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天下》 第一节 热闹开始 华夏中国,上下五千年,要说最令人向往的,有两个朝代,一个是大汉,另一个就是大唐。 大唐帝国自高祖李渊起义太原,下河东,夺长安,定鼎关中,而后数年征战,就扫平关东江南,四海天下,归于一统。 武德九年,高祖将帝位传给自家的老二------秦王李世民,要说这李世民,那绝对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老二,上下五千年,要论文治武功,还真没有啥人能比得上。大唐帝国自此以后百余年,从贞观到开元,这皇位上坐着的人,不是自己英明神武,就是老婆老妈厉害的一塌糊涂。朝廷内外,贤才济济,也使这大唐帝国的发展,拿句时髦的话说,算得上是一日千里,别说驷马难追,连宝马都追不上。对外是恩威并用,不老实的突厥、高句丽,一巴掌给他灭了,老实听话的西域诸国,咱给他都护了。对内则是政治清明,文采风流,教化天下,虽然中间也偶尔不和谐一下,闹点小乱子啥的,但历史前进的车轮不可阻挡,大唐朝前有贞观之治、后有开元盛世,煌煌盛唐,万国臣服,赫赫威名,那可是顶峰中的顶峰,*中的*。 到这唐玄宗晚年,隆基老爷子奋斗了几十年,估计也是有点过劳,终于熬不住开始犯糊涂,抢了自己的儿媳妇做老婆,闹了一出千古风流剧。但说到底这倒不算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嘛,好点色还是可以原谅的,可千不该万不该,不知咋就养了安禄山那么一头白眼狼。天宝十四年,安禄山拉起大旗,造了反了。隆基老爷子先是丢了东都洛阳,后又丢了京都长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慌里慌张,自己开始往成都避难,一国之君,连老婆也罩不住,漂亮妹妹让闹事的御林军给逼死了,做了几十年的领导位置也给儿子抢了。虽然后来总算回到长安,却只能是像个老囚犯一样躲在冷宫苟延残喘。英雄末路,那叫个郁闷。 唐肃宗这家伙,别看趁势夺位下手挺快,对付老爷子挺有一套,但要讲治国安邦,还真赶不上他老子年轻那会,虽说安禄山死了,史思明也完蛋了,天下的乱子好像是给平了,但一个大尾巴却留的太恶心-----藩镇终于尾大不掉。大唐朝廷,元气大伤,河北诸藩镇,从此以后就没消停过。割据的割据,胡闹的胡闹。一直折腾了100多年,关东之地一日乱似一日。 从唐代宗李豫直到唐懿宗李漼,唐肃宗的儿孙十帝之中,也还真有那么几位,想重振雄风,安定天下,但无奈形势比人强,即使小有成功,也就是昙花一现而已,中兴之望始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再传到唐僖宗继位,就更加不堪了,本就是一个胡闹皇帝,又碰到黄巢造反,大掠天下,百万乱兵攻破长安,唐僖宗别看论治理天下,那是比不上祖宗,但要讲逃跑的本事,可是可是得了隆基老爷子真传的,别处不好去,成都那可是老祖宗避过难的地方,轻车熟路一溜烟的就躲到了四川。一呆就是五年,反正成都也不错,外面爱谁是谁,你们打你们的,俺躲着俺的。 五年后唐僖宗回到长安,那叫一个惨。宫殿房子也烧了,人也没几个了。隆基老爷子好歹是儿子当家,就算是囚犯,那还有点囚犯的人权。可僖宗就不同了,长安之外是做不了主了,节度大将各打各的。长安之内甚至皇宫之内都管不了,禁卫军那点军权,都在大太监手里呢,宰相也不过是空架子,还能管的了啥事呀。 这唐僖宗临死病重,本来还有那么几个朝廷大臣,想让吉王李保承继大统的,可是白费唾沫星子,啥事不顶,还得听太监的。文德元年三月初五,僖宗皇帝应杨大太监的要求,立寿王李杰为皇太弟。 活到这份上,估计唐僖宗也是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赖着了,刚立完皇太弟,初六就向列祖列宗汇报求饶去了。死前还办了一件事,把皇太弟的名字给改了,改李杰为李敏。 凡事一动不如一静,好好地你就赶紧走吧,还操着心干啥。这名改的实在不咋地。要是不改名,杰-----那不是英杰,也该是豪杰吧,最低也是个杰出吧?四水养一木,说不定茁壮成长,将来还能成点啥事,大唐天下再延续个三五十年也未必不可能。可这一改名,成李敏了,敏嘛,不就是聪明点?伶俐点?要知道这是乱世呀,光聪明有啥用呀,那得有点豪杰英杰的心狠手辣脸皮厚的手段才行呢,敏有啥用呀,你是做不了主的皇上,越是聪明,伶俐,啥都知道又啥都干不了,心里苦着去吧!还不如笨点呢,或许还有点傻福。再说这敏字----每个人都反。这不是给弟弟找不自在嘛。唐昭宗李敏后面这十大几年这个苦呀,我看就是这名字给害的。唉,唐僖宗这家伙,这事办的那是相当的不咋地。 其实这唐昭宗李敏,也确实比哥哥僖宗要强不少,要赶上太平年间,做个守城之主,说不定还真行。史书有载:“体貌明粹,有英气,喜文学,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复前烈之志,尊礼大臣,梦想贤豪”。可惜呀,生不逢时,所以日子是越过越难受,直到最后,成了没日子可过。 到了光化三年,外面各大藩镇征战不休,宫内朝廷也是混乱不堪,唐昭宗李敏的小日子那是连点希望也快没有了,原想利用朝廷大臣把那些飞扬跋扈的太监给宰了,没成想实力不够,到十一月,左右中尉,枢密使等几个大太监,先下手为强,干脆兵变,把昭宗给废了,拥立太子做了傀儡。唐昭宗这个倒霉蛋,连老婆女儿统统被赶到少阳院,外面大兵一围,大门锁了,还不算,还用铁水把锁给封了,好歹新皇帝也是他儿子,太监们还真没敢杀了他,在墙上挖个洞,想给你啥吃的,从洞里给递进去。 可怜的李敏,还号称太上皇呢,想要点钱帛纸笔都没人理,大冷的天,还没被子,一同圈在里面的公主妃子,冻的哭声震天。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真够屈的。 幸好没过俩月,神策军自己内里闹了起来,几个实权军将,把那闹事的大太监给宰了,昭宗皇帝重新被给扶上皇位。估计这出来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先找几件棉袄穿上暖和暖和,要知道,老婆闺女可是冻了俩月了。 只可惜也就是暖和暖和,别的还是那样,长安城里小朝廷这点人也没个服管的,天天要掐个你死我活。外面的藩镇大将,不管是岐王李茂贞、还是东平王朱全忠没一个好鸟,都在那里挑事,等着趁乱取事,挟天子已令诸侯。 春天来了,夏天也过了,冬天也就不远了,熬到当年十月,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四镇节度使、东平王朱全忠终于是跳出来了,昭告天下“清君侧”,兵发长安城, 要说朱全忠,还真有几把刷子。他原名朱温,在家排老三,本来是黄巢手下的大将,后来投降朝廷,赐名全忠。按说这叛徒,一般不是被自己人宰了,也很难在新阵营得个什么好下场。可朱全忠,硬是在混乱不堪的中原,混的云升水起,地盘不小,手下那也是兵精将猛。真要打起来,光是太监们手里那点虾兵蟹将可是不够看。但有句话说得好,成事不足败事还有余呢,太监们手里这点神策军上阵打仗那是不行,但要劫持个皇上,抢抢财物啥的还是绰绰有余的,一时之间,长安城内顿时大乱,神策军近水楼台先得月,管他娘的以后怎么样,先发财再说,实在不行,还可以往西找岐王躲着去呀,于是可怜的皇上李敏呀,眼睁睁看着宫内那点小家底的珠宝财货,仪仗礼器,统统被一扫而光。 为了保命,朝廷内文武百官都是闭门不出,淫威之下,唐昭宗李敏为了活命,只好和妃子诸王公孙一道,全被裹挟前往凤翔,士民百姓,没奈何逃窜山谷,寻一条活路。长安为之一空,可怜的老大帝国,眼看着已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的蹦跶头了。 后面,是斯文扫地,武夫称雄,天下混战的五代十国 第二节 倒霉穿越 一阵阵疼痛,不断从腿上传过来,疼的钻心,“真疼呀”李煜*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进入眼睛的,好像是几根木头。李煜定定神,仔细看去,几根木头顺着身体排在上面,上面横担着的更细的木棍,木棍的上面密密的好像是麦秸。“麦秸?也不像呀,咋像干草呢?这是哪里?”李煜有点迷糊。 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李煜转转头,晕晕的,好像脑袋里灌满了浆糊,仔细查看,这次看清楚了,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屋里,不过屋子很奇怪,有点暗,墙上好像都是黄泥,有的地方还露出了草杆,房子里不高,也就是2米多一些,刚开始看到的,应该就是房顶了。在看看,右手边有光进来,是几根细木棍竖在哪里,当做窗格。 好奇怪呀?这样的房子,咋这么破呢,这是哪里?我这是在做梦? 好像做梦不知道疼呀,莫非疼也是梦? 李煜闭上了眼睛:“这肯定是梦,我从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倒和小时候看棉花地的那个半地下的地窨子差不多,城市里哪有这个呀” 又一阵疼,李煜哎呀一声,又睁开眼,看到的和刚才一样。李煜赶紧闭上了眼:“肯定是梦,肯定是梦。” 要是做梦的话,好像可以自己检验一下的,对,检验一下,李煜想着,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用劲的在中指上掐了一下,:“有点感觉,好像是疼,不过,怎么不明显?” “没啥结果,换个方法”李煜举起手,还真有点沉,看来是梦,有东西压住了吧,用劲凑到脸边,狠狠地拍想自己的脸,“啪”,“哎呀”李煜叫了一声,这次感觉到了,脸疼,还有声音,“这不是梦?”李煜睁开眼,仔细打量着这个房子,泥墙,草木顶,简陋的窗户,对了,还有一个关着的门,一道道光,从门板边缘,从门板缝里投进屋里。李煜抬起左手,看过去“呀,怎么会这样,我的手啥时候这么秀气细长了,奇了怪了” 李煜欠起头来,仔细看看,这手是长在自己的身上呀,可是自己身上,盖的这是啥?好像是被子,但看不出颜色,也没有那么柔软。不对呀,上衣怎么是这样,一边压着一边,也没扣子。哎呀,怎么这么邪门呀。 李煜刚想在抬抬身子,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李煜哎呀一声,腰间的劲一松,又把自己扔到在床上,李煜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对,衣服,房子,手,怎么会这样。是梦?还是? “再试试,老子拿绝招试试,看到底是不是梦?”李煜闭上了眼,喘口气,举起左手,握成拳头,估量着位置,狠狠地砸向了鼻子。 一阵酸痛,直冲脑门,“哇”李煜叫了一声,睁开眼,金星乱晃,使劲挤挤眼,再睁开,还是那个样子:“我的天呀,真不是梦呀…….这到底是咋回事?莫非这是穿越了?” 李煜忍着疼,仔细的回想,对呀,我干什么了?想想,对了,好像是晚上,上了几个小时的网,没错,是上网,别人都下班了,只有自己在办公室,上qq,本想下围棋的,还没下,上来一个美眉呼叫,聊了几句,然后又是几个美眉,还都是纯情少妇级的美眉,穷侃聊天,别说,看看空间,几个美眉还真是极品熟女呀。 再以后,好像是几个美眉有啥问题来着,自己冒充哲人老大,宽解了半天,好不容易聊的熟了,刚开始贫了几句,就来电话了,对,是电话,老婆大人的电话,打到办公室,问都快12点了,咋还不回家?又问女儿要的资料下载了没有,口里一边说下完了,在赶资料,一边赶紧上百度,查资料下载,然后考到优盘里,和美眉们打了招呼,下线关机,然后下楼。 没错,是下楼,骑上自己80元买的破自行车,穿小巷,抄得近路往家走的,然后走河边的小路,对了,没路灯,后来呢?好像是车子一停,自己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再以后呢?想想,没了,真没了,然后就是疼,睁眼就是这了。奇怪的房子,奇怪的衣服,还有奇怪的手! “俺的佛祖呀,玉皇大帝呀,俺好像这是穿越了呀!” 李煜哀号了一声,睁开眼,再看一遍周围,确定无疑,不是梦,一切也都和自己现实见过的东西不一样,倒和电视里看的古代穷人的房子差不多。这一切,和网络小说里写的穿越实在是太一致了。 “上帝呀!太上老君呀,不带这样玩的吧,俺干啥了,这样惩罚俺,俺不能穿越呀,俺老婆等俺回家呢,俺女儿还等俺的资料呢,俺哪能穿越呢,俺一家子可是离不开俺呀,求求你们发发慈悲,送俺回去吧!送俺回去吧,你们动动手指头就行呀,救人一命,胜造八级浮屠呀。俺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老婆也很好呀!俺舍不得呀!” “这古代有啥好呀,一没有电视,二没有网络,俺不想改造历史,不想建功立业,俺就想守着老婆孩子,奉养着老妈过俺的小日子,再偶尔和几个美眉勾勾搭搭,聊聊天,开开玩笑,多滋润呀,这有什么好的呀,漫天诸佛,各界神仙呀,送俺回去吧,俺保证,向你们各位老大保证,只要送俺回去,以后,俺准时上下班,一不和美眉们聊天,二不看穿越小说,坚决不看了,打死也不看了,不管是起点的,还是一起看的,还是快眼盗版的,俺一概不看还不行吗?求求各位了,送俺回去吧,哪怕俺把这疼也带回去,疼一辈子,俺也认了,只要回去就行!” 李煜哀号了半天,停了嘴,闭着眼睛等了会,没动静,再等会,还是没有动静,除了疼,没有任何动静,李煜急了:“你奶奶的老天,好好和你说,就是没用,送我回去,不送我回去,我就他妈的一头撞死,重新投胎,也不能让你们给说放哪就放哪!!” 没动静,除了自己喘粗气,还是没动静,李煜看看,左边就是墙,奋力抬起头,猛地侧身,向墙上撞去。“哎呀”李煜大叫了一声,真疼呀,头倒不疼,泥巴墙还是比水泥墙软点,倒是扯动了腿,一阵大痛,忍不住叫了出来,李煜把自己又扔到床上,不行呀,太疼了,要是真把头撞破了,还不是更疼呀,不能用这法,万一这边死了,那边也没活过来,老婆孩子还是见不到呀,不行,这赔本的生意看来做不得。 看来是回不去了,想起亲亲的老妈,想起温柔的老婆,再想想乖巧的女儿,李煜泪流了出来:“俺跑古代来了,你们可咋办呀,你们咋活呀,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家里的房子、存折里的钱,应该是够老妈养老,女儿上学了,可怜俺老妈呀,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俺女儿,以后再也没法领你逛书店,教你做作文了,可怜的老婆,你也见不到俺了呀,你现在干嘛?在哭吗?对了,别光顾上哭,记着向公司要补助呀,俺这是下班路上,可是要算工伤死亡的呀,钱再多也不算多,一定不要客气呀,该要就要,一定多要,不行找个律师,多要点,以后还能宽裕点呀,那老总不是东西,可扣了,小心少给你算了,我可是在这工作五年了,别少要了,对了,公司还欠我上月提成呢,有4000多呢,这月,按现在算,也要有3000呢,可别忘了领,你要是不找,老总那混蛋肯定会迷糊过去不给呀,还有这月工资,最少也要算个满勤拿这20天的,他要是按缺勤给我算可就太不是东西了呀,老婆,千万要聪明点,别光顾了哭呀” 李煜胡思乱想着,眼泪不断地流,“唉,老婆呀,以后,家里就靠你了,俺可是说啥你也听不见呢,好好照顾好孩子和俺老妈,要是以后遇到合适的,呸呸,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想着有啥用呀,不想了,不想了。” 李煜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啥有用的来,转转头,重新打量着房子,再看看身上,活动活动双手,还行,不疼,看来手臂没事,轻轻的按按身体,也没事,动动腿,左腿没事,右腿去实在是疼,看来就是伤在右腿了,摸摸头,长头发,再想想手,估计不是原身穿越,还真是灵魂附体穿越到古人身上了。 看看自己,露着的手臂,手指修长,皮肤细腻,看来保养的不错,攥攥手,劲头还行,看来身体不算弱,摸摸嘴上,还没胡子,不错,没有胡子,应该还年轻,20岁以内,比自己的前世咋也要小20来岁吧。这身体胚子不错。 可是这是哪呀,看着身体的摸样,不应该是这破地方的孩子呀,看着房子,除了破门滥窗,也就那边的破桌子上,放着三只碗,一个破瓦罐还是在桌子下面,就不知道每天能吃上一顿饭不能。 饭?对呀,吃饭,想到吃饭,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李煜发现还真是有点饿,李煜轻轻的喊一声:“有人吗?” 侧耳听听,没有动静,在大声叫一声:“有人吗?”还是没动静,李煜连叫了好几声,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喘气声和肚子偶尔咕噜噜的声音。李煜哀叹一声:“俺的命可是真苦呀” 咋俺看别人的穿越,不是穿越成名将名相大富大贵家的公子,就是风子王孙,一醒来,看到的都是啥俊俏的小丫环呀,机灵的小宫女,小太监啥的,然后醒的惊天动地的,可没见过醒来没人理的呀。“老天呀,老天爷呀,你不能这样吧,人家都说好人有好报,俺也算是符合欧洲二级标准的好男人了,穿越就穿越了吧,怎么也不能这待遇呀,就算没有漂亮小丫环啥的来伺候着,也不能就这么饿着俺吧,你抬抬手,饶俺一把,给来个大嫂管管俺也行呀。喂口饭,其他的待遇以后再说也行呀。” “还没动静,不要大嫂了,来个大妈大婶的管管俺吧,大妈大婶的经验多,做的饭还好吃呢,是吧?来一个就行,不要干粮,来碗米粥就行,那玩意好消化。” “这也没动静?这样吧,别管是啥人。来一个就行,大爷,70岁的大爷也行呀,只要能有吃的,能管管俺的事,和俺说说话,别让俺一个人两眼一抹黑的待着就行,赶紧来吧,满天诸神,三尺神明,关二爷,马王爷,那位听见了也行,俺不回去了,啥要求也不提了,找个人来就行呀!别让俺这么闷着了,要不俺还是想回去呀,求求你们了” 脑子里乌七八糟的想着,两只耳朵却是听着动静,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啥动静也没有,李煜恼羞成怒,喊了出来:“你他奶奶的,狗屁神仙,俺都成这样了,没一个管俺的事的,求你们看来是没用了,那好,你们听着!要不就马上派个人来,要末干脆饿死我,别让我好了,别让我得势,有朝一日,老子翻了身,我可不管你们他妈的属于哪一派的,老子见庙烧庙,遇神灭神,你们谁都别想有个好!!” 李煜发泄了一通,也没啥动静,只好躺在床上喘粗气,想动动身子,却是一动,就腿疼的厉害,求也求了,骂也骂了,看来他娘的神仙们今天是歇周日,放大假,估计不是喝多了,就是在和小仙女们歪缠呢,没人理会我,啥用也不顶呀,看来只好忍着了,听天由命吧! 不知过了多久,看看窗口照进来的日光,该是中午了吧,李煜正琢磨着,好像外面是有啥动静,再听听,是有点动静,没错,是脚步声,一个人的脚步声,轻轻的,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谢天谢地,来人了呀,可是来人了呀!!” 一小会的时间,来人已经到了门前,好像停了在了门前,也就是这一停的时间,一股香气,一股李煜从没闻到过的香气,一股让李煜热泪盈眶的香气穿了进来,钻到李煜的鼻子里,李煜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好香呀,”李煜流着泪,喃喃的道:“来了,总算来了!” 第三节 嫣然周蓉 在李煜的满心期盼下,破旧的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李煜隔着两眼泪看过去,一个女子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亮亮的光线,从那人背后照过来,将她笼罩在一个圣洁光环中。泪眼模糊中,那里看得清面容,但李煜饥肠咕噜中,那还顾得上是一位老大爷,还是一位大妈或大婶,还是一位大嫂,管他是谁,都是救命的神仙。李煜嘴里不停地念叨:“好香呀,真香,真香” 那女子听到李煜的念叨,刚刚一愣,猛然笑了,快步走了进来,到了床前,看看李煜,笑道:“g&!﹩*﹠?” 李煜在孤独无望了这么久之后,隔着泪眼看去,嫣然是一位美眉光临,心神激荡,遍谢满天诸神,听着少女柔柔嫩嫩的话音,眼看着如花笑颜,早已痴了,那还顾得上听少女说什么? 那少女转过身,将手里的罐子放在桌上,仔细看了看李煜,笑道:“☆☆♀◎☆♀◎☆♀◎?呵呵呵” 李煜听了笑声,也醒过神来,刚要回话,突然想起,刚才没听明白说啥呀,问道:“你刚才说啥?” 那女子也是一愣,略有点迟疑,道:“¢【&g=﨨◎?” 李煜听着,却像是现代的江南方言,柔美悦耳,可就是一个字也没听出,心中一苦:俺的天呀,没听说过哪位大大穿越以后,还遇到方言问题呀,这俺可创了是吉尼斯记录呀。不过这记录很让人有点不舒服耶! 转念一想,心中也是明白,别说古代,就是现代的交通发达,广播电视遍布神州,也没消灭了方言,北方人初到江南,要是遇上广东话,湖南话,苏州话,哪一个不是云里雾里?何况这是我一个21世纪的四有新人,来到这不知年代,不知地方的古代呢?算了,反正看少女的模样和衣着,虽然很是简朴,却还是自己脑子中汉人服饰的样子,只要不是国外蛮族,毕竟还是汉语,总能想法听的懂得,着急不得,先想法要饭吃吧! 李煜笑了笑,一字一字的说:“听---不---懂,你---慢---慢—说” 那女子听了,还是一脸的迷惑,想了一想,略有歉意的展颜一笑,道:“﹩*☆♀&!=♀﨨☆♀◎☆◎◎&☆!&☆♀!”也不等李煜答话,转身取碗,将瓦罐里的东西到了一碗,又拿个汤勺,放在碗里,端着来到床前。 李煜虽然没听懂说啥,但看少女动作,也知道少女的意思是要给他饭吃了,松了口气,只要有饭吃,万事可以慢慢来。李煜用手撑床,坐了起来,对少女笑了笑,接过碗来。碗是粗瓷大碗,里面小米肉糜粥,熬得稠稠的,肉香米香,更加的浓郁。李煜重重咽了一口唾沫,拿起汤勺,大口的送进嘴里,米粥虽不是很烫,还是很热的,一碗下去,李煜已经是开始出汗了,少女见李煜吃的香甜,很是欣然,转身又盛了一碗,递给李煜。 李煜吃完一碗,肚子舒服了很多,这第二晚,吃的倒是从容了许多,偶尔看看那女子,长的很是清丽,个子不高,娇小玲珑,看年纪也不过15、16岁,站在哪里看着李煜吃饭,虽是好奇,却也是沉静从容,李煜心里赞道:“看来古代人,还真是比现代孩子成熟呀,就这年纪,这份从容沉静的气度,实在难得。” 吃完了,李煜看少女还要在盛,赶紧用手指指肚子,双手画个大圆,意思是饱了,那少女琢磨一下,相识明白了意思,笑了一下,拿碗出去洗了,等少女回来,李煜指指瓦罐,又对着少女,伸出大拇指,然后学着电视上的样子,对少女抱拳拱手,少女虽然不是很懂,也想到是称赞饭做得好,摆摆手,对着李煜说了一句:“蘒﹠﨏兀﹟﹢ew>¥¢~》。”转身走了出去。 李煜空坐着,姿势很是不舒服,又仰身躺下,脑子里又是胡思乱想,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响,房门开处,两个人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个,是一个中年妇人,布衣木钗,端庄从容,那少女跟随在后。 李煜撑身欲起,那妇人早快步来到床前,伸手拦住,仔细看看李煜的脸色,笑道:“公子可是好了些?” 李煜乍听之下,大是欣慰,这妇人虽然语调略有生硬,说的却真是汉语,颇有点四川味的普通话,李煜赶紧回道:“多谢夫人,我好多了,请教夫人,这是哪里?我怎么来到这里?” 那妇人听李煜说话,很是清晰,虽然和自己所说的长安雅言略有不同,想必也是带了哪里的口音,笑着回道:“公子莫急,我们慢慢说。” 又用手指指那女子,笑道:“这是小女蓉儿,适才多有失礼,公子见谅。此处本是偏僻之处,这十几年来,才渐有人烟,也都是附近乡下村民搬来,除了妾身,这个村里都是本地人士,觉得没啥用处,也就没教过孩子雅言,不想今日遇到公子,却是唐突了。” 原来此处是山南西道的兴元府,位于古时所称的汉中地界,乃是从长安入蜀的交通要道。大唐自天宝以后,虽然关东之地藩镇之间时常征战,但这汉中和东西两川,东北两面,均是山峦起伏,战火波及不到,算得上是大唐最为平静的地界,人烟颇为稠密。等黄巢流击天下,攻破西京,两川和山南之地,也开始纷争不断,先是王建举兵进川,然后又与李茂贞争夺山南之地。原来的世外桃源,翻成了血火之地,平民百姓,那是没有办法,只好从繁华之地,纷纷迁往山中避难。 这里的地势,本就是丛林茂密,土地肥沃,三山环绕之中,一条小溪从中间流过,顺着小溪,十几里路,就是兴元府的大道,便有不少村民顺河而上,逃来这里,看这里谷中平原,土肥水便,利于开荒耕作,便定居下来。十几年的光景,也有了四五十户人家,耕作的土地,也到了500多亩。一村之人,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也有迁来的人原本是外地猎户,就还是打猎过活,猎物除了自己吃,就是换于村民的粮食,再多了,就扛上猎物,沿着小河顺流而下,虽然道路崎岖难走,但有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山外大道,在村镇城里,将野物卖了,换些盐巴等必用之物。前天晚上,几个猎户在回庄的路上,遇到了昏倒的李煜,虽然素不相识,但山民纯朴,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他在荒郊野外,冻饿而死,就扛了回来,为他救治。 而这中年妇人,则是此地人中的一个异数,她自幼长在长安,娘家姓崔,原是清河崔家的一个败落的旁支,长大后来,被送进权贵家中,做了几年侍妾,在僖宗逃难的时候,权贵全家都跟着来到了兴元,兵荒马乱之中,那权贵被乱兵杀了,家中的人四散而逃,她本是侍妾,乱时趁黑夜逃了性命,但一个妇道人家,举目无亲,又能跑到那里去,也就随遇而安,找了一个老实人家嫁了。 这崔氏虽是女人,但在权贵人家呆了几年,也颇有几分见识,知道乱世一起,人命贱如狗,早早就劝着夫家,迁离城镇村落,来到这荒僻之处,谋一条生路,说起这山庄,还是这崔氏的夫家来的最早。她夫家姓周,为人实诚,虽然仅有一女,但有几个堂族兄弟一同在这里,户口占了山庄的三成还多,隐然是山庄首户。 崔夫人问起李煜来历,李煜本就不知这肉身来历,更不敢说自己穿越而来,那不被视为妖魔才怪,只好推脱伤重忘了。崔夫人已见过李煜抬来时的衣着物品,早觉得李煜必然有些来历,此时见李煜吞吞吐吐,料到李煜应是有难言之隐,倒也不做深究,一言带过,谈些本地风土人情,然后只安慰李煜,让他安心养伤。 那周蓉儿在一旁,只是笑着,听母亲和李煜叙话,虽然听不懂,却始终无厌烦之态,李煜见崔氏夫人端庄大度,言语之中,多有关切之意,也是感动。心想自己这一穿越,醒来的之时,遇到这样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心中苦楚也是稍解。 崔氏夫人看李煜渐渐困顿,知道他伤重刚醒,身体虚弱,起身告辞,让李煜休息,领着女儿转身去了。 李煜再次醒来,却是被吵醒的。天已黄昏,几个青年男子,在外面院里,说说笑笑,虽然听不懂,也知道很是欢畅,几个男声之中,有一女音,听起来很是耳熟,料想便是周蓉儿。李煜要是知道,周蓉儿是在向那几个青年,讲述中午见到李煜时,见人泪流满面,吃饭狼吞虎咽,说话怪腔怪调听不懂的事,估计李煜早就要羞得满脸通红了。可惜也是幸好,反正听不懂,也就静静地躺着,琢磨自己的心事。 偶有人进来,见李煜醒了,知道李煜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就不说,只是看他笑笑,取了应用物件,出去接着忙活,没过多久,外面一股猪肉的香味飘了进来,李煜猜着,该是打了猎物,在做晚饭了。 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在屋里点上松明,将一瓦盆煮肉端了进来,放在床前,又有人拿来酒坛碗筷,围在李煜床前,那周蓉并不在内,想是已经回家。一高个青年,用刀割了一块肉,用筷子穿了,递给李煜。李煜心道:都这样了,也别客气。再说客气了别人也听不懂,还不如省点唾沫。接过筷子,毫不犹豫,张口便咬。这肉不知是啥野物,煮的时候虽然不过是加了点盐而已,吃起来却很是鲜美,李煜几口吃完,对着众人人,伸伸大拇指,以示称赞。 那青年又从坛子里到了一碗酒,递给李煜。李煜见这酒色略微黄,并不清亮,知道是山村米酒,不会有多大度数,接了过来,一口干了。那几个青年,看李煜豪爽,也是高兴,那高个青年,笑着又割了一大块肉,递给李煜,然后指指李煜的腿,又指指酒,摆了摆手,示意腿上有伤,不能多喝,众人说说笑笑,开始吃酒取肉,等李煜吃完了,就再给他送一块,直到李煜摆手,知道他吃饱了,才不管他。 几个人在此,直闹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散去,那高个青年却留了下来。这青年虽然浓眉大眼,体态雄壮,却很是细心,先是服侍李煜方便了,又坐在床前,边陪着李煜,边整理自己的弓箭。青年手里的弓,弓臂粗如儿臂,长约五尺,上面也没有什么装饰,但打磨的确实光亮,弓弦不只是用什么野兽的筋胶缠在一起而成。李煜对古代兵器,没什么研究,只听说过啥神臂弓之类的称呼,什么三石弓呀五石弓呀啥的,是说开工用的力的大小,实在和面前的弓也联系不起来。不过看那弓的大小和粗细,想必劲力巨大。这青年手里的箭支,长近三尺,前面没用箭镞,只是竹子削尖,后粘羽毛。李煜猜想,这青年不管射术如何,单这臂力就是不小,堪称壮士。 夜深了,那青年让李煜睡了,自己先从外面,抱来一个草帘,铺在地上,熄了松明,在草帘上一躺,径自睡了。 第四节 原本王孙 次日天亮,李煜醒来,看到那青年睡在地上,很是过意不去,却也无法可说,看青年睡的正香,也不敢动,怕惊醒了那青年。 没过多久,青年醒来,见李煜正在看他,憨憨一笑,赶忙起身,收拾了草帘,又帮着李煜方便了。让李煜坐在床上,将棉巾用水湿了,拿来让李煜擦脸,自己洗漱完了,又热了昨天剩下的煮肉,两人吃了。 青年拿来的草药,捣在一块,然后又轻轻打开李煜腿上的裹伤布条,李煜此时,倒没觉得太痛,看看伤处,好大一块青紫肿大,仔细看看,并没有突出变形之处,看来断骨已经复位,或者也可能是原来只是骨裂挫伤,但语言不通,也没法询问。那青年将药汁淋在裹伤布上,细心地连夹板一块缠住绑紧。看绑的时候,李煜不断皱眉,那青年对李煜歉意的笑笑,李煜连连摆手,示意无碍。 看看天色不早,青年拿了弓箭腰刀,出门去了,想是又上山打猎,李煜独自在家,又不免胡思乱想,有时想起家人,不免难过,有时想到穿越回古代,又不免有点兴奋和好奇,不知以后自己会怎么样,历史会记下自己一笔吗?有时又想起昨日周蓉儿,清丽从容,崔夫人端庄和煦,心中感激不已,更想到这青年,不但救回自己一命,还如此热心照料,大恩大德,以后可不能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脚步声响,崔夫人推门进来,李煜赶忙坐起来,请夫人坐了,那崔夫人也不客气,知道李煜独自寂寞,又怕李煜有心事想不开,故而陪着李煜谈天说地,偶尔故意带上一句半句本处方言。李煜顺着前言后语的琢磨,猜着方言的意思,有实在听不明白的,就直接问崔夫人,不到一个时辰,不但学会好几句方言,也将几个最常用的词给背过了,别的不敢说,起码不、要、谢、吃饭、饱了、喝水全给牢牢的记住了。 到了中午,崔夫人回去,做好了饭让周大叔端了过来,李煜原以为会是周蓉儿给送饭过来,可好上午学了几句方言,还可以试着在美女面前小露一手,却看是大叔来了,没了机会,心里不免有点遗憾。 那周大叔个子不高,略有一点点驼背,一脸憨厚之相,头发胡子已有不少是花白了,看起来50多岁,要比崔夫人要大十岁有余。见李煜用方言谢他,赶忙用方言说“不用,不用”,这个李煜倒是没学,但看神情形态,也能猜得出来。 毕竟两人言语不通,周大叔本是话少沉默之人,吃过饭,见李煜也没啥事情,自己家中还有事要操办,稍坐了一会,就告辞走了。没过多久,又有两个村民,一是好奇,二是热心,过来看顾李煜。 自此以后,晚上是那青年照顾,白天则是邻居村民,或独自,或两三人作伴,过来陪同看顾,其中,那周蓉儿和崔夫人都是来的最多的,也是李煜爱见中最爱见的。这李煜原本是活泼之人,有人看顾,怕别人担心,更不愿意沉默不语,只要是村民在,就要学习本处方言,更有一帮幼童,自从被家中大人带来过以后,喜欢看李煜连蒙带比划学说话的样子,还真把李煜这里当成了玩的地方,时常跑来,连玩带闹的叫李煜说话,虽然闹了不少笑话,这方言却是进步飞快,崔夫人都夸李煜聪明。 渐渐的,李煜也知道了自己房东的情况,那青年也是姓周名宝,但和周大叔并不同宗,8年前由父亲带着迁来此地,祖传的打猎手艺,又懂得药草采摘,原也颇受村民敬重。前年他父亲去了以后,这青年一人单住,没有家小要养,因此上打的野物,或者换了酒喝,或者吆喝来几个差不多大的青年,美美餐上一顿。为人又热心,常将多余的野物,白送于村民。一手家传的好箭法,身手在同村猎户中没人比得上,因此全村之中,没人不喜欢他。隐然就是青壮中的头领。 那日一块喝酒的几个人,也是周宝做要好的朋友,一个周灿,是周蓉儿的堂兄,为人最是伶俐聪明,一个是王通,21岁,也是猎户出身,虽然身手比不上周宝,但也算得上出众,另外两个,是孪生兄弟二人,叫李大虎,李二虎,虽然武艺不高,但身材厚壮,单论力气,村里还真没有敌手。 过了几天,李煜又求了周宝,给砍了两个带杈的小树,比量着身高剁了,做了个简单的双拐。自此以后,不必在一定躺在屋里,拄着双拐,还能到处看看,那些儿童看了李玉柱怪的样子,更是好奇,常常跟在后面一群,有时还领着李煜到自家玩去,李煜看这里山清水秀,人情淳朴,大人孩子待他诚恳,倒也逐步安心下来,即使想起家中老小,也不过是叹气而已。 如此近一个来月,李煜伤也大好了,虽然还是要拄着拐,却是没什么大碍,和村里人也都熟了,到了中午,吃百家饭简直成了习惯。方言会的越来越多,虽然长篇大论不行,但是简单交流已没啥问题。李煜对周宝他们几个,既有感激之心,也喜欢他们的淳朴豪爽,李煜酒量也大,为人洒脱,本身又是搞销售的出身,谈话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一般,说话有趣,一来二去,早成了铁杆的兄弟,也没人提及李煜的身世。 那周蓉儿,也和李煜熟了,每次提起李煜当初泪流满面的样子,都笑的乐不可支,李煜在兄弟们面前,又拿周蓉儿没法,只好任他们笑话。 这一日,兄弟几个正在院里闲谈,周蓉儿和崔夫人走了进来,崔夫人手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裹。众人给崔夫人见过礼,请崔夫人屋里坐了。崔夫人看着李煜,道:“当日问公子来历,公子想不起来,不知现在一月有余,公子可想起什么来?” 李煜赶紧施了一礼,到:“夫人太客气了,周宝周灿几个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和乡亲父老又有照顾之德,真不敢当夫人公子之称,夫人要看的起我,就像对他们几个一样,叫我名字好了。至于我的身世,虽然腿伤已好的差不多了,但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却是啥也想不起来。”李煜边说边想,心里还真希望能知道点啥,最好也知道现在这个肉身来历,也好对将来有个打算。 崔夫人看李煜很是至诚,也不客气,道:“也好,妾身那就不客气,就当你和他们一样。”随后,一指放在床上的包裹,“你打开看看” 李煜上前,打开包裹看时,里面是一些叠好的衣物,用料甚是华美。李煜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崔夫人。那周灿见了,大声道:“看别人干啥,这是我们救你的时候,就穿在你身上的呀。” 别人看李煜不相信的样子,都点点头,表示肯定,李煜犹觉得奇怪,拿出那件长袍出来,抖开了看时,可不是和自己身高正配,长袍上虽然破损不少,却已浆洗的干净,凡有破处,也用细线密针,补的好了。李煜又拿出其他衣物时,莫不如此。 李煜看到这些东西,再想想自己的秀手嫩皮,也知道此身来此之前,该是大富大贵之家,绝不是普通百姓。只是不知来历罢了。 这些衣物下面,又是一个小包,旁边放着一些金玉饰物,李煜拿起看时,上面并无字迹,只知道是富贵之物,却没啥识别价值。 崔夫人看李煜,也是一副茫然震惊的样子,看得出确实是前事忘的干干净净,不由叹了口气,道:“李煜,其实不是妾身客气,一直称你公子。妾身在长安长大,也颇见识过一些物事。当初他们救你回来,看衣服都已脏污,就连这些东西交给妾身保管,妾身看时,也知道你必是有来历的人,所以一直称你为公子。况且,这小包里,乃是一颗大印,妾身虽不识字,但在长安时,也听人讲过印章规制,金印银钮乃是封王的规制,这个印是你随身带你的,十有八九就是宗室王爷的身份” 李煜听了,早已经呆了,王爷?居然是王爷?虽然这些村民只知道躲避战乱,并不知道目前是啥皇帝在位,但要真是一个王爷,不管怎样,那也是高官厚禄,仙福永享呀。这还真是天上掉馅饼,看来孟二圣人说的不错,天欲降大福与人,必先给他苦吃,免得他不知道享福。哎呀,如此这般,美女财帛,也不白穿越一回呀。 李煜正琢磨的高兴,那周蓉儿已经打开了小包,将印章递了过来,李煜仔细端详那印章三寸见方,上盘二龙为钮,翻过来看时,是六字隶书阳文,细细认来,是“嗣吉郡王之宝” 嗣吉郡王之宝,难道我是嗣吉郡王?那我该叫啥名字?也是李煜?这嗣吉郡王跑着来干什么?他就没有啥王府护卫,美女保镖啥的? 李煜只顾琢磨,周灿用手捅捅他,:“李煜,别光琢磨了,告诉我们上面写的是啥?” 李煜右手比划着字,道;“嗣吉郡王之宝。就是是嗣吉郡王的大印” 崔夫人笑道:“李煜既然认出字来,想必也都明白了吧?” 李煜放下印章,虽然心里觉得要是个王爷还挺美,却苦笑一下道:“我虽然认得这字,也知道这是一颗嗣王印,但我实在不知,我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个王爷,一切我都不清楚。就连这个王爷是不是叫李煜,我都不知道。” 崔夫人点点头,道:“如此却是难办了,这里是山野荒僻之地,也没法去打听,不过,当初我从长安来这兴元时,倒是听说,和皇上一块逃难的有个弟弟,封的就是吉郡王,这个印的主人,该是第二代的吉郡王才对” 这李煜原本对唐朝历史还是知道一点的,又听崔夫人说皇上逃难,细想起来,这崔夫人逃难,是20多年前,还是后来称为僖宗的那位荒唐皇帝,那按时间算起来,现在可不就是唐昭宗在位的最后几年呀,这几年,皇帝和宗室就像人质一样,这个拉来,那个抢去的,啥主都做不了。别说锦衣玉食了,有时候都要饿肚子,尤其是最后,朱全忠哪个王八蛋,自从把朝廷给掌握到手以后,高官宗室可是没少宰。到了最后自己做了皇上,好像是把李唐宗室给一下子全赶到黄河里去了。就算咱真是个王爷,这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没个好。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也不能自己再往火坑里跳呀。小命要紧,没了命可就啥也没有了,金银财宝没有了,美女香车没有了,荣华富贵那些虚名不是得有性命才有用呀?况且这地方荒僻难找,又山清水秀,自给自足,在这乱世,可是难得的安身立命之处。 李煜打定主意,将印章衣服,全部放到包裹里,对着崔夫人道:“夫人,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王爷,就算我是王爷,恐怕这乱世王爷也没啥好日子过,咱们这里山清水秀,又不在繁华官道,实在是个安身立命的桃源,这些物事,请夫人代为保管,以后再说,我李煜现在伤也大好了,有手有脚,但可自食其力,不会拖累大家,李煜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还望夫人和各位兄弟收留。”抱拳躬身向崔夫人施礼。 崔夫人忙站起来,用手扶住,道:“妾身此来,给你看这些东西,只是想帮你想想自己的身世,免得误了你,可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我知道你们这里收藏不变,我就拿回去,你什么时候想用,就到我家取来就是。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很投契,那也就说不上啥拖累的话,有饭大家吃,有力大家出就是了,以后,也别那么客气,妾身托大,你就跟他们叫我周婶就好” 众人也都纷纷称是,李煜一一谢了。过了一会,大家散去,李煜和周宝各自安歇,周宝心中无事,白天又劳累一天,刚刚躺下,鼾声响起。李煜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心想道:“既然这衣服是我穿来,看来自己的这个嗣吉郡王的身份是不差了。嗣郡王,虽然比郡王低了一点,那也是个王呀。唉,可惜时候不对呀,要早上几十年,混个这身份,那还是可以呼风唤雨,富贵荣华的。现在,那些藩镇军将都是独霸一方,就是那些皇子亲王,说砍了就砍了,何况一个还不知真假的郡王。” 转念又想:“自己好歹穿越一回,难不成就这么在这山里,空空虚度一生不成?要是这样,抛妻舍女的呆在这里,岂不是贵的大发了?可不在这老老实实的呆着,就凭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这半瓶子醋,出去闯荡天下,在你争我夺,大乱50年的五代,不是纯粹找死吗?那不是找死吗?” “就算在这呆着,总也要干点啥吧,眼看自己的伤也快好了,山民虽然纯朴,也不能白养一个大爷呀,自己难不成也要自己开荒种地,然后取个媳妇混一辈子不成?这帮大神还真不咋地,咋给别人穿越的时候,不是来个武功盖世,就是来个聪明绝顶。到我这咋就这么吝惜呢?还真是欺负老实人呀!” 一时之间,辗转反侧,时而跃跃欲试,时而怨天恨地,时而想随遇而安,时而又不甘不愿。直折腾到快天亮,才沉沉睡去。 第五节 脚踏实地 次日醒来,天早已大亮,看周宝时,早就没了踪影,想是周宝看他睡的香甜,独自走了,李煜爬起身来,洗漱了,自用了饭,依然拄了拐,信步走到外面。这周宝的院子,是在村外,地势又比村子高了几丈,此时略有薄雾,村子朦朦胧胧,笼在雾中,左右远处青山,隐在雾里,隐约可见,偶有几声犬吠,更增加了静怡。 李煜心中,犹是迟疑,虽说自己明知现下山外是危机四伏,隐居不出,自是活命的手段,但长久滞留在此,却如何是个了局。思索良久,毫无结果,不由长叹一声,拄着双拐,往村里走去。 此时正是农闲,除了有些青壮,上山打猎之外,其他人也大都在家,只有几个孩童,在街上玩耍。见了李煜,都笑嘻嘻的招呼。李煜信步而行,穿过山庄,来到河边。 这谷中的小河,倒也不宽,不过一丈左右,河水清清,顺地势而行,河道蜿蜒曲折,原是自然冲刷形成的。河道两边,都是村民开出的天地,或大或小不一而足。李煜沿着河道,时停时走,不断地喃喃自语。 一连几日,李煜都是如此。倒也没人管他。这一日,李煜不管不顾,沿着小河往上游而行,不过三里许,山势渐陡,到了一个小溪汇河之处,这条河的两支源头溪流,分别从东南和东北奔流而来,至此汇为一河,声势陡涨了一倍。李煜看得,猛然想起一句话来:“不纳溪流,无以成大海,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已是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李煜暗道:“自己赤手空拳,无根无基,乱世贸然出头,稍不注意,就是灰飞烟灭。郡王的空名,非但不是助力,反是惹祸招忌的根源。看这奔腾溪流,追根溯源,也就是青山之上的冒出一个小小的水眼,正是他顺应地势,寻隙而进,才能不断蜿蜒前行,吸纳新水,壮大自己,方能成河成江,奔流到海,无人可制。为今之计,既来之则安之,空口咄咄,不过是空耗光阴。还是要像这小溪,不自伤,不自卑,踏踏实实,步步前行。由一地而一城,由一城而一郡,不断壮大。寻得时机,顺势而为,那时再扯出宗室郡王大旗,做一番事业也未不可知。” 想通这些,心中大畅,心道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比起别人的一辈子,已经是赚了,既来之则安之,一点一点的做起来,毕竟自己多了千年的知识和经验,虽然是半瓶子醋,也还是大有可为。 李煜面对高山,大吼一声,心中感觉甚是畅快,拄了双拐,掉头回去。回到周宝家中,又想了半天,待到中午,才往周蓉儿家来。 这周家,来的较早,住的房子虽然也是泥墙草顶,但多次增建,十多间房子围成半圈,前面用树篱封成一个院子,李煜来过几次,直接进了院子。 周蓉儿早已瞧见,接了出来,笑道:“李大哥,今日气色很好。” 李煜笑笑,道:“是呀,光吃不干活,想不好都不行呀,周叔可在家呀?” 周蓉儿故作吃惊的样子:“原来是找我爹呀,我还以为找我呢,不在呀,刚才。。。。” 还没说完,屋里崔夫人道:“蓉儿别胡闹,李煜进来吧,在家呢。” 周蓉儿做个鬼脸,领李煜进到屋里。见过礼,崔夫人笑道:“今天专程来找你周叔,是有事吧?” 周叔让李煜在木墩上坐了,笑一笑,道:“看你的样子,伤是大好了,再过阵子,这个东西也就不用了。” 李煜道:“我也是觉得快好了,想了一个事,想和周叔商量商量,看看是否可行?” 周树道:“你说,咱商量一下” 李煜道:“自从我来到咱这个庄,一直是大叔你们和乡亲们照顾,现在我也快好了,以后日子还长,我也挺大的人了,有手有脚,总不能老是白白的还让大家照顾,况且各家都不富裕。” 周叔笑道:“是这个理,不知你想做啥?” 李煜道:“我琢磨了一下,咱这个庄子,几十户人家,不大孩子不少,差不多30来个,这些孩子,干活还出不上力,天天无非是放放牛,打打草而已,多是没事玩耍。还要家里操心。所以我想开个学堂,教孩子们学文识字。” 周叔呵呵笑了,道:“咱这山庄人家,外面有兵荒马乱,就算识文断字,有啥用处,有这功夫,不如你也开上几亩田地,也好有个过活。” 李煜回道:“现下乱世,也说不上什么读书做官之类的,只是咱这山庄,总也要和外人打交道,若是孩子们能识文断字,将来出去办事采买,也方便的多。就是咱们山庄,以后增人加口的,以后文书凭据啥的,以后也是免不了要用的。何况我对农作一点也不会,就是开荒种田,怕连种子也收不回来” 周叔摇摇头,道:“我们这么一个小庄,还要什么文书凭据,大家乡里乡亲,让这一点也就是了,左右没多少事,识不识字也是一样。” 李煜还要再说,崔氏夫人道:“读书识字,对咱庄户人家,那是大事,是不是让孩子们学,你也别一口回了,他也是一番心意,何不同二叔他们商量一下,毕竟咱家蓉儿大了,不学也罢,其他人家孩子还小,说不定人家要学,毕竟识文断字,过去是想学也没有,现在有这个机会,也别轻易就辞了。” 周叔是老实人,平日只知道种粮养家,家中之事原是崔氏做主的多。见夫人说了,心里虽是不然,却不在开口。崔氏忙指了蓉儿,去把周家两个堂弟和李家、王家、陈家的家主请来。 一会功夫,蓉儿已经将两位堂叔和另外三家的家主请了过来,这几位,都是各姓中为主的人家,到了屋里,见礼坐了。崔氏夫人将李煜的话说了,又将周叔的话说了一遍,李家,王家和陈家的家主,见周叔辞了,心里虽不然,但周叔位分高,又在他家中,却不好立刻开口驳他,正自琢磨。那周家二叔,却是个快人,早嚷嚷了起来:“大哥这话,却是错了,怎不记得咱在山外时,就因不识字,交粮纳税,吃了多少亏,就是灿儿他们,卖个野物,自己也是算不清楚,不定吃了那些人多少亏。就算咱们要在这山里住下几辈子,难道孩子们就定要老死这山里。万一将来出去闯荡,识文断字毕竟要强些。” 那陈家家主,在山外时,不但种地,也在农闲时贩卖过的,走乡串村,也略有见识,道:“周大哥,孩子们玩也就是玩了,李公子这些心意,孩子们学些文字,咱农户家里,也有个读书的人,哪天发达了,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就算是不成,起码咱死了,也有人给咱立个碑,碑上还能刻几个字,不至于让子孙忘了咱名姓不是?” 周叔道:“我原觉得无用,又怕李煜这孩子,过活没个着落。” 那李家家主,因儿子大虎、二虎,和李煜很是合得来,李煜常到他家,本就喜欢李煜,见老周说道这,笑道:“周大哥,这你可多虑了,这一个月,咱不是也养了他啦,以后他要教孩子读书,那是夫子,没有白用的道理,谁家孩子要上学,没多有少,总要不饿了他肚子就是了。” 王叔和周三叔都点头称是,周二叔又道:“即使如此,各家做主的也都在,咱就把事定了,这孩子们要学,总不能在院子里,我看周宝的院子北边,那里平整开阔,现在田里也没事,咱就各家出力,砍木割草,起四间大屋,一间给夫子住,三开间给孩子们上课,每年按户,给夫子出五石粮,也该够了。” 李煜忙说:“给孩子们盖个上课的房子,倒也合适,我还是住在周宝哪里好了,粮食就算了,不要凑了,我在周婶哪里,还有些金玉之物,等哪天有空,出山卖了,买点粮食也够一年半载的。” 王叔笑道:“这你可差了,既然要让孩子们学,总要有个长久打算,哪里有让你用这个法子换粮食的道理。再说现下人也闲着,多盖上一间不费什么事,免得周宝要是娶媳妇,你没地方住” 大家一齐都笑,李煜想想也是,不在多少。周叔见大家觉得可行,也没啥意见,当即几个人,就开始商量,何人平地,何人砍树,何人割草,何时动工。计议定了,当下分头准备。 三日以后,村中男女老少,只要能搭把手的,都过来帮忙,到底人多力量大,也就两天,四间一溜茅草屋就改了起来。东头一间做了李煜的起居之处。山里木头多,周宝他们几个,给做了床和桌送来,虽然手艺不精,却是粗重结实。也有人家送了被褥、锅碗来,看起来也有个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李煜又约了周宝他们几个,砍了两个大树,锯了板子,拼好了,用木钉钉在墙上,寻了些合适的树枝,烧成木炭,充作粉笔。教室中,砍了三十来个木墩,摆放了做学生的座位。 这些准备其当,李煜开始安排课程,李煜觉得,这时代的读书人,不是诗词歌赋,就是经史子集,别说现在山里没有,就是有,学了用处也不大,再说自己还不会作诗呢,怎么教别人呀。还不如自己安排一些既有趣味,又能实用的课来上,即让孩子们识了字,又能开了眼界。 因此,李煜按自己的想法,将课程分为两种,一是算术,先是加减乘除,然后是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然后糅合会计记账和算盘、简单的图形,二是文科类,先从三字经和大写数字学文字,然后结合地理历史学习文字,至于古文,除了孙子兵法十三篇自己背的还差不离,剩下的也就是一些这个几句,那个一段,到时候再穿插着教就是了。 到腊月初一,李煜早早吃了早饭,换上了周蓉儿新洗过的麻布长袍,到教室门口等着,不多一会,各家的家长,领着孩子们陆续全到了,李煜将孩子们领进屋,按高低大小,排了位置,每人发了一段树枝。孩子们好奇,不知道要学什么,见李煜站到前面,都是静静的看他。李煜看着坐在面前的20多个孩子,在他觉得,这些孩子是不幸,因为这些孩子虽然上了学,但一不会有一手令人称道的书法,二也学不出文人士子的诗词歌赋,文采风流。但是,这些孩子也是幸运的,他们将是第一批能够看到整个世界的大唐人,一旦走出这个山谷,这些来自后世的知识,将可能让他们成为一些学科门类的开山宗师。李煜眼神迷离,心道:“你们是我教的第一批学生,在这里,你们将学到在这大唐独一无二的学问,你们将成为大唐朝眼界最宽的人。” 20多个孩子,没一个吭声,静静的。李煜转过身来,用手中的木炭条,在木板上写下了四个字:语文、算术。 李煜回身说道:“我们没有笔,也没有纸,但这些不能让我们不学习,你们手里的树枝,就是你们的笔,你们面前的空地,就是你们练习的纸。我们就用这最简陋的条件,学习最高深的学问,成为最聪明的人” 第六节 大才夫子 虽然李煜自己也是没有笔和纸,但毕竟教的东西还是刚刚开始,只要上课前,想上一会,应付孩子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二十几天过去,李煜就遇到了一个快乐的烦恼。来的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7岁到9岁,不过还有六七个,要大了几岁。这几个孩子,不仅岁数大,上课认真还聪明,尤其是周灿的弟弟周辉,今年12,是这帮孩子的头,人随了哥哥,很是机灵,学比别的孩子要快的多,也就是用别人一般的时间就学会了,常常催着李煜讲新的。李煜没有办法,只好让周宝周灿他们,又给做了一个书写板,准备开年之后,按照现代一些偏远小学的做法,搞复式教学,一个课堂,两个班,两个进度,并充满恶趣味按大小命名:奥数班,重点班。 李煜知道数学的重要性,为了以后学习算式的方便,在孩子们开始的时候,直接就把阿拉伯数字给用上了。这点时间,所有的学生,都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写自己的年岁,还会了80以内的加减法。这些,也都成了孩子们回家炫耀的大事,看着孩子高兴的家长们,都跟着高兴,也从心里敬重李煜。那些孩子,都称李煜先生,而孩子的家长,每一个人称李煜的名字,见面也都是尊称一声:“夫子”。也就是周宝他们几个,还是哥哥弟弟的称呼。 元旦是一年之首,即使是在这山庄,即使在这乱世,有些筹备也是马虎不得的,李煜自己没事,也不懂如何操作过年,到腊月二十八,给孩子们算是放假了,待到了三十,家家晚上祭祖,他和周宝倒不好打扰别人,两个人吃肉喝酒。那周宝原本一人惯了,倒也无所谓,吃过喝过,自去睡了,李煜想起原世家中的的老小,两世相隔,不知如何。心里难过,躲到外面,痛哭一场。稍舒郁闷,才回屋倒头睡去。 到了次日正旦,两人刚刚起来,村民带着孩子,纷纷来向李煜拜年,并带来了家中做好的吃食,看着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和村民和善的目光,李煜心里也是自豪,毕竟,自己不再混吃混喝,百无一用。 这个节,是一直要到正月十五的,虽然没什么太多的花样,但传下来的习俗还是要遵守的。孩子们玩的痛快,这帮青年人,则都是聚在周宝家里,年轻人闲不住,彼此较量武艺身手。说是武艺,倒也没见什么套路,招式,都是按自己的想法使劲用力,不过也就是经常上山行猎,身手轻快而已。倒是这弓箭,本来就是猎户的看家本领,每个都是练过,尤其是周宝,张弓快射,200步以内,百发百中。其余的人,都不过在百步左右,准头还不如他。李煜自己上去,试了几箭,那箭也飞了出去,摇摇晃晃,不过30来步,就飘落在地。众人哄堂大笑,李煜倒也无所谓,反正没练过,以后有时间练练,赶上周宝估计难点,自觉追上其他人,还是有点希望。 日日晚间无事,一帮人足足有十七八个,就聚在李煜的教室里,点了松明,闲坐了聊天。在这个场合,可是显出李煜当销售经理练出来的忽悠劲,况且又是来自后世,天文地理的可是比这山庄的人见得多了,无论讲起啥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说道外面长安成都的繁华,关东、西域的广阔,就连最沉稳的周宝都是满眼放光,无不跃跃欲试,要出去见识见识。 李煜倒是不慌不忙,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图形,将这汉中四周的山河分布,藩镇势力,一一剖析明白。这些青年,平日不过是打猎务农,就是出山,也不过到了镇子售买而已,连县令觉得遥不可及,更何况这些天下枭雄,大军名将。听了这些梦里都未必有的事情,如同天书一般,不到几日,对李煜是服的死心塌地,惊为天人。有回家给家人说起,一个村子才多大,这一个节没过完,早传的人人皆知:李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大事,尽在掌握,那几位做主建学堂的家主,也都心里高兴,原不过就是想让孩子认字而已,没想到这李煜如此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那这村里孩子,将来能学到一成两成,都是了不得的才子呀。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实在英明。周叔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坚持,要不还不后悔死? 到了正月十六,孩子们都来重新上课,这些小孩,早都得了家长的千叮咛,万嘱咐。见到李煜,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崇拜,让李煜都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转眼到了二月,这一日,李煜正在上课,周蓉儿却急匆匆的着了来,说是周叔让他过去,说是有大事商量。李煜听说有大事,也不敢耽误,安排了周辉带着重点班进行复习,自己和周蓉儿急匆匆的往周家而去。 路上,周蓉儿告诉李煜,说是山外又来了10来户村民,要在这里安置,村里的几个家主,正在他家商量,让李煜给参谋个意见。 还没到周家,就见村口,老老少少,总有六七十口人,或站或坐,身边是行李背篓,有的还拉着耕牛农具,在那里歇息,看人过来,只是望望而已。 到了周家,这院里除了周家兄弟三个和王家、李家、陈家的三个主事的家主之外,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约莫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看李煜过来,虽然是憨憨的笑着点头招呼,却掩不住满脸的疲惫。 周叔他们几个,见李煜到了,忙让到上首木墩上,李煜客气几句,推辞不得只好坐了,周叔道:“夫子,你也看到了,他们刚从山外过来,想在咱这安置,我们几个请夫子出出主意。” 李煜道:“咱这山庄,都十几年了,也才不过来了这五十来户人家,怎么今天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那两个精壮汉子,见李煜本就长的白皙,和山民大不相同,又见这小的年纪,却是被几个长者让到上首,口称夫子。心里揣度这夫子必不寻常,见李煜问,两人忙站起来拱手,其中一人道:“夫子,外面从腊月,这仗打的厉害,要不是实在没法,这穷家难舍,也不能拖家带口的进着山里来。” 另一人道:“是呀,这仗都打了两个多月了,天天这个兵来,那个兵去,也不知道为啥,总也打不清爽,这兵来一次,遭一次殃,不是要粮,就是要人,是男的也抓,是女的也抢,实在没法,只好舍了家逃难,我们原是三泉人,这都往北走了这老远,路上又遇到十几个乱兵,要杀要抢,我们兄弟领着大家拼死相抗,老老少少,死了三十多口子,才砍了那帮狗杂种。不敢再顺路走,这才进山,可怜我的两个兄弟,都二十不到,就。。。。” 话未说完,放声大哭,另一人也是泪流满面,强忍着没出声而已。 周叔叹息一声:“都是苦命人呀” 李煜也是默然不语,乱世百姓,命贱如狗呀。周二叔低声对李煜道:“都是穷苦人,既然来了,总不能再赶走。再说这山谷,虽然咱是先来,但也没有独占的道理,只是这以后来人多了,以后有个不和争斗,却又不好了,夫子还要想个章程才是。” 李煜点点头,如今的山庄人家,日子平静,如能维持现状那是上上之选。如今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虽然谷中地土也足够耕用,但心里有些疑虑也是正常,又怕将来万一客大欺主。只是这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心地良善,看了别人可怜,要是说不让留下来,那是绝对没法出口的。 其余几个家主,见那汉子苦的伤心,都上前劝慰,好久才住了。李煜思索良久,想起年前周灿年前从山外带来的那半片的布告,上面有天复元年腊月的字样,好像这天复年间,正是王建和李茂贞争夺山南西道各州,李茂贞和朱全忠,争夺关中各州和朝廷控制权,打得热火朝天。想这兴元府,地处要冲,你争我夺是一定的。 外面百姓,大兵往来,没有活路,进山逃难的肯定会越来越多。到那时纷纷而来,未必每个都像这兄弟俩一族有规有矩,知道个先来后到。万一有个那种强横无理的,那可就悔之晚矣。况且,有的难民身无长物,不要说种子、农具,就是口粮行李也没有,要是不管不顾,穷极生变,必有祸端。为今之计,必须周全处置,早做准备。 李煜和周叔打个商量,让二叔领着,先把外面的老小,领到各家,起码有个安歇之处。如何安置,等会再议。 那两个汉子,见李煜如此安排,估摸着没有再赶走的意思,心里放了一大半,出去协同分派各家。 这李煜对周叔和王、李、陈几位家主道:“周叔,几位大叔,咱这谷中,十几年来,也就是这几十户人家,乡亲们你谦我让的,一向安静和睦。眼下外面大乱,想必今日以后,必然还会有这外面的村民进来投靠避难。要是不早做准备,恐怕咱这谷中的平静日子就到头了。” 王家家主点点头:“夫子说的,正是这个理,若是就来这十几户,咱们稍微紧一紧也就过去了,就怕一下子来的多了,又是吃,又是住的,还有这田地,要是没个章程规矩,一个不好,乱了起来,咱这十几年的安静日子,也就大风吹了。我们请你来,就是觉得夫子学问大,给我们拿个主意。” 周叔道:“是呀是呀,咱这庄户人家,心都是好的,也不能见人落难不搭把手的,只是咱这也是有家有业的地方,也不能为了别人,把咱们这好好的庄子毁了。我们都是这下地作田的,那有什么长远的主意,要不就请你来商量商量。” 李煜笑了笑,道:“各位大叔看得起小子,小子也不敢藏拙,这外面的乱战,要小子看来,没个年把,也是平静不了,咱这庄子,越来越大也是想的到的,要想报的太平,恐怕还要按长久打算才是,小子这个盘算,确实大了,要是几位叔叔愿意,小子就念叨念叨。” 第七节 山庄保甲 李煜不慌不忙,说道:“这山庄,咱们大家觉得好,无非是这么几点,其一是山清水秀,风调雨顺。其二是荒地甚多,土地肥沃。其三各家虽不富裕,但户有余粮,其四是民风淳朴,没有好凶斗狠,无理无法之徒。其五山居偏远,没有官差乱兵土匪骚扰。” 各人都是频频点头,陈家家主道:“夫子说的甚是,就是这些。” 李煜说道:“既然这几点各位大叔都赞成,小子的这几个法子即从这上面生发而来。” 李煜开始提出自己的方法,其一是公田分配法。这谷中的所有田地,均归山庄大家所有,所有外来村民,想要在这居住,开荒,一则要有山庄同意,二则不得随意开荒,必须由山庄分配划分地界,这数量按各家人口算,每个超过八岁的人,可以分给六亩荒地开垦。所有新来的,一视同仁。 这以前的老住户,则按每口8亩,每家超过这个数量的,就按现有的田亩,山庄登记造册,不在减少,没达到这个数量的,就着过去的田地,补足数量。开不开恳,各家随意。 这李煜也是当过销售经理的人,虽然官不大,却是知道,不管你要立规矩也好,改革分配也好,首要的一点,就是要保护这既得者的利益,否则大家一起反对,能执行下去才怪。他这个法子,首先满足了在座的几位家主和他们代表的老住户的利益,自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而新来的人,毕竟受了限制,也满足了老住户的主人心理。新村民刚来,又是统一的规矩,也容易执行。大家估算了一下,就目前这山谷,方圆七八里路,就算是再来个几千人,土地也是够用。 李煜的第二个法子,则是保甲法。目前的山庄,有事是几个家主商量,然后是各家主回去,协调自己家族的小户。这各家主的地位,都是约定俗成,其实没有什么约束力,只是山的人习惯了而已。这要是山庄大了,一则下面的人未必听话,二则家族多了,议事也未必能有结果。况且难免有些强横之辈不服管教。所以李煜提出,十家编为一甲,五甲编为一小保,五小保编为一中保,五中保编为一大保。这样编下来,一大保足有一千多户,用于这山庄目前的范围地界想必是足够了。 这甲长,先有十家推举,但要成为甲长,必须要山庄元老会认可,山庄元老会不认可,必须重新推举,这是以免有强横之辈把持保甲。 这小保的首领,称为保正,由下面各甲的甲长推选,山庄任命。这中保的首领,称为保长,则是先有山庄元老会提出人选,再由下面的保正、甲长认可通过。这大保首领,则称为保主任,由山庄元老会推举。 这山庄元老会,目前就由几位家主组成,以后扩大到11人组成。这几位家主,是终身世袭成员,即使过世了,可有其他元老,挑选子侄一人顶替他的位置。以后凡在山庄居住三年以上,年龄三十岁以上的,可以通过保甲推举,进入元老会,一任3年,可以连选连任。 这保甲的作用,一是调理各家纠纷,二是监督匪盗不法和外来的生人,三是传达山庄的政策,执行山庄的命令。要是那个保甲出了匪盗不法之人,或者有和外面生人勾结,对山庄不利的,若同甲自行检举揭发,则处分犯人,若是同甲无人发现检举,则全甲连坐。 这保甲法,在于把单独的各家各户,编练成上下通达的管理体系,让每个人都纳入了一个严密的组织,自然对保证山庄的安宁能有巨大的作用。至于李煜所说的选举元老会和保甲长,则差不多就是李煜的民主思想在作怪。 几位家主听了李煜的保甲法,虽然觉得有点麻烦,目前这点人还真是没啥作用,倒添了不少的累赘。但细细想想,按李煜的保甲法,则可以让所有新来的村民,迅速的纳入到山庄的管理体系当中。保证山庄原有的良好秩序。况且,有了保甲法和元老会,才能光明正大的宣布对这山谷的拥有,才有公田法的基础。同时,终身元老的存在,也避免了豪强大族到来后,对山庄秩序的威胁。 这第三个法子,则是公租公仓法。这灾民逃来,必然什么样都有,那些没有粮食的灾民,再开的荒地产出谷物之前,必须要让他们能活下去,才不会出乱子,这就要设立公仓。目前的老住户,按现在到收成的日子,无论大小,每人每天一人一斤半留足口粮。其余的粮食,计数归入公仓。算是公仓暂借,如有灾民要用,则按每人每天8两救济,五天一发。虽然不够吃饱,但加上野菜山果,生存下去还是没问题的。灾民中,粮食多的,也按这个方法归入公仓调用。 这公仓的粮食,到收成的时候,加收一成的利息收回,而且,凡事在山庄分配田地的村民,每次收获后,老住户每亩交一斗公租,新住户一律两斗公租。今年暂借的,也记一成利息,交公租时可以抵扣。这公仓由元老会掌管。就算是灾民用不到,也可以作为山庄的公用储备以备天灾。 这公租公仓法,其实对各家各户,都是加了一个差不多是税收的意思,虽然家主们都想到以后要拿出粮食来交租,未免有点肉痛。但论以前,该救济别人的时候,还不是尽自己所有往外拿,毕竟也不能看着别人饿死。现在是统一规定,设置这公仓,一则留够了自己的吃用,二则老住户毕竟优惠,每亩一斗量很小。以后救人性命,那是多大的阴德。 周二叔和那两个汉子,安置完了老小,已经回来,听李煜说了这公租公仓法,本来还在担心这青黄不接的时节怎么过去,以后如何过活发愁,听到这救命的法子,那两个汉子早已跪在地上磕头,拜谢李煜和各位家主仁义。至于要交租,在这纯朴村民眼里,人家早就来了,这山庄田地,自然就是人家的,给你地种,交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才两斗,实在不多呀。 第四个法子,则是团练法。这山外大乱,难免会有溃兵土匪,进了山谷,若是毫无防备,就可能像新来的这些人一样,吃个大亏。况且庄子大了,也要有个弹压的力量,防着有人不服,坏了规矩。李煜记的很深的一句话,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人的地方,就有好有坏,要想推行自己的这些想法,这山庄要有权威,就要有山庄的力量才行。小小山庄,组织军队,那是胡闹,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财力。但是利用农闲,组织青壮训练,让大家习惯于战斗军伍,了解号令,一则可以震慑对山庄规制不满的,二则有外敌进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那两个汉子,在溃兵手里吃了亏,知道这战阵搏杀不是有把子力气就行的,想想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界,总要想方设法的安置下来,不在四处逃难。要是这山庄能不断扩大,大家组织起来,不怕溃兵和土匪,那自然是好,因此大力赞成。 周二叔更是鼓掌欢迎,道:“夫子这个团练法,还真是周全,一则保咱庄上安宁,二则那些小伙子,平日没事,也是喝酒较量,这要搞起了团练,这些孩子跟着夫子,又练了本事,又涨了学问,多好的事呀。” 周叔道:“好是好,可是要是光冬季农闲操练,怕也顶不上大用,这平时习练,就怕这团练误了农事。” 李煜道:“这团练之法,自有规矩,既要不误了农事,又要习练成形,懂得战阵进退,搏杀格斗。具体如何,小子回去以后,在想一想,才好办理。” 王家家主笑道:“也就是夫子,到底见多识广,懂得一些军伍的事情,我看这团练,就有夫子一手办了,我们几个,对这个可是不懂。还是不要瞎操心的好。” 周蓉儿和崔氏夫人,早已听了半天,这崔氏在权贵人家,也曾听那些高管权贵,处置公务。见李煜所想所说格局阔达,条理分明,心想:“这李煜虽然是郡王之后,却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之辈。原先听孩子们传说的那些东西,还不过是见多强记而已。而今看他处置事务,立意宏远,别说这山庄,就是一县一郡照此办理,那也未尝不是安民之法,而且又条理分明,不落空言。这李煜心中确有大才。” 周蓉儿到底年龄小见识浅些,听李煜说的头头是道,父亲他们又不断地点头称是,虽然没懂,也知道这李煜又是大放光彩。心里也是美得不得了,想想这人人敬重,个个称赞的大才子,在这山庄见到说话的第一人就是自己,不由小有得意。 看看到了午时,李煜让周蓉儿到学堂那里,让孩子们放学回家,周蓉儿兴冲冲的去了。这边崔氏夫人下厨做饭,几个人继续商议,这分配田亩,组建公仓,编练保甲,都离不开李煜,众人想些细微之处,如何办理,一一商议定了,周叔说道:“这几件事,可都要离不开夫子,依我看,咱这说的保主任,我看别人也做不了,不如就夫子当了好。” 李煜还要谦逊几句,其他人也都点头。李煜想想也是,这无论哪一件,都要有人造册登记,就算自己不当,也要自己主事参与,还不如自己直接做了,倒也顺当。李煜点头应了。 吃过午饭,李煜在地上勾画图形,哪里起造房屋给新到的灾民安排了,众人看着,没什么遗漏也就过了。至于人手,倒是几位家主更会调配,谁去砍木,谁来弄草,一一分配停当。李煜嘱托众人回去,各家回去,定要和各户主人,将今日的议的事项解说明白,众人应了,各去做事。李煜自行回去,一是给孩子们上课,二则也要做些准备。 这李煜回去,想了一想,这几件事,有缓有急,第一是要建房盖屋,这个不用自己操心,第二则是尽快建立公仓,然后还要丈量田亩,建立保甲,很多需要写写画画的事情,非自己动手不可,却是有些忙不过来,而且就算自己做的过来,现在连纸笔都没有,总不能写在地上吧? 当日晚上,李煜和周宝说了,周宝知道这是和山庄有关的大事,恰好这几日野物不少,当即应了,明日出山,去换些纸笔应用之物过来,李煜自家事自家知,毛笔字是写不来的,告诉周宝,纸张不要好看,结实就行,笔倒不用买,再买点墨就行,另外,路上不平静,还要小心。 次日周宝自己出山去了,李煜一边上课,一边琢磨,到下课时,告诉孩子们,明天上课,每人两支鸡翎,小的不要,专要身上最大的那支。孩子们不知道先生要干什么,但先生布置了,自然要遵从,不仅要办到,还要办的好。当天晚上,这山庄里养的鸡,被孩子们追的四处乱跑,没一个能逃得了这拔翎之灾。各家家长,也不知道这拔鸡翎和大事有啥关系,但夫子本就是自己看不懂的高人,又刚刚给山庄出了好大的主意,那自然这布置想必是有大用,不仅没人干涉,不少大人还要帮忙,于是到了晚上,山庄的鸡除了几个确实跑的快的以外,其余的全都成了秃尾巴。 第八节 众人心思 周二叔领着村民,帮着新来的人整理宅基,准备物料,忙了一天。回到家,就看到了自家周辉在拔鸡翎,老大周灿在兴冲冲的的帮忙。刚呵斥了两句,周辉告诉老爹,是夫子交代的。二叔就没了脾气,蹲在院里,看兄弟俩折腾。 这周二叔和堂兄不同,周叔是个老实人,凡事既不愿意出头,也不愿意多管,每日想着,就是过自己的安静日子。这周二叔自幼精明,在兄弟群里,是个出色的人物。当初,周叔发现了这山谷,觉得是个避难生存的好地方,就是在周二叔的鼓动下,才一族全搬了进来。但这山谷虽好,却是闭塞,要是就这么清清苦苦的过一辈子,还真不是周二叔心里愿意的。 周二叔也明白要是在庄里,论自己的精明强干,不但兄弟们差了一筹,就是那几位家主,也赶不上自己,但毕竟几十年,也不过就是这乡族村里的过活,见识有限,这辈子想熬个什么富贵,是没啥大希望的。所以上,一直就希望自己的几个孩子,有朝一日,能走出这狭小之地,换个活法。 从李煜来到这山庄,这周家就是最亲近的。在李煜还在养伤的时候,二叔隐隐约约就觉得这李煜是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家族命运的机会。到后来,从大哥和儿子那里,知道了李煜的身份,这周二叔更是觉得,这龙子风孙,能来到这荒僻山谷,绝对是上天给周家的一个机会。他一直也就盼着,这李煜能做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心里的判断。 李煜开学堂,周二叔鼎力支持,出了自己知道没读书,见识少的苦楚,也有借这个机会,看看这龙子风孙,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见识。这李煜开学收徒,一炮打响,村里人尊称为“李夫子”,周二叔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学堂里的事,孩子们回家,那一家都或多或少的要问上一问,谁都知道了周家老二周辉,这见了二叔,都要夸奖几句,虽然没什么新词,不过是将来大有出息的喜歌。但周二叔却是认定,自家这将来的飞黄腾达,必然是找落在李煜身上。 昨日李煜说起这村庄安定的四个法子,别人听了,虽觉得不错,但在想法里,也未免觉得有点麻烦,倒是这周二叔,虽然只是明白了大概,却觉得李煜那真是见识宏远,心里是完完全全的赞成,要是按这个法子,别说一个山庄,就是再广阔些,那用这几个法子,保境安民都没有问题。 在周二叔的看来,这李煜不仅见识好,看得远,还深通人情世故,这所有的法子,既给所有人立了规矩,又划了个三六九等,照顾了这山上老居民的特殊身份,让这些家主无话可说,尤其是这元老会,更是给这些家主留下了足够的地位、面子和权势,一举收服了这些家主。实在了不起。 这保主任,作为一庄之首,周叔老实,没觉得多重要,倒觉得事多麻烦,推给了李煜。但周二叔却看出来,这保主任虽然将来有不少的地方,收到元老会的制约,但那毕竟也是有实权的。只要自己人在元老会里占了多数,那还不是说啥是啥?就这么推出去给了别人,周二叔还真有点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别人来做,谁又能搞得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反而这李煜,倒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他不是其中某个家族的人,大家都可以接受,不怕自己家族在庄里受到打压。这些法子又是他想出来的,自然更熟悉其中的门道。人又有文化才干,能拿得起这一摊子。况且,李煜和自己周家的人,毕竟最是亲近,怎么想自己家也吃不了亏。 看着两个儿子,周二叔很是欣慰。这两个孩子,都是随了自己,机灵聪明,如今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和李煜很是亲近,这可是好机会。自己是不可能有啥大出息,但孩子们要是能跟着李煜,习文练武,长了本事,万一将来李煜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两个孩子成功立业,那老周家自己这一枝也必定是富贵荣华,光宗耀祖。 这老二虽然聪明,毕竟还小,好好地跟在李煜身边就是了,这说起来,这是李煜的大弟子,那可是将来有一帮师弟啥的,要是李煜成了事,这些人是他手把手的教出来的,那可是真传弟子呀,想来也亏待不了。这老大正在年轻,李煜要办团练,编保甲,总要有跟着办事的人,老大和李煜周宝他们几个本就亲厚,用起来想必比别人顺手一些,不管别家怎么想,这团练可一定要抢先进去,一是给李煜捧场,而是也占个有力的位置。 周二叔想到这里,叫过两个儿子,道:“灿儿呀,李夫子提的那些法子,你觉得如何?” 周灿笑笑,道:“爹,这李大哥提的法子,那自然是好的,儿子平日和李大哥喝酒聊天,就觉得李大哥这人不凡,这次为咱山庄出的主意,细细想来,还真是好,很是周到。” 周二叔脸色一沉,道:“李夫子人人都尊称夫子,你咋还一口一个大哥的,以后要改口。” 