喝完。”钱橙坐在沙发上。红包拱来拱去，它肩高已经过了五十公分，站着比沙发还高了。 见钱橙和贺明川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两端，它前腿一抬，轻轻松松就站了上来，咕噜着眼珠子两边看着，有种不知道该去哪边的忙碌。 钱橙上午用脑过度，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门口的电话了，她接起来，是陆照其到门口了。跟门卫打过招呼，她直接走过去把大门打开。 “我朋友来接红包了。” 贺明川听她这么说，也站起身来。 陆照其一出电梯，就被扑过来的红包吓了一跳。 “红包~哥哥借你两天用用。”陆照其摸着狗头跟它打着无用的商量。 贺明川认出这个男孩，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你好。”他率先出声。 陆照其以为家里只有钱橙一个人，贺明川这一说话，他才发现钱橙家里藏了个男的。 “啊……嗯……你好。”他不知道跟贺明川说什么。 “楼上邻居，帮我看看ppt。”钱橙从后面走出来。 “我朋友，陆照其。”她又转向贺明川。 “你看看衣服，你要的几件我找出来了，其他的你看还要带走吗？” 钱橙递过来一个袋子，是陆照其的学长要的颜色。 “我看看。”陆照其熟门熟路地往客厅角落的一个箱子奔去，从里面又挑了几个小配饰。 “对了，红包前阵子发情了，你要牵好它，千万别让别的狗钻了空子。” 临走前，钱橙叮嘱陆照其，如果有发情的公狗，哪怕他被咬了都要把红包抱起来。 陆照其为难地试了试，红包至少有二十公斤了，说抱就抱有点难。 等钱橙关上门，贺明川问道：“红包什么时候绝育？” “这周末吧，本来约的上个月手术，结果她突然发情了。” 大姨妈一来一周多，她毫无准备，只能跟在后面拖地。还好这个世界上有宠物卫生巾这个东西。 “刚才那个男孩子是你同学？”贺明川问。 “不是，我们邻居，跟翊安哥的外公外婆住楼上楼下。” “他还在读书吗？” “这都能看出来？”钱橙佩服。 “学生气很重。”贺明川说。 去年他刚见钱橙时，她也带着少许的学生气。但是现在不是了。经历的多了，整个人肉眼可见沉稳了不少。她的变化，贺明川都看在眼里。 “姜总的外公外婆？”他继续问。 “嗯，住我对门，他们都是老教授，很厉害。” “姜翊安是你哥哥？”贺明川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 “关系很远了，我爸爸是他表姨的堂弟。” 贺明川失神的目光落在别处。 没了红包的房间空旷得很。钱橙盘腿坐在沙发上，已经开了下一把游戏。 贺明川看着她的头顶，无声地笑了出来。 今天也是有收获的。 第67章 不会影响你的胃口吧? 下午从阳光正盛到日落西山，钱橙一直闷头赶作业。 贺明川从自己评判项目的角度出发，更对台下投资人的胃口。 有名师指导，钱橙重新修改了融资方案。基调定下来，再做起来就快多了。 贺明川坐在旁边，处理着自己的工作邮件，时不时扫一眼钱橙的进度。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钱橙机械键盘的咔哒声，利落清脆。贺明川很少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有点吵，但在这个时刻他体会更多的是踏实感。喜欢的女孩就在身旁，他眼睛盯着屏幕，开起了小差。 “贺总，你看这个，”钱橙停下来指了指一个数据，“这个我按照去年日均dau测算的，跟后面的数字对不上。” “为什么不用最新的数据？”贺明川接过她的笔记本，看得仔细。 “今年数据下降了，比去年同期降了好多。” “什么原因？” “推广量少了，费用都集中在推新的游戏上面了。” 贺明川思考了一会儿，就着钱橙的数据改了起来。 见对方神情专注，钱橙轻声轻脚走出去，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狗腿地递过去。 “谢谢。” 钱橙还是第一次见贺明川工作的样子。 跟他平时很不一样，威严冷冽，眼神不自觉变得犀利。 钱橙悄悄玩起了手机。 最近钱橙诉博主侵犯名誉权的案子陆续开庭， 秦淮手底下的实习律师已经转了执业律师，这几个案子不难，秦淮之前跟钱橙问过之后，便放手让他们去做了，两人也不负众望。 秦淮开始有自己的团队了，这对瞳画来说也是好事。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多，只秦淮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钱橙帮秦淮介绍了几个客户，有两个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加上秦淮自己又开发了几个客户，在别的律师还在为案源发愁的时候，他已经忙着给手底下的小律师分配任务了。 务必要给金主爸爸们服务到位。 跟秦淮聊了几句，钱橙把手机收起来，见贺明川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 “明天再看吧。” 敲了一整天键盘，她的腱鞘炎快犯了。 贺明川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你发给我，我晚上回去再看一下。” 他一小时后还有个远程会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钱橙依言发了过去。 临走时，贺明川又安慰她：“不用紧张，到时候不一定会有人提问，只要数据没有明显错误就够了。” 送走贺明川，钱橙想着今天一天没出门——在楼下吃饭不算，又没有红包的羁绊，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觅食。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她才想到贺明川也还没有吃晚饭。 小小愧疚了一下，钱橙便开开心心往目的地去了。 林听昨天推荐了一家新开的餐厅，在世贸中心楼上。她公司在那里宴请了客户，味道不错，价钱也到位。 在门口，钱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周景行出现得猝不及防。 分开不过两三年的光景，但钱橙感觉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周景行？”钱橙仔细辨认了下才认出来。 眼前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年轻依旧，但不似以前阳光潇洒的少年，看着稳重很多。看见钱橙，他眼里染上了笑意。 “橙子。” “你回国了？”钱橙记得他去国外了，至于去了哪个国家没印象了。 “嗯，回来了。”周景行笑得温润。 “来吃饭？”他主动问道。 “嗯，林听给我推荐的这一家。”她指了指前面的招牌。 “她一向会吃会玩。”周景行记得钱橙的这个好友。 “坐坐？”他友好地提出邀请，“我在这不会影响你的胃口吧？” “不会，你吃过晚饭了吗？” “陪客户吃过了。” 现在才八点多，时间还早，周景行点了杯茶水，打算随便陪钱橙吃一点。 “你以后都在国内了吗？”钱橙问。 “嗯，这几年在国外分公司做一线业务，我哥说我还得多历练历练，让我回国轮岗。” 周景行笑着说。他觉得他堂哥说得很对，他在分公司从底层做起，对公司的业务版图和人员都有了更直观的认识，知道怎样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说是底层，他现在已经坐到了部门经理的位子上，开始带团队了。 “什么岗？” “还没定，我在国外做的营销和供应链，今天跟国内营销部的老大见个客户。” “做广告？” “很多，广告营销、数字营销、市场调研等等，都会涉及。” “蛮适合你。”钱橙想了下，认真评价。 “我也觉得很好。” 提到这个周景行有点头痛。他很感激堂哥——周景晏给他安排的发展路径，但他母亲却认为周景晏在把他边缘化，是排挤他的手段。 当时周母强烈要求他出国，本以为至少会让他当个公司总经理，但没想到周景晏安排他去了一线。 周母信誓旦旦，周景晏是在打压他。 哪里有哥哥在做ceo，弟弟被流放打杂的！ 周景行也不解，恰逢他那时候跟钱橙掰得难看，他对此没什么情绪，安然接受了堂哥的安排，想离开这个伤心地。 真做起来，他才懂得周景晏的良苦用心。 久居高位的人不接地气，很容易就做出脱离实际的决策。 周景行见识了底层的手段，也懂得了他们的心态，对他以后为人处世、收买人心都有不少好处。作为周家人，他不能只凭借雷霆手段，也要懂得怀柔。 周家的大本营在京市，不出意外，他将来是会长驻总部的。 “给你的职位是什么？”钱橙好奇他现在到什么级别了，听起来上面还有几层。 “可能是分至市场部的部门经理，会先向总监汇报。” 钱橙懂了，从零部件升级到连接件了。 两人不咸不淡聊了一会儿，钱橙吃完饭示意服务生结账。 “下次再约。” 周景行绅士地把钱橙送到车位上，又忍不住道：“我加一下你微信。” 钱橙一愣。 周景行不由苦笑，钱橙把他删了三年了，但她忘得干干净净。 景悦华府楼上，贺明川结束会议，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他把手边冷透的泡面移开，打开了钱橙发给他的文件。 钱橙去年买了不少速食放在厨房，离开的时候都没带走。 第68章 拯救恋爱脑 第二天，钱橙早晨睡到自然醒，手机上有两个贺明川的未接来电。 前一天调了静音，今天也没上闹钟，就这么错过了。 见钱橙没接，贺明川在微信上留了言，把改好的文件发给她。担心她看不懂，又加了详细的说明。 今天项目上临时有个大股东过来，他下午得在现场。钱橙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陆照其今天带着红包陪学长拍婚纱照，给她发了好多张红包的照片，打扮一下人模狗样，完美融入一对新人。 看着红包咧着狗嘴笑得欢快，钱橙放下心来，专心改起了她的融资方案。 交流会的日期越来越近，贺明川回不来，远程给钱橙提了些意见，帮她把饼画得又大又圆。 有贺明川这个作弊的大杀器，钱橙和孟从理轻松了不少。 眼看着离交流会的日期越来越近，钱橙放松下来，应叶经阑之约出来吃饭了。 “你最近怎么这么难约？叫你出来一次推三阻四！” 刚坐下，叶经阑就表达了他的不满。 “太忙了。”钱橙看着对面一脸憔悴的叶经阑，找到了点心理平衡。 “小叶总还是年轻，精力充沛，熬完了大夜还能出去嗨通宵。”钱橙仔细端详着他的黑眼圈。 提到这，叶经阑就郁闷。 “还不是明川哥，他太狠了！带着一群人跟疯了一样扑在项目上。” 他心有余悸：“开会的时候我说错了一个地方，他看我的眼神能冻死人。” 接着又庆幸：“明川哥项目组的人说，他这是手下留情了。之前他手底下的人犯错，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你浪费的又不是他家粮食，他干嘛让你走？”钱橙不以为然。 叶经阑没听出好赖话，意犹未尽：“现在他只要给我打电话，我心里就突突！” 钱橙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他。 话都到这了，叶经阑顺口打听起来钱橙和贺明川的关系。 “橙子，你别想骗我，明川哥是不是在追你？” “他上次还专门出来跟你解释，你俩没点什么，我可不信！” 钱橙冷笑一声。 差点就有点什么了。 但幸好没有。 “你啊，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她挑了挑眉毛。 “上次叫你去喝酒，你死活不去，那天我朋友带他弟来了，小男生长得不错，跟你那前男友有点像。”叶经阑想起来，不无可惜道，“本来想给你牵个红绳，结果人家找到女朋友了。” “我有两个前男友，你说哪个？” “周景行啊！” “替身文学？算了吧！他已经是我七年前的审美了。”钱橙撇撇嘴。 “年纪小了点，但胜在听话，身材也不错。” 见钱橙确实没兴趣，叶经阑又说起了另一桩八卦。 “上次明川哥不是给fcy那个女的搭了个线嘛，她后来自己联系simon哥，simon哥助理直接拒了。说是亚洲负责人，不过是个对外的虚职！” “你跟simon哥后来又联系了吗？”他问。 “联系了，没空，说好下次我请客。” “你怎么不让明川哥帮你谈，他出手，simon哥肯定会卖他面子的！” 叶经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钱橙，多好的机会！她就这样放过了！ “你上班上傻了吧！”钱橙嫌弃地给他一个眼风。 “锦上添花的东西，我何苦要搭上人情！” “我又不差这万八千的酒店钱，再说了，simon哥说会给我优惠的！” “也是，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你没搞定。”叶经阑咂摸过味来，摸了摸下巴。好像是不值得。 “周景行回来了，你知道吗？”他小心打量钱橙的表情。 “知道啊。”钱橙把手里的汤放下，又补充道：“我前几天还碰到他了。” “什么？！” 这话仿佛在叶经阑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让他花容失色。 “他来找你了？！他怎么有脸来找你？！” 钱橙放下筷子，无语地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人家又不是绿了你的渣男。” “他现在在分至科技的营销部，以后你们可能还能碰面呢。” 相较于钱橙的平静，叶经阑看上去义愤填膺，为钱橙打抱不平。 “他这个人，妈宝就算了，还跟赵婉宁不清不楚！” 说完，表情沉痛地看着钱橙：“橙子啊，你得擦亮眼睛，这种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抽风，你可不能回垃圾堆里找男人！” “人家没不清不楚，别造谣！” 钱橙眼波流转，好像在为周景行辩解，看在叶经阑眼里，只觉得这么精明的姑娘被强行降智了，他誓死要拯救她的恋爱脑。 “你怎么知道？他自己跟你说的？！”他语气不善地质问。 “对啊！”钱橙答得理所当然，“他走之前来找我解释过，说清楚了就好了。” “那、那你什么反应？”叶经阑傻了眼。 “我让他滚了。”钱橙面无表情地拿方巾沾沾唇角。 “哦——” 叶经阑放下心来，“做得好！” “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你不懂。”叶经阑惆怅地挥挥手。 这让他怎么跟钱橙说呢！ 他在钱橙面前第一次折了面子很生气，第二次又搞个没脸，依然很生气，但后来就习惯了，反正钱橙也看不上他，他也就放飞自我、流连花丛了。 但周景行不一样。 他觉得这个家伙并不比他好在哪里，皮相还不错，但钱橙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说起来惭愧，当初钱橙和周景行闹掰，他也助了一臂之力。 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赵婉宁膝盖受伤、周景行扶她去医务室的照片拍下来发给了钱橙，嘲笑她挑男朋友的眼光不行，比如他这个时候肯定会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但他没想到钱橙气冲冲地直奔医务室，更没想到周景行竟然一直在里面等着。 他拍照时没避着这俩人，他第一次觉得周景行是个草包，不会审时度势，这个时候还在穷讲究什么绅士风度。 所以他被钱橙甩了，活该！ 他觉得钱橙当时打的轻了。 第69章 投不投? 他发誓，当时纯粹是幸灾乐祸。尤其是看周景行脸色难看，他更是心情舒畅。 虽然是钱橙拒绝了他，但他把这笔账记在了周景行头上。 再后来，钱橙读研，他工作，两个人没了什么交集。本来联系就少，后来更是没什么话聊了。 “你现在成长了。”他由衷夸赞。 “没办法，为了赚钱嘛！” 叶经阑还有另一个局，钱橙惦记着回去遛狗，吃过饭就散了。 转眼到了月底。 产业集群交流会在一个大的会场，分享结束之后，按照会议日程，各家有融资需求的公司都将在事先定好的会议室里进行路演。 投资人可以根据日程表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项目，也是创业公司给自己打广告的好时机。 临到六月头，天气变得炎热。钱橙请教了宋明冉的建议，把所有的破洞裤、吊带衫、短裤，和带品牌logo的衣服都放到一边，挑起了她口中那种“看上去就很可信”的衣服。 到了现场，参会的人比钱橙想象中多很多，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橙子、孟总！” 钱橙回头，是欢畅行知的创始人团队，四个男生，西装革履，板正得很，跟冬天见面那会儿大相径庭。 “邵总，”钱橙笑着回应，“我都没认出您几位，格子衬衫呢？” 被称作邵总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回道：“换季，收起来了。” 几人表情凝重，看得出他们对这次机会很重视。 而瞳画几人，穿着休闲，一脸轻松。 “你们不去听分享？”钱橙问。 “不去了，我们提前熟悉下稿子。” “加油啦！” 进了会议室，关上门，孟从理打了个喷嚏，吐槽道：“他们是不是在背后骂我们了！” “可能吧。”钱橙是知道欢畅行知在背后嚼过舌根，说瞳画游戏走后门，搞不正当竞争。 “还公平竞争，他们真以为别人投钱是因为他们敲代码敲得又快又好？” 钱橙知道之后也没当回事，酸几句嘛，又不会掉几块肉。 等他们准备好，已经有人往会议室这边来了，看样子会场的分享已经结束了。 “我对你好吧！第一个来给你捧场！” 陆淮湛大剌剌地坐下，拧开桌上的水就喝了起来。 “累死了，今天一天耗在这了！” “谢谢陆总。”钱橙低眉顺眼地道谢，陆淮湛简直想大呼稀奇。 “对了，黑磷资本的沈逾也来了。”牌桌上那一幕，他记忆犹新。 钱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脚步声纷至沓来，讨论声越来越近。 容以集团的代表来了，钱橙没见过。 接着进来的是贺明川和沈逾。 贺明川身边是他的助理，之前在景悦华府楼下跟钱橙有过一面之缘，见钱橙看过来，他友好地冲钱橙微笑点头。 今天是个半商务场合，但做投资的人，西装仿佛是半永久一样焊在身上，这倒显得钱橙和孟从理有些跳脱。 但没关系，游戏行业是最不需要守规矩的，他们需要的是爆发的想象力。 就如符远尘，他两年多的游历带给他很多灵感。 稳了稳心神，见会议室差不多坐满了，钱橙开始讲解瞳画的融资方案。 贺明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钱橙。 褪去了学生的稚气，落落大方、自信从容地向台下比她资深太多的老油条阐述自己的理念和计划。声音清亮沉稳，掷地有声。 在台上现实地展示手里的筹码，为将来在牌桌上讨价还价打好地基。 瞳画这次融资金额跟隔壁欢畅行知比，不是一个量级。有人听到一半，见明显超出自己的预算，起身直接离开了。 钱橙不在乎。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没点水分，那还叫广告嘛！ 贺明川第一次完整地听瞳画游戏的方案。 钱橙很聪明，有些他曾经指出的劣势，钱橙都避重就轻地揭过了。 在提问环节，贺明川和沈逾没疑问，其他人更是没有。只有两个年轻人是瞳画游戏的资深用户，问了两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终于到演讲结束，钱橙和孟从理都松了口气。 钱橙感觉两边两腮的肌肉都僵硬了。 贺明川和沈逾率先离开。 贺明川与有荣焉地轻轻点头，随后走了出去。 “贺总准备投多少？”沈逾似是随意一问。 他对贺明川从头坐到尾一点也不意外。 就说他自己，也是对瞳画、对钱橙有点好奇的。 况且他有自己的考量。 砸对了飞升，一本万利；如果听不见响，对一个投资项目来说也是常见的。但是瞳画游戏在同期企业里，表现亮眼，确实是个优质标的。 这轮瞳画游戏释放了百分之十的股权，融资金额两亿，比去年翻了一番。 “不知道这个pe倍数怎么算的，”沈逾冷不丁说道，“贺总给了不少指导意见吧？” 闻言，贺明川脸色不变，“沈总也觉得是个好项目？” 沈逾的话被憋了回去。 如果说是，就随了贺明川的心意；但说不是，他后期再投，就是自己自己打脸了。 “不过，我倒是期待能跟钱小姐合作一次。”沈逾把“合作”两字咬了重音。 贺明川勾勾唇角，没再说什么。 瞳画要的钱已经比很多融资轮次靠后的公司都要多了，如果昂托资本和黑磷资本都成了瞳画的股东，这对钱橙后续融资也是一大信心。 最重要的事情告一段落，孟从理跟秦淮开始张罗后面的事情，钱橙腾出时间，准备好好感谢一下她的大恩人——贺明川。 两个人单独吃饭怎么都像约会，说不出的暧昧。 思来想去，她约了姜翊安和叶经阑一起。 姜翊安和贺明川认识，贺明川和叶经阑也熟。 几人排列组合，保证不会冷场，简直完美！ 确定好时间之后，钱橙向几人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约好的地点还是在兰亭。 钱橙到的早，叶经阑也不敢迟到，早早的就来了。 两个人无所事事，开了把游戏，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姜欣月身上。 “她也就是背靠姜家，但凡她是赵婉宁那样，我搞不死她！” 贺明川和姜翊安在停车场碰到，一起进来。包间门打开的瞬间正听见钱橙在里面大放厥词。 第70章 前前男友 贺明川心里好笑，余光扫了眼姜翊安，只见他面色如常，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赵婉宁这个名字，他记下来了。 叶经阑正要开口附和，眼尖地看见门动了一下，果断地闭上了嘴。 见姜翊安和贺明川进来，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磕磕巴巴道：“姜、姜总、明川哥！” 他看了眼钱橙，心里嘀咕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钱橙说了就算了，他可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钱橙，他压根没有跟姜翊安见面的机会。 “翊安哥、贺总。”钱橙笑着站起来，脸上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坐。” “哥哥，你跟贺总怎么一块过来？” “门口碰见了。” 贺明川跟叶经阑闲聊着，耳朵悄悄竖着听钱橙和姜翊安讲话。 钱橙从小叫惯了姜翊安，这会儿唠着家常也没刻意换称呼。 不过这声哥哥干脆多了，没什么暧昧旖旎的气息，可比贺总听着亲近多了，贺明川有点酸。 今天说好了不谈生意，只谈谢意。 钱橙认真地感谢了贺明川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她的指导。 “说起来也是托贺总的福，我第一次吃到钱橙这么贵的饭。”酒过三巡，姜翊安笑道。 “瞳画确实值得。” 把贺明川眼里的意味深长尽数收下，姜翊安看了眼旁边跟叶经阑聊得起劲的钱橙，顿生“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心态，转眼间已经思考了几个来回。 晃神间，听见叶经阑大着舌头跟钱橙数落起了周景行的种种不是。 被钱橙说着了，两人还真在酒局上见着了。周景行对他一向不客气，这次也是。 姜翊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前男友”这三个字。 “周景行？”他转头问道。 见姜翊安这个反应，钱橙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就又是他了！你看！你们都不记得莫临渊了，只有我记得！人家可是为了人类和平事业做出贡献的人！” 钱橙没喝酒，她单纯觉得提起前男友，莫临渊不配有姓名吗？好歹是她的初恋！ 贺明川没什么反应，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只看将来。 姜翊安气得两眼发黑。 这个倒霉孩子！还为别人抱上不平了！ 虽然他也确实不记得钱橙第一个男朋友的名字，可他记这个做什么？ 见钱橙漫不经心地卷着头发，跟叶经阑胡扯，姜翊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觉得钱橙的本质没变。之前是行动上惹事，现在是嘴炮王者。 冷笑一声，姜翊安把这些事情抛到一边，跟贺明川谈起了他跟叶家的新项目。 听见提到他，叶经阑也一瞬间进入状态，眼巴巴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钱橙看着，翻了个白眼，觉得他怂到家了。 结束的时候，姜翊安的司机已经在外面，打过招呼他先走了。宋明冉和儿子在家，他不能回去太晚。兰亭会馆有代驾服务，司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橙子，你跟明川哥住一起，你开他车回去啊！”叶经阑没眼色地在一旁说道。 “贺总，你司机呢？”钱橙转向贺明川。 “我一般不带司机。” 况且今天是私人饭局，姜翊安和贺明川连助理都没带。 “你开我的车吧，你的车让兰亭的人送回去。”贺明川指了指不远处的库里南。 “我怕我刮了……”钱橙还记得当初钱包大出血的事情。 “没事，你来开。” 钱橙上车，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查看了脚下刹车和油门的位置，又问起来他的车是不是电子手刹。叶经阑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 钱橙是真没开过豪车，她一辆mini开了六年，姜翊安那辆闲置好几年的路虎，已经是她开过最贵的车了。姜翊安一时兴起，买来没开几次，就移情别恋了，倒便宜了她。 如果姜欣月看到这一幕，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穷酸。 贺明川在叶经阑担忧的目光中，坐上了副驾。 “橙子，你慢点啊！”他没什么底气地说。 “放心啦，回去吧！”钱橙不耐烦地挥挥手，看都没看车外的叶经阑一眼。 “你到家给我说一声。”他又补充了一句。看钱橙摸索仪表盘的样子，他真心害怕两人回不到家。 话音刚落，他看见贺明川带着警告的一瞥。 行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不操这闲心了。 钱橙试了试，操纵熟练了一点，速度也提了起来。 她对车没什么要求，她想换一辆小小的车，可红包坐着就憋屈了。路虎开顺手了，暂时也就不再想换车的事情了。 路上，两个人闲聊着，见气氛友好，贺明川不动声色地打听起了钱橙口中的那个莫临渊。 “你那个为人类和平事业做贡献的前男友，是做什么的？” “哦，他啊，在做无国界医生呢，很厉害！” “我每年还给他们那个组织捐钱呢！” 她有一年还把打款截图发了给莫临渊，许是有时差，半夜对方回复消息。 你不如直接打给我。 也是个妙人。 贺明川点点头，确实值得尊敬。 “叶经阑和周景行关系不好？” “嗯，叶经阑跟谁都不好，你以后就知道了。”钱橙说得含含糊糊。 不过，贺明川也不是真想打听什么，他也就是想跟钱橙多说说话。 “你带红包去绝育了吗？”他记得钱橙说了很久了。 “没呢，医生说要挂水，一旦发热还要住院，我等这周末带它去，正好也忙完了。”她看着地图，分神回着话。 “需要帮忙吗？” “不用，现在绝育手术很快的，微创，一会儿就结束了。” “哦。” 贺明川又提了几句欢畅行知的融资方案。 孙煦尧带着人听了其他几个公司的方案，最近几年的创业公司质量还算不错，他们准备接洽试试。 “幻世是不是联系你们了？”贺明川突然问道。 “是，但我还没看。”以前对外都留的孟从理的联系方式，钱橙不管这些事。 “他家可以看看。” “符远尘在幻世起家，他们清楚他的实力。” 第71章 别重蹈覆辙 钱橙没想到这一层，但有鲇鱼进来，她欣然接受。 到了楼下，钱橙把车停下，两人一块往电梯走去。 “一会儿带红包下去吗？”他问。 “嗯，带它下楼玩一下。” 贺明川欲言又止，想必钱橙不想带他一起。 “喷点驱蚊水，晚上蚊虫多。” “知道了，拜拜！” 目送钱橙的身影消失，贺明川想到钱橙提到的赵婉宁，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叶经阑和钱橙的调侃里听见这个名字了。 叶经阑洗完澡出来，看见了贺明川问他什么时间方便，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跟他聊一下。 他两个大男人有什么私事要聊，不就是钱橙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于是没几天，两人又在兰亭会馆见面了。 看着贺明川面前的茶水，叶经阑不过脑子地问了出来。 “明川哥喜欢绿茶？”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呃……我说是，明川哥喜欢喝茶了？” 贺明川没理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向他。 “你跟橙子很熟？” 叶经阑看着贺明川的眼睛，莫名心虚。 “其实没有很熟，我们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偶尔约约饭、喝喝酒。” 贺明川懒得听他扯谎，“她跟赵婉宁有什么过节？” 叶经阑早有准备。 “赵婉宁的邻居，是钱橙的前前男友，就叫莫临渊的那个。不知道他俩怎么认识的，反正后来就在一块了，然后赵婉宁到处跟人说钱橙抢了她男朋友。” “估计是不好当众给小姑娘没脸吧，莫临渊给周围的人解释过，他跟赵婉宁只是邻居，关系亲近的人都知道。后来……” “你怎么知道的？”贺明川敏锐地抓住重点。 “我有内应。”叶经阑脸不红气不喘。 “后来估计烦了赵婉宁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钱橙看莫临渊也不爽，两个人就分了，那男的就去国外了，估计博士刚毕业吧，我也不清楚了。” “周景行呢？” “我不知道他俩怎么在一块的，知道的时候反正已经在一起了。那会儿是大三还是大二，记不太清了，谈了两年，毕业前崩了。” “因为赵婉宁？” “钱橙特别讨厌赵婉宁，周景行还跟她掺和到一块！” 叶经阑提起来就来气：“有一次钱橙生病，姜总让助理带钱橙去医院，钱橙在学校里租了房子，不知道是谁拍了下来，然后赵婉宁在网上造黄谣，说钱橙被人包养。” “后来钱橙找了秦大律师，他们搞了一下，把赵婉宁告了，当时让她拘留和公开道歉二选一，赵婉宁选了道歉。” “秦淮写了道歉声明，带了公证处的人去现场录像存证。” “现在网上还有当时的视频呢，我找找！”说到这，叶经阑兴高采烈，拿出手机开始搜。 贺明川心脏抽了一下，接着又问，“后来呢？” “你说讲道理，橙子这么讨厌这个女的，周景行非要贴上去！他还陪赵婉宁去医务室，橙子过去泼了他一脸碘酒，然后揍了他一顿。” “当时周景行脸上五颜六色的，赵婉宁都吓呆了！” 不说赵婉宁，他在旁边都吓傻了。 钱橙一拳头过去，周景行的鼻血就流下来了。 “但是也不全怪橙子，周景行他自己立身不正。”叶经阑秉持着中立、客观的角度分析道，“他当时没用的道德感太多了，他劝橙子不要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残忍，当时他俩还吵架了。” “反正吧，当时大家都太年轻，好多事拉不下脸来，后来就这样了。” 叶经阑至今不懂，周景行怎么就非得跟钱橙对着干。 说他有二心吧，他又找钱橙求和道歉；说没有二心吧，他又非得招惹钱橙的眼中钉。 有一次篮球赛上，赵婉宁递给周景行一瓶水，说她不是故意挑衅都没人信。 周景行竟然接了。 虽然没喝，但两人的恩怨大家都清楚，转眼就被告到了钱橙那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叶经阑就不知道了。他兄弟一个大老爷们，不可能成天混到女孩堆里听她们讨论些有的没的。 要他说，孟从理最该打的是周景行，他只是那几个人年少轻狂时的受害者！ 钱橙和孟从理都欠他一个道歉！ 听叶经阑啰里吧嗦说了一下午，贺明川搞清楚了这些年的来龙去脉，心情复杂。 “明川哥，你上次带来的朋友，听上去跟赵婉宁关系不错。”叶经阑出言提醒。 “她托了煦尧让我帮忙引荐，如果我一早知道，我不会答应。” “很多人在传她是你的前女友，这个事，无风不起浪。” 贺明川说不是，那么一定是那个什么跃然在背后扯虎皮做大旗。 想到这里，叶经阑好心地提醒：“明川哥，如果大家都以为她是你前女友，你又愿意带她出来活动，心里会有别的想法。” 到时候钱橙又会被流言蜚语波及。 不得不说，赵婉宁身边的人跟她一个德行，都喜欢给人添堵！ 送走了叶经阑，贺明川看完了他发过来的网页，是当时在场的人录的视频，地点应该是学校里的小礼堂。 台下有人带着工作证，应该就是叶经阑说的公证处的人。 台上的人拿着一张纸，念得声泪俱下，时不时有一个男声传来，对她的道歉稿各种挑剔。 杀人诛心。 台上的人哭得快断了气。 镜头一扫，旁边的几个人入了镜。 钱橙抱着胳膊站在过道里，侧脸一闪而过，没什么表情；一个女生坐在桌子上，手搭着钱橙的肩膀，亲密无间；孟从理从后面扯了个椅子，没正形地坐着，看着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面露嘲讽。 出声的是站在钱橙旁边的男生。 “赵婉宁同学，不是误信，是主导，请按照声明的内容来，如果你再避重就轻，我们的和解协议作废。” 贺明川没见过这个人，但他心里缓缓打出一个名字。 秦淮。 他突然明白了钱橙听到他建议换律师时眼里的波动。 于她而言，秦淮是同学、是朋友、是战友，也是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他为钱橙感到骄傲，她没有妥协于无端的恶意，也没有碍于世俗眼光而对敌人心慈手软。 也庆幸，在她深陷谣言的时候，身边有一群朋友，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第72章 欲拒还迎 孔妤桉舞团有演出，送了钱橙两张票。 孟从理欣赏不了这种艺术，于是她叫了林听，一起去给孔妤桉捧场。 说是捧场，不过是去交际一下，拉拉关系。 钱橙和林听其实也不懂舞蹈艺术，但她能看出来好看。 孔妤桉跳的是古典舞，舞姿翩跹，身姿柔美，这核心的爆发力看得钱橙眼都直了。 演出结束，她带了束捧花，笑着递给孔妤桉，“妤桉姐，超级美！” 在镜头下闪闪发光。 原谅她词穷，也不懂这种专业的术语。 “谢谢橙子。” 孔妤桉接过花束，几种鲜花搭配在一起，色彩张扬，旺盛的生命力像极了钱橙的风格。 凑近闻了闻，她很喜欢。 严正屿晚些过来接孔妤桉，钱橙便跟林听离开了，两人约了一家私房菜，据说评价很好。 吃过饭，林听跟着钱橙回了景悦华府。明天是周六，钱橙送红包去做绝育，林听要跟她一起见证红包狗生的重要时刻。 从宠物医院的停车场下车，红包整个狗抖得厉害，狗腿跟筛子一样，晃得钱橙眼晕。 “红包听话~眼睛一闭一睁，我们就回家啦！”钱橙拘着红包的身子，不让它跑。 林听扯了扯，没拉动，“要不我们把它抱进去？” 钱橙蹲下来，试了试，好像可以。 红包见主人抱着它，安全感爆棚，两只前爪搂上了钱橙的肩膀。 “听听！你快帮我托一下它屁股！” 钱橙感觉怀里的狗要掉下去了，赶紧喊林听帮忙。 两个人手忙脚乱好歹把红包抱进了医院里，钱橙腰有点酸，她一边揉着腰，一边想着，应该让贺明川跟着一起来的，不管拖还是抱，他总能想办法把红包弄进来。 手术过程很快，钱橙没敢看，在外面等着，度秒如年，生怕红包噶在手术台上。 “现在绝育手术很成熟了，你放心。”林听买了两杯冰奶茶，让她冷静一下。 钱橙选的这家宠物医院在京市口碑很好，红包从第一针疫苗开始就在这里打，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它，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红包的紧张情绪。 “红包家长，马上就好了，在做最后的消毒了。” 医生出来，笑眯眯地说，“红包的体重保持得很好，这几天回家观察下，鼻子如果变得干燥了，或者创口发红，都要及时复诊。” 红包还没醒过来，被送到一个专门的区域打消炎针。 “我去！狗也来打点滴啊！”林听看着一只没精打采的斗牛犬和一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雪纳瑞，惊呼出来。 “少见多怪了吧！”钱橙斜她一眼。 “还好我没养狗，万一我俩一块挂水，你说它帮我按铃还是我帮它叫医生？”林听想到这个场景，钱橙跟红包一左一右打着点滴，就笑得乐不可支。 等拔了针，红包也清醒了，钱橙一个人挪动不了它，让医生帮忙放到野营车上，然后跟林听抬着，连车带狗装进了后备箱。 两厢车，后备箱宽敞，又高，红包坐在里面正合适。 到了楼下，钱橙把车停在门口电梯厅门口，准备往下卸狗。 自认为死里逃生的红包，看见钱橙激动得很，使劲往她身上蹭。动来动去的，两个人怕摔了红包，都不敢大力去抬野营车。 “橙子！” 贺明川刚从车上下来，就见钱橙和另一个女孩子，费力地抬着野营车里的狗。 “我来吧。”说着，他大步上前，接过钱橙和林听手里的把手，一个用力，把红包放了下来。 “做完手术了？”他看着红包腹部的创口，柔声问道。 明明没有质问的意思，钱橙却感到有一点羞愧。 自己仿佛一个离婚带娃不准前夫探望的渣女。 “嗯，医生说观察一下，有情况及时联系他们。” “哦，这是我朋友，林听。” “这是我邻居，贺明川。” 贺明川看向林听，声音带着笑意，“林小姐，你好。” 他认出来，这是在视频里面搭着钱橙胳膊的女生，换了发型，成熟干练不少。 “贺先生好。” 林听有点尴尬，她都不用猜，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去年她还跟钱橙一块骂这人人品不行，现在撞上正主，着实心虚。 “我帮你们推上去。” 到了十九楼，钱橙开门，贺明川推着车子到门口。 “把它抱出来？” “推进来吧，放狗窝这里。”钱橙把两边大门都推开。 贺明川换鞋进来。 红包似乎很喜欢贺明川，见他蹲下要抱自己，伸出胳膊搭了搭他的胳膊，又快速地缩回去。隔了一会儿，又伸手去碰他。 贺明川把红包安置好，又把头套给它戴上，扣紧，“这样应该就不会舔到了，医生有没有说戴多久？” 钱橙和林听面面相觑，两人见红包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哪里还记得医生叮嘱了什么，只记得要戴上，不能让它舔伤口。 “明天去挂水，我再问问，两三天应该就可以吧？”钱橙不确定地说。她看着伤口不大，很快就能长好。 “明天林小姐跟你一起吗？”贺明川问。 “不了，她下午就走。”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好带它。” “好。”钱橙这次没有拒绝。今天已经实践过了，她自己带不了这个狗儿子。 林听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这人哪里是钱橙说的那样对她欲拒还迎！明明直球得很，眼睛黏在钱橙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确定这词不是形容她自己的？刚才钱橙的犹豫她是看得清清楚楚。 晚上，贺明川看见从昨晚一直停在钱橙车位的迈巴赫走了。林听的车被剐蹭了，最近一直开她老父亲的车。 贺明川别开视线，慢慢地前走去。 他一直错得离谱。 第73章 男朋友长得也好 第二天，贺明川早早地按响了十九楼的门铃。 “红包在卧室里。”钱橙说着，转身往卧室走去。 “我昨天把它拖到房间里了，它夜里叫得好委屈，我都没睡好。”钱橙打了个哈欠，嘴里抱怨着。 贺明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一夜没睡。 “早知道就让红包住院了，当时想着它自己在医院好可怜，晚上肯定会害怕，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那些自己住院的小朋友，看见有家长陪着来的，都好羡慕！” 钱橙绘声绘色地给贺明川描述当时的场景，他在后面认真听着，问了几句红包怕不怕、她有没有担心，一边又愧疚于他也让钱橙变成了自己住院的小朋友。 不知道那会儿她自己在医院，有没有害怕。 正想着，走到了卧室门口。今天钱橙起得很早，还特意开窗通了风。 “红包在里面。” 贺明川往卧室探头，见没什么隐私的东西，才抬腿走了进来。 红包蜷缩在窝里，肚皮一上一下起伏着，看见贺明川来了也没什么精神。 他瞬间懂了钱橙为什么没让红包住院。 小眼神惨得，简直见者落泪。 贺明川小心地把红包抱起来，放到门口的野营车里面。 “小心，别碰到它肚子。”钱橙帮不上忙，在旁边指指点点。 红包委屈地呜呜叫着，伸出舌头去舔贺明川的胳膊。 钱橙顺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湿乎乎的口水。 贺明川没拒绝，默默享受着钱橙难得的亲近。 到了楼下，把狗抬进车里，贺明川绕到车前，打开副驾：“我来开吧，你路上休息一下。” 钱橙心惊胆战了一夜，生怕红包半夜挂了，也没推辞，往宠物医院去了。 路上，贺明川谈起了宋元竺，说他最近有几家酒店刚剪彩，问钱橙要不要去玩。 顺带着，又问起了协议价的事情，钱橙想要的折扣，他可以帮她去谈。 “谢谢贺总，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玩呀，叶经阑帮我推荐了家国内的商务酒店品牌，跟孟从理他家也有业务联系，我们搭了万申的顺风车。”她说道。 这家品牌旗下分高中低档，几乎覆盖了国内所有主要城市。 瞳画没差旅需求，钱橙只是想把这个作为员工福利，大家出去玩时可以有点折扣。对大部分员工来说，国内游才是主流。 又不用她出钱，何乐而不为？ 贺明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瞳画现在的进度。 符远尘确实给力，他的很多想法都在逐一落地，有几个老部下，犹豫之后也投奔他来了。 人品没有质疑，那当初被迫离开，只有派系斗争牺牲品这一个解释。 贺明川简单讲了下符远尘的背景。 他最近跟某海运集团的老板吃饭，了解到一些信息。符远尘和符家海运公司的关系不难查，贺明川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苦哈哈的出来打工？”钱橙问。继承家业不好吗？ “爱好吧。” “不过也正常，他家底不厚，也不能在国外玩这么久。”符远尘给钱橙推荐了几个国外的小众景点，都还不错，她跟林听约了，准备找个假期一起去。 “他在你们这一行，已经是天花板了吧！”贺明川前期做游戏行业研究时，对他们的项目分红和奖金有概念。 “幻世的期权就不少了！你说这人这么壕，他前女友怎么就跟他分了呢！”说到这，钱橙来劲了，侧身看着贺明川，“我听说，他被离职了之后，他在那家公司的期权作废，奖金也没了，他前女友觉得他完了，就把他甩了！” “好像还是个什么外企的高级行政经理，白富美。说得好听，估计年薪还没符远尘随便一个项目奖金的零头多！” 贺明川笑了笑。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符远尘翻不了身了，认为他会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被资本抛弃的人，可供压榨的剩余价值不多了，尤其是在符远尘自我放逐两年半之后。 符远尘来到瞳画游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想深入绑定，除了钱，你还要想想其他方式。” 今天是周末，贺明川不想扫兴，这些事情点到即止，问起来一会儿到医院的安排。 等到了地方，打开后备箱，红包看到熟悉的场景，又开始哆嗦。 贺明川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就拖着车子往医院里去。 他第一次来宠物的输液室，环顾四周，恒温箱里有几只病恹恹的宠物狗，有的正在打针。 看护士走过来，红包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威吓的低吼，只是藏在圆乎乎的、蓬松的毛发里，毫无威慑力。 “你再叫我就打你了！”钱橙语气不善地说道，手上用力捏着红包的嘴，迫使它把嘴闭上。 红包委屈地看向贺明川。 他悄悄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红包求救的眼神。 他想起来那天晚上钱橙也是这样威胁他。 但是红包比他境遇可好太多了，被钱橙骂过，晚上回家还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就像这会儿，钱橙已经细声细语地安慰它，商量着晚上给它开个罐罐补补。 贺明川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红包家长？” 他突然回过神来。他挡在路中间，正好不方便护士给红包打针，于是对方礼貌提醒。 “抱歉。” 护士跟红包似乎很熟，手上也有技巧，温柔安慰了几下，红包就偃旗息鼓了。 “红包妈妈，你轻轻摸着它，它就不会这么紧张了。”护士跟钱橙说。 针头比成人用的要粗，好在红包虽然呜咽不停，但没有挣扎了。 顺利挂上水，贺明川在旁边陪着，钱橙去别的恒温箱前溜达了一圈，跟一个抱着猫咪的阿姨聊了起来。 时不时有钱橙夸张的声音传来。 “是嘛！那它真厉害，长这么大！” “看不出来啊，它看上去还是很可爱！” “真乖！ 肯定会好起来的！” 怀里的猫咪被夸年轻，阿姨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笑得花枝乱颤的，一个劲夸钱橙漂亮，又问她家的宠物是什么问题。 “刚绝育，来打消炎针。”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红包。 见一人一狗深情对望，猫咪阿姨也投桃报李。 “你们家狗狗可爱，男朋友长得也好。” 第74章 风水轮流转 见猫咪阿姨误会了，钱橙没多解释，“我自己弄不动它，朋友来帮忙。” “也是。”阿姨看了看怀里娇小的猫咪，又看了看把输液台子塞得满满的红包，点头表示赞同。 贺明川手机响了，见钱橙过来，起身让开，去门口接电话了。 是崔悦然，她碰到点小问题，想找找贺明川帮忙参谋下。 “你想知道的这些煦尧很清楚，不必舍近求远。”刚才对着红包怜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明川，你知道的，煦尧他一直……”崔悦然语气柔软，带着轻松的笑意，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 “崔经理，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请在工作时间跟我的助理预约，”贺明川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听着对方冷淡的声音和客气的称呼，崔悦然心里一慌，眼前闪过了那天饭局上贺明川追出去的身影。 “是不是钱小姐说了什么？明川，我并不知道钱小姐和婉宁之间误会这么深，”她解释道，又轻叹一声，“抱歉，如果冒犯到了钱小姐，我希望可以当面向她道歉。” 贺明川耐心告罄。他给崔悦然讲工作上的流程，结果对方给他上眼药。 以退为进这一招已经不好用了。 “崔经理有时间，不如多跟其他机构聊聊，凭fcy的名气，想拿下城郊的地不是难事。” fcy属于生物医药行业，过去在国内主要是销售人员，但将来他们考虑把研发和制造转移到国内，前几年已经在沿海城市试点，跟几个国内药企合作研发新药物。 京市城郊有一块地，他们想拍下来建研发中心和制造中心。 但盯上这块地的不止fcy这一家，有不少企业跃跃欲试，其中就有被京市重点扶持的某本土制造企业。 政府可以定向限制竞拍资格，这是崔悦然担心的问题。这块地旁边相邻的就有另一家五百强的制造基地，fcy总部看中的是这里的集群效应。 挂了电话，崔悦然怔怔出神，想着贺明川刚才的话。 她不知道对方是有意嘲讽，还是真的认为这对fcy不是问题。以她对贺明川的了解，对方不会这么恶劣，因此也就专心考虑起其他机构。 她需要有人帮忙引荐，最好重量足以影响决策。 贺明川是个绝佳的人选，他在投资领域，跟对方关系密切。 这条路她不会放弃，但同时，她也会找其他的路子。 贺明川走进来，红包已经打完了，钱橙哈欠连天地在那里坐着。 “我们可以走了。”见到贺明川过来，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让出位置，示意贺明川过来把狗抱到车里。 只是一个小手术，护士也查看过，伤口恢复良好，红包可以下地活动了。但钱橙始终觉得走起来会疼，让它再休养一天。 回家的路上，贺明川开着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对钱橙坦白。 “刚才崔悦然给我打电话了，”他说。 钱橙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崔小姐。 她不认为自己跟对方算认识，看了贺明川一眼，没说话。 “她想让我帮忙，我拒绝了。”贺明川继续道，“她跟昂托没有合作，也不是潜在客户，以后不会见面。” 钱橙又看了他一眼，合不合作跟她又没什么关系，这么想着，她也这样问了出来。 “你没看出来吗？”贺明川轻笑一声，“表忠心。” 钱橙想笑。 她挠了挠头，看着贺明川，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 “叶经阑跟你说的？” “说什么？”贺明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车流。 钱橙靠在车门上，偏头盯着贺明川，眼里若有所思。 贺明川继续镇定地看着前方，暴露在视线里的右脸上开始发烫。 钱橙打量的目光更甚，他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终于察觉到钱橙换了姿势，他心里舒了口气，这才感觉肩膀有点僵硬。 “叶经阑是不是把我说得特别惨？”钱橙冷不丁问道。 “嗯。”贺明川下意识地回答，接着反应过来，小心地用余光瞥了眼钱橙。正打算想个说辞找补，推到叶经阑的身上，却听钱橙说道：“你别听他瞎说，他最喜欢夸大了！” 贺明川想到视频里那个背影笔直的女孩，声音有些干涩，“是吗？”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到了景悦华府，贺明川小心地把红包抱出来。它比昨天精神好了不少，下地后自己找了个低矮的懒人沙发爬了上去。 见贺明川勤快地收拾着客厅地上的球和骨头玩具，钱橙皱了皱眉头。 “你这人——” 贺明川的停了下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矛盾得很。” 钱橙中肯地评论道。 她觉得自己看不懂贺明川。 贺明川默默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拧开瓶盖递给钱橙，然后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认真思考应该怎么回应她这句话。 见男人表情变得严肃，钱橙也缓缓地坐在另一侧，等着听他的高见。 贺明川拿不准一旦和盘托出，结果是误会化解、皆大欢喜，还是钱橙觉得倍受侮辱，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是我不好，”他看着钱橙，眼里带了几丝恳求，“我误会了你和姜总，所以，产生了一些很不理智的行为，我很抱歉。” 钱橙有点诧异。关于她的流言她倒是知道些，但她总不能见人就澄清。但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贺明川跟姜翊安的圈子、陆淮洲的圈子只有一部分重叠，不知道也正常。即使是陆淮湛，两人关系不错，但他也不会在背后主动八卦钱橙，所以就这么阴差阳错了。 她变成了另一个莫临渊，贺明川变成了另一个钱橙。 “为什么不问我？”她歪头，眼里的探究大过其他的情绪。 贺明川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视线。 “我不敢。”他盯着虚空的一点，回忆着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仿佛另一种凌迟，把表皮刚愈合的伤口撕开。 “我怕一旦说开，我们再没有一点可能了。” 第75章 所以我也放弃了 “你还想有什么可能？”钱橙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她不在意的样子，贺明川更是酸涩不已，看向钱橙，眼里的痛楚和悔意让她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眼前这人的样子，让钱橙想起自己之前每一个难过的深夜。 她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眶。 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当时也哭了好久，终于想通了，放下了。 想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她的表情淡了几分。 如果贺明川跟她谈钱谈分账，她会精神百倍。但要跟她谈感情，她是不想的。暧昧期结束的男女回过头来再剖析当时的心态，多少有点尴尬。 不管理由再充分，贺明川当时的冷漠让她很受伤。 她不是一个喜欢唱独角戏的人，如果一段时间之后，贺明川没有回应，她原本是打算放弃的。 好看的男人那么多，总有人会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当时贺明川给她这样的情感回馈，她一时冲动，怕是不会想长远的将来了。 活在当下，开心就好。 “所以你权衡了事业、感情、名声等等很多很多东西，选择放弃我。”她低头抠着手指，头发散下来挡住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钱橙说不上什么感觉。再提起来这件事情，她心里还是有波动，但没有想象中的遗憾和难过，只有淡淡的伤感。 只差一点点。 他们就能得偿所愿。 “其实没什么，我能理解你。”钱橙吸了吸鼻子，没看贺明川，抬头看向天花板，似在给贺明川解释，又似在说服自己。 “我后来也想过了，我们不合适。不管从性格，爱好，工作，还是生活习惯、家庭背景，都不合适。” 钱橙冷静地分析着。 “所以我也在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你。” 放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紧，贺明川觉得钱橙真的聪明，知道戳哪里最让他绝望。 他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到了什么，钱橙看向贺明川，“去年的平安夜，你去了哪里？” 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贺明川却感觉如坠冰窖。 钱橙没想让贺明川难堪，没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我在缦夜看到你了，跟你的几个朋友。” “她们不是……”贺明川不能让赵婉宁跟自己沾上边。 钱橙没有真的想听他回答，移开视线，“本来你答应我，平安夜会陪我一起，但是你去见了赵婉宁。” 她声音里的无可奈何，封住了贺明川的所有感官，他几乎是麻木地听着钱橙给他的宣判。 残酷又清醒。 “不管是你失约，还是你见赵婉宁这件事，我都过不去。” “还有其他的一些扣分项，比如你情绪不太稳定，喜怒无常，经常黑脸，还有点冷暴力。我能感觉到，只是当时喜欢，所以我不想说。” “你看，过不去的不是这一件事情，是很多很多件。” 说到这里，钱橙想起来她曾经买来送给贺明川的领带，她好像从没见过他戴过。 “你还记得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样子的吗？” 贺明川立刻想到被他扔进垃圾桶的橘色盒子，心脏停了一瞬。 “对不起……”贺明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没脸给自己辩解了，只想穿越回那一天，认真且郑重地感谢小邻居的心意。 见他这样，钱橙有点难过。 “没打开，还是丢了？” 按理说，两人当时的关系实属没关系，贺明川怎么处理钱橙都无权过问，但当真的知道自己心意被践踏，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话都说开了，钱橙干脆破罐子破摔，放空地回忆起来。 “我希望我男朋友能经常陪着我，有钱有什么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发个红包我又不会因此好起来。别跟我讲什么事业，我自己也有很多钱，我需要浓度超高的情绪价值。”她放松地倚在沙发上，揪着抱枕，想到了周景行。 不用猜都知道叶经阑嘴里肯定没有好话，她觉得她有必要给周景行正名。 “其实周景行没有叶经阑说得那么差劲，他是个很体贴周到的男朋友，只可惜道德标准高了点，太讲究绅士风度。不过那时候年轻嘛，也理解。”生怕行差踏错，也怕给钱橙丢脸。 “他没什么坏心，就是怕我事情做太绝，名声不好听。他也没跟赵婉宁搞一起去，那会儿我们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嗯……怎么说呢，他有点逆反心理，我越是不让做什么，他越是要做。” 所以在医务室等钱橙发飙，却又打不还手。 少年的周景行用笨拙的方式反抗钱橙的控制，但又没有真的想要跟钱橙分开。 他高估了两人的感情，低估了他幼稚的行为造成的后果。 “不过我不后悔打他，早知道他不会跟家里告状，我就打得再重一点了。” 钱橙喃喃自语。 贺明川嫉妒这个被钱橙记在心里的名字；又羡慕他，至少钱橙还会记着他的好。 最近两人相处气氛融洽，见钱橙没有抗拒他，让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们之间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这点浅薄的喜欢，分量太轻了。” 贺明川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脑子里一直环绕着钱橙关门前最后的那句话。 “及时止损吧，贺总！” 短暂相处的画面，像一张大网，他深陷在钱橙编织的甜蜜梦境里，但她已经毫不留恋地走出来了。 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但仔细回想却能描摹出钱橙每一个细节的表情动作。 红包一天天长大了，他第一次见到红包时，它还不到他小腿，但现在身高已经过了膝盖了，还有越长越高的趋势。它好像知道贺明川是客人，每次听见他要离开，总是摇晃着小尾巴送他门口。 钱橙的公司蒸蒸日上，这次路演反响不错，钱橙的名字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 他听说严正屿生日宴之后有人给钱橙介绍了男朋友，她跟那人约了几次饭，只是听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没有继续发展下去。 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 时移世易。 好像只有他被困在了原地。 第76章 保熟吗 进了六月，钱橙跟几家投资机构都见过面，其中也包括了几家游戏公司。 这倒是给钱橙了一个新思路，以后她有钱了也去投。 她可是听说了，昂托资本拿了欢畅行知百分之十的股权，投资额不过几百万。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真是让人心动。 钱橙甚至仔细想过了，如果她有五千万，她可以分散投给二十家游戏公司，总能出一个爆款吧！ 但是她也就是想想，因为她真的有五千万。 她现在还不足够富有去承担这些风险，万一有个把公司扑了、投资打了水漂，她得心痛死。 最终钱橙和昂托资本、黑磷资本、幻世游戏，达成了合作。 这轮融资昂托资本领投，黑鳞资本和幻世跟投。 沈逾还要再看看瞳画游戏的后续表现。当时钱橙全凭一张嘴把瞳画夸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海外主体还是个没影的事。 他不是贺明川那种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人，自己做局自己入套。 瞳画的估值，攥一攥能挤出来半盆水。 但贺明川俨然一副要all in的姿态，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最终瞳画游戏a轮的两亿，贺明川出了大头。 钱橙既然答应了贺明川、沈逾两人，自己会作为项目的负责人，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这次瞳画的对外沟通以钱橙为主。幻世游戏的老板也很年轻，他是最早吃到国内游戏红利的人。 “没想到还有这种机会跟远尘再合作。”幻世的老板，杨弋笑着说。 符远尘在幻世四年，双方合作愉快，最后和平分手。 在尽调小组进驻之前，钱橙先约了符远尘。 贺明川的提醒她上心了。 好的制作人可遇不可求，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她已经充分见识到符远尘的实力，自然想把人死死抓在手里。 符远尘看着眼前厚厚一摞员工持股计划的文件，陷入沉思。钱橙想到的比他更早一些。 “员工持股平台，是我们早就想做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动机。”钱橙认真地给符远尘画饼，“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是这代表的是我们的态度。” 孟从理点头。等到符远尘重新起飞的那天，瞳画这尊小庙就真的容不下这尊大佛了。两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像前两年瞳画最盈利的游戏，网上很多玩家吐槽广告植入太多，而且还弹窗，强制下载，流氓得很。 符远尘是看不上的。他有几个作品堪称是时代的经典。现在他也正值盛年，再想出几个爆款游戏不是难事。他的实力已经经过了市场充分的验证，过了需要仰仗平台的阶段。 他有自己的想法。 瞳画出品的游戏，在玩家定位、用户触达、发行渠道上，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有几款莫名其妙的就火了，这多少有点玄学的意思。 他想起来第一次踏进瞳画游戏的前台，桌上那只健壮的招财猫，孟从理远渡重洋带回来，开过光的。 难道真的有用？他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钱橙脸上的笑快僵住了。 百分之一按照现在的瞳画的估值来算，不多，两千万。但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多，她要心疼了。 “如果出海能做起来，这部分会增值。”钱橙补充道。 孟从理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钱橙是真的敢说。这股权就是挂在符远尘面前的萝卜，就看他愿不愿意上船了。 她的声音把符远尘从神游里拉回来。 “这股权保熟吗？”符远尘爽朗地笑笑。 他对这些东西很熟悉。过去他有过不少期权股票，有的落袋为安了，有的变成了废纸。 他不缺钱。 瞳画游戏的气场跟他很契合，管理层虽年轻，但很有手段，也有背景。 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有时候玄学会带来更多惊喜。他看中了瞳画的运气。 “胡子哥在说什么！”钱橙不以为然地笑着，“我们是那种人吗？” 双方没什么异议，符远尘用五年时间换瞳画游戏百分之一的股权。 钱橙很鸡贼。股权每年成熟百分之二十，但行权还要再等一年，相当于只用两千万，就能把符远尘在瞳画这条船上绑六年。 就像钱橙说的，这是他们的态度。 符远尘跟三人打了不少交道，对他们的秉性有些了解。 钱橙该小气的时候小气，但该大方的时候是真的大方。 前阵子批给他的制作预算，一笔几千万，几乎占用了当时所有的流水。 在员工福利上也舍得花钱，前有健身房和配镜额度这种奇怪的福利，后有国医大师私立诊所优惠。 他去了几次，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但都踩准了大家需求的点，瞳画的人员流失率在同行里很低，而且氛围很好。这就很难得了。 昂托资本的尽调是贺明川带团队来的。 财务方面，主要是他们跟方楠讨论，钱橙听不懂，在旁边老老实实坐着。 她凭借粗浅的财务知识看过账面，没什么问题。 “钱总对海外主体有什么规划？目前负责海外的研发团队有多少人？有没有发行计划？” 贺明川开口问道。 钱总这个称呼，从贺明川嘴里说出来，有点新鲜。 钱橙早就把应付尽调编的鬼话倒背如流。 看着贺明川一本正经、端方严肃的样子，她也不由自主坐直，认真讲述自己未来的计划。 会议室里只有贺明川跟钱橙一问一答的声音，一个沉稳低沉，一个清亮柔和。 贺明川感觉这声音像潺潺溪，而他是一个在沙漠里流连已久的旅人。 他好几天没见钱橙了。 外人看起来，他还如往常一样醉心工作，没什么不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被钱橙的话击碎，又重塑。 他在等一个机会。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 耳边钱橙的套话还在继续。她工作时的语调跟之前很不一样，少了慵懒和娇软，藏了不易察觉的凌厉和强势。 之前钱橙每次语气软软地喊他哥哥，声音带着钩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溺在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嘴角微翘。 “贺总，有什么问题吗？”钱橙纳闷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好。事先打好的草稿都是让符远尘和方楠看过的，在产品和财务方面都过关了。至于技术，她可以临场发挥，反正他们不懂。 “抱歉，我走神了。”贺明川自知失态。 听他这么说，其他项目组成员都从材料山里抬起头来，齐刷刷看向贺明川。 第77章 别忘了把我放出来 贺明川视若无睹，“很清晰，我没什么疑问。” 这是他第一次假公济私。 瞳画的业务不复杂，金主大人放水，底下的人又极有眼色，因此一天半就结束了。 钱橙、孟从理和方楠送昂托资本一行人出来。贺明川落后了几步，钱橙不明就里，停下来等他。 “你朋友圈屏蔽我了？”他假装讶然。 “是嘛？可能不小心吧。”钱橙当然不会承认。 “哦，别忘了把我放出来。” 贺明川仗着自己花了钱，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他准备走怀柔政策。 知道了症结所在，他便有的放矢地调整策略。 钱橙介意的事情，他会身体力行，一件一件打消她的顾虑。 昂托资本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等贺明川上车。 把人送走了，看在财神爷的份上，钱橙觉得自己要积极表现。 她取消了屏蔽，主动发了消息过去，态度好得让贺明川受宠若惊。 钱橙：【取消了哦，贺总】 发完了，她跟在一群人身后往走办公楼走去。 “橙子可以啊！”孟从理挤眉弄眼地贴过来，“这帅哥，之前我们碰到过吧！” 他在半山别墅那天就觉得眼熟，后来想了想，这不是钱橙跟他在金恒律所那边遇到的那个男人？ 当时钱橙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俩人有情况。 “你邻居？都这么近水楼台了你还让我去他们官网找联系方式，可真是铁面无私啊！”孟从理贱兮兮地抱怨着。 “什么近水楼台！工作关系！你别脑补！”钱橙瞪了他一眼。 “工作关系你把人家屏蔽了干什么？” 孟从理不信。刚才他故意在前面走得慢，听见两人的悄悄话了。贺明川那柔得滴水的声音，哄着钱橙把他放出来，他听得牙都酸倒了！ 这是对合作对象的态度吗？昂托资本的福利也太好了吧！ “闭嘴吧你！”听他这么说，钱橙恼羞成怒。 “你们留着回家自己说悄悄话去！”孟从理啧了一声，快走两步追上方楠，开始和她讨论刚才昂托资本提出的几个问题。 对方态度很友好，但黑磷资本和幻世的人可不一定。他们要做好准备。 钱橙踱步往里走去，脑子里想着贺明川的脸。 今天这个男人跟平时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在人群中他气质卓然，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运筹帷幄的自信，看向下属的眼神带着压迫感，钱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莫名让她想起姜翊安给她辅导功课的样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看她的眼神分明骂得很脏。 资本家的钱真不好赚。 贺明川没为难她，又给她打了个样，钱橙对后面如何应对另外两家有了把握。 贺明川回到办公室，看着手上的尽调报告，有一瞬间的出神。 没有利益相关吗？ 他自嘲一笑，毫不犹豫地在申明这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出钱橙所料，黑磷和幻世，对瞳画的关注点和谈话的内容，几乎没有脱出贺明川的沟通范围。 她不知道对方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她都心存感激。 等三家尽调告一段落，钱橙打算请贺明川吃饭，表达谢意。 贺明川收到钱橙的消息，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放在了一边，继续埋头工作。 钱橙如果回家早，每天晚上九点左右会带红包去绿地和树林那边去，贺明川掐着点，九点一刻准时出现在草坪附近。 “橙子！” 不远处的拐弯处，红包先探出狗头，随后露出一片衣角。 听见有人叫她，钱橙从红包后面快走两步，转了出来。 “贺总？”钱橙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惊讶。 “你怎么在这？” “有点事。”贺明川笼统地回答了下，也不细说什么事，反而提到了钱橙下午发来的消息，“抱歉下午太忙了，看到消息已经很晚了。” “没关系。” “贺总什么时间方便？” “我这周安排满了，下周时间没定。还有谁？”他反问。 “就只有你和我。” 以后两边公司的来往必不可少，但现在这个节点，公司层面的宴请比较敏感，看在外界眼里，就会有很多说法了。 贺明川求之不得。 “我们离得这么近，就不要出去了，周末我在家做。”他说。 “说好了请你吃……”钱橙觉得不合适。 “心领了。”他笑道，挥挥手赶走旁边的蚊子，“这里蚊子多，我们往里面走走。” 说着，转身走去。 红包兴高采烈得走在贺明川的腿边。 “红包绝育后有什么变化吗？”贺明川见它这么活泼的样子，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医生说要控制饮食，有些狗狗容易发胖，但是也不绝对。” “它比之前黏人了，黏糊死了，我都不舍得让它自己在家里了。” 说起红包来，钱橙忧伤。她在家安了监控，偶尔空了在监控里喊一声红包的名字，它就会飞奔过来，只能听见钱橙声音，看不到她人，急得团团转。 听着久违的温言软语，贺明川心情舒畅。 “红包习惯就好了，再买几个抚慰玩具给它？” “不用了，家里已经很多了。”钱橙想了下，又道，“我有时候觉得它是装的。” 红包很精，很会装可怜，讨吃的，要陪玩。 贺明川深有同感，但他不敢说，如果被打上恶意揣测一只狗的标签，他才真要呕血了。 红包跑得快，钱橙抓着绳子跟它往前跑了，贺明川慢悠悠跟在后面，看一人一狗玩得开心，想着以后还是要尽量在九点前回家。 “法务在拟协议了，下周会联系你们。” “我到时转给秦淮。”钱橙点点头，贺明川的速度很快，不像沈逾，现在还在跟她叽叽歪歪，试图说服她同意对赌。 有对比，她看贺明川更顺眼了。 约定了周末的时间，贺明川把钱橙和红包送到家，回到二十楼，开始处理手上的工作。 难得的机会，他得抓紧时间跟钱橙培养感情。 第78章 私人医生也是医生 只是周六凌晨，钱橙就发了消息，跟他说自己不太舒服，要改天再约。 说来倒霉，京市最大的游乐场，幻境乐园，有个新扩建的区域对外开放，新增了不少游乐设施。林听请了一天年假，钱橙翘了一天班，两个人一起冲了。 也许是因为工作日，园区里的人流量非常适宜，不少项目两人都二刷、三刷，漂流塔就玩了三次。 钱橙在筏子上坐的位置不太好，从高处俯冲下来的时候身上溅了水。 夏天衣服轻薄，一下就湿透了。 但好在天气炎热，没多大会就晒干了。中间钱橙和林听嫌热，去园区里的咖啡店喝冷饮吹空调，晚上分开的时候还生龙活虎，回到家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没多想，冲完澡就睡了。 半夜被冻醒了。 室内温度刚刚好是二十六度，但她身上时冷时热。 她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看样子明天的晚饭要泡汤了。 晚上的食材想必是贺明川一早会准备，为了避免浪费人家的一番心意，钱橙还是很抱歉地发去了信息，表示等自己休息过来再另约时间。 贺明川晚上有个应酬，喝了不少酒，回家倒头就睡，等看到钱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看时间是凌晨，他有些担心，给钱橙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贺明川扯了套衣服换上，从药箱里找了感冒药、退烧药、止泻药，匆匆往楼下去了。 钱橙早上是被门铃吵醒的。 她一晚上醒了睡睡了醒，出了一身虚汗。 找了半天，才找到被踢到地下的睡衣。换上睡衣，扯过被子裹在身上，她慢慢往门口移动。脑袋里仿佛有个电钻，时不时在她的神经上蹦跶一下，突突的疼。 贺明川正要再按响门铃，听见了大门从里面打开的声音。 钱橙披着被子，露在外面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发热了？”贺明川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随手把门关上。钱橙身上都是汗，不能见风。 钱橙想说话，想张口，嗓子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使劲清了清嗓子，正待继续尝试，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量过体温吗？”他手虚虚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带着她往卧室走去。 钱橙摇了摇头。她身体一向很好，家里没备体温计。 “吃药了吗？” 钱橙继续摇头。 贺明川心下无奈。他扶着钱橙躺下，胳膊上的温度热得厉害。 他翻出自己带来的退烧药，接了杯热水，给钱橙送去。 “谢谢。”喝过水，嗓子舒服很多，钱橙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可能是昨天着凉了，我跟林听去幻境乐园玩了，漂流塔刷了好几次。” 贺明川手底下轻柔地擦着她额头和脖子里的虚汗，听她这么说，心道怪不得。 “我吃了好几个冰淇淋，上午两个，下午两个，还喝了冰咖啡和冰汽水。”她接着又说。 贺明川叹了口气，她不生病谁生病。 “下午还持续发热，我们就去医院。” “我想在家躺着。”钱橙吸了吸鼻子，她喘不上气来。 “那让医生来家里。”贺明川跟她商量。 “什么？”钱橙没反应过来。 “私人医生。” “不用。”私人医生也是医生，钱橙觉得她可以自愈。 “你带红包出去吧，它憋了一晚上了，门禁卡在门口的包里。” 吃了药，许是心理作用，钱橙觉得自己快好了，惦记起红包来。 贺明川心下担忧，但红包的生理问题也迫在眉睫。于是问了她家门的密码，套上绳子带红包去了楼下。 红包敏锐地感觉出家里的气氛不同以往，跑去草丛里速战速决。 正要回去，却见红包突然支棱起来，喉咙里发出威慑的低吼。 贺明川抬头，是那只红包不喜欢的雪纳瑞。 他抬了抬眼皮，拽了拽绳子，示意红包往回走。他还记挂着家里的病号。 “贺先生。” 牵着雪纳瑞的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见了他似是有些惊喜。 贺明川再次扫了她一眼，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人。 他面无表情地冲那人点点头，继续牵着红包往家走。 “我是圆圆的小姨，我们去年遛狗的时候见过几次。”女孩笑着自我介绍。 贺明川不记得什么圆圆扁扁，他只知道红包不喜欢跟眼前这只雪纳瑞玩。 “橙子今天没一起吗？”女人追问。 听到钱橙的名字，贺明川有了点反应。 “她在休息。”他不会跟一个陌生人透露太多。 “最近没见贺先生跟橙子一起下来了。” 贺明川岂会听不出她的试探，眼里没什么温度：“工作忙，没时间。” 说完，又拉着红包：“回家了，红包。” 贺明川骨子里的傲慢与生俱来，只是被他用虚伪的绅士教养和浮于表面的礼貌掩盖住了。对于这种自不量力，试图探听或操控他决策的行为，他向来嗤之以鼻。 可笑得很。崔悦然是，眼前这个人也是。 走远了，贺明川厌烦地想，这只雪纳瑞叫得真难听。 女人见贺明川牵着狗走远，眉眼间染上失落。 去年她陪外甥女参加小区里组织的万圣节活动，一眼就看到了贺明川。 他很高，陪在一个漂亮的女孩身边，肢体上的距离看似疏远，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她见过小白，知道这不是一家三口。 她回去问了姐姐，才知道这人是何许人也。 “看看就得了，这人咱们够不到。”当时她姐姐看着手里的策划案，头也不抬地说道。 后来她来得越来越勤，借着遛狗的机会想试试看能不能偶遇一下。 偶遇是不少的，只可惜是两个人一起出现。贺明川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钱橙身上。两人打过几次照面，但很明显，她在他的心里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 她都要放弃了，但后来再也没碰见两人一起遛狗了。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到钱橙还是单身，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只是听他的意思，两人好像又住在一起了。 她心里琢磨着，也没心思继续遛狗，牵着yummy回了家。 第79章 视觉冲击 贺明川先带红包上楼拿了电脑，回到十九楼的时候，钱橙已经再次睡过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去。她蜷缩在被子里，脸被遮住大半，头上汗津津的，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 贺明川把门虚掩上，他担心一会儿听不见钱橙喊他。 没心思做饭，他让calvin帮他定了一家私房菜的汤品送到十九楼，随后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红包满屋子乱窜，它肩高过了五十厘米，却还像过去一样横冲直撞，期间还撞翻了客厅的垃圾桶，弄出了动静。 贺明川抓住它警告了一番，让它不要惊扰了女主人。红包委屈的小眼神转了转，见贺明川不理他，丧眉耷眼地走开了。 完全没有身为大狗的自觉！ 最近一阵子贺明川每次见它，都感觉它比之前大了一点。反而是钱橙，天天看着，总觉得它还是个没成年的宝宝。 解决掉了精力旺盛的红包，贺明川盯着屏幕，耳朵留意着卧室的动静。 扫了眼时间，他盘算着几点叫钱橙起来合适，却听见卧室传来一声嘶哑的尖叫。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往卧室走去。 钱橙看着满脸无辜的红包，觉得见鬼了。 她半睡半醒，梦见自己在陡峭的山崖边行走。上山的路不好走，她越爬腿越酸软。正要走到前面那片开阔的树林时，一只猴子从天而降，把她扑倒在地。手上毛茸茸的触感真实极了，她尖叫一声，腾地坐了起来。 脑袋晕乎乎的，入目是红包被惊吓得一抖的身躯。 钱橙呆呆地看着它，心脏跳得快吐出来了。刚才她翻了个身，手上碰到的毛茸茸的东西，是红包的毛。 “橙子！” 贺明川急匆匆打开门时正看到这一幕，红包半卧在床上，懵逼地看着钱橙，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不就是偷偷跑床上来了？ 它是错了，但罪不至此。 钱橙的被子落在腰间，上半身不着寸缕。头发散乱地垂下来，胸口的春光若隐若现。 贺明川没想到会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 他回过神来，急忙退后一步把门掩上，心跳如雷。 “红包！出来！” 听见男人叫它的声音，红包犹豫了一下，看了眼疯魔的女主人，从床上跳下来慢吞吞地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用脑袋顶开门，又熟练地用爪子把门关上。 看来是个惯犯了。 关上门，贺明川跟着红包身后往客厅走去。刚才的一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幻化成了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 钱橙反应有点慢，贺明川叫红包出去，她才意识到这个死狗跳上床了。 想必她不在家的时候，它没少在她床上蹦迪。 转而又发现自己的睡衣又不见了，翻来找去才找到卷在被子里的吊带睡衣。 拿在手里潮乎乎的，已经不能穿了。 这会儿身上没一早起来时那么难受，毛孔和头皮都在往外渗汗，全身像被水洗过，她起身打算冲个热水澡。 关上了门，正找着衣服，外面门铃响了。 “橙子，我定了午餐。”贺明川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你起来了吗？” “来了。” 钱橙抽了件带胸垫的睡裙换上，这才走了出去。 她病蔫蔫的，没什么胃口。 钱橙出来的时候，私房菜的人刚刚把最后一个菜品端上来。 一共四菜一汤，都在保温罩里面放着，见钱橙出来，贺明川把碗筷拿了上来。 “有没有不舒服？”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好一点了，头没有很痛了。”看见贺明川关切的表情，钱橙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脑子里也闹哄哄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贺明川面上没有异色，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尝尝看，这家的汤不错。” 这一家一般要提前预订的，今天事发突然，但他有钞能力，也不是难事。 虽然鼻塞，但鲜香的味道还是钻进了钱橙的鼻腔。 真不错！ 钱橙喝了大半碗，胃口大开，把那点小尴尬抛在了脑后。 “他家的海鲜也很好，如果喜欢，下次我们可以去吃。”贺明川放下心来。 “上次林听带我去的那家，也不错，但是没有今天这家味道好。” 林听当时提前了两周预约，但味道确实值得等待。 “下午还睡吗？” “不了，今天再休息一下就好了。”钱橙给自己下了诊断。 “我要去冲个澡，身上臭死了。”她搅着碗里的汤，嘴里抱怨着。 “再等等，先量下体温。”他刚才上楼拿了耳温枪。 钱橙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贺明川却看懂了。 等你走了我就洗。 他认命地拿着耳温枪给她测了下温度，“三十八度。” 接着又试了试她额头和胳膊上的温度，没有上午那么烫了。 “洗澡水开热一点，头发吹干了再出来。”他叮嘱道。 “哦——” 钱橙惜命，她不想再去住院了。 再出来的时候，贺明川已经在客厅继续办公了。 她在沙发上坐下，周身还有些水汽未散，整个人像个散发着诱人香气、水分充盈的大橙子。 “洗好了？” 钱橙觑了他一眼，不想回应这种蠢问题。 贺明川笑笑，伸手又试了试她胳膊的温度。 今天这个人好像上瘾了一样，动不动就摸她的胳膊。 手掌抚过她的肌肤，开始发烫。 钱橙突然想到有天晚上，贺明川也是这样，掌心温度灼人，抚过她的腰背，胸口，在她的身上作乱。 瞬间小脸通黄。 贺明川不明就里。原本气氛好好的，钱橙突然低头不理他了。 “哪里不舒服？”他坐近，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有。”钱橙小声说。 她觉得自己抵抗力下降了。 男人的气息逼近，带着似有若无的木质香，把钱橙团团围住。 贺明川见她没有异常，礼貌地退到一旁，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贺总打算在我这办公了吗？” 钱橙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扭头看着他。 “你刚冲过澡，我担心温度再高起来，晚些再走。” 半晌，他停下手里的工作，“陆淮湛交了个新女朋友，是个演员。” 第80章 口是心非 “说这个做什么？”钱橙心情大好，悠闲地把自己塞进沙发里，眯着眼睛看向贺明川。 贺明川低低笑出声，又说道：“下周我跟叶经阑在项目上，后半周会回来。” “前半周让秦淮审合同。” 钱橙三言两语的把秦淮的工作安排好了。 看得出钱橙心情愉悦，晚饭她都多吃了点。 贺明川也开心。不管钱橙是因为什么原因开心，但她心情好，他也跟着高兴。 晚上遛过狗，见钱橙的温度降下来，贺明川把耳温枪留下，提醒钱橙晚上自己测一下温度，这才回家去。 吃过退烧药，一夜好梦。 早上，贺明川一早遛完了红包，照例在客厅转角办公。 钱橙在小群里八卦。 秦淮：【律所新安排了一个律师给我】 秦淮：【不好带】 秦淮最近有点郁闷。 新律师不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关系，入职律所第一天，是由金恒的高级合伙人带过来的，进了秦淮的团队。 秦淮上面还有很多高级别律师，但如果要从基层做起，秦淮这里的客户数量和质量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说的大实话。 新来的律师叫许言颂，国外名校毕业，履历很漂亮。 孟从理：【以后也负责我们吗？】 秦淮：【暂时不】 秦淮带的赵律和刘律，刚跟瞳画磨合好，他不打算换人。 况且，有些话当着这个新人的面，他不能跟瞳画的几人敞开聊。 钱橙躺了两天，除了鼻塞、犯困，没什么大碍了，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天。 有贺明川带红包出去解决生理需求，钱橙轻松不少。 “下周见。”周天晚上，贺明川在门口跟钱橙道别，又弯腰摸了摸红包的脑袋。 红包比钱橙有良心，知道他对它好，还扑了两下，试图搂住他的腿。 贺明川回到楼上，屋里冷清，习惯了红包弄出来的动静，这会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到了周一下午，昂托资本的合同已经发到了钱橙的邮箱，她大致看了下，转给了秦淮审核。 按照秦淮给手下三位律师的分工，这次瞳画投资协议的事情轮不到新来的许律，但他老板特意过来了一趟，话里话外是要秦淮带着许律接触下昂托资本这种客户，以后兴许跟他们能有合作。 于是周五在昂托资本门口的咖啡厅，钱橙看到了这位新接手瞳画的许律。 “这位是瞳画的钱总，这位是许律，”秦淮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以后跟我一起负责瞳画的事务。” “钱总您好。”许律微笑点头。 “许律你好。”钱橙打量着这位新律师。长相就很律师，一身香奈儿套装，手上拎的大包带着明显的logo。 她想起宋明冉在路演前提醒她的话：“低调点，别让投资人觉得你会把他们的钱用在自己身上。” 果然她嫂子说的有道理，钱橙酸溜溜地想。 许言颂也在打量眼前的钱橙。 穿着休闲，戴着苹果的手表，身上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背着的小包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她是从一辆路虎揽胜上下来的，倒是符合她理工科的风格。 合同是秦淮审核的，有几点修订，对方法务稍作挣扎就全盘接受了。今天提前过来，是让许言颂先跟钱橙见个面。 简单聊了几句，秦淮说起了一会儿的安排。 “这次昂托的梁律也在，他是法务部的负责人，有国外执业律师的经历，主要负责昂托的海外业务，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我们这个项目。” “打印版的合同我最终核对一下，你再签字。” 许言颂蹙眉，秦淮给钱橙透露的信息过于详细了。有时候信息掌握在谁手里，主动权就在谁手里。 她想起前些日子别的组有意无意地提到秦淮跟瞳画的老板关系匪浅，言语之间多有暧昧。 钱橙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脸上扫过，颇有些探究与评判的意味。 “许律有什么想法？”她看向许言颂。 “没什么，秦律考虑得很细致。”许言颂一惊，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抬头，随后镇定自若地端起咖啡。 秦淮心思还在待会儿的安排上，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黑磷资本不好说话，修订版已经返回去了，我们再等等。他们的条件苛刻，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把昂托资本放在最后，跟黑磷谈条件把握会更大。” “说得好像昂托资本是冤大头。”钱橙对秦淮的说辞似乎不太满意，“沈逾如果再坚持就算了，我也不差这几千万。到时候业内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沈逾反悔了，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大头贺明川出了，钱橙现在不差钱，沈逾再这么多废话，她就出去胡说八道。这也不算乱说，黑磷资本合同上那些霸王条款，钱橙感觉稍有不慎就要赔个底朝天。 她没打算给沈逾打工。 许言颂暗暗咋舌。几千万，从钱橙嘴里说出来，轻松得好像几万块。 她家虽有钱，但也不可能上千万流动资金说拿就拿。 谈完了，三人往昂托资本的大楼去。 贺家的产业也涉足地产，昂托资本的办公楼就是贺家的物业，市中心的写字楼，昂托资本占了顶楼的三层。 接待的人是贺明川的助理calvin，请他们稍候，随后去请贺明川和梁律。 昂托资本的风格跟瞳画大相径庭，每个细节都透露着严谨和规整，像极了贺明川这个人。 笃笃笃。 calvin从外面打开门，贺明川和梁律走进来。 “久等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从钱橙和秦淮的面上扫过，“上一个会刚结束。” “贺总客气。”钱橙开口，“这是秦淮，秦律和许律。” 贺明川点头。 秦淮跟视频里的样子相差甚远，但他还是凭借神态一眼认出来了这个人。看来律师这个工作很折磨人，他看上去比钱橙和孟从理成熟和沧桑了不少。 纵使前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见到贺明川的那一刻她还是被小小地震惊到了。 眼前的男人表情冷漠，看向几人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开口时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种反差不同于过去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甲方。 第81章 出手阔绰的天使宝宝 投资协议事先已经打印好的，秦淮接过来，对着电脑里最终版本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才递给了钱橙。 许言颂坐在一边，看着对面的贺明川和梁律。之前秦淮跟梁律打电话的时候被合伙人听到，叹道梁律只要服务好昂托资本一家老板，年薪不知道比他们高了多少倍，字里行间满是艳羡。 梁律脸色严肃，跟电话里那个“好、好”先生判若两人。不说许言颂，连秦淮动作都轻了起来。 梁律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钱橙。 瞳画游戏这个合同是贺明川亲自交代下来、亲自跟进度的，上周问过合同拟得差不多，又特意提醒，瞳画的律师如果有异议，如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按照对方的要求修改即可。 更别说，昨天更是提前从项目上飞回来。 往常这种初创公司，在昂托资本面前是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只是，不知道贺明川是给姜翊安面子，还是给瞳画老板面子。 钱橙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气氛，玩手机又不太尊重，开始思考要不要闲聊一下打破僵局。但这种时候聊红包不合适，正绞尽脑汁想着话题，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最近跟沈总和幻世谈得怎么样？” “沈逾废话很多，霸王条款也很多，但是他们投的钱不多。”钱橙说一半留一半。 “谈到这个程度了，沈总不投也不行。” “你们也不差这点钱。” “你怎么知道我不差？”钱橙对这个说法表示不满。她最近步子迈得有点大，贺明川的钱没进来，瞳画账上的钱就全都周转出去了。 找外包公司做游戏音效，一整个游戏下来要上千万，收费名目数不胜数。钱橙不想这钱花得不明不白，已经让孟从理去找专业的音效师了。 之前合作的公司，做出来的成品她并不满意，还是需要个内行人指点，他们可以少走些弯路。 再加上一批批昂贵的新人入职，买各种游戏引擎、服务器，一笔笔巨额支出，她有好几次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破产了。 “钱总这次融资，不少朋友跟我打听会不会引入新的投资方。”梁律笑道，“瞳画游戏的成绩很亮眼。” 梁律看懂了，两人这熟稔的语气，恐怕私交甚笃。 迟来的少年怀春嘛！ 不过话说回来，瞳画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钱橙也不敢直接喊价上亿。隔壁欢畅行知这次只融了五千万，依然是昂托资本占大头，但贺明川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不说别的，现场尽调就让创始团队几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被孟从理冷嘲热讽，钱橙本来想给自己定义天使轮的。 她需要一个出手阔绰的天使宝宝！ 说笑间，秦淮已经关上了电脑。 签好了字，钱橙笑着起身，伸出右手，“合作愉快，贺总！” 看在钱的份上，她声音都柔了几分。 “合作愉快！”贺明川握住钱橙的手，又极快松开，眼里的愉悦丝毫不加以掩饰。 结束后，calvin把几人送到门口。 等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秦淮提醒钱橙让瞳画的财务关注下打款进度，又约好了下次开会的时间，便与许言颂各自开车离去了。 钱橙的车子刚发动，秦淮的电话就过来了，没有许言颂在侧，两人聊的就直接多了。 “橙子，你跟他们贺总很熟？”秦淮问。他刚才就感觉不对劲了，钱橙跟贺明川之间的聊天氛围轻松，不像是来谈投资的，反而像是来出谋划策的，贺明川还教了钱橙几招怎么跟沈逾谈判，秦淮在旁边听了很受用。 “还可以，我邻居。” “怪不得，梁律这么好说话，行，那昂托先放一边吧，黑磷的修订我全部不接受了。” “没问题！对了，你这个新搭档，上次提的修订意见不太合适，你再跟她讲讲我们的风格。”钱橙想起来上次开会的事情，提醒秦淮。 “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我这待很久。” “呵！”钱橙嗤笑一声，“行，你看着来。” 许言颂开的快，秦淮到公司的时候，她已经在工位了。 “秦律，”见他过来，许言颂说道，“幻世已经回邮件了，他们对合同内容没有问题，但黑磷……”她为难地停了下来。 黑磷的条件一向苛刻，她也有耳闻，这次合同末尾的免责条款和补充条款她也是开了眼了。看似没什么大问题，实则处处都是陷阱。 “用我们最后的版本，一会儿我来回复他们。”秦淮说着，打开电脑，开始刷新邮箱界面。 “删减太多，对方不见得会接受。”许言颂迟疑道。 “那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不接受就算了，瞳画也不是非要他们这一家。”按照他对钱橙的了解，她肯定是留有余量的。 瞳画游戏这个乙方够强势。 许言颂半信半疑，秦淮既然说了不用她管，她也乐得轻松。 幻世的条款中规中矩，等两边签好协议，只剩下黑磷资本。 钱橙让方楠算了算账，一亿五千万，加上瞳画自己账上的钱， 研发团队撑一到两年没有问题。 有了方楠和符远尘，钱橙只要能清楚具体地描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们会自动翻译成专业语言，省了钱橙不少事。 这段时间以来，方楠也大开眼界。 她接手的时候，瞳画账面上竟然有一亿，是这些年利润的总和。更不可思议的是，三个人没人会理财，任由这些钱在账上放着。 用钱橙的话来说，随取随用，赚个利息也好。 对沈逾来说，这就不算什么好消息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似笑非笑。 “沈总一向大方”，钱橙拿他说过的话堵他，“再说了，我这样厚此薄彼，怎么跟贺总和杨总交代！” 这话说得好笑。 “你还要怎么跟贺明川交代？”他假模假样问道。算算时间，那个冤大头的钱快到账了吧！ 他之所以选择瞳画，不止是因为要瞳画给他赚钱，也是有姜家的因素在，他也在谋求跟容以集团更多合作的机会。 贺明川和姜翊安，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钱橙倒了。 他的筹划，两人都心知肚明。钱橙没打算放过这笔钱，也没打算妥协。 第82章 钱途为重 带着签字盖章的协议出来，许言颂还没回过神来，有种不真实感。 沈逾态度傲慢，全程无视她和秦淮的意见，有那么几次她都感觉要谈崩了，沈逾的脸色阴沉得很，偏偏钱橙还火上浇油，对这笔钱满不在乎的样子。 “钱总跟沈总的关系你知道吗？”车上，许言颂问秦淮。 “不清楚，他们这种圈子，多少有点联系。”钱橙很少提沈逾，每次提起都是骂这人太狗、资本家周扒皮，秦淮在心里给这人定位就是个普通合作对象。 最多是更苛刻的投资商。 “那……钱总什么背景？” “没什么背景，普通家庭。”秦淮专心开着车，头都不带转一下。 一件大事告一段落，钱橙开始把时间放在新的项目上，抓大放小，精神压力小了不少。 叶经阑最近春风得意，贺明川在项目上不止一次夸他，他老父亲眉开眼笑，连带着看他顺眼不少。 他已经以贺明川的心腹自诩，时刻琢磨着怎么跟他贺总关系再近一步。 有些话贺明川没法说，但他可以。 崔悦然最近焦头烂额，她最近见了不少人，有人愿意帮她搭线，但要收一笔不菲的背书费，只合规部她就过不去。 她每一步走得都不容易，这次也想咬牙试试，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向总部请求支援。 只是参加了各种饭局，数次喝到吐，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承诺。 本想请赵婉宁帮忙约陆淮湛，以fcy的名义跟他谈合作，对方却支支吾吾推拒了。 她又试图请孙煦尧帮忙联系，也被对方拒绝了。 “悦然，你最好能说服总部出面，不然你自己这样太辛苦了。”孙煦尧隐晦说道。 陆淮湛是什么层级，她又是什么层级？不是曾经坐在一张桌上吃过饭，就是人脉了。 一个fcy的中级打工仔，想去约陆家的二把手，有点不自量力了。陆淮湛看着平易近人，名头只是投资部总监，但谁要真把他当总监，才是看不清形势。上次她能见宋元竺，已经是看在贺明川的面子上了。 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孙煦尧不想看她被自己绕进死胡同，忍不住出言提醒。 崔悦然没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半晌，她又开口道：“明川没有松口吗？” “贺总凭什么帮你？”孙煦尧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幻想，“fcy？你自己信吗？” 他压根没跟贺明川提这事。他是疯了才会为了崔悦然去贺明川的雷点上蹦跶。 照贺明川为瞳画老板这么伏低做小的样子，他才不会上赶着去触霉头，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这次瞳画游戏的项目贺明川亲自盯不说，还一路大开绿灯。大家面上不说罢了，心里都门清。 崔悦然见在孙煦尧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只好作罢。 ”悦然，吃过饭再走吧？“ 孙母见孙煦尧送崔悦然出来，出声挽留。 “不了阿姨，我回去还有工作。”她强颜欢笑道。 “工作这么忙，要注意身体啊。”孙母唠叨了几句。 等孙煦尧送完人回来，孙母问道：“悦然怎么这么急着走？” “她现在估计吃不下饭。”孙煦尧随口回道。 “我昨天在小区里碰见她妈妈了，说她最近很辛苦，在你老板那里碰壁了？” “里面复杂得很呢，您别跟她妈妈聊这些。” “这男人啊，一点都不念旧情的！” “哎哟我的妈，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贺总跟她有什么旧情啊！”孙煦尧脑仁开始疼，“也就当时大家关系稍微好点，再说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就别想这些了！” 怕孙母跟崔母说些有的没的，他又补充道：“我的老板是贺明川，别说崔悦然了，就是我亲姐妹，都不值得我把自己的前途和钱途押上去！” “知道了，我不跟他们聊这些！” 孙母晓得轻重。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再亲也亲不过儿子的前途。 回到家里，崔悦然心烦意乱。 贺明川之前帮她引荐过几次某些企业的高层，看在贺明川的面子上，她很顺利地就搭上线了。但是最近，她的交际圈很久没有更新了。 外企的圈子很小，fcy最近又没有投资项目落地，她没有机会去拓展自己的人脉圈。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国内的人情关系。哪怕她策划案做得再好、谈判条理再清晰，人家一句某某的关系就能把她前期的努力全部抹杀。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观望贺明川对这个“前女友”的态度，那么现在已经没人再提这个事了。 项目的不顺、晋升的压力、感情的无望，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心上，让她一直喘不过气来。 偶尔她也羡慕钱橙的好命，有人愿意给她保驾护航。不管是姜翊安还是贺明川，都把捷径摆在了她的面前。 在昏暗的房间里沉默良久，她打开电脑，开始写这周的汇报邮件。 叶经阑时常感叹，别人都不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洗清了贺明川的名声。 他交友广泛，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把几个哥们约出来一聊才知道，哦嚯！这个女人可以！ 叶经阑打交道最多的恰巧是贺明川接触不多的各家中层，有不少酒肉朋友。 碰巧有人跟fcy有业务合作，在酒桌上听过一次两次。 有人试探崔悦然跟贺明川的关系，她一律以同学、关系比较好模糊过去。都是人精，见她说得含糊不清，有人就当了真。 “明川哥风评被害啊！” 叶经阑痛心疾首，“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前女友！怨不得情路坎坷！原来根源在这！” “贺总情路坎坷？”有人明摆着不信他的鬼话。 “不信你等着瞧！” 消息散布出去了，叶经阑等着钱橙一人得道，他跟着鸡犬升天了。 没想到效果比他预期的更好一点。 崔悦然通过朋友约到了黑磷资本的沈逾。 沈逾本没准备应下，但助理特意提醒他，这人前阵子传言是贺明川的前女友，他来了兴趣。 席间，有人大着舌头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贺总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忍心看崔经理奔波？” 第83章 不妨给一个机会 崔悦然一愣，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酒杯。 “刘总说笑了，在商言商，黑磷在cro领域，有更多成熟的经验，如果能双赢，再好不过了。相信将来fcy和黑磷会有更多合作的机会。相较于交情而言，合不合适更重要。”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没什么问题，黑磷最近几年确实在生物医药创新板块投了不少钱。 更重要的是，黑磷和昂托是同行，她不想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传到贺明川的耳朵里。 “贺明川最近应该忙得很，”沈逾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手把手的教，哪有时间管别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钱橙，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 沈逾：【贺明川就任由他前女友到处求人办事？】 钱橙回得很快。 钱橙：【不是前女友】 沈逾：【你怎么知道？】 这人废话真的多，钱橙见第一面就知道了。 沈逾：【他说你就信？】 见对方一直不回复，沈逾又问。 钱橙：【沈总想想正事吧】 钱橙：【有这个时间八卦不如帮我催催打款】 沈逾面无表情地熄了屏。 崔悦然这样犹抱琵芭半遮面的姿态，他一眼看穿。 同样是利用，她要么就做得彻底一点，要么就撇清关系、凭fcy的背景谈合作。难是难了点，但过了这段水土不服的阵痛期，后面的路就顺了。 像钱橙这样，坦坦荡荡地告诉他，贺明川打款了，你爱跟不跟，他反而高看她一眼。 又当又立，就没意思了。 心里的想法转了几圈，虽然这次被钱橙逼了一把，但想到贺明川和钱橙两个人一块给他赚钱，他又觉得痛快。 钱橙刚遛完狗回来，躺床上刷视频，贺明川的消息进来了。 问钱橙这周什么时间有空，他投的几家互联网有广告投放和短视频业务，可以把这几家公司的老板引荐给钱橙。 钱橙回了消息，又加了一句，沈逾见你那个姓崔的朋友了。 沈逾发来消息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和贺明川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内耗这事还是留给这俩人吧！ 十分钟没过，门铃响了。 这个点来按门铃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看着身上卷到大腿的真丝睡裙，她随手扯了件短袖t恤套在身上，往门口去了。 “fcy最近想拿城郊的地，崔悦然找别的路子，估计找别人搭上沈逾的线。”贺明川开门见山。 钱橙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来半张脸。 “下来就跟我说这个？” “还想进去坐坐。”贺明川一本正经地回答。 十点半了，这个男人的目的怎么想都不清白。 “贺总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钱橙瞪了他一眼，准备关门。 “还有别的事情，”贺明川用手挡住门。 “大晚上的，别聊工作，我怕晚上做噩梦。”见他这么说，钱橙心里一颤，工作狂属性爆发了？ “进去说？”贺明川知道钱橙不会这么早睡，这个点要么在玩狗，要么在玩游戏。 钱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你先坐，我去换衣服。” 贺明川关上门，再抬眼时，钱橙已经往卧室的方向去了。她身上的睡裙又短又薄，腿上骨肉匀称，黑色把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 是要换一件，不然他一会儿也没心思说正事。他在心里默默点评。 钱橙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长到小腿的裙子。 “你再来晚一点，红包就要睡了。”见红包强打着精神靠在贺明川腿边，钱橙语带抱怨。 “下次我早一点。” 本来贺明川没想来，但钱橙这么一说，他想借这个机会一次讲清楚。外人误会可以，但钱橙如果这么想，真是要了他的命。 上次他追出去解释前女友的事情，也不知道钱橙信没信。 钱橙坐在沙发上，侧身看向贺明川。手托着腮，等他开口。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忙着创业，没时间谈恋爱。”贺明川谨慎开口，同时仔细观察着钱橙的表情。 要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嗅见八卦的气息，钱橙精神抖擞。 “我大学时，跟孙煦尧同专业，他跟崔悦然来往密切，吃饭时总带着她，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熟悉了。” “崔悦然很优秀，她身上有种我没见过的韧劲，跟当时身边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所以我动心了。” “但是我还在犹豫，她也是。毕业的时候，孙煦尧回国，我问她会不会一起回去，她给了否定的回答。” “再后来，我硕士毕业，到了京市。这些年忙着工作，没有精力去了解新的人，对未来的生活也没有太多设想，事业带给我的成就感，远远胜过欲望。” 贺明川没为自己辩解。已经过去近十年，物是人非，他早就忘了当时是怎样的感觉。那时的合适，放在现在却显得稍显幼稚。两个人并非同类。 客厅的灯光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落地窗外有灯光闪烁，街上的车很多，钱橙往外看去，只看见一串串红红的尾灯，与贺明川眼里的温柔和爱意，交织成一片暧昧的光影。 他的眼神让她迷惑，又感觉自己在这灯光和目光中无所遁形。 “你那时二十多岁，对女孩子动心是件很正常的事情。”钱橙没直视贺明川，她的视线落在昏昏欲睡的红包身上，“三十岁了还没有感情经历，这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贺明川轻笑，钱橙的关注点歪得出乎他的意料。 “见多了各种各样的诱惑，觉得无趣，可能是物极必反，也因为不够喜欢。” “现在呢？” “现在啊……”贺明川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手搭在红包的背上，陷入了回忆。 他自认不是会被美色所迷的人，但跟钱橙的第一次见面，在发现对方对着电梯门上不甚清晰的倒影打量他的时候，那一刹的慌乱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钱橙制造的那次小事故，也许会成为一个契机，甚至他们现在已经迎来了相恋一周年的纪念日。 钱橙见风使舵的本领非同一般，包括现在对贺明川也是，她有几分忌惮，但摆在眼前的诱惑让她没法拒绝，所以她接下了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如果没有贺明川率先表态，她要融到这些钱恐怕要费些心思。 “橙子，你不妨给我个机会，”贺明川循循善诱，声音里带着蛊惑。 “我能带给你的，比你想象中更多。” “你不会吃亏。” 第84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钱橙可耻地动心了。 享受过贺明川带给她的便利，再去苦哈哈地低头弯腰，这个反差她想想都难受。 有最好，没有也可以。她当年赚的第一笔钱，是她一个个通宵熬过来的。现在再难，也不会比那时候苦了。 钱橙辗转反侧，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得不说，贺明川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钱橙喜欢他的皮相，拒绝他的原因，不过是在钱橙的眼里两人没有未来罢了，不然当初也不会那般忍痛割爱。 他手上可以调用的资源，跟瞳画现阶段的需求很匹配。姜家和陆家，虽然都有投资部，但主要是自家企业上下游产业链上的业务，跟游戏没有关联。这也是两家在瞳画路演时，只出人不出钱的原因。 既然钱橙在权衡，贺明川把筹码都摆了上来，给自己加点分量。 两个人都是商人，谨慎务实，不会上来就讲一生一世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至于钱橙说的喜怒无常、冷暴力，多说无用，他会用实际行动让她改观。 失眠半宿的后果，是第二天眼眶下又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钱橙对着镜子小心地用粉底液遮挡着眼下的青黑。 “昨天又熬夜了？”孟从理过来找她，见她小心补妆的样子，见怪不怪。 “失眠了。” “钱这不都进来了，你失什么眠？”孟从理诧异，他宁愿相信钱橙是在熬夜打游戏。 “对了，胡子哥推荐的那个音乐人，你什么时候有空见见？”他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 符远尘去年在北欧小镇遇到一个落魄的音乐人，在街头自弹自唱。男人歌唱得不错，看在同胞的份上，符远尘留下来给他捧场。 一曲终了，符远尘上前攀谈，才知道他是来这里散心的，不是街头卖唱的艺人。 怪不得面前没有放钱的盒子和收款二维码，符远尘庆幸自己没有冒失地询问怎么打赏。 天气寒冷，两人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饭，喝了酒，又加了微信。 钱橙提到要找音效师，他第一个就想起来这个男人。 当时在凛冽寒风中，不少当地人为他驻足停留。歌词听不懂，但旋律都是相通的。 钱橙看过这个人的资料，代表作叫得出口的有不少，但这人可能命里带衰，总碰见倒霉事。要么就是被公司坑了，要么就是公司被卷入各种版权官司，连带着他也被牵连，无限期停工了。 “他那公司的破烂官司打完了吗？”钱橙放下手里的粉扑，看向孟从理。 “合同已经到期了，他现在自己做工作室。”孟从理之前了解过一点，但钱橙不松口，他也不敢多问，万一人家真惦记上了，反而不好。 “什么工作室？一人工作室？”钱橙问道。 “对，他自己，这说明人家很厉害啊，一个人就是一个团队。”孟从理夸起来不遗余力。 “他运气不好，”钱橙撇撇嘴，“我们就这么一家小公司，万一被他带衰了，我上哪哭去！” “那也不是他的问题啊！”孟从理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音乐人辩解几句，“是他公司拖累了他！” “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钱橙语重心长地教育起孟从理，“你看！你都知道在前台放个招财猫！咱们小本生意，更得慎重！” “再说了，我觉得你眼光不行！” “我再考虑下！” 想起被套牢的股票，钱橙冷笑一声，冲孟从理翻了个白眼。 辛辛苦苦攒的钱，买了几只孟从理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起来的垃圾股，结果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是钱橙不相信，是孟从理的眼光真不行。 大学的时候，孟总原本对他大方得很，孟从理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孟从理、叶经阑、周景行，三人的跑车成天在校园里招摇。但别人有脑子，只有孟从理一天到晚头脑发热，被人忽悠着一百万两百万的往里砸。 对他的家底来说钱不多，但孟总忍不了他这种收益率为零的行为，还不如去买车买房，再烂至少也算个资产。 在孟总的大力干涉下，孟从理变成了一个穷光蛋，身边投机倒把的小人也消失了。 一开始时，钱橙和林听劝过他，但孟从理言之凿凿，确信自己一定能赚钱，两人不懂这些门道，也就随他去了。 钱橙提起这一茬，孟从理也心虚。 “你别老想着这事！”他赶紧转移话题，“不是一直说要买车吗？哪一款？看好了吗？” “再买个红的吧，绿色不好看。”钱橙皮笑肉不笑地斜眼看他。 “其实现在车的颜色挺多的，你开你哥那揽胜就不错，黑色大气！”孟从理干笑了两声，怕钱橙再想起点别的来，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他想不通，这人怎么越有钱越小气了呢！ 把符远尘这尊大佛请进来已经很冒险了，那会儿瞳画的现金流很充裕。可现在不一样，她心态变了。自研游戏是个无底洞，想做出点成绩必须要烧钱。 她怕血本无归。 这事暂且按下，转眼到了跟几家公司大股东见面的日子。 贺明川也投了卡拉元素和欢畅行知，两家都是由项目部的人联系的，约的也只是各家相关的负责人。级别自然是没有贺明川出手来的高，但对他们来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钱橙带着孟从理一起去的，她这阵子忙着跟符远尘过剧情和关卡设计，筋疲力尽。 “贺总。” 钱橙在门口跟贺明川打招呼，跟在他身后进了包间。 到场的都是人精，有人也参加过那场科技行业峰会，按照贺明川的要求，低调地捧了一下瞳画。 醉翁之意不在酒。 见到贺明川和钱橙前后脚进来，在座的几位一致地冒出来这个念头。 孟从理和贺明川都没想让钱橙喝酒，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钱橙喝了几杯，不至于到醉的地步。 见贺明川毫不避讳的关照，对面几人心里各自打着算盘，面上更是笑得和蔼可亲。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第85章 心疼你啊 贺明川对钱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今天见的其中一位，陈总，年过四十，走的是连续创业的路线，过去几年跟贺明川数次合作，赚得盆满钵满。这次过来本是看在贺明川的面子上，只当是一场与关系户之间的商业应酬，但没想到被钱橙哄得眉开眼笑。本来只是逢场作戏，后来也带上了几分真心，开始给钱橙讲起来他当初在科技公司创业的艰辛和走过的弯路。 前辈的经验对于两个年轻人来说弥足珍贵，钱橙和孟从理也收获颇多。 应酬结束，钱橙仍旧是乘贺明川的车回景悦华府。助理calvin坐在副驾一言不发，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后排的动静。 两人客套礼貌，你来我往，气氛十分融洽。前面聊的话题还很正常，到后面渐渐歪了起来。 “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贺明川关切问道。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到钱橙精力不济的样子。虽然她努力掩饰了，但贺明川熟悉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因此一眼看穿。 “是有点累。”钱橙揉了揉太阳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这会儿没有外人，她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席间，陈总调侃他们年轻人敢想敢做，这何尝不是一种提醒，提点他们不要被眼前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失了理智。陈总这一辈的人吃了不少时代的红利，曾经他们的钱来得也很容易。他是守住了，但同期跟他起家的人不是每个都这么幸运。人一旦膨胀起来到一定程度，总是要碰碰壁的。但年轻人阅历有限。一时半会儿看不透，也正常。 “不用想太多，他们有他们的角度和立场。”贺明川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宽慰道。 “我没有很担心，”钱橙看向他，“贺总，说句实话，你别觉得不好听。投资人的钱花起来，我没什么负担的。毕竟一亿、两亿，对你们来说就是个数字。哪怕真的亏了，也不过轻飘飘一句决策失误。” 她说着，笑眯眯地看向贺明川，“但是我不行，如果我自己真金白银填进去了，一招不慎我就倾家荡产了，卖车卖房都还不起！” 说完又想起什么，笑着说道：“就算我想卖房，姜翊安也不见得同意！” 她被自己想象中的悲惨境遇吓到了，喃喃自语：“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们前两天光拿那块地就三个多亿吧！” 想想就生气，叶经阑跟她说，贺明川给他们的养老项目投了十几个亿，现在已经找了两个城市做试点了。 “他这都跟你说？”贺明川面露惊讶。 calvin在前面屏气凝神。这两人之间还有没有点秘密了？还能不能留一点神秘感了？ 钱橙自知失言，忙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没有出差了？” “我以后大部分时间会在京市，不会像以前一样，一个月在家呆不了几天。” 这话说出来有点暧昧，好像是在跟钱橙交代行程。 “哦——” 钱橙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揪着头发看向窗外。 今天是商务场合，她穿得低调，直筒裤、方跟鞋，看上去干练不少。 贺明川无声地笑了笑，钱橙成长得很快，就像红包的身高一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日积月累的变化。心里是遗憾的，但未来更重要。 到了楼下，calvin麻利地下车开门。 “谢谢。”钱橙脑子困顿，呆呆地站在一边等贺明川下车。 “走吧。”贺明川走到旁边，见她还在愣神。 “哦。” 钱橙走在他身侧，一同进了电梯。 她心神不宁，担心贺明川突然再接着那天晚上的话题，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正胡思乱想着，头顶上声音传来：“一会儿我带红包下去？” “嗯。”钱橙吓了一跳，下意识应了一声，接着才反应过来，“不用，我带它下去就好。” “那一起吧。”贺明川不由分说地跟她一起出了电梯。 “开门啊。”见钱橙站在门前不动，他又出声提醒。 “你看不懂吗，我不想跟你一起。”见身后的男人没眼色地还敢催，钱橙破罐子破摔，转过身来盯着他，不爽地鼓了鼓嘴巴。 贺明川很少做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事情。 他突然低头，钱橙没想到他这样，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我心疼你啊！”说着，贺明川握着钱橙的手，放在了密码锁上。 门开了。 太没有下限了！ 钱橙惊呆了。 今天喝过酒，本来反应就慢，这会儿贺明川手还没有松开，牵着她的手进了大门。 “红包！” 贺明川摸了摸红包，熟练地给他拴上了绳子。 “早点休息，一会儿带它回来。” 大门重新关上，贺明川的西装和电脑包随意地搁在玄关的柜子上。 钱橙愤恨地盯着红包空了的食盆。 这个叛徒！ 贺明川心情愉悦，跟在红包身后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径上。 他上周第一次失礼地在晚上到一个单身女性的家里，与其说是想解释，不如说是试探。 钱橙让他进门了。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n次。 如果钱橙没有一点想法，就像她对叶经阑一样。即使来往再密切，两人也不会生出什么心思。 但她没有这么决绝。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贺明川始终留有几分余地，对他终究是不同的。 这样想着，转头又碰上了红包的仇敌，那只雪纳瑞。 “yummy！不要叫了！”前方一声娇叱。 “它们看来好像真的不太对付。”圆圆的小姨在后面，抱歉地笑笑。 贺明川没说话，牵制着红包，伸手示意她带着yummy先走。 “贺先生家里有解酒药吗？”圆圆小姨走过时，闻到了他身上未散的酒气，于是多问了一句。 她姐姐、姐夫应酬多，家中常备这些药物。今天圆圆爸妈去外地见客户，她自告奋勇过来陪圆圆。虽然家里有保姆，但亲小姨在，圆圆妈妈当然是更放心。 其实下午她已经和圆圆带着yummy出来过了，只是那会儿还早，yummy后来又吃了点东西，她怕yummy晚上忍不住。 “橙子给过了。”贺明川难得温和地冲她点点头，扯着红包继续往前走了。 第86章 格局小了 贺明川带着红包回来的时候，钱橙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回家。 她穿了一件保守的睡裙。贺明川想到她去年偶尔在家里穿过几次的吊带睡裙，带着些勾引的意味，漂亮又性感。 孩子大了，不好骗了。他不无遗憾地想着。 钱橙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贺明川身上的酒气重，怕沾染到她身上，便没有走进来。 把红包放进来，他跟钱橙打过招呼，拿了衣服和电脑转身往门外走去。 红包往屋里跑了两步，以为贺明川会跟进来，见他自己往外走，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又疑惑地往门外跑去。两人难分难舍的样子，恍惚间，钱橙觉得自己是一个拔x无情的渣男。 红包好哄，给它两根奶酪棒，它就把贺明川抛在脑后了。 晚上躺在床上，钱橙盯着天花板，又想起来贺明川握着她的手，整个人几乎被罩在他怀里，脊背贴在他的胸膛上。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的味道，两人身上的酒气纠缠在一起，钱橙仍是一下子就分辨出他身上的气味。 很独特，好像被标记上了贺明川的名字。 她最近总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听说喜欢回忆过去的人，现在的日子大抵过得都不太顺心。她心生警惕，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钱橙觉得自己身上的发条最近拧得有点紧，一直在咔咔哒哒推着自己往前走，一刻不得闲。 最近的几件大事定了，她有了休息一下的想法，于是约了林听，两个人一起去泰国玩。 林听也爱玩，而且今年她的年假余额充足，听钱橙这么一说，两人一拍即合。 钱橙人可以说走就走，但家里还有个需要被妥善安置的狗。想到它在医院里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可怜小眼神，钱橙不忍心把红包送去寄养了。 思来想去，贺明川是最合适的寄养人。红包跟他亲热，有他在，红包不会失落。 周末，问过了贺明川在家，钱橙便带着红包敲响了楼上的门。 没人开门，钱橙试了下门锁，门开了。 贺明川没有删掉她的指纹。 钱橙推门进来。房间里的布置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当初买的拖鞋还放在穿鞋凳下面，一尘不染，看上去经常打理的样子。 红包已经兴奋地往卧室的方向奔去了，这也是它熟悉的地盘。 钱橙动作缓慢地换着鞋子，打着腹稿。 她担心说来说去，自己成了道德绑架，贺明川不得不为了红包留在这里。 贺明川接了个电话，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咧着嘴的红包。 他不意外，大踏步地走过来。他穿着一身居家的衣服，随性慵懒。看见钱橙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嘴角浮现笑意。 “喝点什么？”说着，随手打开冰箱。 “不了。”钱橙婉拒。最近生理期，冷饮要慎重。 贺明川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生理期？” “嗯。” “昨天还喝酒？”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钱橙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甚至开始心虚。 “我总不能昭告天下吧！”她不服气地顶回去，声音没什么杀伤力。 贺明川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钱橙死鸭子嘴硬。 贺明川看她脸色还可以，没多说什么，心里有些自责，是自己没考虑到。 “贺总最近都在家吗？”钱橙把杯子放下，清了清嗓子。 “大部分时间在的，怎么了？” “我下下周要跟朋友出去玩，红包没有人照顾。方便让他在你家里住一周吗？” “出去玩这么久？谁跟你一起去？”贺明川不答反问。这对他很重要。 “就上次来家里的那个朋友，林听。”钱橙说。 贺明川放下心来，他记得那个姑娘，是钱橙的好朋友。 “你最近连轴转，是该休息一下了，去哪里玩？” “泰国，就住simon哥的酒店，我跟他说好了。” 钱橙老老实实地回答。她不想带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安全干净的酒店里，梵竹是首选。而且宋元竺之前特意强调过自己的酒店干净，钱橙印象深刻。 宋元竺瞒得够紧，贺明川不悦地扫了眼手机，想着一会儿要问问他钱橙酒店的安排，两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人身安全要格外上心。 聊了几句，贺明川又问起来瞳画海外的事情。最近他们在准备海外市场的调研，不知道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 “不是说周末不聊工作吗？”钱橙皱着眉头，语带不满，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 如果钱橙不来，贺明川哪有双休日的概念，早前搪塞的话早就忘干净了。可看见钱橙这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了。 只是情急之下的借口而已，现在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跟钱橙聊工作。 “你考虑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他去你们那协助。”他最后提了这么一句。 贺明川投的企业中，涉足出海业务的不止瞳画一家，中东、日本、欧美，如果钱橙有需要，昂托资本的投资经理可以提供支持。 钱橙拿不准合不合适，打算回去问问姜翊安的意见。 贺明川本想留钱橙吃饭，但她敲定了红包的安置问题，转头就溜走了。 临走前，还把红包留在了贺明川家里。 叶经阑晚上约了她出来玩，她估计会很晚回来。 钱橙先去了姜翊安家。 小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不见，从黑黢黢的小老头模样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可爱小婴儿。 见她大侄子终于蜕变了，钱橙放下心来。 姜翊安虽然在家，手上的工作也没停过。 看过小孩子，保姆抱着他去了卧室休息，宋明冉和姜翊安在客厅跟钱橙闲聊。 “哥哥，你说他这什么意思啊？”钱橙把贺明川的话转述给他。 “什么什么意思？”姜翊安忙里偷闲扫了她一眼，“想帮你把市场调研做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那以后我的经营状况，他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钱橙说得吞吞吐吐。 “他手里有职业经理人团队，给你们推荐合适的人选，这是他的工作之一。” 说着，姜翊安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钱橙。 “橙子，你格局小了。” 第87章 只是邻居? “说他呢，你说我做什么！”钱橙瞪着姜翊安的头顶，忿忿不平道。 “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姜翊安皱眉。 “邻居。” 姜翊安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看着她扯谎。 “只是邻居，你担心什么？”他故意顺着钱橙的话说。 “再说，你们的经营情况，他有权利知道。这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 “他是在追我，”钱橙磕磕巴巴说着，“但是我担心他这个人不太理智。” “你还是第一个有这种担心的人。”姜翊安冷哼一声，又低下了头。 钱橙不知道怎么跟哥嫂表达她矛盾的心态。 正犹豫着，又听姜翊安开口。 “他既然在你身上投了钱，就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你们的协议我看过，没有什么对你们不利的条款，他态度不错，没对你留后手。既然这样，你就放心用他的资源去做你的事情，不必顾虑太多。” “至于他这个人……”姜翊安知道钱橙在担心什么，劝说道，“你别只盯着瞳画这一亩三分地，不说别的，贺明川那一套房子，就比你公司值钱，更别提他背后的家族信托了。” “你们这点蚊子肉，他还瞧不上。” 钱橙羞愧的低下了头，姜翊安说的这些，她确实是不懂。 “他在贺家应该是有话语权的，”姜翊安根据自己有限的信息分析着，“不然他也不会到京市来，贺家在背后，给了不少支持。” 但更深一层的，姜翊安没说，他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贺明川跟家族达成共识的决策。最近几年，贺明川跟政府往来越发密切，投的项目方向开始转向各地政府大力扶持的新兴产业。他的手笔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港城贺家在内地的发展方向。 钱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看不清形势。比如现在，只揪着自己眼前的这点得失，看不到更长远的东西。但是受限于眼界，她跟姜翊安这种大家族悉心教养出来的继承人，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钱橙走的野路子多，也注定了她的视野不够开阔，偶尔还会钻牛角尖。 姜翊安叹了口气，这个是他教不出来的，只能让钱橙自己去摸索。 “这就是你去年说把他车蹭了的那个男人？”提到邻居，宋明冉想起来去年钱橙提到过这么回事，于是问道。 “是他。” 姜翊安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他一直以为是贺明川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怎么想的？”他问。 “你担心他对你那小破公司打击报复？” 钱橙没脸提这事儿，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见过他几次，人是长得不错，比你高大半头吧？如果他单身的话可以试试看！”宋明冉给他的颜值投赞成票。 钱橙觉得自己要被这两口子说动了。 “反正你还年轻，享受到了不就行了！多几个优质的前男友不算什么！”宋明冉出着馊主意。 这个观点姜翊安是同意的。贺明川比周景行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原本以为周家乱了点、家世低了一点。但如果钱橙真的喜欢，也不是不行。 毕竟有姜翊安做钱橙的靠山，要拿捏周景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周家二房罢了，姜翊安有的是法子让他们闭嘴服软。 直到有一次，姜夫人参加聚会回来跟姜翊安抱怨。周家的二夫人在聚会上跟闺蜜在背后说儿子的女朋友，话里话外嫌弃她是单亲家庭，也没什么背景，白白拖累了周景行。 姜翊安从此就转变了态度，提醒钱橙，跟他玩玩可以，但不能当真。 至于钱橙对贺明川的忌惮，有一半是对的，别结亲不成反结仇。 但他看下来，贺明川人品没问题，酒桌上也没见那些花花肠子。如果钱橙喜欢可以接触看看。 “但是你的性子得改一改，”姜翊安提醒道，“他可不是个愿意被拿捏的人。” “谈崩了也没事，他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姜翊安对钱橙的考量不以为然。 哪怕是贺明川真的想做回小人，在背后想要动钱橙，看在姜翊安的面子上，他也得掂量掂量。 “先把他手上的资源榨干，再谈以后！”宋明冉给钱橙出主意，“在你这行，他比你哥懂！” “门不当户不对的，”钱橙一脸愁绪，“他出去吃饭肯定不会看折扣，也不会买打折的经济舱。” “他跟我聊米其林，可是我只知道大众点评。” “这有什么？”看着钱橙的忧伤脸，姜翊安无语，“他在工地也吃盒饭。” 姜翊安比钱橙大了近十岁，他已经理解不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在想什么了。 谈恋爱嘛，人品好，长得好，钱橙喜欢，就够了。 他妹妹有财有貌，最近几年商业手段也越发成熟老练，配贺明川绰绰有余。 钱橙从姜家离开时脑子混乱如麻。 她觉得姜翊安和宋明冉加在她身上的滤镜太厚重了，一点也不客观。 前两天叶经阑又神秘兮兮地约她出来喝酒，说有新的八卦跟她讲。 虽然对他所谓的八卦不感兴趣，但经不住叶经阑盛情邀请。 “橙啊，你跟明川哥怎么样了？”一见面，叶经阑满脸暧昧地打量她。 “什么怎么样？”钱橙见他没正形的样子，没好气道，“我不喝酒。” 叶经阑才不管这些，到酒吧不喝酒，喝娃哈哈吗？ 他给钱橙点了一杯果酒，凑过来道：“fcy最近在圈里打听开发商了，听说他们拿下城郊的地十拿九稳。”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钱橙对他的八卦含金量表示不满，就知道这人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我听说，是黑磷搭的线。”他印象里，好像瞳画也跟黑磷资本有合作。 “有什么好处？”沈逾的黑心肝，钱橙记忆犹新。 “fcy在国内的新药研发，跟沈逾指定的一家公司合作，高价！” “他赚了。”钱橙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里的酒杯，视线落在了前面。 “那个人是不是周景行？” 叶经阑顺着钱橙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咯噔。 可不就是天杀的周景行。 今天的黄历一定是“诸事不利”。 第88章 别难过 周景行今天本不想来，他是被朋友强行拉过来的，到了才知道对方还带着家里的表妹，目的明确。 他暂时没这方面的心思，不咸不淡地应付了几句，这边调酒师递给他一杯酒。 “后面那位女士给您点的。” 他错愕回头，一眼看见不远处的钱橙和叶经阑。钱橙穿着豆绿色的吊带上衣，露在外面的肩膀白得发光。 酒吧里人不多，他跟朋友打过招呼，端着酒往两人所在的卡座走去。 粉红色和橘色搭配的鸡尾酒，花里胡哨的，很像钱橙的风格。 “周二少最近手头不太宽裕？”叶经阑挑挑眉毛。 “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周景行嘴上调侃，心里却暗忖，没听说钱橙和叶经阑在一块的消息。 “比你们两个好。”叶经阑得意道。 “这家怎么样？我朋友推荐我试试这家清吧。”周景行看向钱橙，她以前很喜欢热闹，读书时，两人经常一起去缦夜。 “还不错，好喝吗？”钱橙看向他手里的鸡尾酒。 她随便点的，看着图片好看，也没仔细看都有什么。 “好喝。”钱橙点的，他当然不会说不好喝。 “你女朋友着急了，往这看呢！”叶经阑坏笑着看向周景行的同伴。 “朋友的妹妹，我不认识。” “橙子，你打扰了人家的相亲局！”叶经阑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继续混淆视听。 “喜欢这家？”周景行懒得理叶经阑，他看着钱橙面前三杯不同颜色的鸡尾酒，每个都喝了一点。 “清净。” 她最近累过头了，好像没有前几年的精神劲了，再听着dj的快节奏心里突突。 “如果你喜欢清吧，我还知道一家，下次可以试试看。” “好啊。” 周景行说的那家清吧，味道好不好另说，酒调得一定好看。钱橙拒绝不了这些漂亮的东西，哪怕是虚有其表。 “你们一块出去，这合适吗？”叶经阑在一旁阴阳怪气。 钱橙啧了一声，白他一眼。 看这两人的互动，周景行微微一笑，只觉得命运是个大转轮，以前被困在里面的人是叶经阑，现在是他。 当年叶经阑的锲而不舍让钱橙不胜其烦，他当时年轻气盛，跟叶经阑私底下起了好几次冲突。 那时他没想到有一天钱橙能和叶经阑如多年好友一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三人中的那个外人。 他和叶经阑无旧可叙，跟钱橙则是不敢提及半分从前。 彼时两个人太年轻，冲突的发生和解决都流于表面，根源上的矛盾始终存在，但没人发现。 钱橙正兴致勃勃地跟叶经阑讨论过几天的度假安排，似乎没留意到周景行的思绪万千，他低头掩去眼眶里涌上来的酸意。 “要去泰国玩？”他刚刚调整好了情绪，却又难以自抑地想到，当初两人商讨毕业旅行，目的地之一就是泰国。 后来两人分手，钱橙把他删得干净。他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钱橙自己出去旅游了，按照他们商量好的目的地。 没有他陪伴，钱橙仍然到了自己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边比较近，我们就一周时间，不想去太远的地方。”钱橙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知不觉喝光了两杯，好在酒精度数低，她这会儿没什么感觉。 “你朋友在找你了。”钱橙玩味地看着对面女生视线貌似不经意地扫过来，一次又一次，忍不住提醒周景行。 “什么时候回去？”周景行问钱橙，无视旁边叶经阑鄙夷的目光。两个人不是第一天互相鄙视，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这就走了。”钱橙懒洋洋地抬眼看向他，眼神带了点迷离。 “我送你回去。”周景行怕钱橙路上酒劲上头。 “难得休息，你好好玩吧。”钱橙看了眼时间，勾起手边的小包包：“我先回家了。” 叶经阑本没打算这么早散场，但他也不打算留下来跟昔日情敌大眼瞪小眼，因此跟在钱橙身后离开了。 路上，钱橙盯着窗外出神。 窗外的霓虹灯跟几年前一样，看不出什么差别，在往常周景行送她回家的路上闪烁着。 周景行有一辆跑车，他平时宝贝得紧，但钱橙嫌这车底盘低、推背感过强，坐着不舒服，为了接送钱橙他就换了一辆。 平心而论，周景行对她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她生病的时候，周景行一日三餐地盯着她吃药，有几次发烧，他也是半夜从家里出来接她去医院。他有几个朋友，钱橙不喜欢，后来钱橙跟他一块出现的场合，再也没看到过自己讨厌的人。 年少的恋人，性格和习惯带着各自成长的烙印，注定要经过痛苦且持续的磨合和妥协。他们感情不够坚定，处理矛盾的方式也不成熟。互相伤害，又在这伤害之上服软，最终倒在了这道坎上。 钱橙过去几年很少想起周景行。但毕竟两人度过了共同的两年，刚才周景行情绪的波动她都看在眼里，也没错过他微红的眼眶。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再见到这个人，她想到的不是几年前的龃龉，而是下雨天周景行把她搂在怀里的温度，是一起看烟花时他的手轻捂她耳朵时的温柔，以及周景行笑着低头亲吻她的样子。 看到周景行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礼貌地选择无视罢了。 她没有心情继续若无其事地跟他叙旧，于是提前离开了。 其实两个人分开可以更体面的，钱橙盯着手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周景行。 车子停下，钱橙回过神来，打开车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贺明川和红包。 贺明川带红包遛完，本想着在地下转一圈就回家，顺便看看钱橙有没有回来，碰巧看见那辆黑色路虎从远处开过来。 见开车的是代驾小哥，贺明川就知道钱橙又喝酒了。 他牵着红包走上前。 钱橙正给周景行回消息，他刚才在微信上问钱橙到家了吗。 红包跑了两步，猛地一冲蹭上了钱橙的腿。 她穿的短裤，被红包这么一撞，手机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呀！”她惊呼一声，正要弯腰，贺明川先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手机，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和周景行的聊天页面。 第89章 趁虚而入 “跟周景行去喝酒了？”贺明川把手机递过来，催促道：“你消息没发出去。” 钱橙瞄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默默地把已经编辑好的“刚到”两个字发了出去。 刚才回来的一路上她想了太多，乍一见贺明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见男人站着似是在等她，便转身慢吞吞地往电梯厅走去。 贺明川酸得很，见钱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醋意滔天。 钱橙没顾上理他，没精打采地站在电梯的角落，仔细看手机的边角有没有磕坏。 “晚上喝了多少？”贺明川靠近，在她身上没有嗅到很重的酒味，他放下心来。 “喝了一点，度数很低。” 他感觉身边的人情绪低落，心里更不是滋味。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直到电梯在十九楼停下。 贺明川跟在钱橙身后走进房间，随手把她踢下来的鞋子摆放整齐。 钱橙觉得自己简直渣得明明白白。 她看着贺明川一点点走近，在面前停下。 “难过了？”她听见贺明川开口，语气有一点无奈，又带了点心疼。 “有一点。”她声音带上了哭腔。 本来只是有点难过，过一会儿就自己消化了。可是被贺明川这样一问，就变成了很难过。 “我今天……” 钱橙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刚开口，却骤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贺明川微微弯腰，把下巴抵在钱橙的头顶，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慢慢浸湿。 钱橙压抑的情绪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不管不顾地哭了出来。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男人的衣服，背上的手箍得更紧了。 钱橙的骨架不算小，但贺明川依然可以把她严严实实地罩在怀里。他的手落在钱橙的背上，没有任何衣物的阻挡，但此时他生不出旖旎的心思，只一心希望她不要为了那个男人再哭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钱橙体温有点高。 偷偷地吻了下她的头顶，感觉怀里的女孩抽噎的声音变得平缓，他才松开了紧贴在背上的双手。 “别难过，”他温柔地揩去钱橙脸上的眼泪，“以后会有更好的。” 见他这副王婆卖瓜的模样，钱橙破涕为笑。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宣泄过后，钱橙有些不好意思。 接过贺明川递过来的纸巾，她胡乱地擦了擦脸。 “我妆花了！” 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自己脸上现在一定跟鬼一样。甚至贺明川的衣服上都被沾上了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眼线还是睫毛膏。 她推开贺明川，急急忙忙往卧室跑去。 脸上惨不忍睹。 她失策了，刚才忘了脸上的妆了，防水效果再好，经不住她这样又蹭又擦。 卸完妆再出来的时候，贺明川还没走，坐在沙发上跟红包玩球。 钱橙的眼眶还有点红，看在贺明川的眼里顿时心生怜爱。 算了，至少她还知道回来。短短的几秒里，他已经说服了自己。 “我今天本来是约了叶经阑的，碰到周景行，聊了几句。”钱橙坐在沙发上，胳膊撑着沙发靠背，侧身对着贺明川。声音软软的，像是解释，又像是在撒娇。 “晚上吃的什么？”他不想再提别的男人，叶经阑、周景行，谁都不行。 “在姜翊安家吃的，他家保姆做的菜很清淡，但是味道很好。”钱橙舔了舔唇，这两人果然会享受，宋明冉生完孩子，气色比之前还好了。 对比自己，真是面有菜色。 钱橙坐的近，身上的吊带衫遮不住多少皮肤，贺明川顿觉口干舌燥。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天钱橙的头发垂在光裸的胸前，她的身材很好。 “我先回去了，如果晚上不开心，随时找我。”他礼貌告别，脚步匆匆，怕被钱橙看出端倪。 这话说的，给人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 钱橙没起身，看着贺明川关门离去，毫无形象地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今天她有些失控了，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但也庆幸贺明川在，至少自己不会深夜emo。 脑子里又响起来姜翊安的话。 “他搞不定家里那是他的问题，你不要去替他承担这些压力。” 她知道姜翊安在说什么。 当初姜翊安态度微妙的转变，她虽然懵懂，但也察觉出来了。 她隐约知道是什么原因。有几次周景行母亲给他打电话，被她听见了。 对面声音很大，言辞激烈，周景行数次想挂断电话，又强行忍了下来。 钱橙不想听这些，悄悄坐了回去，假装对此一无所知。 她从小长大的家庭氛围和谐温馨，没有与极品亲戚过招的经验，面对这种情况手足无措。但这不妨碍她对着周景行发脾气，对方为此承受了几次无妄之灾。 最后一次周景行去向她道歉的时候，她气已经消了。 但是却突然生出了就这样结束的想法，于是冷着脸让他滚。 周景行想必也厌烦了一次次的低头，这次终于硬气了一回。 两个人谁都没提分手，默认了这个事实。 喉咙里又开始发堵。 贺明川：【睡了吗】 钱橙：【没】 贺明川：【明天要不要带红包去野生动物园？】 钱橙：【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里】 贺明川：【之前你不是想去吗？】 钱橙皱眉，她什么时候想去了？ 好像是了，去年她随口说的，当时不过是为了跟贺明川多点相处的时间，随便去哪里她都可以。 但是后来说什么时候去，她不记得了。 钱橙：【会不会太热了？】 她想带红包去开开眼，红包还没见过除了狗和猫以外的动物。 贺明川：【不会，做好防晒，我们在车里】 找点别的事情做也好，钱橙本也不打算闷在家里。 贺明川：【明天睡醒了跟我说】 得了钱橙的准话，贺明川放下心来。 现在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第90章 一家三口亲子装 钱橙晚上没睡好，她做了一晚的梦，但没梦到周景行，而是梦到了贺明川。 是去年那个冷冷淡淡的贺明川。 总是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她试探着离他更近一点，他好像也没有抗拒。于是她开心地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男人却退后了一步，看向她的眼里没有温度。 她委屈得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男人的忽冷忽热让她难受，她生气得转身要走，却被贺明川从背后抱住。她看不清身后男人的表情，耳边却传来温热的气息，温柔的情话，连声诉说着对她的欢喜和爱意，跟刚才判若两人。 “你对我不公平。”男人的声音虚无缥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随风散去了。 钱橙被贺明川倒打一耙的行为激怒了，挣脱了他的怀抱想跟他理论一二，却见男人眼里带着宠溺的笑，不顾她的反对温柔又强势地吻了下来。 她难得醒这么早，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七点。 被梦里的贺明川扰乱了心神，她有点怂了。 昨天他是想说这句话的吧！不公平。 他在楼下看钱橙的目光分明在指责她是个渣女，留他在家带孩子，自己出去风流快活。跟前男友见面喝酒，对他的挽留不屑一顾。 哪怕在梦里也要逼着她心虚。 钱橙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锅甩给了姜翊安。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姜翊安给她做了错误的示范，还对她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让她潜移默化学了些坏毛病， 想通了这点，钱橙觉得自己又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贺明川了。 钱橙：【我起了】 贺明川：【来吃早餐】 他没想到钱橙今天起这么早，往常她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摒弃心中杂念，他手下的动作快了起来。本来是一人份的早餐，现在变成了两人份。 钱橙拿着红包的罐头来的，它见不得钱橙和贺明川嘴动，而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这次钱橙没按铃，直接指纹解锁。 贺明川刚做好最后一份早餐，听见门开的声音，知道是钱橙来了。 “咖啡马上好了，你先坐一下。”他回头冲着客厅说道。 钱橙刚在换鞋子，听见他的声音，远远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的早餐时光很平淡，除了红包拱着罐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就剩贺明川问钱橙咖啡烫不烫、要不要加糖、早晨有没有很喜欢吃的东西。 钱橙没有早餐概念，加上昨夜的梦副作用开始出现，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睡好？”贺明川见她没什么精神，以为她昨晚上没休息好。 “不是。”钱橙更羞愧了。 贺明川以为她脸皮薄，还在为昨天突如其来的崩溃感到害羞，于是转移话题。 “路上给红包带点吃的吗？” “你当它是小朋友春游吗？”钱橙被逗笑了。 “开哪辆车？” 钱橙略一思索，“我的吧。” 野生动物园的动物有时会爬上来，钱橙还记得贺明川的库里南修了那一下子花了她多少钱。 “我哥把车过给我了。”钱橙补充道。 这辆车姜翊安不开，对他来说也不贵，于是直接过给了钱橙。 贺明川不惊讶，对姜翊安来说，一辆车一两百万，算不上什么。只是有点遗憾，送车这个事上，又被他抢先了。 心里琢磨着，他什么时候合适跟姜翊安提买下楼下的房子，他想送给钱橙。 但这事，姜翊安同意，钱橙也得同意。 还得从长计议。 “放在这，我回来收。”见钱橙吃饱了，贺明川说道，“你先去换衣服，我等会带红包下去找你。” 钱橙还要化妆，需要点时间，于是点点头，换了鞋子踢踢踏踏下楼去了。 红包见钱橙没有带它下去的意思，便跟在贺明川身后进了卧室。 今天是他和钱橙第一次正式的“约会”，贺明川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才挑了件颜色清爽的牛仔裤和短袖t恤。 “走吧！我们去找你妈妈！”贺明川带着红包往楼下去。 进门的时候，钱橙还在忙着化妆。 “贺总，给红包穿那件牛仔蓝的衣服，有个配套的小书包。”钱橙从卧室探头喊道。 她化妆才化了一半，这会儿在忙着画眼线。 红包的衣服都在一个箱子里面，贺明川有印象，他从里面翻了下，看见了钱橙说的牛仔蓝的小衣服和小背包。 跟他牛仔裤的颜色有点像。 给红包穿戴好，背着小书包的红包看着乖巧可爱，贺明川忍不住给它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宋元竺共赏。 宋元竺：【约会？】 宋元竺：【橙子妹妹愿意理你了？】 贺明川没理他，给红包的小书包里装了几根磨牙棒和奶酪棒，把不大的背包撑得满满当当。 “你给它带了吃的呀？”钱橙从卧室出来，绑着头发问道。 “不重。” 钱橙当然知道不重，她也只是随口一说，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把头发拉扯得蓬松一点。 她穿了一件牛仔短裤和设计感十足的牛仔挂脖吊带露背上衣，为了方便活动，把头发绑成两个麻花辫，垂在肩头，又纯又欲的气质直击贺明川的心头。 怪不得让红包穿这一件。 贺明川满意地地扫了眼自己的牛仔裤，这下子倒是有点像一家三口的亲子装了。 贺明川坐在沙发上，眼睛没离了钱橙，看着她一趟趟跑来跑去，拿充电器、门禁卡、红包的水瓶，把防晒喷雾塞进去又拿出来。 女孩子出门好像都是这样，贺明川觉得自己得尽快习惯。 “红包的杯子我来拿，”他看钱橙打算换包，忍不住开口。 这个白色的小包很适合她，贺明川觉得没必要换下来。 钱橙把水杯塞给他，临出门，想起来卫生棉条没装，又脱下刚换上的小白鞋，往卧室走去。 贺明川手里提着红包的水杯，臂弯搭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衫，跟在钱橙后面往电梯走。 他目光落在钱橙的背上。 她的背很薄，腰肢纤细，腰后的系带松松垮垮，贺明川有点担心带子松开。 “最近开始锻炼了？”他想起来去年钱橙曾约他游泳。 “好看吧？”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钱橙得意地耸了耸肩膀。 为了夏天的到来，她下了大功夫。 也因此，她穿得少，但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不会让人觉得暴露。 第91章 别难为，也别为难 贺明川失笑。 “很漂亮，改天一起去游泳？”他上身微微前倾，向钱橙发出邀请。 说话间气息落在钱橙的肩膀上，像梦里一样。 钱橙不自在地挪了挪，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吗？”贺明川的手抚上她的肩膀。 钱橙刚想斥责他不要动手动脚，男人的手又收了回去，让她嘴里的话不上不下卡在嗓子里。 假装没看到钱橙瞪他，贺明川站直了身体，等电梯停下，绅士地示意钱橙先出去。 钱橙这会儿已经又开心起来了，脚步轻盈地上了车。贺明川牵着红包上了后排的座位，这才绕到前面发动了车子。 “我好久没去动物园了，以前跟同学去玩过，有只很漂亮的小猩猩，不知道现在长大了吗！” 钱橙兴高采烈地跟贺明川分享自己过去在野生动物园的见闻。 “你来过吗？” “没有。”贺明川自己不会来这样充满童趣的地方，但是跟钱橙一起，他很开心。 不管钱橙心里怎么想的，至少今天的时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红包不算。 去动物园的路上一路顺畅，钱橙坐着无聊，昨天没睡好，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等信号灯的间隙，贺明川光明正大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五官。纤长的睫毛，上翘的眼线，红色带着亮闪的眼影，看上去无辜又惹人怜爱。 水红色的唇色娇艳欲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暗想。 钱橙是被贺明川叫醒的。他已经买好了票，车子开进了景区，路两旁开始有动物出没。 红包也很兴奋，它从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活物，在车上一会儿跟着嚎叫，一会儿发出恐吓的低吼，趴在窗户上，使劲把鼻子探出玻璃的夹缝。 贺明川开得慢，到了可以停车的地方，钱橙还带着红包下车，让贺明川给两人拍了很多照片。 红包的镜头感很好，每张都咧着嘴笑得开心。 到了大猩猩那里，钱橙给贺明川指出来那只漂亮的小猩猩。即使长大了，颜值还是在的，所以她能一眼认出来。 这一玩就到了夕阳西下。 钱橙去洗手间，把红包塞给贺明川，快步往里走了。 “哥们！” 贺明川回头，是一对年轻情侣，腼腆地跟他打招呼。 “刚才不小心拍到了你和你女朋友的照片，我隔空投送给你。” 说着，给贺明川看他手机里的照片。 他本想拍日落时的丛林和小径，未料眼前的情侣牵着一只大狗闯入镜头，他抓拍了下来。 贺明川有些意外，礼貌地道谢，然后接收了照片。 刚才小情侣拍完了，一转眼两人一狗已经走了，这会儿遇到了他们觉得也是缘分，赶紧上来把照片发给人家。 贺明川把照片放大。 背景是日落的火烧云和茂密的树丛，他扯着钱橙的小辫子，低头微笑，钱橙则仰头看向他，表情傲娇。前面是扭头看着两人的红包。 当时红包走累了，跳起来要他抱，贺明川拒绝了。 “抱你可以，抱它不行。” 惹来钱橙一顿笑骂。 想了想，他把照片也发了一份给钱橙。 野生动物园里有宠物友好的餐厅，吃过晚饭，两人一狗才踏上返程的路。 “等下，你衣服松了。”贺明川拉住钱橙。 她疑惑地低头，才发现上衣有点往下掉落。 正要伸手去摸背后的衣带，贺明川先她一步握住了带子，慢条斯理地在身后挽着结扣，手指似是不经意地在钱橙背上划过。 这人真是闷骚，钱橙暗忖。 回去的路上，钱橙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见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贺明川忍不住调侃：“钱总现在比我还忙。” “秦淮这个新搭档，想法太多了！”钱橙看着群里的消息，自言自语。 今天秦淮在跟瞳画的工作群里，确认一个跟发行渠道的补充协议，许言颂在群里跟秦淮发生了分歧，目前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对了，秦淮跟你透露过想跟我们合作吗？”贺明川想到梁律前几天问他的事情，正好钱橙提起秦淮，他顺势问道。 “没有呀？他联系你们了？”钱橙有点意外，秦淮从没跟她有过这方面的表示。 “他那边有人联系梁律，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梁律以为是贺明川的意思，没有一口回绝。贺明川想着抽空问下钱橙，如果她想帮秦淮搭线，昂托新增一个供应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问问。”钱橙说着，电话拨给了秦淮。 “橙子，”秦淮以为钱橙想说群里的事情，刚想解释，却被钱橙打断。 “你最近联系昂托的法务了吗？” “没有，怎么了？” “你们团队想跟他们合作？” “有人联系他们了？”秦淮一下子反应过来，“联系梁律？” “对。” 秦淮沉默了一下，才道：“是许律吗？” “是许律吗？”钱橙转头问道。 “没问。”也许梁律说了，但贺明川已经不记得了。 秦淮听见旁边有其他人，大概知道是谁，表示明天上班会去问问许言颂。 挂了电话，钱橙在微信上问了秦淮，他有没有想法跟昂托合作。 秦淮：【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 昂托资本，对秦淮来说，是非常优质的客户，他当然想争取。 抛开瞳画游戏法律咨询顾问的身份，以他在金恒的级别是没有资格接触到这种高端客户的。 但前提是他不能让钱橙为难。合作嘛，要讲究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他才不信钱橙说的，她跟昂托资本的老板只是邻居。都是男人，他能分辨出贺明川眼里的不止是欣赏。那微妙的气氛，简直昭然若揭。 万一不小心搞出一个前男友，一边是客户加好友，一边是客户加好友的前男友，想想就头疼。 他不为难钱橙，钱橙也别为难他。 钱橙看懂了秦淮话里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就像他说得，看以后有没有机会。 “秦淮没跟梁律提过这事。”她看向贺明川。 “秦淮自己有意向吗？”他问。 “暂时没有。”钱橙答得保守。 贺明川笑笑，钱橙的朋友对她不错。 第92章 收网 第二天上班，钱橙先去问了秦淮，他和许律现在怎么分工的。 许律提出来的问题很正确，但不适用于瞳画。 例如跟发行渠道的合同上，钱橙向对方让渡了部分权利，换取了价格的让步。 但许律不知道，她也没必要知道。 本来合同的审核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她觉得秦淮让步太快了，风险把控过于疏松。 周末她不想看这些消息，就设了免打扰，而且孟从理在群里已经表过态了，以秦淮的意见为准。 秦淮现在一头包。秦淮自己的客户不想让许律染指，但老板又把她分派下来。许律作风偏硬朗，秦淮是在原则和底线之上偏客户导向，因此两人渐生嫌隙。 且许律不像秦淮之前带的赵律和刘律，秦淮对她的态度很谨慎，不让她介入太多沟通。 而许律，也觉察到秦淮对她的防范，两人之间形成了隐隐竞争的态势。 一来二去，就发生了周天在群里的争执。 “我要换人。”钱橙听完了秦淮的解释，提出自己的要求。 之前的刘律和赵律就很好，没道理为了乙方的关系户，耽误了甲方的工作。 钱橙是花了钱的，所以要求提得理所应当。 “我跟老板沟通下吧，对了，许律联系了昂托的梁律。”说到这个，秦淮脸疼：“但是她这种主动开发客户的行为，我说不了她，合伙人也是支持的。” “知道了，昂托没兴趣跟她合作。” “嗯，过阵子她应该会独立带团队。”言下之意，她的后台给她找了个好的载体，吸不到血，自然不会让她屈居秦淮之下。 “反正这个人换掉，我不喜欢。” 许律的强势在瞳画这里不合时宜。 说白了，瞳画是钱橙的一言堂，她谈下来的合同现在被指出来条款有问题，难道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搞不清状况就换人，她不想浪费心思在这种破事上。 秦淮也清楚，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准备去跟合伙人讲这个事情。毕竟当初瞳画这个客户是合伙人指定要秦淮带着许言颂一起的。他要想好说辞，既要转达钱橙的意思，又不能显得自己从中挑事、在背后打小报告。 难呐！ 钱橙不管他怎么讲，安排好下周的工作，她开始兴冲冲地跟林听约着买出去玩的衣服。她上次去泰国得是三年前了，可以置办出游穿的新衣服啦！ 叶经阑问了下钱橙和林听的航班，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去。 在酒吧他听钱橙说过之后，也蠢蠢欲动。他最近也很累，想出去放松下。问了身边的朋友，有人无所事事，积极响应。于是本是钱橙和林听两个人的旅程，加上了叶经阑和另两个朋友，变成了五个人。 大家有各自感兴趣的行程，只是航班和酒店定在一起，钱橙欣然同意。 叶经阑专程去跟贺明川请了假。 贺明川让他多照看下两个女孩子，也就同意了。 有叶经阑一个大男人在，他还能放心点。 跟叶经阑一起来的另两人，多少跟纨绔沾点边，花起钱来毫不手软。这次也是闲来无事，正好叶经阑问了，他们就来了。 叶经阑特意叮嘱过，这两个人都是祖宗，好好伺候着，别动歪心思。 他跟林听只能算认识，但钱橙的朋友他也不敢动。 出发的时间是周六，钱橙在前一天晚上，已经跟贺明川一起把红包的日用品搬到了楼上。 “这个是它的牙膏牙刷，贺总晚上记得给它刷牙。”钱橙嘱咐道。 以前住在一起时，红包晚上都睡在钱橙的房间，贺明川还真不知道红包每天晚上还有刷牙这个习惯。 “我记住了。” “对了，”钱橙犹豫了一下，“晚上不要让它进房间，它会偷偷爬上床。” 钱橙打了好几次，它都不改，半夜被吓醒几次，钱橙就狠心把它锁在屋外了。 “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这次出去好好考虑，回来给我答复。”贺明川抚上钱橙的头顶，跟她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手掌的温度好像传导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贺明川觉得他已经给了钱橙很久的时间，她最近的态度有所软化，该收网了。 “走吧。”他提起钱橙的行李箱，往楼下去。 今天休息日，他送钱橙去机场。 路上，他没再提起让钱橙为难的话题，转而问起了这几天的安排，听到几个人要去看风俗表演，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他以前跟朋友去过，看完了有些生理不适，但看钱橙兴奋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心里却想着让宋元竺安排人跟着，光一个叶经阑是不够的。 到了机场安检处，钱橙看着林听和叶经阑的笔记本电脑，满脸无语。 “你们为什么要带这种脏东西！” “这不是脏东西，这是我的讨饭钵。”林听面无表情地指正钱橙的措辞。 “橙子总有左右护法，哪懂我们打工人的辛酸！”叶经阑也吊儿郎当地补刀。 钱橙没理他，挽着林听走了。 “叶经阑跟我们的搭配，奇奇怪怪的。”林听在钱橙耳边小声嘟囔。 “不用管他们，反正我们省心了。” 有叶经阑在，他忙里偷闲跟宋元竺联络好了酒店和接驳车，钱橙和林听只管拎包入住，两人这次连旅游攻略都没做。 只是换个地方摆烂几天，因此行程里只安排了清迈和芭提雅两个地方，都是钱橙上一次没来过的地方。 钱橙前几年自己来的泰国，没敢去红灯区，但她很想去见识下。 巧了，叶经阑和他朋友们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落地时，梵竹的车子已经候在机场了。宋元竺安排了两辆商务车这几天任他们差遣。 梵竹果然高级。因为这一次来的人多，叶经阑跟宋元竺关系也不一般，于是宋总大手一挥，给他们安排了独栋的两层的别墅酒店，带独立的泳池和院子，私密性极好。外面是热带景观，离古城也近。 窗外的空气清新，满眼绿意。钱橙环视房间，对接下来躺平的神仙日子充满了期待。 第93章 捉奸 “这房间不错啊。”林听转了一圈，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来过几次清迈，当时还在读书，每天有用不完的精力，在各个城市之间穿梭。清迈很安逸，适合两人短期充充电，接下来的四天都住在这里，行程不紧不慢，她对钱橙，哦不，叶经阑的安排很满意。 “今天晚上我们去市集，”钱橙也兴趣盎然，刷着手机上的评价，“听说周末很热闹。” 这里治安不错，宋元竺安排了司机全程跟着两人。这是贺明川特别交代的，费用记在他的账上，宋元竺也没跟他客气。 钱橙只当宋元竺贴心，跟林听两人更是放开了玩。 钱橙和林听住二楼，一楼是叶经阑和他的朋友，一人一间，刚好住满。 司机是本地人，英语好，也会点中文。有他在，钱橙l攻略都不用做，跟林听浪得飞起。偶尔想起来给贺明川回个消息，但贺明川在工作时区，她在旅游时区，两个人总是不同步。 第三天早上，钱橙是被林听推醒的。 “橙子！你听！外面是不是在吵架！好像在捉奸！” 钱橙脑子里的小马达一下子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胡乱披了件衣服，挑开窗帘往外看去。 楼下站了几个陌生男人，为首的男人脸色不好看，面嫩得很，穿着背心，露在外面的手臂线条紧实，钱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能跟叶经阑做朋友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女人被推了出来，接着安保来了，拦住了对方阵营里想冲上前的男人。 女人的皮肤大片裸露在外面，遍布深浅不一的痕迹，不难想象昨天发生过什么。 钱橙跟林听快速地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往楼下冲去。 太刺激了。 到清迈的当晚，五个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之后钱橙和林听一波，叶经阑和朋友一波，两波人行程上没有太多交集。 另两人奔着放松来的，具体怎么个放松法，大家心知肚明。他们每晚都带不同的女伴回来，毫不遮掩。 楼下的这个女人，钱橙昨天回来的时候跟她打过照面，跟一起来的、叶经阑那个姓袁的朋友搂在一起，如胶似漆。 当时钱橙还若无其事跟那个小袁总打了招呼，没想到天才刚亮就闹掰了。 “真是见鬼了，昨天爽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有老公了！想玩仙人跳，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小袁总骂骂咧咧地出来。 刚才他忙着穿衣服，叶经阑在外面跟人交涉。 对面几人没说话，但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钱橙打量着楼下一行人，看样子像是学生，在叶经阑和小袁总的话里节节败退，带着还在啜泣的女人转身离开。 钱橙和林听下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昨天袁边在这的酒吧勾搭了个女人，这不，今早晨人家男人找来了。”叶经阑面露尴尬，向两人解释。 钱橙和林听眼里的光芒，他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什么勾搭？”袁边听他这么说不满意了：“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被你说得这么难听？” “人家老公不愿意啊！”叶经阑想掐死他，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谁也没有睡意了，叶经阑提议一起去吃早餐，于是五人浩浩荡荡到了餐厅。 那个被绿的男生也在，看见他们几个，默默地扫了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这人的心理素质不错，钱橙心想。 魏少奕，那个面嫩的肌肉男，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趁暑假想出来放空一下，他那被家里强行安排的未婚妻也坚持同行。来就来了，又耐不住寂寞。 她大概想着早晨偷偷回房间去，却没想到前一晚就被魏少奕的朋友看到，于是出现了清晨的那一幕。 他不知道前面这栋别墅里住的什么人，听说是包了一整栋。原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少爷带着女伴出行，但这几天在酒吧，他只见那三个男人自己出来喝酒，另外两个女人几乎不跟他们一同出现。 刚才在楼下，他能感觉楼上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想必是这两人之一。 离开前，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钱橙。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有这么个尤物在眼前，还能看上他未婚妻？ 魏少奕搞不懂了。 钱橙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对面人的心思转了这么多。她喜欢好看的人，无论男女。 今天闹这么一出，叶经阑没心情跟他这两个损友出去猎艳，加上下午跟贺明川的项目组有个线上的会议，他干脆跟着钱橙和林听出去了。 钱橙今天计划去的是椰林咖啡厅，有经过驯化的温和的大象在旁边，可以跟它互动。钱橙和林听准备在这里浪费一下午，躺到太阳落山。 林听跟大象玩得不亦乐乎，钱橙在躺椅上，不远处叶经阑开会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催眠曲，让她昏昏欲睡。 “真巧。”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 钱橙抬头，是绿帽男。 看在他一大早被绿的份上，钱橙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你朋友没跟你一起吗？”他问。 早餐时钱橙打量他的目光，让他基本断定这就是在楼上偷窥的那个人。 “哪个？绿你的那个？”钱橙用中指顶起墨镜，抬眼问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这是什么好事吗？要一遍遍提。 “别提了。”魏少奕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坐下。 “别难过，你也出去找一个。” “给你两千。” “不够我还有。” 钱橙冲他灿然一笑，把墨镜放下，继续躺了回去。 她对这种事情没经验，不知道多少合适，见他情绪低落，不知道说什么，随口开了个价。 魏少奕更忧伤了，他只值两千块。 钱橙光顾着享受，没注意到叶经阑的会已经结束了。 贺明川看着屏幕那边的钱橙，穿着清凉的超短裤和细细的露脐吊带衫，双腿交叠，对坐在一旁的男人笑得妩媚。 叶经阑看着屏幕那端贺明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心里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他就不该来！ 一天天的光救火！ 第94章 绿人者人恒绿之 叶经阑见贺明川脸色难看，小声地讲了下今天一早发生的事情。 贺明川想让叶经阑带钱橙回去，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那边，魏少奕和钱橙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也没想到，本来就是家里安排的，可能她也不喜欢我吧！” “唉！真是糟心！毁了我的暑假！” “你们运气好，这几天都没下雨。” “接下来去哪里？” 这人太聒噪，钱橙忍不住坐起身来，“看不出来，小伙子，你的情绪很稳定嘛！” 小毛孩子，还暑假！ “谢谢夸奖！”男孩微笑颔首。 钱橙忍不住笑了，感觉眼前这人真有趣，今天早晨那种剑拔弩张的场景之后，他还能若无其事地跟自己搭讪。 但男孩这会儿看上去有几分跟陆照其相似的气质，钱橙倒有点不忍心揶揄他了。 她想了下，应该就是贺明川说的学生气。 魏少奕见钱橙笑完以后不再理他，又耷拉着眉眼，消沉地坐在那里。 钱橙看不过眼：“想开点，绿人者人恒绿之！” 魏少奕听话地点点头，像红包犯错时缩着身体的样子，乖得让钱橙舍不得骂它。 “我对这里熟，我们可以加个微信……” “不可以！” 叶经阑走过来，站在钱橙旁边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 魏少奕早就判断了两人的关系，对这个人的话恍若未闻，继续一脸期盼地看着钱橙。 “叶总开完会了？走吧橙子！”林听跟大象合照完了跑过来，见这里还有个人，咦了一声。 绿帽男！ “不方便呢，弟弟！”见林听已经走出去几步远，钱橙拿起身边的草编包，回了一句，然后懒散地跟在林听后面离开了。 至于那两千块，早就没人记得了！ 落地清迈的第四天，几人又登上了飞往芭提雅的航班。 钱橙这几天没过问瞳画的事情，她已经忙完了，该轮到孟从理和杜青阳了！ 这人一旦心情愉快，就容易得意忘形。 贺明川盯着桌上的屏幕，自说自话一样实在让人恼火。 钱橙从昨天起就没有回复过他的消息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给叶经阑拨去了电话。 对查岗这种事情，他过去不屑，但现在，没有办法。 叶经阑正美美地躺在沙滩椅上喝着酒，身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把他吓了个激灵。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陷入了忧愁。 清了清嗓子，他倏的起身，快跑两步，到另一个树荫下，接通了电话。 “橙子在你身边吗？”贺明川开门见山问道。 “不、不在。”叶经阑看着不远处跟魏少奕逗狗的钱橙，结结巴巴说道。 鬼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巧，又跟被袁边绿了的那波人偶遇了。只是这次同行的没有女人了。 “让橙子听电话。”贺明川听出了他话里的心虚。 “啊——我这会儿没看见她。”叶经阑试图跟贺明川打商量：“明川哥你跟橙子发个消息，让她给你回电。” 他准备待会儿挂了电话直奔钱橙跟前，用拖的也要把她从魏少奕和狗面前拖走。 这句话直戳贺明川的心窝子，就是钱橙不回电他才不得不打到叶经阑这里来。 “钱橙在做什么？”见他推三阻四，贺明川的声音逐渐烦躁。 “她好像去洗手间了，我找找她。”叶经阑说得毫无底气。 贺明川沉默。 叶经阑也沉默。 远处钱橙的声音传过来。 “长期招男友？还是招长期男友？” 不知道她跟林听聊了什么，两人笑得开心。 魏少奕捧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过来。 叶经阑忍住挂断的冲动，在心里斟酌再三，刚鼓起勇气准备开口，贺明川在那头却挂断了电话。 他看看被结束的通话，又看看远处跟金毛难分难舍的钱橙，有种想把自己打包回家的冲动。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贺明川挫败地坐在沙发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是钱橙惯常坐的位置。 他怕再听下去情绪失控，所以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仰头靠在沙发上，他盘算着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 “simon，”他拨出去电话，“你把橙子的行程和酒店发给我。” 他们在芭提雅也是住的宋元竺的酒店。去年夏天刚开业，甲醛被吸得差不多，现在去正合适。 “这才几天？”宋元竺不赞同道，“你太可怕了！橙子妹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发我手机上。”贺明川懒得跟他废话，简单扼要提完要求，便挂断了电话。 自由？ 他体谅钱橙前阵子工作辛苦，但两人说好是去放松的，不是去艳遇的！ 钱橙的声音他在电话这头听得清清楚楚。她玩得很开心，甚至都没有想起过他。 怕只怕，钱橙想一出是一出，万一她发现她还有更喜欢的理想型，等她回来他就真的被淘汰出局了。 说不清什么缘由，危机感油然而生。 贺明川跟宋元竺发着消息，眼角扫到案几的角落里放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粉红色盒子。 他自己在家时极少在客厅闲坐，倒是没注意什么时候多了这个东西。 也许是家政上门清扫时从角落里打扫出来放在外面的，因此他没多想，把盒子从包装纸里抽了出来。里面套娃一样，还有一层。 贺明川耐着性子又小心拆开，里面掉出来一张同样粉嫩的卡片。 【生日快乐！】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落款处是一个笑脸，“最爱你的年年”。 贺明川疑惑地翻看了下，这不是他的东西，那就应当是钱橙的。 别人送给钱橙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这里？ 脑子里还在思索，手上动作快了一步，没几下就把里面的东西拆了出来。 看着手里的安全用品和精致小巧的物品，贺明川陷入沉思。 所以，她想实践一下吗？ 把手里的东西小心收好，贺明川起身往卧室走去。 宋元竺已经把酒店信息发过来了。 钱橙这周末从曼谷飞回来，但他那两天有其他安排，恐怕没法在泰国陪她那么久。 他看向衣帽间里放着的袋子，里面是他托母亲贺太太定制的沐浴露和香氛系列，是清新的橙子味。 正适合夏天。 第95章 想好了吗 因着没打算在泰国多待，贺明川只简单收拾了一个背包，就踏上了去曼谷的航班。 宋元竺派了人来接他，路上不堵车，他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已经到酒店门口了。 他本想下午晚一点再出发，但左思右想，还是选了红眼航班。 算上今天，钱橙已经三天没回他消息了。 他小心眼地算计着时间，以后要让钱橙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宋元竺给他安排的房间是紧挨着钱橙的独栋别墅。两栋楼仿佛隐匿在树林里，曲径通幽，木板石阶别有一番意境。 贺明川稍作休息，想见钱橙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昨天玩得累了，今天白天钱橙和林听在酒店休息，顺便做按摩，晚上她们要去体验下芭提雅的夜生活。 贺明川欣赏着风景，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钱橙在哪，却听见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不一定会去。”钱橙的声音轻快。 “我晚上来接你。”年轻的男声说道。 钱橙正要拒绝，魏少奕却扔下一句“晚上见”，转身离去了。 钱橙不在意，晚上她还没跟林听确定好去哪，但是她也没打算跟这个人一起出去，大不了晚上再拒绝一次就是了。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往里走，准备去房间睡个午觉。 “啊！” 刚过转角，突然被拽进怀里。 钱橙一惊，条件反射地想挣开，在闻到熟悉的乌木沉香味时手上动作微滞。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这正如了男人的意。 头顶的阴影突然罩下，男人俯身下来，重重吻上她的双唇。 钱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清楚地看清了男人眼里的满足。 这是贺明川在清醒的状态下两人的第一次亲吻，他自然不会像上次一样任钱橙搓扁揉圆。 钱橙穿了件露背的上衣，背后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横在腰上，正好方便了贺明川。男人温热干燥的大手在背后肆意游走，手指甚至勾起了上衣的带子。 钱橙被禁锢在他怀里，被动地承受这亲密的气息侵入。 贺明川的舌头长驱直入，撬开她的牙关攻城掠地。 钱橙节节退败，在双重夹击下胳膊上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腔，抵在男人胸前的双手慢慢滑落，最后虚虚地揪住他的衣角。 贺明川发现了她的异常，右手抚上她的肩头，指尖轻轻划过皮肤，引得钱橙一阵颤栗。 好好的一个动作，被他做得这么色情。钱橙自暴自弃地想。 许久，背后钳制她的力道终于松懈。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钱橙后退一步，腿一软，一个踉跄，被贺明川拦腰扶住，被迫又重回他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钱橙低头看着脚面，小声嘟囔。 贺明川被她气笑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晚上接你？谁接你？去哪？” 没等她回话，他的手在饱满红润的唇上轻抚，最后停留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我、我是准备拒绝的！”看着男人眼里危险的信号，钱橙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解释。 “出发前问你的事情……想好了吗？”贺明川直直地看向她。 钱橙努力忽略在她背上作乱的手，正毫无障碍地抚过她腰上和背上的肌肤。 “不是说回去再说嘛！”被贺明川逼问，她心里有点乱。这几天过得闲散又充实，她压根没想过这个事情。 贺明川眼神变得幽深，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钱橙以为他要开始批判自己，开口准备狡辩，下一秒男人的唇舌又趁虚而入。 “唔……”钱橙猝不及防，想挣脱，男人的胳膊却像铜墙铁壁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想好了吗？”男人轻喘着再次问道，语气像情人间的呢喃，低沉又性感。 钱橙唇瓣微肿，她抬眼看了下贺明川，这次果断地选择闭嘴。 贺明川轻笑，手上一个用力，把人又圈在了自己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 钱橙欲哭无泪。这人忒霸道！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 感受到唇上的力度越来越凶狠，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但后脑勺被牢牢扣住，退无可退。 “你轻点，”她嗔怪道。嘴上隐隐的刺痛，她怀疑自己的嘴巴破皮了。 “要多轻？”贺明川嘴唇湿润又柔软，在她唇间摩挲，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个问题太羞耻了，钱橙不想回答，闭着眼睛当个缩头乌龟。 不逼一把，钱橙永远下不了决心。她当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撩拨得他整日心神不宁，然后牵肠挂肚。 所以贺明川并不打算放过她。 “嗯？回答我！” 声音消失在唇齿交融之间，钱橙觉得今天的贺明川疯了，为了这点破事大老远的跑来堵她，还一再地逼问，根本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 她不敢看贺明川的眼睛，心一横，胳膊环上了他的脖颈，化被动为主动，迫得他低头。 贺明川顺从地俯下身，闭上眼睛，沉溺于这一刻的温存。 意乱情迷间，他想，他可以死而无憾了。 贺明川的动作越发大胆，钱橙有些缺氧，手掌抵在他的胸前，无力地推了几下。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贺明川抹去她唇角的水渍，看着她迷离朦胧的眼神，克制地把人紧搂在怀里。 钱橙脸贴在他胸口，手环在他腰间，感受到手下紧绷的肌肉，她才后知后觉，见到贺明川，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对了，红包自己在家吗？”她突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光想着红包了，就没有想我？”男人低低地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魇足。 钱橙的脑子被胸腔的震动捣得晕晕乎乎的。 “想了。”她声音绵软，带了些沙哑，不似往常那般。听在贺明川耳中，又是一阵悸动。 不知是害羞还是缺氧，钱橙的两颊染上红晕。她动作极小地挣了挣，这次贺明川放了海水，一下就被她挣开了。 钱橙跟贺明川并排站在墙壁后面，低头看着脚面不知道说什么。 贺明川身体的反应太明显，她没眼看。 正纠结着怎么开口，她的右手小指被勾住，手掌渐渐没入一只大手。 贺明川低头看着他和钱橙的双手，十指紧扣。 他不用再追问了。 钱橙给了他答案。 第96章 渣女配渣男 贺明川牵着她的手，轻轻地吻在手背上，惹得钱橙一阵心痒。 “家政这几天会每天来两次带红包出去玩，跟芝麻一起。”贺明川回答着钱橙刚才的问题。 贺明川用的固定的家政阿姨，之前红包在二十楼住的时候，家政阿姨每次上门打扫卫生，红包都在旁边窜来窜去捣乱。 阿姨也喜欢它，每次都给它把玩具收得整整齐齐，还会给它理理毛发。因此，都是熟悉的人，让家政阿姨带红包出去，它也不会害怕。 小白家的芝麻出来玩的时间基本在固定的时间段，只要家政阿姨在贺明川要求的时间上门，十有八九能碰上芝麻和严家的保姆，如果小白也在，那就再好不过了。小白和芝麻都跟红包玩得好。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贺明川轻叹一声，把钱橙重又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后天一早回去，有时间可以陪红包的，放心。” “这才几天呀！”钱橙听他这么说，瞬间把红包抛在脑后，低头掰着他的手指，面露失望。 刚才欣喜的心情顷刻间被浇灭。 “这两天我都在这里陪你。”贺明川也不想走，但没有办法，周末有一个早就定好的项目访谈，他前期投了十几亿进去，不敢掉以轻心。 “好吧，”钱橙看到贺明川在眼前，又开心起来，抱着他的胳膊，笑得荡漾。 贺明川这才注意到钱橙穿的衣服，勉强算是衣服，正前面是一个蝴蝶结的造型，遮住胸口重点部位。蝴蝶尾部露出清晰的马甲线，更显得腰肢纤细。 钱橙抱着他的动作，让他胳膊正好抵在胸口，他的手稍微一动，就会碰在她小腹上。 贺明川心猿意马，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我刚下飞机，今天天没亮就起了。”贺明川摸摸她的脸颊，面露倦意：“我刚落地，陪我去休息一下。” “哦。”钱橙不想放弃短暂相处的时间，乖顺地任他牵着往房间走去。 时间宝贵，贺明川不想去翻无用的旧账，不再追问钱橙为什么不回他消息，转而问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我们想去看秀。”提到这个，钱橙兴奋得小脸通红：“我想看看尺度多大！” “一起吧。”那里龙蛇混杂，贺明川不放心她们自己去。 “你看过吗？” “读书时跟朋友来过，”贺明川并未隐瞒，“我不喜欢。” “不好看吗？”钱橙疑惑。 贺明川拧眉，他不知道怎么解释，钱橙还处在好奇的阶段，但现场演出可能并非她想象中那般新奇。 “你看看就知道了。”他放弃了。 “对了，刚才你朋友过来找你了。” 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在钱橙和林听回房的必经之路。刚才林听按摩完了远远经过，看到两人拥吻，停了下来。 贺明川站的方向面对着她，林听一走过来他就看到了。 但也仅仅是看到了。 扫了她一眼，他继续亲吻着怀里的钱橙，并未理会呆站在那里的林听。 等他再睁眼时人已经离开了，这般有眼色的朋友，贺明川很满意。 “什么！”钱橙停下来。 林听肯定会嘲笑死她的！ 她没脸回去了！ “走了，”贺明川看了眼表，揽着她的腰往前走。现在才午后两点，他们还有时间。 贺明川的房间跟她和林听住的差不多，卧室里宽敞的大床，比她和林听的床加起来都大。 “这里好像一直没人住进来。”钱橙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嗯，这里可以通去你们那栋楼，不安全。” 