周灿对周二叔的话,很是不以为然,“爹,咱这庄里的孩子,那都叫先生,你们老人不好称呼,称为夫子也行。可我们几个,自打李大哥养伤,我们不说天天在一起,也是三日有两日的在一块,彼此亲近,就和亲兄弟差不多,要不是李大哥身份贵重,我们怕高攀不起,早就成结义兄弟了。真要叫他夫子,怕他还要恼了我们。我们叫他大哥,他只有高兴的份。” 周二叔想了想,道:“这也由你,只是有一条,这几日,夫子正在那里筹划,你也多过去,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也搭把手。而且你要和夫子说,不管别人,这团练你是第一个要参加的。” 周灿道:“爹,这事还用你说,放心吧,我吃过晚饭就去,我早想好了,大哥让我我干啥,我就干啥,绝不含糊,也让别人家瞧瞧,咱周家在山庄,不管干啥,都会是头一份。” 这一两天,可不单单是周二叔动了心思,那王家、李家、陈家的几位家主也没少动脑筋。要说这山庄,虽然平日处的都好,并没啥争竞之处。但毕竟大家非亲非故,看自己的族人总比别家要亲热的多,谁不希望自己这一族能势力强些,办事说话能挺直腰杆?原先这庄里,周家来的早,族中人也多些,周大哥虽然老实,但兄弟几个都是精明的主,心又齐。在庄里商量事体,顺理成章的大主意也就是他们拿。如今外面世道更乱,眼看庄子要扩起来,李煜拿出来的这一套主意,实在是公平的很,尤其是这元老会,这几个大族以后的事权,虽然周家的还是最大,但自己这几家,要是加上新来的,周家毕竟不能一言九鼎。而且,这保主任,不是周家人,而是李煜这个外人。虽然李煜是周宝救回来的,但周宝可不是周家的族人,那平时的照顾,自己也是出了力的,自己的孩子,和李煜处的也好。想必以后是吃不了亏的。所以不管怎样,也要帮李煜把这事办好了,不但庄子的平安有了保障。那以后自己这几家,作为庄子的元老,可就是德高望重,受人尊崇。况且,救济流亡,赈饥解困,那是积阴德的大事,以后照着规矩做,大家都要缴纳到公仓,是多是少,公平得很。自己本来就不吝惜这点粮食用度,何乐而不为? 这几个家主,那个动作也不慢,都把自己的兄弟子侄叫了来,一一吩咐了,一是庄里的安排,各家该做啥,二则无一例外的告诉兄弟子侄,一定要多跟李煜亲近,听李煜的吩咐。这些族里的年轻人,本来对李煜印象就好,又喜欢热闹,这族长又吩咐了,那有一个不听话的?各个齐声应了,摩拳擦掌,要跟着李煜凑一番热闹。 新来的这十多户,也不是一家一族,而是在逃难的路上凑到一块的,这逃难,老少病弱活下来的机会本来就少,又遇到乱兵造孽,死难了不少,青壮的比例倒更大了些。这领头的两个汉子,一个姓黄,一个姓张,原本也不熟悉,在遇到乱兵抢杀的时候,也是靠着一身的力气,挺身而出,领着众人拼杀,靠着这救命的功劳,成了这些家的首领。 待来到这谷里,看这地势田土,实在是好,合适安家,怕就怕这本地人不让待。自己这边,都是老实巴交的实在人,总不能为了安身和人家起了争执,况且山庄人多势大,就算是不服,也争执不过。心里打的主意,就是好好恳求,只要人家肯收留,哪怕是给人家交租,也胜过再到处流浪,如今见了这庄上,不管是几位家主,还是这其他村民,各个和善,这心也放下了大半。待那年轻的夫子来了,更是有情有义,不但收留,还为以后这庄上的生活安危好一番打算,不仅把自己这十多户,都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还想到了以后再来的流民,真真是好大手笔。这以后,自己也成了这山庄的主人,说什么也要报答这李夫子的一番恩义。 昨天商议完毕,黄、张二人,就已经将庄里商议的事情,给各家都说了一遍,各家各户,有的却是已经快断了粮,听说这庄里,不仅是收留,还要发粮救济,还要分配田亩,帮着盖房安置,无论老少,都是欢呼雀跃,感激万分。至于以后要交点地租,早被大家自动忽略。这现在吃的要人家救济,将来交点救济人,那不是天经地义呀?这要是有意见,还算个人吗? 比老住户多交一斗?更不用说了,这地是谁的?先来的先占呀,就算咱每亩两斗都白给了老住户,那人家也是应该收的,何况,这粮还是要用来以后救济别人。咱过去交皇粮国税也比这个多呀。 这人人感激,下面的事自然也就好办,这今天一天,不管是老是少,都在拼命地干活。那有些体弱的稍微慢点,就要被家人一顿臭骂:“有没有良心,没看人家都咱帮咱,这是咱自己的事,还这么慢,对得起人家这众乡亲吗?快!干活去。再要懒,领来的粮食,你别吃饭” 这一天下来,干的活还真不少,新的宅基地,按照李煜划分的地界,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物料也备了一些,再有两天,就可以起房造屋,造好后,凉上个十天半月,那就可以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了。不用像目前这样,挤在别人家里,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些人,这一天活干下来,还真累的够呛,而且,那一家的粮食都不是很多,这还有很长的时间,新的收成才能下来,就算过了这几天,庄里给些救济,那也是只能够饿不死而已。现在还是要精打细算,能少吃一口,就省一口,这几十号人,晚饭还真没有一个吃饱了的。都是草草吃完,就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好明天继续。 这别人睡的早,李煜却没有这福气,因为周宝出去一天了,还没有回来。 第九节 放手杀人 周宝昨晚听李煜说了要买纸的事,今日一大早,就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出山去了。 在周宝眼里,这李煜虽然射箭那是差了点,要是讲打猎,十个李煜也顶不上自己。瞧李煜那身子骨,文文弱弱的,要是哪天李煜心血来潮,真去打猎,周宝不担心别的,还真怕这猎把李煜给打了去。自己少了一个兄弟不说,还真怕这猎物们由此看轻了他周宝。 不过这周宝,也真是佩服李煜,那李煜讲的那些东西,他这辈子从就没听说过,他在这汉中待了二十多年,这县城也去过,总觉得这天下也就是和这家乡一样,无非是高山田土河流,再加上庄户人家,最多还有县太爷那样的官而已,咋会有那样好几百里上千里的平平的地方?那里的人看不到山,往哪看都是平的,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无聊死了?还有听李煜说,长安城里还有人的眼是蓝色的,头发是黄的,岂不是和妖怪一样?还有李煜说的,那个什么大海,水是望不到边,那草原,看去都是草,真是造孽呀,人们光放羊,放牛,却不种粮食,真是糟蹋地方。这要不是外面打仗,乱的很,说啥也要跟着李煜出去见识见识,看看这天到底有多大,这地到底有多宽。 这识文断字就是不一样,这李煜虽然没说过岁数,看模样和自己也差不多,咋人家就知道这么多事呢?这庄里,自己也待了十几年,老爹在的时候,有啥事也要去商议的。自从老爹去了,这庄里的人,看待自己还真不错,周灿他们几个,和自己就像兄弟一样,几个家主,待自己就想子侄也不见外,可要商量大事,可能是自己年轻,从没叫自己参加过。这李煜才来了多长时间,不但孩子们各个叫先生,连家主们,都称一声夫子,真是好体面呀。 人家李煜昨天出的这些主意,打死自己那也是想不出来的,看那些词,又是保甲,公田分配,又是公仓救济的,这脑子里都装的啥呀,咋就那么一说,就这么在理呢?还有以后这庄里要成立团练了,别的自己帮不上忙,这要论身手、论箭法,拿自己可是头一把好手,不要说是为了山庄的好,就看李煜兄弟,咱也要冲在前面,做这第一个团练。 看李煜兄弟那样子,求自己去换点纸用,还有点不好意思。真是的,咱们是什么交情,我可是照顾了你一个月的好兄弟,你这人都是我领着他们抗回来的。这为庄里办事,用我点没用的野物,跑跑腿,还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和我见外吗?下次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再这么见外,就是看不起我。 这周宝,不知道这纸是多值钱,有备无患,带着一张豹皮,两张最好的狐狸皮,挎弓带箭,拎着猎刀,兴冲冲的往山外走,李煜说是要买纸,那可要上一个大镇子才行。这一路,最少也要两个半时辰才能到。 顺着河谷,翻石越滩,也就是吃过早饭没多久的时光,周宝就来到了官道。由此顺着官道,往北二十里,就是一个大镇子,以前去过几次,换买些食盐杂物的。周宝就这河水,吃点干粮,歇会喘了口气,继续往镇子走。这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上就是一个三岔口。 这三岔口,周宝来的这个方向,是去往三泉,往西北走,是兴元,往东北走,就是那个镇子。路上根本就看不见行人,就连平日偶尔看得到的一些庄子的炊烟,也是一丝不见。山还是那样的青翠,河水还是那样的流淌,只是少了人气,路边沟上,多了些破碎的旌旗和尸骨而已。 看看就要到三岔口,周宝走的急了,虽然天冷,仍然是一头的汗,周宝正要歇息歇息,路边林子里一声响亮,闪出二十来号人。有的张弓搭箭,有的手持长枪大刀,团团将周宝为主。周宝吓了一跳,定神看时,见是一群官兵,围住了自己,心里稍定。 那官兵为首的一个军官,黑黑壮壮,脸上左颊一道斜斜伤疤,显得人非外的凶恶。那人示意一下,一个官兵,上前取了周宝的猎刀,弓箭,和包裹。那首领仔细打量周宝半天,喝道:“你这奸细,是从哪里来的?” 周宝赶紧拱手,行了个礼,回道:“军爷,这你可冤枉俺了,俺是这山里的猎户,这官道一年也走上多遭,可不是您老人家说的啥奸细。” 那军官他也是本州郡的人,听周宝的口音,还真不是外地人。不过,这王建当初,可就是从山南打进的四川,川军之中,汉中的军士也有不少。单凭这点口音,可不能断定周宝就不是奸细。这军官拿过周宝的兵器,看弓箭,都是自制的式样,和军伍中用的大不相同。那刀也是山民常用的猎刀,对周宝的猎户身份倒是信了三分。 “一个猎户,不好好在山里待着,这前面就是大军重地,你到这干什么?说!” “军爷,俺们一个猎户,哪知道大军住哪呀,俺是往这前面镇上去的,拿这野物换点家用的。” 那军官听了,从军兵手里,拿过包裹,打开看时,里面是三张皮货。抖开看时,心里不由喝一声彩。那张豹皮,是一张金钱豹,单是豹身,从头到臀足有六尺,加上近四尺的豹尾,差不多将近一丈。这豹子想必正是壮年,皮毛厚实光亮,更难得的是,这整张豹皮,剥的极好,无一处破损。连箭洞都没有,夹损都没有,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那军官又打量了一下周宝,问道:“这皮货是你得的?” 周宝当初打这个豹子,可是废了很大的劲,花了好几天时间,寻找跟踪这豹子,后来埋伏在哪里,一箭射去,距离不到三十步,无巧不巧,没成想正从豹子的左眼设进去,一箭致命,这件豹皮毫发无损,那是相当得意的事,对着张皮货,也是爱惜的要命。要不是为了山庄的大事,又不知道那纸的贵贱,还真舍不得用这张皮子换。见那军官问,忙回道:“军爷,这确是小人用箭的。从眼睛进去,皮子一点都没破。” 那军官点点头,道:“你倒是好箭法。”又看看那两张狐狸皮,也是上乘,再看看那张豹皮,却是舍不得了。寻思道:“这张豹皮难得,要是献给将军,必然喜欢的了不得,肯定能提拔提拔,换个别人在这里喝风受冻。连这狐狸皮,也是上乘,看来这家伙还真是一个没啥见识的猎户,干脆就硬栽他一个奸细,把这东西和人一块押到大营,到时是死是活,就老子没什么关系了。” 这军官想到这里,叫过五个军士,低声吩咐了一番,然后对着周宝喝道:“你这奸细,算你命好,老子也不砍你,自己到大营和将军分辨去。” 周宝忙道:“军爷,我真的不是奸细,我真的是猎户呀。” 那几个军士,早骂骂咧咧的冲上前来,一把扭住,喝道:“少废话,跟我们走。”周宝还要挣扎,其余的人,已经挺枪逼了过来。周宝无奈,只好听话。那几个军士见他听话,也知他是猎户,不是奸细,倒没捆他,只是取了包裹弓,让周宝背了,自己各带了长枪短刀,挎了箭囊。押他往兴元方向。 周宝见识虽少,但整天打猎,却也是沉静刚毅,颇有心智。眼见刚才的样子,那军官定是贪自己的好豹皮。这押送的几个小子,看那样子,也不是啥好东西,要是到了大营,直接报了奸细上去,那将军还不定咋收拾自己呢,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糊里糊涂的交代了。总要想个法子,逃了性命才是 周宝边寻思边走,未免慢了,一个军士不耐烦,直接一枪杆抽在周宝屁股上,骂道:“你这混账,害爷爷多跑几十里路,还不快点!” 周宝害痛,疾走几步,敢怒不敢言,怕吃了眼前亏。尽管如此,一路行来,那几人也是打骂不断,周宝心中,已是怒火万丈。 眼看走了将近五里,到一座山前,过了这座山,前面到兴元是一马平川,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那五个官兵,本来就埋伏了一夜,走这五里山路,也是又累又乏。喝令周宝停下,几个人休息。 周宝偷眼看时,自己身边也就是两个人,一人一把腰刀,其中一人,还背弓带箭。另外三人,都懒洋洋的坐在一丈开外。看看这山,也是以前爬过的,虽没有路,但翻山过去,就能到那个镇子。 这周宝胆大心细,瞧个方便,右手一拳,已打在右边那人脸上,那人猝不及防,仰面边倒,周宝左手,早抓住他腰间刀柄,顺手轮园,直劈在左边那人头上。那人糊里糊涂,已经丧命。 周宝在那人倒时,右手一把扯下箭囊,扭头就往上奔去。 那三人听见动静,抬头看时,周宝已跑出两丈之外。三人跳了起来,挺枪就追。那被周宝拳头打倒的汉子,好半天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破口大骂,扯了伙伴的腰刀,随后追来。 周宝跑出百丈开外,看看将到林边,回头看时,那三个军兵,落后不到五丈,边追边骂。却是不舍。周宝边跑,摘下弓,抽出箭看时,却是铁头雕翎箭。心中大喜,猛地回头站定,张弓搭箭,见一人来的最近,高喝一声:“看老子神箭”手指一松,一箭飞出,直奔那人前胸。 那军士正追间,听一声喊,看时一箭飞来,闪身要躲,哪里来的及,一箭传胸,嚎叫一声,倒在地上。 另两个军士,见周宝射倒了一名同伴,心中大怒,眼看切近,挺枪冲来,周宝第二箭射出。此时不过5丈距离,哪里躲得过,东面的军士也被射翻。这西面的军士,也是百战老兵。极为悍勇,顺手掷出长枪,拔出腰刀,扑了上来。 周宝闪身躲过长枪,丢了弓箭,拿腰刀应了上去。两人就在林边,性命相扑。这军士武艺虽不高,但是战阵搏杀,却是经验老道,每每躲不过去,就是一命换命,凶狠至极。周宝却那肯与他对命,往往是先躲了。尽管如此,也不过二十招,那军士被周宝一刀,砍在背上。仆倒在地。周宝上前,狠狠一刀砍去,将首级砍了下来。 那后来的军士,见两人搏斗,正自拼命赶来,待将到近前,周宝已取了同伴的姓名,吓的掉头就跑。周宝冷笑一声,骂道:“王八蛋,自己找死,却放你不得。”张弓搭箭,一箭射去,那人应箭而倒。 周宝见几个军士全被自己干掉,这才心里畅快。走了过去,将几人的腰刀长枪,一齐报了,翻山奔镇子而去。 到下山时,将兵器藏了,看看身上,也是凑巧,并不见血迹。带了弓箭和包裹,进了镇子。看这镇子,几乎家家闭户,街上几乎无人,等来到那昔日来过的杂货店,店门紧紧关着,不由心中叫苦。 没奈何,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才有人颤声问道:“谁呀?我这关门了,你到别家吧!” 周宝听的,正是掌柜的声音,忙道:“掌柜的,我是山上的猎户,以前来过的,你开开门,我要换点东西。” 那掌柜的听周宝声音,也有点熟悉,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对周宝道:“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呀,反是值钱的。都被当兵的抢光了,你想要什么呀?” 周宝道:“掌柜的,我这有几张皮子,想换点纸张笔墨,不知道还有没有?” 那老头看看周宝,道:“这些东西,他们抢去没用,倒是没糟蹋了,给留下了。” 那老头让周宝进了屋,寻出纸张笔墨来,倒是不少。周宝拿出三张皮子,那老掌柜却只留下一张狐皮,道是够了,将纸张笔墨全给了周宝。 周宝用包裹包了,辞了老掌柜,出了镇子,寻到自己藏兵器的地方,取了兵器,不能再走官道,从山里绕个大圈,东西又多,不太好拿,只走了四个时辰,到了将近三更天,才回到山庄。 第十节 团勇军法 李煜等到三更天,空自着急,却没什么办法。里里外外的来回转悠。不知道转了多少趟,心中不由后悔让周宝出山。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脚步声响,李煜两步就窜到门口。看时,一个人已经进了院子。手里拎着东西,脚步沉重,甚至有点踉跄。 李煜上前去接,那人却把手里的东西,顺手往院里一扔,道:“可算到家了,累死我了。” 李煜听叮叮当当的响,又听见周宝说话,忙道:“那是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宝摆摆手,径自往屋里来,两人到了屋里,周宝一屁股坐在床上,解下身上的包袱,丢给李煜,道:“都在这里了。” 松明照耀之下,李煜看周宝满头的大汗,脸上满是疲惫,也顾的打开包袱,忙道:“怎么这么晚,路上不顺利吗?” 周宝喘两口气,用袖子擦擦脸,才将一天的经过给李煜说了一遍,听到惊险处,饶是周宝已经坐在面前,李煜仍是心惊胆战。待周宝说完,李煜心中满是愧疚:“谢天谢地,总算平安。你要出了事,我李煜可是大罪人了。” 周宝却道:“兄弟这说的什么话,俺周宝一个粗人,平时打猎,比这个凶险的也有,这不算什么,只要没白跑一趟,俺就对得起兴地的信任。别说这个了,快看看满来的东西吧。” 李煜打开包袱,看到纸墨,那纸虽是粗糙,却是厚实,厚厚的一叠,足足有八寸。旁边散放着几块墨盒几支笔,包袱下面是两张皮子。李煜取过纸、墨和笔,将皮子依旧包好。周宝实在累了,也不多说,拿了包袱,回去自睡。 李煜取出一些纸来,用刀裁成十六开大小,又将外面的刀枪收拾进来,才去安歇。 第二天,李煜早早爬起来,看了那几杆刀枪,心里很是高兴:这才要办团练,周宝就搞来了这些兵器,虽然不够,却是好开头。 吃过早饭,孩子们开始来上课,个个都兴高采烈,将自己采的鸡翎献宝一样交给李煜。等孩子们到齐,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大堆各色鸡翎。李煜仍是先给奥数班讲课,重点班复习。然后安排周辉给小师弟们教新字。自己跑回屋里,将墨研开,又用刀将鸡翎削尖,沾了墨,试着在纸上写字。虽然鸡翎太细,不好把握,但写出来的字小巧别致,李煜看了,得意半天,心道:“不会毛笔,咱用鸡翎,大唐第一硬笔书法,咱是开派宗师,嘿嘿” 有了纸笔,李煜自己寻思,这个山庄,除了自己,也就是刚教的孩子,略识了几个字,这以后山庄的事务,都是按自己的打算来,那不管是保甲团练,还是公仓出入,田地划分,少不得都是自己掌总,目前人少事简,还应付的来,将来山庄人多了,还少不得几个协理账目文书的助手,看来自己的这些弟子们,还是要快些培养起来,到时自己将这些文字庶务,交给他们,自己才能专心练兵,规划发展,才可能闯出一片天地。 这随后的几日,李煜一面教书,一面带了几个大些的弟子跟着,和了几位家主,先是统计各家人口数目,编写造册,计点全庄老住户,周、王、陈、李四大族,合计四十七户,另有单户五家,共计332人,新来村民,合计十七户,83人。 李煜和几位家主,根据丁壮的人数,将全庄分为六甲,其中,王、陈、李三位家主和周二叔、周三叔,那新来的黄姓汉子,名叫黄海,分任六甲的甲长。各家人口丁壮,男女岁数一一登记明白。然后按册丈量分配田土,记录在案。 这公仓,以后是山庄的钱粮大事所在,大家一致,推了周大叔掌总,李煜管了账目,新来的钱粮救济,由那新来的张江,协同周大叔和李煜一块办理。 这钱粮出入,本就是繁琐,加上各家各户的统计缴纳,田土丈量造册,新地划分。足足忙活了十余天才算完成。 这新来的村民,新房虽是简陋,但遮风挡雨不成问题,又有粮食救济。人心大定。等新田地分了下来,早就是迫不及待,每家都是早出晚归,按照地界,开荒垦种。整个村里都是一片繁忙景象。 李煜又告知各甲,新来的村民,不管家中条件如何,凡是11岁以下的,一律送入学堂学习。那些新来的村民,早就听说了这一番谋划,都是李煜的手笔,本就既是感恩,又是佩服,这个要求又是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哪有不情愿的道理。于是这学堂又是增了七八个孩子。看着这不断增大的队伍,李煜虽是又累了一些,但看着孩子们每日刻苦,在几个大孩子的带领下,求知旺盛,极为好学,心里也很是舒坦。 眼见一个多月过去,这保甲和公租、公田之法,由于村民淳朴,各家主又是极力襄助,中间虽有不便和简陋之处,李煜和众甲长,齐心协力,一一完善了,现在三法运行渐入正规,都已是条文规矩完备。山庄之中,无论是新开的荒地,还是旧有的良田,庄稼长势,都是极好。村民看着,心里也是高兴,想必再过两三个月,就会有一个好的收获。山中生活,该是无忧。 这一日,李煜放学以后,让周辉他们几个,通知了几位甲长,晚饭后到学堂议事。几位甲长,知道李煜有事招呼,都不敢怠慢,吃过晚饭,前后来到学堂。李煜和周报两个,将学堂中点了松明,招呼众人坐了。 周二叔刚刚坐下,早就忍不住,道:“夫子,你当初说的四个法子,这前三个法子,都行了下去,怎么这团练之法,至今还不见动静?” 李煜笑道:“二叔何必心急,今天可不就是让大家来商议此事。” 王叔和黄海,也是笑着点头,道:“这三个法子实行下来,咱这村民,不管是新来旧住,都是信服,人心安定,还真是等着看夫子的团练法是怎么个章程。” 李煜道:“这团练之法,也是为了保护咱这庄园田土,煜已拟定了一些规条,今日就是请大家来商定一下。” 原来李煜,虽然知道团练这个词,却也不知道这团练是怎么个组织法,苦思冥想之下,只好将自己所了解的一星半点的练兵知识和宋朝王安石的乡兵组织和过去看电影、电视里的民兵,游击队的组织方式揉到一块,搞了这么一套四不像的规制。 这团练分为三级:第一级是团勇,凡是村里18到35岁的青壮,必须参加,团勇按保甲归属,每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班,置班正、班副各一人,操练分管一个伍,排阵战斗则班为一个整体,班正、班副各自分居两侧,押领全班。四个班为一都,置都正、都副各一人,都勇两人,负责护卫都正和都副。四都为一哨,其上三哨为一营,三营为一团,目前人员还少,哨和以上的编制暂时不定,以后再说。 这团勇,农闲时,每日操练三个时辰,农忙时,除了大忙的几日,由团练首领决定可以暂停操练外,均为每日操练一个时辰。 团勇操练,均按军法管理,执行军纪,凡有违抗军令,操练不到的,执行军法。军法分为罚操,禁闭,军棍,斩首四种,但凡有被斩首示众的,其家均要没收财物田产,撵出山庄,不得在山庄居住。 第二级为团练,由35到45岁的丁壮组成,也按伍、班、都、哨、营、团编制组成,人数则不确定,按照保甲归属组织,甲长即为班长,甲长不在团练里的,由甲长指定。农闲时两日一操,农忙时10日一操,每操练为两个时辰,团练操练,除了战阵武艺,主要是行军运输,扎营救伤。 第三级为少年团,由13岁到17岁的少年组成,跟着团勇操练,时间减半,一样按军规管理,见习军事,作为将来团勇的补充和后备队,同时,一旦山庄有事,听团练首领调派,负责山庄妇女老幼的组织和镇抚管理。 同时,这李煜又规定,凡是团勇和少年团头目。均有李煜组织,学习兵法军规,一年之内最少要认500字,三年之内,识得2000字以上。 众人听李煜将团练之法解说了,众人似懂非懂,只是听操练的规定,不会误了农时,不耽误大家吃饭生活,几位甲长也就没啥意见。至于军法和团练组织,反正大家都是不懂的,不过几位家主也都信得过李煜,李煜说啥是啥,一致通过了就是。自己等人只要照办就是了。 李煜见大家都无异议,取出名册,计点人数,全庄合计有符合条件的团勇58人,团练42人,少年团24人。几个人商议着,58人分为六个班,暂归一个都,都正李煜自兼,都副定了周宝,其他人各入班伍,定了周灿,王通,黄海,张江,李大虎,李二虎为班正,又选了六人为相应班副。 团练42人,分为四个班,以周三叔、李叔和王叔,陈叔为班长,暂定周二叔为都正。 少年团24人,以周辉、陈坚、王河为班长,这三人虽是岁数不大,但都是李煜奥数班的弟子,又是周、陈、王三族子弟,自然大家也没有异议。 随后大家又商议,先由各甲长,明日组织人手,在山庄北面,平出4亩荒地,夯的实了,做为操场。大后日午后开始团练起操。李煜安排众人,各自通知自己甲内的村民,务必准时,不得不到,众人齐声应了,才各自散去。 众人散去,李煜却是发愁,这人组织来了,可该怎么练,自己还是茫无所知,什么阵法军规,自己也不清楚,想了又想,心道:“这山民强壮,也有几个懂的武艺,可练兵不是练武。这古代怎么练兵自己可不知道呀”转念一想,“我一堂堂穿越青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好歹自己也参加过一个月的军训,就按那个章程,练上一段时间再说” 想得清楚了,赶紧回忆自己军训的过程,从左右、排队、立正军姿和行进,按次序编排了一个大纲,记在纸上。又想想这要练兵,先要有威才能震得住,于是粗定了军法,才自行睡去。 到了次日晚间,这众人都已得了甲长的通知,那周宝、周灿、王通、李家兄弟、周蓉和周辉陈坚王河几个人,相互约了,兴冲冲的跑到李煜这里。要先听听这团练到底该怎么练。李煜看这团勇和少年团的核心干部,也就缺黄海、张江二人,干脆就让王河去将二人也叫了来,拿出自己的拟定的训练纲要,和大家商量。 众人听李煜的讲解,都有点迷惑不解,周宝道:“李大哥,咱这团练,原是要抵抗散兵强盗,若不操练武艺,只是会些排队站立,到时如何厮杀?” 这些人都是农民猎户出身,未曾经过军事训练,哪里有什么军事见识,就算是平时打猎操练,也是以勇猛为主,听了周宝的话,都是点头。不过他们原是对李煜高看得很,对李煜的见识,那早已是心服口服。虽然不明白李煜的思路,但也知道李煜必有道理,周宝问出他们心中的疑惑,都齐齐看着李煜,等他解说。 李煜如何不明白大家的心思,自己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不会吧?可要讲这大道理,浅了说的不明白,深了别人未必听得懂,沉吟一下,扔下众人,径自出去找了几个树枝回来,取出其中一个,交给周宝,道:“周宝,你能不能把它折断。” 周报看那树枝,不过拇指粗细,笑道:“李大哥,这小小树枝,我要是折不断,岂不是笑话?”说着,双手轻轻一拗,树枝断为两截。抬头看着李煜,只顾笑。 李煜也不管他,自顾将几根树枝,合在一处,然后递给周宝,笑道:“一齐折断这些呢?” 周宝也不说话,笑着接过来,双手握了,用力一折,几根树枝仍是断了。李煜笑道:“这回不比刚才轻松了吧?” 周宝道:“那是自然。” 李煜将所有树枝,合为一束,双手刚刚握的过来,又递给周宝,道:“这些你再试试。” 周宝接过,用力握住,双手狠劲一拗,树枝虽然弯了一下,却随即弹回。周宝再次发力,仍是如此。周宝笑道:“李大哥,这可折不断。” 李煜笑道:“是呀,一个树枝,轻轻就断,几个树枝,用力才断,一大把树枝,以你的武艺,都无法折断。其实这军队战阵,个人武勇自也重要,但一人所及,不过最多两丈方圆,在千军万马当中,不过沧海一粟而已,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关键还是要众人齐心抗敌,人多才能力量大。” “这人多力量大,不是人数的多少,光是人多了,有的向前,有的向后,那还是一堆散树枝,就算你这树枝粗点,也是不成,只有大家一个号令,生死不顾,同进同退,才能冲坚挫锐,破敌立功。咱这团勇,都是农民猎户,要是平时不练纪律规矩,养成习惯,到了对敌生死一刻之际,又如何能做的到?” 众人听了,虽还有些懵懂,但大致道理还是明白了一些。周灿笑道:“李大哥,我们都是粗人,那里经过这战阵的事,你咋说,我们咋办就是。” 那黄海张江,确实和溃兵厮杀过的,黄海点头道:“夫子说的,确实这个理,那日我们和溃兵厮杀,原本我们人多,就是心不齐,有的要跑,有的要拼,被人家几个打一个,就算有些勇力,也是抵挡不住。后来大家都拼了命,才杀了那些王八蛋” 李煜道:“那也就是溃兵,才让你们齐心砍了。要是对方队伍严整,同进同退,恐怕拼命也是没用。” 张江道:“想必也是。我们人多,纷纷冲了过去,几个围住一个,自然是沾光,要是不被我们冲散围住,还真不知道杀成啥样。” 李二虎道:“李大哥,反正你说我们就办,别的也不必扯,你那大文章我也听不懂,你就交代咋做就行了。” 李煜道:“也好,其中道理,大家日后自然明白。咱们明天开始操练,我可不会讲情面。” 接着,李煜念了几条军规: 一、队伍喧哗嬉笑,犯者5棍,班正3辊。 二、行为出错,扰乱队伍,犯者3棍,班正2棍。 三、队伍限时不齐,班正5棍。 四、抗拒军令,私自脱离,犯者10棍,再犯加倍。 五、集合迟到,犯者5棍。班正3辊。 李煜说完,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才当个小头头,还没咋地呢,军棍都惦记上了。周灿笑道:“李大哥,不必啥错都打军棍吧?” 李煜笑道:“我可不想打你们的军棍,只是咱这团勇,都是沾亲带故的乡亲,要没有严刑酷法,怕是你们也不好管着手下。” 李大虎道:“李大哥,是不是酷法我不知道,不过,谁要犯错让我屁股挨了打,我可饶不了他。” 李煜道:“正是如此,咱们齐心协力,才可练出队伍。” 事已至此,大家也无更多意见,随即散了,各去休息。 第十一节 军棍之威 到了起操之日,刚吃过午饭,各甲长人等,已经开始招呼丁壮,纷纷往庄北操场而来。李煜早就到了,见众人到来,不时点头招呼。不多时,百多号人已是齐了。 李煜拿着名册,先将团勇点了,又点了团练、少年团。俱都一个不少。李煜吩咐,团练和少年团,今日主要是观摩学习,操练以团勇为主。随后,李煜将几个班正班副点了出来,站在一边,随即让各团勇,按身材高矮,排成一队。 众人哪里排过这个,李煜跑前跑后,乱了半天,七扭八歪的总算站了一排,李煜上去,先是每隔5个,点出一个,抽出八个人交给周灿,随后每隔4个,抽出了八个人,交给王通。依次点完,将人分成了六个班。分配完毕,人成了六堆,散散的站着。李煜连喊带轰,好不容易,才让众人以班为单位,站成了一个的方块模样。 李煜也知万事开头难,倒是不急,站在队前,一脸的严肃,板板整整的站着,看着众人,先时,队伍中还是不断有说笑之声,到了后来,慢慢的静了,李煜才开口说道:“诸位,为啥要办这团练,大家想必清楚。我只告诉大家,既然要办团练,不是玩耍,要就有练兵的规矩,不管你辈分高低,年龄大小,在这操场之上,你就只是一个团勇,就要遵守团练的规矩。” 随后,李煜逐条将军规和称呼规矩细细讲解了一遍,讲完之后,又问了大家,是否清楚,大家七口八舌,道是清楚了。李煜也不深究,开始讲军姿站立,先是立正,然后是稍息,边讲边做示范,连续讲了两遍,又自己喊着口号,连续做了几遍,让众人看了。然后问大家是否清楚,众人纷纷应了,李煜道:“好,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全体听着,立正!” 李煜一声大喝,有的听了赶紧有样学样,占了立正,虽然不标准,却也有了模样。有那么几个,本就没反应过来,见众人立正模样,颇觉得好笑,顾不上自己站好,已是笑了起来。这一笑,本来站好了的,也松懈了下来。 李煜大声道:“队伍之中,严禁嬉笑喧哗,这是咱们军规的第一条,看来大家还没有记住军规,这是我做的不周,我再给大家讲一遍。” 李煜又将军规,从头至尾,细细解说一遍,讲解完了,又让几个班正,挨个问了,都说明白了,李煜又将立正稍息的口令和动作说了两遍,自己做了示范,然后高声道:“我们继续开始操练,全体听着,立正!” 大家听了,一阵纷纷乱,按样立了,虽然都是立了,还是有几个后排的人,自觉可笑,轻声笑了出来。身旁受其感染,也都跟着笑了。 李煜把脸一黑,高声喝道:“闭嘴,刚才军规讲的明白,严禁嬉笑喧哗,各班班正,让嬉笑着出列。 这后面的两个班,分别是黄海和李大虎的班,刚才两人只顾自己做立正,哪里知道是谁笑了,听李煜说让嬉笑着出列,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黄海看看自己的班里,只有一个是自己带来的青壮,其余都是老庄民,却不好去逼问,迟疑一下,自己向前几步,站了出来。李大虎也不好揪别人出来,也跟着站了出来。 李煜喝道:“你二人都是班正,居然带头扰乱操练,违反军规,周宝,行军法!每人8军棍” 周宝自开始排队,就手持军棍,站在队伍一侧,此时听了李煜号令,疾步上前,喝道:“趴下” 李大虎还要闪躲,周宝伸手一扯,脚下一拌,已将李大虎放倒在地,棍子轮开,连续打下,李大虎疼的呲牙裂嘴,却不愿出声,强行受了军法。 那黄海见李大虎挨打,早乖乖的趴下,咬住了牙等着挨打,那周宝过来,照样8军棍打了。才退在一旁。 两人咬咬牙,挣扎起来,李煜喝道:“军法无情,如有再犯,必不轻饶,归队入列。” 众人见两人挨打,眼见号令之下,军棍无情,无不心中凛然,那刚才带头笑的人,知道班正是受了自己连累,更是惭愧,心中惴惴。 李煜见众人个个严肃,知道行刑有了效果,心道:“孙子练兵,先杀两个王妃,我练兵,先打两个班正,异曲同工,看来俺还有大将遗风呀。”一边自恋,一边趁热打铁,开始下一步的操练,不到一个时辰,又有几个人被行了军棍,这队伍之中,眼见军法无情,哪个还敢轻忽?都是一心操练,越练越熟,这伙从来散漫的农民,无论站立还是解散集合排列队伍,渐渐有了模样。 李煜让各班分开,自行操练,自己带了周宝,来回巡视检查,这军姿站立和队伍排列的操练,本就是极为枯燥,久练之下,也有心中不满的,但看到李煜黑脸,周宝的军棍,却没一个人敢吭声,都是专心致志,乖乖的练习。那些班正,生怕自己被别人比了下去,更是用心,高声呼喝操练不已。 旁边那些团练和少年团的人,先时看团勇操练,还是指指点点,嘻嘻笑笑。几个甲长看李煜操练,用军棍行军法,还不以为然,尤其是那李家家主,自己的儿子挨了棍子,更是心疼的要命。但眼见仅一个时辰,军法威力之下,这队伍已经是令行禁止,和先前的散乱已是大不相同,早已惊服。 周辉三人,更是见猎心喜,早已集合自己的少年团,在场地的一头,自行开始排队,分班,学着操练,虽然年幼,也没人打他们的军棍,但要论认真,一点不比团勇差。 那些团练,本是这些人的父兄之辈,眼见兄弟子侄都是积极,自己一边站着,倒觉得无趣的很,周二叔忙请了李煜过来,如法分班操训,有团勇军棍行刑在先,这些团练,虽然岁数大了,未免学的慢些,多费了李煜不少口舌,但个个严肃认真,学的倒是一丝不苟。 虽然众人衣着不齐,五花八门,但这两三个时辰下来,动作也是有模有样。看看天晚,李煜集合了众人,点了几个做的好好的,一一表扬了一番,鼓励几句,才宣布解散。 这些人,早就累得腿酸,待听的解散,欢呼一声,纷纷去了。 如此半月过去,不论是团练团勇,还是少年团,都已是队列整齐,集合解散颇为迅速。那帮团练团勇,本就是干体力的出身,一旦适应了,并不以为苦,虽然不过就是枯燥的动作,一旦到了操场,几个班相互较劲,谁也不甘落在别人后面,倒是个个练的起劲。 这一日晚间,周宝兴冲冲的来到李煜的住处,笑道:“李大哥,这几天,咱们团勇脸的越发规矩了,我这军棍可是好几天没打人了。” 李煜嘿嘿一笑,道:“怎么,打军棍打出瘾来了?” 周宝哈哈笑着,说道:“哪里呀,我是高兴,这才十几天的功夫,队伍排的,那人站的,都是有模有样,整整齐齐,很有点样子了呀。” 李煜摇摇头,笑道:“行啦,这才到哪呀,差的远呢,这是自己操练,和对阵可不一样,后面马上就要加花样了,到时候有你这军棍忙活的。” 周宝听说后面要加花样,很是兴奋,赶紧追着李煜问。这李煜自从开始练兵,就开始琢磨着后面该咋办,每当想到这事,李煜就很佩服一句话说的太对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原先在网上,光顾看故事了,可不像别穿越的大神,好像啥都会,更佩服人家那还带着电脑资料穿越的,想用啥查查电脑,自己却是啥都只看个大概,啥也没记得住。而且别人,一穿过来就是有大将名人的拿下,自己不会的别人都会,哪像自己呀,就沦落到这山谷里,手下都是一般猎户农民,全靠自己挣扎。 埋怨归埋怨,不过李煜也有点印象,好像这冷兵器时代,只要军阵规整,军士悍不畏死,那长枪兵阵,陌刀兵阵是威力最好的兵种,陌刀兵是别想了,这破山沟,那找那么多陌刀去呀。没奈何,还是凑合着练长枪兵吧,起码竹竿木棍,这山里是没问题的。 李煜印象中,这长枪兵,只要一招突刺就够,也不知道真假,自己想不通,正要找人讨论,这周宝就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拉着周宝,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透彻。 这周宝听了李煜的讲说,却是吃惊不小。虽然他对李煜很是佩服,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上阵搏杀怎么会只要一招,那自己这从小练武,岂不是白费功夫?再说,上次到山外买东西,要不是自己武艺高,怎么可能从那几个兵士手里逃生? 李煜看周宝一脸的不解,心里叫苦:“这是搬来的方法,老子自己都是搞不清楚,咋能给你说的明白,算了,还是做做实验,验证一下再说,可别被那帮写穿越的大神给蒙了,要是他们本来就是胡说八道,自己照着干,那不是自找倒霉呀,这是练兵,不是谈恋爱,恋爱谈崩了,还可以换一个,练兵练错了,那是要掉很多脑袋的。圣人说过的,实践出真知,先实践一下再说” 李煜拉着周宝,道:“兄弟,别自个琢磨了,我也给你讲不明白,你去把那几个班正还有周辉三个叫来,咱们操练一下就行啦。” 周宝也不吭声,扭头出去喊人。不多时,周灿先来,李煜又让周灿,按长枪和腰刀的长度,去准备木棍竹竿。 没多久,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东西也准备的齐全。众人听说是要较量,都跃跃欲试。李煜将人分为两拨,一拨是自己、黄海、张江、李大虎和三个大弟子。另一拨,则是周宝、周辉、王通、李二虎。然后告诉周宝,让他们按自己的习惯,自行选择兵器。自己却只选了七根长竿,充作长枪。 到了院外,周宝他们几个,自去操练武艺,李煜把自己这队人聚在一块,先按自己记忆中的突刺要领,讲了一遍,然后领大家练习,这几个人虽然不解李煜的用意,但这动作简单,无非是进步发力而已,倒也不难学,习练几遍,也就有了样子,李煜又纠正了出枪的高低,列了队列,自己喊着口号,练习左半转刺,右半转刺,这些人操练队伍,已经半个多月,后面军棍盯着,这左右分的倒是清楚无误。不过就是转的幅度大小不同而已。练了半个时辰,已经熟了。李煜又嘱咐大家,只能听令突刺,不许挡格。 周宝等人,先是自己习练武艺,后来看到李煜操练整队突刺,也是好奇,看了半天。那周灿脑子最活,低声对周宝道:“宝哥,李大哥这个队列长枪,有点门道,咱们都是惯用腰刀,还够不着人家,就被人家刺穿了。” 周宝点点头,王通笑笑,说道:“咱又不是死人,你不会挡呀,就算不挡,也可砍下去,撩上来,只要钻的近了,长枪没用。” 周宝道:“他这是队列,你砍也好,撩也好,对付了一杆枪,可还有其他的枪呢,要是有先有后还好说,但我看李大哥可是按号子出枪,几人一齐,怕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对付。” 李大虎在旁边,懒得动这脑筋,嚷道:“这有啥琢磨的,一会试试不就行了,要是咱们几个对付不了这老老少少,那不正说明李大哥的法子确实不错?” 李煜听的大虎在那嚷嚷,笑道:“别看我们老老少少,还不一定是谁输。” 周辉对李煜,那是无条件的崇拜,也就差觉得李煜放屁都是香的了,听的李煜说话,一边刺杀,早一边喊道:“哪能不一定谁输,一定是他们输。” ------------------------------------------------------------------------------------------ 轻轻点一下收藏,老醋就会变成好酒 第十二节 未来之惑 两队人较量几次,李煜他们这队人,毕竟训练未久,虽然李煜一再提醒,开始总有人下意识的挡格,或是乱了队列,或是挡了自己人的突刺,都让周宝他们几个占了上风,王通不免得意,忍不住嘴里要刺周辉他们几句。但继续较量下来,黄海等人渐渐明白,自己武艺不若对方,若要挡格,还真挡不住,一旦被人家近身,长枪并无大用,只有败退,反不如不管不顾,只是听从号令,只管突刺,大不了一命换一命。人心渐齐,突刺配合也越来越熟,虽然仍不免被周宝近了身,但效果越来越好,到了最后一次对练,李煜一声号令之下,四人全被长竿戳中。 周宝扔了短棍,不由哈哈大笑,道:“不比了,李大哥,这个突刺阵法要是正面对敌,只要队列不乱,还真是威力无穷。” 王通上前,拍了王河脑袋一下,骂道:“你个臭小子,使那么大劲干啥,戳的我这么痛。 王河一歪脑袋,道:“你还说,刚才你那棍子,不是也敲的我肩膀好疼。” 黄海张江他们几个,很是兴奋,自己这边,要论武功,可是比不上周宝他们几个,可仗着这长枪阵法,居然最后占了上风,可见李煜这法子着实不错。 李煜招呼大家进了屋,笑道:“这法可用,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周报说的对,这个法子,最重要的是队伍不乱,每人一心,只管突刺攻击,只要心不齐,对手就有空隙可钻。” 周灿接口道:“你们几个,才练了半个时辰,要是咱们团勇,狠狠的操练一个月,那必然更加厉害。” 李煜道:“没错,我们前面,都是自练队列,自然熟能生巧。这以后的练习,可不能这么轻松,必须要在攻击干扰之下,操练队列。等什么时候,大家不管身前是刀山火海,雷电风雨,都能漠然无视,一动不动。那就成了。” 王通道:“李大哥,你这就放心,咱们庄户子弟,别的不成,那吃苦是没啥说的,从明起咱就一班捣乱,一班练习,旁边军棍看着,那个经不住捣乱,就是军棍伺候,这样有个一月,总要大家养成了习惯。只要没命令,天上下刀子,也是一动也不能动。” 大家都是赞成,李煜和周宝几个,又研究者突刺的用劲和身法,这周宝武艺最好,自然对使枪用劲之道并不陌生,大家一边讨论,一边操练,归纳了用劲动手的法门,李煜一一记了下来,当即决定,这周宝就是这团勇的的枪术教官,所有的班都由周宝统一教授突刺枪法。 众人看看夜已深了,各自散去安歇。 果然,从次日起,这些团勇,每人一杆长竿,开始练习突刺和干扰下的队列。看了大家练习,李煜不由感慨:“群众的智慧果然无穷”,这个干扰,果然是五花八门,越练花样越多,先时大喊大叫,逗乐而已,到了后来扔土块,抽树枝全都使了出来。 这干扰的人,倒是过了瘾,可操练的人,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可是很难改的过来,这一个时辰下来,一半的人倒挨了军棍。到这一天结束,操练的人是狼狈不堪不说,就是周宝这打军棍的,都累了个够呛。 要说这几个班正,那还真是用心,要不是开始训练之前,都和自己班里的人,好好的讲过为啥要这么练,大家都知道了这现在流汗吃苦,将来不流血的道理。说不定,这帮人最后能合起来给李煜一顿老拳。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农活渐忙,这团勇的队伍,已经是操练精熟,在军棍的威严之下,屁股被打教训,早就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团勇们习惯成自然只要站在队伍之中,除了命令,任你是啥,都不能让他动上一动。李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单论这精气神,比那现世的国旗仪仗队可能差点,但要放在这五代时节,那绝对是第一等的强军风范。 李煜根据家长们的要求,将这团勇团练的训练,改为按农忙的节奏安排,同时,除了队列枪术,李煜又让周宝挑选,抽一半时间,操练弓箭和短刀的刀术。务求每个人的军事素质能全面提高。 这段时间,公仓里的粮食,也渐渐见了底,不过十几天,地里稻谷成熟,全庄上下全都投入到抢收之中。 随着粮食的收获,李煜和周大叔等人,也是跟着大家一块忙活,各家各户,交上来的共租要入库,前时借的公粮要折抵,也是忙得不亦乐乎,等忙活完了,点点公仓里面,足足有粮一百五十多石。 家里有了足够粮食,不管是新来的村民,还是原来的住户,都是松了口气,一连几天,每个人都是眉开眼笑,这团用的操练,更是干劲十足,队列刺杀练习,喊声一队比一队高,好像就凭喊声也能杀死对手似得。 这一天,李煜正要去操场上督练,周二叔和王叔在路上拦住了他。如今这庄里,除了上学的孩子依然叫先生,其他人已经是既不叫李煜夫子,也不叫李煜主任、都正,而是自然而然的统一了口径,按团勇训练时的规矩,叫李煜长官。 周二叔将李煜拉到一边,悄悄的告诉他,这粮食收成不错,大家高兴不假,但是有个事,已经让很多人家发愁,那就是没盐了。自从上次周宝出山以后,大家都知道外面兵乱,社会也没出过山,别的可以凑合,唯独这盐是必吃,虽然有存的多些的,可以相互调剂,但几个月下来,可是基本都见底了。 王叔也猛点头,说是自己甲里,已经有人找过他,说是家里断了盐,想让庄里给想想办法。所以两人才来找李煜,看这事咋办? 盐!盐!李煜一阵头痛。没粮食还可以用别的凑合一下,这没盐可是大问题。沉吟半晌,一时也没啥好主意,李煜随道:“既然这样,晚上叫上几个甲长班正,一起到我那里,大家合计一下再说吧,总要想办法搞盐进来” 二人点点头,分头去通知。 李煜训练完毕,看看天晚,估计那些自学的孩子,早已放学回家,也不着急,慢慢的往家里逛。快到家门,见自己家冒出炊烟,李煜心里一暖,情知又是周蓉,在帮自己做晚饭。 这李煜自从开始教孩子们上课,有了这几石大家凑得口粮,自己是不好像受伤时那样,四处蹭饭的。但这各家各户,知道李煜一个大小伙子,未必会做什么好饭,就算是会,也未必愿意动手做,因此多有让自己孩子,给先生带下顿饭来的,还真让李煜省了不少的事,他也懒,经常不热就直接吃了,仗着年轻力壮,倒也没觉得啥不好。 一次李煜正在吃这冷饭,恰好周蓉儿过来。周蓉儿见李煜着饭菜都是凉冰冰的,还吃的挺高兴,顿时沉了脸,上去劈手夺了,径自拿到灶间去热。李煜没奈何,跟着到灶间,讪讪地解释,说是凉着吃的快,好吃,被周蓉儿白了几眼,才住了口。周蓉儿热好饭菜,也不让李煜帮忙,自己又端回屋里。 李煜跟到屋里,接过周蓉儿洗干净的筷子,也不好意思看周蓉儿。周蓉儿气鼓鼓的,这才开口,好是一顿数落,说是咋就这么懒,这要是整天这样,吃坏了身体,自己病了不要紧,可怜那些孩子,刚有个学上,就摊上个上不了课的病秧子老师,那该多倒霉。又说这一村之人,当初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养伤一个月,处得又好,都当李煜子侄一样看待,这要是病了,岂不是又让大家操心? 李煜边吃边听,一句不敢回嘴,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听周蓉儿住了嘴,才敢偷看周蓉儿一眼,不成想,正碰上周蓉儿的目光,赶忙低头扒拉饭。周蓉儿看李煜的窘样,扑哧一声笑了。李煜才松了口气。 自此以后,周蓉儿时常过来,赶上李煜上课,也跟着听他讲课,看看快到饭时,就悄悄出去,或是新作,或是热学生的带饭。自从开始团练操练,那周蓉儿来的更是勤了,除了做饭,还帮李煜缝补浆洗衣服。李煜有时在屋里,看周蓉儿忙前忙后,颇有一种居家的安逸之感。 李煜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也知道周蓉儿的这种关心和照顾意味着什么,但他却有点胆怯,不敢痛痛快快的将这温暖据为己有。这是最黑暗的五代时节呀,人命最是卑贱,,那种军阀把老弱百姓捆了,缺了粮食,就宰杀活人充做军粮,制作“肉脯”悲惨,让他对未来不可预知的命运有着很大的惧怕。他生怕有朝一日,那种悲惨落到自己,落到这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村民,落到这对他情傃暗生的周蓉儿身上。因为这惧怕,他不敢接受这温馨的美好,因为这惧怕,让他不甘,让他有一种要把握自己命运的决心。 这一心一意办团练也好,规划山庄的发展也好,教育孩子也好,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想凭自己的努力,吸取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点滴之力,能让这历史改变它原来的轨迹,哪怕就是在这里拐个小弯也行,只要自己和这平静的山庄,能够平安。当他还没有这个把握的时候,李煜实在不敢接受周蓉儿的那份情意。 周蓉儿那传自崔氏夫人的那份沉静和清丽,那一举一动中的自然流露出来的娇憨和淳朴,都让他沉醉,让他的视线无法转移。让他怦然心动。可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却让他不敢去接近,去得到那份美好,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让这个完美被打碎。每每想到这些,李煜都是茫然心痛。 冉冉飘散的炊烟,仍在不断地升起,李煜好像闻到了新米初熟的那股清香,他停下脚步,四处望去,夕阳已经不见,天际那一抹的微红,顽强的透过遮挡的云彩,给这山谷留下最后的光亮。四外青山隐隐,已经变的模糊,谷中那条溪流,借着那光亮,仍是弯弯曲曲,快快乐乐的流淌。各家各户冒出的炊烟,笼在山庄的上空,那偶尔传来的孩子的嬉笑声,鸡犬的扰乱,反衬这山庄是那么的静怡。 李煜贪婪的闻着,贪婪的看着,这一切,让他觉得很是安逸和畅快。心里一动,突然笑了,自己好傻呀,那虚无的未来,难道就真的会发生吗?就算是会发生,难道就在这恐惧中忽略这实实存在的现在吗?现在的美好,是为了现在的享有,如果现在不去享有,那现在的美好,不也就白白的流失了吗?那现在的美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况且,自己来到这里,本就是历史出了差错,未来,那未来还会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吗?说不定,自己就是这历史的主宰,这新的未来就是在自己的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现在是我的,未来也是我的。 李煜心里狂吼一声。向自己的家,向着那份美好快步走去。 第十三节 少女情思 灶火一跳一跳的烧着,忽明忽暗的照在周蓉儿的脸上,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灶火出神。 周蓉儿最初对李煜的印象那就是好玩,这个人很好玩。 周蓉儿长在山庄,本就是清丽脱俗,又是大族周家的长女,从小在崔氏夫人的教导下,自有一种沉静大度的大家风范。在周蓉儿的面前,任何一个山庄的姑娘少妇都会自惭形秽,退避三舍。任何一个小伙子,无论是王家,还是李家,抑或是陈家的,甚至是周蓉儿的那些堂哥堂弟,都不会放过展现自己作为男子汉的坚强和勇敢的机会。更不可能会在周蓉儿面前流泪哭泣。 当周蓉儿第一次看到李煜时,看到李煜躺在床上,满脸淌泪的样子,第一是吓了一跳,第二就是觉得好玩,她还真没看到过一个大小伙子,居然会有这样满脸泪水的时候。怎么可能呢?一个大男人,也会这样的流泪?这个男人真是太好玩了。而且,这眼泪好像还是因为饿留下来的。一个大小伙子,因为饿而流泪痛苦,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玩的的事吗? 就是觉得好玩,这事也成了她和宝哥、灿哥他们几个和李煜斗嘴的第一利器,只要提起这个,李煜的脸绝对会红的比关公还关公,立马会闭口无言。看着李煜那红脸的窘样,除了好玩还有什么是更好的形容呢? 在那段时间呀,看着四处溜达蹭饭的李煜,周蓉儿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一个大玩具。看到李煜听别人说话时那一头雾水的样子,觉得好玩,听李煜说话的怪腔怪调,觉得好玩,看李煜那满不在乎的惫懒样子,觉得好玩,看李煜用双拐走路的狼狈,觉得好玩,甚至看李煜狼吞虎咽的吃饭,也觉得好玩。 那时的李大哥呀,可真是好玩呀。 后来呢?李大哥伤好了,原来他居然是一个王爷,难怪李大哥听不懂我们的土话,原来他从小说的是长安雅言。娘亲和李大哥说那种雅言,很好听呀,比我们的土话好听多了,娘亲怎么就没教我说呢?我要是会说长安雅言,那该多好呀,那样我就可以和李大哥什么都可以说了呀? 李大哥知道的真多呀,长安、洛阳、成都、扬州,那么多的地方,那么远的地方,他都知道。看李大哥的脑袋也不大呀,咋装了那么多的东西呀,原来王爷要会这么多东西呀!北边那么远的地方,全是雪,全是大树,几个月也走不到头,他知道。东面那么远的地方,全是水,无边无际的水,在水上一直坐船走,走一年,又是一个好大好大的地方,比我们这山谷要大好几万倍的地方,他也知道。一直向西走,哪里的人都是蓝眼珠,黄头发,白白的面皮,他居然也知道,他才多大呀,又不可能去过,他怎么知道的呀。 李大哥真的好厉害呀,才来了几个月,又是办学堂,又是办保甲,还要练兵。它的脑子里的东西好像永远用不完呀,娘亲说,外面都是用笔写字,李大哥用鸡尾巴的毛写字,还写的那么好看,可怜我们山庄的鸡呀,全成了秃尾巴了,李大哥可不知道,现在山庄的孩子,只要看那只鸡的尾巴刚长了一点,就被孩子们给拔个干净,好好的收起来,等着有一天,自己也要用这个在纸上写字呢。 李大哥练兵,真的很威风呀,他在场上喊一声,庄里的男人都是乖乖的,连二叔三叔他们,都会站的那么直,排的那么齐。以前,二叔多厉害呀,除了爹爹,他可是没怕过谁,呵呵,原来二叔也是怕宝哥用棍子打屁股吧? 宝哥的棍子,好像打了很多人了吧?庄里的婶子嫂子们可有意见了,叔叔哥哥们每天操练完,不光是一身的汗臭,还又是土,又是泥的,不管是新作的布鞋还是刚编的草鞋,穿不了几天,都破的不像样子了,这可都是李大哥的操练给闹的。可为啥没人埋怨李大哥,都唠叨叔叔哥哥们呢?那么多多的婶子嫂子们,怎么提起李大哥,都是恭恭敬敬的称他夫子呢?听二婶说,还有人想给李大哥说媒呢! 难怪李大哥招他们喜欢,李大哥好会说话呀,见了婶子嫂子们,总是笑嘻嘻的,不是说这个贤惠,就是夸那个漂亮,多会奉承人呀,那家婶子嫂子们,见了李大哥,“夫子夫子”的喊的多欢呀。 好像,李大哥也夸过自己吧?好像夸过的,养伤的时候,老说我漂亮呢!可后来,怎么就不夸了呢?好像越是后来,李大哥越是客气,不管帮他干点什么,都是“谢谢,谢谢”的不离口,怎么别人帮了他,没见他谢的那么多呀?怎么越是后来,好像离得越远呀?是不是我那次抢了他的冷饭,他生我的气了吧? 可我是为了他好呀,吃冷饭,吃多了会肚子疼的呀,李大哥懂的那么多,他肯定知道的呀! 要是他知道我是为他好,怕他得病。那怎么每次不管给他做饭还是热了饭,他总是那样客气的,除了谢谢,话也不多说几句呢?他在别人面前,可总是话都不停的呀,难道李大哥是讨厌我吗? 可为什么呀?因为我不识字?可庄里的姐妹们没一个识字的,全庄的人都不识字呀?而且,我还会学呢,他给辉弟弟他们上课,我都认了好多字了呢,辉弟弟学会的,我也都学会了,我就是没写给他看罢了。连他讲的加法,减法,我都会了呢,娘亲还夸我聪明,说我要是上学,也会是个女秀才呢! 可是,为什么李大哥见了别人就有说有笑,见了我就那么生分呢?最早,还叫我蓉儿妹妹呢,后来咋就是周姑娘了呢?除了我,谁会常常帮他做饭,洗衣服呀?娘亲都笑我,说我关心你,比关心爹爹都多。周姑娘?多难听呀,外人才这么叫呢! 莫非那家的婶子说了媒,李大哥要定亲了?要定亲,所以要和我避嫌疑? 没良心的李大哥,你醒了的第一顿饭,可是我帮你做的,我帮你盛的,我天天帮你做饭,洗衣服,可你要定亲了,和我生分了,你真没良心! 周蓉儿痴痴的坐在灶前,不知不觉中,两颗泪珠,从眼里流了下来。 灶火的映照中,坐着如玉般清丽的周蓉儿,李煜看在眼里,早也痴了,待看到哪一颗从眼角滚出来的泪珠儿,李煜心中一痛,轻道:“蓉儿妹妹,你怎么了?” 周蓉儿一惊,噌的站了起来,飞快的擦了一把脸,才转了过来,嗔道:“吓死人呀,进门也不打个招呼?” 李煜看周蓉儿微嗔不喜,忙道:“蓉儿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周蓉儿白了李煜一眼,道:“我可没那么胆小,别对不起了。饭好了,赶紧吃饭吧” 李煜嗯了一声,自去洗手洗脸,周蓉儿将饭菜碗筷,给李煜端到屋里安放了,李煜坐在桌前,闻着飘上来的饭菜香味,肚子不由一阵咕噜咕噜的叫,李煜很是不好意思,笑道:“好香呀,真是饿了。” 周蓉儿坐在一边,看着李煜,幽幽的道:“李大哥,那以后新嫂子做的饭,是不是更香呀?” 李煜呵呵笑了,道:“新嫂子?拿来的新嫂子?” 周蓉儿低声说道:“新嫂子,自然是你刚定亲的,我的新嫂子呀?” 李煜吃了一惊:“定亲?谁定亲啦?我啥时候定亲了?我咋不知道呢?” 周蓉儿忙道:“你不是定亲了?” 李煜也急了,指天画地,道:“蓉儿妹妹,可不敢瞎说呀,就咱这山庄,这么大,啥事能瞒的住呀,我天天不是教学,就是操练,谁见我定亲来着?谁说我定亲了呀?蓉儿妹妹,你告诉我,我问问他(她)去!” 周蓉儿这次听的清楚,开心极了,刚才的那些烦恼,早已扔到了爪哇国那边去了,低着头,喃喃的自语道:“蓉儿妹妹,蓉儿妹妹!没定亲” 李煜看周蓉儿低声自语,也听不清说的什么,问道:“蓉儿妹妹你说什么呢?到底谁说我定亲了?” 周蓉儿脸一红,低声道:“没人说,你吃饭吧,我走了,李大哥。”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轻快的跑了出去。 李煜望着周蓉儿又蹦又跳的背影,很是莫名其妙,摇摇头,道:“这丫头,搞什么名堂,到底谁说我定亲了呀?” 周蓉儿回到家,天也黑的透了,周大叔早就吃完饭去找周二叔,看到坐在桌边的崔氏和饭桌上白的整齐的饭菜,周蓉儿很是不好意思,道:“娘,你还没吃呀。” 崔氏看看一脸兴奋的女儿,嗔道:“这么大了,还是跑来跑去的。你不回来,娘就等等你好了。” 周蓉儿吐吐舌头,给崔氏做个鬼脸,坐在桌边,开始吃饭,许是饿了,许是高兴,还是一样的饭菜,可是周蓉儿觉得今天娘亲做的饭实在是好吃,很好吃。 崔氏吃着饭,看着高高兴兴的女儿,心里也是一阵轻松。自己嫁到周家,就生了这么一个丫头,从小,不论是自己还是孩子的父亲,都是疼爱得很。山庄虽然穷僻,可是夫妻两个的呵护,让孩子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看着女儿一日大似一日,越来越想年轻的自己,崔氏夫人是满腹的骄傲,无论相貌,还是气度性格,这满山庄的女孩都算上,哪一个能赶得上这蓉儿的一半? 蓉儿眼看就要十七,到了该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这两年,不论是李家、王家还是陈家,暗地里都透露过想结亲的意思,要说这别人也还罢了,那王通,品行相貌不必说,人又伶俐,可是数的着的好孩子,周叔就很是看的上。只是这崔氏夫人,却一直是迟疑不定,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蓉儿,不是那土里刨食庄民村妇的命,自己的蓉儿,不应该终生就委屈在这偏僻山谷里生老病死,默默无闻。就是这份迟疑,让周叔夫妇对任何人的或明或暗的求亲都给与了婉拒。 这李煜在山庄,要是没有最初周家的帮衬和支持,是不可能混的如此风生水起的。看着李煜从一个落魄逃难的郡王,一步一步将山庄凝聚在自己的周围,成为山庄人人镜中的夫子,最大的主事人,崔氏得到的是一个接一个惊喜,她已经断定:李煜的将来肯定不会局限在这荒僻的山谷,山庄的未来也必然李煜的将来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作为一个过来人,崔氏看到了女儿这些日子的情绪和变化,看着女儿那对李煜的关注,那对李煜的关心和体贴,崔氏比女儿自己更明白女儿的朦朦胧胧的小心思。她之所以从没和女儿挑明过,没有想办法去促成或者掐掉那还微弱的情苗,不过是因为崔氏还无法断定:真的将女儿许给李煜,那对女儿一生,到底是祸还是福。 看着女儿今天的高兴,崔氏暗想:“或许,已到了做个决断的时候了。” 第十四节 山庄夜话 在这生产力比较低下的唐朝五代时期,像山庄这样自成一体的小环境,其他的问题方面都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吃,可以种植、打猎。穿,可以种麻织布。药,可以上山采集。但只有一样必须外来,那就是盐。 食盐,除了调味以外,最重要的还是生活中一旦缺了盐,长时间不吃盐,会使人浑身无力,多病,这主要是盐里的钠离子是人体电解质平衡的必须物质,没有钠离子的摄入,会使人代理紊乱的缘故。 过去这山庄,虽然封闭,但毕竟没有完全隔绝,山庄的人也偶尔要出山,到县城市镇,去卖掉自己的出产皮货,淘换些食盐和其他物品回来。 自从上次众多山民来了山庄,人们都知道附近的外面已经成了战场,周宝去买纸墨,又险些被官兵抓走。人人知道这外面是去不得了。况且,又是安顿新人,又是操练团勇。就算是偶尔那一家没了食盐,一是没时间出去,二是也不愿意冒险。都是东邻西舍的借用一些凑合。这一来二去,很快很多家都出现了断盐的问题。 如今这山庄,尤其是新来的这些山民,那已经将山庄当成了靠山,山庄不仅仅是自己居住的地方,那还是自己的组织和依靠,是自家的主心骨,有问题那不找组织找谁呀?所以这事自然就开始反映给了周二叔,王叔这些甲长。 一听说这事,李煜很是挠头,他从没想过,这盐居然是大问题。这也难怪,在后世,这盐可是很不值钱的,他虽然在后世从没做过饭,但也知道不管是到超市,还是小卖店,随便就可以买几袋回来用。来到这山庄,自己更是东家蹭,西家吃的,哪里还记得这人要吃盐的事。 现在提起这事,李煜也隐然记得,这盐好像分好几种,一种是海盐,海水晒盐煮盐,具体怎么做并不清楚,一种是池盐,山西运城的盐池,那是池盐最出名的地方,当然,更记得青海有个盐湖,说是用盐来修公路,后来是很重要的化工基地。还有一种,四川有一种井盐,是从井里取卤水煮盐的。这汉中之地,四外险要,离海边又远,这盐,估计不是井盐就是池盐。 众人聚在李煜的屋子里,团团围了一圈,这几位甲长,个个苦着脸。大家议了半天,也没什么准主意。这关键是外面情况不明,不知道外面军队打成了啥样子,这要是一边胜了,不管是哪边,只要战线不在这一带,那这里的县城就会开放,路上也就不会那么危险,想法买点或淘换点盐回来还是能办到的。就怕还是想前时一样,这边正乱,那要是出去,好点的被抓去当炮灰打仗,要是运气差,说不定被人当做对方的探子,砍了头都有可能。 这李煜依稀记得在原来的历史上,这场仗是属于四川的前蜀主王建,派了自己的几个干儿子,以东川节度使王宗弼为首,以迎接皇帝大驾借路的名义,来抢岐王李茂贞的地盘。打到最后,这王宗弼号称沉稳多智,这边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开始好像还赢了几次,但到后来还真不是对手,兵败如山倒,地盘被王建给抢了。这仗打了时间好像不短,快一年了。 大家说来说去,也没啥准主意,周二叔道:“反正不管咋样,咱们也要想法搞到盐,这盐,又不是哪家哪户能有的东西,只能去县城或者大镇子去买,明天先派两个机灵活络的,到山外探探风声。只要能通了县城,自然也就好安排人买盐运盐了。” 李煜听了,点点头,不由又自语一句:“要是哪有私盐的,咱能搞点贩来就好了。” 众人听了这句,都是默然,黄海张了张口,正在迟疑,还没说话,周大叔轻声道:“夫子,这话可不敢说,这私盐哪能去贩,这可是砍头的罪过。” 李煜轻轻一笑,道:“周叔,你这话放在太平时节,那是没错,王法大如天嘛,现下这光景,可就是老皇历了。这外面都乱成啥了呀,你就说这外面的仗,那是谁和谁打?那一家不是大唐的臣子军将,可这抢地盘,还不是打的不可开交。别说是县官州府,就是皇上下旨,这两边那家会听呀?如今早是没了王法的天下,这点罪名又算得了什么” 张江应道:“长官这话说的对,这外面,你就是老老实实的种地,还不是说抓就抓?反正这边不抓你,那边军队来了也没好,逃灾为了活命,这运点私盐也是为了活命,有啥好怕的,该干就要干,总不能让一庄的人这么眼睁睁的没盐吃。” 王叔道:“话是没错,但是除了知道县城州府的大城里肯定有盐,那别处的盐也不知道在哪,还不是空口白说。”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就不知道哪里有盐能买来,说什么私盐不私盐的,还不是白搭? 黄海见大家都沉默不语,迟疑半晌,才轻声道:“我倒认识一个人,倒是干过私盐的事。” 周灿立刻跳了起来,叫道:“你还有这个门路,赶紧说说看,咱们找他去!” “是呀,是呀,有这个路子,咋不早说?”屋里众人,听黄海这么一说,立刻觉得有了希望,全都热切的看着黄海,唯有周叔,轻轻叹了口气,低头闭口无语。 原来这黄海,有一远方的族弟,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好强斗狠,不务正业,倒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到十八岁上,父母亡故以后,更是不耐烦在村里过活,就将家中田地,交给黄海他们照看,自己出去闯荡,这没到两年,倒是在三泉一带,有了一个“满山飞”的名号,他曾经和黄海说过,自己和一帮兄弟,就是靠贩卖私盐,立了一份小小的基业。 这黄海等人,世代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出了这么一号人,家族之中,都以为是奇耻大辱,从不对外人提起这事,虽然知道这人的落脚扎根之地,却也是宁可到外地逃灾避难,也没人想去投奔这族中的兄弟,寻一份过活。 只是今天,看到庄中为了盐的事发愁,山庄对自己这些人,那是恩重如山,总不能见死不救,况且自家也很快就没盐吃了,才顾不得面皮,把这事说了出来。 李煜来自于后世,自然不会认为贩私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从历史上看,这盐铁专卖,从汉朝以来,本就是官府朝廷聚敛钱财的无上大法,说穿了,就是官府要挣这份垄断利润而已,贩买私盐,那是往国家的财政上捅窟窿,自然是受到官府的打击和压制。可要从本质上来说,和杀人放火,劫掠百姓相比,那算什么罪呀! 眼见除了周叔,众人都是赞成,李煜当即决定,让黄海带几个人,明日就出山,想方设法,一是打探外面消息,二是寻找道路,想法和他这族弟联系上,看能不能解决山庄用盐的问题。 几个年轻人见事情好像有了解决的希望,很是踊跃,都要跟黄海一块去,李煜当即派定,由黄海、周宝、周灿、王通四人前去,其他的人,留在山庄,该训练训练,该干活干活。李大虎、李二虎见不让他们去,很是不高兴,一齐嚷嚷,却被李叔给训斥一通,才不言语。 李煜和周二叔,又细细的嘱咐了一番,五个人齐齐应了,各自散去准备。 周大叔回到家中,崔氏夫人正在点了松明,在灯火亮中,做些女红。周叔坐在床上,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崔氏夫人做完了活,见周叔不言不语,只是低头沉思,也觉得有些奇怪,轻声道:“他爹,你回来着半天,也不言语,这是琢磨什么呢?” 周叔叹了口气,道:“唉,也没什么,原本咱这山庄,不过是咱这些家子,互相有个照应,住在一起,无非是种田做活,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家。自从这夫子来了,先是办这学堂,我就觉得没啥用,可是老二和王家李家他们,都是赞成,那也就由了他们,可如今又办着团练保甲的。倒是折腾的越发大了,我总觉得,这事越闹越大,还真不知道对咱这山庄是福是祸呢?今天倒好,居然要去贩私盐,这是砍脑袋的事,怕是要给山庄招祸呀?” 崔氏听了,柔声说道:“他爹,虽然你一直没说,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李煜做的这些事并不赞成,只是碍于二弟他们,才随顺罢了。他爹,你倒说说,李煜这孩子怎么样?” 周叔闷声道:“要说李煜这个人,要论才学,那真是没人能比,这才多长功夫,这孩子们可都是长进了不少,为人也很是勤快热心。” 崔氏又道:“那咱家二弟,你觉得怎么样?” 周叔回道:“这还用说,我那二弟,自小在兄弟行里,都是一等一的角色,精明强干不说,那对兄弟子侄,也是全心全意。这原先山庄,人家为啥有啥大事小情,都要找咱挑个头,这说起来是咱来的最早,其实这大半还是因为二弟,三弟做事精明,又有担当,我这大哥,还真是沾了兄弟们的光呢!” 崔氏笑道:“他爹,你倒是看的明白。不过,也不光是靠二弟他们撑着,要不是你为人忠厚,做事又忠正,这光凭精明强干也未必能让别家的人信服,要知道王家、李家、陈家那几位,可也都是心高气傲的人。” 崔氏停一停,又接着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希望咱这山庄,最好一直像以前那样,大家和和气气、你谅我让的,永远过平安日子。” 周叔抬起头,看着崔氏道:“你说的没错,当初你嫁给我这庄户人家,就劝我搬到这山里,说是外面太乱,只有这荒山野谷,才又平静日子过,咱这十几年,不也过得很好,开个学堂也就算了,这搞的什么保甲团练的有什么用,难道咱还出去打仗不成?” 崔氏叹口气,说道:“他爹,这平静日子自然是好,要不我也不会好好的,丢了咱外面的田地房产,劝咱家都搬到这里来。可是这山谷,虽然荒僻,毕竟也不是和外面毫不连通。咱们能搬来,别人也能进来,那黄海张江他们,不就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 “这人少,自然也就心齐,啥事也好办。可要是人多了,要是几千人,上万人的进来了,光凭这和气,可是不成,谁知道谁是什么心思呀?还真是需要一套规矩管着。要说李煜这几个法子,虽然是繁琐了点,可也真是顶事不是?近百口子的灾民,这一下子安置的好好的,咱这山庄虽然增了那么多的人,可比以前还齐心,这不都是李煜那保甲呀,公田公租的功劳呀?” 周叔道:“我们说这保甲和公田啥的不好,我是觉得那团练团勇的,大家都是忙着做活,本就辛苦,还要常常操练,搞的像军队是的,那个没啥用。” 崔氏道:“他爹,这是你的短见了,这山庄越来越大,难免以后有啥不开眼的山泽盗匪的前来骚扰,或者啥散兵溃勇的,万一进来山谷,咱要是没个防备,那不成了待宰的鸡鱼。他爹,你不知道,这散兵溃勇最是可恶,虽然打仗不行,可要是祸害起咱老百姓来,那可个个胆大心狠,杀人不眨眼的” 周叔点点头,道:“这个理我也知道,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李煜搞这团练团勇,不像你说的就这么简单。” 崔氏笑道:“那是自然,李煜这孩子,出手格局,还真是阔大,依我看来,他这几个法子,只要好好的用,那放到一县,平定一县,放到一州,安宁一州,确实是治世安民的良方。说句实在的,到底是郡王爷,见识自是不凡。” 周叔道:“我怕的就是他忘不了他王爷的身份,一门心思的大搞,将来拖累了咱山庄。” 崔氏道:“这孩子,倒不是那种好高骛远,一心想建功立业的人。颇有点踏踏实实,到哪步做哪步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为咱这山庄做点事,出些力。要不是这样,二弟他们也不会他说啥就听啥。” 周叔点点头:“也是,二弟比我见识明白,他既然很是支持,想必也是没错,看来我是多虑了。” 崔氏见周叔心思转了过来,随熄了松明,夫妻自去安歇。 第十五节 寻盐之路 天刚亮,黄海、周宝、周灿、王通四人,收拾了随身的猎叉、绳索、腰刀和弓箭,相互招呼了,径自出山,一路沿河谷下行。这河边道路,本是山溪河摊,勉强行人而已,实在说不上是道路,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接近了官道。 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仗打成什么样,四人也不敢大意,将弓箭刀叉准备利索,摸到官道旁,往官道上看时,官道之上,静悄悄毫无生息。周灿自告奋勇,要当前探路,周宝知道周灿机灵,又是胆大心细,武艺也不差,当即允许。四人约定了口哨暗号,一前三后,往官道上摸去。 周灿并不莽撞,到了官道,先伏在林中,用树隐了身形,往左右细细看去,弯弯曲曲的管道,随着山势婉转延伸,并无一个人影,目光所及,这道边的草丛和林子,飞鸟进出起落,并无异常。周灿学着鸟鸣,胡哨一声,通知了后面的三人,自己顺着官道,靠着官道边的树木石头的掩映,向前行进,每走几百步,又是依样画葫芦,细心观察一番,断定没了危险,才肯前行。这一路行来,倒是避过了三道关卡。 看看日到正中,四人顺着官道,接近了一个山谷口,虽然谷外毫无异常,周灿丝毫不敢大意,依然隐了身形,往谷中细细搜索。只见进入谷中不到里许,隐隐有几顶帐篷依山搭建,四周有军士活动,往近处看时,虽没有人影,但百步以内的路旁林中,时而有光刺来,周灿明白,那是埋伏放哨的官兵兵刃上反射的太阳光。既然有埋伏,这个山谷看来是没法通行了。 周灿悄悄退了回来,四人钻入林子深处,一边吃些干粮,一边商量行止。 山道已经被封住,也没别的办法好想,翻山越岭,绕了过去就是,四人都是年轻力壮,又是山民猎户的出身,对翻山毫不畏惧,休息了一会,四人合在一处,看定了方向,直接爬山穿林而过,路上有些悬崖断谷的挡路,四人齐心协力,能绕就绕,能越则越,虽然难行,好在可以专心走路,速度也没慢了多少。 足足三个时辰,才翻过山谷边的几座山岭,山的这一侧,就是三泉的地界,四人站在山头上看时,面前好大的一个盆地。方圆足足有20多里。官道从北边这山谷中穿出,在盆地中,一直向南,不到2里路,就是三泉县的城池。 这三泉城,虽然不过是一个县城,但这城池雄踞在通往兴元的山谷官道进口,乃是扼守成都府路进入汉中的咽喉。自从王建从利州进入四川,夺了东西两川之地,渐渐拥有雄兵10余万,早就有图谋汉中的意图。只是摄于岐王李茂贞军力不弱,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岐王李茂贞,知道王建不是个善茬,自己主要的地盘就是这汉中和关中西部南部一带,虽然朝廷猜忌,不让兼领这山南西道节度使,但现任的山南西道节度使乃是他的义子李继密,也是真正的自己人。汉中作为岐王的后方根基,一直就是兵力雄厚的重镇,自然不会放松对王建蜀军的防备。 汉中北有岐王本部人马,东西两面,又都是高山峻岭,无路可通,因此上,李继密的主要心思就放在蜀中的王建身上,三泉县城作为前方咽喉,李继密可是用心的很,不仅放了一万多精兵,城池更是修了又修,极其的高大坚固。 眼下,岐王和东平王,为了掌握这朝廷的控制权,已经是打的不可开交,关中几次大战,岐王都是大败,被团团围困在凤翔城里。形势如此危急,虽然知道王建对汉中虎视眈眈,岐王李茂贞火烧眉毛先顾眼前,从这山南西道不断抽调精兵强将,北上增援。这汉中留守的兵力比以前已是薄弱了许多。 蜀王王建,原本就是权谋多智的人,风云际会占据了两川之地,有这机会,哪里会有个消停。他一方面暗地里和朱全忠书信不断,鼓动朱全忠西上关中,攻击凤翔,争夺朝廷的控制权,一面又声称皇上受到威胁,派出五万大军,以义子前东川节度使王宗涤为大将,以接驾使的名义攻略汉中。 这王宗涤,深沉多智,王建手中的最有名的战将。得了将令,以蜀王义子王宗播为前锋,大军疾行出川。蜀地本就富饶,供给充足,兵甲齐整,一路行来,势不可挡,大军直逼三泉城下。 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在汉中屯驻多年,对三泉的重要性,心知肚明,虽然手下军将不断地抽调,整体上兵力薄弱,但这三泉的驻屯不仅没减少,反而凑了两万援军,亲自带领,悄悄进驻了三泉。 蜀军出兵一个月,攻城略地,战无不胜,这军中不免有些傲气,尤其是前锋领兵大将王宗播,更是骄横,早就将汉中的军队,视为土鸡瓦狗,虽然听说李继密增兵,毫不在意,寻思三泉不过是县城而已,还不是一鼓而下?也不等大军会齐,自带前锋,带了五日的粮草,直接进袭三泉城。蜀军刚到三泉城下,还未等驻扎,四外伏兵四起,李继密亲自领一万精锐,从城中杀出。蜀军前锋,连日行军,早就是困乏不堪,眼见数万汉中军滚滚杀来,众军慌乱之中,不成阵列,一万五千多人顿时溃散。王宗播带了亲卫,奋力厮杀,才冲出重围,蜀军败退二十多里,依托前日山寨,才立住阵脚,王宗播聚拢败军,折了一半,只剩了七千多人。 王宗播看李继密的追兵,逼近山寨驻扎,也有点胆寒,就想领败兵退回中军。他身边有一亲信小吏柳修业,赶忙劝阻道:“将军不可退兵。大王军中大将,莫不是大王的义子,将军虽在前年大王攻略蜀中时,全族归顺,被蜀王认为义子。哪里比的上那些军中旧人更受信重。此次将军身负前锋重任,要是败退而回,可不是正好授人以柄?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将军说千道万,恐怕也难逃一命!” 王宗播虽然一贯骄横,但也是有名的上将,并不糊涂,听着柳修业说的有理,忙问那该如何,柳修业说道:“前日一战,虽然我军大败,不过是我军猝不及防,被打乱了行伍,兵将纷乱而已,我看那汉中军力,两个顶不上我们一个。我等若固守山寨,又占地利,那汉中军虽众,李继密又没什么勇略,定然吃不下我军。只要坚持不退,自然拖住李继密的汉中主力,咱们大军,自可分兵,攻略金牛、黑水、西县等地。” “况且只要将军领兵在外,兵权在手,就算有小人在后进谗言,大王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处置将军。一旦拖过时日,我军夺占汉中,打败李继密,将军今日坚守就是大功。遇伏兵败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大风吹了。即便大王想算败军之帐,也不过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而已,总比现在回去受人宰割为好。” 王宗播听了柳敬修的话,很是佩服,当即让柳修业参赞军务,自己一面整顿队伍,修缮营寨,凭险固守,一面向主帅王宗涤发信,请大帅输运粮草,并分兵掠地。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乘胜追击,来到这山寨,也曾挥军进攻,吃了一个小亏。李继密自家也知道,汉中士卒多不操练,战力不强,虽然侥幸胜了一仗,却不过是占了蜀军远来无备的便宜,真要光明正大的对阵,自己这些人马,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如今见蜀军固守山寨,也不能不顾而去,随领兵到了马盘,依托山势,扎下大营,堵住蜀军进军三泉的道路。 时至今日,在这三泉,双方真真假假、大大小小,已经连打了十几仗,这汉中军仗着人多,倒也没落了下风。这么多日子,偷营、劫粮、投毒、放火,双方无所不用其极。因此这方圆几十里,除了县城里和兵营军士,城外百姓早就逃的一个人都没有了,整个就是一个大战场,双方巡逻,埋伏的小队士兵,各有百余队。小心翼翼的防着敌军的渗透。 不过这种对阵的巡逻埋伏,都是针对这官道和山路而设,大山野林,几个人走走可以,那要是大军行进,恐怕不用别人来打,自己就走散了。因为这种翻山越林的走法,只有熟悉地理的本地山民猎户才能做得到。因此黄海他们四人,才能钻空子,摸进了三泉的地界。 四人站在山头,黄海指着远处西南方一座山峰,对三人说道:“不瞒你们三位,我家原先就在那山之下,从哪座山翻过去,不到三里,有一座山峰,虽然不高,很是险峻,我那不成才的族弟,就是在那座山上立了一个小寨,据说他那寨子里,也有近百号人” 王通笑道:“呵呵,看不出黄大哥这么老实的人,既然会有一个开山立柜的山盗兄弟呀!” 黄海很是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那弟弟虽然不成才,他这个寨子却也甚有规矩,并不打家劫舍,抢掠百姓,这寨中的人,都是以贩盐为业,从不骚扰百姓的。” 周宝排排黄海的肩头,笑道:“黄大哥何必解释,王通就是打趣你罢了,黄大哥如此忠正的人,你的族弟从小有你做则,现在虽不入你的法眼,也肯定不会差了,能聚拢一班兄弟,立了寨子,想必也是让人敬重的汉子。” 黄海道:“其实要论舍弟,虽然不爱生产,自小倒是颇具侠义胸怀,那些少年子弟,很是服他。只是族中老人看不惯而已。” 周灿笑道:“如此人物,这次定然好好攀一份交情。” 黄海道:“三位和舍弟,差不多都是同年,又都喜欢武艺,必定投缘的很。” 王通眼望西南,道:“呵呵,这看起来不过20多里,想要见到这位兄弟,怕不是要在走两三个时辰。” 周宝道:“那可不够,要是走官道,顺顺当当,两个时辰该差不多,这要是翻山穿林,恐怕四个时辰也不够。我看天色也要晚了,这山间的道路,晚上可是没法走。咱们不如这样,找个避风之处,先自打尖休息,好好睡上一夜,明天一天,也就到了。” 另外三人一齐说好,四个人随边走边找,行到半山腰,发现一个山洞,虽然不过是丈许深浅,里面颇为干燥,周宝细细看了,并无大兽出没的痕迹,离溪水又近,很是方便。周宝让黄海王通,去捡些茅草、柴火。自己带了周灿,射了几只山鸡,野兔,到溪边洗涮的干净,拿了回来。黄海早将火堆烧的旺旺的,四人围着火堆团团坐了,把野物架在火上,来回翻烤。没有多久,一股股香味飘了出来,四人这一天,都是干啃干粮,清喝山泉,嘴里一直淡寡无味,闻了这烤肉的味道,早就耐不得。好不容易熟的透了,早一人一块,抢到手里,虽是烫的要命,却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待几人吃的饱了,打来的野物,也不过就是剩下了一个山鸡爪没吃而已,倒是省了干粮。 四人擦了手,坐着闲谈一会,排了晚上知更的位次,黄海抢着要值守后夜,周宝哪里肯让,强让黄海看了首班,然后是周灿,最后王通。三人争不过周宝,只好遵从。周报三人铺了茅草,自行席地睡去,黄海打点精神,看火知更。 黄海听周报等人鼾声响起,自己坐在火边,也自是笑了,这几位小兄弟,不但身手不错,对人更是热心,这强行让自己值这首更,怕也是觉得自己年纪比他们大,值后夜太辛苦吧?自己举家逃难,竟然逃到这样一个山庄,遇到这样一班好兄弟邻居,还真是幸运。这次山庄有事,自己无论怎样,也要让族弟帮山庄一把。 第十六节 纯属误撞 鹰口峰的山寨中,黄山正在发愁。 说是山寨,其实不过是在山顶之上,盖了几十间房子,山腰设了几层岗哨而已。这鹰口峰虽然不高,但三面悬崖陡立,根本无法攀越,在山的西侧,有一条山脊,可以由山下蜿蜒爬上来,这山脊两侧,也是山势陡峭,荆棘密布,脊背最宽处不过两丈,最窄处不过二尺而已。 黄山当初弃了家中田地,和几位好友闯荡江湖,入了这私盐的行当。每次贩卖,虽然利润丰厚,但也是风险极大,除了官府查缉,和其他同行,也是因了盐道的关系,时常火并拼杀。说起来,黄山的身上,人命也不下十条。 这些兄弟,原本都是喜欢争强斗狠的人,要说心地,却未必是坏。虽然在家中,都是被族人视为异类的儿不肖子孙,但每个人心里,也还是都有要挣一笔富贵,给族人看看的心思。既然私盐买卖,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被人告发,被官府抓捕的危险,为了安全,也为了不给族人惹祸,兄弟几个索性立了这个山寨做根基。 这几年,三泉之地,作为汉中防范蜀王的前沿,这城池是修的越发的高大,但这城外乡镇,反而是两不管的地界,两年下来,三泉城外的盐货,十有八九,都是黄山这个寨子贩运的。只不过这乡村的市场,村民也穷,就算私盐不愁卖,又能有多大的油水,况且寨中兄弟,都是本乡子弟,也不能胡来,虽然这山寨,在官府眼里,那是一伙山盗,可在这山民百姓看来,这个山寨,也就是背着官府偷偷卖盐的生意人而已,和杀人掠货的盗匪是沾不上边的。 山寨中人,虽然对乡亲们并不凶恶,但毕竟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刚开始,在蜀中那边,为了争夺盐货,可是狠狠的杀过几场,就是凭着兄弟几个悍不畏死的拼劲,灭了几伙小盐枭,才夺了一条盐路,两年下来,创出了名号,又有不少乡民子弟前来投奔,山寨越发的兴旺,大大小小,足足有了一百多人,连西县,褒城等地,也成了山寨的生意地盘。兄弟几个,原本还是琢磨,看着架势,这要是再干几年,大大的攒上一笔金银不成问题,到时兄弟几个洗手不干,回乡娶妻生子,做个富家翁,光光鲜鲜,受人尊崇,那日子该有多美。 兄弟们喝酒吃肉,热热闹闹的过完大年,就开始联络今年的第一笔生意。这上家那也是熟客,讲的也是开年大吉,不但货足,这供货价码也只有平时的八成。几位寨主听了回信,那都是喜出望外,决定尽山寨之力,大大的做上一笔。除了留几个看家的,其余人马倾巢出动,能吃下多少,就要多少。 还别说,这次出马,可能是人多势众的缘故,一路前去,毫无阻碍。黄山倾其所有,进了二百石盐,也不耽搁,就立刻回返。 这来回路程,哪里有卡,哪里有险,如何绕过,是走熟了早就心知肚明的。况且这百十号人马,县城官府,也未必惹得起。虽然如此。黄山不敢大意,依然派定了前哨后卫,以策安全。 鹰口峰的盐帮人马,在蜀中走了近百里,一路平安无事。这前卫首领,是黄山结拜的四弟,平生做事最为谨慎,看看将要出了蜀中地界,也不敢大意,犹自小心翼翼,领着前卫的兄弟,当先而行。 看看临近山口,此处两边都是峭壁,唯有谷里这一条路通往汉中,四寨主正要派人上去查看,猛然前面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四寨主抬头看时,山口处跳出一百多军士,甲胄齐全,列成阵列,堵在路上。四寨主顿时大惊,这私盐买卖,只要抓住,就是砍头的罪过。这盐帮贩盐,只要遇到衙门差役查堵,那是能跑就跑,不能跑拼命就是了,那些差役,自家都有老小,谁肯为这官事拼命,不过虚张声势,吓跑了就算。盐帮的人也知道这些,通常都会丢下些盐货,差役用来交差也罢,私分也罢,也算是个买路钱。可啥时候这查盐的变成正规军干的事了? 说来也该鹰口峰山寨倒霉,这些军士还真不是对着他们来的。这些人,原本属于王宗涤最亲信的中军一个小队。大军出行,准备粮草,营帐,总要有个日子。王宗涤为了封锁出兵消息,直接就排了自己中军精锐,不管是大路小路,一律封锁,见人扣人,见物扣物,不许一人一物流入汉中。 蜀军带队的校尉,也刚刚领兵到这山口,还没扎下营帐,就发现了鹰口峰的前卫,当即列队堵住了去路。四寨主那也是个伶俐角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拦路查盐的会是官兵,但心里清楚,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只要被人家堵住盐货,那都是死路一条。四寨主吆喝一声,领着前卫,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连连呼哨。 蜀军校尉看自己一露相,这几个连答话都不敢就跑,一猜就知道里面有大问题,当即手一挥,让副手领着五十多人就追了下去。自己带着大队,仍在山口屯驻。 这盐帮大队和前卫之间,也就一里左右,四寨主边跑,边打信号。大队人马听到信号,黄山等兄弟,知道遇到了官府查验,今日难免要厮杀一场,大家并没人害怕。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冲过去就是了,黄山抽出二十个精悍兄弟,让几个寨主领了,直接往前迎去,自己率了大队,跟了上前。 四寨主几个人跑回来,看到几位寨主带着寨中精锐准备厮杀,赶忙喊道:“二哥、三哥,莽撞不得,前面不是差役,是大军。” 三寨主笑道:“四弟,不要跑,管他差役还是大军,那个不是怕死的?杀过去就是了。” 二寨主也算谨慎,忙问道:“前面有多少人挡路?” 四寨主喘口粗气:“一百多人,不是官差,是甲胄齐全的军士。赶紧找大哥说一下” 二寨主连忙点头,排了一个兄弟,跑回去找黄山,自己约束了手下兄弟,准备对敌 山口方向一片杀声传来,一队官军,盔甲鲜明,队伍齐整,向着这边扑来。这带队追击的头目,也是老行伍,刚才见这几个人往回跑,校尉让他带队追击。这头目心里有数,要是只有这几个人,自己这队伍甲胄齐全,想抓住几个空手路人,肯定赶不上。这几个家伙,边跑边打信号,说明后面还有大队,肯定不会是空手走路。想必就是想跑,也快不了。慢点过去,也能来得及,就是队列不能乱,免得为人所乘。 看到鹰口峰的众人,拎刀持棒,堵在路上,那刚才跑的人也在其中,那带队的头目看见这站的东一堆,西一伙的队伍,冷哼一声,心道:“乌合之众!”,吆喝一声:“兄弟们,冲过去,但有反抗,杀无赦。”领着队列就冲了过来。 二寨主见人家已经冲了过来,吐口唾沫,喊道:“哪来的龟儿子,敢来挡老子的财路!兄弟们,杀!” 几位寨主,虽然见官兵多了一倍有余,却也是不惧,齐挥钢刀,带头冲了过去。这挑出来的二十多人,都是寨中素来悍勇,敢拼敢杀的老底子。从来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眉的主,看着寨主冲了上去,那个肯落后?个个喊声震天,舞刀弄枪,冲了过去。 这些人要说单打独斗,鹰口峰的精锐,那绝对要比军士强的多。不过这些军士,在头目的管束下,就是追击,都没乱了队伍,现在对敌,阵型更是紧密。前排短刀,后排长枪,加上身有甲胄,防护力到底怎样不好说,可好歹比鹰口峰众人穿的布衣强多了。鹰口峰的寨主,英勇是没说的,可惜饿虎顶不住群狼。刚一照面,不过才砍了人家两个人,二寨主就被一枪穿了个透彻。三寨主更是倒霉,刚砸飞了四把短刀,还没顾上人呢,就被两杆长枪给定了位。 四寨主见两位哥哥遭难,早急的状若疯魔,一把钢刀上下翻飞,杀入军阵,鹰口峰其他精锐,生怕四寨主去找两位哥哥喝茶而丢下大家不管,早抢上前去卫护冲杀。仅一会的功夫,虽然剁了十几个军士,这鹰口峰的精锐竟然伤亡大半。四寨主杀出军阵,看自己周围,仅剩五六个人还可一战。 那带队的官兵头目,眼见自己这边折了三成的人马,也是吃惊,忙压了队伍,令人速去报告校尉,自己严阵以待。 黄山带大队人马到了近前,看自家精锐兄弟大部丧命,顿时血往上撞,顾不得其他,抛了盐货,各持刀枪,冲了上来。那带队的头目,知道大事不好,对方人太多了,要是校尉援兵来的慢,硬撑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可此时再撤兵,这三十号军兵,被人家一追,立马就是溃散,这些军士身穿甲胄,肯定跑不过这帮盗匪,丧命也是一定的,还不如奋力顶住,说不定还能护自己一命。 校尉听到这里喊杀不断,直接带着大队的官兵赶了过来,路上遇到报信的士卒,校尉心里庆幸自己的英明,来的不算晚。不过,即便是他领兵急奔,也不过是赶上看到了副手英勇壮烈的被削掉首级的一幕。黄山仗着人多势众,以二十条人命为代价,终于攻破了这些军士的阵列,将这一队军士分割包围,全都砍了脑袋。 官兵校尉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敢有人公然和自己的军队对阵,尤其是对方不过是几把破刀烂枪的乌合之众而已。是可忍孰不可忍?校尉决心对这帮匪徒一个也不能放过,当即大吼一声,抡起大刀,身先士卒的就冲了上来。 鹰口峰的兄弟,在黄山的带领下,已经是啥的红了眼,看官兵又冲了过来,众人也不管人多人少,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那校尉勇猛是勇猛,不过还真没他的副手经验多。校尉带头冲锋的后果,就是官军虽然盔甲齐全,刀枪锋利,但也跑散了阵列,刚一接触,就打成了乱仗。虽然山寨的精锐刚才都拼光了,可要一对一的厮杀,鹰口峰的人,那可比官兵更敢拼命。打起来并不吃亏。等那校尉被黄山等人刺死以后,官兵见首领被杀,顿时溃散逃命。 黄山等人虽然杀散了官兵,却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官兵的后援,只能想办法赶快撤离。检点山寨人手,轻伤和完好的还有三十多人,黄山亲自背了四寨主,盐货是顾不上了,带了所有能动的兄弟,立刻突出山口,连夜赶回山寨。 这一次,不仅将寨中的精锐丢了七成,而且山寨理念的积蓄,除了寨里以前攒下的二十多石盐外,全部丢了个精光。当初结义立寨的兄弟,除了四寨主是回到山寨才咽的气外,其余的几个,都丧身在这一仗里,连尸身都没弄回来。 更要命的是,蜀军已经进了汉中,自己原先的生意地盘,全都成了战场,因为这打仗,三个县的乡下,差不多全是人去屋空,人都没了,盐卖给谁去?而且,自己这山寨,一直是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和四周的百姓,处的也好,山中的粮食,也就备个半月十天,反正随时可以下山去买。如今老百姓都是逃了,这粮食可是坐吃山空,没有多少了。也不知道这仗还要打多久,总不能这三十多人,吃光了粮食,就靠打猎为生吧? 黄山越想越是头痛,山前屋后的转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法子。黄山一跺脚,心道:“他个龟儿子的,难不成老子也要去当兵吃粮去不成?” 正自琢磨,一个山寨的小兄弟,从山下急匆匆的跑上来,叫道:“大寨主,山下来了四位客人,说是有要事相商,中间一人,自称名叫黄海,是你的大哥。” 黄山一愣:“我大哥?那可是个老实人,他怎么到这来了?去,快去,叫起兄弟们,收拾利索了,跟我接大哥上山!” ---------------------------------------------------------------------------------------------- 老醋轻轻的问你:鲜花,给一朵如何? 闲着也是闲着,你的票票们自己拿着怪累的,交给老醋帮你保管吧,嘎嘎! 第十七节 兄弟相逢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中国人自古就特别讲究面子,尤其是在亲朋好友面前,哪怕钱财上吃点亏,面子也是要有的。所以,国人一旦富贵,那念念不忘的就是叶落归根。一定要回到故乡,让自己的祖宗亲朋,好友邻居,都知道自己成功了,发达了。可以来沾我点光啦。那要是不还乡呢?刚才那句话说的很明白,就想穿着锦衣夜里溜达,没人看得见,就是没用。 黄山离开家三年来,也不是没回去过,毕竟就在附近,这也是他的地盘。但那时回去,毕竟顶着贩私盐的不孝子孙的帽子,虽然在外面也是人五人六的一寨之主,可到了村里,那还是低调的很,生怕哪位亲族长辈教训几句,这要让山寨的兄弟们看到,可是没面子的很。 听手下的兄弟们说自己的族兄到了,黄山真是高兴地很。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族兄,自幼忠正,从十几岁,就常受长辈夸奖,视为接掌下一代族长的大热门。属于他在村里远远看见就要躲开,免得被教训的人。族兄冷不丁来到自己的山寨,那肯定是有事相求。否则以他的性子,才不会主动上山,来看顾自己这个不肖兄弟的。 这是自己的地盘,自己可不能在族人面前丢了脸。所以高兴归高兴,还是吩咐下去,寨中全部兄弟,全部要穿上最好的衣服,收拾的干净利索,陪自己去迎接族兄,这是给族兄面子,也是给自己长面子。 黄海等四人,被放哨的拦在山腰。四人也不着急,不管怎样,毕竟到了地头,自家的族弟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亏吃。没过多久,眼见山上,30多人急匆匆的下来,黄海细细打量,虽然每个人都是家常衣服,倒也算精神抖擞。这些人到了近前,往两边一分,站成了两队。让出寨主黄山。 黄海背手站立,正自打量寨中人,见自己兄弟出来,也迎上前来,黄山快赶了几步,一个大礼,行在地上,道:“大哥,兄弟不知道大哥光临,未能及时迎接,大哥恕罪!”后面三十多位寨中兄弟,也都是拱手施礼,齐声高喊:“恭迎大兄” 黄海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呵呵笑着:“十五弟,都是自家兄弟,这是何必,赶紧起来,起来。” 随后对众人拱手施礼,笑道:“有劳各位兄弟。” 黄山站起来,抱着黄海的胳膊,上下细细打量黄海,道:“大哥,这快一年没见,你还好吧?我听说咱这族人,全都搬走了,大哥落脚何处?族中兄弟还好?” 黄海摇摇头,道:“十五弟,一言难尽呀,这些不忙,一会再说,来来来,见过这几位兄弟。” 黄山随着黄海,来到周宝等人面前,周宝三人早就在打量黄山。看这黄山,剑眉虎目,方口直鼻,白净面皮,一身短皂装,用牛皮板带扎紧,虽是面带笑意,双目开阖间,却是精光四射。三人一起抱拳拱手,道:“见过寨主!” 黄山呵呵笑着,一一还礼,道:“既是大哥的兄弟,都不是外人,来来来,山上请,我们寨中叙话。” 黄山挽了黄海的手,二人并肩上山,周宝三人紧随在后,其余寨中兄弟,又在其次,簇拥上山。 王通周灿,一边上山,一边观察那些寨中兄弟,这两人练了两个月的团勇,已经养成了职业病眼,只要看到是一群人,就要和自己团勇的队列比较。看这些人虽然个个神色剽悍,但跟在后面,脚步凌凌乱乱,队伍也是七扭八歪,心里对对这队伍的操练,却是一百个看不上眼。暗道:“可惜了,要是这帮人在我们手里练上两个月,那是绝对好团勇。” 到了山上,黄山先发放了寨中兄弟,悄悄吩咐准备酒肉席宴,一会要款待族兄贵客。自己陪了大哥等来人,到大厅叙话。 说是大厅,也不过是个稍大点的茅屋而已,挤一挤,倒也可以装得下四五十人。到了大厅,黄海先介绍了周宝、王通、周灿,彼此客气一番,才分宾主落座。 黄山到底是关心族人安危,又是追问搬家之事,黄海只得将自己一村,从何时搬离,路上有啥祸乱,何人被杀,何人病故,何人尚存,一直到山谷如何安置,现况如何,细细说了一遍。 黄山听着,也是一时无奈,一时气愤,一时伤感,一时心安。待黄海说完,知道自家尚存的族人全都安置在山庄,老小衣食无忧。早已是感慨万分,当时坐不住,对着三人一个大礼磕头在地:“各位高义,黄山感激不尽。但有所命,黄山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周宝三人,忙上前拉起黄山,笑道:“寨主客气,救难存亡,是我等本分,寨主不必挂怀。况且黄海大哥,也是我们山庄团练班正,大家都如兄弟一样,更不应见外” 黄山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请三位也随大哥叫我十五弟好了。” 黄海道:“正是,正是,就这么叫,才不见外!” 周宝三人,也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刚才这让来让去的,也觉得别扭,不痛快,听黄海这么说,也不推辞,当即答应。 几人坐下,黄海说起来意。黄山听了,呵呵笑道:“大哥不来才是不对,兄弟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有盐。难道兄弟这里开着盐铺,还要让族人兄弟吃淡饭不成?只是这如何送过去,倒有点麻烦。” 周宝问道:“如何运送,咱们可以慢慢想法,不知道十五弟这里,有多少盐可用?” 黄山道:“周大哥,不瞒你说,虽然我前两个月是狠狠的折了一遭,不仅寨中积蓄一扫而空,就是兄弟们也只剩了三成而已,但就这,我这的盐货,也足足有四十石有余。足够咱山庄一年之用。” 周宝道:“四十石有余,那是足够了,只是这四十石盐货,怕是咱山庄,除了耕种打猎,也没有其他进项,用粮食换盐,十五弟你看是否可行?” 黄山笑道:“周大哥,你可说着了,兄弟我这正缺粮食呢,眼看山寨可就没粮了,兄弟正愁的要命呢。” 周灿接口道:“十五弟,这私盐买卖,很是厚利,怎么山寨反而要断了粮呢?” “周哥,你说的没错,私盐贩卖,确实厚利,本来我这山寨,这盐货来了,送到附近三县,或是换粮,或是收取银钱,每次总能多有剩余。也积蓄了不少银钱。粮食一般不够了,是三乡五里,购买就是了。如今这仗打得太凶,这山下山民住户,跑的精光,不但这盐没地出,粮食更是找不到了。兄弟现在也是困在山上,没啥辄呀。”黄山边说,也边是摇头。 周灿脑子转的最快,笑道:“十五弟,既是如此,何不将山寨兄弟,一块迁到我们山庄?我们那山庄,虽然人不多,但山谷绵延,多个几十口子人耕种吃饭,那还是没问题的” 黄山呵呵一笑,道:“此事重大,还需和山寨兄弟商议。” 几人还要叙话,有山寨兄弟上来,说酒肉齐备,可以开席,黄山传令,全体兄弟齐集厅前场内,一齐聚宴欢饮。 山寨之中,说是聚宴,不过是山上猎物,大块肉的煮好切来,摆的满满几盆,几坛村酒而已。大家都是农民猎户出身,只要吃得高兴,也就是了。 吃喝的兴发,几个兄弟,带了酒意,各自上场,较量武艺,赢了的,自是得意,输了的也不过是得几句嘲笑而已,一寨的兄弟,却是也没人在乎。 周报几人,先时还略有客气,到吃的半酣,也是放开了,和黄山寨中兄弟,推杯换盏,大呼小叫。 王通见场中,众人比武,忍不住也是指指画画,那得胜之人,早就瞧见,上前来约战,王通也不客气,跳起身来,脱了上衣,打个赤膊,窜入场中。 那位寨中兄弟,先时和自己兄弟较量,不过是半真半假,取个乐子而已,这王通是客人,虽然是寨主客人,不能失礼,但毕竟关乎山寨脸面,也不愿轻易输了,见王通身法利索,也不敢大意,也扔了衣衫,赤膊相对。 两人以快打快,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在场中走了二十多个照面,王通觑个空子,双手托住那汉子的双臂,猛然发力一推,右脚一拌,将那汉子推个仰交。 王通赶上几步,忙伸手拉起,笑道:“兄弟承让,承让。” 那汉子借势起身,满脸通红,笑道:“大哥好身手,兄弟佩服。” 两人彼此客气几句,各自归座,此时黄山,酒也有了八分,看自己的兄弟输了,略有些不快,端一杯酒,对周宝道:“周大哥,小弟不才,可否请大哥下场指教一二?” 周宝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宏笑一声,道:“十五弟,你的兄弟,好身手,这酒喝的痛快,十五弟有意指教,哥哥陪十五弟走上几个回合!” 寨中众人,都是兴奋的大声叫好! 两人走入场中,彼此拱手一礼,黄山劈手一章,直奔周宝面门,周宝将身一矮,左手一封,右手成拳,反击回去。黄山身形一转,早已避开。 两人在场中,翻翻滚滚,已是50多个回合,黄山身法灵便,拳快脚快,周宝却是身形稳健,力大拳重,四周兄弟,看的煞是过瘾,不断叫好。 又斗了二十回合,两人又对一拳,黄山借机跳出圈外,笑道:“周大哥,好身手,不知大哥可敢和小弟较量兵刃?” 黄海生怕两人受伤,早担心了半天,见黄山还要较量兵刃,忙喝道:“十五弟,不可无礼!” 周宝和黄山斗了半天,也觉得是棋逢对手,正是打的畅快,见黄海阻拦,忙笑道:“黄大哥,无妨,无妨!十五弟武艺高强,自有分寸!” 寨中兄弟早有机灵的,跑去取了枪刀过来。黄山自取了一杆长枪,周宝也不客气,选了一柄趁手的短刀。众人又散开了些,给两人腾出场地。 两人这一上手,和原先拳脚更不相同。这山寨的人,巴不得寨主能赢个一招半式,齐齐给黄山加油助威,王通周灿,那是对周宝信心十足,也是不断喊好。唯有黄海,最是紧张,一边是族弟,一边是山庄的兄弟,伤了那一个都不好交代。他武艺又不高,只知道凶险,却也看不出高低。 两人刀来枪去,早有三十多个照面,众人慢慢的喊声住了下来,看周宝刀光,刀刀贴近黄山,瞧黄山枪锋,也是围着周宝乱转。每每不过差之毫厘而已,觉得很是凶险,生怕一个不慎,伤了自己的人。 两人斗到酣处,黄山一声大喝,长枪当棍,从上劈下,周宝也一声暴叫,挥刀迎去。两人这全力一击,刀枪一撞,长枪从中折断,枪头飞起两丈多高,周宝的短刀,也是从柄根断了。两人一愣,齐声大笑,黄山抢上两步,一把抱住周宝,道:“哥哥好功夫,兄弟服了” 周宝大笑:“十五弟,你真真好功夫。” 王通和周灿,各端了一碗酒上来,笑道:“周大哥,十五弟,真是好对手,喝酒喝酒!” 两人一饮而尽,寨中兄弟也是齐声欢呼,个个端酒痛饮。 看看大家尽兴,黄山安排手下,领四人去安歇。自己这边,叫了几个头目,到大厅商议行止。 这几个头目对寨中缺粮,是早就知道了,对山寨的前途暗地里也是忧心忡忡,只是不好和寨主说而已,而今听说山庄的情况且有意邀请山寨的人也进到山谷中安居,可以解决吃粮问题,先就高兴地很,况且周宝几人的表现,也很对他们胃口。此时见寨主征求意见,居然异口同声,全都赞成投奔山庄。 黄山听了,不由心里苦笑:“周宝几位,倒真是不错,不知山庄主事的人如何?这些兄弟,只知道进了山谷就有了粮食,可咋就不想想以后呢?难道去耕地种粮不成?这以后……..” 黄山想了一想,“反正也要帮族兄这个忙,到时见机行事”,随道:“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咱就过去,看看再说,你们和兄弟们打个招呼,大家去留自愿,山寨决不强求。” 众人齐声称是,各自下去。黄山自去安歇,半夜之间,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心里是迟疑不定。 第十八节 倾寨相投 这一夜里,没睡好的,还有黄海。 听了周灿邀请黄山将山寨的人搬进山庄,黄海欣喜若狂。如果这次解决了山庄吃盐的问题,那自然是黄海在山庄的第一等的大功,可若是还能捎带黄山也散了山寨,到山庄本本分分的过活,那对他老黄家来说,这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呀! 散了场子,周宝三人这累了一天,又是比武吃酒,早就是疲累不堪。进了房子,倒头便睡,不到一会,个个鼾声如雷。黄海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想想黄山今日,和周宝比武,两人惺惺相惜,看来这份交情那是有了,王通周灿,那都是庄中主事人的子弟,又和李长官交情颇深,眼看着就是庄中下一辈的各家领袖,十五弟和这些人投缘,那对黄家在山庄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转念一想,虽然十五弟要是送盐过去,是给山庄解困,可毕竟十五弟那是贩私盐的寨主,虽然和周宝等人投缘,但这些人,毕竟还不是山庄的主事人,山庄的那些长老岁数大了,毕竟顾忌多些,能否乐意收留,那可还在两可之间,万一长老们不乐意,岂不是让十五弟进退失据?况且,李长官可是现任的保主任,在山庄威望又高,谁知道李长官是什么想法,毕竟买盐是一回事,这全寨收留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李长官思维慎密,不会怀疑自己是要壮大家族势力才故意为之吧? 而且山寨的人,大多是不愿务农生产的好强之辈,这到了山庄,也不知道能否愿意务农,总不能山庄的公租养吧? 黄海这一夜,想到好处,心里美孜孜的,想到难处,又愁的要命。翻来倒去,是睡不安生。想把周宝他们几个叫起来,问上一问,看他们睡的香甜,也不忍心打扰。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到了啥时候,才昏沉沉的睡去。 别看睡的晚,估计也是心里有事,周宝他们稍有动静,黄海就醒了过来。看三人已经起来,黄海翻身做起来,赶紧把自己的顾忌说给三人听了。 周宝笑笑,并不以为意,道:“黄大哥,我看山寨中人,虽然彪悍,可有十五弟这样的寨主,想必不会有作奸犯科之辈。父老乡亲都是良善之人,接纳当不成问题。” 周灿心思转的最快,呵呵笑了,道:“宝哥,你这话说的是没错,可没解了黄大哥心疑。黄大哥,兄弟给你说吧,这山寨的其他兄弟咱不说他,单说十五弟,果然是侠义豪杰,不说我们几个喜欢,就是家父和王叔他们见了,也肯定视为子侄一般亲近。至于李大哥哪里,那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兄弟可以打一百二十个保票,见了十五弟,肯定是喜欢的了不得。要是没这个把握,兄弟哪敢开口,约请十五弟进谷呢?至于你说的这些人到了山谷干啥,这事就等着李大哥、李长官长官决定吧,他的主意才叫个多,我可懒得费脑筋!” 黄海见周灿说的透彻,早从心里喜到了外面,生怕十五弟错过了机会,忙道:“既然如此,那我赶紧找十五弟去,好好说说,可不能让他辜负了三位兄弟的好意。”说完,一溜烟出门去了。 黄海见了黄山,这是本族的真兄弟,那自然也不会瞒着,不仅分析了利弊,还把这三人的身份地位,和刚才的话语,一五一十的说了。劝十五弟千万要仔细考虑,切莫轻忽了机会。 黄山决定了山寨要进谷,又半夜没睡好,其实也就是这些顾虑,如今大哥说的话,总算解开了自己心里的疙瘩,听大哥恳恳切切的絮叨,不由感动,抱着大哥哽咽道:“十五自幼不肖,常受长辈切责,这次又让大哥如此废心,大哥请看十五以后,定当奋力自强,纵不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也定不会使大哥后悔今日之举。” 黄海拍拍黄山,笑道:“十五弟,这山庄李夫子,那是知古博今的大才,我看这山庄以后,定会有风云际会的一天,你聪明伶俐,胜哥哥十倍,但得有一条明路,十五弟定当前途无量,哥哥等你功成名就之时。” 兄弟二人谈定了,又请了周宝三人过来,商议运盐和投奔山庄一事。 既然黄山等人已经决定要加入山庄,那五人自然也就是群策群力,不分彼此,不到半个时辰,就议定了各项细节,待吃过早饭,黄山将寨中兄弟召集到了一块,先是将山寨的困境,山庄的好处,大致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1、鹰口峰山寨,现有存盐四十多石,钱若干。凡不愿意去山谷定居的兄弟,可领盐六斗,钱两千,自去谋生。 2、愿意前去山谷的兄弟,这盐就用来换取在山庄的粮食和用度 3、得到了山庄,要按山庄的规矩,该务农的务农,该操练的操练,但凡是违了山庄规矩的,按规矩处置。 4、愿意居家迁入的,可以到了山庄以后,由山庄核准了,回去搬迁家属族人。 5、今日饱餐一顿,准备三天的干粮。其余粮食,留给不愿意去的兄弟,一个时辰后,大队出发。 一一问询下来,这愿意跟着去的,有三十二人,其余六七人,有不愿做农活直接去投军混日子的,也有还琢磨着私盐买卖,想留在山寨看看形式再说的。黄山让手下兄弟,将钱粮和盐货,分文不少的分给了他们。 待盐货财务捆扎的利索,周宝黄海,领了三个山寨头目,各带盐五斗,轻装为前哨,当先开路。其余人等,每人一个短挑,挑了盐货和细软,随后出发。这山路,虽是来时走过的,但毕竟这是重载,与人空手走路不同,速度还是慢了不少。一直走了两天,才过了三泉城后的山谷。 从这里再到山庄,还有三道关卡,来时已经是探的明白。不过所幸山不是很险,稍微好走一些。一行两队,在山上休整一夜。次日一早,又是急急赶路,不到午时,已到了山谷溪河与官道的交叉口,周宝等人会合了黄山等后队,说明从此沿河而行,再无管卡阻碍。寨中兄弟,听的前途无险,齐齐欢呼。黄山笑道:“这两日,兄弟们可是辛苦了,所幸咱们不辱使命,这盐是可以安全运到了。” 周宝呵呵笑着:“十五弟的兄弟们,果然都是好汉子,背负这等重物,翻山越岭,居然没一个落下。” 寨中一个头目笑道:“周大哥夸奖,莫说我们,王三哥、周二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黄山也是颇为自得,一脸的轻松,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清苦兄弟,这点苦还不算什么。” 周宝做事,最是稳重,虽然知道这山寨来投,山庄不仅多了很多青壮,而且一下子解决了用盐的问题,想必山庄长老和李煜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但毕竟出来前并没有想到这个,贸然直接回庄,万一有个误会,黄山和山寨的兄弟心里有了芥蒂,以后不是不好相处。不如自己先行回去,给山庄众人说明一下,也好预先沟通。呵呵笑着:“那是,十五弟见的明白。从此溯河而上,路途也不难认。我先行一步,也好让山庄准备迎接。” 周灿伶俐,见周宝如此说,也猜到一二,随笑着应道:“那是,兄弟们如此辛苦,这到了家门上,庄里出来接一下,也好省省兄弟们的气力。你只管回去,我们慢慢进山就是。” 黄山能做一寨之主,也猜到周宝回去,应是有些预先回报之意。也不说破,道:“如此,周大哥辛苦吧!” 周宝别了众人,自己一路急行,赶到山庄,先顺路通知了大虎二虎,让他们告诉几位家主,即刻到李煜住处,有大事商议。 这王家和周家,都有子弟出去,这一去四五天没有消息,早已担心的不得了,闻听周宝回来,让到李煜哪里议事,都放下手中的事,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拉着周宝询问,听说人都平安,且有大批盐货就要运到,个个笑容满面。 周宝见李家陈家也都来了,遂将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李煜听说是山寨三十多人一齐投奔,又都是刀尖舔血拼杀出来的好汉子,心里不由喜出望外,道:“这事办的很是妥当。周宝你们辛苦了。” 周二叔迟疑一下,说道:“李长官,这人来投奔,又有大批盐货,解决了咱山庄的燃眉之急,自然是好事。这黄山又是黄海族弟,那也信的过,就怕山寨其他兄弟,外面散漫惯了,又不惯生产,这将来安排怕不是易事。” 其他几位家主,也是点头,觉得有理。周宝急道:“这山寨兄弟,虽然不事生产,但贩盐运货,也是极能吃的苦,又都是农家子弟,应不会有啥难安置之处。” 李煜笑了笑,道:“无妨,若咱们山庄,还是以前那样,不过是协商聚居,这猛然来这一股强力人马,自然难免有强龙过江的威胁。而今咱这山庄,团练团勇,公田共租,保甲之法已然齐备。但凡来人,需按山庄规矩来办,那也是公平公正,黄山身为一寨之主,见识应该明白,又是黄海族弟。只要我们待之以诚,示之以威,将来再让这些人引来些家属族人,那时这些人也都是山庄子弟,自然无碍” 周二叔听李煜说了待之以诚,示之以威八个字,暗自思索,这待之以诚自不必说,无非是该如何安置,就按规矩安置,供给口粮田亩,诚心待之。示之以威,那就该是要让山寨中人,知道山庄有足够的力量,保卫山庄的安逸生活和平静。以免偶尔有胆大妄为之徒,觉得山庄软弱可欺,领了山寨中人胡作非为。这李长官果真不寻常,简单八个字,可是想的极为周全。 王叔笑道:“李长官既然说的透彻,想必已是有了主意,就请李长官吩咐,我们下去安排就是。” 李煜道:“各位大叔请放心,李煜已想的妥了。周宝立刻召集团勇,每人携长竿一根,限两刻钟,到操场整队聚齐,随我前往迎接盐寨兄弟。周叔等几位,立刻召集团练人等,准备住房,热水,饭菜。周辉、王河、陈坚三人,集合儿童团,待我们出发以后,三个班次第出迎,分别屯驻在离庄三里,二里,一里的路旁,恭候迎接。” 李煜吩咐已毕,众人齐齐奉令,各去行事。 片刻间,山庄中响起竹哨,此时庄中,已经知道周宝出外寻盐回来了,早在议论纷纷,听竹哨响起来,是团练集合哨。这两个多月的操练还真是不白忙活,早就被军棍打的长了记性。听了哨子,啥也不管,扔下手中事务,扛了长竿就往操场跑。仅一刻多一点的功夫,就已经按班排好了队列。 李煜简单说明一下情况,众人见说是迎接盐货,个个脸上带了笑意。不过却每一人喧哗出声。李煜满意的点点头,命令排成三列,出发迎接盐寨人众。 一路上,虽然路是崎岖不平,但好歹是三个月军棍打出来的纪律,队伍行进,口号依然颇为雄壮。 这河滩路虽然比爬山越岭好一点,可也不好不了多少。周灿又是有意慢性,边走边歇,那些山寨兄弟,毕竟扛了一石多的东西,能多歇会,轻松一些,还真是没啥意见。这加紧快走一个时辰的路,还真就走了两个多时辰。 黄海虽然忠厚,可也看出来周灿是有意拖延时间,想想周宝已经回去通报,虽然在山寨,周宝等人说的透彻,但毕竟还是要李长官他们说了才算,这里山庄越近,黄海心里越是惴惴。 第十九节 相约富贵 黄山对黄海的心思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黄海心神不属的样子,心里也是感动,上前并肩走着,轻声说道:“大哥不必担心,依十五看来,周哥回去,一会必然是隆重迎接,热烈欢迎。” 黄海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十五弟,愚兄也知道李长官大才,见识不凡,只是关心则乱,生怕误了十五弟,让十五弟和兄弟们进退失据。” 黄山笑道:“大哥多虑了,十五要是空手而来,依山庄的现状,虽然未必拒之庄外,想必会有些难处。小弟这样来,该当是一切好说。” 两人正说着,前面一阵口号嘹亮。黄山等山寨中人,愕然莫名,有反应快的,已经抛下盐担行李,把刀拔了出来。 黄海却是一阵大笑,拉着黄山道:“十五弟料事如神,果然是山庄来迎接了。” 黄山等人,虽然不解为何如此吆喝,但听是山庄迎接,周灿、王通也是喜上眉梢,众人也自放下心来。急行一阵,不过二百步,随河曲一转,绕过一个山嘴,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好大的山谷,出现在面前。河边一块空地上,整整齐齐,六十来人,分成六列,人人站的笔直。见黄山等众人出现,周宝一挥手,列队团勇齐呼一声:“欢迎各位兄弟”六十人说出的话,除了声音巨大,山谷不断回响,队列之中,居然无一人乱动出声。 山寨其他人也就算了,黄山心里赞叹一声:“这山庄之中,不过都是农夫猎户,队伍口号,竟然如此齐整,当真不易!” 李煜周宝,已经快步走上前来,黄海一拉黄山,低声道:“这是山庄主事的李夫子,山庄都称李长官。” 黄山急走几步,拱手施礼:“小弟黄山,见过李长官。” 李煜上前,抱住黄山的胳膊,哈哈笑道:“兄弟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真是山庄何幸,贤弟大驾光临。” 上下打量这黄山,满面喜色,接着称赞道:“兄弟江湖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屈驾前来,足为我山庄增辉呀。” 黄山忙道:“李长官大才,兄弟何德何能,敢当大哥谬赞。” 李煜笑道:“兄弟不必客气,都算是一家人。”又对着山寨的众人,拱手周围施礼,笑道:“各位兄弟一路辛苦。” 山寨众人,也纷纷施礼,道:“见过李大哥。”“见过李长官” 李煜呵呵笑着,对众人道:“大家这担子挑了一路,想必也是累的紧。周宝,让一二三班的团勇,挑了担子,我们马上回庄。” 周宝答应一声,回身喝道:“一二三班都有,立正!解散,挑担回庄。” 这三个班的团勇听了口令,立刻解散,跑上前来,一个个客客气气的道了辛苦,接了盐担。李煜挽了黄山的手,笑道:“兄弟,我们回庄。”二人并肩当先,一边走,一边问了一路行程。 黄山见李煜亲来迎接,态度又亲切温煦。心里很是畅快。一路行来,自是有问有答,两人言语之间颇为融洽。 行不到三里,路边又是一帮童子,一排队列,个个挺胸抬头,目不斜视,手持齐眉长竿,站的如同标枪相似。见众人行的近了,也是齐声大喝:“恭迎贵客。” 黄山见了,悄声问李煜:“敢问李大哥,这童子如何也操练的如此齐整。” 李煜轻轻一笑,道:“兄弟有所不知,山庄团练之法,所有男丁,按年级分团练、团勇、少年团,山庄皆以军法操练。这队列站立,口号齐整,最为基础,不足为奇。如能上了战阵,还能如此军纪严明,服从号令,才是真的强军。” 黄山看那些童子少年,站立道侧,虽然众人在面前穿过,却个个丝毫不动,仅是注目而已。回头看时,山庄的团勇,挑担子的,也是队列整齐,无一人喧哗言语,那后跟的三个班,手持长竿,更是脚步铿锵,行止有度。和这些人比较,自己带来的山寨中人,不过是三三两两,毫不规矩,见了少年童子队列,更有觉得稀奇,呼三唤四上去左右观瞧的。这其中高下之间,显然不可以道里计。 黄山虽没看出山庄这团勇战力如何,但仅凭这队伍纪律,也是心折。暗道:“这李大哥,能将这山庄农夫少年,操练的如此号令严明,当真是不可小觑。” 又行的一阵,第二班少年团依然是道旁相迎。黄山见山庄如此隆重,自觉山寨面上甚是光彩。唤过几个头目,悄声嘱咐众人,好好整队行进,抖擞精神,莫要让别人耻笑山寨众人没见过世面。 山寨的兄弟,这来之前,虽然知道是山庄相约,又有大寨主的族兄亲临,但毕竟舍了基业,投奔别人,未免也有些不安。这山庄团勇远迎出数里之外,此中诚意,早让山寨众人大是欣慰。待见了这两拨童子少年的迎客的盛情,这欣慰之外,更加了诸多的感动。一个个脸上早收了嬉笑之意。依了寨主的命令,排成两列,昂首挺胸,随队伍行进。 只是这山寨之中,虽然也操练阵型列队,可没搞过这队列操练。虽然几个头目都想显得整齐庄重。可想着容易做着难,虽能排成队列,可走起路来,三十多人七出八进的,脚步踢踢踏踏,怎么看怎么别扭,黄山暗自摇头,苦笑不已。那些团勇,见了这等情况,更觉自豪,这不但队伍愈发的齐整,那口号更是喊的震天的响。 待到了山庄,热饭热菜早已备好。李煜令人将盐货统一放置在公仓,随后解散了团勇,自带了甲长班正,款待山寨众人。 这三日天里,众人渴饮山泉,饿吃干粮,如今这热饭热菜,吃到嘴里是格外的香甜。一行人放开肚子,如风卷残云一般,直到最后,都是挺着肚子,打着饱哏才算住了。 吃过饭,又是一通忙活,将众人住处安置妥帖,黄海拗不过李煜,黄山被李煜安置到自己的住处,李煜是诚心结纳,黄山是有心投靠,两人越聊越是投缘。李煜来自后世,最喜欢读的就是历史,对这唐末乱世的藩镇的征战,那还是知道的不少,这汉中目前征战如何走势,这些人将来谁胜谁负,本就还是门清的很,加上自己的分析,那说的自然是头头是道,滴水不漏。 黄山虽然自诩是江湖英雄,可毕竟不过是在这一州两县的地界贩个私盐而已,地位决定眼界,对军国大事,可是一窍不通。而今听李煜演说天下大局,如同举掌观纹,自己妄自称雄,和人家一比,无疑是井底之蛙。 李煜又道这山寨这四十多石食盐,原本是兄弟们舍命拼来,如今送到山庄,虽说山庄要给大家安排田地,修建房屋,但直接充公,未免有些兄弟会想不通。以自己看来,可如此划分,一半的盐货,按山寨人头,分到兄弟们名下,按一石盐四石粮,记为公仓的暂借,以山庄的规矩,给予利息。兄弟们可以随时取用。另一半盐货,则直接算是缴纳到山庄里,山庄负责分配田亩、房屋和口粮。至于加入团勇,编练保甲,全部一视同仁。 凡有愿意将亲族搬入山庄的,明日即可启程,来了以后,所有救济安置,全按山庄法规办理就是。如有兄弟不惯山庄生活,五日内可礼送出谷,并按山寨规矩,给付盐货以为资费。 看黄山有不解之意,李煜又将山庄保甲如何编制管理。团练团勇,如何操练,公租公仓如何运行,如何计息、如何缴纳,详详细细解说给黄山听。黄山听李煜以军法操练团勇,以保甲管理山庄,一切行来,举重若轻。安置山寨众人,有理有节,不枉不纵,既公允,又人情,直教人服到了骨子里。 黄山断定,这李煜将来的格局,必不会拘于这小小山谷之内,假以时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黄山也是伶俐之人,当即说道:“李大哥吩咐,小弟无有不从。如大哥不嫌小弟愚笨,黄石愿终生追随大哥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跪倒在地,大礼行了下去。 李煜在山庄,虽然众人敬重,都是尊奉号令,为山庄之首,周宝、周灿等兄弟也是恭恭敬敬,诚心追随,但如此明明白白讲出效忠之语的,黄石可是第一个。心中不由大喜,忙拉了黄石起来,笑道:“十五弟何必如此,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我兄弟们联手,王侯将相也未必无份。有朝一日,如能飞黄腾达,定不会辜负了兄弟就是。” 两人至此,已是毫无疑虑隔阂,心里都是畅快无比。哪里还有睡意,李煜跑出去,唤醒周宝,抱了一坛酒过来,三个人也不用菜,边喝边聊,直到四更才各自安歇。 到了次日,黄石将李煜的意思,说给寨中兄弟。那些兄弟,过去也都是江湖上厮混,都知道,这小寨投奔大寨,那可是尽其所有,全要充公的,如今听山庄如此处置,早已欢声雷动。每一个人想拿了遣散费离开的。见山庄土地肥沃,又乐意吸纳外人,当下就有二十多人,想回家看看,要劝亲族搬到这里,也免的战火殃及。 虽说外面正在打仗,关卡不少,但哪里难得倒这些惯走山路之人。不到半月,这出去的兄弟,陆陆续续都会到了山庄,这些兄弟,既有回家之后,发现村里早就人去屋空,家人亲族不知去向,暗自伤心的,也有辗转打听,找到亲族,拖家带口,搬了过来。还有的兄弟,虽然没找到自己的家人,但路上遇到别的逃荒逃难的,看人家可怜,也领了进来。这一段时日。陆陆续续,居然增了二百多口。 虽然来得人不少,但山庄一切规矩都在,编练保甲,出粮救济,都是如法安置,倒不用李煜操心。李煜将新来丁壮,依规编入团练团勇,团勇人数已经有一百出头,分为两个都,第一都保留五十人老团勇,分为五班,周宝升任第一都的都正,王通升为都副。第二都,黄石为都正,调了周灿为都副,协助黄石练兵,各班班正,均以山寨原头目担任,同时又抽调八位精干团勇,插入二都各班,作为各班的操练的示范种子。 黄石手下的各班,虽然不如周宝的手下,都是训练了几个月的团勇,但毕竟山寨中人,都是在盐路血战,逃了生命的精锐,比起山庄的农夫猎户,这素质基础上还是要好一些,加上单身的居多,黄石周灿狠命的加码操练,三个月下来,就差不多赶上了第一都的训练进度。李煜看黄石周灿如此用心,着实夸奖了几次。 这三个月中,李煜也是不断派人出山,打探战局,听说蜀军和汉中军虽然对峙在三泉一带,但蜀军势大,不断分兵,攻略其他几县。李煜隐约记得史书上记载,就是在这一年秋季,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兵败马盘,一路跑到汉中城,还是被王宗涤给活捉了。不知道这其中,自己是否能捞点什么好处不能。 第二十节 无利不起 捞好处?对,必须捞点好处,这发展就和做生意一样,只要有利润,生意就要做,否则生意就不会发展。这只有自己不断地给山庄带来好处,山庄也才会发展,自己的威望也就越高,团结在自己周围力量才会越强,才能有资本捞更大的好处,进入良性的循环。目前自己山庄的小摊子,别看庄里人看着还挺红火,那也就是在山庄里坐井观天而已,无论从那说,都是一个小的不能在小的本钱,这种情况,是赚得起赔不起,赢得起输不起。 盘算以下资源,从自己来说,占了一个便宜,就是自己知道这场仗的结局。要是自己本钱大点,哪怕是个县令呢,这个信息就是最好的资源,预先和蜀军沟通一下,来个率先反正,给蜀军来个锦上添花,或者在搜刮点民财,给蜀军的王宗涤啥大人物送点礼,那以后加官进爵,可是没跑的。可现在不行呀,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庄,自己又不是啥有名的英雄豪杰,人家谁看在眼里呀?山庄也没啥拿得出去的东西,别的不说,既然投诚,贡献点军粮总是最低要求了吧?就现在山庄的穷样,送了军粮,然后庄民饿个半死,别说山庄的长老们不干,自己也不能办这缺德的事呀。 就算是能干,然后呢?就图了让王大帅夸奖几句?自己要人没人,要势没势,表扬完了,山庄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以后还是任人宰割,那还不如就这么藏着呢! 看来从胜利者那里捞好处,目前的时机还没到呢,这好处要从失败者那里找去。 可这好处咋个捞法呢? 李煜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暗道“该死的老天,咋别的穿越大神,记个信息要不就是大捞好处,咋到了我这,就这么费劲呢!满天神道,赶紧给个主意,不给个好路子,老子伸四个中指鄙视你。俩手的不算啥,俩脚上的,那可是臭死你不偿命的” 埋怨诸天神道埋怨了半天,好像也没啥用,李煜憋得一脸的苦大仇深,也没啥好主意,索性不想了,等有时间把大家找来商量商量再说。 李煜放下心思,来到教室门口。这山庄的学堂,目前已经有了50来个孩子,已经比得上后世的一个正规班了。不过在李煜这里,那可是分了三个班,一个奥数班,一个重点班,另一个,则是后面新来的孩子们,统称正常班。每每看到这些孩子们上课,李煜都在心里感激后世的复式教学法。这方法真是好,如今这下面两个班,根本就不用李煜管,上课干啥的全是奥数班的周辉、王河、陈坚三人。李煜对于教学,只是抓好奥数班的学习就够了。如今这八九个月,这奥数班,已经是把三字经和孙子兵法全都学完了,这数学,也是四则运算都学得差不多了。 在教室门口,李煜看了看,周辉正领着重点班认生字,王河则领着正常班的学生,在背三字经。陈坚则是拿着一根棍子,在教室里来回的转悠。 自从李煜操练团勇,行军法用军棍已经成了团勇团练的常事,这三个小子,都是少年团的班正,训练少年团,也没少用军棍揍人,虽然棍子要比大人的细点,可也让这帮孩子见了棍子也是规规矩矩的。估计是用棍子管人管顺手了,这到了课堂上,维持纪律也变成了棍子。看着陈坚两眼瞪得溜圆,恨不能别人犯错的,自己好抖抖威风的样子,那帮孩子可是老实的很。一个敢捣乱的也没有。 李煜也忍不住的偷着乐,幸亏这里没有其他的读书人,否则,必然被人骂是误人子弟不说,诗词歌赋,那是一点不会,更不会教别人了,幸亏还背过了三字经和孙子兵法。要不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教这些孩子们。 李煜自己可没想过成为一个教育家,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也没时间成为一个教育家。可是,如果他将来能够成功,能够一统华夏,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周围,将来全是那种中国传统思想的文臣武将。在他看来,一个帝国的兴盛,其最根源的,在于思想的发展和先进,才能促进社会经济和科技的发展,才能在最高的层次上,实现新的辉煌。 正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带了电脑穿越的强人,所以李煜从没想过,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把末唐的科技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不管怎样,自己一千年后所学的那些基础知识和思想,完全可以通过这些学生,普及下去,发展下去。经过几十年的努力,说不定,那些近代才能出现的物理学家、化学家就会在自己的学生、学生的学生中出现。把那些对近代工业有着巨大基础作用的理论,提前给发现和总结出来。让那些西方最聪明的白皮佛佛全部失业。 想到这里,李煜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光顾了忙活山庄的事,这学堂的课程,可一直是在最简单的识字,读文和算术上打转呢,虽然自己也把地里的知识,给揉进课堂里讲了,但毕竟还不系统,这以后,几何、方程、物理、化学、地理的基础知识可要好好总结一下,怎么也要准备出两年的课程来。免得自己以后忘了,那可就耽误这培养科学家的大业了。至于历史,那就算了,将来找个老夫子,也就搞定了。 李煜看陈坚还在晃悠,也不管他们,自己直接回屋,拿起自己的鸡毛笔,开始一边回忆,一边记录和整理那些能给学生讲的内容。这一整理,李煜发现,还这不好搞。那些什么电学、光学啥的,自己记得到是清楚,可惜没法讲,太深了,有些浅的,反而自己有搞不准。这稿子写了一遍,不是废话太多,就是该说的记不清楚,废掉。再写一遍,看看还是极不满意,废掉。到了后来,干脆不整理了,把记得的知识全都写出来,甚至把相对论都给鼓捣了个概念上去。管他呢,反正别人都看不懂,也是自己讲。 到了最后,干脆把飞机、坦克、火箭、飞船、原子弹、杂交水稻、汽车、蒸汽机都给画了个简单图形和介绍。看着这厚厚的一叠纸,李煜很是得意,nnd,据说达芬奇就是一个天才,设计了很多当时不可想象的东西,说不定,这达老头就是一个学啥都不精,也都懂一点的穿越人士。要是咱这叠纸传到一千年后,那不也是这效果? 这一天,李煜刚给奥数班的上完课,黄石和周宝两个人就找了过来。李煜看他俩都是满身的土,甚至还挂着树枝烂叶,就知道俩人刚操练完毕团勇。俩人操练了两个时辰,还真是累了,各自淘了一碗凉水灌进肚里,也不见外,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周宝道:“长官大哥,你这几天,除了上课,也不出门,我们团勇你不管啦?” 李煜嘿嘿笑着,道:“怎么不管,不是有你们俩嘛,我这几天,可是办了件大事。” “大事?不出屋就办了大事?”周宝是满脸的不解。 李煜从床上,拿出压在被子下面的那叠手稿,冲两人扬了杨,笑道:“当然了,看到没,这就是我的大事。” 周宝看是一叠纸,撇撇嘴,道:“不过是写写画画,算什么大事呀。” 李煜瞪周宝一眼,道:“这是百年大事,你还真不懂。不和你说这些,你们俩咋也不洗洗,就急忙忙的跑我这来干啥? 周宝头一扬,对黄石说:“长官问呢,你说吧。” 黄石张张口,刚想说,咽了回去,对周宝道:“还是你说吧!” 李煜很是奇怪,这俩人不是那种磨磨蹭蹭不爽快的人呀?啥事呀,还推来推去的。 周宝看黄石又推给他,道:“不讲义气,说好了你打头的。” 然后对李煜道:“长官大哥,咱这团勇,练了差不多可有半年了吧?” 李煜点点头,周宝接着道:“我们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叫我打猎,可就说过,这好猎手,是打猎打出来,可不是在家练出来。就算箭法练得再好,武艺练得再高,那要不是亲自跟着去打上几个大猎物,那还是不会打猎。毕竟射靶子和射活物可不是一码事,拿着钢叉拼虎豹和练招式更不是一回事。你说是吧?” 黄石赶忙点头,道:“那是那是,老爷子那肯定是经验之谈。” 周宝对着黄石翻个白眼,接着对李煜道:“咱这团勇,按你的法子,不管是队列、行进、刺杀可都练了不短时间了,这现下看起来,可是既整齐又威风。就是不知道真要是上了阵好使不好使?” 李煜听到这,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俩人是操练了这么久,有点手痒,所以跑到自己这里,来探风声,看有没有上阵的机会,试试自己团勇的威力。 李煜故意装着不明白,点点头道:“确实,练了这么久,还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可咱想试验也不行呀,这山谷里,哪有人来让咱试阵呀?” 黄石忍不住了,接口道:“山谷里是没有,可山外面有呀?” 李煜故作惊诧,道:“山外面,那可都是大军呀,咱这点人也不能去和大军对阵呀?” 周宝道:“找大军干嘛呀?那是找死,咱可以埋伏劫辎重呀,那可是没多少人护送的。” 李煜用手指点点周宝和黄石,笑道:“原来你们俩是想打劫辎重,说,是谁的主意?” 黄石也笑了,道:“长官大哥,别问谁的主意了,你就说这事能不能干?” 李煜反问一句:“你说呢” 黄石琢磨一下,道:“我觉得行,你看,这前些日子,咱们派出去打探战局的兄弟,回来都说了,如今三泉那边,可是打的紧,这原先在路上设卡埋伏的官兵不少都调走了,这汉中和各县往三泉运送的粮草,差不多都要从那官道上过,这汉中的也就算了,这县里送粮草的,除了百姓,最多也就是百八十个老弱残兵。别说是咱这团勇,就是我原先山寨的几十个兄弟,也敢劫了它。” 周宝道:“我看也是,而且咱们现在秋也收了,大家都是整日的操练,一操练,吃的就多,这可是等于光吃没干活呀,这要粮食吃完了,咱不就亏了,要是能劫上一批粮草,嘿嘿,不等于咱又收了一季?” “就是,就是。你看咱们山庄,团勇拿的都是木杆子,连枪也没有,咱要是找准机会,干上一笔,弄点盔甲刀枪盾牌的,那咱团勇不就更厉害了?” 俩人越说,眼睛越亮,好像是已经看到了那巨大的收获,李煜走到俩人跟前,弯腰看着两个人,道:“想的还挺美,那你们说说,咱劫了粮草辎重,要是官兵从前面调了几千大军过来,该怎么应付?” 周宝黄石互相看了一眼,黄石道:“咱做的隐秘点,只要不被他们咬住,谁会钻到这河沟里,找到咱们山庄。万一真的找到进来了,咱不是还有团勇嘛,正好可以练练手” 李煜一巴掌拍在黄石的后脑勺上,喝道:“练你个头呀,一百多人,对上上千的大军,你不要命了,山庄这几百口子也不活啦。” 黄石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有点丧气,道:“长官大哥,手轻点,打的怪疼得,那你是说,这事干不得?” 李煜一脸的坏笑,道:“疼就对了,不打不知道教训,咱们这点人,可是赢得起输不起,不想得万全,那可不能轻举妄动。这事当然能干,而且要快干,马上干!” 黄石和周宝,一听说这个,马上从地上跳了起来,齐声道:“那真有上千的大军杀来了咋办?” 李煜暗道,真有上千大军杀来,还能咋办,只能凉拌。只是这汉中方面败亡在即,估计前面正是打的紧的时候,就算是丢点粮草啥的,也不过是下次多排点人护送罢了,找是肯定顾不上的。一旦败了,就更没人找了。只是自己是知道汉中方面李继密马上就要完蛋了,可怎么给别人说呢?自己总不能说书上写着的吧? 李煜一时想不起啥好说法,只好故作神秘,道:“放心就是,我早合计过了,只要我们不是直接闯到大军窝里,肯定招不来大军的。关键是咱们怎么说服那些甲长长老,他们要是阻拦咱的行动,虽然我是保主任,可也不能违背了长老会的意思吧。” 周宝嘿嘿一笑,道:“这事,就靠你啦,我们哥俩可是帮不上忙,谁让你是长官呢!” 说完撒腿就跑了回去洗漱更衣。李煜看看黄石,瞪着眼道:“你咋不跟着跑?” 黄石憋着笑,规规矩矩的道:“长官,大哥,我就住这,我跑哪里去呀,大哥需要帮忙,兄弟绝对没二话,你说咋办就咋办,你想让我咋说就咋说” 李煜推了黄石一把,笑骂道:“滚一边去,我让你咋说你咋说,我要知道咋说,还发愁干什么?” 第二十一节 还敢埋伏 罗隐斜跨在一头小毛驴上,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叹气。 从乾宁四年到勉县上任,他在主薄的位子上,已经呆了五年多了。看看自己胯下这头瘦毛驴,再看看自己缀了两块补丁的官服,罗隐又叹了口气。唉,二十多年了。那还是僖宗中和元年的事吧?如今都是光复二年秋了,可不是二十多年了。 罗隐原本住在同州城郊的一个农庄里,虽然家境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温饱有余的书香门第。他家自高祖辈起,人丁就不旺,几代单传,父祖辈的几代经营,家中也有良田三五十倾。罗隐自幼聪颖,博览好学,当时在同州,四下乡里,很少有不知道神童罗秀才。罗隐自己,未经世事风雨,也是踌躇满志,在他心里,根本就看不起那些只会推文敲字的酸书生。读书致用,像诸葛武侯那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出将入相,掌理天下,才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 因此上,罗隐虽然诗词歌赋样样拿手,但自己最以为傲的,还是诸子百家,秦法汉典,兵法战策,无所不通。罗隐一直想着,一书一剑,行走天下,有朝一日,自己声闻诸侯,名达朝廷,明主圣旨宠招,就可平步青云,以胸中才华,就可平定天下,成一代名相。 可惜呀,梦想虽好,现实又是那么的残酷。还没等自己大梦做醒,反贼就破了长安,贼兵四出,攻城略地,那同州也不是啥安乐乡,贼将朱温领兵四万,兵临城下。罗隐闻知长安宗庙失守,天子蒙尘西川,当即大哭了一场,撇了老父老母,孤身一人毅然西行,到成都去追随朝廷。 可那是啥样的朝廷呀,自己孤身千里效忠,居然根本就没人理,那些高官大将,不是粗鄙无文的武夫,就是只会清谈终日的世家子弟,像他这样默默无闻的寒门,别说是出将入相,就是想谋一个进身之阶,都是千难万难。罗隐投靠无门,又没了盘缠,只好流落市井,及一顿饱一顿的,以写字卖画为生。 直到三年以后,有一神策军头,要找个书启师爷,偶尔在街上过,看他字写得不错,就将他招入自己麾下,带到了长安城。这神策军头,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懂什么尊才重道的道理,看这罗隐如同厮仆一般,整日呼来喝去。罗隐不堪其辱,屡次要辞了离开,那军头却不肯放。这军头仗了太监义父的权势,又是手握兵权的人,话说的倒是明白:“咱家知道自己粗鄙,你老罗看不起咱家,可咱家也不是要坑你,我这身份,正儿八经的书生子弟,也没人来我这幕下,你就凑合凑合,反正也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处的好了有朝一日,咱家也给义父说说,放你一个官做,你要是自己跑了,可也别怪咱家粗鲁,丢了小命,那也是自找的。” 罗隐当时,差不多死的心都有,只是心中总有不甘,想想这长安,虽然是京师,可早就是乱无法度之处,真要是不明不白的被这武夫害了,那才是冤死不偿命呢。千忍万忍的,居然忍了八九年。到后来,那军头的义父被乱军所杀,军头没了仗势,平日蛮横稍有收敛,罗隐才在一个相熟的师爷援手下,离开了那军头。那位师爷的幕主,正是当红的神策军头李继昭。待那师爷确实不错,人也仗义,听师爷说罗隐有些才华,虽说不当回事,看师爷的面子,还真给疏通点门路,将罗隐委任了这勉县主薄。 罗隐如今,自觉满腹才华,却沦落到这地步,已是羞于见人。自己孤身一人,到这勉县任上一干就是五年。五年了,县令都换了三个,可罗隐的主薄,那还是当的稳当,一是上上下下,也没人把这主薄的位置当回事,没啥人想到这穷县来做个九品小官。二来罗隐的才华才真不是吹的,县里的那点事,稍稍动点手,就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任的县令,还真不愿意离开这么位熟手。 秋风吹过,凉意袭人,罗隐拉了拉缀着补丁的官服,看着身前身后的百姓,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几年主薄当下来,面显得百姓,未必认识县令,可没人不认识他这个好喝酒,一喝就醉,常常酒气熏天的主薄,勉县的百姓好呀,这官府说征粮就征粮,说出丁就出丁。也没见那个百姓说过一个不字。可这百姓也太苦了吧,前几年,虽说挨饿受冻的,也还过得去,可这仗打的,从去年到现在,先是说皇驾到了凤翔,大军缺粮,县里的官仓赋税,一股脑的调运关中。后来又是蜀军来袭,又是连征两次粮草,运到三泉大营。粮草运去了,连运量的丁壮,都给留了下来充军作战。这好不容易秋收刚完,百姓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饱饭,这督运粮草的兵将就到了县里。小小一个勉县,不过三千户而已,今年已经被拉走了一万多石的粮食了,这如今车装牛驼的,再要运到军营,怕就是百姓家连明年的种子粮都没有了。要是还打下去,百姓没人管,明年这勉县怕不是要饿死万人都不止呀。 罗隐想着,心里是一阵一阵的酸楚。这个官是不能当了,枉自百姓看自己都是清天一样的大老爷,可是在那些兵将眼里,自己和这些百姓一样,还不都是可以予取予夺的奴才。当时那个军将怎么说的:“看你带着个帽子,还真把自己当个官样,老子告诉你,没有老子们在前面打死打活,这地方早他娘的被王建那王八羔子给抢了。百姓没粮了,我还告诉你,他们死活我不管。今天要不开始往大营运量。断了大军的军粮,老子就把你给生割了晾干,给弟兄们做肉干吃。” 是呀,这事他们干的出来,这大街上,挂着六具示众的尸体。这些百姓,就是因为偷偷留下点种子,被他们发现以后斩首示众的。畜生呀,这帮畜生,在他们眼里,百姓命贱如狗呀! 罗隐这队人,八十多大小车辆,上百头的牲口,驼运的是勉县运往三泉的粮草辎重。因为还要继续搜刮,这带队的校尉留下了三百人驻扎勉县,仅带着五十人押送,反正前面都是群山峻岭,大军驻在马盘寨,蜀军是过不来的。五十人,管押这几百老弱百姓,那还是出绰有余的。 看着骑着毛驴走在队伍中的罗隐,这校尉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一个酸秀才嘛,居然敢和自己顶嘴。也好,等到了军营,把这老家伙,也给他编到军里去,咱不杀他,好像咱不能容人似地,就让蜀军那帮兔崽子们去砍他的脑袋好了,看他那样子,怎么上了战场,也是个白给的货色。 校尉打定了主意,再看这罗隐,怎么看都是一个短命夭折的样子,心里一阵的鄙夷,这都啥年月了,还整天百姓百姓的。军粮不征,百姓是能活了,三万大军咋过呀?总不能饿着肚子抡刀动枪吧?真是不通世务的穷秀才,还九品官呢,穿衣服都带补丁,活该就是个穷命。 看看日头到了头顶,赶了这半天的路,那校尉也是又饿又渴,还在,转过这个山头,那边有个河,可以歇息歇息。校尉正要催促队伍。猛然间前面林里一阵响动,这校尉虽然岁数不大,也是战场厮杀几年的汉子,反应却快,早听出是弓箭离弦的声音。一个滚身,已经从马上翻了下来。身子刚刚落地,军士群里,几声惨叫传了出来:“哎呀,哎呀。” 那校尉急忙一滚,借势站了起来,自己将身子隐在马后,大声喝道:“不许乱叫,抄家伙,敌袭。” 那些军士,除了被射到的几个,都窜了过来,手持长枪大刀,将校尉围了起来。前面的树林,除了这几只箭,并没人出来。仔细看时,树林中草木晃动,可以看到几个身影,正在远去。 校尉挥挥手,众军士簇拥着,向前几步,看那几个被射倒军士,三个是射中了前胸腹部,两个是直接射在面部。人倒没死,在哪里大声的*。看伤口流出黑血,校尉皱皱眉,细细的看那羽箭,不是军中制式,像是猎户用的毒箭。这几个军士,眼见进气多,出气少,是活不成了。 校尉被人摆了一道,看这个样子,也就是七八个猎户干的,这气不打一处来,简直翻天了,几个猎户也敢攻击自己这大军将军,这要是不把几个王八蛋逮住,千刀万剐,回去还不被人笑死。 那校尉回头看看,这运粮的百姓,看刚才军士们得架势,一个个不知怎么回事,都吓得躲在车辆和牲口的后边,一动也不敢动,只有那个酸秀才,还是那样子,冷眼看着自己这帮人。 校尉一点一个小头目:“你小子,领着你的十个人,给我在这看着,那个敢乱动,直接给我砍了。其他人,给老子走,抓住那几个山匪,给这几个兄弟报仇。” 说完,挎弓带箭,从马背上摘下长枪,领着军士们,向树林里追去。 几十个军士,虽然对毒箭心有余悸,可想想不过是几个猎户,倒也不怕,各持刀枪,随着校尉追了进去。 周宝领着几位团勇,一边跑,一边往后看,见那校尉已经领人追进了林子。就是速度慢点,毕竟这些军士,要说翻山越岭,那可赶不上这些猎户出身的团勇。周宝嘿嘿笑着说道:“这厮身手不错,居然躲过了老子一箭,胆子不小,居然敢追来,别跑了,等等他们,再给他一箭尝尝。” 几个团勇听了,在树后隐了身子,张弓搭箭,等那帮军士靠近。 那校尉正在追时,见前面没了动静,心里也是暗自警惕,又追了几十步,前面一人闪出来,一声大喝:“看老子的箭!” 弓弦响处,一道乌光,奔着前胸而来。那校尉将身急闪,一支长箭从身边掠过,“哆”的一声,插在身后的树上,进去一寸多深。身边的军士,又是几个人被毒箭射中,哀叫不绝。 校尉早已大怒,将刀往地上一插,摘弓搭箭,喊一声:“欺负老子没箭么?”手一松,往那人射去。 那人正在向前跑,听后面弓弦响,急回身将手一抄,已将校尉的箭抓在手里。哈哈笑着:“老子看你的箭法,也是平常。” 校尉气的,牙都要碎了,拿起钢刀,高喝一声,领头追了出去。那几个中箭的军士,虽然并不都是要害。可这箭上,不知道是啥毒,居然如此厉害。就这一会的功夫,都是动弹不得。见别人都追了过去,一个个惨叫不断,只好自己爬着,往回走。 那校尉追了一程,周宝他们跑跑停停,虽然被校尉也射伤了两个的肩背,但自己的箭上可是没毒,人家带了箭,跑的不比刚才慢。看自己的军士又被射倒七八个,校尉虽然怒火烧的双目脑门都要裂了,可也有点胆寒,有心不追。那周宝几个又是喊道:“狗官,你怕射箭,赶紧滚回去。老子们不射你就是。” 校尉气的差点吐血,骂道:“兔崽子,有本事,你就别射,看老子把你剁成肉酱。” 周报哈哈哈笑着,已经到了山腰。虽山形一转,人已看不见了。只有声音远远传来:“狗官,你敢来,老子把你剁成肉酱还差不多。” 校尉闻声,更是气冲斗牛,不管不顾,带了军士,快步追了过去。这一路行来,还真没人施放暗箭。校尉暗骂:“贼厮鸟,倒守信用。” 第二十二节 竹竿通杀 校尉带了官兵,追过山腰,眼前猛地一亮,自己一行人,来在一片林中空地。仔细看时,校尉怒极反乐,不由哈哈大笑:“贼死鸟,就凭你们这乌合之众,也敢和老子对阵,当真是获得不耐烦了。” 这块空地,不知是怎么形成的,七八丈方圆大小,周围树木参天,唯有这块只是杂草而已。平平整整,乃是天然,却胜似人工。当日李煜他们,从山庄领了团勇出来,在勘察山上地形时,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一个这么合适的地方。 看那校尉,领了人来到这片空地,李煜站在阵后,一脸的坏笑,对周宝道:“这傻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看来是嫌命长了吧!” 校尉虽然早就气急,却不莽撞,细看这伙人,衣服打扮,和村民猎户没啥不同,这正面对自己,三十人分成三排站立,手持丈许竹竿,都有杯口粗细,前头削的尖尖的。对着自己这些人。阵列两边各有六七个人,猎弓搭箭,对着自己这伙人的两边,虽然没有开弓,那意思也看得出来,这是为了保护阵角,不许自己带人从旁边转过去攻击。 校尉看这些人,虽然队列站的整齐,一个个紧握长竿,紧紧地盯着自己这边,明显是紧张的很。校尉心里骂道:“什么玩意,一伙拿着竹竿没见过血的农夫,居然还懂点阵法。”校尉虽然带的人少,可一点也不在乎,手里拎着大刀,冷笑着说道:“好呀,居然反了天了,几个泥腿子,也敢惹老子的官军,兄弟们,去吧他们给我砍了。” 那些军士,先时被周宝他们弓箭射的,还真是胆战心惊。可来到这空地,见到这些人列成阵势对垒,这些军士也都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别说是这竹竿了,就是长矛大刀,那也是悍然不惧的。不过人比人家少几个,那算啥呀,新兵蛋子,砍到几个,别的还不是一哄而散。 听长官下了令,军士们嗷嗷叫着,冲上前来。张江在团勇军阵的第一排最右侧,心里也是“碰、碰”乱跳,估算着距离,喊了一声:“预备,刺,刺,刺” 这些军士,不管手里是刀还是枪,其实冲近的的时候,心里也在算着距离,知道人家枪长,肯定是先到,所以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格挡,然后在冲进去,只要近了身,那竹竿收不回去,还不是任由自己砍杀? 这第一排的竹竿刺出,大部分还真被军士们或是砸开,或是躲过。正在往里冲时,随着张江后面的两个刺字出口,这第二排,第三排的长竿就到了,此时身子刚避开了第一排的长竿,兵器也是放在外门,格挡躲避都是不及,只听噗噗响声不断,跑在前面的八九个军士已经被竹竿戳中。 这竹竿前面削的尖尖,虽然不是铁枪,可这些军士,身上也没啥甲胄,不过是粗布号坎而已,团勇长竿刺出,并不是双臂前送,而是弓步向前,用全身腰胯之力,合在一处,将长竿捅了出来。这一下子,直接就刺进了胸腹之处。这削尖的竹竿,和枪头不同,这前面是有一边凹槽的,这一刺入,当即血就标了出来。 剧痛之中,手一松,手里的兵器就扔在了地上。那刺中心胸的,不是当即死绝就是口吐鲜血,叫不出来。只有两个被刺穿腹部,口里一声惨叫。双手抓住竹竿,软倒在地。一时不得死,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叫。 那后面冲的慢的十来个军士,见竹竿刺出来,前面的兄弟已经是倒地惨叫,那肯上前,当即后跳一步,脱离了竹竿前刺的范围。这团勇毕竟头次上阵,张江也是紧张,见刺倒的刺倒,刺退的刺退,心里松了一口气,并没顾上发新的命令。尤其是那两个刺中官兵腹部的团勇,手里的竹竿都拔不出来,鲜血溅到脸上,自己也软倒在地,哇哇地吐了起来。 周宝一声大喝,“进步,刺” 周宝在团勇操练,那一直是执掌军法的角色,这别的人声音不熟悉,周宝的声音,在团勇的耳朵里,那可是记忆深刻,稍微慢点,可就是军棍的干活。如今虽然个个心里紧的要命,可是这声音听在耳朵里,那下意识的反应,可是照做不爽。当即三排人,除了两个跪倒的,都是齐进一步,手中竹竿又是快速刺出,又急速收回。 这些兵士,虽然刚才退了一步,不过是自我保护的反应而已,而今这竹竿又逼近了,还是有人想隔开竹竿冲了进来的。这胆小的后撤是躲过了,胆大想冲的,结果自然也是死定而已。 那校尉在后面,已经是看的呆了,就是这瞬息之间,自己带上来的二十多个军士,居然有十五六个已经变成了尸体,剩下的几个,也是连蹦带跳的,才勉强退了下来。校尉大吼一声,自己轮起长刀,冲了上去。 周宝发令,是连续不断,这团勇第一竿刺出去,紧随着周宝的号令,是不断地跨步刺出,这些团勇,在操练时,这干扰训练可都是经历过的,旁边土块树枝,不管来啥东西,根本不许躲避挡格,否则就是军棍伺候,如今在这周宝的号令之下,这些团勇也不管眼前是有人没人,只管向前急刺。那校尉冲上来,一边跨步,一边钢刀抡起,照着当面的两人直接斜劈了过去。按他的估计,这钢刀劈到位,也正好距离够得着,面前两人要么躲开,要么面前挥动竹竿挡开。哪知道,这钢刀到了半途,那两人依然视而不见,手中竹竿,按着口令,已经刺到了胸前。那校尉大吃一惊。顾不得前面再砍两人,双脚用力,后窜了四尺。双手一拖之下钢刀落下,咔嚓一声响,钢刀砍在一团勇的竹竿之上。将一根竹竿砍断。这力使得大了,又是单手,把持不住,钢刀只剁到地上。 此时周宝又是一声号令,团勇跨前一步,又是一竿刺出,这回四五竿直接刺了过来,钢刀还在外门,轮不起来,校尉无法,又是后跳一步。