钱橙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你让simon哥安排的？” 贺明川捏捏她的鼻子，“我也花了钱的！” 见他在家里工作还挂心自己，钱橙难得地升起了愧疚的情绪。 贺明川拎着箱子进了卧室，解下来手表，站在床边收拾背包里的衣服。 钱橙看着他就带着这样简单的行李过来了，对比自己的两个大箱子，愧疚之意更盛了。 她坐在床边，认真检讨：“对不起，这几天没回你消息，”鼓了鼓嘴巴，她决定诚恳一点，不再试图为自己辩解。 “我玩起来就忘记了。” 有几次贺明川问她吃了什么，她还没想好，等吃完饭回来天都黑透了，她跟林听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聊八卦，早就把贺明川忘到爪哇国去了。 “小事。”贺明川现在心情很好，不在意这些，看钱橙沮丧的表情，转而开始安慰她。 “正好过来陪你一下。”他曲解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我去冲澡，你先坐一会儿。”贺明川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磨砂玻璃上影影绰绰映出他的轮廓，看到男人解腰带的动作，钱橙脸上发热，抓起手机跑去了外面。 想着林听自己在隔壁，她怕林听还在等她一起午休，赶紧发去了消息。 钱橙：【我中午不回去了】 林听：【哦，陪你邻居睡觉啊】 钱橙：【呸！说得这么难听】 林听：【那你现在在干嘛？】 在干嘛？ 钱橙想了想，等贺明川出来……一起睡。 林听倒是说得也没错。 见钱橙不再回复，林听冷笑一声，从钱橙的包里翻出来一贴面膜。 真把她当瞎子了！ 刚才两人一起去按摩，钱橙困了，要先回去休息，她自己多按了一会儿，可这一会儿就出事了。 她溜达着从小径里出来，一眼看见了钱橙的后背。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钱橙被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搂在怀里，大脑飞速地思考，这是钱橙的艳遇还是被登徒子截胡了？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观察，如果钱橙一有挣扎的动作，她拼了老命也要去把这个倒霉蛋抢回来。 谁料，男人发现了站在远处的她，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地继续亲吻着怀里的钱橙。 看得她面红耳赤。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分开，林听宛若被雷劈了。 这不是钱橙口中那个对她“欲拒还迎”、“优柔寡断”的渣男邻居吗？ 她还没回过神来，又见钱橙勾着男人的脖子，吻了上去。 林听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渣女配渣男，怎么不算天生一对呢？ 第97章 年年是谁? 贺明川出来的时候，没在房间里见到钱橙，擦着头发往外看去。 “洗好了？”钱橙听见动静，从外面走进来。 贺明川穿着长度到小腿的浴袍，随意拦腰系了一下腰带，胸口大敞，露出结实的肌肉。 “你把衣服穿好。”钱橙舔了舔唇，走到远离他的那侧床沿坐下，不满地指责。 这是什么男菩萨！ 贺明川觉得自己大致摸准了钱橙的喜好，没理她的抗议，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然后走进浴室吹起了头发。 吹风机的轰鸣声不大，但听在钱橙耳中却有种奇怪的安全感。她暗暗希望贺明川多吹一会儿，她还没没有适应女朋友这个角色，转眼就要躺在一张床上，她没做好心理准备。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钱橙心里一咯噔，克制住想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看向浴室的方向。 贺明川已经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跟他在家的穿着不一样，贴身的背心和短裤。肩膀宽阔，手臂上的肌肉和脉络随着手上的动作起伏着。 钱橙不喜欢肌肉男，贺明川这样恰到好处。她感觉脸又开始发烫了，暗啐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存心勾引她。 贺明川假装没看到钱橙的异样，泰然自若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橙子，你不休息吗？”他好笑地看着钱橙略显僵硬地坐在床沿。 “贺总，你这样合适吗！”钱橙见他这样假正经的样子，哽了一下。 “哪样？”贺明川作势要起身：“我抱你上来？” 钱橙咬咬牙，在床的另一侧躺下，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贺明川看着她眼皮微动，忍不住轻轻吻在她的眼睛上。 钱橙在他刚靠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被他亲的痒痒的，她揉了揉眼睛，佯怒地看向他，只是眼神没什么杀伤力。 贺明川贴近，把人整个搂在怀里。 “你的翅膀戳到我了。”他揪了揪钱橙身上的衣服，这个衣服实用性几乎为零。 钱橙也觉得不舒服，她从来不会穿着这件衣服睡觉。但现在让她脱掉，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找件t恤给你。”贺明川说着，起身去背包里拿出来一件短袖。 钱橙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看着磨砂玻璃，她犹豫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了下来。 贺明川身材高大，他的上衣穿在钱橙身上正好到大腿。 她走出来的时候，贺明川还在低头回消息，看上去疲惫又忙碌。 心一软，她跳到床上，靠在贺明川的怀里。 贺明川是真的累了，他四点多就从家里开车去机场了。 钱橙身上的香味是最好的安眠药，他拥着怀里的人，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钱橙有点心疼，悄悄地亲了下他的胸口。 男人的腿动了一下，钱橙一惊，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贺明川没醒，只是换了个姿势，长腿伸过来，跟钱橙的双腿交缠。 这下钱橙的心脏真的停了。她从来没有跟一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行为，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害羞。但好在贺明川睡得无知无觉，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耳边的呼吸平稳绵长，钱橙被催眠着，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还没暗。 她看着横亘在胸口的手，身子往后缩了缩。 “醒了？”贺明川的声音传来。 “不多睡一会儿吗？”钱橙看了眼手机，转身搂着男人的脖子，睡眼惺忪，嗓音甜腻软糯。 “想多看看你，”贺明川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缱绻。 钱橙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了。 她睡觉不老实，上衣这会儿都卷在了腰间。贺明川的手顺着衣服下摆探进去，翻身覆上。 钱橙也不甘示弱地掀起了他的上衣，顺着脊骨一节一节往上抚着，越吻越深。 贺明川爽得头皮发麻，但他理智尚存。 半晌，他放开钱橙，轻柔地整理着她脸上的乱发。 女孩眼里的水雾和迷蒙，让他欲罢不能。可惜地点不合适，他不想两人的第一次这样随意交代。 “贺总，你顶到我了。”钱橙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贺明川倒吸一口凉气。 钱橙太会拿捏他了。 “别动了，”他低声道，眼里满是压抑着的欲望。 钱橙横他一眼，眉眼间的媚色更让他心神一凝，下身警告似地往下沉了沉。 “你别……”钱橙咬住下唇，可怜兮兮地仰面看着他。 “我们晚上还要出门。”她小声提醒着。 她不确定贺明川发起疯来，她能不能狠心拒绝。 男人眼带笑意，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整个世界的中心，这让钱橙脸上露出小小的傲娇。 “你再去洗个澡吧。”她戳了戳压在身上的男人。 “嗯。”贺明川听话地起身，往浴室去了。 “对了，”他想起来什么，转身说道，“年年是谁？” “什么年年？”钱橙一脸迷茫。 “送你生日礼物的朋友。” “哦，我高中同学，路思年，怎么了？”钱橙脑子懵懵的，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对你不错。”贺明川抬了抬眼皮，笑得意味深长：“选的礼物都很实用，如果你想，我回去陪你一起实践。”说完，进去浴室关上了门。 钱橙呆呆地盯着浴室里的影子，突然想起了被她遗落在贺明川家里的那个盒子，琢磨了一下男人刚才话里的意思，瞬间脸色爆红。 但她没太懂贺明川话里的意有所指，想了想，给路思年发去了消息。 路思年这会儿在摸鱼，回得很快。 见钱橙问她礼物里都有什么，她先捶胸顿足了一番，对钱橙到现在也没用上她准备的大礼表示遗憾，随后发来了几张网店的购买截图和聊天记录。 是店家跟她确认生日卡片的内容和快递保密发货的内容。 钱橙看着她的消息，只觉两眼发黑。 她已经不能直视实践这两个字了。 想着贺明川已经拆了她的礼物，甚至可能把玩过路思年贴心给她准备的小玩具，她瞬间升起一逃了之的冲动。 正胡思乱想着，贺明川已经快速地冲完澡出来，开门正撞见钱橙盯着手机，表情如丧考妣。 第98章 娘家人 一直到房间里，钱橙都没缓过劲来。 林听横在床上看剧，钱橙目不斜视地冲着衣橱走过去。 “咦？”林听盘着腿坐起来，打量着她的后背，“睡素的？” “赶紧换衣服，我们一起吃饭，晚上去看秀。”钱橙不理她的揶揄。 贺明川过来的事情她还没跟叶经阑说，几个男人晚上本来定了计划去喝酒，见到贺明川恐怕会扰了他兴致。 钱橙现在无比理解叶经阑的心情，也许他过来就是想从贺明川的阴影下偷得些许喘息的余地。真是让人同情！ 林听见贺明川也要跟着一起去，一骨碌爬起来，把身上皱皱巴巴的睡衣换下来。 “他怎么突然来找你？”林听洗着脸，好奇问道。 “当然是想我了！”钱橙睨她一眼，手里拿着两条吊带裙子犹豫不决。 “穿这个。”林听的手伸到钱橙面前，指尖挑着一件轻薄的黑色蕾丝胸衣。 钱橙瞟了她一眼，没理她，转身从箱子里找出来一件无肩带的肉粉色内衣。 “你穿这个也不会良家。”林听对她手上的粉色吊带短裙嗤之以鼻：“你邻居喜欢大胸？” “不知道，喜欢正好。”钱橙当着林听的面换上了裙子，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刚才午睡起来，头发有点炸毛。 “可以了，很美了！”看着钱橙又开始涂口红，林听不耐烦地催促。 她用三分钟换衣服，两分钟洗脸，这会儿已经等钱橙梳妆打扮超过十分钟了。 等两人磨蹭半天，到楼下时贺明川已经等在门口了，正打着电话。见两人过来，他简单跟对面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贺明川说的粤语，钱橙没听懂。 “林小姐，你好。”贺明川礼貌地问好。 “叫我林听就好，贺总。”林听受宠若惊。 “港城的朋友，今天刚到京市，约我见面。”他向钱橙解释，随后牵着钱橙的手往外面去。 好巧不巧，魏少奕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他本来算着时间，想等晚一些就过去按铃，却没想到看到一个男人揽着钱橙走了出来。 司机已经候在外面，两人迎面走过来，他觉得这个男人看着眼熟。 正在脑海中搜索是哪号人物，三人已经上车离去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上车前，那个男人的眼神似是不经意地从他脸上扫过，眼里的警告让他心下一惊。 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贺明川！ 他爸爸之前投资的一家互联网公司，贺明川是大股东。 直到看不到汽车的影子，他才转身往房间走去。 钱橙人美，性格也很有魅力，他一时好奇，但钱橙嫌他聒噪、想用两千块钱打发他的时候，他却心动了。 后来两个人在芭提雅遇到，他还一度觉得两个人有缘，心里这般想着，他眼前又浮现了钱橙穿着裙子的样子。 前两天，她都是吊带短裤，怎么凉快怎么来，今天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 但那人是贺明川啊，谁的真把他当个温和的绅士，才是愚蠢至极。 他烦躁地看了眼手机，他那前未婚妻的父母，又去他家道歉。好不容易有个理由摆脱那个蠢女人，他才不想重蹈覆辙。 如果自己的另一半像钱橙一样聪明就好了，他怔怔地出神，胡思乱想着。 贺明川宣示过主权，见钱橙没看见那个男人，也乐得她把这人忘得一干二净，路上问起了钱橙这几天都去了哪里。 林听本觉得自己多余，但贺明川想要体现高情商的时候，是可以做到面面俱到的。林听不知不觉也参与到话题中来，倒也没觉得尴尬。偶尔钱橙会问一下红包这几天在家的情况，贺明川也对答如流。林听心里不由感叹，霸总在家也要带娃。 晚餐的地方是贺明川选的，一个很有名的泰国餐厅，也是他当年来过的。时隔多年再来到这里，身边坐着他心心念念的人，记忆里的风景渐渐淡化，最终凝成了穿着粉色裙子、巧笑倩兮的钱橙。 这感觉很神奇，好像二十多岁的贺明川，终于跟二十四岁的钱橙有了交集。清亮的声音和明媚的笑脸，一点点浸入他的生活，篡改了他对过去的很多记忆，但他甘之如饴。 有贺明川在，钱橙和林听省了很多事。听说两人说想去步行街，贺明川也没制止，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既听不到两人的悄悄话，又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搭讪。 几人最后去看的是一个数字秀，钱橙和林听跃跃欲试，贺明川不好扫了她们的兴。 他低头回着消息，时不时抬眼看下不远处的钱橙和林听。 看秀的年轻人很多，中老年也有。 猎奇的东西果然是经久不衰的。他心里感慨着，一转眼却见钱橙走到了跟前。 “我们想回去了。”这个秀让她看着生理不适，尺度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走吧。”贺明川求之不得，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也许是人多拥挤，钱橙觉得头有点沉。 “不舒服？”贺明川把她圈在怀里，隔绝了人群。 “有点。” “我好像看到古曼童了，”钱橙不确定道。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角落有个人推着婴儿车走过，里面没有婴儿，但她感觉有双眼睛看着她，不由毛骨悚然。 “别怕。”贺明川带她上了车。 林听想问问她看见的古曼童什么样子，见她神情恹恹，不好开口，打算回房间了再抓着她问一下。 走进酒店，她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想到了什么，她身上寒毛直立。 “听听，你先回去，我晚点回。”钱橙小声跟林听咬耳朵，获得了对方鄙夷的白眼。 两人在门口碰上了叶经阑，他有点事情要处理，先行回来，在房间里听见动静，远远地看见了贺明川，出来跟他打招呼。 “明川哥。”他盯着这两人紧握地双手，讷讷道。 “嗯，早点休息吧，”贺明川颔首，揽着钱橙的腰往楼里走。 “小叶总这是回来加班了？”钱橙看着他呆滞的表情，打趣道。 “我、我去忙了，你们先睡。”结结巴巴说完，见贺明川脸色不虞，他抓了抓头发，正要找补，却见钱橙笑嘻嘻地挽着贺明川往里走了。 以后就是娘家人了，他心道，贺明川总不能再骂他了吧！ 第99章 橙子开门，我是哥哥 贺明川回来还有会要开，在外间忙着。都是英语，钱橙听着头疼，躲到房间里玩手机。 下午孟从理来找她要钱。海外的供应商找了几个办公点，光租金就是一大笔钱。 钱橙数着小数点前面的零，感到心累。 钱橙：【能不能挂在一个虚拟地址，居家办公行不行？】 孟从理：【你当处处都是南关科技园？一年三五千随便你挂靠？】 钱橙：【哦】 孟从理：【对了，大头有没有找你？】 大头就是邵飞，听别人叫过一次，孟从理就记住了。 钱橙：【找我做什么？】 孟从理：【这我哪知道，他前几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邵飞跟孟从理更熟一点，钱橙只偶尔跟他在微信上聊一下。 她翻了下聊天记录，邵飞的消息在很下面，大概一周前有问过一次，她最近时间有没有时间，有些事情想跟她当面聊一下。 她划过去也就过去了，事情太多，转眼就忘干净了。 反正已经这么久了，不在乎更晚一点。 熟悉又陌生的单词塞满了脑子，贺明川的口音很好听，不像钱橙，中式英语还要借助翻译器。钱橙恍若回到大学时考英语听力的时候，在高低起伏的段落中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了脚步的声音。 “吵醒你了？”贺明川问道。他刚刚结束了会议，进来时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 钱橙没说话，揉揉眼睛，困倦地看着贺明川。 “晚上睡这里？”他把人抱在怀里，征求她的意见。 “不行，我得回去陪林听。” “她是大人了，不用人陪。” “你也是大人了。”钱橙声音慵懒。 贺明川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我送你过去。” 夜深人静，钱橙半倚在贺明川的身上，想到明天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不由得抬头看着他。 月光下，她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星。 贺明川想到后天一早就要离开，心里升起不舍。 “回去好好休息。”男人说道。 林听在房间里，贺明川把她送到楼上，就转身离开了。 钱橙刷卡，门却没有推动。 她看了看手里的卡，没拿错。 正要再刷，门内传来动静。 “你锁门干什么？”怪不得她刷不开。 “谁知道你真的会回来。”林听白她一眼，接着回到桌边继续工作。 钱橙凑过去，看着笔记本上各种数据，嫌弃地坐到一旁：“你同事不知道你休假了吗！” “希望小钱总一直这样不知人间疾苦。”林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改着手里的ppt。 “新男朋友怎么样？比前两个好吗？”林听手上不停，嘴里也没停下。 “现在的当然是最好的。”钱橙眯着眼睛，搂着林听，把脑袋贴在她的肩膀上，笑得像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他比周景行帅，”林听客观点评，“不同风格吧，贺总更成熟。” “跟这个没关系，我当时不喜欢这个类型。” “也是。”林听想了下，钱橙每一任男朋友都是不同类型。钱橙上学早，比他们同学年纪小一点，十八九岁的年纪，本也没定性。她当年一度担心钱橙被周景行骗了，但好在这个人还算靠谱。 她那时候并不看好周景行，两个人都在叛逆的年龄，只是一个外显，一个内敛。 至于贺明川，再早两年，恐怕钱橙会跟他相看两相厌。 人啊，出现的时机很重要。像现在，就刚刚好。 林听能跟钱橙玩到一块，性格上差不了太多，本质上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成年人的爱情，掺杂了太多利益和考量。 而贺明川是钱橙现阶段最合适的选择。 两个人说说笑笑，等林听终于关上电脑，问起来钱橙今天看到的那个娃娃什么样子。 钱橙在网上搜了几张照片，挤在林听床上跟她评头论足了一番，才回去关灯睡下。 钱橙恨自己好奇心那么旺盛，非要去看那双眼睛是不是真的。又想到进来酒店时身上骤然一轻，她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身上越冷。 “听听！”她爬起来小声叫着林听。 隔壁林听已经睡熟，钱橙颓然地又一头栽倒，拿起手机看时间，十分钟前贺明川给她发了消息。 贺明川：【睡了吗】 钱橙：【害怕，睡不着】 有点人气，她心里踏实不少。 贺明川没回，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发着消息。 钱橙：【今天路上好像有小鬼跟着我】 钱橙：【simon哥的酒店果然干净】 越刷手机越精神，她打开微博开始搜索灵异事件，想看看有没有人跟她有一样经历。 贺明川：【我在你房间门口】 消息突然蹦出来，钱橙蹑手蹑脚地起身，顾不得换下睡衣，攥着手机往门外走去。她现在迫切地想见到贺明川。 男人已经站在门口，她轻轻地关上门，忍不住搂紧他的脖颈。 “有点害怕。”她小声撒娇。 贺明川睡前想着她回来的路上似乎被吓到了，担心她睡不着，结果她真的失眠了。 “我抱你回去。”说着，他打横抱起了钱橙。 “小时候我爸爸也这样抱过我。”她凑近男人的耳边，甜蜜又开心。 “以后我会一直抱着你。”贺明川低头迎上她的唇瓣。 他听钱橙提过妈妈和邻居，唯独没有提过她爸爸。他不想跟别人打听她的家庭情况，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了解。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缩在贺明川怀里，钱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她早晨睁眼时，眼前的是裸露的胸膛。她惊得想坐起来，昨天的记忆突然回笼，绷紧的四肢又重新软了下来。 “起来吃早餐了。”男人声音温柔，带着早晨刚醒来的沙哑。 钱橙翻身面对着他，手又环了上来。她很喜欢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不想起。”她睡眼惺忪，看在贺明川眼里别有风情。 贺明川勾了勾唇角，突然翻身罩住了钱橙。 “没刷牙呢！”钱橙抗议。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贺明川起来叫了早餐，钱橙才突然发现自己只穿了睡衣。 她默默地缩回了床上，冲贺明川抬了抬眼皮，“没有衣服穿。” “怕什么。”贺明川说着，上手要扯她身上的被子。真空的钱橙，他又不是没见过。 第100章 惊喜 钱橙抓着被子，给林听打了两个电话。她还没起，一直未接。 她听见外面的声音，早餐已经送过来了。咖啡的香味钻进来，勾得她满口生津。 随便抓了一件宽大的t恤套上，她洗漱完，颇有包袱地理了理头发，这才走了出来。 钱橙原本跟林听商量的行程，今天要去格兰岛玩拖伞，但贺明川来了，她就不想去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宋元竺的酒店位置很好，透过阳台，楼下就是沙滩。 早饭吃到一半，林听的电话来了。她今天早晨睁眼，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隔壁人去床空。 冷笑一声，就说嘛，假惺惺地回来一趟骗谁呢！ 她今天有个紧急的会议，既然有贺明川陪着，她便毫无负担地抛开钱橙去工作了。 简单聊了几句，钱橙让林听帮自己收拾衣服，贺明川一会儿去拿。 林听一边摇头感叹钱橙跑得急，一边又仔细地收拾着她的贴身衣物。 贺明川过去的时候正碰上叶经阑、袁边和另一个朋友。他们知道贺明川来了，今早特意早起，想在他面前混一个脸熟。 “明川哥，”叶经阑一开口贺明川就知道什么事情。 “一刻钟后，”他抬腕看了看表，随后快步往楼上去了。 叶经阑三人过来的时候，钱橙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外间。 “坐，”贺明川微微起身示意。 其他两人他不认识，叶经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圈子小，袁边的父亲是贺明川持股的一家科技公司的联合创始人。 袁边正襟危坐，脸上端着着礼貌的微笑，有种面对长辈的紧张感。贺明川比他大个几岁，却算是他爸的老板。 偶尔钱橙跟着插科打诨，他心里庆幸叶经阑警告来得及时。谁能想到贺明川的女朋友会跟着叶经阑玩得这么好呢！ 这几天他跟钱橙关系不错，捎带着关照着两个女孩，因此他底气十足，被钱橙调侃的时候也不以为意。风流事嘛，不影响大局。 不是正式的场合，贺明川跟几人聊了几句，大家就散去了。 叶经阑被留堂了，贺明川要跟他聊聊养老地产的进度。 “明川哥周六要参加访谈？”叶经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但他以为已经结束了。 “推迟了。” “那岂不是很快就要走？” “嗯，明天一早。” 明天周五，贺明川还要去公司看最新的项目进展和访谈大纲。 叶经阑看贺明川的目光带上了同情，“橙子一起回去吗？” “她不回。”没等钱橙说话，贺明川先开口。钱橙明天下午去曼谷，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曼谷商场热闹，有人气，适合她。 等叶经阑离去，贺明川陪钱橙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晚饭是回来吃的，梵竹的一个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 位置很好，高台上宽敞，视野开阔，可以看见远处的海平线和灯塔。 正值日落时分，天空的颜色变成深浅不一的红色，海面上一片橘色，像一幅油画。 钱橙托腮看着眼前的风景，贺明川也眼带笑意看着近在咫尺的美景。 海浪的声音缓慢又清晰，冲刷着心底的杂念，也描画着属于此时此刻的记忆。 “simon哥什么时候再去京市？”钱橙惦记着上次说请他吃饭的事情。 “过段日子。”贺明川的养老地产里有一项配套酒店的计划，还在跟宋元竺沟通。 贺明川不小气，有钱大家一起赚，尤其是他跟宋元竺关系不一般。对他们来说，利益捆绑下的关系才是最稳固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深。 贺明川要了两杯调酒，有椰汁、菠萝和青柠，很合钱橙的口味。 “回去吗？”外面渐渐黑透，贺明川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钱橙好奇问道。 “再等一下。”贺明川不紧不慢地捏着手里的杯子。 钱橙心里升起隐隐的期待，她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 稍显昏暗的光线下，女孩眉目如画，带着看穿他的狡黠。微风吹过，几缕碎发从随意挽起的头发上落下，凌乱地贴着脸颊，在夜晚看得真切。 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钱橙扭头看去，一朵朵烟花在不远处绽放。 越来越多的烟花腾空而起，黑夜瞬间被无数游走的光线划破，满目绚烂。 钱橙起身走过去，手扶着栏杆，看向贺明川。 “喜欢吗？”他把人圈在怀里，低头耳语。 “你准备的？”钱橙语带惊喜。 “simon这一点做得比我好，”贺明川说道，“但是我很擅长学习。” 漫天烟花下，钱橙耳边是男人带着温柔和笑意的气息，她心头一热，抬头吻上了男人的唇。 烟花秀还在继续，酒精一点点侵入神经，她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浪漫中。 直到回到房里，钱橙精神还有些亢奋。 她以前跟同学去看烟花秀，远没有这次的盛大和精彩。 她忘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对芭提雅的记忆只剩下漫天绚丽和烟花下的拥吻。 贺明川第二天要早走，这次钱橙自然地跟他回了房间。 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贺明川收拾行李，她开始失落。 “很快就见面了，我去机场接你。”贺明川摸摸她的脸，安慰道。 “这个给你。” 钱橙迟疑了一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黑卡。 “密码发在你微信上了，好好玩。” “哦。”钱橙咽下想问密码的话。 钱橙睡眠质量好，贺明川走得声音很轻，等她再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 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她有点后悔没跟贺明川一起去曼谷了。 贺明川一早从曼谷飞京市，钱橙一行人原定的计划是下午才去曼谷的。 已经开始想他了，她丧丧地想。 贺明川落地的时候，钱橙、林听和叶经阑已经在去曼谷的路上。 袁边和另一个人最近艳遇频繁，一时半会还舍不得走。 钱橙物欲不高，但两个女生凑在一起，也跟着林听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返程的行李箱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在京市机场落地，从国际到达的出口出来，她一眼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贺明川。 “我先走了。”她跟林听别过，往出口去了。 贺明川接过行李推车，往外走去。 红包在贺明川的车上，远远地看到钱橙，激动地把爪子拍在了玻璃上，看得钱橙心惊胆战。 修一下很贵的！ “对了，下周陆淮洲有个新产品的发布会，一起去？” “好。” 钱橙秒懂，贺明川要给她介绍人脉。 第101章 没人比你更懂…… 贺明川带着钱橙，直接上了二十楼。 红包的洗脚机也带了上来。钱橙坐在换鞋凳上，看着贺明川熟练地给红包洗爪子。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贺明川说。 “什么礼物？”钱橙好奇地望向他。 “来。”贺明川牵着钱橙往主卧走去。 走了几步，钱橙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贺明川。她倒要看看，什么礼物需要到卧室里看。 贺明川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转身自己走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拎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子。硬挺厚实，看上去很有质感。 “是香水吗？”钱橙打开，看着里面的瓶子。淡淡的香味蔓延开来，是苦橙的味道。 “也有沐浴露，试试看喜不喜欢。” “哦。”钱橙低头看着里面的瓶瓶罐罐，拎着袋子往次卧走去。 “去主卧。”贺明川拉住她的手。 钱橙反应慢半拍，想了下问道：“那你呢？” “我也睡主卧。” 也？ 钱橙皱了皱眉头，她还没打算搬过来住呢！懒得纠正贺明川的说辞，她去行李箱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走进了主卧的浴室。 她第一次进到贺明川的浴室，有种闯入他隐私空间的拘谨。牙杯、剃须刀、沐浴露和浴室拖鞋，都被打上了鲜明的个人标记，让钱橙感到陌生。 她拿出来一个瓶子，跟贺明川的沐浴露同款外壳，看不出品牌。 前调是清新的橙子味，中调带上了苦橙和木质香，后调有一点点青草味。 钱橙嗅着胳膊上的味道走出来，“好闻吗？”她把手臂凑到贺明川跟前。 “我明天试试里面的香水。”如果也是同款味道，钱橙会更喜欢。 “好闻。”贺明川上身前倾，轻吻她的手臂。 “累不累？” 钱橙坐了大半天的飞机，这会儿不困，便去床上躺着，跟贺明川聊天。 听他提了几句欢畅行知的进度，钱橙突然想起来邵飞找她的事情。 钱橙：【大头，找我什么事？】 邵飞：【有点事情请教你，回来见面聊吧】 钱橙：【明天有时间】 邵飞：【从理和青阳有空一起来聚聚吧，我定好了地点发给你】 钱橙：【好】 邵飞请教她，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欢畅行知的几个人在背后酸瞳画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过也只是过过嘴瘾。这点钱橙没法反驳，她确实是关系户，也怨不得别人嘴她。 那几人都是直男，说好听了是神经大条、钝感力强，说得不好听了就是情商低。人没什么坏心思，跟钱橙和孟从理处得关系也不错。 钱橙放下手机，在床上舒服地翻了几圈。贺明川的床垫比她的舒服很多，支撑性也更好。果然贵的东西就是好，她心里暗忖。 “邵飞约我吃饭。”她扯过被子盖上，看向正在换衣服的男人。 “你介意我不穿上衣吗？”贺明川刚把上衣脱下来，转头盯着钱橙露在被子外的小脸儿问道。 “介意。”钱橙目光放肆地流连在男人的胸肌上，她现在只想好好地躺平。 贺明川遗憾地穿上家居服。 “你去年那件藏蓝色的更好看。”钱橙看着他身上黑色带暗纹的丝质睡衣，点评道：“就是去年我蹭了你的车，你下来的时候穿的那套。” 贺明川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他在这些衣服上从来不费心，他母亲大人，每次大肆购置着装时都会顺带给他备上几套。他也不挑，有什么穿什么。 “那会儿你可凶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对我破口大骂了。”想到这儿，钱橙撇了撇嘴。 “你记错了。”贺明川可不认这个指控，他不记得自己当时什么表情，生气肯定是生气的，钱橙要翻旧账，他是会心虚的。正要哄着钱橙翻篇，又听她提起了另一个事情。 “后来我跟林听一起逛街的时候，还给你买了条领带，也是藏蓝色的，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好看。”钱橙平铺直叙，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贺明川想到那个被扔在垃圾桶里的橙色长盒，心里一颤，原来是领带。不过也是，看盒子的形状，不是皮带就是领带。 “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送你其他礼物的。”钱橙小小打了个哈欠，脸颊蹭了蹭枕头，睡意慢慢席卷全身。 “对不起，”贺明川把人搂在怀里，“是我做得不对。” “我原谅你了。”钱橙在他怀里，男人胸口的热度传到她身上，更是昏昏欲睡。 “贺总想我了吗？”她枕着贺明川的胳膊，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苦的东西过去就过去了，这种味道她不喜欢，也不想再品尝回味。 “还叫我贺总？” “嘶！”感觉腰上被重重捏了一把，钱橙不满地拱了拱：“不叫贺总叫什么？。” “叫哥哥。”软软地喊哥哥就很好听，贺明川很是受用。 “我当时不懂事。” 她去年刚毕业，脸上带着学生气，还带着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目的。这一年她经历了很多，踏实不少，比如她现在觉得贺总这个称呼就很好听。 “你怎么不懂？嗯？”贺明川低头，鼻尖碰上了她的鼻尖：“没人比你更懂了。” “那你应该揭穿我！”钱橙仰着脸，傲娇地搂上了贺明川的脖子。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钱橙的睡意全消，转头说起了邵飞约她的事情。 “他约我们吃饭，还挺急的，不知道想做什么。” 贺明川垂眸，想了一下：“可能想问你们，我有没有安排人进瞳画。” “什么意思？”钱橙没懂。 “我推荐了一个ceo人选，帮他们做公司经营层面的事情，他们还在考虑。” “为什么还要外部的ceo？” “前期项目评级的时候，投资经理已经发现他们在管理方面有短板，所以现在我有这个想法。”贺明川说着自己的打算，“这位ceo可以帮他们补上公司经营的短板，但他们倾向认为昂托在插手他们公司的事务，所以在犹豫。” 见钱橙还是满脸不解，贺明川又补充道：“他们要跟ceo签对赌，如果达成了业绩目标，是要给他一定数量的股权，按照他们的股权结构，所有的股东要同步稀释股权，包括我。” 钱橙这下觉得自己答应得太草率。 她忧愁地看向被子下两人交缠的肢体，恐怕邵飞所托非人了。 她现在的身份，算不上清白了。 第102章 客观评价 贺明川不知道钱橙在纠结什么，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欢畅行知对这块没有了解，想看看我对瞳画有什么动作，人之常情。” 欢畅行知这个项目是孙煦尧底下的投资经理在做，他听汇报时了解了一些，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那你会有什么动作？”钱橙问。 “我跟你说过的，你倒是忘得干净。”贺明川弯起手指敲了敲钱橙的脑门，“我手里有人，可以帮你做海外市场的管理。” 钱橙闭嘴，她记得这回事，她因此还被姜翊安嘲讽了。 “为什么不给瞳画找ceo？” “你们不一样，”贺明川给她分析，“瞳画你说了算，但欢畅行知不是。他们四个人都是技术出身，没在公司工作过，不懂里面的弯弯绕。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一个能拍板的人，意见太分散。” “现在盘子小，暂时没有影响，但下一步，他们业务规模扩大，几个人分歧大了，会拖累公司发展。” “我投他们是要赚钱的。” 钱橙已经想好了明天跟几个人怎么聊了。 晚上吃过饭，贺明川把她送到十九楼。 红包的东西还在楼上，钱橙懒得拿了，反正关上卧室门，整个世界都是它的，也不是非狗窝不可。 周一，瞳画游戏会议室里，钱橙提起了海外负责人的事情。 “财务还是在楠姐这里，这个人负责市场，我们没人常驻中东，需要有个熟悉当地政策的人，最好是有资源。” “没问题。”孟从理和杜青阳自然是满口赞成。 “能有人最好不过了，消息渠道多，也灵活。”符远尘也赞成：“我们有人选吗？” “昂托资本会帮我们物色。” “可以。”符远尘比欢畅行知的人想得更远，立刻想到了可以利用昂托资本在海外的资源。 “他们四年前有个海外支付的项目，当时在中东铺点，渠道是现成的。”方楠对昂托资本的业务有点了解。 “那最好了，”钱橙说。 昨天贺明川没有细讲，今天方楠提起，她才生出原来如此的想法。相比于瞳画游戏在海外毫无头绪地寻新供应商，昂托资本在当地成熟的运作体系能让他们事半功倍。且供应商嘛，看在老客户的面子上，也不会乱要价。 这个事情敲定，钱橙下午在群里说起了晚上吃饭的事情。 孟从理约了人喝酒，杜青阳要加班，但都不是要紧的事，于是三人一同往邵飞定好的地点去了。 邵飞定的餐厅在三环，算是两家中间的位置。钱橙三人到的时候，邵飞和另外一人已经在了，。 “橙子，”邵飞起身跟三人打招呼。 “最近流行纯狱风吗？”钱橙嘴有点损，但邵飞身上的竖条纹短袖衬衫，像极了某暴力机关专供。 偶尔钱橙见了喜欢逗他们几句，邵飞没当回事，笑笑给她拉开椅子。 “大头，怎么就你俩？”孟从理没看到另两人的影子，诧异道。 “他们有事。” 席间，随便寒暄了几句，邵飞切入主题。 “昂托跟我们提了几点建议，其中一个是谈外招ceo，我想问问看，他们给瞳画有没有什么指点。” 他一脸诚恳，看得钱橙心虚。 孟从理和杜青阳没搭腔，钱橙对接的贺明川，谁知道私下对她有什么指点。 “咳、咳！”钱橙清了清嗓子，放下筷子。 “他会帮我们物色合适的职业经理人，现在这个阶段，我们的试错成本太高了。” 邵飞点点头，这方面的因素他考虑过，但心里终究有顾虑。他不说，在座几人也懂。 “昂托是要赚钱的，”钱橙想着贺明川的话，组织着语言，“他们没有白花的钱，找人也要占管理成本的。” “我有点担心。”邵飞忧心忡忡。 欢畅行知里有了分化，有两人觉得昂托的建议很好，解决了他们目前最迫切的管理和战略方面的难题。但另外两人持保留态度，担心自己为别人做了嫁衣。 “昂托的风评在行业里一向很好，他们对合作对象不小气。”钱橙一针见血。昂托没对别人动手的先例，欢畅行知在他们那就是一个小作坊。贺明川看中的是他们未来的潜力，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目标一致。 “但另外的建议，我就不好说了，”钱橙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果汁，“贺明川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已经努力保持客观了。” “……” “……” “……” 三双眼睛诧异地看向钱橙。 欢畅行知的两人被这个消息砸得晕头转向。他们是知道昂托和黑磷都投了瞳画的，这个在业内不是秘密。钱橙背后有个有钱亲戚，钱生钱的生意资本家最擅长，况且瞳画比他们赚得多，有大金主来投瞳画，没人奇怪。 但贺明川和钱橙…… 杜青阳也有点意外，不过当时尽调时他看出点端倪。贺明川的偏爱太明显，大家看破不说破。惊讶过后，他有一种果然没看错人的感慨。 就说吧！他当年放弃大厂ssp百万年薪的offer，果断选择瞳画，是明智的。 孟从理挑了挑眉，一副“终于拿下”的表情看向钱橙。暗渡陈仓嘛，他懂的。去年见过几次钱橙带饭，总不可能是自己做的吧！ “总之你们内部再讨论一下，自己摸索也是一种办法，”钱橙无视几道视线，泰然自若道，“但现在有捷径，也可以评估下。” 孟从理深有同感，他前两年忙着跑发行和渠道的事情，还为了卖广告各种应酬，从满头包到慢慢摸索出一些门道，这都是花了时间也交了学费的。 因此刚才钱橙提出来海外市场有人选的时候，他小小地松了口气。 人生地不熟，面对完全不熟的市场、用户和平台，一切从零开始，他压力倍增。 “你们要分股权吗？”孟从理问。ceo不好当，这之中的利益纠葛，最核心的就是股权。 “嗯，我们以前没考虑这些，没预留股份。”邵飞说。 “昂托的建议是什么？” “稀释股权，跟ceo对赌。” “他们也稀释。” “对。” “那你担心什么？”孟从理无语。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大家都被绑上船，只要不翻，一切好说。 第103章 现学现卖 “大头，你们格局小了。”钱橙现学现卖，拿姜翊安对她的评价套在了邵飞身上。 “别光守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听她这么说，邵飞更愁了。 他们最近月度的现金流水往千万奔去，但创始团队没有做好准备，当各项经营数据成倍数增长的时候，对于运营和规划方面，几人就出现了不同意见。 邵飞也意识到这点。他们跟瞳画游戏差不多同时间成立，在营收上已经落后一大截了。 但也不能这么比。钱橙和孟从理脑子活泛，瞳画要技术有技术，要渠道有渠道，关键是他们还有钱。 钱橙一张口要两个亿，他们私下聊起来也是羡慕得很。 谁不想站着把钱挣了！ “我可能想多了。”邵飞愁眉苦脸，眼下瞳画游戏没参考性了。 他有点担心钱橙跟贺明川打小报告，转念一想又不至于。 瞳画几个人行事正派，目前为止他还是相信的。 “昂托现在是你们最大的股东，有担忧也正常，”钱橙认真道，“如果你们还在纠结，不如先不做决定。” “你们跟昂托签了对赌吧？本质是一样的，如果业绩没达到约定的数字，你们也要出让股权。如果你们内部搞得定，皆大欢喜；如果搞不定，不如外招ceo。” “如果他达不到你跟他的对赌，他走人；如果他能帮欢畅行知经营得更好，那再分两种可能，一个是双方合作愉快，另一个是他有心把你们排挤出核心团队。” “但是现在还卡在第一道，欢畅行知的经营数据能不能达到预期，你们内部要评估一下。” 钱橙把自己说服了。 邵飞最近脑子乱得很，听钱橙说完，倒是有一点头绪了。 他们现在就卡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游戏做起来，毕竟都是开盲盒，要市场买账才可以。而他们在pre-a跟昂托和另一家投资机构都签了对赌，而昂托的要求更高一点。 “我们回去再想想。”邵飞点头。 钱橙说得对，他们可以不急着做决定，先运转起来看看。 这个难题解了一半，邵飞两人也有兴致跟瞳画三人聊起来最近的行情。 卡拉元素最近势头颇盛，只是他们做海外，跟欢畅行知和瞳画游戏交流少一些。 “对了，你们最近申了几个版号？”邵飞问。 “两个，”杜青阳知道得更清楚，“最近版号批得慢了。” “你们人够？” “国内够了。” “但是下得太慢了，”杜青阳吐槽，“拖了个把月了。” 几人随便聊了些，吃过饭便散场了。 大家都没喝酒，各自开车离去。 杜青阳没车，钱橙离得近，他搭钱橙的车子回去。 “你动作倒快。”两人在车上闲聊着，杜青阳调侃她。 “过奖。” “我们又成关系户了。”说着，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不是关系户了。”钱橙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 “也是。” “大头他们内部分歧很大，”杜青阳跟欢畅行知团队里的另一个人算是老乡，两人偶尔会聊几句，他从中也品出点意思来。只是那个老乡对外招ceo这个事投了赞成票，今天没过来。 “他们干不来，我觉得他们效率很低，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起来。” “这倒是，”杜青阳也有同感，“大头管不住他团队的人，如果有专业人士来，对他们帮助很大。” “我也觉得，”钱橙附和，“贺总人可以的，不至于搞三搞四，可持续发展嘛！” “啧！这就护上了？”杜青阳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钱橙。 “实事求是嘛，他又不是沈逾。”钱橙皱了皱鼻子。 “大头他们这样也正常，大家都输不起。”杜青阳感慨。 两人聊着，到了杜青阳住的小区门口。 钱橙往景悦华府开去，路上有几条微信，钱橙点开看了下，是贺明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他已经带红包出去遛弯回来了。 还有十多分钟就到家了，钱橙便没有回消息。 到了十九层，电梯刚打开，红包的狗头就急不可耐地探了进来。 “怎么才回来？”贺明川俨然家里的男主人，穿着一身居家的衣服，从门后走出来，接过她的小包挂起来。 “我先送杜青阳回去了，”钱橙一边换鞋一边说，“欢畅行知果然还在纠结ceo的事情。” “嗯，”贺明川不是很想跟她聊工作，“他们自己想试试也可以。” 说完，牵着钱橙的手往卧室去。 “你该回去了。”钱橙见他试图蒙混过关，无情地出言阻止。 “我下班回来帮你洗衣服，还遛了狗，你一回来就赶我走？”贺明川贴着她耳朵小声抱怨。 “洗什么衣服？” “你扔在脏衣篓里面的那些。”钱橙的洗衣机在阳台，她昨天把带回来的衣服都一股脑的扔在阳台的脏衣篓里，准备周末再洗的。 “那也不行，我没有多的被子和枕头。”钱橙搪塞道。 “我有。”贺明川没被她糊弄过去。 “我房间很乱。”这个倒是真的，钱橙有点不好意思让他进来。 “我帮你收。” 没办法，钱橙硬着头皮打开主卧的门。 贺明川不由感叹，钱橙所谓的很乱，简直是谦虚了。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物品，从衣物到书籍，从化妆品到零食，零零散散。床上和凳子上堆满了衣服，甚至连被子都被挤到了角落里。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而桌子旁边则是一堆乱糟糟的文件和笔记。 “我昨天找今天穿的衣服，没来得及收。”钱橙有点心虚。 贺明川无奈地摇摇头，他开始动手整理钱橙的房间。 钱橙搂着贺明川的脖子亲了又亲，腻歪了一会儿才拿着睡衣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贺明川已经把房间整理好了，连晚上洗好烘干的衣服也叠放在衣帽间。 钱橙看了眼里面还有她的内衣裤，脸开始发热，她忘记了。 贺明川坐在床边发着消息，床头并排放着两个枕头，仿佛在嘲笑她拙劣的谎言。 “我的床垫没有你的舒服，”钱橙平躺着试了试，有点想念贺明川的床垫了。 “今天去楼上睡？明天给你换掉。” “不要浪费。”钱橙打了个哈欠，靠在他肩窝上，“关灯吧。” 她意识渐渐模糊，身体逐渐放松，仿佛陷入了一片柔软的云海之中。在这恍惚的状态中，她隐约听见贺明川说了一句话，但那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却又迅速消散，她来不及理解其中的含义，便一头跌进了梦乡。 第104章 大舅哥 转眼到了周四，贺明川提到过的新品发布会。 陆家的凌阳科技，主营业务之一是手机，这是他们主要利润来源。这次的发布会是几款新机型的全球首发，陆淮洲非常看重，邀请了不少商界人士以及与凌阳科技有业务往来的合作对象，包括各大投资机构。 这几天贺明川去了趟外地，凌晨才落地，钱橙心安理得的翘了一天班，在家陪他睡懒觉。 可惜也没能起很晚，被贺明川精准得吓人的生物钟吵醒，钱橙不得不爬起来。 今天贺明川有别的安排，他先跟钱橙去了姜翊安家。 下午姜翊安也会出席，他得跟大舅哥先打个招呼。 车上，钱橙吐槽了姜翊安一路。 “小时候放暑假，我妈学校经常组织去国外交流，只能让我去林教授家吃饭，姜翊安每年都回去待一段时间，给我辅导功课，可没耐心了。” “他说我口语烂得没法听，我又没让他听。” “不过他这个人很大方，会带我和陆照其出去玩，吃吃喝喝，有一年我过生日他还送了我一个好贵的乐高。” “后来我上了高中才知道他家这么有钱，就是情路坎坷了点。” 钱橙忧伤地靠在车窗上，“他以前脾气差，没耐心，毒舌，现在也没改。”比如说她格局小。 贺明川扫了她一眼，无声地笑笑。钱橙可以随便说，但他不能附和。 他有点羡慕姜翊安，见证了钱橙的每个成长阶段。也心存感激，这些年无数的创业公司，大多数都半路夭折。瞳画游戏能够杀出重围，除了技术过硬，姜翊安在背后的支持可以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怀才不遇的人太多了，姜翊安愿意给钱橙背书，已经帮她过滤掉层层残酷的筛选，让钱橙直接站在了资本的面前。 姜翊安住的地方贺明川来过，京市最贵的楼盘，比景悦华府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在市面上压根不会流通。 “姜太太在家休息？”他问。 “嗯，姜翊安说要休整好了再回去。”钱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反正是自家公司，也不会因为产假回去没了位置。” 两人停下车，保姆已经在楼下候着了，带两人往楼上去。 “我来的时候可没有人接我。”钱橙小声吐槽。 “你拿的什么？”钱橙伸长了脖子看向贺明川手里的东西，她刚才在回消息，注意到贺明川好像是去后备箱拿了东西。 “总不能空手来吧！”贺明川无奈地笑笑。 “哦！我忘了！”钱橙一惊，转而又放下心来。她跟姜翊安和宋明冉熟是一回事，但跟贺明川一起空手上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托朋友从港城寄了些燕窝和西洋参。”贺明川没细说。 钱橙平时不吃这些，但贺明川出手，应该是好东西。 “家里还有。”见钱橙盯着看，他以为钱橙也想吃，捏了捏她的手说道。 钱橙回瞪一眼。 姜翊安前天收到钱橙消息，问他今天在不在家，她和贺明川要过来。 姜翊安回完消息，转头跟宋明冉说，钱橙要带她的新男友上门，让宋明冉大吃一惊。 她小姑子速度快的时候是真快，她原本以为两人还欠一把火，得再培养下感情。 姜翊安对贺明川印象不错，他对钱橙来说又是半个家长的存在，于公于私，这次他都会支持钱橙。 说起来，这次是两个人第二次正式见面，虽然在一个圈子里，但没有直接的交集。 “看来瞳画以后就不用我操心了。”姜翊安开玩笑道。 “不过，你跟橙子谈恋爱，你们就变成利益关联方了。”他提醒道。 贺明川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瞳画的经营数据很健康，也很有潜力，换一个人也会做同样的决定，况且……”他眸色沉沉，“瞳画只会更好。” 他相信钱橙，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风险已经提示到位，但他这次义无反顾地选择钱橙。他对昂托资本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而且，他手里可以调用的资源，对瞳画可谓是如虎添翼。 姜翊安满意地点点头。 钱橙早些年性子冲动，他跟在后面收拾了不少烂摊子。想到以后有人接手这个大麻烦，他心里还升起了淡淡的惆怅。 但只一瞬，他又想到了下午的发布会。 “欣月也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贺明川皱皱眉头。他是知道当初姜欣月在网上否认钱橙是姜家人。话是没错，但很傲慢，也很低情商。 “知道了，我跟贺总一起，她总不能来找我麻烦吧！”钱橙嘟着嘴，一脸不爽。 “今天有几家做游戏外设的厂商也在，我会带橙子见一下。”贺明川说道。 言下之意，不会在这种场合跟姜欣月对上。 搁前几年，钱橙跟她说撕就撕了，两人也没少起冲突。但最近几年，钱橙觉得自己长大了，很多事情要考虑后果，顾虑多了，便放不开手脚。 这两年，她吃的闷亏，比她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 吃过饭，贺明川带着钱橙告辞了，发布会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两人还要回去换衣服。 到现场时，钱橙顿感姜翊安这个乌鸦嘴，被他说中了。 姜欣月穿着高跟鞋和干练的套装，跟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中，显得格外出众。 远远的看到钱橙，她上下打量一番，眼角带着轻蔑，扫了贺明川一眼，迟疑了一下，才上前打招呼。 “贺总，你好，我是容以集团，姜欣月。”她面带微笑，心里却在吐槽，怪不得钱橙的小破公司这么轻易就融到钱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太不礼貌，她是想直接越过这两人走开的。 不知道这个破落户有什么魅力，男人换的，这也能节节高？ “你好，姜总。”贺明川与姜欣月双手交握，下一秒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松开，彼此在心里嫌弃。 贺明川颔首，道声失陪，揽着钱橙的腰往前走去了。 宋家表舅在前面，他是vr设备的供应商之一，见到钱橙笑着打招呼。 “真是想到，贺总跟橙子有这缘分！” “是啊，郎才女貌啊，哈哈哈！”周围的人附和着。 “钱总能屈能伸，手到擒来啊！”身后，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第105章 丰功伟绩 贺明川眼里闪过不悦，面色一沉，正要开口，身旁的钱橙笑吟吟出了声。 “姜总业务能力越来越强了，”她颇有兴味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姜欣月，“这次发布会结束，姜总的粉丝有福了！” 姜欣月脸色一冷。她的微博账号下多是各种高大上的活动现场与商界大佬的合影，这次发布会，她也只扮演个“副总裁”的角色对外社交，真正谈到业务的层面，会有实打实的副总裁去应付。 宋表舅不好说什么，论起来两家是姻亲，他纵然不喜姜欣月，也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见面还是会夸几句欣月又变漂亮了。 但他跟钱橙聊的是瞳画后面会不会有vr外设的需求。 看姜欣月气鼓鼓的样子，他出面打圆场，“欣月没跟你哥一起来？” “他在陆总那边。”姜欣月看着宋表舅客气道，对站在旁边的钱橙视若无睹。 钱橙也不恼，跟宋表舅几人打过招呼，挽着贺明川往前走去。 与姜欣月擦肩而过时，钱橙音量不算小地说着悄悄话，“衣领记得拉低一点，姐姐的丰功伟绩都在这了呢！” 贺明川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姜欣月吃准了他不会放下身段卷入女孩之间的斗争，这一招她在姜翊安身上百试百灵，最多是斥责一下。 说来说去，姜翊安都是她的亲堂哥。况且，容以集团不只是姜翊安的，她父母也是有一份的。 姜欣月冷眼看着两人离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钱橙的话对她是莫大的侮辱，而且在宋表舅和公司的一众人前。 但她又不能追上去像个泼妇一样扯着她辩个一二三四，只能恨恨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失陪一下。”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庄重得体地对着面前几人颔首，转身离去了。 转身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看不出来贺明川也是个眼盲心瞎的，看上钱橙这种只会耍小聪明的孔雀女。 与姜欣月的满腹愤懑不同，钱橙心情畅快，贺明川走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她的快活。 “嘴巴快翘到天上去了，”贺明川低头附在她耳边道。 “有这么明显吗？”钱橙半信半疑。 贺明川爱死了她傲娇的小表情，克制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带着钱橙上前。 陆淮洲看见两人过来，也不惊讶，笑着跟贺明川握手，随后对着钱橙打趣道：“贺总血厚，橙子千万别手软。” “你哥刚才过去了，见过了？”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离。 “没有，只碰见姜名媛了。”钱橙眉头紧皱，一脸嫌弃。 贺明川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上午见过姜总了。” 陆淮洲笑笑：“橙子的手机我留好了，等会儿拿给你。” “谢谢淮洲哥。”钱橙笑得甜，跟陆淮洲道谢。 打过招呼，贺明川带着钱橙入座。 陆淮洲扫了眼监控，怪不得姜翊安今天一派轻松，他终于不用左右为难了。 过去钱橙和姜欣月一同出现的场合，他能看出姜翊安烦得很，皱着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姜欣月仗着姜翊安是她堂哥，只是她向来娇纵，也不知道这兄妹情分还剩几成。 这样的场合，沈逾自然也在。他玩味地看着两人毫不避讳地并肩走来，眼底精光闪过。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贺总这般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倒是显得我不用心了。” 周围有人也看出端倪，笑而不语。 “沈总还有机会，”贺明川笑着接下他的阴阳，“下次瞳画开放融资，沈总多投点钱。” 沈逾扯扯嘴角，手臂悠闲地搭在椅背上，扭头跟贺明川继续聊。 “城郊的地块招投标最近结束了，fcy没什么悬念，贺总有没有兴趣一块聊聊？”边说边打量着钱橙的表情。 “生物医药领域，我暂时没有兴趣。”贺明川毫不犹豫地婉拒。 “对项目没兴趣，还是对人没兴趣？”沈逾锲而不舍。 钱橙觉得这人说话就没有一句不气人的，她抱着贺明川的胳膊，转头看向沈逾：“沈总这样问，我会怀疑你对贺总别有用心哦，我可是会生气的！” 这话说得亦真亦假，沈逾悻悻地闭上了嘴。 沈逾能打趣贺明川，但周围的人不行。大家看在眼里，各有考量。 贺明川跟沈逾，投资行业有部分重叠，但两人各有深耕领域。 过去昂托和黑磷偶有共同投资的项目，但像这次一样交流异常频繁，还是第一次。 钱橙这一下午收获颇丰。贺明川涉足的行业比姜家和陆家更广泛，他给钱橙引荐的人，将来都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地跟瞳画合作。 而这些人，无论是看在贺明川的面子上，还是看在瞳画的潜力上，都对钱橙礼遇有加。 回去的时候，她心满意足地提着两部新手机，是这次发布的高端款新机。 到家时，红包已经睡了一觉，听见声音颠颠地跑出来。 它体型已经很大了，最近毛长了，看上去脑袋比钱橙两个还大，黑灯瞎火的有点吓人。 “别扒拉我，”钱橙推着红包的脑袋。它现在站起来可以爪子搭在钱橙的肩膀上，五十斤的体重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好了红包，”贺明川把红包抱过来，“明天早上出去。”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发布会结束了还有饭局，两人回来时已经不早了。 贺明川喝的不多，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扣子。 钱橙的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脸开始发热。 那天晚上，贺明川特意提醒她，她的礼物快过期了，不要浪费。那会儿太困了，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一早起来才回过味来。 好在贺明川第二天一早就出差了，她便装作若无其事。 只是，这人都回来了…… 她咽了下口水，暗恼自己年纪越大胆子越小。换作去年，她可是打算把贺明川吃干抹净的。 “去洗澡。”贺明川低头碰了碰她的唇，推着她往浴室去。 “我去外面洗，”他充满暗示地捏了捏钱橙的胳膊。 感受到男人的迫不及待，钱橙迈着步子慢慢往浴室走去。 这几天贺明川不在家，她陆续拿了些衣服到楼上来，包括贴身舒适的真丝睡裙。 薄也是真的薄。 心不在焉地洗过澡，她吹着头发，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好，马甲线还在，腰臀的曲线清晰，露在外面的手臂线条起伏恰到好处，显得健康又匀称。 拢了拢头发，她慢吞吞地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贺明川早早地洗好了，穿着睡袍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一个盒子。 钱橙一眼认出来，是路思年送她的“礼物”。 听见开门的声音，贺明川抬眼看去，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钱橙身上带着浅浅的水汽，脸蛋红扑扑的，穿着长度到大腿的裸粉色的吊带睡裙，还欲盖弥彰地披了件同款配套的外搭真丝开衫，腰前松松地系着带子，刚好遮住了胸前的重点部位。 感觉到贺明川直勾勾的目光，钱橙别开眼去。 “不来看看吗？”贺明川的眼神中闪烁着别有用心的光芒。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轻轻上扬，带有邀请的意味，又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在这微妙的氛围中，钱橙沉默片刻， 硬着头皮在他别有企图的目光中走上前。 她刚弯下腰，贺明川的大手就抚了上来，顺势让她压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两个月就过期了，”贺明川轻咬她的耳垂，“听你的，不要浪费。” 钱橙勾着贺明川的脖子，横他一眼，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没看，不然不知道这人还要说什么让人难为情的话。 她明天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意乱情迷中，她分心想着。 她感觉贺明川的手慢慢握住她的肩膀，外衣脱落。温热的手掌在身上四处点火，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声音甜腻，下一秒她便咬紧了下唇。 男人轻笑一声，似是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又覆了上来，手上动作越发大胆。 他向来谦虚好学，对钱橙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充满了探究的兴趣。 钱橙被陌生的欲望裹挟，手臂攀着贺明川的肩膀，只在克制不住时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人更上头了。 “叫我什么？”他的声音低哑，伴着粗重的喘息。 “贺总。”钱橙声音支离破碎，娇得让他难以自抑。 “唔……” 男人的攻势愈烈，钱橙败下阵来。 云消雨歇，钱橙懒懒地窝在被子里。 果然心疼男人后悔一辈子。她刚才摸着贺明川肩头的牙印，后悔咬得那么深，却换来他更激烈的进攻。 刚才被哄着叫了好几声哥哥，她这会儿回过神来，不由调笑道：“贺总喜欢这种调调？” “不一定，”贺明川看着她潮红的小脸，心下又是一动，“你下次换个调调，我也喜欢。” 男人的脸渐渐在眼前放大：“橙子是什么样子，我的癖好就是什么样子。” 骚话！ 钱橙暗骂一句，却又忍不住红了脸。 第106章 怎么陪? 贺明川心头一热，低头在她耳边厮磨，“再来一次？”他诱哄道。 “累了。”钱橙把被子拉紧，半眯着眼睛，“明天还要早起。” “体力这么差？”男人戏谑道。他贴上来，胸膛与光裸的后背之间不留一丝缝隙，让他心猿意马。 暧昧的声音在耳边被无限放大，在男人的撩拨下，钱橙声音透着娇媚。 “刚才有点痛。”她眼波里多了一抹风情，眼神迷离，勾得贺明川越发孟浪。 “这次轻一点。”他不舍地从钱橙胸口抬起头，复又吻上她的唇，又重又凶，带着浓重的情欲。 “刚才你那样……很舒服！”男人的唇印上来。 水乳交融之后，他说起话来更是荤素不忌。 一波波浪潮中，钱轻橙喘着，落在男人耳中变成了对他的鼓励。钱橙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愈加沉重。 “人菜瘾大，”她声音软得一塌糊涂。 被拉进欲望的深渊时，她眼前闪过去年那个醉酒的贺明川。乖巧听话，让喝水就喝水，让停手就停手，不像现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得寸进尺。 第二天贺明川罕见地没有早起。 “今天不上班？”钱橙动了动，感觉身上有些微不适和疲乏。 “等你一起。” 钱橙偶尔觉得贺明川有一些无用的仪式感，但他既然如此主动，她欣然接受。 她胡乱披上男人掉在地上的睡袍，起身去衣帽间找衣服。 “我帮你拿。“贺明川说着，掀开被子下来。 “把衣服穿上。“钱橙瞪他一眼。男人一丝不挂，肩上的牙印和指痕未消，都是暧昧的痕迹。 但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肩头上满是红痕，更不要提胸口和大腿内侧，她都不好意思看。 狗男人！ 钱橙一边往脖子上按压着遮瑕膏，一边在心里骂着。 林听见到了恐怕要嘲笑她这么贵的房子，白给蚊子做窝了。 “穿这个，“贺明川已经穿戴整齐，拿了条裙子进来，“有没有不舒服？我让医生开点药膏送过来。” 他心疼钱橙，也舍不得他的福利。 “不准去！”钱橙恼羞成怒，“我要脸！” “不疼了？”他摸了摸她圆润的肩头，星星点点红痕，控诉着他昨夜的粗暴。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扯过裙子，推着他道，“你出去！” “待会儿出来吃早饭，我先带红包下去。”贺明川亲了亲她的脸颊，转身出去了。 经历了情事的贺明川变得更黏糊了，一直到楼下停车场都舍不得松开钱橙的手。 “晚上想吃什么？”贺明川送她上车，低头问道。 “我在公司吃了回来，”钱橙系着安全带，随口应道。 晚上回来吃饭，那得几点了！ 钱橙到了公司，下车前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脖子上的痕迹，这才锁车走人。 最近方楠和符远尘在盘点手头上海外主体和业务的进度，贺明川给瞳画推荐的海外负责人，预计下个月可以跟他们见面。 履历非常优秀，在瞳画可以说是屈才了，因此瞳画几人也抱着慎重的态度迎接这位负责人。 “他资历很深，在现阶段可以帮助你们，但你也不要有压力，看作一个高阶的员工即可。”贺明川当时这样说。 会议室里，理完了手头的工作，孟从理跟钱橙提起了秦淮的事情。 “秦律约我们吃饭，把他女朋友介绍给我们。”孟从理挤眉弄眼道。 “他有时间谈恋爱？”钱橙疑惑，“是客户吗？” “人家跟你可不一样。”只剩下他们三人，孟从理说话也随意起来。 “他之前带的那个小刘律师，你记得吧？” 钱橙点点头。她对刘律印象不错，干活踏实，人也稳重。 “这俩人在一起，不闷吗？”她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最近也是因为这个，秦律带着赵律负责我们了，刘律换去别的组。” 秦淮拎得清，甲方乙方之间摩擦是常有的事，他跟瞳画几个老板的关系在这，刘律跟着负责瞳画的业务，恐怕钱橙他们会不好提要求。 “许律呢？”钱橙想起来这号人物。 “不负责我们了，还在秦淮手底下。”杜青阳说。 别人公司的事情，钱橙懒得管，别耽误她的事情就行。 乙方要有乙方的姿态。钱橙只要达成目的，过程正义她忽略得彻底。这也是她跟许言颂沟通不畅的症结所在。 许言颂说的都很正确，但不是她需要的。 也许是行业优等生自带的傲气，让许言颂在面对钱橙的一些不合理要求时，会下意识地输出很多风险提示，试图改变钱橙的决定。 而秦律会想办法实现钱橙想法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帮瞳画规避风险。 这就够了。 钱橙接触的灰色地带越多，对合作律师的挑战越大。许言颂虽然优秀，但远达不到瞳画的要求。 “还有，那个音效师，你想好了吗？”孟从理又催钱橙。 “约个时间聊聊吧，他有自己的工作室对吧？”见他这样锲而不舍，钱橙暗道这人最好是有真本事。 “行，我跟胡子哥通个气。” 孟从理是真的觉得这人不错。有才华，又便宜，比跟外包公司单个项目合作划算多了。 晚上，钱橙跟贺明川聊起了这个事情。 “我有点介意，他运气不太好。” 她的顾虑没错，试问哪个老板不想要个锦鲤员工呢？ “瞳画压得住，”贺明川语气笃定，“你们能在这个行业里脱颖而出，有运气的成分在，气运强了，单个人不构成变量。” “说的好听。”钱橙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亲了一下。 “我做的更好。”他把人拉进怀里，手掌探了进去，掐在她的腰上。 “我看看还肿吗？”他的手一路向下。 “明天不用早起，”男人低沉的笑声，胸腔的振动让钱橙头皮发麻。 “周末搬过来？” “嗯。”钱橙低声应道。 现在这样，搬不搬过来有什么区别？ 周六中午，钱橙才从贺明川的痴缠中挣脱出来。 “去拿衣服！”她语气凶巴巴的，不耐烦道。 贺明川殷勤地帮她穿上衣服，过程中又占了不少便宜。 等衣服穿好，两人已经气喘吁吁。 钱橙全身遍布的吻痕，不难想象昨夜两人有多疯狂。 吃过午饭，贺明川拿着行李箱跟钱橙到了十九楼。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入地探访钱橙的闺房。 衣帽间的衣服在贺明川看来不多，之前拿了些常穿的去了楼上，剩下当季的衣服，两个箱子就装满了。 钱橙收拾着梳妆台，有一张纸飘落，贺明川捡了起来。 “下下签？”他挑了挑眉，看向钱橙。 “去年在火神庙求的签，”钱橙扫了一眼，又补刀，“求的姻缘，你和我！” 贺明川不置可否地笑笑。 “很准！”钱橙对他的反应表示不满，从他手里把签文抽走，小心地收起来。 “下次重新求一个。”听她这么说，贺明川心里不是滋味，钱橙口中的准，让他想起去年钱橙在他这受的委屈。 “以后不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走上前，慢慢地把人抱在怀里，感受着钱橙身上的温度，有点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了。 钱橙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仰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 两个人现在很好，就够了。 至于以后，她还年轻，没想这么长远。 贺明川把衣帽间腾出来大半，和钱橙一起把衣服一件一件挂进去。 他的衣服多是深色，钱橙则喜欢鲜艳的颜色。 他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衣服并排放在衣橱里，房间里少了冷硬，多了几分烟火气。 终于有女主人了，眼角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明天去游泳吗？”看见柜子里的几件泳衣，他想起来去年钱橙穿泳衣的样子，出水芙蓉一般，一举一动摄人心魂。 “那今天晚上不能……” “不去了。”贺明川改口得干脆利落，在浴室看也一样。 钱橙一噎，再看眼前这个男人仿佛被夺舍了一样，再无半分冷清漠然的样子。 “明天我不在家吃晚饭了，”钱橙想起来秦淮请客的事情，“秦律要带他女朋友跟我们见面。” “工作日不行？”贺明川对秦淮侵占了自己和钱橙相处的时间颇有微词。 “工作日要谈工作的，谁想见他！”钱橙嘟着嘴巴。 “要喝酒吗？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钱橙假装看不懂他的意图。 她可不打算带贺明川去。这个人去了，大家都吃不好了。 现场是他的乙方，以及乙方的乙方。真要一起过去，开心的可能只有贺明川一人。那气氛，想想都吓人。 “知道了。”贺明川闷闷地应道。 钱橙一阵窝心。 “明天晚上自己在家乖乖吃饭，我争取早点回来陪你。”她手环在男人腰上，按了按背上结实的肌肉。 “怎么陪？”贺明川上身微微前倾，试图争取更多。 “看我心情。” 第107章 美女与野兽 秦淮和刘律，说起来也简单，再俗套不过的日久生情。 许律比两位刚从实习律师转正的律师资深，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式，而赵律和刘律是秦淮手把手教的，作风上多少带了点秦淮的影子。 许律说不动秦淮，但指挥两个小律师是不成问题的。这一来二去，矛盾就产生了。 考虑到日常工作和出差方便，同为女生，许律的案源带着刘律一起做，而秦淮带着赵律。 秦淮对刘律一直不错，见她既感激又痛苦地按照许律的要求看审计报告、整合各方意见，偶尔加班晚了会跟她聊几句，给点建议，或者顺路开车把她送回家。 刘律投桃报李，私下请秦淮吃了几顿饭。双方见到了对方正经严肃的另一面，一刹那的心动过后，便顺其自然了。 钱橙到的时候，孟从理已经在包厢里跟秦淮喝了两杯了。 “钱总，”刘律头一次在非工作场合见到钱橙，腼腆地起身叫人。 “坐，”钱橙自然地坐在孟从理旁边，“以后可以叫我橙子。” 杜青阳来的最晚，他打的车路上出了事故，不得不半路下来重新叫车。奈何距离太近司机不接单，他只好去换乘了地铁，又步行过来。 “你赶紧买辆车吧，”孟从理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们两个铁公鸡，现在已经难分伯仲了！” “在看了在看了，”杜青阳随口敷衍着。 谈笑间，几人聊起来最近的项目，“秦淮最近还出差吗？” “这阵子少了，手头项目快结束了，后面先把大客户走一遍再看。” “思瑶呢？”孟从理问的是刘律，刘思瑶。 “我最近跟的一个公司债务重组的项目，有几个外地的分公司，过阵子要去出差。” “挺好的，锻炼人。”孟从理三人不懂这些，只觉得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许律的人脉广，”秦淮笑道，“她客户很优质，思瑶跟着能见不少世面。” 刘思瑶抿嘴直笑。 她的毕业院校也国内排得上号的法学院，硕士毕业，跟几个人差不多年纪。但毕竟工作晚，远没有他们这般左右逢源。 “许律跟合伙人在谈一个外资药企的总部建设项目了，估计秦淮也要跟着忙了。”刘思瑶叹道。 这种项目周期长，涉及的各方利益复杂，但收费也高。如果能谈下来，团队里还得抽调人手。 “fcy？”拜沈逾所赐，钱橙对fcy的进度了解远超贺明川；加之叶经阑跟她提过一次崔悦然在看承包商的事情，她一下想到了这家。 “对。”刘思瑶惊讶，她没想到钱橙竟然会知道。这是许律和合伙人在接洽的大项目，现在没公开，业内都很少人知道。 这也是她虽感觉在许言颂手底下工作的过程很痛苦、很分裂，但仍愿意跟着她的原因。 许言颂嗅觉非常敏锐，动作迅速。 比如在别人刚知道fcy有意向在京市落地亚洲总部的时候，许言颂已经跟fcy到谈合同细节的阶段了。 “听朋友提过几句。”钱橙轻描淡写道。 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算不上秘密。 “看来大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刘律笑道。她跟钱橙几人接触下来，知道他们路子广，知道这些再正常不过了。 从秦淮口中得知钱橙跟姜翊安的关系时，她内心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男怕入错行，女也怕入错行。 同是小镇做题家，他们还在勤勤恳恳看卷宗的时候，别人已经在大气层了。 她不知道钱橙和崔悦然的过节，惊讶过后，这一章便翻过了，几人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钱橙和杜青阳没喝酒，一派轻松地打趣孟从理最近有横向发展的趋势，年纪不大，啤酒肚不小。 几个人插科打诨，气氛轻松。刘思瑶的肩膀渐渐放松，她今天其实有点紧张的。这几人跟秦淮关系再要好，也都曾经是她服务的客户，她一时没适应过来身份的转变。 “我一会儿得早点回去，”钱橙回着消息说道，“我要回去遛狗。” “男朋友不在家？”杜青阳问。 “在家等我呢，我们一起！”钱橙道。 “橙子又谈男朋友了？”秦淮有点意外。 “嗯，我邻居。” 秦淮恍然大悟。能被称作邻居的，他能想到的只有昂托资本的那位老板了。 贺明川没有催她，但钱橙想回家了，她昨天累到了，吃饱喝足了就开始犯困。 把杜青阳送下，到家的时候刚过九点。 “要出去吗？”她进门换着鞋子，看红包身上还拴着牵引绳，以为贺明川在等她一起。 “遛完了。”贺明川放下拖布。红包刚才进门碰洒了水杯，他先去擦了地上的水，这才出来解绳子。 “小刘律师跟秦淮挺般配的，比他大学那个女朋友好。”钱橙扑到贺明川身上，跟他闲聊着，“他大学女朋友有点作，总是当着我们的面跟他发脾气，秦淮还要哄她。” “她一直pua秦淮，想让他毕业就结婚，还要全款婚房，我们当时都不懂这些，还觉得她很喜欢秦淮。”钱橙抱着贺明川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声音柔软。 “本来房子都看好了，她要秦淮加她的名字，但是秦淮爸妈不同意。”语气颇有些为秦淮打抱不平。 如果只看家境，秦淮其实比当时的钱橙还略胜一筹。但京市的房子动辄几百万，位置或者学区稍微好一点就奔千万。 谁家的票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况且秦淮和父亲都是律师，因此深思熟虑后便拒绝了。 两人的感情也就黄了。 “秦淮如果跟她结婚，现在肯定在苦哈哈的挣钱养一大家子人，想想就可怕！”钱橙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秦律的感情经历也很精彩。”贺明川心不在焉地点评道，牵着钱橙往浴室去了。 “洗澡吧，明天还要早起。” “你出去呀！” 钱橙走进来，转头要关门，却见贺明川跟进来，先她一步把门反锁。 因为贺明川的不节制，导致第二天钱橙又一次迟到了。 贺明川起得早，给她把早餐准备好才出门。 晚都晚了，不在意更晚一点。 钱橙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刷着微信的未读消息。 叶经阑一早告诉她，江风地产会参加fcy总部大楼建筑的招标，希望她不要介意，对方给的实在太多，这块肥肉已经有很多人虎视眈眈了。 钱橙冷哼一声，回了个白眼的表情。她才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 况且，她跟崔悦然之间没有过节，只是她不喜赵婉宁，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身边的人罢了。 她对崔悦然这个人没偏见，有野心，也有配得上野心的能力。优秀又上进的女孩子，贺明川动过心也很正常。 断人财路，天打雷劈！ 退一万步讲，谁会拒绝一个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呢！这个生意拿下来稳赚不赔，换做钱橙，她也会毫不犹豫跟叶经阑做同款选择。 谁会嫌钱多呢！ 吃过早饭，她提着装新手机的袋子往公司去了。 今天林听见客户经过南关科技园附近，跟钱橙约好了过来吃午饭、拿手机。 凌阳科技的新手机价格过万，钱橙留了一台自用，贺明川是苹果全家桶，另一台就给了林听。 两人约的时间是十一点，但一直到十二点，林听才姗姗来迟。 “你好，我找橙子。”林听笑得和蔼可亲，跟前台小妹妹说道。 “橙子还没来，您可以坐这边稍等一下。” 林听皱眉，这个家伙，上了班还是过得这么舒服，让她这个早晨六点就起床奔波的人气得咬牙切齿。 正待开口，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这位美女，你找谁？” 林听回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站在不远处，看不清长相，眼球黑得发亮。 符远尘刚走进公司，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职业套裙、披着过肩卷发的女人站在前台，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娇俏，与干练的外表大相径庭。前台小妹妹说了句什么，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表情生动鲜活，符远尘心下一动，情不自禁出了声。 “胡子哥，这位小姐姐是橙子的朋友。”前台小妹妹说道。 “孟从理在也行，”林听赶紧补充道。 “他在的，我带你进去。”符远尘不由分说地在前带路。 林听心里嘀咕，胡子哥是什么名字？贴切是贴切，胡子拉碴的，不知道长得帅不帅。 符远尘身材高大，把林听挡的严严实实的。 “胡子哥，吃饭去啊。”孟从理见他过来，把笔记本合上，拿着手机起身。 “吃什么！”听见孟从理的声音，林听突然从符远尘背后闪现，一脸怨念地看着他。 “哎？听啊，你来找橙子啊？”孟从理跟林听也熟，上下打量一番，“可以啊，白领丽人！” 林听妩媚做作地撩了下头发：“中午吃什么？” “吃点能配得上您的！等下，我叫着青阳，他开会呢，马上结束了。” 说完了，转头看着符远尘在旁边，又问道，“胡子哥一起吗？” 符远尘矜持地点点头：“正好到饭点了。” “橙子呢？不等她？”林听问。 “你们约咖啡吧，”孟从理摆摆手，“饿了，不等她了。” 钱橙准备出门的时候，黑磷资本的人突然来了电话，问瞳画海外团队的进度。估计是沈逾问起来了，钱橙也没藏着掖着。一通电话打完已经不早了。 她进公司的时候，前台小妹妹说刚才有位女士找她，跟孟从理符远尘一起出去吃饭了。 钱橙脑子一卡。 她成了被抛弃的那个人！ 这算什么？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第108章 喜闻乐见冤大头 林听外向，午饭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跟符远尘熟络了。 跟着孟从理和符远尘在瞳画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才到钱橙的工位。 “走吧，小钱总。”林听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怎么不等我吃饭！”钱橙先下手为强。 “等你？呵！”林听翻了个白眼，欲言又止。 钱橙的早午饭才吃完没多久，她现在不饿，带林听往园区一家咖啡厅走去。 “这家不错，我们经常订他家的咖啡。”钱橙挽着林听，斜斜地靠在她身上。 走到没人的地方，林听突然低头，飞快地扯了下钱橙胸前的衣服，然后又迅速松手。 “啧啧！战况激烈啊！”她凑近了揶揄道。 就说嘛！她家橙子不会无缘无故爽约。 “我接了个工作电话，出门晚了！”钱橙自欺欺人地捂着胸口狡辩。 “哦~”林听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脸上就差写着“我是睁眼瞎”了。 她下午还要回公司，喝完咖啡，拿着钱橙送她的新手机，开车离开了。 钱橙回来的时候碰到符远尘拿着电脑从会议室出来，伸长脖子往她背后瞧了一眼，“你朋友呢？” “走了。” “哦。”符远尘点点头，往杜青阳那边去了。 下午贺明川发消息，晚上跟周景晏有个饭局，回家会有点晚，让钱橙按时吃晚饭。 最近几个自研游戏立项了，钱橙跟着忙，晚上索性跟大家一起吃了加班餐。 周家近些年来已是风雨飘摇，有大厦将倾之相，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家的分至科技在京市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平心而论，周景晏确实比他那些平庸的父辈们要出色许多，他是一个相当优秀的领导者，分至科技在他的带领下，渐渐有了起色。 贺明川带着calvin、孙煦尧和昂托的另一位有限合伙人一起来的，周景晏想跟他谈一个供应链合作。 昂托资本主投科技和高新技术行业，但上下游产业链也有涉足，供应链是其中的一环。 “贺总，”周景晏跟贺明川和孙煦尧有点私交，所以今天他也带了周景行。 以后周景行留在京市，跟贺明川交好，不是坏事。 周景行跟贺明川握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他哥在出发前特意提醒他，贺明川现在是钱橙的男朋友，两人感情不错。 周景行当时心里没有丝毫波澜，这会儿见到本尊了，他的内心百感交集，有酸涩、遗憾，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 贺明川也在观察周景行，他把对方的情绪尽收眼底。 两人的视线在交汇，接着又瞬间移开，礼貌又客套。 贺明川对周家了解不多，但耐不住圈子里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价值体系和判断标准，因此分至科技存在的问题，他也有所了解。 加上平时跟周景晏也有来往，从他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他目前的困境。 在生意场上，说兄弟感情都是虚的，没有好处的事情，贺明川是不会做的。 “贺总的意思我明白。”酒过三巡，周景晏提起了合作的事情。 这次周景晏有求于他，但贺明川开出的条件稍显苛刻，他还要考虑下。 谈完了公事，周景晏又跟他聊起了私事。 “贺总最近春风得意啊，江风地产的项目，现在可是一块大肥肉。”周景宴笑道。分至科技不涉足地产，不然他也想分一杯羹。 “叶总眼光毒辣，拍的几块地位置不错，价格也合适。” “说起来，景行跟小叶总还是同学。” 周景晏对周景行和叶经阑的过节略知一二，当年周景行跟他关系亲近，有些少年心事也会跟他分享。 但这事都已经过去几年了，没了年少负气，反而有一层同学情谊做掩护，在生意场上多有便利。因此周景晏有意帮周景行跟贺明川拉近关系。 “经阑最近成长很快，”贺明川微微点头。他自是清楚周景晏的目的，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以后有合适的项目，可以聊一聊。” 周景行笑着应和。 他跟叶经阑能有什么矛盾呢，两人现在都能友好地坐在同一张桌上喝酒了！ “fcy的项目，他们中标应该问题不大。”周景晏道。 “嗯，江风地产资质最优，他们的设计团队也对fcy的胃口。”贺明川说道。 叶承泽提过，fcy找了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碰巧这个设计师前些年跟江风地产有过合作，省了磨合的过程，沟通成本也低。 两边都熟，要紧的事情谈完，贺明川提出告辞。 “贺总家里人在等了，”孙煦尧笑呵呵道。 贺明川但笑不语。钱橙一小时前发来消息，说她还要晚点才能回去，家里红包还饿着肚子。 钱橙买了自动喂食器，但红包吃的多，两人经常忘了给它添粮，久而久之就闲置了。 回去的路上，孙煦尧问起了贺明川的打算。 刚才贺明川提的交换条件，是分至科技下正在孵化的一家创新科技公司，他提出的条件是投资一千万，换取对方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跟去抢有什么区别？ 分至科技最近动静有点大，周景晏肃清了内部的一批倚老卖老的蛀虫。 近几年，在别的企业都通过集中采购和产品结构优化持续降本的同时，分至科技还在忙着解决内部贪腐的问题。 供应商舍不得油水，大家手里都不干净，上下沆瀣一气，周景晏费了好些功夫。 但现在供应链的问题卡在他的脖子上，如果这个问题能解决，分至科技的生产成本至少能降低五个点。 这五个点的利润可不少。 “周总能想清楚。”贺明川没觉得自己在趁火打劫，他帮分至科技解决大问题，周景晏回馈给他部分股份。 你情我愿的事情！ 有了这一层关系，以后两家才能有更多往来。 “这下江风地产的现金流又要紧张了，”另一位合伙人道。 “fcy有钱，叶总老江湖了。”贺明川对江风地产的财务状况了如指掌，拿下fcy这个项目，对江风地产的市场口碑助力颇大。 fcy总部的人不懂国内市场，咨询报告掺杂的水分颇多，承包商能从中捞到不少油水，因此当招标公告发出来时，不少承包商摩拳擦掌。 江风地产在京市扎根，二十多年下来隐隐有往地头蛇发展的趋势，能拿下这个fcy这个项目在意料之中。 叶承泽多捞钱，对贺明川跟他合作的养老地产项目有利无害。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提醒崔悦然这里面的弯弯绕，大家都心情舒畅地看着fcy往里砸钱。 “叶总的项目要准备b轮了吧？”孙煦尧扭头问贺明川。 “年底。” 这一次不是十几亿的事情了，贺明川跟叶承泽已经着手引入新的资方了。 崔悦然最近有点焦头烂额。她靠着沈逾的路子搭上了区政府，成功签了产业合作协议，帮政府达成引进外资的任务。 接下来三年，fcy保证每年在国内投资不低于五千万，且每年不低于一千万的税收。 这对fcy来说不难，他们有钱，也做好了砸钱投资的准备。难的是没有路子。 沈逾做起来没费什么力气，仿佛只是顺手一帮，就解决了困扰她已久的难题。 虽然已经知道贺明川、沈逾等人的资源和能量巨大，但直到面临具体的问题，才深刻感觉到对方跟自己之间的鸿沟。 这就像她大学毕业时，还在租金、安全、居住条件之间各种考察、奔波看房的时候，美国的同学已经在筹备在属于自己的别墅里开party庆祝毕业了。 车库里的豪车和停机坪上的直升机，让她心生羡慕。 在国内她人生的起点是大多数人的终点，到她后来努力了很久，也没等到达另外很多人的起点。 她后来甚至都没有见过沈逾了，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 偶尔精疲力尽，崔悦然会升起对贺明川的埋怨。 这件事情，明明对昂托资本和fcy是双赢的，但是他就是不愿意伸出援手，哪怕是看在过去同学一场的面子上。她想不到除了钱橙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贺明川的决策。 更多的则是不甘心。 权势，财富，地位。 回国以来她的三观一次次的被刷新。当她需要招待客户、试图联系兰亭会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入会资格都没有。 她被一个透明的罩子隔绝在京市上流圈层之外。她奋斗多年的身份，对金字塔顶端的这些人毫无价值。 也许在美国也是如此，只是她这些年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人物。 她买房时也考虑过富人区的别墅，价格远非她所能承受。 前些日子她约孙煦尧，想了解下国内的承包商和价格，但对方在赶项目回不来，推荐了几个在这行的高中同学，表示可以帮她联系一下。 她简单考虑过后便接受了孙煦尧的好意。 对方是在国内投行做房地产行业研究的，给了她不少有用的信息和建议。 手头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周末得以喘息，约了杨云清出来喝下午茶。 第109章 廉价劳动力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咖啡品质好，店里环境也好，适合聊天。 杨云清最近新换了一辆卡宴，正是新鲜的时候。 她工资在京市工薪阶层算中上，养车勉勉强强，但家里给助力，也不是难事。 “我妈说这个车就给我做嫁妆了，这两年应该不会换了。”她抿了口咖啡，略带惆怅。 她想的简单，她开卡宴，那么未来男朋友开的车不能低于这个档次。但最近同事给她介绍的对象，开过来的车子多是三四十万的样子，因此兴趣缺缺。 更别提有些不是京市本地人，以后还要买房。她家里有两套老破小收租，不想早早地背上房贷。 “看缘分吧，也许你未来老公会开着兰博基尼来接你。”崔悦然打趣道。 她不由想到宋元竺说要送钱橙一辆车作生日礼物，叶经阑脱口而出的那句兰博基尼。 “我倒希望，本来以为我表妹能成为家族里第一个开上兰博基尼的人，泡汤了。”她撅了撅嘴巴。 崔悦然不知内情，不好评论什么，接着又听杨云清继续感慨道：“豪门不好进啊！” 回国快一年了，崔悦然对京市的形势了解越深，越震惊于赵婉宁竟然能找到陆淮湛这样的前男友。 人是花了点，但有得就有失。陆淮湛的口味多变，只是那个时间恰好喜欢赵婉宁这样的小白花，当时送的礼物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对比他送别的前女友的，就不够看了。 很难说是敷衍还是有点子真爱。 “你跟那个贺总怎么样了？”杨云清一脸八卦地看着崔悦然。 “人家有女朋友了。”崔悦然扯扯嘴角，看上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也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是那个叫钱橙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崔悦然是真不清楚。按道理钱橙好像没有跟哪家关系特别密切，但是大家好像又都很买她的面子。 连沈逾提起来都一口一个钱总，语气戏谑。崔悦然分不清他跟钱橙关系不错，还是看在贺明川的面子上，对她表面客气。 京市圈子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她参加了几场医药行业的交流会，也跟外企圈子里的前辈请教过，知道得越多，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对了，这个月下旬有一个高端医疗的葡萄酒品鉴会，我们一起去？” 杨云清家里的保险配置很全，是保险经纪人那里的高净值客户，因此接到了邀请。闲来无事，去开开眼界也好。 看经纪人发的朋友圈，他邀请的嘉宾里有不少是身价过亿的。 “好啊。”崔悦然一口答应。fcy的福利很好，她的商业保险额度都是拉满的，不需要自己额外支付费用，因此没有在国内另外购置保险。 这场品鉴会，林听也接到了邀请。 她所在的市场部准备做几个小型沙龙，只邀请top客户。林听和她的同事们最近密集参加各种沙龙和品鉴会，以期查漏补缺。 这次的品鉴会在周末，她喊了钱橙一起。 对葡萄酒，钱橙没什么兴趣，只当陪林听玩了。活动的地点在市区一个高档商场的裙楼，结束了两人正好可以逛街。 当下，钱橙挂心着另一件事情。 这个周三，她和孟从理、符远尘，一起来到了落魄音乐人的工作室。 出乎三人的意料，工作室的地点竟然是在一个商业公寓里。 密密麻麻像蜂巢一样的格子间里，挤满了美甲美睫、算命卜卦、形象设计、服装定制等各种小店。 “这也行？”这是除了大学宿舍之外，钱橙第一次见这么密集的人类集合地。 “这里便宜，晚上住户少，不容易被投诉。” 这里晚上乱糟得很，谁也别嫌谁吵。 他们来到了二十三层的一户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精瘦的男人探出头来。 头发短短的，穿着牛仔裤和t恤，看着他们的眼神略带拘谨。 “肖哥，”符远尘率先开口，“这是我两位老板，橙子和从理。” “快请进！”男人把门打开，侧身让三人进来。 “东西有点多，大家凑合坐一下吧！”他腼腆地笑笑。 房间拥挤到只有一条路可以落脚，两边摆满了乐器和音响设备。 他侧身从冰箱里拿出来几瓶水递给三人，“我这里只有矿泉水。” 钱橙道谢，接过来喝了口水。 她听说这个叫肖同锦的音乐人，有一个自己的录音棚，想上门看看，孟从理和符远尘便安排了这次探访。 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对眼前所见感到无比震惊。 肖同锦的境况比几人想象中窘迫。 在他们过来之前，孟从理跟这人简单聊过几次，因此钱橙直接切入正题。 “这套设备很贵吧？”她看了看黑不隆冬的一堆设备，她在演唱会上见过。虽然是体积缩小版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对，有一些是根据我自己的习惯定制的，价格会高一点。”他抓了抓头发。 “这里可以取代录音棚？”孟从理问道。 他们过去一直在找外包公司做游戏音效，有的公司虽然报价便宜，但额外加了录音棚的打包费用。因此他对租赁录音棚的费用有概念，这会儿已经在心里估算这套设备可以节省多少钱了。 这人能做到这一步，想来对音乐是有些坚持的。艺术家身上多少带点清高和孤傲，而钱橙对这一点容忍度很低。 这样想着，她也问了出来，“我们是市场化导向，不会给你太多发挥的余地。再好的音乐，玩家不买单，对瞳画来说就是零价值。” 肖同锦微愣。 钱橙这话说得直白，刚才还融洽的气氛微微凝固。 以前也有公司三顾茅庐，多数是认同他的才能，也以此为切入点试图打动他，话里话外都是遗憾他的才华被埋没。 但到了钱橙这里，他引以为傲的音乐才华，只剩下金钱这么一个衡量指标。 “我懂，大家都要养家糊口。”肖同锦点头，看向钱橙的目光里写满了真诚。才华不能当饭吃，就算他愚钝，房间角落里塞满的泡面桶也教会了他这个道理。 “主调一定是按照游戏的风格和节奏来，如果您有别的想法和要求，我都接受。” “但是……”肖同锦看向几人，有点难以启齿，“我想以音效顾问的方式合作。”换言之，不能正经入职坐班。 三人齐刷刷看向他，肖同锦吞了下口水，有点紧张。 “我一直坚持在写歌，不能跟圈里人断了联系。”这也是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原因。 有的唱片公司想把他当廉价劳动力，他看过合同，一旦签字，他在职期间所有的创作归公司所有。 对一个音乐人来说简直太可怕了！是晚上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你怎么保证产出？”钱橙皱眉，符远尘也陷入了深思。 “标准您来定！”他搓了搓手，看了眼对面的三人，把视线停在了钱橙身上。 “我可以按照全年一次性收费，少一点没关系。最终呈现的效果，我会改到您满意！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肖同锦尽力争取。他之前给孟从理简单聊过薪酬的问题，要价听上去在对方的预期之内，但现在这样，他拿不定主意了。 “也不用这么辛苦。”钱橙小小地动了动腿，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她的膝盖一直弯着，开始酸胀了。 “给你一个游戏片段，多久可以完成初版音效配置？”她有些烦躁地勾着头发，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 “半小时到一小时。”如果只是一个片段，他有把握。 “这么快？”钱橙惊讶，孟从理也有点不可思议。 之前外包公司多的时候一做一两个月，他们交了这么久的智商税吗？ “胡子哥挑一段吧。”钱橙看向符远尘。 肖同锦知道对方这一关是过了，心里不由砰砰直跳。 符远尘手机里这些东西存的多，随便找出来一个，关闭了声音，简略讲了下关卡。 “我现在做，楼下有个咖啡店还不错，您几位要不要去歇会？”肖同锦早就看出来几人坐的难受，尤其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行，我们先出去！”钱橙起身，她早就想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出来坐到咖啡店里，钱橙感觉活过来了。 “我在里面要憋死了，”她喝了口冰咖啡，抱怨道。 “那些乐器、设备，对温度湿度要求高，今天阴天，他估计不敢开窗。” “难怪！”钱橙点头。 “如果他的作品效果好，顾问形式我没问题，我们还节省成本。” 听钱橙这么说，孟从理点头，“我们不需要单独安排设备，省心。” 三人吹着空调，随意聊着，孟从理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他做完了，我们可以上去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半小时才刚过。 按照这人的高产，他简直不敢想瞳画以后可以省多少钱！ 他看向钱橙，她眼里不止有诧异，还有精明。 孟从理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不出意外，这大哥稳了！ 第110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钱橙上去前，没忘了也带杯冰咖啡给肖同锦。 这段游戏音效不难。符远尘给他介绍过这个关卡的背景、目标和结构之后，肖同锦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和旋律。 只有音乐，不用想词，已经减少了一半的工作量，他认真精修了一下，才郑重地给孟从理发了消息。 接过钱橙手里的咖啡，他一边道谢，一边想着这甲方还怪好的咧！ 钱橙不知道别人需要多长时间，但她听完一遍，感觉肖同锦对于节奏的把握和音乐语言的使用，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尤其是有对比的情况下！ 有这般才华傍身，这点小小的不走运，不算什么！ 就像贺明川所说，她压得住！ 不论是能力还是配置，肖同锦的性价比爆棚，钱橙心里甚至难得地生出一丝愧疚。 后面就是谈钱了。因为肖同锦要跟瞳画签顾问协议，钱橙几人还要回去讨论下对音效顾问的考核方案和约束条件，口头约了肖同锦过几天上门详谈。 回去的路上，钱橙算着肖同锦的全套音响的价值，盘算着可以给他再加点钱，但条条框框设置多一点。瞳画游戏的优先级在肖同锦这里应当是第一位的。 好心情接下来持续了一天。 晚上贺明川有应酬，一进门就见钱橙穿着睡衣，跟红包一起迎上来。 “晚餐好吃吗？”钱橙一边笑眯眯地接过他的电脑和外套，一边问道。 贺明川受宠若惊，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 “见到我这么开心？”他微微弯腰，揽着钱橙往卧室走去。 “你身上有酒味，”钱橙仰头闻了闻。 贺明川正要起身离远一些，却见钱橙捏着他的下巴吻上来。 “我尝尝看。” 柔软的双唇贴上来，贺明川满眼笑意，反客为主，低头压了上来。 钱橙的手落在腰间的皮带上，金属卡扣摩擦的声音更是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把腰弯得更低了，方便钱橙上下其手。 似是不满钱橙动作太慢，贺明川手臂一个用力，把她抱举在了岛台上。冰凉的台面让钱橙一个激灵，也让她理智回笼。 “有监控。”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唇齿交融间消散。 “早就关了。”贺明川低声笑道。 钱橙搬进来时，他就把客厅的监控都关掉了。 “贺总真是个大聪明！”钱橙学着贺明川的样子，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 “过奖！” 贺明川的大掌摩挲着钱橙背上光滑细腻的皮肤，引得钱橙一阵战栗。 “痒！”她娇气地踢了贺明川一脚，腰上被男人箍得更紧了。 温度渐渐升高，钱橙往后挣了挣，想逃离热源，身上的男人却贴得更紧了。 感受着身体深处升起的异样，钱橙放弃挣扎，大不了一会儿再冲个澡！ 良久，身体的悸动退去，背上出了一层薄汗。钱橙轻轻吻了下男人耳后的皮肤，才松开紧紧环住他脖颈的胳膊。 贺明川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裤，打横抱起钱橙，“去洗澡！”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贺明川一边往浴缸里放水，一边转头问她。 “我今天见了那个很厉害的音乐制作人。”钱橙站在浴缸里试着水温，跟贺明川说着今天的收获。 见贺明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体，饶是钱橙再大大咧咧也忍不住红了脸。 “别看了！”她恼羞成怒地捂住胸口，往他的身上撩水。 水珠甩在了男人的脸上和胸膛上，沿着下巴和胸肌滑落，带着撩拨的意味。 钱橙咽了下口水。 贺明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往外走去。 不知羞！ 钱橙看他这样大剌剌地走出去，盯着他的腰臀暗骂道。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男人是生气了还是甩脸子，就见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她熟悉的塑料包装的小方片。 “看来还有力气。”贺明川慢条斯理地跨进来。 “贺总年过三十，要注意保养。”钱橙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仍忍不住打打嘴炮。 贺明川的浴缸是自己找了国外的厂家换的，水流按摩的力道比开发商配的那款要强劲，在这样疲惫的时刻，冲在身上很舒服。 “橙子说得对。”贺明川点点头，深以为然。阴阳调和嘛，他早就该保养了。 等两人擦洗干净，已经到了凌晨。 “好困。”钱橙掩住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偏头往贺明川的肩膀靠了靠，示意他给自己吹另一侧的头发。 钱橙强忍着困意，用手掩住口鼻，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偏过头靠在贺明川的肩上。 “快来大姨妈了。”她嘟囔着，强撑着跟贺明川聊天。 她就说嘛，最近看见贺明川她就想抱抱贴贴。换以前，她可没有这么缠人。 “过两天让家政阿姨给你炖燕窝，”他柔声道，“尝尝看喜不喜欢。” “有用吗？”钱橙在宋明冉家吃过几次，说不上好不好吃，但口感顺滑，钱橙觉得还不错。 但她一直觉得补品这个东西见效太慢，不如高科技，指哪打哪，立竿见影。 她这个想法被宋明冉嘲笑了。 “等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当时宋明冉一副看傻白甜的样子看着她。 钱橙之前没有太多年龄意识，她几乎在谁跟前都是只能做妹妹的份，姜翊安他们对她的态度，也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 但最近加班有点多，经常周末也要上线开会，除了贺明川拉着她胡闹，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熬夜了。 “我觉得我老了。”她叹了口气，抱住贺明川，脸颊贴在贺明川的脸上。 男人对她的亲近很受用。 他收起吹风机，恨不得把钱橙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熬夜打游戏了，”钱橙哀怨道，“我现在睁眼闭眼都只想着上班、赚钱。” “说明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贺明川笑道。 “我有点累，”钱橙没精打采道，“人越多，我越觉得责任重大，怕融来的钱打了水漂，也怕自己方向错了。” “你以前会吗？”她抬头问。 “……” 贺明川看着她的泛着水光的眼睛，安慰的话说不出口。钱橙毫不设防地信赖他的模样，让他不想说违心的话。 “我没有过，”他低头亲了亲钱橙的嘴唇，“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管是创业还是投资，我的家族都给了我强大的助力，我比别人看得更长远。” “亏本的投资也有过，但做生意就这回事，有亏有赚，放平心态。” 钱橙低头不语，她心态最近不行。 “但是我们橙子很厉害，瞳画的路是你们自己摸索出来的，在这一点你比我当年厉害得多。”贺明川凑近蹭了蹭她的鼻尖。 贺明川了解过瞳画赚到的第一桶金，让他啼笑皆非。 擦边游戏，擦边广告，上了封，封了换皮再上，当年被监管部门罚了不少钱。 但这点罚款对当时瞳画游戏的广告收入来讲，不过九牛一毛。 别人看不上或者不敢做的生意，钱橙都敢做。 但当时只有她和孟从理、杜青阳三人，另外就是一些代码外包的工作，同院的学弟学妹就是现成的廉价劳动力。 好坏也就在他们三个人中间。但今时不同往日，瞳画游戏规模破百人，钱橙的每个决策都可能会影响大家的生计。 “今天的制作人聊得顺利吗？”贺明川问。 看钱橙今天的表现就知道肯定顺利，他想多跟她说说话，也想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他做音效好快。”说起这个，钱橙来了劲头，“我现在才知道以前那些供应商有多应付事！” 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她又颓然地放下。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 “有对比，你才知道价值在哪。”贺明川笑着捏捏她的手。 “他还要接单创作，要以音效顾问的方式合作。”钱橙简单讲了下肖同锦的情况，尤其是他的全套音响设备。 “我在让秦淮给我拟约定条款，保证他的高产出，但是我又觉得自己变成了周扒皮。”钱橙声音闷闷的。 “想多了。”知道症结所在就好说了，贺明川想了想，“等价交换而已，他既然之前拒绝了别家的邀请，说明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底线。只要你们在这底线之上，就不算剥削。” “这个行业的roi他比你清楚。” 钱橙若有所思。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与其说是寻求建议，不如说是期待贺明川给她一份肯定。 “睡吧。”钱橙挂在贺明川身上，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贺明川按灭了台灯，把人抱在怀里，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放手去做，我赔得起。” “嗯——”钱橙拖着浓浓的鼻音应道。 归根结底，她没有试错的机会。 没人能为她的人生托底，无论是姜翊安还是贺明川，都不行。 她自己能立起来。 第111章 功臣 钱橙给秦淮安排好了活计，就当个甩手掌柜，坐等秦淮的成品。 晚上，金恒律所办公室里，刘思瑶抬头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他跟秦淮两个人。 “我这边好了。”她关上电脑，拿着包包起身。 “还要等一下，我这边有一个协议。” “橙子那边的？”她今天听了一耳朵。 钱橙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秦淮跟她确认了好几遍，要这样吗？要那样吗？对方会签吗？ 秦淮一向稳重，这般倒是让她心生好奇。 “什么协议？我看看！”她绕到在秦淮身后，看向屏幕。 看到违约条款时，她有一些惊讶。 “要这样苛刻吗？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性价比很高，用钱留住，也得用钱绑住。”秦淮无奈地摇摇头：“橙子的想法很多，我们只要帮她落实就是了。” “可是这样……”刘思瑶犹豫了一下，“这个违约金是不会被支持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秦淮笑道：“你怎么就确定不会被支持了？” “他们游戏的营收是有历史记录的，如果因为这个人的原因影响了游戏上线，瞳画是可以追责的！” 但是更多的秦淮也不方便跟她多说，关上电脑：“走吧，我送你回去。” 路上刘思瑶问起了孟从理介绍过来的一个客户。不算大客户，主要是咨询业务，比较简单。 “许律的意思是，我现在精力可能会顾不过来，希望我能多花精力在这个项目上。” 新客户要外出去拜访，加上前期了解对方的业务和对需求的磨合，会占用她一段时间，收费不高，对比手头的项目是不划算的。 “案源是你自己的，”秦淮扫了她一眼，“没关系，等你忙完这一阵我们再看，这一家我先接着了了。” “好，”刘思瑶高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客户她接和秦淮接没有区别。 但她刚才跟秦淮提起来，心里有点压力。这个客户，对她而言，是不错的积累，而且还是孟从理的关系，是他向对方推荐秦淮的。只是对方不介意到底是谁来对接，总之都是金恒律所的人。 但是，她这样拿过来，终究受之有愧。 再拒绝，确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对了，”她想到中午吃饭时许律说的话，“橙子跟昂托资本和黑瓴资本的老板都很熟，你知道吗？” “知道，”秦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当时跟她一起去的。” “对哦，”刘思瑶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这两家的业务，我们有没有机会可以分一杯羹？” “刚才不还说没有精力了，”秦淮笑道。他只当刘思瑶为案源心急。 “我这不是想着这机会千载难逢嘛！” “他们有合作的律所，暂时不考虑引入新的供应商。”秦淮打断了她的幻想。 “哦，这样啊……”刘思瑶失落地低下头。 秦淮思量再三，担心许言颂在刘思瑶面前说了什么，或是给了什么暗示让她心存幻想，便耐心的跟她解释道：“他们投资并购，还有业务的拆分，项目赶项目，轮转非常快。” “昂托现在用的开伦律所，给了一整个律师团队在支持，我们还到不了那个级别。再过两年看看我们团队的规模，也许能有机会跟他们分一点业务来做。” “而且橙子的男朋友是昂拓资本的老板，我们也不好介入太深。” “什么？”刘思瑶被震惊到了。 “橙子自己这么优秀，男朋友也这么厉害！” “不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能行？” “这没什么，”秦淮接道，“瞳画没有上市计划，这点事情业内大家早晚都知道，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那万一上市呢？” “到时候再说，想那么远干什么？”秦淮说道。他觉得钱橙没有想这么长远，她现在只想把融到的钱都花掉，在海外市场赚到钱。 走一步看一步才是她的风格。 “也是！”刘思瑶想了想钱橙的样子，她想象不到钱橙换下牛仔裤和t恤，穿上西装套裙的样子。 两人一路聊着到了刘思瑶的楼下，她租住的小区是市区的老破小回迁房，为了通勤距离，就只能放弃居住体验。 秦淮的房子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她在考虑要不要等房子到期之后跟秦淮住在一起，两个人的房租加在一块可以租一套好一点的商品房了。 按开了灯她跟等在楼下的秦淮挥手道别。坐在床上，她思考着秦淮路上跟她讲的昂托资本到内部结构。 这里面的信息量就很大了，他不知道秦淮是从哪里获得的消息，但大概率是听钱橙跟他提过。 对律师来讲，有案源才有一切。 下午的时候许律在会议室里。问起了路上提到的新客户的情况。 与许言颂在做的这个项目相比，那边给的咨询费少的可怜。而且那家的业务对于她来说是已经熟悉的东西，而许律这边的工作内容明显含金量更高一些，所以她考虑过后不要拒绝了秦淮的好意。但万幸，他也理解。 秦淮跟许言颂的不对付她看在眼里，但不论是秦淮还是许言颂，两人只是理念和做事风格上的差异。许律公私分明，因此她没有因为是秦淮的女朋友而被差别对待。 这样想着她也安心睡去了。 第二天秦淮联系了那个客户。 说来也巧是，是孟从理一个沾亲带故的哥哥，从企业辞职出来自己创业。现在有那么一点起色，需要法律顾问给他们合规方面的指导。 因此钱不多，一年也就十万，但工作量不大，秦淮就当是一个初期的客户维系着，以后再寻求其他方面的合作。 孟从理跟他打过招呼，他这个哥哥有点钱，但是人又很小气。 秦淮无所谓，有钱人的钱都不好赚。他本来想拿这个给刘思瑶练手，让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但现在显然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暂且作罢了。 如钱橙所料，肖同锦对协议的内容稍有疑虑，但钱橙解释过后他便也接受了。 只要他能保质保量的完成瞳画游戏的音效制作，他的收入将会有很大的提升，因此犹豫过后他便签字了。 钱橙也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至少省下了两千万。如果肖同锦想法太多，她还要花点力气说服他。 现在算是皆大欢喜。肖同锦有了钱，瞳画有了人。大家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周末，钱橙意外地在红酒品鉴会的现场看到了杨云清和崔悦然。 她冲崔悦然微微颔首，挽着林听往座位上去了。 林听笔记写得飞起，手指敲击着屏幕，在她眼前挥成了残影。这看在钱橙眼里，变成了催眠师的手杖，更是昏昏欲睡了。 “你说，交警会不会在楼下等着拦车？”她打着哈欠，忍不住靠在了林听的肩膀上。 “起！起！起！”林听用一指禅把她脑袋推开，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讲师。 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好像是低丹宁的红葡萄酒口感更细腻。 钱橙无聊地看着林听打字。 丹宁。这个词她只在选牛仔裤时用到过。 对面的杨云清跟一个打扮富贵的中年女人聊得开心，崔悦然跟周围的人没太多交流，跟着讲师的步骤认真品尝红酒。 余光感觉到钱橙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崔悦然感觉身上蓦然一松。她轻轻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心里有些乱。 这次会面猝不及防，她本以为钱橙会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但她仿佛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反而是兴趣缺缺地陪在另一个女生旁边。 看样子是陪别人来的， 崔悦然不得不承认，她在钱橙眼里连对手都算不上。 却也舒了一口气，如果钱橙想对她做什么，她恐怕无招架之力。 许律这边，金恒和fcy总部园区建设项目的合同基本敲定，接下来全组的人都扑在债务重组和总部园区两个项目上。在正式忙起来之前，合伙人带团队成员去聚餐，享受一下最后的轻松。 现在虽然忙，但是已经是未来最轻松的时刻了。 “许律是我们的大功臣呀！”合伙人喜笑颜开道。 第112章 关系户 “不敢当！”许律笑着举起酒杯，“是我们的律所名声在外，客户也是多番考察，才优中选优与我们合作！” “不过也得是许律，敢想敢做，下手快，我们才拔了头筹！我可是听说，现在有别的律所后知后觉，想跟他们谈合作呢！”下面有人笑着恭维道。 “我也没想到能成功，但是总要试试看的！如果总是畏难，那怎么能成事呢？”说着，许律撩了下头发，视线不小心从秦淮的脸上掠过。 秦淮仿佛没听到她的言外之意。他偶尔觉得许律太急功近利，但也许这样才是对的，只是他太了解钱橙、孟从理和杜青阳三个人的风格，所以才不愿意去做为难他们的事情。 其实秦淮开口，几个人也是会帮他去引荐的。 刘思瑶和底下的人对两人之间的机锋恍然未觉，插科打诨便过去了。 有人提及fcy的负责人，听说是个特别年轻的女性。 “对，她今年才三十岁。”许律笑着答道。 “哇！”底下响起一片惊叹声。 也有人哀嚎自己三十岁的时候还在为了房贷和车贷苦恼，人家已经跃升为世界五百强的亚洲负责人了！ 刘思瑶想到崔悦然拉着她们跟美国总部的法务沟通合同细节时，一口流利地道的英文，里面不乏专业词汇，她游刃有余、干练专业的样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她确实很厉害！ 也有人打趣，这一单生意结束，许律今年已经可以躺赢了。 “我ra初步聊过，以后fcy在国内有其他的需求，会优先考虑我们。” ra是崔悦然的英文名。 听见这话，刘思瑶羡慕得紧，同时她也开始有了紧迫感。她需要更多的案子，也需要更多的客户。 秦淮有点困了。 他最近加班加得很，听着这毫无意义的吹捧和恭维，实在是有点浪费时间。 回去的路上，酒劲儿上头，他昏昏欲睡。刘思瑶说了什么，但他不太记得了。 钱橙是通过叶经阑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大中午头的突然跑过来，钱橙百忙之中接待了他。 她对这个消息也不意外。fcy财大气粗，当时他们打算落地亚洲总部的传闻一出，各家早就虎视眈眈了。 “可惜了，秦律分不到多少钱，”钱橙点评道。 大家一起忙活，大头是归了合伙人和许言颂的。 “那也不一定，”叶经阑说道，“至少他这一年的工位费、管理费、社保钱都出来了，剩下的就是纯赚的了。” “你觉得他会盯着这个？”钱橙轻蔑一笑。 “那当然了！”叶经阑毫不犹豫，“不盯这个，盯哪个？还真给资本家白打工呀！” “你还是不了解秦淮，”叶经阑嘲笑道。 “秦律不容易！”钱橙叹道。 她体会过许言颂的执着，敬谢不敏。 “得！别操心人家的事了！”叶经阑笑骂，“你上次让我打听的生产商，我找了几家，抽空你去工厂看看。” “好，这周我找时间。”钱橙让叶经阑他帮忙看看有没有做手办的源头供应商，结果他朋友还真就有了解这行的，给推荐了两三家。 “你又做这玩意？”对钱橙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叶经阑不意外，但手办这东西，太小孩子气了。 “先看看，还没想好。”钱橙前阵子新入了一个限量款的盲盒，但做工略粗糙，对不起它的价格。于是她突发奇想，这个钱别人能挣，她也可以。 只要做得比市面上的质量好一点点，就会显得做了很多。 “明川哥该回来了吧？”叶经阑突然提起来这茬。 最近他们合作的项目，贺明川引入了几个新的意向投资方，最近在外地，他老父亲叶承泽全程接待。 他自认年纪还小，跟老人家聊不来，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回京市了。闲来无事，想着瞳画游戏这里他还没来过，跟钱橙最近的关系也还可以，就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嗯，明天就回来了。”钱橙转着说道。 这次贺明川出差一走又是一周，钱橙正好最近在忙着国内游戏开发的事情，没有人催着她回家吃饭，干脆在办公室扎了根。 “哟！有贵客在啊！”孟从理经过，夸张地睁大眼。他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有个帅哥来找钱橙，两人去了外面一直没回来。他正寻思是不是她那新男朋友，转头看见了走廊沙发上的叶经阑。 晦气！真是太晦气了！ “来看看孟总的产业，毕竟是唯一活下来的投资。”叶经阑也皮笑肉不笑。 “嗯，好好学学，”孟从理从咖啡机里打着咖啡，回头斜眼看着叶经阑，“毕竟叶总家里要卖房供你上学，可不要辜负家人的一片心意！” 叶经阑无语，这人都毕业几年了，还是这么幼稚，没劲！ 孟从理拿着咖啡，扯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又惹得叶经阑连着几个白眼。 他们很熟吗？到可以叙旧的程度了吗？ “赵总上午联系我，他有个侄子快毕业了，喜欢玩游戏，想来实习个把月，我同意了。” 钱橙无所谓地点点头。实习生成本没几个，但赵总是某主流发行平台的负责人，这个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做什么呢？” “给胡子哥打打杂，我问了下，是国外留学生，实在不行当当翻译也可以。” “去干发行也可以，对接赵总。”钱橙笑得奸诈，这种关系户，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 要能走走后门最好了，她不介意高薪养着。 “你们这巴掌大的地方也有关系户？”叶经阑惊讶不已，“图什么？” “叶总这就外行了，成天对着钢筋混凝土的，怎么脑子也进了水泥呢？”钱橙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们家实习生似的，只能在工地搬砖！” 叶经阑确实不懂，除了画画图、擦擦桌子、干点苦力，他还真不知道实习生能做什么了。 “来都来了，晚上一块吃饭吧。”钱橙漫不经心地卷了卷发梢。这几个人也有三年没见面了，叶经阑都跟周景行喝酒了，跟孟从理吃饭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叶经阑和孟从理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了。 “小叶总自便吧，我下午还有会，吃饭叫你。”钱橙懒洋洋地起身，往办公区走去。 杜青阳晚上一起，他听钱橙说了新实习生的事情，最近缺人手，他和符远尘恐怕都没有时间教他。 “没事，捧着就是了，”钱橙满不在乎道，“别让小财神爷不高兴。” 这么多家游戏公司，赵总给他安排个大厂轻轻松松，但现在要往他们这里塞，钱橙也没有很明白。 直到三天后，她看到了这个关系户是何许人也。 “不抓紧时间换个老婆，怎么想着跑我们这小庙实习？”钱橙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着泰国偶遇的绿帽男——魏少奕。 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她已经搞不懂了。 “最近正好有时间，想出来看看。”魏少奕老老实实答道：“大厂只能拧螺丝，来这我也许能看到造火箭。” 他看着钱橙，认真地扯着谎。 “行吧，好好跟着胡子哥，”钱橙点点头。符远尘最近事情很多，需要有人帮他整理下会议纪要和盯进度，涉及各方沟通，也要有点专业度，魏少奕正合适。 “谢谢橙子。”魏少奕笑笑，他也入乡随俗，跟着大家喊橙子。 钱橙跟贺明川的关系不难打听，他最近正好空闲，便托父亲的朋友开了这个口。 他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小姐姐有趣，因此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干了。 贺明川回来了，钱橙下班也早了。七点刚过，她就背着包准备走人。 “橙子！”魏少奕咧着一口白牙，“这周五我生日，一起吃个饭吧！” “还有谁？”钱橙停下问道。 “从理、青阳、胡子哥三位哥。”魏少奕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以，明天见。”钱橙点点头离开。 贺明川还要晚一会儿才能回家，他安排了家政按照钱橙的作息准备晚餐。 不得不承认，宋元竺有一点说得很对，一日三餐这点，钟点工确实比他做得更好。 第113章 觊觎 周五晚上几人跟魏少奕一起吃饭时，钱橙直白地打听了他的家庭背景。是个富n代，家里在泰国有几栋别墅，他当时只是为了躲清静，所以跟朋友去住了酒店。 钱橙又顺势问起了他跟赵总的关系。听到赵总所在的公司魏少奕他家也有入股，钱橙来了兴致。 “行了行了，人家年纪还小，别这么急着推人家去做牛马，”孟从理见钱橙笑的得居心叵测，打岔道。 “还是年轻好，”杜清阳道。三个人里面属他最操心，他觉得自己的眼角纹和眉心纹已经半永久了。 “对对对，”钱橙低头给叶经阑和林听发着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儿地应和。 叶经阑回的很快，没一会儿魏少奕和他前未婚妻的恩怨情仇，已经编辑成小作文发了过来。 钱橙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心虚地扫了眼魏少奕。 林听在加班，半天才回了消息。 林听：【孽缘】 钱橙：【也不见得】 生意人嘛，与人为善！ 当然这话钱橙不敢当着林听的面说，要被她知道了，会笑掉大牙。 她这个暴脾气，怎么有脸说出与人为善这四个字？ 除了孟从理和魏少奕喝了几杯，其他几人都没有沾酒。最反常的当属符远尘，他平时多少会喝点，今天愣是滴酒不沾，说是一会儿还有事情。 “有什么事情啊？”钱橙欠欠地看他一眼，“这都九点了，这个点儿也就是约了小姑娘吧！” “胡子哥谈恋爱了？”钱橙大咧咧地问出来。 符远尘心下一惊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个朋友！” 孟总理和杜青阳相视一笑。 嘿！不打自招了！ 符远尘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处理点私事，”他嘴角往上牵了牵，假笑道。 “少奕，你离得近，你说！”孟从理挑火。 “胡子哥这两天在跟一个女生聊天。”在场的都是他的老板，他实话实说道。 “胡子哥老大不小了，谈个恋爱遮遮掩掩，还怕人知道呀！”钱橙斜睨他一眼。 符远尘确实怕。他悻悻闭上嘴。 所幸几人只是随口打趣，后面又聊到了昂托资本给推荐的海外负责人到位的事情，人下周就来了，方楠和符远尘这里也做好了交接的准备。 符远尘逃过一劫，松了口气，重新加入群聊。 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几人往停车场走去。 “可以啊！”孟从理背着手，围着魏少奕的跑车转了一圈。 他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喜欢豪车，后来孟总断了他的零花钱，再后来他自己挣钱了，花几百万买跑车的事就干不出来了。 现在他开的奔驰，还是因为要外出谈生意才花大价钱购置的。 “家里给买的。”魏少奕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家还在瞳画所在的南关科技园附近给他买了套房子，方便他这段时间落脚。 孟从理和魏少奕等代驾，钱橙跟杜青阳、符远尘先离开了。 “是什么天仙值得胡子哥火急火燎的？”钱橙看着符远尘风风火火驱车离去，忍不住吐槽道。 “走了，别八卦了。”杜青阳哂笑。 “你说，会不会是前女友后悔了，觉得还是这个实心金龟婿更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胡子哥没那么念旧。”杜青阳扣着安全带，头也不抬道。 “你前女友前阵子朋友圈发婚纱照了，你看见没？”钱橙突然想到前几天刷到的朋友圈。 “没注意。” “装！”钱橙不信。 “不信算了，”杜青阳翻了个白眼，“祝她得偿所愿吧！” “男方本地人，长得一般，工作一般，有三套拆迁房，婚房是不用买了。”钱橙跟杜青阳分享着他前女友的消息，说得起劲。 “她当年嫌你凤凰男，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收入，要悔青肠子吧！” 杜青阳面色不变，“她也没说错。” 钱橙是知道杜青阳家里的情况，山沟沟里走出来，寡母带着年幼的妹妹住在偏远的村子里。当时几个人交好，杜青阳没被冷嘲热讽，但杜青阳心思正，投缘就是投缘，没理会那些风言风语。 钱橙和孟从理两个人带他开了不少眼，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勤工俭学，还有这么多挣钱的路子！ 后来他足够优秀，这些人难以望其项背，才终于闭了嘴。 大学时的女朋友是外地来京市读大学的，离白富美差一点，但家境不错，可惜想在京市买房扎根很难。思量再三，她还是跟刚刚崭露头角的杜青阳分了手。 钱橙不知道他有没有难过，但后来她通宵达旦做项目时，杜青阳每次都一起。两个为钱所困的人，做了好一段时间的代码搭子。 当时钱橙只当他被嫌贫爱富的女友刺激到了，但人家想过得轻松点的念头，谁也不能说是错的。 后来再看，他果然是当时受刺激了，现在抠门得钱橙都看不下去了。 “下周提车？”钱橙顺嘴一问。 “下周或者下下周。”杜青阳最近的几个项目分红非常可观，在孟从理的参谋下买了辆中档车。对他现在的收入来说已经相当节省了。 “以后把阿姨和妹妹接过来也方便些，”钱橙边开车边道。 “我也这么想，房子后面看看，对了橙子，转学的事情你能帮忙找找人吗？”杜青阳问道。 “初中对吧？” “嗯，初一。” “我问问。”钱橙回答得谨慎。 京市的教育资源跟他老家的乡村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之前杜青阳没钱，现在有能力把亲人接过来，他自是责无旁贷。 钱橙到家时，贺明川在客厅坐着等她。 自从钱橙搬进来，贺明川在客厅待的时间越来越久。 但他不喜欢这样，他更想两个人待在卧室里。 “红包~”红包一开门就欢快地撂着蹄子迎上来，钱橙低头亲亲红包，“越来越可爱了！” 贺明川走过去，伸手想牵钱橙的手，冷不防眼前的人踮脚又蹭上他的唇。 “你刚亲了红包，”贺明川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 “今天实习生请吃饭呢，”钱橙靠在男人身上，嗲声嗲气说着晚上吃了什么，“他们家为了他这几天实习，还买了车和房子。” 末了，又叹道，“他可真有钱！” 像杜青阳，勤勤恳恳快四年了，也买不起魏少奕购入的那个楼盘。 “真的好巧，这人我在泰国还遇到过呢，他前未婚妻被袁边给绿了！你还记得袁边吗？叶经阑的朋友。”钱橙边换衣服边跟贺明川说。 腹部被温热的手掌覆盖，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大姨妈来了。” “是吗？我不信！”贺明川又缠上来。美色当前，钱橙说了些什么，他早就忘干净了。 “给你检查！”钱橙有点痒，想挣脱，又被扣着不能动弹，于是从口袋里摸出卫生棉条往他手上塞去。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贺明川才放钱橙去洗澡。 吹干了头发，贺明川搂着钱橙昏昏欲睡。 临睡前，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年轻的面孔。 他想到了那个觊觎钱橙的男孩！ 第114章 飞醋 符远尘紧赶慢赶，在十一点钟之前到了林听公司楼下。 林听还在加班，他们有一个展会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市场部的所有人都在忙这个事情。 没等一会儿，林听面带菜色的出来，甩着手里的背包勉强拖拉着脚上的高跟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胡子哥，你们这公司也有应酬？”林听强打着精神跟他搭腔。 “小伙子会做人，”符远尘笑道。 “是跟那个魏什么吗？” “对，你认识？”符远尘闻言，面露惊讶。 “橙子刚才跟我说了，我们去泰国的玩的时候碰到过他。”林听点到即止。 “有缘分，这都能遇上。”符远尘道。 他琢磨过味儿来了，看来这人是之前就认识的。 “走吧，吃宵夜去！”别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多问，“那家店这个点正热闹，去尝尝看。” 林听很少这么晚吃东西，她觉得罪恶深重，但是今天实在心里不舒服，于是借着宵夜的机会发泄一番。 前几天符远尘偶尔跟她聊点有的没的，她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听到符远尘说有一家宵夜味道不错，她来了兴趣。 什么好吃的宵夜是她没吃过的？于是半信半疑地应下了邀约。 符远尘选的地方果然不错。 龙虾新鲜又大只，还有服务员在旁边，三下五除二就把龙虾肉完整的拆出来，林听看得目瞪口的。 “这一家我们竟然没来过！”林听吃着龙虾，不可思议道。她跟钱橙大学的时候没少在一起胡吃海喝，竟然没有发现这么一家宝藏夜宵店。 刚才点单的时候林听看了下价格，这家店搁以前不她们也不会来，别家卖两百的，他家卖两千。放过去这两个不识货的人会疯狂吐槽这龙虾凭什么这么贵，然后果断换一家。 虾肉劲道，口感q弹，虽然大只但很是入味。 林听吃得心满意足，默默地把这家店列入夜宵收藏夹。 “下次叫橙子来，她肯定喜欢！”林听吃饱了，喝了口冰汽水。 “她男朋友同意？”符远尘笑道。 他听孟从理在背后嚼舌根，说钱橙现在是男友宝女，下了班就乖乖回家，周末出来玩也叫不动她，没劲透了。 “贺明川又管不了她！”林听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这都什么年代了，出来玩还要征求男朋友的同意？胡子哥你这个思想很危险！” “怎么说？”符远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他敏锐地听出来对方语气略带一丝不满。 “你们公司这么年轻，你这样古董的思想，会被孤立的！” 符远尘失笑，“我没比你们大哪去！” “你是成熟稳重这一挂，”林听戏谑道。 符远尘悄悄地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黑漆漆的镜面上倒映出他的面容，说是35+倒也不违和。 他看林听吃饱了，清了清嗓子，“我送你回去？” “嗯……行！”林听想了下，她懒得回公司取车了。 符远尘把林听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走进去，才开车离开。 对着后视镜摸了摸胡子，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络腮胡子碍眼了。 周六一早， 钱橙起床时，贺明川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她周末极其不规律的作息被贺明川强行纠正，痛苦了一段时间，便慢慢适应了。 一旦起得晚了，吃完了早餐没多会儿接着吃午餐，她吃不下去，又不忍心浪费贺明川的一片心意，只好硬塞下去。 这么几次下来，她的早起拖延症被治好了。 “好香！”钱橙嗅了一下桌上咖啡，往里面加了糖和奶，打着哈欠搅拌着。 红包凑过来舔钱橙的腿。 “你尝尝！”钱橙恶作剧地把咖啡杯凑到红包跟前。 红包退了几步，见女主人端着杯子紧追不舍，撒丫子跑掉了。 “红包不喜欢咖啡，”钱橙自顾自地说道。 “它已经吃过了。”贺明川忙着切手里的培根，以为钱橙想喂它吃东西。 接过贺明川手里的碟子，钱橙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去年她还是几个外卖app的年度充值会员。 贺明川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微微皱了皱眉头。 “橙子，昨天那个实习生，要在你们这待多久？”他问道。 “一两个月吧，怎么了？”钱橙刷着视频，低头应道。 “你们不差这一个实习生。” “他是发行商那边的关系户，我没法拒绝。” “哪一家？”贺明川继续追问。 钱橙心道奇怪，放下手机，认真回了他，又接着道：“他家也是股东，都是财神爷，我们得小心伺候着。” 贺明川靠在椅背上，思考怎么说服钱橙。这家发行商他并未放在眼里，放眼整个行业，也算不上第一梯队。 “贺总吃醋了？”钱橙思来想去就这一个可能。 “堂堂贺总去吃一个小朋友的飞醋，”钱橙嘟着嘴，“人家过段时间就走了，再说了，赵总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维护下来的关系，这种小事还要去驳人家面子，也不合适！” “发行平台不止他这一家，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渠道。” 铛—— 钱橙手里的调羹重重地打在咖啡杯上。 贺明川的语气莫名地让她不爽。 他们请客吃饭，明里暗里送了不少礼，才把这个赵总拿下，现在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让她放弃。 什么叫更好？怎么算更好？ 国内的游戏发行商就这些，哪些适合瞳画，她比贺明川清楚。 “少管我！”撒娇似的嘟哝了一句，她继续低头玩手机。 贺明川感觉到他话一出口，空气中有那么一瞬的凝滞。还没等细想，钱橙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嘻嘻哈哈地刷起了视频。 忍忍算了，反正快走了。他这般想着，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了。 周天下午，咖啡店里，崔悦然走进来，一进门就看到坐在窗边的许言颂。 “许律，抱歉来晚了。”她微微一笑，走上前打招呼。 “公司有点突发事情。”她解释着，优雅地拢着裙摆坐下。 ra一向是大忙人，周末也不得清闲啊！”许言颂感慨。 “许律不也是，周末出来一趟，少干不少活吧！” “万幸啊休息日客户催得不紧，我们还有点时间喘息！”许言颂笑着摇摇头。 “两周后我们组织了一场研讨会，主题是探讨国外不同法律体系的落地实践，我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 说着，许言颂转给了崔悦然一个链接。 “我看看时间安排，参会者都有谁？” “容以集团、凌阳科技、万丰、帆也智能。” 许言颂说了几个公司，在业内都是叫得出名字的。 崔悦然心念一动，确实是不错的机会。 “容以和凌阳？”她问道，“这两家也是你们客户？” “有总部的业务，也有跟分公司的合作，这次去的应该是分公司的人。”许言颂道。 这次邀请的都是公司的重点客户，且有业务出海的需求，或已经在做得如火如荼了。 金恒律所接到的相关咨询日益增多，便借此机会组织了专项研讨会，跟大客户们拉近关系。 “可以跟朋友一起吗？” 崔悦然想到了孙煦尧。她回国以来对方帮她良多，如果如许律所言，现场都是高质量的客户，倒是可以拉他一起。 ra的朋友，我们当然欢迎！” “我朋友在昂托资本，不知道跟你们有没有合作？” 闻言，许言颂惊喜不已。 “他家是我客户的股东，不过我们两家公司层面没有合作，之前联系过梁律，他们暂时没有引入新供应商的打算。”她不无遗憾道。 “如果我朋友有空，到时我们一起。”崔悦然说道。 “没问题，直接转发链接填下信息就可以。” 金恒律所这次定向邀请的严选客户，审核也严格，但如果有潜在优质客户，他们也是非常欢迎的。 昂托资本就是其中之一。 第115章 商界典范 周一，瞳画游戏海外的负责人来了。他过去跟昂托集团在海外支付渠道开发和推广上合作过，对中东的风土文化比较了解，也跟当地政府和各种正式、非正式的机构建立了联系。 这人高高瘦瘦，看着精明，跟钱橙、孟从理、方楠和符远尘了解海外的现状时，句句直击靶心。他行事老道，也给了几人更多的市场信息。 外商在这几个地区的投资都有特定的要求，海外负责人经手过全流程，再来一次驾轻就熟。一些大家看不懂的许可证、证明文件、域名的特殊要求，他都提了不少建议。 听到做付费游戏，他点点头。 中东的几个地区，是大家竞相追捧的黄金市场。对中东土豪而言，只要游戏做得让他们满意，他们的氪金意愿会远超国内用户。 孙煦尧最近一阵刚忙完，这几天在家休整，去听一听金恒律所整合的行业趋势，就当换一换脑子。 容以集团也接到了邀请，但这种政策类的东西，总部是有一个部门在专门做的，所以没人感兴趣，除了姜欣月。 会场最忙碌的要数许言颂。她自从被从秦淮手底下单分出来，签了几个客户都是重量级的。 这更是让秦淮百思不得其解。 刘思瑶穿着高跟鞋，忙碌地跟在许律后面满场奔波。 “喝口水。”秦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累死我了，”她小声抱怨，动了动酸胀的脚腕。 “坐下歇会儿，”秦淮道。 他接待了几个自己的客户，这会儿在角落里躲闲。 “你不去发一下啊名片？”刘思瑶问道。 “今天算了，”秦淮笑着摇摇头，他不觉得今天这是一个好时机。 刘思瑶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我先过去了，”她拧上瓶盖，快步往前走去。 崔悦然是跟孙煦尧一起进来的。 许言颂远远地看到他，带着刘思瑶迎了上去。 ra！” “许律、刘律。”崔悦然笑了笑，指向身边的孙煦尧，“这是我朋友，昂托资本的合伙人，孙煦尧，孙总。” “孙总你好，我是金恒的许言颂，这次负责fcy亚洲总部建设项目，之前昂托资本注资瞳画的时候，我又去过贵司。”许言颂笑着递上一张名片。 崔悦然讶然，她看向许言颂，“许律还跟瞳画游戏有合作？” “对，不是主要客户，对外介绍的时候就没有放上去了。”许言颂道。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孙煦尧笑笑，交换过名片，就走去一边跟别人攀谈。他碰见几个合作对象，寒暄了几句。 “秦律。”孙煦尧看向前方经过的秦淮，他跟钱橙去过昂托资本，当时他跟钱橙看着熟稔，孙煦尧还在心里嘀咕，这人怕不是瞳画老板的追求者吧。 至于许言颂，他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也许是钱橙性格张扬得吸睛，也许是秦淮在旁把节奏掌控得很好，也许是许言颂与两人相比风格太正常，正常得像一个严肃专业的律师，反而没有记忆点。 “您是……昂托资本孙总？”秦淮不认识孙煦尧，但他在跟钱橙去昂托资本签约前，有去官网上了解过里面的主要管理层。除了孙煦尧，还有两个有限合伙人，不太管事。 都有照片，因此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两人交换过名片，孙煦尧道：“今天瞳画的人不来？” “他们不感兴趣。”秦淮无奈道。 孟从理谢邀，然后让他把重点整理high line一下发群里。 或者再简单点，直接告诉他们后面怎么做就行了。仨人没一个愿意动这个脑子。 “你们这搞得阵势不小，”孙煦尧环顾一周。 “难得的机会，能跟大家展示下我们海外的业务场景，昂托在这一点上领先行业不少，以后有机会多交流。”秦淮笑道。 “那是自然，”孙煦尧笑着应下。 崔悦然和许言颂把孙煦尧和秦淮的热络交谈看在眼里，两人心思各异。 崔悦然还没从钱橙竟然也是许言颂的客户中回过神来，许言颂则心下危机丛生。 如果想拿下昂托资本，大家各显神通。但孙煦尧是她的客户带来的贵宾，却跟秦淮相谈甚欢，让她不得不感到紧张。 “你跟钱小姐有合作？”崔悦然面色不变，笑着问道。 “对，瞳画游戏的融资是我们经手的，昂托资本是他们的大股东ra跟钱总认识？”听她这么问，许言颂没想太多。 “有过一面之缘。”崔悦然没说太多。 许言颂正待开口，门口传来一阵喧嚣。 “姜总来了。”许言颂侧头看了一下。 “姜总？”崔悦然心里升起一个猜测，见到门口进来的职业打扮的女性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姜欣月！ “容以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姜总是容以集团董事长兼ceo姜翊安的堂妹，现在在容以集团下担任副总。”许言颂小声介绍道。 崔悦然点头。她对姜欣月不陌生，微博偶尔会给她推送姜欣月的状态资讯，颇有商界花木兰的意思。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女，羡煞旁人！ 当初姜欣月在网上直来直去，让钱橙吃了一个大亏，她虽然对她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也羡慕她有底气让她可以直言不讳。 意料之外的事，姜欣月直直地冲两人走了过来。 她身边的人是金恒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刚才跟她快速介绍了出席的嘉宾。听到前面是fcy亚洲负责人，她来了兴趣。 这不是前些日子据说是贺明川前女友的那个人？比钱橙看着顺眼多了！ 有眼无珠的男人！ 她吐槽着，突然往这边走来。 “这位是fcy的亚洲负责人，崔小姐。”高级合伙人笑容可掬地为两人介绍，“这位是容以集团副总裁姜总。” “还有这位，是我们律所的许律师。” “姜总您好。” “fcy的负责人这么年轻，真是出乎意料。”姜欣月笑道。 崔悦然坦然接下姜欣月的夸奖：“姜总也一样，您是商界女性的典范。” “不敢当，”姜欣月摆摆手，“fcy在国内势头很猛，也许我们将来可以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 第116章 有效人脉 研讨会结束，崔悦然跟许言颂打过招呼便离开了。有人约了孙煦尧吃饭，他们从会场直接走了。 崔悦然今天收获颇丰。她在讨论的环节输出的观点，让不少人认识了她。在场的都是头部企业出来的人，今天对她而言是个很好的关系积累的场合。 研讨会结束，她又交换了一波名片，还加了姜欣月的联系方式，两人约好有时间一起吃下午茶。 刘思瑶跟秦淮一起离开的。 “许律真厉害，今天她跟几个高管聊了好多话题，我都听不懂。”刘思瑶托腮，眼里带着向往，又有些苦恼。 “她阅历在这，再多历练几年，你也可以。”秦淮开着车，目不斜视。 今天来的高管？他绞尽脑汁，除了孙煦尧来听个热闹，崔悦然勉强算是，其他好像是法务和海外业务条线相关的负责人为主，没什么级别很高的人。 姜欣月么，就是个花瓶。秦淮受钱橙影响，自动把这人忽略了。 “我今天见容以集团姜总的时候，可紧张了，她还挺平易近人的。”刘思瑶继续道。 秦淮喉咙一梗。 “她是容以集团分公司的副总裁，说白了就是挂名，总部业务她接触不多，干活的，是另外几个副总裁。”秦淮说道。 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但刘思瑶读了硕士，毕业后直接来了秦淮手底下做实习律师，社会经验稍有欠缺。 “可是她是姜家唯一的公主呀！她是被姜翊安边缘化了？”刘思瑶脑补了一出豪门大戏。 秦淮嗤笑一声，闭上嘴，再说就不礼貌了。 边缘化？ 不如说是姜翊安帮她找准了定位！ 姜欣月刚从国外回来那几年，气性很大，唯我独尊惯了。姜翊安的叔叔婶婶想让她接触点核心业务，姜翊安也不得不全力支持。 只是她自己能力不行，来一个搞砸一个，那几年姜翊安手下甚至有专人处理她留下的烂摊子。 至于秦淮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每次姜欣月搞出点什么麻烦，钱橙都要跟他们吐槽、嘲笑一番。 钱橙在筹钱成立瞳画游戏的时候，姜欣月打电话来警告钱橙，不要妄想从姜家捞钱，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钱橙直接开了公放。 “姐姐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能跟姐姐比呢！姐姐天生就是做少奶奶的命，听说欣月姐姐的未婚夫，专门找了人来伺候姐姐，连孩子都帮忙生好了，真是让人羡慕呢！” 钱橙的声音抑扬顿挫，感情充沛又欠扁。 姜欣月维持着她淑女的体面，冷漠地挂了电话。 秦淮和孟从理在旁边憋着笑。 那会儿姜欣月刚跟男朋友分手，对方跟她门当户对，但隐藏的花花公子属性，一个不小心，就跟别人搞出来娇妻带球跑的戏码。 姜翊安不跟她说这些，但钱橙的信息来源很广，不知道从哪里东拼西凑了些线索，激情开麦。 但这些秦淮不会跟刘思瑶说。 秦淮的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见是钱橙，没什么避讳，直接按了接听键。 他的手机连了车里的蓝牙，电话接通，刘思瑶也无可避免地听到了。 “秦律，方便吗？” “嗯，你说。” “你知道现在初中插班的政策吗？” “这个你得问叶总。” “他知道什么？” “他家楼盘，主打高档的学区房，我记得私立公立都有。”秦淮客户遍布各行各业，他对地产有些了解。 “行，那我去问问他。”钱橙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橙子家有孩子要转到这边上学？”刘思瑶好奇道。 “她独生女，应该是帮别人问的。”秦淮估计是帮杜青阳问。 大学的暑假，杜青阳几乎都没回家，跟着孟从理和钱橙疯狂搞钱，赚了点小钱，那一年他让妹妹和妈妈来过暑假了。他还带着妹妹跟钱橙、秦淮他们吃了饭，挺小的姑娘，算起来现在差不多也该到初中了。 “你们同学有人做房地产？”刘思瑶又问。她听着两人说的随意，想来那个叶总，也跟他们关系不一般。 “江风地产的叶总，跟我们同校。” “哇！果然好的大学就是不一样！”刘思瑶满眼羡慕，这才是有效人脉！ “我跟他不熟，橙子跟他关系不错。”秦淮想起来大学时跟斗鸡一样的叶经阑，忍不住笑起来。 他准备开发下叶总这个客户，这个肥羊宰起来他毫无心理负担。 钱橙挂了电话，贺明川凑了过来，搂着她的腰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钱橙懒散地躺在他身下，勾着男人的脖子，热烈地回应他的亲吻。 贺明川昨天回来的很晚，晚到钱橙不知道他回来了。 感觉到胸前一松，钱橙后背用力往后靠了靠，松开他的唇，瞪着眼前的笑脸，“想都别想！” 只是眼神没什么杀伤力。 今天早晨她是被贺明川弄醒的。 她破天荒地梦到了贺明川，拉着她问为什么不理他。她想说没有不理他，却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不顾她的意愿大开大合。她像在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在一波波浪潮中起起伏伏。 她虚空地想伸手撑住，想象中冰冷的墙面没来，反而是被温热的手掌接住。 她震惊地睁开眼睛。 贺明川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紧张，头皮发麻。 钱橙零碎的怒骂被他吞吃入腹。 她盯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他们还没刷牙！ 贺明川今天本来就打算在家休息的，钱橙越发觉得他不怀好意。她今天被迫迟到，干脆不去公司了。 “我没想。”贺明川笑着道，气息喷在钱橙的脖子上，又痒又难受。 她抓住绕到胸前的大手，用力捏了一下指节，想让他知难而退。 贺明川反手握着她的手覆之于上。钱橙脑子里轰的一声，感觉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贺总，你太流氓了！”钱橙愤愤地抬起膝盖，却被他顺势分开。 “不喜欢？”贺明川抬起头，盯着钱橙满是红晕的脸颊，心头一热，又低头吻了下去。 “叫哥哥。”耳边传来男人不知羞耻的笑声。 钱橙想拒绝，却又想索取更多。 “哥哥。”她放弃抵抗，贴了上来。 月亮偷偷地出来，又羞涩地隐匿云层。 晚餐是钱橙叫的外卖。 贺明川提起来周末的安排。 “有个朋友约我去打高尔夫，一起去？” “我不会。”在钱橙印象里，这是中年男人的最爱。 “我教你。” “哪一天呀？我还想约叶经阑。” “约他做什么？”贺明川听不得这个字。 “有点事情问他。”钱橙随口道。 “让他一起，”贺明川不以为然，“反正他就是出来透透气，多带点人也无妨。” 贺明川这么说了，钱橙也这么问叶经阑了。 她以为叶经阑不会喜欢这种中年男人的运动，却没料到他竟一口答应。 第117章 说不定我们见过 周六早晨，钱橙哈欠连天地跟着贺明川出门。 “快到了吗？”她眯了一会儿，睡眼惺忪地看着外面陌生的风景。 “前面就到了，”贺明川开着车，抽空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 “嗯。”钱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下次可以带红包来这里。”她指指窗外。 高尔夫球场在山上的度假区，中间会路过一片宽敞的草坪，还有人造小瀑布。 “下周打完疫苗，”贺明川笑道。这里景色不错，有山有水，是狗子撒欢的圣地。 之前他孤家寡人没什么感觉，现在托家带狗，对适合约会也适合带红包来的地方上心起来。 路上碰到了叶经阑的车，贺明川打了下双闪，便超车继续走了。 “你们的项目忙完了？”钱橙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看向贺明川。 这俩人前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贺明川还出了几次长差，最近一个两个的都有空了。 “有几个城市在做试点了，有现成的物业，不用大改。” “这次投了多少？”钱橙好奇。 “几十个亿，有别的机构进来，他们也会投一些。” “真有钱——”钱橙惊叹。 “地产是重资产，杠杆高，他们的资产负债率能到百分之八九十，没多少钱是自己的，跟你们不一样。”贺明川解释道。 “他们就不怕周转出问题？”钱橙咋舌。 “出问题的都已经不在了。”贺明川调侃着。 路上聊这一会儿，钱橙脑子慢慢转起来，人也不困了，到了地方，高高兴兴地开门下车。 山里空气清新，温度也比市区低几度。 钱橙深深呼吸了几下，顿觉心旷神怡。 贺明川牵着她往里走去。 “是你什么朋友？”钱橙晃了晃他的胳膊。 昨天贺明川讲过，她在玩游戏，没仔细听。 “以前在美国创业认识的，美籍华人，他叫nathan，做量化私募。” 钱橙不懂，她只关心一个点，“他中文好吗？” “放心，”贺明川无奈道，“你英语不是很好？” “我身边没几个英语好的程序员，”钱橙不服气，“计算机语言跟日常用的英语不一样！” 她口语马马虎虎，只能说够用，对比贺明川就不够看了。 别说，说了头疼！ 叶经阑来得很快，跟贺明川打过招呼，跟两人往里走去。 “nathan跟simon的哥哥以前合作过。”贺明川说道，这也是他不避讳叫叶经阑一起过来的原因。 对nathan和叶经阑来说，这是个互相认识的机会。 要说起来，国内的圈子也不大，各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nathan已经在了。 “colin，好久不见！”他笑着迎上前。 “身体怎么样了？”贺明川与他拥抱问候。 “好多了。” “这是我女朋友，钱橙，橙子。” 接着又转向叶经阑，“江风地产叶经阑，小叶总，simon的世交，现在我们有项目在合作。” “叶家……哦……” nathan听说过港城叶家在京市有个分支。 “nathan哥好，”叶经阑乖乖叫人。 “你好，”nathan笑着点点头，“我跟simon哥哥认识，跟simon也有过几面之缘。” 寒暄几句，几人往球场走去。 “橙子跟colin怎么认识的？”nathan八卦道，“我以为他只爱工作。” “我们是邻居。”钱橙笑得甜。 “原来如此。”nathan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明川，近水楼台，他看来在文化方面融入得很好。 “nathan哥一直在休养吗？” “对，去年底做了个手术，当时colin还是一个人，看来没追上？” “那会儿不太熟，”钱橙含糊其辞。 “这里的医生手稳，我回美国复查的时候，医生还夸我刀口缝合的好。” “国际部的都是专家，”钱橙笑道。 “对，国内的医疗水平不错，colin不是在搞养老地产吗？从京大附医挖几个医生去！” “那边环境也好，”钱橙听到这个医院，赞同道，“我陪我嫂子产检去过几次，那里的vip服务好棒。” 说白了，私立医院再贵，一旦生产过程中出了问题，还是要紧急送往公立医院抢救。 钱橙觉得vip就很好，有一整个医疗小组专门为宋明冉提供私密服务，全程不操心，除了贵没别的缺点。 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产科旁边好像就是国际部？”钱橙不确定道，她有几次自己乱走，好像经过了国际部。但时间过去太久了，她只隐约有这么个印象。 “对，说不定我们还……” “喝口咖啡。”贺明川殷勤地把冰咖啡递到钱橙嘴边，打断两人的对话。 被他这么一打岔，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贺明川松了口气，手把手地带教钱橙打高尔夫。 叶经阑竟然打得也不错，跟nathan也有些共同话题。 他比钱橙的工作经验还多了两年，应对这种场合驾轻就熟。 钱橙按照贺明川说的击球动作、发力方式，试了几次，没有一个球在她规划的路线上。 “我有点热，去那边歇一会儿。”钱橙抱着贺明川的胳膊小声道。她试过了，她真的不喜欢这项运动。 “去吧，别晒着。”贺明川看出了她的无聊，抱抱她的肩膀，放她自己去玩了。 叶经阑跟两人聊了一会儿，过来陪钱橙。 “找我什么事？”他问。 “叶总打得不错嘛，”钱橙惬意地喝了口咖啡，“老年人喜欢的运动，你玩得真六！” “跟以前的交际舞一样的，”叶经阑也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在两位老大哥面前，他多少是有点压迫感的。 “青阳想把他妹妹转过来上初中，你有没有路子？”钱橙开门见山。 “初中？”叶经阑惊讶，“他妹年纪这么小？” “初一。” “来上初二？跟不上吧！” “那就重读初一咯。” “江风有几个楼盘，是给学校投了钱，这个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想上什么学校？” “初中还有什么学校？”钱橙不懂。 “市重点，区重点，公立，私立，国际部。”叶经阑无语，“橙子，你这太混弄事了。” “我又不懂这些，”钱橙白他一眼，“改天约你时间，一块吃个饭，让他自己跟你聊。” “对了，”钱橙想起来有点事要嘱咐叶经阑，“青阳把家人接过来，后面可能会考虑买房了，到时候你给他打个折！” 这话，她估计杜青阳不好开口。 第118章 态度端正 如贺明川所说，nathan只是想出来透透风。他去年做的大手术伤了元气，最近几年不能剧烈运动。 中午阳光变得强烈，几人吃完午饭便分开了。 回去的路上，钱橙又开始犯困了。 她强打着精神给叶经阑发信息吐槽。 钱橙：【老男人可真无聊啊！！！】 他们聊的什么量化基金、大宗交易、供应链，钱橙听着直打瞌睡，但叶经阑竟然能加入群聊，这让钱橙对他刮目相看。 叶经阑：【……】 叶经阑：【你没做功课吗？】 钱橙：【做了】 她问了贺明川这人中文好不好。 叶经阑：【偷点内部消息，回头咱们自己赚点小钱】 叶经阑：【橙姐，以后这种好事别忘了叫我！！！】 叶经阑美滋滋地发动车子。他老早感觉就是对的，跟着钱橙鸡犬升天。 啊呸！是资源飞升！ “我不喜欢打高尔夫，但是下次我还是愿意陪你来。”钱橙懒得搭理叶经阑，收了手机，转头跟贺明川聊起来。 她嗓音柔柔的，甜而不腻，把贺明川哄得心花怒放，甚至开始理解宋元竺为何这么热衷于谈恋爱了。 “下午回家还是？”他问。 “我问问林听。”钱橙低头发着消息。 林听秒回消息，没空。 “去逛街吧，在外面走走。”钱橙手指勾着头发，慵懒地把头靠在车窗上。 “今天天气好，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一坐，喝杯咖啡！”她笑眯眯地看过来。 “对了，你找叶经阑什么事？”贺明川问道。今天他没见钱橙和叶经阑认真聊过什么，这会儿想起来有点好奇。 “青阳老家的妹妹想转学过来，我问问他有没有门路。” 原来是这样。贺明川点头，江风地产出资建了几个重点学校的分校，也是他们几个高档楼盘的噱头。 “他家有几个学校师资还可以，昂托有人买了江风的物业，让他女儿上京市外国语分校，据说师资比本部还强。” 贺明川跟江风地产合作前，做了详细的尽调，把叶经阑他爸的老底都挖出来了，对江风地产投资学校的事情有所了解。 至于外国语，有段时间正值升学季，吃饭的时候他听别人提了几句，但没上心。 “外国语不合适，我猜老杜会考虑公立，”钱橙说，“改天约他们出来细聊！” “选好学校让经阑给安排就是。”叶经阑一句话的事，钱橙他们还要专门约一次饭，贺明川着实不理解。 “求人办事嘛，态度得端正！” “这算求人？”贺明川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贺总这就何不食肉糜了，”钱橙凑过去拿头发抽了一下他的胳膊，“不懂就闭嘴。” 贺明川肯定没有过求爷爷告奶奶各路打点只为求一个入学名额的经历！钱橙瞥他一眼，暗戳戳地想。 她也没有，但她身边的人有。路思年当时就吐槽过，自己差几分上不了临海大学的附属高中，她爸妈手握大把现金，到处找人疏通只为了把钱送出去，换自家闺女一个入学资格。 “这俩人怎么搞一块去了？”钱橙突然惊呼，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 “什么？” “fcy亚洲负责人和容以集团副总裁？”钱橙看着微博的推送，笑出声来，“绝代双娇？‘矫情’的‘矫’吧！” 贺明川脑子里过了几遍副总裁，还是没有头绪，于是问道：“什么副总裁？” “姜欣月呀，真是好笑！”钱橙一脸不屑，把照片放大，“他们参加了金恒律所的什么法律讲座，然后姜欣月发了跟崔悦然的合照，还特意圈出来身份，生怕别人认不出她跟外企的‘高管’认识，好多自媒体号在捧她的臭脚。” 钱橙在“高管”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姜欣月这就有点掉价了。不过，她就喜欢做这种屎上雕花的事情。钱橙冷哼一声。 哦，是姜欣月。贺明川放下心来，他怕死了钱橙心里再把他跟崔悦然扯上关系。 “没什么奇怪，一个要名，一个要人脉，各取所需。”他谨慎点评。 “姜欣月就是个草包，前几年还知道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做点项目，现在只会露肉了！”钱橙皱了皱鼻子。 贺明川沉默，他顺着钱橙的话说什么都不合适。 见贺明川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致，钱橙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国庆节的安排。 “我们去年国庆节之后去的毛里求斯，那会儿也便宜，但是今年没法这么自由了。”钱橙有些丧气。 今年瞳画的人数翻了一番都不止，任务也重，不能像以前那样愉快地吃老本了。 “现在泡温泉太早，滑雪也太早，东南亚去一个就够了。”钱橙苦恼地托腮。 “还有一个月，来得及。”贺明川觉得现在计划太早了，他反而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先去看车吧！”他说。钱橙之前提过路虎有点大了，她想换一辆小一点的车，这辆可以带红包出去玩的时候开。今天正好两个人都有空。 “去哪家？”钱橙问。 “宾利、保时捷、奔驰？看你喜欢。”贺明川回忆了下身边女同事开过的车，随口说了几个。 “我前男友开宾利。”钱橙盯着贺明川，笑得不怀好意。 “找打。”贺明川趁红绿灯的间隙，伸过手去用力捏了捏钱橙的后脖颈，“换一个。” “买辆新的mini吧，新款也不错。”钱橙划拉着手机，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款式。 “我妈妈给我的升学礼物呢，当时挑了好久的。” 贺明川知道她在惋惜什么，安慰道：“现在新款的功能更全一些，不再看看别的了？我记得你朋友开的迈巴赫？” “你说林听呀？迈巴赫是她爸的，她自己的是冰莓粉的特斯拉。” “要不我跟她买同款？”钱橙侧过身子，兴冲冲地看着贺明川。两辆粉色的小特，人家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亲闺蜜。 “……” “库里南也可以选粉色。”贺明川也想要情侣款。 “太贵了。”车贵，修一下也贵。 “我出钱。”贺明川不死心。 “看看吧。” 最终，钱橙还是没抵挡住mini的诱惑，又下单了一辆红色的mini cooper。 贺明川付的钱，后面验车提车他安排了calvin来跟，不用钱橙操心了。 “请你喝咖啡！”有了新车，钱橙喜笑颜开。这几年车子更新换代很快，新款的配置比她七年前的那辆好了太多，价格甚至更便宜了。 “走吧。”贺明川见不得钱橙对他撒娇，见她这么高兴，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钱橙很容易满足，她买到一个喜欢的手办都可以开心好久。 但这些贺明川不知道。他反思的结果，就是给钱橙又买了好些衣服包包。 贺明川的品味很好，给钱橙选的衣服很适合她。 宋明冉的衣服多是高级定制，有时也会买些大牌的成衣，连带着钱橙也长了不少见识。 钱橙不是扫兴的人，没想着给贺明川省钱，又挑了几个林听嘴里的“小废包”，除了车钥匙和纸巾，有的甚至连手机都装不下。 贺明川结完账，留下地址，两人便往对面的咖啡店走去。 杨云清今天跟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刚聊了一会儿，一抬头，就见钱橙跟贺明川有说有笑地从对面过来。 看见两人身后大大的chanel，她不由蹙眉。 对面的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对面。 “那是昂托的贺总？”男人脱口而出。 第119章 撞破奸情 “你认识？”杨云清疑惑地看向他。 这个男人是她同事给介绍的。同事跟她关系不错，杨云清跟她讲过自己的择偶条件，正巧身边有合适的朋友，同事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杨云清在公司里一直是白富美的形象，妆后是七分美女，加上开的车子价格不菲，倒是一直不缺优质的相亲对象。 比如这个男人，老家在京市旁边，家里是做生意的，收入不错，在京市全款买房不成问题。但更多的，她的同事也不好打听太细。 “以前跟朋友创业的时候见过一次，可惜后来没做成。”男人惋惜道。 说话间，钱橙跟贺明川已经进来了。 坐在窗边的那个女人有点眼熟，钱橙没多想，往另一头靠窗的位置去。 “贺总，”男人犹豫了一下，起身客气跟贺明川打招呼。 “你是……”贺明川起初并未看到这两人，待男人出声，才停下来，脑子里回忆着，“蜂益的创始人？” “对！”男人有点激动，没料到贺明川竟还记得他。 “你们的创意很好。”只是市场不买账。贺明川是在天使轮投的这家，但最后没撑过去，他也就没继续注资了。 “谢谢贺总，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您合作！不耽误您时间了！”男人对旁边的钱橙笑了笑。 贺明川礼貌地跟他握过手，便牵着钱橙往里面走去。 “你还创业过呀？”杨云清不露痕迹地打探，“还以为你一直跟着家里做。” “前几年折腾过，没什么水花，只好老老实实继承家业。”男人说话风趣，似是完全没听出她的试探。 “做什么行业呀？” “互联网。” “贺明川做这行？” “对，他们在业内嗅觉很敏锐，跟黑磷资本，一家做新兴，一家做传统，都很出名。”男人怕杨云清听不懂，讲得粗浅。 杨云清本想说她朋友认识贺明川，但想到刚才俩人把她忽略得彻底，话又咽了回去。 \"你刚才说平时不用早晚通勤？\"杨云清继续刚才的话题：“真羡慕你们，早高峰堵死了，每天上班时间平白多了一小时！” 她语气温柔，微微带了点抱怨，听上去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也没有，”男人笑道，“该赶的早高峰也没落下。” “你从哪边过来啊？”杨云清不经意问道。 “我住在西区，客户都在市区，过来一趟也不方便。” 杨云清心不在焉喝了口咖啡，想了下西区那边有别墅、大平层，但也有老破小，有点拿不准，于是继续问：“开车多久呀？” “一个多小时。” “跟我上班差不多嘛！” “市区堵堵，到哪都一两小时。”男人无奈道。 凭借有限的信息，杨云清打听不出什么，不想做得太明显，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抽空，她又给崔悦然发去了消息。 杨云清：【我在商场碰到贺明川和钱橙了】 杨云清：【他们去逛了香奈儿】 杨云清：【只逛不买，笑死】 杨云清：【这贺总真抠】 崔悦然看着闺蜜的消息，怔怔地出神。 她突然想起来有一年她过生日，本来只想约贺明川，但是他拒绝了。后来她请大家去家里庆生，贺明川也没去，他忙着工作。 当时孙煦尧还安慰她，贺明川又不只是不陪你？他哪里会是陪小姑娘逛街的人？ 十年前的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她回过神来。 崔悦然：【还有兴致八卦别人，对相亲对象不满意？】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能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她以前做错过，但现实是她不得不想明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自己往前走了这么多步，现在只差一步了。 她究竟是fcy的亚洲投资负责人，还是fcy的亚洲负责人，就在这最关键的一两年了！ 杨云清没回，她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地看着眼前的会议纪要。 过些日子开发商要来签合同，fcy内部的流程要先对好，免得现场出纰漏。 钱橙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喝着咖啡，心情舒畅。 她早就把杨云清忘干净了。 贺明川的心情也很好。 一个是因为钱橙没想起来杨云清继而翻旧账，另一个就是他终于给钱橙花钱了。 钱橙的生活在他看来节俭过头了。他自动忽略了钱橙放在次卧的那堆工具。 不同尺寸的显示屏、开发板，还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一些设备，看似乱七八糟、实际井井有条地摆在次卧的桌子上和地上。 钱橙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书房，她甚至可以躺在床上敲代码！ “晚上吃这个，”钱橙把手机递给贺明川，“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嗯，离我们家不远。”贺明川没意见。 该买的东西都买完了，两人喝过咖啡，便起身离开。 杨云清和相亲对象先他们一步离开。 她本想在停车场观察下这个男人开的什么车，但对方把她先送到停车位上，她就不好开口了。 见着她的卡宴，对方脸上也没什么异样，礼貌地把人送到就离开了。 她发动车子缓缓往出口去，却看见了贺明川从一辆车的副驾绕过来，上车发动了车子。 钱橙没有手吗？ 她翻了个白眼，加速离开了。 不过……贺明川的车可真壕啊！ 这个小插曲，被她疯狂吐槽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 钱橙快乐地哼着歌，给林听发消息，炫耀她的新车。 对方一直不回，钱橙左等右等，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嘟——嘟——嘟—— 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无人接听。 钱橙不死心，重新拨了过去，她就不信了，林听昨天还说要在家休息的！ “橙子。” 林听有气无力地声音传来。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钱橙质问林听，语气听不出怒意，倒带了几分撒娇。 贺明川看了她一眼，开始想入非非。 如果钱橙在床上也这样对着他撒娇，那他…… 正想着，却见钱橙急急地挂了电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贺明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不是好朋友吗？电话说挂就挂？ 他觉得自己刚才想多了，钱橙还是不要这样对他了。先甜后苦，他受不了。 “我好像、打扰人家办事了。”钱橙结结巴巴说着，红了脸。 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贺明川看她的大红脸，才反应过来办的什么事。 钱橙掩耳盗铃地清了清嗓子。 “她、她找了男朋友也没跟我说。”钱橙勉强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这提醒了贺明川：“我们该补货了。” 路思年的礼物早就用完了，贺明川又买过几次，钱橙没留意。 她的脸更红了。 刚才在电话里，她瞪着林听像往常一样反驳她、跟她斗嘴，但对方一直沉默，只有呼吸的声音。 她刚要继续指责，对面却传来了压抑的闷哼，带着点点颤音。是林听的声音。 她意识到林听在做什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挂断了电话。 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 钱橙冥思苦想，用排除法把林听提过的异性从头到尾理了一遍，甚至想到了叶经阑。 叶经阑在跟朋友打牌，接到钱橙的的电话一脸懵。 以为钱橙有啥好局要带他飞，却未料对方听他那边的动静，直接说打错了、挂了电话。 至于林听的同事们，钱橙不认识，只能等林听从床上下来自己坦白了。 这样想着，钱橙有种把林听小辫子抓在手里的得意。 看吧，林听的奸情被她发现了！ 她可不是故意听壁角的！ 到了家，贺明川把车停下，两人往超市走去。 钱橙挑了一堆零食，然后跟贺明川站在了计生用品的货柜前。 第120章 最爱你了 钱橙好奇的拿起一个粉红色的盒子，草莓味。 “有薄荷味的吗？”她抬头问贺明川。 男人手里的动作一顿：“你喜欢那种？” “我不喜欢草莓味，”钱橙说。 贺明川伸手把粉红盒子放回货架上：“我没拿这个。” 钱橙津津有味地看过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橙子，什么事儿？”林听努力克制着声音，让自己听上去无比的自然。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钱橙揶揄道。 “就、就刚刚！”这次轮到林听尴尬了。 “懒得理你！赶紧穿衣服吧！” 钱橙说完，那边林听的脸已经红得滴血了。 她也不知道，事态怎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挂了电话，她弱弱地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 眼前递过来了一杯温水。林听咽了下口水，这个男人的手真好看。 “跟橙子打完电话了？”男人开口，赫然是没了络腮胡子的符远尘！ “打完了！都怪你，丢人死了！”林听隔着被子踢了符远尘一脚。 符远尘笑笑，连人带被搂在怀里，轻吻了一下她的脸蛋。 “今天不回去了？”他讨好地征求林听的意见，不复过去粗犷的模样。 “不行，我从来不会夜不归宿的。”林听义正言辞地拒绝。 她摸了摸符远尘的脸。很光滑，她对这个手感非常满意。 “明天周天了，下周忙起来，我就见不到你。”男人浅叹一声。 符远尘这样子，让林听想起了红包。看上去五大三粗，实际上却乖巧极了。钱橙一个眼神儿，它就知道什么意思。 林听不由得心下一软，“明天干嘛？” 符远尘知道林听这是答应了，咧嘴笑了起来。 更像红包了。林听心里暗暗点评。 “喂！妈妈！” “我今天住橙子家。” “她不舒服，男朋友出差了嘛~” 符远尘听着林听打电话跟母上大人报备，熟练得不像她口中“从不”夜不归宿的样子。 林听母亲似乎说了几句钱橙的男朋友不够体贴，林听心不在焉地敷衍，顺着她的话吐槽了贺明川几句。 挂了电话，符远尘抱着林听倒在床上，一脸得逞的样子：“我算不算是关系户了？” “准备好钱吧，你们钱总只吃贵的，不吃对的！”林听面无表情地把手掌覆在了眼前的大脸上，把人推远。 符远尘今天约了她吃午饭，谈起来他曾经在冰岛拍到过很美的极光，林听来了兴致。她早就想去冰岛看极光了，但钱橙不肯陪她去。 理由说出来简直可笑，怕被暴风雪埋了，有去无回。 把她气得要死。 符远尘拍的照片存在单反里，相机放在酒店，时间还早，他便带林听回了自己的住处。 当年跟前女友分手后，他对京市这个伤心地没什么留恋，干脆把房子卖了，光棍一个走南闯北，无牵无挂一身轻。 刚回来时也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因此在一家七星级酒店长租了一间行政套房。 他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跟林听分享旅途中的趣事。只是说着说着，看着林听扑闪的睫毛和嫩白的小脸，他的心思慢慢就不在这上面了。 林听新做了指甲，粉嫩嫩的，细长的手指在相机上指指戳戳。 符远尘担心她戳伤了指甲，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已经伸过来握住了林听的指尖。 “怕我给你戳坏啊？”林听狡黠地看着符远尘，“胡子哥这就小气了！” “不是！”符远尘想松手，试了一下还是没舍得。 “我怕你戳到手。” 林听嫌弃地把手抽回来。 果真是直男！不懂欣赏！ 符远尘这会儿脑子跟上了，抓住时机，顺势跟林听表白了。 林听犹豫。 符远尘的心思她一直都懂，这人看着粗，但风趣又见多识广，经济条件也不错。 林听是颜控，她怕这人长得令人失望。这也是她之前一直对符远尘的追求有所保留的原因。 她琢磨不透这人是审美特立独行，还是面貌丑陋不得不用胡子遮掩。 如果是前者，她自认品味不俗，跟这样的男友只怕日后摩擦不断；如果是后者，面对一个无盐男她恐怕没有亲下去的勇气。 但这个男人的性格确实对她的胃口，又舍不得直接拒绝。 于是两人就这样热火朝天地勾搭着。 眼瞅着符远尘把家底和感情经历都和盘托出了，她开始为一会儿的拒绝感到尴尬。 “胡子哥，我对男朋友的颜值要求很高的。”林听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她艰难开口。 符远尘一噎，他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时间倒没想到林听在意的是这个。 他糙惯了，在国外徒步一周两周，没条件刮胡子是常有的事。后来瞳画的人对他的外貌也没提什么意见，大家一口一个胡子哥，他听久了觉得没什么不对。 “我把胡子刮了去？”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听。 “没关系，不刮也可以的！”林听怕伤到男人的自尊心，急忙开口安慰。 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符远尘哪能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起身直奔浴室。 酒店的一次性剃须刀不太好用，他费了点力气才把满脸的胡须剃干净。 看着淡淡青色的胡茬，他有点拿不准林听的反应。本来还想问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但转念一想，问了也没意义，他今天只能长这样了！ 从浴室出来，林听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符远尘五官不算出众，但搭配起来看着和谐、舒服。身材高大魁梧，带着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把脸凑近，逗着林听：“林小姐看看满意吗？” “这里好像划破了。”林听看着他侧脸有一小道血痕，扯着皮肤仔细看，真的划破了一道。 符远尘有些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再后来两个人就聊得越来越深入了。 想想钱橙、孟从理、杜青阳……林听有点头大。 这几个人里，只有杜青阳是个老实人。 钱橙没想太多，跟着贺明川回了家，晚上又高高兴兴地出门去吃饭。 “周景行？” 她从停车场挽着贺明川的胳膊出来，恰逢周景行从对面过来。 “贺总，橙子。”周景行冲两人微笑颔首。 “来吃饭？” “对，我看网上说楼上有家餐厅不错。”钱橙笑着道。 有人在跟前，她不好太腻歪，松开了贺明川的胳膊，在他身旁站定。 贺明川看着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微微皱眉。 “我们先走了，小周总。”贺明川克制着不悦的情绪说道。 说完，他牵着钱橙的手往商场里面走去。 周景行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转头往停车位去了。 钱橙今天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早晨早起锻炼了，虽然就跟着贺明川挥了几下球杆，但也算运动了。 下午买了喜欢的车子、包包、衣服，晚上还去了想尝试的餐厅。更重要的是，这家口味没让她失望。 以至于晚上她对贺明川的放肆都多了些容忍。 但今晚的贺明川有点凶。 “贺总今天吃了药吗？” 贺明川闻言，攻势慢了下来，乖得让钱橙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等到后半夜还没消停，钱橙才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躲在贺明川的怀里，仰头看他。 落地灯的光线昏黄柔和，落在钱橙的脸上，朦胧又暧昧。 贺明川把人又抱紧了些。 “今天见到周景行，为什么把手松开？” 就为这个？ 钱橙很困，强撑着眼皮哄着对面的男人：“在别人面前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端庄嘛！” “明川哥要有自信，我最爱你了！” 钱橙说得越来越含糊不清，最终实在撑不住了，用脸蛋蹭了蹭贺明川的胸膛，吧唧亲了他一口：“睡吧。” 贺明川用胳膊把怀里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今天钱橙松手的那一瞬，他心头一阵慌张。 他担心周景行仍在钱橙心里有一席之地。 也担心自己的分量太轻，比不上钱橙和周景行曾经漫长的两年。 第121章 纽带 钱橙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贺明川已经恢复了正常。 两人吃过早饭，她坚持先拆了昨天的衣服和包包，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这才换了衣服，跟贺明川一起带红包出去玩。 从b2层出来的时候，小白恰巧从旁边电梯出来。 “贺叔叔！橙子阿姨！”小白叫得欢快。 钱橙郁闷地慢了一步。 贺明城停下来捏捏她的手，笑着冲小白点了点头。 小白摸了摸红包，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跟着严太太和保姆往车上去。 自从严太太在小区里碰到过一次钱橙抱着贺明川的胳膊，从此就三令五申，小白不能再叫橙子姐姐。 “今天小白肯定是睡懒觉了！”钱橙笃定道，“他以前7点就走了！” 语气里带着可惜。有钱人家的孩子，过得也苦！ “严总对小白已经网开一面了，我小时候可没这么轻松。”贺明川道。 “这么惨？”钱橙回忆了下她的童年，好像除了玩就是玩，这个年纪还在识字、玩泥巴，八点上幼儿园都要了她的命。 “要学的东西很多，你等看看你侄子就知道了。”贺明川指的是姜翊安的儿子。 钱橙听宋明冉提过，宋家和姜家都很看重这个孩子，早早的把他将来的路都安排好了。 很多要学的东西，她听都没听说过。 想到万一将来她们两人有了小孩，也要走这样的路，她不由心生抵触。 她自由惯了，不想养出来一个小学究。 贺明川拉着钱橙的手往草坪走去。 他生日快到了，钱橙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着那一天的安排。 “贺总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钱橙挽着他的胳膊，黏糊糊地问道。 贺明川想了下，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以前他最想要的是钱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他心满意足。 “我去年过生日，妈妈送我一个小金锁，平安锁。”钱橙用手比划了一下，“你喜欢吗？” “送给我？”贺明川故意歪解她的意思。 “不给！”钱橙推了他一把，又靠上去，继续聊着没营养的话题。 红包自己玩得开心，扭头看见那只yummy走过来，呜呜叫了几声，跑回钱橙身边。 圆圆小姨领着圆圆出现了。 见两个人亲昵的动作，她脸上的笑微微一滞。 “难得这么早见到橙子，”她笑着开口。 “我也不想。”钱橙打了个哈欠，扯了扯躁动的红包。 yummy喜欢叫，但是红包长大之后的体型碾压它，甚至因两狗的体型差，有时红包听见声音回头，视线里都看不到它，久而久之yummy就偃旗息鼓了。 “我们先走啦！”钱橙的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轻轻拧着他的皮肤，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贺明川穿的短袖，对钱橙的小动作好像无知无觉。 钱橙不知道圆圆小姨的小心思，她们偶尔碰上，两只狗玩不到一起，打过招呼后便各种离开。 羡慕地看着两人一狗的背影，她突然想起来有一天晚上，她遇到贺明川独自遛狗，身上酒气很重。她问贺明川要不要解酒药的时候，贺明川怎么回答她的？ “橙子给过了。” 他疏离又漠然，跟现在松弛温柔的样子判若两人。 想到钱橙每次见到她笑意盈盈的脸庞，她悄悄叹了一声，牵着圆圆和yummy往反方向走去。 她姐姐说的对，那是她够不到的人。 如果红包和yummy能和平相处，她是很想和钱橙再约着遛狗的。 “那个yummy，我不是说它不好，它真的太霸道了！”钱橙等人走远了，才凑近贺明川耳边，小声打着小报告。 “上次它和红包芝麻一起玩球，明明是红包的球，它非叼着不松口！当时只有圆圆在，我也不好让她还回来，只能送给yummy了！” 红包在旁边听见了，配合地呜了一声。 贺明川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委屈的脸，不由失笑。 “下午带红包出去买再买点？” “今天不了，我下午想在家里。”昨天出去了一天，今天钱橙想在家躺平。 瞳画园区里的健身房最近上了瑜伽的体验课，钱橙试了几节，老师还不错，于是买了课，经常工作日下午跑过去。 午睡起来，贺明川已经去了书房。 钱橙扯了瑜伽垫，摆上平板准备锻炼追剧同步启动。 钱橙在家时，贺明川会把书房的门留一条缝。 听见她斥责红包不要捣乱的声音，他走出来，见客厅里的瑜伽垫铺了一半，红包趴在上面一动不动，任由钱橙扯着它调整方向。 贺明川只有几个文件要过，于是开口邀请：“一起去书房吧。” 钱橙刚把左右声道安排好：“我要看剧！” “可是我想看着你，”贺明川看着她。 钱橙刚换好了紧身的短裤和运动内衣，她不喜欢瑜伽长裤，平时穿的是三分长度的瑜伽短裤，曲线毕露。 见贺明川开始驱赶红包，一副要帮她收拾的样子，钱橙只好重新拿起平板和笔记本，跟在他身后往书房去了。 偶尔她会觉得贺明川比红包还黏人。 贺明川很快就后悔这个决定了，他根本看不进去。 钱橙带着耳机，一边看着剧，一边跟着瑜伽视频做着动作。 贺明川从猜想她耳机连了哪个设备，到想到了她这些高难度的动作锻炼了哪些肌群。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前摇来晃去，最终都幻化成了钱橙的脸。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关上电脑。 “看完了？”钱橙听见声音，艰难地扭头看他。 钱橙很喜欢肌肉拉伸的感觉，乐此不疲。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个不停。 “谁找我？”钱橙身子拧成了麻花，眼睛没离了屏幕，示意贺明川帮她看一下。 男人拿起手机，对着她面容解锁。 “魏少奕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演唱会。”贺明川酸溜溜地瞥了她一眼。 昨天是周景行，今天是魏少奕。 “别跟他出去。” “贺总不要疑神疑鬼！”钱橙看他酸得牙倒的样子，满不在乎道。 贺明川没再说什么，坐回桌边，一边欣赏着钱橙高难度的动作，一边分心处理着工作文件。 让魏少奕走很简单，可他要兼顾钱橙的反应，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经过最近几个月的相处，他知道钱橙不喜欢他插手自己公司的事情。 心里正出神地想着，钱橙已经起身，捋了捋肩带，嘟嘟囔囔的要去冲澡。 正说着，叶经阑的消息进来了，他问瞳画游戏给了秦淮多少咨询费。 钱橙当然是不会明说的，只让他别小气。 叶经阑：【秦律为了赚钱也是拼了！】 秦淮周五才联系他，周天就就把合同发过来了。 早晨一睁眼看见工作邮件，真晦气！ 他本来不想打开，到底忍不住好奇，想看看秦淮跟他的同校情谊值多少钱。 果然不值钱！ 给他的咨询费报价含水量极高。 叶经阑跟秦淮不熟，大学时只是点头之交，但挡不住秦淮跟钱橙关系好。 如果不出意外，凭这几个人的关系，以后合作只会越来越密切。 他想跟钱橙交，最好的方式是能有一些别的牵扯。微薄的校友情，随着他们成家立业，终将消散成新年里客套的问候。 他需要更强力的理由跟几人深度捆绑。 秦淮就是一个很好的纽带。 第122章 自己人 钱橙随便敷衍了叶经阑几句，刚要把手机收起来，见叶经阑又问她要不要去看演唱会。 跟魏少奕问她的是同一场，钱橙喜欢的一位歌手。 别人给了叶经阑几张演唱会的赠票，这种赠票通常位置都很好。 “下周一起去吗？”钱橙跨坐上来，上身往前倾，把手机怼到他眼前晃了晃。 “我下周末回港城一趟。”贺明川微微后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钱橙坐的更舒服一点。他原本在犹豫的，周末时间宝贵，难得的两人世界，他不想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我叫林听一起！”钱橙眼睛一亮，迅速凑近对方，脸上露出谄媚而讨好的笑容：“你周天回来我还可以去接你！”其实她一早就想约着林听一起了，但想到贺明川独自留在家里那孤单冷清的样子，于心不忍。 贺明川看着钱橙笑吟吟地望着他，一滴汗水沿着脖颈一路没入胸口，消失不见。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钱橙看着他幽幽望过来的眼神，以为他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决定先下手为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回来给你打视频电话！” 贺明川按着她肩膀，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动弹不得。 钱橙背上微微出汗，被贺明川的手按着越来越热，挣扎着想站起来。 她一直混用两人的沐浴露，偶尔相拥而眠时贺明川嗅着钱橙身上的乌木沉香味，会分不清这个味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仿佛两人本就是一体的。 “林听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她还跟你出去玩这么晚？” “你不懂！”钱橙胸有成竹地仰着头，“她肯定会说太晚了，要去我家住，然后跟着这男朋友跑掉了！” “不知道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应该长得不错，林听不喜欢丑的。”钱橙环着贺明川的脖子，啄了啄他的唇角。小腿晃晃悠悠，时不时从他的腿上擦过。男人心里发痒，仰头看着钱橙，用眼神示意她亲吻他。 两个人都在房间里，贺明川便把书房的门关掉了。正亲热着，听见红包在外面挠门的声音。 平日贺明川不锁门的时候它不会进来，但是如果两个人都在书房里，它就喜欢弄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动静，让他们把它放进来。 用钱橙的话说，贺明川的书房狗都不进。 听见声音，钱橙依依不舍地松开贺明川的唇，看着他靠在椅背上任君采撷的样子，又忍不住亲了上去。 贺明川放在纤腰上的手箍得更紧了。 红包快把门挠穿了，才被钱橙放了进来。 这会儿身上的汗散得差不多了，钱橙不急着去洗澡，跟贺明川聊起来别的。 “欢畅行知他们最近好像有点问题，你知道吗？”钱橙问。 有离职员工去网上发牢骚，说老板的想法太多，他们下面的人不好干。 貌似还是一个团队小领导的角色。 欢畅行知一共没多少人，这就开始有人发牢骚，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他们当时约钱橙三人吃饭的时候，说打算自己先试试，但是显然，他们的尝试并不太成功。 “他们最近内部分歧比较大，有人已经准备退出了。”贺明川知道钱橙跟邵飞他们关系不错，偶尔会过问几句。 “邵飞？” “不是。”贺明川不记得那人名字了。 钱橙心下了然。看来是那天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另一个合伙人，没来的两人是赞成引入专业管理者的。 “这几个人都太直了。”钱橙不无遗憾道。 都是万里挑一、甚至十万里挑一的名校毕业生，能在这个行业里折腾出水花，受多家业内有名的风投机构青睐，现在搞兄弟阎墙这一出，实在可惜。 只是优秀的同时，也有着从象牙塔带出来的清高和自负。 “投资经理在关注了。”贺明川捏了捏她的腰。 如果一年期内，欢畅行知的营收达不到对赌的数字，昂托资本拿到股权，可以直接影响他们的经营决策。 况且，投资经理在盯着想退出的那个创始人之一了，如果他想离开，昂托资本会购买他手里的股权。届时，谁是大股东就说不准了。 贺明川的手段并不如他面上这般温和。 钱橙感叹完了，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完澡，穿着浅灰色吊带和超短裤的家居服。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膀两侧，杏眼微弯，透出一丝俏皮与温柔，看上去又甜又软。 贺明川也进来了，在床边坐着。见她出来，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怀里。 钱橙吹头发没耐心，发梢不滴水了在她这就算干了。贺明川看不过眼，久而久之就担起了给她吹头发的重任。 他一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吹着头发，只是后来手却越来越不老实。 钱橙的短裤只比内裤长了一个边，贺明川的手抚在她的大腿内侧，痒得很。钱橙没有制止，她很喜欢跟贺明川肌肤相贴的感觉。 顺着男人的力道躺在床上，她勾着他的脖子说着旖旎的情话。锁骨的弧线随着胳膊上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纤细又性感，贺明川的心也被勾着一跳一跳的。 耳边传来娇笑，钱橙凑近蹭了蹭他的脸颊。 贺明川心都化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国庆节要去哪里玩。 两个人最近都太忙了，只有周末才能像这样好好的温存一下。不是欲望的宣泄，更多的是热烈的爱意。他很享受钱橙的亲近，喜欢她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也难以抗拒她对他的依赖。 秦淮就没这么舒服了，他的工作时间一直是七乘二十四小时。刚才接了叶经阑的电话，对方冷嘲热讽了一番，然后勒令他降价。 看在未来甲方的份上，秦淮象征性的抹了个零头，气得叶经阑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秦律做律师这几年，一点都没学会严谨，这报价张口就来？” “叶总家大业大，这点小钱会看在眼里？” “我们可不比游戏公司，他们那钱真是大风刮来的！” “叶总不能这么说，能者多劳，多劳多得！”秦淮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瞳画游戏辩解，“江风地产要引入新的供应商，我们不妨合作试试。” “秦律的价值在哪里？你这报价，可比我们现在合作的信合高了不止一个档！” 信合跟金恒齐名，对方的律师还是合伙人级别，一年的费用才三百万。秦淮上来就报两百五十八万，抹零之后两百五十万。 这八万，是秦淮留给叶经阑的砍价空间。 秦淮一脸悠然自得地坐在书桌旁，耐心地听着对面叶经阑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等他啰里吧嗦的话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叶总现在做的养老地产、或者以后的项目，信合不能做的，我都可以。” 闻言，叶经阑陷入沉思。 秦淮的话如针一般，刺痛了他的小心脏。 不亏是律师，抓他的痛点一抓一个准。 江风地产能做强做大，有些东西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虽然公司内部有专业的法务团队，但有不少操作是需要借助外部律师之手。 他听钱橙提过几句，秦淮有点路子，也许他可以试试看。 叶承泽终有老去的一天，他得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不是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人脉，也不是过去合作对象的延伸，而是他可以完完全全掌控和信任的自己人。 秦淮于他、于瞳画，便是如此角色。 只是…… “二百四！”叶经阑没好气道。 说谁二百五呢！ 第123章 他超爱 到了周一，孟从理精神抖擞走进办公室，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 他疑惑地停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问题，很得体！ 他正奇怪着，扭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身影，笑嘻嘻地过去打招呼。 “早啊，胡子哥！” “早！”符远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孟从理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胡、胡子哥，你怎么突然把胡子剃掉了？” 符远尘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夏天了，太热了。” “哦，是这样啊……”孟从理半信半疑，但他又想不出别的原因。符远尘在他的打量中心虚地低下头。 正说着，钱橙也到了。 “傻站着干什么呢？” 她语气欢快，走到跟前，却也哑了火。 “远、远尘哥！”钱橙咽下要脱口而出的胡子哥。 “橙子早。”符远尘温和地笑着道，看向钱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亲切。 钱橙没多想，她还沉浸在见到符远尘真面目的震惊里。 “远尘哥这样帅多了！之前遮遮掩掩的，别人还以为你丑得没脸见人了！” 符远尘点点头，心道没错！林听也是这么想的！ 这俩人不愧是亲闺蜜！ 他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就见钱橙和孟从理有说有笑的往工位去了。 “远尘哥。”魏少奕拿了几杯咖啡，给了符远尘一杯，然后径直往前面去了。 “谢谢！”知道魏少奕有钱，钱橙和孟从理也没跟他客气。 其他的实习生钱橙从来没让他们给公司垫过钱。但是魏少奕不一样，瞳画可是白白出钱的养着的！ 他既然要出来体验生活，就体验个彻底。看在其他同事眼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对魏少奕面上都客气有加。 瞳画最近都很忙，钱橙经常跟着杜青阳加班，孟从理则带着魏少奕出去应酬。 男孩子前些日子还跟钱橙抱怨，他现在一身的班味。 林听周二下午结束早，要请钱橙吃饭，介绍她的新男友，还特意叮嘱拉上孟从理和杜青阳。 “你的好朋友又双叒叕换男朋友了？”孟从理忍不住感慨起来：“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话说得曲里拐弯，钱橙思考了片刻才转过弯来。 “她也有一年多没谈恋爱了。”钱橙回忆了一下，林听上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人其实不错，性格温和、绅士体贴，可以说是宜室宜家。但也因为他太过稳重，有时候反而跟不上林听跳脱的节奏，久而久之感情就淡了， “真好！”孟从理羡慕道，“加班加成这个狗样子，还有时间谈恋爱！” “这你得自省了！每日三省汝身，高否？富否？帅否？” 林听家境殷实，她自身条件不错，工作也体面，因此从不缺优质的对象。 用钱橙的话说，她是长期招男友，但不招长期男友。 符远尘这两天忙着跟海外的负责人对手头的业务，这个人在国内待半个月熟悉业务，之后就会常驻中东。国外几乎是从头开始，对他而言反而简单了。 符远尘和方楠在会议室里跟负责人交接，他低头傻笑着跟林听发消息，突然听见方楠提到他，忙正襟危坐：“反正人有了，等反馈吧！” 见他脸色一下春风满面，一下又严肃端方，方楠笑笑，也不拆穿他，继续跟对方聊起了海外几个主体的事情。 符远尘松了口气，继续回着林听发来的消息。 这才分别一夜的时间，他已经开始想她了，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两人在酒店缠绵厮混的时候。 他过去曾在一片荒漠里开车走了两天，没有担忧，也没有兴奋，有的只是平静。 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秃鹫，枯骨，大漠落日，满天黄沙，壮丽又悲凉。 车上物资充足，他从不认为自己需要额外的刺激。 直到他经过了一片绿洲。 他这才直视自己内心的渴望。 林听就是他的绿洲。在他走过很长一段很长无人区之后，他发现命运予他还有意外的惊喜。 林听雨露均沾，一边撩着符远尘，一边又没忘了钱橙。 林听：【周六我们早点去，换一个编发！】 钱橙：【不陪新男朋友？】 林听：【我们的感情还没深厚到可以放弃演唱会！但是他可以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带你去一家超好吃的小龙虾！】 林听：【反正你家贺总不在，晚上玩完了再回】 钱橙：【那不行！我们要回去视频的！】 林听：【远程共浴？】 钱橙：【你太黄了！希望你的男朋友看清你的真面目，还会继续爱你】 林听：【他爱死了~】 正聊得起劲，符远尘过来了。 “橙子，忙吗？” “不忙，跟朋友聊天呢！”钱橙放下手机。 符远尘干笑两声：“明天我去老肖那里，有事给我电话。”他指的是那个音乐人肖同锦，有些细节他两人要当面对下。 “哦。”钱橙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人今天感觉有点奇怪，她只当是符远尘新剃了胡子，还没习惯。 晚上钱橙攒的局，约着杜青阳和叶经阑在兰亭见面。 这次是杜青阳买单，求人办事，该花的钱要花到位。 叶经阑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但在某些方面比钱橙靠谱。他问了下杜青阳想让妹妹上什么学校，还特意提醒下，私立初中她有可能跟不上进度。 杜青阳心思机敏，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叶经阑话中的深意。叶经阑是在隐晦地提醒他，私立学校的学费高昂，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教育资源虽好，但贸然从小山村到这种环境，融入是一个问题，心态又是另一个问题。 “我倾向京大附中的分校，”杜青阳想了想，“高中再说，看她自己了。” “行，我到时候打个招呼。”叶经阑难得正经一回，“当时为了建这个分校，砸了不少钱，师资比本校还好！”他得意道。 “你去看看，有看好的房子联系我，大家都是同学，别客气！”叶经阑想起来钱橙的嘱咐，补了一句。 “谢了！”杜青阳面带微笑，对着叶经阑举起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第124章 腌臜心思 周二，因为林听三令五申，勒令几人必须准时到，因此刚到下班的点，钱橙、孟从理和杜青阳三人就开车往林听发来的地点去了。 “最好是个大人物！”上车前，钱橙不满地抱怨道。 符远尘定的是另一家会所，也是会员制，私密性很好。 这家钱橙听说过，但没来过，因为要自己充钱。兰亭会馆就不一样了，陆怀洲的产业，钱橙跟着占了个便宜。 几个人到了门口，林听的声音传出来：“……吓死他们！” 门开了，门外的三人目瞪口呆。 符远尘泰然自若地起身：“三位老板请坐！” 林听笑嘻嘻地过来，抱着钱橙的胳膊，拖着她到自己的旁边坐下。 “是我不让他说的，给你们一个惊喜！”林听挽着符远尘的胳膊，仰着脸一脸傲娇。 杜青阳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魔幻。 叶经阑和孟从理握手言和。 林听和他们的金牌制作人谈起了恋爱。 这个世界颠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孟从理也惊讶，但没有杜青阳那么夸张。 “远尘哥为着这个剃了胡子？”他问。 “我总不能连男朋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林听打断他的话，靠在符远尘的肩上，黏糊的很，看得孟从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钱橙习惯了林听撒娇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坏心地想，早知道林听这么好用，她连期权都不用给符远尘了！ 惊吓过后，几人开始愉快的吃吃喝喝。大家都是熟人，不用拘谨。 林听男朋友的见面会变成了瞳画游戏的工作聚餐，说着说着几个人就往工作方向上偏题了。 “版号才下来一个！”杜青阳皱眉摇头。 符远尘附和道：“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慢，看来池子里的鱼太多了，也要挑好的捞！” “没办法，这行钱来的太容易，我们也就是走了狗屎运！”钱橙挑着碗里的姜丝，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在熟人面前的松弛和倦怠。 “有空去求个签！”钱橙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听，“我上次求财还不错，看看最近运气有没有什么波动！” 桌上有几个男生在，钱橙就没提她上次姻缘下下签的事，但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拉着林听去求一个姻缘看看。 不为什么，就是好奇。她真诚地希望两人恩爱和美、白头偕老，让她财源广进！ “大头最近联系你了吗？”钱橙问孟从理。 “没有啊，怎么了？” 杜青阳那个在欢畅行知的老乡，偶尔会跟他吐槽一下近况。 “大头倒戈了，有人坚决不同意外招ceo，但说服不了其他三人，想离开了。听说大头想把他手里的股票买下来，但是昂托资本也想要。” 钱橙没吱声。如果股票到了贺明川的手里，那么昂资本对欢畅行知的控制权将仅次于邵飞。站在她的立场上，是喜闻乐见的。 虽两家见面总是打打嘴仗，尤其是钱橙很喜欢戏弄邵飞，但他们之间也有几分惺惺相惜。反正大家不在一个赛道，钱橙希望他们可以发展得更好一点，以后大家也好互惠互利。 当提到魏少奕时，林听也跟着聊了几句。符远尘惊讶，他原以为林听只是知道这个人，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交集。 “在泰国跟我们玩了几天。”林听说的语焉不详。这让她怎么说，紧接着贺明川就来把钱橙拐走了，现在知道这个男人围着钱橙转……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竟然没有反应，那可真是沉得住气。 晚上符远尘开车送林听回去，杜青阳买了新车，不用搭钱橙的顺风车了，三人各自分开。 钱橙发动车子，想了想，给林听发了条消息。 钱橙：【给他生个孩子】 钱橙：【把他绑住】 钱橙：【我给你分红】 林听：【你自己养狗，让我养娃，什么居心？！！】 钱橙：【有钱大家一起赚】 林听：【可是现在他已经上交银行卡了】 钱橙突然想到贺明川的一张卡也在她手里，只是她从来没有用过。 晚上回去，贺明川还没到家，他今天有个应酬，提前跟钱橙报备过了。 她给红包扔了一会儿球，林听给她发来消息，符远尘要带她去第二场，他们要短暂地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话里话外的甜蜜溢出屏幕，钱橙有点想贺明川了。 最近两个人都太忙了，难得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地聊天。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她发消息给贺明川。 钱橙：【我在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明川今天晚上有一个应酬。 合作方一直在劝酒，他、calvin和孙煦尧都被灌了不少。 对方带来了一个小姑娘，二十岁出头，看上去清纯又不谙世事的样子。 贺明川心下不耐，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贺总，我敬您一杯。”女孩起身，怯怯地看向贺明川，眼神里的欲语还羞，让他心里的焦躁又多了几分。 贺明川没动。 女孩的手僵持在半空，有些无措地看向他身旁的孙煦尧。 “我们贺总酒量不行。”孙煦尧起身，举着杯子笑道：“我代他喝了！贺总喝多了回去要被老婆骂了！” “贺总不是没结婚吗？”合作方笑着问道，明摆着不信孙煦尧的说辞。 “家里管的严，”贺明川道，“今天已经是破例了。” 对方不死心地还想说什么，被孙煦尧和calvin打着岔混过去了。 这人明摆着居心不良，只是是政府这边的关系，又不能拒绝。 正说着钱橙的消息进来了。 “女朋友来查岗了。”贺明川似笑非笑地冲对方举杯，把杯子里剩的半杯酒喝掉。 钱橙没什么事儿，索性问贺明川要了地址，带着红包出去玩，顺便接着他回家。 收到钱橙的消息，贺明川对这种应酬更无意应付了。酒味夹杂着香水味，他胃里翻腾着，更加想念钱橙香香软软的怀抱。 他有意加速，加上孙煦尧的助攻，愣是把散场的时间提前。 把人送走，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看来人家提前摸了你老底！”孙煦尧半调侃道。 他跟瞳画的老板不过几面之缘，但也发现了今天合作方带来的小姑娘，气质上颇有几分钱橙的样子，机灵、生动，又带着少女的清纯娇媚。 他这个不熟的人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跟钱橙朝夕相处的贺明川。 第125章 钱总的副驾坐着舒服吗? 贺明川微微蹙眉，垂眸看向某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孙煦尧陷入阴谋论，也不由得跟着凝重起来。 “你说……他们这急着塞人，是想干什么？白手套？” 贺明川没接茬，看了眼腕表：“怎么还没到？” 这么晚了，他担心钱橙带着红包两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 好吧！他白担心了！ “钱总的副驾坐着舒服吗？”孙煦尧打趣道。 “还不错。”贺明川疲惫地揉揉眉心。红包的一大优点就是不掉毛，他一开始没有很深切的体会，自从带着红包跟芝麻玩了一次，裤子上带回来一身大金毛脱落的毛发，他对红包的喜爱更甚了。 正说着，黑色的路虎从远至近，停在了酒店大堂门口的旋转门这里。 贺明川起身往门外走去，孙煦尧和calvin随他走出大堂。 后排的车窗开了一半，红包的嘴拱在外面，看见贺明川更是激动得用爪子拍着车窗。 孙煦尧看着车里的庞然大物，心脏随着它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被放大了数十倍的泰迪！ 钱橙下车，走到贺明川旁边。 “孙总，calvin。”钱橙自然地挽着贺明川的手，笑着看向两人。 贺明川一身笔挺的西装，钱橙穿着松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裤和吊带衫，两人站在一起，有点破次元的视觉冲击感。风格迥异，脸上细微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有意思！ “钱总，”calvin开口，“贺总麻烦您了！” 嗅着熟悉的体香，贺明川紧绷了一晚的精神放松下来。 “我们先走了。”他冲孙煦尧和calvin点点头，不远处的迈巴赫上，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钱橙接过贺明川手里的西装外套，打开后门放到驾驶位的后排，这才发动车子离去。 “今天他们的人太能喝了。”贺明川摇了摇头，恐怕他晚上回去不好受。 钱橙一下车就闻到了三人身上的酒气，但看几人精神清明，她便没有多问。 酒精麻痹了神经，他的头微微发紧，脸色微红。这会儿只剩下两个人，贺明川动作随意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掌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锁骨；长袖衬衫挽起，胳膊放松地搭在扶手箱上。 褪去了绅士的外壳和虚伪的温和，毫不掩饰眼里的冷意和阴鸷。 “怎么了？他们让你不开心了？”钱橙忍不住开口。 心里清楚贺明川不是良善之辈，只是他情绪如此外放，她还是头一次见。 钱橙的声音在车厢里柔柔的，抚平了他心头的烦躁。 “没什么，这家……想法太多。”这种腌臜的事情，贺明川不想跟钱橙说。 同时今天这事也让他心生戒备。他和钱橙的事情在圈子里不是秘密，现在已经有人动了心思，只要他稍稍退让，就会让观望的人蜂拥而上。 不管合不合适，他都会跟这家合作方划清界限，哪怕是得罪背后的人。 心里已然做了决定，他不再多想，跟钱橙聊起来今天晚上的见面。 “今天跟林听的男朋友见面了？人怎么样？” “别提了，我正想跟你说呢！”钱橙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竟然是符远尘！他俩背地里勾搭这么久，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钱橙说得抑扬顿挫，指责林听不够意思、瞒着她，一边又憧憬着林听能靠一己之力把人拿捏了。 说到高兴的地方，还会被自己逗笑。红包在后排听着，时不时呜呜几声跟着凑热闹，每当这时钱橙总会侧头跟红包说几句没营养的话，再夸它聪明。 一人一狗一应一喝，贺明川的嘴角一路没放下来。 他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和一串串红色的汽车尾灯，第一次希望回家的路能再长一点。 他当年来京市，只是因为一个契机，碰巧有合适的机会和项目。他没认真想过定居哪里。 京市，港城，纽约，或任何其他城市，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工作的地方。 但这都是在遇到钱橙之前了。 他最近对于“家”有了更具象的概念。 钱橙跟红包，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现在红包似乎也知道钱橙是个不操心的，只要贺明川在家，有什么事它都眼巴巴地跑到他面前。 钱橙对着他夸了好几次，红包是条好狗，特别让人省心。 偶尔钱橙回家晚了，贺明川会觉得家里冷清寂寞。但明明之前的七八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心头一热，看向钱橙。 这会儿正好碰上红灯，钱橙刚挂好空档，右手就被贺明川的大掌包裹住了。 男人的手心干燥，一根一根地捋着她的手指，直到十指相扣。 “橙子，我们十一去美国吧！”他说，“带你去看我读书和工作过的地方。” 他想了解钱橙更多，也想邀请钱橙去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好呀！”钱橙满口答应，“我们攻略都不用做了！” 贺明川微微用力收拢，把钱橙乱动的手指按住。 “绿灯了！”钱橙把他的手甩开，跟着前车往前走去。 到家已经快十二点，红包精力不济，进门喝了水，直趴到自己的小沙发上去睡了。 钱橙正换着鞋子，突然被人弯腰抱住。 “贺总这么想我？”她反手摸摸男人的脸。贺明川晚上喝的白酒，酒劲大，这会儿脸红又发烫。 “我去拿解酒药，”钱橙直起腰准备往里走，却突然被贺明川拦腰抱了起来。 “哎呀！”她一声惊呼，急急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吓我一跳，”她嗔怪道。 听在他耳中，是透骨的酥软，在他心里荡起层层波澜。 “着急了？”钱橙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摸了摸男人滚动的喉结。 贺明川经不住她这刻意的撩拨，把她放在岛台上，急切地吻了上去。 一只脚上的拖鞋被蹭掉了，钱橙索性把另一只鞋子也甩掉，隔着西装裤，用脚趾戳了戳男人的小腿。 “哥哥，你——能对准吗？” 钱橙的手放在他的腰间。 咔哒—— 金属卡扣解开的声音和钱橙带着气声的挑衅一起传到耳中，让他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条神经瞬彻底崩坏。 第126章 生日礼物?! 一夜贪欢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没起来。 钱橙是被贺明川的骚扰闹醒的。 他的生物钟很早就醒了，但头痛得厉害，见钱橙睡得香甜，便也小小地放纵了一下。跟calvin发过消息之后，抱着钱橙又眯了一会儿。 期间钱橙的手机闹钟响了，被他眼疾手快关掉了。红包来挠门，钱橙不动，他也当听不到。眼看着快十点了，他不得不把钱橙喊醒。 “橙子，起床了！”他轻轻叫着钱橙的名字，放在背后的手，从她的背部，沿着臀部一路滑到了大腿。 手下肌肤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忍不住又克制地轻咬了下嘴边的耳垂。 钱橙哼了两声，想翻身又动弹不得，往被子里缩了缩，继续装死。 昨天收拾完已经快两点，她懒得让贺明川给她套睡裙，胡乱地卷上被子就睡过去了。 “好困——”钱橙睡眼惺忪，声音沙哑，手臂攀着男人的肩膀，软软地撒娇。 “乖，起来吃点东西，我送你去公司。”贺明川压抑下满心的旖旎心思，下巴贴着她光滑的肩膀蹭了蹭。 过了一夜，新冒出来的胡渣浅浅一层，钱橙发痒，挣扎着往后躲去。 闹来闹去，人也清醒了。 “穿上次买的那条花裙子？”男人大喇喇地迈步下去，各处一览无余。 “嗯。”钱橙抱着被子靠在床上，微微侧脸。 这人一点不矜持！ 两人刚住一起时，这人还会假惺惺地穿上睡衣，钱橙懵懵懂懂被他这副绅士无害的模样欺骗了。直到两人感情渐入佳境，他才露出真面目，霸道得很，自己不穿，也不许她穿。 钱橙拒绝不了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半推半就地默许了。 但钱橙最终也没能穿上她的小花裙子。 “你看！”她扯着衣领，“遮不住了！” 裙子剪裁合身、用料考究，纤腰翘臀酥胸，把钱橙身材的优势凸显得淋漓尽致。 钱橙胸部饱满挺拔，只是现在白皙的浑圆和肩头隐隐可见点点红痕，平添几分暧昧。 贺明川看在眼里心猿意马，某处开始蠢蠢欲动。 他自认不是重欲之人，后来却发现是由于自我剖析得不够彻底。 在两人的关系刚刚跨过陌生人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在关注钱橙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表情。 比如直到现在，家里餐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芦笋这个菜。 重新换上了牛仔裤和短袖t恤，钱橙随便吃了几口饼干，跟着贺明川出了门。 “你去过南关科技园吗？里面有一家餐厅好吃不贵，我们经常去！” “我们中午就吃这家。”到科技园也该餐点了，钱橙进去打个招呼就去吃饭。 “前几年来过，当时这里没什么像样的企业，还在招商，我投的一家初创公司就在这。”路上，贺明川和钱橙闲聊着。 他第一次送女朋友上班，感觉新鲜。 “后来呢？他们家怎么样了？”钱橙追问。 “发展不错，再过几年准备上市了。” “哇！那贺总身价岂不是又可以再提上一提？”钱橙夸张的半眯眼睛看向他。 “可以在再多期待一点。”贺明川笑笑，摸摸她的头发。 钱橙早晨走得急，卷发散开，没有精心打理的精致，看上去慵懒又惬意。 “连山别墅下半月开盘，到时候去看看。”贺明川说着，想起来手机里的资料。 这个楼盘不是江风地产开发的，但他跟开发商也熟，之前他提过一句打算入手一套别墅，开盘之前对方把户型图、项目设计图和一些内部材料发了过来，有看中的，他们暂时就不对外发售了。 京市别墅的新楼盘稀缺，有不少商业新贵也在观望。有人等售价揭晓，有人则只看是否能合心意。 钱橙没说话，她也没关注过，脑子里只盘桓着一件事，贺明川的生日要到了。 别墅……她买不起啊！ “买——别墅做什么？”钱橙犹犹豫豫搭腔。 “这个位置不错，装修下来也要三五年。”贺明川也是跟钱橙在一起后的某一天，跟朋友吃饭时，对方提到他的婚房快装修好了，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的房子，红包在里面跑酷是够的，但将来有了孩子……哦对了，钱橙还提过她想养两只猫。 一家几口，还是别墅更合适。 他想要完全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景悦华府不好吗？”钱橙歪头，疑惑地看向他。 她自己家的房子只有九十平，隔出来三室一厅，每间不大，但够用，她觉得很好了。 更别提景悦华府，她住进去这种豪宅，才发现贫穷确实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以为已经是极尽奢靡，后来才发现只是豪门中人的冰山一角。 “当时买这边是为了上班方便，”贺明川眼神温柔，“先看看，那边环境好，就当带红包去玩了。” 他不想说得太直接，担心吓到钱橙。 她虽看着成熟不少，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现在讲结婚，讲孩子，恐怕要把她吓跑了。 还得徐徐图之！ 对能带红包去的地方，钱橙来了兴趣，问了下地址，开始看路线和景点。 说着，车子开进了南关科技园。 她脚步轻盈地跳下车，拉着贺明川的手往瞳画游戏的楼走去。 “怎么样？我选的！”钱橙指办公楼外竖着的logo，一脸嘚瑟。 “很大气，很有品味。”贺明川给面子地点点头。 钱橙看着他满意地微笑，心里却冒起了泡泡。 “贺总，带你见识一下游戏公司的科技感！”钱橙挽着他胳膊往里走。 前台的小妹妹见钱橙跟一个男人挽着手进来，惊讶地站起来：“橙子！” “我男朋友。”钱橙笑眯眯地介绍，随后带着贺明川往办公区域走去。 钱橙是老板，人缘又好，一路上一直有人跟她打招呼。 “我男朋友，”她每次都一脸矜持地向对方介绍，惹得贺明川更是心痒。 “橙子！”魏少奕从会议室出来，迎面撞上两人。 “贺总。”他闷闷地叫人。 贺明川低头了眼他和钱橙十指交握的双手，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你好。”为了不被钱橙指责欺负小朋友，他还是勉强回应了魏少奕。 第127章 管中窥豹 有人经过，跟魏少奕熟稔地招呼，他似乎已经融入了瞳画游戏。这个认知让贺明川心里不爽。 孟从理和杜青阳看到公司群里热烈的讨论，知道贺明川来了，总归要出来见见面。 “贺总。”两人走过来。 “我们先去吃饭了，贺总下午还要去公司。”钱橙笑吟吟道。 贺明川笑着跟几人寒暄，表示今天时间紧，下次他做东，给足了钱橙面子。 上次贺明川带团队做尽调，活动地点只局限在会议室里，且他当时一心挂在钱橙身上，对这里的环境没有留意。今天钱橙亲自带着他转过一圈，在一些细枝末节上，他确实感受到了钱橙所说的“科技感”。 有些巧思，能看出来是花了大价钱的。前几年钱橙和孟从理没有系统的管理思路，只图个人享受，算是歪打正着了，留住了不少技术骨干。 园区里的企业多是小微企业，零星有几家中型公司，瞳画游戏在里面算是大户人家。 贺明川上午的会议挪到了下午，吃过饭便急匆匆离开了。 “老贺！”他进门时，孙煦尧正好出来。 “确定就回绝了？”他指的是昨天那家合作方。 calvin今早说的时候，他有点诧异，但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只是涉及的利益方太多，也怕得罪政府那边的关系，慎重期间，他需要跟贺明川再确认一下。 “嗯，对他们不用客气。”贺明川面无表情，“正好我有事情找你。” 幸好他问了一下，今早calvin说的是“不合作”，中午到贺明川这变成了“不用客气”，两者之间可谓天差地别。 孙煦尧跟着贺明川进了他的办公室。 “什么事？”这里没外人，他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卡拉元素最近有什么动静？” “这你都知道？”孙煦尧坐正了身体。 “他们知道你给瞳画游戏的支持，也想要资源。”卡拉元素最近在找投资经理聊这个事，因为还没确定下来，他还没向贺明川汇报。 “这你都知道？” “听别人聊过几句。”贺明川没多说，他过去自动过滤掉的信息，因为对瞳画上心，连带着对瞳画的同行也多了几分关注。 卡拉元素和瞳画游戏处在同个赛道上，经常会被业内人士拎出来对比。只是两家还未形成规模，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 贺明川作为两家的大股东，在各种渠道信息来源上更为敏锐。 “同样做海外，他们觉得不公平。”孙煦尧换了下姿势，想到对方的诉求，他摇了摇头。 先不说钱橙跟贺明川的关系，单看瞳画和卡拉元素的营收对比，就不是一个量级。 “他们想要什么？”贺明川问。 “海外铺渠道。”孙煦尧简明扼要地回答。 贺明川冷笑。 卡拉元素出海比瞳画游戏更早一些，也算是新晋游戏厂家中第一批摸索海外新玩法的创业公司。他们的冒险精神是贺明川看中的，投了不少钱，也给了海外资源上的支持。 只是在最近一笔投资后，贺明川对他们的半年度财报不满意，因此在资源分配上明显地向瞳画倾斜了。 比如那个海外的负责人，贺明川说服他他也颇费了些心思。 假公济私也好，公事公办也好，贺明川对这些外界的声音表示得丝毫不在乎，倒是让有心拿这事做文章的人闭上了嘴。 “之前daniel不是没给他们引荐过海外渠道的人，”贺明川面色不虞，“自己底子不硬，说服不了别人，几个大男人叽叽歪歪，盯着人家小姑娘的东西，不嫌害臊！” “东边不亮西边亮嘛，能捞一把是一把。”孙煦尧能理解卡拉元素的想法，但对方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可他就不一样了，他属于精准避雷的。对方提出来这个请求，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压根就没准备让贺明川知道。不过是小事一桩，既然知道结果了，何必去惹贺明川不快？ “让他们注意言行，”贺明川眼底像结了冰，“关注下他们后面的动作。” 孙煦尧点头。 各行各业的恶性竞争他见多了，贺明川跟瞳画的关系，很容易落人话柄，如果有人想要中伤瞳画，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美女老板和投资人的风花雪月，稍加引导就会让人往龌龊的方向去联想了。 “话说回来，老贺，堵不如疏，你管得了他们人前说什么，管不了人后嚼舌根啊！”孙煦尧又道。 “我为什么要管？”贺明川嗤笑，“瞳画的经营状况在同类里遥遥领先，这样的黑马我不投，难道投他们做出来的垃圾？” 卡拉元素是同期里的佼佼者，但这个池子里的竞争者就这么多，瞳画游戏进来，确实分走了他们一部分资源，他们心生忌惮，也是情有可原。 对贺明川而言，这不过是他在投企业中微不足道的一家。 最重要的是，他对钱橙有信心。 海外的办公室开始装修，海外游戏的开发也在符远尘的安排下步入正轨，再加上负责人的到来加速了瞳画游戏出海的进程。 他给钱橙的资源，她都抓住了，比如之前贺明川带她去参加的饭局上，那个短视频平台的陈总，就对钱橙和孟从理印象不错，在广告投放上给打了折不说，还附赠了一些流量。 贺明川不认为他要避讳什么。 见他心里有数，孙煦尧也不再说什么，聊起了他去港城的事情。 这次是陈家与贺家的合作，说起来还是借着昂托资本的路子。 贺明川投资的养老地产项目，上下游产业链众多，赵家想打入内地分一杯羹，现在是入场的好时机。 既然贺明川身处其中，于情于理，他都要捞足好处。 “对了，姜总想投的那家公司，准备开始c轮了。”临出门前，孙煦尧想起来这件事。 大舅哥的事，贺明川上了心，第一次跟姜翊安吃过饭，便记在了心上。 “我知道了。”他说。 等孙煦尧离开，他略一思索，按下了内线。 “calvin，你帮我约一下幕山科技的刘总和容以集团的姜总。” “收到。” 第128章 钱橙就行? 杨云清最近有点郁闷。 她上次跟同事介绍的富二代相亲之后，后来又见了一次面，见对方开着一辆五十多万的电车，她便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对方为何如此低调。 “我以为男人都喜欢豪车，”她当时跟男人调笑着，一副心无城府的样子，把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形象贯彻到底。 “够用就行，我对车没有太多讲究。”男人笑着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少了几分热切。 再后来，杨云清想着冷他一下，免得显得是自己上赶着，太掉价，便没有再主动联系了。 但没想到，这个人也没再约她出去。一周、两周，两个人再没有联系了。 “莎莎，他最近在忙什么？都没有给我发消息了！”杨云清问给她介绍这个相亲对象的同事蓝莎莎。两人关系不错，因此她问得直接。 “我不清楚，可能突然又不想谈恋爱了吧！”蓝莎莎想到她朋友的话，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他家里急，他自己又不着急。”蓝莎莎说道。 “你说……他真的能在京市全款买房吗？我看他开的车子一般，不像这个收入的人会开的！”杨云清托腮，想不明白这人如果真如蓝莎莎说的有上亿身价，又怎么会开这么廉价的车。 她刚工作那会儿开的车子，就不止五十万了！ “人家吃过创业的苦的，赚过辛苦钱，不看重这种面上的东西。”蓝莎莎说。 “啊——吝啬的有钱人？”杨云清迟疑了。 “他那车，跟他的身价一点也不匹配。”她撇了撇嘴，想到了贺明川载着钱橙离开的那辆库里南。 见杨云清一直揪着这一点，蓝莎莎无奈道：“有没有可能，人家是有司机的！” 无视对方的一脸震惊，蓝莎莎推了推她，“赶紧写报告！下午要开会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杨云清，打开报表着手做下午的汇报材料。 她介绍给杨云清的那个相亲对象，是她老公的朋友。眼看着到了三十多岁，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他工作忙，又不想从工作的圈子里找女朋友，恰好蓝莎莎工作单位不错，想来同事的家庭背景都不会太差，女同事又多，便托她帮忙物色合适的人选。 他老公朋友对未来妻子的要求在有钱人里算不上高。容貌中上，性格温和，工作不要太忙，婚后能顾家。 她恨自己一时好心，把人介绍给了杨云清。 她和杨云清平时坐在一起，看着人还不错，开卡宴家里多少有点底子，哪里会想到她没见过几面，就自作聪明地打听人家的家底。 对方被她的试探惹恼了，面上没说什么，回去后却跟他老公露了底。 但总归还算有绅士风度，没有说得太过，只说性格不合适，他不喜欢这种娇花。 蓝莎莎想到对方邀请她和他老公去家里做客，别墅外面一水的豪车，微微叹了口气。 就此打住吧！趁还没把人家得罪狠了！ 如果被那人知道杨云清质疑他能不能在京市买得起全款婚房，她也要落个埋怨。 以后再也不乱拉红线了，她暗道。 杨云清心里不爽，她便想约着崔悦然一起吃饭，发发牢骚。 “我明天没时间，约周六吧。”崔悦然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因为时差的缘故，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明天你做什么去？”杨云清沮丧，“国内没有人管你，不能为了我翘一次班吗？” “明天真不行，我约了容以集团的姜总，姜欣月。”崔悦然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地回复着工作消息。 “姜欣月？”杨云清有点印象：“网上很火的那个女高管？” “是。” “她跟姜翊安什么关系？” “小姜总是姜翊安的堂妹。”崔悦然实话实说。 “哦豁！那个假公主露馅了吧？”杨云清幸灾乐祸道，她还记得当时姜欣月公开否认钱橙，差点就把钱橙钉在了耻辱柱上。 “什么假公主？”崔悦然脑子没转过来。 “瞳画游戏那个小老板啊！钱橙！” 崔悦然皱了皱眉。 “云清，你好像很讨厌钱橙，为什么？”崔悦然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难道你不讨厌？”杨云清拔高了音量。 崔悦然默然。因为赵婉宁，她之前对钱橙有先入为主的印象。 后来了解得多了，心里多了几分忌惮，因此她并未顺着杨云清的话往下说。 “我们以后跟她也没什么交集，不提这个了。” “怎么没交集！你就这么算了？你当时……”杨云清替她感到不值。 大学那会儿，两人之间隔着时差，但她仍然是崔悦然的忠实听众，从头到尾旁观了这一场暗恋。 从开始到落下帷幕，她知道当时崔悦然因为贺明川看向她的一个眼神就会开心甜蜜一天，因此更不忍好友的爱情无疾而终。 “清清，你记性也太好了，你以后别也记我的小辫子一记十年呀！”崔悦然笑着打断她的话。 有些事情她不想提，也不希望身边再有人替她记得。 “贺家不是我能高攀的，说点别的！”她努力假装语气轻松。 “难道钱橙就行？” 崔悦然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钱橙确实行。 退一万步讲，哪怕她不行，姜翊安为了贺家这块肥肉也会让她行。 豪门之间的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比她想象中复杂，她维护着姜欣月这一派的关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算了，周末再说吧！提前把时间空出来哦！”杨云清泄气道。 “好啦，这都几点了，早点休息吧！”崔悦然语气柔柔的。 杨云清对她不错，只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性子太直，有时太过执拗。 挂了电话，崔悦然眼神黯淡了几分，盯着闪烁的屏幕愣愣出神。 第129章 我会想你 贺明川是周四的飞机，下周一回来。 钱橙对他的安排很满意，前一天晚上抱着贺明川，好听的话一串接一串的，让贺明川一个激动，早晨差点没能起来。 身旁的钱橙困得不行，睡眼朦胧的样子，让贺明川心下不忍。 “说好了送你去机场。”钱橙穿上衣服，揉揉眼睛，跟在贺明川身后进了卫生间。 贺明川心疼她起早，牙刷挤好递到手边，这才开始洗脸。 钱橙刷着牙，看着镜子里剃着胡子的贺明川，杏眼里染上了笑意。 “哥哥，我会想你的。”钱橙吐了口泡沫，盯着镜子里男人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 贺明川俯身吻了下她的脸颊，“我尽量提早回来。”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没走已经开始牵肠挂肚了。 “周六别玩太晚回来，到家给我打视频。” “燕窝快吃完了，过两天新的会寄到家里。” “三餐要按时吃，水果麦片买好了，你尝尝看味道喜不喜欢。” 钱橙早餐糊弄，贺明川不在她怎么简单怎么来。 家政按点来做饭，是个做事麻利话又不多的阿姨，每周都会把燕窝炖好，分装好一周的量放在冰箱里，方便钱橙早晨起来吃。 晚餐更是可着钱橙喜欢的来，家政的手艺很对她的胃口。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贺明川放心不少。 他其实还担心钱橙偷偷熬夜，但鞭长莫及，他管不了，索性不再叮嘱，免得在这当口惹钱橙不高兴。 钱橙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两人偶有分歧，每次她看到他眉头皱起来，立刻换了副面孔，娇声娇气，直哄得他没脾气了、脸上假装的严肃再也绷不住。 经常是上一秒把他气得牙痒痒，下一秒就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钱橙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满腔不悦瞬间消失于无形，只得遂了她的心意。 至于底线？那又是什么？能比他的性福更重要？ “周一calvin接我直接去公司，你在家多睡会儿。”贺明川一脸关切，再正经不过的样子。 见他这般道貌岸然，钱橙尴尬得脚趾抠地。昨天晚上贺明川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抱着她橙宝、乖宝、橙橙乱叫一通。她羞耻得不行，一紧张，贺明川更兴奋了。 “周天晚上回来不行吗？”钱橙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 周一一大早赶回来，她心疼贺明川。 “有个晚宴，提前安排好了。” “哦——”听他这么说，钱橙只能息了让他早点回来的心思。 去机场的路上是贺明川开车，回来就变成了钱橙自己。 她直接去了公司。 符远尘竟然已经在工位了。 “远尘哥，你来这么早？”钱橙惊讶，这才刚过九点。 “今天听听有事，我先把她送到会场了。” “哟！叫得真酸！这就住一起了？”钱橙牙都倒了，不由揶揄道：“把人家宝贝闺女拐走，林叔叔没拿刀追杀你？” “当然不会，”符远尘努力掩盖着脸上的笑意，假装平静道：“叔叔阿姨被我的诚意感动了。” “什么诚意？” “我跟听听在看房子了，我跟叔叔保证不会让她跟我住酒店。” “买哪里？” “看她喜欢，平层或者别墅，我没有意见。” “大手笔啊！符老板！” “攒了这么多年的老婆本，总算能派上用场了。”符远尘嘴角抽抽着，眼看就快要压不住了。 看着老男人春心萌动的样子，钱橙“嘁”了一声，不给他炫耀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往工位去了。 “橙子，你今天怎么也来这么早？”符远尘提高了点音量，办公室里就他俩人，也不怕吵到别人。 “送男朋友，早上的飞机。” “出差啊？” “算是吧。”钱橙想了想。 “周末我跟林听去看演唱会，”她想起来这个事。 “她跟我说过了，结束了我去接你们，一块去吃宵夜。” “她跟你说好了？怎么没跟我说？”钱橙不知道林听还安排了后续。 “枕边人和好朋友的区别吧。”符远尘嘿嘿笑着又给自己脸上贴了层金。 “远尘哥，你这样说算不算开黄腔？”钱橙摆弄着手机，不过脑子地接了一句，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对，却为时已晚。 “对不起，远尘哥。”钱橙忙不迭地起身，“我没有想……” “说什么呢！”符远尘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自己人，不说这些虚的。” 见钱橙面带内疚，符远尘觉得钱橙把事想复杂了。 “橙子，你现在心思重了。”他叹了口气，走到钱橙旁边。 “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我都快忘了 。”说着，他拍拍钱橙肩膀，“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听听相信我就行，你也把我一个大老爷们想得太脆弱了！” 说什么呢！他都不好意思了！ 要让林听知道钱橙给他道歉，他回去得跪搓衣板了！ 家里没有这东西，怕是林听手削也要连夜削出来一个。 “那也不好在你伤口上撒盐嘛！”钱橙松了口气。 “那算什么伤口。”符远尘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肩膀。 林听的牙齿可真利啊！ 听见盐这个字，他的肩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来都来了，他顺口说起了别的事情。 “我看少奕最近在跟几家生产商联系，我们要做衍生业务？” “我朋友、就小叶总，林听也认识，他帮我摸了摸行情，成本低、售价高，有合适的我们自己可以试着投几家。” “有几个可以推一推，”符远尘脑子里瞬间过了几遍他们已经上线和研发中、待上线的游戏，有几款确实可以往ip衍生的方向推推看。 “等他找找看，我也问问业内的朋友，他们有没有用着顺手的供应商。”符远尘觉得这是个好路子，只是临走之前，又忍不住道：“我们新申的版号卡了两个月了，我跟青阳聊过了，先把人调去支持别的工作室了。” “你们看着来。” 钱橙打开电脑，叶经阑之前推给她的一家厂商不错，厂房面积九千二百平，四百多台电脑注塑数控，规模和报价都是性价比之选。 唯一的缺点就是老板不对。 这人跟严正屿的女朋友、孔妤桉的前未婚夫有点沾亲带故。 钱橙思量再三，还是忍痛放弃了。 大腿抱好一条就可以了，又不是没得选。 比如魏少奕，让钱橙见识到了，什么叫“一个电话，让甲方爸爸为我奔忙”！ 游戏这一行本就不算大众，平台、外设、周边、手办，大家多多少少都能搭上点关系。且业内人士有火眼金睛，比叶经阑这个东划拉西划拉的半吊子对路多了。 因此钱橙旧事重提，跟着孟从理重新研究起盲盒和手办来，两人筛选了不少口碑过得去的厂商，准备谈谈看。 到了晚上，钱橙把红包从卧室赶出去，躺在床上感觉什么姿势都不对。 一个人睡双人床实在太大了，大得她的心有一半是空落落的。 她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把缠在腿上的被子蹬开，盯着跟贺明川的聊天页面。 他两个小时前发消息，说晚上有个饭局，要喝酒。 贺明川酒量一般，又没有带解酒药的习惯，钱橙有点担心他喝多了。 犹豫了一下，钱橙还是发去了消息。 钱橙：【哥哥，结束了吗？】 钱橙：【我自己睡不着】 对方一直没回消息，钱橙枕着双手，盯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那时两人从单纯的债务关系进阶到了饭搭子。 贺明川从每次见到她不冷不热，到会跟她一起去超市买她喜欢吃的菜。 两个人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路上跟别人擦肩而过，他总是虚虚地伸手护住钱橙。 现在也是一样，只是他的绅士手消失了，每次总是把人结结实实地困在怀里。 谁曾想禁欲系小狼狗有一天会变身成狼？ 钱橙咽了下口水，红着脸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第130章 归心似箭 贺明川心思一直围着酒桌的话题打转，没留意手机的动静。 他今天是和老贺总一起来的，对面的人都是环德集团的高管。 陈家的环德集团称得上业界翘楚，业务版图广泛，其中高端医疗业务备受瞩目，在私立医院上更是有着雄厚的实力和丰富的经验。 但在内地市场的高端医疗领域，他们却一直未能真正站稳脚跟，尚处于同国内其他高端私立医院厮杀、争夺优质客户的阶段。 而贺明川计划打造的养老社区里，以老人为主，常规检查比较多，私立医院可以给他们更好的体验。再者，公立医院也不会像他们这样不计成本地各地铺点。 来这里的人都是奔着享受服务的，他们可以保证服务的质量。 这个项目给环德集团提供了一个调整策略、再次打入内地市场的机会。 同时，这也同贺明川的规划是高度匹配的。 老贺总看着身边的儿子在一众商界前辈面前游刃有余，嘴角微翘，低头掩去眼里的满意和欣慰。 “colin，你的手机一直在亮。” 对面女人看了眼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笑盈盈说道。 说话的是陈家的千金，陈亦然，现在在自家公司里任副总裁。 不是姜欣月那样的草包副总裁，而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手腕了得。 贺明川低头瞥了一眼，见是钱橙发的消息，快速地回复完，才把手机放了下来。 “colin好忙，这么晚上了还有消息。”陈亦然语带调侃。 贺明川恍若未闻，提起酒杯又说起了后面的安排。 他一向这样，对不想回答的问题直接不理会，谁的面子都不给。 两家关系不错，陈亦然习惯了，没有多想，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反倒是老贺总多看了儿子两眼。 几人喝完了已是深夜，老陈总带着女儿陈亦然和环德集团的几位高管，把贺家一行人送上车。 贺明川跟老贺总坐在后排，这会儿无所顾忌，他拿出手机，脸上的表情微微舒展，手上噼里啪啦发着消息。 “女朋友？那个叫钱橙的小姑娘？“”老贺总知道他谈恋爱了。 跟钱橙交往的事情，贺明川本就没避着人，再加上有宋元竺添油加醋，把贺明川硬生生的描绘成了一个坠入爱河的楞头青。 虽与钱橙素未谋面，但老贺总也有点好奇这是何方神圣，让贺明川这样牵肠挂肚。 他可是看出来了，他儿子看到消息时，眼神瞬间变得温柔，看得他感到十分惊奇。这傻小子终于开窍了？ “嗯。”贺明川没多说，低头给钱橙报备着行程，嘴上敷衍地应着。 “说什么了？”贺父更好奇了，往他身边靠了下。 “没什么！”贺明川眼疾手快把手机熄了屏。 “儿大不中留啊！”贺父叹道，这就开始防着他了！ 贺明川揉了揉眉心，“等他们把方案做好，我让他们再整体评估一轮。” “老陈啊，这个闺女可比他那个儿子强多了！”贺父感慨道。 贺明川没说话，他看了眼外面，回家的路还有一段。 钱橙说要给他发照片，贺父坐在旁边，他只得含含糊糊地讲现在不方便，心里却有着急了。 老贺总又感慨了一番，昔日谈判桌上的老伙计，现在成了陪儿女上谈判桌的人，却见贺明川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 “你跟这个小姑娘在一块多久了？”老贺总侧身问道。 “三个月。”贺明川算了下，严格说起来，其实只有两个半月，只是他出于私心，四舍五入加上去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从遇到钱橙时开始算起。 没多久啊！ 老贺总坐正了身体，闭目养神，不再多问。 他相信贺明川的眼光，他儿子向来心思缜密，想来也不会被骗财骗色。 还不到谈婚论嫁那一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两人一个琢磨着儿子的感情生活感慨万千，一个惦记着钱橙说的照片在心里算着路上的时间，车里一时间沉默了。 到了别墅门口，车子停下，贺母听见声音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们。 贺母接过贺明川的西装递给保姆，“厨房里有醒酒汤，喝一点再睡。” “谢谢妈。” 保姆盛了汤出来，贺明川坐在贺母身边陪她说着话。 贺明川落地时已是中午，下午匆匆忙忙地跟贺父去公司一起见了环德集团的人。一天连轴转，这会儿回家才终于歇下来。 贺母上下打量着：“colin的气色比过年的时候好多了！” 贺明川上次回家还是过年，那会儿钱橙刚从家里搬走，他心里难受得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虽努力掩饰，但也盖不住从内到外死气沉沉的样子。 有人听宋元竺说贺明川交了个漂亮的小女朋友，传来传去到了老贺总耳中。 贺母乍一听欣喜，但接着又是担忧。 看他这样子，可没有半点恋爱中的喜色，倒像是刚被甩的样子。 而且，她留意了下，过年在家这么长的时间，他接到的电话好像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人家压根就没跟他联系！ 贺母只能暗自忧愁，但贺明川独立惯了，她跟老贺总也不好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直到前几个月，贺明川突然请她帮忙定制整套的香水和沐浴露，点名要橙子香味的。 贺母以为他有了新的目标，虽觉得快了点，但总好过暗自神伤。于是细细问了对方喜欢的香水风格和肤质，他又说不上来。贺母颇费了点心思，试了好几次，才定下来他要的那套护肤套装。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贺明川眉眼柔和，眼角带笑，看上去颇为顺心的样子，她也放下心来。 “我先上去休息。”聊了一会儿，贺明川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告辞回房了。 路上他跟钱橙回了消息，说自己在路上，到家了跟她打电话。 许是等的久了，钱橙没了耐心，先去睡了。 她今早晨起了个大早送贺明川去机场，早早地就撑不住了。 贺明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掏出了手机，钱橙的未读消息有十几条，最近一条是她发来的一个晚安的表情。 他笑笑，不忍吵醒她，坐在椅子上一条条仔细翻看着。 钱橙最近勤快地跟着瑜伽老师练习，进步神速。 她发来一张对镜的自拍，坐在瑜伽垫上，盘起左腿，右腿抬起、伸直，额头贴在膝盖上。 身上穿着清凉，大腿到小腿的肌肉线条绷紧，笔直修长。 贺明川把照片放大，钱橙的身上有些汗，露出来的肌肤在镜头下仿佛闪着水光，光洁细腻。肩头的几缕碎发垂下来，凌乱又生动。 还有几张照片上，是各种姿势的红包在捣乱，或是卧在瑜伽垫上，任凭钱橙把脚搭在它的背上也不肯起来；或者是趴在地上，学着钱橙的样子舒展着身体，眼珠里的机灵劲像个顽皮的孩子。 贺明川无声地笑了出来。 夜朗星稀，离家的第一晚他便归心似箭。 第131章 谁家千金 环德集团高端医疗的业务在陈亦然手里，贺明川亲自带的项目，她一个副总裁出面也算是旗鼓相当。 敲定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后面还有很多细节和条件要谈，贺明川不急这一时，又见了港城的几个朋友，宋元竺恰巧也在，便喊了几个人约着贺明川一起出来喝酒。 “春风得意啊！”见贺明川自己在露台上怡然自得地坐着，宋元竺就忍不住调侃他。他见不得贺明川这么悠闲的样子。 “好说。”贺明川沉稳地颔首，眼里的笑意却满得溢了出来。 “跟橙子妹妹进展顺利？” “还不错。” “住一起了？”宋元竺凑近了仔细打量，他不认为贺明川能沉得住气，到嘴的肥肉还舍得吐出来。 但是也不一定，鉴于他之前搞的那一出鸡飞蛋打，他决定持保留意见。 “橙子跟你说的？”贺明川挑眉，没否认。 “橙子妹妹发朋友圈了，怎么？你还没被放出来呢？”宋元竺指的是贺明川过年被钱橙屏蔽朋友圈的事情。 要他说，屏蔽都是轻的。 他这好友没被拉黑就谢天谢地了，只是当时看他那溢于言表的悲伤，他不忍说破。 他怕说了，这人能当场哭出来。 贺明川似乎是想证明自己没被屏蔽，拿出手机翻出来钱橙的朋友圈。 她下午给贺明川发来了几张自拍，脸上的妆亮晶晶的，半扎发，有种看上去毫不费力的慵懒和精致。 宋元竺只看到聊天框最下面的一张，连呼稀奇。 这人终于开窍了，手机再也不是用来转存工作文件了的！ 钱橙经常会发一些红包的照片，有些背景一看就是在贺明川家里，偶尔贺明川的手或者背影还会入镜。 有些他看到过，有些没有。钱橙发状态的时候他经常在忙，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于是便错过了。 贺明川一路翻下来，给钱橙朋友圈的照片都点了赞。 “橙子妹妹知道你这么无聊吗？”宋元竺毫不客气地嘲笑他这幼稚的举动。 贺明川专注地看着手机，把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今天是周六，贺明川难得不用应酬，跟港城的好友也是好久不见，约着一起出来放松一下。 “你不带橙子妹妹一起来？”宋元竺递给他一支雪茄，感到无比费解。 跟他们几个大男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橙子今天跟朋友约了去看演唱会。”贺明川说着，接过宋元竺递过来的雪茄，没急着点燃，拿在手里，不急不忙的样子。 “啧！怪不得！”宋元竺知道陈家的意向，之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贺明川一直推脱，行程没定下来，敢情是在看钱橙的安排！ “怎么样，colin？”来人笑着问道：“我听说昨天环德董事会那边开了一整天的会，已经开始着手筹备项目组了，看来要忙一阵子了。” 来人是港城吴家的吴峥，跟两人以及陈亦然的关系都不错，几家也有商业上的往来。 环德集团的动作兴师动众，除了这个项目的确对他们意义重大，另一方面，他们也是要向贺明川表明自己重视的态度。 再者，如果圈子里有其他人也有想法，见环德如此，也要大约摸估量一下自己实力够不够得上了。 “这个不急，”贺明川慢条斯理地说道。 国庆节之后，有两个沿海城市的设施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这是利用了江风地产在建的商业项目做的改造，届时将先投入试点。 这两个地方虽不是一线城市，但胜在风景秀丽、气候宜居，加上配套的医疗和先进的康养设施，吸引了不少久居闹市的老人。 来这里的人家底儿都厚，如果将来想在南北方、内陆沿海等不同城市之间多些居住体验，那么江风地产也可以给安排得妥妥当当。 搬家、交通、入住，完全不需要客户和家属操心。 只管掏钱就是了！ “simon也在这个项目里面？”吴峥继续笑着问道。 “跟着colin分一杯羹。”宋元竺舒展了一下身体，默契地贺明川碰了碰杯。 吴峥手握几家国外医疗大设备的独家代理权，陈家的高端医疗设备，一直是由吴峥供货，陈家能参与进去，他也能得了好处。 大家都算得门儿清。 聊了几句，没人再想提项目的事情，纷纷调侃起了贺明川的恋情。这是圈子里大家都好奇的事情，只是他人一直在京市，除了宋元竺，还真没人见过他那个神秘的女朋友。 “colin的女朋友是哪家千金？”吴峥问。 他下意识认为贺明川的女朋友，家世背景应当是一顶一的。 “钱家的千金。”想到钱橙，贺明川眼神微动。 “钱家？”吴峥思索了半天，“深市的的那个钱家？他家女儿年纪不小了吧？” “colin你别逗人家了。”宋元竺见吴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出声解围。 深市钱家的长女已年近四十，接棒了钱家的企业，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colin家的橙子妹妹也姓钱，现在还是钱家千金，以后嘛，就说不准了！”说着，似笑非笑地瞥了贺明川一眼。 “借你吉言。”贺明川满意地举杯，一饮而尽。 “戒烟了？”宋元竺见他手里把玩着雪茄，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两人好像刚在一起，这是要备孕的节奏？ “橙子妹妹还没玩够吧？”他没头没脑地问道。 “嗯，晚上回家不知道要几点了。”贺明川颇为头痛地看了眼时间，晚上钱橙还要去吃宵夜，好在第二天休息，她还能赖床。 只是这早饭…… 吴峥跟宋元竺在一旁抽着雪茄，默默把心里的疑问咽了回去。 听上去，贺明川的女朋友并非大户人家，说出去恐怕让众人惊掉下巴！传闻中，贺明川这个神秘的女朋友是京市陆家掌权人陆淮洲的堂妹，虽真假不知，但两人的身份确实称得上门当户对。 贺明川记挂着钱橙明天熬夜后的早餐，可实际上是她连今天的早餐都没吃。 起来时已近中午了，遛完了红包就不早了。钱橙跟林听去吃了午饭，然后去造型工作室编了演唱会的发型。 宋明冉出席大的活动时，一直是在这家工作室做造型，钱橙每次陪她来都没见过有别人在场。 今天是宋明冉的助理给两人约好的，钱橙和林听过来的时候，工作室的人早已候在门口。 现场没有别人的客户，很快就化完妆、做好了发型。 工作室的人毕恭毕敬地把两人送到门口。 “我第一次来这里！听说他们家只接高端客户！”林听上了车，才兴奋地开口。她打开补妆镜，仔细地端详着妆容和发型。 “我们去做个半永久吧！把这个妆焊死在脸上！” “要去你自己去！”钱橙嫌弃地把镜子扣起来，“肿得流脓的猪头，你想吓死谁？！” “真可惜，尘尘不在！”林听翘着兰花指碰了碰额前的编发，捏着嗓子道：“肯定把他迷死了！” “你好恶心！”钱橙心里一阵恶寒，怎么也没法把络腮胡子人高马大的符远尘和林听嘴里这个萌萌的“尘尘”联想在一起。 “不然呢？你叫贺明川什么？”林听纳闷了。 “贺总啊！”钱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什么时候也是？”林听不可置信道：“不是？他还能继续？” “他才没有你矫情！”钱橙虚张声势地瞪了她一眼。 贺明川当然不让她叫贺总，但有时候嘛，都是情趣，她才不会告诉林听！ “我带你去买个好东西！”林听转了转眼珠，想起了什么，见时间还早，拿出手机导航：“十公里，一会儿就到！” 钱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林听的导航去了某高端购物中心里的一家内衣店。 她为难地看着手下的布料。 很精致，很漂亮，但这几根细细的带子，一件售价就要上千。林听给她挑了四套。当然，她自己也选了两件。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橙子，你是大人了！”林听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打扮这上面不能小气，你要舍不得，姐给你买！” “不用了。”钱橙慢吞吞地拿出手机，打开了付款页面。 开什么玩笑？ 两人情到浓时，万一贺明川勾着她身上的带子，问她怎么想到换风格了。 她能说什么？林听给买的？ 那才是真的煞风景！ 第132章 好姐妹，共社死 两人到达体育馆时，外面的队伍已经是人山人海，钱橙费了点力气才找的车位。 她今天开的是新的mini，林听坐在车上，东摸摸西摸摸，感觉换了，又好像没换。 符远尘今天把她送到跟钱橙约好好的咖啡店门口就回去了，晚上吃过宵夜，他接着林听回自己住的酒店了。 两人走的vip通道，避开了汹涌的人群。 “你看那个人像不像魏少奕？”林听晃晃钱橙的胳膊。 “好像是。”钱橙定睛看了看，有点不确定。 走近了，那人旁边的女生却突然回过头来，“橙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听见了，也转头热情地向两人挥手。 声音虽小，但钱橙也听到了。 魏少奕听到声音，回头远远的看见钱橙和林听，咧嘴笑了出来。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听坐在他旁边的小姐姐抱怨没有抢到票，因为大家平时对他多有关照，于是他就送了两张票给两个小姐妹。至于他自己，则是出于无聊和好奇。钱橙也说朋友给了票，看来大家都喜欢。 他想来看看好在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在国内追星，老实说有一点震撼，甚至在疯狂的人群中感觉自己有一点格格不入。 看到钱橙的第一眼，他眼里的惊艳就藏不住了。 她在公司的打扮很随意，但是今天不一样。抹胸短款上衣，外搭一件闪亮亮镂空的小开衫，大方地露出纤细的腰肢和清晰的马甲线，平直的锁骨上戴着一条双c做旧造型的choker。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版型的直筒牛仔裤，略微有一点拖地，看上去慵懒至极。 妆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眼睑上点缀着细碎闪耀的亮片，双眸灵动明亮。卷发有几分成熟又带着俏皮随性又靓丽。 不知道她跟林听说了，笑得一脸灿烂，见魏少奕他们在前，便扯着林听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出来也巧，他们的座位离着不远，魏少奕他们离着舞台更近、位置更好，于是他用自己的位置跟钱橙旁边的人换了座位，带着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女同事坐在了钱橙和林听的身旁。 “你今天怎么也来了？”钱橙大声喊道。 “来当一回氛围组！”魏少奕笑着扯着嗓子回道。 钱橙没再说什么，这会儿vip区域的人已经坐满了。 魏少奕还想再说什么，钱橙却突然被林听拉着，用舞台做背景，拍了几张合照，有几张把魏少奕也拍了进去。 整场演唱会气氛好到爆炸，全场都很完美，除了中间有一点小插曲。 主办方惯爱搞事情，中场时经常会扫到一同来现场的情侣，有人羞涩掩面，有人惊喜拥吻。 在造型师的一番捯饬下，钱橙周身贵气，一看就是富婆小姐姐。旁边的魏少奕也不遑多让，俊男美女的搭配，十分亮眼。 “我们去洗手间，你看下东西！”钱橙站起来，微微俯身说道。 体育馆里的音效很好，两人离得近，但也要扯着嗓子喊才能听见。 “什么？”魏少奕抬头看向钱橙，他只看见钱橙嘴动，耳边环绕着热情的欢呼声，钱橙离得又远，他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我说……”钱橙又离近了一点，正要再次开口，手臂被林听用力拉了一下。 她以为林听要被尿憋死了，直起身子正要转身，馆内却响起了热烈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钱橙懵逼地抬头，大屏幕的正中央是她和魏少奕两个人。 见富婆小姐姐发现了，周围的声音更大了，险些把她淹没。 虽然钱橙也很想看屏幕上自己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美貌——她对今天的新造型很满意，每次路过镜子都会臭美地拨弄一下头发，或者指尖碰一碰睫毛，但现在这个场合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秉持着不能一个人社死的念头，扯着林听快步往外走去。 “哎！”林听猝不及防，被她扯着站了起来，不得不被迫跟着往外走去。 两人回来的时候，现场已经开始演唱下一首曲目。 钱橙没当回事，牵着林听的手回了座位。 散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橙子，你和小姐姐要吃宵夜吗？”瞳画游戏的两个小姐妹约好了结束要一起去吃宵夜，既然老板也在，便多问了一句。 “我们有安排，你们去吧！”钱橙说道。 “我送你们吗？”魏少奕问。 “不用了，我开车了，你帮忙送下小溪和叶子吧。”钱橙冲旁边的两个女生扬了扬下巴。 “你们路上开车当心。”魏少奕道。 “知道了，拜拜！” 跟三人分别，钱橙和林听开车往夜宵店那边去了。 “真有那么好吃？”钱橙半信半疑。 林听把这家店的小龙虾描述得让人垂涎三尺，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夹带私货，带上了粉色泡泡的滤镜。如果真是如此，她会吃不消的。 “远尘带我去了好几家，等你家贺总出差，我带你一家一家吃过去！”林听壮志踌躇。 “你怎么想的？还换吗？”钱橙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现在当然不换，我们好着呢！”林听傲娇地仰着头，下一秒就撇了撇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还年轻，该担心的是他！” “也是。” “不过我看他现在也没这个意思。”林听托腮看着车窗外的车流，有点患得患失。 “我未来的规划里没有他，但是我希望他的规划里有我，可能就是想证明他爱我多一点吧。”林听舔了舔嘴唇，看向钱橙，“女孩子嘛，就是这么矛盾！” “他不是要为你买房子了？”钱橙想起来那天早晨符远尘的话。 “什么叫为了我？”林听不服气道：“他要在这里工作，住酒店不是长久之计，房子该买还是要买！” “看好了吗？” “没有，只要不在他和前女友住过的小区，都好说。”林听挑眉，弹了弹指甲。 “我们听听真贴心！”钱橙夸张地叹道。 “远尘也这么说！”林听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 说笑间，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符远尘已经在包间里坐着等了一会儿了。 “橙子，听听。”见两人进来，他自然地起身把身旁的椅子拉开，让林听坐下。 这个点吃宵夜刚好合适，钱橙晚上吃的不多，这会儿有点饿了，看着菜单上的图片顿觉食指大动。 “下次你可以带你家贺总来啊。”等上菜的功夫，林听和钱橙随口聊着。 “等他回来，对了，我要打包点不辣的龙虾肉回去给红包。”钱橙没忘了家里的另一个成员。 “我最近没见红包了，我看朋友圈里它好像又大了一圈。”林听一脸艳羡，她也想要个像红包这样可爱的狗子，但怕不是每条狗都像红包一样聪明。 万一真养了只傻狗，砸在手里，还要给它养老送终，想想就难受。 “等我们房子买好了就可以养，选一只你喜欢的。”符远尘插了句。 “啊——那房子面积就要很大了。”林听犹豫，她不喜欢小狗，大狗里巨贵最是可爱不掉毛，她都帮红包参谋好了好几个造型了。 “或者看看别墅。”符远尘满不在乎地样子。 他想在市区，主要是考虑到林听上班方便，但如果要养大型犬，别墅更方便，他也买得起。 三人吃得开心，放松地讨论着，正说到兴头上，钱橙的手机响了。 “姜翊安？”钱橙疑惑地盯着屏幕，大半夜的姜翊安找她有事？ “喂，哥哥，什么事？” “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姜翊安听见了周围的动静，声音变得凝重了。 “怎、怎么了？”钱橙虽不解，但仍提高了声调奋力争辩：“我都毕业了，出来吃个宵夜还要跟你报备？” 奇了怪了，大晚上来这一出。 除了刚上大学那两年姜翊安管过她，后来忙起来，对钱橙几乎没有管束了。说起来，这还是头一遭。 “你跟魏少奕一起去演唱会了？” “你怎么知道？”钱橙没多想，只好奇姜翊安怎么知道魏少奕？还知道他俩人今天在看演唱会。 姜翊安听她这么说，喉咙一哽，只气得血顺着脖子往头顶冲去。 第133章 生怕她在这段感情里开了小差 姜翊安只觉无妄之灾。 他今天晚上处理完工作，跟宋明冉逗着儿子，娇妻幼子，好不惬意。 儿子今天也乖，早早地就睡着了。夫妻俩温存着，气氛渐入佳境，却被一声突兀的来电铃声打断了。 是姜翊安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 他眼神微沉，翻身下来。 是他助理的来电。 “姜总，钱小姐晚上跟湘市魏总的儿子、魏少奕一起出现在了演唱会现场，网上有两人同时出现的视频在发酵，公关部监测到已经立刻在处理了，目前所有的视频和截图已经删干净了。但传播时间超过了一小时，如果有人保存了视频和截图，我们也无从得知。” “什么视频？”姜翊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宋明冉披上睡衣，挨着他坐下。 “演唱会中间热场时，屏幕上面有扫到两个人，有人认出来钱小姐的身份。” 这话说的谨慎。 姜翊安的助理不是等闲之辈，从收到消息到现在短短半小时内，他已经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并且查到了魏少奕的身份，这才来向姜翊安汇报。 姜翊安环在宋明冉腰上的手臂一滞。 “魏少奕——”，姜翊安沉吟片刻，“他家里有什么安排？” 他记得魏家的儿子是有未婚妻的，但记不清了，以前在酒局上听别人提过几句。 “今年七月的时候已经分手了。”助理把他调查到的消息告诉姜翊安。 “我知道了，先删，删不掉的再说，有新的消息随时汇报。” 挂了电话，宋明冉见他脸色难看，手指撑着他耷拉下来的唇角往上扯，“怎么了？橙子怎么跟魏少奕扯上关系了？” 姜翊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说话。 助理办事利落，这会已经把视频和截图整理好发了过来。 姜翊安打开视频，宋明冉也凑过来看。 “橙子这个造型真好看。”打扮清纯，唇色娇艳，妆容添了三分妩媚，看上去甜而不腻。 镜头一晃，移到了一个男孩的脸上。只见他笑着回应钱橙，不知道说了什么，钱橙俯身离他更近了一点。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还有几张截图，是钱橙和魏少奕相视而笑的画面。截图取的这一帧角度非常好，钱橙眼神直直地看向男孩，而对方眼里甚至还带着一点羞涩。 说是刚跳过暧昧期的小情侣也不为过。 姜翊安又打开视频，滑回去看了一下魏少奕的侧脸，突然他眉心一皱。 他怕是钱橙开小差了。 不说别的，就说魏少奕的那张脸，他乍一看去，竟然还神似钱橙的前男友周景行。 都是她喜欢的类型，青春阳光的大男孩，再不提魏少奕的这张娃娃脸，迷惑性十足。 他顾不得多想，先把所有的消息撤下来再说。 贺明川没有看到最好，哪怕是他身边的人看到了，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也不会主动把这些消息往他的眼前递。 只是，关起门来要先解决自家的事情。 姜翊安处理好网上的消息，立刻给钱橙拨去了电话，他得先搞清楚状况。 如果真的是钱橙有什么想法，于公于私他都得帮她捂得死死的。 钱橙不知他的良苦用心，还在电话那头不知死活的叫嚣：“老哥哥，你管好你儿子喝奶就好了，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姜翊安的脑仁开始突突。 “你跟谁在吃宵夜？”他又问了一遍。 “林听啊，林听和她男朋友！”钱橙纳闷儿。 “你跟魏少奕什么关系？”听她这么说，姜翊安烦躁的情绪略微放松。 “什么什么关系？”钱橙疑惑，“他现在在我公司实习，今天在现场碰到了，他跟我公司的两个女同事一起去的！” “只是碰到？” “当然了，你想什么呢！”钱橙抓住机会倒打一耙。 “行，我知道了。” 钱橙感觉对面姜翊安的声线从紧绷到放松，最后好像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绿了贺明川就好，其他的，姜翊安怎么着都能想办法给她圆回来。 “你们两个演唱会上被拍到了，我已经安排人处理了，万一贺明川问起来，你想想怎么说。”姜翊安提醒道。 “拍到什么？”钱橙脑子没转过来，下一秒接着想到了大屏幕上两人的匆匆露面。 “可是我接着就拉着林听走了呀？” “人家想看的，可不是你俩。”姜翊安言尽于此，他不想再跟脑子拎不清的钱橙掰扯，有病让贺明川带她去治。 不客气地挂了电话，他抱起宋明冉往床上去了。 春宵苦短，荒废可耻。 钱橙去搜了下，没有见到任何跟她或魏少奕相关的八卦信息，心里暗暗地给姜翊安的速度点了个赞。 放下电话，她夹起眼前的龙虾肉，正待大快朵颐，对面的符远尘突然开口：“什么视频？” “我哥说我跟少奕被挂网上了，不过他处理掉了。”钱橙心不在焉地回着，专心向眼前的龙虾和花螺进攻。 林听跟符远尘解释了来龙去脉，又转向钱橙：“你回家要挨收拾了吧！” “贺总在港城，忙着呢，哪里顾得上我！” 见钱橙没心没肺的模样，符远尘没说话。 同为男人，他觉得贺明川不会不在意。 先不提贺明川正是对钱橙上心的时候，况且，若真如林听所言，贺明川去泰国时魏少奕也在，那还真说不好。 不过，据他平时的观察，魏少奕对钱橙倒没有特别殷勤之处，请咖啡也是对他和三位老板一视同仁，顶多就是给钱橙点的更甜一点。 收起心里的想法，符远尘专心地给林听添水擦嘴，看得钱橙直呼倒牙。 返程时只剩钱橙一个人了。 林听挽着符远尘，两人甜甜蜜蜜地走远了。 钱橙心塞地往家里开去。骤然从人声鼎沸中抽离，耳边安静得有点不真实。她开始想念贺明川了。 进电梯时，钱橙还恍惚觉得贺明川今天还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可真等开门进来，却一室寂寥。 红包听见了动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圆圆的脑袋凑过来舔着钱橙的胳膊。 看了眼时间，贺明川晚上有个饭局，也不知结束了没有，她想见他了。 与此同时，远在港城的贺明川看着手机，脸色阴沉。 第134章 想你了 宋元竺用余光扫了一眼贺明川。这俩人什么事啊，刚才好好的，这一晚上的功夫，就变脸了！ 他消息灵通，一早就看到了演唱会那俩人对视的视频。他不知道贺明川知不知道，果断地按下没说。 不只是他，现场有人也看到的信息，只假作不知。 一切如姜翊安所料，贺明川2g的网速，在他发现之前网上所有的痕迹已经销声匿迹了。 但他也并非算无遗漏，他偏偏漏掉了一个人，沈逾。 沈逾看到视频时，一眼认出了钱橙身边的魏少奕。 有意思了！ 上次的投资他是被钱橙按头签字的，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有点淡淡的憋屈。 把截图放大，看着钱橙和魏少奕的侧脸，沈逾笑得阴险。 这种美照当然要大家共赏。 于是他顺手转发给了贺明川。 沈逾：【贺总不陪小钱总一起吗？】 他明知故问。今天贺明川在港城，这是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的，明天还有个非常重要的晚宴要出席，所以他回不来。 他就喜欢看贺明川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最好急嚯嚯地从港城飞回来。大家虽嘴上不说，但这个消息比钱橙和小男孩被拍到更劲爆，几乎可以说是坐实了贺明川被绿这一传言。 贺明川：【小姐妹的约会，我去算什么】 两人的关系不好不坏，合作时相谈甚欢，但平时却互相看不上对方。 贺明川看不惯沈逾不择手段，沈逾则认为贺明川面上一派正经，内里比谁都黑，心口不一。 现在满脑子情情爱爱，最后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拿捏谁。 他看着贺明川回过来的消息，冷哼一声，不再回复。 小姐妹？在说谁？这连带着给姓魏的小子护上了？ 贺明川不知道沈逾已经想歪了，他现在正上火。 “colin，明天怎么安排？”宋元竺问。明天的晚宴是港城某世家德高望重老前辈的百岁诞辰，老人跨越了两个世纪，见证并参与了港城崛起的过程，因此声势浩大，政界高层也会有人出席。 贺明川没说话，他想回京市了。 “你明天必须在，”宋元竺眼带同情，但作为他的铁哥们还是要把道理讲清楚。 “这个时间点回京市太敏感，反而会引起各种猜测。”见他这个样子，宋元竺便有话直说了。 “我知道，”贺明川拍了拍宋元竺的肩膀，“橙子有数。” 网上的消息还没等发酵就处理掉，一看就是姜翊安的手笔。 贺明川知道这跟钱橙没什么关系，她也不会在外面搞花头，但心里难免不悦。 “我先回去了，橙子到家了。”贺明川道。 夜色已深，该散场了。 有人提议去下一场，去酒吧继续喝。贺明川心情复杂，推辞后便离开了。 嘈杂的声音褪去，他也冷静下来，等司机过来的这一小段路，他便想清楚了。 他相信钱橙，不认为魏少奕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会对他产生威胁，更不会因为区区几张照片便认为折了自己的面子。 他介意钱橙身边有倾慕者的存在，也介意钱橙给这人机会留在瞳画，但钱橙随便几句话就把他哄好了。 归根结底，他最在意的是钱橙对他的爱还不够多，期盼着钱橙能更爱他一点。 手机的震动传来，钱橙发来一张图片，红包在床上卧着、伸着舌头咧嘴笑得开心。 钱橙：【我就出去了一下下，它踩了你的枕头】 钱橙：【贺总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了~】 贺明川笑笑，回了消息。 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他快速冲了个澡，给钱橙拨去了视频电话。 “还没睡？”见对面哈欠连天，他声音放低了一些，仿佛担心在深夜里惊扰她。 “等你呢~”钱橙撒娇，拖着长长的尾音，凑近亲了一下屏幕。 贺明川的心化了一地。 “今天去演唱会我还碰到魏少奕了，跟我们公司的两个女生。”钱橙想了想，决定主动坦白。 “嗯。”贺明川已经知道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听钱橙在那边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 “我跟林听和远尘哥去吃了宵夜，他带我们去的那家店好好吃，怪不得他能把林听拐走。” “等你回来我们也去吧！”说到这里，钱橙的嘴能挂油壶了，“林听跟远尘哥回家了，晚上我自己回来的！” 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贺明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很快就回去了。” “今天特别想你，”钱橙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惆怅道，“可能是快来大姨妈了。”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贺明川脸色一变，假装板着脸，却挡不住眼里的笑意。 钱橙笑弯了眼睛，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 “我自己睡不着。”说着，她给贺明川展示身边的玩偶，一个半人高的玩具熊，枕着贺明川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 晚上心头的那点郁闷都消失了。 又说了几句，提醒钱橙早点休息，明天记得起来吃午饭，这才挂断了电话。 他不能急。 两个人磨合的还不够，他需要时间，让钱橙彻彻底底地把他融入自己的生活。 贺明川这般想着，第二天在晚宴上言笑晏晏，看不出丝毫异色。 只是到底记挂着钱橙的那句“想你”，原定周一一早的航班，硬是改签到了凌晨。 到家时天还没大亮。 贺明川一开门，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凑了过来。 “嘘——”贺明川赶紧捏住红包兴奋地张开到一半的嘴巴。 主卧的门关着，贺明川不想打扰美人的清梦，放下行李箱往次卧去了。 红包咧着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颠颠地进了次卧。 冲完澡，喂过红包，贺明川坐在沙发上看起了今天的文件。 红包吃完饭，叼着球跳上了沙发。 贺明川只当没看见。 这狗子心机深沉，只要他接过它嘴里的球，红包就会顺杆子往上爬，他今早晨别想安生。 红包等了一会儿，见男人不理他，耷拉着脑袋走开了，自己玩球，有几次还撞到了主卧的门，被贺明川拉着教训了一通。 钱橙被红包吵醒的。 简单洗漱下，她便出来，准备送红包一顿胖揍，一眼却见到了沙发上的男人。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钱橙喜出望外。 第135章 贺总没抱怨? 贺明川把膝上的电脑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向钱橙伸出手。 钱橙早就把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抛在九霄云外了，小跑着扑了过来。 贺明川伸手把人抱了个满怀，仰头迎上她的唇。 钱橙跨坐在他的腿上，唇齿交融，越吻越深。 真好，一大早就有惊喜呢！钱橙心情愉悦地想着。 气喘吁吁地分开，她用手背凑了凑男人脸上新冒出来的胡茬，“累不累？” “嗯。”贺明川把头埋在钱橙的胸前，低低应了一声。 连日奔波，说不累都是假的。 “我陪你休息一会儿？”她又啄了啄男人的眼角。 贺明川笑笑，突然站起身来。 钱橙一惊，牢牢搂着他的脖子，腿环在他的腰上，被他抱着往卧室走去。 “贺总辛苦了。”钱橙把头埋在他脖子里。她当然知道贺明川这么早回来是为什么，心里雀跃不已。 男人的手掌托着她的臀肉，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单纯的拥抱变了味，钱橙抱着睡了一整晚的小熊被毫不留情地踢下了床，深色的睡裤和粉色的睡裙凌乱地堆叠在床沿。 卧室的窗帘开着，只落了一层纱帘，有阳光钻了进来，浅浅地打在钱橙光裸的背上，也影影绰绰映出了两道起伏的身影。 钱橙挣扎着伸手去按窗帘的开关，身下一只大掌抚上了她的小腹，毫不留情地把她拖了回来。 “关上窗帘，”声音似嗔似泣。 “害羞什么？”男人调笑着，顺势把她轻轻翻了过来。 钱橙的手指深陷进皮质的床头，她回头想推拒身后的男人，手臂却被拉住，动弹不得。 “你太坏了！”她声音断断续续的，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这人今天该粗暴的时候温柔，该温柔的时候却突然变得粗暴，让她不上不下的，百爪挠心一般，难受得紧。 “橙宝，”男人诱哄着，“乖一点。” 话里似乎带着深意，但钱橙来不及细想，被男人翻来覆去的，毫无招架之力。 男人的鼻息喷在她的腿心，色气满满。 钱橙放任男人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明晃晃的日光下，她害羞地扯过被子盖住了眼睛。 “一会儿还要去公司。”钱橙理智尚存。 “我小心点。” 黑暗里，感官更加敏锐，一点点动作和声响都能引发钱橙的反应。男人也发现了这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逗弄着她，引得她一阵又一阵颤栗。 贺明川刚吹干的头发被钱橙抓得乱七八糟，感受到她的手心在他肩上毫无章法地抓挠，挠痒痒一样，他更加动情了。 修长的双腿环在了他的腰上，他抓着钱橙的脚踝，满心满眼只剩下她。 结束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钱橙四肢酸软，摇摇晃晃地披着衣服下床。 贺明川还算有分寸，露在外面的皮肤干干净净。 今天是可以见人的一天。 贺明川收拾好战场，才随着钱橙走进了洗漱间，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 他头发凌乱，上身的牙印和吻痕还未消，都是钱橙的杰作。 “一会儿送你去公司。”贺明川亲了亲她的耳朵。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发现钱橙很喜欢跟他肌肤相贴，他也享受这样的亲昵，两人独处时，他便习惯了这样，手好像被粘在了钱橙的身上。 贺明川一直把车开到了公司门口，钱橙愉快地亲了一下，这才下车往里走去。 “哟！大美女，您这一步都不多走啊！”孟从理从外面拎着咖啡进来，正巧见贺明川的车出去。 库里南在这个小微企业为主的园区里张扬惹眼，他很难不注意。 “收起你羡慕的嘴脸！”钱橙甩着包，跟孟从理并肩往里走。 “橙啊，你要注意场合，在单身狗面前搂搂抱抱，杀人诛心啊！”孟从理揶揄道。 钱橙斜睨他一眼，娇艳的红唇里吐词冰冷，“孟总现在已经往慈祥的方向发展了，看到我们年轻人感情和睦不应该感到欣慰吗？” “欣慰是欣慰，”他转念一想，“贺总回去没抱怨？” “抱怨什么？”钱橙想到今早的一场旖旎，贺明川也沉醉其中。 “你说演唱会那视频？不是已经没了？” “我发你！”孟从理对钱橙风轻云淡的反应表示不满，立刻从微信上转发了昨天的截图。 他顺手保存了，本是想留着嘲笑钱橙，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钱橙点开。 本来短短五六秒的视频，也就一句话的时间，被剪辑放慢了两三倍，再加上配乐和滤镜，氛围感拉满。 怪不得贺明川今早有点反常，好像存心折磨她一样。 钱橙脸颊开始发烫，暗骂自己真是黄色废料上脑。 “刚发上来那会儿，大家都在夸富婆姐姐又美又飒。”孟从理调侃。 他网速快，什么瓜都能吃到最新鲜的。 钱橙的八卦他更是义不容辞冲在第一线。 “贺总才没这么小气！”钱橙皱皱鼻子，“有买我的吗？” “这个，”孟从理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杯递给她，“一会儿开会，别忘了！” 钱橙想起来，今天早晨几个人约了开小会，过一下最近半年的进度。 方楠、符远尘和杜青阳已经在了，钱橙进来的时候孟从理正好发完了手里的咖啡，把纸袋子团吧团吧往墙角的垃圾桶扔去。 当然是没有扔进。 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在座众人懒得点评。 一派轻松中，只有杜青阳表情带了点凝重。 从数据上来看，年后瞳画的现金流一直很健康，加上又来了昂托、黑磷、幻世的三笔投资，账上的钱都被盘活了。 到杜青阳这里，讲完了最近上线的几个游戏，他继续道：“最近上线的游戏，版号都是我们之前申请的，最近的已经是四个月前了，前两个月我们提交的申请，到现在也没批下来。” “不是只有我们的没批，是所有公司的都没批。”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前些日子，大家时不时吐槽下最近版号批得太慢了，都眼巴巴地等着。 但说来说去，只是慢了些，上线的时间延后，对游戏公司来说有影响，但可控。 这还是第一次直观地看到拖沓的进度，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最后变成了零。 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钱橙心里一沉，飞流直下的截断式数据图，让人心惊。 “现在其他公司怎么说？”她问。 “都在等。”杜青阳问了一圈，大家都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过了公示的时间段官网还没有动静。 “现在开发的进度怎么样？”钱橙问。 “海外没什么影响，正常推进，国内的两个游戏，进度过三分之一了。”杜青阳道。 “再等等吧，”钱橙往后靠在椅子背上，“看是不是延迟了。” 也只能这样了。 符远尘想起了一个消息。 “最近畅风行又开始裁员了，幻世也解散了一个工作室。”他双手交叠，放松地靠在脑后。 这个会议室里，最轻松的当属他了。 最近与林听正蜜里调油，他自己的几笔投资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可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且他业内消息一直灵通，因此反应并没有钱橙几人大。 “我们可吃不下了。”孟从理以为是符远尘对这些人有想法，连忙出声打断。 前几个月发了两次项目奖金，款项要经过他和钱橙的审批，两个人私下心疼了好久。 老板的钱也是辛苦钱！ “先集中做海外吧，看能抽调的人手先调走。”钱橙拍了板，“下个月再看。”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等得起。 “还有，手办的那几家，我们十一回来看看。”钱橙看向孟从理，“摸清楚魏少奕跟他们的关系，再看后面怎么安排。” “行。”孟从理挑眉应道。 魏少奕那个傻小子啊，真应了那句话，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第136章 她回去要心疼哭了吧 会后，杜青阳过来找钱橙，“橙子，我下周请假，国庆后再进办公室。” “去接妹妹？” “嗯，开车回去，节前回来路上不堵车。” “要开多久啊？” “十几个小时吧。”杜青阳估计了一下，“刚开学，能跟上。” 他当初折腾了半天，也没有门路让他妹妹插班，无奈找了钱橙。 他一开始没想到找叶经阑，但这人过去看着三五不着六，现在却靠谱了很多，没几天江风地产的秘书就问他要了身份信息，一番运作下，直接把他妹妹的学籍搞定。只是顾忌小姑娘可能跟不上，让她跟着新初一一起再读一年。 “你变了，”钱橙上下打量着他，由衷感叹。 杜青阳被她看得发毛，正想问她何出此言，就听她继续说道：“搁以前，你肯定会十一回去，省点高速费。” “以前是以前。”杜青阳被她的话逗笑了，“多亏钱总大方，上个月一笔项目奖金，一套房子出来了。” 他摇摇头，至今还有点难以相信。 前几个月因为瞳画游戏被诉、败诉、又胜诉，加上钱橙颜值在线，突破了大众对创业者的刻板印象，加上符远尘加入引发了一群年轻人怀旧，连带着瞳画游戏被炒起了热度。 原本有两款游戏打磨近一年，趁着热度快速开始内测、公测，在暑假在线用户激增时在各渠道发布，完美卡点，后台数据直接起飞。 仓促之中还有些地方准备不够充分，杜青阳带着团队连夜打补丁，简直快住到公司了。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拿到了丰厚的回报。 这笔分红，加上递延的项目奖金，上个月他的收入过了千万。 至于月薪，那是什么？根本不够看的！ 从会议室出来，杜青阳开始整理这周和下周的工作安排。他人虽不在，但该干的活一点也少不了。 晚上他还约了叶经阑，趁着这少爷还在京市，他得单独表示下感谢。 钱橙打开电脑，正准备打开几个手办厂家的调研报告，手机突然弹出来消息，是姜欣月发了新动态。 她用小号关注了姜欣月的微博。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钱橙好奇地打开手机，她倒要看看姜公主在作什么妖！ 【“她力量”改变世界】 姜欣月站在c位，一边是容以集团分公司的人，一边是fcy以崔悦然为首的几个人。 后面的牌子是容以集团和fcy的logo。 是姜欣月主导的一个女性公益项目，资助贫困山区的女孩子上学。 立意很好，钱橙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不像是姜欣月这种草包能想出来的事情，估计是fcy总部那里的方案。 但这也给钱橙一个很好的启发，这些他们也是可以做的。 难怪姜翊安说她格局小，有些更高维度的东西，只靠自己，她确实无法意识到。 比如公益。 只需很小的成本，就可以名利双收。 把这个默默地记在小本本上，她打算回去研究一下。 到了下午，杜青阳早早地就溜了，他跟叶经阑约在了另一个商务会馆。 放过去，他可能还会想一下这个档次够不够、叶经阑满不满意，但自从上次听叶经阑吐槽工地的盒饭里的肥肉太多，他就没有这么多心理负担了。 “小叶总，”见他推门进来，杜青阳笑着道。 “什么小叶总？劳资哪里小了？”叶经阑不满，大大咧咧地坐下，“今天我可就敲一笔竹杠了。” 言语之间，还是那个嘴上一点不客气的叶经阑。 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少了点公事公办的氛围，多了点老同学相见的和谐与融洽。 叶经阑交代给秘书室的人，后面就没有过问了，他跟着贺明川的项目大头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转头又盯着fcy总部大楼的事情。 叶经阑该聪明的时候脑子转的比谁都快，前期跟fcy、跟崔悦然打照面的时候，他美美隐身，等合同签完了，他再跟着项目组来了，已经尘埃落定，纵使崔悦然心中不虞，也回天乏术了。 问了一下杜青阳妹妹上学的事情，看他已经安排好了，叶经阑见钱橙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跟杜青阳聊起了别的话题。 “秦淮的心可真是黑啊！你们用他花多少钱？”叶经阑不死心地打听。 “比市场价高很多倍，秦律一个顶仨，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杜青阳知道秦淮找叶经阑的事情，秦淮在只有他和瞳画三个人的小群里低调地炫耀过。 虽不知道具体多少，但看叶经阑现在白眼翻上天的样子，秦律这次应是收获不菲。 “这次算他赚了！”叶经阑恨恨道，“以后有他受的！” 玩笑话，杜青阳没当真，正要开口，又听他八卦道：“你们钱总这么大方吗？她看来赚了不少！” “橙子给钱大方，下面的人才能卖命。” “看来杜总也赚了不少。”见杜青阳笑得高深莫测，叶经阑了然。 “你们的钱来得比我搬砖容易。”叶经阑喝了口酒，有点郁闷。 他没好意思说，其实钱橙和杜青阳大学都挺穷酸的，一个是真穷，另一个更穷。 想当年，他还是个懵懂无知、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心中怀揣着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与向往。那时的他单纯地认为，自己手握的是富家少爷与贫穷无知少女之间感人至深的爱情剧本，后来他才后知后觉，他只是给钱橙收拾烂摊子、掩盖她风流韵事的可怜角色罢了！ 心里默默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演唱会的视频他看见了，明智地匿了，并希望贺明川不要想起来这个魏少奕跟钱橙泰国偶遇的时候他也在一旁。 男人的嫉妒心发作，比女人还可怕。 “橙子回去关起门来要心疼哭了吧！”叶经阑仗着钱橙不在，尽情嘲笑。 游戏行业他多少了解一些，奖金几百上千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下次见面你问问。” “呵！我只是酸，又不是傻！”叶经阑冷哼一声，下一秒又重新带笑，举起了酒杯：“我现在就等着你们瞳画游戏发达了，总部大楼尽早提上日程！” “借你吉言！”杜青阳轻轻碰杯。 钱橙下了班，先去给贺明川买了生日礼物。 这周四是他三十一岁生日，也是两人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她买了一条高奢品牌的皮带，她见过贺明川用过一个同品牌的电脑手提包。 价值不够，心意来凑。 贺明川不喜欢吃甜品，她翻来翻去，定做了一家微景观蛋糕。 有海浪，有礁石，还有一个小房子，旁边是一高一矮两个小人。 蛋糕胚选的是钱橙喜欢的芝士胚，反正最后都会进了她的肚子。 这家的蛋糕她早就尝试了，只是这个价格让她一直没狠下心来。 回到家，家政正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钱小姐，这一周的燕窝放在冰箱了，红包我也遛过了。” “谢谢阿姨，对了，周四要麻烦你早一点过来，菜单我待会儿发你！”钱橙想起来，叮嘱道。 “没问题，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家政麻利地收拾好厨房，带上门离开了。 钱橙坐在餐桌边，等着贺明川回家。 进了九月，天黑得越来越早。这会儿外面已经黑透了，灯火明灭。 她坐到了沙发上，在贺明川经常坐着等她回家位置，撑着头看向窗外。 去年的秋天，她还坐在这里，大胆又小心地欣赏着贺明川的侧脸。但今年，她已经名正言顺地住进来了。 贺明川曾经说，他不会再一出差十天半个月，他做到了，但反而是钱橙不想让他这么辛苦，为了她压缩自己的时间。 她被照顾得很好，衣食住行，每一个方面。 她一个人的时候过得很开心，现在两个人，她更开心。 心中的某个空隙在还未察觉时，已被填满。 第137章 走钢丝的人 贺明川进来的时候，钱橙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饿不饿？下次不用等我。”贺明川换着鞋子，眼里带着心疼。 “我刚才喝了点汤。”钱橙老老实实说。 她本来是要等贺明川一起的，但是今天的汤她很喜欢，忍了又忍还是先喝了一碗。 从小爸妈就教她要人齐了才能开餐，所以今天还犹豫了一下。 但喝汤不算吃饭，她轻而易举地把自己说服了。 贺明川洗完手出来，钱橙已经盛好了米饭，摆好了碗筷。 “我们家橙子越来越厉害了。”贺明川在对面坐下，笑着看向她。 “这算什么？”钱橙被夸得莫名其妙，嘴角忍不住上翘。 “周四要早点回家。”钱橙吃着菜，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 贺明川心念一动。 去年的生日他一个人，忙起来就顾不上了。孙煦尧跟陆淮湛两拨人都想约他出来聚聚，他借口出差拒绝了。 那阵子累得不想应酬。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今年他是一家三口了。 他眼神温柔地落在钱橙的脸上，开始期待钱橙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晚上，贺明川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回头问钱橙：“想出去走走吗？” “阴天了，不去了。”钱橙看了看外面，今天傍晚突然阴天，这会儿外面风有点大。 钱橙想起来今天早晨贺明川的反常。 “贺总，早上你生气了吗？因为看到我和魏少奕在演唱会被拍到了？”她坐在沙发上，半倚靠在贺明川的肩上，仰头问道。 贺明川微微低头。钱橙离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毛孔，和杏眼里自己的倒影。 “没有生气。”他手上用力，把她抱到腿上，圈进怀里，然后放空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回想着自己的心情。 “当时……是有点不高兴，我看了视频，心里不舒服。”贺明川环着她的腰，叹了口气，“但是我更想见到你。” 钱橙沉默，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后遗症。 “姜总让人撤掉的吧？” “嗯。”钱橙心虚地搂住他的脖子，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明明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却怕被他眼中的炽热灼伤。 “换我，我也一样。”贺明川能理解姜翊安，不管谁对谁错，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都是要把对钱橙的潜在伤害降到最低。 世俗难逃，百口莫辩。 无人管她清白与否，只管沉浸在这一场绯色狂欢里。有人不辨真相只一心磕糖，有人则暗地里包藏祸心。 瞳画最近流量飞升，他看在眼里，也替瞳画挡了些明箭暗箭。 这也是他想回来跟钱橙聊的。 最近他偶尔感觉瞳画已经走在钢丝上了，可钱橙好似还没有察觉。 说到正事，他把钱橙放了下来，让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最近游戏政策开始收紧了，你们内部有关注到吗？”贺明川问。 钱橙点头。 “我今天看了瞳画最近三个月的流水，比去年同期增长了两倍，但是你们的人力、运营成本，比去年增加了太多。” 钱橙继续点头。 “后面有什么计划？” 被这么一问，钱橙瞬间有种被检查作业的感觉。 “人手先去支持海外了，国外不受影响，负责人也到了，他们也可以慢慢把海外的业务接过去了。” “国内的人呢？” 钱橙没吭声，看着贺明川，有点不想聊这些。 “哥哥，说点别的嘛！”钱橙伸手去勾他的手指，“放过我吧！” 贺明川见她今天不在状态，也奈不住她这样撒娇求情。 “怎么放过？”他倾身吻上去。 钱橙被他压在沙发上，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想好后面的计划，被贺明川这样面带严肃地逼问，恐怕再多说几句她就要挂脸了。 贺明川并非出自本意，但谈到这些细枝末节，他把工作状态带入，这让钱橙有些微的不自在。 “我今天看见姜欣月发的微博宣传，她和fcy在做一个女性公益的项目，我也有点想法。” 钱橙想起来这件事，趁着贺明川松开她换气的间隙问了出来。 “刚才还说不聊工作。”他挑眉。 “这不是工作，这是八卦。”钱橙晃晃贺明川的脖子，强行挽尊。 她只想聊自己感兴趣的工作。 “fcy一直标榜女性力量、职场公平、拒绝性别歧视，他们女性高管的数量在外企里面排名确实是靠前的。” 贺明川敛了笑意，认真地跟钱橙分享着他了解的信息：“他们想要扩大在亚洲的影响力，势必要有做一些动作。”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崔悦然能够在众多优秀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他们的公益项目是常规业务了，内部有雇主品牌的团队，专门负责这部分。每到一个国家，他们会调研当地存在的问题，寻找一些突破口，立项原则是成本低、反响大，快速在当地把口碑立起来。” “我原本的计划是再等一到两年，瞳画游戏在玩家中开始有号召力了，然后我们再去做这些事情，把这个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听贺明川这么说，钱橙若有所思，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听他继续道：“你们现在流水还不够稳定，这笔钱不多，但是做下来也要上千万，一旦资金链断裂，这笔钱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届时他们只能咬着牙做下去，半途而废会遭到反噬，瞳画太年轻，底子薄，经不住这种折腾你个。 这也是贺明川还没有把这件事提上日程的最重要原因。 “我知道了，我们会好好考虑的。”钱橙似懂非懂，但是她听劝。 “不用急，”贺明川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让人留意这些方面的信息，我们先储备起来。” “嗯。”钱橙点头，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他们怎么资助贫困山区的小女孩上学的？” “给学校补贴，给这些女孩子学费减免。”贺明川道。 “效果好吗？” “意义不大，”贺明川摇摇头，“这笔钱到不了那些女孩子家人手里，所以对他们来说没有实际的好处，反而还要赔上一日三餐，家里再减少一个劳动力。” “姜翊安不知道吗？”钱橙噘起了嘴巴，这听起来不妙啊！ “这个公益项目的理念对她们两人来说再契合不过了，况且姜总不会管这种小事。” 只要公益的钱花出去了，容以集团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女孩的家里人……他们也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 “而且这种事情，姜欣月就能拍板，容以集团的高层也不会对这种政治正确的东西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贺明川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喂给她。 钱橙陷入了深思。 她虽然不屑姜欣月，但听贺明川这样分析，“她力量”，有一说一，对这两个人来说还挺贴切的。 贺明川对钱橙能想到这一层表示了欣慰，虽跟他的设想略有出入，但也殊途同归。企业家的格局之一，就是除了价钱，还有价值，往小了说是面子、是口碑，往大了说是社会责任感。钱橙得学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忙起来了。贺明川晚上跟国外分部有线上会议，钱橙钻进次卧自己的小天地研究公益项目的事情，互不打扰。 深夜，钱橙昏昏欲睡时，突然想到藏在次卧的新衣服，转而又想起来在泰国时林听问她的话。 “哥哥，”她打了个哈欠，抱着男人的胳膊小声问道：“你喜欢大胸吗？” 贺明川掂了掂手中的分量，“喜欢。”声音沙哑。 呵！男人！ 第138章 期待拉满 钱橙本想在周四零点成为第一个祝贺明川生日快乐的人，但耐不住瞌睡虫上头，贺明川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遛完红包了。 早餐已经放在桌上，钱橙出来时，贺明川正在磨咖啡。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抬眼问道。 钱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都几点了，问这种没营养的蠢问题！ 贺明川的视线滑过她的胸口和腰身，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昨天回来得晚，去了次卧的浴室冲澡，浴巾掉在了地上被打湿了，他不得不出来另找一条。 衣柜的角落里有备用的寝具，叠放整齐的浴袍上胡乱地塞着一个花哨的袋子。 想必是钱橙的东西，她东西经常乱放，找不到了还会不开心。 他没多想，把袋子拿起来，伸手去拿浴袍，却听见咚的一声。 是一个长条状的盒子。 贺明川想到了钱橙曾经送他的、被他扔掉的橙色盒子。 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雀跃。 他拿着盒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他想把这份悬念留到明天晚上。 低头看清了袋子里的东西，他的心跳更快了。 小心地捏着布料，放在手心只有小小的一片。他揉搓了一下，想象着它们穿在钱橙身上的样子，顿时热血沸腾。 钱橙买了不止一套。他拿出来看过，然后再原样放回去。抽出来浴袍，他按照记忆里的顺序把盒子和装着内衣的袋子都放了回去。 他笃定这点轻微的变化钱橙发现不了。 每一套都很性感，他很喜欢。 以至于吃早餐时，他都在想着晚上钱橙会穿哪一套。 粉色那套很透，酒红色的丁字裤的带子好像是从侧边解开的，黑色那套…… “贺总？贺总！” 贺明川正想入非非，被钱橙的声音打断，“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在想今天下午的会得早点结束。”贺明川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悄悄掩住上翘的唇角。 钱橙没发现他的异样，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豆是贺明川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钱橙很喜欢这种口感，带着淡淡的果香。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贺明川多半迁就她的喜好。 这款豆子的价格钱橙不知道，她也没问过。问了她担心喝不下去了。 她有一点特别好，从来不扫兴。 对这些贵得离谱的东西，钱橙不会主动消费，但贺明川提供了，她也欣然接受。 今天昂托资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方接待，因此没等全钱橙吃完，贺明川便先走了。 昂托资本与江风地产合作的养老项目正式命名为“逸境庄园”，取自“意境”的谐音，只一个名字就让人联想到一个宁静、清幽且充满诗意的所在。 最近贺明川和叶承泽陆续又看了几块地，规划图也排上日程，一切就绪，只等按部就班推进即可。今天来的这个合作方，是国内做高端医疗保险的大户。后面动辄几十亿的投资，只凭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会有些吃力，但如果引入这家保险公司，他们资金流将轻松不少。 钱橙一向说干就干，她到了办公室，跟孟从理几个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大家没有反对意见，本就锦上添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况且他们现在账上的流动资金一直维持一两千万的水平，完全可以支撑这个公益项目的开销和运营成本。 但唯一的顾虑是在符远尘身上。 贫困地区，女性，幼童，都是敏感的字眼。 只怕会让人联想，再把符远尘曾经被诬告性骚扰的事情拿出来说讨论，这时候真相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钱橙不想因此让符远尘在这个事情里受到二次伤害。 “我们再想想，”钱橙用签字笔戳了戳脑袋，一脸纠结。要想做得漂亮，还得从长计议。 下午五点刚过，孟从理过来找钱橙，秦淮想约他们时间过来沟通下最近的几个项目合同。走近了，却见她已经把笔记本扣上，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这才几点呐？”孟从理看了眼时间。 “有点事，我先走了。”钱橙扫了他一眼，背上包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有事找你。” “明天明天！你是没有明天了吗！”钱橙回着消息，白了他一眼。 “着急走呢，让开让开！” 孟从理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摸了摸后脑勺，“我看着勾兑了。” 钱橙取了蛋糕，回家时，贺明川刚从公司出来。 家政已经按照她的清单备好了菜，下午已经把花胶鸡汤煲上了。 汤里放了瑶柱和鲍鱼，鲜香浓郁的味道勾得她饥肠辘辘。钱橙绕到后面探头探脑，盯着咕嘟咕嘟直冒泡的炖锅默默咽口水。 贺明川做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果然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哎呀！对不起啊钱小姐！”家政满脸歉意。 钱橙站在后面，她后退的时候没注意，碗里的水洒在了钱橙身上。 “没关系，我去换身衣服。”钱橙说着，往卧室去了。 腰上一片泼上了水，这会儿晕开了有点凉。她把衣服换下来，顺便洗了澡。 贺明川进门时，钱橙已经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了。 “路上堵车了？”钱橙放下手机，接过他的衣服挂在了门口。 “有一点。”贺明川换下拖鞋，抱了抱钱橙，直奔客厅的洗手间，心里却盘算着不知道钱橙换了那哪一套内衣。 本想等饭后再把礼物拿出来，但她没忍住，跑去次卧把皮带拿了出来。 “喜欢吗？”钱橙期待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贺明川打开盒子。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一年前的礼物在今天完成了闭环。 他收到了小邻居的礼物，并且郑重感谢了她的心意。 “谢谢，我很喜欢！”他笑着亲吻钱橙的眼睛。 喜欢就好。 钱橙高高兴兴地拉着他坐下，盛了一碗汤，“阿姨做的花胶鸡汤好香！” “我们家橙宝破费了。”贺明川看着她忙前忙后为了自己用心的样子，暖意涌上心头。 钱橙抿唇微笑，脸开始发红，她第一次在这样正经的场合下听到这个称呼。 第139章 她是妖精 吹过蜡烛，钱橙拍过照片，迫不及待分了蛋糕。 贺明川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钱橙亲自选的，他很给面子的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都如钱橙所料，进了她的肚子。 蛋糕上的绿色植物用的抹茶粉，微微苦涩，中和了奶油和芝士的甜腻。 红包开心地把爪子搭在男人的腿上，优雅地舔着舌头。 它刚刚吃了一小块鸡肉，被汤汁浸透了，裹着花胶，口感和味道都是它的罐头不能相提并论的。 虽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它希望这样的好日子天天有！ 贺明川特意把今天晚上的时间空了出来，明天有得忙了。 吃过蛋糕，气氛恰到好处，钱橙去贺明川的酒柜里翻了瓶红酒出来。 “上次跟林听去红酒品鉴会，好无聊，我什么都没记住！”她转着酒瓶，看着瓶身上的字母一脸挫败。 “以后我教你。”贺明川看着她拿出来的酒瓶，轻声提醒道：“这个酒的口感偏涩。”她应该不会喜欢。 果不其然，钱橙一听到他这么说，便毫不迟疑地将那瓶酒放回原处。 贺明川从柜子里取出另一瓶酒来，“这一瓶的甜度稍高一些，口感柔顺，尝尝看喜不喜欢。” 过去因为工作原因，贺明川在外应酬已是家常便饭，偶尔也会喝多。像今日这般在家与钱橙小酌，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钱橙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液体，像熟透的樱桃，甜美多汁，似有若无地沾染在她饱满的双唇之上。 贺明川情不自禁地向前靠近，在钱橙满眼笑意里然后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双唇，感受着更为浓烈的酒香在口腔中炸裂，令人沉醉。 贺明川对这般交缠仍不满足，看着钱橙红扑扑的脸颊，他把高脚杯递到了钱橙嘴边。 “再喝一口，”男人诱哄道。 看在今天寿星的面子上，钱橙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乖乖地张嘴。 看在他的眼里，只觉风情更盛。 也许是贺明川一时失手，又或许是他有意而为之，钱橙还来不及将口中那口红酒咽下，酒杯中的液体突然倾斜撒了出来。 红色的水痕顺着她的唇角，沿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滑落，直至消失在峰峦之中。 想着晚上两人这一餐意义重大，她便没有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而是穿了一袭吊带红裙，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这更是方便了贺明川。 “我帮你擦干净。”他轻笑，低头吻上了钱橙的脖颈。 舌头轻轻划过皮肤，沿着酒渍一路向下。 细细的吊带垂下来，男人的手轻抚着圆润的肩头，手指微微弯曲，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肌肤，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手臂上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暗流涌动。 另一边，则是一场截然不同的热烈风暴。疾风骤雨般的热吻雨点般落下。 钱橙轻咬着下唇，不再克制身体里升腾的欲望。抱着贺明川的双臂紧了紧，胸前是炽热的气息和急促的心跳。她忍不住抚上了男人的胸口，想看看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心跳加速。 胸前的遮挡被一点一点扯了下来。 突然，胸口耸动的头颅一滞，男人松开嘴里的布料，凑到了她的耳边:“怎么没穿新衣服？” 钱橙正意乱情迷，见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舔了舔微微红肿的双唇:“什么新衣服？” 她不记得贺明川对她哪件衣服特别执着。 “次卧衣柜里的。”男人吻了上来，在她唇边呢喃，带着凶猛直白的欲望，手下却对某一处爱不释手。 钱橙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偷看我的东西！”她恼羞成怒。 “也是我的。”男人没被她这个纸老虎吓到，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双唇，“一会儿换上。” “不要，”钱橙一口拒绝。 裤子都脱了，他竟然说这个。 “我帮你穿。”男人压抑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 老男人，玩得真花！ 钱橙感受着男人的手从裙摆探入，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久久才停歇。男人抽身离开，收拾着沙发上的一片狼藉。 钱橙身着红裙躺在深色的皮质沙发上，下摆凌乱卷起，修长白皙的双腿露在外面，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红包呢？”钱橙清了清嗓子。 贺明川起身去了客厅的卫生间。 红包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怎么把它关起来了。”钱橙看红包直直冲向餐桌的样子，有点心疼。 “不然，让它跟你一起叫？”贺明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红包太吵，破坏气氛。 “呸！”钱橙坐起来，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她这一个多小时没看手机，积攒了一堆未读消息。 孟从理说明天下午秦淮过来，几个人过一下最近的项目。 秦淮的律所最近有些变动，他只提了一句，钱橙想着今天下午问问看。 秦律该高升了吧！ 晚上喝了酒，钱橙哈欠连天。 最后钱橙还是如了贺明川的意。 她拒绝不了他渴望的小眼神。 酒红色的带子系在胯间，勉强遮住了重点部位。深v的内衣衬托出饱满的胸型，高高的山峰之上，横亘着两根同款酒红色细绳。 钱橙身上的痕迹未消，更添了几分视觉冲击力。 贺明川直勾勾地盯着她。 “哥哥，好看吗？”见他这样，钱橙反而不害羞了。 转了个圈，她赤着脚走近。 脚趾上那抹鲜艳的红格外夺目，贺明川的思绪被猛地拉回到了去年那个相似的场景。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当时的她也像现在这般，慵懒地伸出双脚，试图去够到地上的拖鞋。 双足清瘦，每走一步都能看到脚背上若隐若现的青筋。 像个妖精。 贺明川手上一个用力，把人拽进了怀里。 他从前的很多个生日，快乐、奢靡或是无聊。 但从未有一次像这样销魂。 贺明川听着耳边细碎的声音，恨不得永远把时间留在这一刻。 他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或许，某些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140章 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贺明川第二天很早就走了。 钱橙睡得熟，早晨醒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的是她的大熊，贺明川临走时给她塞进来的。 下午秦淮到瞳画这里跟他们过几个项目的细节跟合同，钱橙空有一颗想旷工的心，不得不爬起来往科技园赶去。 秦淮这次很有身为乙方的自觉，带着赵律一起过来，手里拎着两袋咖啡。 “秦律这次真客气！”杜青阳在门口接着两人，阴阳了他几句。 见他这样，秦淮更愁了。 瞳画游戏里唯一的老实人也不老实了。 秦淮这次来，一是合同上细节上的东西太多，现场讨论效率更高；二来则是最近业务上的变动太大，他受到了波及，最近忙着维护客户关系，瞳画在他这里，是必须来的。 等业务上的事情讨论结束，秦淮切入了正题。 “我们的合同到期了，下一年的合同我回头发给橙子，有什么新增需求吗？”秦淮问。 “有一些，但……应该可以囊括了。”钱橙不确定地看了孟从理一眼，自从谈了恋爱，她分了心思在贺明川身上，相比过去有些疏于对瞳画的管理。 “海外的咨询，”孟从理提醒道，“看看你们内部能不能做。” 如果秦淮搞不定，他们只能再找海外供应商。 不是海外的人不好找，而是秦淮更具性价比。 “有个新的团队并到我们这里，上周发了公告，你们看见了吗？”秦淮问。 三人默契摇头。 秦淮见怪不怪，继续道：“简而言之，优胜劣汰，大家都要卷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你们现在还不够卷？”钱橙纳闷，都零零七了，还想怎样？ 秦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旁边赵律开口：“这次来的是内卷王中王，他们跟海外开会零时差，我们还到不了这个程度。” “我得卷死他们。”秦淮无奈道。 他现在急需高质量的客户。赛马输了的一方，只能任由别人拿捏了。 “那你加油！”孟从理同情地看着他。 秦淮作为律所内业绩名列前茅的那一小波人，年薪也不过百万，孟从理算来算去都觉得不划算。 “你们律所其他人呢？一起卷？”钱橙饶有兴趣地问道，“没人想整顿职场？” “有人想过，把自己整走了。”秦淮道，“整顿到连工位费都付不起了，这个律师不做也罢。” “这么惨？”杜青阳惊讶出声。 “以后就是常态了，习惯就好。”秦淮对这种生态习以为常，反而是赵律，第一次见律所之间的合并，一开始还兴奋不已，结果对方搬过来一周，直接把他卷到没脾气，下个班跟做贼一样。 “现在唯一稳当的就是许律，”赵律道，“她手里有两个大项目，最近又签了容以集团和fcy的公益项目，起码这一年高枕无忧了。” “容以集团？”钱橙皱眉。 “对，就是两家合办的‘她力量’的公益活动，许律是fcy的法律顾问。”秦淮解释。 “许律真厉害。”竟然能跟她讨厌的姜名媛扯上关系，钱橙腹诽道。 “是啊！我们都羡慕许律今年可以躺平了。”赵律赞同地点点头。 秦淮听出了钱橙的言外之意。 “许律躺不平，她只会更忙。”秦淮半开玩笑道，看向赵律的眼里却带着一丝警告。 律师都是人精，赵律得学会听话外音。他还是太年轻，钱橙话里的意思他只听懂了没用的那一层。 “公益项目秦律做过吗？”钱橙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做过，有纯公益性质的，也有半公益项目的。怎么？你们也有想法？”秦淮抬头。 “还没想好，过阵子另外约时间吧。”钱橙看了眼时间，她累了，聊不动了。 最近体力变差了，但是她其实吃的比以前好了，不应该啊！ 钱橙靠在椅子上开始走神。 工作强度上来之后，她回到家里只想躺着，锻炼的时间不及去年的三分之一。贺明川很自律，每天早晨都定点锻炼。有个房间里改装成了健身房，但钱橙还真就从没进去过。 怪不得人家说成功人士的标配是旺盛的精力，她可能只适合轻松愉悦地挣一点小钱。 这个想法一出现，钱橙被自己吓了一跳。 “唉！”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橙儿？”孟从理转头看向她。 秦淮苦归苦，他们瞳画游戏可是做到位了，付给秦淮的咨询费比市价的三倍还多，他担心钱橙别是一时上头想给秦淮冲业绩。 他们现在资金说紧张也紧张，再多，可就不礼貌了！ “什么事啊，愁成这样？”孟从理问。 “没什么，最近有点累。”她迷茫，但她不能说。 “秦律先把续约的合同发来吧，今天讨论的这些，下周整理好，我们跟平台聊一下，看他们的想法。只一瞬，钱橙就恢复了正常，安排着后面的工作：“公益的事情我们先讨论出方向，再约秦律时间。另外，秦律经手的项目，如果方便可以给我们整理些案例，我们参考下。” “没问题。”秦淮一口答应。 等送两人离开，孟从理又回会议室坐下，“怎么了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们好着呢！别咒我！”钱橙瞪他一眼。 “突然担心赔钱了，”她语气惆怅，“好运不会一直在我们这里。” 心里隐隐不安，带着一股气在她心头乱窜，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吧！”钱橙感叹。 “你说这个啊！”孟从理在投资上有着丰富的失败经验。 “橙啊，你别慌，等咱们以后发达了，你就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了！”他说得自信满满，“你看！我之前亏了这么多钱，这不一样能起来？”他现身说法。 只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罢了。 “最近信息量太大了，休个假，歇一歇，有什么事等节后回来再说！” 也是，钱橙焦虑到一半，思路被带跑了，跟孟从理讨论起了十一的安排。 天大的事都没有放假重要！ 第141章 贺总血厚 周末，钱橙被红包闹醒。它不敢跳上床，只在兴奋地呜呜。 它背着一个绿色的小书包，外面一层是装便便的袋子，里面一层是它的零食和小水杯。 钱橙睁开眼睛，贺明川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她拉了拉被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怎么把它放进来了？” “起来了，今天带红包一起去玩。”贺明川往下扯被子。 红包听见“玩”这个字更嗨了，爪子巴在床沿上跃跃欲试，咧着嘴盯着钱橙。 爷俩目光灼灼，钱橙躺不住了，接过贺明川拿过来的衣服。 “我穿那条草绿色的裙子吧，”钱橙看了看红包的背包，“怎么给它背着个？” “它自己选的，”贺明川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 “有一个配套的绿帽子，戴上吗？”林听买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明川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今天去哪里？”钱橙眯着眼睛缠上来。 “去连山别墅。” 钱橙想起来了，之前贺明川提过，那边的别墅快开盘了，一路上山林绿地，适合带红包过去玩。 虽是九月，夏天的余温犹在。钱橙换上小裙子，吃过饭，一人一狗兴高采烈地跟在贺明川身后出门了。 开发商的老板亲自到门口接待他们。 他听说过贺明川交了女朋友，貌似还是被投企业的老板。只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年轻得不像是传闻中的企业家。 漂亮是真漂亮，也难怪贺明川栽倒在这美人关，这么快就换人了。他心里嘀咕着。 高端别墅区果然不一样，独栋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两层。院子很大，刚才介绍时好像提到有上千平。这么一对比，景悦华府确实不够看了。 转了一圈，再回来看沙盘，钱橙犯了难。 都很好，也都很贵。 跟她之前看的小别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姜翊安不建议她入手。 “这个怎么样？”贺明川以为她难以抉择，指了指一个角落的位置，“这里风水最好。” 都是找大师看过的，生意人，宁可信其有。 钱橙点头。 贺明川跟候在一旁的老板交代了一句，才牵着钱橙和红包走了出来。 返程的路上，钱橙想着总价后面的几个零，忍不住问出来：“景悦华府不好吗？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房子？” “不喜欢？”贺明川反问。 “喜欢是喜欢啦……”钱橙纠结，但还没喜欢到为了它花几亿。 “姜总家的别墅离这里不算远，”贺明川看了眼外面，“他的房子只会比这的更贵。” “但是姜翊安跟我嫂子都不在那边住。”钱橙印象里他们似乎很少回去。 “不一定是为了住，这也是投资。”贺明川道。 钱橙突然想起姜翊安对她的评价，微微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贺明川哪里会把她这小公司放在眼里。 纯纯是做慈善了。 “怪不得陆淮洲说贺总血厚！”钱橙重又笑了起来。 “这笔房款要周转一下，我也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贺明川失笑。将近三个亿，他要好好盘算一下。 “这里价格合适，将来如果想出手也容易。”这也是贺明川看上这里的原因，优质资产多多益善。 “江风地产为什么不做这个？”钱橙突然想起来叶经阑。 “客群不一样，好的别墅区开张吃三年。江风的客户以中产为主，国内的高端楼盘他们占了三成以上，这个数字非常可观，他们不必参与到别墅客户的竞争里也过得很滋润了。” “真有钱，”钱橙一脸艳羡，“怪不他秦淮可以从他这讹一笔巨额咨询费。” “你们以后也许会碰上呢！”她转头看向贺明川，“秦律说有别的律所合并进他们这里，说不准他以后要高升还是被吞并。” 律所之间常规的变动过去几年经常发生，只是这次秦淮的反应大了点。 “我才知道，这次fcy和容以集团的公益合作，之前的许律也在里面，你记得吗？跟秦律一起去昂托资本的那个女生？”钱橙八卦的兴致上来，跟贺明川随意聊着。 “秦律的女朋友在她手底下，过得挺艰难的，之前看她朋友圈有几次加班到凌晨一两点呢！” 贺明川回忆了一下，他隐约记得谈合同那天是有个女律师一起去的，但他注意力都在钱橙身上，勉强对秦淮分了点心思，其他人他没在意。 “两个人在一个律所？”贺明川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嗯，刘律在许律手下，许律又跟秦淮不对付，不知道他们内部怎么分配的，乱七八糟。”钱橙表示不解。 “那个许律，感觉属水蛭的，来吸血结果发现吸不到，这才走了。”钱橙无法理解她的种种做法，“可是她背景比秦淮好，手里的客户虽然少，但都是大客户，比秦淮手里的客户质量高，据说现在只有她凭着手里的客户资源轻松躺赢了。” 末了，又夸张地叹了一句：“秦律真惨。” “我觉得未必，”贺明川想了想，“长远看，秦淮未必会吃亏。” 他想起来了，钱橙口中的许律，就是当初绕过秦淮，想私下跟昂托资本谈合作的那个律师。他们对这种做法其实是忌讳的，可以争取，但不能采取这种近乎背叛的方式。 秦淮是个聪明人，如果那个许律真如钱橙所说，有背景有资源，秦淮能把她挤兑走，既看得清形势，也有些手段的。 在生意场上没有女士优先。 “我的签证办好了吗？”钱橙问。 “在我办公室，下周带回来。”说到这里，贺明川眼里染上笑意。 “这次我想去跳伞，还有黄石森林。”钱橙扭头看着他，说到出去玩，眼睛里都在发光。她还记得去年的遗憾，跟贺明川一起，也许她就敢了。 “放心，保证把钱总伺候得舒舒服服。”贺明川瞥了她一眼，语气正经无比。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淡淡的笑容，透着些难以捉摸的意味。 “啧！不怀好意！”钱橙戳了戳他的胳膊。 第142章 做个好人 国庆节前，不只是杜青阳放假了，钱橙也给自己放假了。 贺明川节前在美国有个会议，两人便提前离开了。 calvin随行，像个隐形人跟在两人身后。 “咦？”钱橙靠在贺明川的肩上，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严总要结婚了，跟妤桉姐。” 是孔妤桉发来的信息，两个人十一月婚礼，问钱橙到时方不方便参加。 太方便了！ “你们很熟？”贺明川疑惑。 “算不上很，但是可以说熟。”钱橙想了想，找了个自己觉得不偏不倚的形容。 “他们应该会在节前发出去请柬，严总的未婚妻……”贺明川知道一些，但不多。 “她是个舞蹈家，我和林听去看过她舞团的演出，特别厉害！”钱橙仰着脸，一脸崇拜地跟贺明川描述孔妤桉的核心力量有多强。 贺明川也收到了请柬，但他看时间还早，并未上心。 严正屿生日后没几个月，两人就订婚了。只在小范围内请了亲友，钱橙还是从陆淮湛的朋友圈里看到的消息。 “他们好像准备半年多了。”钱橙翻着聊天记录，“去年冬天就在试婚纱了。” 不过正好，冬天试婚纱，冬天结婚。 “他们算动作快的，”贺明川道，“最近严总团队应该在加班加点清点他的婚前资产。” “要算这么清楚吗？”钱橙挠头，接着又想明白了。 如果她有严正屿的身家，她大概会更严防死守。 “不见得是防他的太太，反而是一种保护。”车上有人，贺明川未多说。 “姜总婚礼的时候你在吗？”贺明川问道。 他当时是出席了的，现在回想起来，在现场他应该是没有看到钱橙的。 如果见到了，他一定印象深刻。 “没去，”钱橙噘了噘嘴巴，“本来说跟翊安哥外公外婆一起去的，但是那天期末考试，他们不让我请假。” “这次不怕了，”贺明川见她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稀罕得不行。 两个人坐的头等舱，贺明川让空乘把两个单人床铺成了双人床。 晚上，换下睡衣，她躺在贺明川的怀里，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 “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呢！”钱橙突然笑着抬头看他，她的“出去玩”是指出远门。 “明天晚上约了聚餐，要不要一起？”贺明川附在她耳边，低声询问她的意见。 “我去合适吗？”钱橙迟疑。 “合适，反正我掏钱。”贺明川笑道。 “那一起。” “嗯。” 钱橙睡得不好，飞机稍稍颠簸她就会醒来。 她只觉得贺明川在身边，自己都变矫情了。 一直到下了飞机去公寓的路上，她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两人去的是贺明川在纽约的一处房产，定期有人打理，在他们来之前刚刚换了新的床品和日用品，门口也贴心地按照钱橙的尺码准备好了拖鞋。 calvin把他们送下就去酒店了，大家都需要导一下时差，迷惑一下生物钟里的时区概念。 公寓的风格同景悦华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钱橙来了精神，拉着贺明川的手走遍了每一个房间。 墙上还贴着一些球星签名的海报，看上去有有些老旧。。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贺明川的毕业照。 男孩嘴角微挑，带着少年的青涩和与现在相比略显稚嫩的稳重。 “这是我本科毕业时拍的，那会儿二十二岁。”他见钱橙一直盯着照片，后背贴了上来，“好看吗？” “好看！”钱橙细长的手指轻触照片中男孩的脸颊，“两个都喜欢。”她回头看着贺明川，笑得促狭。 “洗个澡，休息下。”他牵着钱橙离开。 换了个新的环境，钱橙在贺明川的怀里辗转反侧，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毫无睡意。 “不累？”贺明川按住怀里躁动的娇躯，语气无奈。 “睡不着！”钱橙趴在他身上，细声细语：“我想去看相册，我看见你抽屉里有相册！” “贺总自己睡吧，上了年纪的人觉真多！”钱橙嫌弃地在他胸口拧了一把，手臂撑在他胸口上打算起身。 贺明川头痛。 他见钱橙状态不好，这才想要带着她先回来休息，落在她嘴里却变成了上了年纪。 手臂被拉住，钱橙用了用力没挣脱。 “不困了就做点别的。”既然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贺明川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好人了。 快乐更重要。 “没有套。”钱橙有恃无恐地躺在贺明川身下，手上大胆地撩拨着，反正一会儿难受的不是她。 感受到男人的蓄势待发，她更得意了，挑衅地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子，双腿也蹭上了他的腰：“你求求我，我就帮你！” “确定？”男人似笑非笑，伸手去扯她的睡裙。 钱橙慵懒地躺着没动，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作什么妖！ 贺明川仿佛在逗弄她，慢条斯理地解开睡袍，看在钱橙眼里更觉这人是个纸老虎。 但下一秒，两个未拆封的盒子扔在了她的枕边。 “选个喜欢的。”贺明川在她耳边厮磨，声音带着暧昧的情动。 钱橙后悔了。 感受到她的紧张，贺明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试试看，这个我们没用过。”他眼里的意味不明，“橙宝喜欢吗？” “你让人准备的？”钱橙死死咬住下唇，坚决不让声音溢出来。 刚挑衅完了转眼就被吃得死死的，她要脸。 “喜欢吗？”贺明川锲而不舍。 “不、不知道。”钱橙声音变了调。 “那就多感受几次。” 钱橙觉得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任由贺明川把她翻来覆去，酿酿酱酱。 “我比你有良心，不用你求我，我就帮你早点入睡。”男人厚颜无耻的声音响起，不用顾忌钱橙的体力，他更加肆无忌惮。 钱橙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晨光熹微。 不得不说，贺明川这一招，虽无耻但有用。 身边的床榻已空，她看了眼时间，六点刚过。 她睡意全消，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贺明川应该是在跟国内的人开会，书房开着门缝，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有结束的意思，便轻轻把门推开，扒着门缝往里看。 贺明川见状，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对面正好是孙煦尧，跟他汇报欢畅行知的事情。 另一位创始人退出，昂托资本趁机收购了他手里百分之七的原始股份，加上剩下三人都同意外招职业经理人担任ceo，孙煦尧语气轻松不少。 如果他们内部再乱下去，昂托资本恐怕要考虑是否要继续在他们身上投资了。 “目前他们已按照建议暂停研发进度，等ceo到位后再整体评估。” 听到对面这么说，钱橙支棱起了耳朵。 第143章 遇见得恰到好处 变更股权需要一点时间，趁这个时间，欢畅行知正好可以跟新来的ceo谈好对赌条件。 有孙煦尧从中斡旋，欢畅行知的三人也算是心平气和地完成了变更。 邵飞，也就是钱橙他们口中的大头，他的妥协对于几人来说意义重大。毕竟对外的沟通是以他为主，新的ceo好不好干，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看大头的态度。 钱橙靠在沙发上，心里琢磨着上一次跟邵飞他们见面时的情形。 那会儿他们的状态明显不好，她作为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邵飞身上的压力，投资人只会比钱橙更敏锐。 祸起萧墙，这是昂托资本不允许的。 欢畅行知他们缺钱，但资本加入之后，他们便失去了对公司完全的控制权。 他们想做自己喜欢的游戏，而投资人要求他们做能赚钱的游戏。有心无力之下，更不要提，对赌协议还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利剑。 贺明川神情淡漠地听着对面的汇报，仿佛邵飞他们奋斗了这么久的成果，也不过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苦苦挣扎但身不由己。 他不再维持温和的假象之后，眼神锐利，随意地坐在那里，钱橙却感觉到了压迫感。 她看了看门口，起身准备出去。 刚站起身来，贺明川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坐回去。 不得不说，他拿捏了钱橙的狗胆。 她听不懂那些专业的用词，拿出手机跟林听吐槽。 钱橙：【贺总开会真凶】 林听：【不知道，我没这个烦恼】 钱橙：【万一瞳画赔钱了，我怕他喷我】 林听：【怕什么？你被姜总喷得还少吗？】 林听记得上大学时，她有时晚上会在钱橙租的房子里留宿，有几次大晚上的姜翊安给钱橙打电话，她也听到了。 不过那时，她以为对面是钱橙的追求者，心道这人真是锲而不舍，钱橙说话这么不客气了，对方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让她不要夜不归宿。 当时钱橙还在跟周景行谈恋爱，林听不小心弄出动静，她听见对面的男声骤然提高：“你在哪呢？” “在家在家，”钱橙不耐烦地拉过来林听，“来，跟我那小心眼的老哥哥打声招呼！” 林听不明就里，清了清嗓子，再正经不过地开口：“哥哥好。” 对面明显松了口气，又含糊提醒道：“我跟你说的，你别不上心。” “知道了。”钱橙敷衍着挂了电话。 林听这才知道对面是姜翊安，在管着钱橙跟周景行谈恋爱。 但不得不说，老男人的眼光挺毒的。 想到这里，她又给钱橙发了消息。 林听：【姜总同意你跟贺总住一起？】 钱橙：【他不同意难道我就分手吗？】 林听皱眉，换了个说法。 林听：【姜总支持你跟贺总在一起？】 钱橙：【喜闻乐见】 回完了消息，钱橙转着手机，想到了姜翊安上次着急忙慌地帮自己处理网上的消息，生怕她的绯闻传到贺明川的耳朵里。 有八分是为她，有两分是为了将来可能的贺太太的身份。 但不管如何，钱橙都心存感激。 正胡思乱想着，贺明川走到了跟前。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不困了。”钱橙靠过来。 “先吃饭吧。”贺明川拍拍她的胳膊，牵着她去了厨房。 钱橙在厨房一向不动刀子，她忙着翻找碗碟，突然孙煦尧的话闯入脑中。 “欢畅行知暂停研发了？”她一边洗手一边问。 “嗯，最近政策有收紧的趋势，先等等。” “怎么没人通知我们？”钱橙迷茫。 “你们自己意识到，已经调整了。”贺明川道。 钱橙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贺明川是问过的，瞳画游戏国内工作室的人，符远尘和杜青阳给他们另外安排了工作。 “我算不算运气好？”钱橙微微眯着眼睛凑过来，直直地盯着他。 贺明川低头轻吻她的嘴唇，又快速直起腰来，“不是运气，是实力。” 听他这么说，钱橙更开心了。 “欢畅行知想要扩充人手，投资经理暂且按下了，让他们把钱先放到运营和宣发上。” “新来的ceo可以帮他们很多吗？”钱橙问。 “当然，想想你们海外负责人，这个人可以弥补他们管理上的短板，这个短板对欢畅行知来说才是决定因素。” 短板太短了，哪怕技术这个长处再长，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别想了，吃完饭我们看相册。”他笑道。 二人世界，谈别人不要太扫兴！ 早餐后，钱橙如愿看到了贺明川抽屉里的相册。 没什么秘密，是他和朋友的合照，偶尔有几张单人照。 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钱橙每翻过一页，贺明川都会温柔地讲述这张照片拍下的背景。 钱橙又翻过一页，贺明川的呼吸一顿。 是他和孙煦尧、崔悦然还有另外几个同学的合影。 “一个男同学过生日，邀请我们一起。”贺明川在“男同学”上重重地咬字。 钱橙仿佛没听见，她指向了崔悦然，贺明川环在她腰上的胳膊一僵。 接着就见钱橙的手指转向了旁边的孙煦尧。 “这是孙总吧？年轻的时候好嫩！” “我不嫩吗？”见钱橙没有不高兴，贺明川也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这一年我们应该是……二十一岁。”他想了想。 钱橙的手指从照片上贺明川的脸上略过。 她看着手下年轻的男孩，忍不住又仰头看看身边的男人，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的笑脸洋溢着单纯的欢喜和不加掩饰的惊艳。 “贺总年轻时长得蛮标志嘛！” 贺明川歪了歪身体，把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了钱橙身上。 “更喜欢哪一个我？”贺明川轻咬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着，在宽敞的空间里越发暧昧。 钱橙看了眼照片，用手指描绘着贺明川的五官，在心里思索着答案。 贺明川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都喜欢，因为你好看，”钱橙认真道，“但是前几年，我恐怕欣赏不来。” 言下之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那会儿喜欢阳光帅气的小男生，贺明川明显不是那一挂，少年老成，不在她的审美上。 贺明川没说话，看着钱橙又翻开了下一页。 两个人相遇的时间点恰到好处。 如果再早一点，遇到读书时的钱橙，他应该也会被她吸引。 只是，那就变成一个人的单相思了。 钱橙在他眼皮子底下换男朋友，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都觉得自己要疯。 无能狂怒。 “这个是在哪里？”钱橙指着一张攀岩的照片，画面中贺明川穿着长衣长裤，但仍可看到手臂上起伏的肌肉，被布料紧紧包裹住。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 “你的肌肉没有了，”钱橙不无遗憾地捏了捏他的肱二头肌。 她觉得照片里的贺明川这样很欲，她想试试看被这样的男人抱住。 “没那么多时间锻炼了，”贺明川也想保持，但很难。 钱橙捏了捏小腹上的肉，深以为然。一天不锻炼，身上的线条就会背叛她。 翻完了相册，两个人出门前往贺明川的办公室。 钱橙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津津有味听着贺明川讲着自己读书时如何开车在几个城市间往返，又是如何在暴雪天气被困在路上，她觉得新奇。 贺明川牵着钱橙的手走进大门。 “colin！”前方一道惊喜的女声传来。 第144章 识时务者…… 钱橙侧头看去，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 身材丰满，穿着包臀的西装裙和高跟鞋，开心地走上前，张开手臂。 贺明川礼貌与女人轻拥，蜻蜓点水般稍触即止。 “这是昂托资本分公司的合伙人，amy。”贺明川向钱橙介绍道，接着又转向对面用英语介绍道：“我的女朋友，钱橙。” 钱橙他们是小公司，前些年不需要英文名，最近开始做海外的生意，对面也是乱叫一气。 两人打过招呼，贺明川牵着她往办公室去。 “我先开会，休息室里有床，困了就躺一下。”贺明川打开门，“这个办公室平时不会有人进来，需要什么按铃。” 他余光扫了眼腕表。calvin在门口候着，估计这会儿大家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快去忙吧，”钱橙松开他的手。 知道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贺明川摸摸她的头顶，转头出去了。 走到门口，又跟门外的人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走远，钱橙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前。 她虽不是京市土着，但她跟京市的地头蛇混在一起，在某些程度上，钱橙比贺明川融入京市的程度更深一些。但今天不一样，这里是完完全全属于贺明川的地盘。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是贺明川刚才交代的，让门口的行政小姐姐送过来一杯咖啡。 “钱小姐，我按照老板的吩咐加了糖，如果你不喜欢，请告诉我哦！”小姐姐怕钱橙听不懂，放慢了语速。 “好的，谢谢fendy，这个名字真好听。”钱橙看着她胸前工牌上的名字，眼里笑意真切。 她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芬迪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fendy脸上客套的笑也变得灿烂了。 “有什么需要请随时call我！”fendy放下咖啡，笑容满面地走了出去。 老板的女朋友看着年纪小，又可爱！fendy美滋滋地想着。 钱橙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 大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除了建筑风格，跟京市没有太大的区别。 钱橙喝过咖啡，躺在床上刷着手机，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中午会议暂停，大家短暂地吃了工作餐。 贺明川抽空回了趟办公室，见桌上放着的沙拉只扒了几口。 “不好吃？”他问。 钱橙放下手机，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表情。 “断头饭都比这好吃！”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怪不得国内没有鹰嘴豆卖！” “下午让fendy带我出去吃！”钱橙又高兴起来，挨着贺明川坐下，“我们说好了，下午她带我去附近逛一逛，买点好吃的！” 贺明川自然不会有异议，但他暗忖，钱橙恐怕要失望了，这里没有她想要的那种好吃的。 不出他所料，下午，钱橙看着fendy口中超棒的冰激凌陷入了沉思。 甜得齁人，她甚至怀疑里面的糖有没有搅匀。 “味道怎么样？”fendy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太甜了。”钱橙实话实说，甚至她开始同情贺明川。 在这没吃过好的！ 她喜欢景悦华府旁边商场里的一家冰淇淋，有略带苦涩的红茶白茶绿茶味，也有各种水果味，甚至还有茅台酒味，各种甜度可选。 想到这里，钱橙舔了舔唇，心驰神往。 虽然不好吃，但聊胜于无，加上中午没有吃饱，钱橙跟着fendy连跑了几家店，好歹填饱了肚子。 对比之下，贺明川早晨给她做的三明治确实是用了心的，这里的面包片糙得能去死皮！ 两人回去时，贺明川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钱橙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剧，贺明川忙着处理会议遗留事项，两人安安静静度过了一下午。 天色渐暗，贺明川把电脑关上，“走吧，去吃饭。” 其他人都已经过去了，calvin等在门口，跟贺明川忙完，才跟两人一起上车前往餐厅。 贺明川的团队气氛不错，钱橙饶有兴趣地听大家调侃贺明川。 “最近老板过来得少了，我跟eric打赌老板肯定谈恋爱了，那个蠢货还不信！”有人起哄。 “谁能想到老板还会谈恋爱！”应该是叫erci的男人扯着嗓子反驳。 钱橙想到fendy下午说的那句，“你是老板第一个带到公司里来的女人。” 她脑子里突然转出来一句话：“你是先生第一个带到家的女人。” 想到霸总文里的经典台词，她看着贺明川笑出声。 “我是认真的！老板今天说话像变了个人！”eric以为钱橙在笑他，生怕她不信，补充道：“今天他都没有生气！” 听他这么说，amy微微皱眉，心里不悦。 eric说的是她今天会上提到的数据出了问题，被贺明川发现了。 往常对于这种错误贺明川容忍度为零，amy瞬间提心吊胆，做好了准备迎接他严厉的态度，未料对方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让她下次仔细检查，不要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她心里松了口气，但接着涌上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酸楚。 “钱小姐跟老板怎么认识的？”erci问。 amy暗暗冷笑，这个傻白甜，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没做功课。 “我们是邻居。”钱橙笑着回答。 “原来如此！”eric一脸恍然大悟。 amy实在厌烦了他这一副假天真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老板这次在纽约待多久？” 顾及钱橙，大家的沟通都用的英文，这下amy突然换了法语，钱橙听不懂，抬头看了对面的女人两眼。 贺明川不在这里时，amy最大，她这话一出口，有人听得懂，看向贺明川等着他的回答；有人听不懂，耸耸肩继续干饭。 calvin在旁边动作一顿，暗道不妙。 他跟在贺明川身边的时间久，前些年amy几乎是把贺明川视作囊中之物了，在公司里毫不避讳地热烈追求。 只是当时贺明川不为所动，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甚至嫌麻烦，一度想要把她辞退。还是当时另一位合伙人力保，给她机会留了下来。 这几年明明都正常了，男朋友换了有几个，怎么今天搞这幺蛾子！calvin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吐槽。 别人不知道，他常年跟在贺明川身边，看得真切，平日里他和孙煦尧见到钱橙一个比一个客气。 贺明川恍若未闻，招手叫来侍者，给钱橙加了杯果汁。 amy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她捏紧了手里的刀叉，不甘心到了极点。 “我以为colin公司的人都会说英语，”钱橙不在意地笑笑，看向贺明川，“你们沟通不会有gap吗？” 钱橙的英文说得其实还不错，带着两分姜翊安的影子，只是更字正腔圆。 “wow——”eric在旁边发出奇怪的惊叹声。 calvin瞥了眼这个聒噪的家伙，少见多怪！ 贺明川本无意搭理amy的试探，果断选择无视她。在自己的地盘上，他无须在意任何人的感受。但钱橙的问题他是要回答的。 “沟通不畅的人不会留在昂托。” 听贺明川这么说，amy脸色一白。 钱橙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老男人有一点很好，上道，省心，又识时务。 第145章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敲打完amy，贺明川若无其事地低头跟钱橙聊天。 这个小插曲对钱橙的好心情没有造成影响，在一派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她跟着贺明川回了公寓。 关上门，没了外人，钱橙说话直接多了。 “那个amy喜欢你。” “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有过男朋友，还差点订婚。” “为什么没订？”钱橙对这个原因更感兴趣。 “不记得了。”贺明川知道这件事，但了解不多，甚至他已经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毕竟amy在公司一直雷厉风行，即使是分手也不会在同事面前示弱。 “她今天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钱橙好奇。 “她问我在纽约待多久，说的法语。”贺明川老实交代。 “把她给厉害的！”钱橙摘着耳钉，对着镜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有橙宝厉害。”贺明川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 钱橙看了眼镜子里的男人，笑得奸诈。 amy出声时，她突然存了试探的念头。她想看看贺明川的底线在哪，借此理清自己的定位。 效果比她想象中来得好。 她的小心思在贺明川的眼前无所遁形，而他毫不犹豫选择了配合。 “这么开心？”贺明川站在她身后，顺手解下她脖颈上的项链，紧绷的轮廓变得柔和。 “高兴嘛——”钱橙转身，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刚才她就想这样做了。 贺明川也不点破，“让我也高兴高兴，嗯？” 两个人晚上喝了酒，兴致上来，卧室里的温度慢慢升高。 “哥哥，你猜我为什么选这个？”钱橙把手放在了皮带的搭扣上，贺明川最近一直用的是钱橙送他的生日礼物。 \"你猜我为什么最喜欢红色那套？\"贺明川反客为主，握着她的腰往床上倒去。 因为好脱。 钱橙闭了嘴，在这方面她远不是贺明川的对手。 床垫微微塌陷，唇间混杂着两个人的酒味，晚上贺明川喝的酒度数更高，浓烈的味道沾染在钱橙的身上，引她沉沦。 丝质的面料触感微凉，后背贴上去的瞬间她瑟缩了一下，随即感到背后被一双大手托举起来。 平整的床单被抓出了褶皱，她胡乱地想抓住什么，下一秒右手就被握着环在了男人的肩头。 窗外开始下起了雨。 钱橙分神看向窗外。隔着玻璃她感觉到了潮湿的空气，那个面容清冷的少年从雨中走来，抬头看向她的一刹那，跟眼前的男人的脸合而为一。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是一声巨响。 钱橙吓得一哆嗦。 “专心点。”他腾出手拍了拍她的臀。 “你打我做什么。”钱橙不满地扭了扭身体。 “别动。”贺明川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钱橙张口咬上他的肩膀，对少年贺明川的滤镜瞬间破灭。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 钱橙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上一松。 “这么早吗？”早晨刚醒来的声音很软，带着一丝娇气。 床头的灯光昏暗柔和，打在钱橙脸上，睫毛的阴影被拉得长长的，映在下眼睑。 “这两天忙完了，我们后天出去玩。”贺明川扣着衬衫扣子，跟她说着后面几天的安排。 “嗯，我再睡一会儿。”钱橙又缩回被窝里，等贺明川离开，壁灯一关，又陷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到了中午。 一晚没看手机，公司群里的消息已经显示99+。 钱橙拿了瓶酸奶，坐下来开始认真地翻群消息。 大群里面没什么事情，反而是小群里孟从理发了一串消息。 还是项目奖金的事。 群里虽没外人，孟从理话说得直接。 孟从理：【老杜，技术部的人这个月走了仨了，你这人就是心软】 孟从理：【你念旧情，人家念吗？】 钱橙往上划了一下，是有员工跳出来说奖金分配不公平，投诉到了杜青阳这里，但没处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孟从理知道了，最近人心不稳，便有人拿这个来说事。 能要到最好，拿钱走人；要不到，倒也不亏，反正都要跑路了。 钱橙默然。 她前阵子听魏少奕提过，也许是有人刻意通过他的嘴让管理层知道，也许只是随便一抱怨。 总之，魏少奕不负众望地把这些话传到了钱橙的耳朵里。 她最近跟贺明川正是热恋的时候，两人日夜厮混在一起，她在公司的事上花的心思少了。 也因此，等不到公司管理层的表态，有人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抗议。 她泄气地看着群里的消息。 瞳画游戏里最核心的就是她和孟从理、杜青阳，虽然她上学早，但两个男生不过比她大一岁，今年也就二十五、六岁。 以前瞳画里的员工少，年纪轻，跟他们都熟，再加上钱橙、杜青阳会跟他们一起敲代码、做项目，久而久之，在大家眼里，他们更像平易近人的朋友和同事。 过去瞳画人少，好管，现在公司人数超过一百人，新加入的人积攒了丰富的职场斗争和生存的经验，加之比几人年长不少，管理层缺乏威严的弊端开始凸显。 好在现在有方楠和符远尘压着，但越往后越要靠他们自己。 钱橙叹了口气，思索着对策。 解决是要解决的，但那都是十一之后的事情了。钱橙回完了消息，又去找了魏少奕，问他还有什么内幕。 魏少奕发来大段大段长达六十秒的语音，跟钱橙分享着他卧底得来的消息，最后加了一句，未经证实，仅供参考。 继上次演唱会之后，旁边的两个小姐妹更是把魏少奕当成了自己人。这两个小姑娘人缘好，消息灵通，对魏少奕这个年轻的实习生弟弟掏心掏肺，不知不觉让他摸到了不少内幕。 他早就想跟钱橙说了，又担心对方嫌弃他不务正业——虽然他现在没什么正业，因此也就按下不提。 既然钱橙问了，他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抓住机会把最近他们“基层”私下议论纷纷的秘事一箩筐地往外说。 他快急死了。 钱橙看完了，心里也有数了。 她最讨厌倚老卖老的人，只是想解决问题，也不在这一时了。 把工作上的事情放在一边，钱橙打开手机，开始研究贺明川今天早晨提到的那几个地点。 贺明川果然说到做到。 后面几天他带着钱橙去了很多她指定的景点，去跳了伞，攀了岩，坐了热气球。顺着老贺曾经的足迹，钱橙的心里也慢慢拼凑出来小贺的影子。 贺明川有一架私人飞机，钱橙第一次踏上去，瞬间感觉空气里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柔软的沙发、精美的地毯，璀璨夺目的灯光，来时的头等舱顿时不香了。 偶尔贺明川要处理紧急的会议，只得让她等在一边。作为既得利益者，钱橙难得地向贺明川展示了她的善解人意。 她突然懂了当时贺明川为什么会对她说，可以对他的身价期待更多一点。 因为她压根对这个男人的财力一无所知。 姜翊安也有钱，但在钱橙面前，他更多时候是以一个邻居哥哥的身份出现。钱橙跟哥嫂关系虽好，但终究是两家人，钱橙一直对他们的生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贺明川不一样。 他跟钱橙越来越密不可分，引诱着她侵入他的生活。 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世界展示给她。 前所未有的认真。 第146章 这是态度问题 一晃假期结束，两人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节后，两个人都有得忙了。 孟从理摸清了魏少奕的关系网，让他约了两家玩具厂商，等钱橙一起去看。 贺明川则忙着跟港城的环德集团谈合作。原本定了年后的时间，他们担心夜长梦多，想先把这个合作敲定。 环德集团的小陈总、陈亦然和供应商兼贺明川的朋友、吴峥，已经准备带着团队来京市跟昂托集团做正式的沟通。年前，贺明川都闲不下来了。 相比之下，钱橙觉得自己的事情真的是小事了。 只是，节后第一天，她看着魏少奕在公司里跑上跑下的身影，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少奕，你怎么还不回学校？” “不着急，”魏少奕呲着一口大白牙，“我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冒昧了吧！”孟从理听见了，过来笑着说道，“玩得怎么样？橙啊，你这得黑了一圈吧！” “哪能人人都像孟总这样白白胖胖呢！”钱橙转过椅子，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孟从理，把健身再次帮他把这个课题提上日程。 几人正聊着，钱橙手机震动了。 叶经阑：【钱总，开工了吗？】 钱橙：【回了】 叶经阑：【晚上出来喝酒】 叶经阑：【我请客】 想着贺明川晚上有安排，钱橙便应了下来。 杜青阳最近忙着安顿母亲和妹妹，钱橙想了想，决定等他忙完这一阵再约他聊聊下一步怎么办。 但孟从理的减肥可以立刻安排。 下午四点，孟从理艰难地扶着跑步机下来。 “橙啊，咱们得循序渐进，你这样上强度，谁受得了！” 天可怜见，他晚上要陪酒，白天还要被锻炼，资本家真是见不得他有一刻轻松。 这会儿他毫不犹豫地把钱橙划分到了无良资本家的阵营。 钱橙也累，但不至于像孟从理这样虚。 最轻松的当属魏少奕，脸不红气不喘，专心练着臂力。 “还是年轻好啊！”孟从理感慨，“我们都老了！” “你老就老了，别带上我！”钱橙抗议道，“我风华正茂！” 魏少奕只抿嘴笑。 本来钱橙带着孟从理来拉练，他没事干，就一起过来了。 园区里的健身房对他来说可谓是简陋至极，但他就想跟着过来。 “晚上一起吃饭？大餐？”孟从理跑了半小时，人就飘了。 他晚上可以大快朵颐，且毫无罪恶感。 “今天不行，约了叶总。” “他老约你做什么？”孟从理凑过来仔细打量，“居心不良啊？” “人家天天向上的大好青年，怎么到你这里这么不堪了呢？”钱橙嫌弃地撇撇嘴。 “他最好是当个人。”孟从理说完，背着手摇着头走了，那“四平八稳”的样子看得钱橙眼前一黑。 “叶总？”魏少奕好奇发问，听起来这个人跟钱橙有点渊源。 “跟我们一起去泰国玩的同伴。”说完，钱橙担心他误会，又补了一句，“不是睡了你未婚妻的那个人。” “前未婚妻。”这个称呼从钱橙嘴里说出来，十分刺耳，魏少奕眼里透露出一丝不悦。 钱橙只当他还没过去心里的坎。 要她说，多大点事啊！就拿姜翊安来说，就算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照样风生水起，反倒是她前未来嫂子貌似过得不太好。 对他们这种人家来说，钱在哪，真爱就在哪。 魏少奕不是为了这个不开心。他看了钱橙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钱橙没察觉这个小毛孩的伤春悲秋，跟两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先回公司，便往更衣室去了。 冲过澡，吹干头发，回来歇了一会儿，就下午六点了。 钱橙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路过技术部的工位时，她貌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脚步不带停地走出了大门。 叶经阑跟钱橙几乎是同时到的。 “橙子，你最近变糙了！” 一见面，叶经阑毫不客气地点评，“都不化妆了！” 他承认，钱橙素颜也漂亮，但她就这样简单的t恤牛仔裤，再加上随意绑在头顶的高马尾，充分展现了对他的不重视。 这是态度问题！ “下次，下次一定。”钱橙拢了拢头发，“叶总的审美应该多元化一点。” “你说得对，”叶经阑赞同颔首，脑海里闪过他最近新交的女朋友，腰细腿长，浓妆吊带。他喜欢的款似乎一直没变过。 叶经阑今天约她出来，一则是闲的，另外则是有些消息他在犹豫不决，没想好要不要跟钱橙透个底。 有些话，传来传去就变味了。万一中间出个纰漏，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橙子，明川哥最近是不是很忙？”闲聊了一会儿，他突然转了个话题。 “是挺忙的，好像说节后有什么项目。”钱橙皱眉，想了一下贺明川这两天的安排。 从回来之后他好像就没闲下来过，一直在书房开会。 “就我们那个项目，逸境山庄，他们昂托资本要引入新的私立医院和大设备供应商。” “哦。”钱橙漫不经心地应着，戳着手机，玩得专心。 刚才看测试群里有人说刚下发了更新包，解决了积分延迟的问题，钱橙这会儿不忙，便登上去试试看。 “明川哥跟你说过没有？”叶经阑继续问。 “说什么？”钱橙迷迷糊糊抬起头。刚才左耳进右耳出，她已经忘干净了。 “就那个，环德集团的事，明川哥上个月不是还特意回了趟港城，就为这个！” “他们家……有什么特别吗？” 贺明川在家很少聊工作，偶尔谈及一些，也是叶经阑、宋元竺这些钱橙认识的人。 “环德集团派出来的是他们少东家，陈亦然，居心叵测啊！”叶经阑恨铁不成钢道，“你上点心！” “陈亦然？”钱橙想了想，她没听贺明川提过这号人物。 “那个港城名媛？” “啊对对对！”叶经阑目光欣慰，他就说，钱橙不会如此心大。小姑娘嘛，对这种事情多少会介怀的。 “她跟姜欣月一样吗？”钱橙疑惑地问出口，她对港城的了解多来自于八卦新闻，隐约知道这号人物，但具体到人物关系，她就两眼一抹黑了。 “她家之前看中了明川哥，但是没想到他跑来了京市不回去了。”叶经阑思量再三，对钱橙和盘托出。 “她不是你对家那种花架子，据说手段了得，把她弟弟拿捏得死死的。” “什么我对家！”钱橙打断他的话，满脸鄙夷，“她配吗？” “她不配。”话音未落，叶经阑便如行云流水般接上，“可是陈亦然就不好说了，simon哥知道的更多，你要不问问他！” “什么馊主意！”钱橙挑眉看向叶经阑，“叶总这两年忙着搬砖，只长肌肉不长脑子。”她喝了一口酒，嘴里嘟哝着，“我找simon哥问什么？看上他的人又不止这一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再说了，喜欢她的人难道就少了吗？他们又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看了眼对面愁容满面的叶经阑，她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第147章 功率的单位才是kw “总之你自己上点心。” 临走前，叶经阑又提醒道。 他已经远离港城的核心，这些消息说多不多，是他东拼西凑来的。 按照钱橙以前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这种老狐狸的手底下容易吃亏。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他也不想看钱橙在她情敌身上受挫。 钱橙再厉害，也不过刚工作一年多。更别提孟从理和杜清阳，没一个脑子拎得清的。叶经阑不屑地想着。 说起来孟从理还欠他一顿饭呢！ 他自动把孟从理那天随口一说的改天一起吃饭，转换成了孟从理要请他吃饭。 这些人里唯一脑子好用的是秦淮。 他刚开始跟秦淮合作，隐约明白了为什么秦淮敢要这样的高价。 根据对叶经阑的了解，秦淮在前几次尝试中做出的判断或者方向引导都很合他的胃口。过去那微不足道的校友情到了变现的时候，明码标价倒也不亏。 现在的律所已经跟江风地产合作了将近十年，有人来分蛋糕，自然也有人不愿意让出来。于是借题发挥，把一些话通过高层传到了叶承泽的耳朵里，颇有几分叶经阑做了冤大头的意思。 老叶总果断地保持沉默。 他在家听儿子抱怨过，秦淮这个人狮子大开口，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想宰自己一刀的念头。但他能听得出来，这更多的是玩笑话。 瞳画之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里面没有秦淮的手笔他是不相信的。 这点咨询费九牛一毛，叶承泽没放在心上。 叶经阑的未来还很长，但他们已经老了。 钱橙面上浑不在意，但到底是把叶经阑的话放在心上了。 回到家，她打开手机搜了下环德集团和陈亦然，网上多是对她的褒奖。 她和她的家族高高在上，反而让人心生敬意。 跟姜欣月差不多，太遥不可及了，反而容易接受自己和对方银河般遥远的距离。 但又不一样。 她公开露面的场合多是作为环德集团的发言人，都是打扮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她的眼神凌厉，透着说一不二的强势和成竹在胸的自信。 翻来翻去没看到跟贺明川有关的花边消息。 钱橙把手机扔到一边，看了眼贺明川的消息，牵着红包出了门。 路上碰到芝麻，两狗还玩了一会儿。 两个人前段时间离家太久，钱橙担心红包独自一狗在家孤单寂寞，恰巧小白一家国庆也不在京市，留了专人在家照看芝麻，于是钱橙把红包寄养在了小白家里。两只狗互相做伴，大家都省心。 贺明川的司机把他送到楼下。 红包积极地迎上来，差点把贺明川绊了个趔趄。 “红包，别乱动！”钱橙拽了拽绳子，挽着男人的胳膊往电梯里走去。 “橙子，如果版号一直不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进门，贺明川换着衣服，想到席间得来的消息，突然出声。 “等等看。”钱橙想也不想地说。 “等到什么时候？” 她听出来男人的语气严肃，敛了笑意，迟疑地看了看他。 “等下个月。”她声音小了下来。 贺明川沉吟，黢黑的眼球盯着她，钱橙心里直打鼓。 “贺总，你去洗个澡，我们今天早点休息吧。”钱橙试图蒙混过关。 贺明川坐在了椅子上，眼瞅着没有放她一马的意思。 晚上不想聊工作，周末也不想动脑子。 但有些事情迫在眉睫，总要解决。 想到这，贺明川又开口：“明天你们算一下工作室的运营成本，给我一个数字。” “怎么了？”钱橙坐到旁边，眼里满是不解。 “冗余的人员——要尽快出一个方案，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太好。” “为什么？”钱橙刨根问底。 “有些消息，现在暂时不好讲。”贺明川拧眉，开始头痛。 钱橙被这个没什么实质内容但又重磅十足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但见贺明川疲惫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她心里躁动不安，甚至想把贺明川推醒，问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后半夜，她终于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贺明川已经去公司了，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公司。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钱橙再次感叹，游戏的人身价真高！ 单个看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但放在一起，一年的人力成本轻松破千万。 这还不算奖金！ 钱橙看着这个数字，只觉得头皮发麻。 账上成千万、上亿的走账，但实际到她手里的，并没有很多，大都是继续投入运营了。 就说去年，进了钱橙口袋的钱不到一千万，孟从理和杜青阳则比她还要少一点。 真正开始有了质的提升，还是从今年开始。 “怎么了？”孟从理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问道。 “我们上个月已经停止了新的研发，”钱橙艰难地开口，“接下来我们可能撑不了几个月了，他们太贵了。” 孟从理默然，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钱橙的动作，让他危机感顿生。 “我再想想。”钱橙揉着太阳穴，只觉心乱如麻。 没人跟她说过成年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呀！ 一周之后，仅剩不多的期望，在沈逾的施压下彻底破灭了。 “钱总，瞳画的财务报告我看过了，你们杠杆太高了，该降降了。”沈逾半开玩笑道。 “沈总有什么高见？”钱橙只当不知，笑吟吟地反问。 “贺明川对你还藏着掖着？”沈逾惊讶道，“看来还没把你当自己人！” “沈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话多的男人容易油腻？”钱橙好声好气劝道，“你这样关注贺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前女友！” “他不再追加个几千万？”沈逾挑挑眉，也不恼。他看着贺明川为瞳画鞠躬尽瘁，舒心得很，被刺几句不算什么。 他在钱橙这里，就没得到过投资方应得的尊重！ “您以为是电压呢！单位是kw！”钱橙不想继续听他的废话，但看在第二梯队金主爸爸的份上，她还是得耐着性子听听他的垃圾高见。 “沈总有什么内部消息？” “内部消息——你得问贺明川，但是你们成本太高了。” 沈逾在这行的消息没有贺明川灵通，瞳画的投资额不大，他也并未上心。 但这从另一个层面上印证了现实可能比几人想象中更残酷。 但幻世和畅风行几个大厂还在扩张，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似乎并没因此收到任何影响。 钱橙迷茫了。 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橙子，别想太多。”贺明川见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俯在案几上写写画画，地上摊着笔记本和几份纸质材料，不由出声。 “我想再等等。”钱橙把笔放下，下巴搁在案几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她下不了决心。 “这只是个普通的商业决策。”贺明川不置可否。他得到的消息是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恢复版号的发放了，这时应该断尾求生。 钱橙的纠结他看在眼里。 “放轻松，亏的钱，我给你补上。”他坐在旁边，把钱橙抱在怀里，轻声宽慰。 她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却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恐惧和担忧。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的第一个一百万是用了半年的时间接了六个外包项目，打着姜翊安妹妹的旗号，价钱上没人敢克扣她，但也是实打实地熬了半年。 第一个一千万则是换皮游戏的广告收入，那段时间她和孟从理一边忙着交罚款，另一边数钱数到手软。 她向来承认自己是走了捷径的，对别人的眼红和嘲讽照单全收。 同样，贺明川这样出生在罗马的人，恐怕很难理解她为了几千万忧愁不安。 没有感同身受的安慰，徒增压力。 闭上眼睛，她靠在贺明川的颈窝，勉强把这些繁杂的思绪按了下去。 第148章 下金蛋的母鸡 思来想去，钱橙还是约了秦淮。 她约了一个工作日的晚上，订了兰亭会馆的包厢。 杜青阳有事来不了，所以只有钱橙和孟从理两个人过来。 万万没想到，秦淮也是一个人来的。 “怎么不带女朋友一起？”钱橙问。 秦淮无奈摇头：“他们太忙了。” “你不是也去支援了？”钱橙问。 秦淮优雅地吹着滚烫的茶水，一边道：“别人的项目和自己的客户，我还用选？” 今天秦淮他们原本是要跟许言颂一起开会过各自负责的进度的，但是秦淮一句客户宣召，就早早地提桶跑路了。 这压根就不构成一道选择题！ 但是想到他女朋友刘思瑶，他也是有那么一丝替她着急的。不进步就是退步，尤其是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律所，她要尽快成长起来。否则，弱肉强食，挤压着她本就不多的生存空间。 她还没想明白这个事情。 别人的项目你跟着加一百天的班，他不是你的，但是自己花一天时间去拜访的客户，只要签下来了，它就是你的。 她花了太多时间在许言颂的两个项目上了，忽略了新客户的开发。但是她显然不可能靠现在这个并购的项目和 fcy 总部大楼的项目吃饭。 哦，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 fcy和容以集团的公益项目许言颂也是作为 fcy这一方的法律顾问存在的。 连带着刘思瑶也忙得团团转。 秦淮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负责的游戏行业的客户只有瞳画游戏一家，因此对这一行的消息很闭塞。 更别提跟出版署、网信办这些地方打交道的机会，那是更没可能的事情。 但钱橙今天也并不是为这个而来。 “抛开利弊分析，谈谈看，你最先考虑到的是什么？”钱橙看向秦淮。 她最怕的是当局者迷。秦淮作为一个局外人可能比他们看得更清楚。 果然，等秦淮听完瞳画游戏现在面临的困境，秦淮对在座两人发出了灵魂拷问。 “工作室的员工一个月发多少钱？” “如果一直不发版号，你们能养几个月？” “解散工作室的成本要预留出来，这也是很大的一笔钱，比他们的工资还要多几倍。这点你们要算清楚。” “如果没有足够的钱去解散这个工作室，员工去告你们打官司，板上板上钉钉要输。” “到时候再被扣上一个无良资本家的帽子，这比你们资金链断裂还可怕，洗都洗不白！” 随着秦淮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钱橙和孟从理的脸越来越黑，如丧考妣。 秦淮见两人丧眉耷眼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这不是还来得及吗！你们再想想！来来，别光吃菜，喝口汤啊！” 真心话确实难听。 但也一针见血。 钱橙心里的想法慢慢坚定了。 这个沉重的话题揭过，她又聊起来fcy和容以集团做公益的事情。 “他们应该开始定点合作了吧！我看姜名媛的微博天天发照片！”钱橙托腮，一脸兴趣盎然。 她当时刷着宣传视频，笑得前仰后合。 毕竟姜欣月学的西方艺术在那里毫无用武之地，讲米开朗琪罗，倒不如讲讲地铁该怎么买票、飞机应该怎样登机。 让大山里的学生看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一个他们凭努力能摸得到的目标。 姜欣月的口语很地道、很好听，也很优雅，可惜与讲台下艳羡、胆怯的目光格格不入。 钱橙对此嗤之以鼻，并把视频转给了宋明冉共赏。 钱橙：【姜翊安就这么同意发出去了？】 钱橙：【辣眼睛】 宋明冉看着也觉得违和，但姜翊安不管这种小事，也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此按下不提。 孟从理很给面子地喝了口秦淮亲手盛的汤，又很给面子地当个捧哏：“她穿的太正式了，吓人。” 他这所谓的“吓人”是站在学生的立场上而言。对于在场的很多学生，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西装革履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西装半永久了。”钱橙吐槽。 “就当替你们踩雷了，到时候注意点，把这些点避开。”秦淮补充道。 “崔悦然倒比她像回事，”钱橙继续点评。 “人家怎么说都是外企出来的，这种活动没少做。”孟从理想都不想。 “你们认识？”秦淮诧异抬头。 “算不上，”钱橙用果叉挑了块西瓜，小口小口地咬上去。 秦淮刚夹了一筷子菜，就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之前传说她是贺明川的前女友。” “什么？”秦淮手一抖，刚夹起来的肉片又掉了回去。 钱橙慢腾腾地抽了张纸巾沾着嘴角，挑眉看着他：“有什么好惊讶的？” “真的假的？”秦淮皱眉。 “假的！都说了是传说了！”钱橙嘟了嘟嘴，“传来传去就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也是！ 秦淮唏嘘不已。 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去去都是圈子里的这些人。 “对了，我哥他们公司你跟了？”孟从理八卦道。他之前把秦淮推荐给他远房哥哥，自家弟弟的同学，他用着也放心。 秦淮原本是想放水，把这个客户给刘思瑶的，只可惜她太忙，所以婉拒了。 “对，思瑶最近太忙，我自己负责了。”秦淮端着虚伪的笑脸跟孟从理碰了碰杯，“还要感谢孟总帮我推荐客户。” “说这些！”孟从理一脸酸倒牙的表情，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有福了，我哥准备扩大再生产，后面你们自己谈吧！”孟从理道。 听他的意思，这一把还不小。 不得不说，老天想让一个人发财，谁来都挡不住。 送出去的客户不仅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下金蛋的母鸡！ 回去的路上，钱橙一个个过滤着秦淮的问题。 秦淮和贺明川在各自的角度上给了两种思路。 但每一条路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 等红绿灯的间隙，她靠在方向盘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第149章 悬而未决的心事 钱橙没想到，她的想法率先遭到了杜青阳的反对。 “这才一个月，我们项目进度过半了，如果解散了，到时候又要从头开始！”他眉头紧皱。 “老杜，你不能这样想！”孟从理也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过去他对两人的决定从来都是悉听尊便的样子，更不要说持反对意见了。 “我们这都是沉没成本！我们现在往里投钱，账上的现金流都撑不到版号下来的那天！”孟从理苦口婆心地劝道。 杜青阳过去几年一心扑在技术上，比他们两人跟大家的感情更深厚，孟从理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瞳画游戏能活下来，靠的不是感情用事！ 杜青阳在对面两人严肃的视线下欲言又止。 会议室的桌子变成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他们第一次坐在了对立面。 见杜青阳紧抿双唇、不发一言，钱橙也开口劝说：“青阳，他们薪资太高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撑不了三个月！” 想了想，钱橙又补充道：“趁现在情况不明朗，他们还有机会去别的公司，我们小门小户，养不起他们，但是别人可以呀！” 杜青阳仍是不没说话，但神色间已有松动。 “大家未必不想拿钱走人，”孟从理琢磨了下，指着门外：“就门口！屏幕上贴着‘裁员广进’那哥们，指不定正中下怀！老杜，你别老用你的想法去揣度别人，也不是人人求稳！” 他坐在桌子上，晃悠着腿，“兄弟，稳住，我们能赢！” 杜青阳叹了口气，“不能再等等吗？” “等到下个月又是一千万！”说到钱，钱橙开始头疼，“我们已经拖了一个月了！” 贺明川在节前就提醒过她，她那会儿品出一丝不妙，只是她当时跟杜青阳一样，抱着侥幸心理。 万一下个月就恢复正常了呢？ 现在已经是下个月了，可她已经不敢期盼再下一个月了。 “苏亮，让他走。”钱橙看着杜青阳，“别人谁走我不管，他必须走。” 孟从理也看向杜青阳，等他的回答。 前些日子孟从理接到的举报，被举报对象就是苏亮。奖金分配不公、抢下属功劳、日常甩锅，举报人洋洋洒洒罗列了十几条证据。 归根结底，是杜青阳管理不力。 “他在这三年多了……”杜青阳面露难色。 苏亮从瞳画游戏成立不久入职，是跟着杜青阳的第一批员工。当时技术部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实习生而已，加班加点也做起来了。 “老人就可以从下属手里捞钱？”钱橙火了，“他的技术水平你最清楚，去哪里可以拿到三百万的年薪？他在吸团队的血，” “老杜，”孟从理递过来一沓文件，“他下面的人我都聊过了，你要心软，就多看两遍他们团队里的面谈记录，保准你气炸肺！” “得！就这么定了，橙子你也别生气，让老杜自己消化消化。”孟从理忙着两边安抚。 “你想清楚！”钱橙丢下这句话，气鼓鼓地离开会议室。 孟从理叹了口气，拍拍杜青阳的肩膀，跟着走了出去。 下午在健身房，魏少奕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联想到最近一系列的事情，默默缩在角落，努力弱化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虽然是便宜的实习生，可也是算人力成本的！ 钱橙没难为他。 砍下来的那部分预算，正好做点不用版号的事情。 杜青阳在管理上没有发言权，“征询意见”的流程走过，也就够了。 既然决策定了，瞳画人不多，怎么安排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尘埃落地定，大家拿着补偿，欢天喜地离开了。 只有苏亮脸色阴沉。 他的团队还在，只有他要“被”离开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敢找钱橙和孟从理，只能天天磨着杜青阳，让他不堪其扰。 “苏亮哥，你来办离职手续？”魏少奕从外面进来，见苏亮站在门口，前台小姑娘尴尬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上前解围道。 “这样没有良心的公司，你们也敢继续待着？”苏亮冷哼一声。 “没有良心的人走了，自然就变成有良心的公司了。”魏少奕不以为然道，看得苏亮心头一梗。 “这话说得可笑！靠什么？靠你们孟总？连个渠道都搞不明白！还是靠你们钱总？为了钱去跪舔投资人？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的钱是哪来的！” 魏少奕瞬间敛了笑。 没了刻意展露出来的亲和，他脸上神情一瞬间变得狠厉，像野兽露出了獠牙。 苏亮心头一慌，“兴许你努努力，也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他强撑着继续阴阳怪气。 见魏少奕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子，看向他的眼神阴毒又掺杂着嘲笑。 见对方的身影逼近，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近在咫尺，苏亮心中警铃大作。 “你们等着！” 聊下狠话，他脚步匆忙地往大门口去了。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魏少奕又变成了小绵羊模样，呲着牙跟前台小姐姐相视一笑。 “下次再来就报警。” 交代完了，他慢慢往里面走着，心里回味着苏亮的话。 借他吉言了！ 瞳画游戏虽给出了高额的补偿金，但相比后期的投入来说，算是及时止损了。了却一桩悬而未决的心事，钱橙又积极地投入到她的手办大业上。 当然，在另一个方面，她也是想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为金钱滴血的小心脏。 “橙子，最近你们还顺利吗？”好不容易等到钱橙早点回家，贺明川想到前两天看到的一幕，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顺利！害群之马走了，听说离职的员工也陆续找到新工作了。”钱橙只当贺明川在关心她。两个人最近都忙，总是碰不上，难得有温存的时间。 “可是我好心疼！”她可怜兮兮地偎过来，“这个游戏只音效就花了三百万了！” 她之所以提起来这个，还是因为瞳画的编外音乐总监——肖同锦，从符远尘那里知道了这个变动，心里惴惴不安。 “要不……我跟橙子聊聊，降降价？”他打电话给符远尘，吞吞吐吐。瞳画游戏给钱大方，付款也及时，他不想失去这个金主。 虽然把到口袋里的钱再掏出来让他心如刀割，但细水长流才是正经事。 “先保证手头上的活，这个事情等橙子发话，她没这么抠！”符远尘想了想回复他。 肖同锦放下心来。虽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但也许他就能成为完卵。 既然对方表态，符远尘把话带到了。如他所料，钱橙没有动作，只半开玩笑地谢谢肖同锦为瞳画排忧解难。 