听的身周,又是几声惨叫,知道自己的军士又报销了几个。校尉大急。猛然向后跃出两步。叫道:“好贼子,以多为胜吗?” 周宝看这对手,除了这校尉,也只有两个军士,都是面如土色,勉强还站在场中,其余军士都已躺在地上,成了不动的尸体。周宝喝一声:“预备!”团勇们止住脚步,手端竹竿,成准备刺杀的姿势。周宝嘿嘿笑着,道:“就凭你,一个打一个,你也不行。” 手持钢叉,穿过阵列,来到那校尉身前。那校尉见周宝过来,自己偷眼四下看时,身左身右,都是人影憧憧,这身后也有动静,想必不会没人。校尉手握钢刀,左右看看,树林边缘,都是这已获得匪人,手持长竿,围了个严实。知道今日的事,自己是彻底上了人家的诱敌深入的当,这帮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自己带过来的手下,已经是只有俩只会哆嗦的草包。今日这仗看来是凶多吉少。虽然如此,这校尉倒也光棍。冷笑一声:“行不行,手上看。”说着,钢刀一轮,横斩周宝双腿。 周宝钢叉一顺,挥动钢叉,将刀砸开,单臂一叫力,刺向校尉小腹,校尉侧闪一步,钢刀迎面劈了过来,周宝横钢叉架住,两人一前一后,斗在场中。 李煜站在阵后,看两人斗得凶,摇了摇头,心道:“费这劲干嘛,真是古板,四面一围,直接刺了过去,再有三个也不行,也得躺下。”不过看周宝对付那校尉,也不算吃力,倒也懒得管。 两个人打了二十多个照面,周宝一叉将校尉的钢刀拨开,顺手一带一推,钢叉直接扎向校尉的咽喉,校尉才要躲时,已然不及,钢叉从前嗓进去,直接从后面冒了出来。那校尉叫也叫不出来,手一松,钢刀掉在地上,周宝双膀一叫力,抡起钢叉,将校尉甩了起来,直接砸到那两个目瞪口呆的军士身上。黄石周灿,齐声大叫:“宝哥,好功夫。” 那两个军士,被校尉砸倒在地,还要爬起来,都是手软,根本推不动校尉的死尸。黄石一步窜了过来,手起刀落,两刀下去,将两个首级砍了下来。此时围观的团勇,除了原先盐帮的和张江等几个见过血的之外,其余的人大都脸色苍白,更有十几个,看了地下军士的惨样,哇哇的吐了出来。 李煜皱了皱眉头,招手唤过黄石、周宝、大虎、二虎。说道:“事不宜迟,你们两人,带了原先的盐帮兄弟,赶紧下去,周宝领二十人在前,黄石领二十人在后,将山下的队伍前后堵住,但有敢跑敢冲的,格杀勿论。要是他们不动,不可轻伤人命” 两人点头称是,叫了那些见过场面撑的住的,飞跑着去了。李煜又叫过周灿、王通、黄海、张江,轻声说道:“兄弟们第一次见血,吐了也正常,赶紧集合队伍,不管他吐也好,手软也好,将这些尸首的衣物铠甲都给拔下来,尸首拖到那边林子里。快些,我们还要下山去。四人应了,各自整理队伍。还有动弹不得的,直接就是竿子论起来痛打。不一时,将这些团勇轰了起来,七手八脚,处理那些尸体。 这中间,不时有人又吐得昏天黑地,但吃竹竿子打的怕了,虽然脚软筋麻,却没人吓到在地。 不到两刻到扫的干净,军士们的衣物军械,堆在了一处。李煜让一个班,扛了这些衣物兵器,马上带人往山下而去。 校尉留下看管队伍的小头目,先时看几个伤兵,从树林里滚了出来,看看又是毒箭,听说校尉又去追了,心里暗暗叫苦:“这林子大了,几个破猎户,追啥呀,这伤亡都快十来个了,还不赶紧回来,急急赶路,把军粮送到才是正经,咋当的校尉,真他妈的笨蛋!” 心里骂归骂,可也不敢大意,看树林里好久没动静,那些运粮的百姓,见这边军士死伤不少,追出去的人也不见动静,都聚在一块,议论纷纷。小头目看了,也是火大,喊了一声:“都给老子闭嘴,谁敢喧哗,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又是好久,树林里似乎是人影晃动,小头目喊了两声:“校尉大人!校尉大人!”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他,几个人影晃动,往后面去了。小头目暗自惊疑,留下的其他军士,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怎么个情况,眼见树林里又是人影,十个人都是不断后退,到了车辆前面,聚在一块。眼巴巴的看着那小头目。 小头目瞪了几人一眼,低声道:“看我干啥,他娘的校尉都不见影,我哪知道咋办,兄弟们眼可欢实点,别着了人家的道。” 刚说完,树林里一阵响动,跳出十大几个人来,前面一个手持钢叉,一个手拎钢刀,后面的人,都是手中长竿,拍成两排阵列,挡在路上。 周宝持了钢叉,看看队伍,十来个官兵,聚在一处,不敢吭声,后面是牲畜和车辆队,都是满满的袋子,想必不是粮食,就是其他辎重,心道:“不错,还真不错,不亏我们等了三天,来这么一笔买卖。这下子山庄的公仓可是要满满当当的了。不过,这么多东西,河滩又是难走,怕是要跑好几趟才行” 听了李煜的吩咐,不敢轻易伤了百姓的人命,见那些官兵并不上前,他也不理,就那么列队堵在官道上,等李煜下来。 第二十三节 放人取物 李煜带着周灿王通等人,穿出树林,来到官道。那些官兵,看到这山匪人数众多,后面的人,手里身上,还带着军服号坎和军械,上面不少的血迹,估计自己的伙伴是交代在这帮人手里,早吓的胆颤心惊。那小头目嘴唇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跺脚,喊了一嗓子:“跑吧,还等啥。”边喊,边撒腿就往后跑。那些军士,听了这话,谁也不肯落下,扔了手里的兵器,扭头就往回跑。 周宝气愤愤的:“无胆的匪类,你他娘的怎么往后跑,倒叫黄石小子过个瘾。” 周灿笑道:“算啦,你宰了那个校尉,不也是玩的痛快。” 王通道:“你也可以啦,前面领着人诱敌深入,后面又是指挥刺杀,可算是过瘾了,我可啥也没捞着,在树林里呆了三天,就看热闹啦,连个毛也摸上。” 李煜嘿嘿笑着:“行啦,行啦。咱这头一次出马,杀敌几十个,咱们自己只伤了两位兄弟,还有这一票粮草,嘿嘿,可是赚了。” 一边说着,一边领人走了过来。 那些运粮的百姓,见这些人走的近了,兵刃上的血腥味冲鼻而来,都不由向后躲去。罗隐骑驴,本来就在前面,这下子更是突出。罗主薄凛然不惧,跳下毛驴,站在了路当中。冲众人拱拱手,道:“在下勉县主薄罗隐,请教给我好汉贵号!” 周宝刚要答话,李煜已经抢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罗隐,瘦瘦高高的身材,瘦长脸上,稀稀疏疏的几缕胡子,眼睛半开半闭,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偶尔睁开,却是精光闪烁。蓝色的官服,已经褪了色,显得灰白,更有两个补丁,明明显显的补在身前。这主薄李煜还是知道的,一县之令,文有县丞、主薄,武有县尉,主薄那可是朝廷的正式官员,一个西安的三把手。看这主薄,穷酸的样子,想必还是个清官。 李煜拱拱手:“原来是罗主薄,失礼,失礼。我等乃是西川接驾使王大帅的中军斥侯,在此公干,主薄大人有何指教呀?” 罗隐听说是王宗涤的部下,心里吃惊不已,这前面打的这么紧,王宗涤的部下居然钻了进来,看来不但那些军士是彻底玩完了,自己这些人怕也是要丧命在此。 罗隐扭回头,看看身后那些聚在一起的百姓,叹了口气。对着李煜深施一礼,道:“王大帅虽然不是这山南西道的节度使,可也是大唐朝廷的官员,你们杀了那些军兵,那也罢了,两军交锋,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算什么。只是百姓何辜,军粮辎重,任你处置,只求将军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煜冷笑一声,道:“你这家伙,连自己的生死还不知道呢,还顾得上帮别人逃命。” 罗隐将腰一挺,凛然说道:“老夫行年四十有五,自问一生德行无亏。就算被你杀了,也算不得招祸夭折,不过命中该着。生死都由你,老夫多说一字,也嫌啰嗦。只是这百姓,将军得放手处且放手吧。王宗涤将军乃蜀军名将,也不是嗜杀之人,将军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周灿在后,低声说道:“这老儿虽然瘦弱,却是好侠气,好汉子。” 李煜也不应他,道:“既然你是主薄,想必这队里有多少东西,你记得清楚,我问你,这都有些什么?” 罗隐叹口气,回道:“粮食八百石,布帛二百匹,钱三十五万有余,更有军械刀枪六百把。” 李煜点点头,笑道:“看你如此合作,本将就应了你,百姓一个不杀,这些东西,本将留下了。” 罗隐点点头,问道:“将军大德,罗隐多谢了,将军就这些人马,后有李节度使三万大兵,这些辎重粮草,将军就是留下,怕也运不走,只能付之一炬了吧?” 王通已经不耐烦了,上前喝道:“如何处置,我家将军自然有数,何必啰嗦?” 罗隐脸色灰白,脸上冒出汗来,对着李煜,跪了下去,道:“将军仁慈,饶了这些百姓。只是我勉县百姓,已经被搜刮一空,这一冬一春,不知要饿死多少,将军既然放了这些百姓,何不好事做到底,让这些百姓,随意取些粮食,也好为明年留点种子。烧也就烧了,将军一念之慈,就是勉县百姓的千家生佛。”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李煜等人,见罗隐如此为百姓请命,都不由愣住。后面的百姓,也都跪了下来。 李煜见这队里,如此多的物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听罗隐说的可怜,看那些百姓,和山庄村民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淳朴农民,李煜那肯赶尽杀绝,借着罗隐的话头,故作凶状,高喝一声:“王大帅仁慈,自然爱护子民,尔等听了,三五日内,我军必胜,李继密残暴不仁,不顾你等死活,本将王大帅麾下勇武校尉,今替天行道,我军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尔等不可自误,车上粮食,任你等取用,赶紧离去,如有逗留,格杀勿论。” 此时,那些逃跑的军兵,已经被黄石等人斩了,那些百姓,听李煜说了,都是愣了,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罗隐听的明白,赶紧爬起来,对着百姓们喊道:“将军仁慈,还不赶紧起来,能拿多少拿多少,投亲靠友,躲在乡下,千万不可回城。” 那些百姓,这才信了,一齐叩头,喊道:“将军高义,公侯万代!”“多谢将军大德,多谢罗大人。” 这些百姓,爬起身来,一齐奔向粮车,力大的扛起一袋两袋就走,气力小的,也是背起一袋,颤颤巍巍的就往回走。李煜让王通到后面传令,所有百姓,不得留难,一律放回,一定要在后跟随,如有逗留者,务必格杀。 王通跑着去了,这些百姓,个个急急忙忙,背了粮食就走,不一时,已经一个不剩,这些百姓,行了一程,也怕前面官军哨卡,不走官道,都上山散去。罗隐站在那里,面露笑容。随后又叹了口气,摘下头上官帽,拔下身上官服,掷在地上。冷眼看着李煜等人。 李煜也不管他,派出两个人,紧急回庄传令,所有庄中人等,15岁以上,50岁以下,由本甲甲长统领,全部到河道谷口,搬运东西。随后又让所有团勇,将大车上的粮食物资,一律搬进道旁山林深处。 那些团勇,立刻扔下竹竿,扛起粮袋物资就往山林中跑,三百多石的东西,也就是一会的功夫,就扛进了山林。 李煜让人将牲畜拉开,聚在一块看着,将剩下的物资粮食,除了牲畜驼的,每人都要扛上,大小车辆,都堆了干草枯枝。留下黄石,带着一班人在林里看守。自己领了其余团勇,从官道转向河谷,向山庄进发。 对于罗隐,李煜觉得这人看来不但爱民,肚子里应该还有点货色,既不能放走,也舍不得杀了,早安排俩团勇,紧紧地看住了,依旧让他坐在驴上,裹在队伍中,往山谷中走。 罗隐看李煜的做法,心里也有疑惑,这要是蜀军的人马,这点物资何必如此费事,能拿得拿了,拿不走的一把火烧了就是,还没见过这样吃干拿净,一点不舍的军队。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不过,看李煜他们对待百姓,还算良善,不像是残暴之人,既然现场不少自己,想必也不会再要自己的命。 往山里越走越深,李煜他们很是小心,专门有人在后,清理牲畜粪便,免得被人跟踪而至。这河谷边路,原本人走就是艰难,这些大牲畜,走起来就是更慢,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进了谷地。 这时山庄的老小,虽然不了解具体啥情况,可也听报信的人说,是有大批的东西要运进来。几百号人,早就等在谷口处,见团勇们回来,早一窝蜂的迎了上来。周二叔和王叔走在最前面,哈哈笑着问道:“李长官,听你的号令,村里能来的可是都来了,这是哪里来的东西?这么多呀!” 李煜呵呵笑着说道:“周二叔、王叔,先不要问,咱们以后说,这样,所有团勇,放下东西,立即集合。周叔和陈叔、李叔、周辉、王河、陈坚你们三人,领着老幼妇女,一是牵着这些牲畜,而是扛着东西,立刻回庄,暂时拿不了的,暂放在这里。这个老夫子,交给你们少年团,可要看紧了,一不能让他跑了,二也不能让他出事。听明白没?周辉王河陈坚三人大声应道:”先生放心,一定做到” 李煜又对周宝说道:“吹哨集合,其余所有团练团勇,立刻出发,返回官道。” 周宝答应一声,吹响了竹哨,团练团勇们听了,立刻放下东西,在各班正的带领下,列队集合。 片刻功夫,队伍集合完毕,李煜很是满意,看着那些刚从外面赶回来疲惫不堪的团勇,李煜高声道:“大家又是赶路,又是扛货,确实辛苦,不过外面可还有三四百石的粮食,今天要不运进来,明天大军到了,这些粮食可就没了,咱们就白忙活了。说不得,大家还要辛苦两趟。我们一点东西也不能给他们留下。”团勇团练们,虽然辛苦,但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兴奋的要命,李煜说完。大家齐声高喊:“全搬回来,一点也不能留下。”尤其是这原先留在庄中,没随队出去的团勇,更是叫的声高,那些团练,虽然岁数大些,比较稳重,可毕竟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和物资,也乐得晕了,顾不得身份,也是跟着大叫。 李煜让黄海领人打头,将近二百来人,往谷外行去,眼见这天,也是渐渐的黑了下来,晚上行路,这满地石头杂草的河滩,更是难行。 李煜令人,扎了火把,举火把快速行进,到离谷口近了,才熄了火把,停下队伍,让周灿领人前去联系探路,不一会,周灿领着原先留下放哨的团勇回来,告诉李煜,一切平安无事。黄石等人还在山林里看着物资呢。李煜心道:“白天都没来,晚上这官军定是不会来了,只要过了今日,想必谁也不知道这事是我们干的,就是抓住几个百姓,也要归到王宗涤的名上,嘿嘿,实惠我捞了,黑锅别人背了,这事着实不赖。 李煜让众人,放心大胆,依旧举了火把,到了官道,来在埋伏的地方,黄石等人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说道:“我们几个兄弟,前后几里路的埋伏设哨,安静的很,看来还没人发现那些百姓。” 李煜笑道:“就是发现了,抓住问清楚了,那些官兵更不敢来,这埋伏设卡的人马,多则不过百十人,谁肯打死打活的来找王宗涤中军斥候的霉气?” 黄石也是笑了,忙招呼众人,将搬入林中的物资,又扛了出来。这次来时,一些团勇团练已经有了准备,不少人带了绳索和扁担。这些人又都是干力气活的出身,没一个怕累,三百多石粮食,居然一次就全部能扛走。黄海周灿,领着队伍往回走,估摸着队伍已经进了河谷,李煜让黄石把远处放哨的兄弟们全部交了回来。点起火把,将那些车辆枯枝一块点着。又将那几个死在官道的官兵,扔进火里,这才带了人,缓缓进谷。 到了谷口,几个人又各自隐住身子,在谷口河道处足足埋伏了半个时辰,远处官道上的火势早已渐渐熄了,官道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李煜才招呼了所有团勇,优哉游哉的往回赶。 第二十四节 收获之夜 这一夜,山庄几乎没人睡觉。 山庄的女人和孩子们,连拉带扛的将第一批物资弄回庄里以后,整个山庄都成了兴奋的海洋,扛回来的东西,都堆到了公仓的院子里,布匹、军械,粮食,这些质朴的山民,见过粮食,可是没见过这么多放到一块的粮食。见过布匹,可是没见过几百匹布堆放在一块的壮观,更别提那七八十头的大牲畜,耕牛、毛驴,居然还有几匹马。将山庄所有的牲畜加起来,也赶不上这回赶回来的一半。这要值多少钱呀! 还有那铜钱,黄灿灿的铜钱。明晃晃的堆在一块,对于很多最大认识一百的村民来说,这三十五万钱,已经是一个做梦都想不出来的数字。只能说,那是好多好多好多的钱。几个妇女,围着堆成一堆的铜钱,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偶尔伸手摸一下,又赶紧缩了回来。生怕自己沾满了土的手污了这光闪闪的铜钱,生怕别人看见了,说自己是在占大家的便宜。 虽然是忙乱,可是没有一个人拿走一粒粮食,一个铜钱。那些扛了东西回来的人,到了院里,都已经是累得站不住了,虽然他们扛的并不多,但毕竟他们不是老就是小,平时的力气活本来就做不了多少。将东西放下,这些人就直接靠着墙根坐了下来,一是歇息,二是看着那些东西,高兴。 这周叔、王、陈两位家主,在这些人里,算是数的着的壮劳力,又都是甲长和长老。自然扛的就比别人多些,还要前前后后的照应,这三人,虽然信得过这些乡里乡亲的村民,可哪一个也怕万一有人沾点小便宜,给山庄抹了黑。越是累,更是要操心。眼看东西都堆在院里,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糟糕。三人商量一下,打开了公仓,开始往里搬运,记账。 周辉、王河、陈坚三人,那可是李煜的嫡传的弟子,先生讲的话,那肯定是一丝不苟的执行。李煜吩咐三人看好了罗隐,那三人就把这个任务当成了天下第一大事。不管干啥,也不能让罗隐离开了三人的视线,就是罗隐要方便一下,这一丈之内,也最少有两对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倒不是怕罗隐借机尿遁,估计他也没那个本事,可要罗隐一时想不开跳进自己的尿洼里把自己淹死,可不就辜负了先生的信任不是? 周叔是公仓的掌总,不过平时都是李煜记帐,张江、周二叔他们具体出纳。这回都不在,三个家主商量一下,唤过周辉三人,周叔吩咐:“辉儿,这公仓都是你们先生记账,如今不在,咱又不能让把东西丢在院子里,你们三个照应着,负责点数记账和入库。” 周辉三个人,听了周叔的吩咐,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先是先生吩咐了一个看守的重担,而今伯伯又将这么重大的职责交给自己,那可是公仓呀,这里面数字可都是先生数的,记的。今天居然要由自己三人来负责。周辉抿抿嘴,昂首挺胸,答道:“伯父吩咐,侄儿三人一定做好。” 周叔看着侄儿一脸的郑重,也觉得孩子懂事,慈祥的笑道:“好孩子,不慌,慢慢做就是,伯父和王叔他们,在外面帮你维持,搬那样,怎么搬,都是你说,拿不定主意,咱再商量。” 周叔三人,先将公仓里如何摆放,大致划了线。然后,留下三人在屋里,备好了纸墨,开始往屋里搬东西。三个人别看接了第二个重任,那第一个任务可也没忘。三人将罗隐也叫道屋里让他坐在一个粮袋上,始终在视线之内,就开始干活。 罗隐自从看李煜放走了勉县的民众,自己也绝对得起百姓,落到蜀军斥侯手里,生死有命,自己的安危早已不再挂怀。反倒是看到李煜后来的布置,觉得很是奇怪,等进了山谷,见到诸多百姓,罗隐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蜀军斥侯,分明是山民冒充,抢了辎重。明白了这个,罗隐好奇心更浓,这些山民,不但战力强劲,五十多军士和带队校尉,居然一个都跑不了,而且看着从诱敌到围歼,抢粮、运粮,甚至嫁祸脱身,一切布置都是心思周密。这可要好好看看这些人的根脚才是。 既是存了这些心思,就是让罗隐走,他还要想方设法的跟着呢,何况李煜还跟孩子们说了,不许跑,可也不许出事,那不是说明自己还有用不是?反正没危险,自己跑啥呀?粮丢了,官兵都死了,自己这个主薄可是说不清楚,逃不了干系的。反正孤身一人要流浪江湖,在哪待着不是待着呀。 看三个孩子这一路的紧张,罗隐心里暗暗发笑,这二十年天天所见,不是繁琐公务,就是勾心斗角,少见这天真烂漫,罗隐也不说话,跟着孩子们走路停留。在他,那是难得的一份心里的清闲。在孩子们,则是这老夫子还是比较听话受管的。 坐在粮袋上,罗隐是又饿又渴,不过,看庄里的人,一路回来,都是一样,没人说什么吃饭喝水,他倒不好意思去要吃要喝,只好忍着,看孩子们忙碌。 布匹先搬了进来。布匹怕潮,下面用了三层木板垫起了一个台子,布匹横放一层,竖放一层,每层都是一样的数量,然后就是放齐成垛,全都完了,三人各自点数。罗隐冷眼瞧着,三人居然不是一个一个的点,而是点了每层数量,再点层数,三人在地上,画了几个奇奇怪怪的符号,居然就报出了总数。罗隐很是惊奇,这山庄之中,三个孩子识数已然不易,居然还懂的算学? 待周辉拿过笔墨,罗隐看着纸墨并不出奇,从那墨的味道,罗隐这个老书生已经知道,这是最低等的墨。让罗隐觉得怪怪的是,周辉从怀里,拿出来的,不是一支毛笔,而是一根鸡翎,鸡翎也能写字? 鸡翎不但能写字,而且看周辉的样子,当周辉拿出鸡翎,蘸墨写字的时候,周会的神情居然是露出一种神圣和自豪。 周辉当然自豪,因为在整个山庄,除了先生,他周辉是第一个,也是他周辉第一次用鸡翎蘸墨写字。看着周辉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字,陈坚和王河也满是羡慕。甚至都顾不上再看着罗隐。 罗隐立起身,走近了些看时,周辉的字,虽然工整,但说不上漂亮,甚至还有些丑陋,看着周辉认真而缓慢的样子,罗隐很有点直接夺过来,自己帮他登记的冲动。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可以这样做,因为他隐隐的觉得,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在写字,而是在完成一种神圣而重要的历程。 这个山庄有很多的迷,很好,很有趣。罗隐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一串串的铜钱,也搬了进来,三个孩子,认真的数着串数,三十五万钱,数完了,又记在纸上,罗隐看了,记在纸上的字认识,可是那几个鬼画符是什么呀?难道那就是他们记得数吗? 腰刀三百把,长枪五百杆,弓六十张,羽箭三千支,一一记好,粮食二百一十石。入仓二百零五石。周叔这公仓掌总,直接调了五石出去,先是所有参与运输的,每人二斤,领了回去。那些牲畜,也有周辉记了,分到有牲畜的人家,暂时养起来。具体如何安排,等明日再说。庄里的人欢欢喜喜,抱了粮食,牵了牲口,各自回家,此时已经农闲,庄户人家有规矩,是要控制粮食消耗的,闲了只能喝稀,妇女孩子更是要加些野菜吃。如今每人发了二斤,那可是能好好饱一顿,这老弱都是二斤,这当家的男人回来肯定更多,也就不用给当家人留着了,先吃饱了,过个年再说吧。所以,这庄里的人,家家可都是开始做这个晚饭,晚晚才吃的饭,吃打饱了,老老小小,笑着说着,兴奋的等着当家人带回更多的好东西。 周叔几个人,可是没有离开,毕竟庄里的青壮,都是出门未归,说不担心,那是相互安慰而已,只有等都回来了,那才能把心放到肚子里。 崔氏夫人,也是搞了一大锅的饭,和周蓉儿一块端了过来。摆在木板上,周叔看了先招呼了王陈两位家主,又对罗隐拱拱手,笑道:“这位老哥,可是怠慢了,委实忙得紧。乡下粗饭,填填肚子。崔氏这是刚看到罗隐,也不知道罗隐的身份,忙也招呼。罗隐拱拱手谢了,早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哪里肯客气,赶紧也做了,周叔又笑道:”辉儿,两位贤侄儿,来来来,一块坐下,都是累了一天,呵呵,吃了好好歇息。” 周蓉儿微笑着,拿过周辉记录的纸,笑道:“辉弟弟也会写字了。” 王叔呵呵笑道:“蓉儿侄女小瞧人了不是,咱这庄里,除了夫子,这三个,可是最有学问的了,今天的帐都是他们数和记的,没有他们,咱们那一堆东西还要乱糟糟的放着呢。” 周蓉儿看王叔高兴,也为这几个小弟弟兴奋,拍拍周辉的头,让他吃饭。崔氏夫人今天是格外炒了菜,甚是精致,几个人又饿,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周蓉儿坐在一边,在松明的照耀下,看那记录,看着这一行行的记录,也为李煜初战告捷高兴,不由轻声念了出来。初时众人只顾吃饭,也没在意,到后来听了,罗隐忍不住,问道:“敢为老哥,这位是?” 周辉他们三个见蓉儿姐姐账上的字居然都认识,很觉惊奇,蓉儿姐姐又不和自己一块上课,怎么学的也会这么好? 见罗隐问,周叔笑道:“让老哥见笑,这是小女蓉儿。” 罗隐打量着周蓉儿,道:“令爱容貌秀美,举止端庄有度,又识文断字,当真难得” 周叔听罗隐说的文绉绉的,虽不大懂,也知道是夸奖蓉儿,笑容满面,谦道:“老哥夸奖,小女粗笨,可是当不起。” 罗隐看崔氏夫人,举止颇有大家风度,虽笑问:“不知令爱是家学渊源,还是有所师从?” 崔氏夫人微微一下,道:“我家老爷和妾身都不识字,小女也是偶尔到学堂,向先生胡乱学些。” 罗隐抚着几个长须,点点头道:“令爱当真聪颖的紧。” 王叔哈哈笑着,道:“不瞒老哥,这位贤侄女,那可是庄上一等一的女子。” 周蓉儿见众人夸她,也不好答言,站在崔氏背后,微笑不语。 看众人吃完,崔氏和蓉儿收拾了碗筷,回去歇息,周叔又让王河陈坚,陪了罗隐,到李煜那里去歇息,王河和陈坚正自高兴,本不愿走,无奈先生说过,老夫子归儿童团照看,只好陪着去了。周叔和王、陈两位家主,合计了一下,再有一个多时辰,想必壮丁就可回来,这些人可是辛苦,总要准备热水热饭。因此,留下周辉看门,三个人又选了离得近的,家里人多的,赶过去吩咐一遍,三家领粮一石,准备十人的饭菜热水。 那搬运的壮丁,大多有各家的子弟在内,又是公中出的粮食,当然不会推辞。家家开始生火背饭。就是左邻右舍,听了动静,问的明白,也都来帮忙。 看看将近四更天,外面人声响亮,却是团勇团练的大队回来了。这些人,都是重载远路,虽然都是壮丁,可也累得够呛。粮食一石石入了库,又是差不多三百石。周叔吩咐了,每班一家,自去吃饭,吃完了再去安歇。 点选人数,还少了李煜和黄石几个人,周灿回答,说是长官安排,自行断后,无需操心。果然没过多久,李煜也晃悠着进了院,周叔见一个人也不少,这才放了心。 李煜见周叔安排,甚是妥帖,也不多言,累得够呛,吩咐黄石,赶紧吃了饭,各自去安歇。 第二十五节 两情相悦 周大叔睡到了午时,吃过午饭,看女儿细心的收拾碗筷饭菜,装在篮子里,走出门去,周叔知道,这是给李煜送饭去了,周叔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虽然老实,可眼睛可还是很亮的,看来自己的这丫头对李煜是动了真心了。女大不中留呀,周叔叹了口气。 走到院子里,信步来到街上,今天的庄子,比往日安静了不少,只有几个不大的孩子,该是吃过了饭,往学堂那边走去。周叔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又来到了公仓。看着公仓的房子,想想里面的谷物粮食、布匹刀枪,还有铜钱,周叔不由笑了。 想想前几日,李煜要领着团勇们出去拉练,周叔可是坚决的反对。 周叔坚决反对的理由很简单:成立团勇是为了保护庄子的,如果咱们团勇拉出去,搞什么拉练,见什么阵仗,这要是那一个团勇被官兵伤了杀了,这让咱们主事人怎么对得起人家家属?这要是官兵追着到了山谷,那整个庄子都要遭殃,那还不如不办团练呢! 再说了,咱们山庄,可不是为了造反才建立起来的,如今,这为了操练,居然出去攻击小股的官军,抢什么辎重,这不是造反吗?我们可不能干这抄家灭族的勾当。 自己的坚决反对,好像没啥作用,也是呀,怎么一屋子的人就自己反对呢,看看那帮小兔崽子们,平时见了自己都是周叔周叔叫的欢,可自己那天说话,这帮小子都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周灿那个混小子,居然还偷偷的撇嘴,简直是无法无天,欠揍。要不是这是庄里开会,那小子好歹也是个都副,要给他留点面子,自己恐怕造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当时,李煜这娃娃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是这么说的:这如今的世界,虽说是大唐的天下,可是皇上早就只能管了自己,管不了别人啦,现在根本就没有官军,只有盗匪,大的小的盗匪,称王建藩的盗匪而已,就说这蜀军和汉中军,哪个是正儿八经的官军,是尊奉皇命的官军? 咱们出去,就算是劫辎重,那也不是造反,那是杀富济贫,是替皇上操心,消弱盗匪而已。 至于把祸引进山庄。这个好办,一是动手的时候,慎重一些,手脚利索一些,只要几天没事,就可以了,因为马上汉中的山南西道节度使就要败了,彻底的败了,整个汉中要成为蜀王王建的地盘。这时劫了粮草辎重,以后肯定没人管。 况且,目前大兵都在前线,汉中后方空虚,咱们团练,只要好好的筹划,充分发挥优势,肯定能大胜而回。 这些话,当时自己觉得不过是李煜的托词而已,根本说服不了人。可是没办法呀,不但王家,陈家,李家的家主,连自己的两个兄弟,可都是一致的赞成李煜的话。当时自己还很是气愤,年轻人也就算了,这些明白人咋都是猪油蒙了心呀?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糊涂呀,这不,孩子们出去,才四五天,居然拉回来这么多东西,居然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还真是大胜而回呀。 现在看是没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汉中这边是要败了,如果败了,败军的辎重被人劫了,那可不是没人再管啦,可要是万一一时半会还败不了呢?万一这边要是胜了呢?到时候岂不是会有大股的官军搜山?会不会就发现了山庄?要是那样,可就是沾小便宜吃大亏了。 不过,看来这种事自己是看不透的,就让他们年轻人操心去吧,自己老了,就给他们坐坐镇好了,这打打杀杀的事,这天下大事,可不是自己一个老庄户人能了解明白的,李煜这娃娃脑瓜里装的东西,自己就是在长上十个脑袋,那也追不上。看看周辉,这孩子才跟了先生半年多,居然那么多东西,都能点数,记账了。自己老周家以后也会有读书人了,呵呵。 李煜这娃娃,嘿嘿,这个庄里,怕只有自己看他是个娃娃吧?看看老王老李他们,一个一个长官叫的那个热乎。都是人老心不老呀,怕也是有点想跟紧李煜这娃娃的脚步,也好多捞点好处吧?至于嘛,年轻人去折腾就行啦。孩子们这一辈的事,那个能管得了。 不过也难怪别人呀,这孩子跟周家缘分就是多些,虽说周宝不是这一族的,可毕竟姓周不是,人是周家人救的,最要好的,还是两个姓周的,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姓周的,说不定,还是周门的女婿呢! 想想李煜要是成了周门的女婿,嘿嘿,怕不是自己一辈子都要叫这李煜娃娃了不是?不过这孩子,虽然不爱种地,也不很喜欢武艺,不过,这孩子懂的已经够多的啦,配自己的女儿还真可以。不过看看山庄,怕也是只有自己的女儿,才能配得上这孩子的才学。那就什么来着?对,郎才女貌。 周叔得意的想着,看着那些公仓的房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才慢慢的往家里走去,街上,人也慢慢的多起来,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交流着自己见到的,听到的关于昨天的战斗、昨天运来的东西,看周叔过来,都很尊敬的周叔、周大哥的招呼着。 周叔一路行来,看到人们的笑意,感觉着人们那些参战团勇的兴奋,周叔心里有了一些感悟,或许,山庄的人,确实需要安宁和温饱,但有了温饱和安宁,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东西,应该是李煜这娃娃的到来,才让这些人看到了实现更多希望的的机会吧?包括自家的老二,这老二跟李煜这孩子,好像走的也很紧呀,从办学堂到后来的所有的事,自家的老二,好像都是这娃娃的坚定支持者,从来就没反对过一次。看来老二呀,也是早就看出点什么来了。 自己也该和老二商量商量了,不知道老二要是知道了蓉儿这孩子喜欢李煜这娃娃,老二会怎么样,会觉得奇怪?还是高兴?还是怎么呢?周叔边走,边想着。可能想的太入神了,居然没有听到两个孩子大声的招呼。 这一觉,李煜直睡到了傍晚才醒。 虽然醒了,李煜也不想动,这睡了几个时辰,原来只是觉得乏涨的腿隐隐的酸痛。腰也觉得还是酸的,翻翻身都是费劲。李煜叹口气,心道:“还是缺乏锻炼呀,这才干了多点活,居然如此的累。不知道那些团勇们是不是比我好点,他们可是除了干活,就是操练,总该比我好点吧” 闭着眼,想起一句话来,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躺着。真是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躺着就是比走路舒服,比扛着东西走路更舒服。 肚子咕噜一声,李煜觉得有点饿。这想到的了饿,越发觉得肚子空空的,很不舒服。李煜又叹口气,睁开眼,翻身爬了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阳光斜照过来,顿时觉得暖暖的。李煜眯着眼,看看太阳,自嘲的笑笑:“太阳都快下山了。” 教室的门一响,李煜看时,周蓉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李煜站在那里,周蓉儿笑了,快步走过来,道:“大懒猫,你可真行,居然睡了六个多时辰。” 西斜的太阳,从周蓉儿背后照过来,给周蓉儿恩哦的身姿,描上了一圈光环,几缕散开的头发,在阳光下更是变得透明一样,似有似无。偶尔又闪出五彩的光。阳光的影里,蓉儿的笑脸有点朦胧,却更显得灿烂和迷人。李煜深吸一口气,笑问:“蓉儿,你怎么在教室呀,孩子们呢?都走啦?” 蓉儿走近李煜,忸怩地说道:“孩子们昨天睡得都晚,知道你们辛苦,父亲昨天就说了,今天上午不开学堂。中午过来看你,还睡的那么香,怕吵到你,我就守着门,把他们都赶回去了。” 说完,抬头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李煜的脸,轻声道:“李大哥,不要紧吧?” 李煜只觉得那斜阳直照到了心坎里,暖暖的很是畅快。忙说:“蓉儿,当然不要紧,我本来做着梦也是放他们一天假,这不是正好。” 蓉儿扑哧笑了,“你就会哄我。不要紧就好,我去看看饭还热不热。”转身去了。 看着李煜大口的吃着饭,周蓉儿心里觉得非常的满足,周蓉儿一个下午,过不了多长时间,都要把饭热一热。就是防着李煜醒来,觉得饿了来不及热吃凉的。看李煜吃的香甜,自己的辛苦那都值了。 李煜一直吃了两碗干饭,才觉得饱了,打个饱嗝,这才想起,刚才自己一醒,这饭就端出来了,想必周蓉儿从中午就一直在这,等他醒来。李煜看着周蓉儿,道:“蓉儿,辛苦你啦。” 周蓉儿脸红了红,道:“我不辛苦,你们昨天才辛苦呢,扛回来那么多东西。” 李煜得意的笑了,道:“那是呀,连续出去了好几天,总不能空手回来吧?” 周蓉儿看着李煜,认真的说道:“李大哥,你别这么说,这半年多,你编练保甲,操练团勇,又是搞着公田公仓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为了山庄的长远打算。其实你们出去拉练,空手回来,根本就没人抱怨,都知道你们是为了山庄在辛苦。倒是你们昨天搬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又是布匹,又是刀枪的,听几位哥哥说,是劫了官军的,你又不懂武艺,还要领着团勇,和官兵厮杀搏斗,我越想越后怕,要是被官兵伤了,那可咋办呢?”说着,声音哽咽,眼泪流了下来。 李煜早慌了手脚,跳起身来,站在周蓉儿面前,柔声说道:“蓉儿,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 周蓉儿摇摇头,眼泪只管流下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没用,我就是害怕,想起你领着人和官兵厮杀,我就是后怕。要是知道你们会去和官兵厮杀,我就不让你去” 李煜伸伸手,想去帮周蓉儿擦掉眼泪,到了半途,又缩了回来,把手放到周蓉儿的肩上,轻声道:“蓉儿,别想这个,没事的,我知道轻重,不会有事的。” 周蓉儿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审视这李煜,又低了头,脸红一阵,白一阵,迟疑半天才道:“煜哥哥,你出去做什么,我管不了你,可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不许少了一根汗毛,你要有个好歹,我我我也就不活了!” 李煜脑子里,轰的一声,一阵欢喜,一阵巨大的欢喜,充斥在胸间,充斥在脑海,天地之间,除了欢乐,已经没了其他,看着周蓉儿纤细抖动的肩膀,李煜心里涌出来一股怜惜,跨上一步,双手抱住周蓉儿的双肩,轻轻地、坚定地道:“妹妹放心,哥哥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事,我都会好好的回来,完整无缺的回来,决不让妹妹担心。” 周蓉儿双手,环抱住李煜的腰,头贴在李煜身上,泪珠不断的滚下来。李煜抱着周蓉儿,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惊动了这个美好。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肩上,已经不再是只有对朋友、对恩人、对自己前途的责任,更有了一份对亲人的责任,在这个世界,自己不再孤单,不再有孤寂,因为,在这个世界他终于有了一个让自己全心全意去怜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他不但是有很多的朋友,有很多的崇拜者,他还有了一个一直会全心全意想着他,惦记着他的爱人。 良久,周蓉儿松开了双手,轻轻挣脱了其余的双手,白了李煜一眼,红着脸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本想再呆一会,却不知道说什么,偶尔看李煜一眼,每次都发现在笑着看她,越发的觉得心里咚咚的跳得厉害,口干舌燥。半晌,轻道一声:“我先走了”转身就跑了出去。看着周蓉儿的身影,李煜一动不动,只是从心里笑到脸上。 第二十六节 主薄收徒 招呼周叔的,是王河、陈坚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是带着看守罗隐老夫子的任务去睡觉的,到底是小孩子,这到了学堂,抱来了干草,做成了草铺,开始还强睁着眼睛,坚持着看守的任务,可没一会,两个人都支持不住,上下眼皮粘得厉害。自己歪倒在草铺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罗隐躺倒在草铺上,听着两个孩子的长长短短的鼾声,心里不由得暗笑,这些孩子还真的有意思。他们的那个首领,应该是看出自己不会跑了,要不也不会只是把自己交给这三个孩子。孩子们到底年轻,真的听话,说看着就是不眨眼的看着,生怕自己跑了。辜负了首领的交代,呵呵,小孩子,真的很好,在这山庄,居然有人教他们算学。 罗隐正想着,门开了,罗隐坐起来,看到刚才那个主事的人进来了,这人好像是那个孩子的父亲吧,那人进来,看罗隐坐起来,微微的笑一下,也不出声,将抱着的被子,给了罗隐一条,又给孩子们盖上,掖好了被角。做个手势,让罗隐休息,随后关上门悄悄的去了。 罗隐盖着被子,躺在干干软软的草铺上,虽然知道是个被看守的角色,可是一点也没有被拘束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安逸,很快就睡了过去。 王河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不是熟悉的自家的床上,不由茫然,怎么是在这睡了?转头看到自己身边,陈坚睡的正香,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扫视一眼,教室里只有自己二人,不由急了,一脚踹向陈河,叫道:“还睡,咱看的人呢?” 跳起来,跑向门口,拉开门,刺眼的阳光照过来,王河眯了眼,正要往外跑,院里的罗隐早看到了,呵呵笑了起来:“这时候才知道要看着我呀?等你醒了在追我,我可早跑出去几十里地了” 王河看到罗隐,慢悠悠的在院里遛圈,被人家说怕了心思,也是不好意思,挠挠头,陈坚也走到了门口,道:“我们知道你不会跑,所以才睡的香呢。” 罗隐挪揄的笑道:“知道我不会跑,怎么我方便一下,还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小鬼头,心眼到不少。” 两人嘿嘿憨笑着,回身收拾了干草和被子,招呼罗隐一块回家吃饭。 罗隐原本就是读书前卷,心胸天下的狷狂之人,如今去了官身,脱了官场束缚。更是随心所欲,无所不可,两个孩子说去吃饭,他是连问都不问,直接跟着就去,到了陈家,陈家家主迎进了正房,虽然不知道罗隐的身份,但陈家家主却也是有些见识,知道罗隐必有来历,言语之间颇为恭敬客气,彼此谈天说地,倒也融洽。罗隐这些年所见,不是粗鄙的武夫,就是钩心斗角的官员,就是见了百姓,那些百姓可是毕恭毕敬,把他当成县官大老爷的。如今陈家主这不卑不亢,淳朴中略带精明的言谈举止,很是让罗隐欢喜的了不得,心道:这个山庄,真是好人物,好地方。 聊到昨天记账,罗隐问起两个孩子,昨天他们写的那些画符,是哪来的?是不是就是壹贰叁肆。。。。。的意思,那两个孩子听了,居然像看傻瓜一样,看了他半天,说当然是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一个老夫子还不会写? 罗隐苦笑着,告诉他们,他活了几十年,在成都、长安、汉中,不管是流浪江湖,还是混迹于幕府官场,这是头一次见这个,写起来这么简单。 两个孩子不相信,告诉他,先生说了,记数就这么记,然后两个人争前恐后的告诉他,那个画符代表什么意思,又给他将怎么写百,写千写万。怎么加减列式,等等,罗隐越听,越是惊奇,自己算学也算精通,身为主薄,又掌握一县钱粮,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简单好学的数字和方法,不由好奇之心大起,这半个上午,一直就缠着两个孩子,研究这新型算学。两个孩子本来也是经常带师弟们上课的,讲解起来都也是头头是道,罗隐不断提问考校,两个孩子一一解答,居然把陈家家主凉在一边,老陈也不生气,看三个人认真的在地上划来划去,也不管他们,悄悄去忙活自己的事。 罗隐三人,研究的入迷,居然又在陈家吃了一顿饭,罗隐又和孩子们聊起这鞋子的鸡翎和鸡翎字,发现这两个孩子学的,居然和外面的学童学的完全不同,根本就不是什么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而居然是一个三字一句的蒙文和孙子兵法。罗隐觉得,还有就是那些天文地理的东西,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孩子们都知道,甚至他觉得不可能的奇谈怪论,孩子们居然也能说个一二。 罗隐对孩子们的先生,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尤其是当他知道,孩子们的先生,居然就是那个首领的时候,罗隐更是有了一种此人怪不可测的感觉。 孩子们觉得下午要上课了,才领着罗隐出了家门,没走多远,就看到周叔边走边笑着有了过来。不过打了好几声招呼,周叔好像才看到他们,忙不迭的和罗隐见礼。 两个孩子,把罗隐交给了周叔,才急匆匆的的跑向学堂,当然,他们不知道,去了也没用,一会就会被周蓉儿撵回来的。 周叔对罗隐,其实印象蛮好,领着罗隐回了自己家,罗隐知道周叔是主事的人,问起庄上的情况,周叔可是实诚,这聊来聊去,就把庄上的保甲、团练、公田公租呀、学堂、长老会啥的,都逐一的讲给了罗隐。 罗隐听着庄上的一项一项布置,越听越惊,由小见大,这小小山庄,居然用了如此颇合古意,却又独出心裁的治民、练兵之法。哪来的这一位练兵、治政、治学无所不通的人物,再想想昨日,就是用着训练不就得山民农夫,声色不动,就灭了50多名官兵军士。当真是好高超的手段,此人可要好好看一看,到底什么来路,究竟所图为何。罗隐暗暗下了这个决心。 周蓉儿跑回家,见罗隐和爹爹谈的甚好,帮两人沏了土茶上来。罗隐看见周蓉儿,颇为喜爱蓉儿的端庄大度。又识得字,不免也考较一下,周蓉儿虽然李煜的杂学听了不少,字也认得,对文章可是不通。罗隐不由有些遗憾,随口道:“呵呵呵,难的你聪慧,如能学些经史文章,当可还有大进?” 周叔不知所以,只是哈哈应之,周蓉儿却是伶俐,她知道李煜抓了这样一个人进来,该是有他的用意,此人识文断字,如能用来给李煜帮忙,打理学堂,岂不是美事?这罗隐既对自己有意,当然不能放过,关系是能进一步就是一步。周蓉儿早一个大礼拜了下去,道:“世叔不嫌蓉儿愚笨,周蓉儿感激不尽,恳请世叔教诲。” 罗隐微微一愣,他本性就是落拓不羁的疏狂之人,这十几年来,官场幕府的挫折,虽然让他接人待物谨慎了许多,但要说骨子里的那份疏狂,恐怕更是长了三分,否则也不会在李煜围住车队时,还能有那份从容。对周蓉儿,不知是因为那份清丽从容,还是因为周蓉表现出来的聪慧,他从一见面,就产生了一种怜惜,这种怜惜,就像是一个老玉工看到了还没雕琢的和氏璧,只是在这时代,不管罗隐怎么疏狂,毕竟也是一个在唐朝生活了几十年的读书人,虽然下意识的说出了那句话,可并没有明明白白的想要收一个女徒,亲自来教导周蓉儿。不过,周蓉儿这一顺杆而上,倒是提醒了他,自己这满腹的才学,难道就真要随自己被来到这小小的山庄就埋没了不成?罗隐略一错愕间,已然释怀,随即捻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罗隐年近五十,居然得如此伶俐的徒儿,当真是妙事,妙事也。” 周叔只是唯唯,崔氏夫人看的明白,赶紧过来谢了,周蓉儿更是四拜,定了身份。罗隐心里高兴,也不客气,这顿晚饭自然就是品尝崔氏和蓉儿的手艺。 刚吃过晚饭,周辉匆忙跑了进来,说是先生请山庄长老甲长和团勇的都、班头目,都到学堂议事,并让周辉三人,陪了罗隐老夫子一同参加。 罗隐听周辉传话,知道山庄所有高层议事,必然是这次行动后的后续安排,这么核心的东西,为啥要让自己去参加?难道不怕自己跑了?虽然不解,不过既然让去,他也不在乎,去就是了,反正也就是听听而已。 其实李煜还真不怕他跑了。从罗隐跟着他们回山谷,虽然并没有交谈太多,李煜就觉得这个当官的还不错,起码是个为民的官。而且罗隐的那种自若的表现,更让李煜觉得,这个主薄好像是个人物,不像自己印象中的穷酸秀才。自己既然想把山庄往大的搞,将来成为自己事业的一个根基。那这山庄的打理就不能轻忽。虽然自己建保甲,搞团练这些,都是从后世剽窃来的先进经验,毕竟这个唐朝,自己并不熟悉,自己这些东西,将来能否推而广之,能否越来越完善,那需要在民政钱粮这块,有一些熟悉现在情况的人参与进来,协助自己才行。 周叔等年岁大的人人毕竟不识字,又都是乡下人,眼光上毕竟局限,虽然自己来自于后世,保甲啥的说起来头头是道,在山庄情况单纯,还好实行。要是将来自以为是,贸然搬到外面,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毕竟自己没有这古代的社会和政务经验。罗隐就不同了,县级主薄,那可是掌管一县钱粮账薄政务的熟手,如能加入进来,在帮助自己完善和实施、整理改进上,想必是助益良多。 还有学堂,自己虽然能把一些崭新的概念和知识灌输进去,能让孩子们的眼光,更为的远大和广阔,但毕竟这些人,除了可能在自己的鼓动和指导下,因为眼界的开阔,探究的精神旺盛,成为科学家,将大唐的科技水平来一个跃进,但培养一个眼界开阔,观念一致,忠心不二的嫡系班底那可是重中之重。要说培养官员,这传统的培育体系可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绝对比自己闭门造车,从零开始强得多。而且,这社会现有的读书人,本来就是一批精英人群,那里可能弃之不用,因此笼络也好,同化也好,早晚要面对,和不就从这一个先开始?当然,真要是此人不可留,不可用,始终怀有二心的话,为了山庄以后的安危,下狠手就是了,想跑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叫上三个孩子,那倒不稀奇,自从组织了奥数班和少年团以后,这么长的观察和培养,李煜早就看出来了,这三个孩子,假以时日,只要培养得法,定能成器。那可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嫡系中的嫡系,因此,虽然孩子们不一定能完全听的懂,但一定要来,就是让孩子们从小就要长见识,从根上了解自己慢慢建立起来的一切,才能真正传自己的衣钵。 ------------------------------------------------------------------------------------------ 你点一下收藏,我就有无限的动力,别浪费你的鲜花和收藏!!我会帮你保管的很好,嘎嘎 第二十七节 奖罚分明 虽是晚上,教室里在十几个松明的照耀之下,依然明亮得很。 不管是坐在里圈的几位家主甲长,还是外面一圈的都、班的头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充满了掩盖不住的笑意。罗隐自己身份尴尬,当然不会往前凑,独自一个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看看人都来了,李煜宣布会议开始。在李煜的计划里,这个会议的几项内容是:奖罚,缴获的处置,行动的总结,后续的计划。 会议开始,李煜安排第一个发言的却是周辉。 周辉虽然以前也参加过这山庄的议事,可那不过是坐在角落里听听,增加点经历而已,这次可是正正式式的发言,虽然李煜早就通知了他,不过到了此时,那种因为受到重视而产生的自豪,还是让他激动的小脸通红,声音不由自主,带了一点颤抖。小伙子拿着昨天的记录,从头到尾,汇报了一遍,所有粮、物、钱、牲畜数量,所在一清二楚。 这些人都知道昨天缴获很多,但具体数量,清楚地也不过就是李煜和周叔几个人,如今听的缴获的详细数目,周辉一边念,人群里就不断的发出吸气的声音,待周辉讲完了,人群中议论和笑声,一下子充斥了整个房间,坐在前圈的几个老者,还沉得住气,虽是高兴,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庄重的样子,那些外圈的年轻人,可是不管这个,好歹这是自己等人,拼杀辛苦赚来的。如今有诺大的数目,自然是兴奋地紧,不但嘴笑的合不拢,彼此之间,也免不了要比比辛苦,吹嘘一下功劳。 罗隐冷眼看着众人,暗自撇撇嘴,道:“没见识,不过是劫了一次辎重而已,那点钱物,值当的高兴成这样,没见识。” 周叔听声音越来越大,也没止住的意思,不由皱皱眉头,说道:“都安静些,这是议事,不是让大家摆龙门阵,吵吵嚷嚷的,怎么议事?” 周叔原本是山庄的领头人,周宝他们几个,原本是尊崇惯了的,这话出去,这些子侄辈的先都住了口,其他人自然知觉,赶紧闭了口,望着周叔。 周叔想了想,说道:“大家高兴,也是应该,不过以后议事,还是要讲些规矩,大家辛苦一日一夜,李长官还召集大家来此商议,自然有要事要说,老是嚷嚷,岂不是白耽误时辰?” 几句话说的众人心服,原先兴奋的大声说话的那几个,虽然未必服气,可此时想想,再看看几位家主的沉稳劲,也是觉得自己见识有点小了,未免脸上无光。 李煜前世,可是销售经理,在市场上,公司里,可是厮混了十几年,那对公司和商场的权力滚则,可是熟透,深知权力运行规则对一个团队稳定和聚合力的重要性,他原先的权力,不过是靠自己的学识,赢得尊重,在团勇操练中,又通过军纪的执行,获得了指挥团用的权威,但毕竟这些,是靠一种自觉,下属子觉得接收。从没有过通过授权而获得,也没有制定过任何权力的转移和确定规则。此次大胜而回,为了以后山庄的顺利运行,李煜必须要正式的获得授权才行,免得以后有所掣肘。李煜在商场上,谈判了不知道多少次,当然知道,制定谈判规则的一方,那是自然是获得最大便利的一方,周叔的话,恰好给了他直接提出规则的话头,目前的形势,又是别人最没法反对他的时刻。 当即接过周叔的话,顺势说道:“周叔说的在理,咱们山庄以后议事,要由议事的规矩,凡议钱粮保甲的政务,以长老、甲长为主议,一人发言,他人不得插话,不得私下议论,一人说完,他人再次第发言,其他人再说,不管谁发言,周辉、王河、陈坚都要摘录要点,予以记录。如意见分歧,最后不能统一,则以表决为准,只要表决通过,任何人不管是否同意,必须执行,不得迟误。” “凡议团勇操练军纪等项,以都正、都副,班正为主,都正都副坐前,班正班副坐后,长老甲长,列席旁听。如有意见分歧,以团勇最高职务者决断为准,同样记录在案,因决策失误,事有不谐,决断者担起责。” “联合事务,则有长老、甲长、都正、都副共议,班正等人,可以发言,不参加表决。仍以表决结果为准。以后若有扩大,则议事人员均有相应最高层级的组成。大家可有异议?” 李煜这几个建议说出来,其实质是直接将山庄权力给与了划分,民政财务共议,采取得是民主制度,这团勇军事事务,则是民主集中制,以最高领导人的意见为准。山庄的人,只是听画了些规矩,可没想的那么远。但罗隐虽然官不到,可毕竟是在幕府官场混了十几年的人物,对于官场的勾心斗角那也是看的多了,心眼可是玲珑剔透。李煜这话一出口,罗隐立刻就是一个判断:真是好手段,借此规则,已经把山庄的军权全部拿到手了,而且,还为自己不在的情况下的权力责任的转移和收回,定好了规矩。同时,山庄的民政诸事是共议制,就不可能产生和军事首脑抗衡的强势人物,更是加强了军事首脑的地位和权威。 众人均无异议,随按李煜提议,既然没有异议,全体举手,表决通过。然后记录在案。 此事虽是李煜有意为之,但所有人,包括李煜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次自己的简单提议和表决,居然就是以后几百年间汉唐王属地和汉唐帝国军政决策模式的最基础的模式和版本。正是这一模式的出现和权力的划分,保证了王国和帝国政府迥然不同前代帝国王朝的超级稳定性。 表决完毕,李煜提出了下一议题,并说明,此事为军政:奖罚 针对此次行动,李煜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首先,此次行动的成功,首功是黄石的侦查队,正是黄石团队三天时间不间断的侦查,才获得了辎重运输队伍押送力量,财物大致数目的准确信息,才能制定了并顺利实施了全歼押送军士的大胜,因此,建议:首领黄石记大功一次,团队记大功一次。 其次,周宝诱敌,有勇有谋,周宝记中功一次,诱敌人员记中功一次,诱敌受伤两人,个人再记中功一次。埋伏杀敌人员,虽然全歼敌军,但作战时,仍然不能达到全部作战要求,动作并不能达到训练操典要求,每人记小功一次。周宝斩敌首将,记大功一次 张江身为长竿队指挥,居然指挥中断,险些造成大错。虽然事出有因,但仍要记过一次,行十五军棍。枪阵前排软到两人,每人功奖照记,行刑十军棍。 所有大功人员,奖粮一石,钱一千,中功粮七斗,钱七百,小功四斗。钱四百 周辉、王河、陈坚予以嘉奖,并奖粮一斗,钱二百。 所有此次出山人员,奖粮一斗,钱一百。 李煜说完,因为已经有言在先,此事属于军政,长老甲长们,自然不好说话,黄石周宝,虽然职位最高,但自己都是大功,也不好开口,周灿,王通见众人都不说话,两人对视一眼,周灿说道:“此次功过,长官所说,并无差误,只是张江班正,也是头次指挥队伍上阵,虽有失误,记过一次也就是了,这军棍是不是就免了?” 王通也道:“是呀,此次大胜,虽然张班正略有失误,无功记过也就够了,军棍之刑该当免了。” 周宝、黄石也点头称是。李煜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张江。 张江其实在昨日对阵之时,惊诧于这枪阵的威力,一时疏忽和紧张,忘了发出后续的命令,待周宝接着发出口令,早已明白了过来,当时可就是对羞恨不已,当然不是恨别人,而是恨自己的无能,失了态,险些铸成大错。因此上,虽然后来大胜,也亲手上去,斩杀了两个逃跑的军士。但心中一直不能开怀,羞愧不已。 此时李煜提出此事,张江在人群里,一直是低着头,不肯抬起来。至于记过,行军棍,张江是啥都肯认,只愿此事赶紧揭过去。听了周灿等人求情,当然也是感激,不过却不是心中所愿,此时众人都不说话,抬头看时,李煜正在看他,张江脸又红了几分,站起身来,低声说道:“众位兄弟高义,张江铭记在心,不过张江有错在先,愿当军法。” 众人不语,看向李煜,李煜看着张江,道:“张江,非是李煜刻薄,这军阵之上最重号令,你一时慌乱,若非周宝在侧,我枪阵胜敌虽然可知,但必定会有所死伤,这团勇都是家中支柱,一人死伤,一家不幸,你的错我是不得不罚,你可知道?” 张江低声应道:“长官指点,张江明白,昨日若因张江无能,使我团勇兄弟,被官兵伤残。张江一世都会痛恨自己。虽然万幸,但张江依然错不可恕,绝不会怨恨长官,愿领军法。” 李煜温声说道:“你明白就好,知耻而后勇,张班正,我看你以后。” 张江抬头,看看众人,坚定地答道:“长官放心,张江定不负长官厚望。” 李煜点点头,示意张江坐下,虽令周辉记下,并让周宝,次日操练,当众执行。 团勇众头目首领,原本只是欢喜,这奖罚令下来,虽然也为立功和发粮高兴,但心中也是凛然,纷纷暗自检点自己的训练和管理,免得以后上了战场被罚。 转入下一个议题,就是缴获的处置。 这缴获的钱粮物品,除了奖励这有功有劳的人员,自然归入公仓,用于山庄的事项,只是这些牲畜,却是难办,这活物,又不能搁在屋里放着,既需要照管,也还要他出力才行。因此这处理上就难了点。 周二叔想了想,说道:“这些牲畜,自然也属于山庄,但这平时,要是一块养着,那耗费人力物力不说,又不能尽其用,要不就估价卖了如何?” 王叔说道:“卖了当然是个法子,不过咱山庄,能买的起的,那都是差不多有了,就算还有想添置的,也买不了这么多呀?况且,这买高买低,未免有些议论,反倒不好” 陈叔道:“也是呀,哪里找这多家买去呀?” 大虎却是冒失,本来这是民政,轮不到他说话,见这几位没好主意,冒出一句:“既然卖不出去,杀了分肉,倒是可以均了。” 这庄户人家,最是爱惜耕牛牲畜,用来耕种,极为得力,和土地一样,视为一家生存的至宝。李叔听大虎说要把牲畜宰了吃肉,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大怒,喝道:“无用的狗才,这大牲畜,我们农家没家底的求都求不来,好不容易见着了,怎么能杀了,吃肉,你就知道吃!” 李煜瞪了大虎一眼,说道:“此事不属军政,大虎该是只有听的份,并无插话的权力,下次会议,大虎停权一次,为违规者戒。以后但有无令越权参议者,均停权两次。周辉记下。会议主持如有令共议,方可不论分界” 李大虎冒冒失失的插了一句话,受了老爹的骂,又被李煜处置,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几位甲长都在思索。其实李煜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却是没把握,才没说出来。此时见众人都不言语,想必也是没啥好办法。突然想起罗隐来,虽说道:“罗主薄,你掌一县钱粮,不知有何高见?” 罗隐在前面,听了李煜的各项处置,略略一加思考,大部明白了李煜处置的关节所在,虽然没见到实效,可从自己心里分析,从细节上说,因为刚刚提出来,也不能说没有遗漏,但大局和原则上却是严密,这心里对李煜可是欣赏了许多。这李煜的问题一提出来,他就在暗自思考,几个人说的卖法子,在别处可能还行,可从山庄的经济情况,那绝对是行不通,这个他也想到了,至于如何办,虽然脑子里隐然觉得,好像有条路,但还没想的明白。 李煜开口询问,这事和自己又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待答不知,这心里却不愿意被人轻看了,略一沉吟,说道:“老夫倒真有一策,供各位参详。” 第二十八节 互助制度 罗隐的方法,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散养公用,所谓散养,这大牲畜的饲养,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的,现在养了大牲畜的人家,本身有地方,又有这个技术,那就把这大牲畜,分到这些人家养着,其余人家,按照人丁亩数,供给饲草干料。到用的时候,按照需要,轮流使用。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不由的点头,看着李煜,等他的意见。 李煜道:“主薄之言,大是有理,只是尚有遗漏。” 罗隐听了,拱拱手道:“愿闻长官高见。” 李煜道:“这些牛马大牲畜,乃是山庄耕作的好助手,好不容易得来,自然要精心饲养,主薄所说的散养一事,大是有理。只是这轮流使用,未免不妥,这农时不等人,到时候谁先用,谁后用,未免又有争执。以李煜看来,我们以甲为单位,每甲的牲口数基本相等。这平日饲养,由本甲人家,按量供应草料。到该用的时候,按甲中人家男丁次序,由弱到强,有专人操作使用这些牲畜,免得很多人家不会用,把牲口用坏了。” “这专门使用饲养大牲畜的人家男丁,因为要为别人去耕种,所以庄里要订立规程,每年各家按自家亩数,给付定额粮食,作为补偿。” “这些牲畜,所有权属于山庄,一旦山庄有事,无偿调用。也由饲养人家同行照管。牲畜如有所产,那些牛犊幼马,半归山庄,半归饲养者自家所有。” “各甲要搞生产互助,本甲人家,如有男丁不足,无法耕种的,由本甲长安排本甲壮丁,协助耕种,协助耕种的工钱,按山庄统一规定,由受助者根据统一标准支付。若各甲未能照看本甲疲弱人家,致使该人家地中减产少收的,按山庄统一标准,本甲人家出粮补齐。” “山庄有事,抽调团勇壮丁,一般不超半数,凡在农忙时节,团勇抽出为山庄出力的,各甲耕作,必先协助已抽调的人家完成,才可管理自家田亩。” 李煜原先就想过,这毕竟是唐代,这宗族的力量是在各地乡村最大的控制力量。如今这山庄几大族,无论是人丁还是这议事的人中,那都是占了最重要的部分。为了避免保甲制成为宗族的附庸,就必须打破那种先帮本族,后顾外人的传统。借着这次分配大牲畜的机会,趁机就把这保甲中的甲,变成了农民互助组。一来充实了保甲的作用,二来避免了甲中由于男丁的差别太大,造成山庄贫富的快速分化。虽然这些东西,要是放到山外,未免有点异想天开,毕竟哪些地方,整个一庄一乡,都是宗族势力庞大,土地也更为集中。但在山庄,前时的公田共租法,已经避免了田土的不均占有,只要能在出产上,能相对拉平,整个山庄必然会保持最大限度的自耕农,也就有了最稳定最广大的治理基础。 李煜的建议,大家听了,都在细细的考虑,毕竟要是决定下来,这可是为各甲长增加了不少要操心的事。大家琢磨了半天,还真没人能提出啥不对来。就算是有人自私一点,觉得实行下来,自己未免要多操心,多干活,并没啥多回报,但这一点之私,可是不好说出来。这更多的人,则是觉得这个建议,用保甲之力,照顾弱小,是山庄人人能都有饭吃。实在是不错。因此众人都无异议。 众人又对细节商议了,到底每户出多少草料,受助支付标准,等等,这些李煜可是不懂,主要就是周叔几个人定了。待大家都无意见,表决通过。并责成周叔、王叔、黄海、李叔、陈叔五人,负责分配牲畜,陈坚专司登记造册。李煜又专门嘱咐各甲长,回去以后,要集中本甲人家,好好宣讲会议的决定。 随后,开始商量以后的行动,这下子,无力的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一年轻人为主,这些人前几天都听李煜说过汉中军失败在即,主张趁热打铁,反正前方战事正浓,汉中军不会抽调大部队押送粮草,本次又做得干净利索,消息不会传到官军哪里,不妨趁机再做几次,也好为山庄储备更多的物资,同时以打代练,也可让团勇们都见识见识战场。一派以那些甲长为主,这些人虽然看到缴获了很多物资,但觉得这种事不易常做,毕竟山庄力弱,被官军发现,给山庄找来祸害,那就得不偿失,毕竟汉中军的失败也只是推测而已。 两派意见,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来论去,最后都看李煜的主意。 李煜心里记得清清楚楚,汉中军的失败,就在这段时间,所以对官军的报复还真不放在心上。只是庄中人,都是为了安稳,如果因为抢些物资,伤了团用的性命,那肯定会造成很多不良的影响。但现在不趁机扩大山庄实力,一旦汉中被蜀军占了,安定下来,那山庄也就没什么发展前途了。 想了一想,李煜说道:“汉中军失败,是必然的事,大家无需争论。劫夺辎重,还可以在做几次,只是有一样,每次行动,务必慎重,探明情报,量力而行,绝不冒险。对于运输自重的百姓,则要区分情况,凡是愿走的,如同上次,以蜀军的名义,取粮放回,愿意留下的,盘问清楚家中老小住址后,没有问题的,一概带入山庄,有问题的和官兵一道杀了。直接斩草除根。另外,山庄团勇,还要操练,所以团勇分为三批,一批在外,一批警戒接应,一批训练。在外行动的团勇,由周宝、黄石、王通带领,警戒的团勇,有周灿带领。每次换兵不换将。” 另派黄海领精干团勇八人出谷,招募铁匠、木匠等手艺人和村镇里的读书人,搬入山庄,以备后用。遇到散居和逃难的青壮,也一并劝入山庄。 战火即将进入汉中内地,这段日子,肯定还会有大量山民入山逃难,在家操练的团勇和团练人等,半日操练,半日或盖房,或开地,准备迎接新来的难民。 团勇各大小首领,听李煜吩咐了,都齐声叫好,几位家主,虽然迟疑,倒也没人反对,周叔想了一下,说道:“李长官,我等不过是一山民,这外面的军国大事,那是不懂的,既然长官说了,我们也无异议,但请长官务必以山庄安危为重。” 李煜看着周叔,诚诚恳恳的说道:“周叔,李煜这命,是山庄大家救的,无论如何,绝不会让山庄陷入险境。这外面的局势,定会如我所说,请周叔放心。”李煜一边说着,心里也一边祷告:各位大神,我可是按历史书上判断的,虽然俺是一个穿越的小蝴蝶,可俺的翅膀,还没煽动呢,你可千万记住,再让我劫上两次,然后就赶紧让李继密失败吧。这拖得越长,可是越有危险呀! 别人哪知道李煜心里嘀咕的是啥,只有罗隐,他在县里,那也是相当的关注战局,早就看出,按现在双方对阵的力量和策略,这山南西道,怕是要被蜀军占了。只是他不理解,为啥李煜就在这山庄里,如何也能看的出来,而且能这么肯定就在近期。莫非这李煜能掐会算不成? 周叔点点头,不再言语,李煜看众人已经无话,让众人散了,自去安歇。 到了次日,团勇甲长,各自按安排行事,李煜给孩子们上课,这次的奥数班可是多了两个学生,一个周蓉儿,另一个则是被周蓉儿拉来的罗隐老夫子。 李煜给奥数班讲的地理,虽然没啥课本,可李煜也没准备让一帮学生死记硬背地理概念,他不过是借助地理,让孩子们学习生字更有兴趣而已,这一日,讲的是蒙古大草原,当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蒙古这个名称,当时习惯是漠南、漠北。借着讲解这的地理,将当地风俗,出产,饮食讲的透彻。因有罗隐在场,李煜专门多讲了一些,包括匈奴、鲜卑、突厥来历和兴衰,游牧民族的生产体制、组织形式、战争体质。借着讲课,不但讲了很多的字词更把概念和知识灌输给学生,至于能记多少,那就看学生自己的悟性了。 罗隐博览群书,这漠南漠北的地理风土,也知道一二,但从没看过像李煜这种体制组织起来,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书籍和记载,一听之下,只觉得茅塞顿开,大半个时辰听下来,对李煜在这方面的造诣,钦佩不已。 罗隐为人,平生以国士自许,今日见李煜仅仅是讲课,那些东西都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好奇心更重。自此以后,每日晚间,都来和李煜谈天论地。这李煜将近一年来,基本都是传授知识的角色。如今有了一个博览群书的人,可以成为交谈的对手,也是高兴地很,两个人从山庄体制,天下大局,乃至天文地理,无所不谈。 两人几日聊下来,李煜心里也是叹服。这罗隐的水平,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这兵书战策,政治民生,诸子百家,诗词歌赋,还真就是一个全才。要不是自己是站在二十一世纪的基础上,自己又是喜欢杂学,这还真是镇不住人家。不过罗隐也发现了,李煜虽然很多细节上并不大通,但是看很多东西,都有一种极高的高度,按罗隐的说法,那是见识宏远,不务枝节,也很是心折。这一日,谈到兴处,李煜看着罗隐说道:“罗先生,你我几日交谈,李煜深为佩服,有一事想问先生,不知是否唐突?” 罗隐笑道:“李长官何必客气,直接讲就是。” 李煜道:“当日见先生风骨,李煜深为敬佩,所以才将先生请进山谷,不知先生以后,可有打算?” 罗隐心道:“那是请呀,分明是押,说的还挺好听。”不过对于李煜的问题,他倒是胸有成竹,笑道:“李长官有所不知,罗隐自从离家,飘荡二十载,冷眼看这朝廷大局,已是糜烂至此,无可救药,天下纷乱,改朝换代已是必然。细细数来,而今这些藩镇大将,不过是一时枭雄,如汉高帝,我朝高祖、太宗那样的应世之主,尚未出现,罗隐心灰意冷,当日跟着长官来这山庄,也是有避世隐居之意。” 李煜道:“先生之言,甚至有理,这些藩镇大将,都是只顾争权夺利,百姓生死,那个放在眼里。眼看几十年,天下未必安宁,百姓苦呀。” 罗隐沉吟半晌,问道:“李长官亦有意天下乎?” 李煜听罗隐似有怀疑之意,慨然答道:“李煜虽不才,亦是高祖太宗之后,大唐天下,别人争的,李煜自也取得。” 罗隐摇摇头,道:“如今势强者胜,阁下虽是宗室,怕不是福,更是祸。” 李煜点点头,回道:“先生所说,自也有理。如天下太平,李煜何必多事,隐居山庄,和先生逍遥世外也是美事。奈何天下纷纷,枭雄皆是,所苦着无非百姓,李煜愿以山庄为根基,聚民养兵,静观其变,如有良机,先取汉中这四塞之地。再夺蜀中富饶天府,那时或守或攻,均可自主。如得蒙天幸,未必无争天下之机,只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罗隐听了,不置可否,半晌才答道:“李长官之才,罗隐甚服,观长官施政,也颇和守牧之道,各项举措,也甚是有理。只是力弱甚极。为今之计,只能隐忍待机,只要李长官忍得住,罗隐愿助长官成就一番事业。至于天下,可看天命,未必无份!” 李煜大喜,拱手为礼,笑道:“得先生之力,真是天助李煜。” 罗隐心里,已是将李煜看成了将来要辅佐的主公,见李煜行礼,急忙侧身避过。又叙谈良久,方才散了 自此以后,李煜和罗隐两人分了一下,除了讲授杂学和算学,这学堂就交给罗隐打点,自己专注于山庄和团勇事务。 第二十九节 将军凶猛 周宝、黄石等人,连续带人出山,这十几日间,又劫了三批辎重,不但有大批的粮食布匹军械,居然还有上百石的盐。山庄上上下下,都是欢喜非常。 此时辎重被劫的消息,已经报到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那里,虽然每一个军士看到,是蜀军派人劫杀,但抓到的几个逃散百姓,言之凿凿,是王宗弼的中军人马。李继密本来就为这前方战事挠头的很,闻听是蜀军已经潜到后方,大军粮道受到威胁,这下可是惊怒交加,赶派了一千人马,负责押送辎重前运。周宝和黄石带领的山庄团勇,见无机可趁,按照李煜的安排,除在河口附近,留了两组哨探之外,外出的团勇,拉回山庄,参加操练和山庄开地建屋。 汉中军虽然粮道无忧,但战事却越发的艰难。李继密本不是大将之才,手下精兵强将,已经被岐王调走,在三泉支持这么久,已经是竭尽全力。固守三泉马盘寨,先时还能有攻有守,待吃了几次败仗,心里已经是怕了,任蜀军如何挑战,只是固守不出。 这蜀军大帅王宗涤、王宗诘分兵略地,金牛、黑水、西县、褒城已经落入蜀军手中,王宗涤看汉中军势弱,料定李继密已是心中发怯,当即自带两万精锐,浩浩荡荡,赶到马盘寨,增援王宗播。 大军扎下营盘,王宗播早早就来到主帅大营,拜会主帅。这王宗涤,在王建的义子中,乃是战功最多,官位最高,资历最老的一个,隐然是诸将之首。王宗播虽也是王建义子,但毕竟刚刚投靠没多久,前些时日又吃过败仗,因此对王宗涤甚是恭敬。看见王宗涤出帐迎接,立刻大礼参拜,恭恭敬敬地说道:“参见大帅。末将久战无功,竟劳大帅亲致前敌,末将惶恐。” 王宗涤并不托大,呵呵笑着,赶上几步,拉起王宗播,道:“快起,快起。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惶恐一事,兄弟这是从哪里说起。想兄弟不过万余人马,居然逼的李继密三万大军,龟缩不出,不愧是川中名将。兄弟威名远扬,大涨我军之气。愚兄此来,正要看贤弟大展神威。” 不由分说,挽着王宗播的手,双双进了大帐。王宗播又与其他诸将,一一见礼,方才落座商议。谈起近日战事,王宗播道:“前时末将不慎,误中埋伏,被汉中军逼到山寨,才站得住脚。幸亏大帅援兵,末将与李继密大小十余仗,多胜少败,虽然折了两千将士,亏上下效命,也斩杀汉中军五千有余。如今这李继密,退守马盘,扎了三个寨子,深沟壁垒,互为犄角,任我如何挑战,只是不出。末将兵少,虽然精锐,野战尚可,突击敌寨,却是不足。” 王宗涤笑道:“这老儿自以为背靠汉中大郡,辎重无缺,只要固守道路,我军前进不得,日久自会退兵。听贤弟言讲,汉中军已是胆怯无疑。今日已晚,将士一路行军劳乏,且安歇一夜。明日我等先看敌营,相机破敌就是了。” 众将齐声答应,各自回营。王宗播自去安排警戒哨探,保护大军营寨。 到了次日,王宗涤会合诸将,领了一千亲卫马军,往马盘敌寨而来。 两军扎寨之处,相距不过五里,这双方营寨之间,自幼各方探马哨探。蜀军大军来援,汉中军早已知晓。这些探马人等,都是精明之士,那个不知道大战即将来临,个个加了小心。王宗涤这千余马军,那些哨探可不敢上前招惹,远远看得明白,流水般报了回去。 李继密听说是千余人马,倒不担心,凭这点人手,又是马军,不可能是来攻寨的。李继密恨的肝疼,暗骂王宗涤太瞧不起人了,好歹自己也是近三万大军,就这千余人马,也大摇大摆前来探寨,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想收拾对方,心里底气却是不足,自己这边,以步卒为主,全部的马匹,也不过三千之数。真能成建制的拉出去打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衙内马军的千余人。虽说算得上是精锐,但和蜀军比起来,怕还是差上一截,况且,这是自己的亲卫,有个万一,那是保命的本钱,也不能轻易丢出去。可要是不管,就这么让敌军放肆,心里着实不甘。 李继密在帐中转来转去,猛然一跺脚,下了决心。 王宗涤一行,走到离马盘还有二里,远远已能看见汉中军的营盘,看右侧山坡甚缓,王宗涤领了人马,驰上山坡,观察汉中军的大营。 这马盘山,是突出到谷中的一个矮坡,坡上并无高大树木,李继密的大营,依托山势,就扎在坡上,左右各有一小寨,离开大寨不过一里。三个营寨,寨前都是壕沟环绕,后有拒马栅栏。数道寨门处,都安了吊桥。三寨正好面对官道,将道路封得严严实实。 王宗播扬鞭指着中军大寨,道:“这个大寨,约有近两万人马,是李继密亲自驻扎,两个小寨,各有五千军士,虽然战力不强,可相互牵制,还真不易对付。” “敌军依靠营寨,又有壕沟栅栏,以我军现有兵力,如要一分为三,强攻敌寨,虽然可胜,怕也是伤亡惨重,得不偿失。”王宗诘在旁,悠然说道。 王宗涤看着王宗诘,哈哈笑道:“难得莽兄弟,也知道得不偿失!” 王宗诘脸一红,道:“大哥又是取笑,兄弟乃是一勇之夫,怎比的大哥足智多谋。” 王宗涤扭头看着王宗诘,肃然道:“为大将者,乃一军之主,全军安危寄予一身,轻身犯敌,但有差池,必累全军。大将之勇,在于胆气,不在搏杀。贤弟切记。” 王宗诘自幼追随王建,以勇见赏,收为义子,性情彪悍莽撞,在军中从不肯居于人下,此次出兵,原本也想统领全军,只是和王宗涤比起来,无论是人望、统军还是智谋,都差了一截,现在被王宗涤当众教训,虽然心中不服,却也无法,只是闷闷不言。 王宗涤也不管他,再看汉中军大营,从此坡看过去,汉中军营的两侧山峰并不太高,只是林密草茂。