到底赔了一大笔钱，关起门来，她绷不住了。 “我心都碎成粉底液了！”钱橙抓着贺明川的手放在胸口，悲悲戚戚地撒着娇，半真半假。 贺明川忍不住捏了捏，“哪里碎了？” “你不懂——”钱橙半躺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希望能安安稳稳苟到过年。” “对了，你的两个搭档最近在忙什么？”贺明川继续提起刚才的话题。 “孟从理在沟通手办的厂商，杜青阳好像……在整理手上的代码。”钱橙想了一下。 贺明川听她一一细数这两人的安排，轻轻把下巴抵在钱橙的头顶，拉了拉被子，把怀里的人严实地包裹住，眼神却越发幽深。 第150章 可怜、弱小、又无助 贺明川两天前外出应酬，在某个会所看到杜青阳的身影。 照理来说，杜青阳不需要出面应酬。 贺明川只见过杜青阳两面，印象算不得深刻；加上这次隔着有一段距离，他看得不真切，因此并不能完全确定那个人就是杜青阳。 今天好不容易钱橙回来得早，他借着询问瞳画进度的事情，自然地关心了一下孟从理和杜青阳两人。 现在听钱橙的意思，源代码都在杜青阳手上。 看到怀里人毫无防备的睡颜，他心里有些忧愁。 这几个人跟钱橙的关系他看在眼里。虽说三角形是最牢固的结构，但加入了利益的纠葛，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关系能永远坚实。 离开才是永恒的命题。但他希望这一天来的晚一点，至少等钱橙再成熟一点，能坦然地接受这种变化。 另一边，被贺明川遗忘的“朋友”——秦淮可谓是春风得意。 孟从理果然说得没有跑火车，他远房哥哥的事业说干就干。看着小作坊，真要到掏钱的时候，他也大方。 从跟钱橙、孟从理约过饭后没多久，秦淮就开始就忙得不可开交。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孟从理的哥哥也长了一张巧嘴，把发展前景吹得天花乱坠。秦淮听得胆战心惊。 可这都不影响他拿钱。 跟这些生意人打交道久了，偶尔秦淮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保守。 但后来想想，这些人的做法也就不足为奇了。循规蹈矩的人还在勤勤恳恳的给他们打工呢！ “秦律”，刘思瑶站在门口探头，敲了敲门，“下班吗？” “等我一下。”秦淮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腾出一只手把旁边的椅子拉了出来。 刘思瑶过来坐下，托着腮，细细地打量着秦淮的五官。 他不算长得帅的男生，但能称一句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做律师的好苗子。 “对了秦律，周六fcy和容以集团约了会，我要跟许律一起去。”刘思瑶突然想到下班前许言颂给她周末的安排，连忙端正地坐直，满怀愧疚地说道。 她本来跟秦淮约好周末去看电影，但这个事情来得很突然。许言颂征求她意见时，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错过，想都没想应了下来。 这会儿看到秦淮才想起来两个人已经约好了。 “先忙工作。”秦淮听她这么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工作要紧。 “为什么要放休息日谈？”他好奇多问了一句。 “好像是姜总太忙了，只有周末有时间，沟通几个小细节，不需要公司其他人参与，所以就按照姜总的时间安排了。”刘思瑶说。 “她有什么好忙的？”秦淮嘀咕了一句，把注意力又转回了屏幕上。 “你认识姜总？”刘思瑶耳朵尖，听见这句话，疑惑地问出来。 “不认识，听说过。”秦淮头也不回道。 原来如此。 刘思瑶了然地点点头，靠在旁边放松地刷着手机等秦淮结束手上的工作。 前几年姜欣月的女强人妆还没有现在出神入化的时候，钱橙曾经p过一张图，穿着长裤西装套装、高跟鞋的姜欣月，站在和谐号旁。 当时各种微商大女主、白手起家的成功女性带领团队喜提和谐号动车组的宣传层出不穷，别的不说，姜欣月那张图片看上去毫无违和感。 当时姜欣月是真的忙，忙着给钱橙使绊子。有几个外包项目都到签合同那一步了，对方愣是毁约了，好说歹说也不跟他们合作。 后来还是有人可怜他们忙前忙后，告诉他是有人不乐意让他跟钱橙合作。 听上去对方来头不小。后来一打听，是姜欣月使了绊子。对方只是容以集团的一个小合作方，听集团总部里有这样的口信传来，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钱橙他们。 至于这人是谁，除了姜欣月，不作他想！ 她自恃身份，不轻易下场，但她的心腹自会揣摩她的心思，指使下面的人去干了不少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轻飘飘一句话，钱橙、孟从理、秦淮一个月白忙活！ 钱橙被气得火冒三丈，但谁让对方势大，她也就只能在背后出出气、做些无能狂怒的事情。 这也把秦淮气得不轻。先有鸡才有蛋，钱橙吃肉了，他才能喝汤！ 不得不说，这里面最轻松的当数杜青阳，只跟在后面接需求就行，分钱的时候一分没少了他的。 偶尔秦淮也会感慨杜青阳的好命。虽然人家以前穷，但人家现在有钱啊！ 因此，听刘思瑶这么说，秦淮只当听了个笑话。 “没想到有一天能和姜总ra喝咖啡！”刘思瑶叹道，“许律她这几个项目，能赚几百万吧！” “差不多。”秦淮觉得还要多。 “我这个月还要拿底薪，不知道项目奖金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刘思瑶惆怅地看着手机里的余额。交完房租，银行卡余额堪堪保住五位数。 “钱够吗？房租我转给你。”秦淮关上电脑，拿了外套起身，看她苦恼的样子，关切地开口。 “不用，我妈明天转给我。”刘思瑶只是随口抱怨。她家庭条件不错，不至于让她手头拮据。但读了这么多年书，再回头啃老，她下不去那个嘴。 只是她这么想，刘父刘母不这么想，找各种名目给她转账，生怕她一个人在外地亏待了自己。 况且，他们也知道律所的工资低得简直骇人听闻！ 秦淮比她更清楚，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后，他不动声色地承担起了所有的开销。 只是，没有开源的节流对她意义不大。当务之急，还是要找案源。 路上，刘思瑶又聊起了崔悦然。 “优秀的女人怎么都独自美丽ra好像也没有男朋友呢！” 秦淮过去对崔悦然无感，但自从知道她曾跟贺明川传过绯闻，再听刘思瑶这么说，这感觉就有点微妙了。 “最近怎么这么忙？”刘思瑶问。过去是秦淮等她，现在是她等秦淮。 “手头有几个项目赶进度，还有孟从理哥哥那个公司，突然要扩大规模，收购几个厂，合同做完了，过阵子还要去实地调研。” “另外付费？” “嗯。” “给多少？” 秦淮说了个数字。 刘思瑶惊讶不已，“这么多？他们咨询费给这么点？” “这个标的高。”秦淮解释。 刹那间，浓浓的悔意涌上刘思瑶的心头。 她靠在头枕上，噘了噘嘴巴，后悔自己把这个客户推出去了。 凭她现在的资历，光这一家客户的提成，就可以过得很滋润了。 “他们家很有钱吗？为什么咨询费给这么少？” “有钱人只会更吝啬，他们算得门清。我现在几个大客户，都是从咨询业务做起的，等合作一段时间，摸清楚他们的业务和运作模式了，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作的空间了。这个事情，咱们得主动！”秦淮说道。 “我知道了。”刘思瑶只遗憾了一瞬，接着又高兴起来。 “等你回款了，我们去吃大餐！” “正好你也该歇一歇了。”秦淮应道。 把人送下，秦淮开车往家走去。 崔悦然。姜欣月。 路灯下，他咂摸着这两个名字。 他希望这个公益项目尽快结束，刘思瑶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毕竟这一个两个的“女强人”，克他，也克钱橙。 但好在他们不是当初弱小又无助、受了委屈只能抱头痛哭的小可怜了。 第151章 山雨欲来 姜欣月这阵子确实忙。 最近有人在追她，她一边应约，一边又吊着那人的胃口。她很享受被追捧、被追求的感觉，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对钱橙的存在感到深恶痛绝。 要知道，在钱橙出现以前，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小公主。 钱橙算什么？一个乡下丫头罢了。 都不是姜家的人。 可是她堂哥一家，对钱橙的喜爱简直与日递增递增，与她这个血统纯正的姜家公主反而越来越疏远。 长辈还会试图一碗水端平，但到姜翊安这里就完全不是了。 跟总部连着开了几次开会，姜翊安在会上把她的汇报批得一无是处，一点不留情面。 其实姜欣月并不想参加集团的会议，但她又想稳固自己在核心管理层的地位，只得硬着头皮去听这些她不清楚也不擅长的东西。 姜翊安的挑刺，让她火冒三丈，现场又不得不按捺不发。最终她把这些账都算在了钱橙身上。 她撼动不了她堂哥的地位，但不代表她动不了钱橙。 下午跟崔悦然见面时，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ra。” “姜总。” “许律”。 寒暄过后，刘思瑶坐在许言颂旁边，默默地摊开合同和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她今天过来打定主意做个背景板，学学他们之间沟通和谈判的方式，也不失为一个收获。 几个人今天谈的是公益项目里的几个小细节。事情虽小，但架势不能小。 “这部分的成本会不会……”许言颂迟疑地指向一处。 姜欣月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自信满满道：“我已经努力把标准压到十元了，这是个合理的价格，没办法更低了！” 见她这般，许言颂默默地把后半句“是不是太高了”咽了回去。 十元钱啊！ 城市里很多上班族的早餐都到不了十元！ 但姜欣月说一不二，加上容以集团出钱，面子里子都好看，崔悦然便没在这个点上纠结。 要谈的事情不多，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许律、刘律，今天辛苦你们跟着我一起加班了。”姜欣月笑着把手里的文件理整齐递过去，客气道。 “应该的。”许言颂和刘思瑶两人见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想着大概自己在她们有些话不方便聊，便礼貌地提出离开。 “我回去整理下，周一把最终版发给姜总ra。”刘思瑶道。 “好。” 姜欣月目送两人拎着电脑和文件离开包间。 门关上，她随意地跟崔悦然吐槽了几句最近繁忙的工作，切入了今天的正题。 “听说昂托的贺总跟钱橙在谈恋爱？” “ra你珠玉在前，他竟能看得上别人！”姜欣月摇摇头，轻啜一口咖啡，继续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再续前缘。” “我跟贺总只是在国外同学过罢了。”崔悦然猝不及防，摸不准姜欣月是什么意思，没敢多说。 “大家以讹传讹，我们总不能挨个澄清。”崔悦然为难地往后靠了靠，“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也就随它去了。” “说的也是，”姜欣月看向窗外，可惜道，“贺总情路漫漫啊！” “此话怎讲？”崔悦然讶然，她从孙煦尧那里一直听说那两人如胶似漆，贺明川为了陪钱橙，出差的频率都降低了一半，让不少人惊掉下巴。 “瞳画游戏，一个做擦边球生意起家的小作坊，不提也罢！”姜欣月撇了撇嘴。 “姜总跟钱小姐认识？”崔悦然明知故问。 “谈不上认识，她是我哥亲戚家的邻居，ra你的绯闻一样，传来传去说什么的都有。” 崔悦然没说话。这跟她了解到的不太一样，她听说姜翊安跟钱橙关系匪浅。她刚回来时不知道深浅，后来知道得越多越不敢轻举妄动。 “贺家……应该不会同意，她的钱来得不体面。”姜欣月道。 “瞳画的游戏做得不错。”崔悦然面色不变。 “现在不行了，他们开始裁员了。这几年管得严了，不能像前些年一样随心所欲搞黄色，撑不住了吧！” “有时候觉得蛮可笑的，贺明川这么精明一个人，还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 崔悦然听着姜欣月半真半假地抱怨，沉默不语。 ra，你跟贺总很般配，”姜欣月夸张地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能在一起，容以集团可以称得上与昂托资本联姻了！” 崔悦然缓缓抬起头来，视线与姜欣月交汇。对方的眼神一改刚才的温和，变得锐利，直直刺穿她的心脏。 她心中不由得一紧，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放在桌下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手心的刺痛传来，让她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回家的路上，她心跳得很快。 姜欣月的意图昭然若揭，她想让崔悦然取代钱橙，而姜欣月、甚至容以集团都会成为她背后的助力。 她不知道姜欣月和钱橙过去纠葛，也不想卷入她们的纷争。 但她没有办法。 她必须是一个对姜欣月有价值的人。 抛却感情的因素，一个五百强外企的亚洲负责人的身份，再加上容以集团的分量，也许……她可以放手一搏！ 她艰难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被逼着不得不往前走，按照姜欣月指向的那条路。 钱橙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虽然付出去一笔巨额补偿金，但后续的研发投入也省了下来。 方楠算了一笔账，一进一出，她还算赚了。 这样一来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跟孟从理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几家制造厂商打样的事情。这种事情一向是孟从理在管，钱橙只看结果，倒也轻松。 但前阵子终归心思太重，憔悴了不少，好在有贺明川花了大价钱的补品，勉强补回来一些肉。 林听来找符远尘的时候，见钱橙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我的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失恋了？” “有吗？”钱橙对着镜子左右看，她最近是瘦了一点，但那是因为她又重拾了健身这个好习惯。 不说别的，她颈椎最近舒服许多。 “脸色灰暗，双目无神，嘴角下垂，不像富贵之相！”林听煞有介事地点评。 “什么？！”钱橙现在听不得这话，吓得拿起镜子又仔细端详。 “我最近压力好大！”她靠在林听肩上，满腹哀怨，最近把孩子吓坏了！ “周末我去挂内分泌。”钱橙垂头丧气地摸了摸下巴上几颗硕大的痘痘，许是压力太大，她不光冒痘，这个月大姨妈也推迟了。 她想念去年“挥霍无度”下的松弛感了！ 第152章 穷得睡不着 晚上，钱橙在床上辗转反侧，挣脱了贺明川的怀抱试图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怎么了？”贺明川见她在被子里恨不得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架势，再也装不下去睁眼瞎。 “穷得睡不着。”钱橙从被子里露出来脑袋，可怜兮兮地揪着被子边缘遮住半张脸。 “哥哥，我吵醒你了吗？”黑暗里，细细的声音里满是内疚。 “我没睡着。”贺明川今晚上一直觉得钱橙的状态不太好，但他不想提及钱橙的伤心事，因此 在晚饭时聊了些轻松的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听说我变丑了。”钱橙凑过来，脸蛋在贺明川的胸口蹭了蹭。 嗅到熟悉的味道，她的手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自发地缠在了他的身上。 贺明川把手环在她的腰上，“晚上为了这个不开心？”他轻声问道。 “不是。”钱橙说不上所以然，但她确实情绪有点低落。在外人面前没表现出异色，但回到家里她不想再端着笑脸。 “就是有点不开心。”她把头埋得更深了，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海外有负责人坐镇，稳中向好，而她亲自管理下的国内团队反而变成一团乱麻。 “不是你的问题。”贺明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症结所在。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不能对抗大环境。”他吻了吻钱橙的额头，温柔地把她在被子里蹭得凌乱横在脸上长发放到耳后。 周末贺明川带着钱橙去了一家高端私立医院，也是他的私人医生挂职的地方。 医生早早的候在vip室里。 “贺总、钱小姐。”对方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医生，见接待的人进来，忙起身问好。 医生认真听着钱橙各种不适的症状，听到她说生理期推迟时，手上记录的动作一顿。 他的余光小心地瞥向贺明川的脸色。 这是他的雇主第一次带着一个女孩子来看病，好像还一来就是一个大招。他摸不准贺明川的态度。 果不其然，坐在一旁的贺明川脸色微变。他心里也升起来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他心跳开始加速。 他们虽然每次都有做措施，但什么事情没个万一呢？ 只是说到底还是得看钱橙的态度。 整个房间里只有钱橙最淡定。她还在讲着自己前几年大学期末考试的时候，因为熬夜背书、考试，压力大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见怪不怪了。 身边的贺明川已经开始神游了。钱橙只说自己长痘痘，没提生理期的事情。不过仔细回想，她最近确实没有以大姨妈这个理由拒绝他的求欢。心里一时有些慌乱，也隐约生出了一丝期待和雀跃。 正胡思乱想着，贺明川听见医生的声音传来。 “先验下血，查一下性激素。”医生起身，“两位稍等片刻。” 果然不过片刻，vip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三个穿着护士服的女生进来，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礼貌、客气又不会让人觉得公式化。 对方的技术很好，抽血过程中一直关注钱橙的感受。 她想说自己不怕，但她对护士小姐姐和风细雨般的安慰十分受用，对着她们笑弯了眼睛。 抽血过程很快，对方手脚麻利，没多会儿就结束了。 护士小姐姐推着小巧的车子离去，门口的人接着端着饮品进来。 天气渐凉，贺明川给钱橙选的热咖啡，是她喜欢的口味。 钱橙两只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 这里果然不错，咖啡也好喝，她心满意足地想。 转瞬却又意识到，下次还是不要来这里的好。 贺明川紧挨着钱橙，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背上。 明明是还没影的事，他的心思却已经转到了如何教育小孩子了。 血液的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雌性激素分泌紊乱。 贺明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工作压力大了会这样，钱小姐平时运动多，循序渐进，身体恢复的效果会更好。”医生推了推眼镜。 钱橙点点头。 两人离开的时候，贺明川拎着手里的短效避孕药，还没从复杂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有了吧，两个人没准备好；没有吧，他心里又忍不住失望。 钱橙走快了两步，没心没肺地踢踢踏踏，丝毫没意识到背后的男人满腹愁绪。 “在想什么？”钱橙仰脸笑着挽上了他的手臂。 贺明川低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甚至可以看到细细的金色的茸毛。 钱橙晃了晃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贺明川突然想开了。 “一会儿去试试新鞋子？嗯？”他凑近了问。 严正屿和孔妤桉的婚礼快到了，瞳画游戏和昂托资本都收到了邀请，这种场合两人都是要去的。 “正屿哥给我引荐了几个广告投放的平台，打了折。”钱橙小声跟他咬耳朵。 “投桃报李，严总是讲究人，不能让你们吃亏！”贺明川扯了扯她的卷发。 之前孟从理谈好了一家生产商，因为那家老板跟孔妤桉前未婚夫家沾亲带故，虽是远亲，但钱橙发现之后也紧急叫停了。 “我们要送两份礼物！”钱橙鼓起了嘴巴，感觉刚结痂的小心脏又被生生撕裂。 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我不亏！光一个广告就省了好多钱！” “这不就得了！” 贺明川打开副驾的门，把药递给钱橙，绕到另一侧上去发动了车子。 严家的婚礼姜翊安和宋明冉也去，这不是严正屿生日宴上那种轻松的场合，宋明冉担心钱橙不懂这些弯弯绕出了岔子，又担心贺明川一个大男人心思不够细，前些日子跟钱橙商量过后，在她惯用的某高定品牌给钱橙定制了一套礼服。只不过这次走的贺明川的账。 数据是早就量过的，前几天礼服到了，今天会送过来试穿。 贺明川还给钱橙选了几款鞋子，这次也会一起带过来。 这是钱橙第一次出席这样隆重的场合，贺明川深知这种社交的重要性，因此不用宋明冉提醒，贺明川比钱橙还要上心。 第153章 闷骚?明骚? 宋明冉的眼光很好，她选的礼服很适合钱橙，扬长避短，突显了她身材的优势。 要参加的是正式的场合，加之钱橙又是代表瞳画游戏出席，因此宋明冉给她选了一条浅灰色的礼服裙。 蓬松的裙摆上，点缀着碎钻，胸口是着一片柔软的羽毛，稳重又不失年轻女孩的朝气。 仅供参考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店经理已经带着衣服等在楼下。 家里还有一个公用的衣帽间，没有主卧的宽敞，但也够用。 钱橙挠挠头，看着训练有素的店员拆开硕大的箱子，放空地想这算不算是过度包装了。这里面能藏个人吧！ “钱小姐，您看款式还满意吗？”店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士，见钱橙不说话，以为她对眼前的成品不满意，连忙笑容可掬地上前问道，“如果有哪里不合适，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修改。” “很漂亮。”钱橙看着衣服，店员三百六十度地展示着衣架上的衣服，介绍着上面的小细节。 贺明川也觉得不错，“去试试。” 经理跟着钱橙走进了衣帽间。 贺明川在沙发上坐着，其他两个店员恭敬地站在一旁，虽没有多余的动作，但贺明川莫名感觉空间变得逼仄。 红包见家里来了陌生人，兴奋不已。本来它要跟着钱橙去衣帽间的，被贺明川拽了回来。 “红包，老实点！”贺明川头疼地敲了敲红包的脑袋，它上蹿下跳的，体型又大，他在沙发上都坐不安稳。 不知道钱橙碰到了什么东西，衣帽间里传出来动静和断断续续的交谈声。红包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咧着嘴，伸着舌头，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跃跃欲试。 贺明川无奈起身，“走吧！过去看看！” 上次他们去看的连山别墅的合同已经发过来了，calvin在跟付款的事情了。 也许，他应该加快装修的进度。 以后这样的场合不会少，家里的空间确实小了，他觉得委屈了钱橙。 “红包，好看吗？” 衣帽间传出来钱橙轻松的玩笑声。刚才没留神，红包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红包很给面子地呜呜了两声。 “钱小姐的狗狗真可爱！”店经理笑着说道。她自己也养狗，进门时一眼看出来红包的性格温顺，因此刚才巨型狗子窜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害怕。 她们这一行忌讳这样一惊一乍。 “姐姐夸你呢！”钱橙弯腰揉了两把狗头，语气亲昵。 红包更得意了，挺胸抬头看着两人。 好在钱橙这边已经整理好了，她换上鞋子走了出来。 贺明川听见声音，抬头看去，眼里的惊艳溢了出来。 钱橙穿着高跟鞋缓缓走出来，浅灰色调柔软，走动间，裙摆上的碎钻若隐若现，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灵动优雅。脚上是一双同色的灰色丝绸高跟鞋，鞋面带着真丝的光泽，没有多余的装饰，简洁大方。 贺明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脚背上的青筋更明显了，带着别样的性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钱橙穿高跟鞋的样子。 “好看吗？”钱橙细白的手指拎着裙摆，原地转了个圈，满脸期待地问道。 “好看，很适合你。”贺明川走上前，把垂在胸口的卷发放到了背后，又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 宋明冉的眼光真的很好。 钱橙胸大腰细，胸口那几片轻盈的羽毛，成熟中又带着少女的俏皮，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胸口的大片春光，巧妙还与整条裙子的设计相得益彰。 “很漂亮。”贺明川眼里带着笑，揽上钱橙的腰肢。 她本就高，高跟鞋虽只有八公分，但她的身高似乎跟贺明川齐平了。 钱橙伸手摸了摸贺明川的头发，这个高度差有点新奇。 “再试试另外几双。”贺明川示意了下店经理，牵着钱橙的手走到客厅。 门口有个巨大的穿衣镜，在自然光线下，裙子上的钻石没有在衣帽间那样闪亮，光芒更加柔和，看上去低调日常，多了点平易近人。 钱橙揪着裙摆左右端详，越看越爱不释手。 她偷偷的看向镜子里的贺明川，他端坐在沙发上，毫不掩饰满眼欣赏。 钱橙脸颊微微发烫，转身往沙发走去。 店经理正准备上前拿起鞋子，却见贺明川慢条斯理地勾着两只香槟金色的高跟鞋站起身来。 贺明川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把新的鞋子换了上去。 天气凉了，钱橙把脚趾上甲油胶卸掉了，指甲养了一阵子，圆润光滑，微微透着粉色。 贺明川动作很慢，捏着她的脚，一点一点把鞋子套了上去。 钱橙心里暗暗啧了一声。 这人暗示这么明显，闷骚已经改明骚了。 她用另一只自由的脚丫踢了他一下，又瞪他一眼。这么多人，她要脸呢！ 贺明川有分寸，帮她穿好了鞋子，若无其事地坐回一旁。 再后面几双，店经理眼疾手快，没再让金主大人抢了自己的活计。 钱橙挨个试了一遍，犹豫不决。这几双颜色、风格都不一样，她有些难以割舍，但她穿高跟鞋的场合确实不多。 “都留下吧，”贺明川替她做了决定，“穿着都很好看。” 钱橙转了转眼珠，歪头思索了一下，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于是开心地应下。 店经理比她还高兴，见钱橙点头，脸上的笑更殷切了。 钱橙换下裙子出来，客厅里已经收拾整齐。 钱橙不让别人进主卧，贺明川便让她们把礼服和鞋子都收整在了小衣帽间里。 红包摇着尾巴尖礼貌地把人送到门口。 一关上门，钱橙扑到贺明川的身上，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廓，小声挑衅，“贺总发什么骚？” 贺明川往后仰了下，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 “不该换下来的，”他手指勾着钱橙的衣领，描绘着她胸口的形状，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 若隐若现才最勾人。 樱唇印上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稍触即离。 贺明川对她的敷衍心生不满，大手按着她的背迫她靠近，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有红包一个就够了！美色当前，这样的二人世界，他想享受更久一点。 第154章 互相成就 但贺明川最后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环德集团的人都到。下周昂托资本和环德集团约了正式的面谈，负责这个项目的是陈亦然，吴峥闲来无事，跟陈亦然一起飞京市，也提前跟贺明川打个招呼。 “colin，晚上一起喝酒吗？”对面爽朗的声音传来。 贺明川看了钱橙一眼，对方嘟着嘴巴回了个白眼。 “不方便，”他回道。 “这么忙？”对面诧异。 “在家陪女朋友，”贺明川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戏谑地看向钱橙，用眼神询问她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钱橙原本双眼圆瞪，听他这样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低眉顺眼起来。 “下周看时间。”贺明川耐着性子听对面说了一通，礼貌地打断，“你们这两天休息一下，到时再看时间安排。” “哪有人临时约人的！”等贺明川挂了电话，钱橙撇撇嘴。 “关系不错，以前的同学，跟simon也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吴峥。 “他为什么一起来？”钱橙想起来叶经阑提醒她的话，旁敲侧击道：“你们很熟吗？” “港城不大，圈子里就这些人。” “陈亦然和她弟弟在内斗吗？”钱橙迂回着继续打听。 “她弟弟是继母生的，两人不是一条心也正常。” 陈亦然和她弟弟年龄差了七八岁，陈弟弟长大的时候，贺明川的大部分时间已经不在港城了，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清楚。 只要能让他赚钱，他并不关心环德集团将来落入谁人之手。 “这次要投很多钱吗？”见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钱橙换了个话题。 “很多，单单拿地要十几个亿，还要有配套的建筑、康养中心，以及很多基础设施。” 钱橙听叶经阑讲过，他们拿一块地便宜的也要两三个小目标，遑论他们现在对位置、大小、交通都有要求。 “这么大手笔？”钱橙皱眉，“你的钱够？” 昂托资本有钱，但跟有流动资金是两个概念。 “不够，引入了别的资方，大家一起投。” 钱橙正想继续问，手机突然响了。 孟从理发来几张设计图，联系了精挑细选出来的几家厂商，打算先做几个样品。 这里面钱橙最喜欢的是一个“女工仔”，一个戴眼镜的女娃娃面对电脑一脸苦大仇深，头顶的血槽只剩一半。 “公仔”和“工仔”，正中社畜脆弱的小心脏。不光钱橙，方案投票时这个女工仔荣获断层第一。 几家厂家打样的成本上下差了两倍，但钱橙稍稍一想就接受了。 就像她之前讲的，只要好一点，看上去就会显得做了很多。 讨巧的事情，她最喜欢了。 这个事情定下来，钱橙了却一桩心事。 晚上，钱橙懒洋洋地从浴室走出来。贺明川已经接了温水进来，把药递过去，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诡异的热切。 “贺总，想什么呢？”钱橙凑近，明知故问道。 今晚的贺明川格外兴奋，闹到最后气得钱橙只想把他踹下去，却又被他抓住腿弯，不得不乖乖就范。 这次的空欢喜也给贺明川提了醒，除了关注他家小朋友的身体，心理健康也刻不容缓。 进入了深秋，天气一天天转凉，终于到了严正屿和孔妤桉的婚礼这一天。 路上，贺明川给钱橙整理着裙摆，叮嘱着她注意事项。 她和孟从理在宴会厅汇合，这对瞳画来说也是一个拓宽交际圈的机会，因此之前孔妤桉询问她和贺明川的位置要不要安排在一起时，她果断拒绝了。 “橙子！贺总！”孟从理来得早，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情侣装啊！”他吹了声口哨。 贺明川今天为了配钱橙的灰裙子，穿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站在一起满屏和谐。 “孟总，”贺明川不在意他的孟浪，微笑颔首，又不放心地叮嘱了钱橙几句，这才带着孙煦尧去应酬了。 “你做什么了？人家对你这么不放心？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孟从理快走两步揶揄道。 “别胡说八道！名片带了吗？”钱橙瞪他一眼。 “带了带了！” 今天来的人分量都不低，两人算是里面辈分最低的，老老实实地跟叔伯们打招呼。 “橙子。”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淮洲哥，嫂子。”钱橙起身叫人。 “陆总，陆太太。”孟从理赶紧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地打招呼。 陆淮洲跟他们聊了几句，带着太太往前面去。 钱橙悄悄地打了个哈欠，推了推孟从理，“我去洗手间，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行了知道了！”孟从理嫌弃地拍了拍被她碰到的地方。 去厕所就去厕所，临走了还要占他的便宜！ 洗手间离得不远，钱橙刚走近，听见一道高亢刺耳的中年女声传出来。 “搞这么大阵仗！正屿真是鬼迷心窍了！” 这话刻薄刺耳，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个年轻女声柔声劝道：“妈，你别这么说，当心被别人听到。” “我怕什么？我是他亲姑妈，他还能说我不是不成！” 接着，又冷哼一声，“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孔家后悔死了吧！多养出来几个这样的瘦马，不比他们做生意来得快！” “正屿也是傻，上赶着替她置办这么多嫁妆，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就这几个房子，就得好几个亿了！” 年轻女人不吱声了。 钱橙呆立当场，她好像听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总觉得正屿会被她骗了去，也不知道婚前协议怎么签的，不行！我待会得问问你大伯！” “哎呀妈！你别添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轻女人试图阻止。 “我当然知道了！”女人声音更尖利了，“你真以为你大伯一家满意她？你看着吧！到时候撑不起来反正丢的不是我们家的脸！” 钱橙脑子飞速地转着，看样子里面这人是严正屿的姑妈和堂姐妹，她们看不上孔妤桉，可听那话里的意思，严家对孔妤桉也不满意？ 若真如她话里所说，这场婚礼不是孔妤桉新生活的开始。 一边消化着这些消息，她一边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大声朝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喊道：“正屿哥，你怎么来了？” 声音清脆响亮，中气十足。 喊完了，钱橙拎着裙摆往反方向跑去。 脚上的高跟鞋也没影响她发挥。 躲在一处拐角，她悄悄露出一只眼睛。 洗手间里一阵慌乱，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同时伴着一声惊呼传来。 兵荒马乱之后，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端着笑开门走出来，看上去端庄优雅。 谁能想到这样的贵妇人，竟口出狂言！ 粗鄙至极！ 两人发现走廊没人，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又不知道来者何人，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相携往反方向走去。 等走廊上的人影消失，钱橙才慢腾腾地从拐角走出来。 她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 孔妤桉嫁给严正屿，家世上始终缺了一份底气。 她缺钱但并不是真的需要钱，在别人眼里她获得的一切成功都会打上严正屿的烙印。 这也是她为何坚持跳舞的原因。除了热爱，她也有自己的立身之本。 在舞团里，她的优秀有目共睹，再无人敢质疑是借了严家的光。 她现在缺一个好名声。 恰好，瞳画游戏有钱，可以成就她的好名声。 第155章 等我到了姐姐这个年纪 钱橙回去的时候，孟从理早就不见人影了。 她找了一圈，没看见孟从理，反而看见了她哥嫂。 宋明冉看见她，笑着朝她招招手。 “橙子穿什么都好看。”宋明冉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的眼光表示肯定。 “没跟贺总一起？”她见钱橙一个人过来，不由问道。 “贺总跟他们公司的人一起，我跟瞳画的人一起。” “嗯，应该的。” 钱橙扫了眼姜翊安的脸色，挽着宋明冉的胳膊窃窃私语：“我翊安哥哥的脸怎么跟吃了大便似的？” “唉！”宋明冉叹了口气，“还不如吃了大便！” 离这么近，姜翊安很难听不到这两人交谈的内容。闻言，他脸色更黑了。 “姜欣月的衣服跟伴娘服撞色了！”宋明冉脸上露出难堪。 孔妤桉的伴娘是她在舞团的几个好姐妹，伴娘服也是提前了大半年量身定做的，足以体现这对新人对伴娘们的重视。 出了婚礼现场，这就是一条昂贵但日常的裙子，正中这些小女生的欢心！当时几个伴娘都很开心，毕竟一条裙子七八万，她们自己是不可能入手的。 坏就坏在姜欣月在同品牌下单了一条高级定制的礼服，剪裁、用料、品质，一看就不是凡品。 颜色也是紫色，只是看上去更华贵、更张扬。 对比之下，伴娘服就相形见绌了。 “本来不让她来的，谁知道她一定要跟着来！”宋明冉生气道。 圈子里的人都心照不宣，会避开跟主家着装相近的颜色。严家很早就把这些消息放了出去，因此在场的女士穿着五颜六色的礼裙，其中没有一件紫色。 宋明冉也是特意交代过姜欣月的，她心下恨恨。 不知道姜欣月是没把这对新婚夫妇放在眼里，还是纯属心大。 不管哪个理由都蠢得让宋明冉懒得在她身上多费唇舌。 姜翊安想弄死姜欣月的心都有了。 他跟严正屿关系一般，但陆淮湛跟这人关系好，今天甚至还是伴郎之一。 在最基础的礼节上出幺蛾子，这就是姜家的不是了。 “哥哥，别愁嘛！”钱橙勾着宋明冉的脖子，扯了扯姜翊安的衣袖，皱着眉头好似真的在宽慰姜翊安，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这才哪到哪啊？姜名媛哪天不得来这么一出？你要较真早晚被她气死！” 姜翊安火气正上头，听不得钱橙这样煽风点火，于是调转了枪头：“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站没站相！这里面哪个女孩子跟你一样！” 钱橙原本就高，穿上高跟鞋比宋明冉高了大半个头，本就是顺手的动作，见他这么说钱橙不愿意了，抱着宋明冉委屈道：“嫂子！你听听！他这是什么爹味发言！” 转头又语重心长地对着姜翊安道：“哥哥，人家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又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姜翊安懒得理她。从小到大钱橙就喜欢给他扣屎盆子，多得他接都接不过来。 现在更是强词夺理。别人结婚，他还说不得钱橙了！ “姜总，宋总。”贺明川从旁边过来。 他刚才远远地看见钱橙，刚过来就听见她在颠倒黑白地指责姜翊安，便作壁上观。这会儿看姜翊安脸色不好，担心他要教训钱橙，于是走过来打圆场。 “贺总。”姜翊安脸色微微松动，瞪了钱橙一眼，随后客气地回应贺明川。 面子丢了，好歹保住里子。 “贺总！”钱橙大获全胜，心情极好，声音比平时更软糯动听。 姜翊安对钱橙这副矫情的样子不感冒，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听说环德集团的人准备常驻京市了，你们聊得还顺利吗？” “还在谈。” 姜翊安了然。贺明川和叶家这个项目，一个点的利润不止千万，环德集团想加入，恐怕双方得谈几个回合。 “好事多磨。”姜翊安笑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渐渐的周围人多了起来，姜翊安打起精神应付，一时间顾不上生姜欣月的气了。 钱橙跟在贺明川身边，听他向生意伙伴隆重且正式地介绍自己的身份，感觉新奇。 “我女朋友钱橙，瞳画游戏的老板。” 有的人不知道瞳画游戏，只是客气地跟钱橙打招呼。 有人知道瞳画游戏，便顺势夸几句钱橙。 她不扭捏，大方应下，舌灿莲花把对方女眷逗得花枝乱颤，一旁的贺明川反而成了陪衬。 今天是半个商务场合，在场的都是潜在金主，多留点好印象才是正经事。也不求什么，至少以后大家再碰面，对方只要记得她、记得瞳画游戏，如果能再多加一句，在严总的婚礼上见过她就更好了。她在谈判桌上首先拿到了印象分。 让钱橙意外的是她还碰到了小白一家。 小白穿着小西装、打着小领结，让钱橙想到了红包戴着领结的样子，打趣个不停。 小白跟在两人身后转悠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被保姆拉走了。 仪式开始时，孟从理才回来。 他中途看见钱橙了，见她和贺明川在一块，就放心地继续找人攀谈去了。 钱橙看着孔妤桉站在严正屿身边，宛如一对璧人。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了在洗手间外听到的那段话，看向孔妤桉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听上去严家对她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好，那为什么不离开？ 钱橙被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虚之下坐得更端正了。 “橙！橙？”孟从理叫她两声，见她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又拽了拽她的裙摆。 “怎么了？”钱橙回过神来。 “叫魂都没把你叫回来！”孟从理啧了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公益的项目可以拉严家一起。”钱橙兴致勃勃地说，“拉妤桉姐，咱们继续做关系户！” 孟从理狐疑地看向她，“去乡下开舞室？” 吃不起饭了还有力气学跳舞？ 钱橙的脑子被红包啃了吧？ “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钱橙不欲多说。 等到仪式结束，两家亲眷退场时，钱橙看见了那个身着旗袍的女人。 她身旁的年轻女孩，裙角有一点印迹，像是睫毛膏或者眼线液掉在上面没有擦干净。 按理说是发现不了的，但耐不住钱橙眼睛上戴了放大镜一般，不放过一丝一毫细节。 “对，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我们也高兴！”旗袍女人笑着跟旁边的人说着，从钱橙身边走过去，脸上的笑容情真意切，仿佛是发自内心地为这对新人感到喜悦。 钱橙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贵妇优雅地搭着披肩过去，语气亲切温柔，全无人后的尖酸刻薄。 “人心不古啊……”她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孟从理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疑惑地抬头问。 “没什么，走吧！”钱橙拿起手包起身。 另一边，她环顾全场，终于看到了让姜翊安气炸了肺的姜欣月。 深紫色的裙子光泽流转，裙摆上也缀满了流光溢彩的黑珍珠，衬得她更是肤白如雪。再搭配着颈上那一串同色、大小一致的正圆黑珍珠，整个人像是暗夜精灵般神秘又耀眼。 她站在姜翊安身边跟他说着什么，整个人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看见钱橙站在不远处，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畅快。 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永远变不成天鹅。 今天这样庄重的场合，钱橙穿着一身灰老鼠皮似的衣服，难登大雅之堂！ “小钱总没有像样的衣服吗？穿成这样就来了？”姜欣月率先出声，眼里满是嘲讽。 她自以为打了钱橙和贺明川的脸，却没看到坐在一旁的宋明冉脸色一变。 钱橙心情复杂地看向姜欣月。 这一天观察下来，她有点懂得了她嫂子的良苦用心。她的衣着虽不出众，但今天也不是适合出风头的场合。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公司，在大佬们面前连弟弟都算不上。 今天有几位太太，之前就认识钱橙，见了面一直夸她成熟稳重了不少。 听得她尾巴险些翘上天，还是贺明川给摁了回去。 钱橙的目光落在姜欣月的脖子上，“欣月姐姐的项链真好看。”她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艳羡。 姜欣月暗自得意。这串项链先不说价格，这个尺寸是从成千上万颗顶级黑珍珠里面甄选出来的，确保颗颗圆润、光泽饱满。 她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炫耀这一串珍品的价值，钱橙又开口了。 “等到了姐姐这个年纪我也买！” 第156章 宿命般的转折 钱橙的声音真诚极了，仿佛只是在单纯地赞美姜欣月。 宋明冉险些绷不住，努力板着脸。 姜欣月不可置信地看向钱橙。 她怎么敢！ 钱橙眼里却满是挑衅，欣赏着姜欣月的脸色瞬间铁青，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姜总，”贺明川适时地上前揽住钱橙的肩膀，“我们先走一步了。” “嗯，回去好好休息。”姜翊安转头看向钱橙。 有姜欣月在侧，他看钱橙又觉得眉清目秀了。 姜欣月盯着钱橙挽着贺明川离去的身影，恨意丛生。 她最讨厌别人拿她年龄说事，尤其是临近三十岁，对年龄这个话题越发敏感。 “哥哥，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别人提她的年龄吗？”出了大门，钱橙更是放开了说。 “因为有更年轻优秀的人出现，她怕‘最美女总裁’的头衔只剩下‘女总裁’了。再不保不齐，到以后只剩下‘女’了！” 永远会有人十八岁。姜欣月执着于“最”这个字，让钱橙百思不得其解。 “她前未婚夫劈腿之后她就更不正常了！肯定是觉得丢脸了。”钱橙说着自己的猜测。 她认为自己猜中了姜欣月的心思。 姜欣月和前未婚夫属于强强联合的家族联姻，只是披了一层自由恋爱的皮。两个人各自都没有忠于这段感情，只是对方玩脱了、闹得众人皆知、打破了姜欣月辛苦维系的未来豪门宠媳、人生赢家的假象。 贺明川听钱橙声情并茂地讲姜欣月当初是怎么闹出来天大的笑话让姜家本应占理变成了脸上无光，又讲姜欣月是如何在她大学时致力成为她赚钱路上的绊脚石。 他给钱橙披上外套，搂着她往车上走去。 钱橙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贺明川心疼她，对姜欣月六分的不喜转瞬间变成了十分。 “好了，不气了。”贺明川坐在后排，把人抱在怀里小声安慰。 “以后她最好别被我抓到机会！”钱橙气呼呼地放狠话。 “累不累？”贺明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腿肚。 “有点酸。”钱橙说着，把鞋子蹬掉。 “嘶！” “怎么了？”贺明川低头看去。 “好像磨破皮了。”钱橙抬脚。 贺明川小心地捏着她的脚后跟。 被蹭掉了一小块皮，好在没出血。刚才脱鞋子的时候被拽了下来，钱橙这才发现。 她把两只鞋子都蹬掉，毫无形象地栽倒在贺明川身上，跟他聊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还没想好公益项目做什么，但是我想好了合作对象，妤桉姐，怎么样？” “原因？” “她需要一个好名声，一个非常高尚的由头，可以道德绑架别人的那种！”钱橙眼里闪烁着精明和算计，在贺明川的眼前一览无余。 “你可以问问楼下的严太太，她也许知道得更多一点。”贺明川贴心地提醒道。 “他们竟跟严家也是亲戚呢！”钱橙后知后觉。 “毕竟她老公也姓严。”贺明川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有时候钱橙聪明得很，有时候又钝得厉害。 “这简单。”钱橙跟小白现在是忘年交，从小孩子嘴里套话，她最擅长了。 到了楼下，贺明川下车，手指勾着她的两只鞋子，“抱你上去。” 钱橙光脚踩在贺明川的鞋子上，下一秒就被横抱起来。 晚上大厅里没人，钱橙悠闲地晃着两条腿，放肆地欣赏着贺明川的下颌线。 这个男人越长越好看了！ 进了家门，钱橙迫不及待地跟贺明川讲了今天“无意间”听到的信息。 “孔家现在这样，难免有风言风语，严总压得住，不是大问题。”贺明川拧眉。孔妤桉的身家背景，严家有人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那怎么能行？”钱橙听他这般不在意，不满道：“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关系到妤桉姐能不能在严家站住脚！” 贺明川不解，但也没有在这种小事上跟钱橙继续争辩。 感受到男人的漫不经心，钱橙突然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在贺明川看来，孔妤桉背后有严正屿这个靠山，日子不会难过。 作为靠山本山，贺明川理解不了山上小树苗那种随时会被连根拔起的焦虑，和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下一次天亮的忐忑。 钱橙虽没有寄人篱下、受人冷眼过，但她羽翼未丰时，被姜欣月针对的那段日子着实不好过。 孔妤桉的境况有可能比她当时还糟糕。她尚且是个有根的小树苗，孔妤桉更像是无根的浮萍，好坏都只能依附严正屿。 以她对孔妤桉的了解，对方会答应她的提议。 甚至，她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孔妤桉缺什么，她送什么。 名声给她，钱也给她。 严家的实体资源瞳画正好需要。 钱橙没打算把这条线上的钱都赚了，留有余地才能细水长流。 只是她不能冒冒然去谈这些，她跟严正屿的关系还没到这个份上。 这样想着，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心里有了方向，钱橙又轻松起来，哼着歌往卧室去了。 红包的喂食器和饮水机里都已经空空如也，贺明川给它加着食粮和清水，心里想着钱橙刚才的话。 他觉得钱橙有一点说得很对，孔妤桉需要好名声。 企业家的太太，做点慈善事业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只是还要看如何把这件事情变得更合理，毕竟严家自己也有慈善基金在运作。 也许他可以找个机会和严正屿合作一把试试看。 钱橙还没顾上想清楚合作模式，有个对她来说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发布了。 版号重新发放了。 钱橙目瞪口呆地看着公告消息，好消息是里面没有他们之前申请的版号，坏消息是可能下个月就轮到他们了。 “我刚刚忘记了那个令人悲痛欲绝的事情。”会议室里，钱橙托腮，盯着幕布上的投屏，面如死灰。 “别这么想！”孟从理见她一脸沮丧，急忙安慰：“这不也没有我们么！” “万一就在下个月呢！”她欲哭无泪，七千万的小钱钱！全打了水漂！ “不好说，”符远尘冷静分析道：“过去多少年了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一批版号之前拖了很久，我们虽然在下一批，但这一批和下一批间隔的时间谁也无法预估。” “别想太多，我们海外最近加速了，如果能提前上线，几个月就回本了！”杜青阳也安慰她。 钱橙都懂，她只是一瞬间受到的冲击太大，只短暂地丧了一下，就被迫恢复了正常。 她相信贺明川，他不会无缘无故让瞳画止损。 想明白这点，钱橙沉住了气，打算静观其变。 瞳画前些日子解散工作室的事情，在业内动静有点大，前期不少人在观望，心里也泛着嘀咕。现在看游戏版号又开始正常发了，于是各种幸灾乐祸的言论开始蔓延。 一时间，瞳画游戏资金链断裂、经营不善、公司管理层鼠目寸光的说法甚嚣尘上。 第157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于外界各种指指点点，钱橙丝毫不放在心上。这几年来，瞳画不是第一次被人唱衰了，她也清楚他们发家致富的手段一直备受争议。 就像此前欢畅行知内部发生争斗时，许多人认为他们的四人团队即将原地散伙、企图趁火打劫、低价收购对方的股份，只可惜最终还是被昂托资本抢先一步。 然而事实再度证明，三角形的确是最为稳固的结构体。欢畅行知余下的三位年轻的元老与新的 ceo 之间磨合顺利，业务也开始慢慢有了好转的迹象。 况且都已经这样了，也许会否极泰来，钱橙反而升起一个念头，她想要看看这个世界下一步还会给她怎样的打击。 她总觉得不会这样顺利地恢复正常，否则贺明川和沈逾也不会一个个的提醒她成本太高了。 既然计划不变，钱橙在周会上提起了她的新想法。 砍掉的工作室做的是多人在线游戏，出了名的能烧钱。瞳画前期投入了高额的研发费用，虽然可惜，但后期的继续投入才是大头。因此这部分的预算省下来，一部分继续做衍生品——大家心心念念的“女工仔”，另外一小部分用来做公益项目。 “我们也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点别人。”钱橙说得头头是道。 孟从理深以为然。 “虽然还没想好做什么，但是我已经确定了不做什么，容以集团做的我们都不做！”钱橙说道。她都能想象到姜欣月嘲她是学人精的那副嘴脸。 “至于合作的人选——孔妤桉怎么样？”钱橙提出自己的想法。 “严正屿的新婚太太？”方楠问道。 “我们跟他太太合作，严正屿背后一定会给支持。”钱橙打着她的如意算盘。 他们几个人之前算过一笔账，单凭瞳画一个小公司，做公益的成本虽然低，但价值也有限。孔妤桉的加入，一个是严正屿一定会在背后支持，另一个则是瞳画也要有一个靠山。 姜翊安和陆淮洲这种单纯凭借着感情纽带联结的关系，很难直接变现。钱橙上次融资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的生意跟姜家和陆家的产业八竿子打不着，对方很难以公司的名义去做大额的投资决策。她不能做一个附在别人身上的吸血鬼。 但是有业务上的往来就不一样了，万一将来某一天瞳画游戏出现危机，严正屿看在孔妤桉的份上也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们。 毕竟游戏这个行当，钱来得快，散得也快。世事无常，她谋求的是以后。 “严家有自己的慈善基金。”方楠迟疑，业内几家大公司的财务人员互相之间有流动，严家每年在慈善事业上花的钱也是一笔巨款。 “我们不做慈善，”钱橙歪头看向方楠，嘴角的笑意透着狡黠。 她当然不是单纯的大发善心，瞳画投出去的钱是可以抵税的。这个金额方楠测算过，对他们现阶段而言是个划算的买卖。 “至于严家的慈善基金，就看严太太有没有兴趣了。”钱橙说得隐晦，孔妤桉在严家的处境她自己最清楚，要不要接下瞳画递过来的橄榄枝，全看她。 钱橙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除了捐钱，她还想把这个项目植入到游戏当中。 不为别的，瞳画做了好事，她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钱橙着手开始安排。 早上，钱橙又一次“偶遇”了严太太带小白游泳，“不经意”间聊起了孔妤桉。 “去年我还和妤桉姐、正屿哥一起吃饭，今年他们就结婚了，速度真快！” “我们都以为最快要明年。”楼下的严太太、小白的母亲笑着道。她家和钱橙最近一段时间里关系近了不少。 国庆节时钱橙把红包寄养在她家，她来领狗的时候小白抱着红包舍不得松手。现在知道钱橙和她老公本家关系不错，更觉得亲近了不少。 “不知道妤桉姐在舞团还能跳多久！我去看过妤桉姐的演出，她超厉害！”钱橙下巴垫在水池边缘，笑嘻嘻地抬头看着严太太。 “不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摇了摇头。 “正屿哥这都要管？”钱橙皱了皱眉。 “不是正屿，”严太太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不能跟钱橙说太多，也怕吓到她，万一钱橙恐婚了，她无意中就得罪了贺明川。 “我还想拉妤桉姐入股呢！”钱橙笑得没心没肺，“让正屿哥爆金币！” 严太太只当她在开玩笑，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你算是找对人了！” 钱橙又随便聊了几句，心情极好地向小白下战书。 小白对去年的失败记忆犹新，见钱橙要跟他比赛，一个猛子扎水里往远处游走了。 钱橙又游了一个来回，跟严太太打过招呼，便往更衣室去了。 周末一大清早，楼里进出的人不多，钱橙没换衣服，在泳衣外披着浴巾进了电梯往楼上去了。 进门的时候贺明川也已经起了。 听见开门的动静，下一秒就见钱橙浑身湿淋淋、哆哆嗦嗦的冲进来。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裹紧钱橙身上的浴巾，提溜着她往卧室去。 “赶快泡个澡！” 十一月的天气，还没供暖，钱橙这样简直是作死。 “冷不冷？”贺明川打开浴缸的水阀，试着水温，一边没忘了身后的小冰山。 “还、还行。”钱橙强作镇定，话音未落，打了个喷嚏，前功尽弃。 “试一下水温，我去给你接杯热水。”贺明川无奈道。 “贺总，咖啡。”钱橙仰脸，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带着点心虚和讨好，像极了红包闯祸之后异样的乖巧表情。 贺明川终是没忍心教训她，转身去了客厅。 钱橙等贺明川的身影消失，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浴缸。 她没想到会这么冷，刚才在电梯里看着楼层的数字一层层往上蹦，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度秒如年。 身上的水汽蒸发了，不仅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还带走了她的骨气。 贺明川端着咖啡再进来的时候，钱橙已经坐在浴缸里，水位刚没过脚踝。 “哥哥，”钱橙趴在浴缸上，杏眼微微上扬，眼神勾人心魄，“你抱着我。” 贺明川面不改色地把咖啡递过去，打量着湿身的钱橙。她穿着黑色的竞速泳衣，这会没儿没了浴巾的遮挡，露出大片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卷曲的黑发一缕一缕凌乱地搭在肩头和胸前，水珠滴下来，落在胸口上，隐没在沟壑里。 突然，他的手往前探去。 钱橙心下得意，眼里也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谁料，下一秒，贺明川把堆在她胸前的头发移开，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钱橙笑容一顿，热水虽暖，但她心还是凉的。正想着要不要低声下气、暂时忍气吞声地求他一求，却见贺明川不紧不慢地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男人健壮的身体逐渐暴露在眼前。 钱橙掩耳盗铃似的喝了口咖啡，感觉水温上来了，身上开始发热，眼神也变得炽热。 温热的双唇吻了上来。 她的手虚虚地搭在男人的肩头，热情地回应他的亲吻。 “还冷吗？”贺明川的手抚上钱橙暴露在外的背部肌肤，手心里传来一阵凉意，他一寸一寸抚摸上去。 “你抱着我就不冷了。”钱橙呢喃，舌尖轻轻撬他开的牙关。 身上的束缚被一点点剥离，温暖的触觉瞬间包围了全身。 钱橙舒服的长呼一口气，感觉身体里的冷气终于被驱散了。 “昨天吃药了吗？”贺明川把她拉得更近了一点，湿热的吻落在脖颈和胸前。 “嗯。”钱橙低声应道。 钱橙感觉浴缸里的水晃来晃去让人头晕，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是水在晃还是她在晃。 下午，钱橙开门见山地给孔妤桉发去了消息，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瞳画的小公益项目。 然后，虔诚地期待她的答复。 第158章 她想要婚礼? 半山别墅。 孔妤桉从练功房出来时天已经擦黑，她看着钱橙发来的消息，若有所思。 “看什么这么出神？”严正屿见她出来，挂了电话走过来。 “橙子给问我有没有兴趣跟她一起做个公益活动。”孔妤桉笑着说。 “她打算做什么？” “没想好，到时候会去实地调研。” “没想好就干？贺明川不管她？”严正屿费解，连个初步的计划方案都没有，太不严谨了。 “人家花自己的钱！”孔妤桉斜了他一眼。 “橙子这算盘打得精。”严正屿笑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见面聊吧。”孔妤桉好奇，她对钱橙印象一贯很好，钱橙提的合作，她想要听一听。于是回完了消息，径直往浴室走去。 严正屿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孔妤桉离开的背影。 姜翊安的这个妹妹有点东西！ 不出钱橙所料，孔妤桉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 忙完孔妤桉了婚礼，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但还是没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婚礼上，一些严家的亲戚面对她和她父母时，眼里的审视和不屑让她如鲠在喉。 严家的慈善基金在她婆婆手里，恐怕她参与进去会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但她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在豪门里不争不抢不叫，不叫淡泊名利，那叫自寻死路。 按照钱橙的提议，甚至不需要她出钱，只要她在最后的合作仪式上出席一下就好了。 “我们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动，都要自己摸索。”钱橙认真道。 说白了，瞳画做好了孔妤桉跟着得实惠；可一旦如果哪里出了纰漏，那便是钱橙担了责任。 孔妤桉没有拒绝的理由，严正屿也不反对，这个事情就此敲定。 但她不会真的当甩手掌柜，不出人，她便出钱。瞳画的摊子小，不过是几百万上下的事情，这点钱对于她而言不过是零钱罢了。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孔家败落了，但她并非一无所有。孔家夫妇避去了老家，手里的积蓄都留给了自家女儿傍身。虽说对严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他们也不想让对方看轻了孔妤桉。 晚上回到家，贺明川还没来，小白在微信上问钱橙要一起遛狗吗，他今天给母上大人额外开恩了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钱橙当即拖着红包下了楼。 红包好像一直在长大，小白每见到它一次，都会惊叹它生长的速度。 小白现在是小学生了，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容易，他想带着芝麻跟红包一起玩，钱橙当然要满足他这个算不上心愿的小愿望。 “橙子阿姨，你跟贺叔叔也会办一样的婚礼吗？我可以让芝麻给你送戒指！”小白一脸天真。他之前听爸爸妈妈说这个新婶婶和他堂叔叔住在一起了，他懵懵懂懂意识到好像住在一起就会结婚。 “红包也可以送！”钱橙慢腾腾地走在小白旁边，故意逗他。 “那就红包和芝麻一人送一个戒指，给你和贺叔叔！”小白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决定把这样出风头的场合分一半给红包。 “可是你要快一点，不然它们就老了。”小白摸着红包的头，小大人似的仰头看着钱橙。 红包长得如此之快，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变成了倍速。这样下去，它变老的速度恐怕也会异常惊人吧！ 但是这番忧虑他不能宣之于口，他怕橙子阿姨伤心。 橙子姐姐已经变成橙子阿姨了。小白又黯然神伤，他还没长大呢，钱橙已经老了！ 钱橙不知道小白心里的百转千回。她捏了把圆嘟嘟的小脸，“婚礼有什么意思？你婶婶天不亮就起来了，你忍心让红包和芝麻受这种苦？” “你们都还在长身体，要多睡一点！” “红包还长？”小白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挺了挺胸，跟红包比了比个头。红包站直了比他都要高了，如果不是从小看着红包长大，小白都不敢相信这种巨无霸也曾经丑萌过。 路上，贺明川发来消息，今天他回来得会很晚，让钱橙早点休息，不用等他。 是上次周末打电话约他出来的那个朋友，跟环德集团一起过来的。上次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这次是公对公的宴请，贺明川不好推辞。 钱橙收起手机，笑眯眯地弹了弹小白的脑袋，“走吧！你该回去写作业了！” 她也要快乐地回去熬夜修仙了！ 包间里，贺明川久等不来钱橙的回复，对酒桌上某些无聊的话题勉强分出三分心思应付，接着醉意越发敷衍起来。 “simon有一个温泉度假村，你们没在附近选址？”吴峥想起来这个问题。 “还没看到这么远。”贺明川道。 “不过这也是个思路，”孙煦尧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疗养度假，只是健康评估上要严把关。” “那是自然，我们倒是可以先体验一试试，也给simon提提意见！”吴峥毫不客气。难得来一次，他要把羊毛都薅光。 平时听宋元竺吹嘘他的酒店和度假村是多么顶级的享受，久而久之他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贺总，带上钱总啊！”孙煦尧听到有得玩，也上头了，连忙撺掇着贺明川一起。 公费出游，他也想躲个懒！照他对贺明川的了解，他不见得对这些感兴趣，但带上钱橙就不一样了。 老板开心，他们也能玩得轻松一点。 “我回去问问。”听到钱橙的名字，贺明川打起了精神，抿了口酒，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手机。 “钱总是谁？”吴峥看向对面，这个姓氏有点熟悉，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贺总领导。”孙煦尧半开玩笑道。 “哦——colin你——”吴峥恍然大悟。难怪耳熟，前两个月在港城，他听贺明川和宋元竺聊过几句，只是当时未往心里去。 “嗯。”贺明川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矜骄之色，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钱总是……“colin的合伙人？”陈亦然听几个人你来我往打哑谜，面露困惑。她久居港城，对“领导”的说法表示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昂托资本里没有比贺明川更大牌面的人了，但听上去他和这个钱总还有些工作上的联系。 “有合作。”贺明川轻描淡写道。 孙煦尧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我老板娘，”他笑着接茬。 这低调的炫耀！ 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眼里的嘚瑟！ “colin的女朋友？”陈亦然这才反应过来。 她听说过贺明川有佳人在侧，只是都是宋元竺那个大嘴巴在传，她对这传闻一直半信半疑。 “那当然要一起了。”话题不再从项目上打转，大家都放松了精神，认真讨论起了去度假村的计划。 嗡——嗡—— 贺明川一个激灵，看向屏幕。 “抱歉，出去接个电话。”他起身离席。 啧！酸！继续酸！ 孙煦尧离得近，匆匆一眼看见了贺明川给钱橙的备注。 橙。 老天爷！他的老板一定是被夺舍了！ 钱橙给贺明川打电话也是心血来潮。 她今晚上游戏连赢好几把，打到最后有点困了，看已经十一点了，便随手拨了电话出去。 “贺总，还在忙吗？” “嗯，还不睡？” “等你呢——”钱橙的声音在深夜软乎乎的，带着鼻音。 贺明川都能想象到她裹在被子里懒洋洋地跟他撒娇的模样。 “一会儿就回去了，红包今天在家乖吗？”贺明川耐心地哄着她。 “乖的，我今天带它跟芝麻一起玩了。” 钱橙跟贺明川聊了一会儿，眼皮越来越沉。贺明川声音低沉又温柔，落在她耳中变成了催眠曲。 “我困了，先睡了。”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了眼泪。 熬不住了。 贺明川等钱橙挂断了电话，才收起手机准备回去，一抬头便看到对面过来的陈亦然。 “第一次见colin你这么温柔。”她笑着走过来，脚上的高跟鞋优雅地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贺明川没应她的调侃，也没有被打趣的窘迫。 陈亦然带着人跟昂托集团拉扯了一天，早就累了，顺势应下。 只是贺明川回到家还是有些晚了，钱橙早已经睡下。 她最近想开了，卸掉了大半心事，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她不知道贺明川几点回来的，也不知道他早上几点离开的。 贺明川早晨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简单吃过早餐就往楼下去。他们今天和环德集团还有一天的会，一刻不得闲。 出电梯时，正碰见小白和保姆从隔壁电梯出来。 “贺叔叔早上好！”小白中气十足。 “小白早上好。”贺明川低头温和地回应。 “贺叔叔，你跟橙子阿姨什么时候办婚礼？”小白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橙子阿姨答应我了！让芝麻和红包一起去！” 小白只记得钱橙说以后她的婚礼会邀请小白和芝麻，还会给红包和芝麻单独开席。 他便默认钱橙要跟贺明川结婚了，看见贺明川便迫不急待地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家芝麻排面真大！ “可以。”贺明川笑着摸摸他的头。 小白还想说什么，但司机已经开着车过来了，只得迈着沉重地脚步踏上了通往知识的桥梁。 不好走的路都烫脚。 贺明川脑子里想着小白的话，系安全带的动作慢了下来。 钱橙想要婚礼了吗？ 第159章 殊途同归 钱橙不知道贺明川心中思绪万千，早晨跟着红包出门跑了两圈，便一身轻松地开车往公司去了。 刚甩着包到工位，孟从理就循声找了过来。 “橙，晚上一块吃饭？秦淮请客。” “秦律突然这么大方？”钱橙悠闲地跷着二郎腿，拿起桌上的小镜子涂着口红。 “吃什么？看看我有没有兴趣。”她看着镜子里孟从理的眼睛问道。 “现在膨胀成这样了？都不正眼看我了！”孟从理抱着胳膊，斜着眼靠着后面的桌子埋汰她。 “随便，你指啥咱吃啥！” “这算不算羊毛出在羊身上？”钱橙放下镜子，一脸正色，“赚了我们的钱，请我们吃饭，还要我们感恩戴德！好人都让他做了！” “那要不人家是律师呢！你先想想。”孟从理刚想起身，看见杜青阳从对面过来，连忙挥手，“老杜！过来！好事！” “在这开小会呢！”杜青阳看两人凑在一起，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什么事？” “晚上秦律请吃饭。”孟从理抬了抬下巴。 杜青阳的眼神不经意地从钱橙身上掠过。她正坐着凑近仔细看自己手机上被磕碰到的地方，耳朵支棱着等他的回答。 他正待开口，一抬眼正好撞上孟从理没心没肺的笑脸。凭借两人之间的默契，他都不用脑子，就知道孟从理在想什么。 不过是在想着怎么用甲方爸爸的身份消遣秦淮，顺便再敲诈他一笔竹杠。 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了。 “我不去了，晚上有点事。”他说着，拿起了钱橙放在桌上的镜子，举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隔绝了对面两人的视线。 “什么事啊？”孟从理不死心地游说，“吃完再说呗，机会难得！” “约了朋友。” “什么朋友？我们认识吗？”孟从理锲而不舍。 杜青阳默然。他的朋友孟从理和钱橙十有八九都认识，三个人里面数他的交际圈最小，孟从理问这个也情有可原。 “老家的同学，过来出差，明天就回去了，不合适一起去。”杜青阳道。 这倒是，孟从理只得作罢。 “那下次吧！”秦淮又跑不了，孟从理也没再坚持。 “橙，那晚上咱们早一会儿走。”孟从理扔下这句话，跟杜青阳勾肩搭背走了。 钱橙托腮，一脸认真地探究着杜青阳的背影。 好像青阳妈妈和妹妹来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沉重了。 养家糊口的压力真就这么大？钱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杜青阳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看他群里的吐槽，对妹妹的成绩好像有点上火，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教不得。 想到这里，钱橙打了个冷颤。 她想象不到自己要辅导小朋友功课的样子。 虽说她不要求小孩子她\/他一出生就能养她，但也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耗费心力。 小仙女是不能操心的！ 正胡思乱想着，贺明川的消息来了。 贺明川：【下周和环德集团去simon的温泉度假村，有时间一起吗？】 钱橙想起了在角落吃灰的门票。 她看了眼日历，下周没有太重要的日程。 环德集团……不就是叶经阑在背后嚼舌根的那一家！ 钱橙：【有时间】 她去年就想去了！ 接着她又发了信息给林听。 钱橙：【送你和符总两张温泉票，明天拿给他】 钱橙：【不用谢我，悠着点】 林听：【哦，你现在可以回去拿吗】 林听：【远尘今天在】 一对小垃圾！ 钱橙与贺明川的感情渐入佳境，落在有些人眼里却着实刺眼。 市中心楼顶的咖啡厅，偌大的一层，只有姜欣月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 崔悦然走近，看见她脸上的冷然，突然心下一阵后怕。 ra来了，坐。”姜欣月听见脚步声，睁开眼，见是崔悦然，笑着示意她去对面的位置坐下。 “姜总，”崔悦然点点头，拢了拢裙子，优雅地在对面落座。 “怎么样？最近还顺利吗？”姜欣月开口问道。 崔悦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前些日子，姜欣月带她参加了几个小姐妹的聚会。 说是小姐妹，几乎都是京市圈子里的名媛，崔悦然也都有耳闻。 有人的老公也是做医药行业的，跟fcy过去还有过业务的往来。小姐妹拉着崔悦然聊了很久，表示有机会可以再合作。 崔悦然没放在心上。 这种合作哪里是她这种级别可以够得着的，听听也就罢了。 “还不错。”她抿了口咖啡，笑着看向姜欣月，小心地藏起心里的疑问。 “我昨天看新闻，你们总部有人要来了？”姜欣月似是随口一问。 崔悦然心里一惊。 “过来考察市场，顺便看看总部园区的进度，我们要忙一阵子了。”她无奈地摇摇头。 姜欣月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 ra看来胜券在握了？” “姜总说笑了，这种事情，我也是看总部的决议，只希望我们的辛苦老板能看得见！”崔悦打着马虎眼。 ra太谦虚了。”姜欣月嘴角微翘，眼神里却没有多少笑意，直直地看向崔悦然，看得她心里泛起一阵冷意。 “这次我们的公益项目多亏ra你，在国内这么大的影响力，你们总部也要认真考虑才是！” 崔悦然心里一动。 姜欣月想要用容以集团的名头给自己在fcy的上位增加筹码，但她的目的…… “听说贺明川今天晚上在兰亭会馆有个应酬，你朋友应该也跟他一起吧？”姜欣月眼里精光闪过。 “不清楚呢，大家最近都忙，很久没闲下来聚会了。”直觉到危险靠近，崔悦然不想淌这浑水。 “不想一举拿下？”姜欣月眯眼。 崔悦然硬着头皮迎上压迫性十足的目光，试图坦地然面向她：“姜总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魅力！” 笑话！一举拿下！姜欣月未免把贺明川想得太简单了。 “我跟孙总最近联系少了，不过倒是有个老同学，在做市场，帮了我不少。”崔悦然思量再三开口说道。 她得罪不了贺明川，也开罪不起姜欣月。 而现在，她要跟姜欣月换资源。 或许她可以用另一种方案投诚。 第160章 哪里不对 崔悦然不知道姜欣月为什么这么不待见钱橙。 初时，她只以为姜欣月对钱橙趋炎附势不满，后来却隐约品出一丝不妙。这哪里是有意见，简直是想除之而后快！ 想到姜欣月阴冷的暗示，崔悦然感觉浑身发冷，像是毒蛇的信子蹭在了她的肌肤上。 她对姜欣月的提议有一瞬间的动心，但冷静下来又觉得一盆冷水迎面泼下来。 贺明川哪里是任人算计的。 更何况，她能算计什么？她连贺明川的衣袖都摸不到，姜欣月凭什么认为她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fcy和容以集团的“她力量”公益项目正如火如荼开展，合作的过程中，崔悦然却发现姜欣月并非面上那般精明。做到她这个位置，她也跟不少高管打过交道，这样不接地气的，姜欣月还是第一个。 但姜家在那，姜翊安在那，姜欣月手里随便漏出来的一点资源都是她望尘莫及的。 可就为了这一点资源，她不得不顺从姜欣月的心意。 总部派了人过来，名为考察当地市场，实则是考察她这一年来在国内的成果。 她跟总部关系不错的同事侧面打听过，对方说得模棱两可，这让她心里忐忑，更需要拿出漂亮的成绩从而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否则，她在fcy的天花板就在这了。 她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狠了狠心，还是拨了出去。 现在到了关键时期，她必须为自己争取。 可想到姜欣月手里的大杀器，她心里对钱橙那微薄的抱歉之意又淡了几分。 毕竟，没有她的小动作，钱橙的日子也不好过。 钱橙浑然不觉自己被惦记上了，她认真看着点评，发了几个评价不错、人均消费近千的火锅店发在了群里。 秦淮来者不拒，主打一个买单工具人的态度。 他这次主要是想感谢孟从理给自己介绍的远房哥哥这个大客户，最近刚入账一笔，借着这个由头大家聚聚。 最近他和许言颂的竞争进入了白热化，律所里又因为别的团队并过来，有了新的机会。秦淮也想往上走一走，如果没有许言颂，他是不二人选。 许言颂手里的几个项目收益大、回款多，客户也都是重量级的，但可开发的空间有限。秦淮就不一样了，手里客户数量多、质量也高，双方合作的领域一直在扩宽，在数据上比许言颂要健康得多。 “橙子，我报告明天可以发你邮箱。”秦淮擦着手，想起来这茬，跟钱橙提了句。之前就说要秦淮整理下他了解的公益方案和利弊分析，秦淮见他们没动静，便拖拖拉拉着，这会儿想起来了，便提了一句。 “嗯，正好，我们也找好了合作方。”钱橙说着，筷子突然停了下来，“你跟女朋友关系还好吗？” “马马虎虎，”秦淮皱眉，“思瑶跟着许言颂，不太合适。” “换到你这里？”钱橙继续问。 秦淮没说话。刘思瑶不提调组，他也不好提。到他这里是不行的，但去别的组，业务上也确实不合适。 “她不考虑换一家律所？”孟从理问得更直接。 “业内比金恒好的有几个！”秦淮无奈摇头。 “很多！”钱橙不给面子地补刀。 但问题也在这。凭刘思瑶的资历她很难进去；秦淮虽可以跳，但他在金恒前途光明，现在离开得不偿失。” “许律家里好像跟合伙人关系不错，但后面大家各凭本事了。”秦淮道。 他无意间听到了壁角，许言颂私下称呼合伙人叔叔。 这就有得琢磨了。 但秦淮不是软柿子，许言颂跟合伙人关系如何，并不影响他排除异己。 大家都是靠实力说话。比如新并入的律师团队，现在被秦淮卷得死死的。 秦淮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卷要有卷得有策略、有效果。他的产出确实拿得出手，让几人甘拜下风。 四个人中杜青阳话最少，今天他不在，也没觉得少了个人，三个人照样聊得热火朝天。 正说着，钱橙的手机响了。 贺明川应酬结束得早，这会儿离得不远，问钱橙要不要一起回去。 钱橙来的时候搭的孟从理的车，贺明川要过来接她自然是再好不过。 几人吃饭的地方是在一个酒店的顶楼餐厅，贺明川过来时，他们刚好下来。 calvin下车跟几人打过招呼，正准备开门，却见后门从里面打开。 “孟总，秦律，”贺明川对着两人笑得温和。 “贺总。”秦淮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贺明川还记得他。 “我带橙子先回去了，路上小心。”说完，贺明川带着钱橙上了车。 “难怪橙子越来越猖狂。”孟从理盯着迈巴赫离去的尾灯，吐槽了一句。 贺明川有点太宝贝她了。 他挠挠头，说不上哪里不对。懒得再想，拿胳膊撞了下秦淮，“走了，大律！” 钱橙上了车，靠在了贺明川的肩膀上，说着今天晚上吃的海鲜，比比划划。 贺明川耐心听着，等她说完，随口问道：“怎么是你们三个？” “你说青阳吗？”钱橙仰头，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角，含糊不清道：“他约了老同学，没跟我们一起。” “嗯。”贺明川没再深问。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钱橙又扯了扯他袖子，满脸期待。 “下周二。” 没几天了。钱橙偷偷抿着嘴靠过来，她还时间约林听一起买新泳衣。 她们之前一起买的小衣服，看贺明川的表现就知道效果不错。 贺明川低头，见她笑得开心，手指摩挲着她的纤腰，脑子却转到了办公室里那几张戒指的设计图上。 钱橙花里胡哨的戒指很多，他想拿到想要的尺码简直易如反掌。钱橙不会发现自己少了枚戒指，哪怕发现了，她也只会当自己弄丢了。 心里这般想着，贺明川看向她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第161章 似乎并非如传闻那般…… 宋元竺老早知道贺明川他们要来，大老远的从最南端飞到了最北端，恭候未来合作伙伴一行人大驾光临。 昂托资本尽地主之谊，大手笔地包了公务机，与环德资本的人一同前往最北端的地热温泉。 一大早，钱橙牵着红包去了芝麻朋友寄养处。 小白上学去了，家里的保姆和芝麻在。 门一开，红包轻车熟路地钻了进去，跟芝麻闹成一团。 贺明川在后面拿着红包的零食和磨牙棒， “麻烦阿姨了。”跟保姆道谢，钱橙又冲红包招招手，狗头乖巧地凑了过来。 “妈妈过两天就接你回家！”她忍不住抱着红包亲了两下。 芝麻咧着嘴，呲着一口长牙也凑了过来。 钱橙为难。 她不是厚此薄彼，实在是芝麻掉毛掉得狠，她上次亲过一次，回家贺明川给她挑了好半天的狗毛。 那天她涂了唇釉，嘴唇上黏了不少金毛，仔细看有点滑稽。 “麻烦了。”贺明川把零食递过去，敷衍地摸摸金毛的脑袋，随后直起身子牵着钱橙的手准备走。 红包见状一个箭步蹿了出来，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大大的狗眼里满满的疑惑。 他转着尾巴尖，又朝着行李箱走了两步，停下来继续看着钱橙。 钱橙抠了抠贺明川的手心。 接收到信号，贺明川上前，“红包听话，过两天来接你。” 说完，拍了拍狗头，勾着它的脖圈，推着它往门里去。 保姆毫不留情地关上门，隔绝了一人一狗难分难舍的视线。 “哥哥，我们走吧！”门一关，钱橙脸上的不舍瞬间消失，兴高采烈地晃着贺明川的胳膊。 “好人都让你做了。”贺明川弯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 她惯会在红包面前做慈母，不讨好的事都给了贺明川，有时候变脸变得他猝不及防。 红包会看人脸色，贺明川脸色一沉，它不管在做什么，都会若无其事地跑到钱橙怀里撒娇，小眼神还眨巴着窥探他，让贺明川狠不下心来教训它。 这次不会在那边待很久，钱橙跟贺明川两人带了一个大箱子。 贺明川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牵着钱橙往楼下去了。 calvin和司机已经候在门口。 上了车，钱橙拿出手机看着群里的消息。 她这周不在公司，早早地把事情都安排给了孟从理和杜青阳，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翘班了。 商务机有单独的候机室，贺明川和钱橙到时，孙煦尧已经到了，跟环德集团的人聊得正欢。 “贺总、钱总。”孙煦尧眼尖，见两人进来，他率先起身。 “孙总。”钱橙回以端庄矜持的微笑。 其他人也齐齐站了起来。 贺明川带着钱橙走上前。他今天穿着黑色长款毛呢外套，身姿笔挺，温润如玉。 “这位是环德集团的陈总，这位是吴峥吴总，跟simon也熟。”贺明川挨个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瞳画游戏的老板，钱橙。” “钱总，你好。”陈亦然笑盈盈上前，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女孩子。 只见她穿着蓝色九分牛仔直筒裤，上身是花色镂空的针织衫，脚上穿着厚重的运动鞋，脚踝处是棕色条纹的高筒袜。半扎编发上别着几个彩色卡子，黑色卷发更显甜美。 元气满满得在商务打扮的人群中格外打眼。 看得出来，吃惊的不止陈亦然一人，吴峥也瞳孔地震。 这怎么看都不搭！ 他脑子飞速转动，刚才colin说……游戏公司？这打扮倒也正常。 两人心思复杂地看着贺明川带着钱橙往里面去。 今天人多，钱橙没像往常一样在贺明川的身上东倒西歪，她安分守己地在旁边坐下。 然后悄悄地打量着里面的人。 陈亦然，真人比网上的图片好看，穿着西装长裤，身上的气势跟宋明冉有点像，但远没有她柔软。 吴峥么，长相一看就是南方人，穿着打扮上也精致有加，尤其在孙煦尧的对比之下。 孙煦尧是一个普通且多金的京市男人，商务精英范十足，但身上少了点贵气。过去他跟贺明川关系亲近，两个人举止交谈随意，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钱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几人，眼前突然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走了，”贺明川说道。 “我没坐过公务机呢！”钱橙接过咖啡，抬头笑着看向贺明川，眼睛亮闪闪的。 贺明川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眼角，看着钱橙嫌弃地往后仰，嘴角微勾，在她的身旁坐下。 早晨贺明川等她化妆等了好一会儿，眼角的碎闪看得他心痒，忍不住想逗她。 对面的人也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两人，见他们简单交谈之后，坐在一起再没有交流。钱橙玩着游戏，贺明川看着手机，时不时还会跟calvin小声讨论几句。 偶尔钱橙凑过去听一下，见没人搭理她又无趣地坐正了继续摆弄手机。 陈亦然和吴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他们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困惑。 这跟宋元竺说得不太一样！ 唯一能对上的就是这个小女友长得确实好看。 陈亦然作为一个同性，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长得好。 粉面桃腮，看向他们的眼神不闪不避，大方自如。也隐隐散发着女人的妩媚，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韵味，不多不少，真真勾人。 吴峥失笑。看不出来贺明川这家伙，原来也是个好美色的！过去的坐怀不乱看来都是装的！ 不过也是，这佳人怀里，谁还能做柳下惠？ 钱橙不知道她这几个动作落在让对面的人眼里，引他们浮想联翩。 她刚才听贺明川提到了回来约周景晏签合同，他们前几个月谈的条件都定了下来，只等最后签字了。 “周景行也去吗？”她好奇地问道。 贺明川视线凉凉地扫过她的脸上，随后再不看她，开始跟calvin交代后面的事情。 她假装没看懂贺明川眼里的警告。 等回去了再收拾你。 贺明川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几个字。 钱橙又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开了下一局。 谁怕谁呢！ 第162章 道貌岸然的男人 等下了飞机，钱橙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了，背着小包蔫蔫地跟在贺明川身后。 度假村的车子早早地等在了机场。 “有点冷。”钱橙嘴里嘟哝着，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刚出来机舱冷空气扑面而来，她被冻得猝不及防。冷风顺着衣襟撞在了皮肤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贺明川见钱橙没跟上，脚步慢了下来，侧身看向她，“冷了？”说着，伸手去握钱橙的右手。 感觉到手指的冰凉，他停下来拉紧了钱橙的外套。 “晚上去买个外套，过几天还会降温。” “哦——阿嚏！”钱橙再一次感觉自己老了，到了该穿秋裤的年纪了。 她暗暗祈祷自己千万别生病，这里太冷了，她体验过这一次以后就不来了。 宋元竺在度假村门口迎接他们。 “colin！橙子妹妹！”他夸张得张开双臂走向钱橙，被贺明川笑着挡下来。 寒暄过后，宋元竺带着他们往vip区域走去。 钱橙落后了一步，打量着周围的装饰。 这里延续了梵竹一贯的风格，处处体现着低调的奢华，独特的地域元素融入其中，浑然天成。 度假村的vip下榻区都是独栋的院子，院内的建筑远远看去是一栋栋木制的小房子。 有点像给红包放洗脚机的小房子。想到这里，钱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吴峥听见声音，回头正撞见钱橙好奇地伸手去摸墙上的牛角摆件。 “这里的风俗，牛角象征着平安顺遂。”他上前几步给钱橙解释，语速很慢，声音温柔。 “钱小姐喜欢这些？”他不由问出口，很少见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不喜欢。”钱橙笑了笑，直白得让吴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钱橙想到了之前推拿时，老中医唠叨了几句，她可以刮痧，她刚才只是想到了牛角的刮痧板不错，不知道宋元竺这里有没有得卖。 钱橙见对方带着笑一脸无奈，正要再开口，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钱橙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一个没拿稳，挎包掉在了地上。 “喂，从理！”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弯腰去捡地上的包。 吴峥先她一步拿了起来。 “谢谢。”她小声道谢，随后接着电话往前走去。 他们手办打样的样品到了，孟从理打电话来问钱橙是内部先投票还是等她回来一起。 不是多重要的事情，钱橙让他们自己看着来就好。质感细节方面，孟从理和魏少奕知道得更清楚，她就不去指手画脚了。 吴峥看着前方窈窕的背影消失，若有所思地继续往前走去。 如果刚才他没看错，刚才钱橙包里掉出来的是避孕药。 他觉得他得重新认识贺明川了。 啧！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宋元竺安排了人带着陈亦然、孙煦尧等人去了各自房间，他亲自带着贺明川往里面走去。 “怎么样？给你们安排好了，保证让你们体验一把什么叫宾至如归！”宋元竺得意地看向贺明川。 钱橙在后面，两人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 “你跟橙子妹妹住这里！”宋元竺带两人穿过一片树林，最深处有一处庭院，正中是一栋挑高的木屋。 门口是一片石阶，一直通往温泉池子。四角上是四根大大的石柱，周围是四季常青的树木，把整个院子包围在一片绿意中，在远处只能看到这庭院之中热腾腾的雾气。 钱橙一眼就喜欢上了。 “橙子妹妹喜欢，下次哥哥送你另一个温泉的vip，纯正的亚热带景观，你试试看喜欢哪个！”宋元竺见她喜欢，热情邀请她下次换一家体验。 “下次再说下次的事情，”贺明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手搭在钱橙的腰上，让她更贴近自己。 宋元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说着话，怎么又不开心了！ 橙子妹妹实惨，被贺明川盯得这么紧，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宋元竺叹了口气，四平八稳地背着手。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拉着贺明川往里面走去。 “我特意给你们准备的！” 说完，得意地拍了拍贺明川的肩膀。 贺明川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抽屉里摆放着呈爱心状的计生用品。 “不需要。”他慢条斯理地看了宋元竺一眼，眼里没有波动。 宋元竺只当他不好意思，猥琐一笑：“留点力气开会。” 贺明川不想跟他废话，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宋元竺心领神会。 “橙子妹妹，晚上见！” “谢谢simon哥！晚上见！”钱橙听见宋元竺叫她，远远地应道。 等贺明川关上门回来，钱橙已经在床上翻滚了几个来回。 “贺总，屋里好暖和！”钱橙坐起身来按了按床垫，感受到手下的弹性，她又直直地栽倒在床上。 贺明川脱下外套，慢慢地躺下来，手肘撑在钱橙脑袋两侧。 “喜欢？”他问。 “嗯！”钱橙环着他脖子，语调欢快。 “下午要忙一会儿，橙宝在房间里休息，等我回来。”贺明川离得很近，说话间气息喷在钱橙脸上，让她心痒。 “想泡温泉。”钱橙仰头吻了下他的唇角，躺回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贺明川经不住她这般逗弄，再也克制不住，重重地吻了下来。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贺明川坐起身来，抱着钱橙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钱橙在他怀里探着身子去够被扔在床沿的小包，抽了张湿巾，仔细地把他嘴角凌乱暧昧的口红印擦掉。 贺明川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腰间的肌肤，手下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 “哥哥，你没时间了。”钱橙感觉到男人的变化，慵懒地调整了下姿势，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她意有所指地望向一旁贺明川的手机，这会儿来了一堆消息，想必是calvin和孙旭尧在隐晦地催他了。 看着钱橙有恃无恐的样子，贺明川捏了捏她的脸蛋，“在房间里别乱跑，结束了我们去买衣服。” 两人又腻歪了一番，钱橙这才送贺明川出了门。 关上门，钱橙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盯着手机里的消息，眼神里的冷意凝结成冰。 屏幕那端的孟从理无端打了个寒颤。 第163章 低头是不可能的 刚才电话里，孟从理最后犹犹豫豫提了一句，苏亮，和被他们解散的游戏工作室平行的另一个工作室的老大，在联系媒体准备对外发声了。 但不是苏亮本人，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钱橙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会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点，目的又是什么。 瞳画游戏刚成立时，加上实习生不到十个人，大家没有正式的分工，基本上是杜青阳领了活带着苏亮和实习生一块干了，平时开会也很随意，没有刻意避着谁。 因此苏亮作为瞳画的老人，清楚地了解瞳画发家的内幕。 钱橙和孟从理的手段并不都是光明磊落的，该交的罚款他们交了，但到底有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这是他们两人心下顾虑的。 今天钱橙难得出来约会，孟从理本不想拿这个事情扫兴，又怕等不到钱橙回来这个事就发酵了，于是掐着点来了电话。 钱橙后悔。 后悔这种垃圾他们还给了钱让他滚。 早知道她就不该留一丝情面！ 冷哼一声，她回了消息，一小时后开会，拉上秦淮。 她需要点时间理清楚思绪。 孟从理也没闲着，他挂了电话马不停蹄地打听消息来源去了。 说来也巧，年初钱橙和符远尘被黑那会儿，他找了大v们在网上带节奏。瞳画出手大方，只要效果不看价格，打款也干脆，合作甚是愉快。 这次有大v提前收到了消息，悄悄跟孟从理通气，表示下次有需要再找我，价钱咱们好说。再就是对方来看看瞳画的意愿，如果瞳画要反击，他就不接对方这个单了。 背后这人是想让瞳画死？还是想让她死？ 钱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她跟谁这么大的仇怨。 下午上线的时候，秦淮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他签的协议上，有不得传播公司负面信息、影响公司声誉的条款，如果对方的爆料是真实的，会有点难办。” 瞳画游戏的文件都出自秦淮之手，有哪些内容他再了解不过了。 “但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认。” 短短的一个小时，秦淮已经想好了策略。 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 钱橙看似好说话，跟谁都能聊到一块，上到董事长的老母亲，下到学校门口烧烤店的老板娘，每次钱橙去老板都会送饮料。 这是因为钱橙愿意向下兼容。 一旦她不愿意了，那小嘴上就淬了毒似的，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因此秦淮跳过了花钱买安生的选项，直接跳到了瞳画游戏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干死苏亮的这一环节。 秦淮在这点上尤其贴心。 商定好了策略，孟从理去联系大v，钱橙坐在院子门口，冷风吹得她心凉。 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开始认真思考这负面冲击对瞳画的杀伤力。 但她心底仍是不愿意这样憋屈地向苏亮低头。 说来说去，《刑法》还是太厚了！ 钱橙打了个哆嗦，裹紧衣服起身跑进了房间里。 贺明川下午的会时间不长，大家稍作休息，对了下后面的日程安排便散会了。 谈完了公事，陈亦然、吴铮、贺明川和宋元竺又多坐了一会儿。 几人在港城没聚齐过，难得的机会，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贺明川身上。 “橙子妹妹自己在房间里？”宋元竺问。 “嗯，晚点带她出去一趟。”贺明川想起钱橙身上单薄的外套，提醒宋元竺备车。 “干嘛？”宋元竺不解。是他这里重金挖来的国宴师傅出品的餐食不好吃，还是他这精心打造的地热温泉没有外面的野澡堂吸引人？ 想要搓澡他也可以安排！ “买衣服。”贺明川简明扼要地回答他的问题。 “开车四十分钟有个购物中心，你带橙子妹妹去看看。”这边高档品牌不多，这是他前期做调研时了解到的最大的商业综合体。再小的，估计贺明川看不上。 至于钱橙，他觉得钱橙没有贺明川这么龟毛。 陈亦然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微笑着听他们闲聊，对钱橙的看法又变了变。 贺明川让宋元竺安排好，拿着笔记本先回去了。 “simon，colin女朋友多大？”吴铮等贺明川一走，没正形地靠在沙发上，八卦地问出声。 “这个你得问colin。”宋元竺记得钱橙去年好像刚毕业没多久，他当时还打趣贺明川兔子啃了窝边草，还专挑嫩苗。 对方没反驳，他以为八九不离十了，谁曾想过年回来时，这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让他大跌眼镜。 只能叹一句好事多磨。 贺明川回房间时，钱橙刚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她身上裹着贺明川的大衣，鼻头红红的。 看在贺明川的眼里更是心生怜爱。 “车子在外面，这里不远有个商场，你带的衣服太少了。” 钱橙正要把身上的男士外套脱下来，贺明川却按住了她的手。 “穿着，外面冷。” 他刚才一直在室内，手心很热，这一小段路不算什么。 钱橙乖乖地把手塞进他的大手，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热量。 她刚才其实没有很冷，但贺明川来了，她就只想贴着他。 路上，钱橙开口跟他说了苏亮的事情。 昂托资本是瞳画游戏的大股东，这种可能导致瞳画估值大跌的事情，她得让贺明川知道。 “你们准备怎么做？”他听钱橙讲完，同步消化着话里的信息，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但他还是要问问钱橙的意见。 “从理去查买量的人了，我们也在查苏亮在公司违规操作，最好能有实锤一下把他锤死。” 狠话放归放，钱橙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他们信息有限，没人知道下一步事态会发展成怎样，但瞳画几人默契地选择了正面硬刚。 不管结果是什么，钱橙不能让对方认为他拿捏住了瞳画的软肋。 况且，也许不太光彩，但他们成功了，现在谁又有资格来指责他们当年的做法欠妥呢！ 贺明川拧眉。 瞳画游戏最近在风口浪尖上，赚得多，吸引的红眼病人也多。业内不少人盯着他们的动作，这时候任何一个动静都会被放大。 这些钱橙都懂。 当年h5游戏的市场体量还小，瞳画在面对别的竞争对手时，他们也是这样紧盯着对方的动向，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的机会。 “回去再想想。”贺明川把她圈在怀里，想着怎么能有万全之策。 听大v的意思，“高人”还在试探阶段，一时半会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们还有时间。 车子稳稳停下。 多想无用，钱橙暂且满腹焦虑放在一边，放松地置身人群中。 这让她感到安全。 这里的品牌没有京市的多，高奢更是几乎绝迹，但最北端的城市里也有自己的特产，皮草。 京市虽然也有，但款式远没有这里的多样。sa火眼金睛，早在两人踏入店门的一刻精准识别到大客户，见钱橙的视线在皮草上逗留，更是用尽浑身解数，殷勤地逐一介绍材质和设计理念。 什么水貂、紫貂、山猫皮，钱橙分不清，只挑着自己喜欢的试。 贺明川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看着钱橙一件接一件试穿，时不时点评几句。 最后，钱橙选了件白色短款廓形貂皮外套。 年轻的小姑娘，穿着浅色皮草精致又贵气。 “这件很漂亮。”贺明川点头。 刚才几件上身效果都不错，贺明川又看向旁边挂着的长款，刚才钱橙试过了，又换了下来。 “那件一起。”他理了理西装领口，起身准备结账。 “是这一件吗？”sa脸上的笑更热切了，半弯着腰再次确认。 贺明川颔首。 钱橙不知所以，这件也很好，但过于华贵了。 “这件也是短的，冷了怎么办？”贺明川的手抚上她的肩膀。手下皮毛触感柔滑，比红包的毛更细密柔软。 钱橙身上的这件要穿走，sa小心帮她拆掉了标签，把外套打理平整。 两件加起来接近一百万，放在高奢品牌里不算什么，但在她们这已经是妥妥的大主顾了。这才月中，她这个月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 而且，她卖出去的是皮草！ 皮草！ 一件销售提成就过万，比她卖一个月的包都要多得多！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再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餐。 “你再给我买新的！” 刚才钱橙说到这两件衣服回家要收好，不然会被红包扒拉坏了，不定把她的新衣服作成什么样子！ 陈亦然和宋元竺听见声音走了出来，正撞见钱橙抱着贺明川的胳膊撒娇。见他们两人出来，钱橙松开怀里的胳膊端正站定。 陈亦然视线扫过对面女孩莹白的脸庞，落在了蓬松的外套上。 第164章 刺眼 候在一旁的酒店经理上前，接过司机手里的两个大袋子，往贺明川和钱橙两人的房间送去了。 “橙子妹妹喜欢貂皮？早说呀！下次simon哥送你件更好的！”宋元竺随口说道。 他现在回过味来了，下午贺明川在房间里好像是听了他自称哥哥，脸色就变了。 啧！这小情侣腻歪得很！ 老树开花，酸掉大牙！ 果然，贺明川笑着应下了，“我先替橙子谢谢simon了！” 说完，又冲宋元竺和陈亦然抬了抬下巴，道：“你们先去。” 从大厅到他们住的院子要走一段路，钱橙晃晃悠悠靠在贺明川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营养的话题。 “这里晚上的星星好亮呀！比我们家的亮！”她指着夜空，头顶上散布着点点繁星，有几颗闪烁着光，尤其明亮。 “这里海拔高，离天空更近。” “门口的介绍里有好几种温泉，可是我们的院子里只有这一个。”钱橙皱了皱鼻头。 “外面有公共温泉池，你想去吗？”贺明川不想去，但如果钱橙想试试看，他也会陪她。 “不去！”钱橙果断拒绝。 贺明川美好的肉体，当然要关起门来自己欣赏！ 两人说说笑笑，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才去了宴会厅。 自从知道他们要来，宋元竺就让酒店经理关闭了预订。现在不是温泉旅游的高峰期，因此今天在场的人只有环德集团和昂托资本的人，大家说起话来也随意。 “橙子妹妹的生日快到了吧？”宋元竺提起来。他记得钱橙去年好像是快过年那会儿发过生日聚会的朋友圈。 “嗯。”没等钱橙说话，贺明川下意识点头应道。 “没问你！”宋元竺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紧接着又笑眯眯地看向钱橙，“橙子妹妹喜欢什么？simon哥今年送你一份大礼！” 去年他送给钱橙发了个红包，但并未走心。 贺明川比他更过分，压根没上心。 他心下叹息，橙子妹妹实惨！ 钱橙在宋元竺这越来越慈爱的眼神里毛骨悚然。 “谢谢simon哥，贺总会陪我！”钱橙看着贺明川笑得甜。 “让simon明年包了我们的山竹和榴莲。”贺明川补了一句。 宋元竺寄过来的水果，运费比水果本身还贵好几倍，但他选的本就品质极佳，又是精挑细选的，因此钱橙虽觉得为了这点水果麻烦宋元竺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为了一饱口福也没有开口拒绝。 贺明川追她那会儿，她第一次吃榴莲吃到上火。 “好说！”宋元竺爽快地一口答应。 “simon别太厚此薄彼了，我们都还在呢！”吴峥开口调侃。 “等你带着太太来，我也包了你们的水果！”宋元竺打着哈哈过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一出，陈亦然和吴峥心中俱是一惊。 听宋元竺话里的意思，好像已经把钱橙视作未来的贺太太了。 反观钱橙，没想那么多，吃得欢快，面前摆了三个杯子，是贺明川给钱橙点的饮料。 宋元竺推荐了几款适合钱橙口味的饮品，贺明川让人一样上了一杯。 钱橙有点不好意思。 别人跟前只有空荡荡的一杯酒，而她面前满得快摆不下了。 梵竹出品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今天上的都是改良过的当地特色菜，更加精致可口。 “simon哥好厉害，”钱橙喝了口果汁，由衷点赞，“我还以为泰国的梵竹已经很棒了，没想到这里更是超出想象！simon哥简直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宋元竺嘴角的笑盖不住了。 这姑娘怎么这么会说话？难怪能把他这好友吃得死死的！ “钱小姐跟colin也有合作？”陈亦然开口。 “我投资人！”钱橙看向贺明川，眼里无意散发的风情和刻意的撩拨让他心痒。 陈亦然听她这么说，低头抿了一口酒，笑了笑，又重新加入了话题。 今天下午才到，接着又开了会，吃过晚饭贺明川便让大家散了。 他带着钱橙回了房间。 “哥哥，走过去这段石子路会不会冷？”钱橙探头探脑看着屋外。 “不会。”贺明川刚才看了下，石阶下面是流动的温泉水，不会太冰。 钱橙从行李箱里拿出比基尼去了浴室。 外面毕竟是露天，她做不到裸裎相见。 再出来时她披着大大的浴巾，从脖子到脚踝，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见了一丝风。 贺明川已经脱了衣服，下身只着浴巾，露出来健壮的小腿。 钱橙咽了下口水。 “simon让人送来的，尝尝看。”贺明川递过来一杯层次分明的鸡尾酒。 钱橙接过来，尝了一口，有清甜的橘子味。 “橘子汽水？”她又品了一口。 贺明川快速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是橙子，橙子味。” 话里带着浓浓的调戏。 钱橙仰头看向他，眼神干净得让他心里一阵荡漾。 收起心里的想法，他牵着钱橙的手往外面走去。 院子里灯光朦胧，散发着柔和的光，刚刚能看清脚下的路。 温泉池里水汽蒸腾，四角的灯光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暧昧的光影。 钱橙小心地用脚尖试了下温度，这才扶着贺明川的胳膊走了下来。 水温正合适，跟在家里浴室的感觉截然不同。 贺明川打量着钱橙身上的比基尼。 这套他没见过，应该是新买的。 在夜色中近乎黑色的墨绿色，衬得她皮肤更白了，在月光下像一颗散发着香甜汁水的大橙子，诱惑着他接近。 贺明川喝了口酒，往钱橙这边靠过来。 钱橙把自己往水里藏了藏。 她不经意地抬头。夜幕低垂，月色正浓。 贺明川把另一杯鸡尾酒递过去，“尝尝这个，喜欢吗？” 钱橙尝了一口就塞了回去，辛辣的口感她不感冒。 贺明川把酒杯放在台阶上，低头吻了下来。 慢条斯理地啃咬着饱满的双唇，双手慢慢地落在纤腰上。 “去年——你住在次卧，裸睡。”贺明川喉头滚动了一下，眼前突然闪现了当时极具视觉冲击的一幕。 他从来不是正人君子。 钱橙光滑紧实的腰臀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 那时的他一边极力忘却某种让他痛苦万分的可能，一边又对每天的见面暗生期待，自欺欺人地想把她留在身边，最后却又愚蠢地选择当断则断。 想到这里，他把人拥得更紧了，两人的身体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你偷窥我！”钱橙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是你自己没关门，”贺明川轻哂，“如果当时我进去了，你会怎么样？” “哪种进去？”钱橙不怀好意地笑着，接着又凑近他的耳朵，“我只当不知道。” “坏孩子！”贺明川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也落在她的肩上、胸前。 “回去再……”钱橙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院子周围虽有树丛的遮挡，但终究是露天的场所，她害怕有人突然进来。 “不会有人进来，”贺明川低沉温柔的声音勾得她心动。 贺明川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唇。 钱橙仰着头，在月色下认真地描绘着他的轮廓。 她抠着水里的石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哀声求饶。 可越是这样，贺明川越是食髓知味，凶狠地按住她的腰，让她贴在石壁上，退无可退。 担心隔墙有耳，钱橙死死地捂住嘴巴，拼命压抑着细碎的呻吟。 贺明川咬上钱橙的锁骨。 “不要了！”钱橙吃痛，带着哭腔推拒着。 “这才到哪。”贺明川把她的拒绝吞吃入腹。 顾及今天这才是第一夜，贺明川浅尝辄止，不舍地起身，把她裹在浴巾里，抱回了房间。 钱橙胡乱冲了澡，无力地趴在贺明川的腿上，披散着湿发。吹风机的轰鸣声在耳边规律地响着，她在这声音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眼时，贺明川已经离开了，钱橙起床去吃了早餐。 陈亦然也在，穿着一身运动装，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马尾。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见钱橙过来，冲她微微颔首。 “陈总早。”钱橙在她对面坐下。 陈亦然抬头，一眼看到了钱橙锁骨上未消的牙印。 虽用粉底液遮盖过了，但仍可窥见皮肤上隐隐透出的痕迹，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那微红的印迹，着实刺眼。 第165章 她的猜想再次被验证 “咖啡豆品质不错，simon是个会享受的。”陈亦然放下手里的杯子笑着开口，语气宛如调侃多年老友，熟稔自然。 钱橙尝了一口，她判断咖啡的标准只有好喝和不好喝，梵竹的东西品质俱是上乘，钱橙把它归类到好喝的这一边。 “钱小姐今天不跟colin一起去运舟湖？”陈亦然问。 “什么湖？”钱橙好奇抬头。 昨天临睡前，贺明川似乎说了什么，他明天会很早出门。 钱橙毫不走心地随口应了，左耳进右耳出，只听到了他让自己好好休息，于是听话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们今天去运舟湖调研，下午才回来。”陈亦然说。 她早晨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会议，因此没有同行。开完会时间还早，她出去跑完步，回来休息喝杯咖啡。 这次钱橙听清楚了。 “明川没跟我说。”钱橙不在意地笑笑。 她不喜欢陈亦然看她的目光。看似脸上带笑，但这笑意不达眼底。但大家本就是陌生人，客套疏远再正常不过了。 保持距离就好。 眼前这人到底是昂托资本的合作对象，钱橙无意与她多聊，决定装傻到底。 果然，陈亦然见她这副傻白甜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她抬眼看了看腕表：“抱歉，稍后还有个会议，我先走一步了。” “陈总慢走。”钱橙不走心道，继续低头专心刷着手机。 运舟湖。 她搜了下，离度假村不远，风景秀丽。 看了几个攻略，她动心了。 回房间精心打扮一番，她让酒店经理安排了车子去往曾经很火的网红打卡地。 昔日茂密的枝叶已经凋零，钱橙置身于树林中，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可以想象盛夏时节是何等遮天蔽日、生机勃勃。 头顶时不时传来鸟叫声，遥远空灵。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头脑变得清明。钱橙选了几个角度，自拍了几张，发给贺明川，顺手又转发给了林听。 林听：【温泉度假村？景色不错！】 钱橙：【温泉体验超级棒，推荐！】 林听：【温泉体验棒还是贺总体验棒？】 钱橙发了个猥琐笑的表情。 林听：【安排！】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听打来了视频。 “那边冷不冷呀？”林听正坐在公司外面的咖啡店摸鱼，懒得打字。 “比京市冷，我重新买的外套，你们过来穿厚一点。”钱橙给她看自己的新衣服。 “可以呀！”林听看着钱橙的新貂，“鸟枪换炮了！” “怎么就你自己？贺总呢？”林听没看见她身后有人，于是问道。 “他在忙，我自己出来玩。” “贺总真舍得！”林听揶揄了她几句，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远尘最近加班好晚，你们这小公司还这么忙！”她想到符远尘最近几次晚上回家都快十二点了，不由嘟着嘴冲钱橙抱怨。 符远尘看了几套房子，还在等林听拍板，最近林听住在他的套房，没过几天潇洒日子就开始独守空房，气得林听差点要摔门走人，符远尘抱着她哄了好久，好说歹说才让她消了气。 罪魁祸首还是钱橙。 提到这个，钱橙的情绪有点低落。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不知道何时落下，让她揪心。 见钱橙强颜欢笑的样子，林听脸色严肃起来。 “橙橙，我没有说你，符总一个大男人，加加班多大点事！” 钱橙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该来的总要来的，边走边看吧。” 林听见她这样，心疼得直揪揪。 “放心啦，贺总不会坐视不理的！”她试图安慰钱橙。 “再看吧，也许没有这么糟糕。”钱橙不想多谈这些，聊起了昨天看到的各种温泉，建议林听等天气再冷一点过来玩。那会儿湖水都结成冰，就可以多一项冰面上的活动了。 正聊着，贺明川的电话进来了。 钱橙匆忙跟林听道别，接起了电话。 林听又点开钱橙发来的照片，精致的眼线和红唇，眉眼弯弯看着屏幕。 她突然想到了大学时钱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着孟从理投资失败，亏掉了当时所有的积蓄。钱橙对着孟从理黑脸了一个月，回到租的房子里更是抱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那时候她们都是学生，林听手头虽宽裕，但也没见过一百万这么多钱。 那会儿她佩服钱橙的大胆，也为这两个倒霉蛋感到唏嘘。 她担心钱橙就此一蹶不振，但没想到她沉寂了一个月之后，又开始尝试别的路子赚钱。经此一事，孟从理也彻底丧失了钱橙面前的话语权。 如果不是他一下子把两个人都坑了，瞳画游戏原本可以再早一年成立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林听乍一听心下惊慌，但细想却难生意外之感。 钱橙一向如此，行事大胆又不按常理出牌。往好了说是有魄力，但反义词就是太莽撞、不计后果。 事实也确实如此。 钱橙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赚了别人赚不到的钱，现在也要承担远比别人更沉重的反噬。 林听想了想，给符远尘发去了消息。 钱橙慢慢悠悠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刚才贺明川问她在哪里，发了地点让钱橙玩完了过来找他。 钱橙的郁闷只是一瞬间，跟林听打完视频，听着风声和鸟鸣，她情绪已经缓了过来。贺明川的调研接近尾声，钱橙便让司机送她过去。 “孙总、吴总。”钱橙走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小钱总来了？贺总在那边。”孙煦尧看见她仿佛松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钱橙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钱橙走近了才发现贺明川和宋元竺在里面抽烟。 “橙子妹妹来啦！”宋元竺看见钱橙，远远地便起身熄灭了手里的烟。 贺明川看见她，也把手上还剩半截的香烟摁灭，扔进了垃圾桶。 “我陪simon过来。”贺明川怕身上的烟味散到钱橙的身上，往风口挪了挪。 “家教这么严？”宋元竺好笑地看着贺明川。女朋友一来他就变成了被麻绳五花大绑的螃蟹，全无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遗憾钱橙没看到贺明川黑着脸狂喷下属的样子。 孙煦尧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在自己的地盘上宋元竺不好坐视不理，借着放松的名义拉着贺明川过来抽支烟。 “我没有不让贺总抽烟。”钱橙不让他往自己身上扣帽子。 “去哪里玩了？”贺明川脸上的线条不再紧绷，摸摸她的头发，把手放在她外套上毛茸茸的帽子里。 钱橙说了几个地方。 贺明川点头。 “晚上有个跟政府的饭局，你想去吗？”他问道。 昂托资本远道而来，自然不是纯玩，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去了。”这种应酬没什么意思，吃吃喝喝说着场面话，无趣透顶。最重要的是她捞不到好处。 “嗯，晚上让simon给你安排好，天黑了不要自己出门。”他交代着。 宋元竺看着贺明川事无巨细地叮嘱钱橙，老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他仿佛回到了去年冬天，贺明川拿个薯片还要问下钱橙的口味。 “你还是把橙子妹妹拴裤腰上吧。”宋元竺叹着气背着手离开了，把凉亭留给这小两口。 大家都还等在外面，贺明川没跟钱橙聊太久，带着她走了出来。 到了昼短夜长的季节，五点刚过天就黑了。 贺明川带着calvin和孙煦尧去了饭局，宋元竺张罗的局，他必须出席。 “钱小姐不一起去吗？”吴峥见钱橙往反方向走，快走几步追上了贺明川。 “她不去。”贺明川没多做解释。 钱橙跟着昂托资本其他几人一起回了度假村。 “小钱总，贺总平时在家凶吗？”旁边的女人斟酌再三悄悄问出声来。他们平时跟着孙煦尧私下都喊钱橙作小钱总。 钱橙的长相极具迷惑性，在人前跟贺明川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导致大家一度认为钱橙这样好脾气的乖乖女，在家一定被他们贺总欺压得厉害。 “不凶。”而且还很温柔。 钱橙笑弯了眼睛。 “想象不出来，”女人撇嘴，“我得回去缓一缓。” “谁不是呢！”周围有人起哄，“刚才吓死我了，晚上我得吃点好的补补！” 钱橙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事情的经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下来得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 下车时，女人热情地邀请钱橙跟他们一起吃饭，钱橙婉拒了。 她担心她去了大家吐槽得不尽兴。 今天的宴请，主角是昂托资本，但环德集团也会出席。 来都来了，有人要尽地主之谊，他们也想跟政府拉近关系。 “colin的女朋友不来？”陈亦然见钱橙不在，有些惊讶。她听说下午钱橙去找贺明川了，还以为是贺明川有什么安排。 “嗯，colin让人送她回去了。”吴峥随口应道。 下一秒，包厢的门从外面打开，政府部门的人在宋元竺的陪同下走进来，她不慌不忙地起身相迎。 第166章 悄悄话 贺明川晚上回来的时候九点刚过，钱橙的外套扔在沙发上，她人不在房间里。 他脱了外套，把钱橙搭在沙发上的衣服放整理好，发完消息坐在沙发上揉着鼻梁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去，钱橙小脸红扑扑的，关上门跑进来直冲着他扑来。 “去喝酒了？”他接住钱橙，嗅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嗯！和你们公司的人一起！”钱橙笑嘻嘻的揉了揉他的脸。 吃过晚饭，她溜达着去了地下的酒吧。昨天宋元竺让人送来的酒钱橙很喜欢，她想去尝试下别的味道。 昂托资本的人也在，男男女女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见钱橙过来，他们热情的邀请她一起。 “他们说你笑起来还不如不笑。”钱橙开着玩笑。 贺明川平素温文尔雅，但今天一个眼神扫过去，身后瞬间鸦雀无声。 两个人都喝了酒，便没有去泡温泉。洗漱过后他听着钱橙一一细数他的下属对他的吐槽，不以为意。 翻来覆去就这些，他听的耳朵都出老茧了，这群人能不能有点新意！ 话题一转，钱橙又提起了另外一个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孟从理去打听了一圈，好几个大v不接苏亮的单子。”钱橙趴在贺明川怀里，得意地扬头说道。 毕竟瞳画游戏官方账号置顶的还是半年前那批大v的道歉声明。 他们输了官司，赔钱又丢人。这次谁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前也要思量一下。 “我们还有时间。”钱橙掰着手指数着时间，等她回去，孟从理那差不多有个结果了。 赶趟！ 贺明川晚上喝了酒，这两天白天晚上都没歇着，这会儿难得早休息，他不想谈工作，安静地抱着钱橙聊天。 “别墅的设计图发过来了，回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贺明川揉着钱橙的耳垂，低声哄道。 “嗯！”她用力点头。那边有大片的绿地，她都不敢想红包住进了别墅该有多快乐！ 两个人温存着，而另一边，林听也在跟符远尘循循善诱。 “远尘，我们橙子到今天不容易，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当时只有她没有压你的身价，她现在有难，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嗯，知道，不会。”符远尘坐在林听旁边，一边耐心听她说，一边一勺接一勺把冰淇淋喂到她嘴边。 下午林听说要过来，鉴于前几次不太美好的回忆，他早早地放了杜青阳的鸽子，跑回酒店陪她。 结果林听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再让他保证自己不会再瞳画陷入困境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人。 符远尘没这个打算，而且他现在有了林听，更没有别的想法了。 工作么，就这么回事。 以前他爱游戏，现在他爱林听。 “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林听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抱着靠枕歪在沙发上，想到视频里钱橙不太好看的脸色，心下担忧。 “贺明川应该能搞定吧？”她自言自语。 在林听看来，瞳画赔钱是小事，贺明川的身价她在网上搜过，对他来说这些钱不过九牛一毛。 她更担心钱橙的名声。 符远尘把冰淇淋收了起来，“明天再吃，当心肚子痛。” 放下冰淇淋，他抱着林听往卧室去。 “少操心你的朋友们，多放点心思在我身上。”符远尘酸溜溜地说道。 “我陪你还不够多啊！”林听的手沿着他的上衣伸进去，摸上了他厚实的肩膀。 “不够。”符远尘把人放在床上，俯身吻了上去。 他握着林听的手，嘴里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钱橙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脆弱，贺明川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大的能量。 这是他从平时的工作里观察到的，恰巧也是林听和钱橙交往的死角。 比如现在，大家忙得焦头烂额，所有的备选方案都指向了最差的那个结果。 他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贺明川没有更好的解法，只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恰恰说明了贺明川对钱橙的影响力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大。 现在，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被林听惦记的钱橙，确实没有林听想的那么脆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让林听脑补了这么多。 她没空考虑这些事情。 贺明川后面两天闲了下来，一直缠着她，对深夜的温泉池执念尤其深重，每晚乐此不疲。 钱橙感觉自己被泡得浮肿了，以至于看见温泉池子就腿软。 “贺总精力这么旺盛，不出去跑几圈可惜了。”她戳了戳身旁餍足的男人。 “小钱总这是觉得我藏私了？”贺明川眯了眯眼睛，又压了上来。 这几天下来，昂托资本的人跟钱橙熟悉了，一口一个小钱总叫得欢，比见着贺明川亲热多了。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拉了拉被子，把两个人裹紧。 “明天要回去了。”钱橙噘了噘嘴巴，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抱住他的脖子。 想想有点舍不得。 “下次我们自己出去玩，”钱橙转了转眼珠，“只有我们两个人！” 贺明川求之不得。 “等最近的事情忙完了，我想休息一下，今年过年提前回家。”钱橙尝到了甜头，她去年带红包走高速，一路顺畅。 “嗯。”贺明川捏捏她的鼻子，心里想着回去该带钱橙去复查了，激素恢复正常，避孕药就要赶紧停了。 他不想钱橙这么大压力，但这些路她自己总要亲自走一遍才能长大，谁也代替不了。 回到京市的时候已是周五晚上，钱橙在家休整了两天，周一一大早，神采奕奕地走进了办公室。 杜青阳已经在工位了，他最近早晨送妹妹上学，来得很早，每天九点不到就来了。 “青阳，早！”钱橙路过，随口跟他打着招呼。 “早，橙子，回来了？”他听见声音，抬头看向钱橙。 “最近怎么了？”钱橙见他眼里布满血丝，不由开口关心道。 “最近有点累。”他按了按太阳穴。 “走吧，喝杯咖啡！”钱橙过来，不由分说拉着他往茶水间去。 杜青阳这会儿确实精神不太好，跟着钱橙往咖啡机那边走去。 “愁什么？”钱橙见他这样一阵心虚。瞳画现在走钢丝走到一半，杜青阳承受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他家底薄，如果因为瞳画不太光彩的发家史，连累他的心血付之一炬，钱橙会良心不安。 毕竟，她的母亲顾女士、邻居林教授老两口，再有姜翊安和贺明川，谁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大不了在家啃老混口饭吃。孟从理更不用说了，创业失败只能回去继承家业，从零开始学做总经理。 只有杜青阳，一人养着全家老小，一针一线都是自己赤手空拳打下来的。一旦瞳画垮了，他再去找工作虽不是什么难事，但钱橙自感他们耽误了杜青阳最好的这几年。 “没什么。”杜青阳摇摇头，叹了口气，到窗边坐下。 “我妹最近功课有点跟不上。” 他不得不愁。他从山里走出来，努力学习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跟不上也正常，这两边教学质量差得多大！”钱橙安慰道：“不如你现在多赚点钱，未来让妹妹做个关系户，轻松点！” 话虽如此，但杜青阳自己一路升学上来都是佼佼者，对自家妹妹的要求也放不下来。 “没必要，人家还小，慢慢来。”钱橙苦口婆心劝道。 “说什么悄悄话呢！”孟从理拿着杯子经过，见两人嘀嘀咕咕，好奇地凑过去。 “都说了是悄悄话！”钱橙白了他一眼，接着转向杜青阳，“来日方长！” 杜青阳点点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第167章 失望 秦淮最近提心吊胆。 他听见手机响心里就心慌，怕是网上那群键盘侠开始有了动作。 但一连几天都没有他想象中的疾风暴雨，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 这一松，他就生病了。 办公室里，他的头越来越沉，一阵困意涌上来。 “秦律！秦律？”刘思瑶正跟他说着项目上的事情，见他精力不济，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赶忙起身拿起了秦淮的外套，“回家休息一下。” 秦淮搓了搓手，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身上发沉。 “我来开车吧！”刘思瑶见他这会儿脸也开始红了，不放心他自己开车回去。 “别折腾了，晚上你还要开会。”外面冷，秦淮不舍得让她来回奔波。 “没关系，我接着回来。” “那你一会儿开车回来吧。”秦淮浑身无力，不再强撑。 秦淮的房子在市中心，是钱橙当时跟贺明川吐槽秦淮前女友时提到的“婚房”。 虽秦家没同意女方提出的种种要求，但看好的房子他们还是买了，只写了秦淮一个人的名字，这也直接导致了秦淮和前女友分手。 要钱橙说，小姑娘脑子拎不清。 这套房子放到现在市值近千万，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呢！有钱饮水饱才是真的！ 刘思瑶不是第一次来秦淮家了。 量过体温，她去接了温水，拿了退烧药过来。 秦淮吃过药，本就筋疲力尽，现在更是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强撑着叮嘱刘思瑶路上开车小心，随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刘思瑶收拾好房间的东西，轻轻地把门关上，往门口走去。 路过书房时，她脚步放缓，直到完全停了下来。 许言颂前些问她知不知道秦淮跟瞳画签的顾问协议里面具体的约定条款，她想参考一下。 她的新客户也是一家游戏公司，她在拟协议时发现有些条款跟过去那些传统公司的要求出入很大，苦恼得很。 许言颂跟秦淮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大家心知肚明。 刘思瑶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内心天人交战。犹豫再三，想到许言颂过往对自己的不吝指导，又自我安慰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人，手上用力，推门走了进去。 以前两人没在一起时，发生过紧急情况，秦淮在外面远程让刘思瑶帮他找了发了一份合同，她因此知道了秦淮的锁屏密码。后来两个人在一起，秦淮也没有特意换过。 合同都存在电脑里，刘思瑶熟悉秦淮的分类习惯，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瞳画的合同，落款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听许言颂的意思，她的新客户将来会分给自己，毕竟她现在做的几个大项目分身乏术，这点小鱼小虾她不看在眼里。 因此，刘思瑶上了心。 只是参考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她这样想着，把电脑桌面和书桌上的东西恢复原样，重新把书房的门关上便离开了。 秦淮这场病来势汹汹，在家休息了两天才歇过来。 刘思瑶下班晚，秦淮不用车，让她先开着了。 难得能喘息一下，秦淮在家好好躺了两天，顺便看了看适合女生开的车子。 刘思瑶下班晚，有辆车会更安全。他最近收入可观，虽到不了豪车随便挑的程度，但能力范围内还是有不少可选的。 “许律，这是瞳画游戏的条款，你看看能不能参考。”刘思瑶把手机递过去。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她两个人，刘思瑶想起来这茬。 “发给我吧，我回去看。”许言颂没接，扫了眼屏幕，把笔记本往包里装着说道：“我约了人，现在得走了。” 刘思瑶直觉不想把照片发过去，但她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 “好，许律，那……你千万不要发给别人！” “放心吧！”许言颂笑着道：“你还不放心我啊！” “没有。”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刘思瑶不得不发了出去。 “谢谢思瑶，明天见！”许言颂感受到手机传来的震动，笑容更深了。 进了电梯，她把刘思瑶发来的几张图片保存，然后依次点开。 目光落到咨询费那一串数字上，她耸了耸肩。 难怪秦淮对这个客户严防死守！ 心里感叹着，她把几张图片转发了出去。 一边是未来长期合作的大客户，一边是律所里一抓一大把的中级律师，金恒会站在哪一边，她不假思索地做了选择。 这几天秦淮生病，钱橙便没有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吃过晚饭，她抱着笔记本去了客厅的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 贺明川收好了碗筷，一转眼不见了钱橙的身影。 “在看什么？”他走过去，坐在懒人沙发旁边的配套小沙发上。 钱橙喜欢买这种奇怪又有趣的东西，贺明川一度以为她是买给红包的，后来才发现她是买了给自己躺平的。 “我们找了调查公司在查信息源头，有些线索，先发来给我们看看。”钱橙说着，手下动作飞快。 “这家可靠吗？”贺明川问。 “可靠！”钱橙毫不犹豫道。 瞳画游戏跟明神万方的案子里，她体验了一把对方的效率，效果令人惊喜。因此，上周开完会后，秦淮又托人联系了这家调查公司的老板。对方对他们的豪爽记忆深刻，于是一拍即合，连合同都没签好就着手调查。 但说来也怪，对方打听了一圈，就没有动作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钱橙没有掉以轻心，时刻关注着最新的调查进展。她用小号加入了调查公司与秦淮那中间人建的微信群里，晚上对方在群里发来了新的线索，联系大v的人是某个公关公司的人，后面积攒了资源自己出来单干。这人过去最擅长危机公关，现在干这行，可以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手里有你们的把柄？”贺明川认真问道，“什么把柄？” “反正……是不太好的事情。”提到这个，钱橙吞吞吐吐。 “说清楚。”贺明川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工作时的冷意。 从度假村回来，钱橙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但越回避，越代表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要这么凶嘛！”钱橙见他脸色一沉，抿了抿嘴唇，小声嘟囔着往懒人沙发深处缩了缩。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瞳画前几年被处罚的事情……”贺明川缓和了脸色，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严肃。 “不是这个事情。”钱橙把电脑放到一边，身体往后仰着，陷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思索着怎么跟贺明川开口。 “擦边游戏被翻出来，我才不会害怕。”钱橙喃喃自语。 “我们当时匿名举报了几家同质化的游戏公司，有几家后来没撑下去，这个事情是苏亮和孟从理一起干的。” “刚开始做的几个游戏，现金充值的界面故意跟金币充值的界面做得很像，玩家不小心点击去就会充值。” “当时有小贷公司找我们，出了很高的价钱，让我们在游戏里植入小贷广告，后来连着出了各种裸贷、校园贷，我们才知道了这个有问题。” “玩家里头的氪金用户，他们以为他们运气好，能抽到非常棒的装备，那其实都是我们定向配置的盲盒，目的是诱导他们继续花钱升级买装备。” 钱橙低下头，没去看贺明川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好看不到哪里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钱橙不想知道贺明川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想快速地把这个解决掉。 “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贺明川问。 他担心的是后两个，无论是诱导玩家贷款、还是欺骗玩家充值，在业内都是会被唾弃的行为。 没人在意他们当年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学生，瞳画只会被认为是附在玩家身上吸血的水蛭。尤其是一路见证瞳画成长的老玩家，付出一腔热血，到头来发现自己原来是被戏弄、被算计的那个人，从而让玩家丧失对游戏的信任，这对瞳画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不过想要钱，”贺明川沉吟片刻，“我建议先封口。” 现在瞳画游戏的出海业务做了一半，正是要维稳的时候，在这时不能爆出这种对他们大不利的新闻。 如果要解决这个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还要工作，还有家人，贺明川有的是手段让他偃旗息鼓。眼前的退让只是权宜之策，也是瞳画当前最好的选择。 贺明川从投资人的角度给了她最理智也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他这样说，钱橙还是忍不住失望地垂下眼眸。 第168章 令人作呕 没等钱橙缓过神来，网上关于瞳画游戏的讨论已经蔓延了。 钱橙和孟从理他们担心的问题全部命中。不仅如此，还有一些被遗忘或者过去并未放在心上的小动作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而对方为苏亮塑造的人设，是看不惯瞳画管理层的肮脏手段而被迫离开的基层打工人、没有话语权的大头兵。 一时间，瞳画在游戏圈子里成为了众矢之的。 昂托集团的办公室里，贺明川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孙旭尧坐在对面，试图宽慰他。 “这种人他软硬不吃，小钱总也是没有办法了。” 事情发生后，昂托集团的人试图跟苏亮面谈，但对方避而不见。 “这明摆着是有人在搞瞳画游戏！”他继续说。 原本苏亮这次搞不出什么大的动静，就像之前欢畅行之的员工在网上发发牢骚，顶多暴露了他们内部管理不善，无伤大雅。 可是这次不一样。 起初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八卦账号在疯狂转发带节奏，但渐渐的，大家都感觉不对味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泄愤，是往要干倒瞳画游戏的方向上去了。 网贷是个大雷。曾被无良小额贷款公司欺骗的受害者在网上发出来自己的悲惨经历，而瞳画的行为可谓是助纣为虐。 并且，过去曾为符远尘鸣不平的人，这次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瞳画游戏管理层的做法，似乎放在哪个公司里，他们都能对应上自己讨厌的老板。 苏亮那个榆木疙瘩是断断想不出来这种方式的，在瞳画游戏门口骂街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极端的处理方式了。 想到钱橙的话，贺明川有些头痛。 瞳画游戏曾经两次有机会可以扭转局势。 那个公关人出现时，贺明川建议钱橙跟他谈判，钱橙犹豫了。 在苏亮在发声前，他曾联系过杜青阳提出要一千万，也被钱橙想也不想直接否决了。 贺明川当时就已经感觉不妙，只是还没等他说服钱橙，短短几天之内，对方已经出手。 钱橙亏的钱他可以自掏腰包补上，但瞳画游戏的丑闻被爆出来影响的就不止是他们两人了。 贺明川要对股东有交代，也要对他的团队负责。 但他又没有办法强势地要求钱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姜翊安手下的人也在压舆论，但越是这样网友的情绪反弹得越厉害了，容以集团的公关部不得不暂停动作。 “橙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贺明川坐在书桌后，一脸认真地等着钱橙的回答。 钱橙有些无所适从，她还没想好。 不想屈辱地给封口费，也不想跟那令人作呕的幕后黑手握手言和。 她知道贺明川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她本能地抗拒这个选择。 就是不想低头，仅此而已。她咽不下这口气！ “橙子，你要想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意气用事。”贺明川叹了口气，这个词他已经说过太多遍，也劝过太多次。 如果今天换成欢畅行知，恐怕贺明川会在第一次沟通无果后直接撤资。 “贺总，我让你为难了吗？”钱橙低头揪着手指，难掩声音里的低落。 “没有。”贺明川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钱橙刚洗完澡，身上是他熟悉的木质香。 见她郁郁寡欢的模样，贺明川不忍心责备她。 正想着如何温和又委婉地开口，却感觉肩头慢慢变得潮湿。 钱橙这段时间心里压抑，总觉得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会后悔。 过来之前本来做好了被贺明川批判一番的准备，现在听他这么说，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别害怕，会有办法的。”贺明川心里揪痛，把她抱得紧了。 何必把她逼得这么紧呢！他心里后悔。 他这些年浮浮沉沉，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见过太多，瞳画已经算是干净的了。 他不该给她这么大的压力。 钱橙小声的呜咽渐渐放大，眼泪一串串落下，掉在了贺明川的衣服上，烫得他胳膊发麻。 “我不想……可是我也不想……” 钱橙揪着他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段时间她承受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压力，这一下积累的担忧、恐慌和委屈再也藏不住了。 “我们一起想办法。”贺明川心疼，抽过旁边的纸巾动作轻柔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钱橙泪眼模糊，她想不通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她用力抓着贺明川的衣服，恨不得刀了幕后黑手。 贺明川哄了又哄，又把红包放进来逗她开心，钱橙终于破涕为笑。 日子还是要过，再难的坎总有过去的一天。 钱橙哭累了，靠在贺明川肩上，脑子转的飞快，思索如何让瞳画脱困。 有一个想法突然闪现，快得她来不及抓住。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早晨，钱橙是被孟从理的电话吵醒的。 “橙子，秦淮和我们的合同被人发网上去了！”孟从理的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怒气，“最好别让老子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 钱橙懵了。 “什么意思？” “我们跟金恒的咨询合同，被人发网上去了。”孟从理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 钱橙脑子嗡的一声，她举着手机，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合同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这个事情蹊跷。 回过神来，她迅速地打开微博，合同的内容已经在网上传了一夜，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通勤高峰期，大家有闲情逸致，评论热度持续攀升。 【你跟我说这是咨询费？红圈所的律师这么值钱吗？！！！！一个廉价的法学生此刻碎掉了！】 【打工人的血汗钱给你拿去包男小三？】 【好奇这个律师到底有多帅，女老板愿意为他一掷千金】 【同律师狗，级别比文中律师高，收费只有人家的四分之一，oh my god！】 【有图有真相，美女老板在此，不知道旁边这个是不是秦淮，小奶狗可以冲】 有人附上了钱橙在演唱会时被拍到的视频，图中只有她和魏少奕两个人。 她心里一沉，继续往下翻。 【我同学在瞳画游戏，他们老板跟昂托资本的创始人在谈恋爱】 【难怪！实践证明，财富可以通过性传播！】 【听说老板本事很厉害，睡遍了投资人，能让人一掷千金，在下佩服！】 【u1s1，这姑娘一看就带劲！睡了不亏！】 【那也太贵了吧！】 【蛇鼠一窝，那个性骚扰的制作人也在这家，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找到组织咯！】 看着这些污言秽语，钱橙紧紧攥住手机，胃里翻江倒海。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第169章 并不圆满的句号 网上的信息贺明川也看到了，这次他直接出手了。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上，公关人被手机震动声吵醒。他夜里忙到凌晨两点才睡，这会儿睡意正浓，眉头紧皱，强撑着眼皮拿起了手机。 微信未读消息上一个红得烧眼的99+映入眼帘。 他腾地坐起来，挨个点开。 有人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更多的是老客户语焉不详地通知他手头的项目不用做了，尾款也不会再结了。 他做的很多活计不能见光，如果想硬碰硬，两败俱伤不说，一些人的雷霆手段可能会直接让他从此查无此人。因此见对方这么说，他心下一慌。 正六神无主，他的太太打来了电话。 “老公！我被辞退了！公司让我今天办手续离开！” “他们凭什么！”男人怒道。 “老板说让我回家问你。”女人抽抽噎噎道。 听她这么说，男人沉默了。 对方明摆着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现在位置颠倒，他在明、对方在暗。 “先回家再说。”半晌，他艰难开口。 他太太的工资不高，但胜在轻松体面。 家里不指望她的这一份工资养家，但显然对方只是先给他一个警告。他苦思冥想，实在不知自己动了谁的蛋糕。 顾不得喘息，他挨个给客户拨去了电话，但都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挂断。 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也支支吾吾。 他手头的客户大多是原来圈子里的公司或者是合作对象，有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情就都交给了他，有信任基础在前，大家合作也愉快。 他看似在与这群人打交道时掌握了主动权，但实际上却不堪一击。 他又反思了一遍，这段时间甚至没有新增的客户，黑过捧过的也都只在这几家之中。他一向藏得好，这点他的客户尤其放心。 贺明川能查到的，姜翊安自然也可以。他们抬抬手就可以断掉一个人的生路，只是他们不屑于去做这种事罢了。 公关人爬起来冲向电脑，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今天开机运行的速度格外缓慢，他的心砰砰直跳。 邮箱是自动登录的，他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未读邮件。 完了！ 全完了！ 除了通知他解约的邮件，还有各种平台封禁账号的通知。他的老底被掀了个干净。 想到这个月八万块的房贷还没划扣，他站在昂贵得再也负担不起的房间里，冷汗涔涔。 另一边，金恒律所里，秦淮直直的盯着网上的图片，脸色晦暗。 赵律悄悄地觑了眼秦淮的方向，想安慰他，半晌却没敢开口。 网上流传的图片做了处理，文字做了锐化，不专业的人乍一看是看不出来这个是由照片转成的。但仔细看，依然可见边缘的文字有一些模糊。 这份合同一份在瞳画，一份在公司的档案室，他只留了一份扫描件存档在家里的电脑上。看样子，这张图片上极有可能就是那一份扫描件。 最近去过他那里的人，只有刘思瑶一个。 秦淮心脏抽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失去了质问的冲动，他想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刘思瑶一直留心着秦淮那边的动静。她想给秦淮发消息，手指碰到手机却又缩了回去。 “许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等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两人，刘思瑶压低了声音，声线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思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言颂面不改色，仿佛她真的对刘思瑶的指控不明所以。 “那照片明明是……” “思瑶，话不要乱说！”许言颂面色一沉，“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往外发！现在网上传的，谁知道是哪里来的！瞳画游戏自己内讧也说不准！” 许言颂见她慌得厉害，缓和了语气：“我手上有两家公司在谈，下午我们一起去客户那里，后面就交给你负责了！” 刘思瑶紧紧咬着下唇，心乱如麻，终究接过了许言颂递过来的宣传册。 她和许言颂出门的时候，正撞见秦淮拿着电脑去会议室，看样子是要去开会。 见两人提着包往外走，秦淮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眼里的讥诮看得她心中一凉。 秦淮这会儿的会，只能是跟瞳画了。 他上线的时候，孟从理和钱橙已经在会议室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青阳呢？他不来？”秦淮清了清嗓子，心虚地开场。 “他今天不来公司。”钱橙道。 “嗯，”秦淮点点头，切入正题。 “这次合同的事，是我的失误，我先跟大家道歉。” “怎么泄露出去的？”钱橙没接茬，直击重点。 秦淮看着钱橙绷着脸，叹了口气。 “可能是思瑶动了我的电脑，但是我现在还能不确定。” “不是……她疯了吗？”孟从理忍不住惊呼。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尤其是今天跟刘思瑶打了照面，她眼神躲闪的样子，让秦淮仅有的一丝侥幸落空了。 他失魂落魄了一整天，而刘思瑶甚至连个问候都没有。 “橙子这次……我很抱歉。”他声音晦涩，想说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却又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承担不起这后果。 瞳画的损失，钱橙的名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他都看了，他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恶心，更别提贺明川了。如果两人因为这个事情分手，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为什么？”沉默良久，钱橙又问。 “我今天会找她谈。”秦淮认真地看向对面，眼底重新变得清明。 “我说这话可能不合适……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会再有下次了。”秦淮看着对面，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 孟从理看看钱橙，又看看屏幕那端的秦淮，果断地选择闭嘴。 秦淮的意思他们都懂，刘思瑶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其实，没有这件事情，也会有别的理由。”钱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们给别人留了把柄。” 秦淮和孟从理齐齐沉默。两人都心知肚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成了幕后之人对瞳画的一场围猎，他们要想逃过这一次绞杀，必然要付出代价。 下午，瞳画游戏的官方账号久违地更新了置顶的发布内容。 瞳画游戏发了道歉声明，为游戏中曾经植入过校园贷的行为认真反省并诚恳致歉。 他们为四年前自己的不成熟买单，也为曾经的年少轻狂画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第170章 孤注一掷 这是三人讨论后的结果。 看似莽撞，按照瞳画过去的作风似乎又再合理不过了。 做错的事情他们立正挨打，但是没有实锤的爆料瞳画一概不认。 时间过去那么久，代码更迭了好几版，苏亮提到的几个游戏早就下线了。 死无对证的事情！ 何况，游戏圈子里摁着瞳画换皮和校园贷的事情死嘲，但没人敢去碰区别对待氪金玩家这个雷区。 无他，行业里的潜规则罢了！ 谁家不对超级vip有点优待的手段？各家都怕引火烧身。 苏亮这般行事，亲手断了自己在行业里的前途。 紧接着，瞳画又提起了对苏亮的诉讼。 侵占公司资产。 方楠带着机动人员魏少奕，加上钱橙和孟从理，没日没夜地翻查苏亮在公司以来所有的报销单据。 过去瞳画的财务很简单，做账粗糙，大多时候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了。 每一张发票对应的报销单他们都去验证了真伪，魏少奕和孟从理、他还拉上了叶经阑，各显神通去查苏亮当时住酒店的所有监控记录。 这一查惊喜连连。 在瞳画，加班、外出、出差都是可以打车报销的。苏亮的报销单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看行程单时间却有点不对。对照着几张发票，方楠让对方公司导出了原始的行程数据。 果然，苏亮提交的材料，除了发票，其他几乎都是假的。 酒店、餐饮，加在一起更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会议室里，钱橙、孟从理和符远尘一一看过所有的酒店监控。 苏亮过去经常借口宴请客户、结束时间太晚，需要为客户安排住宿为由报销差旅，查下来九成都是假的。 “苏亮倒真是忙得很！”钱橙抱着胳膊，看着监控里苏亮搂着身段窈窕、穿着暴露女人进了酒店房间，不多会儿，隔壁他为客户安排的房间则住进了一对小情侣。 “一晚两千，不知道苏亮卖给别人多少。”钱橙嘴角带笑，看向孟从理。 “网站上预订一晚一千三，他至少要比网站便宜，不超一千？”孟从理打开手机里的app，看了下价格。 符远尘好笑地看着两位老板。 都这时候了，他们还在讨论这些。 不过能跟林听玩到一块去，关注点歪成这样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想到林听，他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俩！”孟从理一转头，看见符远尘看他两人的眼神温柔似水，顿时毛骨悚然。 “还活着就没大事！”孟从理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让人肉麻的话，赶紧补上了几句。 “海外的研发按照节奏进行了，”符远尘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大问题，年后可以开始内测了。” 这是瞳画破釜沉舟的方案。 如果这次被捶死，他们准备主攻海外，不惜一切代价。 玩家数据断裂式下跌，这个月的流水想必也不好看。 正说着，钱橙的手机震动，有电话拨了进来。 “我去接个电话。”钱橙看了下，是那个调查公司的老板。 “妹子，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一接通，对方的大嗓门就冲了出来。 “黑熊哥，这话什么意思？”钱橙心里一个咯噔。 “我发你微信了，你看看，还带着一些ip地址，这个你专业，哥就不多说了！” 调查公司的老板，人称黑熊，长得五大三粗。最近这些年洗白了，但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生意兴隆。这段时间下来，他知道对面是谁，但在这个行当，大家都只装不懂。 他对钱橙印象很好。给钱爽快，下手快狠准，虽然气性大，但不感情用事。有几次他表示调查超时了要加钱，中间人二话不说直接充值，出自谁的授意不必多说。他这两年很少见这样对他胃口的小辈了。 “我知道了，谢谢黑熊哥。”钱橙谢过对方。 这个老板确实本事通天。 钱橙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心里有了打算。 晚上，吃过饭，贺明川再度问起了钱橙的计划。 这次钱橙有底气多了。 “秦淮去立案了，拿到开庭通知我们就把消息放出去。” “还有苏亮的视频，我们也联系好了大v，到时候他们也会以中立的态度发出去。” “海外排期正常，远尘哥在帮我们盯着进度了。” 钱橙掰着手指，一一细说着最近的安排。 “橙子，”贺明川握住她的手，“我们找个时间出去散散心吧。” 钱橙最近状态肉眼可见的消沉，身上的生机好似在慢慢枯萎，这想法让他心惊。 “哥哥，对不起。”钱橙没动，微微偏头，错过贺明川关切的眼神。 这让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这次是我不好，把你拖下水了。” 贺明川、符远尘、秦淮，还有一个尚未被扒出姓名的魏少奕，一个个被毫不留情地批判点评，言语之间皆是不堪。 但终究悠悠众口难堵，钱橙没办法一个一个反驳回去。 瞳画游戏八十多口人的生计是她背负的压力，但她的爱人和朋友因为她而无端卷入这场风波，于她而言才是日夜难平的愧疚。 好在其他的股东发表太多意见。对瞳画的投资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行为，金额不大，况且有贺明川顶在前面为瞳画操心奔忙，他们也乐得轻松。 比如黑磷资本，又比如幻世。 到现在为止，沈逾也只是打电话问过一次，打探贺明川有没有出手以及瞳画海外什么进度了，最后还不忘提醒钱橙，等这个月的流水出来了，财务分析报告要给他看一下。 如她所想，这样单纯的利益关系会让她轻松不少。 想到姜翊安对她的评价，钱橙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嘴毒，但这话确实中肯。 她格局小，做不到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是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无论是她，还是孟从理，都做不到忍着恶心把钱送出去。 贺明川掐断了这个公关人的财路，但像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 但凡她妥协一次，就会有无数的豺狼冒出来撕咬瞳画的血肉。 做这行哪有不疯的！ 这次，她选择孤注一掷。 第171章 因为她慌了 沉默也是一个明确的表态。 贺明川见她如此，虽不放心，但也不再试图说服她。 “说的什么话，”他语气轻松，打横抱着她起身，“做生意本来就要承受风险，没有瞳画，也有别人。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波折。” 说完，掂了掂怀里的人，“冲个澡，今天早点休息，周末我们再去检查一下。” 钱橙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应了一声。 心里却漫无目的地想着，去年夏天这个男人冷着脸拒绝她周末请教工作的由头，今年冬天却任由她在怀里放肆宣泄压抑的情绪。 恍惚间顿生时空错乱之感，把人又抱紧了一点。 周末检查的结果，是钱橙抱着新开的药回了家。 网上的讨论依旧沸沸扬扬，甚至有人p了钱橙的遗照，声称要为网贷受害者讨一个说法。 这种话钱橙向来是不理的。 有人选择凝视深渊，有人转身拥抱阳光。 欲壑难平，对于虚荣大过生命的那些人，她不理解，也不同情。 当年她身边的很多同学，包括杜青阳，走出山村已经耗尽了几代人的心血。学校勤工俭学的岗位一向火爆，大家都在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完成学业。 也怪他们太傻太天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为了一场演唱会门票、一个新款的手机或是限量款的衣服鞋子，伸手去触碰那些远不是自己能负担的奢侈品。 说起来瞳画这遭也是无妄之灾。 当年各种小贷如火如荼，不说瞳画，其他各种机构、甚至有些官方账号都在鼓吹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因此最初跟小贷公司接触时，钱橙只当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贷款渠道。 但没过几个月，当第一起深陷裸贷的女生自杀的新闻出来，她才意识到不妙。 这时候她和孟从理才知道，这些小贷公司利息高得有多离谱。新闻中的这家小贷公司他们也听说过，是在学生中知名度很高的一家，甚至身边也有同学在用。 自杀的女孩子来自偏远地区，但吃穿用度远超身边的同学。她身上背的包包过万，日常也是标准白富美的打扮，谁也想不到背后竟是这样肮脏的产业链。 瞳画连夜下架了广告，但这个污点抹不去了。 其他游戏公司也有同样的问题，毕竟这些小贷公司给的太多了。现在瞳画前车之鉴在前，大家都在忙着清扫后院，把网上的痕迹抹干净。 钱橙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正视自己的问题，何必四处树敌。 宋明冉也看到了这些恶评，借着吃饭的名义叫钱橙小两口去了家里。 “怎么瘦了这么多？”一见面，她瞧着钱橙的尖下巴，皱起了眉头。 明明上次见面，她还是鹅蛋脸，下巴圆润讨喜。 “宋总，”贺明川跟在后面进门。 他接过钱橙的外套递给了候在一旁的保姆。 姜翊安拉着贺明川去书房喝茶，把客厅留给了钱橙和宋明冉。 今天他们谈正事，宋明冉把儿子送去了爸妈家里，老两口一早就在家催着保姆出发，在家等着迎接外孙了。 “橙子，你跟贺总最近怎么样？”宋明冉塞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贺家最近也被拉出来遛了一圈，看得她心惊胆战。 瞳画这个事可大可小，但贺明川被拉出来做靶子，贺家是断不会容忍的。也许是贺明川从中斡旋，贺家到现在没有动静。 “什么怎么样？”钱橙看向宋明冉，“我们好着呢！” 这叫好？宋明冉看着她像个霜打的茄子，又开口道：“你们的声明我看了，跟贺总商量过吗？” “没有。” 钱橙专横独断惯了，这倒像是她的风格。 宋明冉叹了口气，“你跟贺总啊，多聊聊，也听听他的意见，人家是投了钱的，你也多少表示一下。” “聊过了，他说的都对，我试过了，但是我接受不了。”钱橙一脸坦诚，“让我向这种人求和还不如杀了我。” 对面的眼神坚定又认真，宋明冉放弃到了嘴边的劝解。 瞳画游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谁也没法判断他们做的是对是错。 比如她，是真的没想到钱橙做过这么多擦边球的事，不只是她，姜翊安也不知道，在家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没说钱橙一句不是。 大哥不笑二哥，谁手里也不干净！ 瞳画的问题在于管理不善。 “背后的人我不会放过他，”钱橙放下水杯，眼里的笑带着几分成竹在胸的意味，“没道理我只能挨打。” 宋明冉见钱橙重新燃起斗志，放下心来。 但转念一想又开始担忧，钱橙执拗起来，怕是会跟对方鱼死网破。 她劝不动，只希望贺明川给力，能说动她这个妹妹。 上个月，在昂托集团的牵线下，容以集团入股了姜翊安看好的那家科技公司。姜翊安跟贺明川聊了几句项目的事情，转头聊起了钱橙。 前些日子贺明川收拾那个公关人，姜翊安也添了把火，眼看着这个人没几天蹦哒了，他们又顺着这条线查起了买量的人。 但诡异的是那个载着他全部秘密的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 这人被吓破了胆，一家老小窝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按揭坚持不了几个月，听说已经在寻找买主了。 只是他这个房子价格太高，有钱的主看不上，也觉得上一任业主破产这个事晦气；没钱的人更是听说房贷八万直接绕道走了。 “瞳画的公告我看了，”姜翊安勾唇，看向贺明川，“看来你没说动她。” 贺明川表情略显无奈，“橙子跟她团队的人决策，我不好插手。” 姜翊安抬了抬眼皮。这话说的，毫无大股东的尊严。 “钱橙从小就这样，不听话。”姜翊安皱了皱眉头，“她分得清好歹，但是需要点时间。” 想了想，他又道：“她把得失看得太重，难免失了分寸，看样子现在已经捋顺了。” 事情爆出来钱橙一直没动静，后来瞳画的公告一出，他就知道钱橙准备走什么路数。 网上那些猥琐的言论和p出来的黑白遗照，看得他险些气炸肺。 虽然两个人关系远的没边了，但好歹沾了“远亲”和“近邻”。钱橙最叛逆的那几年，姜翊安也是黑着脸跟她吵闹着过来的。 贺明川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她这次……是慌了，我没察觉到。” 现在想想，钱橙当时的神情分明是惊惶不安的，已经不知道哪根是救命稻草。而他习惯了直截了当的下命令，忽略了钱橙并非他的下属，他的态度无形中加剧了钱橙的惶恐情绪。 他早就该想到钱橙的性格宁折不弯，瞳画早几年没有经历太大的波折，他们无法接受这种迂回的战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景悦华府的物业，不知姜总有没有出手的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贺明川问了起来。 “橙子的生日快到了，”姜翊安笑笑，“贺总得多费点心思。” 这就是婉拒了。 贺明川没再多说，提起了别的话题。 姜翊安眼神落在别处。 两个人没到最后一步，钱橙总是需要一个避风港。 他这个妹妹，手里有点小钱，但抠得要死，可不就只能靠他了！ 第173章 她为你争取过吗 “女士，里面请。” 听到声音，秦淮回过头来，见她在门口，绅士地起身。 刘思瑶强作镇定。 “正山小种可以吗？” “我都可以。”刘思瑶低头，紧紧捏着手的包带。 秦淮对她的窘迫视而不见，示意茶室的人泡茶。 等茶室的人出去，他看着琥珀色的液体，面色沉郁。 “思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少顷，他开口道。 “秦淮，我没有……” “你放心，我没录音。”秦淮把手机往前推了推，让她看清楚。 刘思瑶思绪纷乱。 前几天秦淮约她，她借口项目太忙，下意识想逃避。 可两人最终都是要面对的。 “为什么这样做。”秦淮又气定神闲地问道。 这个事情他在配合钱橙在解决了，现在看来瞳画也是有一线生机的，这生机还不小。因此他冷静下来，约了刘思瑶，他得给钱橙和孟从理一个交代。 “我没有。”刘思瑶想起许言颂的话，咬了咬唇，决定嘴硬到底。 秦淮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 “你想过后果吗？”他苦笑了一下，“瞳画游戏，昂托资本，有哪个是你和许言颂能得罪的？” 刘思瑶沉默。 “为什么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你替许言颂办事，考虑过我吗？有没有想过我在金恒的路会到此为止？” 秦淮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劈头盖脸的质问，平静又好奇地询问着对面的人。 刘思瑶的脸色在秦淮一句句质问中白了下来。 公司对秦淮没什么动作，她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对这件事情心存侥幸，兴许公司不会处理秦淮。 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合同是从秦淮这里泄露的。 “许言颂太急功近利，你跟着她学不到什么东西。” “在任何一家律所，案源才是立身之本，如果这让你有压力，不如找个好的甲方去做法务。” 茶香和袅袅热气弥漫，缠绕得刘思瑶喘不过气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如果你还想留在金恒，趁早换组，没人能保住许言颂。” 听着秦淮清润的嗓音，她心下大乱。 “秦淮，现在都是你的猜测！你这样说……要拿出证据！” “你不适合做律师。”秦淮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看着对面刘思瑶强忍泪意的双眸，秦淮忍不住叹息。 “他们不需要证据。” “那又如何，许律不会……” “不会倒？凭借她那个合伙人叔叔？”秦淮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刘思瑶被他语气里的漠然和无视刺痛了，“许律的项目是所里最大的，业绩也是所里最好的！她手上fcy一个项目的影响力几乎比你手上所有的客户加起来还要多！” “所以你觉得我帮不了你，给不了你资源？”刘思瑶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震惊。 “没有！我当时……”刘思瑶方寸大乱。 “许律当时跟我说只是想参考一下！她帮我那么多，我不好……” “为什么不问我。”秦淮放下茶杯。他本只是猜测，但刘思瑶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 许言颂？ “因为……”刘思瑶在秦淮探究的目光中低下头。 因为许言颂说过，秦淮不会同意的，走公司的调阅流程又太长，她签约的时间赶不及。 “我想做个优秀的律师！我想跟许律学习更多的业务！秦淮，我很感谢你之前帮我这么多，可是我需要客户和案源！” “你想要的这些，我没给过你吗？”秦淮还是没能相信她竟是因为如此简单又荒谬的理由给了他迎头重击。 “是，你是给过我，可是你跟瞳画的关系、瞳画跟昂托资本的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昂托资本的人跟fcy负责人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会让许律捷足先登？” “fcy负责人……”秦淮思索片刻，“崔悦然？” “刘律，看看这个世界吧！”他无奈地摇摇头，“我言尽于此。” 见秦淮起身要走，刘思瑶急切地起身，言语里多了几分愤怒的情绪，“你为了瞳画来向我问罪，你又为我考虑过什么？！” “钱橙又为你做了什么？就凭她跟贺明川的关系，她有为你争取过一次跟昂托资本合作的机会吗？” 秦淮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脸上满是无奈。 他对刘思瑶的最后一分不舍消磨殆尽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争取过？” 扔下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刚上车，4s店的电话拨了过来。 “秦先生，您预定的车子到了，请问您什么时间方便过来试驾？” “抱歉，计划有变，暂时不需要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家休息时，看到了刘思瑶提到很喜欢的一款车型，正巧有预定的活动，于是在网上下了定金，本想给她一个惊喜，也庆祝自己的收入上了一个新台阶。 “那、秦先生，定金是不退的，您不再考虑一下吗？”客户经理一愣，接着提醒道。 “嗯，我知道，谢谢。” 对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结束了，错愕之后便急忙发过来了签字确认的电子合同，生怕下一秒秦淮反悔要退回定金。 秦淮怔忪半晌，伸手把行车记录仪取了下来，把今天之前的监控记录全部清空。 这才是他为刘思瑶做的真正的最后一件事。 以后，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第174章 一点心意 瞳画游戏诉苏亮的立案通知下来的很快，为了不打草惊蛇，钱橙没有如当初设想的那样把立案通知和他们查到的视频一起放出去，只是用官方账号把这条通知发了出去。 她只需要证明苏亮这一个谎言，其他的“污蔑”就不攻自破了。 甚至瞳画游戏不需要自证他们是对的那一方！ 孟从理听得两眼放光，直呼钱橙是个大聪明。 他甚至看着瞳画游戏官博下面谩骂的话都没有那么刺眼了。 键盘侠等着吧！有你们丢人的时候！ 就这样挂着为他伸张正义！千万不要删！ 与瞳画的淡定不同，苏亮接到开庭通知时，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慌慌张张地掏出了手机。 瞳画游戏三个小年轻，不懂财务、不懂管理，唯一的长处就是有技术、敢砸钱。 他加入瞳画时，钱橙他们还没出校园，很多事情都是他去联络。凭借对这几个人的熟悉，他做起来很多事情更是有恃无恐。 一回生二回熟，后来他的收入越来越高，但对这种操作已经习以为常，在他的观念里不套钱就是亏。 以至于他到后来已经把这件事情自动忽略了，断没想到这有朝一日还会被翻出来。 嘟——嘟——嘟—— 对面一直无人接听。 挂断了电话，苏亮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懊恼自己的大意。 自他按照对方的要求发布了对瞳画游戏的谴责，网友一边倒的支持他。一时膨胀起来，他甚至觉得当时问杜青阳要一千万还是保守了。 他当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惊慌。 想到对方许诺的尾款，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大不了把钱退给瞳画！就这点钱难道还能把他抓起来？ 自我安慰着，他把自己说服了。焦灼的情绪淡去，他坐在沙发上翘首等待对方的回复。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瞬间，苏亮一下子跳了起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电话还没接通，脸上已经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孙总您好！我没打扰您吧？” “对！对！是这样，我今天突然收到了开庭通知，瞳画游戏告我职务侵占！” “当然不可能！您也知道我这人。唉，就凭他们的背景，我就一个穷打工的，拿什么去跟人家拼呀！” “哎！好！那律师费……” “没问题，谢谢孙总！尾款等官司打完？”苏亮犹豫道：“可是您上次说年前会给我打款……” “是！我也知道，这是突发情况。行，那我等律师联系我了！” 惴惴不安地挂了电话，苏亮拉着一张苦瓜脸，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这事是真是假他比谁都清楚。刚才对着那人说得理直气壮，实际上心里却没个底。对方付了百分之五十的定金，他看着瞳画被骂得狗血淋头，做梦都能笑出来。现在唯恐夜长梦多，他想赶紧落袋为安。 可对方也不是傻的。大家凭口头约定，现在他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应诉了。 好在律师费不用自己出，哪怕将来败诉了，他也是决定分文不掏的！ 钱橙挡了人家的财路，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怨不得他。 原本，他只想要一千万，大家恩怨两清。 可是没关系，钱橙不给，有人会给，而且，对方出手比她更大方！ 一千五百万，动动嘴皮子，买瞳画倒台，再划算不过的生意了。 自从开庭通知下来，钱橙心情大好，晚饭都能多吃一碗，眼瞅着两颊的肉又长了回来。 “我吃饱了。”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无比惬意。 “那个公关带着家人躲回老家了，看样子他被人盯上了。”贺明川说着自己今天得到的最新消息。 “什么意思？” “有人告他骗钱，账户现在被冻结了。他邮件每次都会清理干净，所有的信息都记录在一个文件夹里，现在笔记本丢了，他收了钱没办成事，自然有人会跳出来。”贺明川道。 “他的笔记本这么重要？”钱橙不能理解。 “客户信息和往来记录都在里面，现在大家都按兵不动，不过是怕自己被牵连。” 钱橙想到调查公司老板发来的压缩包文件。 贺明川都没能查到的东西，对方原原本本发给了她。 那个消失的笔记本在谁手里不言而喻。 至于对方怎么拿到的，她没有丝毫好奇心。 “他做贼心虚不敢报警，这怪得了谁？”钱橙幸灾乐祸地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调查公司的老板发了一个五位数的转账。 钱橙：【黑熊哥辛苦了，一点小心意，给大家加个餐！】 黑熊带着人在大排档喝酒正到兴头上，看着钱橙的转账顿时乐开了花。 “来来，一人再上一瓶酒！怎么就点这点？去，让老板再把菜单拿过来！放开了随便点！” 他喝了口酒，揉了揉脸。 同是年轻女娃娃，怎么人家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第175章 反正都是设计图 “这么开心？”贺明川收着餐桌，抬头见钱橙傻笑着戳着手机，也笑了起来。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钱橙说着，起身把桌上的两个碟子端去了厨房。 她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操作洗碗机了。 “放在这，去玩吧。”贺明川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示意她和眼巴巴等在一旁的红包去客厅玩球。 “哦。”钱橙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球，往客厅去了。 红包紧张地跑起来，死死地盯着钱橙手里的玩具。 家政明天会上门打扫，贺明川只要简单收拾一下就好。 最近地暖热起来，钱橙在家穿的也少了。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短款家居套装，脚上踩着黑色的卡通拖鞋，踢球的动作灵活。 贺明川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一人一狗玩的开心。 钱橙的短裤只到大腿，两条长腿在他眼前白的晃眼。 “好了！你自己玩吧！”钱橙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往贺明川这边走来。 “哥哥，红包好像又长高了。”钱橙比划着，把鞋子踢掉，坐在了地上厚实的毯子上，坐在贺明川两条腿之间，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大腿上。 “玩这么认真？”贺明川见她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扯了张纸按了按。 “去年红包只有一点点大，”钱橙陷入了回忆，“只到我的小腿。” “它可不只是一点点大，”贺明川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她的说辞，“它比yummy大了一圈。” “你那时会害怕它吗？”钱橙仰头，揪着贺明川的裤管，饶有兴趣地问道。 “偶尔。”贺明川嘴角上扬，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他想起去年自己别有用心地邀请钱橙住进家里，嘴上说着不常在家，回来的频率却比孤家寡人时高了一倍。 做空中飞人的日子虽累，但想见钱橙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 “有时候它晚上自己跑出来，我还不习惯。”说到这，贺明川拍了拍红包的背。 红包以为让它趴下，乖巧地卧在钱橙腿边，瞪着狗眼看向坐在高处男人。 贺明川失笑。 他微微弯腰，手上用力，把钱橙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红包会不会再长呀？”钱橙环着贺明川的脖子一脸忧愁，“它洗澡比之前贵了三百块。”宠物店里的收费项目按照体重，红包体型大，比小狗贵了一点。 “小时候邻居家养的小狗，剪一次毛才三十。”钱橙掰着手指头算计着。 “等连山别墅那边装好了，以后可以在家洗。”贺明川笑道。他眼里钱橙财迷的模样可爱得紧。 但有一点他没说。 别墅的维护需要人手，到时候就不是他和钱橙两个人在了。 洗狗是免费了，其他的费用可是飙升。 不过这个不用钱橙操心，他自会安排妥帖。 只是设计上需要钱橙费点心思。 “设计图我发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贺明川说着，打开手机搜着邮件。 噔噔噔噔—— calvin的电话打过来，贺明川一边转发着邮件一边接起了电话。 钱橙起身，趴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了邮箱。 文件有点大，接收花了点时间。 她随意地扫了过去，待看清邮件的内容，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第176章 突如其来的礼物 项目上出了点紧急问题，calvin打来电话请示贺明川，这一请示就是一个小时。 贺明川挂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的还是邮件发送成功的界面。 正待退出，看到邮件的正文，他手上动作一顿。 定睛细看，邮件是calvin发来的，设计师重新修改了几款戒托让他定夺。 他刚才分了神，一边翻着邮件一边接电话，加上两个设计的英文标题差别不大，他没多想，顺手就发了出去。 现在他暗暗祈祷钱橙没看到。 心下懊恼，转瞬之间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好几个来回。 心底的小火苗在看到钱橙那看穿一切的笑脸时熄灭了。 贺明川去书房后，钱橙无聊地点开邮件。 她知道前阵子设计师去别墅现场量了尺寸，她好奇这八位数的设计费贵在哪里、是否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往后看着，钱橙的动作慢了下来。 看着款式精致的镶嵌效果图，她的两颊微微发热，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升高了。 随即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是送给她的？还是给别人的？ 他们在一起不到半年，是不是进度太快了？ 心里有些甜蜜，但紧接着就是一阵慌乱。 她还没准备好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满打满算毕业才一年半，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样想着，欣喜的心情慢慢冷却下来。 她盯着屏幕上的图片，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一会儿怎么面对惊喜被拆穿的贺明川。 似乎有一点尴尬。 钱橙久等贺明川不来，但这段时间足以让她想清楚了。 房间里暖洋洋的，她身上的汗出得更厉害了。 钱橙起身去冲了个澡，换了身睡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贺明川也正好从书房回卧室。 没等他开口，钱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抿嘴浅笑不语。 贺明川再明白不过了。 “看到了？”他扯了扯钱橙的卷毛，“喜欢吗？” 钱橙未料到他问得这么直接，背着手没说话。 “哥哥，你在计划求婚吗？”钱橙小心地抬眼看向他，思索着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但贺明川眼含笑意，温柔专注地看着她，让她放弃了自己临时拼凑的借口。 “我还没准备好。”钱橙羞赧地低头，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 心里有些犹豫和隐隐的恐惧，但是一时之间她分辨不清。 唯一确定的是她并不想打破现在的状态。 刚才贺明川没出来前，她想了很多。 不想让贺明川失望，但她更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于是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 贺明川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掩藏得严严实实。 “那就多准备一段时间。”他开着玩笑，活跃着略显凝滞的气氛。 钱橙自己还是个宝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想步入爱情的坟墓再正常不过了。 “哥哥，我可能恐婚。”钱橙认真道，“我不敢想我到了我嫂子的年纪竟然有个像小白这么大的孩子。” 属于是想想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钱橙忧愁地看向贺明川。 她刚意识到，她哥哥和她嫂子年纪相仿；而她跟贺明川隔着一个六年制小学的年龄差。 三十岁于她而言不过是憧憬中更加精彩的人生将要开启，可那时，四舍五入，贺明川已经四十岁了。 贺明川不知道她脑补了这么多。 见她不愿意，他也不想勉强。 只是准备了这么久，心里有点遗憾，眼看着钱橙生日快到了，他拿出了手机，抱着钱橙坐在腿上。 “选一个，当生日礼物。”他把手机递过去。 原本他想从姜翊安手里买下房子送给钱橙做礼物，但姜翊安没接这茬，他便作罢了。 姜翊安的考量他看在眼里，多一个人愿意为钱橙谋划，他自是乐意至极。 钱橙接过手机。 求婚戒指变生日礼物，她还没从这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中回过神来，下一秒贺明川就给了她新的惊喜。 “如果都喜欢就都选。”贺明川见钱橙的眼睛黏在屏幕上，生怕她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忍痛割爱。 “哥哥，这个！”钱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她刚才看过一遍，对这个一见倾心。 “我想要钻石小一点点。”钱橙的食指和拇指贴近，比划着她心目中一点点的大小。 这个戒指给主石预留的位置很大，平日里戴出门去怕是太吸睛了。 见贺明川笑着听她提着要求，钱橙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谢谢哥哥。”她扭身搂住他的脖子，笑着贴了上去。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贺明川才放开钱橙，往浴室去了。 钱橙躺在床上，从马上有大钻戒的兴奋中缓过来，开始拿着手机刷网上的评论。 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 苏亮最近低调了很多。许是做贼心虚，有网友到他新注册的账号下留言支持他，他也只是简单回复个表情，而不是像过去一样长篇大论，掏心掏肺发表自己的打工人感言。 瞳画的道歉声明一出，虽然谩骂声依旧不绝于耳，但同样有人选择观望。 当年校园贷太火了，火到这层泡沫把水面严严实实遮住，让人看不清这下面水有多深。 有人切切实实经历过，对瞳画的选择感同身受。 至少他们道歉了。 其他当年涉足小贷广告的游戏公司集体噤声。 他们万万没想到瞳画会直接发声明认下这件事。 不过也不奇怪，当年瞳画游戏被拉出来反复点评，在网上留下了游戏的视频和截图，他们赖不掉，不如痛快承认，果断认错。 趁着这段时间，大家把该擦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生怕哪一天瞳画发疯拉别家下水。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看看热闹也就罢了，该认怂时就别逞能。 至于诱导vip充值，口说无凭的事情！ 苏亮手里应该没有这几个游戏的源代码。哪怕有也无妨，只要他敢拿出来，钱橙就告他盗取公司机密。 同行各家在瞳画公开声明保证游戏设计公平、公正时果断选择加入声援的阵营。 钱橙的这一招简直绝杀。 声明里把对玩家的一视同仁上升到游戏行业的基本从业道德和职业素养，让他们不得不紧随其后。 谁有不同意见？不如展开说说你是怎么暗箱操作的？ 不管心里作何感想，各家游戏公司官博纷纷转发了瞳画游戏的声明，同时重申自家也严格保障玩家利益，保证用户体验。 不转不是游戏人！ 虽瞳画还在被咒骂是吸血鬼的帮凶、是校园惨剧的推手，但风向也在这之中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扭转。 第177章 重赏之下 秦淮马不停蹄，高热的余温尚在，便出现了瞳画游戏的门口。 “橙子、从理。”秦淮踏进会议室。 “就你们俩？”他见会议室里只有两人，诧异道：“等一下青阳吗？” “不等他，”钱橙看着眼前的笔记本头也不抬，“他这周都不来。” “怎么了？”秦淮拉开椅子坐下，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随口问道。 “他妈妈最近住院，妹妹最近有点叛逆，两边跑，没心思工作。”钱橙道。 “严重吗？”秦淮问。 “小手术，我们本来想去看看阿姨，老杜说阿姨不让去，等出院再说。”孟从理补了一句。 “嗯。”秦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着钱橙说起了刘思瑶的事情。 “我跟刘律聊过了，是她把合同拿给了许言颂。”他艰难开口。 “她要这个做什么？”钱橙疑惑地抬头。 “可能想借着瞳画这一波东风，把我搞下去。” 秦淮无地自容。他和许言颂之间的竞争，波及到眼前两位老友，于他们可谓是无妄之灾。 “最近好几家律所联系我，”孟从理嘿嘿一笑，“报价都比你便宜。” 大家都是红圈所出身，拼服务也拼价格。瞳画游戏的大手笔一出来，各家看着那一串零眼红，都蜂拥而上，只是被孟从理婉拒了。 这让秦淮心里更难受了。 钱橙本还想挖苦刘思瑶几句，但听秦淮刚才“刘律”的称呼，想必他们之间已经毫无瓜葛了，于是歇了心思。 “许言颂家住哪里？”钱橙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秦淮想了想，说了个范围。 他不清楚具体的地点，但之前两人一起见过客户，许言颂提过几句，自己从家里过来路上有点堵车，他便有了印象。 钱橙微微点头。 这跟她查到的ip地址圈定的地址对不上。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刘思瑶，但是许言颂……敢拿我们做筏子，她想得倒美！”钱橙气呼呼地抱着胳膊，想到了许言颂曾经越过秦淮、直接联系昂托资本的事情。 “回头我写一封邮件投诉她。”钱橙手指敲击着桌面，“利用职务便利，私下联络客户的甲方爸爸，这么没有底线的事情，也要让你们公司其他人知道。” “合伙人可能是她亲戚。”秦淮皱眉，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讲了出来。 “怪不得。”钱橙嗤笑，“总不能金恒从上到下都是亲戚吧！” 秦淮沉默。 他没意见。 说起来，这在当时只是一件小事，但瞳画现在上纲上线，这就要放大了看，让律所给瞳画一个交代。 到时候在金恒内部，许言颂要被议论一段时间的。 她当时为瞳画游戏做事，但她却瞒着瞳画游戏联系了合作方。 说得难听点，但凡昂托资本有点想法，两方里应外合，她在条款上动点手脚，瞳画就要被绕进去跌个大跟头。 “明天十一点开庭，十点半的时候苏亮开房的视频会放出去。”敲定了这一件事，钱橙说起了明天的安排。 “苏亮委托了律师，是一家小律所，律师在业内并不知名。”说到这里，秦淮撇嘴，“他这是准备躺平认嘲了？” “也许有其他过人之处？”孟从理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打听了一圈，他委托律师四十岁，刚独立执业一年，多是民间纠纷。”秦淮说得严谨，这所谓民间纠纷，都是邻里矛盾，或者偷鸡摸狗的小事，正经的开庭都没有几次。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转行做律师的，九成九都是自带案源的。 这人就是那个例外。秦淮摸不着头脑，他刚开始的反应跟孟从理一样，后来发现这人可能是个真草包。 分析过种种可能，他能想到最靠谱的解释，就是这是苏亮象征性的挣扎。 毕竟到了开庭这一步，他总不能还是光棍一个，失了气势！ 最后，秦淮离开前，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钱橙，“发票开好了，老板说不着急付款。” 钱橙接过来。 是联系调查公司的中间人的发票，他们在调查公司的基础上，加了税点开给瞳画。 中间人收到钱才会把钱付给调查公司，因此老板黑熊不急，他更不急。 “知道了，替我谢谢老板！”钱橙没打算拖延付款，但对方释放了善意，她还是要领情。 送走了秦淮，钱橙重新回到会议室，和孟从理打开了黑熊发给她的文件。 “可以啊，橙！”孟从理看着钱橙解析出来的信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票。 “调查结果就这几天了。”钱橙指着地图上圈出来的四个点，“他们去这里蹲点了，连蹲七天，总能查出点什么。” 但钱橙心里郁闷。 天罗地网已布下，网罗这种臭鱼烂虾，简直晦气至极！ 两人在会议室里热火朝天地谋划着，彼时杜青阳也刚刚停下车来。 手机响了，他犹豫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杜总，”对面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上次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似乎是生怕他拒绝，对方接着又道：“咱们俩就不见外了，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杜青阳眸光闪烁，没有立即开口。 对方似乎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 “杜总，瞳画过去发展是不错，但毕竟是初创公司，你在其中肯定也知道，现在他们想出头太难了。” “你的能力在瞳画大材小用了，别的不说，就你手底下这团队的规模，连这里一个工作室的人员数量都比不！” “杜总，扪心自问，你的两个合伙人真的把你当合伙人了吗？杜总去年的package，连一千万都不到吧！” 这人抓住了重点。 杜青阳去年几百万，单看是不少，但放在这个行业里就不够看了，甚至比不上一些爆火工作室里基层管理者的收入。 “而我们去年最火的工作室，单奖金就有三个亿！将来这都是归你支配的！” 杜青阳心烦意乱，呼吸声在车里越发重了起来：“我再考虑一下。” “杜总，你也考虑下我上次的提议，你们mmo既然砍掉了，代码留在手里也是浪费，不如废物利用，你如果放心，四千万可以先到账！” “如果你不满意，开个价！我这也算是帮朋友牵个桥搭个线！”对方笑着说道。 “我考虑下。”杜青阳道。 “杜总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出来喝一杯，早就想找杜总交流交流行业经验，只是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过段时间吧，最近家里有点事情不方便。”杜青阳道。 对方应下，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把电话挂掉。 杜青阳烦躁地把手机扔在副驾，想着对面男人的话。 在他们公司面前，瞳画确实不够看了。 再加上最近砍掉了国内的工作室，他能发挥的空间更加有限。 对方游说已久，开出的条件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第178章 谁也别想好好休息 杜青阳下车往住院部走去。 杜母最近查出来身体不不适，本想忍一忍，但杜青阳坚持要带她来医院。 问题不大，但是需要做一个小手术。 “我自己可以，你还给我请了护工，你就不要在这里陪我了，赶紧回去上班吧！”杜母看着儿子来回忙碌的身影说道。 杜青阳把饭盒拿出来，笑着说道：“最近橙子帮我盯着， 不着急回去。” “那你更要回去好好工作了，哪能让人家一个女孩子这么累！” “知道了，下周就回去。”杜青阳随口应道。 “你那个下属又联系你了吗？”杜母知道一点，当时苏亮给杜青阳打电话，要瞳画给他一千万封口费。 她在旁边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一千万呀！ 但他儿子对此竟表现得稀松平常。 他转头给钱橙打了个电话，得了钱橙的准话，又去告诉苏亮，想要钱，门都没有！ 杜青阳说要来接她们的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原本还犹豫不决，生怕给儿子添了负担。 比如现在，她才刚刚习惯了菜市场的物价，京市哪里都贵。 不得不感叹，她儿子争气，运气也好，跟着这几个朋友见了世面，没有被家庭拖了后腿。 现在家里有一点事情杜青阳还能轻轻松松请下假来，一边照顾她一边照顾妹妹。 杜母现在带着女儿住在杜青阳租的商品房小区里，有时跟邻居闲聊，听他们诉苦家里的孩子工作又忙又累，赚的都是辛苦钱，生着病都不能休息。 她掖了掖被角，看着杜青阳忙碌的背影，又听他说下周就会回去上班，便没有多劝。 第二天，钱橙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跟贺明川一起出了门。 她得赶紧去公司。 孟从理和符远尘已经到了，两个人在会议室里闲聊着。 符远尘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经历过种种职场斗争，这不过是里面再普通不过的情况了，对他的言语攻击甚至都称不上一句激烈。 仇富的情绪宣泄罢了！ 钱橙进来的时候，正听到符远尘聊到了房子。 “买好了？”钱橙问。 “嗯，离听听公司近，我上班也方便。”符远尘含蓄地笑道。 “在哪个小区？”钱橙没听林听提过。 符远尘说了个名字。 “远尘哥可以呀！”钱橙瞪大了眼睛。 是个高档小区，属实是一步到位了，以后还可以做婚房。 钱橙打趣了几句，一边写着投诉邮件，一边盯着网上的动向。 孟从理坐在旁边指指点点，时不时出些馊主意。 “加一句，她意图离间你跟贺总的感情！” 钱橙敲击着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嫌弃地睨了他一眼，“闭嘴吧大少爷！” 孟从理在她的冷眼下悻悻地坐了回去。 钱橙早上跟贺明川打过招呼，如果到时候金恒律所跟梁律核实许言颂私下联系客户合作方的事情，他会实话实说。 这够许言颂喝一壶的了。 如钱橙的计划，早晨十点半开始，几个大v陆续发了苏亮和美女开房的视频，并配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标题。 【昔日打工忙，今日夜夜当新郎】 【让子弹再飞一会，期待反转】 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各家收到的视频内容不一样，网友挂在网上各处找瓜吃。 从这家的爆料出来，出门右拐再去另一家看，无形之中给大v又招揽了一波流量。 苏亮早早地坐在法院外面的椅子上。 等律师过来的这段时间，他忐忑不安，不停地刷着手机。 叮—— 新闻通知里突然推送了一条消息，他想都没想就清除了。 现在心里慌得很，想到一会儿的开庭，他什么都看不进去。克制住想逃跑的冲动，他翘首期待着律师的到来。 联系他的那位孙总派来的律师果然很可靠，一看就很资深，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庭审多了几分信心。 律师在他殷切的眼神中夹着公文包上前。 “苏先生，你好。”对方冲他点了点头，带着委托材料和证据往法庭走去。 微薄的信心在面对秦淮提交的证据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不敢看辩护律师看向自己的眼神。 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被挖出来！ 苏亮大脑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扯着嗓子喊道：“这不是我！视频里面的人不是我！” “肃静！” 在审判长严肃的声音中，苏亮白着脸安静下来。 “原告并不能证明我的当事人在这个时间出入了这些地点，且对于游戏公司，视频的剪辑与合成并不复杂，原告提交的所谓证据我方不认可。” 苏亮的大脑已经宕机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跟着辩护律师的话一个劲点头。 他看着这一个个视频，有的女人他还记得，有的早就忘记了。 但毋庸置疑，里面的人就是他。 伪装的人设被拆穿的羞愤欲死还没褪去，他又想到了家里的老婆和孩子。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的！ 只要从这里出去，他就带老婆回老家，就让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 一直到庭审结束，他都浑浑噩噩，只听见了好像要等原告申请人脸鉴定。 原告？是瞳画游戏？ 鉴定？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有点消化不了。走到外面，拿出包里的手机，发现有四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他的太太。 脑子嗡的一声。 他没敢回电，仓惶无助地回头看向律师。 这种时候，他也只有求助这人了。 “我回去会跟领导汇报下，回头联系。”律师神情严肃，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苏亮看着律师上车离开，脑子被胶水糊住了似的，想转但是怎么也转不动了。 汇报什么？又要联系什么？ 与苏亮的茫然无措相比，秦淮淡定自若。 多做个鉴定而已，他们本就没打算靠这一次捶死苏亮。 瞳画等得起，也耗得起。 反而是苏亮，会在一天天漫长的等待里，在时间的流逝里，一点点被割掉血肉，磨去锐气。 钱橙和孟从理要的是瞳画再无后顾之忧，是斩断卡在脖子上的那双若即若离的手，也是对公司完全的话语权。 不接受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瞳画会议室里的三人，听完了秦淮的战况播报，均表示十分满意。 苏亮乱了阵脚，对他们来说是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这边钱橙的邮件也编辑好，在午休时间发了出去。 她的邮件标题写得不清不楚，无论哪个合伙人看到了都会心中一惊，继而点进去看是不是自己的人犯了错。 主打一个谁也别想好好休息！ 收件人除了秦淮所在团队的合伙人，还有其他几个团队的合伙人，以及金恒律所的创始人。 这些人的联系方式在官网上都是公开的信息，钱橙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他们的邮箱。 于是，金恒律所的大佬们，在午后最疲乏的时候，收到了让他们心脏为之一跳的投诉邮件。 第179章 证据? 许言颂在办公室里跟刘思瑶说着下午的安排。 “这一家的老板不注重合规，你讲的他听不进去，如果……” 正说着，桌面上显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她扫了一眼，继续跟刘思瑶交代拜访这个客户的注意事项。 正说着，许言颂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合伙人语气不善，叫她现在马上过来。 她不明所以，匆忙地把谈话结束，就起身往合伙人的办公室走去。 推门进来的时候，合伙人正烦躁地站在窗边，面对着落地窗，眉头紧锁。 “许律！你怎么得罪了瞳画游戏？为什么他们过了这么久来追责？” 合伙人的质问劈头盖脸砸下，让许言颂晕头转向。 ”什么？”许言颂不解地看着对方。 “瞳画游戏那不已经是夏天的事情了吗？他们要追责什么？” 合伙人面色阴沉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突然间想到一种可能，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难道是被发现了？ 可是他们不可能有证据！这个事干净利落，她们已经把所有的痕迹清理干净了，对方不可能再找到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坦然镇静地对视回去。 “你当时跟瞳画这个客户的同时，跟昂托资本私下联系过？”合伙人耐着性子问。 “对，是有联系过，当时想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合作的机会。”许言颂如释重负，脸上重新挂上了职业化的微笑。 “现在瞳画游戏投诉你绕过他们私下联系他们的合作方！质疑你在他们探讨合作条款的关键阶段吃里扒外！” 合伙人顺了顺气，用力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了上去，直直地看向许岩松。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把卡在嗓子眼儿的怒骂压了下去。 真是倒霉！ 他上午刚到办公室就被拉去开会，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好不容易挺到中午，饥肠辘辘地等着外卖送过来，第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就收到了这封邮件。 他一看上面的标题，心里一颤，生怕是自己团队有人惹恼了客户，忙不迭点开。 万万没料到被投诉的当事人，果然就是他手下的人，还是许言颂！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邮件正文，他又仔细看了收件人的邮箱地址，除了他以外所有的合伙人，包括他们的创始人都在上面。 他这一下头就大了。 他没办法替许言颂捂住这个投诉。众人皆知的事情，公司一定会彻查到底，给他们的客户——瞳画游戏一个交代。 这封邮件同样也抄送给了许言颂和秦淮。 茶水清火，苦涩的味道入喉，合伙人上头的情绪也冷静下来。 “邮件你看到了吗？”他清清嗓子，抬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许言颂。 “什么邮件？”猛地被质问，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合伙人把桌上的笔记本转过来，许言颂疑惑地凑近了看。 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不是这样的！”她看着收件人的列表，气恼又慌张。 “我只是联系对方的法务负责人，想看一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我保证其我没有想过其他的想法！更别提钱橙邮件上这些事情！” “况且托资本老板跟钱橙的关系……” 啪！ 没等她说完，合伙人用力把笔记本盖上。 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他们什么关系跟你做的这件事情是两码事！你既然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为什么不保持距离？现在人家开始追究了！” 许言颂顿觉百口莫辩。她不过是给对方的法务老大打了几个电话，怎么就谈到保不保持距离了！ “可是这种重量级的客户，稍纵即逝啊！我没有理由放弃昂托资本这个大客户！它比瞳画的分量重太多了，我相信换谁都是一样的做法！” 许言颂气恼。秦淮这种温吞的性子能在金恒活下来才是件怪事。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就是无中生有。 “瞳画游戏这样做对我是诽谤和侮辱，”许言颂冷静下来，看向合伙人，“我要求当面对质！” “你跟谁对质！”合伙人恨铁不成钢，“人家现在说了，要求彻查你在参与瞳画的项目期间有没有跟昂托资本和其他瞳画游戏的合作方有更深层次的联络！这个事情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公司会介入调查，你赶紧想想怎么让他们消气才是正事！” 许言颂这会儿心里乱的很。她隐隐感觉钱橙知道了什么，但又拿不准。刘思瑶明明说秦淮没有追问她这个事情。她知道这两人分手了，大家心照不宣，她不觉得秦淮能撼动她的地位。 凡事要讲证据。 到底是做律师的，不管什么突发情况，她都立刻能稳住阵脚。 “公司不能只听钱橙一面之词，我可以配合公司调查，但是也请她提供相应证据，否则我不接受她的污蔑！”许言颂义正言辞道。 “唉——”合伙人叹了口气，“我说你什么好！” “叔叔，给你添麻烦了。”许言颂见他气急，态度也软了下来，“对不起，这个事情我会跟钱总解释清楚。” 合伙人是许言颂的表叔，在她回国加入金恒时，本想着秦淮手里的客户质量高，他能力强、人也踏实，可以带自己的侄女熟悉国内的拓客套路，让许言颂尽快适应。 没想到，两人合作的磕磕绊绊不说，后来秦淮更是表示自己和许言颂意见相左，已经引起了客户的不满。 毕竟同一个团队提供服务，却会出现两种不同意见，任谁看了也不高兴。 秦淮心黑，在一些难搞的客户面前把许言颂顶上杠头，白白受了客户的冷眼，让她有苦说不出。 不出意料，许言颂刚出去，创始人的助理就来了，请合伙人去办公室。 “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一下对方。”合伙人又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往走廊尽头去了。 出了办公室，许言颂立刻联系了昂托资本的梁律。 “梁律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收到了瞳画游戏钱总发来的一封投诉邮件，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虽然对面看不到，但许言颂还是不由自主地端着笑，几句话说下来，两腮都僵硬了，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许律，这个事情我需要跟钱总了解下情况，如果贵司需要我配合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梁律假装不知，敷衍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贺总，金恒那边来电话了，可能会调查这件事情。”他低声向贺明川汇报。 贺明川转着眼前的杯子，心里却思忖着钱橙出门前跟他说过的安排。 今天是昂托资本跟环德集团的项目会议。中场休息时间，大家出来休息，梁律接这个电话没有刻意避着人。 不远处，陈亦然坐在沙发上，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能被称钱总的，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第180章 没见过世面 “最近钱小姐的公司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陈亦然端着杯子走上前。 她穿着驼色羊毛的阔腿长裤，搭配棕色尖头的细高跟短靴，走起路来身姿摇曳，姿态万千，带着女高管的利落洒脱。 栗色的卷发看似漫不经心，仔细看发丝处却又处处透着精致，随着她拨弄头发的动作，如绸缎般的光泽流动着，脖颈间大小适中、柔和雅致的珍珠项链若隐若现。 陈亦然噙着笑，优雅地在沙发上落座，离着贺明川和梁律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她与同样穿着考究的贺明川同框，登对又和谐。 “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些不友好的言论。”陈亦然继续道。 从度假村回来后，她专门查过瞳画游戏，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公司罢了。现在更是眼瞅着摇摇欲坠。 她话说了一半，给听者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她存了私心，也想借此试探一下贺明川的反应。 贺明川礼貌地扯了扯嘴角，“网友最喜欢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我今天一早就看到网上的新闻，都开始打官司了，这个关头贺总不让梁来做外援？”她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梁律也是老江湖了，四两拨千斤道：“就凭瞳画游戏跟我们的关系，如果有需要，不过是钱总一句话的事，我们责无旁贷！” 听上去公事公办，细品却有一丝不同平常。 “贺总什么时候回港城？”陈亦然见问不出什么来，转头提起了别的话题。。 梁律清楚环德集团跟贺家的关系，都是港城大户，除了商业合作以外有一些私交再正常不过了。 “看情况。”贺明川双腿交叠，慢条斯理道。 去年过年，钱橙早早地回了家。她走的第一天，贺明川就发现她的黑色路虎没有停在楼下了。今年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跨年，他要看钱橙的安排。 陈亦然显然会错了意。 “贺总真是敬业的让人害怕！”她笑着道。 没聊几句，下午冗长的会议重新开始。贺明川敛了笑，一脸严肃地投入到新的讨论中去。 陈亦然一边听着两边的讨论，一边分神琢磨着贺明川和钱橙的关系。看来这个女朋友的事情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扰，甚至连昂托集团的法务都没有出手。 可见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 在见到两个人之前，陈亦然一直以为贺明川跟钱橙之间的关系，像宋元竺在酒桌上描述的那般如胶似漆。但真正见过之后，她感觉不过如此。 从度假村开始便是这般。 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随便给点甜头就坠入情网。现在这个局面对贺明川来说算不上棘手，但他甚至都没有一丝出手相助的意思。 陈亦然说的还是轻了。哪里只是不好的言论，那些话简直搁她身上，是要连夜发律师函的程度。 她不知道钱橙看到网上那些话会不会气得半夜坐起来，但过分的是连带着贺明川也被网友拉出来鞭挞，甚至编排了一些桃色新闻扣在了他的头上，俨然把他描绘成了一个借着皮相潜规则女创业者的黑心资本家。 高傲如贺明川当然不会忍受。他不出手帮钱橙收拾烂摊子便也解释得通了。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总归要敲打敲打，才会服服帖帖。她在过去男性朋友或者合作对象的身边，见多了这样的女伴，来来去去，各有各的风格，但不变的是永远人比花娇。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殊不知，他们赞美她的话，曾在前几个月上演，又将在后几个月再次重复一遍。 她眼前又浮现了在度假村时，钱橙穿着貂皮大衣对着贺明川笑的一脸甜蜜的模样。 心下有了计较。 “陈总，您对上述方案有没有补充？”calvin的声音把她从神游中拉了出来。 陈亦然回过神，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凌厉，“我没有其他意见。” “那我们今天就先结束，会议纪要稍后发送给大家。” calvin说着，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眼见着松懈下来。 今天坐了一整天，精神高度集中，他这会儿已经快坚持不住了，见贺明川还是纹丝不动，不由道一声佩服。 昂托资本没有被这件事影响，瞳画游戏唯恐天下不乱地在火上浇油，唯一难受的只有金恒和许言颂。 “这个许律会不会来找我们？”孟从理大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脚掌蹭着地面在椅子上转来转去，一直转到钱橙头晕眼花。 “当然不会，许律这种心高气傲的大律，怎么看得上我们这家小公司？”钱橙不屑道。 “看不上还想踩着我们往上爬？” “在她眼里我们也就只配做个垫脚石。”钱橙心里明镜一般，许言颂一开始就没能听得进去他们提的要求，也不曾尝试突破传统的思维，一直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活动，一次两次足以让钱橙心生不满。 孟从理讽刺地笑了笑，“没搞清楚状况就这么急着换东家，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吃下这个大饼！”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钱橙托腮看向他，“人家是金恒律所金牌律师top1，把秦大律师甩下两条街都不止。” “也是，跑得快死的快。”孟从理深表赞同。 钱橙正待再开口损许言颂几句过过嘴瘾，突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接连响成一串。 是调查公司的老板把监控视频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钱橙歪头看着几封信邮件，嘴角微翘，看上去甜美依旧，黑黢黢的瞳孔却透出冷意。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不会放过这幕后黑手。 第181章 她看到了熟悉的迈巴赫 “我有点事情，先回家了。”钱橙起身推开椅子，抱着笔记本往外走。 “怎么个事？老板带头旷工？”孟从理嘴里满是不赞同，眼神却蠢蠢欲动。 杜青阳不在，钱橙也走了，那他…… “你在这儿看家！”钱橙头也不回地说道。 孟从理紧跑两步，“那下午跟海外的会……” “我线上参加。”钱橙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在孟从理艳羡的眼神中往大门口去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符远尘也过来了。 “从理，我下午有点事儿，今天早走。” “什么事啊？”孟从理又接到一个沉重的打击，懵懵地看着他。 “今天约了设计师，听听想跟他当面聊一下。” 这算什么事！ 孟从理看着符远尘扬长而去的背影，惆怅不已。 回到家里，钱橙直奔次卧。 红包惊讶地发现在这个时间家里竟然出现了除它以外的人，哒哒哒地迈着狗腿凑上来。 钱橙接了一杯咖啡，又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块小蛋糕，这才在电脑椅上坐定，打开了书桌上的显示屏。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打开了邮件。 调查公司老板黑熊，为了回馈钱橙的一点“小”心意，亲自带人在她四个圈定的范围内蹲点。 他们的方法原始又有效，在房顶和绿化带的隐蔽处架设了微型摄像机，拍着来来去去的路人和车子，确保没有监控死角。 钱橙边吃边喝，逐一打开视频，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可能出现的可疑人物。 第一段录制的地点是在京市的一个高档小区门口，果不其然，她见到了公关人的身影。 只见他满脸憔悴，这么远的距离也遮不住眉宇间的阴郁。走在路上看似目不斜视，实际一双眼睛滴溜滴溜转着，时刻警惕着周边。 脚下生风，快步进了小区。 在没搞清楚谁在背后断他的财路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不确定因素产生的危机感，让他时刻提心吊胆，成宿成宿的失眠，门外出现一丁点动静就如坐针毡，生怕是有人要对他下手。 他私下做的那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背后的利益互相牵制，这也是贺明川和姜翊安为何不下手把他整死的原因。 这人一旦狗急跳墙，把与这件事无关的人扯进来，恐怕大家有得周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给这个人一个沉痛的教训，逼他退出这个圈子。至于这人的客户怕事情败露，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就不在两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一段实在缺乏可陈。钱橙看见这人便觉得晦气，连进度条都懒得拉，直接跳到了下一段视频。 这是在一个老住宅区门口拍摄的。这里的房子虽然房龄老，却是京市最早的一批花园式洋房住宅。现在来看建筑设计也不过时，在当年买得起这里房子的人多是小有家底。 最近几年房龄虽不占优势，但自带学区光环，房价在一众新兴小区里依然坚挺。 钱橙放了两倍速，屏幕上的人过来过去，像蚂蚁一样，看得她头昏脑胀。 喝了口咖啡，钱橙强迫自己把视线放回屏幕上。 看上去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晃了晃肩膀，点开下一段。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小区门口停顿了一下，等栏杆抬起，车子重新发动往小区里面开去了。 车牌号从眼前一闪而过，她回忆了一下，挖着蛋糕的手一顿，慌忙按下了暂停键。 钱橙的脚搭在红包的背上，随着上半身的动作，不小心踩重了一点。红包吃痛，猛的起身往旁边挪去。 这个动作差点把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钱橙掀翻在地。 她顾不上红包，拖着椅子凑近，把进度条拉回到车头出现在画面的那一刻。 放大，再放大。 是黑色的迈巴赫。 她想起来这个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是贺明川出去应酬时常用的商务车之一。今年春天她去严正屿的生日宴会，就是坐这辆车回来的。后来两人住在一起了，有几次应酬也是这辆车送他回来，因此她对这车牌号有一点印象。 贺明川商务车不止这一辆，只是这辆迈巴赫是他的专属座驾，而通常会跟他一起出现的人除了calvin、孙煦尧，就是另一位有限合伙人了。 她跟这三个人都没有过节。 她认真看着监控，后面几天迈巴赫没有出现了。 钱橙算了下时间，迈巴赫出现的那天，贺明川的确有应酬，很晚才回来。 她努力思考着孙煦尧可能会对瞳画下手的动机，却始终一无所获。 眼看着思维发散到孙煦尧对贺明川情根深种、碍于世俗的眼光只能以好友的身份陪伴左右，未料被自己横刀夺爱。她一阵恶寒，赶紧喝了口咖啡把这诡异的猜想压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崔悦然拎着包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刷脸进了小区。 钱橙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这人是崔悦然无疑了。 暂停了画面，她眯着眼睛盯着崔悦然的背影，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突然，她把进度条往回拉，从监控的第一天开始，又看了一遍每天上下班高峰期的时间段。果然，在这一周时间里，有三四天，一辆白色的宝马在晚上七点左右进入小区，又会在第二天早晨八点半之前离开。 有一个摄影机的角度很刁钻，画面放大后，可以透过前车窗看到崔悦然清晰的正脸。 这下连车主都不用查了。 钱橙把手边写着车牌号的纸条慢慢撕碎，回想着她跟崔悦然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 细节不多，她向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唯二能想到的就是这人和赵婉宁似乎有点交情，以及她和姜欣月曾经在微博上互动营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了指向，她翻看视频的速度快了起来。 没有更多的收获，但其中一个地点ip地址的定位是在一片cbd，其中就有fcy的办公室。 钱橙关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她不想再看了。 今天的信息量足够了，更别说她还有意外收获。 跟崔悦然有关的ip地址，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年后瞳画和明神万方的侵权官司如火如荼之时。 她当时就奇了怪了，瞳画这种小公司怎么会被人盯上！ 第182章 竹篮打水 一会儿还要开会，钱橙有了目标，后面的视频就不重要了。她收了心思，看起了开会的材料。 海外的游戏研发正如期进行，这让几人在面对当下糟糕的局面时有了底气。 大不了不跟他们玩了！他们要开辟新的战场！ 开完会，天色已晚。家政阿姨已经离开，做好的饭菜放在保温罩里。红包也已经遛完回来了，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趴在钱橙摆在客厅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豆袋中间被刨了个大坑，看上去惨不忍睹。 难怪最近她坐上去感觉这个沙发的弹性好像变小了，之前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再好的材料也经不住红包这样每日一刨。 她把红包驱赶下来，自己倒在了懒人沙发上。红包挪上前，用嘴巴拱了拱，见钱橙纹丝不动，委屈地斜眼看着她，走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倒了下来。 这个沙发里面没有软弹的填充物，对它的狗刨极其不友好。 一人一狗各占据一方高地，相安无事地等男主人下班。 贺明川回来的早。 昂托资本跟环德集团的合作条款基本敲定，眼见着大项目落了一半，他也放松下来。晚上忙完了，他便跟钱橙提起了圣诞节的安排。 这些节日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但他想弥补去年的遗憾。 “不知道今年下不下雪，”钱橙一脸向往，“平安夜和圣诞节还是要下雪才有气氛。” 没聊几句，她问起了今天一直在她心头盘桓的疑问。 “贺总，孙煦尧和崔悦然什么关系？” “邻居，从小就是同学。”贺明川回道，“怎么了？” “崔悦然的工作会接触公关圈子里的人吗？” “目前fcy在国内的对外沟通以她为主，公关活动是其中之一。”贺明川把手机放下，看向钱橙，“她跟那个公关枪手有关系？” “也许人家还是个大客户呢！”钱橙撩了撩头发，笑得狡黠。 “我安排人去查。”贺明川道。 若真是如此，他对崔悦然不会手软。 年少时的稀薄的好感，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在记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到网上那些污言秽语，贺明川心里火气蹿了上来。 他第一次见有人p了钱橙的遗照时，大脑一片空白。 被他放在心上的小朋友，却被阴沟里的老鼠肆意编排，无边的恶意汹涌而至，让他心疼。 网站都是实名制的，只要肯砸钱，没有拿不到的信息。 昂托资本今年在公关上的花费爆表。原本他们今年是没有做这部分预算的，但是老板一句话，谁再提预算，就是看不清形势了。 再看钱橙，短暂的消沉过后，迅速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今天早晨关于瞳画游戏的推送他看过了。不得不说，钱橙在对人心的把控上做得非常到位，博主看似中立、不站队，不但增加了可信度，还会让这件事情在更大范围内传播。 把观众的好奇心吊起来，让他们不知不觉跟着预先设定的路线前进，心理上却还认为自己是公正的审判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哥哥，我已经找人去查了。”钱橙把下巴搁在贺明川的肩膀上，柔软的双唇吐露着冰冷的话语：“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话间，她的气息喷在贺明川的耳垂上。 他往床头靠了靠，手掌在钱橙的睡裙上滑动。 房间里温度舒适，钱橙换了件藏蓝色的长袖睡袍。这会儿她歪歪斜斜地挂在贺明川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贺明川捏着她的胳膊，一点一点把袖子卷了上去。 “幼稚。”钱橙无语。 “身上好香。”贺明川凑近，温热的双唇落在她的脖颈。 钱橙捧着他的脸热情回吻，手上也没闲着，顺着他的衣领探了进去。 贺明川低声轻笑，解开了睡衣的扣子方便钱橙继续深入。 及膝的睡袍被卷到了腰际，柔软的腰肢，触感如丝绸一般柔软，让贺明川流连忘返。 只是，在碰触到某一处时，他手上的动作一僵。 “生理期？”他抬眼看去。 钱橙一脸得逞的笑，甚至还挑衅地在他身上动了动。 男人的手沿着大腿一路向下抚去，落在了她的腿弯。 “哥哥，洗洗睡吧。”钱橙戳了戳他的胸口。 贺明川手上用力，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故意挑火？”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钱橙迎着他的视线，笑得得意，结结实实地压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贺明川摩挲着她的掌心，有点痒，她缩了缩，想把手抽回来。 下一秒，她便发现了贺明川的意图。 手掌被男人牢牢地抓在手里，动弹不得。 “怎么脸红了？橙宝害羞了？” 钱橙想扯过被子来挡住脸，两只手都被控制住，只能红着脸瞪他。 男人毫不克制的喘息声在耳边放大，钱橙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良久，情潮褪去，贺明川抱着钱橙去了浴室。 温水从指缝间流过，男人站在后面虚虚地罩着怀里的人，仔细地清洗着她的手心。 刚被放在床上，钱橙一个骨碌爬了起来，黏在贺明川身上不撒手。 两人温存着，她想起来最近的一件事情。 “正屿哥前几天找我了，问我需不需要资源，我婉拒了。” “他对你们的合作上心了。”贺明川指的是瞳画游戏与严太太孔妤桉的公益项目计划，最近因为瞳画满天飞的黑料搁置了。 钱橙点头。 她自然明白严正屿缘何释放善意，虽暂不需要，但是对方的态度，她得让贺明知道。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与贺明川是密不可分的。 严正屿抛出来的橄榄枝，钱橙想接，但现在不是时候。 如果瞳画能挺过这一关，大家再谈合作也不迟。 第183章 弯道超车 周六一早，钱橙迷迷糊糊睁开眼，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拥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她想起来昨晚贺明川说今天要去见一个客户。 算这客户倒霉，周末一大清早被惦记上！ 钱橙腹诽，伸了个懒腰，静坐了半晌，又无力地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冬天起床太痛苦了！ 哪怕房间里的温度四季如春，她的生物钟依然来到了深冬。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红包见这个点了，钱橙还没有出来，熟练地来扒门。 十点。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打开门放红包进来。懒散地坐到餐桌上，喝着咖啡，研究起了昨天开会时海外汇报的进度表。 贺明川推荐过来的这个负责人确实有两把刷子，现在中东的发行渠道已经完成了第一轮摸底，方楠作为财务的总负责人，已经着手配合海外准备材料了。 想到这，钱橙汗颜。 方楠加入瞳画的初衷是希望兼顾事业和家庭。现在瞳画忙起来，有时方楠也要加班。中东跟国内有时差，虽然相差几个小时，但总是要占用她的休息时间。 以前他们三个人不懂财务，对这些数据也谈不上有多么上心，只一门心思地赚钱，以至于经过方楠最近几个月的扫盲，他们才知道自己过去错过了什么。 现在账户上的钱按照计划运转起来，钱橙尝到了拥有健康资金流的甜头，对瞳画的发展大计也有了更长远的想法。 她低头回着林听的消息。 昨天林听和符远尘看过了房子，她对位置很满意，符远尘找的设计师也很对她的胃口。她提出来的想法对方都可以秒悟，沟通十分顺畅。 她约钱橙出来吃午饭。 钱橙：【你的亲男朋友呢？】 林听：【你更重要】 钱橙翻了个白眼，她才不在意谁在林听心里更重要！ 眼看快十一点了，钱橙跟贺明川发过消息，在红包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出门了。 两个人约在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馆。 钱橙进去时，林听已经在了。 “林小姐今天突然这么大方！”钱橙把外套挂起来，撩了撩头发，在对面坐下。 林听认真打量她。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我还以为你在家抱着贺总哭鼻子呢！”林听的毒舌稳定发挥。 “呵！”钱橙冷笑一声，“到最后不定是谁哭呢！” 想到昨天的视频画面，她托着腮，看着林听笑得灿烂。 “你别这么看着我！”林听嫌弃地摆摆手。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不定又在打谁的鬼主意。 见钱橙没被这些烂事影响，林听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林听罕见地面露羞涩。 “远尘哥求婚了？”钱橙抬了抬眼皮。 林听满脸的娇羞顿时消失。 “没劲！”她撇撇嘴，这都能被猜到。 “这有什么难猜的。”钱橙放下筷子，林听就差把“我被求婚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让她装都不好装。 “噔噔噔——噔！”林听把左手伸到钱橙面前，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鸽子蛋，闪着火彩。钱橙猝不及防，险些被闪瞎了狗眼。 她捏着林听的手指，认真欣赏着，时不时夸赞几句，情绪价值拉满。 “这个设计真好看，特别衬你的手型。” “远尘哥下了血本呀！” “他做了很多功课吧！这么用心的男人少见了，你们一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钱橙翻来覆去地端详着钻戒，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夸张。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林听不耐烦地把手收回来，横了钱橙一眼。 越说越过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 姐妹情深时间到，钱橙恢复了正常。 “你们这才认识多久？” 甚至不到半年，进度太快了吧！ 弯道超车超到轮胎冒火星子了！ “你了解他吗？”钱橙问。 “当然了，”林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了解怎么会答应！” 钱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悲观了。 林听一眼看透。 “橙子，你还是经验太少！”林听唏嘘，钱橙多谈几个男朋友，就能体会什么叫合适了。人活一世，就应该多多体验！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林听赶紧打住，坐正了清清嗓子，“我们兴趣相投，他也经济自由，以后我们自己的小家庭可以完全独立。床上床下都很契合，这就够了！你还想要什么？” “不知道。”钱橙老老实实回答。 她不知道想要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比如成家。 “真要说了解呢，这个事你就想复杂了。”林听看她一脸迷茫，知道她这闺蜜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现在说一辈子太早了，我了解三十岁的符远尘，但是四十岁的他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现在开心就够了，我享受到了，不亏！”林听看着钱橙，笑得奸诈。 “再说了，他要胆敢有二心，老娘有钱有颜有事业，分分钟把他换了！” “更别提，你还有瞳画游戏，勾勾手指，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随你挑！” “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不想负责任！”林听白她一眼。 钱橙心虚地低下头。 “贺总就这样任你白嫖？” “我没有！”钱橙瞪了她一眼，她也出了力的！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林听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让钱橙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跟恋爱脑的女人简直没法沟通！ 吃饱喝足，钱橙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听林听说着两人后面的安排，时不时还发表些无用的意见。 符远尘家里一家三口，他是最穷的。老爹见他在新公司干得热火朝天，已经不寄希望于他滚回家接班了。 他跟父母亲相处一贯是如此，尊重并远离。 没有极品亲戚和突然冒出来的兄弟姐妹，家里人口简单，是富豪人家里的清流。 “橙子，我看贺总对你挺好的，你别伤了人家的心。” “说得我好像个渣女！”钱橙嗔怪地斜了对面一眼。 两人说了一会儿小女生间的悄悄话，钱橙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林听也在外企，同个圈子大家信息多少互通。 “你了解fcy吗？” “嗯，他们最近大老板来国内了，阵仗很大。” 听到这，钱橙来了兴致。 “来做什么？” “花那么多钱拿了地，老板要来看看，钱都填到哪个坑里去了。” “不过我听我老板说，最重要的是要考察亚洲市场，他们负责人听说要定下来了。” “是谁？” “ra，跟姜公主合过照那个。” “真巧。” 钱橙托腮看向窗外。 正午的日头正盛，接下来都是好天气呢！ 第184章 有失分寸 贺明川今天约的人是周景晏。 股权协议已经签下来了，但两个人私交不错，周末约了谈些别的事情。 周景晏原本想约贺明川喝酒，但对方表示晚上要回家陪女朋友吃饭，只好作罢。 他们小圈子里的几个人，陆淮湛因为哥哥陆淮洲的关系，跟钱橙算是熟悉，但其他人对这个名字陌生，偶尔有人起哄让贺明川把女朋友带出来一起吃饭，他都笑而不语。 每每有人提起这茬，周景晏都在一旁装鹌鹑。 虽然钱橙和他堂弟是老黄历了，但他担心贺明川心里膈应。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摸不清楚这俩人相处的模式，万一说错话得罪人，还不如就这样远着。 他对钱橙可谓是久闻大名。 周景行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接过了周家的担子，手头阔绰。周景行谈恋爱的时候，他赞助了不少恋爱经费。 后来周景行问他借了京市大学附近的公寓，方便接送钱橙。 那两年周景行几乎是随叫随到。 他知道叔叔婶婶两人对周景行这样放低身段追求一个身家背景对儿子毫无助力的女孩子十分不满，但别人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直到后来周景行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他发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他不得不上门来。 他这弟弟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胡子拉碴。见他进来，才垂头丧气地从床上下来。 他这才看到周景行身上没消失的乌青。 面对他的疑问，周景行只轻描淡写地说他和钱橙分手了。 至于原因…… “我犯贱了。”他面无表情，眼神里的悲伤浓重得让他不忍心再问下来。 周景晏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测，最后得出的结论可能是自家弟弟劈腿了。因此，将来真要面对钱橙，他面上虽不显，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贺总也算是老树开花、苦尽甘来了。”周景晏感叹。 后一句话他没说，当时大家都默认了他会与环德集团的皇太女陈亦然联姻。 强强联手，实现贺家和陈家利益的最大化，这放在贺明川身上再正常不过。 “缘分到了，我也没想到。”遇到了，也一头扎进去了，每一步都脱离了他给自己设定的轨道。 贺明川笑着低头，看了眼手机。 刚才钱橙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发来消息，林听的男朋友跟她求婚了，两个人明年或者后年会办婚礼。 小没良心的！ 贺明川不无遗憾地摸了摸手机屏幕。 他原本也计划了求婚的！ “下次再正式约贺总和孙总。”周景晏见他这般，贴心地提出结束这场应酬。 “路上开车小心。”周景晏拍拍他的胳膊，语气揶揄。 贺明川笑笑，拿起衣服离开。 他开着车，从地下停车库出来，右转时，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放慢了车速。 杜青阳和幻世的老板杨弋，一先一后走进了路旁的咖啡店。 嘀嘀—— 他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后车见前面这辆库里南迟迟不动，想从旁边超车，又担心不小心剐蹭了这辆大佛，只能耐着性子按喇叭。 贺明川松开刹车，往右前方拐弯，汇入了车流。 钱橙吃得太饱，摸着小肚子深感罪恶，回家换了衣服便直奔健身房。 贺明川进来时，她正提着一口气在练臂力。 “今天好好休息。”贺明川倚在门边看了半晌，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绕到她身后，把她垂落在胸前的小辫子放到背后。 “我今天早上休息过了。”钱橙说着，手上推举的动作不停。 突然手上一轻，贺明川把她手上的器械推起来。 钱橙甩着胳膊站起来，“有点酸。” 她穿着工字背心，贺明川捏了捏她的肱二头肌，“已经很明显了。” 钱橙本也是在等贺明川回来，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顺势勾着他的手指往客厅去了。 “我回来的路上看见杜青阳了。”贺明川觉得钱橙还是应该知道，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她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就如姜翊安对他们的评价，能玩到一块去，脑子没一个正常的。 不如把问题抛出来，如果真有变卦，钱橙也能早做准备。 钱橙不明所以，捶着胳膊看了他一眼，等他继续往下说。 “他跟幻世的老板在一起。” 钱橙手上动作停了，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杨弋？”她歪着脑袋，瘫在沙发上，思索着这两人的交集。 “幻世来尽调的时候他们见过，”钱橙绞尽脑汁，“后面就没印象了，不过青阳参加过几次业内的技术交流会，应该也会碰到。” “杨弋越过你联系杜青阳，这件事有失分寸。”贺明川怕钱橙想不明白，出言提醒。 “为什么？”钱橙没觉得哪里不对。 瞳画架构扁平，游戏行业里又不像传统企业论资排辈、阶级分明，因此听贺明川这么提起来，她只当两个人惺惺相惜。 杨弋也是技术派，是当年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杜青阳则是业内知名的后起之秀，两人私下有联系在她看来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比如欢畅行知，她知道里面的一些八卦，也是杜青阳和创始人团队里的老乡喝酒时聊出来的。 “杨弋是瞳画股东，杜青阳对外又是你们的cto，他们两个走得近了，别人会多想。” “他们两人身份敏感，一旦涉及商业机密，这个事情谁也说不清。” 贺明川见钱橙不说话，耐心地等她消化这些信息。 “青阳他……”钱橙为难地揪着抱枕，“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拿过幻世的ssp级别的offer。” 见贺明川似是没听懂，钱橙解释道，“super special，当时大厂给校招生规格最高的offer，总包给到八十万，当时我们同学里拿到的最高的不过三四十万。” 贺明川愕然，他没想到两者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当时瞳画刚刚步入正轨，全靠他撑起来，因为不能兼顾，所以他放弃了幻世。但是他舍友去了，总包只有幻世给青阳的一半。” “他舍友运气好，加入的工作室连着爆了两个游戏，毕业第二年就拿到了千万年薪。那会儿我还在读书，瞳画靠他们两个人撑着，流水看着可观，大部分都投进去继续研发了，青阳那一年税前只有三百万。” 贺明川默然。 三百万看着多，放在幻世，不过是一个大头兵的身价。 而杜青阳的名头是cto，放眼望去，在这个行业里实在寒酸。 “幻世、畅风行，一年游戏的利润有两三百亿，我们呢，三年攒了一亿多点。” 说到这里，钱橙委屈地低下头。 以前没感觉，他们还为着一年到头这几千万的结余沾沾自喜。直到方楠给他们重塑了正确的财务观，她才知道瞳画游戏这点盈利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蚊子腿上的肉。 难怪姜翊安懒得管她。 他宁愿砸钱，省心省力。 家里孩子小打小闹的事情，偶尔分给钱橙几分关照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也正因为姜翊安知道自己精力有限，所以他在带钱橙外出应酬时，会表现得对钱橙格外重视。 能跟他同桌喝酒的都是千年的狐狸，也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大佬，将来如果遇上了，他们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给钱橙行些便利，瞳画的路能走得更顺、更远。 “哥哥，我听符远尘提过，幻世的制作人薪水高到无法想象，cto更是天价。” “我尊重青阳的选择。” 钱橙轻轻靠在贺明川的肩头。 她走进了更广阔的世界，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充满无限诱惑。 一边是金山银山、能让杜青阳一跃成为行业新贵的行业翘楚——幻世，一边是深陷丑闻、出海前路不明的瞳画，她不想自私地用感情绑架对方。 如果可能，她当然希望杜青阳能坚定地选择瞳画。 “不用着急找他聊，”贺明川吻了吻她的头顶，“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除了你。” 第185章 前女友 钱橙怅然若失的情绪瞬间消失。 她笑着缩进贺明川的怀里，顿觉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离别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林听不知道钱橙心情过山车似的在半空狂飙着，她正亲亲热热地挽着符远尘的胳膊在商场里看装饰品。 昨天晚上两人从新家离开，吃过晚饭回了酒店，开灯的瞬间，入目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路铺到了客厅。 符远尘给了她老套又诚意满满的惊喜。看似突然，时机却恰到好处。 终身大事定了一半，她再跟着符远尘住酒店就不太合适了。只是入手哪一套房子都是需要重装，两人一合计，决定暂时搬到林听名下空置的房子里。 林父林母很早就给她置办了一套房子，留着将来做嫁妆。林听工作后坚定地做个幸福的妈宝女，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压根没想过出去自己住。 房子是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一百二十平，放在现在市价过千万。面积比不上新房的大平层，但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装修后一直没有住人，床品要买新的，房间里的摆设也要安排上，林听吃过饭后便兴致勃勃地拉着符远尘出来逛街。 她喜欢爱马仕的皮具。打工的那点工资不够养活她自己，但父心疼自家闺女，自她上班后更是觉得她上班太辛苦，三五不时地找各种由头给她转账。 符远尘家底比林家厚实，林听花起钱来更是没有顾虑。 她从小被富养着长大，没缺过钱。没钱橙那么强烈的赚钱动力，她只想及时行乐。 符远尘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丑玩意好在哪里，但林听喜欢，他只管掏钱。 这会儿他拎着两个袋子，坐在vip休息室的沙发上，玩着手机等着林听从洗手间出来。 “远尘？”头顶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女声。 符远尘放下手机，见站在不远处的人，礼貌地颌首回应：“好久不见。” “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你过得好吗？”女人温柔地走近。 这下符远尘不得不起身。 “抱歉，我先走一步。”他拎起地上的袋子准备离开。 “远尘！”女人见他要走，快走了两步。 符远尘避之不及。 前男友和前女友再见面难道不应该把彼此当透明人吗！ 虽说曾经爱过，但也说了是曾经了。 符远尘从不缅怀过去，他只活在当下。 “你朋友？”林听出来时撞见符远尘跟一个女人交谈，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以前的一个朋友。”符远尘把袋子换了个手拎着，把右手腾出来牵着林听，绅士地冲对方点点头：“我们先走了。” 在人前林听一贯端庄，符远尘话音刚落，她矜持地冲对方笑笑，挽上了符远尘的胳膊。 女人失落地看着两人携手离开的背影，亲密无间的样子像极了他们的过去。 这个男人也曾这般认真地呵护她。 她现在能进vip休息室，说起来还是因为当初两人在一起时，符远尘出手大方，消费金额都累计在她的账户上。 符远尘手上拎着的橘色袋子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自从两人分手，她的消费断层式降级，这些奢侈品门店更是再未踏足。 她不过是京市的普通人家，三年前的那场网暴，她惊慌又恐惧。符远尘的事业被彻底摧毁，声名狼藉。 当时符远尘开玩笑地问，她愿不愿意养他，那一刻她沉默了。 后来，这件事情越演越烈，有同事知道她和符远尘的关系，对方早就看不惯她，说话开始夹枪带棒，冷嘲热讽。 多种情绪夹杂，她心烦意乱，任性提了分手，搬出了符远尘的公寓。 她希望符远尘有一天能重新回到巅峰，但她又害怕他再出现，因为这证明了她当初的选择错得多离谱。 慢慢地走到符远尘刚才的位置上坐下，她眼睛酸涩，负气地想着，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商场了。 林听出了休息室，用力拧了下符远尘胳膊内侧的软肉，“前女友啊？” “看出来了？”否认的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人家刚才都快哭出来了！”林听撇撇嘴，话里听不出没有恼意。 符远尘这适时的不解风情，让她十分受用。 “分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今天是意外。” “你喜欢的都是一个类型的！”林听想到刚才那个女人的穿搭，噘起了嘴巴。 “她过来我马上就离开了！”符远尘赶紧划清界限。 “算了，”林听故作大方地挥挥手，“下次我在路上碰到前男友，一定假装不认识！” 谁还没有几个前任呢！林听觉得不能卡这么死，免得符远尘将来拿她说过的话堵她。 符远尘笑笑，搂着林听的细腰。 “那谢谢未来的符太太开恩了！” 林听提到前男友，他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信自己是林听交过的第二个男朋友，但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话，他只当作两人之间的情趣。 有时候，想得太多只会适得其反。 在这一点上，他和林听的观念出奇的一致。 周末的美好时光转瞬即逝。 钱橙半躺在床上，翘着脚、抱着笔记本搜索着fcy最近的消息。 官网上有关于总部高管来访的新闻，在亚洲几个重点城市转了一圈。 看样子，他们的最后一站才会到京市。 离fcy最近的人是叶经阑。 钱橙想了想，发了消息给他。 钱橙：【叶总，明天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叶经阑秒回。 叶经阑：【钱总何事相求？】 钱橙：【有点事情请教】 叶经阑：【夭寿哟】 叶经阑：【明川哥一起吗】 钱橙：【就我俩】 叶经阑：【害羞\/表情】 钱橙懒得理他，把地址甩过去，转头催着林听说起了晚上偶遇的符远尘前女友。 叶经阑不知道钱橙找他做什么，但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早早地开车过来。 “气色不错！” 见了面，叶经阑打量了一下钱橙，看上去气血充足，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萎靡不振。 最近他忙得脚不沾地，给钱橙和孟从理都发了慰问消息。 钱橙没回，但孟从理可算逮住他了，抓着他问能不能把他家江风地产跟秦淮签的合同也发出来。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秦淮肯定敲了叶经阑一大笔钱，到时候这合同一出来，谁还会关注瞳画这三瓜俩枣？ “有什么用？”叶经阑无语。 “没什么用，分散下注意力嘛！还是不是兄弟了！”孟从理满口胡言乱语。 “当然不是！”叶经阑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三个人，唯一正常的可能就是杜青阳了。他不无惆怅地想。 因此，钱橙来找他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孟从理把他的垃圾主意又告诉了钱橙，试图通过他人之口让他屈服。 符合他一贯的心机深沉！ 不料，钱橙一开口，就让他惊掉了下巴。 “你知道崔悦然跟姜欣月私下的来往吗？” 第186章 想清楚 “钱总！你过日子过糊涂了还是穿越了？” 叶经阑夸张地看着钱橙，这么精明的小姑娘，怎么现在消息闭塞成这样了呢！ “fcy和容以集团的‘她力量’，你忘了？这俩姐姐折腾的！” “啊——我忘了！”钱橙一拍脑袋。 她最近一心扑在调查这件事情上，两家有合作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们私交很好？”钱橙问。 “据说是，我听现场的人说，崔悦然最近牵头搞了两个项目，都是容以集团出面给搭的线。” 钱橙挑眉。 动机这不就来了！ “听说他们最近很忙，在忙接待的事情？”钱橙的手肘放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盯着对面。 叶经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橙子，你想做什么？” “我看她不顺眼，我觉得她不配在这个位置上。”钱橙笑容不变。 “她跟明川哥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别往心里去……” “叶总在说什么！”钱橙皱眉，不悦地打断他的话，“有点私人恩怨。” 她捻了一个果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无视对面叶经阑的坐立不安，气定神闲地等他开口。 叶经阑内心天人交战。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他脸皮薄，不好意思。 况且这事牵连的面太广，只凭钱橙短短几句话，他获得的信息有限。万一哪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钱橙玩脱了，自会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可他作为帮凶只会被他老子拎回家跪祠堂。 江风地产从叶承泽这一代起来，根基太浅，经不起风吹雨打。背刺甲方这种事情，足以让江风地产从此在地产行业销声匿迹。 更何况钱橙一出手就是王炸。 fcy的人心知肚明，不出意外，总部这趟来人就是走个流程，无论是“她力量”、总部拿地，或是最近的两个项目，崔悦然的成绩都让人眼前一亮。 “橙子，这个事你跟明川哥商量过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钱橙说得理所当然，让叶经阑眼前一黑。 “要不……你回家跟明川哥商量商量？” “别告诉他我找过你。”钱橙脸上带笑，看过来的眼神却让他面上一凉，莫名想到了贺明川。 看来这条路封死了。 叶经阑愁眉不展。 得！ 他还不如婉拒，又不图钱橙这顿饭！ 现在骑虎难下，他还得帮钱橙瞒着！ 难呐！ “叶总，我就是随口一问，这些信息网上都能搜到，跟你有什么关系！”钱橙善解人意地开口宽慰。 “橙子，你有把握吗？”叶经阑想了半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必须要一击即中。”钱橙笑得温婉纯良。 “fcy在国内还有一个人，跟沈逾关系密切，在崔悦然没来之前，大家都以为他会上岸。崔悦然有总部光环，这人目前只能屈居在她之下。” 钱橙若有所思。 “你跟沈逾熟吗？”叶经阑问。 “算熟吧？”钱橙不确定道。 她和沈逾来往不多，多是公事，私交倒算不上。 但如果各有所图，大家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叶经阑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钱橙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可以帮沈逾洗牌。这个人的心可比她黑多了，如果他出手，钱橙更是把握十足。 这个fcy二号人物不愧是沈逾的好朋友。藏得忒深，拿地那会儿也沉得住气，竟没人知道他跟沈逾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想也是，自己出了力，功劳却落在崔悦然身上，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多谢叶总指点迷津。”钱橙笑着举杯。 叮——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叶经阑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不知道钱橙为何这般打算，但他觉得不是为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他赌钱橙一次成功。 哪怕没有他在旁出谋划策，在崔悦然的心里，他都是钱橙这一派的，不是能密切合作、互相信任的自己人。 钱橙的谋划，没有露出把柄还好，一旦有个闪失，崔悦然一定会心怀芥蒂。那时，她作为亚洲的负责人，能做的就多了。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让他难受的手段多的是。 不是叶经阑恶意揣测，这就是人性。 倒不如换个人彻底。 回去的路上，钱橙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橙子，吃完了吗？” “在路上了。” “我带红包下去接你。” “好，二十分钟之后到。” 挂了电话，她靠在座椅上，感觉酒气上头。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该怎么办才能一举摁死崔悦然。 她有七八成的把握背后主导是姜欣月，但现在她实力不够，动不了姜欣月。 可是这不代表她动不了姜欣月的爪牙。 钱橙要让别人看到崔悦然的下场。 如果崔悦然这次在风暴中全身而退，或是借着容以集团的资源走上了康庄大道，打的是她的脸，壮的是姜欣月的势。 她担心别人把瞳画当成投名状。 她再瞧不上姜名媛，也改变不了她是京市名门姜家唯一的女孩这个事实，在外人眼里她就是光芒万丈的姜家长公主。 贺明川光风霁月，想必不会赞同她的手段，因此钱橙打算先斩后奏。 反正不管有没有贺明川，她都会这样做。 没完没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实在无法理解姜欣月这是想做什么。 见不得她赚钱，也见不得她过得好。 这几年姜欣月一直蹦跶个不停，给自己使使绊子就罢了，现在她显然是要毁了瞳画。 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姜欣月这华服背后已经不是虱子了，是一层癞蛤蟆皮！说不出的恶心！ 车子到达景悦华府时，她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心情。 刚下车，红包就迎了上来。 “哥哥。”钱橙蹲下来抱抱红包，扑到贺明川怀里，眼睛里似有水雾弥漫。 “晚上喝冰饮了吗？”贺明川见她这样，显然喝了不少。 “没有。”钱橙睁眼说瞎话。 贺明川没再说什么，两人一狗有说有笑的回到家，他接过钱橙身上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又摸了摸她的手。 小手冰凉，也不知道这一段路怎么就冻成这样。 贺明川刚接了热水过来，就见钱橙已经坐在沙发上，光着脚踩在了红包的背上 红包乖乖地趴在地上当她的暖脚神器。 “晚上跟经阑聊了什么？”贺明川坐下来没话找话。 “保密！”钱橙本想扯个谎，话到嘴边却突然良心发现，不想骗贺明川。但没想清楚之前，她也不想再提这件事。 她躺倒在他腿上，眉眼带笑，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方的男人。 贺明川眼神幽深，钱橙却看清了隐隐的笑意。 她跪坐在一旁，伸手遮住了这双漂亮的眼睛，低头吻了上去。 她习惯了自己做决定。 这次她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187章 这微不足道的同学情谊 周一一早，瞳画游戏办公室里，久未露面的杜青阳就出现在办公室。 “阿姨手术还顺利吗？”钱橙收拾着桌面，抬头问坐在不远处的杜青阳。 “顺利，周末办了出院，我找了保姆，帮忙照顾着。”杜青阳抹了把脸，看上去如释重负。 “你不在这阵子我快累疯了，”钱橙抱怨，“开会开得头大！今天抽个时间，一起看下海外的进度！” “行，辛苦橙子！对了，苏亮那边还有动静吗？”杜青阳想起来自己休假前的那一茬。 “等鉴定结果出来，年前二审。”钱橙坐下来，歪了歪头，看向杜青阳。 “看我做什么？”杜青阳一抬头，撞上钱橙的视线，不明所以。 “杜总这休假休得精神焕发啊！”钱橙满眼羡慕，“看得我也想休息了！” “等这波忙完了，你是该歇歇了。”杜青阳笑道，“你跟去年那会儿比，判若两人！” “你也觉得我老了是吧！”钱橙忧心忡忡地拿起桌上的小镜子，顾影自怜。 “是更成熟了。”去年的钱橙玩心重，今年她更踏实了。 不止钱橙，他和孟从理也在被推着飞速成长。 “橙子，我看最近网上关于我们的消息少了，你压的？” “没有，我怎么可能花这种钱！”钱橙立刻否认。 “也是！”杜青阳点点头。他看到网上讨论少了，有点意外，钱橙不会把钱花在这种事情上。 这一波热度过去便过去了，多的是人着急想上热搜，把他们挤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现在我手上没活，去会议室吧。”杜青阳夹着笔记本起身，慢悠悠地晃荡到钱橙身边。 “走吧！”钱橙一愣，把手机放到一边，从包里拿出电脑。 杜青阳在旁边等她，视线不小心扫到了她的微信聊天页面。 钱橙约沈逾见面，有些事情想面谈。 “橙子，我们有融资的计划吗？”他好奇问道，“幻世参与吗？” “不融资，聊点别的事情。”钱橙笑着回道。 “哦。”杜青阳点点头，没在说话。 幻世…… 钱橙想得出了神。 “橙子？”杜青阳在前面停下脚步，面带疑惑地看向她。 “来了来了！”钱橙快走两步，追上了杜青阳，两人并肩往会议室走去。 与此同时，崔悦然看着许言颂发来的消息一阵不安。 许言颂：ra，你说钱橙为什么要这样做？】 崔悦然没回。 她知道许言颂想问钱橙是不是知道了合同的事情。大家都是聪明人，在这件事情上不想留下痕迹。 许言颂：【公司调查组已经约了跟昂托资本的梁律电话沟通ra，可以请孙总帮忙搭个线通融一下吗？】 许言颂：【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来麻烦你】 崔悦然：【我问问】 许言颂有今天这遭，算是为她所累。虽想置身事外，但她担心把人逼急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再牵连到她。 她奋斗了十年，现在是关键时刻，容不得一点闪失。 她对说服孙煦尧没有把握，两人最近联系少了，孙煦尧对她也不像当初刚回国时那般颇多指教。她心下忐忑，但还是拨出去了电话。 嘟——嘟——嘟—— “喂，悦然。”孙煦尧今天迟到了，没赶上一早的项目会议，这会儿正好有空。 “煦尧，你现在方便吗？”她礼貌开口，“我想请你帮个忙。” 孙煦尧沉默，等她说出后半句，见对方也在等他的回应，不得不再次开口：“什么事？” “我朋友，金恒律所的许律师，可能跟瞳画游戏的钱总有些误会，钱总投诉了她私下联系昂托的梁律……” “我知道这个事，”孙煦尧打断她的话，“放心，梁律很公正的，他会还原客观事实的，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 孙煦尧话说得客气，一语双关，斩断了崔悦然的念想。 可崔悦然现在怕的就是对方实话实说。 “煦尧，许律也是着急拉业绩，她没有做任何违反职业操守的事情，况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并没有给瞳画造成损失，为什么……” 崔悦然心下着急，假装听不懂他话里有话。 “悦然，国外待久了，人都变天真吗？”孙煦尧叹了口气，“如果我是钱总，我也会担心。我花了钱，结果她一个律师，胳膊肘往外拐！你那个律师朋友，纯属想捞一把没捞着，多大的胃口吃多大碗饭，她把自己撑着了，把你推出来算怎么回事！” “听我一句劝，别跟着趟浑水。” 还有句话他没说，就现在贺明川跟小女朋友的黏糊劲，他怎么可能为了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给自己找不痛快。崔悦然应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两个人是从小长大的同学、发小，但毕业至今已经相隔十年的时光，这十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圈和关系网。 同学情谊是这之中最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了，我再劝劝她。” 崔悦然挂了电话，不安的情绪一点一点扩大，如水面的波纹一样扩散开来，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再过一个月，只要再过一个月！到了明年一月，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她不能自乱阵脚！ “许律，这是下午开会用的材料。”刘思瑶抱着一摞文件过来，她周末忙了两天才赶上今天的进度。 全英文的资料，过去都是许言颂自己整理。对方驾轻就熟的事情，放在刘思瑶这里就有点超负荷。 “谢谢，先放在这吧。”许言颂指了指面前。 刘思瑶把材料放下，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现在对许言颂说不上什么感觉。 最近秦淮手里有两个就差临门一脚的单子黄了，还有客户提出了换律师。虽说公道自在人心，但被一叶障目者不在少数。 刘思瑶轻信许言颂，给秦淮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直接导致了她和秦淮的分手，她心里有怨，提心吊胆地等钱橙和许言颂两方对她的报复。 她做好了被许言颂拖下水的准备。 也许秦淮说的对，她确实不适合做律师。 但对方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让她想不明白，做事更加谨小慎微。 至于钱橙，更是连半分关注都没分给她。 她松了口气，心底却又酸涩不已。 定了定神，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资料上。 不知不觉，她又想起了秦淮在茶室的告诫。 “趁早换组。” “没人能保住许言颂。” 第188章 他的任务是坐收渔翁之利 周三一早，钱橙准时出现在了黑磷资本门口。 接待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男士女士都身着笔挺的西装，高跟鞋的细跟敲击在地上，发出了金钱的脆响。 金币加一！加一！加一！ 钱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妆容精致、走路飒爽的各色美女，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沈逾身边都是这样一个个俊男美女、赏心悦目，不像瞳画的人，大家肯穿着衣服上班就已经是最大的体面了，彼此都别嫌弃对方披的麻袋！ “钱总，您请这边稍坐，我这就联系沈总！” 前台礼貌地请钱橙在沙发上稍事休息，立刻拨通了沈逾办公室的内线。 沈逾的助理接到前台的通知，没一会儿从后面走了出来。 “钱小姐，里面请！” 钱橙跟着沈逾的助理到了办公室门口。 沈逾坐在深色的沙发上，双腿交叠，见到钱橙，傲慢地伸手示意她在旁边沙发落座。 “钱总稀客，随便坐！” 他抬眼，毫不掩饰地打量钱橙。绿色针织衫和深色牛仔裤，卷发高高扎起，脸上挂着客套虚假的微笑，看上去活力满满。 一段时间不见，眼前的钱橙跟他印象里那个精明的女人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了，他一时又说不出来。 钱橙坐下来，无比自然地把包放在一旁，一副准备跟沈逾叙旧的姿态。 助理敲门进来，把咖啡放下后便关门离开了。 办公室里面只剩他两人了，沈逾不说话，等钱橙先开口。 “咖啡不错，沈总果然会享受。” 钱橙不急着切入正题。 “钱总常来，下回再请你尝尝其他风味的豆子。” “好说。”钱橙笑道。 “看来瞳画的财务报表不容乐观啊，让钱总喝个咖啡都要上我这来打秋风。”沈逾不紧不慢地说。 “沈总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钱橙“啧”了一声，把咖啡放下，眼带责备。 “如果我真喝不上咖啡，沈总也要负百分之五的责任的！” “我这忙着清理门户，沈总袖手旁观也就罢了，眼看着，这架势是准备提桶跑路？” “钱总这说的什么话？”沈逾皱了皱眉，“钱总希望我怎么帮，尽管提！只是贺总按兵不动，我贸然出手是怕是要惹人误会！”他的语气再正经不过，仿佛真的为了钱橙殚精竭虑。 果真是奸商，只会摘桃子！她心里暗忖。 “沈总别担心，这次来我是有别的事情。” 沈逾点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沈总最近跟fcy的合作顺利吗？” 钱橙放下杯子笑眯眯的抬头看向对面，等着他的回答。 “还算顺利，谢谢钱总关心。”沈逾不知钱橙这是来的哪一出，fcy又是怎么入了她的眼。 “也是，”钱橙笑容不变，“沿海的几个公司虽然被fcy砍掉了，但京市的亲儿子也算是傍上了铁饭碗，对沈总来说没差。” 沈逾面色一凛。fcy前几年在南方合作的几个医药研发公司，他都有直接或间接持股，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双方陆续停止了合作。 cro公司（新药研发外包）在国内竞争也很激烈，fcy作为龙头外企，想把他们换掉易如反掌。 因此当崔悦然找上门时，沈逾提出的条件就是fcy要跟他新投资的cro公司合作，且在那一条研发线上要求独家。 条件苛刻，但他拿捏住了崔悦然的七寸。 不管怎么说，钱都实打实地进了沈逾的口袋。 “钱总眼红了？”沈逾皮笑肉不笑，打趣道：“你们最近在看衍生品，看得怎么样？手办不够看了，想跨界试试？” “大可不必！专业的事情当然要留给专业的人做！”钱橙语气循循善诱，“比如fcy的负责人崔悦然，在这个领域专业度还有待提升，沈总觉得呢？” 沈逾觉得这件事变得有意思了，钱橙竟然知道了他这些年的暗中部署。 他跟fcy现在的二号位关系匪浅，但两人从未有过公开同框或互动，知道两人私交甚笃的人屈指可数。 “钱总有何高见？”沈逾理了理西装领口，好整以暇地等钱橙说出她此行的目的。 心里已经猜出来个大概，但他还是要钱橙亲自开口。 “沈总这里人才济济，想必比崔悦然优秀的只多不少。”钱橙坐正了身体。 沈逾点头，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的吹捧照单全收。 “既如此，fcy换一个人也不会影响沈总的盘子！” “钱总这反射弧过于长了！还是说贺总做了什么，让钱总开始吃这陈年老醋了？”沈逾不接岔。 “沈总只说感不感兴趣！”钱橙没把他的调侃放在心上，只揪着他表态。 眼前这人顾左右而言他，废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钱总不妨先说一说你的想法。”沈逾没急着做决定，他好奇钱橙想做什么。 “fcy的任命通常在每年二月，在这之前他们的考察和任命审批流程至少要半年以上。” 沈逾点头。钱橙打听的很清楚。 不过这个不难打听，如果身边有几个从fcy出来的朋友同事，这些信息都能了解到。 难的是获取这些消息的渠道。 “崔悦然没有机会通过下个月的任命考察。”钱橙转了转手机，突然抬头看向沈逾，眼神犀利，目光里的阴冷一闪而过。 “钱总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沈逾装模作样的喝了口咖啡，“fcy总部的任命我们又做不了主。”说完还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钱橙耐心地配合他的表演。 这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但钱橙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 “也不用沈总做什么，只不过看在沈总股东的面子上我来知会您一声。虽然说沈总对瞳话不关心，但我可是一个对股东负责的人！” “道听途说的一些小道消息，也跟沈总通个气。” “那我先谢过钱总了。”沈逾假装没听见钱橙对他的贬低和自夸。 “沈总客气。” 钱橙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情愉悦地把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钱总让我想起一个词，牛嚼牡丹。”沈逾看着她这豪迈的姿势，忍不住开口刺她。 钱橙不理他的嘲讽，拿着背包站起来，这会儿再看沈逾的冷脸都觉得顺眼了。 “希望沈总得偿所愿。”她低头，笑意不达眼底，却满眼真诚。 沈逾相信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得偿所愿。 只有他的人上位，崔悦然才能彻底的掉下来。 他这才恍然大悟，刚见面时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原来的钱橙只是精明，现在会耍狠了。 这两公婆，一个两个都是心黑的。 “那我也祝钱总旗开得胜！”沈逾友好地伸出右手。 “借沈总吉言！” 钱橙今天来的目的只是让他做好准备，乘势而上。沈逾知道他从fcy捞钱的勾当不好看，因此也从未放到明面上来。 但现在如果有个机会，他便会牢牢地把握住。 况且钱橙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要保证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 一本万利的生意！ 接下来，他就等着看钱橙的动作了！ 第189章 穿上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黑熊——钱橙合作的那家调查公司的老板最近走路带风。 前半辈子他赚够了卖命钱，手底下的兄弟也都跟着他一路刀尖舔血过来，现在生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大家对手头上接的单子都无比认真地对待，保质保量。 真别说，这些人虽然江湖气重，但放得下身段。一来二去，把财神爷变成了回头客，只做熟客的生意他们就赚了不少钱。已经连着有一两年他们没有接过新的客户了。 最近这一家新客户还是他们之前的主顾推荐过来的。黑熊原本不想接，这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他觉得浪费时间，但又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于是开了一个高价。 谁料对方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这下换他傻眼了。 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能反悔。看在钱的面子上，平日大杀四方的小老弟卧底到了明神万方董事长给小三置办房产的小区，轻而易举的拿到了两人同进同出的所有监控。 甚至借着修卧室窗户的名义进到了对方的家里，趁对方不注意把摄像头藏在了正对床头的缝隙里。 此后更是在明生万方董事长夫人打上门时，趁乱清理干净。 这种小事手到擒来！因此这次对方再来找他的时候，黑熊更是卯足了劲要表现一番，力证自己物超所值。 钱橙和他联系用的是微信小号。他从来不去猜对面是谁，对方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是个女娃娃，可实际上，早在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委托人的身份。 这次的任务有点不一样，但也难不住他。 他摸摸脑袋，准备动用一下老婆大人的人脉。她的小姐妹扎根于各行各业，这次他想要的人还真有！ 崔悦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她看着许言颂日渐消瘦的身形惶惶不安。 上次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在明神万方和瞳画游戏胶着之际，她添了一把火，让瞳画黑红了一把。当时她回国不久，只当他们是几个少不更事的学生。 好在钱橙没多想，只当自己倒霉、在融资的关键时刻被竞争对手趁机打压，因此也没进一步追查。 如果可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时间倒流到把瞳画和金恒的合同给公关人的那一刻！ 若非如此，钱橙这次可能还不会多想，毕竟瞳画盈利虽少，但在行业里势头很猛。瞳画被拉下来，大家才有机会继续竞争黑马的位置。 她不知道钱橙有没有追查到她身上，但她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公关人，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这件事情难就难在没有证据。如果刨根究底，秦淮也会受影响，因此钱橙一定会息事宁人，独自咽下这苦水。 对方也确实如她所设想的这般做了。 现在许言颂的事情还被按在金恒内部，秦淮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但也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例如，姜欣月的本意是借此机会一举摧毁瞳画，让钱橙在业内再无立足之地。 现在惹上一身骚不说，姜欣月会不会保她都难说。 她一边忙着安抚许言颂，一边联络着姜欣月。 对方精明得很，崔悦然手上的合作项目是姜欣月推过来的，现在对她的试探打起了太极，后续的资源不说给，也不说不给。 一个想赶快落地拿这个成绩去升职，一个则温温吞吞不紧不慢。 这个关键节点牢牢卡住了崔悦然的脖子，让她进退两难。 只能选择拼一把！ 就她对贺明川的了解，对方不屑于在一个女人背后搞小动作。 再加上她赌姜欣月，姜家独女的身份，可以碾压钱橙。 转眼到了fcy总部高管到京市巡视的日子。 最近风平浪静，许言颂从金恒离开了，对外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见她无能为力，对方并未与她纠缠。 许言颂在金恒的提成还会正常发放，得益于fcy的总部建设项目，她在离职后也将入袋一笔高额奖金，这让崔悦然心下大定。 早上，她对着镜子仔细整理着妆容，理了理西装的领口，确保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才拎着包出了门。 踏入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她又变成了自信干练的fcy负责人、崔悦然。 总部的人是早上九点钟到的，崔悦然带着京市办公室的高管在门口迎接，一行人往办公区域走去，平时安静的fcy办公楼前厅顿时人声鼎沸。 崔悦然带着总部高管参观了京市办公区，汇报了最近的新项目和亚洲总部建设的进度。 对方连连点头，看得出对她最近一年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 崔悦然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史密斯先生，这边请，对面是这栋办公楼专属的食堂，我们中午在食堂就餐，下午参观城郊总部在建的园区。”崔悦然微笑着向对方介绍下午的行程安排。 刚走到大厅，却见前台一阵吵闹声。 崔悦然皱眉，现在紧要关头，有人来闹事，还是要赶快处理为妙。 “抱歉，我去看下前面是什么情况。”她向身后众人微微点头，快步向前走去。 是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岁出头，穿着华贵，拎着爱马仕的铂金包，手上带着一个水头十足的玉镯，这会儿正跟前台争论着什么。女人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马尾女孩，每每旁边保安想请女人离开时，马尾女孩都会伸手拦住。看样子不像保姆，更像是保镖。 崔悦然心里泛起隐隐的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克制住想逃跑的冲动，一脸严肃地上前询问。 “这位女士她……”前台女孩委屈地开口。 ra，久仰大名。”女人打断了她的话，优雅地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容，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崔悦然 崔悦然这才发现女人宽松的貂皮大衣内小腹凸起，看上去应当是怀孕有些日子了。 “这位女士，这里是工作场合，请你不要大声喧哗！”她一脸正色道，脑子里却快速回忆着眼前这人她在哪里见过。 但越是着急，越没有思绪。 “你不认识我？”女人好笑地把墨镜摘下来。 “也是，你穿上衣服，我也差点认不出你来。”女人噗嗤一笑，顺便扫视了一眼崔悦然身后的人。 第190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见竟有如此劲爆的八卦，不远处小声交谈的人群安静下来。看似大家认真地站在一边发消息、看手机，实则耳朵都高高竖了起来。 总部来的高管里有人听得懂中文，此刻已经皱起了眉头；有人则懵逼地看向身边的助理，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但看大家的表情十分严肃，不由跟着收了笑脸。 “女士！请你慎言！我与你并不相识！”身后鸦雀无声，崔悦然大脑“嗡”的一声，身体的本能已经让她做出了行动。 “你当然不认识我，毕竟你跟我老公上床的时候，碰巧我都不在家！”女人笑着，用墨镜腿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语气平静。 崔悦然感觉头上的血管一下子炸了。 “你这是诽谤，我要报警！”口红的掩盖之下，唇色瞬间苍白。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似乎是助理在用英语向不懂中文的高管解释着什么，但崔悦然已经听不清了。 她再也顾不得脸上优雅的面具，声音变得尖锐。虽背对着众人，但她能感觉到落在背上的视线炽热得发烫。 她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 ra，你急什么？”女人笑容不变，不动地退后了一步，身旁的保镖立刻敏锐地上前护住自家女主人，面对着崔悦然做出防备的动作。 “没关系，我很大方，你也没白陪我老公睡，你们公司跟深海制药和京市医药集团的项目我也不会拿回来。” “只是难为你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对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怎么下得去嘴？你们的视频我让我老公删掉了，放心，绝对不会流出去。”女人笑得大方端庄，眼神却透出一股狠厉。 崔悦然想为自己辩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不停地摇头，“你胡说！” 她想伸手去抓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却被女人的保镖拦住。 女人有保镖护着，更是有恃无恐。 她走近了人群，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 女人气场强大，居高临下的样子倒是让在场的人有些心虚，暗骂崔悦然怎么招惹了有夫之妇，给fcy丢脸。 “希望有一天，贵司不再需要自己员工卖身来换项目了！毕竟，能在老婆孕期出轨的男人，对你又有几分真心呢？”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崔悦然说的，手抚孕肚，眼里挑衅的意味十足。 “你是谁派来的！”崔悦然见女人转身要走，不顾脚上的高跟鞋，小跑着要拦住她，却被女人身边的保镖不客气地推开。 ra小姐，既然选择插足别人的婚姻，就要承担后果，何必对着我家太太装无辜！”马尾女孩毫不客气地训斥道，随后护着女人离开，上了早就停在门口的一辆保姆车。 崔悦然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和保镖离开，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耳边的声音逐渐混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身后的同事。 虽说是清者自清，但在这些人眼里，她只剩下浊者自浊。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发现指甲已经牢牢的嵌在了手掌心，留下深得发红的半圆指痕。她咬了咬嘴唇，强作镇定地转身，放松身体，边走动边调整着呼吸，努力掩盖自己的失控。 哒！哒！哒！ 她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同事。 这段距离很近，她却浑身脱力，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衣服贴在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心里也泛起一阵阵冷意。 “抱歉打扰到大家，我并不认识这位女士，稍后我会报警，这位女士所说的话不是事实，这是对我的诽谤和侮辱！” “不用对我们感到抱歉ra，这是你的私事。” 史密斯对崔悦然的道歉并不买账。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真假，都是她工作的失职。 “请你先解决自己的事情，下午让丹尼尔带我们去参观园区就可以。”史密斯继续道。 “好的，史密斯先生！”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人上前，他就是史密斯口中的丹尼尔。在崔悦然没有回国之前，他全权负责国内所有的事务。这次抓住了在大老板跟前露面的机会，必然要好好表现。 为了这一个机会的到来，他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对所有的项目和进度烂熟于心，对总部园区建设项目更是事必躬亲，尤其是现场安全上面，他有把握自己比崔悦然了解更多细节。 今天事发突然，虽然现场的发展让所有人跌掉下巴，但殊途同归。 他冲崔悦然微微点头当作招呼，不卑不亢。 随后带着史密斯一行人往门外走去。 崔悦然笑的勉强。她后退了两步，让出了大厅中心的位置。 即使场面再难看，十年修炼出来的职场素养，让她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还能维持住最基本的体面。 耳边脚步纷乱，同事们走过，许多双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在她的身上。待她察觉，抬头看去，对方却又若无其事的跟身旁的人一本正经地交流着，或是低头看着手机。 崔悦然心下悲戚，胡乱地猜着这女人是谁！是谁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 丹尼尔嫌疑最大，但这种事情在公司里是雷区，一旦被发现他的职业生涯就葬送了。他应当不至于赌上前程。 或是许言颂？她有跟对方提到过自己最近很忙，要加班准备接待总部大老板们。但她又想不到对方的意图，除了泄愤没有任何意义。 亦或是贺明川？ 这个想法跳出来，她心下一惊，不敢再想下去。 等到所有人离开，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因为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现场，不需要警察维持秩序，因此接线的人很友好的给她指路，提醒她现在应当拿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提起诉讼为上。 这又到了一个死胡同。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越想越绝望。 ra，你还好吗？”前台见她沉默地站着，脸色难看，不由同情地问出声。 “谢谢，我没事，我先回去处理一下这件事情。”崔悦然强打着精神，微笑点头道谢，随后挺直腰背，往办公区走去。只是细看，她的步履有些慌乱。 这个碰瓷事件处理起来毫无头绪，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她烦躁地把笔记本合上，浑然不知另一场风暴已在来时的路上。 第191章 归零 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崔悦然早早地来到了公司。也许是错觉，她总感到路过的同事视线在躲避她。 但经过了一夜的心理建设，她已经能够从容淡定地掩盖内心的手足无措。 这种丑闻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尤其是作为一位女性高管。 一旦她被坐实了出卖色相来获取公司业绩，在整个行业里面会被唾弃。fcy为了证明公司一贯坚守底线，也一定会给所有知情者一个交代。 手机在来时的路上一直响个不停，她这会儿才静下心来，打开了未读消息。 这一看，内心的恐惧之情瞬间达到了顶峰。她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扶着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昨天她在大厅的视频被人录了下来，只是剪去了两个人的正脸。视频里，只看对方的打扮便知她身价不菲，妥妥的富婆。 这更给那个女人的控诉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难怪刚才大家看她的目光这么奇怪！躲躲闪闪，不过是对八卦中心女主角的好奇！ 桃色新闻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外企的圈子更是小之又小。 这一会儿，已经有小姐妹来问她，有人问她是不是得罪了谁，有人则是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甚至有人来问她，视频里富婆的老公是何许人也，能不能引荐一下。毕竟对方提到的深海制药和京市医药集团都是知名的大企业，能跟两家说得上话的人想必级别很高。 崔悦然攀得上的，她们也想试试。 她废寝忘食思考了一夜的周密计划，还未来得及汇报就被打翻在地，一地狼藉。 她想大声尖叫，想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内心的恐慌，想疯狂地把眼前的一切撕碎！ 但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 ra，史密斯在办公室等你。”丹尼尔从外面进来，快走了两步，低声向崔悦然道。 “谢谢，我知道了。”崔悦然把手提包放下，拿着手机往史密斯的独立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口，正要敲门，悬在半空中的手指突然停下。 她打开手机，点开了录音。 从现在开始，她要保护自己， 笃笃笃。 “请进。”史密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史密斯先生，早上好。”崔悦然微笑着推门进来，一举一动大方得体，似乎并未被昨天的风波影响。 “请坐。”史密斯的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等崔悦然在对面坐下，史密斯深深地叹了口气，直入正题。 “昨天总部接到了匿名举报ra，对方举报你通过在fcy的个人影响力，收受了深海制药下游经销商的高额回扣。”史密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可能！”崔悦然倏的站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抠着实木的办公桌，目眦欲裂。 她再看不明白形势，就枉费她在这人精圈里摸爬滚打的十年了。 史密斯没有被崔悦然突如其来的狰狞吓到。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上，ra，现在不是你说或是我说，公司的廉洁小组下周会过来访谈。当然，他们也会通过举报邮件里所留的深海制药和经销商的电话与对方取得联系。如果你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相信公司会还你一个清白。” 崔悦然茫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这不是清不清白的问题。 当廉洁小组进驻京市办公室的时候，她在fcy的前途就已经到头了。 按常理来说，fcy会给她一个申诉的机会。但这次对方举报的内容非常详实，不像是凭空捏造。 恰巧现在又是亚洲负责人考察的关键时刻，任命通知已经在流程中只等审批通过。时间不等人，因此美国总部对此十分重视。 ra，请你先暂停手里的工作，在廉洁小组到达之前的这段时间，公司将安排你带薪休假。” 崔悦然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 她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衬衫领子上挂着fcy的工牌。她动了动嘴角，用力对着镜子笑着，眼泪却渐渐涌了上来。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谈笑声，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匆忙躲进了一个隔间，坐在马桶上等对方离开。 ra还没从老板办公室里出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坐在她对面的女同事。 “要聊一会儿吧，毕竟昨天刚被人家老婆找上门，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连带着我们公司在圈子里边被传成鸡窝！”旁边的女生恨恨地说道。 “也不知ra这次负责人的坑还有没有戏？” “弄得这么难看，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来负责亚洲。而且呀，昨天晚上我跟尼克他们一起吃的饭，听说史密斯参观园区时对丹尼尔非常满意。” “算了，谁上都一样！”坐在崔悦然对面的女生又开口，“总之别影响我相亲就行。” “你呀！就想这些有的没的！”旁边的女生调侃着，补完妆便说说笑笑离开了。 崔悦然拼命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顺着手指缝滑落在手背上，又掉落在了膝盖上。 太狠了！ 一切都结束了，她为之奋斗十年的事业在这场暴风雨中被连根拔起。 更可怕的是她在这个圈子里面的名声尽毁。 她不敢想象自己将来要一次又一次地向面试官解释自己的无辜，同时也背负上了“被大婆找上门来的小三”这个难听的称号。 是谁要毁了她！ “橙子你看到了没？”林听把自己在群里看到的聊天记录转给了钱橙，随后拨来电话。 “恶人自有天收。”钱橙心不在焉的打开了视频，效果不错，这个钱花得值。 不只是京市的外企，钱橙的另一个闺蜜路思年，远在沪市，也同时吃到了新鲜的瓜。 钱橙只试探地问了一句，她有没有听说fcy的八卦，对方就热情的转发了一堆聊天记录跟她分享。 她还是手下留情了。 否则，她更想送崔悦然一个热搜包月！ 昂托资本的办公室里，孙煦尧也看到了这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 第192章 胸大无脑 他戴着耳机，听着视频里女人毫不留情的嘲讽和崔悦然无力的反驳，渐渐皱起了眉头。 虽说两人最近关系远了，但就他对崔悦然的了解，对方心气儿高，插足他人婚姻的事情她是不屑去做的。 崔煦尧经验丰富，他听得出陌生女人的虚张声势，用丰富却又恰到好处的表演引导着现场众人的想象方向。 这种情况下，大家通常不会非常理性的去分析她的微表情和语气，因此就被带着往捉奸的思路上去了，也没人觉得不对。 不得不说对方找了一个非常好的演员，很会调动现场观众的情绪。 “孙总，准备开会了。”calvin过来，把待会儿要用的材料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材料，取下耳机，认真看了起来。 临近年底，年终的述职也安排上了，他精力有限，总有些地方是顾及不了的。 但两人毕竟是这么多年朋好友，他还是给崔悦然发去了消息。 晚上下班的时候，贺明川拿着包往外走，经过门口时跟他打了个招呼的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收着东西，摇了摇头，心道造化弄人。 贺明川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客厅花瓶里新换的花束。浓烈绚烂，一看便是钱橙喜欢的风格。 钱橙正在给红包加水，见他回来，愉快地凑上前，踮脚亲了他一下。 贺明川一边解着外套，一边低头迎接钱橙的亲吻。 “今天好冷。”钱橙躲在他的怀里抱怨着。 早上突然降温，她中午出去吃个饭的功夫，整个人都被吹透了。 但她的心是热的。 一切尽在掌握！ “这个月版号继续暂缓了，对你们有影响吗？”饭后，贺明川想起来这个事情。 “是吗？”钱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我们没影响，需要版号的工作室已经解散了。” 杜青阳请假这阵子，这些事情也没人关注了。 版号虽重要，但他们那工作室都没了，批下来了反而添堵。 “那就好！”贺明川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接着又提醒道：“橙子，中东对海外投资的新政策你也要关注下，不能全权放给海外。” “知道了，”钱橙含含糊糊地应道。她最近忙得昏天暗地，哪里知道什么新政策。开会时听海外负责人提了一句，符远尘还追问了几句，只是她在忙着其他事情，没往心里去。现在让贺明川这样一说，中东的公司，除了技术部门，其他的她确实了解不多。 贺明川见状，没再说什么，摸了摸钱橙的头发，低头吻过她的双唇，便起身去了书房。 他今年比去年还要忙，不能分出精力时时盯着瞳画，但也做不到放手不管。 就他的观察，钱橙在管理上抓大放小，成熟度远超同龄人。但生意场上这些门门道道，他们道行还不够。 两个人各忙各的，钱橙躺在床上，吃瓜吃得开心。 林听和路思年分别转发了来自京市和沪市外企圈的讨论。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此事半信半疑，fcy总部的动作则从侧面印证了种种猜测。 甚至有些群里还有fcy的人，群友找他求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只说一切等总部的调查结果。 有人隐约知道了什么，接着追问调查的是崔悦然卖身上位还是吃回扣的事情，对方突然变得谨言慎行，再不发表任何意见。 刷了会儿手机，钱橙打了个哈欠，感觉眼角流出了眼泪。 时间过了凌晨十二点，书房里还没有动静。 她心里莫名地不爽，略带赌气地关上灯，裹紧了被子，躺下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贺明川回房时已经快一点，房间里漆黑一片，往常墙角给他留着的夜灯也熄灭了。 他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床上，把缩成一团的钱橙抱在了怀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钱橙醒来的时候，贺明川已经在飞机上了。 临近年底，公司里要忙的事情太多，昂托资本跟江风地产的逸境山庄陆续有几处试点到了验收交付的阶段，贺明川能待在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今天早上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做早餐，只给钱橙的微信留了言，交代了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叮嘱她最近降温要穿多一点。 钱橙打开冰箱，看着里面冰凉的培根毫无胃口。 她跟红包道过早安，便开车往南关科技园去了。 “钱小姐。” 刚停下车，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钱橙还没回忆起这人是谁，转过身来，见车窗后排露出来的面孔，她轻轻地皱了皱眉。 “陈总。” 陈亦然微笑点头。 司机下车，把车门打开，微微弯腰请陈亦然下车。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钱小姐，不如一起坐一坐？” “好啊。”钱橙弯了弯唇角。 人都站在面前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南关科技园里都是小企业，放眼望去似乎没有够格跟环德集团合作的客户。 陈亦然的到来让她感到意外，继而又好奇她此行动机。 两人来到了园区里的一家咖啡店，瞳画的员工经常定这一家的咖啡，好喝便宜。 钱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陈亦然。 身上的羊绒外套质感不凡，内里一件乳白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系着一条真丝方巾，中和了主色调的寡淡。 她不喜欢陈亦然，见面时她便觉得两人气场不合，更别提对方经常有意无意看过来的视线。 看似礼貌，瞳孔深处却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陈总喝什么？”钱橙看着菜单，她还没吃早餐，正好一起解决。 “一杯常温水就好。”陈亦然不觉得这种小店的咖啡能入口。 咖啡店里暖烘烘的，嗅着咖啡的香气，钱橙觉得自己又要睡过去了。 店员送过来了钱橙的咖啡、面包，以及陈亦然的常温水。 钱橙伸了伸腿，舒展地靠在沙发椅上。 本就不宽敞的位置更狭窄了，陈亦然不得不把腿又往回收了一点，感觉空间逼仄。 “陈总来拜访哪家客户？”见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钱橙明知故问道。 陈亦然只觉这个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只是问都问了，她不得不开口应道：“朋友创业的公司在这。” “哪一家？这里的公司我都熟，倒没注意哪个老板是港城的。”钱橙锲而不舍。 陈亦然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重新定义了眼前这个女孩子。 情商低，听不懂别人的话外之音。 胸大无脑！ 第193章 好过对着别人的男朋友流口水 “刚才看到的瞳画游戏就是钱小姐的公司？”沉默半晌，陈亦然率先开口。 “是。”钱橙喝了口咖啡，胃里暖起来，面对陈亦然也和颜悦色起来。 “最近我看网上的言论对瞳画并不友好。”陈亦然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仔细观察着对面的表情。 “键盘侠嘛，什么事情都要点评几句，见怪不怪了。”钱橙无所谓地摇摇头。 “钱小姐比我想象中坚强。”陈亦然嘴角上翘，笑意转瞬即逝。 “陈总是专程来夸我的吗？”钱橙吃饱喝足，看陈亦然被自己噎得一顿一顿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这人说的话啊，乍一听没问题，但总觉得不对味。 “我记得钱小姐好像才毕业没多久。”陈亦然轻笑一声，偏头看向她，“现在的女孩子蛮厉害，懂得早早谋划。” 眼里嘲讽的意味十足。 钱橙顿觉不爽，接着又茅塞顿开。 在这等着她呢！ 恐怕现在除了她家人看她是个宝，在外人眼里都觉得她是高攀了。 哦，沈逾除外。 在这点上他算是个理智的好人。 他没觉得钱橙跟贺明川谁高攀了谁，他只关心瞳画的海外资源贺明川给了多少。 能把贺明川榨干最好，他还能再高看钱橙一眼。 心里的想法一瞬间转了好几圈，钱橙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没什么，总好过将来盯着别人的男朋友流口水。”她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满意地见陈亦然变了脸色。 这就对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 钱橙丝毫不担心得罪陈亦然。这次与昂托资本的合作是环德集团主动争取的，陈亦然先越了界，就别怪她反击。 算陈亦然倒霉，钱橙今天心情不好，她撞枪口上了。 “我还有事，陈总请便。”她对陈亦然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失去了兴趣，披上衣服径直离开了咖啡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陈亦然这样没趣极了。 联想到叶经阑之前提醒过的事情，钱橙对陈亦然此行的目的清楚得紧，又觉得索然无味。 联姻？ 想到这，她翻了个白眼。 姜翊安跟前未婚妻是联姻，跟宋明冉也是。 考虑的不过是家族利益的结合，感情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哪怕没有感情也没关系，世间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么多，不差他们这一对。 两家财报越好看，他们的感情就能越深厚。 只不过她哥嫂运气好，拿到了日久生情的剧本。 冷风迎面扑来，钱橙快跑了几步，冲进了瞳画游戏的办公楼。 今天中午她跟海外负责人有个会，孟从理在办公室等她一起过议题。 海外虽没有版号的要求，但对版权和商标的保护比国内更严格。 瞳画海外公司刚通过沙特的认证程序，后面要准备申请服务许可证。 阿联酋的办公室也在筹备当中，钱橙最满意的就是这里的税收政策，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发家福地！ 有了贺明川的提醒，钱橙上了心。 虽然会议内容对她来说艰涩难懂，但有方楠在旁解释，加之海外负责人力求把当地的程序和要求解释得通俗易懂，钱橙听着轻松不少，对海外整体情况了解更透彻。 符远尘最近盯海外盯得紧，游戏研发的进度已经过了大半，后面就是加音效和版权注册了。 支付渠道用的是昂托资本在中东的资源，发行渠道对昂托、对瞳画来说都是新的，但不妨碍贺明川安排人利用当地的关系给他们引路，故此瞳画游戏海外的路比一早就定位出海游戏的卡拉元素要顺当许多。 卡拉元素曾经走过的弯路，瞳画游戏一个没碰。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昂托资本作为两家游戏公司共同的大股东，厚此薄彼，惹得卡拉元素不满。只是上次闹到孙煦尧那里，被按了下来。 卡拉元素有苦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瞳画游戏的海外团队日渐壮大。 怪只怪他们出海比瞳画早了两年，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 平心而论，当时贺明川也有给过他们资源，只是那时大家尚不知该如何利用。一个不小心没把握住，就错失良机。 他们也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公司罢了，还不值得贺明川像对待江风地产那样事必躬亲。 但是瞳画跟他们比又好在哪里？ 卡拉元素的创始人在人后骂了钱橙不止一次，心机深沉，小小年纪就知道擒贼先擒王，早早拿下贺明川。又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不然就贺明川这样的老板，他也能豁得出去。 但也不过是嘴上过把瘾就算了，这次瞳画被卷入风暴中心，卡拉元素暗搓搓地躲在后面观战，倒也没有落井下石。 同样的还有欢畅行知的创始人大头。对方来问过钱橙，有没有他们可以帮得上忙的。钱橙不想把更多人的拖进来，十动然拒了。 眼看着瞳画游戏诉苏亮的案子二审即将开庭，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钱橙把早上的小插曲抛在脑后，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今天一整天的工作。 晚上钱橙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刚走出电梯，看到门边躬身欢迎主人回家的卡通人物摆件手里托着一个信封。 钱橙打开，一笔一划稚嫩又端正的字迹印入眼帘，一看就是出自小朋友之手。 是小白亲手写的邀请函，他周六在家里的别墅办生日宴，邀请钱橙、红包和贺明川一起参加。 小白今天下午给她发了消息，但她忙起来忘记回了。看样子小白也来过家里，见家里没人，只得留下这封邀请函。 想到小白和芝麻一趟趟往返，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钱橙内疚得紧，赶快回了消息。这个点小白应该刚睡，但明天一早他睁眼就能看到钱橙的回复。 贺明川周末应该赶不及回来，她可以带着红包一起去。 虽是邻居，但她也不能空手去。 周五下午没重要的事，钱橙提前离开，去了商场。 小白好像很喜欢机器人，于是钱橙从一家玩具店里买了一个巨大的变形金刚。 出来时，手机响个不停。 “哎呀！”钱橙惊呼一声。 她低头回个消息的时间，被一个路过的熊孩子撞了一下，手里拎着的玩具盒子飞了出去，在地上滑了一段才停下。 钱橙正待俯身去捡地上的盒子，却见一只带着戒指的手先她一步拎起了地上的盒子。 “崔小姐？”钱橙看清对面的人，挑了挑眉。 第194章 你有证据吗 “钱小姐。”崔悦然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玩具递过去。 “谢谢。”钱橙接了过来。 “前面坐坐？”钱橙笑着开口。 “好啊。”崔悦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邀请她，稍一犹豫便应了下来。 工作日的午后，商场里人很少，饮品店里也没什么人。 崔悦然这几天忙着联络美国总部的同事，拐了几个弯终于拿到了举报信的截图，对方留的深海制药的联系人她认识，跟被举报的经销商也吃过饭。 但也只是如此。 举报邮件中，对方对她收受回扣的细节言之凿凿，甚至提供了一些所谓的证据。但对面的同事碍于内部保密要求，无法把附件发给她，让崔悦然又惊又怕。 这些事她都没做过，但是她知道对方举报的事都是事实，移花接木罢了！ fcy底下的人没那么干净。水至清则无鱼，总要让别人吃到点甜头，人家才会为她卖命。 况且还是卷到极致的药企！ 这封举报信几乎是把行业内的潜规则摆在明面上了。 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但有人掀桌就是另一码事了。 她在家里心烦意乱，见外面天气不错，便想着出门走走，谁料会碰到钱橙。 不过也好，有些事情，她也想探探对方的反应。 “听说崔小姐被fcy要求休假了？”钱橙坐下来，一开口就直戳对方痛处。 崔悦然眼神闪了闪，刚才一见面，她便觉得对方眼里不怀好意，钱橙这一开口，更印证了她的猜测。 “钱小姐消息灵通。”崔悦然不置可否。 “算不上灵通，毕竟圈子里都在传，就差上社会新闻了，我能知道也不奇怪吧！” “一些小人的陷害而已，我相信公司会公平地处理这件事情，只能说谣言止于智者。”崔悦然听见钱橙这么说，眼神一变。她心口抽痛，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况且， 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崔悦然毫不回避地直视钱橙的眼睛。 “我以为崔小姐的‘最后一刻’已经过去了。”钱橙慢慢坐直了身体，左手的手肘平放在桌上，手指悠闲地敲着桌子。她嘴角带笑，盯着崔悦然：“fcy女高管卖身博上位，害得对方太太大着肚子找上门，崔小姐，你这是在挑战公序良俗啊！” 崔悦然的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钱橙眼底的恶意毫不遮掩，仔细打量着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仿佛在欣赏自己满意的杰作。 杀人凶手总是喜欢重返案发现场。 想到这里，崔悦然心里一个咯噔，不敢置信地看向钱橙，“是你！” “崔小姐在说什么？”钱橙笑得更得意了，嘴里的话却滴水不漏，“不止是我，大家都看到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崔悦然挺直了背，死死地盯着她，“为什么要毁了我？” “崔小姐，你说这话就可笑了，自己不检点，还想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出来垫背啊？” 崔悦然握紧了拳头。钱橙看着她的表情满是挑衅，她牢牢捏着手机，恨不得把钱橙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录下来。但她很快重新冷静下来。 “真相是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她表情一松，又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崔悦然，“我相信公司会还我一个清白。” “清白？”钱橙笑出声来，抱着胳膊往后倚了上去，又弹了弹指甲，“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要网友说你是清白的，你才是。” 说到这里，钱橙的目光瞬间如刀，面无表情地盯着崔悦然。 她知道了！ 崔悦然握着手机的右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念头，一瞬间再也没有其他思绪。 钱橙心下畅快，手里芒果汁的味道似乎也甜了几分。 “钱小姐好手段，不怕贺明川知道吗？还是说，这里面也有他的手笔？”崔悦然仍不死心。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钱橙笑得轻蔑，“崔小姐，做事要讲证据，你有吗？” 钱橙挑破了崔悦然的小算盘，也把她曾经对自己的算计原封不动地反击回去。 “你跟姜欣月不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吗？怎么，你出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肯伸出援手？”钱橙说得很慢，抑扬顿挫，一字一句砸在崔悦然脆弱的神经上。 “钱小姐这样动动手指，就毁了我苦心孤诣、奋斗十多年的事业，很得意吧？”崔悦然不甘示弱地回怼。 钱橙叹了口气，“崔小姐，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怎么现在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呢！”她语气轻的好像面对的是个无法讲道理的小朋友。 崔悦然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会通过法律途径为我自己讨一个公道，希望到那一天，钱小姐还能笑得出来。” “拭目以待。”钱橙喝完了果汁，勾着玩具盒子晃晃悠悠地起身。 经过崔悦然身边时，她的视线落在了对方右手握着的手机上。 见钱橙在自己身边停下，崔悦然的手动了动，假装自然地把手机屏幕往内侧转了一下。 钱橙无声地勾勾唇角，往门外走去。 这人啊，聪明是聪明，可惜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两人落座时，崔悦然点开录音的动作虽小，但挡不住钱橙一早就在观察她，把她这一瞬间的心虚尽收眼底。 见钱橙离开，崔悦然挺着的背塌了下来。 她默默地停止了录音，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破局。现在总部一切任命的流程都暂停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虽然隐约猜到了结果，但只要fcy亚洲负责人还没确定，她就要抓住一切机会争取。 钱橙拎着装玩具的盒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思考着要不要回去退掉，重新买一个。 她嫌弃这个玩具被崔悦然碰过了。 “姐姐，你长得好像仙女，我的蛋糕给你吃！”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还没等钱橙反应过来，一个软乎乎的奶娃娃靠过来，手里捧着蛋糕，咧嘴傻笑。 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长相秀气，嘴上糊着奶油。看着不大，可能两三岁的样子，钱橙心里估摸着。 “谢谢小帅哥，我今天吃过了，妈妈不让吃了。”钱橙笑着逗他。 “姐姐今天也过生日吗？”男孩开心起来，“我也是！” 第195章 生日礼物 眼前的小豆丁说得高兴，举着蛋糕蹦哒了几下，看得钱橙心惊肉跳，生怕蛋糕掉在地上，也怕奶油甩到她脸上。 “这个送给你了，生日快乐！”钱橙看了看放在脚边的盒子，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 “姐姐要回家了哦，小帅哥拜拜！” “谢谢姐姐。”小孩子只知道别人给自己东西要说谢谢，于是萌萌地开口。 钱橙心情轻松地离开。 没走多远，被一个年轻女人拦下来。 “不好意思，小美女！”女人从背后跑过来拦住她，“刚才我儿子拿了一个变形金刚，是您给他的？” “对。”钱橙有点懵。 “对不起啊，孩子不懂事。”女人不好意思道，“我刚才去洗手间了，孩子爸爸在打电话，没留意。” 说着，朝远处挥了挥手。男孩爸爸一手抱娃，一手提着变形金刚的提手，一溜小跑过来。 “这个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女人有点不好意思道。 男孩不舍地盯着变形金刚，年轻的爸爸见状，手动把儿子的脑袋扭向一边。 “我给侄子买的，买错了，”钱橙笑道，“退不了，正好碰上小朋友也过生日，这不是巧了！” 还没等女人说话，男人怀里的小娃娃疯狂点头。 “要不……这个多少钱，我转给您！”女人说着掏出手机。 儿子喜欢，贵是贵了点，但他们也不是负担不起。 “不用了，送给小帅哥了，”钱橙笑着摆摆手，“我要回家去给我侄子过生日了，祝小朋友健康快乐哦！” 见钱橙如此，年轻夫妇也不再推拒。 “快谢谢姐姐！”男人说道。 “谢谢小美女！”男孩刚才听见爸爸妈妈交谈，以为这就是钱橙的名字。 “不客气。” 跟一家三口道别，钱橙往楼上走去。她还得想想送个别的礼物。 这会儿女人才想着看看这个玩具的价钱。这家店她进去过，可从没在那消费过。玩具精致是精致，可是那价格也在那摆着。 “这么贵！”女人惊呼，直觉抬头去找钱橙的背影。 “多少钱？”男人凑过来。 “三万多！”女人把手机举起来给男人看，“小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女人夸张得大喘气，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屁股，“我单方面宣布这是你这辈子最贵的生日礼物！” “走吧！今天算咱儿子运气好！晚上去吃大餐，你一直想去的那家法餐。”男人牵起老婆的手，往楼下走去。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他们也是俗人一对，于是小夫妻欢欢喜喜地去了他们一直想去但完全不具性价比的餐厅。 钱橙转悠着，路过乐高的门口。 她想起来小白有几个乐高的模型，他好像也挺喜欢收集这个。 脚下一拐，她走了进去。 这家商场主打高奢，连乐高的模型都比别处要全。 钱橙看得不亦乐乎，险些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她给自己挑了一个巨大的城堡，里面还有小王子和小公主。给小白选的则是一个坦克，壮观又拉风，就是有点费妈。 离开前，钱橙路过一家宠物店，给红包和芝麻买了两个新的领结。但想到明天可能会有别家的狗狗一起去，钱橙想了想，最终选了同款不同色的四条。 对人可以厚此薄彼，对狗她向来一视同仁。 小白今天放了学就被家人接去了别墅的家里，于是钱橙周六一早带着红包从景悦华府出发了。 刚停下车，就见眼前蹿过一道黄色。 芝麻站在车边跃跃欲试。 “橙子阿姨！”小白从后面跟着跑出来。 今天他生日，严太太特批了一天不用学习，也不用去上马术课。 钱橙把模型递过去，“小白生日快乐！” “谢谢橙子！”小白接过来。 “这个是给芝麻的，”钱橙又拿出来小领结。 “芝麻也有？”小白惊喜。 芝麻听见自己的名字，停止了跟红包的玩闹，回过头来。 “我多准备了两个，给别的狗狗。”钱橙说着，又递过来两个。 小白给芝麻系好领结，领着钱橙往里面走去，边走边数着今天家里的小客人。 “胖子带着他家的小胖来，苏苏的小狗叫花花，还有叮当家的哆啦。”小白数着今天的小嘉宾们。 刚好少了一个，钱橙后悔自己应该多买几个。 “哆啦是泰迪，小狗，戴不了，正好没有它的。”小白说着，高兴起来。 钱橙也跟着笑起来。 红包难得来到这么宽敞的地方，还不用被牵绳着，跟着芝麻上蹿下跳，跑得不亦乐乎。 孔妤桉也来了。她刚结束一场演出，最近在家休息，严正屿便临时带着她过来了，正巧碰上钱橙带着小白跟芝麻和红包在草坪上玩球。 还是个孩子！ 严正屿好笑地看着远处两人两狗玩得开心，摇了摇头，牵着孔妤桉的手往里面去。 他们今天过来送礼物只是顺带，下午小同学们过来，他们这些大人就该隐身了。 午饭时，小白炫耀了一圈自己的礼物——坦克。严太太只当没看见，带小白的保姆则眼前一黑。她的活又来了！ 孔妤桉看着模型，随口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办模型厂，卖这种玩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流行。 钱橙好奇，下午便多问了几句。 孔先生的第一桶金，就是拿国外的经典模型开模，自己做国产版本。当年国内在这方面监管不严，国产和进口的差价接近二十倍。 进口模型价格高昂，他便按照进口价格的五折销售国产同款。有这种小众爱好的人虽不多，但人口基数在那，回头客络绎不绝。 孔先生靠这个买了房子，紧接着又投了几个别的项目，抓住风口就此扶摇直上。 “以后希望有机会可以和孔叔叔合作。”钱橙跟孔妤桉坐在楼上，听得入神。 她最喜欢这种投机商人。 眼光毒，运气又好。虽说后来陨落了，但中间这二十多年，也吃到了红利。 孔妤桉微笑。 除了严正屿，她很少跟别人说这些事情。孔家发家史不光彩，总是被人抨击做盗版起家，更是为上流圈子所不齿。 但是钱橙让她觉得，对方是真的对她父亲的创业史感兴趣，也是由衷敬佩。 都是白手起家，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前辈成功和失败的经验，对钱橙来说都弥足珍贵。 晚上钱橙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门口架子上放了个快递，是她从网上买的婴儿围栏，她要在客厅落地窗前设置一个红包的结界，把她的城堡安置在里面。 于此同时，在贺明川房里喝酒的孙煦尧，在贺明川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接起了崔悦然的来电。 第196章 成熟一点 崔悦然跟钱橙分开后，试图联系姜欣月，但对方的态度不咸不淡，让她倍感挫败。 她不甘心到手的机会就这样溜走，思来想去，她便打电话给孙煦尧。 碰瓷事件发生后，孙煦尧专程来安慰过她。此外，就是她的闺蜜杨云清了。只是对方只会一股脑地臭骂那个女人 ，除了让她的心情更糟，没有更多的帮助。 因此现在除了孙煦尧，崔悦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向谁寻求安慰。 这个电话孙煦尧不想接，但这个时候不接又显得心里有鬼。 他请了清嗓子，“喂，悦然。” “煦尧，我昨天碰到钱橙了。”电话里，崔悦然平静地说道。 “啊？”孙煦尧为难地挠了挠头发，心道不妙，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贺明川，祈祷她就此打住。 “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要毁了我。” 听着崔悦然没什么波动的声音，他更是如坐针毡。 “悦然，你别多想，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个会，回去我们再聊。”孙煦尧没给她机会再说下去，草草结束了电话。 “呵！”身边传来一声嗤笑。 “崔经理升不上去，开始被害妄想症了？”贺明川听见对面提了钱橙，眼神瞬间冷了。 “她报警了，还没有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因为这事开始牵扯上了钱橙，孙煦尧赶紧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竹筒倒豆子都倒给贺明川。 “这招直接釜底抽薪，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有人尚且对此心存侥幸，但贺明川和孙煦尧是什么人！他们看得明白，早在崔悦然的小三传闻在坊间传播开来的时候，她就没有机会了。 这一招简单粗暴但有效，时间、地点、人物，都是经过缜密的计划，甚至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孕妇，牢牢抓住观众的眼球却又不见正脸让人抓心挠肝，话题性十足。 送走了孙煦尧，关上门，贺明川去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中，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想到了前些日子钱橙说过的话。 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里顿时一跳。 崔悦然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有耳闻，但他并未多想，只当崔悦然被人抓了现行。 可若真是钱橙在背后指使…… 贺明川心不在焉地冲洗完了走出来，顾不得头发还在滴水，想问问钱橙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 但拿起手机，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算了，明天就回去了！ 这样想着，他心神不宁地回了房间。 贺明川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钱橙上午装好了围栏，这会儿正坐在地毯上拼她的城堡。 红包经过今天一上午的努力，知道自己不能越界，趴在懒人沙发上昏昏欲睡。 听见门开的声音，钱橙扭头。 “哥哥！” 见到贺明川，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她跨过围栏，冲过来抱着贺明川的腰撒娇。 “想你了。”贺明川怕外套上的水汽凉，把衣服脱掉，这才结结实实把人抱在怀里。 “吃饭了吗？”钱橙问。 “吃过了。”中午随便吃了几口飞机餐对付事，他这次去解决一个大麻烦，事情处理了一半，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 贺明川去卧室换衣服，钱橙和红包尾随进来。 “对了，橙子，崔悦然的事情你知道吗？”贺明川换好睡衣，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钱橙。 “知道啊，现在谁还不知道了！”语气傲娇又得意。 “是你做的吗？”贺明川见她一副要浑水摸鱼的样子，不想绕圈子，便单刀直入。 钱橙逗着红包，慢慢抬头。 贺明川一阵头疼。 她的表情分明是在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钱橙只疑惑了一瞬，接着回过味来，满不在乎道：“崔悦然找你告状去了？” 听她这么说，贺明川更难受了。 “橙子，你找的谁？还是那家调查公司？” “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钱橙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贺明川站起来，低头看向钱橙，那眼神莫名地让她感到极重的压迫感。 钱橙顿时不舒服了。 “没想过！”好似一盆冷水迎面浇下，把她的欣喜冲得一干二净。瞥了贺明川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 贺明川被钱橙这冷淡的态度气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绕到了钱橙眼前。 钱橙委屈地扁了扁嘴。 贺明川出差好几天，结果刚回来就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来指责她。 “怎么不跟我商量呢？橙子，我们是一体的！”贺明川耐着性子跟钱橙讲道理，“为什么要瞒着我？” 钱橙年轻，贺明川担心她考虑不周全。这种不能见光的事情，一旦落了把柄在别人手里，之后再如何就看别人的良心。 可难就难在做这种事的人少有良心。 照她的性子，一旦对方反水，她定是不肯妥协，这行的人都是混江湖的，哪一天不想体面了，或是下手没个轻重，他不能时时把钱橙拴在身边，自然会有些忧虑。 至少，他可以帮她扫除隐患。 但钱橙不知道他在想这些。 “我不想告诉你，你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钱橙不看他，低头抠着手指，“而且我也不想听你的意见。”听了徒增不痛快。 贺明川被钱橙这么直白的话刺痛了。 “所以你就直接这么做了？你要报复回去，我们有很多种方式！” “你怕被我连累了吗？”钱橙不服气地抬头直视贺明川，提高了音调。 这会儿一股气在心里乱窜，她不管不顾地想发泄出来。 “你在说什么！”贺明川觉得今天钱橙的气来得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钱橙突然又看向他，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赞同。 “我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背上小三的骂名！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能把我怎么样？”钱橙下巴微扬，一脸倔强。 贺明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简直是自讨没趣！ 他这次没想到这个项目上的窟窿这么大，出差的时间不得不延长。在项目上连熬了两个通宵，紧赶慢赶腾出时间回家见她，万万没料到没聊几句，钱橙就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 脑子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他头痛得厉害。 “别告诉我，贺总是在为她抱不平吧！” 听钱橙这样颠倒黑白，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钱橙，你能不能成熟点！” 话音未落，两个人都愣住了。 贺明川呆立在那里，想着怎么开口哄人。 钱橙见贺明川阴沉着脸站在那里，气从中来，下一秒便抓起桌上的杯子朝他身上砸去。 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贺明川闪躲不及，退到门边，还是被泼了一身水。 被水杯砸中的肋骨隐隐作痛，贺明川不可置信地看向钱橙，眼里的失望之意也刺痛了她。 钱橙手比脑子快，这会儿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她克制住蠢蠢欲动的拳头，冷着脸把卧室的门狠狠甩上。 贺明川从没跟别人、尤其是女人，发生过这样激烈又歇斯底里的争吵，被关在门外，面对紧闭的房门脸色铁青。 钱橙回去坐下。房间里没有黑着脸的贺明川，她连呼吸都轻松了不少。 床尾凳上换下来的西装和手机，看着莫名刺眼。 眼前的门突然又打开了，红包飞快地蹿了出来。贺明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刚换下来的衣服便被劈头盖脸扔了过来。 刚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手机又被扔过来，他手一滑没接住，手机掉在了地上。 刚平息的怒火又被点燃。 抱着西装、捡起手机，他一言不发地往次卧去了。 钱橙这连锁反应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折辱！ 红包早就察觉气氛不对，钱橙第一次关门时它错失良机，因此见钱橙又往门口去，它便早早地候在一边。 它扒拉着懒人沙发，无聊地趴在了上面。 应该不会有人来问它“爸爸妈妈分开了你要跟谁”这种蠢问题吧！ 第197章 是青蛙也是王子 回到次卧，贺明川看着桌上乱糟糟摆着的显示屏和地上的台式机，用力把衣服甩在床上，满腔怒意无处发泄。 他愿意伏低做小哄着钱橙当作两人之间的情趣，但钱橙不能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再说了，钱橙从哪里听出来他在为崔悦然抱不平！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简直可笑至极！ 身上一阵凉意传来，贺明川低头，胸口往下被淋湿了一大片，裤子也没有幸免，冰凉的布料贴在腿上。 他在床上，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几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又消失。 房间里有地暖，但毕竟是冬天，衣服湿乎乎贴在身上，凉意渐渐侵入身体。 他去衣橱里翻出了一件备用的睡袍，去了浴室。 身上燥得很，贺明川把水温又调低了一些。 手机里还有一堆消息在等着他回复，但他回到家没顾上，本想好好地跟钱橙聊一聊，然后两人再一起睡个午觉。 他们快一周没见面了，他想钱橙想得紧。 只是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用力地揉了把脸，他又想到最近处理的糟心事。 昂托资本在西北的长鸣市投了一个新能源的项目，前些日子孙煦尧在报表上察觉到不对，深入调查后才发现投资经理监守自盗，跟项目方合伙快把投资款掏空了。 看着采购清单上一百块一卷的卫生纸、五万块一台的打印机，贺明川恍惚觉得自己来到了假西北。 刚到这里的那天晚上，他们五人晚餐花了五百元，几乎都是牛羊肉。放在这个项目上，也只不过买五卷卫生纸而已。 甚至一提十二卷的他们都不配！ 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不过是背后靠山坚挺。 昂托资本一时半会动不了项目方，但投资经理已经被控制住了。对方的老婆孩子没见过这种阵势，正哭哭啼啼地在家凑钱，希望能减刑。 只是这三个多亿打了水漂！ 现在大家都在项目上盯着，试图多挽回一点损失。 冲过澡，贺明川拿起手机，才发现屏幕上多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钱橙砸得太狠，他刚才照镜子，胸前都出现了一块乌青。 他慢慢地把次卧收拾整齐，愤怒退去，他冷静下来。 他能拿钱橙怎么办？ 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坐在电脑椅上，把钱橙搭在上面的小毯子盖到了身上。 毯子上带着甜甜的味道，像是钱橙常用的那套橙子味的沐浴用品。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倦意上头，他躺回床上，嗅着毯子上香甜的气息，渐渐睡了过去。 钱橙早上起得晚，这会儿躺床上翻来覆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怎么就突然这么大，但是那个当口就是没忍住。 她盘腿坐在床上，眼前闪过贺明川站在门外那张铁青的脸，心里一阵酸涩。 她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但心里就是难受。 如果贺明川提分手，她一定毫不犹豫就答应！然后让他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钱橙赌气地想着。 抽了抽鼻子，她慢慢地转身，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眼泪随之涌出来。 没良心的狗！她心道，再也不要给红包买肉干了！ 贺明川只睡了半个小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看了眼时间，披上衣服去了书房。 路过客厅时，红包正悠然自得地舔着爪子晒太阳。见他过来，咧着嘴笑得开心，丝毫没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贺明川心下羡慕。 做条狗真好！ 晚上，钱橙自顾自出门吃了晚饭，拿着奶茶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里。 又路过乐高，里面有很多小朋友和大朋友。钱橙踏进店门，心情在这欢快的氛围中也变得轻松起来。 货架上和墙上一列列看过来，她拿起一个小青蛙的模型。 眼睛鼓鼓的样子，活像被气炸的贺明川。 所剩不多的怒气瞬间消散，钱橙抿着嘴偷笑，拿着青蛙去了收银台。 她回到家时，贺明川还没开完会。 路过书房，她的视线从紧闭的房门上扫过。 这会儿她觉得自己下午好像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可是退一万步讲，贺明川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 当时她提出这个方案时，秦淮也曾犹豫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钱橙这一把做得太绝了，直接堵死了崔悦然所有的后路。 以后国内外企圈子她是混不了了。 比如现在，大家最津津乐道的是崔悦然和老男人的小视频。 虽然没人见过，但这视频俨然已在众人的口中传播过一遍了。 钱橙不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她更愿做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但这些手段，不说贺明川，姜翊安也看不上。 再脏的商战也不会在一个女人的名声上动手脚。 但是钱橙会。 最好让崔悦然社会性死亡。 不然对不起她这一个个辗转反侧的无眠之夜。 每一天仿佛走在悬崖边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身后不止有自己，还有八十多个员工和他们的家庭。 很多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份工作对他们很重要。 所以崔悦然应当把这苦果老老实实地吞下，这是她的报应！ 钱橙把主卧的门带上，这次她没有反锁。 一直到深夜十二点，门口都没有动静。 钱橙盘腿坐在床上，视线从拼好的青蛙身上移到了纹丝不动的房门上。 她委屈地噘起了嘴巴，把青蛙放在了枕头旁，心想只要贺明川给个台阶，她就立刻顺坡下驴。 只是一直等到她睡着，房门也没被打开。 凌晨两点。 书房里，贺明川结束最后一个跟海外的会议，看了眼时间，钱橙应该已经睡了。 从书房出来，看到主卧紧闭的房门，他握着门把手，突然退缩了。 钱橙今天怒气冲冲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他这样擅自进去，怕是火上浇油。 脚下一动，他转身往次卧去了。 中午随便吃了点飞机餐，周末家政又不来做饭，他没有吃晚饭，这会儿躺在床上才觉得饥肠辘辘。 贺明川饿得胃疼，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家里还有些速食，是钱橙买的各种泡面。 贺明川随手了一个清淡的汤面，看了眼日期喷码。 坏消息是已经过保质期了。 好消息是刚过不久。 他自嘲地笑了笑，拆开了泡面。 红包循味而来，打着哈欠伸着脖子颠颠跑过来。 “好孩子！”贺明川倍感窝心，摸摸红包的头，感觉这个深夜没有那么凄凉了。 他破例给红包分了一点泡面和汤水，一人一狗沉默地吃着。只不过一人吃的晚餐，一狗吃的宵夜。 贺明川饿极了，吃得很快，但动作依然斯文。 他仰头把泡面的汤喝掉，又把红包的碗洗干净，收拾好厨房，这才回了次卧重新躺下。 钱橙早晨是被冻醒的。 被子盖在腰上，她的腿和肩膀都露在外面。 哆哆嗦嗦地把被子裹紧，旁边的枕头被她在睡梦里推得歪斜，一看就知一整晚无人来过。钱橙心里忍不住失落，又觉得贺明川这人心眼忒小。 床垫上好像突然长出了刺，怎么躺都难受。 钱橙抓了抓头发，又红了眼眶。 她噘着嘴，把泪意压下去，起身洗漱，换衣服，拿着外套和背包便离开了。 瞳画最近没有新的版号，符远尘闲下来，在已经发行的游戏上动起了脑筋，做了几个优化，这两天在内测，年前圈定一部分玩家公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正式发更新包了。赶上新年大家有钱有闲的时候，还能再赚一波流量。 次卧的贺明川连日奔波，今天一觉睡到了九点。 钱橙已经走了，主卧的门开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落地窗外阳光正好，他顺手把钱橙的被子整理好，又把两个枕头并排放好。 看到床头的青蛙时，他轻笑出声。 他都能想象到钱橙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骂他一边拼青蛙的样子。 把青蛙放在枕边，他转身去了衣帽间。 昨天的西装皱巴巴的，今天穿不出门了。他拿了一套新的西装，想着自己不知道还要被拒之门外多久，便又多拿了两套常穿的衣服。 他收着衣服，满腹愁绪。 过了一夜，贺明川心里已经没气了。 他以前听同事吐槽过，老婆在外面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说骂就骂，他还半点不敢还嘴。 他家橙子已经很好了，至少在外面还是很有分寸的。 关起门来打打闹闹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反思，贺明川觉得自己昨天说得过分了，难怪钱橙生气。 只是没等钱橙回家，孙煦尧那边又来了电话，新能源公司那边新安排了人谈判。 还是重量级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该给的面子得给，贺明川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 钱橙回到家，敏锐地发现衣帽间里空了一块。 “你最好一辈子别进回来！” 她紧握拳头，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天的低落实在可笑！ 第198章 百口莫辩 贺明川走的急，但他也没忘了交代calvin去查大闹fcy的那个女人。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崔悦然愿意忍气吞声，就可以小事化了。 贺明川周三回来时，calvin也带来了调查的结果。 “贺总，我从物业拿到了监控，通过人脸没有追查到那个女人，应该是外籍，目前我们拿不到她的身份信息。” “门口的保姆车是租车行的，有人出了三千块，雇了附近开小卖铺的老人出面代租了两天。” 贺明川点头。他们拿不到，别人也拿不到。如此甚好。 按说雁过留痕，钱橙找的人属实有两把刷子。 “帮我约一下京市科技集团的刘总，”贺明川抬了抬眼皮。 “好的，贺总，我立刻安排。”calvin心里门清，这人是崔悦然父亲的顶头上司，京市科技的少壮派，在国企里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贺明川约他的目的自不必多言。 钱橙这几天独自在家，眼不见心不烦，每天晚上悠然自得地搭模型、打游戏，倒也快活。 周三，苏亮的案子第二次开庭。 这次秦淮的准备更加充分，司法鉴定的结果让苏亮哑口无言。 开庭前，他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团团转。 一直联系他的自称孙总的那个人，电话变成了空号。 联系委托律师，对方则表示上次的律师费还没结清，言语之间多有搪塞。 苏亮知道自己必输，像漏了气的皮球，不想再折腾。 自从被家里的母老虎知道自己在外风流快活，他老婆下手快准狠，全款买了车和房子，给自己买了一堆好出手的奢侈品，又给女儿买了能从五岁戴到五十岁的黄金首饰。 她一分钱都不会留给苏亮！ 想要房子？可以！打官司！ 苏亮打赢了又怎么样？她照样能分到一半的钱！ 以前她心疼苏亮工作辛苦，回家总是一脸疲惫。 呵！ 苏亮的钱被他老婆管的死死地，出去风流快活的钱都是通过另一张专门的报销卡，瞳画成了他的血库。 不出意外，苏亮垂头丧气地走出法庭。 他老婆最近嫌他丢人，不准他在女儿同学面前露面，更不准他出现在幼儿园门口。 他本来就怕老婆，现在更甚，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 看着秦淮背着包目不斜视地从自己旁边经过，他内心百感交集。 当年钱橙他们几人还是青涩的学生，秦淮客户不多，跑瞳画跑得勤，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苏亮哥。 人心难测，欲壑难平。 他见过的世面多了，知道了原来钱可以来得这样容易，内心的贪婪开始疯长，最终让自己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秦淮、孟从理和杜青阳的晚餐是在兰亭吃的，钱橙买单。 大家揪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当庭没有出结果，但横看竖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等裁决书下来，瞳画又可以抬头做人了！ 苏亮对他们的指控将被全部推翻。 今天钱橙不回来吃晚饭，便没让家政过来。 每天吃什么、来不来，家政听钱橙的，只有要请假和付工资的时候，她才去找贺明川。于是钱橙说不用来，她以为主家另有安排，便没有上门。 贺明川看着眼前的冷锅冷灶，丝毫不意外，熟练地去厨房拿出了过期的泡面。 钱橙到景悦华府楼下的时候，贺明川刚到家吃完泡面。 九点多了，钱橙还没回来。 他看了眼窗外，开始飘起了雪花。 马上就到圣诞节了，他希望平安夜下雪，也许钱橙心情会好一点。 贺明川走近。 围栏里的城堡已经初具雏形，钱橙放在床头的青蛙出现在半截城墙里面，旁边放着一个拼好的金发小公主。 贺明川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他蹲下来拿起了青蛙仔细端详。 原来是要放在这里的。 戳了戳青蛙的眼睛，他心里空落落的。 家里空荡得让人心慌。 红包摇着尾巴尖走过来。 它不被钱橙允许进到这个结界，因此平时只能在旁边观望。大多时候，它都是趴在懒人沙发上陪着钱橙。 可以说，它亲眼见证了高楼起。 之前贺明川也不曾踏足过这里，而现在，他在里面！ 红包激动，贺明川被解禁了，它是不是也可以了！ 于是一个助跑，巨贵庞大又灵活的身躯在半空中弯成一道完美流畅的弧线。 哐！ 哗啦！ “红包！” 模型被撞倒的声音和贺明川的怒喝同时响起。 红包被定住了一样，小心地抖了抖爪子。 它哪里知道这个东西这么脆弱，一碰就倒！ 门锁响了。 完了！ 贺明川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城堡，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视线落在红包身上。 还没等他伸手，比贺明川更早听到门响的红包已经先他一步跳出了围栏，逃之夭夭了。 贺明川慌张地看着一地碎片，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看着门开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钱橙解释。 先前吵架的事情还没翻篇，现在他的罪行又多了一个。 钱橙换了鞋子进来，一眼看到了围栏里的贺明川和倒塌了的城堡。 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贺总能耐啊！”她走过来，看着一地狼藉，火气瞬间烧上了心头。 再看贺明川手里拿着的青蛙，怒意更甚。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她讽刺他是癞蛤蟆？ 这个男人的心眼比芝麻粒还小！ “是红包撞倒的！”他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必须为自己辩解。 红包听见自己的名字，叼着球一路小跑着过来，在离着围栏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乖巧地停了下来。 贺明川眼前一黑。 “刚才真的是它！”他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把客厅的监控打开，证明自己的清白。 心机狗！ “红包从来不进来！这么多天都好好的，怎么你一回来它就这样！” 钱橙脸上明晃晃的不信任，似乎在嘲笑他竟然栽赃一条狗。 贺明川经历了两天高强度的谈判，今天赶回来已身心俱疲，见她如此，心下顿感委屈。 “不知道！”他脸色冷了下来。 钱橙忍了又忍，简直要被眼前的混蛋气疯了。 她几步上前，劈手夺过贺明川手里的青蛙，用力砸在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主卧。 啪！ 咔哒！ 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贺明川看见在一旁装乖的红包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刚跨出来，红包见势不妙，一溜烟跑得不见了狗影。 贺明川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形单影只的自己，怅然若失。 他又惹钱橙生气了。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红包会这样。 贺明川毫无头绪，蹲下来捡起了青蛙的碎片。 刚才钱橙把青蛙模型扔在地上，气鼓鼓的青蛙瞬间四分五裂。 就像现在的他，纷乱繁杂的情绪让他不知该从何理起。 沉默地把青蛙组装好，贺明川看着窗外清冷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陷入了钱橙单方面的冷战。 钱橙把贺明川视作透明人，他想开口求和，但钱橙的冷脸让他望而却步。 等她气消了再说吧！ 贺明川这样想着，在次卧安顿了下来。 第199章 我们不合适 贺明川下班到家时，天色已晚。 一开门，他便看见钱橙慵懒地躺在深色牛皮材质的沙发上，头顶柔和的灯光打下来，她整个人被罩在了一层柔光里。 近在咫尺，却又感觉遥不可及。 “我们聊聊。”钱橙突然出声。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钱橙头一次主动开口，贺明川受宠若惊。 “喝不喝水？”他温柔地低声询问。 “不喝。”钱橙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卷发散落在背上。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给他让出位置。 贺明川生怕错过台阶，忙不迭地朝钱橙走来，一边打着腹稿，句斟字酌。只要她一开口兴师问罪，他便立刻滑跪。 “忍得很辛苦吧，贺总？”钱橙靠在沙发上，嘴角微微带笑，眼里却看不出情绪。 “怎么会。”贺明川想也不想地否认，伸手想把她肩膀上掉下来的一缕碎发放到耳后。 钱橙微微侧头，躲过了他的动作。 他的手掌在半空中微滞。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不成熟，也不该对你发脾气。”贺明川担心钱橙气还没消，赶忙承认错误。 “其实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够成熟，冲动、莽撞，不计后果。”钱橙没看他，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贺明川心下一慌，“没有的事，橙子，我……” “我仔细想过了，”钱橙似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贺总，我不想拖累你。” “你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但不一定适合谈感情。” 贺明川盯着钱橙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橙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想自己此刻脸上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心脏被揪着打了个结，让他呼吸停滞了。 “我们分开吧。”她无视贺明川的痛楚，眼里再无往日浓烈的爱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为什么？”他声音艰涩，几乎是自虐地追问着，却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我们不合适。”声音淡淡的，理智清醒，不夹杂任何感情。 贺明川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年冬天，钱橙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告诉他，我们不合适。 但又不一样。现在的钱橙甚至连虚假的微笑都吝于给他。 “为什么！”他想上前把人抱在怀里，想用力地亲吻她。 所有的念头在看到她冷冷看过来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别再问了，我怕贺总听了会哭呢！”钱橙狡黠一笑。 贺明川的情绪被钱橙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见她对自己笑得灿烂，下一秒却又起身准备离开。 “橙子！”他试图伸手拉住钱橙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把她留住。 钱橙灵活地侧身躲了过去，“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以后你会有新的女朋友，我也会有新的男朋友，没有谁是无可取代的。” “我会很快忘了你，你也是。” 钱橙看着他，一字一句发自肺腑，说得真挚诚恳。 “橙子！” 贺明川一声惊呼，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 虚惊一场！ 原来是一场噩梦，他松了口气。 身上被冷汗浸透，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 颓然地把手机扔在床边，他起身往浴室去。 是了！今天他在沪市出差，根本不在家，钱橙更没机会跟他提分手。 这一通折腾下来，他彻底清醒，干脆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这个点虽然国内的人睡了，但美国办公室正忙得热火朝天。 宋元竺凌晨两点收到贺明川回的消息，撇了撇嘴，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失眠了？”他吊儿郎当地问道：“出来喝一杯？” 这次也是两人来考察沪市附近的城市，在昂托资本在这里有办公室，于是停留了一晚，下榻的酒店在宋元竺的梵竹。 “我换个衣服。”贺明川没拒绝。 有点意思。 挂了电话，宋元竺越品越觉得不对味，刚才那语气，听着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梵竹的酒吧营业到凌晨五点，这会儿人不多，放着舒缓的音乐，正适合聊天。 “长鸣的项目不顺利？”宋元竺见他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当买路费了。”贺明川喝了口酒，没再多说。 “colin，你这连着出差得半个月了吧！”宋元竺随口说了一句。他最近几次联系贺明川，对方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嗯。” “橙子妹妹没骂你？” “我在家里碍眼。”贺明川说完，把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宋元竺怀疑自己听错了，仔细琢磨了两遍贺明川话里的意思，又见他丧眉耷眼，俨然是被扫地出门的模样。 “橙子妹妹把你赶出来了？”他幸灾乐祸道，“你们吵架了？” “嗯。”听宋元竺说得这样直白，贺明川的心情更糟糕了，一杯接一杯地借酒浇愁。 “说说？”宋元竺拦下他的手，兴致盎然地凑过来。 “没什么好说的。”贺明川叹了口气，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你跟橙子妹妹什么情况？” “……” 贺明川揉了揉眉心，“她不吃我给她做的早餐了。” 想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往常他做的三明治，钱橙都会很给面子地吃掉。 哪怕是起晚了，她都会带去办公室，从来不会浪费贺明川的心意。 但现在，他把早餐放在桌上，晚上回家还是原样放在那里。 钱橙动都没动。 他过去在商场上丰富的成功经验，竟没有一个可以帮他解决眼前的难题。 “然后呢？你就这样把橙子妹妹一个人扔家里？”宋元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怕人家想明白了把你甩了？” “你也觉得她会甩了我？”贺明川眼皮一跳。 “也？还有谁？”宋元竺没想到自己大半夜能听到这惊天八卦。 “你们这样很容易出问题。”宋元竺想了一下，但他没有太多吵架和好的经验。 过去他的女朋友们多是温柔小意，偶尔不痛不痒地闹闹脾气，也是极有分寸地点到即止。 如果有人像贺明川这样一走半个月，恐怕他的下一任女朋友都快过试用期了。 不得不说，橙子妹妹真能忍！ 他的视线落在贺明川的手机上，一脸揶揄，“吵架摔的？” 贺明川冷冷斜睨他一眼。 宋元竺了然。 嘿！这俩人真带劲！ 第200章 算了吧 “橙子妹妹不理你，你就这样跑出来了？” “先冷静一下吧。”贺明川胡乱地抓了把头发，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话也不合适对外人讲。 “冷静？”宋元竺大力拍在他的肩膀上。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不是冷静了，你这是凉了！” 贺明川皱着眉头，懒得看他。 他现在没有头绪，慌得很，见他在这危言耸听，心情更加烦闷。 可是现在钱橙正在气头上，万一再触怒了她，更是讨不了好。 “colin，等这边忙完了，你赶紧回去。”宋元竺面带谴责道：“回去好好检讨。” 贺明川这感情之路实在坎坷。上次见面时他见这两人还如胶似漆，这才多久，就闹到了砸手机的地步。 瞧瞧！他把人家橙子妹妹逼到什么地步了！ 简直匪夷所思！ “别添乱。”贺明川嫌弃地把他的手拂下来。 晃了晃酒杯，他盯着杯中的液体，想着好友的话。 他早就想回家了！ 贺明川人不在京市，该办的事却一件没落下。 崔悦然这半个月来度日如年。 外企的调查流程漫长，她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来应付廉洁小组。偶尔她感觉自己变成了祥林嫂，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是清白的。 同时，她被污蔑成小三的事情毫无进展。 “悦然，你爸找你。”崔母敲门进来送水果，见女儿憔悴的面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崔悦然走出来，见崔父坐在客厅。崔父已年过五十，现已两鬓斑白。 崔悦然鼻头一酸，她刚出国时，崔父崔母正值壮年。 恍惚之间十几载，她已从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少女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职场精英。 只是都被她搞砸了，连累着年迈的父母还要为她担忧操劳。 “悦然，你们公司调查的怎么样了？”崔父问道。 “经销商确实跟销售部的人有利益往来，我管理失职肯定是逃不过的。”崔悦然没办法从中逃脱。 崔父点点头，继而又问道：“悦然，你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崔悦然恍神，没有直视父亲的眼睛。 “去你们公司闹事的那个女人，为什么盯准了你？” “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着崔悦然沉默的侧脸，崔父难掩痛心。这是他们为之骄傲了半生的女儿，谁料却一时糊涂，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崔悦然嘴唇微动，说不出口。 孙煦尧上次约她见面，没等她开口，便直截了当地让她把这些话烂在心里。 他直接替崔悦然下了结论，这件事跟钱橙没关系。 她如果想把钱橙扯进来，先掂量掂量这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 孙煦尧甚至懒得去分析这事是不是钱橙干的。 是又怎样？ 现在贺明川那架势，就算钱橙杀人放火，他都能跟在后面埋尸善后。 更何况这种对两人不会伤筋动骨的小事。 崔悦然如果够聪明，就应该知道现在怎样选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悦然，算了吧！”崔父又叹了口气，“如果国内待不下去，不如你回美国吧！等我退休了，就和你妈妈去国外找你。” 崔悦然默然。 崔父今日如此，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施压了。 如崔悦然所想，崔父确实被领导约谈了。 他的上司刘总，年纪四十出头，在京市科技集团可谓前途无量。崔父将来是还能动一动、或是就止步不前、又或是明升暗降，几乎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而现在对方话里话外在敲打他了，从儿女的个人作风说到了家风，又延伸到了明年的内部竞选。 原本凭崔父的资历和成绩，这次高升是十拿九稳的。但现在听上去，一切都说不准了。 他还想多为女儿攒点嫁妆，他和女儿两个人是这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不能同时失业。 所以崔悦然必须妥协。 “我知道了，我会申请调回总部。”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崔悦然低头，泪水滚落。 “然然，去国外好好的，你还年轻。”崔母心疼地扯了纸巾上前抱着她擦泪。 当初女儿回国时她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回到房里，崔悦然看着书桌上的笔筒，那是她初中时孙煦尧送她的生日礼物。 衣橱里还有一条粉色长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崔母送的，不贵，但她很喜欢。哪怕现在她再也穿不上了，她也没舍得扔。 她曾在很多人的爱里长大，亲情、友情、爱情。 可惜终究在名利场里失了本心，在汲汲营营中迷失了自我。 她甚至开始感激钱橙，对方放了她一条生路。她在国内是没有机会了，但回了美国，回到她读书和成长的地方，她还能够从熟悉的地方再次出发。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她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她的能力能撑起她的野心。 如果她没有这样急功近利。 崔悦然擦掉不小心滑落的泪珠，打开电脑专注地回复廉洁小组的邮件。 这仿佛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加班夜晚，除了湿漉漉的睫毛，再也看不出脸上有刚刚哭过的痕迹。 贺明川和宋元竺在沪市待了两天，便动身去了隔壁市。 想到书桌上渡渡鸟的木雕和钱橙床头的青蛙，贺明川心里有了打算。 他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去店里挑了些钱橙可能喜欢的小玩意，丑萌丑萌的。 跨年之前他得赶回去，他也确实是这样安排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贺总，荔州的工地发生意外！有四个工人受伤，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晚上，贺明川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calvin敲门进来，语气焦急。 “什么原因？严重吗？现场都有人在？”贺明川放下手里的东西，冷静问道。 “临边防护不到位，工人从上面摔下来，其中两个人情况不太好，另外两人是不同程度的轻伤。”calvin汇报着他刚刚获知的消息。 “他们通知了叶总，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当地负责人在，施工队已经联系了工人家属，为他们安排行程。” “知道了，看下时间最近的机票，我们马上去荔州。” “好的，贺总！” calvin得令，马上联系改签接下来的行程。 贺明川看了眼手机，把白天鹅的挂饰小心地放在了箱子一角。 元旦前，一个新的游戏公司崭露头角，第一款免费游戏一推出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玩家好评如潮。 “这是剽窃！” “垃圾！” 瞳画办公室里，孟从理本着知己知彼的想法把游戏下载下来试玩，越看越不对劲。 这不是他们解散的那个游戏工作室的半成品吗！ 第201章 源代码给了谁?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钱橙听见声音，抬头望去。 “你看！”孟从理气呼呼地把手机怼到钱橙眼前。 “这个！这不就是我们之前的《遗落之境》吗！是苏亮干的吗？” 世界观、关卡设计、人物、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孟从理第一个反应是苏亮把源代码拷贝走了。他不知道苏良怎么偷的，但心里认定就是他偷走了。 这周秦淮刚收到了裁决书，瞳画胜诉。 钱橙早就联络好的博主开始在网上造势。 苏亮输人又输阵，不仅退回了补偿金，还要赔钱。 网上的风向刚刚开始扭转，紧接着又出了这档子事。 他甚至都怀疑是苏亮计划好了时间，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来再恶心他们一把。 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实际上输家也不是我！ 钱橙看了孟从理一眼，不想跟这个头脑简单的蠢蛋多说。 拿过手机，钱橙仔细看着。 “这个游戏没正式上线，”钱橙把手机还了回去，“所以他们不需要版号。” 钱橙想到了什么，“待会儿青阳来了让他一起到会议室。” 孟从理这才回过味儿来。 源代码一直在杜青阳的手里。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钱橙，却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拿起笔记本便离开了。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 那个可怕的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个圈，他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说服了。 青阳一定是被偷家了！ 杜青阳刚到，就被孟从理拉着往会议室去。 “你看见了吗？这个游戏在仿我们的《遗落之境》！”孟从理语气激动，抓着杜青阳的胳膊不由自主地用了力。 杜青阳从他的铁掌中挣脱，皱了皱眉，“mmo做来做去就这些，同质化程度高，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 孟从理语塞。 见杜青阳头也不回往前走，他脚步变得沉重。 会议室里安静得吓人。 钱橙不说话，杜青阳不说话，孟从理更是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遗落之境》的源代码给了谁？” 钱橙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 声音依然清脆甜美，但听在孟从理耳中变成了杜青阳的催命符。 “工作室解散的时候，服务器代码被误删了，没能恢复成功。”杜青阳说道。 孟从理盯着对面的熟悉的人，试图从他脸上出一丝一毫心虚。 但是杜青阳没有。 认真的解释着源代码消失的理由。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不做这个游戏了，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再为难大家吗？”他指的是那些被遣散的员工。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孟从理火气也上来了。 “那是你，还是橙子？”杜青阳不恼，继续道，“大家压力都很大，也没有拿到项目奖金，这个时候你们会出来做这个坏人吗？” “这是你的工作，”钱橙忍着气，“我再问你一次，源代码给了谁！” 杜青阳只看着对面的两人，沉默不语，眼底看不出情绪。 啪！ 钱橙把笔记本合上，孟从理被吓得一浑身一抖。 他这时候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枉费在生意场上混的这几年了。 只是一时气氛紧绷，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报警吗？但这么多年的兄弟不是骗人的。 可是难道就咽下这哑巴亏？ 哪怕不再继续开发，这也是瞳画的心血啊！他们当初熬夜测试、改bug，一宿一宿的一起熬过来的！ 虽然孟从理毕业之后发誓再碰代码就是狗，但他极有眼色，提供了浓厚的情绪价值。 钱橙和杜青阳加班敲代码，他就陪着一起，给工作室的人定咖啡、定宵夜，坚决不做闲人。 当初这么难大家都过来了，怎么现在一切开始步入正轨，杜青阳反而跟他们背道而驰了。 孟从理跟初恋分手的时候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都想靠在钱橙肩头哭一场。 “说说你的想法。”钱橙又开了口。 “我没有什么想法，如果你们怀疑我，我可以辞职。”杜青阳不紧不慢。 “辞职？”钱橙冷笑一声，“杜总，你就这么急着投奔杨弋啊？” 话音落下，杜青阳和孟从理双双惊讶地看向她。 这句话给孟从理带来的震撼太大了，他一时没缓过神来。 杜青阳直直地看向钱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钱橙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揪着窗边的花，突然又转头看向他，“你猜，是谁告诉我的？” 杜青阳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和杨弋私下见面的事情一直做的隐秘，如果不是他说的，那会是谁呢？ 钱橙也是拿准了这一点。 她不确定是不是杨弋，但离间一下总没错。 哪怕收买杜青阳的人不是杨弋，他背后挖角这事做的也不光明磊落。 “橙子，人往高处走，瞳画和幻世之间的差距不用我说。”杜青阳叹了口气。 “杜总从现在开始休假吧，”钱橙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口，“等脱密期结束，你就可以辞职，只要杨弋愿意等你！” 会议室里只剩下杜青阳和孟从理，两人相对无言。 “我去收拾下东西。”杜青阳扯了扯嘴角，站起来往外走去。 咚！ 他的胳膊被拽住，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后一个力道推着他向前，踉跄着撞到了墙上。 门是开着的，外面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在外探头探脑。 孟从理气冲冲地走出来。 钱橙这会正在让魏少奕收拾杜青阳的笔记本和台式机，一共有三台，需要一点时间。 发生这种事情，杜青阳的公司资产自然是要被带走审查的。杜青阳是cto，别人怕得罪他，魏少奕可不怕，他只对钱橙言听计从。 刚才他迎面碰上钱橙，刚开了个头，就被钱橙抓来收东西。 杜青阳无所谓地笑了笑，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他正好想好好休息一下。 脱密三个月结束之后，也过完年了，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闹哄哄的一上午结束，魏少奕忙完了准备去找钱橙。 “你说最近什么事啊？杜青阳这样，你跟贺总又这样，马上就过年了，唉！”孟从理愁容满面地跟钱橙聊着天。 “日子该过还是要过。”钱橙敲着键盘，仿佛孟从理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魏少奕脚步慢了下来，他改变主意了！ 第202章 再等等 “少奕，你找我？”钱橙想到刚才他说有事跟她说，只是当时忙着处理杜青阳的事情，被打断了。 “没什么，”魏少奕走过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他早上是想来跟钱橙说，自己要回国外的学校去准备毕业的事情了，之后家里对他也有安排，他只得从瞳画辞职。 本来就是玩票的，瞳画这里也没把他当实习生用。 只是现在听到孟从理这么说，钱橙跟贺明川好像吵架了。难怪她最近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要不再等等？ 万一俩人就分手了呢！ “不用，没什么事。”钱橙摆摆手。 孟从理又叹了口气。 这叫没什么事？ 他们的cto没了啊！ 好在杜青阳前阵子请假，钱橙一直跟着项目进度，现在杜青阳骤然抽离，她也可以无缝衔接把这块工作接过来。 只是孟从理心里太难受了，想过来跟钱橙说说话，找找安慰。 好好的兄弟，怎么突然就变坏了呢！ 他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把孟从理打发走，钱橙才停下忙碌的双手，盯着屏幕怔怔出神。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开着灯，她心里一喜，打开贺明川放行李箱的柜子，却没有看到熟悉的箱子。 看着红包摇头摆尾的样子，她突然想到了是她特意叮嘱家政阿姨走的时候不要关灯，怕她回来太晚红包一个人在家害怕。 实则是她不想一个人面对黑漆漆、空荡荡的房间。 钱橙不开心地把鞋子踢掉，突然感觉身下一股熟悉的热流涌动。 她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卫生间。 这些日子忙起来，她早就把医生开的药丢在不知哪个角落了，又没有贺明川在旁边盯着，因此更是懈怠。 算算日子应该快到生理期了。 她坐在马桶上开始思考人生。 贺明川刚出差那几天，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但她那会儿在气头上，通通无视了。 后来贺明川又发过几次消息，见钱橙没回，他便没有再发了。 腰有些酸，她不想再为这些事情伤神，又打开了那个劣质的游戏转移注意力。 一看就是匆忙发布的样子，有几处卡顿得明显不正常，但这也不妨碍厂商赚钱。 钱橙耐着性子玩了几关，随后不屑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不过是想复刻瞳画的成功罢了！ 想通关，就得用好的装备；想要好装备，就要看广告！ 可惜啊，背后这人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太过急于求成，忽略了用户体验。但如果只是想赚一笔快钱就走，拿着作为项目成绩去融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钱橙在马桶上坐得久了，腿有些麻，扶着墙壁站起来，下意识想喊贺明川给她把卫生棉条拿进来，接着意识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缓了一会儿，她走出来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只觉筋疲力尽。 叮—— 手机上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 钱橙打开来看，是贺明川。 他简单说了下荔州项目上出了事故，元旦赶不回来了。言语间满是歉意。 钱橙扁了扁嘴，想哭，但又累得哭不出来。 许是见钱橙一直没回消息，贺明川打来了电话。 钱橙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贺总，工人的家属一直在外面，不肯走，一定要我们给个说法，叶总和小叶总已经在安抚他们了。” “现在保安不好强拦，如果冲突升级，我们只能报警。” calvin敲门进来，跟贺明川说着最新的情况。 家属接来是接来了，只是有两家不去医院，反而先来了工地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办公室，口口声声称逸境山庄是要他们老公打生桩，一定要老板偿命！ 想息事宁人也可以！五百万！ 眼看着工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这一家老小又齐上阵，大有一副拿不到钱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贺明川最近一段时间已是心力交瘁，对方呼天抢地、声嘶力竭的模样更是让他头大。 “明川哥，我出去看看。”叶经阑听见声音，往门外走去。 项目负责人在医院待命，老叶总被监管部门叫去问话调查，现场能主事的只有贺明川跟叶经阑。 贺明川不擅长应对泼皮无赖，但叶经阑有丰富的与底层工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连哄带吓地劝住了家属，候在一旁的保安见状，立刻一窝蜂地涌上去，强行扶着家属们登上了停在旁边的面包车，火速送往定好的宾馆去了。 住的地方也有讲究，要离着医院近，还要人少，最好能离着公安局近一点。 住得不能差，但也不能太好，不然看现在家属这个样子，铁了心要附上来吸血。 板房不隔音，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消失，叶经阑整理着外套走了进来。 他被家属纠缠，羽绒服被扯得歪歪扭扭。 “明川哥，受伤严重的两个工人现在情况不好，要多观察几天，如果这两天稳定下来，应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叶经阑道。 “医生安排好了？”贺明川回头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元旦期间随时待命。”calvin回道。 “明川哥，元旦你不回去，橙子会不会不高兴？”叶经阑想起来这个问题。 贺明扫了他一眼，紧抿双唇。 