大军无法穿行。 正看之时,汉中军大营中旌旗摇动,两队人马飞奔而出,王宗播道:“大帅,敌军出营,想是奔我军而来。大帅速回大营,末将断后就是。“ 王宗涤略看一看,哈哈笑道:“此地离敌营虽不过二里,李继密也是老将,想必知道步卒无用。这来的不过也就几百马军而已,何必回营,正要看贤弟搓敌锐气。” 王宗播沉声说道:“即使如此,大帅再次观战,看末将迎敌。” 看汉中军的马队,盔甲鲜亮,虽然马有大小,人有高矮,但也是盔甲鲜亮,刀枪齐整,见蜀军人马阵列整齐,也不敢冒失,离山坡三箭之地,扎住阵脚,当中两杆大旗,上面均大写“李“字,旗下两员骁将,勒马站立。看旗号应是李继密的马军左右都指挥使。 来军人马站定,一员骁将催马而出,来到切近,高声喝道:“来将何人,可敢与某一战!” 王宗涤看时,这将骑一匹枣花马,铜盔铜甲,盔上一朵红缨,手里端一杆大砍刀。听他叫阵,王宗涤笑着对众人道:“此人明知我军人多,还敢带军出战,还真有些胆气。” 王宗播道:“大帅何必长他人志气,看末将帐下勇士如何!” 刚刚说完,身后一声高喝:“将军,小的不才,愿意出战!” 回身看时,一员将官已经提马上前,看时,原来是亲随校尉秦成厚。王宗播大喜,笑道:“很好,正是要你立功,不可大意,失了锐气。” 秦成厚高声答道:“将军放心就是。”说着,双脚一磕马,那马已经窜了出去,秦成厚手持长矛,奔到阵前,借着马势,大喝一声,长矛照着那将边刺。那员汉中将见有人出战,早催马迎了上来,看长矛来的凶恶,待敌招用老,偏身躲过,大刀从上到下,已经劈了下来。秦成厚抡起大枪,将刀拨到一边,双马已经错了过去。两人同时圈回战马,又是一个照面,仍是不分上下。 秦成厚力大,乃是王宗播帐下数得着的勇士。最喜欢冲锋陷阵,这杆枪乃是通体用铁铸成,足足有四十多斤,跟着王宗播立了不少功劳。这汉中军军将,乃是李继密的收义子,一杆大刀,在汉中军中也是数得着的勇将,两人来回五十多个回合,正是对手。 那军将见拿不下秦成厚,心中焦躁,暗道:“大帅说的明白,敌军强盛,此战不求大胜,但求搓敌锐气就是。这籍籍无名之辈,怎就如此难缠?” 那军将又战了几合,打马就走,秦成厚正打的兴起,哪里肯放,大喝一声,“留下首级再走”!催马便追,看看还差十几步,那将猛地扭回身来,对着秦成厚一箭射来,秦成厚追的正紧,想躲,那箭已到了面前,直接钉在眼上。秦成厚疼的身子一晃,差点掉下马去,顾不得其他,当即拨马,手扶箭杆,拖了长矛,败回本阵。 王宗播帐下,早飞出一将,也是铜盔铜甲,斜披红色战袍,手端大刀。让过秦成厚,来到阵前,高声骂道:“无耻贼子,竟敢暗箭伤人,可敢与你张爷一战!” 那汉中军将,也不客气,催马抡刀,上来就砍,两人斗在一处,这次两人兵器相同,更是热闹,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斗了三十多合,那汉中军将又是拨马边走,这后上的将官,却是精明,早摘下身上强弓,抽出雕翎箭,望着那汉中将边射。这汉中将官,听后面弓弦一响,知道也是危险,将身一俯,那箭从头上掠过。汉中将刚刚起身,就听“当”的一声,一支箭正射在后面的掩心镜上。这将吓的出一身冷汗,也不敢回头,直接奔回本阵。倒是没挨上第三箭。 王宗播见敌将虽然回了阵,但这两场,毕竟是自己这边吃了亏,哪里肯罢休,领了亲卫,直接冲到阵前,一勒马缰,战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王宗播手持大枪,对着对面喊道:“你那厮,居然敢伤我勇士,出来受死。” 这汉中将,经刚才两箭一吓,也有些胆颤,这王宗播可是大将,自己又是斗了两场,哪里敌得过,定是要歇息一下再说。另一员同来的骁将,见同伴立功,心里早痒的不行,虽然知道王宗播的大名,但毕竟没直接斗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催马迎了上来。 王宗播看这员骁将,年龄不过二十多岁,一身铠甲,银光闪亮,手中托着砍刀,冲了过来。王宗播冷笑一声,一催战马,那马也是暴躁,四蹄用力,窜了过去。那将见王宗播来的切近,大刀高举,对着王宗播劈了下来。王宗播不慌不忙,单手执枪,斜斜迎上,呛啷一声响,将那将的大刀拨在一旁。王宗播顺势一拖,手中长枪抽向那将。那将倒机灵,看枪来的急,大刀又在外门,无法格挡,一个仰身,大枪从面上扫过,枪风刺面。两马都是疾驰,两人错开,那骁将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人拨马回转,王宗播马快枪急,那将手忙脚乱,总算挡了过去,两马回错之时,王宗播连头也不回,单臂抡起大枪,对着那将后背抽了过去。那将听风声迅疾,知道不好,想要挡格已来不及。往下一哈腰,王宗播的大枪直接扫在头盔上沿,将头盔打出去一丈开外。那将眼前一黑,晃了两晃差点掉下马去。虽然神惊胆颤,好歹脑子还明白,知道停留不得,双腿夹马,披头散发,拖着大刀,往回就跑。 原先那位骁将,见自家兄弟不过两合就大败回来,知道今日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当即号令一声,掉转马头,率先而退。 王宗播勒马回头,看汉中军纷纷落荒而去,有心领兵追上去,打打落水狗,转念一想,今日大帅在此,离敌营又近,万一被敌军缠住,步卒围了上来,那可就吃大亏了。还是小心为上。当即策马返回。 王宗涤等众将,已经缓缓下来,看汉中军跑的仓促,王宗涤点点头,对王宗播道:“贤弟果然勇武过人,大长我军威风,暂且放他一马,且待后日破敌便是。”王宗播吩咐亲卫,好好照看秦成厚,随大队回营调治。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三十章 巧战马盘 王宗涤率领众将,回归大营。吩咐众人,整顿兵马器械,准备决战厮杀。 第二日,王宗播亲帅前军,直逼汉中军李继密大营,军阵严整,以备厮杀。哨探骁将,往来冲突。汉中军将,这几个月,都是杀的疲了,如今蜀军大队主力已到,兵锋正锐,哪肯出战,李继密吩咐,紧闭寨门,全军严守不出。 蜀军挑战无果,见天色将晚,王宗播领了精兵断后,大队军兵才一队队缓缓退去。看蜀军退兵,汉中军将在营中,都是松了口气,总算又平安过了一日。 蜀军休整一夜,奉了大帅将令四更造饭,五更拔寨起兵。王宗播为前锋,王宗涤、王宗诘自率中军,三万兵马,浩浩荡荡,杀奔马盘寨。 汉中军的哨探瞭哨,早流水般将军情报了上去。李继密心知蜀军主力前来,今日必有一场恶战。虽然双方兵力相差无几,但自家事自家清楚,手下一无勇将,二无精兵,当日仅是对阵王宗播的偏师,已经支应不住,败多胜少,何况今日蜀军全军而来,那王宗涤又是有名的智勇之将。出战是万万不行的,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据寨死守就是。 到了马盘,王宗涤看汉中军固守不出,与自己预计相合,心中顿时大喜,传令王宗播,领兵一万五千,径直在李继密大营前列阵。王宗诘领刀盾手一千,弓弩手一千,马军五百,直逼汉中军左寨一箭之地列阵。堵了左寨寨门。牙军马步都指挥使领刀盾手一千,弓弩手两千,马军八百,在汉中右寨一箭之地列阵,堵了右寨寨门。汉中军在寨中,看蜀军来的凶恶,也都是整齐了队伍,依托壕沟栅栏,准备厮杀。 王宗涤传令攻击,军中战鼓“咚、咚、咚”响起,前方三阵按照昨日吩咐,均是不动,后军两千辎重兵,各抱茅草一捆,撒腿如飞,直奔汉中军的左右寨前。汉中军依了寨中栅栏壕沟,看蜀军到了切近,弓弩手张弓搭箭,万箭齐飞,高高低低,往蜀军射了过去。 这蜀军的草捆,都是昨日中军主力,忙活了一天才准备下的,个个都有一人来高,那些蜀军辎重兵,将草捆抱在胸前,好比是一个草木大盾一般。小腿处又专门有护腿的铁片。汉中军的箭射了过去,射到草捆的,箭箭插在上面,射到小腿的,这箭不过“当”的一声,弹了开去,那些抱草的军士却是安然无恙,片刻功夫,到了壕沟前六尺之地,这当先的百多十军士,将草捆在前面一竖,排成一层草墙,后来的军士,则将草捆,从这草墙的头顶扔了过去。片刻功夫,汉中军的左右寨门前,沿着壕沟,已经是起来了一人多高长长的草垛,这些军士,跑了不过三趟,这草垛不仅越来越高,滚落到壕沟里的,也渐渐将壕沟填了起来。 把守左右寨的汉中军军将,见弓箭无功,这草垛越来越多,这一会要是蜀军直接踩了草垛过来,那可是连防守的依托都没有。急中生智,将火箭射了过来。如今秋高气爽,茅草又凉晒了一天,几百只火箭射了上去,顿时火光四起。两个草垛,都熊熊烧了起来。那些草垛后的蜀军军士,看前面烟起,呐喊一声,将草垛往前一推,个个掉头就跑。 左右寨中的汉中军看蜀军退了回去,自以为得计,纷纷大呼小叫,谁知不到片刻功夫,大火烧起来,不但烟雾弥漫,火势更是连吊桥、寨门和栅栏拒马等等,也引得着了,汉中军在寨边,烟熏火燎,立脚不住,只得后退。那些军将,看这情形,蜀军无法攻上来,自己也是出不去。倒不用厮杀,只怕引得营寨大火,赶紧吩咐军兵准备土包水桶,小心戒备。 王宗涤看两边的草垛,都烧的旺了,哈哈大笑,对左右道:“汉中军倒也乖巧,正省了咱们放火。传令前军,将盾阵前推,直抵寨边,后军将士,填平敌中军大寨壕沟。” 左右亲卫,领了军令,打马如飞,各去传令。蜀军前军,一同鼓毕,三千弓弩手,一千刀盾兵,三千长枪手,越阵而出,以月牙弯阵,堵了汉中军的寨门,后面马军五千严阵以待,准备汉中军冲出厮杀。三千刀盾手,分在左右,树盾如墙,缓缓前行。直逼汉中军壕沟。后营数千军兵,在各自头目带领之下,扛了草捆土包,飞奔而前,往汉中军的壕沟里投去。 汉中军左右寨边的火,是烧的越发的旺,更有几百蜀军辎重兵,还不断的添草助火。汉中军的左右两寨,连寨边都靠近不得,更别提出击冲突。 汉中军的中军大营,近两万的将士,虽然不敢出战,这防守倒也是做的严密,看蜀军往来投草填土,更是万箭齐发,不断射向蜀军。这火箭也是少不了的,岂料蜀军甚是狡猾,这中军用的草捆,却是预先搞得潮湿。火箭射上去,也就是冒点小烟而已,再加上蜀军的土包,就算有点小火,也压的灭了。不到三刻,虽然也伤了几百蜀军军士,但汉中军的大营壕沟已经被填平了各有几十丈。王宗涤的军令,流水般发了出去,前军大阵,独留五千马军,弓弩手、长枪手,刀盾兵左右一分,缓缓退向两侧,整好队形,合了后军人马,三排刀盾手在前,三排弓弩手在后,踏上填平的壕沟,攻向汉中军的栅栏。 汉中军大帅李继密,虽然没什么大智大勇,可也是万马军中厮杀了几十年的老行伍,看蜀军调度,自然知道自己这边不但兵少,这战力也比不上蜀军强悍,一旦蜀军突破进来,那就是大败之局,当即调了八千精锐,分居两侧,依托栅栏,防备蜀军冲击。 这汉中军的大寨,外面壕沟,宽深都有丈五之数,壕沟之内,遍布竹签木刺。壕沟以里,全是一丈来长,半尺以上粗的圆木,上面砍得尖了,下面用挖壕沟的土,埋了一半,密密麻麻排了三排,每排之间相距不过八尺,还有堆放的荆棘丫杈。栅栏里面,又是用土拍成的矮墙,和栅栏同高,那些汉中军的军士,踏在墙内土台上,用盾牌挡了上身,对着蜀军放箭。 双方飞箭如蝗,弓声嗡嗡不绝。只是都防得严密,伤亡却是不大。就是偶尔有几个倒霉鬼中了一两箭,只要不是要害之处,不过是皮肉伤而已。蜀军刀盾兵,直抵到栅栏边才停下,高举着盾牌,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后军的军士,在弓箭的掩护下,不断跑上来,用土包将填平的壕沟盖的严实。这些军士,虽然前有盾牌遮挡,后有己方弓箭掩护,但毕竟汉中军仰射过来,羽箭还是伤了不少的军兵。只是这羽箭的仰射,再飘落下来,劲道实在有限,蜀军这几年在两川征战不断,王宗涤治军严苛,所领又是悍勇精锐,这些军士即使中了几箭,也不在乎,照样往来扛运。 带队的将官,看壕沟已经用土包压的密实,令军士扛了三百捆干草,奔到盾阵之后,两人合力,将草捆扔到栅栏之间,前方盾阵,齐喝一声,拖了盾牌,缓缓退出三丈之地。蜀军后面弓弩手,点着数千只火箭,射向栅栏。将那些干草点着。 这木质的栅栏和荆棘丫杈,在这寨边,可是晒了将近三月,早干的透透的,这几百捆草束烘烤片刻,这栅栏荆棘,已是熊熊烧了起来。栅栏圆木都是半尺多粗,可不是一时半刻能烧完的,蜀军并不怕汉中军冲突,刀盾手撤出一箭之地。看了大火,只是等待。 李继密在营中阵台,看栅栏也是火起,恨的只是咬牙。这等栅栏壕沟,就算是过了壕沟,要想靠了人力,砍垛木头,冲破这三道栅栏,不说时间要多长,单是这弓箭直射的伤亡,蜀军也要吃个大亏,可王宗涤这家伙,居然不着急冲锋,又是火攻。虽然大火之下,缓得一两个时辰,可日未到午,那是再战,蜀军可是毫无阻挡,直接就到矮矮寨墙前了。双方短刃交接,自己可未必支持的住。 烟熏火燎,寨边军士也呆不住了,李继密知道蜀军没有一个时辰,也无法进攻,索性也趁机调动兵马,将全营将士,分成四阵,一阵守左,一阵守右,一阵据守,同时令军士,将寨门处的栅栏,用土护了,免得大火烧过来,一溜烧光,己军出去不得,那可是就被动的狠了。 看看烧了一个时辰,除了左右两寨,几百蜀军不断加草,大火不息以外。中军大营,左右两侧,已经烧成一片黑地。蜀军大阵战鼓猛然敲响,各有五千军士,分执刀盾长枪,大声呐喊着冲了上来。汉中军几轮羽箭射出去,冲锋蜀军有盾牌掩护,虽然倒下了几百人,大队的人马,不管不顾,低着头只管冲锋,冲到矮墙边。第一排的军士,将大盾齐齐背在背上,蹲在矮墙下,后面的军士大喝一声,接着冲势,以盾为梯,已经踏上了矮墙。 矮墙之后,汉中军早已严阵以待,长枪齐出,几十个当先上来的蜀军被扎成了血葫芦。但一瞬之间,又是上百的蜀军,冲了上来,这些蜀军虽然又被扎倒了一半多,但一些力大之辈,手疾眼快,用盾牌轮开了敌军的长枪,大吼一声,手中大刀挥出,已经消掉了对手的头颅。但毕竟抵不上汉中军列阵的人多,片刻之间,这些勇士不是被其他人砍杀倒地,就是被长枪扎成了十几个血洞。但就是这略挡一下,后面的蜀军已经源源不断,跳上矮墙。长刀大斧,和列阵的汉中军厮杀。 转眼之间,双方上千的军士已经战死在矮墙两侧,虽然蜀军的伤亡要比汉中军大上一倍不止,但蜀军前锋却在在矮墙里面站住了脚,有了几个突破口。后面冲锋的蜀军大队,顺着这突破之处,蜂拥而入。 汉中军据守这两处的军将,都是李继密的心腹爱将,知道生死攸关,一旦后退,整个大营再也无险可守。因此领了亲兵卫队,在阵后督战,但有后退者,一律格杀。汉中军士拼死相抗,倒也暂时稳住了阵脚。 两军在寨边,反复争夺,蜀军大帅王宗涤,见蜀军进展虽慢,却也是逐步占领了寨墙左近。汉中军阵苦苦据守,还是在缓慢的退后,根本无力反击。王宗涤当即急调部下骁将,各率一千中军精锐牙兵,增援两处。 这些牙兵,都是跟着王宗涤征战多年的老兵。平日里漫说其他营军士,就是军中一般的偏裨将官,那也是不放在眼里,最是骄横。不过要说战力,那也是一等一的强。汉中军本来就是苦苦支持,这帮老虎扑了上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横梁。汉中军防守阵型顿时崩溃,只是在军将的督战之下,混战顽抗而已。 李继密见两处军阵,都已成了混战之局,虽然还能挡的一时,但用不了多久,肯定会两翼失守,那时漫说大营肯定守不住,要是被人家包了饺子,全军覆没也都可能。李继密当即命令,打开寨门,整理近万的主力,从寨门冲出。虽说蜀军的弯月阵堵了寨门,可李继密是拼了老命。丢下几百条军士的性命,也冲进了蜀军阵中,双方马军步卒,绞杀在一块。 王宗播督率前阵,等了大半天,就是等着和李继密的决战。看汉中军杀了出来,王宗播领了几百亲卫,怒马快枪,冲进李继密的中军大队,认定大旗所在,奋不顾身,砍杀过去。这大旗左近,是李继密的最精锐的嫡系衙军,是两员骁将率着八百马队团和两千精甲步卒护卫左右往东北方冲杀。王宗播领亲卫拍马杀到,那些后卫军卒结成枪阵,步步阻击。边战边走。王宗播虽是勇猛,毕竟人少,虽然斩杀了不少军卒,这支精锐依然杀透重围,落荒而去。 第三十一章 略定汉中 王宗播往来冲突,此时汉中军卒阵列已被打散,各处军卒各自为战,只能勉强拼杀抵抗,王宗涤率军大呼“汉军败了,李继密逃了”“李继密逃了,投降不杀!”战场之上,蜀军士气大振,一些汉中军卒,听的主帅一走,将旗踪影不见,四处都是蜀军官兵,纷纷扔下刀枪,跪地投降。那些冲到外面的,则是四散而逃。 王宗涤传下帅令,自带五千马军,追击李继密。由王宗诘领兵一万,围困左右两寨,王宗播领余军,收容俘虏,打扫战场。 李继密杀破重围,看左右时,不过五百马军,一千步卒而已。看后面烟尘大起,知道追兵又来,也顾不得其他,打马如飞,往北就走。 行不过十里,两边山上,旌旗招展,战鼓齐鸣。各有蜀军未知其数,冲杀下来。李继密大吃一惊,不敢接战,边战边退,冲杀过去。回头看时,后面烟尘更近,李继密胆战心惊,领了左右亲卫马军,惶惶如漏网之鱼,往三泉而去。 这伏兵,其实不过是王宗涤昨夜遣来的疑兵而已,总数也不过八百而已。那些步卒,见主帅逃的远了,也都四散而去。 李继密逃到三泉,虽然三泉城高濠深,但三万军兵,仅剩了身边这几百人,原本守城的不过是三千老弱而已。看王宗涤大军滚滚而来,李继密也不敢停留,直接穿城而过,直奔兴元府。守城的军兵将士,一哄而散。有的跟着主帅北逃,有的脱去号坎,四散回家,更有不少溃兵,乘机劫掠一番,三五成群,逃往乡下。 王宗涤杀到三泉,见三泉城烟火四起,知道城中已经大乱,更不迟疑,直接挥军入城,留了一员偏将,领兵五百,镇压市面,自己带了剩余的军将,一路之上,人不解甲,马不解鞍。一路杀散沿途埋伏驻守的汉中军卒。直追了一天两夜,赶到兴元城下。 李继密一路之上,被王宗涤紧紧敢杀,根本立脚不住。也无法归拢士卒,跑到兴元时,查点身边,仅剩百余人马。李继密垂头丧气,进了兴元府。也顾不得休息,赶紧让城中将佐军卒,四门禁闭,悉数上城守卫。又派精干兵士,到各县调守兵增援。这不到两个时辰,王宗涤大军已经杀到,数千马军,在城外耀武扬威,往来奔驰。 三日之后,李继密不见自家一兵一卒到来,蜀军的大部队主力,迫降了马盘两寨的守兵,将一众俘虏,散去老弱。精壮纳入军中,带了大量粮草辎重,陆续抵达兴元,三万余蜀军,扎立三个大寨,将兴元府城围了起来。 困了二十多天有余,王宗涤只是操练兵马,并不着急攻城。李继密坐困孤城,日夜期盼救兵。这一日,接了死士密报,说是岐王李茂贞被东平王朱全忠,团团围困在凤翔城里,诸军断粮,以老弱为食,狗肉一斤五百钱,人肉一斤才百钱。岐王原来所属的关中诸镇,数败之下,已尽数归附东平王朱全忠。自己所管的汉中各县,军卒官吏都已逃散,局势大乱。 李继密见援兵无望,思前想后,城中早人无斗志,自己这山南西路节度使看来已做到了绝路,为了活命,只好派人到蜀军大营请降。 王宗涤围而不攻,正等的就是这个,将使者唤进大帐,倒是客客气气,答应保李继密家人性命资财。将佐官吏,尽皆留用。使者高高兴兴的回来,回报了自家大帅,事到如今,只要保的家人性命资财,李继密也别无所求,次日便自缚出城,到营前投降。 王宗涤进了兴元府,遣军四出,收占各县军州。一面将李继密一家,送往成都。这李继密到了成都,见了蜀王王建,请罪不已,王建道:“当初你残害关中百姓,本不该留你姓名,不过前军大帅答应活你一家性命,又是投降而来,还算知时务,那我不忍杀你,仍然改回你的原名,还叫王万弘吧。居留成都,随时候见” 这王万弘作为一降将,又不得蜀王喜欢,蜀中大臣众将,哪里还瞧得起,随班候见,如同小丑一般,常遭人戏耍开心。王万弘十分愁苦,终日酣饮大醉。没多久,酒后醉入水池溺水而亡。 这汉中军当初的三泉大败,王宗涤只顾追击,一路官道之上,但有汉中军,只要不阻拦追击,那根本不理,所以这官道之上,甚是热闹,时而是大股的汉中军,烟尘滚滚,逃的飞快,时而是大队的蜀军,沿着山道追的紧急,有时又是一些散兵溃卒,三三两两,沿管道北行。山庄在河口附近哨探的团勇,见了这些异象,赶紧回报李煜知道。 李煜正和周宝黄石周灿王通和罗隐等人议事,听了汇报,李煜仰天大笑,对众人道:“李继密已经败了,咱们劫夺辎重的事,再也不会有人追究了,就算漏了出去,也是有功无过了。” 罗隐和周宝黄石等人,屡屡听李煜说过李继密即将大败,如今真实情报回来,原先的一点忐忑之心,已经丢到了爪哇外国去了,对李煜这枯坐山庄,却未卜先知,断的天下大事,更是惊为天人。人人心里都不免想到:“这李煜和自己一样守在山庄,甚至还不如自己出去的多,却能早早知道李继密近日即将失败,看来定是是夜观天象暗断阴阳所知。能跟随如此人物,一生何忧!” 罗隐动作最快,深施一礼,道:“李长官掌观天下,料事如神,罗隐佩服佩服!” 周宝黄石等人,紧随在后,一起说道:“长官智通天下,真乃天人,某等虽愚钝不堪,也愿终生追随长官,万勿相弃。” 李煜心中得意,第一次享受到穿越人士预知未来的好处,心道未卜先知,还真是唬人的很,小漏一手,就是王霸之气十足。 虽然心里是乐开了花,李煜倒还没有得意忘形,赶紧对着众人还礼不迭,笑道:“罗先生,各位兄弟,无须多礼。李煜有幸,得众位拥戴,李煜对天发誓,终此一生,富贵祸福,定于众兄弟生死与共,绝不相负。” 众人听了,齐声和道:“富贵祸福,生死与共,绝不相负。” 李煜招呼众人,赶紧坐下,如今形势变化的快,要赶紧布置,李煜问道:“罗先生,如今局面,山庄当如何行事?” 罗隐知道这些人中,李煜自己肯定比不上的,除此之外,也就自己待在官场幕府十几年,对后续的事态还能判断一二,其他人怕也都是懵懂。见李煜问,也不推辞,略微考虑一下,说道:“汉中军败,这蜀军定然要围攻兴元府城,州县散兵,怕是还要祸乱一阵,从山庄来说,有利有弊。前些日,黄海等人虽然搬来了引来几户铁匠木匠,但还远远不够,如今乱兵散入乡里,各地动荡,山民住户,定不安稳,我们可趁机招纳良民匠人,入山居住。勉县左近,也有我日常交好几位俊才,趁此时机,也可引入山庄以备后日调用。河口之处,难免有乱兵进入,需加派人手,小心守把,别让乱兵扰了山庄。” 李煜拍掌笑道:“罗先生此言,甚和我意”。随对众人吩咐道:“周宝,你立刻集合团勇,除该领团勇一都外,另将二都的六班,七班拨你管领,在离官路的河口三里之内,拣险要之处埋伏,多派哨探,但有进入河谷的汉中溃兵,一律包围缴械,逐一审问鉴别,老实忠厚的,一律收容,但有骄横奸猾不从管教之辈,格杀勿论,不得放一人离去,也不得漏一人进来。周灿王通,随你行动” 周宝王通和周灿立起身来,周宝朗声答道:“长官吩咐,无有不从,但有失误,甘当军法” 李煜点点头,又对黄石说道:“余下的团勇,分为三队,由你督率,各班正自负其责,出外招纳山民庄户,罗先生可给你说的几位俊才修书,由黄石亲自送往勉县,接引进来。此次出山,外面正乱,各班正务必在意,只要看到蜀军,无论多少,立刻上山躲避,不得冲突,以免伤亡。只要不主动惹事,蜀军暂时不会在意。如遇到零散的汉中溃兵,或收纳或绞杀,或是避开,可酌情处理,一切以安全第一,不可轻忽。以半月为限,不论成果如何,均要收兵回庄” 黄石也躬身应了,李煜又吩咐周灿,立刻传话给几位甲长,立刻组织妇女人手,从公仓取粮三十石,制作干粮,以备团勇携带。所有团练自即日起,改为整日集合操练,一则警备山庄,二则准备安顿来人。 周灿听了,当即重复一遍无误,立刻去了,通知众人。顷刻之间,山庄热闹了起来。团勇团练,原先在家休息的,都纷纷赶往操场,偶有出到庄外地里开荒的,自有亲戚人等,跑着前去通知。各甲长听说汉中军败了,知道劫辎重的事,那已经是大风吹了,都是安心的很,奉了李煜的命令,赶紧开始召集本甲壮妇,管领粮食,制作干粮。周宝等人,看李煜并无别的吩咐,都起身告辞,前去划拨队伍。 这以后的将近月,黄石等人,不但将罗主薄的几位好友,都给搬到了山庄,更从外面,陆陆续续,引领了八百多户逃难的流散进山庄定居。远远超过了庄里原有的人口,虽然如此,所幸此时秋收刚过,这些人虽是逃难,毕竟只是躲避乱兵,出来的还比较从容,又有团勇引领护卫,粮食物资缺的并不多,周宝也收纳了二百余身世清白的散兵,这些壮丁,除了一身号坎和没丢的武器,其他的还真比难民跟需要山庄的接济。庄里上下人等,又是规划保甲,又是划分田土,又要救济安置,全都忙的不可开交,也幸亏山庄各项规矩比较齐备,保甲团练,各有规章,山民庄户,能有个安稳住处已是万幸,对山庄的各项安排,都是服服帖帖。很快这些山民庄户,安顿了下来。 等王宗涤分兵平定各地,山庄派出去的人,早已撤了回来,李煜派人,暂时封塞了河滩的往来道路。留下几个团勇负责监守,其余全部人马,都撤了回来,全力经营山庄。 三个月下来,山庄开垦的田地,已经占了山谷的大半,团勇也增加到了将近千人,不管是原先甲长还是都正、班正,也都是水涨船高,都是坐地升官,眼看山庄兴旺,这些人都是心里高兴。李煜办的这山庄学堂,也有了五百多人,连着盖了十几间大房子,按了年龄大小,分了班级高下,罗隐招来的几位俊才,全部安排到学堂由罗隐统管,分别授课教导。 李煜将团勇管理操练的具体事务,统统甩给了周宝和黄石等人,学堂则交由罗隐负责,保中事务,李煜只是抓总,由长老会具体负责,李煜除了每日检查督办诸项事务外,每到晚间,都是集训团勇头目,在罗隐和周宝黄石的人的协助下,或是讲解战例,或是合议军阵,或是传授兵法。李煜虽然实战经验并不足,但毕竟原本也是长泡军事论坛的主,有这积攒千年的知识打底,无论是兵法见解,还是纵横谋略,自然是侃侃而谈,言无不中。这没见识倒不觉的啥,反而是罗隐等聪明人,更是心折。于是乎,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推动和导引下,新来的村民,毫无例外的都是将李煜视为恩主,虽然还不至于家家给他来个长生牌位,李煜也在山庄和团勇团练中,树立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的崇高地位。 眼看春节将至,李煜天天在忙并快乐着,他可不知道,一件和他密切相关的大事,也在悄悄的酝酿之中。 第三十二章 周家心事 本来这两个多月,是周叔最舒心的日子。这个山庄,从周叔自己搬来,十几年的时间,才渐渐有了几十户人家,可自从去年李煜这孩子来了以后,短短的一年间,山庄居然兴旺到如此的地步。听蓉儿说,都快一千户了。周叔不识字,数要是过了一百,那就数不过来了,一千户到底是多少不知道,可是周叔有脚能走,过去一顿饭的工夫,这庄子他能走七八个来回,现在,顺着小河,从村头到村尾,一顿饭的工夫恐怕都不够。 走到村外,放眼望去,开出来的田土,从这边山脚,直到那边的山脚,走一个来回,一个时辰可都不够。周叔是个庄户人,别的不知道,最心爱的就是这田土,这么多的田土,还有着许多的人,有田有人,那就是粮食呀。庄户人有了粮食,可不就心满意足了!虽说这田土不是自己的,可都是属于山庄呀,别的不说,每亩两斗的公租交上来,那也是好大的一堆呀。 如今的山庄,虽然人多了,可比过去还有规矩。大人不用说,不是忙着操练,就是忙着家里的营生。单说村里的孩子,也没有哪一个在外面荒跑,都被搞到学堂里上学了,这上学到底学的啥,周叔不明白,可周叔知道,一定都是有用的,就说自己的辉侄儿,这才多大,忽然就会计数记账了,上次运来那么多的东西,几个孩子,就点的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那个见了自己,不说辉侄儿有出息?这还不是学堂学来的? 也不光自家的侄儿,就是别的孩子,肯定学的也不差,就看那家家户户对先生们的恭敬,也就知道家长们对学堂满意的很呢。 这段时间,周叔最舒心的事,就是吃完了饭,在庄里庄外的溜达,看着那些田土,看着这一大片的山庄,看着这山庄高高兴兴,忙忙碌碌的人们,尤其是看到那几十间装的满满当当的仓库,周叔的心从里舒坦到外,脸上的笑是从早挂到晚,从来就没断过。 可从前天开始,周叔就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过。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点堵的慌。在他心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听到的那几句话。说话的那几个妇女,他并不认识。现在庄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的人,一下子认过来还真有点困难,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刚来才几个月的新村民。他不认识人家,人家可是知道他这个长老的。见了很是恭敬的称他为长老的。 让他不舒服的是那几个妇女在闲聊的几句话,他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妇女说:“张婶呀,你家翠莲也都十六啦,长的又好,我看嫁给咱李长官,倒是般配!”另一个妇女接口道:“他嫂子,可是多借你吉言,我们家翠莲,要说模样,可是没得挑,可毕竟俺们新来的庄户,跟脚又浅,谁知道人家李长官是啥心思呢,怕是配不上人家。” “这有啥呀,那李长官多大的学问呀,才不在乎啥跟脚不跟脚的,这大一个山庄,都是人家折腾起来的,人家那需要你的跟脚呀。” “张大嫂,我看李长官就挺喜欢你家翠莲,哪天我在街上,看李长官和你家翠莲说话,那个高兴呀,要是不喜欢,能对着她笑的那么开心?我看这好事可要趁早,咱们李甲长,可是这山庄的老人了,和李长官熟着呢,要不你改天求求甲长,让他帮你家翠莲做个媒多好。” 周叔就听了这么几句,那几个人看到周叔走了过来,这山庄的几个长老,那可都知道,赶紧过来打招呼,态度恭谨的很,要是放在往常,周叔肯定是笑呵呵的问长问短的,可这天,周叔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付几句,就径直回家了。 周叔心里很是不忿,李煜这孩子,堂堂山庄的保主任,山庄兴旺的大功臣,就凭你们几个无知的村妇,也敢评头论足?啥,就冲你家闺女笑笑,就是喜欢啦?那长官还整天对我老头子笑呢!难道也是喜欢我?真是笑话。 还说啥?长的好,和李长官般配?这个山庄,从老说到小,有一个姑娘小媳妇的能比上我家蓉儿?连罗老夫子,那可都是做过县老爷的大秀才,都说我家蓉儿聪明能干,是富贵之相呢,要说般配,除了我家蓉儿,谁也配不上李煜这孩子。 再说了,你们才来几天呀,也不打听打听,这一年多,谁不知道李煜这孩子的缝补浆洗,哪一件不是我家蓉儿做的?谁不知道这孩子喜欢我家蓉儿,还敢要你们甲长保媒提亲,啥李甲长,还山庄老人呢,不就是老李家那个最笨最老实的老侄子呀,他要是敢帮你们提亲,看我不让他李叔打烂它的笨嘴。 不过,这山庄大了,人也多了,李煜这孩子不会花了眼吧?万一要是有人提亲,这孩子一糊涂答应了,那可就坏了大事了。就算这家不提,这山庄千户的人家,难保会有哪家也有这样的心思呀。 想到这些,周叔心里就不舒服,很不舒服。他明明知道李煜很喜欢自家的蓉儿,别人应该抢不走,可是周叔就是不放心。这不怕一万,可怕万一呀。 两天没怎么出门,看着蓉儿这整天几乎都不在家,周叔就知道,肯定不是在学堂跟着罗老夫子上课,就是在帮李煜干活呢。周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有时候,周叔甚至就想不通,既然李煜这孩子喜欢蓉儿,为啥他一直不来提亲呢?难道这只是再哄蓉儿高兴不成? 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周叔是越来越郁闷。 崔夫人看周叔不出门,这第一天倒没觉得啥,第二天就觉得周叔不对了。崔夫人问周叔到底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周叔一直是摇头,连话也不愿意说,只是自己在瞎琢磨。崔夫人也知道周叔的脾气,干脆也就不问了,到了晚间,径自炒了几个菜,备了一小坛酒,直接把周二叔给喊过来喝酒,崔夫人知道,周二叔最是精明,从小就称周叔的心,周叔有话不和自己说,但只要这二兄弟来了,他就是相瞒也瞒不住。 周二叔最近忙的很,自己的大哥,从来不爱出头露面,自己和那几位家长,如今可都是山庄的长老,又兼着这保长的,老人里,只有大哥是只做了一个悠闲的长老。眼看山庄的基业越发的兴旺,连灿儿他们,都是保正了,自己要是不多干点,为老周家保住目前的地位,一旦被比了下去,以后再想翻身可就难了。因此上,周二叔不但是份内的事要做,就是份外的事,那也是时时在心里琢磨着,只要不懂得,不是问李煜,就是请教罗老夫子。一来二去,周二叔还真就成了庄里最让李煜放心的人。也是承办事务最多的人。周二叔虽然很忙,依然是忙的很高兴,很快乐。 这大哥有事,二叔就是在忙,也要赶过来的。兄弟两个,小酒喝着,好菜吃着,没多大的工夫,周二叔就把周叔的心思给摸出来了。 周二叔号准了大哥的脉,倒是不着急了,在他看来,周叔是当局者迷,那李煜除了蓉儿,在这个山庄,谁还能配的上? 不过,二叔想的更远,这山庄,自家的侄女自然是头一号的,可将来到了外面,那啥人没有呀?万一有个比自己侄女更强的来个横刀夺爱,难道自己就眼巴巴的看着不成,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是宜早不宜迟。早定早好呀! 琢磨半晌,二叔笑道:“大哥,你觉得李煜这孩子到底咋样?” 周叔翻了二叔一眼,将酒一饮而尽,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好的!” 二叔陪着喝了一杯,笑道:“那你觉得要是做咱家的女婿呢?” 周叔闷声闷气的说道:“这孩子,是宝儿他们几个救回来的,这一年多,咱都看着,可是为山庄做了不少的事,对蓉儿,看着也是不错,可就是不知道这心里到底是啥心思。他要是真的愿意娶了蓉儿,哥哥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二叔嘿嘿笑着,道:“大哥,有你这话,你就别管了,我看他和蓉儿,也是情投意合,就是大嫂,也喜欢的很,大哥是主,不好出面,兄弟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让咱得孩子称心如意就是” 周叔点点头,这心里也觉得顺过了那口气,自家兄弟的能干,她是放心的很,既然兄弟打了保票,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了。 二叔喝完了酒,回去琢磨了一下,这事自己总不好去说,毕竟那是自己嫡亲的侄女,这叔叔帮侄女保媒,总不是那么好看。还是要找个外人来提更好。看周辉在家,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忙让周辉去把罗老夫子请来。 罗老夫子听周二叔说明了,抚着自己的胡须沉思,半晌没有言语。 要说周蓉儿这孩子,那可是真的讨人喜欢,这份从小随着崔氏养出来的那份从容气度,不要说在这山庄,就是放到长安城,那也是丝毫不比那些大家闺秀逊色。更难得是天生的聪颖,自己也算见过不少的书生秀才,还真没能比得上的,而且这聪颖之中,丝毫不影响内心的质朴和娇憨。每次给这孩子讲东西,对老夫子来说,都有一种如沐春凤的享受。 这孩子要是嫁给了李长官,那定是李长官的得力臂助。也只有这样聪颖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李煜这种才包天下的人物。 这让罗隐犹豫的,恰恰就是周家。 这自古天下,怕的就是外戚权臣,雄主在位,那自是无妨,可天有不测风云,一旦少主初立,女后主政,那外戚那个不是权倾朝野?像王莽,杨坚,那个不是靠了外戚的身份夺了天下? 这周家,要是都像老周大哥那样,不用说是最好的,一旦李煜有了基业,高爵厚禄的养起来就是了。可关键是周家不止老周大哥,周二哥,周三哥可都是精明的主,虽说不识字,可目前在山庄,那可也是数得上的人物,要知道,这山庄的人物,将来不用想,那也是李长官的嫡系核心呀。况且周灿周辉,在少一辈里,都是顶尖的人物。大业成就之时,这些人正在少壮,又是从龙已久,出将入相是可以想见的,周蓉儿身为正宫,在朝廷有如此后援,怕是无人可制呀! 转念一想,这周蓉儿和李煜情投意合,核心的人谁不明白?就是想挡,怕也挡不住,况且,无论怎么样,看周家的几个人物,除非故意的压制和排挤,否则那肯定是李煜周围将来最大的势力,尤其是周辉,虽然岁数还小,可在李煜眼里,那可是传承衣钵的开门大弟子呀。谁又能排挤的了,压制的住?这目前山庄的基业,说穿了还是从最初周家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这周家要是成了李煜的岳家,李煜掌管这山庄,那可是无论是情是理,可都是名正言顺。 这周蓉儿好歹是自己的弟子,有自己的教导,将来大业有成,必是一代贤后,那帝师每代皆有,不算稀奇,可这贤后之师,自己可是古往今来独一份呀。 罢了,此事有利有弊,利在明处,利在现在,至于弊,不过是自己的担忧而已,将来好远的事,想那么多干什么。 周二叔看罗隐不说话,连着招呼了好几声,才把罗隐惊的醒了,二叔小心的说道:“老夫子,你这是?” 罗隐呵呵呵笑着,道:“周二弟,我的周保长呀,老夫是喜欢的狠呀,一时失态,兄弟见谅,见谅。此事无需操心,就包在老夫身上,数日之内,必见喜信” 周二叔赶紧施了一礼,喜笑颜开,道:“夫子高才,既然说好,那自是妥当的,一切有劳夫子,感激不尽,我们准候夫子佳音就是” 罗隐赶紧搀住周二叔,嘻嘻笑着,道:“一定,一定,这个喜酒老夫可就预先定下了,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缘由天定 李煜吃完了饭,心满意足的抚着自己的肚子,懒懒地斜靠在床上,看周蓉儿里里外外的收拾,突然鼻子一痒,无缘无故地打了两个喷嚏,周蓉儿停下手,看看李煜,道:“怎么啦?是不是着凉啦?” 李煜摇摇头,笑道:“哪里呀,这不好好的,说不定谁想我呢。” 周蓉儿翻了李煜一眼,撇撇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道:“美的你牙疼吧,除了我管你这懒家伙,有人想你才怪。” 李煜嘿嘿笑道:“懒就懒吧,反正有你这勤快的管着呢,既然没人想,那就是有人琢磨着算计我呢!” 周蓉来到床边坐下,理理头发,笑着说道:“才不会呢,这庄里的老老少少,可都服你的很呢,很多人都说你是神仙下凡,能掐会算呢,谁还敢算计你呀!” 李煜道:“以前听人说,打喷嚏,不是有人想,就是让人算计呢,嘿嘿,神仙下凡,蓉儿你看呢,我是神仙吗?” 周蓉儿看着李煜,端详了半天突然严肃了起来,道:“神仙,当然是神仙下凡了,我看就是,估计是那个天上的神仙,被玉皇大帝饿了几千年,实在忍不住,自己偷偷跑到人间了。” 李煜听周蓉儿说是,本来还有点得意自己的光辉形象,听到后来,才知道周蓉儿又在拿他当初的样子打趣,心里很是轻松和欢喜,抓住周蓉儿的小手,故作恶狠狠的说道:“小丫头,又拿当初的事臭我,看我不把你的鼻子拧下来。”欠身伸手,去抓周蓉儿的鼻子。 周蓉儿反手握住李煜的手,看着李煜,脸突然红了,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可是在我心里,不管你做出什么,说出什么,你也不会是神仙,我记住的,就是你因为肚子饿而流泪可笑样子,就是你拄着拐杖,到处闲逛四处蹭饭的惫懒样子,就是你在人前侃侃而谈无所不知的样子。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神仙呢,我只要你一直是我原来看到的那个煜哥哥” 李煜的手握在周蓉儿的手里,周蓉儿的手,柔软而温润。李煜道:“蓉儿,我就是你的煜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多久,永远是你原来那个煜哥哥。” 周蓉儿点点头,没有吭声,眼里滴出两滴泪来,李煜看着周蓉儿清丽如花的容颜,默默的握住周蓉儿的手,享受着浓浓的温馨,心里暖暖的。半晌,周蓉儿抽出手,擦了一下眼泪,脸红红的,展颜笑了,道:“煜哥哥,虽然我知道你不是神仙,可是我也奇怪呀,你出去的又不多,怎么知道外面现在发生的事呀?” 李煜微笑道:“蓉儿,我知道这些事,并不是看到的,听到的,而是有地方写着呢,那上面对外面的那些大人物,那些大事,都写得很清楚。我看到过,记住了一部分。只是这个地方,我没法说清楚,也没办法再去看。” 周蓉儿点点头,道:“我知道的,那是只有你才能去的地方,我们都不能去,所以你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李煜心里道,后面一千多年,可不是都不能去。我也是曾经去过,在也去不了了。不过他知道周蓉儿说的意思是,那是神仙提点李煜的地方,所以只有李煜能去,别人无缘去不了。不过,这个误会也是最好的解释了。没必要再说清楚,也没办法说清楚。 李煜道:“我们都去不了那个地方了。我知道的,就是我记住的那些,不过没关系,这里有我的蓉儿,蓉儿那么聪明,肯定能帮我想起很多事,知道很多事的。” 周蓉儿低声说道:“我就怕我笨,帮不了你。” 李煜笑道:“哪里呀,罗老夫子,可是天天夸你呢,说你举一反三,学的很快,要是有上两年的工夫,只怕他可就没啥能教你的了。” 周蓉儿听李煜转述别人夸奖的话,心里也是高兴,只是微笑不语,李煜刚想伸手,揽住周蓉儿的*,外面传来脚步声响,周蓉儿忙站了起来,快步迎到门边,拉开门看时,罗隐慢步踱了过来,周蓉儿赶紧施礼,笑道:“先生来啦,快请进吧,煜哥哥在呢。” 罗隐微微笑着,看着周蓉儿,点点头,道:“蓉儿不必多礼,吃过饭啦?” 周蓉儿一边将罗隐让进屋,一边说道:“刚刚吃完,先生吃过啦?在哪里吃的?” 罗隐笑道:“我还能在哪里吃,还不是吃的学堂的共饭,要是有人帮我做饭就好啦,呵呵!” 李煜早站起身来,请罗隐坐了,周蓉儿笑道:“先生想吃,我帮先生做好了。” 罗隐呵呵呵笑着,道:“还是算了,我一个老头子,也就吃共饭的命,可不敢麻烦蓉儿。” 周蓉儿笑笑,见罗隐来,知道有事要谈,也就辞了回家。 李煜送到门外,直到看不到了,才关上门进来,在罗隐对面坐下,笑道:“罗主薄可是有事要说?” 罗隐拱拱手,笑道:“呵呵,罗隐恭喜长官,贺喜长官,长官大喜呀!” 李煜不明所以,有些惊诧,笑道:“罗主薄这是何意?不知煜喜从何来呀?” 罗隐笑眯眯的,抚弄着不多的几根胡须,看李煜不解,问道:“敢问长官今年贵庚呀?” 李煜道:“二十有二,怎么,这喜事还和我岁数有关呀?” 罗隐掐着手指,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地算了半天,道:“那是自然呢,二十二,可不是正好。” 李煜站起身来,围着罗隐转了一圈,道:“罗主薄,和啥正好?赶紧清楚地说,别给我打哑谜!” 罗隐嘿嘿笑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长官二十有二,却内宅无主,岂不是与礼不合?而今有人托老夫给长官提亲,老夫盘算再三,彼此正是相当,这还不是喜事一件?” 李煜见他如此说,想了一想,已经猜到一二,虽笑道:“如此可真是喜事,呵呵呵,不知是哪一家托了夫子保媒呀?” 罗隐坏坏的一笑,道:“长官何不猜上一猜?” 李煜凑到近前,看着罗隐笑道:“可是周家大叔?” 罗隐仍是那副模样,使劲的摇了几下头,到:“不是,不是,长官错了?” “错了,那是谁家?”李煜很是有点惊讶,山庄老人谁不知道自己和周蓉儿关系极好,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家来掺和一下。 罗隐不慌不忙,伸出两个手指头,笑道:“不是周大叔,是周二叔,所以长官错了。” 李煜错愕一下,顿时哈哈大笑:“你这老夫子,居然也会开玩笑,哈哈哈。” 罗隐坏笑着,将今天二叔找他的事说了一遍,李煜心花怒放,满口的答应。虽然自己来自后世,没那么多的机会,可在这个年代,礼法之事也不能不管不顾,虽然知道周大叔夫妇对自己不错,但毕竟没有挑明,万一人家家长不同意,这事总是麻烦。现在周家主动央人说媒,这唯一的顾虑去了,自然是心花怒放。 罗隐看利于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是得意自己形势看得明白,没有阻拦掌管的好事。既然李长官没有意见,罗隐当即提出,自己就做男方的媒人,请自己的好友,也是学堂先生的崔平来做女方的媒人。 李煜憋不住的高兴,自无不可,当即将此事全权委托罗隐张罗,罗隐应了,自去安排。 李煜虽然高兴,但到了晚间,躺在床上,不由又想起前世的老母娇妻和**,自己穿越一年多,到这边还算是混的凑合,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不知他们现下过的如何,想来想去,自己在屋里不免又痛哭一场。 虽然不过是形式而已,罗老夫子却是一丝不苟,依着礼节,从议婚、纳名、问吉、小定,到大定,居然也是好几天才走完了程序。这一番折腾,消息已在全庄传了开来,周蓉儿脸薄,被庄中大婶和姐妹们打趣了几次,这几日早躲在家里,做起了乖宝宝,连课也不上了,倒是周大叔,又恢复了精气神,时常在庄里转来转去,心满意足的接受着人们的祝贺和恭喜。 双方议定,眼下已是大年将至,这婚定了,山庄又不大,为免以后尴尬,成亲的日子速战速决,就定在腊月二十八。 不过这婚礼如何办,让李煜发了愁,说起来李煜可是一庄之主,周家在山庄,也是头一号的人家,这成亲大事,按照周家的想法,唯一的女儿出嫁,可是不能马虎,总要风光一些。而且就是罗隐周宝黄石一班人,也有趁机热闹热闹,好好操办一场,给山庄增点喜气的意思。 偏偏李煜是官高人穷,除了住的公房,简直身无分文,就是想要热闹,总不能空口白话,让庄里人送了礼,然后喝点西北风就回家吧?而且不论是周家,还是别的人家,日常过日子还行,真要大操大办一场婚礼,那还真耗给穷了不可。李煜一边想,一边摇头。 想想前世,那些婚礼,结婚的是大把的钱花在吃喝上,朋友亲戚,则是为了凑份子,咬着牙的往外摘自己的肋巴骨。唯一便宜得的就是那些饭店和婚庆公司。不行,这山庄底子薄,可要立好规矩,移风易俗,搞一个简单热闹,革命化的婚礼,既不能马虎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满足个各方面的要求,还要能节约闹革命。 想到这,李煜立马拿出纸笔,开始起草《红白理事会运行章程》。 第三十四章 红白章程 李煜起草的《红白理事会运行章程》拿到山庄的长老扩大会上,居然讨论了两天,才算定了稿。这在山庄的议事决策的历史上,是破天荒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一个过程,是因为这个章程虽然条款不多,但却涉及到了很多东西,山庄的这些长老们,未必能搞清李煜隐在条文最深处的含义,但这些人都是人精,也能察觉这些条文背后,肯定是有什么意图在里面,各自的理解不同,争论也是必然的。 比如章程规定,无论红事还是白事,主家必须按规定向山庄公仓缴纳一定的操办费用后,由山庄理事会统一操办。 关于这一条,人们的身份不同,理解起利弊来,可是分歧极大。比如几位族长虽然明面上没多少什么,但心里都还是有点不同的。因为在中国的这个宗法社会里,红白事,是一个家族最大的事。一个人除非是离家在外,脱离了家族的控制范围,不在和宗族有太多的联系,否则无论他结婚生子,还是落叶归根,那都离不开宗族的制约,而宗族的制约,更多是通过族长权威的行驶来体现的,在红白事的操办上,宗族和族长的意见是占有很大的分量的。在红白事的现场,是展示族长指挥管理才能和权威最重要的场合之一。红白事的操办,也是向宗族内外,展现本宗族力量最佳场合。 现在红白事的操办权,给了理事会,这些族长当然是很有点想法的。像周二叔和李叔、王叔这三位,就很是不以为然,心里都觉得是山庄管到家族内部的事务上,多多少少是侵犯了自己权力,未免是越俎代庖,多此一举。而像周大叔、陈叔等本来就是以忠厚为人推崇,不愿多事的族长,则觉得是能卸下这样一付担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赞同的自然是大声讲的,心里不太同意的几个,则表达的委婉的多,毕竟李煜如今在山庄普通人中的威望,大家可都是一清二楚,他定出来的东西,即使有违自己的心意,也不好直接去落他的面子,况且,自己反对的理由也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不好直接说出来。故而反对的态度虽然并不含糊,但言辞上,也只能是以给山庄增加太多的麻烦和费用为由而反对。 这三位为啥不太同意,李煜心里是明镜似得,他们所担心的,还真就是李煜想达到的目的,在李煜看来,山庄是自己做事业的根基,要想根基稳,首先它必须是一个强有力的整体,一个按一种统一组织模式运行管理的整体。这个整体的构架中,传统的宗族管理模式,只会弱化和扰乱山庄的保甲团练一体化组织模式。宗族的势力越强大,山庄的统一管理和运行就会越退化,山庄的整体性就越差。如果有机会,能把山庄变为一个完全的组织社会,那当时是最好,但作为一个宗族思想还非常严重的时代,在山庄完全消除宗族势力那绝对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实现。唯一的路子,就是消弱和控制宗族势力的发展,最少在事业的初期,必须趁宗族的影响力远逊于外面那些大世家宗族控制力的时候,压制这种势力强盛和扩张。 这种压制,无论是武力的压制还是想现代的那种洗脑式思想教育,李煜都不认为自己能做的到。李煜觉得,唯一能达到目的的途径,把宗族的一些功能,一些对宗族成员有重大影响的功能过渡给山庄,使山庄成为一个比宗族给于更多,功能更全的组织,这样自然会弱化宗族对成员的控制力度。 所以三位的反对,从反一个方面说明,李煜的思路还真是触及到了问题的根本。李煜心里并不着急,毕竟这明面上的反对理由,还是最好被打倒的。李煜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理由: 虽然这红白事以前都是各族自家操办的事,但山庄毕竟不大,那一族办事,也离不开别族的帮忙。帮忙张罗的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各族的头头脑脑,这样友情襄助,相互的往来,靠的是自觉自愿,难免会有个不周,就会生了嫌隙,反而不美。不如就由山庄出面,由固定的人员组织,人人按一个章程统一操办,办的既周到,主家也省事。 周、李、王三位,虽然不怎么赞成这个章程,但毕竟山庄不大,又都不是什么高管富贵之家,宗族的优势和控制力远比不上那些世家强族。族长的威势和优越也没多少,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利益。这样做,既然没啥大的损失,这反对的态度虽然明确,其实也并不是很坚决。 李煜说的理由,听起来也蛮像那么回事,大家顺坡下驴,同意也就是了。不过这可不代表这条就不讨论了,反而讨论的越发激烈起来。这个讨论从费用交纳的多少,交纳什么,一直到山庄是否贴补,贴补标准是多少,如何贴补等等,足足一个时辰,才完全搞定了这一项。最后,这项的全文变成了这样: 山庄之中,所有结婚大喜之事,男方主家向山庄交粮一石,六十斤以上的猪或羊一只,鸡五只,女方按男方一半交纳。所有丧葬白事,主家向山庄纳粮六斗。 交纳确有困难的,由主家申请,经保甲上报后,长老会核准,可以减免费用的交纳。 山庄红白事的操办,山庄一律贴补每次粮一石,酒二十斤。所需人丁均有山庄调用团练健妇,以五十人次为限。 团练健妇的来源,以本小保为主。本保的保长为理事会指挥下的事务总管。 看着简单的一句话,本大家讨论成了这么多详细规定,李煜很是高兴,这才叫群策群力呢,虽然大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但是,每当他提出下一个思路和原则时,在场的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努力地思考着这个规定的每一项细节,努力朝着最好的一面去完善着规定。 到最后,这个章程全部定稿的时候,李煜都已经陶醉了,他不得不承认,一旦众人的思路被打开,那群众的智慧简直是无穷的,在他看来,这个章程已经完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章程不仅对婚丧大事的仪式、礼节、过程做了详细的规定,而且还涉及到了土地的再分配和家庭的资产的继承等方面。例如,章程规定,男丁结婚后,必须独立成户,重新编入保甲,并由山庄另行按户人丁数分配田土。新婚男女,其在原家庭的田土,则由其父母和未成家的兄弟姐妹耕种,同时,该部分田土,按原公租加倍交租,称为承租田,如该家再添生新人,承租田又可回划为公田,交公租即可。 为了保证山庄的土地资源尽可能的掌握在集体手中,避免承租田过多,导致可分配的公田不足,同时规定,一个家庭如拥有双份的承租田,则须在山庄给新家庭划分公田时,无条件交出给山庄。 对于丧事,如老人去世,同样将其名下田土划为承租田。 这个章程的实行,在山庄所导致的结果,必然是山庄将出现大量的双人、三人、四五人的小型家庭,那种一族几十人上百人的大家族、大世家,绝对无法出现。任何一个山庄的家庭,都不会成为拥有大量田土的地主豪富,也不会出现那种无立锥之地赤贫,也不会出现无钱娶妻加女的情况,只要山庄的组织在,这个山庄就将是一个以大量自耕农为主的结合体。而自耕农,正如现代社会的中产阶级一样,正好是那个社会的最大的稳定力量,秦时商鞅变法,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鼓励生育,成家,扩大自耕农的家庭比例,李煜的这个章程出来,恰好符合了商鞅变法的要义,这一点,别人不清楚,罗隐等几个夫子可是看得明白。 在讨论完章程条文以后,章程的名称也修正了,变为《红白事管理规则》。大家顺手就选举了红白事理事会的成员,毫无意外的,罗隐、周二叔、王叔、李叔、陈叔、周三叔和一位后来的陶老爷子,被选举为理事,罗隐为理事会理事长。 这几位家主,看到自己身上,又是增加了一个官衔,心里也是美得很,这理事会成立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操办李煜和周蓉儿的婚事,李煜又不是理事会成员,罗隐等人干脆就把他撵了出去,自己等人商量着办就是了。反正山庄做主的也都在了,制备婚礼所用的轿马衣服的一应物品的,支粮取物也都方便。 几日时间,一晃就到,山庄人统一安排,木匠裁缝也是现成,自然是速度快很,冠服、轿马、披红、鼓吹、号牌等物已然齐备,到二十七日这天,周宝和黄石等人,领了几个团勇和大嫂,将李煜的住处打扫干净,用红纸贴花,装扮的喜气洋洋,周宝黄石王通李大虎李二虎等人,打着暖房的幌子,聚在李煜这里,又是喝酒,又是舞刀弄枪,只闹腾了一夜都不合眼,反倒是李煜,看着兄弟们热闹,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伤感,两世为人,这是自己的第二次结婚,自己这里是热热闹闹,却不知前世的亲人过的如何,借酒浇愁,不免多喝了几杯,早早就沉沉睡去,旁人哪里知道,还以为他是高兴的,见他睡去,也不管他,只管热闹。到了半夜,连罗隐等几个夫子,看这边热闹,也凑了来,一起熬夜。 天光刚刚放量,李煜就被兄弟们拉了起来,梳洗装扮,大红的新郎吉府,红帽,上插金花,一件一件穿戴了,众人喝一声彩,果然是马靠鞍装,人靠衣裳,李煜本来就长得白净,这一打扮,大红的吉服衬托之下,还真有点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劲头。 虽说是规定了只能用几十个团练人丁,可毕竟他是一庄之主,又被很多村民视为恩主,除了安排了职事的几十个人早早到了,其余来凑热闹的也是陆续跑了来。不多时,屋里外面,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罗隐看看时辰,已经到了选定的吉时,吆喝一声,外面锣鼓唢呐吹打了起来。 李煜在罗隐的指引之下,冲着大堂墙上挂的祖宗像,行了三拜大礼,被周宝黄石等人拥着,出门上马,前有号牌、乐队导引,罗隐等几个夫子在旁相随,后有一帮兄弟押了花轿跟着,个个披红挂彩,一路吹打不停,往庄里进发。 院中的众人,一边嘶嚷着,一边随了队伍,即使凑个热闹,也是壮个声势,前前后后,怕不是有三五百人。两个地方,本来很近,罗隐为了热闹,故意让队伍在村里绕大圈行进,全庄的百姓,全都涌到了街上,边看热闹,边为庄主贺喜,进村没多久,这迎亲的队伍已经是越来越长,等快到周家门前,那些直接迎在周家的村民,早把周围的街道都堵了,看队伍挤了过来,都是大声恭喜着,给李煜他们勉强闪出一条道路。 院门前,周灿作为舅哥,新衣披红,候在门前,王叔、李叔等几个管事,满脸的笑容,看迎亲的队伍过来,几个人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李煜下了马,和周灿见礼,轿马乐队,自是有人安排。 罗隐等几个理事,指点着李煜进了堂屋,周叔崔氏,新衣新帽,在堂上坐的端正,二叔三叔等亲族男女,都在一边站了,李煜到了堂上,偷眼看时,一屋众人,那个不是喜气洋洋,李煜上前,行了拜礼,又有周家子侄,端了茶碗上来,罗隐指点着,李煜给周叔崔氏各奉一杯茶,两人笑着接了,都一口而尽,二叔等人上来,将李煜等人让到旁边屋里,这边吆喝着,将花轿顺到堂前,自有接亲的喜娘和周家的亲眷,伺候周蓉儿上轿。 外面锣鼓唢呐,声声响亮,里里外外,更是热闹,不多时,罗隐一声吆喝,李煜出来,在兄弟们簇拥之下,上了马,随后院里抬出花轿,周灿等送亲的人,边上护着。吹吹打打,又绕一个大圈,往李煜住处行来。 第三十五章 幸福山庄 结亲迎亲的人,和着半庄看热闹的的村民,已经将道路拥的满满当当,好不容易,队伍回到李煜的住处,院里院外,除了人,就看不到别的,人们嬉笑着,簇拥着,连墙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孩子。李煜下马,进到堂屋,看花轿进了院门,喜娘揭开轿帘,两个周家本族的小姐妹,掺了周蓉儿下轿,一身大红的吉服,上盖着红盖头。喜娘引领者,跨了马鞍,火盆。进了堂屋,西边站定。 陈叔递过彩球红带,李煜周蓉儿手里牵了,罗隐为傧相,乐声悠扬,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喜娘和伴娘人等,将周蓉儿送入洞房。 罗隐的人,散去些看热闹的村民,将周家送亲的本族,让到院里,十来张桌子,百把椅子,一一摆好,周家本族,庄中大小执事,团勇都正都副团团坐了,酒菜已经流水般送了上来,荤无非是鸡鸭牛肉,素乃是山产野菜,虽然不过七八样,却是量足,酒不多,两三坛而已,都是一庄之人,虽然分了男家女方,却没那么多讲究,一些长辈做了上首,其他人合了在一起,哪里还分得清楚,无非是热闹而已。 李煜挨桌敬了一遍,平时除了周宝等几个好兄弟,别人见了都是恭敬地很,今日他是新郎官,正好是放得开了,自然要灌他酒,每到一桌,桌上人大呼小叫,个个要喝几杯,虽然不断地推辞,但一圈下来,虽然是村酒,度数很低,也让李煜喝的晕晕乎乎。 摇摇晃晃回到首桌,罗老夫子看着李煜,呵呵笑着道:“快坐,快坐,不管别处喝了多少,可是少不得敬我的谢媒酒。” 李煜嘿嘿笑着,道:“那是自然,夫子不说,也是忘不得的。” 周二叔、三叔,坐在一旁,看李煜喝的不少,如今成了侄女婿,自然是护着李煜,忙接过话来,对罗隐说道:“夫子大媒,我兄弟代大哥敬夫子!” 二人端杯,站了起来,罗隐忙端起自己的杯子,三人一碰,一饮而尽。 王叔、陈叔、李叔等人,也都凑趣,或者恭喜李煜,或者恭喜周家,一桌的人,推杯换盏,只是热闹而已。 依了山庄的章程,酒并不多,虽不能尽兴,但大家之意也不在酒上,闹到傍晚,罗隐指挥了团勇健妇,撤了酒桌席面,送了周家人等回转。随后又安排一小桌席面,一壶小酒,送入洞房。 周宝黄石等人,拥了李煜,进到洞房,接亲的喜娘,笑盈盈的递过秤杆,李煜看周蓉儿,盖着红盖头,低头坐在床边,两个小姐妹,一左一右的陪坐扶持。李煜走上前来,在众人嬉笑声中,用秤杆挑起盖头。周蓉儿发似乌云,面如桃花,只是坐着,低头不语。黄石怪叫一声:“好个美貌的嫂嫂。” 几个兄弟,哈哈笑着,那喜娘接口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咱长官的夫人,一庄的体面。” 周蓉儿羞的脸儿更红,只不开口,两个姐妹,扶了蓉儿,走到桌前坐了。喜娘看看天晚,点了红烛,唱着喜歌,铺了床帐,道着恭喜,随将众人撵了出去,将门带上。 李煜听众人散去,忙将屋门插了,回身看时,红烛照耀之下,周蓉儿端坐在桌前,偶尔抬头看一眼,眼波流转,更添娇羞。李煜喜不自禁,倒了两杯酒,递给周蓉儿一杯,周蓉儿伸手接过,红衣衬托之下,更显纤手如玉,皓腕胜雪。李煜举杯示意,周蓉儿面含微笑,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小酌几杯,周蓉儿不胜酒力,面色更红,李煜伸手,挽起周蓉儿,周蓉儿身子一软,靠在李煜身上,李煜手一紧,周蓉儿娇呼一声,埋头在李煜怀中,头也不抬。李煜豪兴大发,吹熄红烛,双手一托,抱起周蓉儿,放到床上。两人宽衣解带,周蓉儿娇羞无限,李煜温柔款款,风流几度,直到三更,才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李煜睁眼醒来,看得头顶帐上,大红喜字,心满意足,伸手摸时,身边却是空的,猛的翻身起来,见周蓉儿身着白色的小衣,正坐在桌前,对着陪嫁的铜镜,正自梳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李煜仰身而倒,长出一口气。周蓉儿听的动静,忙将头发松松挽了,来到床前坐下,伸手抚着李煜的脸,柔声道:“煜哥哥,醒了就起来吧,还要睡呀?” 李煜伸手,搂过周蓉儿,在蓉儿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个傻丫头,起那么早干啥,再陪我睡会。” 蓉儿红着脸,央求道:“煜哥哥,别闹了,赶紧起吧,哪里早呀,这都大天亮了,还要赖着,一会别人来了,要笑话的。” 李煜嘿嘿笑着,道:“我新婚大喜,谁敢笑我,小心我军棍伺候,嘿嘿。”话虽这样说,却也松了周蓉儿,蓉儿捧过新衣,服侍李煜穿戴了,自己也收拾整齐,一边收拾屋里床帐衣物一边开了房门。李煜走出屋外,此时腊月将尽,正是三九寒冷之时,外面空气凛冽,李煜吐纳几口气,喝了一声,耍了一套学自周宝的拳法,一招一式,倒也有模有样。一趟拳下来,身上活动开了,直觉一身轻松,很是爽快。 罗隐几个住在学堂的几个单身夫子,早就看到李煜耍拳,看李煜身法矫健,也喝一声彩,纷纷过来,道着恭喜,李煜满脸笑容,和众人说笑,罗隐见周蓉儿躲在屋里,并不出来招呼,知道周蓉儿害羞,故意大声嚷着,要新娘子出来见礼。周蓉儿听的,那里肯露面,罗隐等人明知如此,偏偏扯了李煜厮闹取笑。 几个人正在热闹,远远看见周灿周辉走了过来。看几人聚在一处,兄弟二人忙过来和几位夫子见礼,周辉还是学堂的学生,更是恭敬,不过几位夫子,谁不知道这二人本就是李煜的嫡系爱将,如今又是崭新的舅哥,那肯大刺刺地坦然受礼,几人一通忙乱,李煜笑道:“这一大早的,你们怎么来了?” 周灿呵呵笑着,并不答言,举举手里的食盒,倒是周辉,大声嚷道:“姐夫还说,我本来睡的正香,偏偏伯父早早去了,把我提溜起来,要给姐姐和你送早饭呢!” 李煜对周叔崔氏二老的心意,很是感动,忙对周灿二人道:“那可是辛苦大弟二弟了。” 周灿笑眯眯的,道:“辛苦可说不上,不过,辛苦二弟还说的过去,这大弟二字怕是换成大哥才行。” 李煜这才醒起,周灿比周蓉儿要大,如今可是大舅哥了,难得的脸一红,罗隐呵呵笑着,道:“不管大哥还是大弟,这周家老哥和大嫂,疼女婿可是真的。” 周蓉儿听外面兄弟的声音,顾不得害羞,早迎了出来,几位夫子说笑几句,一哄而散,周蓉儿将兄弟让进屋,打开两人食盒看时,正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几样饭菜,还正热呢,忙端了出来,摆到桌上,招呼李煜和兄弟吃饭。 周灿知道两人新婚,那肯在此碍眼,故意苦着脸,道:“还是算了吧,这是伯父伯母专门给你们做的,我要吃了,怕不是要挨伯父两脚?还是回家吃去算了”李煜周蓉儿还要让时,周灿一扯兄弟,二人已经飞快的去了,周辉边跑边喊:“一会我来取食盒。” 李煜周蓉儿,感念二老的心意,这顿饭吃的更是香甜。到了半午,周辉果然笑嘻嘻的跑了来,将食盒取了回去。 当日这三餐,都是兄弟二人送饭。李煜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到了次日,依了礼节,李煜送周蓉儿回门。自此以后,虽说两人成亲,应该是单独成家立伙。但周叔崔氏就这一个独生爱女,哪里舍得闺女不在眼前,这饭每次都是给做好了,叫两人来吃。李煜习惯成自然,连这年饭都是在周家吃的。 李煜新婚燕尔,开始享受这二世为人的幸福生活。山庄的村民,远离了外面战乱的世界,靠着山庄的救济和田地收获,虽称不上富裕,但也都是衣食无忧,历来的百姓,要求从来都是最低,最容易满足的,既然只要无饥寒之迫,平平安安的日子,又赶上这新年元旦的大好节日,自然是家家欢天喜地。 和山庄里幸福的李煜相比,他那位坐在大唐皇位上叔叔,日子可是苦到了极点。在这凤翔城里,已经被东平王王朱温的十几万大军团团围困了一年多,岐王李茂贞,关中的地盘,差不多丢了个精光,汉中也被蜀王王建给拾掇了个干净,外面的救兵是没法指望了,而在这凤翔城里,粮草早就用尽,连皇上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更别说其他人了,昭宗皇上没有办法,连自己和后宫的衣服器物,拿出来卖了都不能吃上一顿饱饭,公主王孙饿死了好几个。这到了冬季,雨雪又多,城里每天饿死和冻死的百姓就有几百人之多。城中军民实在没办法,没吃的就只好吃人,那些虚弱的百姓,自然是最先的牺牲品,“人肉每斤值百钱,犬肉值五百钱。”,当真是人命贱如狗,甚至是人命不如狗。 到了腊月,岐王李茂贞的凤翔城实在没法再守下去了,再守下去,要是心腹的部队也被饿反了,那可是一切全完,。岐王李茂贞无奈,只好服了软,给东平王王朱温写了封信,大意是:“这劫持皇上的事全是韩全诲几个没把得太监干的,我之所以把皇上给接进来,是防备别的盗贼伤害,既然你老人家有扶保社稷的大志,我愿意为你效力,把这些害人不浅的宦官给宰了,皇上呢,你就接走吧,以后你有啥事,来封信,小弟肯定没二话。” 这东平王朱温,新地盘占了不少,既然皇上能搞到手,掌握朝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能圆满达到,还真就没了彻底干掉李茂贞的想法。他知道,真要逼急了李茂贞,来个破罐子破摔和皇上朝廷来个同归于尽,自己可就落下一个逼死皇上的大罪,可不利于自己的大业。反正李茂贞也已经弱到了只有一口气的地步,那就放他一条活路好了。 使者几度往来,两人谈好了价钱。李茂贞为了自个,只好将当初的盟友做个替罪羊。就在这天复三年的的正月,悄没声的安排了自己的亲信部队,将裹挟皇上来凤翔的韩全诲等二十多名掌权宦官全部斩杀了个干净,首级直接就送到了两军的大营。 看到这些首级,东平王朱温可没有立刻撤围,毕竟皇上还没出来呢,到了正月初六,估计李茂贞也是饿的受不了了,总算把皇上一家子给送出了凤翔城。这皇上虽然也是挨饿受饥的,可毕竟还是要有个体面的,虽然神策军没几个能用的人了,可还是要摆摆仪仗的,东平王朱温一身的素服,领兵迎出大营跪接皇上。 昭宗皇上,如今在心里对朱温可是赞赏的很,普天之下,在自己受苦受难的时候,不就只有这朱温打生打死的来救自己吗?所以要赏,狠狠的赏,钱是没有了,官狠狠地升一下,任命为梁王、太尉、兼中书令、宣武等军节度使、诸道兵马副元帅,再给个荣誉称号吧,于是册封朱温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昭宗回长安,朱温下手可就快了,先是解散神策军,然后杀第五可范等宦官700多人。唐代中期以来长期专权的宦官势力算是彻底玩完。这还不算完,朱温把昭宗左右的小太监、打毬供奉、内园小儿等200余人全部缢杀,而代之以他选来的形貌大小相似的亲信。到这时候,昭宗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回政令不出卧室,彻底成为别人的傀儡,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大唐朝到自己这,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 《汉唐天下》起始的第一卷“山庄亦非桃花源”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卷“风云乍起汉中地” 卷结束语 一个新的世界,总要一点点开始,实在不能认同那种几天就名扬全国,两个月富可敌国的yy心理,老醋以为,任何事都是要一步一步的开展,或许,这本书前面进展的慢了些,但没办法,没有一个好的基础,后面就难于建造一个巍峨的大厦。 后面应该是越来越精彩吧!!希望得到你的指教和肯定。收藏吧,你不会后悔的这轻轻的一按。 如果不满意,就用鲜花砸吧!俺痛并快乐着!! 《汉唐天下》卷结束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汉唐天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节 梁王的离间计 昭宗自从回到长安城里,变成了傀儡天子,这梁王朱全忠所请,自是无所不从,这崔胤当初请朱全忠带兵入关,对朱全忠来说,那是大大的功臣,封赏可不能少,于是昭宗下令,以崔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领户部、度支、盐铁三司,不久又升为司徒兼侍中。 崔胤有了朱全忠的全力支持,自然是雷厉风行,要把这朝廷大权抓在手里,但凡是皇上被裹挟到凤翔后任命的官员,当然是要拿下的。到天复三年二月初一,诏令下来,所有在凤翔期间任命的官员,一概不算数,统统开除。 这下波及面实在太大了,朝廷的宰相重臣,如今要说和梁王朱全忠较劲,那是没啥人敢出头了,毕竟梁王大军手里的刀子,可是用来杀人的。可看崔胤搞得这么狠,要把大家的路子都给堵了,总还是有人不服的。皇上这个诏令发下,政事堂中的几位宰相,肯定也要说上几句的。这几位,原本也不过是想保住几个亲信心腹罢了,可万万没想到,如今崔胤可是想明白了,打蛇不死,必被蛇咬,不彻底掌握朝堂,那是后患无穷,既然开了头,那就不留情,干掉就是了。不到半月的功夫,跟着皇上到凤翔的朝臣,赐死和贬斥到外地的,多达三十多位。 朝廷百官,那都是久经磨练才站住脚的人精,看这形势,谁还不明白,如今的朝廷里,那崔胤可是一手遮天了,凡事要是崔相不点头,皇上说了也没用。 崔胤独揽朝政,恣意妄为,但对梁王,那自然是要感恩戴德的,总要回报点啥,梁王朱全忠已经赐了“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这梁王的手下也不能白干,梁王属官敬翔等人赐号“迎銮协赞功臣”,诸将等人赐号“迎銮果毅功臣”,都头以下的小军官,赐号“四镇静难功臣” 梁王至此,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气焰大张。 昭宗回到都城,虽然不过是从李茂贞的傀儡变成了朱全忠的傀儡,但无论怎样,毕竟是重新回到京城,也算是天子归位,当即派出使节,赐给各道诏书,宣慰天下。 此时大唐,虽然梁王朱全忠已经把岐王李茂贞打的没了气,仅剩数州之地,大部关中之地成了梁王的势力范围,但如今的大唐,除了京城,全国各地,已经被藩镇分割完毕。无论是河东李克用、还是淮南的杨行密,那都是天下强藩。至于河北诸镇、青徐、吴越、荆南、岭南之地,也都是群雄并立,征战不休,尤其是青、徐各州,趁着朱全忠主力在关中抽不开身,这阵子可是没少抄朱全忠的后路。 天子诏书到了蜀地,蜀王王建接了旨意,看梁王朱全忠又是天下兵马副元帅,四镇节度使,又是赐号。自己仍然是蜀王、东川西川节度使,当即破口大骂:“奶奶的,老子东征西讨十几年,不过两镇节度而已。你朱三一个反贼,倒成了四镇节度使,还他妈的什么忠臣,你要是忠臣,天下还有奸臣吗?” 当即写了一封奏章,说自己当初闻知天子蒙难,当即派大军北上迎驾,苦战一年,夺了岐军汉中之地,断了岐王后路,没有蜀军的配合,岐王也不会认输,梁军也无法救出皇上。要求朝廷一视同仁,封赏蜀军将士,同时,为替朝廷担重担,这山南西道节度使,自己勉为其难,也就兼任算了。 这朝廷派往西蜀的使臣,是一位侍读学士,也姓崔,清河崔氏远房旁枝,按族谱算,乃是崔胤族侄一辈。一向得崔胤的信重,是崔胤心腹之一。这次崔胤重掌朝中大权,此人也是一连升了三级,正是得意的时候。这次来蜀地,原本想着蜀地富饶,王建要是知趣的人,奉旨宣慰,肯定是大发一笔的肥差。万万没想到王建居然因为没啥封赏,居然大发雷霆。对这朝廷使臣根本就没正眼瞧,别说没啥大礼相送,就是招待也粗疏的很。这次出使,还真闹了个两袖清风。使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要不是怕回去没法交代,一路上恨不得就把王建的奏章撕碎给扔了,所以这使臣一路之上也没消停,就想着如何在梁王面前给王建上点眼药,好好修理王建一下,也报了这怠慢之仇。 朱全忠和崔胤听了使臣添油加醋的汇报,说句实在的,这王建骂的这几句,朱全忠还真不放在心上。有啥呀,不就痛快痛快嘴吗?反贼咋啦,老子反正现在是大唐梁王,四镇节度。我说自己是忠臣,皇上也不敢说老子是奸臣,你王建能把我咋地? 再说了,要不是老子领着十几万大军,在凤翔城外围了快一年,把李茂贞困得不能动弹,你王建能夺了汉中?这还不知足,还要封赏,过分,实在是过分!纯粹是找不自在。 不过,虽然王建小子这是事办的欠揍,在汉中也是立足未稳,但考虑这四周局势,还真拿不出力量对付他。毕竟自己的根本之地还是在河洛一带,关中新附,需要好好消化。自己的中原地盘,北有河东李克用,那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从那次开封一场火,没烧死他,这多年了,大仗小仗就没断过。东有青徐方面的时薄、王师范,如今正在自己屁股后面乱捣呢。淮南杨行密,虽说冲突少点,可那家伙也不是善茬。河北诸镇,本就是桀骜不驯,虽说不过也都是自守而已,可天知道捡到便宜,会不会也咬上一口。所以,如今的事,还是河洛根本最重要,王建嘛,以后再说好了。 不过,虽说朱全忠想得开,可一世枭雄,眼光还是在的,西蜀本是富饶之地,四外险关重重,易守难攻,真要是让王建安安生生的经营几年,成了气候,以后还真不好对付。即使抽不出大力对付,也要想法给他添点乱才行。 还真是敬翔,那脑子转的就是个快,当即就给梁王出了个主意,王建不是想要山南西道节度使的头衔吗?不是想要赏吗?咱给,反正又不花咱的钱。不过不能按王建要求的给他自个。咱都给了他底下的人,让他们自个抢去。 朱全忠听着主意,当时哈哈大笑,马上让崔胤办理,如今那是一言堂,效率可是搞得很,没三天,圣旨颁下:西川接驾使王宗涤等以下诸将,赐号“靖难忠勇功臣”都头以下,赐号“两川靖难功臣”,同时,王宗涤赐回原名华洪,进爵“汉中郡王”,司空,同平章事,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播、王宗诘均赐侯爵,分任利州防御使、峡州防御使。其余官兵头目,均晋官两级。至于蜀王王建,则是表扬几句,无非是忠勇可嘉之类的话,至于封赏,一个字都没有。 而且,敬翔做的最绝的,就是这旨意根本就不往成都送,而是派使臣直接给送到了兴元府。王宗涤虽说是王建的义子,心里只认王建才是自己主子,可明面上,毕竟自己还是大唐的臣子,圣旨下了,当然是要好好接的。没几天的功夫,汉中之地七品以上的一干文武,都来到兴元原来的节度使府的大堂,按照规矩,摆了香案,天子使臣面南背北的站着,高声宣旨,汉中文武,听的天子封赏赐号,这中低级的头目官员,听了赐号封赏,个个是兴高采烈,这前面的三个人,则是心情各异,王宗诘满心的嫉恨:都是一样的蜀王义子,他是接驾使,我是副使,怎么他是郡王,我才是个候?况且,这一道的节度使可比我这一州防御使搞得太多了吧?还司空,同平章事,这和义父,除了爵位上低了一级,那其他可都是分庭抗礼,一点不差呀! 王宗播则是满心的狐疑:朝廷这旨意下的,我们倒是都升官了,虽说王宗涤封赏那是厚重的多,可这个人家也配,毕竟是一军之帅,功劳是明摆着,谁也比不过去,这朝廷还挺大方。就是不知道义父啥也没捞着,会咋想。 王宗涤听了旨意,可是心里大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谁这么毒?这离间计用的,光明正大的来,这分明是要挑拨我和义父的关系,义父派我来打仗,出兵、出马、出钱粮,仗也大了,地盘也占了,可这官、这地盘咋都成了我自己的了。别说义父本就不是啥很大度的人,就是咱自己,换到哪位置上,这也不干呀,何况那些义兄弟们,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本来自己就因为功高,遭兄弟们嫉恨,这下,又是封官,又是进爵的,再让我改回原名,这帮家伙还不急红了眼?