钱橙已经不高兴了。 叶经阑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下一个话题了。 “我看林听朋友圈里发她的新房了，明川哥，你知道林听吗？钱橙的姐们儿，我们同学！” “嗯。” “哦对，明川哥你在泰国见过她！” “看样子她快结婚了，橙子肯定得去当伴娘！”叶经阑喋喋不休，“动作真快啊，她那男朋友我没见过，听孟从理说是他们瞳画下金蛋的公母鸡，啧啧！” 贺明川的脸黑了。 偏偏叶经阑这会儿没个眼色，还在絮絮叨叨：“这次是碰巧了不合适，不然可以让橙子过来玩，这里的特色菜不错，风景也好！” “叶总那里结束了吗？”贺明川越听越气，扯开话题。 “还没呢！他们这办事哪有个准点。”叶经阑叹气，心疼他老爹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罪。 指不定一句等调查，就搁屋子里坐一天冷板凳。 好在晚上老叶总被允许离开。 同时，重症监护室里，受伤工人的生命体征也渐趋平稳。 第203章 这是姜家的地盘 受伤的工人颅骨骨折、内脏出血，虽情况有好转，但人命关天，各种突发状况随时可能出现，贺明川和老叶总一时半会都不敢离开。 在众人的焦灼的等待中到了元旦。 贺明川忙了一上午，中午好不容易歇下，手里的盒饭刚吃两口，手机便响了。 看着屏幕上“姜翊安”三个字，他默默叹了口气。 就凭钱橙和姜翊安的关系，他这大舅哥来兴师问罪，也在情理之中。 “姜总。”他接通了电话。 “贺总，你跟环德集团在合作？”姜翊安语带不悦。 “对，养老地产他们做配套医院设施。” “陈亦然在查钱橙，你的人，你自己解决。” “我知道了。” 贺明川挂了电话，脸上阴沉得厉害。 是什么给了这些人错觉，一个个的都来欺负钱橙！ 崔悦然是，姜欣月是，陈亦然也是！ 他顺了顺气，拨通了陈亦然的电话。 “colin。”难得贺明川在非工作时间打电话给她，陈亦然笑着接起了电话。 “陈亦然，到了别人的地盘，就要尊重人家的规则，这里不是港城，由不得你一手遮天！”贺明川冷声道。 陈亦然猜到了什么，却还是装作不知：“colin，你在说什么？” “把你的人收拾干净！环德集团不止一个陈总，如果你的心思在这些歪门邪道上，贵司换个负责人不是难事。” 扔下这句话，贺明川便挂断了电话。 但想了想，心里还是气不过。 扔下盒饭，贺明川往门外去。 calvin这会儿刚跟蹲守在医院的同事通完电话，刚挂断就见贺明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贺总。” “通知下去，跟环德集团的所有流程暂停。”贺明川沉声道。 “好的，我马上去。”calvin见贺明川脸色不虞，虽奇怪发生了什么，但没敢多问，顾不得现在是假期，立刻传达了下去。 电话那头的陈亦然看着被毫不留情挂断的电话，心里一阵惊慌。 贺明川的意思很清楚了，换个负责人，换谁？除了她那个后妈生的便宜弟弟，还有谁！ 她父亲老陈总态度也明确，儿子才是将来的继承人。 她跟弟弟差了十二岁，现在她要凭借年龄优势，极尽可能地稳固自己的地位。 父亲对弟弟的偏爱太明目张胆，但她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贺明川是个绝佳的联姻对象。 她对这个男人谈不上爱不爱，她需要的是贺明川的支持，让她在家族的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贺明川爱谁，也不重要。只要威胁不到她的地位，贺明川养十个钱橙她也不管。 她本打算拿这个条件去跟贺明川谈强强联手。 男人啊，财富名利，谁能抗拒得了呢？况且，她将会带走一半、甚至一整个环德集团！ 将来这是她的，也是贺明川的！ 她不信贺明川不动心！ 只是…… 她紧紧握住了手机。 她才刚安排了人着手调查，就被发现了！ 这让她的心里一阵后怕。 她了解过钱橙，有一个前男友，是周家的二公子，本以为只是一个恃靓行凶的捞女，转在豪门圈里发偏财。如果能查到她更多的黑料，陈亦然也能多点胜算。 现在看来却并非这么简单！ 这个女孩，背后到底是谁！ 殊不知，这也是贺明川从没动过心思要去调查钱橙的原因。 在姜家的地盘查姜翊安的人，他是嫌命长了！ 钱橙并不知暗中发生的一切，她今天一觉睡到中午，下午早早地就出门了。 陆淮洲口中的小竹马——陆照其，新交了个女朋友，他约了钱橙今天吃饭。 钱橙见过陆照其的上一任女朋友，娇憨可爱，是陆照其喜欢的类型。 只可惜有点任性，后来两人分手的导火索是她拿着陆照其的手机删了钱橙的微信，把陆照其鼻子都气歪了。 苍天可鉴，他跟钱橙一学期就见一两次面，有时还是因为要一起开车回家！而且钱橙当时也有男朋友，两人之间无一星半点暧昧，她凭什么说删就删！ 陆照其脾气好，但这个事情上他坚持要把钱橙加回来。 前女友提的要求也简单，加回来就分手。 于是陆照其重新回归单身汉的生活。 钱橙无语，陆照其是什么香饽饽！ 这次她本不想去，但陆照其好说歹说，表示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博士生了，找的也是成熟的女朋友，不会有选女友还是选朋友这种奇葩的选项，钱橙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陆照其的新女友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本地人，家境不错，论起来陆照其属实高攀了。 对方看钱橙的眼神干净得很，还有点羞涩，让钱橙放下心来。 只是看着小姑娘文文静静的样子，钱橙忍不住瞪了陆照其一眼，让他莫名其妙。 两个小可怜！以后被欺负了不会只能在家抱头痛哭吧！ 陆照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做错了什么？只邀请了钱橙，没有请钱橙的男朋友？ 好像他在这点上真失误了！难怪钱橙嘲笑他没断奶！ “橙子，你怎么不带男朋友一起来啊？”陆照其决定先发制人，理直气壮道：“我以为你们一块过来呢！” “呵！”钱橙冷笑一声，没空注意陆照其的小算盘，只觉得贺明川真是太过分了。 她挂断了电话，他就不会再打吗！ 刺！刺！刺！ 金属叉子在玻璃盘子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哎！哎！橙姐！”陆照其见她一副要把谁碎尸万段的模样，吓了一跳，伸手想按住她的手，又觉得不合适。 “我受不了这个声！”陆照其说着，跟女友两个小鹌鹑一样扒着桌边，可怜巴巴地看着钱橙。 钱橙悻悻放下叉子。 她最近情绪好像总是容易失控。 都怪贺明川！ 这样想着，又开始火大。 “橙子，你们吵架了？”陆照其不怕死地问。 身旁女友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隔空示意他闭嘴。 都这么明显了，还要问吗？ 陆照其是真的好奇。 他记忆里钱橙好像从没这么失态过，人前总是假惺惺得很，他从小跟着钱橙一路学过来，沾了不少便宜。 想到一个可能，他医学生的雷达又开始发动了。 “橙啊，你看，我也是随口一说，”陆照其犹犹豫豫道，“你要不去查个血吧！” “做什么？” “查查hcg。”陆照其壮着胆子，说得委婉又直接。 铛啷！ 钱橙吓得手里的叉子掉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照其。 第204章 如释重负 一直等到回了家，钱橙还恍恍惚惚。 自从医生给开了短效避孕药，钱橙按时服药，两人就默契地没有再做措施了。 距离两人最近一次同房已经小半个月，有没有吃药钱橙早就不记得了。最近贺明川没回来，她也忙，那几盒药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钱橙面色纠结，她发现自己最近很容易变得暴躁。面对别人时她还能勉强出于礼貌按捺一下。 但面对贺明川时她就不想委屈自己了。 钱橙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每次一反省，态度刚有所软化，就被贺明川的举动惹得更加恼火。 千万别让陆照其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她暗暗祈祷。 她还年轻，财神庙还没拜够！ 而且她前些日子才生理期。可是被陆照其这么一说，她又觉得好像有一点异常。 这次结束的比往常早一点。 当时她只以为最近太忙，加上杜青阳离开，她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往前走却发现闯入了另一个深渊。 钱橙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了验孕棒。 她刚才跟陆照其和女友分开之后买的。 但现在她突然不想验了，有什么意义呢！ 随手把验孕棒扔在了洗手台上，钱橙叹了口气。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一个人，一条狗，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房间和好像永远不会再亮起来的黑夜。 思来想去，钱橙给孟从理发去了消息。 明天不上班，有事留言。 然后开始网上挂号。 看着产科和妇科，钱橙咬着唇，眉头紧蹙。 她陪宋明冉去过几次产检，但还真就没注意去的什么科。 妇产科？ 压根没有这个选项。 又在网页上搜了半天，钱橙犹犹豫豫挂了妇科的号。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手下的被面柔软丝滑。 钱橙想到了贺明川前几天发来的消息。 荔州的工地上出事了。 网上没有搜到新闻，看来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把事情捂住了。 钱橙纵使不满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发脾气。 人命关天，跨年又算得了什么！ 她往一侧缩了缩，手指揪着被面，把脸埋了进去。 她想贺明川了。 不知道他现在住得怎么样。 他这么挑剔的人，在家里对床品要求极高，可听说工地上条件都很恶劣。 钱橙胡思乱想着，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刚关上灯，她就一头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 把闹钟关掉，钱橙倚在床头愣了一会儿神，换上衣服出了门。 临出门前，她想了想，又翻出来一个口罩戴上。 钱橙去的是宋明冉生产的那家医院，京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妇科。停下车，她径直往国际医疗部去了。 这次她没心疼钱。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患者，钱橙一开口，对方就麻利地开了单子，让钱橙出门左拐去抽血，然后旁边做检查。 结果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钱橙拿着化验单心情沉重地重新回到了诊室。 坏消息是怀了。 好消息是没完全怀。 “生化妊娠，没有残留，回去好好休息。”医生看完了结果，又抬头问道：“最近在备孕吗？” “没有。” “放轻松，这次是胚胎的优胜劣汰，不用有压力。”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见钱橙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担心这次生化对身体的影响，于是出口宽慰。 “可是我前几天才来了大姨妈。”钱橙还是不相信。 “胚胎排出体外需要一个过程，这几天有分泌物是正常现象，不用害怕；要注意卫生，不要盆浴，也要禁房事。” “这个……会影响情绪吗？”钱橙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身体的激素水平会变化，有可能会产生一定的情绪波动，个体差异很大。如果你觉得不对了，就停下来出去走走，转移下注意力。” “这两天如果觉得疲惫或者腰不舒服，就卧床休息一下，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不要硬撑。” 医生细细叮嘱着注意事项。 钱橙认真记着，只觉得心里轻松得要飞起来。 拿着医生开的益母草和消炎药出来，她如释重负。 林听的公司离这不远，钱橙方向盘一打，放着欢快的音乐往林听公司的方向去了。 “听听！我在你公司楼下！出来吃饭呀！” “橙子？你怎么来啦！”林听欢快的声音传来，“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两人敲定地点，钱橙停下车，去了林听指定的那家餐厅。 左等右等，都半个小时了，林听还没出现。 看着眼前喝得只剩一个杯底的热牛奶，钱橙噘起了嘴巴。 林听：【宝贝儿，你还在吗？】 钱橙：【……】 林听：【我同事发疯啦，缠着不让我走！】 钱橙：【拉出来遛遛】 发完了放下手机，她心情极好地又点了一杯热饮。 今天也是惜命的一天！ 林听来得很快，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职业装的女生。 “你看，emily，我没有骗你吧！我真的约了朋友！”林听指着钱橙，理直气壮地说道。 “知道啦！你是橙子吧？我经常听cora提起你。”女生笑眯眯道。 “你好。”钱橙放下吸管，笑得人畜无害，“快坐。” “你发癫了？喝牛奶？”林听拿起她的杯子看了看，疑惑地看了眼钱橙，“你小了？” 这个家伙寒冬腊月也只喝冷饮，什么时候这么养生了？ 钱橙心虚地笑笑，赶紧转移话题，把菜单递了过去，“看看吃什么。” “今天怎么不上班？”林听翻着菜单，随口问道。 “上午去见客户了。”钱橙胡诌。 她和贺明川冷战的事不会主动拿出来讲，生化这种隐私的事情更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好朋友也不行。 三人吃着喝着，emily又提起了刚才没结束的话题。 “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我真是瞎了眼！是他的房子又怎样？敢让老娘滚！还真以为我非他不可了？！他那点工资全还房贷了，还不是吃老娘的喝老娘的！” “我都妥协了，婚纱租就租了！竟然在彩礼上又搞幺蛾子！” “十万块就要了他全家的命！” “这种垃圾不要也罢！” emily说得激动，林听时不时地应几句没用的废话。 “太渣了！”钱橙义愤填膺附和着。 管她跟这垃圾男友和不和好，反正出了这个门她跟emily不会再见面，得不得罪的，不重要。 眼睛瞟向了桌上的手机，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举动，钱橙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心虚。 她拿杯子砸了贺明川，还扔了他的衣服。 这行径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想想贺明川也是憋屈，在自己家里还要忍气吞声。 至于租婚纱，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贺明川的眼光好，到时候他选的一定更好看。 钱橙胡思乱想着，越发抬不起头来。 现在她把前些日子的反常甩锅给激素还来得及吗？ 第205章 求和的信号 钱橙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她躺在沙发上，把腿竖起来搭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贺明川真的对她很好，比如像现在这样，她这种倒栽葱一样没正形的姿势，他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见怪不怪，从没说过她一句。 继而又想到被她视而不见的早餐，更觉内疚。 那不是早餐！那是贺明川求和的信号！ 钱橙像青蛙一样趴在沙发上，脸蛋被沙发挤得鼓鼓的。她一脸纠结，心里盘算怎么跟贺明川开口讲今天检查的结果。 心里矛盾得很。她不确定贺明川对结果会失望还是开心，但不管哪个都不是她希望的。 嘟—— 第二声还没有响起，贺明川就接听了电话。 “橙子！”听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钱橙心里不是滋味。 “你在忙吗？还要多久回来？”她咽了下口水，手指抠着沙发的皮面，假装随意问道。 “不忙！”贺明川忙不迭地开口，“这边的事情处理完还要几天，你今天……” “老公！呜呜！” “爸爸！” “哎！这里不能过来！” 女人小孩的哭声和哀嚎声突然传了过来，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和保安的怒喝声。 贺明川深吸一口气。 这家的男人已经可以出重症监护室了，但是他们没敢告诉家属，只说情况平稳，还要多观察几天。 毕竟人出来了，才是真正的生死难料。 这家女主人已经盯上了她这老公的卖命钱。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带着孩子过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咬死了五百万一口价。 “贺总，你先忙，晚些再说吧。”钱橙听见对面的声音，不想贺明川分心，于是贴心地结束了通话。 医院里，贺明川看着挂了的电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阴沉着脸看向那个女人。 “五百万？”贺明川冷笑一声，转了转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她抱着孩子，惊恐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贺明川不会跟孩童妇孺计较，他瞥了两人一眼，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女人见过贺明川，每次都站在远处不说话。跟他们谈条件的大老板好像很听他的话，想来是比大老板还大的老板。 既然大老板不给钱，她就找更大的老板！ 因此女人瞅准了时机，带着孩子冲到了这个大老板的眼前。只是还没靠近，就被他身边的人拦下了。 刚才那个大老板的眼神让她害怕。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害怕，视线扫过来的一瞬间她便把儿子搂在怀里噤了声，眼睛不断地瞟着周围的人，生怕自己被拉去灭口。 贺明川今天过来是跟叶承泽一起看下现场的情况，还有两个清醒的工人，家人也都在，该出面安抚的他们一个不落。 叶承泽精明，会做人，落人口舌的事情他不会做。 “贺总，他们又追过来了？”叶承泽从病房出来，见走廊上乱糟糟的，也皱起了眉头。 “解决了，我们回去吧。”贺明川理了理西装，往门外走去。 他要赶着回去回钱橙的电话。 客厅里，钱橙挂了电话，盘腿坐在沙发上。 家里只有红包玩球的声音，打在门上，顶出叮铃咣啷的声音。 房子空旷得让人心慌，想着这样的日子还要一段时间，钱橙突然退缩了。 顾女士最近没有联系她，钱橙决定回家给老妈一个惊喜。 说走就走，没一会儿，她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她打算在家休整一周，等贺明川回家了她再回来。 贺明川打来电话时，钱橙已经在高速上了。 “橙子，你在开车？”贺明川听出来了声音。 红包在后排，听见贺明川的声音，愉快地叫了两声，跟他打招呼。 “我想我妈妈了，这周回家。”钱橙跟贺明川解释。 钱橙的声音听不出起伏，贺明川拿不准。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先待一周。”钱橙没想好，顾女士和林教授可能舍不得放她走。 “开车注意安全。”贺明川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于是他简单叮嘱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钱橙在家门口停下车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她打开门，红包还记得这里，熟练地蹿了进去。 “橙子？”背后传来林教授惊喜的声音。 她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开门看下，没想到就看到了钱橙。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去买！” “我想妈妈了，来陪陪她。”钱橙笑着挽上林教授的胳膊撒娇。 “顾老师去国外交流了，下个月才回来，你不知道？”林教授面露惊讶。 “什么？”钱橙呆住了。 但林教授老两口见到钱橙还是开心的，吃过晚饭才放了她和红包回去。 钱橙跟顾女士的视频电话全程鼓着嘴巴斜着眼睛，表达自己对她一声不吭就跑去国外的不满。 顾女士敷衍地表示自己会给她带好吃的回来，便挂断了视频。 钱橙气哼哼地扔下手机。 别以为她没听见，跟顾女士同住一个房间的女老师在催着她出门了，今天她们要去美术馆玩，还订好了餐厅！ 钱橙趴在床上，无聊地刷着网上的视频。 她想要的家庭温暖没了！ 同一时间，贺明川心神不宁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又想到了梦里那个冷漠的钱橙，眼里对他没有一点留恋。 “calvin，后面你跟叶总盯着，我明天回京市一趟，有事随时联系。” “好的，贺总，需要帮您订票吗？” “不用，安排车明天送我去机场。”贺明川看了眼时间，心下遗憾，今天飞往京市的最后一班航班已经起飞了。 荔州没有直飞钱橙家乡海市的航班，贺明川定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回京市。 去机场的路上，他接到了公关部的电话。 “贺总，网上开始有关于瞳画的讨论，有离职员工在网上发声，最近突然火起来的《飞过城墙》抄袭了瞳画游戏的《遗落之境》。” “这个人是被解散的工作室的剧情策划，对项目整体都很了解，可信度比较高，现在网上已经开始有小范围的讨论了。” “我们联系了孟总，cto杜青阳目前休长假，技术部所有的人暂时汇报给钱总，运营和发行汇报给孟总。” 贺明川瞳孔倏的缩小。 他知道这个游戏，钱橙有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他去接过钱橙几次，凌晨十二点的瞳画游戏里面灯火通明，休息区的沙发上躺满了随地大小睡的员工。 那段时间钱橙和杜青阳两个人两班倒，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响应。 这个节骨眼，杜青阳休假，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不知道钱橙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他打来了电话。 可他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告诉她自己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贺明川心如刀割，只想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二天天没亮，钱橙就出现在了烈士陵园的门口。 既然妈妈不在家，她想来看看爸爸了。 第206章 很好的男朋友 在过来的路上，有一家花店，价格比其他的要贵一点，但钱橙喜欢在这里买花。 老板娘包装麻利，审美在线。 最重要的是不用一遍一遍告诉她自己买花的用途，只要告诉她自己要什么价位、白菊花还是黄菊花。 “小姑娘今天自己来的呀？”老板娘对钱橙有印象，见今天只有她自己来，顺口问了一句。 “嗯，谢谢老板娘，真漂亮！”钱橙接过来花束捧在怀里。老板娘跟过去一样，每次钱橙光顾，她总会多给几支。这孩子从小看着就讨喜。 到了停车场，钱橙按下车窗，留了条缝，把红包留在车上，独自往陵园深处去了。 照片上的钱爸爸依旧年轻，英姿飒爽。钱橙的英气很大程度上遗传了钱爸爸的基因。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在学舞蹈、钢琴的时候，她已经在学散打和游泳了。 在钱爸爸和顾女士的观念里，钱橙健康快乐的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爸爸，我好像没有那么好呢！”钱橙抚摸着父亲的照片，想到了他以前把自己扛在肩上的样子。在钱爸爸眼里，钱橙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优秀。即使钱橙在学校里跟同学打架，钱爸爸虽觉得不好，但更怕钱橙被教训了从此学会忍气吞声。 能吃苦的人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可是他的女儿应该在蜜罐子里长大！ “我做错事了，”她拨弄着花瓣，委屈地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但是你也教我，不能愚孝也不能愚善，我才不要做东郭先生！” 说着说着，她又被自己说服了，高兴起来。 “这是你孙女，红包！”她小心地把自己和红包合照放在了墓碑下。 “它很乖，很聪明，会骗吃骗喝。” “爸爸，我最近好累，我想出去走走，但是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 “我交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很喜欢他。我们最近吵架了，不过是我的问题，不怪他！下次我带他来看你。” 钱橙看着照片上年轻的男人，只觉得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 当时她觉得天都塌了，可现在她也变成了天的一部分。 她长大了。 钱橙不舍地摸了摸墓碑，转身离开。 冬日的暖阳撒下来，墓碑上庄严肃穆的面孔，在阳光下似乎带着欣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钱橙上车，拍了拍红包的头，语气轻快：“我们出去玩啦！” 红包伸长舌头，伸出爪子搭在钱橙的胳膊上。 它能听懂“玩”，知道又可以撒欢了，兴奋地在后座上动来动去。 昨天晚上钱橙刷视频，刷到一个旅游博主推荐的景点，江南烟雨的氛围感十足，在北方寒冬腊月里让人心生向往。 天空飘起了雪花，在路上积了薄薄一层。 钱橙莫名开心起来，发动车子往目的地开去。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将在三十分钟后到达京市机场，地面温度为……” 贺明川被播报声吵醒。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扭头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心绪飘远。 司机已经候在了机场，贺明川下了飞机，便直接上车往景悦华府去了。 家门口的架子上放着钱橙的快递。他看了下，是一家宠物店发货的，摸上去是给红包买的新衣服。 围栏里的城堡又立起来了，钱橙还把小王子也拼装起来，跟青蛙和小公主放在一边，下面压着图解。 贺明川侧头笑了笑，心里一下轻松起来。他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发，然后把她又放了回去。 房间里温度适宜，但孤寂仍然带着寒意无孔不入渗进了毛孔，让他更加想念钱橙的声音。 娇气的、生气的、又或是调戏的。 他从箱子里把白天鹅的挂饰拿出来装进背包，又往主卧走去，准备收拾两件衣服。在海市待不了几天，到时候他们再一起开车回来。 钱橙的睡裙扔在床上，被子也卷得乱糟糟的。 熟悉的场景让贺明川安心不少。 最近他一直在荔州，临近年底，京市积压了不少事情，他不得不耐着性子一件件处理。 晚上他还跟孙煦尧开了个会。长鸣市的项目双方又谈判了一轮，昂托资本虽被咬掉了一块肉，但也趁机跟当地交换了于他们有利的条件。 不管怎么说，这个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后面自有孙煦尧和项目组的人收尾。 浴室里，贺明川嗅着熟悉的香味，只觉得每一根神经都松弛下来。 如果钱橙在就好了。他不无遗憾地想着。 时隔半个多月重新躺回主卧的床上，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贺明川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早晨，他洗漱完，剃完了胡须，正要把剃须刀放回去，不小心碰掉了钱橙的钻石耳钉。 她总是在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耳钉没摘，每次都摘了放在洗手台上。 贺明川提醒过几次，见她依然我行我素，便不再多提，每每看到了便顺手帮她放回梳妆台上。 耳钉弹了几下，落在了洗手台的角落里。 贺明川的视线被耳钉旁边的小盒子吸引。 “早早孕？”他死死地盯着盒子上的字，恨不得盯出洞来。 脚下轻飘飘的，无边的惊喜直冲天灵盖。 钱橙怀孕了？ 她打电话想说的是这个？ 贺明川没有留意手里这个盒子连包装都没拆，脑子里闪过很多个念头，但一个都没能抓住。 这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钱橙的态度也很明确。 他心乱如麻，攥着手里的盒子大步走出来，去床头拿手机拨给钱橙。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她。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挂断了，再打过去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内心沸腾的激动慢慢冷却，贺明川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不敢再打过去。 他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份冷静在看到钱橙扔在沙发案几上的病历时荡然无存。 心脏疼得喘不上气来。他坐在沙发上，几乎是自虐般地想象着钱橙意识到事情不对时的慌张、惊恐和忐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惴惴不安地等着天亮。 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没能多哄哄她、抱抱她，让她不要害怕。 他过去三十多年几乎没有情绪上头的时候，所有的难题他都可以有条不紊地解决。 但对待感情不一样。 冷静和理智跟荷尔蒙的冲动本身就是对立的。他早应该想清楚。 他也早就该意识到钱橙这段时间情绪的反常。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着他，但全被他忽视了。 他握着病历，想到了电话里钱橙闷闷的声音。 他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应该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就告诉她会马上回来！ 接着又想到她一个人带着红包开车回家，几个小时的路程，钱橙这会儿身体恐怕吃不消。 贺明川不死心地又打了几个电话，仍然是关机。 钱橙不知道贺明川这短短时间里已经从天堂到地狱转了个遍，她这会儿正站在街头早市的早点摊，一手牵着红包，一手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发愁。 第207章 爱人啊 钱橙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到目的地——泸安市的时候已是深夜。但好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她已经订好了民宿。 旅游博主推荐的一家民宿，据说老板娘做得一手好菜，最重要的是这家民宿有一楼带院子的房间，可以接受宠物入住。 虽说价格在同类民宿里贵了点，但住过的人都给了五星好评。 钱橙到民宿的时候老板娘还没睡，在大厅里坐着等她。 见钱橙牵着红包进来，老板娘稀罕得很。 这里没来过这个品种的大狗，毛发修剪精致，圆圆的狗脸好像带笑，跟牵着它的那个女孩子脸上的笑脸如出一辙。 真是讨人喜欢。 看着红包温顺乖巧的样子，老板娘心都化了。 “美女，这个是你的房间。”老板娘把房间打开，把房卡递给了钱橙。 “床上用品我们都是一客一洗，消毒过的，你放心。” 老板娘见钱橙的穿着打扮一身贵气，知道他们这种有钱人对细节十分在意，于是上前介绍。 “这间房子上周是对情侣带着一只边牧，我们已经彻底打扫过了，也找过专业的上门消毒。”老板娘说。 钱橙点头。 她看的那个旅游博主，也是一对情侣带着边牧。刚才一进来，看见这装潢摆设，她就知道这是视频里博主入住的那一间。 “谢谢老板。”钱橙笑着接过房卡。 老板娘帮钱橙把行李箱拿进来就离开了。 关上门，红包兴奋地在屋子里撒丫子开跑，到处闻闻嗅嗅。 钱橙环顾整个房间，心下满意。五星好评果然不是吹的！ 屋子宽敞，也很干净，卫生间和浴室没有霉味和卫生死角。 南方没有北方温度那般到零下几十度，但今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阴冷阴冷的。好在老板娘在钱橙到来之前，已经把屋里的空调打开，现在室内二十四度，温度适宜。 被子和枕头松松软软，带着洗晒过后让人安心的独特味道。 钱橙开了一天多的车，腰酸背痛，一沾床就昏睡过去。 红包换了陌生的地方新奇，跑酷了一通，见钱橙躺在床上没了动静，突然有点害怕。 它没见到自己熟悉的物品，一时不知该睡在哪里。 窗外冷风阵阵，树枝摇曳，影子映在窗户上，在黑夜里带着阴森。 红包在地上转了两圈，试探着爬上了床，枕在钱橙脚边安心地睡了过去。 早上看到红包在床上，钱橙也不意外。昨天她感觉到红包贴着自己的腿，她太累了，困得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来，便一动不动任由它靠着自己。 一人一狗睡得香甜。 早上八点，闹钟一响，钱橙就醒了。 红包若无其事地跳下床，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 钱橙换了衣服，背上小包，牵着红包，往早市去了。 她看攻略说这附近有一家早点卖现磨的芝麻糊，很多游客慕名而来。老板是祖传的手艺，攻略里竟然有不少人推荐。 钱橙决定去试试看。 好吃是好吃，只是她放松了警惕，不知是把手机忘在哪里，还是在人群中被浑水摸鱼了，等她吃完早饭，又让老板打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去给红包吃，要付钱时，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钱橙愁眉苦脸地站在原地，跟红包大眼瞪小眼。 “老板，我手机忘了带，我一会儿回去拿了钱送过来。”钱橙不好意思道。 “不用啦，我们要收摊了，小姑娘，当大姐请你了。”老板大手一挥。 没几块钱的事，这个小姑娘大方漂亮，不像是吃霸王餐的，于是老板乐呵呵地给她免单了。 “那谢谢老板，我明天再来。”钱橙笑笑，接过给红包打包的那份早餐。 “谢谢姐姐！”钱橙拍拍红包。 “呜——呜——”红包很给面子冲老板叫了两声，跟在钱橙身后慢慢往民宿走去。 钱橙把芝麻糊倒在红包的狗碗里，这才想起来她没了手机，身上也没现金。 昨天开过来的路平坦开阔，路边的景色从壮丽巍峨的群山转到了山清水秀的江南，钱橙也从下着大雪的海市一头扎进了细雨绵绵的泸安市。 她得到了片刻喘息。 因此丢手机这件事情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 红包吃得香，拱得狗碗移了位置。它把头埋在碗里，脚下跟着狗碗移动。 钱橙盯着窗外发呆。她现在身无分文，要不要跟老板借点钱去买手机？买了手机她就有钱了！ 突然想到了行李箱里的钱包，钱橙猛地起身，打开行李箱里开始翻找。 钱包里只有一百多元现金，是她去年去庙里烧香特意装的香火钱。 还有一张黑卡。 钱橙把卡举到面前，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mua！ 她重重地亲了一下卡片，这不就有了！ 当时贺明川把密码发到微信上，她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司机载着贺明川到海市大学家属院门口时，正是中午。 “您好，请问找谁？”门卫见有陌生的车子，出来询问。 “三栋六零一的钱橙。”贺明川问道。 “找橙子呀？”门卫疑惑：“顾老师和橙子都不在家。” “她什么时候回来？”贺明川又问。 “不回来了吧！她出去玩啦，带着红包，昨天天不亮就走了。”门卫乐呵呵地说。 走之前红包在车里还跟他打了招呼，因此他印象深刻。 车子在路边停下，贺明川又尝试着联系钱橙，她还是没开机。 心里又急又怕，他疲惫地靠在后座，茫然得不知该往哪里去。 手指无意识地在被摔裂的手机屏幕上摩挲，他在过来的路上，明明感觉被掏空的心脏已经一点点被填满了。 却不料只是一场空欢喜。 抹了把脸，贺明川开始想钱橙会去哪里。 手机亮了又灭了，提示有一条新消息。 贺明川心里又生出一丝希冀，只是眸光在看到银行的短信通知时又黯淡下来。 等等！ 他飞快地把短信打开，又逐字逐句看过去。 是钱橙手里那张黑卡的消费通知！ 叁水街购物中心！ 贺明川立刻开始搜这个地点，在泸安市。 是个最近被旅游博主带火的江南小城。 贺明川狂跳的心放下了一半。 “贺总，我们现在去哪？”司机问道。他们在路边停了有一会儿了，再多停一会儿交警要来贴罚单了。 “去机场。”贺明川有了打算。 希望海市的飞机，能带他见到日夜思念的爱人啊。 第208章 我来找你 民宿里有一对情侣和一个独自来采风的女生，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彼此熟识了。 钱橙带着红包住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人每次见了红包都停下来跟它玩一会儿，气氛融洽。 见钱橙要买手机，老板娘给她指路去了附近的商场。 这里叫车很慢，但钱橙自己开车这就不是问题了。 情侣和采风女生都乐意暂时看顾一下红包，于是钱橙把狗留下，打算买了手机快去快回。 “我去！这个揽胜得两百万吧！”男孩牵着红包，眼珠子黏在了钱橙的车上，夸张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口水。 “刘波少爷，我是龙傲天！”男孩揉着红包打趣。 “什么少爷！这是大小姐！”女朋友在旁边笑着纠正。 红包不认生，跟谁都能玩到一起。 钱橙回来看到几个人在民宿的庭院中玩得开心，放下心来。 连上wifi，她又在网上补办了电话卡，邮寄地址留了民宿的地址电话，然后愉快地加入大家的话题。 下午小镇下起了雨，这会儿雨势渐大。 “今天怎么还有雨？”作为北方人，钱橙对冬天下雨这件事倍感陌生。 “晚上吃火锅吧？吃点热乎的！”情侣女生提议。 “好啊！”采风女孩也同意。 “我想吃辣的！”冷风入骨的寒，钱橙也动心了。 敲定了晚上的安排，男生去找老板娘安排了。 钱橙在这特殊时期，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老板娘这里不仅有火锅食材，还有鸳鸯锅，正好留一半清水锅给红包煮肉。 晚上，四人围坐在亭子里，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带着南方特有的气味，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一同落下。 桌上摆满了黄喉、骨髓、海螺片、巴沙鱼、毛肚、鹅肠、牛羊肉，还有各种蔬菜。老板娘甚至还送了两个猪脑花。难得一桌人都是重口味，而且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几人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 钱橙在这轻快的谈笑声中，暂时把乱七八糟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 远离了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她想小小地躲个懒。 红包有了口福，它狗生第一次面对品种繁多、口感多样的肉类，埋头苦吃。 几个人各自聊着旅途中和工作中的趣事，界限恰到好处，钱橙放空了思绪，渐渐融入聊天。 在贺明川的望眼欲穿中，飞机终于降落了距离泸安市车程一个小时的城市。 贺明川问过地勤，找到了租车的地方，定了车送他去泸安市。 小城市没有商务车，贺明川也不挑，只要能尽快送他过去就好。 看着车窗外雨水倾泄，贺明川恨不得马上出现在钱橙面前，问问她冷不冷、有没有害怕。 也想问问她怪不怪他。 泸安市不大，热门民宿就这几家，贺明川按照价格和评分排序了一下，准备从第一家开始找起。 钱橙不会委屈自己，带着红包，选择更有限。 贺明川路上给民宿打了电话，排名最靠前的两家不接受宠物入住，于是他让司机直接直奔第三家。 通往民宿的路上都是青石板，走不了车，贺明川在路边下了车。 “先生，这把伞你拿着！”司机师傅见这位奇怪的乘客下车不管不顾地往雨里走，赶紧喊住他，拿了车里备用的雨伞给他。 “谢谢！”贺明川道谢，接过雨伞，脚步匆忙地往石板路的尽头走去。 “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个带着巨型贵宾犬的女孩子住在这？”贺明川比划着红包的身高问老板。 见过红包的人都会对它会有点印象，因此贺明川上来就抓住了重点特征询问。 “没有。” “谢谢。”贺明川从这家民宿出来，往下一家去了。 连着问了几家，一无所获。 他从一家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家。 “贵宾？小伙子，你说的是那种高高大大的泰迪一样的狗吗？” “对，一个女孩子带着它。”贺明川抑制着话语间的激动。 “女孩子？我见过一对小情侣牵着出来过，喏，就从斜对面那家出来的！”老板指了指不远处。 “谢谢！” 贺明川不确定老板说的是不是红包，但有一点线索，他都要去看一看。 他快步走向了那家民宿。 “你好，请问有没有……” “呜——呜——”半人高的大狗蹿了出来，激动地直起身子扑到贺明川的身上。 “红包！”贺明川早忘了先前红包陷害他跟钱橙吵架的事情，见到熟悉的狗脸，激动地喊出了它的名字。 “你还要不要吃了！”娇嗔的声音随之传来，让贺明川精神为之一振。 钱橙一边抱怨一边往门口走。 她给红包烫了一块牛肉，刚放到狗碗里，它就支楞着耳朵一溜小跑往大厅去了。 钱橙怕它乱跑吓到别人，跟在后面追了出去，猝不及防撞见了站在前台、背着包落汤鸡一样的男人。 往日齐整有型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贴在脸上；外套和背包深一块浅一块，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钱橙讷讷开口，站在原地没动。 贺明川盯着钱橙，喉头滚动了一下，多日的思念、愧疚、担忧，终于汇成了一句话。 “我来找你。”他柔声道。 钱橙看着他身上和背包上的雨水，没再看他，转头问老板娘：“老板，有毛巾吗？” 老板娘早有准备，从身后柜子里抽出一条一次性毛巾递了过去。 钱橙拆开毛巾，给贺明川擦着脸上、肩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我自己来。”贺明川接过她手里的毛巾。雨水带着寒气，钱橙还是不要碰为好。 “我们在吃火锅。”事发突然，钱橙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地面，轻轻地踢了红包一脚。 红包扭了扭屁股，继续摇着尾巴扑着贺明川的腿。 “我没吃中饭，也没吃晚饭。”贺明川走近，低着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大手悄悄勾住了她的手指。 “一起吧！”她吸了吸鼻子，低头拉着贺明川的手，往亭子走去。短短一段路，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我男朋友。”钱橙拉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笑着向几人介绍。 贺明川温和点头当作回应。 老板娘又送来了一套餐具。 亭子里只剩下火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以及红包吭哧吭哧的干饭声。 贺明川的气质明显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坐这里气场又太强。钱橙不说话，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钱橙用公筷下了几片肉和青菜在清水锅里。 “不辣的是给红包准备的，你跟它吃一个锅。”钱橙开口。 “红包爸爸也过来玩吗？”采风女孩选了个最保险的称呼。 “对，刚忙完。”贺明川又累又饿，钱橙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钱橙盯着锅里的青菜正愣神，眼前的杯子突然被拿走，贺明川把里面的可乐一饮而尽，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热水递到了钱橙手边。 “咳咳！”贺明川被辣得咳了两声，接着又道：“天冷，喝点热的。” 钱橙吃的辣锅，饮料杯的杯沿上油腻腻的，还沾了辣椒。 她鼻头一酸。 贺明川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在生活琐事上也是如此。家里的碗筷、杯子，一定要一尘不染。 刚住一起时，钱橙喝完了咖啡，杯子随便一冲就放回去，贺明川每次都要拿过去再仔细冲洗一遍。久而久之这就变成了他的活。 他不吃内脏，更别说脑花了。 “我们先回房换衣服了，你们吃！”钱橙眨眨眼，把涌上来的眼泪压了回去，扯了扯贺明川，站起身来。 “失陪。”贺明川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冲几人礼貌地笑了笑，拎起背包跟在钱橙身后离开了。 “红包，你别走，你继续吃！”情侣里的男生拿着公筷给红包捞了一片清水涮肉。 反正没人喊它回家，红包嗷呜一声，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进了房间，钱橙关上门，推着贺明川往里走去。 “你赶快冲个热水澡，我去拿拖鞋。” 说着，钱橙往放一次性拖鞋的柜门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拉入了熟悉的怀抱。 第209章 价格是我定的 “对不起。”贺明川的下巴抵在钱橙的头上，把人紧紧地箍在怀里。 “是我不好，惹你生气，还让你一个人……” “你怎么找到我的？”钱橙假装没听见贺明川声线的轻颤，环住他的腰，两手在他的背后牢牢扣住。 “我今天去了海市大学的家属院，门卫说你已经走了。”贺明川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看到了你的消费记录，就直接来了。” “你过来很辛苦吧？”钱橙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贺明川心里一惊，继而又想到现在不是在梦里。 他把钱橙松开，捧着她的脸，“很辛苦，怕我来的太迟，又找不到你。” 钱橙扁了扁嘴，看着贺明川眼里的红血丝突然觉得心疼又难过。 眼泪打开了闸门，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不难过。”贺明川手忙脚乱地擦着她脸上的眼泪，温暖干燥的大手拂过脸颊，钱橙哭得更凶了。 “你都不来哄我，也不抱我。”钱橙抽抽搭搭，小声哭诉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 “我不想自己待在家里，天黑了只有我自己在家，我害怕。” “你给我打电话我不接，你就不打了。” “呜呜呜——” 钱橙梨花带雨，声音不大，却句句砸在贺明川的心上。 “对不起。” “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钱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是我态度不端正！” 一滴泪水悄然滑落，消失在她浓密的发间。 “我不该贪图你年轻貌美，还说你不成熟。” “你说的是，我是癞蛤蟆。” 贺明川绞尽脑汁哄着钱橙。 听他这么说，钱橙破涕为笑。 贺明川捧着她的脸，小心揩去了脸上的泪痕。 钱橙看着他微红的眼眶，越发地觉得自己过分。 让两个人陷入各自的痛苦之中。 只是没等她多想，男人的脸在眼前放大。 双唇被一遍遍碾过，炽热的亲吻带着想念重重落下。 熟悉的气味在鼻尖放大，钱橙闭上眼睛，红唇微启，用舌尖轻轻回应他的侵入。 阔别多日，终于把日思夜想的人拥入怀里，贺明川克制又温柔地吮吸着她的唇瓣，生怕自己的动作有一星半点的粗暴。 “不哭了，嗯？”贺明川终于舍得放开钱橙，抵着她的额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哄着。 “嗯。”钱橙用鼻音回应，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医生怎么说？”情绪渐渐平复，贺明川思忖再三，还是小心问了出来。 他不敢说出那个词，这像是一把刀片，每提一次就在他心头划过一道，鲜血淋漓。 “我运气好，医生说流的很干净，不然还要刮宫。”钱橙仰头看着他，眼睛和鼻头红红的，仿佛碰得重一点就要碎了。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我不该抱侥幸心理。”他看着钱橙，一字一句道，眼里的痛楚让钱橙不敢直视。 她心虚地把脸埋进了胸口。 这个“意外”可能源于她的不遵医嘱，但得知胚胎生化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松快藏都藏不住。 “哥哥，你别难过。”钱橙不想贺明川内疚，也不想他把这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如果真的怀孕了，我也不可能留下的。”钱橙舔了舔嘴唇，虽然很残忍，但她觉得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 她的事业刚起步，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意外”打乱她的计划。 “我知道。”贺明川轻吻她的双唇，“我们不着急，等你准备好。” 他愿意等。 “医生说要注意什么？开药了吗？”贺明川抱着钱橙坐在了沙发上，那人罩在怀里，细细询问着。 “开了消炎药，我每天在按时吃。” “不是流产，没有特别要注意的。” “对了，一周内不能同房。”钱橙戳了戳贺明川，扫过来的眼神带着他熟悉的揶揄和灵动。 “我没那么饥渴。”贺明川见钱橙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眼看着钱橙这会儿心情好起来，他抓住机会讲条件。 “以后生气了也不锁门好行不行？让我回卧室睡。”贺明川贴在她耳边小声商量。 “我留门了，你不进来。”钱橙拧了他的胳膊。 贺明川懊恼。 “我不知道，我怕进去你更生气。” “蠢死你算了！”钱橙嘴巴又翘了起来，“难怪三十岁了还没女朋友！” “是我不对！多谢小钱总赏脸！”贺明川又亲了上去。他惯会举一反三，见钱橙这般反应，他想自己的做法应该要全部推翻才是！ 手上用力，他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钱橙踢掉了脚上的雪地靴，光着脚跨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以后你不能不回家！” “冷不冷？”贺明川伸手摸了摸她的脚，“把袜子穿上。” “不要，有点热。”钱橙靠在他肩上，“我不接电话你就要一直打！”至少电话铃声让她觉得贺明川离她不远。 “我们约法三章，你不能关机。” “我没有关机。”钱橙直起身子，突然想起了那个丢失的手机，“我手机丢了，刚买了新的，手机卡还没到。” 贺明川愕然，下一秒又把人牢牢地锁进了怀里。 “我蠢死了。”他把脸埋在浓密的卷发里，想哭，又想笑。 他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 “以后我们不吵架，”他握着钱橙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以后也会做一个让你满意的丈夫。” 这样直白的表白让钱橙脸颊发烫。 她难得有些扭捏，抽回了手，在贺明川明晃晃的视线中红了脸。 “我不该砸你，也不该乱扔东西。”钱橙揪着手指头，反思着自己的暴行。 “疼吗？”她心疼地抚上男人的胸口。当时她的力道可不轻。 “疼。”贺明川顺势把她的手按在胸前。 钱橙忍不住捏了两把手下的胸肌，“我以后不会乱发脾气了。”说着亲了亲贺明川的下巴。 “不用。” “嗯？”钱橙抬头。 “你可以冲我发脾气，但是也得让我哄你。”贺明川眼里带着笑。 “在家里不必克制，保持你最舒服的状态，我们是最亲密的人。” 她没想到贺明川突然这样说，感觉自己变成了泪失禁体质，马上又要掉金豆豆了。 贺明川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得更近一点，拉过了沙发上的毯子盖住她的脚，这会儿才觉得心里踏实了。 “以后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商量。”贺明川斟酌着，这会儿重新提起争吵的源头，他怕打破现在温馨的气氛，但这些问题他们绕不过去。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们做事的风格差异太大，你不一定会喜欢我的建议，但我希望以后你可以直接跟我提你的想法。” “虽然我可能会不赞同，但是我会想办法帮你做得尽善尽美。” “将来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一起面对。” “橙宝，你可以试着再多相信我一点。” 贺明川吃过的亏、受过的苦，他不想钱橙再经历一遍。 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平仓了。 “嗯。”钱橙抽抽鼻子，倾身抱着贺明川撒娇：“又想哭了怎么办？” “留着在床上哭。”话音未落，贺明川的腰上被重重捏了一把。 这样一插科打诨，钱橙是哭不出来了。 既然贺明川提到了信任，她想到了另一个事情。 “哥哥，瞳画有一个游戏代码被卖了。”钱橙犹犹豫豫，看向贺明川。 “我知道，《遗落之境》。”他点点头，示意钱橙继续往下说。 “那个游戏是杜青阳卖的。” 贺明川已经有数了，钱橙这么说，没有丝毫意外。 但钱橙随之而来的下一句话让他瞠目结舌。 “但是价格是我定的。” 第210章 他也动心 贺明川预设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已经往火星飞去了。 他跟不上钱橙的脑回路。 “你提醒我之后没多久，青阳找我聊过。”钱橙坐正了身体，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说好了互相信任，你不能生气！我可什么都跟你说了！”钱橙先声夺人。 “没生气，这次是你冤枉我！”贺明川拧了拧她的鼻子，言语之间尽是亲昵，让钱橙彻底放下心来。 “我们还在观望，不清楚杨弋的目的是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青阳最近家里事情多，他妹妹刚入学水土不服，妈妈又刚做完手术，正好借着机会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贺明川恍然大悟。 “有什么发现？” “没有。”钱橙嘟起了嘴巴，“他好像就是想挖青阳过去做技术部的负责人，级别虽然降了，但是钱给的好大方！” 钱橙夸张地捂住胸口，“期权和分红加起来上千万，项目奖金上不封顶，我听了都心动！” 别的不说，她只需要对项目负责。 至于公司好坏，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干黄了这家，就拿着高得惊人的薪酬总包再换下一家。 “杜青阳没动心？”贺明川问道。说完全没有，他是不信的。 “有一点吧！”钱橙说着脸又贴了过来，“现在对他来说够用了。” 随着瞳画异军突起，杜青阳也名声大噪。他从小山村里走到瞳画游戏cto的位置，一路获得了国内不少技术大佬的赏识。 瞳画这么短短几年能拿到这样亮眼的成绩，杜青阳功不可没。 尤其是最近一年，他婉拒了很多大厂抛出来的橄榄枝。 这些钱橙都知道。 “你们卖了多少钱？”贺明川又问。 “六千万！”提到这个，钱橙高兴起来，用手指比划着数字：“我把本钱收回来了！” “秦淮看过了，他觉得风险很小，我们才做的。”钱橙笑得合不拢嘴，愉快地蹭了蹭他的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聪明。”贺明川很享受钱橙的靠近。 他的手穿过钱橙的腿弯，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一起洗？”贺明川边走边问。 “我回来洗过了。”钱橙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贺明川也是如此。 他甚至不舍得让钱橙离开自己的视线。 “在旁边坐着陪我。”贺明川跟她打着商量。 “你真讨厌！”钱橙嘴里抱怨着，身体却诚实地坐在了跟淋浴间一墙之隔的马桶上。 她玩着游戏，听贺明川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时不时追问几句或是应和几声。 正聊着，钱橙听到了按铃的声音。 “红包回来了！” 她扔下手机，小跑着去开了门。 亭子里的几人已经吃完了饭，两个女生送红包回来。 谢过两人，钱橙突然想起来贺明川说他中午没吃饭。 她本想回房让老板娘给炒几个菜送过来，但回来两人情绪激动，这个念头被甩得一干二净。 现在时间有点晚，想了想，她还是给前台拨去了内线。 贺明川吹干了头发出来时，听见钱橙开着门探出半个身子跟外面的人交谈。 他在床边坐下，等钱橙回来。 “哥哥，出来吃饭！”钱橙跑过来，扒着门边轻轻扣了扣。 贺明川闻到一阵香味，顿觉饥肠辘辘。 “我让老板娘做了碗牛肉粉，没有放辣椒。”钱橙牵着他的手到了外间。 “谢谢橙宝。”贺明川低头吻了下她的唇，才拿着筷子坐下来。 今天一天没有正经吃饭，雨夜热汤，钱橙又陪在一旁，贺明川觉得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了！ 更何况钱橙还给他加了两个鸡蛋！ 空空的胃被填满，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这顿饭他吃得心满意足。 红包早就吃饱了，吃得还很好。它嗅了嗅贺明川碗里的素粉，不屑一顾地扭头跑掉了。 吃饱喝足，贺明川想起来包里的东西。 “我带了礼物给你。”他说着，拿过沙发上的背包，把里面的白天鹅挂饰拿了出来。 “送我的？”钱橙啼笑皆非，“我怎么好意思带出去！” 一看就很自恋。 “放城堡里。”贺明川当时选这个也只是想借着这个意头跟她重归于好。 “我没说你是癞蛤蟆！”钱橙赶紧给自己正名，只是在接触到贺明川的眼神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把玩着手里的小皮具，皮质手感细腻，做工也精致。 贺明川当然不会介意她的小心思，笑而不语。 钱橙洗漱完出来时，贺明川正在铺床。 昨天她没收拾，床上铺开一堆衣服，今早手一推，把衣服都堆到床脚她就出门了。这会儿贺明川已经把衣服叠放在箱子里，被子枕头摆放得整整齐齐。 “哥哥，我们明天回去吧！”钱橙走过来，紧贴着他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腰。 这个民宿在泸安市价格处于高位，一晚要上千元，但对于贺明川来说，这里的条件称得上简陋。 贺明川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跟自己蜗居在这里，着实委屈了。 “订了几晚？” “四晚。” “那就住满了再回去！”贺明川转身，摸摸她的脸，“活动板房我也住得，这里已经很好了。” 等到再次抱着钱橙躺在床上，他满足地长叹一声。 满腔的爱意滋长，空洞洞的身体又重新长出了血肉。 “路上开了多久？”他抚着钱橙的后背问道。 “十七个小时。”她算了算时间。 来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被贺明川这样一问，她的后背开始酸痛。 “我的腰好酸，中间在服务区休息了好几次，红包都快吐了！”钱橙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哪里酸？我给你揉揉！”贺明川听她这样说，心疼不已。 钱橙翻身趴在床上，指了指后腰。 出门在外，她带的分体长袖的睡衣。贺明川把上衣卷起来，露出纤细的腰肢。钱橙后腰左右各有一个腰窝，随着她上半身的动作，线条微动，说不出的性感魅惑。 温热的气息喷在背上，柔软的双唇落下，钱橙动了动，费力地抬头往后看：“好痒！” 贺明川吻过两个腰窝，手掌抚在腰上，时轻时重地捏着紧绷的肌肉。 “这个力度可以吗？” “左边再重一点。”钱橙指挥着。 “嗯——”钱橙舒服地哼了一声，只觉得腰背上的肌肉都松弛下来了，心里快乐得冒泡泡。 “别叫。”贺明川伸手拍了拍手底下的翘臀，钱橙娇气的声音太勾人，让他心神一颤。 “你打我。”钱橙在被窝里扭了扭，换了个姿势，偏头看向了贺明川。 “你抱抱我！”钱橙眼睛弯弯，看得贺明川心痒难耐。 “明天去哪里？”他俯身压下来，亲吻着她的眼睛，问着明天的安排。 “明天早起去吃早饭。”钱橙想起来今天的饭钱她还赊着账呢！老板说不用给了，但她不能真就不给了。 “你在这里待这么久，公司的事情怎么办？”钱橙有些忧心。赚钱的事情比天大！ “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贺明川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被子盖到了钱橙下巴。 “那就好。”她放下心来，勾着贺明川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漫无边际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思维跳跃，贺明川放任自己跟着她的思绪走。 “崔悦然年后回美国，她没有机会再动手脚。”临睡前，贺明川在她耳边轻声说。 “嗯。”钱橙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无声地笑了出来。 第211章 她急了 前一天虽然路上波折重重，但到了晚上怀里抱着钱橙，贺明川这一觉睡得安稳。 除了半夜出了一点小插曲。 凌晨，他被奇怪的动静吵醒。 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从睡梦中惊醒，全身肌肉紧绷。 他一动，钱橙也醒了。 “怎么了？”她睡眼惺忪，手臂横在贺明川的胸前，一脸懵逼地看着满脸戒备的男人。 “什么声音？”贺明川见钱橙习以为常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今晚的房间里不止有他们两人，还有一条狗。 “红包在刨窝。”钱橙打了个哈欠，把贺明川按倒在床上，随后趴到他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它睡懵了，夜里总是这样。”钱橙闭着眼睛嘟囔着，“快睡吧。” 声音越来越小，小手挥了挥，然后软软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耳边的呼吸平稳绵长，钱橙手脚缠在他的身上，像八爪鱼一样，睡得香甜。 他弯了弯嘴角，在黑暗里静静听着红包用爪子刨着布料的声音，没多会儿它消停下来，紧接着贺明川听到了它躺倒的声音。 佳人在怀，幼子在卧。 孤枕难眠的日子太难捱了，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贺明川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晨六点刚过，他就在生物钟的惯性下醒了过来。 伸手关闭了闹钟，看着怀里的钱橙，他想今天给自己放一个假。 钱橙的闹钟在八点半准时响起。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光裸的胸膛。 呆愣了一下，她这才想起来贺明川昨天来了，顿时睡意全无，抱着男人温存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钱橙拉着贺明川去了昨天那家早餐店。 吃饱喝足，她依旧给红包打包了一份早餐。 “老板，还有昨天的，一起算。”钱橙提醒老板。 “美女今天带男朋友来了呀！”老板娘打趣道。 “对。”钱橙看着贺明川笑得甜。 “狗狗这份送你了。”老板娘把打包好的袋子递过来。 “谢谢老板！”钱橙美滋滋地接过来。 贺明川付了钱，两人牵手往民宿走去。 钱橙走时把院门打开，红包已经在院子里边转了个来回，这会儿趴在沙发上假寐，耳朵尖尖地竖着，听着门外的动静。 钱橙刚开门，红包就忙不迭地跑过来，一路跟着钱橙手里的早餐移动，隐约可见口腔里晶莹透亮的口水。 贺明川赶快走过去，把房间跟小院连通的大门关上。 “你一来雨就停了。”钱橙黏黏糊糊地靠在贺明川身上，仰头笑着看他。 贺明川忍不住又低头吻了上去。 钱橙觉得这个人好像得了亲吻的饥渴症，从昨天见面开始，只要逮住她就一通狂亲。 好在南方湿润，如果是在京市，恐怕她的嘴唇都要开裂了。 “我们今天去这里。”钱橙推了推他，拿着手机给贺明川看今天计划要去的景点。 说是景点，其实就是一片风景秀丽的石径树林。 空气潮湿又清新，钱橙牵着贺明川的手走在树林里，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现在不是节假日，也不是旅游的高峰期。这边没有什么人，红包也得以自由自在地在山林间游荡。 钱橙出门之前精心打扮过，脸上亮晶晶的，看在贺明川的眼里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前面有个小亭子，我们去坐一下。”钱橙抱着何明川的胳膊往前走。 到了亭子里，红包也有样学样的坐在了一旁，吐着舌头哈个不停。 “红包要减肥了。”钱橙把头靠在贺明川的肩头上，盯着红包壮硕的身躯抱怨：“回去带它去做检查，好像超重了。” 大狗的寿命本身就比小狗短，钱橙想让它多陪自己两年。 “回家我们一起去。”贺明川把玩着她细长的手指，随口应和着。 泸安市确实是个好地方，安静但不冷清；有烟火气，也有供久居闹市的游人休养生息的山林野趣。 贺明川有意把自己的时间空出来，手头能推迟的工作都往后推，但有一些工作是避免不了的，他也会尽量压缩时间。 “贺总，最近环德集团的廖总联系我们，询问合同进度的问题，我已经告知流程暂停。”calvin在会议最后汇报了项目的近况。 贺明川在房间里开会没有避着钱橙，听calvin提到环德集团，钱橙来了兴致，悄无声息地走近，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来，托腮看向贺明川。 她想知道流程暂缓的原因。 那个目下无人的陈总不得气疯了！想想就让人高兴。 “下周约一下泰信保险。”贺明川道。 这是他在养老地产项目上引入的新合作方，主做国内高端医疗的市场，手握大把高净值客户，跟昂托资本一拍即合。 除了保险业务，对方在国内也有体检中心和高端医院，养老地产对泰信而言也是一个拓客的好机会。 贺明川结束会议，从书桌后走出来。 “你们跟环德集团的合作不顺利？”等贺明川在沙发上坐下，钱橙躺在他的腿上，仰头看向他。 贺明川低头，看着钱橙眉眼舒展的样子，有些犹豫是否应该让她知道。 但想到钱橙昨天的坦诚，他想还是要说到做到。 “陈亦然找了人调查你，被姜总知道了。” “查我？”钱橙不解，转而又想到和陈亦然在南关科技园的“偶遇”。 “她前阵子去公司楼下堵我呢！”钱橙皱了皱眉头，“还假惺惺地说去见客户！她但凡说专门过来找我，我都高看她一眼。” 贺明川脸色冷了下来。 “她跟你说了什么？” “夸我厉害，早早地锁定了优质对象，别人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贺明川严肃的表情瞬间松动。 看钱橙得意的小模样，想必陈亦然在她手里没讨了好。 “怎么不告诉我？”他拧拧钱橙的鼻头。 “我们在吵架嘛！”钱橙眼神乱瞟，不好意思直视贺明川。 贺明川正要开口，却见她突然坐了起来。 “贺总，我们打个商量。”钱橙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凶我？” 第212章 联姻的想法 贺明川的手落在她的腰上，把人在沙发上摆正。 “怎么会觉得我凶你？”他柔声问。 “你有时候就是好凶。”钱橙委屈，“语气凶，脸色也凶。” 贺明川使劲回想，他自认为能称得上“凶”的，只有吵架那一次。 况且，他也不是想凶她，只是声音大了一点点。 “我没想过凶你，”他放缓了语气解释，“你觉得我让你不舒服的时候，可以直说，我都会改。” “橙子，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有的时候我也会着急。”贺明川没有回避自己态度的问题，设想着种种可能。 “你脸色严肃的时候我就不敢说话了。”钱橙坐起身来，嘟着嘴抱怨着，杏眼微挑。 明明姜翊安有时候也对她冷言冷语，她会不怕死的继续挑衅，从小到大摸老虎屁股的事情没少干。但轮到了贺明川，对方语气稍重一点，钱橙心里就开始发堵。 虽嘴上不说，但贺明川的态度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的喜怒哀乐。 两个人从没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过，今天是个好机会，没有人打扰，钱橙想趁此把所有的话说开。 “我会注意。”贺明川见她委屈的小眼神，心里一阵悸动，抵着她的额头道：“如果我之前让你不高兴了，我道歉。” “其实也没有。”钱橙小声说道：“贺总大多数时间的表现我还是满意的。” “最满意的是什么时候？”贺明川紧接着问道。 钱橙白了他一眼。她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开黄腔。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贺明川想起来先前的话题。 “陈家想跟贺家联姻，前些年有提过，但是我没同意。” 陈亦然的目的，贺明川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但对方这样冒然的举动他也着实没有想到。 查钱橙的底细做什么？ 不过就是知己知彼，留待日后谈条件罢了。 钱橙没有惊讶，她早就猜到了。 “你有过联姻的想法吗？”她咬了咬唇。 她不想假装不在意。 “以前没想过，但也不排斥。”贺明川认真的看向钱橙，没有隐瞒他的想法。 “这在我生存的圈子里才是常态。” “那为什么不……” “因为商业上的成功，我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联姻就变成了一件很乏味的事情。” “婚姻对我说是可选项，但是现在……”他勾了勾钱橙的头发，“是必选项。” “几天不见贺总去男德班进修了？” “什么？”贺明川没听明白。 “夸你说话好听。”钱橙环住他的脖子，小脸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蹭得他起了一身的火。 他倾身压了上去，把钱橙的嬉笑都堵在了嘴里。 两个人在泸安市又待了三天，才启程返回京市。 回去的路上是贺明川开车。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虽然漫长，这一段时间里，这个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贺明川很享受这独处的时光。 两人不紧不慢往回赶，钱橙也没有着急的工作，快活极了。 但工作量是守恒的，她不忙，自然有别的人忙。 “神经病！”杜青阳不耐烦地把笔记本扣上。 钱橙走之前跟孟从理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后面要做的事情，这里面就包括两个游戏更新包的上线计划。 孟从理果断摊手。 于是钱橙拉了杜青阳上线。 孟总彻底傻眼。那天在会议室里他甚至差一点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彻夜难眠又是为了谁！ “因为你不够可靠，我怕你笑着送青阳出去，他这次的假就白休了。”钱橙如是说。 瞳画的员工来自各个游戏公司，幻世就是其中之一。 在没摸清楚杨弋的底细之前，钱橙和杜青阳决定顺着既定的剧本走。 冲突发生的那天，有人听到了会议室里的动静，也有人看到孟从理和杜青阳一先一后冷着脸出来，随后杜青阳离开了办公室，再未出现。 人虽不在，但该干的活杜青阳一个没少干。 他的账号被限制登录了，但他还有另一个账号。 在符远尘组建的另个核心技术群里，杜青阳一直没落了进度。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孟从理时不时发疯让他想骂人以外。 他摸了摸后背，背上被孟从理打的那一拳淤青还没散，孟从理跑得快，不然那天他一定饶不了他。 门外传来了杜母和钟点工说话的声音，和碗碟清脆的碰撞声。 到了晚餐的时间了，再过半个小时，他妹妹也该到家了。 桌上的黑色屏幕映出他的影子，他怔怔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人，已经完全看不出七年前的局促和土气。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钱橙和孟从理的时候。他们是同班同学，但不熟。 或者说，他跟谁都不熟。 那会儿大学刚开学，京市大学是国内顶尖的学府，太多的天之骄子，他则黯淡得毫无存在感。 当同学们讨论寒假去滑雪还是去海边度假的时候，他还在学校的食堂里勤工俭学。 他们口中提到的国家和城市他只在地理书上见过，离他太遥远了。他在食堂打工却可以包三餐，对他来说可以却可以解决生活上的大难题。 钱橙也是偶然发现杜青阳在食堂窗口帮工。 “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多一点牛肉，少一点青椒。”钱橙笑得甜美又和善，把餐盘递了过去。 杜青阳后来才发现这只是她的假象，极具迷惑性。 再后来孟从理也一起跟着开小灶，一边抱怨食堂饭菜难吃，一边吃得一干二净。 当时孟从理从头到脚满是logo的衣服，他虽不知道价格，但也知道是昂贵的奢侈品。 钱橙则穿着大胆，热裤吊带，身材凹凸有致，他一度不好意思正眼看她。他以为自己这两个同班同学在谈恋爱，直到后来撞见钱橙骂孟从理跟骂孙子一样。 他对爱情没什么奢望，这对他而言太奢侈了。他虽长得不错，但穷酸的穿着让对他动心的小女生望而却步，毕竟他辛辛苦苦做一个月家教赚的钱，不够别人一个月的生活费。 后来钱橙让他帮忙写几个程序，他觉得不难，用自己便宜淘来的n手笔记本，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解决了。 后来没多久，他收到了银行的短信通知，钱橙给他转了两万块钱，他才知道这个程序是钱橙接的外包项目的一部分，又发包给了他。 再后来，当他以为自己要在acm上有所建树的时候，钱橙又在跟着团队拿到亮眼的成绩之后抽身扑到瞳画上面去了，把他也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算法是他的舒适区，但人情世故上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在毕业时，面临高额奖金的诱惑和瞳画未来一切的不确定时，他犹豫了。 最终他选择了瞳画。 别人都不理解，但钱橙当时给他的安全感胜过了一切。孟从理也有，但不多。 他不认为他凭自己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就像沙漠里的猫不能想象深海的鲸鱼。 接着他便跟着瞳画在关系户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拿着比同期创业公司好了不止一倍的人脉和资源一点一点垒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商业帝国。 他起先以为杨弋是出于投资人对技术方案的关心才接近他，但后来却发现对方意不在此。 杨弋开出来的条件太优厚了，以至于杜青阳都觉得自己拒绝了是不知好歹。 瞳画一年的流水一亿，幻世下面一个工作室的奖金就有三亿，放在一起比较简直辱没了幻世。 虽然幻世不能提供给他cto的职位，但可以给他在瞳画三倍、四倍，甚至十倍的年薪。 他动心了。 第213章 卖个好价钱 这个年薪简直是天文数字，而且他了解这个行业，知道杨弋许诺他的并非空中楼阁。 只要他的技术在线，工作室产出稳定，他真的可以拿到这笔巨款。 在幻世，他可谓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为这个行业真正顶尖的技术大佬。 恰逢杜母住院，他请了一段时间假，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好友，也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再后来，杨弋提出了想买他们已经解散的那个工作室的半成品。 钱橙原本是想把这个工作室打包卖掉，但市场上几家要得起的游戏公司都有了类似的游戏，而小的游戏公司又出不起钱。 工作室解散后，《遗落之境》就吊在了半空中。当时几人还对版号的重发抱有期望，钱橙也没想好怎么处理，便先放在一边了。只是放着放着，这个事情就搁置了，工作室解散之后再无人提起。 听到对方的报价，他的心跳得剧烈，几乎要跳出胸腔。 这笔钱如果全部进自己的腰包…… 每每夜深人静，他便开始了内心的天人交战。 “青阳，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护工就不用继续请了。”杜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什么？”他走神了，没听到。 “我现在恢复的很好，不用继续请护工了。” 杜母心疼钱。这个单人病房价格贵，再加上护工，一天要奔五六千去了，她舍不得。 真论起来，她以前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虽然杜青阳现在挣钱了，但她还是心疼。 “妈，你安心住着，你住一天的钱，我一小时就能赚回来。护工不是只帮你看点滴拿东西的，人家在护理上是专业的，这个我可给你搞不定！”杜青阳低头边收拾饭盒边哄着老妈。 “你赚钱也辛苦。”杜母听他这么说，虽还是觉得贵，但也不再反对。 杜青阳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杜母刚从村里被他接到京市，过去没有接触过护工，在她眼里护工就是帮她看着点滴、到点喊医生来检查的人。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人家的专业领域里，有太多他们的知识盲区，而他们只看到了表象。 他又何尝不是！ 这几年他只关注技术领域，虽然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最根本的原因是钱橙和孟从理定好了基调、找好了渠道。 他承认自己鼠目寸光，看得不够长远，出身和见识限制了他。 在那一刻他开始动摇，怀疑离开瞳画去幻世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杨弋绕过钱橙和孟从理来拉拢他的行为，或是提供高额的报酬试图说服他背叛瞳画，他的种种行径，最终的目的总不是为了让自己挣钱吧！ 这样一想杜青阳彻底冷静下来。 他赚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于是他找了钱橙。 只是那天早晨，在茶水间简单聊了几句便被孟从理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见钱橙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他也果断闭了嘴。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想着钱橙给自己的建议。 多赚点钱让妹妹当个快乐的关系户。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山脚的人看不到山顶的风景。 他只看妹妹跟不上功课，便心里着急。在他的想法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的经历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他的妹妹可以走一条更轻松的路。 想到这里他有点想笑。 怎么就没人相信他前段时间状态不好，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妹妹的学习呢！ 杨弋想低价捡漏，他不透露买家，杜青阳便没有多问，免得对方起疑。 钱橙拉着他和秦淮商量了一下，如果最近一年受政策的影响太大，秦淮也建议他们把这些不良资产出手，落袋为安。反应慢了，这就变成亏损了。 游戏行业瞬息万变，等他们拿到版号的那一天，也许《遗落之境》已经被市场淘汰了。现阶段不如集中火力，把海外市场做起来。 钱橙算了一个总价，杜青阳成功地这个半成品打包出售。 只是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雷。 他们前期已经发现了《遗落之境》在高并发的场景下会出现卡顿，接口响应超时，原本是打算升级服务器的。 如果买家仔细测试，这个问题是可以规避的。 可惜他们没有。 杜青阳表面上背叛了瞳画，同样的，他也绝了自己将来加入幻世的可能。 钱橙也清楚，她选择了沉默。 如果杜青阳没有机会加入幻世，对她、对瞳画，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杜青阳并没有权衡太久。 钱橙看上他的天赋和技术，他则相信钱橙和孟从理的人脉、资源。 他赌瞳画游戏能做大做强，在业内争得一席之地。 如同当初他为了钱橙所描绘的瞳画游戏的前景，放弃了加入幻世，现在他第二次做了同样的选择。 走廊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是杜母和妹妹若有若无的谈笑声。 杜青阳书房的门只要关着，她们声音都会很小，生怕打扰他工作。 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环顾着房间。 这个人体工学椅买来一万多元，现在住的房子一个月房租也要近两万，前几天叶经阑给他发来了新的楼盘资料，如果有合适的房子他会考虑入手。这都是他过去从未想过的。 已经够了。 接下来他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不是钱橙，他大学四年大概会为了眼前的几千块收入舍本逐末，把大部分的课余时间都浪费在打工上，而非潜心钻研技术。 更遑论acm这种对他高不可攀的东西。 他后来接的项目多了，知道的多了，才知道当初那两万块钱橙克扣了多少。 连项目费用的零头都算不上！但却让他能沉住气关注除生存以外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钱橙小聪明多，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借助手头可用的资源给自己镶上金边、卖一个好价钱。 孟从理也是，带他见了不少世面，教他认全了奢侈品，也第一次让他知道了原来跑车只能坐两个人。 现在想想，孟从理其实挺废的。 杜青阳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往门外走去。 时间不早了，他要赶紧吃饭，晚上还有活要忙！等下周钱橙回来了，他就能轻松一点了。 他大学几乎都是在京市过年，起初是因为车票太贵了，之后则是忙着赚钱。 但今年不一样，母亲和妹妹都在，一家人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至于将来，他想为了理想努力一次，跟他的同学、挚友、战友，一起带着瞳画游戏走上另一个巅峰。 第214章 煞风景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钱橙回到瞳画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状态。 孟从理一过来就看到了她新手机上挂着的白天鹅。 “娘里娘气！”他不屑地拨弄了一下。 “走开！”钱橙小心地把手机从他手边挪开。 “玩得怎么样？”孟从理拉了个椅子，大大咧咧在钱橙身边坐下，“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钱进账了，我当然好了！”钱橙挑眉，笑着瞥了他一眼。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也是，”孟从理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你交代的活我干完了。” 他和魏少奕看好了供应商，价格谈得七七八八，等钱橙最后拍板签合同了。 “你安排吧。”钱橙揉揉眼睛，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孟从理和魏少奕张罗的，她不想干涉太多。这次她打算先试水，看看市场买不买账。 “还有，贫困乡村的调研我发给你了，其中一个是兰乡县。” 钱橙抬头，她没听说过。 “方致被调过去了，你还记得他吗？”孟从理问。 钱橙点头，方致也是他们同一届的，只是不同院，毕业后考上了选调生，在朋友圈里几乎就销声匿迹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前两天找我打听，我还没回他。”孟从理挠了挠头。他大学时经常凑堆打球，方致是球友之一。 “我看看。”钱橙迟疑了一下，没有表态。 “行，等年后了，这个不着急，我先去找远尘，他推荐了一个广告投放的渠道，约时间聊聊。” 孟从理说完便起身离开，嬉皮笑脸地直冲符远尘走去。 今天的晚饭是钱橙自己吃的。贺明川积攒了近一周的活，还有推迟了好几次的应酬，都要一一解决。 她吃过饭，打了一会儿游戏，坐在围栏里拼起了城堡。眼看时间接近十一点，钱橙换上衣服，拿着贺明川的车钥匙出了门。 贺明川晚上的饭局是跟一个合作方，对方约了他好几次，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延期。现在他回来了，不好再放人家鸽子。 饭局结束时钱橙也到了，在会所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一群乌压压穿着深色西装的男男女女走出来，寒暄过后分别上了门口的商务车。 贺明川个子高，在一众中年男人中鹤立鸡群。 钱橙开的库里南，高调又扎眼，贺明川一眼就看见了。他回头跟calvin交代了几句，便朝这里走来。 “冷不冷？”钱橙摸摸贺明川的脸，有点红，也有点热。 “解酒药在扶手箱里面。”钱橙发动车子，提醒道。 “我没喝多。”贺明川边系安全带边说。他只喝了几杯白酒，这会儿酒气上头，头晕困乏，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养生息。 钱橙见他面上的疲惫，没多说什么，开车往家里去了。 到了二十一层，钱橙扶着贺明川在门口的穿鞋凳上坐下。 她晚上打排位连赢几场，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弯腰准备解贺明川的鞋带。 她的胳膊突然被抓住，贺明川默默低头，把鞋子换了下来。 他还没醉到失智的程度。 他拿着衣服去了浴室，热水冲淋下来带走了身体里的燥意，他眼神逐渐清明。 吹干了头发出来时，钱橙已经换下了衣服，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白天鹅的挂饰随着她按屏幕的动作轻轻摆动。 墨绿色的真丝睡袍长度到大腿，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 足弓的线条饱满流畅，脚趾甲干干净净，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见贺明川走出来，钱橙把手机放在一边，欲盖弥彰地拉了拉身上宽松的睡袍。 “哥哥，睡吧。”她笑着坐直身体。 贺明川沉默地走近，大手覆在了她的大腿上。 钱橙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男人的目光从她饱满的酥胸，沿着小腹、大腿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脚上。 钱橙挑逗地拿脚趾戳了戳他的腿，毫无意外地被男人握住了脚踝。 她正要得意地开口，却见贺明川在床边坐下，手里拿着一个指甲钳。 她张了张嘴，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贺明川泰然自若地坐下，开始认真地修剪钱橙的脚趾甲。 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个？ 钱橙看着这个突然不解风情的男人，满脸挫败。 她今天仔细护理过，涂了贺明川送她的橙子味的身体乳，还精心挑选了一套自己看了都血脉喷张的内衣，甜而不腻，自信满满会把贺明川迷得五迷三道。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狐疑地看着贺明川慢条斯理挫磨趾甲的动作，她不配合地动了动。 “别动。”贺明川捏了捏圆润的脚趾，继续极有耐心地修整着。 钱橙的趾甲最近长长了，有点尖利，这几天晚上睡觉总是划到他的腿，刚才从卧室出来，看到钱橙扔在桌子上的指甲钳，他突然动了念头。 毕竟，关键时刻他不想因为这个分神。 钱橙正腹诽着，睡袍的带子被拉开，波涛汹涌的娇躯映入眼帘。贺明川眼底突然变得危险。 纤细的手指抚上贺明川的喉头，钱橙媚眼如丝，无视大敞的衣襟，吻上了男人的双唇。 贺明川凶狠地啃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毫不掩饰把她拆吃入腹的欲望。 两个人许久没有这般亲密，情动不已。 钱橙的手插入贺明川的发间，脑后粗硬的头发有些扎手，她顺着脖颈胡乱地摩挲着。 贺明川温柔又有耐心，他担心钱橙经过生化一事有了阴影。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可以再重一点。” 轰！ 贺明川残存的理智彻底化为乌有。 第215章 杨弋的目的 许是喝过酒的缘故，贺明川的体温比平时更高一些。 钱橙被困在男人的胸膛和手臂之间，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一点一滴地渗进他的血肉。 胸口传来刺痛，她抱紧在胸前耸动的头颅，挺了挺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听见男人剧烈的心跳声传来。 贺明川仿若久旱逢甘霖，不舍得离开钱橙的禁锢。 而钱橙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被翻来覆去，只有求饶的份。 不知何时，卧室的灯被关上了，只余昏暗的床头灯，映出重叠起伏的影子。 男人的声音传来，沙哑低沉，说着羞人的情话。不复白日的清润和温文尔雅，带着些恶劣的逗弄。 贺明川的手指抚在圆润饱满的臀上，感受着钱橙的颤栗，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爽地张了开来，在暧昧的空气中疯狂摇晃。 钱橙早上是被喉咙的干涩唤醒的。她清了清嗓子，随手抓过睡袍披上，勾过拖鞋往客厅去。 刚打开门，便听见了客厅里传来贺明川的声音。 “嗯，看他们的诚意了。” “可以。” 钱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接了一杯温水，再一转身，贺明川已经挂断了电话走到跟前。 “没去上班？”钱橙意外，八点半了，往常这个点贺明川已经到公司了。 “昨天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家又忙到半夜，小钱总以为我是铁打的？”贺明川调侃着，目光肆无忌惮地流连在钱橙裸露的皮肤上。 “腰酸不酸？”他的手从睡袍一侧钻进去，按上了钱橙的后腰，轻轻揉着。 钱橙并不买账，后退了一步，把衣服认真地拉整齐，抬眼盯着眼前的男人。 只见贺明川衬衫西装，穿戴整齐；而她凌乱地套着睡袍，布料遮不住多少肌肤，更别提遍布全身的吻痕。 贺明川这一扯，内里的春色更是一览无余。 贺明川原本怕吓到钱橙，在床上说话总收着几分，维持着几分正人君子的体面。 自两人剖开心扉，隐隐的隔阂和仅剩的客套消失，某些时刻他开始荤素不忌，把谈判桌上的强势和独断专行带了过来，逼得钱橙溃不成军。 “我去换衣服。”她瞪了一眼满脸轻浮的男人，扭头回了卧室。 纵然两人早已裸裎相见，今天贺明川赤裸的打量仍是让她红了脸。 这个男人好像突然开挂了！ 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遍布咖啡的香气。 钱橙肚子开始咕噜。昨天运动到大半夜，她临睡前已经饿了，但实在不想动，便这么凑合睡了。 吃着早餐，贺明川想到了昨天本想跟钱橙说的事情。他本想回家正经聊个一二三，却未料直面活色生香的场面，转眼就把准备好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橙子，我让calvin查了你们游戏的买家，是一家叫猎风的游戏公司，注册地址是一个提供小微企业挂靠服务的公共地址。”贺明川放下咖啡，脸色变得严肃。 钱橙点头。 这个信息网上有，他们也查过，但没有头绪。法人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人，在其他公司也没有任职。 如果只是这些信息，贺明川不会专程告诉她。 钱橙眼里隐隐带上了期待。 “法人是产品出身，能力一般，过往任职的公司也没有明显指向。”贺明川继续道，见钱橙小学生一样把手臂放在餐桌上，认真听着，脸部的线条不由自主放缓。 “他履历中有一家公司，跟杨弋的舅舅任职时间有重叠，据说两人私交不错，有一段时间，杨弋舅舅成为了他的上司，后来架构调整，他被分去了别的部门。” 这个信息量就太大了。 但恰好补上了瞳画几人分析来分析去、逻辑上的漏洞。 “也就是这个人是代持的股份？背后的人是杨弋？”钱橙问。 这个可能性她一早就想过，她想不通杨弋的目的。 “这家公司注册时间是今年五月，跟瞳画的融资同步进行；另外，这家公司当时也在接触海外的供应商，筹备成立中东海外主体的事情，后来暂停了。”贺明川点到即止。 钱橙猛地抬头，杏眼里满是震惊。 “杨弋是想……” 吞并瞳画！ 贺明川点头。 钱橙恍然大悟道：“他想拉拢青阳，然后把我们从内部瓦解？” 如果是其他公司，也许神不知鬼不觉就变成了幻世的囊中之物。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并购罢了，翻不起风浪。至多是幻世被放在行业资讯上点评一番，业内人士关注的也只是行业大鳄幻世布局海外，无人关注瞳画创始团队的去留。甚至，他们都被排除异己，这才是常规操作。 “杜青阳二十六岁，他将来在这个行业的黄金期至少还有十五年。而幻世，能力跟他不相上下的，最年轻的也将近四十岁了。” 贺明川说着，看向钱橙的眼光带着上了欣慰和不可思议。 他只知道杜青阳技术上有两把刷子，倒不知道这人在业内认可度竟是如此之高，堪称前途无量。 难怪杨弋如此费心争取他，不惜血本。 “不只是想瓦解你们，他应该清楚，在瞳画内部，技术上是杜青阳说了算。幻世快速发展的时候，需要人，越高阶的人越好。杜青阳不仅在这方面符合他们的要求，还有中东游戏开发的经验，这种人，对杨弋来说可遇不可求。”贺明川提醒道。 “他想直接收购我们？为什么还要投瞳画？”钱橙脑子没转过来。 “知己知彼，他投了不止你们一家。” 这是贺明川的专业领域，他对杨弋的心思门清。 幻世投了不少上下游的产业，也扶持了几家游戏公司，因此他投瞳画游戏的动作顺理成章。再加上他和符远尘的合作和信任基础，大家只当他认可符远尘的能力。 只是谁都未曾料到，这只是他投瞳画的一小部分动机。更大的原因是他希望能填补幻世游戏版图的空白，同时也希望瞳画在自己手里更好。 而猎风——这个新成立的游戏公司，买瞳画游戏的半成品，只是想在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上掀起水花，先把名号打出来。 收割一波广告商和一批玩家，回本的同时转向私域运营，简直两全其美。 跟《遗落之境》同类型的游戏幻世也有，但是那是他们花了大价钱精心研发的，自是舍不得给这种尚不具备变现能力的小公司，只看他们推出的粗糙换皮游戏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不担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是大股东。”钱橙疑惑。 “现在没有人可以撼动幻世在的地位，在这个行业，昂托还是门外汉。”贺明川道。换言之，他们能做的有限，杨弋行事没有顾忌贺明川；或是对方考虑过后，并不认为昂托资本可以对他们形成阻碍。 “我再想想。”钱橙眼珠转了几圈，消化着贺明川带来的信息。 知道了目的就好办了。 “不急。”贺明川道。现在是幻世在明、瞳画在暗，主动权回到了钱橙手上。 “青阳他好像是天选程序员，大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钱橙跟贺明川闲聊着，“当时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们都没看不懂，他已经做完了。不止帮我，还帮了好几个同学。” “这么好心？”贺明川笑道。 “一人五百，我一分没扣，全转给他了！”钱橙得意洋洋。 “他当时呆呆的，只会闷头学习，谈钱这事更不好意思。”钱橙眼睛亮晶晶的，她简直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贺明川笑着捏捏她的脸，钱橙的运气不错。但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把她的胸前项链上的流苏理顺，他突然想到了calvin昨天请示的问题。 “橙子，最近陈亦然也许会找你，你看着处理。” 第216章 枕头风 钱橙脑子里一直转着贺明川的话。 她这两年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多了，对这些门门道道了解更深刻，更别提她自己就是一个夫人外交的忠实践行者。 看样子陈亦然的日子不好过。 过去她说服别人吹枕头风，现在轮到别人求着她给贺明川吹枕头风了。 风水轮流转！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钱总！我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吗！”杜青阳郁闷地敲了敲屏幕。 他正认真分析着几个技术实现方案的利弊，却见屏幕那边钱橙直接笑起来。 杜青阳这么一说，会议室里的符远尘和孟从理齐齐扭头看向钱橙。 “放点心思在赚钱上，别光顾着谈恋爱！”孟从理语重心长地教育钱橙。 符远尘想笑。放眼整个会议室，对赚钱最没有动力的人就是他了！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 “继续继续！”钱橙掩耳盗铃地抱着胳膊，一脸认真地看向正前方的屏幕，无视旁边两道八卦的视线。 被钱橙揣度的陈亦然岂止是不好过，她最近简直急疯了，全无平日的从容不迫和胜券在握。 “陈总，钱小姐的生日在两周后，calvin帮贺总取过几次礼物，多是首饰和包袋，钱小姐的喜好他不了解。”助理跟陈亦然汇报着自己从calvin这打探到的信息。 瞳画的创始人的个人信息在网上都能查到，陈亦然担心不准确，让助理跟calvin再确定一下，更重要的是打探钱橙的喜好，她要投其所好。 只是没人想到，送给钱橙的礼物竟然都是贺明川亲自挑选的，有时品牌方送到公司，calvin会代为签收。 她没料到钱橙在贺明川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也没料到贺明川会因为自己私下调查的举动直接停了项目。起先她心存侥幸，让下面的经理去问原因，对方托辞是因为公司内部业务有调整。 早不调、晚不调，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调？ 什么调整？不过是为了钱橙出气罢了！ 陈亦然了解贺明川，他的温润只是假象，实则骨子里带着上位者的冷漠，睥睨一切。跟他们这群人并没有不同。 他要真如表面上这般温和，早就在生意场上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加上两个人打小在一个圈子里，算是知根知底，他的洁身自好更是难得的存在，是陈亦然联姻的首选。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弟弟过了二十岁，已经在环德集团里开始学习管理。前些日子，宋元竺跟她父亲老陈总吃饭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年轻人是该多历练历练，早接触业务。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这之中透露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代表宋元竺愿意提点这个后辈，也在释放一个信号。 她这些年逼着自己爬到了越来越高的台阶上，不能接受因为这种小事让多年的心血和布局付之一炬。 宋家不是宋元竺掌权，但是他的话分量很重。 而宋元竺的背后，是贺明川。 宋元竺恐怕连她弟弟多大了都不知道，毕竟年龄差太大了。而她凭借也是年龄的优势跟这些人交好，在正式的斗争开始之前积蓄力量，从单打独斗，到慢慢有了自己的心腹，有了左膀右臂。 好在贺明川只是给了她一个警告，宋元竺的话可以是一句玩笑话，也可以是前辈的提携，端看她接下来怎么做了。 她不能让贺明川扶着她弟弟跟她打擂台，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向钱橙示好。 她想到了去温泉度假村时钱橙背着的爱马仕小包，有了打算。 晚上，她约了吴峥到会所喝酒。 “上周谈得怎么样？”陈亦然跟吴峥闲聊着。 “很顺利，又拿到了一个授权，你跟colin的合同到哪一步了？”吴峥问。 “暂停了。”她摇摇头，一脸苦涩。 “我下周去京市，colin的女朋友过生日，我去负荆请罪。”杯子里的酒都变苦了，陈亦然叹了口气。 “什么？”吴峥惊诧不已。 “我调查钱橙，被colin发现了，暂停了合作。”两人关系好，陈亦然不怕跟吴峥直说。 “调查出什么了？”吴峥知道陈亦然的想法，他对此也是乐见其成。陈亦然对钱橙下手他不意外，他对结果更感兴趣。 “什么都没有。”陈亦然庆幸及时收手，万一真查出来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她怕到时这就变成了烫手山芋，讨不了好不说，还会被贺明川迁怒。 “他倒是肯为女朋友出头，这不像他！”吴峥把酒杯放下，饶有兴趣地说道：“生意都不做了！” 陈亦然更感扎心。 “colin跟这个女朋友……”吴峥语气迟疑，端着酒杯皱起眉头。 “是真爱吧。”陈亦然不在意地摇摇头，紧接着又提醒道：“你也注意一点。” 如果跟贺明川这次合作成功，将来私下的场合他们免不了碰到钱橙。两人之前提到钱橙时态度多有轻慢，她不能让吴峥扯了后腿。 吴峥虽跟贺明川、宋元竺两人交情不浅，但现在他更多是作为自己的供应商出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谢提醒。”吴峥笑笑，举杯轻碰，脑海里闪过初见时钱橙带笑的脸。 第217章 聪明人 他第一眼看到钱橙时就被吸引了。漂亮、大方，隔着大衣都能看出曼妙的身材，以及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少见的活力和旺盛的生命力。 是一个尤物。 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这种商务场合经常会带女伴，因此他只当贺明川开窍了。 在看到钱橙随身携带的避孕药时，他更是蠢蠢欲动。 等贺明川腻了钱橙，他愿意接手。 小姑娘要的不过是钱，他对跟过自己的女人向来出手大方。 更何况，他不会让自己的女伴吃药。在这点上，他自认比贺明川更体贴。 吴铮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掉，心生遗憾，转而又羡慕贺明川好艳福。 不可说的心思终究压回了心底。 比女人重要的东西有很多，比如逸境山庄的项目就是一个。他已经根据陈亦然和昂托资本的合同内容盘点自己可以提供的医用设备了。 这个紧要关头，他不希望陈亦然出纰漏。别说是端正态度、赔礼道歉了，陈亦然赔罪的礼物他都愿意出一半的费用，只求贺明川高抬贵手。 在这当口卡一下，他们每天提心吊胆，太难受了。 尤其是现在昂托资本已经跟泰信保险开始频繁走动，环德集团有的，对方也有。 “我跟simon问下，”吴峥也叹气，“看看colin的意思。” “谢了。”陈亦然举杯。这也是她今天约吴峥的缘由，她需要一个中间人探听下对方的态度。 钱橙自从知道海外的游戏成了别人眼里的大肥肉，盯得更紧了。她白天勤勤恳恳跟进度，晚上抱着贺明川逍遥快活，好不惬意。 今年瞳画的营收暴涨，上半年推出的游戏反响不错，加上符远尘断断续续带着团队在关卡设计和剧情上做了优化，玩家粘性高了不说，氪金用户也成倍增加，甚至出来了几个超级vip玩家，一掷千金的那种。 钱橙为此多招了几个实习生做客服，一对一服务这几个大客户，保证对方进线咨询时立刻响应。 在每年的十一和过年这种大型节假日，瞳画也会给氪金超过十万元的用户赠送礼品，充值金额越高，礼物价值越高。 游戏中的性别是随机选择的，因此钱橙在做礼品预算的时候考虑得多而杂，力求在这上面做到男女平等。过去瞳画运营团队是几个人兼职，氪金大佬也少，孟从理直接联系着安排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零散的计划要开始朝着体系化发展，正经准备成立采购部，可用的人也不过是孟从理再加编外人员魏少奕而已。 这两天钱橙拉着方楠做了几版预算，过年的礼物可供玩家选择的品类多而杂，钱橙做了删减。按理来说，统一采购在成本上才是最优，但对于瞳画现阶段，他们更看重的是玩家个性化的需求。 礼物来源多是出自姜翊安的容以集团、陆淮洲的凌阳科技，以及其他一些在各种场合遇到、但没有找到合作机会的品牌方。跨度很大，钱橙准备以此来代替市场调研。 发问卷回收率太低，而氪金大佬们面对实打实的礼品多多少少愿意动动手指。 贺明川也赞同，现在不是考虑成本的时候。瞳画在讨好金主的同时，也把跟各家公司的关系盘活了。双方走动起来，有来有往，将来再谈合作才会更加顺畅。 以后社交场合碰上了，这对瞳画的人来说，也是个拉近关系的谈资。 贺明川百忙之中不忘抽出时间过目瞳画的金大腿维护方案，他站在投资人的角度上，在各个环节给钱橙提了不少实用的建议，让她受益匪浅。 只是花在钱橙身上的时间，晚上他要钱橙双倍奉还。 时间飞快，敲定了礼品供应商，钱橙和孟从理开始忙着跟对方谈价格。 钱橙早就把陈亦然抛在脑后，专心准备礼品通知站内信推送的测试和邮寄名单的最后确认。 “橙子，前台有位陈女士找你。”前台小妹妹拨了电话给钱橙。 “陈女士？”钱橙略一思考，接着想到了贺明川某天交代的话。 陈亦然可能会找她。 钱橙出来时，见陈亦然和助理坐在门口的沙发上。 高跟短靴，羊绒外套，精致的首饰和发型，颜色简约大气，看着跟上次没有什么不同。两人端正地坐在靓丽的卡通异型沙发上，显得有点滑稽。 “陈总今天大驾光临，让我们这小庙蓬荜生辉！”钱橙笑吟吟走近。 “钱总说笑了。”陈亦然笑着站起来，面对钱橙换了称呼，“我今天过来想跟钱总单独谈谈，贸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扰到钱总。” “里面请。”钱橙抬了抬手示意，又交代前台小妹妹送送两杯咖啡到一楼的会客室。 陈亦然接过助理手里提着的纯色、没有任何标识的袋子，低声吩咐道：“你在这里等我。” 陈亦然穿着高跟鞋，走得慢了点，钱橙放慢了脚步，跟陈亦然并排往里走。 陈亦然身材娇小，加上鞋跟的高度，也只比钱橙略微高了一点。她用余光打量着走在身旁的女人，心里生出了一丝羡慕。 在她面前，钱橙可谓是人高马大，穿着随意，没有刻意打扮，一举一动间皆是恣意。 而她从二十一岁开始，就被套进了西装里，努力争取别人的认可，抢夺有限的资源，在环德集团这个自家的地盘上如履薄冰。 见到钱橙的第一面，她最看不惯的是这个女人身上的自由。面对他们几人时疏离又客气，只有面对贺明川时眼里的笑意浓了几分。 那一刻，身上的西装和高跟鞋勒得她快要窒息。 她想当然地以为那是钱橙对贺明川的讨好。但现在回头想想，钱橙只要笑一笑就能从贺明川那里达到自己的目的，被拿捏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陈总，请坐。”钱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次我来是想向钱总道歉，上次见面冒犯了钱总，还望钱总不要跟我计较。” “陈总言重了。”钱橙脸上表情不变。 私底下的动作不能放到台面上说，而上次见面真论起来钱橙也没有吃亏。本以为陈亦然会模糊带过，万没想到对方这样开门见山。 成大事者除了不拘小节，还要能屈能伸。钱橙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陈亦然摸不清钱橙的态度，继续说道：“是我狭隘了，不识庐山真面目，今天有幸一见，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这句话陈亦然发自肺腑。瞳画游戏的外立面看着跟园区的其他建筑风格一致，都是厂房改造后浓浓的工业风，但从瞳画游戏的大门一路走进来，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楼里的空间分隔清楚明晰，休憩区和办公区泾渭分明；灯光和软装无一不彰显着科技感，让人眼前一亮；各个区域色彩明亮，搭配在一起却又轻松和谐。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游戏公司规模一般不大，市面上更是有很多十几二十人的野鸡公司。她以为瞳画也是这种小作坊公司，能活下来全靠贺明川爆金币。 钱橙跟贺明川在一起似乎没多久，而这里的设施看上去都不是新配的，那么这只可能是出自钱橙之手。 这个年纪有眼前这一番成就，确实让人叹服。 背后的靠山重要，但自己也要撑得起。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明年春天有机会再约陈总喝咖啡，外面露天连廊的花开了更美。”钱橙喝了口咖啡，认真说道。 当初瞳画办公室里的绿植也是专门请了园艺设计师的，每到春夏天，连廊里的鲜花盛开，浓烈绚丽，被园区里的其他公司调侃为钢铁直男当中唯一的萝莉。 陈亦然松了口气，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钱橙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夸瞳画只是顺带的，她真正想捧的是钱橙。而钱橙也接下了她的道歉。 “上次在度假村听simon说，钱总的生日快到了，我带了一个小礼物，提前祝钱总生日快乐。”陈亦然把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那我先谢过陈总了。”钱橙笑着接过来。 至此，陈亦然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第218章 选择权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陈亦然好奇问了门口的睡眠仓和电子游戏区。她还是第一次在办公场所看到这些东西。 钱橙耐心解答，送她出去的时候还绕道演示了一番。 同是女生，陈亦然关注到了她定设计方案时的小巧思，这让她有点惊喜，以及自己的成果被认可的志得意满。 陈亦然离开时笑得如释重负，钱橙给她留足了体面。 两人谁都没提贺明川，但彼此心知肚明。 钱橙心里明镜一般。如果贺明川不打算继续跟环德集团合作，必然会让她直接回绝陈亦然，或者压根不让对方有机会来到她面前。 但他没有，这代表贺明川对环德集团留有余地。 只是这个选择权现在在钱橙手上，如果她心存芥蒂，贺明川还有第二个备选方案——泰信保险。 钱橙不觉得这是个大事。 姜翊安教她的第一课，利益当前，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前一秒斗得你死我活的人，下一秒可能会为了共同的目的站在同一战壕。 钱橙甚至有点佩服陈亦然，为了争取自己利益的退让和妥协不丢人。 送走了陈亦然和她的助理，她返回了会客室，打开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袋子，拿出里面的盒子。 是熟悉的爱马仕橘色盒子，装着一个金棕拼乌木色的鳄鱼皮kellydoll。 钱橙捏着包上的小手挥了挥，娃娃的造型很可爱，这个礼物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包包很小，装不了多少东西，但装可爱足够了。 她忍不住拍了照片发给贺明川和林听。贺明川应该是在忙，没有回消息。 钱橙也不在意，拎着包包回了办公室，一路上收到了林听的消息轰炸。 林听：【我的老天奶，你怎么舍得？】 林听：【铁公鸡开化了？】 林听：【这个我好早就看中了！配货配到我心痛！下次带出来让我背一背！】 钱橙随便跟林听闲聊着，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外面飘起了雪花。 又是一年过去了！ 钱橙看着窗外排队往外走的汽车尾灯出神。 嗡—— 手机的震动声传来。 贺明川：【外面下雪了，还在公司吗？我去接你】 钱橙秒回了一个“来”的表情。 放下手机，再看向窗外，她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这感觉有点像幼儿园时在学校里等爸妈来接，有时候顾女士或者钱爸爸来晚了，钱橙只能羡慕地看着别的小朋友欢呼雀跃地牵着家长的手离开。 但顾女士很是鄙夷钱橙的小心思， 当第一？当第一有什么用？早早地回了家第二天不是一样赖床？ 贺明川到了门口，给钱橙发了信息，没一会儿就见她从楼里下来，隔着车窗玻璃他都能感受到钱橙的开心。 见钱橙手里提着个大盒子，贺明川下车接过来，打开车门让钱橙上车，然后绕到后面打开了后备箱把东西放下。 “喜欢那个包？”贺明川下午看到了微信消息，钱橙发来一个娃娃脸的卡通包，但他忙起来忘了回。这会儿见她高兴，只当是因为收到了合心意的礼物。 他发现钱橙总是很容易满足，家里换了一束花、添了一个喜欢的小摆件，她都能开心很久。 “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样子？周末一起去买。”贺明川边发动车子边问。 “贺总怎么突然这么肤浅？就不能是因为你来接我吗？”钱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又兴奋起来，“刚才下得还没有这么大！晚上如果有积雪了，我想带着红包下去玩！” “吃完饭看看，我晚上没安排。”贺明川道。 “今天陈亦然的态度转变得真快，我差点没反应过来。”路上钱橙说着跟陈亦然见面的事情。 “她能力不错，但是最近几年着急了。今年她异母弟弟开始接触集团业务，一来就到核心管理层历练，老陈总有点厚此薄彼了。”贺明川解释着，“陈亦然是从基层做起来的，拿出了成绩才能往上走。” “不容易。”钱橙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是不容易，但这不是她怠慢你的理由。”贺明川精明，钱橙几句话他便把两人的对话还原了七八成。他深知这些人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对酒桌上旁人带去的女伴从不放在眼里。 但他没想到这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对钱橙也有了同样的想法。 因此他要让他所在圈子里的人知道，钱橙的态度便代表了他的态度。 晚上钱橙没能下楼玩雪。 她发热了。 还是贺明川发现的。 他牵着钱橙进门时，她双手冰凉，但吃过饭后，体温开始热得不正常。 “量一下温度。”贺明川拿出耳温枪测了一下，三十八度。 “晚上老老实实在家里！”他想敲钱橙的额头，又怕她头疼，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 “没有不舒服，”钱橙巴着贺明川不放，试图跟他谈条件，“我穿厚一点，再戴上帽子。” “不行。”贺明川一口否决。 “去床上盖上被子，观察一下，晚上温度再升高就要吃药了。” “吃什么药？老鼠药？”钱橙慢吞吞地换着衣服，扭头问道。 “老鼠药能治偷懒也可以。”贺明川被气笑了。 钱橙闭上了嘴。 她穿的少，今天跑去园区里面买咖啡又懒得套上外套，来回路上不超过十分钟，就着了凉。 下午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找了个藤椅晃悠了一会儿，再起来时好多了，没想到晚上又发热了。 钱橙喝了两杯水，听着贺明川走进走出的动静，抱着手机睡了过去。 晚上她是被热醒的，睁眼时房间里的吊灯已经关掉了，只留了一盏落地灯，黄色的光晕在夜里轻柔朦胧。 “醒了？”钱橙一动，贺明川就看了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贺明川的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贺明川倚在床头，已经换下了睡衣，似乎已是深夜。 “几点了？”她揉了揉眼睛问道。 “十点了。” “想洗澡。”她有气无力道，声音细细的，听上去有点虚弱。 “今天不洗了，听话。”贺明川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把被子稍稍拉开了一点。 眼看着温度没有降下，他拿了放在旁边的温水和退烧药喂钱橙服下。刚才她的胳膊一直横在他的腰上，透过薄薄的布料甚至开始发烫。 喝过水，吃过药，钱橙重新躺下来。 贺明川正算着时间，打算晚一些再测一次体温，腿上突然被浅浅蹭过。 他轻轻拍了拍钱橙的头发，随手又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份文件。 正看着，钱橙的手却突然覆了上来。 前一次他只当钱橙不小心，这下他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别乱动。”贺明川无视身体的反应，正色道。 钱橙抬头看着他，笑得无辜，手下一个用力，贺明川险些丢了魂。 “哥哥，暗光看手机对眼睛不好。”钱橙坐起来，揽着他的脖子坐定。 贺明川盯着她身上松松垮垮、勉强遮住重点部位的睡裙，眸色幽深。 钱橙见贺明川坐着没动，挑衅地在他腿上动了动，舔了舔他的唇，随后重重吻了上来。 贺明川一边回应着钱橙的亲吻，一边拉过被子把她包住。 怀里像抱了一个火炉，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直达心底。 贺明川不再满足于流连背部裸露的这一小片肌肤，大手悄悄撩起了睡裙，几乎把整个后背都包裹起来，克制又激烈地吻着她的脖颈。 如果退烧药不是自己亲自拿过来看着她服下的，贺明川都怀疑钱橙吃错了药。 一吻终了，他强忍着把人按在身下的冲动，扶着腰让她坐好。 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传来，他低头看向声音来源。 “我帮你戴。”娇娇软软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昏暗的夜里裹挟着难以抗拒的暧昧汹涌而至。 第219章 一臂之力 “别闹！”贺明川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他不是禽兽，这个时候了还丧心病狂折腾一个病人。 “打开了，”钱橙扬了扬手里的小袋子，“不要浪费。” 胸口饱满的线条随着手臂的动作颤了颤，贺明川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由着她这样胡闹！ 贺明川心里想着，抓着她胳膊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钱橙身上很热。 他靠在床头，忍受着这痛苦的欢愉。 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上下滚动的喉结与脖颈间的青筋暴露了他的隐忍。钱橙眼神迷离，忍不住吻了上去。 钱橙慢得像乌龟一样。 他再也克制不住，一手箍着柔软的腰肢，一手托着背，把人压在了身下。 钱橙躺在身下，摸着他的脸，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不舒服告诉我。”贺明川压抑着喘息吻上来。 “嗯。”微颤的声音在耳边挑战着他的理智。 他可能真的是一个禽兽。贺明川抚过手下细腻的起伏，脑子里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 到底顾及着钱橙的身体，他这次浅尝辄止。 钱橙软绵绵地靠在他胸膛上，听着剧烈的心跳声。刚才她身上燥热，喉咙里、心里都渴得厉害，她只想要贺明川。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贺明川越是忍耐，她越是想撩拨，看他在自己手下失控的样子。 这会儿两人歇下来，身上的黏腻让她难以忍受。 “要洗澡。”她不安分地扭了扭。 这苦了贺明川，作为肉垫被她肆意蹂躏。 “去次卧。”他拿过床边自己的睡衣给钱橙披上。刚才两人被翻红浪，身上都是汗，这会儿被子和床单微微潮湿，今晚上是不能用了。 钱橙如愿冲了澡，洗了头发。 躺在次卧的床上，她只觉神清气爽，然后瞌睡虫爬了上来。 运动过后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贺明川洗完澡，拿了两人的手机过来，钱橙已经拥着被子睡得香甜。他掀开被子轻轻躺下来，嗅着熟悉的体香，只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底线越来越低了！ 第二天一早，贺明川没去公司，钱橙起来的时候他刚开完一个线上的会议。 “今天别去公司了，在家里休息一下。”贺明川说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早上起来时他给钱橙量过温度，已经退烧了，但公司的办公楼离着停车场有一段路程，如果再吹到风，得不偿失。 “你在家陪我？”钱橙随口问道。 贺明川点头。 钱橙没抱太大的希望，见到贺明川肯定的反应，她高兴起来，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两人在沙发上腻了一会儿，钱橙坐在餐桌上等着咖啡，说起了小白那天过生日的事情。 “妤桉姐家里以前也做手办翻模，当年赚了不少钱，可惜现在不做了。” “为什么不做了？”贺明川低头回着消息，随口问道。 “后来有更赚钱的生意了，不然我还挺想跟严总的岳家拉拉关系，找谁做不是做！”钱橙语带遗憾。 “现在也可以。”贺明川道。 “什么？”钱橙歪了歪头。 “现在也可以合作，只要关系还在，孔家想东山再起应该不难。”贺明川分析着。 他对孔家了解不多，听别人提过孔先生的发家史，赤手空拳从底层打拼上来，有些钱来得不光彩。 这种微时凭着兄弟义气打下的江山，可能比外人想象中稳固。 江山没了，但兄弟还在。 况且还有严正屿这个女婿，不愁资源，愁的是名正言顺拿到这些资源。 严家有人虎视眈眈地在暗处盯着，严正屿不能明面上补贴岳家，否则连带着严太太也会被看不起。 孔家老两口也是考虑这一层，才甘心窝在老家，低调得全无当年财大气粗的豪爽作风。 “可以聊聊看，也许有收获。”他话没说太满，如果对方没了斗志，恐怕钱橙会失望。 “我现在去问妤桉姐会不会有点唐突？”钱橙犹豫。 “如果她父亲人脉还在，你这就是雪中送炭；如果他们做不了，你至少争取过了。孔家会领你这份情。”贺明川认真分析。 钱橙当时跟孔妤桉闲聊时提了一句，她听说孔家夫妻俩回了老家，便下意识的认为他们要去颐养天年。 贺明川提供了另外一个思路，也许对方在等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不认为大半辈子都野心勃勃的孔先生会甘于平庸，这种天伦之乐未必是他想要的。 总要试一试。 “你的想法可以主动提，这个话严太太不好说。”贺明川又说。 “我知道了。”钱橙抿了口咖啡。 距离上一次见到孔妤桉已经有一段时间，钱橙试探地在微信上问了一下，孔先生什么时候会来京市，如果行程方便，她想跟前辈行家取取经。 孔妤桉收到消息时有一些惊讶，她以为钱橙上次只是随口一提，因此她并未往心里去，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是动真格了。 孔先生没有去京市的计划，他听了女儿转述的话，稍微一想，便猜到了钱橙的意图。不管对方是真心想合作，还是想从他这里打探一些消息，他都愿意专程来见一面。 自从公司破产清算，他回老家，三五不时跟好友相聚，日子过得平静又温馨。远离了纷扰和勾心斗角，加上女儿又是高嫁，老两口不想给闺女添麻烦，便选择偏安一隅。 但正如贺明川所言，孔先生的一生跌宕起伏，这种如一潭死水的生活让他拘谨又难受。 于是本来跟老伴约好的南下之旅，改成了到京市探望女儿。 等孔先生到来的这一段时间，钱橙也想清楚了下一步方案。 严正屿有钱，但不能光明正大的扶持岳父，孔家为了自家闺女在豪门里挺直腰杆也不会无条件接受对方的援助。 但跟瞳画游戏有合作就不一样了，钱橙有钱，通过合作给孔家输血；另一方面，她又能合理地把严家的资源用起来，甚至可以理直气壮提要求。 正经的商业合作，岳父这个身份就更是一层保障，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转眼就到了钱橙生日的这一天，贺明川特意早退了小半天去瞳画接着钱橙。 “我们去哪儿？”钱橙步伐轻快地跃上了副驾。 “到了就知道了。”贺明川笑笑，发动车子往园区外开去。 两个人走的早，还没有到晚高峰，一路畅通。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微微擦黑。 钱橙看向窗外，是京市另一头的一家酒店。 钱橙抿着嘴轻笑，直勾勾地看向他。 生日拉着她来开房？这个酒店难道内有乾坤？ 贺明川弹了她一个脑崩。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钱橙揉着额头，不服气地噘起了嘴巴。 “下车。”贺明川把车子停下来，牵过她的手往酒店里面走去。 在酒店中间楼层有一个咖啡馆。 钱橙环顾四周，没见一个顾客，角落里面有一架钢琴，乐手在弹奏着《天空之城》。 “这里看上去生意不太好。”她凑近贺明川，小声嘀咕着。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贺明川带着她走到窗边坐下。 咖啡馆在三十层，这个位置可以俯瞰城市的景色。远处一盏盏路灯连成了一条线，跟汽车闪烁的尾灯交织在一起，往远处蔓延。 钱橙又仔细看了看周围，才发现一路过来的桌上和过道上摆满了红色的玫瑰花，浓烈绚丽，娇艳欲滴。 两个人落座，接着有人送上了精致的蛋糕和咖啡，都是钱橙喜欢的口味。 “橙宝，生日快乐！”贺明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贺明川按照钱橙的想法改了设计，鸽子蛋换成了水滴状的钻石，在一圈碎钻簇拥下众星捧月一般。戒托线条流畅，极富设计感。 钱橙只提了要求，中间没有再见到设计图。纵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小小地惊艳了一把。 贺明川握着她的手，把戒指戴上了中指。 尺码很合适，钱橙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钻石的火彩闪耀，手指看上去更纤细修长。 她翻来覆去欣赏了一会儿，却见贺明川把戒指的盒子又往前推了推，示意她打开。 难道还有惊喜？钱橙心里想着，兴冲冲地拿过了盒子。 首饰盒后面放着一个银色戒圈，那尺寸一看就是同系列的男戒，设计风格和碎钻的形状跟她手上这款相差无几。 “材料没有用完，让设计师多做了一个。”贺明川解释道。 钱橙把盒子里的指环举到眼前，透过戒指对碰上了男人温和宠溺的目光。 她无声地笑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钻石生出了长长的羁绊，缠绕着他，也靠近了她。 第220章 水到渠成 钱橙勾了勾手指，贺明川配合地把左手伸了过来，让钱橙把戒指戴上去。 “真好看！”钱橙捧着他的手，一脸认真地欣赏着。 贺明川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钱橙默默咽了下口水。 贺明川看破不说破，拧了把她的脸，“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刚来京市的时候住在这里，楼上。”贺明川看着窗外，心里感慨万千。 “那会儿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地，我就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市区的酒店总有人来敲门、送房卡，我就换了这里来躲清静。” “漂亮吗？身材好吗？”钱橙听得津津有味。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贺明川认真回忆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关于这些曾经的印象，他从来不会花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空闲的时候我会来这里坐着喝咖啡，放空一下，是我当时最开心的事情了。”贺明川嘴角上扬，看着钱橙亮晶晶的眸子，心都要化了。 “你以前的生活真无趣。”钱橙面露同情。 “现在想想，你说得没错。” 贺明川走过来，坐在钱橙的身边，下巴靠在她肩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偶尔他会觉得自己变得机械，变成了一个赚钱的机器。他的身价这些年一直在稳步增长，随着投资的几个项目成功上市，他也借着互联网的风口站到了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成功变成了手到擒来的事情，在他心里再激不起任何涟漪。 直到跟钱橙在一起，他开始觉得做一个赚钱的机器没什么不好。钱橙想要的，他都能给得起，并且他能给最好的。 他很早就在计划着钱橙生日这一天的安排。这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他想带她一起来自己曾经沉默着度过一个个午后的咖啡馆。 这里曾经承载了他初来京市的理想和迷茫，他也曾在这里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太太是怎样的模样。 他看向怀里的人，见她眉目如画，眼含笑意，抬头看他的眼神里满满的温柔。 钱橙看着他的侧脸，心疼地握上他的手，十指紧扣。 形单影只地坐在这里，想想就可怜！ “以后我陪你。”她轻声哄着，亲了亲他的脸颊。 贺明川低头轻笑，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下她的唇。 点了蜡烛、许了愿、切过蛋糕，两个人聊着轻松的话题，嬉笑着结束了晚餐。 “今天不在这里住吗？”钱橙被贺明川揽着往外走，她好奇地问出声。 “计划是这样，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贺明川鼻尖蹭了蹭她的脸，“我们回家。” 他突然不想走进那个自己住了两年的房间，他更想回他们的家，回到有钱橙的地方。 独自一个人的日子并不值得他一丝一毫的留恋。 钱橙这个生日过得很开心。 贺明川带她去了一个对于他意义深重的地方，坐在他曾经坐的位置上，吃着曾经吃过的东西，她仿佛穿过玻璃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年轻又稳重的贺总。 但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收获了一枚很合心意的钻戒，是贺明川心心念念的情侣款。 然后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家里，与贺明川度过了一个浪漫又疯狂的夜晚。 她在朋友圈里发了她和戴着生日帽、对着镜头咧嘴傻笑的红包，靠在男人的肩头上笑得明媚。 贺明川正脸没有出镜，但足以让熟悉他的人一眼认出来。 贺明川对此很满意。 自从转换状态、正式步入职场，钱橙的朋友圈含蓄不少，像毛里求斯那样穿着泳装的游客照，她只能跟贺明川私下欣赏。 经历过几次网暴，她做事谨慎了，考虑事情也更加周全。 毕竟她二十五岁了！ 钱橙抱着贺明川美滋滋地想。在最好的年纪，她的事业、爱情也空前圆满。 跟孔家的合作也很顺利。 孔家夫妇是年前到的京市，对着钱橙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小几岁的小辈，孔总语气温和、慈眉善目，但眼里这几十年叱咤商场历练出来的精光却藏不住。 钱橙心里有了底，再聊起来就有底气多了。 “我们头一次接触这一块的业务，这次也是希望孔总能多给我们一些指点。”茶室里，钱橙笑盈盈地开口。 “后生可畏啊！”孔总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当年脑子活泛！” “在模型这一块我们还是弟弟。”孟从理谦虚地接过了话茬。 “我们当年翻模，靠的就是手工！当时我也是运气好，发小是做这一行的，他从日本回来我们一起创业。他的手稳呀！开模的时候抖都不带抖一下，就是现在年纪大了，再者现在是靠机器开模了，精细度比我们当时可好了太多。” “说到开模这一块，孔总在行业里面这么多年，您有过去合作顺手的供应商推荐吗？我们现在还在考察，也想多看看几家参考！” 孟从理点头。他们供应商定下来了，但是再多一家不算什么，尤其是多这样一家关系户，不过是小事一桩。如果关系户再有真本事，那更是意外之喜。 “回头我问问我那老伙计。”孔总喝了口茶水。 “先谢过孔总了。”钱橙笑着道谢。 三人相谈甚欢。结束后，两人送走了孔先生，开车往南关科技园区去了。 “这孔总人老心不老啊，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孟从理感慨道。 看看人家！再看看他爸，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爸已经开始梦想着退休后含饴弄孙的场景了。 “正好！我们借着这个关系也可以往上走一走，听孔总的意思，他那发小也有点东西！”钱橙说道。 他们那个年代，能出国的只有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优秀人才。而这人选择从日本回来，想必孔总那里的诱惑更大！ “这个年纪了，一帮老伙计一起重新创业，也是人生一大幸事！”钱橙感叹。 “他回去会注册公司吗？”孟从理心存疑虑。 “他说要去问他的老伙计，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不然直接拒绝我们好了！”钱橙鄙视地瞥了孟从理一眼。 他在外人面前机灵，在自己人面前总是一副把脑子别在裤腰上的状态，临到要用的时候才想起来解腰带。 钱橙在副驾琢磨着后面的计划。 瞳画游戏诉苏亮的职务侵占官司大获全胜，外界质疑他们的声音被苏亮的丑闻盖过去了，停滞的慈善事业也可以重新提起来了。 又能抵税，又能得好名声，里外里她都不亏，何乐而不为！ 果然不出钱橙所料，没过几天，孔总就联系她了。 孔家以前的公司早就注销了，但是关系还在。他承诺会从中斡旋，把过去翻模时上下游的关系网再拉起来。 而在他着手注册公司的同时，瞳画对手办模型的需求也可以提起来了。 现在的手办、盲盒都是快餐文化的一部分，在精细度上的要求没有过去那么严苛，成本低了，但售价更高了。 孔总和发小一合计，他们只要用到过去七八成的功底就足够了。 孔总这些年的投资以重资产为主，模型这个事情他早就抛在脑后了。孔家破产后，他闲赋在家，想做点什么，却又没有很好的想法。 钱橙把瞳画前期做的市场调研和竞品分析给他看了。明面上是提提意见，实际上是给他一个定心丸，瞳画游戏是认真准备要大赚一笔的。 同时，也是让他了解现在市场上年轻人消费实力和偏好，如果他认可，自然会接下钱橙的橄榄枝。 人脉越用越活，池水要搅动起来才能往下游流动。 两边的合作就这样定了下来。 瞳画游戏的设计稿不止一版，还有几个系列是打算放在后面，看看玩家反馈再看要不要推出的。既然有了孔总的加入，这个计划也提前了。不过就是开模和渠道的费用，生产成本反而是小头。这些钱瞳画出得起。 跟孔总的合作协议敲定，钱橙再找严正屿谈供应链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杜青阳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为难”地婉拒了幻世数次邀请，随着妹妹放寒假，他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了。这是杜母和妹妹第一次在京市过年，杜母需要操持的少了，一家三口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杨弋心里不爽得很，他怀疑自己看走了眼，杜青阳做事拖泥带水，难担大任！ 他本想从瞳画捡个便宜，却因为杜青阳的狮子大开口，多花了一倍的价格才买下这个游戏的源代码。 而随着临近过年，在线玩家激增，他重金买入的那个换皮游戏，终于不堪重负，开始出现运营事故。 第221章 她的理想型 过年前，大家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有人早早地请好了假，拖家带口回老家或是筹划着国外游；有人坐在工位前，日日咒骂资本家留住了人但留不住心。 幻世也是如此。 那家换皮游戏公司实控人是杨弋，技术中台跟幻世共用。临放假之前，办公室里留守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随着游戏在线人数激增，服务器突然宕机。技术部的员工有人在飞机上，有人在国外倒时差，还有人回了老家信号不稳定，再加上前期测试不充分，没有应急预案，运营人员一时间束手无策。 他们心急如焚，奈何不懂技术，只能白白上火。 这在别人的kpi里甚至谈不上优先级，临时加上来的工作量，项目组的人都推三阻四。 等排查出来问题，游戏崩溃已经超过四小时了，网上的行业营销号也趁此机会疯狂分析这个突然崛起的游戏是如何昙花一现。 越是这样，越是有人想看看游戏现在什么进度、修好了没，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远远超过了服务器的承载量。 幻世不得不临时关闭了基站，挂出来致歉公告。 服务器也不是说扩容就能立刻做到的，要计算成本、时间、人力。 杨弋听下属汇报着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骗了，六千万打了水漂。 但又不确定。 幻世有人去了瞳画游戏，他一直让人关注着对方的动向。 那人前些日子还跟幻世自己的前上级打探，有没有坑位，他想回来了。 因为公司的三个合伙人闹掰了，在会议室里好像都打起来了，他们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 之后cto的账号被暂停、人也一直没有再在公司出现，似乎更证实了这个猜测。 这也是让杨弋愿意给杜青阳思考时间的原因。 他回不了瞳画游戏，而幻世作为行业的龙头老大，对他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放弃。 只是前些日期，他再给杜青阳打电话时，对方却表示只是兄弟间的小矛盾。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杨弋不好追问，只当他在强行挽尊，暂时作罢。 现在更严重的问题迫在眉睫。 幻世前期砸钱造势，把换皮游戏的热度炒起来，吸引了不少资方的关注，过年的黄金时间的广告投放计划已经安排满了，甚至还在见缝插针谈合作。 现在出现这样低级却又在行业里罕见严重的运营事故，按照协议约定，幻世要赔钱给广告商。 赔了夫人又折兵！ 钱是小事，在幻世面前九牛一毛，但这个事情卡在杨弋心头，上不上、下不下，想起来就难受。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杜青阳。 对方全程不在状态，跟他打着太极，说的话让他摸不清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质问这个游戏有没有隐藏bug时，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难道游戏上线前没有内测和公测？” 话筒里传过来的不可思议让他如鲠在喉。 杜青阳说得没毛病，不仅如此，还说得没把柄。 杨弋只得咽下这个闷亏。 魏少奕跟着孟从理忙完采购的事情，便准备去国外了。学校里还有些事情处理，钱橙最近在公司出现得少了，他上班的动力就更弱了。 “橙子，忙吗？”魏少奕走过来，放了杯咖啡在她桌上。 “谢谢，什么事？”钱橙笑着问道。 “采购流程测试好了，我下周得回学校一趟了。”魏少奕坐在旁边，说着自己后面的安排。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对了，你要毕业了吧？”钱橙问。 “嗯，这次回去就是忙这个。”魏少奕见钱橙还记得自己毕业的事情，受宠若惊。 “你走之前记得把离职办了，等你回来就是魏总了，我可不想知法犯法！”钱橙半开着玩笑。 魏少奕点头。他现在可以说是玩票性质，找个年轻的游戏公司过把瘾。但毕业了，他再待在瞳画说不过去，也容易落人口实。 钱橙这会儿突然提出来，他不意外，但难免失落。 “别难过，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钱橙见他不说话，开口安慰道：“以后还可以合作嘛！这三五千块钱难道魏总还看在眼里？” 被这样打趣，魏少奕难过不起来了。 “年后等杜总回来，我请大家吃饭！”魏少奕又挂上了开朗的笑容。 他看得分明，核心团队群里那个顶着卡通头像的人，除了杜青阳不作他想。 “好啊！准备好钱，孟总该狠敲你一笔了！”钱橙答应得痛快。 魏少奕临走前，视线从钱橙的左手上掠过。 他识货，那枚钻戒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钱橙戴在中指上，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答应了贺明川的求婚。 但这种事情太隐私，钱橙不说，他也不能问。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机会渺茫，但只要钱橙一天没跟贺明川修成正果，他就忍不住想离她近一点。 钱橙很少在办公室里接听私人电话，他听到过有限的几次，都是贺明川来接她。那辆库里南丑得出奇，他默默地把这个车型扔进了黑名单。 但是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跟瞳画游戏合作。 原因无他，这里面有他的一份心血。 比如手办生产商的价格谈判和条款、发行渠道的关系，又比如采购系统，也是他带了另两个实习生一起加班测试搞定的。 直到看不到魏少奕的身影，钱橙才收回了视线。 她年轻，魏少奕更年轻，他的心思她能看出一二。 魏少奕他们用着顺手，也成熟，一个顶俩，让孟从理省了不少力气。 贺明川不喜欢他。 他提过一次，惹钱橙不高兴了，他就再没提过。 但他眼里的情绪骗不过她。不是对情敌的醋意，是对这个年轻人觊觎钱橙的警惕和不满。 只是那会儿在钱橙眼里，瞳画游戏更重要。她与贺明川两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在这种事情上她不打算让步。 怕只怕一次退让换来次次妥协。 后来她更是让魏少奕去跟赵总——向瞳画推荐他过来实习的那个平台负责人对接，得了不少实惠。 但现在她不想看到贺明川受委屈了。他不想看到这个男孩出现在钱橙身边，那么她就不动声色地让他离开。 往前几年，魏少奕是她喜欢的类型。阳光、开朗，长相端正，又乖巧听话。 可是她现在口味变了，喜欢成熟的男人。甚至连身上的气味、情动时的喘息、生气时的小动作，她都有了具象的偏爱。 想到某些时刻贺明川的霸道强势，她脸颊发烫。 喝了口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下去，她勉强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到屏幕上。 贺明川晚上有应酬，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他醉得有点厉害，钱橙婉拒了孙煦尧送人上门的好意，扶着贺明川上了楼。 “ 今天的客户是东北过来的，太能喝了，推不了。”贺明川脑子里还剩几分清醒，疲惫的跟钱橙解释着。 他也不想，但盛情难却，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对方灌酒，可他没料到这些人这么能喝。本来就酒量一般。这么多年也没练出来。今天晚上有得难受了。 贺明川倚在沙发上，双腿大开，用力地扯了扯领带，把它从脖子上抽了下来。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喝口水。”钱橙过来，见他仰头似睡非睡，把手里的解酒药和冰水递了过去。 冰水顺着喉咙进到胃里，身体的燥热好了一些，但胃里却开始翻腾。 钱橙见他困顿的样子，没打扰他，把药和玄关的外套、鞋子收拾好，再过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 她走进卧室的浴室，贺明川扶着墙对着马桶刚吐过一通。 见钱橙进来，他定了定神，眼神重新聚焦。 “辛苦橙子了。”贺明川的脸被酒精灼烧得通红，但骨子里仍然维持着一贯的风度。 钱橙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她想说以后不要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 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说。 这不是贺明川能决定的，他有他的辛苦和无能为力。 但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没让钱橙受过委屈。 瞳画游戏之所以现在过得这么自在，不得不说，在一定程度上是贺明川的功劳。 钱橙不用为了钱向投资人低头，出去应酬也是点到即止。 她动手解贺明川的衬衫纽扣。 她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说着不痛不痒的话。 她心疼这个在她心里逐渐变得无所不能的男人了！ 第222章 饭来张口 贺明川身上出了汗，衬衫有些潮湿。打着发胶的头发也不再硬挺，凌乱地耷拉在额头上。 钱橙眼眶发酸，印象里她几乎没见贺明川这样狼狈的样子。 吐过也喝过水，贺明川强撑着精神冲完了澡。 “把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他披着浴袍，不放心地提醒道。 钱橙身上那件轻薄短小的真丝睡裙被水淋湿，包裹在身上，更显身段婀娜、曲线毕露，只是他现在有心无力，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 等钱橙吹干头发出来，贺明川已经四肢大开，仰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她伸手推了推，把贺明川推开，挪出来一点位置，关了灯小心地缩在床的另一侧。 刚一挨床垫，身后滚烫的胸膛贴了过来。男人的手掌长了眼睛一样，轻车熟路地盖在她的胸口。 房间里温度舒适，盖着被子刚刚好，但加上一个人形暖炉就有点热了。 钱橙一动不动，试图忽略背上传来的温度，直到她身上沁出了薄汗。 她挣扎着转身，想退开一点，但贺明川睡得太死，纹丝不动，带着酒气的呼吸烫人。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钱橙用没有被压制的那只手揉了揉鼻子，开始催眠自己。 数着数着她开始胡思乱想。 她想起来以前看过的新闻，有人喝的酩酊大醉，半夜被呕吐物呛入呼吸道，没有人发现，窒息而死。 又想到贺明川回来刚吐过一回，不知道晚上会不会难受，万一自己没发现怎么办。 渐渐地，她眼皮越来越沉重，但脑子依旧活跃，设想着种种可能出现的危险。 早晨贺明川起来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 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早上的闹钟没有把他吵醒，想来是被钱橙关掉了。 坐起来，曲着腿靠在床头，他头有点晕，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缓着宿醉醒来的头痛。 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红包咧着嘴，欢快地冲了过来，它把爪子搭在床边，见贺明川没反应，又一下一下挪到他的腿上。见他依旧只看不动，狗爪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大腿。 “红包！你不能进来！”一声娇叱随之传来。 钱橙跟在红包后面进来，穿着运动内衣和贴身的瑜伽短裤，长长的卷发挽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你醒啦！”钱橙见贺明川看过来，甜甜地笑着，坐在床边亲昵地啄了下他的脸颊。 “吃早饭吗？”她的手搭在贺明川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摸着摸着就滑到了胸前。 贺明川的胸肌结实又有弹性，钱橙随手捏了两把。 “你做的？”贺明川笑着握住钱橙的手，调侃道。 他没吃过钱橙做的早餐。 “我买了面包，”钱橙笑着倒在他的怀里，“我还冲了咖啡。” “今天起这么早？”贺明川惊讶道。他早晨醒来时以为钱橙去公司了，所以没急着起床。 钱橙哪里是起得早，她几乎是一夜没睡。 迷迷糊糊的，隔一会儿就起来看一下贺明川的状态。 她第一次见贺明川喝得这样不省人事，担心贺明川吐了，大半夜把自己憋死。 “今天早上你助理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你还在睡，等你起来他再打给你。”钱橙说。她跟红包像两个小尾巴一样并排着跟贺明川进了浴室。。 “我知道了。”贺明川疲惫地拧开了顶喷。水流带着热气从头淋下，烫得他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 “昨天是长鸣那边的合作方，五个人，带了六瓶茅台。calvin和煦尧帮我挡酒，但他们太能喝了。”贺明川哀怨地讲述着昨天酒桌上发生的事情，“后来又开了红酒，还是我说喝多了女朋友不让进门，才勉强打住。” 他看到了calvin发来的信息，不是重要的事情，便没着急回。 昨天醉成那个样子，calvin和孙煦尧早就做好了他今天不去公司的准备。 “今天不去公司？”他擦着头发问道。 “我在家陪你。”钱橙一脸骄傲。 以前都是贺明川在家陪她，他现在换成了她翘班来陪贺明川，想想都让人得意。 “谢谢橙宝。”贺明川系着浴袍出来，带着满头满脸的水吻下来。 红包趴在钱橙脚边，陪她在马桶盖上坐了许久，这会儿见两人黏在一起，却没有人来摸摸他，急得团团转。它左顾右盼着，希望有一个主人能想起它的存在。 冲过热水澡，贺明川的状态已经恢复大半，眼底的红血丝还是清晰可见。。 “我打的。”两人在餐桌前坐下，钱橙邀功地把咖啡递到贺明川的面前。 “味道很好。”贺明川挑眉。他难得享受一把饭来张口的待遇。 “年后我们这里的实习生就要离职了，”钱橙不经意地说道：“魏小少爷也一起走，他们都该毕业了。” 贺明川勾勾唇角，抬眼看向钱橙。 钱橙假装没有看到对面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轻轻吹着杯子里的热咖啡。 贺明川端着杯子，遮住了嘴角的笑意。他的心里抑制不住的甜蜜。 他早就不在意什么魏少奕周景行了，钱橙慢慢地信任他，他也让自己渐渐习惯钱橙跳跃的思维。但是，钱橙愿意考虑他的感受，仍是让他欣喜不已。 杯子里的黑咖啡仿佛被撒了一把糖，顺着喉咙一直甜到了心里。 他也很容易满足，只要钱橙把他放在心里，他便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 “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欲速则不达，质量稳定了，市场会买账的。我听说中东的团队已经把许可证申下来了？”听钱橙提到海外的研发进度，贺明川开口宽慰。 “嗯，年后内测，可惜中东不过年，我在家还要跟着开会。”钱橙嘟起了嘴巴，有点心酸。果然毕业之后没有一个年过得开心。 去年过年期间，她有一半时间处于单方面失恋。今年在感情上她倒是跟贺明川如胶似漆，但亿万人民欢度除夕的时刻，她要在看得见烟花绚烂的窗边跟海外团队连线开会。 想想就沮丧！ “这种都是小事，我陪你。”贺明川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暗暗希望这是最后一个两人分开度过的新年。 “预祝钱总旗开得胜！”贺明川举杯。 当—— 两个咖啡杯在空中轻碰，发出一声脆响。 钱橙笑弯了眼睛。 中东游戏必须要顺利上线，这是瞳画的保命符，也是她的底气。 第223章 各得其所 贺明川上午处理了简单的工作，难得休息，吃过午饭，他索性陪钱橙一起坐在地上拼起了城堡。 钱橙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贺明川按照图纸给她找着拼接的配件，两人一派轻松地聊着天。 嗡——嗡—— 钱橙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橙子，方致寄来三箱苹果，有一箱是给你的，我给大家分掉了？”孟从理的大嗓门从话筒里传过来。 “什么苹果？”钱橙懵懵懂懂。 “他被发配的那个兰乡县，村里自己种的，他们去年在搞直播电商，搞商业化。前阵子他来找我打听咱们那个慈善项目来着！” 钱橙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孟从理提了两句，但两个人都没往深处聊；后面离过年越来越近，他们的心思飘远了，更没人提这茬了。 什么事不能等过年回来再说？ 但真的有。 方致就等不了。 他偶然从孟从理大学舍友那听说孟从理感慨贫困山区的穷困简直难以想象，他列举了几个地方，大家都没听说过，有人打游戏的时候碰上方致，随口问了下他这里穷不穷。 穷！当然穷！ 方致从小有一个蓝天梦（划掉）、从小立志从政，敏感度也比同学要高出很多，听对方这么一说，他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援助乡村的项目。 最近几年各家公司都喜欢做些公益事业，有人是面子工程，有人是想做实事。眼看着比自己穷的地方背靠科技公司提供的算法、大数据平台，把助农搞得红红火火，脱去贫困县的帽子；比自己富的地方则因为有人发达了，不忘回馈乡邻，又是修路又是开厂，红红火火奔小康。 只有他这个被遗忘的角落，穷又穷得不典型，富……这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跟孟从理问过瞳画的计划，对方一直扯东扯西，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钱橙休假、他也没心思上班了！又问方致什么时候来京市，大家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 方致滑不溜丢，知道孟从理是什么意思，便没有继续追问，只问了问钱橙什么时候回来。 方致和孟从理是大学球友，知道他和钱橙两个人关系好，但自己跟钱橙也只是吃过几顿饭的关系，因此心里打鼓。 礼多人不怪。知道了钱橙回来的时间，他便寄了那边的特产，这也是他在努力在电商平台助农产业链上推广的产品。 不值钱，送个心意。 他担心瞳画年后把这个事再提上日程，那会儿把他忘得干净，他又错失一个机会，因此赶在年前先联络一波。 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他有没有争取是另一回事。兰乡县有自己的难处。 “给我留两个。”钱橙听孟从理说完，叮嘱道。 她好奇什么苹果值得方致大老远寄过来，她也要尝一尝！ “你们同学想合作？”孟从理嚷嚷着，贺明川在旁边被迫听了个七七八八。 年前送礼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是选调生，在兰乡县，估计是想帮他们那争取吧！”钱橙说道。 她盘腿坐在地垫上，血流不畅，脚有些麻了，于是她换了个姿势，把小腿搭在了贺明川的腿上。 贺明川揉着她的小腿肚，想着钱橙的话。 “你跟他熟吗？”贺明川问。 “算不上熟，他跟孟从理是球友。”钱橙道。 “他家里什么背景？”贺明川继续问。 “好像父母都是公务员，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钱橙有点印象，当时饭桌上有人调侃方致，说他是家族传承，钱橙记住了。 “你们怎么想的？”贺明川心里有了想法，但他还是要先听一下钱橙的打算。 “没想好，有几个地方比他那还要贫困，我们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钱橙爬起来，倒在贺明川的怀里，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旁边懒人沙发上红包已经睡熟了，传来规律的呼噜声，她更是困意上头。 贺明川手上一个用力，打横抱起来钱橙，把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随后也躺了下来。 “先休息。”他一早就看出来钱橙的黑眼圈出来了，看来自己昨天折腾的她没睡好，贺明川心里内疚。 “嗯。”钱橙声音放软，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贺明川微眯了一会儿，见钱橙睡熟了，他小心地把手臂抽出来，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兰乡县这个地方。 网上关于这里的信息不多，看来过去确实是个小透明，也没有拿到太多的资源。 但也有几篇稿子，报道的是兰乡县村民通过网络平台卖农产品的事情，时间是一年前，看浏览量似乎没激起水花。 里面提到了方致这个名字，从京市大学毕业的选调生，跟孟从理的信息都对上了。 贺明川看过新闻，拿过电脑，开始回上午堆积的邮件。 钱橙是被红包的声音吵醒的。贺明川没关门，红包睡醒了，见客厅里没人，闻着味一路跑进了卧室，小声呜呜着扯贺明川的裤脚。 时间不早了，钱橙该起了，因此贺明川也没有制止。 “几点了？”钱橙翻身趴在床沿，占据了床边贺明川的位置，伸手揪着红包脸上的毛，嘴里嘟嘟囔囔。 她这会儿有点迷糊。 “三点半了。”贺明川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撑着红包脑袋挣扎起床的动作，眼里带上了笑意。 红包有时候乖得吓人，比如现在，脖子使劲撑着，一动不动。 钱橙拿了笔记本，准备去次卧开工，却突然被贺明川拉住。 “公益城市选择的事情，我说说我的意见，你们可以商量下，不一定要按照这个方向来。” 现在还有时间供瞳画做选择，前提是他们要想清楚自己的目的。 除了名利双收，他们还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商业的，政界的。 现在不如广结善缘，各得其所。 第224章 雪中送炭 “极端贫困的乡村对你们现阶段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基础教育，而是基础建设，瞳画目前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贺明川牵着她在书房坐下，认真说着自己的分析。 钱橙点头。太对了，他们预算并不多。 “那便可能存在一种情况，你们投了钱进去，没有解决对方的燃眉之急，甚至不见得可以达到你们最初的目的。” “为什么？”钱橙没懂。她和孟从理初步的想法是找个贫困县，再穷不能穷教育，她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就是这样的理念。 “填不饱肚子的时候，任何有限的资源都会被优先用于生存空间。教育，那是活下来之后再考虑的事情。”贺明川解释道。 他见过很多阴暗面，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有时候人性的下限会远超想象，很多“这竟然也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在愚昧和无知的控制下，他们还习以为常。 贺明川不想让钱橙去这些地方，她这样一个标致高挑的年轻姑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两说。 贺明川骨子里是个自私自利的商人，他不会放任自己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之中，任何存在风险的因素他都会想方设法规避。 “既然这样，姜欣月她们做有什么用？姜翊安为什么同意花冤枉钱？”钱橙还是想不通。 “姜总砸得起，花钱买清净，fcy有成熟的公益项目运转机制，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自从钱橙提过想做公益项目，贺明川便有意识关注这方面业内的动向。 站在他的角度，很容易就理解了姜翊安的做法。 “也是！”钱橙抱着抱枕，认真思考着。姜翊安把钱砸下去，再对姜欣月“寄以重望”，按照她喜欢出风头、立人设的性子，她会忙一段时间。起码一直到过年前，她都没再给姜翊安惹麻烦。 “容以集团的公益项目，只论收效并不大。他们给学生补贴三餐、给非义务教育的女学生免学费，对她们的家庭来说，没有任何收益。毕竟，不上学，这些钱也不必花，让她们去读书依旧是没有好处的事情，反而家里会损失一个劳动力。” “fcy没搞清楚国内的状况，按照国外那套逻辑走下来，势必收效甚微。但他们早就偏离了公益的目的，只会有人指责女孩子的父母鼠目寸光，没人能质疑fcy的方法论，这对他们这些成熟外企来说，不出错就足够了。” 贺明川继续跟钱橙解释着。 fcy这种老牌五百强，在庞大的运转体系下，每个人只做好自己的这一部分就可以过得很舒服，因此也不会有人愿意付出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尽善尽美。 “我们第一次尝试，没想做很重，先投一两百万试试水。”钱橙靠在贺明川肩上，说着他们的计划，“但是我们没想好要做什么，调研报告看起来没有头绪。” 贺明川看着钱橙一脸苦恼的样子，不忍心打击她，但不得不说。 “你们这次着急了，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调研起来没有重点。咨询公司应该没有深入，东拼一点西凑一点，你们也看不出什么问题。”贺明川说着，手揽上钱橙的肩膀，接着又安慰道：“你有这个想法已经很好了，自己摸索一遍，才清楚里面的门道。” “所以我们是被坑了吗？”钱橙郁闷地抬头，噘着嘴巴问道。 那份调研报告很贵，可现在听贺明川这么讲，好像没有什么价值。 确实如他所言，各方面都沾一点，但没有深入的分析，导致钱橙看下来好像做什么都可以，但又都欠缺一点。她之前只是有所感触，现在贺明川这么一说，她隐约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了。 “你们同学，可以聊聊看，他如果想做出点成绩，跟你们的配合会更顺畅。当然，这个还要看你们对他的了解，”贺明川不了解选调生是什么上升路线，但他网上看下来知道个大概。如果又是双公务员的家庭，难保家里对他的将来有了规划。 钱橙若有所思。一两百万对瞳画不多，投水里听不见响她也可以接受。 但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瞳画现在不过是搏一个概率。相扶于微时的情谊才珍贵，他们还年轻，后面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么深，只觉得兰乡县好像没有特别值得之处，担心公益变成了走形式。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可以是方致为兰乡县争取来的资源。 一切都说得通了！ “贺总果然是奸商呢！”钱橙想明白了，笑着揉着贺明川肩膀，衣服被抓起了褶皱，领口有些凌乱。 “过年好好想想，不急着做决定。”他说着，伸手拉紧了钱橙摇摇欲坠的丸子头，“去忙吧！” 钱橙飞快地啄了下他的双唇，拿着笔记本走出了书房 。 她要趁着现在思路清晰赶快记下来。方致那边，也应该给一个答复了。 她坐在次卧的窗边，把刚才贺老师小课堂的重点记下来，接着苦思冥他们可以做什么。 山村女童教育援助的选项不在钱橙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这跟fcy和容以集团的“她力量”撞上了。 碰上姜欣月是一件令人深感晦气的事情，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担心自己被认为是学人精。 去年春天，姜欣月在网上暗讽钱橙借着姜家的名头招摇撞骗，今年又联合崔悦然和许言颂黑了瞳画一把。 钱橙咬牙。姜欣月最好别让她抓到把柄，不然她一定借题发挥刀了她！ 瞳画上一年的流水超过二十亿了，对比再往前一年算是翻了一番。除了新游戏上线的缘故，还因为有符远尘的加入。在他的指导下，老房子翻新，瞳画在原有的游戏基础上快速更新，关卡和剧情甚至人物设计上做了优化，持续地给老玩家新鲜感和刺激感，玩家粘性增加了不说，还口口相传拉来了不少新用户。 钱橙有了更多的选择，也有了更多的自由。 姜欣月已经拿捏不了她了，反而她现在是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狮子，只等给姜欣月致命一击。 手伸太长的人，注定命短。 第225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早，钱橙到了公司，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苹果。 不多不少，钱橙电话里说留两个，孟从理真就给她放了两个。 她拿在手里转了转，苹果又红又大，应该每个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最近一年钱橙的应酬和交际多了，她越来越游刃有余。但现在她是以瞳画游戏老板的身份，而不是谁家的晚辈，或是谁的女朋友。 她瞬间理解了贺明川口中所谓的“雪中送炭”。 大家都是讨生活，不容易。昔日球场上的队友，走上社会之后也需要人情往来、维护关系。 “橙zei，早！”孟从理溜溜哒哒地过来，“走！接咖啡去！” 钱橙把手里的苹果放下，拿着桌上的杯子跟着孟从理往外走。 “怎么样？苹果满意吗？我给你挑的最好看的！”孟从理献宝一样，说得眉飞色舞。 “不过也没啥好挑的，都差不多，这俩顺手。” “顺手？”钱橙蹙眉，“那我得好好洗洗！” “味道不错，昨天分给大家都吃了，好评如潮，我问方致要了链接，发群里了，咱们也助力每一个梦想！”孟从理随口道。 “对了，方致那穷乡僻壤的，你怎么想？”孟从理把杯子放咖啡机上，边接着咖啡，边问着钱橙的意见。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钱橙不答反问。 “我？都是同学，我先无脑投一个感情票，反正这钱都要花出去，不如找个熟人互帮互助，以后发达了，也提携提携咱们！”孟从理在他们几人面前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心里想什么嘴里便直说了。 这跟贺明川的建议不谋而合。 钱橙没说话，暗道自己的想法狭隘了，只想着最终要达成的目的，却忽略了中间有很多个分岔路，他们应当平衡更多的考量。 比如方致的这条线她就从未想过，但贺明川和孟从理却都考虑到了。他们打小就是见着利益置换长大的，想得更为深远。 她确实小家子气，钱橙垂头丧气地想着。 “方致那小子，搞助农也费了老鼻子劲了，当初也是他去跟镇上运营商谈的，好说歹说给村里的学校拉了网线。村里老人多，不上网，以前农产品都是贱卖，现在好歹能赚点钱了！”孟从理跟钱橙八卦着方致的现状，两人走到休息区坐下。 “他那网信号不好，打游戏老掉线，被骂过好几次了！”孟从理感叹，“高风亮节说的就是他！他不容易，我想着能帮咱们也帮他一把！” 孟从理感慨，他最苦的日子就是因为他乱投资，他爸只给生活费、不给零花钱的那段时间了。 钱橙和杜青阳都穷，两人平时吃食堂，加上一个孟从理也没什么感觉。 但孟从理不这么想。他从呼朋唤友一顿饭三五万，到一个月生活费三五万。这落差，一顿饭下来，他对着餐盘里有数的两块排骨长吁短叹的时间比吃饭的时间都长。 食堂真难吃啊！肉又老又柴，毫无烹饪技术可言。他想倒掉，但当着杜青阳的面，又怕刺痛他脆弱又贫穷的小心脏，只好捏着鼻子吃下去。 再苦，他就敬谢不敏了！生活最大的挫折不过如此！ 更别提后来瞳画游戏起来，他在他爸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甚至有时候他老爹在商业上的决策也会听听他的建议，这让他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心情。 咱也算白手起家了！ 钱橙不知道他脑补了这么多，孟从理说的这些，她之前都不知道。 真苦！ “年后再说吧，我们这周先讨论出来方向，他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如果可行，我们到时候再当面聊。”钱橙说。 孟从理点点头，知道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了，于是道：“我先回了他，别让他心里记挂着。” “行！”从孟从理这里得到了支持，钱橙心里也轻松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把公益项目的事安排妥当，却又有不速之客上门。 “钱小姐，我是崔悦然。”电话里的女声平静无波。 “崔经理，好久没听过你的消息了。”钱橙嘴角上翘。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不知道这人主动找上门来是为何，钱橙耐着性子等她继续开口。 “我想约钱小姐见面聊聊，方便吗？” “当然。”钱橙一口答应。 岂止是方便，简直是太方便了！她好奇这个时候崔悦然要跟她说什么。 “明天下午两点，嘉里中心见。”崔悦然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嘉里中心离着南关科技园一站地铁，不得不说，外企的人做事考虑就是周到。钱橙腹诽着。 算起来，她应该快回美国了。 前几天沈逾突然问钱橙，瞳画下一个阶段的融资计划，他要继续跟投。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有些事不能明说，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大概率是沈逾的人上位了。以后黑磷资本想从fcy里捞钱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两人里应外合，神不知鬼不觉，便可以把国内核心岗位换上自己的人。 晚上，她跟贺明川说起了崔悦然约她的事情。 “见她做什么？”贺明川皱起了眉头。这个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钱橙还是不要跟那个女人再有交集为好。 崔悦然能混上来，就说明她不是个简单角色。过去贺明川尚能称赞两句她的手腕能力，但如果她的心机谋划变成了伤害钱橙的利箭，贺明川第一个要把她摁死，再不无翻身之力。 “约在商场的咖啡馆，怕什么！”钱橙不以为意，秀出了手臂上的线条，“我可是练过散打的！” 贺明川失笑。 “说话小心点，别得意忘形，让她抓到把柄！”他摇摇头，不再阻拦。 “明天聊完了，出来跟我说一声。”他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后一句钱橙只敢小声嘀咕。 但被贺明川听得清清楚楚。 “啊！”钱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靠在床垫上才发现自己被贺明川扔在了床上。 “贺总这就恼羞成怒了？”钱橙不怕死地挑衅，手肘刚撑着床垫起身到一半，接着又被按下去，动弹不得。 “说谁婆婆妈妈？” “小白眼狼！” “这样还是吗？” “刚才声音不是很大吗？这会儿怎么没声了？” “没、没有！唔——” “你别——” 钱橙被反剪双手、毫无反抗之力。 呻吟声和求饶声交杂，她抽了抽鼻子，假装啜泣，一副可怜兮兮点模样试图蒙混过关，却引发了更加猛烈的征伐。 她以身饲虎，诠释了什么叫先撩者贱。 第226章 呼之欲出 早上，钱橙蔫蔫地起床，哈欠连天。 算贺明川跑得快，不然她一定捶死他！钱橙愤愤想着。 下午，钱橙如约到了咖啡店门口。 工作日的下午，店里零星坐着几桌顾客，她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在那里的崔悦然。 “好久不见。”钱橙矜持地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崔悦然恍惚了一下。钱橙刚才的动作像极了贺明川，只是缺了他眼里的高高在上。 钱橙气色很好，穿着白色短款的貂皮大衣，配着深色九分牛仔裤和小皮靴，看上去青春又有活力。 她下意识地挺直腰板，不想在钱橙面前露出颓势。 “钱小姐，好久不见。”崔悦然微笑着开口，“也要谢谢你肯赏脸。” “我帮你点了拿铁，可以吗？”她记得当时宋元竺的饭局上，只有钱橙和叶经阑是拿铁，剩下的几人都是黑咖啡。有时候她也恨自己这该死的记性，甚至是对别人喜好的肌肉记忆。 眼前的钱橙跟去年差别很大。不止钱橙，叶经阑也是。去年两人还一副吊儿郎当的学生样，但后来叶经阑油嘴滑舌，在项目会上把她绕进去，让她挑不出毛病，一腔火气无处发。钱橙更是设局把她扳倒了，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但有用。 前些日子廉洁小组的人才走，她配合了调查，但经销商不配合，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有了结论。 她的下属和经销商狼狈为奸，从中套了高额费用。她没得好处，但一样要背锅。御下不严是跑不了的。 最后对她的调查结果定义是一场乌龙，调查组的人猜测是想举报她的下属，误伤了她。 崔悦然知道不是这样的，但原因她并不能宣之于口。 况且，她休假的这段时间，丹尼尔暂代了她的职位，史密斯对他很是满意。 亚太负责人的人选要重新评估，她提交了调动的申请。她回美国，主动放弃了国内的竞争。 偶尔她也会想到许言颂，她有夏威夷州的律师执照，也许两人还有机会在海边坐下来，喝喝咖啡、聊聊天。 至于姜欣月…… 她本打算就这样灰溜溜离开的，但眼看着过年的气氛渐浓，她心事重重，不如过年前给自己一个决断，年后安心离开。 “您的咖啡。”店员端上了咖啡。 “谢谢。”钱橙接了过来。前两年瞳画人少，聚餐时喜欢选这里，这家咖啡味道不错。 那会儿大家毫无纪律可言，晚上聚餐，早早地就有人美其名曰占位置，下午两三点过来逛街、喝咖啡。 见崔悦然不开口，钱橙气定神闲地轻啜一口杯子里的液体。 昨天贺明川特意叮嘱她，谨言慎行，免得落人口实。他担心钱橙得意忘形，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崔悦然录了下来。到时候别人颠倒黑白，钱橙就百口莫辩了。 当然，这也不算颠倒黑白。可是贺明川护犊子，才不理会别人怎么看。他只信自己的判断。 “我很好奇你跟姜欣月之间有什么恩怨。值得她花这么大力气。”沉默过后，崔悦然开了口。 哦莫！钓鱼执法！ 钱橙慢条斯理地瞥了对面一眼，没打算回应，但她是个讲文明有礼貌的好孩子，想了想道：“你被疯狗咬了会问它为什么发疯吗？” 不等崔悦然回答，她两手一摊，“我也不会！” “显然，她并不这么想。”崔悦然把咖啡放下，紧盯着钱橙，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重要！”钱橙满不在乎地弹了弹指甲，“小姑娘闹脾气，她的叛逆期也只比正常人多了十几年而已，过几年懂事了就好了。” 钱橙仿佛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故作老成的样子让崔悦然先是莞尔，继而心酸。 钱橙能大度地过去，她却不能，甚至她永远都过不去了。 可惜这话没让眼高于顶的姜欣月听到，不然她更是要被气得原地升天。 “你说的没错，姜家有钱，这些钱供她挥霍也不过小事一桩。”崔悦然终于把今天的来意抛了出来，“容以集团跟fcy的公益项目，也是让我大开眼界。如果有机会，钱小姐不妨跟姜总取取经，也许会有意外惊喜。” 钱橙顿时心生警惕。 听崔悦然这话，看来这个项目有猫腻。可是，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钱橙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好几圈，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崔经理这话我就不懂了，fcy是策划方，反倒让我去请教姜大公主，不如展开说说？”钱橙笑眯眯地把话头踢了回去。 “钱小姐这就是在难为我了，我言尽于此，姜欣月毕竟是姜家人，她能驾驭的东西，并非我能企及的。想不想，在你。” “崔经理的好意，我心领了！”钱橙把疑问放回心里，打算回去再跟贺明川合计下。崔悦然这么好心，她担心这是对方报复她的陷阱。 崔悦然把想表达的信息传达到位，也无意跟她闲聊。 临走前，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否方便问一下，姜翊安是你什么人？” “远方亲戚。”钱橙拿着包起身，又补了一句，“看来你和姜欣月关系一般，她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目送钱橙离开，崔悦然心里生出果然如此的荒谬想法。 是她先入为主了。 她早该想明白的，如果钱橙跟姜翊安不清不楚，贺明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钱橙。 她一边用姜家的资源，一边对付着姜家的亲戚，算起来，她输得不冤。 她上了车，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本她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但又不忿为何姜欣月这个始作俑者可以笑到最后。 如果钱橙能让姜欣月付出代价，那是最好不过了！ 她们斗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关了。她会回到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在fcy十年，她也该换个新环境了。 钱橙路上也在想着崔悦然的暗示。 如果“她力量”有猫腻，很大可能就是从公益费用上做文章。 涉及到采购，还是这种大额采购，油水必然不少。 只是姜欣月这个脑子…… 都长胸上了，不见得有余量琢磨这些东西。 钱橙拿不准，晚饭过后便跟贺明川聊起了自己的困惑。 “她知道有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报复回去？姜欣月把她当枪使，她落了什么好？”钱橙啃着苹果，声情并茂地还原了今天下午的谈话内容。 贺明川抽了张纸巾，擦去红包嘴边毛上的口水，又切了块苹果递给它，才慢条斯理开口：“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和姜欣月，姜总要保谁，显而易见。” 说着，又看向钱橙，“橙子，沾上容以集团，你要不要动姜欣月，这个问题你要想清楚。” 想干死她就放手去做、去查；如若投鼠忌器，何必白费功夫！ “姜欣月啊……”钱橙陷入沉思，耳边只剩下了红包嚼着苹果的脆响，凝重的气氛多了几分滑稽。 她不知道对方为何把她看作眼中钉，但她体验过姜欣月的下线之低，不敢心存侥幸。 “我找人去查。”钱橙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权当她帮容以集团清理一个蛀虫了！ 第227章 幼稚鬼 只是牵扯到容以集团，就不得不从长计议。 姜翊安虽然对钱橙另眼相待，但容以集团的利益重于一切。如果钱橙影响到容以集团，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钱橙知道姜翊安的能量，虎口拔须的事她不打算做。 她也不想让贺明川因为她跟姜翊安对上。姜家和贺家，因为一个女人闹翻，简直贻笑大方！ 但想要置姜欣月于死地，又绕不过容以集团，这让她备感苦恼。 钱橙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决定了要动姜欣月，便联系了调查公司的老板黑熊。 黑熊满口答应，只是手下的人过年也没闲着，卧底到一个工厂里面，恐怕要年后才能腾出人手。 钱橙不急在这一时，约了老板年后再商量计划，便开始收拾她和红包的行李，安心准备休假了。 “这都是红包的东西？”贺明川晚上回家，一进门看见客厅角落里堆着的狗粮、骨头零食、领结衣服等，有些惊讶。 “这个是给红包装压岁钱的。”钱橙怀里又抱着一个红色的小背包过来，一脸得意地炫耀着，“去年我同学朋友都给了它红包呢！” 五块十块，图个好意头，最多的是一百，是她闺蜜路思年给的，表示是给干闺女的见面礼。 这离着过年还有几天，她的朋友们已经在晒送给红包的零食了。 钱橙都担心这个背包小了！ 没办法，孩子太招人喜欢，她为此也感到苦恼！ 贺明川坐在沙发上，看着钱橙兴高采烈地收着一人一狗的行李，红包也跟着凑着热闹，一趟趟跑进跑出，心下惆怅。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独守空闺了。 两个小没良心的！ “哥哥，你帮我把大衣装一下！”钱橙见他坐着不动，喊了一声。 “来了。” 贺明川慢腾腾地起身，走过去瞧自己要做什么。 钱橙穿了一件羽绒外套，贺明川在温泉度假村给她买的白色短款小皮草，她要带回家出去玩穿。这会儿地上摊了一堆衣服，简直无处下脚。 贺明川叠着箱子里的衣服，很快就收拾出来半箱。 “明天几点走？”他问道。 “睡醒了就走，”钱橙没心没肺地笑着，“晚上去林教授家吃饭，做油爆虾！” “回去这么开心？”贺明川挑眉。 “当然了！”钱橙上前搂住贺明川的脖子，心里却琢磨着这人刚才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阴阳怪气。还没等她细品，又听贺明川开了口。 “看来已经出现乐不思蜀的苗头了。” 听着贺明川这酸溜溜的语气，钱橙暗道她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 这人就是在阴阳她。 还没等钱橙想好怎么回击，贺明川已经收好了行李，往卧室去了。 钱橙看着他的背影，既费解，又觉得这男人简直是个幼稚鬼。 看着整整齐齐的行李箱，她又高兴起来，哼着小曲清点着明天要带走的家当。 等她终于消停下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钱橙拍了拍红包，“去睡觉！” 说完，转身往卧室走去。 红包跟着钱橙走了几步，见客厅的吊灯关上、主卧的门也关上，才确定它真的要睡觉了。 在门口的一堆行李那里闻闻嗅嗅，绕着零食打转了两圈，它才回到落地窗边找了个地方窝下。 钱橙进来的时候，贺明川已经洗过澡，靠在床上用着电脑。见她进来，他眼皮微微抬起看了一下她地方向，紧接着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把钱橙无视得彻底。 钱橙见贺明川这副傲娇的样子，也不惧他的黑脸，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靠在他身上。 “贺总忙什么呢？”她把下巴搁在贺明川的肩膀上，说话间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有点痒。 “在看你们的财报。”贺明川把电脑倾斜给钱橙看了一眼。他白天要忙的事情太多，能分给瞳画的时间很少，空闲了便争分夺秒。 “怎么样？”钱橙仰着小脸，一脸骄傲。 最后一次会上，方楠把财报发给她看了，瞳画游戏去年一整年虽然风波不断，几次挂在热搜不上不下的位置，让不少人对瞳画游戏有了兴趣，结果一搜，这游戏自己竟然也玩过（听过）！ 这一波属于是剑走偏锋了，成果喜人！ “还不错，研发投入占比大了，不过你们现在这个阶段难免。”贺明川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别这样嘛哥哥！”钱橙娇笑着贴近，胸口抵在显示屏的框架上，压得笔记本的外壳合上了一半。 “别看财报了，忙点有意思的。”钱橙用手指肚按着笔记本，把盖子一点一点按了下来。 贺明川这才注意到她做了指甲。十指的指甲修剪得，修长圆润，甲型很秀气，上透着淡淡的粉色，低调又华丽。 他的视线落在指甲尖上。钱橙最近嚷嚷着新年要做新指甲，因此一直有刻意蓄长，只是这个指甲尖尖，看得他后背一凉。 “好看吗？”钱橙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耐心地问道。 “好看。”贺明川的身体做出了诚实的反应。 钱橙搂着贺明川的脖子贴了上来，“舍不得我？” “嗯。” “嘶！”贺明川抓住了钱橙在睡裤上作乱的手。 “不让碰？”钱橙不爽地挣了挣被他抓住的手。 “指甲戳到我了。”贺明川无奈道。 他是很享受，但是他现在不敢动。 “我轻点。”钱橙吻了上来。 贺明川暗忖自己果然没看错人，钱橙就是个小骗子。 她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把他背上划破了几道深深的指痕。 “贺总过年两天好好养伤，如果等我回来发现再添新痕，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临走前，钱橙还试图粉饰太平。 贺明川笑笑，把行李抬起来放进了后备箱。 “路上开车慢一点，到家了告诉我一声。”他抱了抱钱橙，又低头教育红包：“回去要听妈妈的话！” 说完，他打开后排车门，示意红包上车。 两人在地下车库，贺明川在公共场所举止一向得体，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他还是克制地紧紧拥抱了钱橙，“明年见了。” “明年见！”钱橙仰头，快速碰了下他的嘴唇，这才上车发动了车子。 见车里的钱橙笑靥如花，红包的狗脸上也喜气洋洋，贺明川忍不住嘴角上扬。 再过半个月，他们又要见面了！ 第228章 山顶的风景 钱橙到家的时候刚过饭点，她母上大人顾女士，不仅准备了她的午饭——学校食堂打包回来的排骨和米饭，还给红包准备了肉干。 放下行李，一人一狗埋头苦吃。 “慢点吃，”顾女士看着眼前这俩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好笑，“怎么？男朋友没让你俩吃饱？” “哪有！”钱橙放下碗，出声辩驳，“服务区人太多，不好带红包进去！” 红包咣啷咣啷地吃干净，舔着舌头在屋子里四处游荡。 它的体积比去年大了一倍多，刚见面时把顾女士都吓了一跳。 视频里看着虽也不小，但没有现实中这么强的视觉冲击力。 这会儿它在房间里游走，室内的空间变得逼仄。 “红包还会长大吗？”顾女士好奇问道。 再大，它就要进不来家门了。就看现在，它扭着庞大的身躯，钻进了钱橙的卧室，转个身都费劲。 “就这么大了，”钱橙估摸了一下，“没地方睡就让它睡楼下院子里，这么大人了还能让人给偷走了？” “那可不行！”顾女士立刻跳出来反对，“外面零下十度了！” “妈，我去睡午觉，下午不用叫我。”钱橙把饭碗收拾好，伸着懒腰进了卧室。她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这会儿腰酸背痛。哪像红包，惯会享受，一路眯着。 “知道了。”顾女士摸着溜过来的红包。 看红包油光水滑的皮毛，再看钱橙白里透红的脸蛋，顾女士便知这一人一狗日子过得不错。 年前钱橙突然回来，总不能真的是来送温暖吧！来关心她这空巢老人？ 只是女儿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后来钱橙过生日，她看着照片上两人一狗笑得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她和钱橙爸爸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不应该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顾女士年轻时在国外留学，一个人走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生活的正反面。她从未对钱橙寄予厚望，夫妻俩都希望她开心快乐地长大，以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自己想长成的样子。 女孩子不只有贤妻良母一个归宿，她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和方向。 钱橙大学时接外包单子做游戏，赚了钱给顾女士送了包袋和首饰，被她戴去学校办公室低调炫耀了一番。 价格不重要，这是女儿的一片心。 况且，这礼物还都不便宜。 同办公室的老师跟顾女士关系好，也从小看着钱橙长大，于是隐晦地表达了对她“不务正业”的担忧，顾女士只一笑置之。 人生在世，有什么比随心畅意更重要！ 钱橙现在事业有成，她也高兴。虽然家里条件不错，她也给钱橙攒了十几年的嫁妆，但这都比不过钱橙自己的成功，她与有荣焉。 女孩子，更应该去见见山顶的风景。 转眼到了新年，钱橙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牵着红包参加各种饭局，每每都吸引了全场的眼球。 贺明川有家里的事情操持，也没清闲下来。好不容易忙完了家族里的琐事，宋元竺组局，还喊了陈亦然和吴峥。 大家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是昂托养老地产项目的合作对象，借着过年的机会应酬一波。 宋元竺听吴峥提了几句，大抵知道陈亦然和钱橙有些过节。两个大男人不好在背后说这些女生的小心思，点到即止。 但是宋元竺不意外，陈家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陈亦然这些年举步维艰，但自己家里的腌臜事情，不应该波及无辜。得罪了贺明川的心头肉，可不就得出点血！ 他本打算看下贺明川的态度，拒绝了就没得谈了。换合作方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不是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但贺明川答应下来了，他估摸着这事就过去了。 酒局上，他也顺口问起了钱橙。 “橙子妹妹带红包回家了？” “嗯。”贺明川应道。席间都是熟悉的人，大过年的，也没人谈工作，大家表情都一派轻松。 贺明川在外表象温和，今天也是如此。只是这里没人敢把他当个好好先生。 “上次在温泉村是我们失礼，见colin女朋友也忘了给人家准备见面礼。”吴峥似是不经意地接过来话茬。 “下次吧。”贺明川没拒绝。 “那我得提前准备了！”吴峥开着玩笑，碰了碰杯，笑着一饮而尽。 从钱橙收下了陈亦然的礼物，贺明川这一直按兵不动。陈亦然翘首企盼着来自昂托集团的通知，但失望日复一日。 这感觉太煎熬了，但更煎熬的是她还不能去旁敲侧击地询问。 现在贺明川可谓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生意人，话都不必说透。 吴峥是真轻松了。他按照环德集团和昂托资本谈的设备条件，已经从国外采购了上百台大型医疗设备，部分设备的单价高达上千万。 他上个月预付款付了百分之五十，厂家已经排产了。 如果这个节骨眼出了意外，他得找个坟头好好哭一哭。 现在钱橙就是他姑奶奶！ 他不知道送什么，多亏陈亦然指路，玩游戏的人大多童心未泯，他已经订购了另一款kellydoll，只等到时候给财神爷双手奉上。 小姑娘嘛，多几个不同款式和颜色的包配衣服，再合理不过了！ 贺明川当然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人忐忑，他是故意的。 这人啊，要经历一定程度的日夜忐忑不安，对这段痛苦的日子才会记忆深刻。 能参加宋元竺饭局的人都是人精，见吴峥和陈亦然这两个圈子里素来眼高于顶的人都对贺明川的女朋友如此礼遇，心里不由又看重了几分。 跟她搞好关系，不是坏事！ 听上去，好像还是去年那个。 回去的路上，贺明川收到了钱橙发来的微信，是一段视频。 晚上一群年轻男女在海边放烟花，绚丽灿烂。钱橙穿着羽绒服带着红包在一旁看着，红包不害怕，追着烟花跑进了海里，发现爪子湿了，又火急火燎地往回跑，引得周围一圈笑声。 钱橙的小脸白嫩，个子又高，在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 看着屏幕里钱橙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真好。 冬天快要过去了。 第229章 村里混进了陌生人 钱橙忙着吃喝玩乐，贺明川也忙着应酬交际，在热闹的鞭炮声中，新的一年来临了。 假期结束，钱橙返回家前，先去了京市的机场。 贺明川拎着行李箱走到停车场时，敏锐地听到了红包的声音。 他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钱橙牵着修剪得圆乎乎的巨贵过来。