有这帮家伙在后面蹿火,蜀王能放得过我才怪。这是谁的馊主意呀?这明面上好像是在捧我、抬我,实际上,这可是在往死里整我呀! 各怀着鬼胎,听完了圣旨,下面的文武,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山呼万岁,领旨谢恩。这一大帮人,也就前面三个没有吭声。不过这种情况,就算三个人不吭声,那也算领了旨意。使臣将旨意交给王宗涤,满脸的笑容,一拱双手,道:“恭喜华王爷,此次王爷领兵北上接驾,劳苦功高,不愧是国之栋梁呀。” 华洪看着使臣笑成一朵花一样的脸,真恨不得一拳把使臣给咋翻在地,不过,华洪知道,这必是朱全忠在和蜀王捣乱,把自己当成了棋子。这使臣不过一个低品官员,想必也不知内情,人家好心好意的道喜,也不能当成驴肝肺。只好强挤出几分笑意,道:“多谢大人盛情。大人客气,这旨意虽是传了,宗涤本蜀王义子,若无蜀王令旨,岂敢擅自改性归宗,此意还请大人上奏朝廷!” 使臣呵呵笑着,道:“王爷此言差矣,蜀王也是朝廷臣子,既然皇上有旨,蜀王比当遵从,王爷如今乃是使相,可直奏皇上,下官可不敢越庖代俎。” 汉中的文武,已经纷纷围上来,围着华洪道喜,华洪也没心情和使臣纠缠,赶忙送了谢仪,让人领着下去歇息。四外看时,这汉中文武,除了王宗诘等少数几位不知何时离去外,剩下的都聚在大堂四下,兴高采烈的议论着封赏,王宗涤满腹的心事无处可说,强打着精神,和王宗播简单说了几句,道声失陪,悄悄回转后堂,盘算如何应对。其余一众文武,各自邀三唤四,纷纷去吃酒庆祝。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二节 捧人就是杀人 蜀王王建自从拜发了奏章以后,其实也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如今赐号也罢,升官也罢,也就是个名声而已,说穿了也没啥大用,真正顶用的,还是手里的军队和地盘,不管咋说,拿下了汉中,得了山南西道的地盘和军民,三蜀之地,完完整整的落在自己手里,进可攻,退可守,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次梁王伐岐之战,除了朱全忠,西蜀可是最大的受益者。 两川之地,本就富足,西蜀王建,除了派大军攻略汉中,在成都也是大兴土木。这西川节度使府,原本就建得不错,王建又令人在节度府后的内城北门之上,新建了一座高楼,这楼,前后左右都是八间开阔,高有三层,每层四周由三十六根合抱粗的红色巨柱撑起,高耸在城墙之上,巍峨而立,楼内雕梁画栋,色彩斑斓,站在顶层四外望去,成都府诺大城池,俱在脚下。王建首次登临,当即大喜,赐名花红楼。同时,将这建造此楼的宠臣唐道袭连升了两级,赏做衙内马军都指挥使。 王建出身军伍,自家粗鄙无文,却甚是喜欢文雅之士,这在当时藩镇当中,也算个异数。蜀地锦绣山河,文风本就昌盛,这西蜀又是四塞之地,这几年虽也征伐了几场,但比起关外,那还是要平静的许多,多有川外学子文人,来蜀中避难求生。这王建身边,还真聚了不少当世的诗文名士。如今建了这花红楼,心中欢喜,时常领了几个身边的学士,在楼上饮酒赏景赋诗。这一日,正在花红楼上欢宴,汉中王宗诘的快马密报送了上来,王建看密函封口,是王宗诘的印鉴,眉头不由一皱,当即打开,略略一看,将书信归入函中,着贴身侍卫抱了,笑对众人道:“我军北上接驾,攻略汉中,朝廷封赏诸将,大喜之事,诸君当浮一大白,为我军贺!” 文学侍从之臣,听说是封赏之事,纷纷贺喜,举杯庆祝,更有喜欢卖弄才学之人,已经是出口成章,颂扬蜀王军威军功。王建一边谦逊,一边和众人喝酒相庆。 王建转回蜀王府,取出王宗诘的密报书信,细细看了几遍,暗思:“宗诘这子,倒是忠心,只是依旧粗疏。如今朱温竖子,风云际会,竟然得以把握朝政,其所惧者不过是我与河东,淮南数镇而已,而今我三蜀混一,山河险固。朱温这厮无力图我,才用这反间之计,径自封赏宗涤等将,宗诘一勇之夫,不知轻重,倒是小事大作。” 转念又想:“宗涤素有智谋,如何看不出这朱贼毒计,此等归宗封王的大事,即使圣旨封赏,也当快马报来,缘何唯有宗诘密报,不见宗涤和宗播的表章?” 王建心里虽说狐疑不定,但毕竟是一时枭雄,却也按得住性子,转日,收到华洪的表章,王建细细看去,华洪在表中言语恭顺,大表忠心,口气行文,仍足义子身份,看来还没有仗着朝廷圣旨归宗立户的心思,王建才算是放下了心思。 只是这封赏的消息,虽说王建没往外张扬。可毕竟是朝廷明旨,也没啥秘密,这不到三五日,成都上下,关于王宗涤被赐归宗,升山南西道节度使,封爵郡王的消息已经是人人皆知。 这蜀王王建,原本就是靠拜了神策军使田令孜为义父,才有了机会平步青云,打下了这块基业。虽说后来,这义父被他像破衣服一样给撕了个粉碎。但王建还是把这个收干儿子的传统坚定不移的发扬光大。从利州开始,这一边收地盘,一边收干儿,随着地盘的扩大,这干儿义子的数目也是暴涨。但凡军中有名的壮士大将,差不多都是王家宗字排行。这王建每每到军中,看到自己这大大小小的干儿子,心里就是高兴:太原李独眼,号称大唐第一猛将,也才不过是十三个干儿子而已,老夫足足有上百义子,个个武勇绝伦,百虎在军,那个能比得上? 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会为了权势钱财闹的反目成仇呢,何况王建这生拉硬拽出来的义子们,虽说都是义子,这有资格老的,就有资格浅的,有功劳大的,就有熬辛苦混的,况且这官位权势,高低不一,虽说都是义子,原本也是分了好几帮。王宗涤为人一向刚正,治军又严,这么多年下来,领兵带军,一心效忠,人又孤傲,虽然功劳不少,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义兄弟们们,和他关系好的原本就没有几个,等大家得知封赏的内容,这帮干兄弟顿时全都红了眼:这三蜀之地,是我们大家一刀一枪,从无到有一块打下来的,十几年了,你华洪功大,我们可也没闲着呀,凭啥你老小子就一步登天,成了蜀中第二?还汉中郡王,凭啥呀?就李继密那笨蛋,给谁五万军马,拿不下汉中?凭啥老爷子出兵出钱,这好处就成了你自个的? 这些人嫉妒是嫉妒,可毕竟在王建面前也都是混了十几年了,也清楚华洪在王建眼里的分量,按说这归宗是犯了大忌,可没搞明白老爷子到底咋想的,还是看看风向再说。因此上,这心眼多的,在王建面前对这事是闭口不提,只是称颂老爷子英明,可暗地里,却挑唆几个缺点心眼藏不住话的,时常在王建面前抱怨华洪几句。 不过这话是说了,可谁都知道这几个人就是一勇之夫,没啥心眼,王建听了,也不过是笑骂几句,也就算了,到底王建是啥心思,没一个搞得清楚。倒是华洪,接了王建的书令,看信书中甚是温煦,没啥刻薄言语,想着义父毕竟相信自己,也就慢慢放了心,一门心思的平定地方,练兵习武。 这帮兄弟斗心眼归斗心眼,不服气归不服气,可酒照喝,席照摆,既然老爷子愿意,干嘛不趁机多喝点吃点?这也算是往回搂点不是?这一日,王建在花红楼上,大宴文武近百号大小官员。这酒席之上,守着最高领导,自然是歌功颂德,谀辞如潮。反正哄领导高兴不是? 临门的一张桌上,坐着的是几个文士,其中有一个,是蜀王府长史韦庄下属的八品主薄,这个崔主薄,虽和大唐世家的清河崔氏都是一个崔字,但聪明劲可和人家清河崔家子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读了几十年的书,可就是一直开不了窍,别说混个功名,就是这人情世故,也是一概不懂,还是机缘巧合,结识了韦庄,韦大人看他实在是日子清苦,人又耿直憨厚,自己手下缺人,就把他搞到了节度府做个小小的主薄。 按说这蜀王摆宴,崔主薄还真没资格上台。倒是韦庄,觉得崔主薄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没啥大事,又是清苦久了的人,干脆就悄悄领了来,让他打打牙祭,那些府中的侍宴的人,都知道韦长史是蜀王的红人,虽说看崔主薄官帽服侍,上不得台面,可韦大人领来的,自然是按规矩安排。 崔主薄头一次上这大场面,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端着架子,除了叉子丢人。这几道酒喝下来,脸也红了,胆也壮了,听的别人称颂蜀王文功武德,心里也是痒痒,巴不得要露一手。 好不容易瞧个机会,崔主薄急急忙忙,端了一碗酒,站了起来:“下官为大王贺!” 王建远远望了一眼,有点面熟,不知道是哪一个,唐道袭侍卫在旁,低声道:“这是府中崔主薄。” 王建呵呵笑着道:“崔主薄有心了” 崔主薄见蜀王居然认识自己,更是高兴,高声回道:“大王忠贞神武,开府三蜀,文治武功,冠绝天下,实乃我百姓福分。下官为大王贺!为百姓贺!” 王建呵呵笑着,端起酒碗,道:“百姓安居,孤之愿也,为百姓贺!” 座中百官,都纷纷端起酒碗,喊道:“为大王贺!为百姓贺!” 王建等众人喝过,笑道:“崔主薄,我军平定汉中,三蜀归一,百姓可高兴否?” 崔主薄躬身回道:“汉中乃我蜀中屏障,有汉中则三蜀兵火不至,百姓能安居乐业,自然欣喜。而今这市井之间,都说大王果然英明,早就知道华王爷英武爱民,定能立功封王,才起名花红楼,以寓华王爷以后主政三蜀,传王爷衣钵。百姓如此爱戴大王,下官为大王贺!为华王爷贺!” 韦庄傻了,彻底吓傻了,我的天呀,这话也能说呀?这三蜀之地,蜀王抢了十几年才搞到手,谁不知道那是为自家儿子准备的。这蜀中地盘,王宗涤做义子那是没份,做了华王爷,哪除了造反抢过来,就更不可能了。你还居然说这是蜀王英明?我领你来打打牙祭而已,不是让你惹祸的,你这是要害死自己呀,还是想害死华洪呀? 王建也一时愣住,什么?花红楼就是预示着将来成都属华洪啦?哪老子干什么去?老子的儿孙上嘛去?嘴里不禁念叨:“花红楼,华洪,华洪,花红楼” 这屋里的百官,这文官全都安静了,彻底的安静了,一个个低眉顺眼,那个也不肯抬头,更不看崔主薄一眼:“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这话能听,可是不能说,更不能在大王面前说,找死也不能这么找呀!完了,这顿酒算是让这傻瓜给搅和了!” 蜀王诸义子中,王宗弼乃是老大,这王宗弼要说论治军、智计、勇武、资格、功劳,丝毫不让华洪,是王建手下数一数二的上将,只是性喜财色,一贯和华洪不和。自从听说华洪归宗封王,王宗弼心里就没好受过一天,真恨不得立马把华洪给撕了才能顺气。只是挑了几次,没见啥效果,王宗涤才一直忍着。 崔主薄的话说出来,有人傻了,王宗弼可是明白着呢,心里这个高兴,真恨不得上去亲崔主薄几口:“崔老夫子,你老人家太可爱了,好人呐,真是好人呐,这话你说出来,你也别当主薄了,你就当催命鬼吧,华洪匹夫这条命,可是你给催走的。” 高兴归高兴,王宗弼脑子转的也快,当即上前一步,向王建躬身施礼,道:“华郡王百姓归心,素称贤才,他日主政三蜀,堪当其位,父王识人之明,儿臣为父王贺!” 王宗弼挑了头,这在座的差不多七八成都明白了,崔主薄给华洪是挖了个坑,王宗弼现在就使劲把华洪往里面推,那些本来就眼红华洪的兄弟们,当即纷纷站起来,端着酒嚷嚷:“儿臣为父王贺,为华郡王贺!” 王建嘴里念叨几句,不由勃然大怒,听了王宗弼的话,更是火大,正要发作,众义子已经纷纷举酒乱贺,王建一脚,将桌几踢翻,指着崔主薄,怒喝:“无知腐儒,焉敢捏造图乩流言,来人!给孤拉出去,斩首示众!” 崔主薄正自欣喜,猛然间蜀王翻脸,一个老书虫而已,哪里有什么胆量,顿时吓得软在地上。带刀卫士,抓住两条胳膊,往外就拖。崔主薄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大王饶命呀,下官句句属实,可没敢捏造呀,大王饶命!” 王宗弼心里暗道:“属实,你还属实,属实丢命是真的。” 众人眼见崔主薄被拖出去,蜀王又在火头上,谁也不敢出头劝阻。韦庄有心保一保,可是明白这崔主薄的话实在是犯了大忌,不出声,没事,也不会有人去找谁领他来的。要是自己出头,怕是要惹火烧身。 一会功夫,侍卫已经回来复命,王建狠狠的道:“将腐儒的人头,挂在城头示众五日,为乱造图乩流言者戒!” 王建冷眼看着一众义子,王宗弼乖巧,知道自己也躲不过去,上前跪倒:“儿臣有罪,请父王责罚!” 王建斥道:“身为上将,如此糊涂,腐儒妖言,你竟如此不辨是非,如何为兄弟表率。来人,拉出去,重责40军棍,也让你长长记性!” 王宗弼不敢求饶,直道:“谢父王教诲,儿臣知道了!”站起来虽侍卫出去领军棍,一干兄弟,刚才都跟着煽风点火,现在谁也不敢出头。倒是几位文士,别看不帮崔主薄,但是这王宗弼,大家还是要给个面子,纷纷求情。王建觉得无趣,传令赦了王宗弼,随即拂袖回府。 饶是大家求情赦免,王宗弼也挨了十几棍。不过他武将,身体强健,挨点军棍原不放在心上,况且又是蜀王上将义子,犯的又不是啥大事,侍卫行刑也看顾三分。这十几棍打了和没打也差不多。 王宗弼装着一副未取得样子,可心里是乐开了花:正琢磨着如何干下华洪去呢,居然上天赐下崔主薄这么个大好机会,天自己挨十几军棍算啥呀,能干掉华洪,四十军棍也值呀! 第三节 高墙扛不住众人推 王建怒气冲冲,径自回了蜀王府,别人可以散去,唐道袭是亲军首领,当然要随扈左右。这唐道袭出身优伶,察言观色,逢场作戏那是自带的本事,一向得王建宠爱,蜀王的义子中,王宗弼、王宗诘等人,为了在父王面前争宠,对王建身边的人很是优容,金帛财礼那是常常打点,和唐道袭走的很近。一则是能通个消息,二来也能乘机说点好话。 华洪虽然也是武将出身,却是颇有点书生骨气,为人又方正,对唐道袭以一优伶而居官,很是看不起,即使平时遇到,也是冷冷淡淡,不假辞色。像这次出兵汉中,这兴元府乃是汉中首善之地,虽说华洪治军严整,但王宗诘还是趁机捞了不少,这蜀王府上上下下,都得了不少的好处。倒是华洪,身为主帅,除了向蜀王转送的府库钱帛,这上下人等,一文也无,为这事,这王府的上下,可也没少抱怨,都说华洪一毛不拔,自己独吞了好处。 王建边走边想那书呆子的话,心中狐疑不定,扭头看看左右,除了亲军卫士,就唐道袭随侍在侧,王建道:“道袭,你身为侍卫首领,关防所在,自然消息灵通,那崔呆子说的话,可曾听人讲过?” 唐道袭赶紧上前,回道:“王爷恕罪,末将掌管府中侍卫,身不轻出,哪里听得到这种市井流言,况且,都知末将是王爷身边的人,这话就是有,也传不到末将耳中。” 王建冷冷的一笑,道:“市井流言,这姓崔的居然在大庭广众面前公然宣扬,居心叵测,真是死有余辜” 唐道袭更是恭敬,低声道:“崔主薄不过一书呆而已,大王何必在意。只是无风不起浪,王爷万请留意!” 王建略一沉吟,道:“此封赏一事乃是朱贼反间之计,老夫看得清楚,岂能因此自乱阵脚?况且宗涤随我多年,虽然性子方正,不讨人喜欢,但秉性忠孝,春秋大义还是不会错的。” 唐道袭在王建身边多年,对王建的脾气秉性早就了然于胸,听王建的语气,知道王建已然狐疑,正是扳倒华洪的天赐良机,忙接口道:“王爷英明,朱贼乃是卑鄙小人,这种奸计自然瞒不过王爷慧眼。只是王爷对华洪信重不疑,末将不敢苟同!” 王建盯了唐道袭一眼,道:“怎么?” 唐道袭肃然回道:“大王一刀一枪平定三蜀,天下谁人不知大王神武,华洪是个聪明人,只要大王在,华洪也不会轻捋虎须。” 王建笑骂道:“你这小子,少胡说八道,孤王对宗涤恩重如山,宗懿和宗涤也是相交十几年,即便孤王不在,宗涤想必也会对宗懿忠心不二。” “大王宽宏,自然看得人都好,末将粗鄙无文,从不读书。哪里懂这些看人识人的道理,只是末将听人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国初之时,建成、秦王、齐王,都是一母同胞的亲生骨肉,尚且相煎不已,为了大位不死不休,大利当前,这螟蛉兄弟又能报的了几分?” 王建听了,心中大惊,这封赏之事,当然是反间之计,可从另一面看,如今宗涤封了郡王,军民归心,现在就有人视为将来三蜀之主。汉中孤悬在外,兵精粮足,万一将来一旦有变,宗懿年幼,哪里是这些骄兵悍将的对手。王建看了唐道袭半天,方才说道:“嘿嘿,你倒是看的透彻,真不枉孤王疼你!” 当日,王建传下军令,唐道袭升任衙内亲军都指挥使,总管侍卫,以市面不静,屑小阴谋行刺军中大将为由,着派500衙内精锐,护卫王宗涤、王宗播府邸。 次日,王建急招韦庄等人密议,随后令王宗弼为利州刺史,权利州防御使,总督利州兵马,领兵一万,防护剑阁咽喉。调王宗播,分两万汉中兵马,驻防金州。并分派军中骁将,管带留防汉中的蜀军精锐,分驻汉中阳平关、西城、斜谷、秦州等处。以王宗诘为兴元府兵马都指挥使,管率兴元城马步军兵,权兴元防御团练使。 一时之间,快马四出,传令调兵。王宗弼更是连夜启程,奔赴利州,检点军马,部署防务。 王宗诘接到蜀王军令,当即大喜,当即派人给王宗播传令,到大营会议,自己立刻率了本营亲军,直接赶到大营,传令亲军,先封了营盘,无令不得出入。随后召集大小将官,在大帐中宣布蜀王旨意,直接接管大军,并按王建的交代,安排骁将,分管精锐,立刻赴各处驻防,一切粮草辎重,均加派营中老弱,随军背负支给,军中将士,虽然觉得这调动有些莫名其妙,但王宗诘原本就是副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蜀王令印,验的真实无误,自然只能服从,各自领军拔营而去。王宗播看王宗涤始终未来,心中疑惑,但看王宗诘意气风发,又是奉了蜀王的旨意,大权在握,自己资历尚浅,哪里能争竞的过,仅仅插了一两句,那信使就附耳过来,轻轻说了两句话,王宗播又惊又恼,只得闷坐在一边,听由安排。 待各军刚刚出发,华洪已经得了信。这蜀军的主力,原本就是王宗涤管带的多些,自然也有不少心腹将官,这些人在营中,虽然是奉调出军,但也有几个机灵的,总觉得事有蹊跷,虽不敢抗令不行,但一边出发,一边趁乱,派一两个心腹暗地里去给华洪送信。 华洪在节度使府得报,当即大吃一惊,顾不得其他,当即带了随府护卫左右牙军,直奔中军大营。 此时的中军大营,营门内外,均已换了王宗诘的亲信关防,刁斗森严,看护严密。数百军士,刀枪出鞘,堵了大门。 王宗涤快马赶来,见门口如临大敌,心中忧愤交加,手一嘞马缰,那战马正跑的欢,当即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王宗涤怒喝道:“何人大胆,居然敢堵了本帅的道路?” 这守门的小校军兵,虽是王宗诘的亲信,但蜀军上下,谁都知道华洪治军甚严,军法严酷。平日没有不怕华洪的。而今虽说是奉王宗诘的大令,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入,但这华洪,本来就是一军主帅,这任何人是不是包括他在内,可是没人明说,如今华洪喝问,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那领队的小校,知道这事有点麻烦,但别人可以不说话,自己职责所在,可不能躲,赶紧从后面跑上来,躬身施礼,道:“郡王爷,非是末将斗胆堵路,乃是王大帅适才传下军令,让末将严守关防,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入,郡王爷您稍等片刻,末将马上给你通禀!” 华洪气急反笑:“嘿嘿,本帅为一军之主将,哪里又冒出个王大帅来,赶紧给本帅让开,再敢拖延,误了军机,小心本帅宝剑无情!” 那小校连连行礼,苦笑道:“郡王爷,小的只是奉令行事,你老人家稍等片刻,请你老人家体谅末将!” 华洪只想着尽快进大营,看看怎么回事,哪里有心思和他罗嗦,当即扭头道:“给我冲进去!” 一声令下,身右转出一员骑马的骁将,将长枪一轮,冲小校扫来。那小校可也知道听华洪下令,早已知道不好,见大枪来的凶恶,当即往后便倒,乘机两滚,躲进了队伍之中。那骁将也不管他,直接催马抡枪,往营内就闯。 这些守门的军士,虽说是奉令行事,但面对华洪,积威所在,哪敢真的上前拼杀,那骁将冲向前来,这些军士最多招架一下,哪里挡得住,自是步步后退。华洪背后的亲军将校,看出便宜,一哄而上,舞刀弄枪,将那些军士赶散。带队的小校,早知道堵不住,打马如飞,往中军大帐送信去了。 待华洪赶到中军大帐左近,王宗诘早得了通报,千余名王宗诘手下的蜀军精锐,已经大帐围得严严实实,王宗诘站在阵前,王宗播和几位军中大将,站在跟随在后。华洪看这阵势,还真不明所以,拉住战马,喝道:“宗诘,你怎敢背着本帅擅调兵马?好大的胆子!你想造反不成?” 王宗诘昂首而立,厉声说道:“华郡王,使相大人,话可不敢这么说,本帅奉令行事,何来擅调一说?倒是华郡王,擅闯大营,论军法可是死罪!” 华洪哈哈大笑:“真是笑话,本帅是父王亲封的北上接驾使,朝廷钦定的山南西道节度使,掌管兴元所有兵马,这大营乃是本帅所管,你背着本帅,擅调兵马,居然还敢说本帅犯了军法,我看你是痰迷心窍了吧!宗播,你在这里,怎么由着宗诘胡来?” 王宗诘道:“嘿嘿,山南西道节度使,只可惜,皇上的诏命,管不到三蜀这一亩三分地。我也不和你废话,父王有令,你进帐来听吧!”说罢,转身回了大帐。 华洪看王宗诘有恃无恐,心中疑惑,看向王宗播,王宗播苦笑笑,对华洪道:“父王有令调各军驻防,宗播也要分驻金州,宗诘权兴元防御团练使,管领兴元城兵马。” 华洪气道:“胡说,怎么你倒知道了令旨,怎么反而不知?” 王宗播道:“这军中大小,均已传令明白,信使尚在,您不信问这几位将军。” 那几位将军见说,纷纷点头称是。华洪心中诧异,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当即也不多说,下马往大帐走。 到了大帐,那传令的信使,捧过蜀王的令旨,华洪细细看去,果如王宗诘所言不虚,所有军队调动驻防,首将和人马数量、驻防地点均为王建钦点,华洪看了多时,文印均符。略一思索,心中也明白了**,顿觉意兴阑珊,长叹一口气,道:“即使如此,华某听令就是,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待回到节度使府,将所有人赶开,独自一人,绕夜彷徨,过二日,又接到故旧密信,言及成都流言和家眷形似软禁。华洪忧愤交加,只能上书自辩。 自此以后十余日,华洪在府中,醇酒妇人,聊以自娱,每当醉后,不是狂歌怒吼,就是放声大哭,左右亲信骁将,屡劝不听,反倒被他寻了几个空子,将平素亲信的几个勇士骁将,打了军杖,赶回大营中,只留下数十名老弱军士伺候。 又过了几日,华洪接到王建的令扎,当即带了仅余的亲军,日夜赶路,赶往成都。一路风餐露宿,刚刚过了剑门关,华洪突然后背疼痛,解衣看时,却是发了背痈,请了大夫看时,大夫脸色凝重,道是心火过旺,毒聚于背,甚是凶险。那大夫思索许久,才开了几副药,嘱咐军士,让华洪内服外涂,静卧休养,如能十日不破,慢慢消去,即可无碍。 王宗弼统管剑门关防务。这华洪来到,两人不对付,王宗弼原本也懒得去见,华洪更不会主动去看王宗弼的脸色。等华洪养了几日,王宗弼得知华洪居然发痈,不由幸灾乐祸:趁你病,要你命,你想静养,那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是甭想了。当即派人,压了华洪起身。说是蜀王有令,让华洪不得耽误,即可赶回成都。 华洪无奈,勉强上马赶路,奔走半日,背上越发疼的厉害,已经坐不住马。侍卫军士,只好扎了一个担架,让华洪趴在上面,抬了赶路,华洪没想到蜀王如此绝情,放声痛哭,看那痈时,青紫发亮,更加的大了。 好不容易巴到成都,众人抬了华洪,赶往自家府邸,看看将到门前,只见军兵团团围住,严禁出入,华洪长叹一声,道:“算了,回家也是等死,你们抬我直接到王府去。” 华洪虽说治军严明,但待下极厚,又不吝惜财物,这些军士,都是跟他多年的,一贯同甘共苦,情意极深的,原本华洪也想打发走,免得受自己连累,可这几位看出了华洪的本意,死活不走。这才跟着回来,看华洪沦落到此地步,人人都是愤恨交加。听了华洪言语,无奈之下,只好转向蜀王府 到了王府门前,华洪挣扎起来,推开众人,晃晃悠悠,自己往王府里闯。 第四节 英雄才会有末路 哀莫大于心死! 华洪原本还抱有希望,即便事出有因,有人挑拨,自己身正不怕影外,见了父王,还能解释的明白,但王宗弼领兵据守剑门关,明显是防着自己回兵造反,而不顾生死,押送自己抱病赶路,绝情如此,想必也是得了父王的命令。可怜自己忠心耿耿,舍家舍命,东征西讨十几年,平定东川汉中,这莫大的功劳,换来的居然是府邸被围,家中上下百十口,阖门软禁,天理何在?天理何存? 华洪虽然挣扎起来,但心中悲愤欲绝,猛然间背部剧痛,华洪眼前一黑,一口血吐了出来,这后背衣衫渐渐渗出黑红之色,显是那痈已经破了。那几个军士,赶紧追上几步,上前扶住,哭道:“将军,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片刻吧?” 华洪稳稳神,心中清明,这毒痈破头,自己这条命算是完了,华洪环顾左右,对几位军士道:“各位兄弟,我华洪命该如此,还歇个什么。大家跟我十几年,一声劳苦,华洪无以为报,只待来生,再和大家做兄弟。我这一去,有死无生,各位都是我亲兵侍卫,就怕大王株连,为今之计,速速散入市井,隐姓埋名,避祸去吧。” 这几位军士,只是流泪不止,哪里说得出话来,其中有一军士,原是山中猎户,在被匪盗追杀时被华洪救下,家中老小皆无,因此一直跟着华洪从军,虽然武艺不高,除了服侍跟随,没立过什么大功,但胜在为人质朴忠耿,最得华洪信重,迄今已有将近二十年。此时见华洪语含不祥,已经拜倒在地,哭道:“将军,焦勇愚钝,若知回来受死,拼了命也不会让将军回来。将军的话休要如此说,但能有一线生机,还望将军保重。我焦勇哪里也不会去,将军出来,我焦勇仍是鞍前马后的服侍你,你若有不测,焦勇舍了这条命,也要为你打发了后事!” 众军士齐齐点头,华洪抱住焦勇,道:“罢了,有你这句话,华洪去也安心,如今勉县,阳平的守将,和我最是亲近,都是热血汉子,你领了几位兄弟,速投他们去吧,不必无谓送命。” 焦勇等人只是不应,华洪屡劝不听,当即瞪目大喝:“焦勇,你们不走,非要逼我死在你们面前不成?” 众人无奈,哭拜于地,华洪挥挥手,众人方才去了,一步三回头,流泪不止。 华洪看众人已去,方挣向王府,将到门口,护衙亲军过来拦住,华洪喝道:“速去禀报,华洪求见蜀王!” 军士细细看时,才看出是华洪。此时虽然王建围了华府,消了华洪兵权,但此事也只有蜀地高层知道,亲军卫士并不了解。见华洪独自一人,如此狼狈,军士也是慌了,忙请到门房,小校飞奔进去通报。 王建此时,正在府中和几位重臣议事,唐道袭听了小校禀报,唐道袭细细问了形状,也觉诧异,略为沉吟,径自进了大厅,瞧个方便,报于王建,只说华洪在府门求见。 王建此时却觉得不好和华洪见面,当即吩咐,将华洪拘管在王府偏院,唐道袭代为问话。 唐道袭得了吩咐,当即出去,着小校将华洪领到一偏院当中,调军士一伍,在院外严加看管。估摸化红灯的烦了,方施施然的前去问话。 华洪被军兵领到别院,看房中空空荡荡,连桌椅也无,心中悲愤,加上背痈发作,一阵阵头晕目眩,只能斜靠在墙上,略为歇息。过了半晌,听门外脚步声响,睁眼看时,唐道袭晃晃悠悠走了进来。华洪原本就看不起唐道袭,此时苦痛,更懒得理他,闭目不言。 唐道袭看华洪形容狼狈,却倨傲如故,心中冷笑,暗道:“还是想个法子,此人不死,早晚有一天,也要对付我。” 当即不动声色,道:“华郡王,大王事忙,着末将问话?” 华洪满指望能见到王建,虽然自己已是病入膏肓,死到临头,如能解释一二,王建看在自己有功无罪,也是将死的份上,即使有人构陷,或许可保得全家性命。那知来的是唐道袭这小人。心里已是凉的透了,连礼也不行,闭目回道:“我乃大王义子,你一小小军将,有何资格代大王问我?” 唐道袭冷道:“华洪,大王问你,你可知罪?” 华洪双眼一瞪,喝道:“我华洪追随大王十几年,夺东川,取汉中,一向忠心耿耿,任劳王事,何罪之有?” 唐道袭道:“三蜀之地,全赖大王英明神武,整军治武,方归于一统,难怪你要反叛大王,原来是自以为功高不赏,怨望在心。” “哈哈哈,华洪身封郡王,官居山南西道节度使,三蜀之地,大王之下,华洪官爵为尊,怨望?反叛?亏你也编得出来” 唐道袭冷笑道:“休的巧言,如此说你是抵死不认了?” 华洪怒道:“都是你这帮小人,在后生事。难道你等真以为取了三蜀之地?就可以屠戮功臣,坐享太平了?如今天下分崩,群雄并起,我看这大好河山,早晚都要葬在你等佞臣之手!” 唐道袭狠狠的道:“功臣,再大的功臣,走投无路之时,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说罢转身就走。 华洪此时,头背都是剧痛不已,强忍多时,已经支持不住,听唐道袭去了,华洪双目之中,滚下泪来,口中喃喃:“大王,取了三蜀,你就用不着我了吗?” 唐道袭回禀王建,称华洪桀骜不驯,屡屡询问,并不认错,只说大王功高不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屠戮功臣,嫉恨英雄。 王建勃然大怒,张口就骂:“逆子焉敢如此,立刻赐死!”摘下自用宝弓,交给唐道袭执行。唐道袭生怕事久生变,高声称诺,带了宝弓,带了数名亲卫勇士,直奔偏院。 到了拘管华洪之处,几位勇士,当先闯进屋来看时,华洪背痈大作已经昏迷,匍匐在地人事不知。唐道袭亲自下手,将华洪用弓弦勒死。 可怜华洪一世英雄,冲锋陷阵,勇不可挡,最后竟惨死在优伶小人之手。 稍后还有一更 第五节 黑锅还是道友背 次日,蜀王府传出令旨,以华洪桀骜不驯,意图谋反,着赐死,华家人大小等,流配三千里,编管金州营中为奴。 焦勇等人,得了华洪死信,个个嚎啕痛哭。市井人家有人奇怪问起,焦勇将华洪近日形状,一一细说,听着人人落泪,因此华洪冤死,传遍市井。 这华洪,当初曾掌成都府,不避权贵,亲善爱民,深的士民爱戴,又是三蜀平定功臣,在军中也是声望素著,否则也不会有人盼着他将来能入主蜀政。而今突然冤死,百姓不服,大小商户,因而停市三日,亦有士子,将华洪冤情,写了揭帖,四处张贴,为华洪抱屈,一时之间,市面为之震动。 王建得了消息,细细追问唐道袭时,唐道袭早已有备,只说不知华洪病重,咬定牙关,说华洪回话满腹怨气,说大王屠戮残害功臣。此事死无对证,王建信他不敢撒谎,随令韦庄细究华洪在汉中和路途,才知道华洪奉令即返,路途发病,是被剑门关派兵押来成都。王建慢慢想来,虽然华洪怨望,但毕竟并无谋反实迹,却又冤枉之处,如今自折一大将,心中悔之不及。又恼怒王宗弼居然如此绝情,对十几年的同袍兄弟如此逼迫,想必是嫉妒华洪功高,只是毕竟王宗弼并直接残害华洪,只能不了了之。 自此以后,王建对自己的义子大将,越发不敢深信,疑心日重,渐渐疏远,政务军事,多用身边亲随和士子。 唐道袭生怕将来华家再有发达之日,给自己留了后患,暗派自家兄弟,直奔剑门关去见王宗弼,言说成都所传华洪乃是被王宗弼构陷,又曾迫害华洪,至华洪病重,人人皆视王宗弼为奸邪小人,绝情无义。提醒王宗弼小心华家人报复。 王宗弼听了,气的暴跳如雷,虽然自己曾加了把火,浇了点油,可始作俑者予己无关,华洪后来也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如今这大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岂不是冤死?王宗弼也不知道自己为唐道袭顶了雷,反对唐道袭甚是感激,要不是人家唐道袭好心传话,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不过,想一想,华洪死了,自己就是蜀中第一大将,无人可与自己比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华家,反正也是败了,还要嫉恨自己,那就是找死,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斩草除根。 过的几日,华家老小从成都发配金州,这剑门关和利州是必经之路,王宗弼虽然巴不得将华家人等个个立刻归天。但面子事还是要做给别人看的,特地素服白马,去驿站吊唁华洪。 华家虽然原有上下百余口,但仆妇下人,已经在成都被官买一空,只有几个没人要的老仆跟随,华洪妻子张氏,养有嫡子三人,名为华安、华平、华定,最大的不过十七岁,华平华定,双胞胎,今年十四。另有华洪姬妾数人而已。这押送的军士,虽然都是粗人,但都甚是敬重华洪,一路之上,虽然法度不敢轻纵,但也细心呵护,并不虐待。 一行人到了利州驿馆,莫说这犯人家属,就连这押送的军士,也是官卑职小,当然不能住在正房,凑合着刚刚住下,没过多久,王宗弼就到了,这驿馆头目,赶紧奉承着,去叫华家人前来相见。 华安等人听了,当时就跳了起来,要去和王宗弼拼命,报杀父之仇,亏了张氏夫人,还算清醒,如今老少几人,那里是人家统兵大帅的对手,赶紧喝住华安等人,对驿丞道:“未亡人不祥,孺子幼小又不知礼,不宜见客,还望老爷,回禀王大帅,我华家上下人等,祝大帅步步高升,公侯万代!” 驿丞劝了半天,见张氏夫人拒不出面,也只好婉言回报王宗涤,王宗涤既然来过,反正自己没失了情理,人家记恨不见,自己也懒得纠缠,当即扬长而去。 王宗涤琢磨着,这利州境内,乃是自己的辖区,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华家的仇人,要斩草除根,说啥也不能在这动手,给自己找麻烦。不仅不能动手,还要加兵保护,送出境在想辄。起码要摘掉自己的嫌疑,咱也给别人一个屎盆子扣上,让他们头痛去。 于是,王宗弼由特选了二百军士,携了钱财辎重,随护华家人上路,这些军士,还特地租了几辆车子,供华家女眷乘坐。张氏夫人原本不肯接受,无奈那领兵的小校说的明白:“关于华将军之事,我等也有耳闻,夫人不愿受仇人假恩,当是人之常情。只是我等乃是奉的军令,如夫人不纳,我等回去定然军法无情,万望夫人体恤小人。况且此去路途遥远,女眷毕竟行路不便。” 又道:“华将军乃三蜀英雄,我等军士也是敬重的很,此来也算是我们为华将军出一微力。” 张氏夫人想想也是,也就由他们安排,这有了车马,自然行的快了,也就三日,到了利州界,那些军士方才整队告辞。 看那些人走的远了,张氏夫人唤过华安等人,低声说道:“事情反常即为妖,那宗弼老儿害了你家父亲,人人都知他是华家仇人,而今却派人护送我等出界,这是生怕我等在他境内出事,他自己摘不清干系” 又道:“我等不过是流配的犯人,还能出什么事?无非是仇家斩草除根,这老儿做贼心虚,想必是要在后面对我华家下手,尔等小心戒备,万一有事,不可鲁莽,能逃一个是一个,不可让华家断了血脉!” 华安等人,虽说都是男子,毕竟年幼,长在富贵之中,没经过事,听母亲说明,虽然怒火万丈,但也无法可想,只能按母亲吩咐,走一步算一步,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六节 仗义每多屠狗辈 华家上下,加上押送的军兵,一行五十多人,离了利州界逶迤前行,两日才过了三泉城,又进了山间官道狭路。行走之间,华安看山势险恶,左近少有人烟,记得母亲嘱咐,暗自加了小心。 这押送的官兵头目,乃是一军中小校,昔日曾在华洪手下为卒,对华洪很是佩服,如今虽然身受上命,押解华家,但并不摆上差的架子,对华家上下很是敬重。这华安一路行来,看这小校为人粗豪,是个热心仗义的汉子。暗想这王宗弼等人,如要路上暗害自己一家,想必是乔装打扮,对华家上下定是要斩尽杀绝。自己兄弟三个,虽然自幼习武,但毕竟年幼力弱,自保都未必够,何况还有家中老弱。 这押解的军兵,虽然和王宗弼无仇无怨,但身处其中,想必杀手也不会轻易留下活口,自家事自家了,不必拖累旁人。因此华安寻个机会,暗地里告诉小校:“军爷,这前面都是山路,人烟稀少,我父王为人所害,仇家要斩草除根,想必会选在在这等荒郊野岭。各位上差与此事无干,军爷和各位上差打个招呼,一旦形势危急,可速速逃去,免得受了池鱼之灾。” 那小校听了,当即跳了起来,叫道:“华公子,你也特瞧不起人。莫说华王爷乃是我三蜀英雄,兄弟们都是极佩服的,如今冤死,我等身卑职小,那是无能为力。但要是别人在我们眼前残害华家老小,兄弟们要是不伸手挡住,撒腿就跑,岂不是要让人笑死!枉我等都是都是军中勇士!” 华安赔笑道:“军爷侠义,甚是佩服。只是这华家仇人,乃是高官大帅,如派来杀手,定是军中精锐好手。军爷虽然勇武,但这押送的兄弟们本就是军中老弱之人,如今又连日辛苦,哪里能有一搏之力,何必为了我们华家,白白松了性命?” 那小校摇摇头,道:“公子不亏是华郡王之后,自家性命难保,还顾着兄弟们。公子好意,我代兄弟们谢了。但张某也是堂堂汉子,做不出这藏头露尾的窝囊事。况且,张某职责所在,也当把你们好好的押到金州。任何人想打你华家的主意,这以后我管不着,但到金州之前,那还要看看张某能不能答应!” 华安看小校如此坚决,不忍拂了好意,况且这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自家也多一份希望,当即抱拳谢道:“如此,有劳军爷费心。” 小校点点头,也不客气。这小校虽然粗豪,但在军中多年,也知道兵凶战危,大意不得。当即唤过所有兄弟,当先声明,前途可能有险,自家堂堂五尺须眉,决不能弃责而逃,见死不救。但各位兄弟,如果想退步抽身,各凭自愿。 这些士卒,虽是老弱,但大都是厮杀出来的兵油子,要说怕死的还真不多,而且这小校待手下极好,他要前冲,兄弟一场,岂肯袖手旁观。因此上,除了几个有家有业的有些顾虑,其他人都是要去。小校吩咐那几个,转回三泉等待,回程时再和大队会合。自己将剩下的兄弟,分了前队,中军,后队,戒备前行。 看看将到中午,前军后队,都影影绰绰的发现有人窥测,待要上前看时,却又消失不见。小校和华安得知,华安心情越发沉重,那小校笑道:“公子何必如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华王爷统兵作战,万马军中,那是何等英雄!公子可莫落了令尊一世英名!” 华安拱拱手道:“张军爷放心,华安虽是年幼,岂会贪生怕死,只是顾念老母幼弟而已。” 小校大声说道:“华公子敬请放心,但有兄弟们在,定要保华家周全。” 华安抱拳施礼,甚是恳切:“军爷义薄云天,大恩不言谢,华安若能留的命在,华某定有所报!” 那小校斜了华安一眼,笑道:“罢了,张某冒死前行,可不图你报答。华公子,我看你虽是年幼,又身为贵介公子,却很是看得起我们这些粗人,是个讲义气的汉子。若能过了这一关,如公子不弃嫌我粗笨,我们就交个朋友。” 华安是心思伶俐的人,又很喜欢小校的豪爽义气,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当即拜倒在地:“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张兄在上,小弟华安有礼!” 小校哈哈大笑,并不推辞,一把拉起华安,道:“哥哥乃是粗人,今日能与贵家公子结为兄弟,真乃三生有幸!” 华安和小校携手,来到张氏夫人面前,禀明此事。张氏夫人略一沉吟,笑道:“贤侄,华家冤枉虽是人人皆知,但毕竟是罪犯身份,一旦传了出去,将来怕对贤侄前程不利。贤侄既是张姓,恰好我母家乃是关中张姓大族,不如认做妾身娘家侄儿,你们乃是嫡表兄弟,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张氏夫人,毕竟看得远,这结义兄弟,若是都能过了这关,将来一旦回去,消息传开,这张小校将来还要在蜀军中厮混,和华家公子结盟兄弟,这华家身份,毕竟不同常人,万一碰在那个对头手里,怕是会遭人忌恨、排挤,对前途不利。如认作张氏娘家侄儿,那和华家兄弟是表亲,帮忙救命,在别人眼里是义不容辞,即使传了出去,别人对姻表亲还是少很多顾忌的。 这小校欢欢喜喜,拜见了姑母,又和几位表弟相互见过礼,报上自家名字,姓张,名果,今年三十一岁。华家两个小的兄弟,也欣欣喜喜的见过新表兄。 张果看天色不早,禀明了张氏夫人,赶紧督促众人,加紧前行,至于那些探子,反正离得远,又抓不到,索性只管提高警惕径自前行,那些烦恼暂不管它。 第七节 亡命焉会怕强横 山势愈发的险,到了山谷深处,阳光已照不到。寒风吹来,叶飞树动,一片萧瑟。众人心里不免疑神疑鬼。正走之间,猛听到前面不远处一声大叫,随即就是几个人厉声喝骂叱问。张果略略一听,前队的几个兄弟已经遇到了对手。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华安道:“龟儿子的,可算出来了,让老子惦记着他们,还真累!”左右一看,正好路右侧有一块数丈的巨石,正好可做依靠,免的被人四面围攻。张果急打了一个呼哨,通知前后队的兄弟赶紧靠拢。 中军大队,将华家老小围在巨石一侧,挺刀持枪,准备厮杀。华安从兵卒手里,借了一把腰刀,同张果并肩站立。看时,前后山路,各涌出数十人,撵在前后队的的后面向这边赶过来。这些人虽然衣服不一,但都用青巾蒙了脸面。 蒙面人赶到跟前,将众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越众而出,手中长剑一摆,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之事,只取华家性命,无干人等,丢下兵器,闪到一旁,莫要白白丢了性命!” 张果哈哈大笑,道:“格老子的,当我等是三岁小孩不成!押送华家去金州,你奉奸人之命,一路藏头露尾,要灭了华家满门,我们亲眼看见,你岂肯留下活口!莫要废话,且看看你张老子的刀如何!” 那汉子嘿嘿冷笑,道:“姓张的,就这些个老弱残兵,还敢和我对阵!也罢,看你伶俐,给你一条生路。华家大小俱在,你们自己动手,斩尽杀绝,我在上峰面前保你等一个前程如何?” 这汉子既然是杀手的头目,也是想的明白,如果自己动手杀了华家老小,未免的以后走漏风声,对主上不利,这些押送的军兵,肯定是一个不拉,全部干掉。前面之所以让军兵让开,不过是少点麻烦好动手而已。不过这姓张的小校既然看的明白,那就干脆,让他们动手,这些人手上既然沾了华家的血,只能投奔自己主上,也就没必要灭口了。 张果睥睨一眼,骂道:“龟儿子打的好算盘,可惜你张老子不像你们这般丧心病狂。我还告诉你,那华夫人乃是张某的姑母,华家公子是我兄弟。只要张某无论在私在公,但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华家一根毫毛。” 那汉子见说不动,也不废话,当即一声大喝:“即使如此,那你就早些投胎去吧!兄弟们动手!” 说着,长剑一挥,当先冲了上来。 那些蒙面人,都是王宗弼手下亲兵精锐,都是惯厮杀的,虽然张果手下依着巨石,长枪短刀,阵列严整,那也没人在意,听首领号令,众杀手人吆喝一声,舞刀冲了上来。 张果虽然官不大,但毕竟是刀枪从中滚过来的。对阵厮杀很是内行,知道对方既然露头,就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将自己的小队依着巨石,密密麻麻的摆了一个半圆阵,前一排全部刀手,后一排则是刀手和枪手参半。后面两排,则是既有刀枪手,也有几位弓箭手。张果自己,则是手持腰刀,顶在阵外。 那汉子飞身扑上,手中长剑一挺,直刺张果面门,张果早已注意,怒吼一声,对长剑视而不见,腰刀抡园,对那汉子顶门猛劈。 那汉子心中的电转,自己这长剑刺上去,张果肯定是没命,不过看着家伙的刀也有二十多斤,这要是劈到顶门上,估计也是一分为二,这一对一的买卖还是没啥好做的。当即将长剑一撤,斜着一领,将张果的腰刀带到一侧,顺手长剑,削向张果的右臂。 张果刀在外门,无法招架,身子一侧,左手成拳,直冲那汉子的面门,那汉子听风辨形,知道这张果拳力甚猛,只得撤回长剑,转刺张果左臂。得此一缓,张果已经回左拳,抬右手,根本不管长剑,腰刀从右向左,斩向那汉子的腰肋。 那汉子暗骂一声:“奶奶的,咋都是这拼命地招数!”只得跳开。 这汉子还真的看准了,张果没学过什么高深的武功,就是靠了一身的力气,在战场上厮混了多年练出来的经验,一招一式,都是以命搏命,毫无花巧。对手要是敢和他拼命,那一两招下来,还真不知道是谁死谁活。这汉子惜命,被张果气势逼住,不过这汉子心里想的明白,反正自己这边人多,只要缠住,破阵之后,张果也逃不了好去。 这个小圆阵的正面就那么宽,张果顶住了中间,那些蒙面杀手虽然人多,但也只能涌到阵前两侧,但真正能使上力厮杀的,也就是前排的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都是腰刀短兵,或跃或窜,手中兵刃直击前排的军士,那些军士虽然年纪稍长,不及杀手精壮,但都是战场上的悍不畏死老油条,看那些杀手冲来,丝毫不惧,站定队形,手中兵刃只管抵挡招架,后排的枪手,则是不断抽冷子刺出长枪,几招下来,张果的军士不过轻伤四五个,冲上来的杀手除了躺下的七八个,其余几个或轻或重,都挂了彩。 这些杀手,都是军中精锐,一不小心吃了个亏,在几个小头目的约束下,当即退后几步,略一整队,三五成组,又冲了过来。 这下杀手有了防备,三五个人,相互照应着冲杀,小军阵的压力顿时增加了许多,虽然又干倒了几个杀手,前排的刀手,也连损了好几个,幸亏内圈的弓箭手,不时看杀手亲切,用弓箭点名,让那些杀手颇为顾忌,才勉强维持军阵不破。 张果和那汉子斗了十几个回合,张果固然悍勇,无奈那汉子身手实在是高,一味游斗,两人又对了二十多个照面,那汉子毫发无损,张果身上没什么大伤,却添了不少的小口子。挥舞跳动之间,手脚渐渐的慢了下来。 那汉子看见便宜,手中长剑舞的更快,正斗之间,那汉子豪笑一声,长剑斩向张果的右腿,张果此时,刀在外门,无法招架砍杀,勉强跳开时,剑已入肉,幸亏华安在阵中,早已看到张果渐渐不支,夺过一杆长枪,对那汉子投了过来,那汉子暗叫可惜,只好放过张果,闪避长枪。 张果虽然免了断腿之祸,可这一剑,已经在腿上砍了一条深深伤口,张果惨叫一声,站立不住,往后便倒。身后军士眼疾手快,将他托住,拉进阵中。华安赶忙扶住,张果定定神,顾不得客气,扯下一幅衣袖,将伤口扎住,抬眼看时,那汉子已经冲到阵前,连斩了几名军士。 张果眉头一皱,伸手夺过一张弓,三支箭,略一用力,将弓开园,一连三箭,射向那汉子,那汉子虽是厮杀,却是眼观六路,三支箭连环射来,顾不得冲阵,连躲带敲,虽然手忙脚乱,却逃过了三箭。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八节 天无绝福人之路 此时那些杀手已冲杀多时,虽然折了二十多个,那些押解的军士,虽然经验丰富,有军阵相助,但毕竟气力上吃亏,前排的十几位刀手,已经伤亡殆尽,后面带伤的,也是十有六七。不过是勉强支撑而已。 那汉子看的明白,正要发令,让众人一鼓作气,拿下军阵,华家来路之上,忽然转出二十多人,一声呐喊,奔了过来。看这些人时,虽然是刀枪齐全,但俱都是老弱,两方都是心中纳闷:“这穿的破破烂烂的,都是什么人?” 虽然如此,华安张果等人也知道来的肯定不是对手的增援,心中有了希望,阵中诸人都不又添了几分气力,鼓足余勇,将杀手又赶开了一次。 那些人奔到附近,领头的一个高声叫着:“王八羔子的,害了华大帅还不算,还要灭了华家满门,俺焦勇跟你们拼了”一边叫着,一边领了众人冲了过来。那些杀手后队,看打扮就知道来者不是自己人,也不废话,挥刀就砍。两队人马顿时杀在一处。 焦勇等人,从华家一行自成都起身,就远远的缀在后面,准备找机会救人,不过一路行来,虽然吃了不少苦,但看来看去,都是寡不敌众,没啥成算,仓促行动,打草惊蛇反而不美,因此上只能远远的吊着,一行二十多人,又不敢过了明路,风餐露宿,着实吃苦不少。 而今这帮贼子围杀华家等人,眼看押送的军士已经落了下风,焦勇顾不得在考虑其他,先救人再说,一柄腰刀,横砍树剁,往巨石这边闯过来。那些追随而来的华洪亲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面对杀手的封堵,径直冲了上去,刀来枪往,斗在一起。 这些人虽然都是老军伍,但毕竟年纪大了些,体力远比不上当年,行路又辛苦,即便是个个拼命,也不是那帮杀手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砍翻了好几个。虽然如此,这些人都像疯子一样,全是只求前冲,不顾自身的招数,杀手们都是惯会厮杀的,自不肯轻易送了命,闪躲之间,让这些人逼近了军阵。 焦勇杀到核心,左右偷眼看时,连自己在内,也只有七八个兄弟闯了进来,还个个带伤,眼看将到军阵前,焦勇大喝一声,腰刀直上直下,向对面杀手砍了过去,那杀手往后一跳,右侧一个杀手,挺刀直刺焦勇左肋,焦勇既不招架,也不躲避,将刀一带,顺斩杀手的左臂,那杀手招式用老,无法格挡,虽然一刀刺进焦勇左胸,但被焦勇一刀,将左臂砍了下来,那杀手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焦勇喷出一口血,往前踉跄两步,身后几位兄弟已经跟了上来,为他挡开左右砍来的两把刀。弓弦声一响,几只箭连珠飞来,已经将身前的几个杀手射翻。前面既无堵截,七人边斗边走,瞬息之间,冲进了军阵。 那些杀手,看这些人已经和到一处,也暂时退了下去。焦勇看到华安,咧嘴苦笑,道:“大公子,还记得小人么?” 华安扶住焦勇,急道:“怎么不记得,你是父帅身边的焦勇,你怎么来了?” 焦勇用手捂住胸前的伤口,道:“公子好记性,正是小人。可惜没法给公子行礼了。这几位和我一样,都是大帅属下老兄弟,我们从成都就跟上了,本想找机会搭救公子夫人,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事,虽折了不少兄弟,怕也与事无补。” 华安抱住焦勇,道:“各位高义,华家上下铭记在心!” 张果一抱拳,道:“各位身上有伤,且先退后,待我等抵敌” 焦勇神倦力疲,也不客气,对张果点点头,由两位兄弟扶了,到里面裹伤。 那杀手中领头的汉子,点看手下时,差不多伤亡近半。这也就是围杀这些人,自己这方人多势众,占了大上风,要是在战阵之中,伤亡到这地步,饶是精锐,怕也要溃散了。原以为绞杀华家一行是手到擒来的事。还真没想到这次行动居然如此扎手。不过事已至此,顾不得其他,咋也要给主上把事办了。当即将手一挥,领头冲了上来。 如今张果的手下,不过还有十几个人,阵型已经维持不住,这些杀手一冲,已经搅了进来,只能自以为战,片刻之间,又损了近半。华安张果,虽然砍翻了七八个杀手,也都是身负重伤,无力四外冲杀,只能和焦勇等人,围住华夫人站定,勉强抵挡而已。 正在危急之时,旁边山林中,一声口哨响,涌出四十多人,各执长枪,排成密密的四队冲了过来,到了近前,那为首的一青年喝道:“哪里来的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围杀人命!”说着,手一松,一箭飞出,已将一名杀手射翻。 杀手头领,眼看大功告成,居然又来人搅局,又气又急,当即大喝一声:“老赵,你领手下的兄弟,挡住来人,我先收拾了华家的崽子们再说。” 命令喊出来,那些杀手已经分出一半多,老赵带头,转身杀向来人,那执弓箭的青年,冷冷一笑,闪身跳到一旁,口里呼哨连连,四十多人,手执长枪,齐步迎了上来,看看到了距离,那人一声大喝:“突刺” 随这声喝,四队军士长枪轮番刺出,已将冲在前面四位杀手挑翻在地。那些人视若无物,只管听着哨声,不断进步突刺,这迎敌的杀手,面对好几杆长枪,不是被挑翻,就是连蹦带窜的后退,片刻之间,躺下了十几个。 为首的老赵,虽然没被刺倒,却也被这长枪阵吓的魂飞魄散,边退边叫:“妈的,这算什么玩意,老子可对付不了这刺猬阵。还是算了,赶紧撤吧” 那杀手头领,偷眼看时,长枪阵离自己这边不过还有数丈之地,众手下已是强弩之末,暗自叹息一声可惜,无可奈何,领了手下四散而去。 长枪阵虽然威力甚大,移动并不快,那为首的青年见杀手退去,也不贪功,胡哨一声,约束住阵脚。张果等人那边,此时还能站着的,都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除了张氏夫人,连两个小公子,都是伤的不轻,杀手这一退,张果松了这口气,眼前一黑,已经软倒在地,华夫人张氏,看着躺倒一地的众人,不由泪流满面,摇头不止。 那青年收了弓箭,缓步向众人走了过来。 第九节 汉中之忧只在内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这几个月,虽然还是学堂、团练和山庄的事务都要费心劳力的去统筹谋划,但在周大叔夫妇的强力供养下,新婚的李煜还是足足长了八斤以上。每每在岳父家蹭完了饭,挺着塞得满满的肚子,和周蓉一道儿懒懒散散的往家走的时候,都是李煜觉得最满足最自在的时候。没有前世的那种浮躁不堪的都市奢华,没有那种整日奔波,四海为家的劳碌和匆忙,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和温馨。呵护备至的长辈,娇憨可人的新婚佳人,尊崇有加的村民和孩子,所有的这些,都让李煜觉得上天真的很公平,一场莫名的穿越,这得到的似乎不比失去的少呀。或许这样下去,不要什么权贵尊荣,不要什么钱财珠宝,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衣食无忧的在山谷过一辈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温柔乡是英雄冢呀!每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李煜都会暗自发这一句的感慨。征战出猛将,乱世出英雄。平静无忧的生活,还真是容易让人松懈和丧失斗志。幸好自己清醒的知道,这样世外桃源的小日子,不过是暂时的假象而已。 周宝哨探带回来的华家一行的惨状,着实让李煜等人吃了一惊,除了张氏夫人没伤,两个丫鬟轻伤之外,其余人等,无论是华家仆人还是押送的军士个个都是伤痕累累。华家三公子中,华安左臂被齐肘而断,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五处伤口,迄今为止昏迷不醒。两个小公子华平、华定伤的虽然没哥哥那么重,不至于落下残疾,但毕竟岁数小,两个孩子疼的也是屡屡晕厥。至于张果和焦勇,能否保住命,则还在未定之天。 山庄的郎中,手忙脚乱的救治着众人,华夫人张氏,一边对李煜等人道谢,一边看到自家人的惨状,眼泪流个不住。周蓉儿哽咽言道:“夫人,公子等伤的虽重,只要救治的好,保住性命应无问题,事已至此,伤悲无益,还是好好调养,保重为上!” 华夫人边泣边道:“华家不幸,遭奸人所害,若无各位高义援手,妾等势必无一能逃的活命。唯我等众人,乃是发配罪犯,就怕日后牵连诸位恩公,如是那样,则妾身万死莫辞!” 说着,已经对众人拜了下去。 周蓉儿赶忙拉住,道:“夫人切莫如此。山庄孤处山谷,外人难至,但在山庄一日,定无风险。况此处山高林深,又多有良药,各位安心养伤就好。” 李煜等也安慰几句,看这些人伤的太重,除了从公仓调来粮食等物,又调用三五个庄中健妇,协助华家打理吃住,疗伤,华夫人再三的拜谢。 安顿好华家诸人,李煜留下周蓉儿陪着华夫人,领人退了出来。 罗隐跟在身侧,不由叹息一声,李煜道:“罗先生叹息何来?” 罗隐道:“华洪功盖三蜀,竟祸及全家,天理不公,岂不是令人扼腕?” 周宝怒道:“王建老儿何其糊涂!天下未定,居然自折膀臂,真真是可恨!” 李煜扭头看着周宝,笑道:“周宝,你以为天下未定,可在王建,得了三蜀,怕是已心满意足了” 黄石道:“如此心胸,不过一自守之奴尔。三蜀险峻天国,足为英雄基业,可惜了!可惜了!” 罗隐跟上一步,问道:“长官,王建此人如何?” 李煜略为沉吟,回道:“王建此人,从一小小军头,风云际会,夺利州,进西川,东据三峡,北占汉中,征伐十几年,一统三蜀,亦是枭雄!” “然则,三蜀大势如何?” “两川之地,已是平定日久,且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但不会有变故。汉中新定,民且观望。华洪功高,又深的军心民望,而今汉中之将,多有华洪得用之人,王建冤杀华洪,诸将未免心存怨望,以目前之势,如能徐徐抚之,渐笼军心,稳定民情,当可无事。然王宗诘为人贪鄙,处事燥急,况一向自恃勇力,目中无人,必不会如此行事。由此观之,汉中怕是要激起事来。” 罗隐点点头,接口说道:“虽然如此,但诸将分镇各地未久,民心不附,人情不熟根基不稳,手下主力军兵,家眷都在西川,虽然都是惯带的军兵,但做反大事,可靠之人也不会太多,诸将即有二心,怕也是不会轻举妄动。况且华洪已去,诸将群龙无首,王宗诘虽无大才,毕竟是西蜀大将,积威之下,汉中当无大变。” 李煜点点头,并不接言,暗思道:“朱全忠,李克用全力争霸中原,无意西顾,李茂贞虽吃了大亏,但眼下地小兵弱,苟延残喘,并无南进之力,这汉中之忧,只在内,不在外,或许我们山庄,才是其中最大的变数。” 想罢,李煜对众人道:“我山庄地处汉中腹地,外面局势稍有变故,对我等也是关系甚大,不可不慎。” 一边走着,一边着人,到庄中传周二叔等长老、团勇各主要首领,晚间到学堂议事。又想机会难得,随再传周辉、陈坚、王河、张山、黄湖五位弟子,列席旁听。 第十节 原来谁都想发达 每个人都是有野心的,这是李煜在听大家讨论的时候,得出的最大的结论。 李煜在没开会之前,觉得年轻人或许更喜欢冒险闯荡,如果要抓住十几年间唯一的可趁之机,用兵汉中之地,建立争霸大业的基地,周宝、黄石等少壮派应该会非常踊跃,而几位老家主,毕竟岁数大了,现在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可能保守一些,没啥大的追求,更希望保持现状。但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厉害。 他低估了那藏在每个人骨子里,希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渴望。这几位老家主,当听完李煜对局势的分析和自己的想法之后,不但没有一个人反对,而且那种踊跃和激动根本就不次于年轻人。陈叔这回没有谦让,抢先说道:“长官,你说的这些朝廷大事,我是不懂的,但眼看耳听的,也知道现在天下大乱,整天打来打去的,咱百姓没有好日子过。咱这山庄咋来的,还不是嫌外面世道太乱,才搬来躲个清静?这真要是咱山庄齐心协力,能打出一个太平天下来,我老陈可是举双手赞成!” 李叔笑道:“可不是光你老陈赞成!这说实在的,咱这做一家之主的,谁不望着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光宗耀祖?那过去是没办法,从老辈起,就是干这土里刨食的营生,就是想发达,哪有什么路子呀?如今咱山庄兴旺,又有长官这样的惊天动地的大才领头,咱这些孩子们算是有了一条明路,说不定将来个个都是开国定天下的功臣。那将来见了老祖宗,我也能挺着胸脯说,我可给咱老李家换了门风行市!” 王叔在旁边,呸了李叔一口,笑道:“这老家伙可会说嘴,你一不能文,二不能武,就算是孩子们去东征西讨,将来功成名就,那李家的门风行市也是孩子们换的,你可是那最后一个没出息的。” 李叔也笑呵呵的回道:“咱没出息不要紧,可是咱大虎二虎能跟着长官做事,那将来有了功名,这不论怎样,也是我教导有方不是?难道大虎二虎还敢抢他爹的功劳不成” 陈叔乐道:“那肯定是不敢抢的,起码没你,他俩也生不出来!” 周三叔点点头,道:“那是那是,所以怎么说,你也是李家的首功!” 一句话说完,大家全都乐了。 周二叔没说话,但周二叔的心里更热。这李家,王家还是陈家,虽然都是原来庄里的大家,但将来能成事的,不过也就是有数的那几个子侄。咱老周家可就不一样了,这几家的孩子,不论那一个,论文论武能比得上我的灿儿?还有辉儿,那可是长官的得意大弟子呀,就这俩孩子,这一旦得了天下,出将入相,都是平常事。况且,长官是谁?那是咱周门的女婿,女婿打天下,咱周家那还有什么说的,全力以赴就是了! 这里面,可能就周大叔有点其他的想法,周大叔这一辈子,都是随遇而安,不挣不夺与人为善的性子,现在这个样子,在周叔眼里,那已经是相当相当的好了:吃穿不愁,身体壮实,女儿乖巧,女婿恭顺,旁人敬重。这不就够了吗?还往大的折腾干啥呀? 不过,周大叔又想了,自己不过一山农而已,这不论是眼光见识,和女婿比起来那可是天上地下。既然女婿说要做,那肯定是做了比不做好,自己搞不懂,就不要搞了,孩子说啥就是啥不就行了?养儿防老,这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孩子们大了,这主意也改他们拿不是?想通了这个,周叔道:“这大事我是不懂的,你们说干,那就干吧!只是这出兵的大事,你们还是好好琢磨,除了煜儿,咱这里都是山农子弟,这行军布阵的,毕竟不熟,凡事慎重些,毕竟伤了那个都不好,建功立业,也要平平安安的才是!” 周叔话虽不多,但每一句都是实实在在,一片慈父心肠,李煜听了热乎乎的,忙应道:“煜定当诸事小心,谨慎从事,这各家子侄,都是我交好的兄弟,不论何时,都要相扶相助,福祸与共,岳父放心就是。” 周叔点点头,只是笑着,不再言语。 罗隐老夫子一直没吭声。 虽然山庄的人都把罗隐看成是李煜的头号军师和谋士,但罗隐自己,可不认为自己就是山庄的第二号人物,在他看来,眼下山庄,武事上,周宝、周灿、黄石、王通,那是李煜团勇系统手握实权的四大金刚,和李煜的关系,除了上下级之外,还是常常不分彼此好友和哥们。行政杂务上,周二叔、三叔那是李煜的岳家一族,本人精明强干,子弟和李煜更是亲近,这亲戚、亲近加能干,那地位自然要排在自己的前面。 所以,这议事的时候,除非到了自己该管的这块,或者别人问到,罗隐一般开始的时候都不会说什么。而且,在罗隐心里,自己的地位或许不那么靠前,可要是论眼光和才学,李煜排头号不用比,这罗隐做老三,可也没人敢当老二。这份认识,也让罗隐多了一份慎重。毕竟自己能得到李煜的看重,靠的就是别人没有见识,所以别人可以说错,自己不能说错。不言则已,言则必中,一锤定音才合乎自己的身份。 既然大家都赞成用兵谷外,那自己也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一个有见识的人,应该是在别人纷纷反对的时候,看到希望和可能性,在别人统统赞成和高兴的时候,看到困难和危险。所以,罗隐已经不再考虑该不该行动的问题,而是开始考虑如何行动和行动困难如何解决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如此热烈的会议气氛中,还是不要说了,免得让长官以为自己反对这用兵的行动,况且,大家这么兴奋,巴望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自己何必大泼冷水,让大家讨厌。何况,这些问题还是先底下和长官议出个一二三来之后,再让别人讨论通过的好。 第十一节 这就是核心班底 既然没人反对,大家都住了口,看向李煜。李煜对大家笑笑,道:“既然大家都赞成用兵,那自然是好。岳父大人说了,诸事要慎重,此言甚是。我山庄毕竟只是一谷之地,户不过上千,口不过半万。钱粮甚少不说,我山庄团勇,也不过操练的严谨,这真刀实枪的战场,大部分人还没见过,况且,兵甲马匹,都是稀缺,远比不得蜀王之军丰裕,这用兵谷外,对阵蜀军久战之士,稍有不慎,则会万劫不复。况且就算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诺大的汉中,单是镇守行政,就是千头万绪。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故虽要出兵,但怎么出,何时出,如何出,还要细细商议规划,确保万无一失方可。此事待有了一定之规,在讨论决定不迟!” “为便于筹划大事,提议由我、周宝、黄石、周二叔、罗隐老夫子组成军政联合小组,专人、专责、专项办理预备规划事宜,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这个名单提出来,很多在场的人,尤其是几位家主,因为名单里没有自己,不免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但看看入选的人,那确实在山庄系统里,都是各系统首要人物,论威望,论才干,只有周二叔,或许自己还有可能比上一比,可再论亲近,周二叔既是长官的叔岳丈,两子又是嫡系中的嫡系,一门三人,都是李长官爱将,这一点自己可是要稍逊了不知几筹,有贤用贤,都贤用亲,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所以,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李煜的提议还是无异议一致通过。 决定了大事,大家杂议了一回,各自散去,李煜只留下军政联合小组的五个人和五个弟子,李煜想法很简单,五位弟子,都是下一波人里面的佼佼者,要做大事,先要有人,事业越大,越是要人才源源不断,这五位弟子,都是自己这一年来自己一个一个挑出来的,无论资质还是出身,都是上上之选,好好培养,假以时日,都是栋梁之材,现在虽然还小,也要让他们参与进来,这决策研究的过程可是长见识最好的时机。 五个孩子大是兴奋,这五个孩子家中的长辈,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李煜留下,那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说明啥?说明咱得孩子好,被长官看重,那要是将来大业成就,自家岂不也是。。。。。。呵呵,咱不行不要紧,咱家有人争气呀。所以出门前都偷个机会,把自家子侄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五个人首先议的,还是形势。 现在的大唐天下,虽然天子仍在,但政令不出京城,威仪扫地。天子朝廷已经成了朱温手里的大傀儡。不管年号是天昭还是天复,这大唐天下是既不昭也不复,离寿终正寝也就还有一步之遥。 群雄割据之中,这具备争夺天下实力的藩镇,首推四家:淮南杨行密,中原朱温,河东李克用,西蜀王建四人。杨行密擒杀孙儒,东和钱缪,北败朱温,已经坐拥杨州、庐州、黄州、苏州、常州等淮南江东数十州郡,又是江南赋税丰裕之地。只是和汉中之地相隔千里,并不搭界,况且,在李煜的印象中,杨行密也就是在这一两年呜呼哀哉。杨行密死后,杨吴自家局势不稳,屡有内乱,割据虽是有余,进取却还是不足。对汉中事变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河东李克用,那是沙陀胡儿,行军作战那是末唐一等一的战将,况且河东诸将都是一等一的凶猛,但李克用是个猛将,但政治头脑似乎很是弱智,虽然兵强马壮,但这仗打了几十年,地盘还不过是区区河东一地,这当初李克用领大军穷追皇朝的时候,朱温手下,兵不过数千老弱,地不过汴州残破之地,可到了现在,朱温不论是地盘还是兵力,都已经远在李克用之上。 朱温现在已经是占了关中,中原之地,对河北诸镇也降服了大半,但朱温南有杨吴,北有李克用,自家还要经营青徐之地。虽然看王建不是很顺眼,但无奈鞭长莫及,这汉中有事,朱温吆喝几句是可能的,但说动兵干涉,怕是不可能,况且,岐王李茂贞,虽然现在已经成不了大气候,但毕竟凤翔还是在他手里,这也隔断了朱温的进川之路。 所以说,王建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折腾了十几年,总算拿下了三蜀之地。而今东边的三峡,那是天下之险,况且三峡之外,并不邻接强藩。东川之地,这多年来都可说是安枕无忧。这汉中北面,是被打的威风扫地,已经少了半条命的岐王李茂贞。虽说汉中是王建从李茂贞手里抢来的,李茂贞即便不甘心又如何?毕竟兵少力微,现在这世道,可是要有实力才能说话的。 不过,李茂贞虽说自家独抢汉中是不可能的,但要是有点啥事,给王建添点堵,那肯定是乐的一蹦三尺高。这中间该是有可趁之机。说不定啥时候就可成为自家的助力。 再看汉中,蜀军新定,兵力虽是不少,但基础不牢,大多要分兵驻守,况且北面的防务也放松不得。兴元府主城,主帅是王宗诘,统领蜀军一万五千驻守,这是蜀军汉中的主力部队,兴元城高沟深,乃是汉中首府,轻易碰不得,其余各地驻防的,以原来华洪的部将居多,多是受华洪提携之恩上来的,华洪死的冤屈,这些人不满和心冷是一定会的,但会不会为了华洪就要造王建的反,那可能性该是微乎其微,毕竟王建统领蜀军这多年,这点恩德和威令还是有的。但要是他们自家再受了委屈,产生了自身不保的危机,华洪的先例在前,这些人为了自保,可是啥也干的出来。 罗隐对此,倒是很干脆的八个字:“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没危机也要给他造危机,不造反,逼着他造反。只要乱兵一起,山庄才可以小搏大,乱中取胜。 今日开始,每日两更,呵呵呵,大家收藏一下吧!!! 第十二节 大军未动谍报先行 要想以小搏大,就绝对不能去硬碰硬,山庄的团勇训练虽然严格,但毕竟没打过大仗,真要是到了伤亡惨重的地步,能不能顶的住,军心士气能否稳住,几个人心里还真是没把握。况且,山庄的人,都是奔着安逸平安的生活来的,虽然前一阵子的几个小胜和山庄的兴旺,让大家很是有了建功立业的念头,可真要是有了大伤亡,不说山庄的人心里能否承受的住,就是李煜自己也不忍心为了自己的功业,让山庄的乡亲受丧亲之痛。 这就要打巧仗,打谋略,才能避免大的损失。现在的山庄对外界的了解,除了巡哨得来的情报,几乎是隔绝的。原有的胜利,还主要李煜了解原本历史上的事实的基础上采取了对策而来的。可历史记得再清楚,也不过是粗略的和宏观的,真要是到了某一地,某一仗,还有多少用处,还真不好说。况且,原本的历史上,可是没有李煜现在这个角色的。如今穿越者不仅煽动了翅膀,而且还要搞风搞雨,历史的进程会改变成什么样子,上天也搞不清楚。反正会有很多的不同就是了,起码从汉中开始肯定和树上的记载大不相同。当然,如果还和原本树上的记载相同,那才是李煜最大的不幸。因为那说明,他的出现,对历史没起到任何的作用,山庄如同沧海中的一个小沙粒,存在与否都不值得去关注。 要掌握时局,首要的就是要建立山庄对外的触角。所以,李煜提出,兵马未动,情报先行。必须建立遍布汉中各要点的潜伏侦查体系。 罗隐深以为然,这用计也好,用谋也罢,前提是了解对手才行,这不了解对手,自己闭门瞎琢磨,那才是自己想当然的找死。尤其是现在,到底各地镇守的兵力、将领的行动如何,那必须是要摸的清除,才能对症下药。 李煜想了想,这搞情报的人,一要精细,二要机灵,三要可靠。尤其是负责的人选,这忠诚是第一位的,毕竟情报工作的成果,都是要保密的,不如领军对阵的功劳来的显眼。必须是毫不计较得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人才行。 这三个条件开出来,那就只有一个人才最是合适:周灿。在这帮兄弟当中,周灿机灵还在其次,为人精细这一点可是周宝王通等人比不上的,更别说大虎二虎兄弟和黄海张江等人了。何况,周灿不仅原本就和李煜亲近,还兼了李煜嫡堂大舅哥的身份,有这个身份在,任谁都知道,周灿将来不论是封赏还是官位,只要不出大的篓子,那就绝对亏不了。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应该不会眼红别人的功劳。更能耐得住寂寞。 定了主将,还要配上几个助手,李煜请罗隐举荐两个头脑灵活夫子,一个专管机密,协助周灿文书,专责料理各地各分支的文书往来,一个专管组织、人事和发展。 黄石原盐寨的手下,大多是惯走江湖的,毕竟比起一般的山民来,见过的世面要多得多,所以,这外派的人选,多从盐寨的来人中抽调几个作为骨干。至于其他人选,则由周灿为主,自行去挑选。反正这是山庄刚刚开始外派潜伏,十天半月,马上就必须要起到作用。打入对手的核心,一时半会做不到,主要的行动方式,还只能是市井的酒楼茶肆中搜集外围情报。是否能碰巧搞点核心的东西,那还真是看天意。 但以后,这个系统必须要超前发展,不但是东川西川,就是大江南北,中原北疆,那也要眼线密布,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才能成为决策行动时天聪地灵的耳目。 看大家对情报组织的人事,都很是赞同,李煜心里也是得意:这情报部门可是重中之重,要是这个部门对领导起了反心,那十有**,领导是要倒霉的。所以,即便周灿是自己的大舅哥,可权力改变人,环境改变人,让周灿把情报部门建成一个脱离自己掌控的独立王国,万一将来有了野心,起了冲突,伤了郎舅之情是小事,妨碍大局才是最可怕的。防范于未然,这情报部门一组建,就要掺点沙子进去。 李煜想到这些,也不禁疑惑,是不是这当头的都会变得这么思想龌龊,还是自己原本就有这驾驭权势的潜能。要说周灿和自己的关系,除了周蓉儿之外,也没有比他更亲近的了。这刚刚想做番事业,功业还没建立,没到天下太平、分赃封赏争权夺利的时候呢,咋这想法这么顺溜的就冒了出来?而且做得说的还是滴水不漏的,没人反对。难怪人家都说做领袖的最孤独,这连几乎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暗自提防着,那人不孤独才怪。 看大家一时也没啥补充的,李煜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这个部门就叫山庄侦查处,周灿为处长” 李煜说完,别人还没发话,罗隐已经大摇其头,道:“不妥,不妥。” 李煜奇道:“不过是一个名称而已,名副其实,干的就是这活,叫的就是这名,有何不妥?” 罗隐微微一笑,说出一番大道理来。 原来罗隐的意思,是名不正则言不顺。原先大家都是避居山谷,只是保个平安而已,所以,凡是称山庄自无不可。但如今图谋大事,所想所谋,近则汉中,远则天下,这以后再称山庄未免有点不伦不类了。而且以后要招降纳叛,对敌冲突,这双方阵营,讲的是响亮和气势,如果我们还是山庄山庄的,别说对手瞧不起来,就是有心投靠和帮忙的英雄,怕也是看不上眼。故此上,一定要重新立名,这名要响亮,要能显得出我们的凌云壮志,打响了名号,才能吸引豪杰英雄,才能有名有实。 20点还有一更,各位大大收藏一下啊,呵呵,收藏越多,开放做多呀 第十三节 长官竟然是龙孙 众人想想,确实有理,周二叔问道:“以老夫子之见,该当如何?” 罗隐抚着长须,闭目想了一想,说道:“虽然朝廷暗弱,已成为傀儡,但毕竟天下,还是奉的是大唐的正朔,就算是藩镇再强横,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韪公开称帝。我们欲扫平天下,既要名正言顺,兴兵振武,也要彰显忠义。当初东汉末年,群雄争霸,刘备以汉帝元裔,中山靖王之后,献帝皇叔之名,招纳英雄,抗衡孙曹,终成帝业。长官姓李,和当今同姓,不如假托为太宗后人,皇室别枝,一旦出山,即称王爵,领兵行政,则以定国长官府之名,如何?” 李煜和周宝对视一眼,都不由暗笑,李煜问道“我方实力弱小,若称大唐宗室,岂不是更让天下藩镇疑忌?” 罗隐傲然道:“既做大事,自是孤注一掷,一往无前,怕什么藩镇疑忌!况且我军一动,无论打何名号,抢的都是王建的地盘,这王建的敌对是免不了的,至于别人,我军不出汉中,他人只管争夺中原江南,何人又管我等闲事?待我军出了汉中,那自然是根基牢固,要争霸天下,又何怕别人猜忌?” 周宝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只是假托太宗之后,既是假托,也就不必了” 罗隐微怒,问道:“既是有理,怎么又不必了?” 李煜笑而不答,道:“老夫子莫急,稍后便知。”说着,唤过周辉,低声吩咐几句,周辉点点头,飞奔着去了。 不多时,周辉手提一小包裹进来,李煜放在桌上,打开包裹,露出印鉴等物。罗隐看到包中的服侍器物,早已惊诧莫名,拿起印鉴看时,罗隐在各地幕府多年,又是朝廷命官,虽然不过是一小小的主薄,但朝廷官制印鉴还是认得的,但看外形,就知道是一颗郡王印,待看道印文:“嗣吉郡王之宝。”已然明白这是第二代吉郡王的大印。检看其他物品,无一不是皇室式样,罗隐是个心思伶俐的人,心里已猜了个**分,只是不敢确定,望向李煜。 李煜知道他想什么,微微笑道:“老夫子所想不错,正是李煜!” 罗隐听了,一股喜悦之上心头。这罗隐原先,虽然觉得李煜学究天人,乃是见识深远的人物,值得辅佐一番成就霸业,但罗隐毕竟是读书多年的士人,心里不免还是有一点点的疙瘩,觉得自己是有点对不起朝廷和大唐的栽培。这冒充皇室的主意,除了能抢一个大义名分之外,也是有点自我安慰的念头在里面。 而今李煜不但是太祖太宗之后的真正皇室子孙,还是当今天子的亲侄,那自己效忠李煜,就是效忠太祖太宗,就是效忠大唐,虽说现在不过是一庄之地,可按李煜的英明神武,,龙子风孙的身份摆着,再有自己的辅佐,那争天下不但是绝对有望,还是绝对的希望大大的。 李煜可不知道罗隐脑子里转了这么多念头,更不知道自己在罗隐心里,已经像火箭般上升到了英明神武的地步。看罗隐面带笑容,人都有点痴了,随道:“老夫子莫怪,原先生怕泄露身份,惹火烧身,况且山庄之中,也用不到,故而李煜的身份,一直秘而不宣,这庄中也只有崔夫人和周宝等少数几位兄弟知晓。要不是你刚才一番话,怕是还要隐瞒下去” 罗隐连连摆手,喜道:“吉王千岁,切莫如此说。