红包兴奋地冲着贺明川奔来，钱橙不得不在后面扯着绳子一路小跑，看得他心惊胆战。 “贺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橙子。” 清脆和温润的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贺明川发自内心地愉悦，笑着把钱橙罩在了怀里。 “等了多久？”他一拖着箱子跟着钱橙往停车位走去。 “我两点到的，路过一个服务区，新修了一片绿地，我们玩了一会儿。”钱橙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着路上的趣事。 钱橙话密，这会儿在贺明川耳边叽叽喳喳撒着娇，热闹得很。 回程是贺明川开的车。 钱橙在副驾拿了逗红包的肉干，“贺总，要不要试试看？” “不了，谢谢。”贺明川敬谢不敏。 “很香，难怪它晚上不睡觉都要偷吃。”钱橙收着东西，嘴里嘟囔着。 “你尝过？”贺明川惊讶。 “烤出来我先尝的味道！”钱橙一脸理所当然，“味道太淡了，我们可以自己烤，我看着挺简单的！”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刀工没这么好，切不了这么薄。”贺明川不得不出声打破她的幻想。 “这样啊……”钱橙也没失望，转头又换了个别的话题。 她脑子转的快，这会儿已经想到了下个月的海外游戏公测，信心满满要大赚一笔。 “我过两周要去兰乡县，方致任职的那个地方。”钱橙想起来这个事情。 她过年期间跟孟从理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一致决定年后再说，但也不过是这两周的事情了。 “兰乡县？”贺明川皱眉，他没想到钱橙要亲自去这个地方。 一个破败的小县城，下面各处小山沟，整个县城下面只有几条柏油马路，交通不便，但又不属于迫切需要拨款援助的那种程度。穷得憋屈，想张嘴要钱又没有理由。 因此在方致眼里，瞳画游戏是他想改善当地状况的救命稻草。 一两百万对钱橙不多，但对兰乡县来说却是久旱逢甘霖。方致也可以腾出更多精力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们男孩子不去？”贺明川深深吸了口气。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让孟从理和杜青阳去吗？再不济还有符远尘，他们去那里总比钱橙来得安全。 “同学嘛，好几年没见面了，难得见一次。”钱橙细声细气，贺明川不好再说什么。 他想了想，“等你们定下来，行程安排发给我看看。” “好。”小事情，钱橙答应得干脆。 天气开始转暖，她不想等天气热了再去兰乡县。听说那里洗澡不方便，她不能接受浑身是汗躺在被窝里。 年后杜青阳也回来了，对外的说辞是有些家事处理，现在家里的事情解决了，便正常回来上班了。 他确实是有些家事。叶经阑给他推荐的楼盘不错，小叶总出面折扣也美丽。杜青阳带着妈妈和妹妹看了房子，定了一套三居室。他们一家三口算是正式在京市落脚了。这个年大家过得都舒心！ 至于账号暂停？因为他海外的权限和国内权限在系统上有冲突，没空解决所以另开小号。 这个理由一看就是胡诌的，但没有人会深究。只要让杜青阳的出现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原本去兰乡县，钱橙是想喊着杜青阳一起，大家都是同学，见面了也不生分。但村里信号太差，万一钱橙和杜青阳同时失联，一旦线上出了问题，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是极小概率事件，但钱橙不敢赌。 玩家都是她的金主爸爸，她承担不了这样的风险。 《遗落之境》就是前车之鉴，过年期间已经鲜少有人讨论这个游戏了。 对大多数社畜而言，游戏只是一剂安慰剂，他们随时可以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这一行一向很卷。充沛迸发的活力和源源不断、让人耳目一新的想象力，才是游戏成功的根本。没人有时间等它成熟。 这也是钱橙和符远尘为何要花大力气更新游戏剧情和关卡的原因。 因此定下来行程，钱橙晚上便跟贺明川交代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你和孟从理，再加两个男同事？”贺明川听她这么说，开始头痛。 “我练过散打的！”钱橙心虚地亮出自己的手臂。她最近疏于锻炼，吃得又好，似乎又长了点肉。 线条是很好看，但是不唬人。 贺明川捏了捏她的手臂，略一沉思，“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几个人，一起去。” 他试了试，还是不放心。 山路九转十八弯，如果真的有人起了坏心，他们四个年轻人，恐怕不顶事。 钱橙想说他多虑了，调侃的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了前几年新闻报道里去乡村支教莫名消失的女教师，在村民家的地窖里被发现，刚生完孩子，形容枯槁，婴儿也不见踪影。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谢谢哥哥。”钱橙蹭了蹭他的脸。 贺明川的良苦用心，她自是全盘接下。 钱橙和孟从理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发去兰乡县的同时，一个叫牛家屯的地方，某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脸生的小伙子。 “小伙子，你是谁家的亲戚？”学校食堂里，后厨的负责人看着眼前陌生的小伙，问出声来。 牛家屯很小，大家又沾亲带故，因此来了一个陌生人，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阿华老婆生孩子，我过来替他两天。”年轻人憨笑着。 “以前没见过你？”负责人锲而不舍。 “我来投奔我舅舅，就村里的牛三叔，谁知道他去年没了，唉！”年轻人重重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悲痛。 牛三叔是孤寡老人了，这么些年都孤身一人，身后事也是村里给办的，听说他有个妹妹，年轻时就跟家里闹掰出走了。负责人见他这么说，心里信了七八分。 “我在这帮几天忙，等阿华回来了，我就回去。”年轻人又说。 负责人见状，打消了疑虑，转头继续找别人闲聊去了。 年轻人低下头，眼里的憨厚老实瞬间消失。他眼珠灵活地转动着，用目光丈量着学校里的一砖一瓦。 他今天在校园里见过了摇摇欲坠的房顶，破败不堪的桌椅。 呸！这就是容以集团注资了一百万的定向援助小学？ 第230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入夜，村子里的人家早早地都熄了灯，整个牛家屯浸在如墨的黑暗之中。连绵起伏的山峦像一张大网，把低矮紧凑的砖房紧紧包围，逼仄又压迫。 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和鸟叫声，昭示着这个寂静的村子里还有些生气。 扑通！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翻墙而入，脚步虽轻，却难免发出了动静。 院子里的大黑狗从睡梦中惊醒，敏锐地竖起了耳朵。刚要狂吠，却在看清来人时噤了声。 “真乖！”来人夸道，月光下赫然是出现在学校后厨里那个牛三叔的“外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吃的扔过去。 他沉默寡言，只踏实干活，时不时过来跟看门的大黑狗聊聊天、喂喂饭，这几天迅速熟悉起来。 见是熟人，黑狗叼过吃食，退到一旁专心吃了起来。 年轻人脚步轻盈地往档案室去了。 说是档案室，不过是校长办公室里的一个柜子。 他边走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橡胶手套戴在了手上。 这个学校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一切都如此破老旧，门锁也是如此。 年轻人环顾四周，确认整个教学楼里只有他一个人，随后从口袋里小心取出一个长条状的工具。 这种八十年代的产物，对他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寂静的深夜里，金属片与锁眼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屏气凝神，手上拧动的声音又轻了几分。 咔哒！ 锁芯弹开，在走廊里甚至带上了回音。 年轻人蹑手蹑脚走进来，靠着微弱的月光准确找到了档案柜的位置。 他看了眼柜子上挂着的锁，随后在办公室里四下寻找。 果不其然，在校长的抽屉里有一串钥匙，有一把跟他刚才看过的锁芯形状是一样的。 他眯着眼睛，把抽屉里物品的放置位置和这一串钥匙的排列顺序默默记了下来，然后精准地捏起了那把钥匙。 档案柜里杂乱地堆放着很多文件，在这堆a4纸里，他凭触觉就准确地拿到了容以集团的那份合作协议。 在一众粗糙又软塌塌的纸张中，这几张纸手感格外顺滑又硬挺。 “嚯！真有钱！”年轻人嘀咕了一句，拿出手机把这些文件挨个扫描下来。 一切结束，他把文件塞了回去，把钥匙在抽屉里的位置复原。又走过去，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捣鼓了半天，这才锁上门离开。 他沿着墙根，一路小跑，回到了学校给他准备的宿舍。 说是宿舍，不过就是门口的一张床，勉强有个遮风挡雨的盖子。 以前这里是给值夜班的人住，年轻人在这里没地方住，便跟夜班的人商量，这里给自己住，他晚上帮忙看着。 虽然晚上也没什么事，但这个破地方哪有家里舒服？况且还不用分钱给他！ 于是那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这几天摸清了地形和情况，今天抓着机会就行动了。 房子后面有一个旱厕。他把橡胶手套和鞋底上的一层薄膜撕下来，团成一团扔了进去。 伸了伸懒腰，他躺回了床上。 明天七点还要起来干活，他嫌弃地拍了拍冷硬的床板，心想就这环境，回去得让老板加钱！ 兰乡县也破，但比起来牛家屯还是像样点。 纵使如此，钱橙下车时还是惊呆了。 她在车上睡了一觉，中间短暂地清醒了一下，看着路旁两排高大的杨树和延伸到天边的柏油马路，枯燥又单调的风景让她的瞌睡虫马上又爬了上来。 她揉揉眼睛，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方致。 昔日的阳光少年变得黝黑，脸上皮肤粗糙，肉眼可见地比钱橙和孟从理老了七八岁！ 秦淮虽然也老成，但脸上没有这种风吹日晒的印记。 钱橙看在心里，想到方致在学校篮球场上潇洒率性的身影，不由感慨万千。 但也就持续了一秒。 脚下软绵绵的触感让她腿一软。 低头一看，只是泥巴而已。 万幸！钱橙心里一松。 但方致可就不一样了。 他眼见着钱橙跟他打着招呼，一脚踩进了泥巴里。 钱橙这一双鞋，可以包他们这村里学生一整年的生活费了！ 过去他也是这家品牌的常客，只是后来渐渐的心思就淡了。 他心里打起了鼓，他担心钱橙不高兴，一转身上了车，他们的期待就泡汤了。 “好久不见。”钱橙只扫了一眼鞋子，接着热情地上前跟方致打招呼，孟从理更是一巴掌呼在他背上。 两人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这让他感到亲切，时光仿佛穿过低矮的平房和连绵不绝的山脉，回到了他们一起憧憬未来的阶梯教室里。 他的感动在看到下车的人时呆住了。 兰乡县这里交通不便，他们是开车来的，一辆商务车，还有两辆越野车。 瞳画游戏的人在商务车上，另两辆车是贺明川给配的随行人员。 男女各两人，还不包括司机。 方致打眼一看这几个人走路的姿势和眼里的杀气，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跟孟从理联系之前，他了解过瞳画游戏，也知道钱橙这个新男朋友的背景。因此知道钱橙也要过来时，他是既感动又不敢动。 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个金娃娃，万一在他的地界上磕了碰了，他赔不起！ 现在对方做得周全，他也放心。 “小李校长，你给招待所打个电话，再空几个房间出来！”方致回头冲一个女生喊道。 “好咧！”女生脆生生应下，到旁边去联系招待所了。 “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招待不周了！”方致摸了摸后脖子。 “自己人，没这么多讲究！”孟从理笑着捶他一拳。 打过招呼，方致这才逐一介绍。 现场来的人除了方致、小李校长，还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方致挨个给他们介绍。 瞳画游戏的人穿着休闲，男生更是不修边幅，混在人群里除了比村民白了点，倒也不突兀。 “东西都在车上？”方致伸着脖子看了看后面车里，“待会我带你们去学校坐坐，那边有网。” “远不远？”钱橙好奇地看着陌生的风景。她没有如此深入地进到这种村落，心里有一点不安。但看到身后沉默地跟着的保镖和司机，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想当初，贺明川刚跟她提这个安排，她还对着贺明川指指点点，嘲笑他过于谨小慎微。 但现在看来，贺明川是对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就这蜿蜒曲折的山路，她走到腿断都走不出去吧！ 第231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这里路窄，车子开不进来，方致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村里的小学走去，沿途给钱橙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前面这个活动板房是新搭的，我上次寄给你们的苹果就是从这里采摘的，平时参加助农直播的人会在这里中场休息。”方致指了指不远处的白房子。 “这里算是实现了半机械化，但是跟地里的产量比，还跟不上。”方致摇了摇头。 谷贱伤农。过去村民忙碌一整年，到手里没几个子。要么拉去镇上零卖，要么被蔬果商家低价收购。方致把电商平台引进来，找了户家里儿子在城市工作的人家做试点。 这家人听儿子说过网络，被方致游说，心里犹豫，于是方致直接联系了这个小伙子。 对方一听有人给自家推荐线上平台，满口答应，并表示一定会说服家里的老父亲和老母亲。 有人带头，虽然没有质的突破，村里人也看着快递从隔壁院子里一箱箱拉走，开始眼红。有了这个示范效应，渐渐地，开始报名参与试点的人就多了。 方致大大地松了口气。人多了才好跟快递谈价钱，他贴钱贴得肉痛！ 现在销售额稳定增长，虽然没有达到他理想中的状态，但农户多了个渠道，再面对企图压价的采购商时多了讨价还价的底气。 “苹果味道不错。”钱橙东张西望着，随口附和着方致的话。她这说的不是漂亮话，那苹果又脆又甜，没辜负它们的外表！ “我们店铺现在快升皇冠了。”方致嘿嘿一笑。 不容易啊！ 谈笑间，几个人走到了中学门口。 这是兰乡县下面的一个村的中学，刚开始方致喊话让去联系招待所的小李校长，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学校里跟外面的土路很不一样。 路面都是水泥的，还带有粗糙版的篮球架和足球场。 “这都是方科来了之后才有的，”小李校长笑着介绍，“我们这里学生人数在整个兰乡县是最多的，还有一所小学，离这有二十多公里，那里学生不到二十人。” “之前考虑过两所学校合并，但是没有住宿条件，暂时就先搁置了。”方致顺着小李校长的话说道。 说着，一行人走到了一楼的教室。 “哇！”钱橙和孟从理瞪大了眼睛。 简陋的教室里是崭新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毫不逊色于市区里学校的装备。一排排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凹凸不平的地上，跟灰扑扑的水泥墙壁像两个年代的产物。 “这是我雇车专门拉来的！”方致见两个人不敢置信的样子，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我从网上看见附近有个二线城市的辅导班不干了，要处理教辅设备，我就去联系了。人家看我要买回来给学生用，几乎白送了！”说起来这个，方致开始滔滔不绝。 他起先看人家卖的便宜，一百元一套，看帖子下零星地有人询价，急得他抓耳挠腮。 虽然口袋空空，他还是厚着脸皮联系了对方，问老板他都要了能不能便宜点。 教辅机构的老板仍有几分教书育人的情怀，他只是有了更赚钱的生意，只得遗憾地与做教育的初心挥泪告别。 突然见方致要买这么多套，老板以为他也是同行，便多问了几句。 等方致把中学的照片拍过来，老板沉默了。 最终以每套桌椅三十元的价格成交了，方致自己包车拉回来。这可把他乐疯了。 除了给中学，还有一部分匀给了镇上的高中。 方致现在每天像个网络寻回犬，在网上搜寻着哪里还可以捡漏。 “走，去办公室喝杯茶。”方致老气横秋地道。 小李校长开了教室的门，请了随行的人去里面稍作休息，又返回去倒了水给几人。 不是他们区别对待，实在是他们这小办公室挤不下这么多人。 钱橙发了话，随行的工作人员便在校园里自由活动了。 方致带着瞳画游戏的四人进了校长办公室。 “随便坐。”他给自己和小李校长搬来了两个凳子，跟兰乡县的村干部坐在一起，把沙发留给了钱橙和孟从理。 瞳画游戏另两个男生是方楠和孟从理的下属，一个搞财务，一个做宣传。 方楠孩子小，离不开人，加上村里也不方便，于是钱橙让方楠安排了男生下属一起过来。 现场有人能听得懂、算得明白账就够了。 “不好意思，这里只有茉莉花茶。”小李校长挨个用一次性杯子倒了茶水给几人，到方致时，换了个黑色瓷杯。到方致跟前时，方致眼都不带抬的，手臂伸的高度刚刚好接住杯子。 他一边跟钱橙寒暄着，一边伸手把凳子拉开了一点，方便小李校长坐下。 钱橙看在眼里，促狭地看向方致。 方致只当没看到，面不改色地说着他们今年的计划。 钱橙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他这个饼画的有点大了，确实一不小心就容易没钱了。 “现在大家尝到甜头，开始接受拿钱出来修路这回事了，这样原本一天拉一趟货，修平整之后能一天两趟，大家往外送货也方便，效率高了，钱就多了。”方致说。 “修路你找叶经阑，他有经验。”钱橙想了下，这是个大工程，花的多投入也多，叶经阑更适合当这个冤大头。至于瞳画，搞搞轻资产的项目就够了。 “对，找肥羊，我们刚刮过一次油。”孟从理点头。年前瞳画游戏动荡那一阵，他们着实出了不少血。 “村里这两年会集资修路，万一需要叶总指点，到时候麻烦橙子给牵牵线。”方致有些意外叶经阑和他们现在熟络，但现成的同学关系，不用白不用。 “没问题！”钱橙答应得痛快。 这对叶经阑也是锦上添花的事，他们需要做面子工程，这就是个好由头。 “线上直播我们还在摸索阶段，如果大家吃着不错，以后也可以从我们这下单，做员工福利嘛！”方致抓紧时间推销。 “这是个好事，我们当然支持！”钱橙真诚地说着漂亮话。办公室里还有别的人，几个人语气都无比正经。 他这想法，跟钱橙抱大腿求合作的做法不谋而合。 对钱橙来说这是没有成本的事情，以后礼物的选项里加上一箱苹果不过是几行代码的功夫。 “现在这里除了农产品，主要还是教育，小李校长，你来介绍下这里的情况。”方致看向身边的女生。 同一侧几双视线也齐刷刷看了过来。 第232章 摇钱树 这也是今天的重头戏。 小李校长在众人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开口：“我们现在有个难题，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辍学率很高，读到初中的人连一半都不到。一个原因是交通不方便，另一个是家里需要人手帮忙。当然， 也有学生自己的原因，镇上只有一所高中，有的人成绩不太好，眼看自己不像能考上的样子，干脆就放弃了。去镇上打打工、赚点零花钱。” “我们一直也在讨论，有没有可能，对初中和高中的学生采取些激励措施，能让他们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说到这里，小李校长叹了口气。 越穷越不读书，越不读书越穷。恶性循环。 村里最有出息的人，就是接受方致建议、参加电商平台试点的人家的儿子。他高中毕业，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大专，去了大城市，见了世面，知道了什么是好，再回家时不可避免地跟家人说起了外面的生活。 后来他毕业了，留在了大学的城市，一个月的工资顶他们全家种地一年的收入，这让村里的人羡慕得很。 “尤其是女孩子，从小学就开始陆续退学，家里缺人手，大孩子要带小孩子，尤其是好多人追生儿子。” 钱橙了然。 家里有耀祖了，姐姐们都要给他让路。 “之前有过什么措施？”钱橙问道。 “在初中和高中设立奖学金，数额不大，一年几百块，但只吸引了成绩好的那部分学生，而这部分学生也不是退学的主力。”小李校长道。 “这个我们回去也讨论一下，看看业内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钱橙措辞谨慎。 孟从理疯狂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小李校长有些难以启齿，看了眼方致，“这里卫生条件差，很多女孩子个人卫生的意识比较弱，卫生巾的价格对她们来说也不在家庭能承受的范围内。” 钱橙也是女生，小李校长想着她也许能理解这个困境。这个在兰乡县面临的种种问题前，确实不紧急。 小李校长是读完了师范大学回来的，年纪轻轻能当校长，说明这个地方真的没人了。 “我们都记下来了，争取尽快讨论出结果。”钱橙应道。 小李校长隐隐期待着钱橙的回复。方科说这都是他的同学，有几分薄面。只是不知道有多薄就是了。 过去她提过几次，但放在兰乡县，这个事情就太微不足道了，没有一点水花。 这会儿到了中午，方致吆喝着要安排吃饭。 他带着大家就近去了镇上，那边有一家小餐馆。 方致提前打过招呼，老板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出来两桌菜。 鸡鸭都是新鲜宰杀的，还有山里特有的时令鲜蔬，都是正宗的农家菜。 味道不好不坏，是方致招待客户的最高规格了。 都是年轻人，钱橙又表示不喝酒，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下午方致带着小李校长和县里负责教育的一个中年人，跟瞳画游戏在办公室里正式聊了后面的想法。 方致的想法很简单，兰乡县要脱贫致富，就要有更多的社会资源。 资源哪里来？ 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学生都有可能成为托举起家乡的力量！ 顺便也托举一下他的仕途。 但是前提是先走出去。 很多优秀的女孩子中途辍学，他看在眼里，痛心又无能为力。 道理翻来覆去讲了几百遍，对方一句话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家里的孩子没人看，总不能为了上学把一家子人都拴在屋里吧！地里的庄稼谁来收！” 既理直气壮又无可奈何。 方致懂他们的难处，这种普遍存在的问题，他自己解决不了，但他可以引入盟友。 “我们可以设立奖学金。” 孟从理略一思考，“但不是常规设立的奖学金，而是奖励给进入下一个学习阶段的学生。” 钱橙转了转眼珠，秒懂孟从理的意思。 “我们设置梯度奖金，比如小升初，前三十名每个人有一千元的奖励；如果考上高中，前十名可以获得三千到五千元的奖励。如果有考上大学的学生，根据学校的层次，我们可以给到一万到五万元不等的奖学金。” 接着，钱橙又补充了一句：“每个人在任一阶段只有一次拿到奖金的机会。” 如果高考取得了好成绩，学生拿到了钱，他们不能通过复读、重新高考的方式二次领取奖金。 钱橙惯会钻这种空子。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他们的本意是助学，而不是让这些女生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摇钱树。 方致激动的连连点头。 他想过要设立奖学金，但光这个提议就遭到一半以上的人反对。 奖学金的钱从哪来？还不是镇上村里去拨款！ 大家想当然地认为政府要拿他们的血汗钱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读书？读书人就高人一等了？ 方致跟他们讲不通道理，只得作罢。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他谈妥的合作，他拉来的关系。至于这笔钱怎么用，只要是用在兰乡县，便没有他人置喙的余地！ “我们回去可以测算一下。”财务男生认真说道。他把刚才提到的问题都记了下来。这个数据不复杂，只需要一个自圆其说的口径。主要还是看钱老板的预算。 “这次不光是我们，我们还会有一个合作伙伴，是京市舞蹈团。不过方科放心，资金我们就可以做主。”这是钱橙之前跟孔妤桉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 新晋孔太太眼瞅着不会往商界的方向发展，那将来势必会在舞团里有一席之地。 方致盯着钱橙，一脸认真地点头。他早就心里有数，钱橙在人前，找了个适当的时机，把未来的合作模式固定下来。 等聊完了，天色已晚。这里没有娱乐活动，简单吃过晚饭，大家就散去了。 方致约了孟从里理和钱橙晚上一起喝酒。没了外人，他骂起人来一如既往地顺溜。 三人有三年没见了，聊完天已经半夜，方致又跟杜青阳通了视频，这才结束。 随行的人一直在车上等着，等两人出来，一起驱车往招待所去了。 招待所老旧，过道狭窄，钱橙心里发怵。 吱呀—— 两个女生上前把门打开，机警地巡视房内的物品摆设。 几个人晚上高兴，钱橙也多喝了几杯，酒精上头，垂着头有些疲乏。 “谁！”检查房间的女生一声怒喝，中气十足，窗帘后面一颤。 钱橙吓得一哆嗦，来不及细看，已经被闻声而来的男保镖挡在了身后。 第233章 愚昧的想法 “哎哟！”夹杂着当地口音的哀嚎声传来。 钱橙探头望去，见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拧着一个猥琐的男人从房间里提溜出来，那人像个小鸡仔，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脸色发白，身体抖成了筛子，面对门口一群人诧异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 “钱总，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在路上了。”随行的女保镖之一，上前跟钱橙汇报。 方致到得比警察快。 钱橙中午对着外人说不喝酒，晚上仨人聚一起，她喝得比谁都欢。听方致聊起来刚来这里的生活和村民之间鸡零狗碎的事情，尤其是一些让人惊掉下巴的八卦，她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三人喝完了一大桶啤酒。 啤酒是村民自酿的，度数比外面销售的高一些。回去的路上，钱橙就困得哈欠连天了。见钱橙身边护卫周全，方致把人送上车就回去准备睡了。 世事难料！ 他刚心情舒畅地躺下，畅想着接下来的美好生活，却被孟从理的一条信息硬生生打断了。 钱橙房间进贼了？ 进贼了？！ 他特意交代招待所老板检查房间安全和设施，竟然还出了这种纰漏！ 他顾不得仔细询问事情经过，披上外套骑上摩托车直奔招待所。 方致心急如焚，平时半小时的路程，他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怎么回事？”方致拨开人群，沉着脸问招待所老板。 老板看到方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方科，我也不知道张二狗这死小子怎么就钻进去了！我、我……”老板急得开始结巴，脸上也渗出冷汗。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他不会被抓起来吧？ 张二狗？方致眼前一黑！ 他大名张广宗，原本是叫光宗，上户口时登记的人听错了，加上家里人不识字，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年，只能将错就错了。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浪荡子，成天游手好闲，又眼高手低，三十岁了还在家打光棍啃老，靠吸父母和两个姐姐的血过得逍遥自在。 不是没人给他介绍，也有人家愿意让自家女儿找个人凑合，毕竟在这里，女人婚姻不幸福是自己的事情，但如果熬成了大龄剩女，就是一家人的耻辱。 在这样愚昧的想法下，也就有人不嫌张二狗的条件差了。 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觉得，他自视甚高，他要找的是有钱的富婆！ 于是蹉跎到了今天。 张二狗看着对面脸色严肃的一群人，初识的惊慌散去，他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想趁乱溜走。只是胳膊被壮汉抓着，动弹不得。 他也听到了外面的警笛声。 多大点事？至于吗？还要喊警察？ “老子没空跟你们玩，我要回家了！”张二狗挣扎着想从对方手里挣脱，“我告诉你们！你再抓着我，明天别想走出兰乡县一步！”他虚张声势道。 “等会儿你在警察面前把这话再说一遍！”方致阴沉着脸，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拳头。他想打死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玩意！ “我做什么了你们叫警察抓我！”张二狗还在叫嚣。 “你躲在房间里做什么？”招待所老板急急出声。 “门没关，我进来看看！”张二狗梗着脖子不甘示弱。 方致不想跟这种被宠坏的巨婴多说什么，低声向钱橙道歉。归根结底都是他的疏忽。 钱橙摇摇头。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她现在有点困，只想睡觉。 “让一下！让一下！”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警察到了。 无关人员被疏散，张二狗抱头蹲在地上，两个警察守着他，另一个人则去房间里搜寻了一圈。 “这是什么？”一条麻绳被扔在地上。 “这不是我这里的东西！”没等张二狗开口，老板急忙辩解。 他胆子小，受不了这么一个接一个的惊吓。 “这啥啊？这绳子啊！警察同志，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最后一句，张二狗是小声嘀咕着说的。他一笑露出来黄牙，看得钱橙一阵反胃。 刚才巡视的保镖早就发现了这个麻绳，只是这种证物要留给警察去处理，他们便没有动。 “我就是从这门口经过，莫名其妙被一群人按住了！”他开始信口雌黄。 “我们有视频记录。”保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贺明川派来的人，自然不是吃素的。 “那又怎么样！”张二狗满不在乎道，“她一个女娃娃，跟这么多男的混在一起，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你们不抓她，来抓我做什么？” 领头的警察跟张二狗是熟人了。这人偷鸡摸狗，还猥亵过女学生，蹲局子成了家常便饭。因此他这次也没当回事。 “带回去！”头儿大手一挥，让人押着张二狗一起离开了。一起上了警车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保镖，他们跟着去做笔录。 他听说镇上来了财神爷、金疙瘩，现在闹这么一出，恐怕不能善了。 过来的路上，他的领导已经连打了几个电话了。 他领导家里有个读初中的儿子，他自己家里也有个上小学的闺女。 大家都盼着这次钱橙他们的到来能给兰乡县带来一些改变。 “橙子，对不住了。”方致又叹了口气，“我联系了小李校长，她把学校宿舍的房子收拾出来了，今天委屈你在那边住一下了。”这个房间估计钱橙有阴影了，他也觉得晦气。 “明天再说吧。”钱橙打了个哈欠。 孟从理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休息吧。”说完，又扭头问钱橙，“橙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洗洗睡吧。”这一场闹剧结束，身边人又多，钱橙根本没在害怕的。但这个房间她是不想踏进去一步了。 “那行，明早见！”孟从理又走来安慰地拍了拍钱橙的肩，目送方致带着她和保镖离开了。 钱橙刚上车就接到了贺明川的电话。 事情刚一发生，贺明川立刻收到了保镖发来的实况转播。 他今天刚结束一场拉锯战似的的谈判，身心俱疲。 钱橙不在家，他便与孙煦尧来了兰亭喝酒。 本想图个清净，未料这一整天心情都跌宕起伏。 刚才现场一片混乱，贺明川知道钱橙安然无恙，便耐心等着。等她上了车，才急不可耐地拨来了电话。 第234章 无眠之夜 “贺总。”钱橙接了电话，听到熟悉的声音，情绪突然开始低落。 车上有方致和保镖在，虽心里也想念贺明川，但不好表露出来。 “现在去学校？”略带沙哑的男声传过来。 经历了刚才那一出，钱橙觉得自己有必要洗洗耳朵。 “嗯，方致跟我们一起过去，小李校长帮我们收拾出来她的宿舍，今晚先住这里。”她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语气里也带上了自己没察觉的娇气。 如果贺明川在就好了！ “别落单，晚上如果冷了，让他们给你多加床被子。”听着钱橙的声音，贺明川能脑补出她嘟着嘴委屈的小模样。 钱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你声音怎么了？”钱橙听出他嗓音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今天开了一天会，刚结束，我跟煦尧出来喝两杯。”贺明川一五一十汇报着自己一天的行程。 “我也喝了一点酒，这里的自酿啤酒味道不错。”钱橙手指抠着车窗玻璃，随意地说道。 “喝了多少？”对面问道。 “一桶，家里饮水机那么大的桶。”钱橙说。 “晚上去洗手间，记得穿外套。”他叮嘱着。 虽然天气转暖，但乡下温度比城市低几度，晚上更是凉意透骨。 “我知道了。” “明天什么时候回来？”贺明川的声音在夜里传来，带着难言的缱绻。 钱橙庆幸这个音量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见。 “明天下午。”她说。 “明天我在家等你，早点回来。”贺明川清润的声音安抚了钱橙累到烦躁的心情。 “嗯，少喝一点。”自从上次贺明川喝断片了，钱橙有些不放心。 “我聊点事情。这就回去了，放心。”被钱橙这样关心，贺明川声音透着愉悦，令人糟心的一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翻篇了。 “今天的事情我会处理，晚上好好休息。”贺明川耐心安抚。 “嗯，明天回家聊。”简单聊了几句，报过平安，钱橙挂了电话。 方致听着钱橙打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愧疚忐忑，拿不准钱橙的态度，更担心她背后那位的想法。钱橙不说话，他也一路沉默。 商务车拐进了学校，远远的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小李校长原本已经睡下了，接到方致的电话，立刻起来收拾房间。 学校里有给老师准备的宿舍，但只有小李校长的屋子里是一张宽敞些的单人床，其他房间都是上下铺。 还有几个行军床，正好给两个随行的女保镖住。 小李校长身旁的女孩子，她的家离学校有二十公里，大部分都是山路，于是小李校长带着她一起住在学校。 下周学校就开学了，女孩提前过来住下。今天刚到，没想到晚上就碰到这样的状况。 她怯怯地躲在小李校长身后，看着这个庞然大物上下来这么多人，手指不由自主地揪住了小李校长的衣角。 “钱总，房间我收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子，都是洗过晒过的，您放心。”小李校长迎上来，带着钱橙和那个女生往屋子里走。 “谢谢。”钱橙没客气，打量着房间。 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旁边有两个支开的行军床，每张床上都整齐地放着枕头和被子。 “我们这条件简陋，橙子，要委屈你坚持一晚上了。”方致站在门口说道。 “麻烦小李校长了。”钱橙强打着精神，跟在保镖身后走了进来。 她困极了，头一沾床，眼皮打架，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方致站在院子里，看着房间里熄了灯，只剩下他和小李校长。 “一会儿另个女孩子过来，我等她进去我再去睡。”小李校长说，她指的是去跟着做笔录的那个女保镖。 “辛苦你了。”方致抱着胳膊，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李校长抬头，月光下，方致脸色凝重，盯着房间里的窗帘怔怔出神。 “你去刘老师的房间凑合一晚吧。”小李校长说。刘老师是这里唯一的男老师，有幸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不用了，你把钥匙给我，我去办公室吧！”方致满腹愁绪，哪里睡得着。 小李校长欲言又止。 “你跟小花早点休息，不用管我。”方致仿佛没看到她脸上的纠结，见她站着不动，出声催促。 小李校长把钥匙递给他，带着小花去了另一个房间。 她们两个人，凑合一晚，等明天再收拾。 “老师，她们是谁呀？”小花躺在床上，想着外面几个姐姐的脸，有点凶。 “她们是来帮我们的，小花好好学习，以后还能给家里挣钱呢！”小李校长没想这么多，除了担心方致，她没其他杂念。 “我是不是就可以读高中了？”小花从上铺探出头来。 “老师也不知道，”小李校长盯着黑暗里小姑娘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到刚才月光下方科的样子，她心里突然不这么肯定了。 “睡吧。”小李校长翻了个身，避开了上铺小姑娘期待的眼神。 读书。 对他们来说是多么沉重的字眼！ 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大家各怀心思，辗难眠。 另一边，兰亭的包间里，贺明川挂了电话，皱着眉头一脸沉思。 “小钱总没事吧？”孙煦尧问道。 刚才保镖打电话来，他听完了全程，接着就看贺明川心绪不宁地盯着手机。 “没事，睡了。”贺明川简明扼要地说道。 “小钱总心大，”孙煦尧笑了笑，“她也不容易！” 贺明川疑惑地看向他，不懂他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 孙煦尧以为贺明川是让他展开说说。 “小钱总也算是白手起家，她看着背靠姜总，都是虚的。”孙煦尧喝了口酒，回想着前几次看见钱橙的样子。 “姜家顾不上她吧，她跟那个小姜总也不对付。这都能把手里的资源盘活了，啧啧啧！老贺你赚大发了！” 孙煦尧心下唏嘘。 昂托资本投瞳画前，他出于好奇，去网上了解过。钱橙的背景很简单，是众多优秀人才之一。 孙煦尧现在看着一副精英范，但两人的成长路径差不多，一路学霸着上来，凭自己淌出来一条路，所以他能理解钱橙的处境。 第235章 难得热血 “我没想到她自己会去。”贺明川摇了摇头，他是不赞同的，但拗不过钱橙主意大，他只好把自己能想到的做到万无一失。 “她不去，谁去？他们那小孟总？”孙煦尧问道。 “一个女孩子，跑去这穷乡僻壤。”说到这里，贺明川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最好下一秒就到明天，他等到钱橙回家。 “小孟总我看着不拿主意，到时候回来一旦说不到点上，你家钱总还得自己去一趟。”孙煦尧跟贺明川碰杯，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又给两个人满上，才继续说道：“别纠结了，她只能亲自去。这就好比……我当时带的第一个项目，你们都劝我让底下的人去现场就行，但是我当时坚持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贺明川摇头。 他不记得具体是哪个项目了，但是他记得自己当时的不解和无语。 他们当时那么忙，手头上紧要的事情这么多，他偏偏要去看一个小项目。 “那是我带的第一个项目，我谁都信不过。”孙煦尧咂巴了一下嘴唇，“怕出错，也出不起。” “这有什么？”贺明川耸了耸肩。 “很重要，我上不去，就得下来。我不能真在你这做个关系户吧！”孙煦尧喝得有点多，气氛到了，拍着贺明川得背跟他掏心掏肺。 “老贺你这就不懂了！你输得起，我们啊，输不起！咱们但凡行差踏错一步，倒退十年都是好的！” “就说小钱总，有了你这个土财主还勤勤恳恳上蹿下跳地拉关系，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贺明川斜了他一眼，他对孙煦尧的用词很不满意，但他不想跟醉鬼计较。 孙煦尧没醉，但原谅他才疏学浅，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怕你靠不住啊！”孙煦尧见他这么迟钝，急得简直要拍大腿。 “你现在给钱给资源，那是你们感情好，小钱总收也就收了。以后呢！万一你俩最后没成，你让人家怎么办？你的人、你的钱，说撤就撤，干干净净！能看在你贺明川面子上跟瞳画做生意的人，恐怕到时候也难继续再跟钱总合作了！” 贺明川诧异地看向孙煦尧，下意识想反驳。他从没想过跟钱橙分开，但听好友这么一说，他不确定钱橙的想法了。 “我们哪有什么退路啊！”孙煦尧感叹道。 “橙子不会这么想。”贺明川面露不悦。 孙煦尧选择性忽略了贺明川的脸色，一心只为钱橙打抱不平。 “人家姑娘给自己打算，没错！小钱总看着不像恋爱脑上头的人，清醒着呢！”孙煦尧调侃道。 他偶尔觉得钱橙清醒得可怕，至少她没在贺明川身上找安全感。 就他现在看到的，不管钱橙甩脸子、冷脸无视，还是直接离家出走，贺明川不都颠颠地追过去了。 贺明川元旦那会儿能离家半个多月，他可不相信是真的忙，是不敢回家吧！ 后来更是休了长假，等再回来，脸色就阴转晴了。 他挺佩服钱橙，活得通透。 一直到回到家，贺明川都在想孙煦尧的话。 对方话里话外都是钱橙的没想依靠贺明川，这让他感到挫败，却又隐隐约约明白了钱橙在一些事情上无谓的坚持。 他站在山顶帮瞳画规划接下来的发展大计，但钱橙自己还在半山腰上负重前行，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山路和随时滚落的石块。 两人难以同频共振，即使他把前路描绘得再美好，钱橙也只会相信自己手里能抓住的东西。 所以他过去提出的几个“正确的决定”都引起了钱橙的不满。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旁，想了想，又拿起来看着跟钱橙的聊天页面。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两小时前，钱橙说她太困了，先睡了。 他想问问钱橙，她是不是真的这般想法。但他又不敢，他怕钱橙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心里一声叹息，他想到钱橙的娇嗔生动的面孔，又轻松起来。 一点小挫折而已，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早上，贺明川醒来时，手机里已经收到了昨天审讯的结果。 方致比他还早，半夜里张二狗交代完了，他就收到消息了。 这理由实在恶心。 张二狗听说今天村里有贵客，他无聊去围观，在夹缝里瞥见钱橙一眼。他觉得这个女娃娃长得漂亮，比他们村里的女人都好看。身后的车更不用说，他只从电视上见过，听说城里有钱的大老板都开这个车，叫什么七座商务？ 不像他们村里，最多的只有五座。 他混事做过不少，找了在招待所做服务员的婶子，偷偷拿了钱橙房间的钥匙躲了进去。 他吹得天花乱坠，只要他跟这个女娃娃睡了觉，她就要留下来给他当老婆！到时候婶子一家就能跟着享福了！他夸下海口，仿佛傍上富婆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直到被抓，他也不觉得这是个值得去局子里说道的事情。 这种事情他见多了，现在不愿意，等怀上他的孩子，还不是只能在家里围着他和儿子打转？以前村里好几家人的媳妇都是这样来的！怎么到他就不行了？这是什么世道！ 方致听着电话，手抖得厉害。 他是被气的。 抛开别的不说，钱橙先是他的同学，再是兰乡县的投资人。她大老远跑过来，一脚土一脚泥，竟还要被这种恶心的流氓肖想！ 现在已经不是投资不投资的问题了，他只想跟张二狗拼命。 如同过去球场上每一个热血沸腾的时刻，稳重的方科员暂时消失，他现在只想做个愤青。 他一夜没合眼，心里发愁明天该如何给钱橙一个交代。 钱橙不认床，一觉睡到了天亮。 给贺明川发过消息，她披上外套准备去外面洗漱。 一打开门，昨天跟着小李校长一起出来接她们的女孩子站在门外。 “姐姐，老师让我叫你们来吃早饭。”小花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她羞涩地低头，不敢直视钱橙的眼睛。 “早饭吃什么呀？”钱橙微微弯腰，笑着逗小女孩。 “鸡蛋。”小花声音更小了，这个漂亮的姐姐说话温柔，她好紧张。 “小花！”远处小李校长见两人站在门口，拎着一个暖瓶走了过来，“这是我们这的学生，平时跟我住宿舍，叫小花。” 这个名字有点敷衍。钱橙心里暗忖。 “我烧了壶开水，现在水太冰了，别冷到了。”说着，递给了旁边的女生。 “谢谢。”钱橙谢过她的好意。 等坐在办公室里，她才见了小花说的早餐，白水煮蛋、咸菜还有白粥。 方致刚把粥盛上，见钱橙过来，冲她笑了笑，这笑容有点难看。 钱橙喝着粥，打量着对面的小姑娘。 她眼珠乱转，不知该落在何处，见钱橙看自己，缩了缩肩膀，往小李校长身边又凑近了一点。 钱橙见小姑娘单薄的身体，只穿了件单衣。 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姑娘，好像没有穿贴身的衣服。 钱橙别开眼，她不好意思看了。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顾女士早就给她进行了充分的性教育，带她去买了几件图案可爱的少女文胸。 吃过饭，小李校长带着小花出去，把办公室留给了方致和钱橙。 “橙子，我没脸跟你说了。”方致愁眉苦脸，抱歉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我已经知道了。”钱橙平静得很。 过去她被流言蜚语包围，被各种不怀好意的桃色新闻中伤，这种龌龊的想法早已伤害不到她了。昨天麻绳被扔出来的时候，大家便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要等警察给一个正式的结果。 宵小之辈，不足挂齿。 贺明川不让她管，她就不管。 但她需要回去跟大家讨论下再做决定，她不确定这件事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你跟小李校长怎么回事？谈恋爱了？”钱橙对这个更感兴趣。 “没有。”方致想也不想就否认了。他眼里情绪波动了一瞬，接着平静下来。 钱橙没再追问。 两人之间的默契有目共睹，但都不会再近一步。 以后大家都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方致有自己的理想，小李校长也有自己的路。 这样就很好。 第236章 后院小贼 上午方致带着钱橙一行人去了县长的办公室。县里领导班子的人昨天在外地学习，被耽搁了一下，夜里才赶回来。 有大善人愿意给他们投钱，昨天又差点出了这么个事，于情于理他们都要出面表个态。 财务小伙带着脑子来的，钱橙晚睡早起，这会儿开始犯困，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上贺明川发来的消息。对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在家吃还是去外面吃。 甚至还夹带了几个表情包，跟早晨那个怒气冲冲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钱橙早晨接到了电话，虽然已经感受到贺明川在努力保持冷静了，但她还是能品出他语气里的愤怒和冷意。 她唯唯诺诺，理不直气不壮，贺明川说什么她都应着。 毕竟贺明川早就不赞同她来这里，她没听，结果差点出事。这会儿她气短，也不敢反驳。 好在贺明川没揪着这点，只说等她回来休息下再说。 他如果回家秋后算账，钱橙还真就说不了什么。 早上的行程加速结束，目送钱橙一行人离开，方致肩膀一松，一言不发往回走。 “方科，咱们这……”有人一路小跑跟上来，不清楚钱橙的态度。 方致只觉得倒霉，自己科员升副科就差这一哆嗦。 同样是方科，方科员与方科长，这里面可差远了。 “人家小姑娘吓都要吓死了！”方致翻了个白眼，“咱们这成土匪窝了！谁还敢来！有钱人都不要命了？！” “唉！”来人跟着叹气。 方致为村里争取了几次，兰乡县屡次都在被比较后落选，这次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来看看了，却又被张二狗恶心到了。 属实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钱橙回到车上，吹着暖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景悦华府楼下。 “橙子？橙子！”有人轻轻地晃了晃她肩膀。 “嗯？”钱橙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睁眼就见到贺明川放大的脸。 孟从理已经中途下车了，现在车上只有保镖和司机，雇主睡得正香，没人敢叫醒她，只能贺明川亲自来。 钱橙睡眼惺忪，伸手要勾贺明川的脖子，余光扫到了车外的一排人。 马上碰到脖子的手腕转了个弯，抓上了贺明川的胳膊。 她跳下车，牵着贺明川的手往楼上去。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贺明川轻轻松松地拎在手里。 进了家门，钱橙把鞋子踢掉，冲去了浴室。 她昨天没洗澡，浑身难受。 吹干头发出来，贺明川已经换下衣服，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等她。 钱橙紧贴着他坐下，凑近了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累不累？”贺明川把人抱到腿上。 “不累，昨天喝了酒，睡得太晚了。”钱橙打了个哈欠。 “害怕吗？”贺明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怕什么？贺总安排了这么多人，他们才要害怕呢！”钱橙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 贺明川的大手按着她的肩膀，重重地吻了上了去。 唇齿纠缠许久，他这才松开了手。 “我担心死了。”他把头埋在钱橙胸前，此刻却无一丝旖旎心思。 昨晚上他一宿没睡好，虽然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依旧胆战心惊。 “长个教训，以后出去要注意安全！”贺明川捏了捏她的脸蛋，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就这么简单地揭过了？钱橙美滋滋地想。 拉上窗帘，卧室里暗了下来，她抓了抓贺明川的睡衣，伸了个懒腰，眼皮渐渐黏在了一起。 贺明川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钱橙那一瞬间的如释重负他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他跟钱橙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他以为钱橙也是如此，因此从没想过她心里会有负担。 回到熟悉的环境，钱橙睡得香甜。再睁眼时已是下午四点。 她翻身扑了个空，贺明川已经不在床上了。 按开窗帘，她懒洋洋地躺着，双手交握枕在脑后。 回家真好！ “橙子，喝点水。”贺明川轻轻推门进来，见钱橙已经醒来，把手里的水杯递过来。 钱橙正口渴，手肘撑着床垫，锁在被子里，接过来喝了大半杯。她手指勾着贺明川的衣角，晃晃悠悠，心情极好。 “你有新消息。”贺明川把钱橙手机递过去，又顺手捋了捋她的卷发。 钱橙慵懒地在被子里，浑身都是刚醒来的柔软气息，黑色卷发凌乱地垂下来，像一只乖顺的猫咪。 钱橙手机调了震动，中间来了几封邮件，手机在床头一直响。他怕吵到钱橙，想着她下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调了静音。 钱橙接过来，趴在床上翻了起来。 她下午收到了一堆微信，还有黑熊发来的邮件。 她依次点开。 调查公司的人都是大老粗，不懂排版也不擅长办公软件。他们只把自己扫描的文件和录到的音频打包发了过来，连着几封都是这样的内容。 钱橙点开了扫描件。 “真有钱！”她睁大眼睛，“早餐十元，午餐和晚餐四十元！” “什么？”贺明川凑过去看。 “容以集团跟定向学校的协议！”钱橙给贺明川看。 这个价格太吓人了！ 瞳画的员工喜欢在园区的便利店里买早餐，给她也带过几次。茶叶蛋、奶黄包、豆浆，都是几块钱搞定。 山区的学生竟然吃这么好吗！ 贺明川眸色幽深。 钱橙找的这些人有点意思，这都能让他们搞到手，不知道姜翊安知不知道他家后院已经进贼了。 只是这个小贼他会护得严严实实。 “不知道这个钱最后进了谁的腰包。”贺明川往下翻看着协议内容。 “姜名媛没这个脑子。”钱橙嘀咕一声。 “她没有，她底下的人有，少不了要分给她。”贺明川不置可否。 有钱人家的孩子，再愚笨，对钱的敏锐也是与生俱来的。只是看姜欣月这样子，估计这油水的大头在她手下的项目经理那了。 “这个协议恐怕不能直接用，”贺明川沉吟片刻，“爆出去，姜家面上难看，对你不利。” 如果钱橙送姜欣月上热搜，容以集团也会被群嘲。姜翊安想查，分分钟就能把钱橙揪出来。 她一个外来人口，最好还是别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回头再被人安上一个白眼狼的称号，借着姜翊安的势，结果背刺姜家，这犯了商界的大忌。 别人再提起来瞳画游戏，只会认为钱橙吃相难看。 “我想想怎么办。”钱橙不急着做决定，她听她嫂子宋明冉提过，姜翊安把几个对外合作的宣传工作分给了别的人做。 姜欣月静态还过得去，当个吉祥物、拍拍宣传照算是差强人意，但动态下就不行了。 最近几次网络访谈，她没跟上主持人的思路，鸡同鸭讲，还犯了几个常识性的错误。底下容以集团公关部的员工听着都汗颜，偏偏她心理素质强大，压根没当回事。 只是苦了姜翊安手下的人又四处灭火。 钱橙自认对姜翊安比较了解，他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蠢货。钱橙读书时被他骂过很多次，深受其害。 只是不知道姜翊安能忍姜欣月到几时。她想添一把火。 “嗯，不急。”贺明川点头。姜翊安是他大舅子，但是钱橙才是他的内人。如果这次能两全其美那是最好，可如果不能…… 他得好好想想。 他现在小有资本，保住一个瞳画游戏不成问题。 生意人嘛，好处到位了，什么都能谈！ 钱橙起身，懒洋洋地脱下睡裙。 她本以为回来贺明川会拉着她亲热一番，特意换上了性感轻薄的吊带裙。谁料他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钱橙正想更近一步的时候他却裹紧了钱橙身上的小被子。现在要起来吃饭了，她穿这么招摇给谁看！ 贺明川看着眼前的美景，喉头动了动。 钱橙全身上下只着蕾丝内内，背对着他，细腰翘臀，背部光洁无瑕，肩胛骨随着她的动作起伏，侧面隐约可见波涛汹涌，诱人深入。 钱橙跪坐在沙发上，上身前倾，正伸手去够被扔在沙发边上的家居服，冷不防一只大手从背后绕过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第237章 好人卡 胸前冷不丁一痛，钱橙条件反射缩了一下肩膀，接着温热的触感落在肩头，随后男人强壮的身躯贴上了她的脊背。 “你勾引我。”贺明川吻着她裸露的肌肤，口中也不忘冷静地指控着。 男人的一只手在胸前作乱，另一只手则沿着小腹的马甲线一路向下。 钱橙猝不及防，被按在了沙发上。 她回头，男人的唇也跟了上来。双唇被碾过，身体被圈贺明川的怀里，她双手撑着低矮的沙发靠背，手指紧紧抠住沙发的皮面，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放开嘛，我好累！”钱橙娇滴滴地抱怨着。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两条细胳膊上，她一边撑着身体，一边还要应付贺明川四下点火的手。 大手轻轻地在臀上划过，落在她的大腿上。 钱橙只觉得天旋地转，尖叫一声，抓紧了男人厚实的肩膀。 贺明川感受到钱橙身体的变化，低低地笑出声来。 “紧张？”他动了动手指。 “贺总学坏了。”钱橙咬了咬唇，唇瓣水润，带着邀请的意味。 钱橙跪坐在他的大腿上，见他坏笑的模样，心头一热，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舌尖轻触，贺明川反客为主，纠缠不休。 身上再无衣物的阻隔，钱橙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捏了捏手底下结实的肌肉，不由想到了昨天的木板床。 “昨天睡的床好硬，硌得骨头疼。” “嗯，我给你揉揉。”贺明川心猿意马，手却往反方向溜去。 卧室里，暧昧的气息弥漫，男人横冲直撞着，提醒着钱橙他的存在。 贺明川的呼吸喷在胸前，又痒又痛。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钱橙觉得自己是被荷尔蒙控制了，她竟然觉得这个声音很性感，想看到他更失控的那一面。 “去床上。”她仰着小脸，鼻孔朝天地命令道。只是泪眼汪汪，看上去软弱可欺。 “在这里不好吗？”贺明川钳制着钱橙的细腰，克制着气息问道。 “我累！”钱橙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只想躺下享受。 “我出力，你哪里累？”贺明川说完，意犹未尽，“这里？还是这里？” 男人的手指抚过，钱橙忍不住，低头咬上了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地骂他。 贺明川最后还是遂了钱橙的意。 等卧室恢复平静，钱橙缩在被子里，颐指气使地让贺明川打开窗户。 她需要呼吸点新鲜空气。 “晚上吃什么？”钱橙翻了个身，只露出一颗脑袋，盯着贺明川坚实的后背。 她指甲明明剪短了，但还是把贺明川抓伤了，几道新鲜出炉的血痕，暴露了她的粗暴。 怪不得贺明川有几下那样凶狠，敢情是被她抓痛了。 “外卖。”贺明川慢条斯理地系着睡衣的纽扣。 钱橙早上说想喝汤，他中午去买了食材，准备下午早早地炖煮上。 只是这么一打岔，时间就来不及了。 以前他自己一个人住，喜欢用烹饪来打发时间。这段时间里面他可以摒弃一切杂念，只专注于眼前的火候。 后来两个人住一起，他闲暇时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陪红包玩球，陪钱橙拼模型，或只是腻在沙发上说些没营养的话题。 以前他喜欢用工作打发无聊的时间，现在他则希望空闲的时间能再多一点，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跟钱橙相处。解压的方式也不再是做菜，他更喜欢看钱橙情动时潮红的小脸。 钱橙出来的时候，晚饭还没送到。她穿着短衣短裤，没正形地歪倒在沙发上。 红包见两人出来，撒着欢跑出来，一个助跑跃上了沙发。 钱橙险些被弹起来。 “不许这样！”她假装生气，板着脸，细细长长的手指点着红包的脑门训斥它。 红包只咧嘴傻笑。 贺明川挨着钱橙坐下，“腰还酸吗？”他手伸到背后，用力按着。 “嗯。”钱橙懒散地趴到他的腿上，背朝上，手往上指了指，示意他按摩的范围再往上一点。 贺明川看着她悠闲惬意的样子，终究忍不住把在心里盘旋已久的想法问出了口。 “橙子，我们在一起……你会觉得有压力吗？” “嗯？”钱橙眯着眼睛放空自己，乍一听他这么问，没反应过来。 贺明川又重复了一遍。 钱橙沉默了，他心里开始忐忑。 “之前有一点。”钱橙想了一会儿，把脸转了过来，正对着他。她脸颊上的肉被挤成一坨，贺明川戳了戳，耐心等她继续说。 “你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好好先生，实际上面热心冷，就是个黑心商人。” 贺明川没否认。 “后来就没有了。”钱橙回想着，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好像是他在那个雨夜一路奔波去异乡接她回家，又好像是再早之前，他们一起去美国度假。 她记不清了，两人的生活一点一滴融入，密不可分。 过去贺明川不经意间流露的高高在上让她不耐，那副高傲面孔她在圈子里见过太多次。虽然贺明川刻意放低了身段，但与生俱来的想法和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后来就没有了，他的脸上有温柔笑意，也有怒气无奈，唯独没有了傲慢。 钱橙能理解他骄傲的底色，她也并不想试图改变什么。如果不喜欢，她当初就不会答应这个男人的示好。 她是为色所迷！ 贺明川改变了，她更喜欢他了。 钱橙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话，“他现在改好了，不杀人了。” 贺明川还等着钱橙继续讲，却见她突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把钱橙的上衣整理好，把领子理顺。 “在想贺总是个好人。”钱橙爬起来，在他脸上啪唧亲了一下。 “别给我发好人卡。”贺明川失笑。刚才还是黑心的资本家，现在又变好人了。 门铃响了，应该是外卖来了。 钱橙又亲了贺明川一下，起身去了卧室。 贺明川等钱橙拐进去，才打开了门。 两人亲热完，钱橙身上带着勾人的妩媚气息，他只想私藏。 晚饭还是那家私房菜，钱橙喜欢他家的汤品，贺明川交代calvin又定了这一家。 私房菜的人带着鞋套，训练有素地把菜品摆上桌，随后便安静地离开了。 钱橙尝了口汤，鲜美无比，她正感慨着钞能力的威力，听见贺明川开了口。 “兰乡县这里，你们还打算继续合作吗？” “有这个想法。”钱橙放下碗，觑着贺明川的脸色，“你会生气吗？” “不会。”贺明川给她碗里夹着菜，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下次知道会有危险，我们提前想好对策。”他面色如常。 钱橙放下心来。 “谢谢哥哥，有你给安排的保镖，我一点都不怕。”钱橙笑得甜。 贺明川最近对她的支持，让她敢放手去干了。 她不敢想如果这次只有她自己，会发生什么。 虽然她练过散打，但男女力量悬殊，她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打得过那个二流子。 “如果现在撤了，我觉得对不起方致。”钱橙叹了口气，“他为兰乡县做了很多事，虽然是为了自己，但对当地的村民来讲，他们的生活改善了很多。” “那里学校的书桌，都是他去网上淘来的，我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所以现在瞳画退出，方致会难过，但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指责钱橙和孟从理。 这些事情远没有钱橙的名节重要，方致也清楚，所以瞳画改变主意，他能理解。 不光得理解，他还得道歉。 贺明川点点头。钱橙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继续合作可以，但是该有的教训他们必须有，否则以你们和方致之间的交情，对方想拿捏你们，易如反掌。” 钱橙不解地看向贺明川，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第238章 留白 “太轻易到手的东西，就不珍贵了。”贺明川意有所指。 钱橙茅塞顿开。 她不想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人心，但事实就是这样。 无论是方致，还是兰乡县的人，一旦知道在钱橙和孟从理的心里，这份同学情谊的分量，也许会得寸进尺。可能不会对钱橙造成影响，但在将来一些合作上一定会怠慢了他们。 这就是人性。 不如借机发难，以投资为由，让对方兵荒马乱一场，方知这援助来之不易。 亲自争取来的东西才会格外珍惜。 下次钱橙带着钱去，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财神爷、小祖宗了。 “你们暂时先不用管，让calvin联系他们。”贺明川说道。 这是要借势压人了！ 钱橙见贺明川要做这个坏人，知道他要为自己出气，看着他，笑得荡漾。 “谢谢哥哥。”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甜，但贺明川就爱死了钱橙产的人工糖精。 接下来的日子，方致过得很是不顺。 他接到了贺明川助理的电话，对方上来就是一串责问。 语气稳重中带着威严，俨然把钱橙当成了未来的贺太太、港城贺家下一任当家主母。 方致心里咯噔一下。这敲打一下把他从青葱的校园岁月拉回了现实，提醒着钱橙现在的身份已不同往日。 贺家，他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 他一个小科员，对方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碾碎。 什么理想、抱负，都是海市蜃楼。 但对方的话很有技巧，贺明川作为瞳画游戏的大股东，不满自己麾下的人在兰乡县险些出事。 方致这几年不是白混的，一下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连声表示一定会汇报给上级领导，给瞳画游戏和昂托资本一个交代。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兰乡县政府的人忙了起来。 一层层上报、解释，为何到手的投资飞走了。 接着又层层下达，要求彻查投资人遇袭这件事。 不光是方致对瞳画游戏寄予厚望，兰乡县的领导班子也盼着能有人对自家伸出援手。巴掌大的地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传出去简直丢死人！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再过一两年，方致也该动了。方致走了，他们就青黄不接了。这几年兰乡县一直身处困境，方致带来了新的机遇，这里才渐渐有了起色。 更何况，现在听方致的意思，瞳画游戏的投资决策还没最终确定。对方还在犹豫。跟着方致一起接待瞳画的那个分管教育的年轻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把瞳画游戏提出的方案设想描绘得天花乱坠。简而言之，兰乡县马上要腾飞的教育事业毁在了张二狗身上！ 于是从严从重处罚的情况下，张二狗这次要进去蹲几年了。 张二狗的父母来闹过几次，被执法人员说的严重后果吓住了，转头又去了登记户籍的地方。 老两口呼天抢地，祥林嫂一样翻来覆去地哭诉着儿子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当时被人把“光宗”改成了“广宗”，口口声声表示儿子被人换了命，甚至还找上了当时登记的那个人家里。那家有好几个儿子，可没惯着他们。一通推搡，老两口没讨到好处，终于消停了。 几个姐姐齐齐松了口气。她们这弟弟胆大包天，进去能安稳几年，她们也喘口气。 当了这么久的扶弟魔，人到中年，她们自己的家庭也鸡飞狗跳的，这下总算能省点心了。 兰乡县地方小，也闭塞，县里再怎么折腾，外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月下来，大家都脱了层皮，但好在昂托资本终于“松口”了，同意瞳画游戏继续投资。 于是钱橙第二次踏上了兰乡县的土地。 这次来的不止是瞳画游戏，还有京师舞蹈团的团长、孔妤桉和舞团的上级领导。 这次兰乡县的领导班子如临大敌，从上到下几乎都到场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万万不可再出纰漏！ 钱橙带来的方案也没让他们失望。 瞳画的财务部根据兰乡县上年度人均可支配收入测算了奖学金的数据，兰乡县的学生每通过一个教育阶段的学习、成功升学，便可以获得一笔奖学金。升学的层次越高，奖学金越高。 农村花销少，这笔钱足以让一个学生无需为后三年的生活费发愁。而接下来三年，他们可以全力以赴冲击下一个教育阶段的奖学金目标。 过去读书无用论盛行，对女孩子而言更是苛刻，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何苦要花这个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好好学习就能赚钱。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干农活换不了几个钱，但是好好读书，那可是给家里挣钱的事情！ 更别提，考上大学更是有好几万的奖金，比这里很多家庭十几年省吃俭用攒起来的存款总额还要多。 但这个钱到手的前提，是必须在大学报到成功。 这是钱橙他们讨论的结果，也是贺明川亲自过目的方案。他给瞳画游戏提了不少意见，帮他们把一个个跳跃的灵感穿成线，形成一个逻辑严密、别出心裁的计划案。 万一有张二狗这样的人家，愚昧又目光短浅，收了钱，转头把女儿卖了一个好价钱，这笔钱就失去了意义，甚至会成为她们悲剧的推手。没有什么比把希望在眼前斩断更令人绝望了。 走出去，走到大学的校园里去，她们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接着就是非义务教育学费全免，以及分年级设置的奖学金。奖金不多，但对比当地的收入，支付一个学生的日常开支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小李校长提到的个人卫生问题，钱橙也上了心。 她从初潮时，顾女士就教她使用卫生棉条，因此她第一个想法也是这个。只是立刻被否决了。价格贵，不普及，稍有不慎他们还要吃官司。 钱橙和孟从理两个人跟着团队的人研究日用、夜用，各种尺寸和品牌，最后敲定了一家老牌子合作。 价格合适，测评结果也不错，拿出去别人也无话可说。 更让小李校长激动的是，从小学中年级开始，每个女生每年可以领两件少女文胸，一直持续到高中。 这个项目叫“留白计划”，取自舞蹈创作中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在塑造人物形象时，也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 而在这里，则寓意是给这些女孩子的人生留白。她们成年之后的任务不是嫁人生子，而是浓墨重彩地描绘自己的后半程。 她们的未来有无尽的想象空间，和无数种精彩的可能。 这个名称既强调了舞团的元素，也表达了对这些孩子的祝福。唯一弱化的就是瞳画游戏。但是没关系， 他们会在别处得到补偿。 这是钱橙提出来的想法，全票通过。 她觉得自己厉害极了，接连几天在贺明川面前都一脸嘚瑟的傲娇模样，把他稀罕得不行。 京市舞蹈团过去也有社会公益的政治任务，因此双方一拍即合。 方致最近走路都带风。瞳画游戏的投资不是短期的，顺利运转一段时间，他们内部会成立基金会。 这是方致对兰乡县的重大贡献，连带着今年整个领导班子可以扬眉吐气去汇报了。 更别说这也为他的履历添了光彩的一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239章 逝于斯 有方致冲在前张罗，加上瞳画打钱痛快，奖学金的事情很快在兰乡县的学校里开始推行。 方致、小李校长还有教育部门的人挨家挨户通知，重新敲响了那些被迫辍学在家的女孩子的家门。 这次他们底气十足。 无一例外，几乎所有人家在听到奖学金的数字时两眼放光。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都有钱拿，甚至比他们种地一年赚的都多。 只要好好读书就有钱拿？有这好事？ 按照这些大领导的话，家里供出来个大学生，一次发的钱顶他们种十年地！更别提每年还有别的钱。 学习嘛！有什么难的！至于看孩子？姐姐们考试挣的钱，也可以给弟弟花。家里人搭把手的事，再说了，小孩子也不是非要女儿们照顾！ 这次他们宣传的成果斐然，至少兰乡县最近一两年不必再因为义务教育辍学率高居榜首而被上头抓典型了。 钱橙了却一桩心事，把宣传的工作交给了孟从理，她和杜青阳两人继续一门心思扑在海外业务上。最近中东的游戏已经内测结束，准备公测了。海外负责人找了渠道，阿联酋各个酋长国的商业中心显眼的位置已经换上了大幅广告，开始预热。 功夫不负有心人，过年这段时间，符远尘经手制作的那款游戏，玩家井喷式增长，氪金用户的占比也把瞳画的其他游戏远远甩在身后。 现在内部没有赛马的机制，符远尘也努力把这些游戏做到尽善尽美，恰巧有爆火潜质的《遗落之境》自己不争气，于是瞳画游戏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与幻世相比还是九牛一毛，但对他们这家小公司来说，已经是从未登过的顶峰了。 钱橙一直提防着杨弋，但对方在杜青阳明确拒绝他之后再无动静，这让她有些心慌。 但钱橙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贺明川也不清楚。 “橙子，上个月幻世联系了你们海外负责人，想挖墙脚，不过，他没答应。”周末的清晨，贺明川磨着咖啡，语气随意地跟钱橙闲聊着。 “什么？”钱橙的睡意瞬间消失，“他想干什么？”她音调高了起来。 “啧！急什么！”贺明川把咖啡放到钱橙面前，见她瞪着眼睛，一副炸毛的样子，伸手把她头顶几根呆毛压下去，又重复了一遍重点，“他没同意。” 海外负责人跟贺明川是老相识了，他不好跟钱橙说的话，通过贺明川之口让钱橙知晓，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这会儿刚起来，脑子转得慢，见贺明川说对方没答应，她提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现在很被动。她于幻世，不亚于蚍蜉撼大树。如果幻世对瞳画下手，只砸钱就能把他们砸死。 到时候人都被幻世挖走了，瞳画徒留一个空壳子，届时门口精心设计的logo，就变成了瞳画游戏的墓志铭。 “为什么？”钱橙晃着脚丫，咬了口面包，看向贺明川。 “他不缺钱，觉得你们理念不错，做事也大气。”他面色不变，任由钱橙的脚趾一下一下戳在小腿肚上。 贺明川发现钱橙的小动作多得让他心痒。 这话，他没掺水分。 海外负责人混迹中东这些年，见过泼天的富贵，也走过令人万念俱灰的低谷。财帛动人心，只是碰巧他过了那个阶段了。 瞳画游戏的管理层给了他充分的尊重和信任。他需要的是自由发挥的空间，而不是令人眼红的年薪和把他捆绑得死死的期权。 幻世这种大厂就像一个吸血鬼，把他的渠道和资源吸干净，他将只有两个选项。要么屈从管理权威做一个执行的高级套件，要么就被“体面”离开。 瞳画游戏的公益项目他在会上也听了个大概，有意思。 于是他跟贺明川不经意聊到了这个话题，意在提醒钱橙，杨弋有动作了。 他不动，但他控制不了手下的人。 总有脑子活泛的人，想赚一笔快钱就走。 钱橙暂时放下心来。 “版号快半年没发了，外面都开始裁员了，这个时候大家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还能苟一苟。”钱橙说道。想到这里，她更是心下大定。 去年十一月，版号最后一次回暖，接着就是到现在，春暖花开，但游戏这个行业还在深冬，出版署丝毫没有有要重新放开版号的迹象。 不少小公司没挺过去，在这漫长的等待里破产了；像幻世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在出售工作室了。 而瞳画游戏和欢畅行知，因为昂托资本前期的预警，算是逃过一劫。 钱橙无比庆幸他们壮士断腕，虽然当时看来损失惨重，但长远来看，属实是嗅觉敏锐了。 “下周你们遇上了，不要硬碰硬，明面上幻世是你们的股东。”贺明川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钱橙搅拌着咖啡，凑近了深吸一口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见她这样浑不在意，贺明川点点头。 幻世究竟是敌是友，他们现在说不清。 就比如，因为幻世的入场，业界人士愿意给瞳画游戏更高的估值。 同样，因为实力的悬殊，如果幻世想要掌控瞳画游戏，那么钱橙他们势必会被边缘化的。 是非黑白界限模糊，钱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贺明川担心的那场会面，是下周在京市大厦举办的游戏行业的交流会，过去举办过几场，干货满满。 杜青阳也是从这里开始被行业大拿关注到的。 到了交流会这一天，现场人头攒动，不仅幻世、畅风行这种超级大厂到场，还有很多二次元的中厂，以及瞳画游戏这种从小厂往中厂稳步前进的发展中公司。 “今年人比去年少了。”孟从理环顾一圈，见少了不少熟人，不由感慨。 “日子都不好过。”杜青阳附和。 孟从理口中少的那些人，是和瞳画游戏同期成立的一些游戏公司，只是他们中的一些人，没能挺过这年的寒冬。有人自降身价卖身求生存，有人则在这场无声的风暴里默默消失了。 钱橙在心里叹了口气，瞳画也不容易。他们底子比普通的初创公司厚实，误打误撞做了几个正确的决策，这才走到今天。 “杨弋来了。”孟从理用胳膊肘怼了下钱橙。 “钱总，好久不见。”杨弋带着幻世的一行人经过，笑着跟钱橙打招呼。 “今年看来又是杨总一枝独秀了。”钱橙也笑得客气。 “我看了你们海外发行的宣传视频，预祝钱总在中东再创佳绩，我们也跟着沾光。”杨弋笑呵呵地说道。 钱橙露出标准的微笑，眼神明亮地与杨弋对视。 走着瞧吧！ 等瞳画能走到跟幻世平起平坐的那天，她一定不会放过杨弋。 钱橙礼貌地点点头，往前走去。 杜青阳和孟从理也热情地跟眼前的人打过招呼，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符远尘已经到了，在前面跟偶遇的熟人攀谈，见他们三人过来，远远地冲他们挥手。 一代人心中有一代人的哈姆雷特，在这一行，没有永远的神。 第240章 完美搭档 瞳画游戏从前年年底开始，面向中东地区做了大量的调研，光买各种调研报告就花了几十万，但有效信息不足百分之三十。 人生地不熟，难免被坑。 后来有了海外负责人的加入，他们终于把中东的渠道和政策都捋顺了，按照当地的要求提交各种注册证。加上符远尘和剧情策划、关卡策划团队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文化禁忌做了大量的功课，游戏的设计和调性很符合中东土着的胃口。 公测时，游戏的在线人数比前期预料的多了近十倍。 但杜青阳这两年最擅长的就是扩容，瞳画游戏在当地的服务器完美、顺畅地承接了大量涌入的玩家，凭借着制作精良的画面、新颖的关卡设计、流畅的视觉体验，瞬间冲到了游戏下载榜的前几名。 钱橙也密切关注着后台数据的波动。看着在线人数一点一点攀升，她的心里激动万分。 这里除了他们自己，再没人能限制瞳画的发展。只要瞳画争气，他们就有可能一飞冲天。 这对钱橙很重要。在中东，各方在商言商，没有人能拿捏她，也没人能威胁她。 有些新仇旧怨，也该提上日程了。 姜翊安收到钱橙的信息时，有些意外。 他知道瞳画最近忙着海外游戏发布的事情，下个月钱橙、符远尘他们几个管理团队的人还要去阿联酋的办公室，在现场参与上线前的部署，以及与当地技术骨干面谈。 这会儿她应该忙得嘴上长泡才是，有闲心来他家里，也是奇哉怪哉。 钱橙在车上想着待会儿要谈的内容，眼神飘忽。姜翊安看着钱橙长大，勉强算她半个家长，在她心里余威尚存。 “别紧张，姜总不吃人。”贺明川开着车，见钱橙坐立不安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难得见钱橙这样焦灼，他关心之余又不免觉得好笑。 “你不懂，他黑脸的样子可吓人了，明明我没做错什么，但我就是心里发怵。”钱橙揪着手指碎碎念。 她过去面对姜翊安，色厉内荏。小孩子，没人跟她计较，姜翊安敢凶她，姜家的外公外婆——林教授老两口第一个不同意。 但那都是小事，钱橙撒撒娇就浑水摸鱼翻篇了。 这次不一样，她成了“威胁”姜翊安的那个人。 “好好聊，我陪你一起？”贺明川余光瞥向钱橙。 “不用，他要生气，肯定冲你来了。”钱橙靠在车窗上，心里打鼓。 贺明川出门前就问过，他可以陪钱橙一起面对姜翊安，但钱橙不想。 有些话他两兄妹关起门来才好说。贺明川虽是姜翊安关系远到天边的妹夫，但终究隔着一层。 钱橙能肆无忌惮地挑衅姜翊安，跟他拍桌子，但把贺明川拉进来，保不齐变成姜贺两家的矛盾。 在这个事情上钱橙不想冒险。 难得有个悠闲的周末，姜翊安和宋明冉都在家带孩子。 “橙子，快来！”一进门，宋明冉亲热地拉着钱橙的胳膊。 这让钱橙更无颜说出此行的目的，她的动作并不光明磊落。 “橙子，贺总。”姜翊安从书房走出来。 今天见贺明川这个外客，他虽没有穿着西装衬衫，但也未像平日那般随意。 “姜总、宋总。”贺明川向两人微微颔首，跟在保姆身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橙子，你跟你哥去书房聊。”宋明冉招呼着人给贺明川上茶，又让人榨了果汁给送书房去。 贺明川突然有点理解钱橙路上的心神不宁了。 只是贺总脸皮见惯了风浪，这种都是小场面。 “我最近在网上看了不少橙子他们’留白计划‘的新闻，贺总费了不少心思吧！”宋明冉笑着开口。 “橙子的想法好，我能帮的有限。”贺明川眼里浮上温柔的笑意。 “严太太这次算是站稳脚跟了，我听朋友说，京市舞蹈团被重点表扬了。”提到这个，宋明冉有点惋惜，这些本都应该是钱橙的。 “橙子想的明白，严家的好处管够。”贺明川看出她在为自己家的小朋友抱不平，心里一暖。 “那是当然，前几天翊安跟严总在饭局上碰到了，橙子这个大礼送到人家心坎上了。”宋明冉想到姜翊安那天回来说的话，忍俊不禁。 孔妤桉落了一个光伟正的好名声，在严家就有了分量。 孟从理找了营销号从各个角度出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分析“留白计划”如何“有温度”地解决兰乡县的教育问题。 瞳画游戏并未完全隐身，他们弱化了自己在这个项目里的存在，把功劳送给了舞团，瞳画则作为合作方一笔带过。 钱橙要让所有的玩家知道，校园贷这一章已经翻篇了，他们现在做的是多么政治正确的事情！ 以后再有人翻旧账，网友的口水就能淹死他们。 有个相似境遇的人很多，他们更能共情兰乡县这些苦苦求学的孩子们的困境，也会欣慰于有人向这些孩子伸出援手，就像他们曾经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 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穷人家的女孩子，求学之路道阻且长，他们走出来耗费了半生光景。而如今，留白计划像一盏路灯，照亮了他们上学路上连绵起伏的山路。 以后这些孩子无需再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黑夜前行，他们有了自己的光亮。 也因此，瞳画游戏和京市舞蹈团的公益新闻一出来，不少新老玩家激情氪金，就当作是感谢他们圆了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也有刺耳的声音传出来。 有人无差别攻击，表示瞳画游戏和京市舞蹈团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一起合作了？别是有黑幕吧！赤裸裸的洗钱！ 零星的恶评被淹没在一众赞赏声中。 京市舞蹈团一直坚持做公益项目，这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只是过去没什么水花，但新闻都是在官方网站挂着的。 因此大多数人开始认为舞蹈团找了一个好搭档。 游戏公司，网络玩得六啊！好事传千里，这个搭配再合适不过了！ 客厅里，贺明川和宋明冉客套地聊着；书房里，钱橙则跟姜翊安大眼瞪小眼。 第241章 切除毒瘤 姜翊安目光阴沉，审视着钱橙，沉默不语。 钱橙想咽口水，又担心被姜翊安看穿自己的气短。 “哥哥，不是我说，这个东西，我能拿到，别人也能拿到。”钱橙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打气，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姜翊安的视线落在了手机上，聊天框里是钱橙发过来的文件，容以集团、fcy跟对口援助小学的协议。 见他没看自己，钱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又开了口。 “你看，她也没把你当一家人，做这种拙劣的局，糊弄谁呢！”钱橙小心观察着姜翊安的反应。 “这个是别人发给我的，姜欣月……” “说重点。”姜翊安懒得听她绕圈子。 钱橙哽了一下。 “这个协议如果发出去，姜欣月的精英人设就会崩塌。”钱橙直直地看向姜翊安。 没什么可怕的，她最多被人骂作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 “呵！出息了！”姜翊安把手机重重地扔在书桌上，冷笑一声。 姜欣月捞钱是小事，哪怕被姜翊安知道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兄妹，在小钱上不会算这么清楚。 钱橙也知道。 所以她没打算在姜欣月中饱私囊这件事上做文章，而是打算出手摧毁姜欣月的人设。 姜欣月一直高高在上、眼高于顶，她不屑与钱橙这种小市民纠缠，却又不让钱橙过得痛快。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毒瘤。 如果不挖掉这个瘤子，它就会一直流脓，不会致命，但会让钱橙一直痛苦难耐。时不时还要担心它的毒素扩散，实在疲于应付。 “说说，想做什么？”姜翊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让姜欣月离开容以集团。”钱橙不甘示弱地接下姜翊安的审视。 “贺明川给你出的主意？”姜翊安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我自己想的。”提到这个，钱橙有点骄傲。 她能搞到这个合作协议，说明她有点本事！ “嗤！”姜翊安觉得眼前这个熊孩子，换了张漂亮点的皮，比小时候更欠揍了。还敢威胁他了！ 贺明川舍不得动她一指头，但他可没有心理负担。 “钱橙，你就不担心哪天被人出门套了麻袋？”姜翊安突然开口问道。 “法治社会，为什么要套麻袋？”钱橙瞪着眼装傻。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今天来还有别的事吗？”姜翊安沉吟片刻，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口，似乎这个事情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冲击。 钱橙和姜翊安是兄妹，也都是生意人，她一秒听懂了姜翊安的潜台词。 “没有了，就说这个事。”她鼓了鼓嘴巴，没再继续说。 “那我问问你。”姜翊安抬头看向钱橙，双手交握放在书桌上。 “你跟贺明川什么打算？”算起来两人在一起快一年了，眼看着两个人都磨磨唧唧的，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拿不准是钱橙的意思，还是贺明川另有计划。也不知这个计划里，有没有他这个缺心眼的远房妹妹。 “没打算。”钱橙回得干脆利落。 贺明川曾经计划求婚这事，她不敢说。说出来，恐怕就变全员催婚了。 她还想潇洒几年。 一纸婚书是没什么，但会变成束缚她的枷锁。 她自认自己的心理年龄还没成熟到可以接受婚姻的程度。 姜翊安皱眉，刚想说什么，想到钱橙的年龄，眉头又松开了。 “机灵着点。”姜翊安摇了摇头，起身往门外走去。 钱橙跟在身后出来。 客厅里的两人听到动静齐齐看过来。 贺明川见钱橙脚步轻快，看来聊得不错，于是放下心来。 钱橙不知道贺明川会错意了，她只是把自己的目的说完，又没被骂，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心里轻松罢了。 晚饭照例是在姜家吃的。 保姆了解每个人的饮食习惯，菜一上桌，钱橙就把在书房的忐忑抛在脑后，专心吃饭。 一边吃一边点评火候和咸淡。 贺明川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心态。 饭后，钱橙的大侄子也醒了，一个光头白嫩的娃娃哭着找宋明冉。她摸着大侄子滑溜溜的脑袋和软乎乎的脸蛋，再想到他满月时那黑红皱巴的脸，深感神奇。 回去的路上，贺明川问起了钱橙跟姜翊安聊的如何。 “翊安哥没说答不答应，反正我把东西都给他了。”钱橙噘着嘴，有些丧气。她手里除了有协议，还有录音。 黑熊手底下人，也就是那个到牛家屯投奔“舅舅”牛三叔的年轻人，这次是有备而来。 那天他扫描完文件，把纽扣大小的录音笔贴在了校长办公室里的桌子下。离开前一晚，他又潜入办公室把录音笔扣下来带走了。 钱橙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她这次只是试探姜翊安的态度，决定自己后面的尺度。 只是姜翊安这样高深莫测，倒让她看不清了。 “不着急，姜总需要时间想清楚。”贺明川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把钱橙的一只手包在掌心，认真安慰道。 “但愿吧。”钱橙反手握住贺明川，看着窗外的路灯，心里竟再无波澜。 同一时间，姜家的婴儿房里，宋明冉也在问这个事情。 “什么事情？你们两兄妹搞得神神秘秘的！”宋明冉看着专心逗弄儿子的姜翊安，随口问道。 “能耐了，上门威胁我来了。”姜翊安想到钱橙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欣慰，好笑，又生气。 宋明冉听他说完前因后果，深感意外。 “贺总就这么跟着来了？他也不怕起冲突？”接着又道，“橙子这个男朋友称职！怪就怪你那个妹妹，在背后给人家使绊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橙子本来就脾气大！” “这个协议不能发出去。”宋明冉说。她工作了十几年，深谙这之中的利害关系。 十元的早餐、五十元的午餐和晚餐，这放在网上，纯纯给容以集团招黑的事情。 一个山区学生的餐标，一日三餐比一个在一线城市的上班族都贵。 这其中说没有鬼，谁会信！ 第242章 蠢到令人发指 姜欣月捞钱是小事，以如此难看的方式捞钱才是宋明冉和姜翊安忌讳的事情。 可以说，姜欣月完全没把姜翊安放在眼里。但凡她有一点顾忌，就不会采取这种明目张胆的愚蠢方式。 往小了说，这是姜家监守自盗；往大了说，自家高管如此肆无忌惮，可见容以集团已经从根上烂掉了。被看到的已经如此，没被看到的恐怕更多。 对姜欣月这种伪善的人而言，把她不可一世的京市名媛光环摧毁，对她简直是毁灭式的打击。但这也会影响股东和市场对容以集团的信心和判断。 若僵持不下，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也是钱橙担心的。她担心姜翊安看在姜家长辈的面子上，要保下姜欣月。 但她也有几分把握。 信息的渗透是无孔不入的，像空气一样自然。资本可以控制，但无法完全控制。一不小心，就适得其反。 尤其是在“山区”、“留守女童”、“教育”这样敏感的话题上，网友现身说法，轻而易举就能把热度带起来。 毕竟很多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奋斗了十年，仍然没吃上十元的早餐。 姜翊安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对姜欣月的要求很低，没搞出烂摊子浪费他的时间就行。他手底下的人都领教过姜欣月的难搞，见大小姐一副“我最聪明”的脸色，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于是果断审核盖章打钱。 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这样的学校，一共有六所。一家一百万，六家就是六百万，而实际花费可能六十万都不到。 真是个蠢货！ 姜翊安深吸一口气。 这个钱，大头到不了姜欣月的手上，都被她手底下的蛀虫拿去了。而她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橙子怎么拿到的？”宋明冉扶着儿子站在床边，扭头问道。 “谁知道！钻了学校的空子吧！”姜翊安对她这种不入流的行径嗤之以鼻。 容以集团铜墙铁壁一样，钱橙进不来。但学校透风撒气的，想来难不住她。 说不定她还钻了狗洞！姜翊安在心里不爽地暗骂。 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威胁，又好气又好笑。 宋明冉了解姜翊安，见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也不再多问。 这涉及容以集团，也是他们兄妹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她心里觉得畅快。姜欣月早就该长点教训了，被别人捧着，还真以为自己的小手段做得高明了？ 懒得跟她计较罢了！ 她这个小姑子，傲慢、无知又没眼力见儿。她刚嫁进来时，对方还试图给她下马威。 只是被宋明冉轻飘飘的一句话唬住了。 “我手下有人在研讨会上遇到过欣月，欣月现在比过去成熟多了，都是一家人，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也希望能跟欣月合作。” 姜欣月语塞。 手下的人，什么意思？姜欣月只配跟她手下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甚至可能都不是经理、总监，就是一个充场面的大头兵。 至于合作，姜欣月努力从容以集团的边缘想冲击核心圈子，只可惜姜翊安不要她这样的“心腹”（大患）。 宋家比不上姜家，但也是在京市豪门里排名顶顶靠前的。宋明冉也不是像姜欣月这样的花架子，而是宋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她身上隐隐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让姜欣月在她眼前顿时矮了半截。 姜欣月这种小孩子的恶作剧玩多了，在钱橙身上栽个大跟头，也是理所应当。 非常合理！ 周三，容以集团地下停车场。 姜欣月踩着高跟鞋下车，用力把车门带上，翻了个白眼往电梯走去。 她堂哥不知道发什么疯，让她这周务必到公司一趟。语气不善。她原本不想来的，但又不敢反驳，昨天连夜从国外销金窟赶了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她很久没起这么早了。 姜翊安的助理把她带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哥，什么事啊？催命一样！”最后一句，她不满地看了姜翊安一眼，几近无声地嘟囔。 姜翊安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 “哥，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姜欣月在对面坐下，小声催促。 这成功地又把姜翊安心里的犹豫打消了几分。 “牛家屯小学，你知道吗？”他沉声问道。 “不知道。”姜欣月回答得干脆。 “不知道，你还签了合同？”姜翊安忍着气，眼神锋利得让姜欣月不敢正视。 听他这么一说，姜欣月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就去签了个字，也没去什么屯里，不知道也没毛病！”她转着手机，猜不透姜翊安为什么提起这茬。 啪！ “看看这个。”姜翊安把手边的文件扔到了姜欣月的面前。 她吓得一抖，气哼哼地拿过文件，掀开，是备注着日期的一日三餐菜品的记录。 “哥！你有话直说！让我看这个做什么？”她一巴掌把几张纸按在了桌子上。 “这是你投资的一天一百一十元的菜品。”姜翊安这会儿情绪再无波动，平铺直叙着，“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姜欣月重又拿了起来。 稀饭、鸡蛋、窝窝头、咸菜、苦瓜、白菜。 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的菜，便宜，当地随处可见。 姜欣月心下烦躁。 现在要翻旧账了？她累死累活的时候没人管，自己想手头稍微宽松些，就各种挑刺，姜翊安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过去这么多年姜翊安对她都是放任的态度，她认为姜翊安默许了这件事情。 “你要舍不得，我就退回去！”姜欣月心道她哥真小气，几十万的事情，花时间在这里跟她掰扯， 她没时间跟他废话。就这点钱，还不够她一顿饭钱！ “你套了多少钱？”姜翊安不死心，他希望这个堂妹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没多少，五十万，你要就还你！”她嘟着嘴，靠在椅背上不满地敲了敲桌面。 “多少？”姜翊安提高了音量。 他原以为再被哄骗，这六百万里，姜欣月到手两三百万还是有的。过去姜欣月在大项目上过手的更多，他都得过且过了，这点钱他更是不看在眼里。 他忍不了的是姜欣月的愚蠢。 六百万！她自己到手只有五十万，竟还觉得正常。 那么中间的差价呢？ 第243章 幼时恩怨 “只有五十万？”姜翊安不死心地问道。 他怒其不争啊！ “对啊，我打点也花了好多钱的。”姜欣月理了理头发，扫了姜翊安一眼。 “谁跟你说的？”姜翊安继续追问。 “这个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姜欣月的语气里带上了不耐。 这点钱她嫌少，但是她手底下的项目经理说会帮她搞定。不要白不要，也能出去潇洒一夜，于是她同意了。 如果早知道会被姜翊安揪住小辫子，她就不要这点钱了。 不说别的，就说她手上这个装饰戒指，就不止五十万了。 “内审部门这周会启动调查，你手上的工作暂停。”姜翊安抱着手臂看向她。 姜欣月心里一咯噔，堂哥的眼神让她莫名害怕，深不可测，又带着嘲讽。 “凭什么？”她把包砸在了桌上，“我都说了我可以退回！哥，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下去！” “你也知道自己在混？”姜翊安勾了勾嘴角，“姜欣月，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自己被蒙在鼓里，还得意洋洋。他已经不想再跟她争辩、讲道理了。 他在意的不是钱橙递到他面前的这六百万的亏损，而是透过这六百万，他看到了更多的触目惊心的窟窿。 这些年，姜欣月跟着做市场和宣传的活动，几千万、上亿的投入说来就来。这次公益项目的投资额是一笔很小的钱了，甚至都不会报到姜翊安的面前。 可正是因为这六百万，她只从中得了这点钱，姜翊安更是心惊不已。 几千万的投资额，恐怕他这个妹妹能拿到一两百万，已经觉得自己是商业奇才了吧！ 彻查！必须彻查！ “哥！你不能这样！”姜欣月焦急地冲到他的面前。 脚下是十公分的高跟鞋，她一个趔趄，急忙抓着桌子稳住平衡。 姜翊安眼神无波，身体更是动都没动一下，显得姜欣月更是气急败坏。 她不能不急。内审和监察向来是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不知道姜翊安怎么突然想查她的账，她只知道这两个部门的出现会毁了她。 见姜翊安没有反应，她伸手抓住了姜翊安的胳膊。 “哥！你为什么针对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才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这么偏心！”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尖细，刺得姜翊安耳膜难受。 他起身，把胳膊从姜欣月的手里抽出来。 姜欣月做了指甲，抓住他时长长的指甲用力嵌进肉里，他忍着疼没说话。 “我偏心？”他玩味地打量着这个越长越陌生的堂妹，正满脸愤慨地怒视着他。 “说说看，我偏心什么了？” 姜欣月失望地看着他。 “哥！你还要我一桩桩一件件说给你听吗？你现在为了这点小事来找我茬，别人会怎么看我？” “钱橙呢？你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生怕她那小破公司活不下去！她算什么？你凭什么厚此薄彼？” 姜欣月控诉着，越说越气，眼泪也涌了上来。 她可是知道，瞳画游戏的cfo以前是容以集团财务部的高级经理，履历漂亮，总不可能是她自己要去的吧！ “就连小时候我们划船掉水里，你都不管我的死活，只去救了她！”说到这里，姜欣月抬手擦了擦眼角流下来的泪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因为这件事，她从此记恨上了钱橙。 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堂哥放弃了她，转头去救了离他们更远的钱橙。 她在水里看到这一幕，小小的心里埋下了对钱橙的恨意，她永远也不能原谅。 “就因为这个？你处处针对她？”姜翊安脸色一变。 姜欣月只觉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但她仍不服输地死死盯着姜翊安。 这在他的口中，仿佛一件风轻云淡的小事，更是让她怒火中烧，心脏更是躁得让她想不管不顾地发泄出来。 “你还记得你们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吗？”姜翊安反问。 姜欣月别开眼。 这不重要，什么都不能成为姜翊安放弃她的理由。 “因为你故意撞了钱橙，让她从船上摔了下去。”姜翊安一针见血指出原因。 “你没来得及跑开，所以被钱橙抓现行时，没站稳才落了水。而当时，所有的人都下水救你，钱橙在哪里，没有人关心。” 姜欣月不服气地看着他。她早就不记得了，随便他怎么编。 姜翊安这才知道姜欣月这些年针对钱橙的缘由。十几年前的一桩意外，竟然被她歪曲之后记到了现在。 这件事算不上大事，但姜翊安印象深刻。 那是钱橙爸爸牺牲后的第二年，暑假里钱橙妈妈要跟着学校出国交流，钱橙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被宠得生活不能自理，于是被妈妈托付给了邻居林教授、李教授老两口。 那会儿姜翊安也放假回国，老两口去京市看外孙，带着钱橙一起去玩。他们京市的房子是自家女儿婚前的，姜翊安也陪着一起住，大家都自在。 除了钱橙。 她一会儿不满姜翊安不让她打游戏，一会儿不爽姜翊安催着她写作业，甚至晚上十一点不到就敲门让她关灯睡觉。在这个蠢货全方位的监控下，她觉得日子难过极了。 但每每姜翊安带她出去疯玩，她又觉得翊安哥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后来有一天，晴空万里，姜翊安陪着外公外婆和钱橙去人工湖划船。不料临走时碰上姜二叔一家到老宅来找姜父，姜欣月见姜翊安去接外公外婆，闹着要一起出去玩。 姜翊安没办法，只得带着她一起。 只是在船上，姜欣月假装没站稳，撞到了钱橙身上。 彼时钱橙站在船头，重心不稳，栽到了水里。 她跌落时，下意识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姜欣月的胳膊。 于是姜欣月也被带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姜翊安看到了。姜欣月刻意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他上一秒正想着这个熊孩子不老实，落一次水就长教训了；下一秒，两个妹妹都变成了落汤鸡。 姜家公主出行必定不是孤身一人，另一条船上的保姆和保镖都跳了下来，越过钱橙，往姜欣月身边游去。 见此情景，姜翊安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抱起了水里的钱橙。 钱橙是军人遗属，不能出事。 “因公牺牲”这四个字太重了。 钱橙有个好歹，姜家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 好在钱橙会游泳，游得还很好。自己在水里不急不慌扑腾着，被姜翊安托着上了船，也不害怕。 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感冒一场，就满血复活了。 顾女士知道了，也只当钱橙毛躁，没当回事。 但姜翊安记在心里。 他那时候年轻，震惊于堂妹对一个小姑娘的恶意，也担心钱橙跟他外公外婆告状。 钱橙回家擤着鼻涕，吵着要顾女士打钱给她买新泳衣，她想换个干净的地方多游个来回。 而他的堂妹，却哭闹着要追究钱橙的责任。 只是被他和姜父压了下来。 姜欣月比钱橙大两岁，却被家人娇惯得不懂人情世故。 笑话！ 贼喊捉贼，他第一次见了现场版！ 第244章 秋后的蚂蚱 “哥，你别为她找理由了！”姜欣月又紧走几步，靠近姜翊安，“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是公司的决策。”姜翊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送小姜总出去。”他吩咐道。 “小姜总，您这边请！”助理上前，伸手示意姜欣月随自己来。 姜欣月一动不动。 助理看这两人脸色便知聊得并不愉快，他屏气凝神，立在一边只当自己不存在。 可伸出来的手实在碍眼。 “哥，容以集团不是你的一言堂，我爸不会同意的！” 扔下这句话，她拎着包快步离开。 她才不需要姜翊安的助理假惺惺的送她！ 目的不就是要亲眼看着她上车离开吗？ 她又不是犯人！ 容以集团，也有她父亲的一部分！ “姜总，小姜总的车已经离开了。” 办公室里，助理收到前线信息，微微躬身向姜翊安汇报。 “内审正常进行。”姜翊安拿过手边文件，翻阅过后确认没问题，在落款处签了字。 姜欣月的匆匆前来和负气离去，似乎没对他造成丁点影响。 “好的，姜总，我马上通知内审部。”助理应下，随即出门，往公司内审的楼层去了。 没人发现姜翊安手下的纸张，已经很久没翻页了。 他这个堂妹，从小娇生惯养，被捧着长大，没受过一点挫折。 或者说，她的挫折被父母硬生生磨成了坦途。 她恐怕忘了，姜翊安给钱橙的资源，都是先递到她面前的。 只是姜翊安没有精力、也没有义务替她去维系这些关系，能跟姜翊安同桌喝酒的人也不会看在姜家的面子上而对姜欣月隐忍或吹捧。 于是这些人在姜欣月的眼里变成了油腻无趣的中年老男人。 但这些人在钱橙眼里，都是闪着金光的财神爷，她身段放得很低，谦虚得孟从理和杜青阳见了都会怀疑她被鬼上身的程度。 但话又说回来，这种局，姜翊安又坐镇，没有人会不长眼地说些不合时宜的黄色笑话，或是逮着个漂亮又稚嫩的小姑娘就拼命灌酒。 他们要脸。 私底下玩得再花，在钱橙这个小辈面前，他们都是一副正经的前辈或老大哥的稳重模样。 钱橙抓住一次机会，尝到甜头，也摸到了这种酒桌交际的精髓，从紧张生涩到如鱼得水。 姜翊安重重地把笔拍在了桌上。 他能容忍一个堂妹兴风作浪，但如果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伤及容以集团的利益，这就碰到他的底线了。 他倒要看看，内审能查出什么来！ 至于姜欣月的威胁他并未往心里去。这个堂妹啊，还是没看清形势。 现在他是容以集团的董事长兼ceo，这代表他拥有对集团的绝对控制权。 姜家二叔在集团的股份经过这些年的稀释，已经跟几个小股东相差无几了，他现在多数时间是挂着容以集团的名号在外面做着自己的生意，不好不坏，维持一家三口奢靡的生活不成问题。 钱橙眼巴巴地盯着容以集团的动静，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试图要从中看出点蛛丝马迹。 贺明川不止一次嘲笑她魔怔了。 “姜总做出反应需要时间，处理姜欣月之前，他们内部要先达成一致。姜总如果真想动，他能把人都压下来。”贺明川帮钱橙收拾着衣服，见她忧心忡忡，出声安慰。 后天瞳画游戏的管理团队要出发去迪拜了，上线前最后的部署，他们要在现场盯着才安心。 “你们的公测下载量已经超过了三千万次下载，日人均使用时长超过两个小时，峰值使用时长也达到三小时，在同期里表现很好，已经有人跟我打听，瞳画什么时候再开放融资，他们也有意向参与。”贺明川蹲在地上，把行李箱拉上，抬头看向钱橙。 这个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钱橙尖尖的下巴和日渐清晰的下颌骨。 “瘦了？”他捏着钱橙的下巴仔细看着。 “这么焦虑？” “她蹦跶太久了，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钱橙被贺明川钳制着下巴，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贺明川俯身，轻吻她的双唇。 钱橙这一走，他有一周多见不到她了。 他手下用力，箍紧了钱橙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轻撬开她的牙关，他与钱橙唇齿纠缠。 但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亲吻。 钱橙的手臂环绕上他的脖颈，顺着衣领抚上了他的背。 贺明川手上用力，把钱橙抱了起来，放在衣帽间的梳妆台上，挤进她的两腿之间，两人上身紧贴，再无缝隙。 钱橙穿着宽松的短裤和上衣，黑红的配色，米奇头的图案，是她喜欢的夸张风格。 她晚上洗过澡，脸上的肌肤吹弹可破，身上香喷喷的，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别想了，帮你放松一下。”他坏笑着，不怀好意的手绕到背后，把钱橙又往怀里按了按。 一团柔软紧贴着胸口，贺明川的手一颗颗解开了钱橙的纽扣。 米奇的图案分裂，旖旎的风光若隐若现。 贺明川的手抚过，耳边传来娇声嘤咛，更是让他心动。 大掌所到的每一处都让他心驰神往。 钱橙脚上的拖鞋早就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她热烈地回吻着，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温度，也渴求着对彼此更深入的占有。 第245章 运气是能力的一部分 钱橙早晨到公司时，方楠已经到了。 最近很不巧，她老公从国外回来休假，在家里陪她和女儿，迪拜之行她只好婉拒了，换了她手底下的财务小伙跟着去。 他当初也是跟着钱橙去了兰乡县的，能撑事。 见方楠这样说，钱橙干脆给她放了一周假。 出年中财报的时间还没到，不如大家都放松一下。 方楠感激又开心，她原本还想跟钱橙请几天年假，这下年假也省了。 今天她来，主要是收拾下东西。后面一周不进公司，需要带回家的东西有点多。 “楠姐，你好好休假，我们今天也早回。”钱橙在方楠办公室，交代好后面的安排，准备离开。 “希望下半年的财报大爆！”方楠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见是原来的同事兼好友，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月月！什么？小姜总？” 钱橙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这个字眼，默默地又转了回来，假装看着方楠背后放财务凭证的保险柜，实则竖起了耳朵听着壁角。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我没见过这阵仗。”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方楠有点惊讶，随即又问道：“内审这样要求的？” 内审？钱橙又支楞着耳朵凑近了一点。 方楠见钱橙这样光明正大偷听，也不避着她。 “听内审的，这一定是姜总授权的，别担心。” 又安慰了对面几句，方楠才挂断了电话。 “姜总突然让内审查小姜总经手的项目，两边在拉锯战呢！”方楠跟钱橙解释，“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前同事两边为难，现在小姜总的父亲在跟董事会扯皮，内审就已经过来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给账务明细。” “有问题吗？”钱橙直奔重点。 “有没有问题，姜总说了算。”方楠没有直接回答。 那就是有漏洞了！钱橙了然。看来姜翊安已经开始查账了。可是这点钱也值得？ “为什么要查经手的项目？”钱橙没转过弯来，她只实名举报了一个呀！别是别人做了什么，栽到了她的头上吧！这个背锅侠她可不做！ “容以集团的合作项目动辄过亿，几千万的市场费用都是小儿科，经年累月的，不少钱呢！”过去姜欣月的市场和项目经费都经过方楠的手，她一眼看出这之中有猫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姜总提的单据，他们都正常给通过了。对不对，这不是他们能下判断的。 万一这是在姜总面前过了明路，被财务部多事卡一道，就纯属自讨苦吃了。 “原来是这样。”钱橙听方楠这样一解释，恍然大悟。 她扯着一截小线头到姜翊安面前献宝，结果对方顺着这个线头揪出来一团乱麻。 属实是误打误撞了。 一直到回到工位坐下，钱橙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狗屎运中回过神来。 方楠没多想，她继续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跟钱橙的想法不谋而合，方楠也觉得瞳画游戏的运气真好。 运气这种东西很玄，一旦来了挡也挡不住。 把时间线拉长了再看，自己当初的选择太明智了。她从容以集团来了瞳画游戏，在别人眼里是低就，同事对她的辞职也万分不解。 风光无限的容以集团高级经理，就这样舍弃了令人眼红的高薪、期权和早晚会到手的总监之位，去了一个在风雨中飘摇不定的小作坊。 但别人不知道，她在八小时之外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温馨的亲子时光，情绪心态从高压紧张变得积极平和。 以前每次去体检，她的报告都有十几项标红，乳腺结节和甲状腺结节更是一再被医生叮嘱要按时检查。今年这些异常项都没有了。 而且，这次海外发行的游戏一旦起飞，瞳画游戏将正式告别游戏小厂的队列，跨入中厂行列。 哪怕是早出海了四年的卡拉元素也将被瞳画甩在身后。 方楠从其他渠道看过卡拉元素的财务数据，稳中向好，对投资人来说是个相当好的标的。 但没人比她更了解瞳画的盈利状况。只看国内的利润表，她已经可以锁定高额年终奖。如果海外表现优异，今年大家都可以过个超乎想象的丰收年了。 她在联系孟从理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看着瞳画做出的一个个决策、取得的一个个出人意料的成功，她隐隐有预感，自己会在这里走上职业生涯的另一个巅峰。 昔日的小树苗已经深深扎根，贪婪地吸收和掠夺着土壤中的养分。 没有什么比创始团队自己掌握技术更能带给投资人信心了，他们是市场的风向标。 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一次对敌人心慈手软，便是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网上对瞳画游戏褒贬不一，不少评论认为瞳画吃相难看、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殊不知，这也是投资机构看好瞳画的原因。 只以成败论英雄。 况且，他们成熟了，开始关注赚钱以外的事情，比如公益，比如名声。 方楠见过大风大浪，现在她上了瞳画这条船，她相信自己能走得更远。 瞳画的创始团队还年轻，他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钱橙回到家，跟贺明川绘声绘色地学舌，讲了今天的新发现。 “看来姜总不满意姜欣月的手段。”贺明川检查着钱橙的证件，不忘叮嘱，“证件不要放行李箱里，不要落单，银行卡里的钱够用，喜欢什么就买着。” 钱橙最近的压力太大，出去放松下也好。 她需要一些新的成功的刺激。 “知道了。”钱橙笑着攀上贺明川的背。 贺明川把人拉到怀里，亲了上去。 钱橙心情好，主动得让贺明川差点受不住。 明天钱橙可以在飞机上补觉，贺明川更没有理由放过她，两个人交缠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把钱橙送走，贺明川回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一阵失落。 红包舔着脸凑上来，也没有让他心情变好。 他突然懂得了自己出差时钱橙的感受。 一个人面对满室寂寥，翘首期盼，等他（她）回家。 第246章 飞来横祸 飞机上，钱橙和林听的位置紧挨着，林听无聊地看剧，钱橙则在补昨晚欠下的睡眠。 这次来的人林听大多都熟，加上她跟符远尘还没出去玩过，因此钱橙一问，她就答应下来。 她今年的年假还没用，辛苦了半年，她得奖励一下自己。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符远尘原本在犹豫要不要跟钱橙请示带着林听一起，费用他来出，不料钱橙先他一步提了出来。 除了符远尘、孟从理、杜青阳、财务小伙，钱橙还带上了瞳画的编外顾问——音乐总监肖同锦。 有瞳画游戏的高额劳务费，他手头宽松不少。他没去过迪拜，现在有机会公费出游，于是欣喜应下。 去年底，瞳画游戏动荡了一阵，还解散了一个工作室。 他担心自己也没了这份工作，主动询问符远尘自己要不要降薪。对方让他不用操心这事，只专心去做手头的工作便是。 他想得简单，钱少点就少点，至少有持续的现金流。 而且被砍掉的工作室，他做音效花了几千万。钱橙要求高，他奔着精品去做的，虽说这个钱当时是批下来了，但此一时彼一时，万一对方找他的问题，借口游戏没发行让他退钱，他就倾家荡产了。 但没人提这事，他渐渐安心。 后来某个月，他收到银行短信，打到卡里的钱比合同约定少了几十万。 当时整个行业都在地震，工作室解散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只当瞳画游戏也撑不住压力了，因此没多问，少就少吧！他认了！ 谁知没几个小时，他接收到一笔来自陌生账户的打款，金额比瞳画少的那几十万还要多了好几万。 他第一个反应是杀猪盘。 上网查了下这家打款的公司，是瞳画游戏新注册的一家公司。 他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打错了款，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他犹豫着要不要跟钱橙说一声，把钱打回去。 在给小钱总发信息之前，他先去问了自己的老友。 对方去网上查了一下公司的注册地，让他闭嘴收钱就好。 这个地方是前年成立的高新技术试点新区，有税收优惠政策，吸引了全国很多科技公司的分部在这里落户。 瞳画游戏有个壳子就安在这里。 这是方楠的主意。 但有些东西是不能放明面上讲的。 于是后面大家都心照不宣，瞳画默默打钱，肖同锦闭嘴收钱，没人节外生枝。 实地感受一下文化环境和氛围，也许会带给他新的灵感。 这次行程安排得松散，除了钱橙、孟从理和杜青阳三人，其他人可以说是度假来了。 钱橙和林听一间房，孟从理和杜青阳一间，其他人则一人一间。 孟从理要跟杜青阳看球，一个人太寂寞，两个人刚好。 钱橙进了房间，把两张床铺的满满当当。 一张床睡觉，一张床放衣服。 至于林听，她出现过吗？ 早就跟着符远尘回房间了！ 钱橙接下来没空多想，一头扎进了代码的海洋。 符远尘这两天白天跟策划团队谈心，下午则做个称职的atm机。 晚上几个人则凑一起聚餐，分享着一天的见闻。 又是一个晚上，钱橙跟杜青阳讨论着明天的安排，热火朝天，没注意贺明川的发来的信息。 “这边的人技术一般，”杜青阳抹了把脸，吐槽道：“他们到现在没出错，算我们命大！” 海外的基建多是国内技术团队支持，现在也没有完全交接给对方。 “多盯着点，公司有人愿意调动过来，我们也可以看看。”钱橙吃得欢快。杜青阳愁的，在她这不成问题。 当地办公室的人也没杜青阳说的那么差，有几个能干活的。 钱橙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桌上气氛正热，她没听到手机里新消息的声音。 贺明川挂了电话，给钱橙发完了信息，快速收拾着行李。 桃源市的项目上出事了。 跟荔州市的建筑工地上防护不到位产生的工人受伤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出人命了。 桃源市顾名思义，风景秀丽，山水如画，充满烟火气，是北方人眼里的世外桃源、度假胜地。 这里的养老地产项目——逸境山庄，已经正式投入运营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老干部，住腻了北方，想换个新鲜的地，两个月前来了桃源市。 晚上他吃过饭，去卫生间，服务人员在外面等着。 五分钟过去了，老人家还没有出来，服务人员在门口喊了几声，见没有回应，急忙冲了进去。 老人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逸境山庄的人都是学过急救和应急处理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医生来了也回天乏术了。 服务人员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并报给了内部的应急救援中心，挂了电话没过三分钟，医生已经到了现场，随后是推着平板床的护士。 眼前这个情况，医生也不敢破坏现场，只得等救护车到达，宣告老人的死亡。 但这个老人身份不一般。 他的级别很高，荫蔽了两代孝子贤孙，家属接到电话，第一个反应就是逸境山庄有违规，可以想见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贺明川拎着行李箱往门外走，红包抛下玩具颠颠地跟了出来。 “明天阿姨送你去芝麻家里，别给人家添麻烦。”贺明川拍了拍红包的大脑袋，见它还是一脸傻乐，又叹了口气，“别害怕，我跟妈妈晚些回来。” 说完，他关门离去。 家里两个大人总是这样匆匆离去，它已经习惯了，反正天再黑一点，他们就回来了。 红包伸了个懒腰，又开心地跑开了。 它新得了一个电动的小老鼠，正是稀罕的时候。 司机已经等在楼下，接过贺明川的行李往后备箱放去。 calvin打开车门，等贺明川上车，他才去了副驾坐下。 “贺总，蔡家的人已经到医院了，小叶总也赶到了。家属拒绝尸检，小叶总在跟对方交涉了。”路上，calvin向贺明川汇报着现场的进度。 老叶总最近动了个手术，还在住院，叶经阑在附近城市的工地上，得到消息便马上开车赶往桃源市。 “我知道了，把蔡先生所有的体检信息都调出来发给我。”贺明川发完了消息，把手机放在一旁，语气沉着。 救护车到了现场，初步诊断的结果是脑梗死，但更精确的结果还是得尸检。家属则想到老人去的突然，故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悲愤之意更甚。 前几天，瞳画游戏在中东的游戏正式上线，她和杜青阳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跟着现场部署，做上线前最后的准备。 战果喜人，贺明川跟着也松了口气。 隔着时差和屏幕，他也能感受到钱橙的喜悦。她美滋滋地跟贺明川分享着瞳画的成功，语气娇嗲地跟他撒娇、要奖励。 今天她应该在忙着盯数据，贺明川不想打破现在的氛围。况且她人在国外，知道了也只是多一个人干着急。不如等她回来再细聊，也许那会儿他已经把这些棘手的事情搞定，钱橙也不必跟着担心。 晚上大家开心，喝了些当地特色的酒，钱橙多喝了几杯，脸色微红。 林听跟符远尘一起把她送到了房间里。 “大钻戒小心收好。”临走时，林听回头提醒钱橙。 她还以为贺明川求婚了，白激动了一场。 结果这竟然是生日礼物！ 谁生日送钻戒当生日礼物啊！ 她觉得自己判断失误，贺明川是不是渣男待定，但钱橙一定是渣女。 一边睡着人家，一边还不想负责任。 她姐们儿的小心思她还不懂？ 一贯的既要又要还要。要钱，要美色，还要自由。 啧！ 钱橙不知道林听腹诽了这么多，她拿起手机，看到了贺明川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贺明川：【项目上有点紧急的事情，今天晚上出差，明天阿姨把红包送到小白家住几天】 贺明川：【瞳画这次的成绩非常漂亮，等你回来，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钱橙只是微醺，看到信息一下就清醒了。 她栽倒在床上，想问问贺明川是什么事情，走得这么着急。 电话关机了，应该是在飞机上。 钱橙留了言，洗了澡出来，便关灯睡下了。 游戏运行顺利，玩家的反应给了她信心。她来这之后，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第247章 撤资? 钱橙一觉睡到大天亮。 今天是周末，一行人计划好今天下午去附近的商场血拼一番。 林听闲人一个，早就踩好了点，吃喝玩乐攻略齐全。 杜青阳要给妈妈和妹妹带礼物，孟从理和钱橙一起做参谋。 林听则该买的都买了，只陪着他们出来放松下。 钱橙喜欢买小东西，每到一个新地方她都有买纪念品的习惯。 不知不觉，手工制成的单峰骆驼、冰箱贴、巧克力和各种色彩繁杂的毛毯已经装满了一箱。 还差给红包的礼物，钱橙又直奔早就看好的小毯子。 把东西放到车上，林听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 到了店里，钱橙吹着空调、喝着冷饮，惬意无比。 她戳着手机，看着昨天给贺明川发的消息，他一直没回。 钱橙百无聊赖地翻着聊天记录，后知后觉地发现贺明川最近回消息特别慢。 虽然他平时也不及时，但超过一天没回复的情况罕有。 钱橙心里突然泛起了不安，她想问问贺明川在忙的事情是否顺利，输入了几行字，犹犹豫豫地又删掉了。 贺明川没提忙什么，应该是不想让她知道。 是很严重的事情吗？ 钱橙心里打鼓，想了想，给姜翊安发去了消息。 钱橙：【老哥哥，你知道贺总最近在忙什么吗？qwq】 姜翊安：【嗯】 钱橙：【？？？！！！】 钱橙气结，他知道什么倒是说啊！ 姜翊安：【泰信保险撤资了】 钱橙从贺明川口中听过这家公司，是昂托资本最近引入的合作伙伴，据说财大气粗。 她没再多问，从网上开始搜泰信保险。 有一个经常发投资圈新闻的公众号在文章里提了一句，泰信保险计划从昂托资本撤资了，逸境山庄项目危矣！ 钱橙放下了饮料，面色变得凝重。 贺明川在家里提起工作，一向报喜不报忧，偶尔会跟钱橙吐槽合作方难搞。 她知道逸境山庄这个大项目，贺明川前前后后投了几十亿进去，是名副其实的大股东。 她不懂为什么要引入新的资方，对方又为什么要撤资。 钱橙继续搜了下逸境山庄，桃源市第一个蹦了出来。 她仔细看着新闻，是逸境山庄导致老人意外死亡的事情。字里行间在质疑为何消费者花了高额的费用，最后竟只能无助又绝望地等待死神的降临，无人察觉。 看似中立的分析，钱橙却从中一眼分辨出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她这两年玩转了舆论，是带节奏的一把好手。 现在家属应当在处理老人后事，情绪激动，这种软文是想不出来的。但昂托资本的竞争对手不一样，现在正适合出来活动。 趁他病，要他命！ 这操作，她太熟了！ 资讯号没有确切的消息，说得模棱两可。但姜翊安的消息一定是最准确的，泰信保险已经撤资了，只是消息还没有放出来。 钱橙心里乱得很，她想打给贺明川，又怕打扰他；不打，假装不知道地继续发消息，她又做不到这样若无其事。 她想到这几天自己兴致勃勃地跟贺明川分享着自己的快乐，心里更是难受。那时不知道他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还要照顾着自己的情绪。 钱橙眼眶发酸。 “最近人民币兑迪拉姆的汇率没前几个月好，不过买手表还是划算的，橙子，你可以买了送你们贺总。”林听出着馊主意。 “不买，贺总的表我送不起。”钱橙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你说的对。”林听想了想，表示赞同。 钱橙手上戴的旧款苹果手表，标价只要三四千。贺明川的腕表就贵了，常戴的表三四百万，衣帽间里还有几块，最贵的那块价值上千万。 钱橙曾经小心地拿在手里端详。只是一块机械表，顶多做得更精致、更好看，但哪里比她的电子表更好了！ 甚至她的手表还有心率监测和血氧监测！ 她理解不了有钱人的爱好。 贺明川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这是他的日常，他没考虑过太多。喜欢，就买了，仅此而已。 钱橙这会儿没兴致继续逛下去了。 “我有点头痛，我要回去歇着了。”说完，她把杯子里的饮品一饮而尽。 “你们玩吧，我回去看剧了。” 钱橙乱七八糟买了一堆，孟从理几人只当她累了，没再挽留。 钱橙到了酒店，才后知后觉自己这算是落单了，贺明川知道了又得念她几句。 不过，他现在应该顾不上她了。 钱橙正胡思乱想，手机里突然传来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贺明川：【最近有点忙，橙宝乖，回来好好休息】 钱橙回了个亲吻的小人表情，眼前的屏幕渐渐模糊。 昂托资本下场捂嘴了，加上他们都不是娱乐圈的人，话题度和关注度很容易就降下去了。 钱橙还是看到了蛛丝马迹，形势不容乐观。 她想了想，发了信息给叶经阑。 贺明川不想说，她就从别人那里打听。 叶经阑好半天才回了信息。 一个苦涩的表情包。 叶经阑聊天时废话很多，现在他也如此敷衍，钱橙脑子里警铃大作。 往常贺明川出差，两个人晚上总是要视频，聊些少儿不宜的话题。算起来，这次已经一周了，贺明川没有主动跟她打过一次视频电话。钱橙倒是拨过去几次，贺明川没接到，后来也没有再拨回来。 种种反常的迹象让钱橙忐忑不安。 钱橙：【很严重吗？】 叶经阑：【警察来了两次了orz，惹不起】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这次偏偏这就撞上了两者之一。 钱橙正心神不宁，听见了敲门声。 “听听，你怎么回来了？”看到门外的林听，钱橙颇感意外。 “橙子，你怎么了？”林听关上门直接问道。 她刚才就发现了钱橙的异样，放心不下，找了个借口拉着符远尘也回了酒店。 “贺明川好像遇上了麻烦。”钱橙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我担心他。” “什么事啊？”林听一头雾水。 “总之很糟糕。”前因后果她自己也没搞清楚。 “担心就去看看！”林听爬上床，挨着钱橙躺了下来，“你也干点雪中送炭的活！” “我没那么功利！”钱橙扭头白了她一眼，随后又垂头丧气道：“他没跟我讲，应该是不想让我担心。” 这也是她犹豫的原因，她怕贸然前去，反倒给贺明川添乱。 加上游戏上线后的关键时刻，正是要大肆宣传和出战报的时候，不能大意。 “你在屁股上长刺的样，我看着都难受，不如去看看，心里踏实。”林听没想那么多，对她来说这是多简单的选择题！ 她的情绪价值一样向给的到位，符远尘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钱橙考虑得则更多一些，她担心自己给不了贺明川帮助，还连累他分心照顾自己。 “别瞻前顾后，冲就完了！”林听弹起来，又跪在床上，拽着胳膊把钱橙拉起来。 “你说的对。”钱橙胡乱揉了把头发，她在这里吃不香睡不着，不如过去看看。 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给贺明川添乱！ 说走就走！钱橙简单收拾了行李，把重要的证件装上，其他的就让林听回国时帮忙托运。 她在群里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包袱款款跑路了。 后面都是系统维护的小问题，杜青阳在现场坐镇，她在国内远程连线，不耽误事。 定位到了桃源市就容易了。 钱橙回家时已是深夜，她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 衣帽间里有两件衣服掉落，贺明川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 钱橙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一早，天不亮她便出现在了机场。 逸境山庄在桃源市的边缘，依山傍水。现在才五月，桃源市的气温已经直逼三十度。 钱橙到逸境山庄时是中午，远远看着门口密集的保安，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犹犹豫豫走进，正碰见叶经阑出来领盒饭。 “喂！叶总！看前面！”钱橙拨去了电话。 叶经阑抬头，看见钱橙挥手。 他把盒饭放下，走了过去。 “明川哥让你来的？” “他不知道。” “哦，那你千万别带上我。”叶经阑带着钱橙往里走，不忘提醒她。 叶经阑领路，七转八转带她到了后面的白色活动板房。 逸境山庄很大，里面有些角落暂未开放，还需要小修小补。这里是留给工人住的，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钱橙正要敲门，calvin从旁边走了过来。 “钱总？”calvin惊讶出声。 贺明川正琢磨着后面的安排，听见calvin这一声，也从旁边走了出来。 第248章 单人床，双人房 贺明川震惊于钱橙的突然出现，他攥紧手里的文件，大步上前。 钱橙抬眼望去，目光定在贺明川的右手上。 他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回头找垃圾箱。 刚才他和calvin在外面抽烟，听着calvin汇报家属最近的动向，这会儿着急过来，忘了手里还夹着烟。 他快走几步，把还剩半截的香烟熄灭，这才牵着钱橙的手走到室内。 “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两天顺利吗？热不热？”贺明川一连串地问出来。 钱橙扁了扁嘴，终是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贺明川笑着想上前拥她入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只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一身的汗，身上的烟味没散尽。钱橙身上干净，他不想她也沾染上污秽。 逝者——蔡老先生的家人，带着媒体来逸境山庄讨说法，被贺明川花钱压了下去。政府也出面施压，要求江风地产给个说法。他们在全国的项目几乎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被叫停或整顿了。 地产是重资产，运转全靠资金的快速周转。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流去堵窟窿，加上泰信保险撤资，环环相扣，他们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家属来势汹汹，叶经阑年轻，分量也不够，只能贺明川顶上去，跟对方谈判了几轮。 对方的要求实在离谱。按照他们的说法，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要负责他们家族三代人的生老病死。 毕竟蔡先生如果再多活二十年，重孙都能受益。 对方胡搅蛮缠，贺明川嗤之以鼻，碍于蔡先生的背景，又不能明着对抗。 活动板房被恶意断水断电，他们最近过得艰难。 但没办法，以贺明川为首，大家必须要留在逸境山庄，这是他们高层的态度。 给其他客户看，给市场看，更要做给其他投资人看。 贺明川摸了摸裤子口袋，没有卫生纸或手帕。他心内一声叹息，伸手轻轻抹去了钱橙脸上的泪水。 温热的大手带着陌生的烟味，钱橙哭得更凶了。 凑近了瞧，贺明川眼底布满红血丝，眼底一片乌青，两腮冒出了胡茬。 “不哭了。”贺明川温柔地揉揉她的脸蛋。 钱橙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腰上的衬衫。 “我身上都是汗。”贺明川无奈地拍拍她的头。话虽如此，他的手还是诚实地环住钱橙的肩膀。 钱橙的出现，恐怕是他最近唯一开心的事情了。 他很自私，虽然不想钱橙来这里，但真的见到人，他还是满心欢喜。 “你都不告诉我！”钱橙抽抽噎噎地埋怨他。 见他这样不修边幅，又见这里恶劣的环境，她心如刀绞。 贺明川没说话。他不想让钱橙担心，尤其是在瞳画游戏的关键时刻，他希望钱橙没有后顾之忧。 但他也想见她。 他可以坚无不摧，但承受着巨大压力时，他也隐隐期盼能在爱人的怀里得到片刻喘息和安慰。 粗糙的胡茬蹭过脖子，钱橙不由自主地侧身躲了躲。 贺明川才想起来，自己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条件让他关注个人形象问题。 这一会儿的功夫，钱橙脸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南方的五月热得出奇。 “我让calvin拿两份盒饭过来。”贺明川拨了电话，拉着钱橙坐在床边，去桌上拿了剃须刀，开始处理脸上的胡茬。 活动板房的条件很简陋，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再就是一张单人硬板床。 “过来累不累？海外安排妥了？”贺明川拧开一瓶水递给钱橙。 “不累，大家都还在迪拜，有问题他们直接解决。”钱橙说。 笃笃笃。 calvin敲门进来，端着两份盒饭和餐具。 “随便吃点，下午送你去酒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贺明川说道。 “为什么送我去酒店！”钱橙听他这么说，不高兴地放下筷子。 “这里晚上很热，听话，我明天早上去接你。”贺明川不想让钱橙跟着在这受罪。 前几天晚上家属半夜过来闹事，他们匆忙赶过来。担心后面还不消停，于是镇守在这里，万一有个好歹他们能立即做出反应。 “我跟你一起。”钱橙低头，拆了餐具开始吃饭。 盒饭不好吃，她又热又急没有胃口，吃了一半就放下了。 看碗里剩下的菜，她从小被教育不能浪费粮食，良心难安，她重新端起来盒饭，小口小口地吃着。 贺明川不似平时那般斯文，他吃得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钱橙还扒拉着米粒往嘴里塞，她没胃口的时候总是吃得很慢。 “吃饱了？”他问。 “嗯。”钱橙戳了戳米饭，正要夹菜，眼前却出现一只大手，把她手上的盒饭拿了过去。 “哎！”她刚一开口，就见贺明川几口把她剩下的米饭和青菜吃光了。 钱橙羞赧低头。 她从懂事开始，就被爸爸妈妈要求吃多少装多少，小时候胃口小，钱爸爸偶尔会帮她把饭吃完，但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吃过她的剩饭了。 钱橙不好意思。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要贺明川帮她解决这些。 贺明川不知道她脑补了这么多，只是看她吃得艰难，天气又热，她来到这里已经很累了。 他也没吃过别人的剩饭，但有些事情发生得就是像呼吸一样自然。 “是什么原因？”钱橙收拾着桌上的垃圾，看向贺明川。 “脑梗死导致的猝死，两三分钟的事，护工进去的时候已经断气了。”贺明川揉了揉眉心。 这次事发突然，前后不超过五分钟。老人走路慢，解手要个两三分钟。服务人员把人送到卫生间，便在门口等着。 眼看着四分钟过了，里面还没动静，他在外呼喊蔡先生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冲了进去。 可以说，整个事件没有任何一个环节有问题或拖延，现场人员的处理也很及时。 可惜这种情况，华佗在世都回天乏术了。 难就难在家属不这么认为，他们一口咬定逸境山庄看护不周，工作人员疏忽导致老人意外死亡。 “泰信保险撤资，对你影响大吗？”钱橙犹豫了一下，又问。 贺明川看了她一眼，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影响肯定是大的，但钱橙当初为了瞳画游戏几个亿的流水彻夜难眠，他怕说出来那个数字吓到钱橙。 “看后续事态发展吧！” 听贺明川这么说，钱橙更是难过，说不出什么滋味，心里翻腾得厉害。 贺明川坐在床沿，长腿憋屈地半弯曲着。床又小又矮，勉强把他塞下。 钱橙也坐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两人沉默不语。 “别担心，虚张声势而已。”贺明川吻了吻她的头顶。 男人身上带着烟味，混杂着她熟悉的气味。钱橙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又红了眼眶。 两人没温存太久，外面家属又找了人来闹事。 贺明川叮嘱钱橙不要出门，这才前去处理了。 活动板房像个大蒸笼，钱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只要再放一点葱花姜丝，就可以装盘了。 身体的水分蒸发，她喝了一瓶又一瓶水，后背湿了一片又一片。 她打开电脑，强迫自己忽略闷热的温度。 到了晚上，看着窄窄的单人床，钱橙又犯了难。 第249章 我养你啊 她正盯着小床发呆，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她先是一惊，继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叶经阑和calvin去保安的值班室拿了行军床，还有新的枕头。 叶经阑还贴心地给钱橙准备了个卡通的小风扇，应该是从工作人员手里借来的。 贺明川接了东西进来，一手提着床，一手夹着枕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可爱的小风扇，看着有点滑稽。 钱橙接过他手里的枕头。 贺明川把行军床支起来，挨着床边放好。 “你睡床上。”贺明川把床上的枕头拿起来扔在了行军床上，接着开始收拾床铺。 “我想跟你一起睡。”钱橙原以为贺明川怕她晚上摔下去，放在床边做个缓冲。她目测了下小床的宽度，一米二，比大学的宿舍床宽敞。她和林听能睡得下，跟贺明川挤一挤、凑合下，不成问题。 贺明川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塞着床单，内心天人交战。 硬板床太小，他担心钱橙睡不好。 “晚上会热。”他双手撑在床上，坐在床上曲着双腿，抬头看向钱橙。 “我有风扇。”钱橙举了举手里的小风扇。 贺明川笑笑，拒绝的话没舍得说出口。 “这里能洗澡吗？”钱橙问。 “有淋浴间，现在只有冷水，我去烧壶热水。”贺明川说着，要往外走。 “我洗冷水澡。”钱橙拉住他的手，“你在外面陪我。” “不行。”贺明川想也不想地否决。 钱橙身体好，但她生理期刚调理好，这个时候不能出岔子。 钱橙的事情贺明川一向亲力亲为。 他烧了水，又喊了工地上的人帮忙一起加到水箱里，才回房间带着钱橙往淋浴间去。 淋浴间也是活动板房搭建的，平时洗澡靠手动加水。水箱容量不大，工地上的大老爷们糙得很，但就算这样每次也只能洗两个人。 贺明川一手提着换洗的衣服，一手牵着钱橙，把她带到了淋浴间门口。 水温只能说不凉。钱橙迅速冲完澡，换上小裙子，拧开门锁走了出来。 “把头发再擦一擦。”贺明川接过钱橙手上的湿毛巾，又递给她一条新毛巾。 钱橙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她把毛巾搭在头上，走到房间的这一路上，她身上又开始冒汗了。 贺明川把钱橙送回去，叮嘱她把门反锁好，才换了衣服冲去淋浴间，用钱橙剩下的一点温水，又加了半箱冷水，随便冲洗了一下。 他回房间时，钱橙已经吹干了头发，坐在床上捧着笔记本看得认真。 钱橙没想到会住工地，因此也没准备睡衣。她这会儿从贺明川的箱子里翻出来一件布料柔软的背心，长度刚刚到大腿根部。 见贺明川进来，她用脚勾着拖鞋，把笔记本放在桌上，转头迎了上去。 “杜青阳那边怎么样？”贺明川问道。 “如期推进。” 闻言，贺明川放下心来。 钱橙伸手去接贺明川换下来的衣服，“明天我来洗。” “不用，你好好工作。”贺明川没有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而是搭在了椅背上。 就像他醉酒回家，避开了钱橙帮他换鞋的动作，这次他依然拒绝了钱橙帮他洗衣服。 他放在心尖上的小朋友，应该意气风发地在牌桌上展示自己的筹码，而不是为了谁弯腰低头。 钱橙身上的男士背心领口很大，加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她没穿内衣。 贺明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肩上。 她健身勤快，肩膀到胸前的骨骼被薄薄的肌肉覆盖，胸前紧实挺翘，性感但不色情。 堪称尤物。 只是出现在了这个工地上，在这个闷热的活动板房里，无比突兀。 贺明川心里的愧疚之意更甚。 他已经有几宿没睡好了。这两天总有人借口维权，大半夜的来冲击大门入口。贺明川担心对方还会有其他过激行为，也考虑到其他客户的人身安全，前几天白天，江风地产已经安排了商务车把人分批运去了临近城市的一个据点。 生怕这路上再出了岔子，贺明川一路盯得紧。加上应付媒体和家属，他身心俱疲。 钱橙躺在床上，翻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贺明川失笑。 他关了灯，大步跨上去，手虚虚地环在钱橙的腰上。 “哥哥，你要在这里待多久？”钱橙把手覆在贺明川放在她腰间的手上，小声问道。 “还要一段时间，说不准。” “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吗？”钱橙担忧地问道。她想起来下午那些人，声音好凶，骂人的话也很难听。 一堆泼皮无赖趁机闹事，背后又有人撑腰，行事更是肆无忌惮。 “我们做的是老年人的生意，这种事情，没办法避免。” 钱橙心里知道贺明川说的没错，老人基础疾病多，有时候一场小感冒就能要了命。 他们想吃养老产业这个红利，就要承担这些可控或不可控的风险。 因此她没再说话。这会儿再多安慰的话语都太苍白。 温香软玉在怀，贺明川嗅着钱橙身上沐浴过后的味道，这一段时间以来头一次感到踏实。 钱橙翻身，把脸埋在了贺明川的胸膛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怀里的人再没有动作。 贺明川以为钱橙睡着了，闭上眼睛正准备睡去，耳边却传来了她闷闷的声音。 “哥哥，我有钱，我养你。”钱橙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黑暗中仍能看见明亮的眸子，语气认真无比。 贺明川笑了起来。他摸着钱橙的脸蛋，心里一暖。 这次事故对他来说是个沉重打击。昂托资本可能会伤筋动骨，但并不致命。 钱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市场信心。 钱橙没想这么多。她盘算过自己手里的钱，加上瞳画游戏的盈利，再卖点股份，边边角角都能抠点钱出来。 她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何种地步，但她有的，她都愿意给贺明川。 “谢谢橙宝，”贺明川搂上她的腰，把人结结实实圈在怀里。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的钱要自己保管好，不能给任何人。”贺明川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下钱橙。 他知道钱橙现在手头宽裕，但这对他现在的状况而言杯水车薪。况且，如果钱橙想要变现，恐怕瞳画游戏要被切割一番了。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钱橙的手抵着贺明川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刚才沉默的那段时间，她把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装修中的别墅可以卖掉，能回点血。瞳画游戏现在正在风口上，已经有几家表露了入股意向。优质资产不愁出手，估值在这，加上海外起飞，她想比上次融资要价高五到十倍，也会有卖家愿意入手，比如幻世。 她零零碎碎能凑出来十几亿甚至二十亿，不知道够不够补贺明川的窟窿。 甚至钱橙还把叶经阑算上了。 凭什么只有他两人出血，小叶总也别想跑！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手臂无意识地攀上了男人的脖颈。 在陷入梦乡之前，钱橙想，她似乎并不需要那么多自由。 贺明川拍着钱橙的背，听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这个小财迷啊！ 贺明川闭着眼睛腹诽，却挡不住眼底渐渐潮湿。 第250章 成算 不知道calvin怎么交涉的，钱橙到桃源市的三天，板房一大早就恢复了供电。 吹着空调，她又活过来了！ “别对着风口。”贺明川拿着午餐的盒饭进来，正撞见她揪着衣服对着空调，表情陶醉。 “最近怎么没见叶经阑？”钱橙吃着饭，突然想到她就来时跟叶经阑打了照面。 “他有个项目被查了，去打打关系。下午等他回来，我们就回京市。”贺明川说。这是他刚定下的行程。 钱橙精神一振，“还回来吗？” “如果一切顺利，我得再回来一趟。你回去好好上班，在家等我。” 贺明川要忙的事情很多，着急的活已经攒了一周。他本来打算再跟家属磨一磨，现在钱橙来了，他突然没了耗下去的耐心。 对方的狮子大开口，对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他们心里清楚。现在咬死了要彻查逸境山庄，不过是另有所图。蔡老先生的小辈中有人从政，过去蔡老先生找同僚开路，他不在了，就需要钱袋子开路。 蔡家盯上了眼前的肥羊。 贺明川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一眼看穿对方的打算。 在长鸣市跌过跟头，他现在投资更加谨慎。 他有钱，但想从他口袋里掏钱很难，更遑论成为别人的移动血库。 这家人，还是没看清形势！ 现在是法制社会，对方有背景，可贺明川有钱啊！ 老干部退下来，再过几年也是人走茶凉，剩下的子孙辈的高度还不至于让他退让。 而贺明川手握资本，每到一地都跟当地政府人员相谈甚欢。 财神爷来开路了啊！ 这是摆在眼前的政绩啊！ 端看他们要过去还是看未来，贺明川对自己返京之行有信心。 这几天他在桃源市没闲着，他手下的人也在各地活动。跟其他城市正在谈的项目都暂停了，问就是有钱，现金流充裕，但是要先紧着逸境山庄这个吞金兽。 等逸境山庄被集中查处的事情告一段落，大家再坐下来慢慢聊。 打钱嘛！早晚的问题！ 昂托资本的人越是不急，政府招商部门的人越是上火。 落袋为安啊！ 于是有人隐晦地对蔡老先生这一派系的人提出意见，适可而止！ 在机场，贺明川和calvin兵分两路，calvin去了另一个城市，那里在建的逸境山庄项目受影响最严重，被勒令无限期停工整顿了。 每耽搁一天，扔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投在水里听不见响。 司机已经等在机场，贺明川带着钱橙回了景悦华府。 “明天我约了姜总，跟监管部门聊聊。”贺明川说道。 钱橙了然。姜家有人从政，容以集团跟政府的关系一向密切。 有姜翊安作保，贺明川行事会更顺利。 钱橙现在深谙圈子里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网，人是越用越熟的。 贺明川过去跟姜翊安是点头之交，现在则亲厚了几层。 钱橙知道贺明川跟姜翊安现在会有些公事上的往来，去年姜翊安投的一家科技公司还是贺明川牵的线，因此听到他的安排并不意外。 一边是姜家和贺家的掌权人，一边是人死如灯灭的老领导，孰重孰轻，大家心里各自有一杆秤。 钱橙受不了身上的粘腻，放下行李径直去了卧室洗澡。 等她出来，一开门就见红包的大脑袋伸了进来。 “红包~”钱橙惊喜出声。 见红包要往浴室里挤，她赶紧阻止了狗腿的动作。 地上都是水，红包毛又厚，待会儿卧室地上都脏兮兮的，贺明川又要打扫了。 一周多不见，红包激动得很，一个劲绕着钱橙打转。 刚才贺明川去小白家里接它，它跳起来把两条前腿搭在贺明川的肩膀上，还急霍霍地伸舌头舔在了贺明川的脸上。 贺明川看着躁动的红包，不由感叹一句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年半以前，红包还是一只小狗，他单手就能把它抱在怀里。 而现在，它的肩高已经到一个成年男人的腰部了。 钱橙在床上滚了两圈，停下来，四仰八叉地望着天花板。 这几天一直在工地里，她精神高度紧张，加之贺明川在身边，让她无暇顾及身体的不适。可现在躺在这张弹性和支撑性都恰到好处的床垫上，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她开始浑身不舒服。 贺明川在次卧洗了澡，进来卧室时正撞见钱橙裹在被子里，费力地扭来扭去，变换着各种姿势。 “我背上的肌肉好疼，到脖子都疼。”钱橙巴着被子的边缘，只露出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贺明川。 他知道那种滋味。住在活动板房的第一夜，虽感觉舒适度差一些，但不是不能忍受。到了后面，他就习惯了。 钱橙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又是跟自己挤一张床，这几天遭了不少罪。 他心里闪过一丝后悔。 正想着，一团黑影迎面扑来。他眼疾手快，抓在手里柔软一片，是钱橙的睡裙。 薄薄的真丝睡裙，揉在手心里小小一团。 他走近，钱橙已经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会儿正眨巴着盯着贺明川，带着邀请的暧昧笑意。 贺明川转身，把红包推了出去。 孩子大了，他们现在不敢像过去一样在房间各处肆无忌惮地亲热了。 被红包充满信任和欣喜的眼珠子注视着，贺明川没法硬着头皮做下去。 锁上房门，贺明川朝床上缩成一团的小人扑了上去。 钱橙每晚在他怀里不老实，睡的不安稳，蹭来蹭去，把他蹭出一身火。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想看钱橙在他身下绽放的样子。 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日子是煎熬的酷刑。 两人再起来时，天色已晚。 红包已经睡过一觉，在客厅里悠闲踱步。 见两人出来，雀跃着过来，亲昵地用头蹭了蹭钱橙的胳膊。它已经忘了几个小时前贺明川连推带搡把它赶出卧室的事情了，见到主人的喜悦又占领了意识的高地。 晚饭是在旁边商场吃的。 知道贺明川有了成算，钱橙心头压着的沉甸甸的大石头卸去了一半重量。这一松下来，米饭都多吃了半碗。 “少吃点主食。”贺明川心疼又好笑，看来她是真的饿了。吃猛了，晚上积食，胃要不舒服了。 “真难伺候。”钱橙放下碗，斜了他一眼。 一会儿让她多吃，一会儿让她少吃。 男人心，海底针呐！ “是吗？”贺明川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我伺候的不舒服？” 钱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在公共场所开黄腔的男人，脸蛋却难以自控地红了起来。 卧室里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是还可以啦！ 但，这是可以说的吗！ “吃好了？我们回去吧！”贺明川又恢复了一贯的正经模样。 回去的路上，钱橙的目光一寸一寸描绘着男人清晰的下颌线，又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他出门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结实的肌肉。 他好像变了，仔细看去又好像没变。 钱橙低头看向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无声地笑了出来。 第251章 针尖对麦芒 第二天一大早，贺明川出现在容以集团。 贺明川跟陆淮湛关系不错，姜翊安又跟陆淮洲是发小，加上钱橙这道双保险，昂托资本和容以集团已经开始有了直接的项目合作。 姜翊安约了监管部门的人，对方知道这个事情，但不好插手。 说来道去，所有的检查都是程序正义。 蔡家的人也找了京市的人活动，昂托资本财大气粗，出点血能平息事端，他们便装聋作哑。 但只有贺明川知道，他们快撑不住了。 他没打算把贺家牵扯进来，不然事情就更复杂了。 如贺明川预期那般，他们与对方谈得很顺利。 有昂托资本的铺垫在前，监管部门的人稍一“为难”便妥协了。 昂托资本不仅仅是一家公司，它作为多家头部互联网公司和科技公司的大股东，影响力非同一般。 老干部已经退了几年了，医院的结论是脑梗死引发的猝死，昂托资本并无主观过错。 再者，昂托资本这几年跟各地政府往来密切，蔡老先生原来的嫡系早已分成了两派，有人审时度势，已经开始另寻出路了。 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情面去得罪两家商界大鳄！他们这次吃亏在京市的根基浅薄，可贺明川和叶经阑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谁也说不准将来的发展。 再者，现在加上了容以集团。 如果这三家强强联手……在场的人心思都转得飞快。 从监管部门出来，姜翊安邀请贺明川到他办公室里喝茶，顺便让项目负责人汇报了进度。 不出意外，以后两家合一家，有钱大家一起赚！ 聊了一会儿，贺明川下午还有会，便告辞离去了。姜翊安没客套地留他吃饭，亲自把贺明川送到了电梯口，然后由助理乘专用电梯，把贺明川送到了车上。 等电梯往下去了，姜翊安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往办公室去了。 临走前，门口的行政秘书接到了电话，姜欣月冲到公司来了。因为有贵客在，秘书好说歹说把姜欣月留在了隔壁的会谈室等候。 姜翊安最近也在忙，忙着处理姜欣月的烂摊子。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连着半个月，进出ceo办公室的人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去触姜翊安的霉头。 姜欣月的烂账翻起来易如反掌，内审部惊叹于此行的顺利。 容以集团分公司的人眼看着有小老板在上面扛雷，笃定了姜翊安不会处理自己的亲妹子，逐渐心思活络起来。 加之姜欣月自认为对下属调教有方，心高气傲不屑于花时间处理这些俗物，都吩咐下面的经理去办，久而久之大家捞起钱来更是有恃无恐。 姜欣月好糊弄，又看不上这些小钱，底下的人随便分点钱就打发了。 就说这次，六百万的公益专项投资，中间层层盘剥，真正投进去的只有一百五十万，六所学校，六个校长，这还包含了打点校长的钱。 剩下的除了给姜欣月的五十万，都进了经手的经理们的腰包。 再翻到一年前，姜欣月花了一千万办了一场盛大的快闪活动，在一个鸟不拉屎的郊区。 姜翊安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这里面的猫腻他懒得过问罢了。 再往前，就是他们发布一个新系列产品时，投入一个多亿在全国各渠道推广，没有一点水花。而姜欣月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查出来的数字触目惊心。 容以集团报了警。这次数额巨大，按照职务侵占罪的标准，姜欣月的铁杆下属们要进去蹲几年了。 “哥！我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针对我？！” 姜翊安刚坐下，姜欣月在行政秘书的引领下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她的老底被翻了个底朝天，手下又被从上到下撸干净，她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还被停职接受调查了。 当她得知自己被蒙蔽这么久时，震惊之余便是羞愤。 她高超的管理技巧和御下手段，不过是被向上管理的戏耍。 这对她一向自鸣得意的精英人设是个致命打击。 更可怕的是，姜翊安授意把这个事情捅出来，这下她捂不住了。 她恼羞成怒，头脑一热便冲到了自家堂哥的面前。 “针对你？如果我针对你，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姜翊安加重了语气。想到她种种愚蠢的行径，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姜欣月见他黑脸，心里瑟缩一下，仍梗着脖子上前，“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以后怎么见人？” “他们做了什么交给法律去审判，我这次放过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姜家人。”姜翊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这话实在可笑。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拽了下来，姜欣月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去。 她最近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尤其是她的下属被带走，网上开始有人讨论姜家的公主清不清白了。 说不干净吧，容以集团放过了她；但说她干净吧，贼窝里还能出好人了？ 而姜翊安对网上的流言视而不见。 姜欣月气得浑身颤抖。她父亲最近忙着在董事会里打点，但董事们突然都懂事了，对姜家老二的明示暗示都保持缄默。 笑话！也不看看董事长是谁！姜翊安是他侄子不错，但两人的地位已是高低立现，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姜欣月也第一次意识到她父亲在容以集团的话语权如此之低。 “哥！你非要把我逼死不可吗？你就这么偏心吗？钱橙又干净到哪里去？” “我真不懂，她到底哪里值得让你和贺明川一个个上赶着护着？” “还是……网上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早就暗度陈仓了？可惜了贺明川这个大冤种！” 姜欣月突然畅快地笑了起来，“钱橙身材不错，你享受到了，这钱花的不亏！” 姜翊安阴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姜欣月满心的痛快消失，嘴角的笑僵在脸上。 她在姜翊安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第252章 弃子 “网上的传言怎么来的，不必我说。”姜翊安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姑且当姜欣月口不择言，但这是对他和钱橙的侮辱。 也是对贺明川的折辱。 有这么个搅家精在，别结亲不成反结仇。一旦她不计后果，到贺明川的面前信口雌黄，虽听在对方耳中不过是个笑话，但难保他过后心存芥蒂。 这话他听着都倒胃口，更何况是贺明川。 转瞬之间，他下定了决心。 “下周调查组进驻调查，你如果不想跟你的老部下换个地方重聚，我可以安排你去美国。”姜翊安说道。 姜欣月张了张嘴，反驳的话没敢说出口。 刚才姜翊安眼里的狠厉，让她打了个哆嗦。她从小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刚才堂哥的脸太陌生了，她人生近三十年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甚至有一瞬间，那阴冷的目光像一条藤蔓，缠绕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无法呼吸。 “我不去美国。”姜欣月定了定神，强撑着开口。 “这是你最后能选择的机会。”姜翊安恍若未闻。 姜欣月之所以能嚣张这么久，全是因为姜翊安对她格外容忍。但现在姜翊安把这份宽容收回，没了特权，这对姜欣月来说比死都难受。 姜翊安不再跟她废话，开门示意行政秘书送客。 助理已经送了贺明川回来，此刻正候在外面，见办公室的门打开，急忙上前。 这次不等他开口，姜欣月已经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离开了。 路过助理时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助理面不改色，对姜欣月恭敬躬身，心里第无数次的对这个大小姐竖起了中指。 同样都是姜总的妹妹，竟然会有人把这个如此讨喜的角色演绎得如此神憎鬼厌。 他不理解这个大小姐明里暗里的跟钱橙别什么苗头，姜总再照顾钱橙，那也是隔了好几层的关系。偶尔给点钱、给点资源，姜欣月就跟个斗鸡一样，恨不得把钱橙的皮扒了。 至于她自己，姜总在她身上投的真金白银她都选择性无视了！ 像姜家这种门第，自家人能立起来、相互扶持，最好不过了。在这种家庭，血缘关系的优势无可比拟。可是姜欣月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更是任由外人搬空姜家。 姜翊安砸钱给她开路，她却自毁前程。 如果说前些年姜翊安只是对钱橙多有看顾，这几年两人越走越近，在姜翊安的心里，钱橙的分量早就超过了姜欣月。但如果姜欣月安分守己，钱橙远非她的对手。 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姜欣月自己却被嫉妒遮住了心目。 “姜总，车已经在楼下了。”助理上前说道。 姜翊安下午有别的安排，中午就要出发，路上还有一个汇报要听。 “走吧。”姜翊安披上西装，往外走去。 他还有很多工作，没有时间放在这个无脑的妹妹身上。 姜欣月背后对钱橙和瞳画游戏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他帮钱橙就是打了姜欣月的脸，但凡他做点什么，就会被曲解成姜家内讧，甚至董事会都会有猜忌的声音传出来，因此他束手束脚。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对这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妹妹曾经也是真心疼爱的。 姜欣月出生的时候是夜里，他收到消息时正跟朋友泛舟江上，看着水中那轮明月，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江心月”这三个字。 江心升起的月亮，皎洁圆满，是天上唯一夺目的光彩。 他年少时对两个妹妹的宠爱无二，对姜欣月更是视作一母同胞的亲妹。 可惜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调。 今天姜欣月脱口而出的话打消了他心底最后一丝顾虑。 钱橙争气，瞳画游戏眼看着有一骑绝尘之势，她又极有可能嫁入贺家，价值毋庸置疑。 姜翊安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纰漏。 美国…… 是贺明川的地盘。 如果钱橙想对姜欣月做什么，他不会过问。就像姜欣月过去这些年和钱橙的纷争，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揭过了。 他是兄长，也是商人。感情之外，还有利益。 南关科技园，瞳画游戏会议室里，钱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海外这一战大获全胜，孟从理几人还在返程的飞机上时，各家科技和游戏公众号的资讯已经满天飞了。加上钱橙买了软文，他们悄悄登上了好几个平台的热门话题排行榜。 最近孟从理说话声音都大了。 更有业内传媒人士专门制作了海外游戏的视频和评论区详解，预言瞳画游戏的估值破百亿，下一轮融资前景乐观。 昂托资本、黑磷资本、幻世，作为瞳画游戏唯三的股东，被夸眼光超前。 贺明川更是用一亿成本撬动了百亿生意，一时间，对他的投资眼光交口称赞，轻而易举地盖过了桃源市逸境山庄的老人身故事件。 这对钱橙与贺明川而言，都是意外的收获。 “今年第一季度营收超过两亿，下个月可以出来第二季度的数据，半年度财报我们也会提上日程。”方楠停止投影，向钱橙说着财务部最近的工作安排。 “跟孔总的合作协议已经在走流程了，听说孔总已经在谈供应链了，是严家下面的渠道。”孟从理说道。 他感叹孔先生动作之快。 年后没多久，公司就注册好了，接着又用两三个月的时间把过去合作的老伙计的关系网重新拉了起来，干劲十足。 钱橙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听着最近的进展。她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好得不可思议。 当然了，这都是她努力的结果。 与行业里无数阵亡的小游戏公司相比，至少她的努力有了回报。 瞳画游戏不再籍籍无名，他们的身价都能提上一提了。 这是钱橙当年接三万块的外包时从没想过的事情。 如果能把自己的好运分一点给贺明川就好了！ 钱橙想着昨天动身前往桃源市的男人，眼里的笑意淡去。 但愿他此行顺利！ 第253章 自爆 贺明川这次去，本是要跟家属做最后的谈判。 路上，网上所有关于瞳画游戏的报道被打包送到了他的面前。 大多都是对游戏本身的分析，剖析它在海外成功的种种因素，另一部分则是对公司发展前景的预测，甚至有人去招聘网站上找了同瞳画游戏在招的岗位，猜测它的下一步计划和未来的行业地位，讲解得头头是道。 贺明川对此喜闻乐见，烦闷的情绪消散无踪。 但也有些酸言酸语，有人不看好这个年轻的团队，或是讥讽瞳画游戏的美女ceo，不过是行业里潜规则的胜出者。 只是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人都沦为被群嘲的小丑。 知道钱橙不在意这些评论，贺明川也并未往心里去。看过这些信息，他开始专心准备接下来的硬仗。 昂托资本在各地活动的事情不是秘密，蔡家人也从同僚口中得知了。 他们起先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家族里有人还要走仕途，他们爱惜羽毛，一直骚扰逸境山庄的小混混，明面上跟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谁也挑不了他们的毛病。 直到某一天，蔡老先生的儿子——蔡先生的上峰受邀参加了昂托资本的负责人在当地招待政府人员的宴请。 昂托资本在当地有项目在投，这次对方来，一是为了上次谈判遗留的细节，当时是需要回去跟大老板汇报拍板的；二则，是条件没问题，但是现在投不了钱。 原因嘛，公司现在一刀切不给拨款，但事出有因，也请各位体谅。 但是不必担心，我们没有任何针对的意思，现在各地的投资都暂停了。至于我们昂托资本，倒是不可能倒的，有姜家和贺家作信用背书，贵地值得拥有！ 这就把对昂托资本的分量提上来了。 蔡先生的上峰听到后面如坐针毡。 他是蔡老先生的老下属，前些年得他一手提拔，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 昂托资本在这个地方投的是新能源的项目，跟逸境山庄半毛钱关系没有，他的工作更不涉及投资。之所以找到他，不过是敲山震虎，也是给蔡先生一个警告。 上峰听到最后，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真是无妄之灾！眼看着还有几年，他就该退了，现下他只想安稳度日。 于是他回去，一连几天沉着脸。 官场上混的都是人精，蔡先生从领导的只言片语中领会到了对方的不满。他咬咬牙还想坚持，昂托资本的一纸声明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贺明川在工地上备受煎熬的同时，孙煦尧也一直带着人在外周旋。 说到底，最后还是比谁的关系硬。 昂托资本虽说是外来户，但他们为难起来也要有个度。 京市有人过问逸境山庄被勒令停工的事情，同时住建相关的监管部门也顶不住招商投资的压力，渐渐松了口。 有一个人让了路，其他观望的人开始动摇，紧随其后。 蔡家人后知后觉，他们的威胁已被逐一瓦解。 而此时，昂托资本又发出了致歉声明，自爆了这件意外。 除了对老人故去的惋惜，还有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的反思。 老年人疾病多发，逸境山庄会倾尽全力提供最优质的居住条件和最安全的服务，其中就包括对这种突发事故的防护措施。 卫生间属于监控死角，导致老人倒地时无人在第一时间发现。可若是在卧室摔倒，老人也并非都有机会立刻按铃紧急呼叫。 昂托资本的高层多方探寻调研，决定在逸境山庄的所有卫生间、卧室等监控死角和老人独处较多的地点都安装毫米波雷达，实现动态目标检测。 只要雷达检测到老人摔倒，便会立刻发起警报。 这减少了看护成本，服务人员可以将更多的时间用于提升服务质量；同时，也在不侵犯隐私的情况下，给人身安全又加了一份保险。 这一个改善可谓是不计成本了。 逸境山庄面对的都是高净值客户，有钱人尤其惜命。 况且，医院的诊断结果都出来了，脑梗死啊，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这让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的客户放下心来。他们不见得会像声明里的老人这么倒霉，但上了年纪，意外随时可能发生。逸境山庄的毫米波雷达，对他们而言，也是一重可靠的保障。 一旦自己发生意外，警报及时，还能救一救。 外行的看热闹，内行的看门道。 昂托资本这一下处理妥当，挽回了不少客户的心，也让逸境山庄高端的形象再次深入人心。 钱橙在家里看到声明，跟着松了口气。 悬而未决的那段日子里，她过得煎熬。 她相信贺明川的能量，却又不忍心看他辛苦奔忙。 剩下的，就是解决家属的要求了。 真把这件事情摆上台面，对方反而三缄其口。 叶经阑找了项目上的城市总监，大老粗，做过十几年的包工头，说起话来豁得出去。 这不是打文明礼貌仗的时候了。 “您就告诉我，要多少钱！”总监大大咧咧，俨然一副对方开口，他便马上去跟领导请示的架势。 这话说得直白。 对方哪里见过这种大白话谈判场面。 贺明川跟他们磨过几轮，蔡家已经知道自己的要求不能被满足，但双方都说得含蓄。 现在竟然让他们直接报价？ 这让他们如何开口？一旦传出去，这仕途也到头了。 蔡家人面面相觑。 总监没了耐心，这些文化人，虚伪得很，就差把“打钱”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这会儿在他面前装什么矜持？ 惺惺作态！ “你们逸境山庄店大欺客，这是不打算负责了？”蔡家有人开口。他们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挑态度的刺。 “负责，这不就在负责吗？”总监说话毫不客气，“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们之前的方案您都不满意不是？” 说完，他心里对着面前几人翻了个白眼。跟他这个大老粗打哑谜，未免太高看他了！ 还怎么负责？穿越回当时，抢回那黄金两分钟？ 说出去，观众只当蔡家在难为人。 眼看着跟眼前这人讲不通道理，蔡家的人集体哑火。 第254章 开门红 接收到上头的意思，蔡家人噤了声。 以势压人，这不是他们的独家技能。 城市的经济要发展，投资的金额要增长，谁也不想眼睁睁错过新的机遇。 渐渐的风向变了，昂托资本表面功夫做好，挑不出错，接下来就是老人的身后事了。 有人从中说和，在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的支持下，蔡老先生的葬礼风光大办，到场的人给足了蔡家面子。 至于赔偿，江风地产一力承担了。 不多，两百万出多一点。 这远超事故身亡的赔偿标准，对两家企业而言，这钱不过洒洒水；蔡家也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老爷子在的时候，这不过是一两年的补贴和疗养的钱。 但他们不敢吱声，生死面前人人平等，谁又比谁高贵？ 蔡老先生的命难道更值钱？ 这话小蔡先生敢说，他上峰第一个饶不了他。 贺明川想得更多。 他要趁着蔡家的人还没到关键位置时有所行动。如果有一天小蔡先生能决定昂托资本的生死、或是能卡住他的脖子，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那一刻，他理解了钱橙在面对苏亮时的犹豫。 是要迎头顶上争取往后的自由，还是暂且退让保一时平安。 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但就怕虱子里混进了蟑螂，在阴暗的角落里无穷无尽地繁殖。 等这个事情落下帷幕，日子已经悄悄到了七月。 各地逸境山庄项目正常开工，有几个城市的进度已经进入尾声。毫米波雷达成为一个新的宣传点，有一些客户甚至要求现场测试，对效果赞不绝口。 这有可能成为自己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不上心？不能够啊！ 贺明川从无效的忙碌中抽身，腾出手开始安排下半年的工作。蔡家这桩事故虽不足以给昂托资本致命打击，但他确实深受其扰。资金链将断未断的那一会儿，都是靠大家硬扛撑过来的。 他也想过让贺家注资，只是顾虑到对未来的规划，他不想把贺家扯进来。为公司，也为钱橙。 好在，事情顺利解决了。 紧接着，瞳画游戏的半年度财报出来了，流水远超预期。 海外的用户有付费的习惯，也有氪金的能力。瞳画游戏入乡随俗，在画面和剧情关卡的呈现上，丝滑融入，有时甚至让人产生错觉，他们是一家本地企业。 只有瞳画的管理团队知道，他们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少心思，符远尘又是怎样一遍遍调研、调整，才保证实现了彻底的本土化。 这也让钱橙对他们的衍生品业务充满信心。 只要比市场同类产品好一点，就会显得好很多。 游戏是如此，盲盒手办也是如此。 贺明川作为大股东兼瞳画老板的男朋友，第一个收到了财报。 他看着上面一长串的数字，不由感叹钱橙这个赛道选得好。收入的下限低，但上限比其他行业来得更高。 姜家和陆家都深耕科技行业，钱橙在这一行的资源得天独厚。可她没有选，反而走上了一条没人尝试过的路。 但也是因为不存在任何竞争的可能性，姜翊安和陆淮洲把手头的资源都倾向给了钱橙。 贺明川不知这是钱橙有意为之，亦或是误打误撞，但瞳画游戏抓住了对方给的机会，并且起飞了。 上半年，瞳画游戏营收超过了十五亿，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收入来自海外。 而这距离海外游戏正式上线也不过三个月。 贺明川眼神扫过一个个漂亮的数字，上翘的嘴角压不住了。 他的小财迷可以睡个好觉了！ 如贺明川所想，钱橙开心得快飘起来了。 平时大家也会看运营数据，但零散的数字没有这般强烈的视觉冲击。 杜青阳掏掏耳朵，从孟从理聒噪的自我表扬中回过神来，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 这是他们正式成立瞳画游戏的第五年。两年前，钱橙刚毕业，他们还在为了过千万的收入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谁料，真的巅峰还在后面。 又或者，还没有到来。 最淡定的要数符远尘和方楠。一个在幻世这种顶尖大厂见过大场面，十五亿，还不到他几任前东家的十分之一；另一个则是在容以集团经手的项目随随便便就有十几亿甚至几十亿，因此看上去都比钱橙三人淡定。 看着喜形于色的三人组，符远尘和方楠相视一笑。 还是不一样的，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荣耀。 晚上贺明川推了应酬，早早回了家。 钱橙到家时，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恭喜钱总身价倍增！”贺明川戏谑的声音传来。 红包紧随其后，小跑着冲了过来。 它对每一个家庭成员都报以同样的热情。 “我准备了别的礼物，需要点时间。”贺明川抱着钱橙亲了又亲。 “贺总今天是回来等我？”钱橙低头嗅了嗅花瓣，挽着贺明川的胳膊傻乐着撒娇。 她现在还晕晕乎乎，沉浸在成为亿万富翁的喜悦中。 “不能让橙子一直等我。”贺明川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只觉得心都化了。 “还有别的礼物，”他补充道，“我保证你喜欢。” “什么礼物？”听他这么说，钱橙瞪大了眼睛。 贺明川头一次这样卖关子，一副要给她惊喜的架势，却又不肯剧透，她百爪挠心，难受死了。 “后半年可以歇歇了，把中东那边运营好，今年可以高枕无忧了。”贺明川把话题一转。 钱橙成功地被他带跑偏了。 “是呢！不出运营事故，楠姐预测我们的收入能超过五十亿！”提起来这个，钱橙眼睛圆圆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可以再大胆些，”贺明川眼里带着笑意，“阿联酋的人，比你想象中还要富有。” 听他这么说，钱橙精神一振，她现在一心只想掏空金主的钱袋子。 贺明川忘了他赚到第一个十五亿时是怎样的心情。好像不过如此，又不是五百亿，这在他心里并未掀起波澜。 可如今，他拥着怀里的人，分享着她成功的喜悦，为她的成绩开心。 他的橙子啊，终于如愿以偿！ 第255章 一鱼两吃 钱橙接下来的日子走路都带风。 黑磷资本早就打定主意薅瞳画游戏的羊毛，收到财报时沈逾甚是欣慰。 这五千万花得值！ 沈逾只想做一笔投机的买卖，偶尔他跟贺明川在酒桌上碰上，也会半真半假地揶揄一下钱橙跟贺明川的关系。 他的手段不干净，但不至于用在钱橙身上。别的先不说，被贺明川和姜翊安两双眼睛盯着，他没有杨弋那样想不开。 作为投资方，他能理解杨弋的心思。过去他也是如此，把优质标的蚕食鲸吞，占为己有。一家家刚崭露头角的小公司就这样易主，或失去了控制权，成为资本的傀儡。 可瞳画游戏不一样，杨弋偏偏去触人家的霉头。 他拉拢杜青阳是一码事，私下买瞳画的半成品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大大方方提出来，钱橙不会不同意，甚至开价还会更低。毕竟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瞳画做不下去了，代码不卖，也只能烂在手里，颗粒无收。 可他偏不，反而以此作为诱饵，试图把杜青阳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这就其心可诛了。联想到幻世去年出海折腾到一半突然没了消息，杨弋在谋划什么，他看得明白，贺明川只会更清楚。 瞳画游戏当初解散的工作室，里面的员工纷纷入职了其他公司，也把对幻世的抱怨和咒骂一并带了进去，因此幻世做换皮游戏的事情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瞳画游戏运气不错。当初他们快刀斩乱麻，忍痛解散工作室，一度沦为圈内笑柄。稍微碰到挫折，就吓得自砍一刀，老板格局太小！ 瞳画的员工领了离职大礼包，游戏市场对各种岗位的需求旺盛，他们都顺利入职了下家。 但没过几个月，版号再次停发，直至今日。大厂都纷纷裁员，小厂裁无可裁，拖到破产。大量的游戏从业者被迫流入市场，但此时已经没有公司可以接收他们了。况且，这些人吃到了时代的红利，身价贵得离谱。 在这一场兵荒马乱中，瞳画游戏独善其身了。 贺明川一直按兵不动，沈逾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对瞳画游戏来说，他们回本了，过年前换皮游戏的崩盘，还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看！毕竟是亲生的崽啊！被人卖了还不忘最后使个绊子！ 沈逾懒得管幻世以后的手脚，有贺明川操心呢！ 他只管安心收钱。 杨弋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瞳画游戏的收入，心里只有惋惜。 幻世上半年的营收超过两百亿，数据上全方位碾压瞳画。但幻世的员工数量也惊人，光是一个中型工作室的人员规模就紧逼瞳画了。 他入行这些年，已经在瞳画的财报上嗅到了崛起之势，心里说喜忧参半。 作为股东，瞳画的成功证明了他的投资眼光；但作为一个同样在探索出海的游戏巨头，瞳画却成为了他抢占中东市场的障碍。 如果瞳画游戏被幻世收归麾下，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可惜了！ 不管心里作何感想，杨弋还是认真地给钱橙表示了祝贺。 在商言商，且看以后了。 至少作为瞳画游戏的股东，他能从中获益。 接下来的日子里，钱橙忙着应酬，跟孟从理、符远尘宴请合作方，跟股东们联络感情。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接下来，就看瞳画的衍生品作为第二增长引擎，能不能延续游戏上的好运了。 据说盲盒已经计划下个月在线上渠道发售了。 晚上，贺明川跟吴峥和环德集团的高管应酬，席间，聊完了工作，他们也谈起了这个话题。 “钱总这次简直让人叹为观止，colin好运气！”陈亦然先开了口。她跟逸境山庄的合作在稳步推进，高端医院的规划图已经出来了，也是由江风地产承建。 一鱼两吃，叶家贯彻得彻底。至于多少钱进了贺明川的口袋，这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听说钱总最近要卖盲盒了？”吴峥想起来，也问了出来，“我侄子让我问问，他喜欢的几个人物在不在这次发行的系列。” 吴峥的侄子是瞳画游戏的资深用户，刚读大学，重度网瘾少年，在游戏里充了不少钱，今年过年他收到了瞳画游戏的年礼，是一个游戏键盘。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机械键盘，他几千上万的键盘有几十把，有的一次没用过就束之高阁了。这次也只是看选项里的那个键盘皮肤还不错。 寄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大箱子，里面除了键盘，还有三套键帽，是定制的三个游戏主题。后来他看游戏论坛，有人收到的键帽跟他还不一样，他更喜欢对方的其中一套，于是花钱买了下来。 如果瞳画真出盲盒，他还挺期待的。 “嗯，我看过，还不错。”贺明川谦虚地点了点头。 瞳画的原画师做设计，有行家引路，这次他们走的是通天大道。 贺明川看过报价单，制造成本摊薄下来，想必瞳画又要大赚一笔了。 钱橙最近吃好睡好，掉了肉的小脸和尖下巴眼瞅着重新变得饱满圆润，让贺明川处理起工作上的烦心事也不那么烦心了。 酒足饭饱，吴峥临别之际，接过助理手里的袋子。 “补给钱总的见面礼，colin帮我转交！陈总不厚道啊，我这也不能屈居人后！”吴峥笑着说道。 他跟贺明川关系好，跟陈亦然更好，贺明川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代她谢过了。”贺明川示意calvin接过袋子。 见贺明川收下，吴峥脸上的笑更情真意切了。 少时的同学情谊薄如蝉翼，他要维护跟贺明川的关系，钱橙是一个突破点。而由贺明川转交，也杜绝了被有心之人揣测的可能。 当然，也是因为他有点心虚的成分在。 贺明川跟几人道别，上了车，商务车往景悦华府驶去。 前段时间，昂托资本在泥潭中挣扎，吴峥态度的变化他看在眼里。 他在犹豫跟昂托资本的合作，但很快他便不再纠结，继续热火朝天地按照陈亦然跟昂托资本的合作协议购置器械设备。 贺明川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看了眼身边的盒子，心情愉悦。 这两个礼物，应该都会让她开心吧！ 第256章 新的起点 贺明川回家时，钱橙带着红包在客厅转角处收拾她的展柜。 她放在楼下的三个玻璃柜子搬到了楼上，这会儿她在给自己的成果腾位置，过去小心珍藏的手办，现在都沦为了她拆解对比的对象。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钱橙对着一个手办苦思冥想，刚才红包叼着玩，她担心被咬坏，从红包嘴里抢了下来。 看着手里呲牙咧嘴的小人，她没有关于眼前这个丑娃娃的一丝印象。 “在看什么？”贺明川把东西放在桌上，找了一圈才看到一人一狗蹲在角落。 “哥哥，你回来了！”钱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扭头看见贺明川在身后，举着手里的小人道：“我在收拾这两个柜子。” “这个从哪里翻出来的？”贺明川捏了捏她的脸。 “你见过？”听他这样的语气，钱橙讶然。 “我买的，忘了拿给你。”贺明川扫了一眼钱橙手上的娃娃。 那是前年冬天，他去日本出差，随行的同事强烈推荐的，据说是当时最火的ip，很受年轻人的喜欢。 贺明川猜着钱橙的喜好选了这个表情夸张的小人，只是回来时在医院看到钱橙，误会她怀孕。他跟钱橙是两个世界的人，像现在这样独处已经越界了，之后回归到自己的生活，更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直到钱橙搬走，他都没把礼物送出去，后来就遗忘在了书房的角落。 家里没有禁地，钱橙和红包在他的书房里来去自如，今天红包看着钱橙在捣鼓这些小人，看着书房里这个跟钱橙手里的一样，它便屁颠屁颠地叼过来邀功。 “什么时候买的？”钱橙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ip她喜欢，不过已经火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忘了。”那时候发生的一切，贺明川不想再提。 他后悔自己当时的优柔寡断和深思熟虑，一切都那么不合时宜。 钱橙见他这样说，没有多想，只把他当作被宰的冤大头。 “我很喜欢。”她笑着，把手里的丑娃娃拿近了端详。 “给你看点别的。”贺明川说着，带着钱橙往客厅的落地窗走去。 “这是什么？”钱橙一眼看到了桌上的袋子。 “给我的礼物？”贺明川说要等几天，钱橙绞尽脑汁猜了很久，车子包包，一一细数，贺明川都说不是。 眼下钱橙看着拆出来的白色kellydoll，满脸疑惑。 “吴峥送你的见面礼。”贺明川说。 “现在这个季节背正好。”钱橙拎着背包的带子在面前转了转，嘴里嘀咕着。 “旁边这个，才是我的礼物。”贺明川见钱橙如此全神贯注，吃味地提醒。 “哦，对不起。”钱橙虚虚地应了一声，这才看到了袋子旁边的盒子。 她拿起来，手上一沉，盒子险些脱手飞了出去。这比她想象中重很多。 她看了眼贺明川，心里升起期待，手下飞快地拆着盒子。 是一个纯金打造的纪念立牌，比她的巴掌大一点，上面刻着“瞳画游戏”，还有一串数字和时间，是她财报上收入的金额。 好土，她好喜欢。 钱橙摸着冰凉的表面，抑制不住地欢喜。 “贺总，你的审美好像变了。”钱橙笑着扑到他的怀里，偷笑个不停。 继家里的边边角角被她的侵占，简约风变得不伦不类，贺明川似乎也变成了土味审美。 “喜欢吗？”贺明川摸着她的脸。 钱橙疯狂点头，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原谅她小人得志，人生中第一次见这么重量级的黄金。 “多少克？”她抱着贺明川不撒手。 “不记得了，两三千克？”贺明川不确定道。他特意了交代不能太大，因为要方便钱橙把玩；但又不能太轻，磕了碰了钱橙恐怕要心疼。 “做个纪念，这只是个开始。”贺明川看着她的笑脸，心里也泛起了甜蜜。 晚上睡觉时，钱橙郑重地把黄金立牌摆在了卧室床头。 这是她新的起点。 两人温存过后，她说起了周末的安排。 “林听让我陪她去看婚纱，还有伴娘服，他们动作真快。”钱橙感慨。 大学时两个人开玩笑，约定以后婚礼上互相做对方的伴娘，但这次林听的伴娘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跟林听的性格很像。 钱橙作为符远尘的老板、虽没有广而告之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未来贺太太，她的身份不适合做林听的伴娘。林听自然也不会让她迁就自己。 是啊，他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就谈婚论嫁了。贺明川心里酸溜溜地想着。 “听说那个牌子的婚纱很贵，要等很久，夏天定冬天才能赶得及用，难怪他们要大冬天办婚礼。”钱橙又说。 贺明川知道她说的那个品牌，前几年他同家族的姐姐嫁人，就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这家的婚纱。 国内的门店只是为了方便内地的客户体验细节和版型，等下了订单，就会由设计师上门服务，除了量尺寸，还有个性化的设计。有一整个团队在背后支持，想要怎样的效果都可以实现。 符家有钱，七位数的高定婚纱不在话下，只看林听喜欢。 今年符远尘的收入又上了一个台阶，更是陪着林听折腾。 钱橙参加过几场大学同学的婚礼，听别人吐槽过试纱的过程，似乎很麻烦，连看好几家都难以抉择。 她的一个女同学嫁了京市本地富n代，婚纱全款二十万购入，在朋友圈里炫耀了小半年。从付款单据到婚纱的每个细节，誓要与所有亲朋好友分享她嫁得良人的喜悦。 彼时钱橙用的包包最贵的是宋明冉送她的香奈儿，价格十万上下，但比婚纱来得实用。 因此在钱橙的概念里，二十万的婚纱已是顶配，但现在林听发来让她参谋的几款，直接过了百万。 办个婚礼要花这么多钱吗？钱橙开始发愁。 但林听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扫兴，花都花了，索性花得更痛快点。 只是那几张照片里，那么大的拖尾，林听的小房子要专门腾出来一个房间收藏婚纱。符远尘买的婚房还在装修，等搬进去，还要一年半载。搬家是个麻烦事，按照林听的性子，到时候不知道一个货车车队够不够。 钱橙往贺明川怀里缩了缩，手脚缠了上去。 似睡非睡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还好贺明川下手快，等他们的别墅装好了，再大的拖尾也有地方安置。 第257章 贵吗 周末，钱橙跟着林听快乐地出街了。 说是试纱和看伴娘服，但这个行程一个上午就结束了，剩下的都是愉快的购物时间。 林听的好友跟她家境相差无几，也是有钱有闲的主，三人聊得开心。 只是逛到一半，好友家里突然来了亲戚，她被call回家做个乖宝宝，只得拎着大包小包先行离开了。 等只剩下林听和钱橙两个人，林听问得便直接了。 “贺总动作怎么这么慢？他不怕你赚到钱把他甩了？”林听瘫在藤椅上，喝着饮料抱怨着。 “明明是你的问题，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着急补票了！”钱橙不甘示弱。 “我只接受补钞票。”林听冷笑一声，“气色这么好，采阴补阳了？” “真金白银才是最大的补品。”钱橙挑了挑眉。 林听懒得理这不着调的闺蜜，问起了另一个大家都关心的话题。 “等净利润出来，你们年底要数到手抽筋了吧？” “哪有这么多！我们人力成本比大厂低，但是ai引擎和推广花了大价钱。”钱橙估算了一下。 他们在渠道推广上砸了血本，但运气来时挡也挡不住。 更何况，这些渠道里，有多少友情价就不必多说了。 想到这，钱橙打算下次过年给魏少奕发个大红包。 这种极致性价比的员工，可遇不可求！ “可以了，钱总！”林听满眼羡慕。 瞳画游戏发展势头喜人，她的准老公符远尘也从中获益。 按照她对钱橙的了解，他们的净利润不应这么少。这是一个信号，今年符远尘的项目奖金和分红将会非常丰厚。 想到这里，林听乐了起来，大手一挥：“走！请你吃饭！我的婚纱也有你的一份贡献！” “说得我好像是个冤大头！”钱橙不满地瞪着她，拎起地上的袋子，挽着林听的胳膊，笑闹着往外走去。 钱橙早就说好了晚上不回家吃饭，贺明川便约了客户，也是姜翊安投资的那家幕山科技的老板。妹婿做东，姜翊安欣然前往。 “欣月不懂事，让她去美国待几年，长长记性。”散场时，提到钱橙，姜翊安似是不经意想起来说道。 “小姑娘都娇气。”贺明川面上温和，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姜翊安点点头。 贺明川哪是那么大度的人呢！这话听着没错，细品，这是在给钱橙抱不平呢！ 娇气的小姑娘，除了钱橙，还能是谁！ 姜翊安没再多说。 两人客气地握手道别，只是这客气之中多了些许亲近。 姜欣月到底被堂哥唬住了。眼看着被带走调查的人越来越多，她的手机每天响个不停，除了被带走调查的下属老婆哭哭啼啼找她求助，还有几个没被查到的下属来询问有没有解决办法。 见姜欣月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人果断舍弃了全副身家出国避难了。大家现在都如同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对姜欣月也不再客气。 姜欣月的心腹孙总，是第一批被控制的人。他老婆三天两头找姜欣月哭诉，后来甚至开始威胁姜欣月，但也只是被不屑的冷笑声回应。 孙总的老婆知道很多事情，不停地发消息，威胁要把姜欣月做的烂事捅出来，让她身败名裂。 她没有别的筹码，只能拿这个逼迫姜欣月。她老公这个女上司，小肚鸡肠，当初莫名其妙对一个小姑娘下死手，又是污蔑人家卖身又是扶持那个叫苏亮的员工打擂台，林林总总，她知道的就不下十件。 姜欣月气急，这就是老孙说的会严守秘密？！ 她拿不准对方知道多少，转头向姜家从政那一脉的大伯和哥哥求助。 姜翊安的态度在这摆着，对姜欣月这个可能让家族蒙羞的大小姐，他们也只是碍于面子搪塞过去。 这让姜欣月彻底绝望了，惊惶之下她选择了去美国。 不去美国，就进局子！她没得选！姜翊安好狠的心！ 偶尔走在路上听到警笛声响起，姜欣月都心惊胆战。她脆弱的神经紧绷，无休无止地浸泡在恐惧之中，直至发脓、溃烂、崩坏。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贺明川到家时，钱橙正坐在沙发上，手里地摆弄着一个玩具，旁边是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上动作的红包，前腿不停挪动着，甚是着急。 “红包把小老鼠踩坏了。”钱橙瞪了红包一眼，跟贺明川告状。 这个电动小老鼠她才给红包买了没多久，红包新鲜劲还没过，今天它跟着跑闹，一脚踩上去，小老鼠就地瘫痪。 红包的狗腿也差点劈叉，它急得不行，也不管钱橙在打游戏，扒拉着她的腿让她给自己修好。 罪魁祸首还敢这样耍脾气！钱橙一边教训它，一边拆开了看。 “你看！踩扁了吧！”钱橙给红包看它自己的杰作。 看着钱橙气鼓鼓的样子，贺明川微哂。 “我出钱，买个新的。”他换着鞋子，和着稀泥。 “我被骂挂机狗了。”钱橙不爽的原因在这里，差一点她就赢了！ 见没有修好的可能，钱橙拍了拍红包的脑袋，接着从网上下单了同款。 “姜欣月被送去美国了。”贺明川想起来临别时的闲聊，随手把扁了的老鼠扔到一边，跟钱橙转述着姜翊安的话。 “姜总不容易。”贺明川补了一句。 他懂姜翊安的意思，所以他想听听钱橙的想法。 瞳画游戏本可以更顺一点。 想到钱橙在深陷舆论漩涡时少有的迷茫和惊恐，又想到网上充满恶意又猥琐的谩骂意淫，贺明川眼神变得阴冷。这背后没有姜欣月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红包正忙着掏垃圾桶。刚才贺明川精准地把它的心头爱扔进了垃圾桶，它犹豫了一下，见爸爸妈妈无暇顾及它，于是试探性地朝垃圾桶伸出了魔爪。 正掏得忘我，眼瞅着就要把小老鼠刨出来，被贺明川的视线扫到，红包吓了一跳，若无其事一溜小跑走远了。 沙发上的两人都没注意到红包，钱橙消化着贺明川话里的信息。半晌，她抬起头来。 “别来烦我就行了，才懒得理她！”语气娇蛮，带着不屑一顾的傲慢。 贺明川心里的愤怒和憋闷瞬间消散。 “我知道了。”他笑着吻上了钱橙的双唇，不再提那个令人扫兴的名字。 他知道钱橙从未把姜欣月放在对手的位置上，只是一条疯狗而已，惹人烦，又绕不开。 以后他不会再让这个人出现在钱橙的面前。 姜翊安隐晦的道歉，他听懂了，他相信钱橙也是。 这对姜翊安这个位置的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一吻终了，钱橙笑眯眯地拿出手机，给贺明川看她今天试穿的小裙子。 “林听的伴娘服最后选了这个款式，我更喜欢这个，你看！”说着，钱橙把照片划过去，给贺明川看自己试穿的一个细吊带礼服裙。 她虽不当伴娘，但看到漂亮的小裙子，她忍不住想上身试试。 “为什么不买？”贺明川更关心这个问题。 “又不是我当伴娘。”钱橙嘟囔着，又给贺明川看今天拍的几个婚纱。 “这几个都好看，林听最后选了这个。”钱橙指着一个大摆尾、奢华重工的婚纱照片。 “很漂亮，但不适合你。”贺明川点评道。 钱橙点头。今天林听也说了同样的话，她胸大，穿上衣服压人，胸口会显得臃肿。 “还有一家做得更好，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贺明川想不出来那家品牌的名字，他听母亲贺夫人提起过，家长里短的，他没往心里去。 “贵吗？”钱橙这话问得毫无底气。 比百万的婚纱更好，那得多少钱？她心里在滴血，但又不想虚伪地说不要。 贺明川低头刚要开口回答，正对上钱橙干净明亮的杏眸。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内心的狂喜直冲天灵盖。 第258章 他的礼物 “你只看喜不喜欢。”贺明川克制着心里沸腾的激动情绪，箍着钱橙腰肢的胳膊不小心收紧。 “疼！”钱橙靠在他怀里，被这么一抱，呼吸一滞。 贺明川若无其事地松开胳膊，下巴靠在了钱橙头顶，继续跟她一起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钱橙还在对着林听婚纱的上身效果点评，又想到婚礼在十二月，听说林听要赶圣诞节，还要求下雪。 贺明川心不在焉地应和着钱橙对林听异想天开的吐槽、对符远尘的同情，心里却盘算着之前那几款戒托，应该配多大的钻石。 钱橙不喜欢鸽子蛋，但她喜欢夸张的款式。 有两款华丽得不日常，但作为婚戒却再合适不过的…… 腰上一痛，贺明川从无限放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钱橙一脸控诉地盯着他。 “你太敷衍了！”钱橙斜了他一眼，把脑袋扭了过去，不再看他。 “对不起，我走神了。”贺明川赶紧认错，“刚才说什么？” 钱橙仰头轻轻哼了一声，不理睬他。 贺明川好脾气地按着钱橙的头顶，迫使她把脸转了过来。 “橙宝，别生气。”贺明川哄着，手掌托着她的脸不让她转过去，“再说一遍。” 钱橙被这个男人无赖的行径气笑了。 “我说，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婚礼！”钱橙翻了个白眼。 “日子定了告诉我，我空出来时间。”贺明川一口应下。林听是钱橙好友，她的面子要给。 “还有小半年呢，不着急。”钱橙打了个哈欠，又靠过来。 “晚上早点睡，别熬夜。”贺明川起身，弯腰抱起钱橙往卧室走去。 “你身上有酒味。”钱橙凑近他的脖颈嗅了嗅。 “一起洗澡。”他掂了掂臂弯里的人，好像重了一点。 “嗯。”钱橙慵懒地环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七月的气温一天天升高，大部分学生都放了暑假，瞳画游戏的盲盒系列也趁机推向市场。 第一批限量发售三千个，共两个ip，十二个款式。 这是瞳画游戏用来探路的，如果效果不佳，他们就考虑换个赚钱的路子。 有游戏植入的预热在前，盲盒刚一上线半小时，便被一扫而空。 钱橙和孟从理看着页面上的“库存不足”惊呆了。盲盒定价略低于市场在售的同类产品，但并没有明显的价格优势。钱橙原先打算先卖半个月看看行情，如果定位有偏差，他们备货不多，来得及调整。 “我联系孔叔。”孟从理最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孔先生打电话。 孔家现在作为瞳画游戏的制造商，跟瞳画众人走动越发密切。 月初，定下来上市的时间，孔先生还携太太请了钱橙几人吃饭。 庆祝两家公司正式开始联手，也感谢瞳画把他重新拉回了商界。 虽然现在小本生意刚刚起步，但孔先生识人无数，他all in了瞳画游戏这个潜力股。 他年纪大了，没法像几十年前那样折腾了；女儿也高嫁进了严家，他老两口行事更是慎之又慎，不能落人话柄。 瞳画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钱先赚着，游戏公司的利润高得吓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带着他们飞升了。 更重要的是安全。钱来得安全，也干净，他赚得安心。 一来一去，虽说钱橙他们都是小辈，孔先生面对几人却谦逊温和。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孔先生得了信，乐得合不拢嘴。 三千个盲盒，刨去制造成本、物流成本、渠道和营销费用，他分到手的不多。传统商业模式薄利多销，况且，他这称不上薄利。 钱橙对质量要求高，为了显示他们“做了很多”，手办打样前前后后开模了数十次，以达到钱橙要求的近乎完美的状态。 等销售量跟上来，这部分成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随着盲盒的大量上市，销售额稳定增长，钱橙放下心来。 瞳画定下来的质检要求很严格，严格到手办接缝处不能有毛刺，务必要光滑如一。用料也扎实，拿在手里没有廉价感。这些小细节他们并未特意宣传，但消费者拿在手里，却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精致。 手感和颜色似乎比另一家好一点！ 这对瞳画来说就够了，这个成绩十足亮眼。 钱橙心情好，贺明川的日子也跟着滋润。 夏天余额不足，天气渐渐转凉。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转眼又到了贺明川的生日。 傍晚钱橙补过妆，早早地拎着包准备离开。 “打扮这么美，干嘛去？”孟从理从外面回来，正撞见钱橙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精致到头发丝的样子，好奇发问。 “有事。”钱橙对着镜子抿了抿红唇，又拨弄了下卷发，踩着小靴子扬长而去。 “又约会。”孟从理嘀咕了一句，往杜青阳工位走去。 真羡慕啊！他有几年没谈恋爱了，都忘了牵女孩子的手是什么感觉了！ 贺明川今天订了市中心一家七星级酒店顶楼的餐厅，可以俯瞰整个京市的夜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钱橙盲猜财大气粗的贺总又包场了，因此路上有点堵车，她也并不着急。 贺明川来得早。 看了眼手表，钱橙迟到了十分钟。再往前，他给钱橙发了消息，她也没回。 贺明川心里有点紧张，也有些慌乱。 手指碰到了座位旁边的盒子，心下大定。 自从察觉钱橙松了口，贺明川不露痕迹地试探了几次，见她对迈入婚姻生活这件事没有原来那般抵触，他便着手安排起来。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贺明川拉了拉西装，坐直了身体。 “生日快乐！”钱橙抱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眼前。 “贺总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吧！”钱橙笑得促狭。 “谢谢。”贺明川接过来，脸上露出惊喜。 再往前半个月，钱橙缠着贺明川问了好几次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现在有钱了，手表跑车都买得起。 贺明川借着这个由头哄着钱橙占了不少便宜，到最后她也没问出来。 他根本不是诚心告诉她，分明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兽欲！钱橙每次发现自己被骗，都咬牙切齿地想。 该有的仪式感不能少，钱橙本想送贺明川同款黄金立牌，但金价暴涨，她肉痛，下不去手。又觉得这样没新意，反倒衬得自己像个学人精。 珠玉在前，难不成给贺明川塑个金身？ 最后挑来挑去，她给贺明川选了一套真丝的睡衣，也给自己配了一套同色系的情侣款。 “喜不喜欢？”钱橙笑容满面，殷勤把袋子递过去。 贺明川打开，是他喜欢的颜色。 “橙宝费心了。”贺明川轻笑一声。 钱橙在对面温柔的眼神中羞涩低头。 她哪里就费了心？在贺明川给她准备的种种惊喜面前，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贺明川说道，拿起手边的盒子，放在桌面上打开，推到了钱橙的面前。 但愿这是个礼物。 “你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眼神缱绻，带着笑意和宠溺看向钱橙。 “我想要一位太太。” 第259章 叫老公 看着眼前的戒指，钱橙睁圆了眼睛。 她最近忙着赚钱，但在一些蛛丝马迹里发现了贺明川的小心思，这让她心里升起隐隐的期待。 一年多朝夕相处，贺明川的转变她看在眼里。如果婚后的日子还是这样，这个坟墓似乎没有想象中吓人。 更别提，林听比她快了一步。她每天忙碌并快乐着，跟钱橙分享她备婚的点点滴滴，也吐槽自己踩了哪些坑。钱橙被迫学到了不少知识点。 不知不觉，她开始憧憬属于自己的婚礼。 眼前落下一片黑影。 钱橙抬头，她出神的功夫，贺明川已经走到了眼前。 他拿起戒指，退后了一步。 钱橙察觉到他的意图，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不需要贺明川单膝下跪来证明求娶的诚意，就如同过去几次贺明川制止她为了自己放下身段一样。 他们是平等的，在事业上是，在感情上也是。 手上戴的那枚生日礼物被取了下来，新的戒指被戴了上去。钱橙看着手上造型独特的钻石，心底里满是甜蜜。 “贺太太，请多指教。”贺明川看向钱橙，翻腾的心刹那间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尘埃落定的踏实和安稳。 钱橙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只觉得做梦一般。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郑重的承诺，也没有感人肺腑的表白，有的只是心意相通。 但恰好是钱橙喜欢的样子。 只有他们两人，无需顾及别人的眼光，所有的甜言蜜语只说给自己听。 她眼眶微红，盯着手上的戒指，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扑到贺明川的怀里，吻上了他的唇。 真好！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接下来的晚餐时光，看着窗外明灭的灯火，钱橙轻啜红酒，在贺明川直白热烈的眼神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两人，私密的空间给足了她安全感。 这个男人啊，越来越了解她的舒适区！ 吃过饭，贺明川揽着钱橙进了电梯。 她正咧着嘴对着戒指傻笑，电梯却在次顶楼套房这层停了下来。 “我们不回家吗？”钱橙疑惑抬头。 她车还放在酒店的地下车库，这里过夜的停车费奇贵无比。 “煞风景。”贺明川亲昵地扯扯她的耳垂。 他很早就在计划这一天了。 这一个多月来，反复修改设计图纸和寻找一颗参数完美的钻石花了一点时间。 幸福来得太突然，贺明川有些措手不及。 一进房间，钱橙惊呆了。 两百七十度的全景落地窗前，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氢气球，是她首批盲盒里面的人物ip。 月光下，氢气球上的图案或是带着诡异的笑脸，或是透着憨态可掬的神情，在空气中轻轻摆动打转。 “这个……”钱橙惊喜不已，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她指着气球，看向贺明川，笑容越发甜美。 贺明川的计划里永远存在n b。 如果钱橙答应他的求婚，他们会在这里度过美妙的一晚；如果钱橙还需要更多时间考虑，他也不会错失自己的福利。总之，今晚这里一定能派上用场。 “喜欢吗？”贺明川握上她伸出的手指，手掌一点点收紧，直到与她十指相扣。 “喜欢！”钱橙仰头回应他的亲吻。 她的小心脏疯狂跳动。 今天晚上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让她应接不暇。 随即她也开始发愁，她被贺明川养刁了胃口，以后纪念日的标准变高了，贺明川有难了。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钱橙早晨出门前精心打扮过，穿了一件轻薄的露肩的小衬衫，下身则是丝袜和短裙。 九月的天气，还带着夏日的余温和暑气。 贺明川一颗颗剥开衬衫的纽扣，他的手一顿，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的震动让钱橙开始头脑发热。 “喜欢吗？”现在轮到钱橙问他了。她送的礼物除了真丝的睡衣，还有同色的全套内衣。细细的带子和薄薄的布片，一看就不是正经用途。 贺明川重重地吻了上去，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钱橙他的答案。 一路被抱着倒在了床上，钱橙的腿也被抓着环在了男人的腰间。 丝袜的顺滑触感让他流连忘返，手指一点一点探了进去。 钱橙恨自己身上的内衣美观与舒适不能兼顾。 贺明川似有若无的触碰就让她浑身颤抖。 没人再理桌上的玫瑰花，含苞欲放的花瓣在夜里悄悄盛放。 “外面万一有无人机怎么办？”事后，钱橙趴在贺明川身上，眯着眼睛看向巨大的落地窗。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有拉窗帘，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床上落下暗淡的影子，钱橙心生被人偷窥的羞耻感。 这男人玩得越来越花！ 但随后她又放下心来，玻璃是防窥的，不然贺明川也不敢这样。 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又上新闻。 太社死了！ 贺明川抱着怀里的娇躯，看着天上渐圆的月亮，只觉人生圆满。 如墨的天幕中，有几片云朵经过，又离开。 他抚过钱橙光裸的背，又拉过被子把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完全遮住。 从前他是过客，以后他是归人。 他也拥有了他的月亮。 “这个叫什么？”钱橙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抓住伸到眼前的手指，钱橙在他鼻子前竖着中指秀着她的新钻戒。 这一下把贺明川心里的感慨都驱散了。 “许愿池。”温柔的男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 “希望橙子今后所有的愿望都实现。” 钱橙扒着贺明川的肩膀往上蹭了蹭，红扑扑的小脸贴上了他的侧脸。 真好！钱橙又贴近了一些，美滋滋地想。 “再来？”被她这样抱着，贺明川很难做个正人君子。 “想抱抱你。”钱橙感受到他的变化，退了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谢贺总。”钱橙抓着他的胳膊抬头，眼睛里盛满了浓烈的爱意。她想感谢贺明川为她做的一切。她自己工作也忙，深知准备这些需要花费多少心思。 贺明川在她的瞳孔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心念一动。 “叫老公。” 第260章 傻白甜 贺明川刻意放水，钱橙搂着他脖子撒撒娇，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糊弄过去了。 小姑娘脸皮薄，他得循序渐进。 周末两个人在家，贺明川问起了钱橙对婚期的想法。 如他所料，钱橙没有什么想法。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她懒得费脑筋，把这个事情推给了贺明川。 这正中贺明川下怀。 按照他的意见，当然是越快越好。贺家规矩多，他得提前准备起来。 十一假期，贺明川顺理成章地跟钱橙一起踏上了前往临海市的旅途。 临近国庆，贺家派了专人上门，带来了两车礼品。 钱橙回家时，客厅里已经堆得满满当当，红包兴奋地这里闻闻、那里嗅嗅，试图分辨出哪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归它的。 “这么多？”钱橙翻出来一个系着红绳的袋子。 这个她熟，是燕窝，据说品质极好。家里三天两头会收到这个快递，家政会定期炖了给她放在冰箱里保存。 钱橙这两天忙着盯一款游戏的更新包进度，有时回家已是凌晨。贺明川见她辛苦，便没有特意提起贺家来人的事情。 本也是为他第一次去准岳母家登门拜访的事情，这不是钱橙应该操心的问题。 “还有些花胶、鱼胶、陈皮，其他的我还没看。”贺明川说。 贺家担心他考虑不周，失了礼数，便直接让人送上了门。 “不用带这么多。”钱橙翻着鱼胶，看上去干巴巴的，她妈妈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极有自知之明。食堂的饭菜味道比顾女士的爱心晚餐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最终在贺明川的大力干预下，两人一狗带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迎着朝阳出发了。 路上有点堵车，钱橙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这次贺明川带着司机，开的商务车，空间更大一些。 钱橙把座椅放平，舒服地躺下来。 有钱人真会享受！ 贺明川回完积压的邮件，再抬头时钱橙已经昏睡过去。红包也趴在过道的缝里，鼾声如雷。 钱橙喜欢赖床，今天起这么早实在是委屈她了。贺明川默默叹了口气，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在了耳后。 但贺明川干不出来饭点拜访的事。 顾女士一早就在家里等着。 车子缓缓停下，钱橙脚步轻快地跳下来，见顾女士站在窗边，没心没肺地咧嘴笑着朝她挥手。 红包也兴奋地抬起了前爪，学着钱橙的样子蹦跳着。 司机和贺明川搬着礼品上楼，钱橙则牵着红包，拎着小包一身轻松。 为了这次会面，贺明川做足了功课。 钱橙的眉眼跟顾女士有几分相像，但顾女士五官更秀气。 直到在烈士陵园见到钱爸爸的照片，贺明川一眼认出钱橙的英气遗传了谁。 “爸，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橙子，我保证，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贺明川面对照片上的男人，一脸凝重地承诺道。 “你喊谁爸爸呢！”钱橙笑着调侃他，眼前渐渐变得模糊。 贺明川也见到了钱橙的邻居、林教授和李教授老两口。眼前的后生是既是钱橙的未婚夫，也跟外孙姜翊安交情匪浅，老两口待贺明川更是亲切。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贺明川不能在钱家留宿。 饭后，贺明川礼貌又得体地提出告辞。 “你不陪我吗？”钱橙把他送到门口，嘟着嘴，开口挽留。 “不合适。”他低头轻吻钱橙的双唇，“回去早点睡，明天等我过来接你。” 说话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斯文模样。 钱橙不舍地看着他上车离去，才转身往电梯里走去。 看着手上的戒指，她又高兴起来。 甚得她心！ 只是她开心地跟林听分享这个人生的重要时刻时，林听却一脸“你终于肯负责了”的表情。 她戴着戒指上班第一天，孟从理看到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这次是求婚戒指了吧？” 后来大家开始无奖竞猜钱橙这次大钻戒的价钱。 似乎这件事早就深入人心，只是时间问题。 回到家里，顾女士给红包冲了羊奶粉，红包喝得正欢，毫无与男主人分别的离愁别绪。 “妈妈，怎么样？”钱橙挂在顾女士身上，脸上小表情得意洋洋。 “对你好就行。”顾女士笑着拍拍她的脸蛋。 晚上在林教授家吃过饭，钱橙一推碗筷，去追着红包玩了。 贺明川则再自然不过地要收拾钱橙面前的骨碟，只是被保姆抢先了一步。 顾女士看在眼里，她私心希望贺明川承担更多一些。 她希望女儿过得轻松快乐，至少婚姻生活不能降低她的生活质量。她的女儿应当是自由的。 虽然钱橙从小被放养，但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顾女士在小事上得过且过，大事上绝不含糊。 尤其这还是钱橙的人生大事。 “贺家……别委屈自己。”顾女士说。 “我们以后就在京市。”钱橙语气黏糊糊的。 这是两人一早说好的，京市是昂托资本和瞳画游戏的大本营，对两人意义重大。她不会为了一段感情背井离乡，放弃自己即将起飞的事业。 女儿和准女婿感情和睦，她就放心了。钱橙不是脆弱的温室花朵，她相信女儿能把日子过好。 红包仔细舔过碗里的各个角落，不放过一滴羊奶，庞大的身躯站起来，扭过身来却露出了单纯无辜的小眼神，透着澄澈的愚蠢。 红包像一个被养得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谁都能摸，谁牵都跟着走，丝毫不知这世道人心险恶。 顾女士抽了张湿巾给红包擦嘴。 红包习惯了这个动作，傲娇地撇过脸去，露出另一侧的毛。 钱橙带着红包去刷牙。以前在家里这是贺明川的活，他今天不在，只能钱橙自己来。 红包乖巧温顺地张嘴。 顾女士看着女儿与狗，突然想到了她小时候学刷牙的样子，面对钱爸爸耐心的指导，钱橙还是选择把牙膏咽了下去。 她想尝尝味道。 顾女士心里升起丝丝惆怅，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都换成花生味的了，你怎么还吃！”钱橙敲着红包的头训斥它。 刚挤出来的牙膏，被红包的舌头一卷而空。 顾女士打了个哈欠，往书房走去。 她还有文献要看，干不来给狗刷牙的精细活。 希望她的外孙（女）不要像红包，两个精明的人不能养出这样的傻白甜！ 第261章 婚礼(终章) 十一假期，哪里人都人山人海。 钱橙带贺明川参观了自己的母校，还带他品尝了自己从小吃到大、被姜翊安评价为“寄生虫开会”的街头小吃。 贺明川尝过一口，只想说大可不必。 大舅哥英明！ 两个人担心返程再碰上高峰期，便提前了两天回去。 贺明川一早到了钱家，吃过午饭，他就要接着钱橙回京市了。 客厅里，顾女士跟贺明川随口聊着家常，钱橙逗着红包，笑着栽倒在贺明川身上。 贺明川坐得笔直，一边用手垫着钱橙的脑袋，一边打着腹稿。 “顾阿姨，关于婚期，我们听您的意见。”他诚恳开口。 “你们商量就好。对了，小贺，你家里什么想法？”顾女士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我父母一直很期待两家正式见面。他们了解过瞳画游戏，也非常支持我们。婚后我们会定居京市。” “婚房还在装修，在连山别墅。以后我会安排人打理，橙子喜欢住哪边都可以。” “我选的！”钱橙一脸傲娇，“妈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院子超大，我们会装一个滑梯，红包不用出去玩了，夏天还可以玩水！” 她看多了小狗玩滑梯的视频，异想天开地跟贺明川提了出来。 别的小狗有的，红包也要有！ 只要钱橙满意，这些都是小事。 于是装修方案丝滑地拐了个弯。 顾女士满意地点点头。 她担心贺家规矩大，钱橙性子野，有长辈在，怕是不自在。 现在听起来，以后家里都是他们两人做主。 “等顾阿姨方便的时候，我再跟父母一起登门拜访。”贺明川道。 顾女士满口应下。 两人回到景悦华府时已是傍晚。 贺明川一路上算着后面的时间安排。准岳母这一关算是过了，下次见面就是正式提亲了。 回到家，贺明川给贺夫人拨去了电话，汇报了这几天的进度，最重要的是通知他们，可以着手安排起来了。 如果时间允许，他希望越快越好。 “咦？这么快？”钱橙听完他的计划，满脸疑惑。 不再等等？ 贺明川仿佛按下了加速键，钱橙懵懵懂懂地跟着他的节奏。 她不恐婚，也不在意贺明川对婚前财产的分配。婚前婚后的日子，听上去跟现在没差。 贺明川开心就好！钱橙欣慰地想，她真是太宠他了！ 贺家人是在冬天来京市的。 原本贺明川是安排了两家人在临海市见面，但宋明冉提出来让两家在京市见面，毕竟以后这是小两口生活的地方，大家都方便。 这也是姜翊安的意思。他和宋明冉代表姜家给钱橙撑场面，以后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娘家人了。 大舅哥主动给钱橙撑腰、涨身价，贺明川求之不得。 贺明川有钱，贺家也大方。按照贺家的传统，聘礼的清单写了满满三页纸。 单房产就四处，还有千万现金和几套翡翠首饰。 据说都是贺夫人的珍藏，其中只一个满绿手串就价值千万。 让钱橙意外的是，姜翊安和宋明冉分别代表姜家和宋家给钱橙添了嫁妆。 姜翊安把景悦华府十九楼的房子过户给了钱橙。 “谢谢哥哥。”钱橙晕晕乎乎地接过房本。 她还没从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亿万富婆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贺明川没有提财产公证，姜翊安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起先他还犹豫了一下，万一昂托资本投资暴雷，恐怕会拖累了钱橙。但转念一想，贺明川破产跟钱橙暴富相比，前者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算来算去，眼看钱橙得利，姜翊安也就按下不提了。 两家互相给足了体面，顺顺利利地把婚期定在了明年秋天。 良辰吉日，宜嫁娶。 届时，婚纱能赶制出来，只是连山别墅的婚房还装不完。 宋明冉提出来钱橙可以从她空置的一处别墅出嫁，但钱橙想了想，还是让叶经阑从江风地产刚开的高端新楼盘中给她选了一处户型最佳、格局方正的房子。 这是她给顾女士准备的，她也会从这里出嫁。自己女儿花钱买的房子，顾女士才住得舒心。 以后顾女士少不了来京市长住，这些事情还是提前筹备的好！ 贺家夫妻俩的心情极好，从老贺总的嘴角一路没掉下来便能窥见一二。 “对未来儿媳这么满意？”贺夫人调侃道。 “你不满意？”老贺总反问。 贺夫人当然没有不满意。 她这未来儿媳长相标致讨喜，笑起来的嘴角让人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难怪她儿子当初魂不守舍了。 小姑娘虽不出自世家豪门，但也是书香门第。何况，她的父亲棺椁覆旗帜而归，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有姜家的哥嫂做靠山，谁也不敢轻视了她。她自己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贺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当家主母除了家世，收服人心的手腕更重要。 当钱橙甜甜地喊“阿姨好”时，她亲切之感顿生。也许是她见过钱橙的照片，又或许是她连着两年给这个小姑娘定制着她的专属香氛，在见面之前，两人已经不再陌生。 “红包真乖，”贺夫人感叹，“比视频里更可爱。” 两家见面的地点在姜家的别墅，除了钱橙的母亲、姜翊安夫妻，还有林教授老两口。他们除了是姜翊安的外公外婆，在钱橙的成长中也扮演了长辈的角色。 红包很活泼，虽然第一次来这里，但一点不认生。人越多，它越兴奋。 贺夫人起先不敢上前，但看到红包躺平任摸的表情，她不再紧张。 两家人讨论着婚期，正是严肃的时候，红包却凑上前搭上了贺明川的肩膀，咧着嘴示意贺明川给它挠痒痒。这让刚刚稍显客气疏远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老贺总打趣了几句。 这普通话稍显烫嘴，但红包还是听清了自己的名字，高高兴兴地来到了这个跟男主人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面前，轻轻拍打他的胳膊。这是红包最喜欢的动作，它开心或向人示好时，都会如此。 贺夫人抿嘴直笑。 她前些日子在忙着北上跟亲家见面的事情，出来打麻将时跟几个小姐妹聊起来，有人随口提了一句，“比colin小六岁，这生肖相冲呀！” “现在什么年代了，年轻人才不看这老黄历。”贺夫人不以为然道。 刚才说话的小姐妹噗哧一笑，提起了别的话头。 如果不是前阵子在一个酒会上贺夫人叹了一句某总家的儿子跟儿媳生肖犯冲，她还会勉强信了贺夫人的鬼话。 正如贺明川所言，钱橙没有体会到备婚的繁琐过程，贺家派了人过来，整个婚礼都按照她的心意来。 婚纱是两个人一起去选的，价格贵得令人咋舌，但挡不住钱橙喜欢。 这次她果断摒弃了小市民心态，一生一次的婚礼，她不想留一丁点遗憾。 在钱橙忙着删删减减宾客名单中，婚礼悄然而至。 他们这次京市婚礼，邀请的都是钱橙和贺明川的好友。两人交友广泛，一场婚礼办得温馨又盛大。 按照贺家的传统，他们还有一场仪式在港城，宴请的是港城的世家大族，老贺总和贺夫人的世交们。 直到站在厚重的铜门前，钱橙还没有从夏天的暑气中回过神来。 “待会儿别哭，妆花了拍照巨丑！”林听叮嘱钱橙，这是她的经验之谈。这次钱橙婚礼的伴娘是她和路思年，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厚重的铜门缓缓打开，钱橙一眼看到了红毯那头的男人。虽然距离很远，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贺明川脸上一如既往温柔的浅笑。 她也笑了起来，在好友的陪伴下慢慢向前走去。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好像走向了全新的未来。 婚礼前，姜翊安提出是否由姜父送钱橙出嫁，她婉拒了。 在父亲缺席的日子里，她自己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鲜花和掌声多过荆棘。以后漫长的人生里，她的爱人会陪她一起走下去。 ————全文完———— 番外一 新婚之夜 钱橙全程笑着结束了婚礼。 自大学开始，她在京市已经生活了十年，这里已经成了她的第二故乡。 顾女士快要退休了，但她想像林教授老两口一样，返聘回学校继续教书。 跟学生待久了，她觉得自己都变年轻了。 她从小就教育钱橙要学会享受生活的每一个阶段，到自己也是如此。她要忙的事情有很多，贺明川眼看着对钱橙上心，她女儿虽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但懂得爱自己。她放心了。 如钱橙所料，她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除了她被冠上了贺太太的名号。 热闹的一天直到深夜才结束，送别了亲友，贺明川去房间里面没找到钱橙。 客厅转角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寻声而来。 “这个？好像就是这个！”钱橙嘴里嘀咕着，快速地拆着手里的礼物盒子。 今天来的都是两人的合作方和朋友，非富即贵。钱橙还邀请了老师和这些年关系不错的同学。现场不收礼金，钱橙怕他们为难，又特意让孟从理跟大家打了招呼。 方致也来了，这次他心情舒畅。托钱橙的福，他今年升了科长。家里人也在为他谋划，下次高升应该就在这几年了。 “找什么？”贺明川走近了问道。 红包听见声音，从钱橙身后费力地走过来，爪子小心地推开满地礼盒。 盛情难却，现在客厅里无处下脚。 “我在拆礼物。”钱橙兴奋抬头。 她最喜欢这个活了！ “早点休息，明天再看。”贺明川拨弄下她的头发。 很有型，都是发胶，要多洗两遍。 “睡不着！”她理直气壮道。 “谁说睡觉了。”贺明川似笑非笑，拉着她往卧室去。 关上卧室房门的瞬间，还能听见红包碰着礼盒的声音。 它对这些五颜六色的盒子非常新鲜。 景悦华府的两层楼都布置得很喜庆，面对入目满眼的红色，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她竟然嫁人了！ 钱橙挂在贺明川身上，抬头看着他，笑得开心。 她还没卸妆，眼角亮晶晶的，唇色娇艳欲滴。 “什么味道？”他的手指按上了钱橙的唇瓣。 “我尝尝。”他捧着笑眯眯的小脸亲了上去。 他早就想试试了。 钱橙的头发费了点时间才冲洗干净。贺明川拿着吹风机，手指穿过发间，满意地感受着柔顺的发丝。 卸去厚重的妆容，钱橙又变成了他熟悉的乖巧模样。 贺明川走上前，拥着钱橙倒在大红的喜被上。 钱橙背上一凉，摸着滑溜溜的绸面，她往贺明川的怀里钻了钻，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她今早天不亮就起了。那会儿精神振奋，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躺在床上，眼皮愈加沉重。 两人今天都忙了一天，现在也已经凌晨。见她困顿的模样，贺明川拉过被子，轻吻过钱橙的眼角，把她圈在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钱橙活跃的大脑皮层没放过她。 她又梦到了两年前的冬天，两人险些擦枪走火的那一次。 只不过这次的贺明川不听话，醉醺醺的压在她的身上，四处撩拨。 钱橙推了推，没推动，喝醉了的贺明川不想顺着她的意，瞬间变得力大无穷。 钱橙稍一思索，便放弃了抵抗。只是个梦而已！ 见她态度软了下来，身上的男人动作更加放肆。 “贺明川……”她难耐地叫出男人的名字。 可惜她的低声娇呼没有唤回醉鬼的理智。感受到肌肤相贴的温度和男人的激动昂扬，钱橙有些羞涩。 他们……他们还没熟到可以如此裸裎相见的地步，这个男人太过没羞没臊！ 正想着，她看见男人从床头拿出了她熟悉的锡箔纸包装的小方块。 他一个单身独居的男人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钱橙脑子里嗡的一声，暧昧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买的？又是和谁用的？ 明明当时家里没有安全用品，两人才没有进行下去。 乱糟糟的想法飞得快的闪过，她一个都没抓住，越想越气。 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他堵在了唇间。 她又气又急，见他脸色发红、神志不清的样子又心里委屈，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钳制住了双手。 感觉到被男人得逞，她更气了。 正待要狠狠地咬上他的肩头，耳边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唤。 “老婆。” 钱橙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正看见伏身在自己正上方的贺明川。男人眼神幽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见钱橙醒过来，他没停下自己的动作，只一遍遍吻过她的脖颈、轻吮她的耳垂。 “梦见什么了？”贺明川见她脸蛋刷地一下红了，没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 “春梦？我和你？” “闭嘴吧！”钱橙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只可惜这声音变了调，微微颤抖，听不出威慑。耳边传来温柔的呢喃，只是言语间越来越没有下限。 钱橙被贺明川恶劣行径逼出了大红脸，她不想去复述梦里的经过，这似乎显得她对那场戛然而止的旖旎格外留恋。 “几点了？”她哼哼唧唧地问道。 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七点了。”贺明川道。 “王八蛋！”娇媚的声音似嗔似泣。 她凌晨两点才睡，这才没几个小时，又被他折腾起来了。 贺明川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早地就醒了。美人在怀，现在她的身份变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心满意足，轻啄钱橙的双唇，未料被她反手抱住。 耳边喃喃的一声“贺明川”传来，击溃了他的理智。 只是有一点在意料之外。 他以为钱橙已经清醒了，怎料他动作了好一会儿，怀中的小人才悠悠转醒。 中间有很多次，她弱弱地挣扎抵抗，却始终没睁开眼睛。 贺明川不得不感叹她的睡眠质量之好。 现在人醒过来了，他更是毫无顾忌。 “贺明川。”她直直地看向他。 真好，他们都有了新的身份。 “老公。” 轰—— 贺明川只觉得飘飘欲仙。 昏暗的房间里，新婚之夜刚刚开始。 番外二 港城之旅1 钱橙一直睡到中午才出了卧室。 客厅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地面上凌乱的纸屑和碎掉的气球都不见了，礼盒按照大小堆放在墙边。 “太太，新婚快乐。”家政见钱橙出来，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跟她打招呼。 “谢谢。”钱橙害羞，莫名地因为晚起心虚，好像大家都知道了他们青天白日的在做什么。 家政没有多想，她过来的时候贺明川只说让她动作轻一点，钱橙还没起。 她过去来的很多次，只要卧室房门紧闭，她就知道女主人还在睡，已经习以为常了。 红包见家政站着不动，着急的上前，把球踢到了家政跟前。 刚才她一边整理房间，一边跟红包踢球，两不耽误。 贺明川听见声音，从书房走了出来。 “贺先生，红包已经吃过饭了，礼物都放在这里了。”家政说道。 钱橙喜欢自己拆礼物，因此贺明川让家政把盒子放好，后面还要再来一趟收拾拆下来的盒子。 家政满口答应。 这主家大方，房间里需要打扫的地方不多，给的钱却比别家丰厚许多，她自是尽心尽力。 临走时，贺明川给了家政一个红包。这个阿姨贺明川已经用了六年，干活利落，手底下也干净。如果别墅装好，他想带着阿姨一起过去。 午饭是贺明川订的私房菜，已经在桌上摆着。 钱橙打着哈欠坐下来，逐一翻开，打量着菜色。 “花胶鸡？”钱橙嘀咕了一句，“红包喜欢吃。”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翘着小指，捏着保温罩又扣了回去。 贺明川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 皓腕如雪，红痕还未完全消退。 自己用了这么大力气？贺明川拧眉沉思。 家政离开前特意叮嘱红包吃过饭，不过是怕它再假装饥肠辘辘。大家都识破了它的套路，只有它自己还浑然不知。 见两人落座，红包又舔着舌头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头垫在了桌子上，眼睛瞟着钱橙的嘴。 “你好恶心。”钱橙嫌弃道，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去了它嘴角的口水。 婚礼的戒指是红包送的。它的体重到了临界值，为了婚礼上的完美亮相，它被勒令减肥。少吃多运动，简直是痛苦的折磨。 说归说，钱橙还是拿出来一个小碗，拨出来几块花胶和鸡肉，留着晚些给红包加餐。 饭后，钱橙愉快地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拆礼物。 这是她除了婚礼交换戒指外第二喜欢的环节了。 姜家的礼物在婚礼前已经送过来了，除了珠宝，还有豪车。 姜家这次身份不同，不是寻常好友，礼送得也重。 宋元竺、严正屿、周景晏、陆淮湛等人自不必说，大礼奉上。意外的是孔先生单独以自己和太太的名义随了礼。 但说来也不算意外，过去一年，孔家借着盲盒的生意再次起飞，虽跟严家还是不能匹敌，但严家没人敢看轻孔妤桉了。 更别提今年京市舞团被上级单位多次表扬，还拿了几个公益的奖项。论起来，舞团团长的级别并不低，而下一任他们属意的人选是孔妤桉。 也只能是孔妤桉。 留白计划运转了一年半，第一批受惠的学生已经走进大学校园，有几个人成功入学，也有些人选择重来一年。 希望不再是空中楼阁，它或是变成了高等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或是变成一张通往未来的车票，又或是银行帐户里数字明确的奖学金。 小白也收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请柬。婚礼上人多，钱橙没安排芝麻的位置。但前年她就跟小白约定过会给芝麻和红包单开一桌，她不能食言。 婚礼后半段，小白吃饱喝足，带着芝麻到院子里和红包一起大快朵颐。 两狗一人心满意足。 婚礼之后，钱橙又一头扎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等忙过这一阵，年底她要跟贺明川去港城。 贺家早在去年就着手安排了，趁着年前，也是两人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港城也热闹起来。 钱橙没有港城的朋友。但贺家是港城老牌世家，更有部分与姜宋两家来往密切，邀请名单上的宾客加了又加。 除了母亲顾女士，姜翊安和宋明冉也会出席，他们的到场代表了姜宋两家对这门亲戚的重视。 瞳画游戏海外的业务如火如荼，有杜青阳坐镇，钱橙并不担心。贺明川作为贺家本家独子，人生大事少不了要忙一阵。 于是进入初冬，钱橙便包袱款款跟贺明川登上了飞扬港城的飞机。 这次两人在港城会停留一段时间，钱橙不放心红包，提出来带它一起去港城。它也是家庭成员之一。 钱橙想开车回去，这个可怕的想法被贺明川制止了。 两人一狗一车，恐怕开到过年都到不了目的地！ 中途路过的城市太有诱惑力，钱橙又对这些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路过每个景点都要停留一两天。 更别说红包偶尔还会晕车。 这会儿，钱橙躺在座位上，等飞机起飞的空，拿出平板开始追剧。 “托你的福。”钱橙舒服地眯着眼睛，拍了拍红包的脑袋。 为了方便带红包出行，贺明川包了一架飞机。 “喜欢？”贺明川听她这么说，心里盘算着买一架私人飞机，两个人带红包出门也方便。 再过几年，加上红包就是一家四口了，出行的事情是该提前安排上了。 “不划算。”钱橙往上靠了靠，小声嘟囔。 原谅她穷人乍富，还在追求性价比的阶段。 钱橙手头开始宽裕不过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她走过悬崖峭壁，对现在的安逸生活十分满意，物欲更是一降再降。 一人一狗睡了一路，再醒来时飞机已经在滑行了。 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钱橙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还没下飞机，她已经开始水土不服了，毕竟京市才是她的主场。 正胡思乱想着，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眼前。 “走吧，贺太太。”男人玩味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现在后悔也晚了。” 番外三 港城之旅2 贺家的司机早早地候在机场。 贺明川牵着红包下来时，calvin已经带着行李箱等在车旁了。 红包又长大了一点。它跳上来，商务车的空间瞬间狭小。 “你去后面。”钱橙拍了拍它的背，红包不情不愿地往后动了动。 贺家大宅为着未来女主人的到来彻底打扫过，布置得喜气洋洋。 钱橙看着贺家老宅，瞬间明白了贺明川为何提起连山别墅时颇带惋惜。 贺家太大了。 从进了别墅的地界，他们还开了有一段时间。钱橙没细算，她一路上只顾着新鲜了。 红包雀跃着从车上跳下来，见门口一群人，咧嘴直笑。 它最喜欢热闹了！ “爸、妈。”钱橙跟着叫人。 “路上累不累？吃过饭你们早些休息。贺母说着，带两人往里面走去。 红包见众人往里走，小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等着。 钱橙对这里的陌生感消散了许多。 贺明川接过钱橙的背包递给保姆，又牵着她往沙发上走去。 钱橙打量着贺家的别墅。 这会儿刚到中午，日头正盛，阳光照射进来，明亮宽敞，奢华中带着生活气息。 钱橙松了一口气。 她出发前，林听跟她讲了很多港城的八卦轶事、豪门阴私，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活生生把这些高门大户描绘成了吃人的古墓。 现在看来，这里还不错嘛！钱橙心道。 贺明川坐在沙发上，一边跟老贺总聊着安排，一边惯性地搭上了钱橙的肩膀。 她刚想贴过去，却对上了贺母温和含笑的目光。 今天不在自己家。钱橙惋惜了一下，坐正了身体。 没多会儿，午饭一一端了上来。 钱橙路上吃过零食，对这些清淡的菜品兴趣缺缺。 “喝点汤，”贺明川盛了小半碗汤，“下午我们出去玩。” 钱橙精神一振。 她来港城旅游过几次，走马观花，看个热闹。跟贺明川一起，又是另一种体验。 贺母看着两人的互动，和老贺总相视一笑。 还是个孩子。 吃过饭，两人去了楼上贺明川的卧室。 他这些年在家里的日子少了，但房间里一尘不染。这会儿早就按照港城的传统，换上了新婚的装饰。 行李箱已经放在了房间里，拖鞋和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 “洗个澡，休息一下。”贺明川把床上大红色的睡衣递给钱橙。 “你小时候自己住这么大的房间不害怕吗？”钱橙环顾四周，好奇问道。 她在临海市家里的卧室小小一个，很有安全感。 卧室连通着露天的阳台，现在看着阳光灿烂，但晚上关了灯，黑咕隆咚的，就是另一码事了。 她害怕夜里有蜘蛛侠翻墙而入。 贺明川一看她走神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推着她往浴室去，“家里很安全，没进过贼。” “哦。”钱橙慢吞吞地应道。 洗过澡，出来躺下，她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睡去。 早上起得不算早，但被窝有种神奇的魔力，一沾床，睡意便汹涌而至。 贺明川出来，见钱橙只露出来一个脑袋，已然睡熟。 重新躺在熟悉的床上，只是这会儿身份已经不同。贺明川吻过钱橙的头顶，心满意足。 这一睡就到了傍晚。 钱橙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眼前的摆设发呆。 “醒了？”贺明川见她呆坐着，从床尾凳起身，走到床边。 一直到跟前了，钱橙都没有动作，只眼珠子黏在贺明川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困吗？”贺明川走到跟前。 钱橙总算有了反应，她跪坐在床上，搂着贺明川的腰，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应他的问题。 “嗯——” 贺明川把人抱个满怀。 贺夫人选的睡衣很衬钱橙的肤色，红色很正，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白生生的。 “几点了？”怀里的人有点无精打采。 “四点半。” “啊——这么晚了……”钱橙遗憾道，转而又觉得不好意思。 新媳妇上门第一天，在家睡一下午算怎么回事？ “爸妈带着红包在院子里玩，顾不上我们。”贺明川宽慰道。 “最好是这样。”钱橙嘀咕着，把衣服换了下来。 两人下楼时，贺夫人正指挥保姆给红包洗脚。红包神采奕奕，看上去玩得十分尽兴。 见儿子下来了，贺夫人拉着两人聊起了后面的安排。 礼服是早就量好的，她只要跟着贺明川就好。 前几次接触时间尚短，贺夫人对钱橙了解不多。小姑娘看着乖巧漂亮，自己儿子又喜欢，好不好相处还要看以后。贺夫人要求不高，大不了以后相敬如宾就是了。 只是一下午，钱橙睡饱了，来了精神，哄得贺夫人眉开眼笑。 贺夫人一直羡慕小姐妹家里有香香软软的女儿。她这个儿子，说好听了是有礼貌，往重了说就是冷漠。过去陈家和宋家的小姑娘喜欢往他跟前凑，他每次都不冷不热地招呼之后离开。 礼数做足，但没有温度，哪里像现在这样，她看着都觉得腻歪。 可钱橙真的语气软软地喊“妈妈”的时候，贺夫人又觉得难怪她这傻儿子一头扎进爱河。 她也抗拒不了香香软软的小女儿撒娇！ 于是说着说着，话题歪成了婆媳俩有说有笑点评宾客名单和现场菜品。 钱橙对燕窝花胶炖响螺这道菜充满好奇，贺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连声表示一定会让她吃饱、吃好。 贺明川欲言又止。 响螺不会响，也不会出现她想象中的场面。但见两人在兴头上，他也不想扫兴，没再多提。 第二天晚上是贺家的家宴，钱橙见到了贺家的其他家庭成员。 有的人她见过，但大部分人都是陌生的，他们没有参加京市的那场婚礼。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审视。 钱橙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对着他笑得灿烂。 对面有人顺着钱橙的目光看过来，男人不自然地偏过头。 刚才贺明川介绍过，这是他的堂弟。据说正铆足了劲要向贺氏集团的董事会证明自己。 眼看着老贺总年纪大了，贺明川在京市没有要回来的样子，贺家的人心思开始活络了。 刚才贺家堂弟打量钱橙，不过是想看看这个把他堂哥绑死在京市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他由衷祝愿他这哥嫂两人白头偕老、形影不离，永远也别回来跟他争。 番外四 赢家 顾女士和姜翊安夫妻是年前到的。 钱橙疯玩了几天，在机场见到三人时脸上的气色极好，看着就让人放心。 在仪式现场，宋元竺、吴铮、陈亦然三家，作为贺明川的友人兼合作伙伴，都为两人的新婚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贺礼。 尤其是宋元竺，在京市他只代表了自己，但在港城他就代表了宋家。 让钱橙意外的是，陈亦然对她的态度异常热络。 她稍微一想便想通了关键。 环德集团跟昂托资本合作的逸境山庄已经在全国多个城市落地，去年的风波没有影响到他们，反而让毫米波雷达成了另一个重要卖点，吸引了很多高净值客户。 一年上百万的养老成本没有挡住有钱人的脚步，客户趋之若鹜。先前撤资的泰信保险反悔，想再重新注资。 只是现在昂托资本和江风地产不缺钱，跟几家股东合作愉快，暂时不打算引入新的投资方。 这块肥肉，很多人虎视眈眈，但陈亦然抢到了，这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在陈家的权力争夺中，她开始占据明显优势。 她在贺明川的太太身上下功夫，再合理不过了。 钱橙对此并不反感，互惠互利，生意场上的功利能带上两分欣赏已经称得上惺惺相惜了，不必寻根究底。 港城的仪式无比漫长，条条框框，等结束的时候，钱橙快要睡过去了。 她庆幸贺明川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但没变成一个小古板。她想象不到贺明川板着脸一板一眼的样子，一定无趣极了。 姜翊安和宋明冉参加在仪式后又待了两天，跟贺家的几个重量级亲戚见了面，才返回京市。过年两家要操持的事情很多，不能在这停留太久。 他们给钱橙做足了面子，离开时贺明川亲自送他们到机场。 顾女士今年在港城过年。钱橙本来找了几个景点要跟顾女士一起去玩，奈何她约了几个老友。 她难得在港城停留这么长时间，聚会约了好几场，忙得不可开交。 今年林教授老两口会去京市，跟着自己女儿、女婿一起过年。 钱橙恍惚。她嫁人的第一年，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橙子，我带红包回来了。”门外传来贺母的声音。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贺夫人跟红包的相处从小心翼翼变成了交情甚笃，甚至晚上担心红包自己在客厅睡害怕，想让人安排在她和老贺总的卧室里。 可惜被贺明川以不能破例拒绝了。红包在家从不在卧室睡，它又聪明，开了这个口子，它就会不断试探两个主人的底线。 于是贺夫人给红包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并对红包在景悦华府的家里只能睡地上心疼不已。 贺明川无语地拍拍红包的肚子，他母亲大人果然是老了，开始无条件地纵容小辈了。 这一年，瞳画游戏在海外又上了一个台阶，一连三个月在中东几个国家app下载量排行榜里高居榜首，流水后面的零让方楠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也惊呆了。 男怕入错行，女也怕入错行。 选对赛道，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去年瞳画游戏的年终奖给大家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惊喜，今年更甚。 去年年底，国内的游戏版号重新发行了，只是瞳画集中全力做海外，这个消息对他们没有造成冲击。 但在符远尘的建议下，他们也重启了国服计划，开始扩大团队规模。 除了瞳画游戏，欢畅行之也一派欣欣向荣。 经过两年的磨合，新上任的ceo从新人变成了老人。 有了专业的掌舵人，大头和另两个创始人可以把心思放在技术上，专注于呈现最好的游戏体验。他们去年尝到了甜头，对新管理者的信任与日俱增。 最近，眼看着瞳画游戏靠卖周边、卖盲盒，又大赚一笔，他们也动心了。 大头跟钱橙隐晦地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她没拒绝。 瞳画游戏和欢畅行之，包括出海业务紧随其后的卡拉元素，昂托资本都是大股东。 于公，他们在别人眼里都属昂托资本阵营。于私，她与贺明川夫妻一体，欢畅行之赚得多，贺明川也从中受益。 二次元的玩家虽小众，但黏性大，又愿意为ip买单，是绝好的韭菜盒子。 钱橙喜滋滋地看着海外各项数据，今年可以过个肥年了！ “今年表现不错。”贺明川捏捏她的脸蛋。见她抱着手机不撒手，一看便知又在看她的小金库了。 “贺总今年表现也不错。”钱橙巴着他的肩膀凑上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今晚也好好表现。”贺明川意味深长道。 “不行。”钱橙严辞拒绝。 自己在家怎么胡闹都不过分，但在贺家她行事不敢这般放肆。 无视她的拒绝，贺明川俯身压了上来。 钱橙恨自己意志不坚定，被贺明川的美色所迷惑，糊里糊涂就滚到了被子里。 在自己的地盘，贺明川更是要尽兴，到后半夜他才放过了钱橙。 “老公，我对你今天的表现也很满意。”钱橙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窝在他的肩头。 贺明川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抱着钱橙舍不得撒手。 钱橙脑子里的画风却跟枕边人截然不同。 她果然很厉害！ 见家长什么的，小菜一碟！轻轻松松拿下！ 两人年后又在家多住了两天才回去。 贺夫人给红包带的吃食和玩具装了满满三箱，还是贺明川出声阻止，贺夫人才打住。 见红包不知道这个男人说了何等残忍的话，竟还高高兴兴上前，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脑袋还试图从他胳膊底下钻去，让贺明川搂着自己。 贺夫人不由心酸。孩子太单纯，好在投胎到了他们这种大户人家，不然怕是要过苦日子了。 回到京市，欢畅行之借着瞳画游戏供应商的渠道，推出了自己第一个周边，叫好又叫座。 年后，瞳画游戏接近百亿的营收再一次把他们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这场资本游戏里，贺明川成了最大赢家。 番外五 备孕 连山别墅装好的时候也是秋天，彼时是两人婚后第二年。 别墅前前后后装了近五年的时间，这还是贺明川让人赶了工期。 全都是按照钱橙的心意装的，在这之上也兼顾了美感，她很满意。 这一年，瞳画游戏在国外声名鹊起，隐约成了国外玩家口中的巨无霸。 几款游戏上线，他们强势争夺着更大的市场。 符远尘回家跟林听感叹，孟从理和杜青阳看着不争不抢的样子，但见着钱了，他们本质跟钱橙是一样的，都是野心家，手段算不上温和。 有下限，但不高。 但他也只是感叹一句罢了。 瞳画游戏网罗了几个优秀的制作人，他的老部下也有人慕名而来，他的团队越发壮大，腰包也鼓了起来。 虽仍比不上幻世，但瞳画游戏还年轻，他和方楠都对它充满了期待。 孟从理有了女朋友。说来也巧，那姑娘竟是严家世交家的女儿。 当年她随着父母参加严正屿的婚礼，对孟从理一见钟情。当时孟从理的手机顺手放在了钱橙的包里，敷衍地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表示回去就加微信。 只是写联系方式的名片也放在了钱橙的包里。 她回家整理包包时，见是孟从理的名片，看也不看地撕碎扔掉了。更别提孟从理压根忘了这回事，他当晚一门心思在跟在场的宾客联络感情上。 后来女孩在今年的公益颁奖礼上又遇到了他。孟从理代表瞳画游戏又领了一个奖。 他们彻底的洗掉了校园贷的黑点，再提起瞳画游戏时，人们能想到的是留白计划，是爆款的游戏，是周边和盲盒。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事情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新的玩家慢慢长大，他们很多人没听说过校园贷，更不知道瞳画游戏曾经深陷其中。 瞳画重塑了互联网的记忆。 孟从理没想谈恋爱，他喜欢这样的自由，跟杜青阳喝酒打球，有时他会再约上叶经阑，三个单身汉凑在一起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只是小姑娘羞涩又勇敢，他不知不觉就陷落了。好在这些年他成长了很多，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便专心呵护自家的娇花。 两家长辈也乐见其成。 贺家派人来帮他们打理别墅，贺明川也安排了人，两人搬进了新家。 钱橙每天到公司的时间更晚了，问就是路上堵车。 钱橙邀请小白来过几次，带着芝麻，两人两狗玩的开心。 院子里的滑梯、秋千一应俱全，小白羡慕不已。 只是小白是中年级的小学生了，家里也对他寄予重望，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不多。 某一天，钱橙和红包坐在滑梯上贺明川回家，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也许他们可以要个孩子了。 钱橙二十八岁了，贺明川也三十四岁。 虽然她觉得这个年纪生孩子早了点，但没办法，贺明川年纪大了。 她真是太贴心了！ 晚上亲热过后，她提出了这个想法。 贺明川自是万分赞同。 他对孩子这事没有执念，但对这个过程十分享受。 老贺总和贺夫人隐晦地催过几次，他没有让钱橙知道。 他们还年轻，钱橙不提，他也不着急。 现在钱橙松了口，贺明川把她的意思传达到位，贺家上下欢天喜地，仿佛重孙已经在钱橙的肚子里了。 贺家二老对钱橙很满意。现在每每出去应酬，瞳画游戏都会被拿出来讨论一番。家家都有年轻人，其中不免有几个瞳画的用户。 瞳画游戏的圈钱能力毋庸置疑。 这两年，昂托资本跟姜家、陆家、严家几大集团的合作日益紧密，开始进入京市的核心圈子。 钱橙跟姜家的亲戚关系虽远，但财富是没有隔阂的。 贺家专门派了营养师来给钱橙调理身体。 连山别墅里，家政带着红包从外面回来。她现在除了定期去景悦华府十九楼和二十楼打扫卫生，其他的时间都在连山别墅照顾红包。 别墅大有大的好处，红包在院子里跑到筋疲力竭，也没跑出自家的地界。但缺点也能一眼看出，它已经很久没有小伙伴一起玩耍了。 眼见着入住的人家多起来了，有几家陆续上门拜访，钱橙提出来让家政阿姨带着红包去扩充它的交友版图。 小狗也应该有狗朋友。 贺明川推拒各种酒局，看在有心人眼里，也有了打算。 贺家这一代的斗争也该开始了，一旦下一代出生，贺家堂弟的胜算就更少了。 认真备孕了小半年的时间，两人查过各项指标，正式开始造人计划。 钱橙秉承着顺其自然的念头，没有约束贺明川。但贺明川心里却暗暗希望这个孩子来得晚一点。 男孩女孩他不在意，但这个过程他希望久一点。 这次他们不用再担心意外发生。 第五个月时，钱橙的生理期迟迟未来。 贺明川很淡定，他心里早有猜测。最近钱橙脾气有点大，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发了几次火。他每次晚上回卧室，伏低做小把人哄好，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没到时间，他没敢问。 万一不是，大家都失望。 直到在医院出来，看着检查报告，他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连山别墅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为了钱橙的安全，两人又搬回了景悦华府。 贺明川每晚小心抱着钱橙入睡，一边畅想着未来一家四口鸡飞狗跳的场景，一边又心疼钱橙受罪，矛盾不已。 怀胎的第六个月，钱橙的肚子弧度大了起来，贺明川给她换了车，安排了司机，不再让她自己开车上下班。 他的瓷娃娃现在承受不了一点小磕小碰。 产检一路绿灯。除了孕晚期夜里腿脚容易抽筋，她没多受罪。 产房和医生早就安排好了，钱橙预产期前一个月，就在贺明川的强烈要求下住了进去。 贺家和姜家都派了人来，老贺总和贺夫人也在安排到京市的行程。所有人都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顾女士跟学校请了假，在京市严阵以待。 预产期前几天，钱橙打着游戏，突然感觉身下不对。 贺明川在公司开会，收到信息疯狂赶来时，钱橙正眉头紧皱地在走廊里散步。这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吓掉了。 番外六 新生 钱橙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想开口嘲笑，但肚子抽抽的疼，又让她没了调侃的兴致。 等打过无痛，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抓着贺明川叽里呱啦地说着自己产后的安排。 等生完了，她就自由了！ 贺明川耐心听着，一边轻轻地给她擦着额头的汗。 好在钱橙孕期一直保持健身的习惯，加上营养均衡，胎儿大小适中，生产的过程很顺利。 等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她松了口气，又有些骄傲，她竟然生了个小娃娃！ 可等婴儿被抱到跟前，她又耷拉下脸。 红彤彤的小老头！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贺明川看了一眼，又抚了抚钱橙的头发，眼里的欣喜散去，满是心疼。 钱橙撇了撇嘴，哪里看出漂亮了？还不如姜翊安的儿子、她大侄子好看！ “小孩子都这样，过几个月就好了。”贺明川见她小脸呱嗒着，赶紧柔声安慰。 奶娃娃被抱出去了，两家长辈都在外面翘首等着，钱橙这会儿倦意上来了。 “睡吧，我陪着你。”贺明川握着她的手。 钱橙这一觉睡到了凌晨，再醒来时已经在病房里了。 贺明川正要睡，见钱橙醒了，小心地把熟睡的女儿推过来给她看。 “她好小。”钱橙嘀咕着，手指想戳戳她的脸，又缩了回去。 因为是顺产，她创口小，但贺明川不放心，让她在医院多住了一周，两人才回了连山别墅。 奶娃娃吃了睡、睡了吃，家里众人只围着她和女儿团团转，没让她费神，钱橙在月子里被养得容光焕发。 贺明川也跟着休了假，家里照顾的人虽多，他不在跟前放心不下。 两个新手父母，跨过了陌生的阶段，对这个小女儿爱不释手。连喂奶这种事贺明川都不假手于人，亲自抱到钱橙的面前。 怀里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人，钱橙方后知后觉，自己真的做妈妈了。 但看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乏味。出了月子，钱橙便马不停蹄安排上了产后康复，顺带着也开始盯开发的进度。 贺明川没阻止。两百人等着吃饭，钱橙哪能真的心大到在家安心带娃。 女儿的名字是早就取好的，“行”字辈，贺行意。贺明川希望她一生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小名叫柚子，是钱橙取的。她孕期突然爱上了这个水果，酸甜可口，饱满多汁。 产假过半，小柚子晚上总是半夜哭闹，钱橙不得不起来喂奶，月子里养得圆润的下巴又有变尖的趋势。 贺明川眼见自己太太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忙工作，便狠心断了女儿的夜奶。 钱橙对此毫无挣扎地接受了。水奶是个好东西，况且白天她还是会亲自喂这个小家伙，抓紧时间跟她培养感情。 小柚子一天天长大，开始跌跌撞撞学走路，跟在红包屁股后面连滚带爬。红包也对小主人也极有耐心，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等着她。 贺明川有时工作晚了，钱橙会抱着柚子来书房跟他道晚安，小朋友的入睡时间到了。 偶尔看着柚子跟钱橙如出一辙的笑脸，他眼前会闪过钱橙七年前的脸庞，张扬明媚。 三十岁的钱橙似乎没变，又似乎变得更成熟了，举手投足间的魅力和风情让他沉醉。 每晚看过熟睡的女儿，他再回到自己与太太的卧室，只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钱橙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了陈亦然的婚礼。这两年对方刻意结交，钱橙也投桃报李，一来二去，两人关系竟然也能算得上塑料姐妹。 陈亦然的夫家来头也大，是深市某个财团的掌权人。男方花名在外，但陈亦然不在意，婚姻只是一种手段。 婚礼前，她路过京市，专程给钱橙和柚子带了礼物。 两人出来坐了一会儿，钱橙见她眉眼之间俱是喜悦，便没有多聊，只送上了祝福。 陈亦然借与昂托资本的合作在环德集团站稳脚跟，后续又跟贺家、宋家合作了几个项目，在与继母弟弟的斗争中占据了上风。 她的父亲已经老了，她要选择一个盟友，利益的结合是最稳固的。她算是求仁得仁了。 她不追求婚姻美满，她只要环德集团，她要属于她母亲的那一半。 婚后的某一年，贺明川送女儿回港城过暑假，她特意约贺明川见面，她想让夫家参与昂托资本的一个新项目。 贺明川虽在京市，但他的人已在贺氏集团的核心岗位上就位，已现入主贺氏之势。昂托资本与贺氏的合作越发紧密，老贺总对此乐见其成。 贺明川带着女儿一起来的，小姑娘吃的少，没多会儿就吃饱了，拉着保姆的手出去玩了。 两人聊到一半，柚子突然又跑了进来。 “爸爸！”小姑娘抱着贺明川的腿，仰头往上跳。 贺明川把女儿抱到腿上，喂她喝了水，任由她张牙舞爪地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柚子三岁了，五官长开了，真的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眉毛带着钱橙的英气，眼睛鼻子却像极了贺明川。 这会儿她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见爸爸和亦然阿姨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她又噌噌噌顺着贺明川的裤管爬下来，要去看外面路过的小狗。 陈亦然看着贺明川细心叮嘱保姆，心下一阵酸楚。她的记忆里只有无奈的母亲和严厉的父亲，父女温情的时刻稀少得没有在她记忆中留下一星半点的片段。 “你跟橙子不打算再生一个？”她小心问道。 “体验过就够了。”贺明川不在意道。 他现在有女万事足，但如果钱橙想生他十万分愿意配合。 陈亦然轻笑，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瞳画游戏的商业版图越来越大，钱橙三十四岁时，美国工作室成立。贺明川鞍前马后陪着她。 这是瞳画新的里程碑。 路上，她抱着贺明川的胳膊，开心地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面上的成熟稳重褪去，不加掩饰的得意一如当年。 贺明川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 钱橙仿若未见，热烈地回吻着高大的男人，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姜欣月快步走过，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转角，确保两人都看不到了，她才停了下来。 她这几年过得不如意。习惯了大手大脚，现在的生活堪称拮据。因为没钱，养的小男友也耐不住寂寞另攀高枝。 当姜家不愿意庇护她了，她步履艰难，甚至连累了她父亲的生意。 她想过报复回去，只是所有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久而久之，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而这个人，除了贺明川，不作他想。 她眼前又闪过年幼的钱橙，拽着她的衣袖甜甜地喊着姐姐。只是那小手被她不耐烦地打落了。 她可没有这样穷酸的破落户亲戚！ 钱橙摸着被打红一片的小手，扁着嘴，忍住了没哭出来。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钱橙闹情绪，不好好吃饭，被姜翊安骂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当时，她心里畅快极了。 过往种种浮光掠影，最终幻化成了街头相拥离去的两道身影。 钱橙的好心情没有受到丝毫破坏。 “贺总，晚上我请你喝酒！”钱橙贴上来，眼里带笑。工作室从选址到成立，贺明川出了不少力。 “只喝酒吗？”贺明川凑近，语气暧昧。 两人说笑着走远。 路口，钱橙的目光又略过姜欣月出现的方向。 有人在泥淖里重获新生，有人在高台上自甘堕落。 这样就很好。 她仰头，正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 沉默之间，爱意在阳光下恣意蔓延。 ——番外完—— 姜翊安番外一 姜翊安站在临海大学家属院的楼下，盯着手机眉头紧皱。 “小少爷，林教授家里没人。”司机从楼里出来，一路小跑着过来。 “我们等等。”车里的少年面孔稚嫩，眼里带着超乎这个年纪的稳重，像个小大人。 今年是姜翊安第一次独自来外婆这里过暑假，没想到家里没人。外婆林教授不在，外公李教授也不在，家里的电话和手机都没有接通。 夏日炎炎，窗外的阳光热烈，车里开着空调，但依然有光线钻进来，姜翊安坐在车上，有些困顿。 他一早从京市过来，现在只想倒头就睡。但从小到大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不得不努力挺直腰板端坐着。 蝉鸣声在耳边环绕，变成了最动听的催眠曲。 他肩膀稍稍放松，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发动机由远而近的声音传来。 姜翊安睁开眼看去，两辆车子开过来，其中一辆是他外公李教授的。 “外公、外婆。”他精神一振，下车等在一旁。 “翊安等多久了？”林教授看见外孙，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们去钓鱼了，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林教授说。 姜翊安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有外人在，他外婆还把他当小孩子。 旁边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打开车门，从后座安全座椅上抱下来一个丁点大的小姑娘。 男人身姿挺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姑娘放在手臂上。 这是姜翊安第一次见到钱橙。彼时他十四岁，钱橙五岁。 钱橙没有丝毫印象，她在钱爸爸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要出去看钓鱼的人是她，最先没了精神头的人也是她。 因为外孙过来，晚上林教授买了很多菜，喊着隔壁邻居一起来吃。 “奶奶！”门一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不点冲了进来。 姜翊安皱眉。 “橙子睡醒啦！”他外公熟练地抱起钱橙，“叫哥哥。”他指了指门口的姜翊安。 “哥哥好。”钱橙看了看，虽疑惑，还是乖乖听话叫人。 “你好。”姜翊安绅士地回应。 下一秒，钱橙就举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纵使姜翊安教养再好，他脸上也忍不住出现愠色。 他现在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是不好听，但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晃晃嫌弃的人，钱橙还是第一个。 “橙子，不礼貌！”后面的男人跟着进来，弹了下钱橙的脑门。 “对不起。”钱橙咧着嘴，笑嘻嘻地对着姜翊安道歉。 她正是换牙的时候，一口乳牙细细白白，唯独下牙缺了一个口子，看着有点滑稽。 “没关系。”他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晚饭很丰盛，钱橙的妈妈带着她陪林教授聊天，李教授和钱爸爸则在厨房里忙活。 “橙子爸爸什么时候走？”林教授问。 “下周就走了，我们明天带橙子去动物园玩。”顾女士说。 “橙子爸爸能转业就好了。”林教授看着钱橙不谙世事的笑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您还不知道他！”顾女士扫了眼厨房的方向，眼里温柔带笑。 “下次咱们也去庙里拜拜！”林教授一锤定音。 姜翊安在旁边沉默地听着，偶尔帮小姑娘捡一下掉在地上的玩具。 钱橙爸爸目光如炬，身上带着军人的威严；钱橙妈妈温婉优雅，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两个人生出来钱橙这种小甜妹，有点神奇！ 也许是察觉到姜翊安在看她，钱橙抬起头来，对着他傻乐，漏风的前牙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少年忍不住笑了出来。 晚饭时，钱橙坐在给她专门准备的色彩鲜艳的宝宝餐椅上，攥着勺子一脸雀跃地等着开饭。 餐桌上大人闲聊着，钱橙听不懂，低头干饭。 她嘴有点漏，但一勺一勺吃得努力，还像模像样地学着大人抽纸巾擦着嘴巴。 姜翊安看她这样让人省心，心下暗暗称奇。 他堂妹比钱橙大几岁，现在已经上了小学。从小吃饭挑食得厉害，导致他乍一见这么乖巧的小女孩有些不习惯。 接下来的几天，他偶尔会在院子里碰见钱橙，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直到有天早晨，他被震天响的哭嚎吵醒。 钱橙响亮的哭声在楼梯间回荡，让他想忽略也不行。 “老李，你去看看橙子怎么了？”林教授指使老伴。 “哎哟，还能是因为什么。”李教授开门，见钱橙看着空荡荡的电梯，鼻涕一把泪一把。 “橙子醒来找不到她爸爸了。”顾女士见李教授和姜翊安出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姜翊安看着抱着布娃娃、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娘，残忍地开口提醒：“你的鼻涕沾到娃娃头发上了。” 钱橙哭得更大声了。 一直到姜翊安离开，她才勉为其难地跟他和好。 后来几年，姜翊安每次回临海外婆家，都会给钱橙带点礼物。 有时是国外带回来的软糖和巧克力，有时是可爱的卡通双肩包，又有时是漂亮的发卡。 姜夫人见过钱橙，也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姑娘。 远亲不如近邻，她也乐得两家关系亲近，每次给娘家准备的礼物，她也都带上了钱橙的那份。 “哥哥，这是什么？”姜家老宅里，姜欣月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发夹跑过来。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他无奈道。 “从你书房。”姜欣月理直气壮地说，接着又凑过来，“是送给我的吗？” “送给别的小妹妹的。”姜翊安笑着扯了扯她的长发。 姜欣月十一岁了，二叔二婶宠她，小小年纪就有一盒子的珠宝首饰，这种镶水钻的的小物件甚至都不曾出现在她的首饰盒里。 “是钻石吗？”她好奇地戴在头发上。 “不是。”姜翊安不会送钱橙这么贵的礼物。一则是钱橙年纪小，不安全；二则是钱家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哥哥，送给我吧！”姜欣月噘着嘴巴冲他撒娇。 “你要这么做什么？”姜翊安不解。 几百块的东西，她头上的一根发带都不止这个钱。 “我就想要！”她晃着姜翊安的胳膊。 “拿去吧！”这种小事姜翊安不会在意，堂妹喜欢他便随她去了。 可之后，那个发夹他从没见姜欣月戴过。 姜翊安番外二 又是一年暑假。 姜翊安读了高中，课业繁忙。 但是他还得去临海市，钱橙指名要他给带一个电话手表，新款在临海市已经售罄，但京市货源充足。 姜翊安无奈地看着手机。 钱橙才几年级？这就用上了手机？ 眼睛还要不要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交代管家去买了钱橙要的手表，另外又带上了姜夫人给钱橙买的小裙子。 姜夫人去年过来见了钱橙，抱着她不撒手，连声表示自己原本也想要一个这么可爱又嘴甜的小闺女。 这衬得在一旁面无表情沉默着的姜翊安更不讨喜了。 在钱橙咯咯咯的笑声中，他掏了掏耳朵，决定取消带钱橙出去偷吃的安排。 好在今年姜夫人忙着参加小姐妹的各种局，没空跟他一起过去，决定等天凉快了再跟姜总去看望二老。 姜翊安到临海大学家属院的时候，钱橙正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玩球，有男有女。 “橙子！”姜翊安喊了一声。 钱橙听见声音，回头见是姜翊安，高高兴兴地把球抛下，过来牵着姜翊安的手往家走。 “哥哥！”她叫道。 “哥哥。”一道稚嫩又陌生的童声也开口。 姜翊安疑惑地看向腿边的小男孩。 他没见过。 “哥哥，他是其其。”钱橙说着，被姜翊安领着往楼梯走去。 “其其的爸爸妈妈是医生，所以他总是生病。”钱橙说。 陆照其听钱橙这么说，认真地点了点头。 姜翊安以为这个新来的小不点要回家，没料到电梯在在姜翊安外婆和钱橙家这一层停下，他跟着两人出来。 “橙子和其其来啦！”林教授已经等在门口，见门口的三个孩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外婆、外公。”姜翊安叫人。 林教授点点头，侧身让姜翊安进来，然后和李教授一人牵着一个小人往里走。 “你们这满头大汗的！快！把头上的汗擦掉！”林教授一边递着纸巾，一边交代老伴：“把客厅的空调关掉，别吹到孩子。” 李教授赶紧把空调关掉，又抱起一个大西瓜进了厨房。 “外婆，外面三十八度了。”姜翊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提醒林教授。 关了空调，房间里有点热。 他没出汗，他可以吹空调的。 “这么热了？”林教授诧异地看了看日头，又扭头叮嘱两个小人：“外面这么热，下午就在家里看动画片，等天黑了再出去玩。” “知道了，奶奶。” “来来，吃西瓜。”李教授笑呵呵地把西瓜端出来。 他切成了小块，方便小孩子吃。 姜翊安吃了两口，就拿着纸嫌弃地给钱橙擦嘴。 她腮帮子鼓鼓的，西瓜汁都滴在了裤子上。 小男孩吃相秀气，他看了钱橙一眼，突然也学着钱橙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两个人疯玩一上午没喝水，这会儿渴得厉害。 “翊安，你之前没见过其其，他是楼下陆教授的儿子。”林教授笑呵呵地说：“其其之前老生病，出来的少。” “林妹妹。”钱橙冷不丁地补充道。 她上了小学，知道了四大名着，对林黛玉一知半解，想也不想地把这个名字安在了陆照其头上。 “我是孙悟空！”陆照其不满地反驳。 “那你为什么要吃西瓜？你应该吃香蕉！”钱橙放下手里的瓜皮，嘴唇周围被西瓜汁染成一片红彤彤的。 陆照其撇撇嘴，捧着西瓜继续专心吃起来。 吃完瓜，李教授去做饭，钱橙笑嘻嘻地给姜翊安看她新得的贴纸，亮晶晶的，是现在小学生喜欢的东西。 陆照其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两人身后，钱橙往他眉心贴东西他也不拒绝。 “橙子！”眼看着钱橙爬到他腿上，准备往他耳垂上贴蓝色的小圆片，他忍不住开口呵斥。 他已经十六岁了，自小被精心教养，身上带着远超同龄人的威严。 “嘿嘿！”钱橙不惧他的黑脸，往他脸上一贴，然后手脚并用爬了下来。 这个熊孩子！ 姜翊安把脸上的东西揭掉，看着钱橙和陆照其嘻嘻哈哈往电视机跟前去的身影，想着一会儿等两人看得最开心的时候，他就去把无线断掉，让他们没得看！ “顾老师今天去接橙子爸爸了，这次小钱能在家多待几天，顾老师跟他去约会了。不然啊，回来橙子又要缠着她爸爸。”厨房里，林教授跟姜翊安八卦。 “哎！你怎么把笋衣都扔掉了？”林教授看着外孙手里的菜，眼前一黑。 “翊安你去跟橙子和其其玩吧，让你外公洗菜。”林教授哄孩子一样，把外孙手里的嫩笋夺过来，赶着他出去了。 姜翊安慢吞吞地往外走。 他在家或者在外面吃笋，都只吃里面最嫩的那部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硬硬的外壳要扔掉。 一会儿他要把最硬的那块夹给钱橙。他捏着手里的塑料片恶狠狠地想。 刚才钱橙手快，他以为只给自己脸上贴了一个，没料到还有一个掉下来，粘在他的下巴上。还是林教授看见，摘下来问他是不是橙子给贴的。 简直太丢人了！ 吃过饭，钱橙和陆照其又被获准看半小时的动画片。看完了，就要去写暑假作业了。 钱橙三年级，老师开始布置作业了。 姜翊安也有功课，他把两个人关在卧室里写作业，自己去了书房。 一小时后，等他再次推门进来，钱橙已经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她身上盖着被子，但还是能看出被下那四仰八叉的样子。 “哥哥。”陆照其小声地抬头。 “写多少了？”这话一出口，姜翊安就后悔了，他小小年纪就带上了爹味。 “已经把橙子的写完了。”陆照其老老实实地回答。 “谁的？”姜翊安拧着眉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的也快写完了。”陆照其没听懂姜翊安的问话。 姜翊安拿起陆照其手里的作业本，上面大大的“钱橙”二字让他太阳穴开始暴跳。 她才多大，就开始偷奸耍滑？ 顾老师知道吗？ 但等钱橙醒来，甜腻腻地喊着哥哥，抱着他给的礼物乐不可支的时候，他又歇了跟顾老师告状的心思。 算了，她的快乐时光没几年了。 加减乘除这些，不做也罢！ 姜翊安番外三 晚上林教授做的油爆虾，她的手艺一绝，两个小朋友都很喜欢吃。 “陆教授今天有台大手术，回来不知道几点了。”林教授跟老伴聊着天。 “其其晚上可以去我家，我们一起打游戏。”钱橙插嘴。 “什么游戏？”姜翊安听她这么说，又开始头疼。 他从小到大的课程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七八岁的年纪，要么在忙着学马术、打网球，要么就是飞往各个国家，游学交流。 总而言之，打游戏这个选项不曾出现。 “多吃点。”他精心挑选了一筷子笋丝放在了钱橙的碗里。 “谢谢哥哥。”钱橙一向是大人给什么吃什么，见碗里多了笋，看都不看就吃下去。 姜翊安满意地看着她费力地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 这盘子里只有这几条笋丝根部没有完全削干净，他全挑给了钱橙。 晚上，两个小学生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看动画片，姜翊安在书房里看着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 他出来时，正听见门铃响了。 “钱叔叔，顾阿姨。”他看着门外的两人打招呼。 “翊安放暑假了？”钱橙爸爸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长高了！” 姜翊安笑笑没说话。 钱橙蹦蹦跳跳地过来，“爸爸！” 还没等人到跟前，钱爸爸已经蹲下来，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女儿。 “我们橙子又变漂亮啦！”钱爸爸从不吝啬对女儿的赞美。 “我长高了！”橙子搂着爸爸的脖子，嘻嘻笑着。 林教授和李教授走出来，“小钱，你赶紧带橙子回家，她惦记你一天了。” 钱橙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到爸爸的肩窝里。 小尾巴陆照其也跟着走了。 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钱橙的游戏机。他们同学里，钱橙年纪最小，也是最先拥有自己的手机和游戏机的人，简直羡煞旁人！ 而且他听钱橙说，这次钱叔叔回来，还会带她去买电脑。 学校里开始有计算机的课程，钱橙对这个东西好奇，虽然很贵，但钱橙的爸爸妈妈还是毫不犹豫地满足女儿的心愿。 姜翊安看着钱橙爸爸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女儿，眼神里是无尽的宠爱。高大强壮的男人俯着身子，轻声细语逗着钱橙说话，爽朗的男声和童声在走廊里回荡。 那时他觉得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父亲，钱橙的人生会一直顺遂。她将会在满满的父爱呵护下茁壮成长，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个快乐的日子。 有一年，姜欣月也放了暑假。 她跟妈妈从国外一场拍卖会回来。 “哥，这是我专门给你拍的！”姜欣月兴冲冲地靠过来，拿了一条宝石的领带夹。 姜翊安参加学校里的活动，经常需要穿着正式，领带夹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谢谢欣月。”姜翊安对堂妹的心意欣然接受。 “我还拍了这个项链，好看吗？”姜欣月把头发放在脑后，炫耀着自己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好看，适合你。”姜翊安仔细端详。 他堂妹自小锦衣玉食，皮肤细嫩，再奢华的首饰在她身上都成了点缀。 姜家这一辈唯有这么一个如珠似玉的女孩，从她呱呱坠地开始，姜家的长辈们就对其疼爱有加，小姑娘被宠得有些骄纵蛮横也是在所难免。 况且以姜家的家世和地位，姜欣月有骄傲的底气。她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自信心，偶尔表现出一些小性子倒也显得可爱俏皮，令人不忍苛责。 姜翊安对她也是如此。 “哥，你今年还去临海吗？”姜欣月把玩着手里的钻石戒指，随口问道。 “嗯，去看看外婆。”姜翊安说。他要去国外读书了，再回来一趟，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的时间值钱。 “带我一起吧！我还没去过临海呢！”姜欣月摇晃着他的胳膊，拖着长长的调子撒娇。 “你想去看什么？”姜翊安有些意外，但姜欣月想去，他也不会拒绝。 他外公外婆有几次来京市，见过姜欣月这个宝贝疙瘩。 “我想吃海鲜。”姜欣月拿出手机，“哥，你看！这家你去过吗？是不是很好吃？” 姜翊安接过手机。 一家主打鲜活的海鲜馆，味道是不错，钱橙和陆照其都喜欢，他每次去临海都会带两人去大快朵颐。 但说好吃，也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姜欣月吃得精细，家里的食材都是空运的，就这样她还觉得澳龙不够入味、东星斑不够新鲜。这些餐馆里再普通不过的海螺、扇贝、海胆、皮皮虾恐怕入不了她的眼。 “哥——我自己在家好无聊！”姜欣月见他犹豫，继续磨着，“我去了肯定不给林奶奶添麻烦！我保证！”她像模像样地举起手发誓。 “行！你见了人家要懂礼貌，知道吗！”姜翊安拍拍她的脑袋。 “谢谢哥！”得了准话，姜欣月欢呼雀跃地收拾行李。 直到出现在家属院的楼下，姜欣月拖着箱子，看着斑驳的地砖皱眉。 她的箱子虽然只有几万块，但是在这样的路面上滚过，怕是脏得不能要了。 “小姐，您把箱子给我就行。”姜翊安的司机看出她的犹豫，急忙出声。 “嗯。”姜欣月松手，跟在姜翊安身后上楼。 “这里的电梯好旧。”她嫌弃地站远了一点。 “少废话！”姜翊安伸手弹了个脑蹦，“别忘了出门前你答应我的！” “知道了！”姜欣月捂着脑门，噘起了嘴巴。 林教授自从知道外孙带着堂妹过来，一早把房间收拾好。原本想下来接两人，但姜翊安没同意。 哪有长辈迎接小辈的道理？ 两人出了电梯，就见林教授和李教授等在门口。 “欣月长这么大了！”林教授见着年轻的孙辈总是开心的，姜欣月又长得精致，虽身上珠光宝气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但豪门里娇养出来的孩子，这样就也不奇怪了。 司机把两人的行李放下就离开了。 “这个拖鞋是新买的，没人穿过。”姜翊安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粉色的拖鞋递给姜欣月，他知道自家妹子挑剔，提前叮嘱林教授买了新的拖鞋和床上用品。 “谢谢哥！谢谢爷爷奶奶！”姜欣月一向听姜翊安的话，笑眯眯的，看上去甚是乖巧。 姜翊安番外四 往常姜翊安过来，林教授老两口都会准备他喜欢的饭菜，这次也是早早地问过了姜欣月的口味。 姜欣月挑食，她喜欢吃的东西价格昂贵，姜翊安不想为了姜欣月的到来折腾外公外婆，便按照堂妹的饮食习惯说了几个家常菜。 贵一点，但不算稀罕。 老两口不缺钱，对孙辈一向大方，更何况姜欣月这样漂亮又大方的小姑娘。 午饭时，姜欣月看着桌上的饭菜，没动筷子。她看着姜翊安扁了扁嘴。 姜翊安带她来时两人说好了，姜欣月不能发脾气，要对姜家的外公外婆有礼貌，她都答应了。但现在，她打算找个借口说自己胃不舒服。 “外婆，欣月路上有点晕车，吃不了那么多。”姜翊安突然开口。 姜欣月惊喜地看向堂哥。 姜翊安警告地瞥了她一眼，拿起她面前没动过的米饭，把大半碗都倒在了自己碗里。 “欣月吃这么少？”林教授看着姜欣月碗里剩的那点米粒，钱橙三岁的时候碗里的大米都比她现在这碗里的要多！ “中午休息下， 我下午带她出去转转，顺便吃点。”姜翊安没当回事。 姜欣月挑着碗里的米饭吃得秀气，心里美滋滋的。 还是堂哥疼她！ 午后，姜翊安陪着林教授聊天，听她交代自己出国要注意安全、饮食要规律。 桌上的手机亮了，他不动声色地熄了屏。 姜欣月早上坐了三小时的车，喊着腰痛，要去房间休息。 姜翊安把她带到卧室，刚出来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床垫太硬，被子太重，床单太粗糙，枕头高度不符合人体工学。 还有房间太小，她没走几步就撞到了椅子，腿上都出现了淤青！ “欣月不习惯？”林教授看得出来姜欣月今天的勉强。 “不用管她，被惯坏了。”姜翊安面露无奈。 “问问欣月缺什么，我再去买。”林教授笑道：“现在的小姑娘用什么，我们也搞不懂。” 说到这里，林教授推了推老花镜，点开一个app给姜翊安看。 “这是橙子给我们弄的，真方便！我跟你外公都不用摸索着开灯了！” 姜翊安拿过来。 是一个智能家居的app。有门锁，有顶灯，还有台灯、电饭煲等等。 他刚才进门时就发现外婆家已经换了密码锁，这会儿他抬头，看到头顶上的灯似乎也换了，外型从传统的圆形变成了四角带着弧度的正方形，灯光的亮度和颜色也更加柔和。 “现在科技真发达！”林教授感叹道。 姜翊安心下愧疚，他忽略了外公和外婆作为最早一代高级知识分子，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极高，只是现在社会进步的太快，老人有时并没有足够的信息来源了解这些新的科技。 他又对钱橙心生感激，平日里想来钱橙也花了很多时间陪伴老两口。 虽说这孩子不让人省心，成天来混吃混喝，但林教授教课之余，也享受到了缺失的那份天伦之乐。 “欣月挑食，她爱吃的东西不多，也不缺什么，过两天她就回去了，我婶婶已经开始想她了。”姜翊安怕林教授多想，解释道。 “行，都是自家人，别不好意思开口。”林教授说。 “知道了。”姜翊安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这话不能让堂妹听见，不然她提起要求来就没完没了。 姜欣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跟堂哥抱怨，却换来一句“豌豆公主”的调侃。 她摸着手底下的被面，嘴巴上能吊油壶了。 纯棉的质感虽还说得过去，但比她闺房的桑蚕丝四件套可差太远了，她甚至感觉棉线里面的脉络硌到皮肤了。 这个卧室的面积都没有她房间里带的卫生间的面积大，在里面待一会儿，就开始呼吸困难了。 姜欣月：【就是豌豆公主本豆！】 她发出去消息，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堂哥的回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已接近傍晚。 她是被饿醒的。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中午没吃饭，到了这个点饥肠辘辘。 听见外面隐隐约约出来的交谈声，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穿鞋走出去。 “走吧，我们去吃饭，我定了位置。”姜翊安见堂妹睡醒，起身说道。 “谢谢哥。”姜欣月揉着眼睛，睡眼朦胧，脸上带着少女的娇憨。 “涂好防晒。”姜翊安想到海边紫外线强度大，捏了捏姜欣月的脸提醒道。 他堂妹臭美得很，真要被晒黑了，又要在他面前抱怨连天了。 大排档里，姜欣月把自己想吃的海鲜点了个遍。 “这个有点咸了。” “这是什么？看上去好丑！怎么会有人会喜欢！一看就没胃口！” “太腥了，我不喜欢。” “好油腻！这么多油！哥，你让老板重新做一份，我要少加一点油的！” 吃到最后，姜欣月抽了一张湿巾按了按唇角。这是刚才姜翊安刚才司机去了十几公里以外的进口超市买的。 他看着姜欣月逐一品尝、点评，眼里带着笑意。 姜欣月点了太多，桌上几乎摆不下了。每道只尝了一两口，姜翊安努力吃着。但他的胃也塞不下这么多东西，只得作罢。 他这个妹妹，过得太精细了，也太被家人娇惯了。 但这点浪费，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临走时，姜翊安又打包了一份白灼花螺。 “哥，这里的东西真便宜！”结完账出来，姜欣月忍不住感慨。 刚才那满满一桌才花了七千多元，她现在上初中，一天的生活费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 “不知人间疾苦！”姜翊安低头看着她打趣道。 姜欣月的身高没过他的肩膀，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对这里的好奇。 姜翊安拎着打包盒慢慢跟在前方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后面，吹着海风，心里无比轻松。 如果堂妹不喜欢经营，他愿意扛起姜家的责任和重担。他的妹妹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两人回到家属院，刚从电梯出来，就听见一个清脆的童声：“翊安哥哥不让我在这里吃饭！” 林教授家的大门没关，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姜翊安一咬牙。 这个小告状精！ 姜翊安番外五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吗？ 他今天明明跟钱橙说好了，她今天饭前两个小时不准吃零食，不然他就不给她打包花螺了。 这话到钱橙嘴里，添油加醋加工一番，就被曲解成这个样子！ “橙子！”姜翊安故意虎着脸进门。 钱橙没想到自己在背后打小报告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讪讪地闭上了嘴。 林教授一向护着钱橙，见外孙带着堂妹回来，没顺着钱橙的话继续往下说，急忙上前把门关上。 钱橙光顾着告状，忘了关门。这个天，外面的蚊子正毒。 “翊安哥。”钱橙害羞地躲在林教授身后，眼珠滴溜溜地看向姜欣月，“姐姐好。” 姜欣月微微点头回应，眼里却带上了嫌弃。 哪里来的乡巴佬！ 校服本就土得掉渣渣，蓝色的短袖上衣上还有一道长长的黑色水笔印记，脏兮兮的！ 脸蛋被太阳晒得黑红，额头上都是汗，转身的时候她都能看到后背上被洇湿了一大片，衣服就这样贴在身上。 她甚至都闻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汗味！ 这让她浑身发痒。 “橙子身上这么多汗。”林教授看她小脸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她放学出去撒欢了。 临海大学附属的小学就在大学校园里面，到处都是监控和熟人，顾女士不拘着钱橙，她更是放飞自我。 林教授牵着钱橙往对面走。 钱橙爸爸出任务，钱橙妈妈在学校有工作，林教授不放心钱橙自己动电器。 等钱橙出去，姜欣月忍不住凑到堂哥跟前小声嘀咕：“她好黑。” 哪像她，从小就白白净净，从幼儿园开始就已经在认真防晒了。 姜欣月无法想象怎么会有小姑娘让自己脏成这个样子。 “夏天黑一点很正常。”姜翊安没多想。钱橙每年都会把自己晒成一个煤球，等到了冬天又会重新白回来。 小孩子火力旺，脸上涂了东西出汗辣眼睛。 姜欣月撇了撇嘴。她不认同自家堂哥的话，她的朋友们都不这样。 再说了，看钱橙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是小家子气！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小土妞。 钱橙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林教授又回了家。 姜翊安在书房，钱橙只能在餐桌上写作业。 林教授老两口在做饭，她一边使劲嗅着肉香，一边奋笔疾书。 放在手边的橡皮被蹭了一下，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钱橙低头去桌子下捡橡皮，正要钻出来，却被旁边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她好奇地拿起来，是一枚五颜六色的戒指。 “别动我的东西！”一声娇喝声传来，姜欣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钱橙茫然地看着姜欣月，把戒指放在了桌子上，”对不起。” “哼！小穷鬼！”姜欣月白了钱橙一眼，从桌子上把戒指拿走。 钱橙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也噘起了嘴巴，“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她不高兴地揪住姜欣月的袖子。 “随便你怎么说！”姜欣月把胳膊上的小手拍掉，满意地看着钱橙红了眼眶。 看着钱橙的手背红了一大片，她心里突然发慌。 她怕钱橙去跟堂哥告状。 在家里她就是这样，每每撒一撒娇，掉两颗金豆豆，都能得偿所愿。 她正想着，就见钱橙慢吞吞地坐了回去，继续写作业。 她放下心来，开开心心地去书房找姜翊安。 晚饭时，钱橙只闷着头吃花螺，姜翊安忍不住出声：“橙子，吃点青菜。” 钱橙充耳不闻，手下清理花螺的动作更快了。 姜翊安看她这副挑衅的模样，心里冒火。 刚说了她两句，就见钱橙把筷子放下，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林教授打着圆场，“晚上饿了再吃。” “您别给她做。”姜翊安瞪了钱橙一眼，转头给林教授说：“不吃就饿着！” 钱橙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别这样看我，跟个青蛙一样，丑死了。”姜翊安吃了口菜，面无表情地说道。 姜欣月隔岸观火，心里得意，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常菜好像变得美味了，不像中午那样难以下咽。 姜欣月住了两天，没在家里再见到过钱橙。 姜翊安这次没有在临海市多待。第三天一早，他跟林教授打过招呼，就带着姜欣月回京市了。 要回家了，姜欣月心情大好。她哼着歌，趴在窗户上看着路边的景色。 视线不知不觉落在了中指的戒指上。 “哥，钱橙偷拿我的戒指，还好被我发现了。”她突然转头跟姜翊安说。 “别胡说。”姜翊安闭着眼睛，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头，仍双目紧闭。 钱橙也算是从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被家人教育的很好，他相信钱橙的人品。 “真的！你相信我！”姜欣月见堂哥这么说，腾地一下坐直身体，摇晃着他的胳膊，务必要引起他的重视。 “我这个戒指找不到了，结果前天在钱橙手里找到的！” 姜翊安有些头疼，瞥了一眼她郑重其事举到他眼前的戒指，又抱着胳膊躺了回去。 “橙子不可能偷东西，你以后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别乱放。” 姜欣月的这个戒指在他看来没几个钱，她的东西平时总是乱放，找不到了就买新的，姜翊安每次听她抱怨这个又丢了、那个又找不到了，耳朵都快出老茧了。 “她真没教养！”姜欣月愤愤地坐回去。 姜翊安翻了个白眼，继续在座位上打瞌睡。 钱橙才上小学高年级，还是喜欢跟同学一起追猫逗狗的年纪，身上唯一的首饰就是本命年时，顾女士给她戴上的一根开过光的红绳。 但姜欣月正是叛逆的时候，他不想和堂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争个对错。 反正，姜欣月一贯骄傲，她能看得过眼的朋友不多，以后跟钱橙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姜翊安读大学后，回国的次数不多。 某次，他跟姜夫人视频时，突然听母亲大人叹了口气：“前几天你外婆脑溢血，还好橙子发现叫了救护车，这次咱们得好好谢谢她！” 姜翊安心口一颤，接着又听母亲说道：“对了，你见过橙子的爸爸吗？” “这次我和你表姨去照顾你外婆，橙子爸爸竟然是你表姨的堂弟，论辈分你应该叫他一声堂表叔。”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姜翊安呆立当场。 姜翊安番外六 他一直在国外，即使知道了外婆生病的事情也只能干着急。姜夫人赶过来时母亲林教授的病情已经稳定，人也已经清醒过来。 见母亲精神头还好，又听医生说还好送医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姜夫人后怕之余又满心感激，拉着钱橙不撒手。 直到钱爸爸过来，钱橙才被从母性泛滥的姜夫人手里解救出来。 这时候姜夫人的表姐也赶过来，见堂弟竟然也在，顿时喜出望外，林教授的病床前成了小型认亲现场。 姜翊安没想到外婆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事情，更没料到那个曾经被他抱着口水流了满脸的小胖妞是他的远房妹妹。 虽说这关系曲里拐弯，但总归两家沾亲带故，他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更多了几分亲厚。 在他的心里，钱橙和姜欣月分量是一样的。 都是妹妹，都得宠着。 大三暑假，他抽空回国，忙里偷闲去了临海市。 楼下物业的人正在收花圈，他在上面看到了钱橙的名字。 “顾老师的爱人……唉！” 他问了工作人员，对方一脸遗憾，这时候他才知道他的堂表叔再也不会回来了。 长空祭忠魂，英雄归故里。 他有点担心钱橙，她才上初中，年纪还小，怎么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姜翊安看向电梯。 他又想起来十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小小的奶娃娃，抱着娃娃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白白嫩嫩的胳膊，一节节的，像短短的莲藕，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定是在家人的疼爱里长大的。 而现在，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不得不一夜长大。 姜翊安一连几天没见到钱橙。 临走前一天， 他从楼上下来，正碰见钱橙自己往楼里走。 “哥哥？”钱橙看见他，笑了出来。 看见穿着一身黑衣的钱橙，姜翊安嘴角扯了扯，也红了眼眶。 笑着笑着，钱橙上扬的嘴角慢慢垂落下来。 “我没有爸爸了。”她声音哽咽。 姜翊安沉默地把刚到自己肩膀的小人抱在怀里，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往常只会笑着跟他撒娇的小甜妹。 他也不敢安慰，这时候任何宽慰的话都是如此苍白又无力。 好在钱橙很快缓过来。 “哥哥，我没事。”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抽了抽鼻子，弯了弯嘴角。 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姜翊安作为姜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自由的时间不多。在临海市待了一周，已经是他的极限！。 “有事情给我发消息。” “按时吃饭，别让顾老师操心。” “放学回家先写作业，写完了才能看电视。” “想吃什么跟刘阿姨说，让她给你做。”刘阿姨是姜家派过来照顾林教授老两口的保姆。 临走前，姜翊安拉着钱橙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钱橙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姜翊安看她一脸应付事的样子，再看她脸上两个大大的肿眼泡，终是没忍心多说，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一晃经年，他在二十三岁这年，正式进入容以集团。 姜翊安年轻，要从父辈手里接棒过来也面临着诸多挑战。 作为姜家的太子爷，一样要从基层开始做起。 二十五岁时，他凭借着容以集团的几个新项目在商界大放异彩，正式接过了容以集团ceo的重担。 这放在寻常人家是几辈人望尘莫及的成就，但在高门大户，不过尔尔。优秀的掌权者似乎都是年纪轻轻就成就超群，只是姜翊安的成功更耀眼一些。 公司里一些元老，起初不把姜翊安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看在眼里，倚老卖老，拉帮结派。 “真有你的，下手这么狠！”包厢里，陆淮洲跟姜翊安碰杯，似是感慨，又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这一遭，有他们受的。”他摇了摇头。 姜翊安仰头一饮而尽。 “这群老狐狸，这就受不了了？”姜翊安嗤笑一声。 “谁也没想到你来这把釜底抽薪啊！”陆淮洲想象着董事会上“元老”们精彩纷呈的脸色，笑得肩膀抽动。 前一刻还信心满满地驳斥姜翊安的商业决策不符合市场逻辑，下一刻就被打脸。 他们推出来跟姜翊安打擂台的职业经理人业绩数据造假，还涉嫌侵占公司资产，数额巨大，后续就要交由警方处理了。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董事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细究起来，谁都不干净！ “这下清静了。”姜翊安道。拔除了几个碍眼的钉子，他的自己人才能顺利就位。 贪墨这事，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姜翊安这次决心要肃清容以集团的几方势力。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一言堂。 “听说梁家在试探，有意向联姻？”陆淮洲满脸八卦。 他也是听了自家女朋友的话，不少世家对姜太太的位置眼红，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跃跃欲试。 “没兴趣。”姜翊安跟陆淮洲碰杯，自斟自饮。 “梁家一般。”陆淮洲摸着下巴，思索着。 “梁总没把儿子带起来，这些年一直走下坡路，没人撑得起来。”他面露遗憾。 “比起宋家差远了，不过宋家家风正，估计看不上你。”陆淮洲揶揄道 “宋明冉我看着有点能力，宋家不靠联姻。” 姜翊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这两年交往的女伴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哪像陆淮洲，活生生就是个性转版的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翘首期盼着小青梅学成归来。 “声声的博士申请得怎么样了？”姜翊安毫不留情地在陆淮洲心上插刀。 他口里的声声就是陆淮洲的小青梅，跟姜翊安也打小相熟。姜翊安和陆淮洲留学回来接管家业，小青梅则继续留在国外读书。 陆淮洲好不容易盼到她硕士毕业，结果因为学业太顺利，她决定继续读博。 陆淮洲空中飞人的日子看来还得再几年。 “呵！”陆淮洲翻了个白眼，默默把苦酒咽下。 两个人自从十八岁在一起，一直聚少离多。陆淮洲只希望她赶快毕业，再这样读下去，他准备的求婚戒指尺码都要不合适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 宠着呗！ 姜翊安番外七 “姜总日理万机，这都几点了！还是在还美人恩？”陆淮洲看着姜翊安眉头紧皱、一脸不耐地回消息，悠闲又欠揍地调侃。 “家里妹妹又搞幺蛾子。”姜翊安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欣月又怎么了？”陆淮洲面露同情。 姜欣月在国外读书，但京市里一直有她的传说。 简直可以说是名媛圈第一人。 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头顶姜家小公主的名号光芒万丈，陆淮洲可是清楚底细的。 有时候他还挺同情姜翊安的，对妹妹恨铁不成钢，又不得不给她收拾烂摊子。 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日子，姜欣月在酒会上跟姜翊安的前女友——当红的流量明星起冲突，姜翊安连夜压头条，又送了对方几个大饼才息事宁人。 好好的体面分手，被姜欣月这么一搞，就不体面了。 “不是欣月，是我外婆家的妹妹。”姜翊安简单地解释道。 “哦，那个小姑娘，我记得该高考了吧？”陆淮洲对钱橙有印象。他没见过，但姜翊安提过几次，每次陆家凌阳科技发了新机，他都会交代下去，按照姜翊安给的地址寄给钱橙。 “明年高考。”姜翊安说着，头疼地把手机放在桌上。 “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姜欣月是，钱橙也是。 “说来听听！”陆淮洲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 姜翊安无语。 这话说出来有点丢人。 钱橙刚才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发来消息，说她累了，不想努力了。 还没等姜翊安想好怎么安慰，又见她说学校门口卖麻辣烫的阿姨已经开上了宝马。 艳羡之意溢于言表。 陆淮洲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翊安，知足吧！小橙子够省心了。”他拍着姜翊安的肩膀安慰道。 “对了，妹妹明年准备考什么大学？”他好奇问道。 “京市大学，她跟她邻居一起，一个考临床医学，一个还不知道，数学或者计算机，看着来。” “橙子这脑子可以啊！”陆淮洲惊叹。 京市豪门圈子里的女儿家，要么像姜欣月一样学点高雅的艺术、哲学，要么就目的明确，奔着商科去，未来好继承家业。 国外镀金是常见的，能够进入京市大学这种国内顶级学府的倒真是凤毛麟角。 “橙子学习还……算让人省心。”姜翊安斟酌着，仔细听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他过去暑假里给钱橙辅导数学、物理和英语，甚至现在偶尔晚上做噩梦还在给她纠正发音。 但这样总好过姜欣月这样，国外的学位到时候还得他出手。姜欣月压根没去上过几次课，每次来找他撒娇，十次里有八次是生活费不够用了。 饶是姜翊安见多识广，也很难想象一个学生一个月的花销要上百万。 这钱他出得起，但得出得明明白白。 给小男友买车算怎么回事？ 这个冤大头谁想当谁拿去！ 有姜欣月这个反面案例在前，姜翊安再看钱橙，只觉得她乖巧极了。 又是一年高考季，钱橙不出意外地以临海市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京市大学。 姜翊安也很开心。 钱橙和陆照其的升学宴他没空参加，但都送上了礼物，是凌阳科技最新款的平板、手机、笔记本三件套，都是顶配，让两个小朋友乐不可支。 尤其是陆照其，本来家里给他的预算是两万元，他还在精挑细选，让钱橙帮他参谋型号配置，价格上删删减减，计算器都被按得冒烟了。谁料姜翊安一出手，只一个手机就近两万，更别提笔记本了。用钞能力一下子就解了他的难题！ 两万块都捏在手里，这他可以做得就多了。 姜翊安本想等钱橙考出来驾照送她一辆车，但听钱橙说顾女士已经带她看起来了，他只得作罢。 姜家有钱，但顾女士和钱橙没想过借着对林教授的救命之恩或钱爸爸的亲戚关系从姜家索取什么，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有滋有味。 钱橙读大学时，他已经忙得顾不上她了。听钱橙说她住不惯宿舍，想自己出去住，他实在脱不开身，便让助理跟着钱橙去看过房子、签合同。 他妹妹人虽然机灵，但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想不周全，他得帮忙盯着。 某天，钱橙去他家里吃饭。 姜翊安回来时，钱橙正抱着西瓜，盘腿坐在真皮地毯上全神贯注追剧。 “别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姜翊安皱了皱眉。 “你爹味真重！”钱橙冲他翻了个白眼，身体还是诚实地反向溜到了沙发上。 “今天没跟男朋友约会？”吃饭时，姜翊安随口问道。 “什么男朋友？没有男朋友！”钱橙专心挑着菜里的胡萝卜丝，小声嘟囔着。 “这么快就分了？”姜翊安有些惊讶。 他前阵子还从钱橙朋友圈里看见她的自拍里出现一个男生的影子，这就没了？ 这喜新厌旧的速度快赶上他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兄长，他觉得自己得好好跟钱橙聊聊。但思来想去，他自己好像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正面案例。 为了防止被钱橙嘲讽，姜翊安果断决定把这一章翻篇了。 小姑娘嘛，多谈几次恋爱不是坏事！ 没过两个月，钱橙又笑嘻嘻地跟他炫耀自己的新男友，幼稚极了。 周家…… 姜翊安有点担心周家包藏祸心。 如果真把钱橙哄住，哪怕为了自家妹妹的日子过得舒心，姜翊安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扶持周家这群阿斗。 但钱橙刚十九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姜翊安又担心他越是不让，钱橙越是跟他较劲。 虽然他觉得钱橙的叛逆期有点太久了。 在一次酒局上，他正跟旁边的人聊着最近的一个合作项目，突然有人在他面前站定。 “姜总你好，我是贺明川。” 姜翊安起身同他握手，交换名片。 港城贺家的独子，刚来京市没多久。 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眉宇之间沉稳自信，像是另一个自己。 哦，他们本就是同类。 姜翊安一边应酬着，一边忍不住分神想，钱橙就应该找个贺明川这样的男朋友，成熟稳重，能包容她跳脱的性子。 不过也不合适。他颇为遗憾地看着贺明川的背影，想到钱橙对自己的吐槽。 爹味太重。 姜翊安番外八 容以集团和昂托资本没有交集，两人也没有合作的项目——昂托资本刚成立没两年，跟容以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确实没法比。 姜翊安想得更深。 贺家在港城树大根深，跟国外的各大利益集团更是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 豪门里多少有点利益争斗，贺家也有，但贺明川不一样，他的手段和能力在读书创业时已经得到了施展。 昂托资本前期投资的几个项目，两年的时间一跃成为行业内的独角兽，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当时昂托资本的规模不大，美国办公室还不到一百人，贺明川更是亲力亲为，成宿成宿地泡在公司里。 但就是这点人数，轻而易举地撬动了几十亿美元的生意。 贺明川的第一桶金来自一家从硅谷走出来的互联网公司。彼时，创始人拿着商业计划书在各大风投机构面前铩羽而归。几个学生，动动嘴皮子，就想从他们这拿走几百万美元，简直痴心妄想。 虽然是藤校高材生，但资本的世界里不缺天才。 只有贺明川投了。 不但投了，他还拿到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随着昂托资本不断领投加注，这家互联网公司扶摇直上。虽后来有新的投资机构加入，但昂托资本始终是第一大股东。 后来这家公司成了估值千亿美元的独角兽，并成功上市。 贺明川出生时是他的第一次财富自由，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他实现了人生的第二次财富自由。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没有恋战，反而把昂托资本的总部从美国搬到了京市。 首都。 这让各路财经人士看不懂了，前两年对昂托资本国内布局的分析在圈子里盛传，分析得头头是道。 面对种种传闻，但贺明川始终没有回应。 姜翊安欣赏他的决断，如果有机会他也愿意跟贺明川合作试试。但两家一个做传统的科技和制造，一个做新兴互联网，交集极少。 周末，姜翊安带着钱橙去见一个朋友，对方以前投资过游戏公司。 钱橙最近接了几个外包的项目，赚了几万块钱，前些日子高高兴兴地要请他吃饭，人均一千。 这对钱橙这个穷学生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自然是领情的。 只是席间，听着钱橙说着自己的收获，姜翊安看她的眼神渐渐充满了怜爱。 这个傻孩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怎么了？”钱橙纳闷地看着他。 “熬了这么久的夜，才赚六万？”姜翊安问道。 “那怎么办？”钱橙翘着嘴巴，“有人报价比我还低呢！” 姜翊安估摸了一下，他虽不懂这个行业，但他懂资本家的伎俩。按照钱橙的算法，对方至少能省七十万的开发成本。经过层层分拨，到钱橙手里就只剩下这点钱，她还沾沾自喜。 “我有个朋友可能有点门路，让他给你推荐几个渠道。”姜翊安看着钱橙眼里泛着清澈的愚蠢，一锤定音。 “谢谢哥哥！”姜翊安愿意给她牵线搭桥，钱橙自是满口应下。 “对了，你跟周景行什么时候分手？”姜翊安喝了口汽水，抬头问她。 “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分？”钱橙不以为然道。她专心吃肉，对姜翊安脸上的担忧视若无睹。 顾女士虽然没限制她的生活费，但她也不是挥霍无度的性子，平时花钱抠抠搜搜。这里消费高，她也是第一次来。 姜翊安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不好说。 “你还小，不用想这么长远，有优秀的男孩也可以再看看。”末了，姜翊安忍不住把重点说出来：“别让他在你家过夜，也别跟他出去住。” 钱橙还不到二十岁，小孩子家家，学人家谈什么恋爱？ 在姜翊安的眼里，钱橙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虽然长大了、变漂亮了，但在他这里，还是那个会抱着洋娃娃哭鼻子的小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钱橙又一次态度很好地把他敷衍过去。 姜翊安的朋友也是个风投机构的创始人，主要投制造业，跟他的专业领域有一部分重合。几次合作下来，两人交情甚笃。 对方乍一见钱橙，有点惊讶，这么年轻的女娃娃。 “姜总，你妹妹跟你可一点也不像！”小姑娘水灵灵的，穿着背带裤、运动鞋，站在姜翊安旁边，看上去差了辈分。 “嗯，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可不是跟他两样！ 钱橙见他在外人面前给自己拆台，狠狠瞪了他一眼。 “橙子年纪小，我怕她不懂这些门门道道，被人骗了。”说到这里，姜翊安语气一滞。 唉！已经被骗了！但好在还来得及！ 他得给这个傻孩子补上roi这一课。 姜翊安第一次如此纯粹地找他帮忙，好友自是一口答应。 他投了几家游戏公司，上下游的产业都有涉及，帮钱橙推荐几个客户，不费力气又能卖姜翊安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敲代码是个体力活。”好友感慨道：“女孩子干这行不容易。” 他认识的几个游戏公司创始人，不到中年的男人，却早早有了谢顶的迹象。他看着钱橙茂密的头发，陷入沉思。 “橙子喜欢，这一行容以集团接触得少，隔行如隔山。”姜翊安看出他的疑惑，贴心解释道。 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他作为家长，总不能横加干涉。 好友点点头。他们这些人，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看得再清楚不过。 姜翊安的头脑清醒，哪怕他比钱橙多了九年的阅历，站在了容以集团掌权者的位置上，却还是不能轻易地帮她下判断。 “放心，我这有些需求，到时候让他们去联系橙子。”好友笑道。 “谢谢哥哥。”钱橙在一旁笑逐颜开。 “哎哟客气！都是自家人！”好友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三十好几的人了，被钱橙叫一声叔叔都不算亏，这声哥哥出来，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 姜翊安这么严肃端方的人，家里哪能教出这种小甜妹。 果然是远亲。 不过要说起来，姜翊安那近亲堂妹，他还真不愿意接这活。 大小姐没个眼色。 从来不会用脑子想想，跟姜翊安平起平坐的人，谁会看他的脸色？ 想到太太在慈善晚宴上碰到姜欣月，回来跟自己吐槽的话，好友看钱橙的眼神又慈爱了几分。 姜翊安，难喽！ 姜翊安番外九 在姜翊安的手下，几年的时间，容以集团的市值翻倍，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各家利益错综复杂，姜翊安看着手里的报表，眉头紧皱。 容以集团的发展到了瓶颈期，到了新的顶峰，再往上走就难了。对于姜翊安这种野心家而言，停滞这件事让他寝食难安。 “忙归忙，我们的贺礼别忘了。”晚上，陆淮洲带着准太太和弟弟陆淮湛，出来一起跟姜翊安吃饭。 陆淮湛跟姜翊安也熟，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 陆淮洲的太太已经从国外毕业，在国内一所大学做教授。 “这事要你提醒？”姜翊安好笑地白了陆淮洲一眼，“声声想要什么，随便提！” “我想养只狗，养只巨贵！”陆太太兴冲冲地比划了一下，“能长这么大！我同学家里的狗狗好乖！” “不行。”陆淮洲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翊安，最好是红白花的！”陆太太对老公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跟姜翊安描述自己想要的狗。 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会儿说起自己想要的礼物来，陆太太也不矫情。 “嗯，听上去不错。”姜翊安似模似样地点点头。 陆淮洲爱干净，家里从不养什么猫猫狗狗。见自己太太兴奋的样子，他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 得了！自己这损友，不会让自己好过。 陆淮湛也加入讨论，他想养金毛，但金毛掉毛厉害，他哥不会让这狗进门。 “没事，声声姐，我哥不喜欢就让他去睡客房！”他跟着出馊主意。 “小狗多可爱啊！凭什么不能进卧室！”他坚定地站在自家嫂子的阵营。 陆淮洲见这狗还没见影，老婆和弟弟已经在商讨主卧分配的问题了，忍无可忍。 “淮湛，市场部的工作你差不多摸清了，下一步可以去销售部了。” “哦，做什么？”陆淮湛刚进公司没多久，还在按照他哥的要求在各个一线部门学习轮岗。见陆淮洲提出来换个地方，顿时来了兴趣。 “开拓非洲市场，去那边待两年，开开渠道。”声音阴恻恻的。 陆淮湛果断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 陆家虽是兄弟俩，但没有出演兄弟阋墙的戏码。陆淮湛想法简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哥让他干啥就干啥。他倒是愿意闯闯，但是闯过铆撞到头就不好了。 他可不是好友贺明川那厮，含着金汤匙出生，还要再去实现自我价值。 他的价值已经很明确了，银行卡明码标价。 姜翊安看着兄弟俩嬉笑怒骂，心下羡慕。 姜欣月已经越来越不听话了，她在国外看上了一个男人，她的财力和跑车勾得那人移不开眼，果断抛弃女友抱上了富婆的大腿。 对方不甘心，上门理论，没被姜欣月指使人打伤。 姜欣月把这女人当作蝼蚁，却不想对方家里有些家底，也有人从政。 她也不想想，美国这所大学的花费，一年至少一百万，能去得起得怎会是寻常人家！ 姜翊安出面道歉，又花了不少钱才摆平这事。 他恨恨地把酒灌下。 陆淮洲的婚礼在下个月，姜翊安一边让人找一只完美的红白花巨贵，一边跟林家开始接触。 林家也是京市的老牌世家，早就探过姜夫人的口风，见大家都无意，只得作罢。现在看姜翊安松口，自是喜上眉梢。 两家如果联姻，在京市商界要掀起一场地震了。 又是一天，姜翊安从温柔乡里醒来。 见他起身穿衣，女伴急忙披着睡衣给他系着扣子。 “这个房子过些日子过户给你，你要的那个角色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姜翊安说道。 女伴——最近刚刚火起来的小明星扁了扁嘴，她刚跟了姜翊安还不到半年，对方就已经厌倦了她。 “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她小声撒娇。 “我太太不允许。”姜翊安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作为一个单身汉他怎么玩都行，但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企业家，他不打算做这种挑战公序良俗的事情。 对方虽然难过，也只能作罢。 “橙子的回礼我还没给她。”她有些遗憾。 “没事，她不在乎。”姜翊安随口道。 钱橙当然不在乎，她上次送给这个女伴的礼物，还是给姜翊安前女友的回礼。只是姜翊安这么快就换了人，让她措手不及。 哪个姐姐都是姐姐，她也就卖了个好，把礼物送了出去。 女伴难过地看着姜翊安离开，眼泪还没落下，她就收到了姜翊安助理的信息。 这下是真哭不出来了。 有这些她还拍什么戏！ 姜翊安的前女友们，钱橙没有见全，但这些不重要，内定的姜太太她总归要见见的。 餐厅里，钱橙看着对面女人审视的目光，笑脸淡了下来。 “林小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钱橙甜甜地问道。 姜翊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孩子又开始作妖了。 “我出去抽支烟。”姜翊安道。 “没想到橙子跟姜总是青梅竹马。”等姜翊安出去，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 “林小姐，青梅竹马不是这样用的。”钱橙把头发放在耳后。 “要这么说，林小姐家里哥哥弟弟一大堆，竹马还要排队领号。”似乎是想象着那个场景，钱橙咯咯咯地把自己逗笑了。 林家人丁兴旺，林家小姐的堂表兄弟有四五个。 “不过姐姐一直在国外，可能对传统文化不了解。还好没在别人面前说，不然要被笑话了。” 听着对面的小姑娘明着嘲讽她没文化，林家小姐咬碎一口银牙。 这么远的亲戚，算什么亲戚。 要不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家，她还真就不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钱橙脸上的笑让她碍眼。 凭什么她可以这样恣意！ 正要反驳，姜翊安走过来落座。 他远远地看着钱橙笑得花枝乱颤，看着她面前堆叠成山的贝壳，姜翊安觉得舒坦了许多。 他可不想吃个饭都吃不安逸！ 姜翊安番外十 “翊安，橙子是阿姨家里的亲戚？”等钱橙走了，林家小姐开口问道。 “嗯。”姜翊安不欲多说，他能看出来两个人并不投缘，心里的遗憾一闪而过。 也罢，他妹妹无需看别人脸色，开心就好。 哦，但他的脸色，希望钱橙还是看看。 别成天不知死活地挑衅他。 某周，姜翊安百忙之中抽空去了陆淮洲家里，他们最近有个项目一起合作。 为了家里的狗，新婚的夫妻俩搬去了陆淮洲的别墅。离着市区有一段距离，但两人非常享受现在这样的二人世界。 趁着放陆太太学校放暑假，陆淮洲索性休了婚假，两人天天腻在一起。 “我还想着婚礼上能见见橙子，怎么没带她来？”陆淮洲坐在沙发上，拉着闹腾个不停的巨贵。好友送的这份大礼，他捏着鼻子收下了。 好在巨贵不掉毛，身上体味不大。家里的保姆时不时带它去洗澡，这日子没有他想象中难捱。 “要上课，哪没时间吃席。”姜翊安不以为然道。 陆淮洲的婚礼挑了个良辰吉日，一个平平无奇满课的工作日。 他提了让姜翊安带妹妹来，但姜翊安当然不可能为着这事让钱橙翘课。 再说了，姜欣月也在。 现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堂妹在这些大佬面前装装乖巧，真见了钱橙，恐怕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到时候连带着他也跟着没脸。 这个妹妹的名字姜翊安提过几次，最近几年越来越频繁，每每提起说的话都不中听，完全没有面对外人时的绅士风度，有时还能听出来几分气急败坏。 这反倒显得两人格外亲近，他便对这个名字上了心。 两个人谈笑着，说完了项目，又聊起了另外的事情。 “淮湛最近怎么样？”姜翊安问。 “他前阵子跟贺总投了个项目，赚了点钱。”陆淮洲想到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得意的笑脸，忍俊不禁。 “贺总？贺明川？”听到这个在京市圈子里稍显陌生的姓氏，姜翊安有点诧异。 “他最近主投互联网，淮湛跟着学学。”陆淮洲这话谦虚了。 他弟弟陆淮湛代表的是陆家，是凌阳科技。面上看似是跟风胡闹，实际上凌阳科技成为了一家新兴互联公司的小股东。 占比不高，但好处不少。陆淮湛眼看着自己跟投之后这家公司的估值水涨船高，又生出别的心思，最近摩拳擦掌要再多投几个项目，对工作上的事更上心了。这对陆淮洲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和姜翊安是一类人，都是从小被当作家族的继承人，没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陆淮湛就自由多了，他跟贺明川原本不熟，但他脸皮厚，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跟贺明川见了几面就开始称兄道弟。 陆淮洲虽觉得弟弟的行为没脸看，但眼看着自家获利，他也就默许了。 “贺明川眼光挺毒的，下手也毒。”陆淮洲感叹道，“不知道贺家什么打算。” 如果这是贺家的一步大棋，他们想突破内地市场，不得不说，贺明川兵行险着了。 内地的市场潜力远胜于港城，但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跑到京市，跑到姜家和陆家的地盘上，这就不得不让有心之人多想。 贺明川一个外来户，但凡姜、陆两家做点什么，他就寸步难行了。尤其是姜家有人从政，稍加暗示，他就无法施展拳脚。 “我们没有合作的项目。”姜翊安面露可惜。 “互联网这个风头不错，你们也看看，我们都保守了。”陆淮洲感慨道。 “贺明川最近的几个投资项目我看过，有点冒进。”姜翊安道。 陆淮洲微微点头。在这些事情上，两人都更谨慎。 贺明川的昂托资本这两年异军突起，干着钱生钱的生意。公司人数不多，只有几百人，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贺明川对这家公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和话语权，因此昂托资本的投资决策比起容以集团和凌阳科技更加灵活，不计成本也不计后果。 “贺明川跟欣月年纪好像差不多大。”陆淮洲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多好的机会。 “她看不上。”姜翊安眼里闪过讥讽。 贺明川在姜欣月眼里，不过是个投资商人，根基不稳。 照理说，姜家的女儿哪怕不联姻，最后找的夫家都要跟娘家门当户对。 但姜翊安不敢。有几家人家试探地提出来，见姜翊安态度淡然，便知他对堂妹联姻这事没有打算。久而久之就没人在他面前提这茬了。 姜家已经是京市豪门的天花板，姜欣月再高嫁也高不到哪去，反而旗鼓相当的人家更不愿意隐忍。 结亲不成反结仇，这就不美了。到了姜翊安的位置上，他不能容忍这些潜在隐患的存在。 姜翊安身处高位，自然不能轻易折损了自己精心维护的利益链条。 “晚上一起吃饭？”聊了一会儿， 陆淮洲发出邀请。 “不了，晚上有点事。”姜翊安拍了拍伸到自己眼前的狗头。 “还没开始就这么忙？”陆淮洲调侃，“恐怕你的婚假要休个寂寞。” “不重要。”姜翊安道。他跟林家小姐没有感情，全是利益，在这些事情上没有陆淮洲上心。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配合就是。 “橙子最近在家伤心呢。”姜翊安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 “前阵子跟同学炒股，把家底都赔光了。” “赔了多少？” “没问。” 也是。陆淮洲表示理解。 “他们几个同学要开公司，我去看看。”姜翊安只当小孩过家家。他们这个圈子里创业再正常不过，钱橙有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是顺理成章。 钱橙这种性子，做不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她要做游戏，以后要有机会跟你们合作，多帮衬点。”都是自己人，姜翊安理直气壮提要求。 “成。”陆淮洲一口答应，又问：“她有钱吗？”不是刚在股市赔光了。 “有。”姜翊安随口答道。 今天等他过去，钱橙就有钱了。 至于钱橙要多少，他没想太多。 这行听说千万进去也没个响，反正走自己的私库，他全当沉没成本了。姜欣月一个月的生活费也要三五百万，创业更是个无底洞。 他不指望钱橙赚回本，这是她踏入资本市场的第一步，他能帮则帮。 至于将来，就看他们自己能走多远了。 姜翊安番外十一 钱橙要的钱不多，三百万。 “够吗？”姜翊安皱着眉头。 这数字在他看来有点离谱。 少得离谱。 “够了够了！”钱橙点头如捣蒜。她小本生意，赔不起。 这两年她注册了个皮包公司走账，渐渐的她不满足于收钱了。他们接外包赚了点钱，更重要的是摸清楚了游戏行业里面的门门道道。 三百万，加上她和孟从理攒的钱，换一批设备绰绰有余。再多她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说是亲戚，也是姜家给面子。 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她和姜翊安这曲里拐弯的亲戚关系，还不如邻居关系牢靠。 “明天我把钱打给你。”姜翊安说完，接着又提醒道，“你跟你那两个同学之间的出资占比，计划做好了发我看看。” “知道了，谢谢哥哥。”钱橙甜笑着应下。 “对了，你跟周景行……” 姜翊安话没说完，钱橙的小脸瞬间呱嗒下来。 “周家对周景行有安排，他们家想让他攀上宋家，人家看不上。”姜翊安说道。 京市宋家，虽不及姜家，但周家也属于高攀了。宋明冉是宋家全力培养的对象，她跟周景行年纪又差了七八岁，周家是不敢想。但宋明冉有个堂妹，比她小十岁，年纪上跟周景行倒是相配。 “周景行没那个胆子。”钱橙不以为然道。 “我还小呢，别想这么多。”钱橙揪了揪姜翊安的头发，转头又开了把游戏。 姜翊安看着钱橙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低头掩去眼里的遗憾。 她虽然我行我素，但至少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刚才他能察觉钱橙一瞬间低落，接着又恢复正常。 周景行的父母不是好相与的。 周家做主的是周景行的堂哥周景晏，周家把上一代的烂摊子留给了他。 前几年周景晏没日没夜到处堵窟窿，终于让周家的雷没爆出来，表面上依旧欣欣向荣。现在看着公司有起色，周景行的父母坐不住了。 凭什么都是周家人，就因为周景晏早出生了几年就可以接管周家的公司？ 这对周景行不公平！ 眼看着自家儿子无心争斗，周景行母亲把希望放在了有力的岳家身上，对钱橙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更不满意了。 周景行阻止不了，干脆放手不管，等他母亲碰几次壁自然就消停了。 两人正说着，门铃响了。 周景行大汗淋漓地站在门口，见钱橙开门，笑嘻嘻地低头要亲她。 “我哥在呢。”钱橙偏头躲开，周景行正对上一道犀利的视线。客厅里姜翊安坐在那里，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他。 他笑着挠挠头，不好跟着钱橙叫哥。客气地喊了声姜总。 姜翊安他是认得的，但没想到是钱橙嘴里那个“有钱的冤大头远房哥哥”。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翊安点点头。 “橙子，我带了一箱榴莲。”周景行弯腰，搬起脚边的一个箱子。 钱橙租的房子在三楼，没有电梯，周景行搬上来出了一身的汗。 钱橙前些日子说想吃榴莲，他便记下了。 周景行搬着箱子去了阳台，钱橙跟着过去，站在旁边只动嘴不动手，指挥周景行把那个箱子搬下来，这个盒子放上去。 姜翊安听不下去了，起身正要去帮忙，却见周景行弯腰飞快地在钱橙唇上啄了一下，然后便看见钱橙抽了张纸巾去给他擦脸上的汗。 他面无表情坐了回去。 姜翊安这个门神在，周景行不敢久留，跟钱橙打过招呼就准备走了。 “我也该走了。”姜翊安对周景行的识相表示满意，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两个人往楼梯那里走去。 姜翊安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周景行穿着背心，穿着运动，脚上的鞋子带着鲜明的品牌风格，一双抵得上钱橙半年的房租。 如果不是因为钱橙，这俩人大概这辈子不会走进这样老旧的小区，更不要说踏上这种缺了口的水泥楼梯。 姜翊安的司机在楼下等他，周景行也看到了。 “姜总，您慢走。”周景行乖巧地停下脚步，候在车边。 姜翊安于他而言更像是上一辈的人。不是年纪，而是在他的记忆中，他是自己叔伯辈的合作对象。因此面对姜翊安，他不自觉有点面对长辈的拘谨。 周景行最好别带着他家人吸钱橙的血！ 姜翊安理了理西装外套。 他护犊子，虽然周家现在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在他心里，周景行也是高攀了钱橙。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当然是最好的！ 姜翊安选择性遗忘了钱橙跟他对着干的无数个瞬间，欣慰地想。 这个小插曲一闪而过，接着他又忙起了跟宋家的一个品牌推广合作。 宋家这一代里，宋明冉开始崭露头角。 前几年在一线历练，今年过完年，第一次以宋家分公司的总经理的身份上了谈判桌。 分公司总经理的分量在姜翊安面前不够看，但宋总女儿的身份，给她加了重量，姜翊安要给宋总面子。 他以前跟宋总合作过几次，偶尔听他提起自己的女儿，言语之间满是自豪，这让他难得地对宋明冉生起了好奇。 好奇这样让父亲一直挂在嘴边的女儿有多优秀。 周四早上，容以集团门口。 姜翊安的助理一早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经理，一行人恭候宋明冉大驾。 “宋总。” 见宋明冉下车，容以集团一行人上前客套地招呼。接着，一行人往专用电梯走去。 等所有人都在会议室坐定，姜翊安才姗姗来迟。 “抱歉，久等了。”低沉稳重的男声打破沉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姜总，您好。”宋明冉笑着起身，“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姜翊安看着眼前笑得端庄的女人，眉眼微弯，大方自信。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饱满的唇形上，喉咙一阵干燥。 想尝尝甜不甜。这是姜翊安见到宋明冉的第一反应。 呵！在自己的地盘还要端着架子压轴出场，耽误了多少人的五分钟！这是宋明冉对姜翊安的第一印象。 姜翊安番外十二 会议结束，姜翊安亲自把宋明冉一行人送到电梯门口，让助理把几人送下去。 等坐在车上，宋明冉大大松了一口气。 姜翊安是个老狐狸，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周身的气场强大，她虽见过大场面，但在姜翊安面前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脑子里的那根弦。 姜翊安的眼神犀利，虽只比自己年长几岁，但已是妥妥的商界前辈。 办公室里，助理已经回来，向老板汇报着后面的安排和刚接到的消息。 姜翊安翻着手里的文件，仔细审阅合作的材料。刚才的想法只是一个小插曲，他没放在心上。 宋明冉有男朋友，对方是京市孙家的小儿子，两人可以称得上门当户对。 姜翊安没有想法。他虽是情场浪子，但撬人墙角的事他不屑去做。作为一个企业家，他需要一个让公众信得过的形象。 过去怎么玩都无伤大雅，但有了未婚妻，他不得不收敛。 他的忠诚给的不是姜太太这个人，而是姜太太这个位置。 姜翊安听着助理汇报姜欣月最近的动作，眉头越皱越深。 “下次约程董的饭局我一起去。”他突然道。 “好的姜总，我跟萧总确认下这个月的安排。”助理回道。 姜欣月已经在容以集团的岗位上历练，最近在几场应酬上，似真似假地抱怨有人碰瓷姜家。她堂哥老家的邻居——一个心机深沉的小姑娘——扒着堂哥不放，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难缠。她未来的嫂子维持体面不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但她看不下去，忍不住为嫂子打抱不平。 姜欣月看似只是随口吐槽，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心思活络，瞬间便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这时机选得好。朋友攒的局，有几个人跟游戏行业沾边，这次算是蹭了别人的饭局，想着试试看能不能跟容以集团搭上关系。 虽然现在没有合作，但以后总会有的。 “一直听说姜总有个远房妹妹。”一个男人出声。 姜欣月循声望去。那人是程家的长子，没有子承父业进入程家的企业，反而另起炉灶做起了游戏，这几年风生水起，手持几家游戏大厂的股份，日子过得滋润。 “小姑娘都说是了，我哥总不能公开打人家的脸，不绅士。”姜欣月说着，面上无奈地笑着。 男人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瞳画游戏这家公司跟他们刚刚开始合作。外包的工作不重要，给谁不是给！花这点钱能跟姜翊安搭上关系，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可现在看样子对方非但跟姜翊安没有关系，将来可能还会惹得姜太太震怒。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买卖不划算。 姜欣月的身份没人敢质疑，她的话程总信了八九分，回去就把旗下游戏公司跟瞳画游戏的合作停了，外包的业务转给了其他合作方。 不多，四百万，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随手的花销。 但对钱橙就是一笔巨款了。她眼睁睁看着这笔钱从口袋里飞走了。 不光是钱橙，孟从理和杜青阳也很郁闷。这个活光靠他们三个人是顶不住的，几人还找了些想赚外快的同学，价码都谈好了，结果现在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孟从理和钱橙赔出去好几顿饭。想赚钱的同学为了这个项目空出来档期，必然是推了别的活。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在同学一场，两个人又诚心道歉、卖惨，大家表示理解和同情，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但钱橙气得牙痒痒。尤其是知道姜欣月在背后作祟，她更是恨不得把她扒皮削骨。 姜大小姐出去潇洒一晚，几十上百万就从手指缝里漏出去了；可瞳画游戏苦哈哈地赚这点钱，交了税，扣除了设备和人力的开支，到三个人的口袋里就所剩无几了。 周景行见她生闷气，好脾气地哄着她。要自掏腰包把钱给她补齐，又惹来钱橙一顿臭骂。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虽一时半会没了进项，但钱橙自己攒着钱，瞳画游戏一个皮包公司，花不着钱，倒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校园里，周景行拎着钱橙的电脑包，一手搂着她的肩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待会儿带她去吃饭的地方，他用项上人头保证一定好吃。 几辆商务车缓缓驶过，在朴素的校园里格外惹眼。 “今天有什么活动？”钱橙好奇地停下来，看向这一看就很贵的车子。 “好像是一家投资公司来做校园宣讲。”周景行想了想。他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宣传的易拉宝，也有人在发宣传彩页，但他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没关注。 “哦，投什么？”钱橙挠挠头。 “互联网。”周景行看到了关键信息。 “真有钱。”钱橙羡慕得两眼放光。她也想要投资，但她不想有人对瞳画游戏的发展大计指手画脚，感叹过后便没有再多想。 这种投资公司，招聘不是目的，他们是为了来宣传自己。广而告之，在年轻的创业者还在萌芽时便种下一颗种子，方便未来抢占先机。 两人随意聊着，往校门口走去。学生的车子不允许开进校园深处，在校门口附近有指定的停车场。 商务车里，贺明川看完手里的文件，看向窗外。 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身上的年轻活力让人艳羡。 车子开得慢，贺明川看向携手的一对小情侣。只一个背影，两人就轻而易举地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他把头转过来，继续看着手机里的邮件。 爱情啊，离他太遥远了。 彼时，钱橙二十岁，贺明川二十六岁。 姜翊安番外十三 程家的企业跟容以集团在供应链上有合作，容以集团这几年一直在引入市场上新的合作方，程董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能跟容以集团深度绑定。 因此听说这次饭局姜翊安也会到场，程董更加上心。 酒过三巡，姜翊安放下酒杯，笑着说道：“程董精力不输年轻人，前些日子现场出状况，多亏程董处置及时。” “不敢当，分内之事。我回去还跟儿子说呢，姜总手底下的人各个都是精英，临危不乱，以后让他也学着点！”程董有些受宠若惊。 上个月生产现场小范围失火，两位员工惊慌失措，逃生时摔伤导致骨折，也成为这次事故中受伤最严重的两个人。 程董处置得当，安抚好了员工，也妥善安置了伤者，没有引发负面的舆论。 两家在京市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大企业，这种生产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大，但容易被各路营销号拿出去博眼球，届时他们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小程总的游戏公司我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姜翊安客套地笑了笑。 “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年轻那会儿，哪想到钱能来得这么容易！”程董感叹道。他不自觉地把比自己年轻了近三十岁的姜翊安代入成了同辈人。 游戏的钱可不就是大风刮来的！当初以为儿子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现在看来是他狭隘了。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也许他们这套就不适用了。 “我有个妹妹也做游戏，跟小程总有合作。”姜翊安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程董活了大半个世纪，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嘿！那真是巧了不是！”程董豪气地举杯，“提前祝姜总妹妹的游戏大爆！” 现场除了两人，还有双方几个高管，酒桌上的气氛热火朝天，直到深夜才散。 程董回到家时，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 他悠闲地坐在客厅里刷着手机。 “爸，你回来了。”小程总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往厨房走，见程董一派轻松。 “跟姜总聊得不错？”他打趣道，拿了冰啤酒准备回去。 “儿子，你跟姜总的妹妹有联系？做什么的？”程董想起来刚才姜翊安的话，来了精神。 “小姜总？”小程总诧异，“我去哪跟人家有联系！” “姜总说他有个妹妹也做游戏，听上去不是小姜总。”程董有点懵圈。 “做游戏？”小程总想了下，心里打了个激灵。 “是有个小姑娘，之前朋友推荐过来的，说是姜总的远房亲戚，不过……姜欣月说她不是姜家亲戚啊！” 程董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见儿子吞吞吐吐的样子，酒彻底醒了。 “你说清楚！姜欣月？跟她有什么关系？” “上次饭局上碰见姜欣月了，她说那个小姑娘是扯着姜家的虎皮，不是姜家正经亲戚。”小程总见老爹一脸严肃，心生不妙之感。 “姜欣月……哎呀！”程董一拍大腿坐起来，“今天人家姜总特意点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不光是我，赵总、刘总他们也在，都听见了。”小程总不服气道。 “这话就是说给你们这几个傻狍子听的，一个一个的还争着抢着上套！”程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儿子。 “真要关系不好，姜翊安能这样给她撑场面？” “听说姜总的未婚妻对她不满，我这不是想未雨绸缪。” “这雨还没下来，我看你是要先凉了！”程董骂骂咧咧，一晚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现在回过味来了，这是姜总觉得妹妹被欺负了，来给她撑腰了！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姜翊安不能出手，更不能出言警告小程总，这就变成仗势欺人了。 “姜欣月她的话算数吗！那就是个姜家的二世祖，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还在做宣发的活，真是因为她能代表姜家吗！”程董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有些东西，年轻人看不懂，他们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看得门清。 今天姜翊安提到妹妹时，眼里的骄傲不是作假。 而且，桌上姜翊安提都没提那个活跃在各个社交平台上的名媛妹妹。 甭管人家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态度很明确。 更何况，未来姜太太有不满需要姜欣月代为表达？她作为姜翊安的旁系亲属——关系亲不亲近另说——怎么敢代表姜太太发声？ 这未来的姜太太还没进门，小肚鸡肠不能容人的名声已经被传出来了，不知道这人是坏还是蠢。 “陆家那小儿子已经快成他哥的左膀右臂了，你想想他在凌阳科技的话语权，你再看看姜欣月在容以集团有没有说话的份！” 被老爹这么一提点，小程总回过味来。 “真是姜翊安的妹妹？”他今天打了一天游戏，脑子负载过大转不动了。 “姜总母家是低调，不是没人了！”程董摇了摇头，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你表姐被人传风言风语，你什么想法？” 小程总跟表姐关系一向亲近，这会儿已经完全醒过味来。 “现在跟他们公司已经不合作了，这可咋整？”小程总头大。 “我看姜总意思没说一定得有下文。”程董咂摸着嘴巴，想了想，拉着儿子讲起了后面的策略。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再后来，有几次小程总跟同行聊起来，随口推荐了几次瞳画游戏，把瞳画的技术团队夸得天花乱坠。 平心而论，钱橙几个人收费便宜，技术在线，交付及时，性价比贼高。 推荐完了，他还不忘让手下的人跑去跟钱橙邀功，顺便询问最近人手够不够、双方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 有墙头草本想跟瞳画游戏划清界限，见小程总这样，又拿不准了。 瞳画游戏开始进入更多业内大牛的视野。 同期创业的公司这么多，天之骄子们各有各的卖点，如何能在竞争中杀出重围、继而让资本和市场买单，这就各凭本事了。 姜翊安番外十四 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对大多数人来说，普通得跟过去的每一年一样，没有太多波澜，也没有太多大新闻。 但又有些不一样。 姜家的掌权人和林家小女儿的联姻告吹。女方和秘密男友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打了老爹一个措手不及。 据知情人爆料，两家的婚礼已经提上日程，给宾客的邀请函已经在印刷了。林小姐跟新鲜出炉的老公是大学同学，对方家境普通，林家看不上，毕业后林董勒令两人分手。 林小姐是个没主见的，在父亲的大力干涉下，不得不忍痛和男友分手。现在不知是被对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公开同林董叫板，把结婚证明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向广大网友分享自己嫁得良人的喜悦。 网上各路消息层出不穷，各种真真假假的知情人跳出来爆料自己获得的“独家”消息。 作为姜翊安的好友，陆淮洲自然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比如，作为姜、林两家婚礼的重要来宾，他早一个月前就收到了消息，姜翊安定下了婚期，他必须出席，有些提前安排好的行程不得不与对方再约时间。 陆家的客户有些也收到了消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空出来婚礼前后的时间。 现在一切被打乱，陆淮洲看着微信上姜翊安的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调侃姜翊安婚前公证太仓促，当心未婚妻不高兴把他甩了。这下好了，一语成谶！ “林家太过分了，明知道自家女儿心有所属，还推着她往翊安眼前凑！”陆太太端着杯子坐在陆淮洲旁边，一边逗狗一边批斗着林家和林家小姐。 “那林小姐是个不体面的，看着清高，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到气头上，陆太太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早干什么去了！想嫁给翊安的姑娘多的是，林家这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不嫌恶心！” “别气，翊安指不定还想再逍遥几年呢！”陆淮洲心虚地把手机锁屏，忙不迭地安慰自家太太。 容以集团的公关部在林小姐发出结婚证明的第一时刻就监测到了，但没等他们来得及动作，新闻已经发酵，甚至公司的八卦群里也开始有人讨论。这时候他们再做什么就显得欲盖弥彰，反而留下更大的想象空间。 姜翊安没有像传闻里说的那般暴怒，下令要林家从京市消失。他面无表情地听完助理的汇报，除了听到网友对他的调侃和同情时脸上平静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其他时刻都冷静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跟林家的项目暂停，等林董给我们新的方案。”姜翊安深吸一口气，后背靠在椅子上，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是，姜总。” 等助理出去，他才慢慢地从桌后站起来，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跟宋明冉后来又在其他场合见过几次，偶尔她会同男朋友一起出现，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毕竟她能代表宋家，但她那个废物男友不能代表孙家。 姜翊安曾经看着笑意盈盈挽着孙家小儿子胳膊的宋明冉不解，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有了对比，林家小姐更是乏味。姜翊安对着玻璃，有一瞬间甚至想不起来林小姐的模样。两人的约会像是公事公办，对方当初的矜持，现在看来不过是舍不得拒绝金龟婿，又舍不得心头痣。 姜翊安弯了弯唇角，庆幸自己摆脱了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现在两家刚开始深入合作，但到底还没捆牢，现在他要做的，是实现容以集团的利益最大化。 他点开微信，看着钱橙发来的一串蜡烛，心情稍微轻松了点。他发了个两百元的红包，对面秒收，接着发过来一串双手合十的表情。 姜翊安没再回复，翻着宋明冉的朋友圈。 她在美国参加朋友的婚礼，穿着漂亮的小短裙和高跟鞋，在布满鲜花的拱门下笑得灿烂。 姜翊安把照片保存下来。 有些错误总会被命运修正，哪怕过程难看一些，哪怕来得晚一些。 林董这些日子很忙，忙着向姜家负荆请罪，忙着向合作伙伴和亲戚朋友解释婚礼取消。 好在姜翊安大度，他只小小割地赔款就平息了姜家的怒火。只是以后两家生了嫌隙，恐怕这次之后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不止是同姜家，京市里那些以姜家马首是瞻的世家，为了避嫌都会对他敬而远之。 远的不说，他最近跟几家长期合作的业务伙伴，对方停止了采购和新的合同，都在观望姜翊安的动作。如果对方下死手，那么这次就是他们和林家的最后一次合作，之后大家都会同林董划清界限。 林董急得嘴上长泡，对刚刚走马上任的女婿没有好脸色。 过去只以为女儿单纯，现在看却是蠢得无可救药。 姜翊安虽风流，但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人心易变，不如把利益抓在手里。 林董将林小姐夫妻俩拒之门外的事情被传得言之凿凿，仿佛有人亲眼所见。 姜翊安自然知晓这是林董在向自己赔罪，听到这些话，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生意场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比如现在，谁敢笑他颜面扫地？提起姜翊安婚事取消，多是叹林小姐有眼无珠。 选来选去，选了个鱼目混珠的。 真爱？真爱就不应该在婚前怂恿林小姐背叛家族和未婚夫。这不单单是不被祝福的婚姻，林小姐已经被丈夫拉进了万劫不复的悬崖，却偏偏被爱情蒙蔽了双目而不自知。 年轻人尚且看不清，前辈们却已经提前为这对怨偶叹息。 宋明冉带着好友给的伴手礼，开开心心地落地京市。一下飞机，手机上就收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林家疯了吧？”她不可置信地翻着微博下面的评论。 林小姐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喊停，也可以体面地拒绝同姜家的联姻。但她都没有。 她惧怕父亲的权威，又优柔寡断，于是选了一种最愚蠢、最难看的方式，把这个绿帽子死死焊在姜翊安的头上。 太疯狂了。 有闺蜜已经发来了独家八卦，对方跟林家有合作，了解到一些内幕。宋明冉坐在车里，津津有味地听着这让人跌掉下巴的大新闻。 姜翊安番外十五 宋明冉幸灾乐祸地想，这应该是姜翊安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了，简直颜面扫地。 闺蜜：【听说是姜总藏着小情人，林小姐找上门去，惹恼了姜总】 闺蜜：【姜总送小情人独栋别墅还有游艇，送林小姐的听说是套平层，太厚此薄彼了！】 宋明冉：【听他们乱说！姜翊安那么爱工作，哪里舍得把自己的血汗钱拿去给小情人买游艇!】 闺蜜：【这么说也是，他享受不到，白白便宜了小情人和小男友】 宋明冉扑哧笑了出来，她这个闺蜜啊嘴是真毒。 正聊得开心，微信里跳出来一个新消息。看着手机屏幕，她脸上的笑淡了。 她男朋友在大洋彼岸给她发来一段极光的视频，画面壮丽又绚烂。 宋明冉知道他的行程。这段时间在南极，跟几个好友一起开启极地之旅。 他在南极追着憨态可掬、摇摇晃晃的企鹅时，宋明冉正在谈判桌上跟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前辈讨价还价、寸步不让。 他在极光下感叹不虚此行时，宋明冉已经在异国他乡又一次登上飞机，飞往下一个目的地。在那里，她要打起精神，在别人的主场上锱铢必较。 手机里传来男友兴奋的欢呼声，熟悉的声音随即被淹没在一群人惊喜的尖叫声中。 宋明冉：【已落地，玩得开心，下月见！】 发完了，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心头涌上疲惫。 “宋总，现在去公司吗？”司机问道。 “先回家。”她揉了揉鼻梁，看着手边的文件袋，吐了口浊气。 这一趟出差，她身心俱疲。在夹杂着各式口音的各国语言中，对方阴阳怪气、看似礼貌实则嘲讽，她面不改色地按照原定方案签下了合同。 对方的ceo是个五十出头的瑞典人，身材高大。两人见面时，他看着宋明冉的眼神里俱是轻蔑。 两家在条件上已经谈了几个来回，这次还以为是重量级的人物，结果就这？ 穿着高跟鞋还不到他的下巴！ 只是谈判刚一开始，他眼里年轻的小姑娘便气势十足。他惯用的伎俩在这她面前都失效了。 宋明冉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双方在合同条款上周旋已久，这次是最后一次会谈。 成败在此一举！ 在姜翊安手里吃过几次亏，这次对方进入正题，她就便瞬间领会到对面的套路。 几次正面交锋，她都游刃有余。起初心里打鼓，但越到后面，她越是步步紧逼。 虚张声势而已，谁还不会了！ 宋家在国内的渠道虽不是最低，但他们是对方最合适的选择。 成熟的销售渠道、稳定的合作客户，在这点上宋明冉可谓是胜券在握。 轻松愉快的心情在看到男友的消息时变得沉重。 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多，却始终没有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的计划。 宋父宋母问过几次两人的打算，见宋明冉没有打算，便默契地避而不谈。 孙家比宋家差了一截，如果是孙家的掌权人配自家女儿，他们暂且勉强能接受。但孙家的小儿子这就属实高攀了。对方在孙家的公司里并不在核心管理层。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挂个闲职，面上好看。 宋明冉和男友相识时，两人都是职场菜鸟，在家人的指导下踏入商圈。但渐渐的，过去让她开心的惊喜和浪漫，都变成了不带甜蜜的负担。 尤其是最近一年，她的压力越来越大，男友的宽慰带来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焦虑。 人生不只有诗和远方，还有使命和责任。 男友自由惯了，理解不了她背负着上万人生计的沉重。宋明冉越来越觉得两人难以同频共振，心里隐约有了想法，但到底狠不下心来。 宋家家风正，一向兄友弟恭，上一辈的掌权人是宋明冉的父亲。她父亲已经准备退了，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是她堂哥。宋明冉已经成了堂哥的左膀右臂，渐渐开始学着站在家族的立场上下决断。 这次，宋家和容以集团合作的项目也快收尾了，两家合作愉快，赚得盆满钵满。 借着宋明冉拿下海外合作的由头，容以集团的负责人在兰亭定了宴席，给她接风洗尘。 关系都是走动起来的，对方有意拉近两家集团的关系，宋明冉自是欣然前往。 只是没想到，走进包间，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男人。 “姜总。”宋明冉上前握手。 “宋总。”姜翊安扯了扯西装外套，绅士地起身。 “这次没想到惊动姜总。”宋明冉脸上带着假笑。 “宋总拿下这个大单子，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姜翊安扬了扬下巴。 行吧！虚伪的男人！宋明冉暗暗吐槽。 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宴请到了尾声，跟宋明冉一起来的高管突然接到太太电话，家里小孩子突然高烧惊厥。 虽家里有保姆在，但太太还是担心得声音发抖。 宋明冉见状，催着让司机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我们顺路，我送宋总。”姜翊安说道。 他的助理已经先一步让会所安排了车或代驾司机送宋家和姜家的高管离场，宋明冉原以为姜翊安给自己安排了车，却未料到他要亲自送她。 “给姜总添麻烦了。” “我的荣幸。”姜翊安拿起外套，一举一动优雅得体。 宋明冉有些受宠若惊，只觉得一段时间不见，姜翊安这冷心冷情的资本家形象有所改变。 可惜上车没多久，刚生出来的滤镜就变得稀碎。 “孙总什么时候回国？听说他们在南极有不少精彩的收获。”姜翊安语气温和。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明冉脸色不变，“承蒙姜总惦记，能看到极光确实不虚此行。” 见对方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姜翊安不在意地笑笑，“听陆总说，孙总和凌阳科技的项目停滞了。”说完，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宋明冉再次咬牙。 这人上车两句话，句句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男友无心经营，却也对她全心全意。她曾品尝过其中的甜蜜，却也眼见着这浪漫之上结出了苦果。 姜翊安番外十六 姜翊安今天好像喝多了，极没有眼色。 “宋总最近要休假吗？我上次跟陆总聊天，听说孙总下个月才回来。” 陆淮洲跟姜翊安抱怨过，他对这小孙总的不满不是一朝一夕了。 论职位，孙总还不配他亲自下场。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当给孙家面子了。只是对方实在不成器，他耐心耗尽，索性由着下面的人把这个项目拖黄了，以后也好有个借口不跟孙家合作了。 “宋总不一起去？”姜翊安坐近了些，扭头看向宋明冉，发出灵魂疑问。 “姜总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宋明冉怒气上头，“姜总自己婚姻不顺，也见不得别人的感情好？”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姜翊安这笑面虎，行事诡谲，把她从车上扔下去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料，姜翊安非但没恼，还哂笑出声：“我好心提醒宋总保重身体，以后想忙有的是时间。” 宋明冉垂眸不语。 姜翊安话里有话，她都听懂了。以后忙，忙什么？忙宋家，还有孙家。 男友名下资产不多，除了车子、几套房产，每年还有上千万现金，在他们这种人家简直称得上穷酸。 但宋明冉不一样。她名下的资产除了不动产，还有宋家的股份和作为宋家分公司总经理的业绩分红。 孙家见小儿子对生意不感兴趣，几乎是半放弃的状态。反正背靠宋明冉，两人眼看着感情稳定，不想参与家族经营便作罢！ 姜翊安这话让宋明冉心生恐慌。男友不事生产事小，得罪她的生意伙伴事大。 比如陆家这个项目，她从中搭线，找了同学朋友，好不容易说动陆淮洲，愿意跟孙家合作试试。 结果搞成现在这局面！ 宋明冉突然不敢想象婚后的日子。 宋家齐心协力，企图让家族在京市再上一层。而她却不得不分神停下等她的丈夫，虽然他可能永远无法跟上她的步伐。 宋明冉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酒意上头，头脑却异常清醒。 不止姜翊安，多少人明里暗里在盯着她。有人在等她着看她的笑话，有人在虎视眈眈，想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蚕食宋家的地盘。 宋明冉盯着天花板，心里的想法渐渐坚定。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 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肌肤的纹理浸入鬓角。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翊安再在酒会上见到宋明冉时，她已经恢复了单身。 她跟在兄长身边应酬，脸上端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今天的场合，姜翊安和陆淮洲都在，周围的人趋之若鹜，围在两人身边谈笑风生。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宋家堂哥低头说道。 “不想去。”宋明冉不情不愿道。 “机会难得！”宋家堂哥催促，不由分说地扯着她的胳膊往人群走去。 宋明冉不得不快走两步，跟上堂哥的身影。 “宋总、小宋总。”姜翊安起身，拉了拉西装，主动伸手。 陆淮洲在旁边诧异地瞥了好友一眼，非常给面子地跟着起身。这一动，周围坐着的人纷纷跟着起身，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宋家兄妹俩身上。 得姜翊安如此礼遇，宋家堂哥受宠若惊，也有点语塞。 他就想过来打个招呼，刷刷存在感，以后大家好合作。现在这么大阵势，他不得不留下来。 “前阵子才跟小宋总见过。”姜翊安客套地笑着。 在场的人不少跟宋明冉熟悉，见状都没多想。宋家和姜家最近有合作，是业内都知道的事情，因此看姜翊安对宋家兄妹如此看重，也不过是当两家合作愉快。 “感谢姜总对舍妹不吝赐教。”宋总说道。 他所言不虚，姜翊安这人行事老辣，对宋明冉算是手下留情了。他看过合作的协议，也听宋明冉汇报过细节。 旁观者清。宋明冉看不懂的，他能看懂。 同是男人，转瞬之间，几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姜翊安的心思。 自家堂妹刚失恋，姜总头上的绿帽子还没摘干净，怎么看都不合适！ 他找了个理由，带着堂妹在众人围堵之中脱身。 托宋明冉的福，他第一次入了这么多重量级大佬的眼。 如芒在刺！ 姜翊安不在意，姜宋两家， 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 说来也巧，没半个月，陆淮洲那个被孙家拖黄的项目又开始找新的合作方。 前期投入大笔资金，陆淮洲不会半途而废。 既然孙家自己不给力、任由财神爷从掌心溜走，就别怪宋家横刀夺爱！ 于是在姜翊安的办公室里，宋家堂哥——宋家未来的掌权人又见到了姜翊安。 他跟陆淮洲谈不上交情，但跟姜家有合作基础。生意场上，互相牵线搭桥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他晕晕乎乎地从容以集团出来，脸上表情凝重。 “宋总，不顺利？”助理上车，见老板脸上没有喜色，脸色跟着一敛。 “顺利。”宋总道。 太顺利了，不费吹灰之力。 他叹了口气，“回公司。” 周末，宋明冉难得睡了个懒觉，伸着懒腰从卧室里出来。 “不多睡一会儿？”宋母吃过饭要跟小姐们去打麻将，见宋明冉一直在睡，没有打扰她。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上午家里的保姆做事都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小主人休息！ “睡不着。”宋明冉捻了一颗草莓。 她喜欢吃草莓，一年四季，只要她在家，桌上就一定有她喜欢的水果。 想到听到她和男友分手的“喜讯”，宋父宋母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她难得觉得自己任性了。 “对了冉冉，你堂哥有个朋友还不错，你要不要试着接触接触？”宋母想起来老公早上的话，侄子给把过关的相亲对象，应该不错。 “相亲？” “看你，你还小，不着急。”宋母这话是认真的，宋明冉才二十六岁，多接触不同类型的男人准没错！ “好啊。”宋明冉毫无负担地应下了。 相比于早早被推出去联姻的同龄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浪漫美好的爱情她得到过，也失去了。这段感情让她认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联姻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姜翊安番外十七 又是一天晚上，宋明冉出现在了山境的门口。 她站在包间门口，扯了扯外套袖子，镇定自若地走进去。 里面的人还没有来，她坐下来，好奇地张望。 这不是她第一次到这个会所，但以相亲为目的，这还是头一遭。 眼看着到了约定的时间，外面还没有动静，宋明冉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钟表，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讨厌不守时的人！ 面还没见到，印象分已经大打折扣。白瞎了她出门之前做的功课，看来堂哥介绍的相亲对象并非如他所说的靠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安安静静，她心里犯起了嘀咕。 自家堂哥说这个人是自己的合作伙伴，黄金单身汉，身价绝对配得上宋明冉。又讲这个人博闻多识，跟宋明冉会有共同语言，把人夸得天花乱坠。 笑话！她跟一个相亲都能迟到的人会有什么共同语言？ “先生，里面请。”门外传来服务生的声音。 宋明冉放下手机，优雅得体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熟悉的面孔让她错愕不已。 “姜总？”她的眼神在姜翊安的身上和包间房门之间游移。 “宋总，请坐。”姜翊安看着她脸上的不可置信有些好笑。 “没想到堂哥说的朋友是姜总。”宋明冉看着姜翊安，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知道她堂哥被姜翊安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人头上的绿帽子还没完全摘下来，就想迫不及待想寻第二春了。 但堂哥说得也没错，姜翊安的身价配自己绰绰有余，是她高攀了。至于博闻多识，她可是领教过的。 既然要联姻，她当然要往上看。除了姜家、陆家，还有另外几个世家。 转瞬之间，她的心思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爱情嘛，不就这么回事！ 想通了关节，宋明冉沉下心来打量姜翊安。这次不是以生意伙伴或者看待甲方爸爸的眼神，而是用对未来伴侣的考量。 这么一想，从世俗的眼光看去，姜翊安是个绝佳的人选。 “抱歉，路上下雨，迟到了。”姜翊安面露歉意。 宋明冉这才发现他肩头有一块水渍晕开的痕迹，往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点凌乱。 这里的停车场不是在地下吗？宋明冉脑子里闪过困惑，面上却不露分毫。 “今天真是意外。”她哂笑一声，“没想到姜总也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了。” 姜翊安不在意地笑笑，拿起手边的果汁给宋明冉续上。 天知道，他在看到未婚妻官宣结婚的新闻时心里一刹那的如释重负。那一刻他突然看清了宋明冉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虽说圈子里貌合神离的塑料夫妻比比皆是，他也把家族利益放在感情之上，但如果可以选，他更欣赏谈判桌上自信强大的笑容，而不是含羞带怯的眼神。 他觊觎宋明冉已久！ 过去两人身边各自有人陪伴，深夜时他也忍不住懊恼遗憾，恨自己答应得太早，现在板上钉钉，已无转圜余地。 他爱惜羽毛，过去荒唐就罢了，现在而立之年，他需要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这个时候不能有污点。 谁料峰回路转，命运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至于宋明冉和他的男朋友……既然迟早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 他示意陆淮洲给孙家小儿子施压，对方本就不喜欢生意场上这些门门道道，根本分辨不出这些老狐狸的为难和那些话外之音，日复一日消极应对。 “人要向前看。”姜翊安似是在回答宋明冉的调侃，又像是在提醒她。 前尘往事已消弭在时光里，她还有宋家，她最看重家族利益。 来都来了，宋明冉思忖片刻开口道：“姜总对未来太太有什么要求？” 姜翊安目的明确，宋明冉便也开门见山。联姻嘛，跟谈生意是一样的，两家合作的根基深厚，日后一切好说。 “你有谈条件的资本，明冉。”昔日或傲慢或犀利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笑意，姜翊安看向对面，面部的线条柔和。 最后两个字带着缱绻的温柔入耳，宋明冉心头蓦地一跳。她抬头，在男人炽热的眼神中脸颊渐渐发烫。 这个男人太会了，明明是在谈一桩生意——两人都人生大事，却被他硬生生造出了深情款款的氛围。 她清了清嗓子，“我最近在筹备一个科技公司，作为云鼎集团的资质主体之一，有几个项目计划跟凌阳科技合作开发。” “云鼎的海外销售业务，未来希望可以借助容以集团在海外铺设渠道。” “上周我们在谈的合同，希望姜总在分成上按照原计划推进。”姜扒皮什么的，太气人了！前些日子她成宿成宿地失眠，敢怒不敢言。 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软肋被人家拿捏着，她不得不忍气吞声。 看见姜翊安皱眉，她心虚地住了嘴。 除了“我们”两个字，姜翊安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任何一句话。 “这些以后再说，明冉，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比如不能有绯闻、晚上门禁的时间、出差的频率，或者什么时候结婚、以后生几个孩子等等。 宋明冉张了张嘴，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没想法，也管不了姜翊安。姜家在京市的地位在这，姜翊安在行业里的地位也摆在眼前，她只求以后大家面上过得去。 别闹到眼前给她没脸，一切好说！ “无妨，以后想到再说。”今天的见面对她有些突然，姜翊安也没打算立刻要一个回答。 晚餐在奇怪的气氛中结束，面对姜翊安的殷勤，宋明冉如坐针毡。 宋家的司机在停车场候着，见姜翊安和自家老板出现，远远地便下车等在一边。 等宋明冉上车离开，姜翊安才转头往旁边的车走去。 来的路上突然下雨，前面又出了事故，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心里焦躁，后来更是干脆下车冒雨走过去。 这一切都值得。 他靠在座椅上，胜券在握。 宋明冉动心了，不是吗？ 姜翊安番外十八 自从身上被打上姜翊安的标签，宋明冉的路不知不觉间顺了起来。 酒局上不怀好意的荤段子消失了，也没人再阴阳怪气地劝酒。虽说牌桌上大家还是明码标价，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陌生的善意。 站在德高望重的商界前辈前，当对方用欣赏的语气感叹宋家这一代人才辈出时，宋明冉突然懂得为何圈子里的人这般热衷于联姻。一代又一代的人，演绎着豪门里的悲欢离合，却乐此不疲。 在这个标榜男女平等的时代，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秀，却终究败给了性别。 原因无他，男人在商场上占据天生的优势，只是外面裹着一层遮羞布罢了。 这几年，她把旁人的冷眼踩在脚下，没日没夜用亮眼的业绩换来了如今的地位。 如今，她凭借姜翊安未婚妻的身份也可以拿到这些资源，这让她轻松之余又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她付出心血的事业，终究比不过姜太太的名头。 陆家新产品发布会后的酒会上，宋明冉和堂哥代表宋家出席。 前些日子，她刚跟陆家达成了技术合作。有姜翊安在，陆淮洲前所未有的爽快，两人没在利润分成上拉扯太多，便顺利签下了合同。 这让宋明冉对自己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从背后看见陆淮洲和姜翊安两人在人群中，自然地走过去打招呼。 “怎么没带橙子妹妹来？”她听见陆淮洲问对面。他语气熟稔，想来跟他口中的那个橙子妹妹交情匪浅。 想想也是，姜翊安的人，陆淮洲怎会陌生？ 她对未婚夫的小青梅有所耳闻，听说姜翊安非常宠爱她，姜家堂妹姜欣月几次在人前的欲言又止，似乎又印证了某些猜测。 见状，她担心听到不该听的东西，让她或姜翊安下不来台，于是果断转身离开，也错过了姜翊安的回答。 “让她来做什么？”姜翊安环视四周，看着不远处头发花白的刘董，又看了眼跟自己年纪相仿、啤酒肚却已经挡也挡不住的杨总，感到一言难尽。 “小孩子，先读书，应酬的事过几年再说。” “说的也是，让橙子再快活两年。”陆淮洲叹道。 “话说，你对小宋总认真的？”把眼前过来搭讪的人应付过去，陆淮洲低声问道。 “嘶！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姜翊安无语地看着好友。 这一下把陆淮洲整不会了。 嘿！老狐狸！跟他还玩这招！ 姜翊安什么时候认真过？ 不提之前各色公开或不公开的前女友们，就说那个前未婚妻，他就没见姜翊安上心过。 现在不光上心，还上头了。 “祝你幸福。”陆淮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看向他的身后。 “贺总，好久不见！” “看今天网上的热度，今年国内的手机销量top1凌阳又预定了！” “贺总过誉！” 听见陆淮洲同贺明川两人热络的交谈，姜翊安也加入群聊。 各家都有投资的业务，几人又都是行业内的领军人物，这种场合里遇到总能客套几句，拉拉关系。 昂托资本早期投的一家互联网公司最近刚上市，贺明川也成了投资圈里炙手可热的标杆。 这就好比在昂托资本里放了个印钞机，钱来得太容易，让无数人眼热不已。 聊到一半，姜翊安看到前方宋明冉的身影，道了句“失陪”，便直奔那道倩影。 姜翊安自然地环上她的腰，带着她穿梭在一片衣香鬓影之中。 姜翊安把再一个上前打趣何时可以喝到两人喜酒的人打发走，见身旁的女人面露困乏，抬手看了眼腕表。 “我们早点回去？”他凑近，低声征询宋明冉的意见。 我们？ 宋明冉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姜翊安所说的“我们”是指什么，回去又是回哪里去，但有些事是避不过的。 姜翊安面对她十足绅士，但亲密关系是无法拒绝的事情。 宋明冉有一处房产在公司附近，平时工作日加完班她多是回来这里，因此晚上不回家倒也无需特别向谁交代。 看着车子驶向一条陌生的路线，她心头生出几分紧张，又有些尴尬。 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这样微醺的夜里，她出现在一个独居男人的家里，两人再进一步似乎顺理成章。 想着两家已经把正式订婚一事提上日程，她没再有拒绝的理由。 正胡思乱想着，手上一热，她的手掌被姜翊安粗糙的掌心包裹着。男人坐在旁边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发现她心乱如麻。 手上的温度传来，她反而定下心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姜翊安前些年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谁知道身体有没有问题！ 万一不行……这个没有感情基础的老公她要还是不要？ “明冉，到了。” 宋明冉扯了扯搭在肩上宽大的西装，踩着细高跟下了车。 两人从车库直达家里。 她第一次来姜翊安的住处。 慢吞吞地坐在换鞋凳上，她想着刚才在鞋柜里匆忙瞥见的一双卡通拖鞋，鞋面上带着两个大大的、圆滚滚的胖橙子，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 她对姜翊安的感情生活没有好奇心，反倒好奇将来姜翊安如何介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但也许他不会把人带到跟前，两人心照不宣地当无事发生。 “心情不好？”姜翊安牵着她的手到客厅坐下，接了杯温水递过去。 “有点忙。”宋明冉牵动下嘴角。现在没有外人，她懒得再强撑。 “以前的宋总可是精力旺盛。”姜翊安不客气的戳破她的伪装。 他能察觉出宋明冉最近情绪低落，但又想不通症结所在，今天借着机会把人带回家好好聊聊。 “没什么。”宋明冉垂头丧气道：“忙来忙去，没有意义。” 姜翊安茅塞顿开。 “明冉，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机遇。有没有捷径是一回事，能不能走过去是另一回事。”男人低沉的声音砸在她的心上。 “你是宋总，也是姜太太，这两个身份带给你的便利都是你应得的。” “这是你应得的。” 临睡前，姜翊安的话还在她的耳边。 晕晕乎乎地躺在床上，宋明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琢磨着姜翊安的话。 不过片刻，她又红着脸把被子掀开。 被子上满是属于姜翊安的味道。 鬼知道，她刚做好了心理建设，两人深夜谈完心，姜翊安却让她在主卧安置。 眼看着男人一一介绍房间里的设施，全然没有要在这里睡下的意思，她脱口而出：“你呢？” “我去次卧。”姜翊安道。 闻言，她松了口气。 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嗅着熟悉的气息，她安心地陷入梦乡。 隔壁，男人把手机扔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熄灯，拉过被子。 宋明冉车上的纠结他看在眼里。 一回生，二回熟。 等她下次再躺在这张床上，应该不会再紧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