如今天下大乱,吉王千岁白龙鱼服,避难山庄,小心为上,隐姓埋名那是该当的,倒是我罗隐,生性倨傲,多有失礼之处,请主公海涵。”说着,已经是大礼参拜了。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罗隐知道了李煜的身份,这称呼当即改了口,先是吉王千岁,那是尊称,这主公两字,可是一改过去半宾半友的姿态,直接表明,我就是完完全全的投靠效忠了。 周宝是早就知道李煜身份的,自然不会有啥更多的想法,至于二叔、黄石和几个弟子,只不过惊奇而已,看惯了李煜那种亲和随便的样子,倒也没觉得一个王爷有啥大不了的。只待看到罗隐大礼参拜,周二叔和黄石才猛然警觉,当即立刻跟在后头,口称主公,大礼参拜李煜。 李煜不意如此,赶紧跳起来,一一拉起罗隐、黄石和周二叔,怪道:“何必如此,大家都是日常亲近的人,二叔是我的长辈,黄石乃是曾经同吃同睡好兄弟。这样多礼,岂不是生分。还是如常的好!” 罗隐却回道:“主公此言差矣!礼者,国之大也。无礼仪,则无上下,无上下,则无纲常,纲常不存,天下不乱而何?” 李煜默然无对,这别的李煜不在乎,要说引经据典,三个李煜也不是罗隐的对手,况且,李煜原先好歹是做过销售经理,大大小小也管过几十号人,这现代虽然没有把礼仪上升到这个高度,可李煜也知道,越是管理规范的公司,这上下之间,分际也就越清,尤其是那些国际性的跨国公司,这对上司的称呼,同事的称呼,相互的招呼,那是规定的一清二楚。到底是什么道理,自己并没搞不清楚,但自己亲身体会,自己和手下的员工,打成一片,亲近是亲近了,但关系近了,有时候说话,这手下还真的不太当回事。倒是自己公司的那个副总,平时都是绷着脸,别人都是张总张总的叫着,人家还爱答不理,虽说大家都不愿意跟他,可他要说出话来,发个指令啥的,这公司的员工还真没人敢有令不行的。 自己要领着大家走出山庄,创一番世界,难免会有挫折,光凭这学问和见识,怕是还不够,这领袖的权势威严确实该有。只是自己懒散惯了,从没想过怎么做才行。罗隐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既然这么坚持,肯定是有他一番道理在,那等有空的时候,看来还真的要好好研究一番这个问题才行, 周二叔道:“老夫子言之有理。不愧是才高九斗!” 罗隐看李煜低头不语,不知李煜想什么,虽借着周二叔的话,笑道:“周二哥,你也太高抬老夫了,我连仅有的半升都煮着吃了,还九斗呢!” 众人皆笑。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今日两更,敬请各位大大收藏,收藏越多,开放越多呀 第十四节 老夫子的大论 不过,李煜还是对罗隐张口主公,闭口千岁的称呼,觉得很不习惯,毕竟李煜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老青年,这骨子里,还是吸收了不少那种民主平等的观念。但看罗隐振振有辞,李煜其实也搞不清楚,是像大革命初期那样,搞个贫穷共产主义平等制好呢,还是建立一个上下尊卑有序的结构更利于将来的发展。 只是这事要讨论起缘由来,未免太耽误时间,既然自己没搞明白,还是暂时存疑,待有空时再和罗隐好好讨论就是。 李煜抬头笑道:“夫子所言亦有道理,礼既为大,不宜仓促,且放后议,如何?” 罗隐乃是读书人出身,对这些礼仪关防之类,很是了解,也深知其中颇为繁杂琐碎,不是几句话能说的清楚,只要主公承认这是大事,不可疏忽,自然有的是时机来确立。所以罗隐答道:“主公所言,甚善。此时当以急务为先。” 李煜看看大家,道:“如此,先议军制、钱粮” 这山庄的团练是按伍、班、都、哨、营、团次序,全员征召组成,原本是为了保卫山庄的目的而组建的,即便是征战出外,不过数日,还大多是农闲时节,况且初期的山庄也没啥军械辎重,因此上,训练一体化,每人都是战斗兵、长枪兵。虽然也有部分后来练习弓箭,并没有单独编组。如今要出外行动,时间不会太短,当然不能将山庄精壮全部抽空,只留下老弱妇幼。这就有个如何抽调的问题。 同时,这出外行动,还有后勤辎重,行军扎营等各项杂事,也须有相应的编组,同时,将来如何收编降兵降将,也要未雨绸缪。 只是时间仓促,诺大的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这在座的人,李煜对现下时代的军伍编制,不过是模模糊糊的史书印象,具体细节那是一点不通,周宝、黄石、周二叔,更是两眼一抹黑,只有罗隐原先在神策军的将军幕府待过一段时间,算是有一点印象,这一下子要从零开始,定下一军规制,也是茫然不知如何说起。李煜这几位都是大眼对小眼的彼此对视,心道:“唉,没办法,自己的手下,要说苗子,那还真是不少,当拿来就用的,实在是一个也没有。看来还要自己多操心,连抄带琢磨吧” 李煜对周宝黄石说道:“此事虽急,却不可仓促,需多加揣摩。我提几条主旨,你们看看” 按李煜的意思,这山庄现有的人力,无论如何抽调,这放到外面,都是一条小鱼。既然这样,还不如留下大部力量护卫山庄,一边耕作,一边集训,打造一个足以喘息避难的以防万一的基地。出山人马不需太多,但要精干,挑选的人选,既要忠诚敢战,也要有相当的提升能力,将来只要有一个差不多的立脚点,就可以竖起大旗,这些人为骨架,招收流民散兵,快速扩张队伍。 当然,刚扩充起来的队伍,战斗力可能会弱一些,但只要严加训练,再以这些骨干为支撑,打上几个胜仗,新兵见了血,又有了信心,自然会越打越强。 至于钱粮等事,山庄自有账簿,其实不用翻看,也知道家底不多,除了刚开始的出动,以后以战养战,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周宝等人听了,觉得目前的状态下,既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种方法也算是下策中的上策,既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再好的上策,也算是妥当。也都点头同意,李煜吩咐,各自回去,好好参详。 周宝等人,各自辞去。 罗隐却是没走,这一是因为他的住处就在旁边,二来是罗隐老夫子,还在琢磨这礼教大义的问题。既然急务讨论不成,反正看李煜也没有什么立刻要办的大事,他还真的要找李煜好好讨论一番。只是摸不透李煜心思,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李煜看罗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叫住还没离开的周辉一同留下,笑道:“老夫子,先时你我二人,也曾秉灯夜谈,无拘无束纵论天下,老夫子慷慨激昂,那是何等的痛快!李煜还是李煜,老夫子如此拘谨。怕与大业无益!” 罗隐沉吟一下,道:“主公,不是罗隐拘谨,只是诸多言语,不知从何谈起。” 李煜笑道:“你我二人,也算是知己,老夫子胸罗万象,李煜正要请教,何言礼为国之大者?” 罗隐正色道:“主公,孔圣人曰:。。。。。” 李煜听罗隐要引经据典,那可是他最头痛的,忙截口道:“且慢,老夫子。李煜深知,老夫子心中自有韬略,这孔夫子所言,自是至理。但李煜所要听着,乃是老夫子之言,之想。” 罗隐饶是对李煜尊为主公,可好不容易开了口,长篇大论只说了四个字,就被李煜给堵了一下,也不禁对李煜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以前和李煜聊天时,知道李煜只重实务,对于经典上怎么说,还真的不感兴趣。没办法,他是主公,他说了算,只得定定神,从新开头。 按罗隐理解,这礼对于安邦定国的作用,丝毫不亚于大军和武力。甚至还要超过许多。 罗隐最大的一个例子,就是秦! 秦朝自春秋崛起,经战国争霸,历数百年而席卷天下,一统华夏,国力不为不强,何至于始皇帝去世不过两年,就天下大乱,基业丧失?那就是因为:大秦帝国只有武功,没有礼教。 秦国崛起于周王朝的西部边陲,虽然继承的是周天子发源之地,但不论从历史渊源,还是和周天子的关系,那都是诸侯中的疏枝,无论是礼教文化还是发达程度,都比不上齐、燕和三晋,被这些中原诸侯视为戎狄之属。也就是说,你秦国虽然也是诸侯,还是不是掺和一下诸侯争霸,但不管怎样,你也是属于落后的野蛮人。 在这战国七雄的争霸战中,秦国商鞅变法最为彻底,其中以首级论军功,以军功得封赏,只要你的命足够硬,运气足够好,在战场是杀人砍头而不是被别人砍,那你除了不能成为秦王,就有无限的可能,爵位,田产,美女,官位,因此上,这么大个萝卜垂在面前,那秦人到了战场,那是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那是极度的亢奋,没一个重生畏死的。 从孝公到始皇帝,秦军百年间天下无敌,进而席卷六合,一统天下。南逐百越,北驱匈奴,兵锋所指,莫可阻挡。不可谓不强。 第十五节 刚柔相济谓之道 然天下之道,一阴一阳,刚不可久,柔不可持,刚柔相济,方是正道。 军功爵制,自然是激发了秦民昂扬向上的奋发,练就了天下无敌的秦军。但同样也养成了秦民上下无畏,凡事皆可力强者胜之念。无论是陈涉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还是项羽“彼可取而代之”和刘邦的“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从好的说,表现的是此等英雄的雄心壮志,但大而观之,大秦上下,上至朝廷百官,下至贩夫走卒,重威不重德,重威不重礼之风早已深植人心。 公子扶苏,贵为始皇长子,为人贤德,但始皇帝,既不封太子以崇其位,又无柄朝政以重其功。平常所待,与诸公子无异。 自丞相李斯以下,朝廷中枢,郡县百官,都是严苛律令之辈,图仗着,不过是皇家的律法的尊严。以李斯身份,受始皇帝知遇之恩,为相十几年,爵位之高,受恩之重,功名之盛,天下第一。然始皇帝尸骨未寒,李斯即通同赵高,矫诏废立者,固然是李斯贪图功名利禄所致,恐其心中,也不免有天下一统,自己出力甚多,天下权位,有力者居之,废立当由我所欲之想。 如此,天下之人,均视权位利禄为自家可图当图之物。所思所想,毫无礼法忠义,只有身家利害,在野者固然失无所失,揭竿而起。在朝者却依然是争权夺利,不死不休。高官大将,战胜则有功取赏,败则降敌以保富贵,秦二世而亡,也是当然之事! 李煜晕了,被罗老夫子的长篇大论彻底绕晕了。不过,等老夫子终于闭了嘴,李煜笑道:“老夫子,秦朝苛政,百姓苦之,即便辅以礼法,恐也难保长久吧?” 罗隐不以为然,到:“秦朝苛政?呵呵,请问长官,秦自孝公到始皇帝,政未变,法不移,即为苛政,为何可传百年,尚越战越强?长平之战,秦男子十五以上,六十以下,俱征而为兵,秦民之苦,远超二世之时,何故境内安定,反能大胜赵国?” 对呀?这又是为什么呢?为啥同样的施政,前面百年是越来越强,后面却轰然崩溃呢?罗隐的反问,李煜还真答不上来。李煜只得回道:“李煜愚钝,实不明所以!” 罗隐道:“其实无他,不在政,而在时” 以罗隐的观点,当天下纷纷之时,秦与六国征战不休,对于秦人,虽然上了战场,不免会有杀身之祸,但也意味着功名利禄。有本事,有抱负,好,你上战场,立战功。那一切大大的有。对于草莽百姓,既然能在战场上得到功名利禄,成为王侯将相,一样的都是打打杀杀,又何必造反呢,毕竟造反并不容易。 但天下已定,时势大变,不管是戍边还是服役,苦仍然是苦,凶仍然是凶,但只有苦凶,却没了发达的机会。苦凶而无报,无奈之下,自然是要另想出路了。 李煜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但这和礼法教化好像没啥关系呀?虽追问罗隐:“即是时势变异,又和礼法何干?” 罗隐呵呵一乐,道:“自然干系甚重,天下大定,自当轻徭薄赋以安其身,礼法教化以安其心,身心俱安,何人会反?” “呵呵,夫子未免迂腐了吧?纵然轻徭薄赋,礼法教化大行天下,但何时无有逞凶之徒?” 罗隐并不在意,道:“非也非也,主公差矣。主公细观秦末大战,乱军所至之处,无论官、民、吏,举城而降者,多。附和而反着,众。死战尽忠者,少。若教化大行天下,百官思忠,百姓心定。纵有陈涉作乱,不过千人不到,如无这多贪图之辈,又能成何气候?” “呵呵,老夫子难道忘了,其时六国灭亡未久,旧人俱在,如张良等辈,还不是要应声而起!纵然礼法教化大行,但此等都是秦之宿仇,恐也难服。如此,怕秦仍是不保吧?” 罗隐哈哈大笑:“六国旧人!六国旧人!当时六国俱在,有兵有土,尚且不堪一击,几个遗老遗少,难道还真成了啥气候不成?” 罗隐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抹抹嘴,继续说道:“天地分阴阳,做事有刚柔,缺刚不成事,少柔不能久。刚柔之变,则在时,在势。齐大行文教,不备武略,故亡于秦。秦独崇功名,整军尚武,故灭六国而不久。” 李煜笑道:“如夫子所言,我等正待争雄天下之时,固当崇武尚勇,何故老夫子又如此执着名义礼法?” “呵呵,非是罗隐执着于名义礼法,只是当今天下,无礼法不足以成大事也!” 在罗隐看来,当今天下,和东周战国既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相似的是,虽然朝廷天子尚在,但已是权威尽丧,天下纷乱,强者为尊,武力强盛自可开疆拓土,武力衰弱,就是别人口里的菜。但不同的是,战国诸侯,虽有三家分晋,有卿大夫而成诸侯者,但就是韩、赵、魏,也是传承上百年的世家贵族,故战国之时,虽然各家君主未必尊崇周天子,但各国臣子对自家君主,还是要讲究忠勇尽职的。现在则不同,各藩镇诸侯,原本或为武夫,或为流贼。只是因缘际会,成了一方霸主,虽然威风赫赫,但并无根脚。只是力强者为尊而已。崇武尚勇,固然兵威胜于一时,但兴盛的同时,又带起了一帮大大小小的兵霸权贼。这些诸侯,差不多如同是一边给自己建大厦,一边给子孙挖墙脚。定然是纷纷攘攘,此起彼伏,乱世不休。 李煜深感兴趣,追问道:“以先生之意,如此则天下不能定乎?” 罗隐很是淡定,道:“以隐观之,目今各方诸侯,所行所为,并无安定天下之人。非有大英雄,大豪杰,高瞻远瞩,更弦改张,天下必纷乱不休。” -------------------------------------------------------------------------------- 鲜花在哪里??收藏在哪里??大大们手松些,漏点过来!! 第十六节 今日先封草头王 李煜心里很是感慨,这古人智慧当真是非同小可。看罗隐,不过就是博览群书的书生,平生经历,也不过是将军幕府和一县主薄而已,可就这,人家把天下大势可是看得准准的。可不是吗,五代十国,五个朝代,也不过五十年而已,你方唱罢,我登场,被人灭国者是有,倒在自家人手里的,那可是更多。别的不说,就以这两个地盘最大的来说,先是这淮南江东,这杨行密承继的,是高骈地盘,徐温则是吃的老杨家烙好的大饼。而徐温做好的饭,则同样被义子给全锅端了。这被史书标为正统的五代,朱全忠被自家儿子给捅死了,李存勖的位置被自家干哥哥给夺了。后唐明宗李嗣源还好,号称小中兴,可到他儿子们手里,这皇帝大印则被自家姐夫给抄走了。后来则更干脆,不管是刘知远还是郭威、赵匡胤,那都是给老子卖命,夺儿子江山。 别管这罗隐的观点是否正确,重礼法教化的方法是否行得通,但就这一判断,那说明此人实在是不简单。还真是胸有天下的奇才。 李煜有了这个认识,更是郑重,道:“夫子所言,甚是!甚是!然如目前诸侯藩镇,已在上位者,重礼法,倡教化,可安天下否?” 罗隐摇摇头,回道:“非不愿也,实不能尔” “礼法教化,非长久不能见其功,已然上位者,数十年拼杀,才争得这笔富贵,那个不想传于子孙万年。但已成基业,手下诸将权臣,也羽翼已成,雄心已在,所畏者不过老主一人尔,礼法教化,对此等人又有何用?如未成基业,四周群敌环伺,正当尚勇鼓力之时,只要手下能斩将立功,开疆拓土,无不是推衣衣之,推食食之,赏以金银,封以官爵,又何能顾得及礼法教化?况自身做贼,能导其下为贤乎?故现下诸侯,下着报在自身,其上者,不过可一世二世,一旦主少国乱,富贵不必提,能全性命者已是万幸” “于主公则不然!主公即为当今天子皇侄,振身而起,为朝廷解忧,当然事尔!朝廷有变,则主公乃凤子龙孙,承高祖之余荫,奋太宗之遗烈,廓清环宇,造福大唐百姓,乃当仁不让之事。况观我山庄,诸家主精明强干,周宝等人沉勇智略,此周辉小儿辈聪明伶俐,虽都有热烈之心,然心地纯朴良善。在崇武尚勇之时,亦能明礼法,定上下,教化百姓军民,基业有成之日,既是教化显功之时。不但主公毕生无内乱之忧,即主公子孙,亦可拱手而治天下!” 这罗隐看的还真是透彻!目前山庄的人,都不过一山民匹夫,虽是盼着建功立业,但野心毕竟有限,只要名分一定,以李煜这不过20来岁的年龄,几十年的教化感染,数十载的恩威并施,这些人还怕不都是李家忠心耿耿的名臣重将?名义礼法,作用还真的巨大呀!当然,这礼法教化是一方面,将来这制度上的防范那也是绝不能少。 李煜当即鼓掌大笑,道:“老夫子所言,大善!大善!这名分礼法之事,当非老夫子莫属。望老夫子切莫辞其劳” 罗隐当即大喜,道:“主公有命,罗隐自当效力!” 李煜又道:“只是如今百事待兴,凡事易简不易繁,易亲不易远,其中取舍,老夫子还需留意。” 罗隐笑道:“主公不劳多虑,罗隐自有把握。”看李煜再无其他要嘱咐的,罗隐兴冲冲的,告辞而去。 李煜看看周辉,笑道:“老夫子所言,你可明白?” 周辉恭恭敬敬,回道:“弟子愚钝,虽然夫子讲的清楚,然其中道理太深,弟子不过也仅明白一二。” 李煜拍拍周辉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小年纪,能明白一二,已是不凡。你以后在我身边,多听多看多思,自会长进,切莫懈怠,让我失望。” 周辉虽然年幼,但人很聪慧,况且李煜不但是他的先生,更是堂姐夫,这姐夫自家孤身一人,欲成大事,当然希望能借重自家的子弟兵。虽道:“辉只恨幼小,不能替先生分忧。然辉虽年幼,也知轻重,先生放心就是,辉自当努力!” 李煜很是欣慰,道:“如此,甚好。天已经很晚,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周辉答应一声,告辞而去。李煜也自去安歇。 上司动动嘴,下属跑断腿。不过,能得到上司的肯定,很多人还是心甘情愿跑断腿的。罗隐领了李煜的吩咐,心里像三伏天喝冰水那样痛快。主公的吩咐,除了对自己的重视,那还是对自己的重视,有这个做基础,只要自己能跟上主公的发展,那自己将来的前途,就算赶不上太宗的房玄龄、杜如晦,那也相去不远。 这名分礼法,无非是先定名分,礼法自然是随之而来,现在李煜的身份,不过是外来孤子,又是大族周家之婿,虽然对山庄大有贡献,受人敬重,但要是做大事,这点资源可是差的太远。幸亏,李煜是真龙孙,要不这假借身份,虽然也可大张旗鼓的宣扬,鼓舞士气,但毕竟心里没底不是。 这当今皇侄的身份,对天子而言,够亲,但贵还不够分量,毕竟郡王还是嗣的。而今异性诸侯,还纷纷封为一字王,又岂能委屈了这真正的凤子龙孙?这汉中,乃大汉朝始兴之地,称汉王。 ------------------------------------------------------------------------ 大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十七节 有官有职待人填 汉王为爵,还当有官职才是,否则以空头王爷又能镇得住谁。 只是而今这世道,官不值钱。像原来,侍中乃是门下省之首,中书令为中书省之首,尚书省的左右仆射,乃是尚书省的长官,即便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等职,那也是入了政事堂,乃一等一权贵。但现在成已经成遍地皆是的加官了,至于在外统兵的藩镇,除了临时的各道行营都统,兵马都统外,无非都是节度使而已。甚至还有朱全忠那样官无可加,只好身兼四镇节度使的怪态官职。 罗隐想起,当初秦王未登位时,高祖皇帝以现有官位无足以重其权,曾封为秦王、尚书令、天策上将,并开天策上将府以统兵理政。这尚书令因是太宗皇帝做过的官,后世的尚书省仅设左右仆射。既然如此,干脆为汉王,天赐定国长官,开天赐定国长官府以平章军国重事、总督诸道兵马。 这汉王名分一定,当自重身份,自称为孤,书令称制,凡为下属,自称名,称臣,对汉王,则一律称主公。汉王称其下,可称字、职或称卿。至于礼节,则有分了常礼、大礼、官礼。 主公名分定了,下面就好办了,开府理事,下面自然也要征聘府属僚佐。这府中设置,当然要面面俱到,即便目前初创,不一定如数补齐,但也要有其位,暂虚其职好了。 这天赐定国长官府内,设长史、参军、司马、主薄等职,并分管各司曹。 内府长史:为昭文馆之首,掌参谋、文学、书记 外府长史:为通政司之首,掌庶政、传达 户司参军:为户政司之首,掌钱粮 兵司参军:为兵政司之首,掌军功、军籍、军人配属 吏司参军:为吏政司之首,掌官员征辟、审核、升迁 法曹参军:为律法司之首,掌刑狱 行军司马:为行军司之首,掌军事参赞 罗隐拟完,自家看看,觉得没啥遗漏,工工整整抄写一遍,方安心睡去。 到了次日,罗隐早早起来,拿了自己所拟,来寻李煜。这一日,李煜和周蓉儿两个,倒是没去老人哪里蹭饭,还是周蓉儿熬了米粥,切了些腊肉菜蔬,两人正要吃时,可巧罗隐来了。 这周蓉儿和罗隐还有师徒之分,见了罗隐,已笑吟吟的迎了过来,问道:“先生倒是早,还没用饭吧?快请坐下,一块用好了。” 罗隐既然视李煜为主公,心中礼法所限,忙道:“罗某来的不巧,我先告退,等稍后再来。” 李煜手里端着饭碗,笑道:“老夫子忒也着相了,礼法重在人心,何必如此拘谨,况且你乃是蓉儿之师,即便是名分已定,那你也是水涨船高,这尊师重道,当也是礼法,还是一块吃吧。” 罗隐一早起来,这肚里自然空空,米粥腊肉的香味,早就勾起了独立的馋虫,只是心中拘于名分,才要告退。这李煜说的实在,况且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当即笑着谢了,也不再客气,端饭就吃。 周蓉儿的手艺秉承崔氏夫人,倒是调的一手的好菜,罗隐连吃三碗,才觉得饱了上来,这下倒让周蓉儿无饭可吃,李煜看他吃的香甜,笑道:“老夫子看着瘦弱,这饭量还真不小。” 罗隐这才醒过味来,这两人的饭,即便多做,又能多出多少,自己这一顿狂灌,怕是吃了一半还多,当即拍拍肚子,赫然回道:“不是罗隐嘴馋,还是这饭实在好吃,呵呵。” 周蓉儿笑道:“粗茶淡饭,不值得什么。夫子用得好就好。”边说,边收拾了桌子碗筷。 罗隐拿出自己拟的初稿,递给李煜,道:此乃罗隐初拟,请主公你过目。” 李煜接过书稿,从头细细看下去,看到中间,不仅略略皱眉,待看到后面,心中了然。这罗隐基本上也就是有点照搬唐初三省六部制的样子,虽然名称变了,实质仍是相同,除了没有工部和礼部的影子,其他的基本都在,只是长官府注重军事,多了一个专职的行军司马而已。这个结构,目前看是多余的不少,而真要是发展,怕又是前瞻不足。 罗隐看李煜未表赞同,问道:“主公,可是有所不妥?” 李煜想了想,道:“仓促一夜之间,夫子所虑,已远超所盼,只是其中,确有遗漏不妥之处。” 罗隐笑道:“主公何必客气,一人智短,众人智长,请主公明示,完善即可。” 李煜道:“好,既如此,李煜逐条和老夫子商榷就是!” 首先这称呼,夺汉中之地,称汉王,甚当。 这天赐定国长官府,则未免过于罗嗦,既然效法太宗,干脆就学个**,直接就叫天策长官,开天策长官府,总理军国重事兼统天下兵马。 至于这称呼,称孤道寡,实在是有点难为李煜这现代老青年,不过这是古人习惯,罗隐对这点可是死活不让,这争论半天,李煜也不好一下子推翻,所以这称呼,也就随了罗隐所拟,不过这礼节,李煜却坚决反对,认为不论是这常礼,还是官礼,仍然是传统的拜礼,至于大礼,更是繁琐。所以李煜提出,如今是一切草创,当以简易为则,这军队营中,如手无兵刃,则行举手齐眉礼,手持刀枪,怎行竖持兵刃注目礼。 这日常官礼,常礼,则法定为抱拳拱手礼,如祭祀等隆重大礼,则除拱手外,还需低头,曲半身,加拱手。如手中有细物,怎细物置于右手,以左手抱右手。如手中物品体量巨大的,可行注目礼,或略加弯腰礼即可。 罗隐总觉得这过于简单,但李煜坚持,所谓礼者,是以礼之形式,表心中之敬重,只要有此形式,虽是简单,但教化熏陶之功,并无不同。罗隐想想,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 至于这天策长官府的设置,李煜觉得,罗隐的想法实在是过于传统,自己的很多设想,他并不知道,故而李煜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张纸和独创的鸡翎笔,一边写一边和罗隐解释。 第一、设枢密司,下分: 军籍处,主导兵员和各地方团勇登记、征集、后备兵员的调发。 军功处:负责军功考核、登记、及官兵年资,核转,封赏。 勤务处:负责钱粮装备的征集、调发和供应。 训练司:主管新兵编练和老兵操训。 监军处:随军督战,掌军中教化宣传。 办公处:掌管本司文书进出分发和本司庶务 枢密司长官为枢密长史,枢密参军为辅 第二、设参军司,下分: 参谋处,主导各地山川图集,汇总敌我军情,拟定作战计划的确定。 军令处,主导军队调动和监督指导作战军团的执行。 军情处:负责军情侦缉和各地山川图形的绘制。 办公处:掌管本司文书进出和本司庶务 参军司长官为参军长史,参军司马为辅 第三、设庶政司,下分: 户曹:协理天下钱粮和图籍人口 工曹:主管各地工程、土木建设。 农曹:主管各地农桑水利。 刑曹:主管刑案复核侦破。 吏曹:主管官员调配、征辟、考核。 商曹:主管商务发展、管理和税务。 学曹:主管学校教育和科研发展。 办公处:掌管本司文书进出和本司庶务 庶政司长官为庶政长史,庶政司马为副,各曹长官为郎中。 第四、设元老院 元老院乃征召各地元老组建,负责审核决议庶政司各项庶务。并对庶务司各司曹长官进行监察,并提出弹劾。同设办公处。 第五、设昭文院 昭文院乃征召各地文学之士,内分: 内书房:为天策长官的随身书记,负责制令拟定,记录长官言行。 通政房:封驳副署内书房发出的制令,传递各地庶政章表。 文学院:掌管礼法教化,倡导文学 第六、设侍卫司掌管长官府和长官本人的侍卫和长官庶务, 设侍卫司马、侍卫郎中为首,并管带、操训侍卫兵马。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十八节 写字虽丑意深远 每次看李煜写字,罗隐觉得很是抱屈,这李煜也算是一个才华绝代的人了,怎么会用这怪模怪样的鸡翎笔,还一手实在是惨不忍睹的书法呢? 大唐朝是在华夏几千年的帝国传承中,是一个最为开放、兴盛的朝代。在这一朝代,强生的国家,发达的经济,开放的胸怀,促进了文化的高度发达,诗歌如此,书法也是如此。这是一个书法名家辈出的朝代。即便到了唐末,社会动荡,只要是读书人,十几年的毛笔字写下来,即便说不上是书法多好,起码也是清秀端正。可看看李煜写的,虽然看得清楚,写的也快,可从书法的角度看起来,这也是在太丑陋了吧! 不过今天罗隐可顾不上腹诽李煜的字了。 李煜写完,看罗隐在那里拧着眉头琢磨,笑道:“老夫子以为如何?” 罗隐拿过李煜写的方案,仔仔细细看了半天,道:“主公所写,与朝廷体制大不相同,罗隐试言之,可否?“ 李煜点点头,道:“正要老夫子高论!” 罗隐道:“文武分治?” “对” “领军不管军,管军不领军?” “然” 罗隐又问道:“设元老院以处功勋、重臣、元老,议事、监律、监人而不管细务?权在庶政司之上?” 李煜摇摇头,道:““是行使的权力不同,元老院为否决权,监督权。庶政司为执行权和制定权。并无上下之分。” 罗隐继续追问“如元老院决议,否决长官制令,或长官所任庶政长官被元老院罢免,该当依制令还是依元老院决议?“ 李煜回道“自当依元老院决议。” 罗隐很是惊诧,道:“如此,岂不是元老院位在长官之上乎?” 李煜哈哈大笑道:“不然,元老院之决议权,仅在庶政,不涉及其他各司院。况且,元老院由长官征召。” 罗隐想了想,也点点头,道:“长官所写,罗隐明白了,至于各曹、房的设置,罗隐大部看的明白,即便不明白的,也能猜个一二,长官此案果然立意深远,远非罗隐拾人牙慧可比!”说话之间,竟然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 李煜心想:“拾人牙慧?这事不能告诉你,我也是拾人牙慧,不过你不知道是拾的后人世界的罢了。”看罗隐有点消沉,忙对罗隐道:“老夫子切莫自谦,若无夫子大案,李煜一时也难以拟出。况且,此案也不过设想,是否可行,还要试了才知道。夫子仔细收着,如有闲暇,还烦细细推敲才行。至于实施,一切待有了基业再说。” 罗隐点点头,收拾起所有方案。李煜又道:“关于名分,事关重大,不知大家心意,贸然开会决议,万一有异议,恐伤了和气,还需老夫子辛苦,暗中询问大家心意如何。” 其实李煜心里知道,这事要是拿到会上,那百分之百是多数同意。如今大业就要开始,李煜所需要的,不是多数,而是要百分之百的赞同和支持,自己才好放开手脚。这私下里有什么意见,罗隐即可暗中通融消解。因为在这种拥立的关键时刻,任何的异议,不仅对被拥立者名声大义有所伤害,其更令人害怕的,则是异议者的深深不安并进而离心敌对倾向。 这事是罗隐提出来的,这工作自然该是他做,况且,要是安排别人做,他还不乐意呢,毕竟这是推举的首功呀。当即也高兴起来,和李煜告了别,快步的去了。 李煜看天色不早,忙让周蓉儿,代表自己到华家去看看,那些伤员的伤势是否有所好转,是否还需要什么,也好帮助调拨,同时,顺路把周宝、黄石和周灿、王通都给叫过来。 周蓉儿昨日看了华家的惨状,心中甚是不忍,这从华家回来,心里就没断了惦记,李煜的话,正合心意,当即从自家拿了一些腊肉之类,用篮子装了,去看视伤员。 黄石里的最近,自然是来的最快的,进了门,口称主公,就要行礼。李煜一把抓住,笑道:“得啦,还是先自在几天吧,这礼多了可烦。” 黄石也是个洒脱的性子,当即也就不拜,道:“既然主公有令,咱听着就是,哈哈” 李煜笑骂道:“哈哈,你个滑头,原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两人正笑着,周宝、王通、周灿一齐走了进来。这三人,原本就知道李煜的郡王身份,对李煜虽然敬重,但那是亦师亦友的佩服和尊敬,至于彼此身份的差别,反正这大家都不过是窝在山谷里操劳度日,还真没人放在眼里。随着山庄越发的兴旺,在别人眼里,李煜确实高大的很,很英明甚至有点神秘,逐步的开始有所敬畏。但在这三人眼里,李煜的英明也好,神武也好,那除了是自己的长官之外,还是自家的兄弟,反而越发的亲近。 昨日这屋里人随着罗隐行大礼,反应最慢的,就是周宝了,就算大家都起来了,周宝还觉得这事来的有点突然,别人敬重李煜是令他高兴,可称为主公,自己也要大礼参拜,这好像有点不可思议。不是抗拒,觉得不对,是觉得有点怪怪的。看着别人行礼,他甚至有点滑稽的感觉。 不过,罗隐的话,他很赞同。况且,李煜也是他交情最好,才华最高的兄弟,原本就是他挑头做事,这除了他做主公,别人想抢,还要问问我周宝的拳头才行。 所以,他下定决心,再见面时,也要和其他人一样,称李煜为主公,行大礼。决不能再落在别人的后面。 第十九节 这就是特务组织 这周宝生长在这山庄,还真是少见别人行大礼,况且他自幼成孤,又无亲族,从来没人教过他大礼怎么行法。这昨天夜里睡觉前,可是照着罗隐行礼的样子联系了好几遍,知道确认无误,才去睡觉。 这来的路上,三个人也私下商量了几句,王通笑嘻嘻的,满口的赞同,倒是周灿,摸摸后脑勺,嘀咕道:“好好的妹夫,变成主公了,岂不是我比他小了?有点亏呀,嘿嘿” 王通给他一拳,笑骂道:“你还嘀咕啥,你就算是舅哥,他不做主公做长官,还不是管的你死死的,没见少打你军棍呀。倒是以后,你水涨船高,成了主公的舅爷,我们岂不是还要给你这国舅老爷行礼。” 周灿哈哈笑着,道:“我看行,你乐意行,我就敢接。” 三人说笑着,到了李煜门外,正要称呼,李煜当头拦住,笑道:“且住,今日谁也不可拿老夫子的礼法名分出来。且让我宽松几日,要是过了这日子,想和你们兄弟这么自在,怕是老夫子要说话了。” 周灿笑道:“妹夫长官,你这话说的呀,还真是让人高兴,就是,趁还没定下来,先自在几日。”说着,进门径自找地方坐下。周宝和王通,看李煜说了,也就顺坡下驴,省了这一节 几个人团团坐下,周灿已经知道自己将要负责对外的侦缉,对这个从没见过,更没干过的活,还真不知道该去怎么做。当即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李煜知道在座的几位,对这个都是大外行,当即从情报工作的定义讲起,从派人潜伏、收买内线,临时潜入、公开信息的收集,机密的盗取,零碎情报的综合分析,包括抓获知情者等等,情报形式和内容,甚至包括简单的密语制作和用处,那些身份能更便于获得情报,等等,凡是知道的,一一解说一遍。 周灿不过是一个山民青年,这一下子讲这么多,听起来差不多和天书一样。但他心思确实很是伶俐。虽然情报工作包括这么多东西,但山庄行动在即,要的是速度和外面大概形式变化的了解。这样,在最开始,工作并不复杂。主要还是汉中各地公开信息的搜集和敌情分析。当然,这次是仓促,但下一步,下一站的安排就要提前展开了。 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所想应该也差不多,笑道:“这事还真是复杂,既然妹夫不嫌我愚钝,我就努力去做就是了。这刚开始,还是要妹夫多指点才行。我听你刚才讲了这么多,是不是可以这么看,咱们行动要开始了,从这个时间往外派人,什么长期潜伏啥的,都晚了好几年了。别的也顾不上,只能是派些机灵能干脑子活的,到各地待下来,像什么酒楼、青楼、官府兵营附近。多听多看,一则是听从哪些当官、当兵的人讲的话是什么,有什么意思在里面,进而看是否能看出这当地将领官长的动向和兵马钱粮的调动。另外也了解当地的向背民心。” 李煜大喜:道:“正是,正是,说的不错,正好抓住要点” 周灿收了鼓励,脑子更是转的快,继续道:“若是如此,一地应派数人,挑一人为首。这些人无需强壮,只要脑子机灵即可,如能有手艺当是更佳,便于谋生掩护。若是手艺精通,所不定还能结识哪些官人或者家眷,这样,打探的东西会更多” “这为首的人,除了善听善看之外,还要能琢磨,这一人在外,能听到多少东西,几个人对照,能知道有用的东西,不善于琢磨可不行。这为了传信,最好还要会写字,哎呀,这机灵的,见过世面的已经不容易,会写字的可是难找。” “这盯着汉中,咱们要是成了事,那西川东川也不能给老小子留着,这要是早作准备,大战一起,安排人随着败军,办成逃难的百姓或军兵进入两川,嘿嘿,这该是长期潜伏了吧?不过,这要是能找几个行商,四处贩卖,岂不是连打探待传递消息都方便!” 李煜已经是吃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这周灿简直是天才,一个搞情报的天才。自己不过是讲了讲这些基本的概念和任务,这才多大的功夫,周灿居然能结合形势,对自己的工作,想出这么多的步骤和具体做法来。看来自己这不是任人唯亲,绝对的的任人为贤呀。 周灿正说得兴起,突然看到大家都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知所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住了口,低声道:“嘿嘿,这说的是不是错了?” 李煜一拍桌子,大叫道:“没错,没错,说的太对了。就是要这样!” 王通地下,捅捅周灿,道:“灿哥,真看不出来,你也不过听了一遍,还懂了这么多。厉害呀,你知道不?我现在连他讲的那些还没搞得清楚呢!” 周宝、黄石只是个笑,并不说话,但两个人心中都想,这郎舅至亲就是不一样,这主公肯定是周灿兄弟早就讨论过这些东西。看来谁理主公近,谁见识长的快呀。 周灿呵呵笑着,道:“这不是刚听的吗?也是瞎琢磨。” 李煜当即道:“琢磨就对了,这样,我给你们说,刚才和罗老夫子已经商议过了,咱们以后,要设天策长官府统管军政。天策府内,根据需要,陆续添设各司、院,你管的这块,乃是参军司军情处。有了你这个处长,今日就算成立了,你也别耽搁,几个人赶紧在一块,挑些人出来,有了人,才好安排。” 这几个都是团勇的大首领,别的不知道,这团勇里,那个机灵,那个朴实还是知道的,当即,你一个我一个,陆陆续续提出了四十多个。这里面,尤其是一些力小体弱,但为人还算伶俐的,更是被大家一致推荐给周灿。周灿最后想想,不由苦笑道:“你们几个,这给的人还算机灵,不过,咋没一个壮实顶用的?” 黄石拍拍周灿,道:“兄弟,我们这边,是要抡刀动枪的,当然要身强力壮,你哪的人,不是动嘴,就是用耳朵,用眼睛,动心思,机灵就行啦,身强力壮也是浪费。” 周灿道:“这就和我分家了,实在不够意思,这不够意思。” 众人嘻嘻笑着,也不理他。 这些人,如今都让李煜给扫了半年多的盲,虽然不一定能写多少字,也都认识了不少,李煜将刚才体的人名,都一一写出来,又挑了原先盐寨的骨干和两个夫子,拨给周灿,作为骨干和头目,然后笑道:“行啦,军情处正式宣告成立。” -------------------------------------------------------------------------------------------------------------------- 各位老大,不管是送鲜花还是收藏,都是对老醋的鼓励呀,看在老醋一把年纪,打字奇慢还努力码字的份上,拜托!!拜托!! 第二十节 要整军先定制 搞定了周灿的军情处,李煜转向周宝,问道:“周宝,关于兵制,可想了一些?” 周宝呵呵笑着,道:“主公吩咐,周报岂敢偷懒?只是想的粗略,怕兄弟们笑话。” 黄石一拍周宝,嚷道:“好歹也是要带兵的将军,哪来的这等不爽快,赶紧说说,让我也开开窍。” 周宝笑着回道:“我带兵,你就不带兵?你偷懒还有道理呀?” 李煜止住二人斗嘴,道:“还是说正事,这兵制所关甚大。想到哪里,咱就说到哪里,边说边议。” 二人连连称是,周宝随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想法都讲了出来。 这随着山庄的扩张,目前山庄的团勇人数,已经有了九百多人,团练则有六百多,至于少年团,也差不多有四百。 如今要出山作战,这人少则力薄,但抽调的人太多了,留在山庄的都是妇孺,不但山庄的农事要大受影响,而且,战士出征在外,这根据地不稳,怕是要影响军心士气。 两方面综合想来,周宝认为,抽调的团勇人数,当在半数左右。众人听了,也都点头。 按照山庄的编制,一班十人,四班为都,四都为哨,三哨为营,三营为团。 这以后要在外行军,扎营结阵,和单纯的保卫山庄内线的守卫战,伏击战的作战形式不同,这编制组成,在都以上,应稍加调整。 一班两伍,每班仍为十人。四班组成一都。 将直属都正和都副的都勇增加到八人:两个护卫,一个旗手,一个护旗手,四个游弋斥侯。 一都将士总数合计五十人。 四都为一哨,计二百人。 哨督,哨付之下,直辖火头兵两个班,旗手、护旗手一个班,护卫和游弋斥侯两个班。 一哨将士总计为二百五十人。 哨以上,均为三三编制 营,营所含各哨七百五十人,加营直属火头兵一个班,旗手护旗手一个班,护卫和斥侯五个班。每营合计八百二十五人。 团,所辖各营二千四百七十五人,团部直属共计一百二十五人。 军,辖三团七千八百人。军部配属勤务、辎重、护卫、斥侯、选锋等大小将校军士,其中,非战斗人员三百人,战斗人员九百人。 全军合计九千人。作为一个战略单位,即可单独作战镇守,也可临时编组两个以上的军,形成战略作战集团。 九千人,李煜想了想,倒也是一个还算合适的数字。 在他的记忆中,这唐末的藩镇之间的作战,在史书的记载,虽然动辄是几万十来万的兵力,但实际上看,还包含了很多负责押粮运草,安营扎寨的辅兵民夫,这些人,说缺乏训练还是好听的,大多是临时抓来征召的农夫,里面老弱俱在,也不懂啥战阵厮杀。最多也就是拿把刀壮壮声势,打打顺风战,收拾个战利品啥的,没啥战斗力。真正用于会战的主力,最多也不过是五六万人的样子。不过相当于自己这样的六到七个军。 至于那些时常号称数十万,百万大军的,不过是裹挟了大量流民妇孺的流贼草寇,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心而论,其战斗力最多也不过相当数万军队的样子,不值一提。 对于面对一个战略方向行军作战的统帅部来说,六到七个战略单位,分为前后或左右翼,每部三到四个,这数量从控制管理上来说恰是正好,力量也是足够。 李煜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以后编制就按这个定” 总体编制虽是如此规定,但此次作战抽调还是大有讲究。 首先,拣选性格纯朴、悍勇敢战的团勇二百五十名,所有班、都,哨的军官,均选平素忠诚守纪性格坚韧之人,每四人为一班,上面编制不变,组成一基干营。 其次,连选口舌便捷、善于督导,训练优良的团勇二百名,军官,除作战勇猛之外,均须善于训练指挥,每两人为一班,上面编制不变,组成教导营。 再次,选为人机智,行动敏捷团勇五十名,组成一都,为中军侍卫。 初始作战,以两营为骨干,中军侍卫为预备队。 一旦有精壮可以征召收纳,则首先练选上过战场,有过拼杀经验的,基干营每班补入六人,形成满编营。以老领新,迅速形成战斗力。作为后续作战的基干精锐。 其余精壮,则按每班补入8人,扩编为教导一营,教导二营。凡遇作战,以基干营为中坚,负责突击攻坚,教导两营为辅助,负责协防或追击。如此,只要胜上两三仗,则教导两个营,则可以催炼成钢,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一旦三个营均成规模,则可从三个营的部队中,练选有功战士,和基层军官,新组教导营骨干,预备在次扩编。 如此循环往复,当可越战越强。 同时,留守的团勇,亦可按照劳绩才能,逐步抽调,分派各地,组建当地保甲团练,维护治安,即可协防要地,又能为主力部队训练储备优良兵员。 当然,这些以后还要涉及到团练保甲制度的推行等问题,需要和行政方面相衔接。 对于以后招纳的降军降将,分不同情况处理,凡是建制打散的,军士均按新收精装处理。大小将校,纳入教导营整训。 全编制投降收服的,除抽调五分之一的精锐,补入基干营或教导营外,暂时保持其原建制不变,单独授予哨、营、团序号,自行整训,作为辅助部队,以后逐步按我军操典整编管理。 第二十一节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几个人一边商议,李煜一边记录,这心中也是高兴,心想,千万可别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几千年的中国文明史可真不是盖的,就说这新旧搭配的法子,按说也是古往今来兵家最常用的快速扩编部队的绝招,可就这几个军事菜鸟,虽说平时和自己也没少讨论行军作战,营伍编成,可是这初次出手,就能把这搭配变出不同的花样来,而且还比较切合实际,虽说还略有粗糙,很多的细节根本还没有说,可作为一个人员调配的大纲,已经是相当的实用。 看都没啥补充的,李煜边写,边说道:“这个思路基本可行,但还要注意几点,一是弓箭手如何编组,如何使用,弓箭手如何装备。至于行军、扎营、随军辎重运输、配属等细节,你们还要好好商量,和罗老夫子你们商议着,定成条例,以便完善。当然,此次编组主要考虑运动,伏击,袭击等战法,不用考虑攻城攻坚战,也要逐步形成条例,以便调整修改” 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哨的主官,改称都督,副主管为左右都督。营主官称指挥使,副指挥使。团主官为统制。军级主官暂定为将军总兵官。” 说着,扫了几人一眼,笑道:“既然都在这,那就直接定了算了,周宝担任基干营指挥使,黄石担任教导营指挥使,王通任留守团练使,总管留守团练团勇。中军侍卫,由周灿以天策长官府侍卫司侍卫司马的身份统领。至于其他将校调配,你们下去,商量着挑选,将来统一任用。” 黄石周宝两人大喜,大声称是,王通却脸已涨的通红,跳了起来,叫道:“这可不行,我王通又不是贪生怕死,怎么这冲锋陷阵的事要把我丢在家里?” 李煜呵呵笑道:“谁说你贪生怕死啦,虽然咱要夺取汉中,但这山谷,乃是我军根基,重中之重,不容有失,无主将镇守怎行?你做事稳重,又不乏权变,况且庄中各家主,都与你熟悉,这重任可是非你莫属。” 这带兵出山,肯定是战阵不断,对于统兵将领,是立功树威的最好机会,留在后方,虽说安全,可天天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建功立业,自己却庸庸碌碌的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王通是一万个不乐意的。所以李煜说的虽好听,王通可不领情,赶忙哀求道:“大哥呀,我的好主公呀,你千万别呀,咱这山庄自然重要,我家在这里岂能不知道,但这留守毕竟事少,你好歹换一个旁人管着,我随兄弟们去,我就做你一个侍卫也行呀!千万别让我留下。” 李煜拉住王通,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兄弟你也别急,我知道你想立功,不愿意落在兄弟们的后面。不过,这山庄留守还真是非你不可。你们四个,都是大将之才,团勇中其他人则要弱了些。有你在,不仅我放心,他们几个也放心。况且,这不过是一时安排,咱们局面越来越大,仗还不有的是?到时你就是想留在家里,怕也是不行。” 其他几个人也都安慰劝解,王通无可奈何,只得答应留下。 自此以后这几日,几个人一边点拨人员,一方面和罗隐、周二叔拟定了出外各种人员的家眷安置,眼下的操训安排、行军辎重运输,钱粮划拨出纳等各项办法,一一定了条例。这一日,看看各项基本齐备,李煜发下通知,大会山庄文武两系统,即团练班正以上,保甲保长以上大小人员二百人,决议各项事务。 这几日,随着罗隐的串联和吹风,李煜的郡王身份已经成了议论的热点。 很多人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人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难怪人家统军行政,无所不能。 难怪人家风度翩翩,与众不同。 原来,这竟然是当今皇侄,真正的凤子龙孙。 虽说如今世道乱了,但在普通百姓的心里,皇上和皇家,仍然是一个神圣高不可攀的存在。 周家居然是救回来了一个王爷做女婿,居然煞那间就成了皇亲国戚,真是好运气,好的都不知道多好了。 在很多山庄的新居民的心中,李煜本来就是大家的恩主,能来到这里安家,再有一个相对平安,可以温饱的生活,这都是李煜领导的山庄给与赏赐的。这恩主居然是个皇家的王爷,那简直太好了,有王爷护佑着,那咱以后还用发愁吗? 王爷要出山?没问题,咱可要跟紧了,王爷是凤子龙孙,那还不是无往不利,这跟着王爷,才能有更大的荣华富贵,咱是没法变成王爷的亲戚了,可咱跟着王爷定江山,冲锋陷阵,那将来也是有功之臣,是一开始就追随王爷的元老,说不定还能混上个重臣呢! 至于奉王爷为主公,那还用说吗?这古往今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人,莫非王臣。咱守着一个真真的郡王,难道还要叫别人做主公呀? 这种热潮,让罗隐这个点火者都有点吃惊,甚至是庆幸,自己当初的提议,是一个多么英明,不,不能是英明,英明是属于主公的,自己也只能称之为精明的举动。 二百多人的大会,只能放到校场。 五十名团勇,手执长枪,在校场周围站岗警戒,很多充满好奇心的村民,因为身份不够,只能远远的站在十几丈外,羡慕的瞭望着校场,那些有资格进入会场的人,尤其是前不久刚刚升任保长,班正的,在众人的注目中走进会场时,虽然脸上有意的不漏喜色,甚至还要装出一份庄重,但心中的骄傲仍然让他们高昂着头,挺着胸。如果不是这一百多斤体重压着,估计个个都会是飘着进去的。 校场里是没有座位的,只有校场的北头,有一个指挥团勇操练的五尺高台,所有的人都按系统排队站好,山庄元老和周宝黄石的人,站在最前。周灿领着十名身高力壮的团勇,侍卫在高台之下。 所有的人,都在热切的期待着,期待着大会的开始。 第二十二节 大风欲起云飞扬 李煜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李煜知道,会议的规模越大,其象征性意义越大。真正的决策,往往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做出的。就像他在做一个销售公司总经理时候的年初会,所有的销售目标已经定下,所有的人事安排已经沟通完毕,起草好文件,所有的预算,已经全部落实到位,这个大会,就是宣布,就是发出一个信号。年过完了!开始干吧! 在这种会议上,最高的领导反而是傀儡,文件已经写好,照本宣科就是,会议的程序,自然由办公人员一手操办,领导什么时候出场,怎样出场,那是需要别人安排的。 当周蓉儿捧出那身密密收藏在家的王服衣冠,服侍李煜穿戴的时候,李煜的心里,并没有多么的欢欣和雀跃,反而是有一点点的失落。一会,自己穿上这身衣服,走到众人前面的时候,这山谷的宁静将一去而不凡,外面的那些熟悉的邻居和兄弟,将跟着自愿或非自愿的走向那充满杀戮的征途。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没有了潇洒山野,悠闲度日的时光。争霸天下,血流千里,从此,自己的人生,将充满铁血与烈火。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一条不知结局的路。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 看着在身边整理衣衫的蓉儿,李煜眼里有些湿润,一个聪颖贤良而又美丽的女孩,或许是上天给与自己的穿越最大最好的补偿。李煜低声说道:“蓉儿,或许以后,就不能天天陪你了。。。。。” 蓉儿停了手,黑黑的,明亮的眼睛看着李煜,柔声道:“煜哥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做大事业,怎么能天天陪着我。蓉儿是个山村丫头,笨的很,帮不上你什么,但不管你做什么,蓉儿都支持你。你出去,我会好好等你回来,你在家,我会给你洗衣做饭。” 李煜一把抱住蓉儿,在脸上亲了一下,道:“好蓉儿,你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就是为了我的蓉儿,也要打下一片江山,让我的蓉儿安享富贵。” 蓉儿红了脸,闭着眼睛,眼泪却沁了出来,喃喃说道:“我不要富贵,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李煜心中一热,道:“好蓉儿,我会的,我一定平平安安的”说着,深深地吻了下去。 大会的主角是李煜,按大会主持的周二叔安排,最先上台的却是罗老夫子。 今天的罗老夫子,青衫,黑靴和乌纱,几缕长须也是梳理的整整齐齐。加上颇为清癯的面容,还真不愧是一个胸怀万卷,饱读诗书的硕儒。 罗隐上台,开宗明义,就是朗读给当今皇上的的表文。其实这个表文,也和民国时期那些通电差不多,至于到底谁收,谁听并不重要,关键是里面所做的表态。 这篇骈体四六的文章,可是费了几个老夫子半天功夫不断参详琢磨,由罗隐亲自捉刀而成。引经据典,堂堂皇皇。随着罗老夫子抑扬顿挫的高声宣读,虽然下面人听懂的不多,但越是不懂,越觉得真好。个个屏声静气不敢出声,这心中却越来越是热。待听到罗老夫子高声颂道:“今臣侄李煜,伏念我皇祚危殆,不敢独善其身,大起义兵,统诸道忠义之士,率天下虎狼之师,剑斩不臣之奸雄,军灭不敬之反贼。昭我大唐朝廷赫赫之威于天下。 唯名不正,则言不顺。臣不以卑鄙,愿暂假汉中之地,权汉王,领尚书令、天策长官,开天策上将府,纳天下英杰,彰定国之志。。。。。。。” 但罗隐念道权汉王,领尚书令、天策长官的时候,这别的不理解,但汉王这两个字是罗隐着重又着重的砸出来的。在场的都是听的真真切切。周宝当即一声大呼:“汉王千岁!大唐万岁!!” 下面的众人,心中的热烈的盼望已经压了这么久,周宝的一声大喝,让所有人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不由而同的,不由自主的,所有人都是大呼“汉王千岁!大唐万岁!!” 众人的欢呼声中,罗隐念的什么,已经没人听得到,也没人再听了。罗隐听着众人欢呼,心中激荡,也在台上,合着众人,奋臂高呼“汉王千岁!大唐万岁!!” 随着众人的欢呼,李煜身着王服冠带,缓步走入场内,身侧周辉等几个弟子捧着金印,紧紧跟定,走到高台之上,众人看到李煜冠冕堂皇,俊秀威严,远非往日书生模样,呼声更高。就连校场外的村民,都是喊声不断。 李煜站到台前,看着台下激动地人群,心中原有的一点迷茫一扫而空,豪气油然而生。这些人,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亲人,从此以后,我的血与肉将和他们连在一起,同呼吸,共患难,共同迎接那未知的命运。 将来,我们会受伤,会流血,会牺牲,但是,我们决不会流泪,绝不会后退一步,我们要依靠我们的双手,打开一个新天地。 李煜抬起手,往下按了按,会场欢呼渐渐停息,所有人都一眼不眨的看着李煜。 李煜沉声说道:“天下板荡,万岁蒙尘。孤身为高祖子孙,安能苟延保命,坐视百姓涂炭。今不惜残命,奋身而起,愿与诸位,同患难,共富贵,使天下安居,万民乐业,还我大唐乾坤朗朗。” 李煜声音,越喝越高,到朗朗乾坤之时,已是双手高举,仰天高喝。 周宝黄石王通周灿等人,率先屈身拱手,朗声回道:“拜见主公,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的人,不由自主,也都是屈身拱手,高声呼喝:“拜见主公,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煜坦然受礼,双手虚虚一托,笑道:“诸位免礼平身,孤王天幸,开府此人杰地灵之地,赐此谷为天策谷,此庄为天策庄,着罗隐暂署天策长官府枢密长史,周宝署天策长官府参军长史,周仲署庶政长史。” 周二叔等人,原本都是农家,这长辈当初,也没什么名字,也就周大、周二、周三的叫着,这要封赏,自不能如此粗率,还是罗隐灵机一动,借名取意,取了大号,称为周伯、周仲、周季。 罗隐等人,再次躬身受命。 当下,周仲请李煜旁边坐下,罗隐再次站到台子中间,将这几天所拟定的各项章程,逐一宣读。每一项,都是鼓掌通过。 没错,确实是鼓掌通过,在这个时候,罗隐站在台上,已经不是一个管着钱粮账目的教书夫子身份,而是天策长官府的枢密长史。在这种大众兴奋的场合,即便少数的人可能会有点不同的意见,但现在这个会,是个动员会,是个团结一致的,众心成城的大会,是不会、不允许、不需要任何的不和谐声音出现的。每宣读完一份,罗隐都是高呼一声:“赞成者请鼓掌!”这现场不管听明白的,还是没听明白的,都随了众人,纷纷鼓掌。 最后才是人事的调整,行政体系和军事体系彻底分离,所有团勇中的大小将校,均不再兼任保甲长,李煜如今已经是汉王,再担任山庄的保正,未免有点滑稽。趁着调整,委任李大叔为天策庄保正。 随着大会的结束,山庄的所有人,都卷入了兴奋而又紧张准备之中,不论是团勇的重新编组,还是保甲长的调整,钱粮的划拨,都在快速的进行着。 鲜花,收藏,贵宾票,有啥给啥,老醋都喜欢呀,呵呵 第二十三节 反手先收华家帮 当然,也有几个人除外,那就是刚来的华家。 经过十几日的医治调养,华家受伤的人,也都渐渐好转,除了华安,其他的人虽然身子还都很虚弱,但也渐能下床走动。这日,华夫人看郎中给众人换了药出来,忙随了出来,问道:“先生辛苦,不知小儿等人伤势如何?” 郎中手捻胡须,满脸笑着道:“夫人勿忧,虽然公子还要躺上几日,但已无大碍,只要好好将息,有个一旬半月,即可安好。” 华夫人忙拜了下去:“都是先生不辞劳苦,小儿等方有今日,妾身多谢先生。” 郎中赶忙避过,不敢受了全礼,说道:“夫人切莫多礼,医家父母心,原是该当的,况且几位乃是山庄贵客,些许微劳,不值一提。” 华夫人双目滚出泪来,哽咽说道:“先生大德,只恨妾身等人,乃是罪犯,身无长物,无从答谢先生。实在是愧疚莫名” 郎中看华夫人流泪,已经是慌了,急急说道:“夫人切莫如此,切莫如此。还是诸位公子福缘深厚,才能遇难呈祥,至于答谢,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山庄自有规制。” 两人正说着,李煜、罗隐和周蓉儿已经走了进来。 华夫人来了这多天,虽然不出门,但周蓉儿是常来的,其他的邻居也都时常过来探望,送些衣食用物,对山庄的事也知晓一二。见三人进来,当即行礼拜见。 李煜笑道:“免礼,免礼。几位公子可是好些。” 华夫人恭恭敬敬,低首回道:“多谢汉王挂念,小儿等人俱都大好,适才先生说了,再将息一段时间,也就无事。” 李煜道:“甚好甚好,先生辛苦了。” 那郎中满脸堆笑,道:“草民不敢当,原是份内的事。” 看李煜并无吩咐,那郎中接着道“此间已无事,草民告退”李煜点点头,那郎中退了出去。 这处院子,是五间正屋,虽然也是草房,却甚是宽敞,张果焦勇和华家三个公子,住了西头两间,东面一间是华夫人居住,中间权作客厅,也不过是三五个木墩,板凳而已。灶间还有刚熬好的药,散出浓浓的药味。 华夫人将三人让道屋里坐下,张果等人,都晓得李煜的身份,都出来见礼。李煜知道几位都是大伤未愈,一一扶起,都让坐了说话。 华夫人道:“犬子华安,伤重未复,不能给汉王行礼,还请王爷见谅。” 李煜摆摆手,笑道:“夫人不必介意,大公子伤重,还需静养为是!”说着,打量一下众人,华平、华安虽因伤刚好,略显憔悴,但举止大度,眉目之中颇有英气,李煜点点头,暗道:虎父无犬子,此二人不凡。随对华夫人说道:“山庄粗陋,如有不周之处,还要夫人见谅,我看二位公子,机灵敏秀,将来必定不凡,不知两位公子,可愿入学堂读书?” 华夫人早听说了李煜的诸多故事,张氏出身世家,华洪又是川中名将,见过的英雄豪杰不知有多少,乃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初来时,看山庄接人待物,各项布置举措,就深知主事之人很是不凡。待李煜称王开府,欲图大举。心中更是震动。 而今自家两个幼子,竟然入了汉王法眼,华夫人顿觉欣喜非常。李煜现在虽然是人少势弱,但王建不过一武夫而已,尚能靠了数百心腹,割据三蜀,称王称霸,以李煜气度见识,假以时日,成就又岂是王建所能比拟? 这入了学堂,就是汉王嫡传弟子,自家孩子有此根基,将来建功立业,定不会弱了乃父名头,也不枉自己辛苦一场呀。想到这里,崔夫人忙拉了儿子,拜倒在地,道:“犬子顽劣,能得主公教诲,乃犬子之幸,妾身之幸,亡夫地下有灵,亦当感念主公恩德!” 两个孩子也甚是机灵,跟着说道:“弟子见过恩师!” 李煜呵呵一笑,和周蓉儿一道,扶起三人,笑道:“夫人客气了,也是有缘,夫人请安坐说话。” 华夫人站起身来,对李煜说道:“主公,妾身还有一事需禀明主公。” 李煜道:“夫人有事,尽管直言。” 华夫人拉过张果,说道:“妾身一家远配金州,张贤侄乃是押送的官校,本是莫不相识之人,但张贤侄义薄云天,妾身一家能保全性命,全赖张贤侄拼命相护,所率军兵,十不存一。妾身因是同姓,已认他为本家侄儿。此等义士,正是主公得用之人,望主公留意!” 李煜击掌赞道:“好一条好汉,真乃义士也!” 随又叹道:“此等忠义之士,居然屈居小小军校,王建何不识人至此!也罢,英雄自有出头之日,孤身边正缺得用之人,张义士可愿共图大业?” 张果是耿直粗豪的之人,听李煜赞他,心里已是欢喜,李煜话刚说完,张果当即回道:“张果粗鄙,愿追随主公,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罗隐呵呵笑道:“恭喜主公,又得忠勇之将。” 鲜花?大大的要!收藏?大大的好!贵宾票?多多欲善! 第二十四节 三泉勘察百命案 华家老小,在山谷上学的上学,养伤的养伤,安居无事。但谷外,却因华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 华家遇袭的山谷,虽然偏僻,但毕竟是从三泉到兴元府的官道,近百人丧命于此,可不是个小事件,不到三日,三泉张县令就得了消息。 张县令已经年过五十,乃是一个官场的老油条,虽说没什么根基,但不管是做县丞,还是做主薄,既会察言观色,又巴结的用心,居然和每任上司都处的不错,十几年间,一步一步熬到了县令的位置上。在这汉中,甚有能吏之称。 汉中易手,张县令是最早归顺蜀军的县官之一,因此上,这三泉虽是大县,又居险要之地,但张县令投靠的早,办差也算用心,因此不但位置没动,还被华洪等人保举为卓异,在王建那里都挂了这么一小号。 张县令听衙役报来,说是官道上死伤近百人。张县令不由大惊。境内有如此大案,那还了得!当即请了县丞和主薄来衙,合计了一番,留下主薄坐镇县城,自己和县丞带了三十名衙门的捕头差役,连夜赶奔现场。 等赶到那山谷,天已大亮,张县令和众人都是又累又饿,看现场时,一块大石之旁,横七竖八,躺了不少的死尸。有几具尸体被野兽撕咬的不成样子。走的近了,一股腐臭味冲鼻而来,张县令当即被熏得晕头转向,一个忍不住哇哇吐了起来。 这一夜未食,肚里空空,吐也吐不出什么,不够是呕几口酸水。那也捕头差役,一个个缩在后面,谁也不肯上前。张县令气急,抡起脚来,对着为首的捕头,踢了一脚,骂道:“该死的东西,没看老爷难受,赶紧上去仔细查看。”说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找块石头坐下。 那捕头不敢说别的,只能点头称是,然后对着众差役喝道:“兄弟们,赶紧着,赶紧着,就他妈别躲了,这事也躲不过去呀。” 一个老差役,倒是有经验,从腰里解下一个葫芦,叫大家到点酒在粗布帕子上,掩了口鼻。免得尸体味道熏人。 捕头领着众人,细细看了尸体,看这些死人时,四十来个是军兵打扮,全是刀伤,大都躺在在大石头跟前,这外面的,则以黑衣人居多,基本和军兵人数相等,既有刀伤,也有枪伤箭伤,另外,这外面还有十几个是也是平民打扮,岁数比黑衣人偏大一些,服装也是杂七杂八。最靠近石头,还有几个是丫鬟家仆的装扮。 那捕头点好了人数,跑到县丞和张县令跟前,报道:“两位老爷,查清楚了,尸体一共是九十七具,计有军兵三十八人,平民五十九人。” 张县令皱着眉头,道:“奇怪,可看出来是为何杀伤?” 那捕头陪着笑脸道:“小的愚钝,这可是看不出来。” 张县令沉着脸,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这个也看不出来,老爷我要你何用?” 那捕头只是陪笑,却不敢回嘴。张县令此时自觉好了一些,也从那老差役哪里,要点酒,倒在自己的手帕上,用手捂了口鼻,上前查看。前后走了一遍,也看不出眉目,张县令黑着脸,对众差役:“杀伤近百条性命,况又牵扯军兵,这可是通天的大案。如今汉中是蜀王掌管,可不比以往李帅好说话。老爷要是受了挂落,可也没你们啥好!” 众差役都顾自四处乱看,也没人敢回话,张县令正要发火,那捕头却叫了起来,喊道:“老爷,老爷,这几个人,小的见过!” 张县令赶忙问道:“哪几个你见过?” 那捕头指着哪几个家仆和丫鬟说道:“小的刚仔细看了,这几个人似乎面熟,好像是被押送去金州的华家的人。” 听捕头这么一说,几个差役赶紧围了过去,细细看了半天,都说:“没错,没错,还真是他们。”“这个丫鬟我记得真真的,长的水灵,就是嘴边长了一颗黑痣。” 张县令一听,面露喜色,道:“是吗?既然有根源,那就好好看看。” 捕头又前前后后看了,笑道:“老爷,小的看这样子,想必是官兵押送这华家,在这里遇到强盗,要抢华家的人,所以和官兵拼斗一场,死伤惨重!” 张县令哭笑不得,骂道:“放屁,华家的人又不是银子,强盗抢华家的人干啥,嫌命长呀?” 那县丞听了,伸手拉一下张县令,低声说道:“华郡王乃军中宿将,该不会是有军中部下,暗地乔装打扮,把华家人救走了吧?” 张县令点点头,道:“有理,有理。定是如此” 那老差役在旁,道:“两位老爷,以小的看,还是另有别情。” 县丞瞪一眼老差役,说道:“另有别情?什么别情?” 那老差役指点着地上的尸体,说道:“小的刚才看了,这厮杀之时,这些军兵是守,黑衣人是攻,押送的军兵差不多是全军覆没,这几个丫鬟和家仆的伤口和军兵的伤口相似,无一例外,都是刀伤,乃是黑衣人所杀。另外这些人却是从黑衣人外面攻来,和黑衣人拼杀,一路冲了进来,死的比黑衣人还多,战力及不上黑衣人。那边的黑衣人,都是枪伤,倒是像还有一股人来了!” 县丞冷笑着道:“依你说来,这好几股人马,谁是救人的,谁是杀人的,华家其余的人哪里去了?” 那老差役却是不怵,肃声回道:“老爷见问,小的不敢不答,以小的看,这军兵显然是护着华家一行,固守大石头附近,这黑衣人乃是来杀人的,后来的这十几个,乃是为救援而来,至于这最后来的人,小人猜测不出,华家他人的去向,小的更是不知!” 张县令听他答的深有条理,挥手止住县丞,道:“说的有理,亏你看的分明,还有什么,赶紧说来,说的好,回去老爷自会赏你。” 鲜花在哪里???收藏在哪里???多多欲善呀!!! 第二十五节 糊涂案子糊涂报 那老差役犹豫一下,说道:“看这些黑衣人,衣着兵刃甚是齐整,怕不是一般强盗山贼,况战力强劲,倒好象是军中精锐假扮而成。” 张县令做官十几年,心思转的甚快,老差役话刚出口,张县令不由打个冷战,心道:“军中精锐?祸事了,既然是来追杀,那必是华洪仇人。这能和华洪结仇,又能暗自派出这多军中精锐的,那身份可低不了,该当是方面大帅才行!这案子可怎么了结?这要是如实报上去,捅到蜀王哪里,坏了人家的大事,还不定得罪了谁,我一个小小的县官,被这些心黑手辣的人嫉恨,还不是自找死路?” “况且这是好几股人,也说不清谁是谁呀!可要是不如实上报,又该如何说?山贼杀人掠货?这华家都是囚犯,又有军兵押送,山贼再笨,也不会干这种买卖,报上去也没人信,倒还招骂。” 张县令左右为难,忙拉了县丞到一边商量,那县丞听了,也是毫无办法,倒是张县令脑子一转,低声说道:“有了,你看这样如何?这些黑衣人既然都是军兵,咱就说是有军兵假扮平民,杀伤军兵和附近山民五十多人,救走华洪一家如何?既然这是无头案,咱也来个无头报,又不惹麻烦,反正华洪手下兵将那么多,未必就没有对华洪忠心不二的,这话别人也相信,况且,事涉军队,也就不是咱三泉县能管得了的,自有上司去查办处理。” 县丞也是个没主意的,当即笑道:“还是大人机智,如此甚好,既不让别人嫉恨咱们,也能摘了干系。只是上面将来定要细问,别漏了马脚才好” 张县令沉声道:“无妨,那老差役是稳当的人,不会瞎说,其他人都是饭桶,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要料理的干净,定无问题。” 县丞笑道:“一切听大人安排。” 张县令招招手,唤过那位老差役,低声道:“你办事可靠,老爷回去赏你,只是此事重大,切末对别人讲起。” 那老差役也是混了二十几年衙门的老人,自是精明,见老爷说的郑重,忙道:“多谢老爷,小的晓得轻重。” 张县令点点头,也不多言,叫过那捕头,吩咐道:“以老爷我看来,定是大股贼人精锐,假扮平民,将华家人救走,可怜这些军士,都是因公殒命,你带人挖个坑,深深的埋了,其余那些贼人死有余辜,将黑衣扒下来,和兵刃收好,尸骨垛一块烧了就是。” 那捕头却是实心眼,又问道:“老爷,那些家仆丫鬟和另外的人呢?” 张县令把眼一瞪,骂道:“蠢才,那些人勾结贼人,自然一块烧了,这还要问。” 那捕头这才明白,忙一溜烟去了,吆五喝六,指挥着众差役,挖坑的挖坑,扒衣服的扒衣服。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算收拾利索。张县令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回到县衙,张县令顾不得两日辛苦,连夜起早公文,当真是妙笔生花,花团锦簇。既说了当场军兵和山民的惨状,表达了自己爱民之心,又详细各项物证、尸证,直接推断乃是华家旧将,暗自派军救走了华家老小。在充分表达了自己对凶手的义愤填膺之后,语气一转,也说明,事涉大军,自己不过区区县令,无法详细追究查办,只能恳请上峰,为无辜惨死的山民做主,为忠心职守的军兵申冤,将劫囚凶徒绳之以法。 详细看了两遍,自觉甚是满意,心想自己不但瞒下了那大人物派兵劫杀人犯的大罪,还指鹿为马,将罪过转嫁给他人,想必也暗中结个善缘,就算人家不领情,起码少惹了一个麻烦。当即用了印,又让县丞副签了,连同收集来的刀、衣等物,又搜罗了一些银两,令心腹人骑了快马,一起上送兴元府。 这末唐时代,有兵即有权,自从藩镇割据,除了朝廷之上,还是由文人世家撑着门面之外,但凡大城险郡,原本属于文职的一州刺史也都是武将担当,兵、马、钱、粮、民,全都要抓在手里,所谓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除了一些的县城,这各地做官的,差不多都是靠了手里或多或少的兵权。 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诘是没有捞到手,可兴元府尹,只要王宗诘在汉中一天,也轮不到别人手里。只是这王宗诘,实在是粗莽之人,除了钱粮,其余的政务,那是毫不上心的,径直交给几个手下贴身的小校去处理。 那些公文到了兴元府,那些小校虽然粗鄙,可看到杀伤近百条人命,事情涉及到华家,知道轻忽不得,当即赶到帅厅,报给王宗诘。 自从取华洪而代之,王宗诘手中大军在握,汉中各地官员的孝敬也是源源不断,金银财宝着实收了不少,小日子可说是过的很是滋润。虽说还是看不起王宗播,但王宗播毕竟也是蜀王义子,根基即便比不上自己深厚,手下好歹也有几千嫡系的兵马,又是勇武善战的,因此面子上还是很客气。 华洪的死,让王宗播心里有点冷,华洪怎么样,是不是有反心,成都不清楚,自己在军中,可说是看的很清楚,就这样一位根基深厚,功勋卓著的宿将,居然就这样被人陷害,活活屈死,那自己这后来之人,要是有个不对付,还不是会被别人想碾死个蚂蚁一样处置了?只是如今身在局中,进退无据,只能是委曲求全,得过且过吧。王宗诘既然对自己客气,自己也就虚与委蛇罢了。故而这段日子,两人都是不断你请我请,醇酒美人的潇洒享乐。 小校进了厅,将三泉公文交给侍立伺候的师爷,低声说了几句,那师爷打开看了,顿时大惊,看厅中交杯换盏正饮的热闹,又有王宗播在,寻思此事重大,还是待大帅闲了在讲是否更好。 王宗诘却是眼尖,看到小校,知道是自家看顾政务的心腹,而今师爷变颜变色,却不上前禀报,心里不喜,骂道:“那书呆子,什么事不赶紧给本帅报来,顾自在哪里迟疑,误了本帅的大事,小心你那呆头!” 第二十六节 糊涂上峰糊涂当 这师爷在兴元府,也是一个积年的老吏,为人颇为厚道,刑名钱粮,甚是熟稔。这兴元府的历任府尹,虽然都会带自家心腹主导府务,但毕竟都是新手,一时间难以措手,况且而今武夫主政,这带来的人大多粗鄙无文,政务上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搜刮。故而这日常杂务,还真离不开这些熟手帮忙打点。老夫子虽不受重视,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王宗诘喝骂,那老夫子心里也是愤恨,暗骂:“粗鄙武夫,不知道好歹!”只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上前禀报:“禀大帅,是三泉县呈文。”说着,将公文大声念了出来。 王宗诘还没听完,已经跳了起来,喝道:“什么,押送华家的军兵全军覆没?” 师爷回道:“三泉县是如此说的!” “华家老小被人救了?” “呈文说,现场不见华家老小踪迹,推断该是如此!” “何人所为?” 师爷展开后页,恭声回道:“三泉县说,那救人的,服装整齐,兵刃皆同,战力凶悍,该当是军中精锐所扮!三泉县说,因职小力薄,又事涉大军,还望大帅给做主彻查。” “好大的狗胆!”王宗诘气的暴跳怒骂,想起华洪手下那帮偏裨将校,当初对自己这个副帅可是不大看在眼里。除了华洪,别人说话,大都是阳奉阴违。而今竟然敢动用军士,劫了华家老小,这不但是不把蜀王放在眼里,不把自己这个当家大帅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公然对抗王法,迹近造反。 王宗诘暴走了两圈,连胜呼喝:“来人!左右何在?” 厅外侍卫的亲军,听大帅呼喝,顿时进来十几个,道:“请大帅吩咐!” 王宗播在旁边,听了师爷禀报,心里也是大惊不已,暗自琢磨,冷眼旁观。等王宗诘叫人进来,才慌忙说道:“且慢,大帅且慢。” 王宗诘正要吩咐,听王宗播阻拦,奇道:“贤弟又和话说?” 王宗播问道:“大帅呼叫左右,该是何意?” 王宗诘道:“何意?华家被救,此事甚大,既是军兵所为,本帅自然要派人彻查,所有嫌疑人等,一律拿问!岂能让贼子得逞!” 王宗播道:“大帅稍候片刻,末将有话要禀明大帅。” 王宗诘急道:“贤弟有话尽管说。” 王宗播扭头看看在座的人,却是低头拱手不语。王宗诘虽感不耐,但看王宗播恭敬,也就挥挥手,道:“左右俱都退下。” 手下人得令,都躬身退了出去,王宗诘径自坐下,道:“贤弟请讲” 王宗播沉吟一下,恭声问道:“大帅所言派人彻查,嫌疑人等一律拿问,不知要拿那些人?” 王宗诘不耐烦,答道:“贤弟明知故问,自然是华洪原先得用的那帮狗东西。” 王宗播急急说道:“大帅万万不可。华洪治军虽严,可对心腹将佐,却是待之甚厚,部将中,多有感念华洪的。如今华洪被斩,这帮人心中不服定是有的,而今大帅又无实据,就派人拿问,这帮人都是沙场里滚出来的悍将,岂肯束手就擒?他们各自手下军力单看并不多,合起来可不是小数。如真的逼反了,岂不是大麻烦?” 王宗诘不以为然,道:“本帅大军在手,这帮崽子没有华洪,不过乌合之众,岂是本帅在手。” 王宗播苦笑道:“大帅勇武,自然战无不胜,但大帅深思,我汉中比邻凤翔,又是新定,这些人虽不是大帅对手,但万一暗通凤翔,勾进外敌,大帅虽不惧,但汉中烽火不息,岂不是让大王失望?为了华家几个漏网之鱼,反害了大王基业,损了大帅英名,岂不是因小失大?” 王宗诘盯着王宗播,道:“依你之见,难道是放过此案?莫非此案和你也有什么勾连不成?” 王宗播连连拱手,道:“大帅明鉴,如末将有所勾连,躲之尚且不及,岂能惹火上身?末将一番苦心,无非是为了大帅和大王呀!” 王宗诘想了想,道:“大王对你不薄,谅你也不会如此,依你之见,此案该当如何?” 王宗播道:“此案关系甚大,当一面密报大王,请大王做主,一面不动声色,暗自派人,到各地探查,如能在诸将中发现蛛丝马迹,再明令查办不迟。” 王宗诘当即大喜,道:“贤弟果然心思慎密,就依贤弟”当即,王宗诘唤了人进来,吩咐下去,从中军抽调人手,乔装改扮了,到各军驻防之处,暗自查探。一面派了人,将三泉公文,密送成都。 王宗播暗自松口气,告辞出来,回转自家府邸,心道:“此事蹊跷,呈报公文定有不实。华洪部下,虽然心中不满,但毕竟是蜀王部下,对华洪也未必就忠心如此。诸将远驻各地,又不是什么有根基的人物。如何能详细得知囚犯行踪?不知行踪,又何能一击必中?况且华家老小,又不是死罪,不过是流配金州,只要到了金州,多花点银钱,也能保的华家老小无忧,又何必冒诺大风险,去杀军救人?” 王宗播想来想去,也是想不通关节所在,又思:“今日如不是本将阻拦,定然会逼反诸将,搞得满城风雨,汉中大乱。王宗诘贪婪鲁莽之辈,长镇汉中,绝非汉中西蜀之福。可惜丧了华洪,蜀王自折一得力臂助。大错已成,无可挽回。” 王宗播又想起自家,也是得了华洪协助之人,虽是公事,但也算有恩于己,如今华洪屈死,自己无能为力,这华家老小,现有踪迹皆无。虽然自己出不上什么大力,但无论如何,无动于衷,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让王宗诘去乱咬人,总是有点对不起华洪。看来还要暗中着手,派几个心腹去探查一番,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如此想着,王宗播回到府里,暗自传了几个心腹军士,将此事一一说了,点明可以之处,让他们暗自去三泉查探。 鲜花在哪里?收藏在哪里?老大,你点一下,就是老醋的莫大喜悦 第二十七节 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时虽然天下大乱,征战杀人,强盗越货那是常见的事,但那都是在征战不休,藩镇来回拉锯的地区居多,像这样已经平定的自家势力内部地区,杀伤近百人命,无论如何,都是极大地案子。兴元府和三原县的公文,快马密报到成都,可是没人敢耽搁,很快就呈到了蜀王手里。 王建是武夫不假,但王建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打下如此基业。王建看了呈文,当时没说什么,但心里可是明镜是的,王宗播看出来的,王建不但也看出来了,还看得更明白,根本就认为呈文都是嫁祸之词,心道:“什么华家被原来的部将救走,分明是王宗诘自己排挤了华洪不算,还私下派人斩草除根,杀了华洪一家。只是底下人办事不牢靠,没把手脚弄干净,才被三泉县给发现了。三泉县当然是不敢指派方面之帅,才胡编乱造,嫁祸给别人。这王宗诘顺水推舟,更想借机陷害几个部将,清了华洪的势力。” 王建心里暗骂:“王宗诘居然如此跋扈,混蛋至极,华洪手下的偏裨将佐,都是在本王军中的勇士,即便对华洪被斩不服,但都跟了本王多年,只要善加扶慰,定然不会做反。幸亏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拿问,否则岂不是要逼反这些军中骁勇?可你他妈的暗自去探查,那不是贼喊捉贼吗?,万一漏了马脚,肯定会弄出乱子来。” “如今华家的人算是死绝了,再追究这事也没啥意义,真要搞得明白,已经死了一个华洪,这王宗诘虽然胆大妄为,但脑子简单,起码还是忠心的。再要把他搞翻了,又折一大将,未免得不偿失。还是另行处置,敲打一番!糊涂案糊涂了吧” 过了一两日,蜀王府发出明文,原先征战汉中诸将佐,劳苦功高,各进官一级,分赏白银钱帛若干,如今汉中新定,镇守艰苦,各军留在成都的家眷,俱都送到各地团聚,以使各军能安心镇守。 兴元府尹,汉中团练使王宗诘,治理不力,境内强盗横行,居然杀军劫囚,着人严加训斥,姑念征战劳苦,且免拿问,三泉县令办差不力,免职。另行派人接替。 消息一出,唐道袭心知,这是王宗弼干的好事,心道王宗弼果然心狠手辣,手段高超,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转嫁给了王宗诘。 王宗弼暗自心惊,不知华家人到底躲藏到了哪里,虽然此事给王宗诘上了点眼药,可毕竟华家人不死,还是会有遗患。 张县令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倒霉还是落到自家身上,看着传来的公文,和自家说法完全不同,知道这事定有蹊跷,可蜀王命令,木已成舟,自家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委屈,也是无可奈何,所幸只是免职,还能保的身家性命,也算是万幸。只是可惜了那妙笔生花的文章,还有送出去打点的银两。 公文来回这多天,其实王宗播的心腹早就从三泉回来了,这几个心腹,还真花了不少的心思,从哪些差役哪里了解了不少的实情,因此上,等王宗播看到蜀王的处置,心里认为此事确实应是王宗诘干的,那天王宗诘定是给自己演戏而已。幸亏自己大公无私,否则说不定会有啥圈套给自己套上。此人如此狠毒,自己还是小心,不要招惹为上。而蜀王居然对百条人命,视为无物,对王宗诘如此袒护,实在是。。。。 汉中军的将佐,得了封赏,又有家眷前来团聚,自然是人人欣喜。只有兴元府尹王宗诘,接到蜀王处置,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可怎么也想不到,在蜀王心中,这事就是他干的,如此处置还不过只是敲打一下而已。 王宗诘气的在屋里直转圈,却也没啥办法辩解,这蜀王说是强盗所为,自己总不能对着干,再说这不是强盗所为吧?就算自己敢说,那也没人敢听呀!可恨那帮王八蛋,自家救走了华家老小,还让老子给顶个黑锅。不行,这事不能这么了了,咋也要想法,把那王八蛋给揪出来,出自己这口恶气。 王宗诘定下这个章程,当即加派自家探子,拿了兴元府的腰牌,分赴各军,严密探查,不揪出营救藏匿华家的恶徒誓不罢休。 原先派的那些探子,都是王宗诘的亲军侍卫,原是战场厮杀惯的汉子,哪里会什么探查办案,王宗诘是个暴躁的人,只管下令派人,令是下了,人也派了。这帮军汉可是抓瞎,又不敢去问王宗诘。幸亏一个小校,帮着王宗诘打理政务,知道那师爷熟知刑名,因此领了人找师爷请教。这师爷初看公文,虽然张县令费劲心思遮遮掩掩,可他是老刑名,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诸多的破绽,就知道其中真假参半。但事情如何,并不知道,张县令又打点在先,犯不着多事,只管听从王宗诘的吩咐,绝不多口。 小校来问,师爷知道去也白去,可不敢明说,别人既然问了,又是交情不错的,倒不好拨了面子,因此也指点一番,如何探查、探查哪些地方,需要注意哪些方面等等。 如今这又要派人,自然还有人来找师爷请教。师爷从蜀王公文,已经看出端倪,知道这王宗诘怕是给人背了黑锅,而蜀王不欲生事,只是糊涂了了就算。而王宗诘仍不醒悟,居然还要探查,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中不断地儿冷笑。这有人来问,那师爷强忍笑意,也故作热情的指点一番。倒被那些军汉称为真是厚道君子。 忙活完钱粮庶务,师爷回到自家,院门紧紧闭着,不由也是叹口气,都这般岁数,还是孤身一人,晚景凄凉,受那粗鄙武夫的窝囊气,真真是可叹。 师爷开了锁,正要推门而入,旁边小巷里,突然转出两个人来人,当先一人对着师爷一拱手,叫道:“张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鲜花,收藏,各位老大不需客气,直接淹没我吧 第二十八节 书生偏成武夫患 张师爷扭身看时,见此人头挽青巾,青衫,面容清矍,甚是面熟,略微一怔,赶忙回礼,喜道:“原来是罗主薄,听说大人押运粮草被劫,一直不知所踪。天幸大人平安无事!不知今日大人何来?” 罗隐笑道:“多谢张兄挂念,罗某自那之后,早就弃官不做,张兄如不弃,你我兄弟就相称,否则老是大人大人的,罗某可是惭愧的紧。” 这罗隐的主薄虽然是官,师爷仅是府尹延请的幕僚,但毕竟这府尹高居在上,即便是县令,见了府尹幕僚,也不敢太拿大,这张师爷称罗隐为大人,固然是官场的规矩,但其中也多有客气的成分,见罗隐推辞,也就顺坡下驴。张师爷伸手相请,笑道:“贤弟说的也是,呵呵。请家里叙话” 罗隐知道张师爷孤身一人,一边走,唤过身后童子,道:“周辉,且去街上小店,点一壶酒,几个菜送来。” 张师爷赶紧阻拦:“使不得,到了我这,岂能让罗贤弟破费,还是我去。” 罗隐赶忙挽住张师爷,道:“张兄,你我正好说话,些许小事,不必见外推让,让童子跑趟就是了。”那童子得了令,飞奔去了。 两人进屋,互道别情,张师爷问罗隐时,罗隐称自己丢了粮草,怕上峰降罪,故弃官远避,隐居在一山庄,开馆教书,谋些酒肉粮米过活。此来一是出山散心,二是探望老友,顺便了解当初之事是否过去。 张师爷笑道:“呵呵,如今汉中已换了主,你那点事,谁还顾得上管他。这真要追究起来,你丢了粮草,在今天看来,怕还是有功无过呢!” 罗隐点头称是。 不多时,童子领了酒店的小二,提了食盒进来,点了灯火,在桌上摆布齐整。小二得了赏自去。 童子请两位先生坐了,自己在旁伺候。 罗隐张师爷两个,把酒论旧甚是相得,期间不免谈起张师爷幕府中事,张师爷忽然笑起来,道:“如今这个王宗诘,虽然号称大将,简直比猪还笨。” 罗隐故作不以为然,道:“张兄此言怕是过了,即为大将,总比常人强些。” 张师爷笑道:“你这样看,那是你没见过,见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就将华家后人一案,从头到尾,三泉怎么报,王宗诘怎么处置,最后王建如何发落,现在王宗诘怎么应对。自己又是怎么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罗隐听了,心中不禁惊喜不定。这华家之事,原本就是天策庄挑事的源头。没想到还没出手,这边就发了出来。 不过这王建还真是不简单,虽是糊涂了案,但这封赏诸将,赐家眷团圆的事,连打带削,不显山不漏水的就归拢了汉中将佐之心。 真是万幸,还有王宗诘不甘吃哑巴亏,在那里继续折腾。只要他肯折腾,稍加操弄,王建的一番苦心必然被王宗诘给废到姥姥家去不可,真是万幸。“主公当有汉中也。” 心里想着,口里还奉承着张师爷:“张兄不愧是老刑名,这眼光还真是毒,一眼就看出这多的破绽,这分析也是针针见血。定然不差,罗某当真是佩服。” 张师爷也觉得得意,道:“这倒不是张某夸口,这刑名之事,任他县令百般遮掩,也难逃老夫法眼。” 接着又道“这事想来,王宗诘是吃了点小亏不假,最可怜是华家,如今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要冤沉海底。真是天理不公呀。”说着,不由长叹一声 罗隐语含深意,笑道:“张兄,所谓天理昭昭,华家之事,也未可知。莫非张兄和华家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张师爷摇摇头笑道:“我哪里和华家有什么渊源。当初华洪拿下兴元府,执掌府事,张某也曾效力,那华洪虽也是武将,对我等却甚是客气。哪像如今这个武夫,只是一味的贪财,人又粗鄙,待我等读书人竟如仆役一般” 罗隐道:“张兄,既然主人如此之恶,何不挂冠而去?” 张师爷苦笑道:“贤弟你有所不知,你是胸藏万卷,诗词歌赋都能的大才,不做官,可坐馆。自然可以逍遥。愚兄除了刑名钱粮,其他实在是不通。总要找口饭吃。这不做幕又哪里去?” 罗隐探问道:“如此,难道张兄就这么忍着不成?” 张师爷冷冷地道:“忍,干嘛不忍,我看这王宗诘行事如此,必然惹出大祸,也不需忍多久!” 罗隐故作惊讶,问道:“张兄何出此言?” 张师爷道:“华洪被杀,部下将佐原本觉得不公,如今这王宗诘自己背着暗灭华家满门的罪过,却是大肆探查那些将佐。这人多嘴杂的,难免走漏风声。那些人定然以为王宗诘是要贼喊捉贼,借机构陷,定然不服,那王宗诘是个暴躁的,岂能相让,但有苗头,定然是强力镇压,此人无才,搞不好就是不可收拾。无论结局如何,王宗诘在汉中都呆不住。” 罗隐确认张师爷是乐意看王宗诘倒霉的,当即定了主意,也不多言,赶紧喝了几杯酒,让周辉一块吃了饭。假意要走,张师爷好不容易见到老朋友,说话又都骚到痒处,哪里肯放,定要留宿秉烛夜谈。罗隐顺水推舟,也就住下。 两人夜谈之中,罗隐瞧个时机,将自己身份告知了张师爷,张师爷大吃一惊,那罗隐却不在意,卯足了功力,从李煜才识气度、身份来历、山庄实力一直到将来建功立业的美好前景,摇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张师爷愿为汉王效力。 张师爷既已投效汉王李煜,当下,就挑了灯,将知道的汉中蜀军的一些驻防分布情况,一一写了下来。别看张师爷不在王宗诘的帅府做事,可和小校们处的久了,那些小校哪有什么保密的意识,天天听那几个小校唠叨这个勇士,那个偏将的。对汉中各军还知道不少,况且钱粮师爷涉及到各军一些钱粮调拨。因此上,这情报只是各地总的军情,却是相当的准确。 罗隐如获至宝,心中大喜。当即满口称赞,张师爷未入天策庄,即立此大功,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当即嘱咐张师爷,小心在意,一切忍耐,只需注意变化就是。自己回山,一旦定计,会立刻派人联络,张师爷满口答应了,两人又探讨一番时局,方才睡去。 第二日,张师爷照常去点卯坐衙。罗隐领了周辉,径自回天策庄。 鲜花在哪里????收藏在哪里????各位老大,动动手指,老醋的幸福就来了 第二十九节 义勇不仅是名号 山庄这一个多月,可是人人忙的脚不沾地,先是周灿,精选了六十余口舌便给机灵之人,李煜亲自训导五日,然后各给了盘缠银钱,分成八个组,指派了各地负责之人,派往兴元府、金州、阳平、三泉、勉县、西县、秦州、凤州,散入市井的茶楼酒肆潜伏。 周辉黄石王通三人,则按照要求,再选了五百团勇,组建了基干营和教导营、侍卫中军。这五百人,那是将来的命脉,实力的基础,况且,都是山庄子弟,一旦损伤大了,势必让山庄人心浮动,影响自家根基。必须训练精实,要成为精锐中精锐才行。李煜提出一个口号:“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团勇,过去都是半农半训,闲时操训多,忙时操训少。如今正是五月,将到收割时节,农活渐忙。但如今行动在即,这五百人,却是全日操训。这校场上,整日杀声震天,尘土飞扬。周宝、黄石,除了议事,睡觉,都是和这些团勇泡在校场上。这饭都是由周二叔,调拨公仓存粮,指派了健妇团练,专门做了,送到校场。 这一下子抽出了五百精壮,这对山庄的劳作压力可是不轻,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口,如果眼看着自家误了农事,那这些团勇的训练势必三心二意不可。对此,天策庄定出章程,凡是选拔出来的团勇之家,均发给木牌一块,上写“元从义勇”钉挂在门口。各保各甲,统一安排本甲本保留下的精壮,先给这些人家侍弄庄家,做完了,才能收拾自家的天地。散养在各甲的大牲畜,也是先归这些人家使用。凡“元从义勇”人家,今年一律免公租缴纳。如有婚嫁等事,依原来章程,需个人缴纳的部分,“元从义勇”一律由山庄拨付。此政策称为“拥军优属条例”。 相应这个条例,李煜还暗自指点少年团,常常组织孩子们,到这些人家,帮助扫扫院子,抬抬水啥的,这些孩子们也是爱热闹的,常常七八个一个小组,拿了扫帚之类工具,排了队,喊了号子,进出各家:“拥军优属,元从光荣。” 这个条例的实行,那些“元从义勇”人家,都是高兴万分,自家子弟被选入,本身就是说自家孩子比别人强,这跟着汉王,以后可是能改换门庭的,说不定咱这农户,以后就是勋爵高官。而今又有这多优惠。那些多嘴的媳妇婆娘,更是人前时常夸耀。这自家男人子弟的训练回来。这些人不免嘱咐:“好好训练,可别偷懒,要不退了回来,那这牌子摘了,咱可是要丢大人的。这家里家外比你在都好。” 那些团勇,家里人不断念叨,又看到这些实际的好处。虽然如今这训练,一天差不多要五个来时辰,跑步、刺杀、弓箭、队列。着实累人,军法之酷,远胜平时。稍有不合,就是二十军棍。但个个也都咬着牙硬硬的顶了下来。一个月下来,无论是军纪、队列、技术还是精气神,都逐渐和还是日常操训的其他团勇有了区别。 王通可是老大的不高兴,这最好的,都被别人挑了去。留下的人,还要在保证了农时的基础上,才能按原先的规制操练。就这,下面的人还是要时常找他磨叽。 这在原先挑选的时候,也不是每个人都乐意被选上。虽说大部分人立功心切,但人多了,心思也是各异。 黄福就是留下团勇中的一个,他是黄海的一个远房堂侄,是后来才跟着黄家其他人来山庄的。到了山庄,分了田地,自家很是用心。收成也不错。两个孩子,一个10岁,一个八岁,都上了学堂。在黄福的心里。觉得现在这山庄的日子已经是非常的好了,只要能守的住,何必去外面拼生打死。别人建功立业是别人的事,自家守着老婆孩子,虽然没啥大出息,但起码没啥风险,日子也算过的。选拔的时候,给老婆合计,这些心思自家婆娘原先也是赞同的,因此上比武的时候,未免也就不是很尽力。成了留守团用的一员。 可这一个月下来,这黄家婆娘的天天听别人老婆夸耀自家男人,看人家老婆那得意的模样,这话里话外,都是你家男人不行。一天两天无所谓,这时候长了,不断的受刺激。这心里未免就有点活动。 等政策颁布了,黄家婆娘一算计,这当了“元从义勇”,家里啥也不误,一年可是多有好几石粮食,还能人前显摆,挂了牌子,那是明显的高人一等。至于将来,或许还有诸多的好处。这心里可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回了家,可就不断的埋怨黄福。 黄福平时看见那些选上的兄弟,虽然操练辛苦自家,但在他们留下的人面前,一个个可是趾高气扬的很。而黄海、黄石是他堂叔,自觉都是汉王倚重的心腹,而这黄福作为黄家人,正当壮年,此次竟然落选,虽不说他什么,但觉得有点丢了自己的面子,竟然没被选上,对他也有点爱答不理的。这黄福又天天被老婆唠叨,心里这个后悔,别提有多大了。但没脸面去求自家叔叔,只能不断找个机会,在王通哪里磨叽,想进“元从义士”。 黄福这原本不愿意的,都后了悔。更别说那些本来就想进去,但没被选上的,看了元从义勇的操练和待遇,更是天天在王通耳边唠叨。王通这个别扭呀,心道:“你们好歹都是或多或少是差了点没选上,我这可是比谁都不差,还被硬按在庄里,别人都是日夜操练,我却只能管着你们庄稼地里干活,隔三差五才能集训一次,你们还嚷嚷,我找谁说理去呀。” 不过,抱怨归抱怨,王通可是不敢对着下属说出来,只能好言抚慰,告诉大家:“天策庄是根据地,将来前方打仗流血,后方生产流汗,一样的光荣。” 只是,说归说,慢慢的王通也有点压制不住了,这王通就开始动起了脑子。 第三十节 凡事总要留后手 王通后来其实也找李煜软磨硬泡了好几次,只是李煜坚决不答应。后来甚至威胁王通,再不服从军令,要当众打他的军棍。王通才算消停。 如今下面的团勇积极性这么高,王通也开始动心思。这“元从义勇”将来调出去征战,说不定哪天就要再从山庄征召补充,这剩下的人,训练一样也要加强。而今下面的人既然这么积极,那无论如何不能冷了兄弟们的心,如能趁热打铁,在组建一支强军,岂不是更好? 王通和手下十个都正,琢磨商量了几日,决定:凡事留下来的,无论是团勇还是团练,只要是愿意参加的,选拔三百人,组成六个都,也成为一营,叫做驻守营。凡是驻守营的,再选拔三百人,进入补充营。这两个营,每天加训一个时辰。还选不上的,那只好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团勇、团练、少年团好了 驻守营和补充营,每月一考,补充营表现优异的,进入基干营,基干营训练不达标的,则转入补充营。将来补充“元从义勇”,优先从驻守营调拨。 王通拉了周宝黄石两个人去求李煜,这两个营的人,优惠自然是没法给的,都给等于没优惠,再说,那么多优惠给出去,天策庄没了收入,如今花销也大。天策庄的财政非立即崩溃了不可,但无论如何也要赐一个名号,有个说法,否则,自家的兵情绪太大,实在是有点难带。 李煜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拥军优属鼓励斗志是对的,但也要保证前后一条心,不能让留下的人太难看,丧失了上进之心,毕竟都是自己的根基班底。所以驻守营的人,均赐号“应天义勇”,补充营的人,赐“顺天义勇” 王通回去一说,手下人虽说没成了“元从义勇”,毕竟也有了正规名号,都是高兴万分。训练的时候,这些人都憋了一口气,别看我们不是“元从义勇”,只能加班训练,但我们一定要做的不比你们专门训练的差。 黄福这次可是表现得非常卖力,成了“应天义勇”的班正,黄家婆娘看着那块挂着的牌子,在人前说话,也觉得不再低人一头,有了底气。 别人忙,李煜也不轻松,除了监督周宝等人的操训,还要对操训进行总结,制定各种操训的条例。关于天策府的运转的各项规定,也是一边补充人员磨合,一边制定各项规程。学堂的课更是要抓紧。现在马上就要投入到征战之中,后面几个月肯定是不能给孩子们讲课的。况且,兵凶战危,自己有个不测,那可怎么办?虽然不相信上天开这个玩笑,但也要做个预备,万一老天想把自己给归回原位,自己也不能白来一场,最少也要留点科技的火种,给历史捣上一乱。 李煜也顾不上什么课程分类了,每天一个时辰,把奥数班和学堂的夫子,全部集中起来,按照自己以前整理的稿子,不管听的懂还是不懂,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都填鸭一样的往下讲。 李煜不求别的,只求能给这些人打开一个眼界,知道还有这么多学问需要去学,去了解。让有兴趣的人有个学习的方向。 自己写的稿子,又抽空抄写了三本,分别交给学堂几位青年夫子保管。特别交代:每个人都可以翻看,抄阅,但不得毁坏,借出。那些夫子知道这是汉王心血,里面的学问深如渊海,当然视如珍宝。专门搞了一间小屋,里外黄泥抹了,除了一桌三凳,严禁放置使用灯火和易燃之物,用于存放和翻阅稿子。同时还按照汉王的令旨,开放给夫子和学生查阅,同时规定,每次开门进去,须有两个夫子陪同监督。 李煜的原稿,则吩咐周蓉儿,务必收好,切莫遗失,万一自己有个不测,这稿子就是传家之宝,务必传给他人。 周蓉儿虽说不爱听这个不吉之言,狠狠的啐了几口,但夫君如此郑重其事,也知道夫君的心思,是怕这些东西失传,当下好好藏了。 罗隐和周辉从山外回来,也不回家,当即就奔李煜的王府而来,此王府可谓古往今来第一,当然,是简陋第一,不过就是李煜原来的小院,几间茅屋而已。但既然已经称王,那再简陋也是王府。 李煜刚从义勇们训练的校场回来,还没洗漱,看到罗隐和周辉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李煜悬了好几天心,一下子放了下来。笑道:“可是回来了,呵呵,此行收获如何?” 罗隐周辉二人拱手行礼,罗隐笑道:“托主公洪福,此去收获甚丰。” 李煜笑道:“那自是好,屋里坐下说话。” 几个人进了屋,罗隐将这次去了几个州县,见了那些人,都是怎么个情况,一一报给李煜,最后说道:“还有一人,乃是兴元府的师爷,姓张,是个老刑名,已经投效主公,此人刚到主公帐下,已经立下大功一件。”说着,将张师爷提供的驻军情报拿了出来。 李煜接过来细看,边看边点头,道:“此人位置特殊,当有大用。” 罗隐又把华家案子的事说了一遍,听说王宗诘定不罢休,还要大肆追查。李煜心中大喜,道:“王宗诘,真蠢猪也。居然不明王建之意。有此大助,汉中已在掌握” 罗隐捻须笑道:“正是,王建虽然精明,但安抚妙招,被王宗诘一搅,不但无效,诸将少了一个后顾之忧,我天策府再从中点火,汉中想不乱都难。” 李煜笑道:“正是,王建聪明,却所用非人,这就是大祸根源。只是蜀军兵多,我天策庄兵少,还需细细研议,不动则已,动则迅雷不及掩耳。一举成功才是!” 当下吩咐二人,立刻回去休息,晚间天策府集议。 第三十一节 想偷懒那可没门 当夜,权充天策长官府的学堂教室里,火把通明。 天策府的规制是不小,但目前还是军政小组的几个人为主,至于罗隐前几个月招纳的夫子,目前还全部摁在学堂里培养后续人才呢。 除此之外,也就没人可加了,挑来挑去,无论李煜怎么看,能进府的人也没几个。什么叫人才缺乏,你打起架子,准备挽袖子大干的的,发现你的架子怎么也填不满,那就是人才缺乏。设想的是挺好,但滥竽充数就没必要了,再说,天策庄也养不起。二是有句话说的好,虚位以待,这中枢的位置,好歹也要给将来投靠的留下一些,也好招纳贤才。所以,这堂堂的尚书令、天策长官就同时还兼任了天策府的n个大大小小的职务。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李煜是打死也不肯放过的,那就是华家大公子华安。 华安断了一臂,是华家唯一成了残疾的。 华安醒过来以后,一直是不言不语。他的心冷透了。 华家从一个高官大家,直接沦落到满门远配。被仇家追杀,这么大的落差,没击倒华安。 因为他知道,他是华家的顶梁柱。上有老母,下有幼弟,他华安,就是他们今后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但醒来,看到自己残缺的左臂,他心冷透了。因为他这个以风度翩翩、聪慧有才的贵家公子,已经成了一个残废。 一个失了势的大家,想要重新崛起,只要有机缘并不是难事。 但是一个失了势的大家,如果没了支撑门户的男人,那也就没了希望。而他华安的残疾,对于华家的重新崛起来说,和他死了并没什么两样。 醒来后看到的一切,让他知道,母亲和幼弟,日后的生活该当是无忧。 所以,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难道就是作为家人的负担,饱食终日,坐等老死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死早投生的好。 看着醒来后,一直不言不语的大儿子,张氏的心就像针扎的一样。 可是,不管怎样的开解,儿子最多也就是笑笑而已。就连告诉儿子,他的两个弟弟被汉王收为弟子,华安也是无动于衷。 直到有一天,李煜知道了这一切。 李煜很生气,一个大男人,不过是少了一只手臂而已,就这么颓废,怎么得了!身残志不残,这都不知道? 再说了,我这争霸天下的大业,还需要你华家出力呢,想偷懒,门都没有! 于是李煜怒冲冲的来到了画家的小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华安: “男子汉顶天立地,靠的是不屈不挠斗志” “勇绝天下,一刀一枪,是可以搏个封妻荫子。但诸葛武侯文弱书生同样是名满天下。” “你是少了一个手臂,不是少了一个脑袋” “华洪东征西讨,英名满三蜀,你要是想丢他老人家的脸,你就在床上躺着等死,看你两个弟弟建功立业。” “天策府缺人,想通了你来找我,想不通,你还不如现在抹脖子算了。” 嚷嚷完了这一通,也不管满院子惊诧莫名的眼光。李煜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想:“奶奶地,骂人也是很痛快地!只是又忘了说孤,还是说我顺当点” 幸亏,华安没拿刀抹脖子。 第二天,华安晃晃悠悠的跟着张果来拜见李煜。 李煜看华安虽然还是虚弱,但眼神清明,透露出一份坚定和果决。心想自己没有白费功夫,赶紧搀扶起来,好言抚慰,道是伤刚好,身体虚弱,无须多礼,还要多多将养。 华安又再三谢了。李煜知他来意,笑道:“我天策府初创,如今昭文院内书房并无一人,不知华公子可愿屈就?” 华安当即又是大礼参拜,道:“主公大恩,不弃华安残躯。哪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安不敢辞也!” 李煜哈哈大笑:“有华卿相助,孤之福也!” 自此以后,华安进入内书房办事,协助李煜办理文书章程之类文务。 罗隐和周辉带来华家一案的消息,下午李煜就告诉了华安。 华安听了,泪流满面,道:“我父天大冤案,始作俑者,乃贼子王宗诘。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只恨华安不过一废人,还望汉王为臣做主。” 李煜想着着罗隐的推断,道:“华卿切莫如此悲伤,报仇之日,就在眼前。只是细细思之。除了王宗诘之外,残害你华家的定还有一人!” 华安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骂道:“定是王宗弼那狗贼。华安但有一口气在,绝不与三贼罢休!” 李煜叹口气,拍拍华安的肩膀,道:“华卿之痛,孤王深知。大业成就之日,孤定当让卿快意恩仇!” 华安哽咽着谢了,自去办理公务。草草吃完晚饭,就来参加会议。 汉王,尚书令、天策长官李煜端坐正中大位。没错,确实是中间位置上的一个大木墩。 前面粗木的桌子,罗隐、周宝、周仲、周灿、王通、黄石、分坐在桌子边上。 其中:罗隐为天策长官府枢密司枢密长史 周宝为天策长官府参军司参军长史 周仲为天策长官府庶政司庶政长史 周灿则为天策长官府侍卫司侍卫司马兼参军司军情处督办 王通为留守指挥使并兼任侍卫司侍卫郎中王通 黄石为教导营指挥使 侍卫亲军都正张果、昭文院通政司学士华安和天策庄保正、元老、各营的哨都督以上将领、李煜五个大弟子均列席参加,坐在众人的身后。 这许多人参加会议,李煜可不是为了搞啥声势,这又不是动员会。只是李煜觉得,将来无论如何,自己的班底主干,尤其是统兵带队的大将肯定来自于这些人,为了将来少在战场上吃亏,那就要抓紧一切机会,让自己的人马提高各种统筹作战的能力。这种能力,一是要在实战中学,这是肯定的,闭门造车的培养,出不来好将军。但光凭实战吃亏之后再学习,那代价也就实在太高了。 在还没上战场之前,让他们旁听战役计划思路的制定过程,无疑会提高他们将来对命*的理解程度,而且,聪明些的人,能在将来打完之后,悟到当时为什么那么打,当时那些判断是正确的,哪些措施是有效地。这对手下将领的战斗素养的提高,对将来这些将领的成长,作用肯定是巨大的。 看看人已到齐,李煜宣布会议开始。 第三十二节 常规之道不可取 目前的战略态势是非常清楚的。天策庄在暗,“元从义勇”虽然训练严苛,但最多只能动用五百人,士气虽高,但毕竟没有经过战阵,缺少经验和血战的经历。处于绝对的劣势。 蜀军在明,虽然也收编了部分原来的汉中军,但就是原来的蜀军精锐,也足有两万之数。按照张师爷提供的情报,汉中之地,蜀军共有三万五千左右。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蜀军的布置,是以兴元府为中心,控制作战主力于汉中盆地中心,作为汉中的机动作战兵团,主帅王宗诘,副帅王宗播。其中,王宗播直辖五千人,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部下,均是跟随王宗播多年的久战之士,最是敢战。王宗诘直辖一万五千人,半数为蜀军老兵,半数为新收编的汉中军。 其余各军,则镇守各地险要。西北风州扼守关中入汉中的咽喉,北有大散关通往关中,驻兵四千。洋州扼守东路,从洋州北上,经子午谷可达长安。虽然子午谷山深路险,不利于大军进发,但同样是防守重地,驻军三千。三泉县,原为汉中据守东西两川的要地,城高沟深,直接面对利州,目前因为三蜀归一,成了一家,重要性有所下降,驻军千五之数。勉县是兴元府通往风州、梁州、阶州等汉中西部各州的要道,驻军二千,其中五百人分守定军山。其余金、梁、阶各州,则是数百到千人不等。 这各地驻守之军,除了勉县是王宗诘的嫡系部将外,风州、三泉、洋州等各州,均为原先华洪的部将,乃是当初为夺华洪兵权而分散各地。所统军士,除了少量亲军外和将校外,大部分为原汉中军的军士。战力稍逊。 听了罗隐的介绍,看着那张简陋到惨不忍睹的地图,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李煜扫视众人一眼,微微笑道:“怎么,可是怕了?” 黄石迟疑了一下,道:“主公,既然拉起大旗,早知道蜀军势大,现今怎会怕了!只是看着这一坨坨的,确实不知如何下手” 周宝想了想,昂然答道:“主公,蜀军虽然将近四万,但除了兴元府,其余各地驻守之军,最多者不过四千之数。只要我等细细谋划,选其薄弱之处,攻下几个州县并非难事。但我军一动,攻城掠地,王宗诘乃是汉中镇守大将,岂肯坐视不理?如兴元府大军来攻,只怕是要血战一场,胜负实在难料。” 李煜笑道:“胜负难料?我军初占各地,王宗诘全军而来,不是胜负难料,而是我军必败。这且不论,依你之见,如要出兵,薄弱之处,当选何处?” 周宝早已想过,道:“当以阶州、梁州为上” “为何?” “阶州、梁州二地,偏居西北,人少地险,不为人所重,驻军又少,并无大将驻守,以我天策庄之力,谋取甚易,二州远离兴元府,一旦夺下,王宗诘如要大军进发,企图多会二州,需多备粮草民夫方可。我军一来可有喘息之机,二来可沿路骚扰粮道,让敌军不能专心进取。” “如敌大军不来,我军如能快速扩展,可伺机夺取风州,如此可打通关中之路。凤翔军乃是蜀军仇人,或可得其支援。如此外有援兵,内可据险而守,则胜算更甚。” 李煜拍手笑道:“周宝不愧是大将之才,规划甚清!” 周宝却是不好意思,笑道:“主公过奖,这也是几日来常和黄石研讨,偶有所得而已” 李煜道:“那黄石如何看?” 黄石道:“主公,我二人思量此策,也有大弊,这阶州、梁州,虽然易于攻取,但此二州,山险人少,即便取下,扩军不易,况土地贫瘠,出产不多,即便有了大军,粮草恐难支撑。” “而且我军偏处一方,占了二州,也难以动摇蜀军的汉中根基。蜀军来攻不易,我军出击同样不易。汉中富饶之地,兵多粮多,长久相持,利于敌不利于我。至于攻取风州,我军占了两州之地,敌军定然严加防备,以我新扩之军,硬攻死守之城。胜算并不大!而凤翔初败,自家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怕是难有余力助我。” 罗隐忍不住,也插话道:“凤翔李茂贞,本就视汉中为自家囊中之物,这次被王建夺了,心里定然不忿,如我军向其求援,这厮无力还好,若是有力,我等恐怕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 王通拍拍后脑勺,笑道:“如此,薄弱之处不可攻,难道要直接攻兴元府不成?” 周灿推了他一把,道:“我等区区几百人,要直接攻人家的两万大军,你要找死,可别拉上我们!” 罗隐道:“兴元自然是攻不得,但攻取阶州、梁州实非上策!” 周宝问道:“以长史之见,该当如何?” 罗隐捻着胡须,边想边道:“如今王宗诘对华郡王原属之将,深有成见,如今不听王建劝阻,正暗自追查到底是谁救走了华家一行。以我之见,当从中取事,着力挑拨,争取利用王宗诘,逼反诸将,一旦诸将反了,王宗诘乃是镇守大将,只能四处救火,那时我等可直接取了勉县,竖起汉王大旗,那时我军大义在手,又有华公子出面,为主公游说诸将,定然会英雄影从,豪杰纳款。当可与王宗诘一战而定汉中。” 李煜听了,着实无语! 周宝黄石等人之策,虽然不是上策,但攻取薄弱,凭险据守,谋求外援,乃是实实在在的常规用兵之道。罗隐这条计,虽然不能说不对,出的是奇兵,不能说不对,但其中多有想当然之处。实在是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好难。不说别的,竖起汉王大旗,当真英雄影从?这天下都乱了多少年了,如今这些军兵将校,那个还记得这是大唐的天下?一个看得都是实力,皇上都能被劫持了,你凭空冒出一个汉王来,有人理你才怪。 华公子游说诸将?华家有影响力不假,但就这能让人倾心投靠,怕还差了一大截吧?否则王建早把这帮人给收拾了,还封赏拉拢干啥?真要游说来了,是听我的还是听华安的? 再说了骄兵悍将,乌合之众,就要和人家决战,还一战定汉中,一战丢脑袋还差不多! 鲜花呀!!!收藏呀!!老大,动动金手指,你就收藏一下吧,老醋大礼拜下去了!!! 第三十三节 黑手就要黑到底 鲜花在哪里????收藏在哪里??? 有贵宾票么?赏一张如何???各位大大,老醋有礼了!!! 周宝等人,听了罗隐的计策,虽然没像李煜一下子理解的那么透彻,但隐隐然觉得其中有不通之处,至于是哪里,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感觉,也说不出来,一个个低头思索,并不出声。 看众人都不出声,罗隐未免有些得意,看看李煜,笑道:“不知主公以为如何?” 李煜心里道:“如何?实在是不怎么样,只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你的。” 李煜笑了笑,道:“长史之策,固然奇妙。但其中亦有难行之处大军新集,与王宗诘久战之军对垒,怕不是万全之策。” 罗隐想了想,道:“有道是兵行险招,我军势孤,长久对峙,怕也是不成。” 李煜并不接茬,看了看地图,又道:“利州还有王宗弼大军万五,也要估算在内。” 罗隐也是个聪明人,听李煜的话并不对风,暗自琢磨一下,自己的计策确实有一些漏洞,只得凝神思索,看能否弥补。” 其余的人,听两条计策,都是有理,又都不可行,俱都埋头思考。李大虎坐在后面,嘟囔道:“西边打不得,勉县取不得,莫非还要打东面不成。” 李煜听了,笑道:“翻山越岭去打东面,还没走到,就被人家吃了,况且东面也不是好打的。” 二虎道:“汇集大军打不过,咱就慢慢打,一点一点的敲好了。” 李煜眼睛一亮,问道:“二虎,说的好,一点一点的敲,你说怎么敲?” 李二虎赶紧摆手:“主公,我只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如何敲,你可别听我瞎说。” 李大叔坐在旁边,一沉脸,给了二虎一巴掌,斥道:“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二虎挨老爹一巴掌,那是没有办法,只是嘀咕:“我想上来一句,这不就说出来了。” 李煜等人都笑,李大叔也觉得这大会之上,自己教训自家儿子,未免也不是场合,毕竟儿子现在好歹都是带兵之人,在座的也有儿子的部下在。总要给儿子面子,见别人都笑,也就狠狠瞪了二虎一眼,不再出声。 李煜心中已然有了方向,又凝神思索一会,道:“有了。” 拉过地图,对罗隐等人说道:“诸位请看。汉中之地,勉县西通风州,梁州,阶州,东接兴元府,南可到三泉,夺了勉县,等于卡住汉中咽喉。王宗诘派嫡系驻守在此,也是看到这一点,只要勉县在手,兴元府西可呼应风、梁、阶,南可通西川根本之地。况勉县离我天策谷甚近。便于我军动手。” “夺了勉县。暂不大张旗鼓,可假充流民造反,如此示敌于弱,王宗诘无谋悍勇之辈,对流民作乱肯定不放在心上。肯定不会是大军前来。如此我军大有胜机。” “与此同时,当用离间之计,逼反几处州县驻军,如此我等与之遥相呼应,既不显山漏水,又能暗中扩军,壮大实力,王宗诘如分兵镇压,即有可趁之机,我等可潜兵四出,或是独自,或是联合诸将,零敲碎打,只要吃掉几股偏军。则我军越战越强,敌军越战越弱。王宗诘则不足虑也” “只要王宗诘大军丧失,兴元府乃是囊中之物,占了兴元府,即可大树旗号,那时我军既有大义名分,实力亦强,咽喉要道已在我手,诸将身无所属,走投无路,自然投奔天策府。汉中各州,当可不战而下。” 罗隐听李煜说完,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说道:“主公,此策虽妙,但王宗诘屡败,西蜀定会增援,怕战局也成久拖不决之势,那时诸将如有反复,则我军怕仍是力弱难存” 李煜点点地图,道:“三泉,此乃要点,适当时候,必须夺了三泉。堵住出川之路。” “至于诸将,无须顾虑,自有对策。” 李煜心里已经想好了,这些华洪部将,即便逼反了,那和山庄的人也不一样,那些人毕竟受不了王宗诘威逼,才可能反乱的,心里恨得是王宗诘,可不是王建。说不定王建给点好处,这些人重新归降西蜀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这些人只要是来了,就要想办法彻底给收编了。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众人绝的,先取勉县,假充流民,既可示弱于敌,又能不暴漏天策庄,到时可进可退,当是可行! 见大家都是赞成,李煜交代罗隐,周宝等人,详细制定攻取勉县的计划。同时强调,只能智取,绝对不可强攻。 罗隐等人齐声应承。罗隐道:“主公,我等该以何时行动为好。” 李大叔乃是天策庄保正,见罗隐询问,忙说道:“主公,此时已到五月,我山谷之中,很快就要开始收割,这大军一动,走的都是主力精壮,虽然山庄保甲组织严密,拥军优属,但收割人手是缺的太多,怕是会误了农时。” 李煜点点头,道:“保正说的有理,天策庄乃是根本,这到手的粮食可不能糟蹋了,这进军筹划,还需时日,用计挑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这样,六月初八可能收个完毕?” 李大叔喜道:“莫说初八,只要这人都在,六月初五即可收完。” “好,那出兵夺城的日期,就定在六月初十到十五。周辉多加注意,勉县的眼线一定要盯紧了。争取在勉县之赋税粮草收的上来,还要他运不出去。也好我军以战养战” 众人答应一声,李煜散了会,留下罗隐、周宝、周灿、黄石、王通、华安、周仲几人,说道:“这离间之计,还要马上行动,此事有罗长史、华安、周灿三人负责执行,充分利用张师爷的内线关系,务必在我军行动之前,争取挑动诸军做反。这勉县乃是罗长史为官之地,我天策庄也有不少勉县之人,可多派人潜入,一方面收集情报,一方面到时可做内应,周宝黄石,可根据情报,制定多套方案。你们之间一定要多加参详。凡事有备无患。” 几个人得了吩咐,分头准备。 罗隐和李煜华安和周灿四人,根据张师爷的情报,和华安的介绍,将离间的重点风州、洋州和三泉三将身上。定了步骤策略,由周辉派人,专程送往兴元府。 我要鲜花!!我要收藏!!!!!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第三十四节 张师爷的救人妙计 张师爷坐在桌子后面,闭着眼睛养神。 如今将到六月,在田间,已是丰收在望。新粮就要到手了。 在衙门,对于这个钱粮师爷来说,恰恰是最轻松地时候,去年收存的库粮该发的发,改调的调,都已处理完毕。而新粮还有大半个月才会陆续收上来,交到府库。真是难得的空闲功夫呀! 张师爷面上看似悠闲,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罗隐派人送来的密信,他看过之后,当即就付之一炬。可内容却是已经印在脑子里:乘机取事,离间诸将!嘿嘿,说着容易做着难呀。自己本就不受重视,哪里能说上什么话呀! 可是既然定了投效之心,再难也要出力才行。这要挣功劳,本来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自己一个文弱老书生,如果这种动动心思,添点小话的事都干不了,难道还能指望上阵拼杀去立功不成? 琢磨着自己的心事,耳朵却支愣着,听那几个小校闲谈。 “你说昨个那十几个兄弟,这跑到洋州溜达了一圈,盘缠银子花着自在不假,可这回来一顿军棍,却是不好受的。” “活该,你没看走的时候,哪一个一个的张狂劲,也不说请哥几个喝一顿。挨打活该。” “就是,我就扣他老王百十几个铜钱,还给我嚷嚷,他不挨打,我也得给大帅说说,给他找么找么。谁知道这王八蛋跑哪花天酒地一番。一句啥都没查着就想糊弄大帅。不打他打谁?” “算啦,别说老王了,我小舅子可是请咱们好好喝了一场,你们不能不管。这不,今回来了,听说做个老王他们挨打了,不敢去见大帅。正找我要主意呢,给想想辄!” “嘿嘿,这主意可不好想,没事,我和行刑的兄弟们熟,实在不行,我去打个招呼,到时候手下留情如何?” “得了吧你,你熟,我比你还熟呢,留情又怎么样?四十军棍打下来,也一番罪受!粗人就是粗人!” 小校一转头,看着张师爷喊道:“张夫子,你是老刑名,馊点子最多,给出个招吧!” 张师爷睁开眼睛,嗔道:“馊点子你还找我!” 小校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道:“老夫子,咱不是粗人吗,不会说话!你可知道我,实在人不是?你学问大,给想个招,免了这顿揍。我让我小舅子好好请你喝一顿!” 张师爷翻了他一眼,撇撇嘴:“请我一顿,得了吧你,那次你们喝酒不是把我给丢在一边。这用着我了,说的好听!” 另一个小校也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老夫子,我们这都是粗人,粗瓷大碗,喝酒撒风的,你也看不惯不是?不管怎么说,这下边来的孝敬,哥几个可没忘了你。就算帮忙好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张师爷转转眼珠,一捻胡须,慢慢道:“免打倒是不难。。。。”随后又道:“只是这事有点缺德,算了,还是你们自己想招吧!” 那小校听张师爷有了主意却不愿意说,那肯放松:“算了吧,你这刑名师爷,上下其手的,还少了缺德的事?赶紧说说,看行不行!” 张师爷瞪了他一眼,道:“我可没干过你说的那些事!休要污了老夫清白!” 另一个小校推了这小校一把,笑道:“就是,张师爷正人君子,岂是你说的那样!”转头对着张师爷:“老夫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免了兄弟们一顿打,可是积阴德,赶紧说说怎么办!“ 张师爷看看众人,一咬牙,“好吧,看你这么实诚,我也帮帮兄弟们。只是这事,可不能说出去是我的主意,要不别说大帅怪罪,就是那些被查的知道了,也饶我不过。” “老张,这话说的,我们几个那个是乱嚼舌头的?放心吧,除了这屋里的,再有别人知道是你的主意,我们都是龟儿子养的!” “好,那我帮你们一回。” 张师爷压低声音,在几人耳边低估了几句。那小校道:“我说夫子,你这主意实在是高!”接着又问:“这要是大帅细查,没这回事呢?” “拖过一段是一段,再说了,只是可疑,看着像。后面查到了,那是咱先发现的,查不出来,那是再查的人笨蛋。该后面的人挨打,还能追着你小舅子打呀!” 几个小校嘿嘿笑着:“到底读书人,这心思转的就是快。不服不行呀!” 张师爷站起来,笑咪咪地道:“那是,要不也敢做你们几个的老哥?”说着施施然踱了出去。 别看王宗诘昨个打了手下的军棍,可自己的这心情也没好多少。这放下人去探查都快一个月了,除了派往洋州的手下毫无结果滚回来之外。其他的那些龟孙子居然连影都不见。奶奶的,这黑锅自家背着还卸不下来了。不行,老子不高兴,谁也别想好过!回来了一人赏一顿木须肉吃。 王宗诘正在大堂上来回的琢磨,亲卫来报:“禀大帅,金二求见。” 王宗诘骂了一句:“这龟孙子还知道回来?让他给我滚进来!” 亲卫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一个军士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进大厅,当即行礼参拜:“金二拜见大帅!” 王宗诘走到跟前,低头看一眼金二:“你个龟儿子的,这去了这么久才他妈的回来。说说,都查出点什么!” 金二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回道:“小的奉大帅将令,带十五个兄弟去的三泉,在三泉日夜探查,并没有发现华家的人。。。。” 王宗诘还没听完,早飞起一脚,将金二踹一个跟头,骂道:“龟儿子的,啥也没见着还去了一个月。来人呀,这一起龟儿子,统统给我打四十军棍!” 金二一翻身,赶紧喊道:“大帅且慢呀,小的还没说完呢!” 王宗诘挥挥手,几个窜进来的亲卫停住脚步,王宗诘骂道:“有屁快放!老子可没闲工夫和你磨牙!” 金二赶紧说道:“小的们在三泉,上下探查,都没发现可疑的人,只是董将军自家占的一个大宅院,小的们实在进不去,小的们没法,只好自己花了几十两银子,买通一个老家院打问,这家院说,后来董将军府上,确实多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具体怎么个情形,他进不了内宅,也是不清楚。小的们还和守城门的军兵,喝了好几顿酒,有一次把他灌得醉了,他说董将军那几日带队出城,说是打猎,回来拉了几辆车子,盖的严实。也不知道是什么,随从的军士可是不少带伤的。” 王宗诘当即大喜,道:“你是说这华家就是姓董的救回去,藏在他的府上了?” 金二低着头,回道:“小的们也觉得可疑,只是小的们无能,反复查探。可小的们不过小小的军士,也没法闯府明查,拿不到真凭实据,真的不敢确认,只好回来求大帅恕罪!” 王宗诘哈哈大笑,道:“龟儿子的,你还真细心,就凭这个,也就**不离十了。也罢,本帅也不能让你吃亏,去吧,赏你五十两银子,好好歇息两天” 金二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喊道:“多谢大帅恩典”赶忙爬起来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心里寻思:“妹夫这主意真他娘的高,轻轻松松免了军棍,还得五十两银子。姓董的,咱可没说你救了华家,你要有事可别怨咱。”虽然知道这赏银肯定要被妹夫几个人勒索一大半,可免了一顿打,还能落下点银子,已经是很划算的了。 鲜花!收藏!大大的给? 第三十五节 凡事就怕没好人 王宗诘打发走了金二,暗自寻思,这姓董的真够胆大的,居然冒充盗匪,敢抢了华家的人犯藏起来,还让老子给他背黑锅。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别说你现在没华洪罩着,就是华洪仍在,你犯下如此大罪,老子也不能放过你。 正寻思着,外头一阵乱糟糟的传来,王宗诘不由火大:奶奶的,这王八蛋们最来越放肆了,我的帅厅外面也敢喧哗。刚想喊人,一个亲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笑:“禀大帅,陈可回来了!” 王宗诘大骂一声:“混账东西,这龟儿子回来就回来了。外面乱腾什么?” 亲卫赶紧绷住脸,强行忍住笑,道:“大帅,不是小的们要乱,是陈可那家伙,实在是可乐,他。。。呵呵”到底是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王宗诘飞起一脚,将亲卫踢翻在地,斥道:“你个龟儿子的,当着本帅也敢这么放肆!滚起来好好说话!” 亲卫都知道王宗诘的脾气,一看动作就知道又要挨踢,早有了防备,虽然这一脚是不能躲的。但借机会翻倒,也卸了大半的力。听王宗诘让他起来,忙立起身道:“大帅,您还是出去看看吧,小的实在形容不出来!” 王宗诘骂道:“好你个龟儿子,老子就出去看看,看有啥事能把你个混账东西乐成这样。”说着往厅外走,到了门外看时,廊上两排亲卫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看这庭院当中,站着八个人,这八个人很是有特点,左半边头发剃的光光的,右边却是一点不少,脸上污浊不堪,眉毛和胡子,也都是剃掉一半。衣袖和裤腿,都是少了一个,露出来的肉上,歪七八扭的刺着青忽忽的几个大字,乃是“地痞无赖一名” 王宗诘不由哈哈大笑,道:“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那五个人看到王宗诘,当即翻倒在地,为首的一个嚎啕大哭:“大帅,小的是陈可呀!你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呀!” 王宗诘忍住乐,奇道:“陈可,你是陈可?” 陈可抬起头,用仅有的一个衣袖,在脸上抹了几遍,叫道:“大帅,你看看,可不就是小的吗?” 王宗诘仔细看看,还真是陈可,忙问道:“你个龟儿子的,派你去凤州查探,咋成了这模样?” 陈可哭道:“大帅呀,可不就是去凤州了嘛。小的们奉你的将令,到了凤州,暗自访查,听说这凤州还真来了像华家的这么一拨人。听说是住在城内大营中,小的们怕查不确切,误了您的大事,就去营中探问。不成想,属下的一个兄弟遇到了一个熟识,被人识破,一下子被人拿了。” “等见了韩染那厮,小的们说是奉大帅之令,暗自查探凤翔军情,谁知韩染那厮却说‘放屁,定是。。。。,这厮无礼,小的不敢说” 王宗诘明白,定然没什么好话,早已暗自火起,咬着牙喝道:“说” “是,那厮道‘放屁,定是王宗诘那厮想抓我把柄。暗地里派你们来查我隐私,要陷害某家’不由分说,就打了小的们一顿,踢了头发、眉毛和胡子,还刺了这几个字。可怜小的们受此大辱,求大帅做主!” “此话当真?” “小的们哪敢欺骗大帅,你不信可以问问这几位兄弟,可怜小的们成了这般模样,一路上都是让人耻笑,不敢见人,躲躲藏藏才回到这里。大帅,小的们苦呀!” 陈可这一番话,王宗诘恼的已经是火上了顶门骨,当即一蹦三尺高,连连喝叫:“反了,反了,好你个韩染,你这厮平日仗着华洪就不服本帅,华洪完蛋了,你这厮还如此猖狂,你当真以为本帅动不了你?” 当即让陈可等人下去。同时命令亲卫,传本营将佐,到大堂听令。 陈可等人下去,待出了门,其中一个低声道:“陈哥,不会惹出事来吧?” 陈可赶紧四外看看,见没人,低声斥道:“噤声,这事除了咱们几个,别人谁知道。反正这模样就是韩染那老儿那帮子亲兵给弄得,大帅兴师问罪,韩染还能辨的清楚?只要咱一口咬定,那就没事。” 原来这陈可为人,最是奸猾好色,自从到了凤州,随便溜达了几日,也没啥发现,也就松了。整日拿着盘缠银子,和手下的几个同伴吃吃喝喝,一日喝得多了,在街上行走,看到一个美貌女子,后面跟着三五个壮汉在逛街。陈可毛病上来,一时口滑,调笑了几句。那女子大为生气,呵斥了几句,岂知者陈可喝得多了,酒壮色胆,况且平日仗着王宗诘亲兵的身份,霸道惯了,竟然借机对那女子动手动脚。 那几个壮汉见不是头,急忙上来拦住,两边就动起手来,陈可这边虽然人多,但都是过了酒的,手软脚麻,被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 正打之间,巡哨马队过来,看见为首的将官,那女子当即大喜,喊道:“二哥快来,这几个地痞竟敢欺我。” 那将官打马过来,当即指挥手下,将陈可等人捆了起来,然后道:“韩雨,这帮孙子怎么惹你啦?” 韩雨鼓着小嘴,道:“二哥,这厮口舌轻薄,还想动手动脚,亏了他们几个跟着的,才把我护住。” 韩庆骂道:“这龟儿子的,竟敢轻薄我妹,给我带回去,非狠狠的收拾狗东西不可。” 陈可等人吃了大亏,眼看回去还有一番收拾,这陈可知道大事不妙,酒也吓的醒了,忙喊道:“将军,误会呀,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呀” 韩庆回头喝道:“自己人?什么自己人?” 陈可满脸赔笑道“小的乃是王宗诘大帅的亲兵,奉令前来刺探凤翔军情,也是小的喝得多了,却是误会,哪敢冒犯小姐,都是自己人,小的有腰牌在身呢!” 那韩庆歪着头看了看陈可,暗自寻思:“腰牌?妈的,看来可能是真的,不过真是王宗诘那的来人,可就没法再收拾狗东西了。只能错打错招” 当即骂道:“龟儿子的,竟敢冒充官差,儿郎们,给我狠狠地大,看他还敢不敢冒充自己人!” 那些军士,当即抡起枪杆子就抽,开始,这陈可还喊着自己人,喊了几声,发现越喊越打,赶紧改口:“将军饶命,小的不敢了。” 韩庆见他改了口,骂道:“地痞流氓,也敢招惹我妹,给你留个记号,免得你再害人”喝令军兵,用刀将几人的头发、眉毛胡子刮了一半,又胳膊腿上刺了字,涂了青料。只整的几个人哭爹喊娘的,方才停手放人。 陈可几个脱了罗网,当即抱头鼠窜,不敢再呆在凤州。这一路上,心里这口气死活咽不下去,还是陈可主意多,编了一段故事,几个人商量的好了,一定要给韩染找点别扭不可。 第三十六节 鲁莽主帅鲁莽将 王宗诘很生气,亲卫传令也很快,但要汇齐诸将却不那么容易! 这是没办法的事。自从搬走了华洪这个压在头顶的大山,王宗诘就毫不客气的搬进了李继密留下的节度使府。虽然他的家眷还是在成都,但这个节度使府里人也还不少,既有王宗诘新纳的两房那个小妾,相应的厨师仆役等等也是一个不缺。差不多也是夜夜笙歌的豪门样子。他营中的将佐,也是有样学样,纷纷都从军营搬了出来。房子总是不缺的,反正也不用买,就直接占了原来汉中军的那些败军之将的产业。 这些将佐,有了房屋产业,当然也不能少了女人。既有身有余财,新纳本地良家女为妾室的,也有手里钱紧,干脆直接接管了那些败军的美貌家眷,为新旧军人之间的生活大融合做贡献的。因此上,这些除了校阅之期去点点卯之外,平时谁也不肯在军营中待着受苦。 生活是好了,可要集合人可就慢了,足足过了快一个时辰,帐下将佐的陆陆续续的到齐。王宗诘看众将官时,有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也有几个满脸红晕,酒气熏人的。更有一个,脸上还带着一个唇印子。甲胄齐全的将佐不过两三个,其余的身上穿戴则是五花八门,既有武士短衣,也有官员袍服。 王宗诘本来就是怒火上了房的人,又等了许久,待看到这手下的如此形象,这心里的恶气已经是顶的脑门都疼。诸将偷眼看看,见王宗诘面色不善,都暗自警醒,不敢大意,眼观鼻,鼻观心,静悄悄的站立两侧,一言不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了霉头,成了出气筒。 王宗诘看看在场的人,都是自己直管的心腹将佐,虽然对这些部下的拖拉和懒散很是恼火,但正要动兵用人之际,这些细枝末节只能置之不理。先办正事要紧。 在等人的这段时间,王宗诘也琢磨了半天。从金二和陈可这两拨人的情报来看,三泉的董贤这厮,显而易见有问题,华家劫案是有**和他相关。而韩染这厮,素来为华洪所亲信,原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单独掌四千军镇守凤州,远离兴元府,想必是自觉山高皇帝远,认为我鞭长莫及,才不把我这一方之帅放在眼里。 这厮明知陈可是我帅府的军兵,他还敢刺字削发,这摆明了是飞扬跋扈,毫无所惧。这董贤劫囚,说不定就是这厮暗中主使。 如果要查办董贤,三泉弹丸之地,兵又不多,肯定是轻而易举。可虑的是,一旦消息传到凤州,势必打草惊蛇。凤州扼守大散关,乃是北通关中的要道咽喉,韩染这厮阴谋败露,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肯定勾连凤翔,引敌入关为援。那时大兵征剿,胜还好办,如果输了,这汉中之地,可就难说归属了。 所以,不动则已,要动,也要先动凤州,拿下韩染。只要稳住了凤州,堵住了外敌进入之路。汉中就无大患,这三泉董贤,虽然也算骁勇,但一座孤城,外无援兵,又能有什么好戏唱。 至于没有证据,这倒是无妨,只要拿下了二人,自然能找到华家的人,那就是铁证。就算两人已经将华家送走,只要严加拷问,不信问不出事情。况且,到时候人在我手,总能挖出点把柄。只要去了两个眼中钉,就算老子冤枉了他们,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因此,王宗诘道:“据探报:韩染这厮,勾结指使三泉董贤,干犯军规、法令,暗中劫走华家罪囚,目无王上,罪在不赦。本帅有意将二贼拿下法办,你等以为如何?” 众将听了,心里都是吃惊,这两人好大的胆子呀! 王宗诘帐下众将之首,乃是后营都指挥使王继昭,正是刚才脸上还带着唇印子的那位。此人虽然算不得智勇双全,但在王宗诘帐下的一干鲁莽武夫之中,算是心思转的最快的一个。王继昭初听王宗诘一说,也是吃惊,但暗自琢磨一下,又觉得不对,韩染和董贤这两人,都算是华洪的嫡系大将。办事用兵都是精细的很,这劫囚何等大事,两人既然做了,一定是安排周全,怎么也不会如此不密,被一贯看不顺眼的大帅给查出来。况且,这两人勾结指使之词,说的虽然肯定,但这等往来的密事,知道的人更少,除非两人中有一人告密,否则大帅又怎么可能知道? 再看看今天来的,都是自家大帅直管的军将,前营王副帅那里,一个人都没来,显然这是大帅自己听到什么消息了,但又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所以想借机先把两人解决了再说,在解决之前,先瞒着王副帅,否则事先让王副帅知道了,真要捅到大王哪里,大帅这事肯定是要出漏子的。 王继昭想的通了,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帅明见万里,奸贼诡计自然瞒不过大帅。只是凤州、三泉一南一北,都是汉中重地,董贤韩染这二贼,以骁勇闻名,大王不察,对二人颇为青睐。如今先行查办二人,恐大王不喜!” 王继昭也是滑头,先恭维王宗诘一句,后面又点一点,这二人都是蜀王点将才驻防各地的,你要是有铁证,办了二人是有功,自然没事。要是仅凭传言猜测,贸然动手,那也是蜀王面前有名姓的人,可别捅了漏子,惹恼了蜀王。 王宗诘虽然鲁莽,但怎么说也是王继昭的老上司,对他的说话、脾气可是了解的很,立刻明白他所说的意思是劝自己最好慎重点,别惹恼了蜀王。王宗诘当即说道:“此二地重要,二贼既然心怀异志,本帅更当以霹雳手段,为大王分忧!岂可瞻前顾后?” 站在王继昭对面的,乃是左营都指挥使郑鼎,是一贯不服王继昭,时常抢功争风的。看王继昭吃了憋,心里高兴,当即站出来喊道:“大帅为大王效忠,不计个人毁誉,真是末将楷模!” 实在不好意思,这三四天要做2k党了。培训学习,实在时间有点紧 第三十七节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王继昭听了郑鼎的话,翻了郑鼎一眼,心里骂道:“你这头蠢猪,除了打打杀杀,知道个屁!” 郑鼎正高兴,哪管王继昭想什么,对着王宗诘道:“大帅,既然要拿办这二贼,末将不才,愿领精兵两千,杀到凤州,拿了韩染这厮,交大帅处置!” 王继昭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哼,两千精兵,还想拿了韩染?吹牛你也打打草稿” 郑鼎被王继昭噎的脸红脖子组,嚷道:“王继昭,你少来这一套。只要有两千精兵,韩染那厮,还真不在老子眼里!” “大言不惭,当真好笑。韩染只要管好了自己的四千人,安安稳稳的站在城墙上,莫说两千精兵,就是带四千精兵,像你这样有勇无谋的莽夫,也只能在凤州城下吃土喝风!” 郑鼎本就不善于言辞,被王继昭这一说,不由恼羞成怒,当即大骂:“王继昭,你个匹夫,今天绝不与你罢休”边说边跳了过来,一把抓住王继昭,挥手就要打。旁边的众将佐,哪能让两人打起来,看势不好,一下子围上来四五个,有的抱腰,有的拉手。 王宗诘看二人闹的不像话,气的鼻子都歪了,大喝一声:“住手!” 瞪眼看着郑鼎骂道:“你的龟儿子的,老子的帅厅,竟敢放肆,都滚回去站着!” 王宗诘发话,郑鼎不敢违抗,怒目瞪了王继昭两眼,只得怏怏放手。众将也赶紧站回原位。 王宗诘又对着王继昭骂道:“老子知道你鬼点子多,赶紧出个主意,再要冷言冷语的不着调,小心老子军法伺候!” 王继昭斜了郑鼎一眼,笑着回道:“大帅,不是末将不着调,实在是这厮主意过于鲁莽。韩染既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然会有防备,如果真要起大兵公开捉拿。必然走漏风声韩染得了消息,不是严兵守城,就是外窜投敌,这样势必难以得手。以末将看,此事还需用谋,不动则已,动就要快如霹雳,一击必中。” “废话,当然要一击必中,你细细说来” 王继昭不慌不忙,说出一番话里,道是这韩染乃是华洪得用的大将,算得上是智勇兼备之人。要想将其拿下,只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行。不如明派一将,带精兵两千,以巡查阶州、凤州、秦州防务为名西上,待到了凤州,韩染作为凤州主将,怎么也要会面接待。待两人相见之时,只要拿出大帅令旨,只需一队亲卫,就可拿下韩染和亲信。 鸟无头不飞,只要拿下韩染,凤州之军,内无大将主持,外有精兵威慑,人数再多,也只能乖乖听令。 至于三泉董贤,比邻勉县,手下军兵也少,无需大动干戈,只需命令勉县的符积暗自领一千精锐,以换防为名,偷袭便是。 只要快速拿下二人,汉中诸将即便不服,但散处各地,人单势孤,只能服帖,谁还敢做出头鸟?况且兵马调动不多,也好瞒过王宗播,如此,将来大事底定,即便大王心中不满,但木已成舟,大帅手里又有铁证,大王能做的,也只能是顺水推舟,为大帅撑腰。 王宗诘听着,不断地点头,这下面将佐,都是有眼色的,大帅都认可了,平时和郑鼎关系好的,自然是闭口不语,这平时和王继昭铁的,马上随口迎合,齐赞妙计。 王宗诘大喜,当即问道:“如此甚好,你可愿领兵前往凤州?” 王继昭暗自琢磨,这事虽然看起来天衣无缝,但万一走漏风声,这两千兵可不是韩染对手。要是败在韩染手下,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亏得大了?当即眼睛一转,笑了笑,道:“大帅,如此大功一件,末将自然愿去。只是末将静思,末将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韩染这厮久在军中,当然知道末将多计。这巡防之名虽然堂皇,但末将领兵,韩染心里有鬼,难免心里也会警惕,如此误了大事,岂不是不美?” 王宗诘想想,如此说来,王继昭心眼多不合适,那就只有派一员心眼少的勇将了。抬头看到犹自气哼哼的郑鼎,王宗诘不由大笑,道:“郑鼎,这一大功赏了你如何?” 郑鼎一愣,还有这等好事?当即大声应道:“末将愿往!” 王宗诘按着王继昭的计策,好好嘱咐一番,当即颁下军令,着郑鼎自带本营精锐两千,即日准备粮草辎重,三日后拔营启程。其余文书等项,自由幕府等人办理。又着王继昭带精兵五百,进驻勉县,指挥符积,偷袭三泉,同时确保勉县无事,万一事有不谐,也可为郑鼎保守粮道退路。 郑鼎见是王继昭做后路,当即叫道:“大帅,这厮看不起末将,常和末将争竞,将来末将若有事,这厮不害了末将就是好的,岂会拼力救援?还请大帅换一个好人!” 王宗诘骂道:“放屁,你二人争竞多年,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斗口争功而已,何曾真伤了和气?这计是他出的,由他坐镇勉县,正好为你后援,协调办事。不得在胡说,赶紧下去准备!” 郑鼎无奈,只得随众将下去,选拔调配兵马粮草。 此时,金二陈可等人的事,已经在府中传开,如今又要调拨钱粮,几个和张师爷一块办事的小校,刚消停了几天,这又要忙活,郑鼎和王继昭,都是大将,不是几个人敢去招惹了勒索的,几个小校不免有气,不断地骂骂咧咧。 张师爷听得风声,暗自欣喜,知道自家计策有效,而且还有意外之喜。等看到调拨钱粮,知道和凤州、勉县有关。当下留神倾听几个小校牢骚。 这几个小校,都是王宗诘得用的人,王宗诘帅厅密议,防的了别人,哪里能瞒的住这几个,张师爷边听边琢磨,不一会工夫,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张师爷心中狂喜,暗道:“干脆再给你来一条绝户计,也是老夫又立大功一件。” 当下,张师爷踱了过去,一边附和着几个小校,一边出着主意。而今新粮将下,何必运来运去的麻烦,不如先给调拨五日军粮,其余粮草,可以发下公文,让勉县准备支应。一则少了以后来回运输麻烦,二则这边也办着快当。这三吗?张师爷压低声音说道,将来勉县调拨多少,抵扣多少,自当有上下的余地。 几个人听了大喜,当即照此办理。郑鼎原是心粗好勇之人,领了文书公文,不疑有他,按了军令,三日后领兵西去。自以为定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却不知道,早在两日前,一封密信已经急火火的送出了兴元府。 昨日忘更,今日两更补上,鲜花,收藏,统统的要 第三十八节 偷袭还是明袭 王继昭和郑鼎领军出发,这数千人的大军调动,自有公文告知王宗播,王宗播看了,只觉得王宗诘太也多事。但想自己,不过副帅而已,既然王宗诘已经派出去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也没必要没事找事,又懒得看王宗诘那副嘴脸。当即回复一声知道了,也就算了。 王继昭到了勉县,向符积出示了公文,与郑鼎领兵进城。到了城内,官兵或是入营,或是征召民房驻扎,鸡飞狗跳的,好一阵才安顿下来。 王继昭唤来符积,暗自交代任务。符积听了,心里很不高兴,自己这呆在勉县,正在收取本季赋税钱粮,刚刚开始小捞一把,这下又被派出去打仗,真是冤的要死。那三泉之地,岂能比得上勉县。 不高兴归不高兴,但王继昭有大帅将令,又在大帅跟前得宠,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后悔赋税收的慢了,却也无法,只得交接兵马钱粮。 两人正在听师爷点验账薄,郑鼎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嚷道:“王继昭,本将明日就走,你可先要给本将调拨随军粮草!” 王继昭奇道:“你这路途粮草是大营按二十日核发,这出发不过五日,缘何又朝我要粮草?” 郑鼎从身后的亲兵手里,拿过调拨公文,扔到王继昭面前,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奶奶的,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是公文,指明只发五日粮草,其余由勉县调拨。你看着办,要是没有粮草,我可没法进兵。” 王继昭拿过公文,看的直皱眉头,心道管钱粮的这帮崽子可是真够损的,当时还以为只是自己只拨了五日钱粮,,反正到了勉县,是自己的地盘,正好上下其手,哪想到连郑鼎这厮也是如此。这帮崽子们自己懒省事,勉县要多供应二千人的粮草,压力可就大了。 王继昭当下就问:“如今勉县有多少钱粮?” 师爷赶紧回道:“回将军话,这钱粮正在收缴,目下在库的,粮不过三百零六石,草万束!再过得几日,当可有八千石” 王继昭盘算一下,道:“如此,先给郑将军调拨一百二十石,草五千束。” 郑鼎叫道:“一百二十石,不过也就五日口粮,如何能够?” 王继昭瞪眼喝道:“这边也要驻守,出兵,都给了你,岂不是要饿死我的人?五日之后,收了钱粮,自当给你送去!我再给你加三十石好了,你要是再嫌少,直接找大帅去,谁让你糊涂,在兴元只带这么点粮草。” 郑鼎还要嚷嚷,但看王继昭这里确实不多,自己那一半,也算这小子够意思,况且日后还要求他供应,不好搞的太僵。只得嘟囔了两句,顾自领人去了。 这次郑鼎所带,都是精选的敢战军士,当下将军粮,在勉县直接做好干粮,发了下去,各自携带,到次日中午,直接领兵出城。 一路行来,正是六月初的天气,这天已大热。行军甚是劳苦。郑鼎虽然无谋,但从军多年,也知道军士是自家的根基,对手下也是爱护。况且军兵只有五日口粮,走的快了,万一王继昭供应不上,岂不是自找倒霉?所以领了队伍,只管早晚行走,一旦天热,就入林休息。每日不过二十里。同时不断派出快马,回勉县催促粮草。 到了第四日,王继昭果然不食言,派了官兵,押了民夫大车,送上四百石粮草,郑鼎算了一下,这些军粮,到凤州已是有余,当即传令,将民夫大车,直接征用,随军运送。全军加快脚步,直奔凤州。 过的几日,看看离凤州还有二十里,郑鼎暗自琢磨,明日到了凤州,虽然是用计取之,可万一要是走漏了消息,厮杀起来,自己人困马乏的可要吃亏。看此地山林茂密,取水也便利,当下传令扎营。明日加休一日。 众军兵正走的疲累,听了军令,当即欢呼,各自安营扎寨,取水用饭。 一夜安然无事,郑鼎早早起来,练了一套拳脚,正要回帐中用饭,营门高处的哨兵,忽然大打呼哨。郑鼎心中诧异,带了几个亲卫,走到营门看时,只见远远的有四五十个骑兵,正自打马如飞,沿官道奔大营而来。 郑鼎手下,都是久战的精锐,听见呼哨,各自将佐,早约束队伍,暗自戒备。郑鼎看来人不过数十,毫不在意,只是在营门观看。 那些骑兵,直奔到大营近处,方勒马站住,一小将越众而出,一边打量营盘,一面高声叫道:“凤州防御使牙军都将韩庆在此,来军何人?” 郑鼎听说是凤州来军,倒也不吃惊,这韩染久在军中,又是防守如此咽喉要地,如大军兵临城下才能得知,那也就太是废物了。这该是昨日斥侯回报,因是打的自家人旗号,所以才在今日派兵问询。 郑鼎低声交代几句,一亲卫上前喊道:“原来是韩将军,我等乃是兴元王帅帐下,左营指挥使郑将军麾下,奉了大帅军令,巡查各地防务。有请韩将军进见叙话。” 韩庆哈哈大笑,道:“郑将军?不就是郑鼎莽夫吗!也值得我进营拜见?你给我转告郑鼎,我韩家乃是蜀王忠臣,容不得他人欺侮,若是好好的便罢,你等如有它意,这凤州怕是来的走不得!” 说着,胡哨一声,拨马边走,众军跟着,如飞而去。 郑鼎被韩庆说嘴,心中恼怒,暗骂这厮猖狂,一个小小的都将,也敢蔑视本将军。不过郑鼎听韩庆话里的意思,好像对自己来意有所察觉,真要这样,那可糟了。 转念一想,应该不是,这韩染毕竟假冒惩治地痞,修理了大帅的亲卫探子,这心里不对大帅有所防备是不可能的。估计韩庆此来,也就是一说而已,说点大话,警告一下自己。未必真有所指。 这营中的高级将佐,郑鼎早就告知了此来之意。等郑鼎回了大帐,几个将佐已经从手下那里知道了韩庆的话,赶紧赶了过来,商议行止。 鲜花,收藏,哈哈哈 第三十九节 老奸巨猾两头摇 韩庆快马返回凤州,当即吩咐守城的军士,闭了城门,小心守把,自己气哼哼的,直奔韩染的大堂。 韩染一身青衣,手执团扇,正在堂中纳凉,看韩庆奔了进来,随道:“庆儿,此去查探如何?” 韩庆道:“父亲,儿亲自看了,果然是郑鼎带军,看营盘规制,差不多两千之数。看来那罗老夫子说的没错,郑鼎来意当真不善!” 韩染一扬眉,道:“何以见得?” 韩庆道:“郑鼎所住,离凤州不过二十里,如并无他意,当然是尽快行军,赶凤州驻扎,一来供应方便,二来将士也好歇息放松。如今却停留一天,当然是怕军马劳乏,不利搏战,此乃我军之地,既然准备搏战,当然是要对父亲不利!” 韩染叹了口气,道:“庆儿说的有理。不意王宗诘如此奸狠,为父远在凤州,并无争竞之意,这匹夫居然也放我不过。” 韩庆道:“也怪孩儿鲁莽,如孩儿放过那几个探子,或许还不至于给父亲惹下如此麻烦。” 韩染踱了过来,拍拍韩庆的肩膀,淡然笑道:“庆儿,那几个贼子在凤州也竟敢对你妹妹不敬,当真是死有余辜,你处置了就处置了,何必放在心上?当初在华帅帐下时,那王宗诘就看我不顺眼,如今有了华家被劫一案,这厮不过是借题发挥,要对为父赶尽杀绝罢了。” 韩庆急道:“父亲,既然如此,那就该当放了罗夫子,两方联手,对付王宗诘!” 韩染摇摇头,道:“庆儿,如今既然已经看明白了,这罗夫子连夜送信前来,与我韩家有恩,自然不能再关着,赶紧放了出来,好好招待。只是联手之事,轻易答应不得!” “这是为何?” “庆儿,为父自从跟了华帅,为蜀王东征西讨十几年,才熬到如此地步,这王宗诘虽然可恶害我,但蜀王毕竟待我不薄,只要为父送上奏表,定能在蜀王面前,讨个公道,王宗诘又其奈我何?我一家安居此地,独霸一方,何必去转投别人?” “那罗夫子虽口称汉王帐下,极力言其雄才伟略,但以为父观之,汉王无兵无粮,并无根基,贸然连手,到时惹怒了蜀王,大举兴兵,怕是要害了韩家!” 韩庆默然许久,方道:“如此,父亲该当如何应付?” 韩染道:“你和你大哥一起,去见罗老夫子,就说为父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不能亲往致意。你二人待为父致歉,感谢送信之德。至于联手之议,兹事重大,需要为父好了将来再谈。暂时礼送出境,不可得罪就是了。” “至于那郑鼎,你可拿了我的军令,暗中通知诸将,如此办理”说着,轻轻嘱咐了几句。 韩庆听了,心里也是叹服,难怪人说老奸巨猾,父亲这十几年还真不是白混的,这主意,当真是左右逢源,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下告辞了韩染,直接去找大哥韩典,说了父亲的意思,韩典当即应允,也不耽误,两人直接去将罗隐请了出来。 罗隐到此,已经郁闷了六七日了。 这不论怎么讲,自己都是为了韩家才不辞劳苦,前来送信。你韩染就算不相信,不想联合,也当是客客气气的才对,怎么能翻脸关人呢?虽然这几日吃喝上没有亏待,但软禁恩人,可也太过分了! 韩家哥俩前来相请,罗隐是整整衣衫,昂然而出,到了客厅,韩家哥俩再三致意,一面感谢罗隐,一面为失礼道歉。 罗隐冷眼斜了二人一眼,道:“在下乃是令尊阶下之囚,二位公子擅自放了罗某,难道不怕令尊怪罪?” 韩典满脸赔笑道:“夫子莫怪,家父一时失察,错怪了夫子,这几日也颇为后悔,无奈突感风寒,卧床不起。只得由我二人代父赔罪。夫子大人大量,切勿介意。” 罗隐此时,正要笼络韩家,既然韩典说的客气,罗隐当然也就就此下坡。韩家二人,摆出酒菜,招待罗隐,三人言谈甚欢,只是每每罗隐提起联手之事,韩典韩庆,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只往父亲身上推。 罗隐也是机灵的人,这试探几次,已经明白,韩家虽然感谢送信之德,但暂时并没有合作之意。还需另下功夫。所以也不再提,只是喝酒闲谈,三人尽欢而散。 到了次日中午,罗隐正要找韩庆韩典说话,城楼之上,忽然战鼓三响。罗隐知道,该是郑鼎大军到了。他心中好奇,这韩染知道郑鼎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却又不与自家联手,不知会如何对付郑鼎。 罗隐奔到城楼,城上城下,已经是戒备森严,这陪同的韩家亲兵,直接把他领到韩家哥俩面前。 韩庆韩典,都是盔甲齐整,两人点头致意,罗隐手扶垛口,向外看时,只见一里之外,旌旗飘扬,一军逶迤而来。不多时,众军到了城下,郑鼎跃马而出,望城上喊道:“韩将军何在?本将奉帅令巡查边防,何不见韩将军出迎?” 韩典答道:“郑将军,家父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不能迎接郑将军,还望将军见谅!” 郑鼎大声喝道:“既然如此,可大开城门,让我军进城!” 韩典笑道:“将军莫急,凤州城小人少,大军进城,不好安排扎营,况且,我父病重,末将无令也不敢开城!” 郑鼎大声喝道:“岂有此理,难道我军一路远来,甚是辛苦,还要城外野宿不成?” 韩典仍然是笑,道:“将军这是什么话,请看那边,我等以为大军扎好营寨,犒劳的酒肉也都安排妥帖,请大军进驻即可!” “至于将军,一旦大军安顿,可立即进城,末将拼了受父亲责骂,也不能让将军受苦!” 郑鼎一听,心里骂道:“韩染这厮,果然奸猾,竟然装病不见,眼下无计可施,只能拖拖再说。”听到韩典请他进城,心想,少来这套,老子可没这么傻,万一你们晓得真情,老子孤身进城,岂不是羊落虎口?还是不离军营的好。 当下,挥军入营,安顿休息。 罗隐看了,明白这韩染如此做法,是不给郑鼎发难的机会,想让郑鼎自己知难而退,不要撕破脸,将来好有转弯的余地。 鲜花在那里?收藏在哪里?大大们别吝惜呀 第四十节 山雨欲来风满楼 韩典、韩庆,见郑鼎领军退去,嘱咐将佐小心守城,二人自己请了罗隐回转府衙。罗隐问道:“令尊身体可见好转?” 韩典笑道:“有劳夫子见问,家父身体仍是沉重,不能当面领教,实是遗憾,家父嘱咐,一定好好款待夫子,待身体好转,请夫子叙话。” 罗隐微闭双目,沉吟一下,道:“嘿嘿,令尊主意虽好,怕不能如愿。” 韩典问道:“夫子此话何意?” 罗隐手捻胡须,笑对二人说道:“令尊不想和王宗诘决裂,只得行拖兵之计,以待蜀王为两人和解,可惜郑鼎乃领军令而来,不收全功,岂肯退去?定会想方设法,要拿阁下父子立功。还是小心多加小心为上!” 韩庆傲然说道:“多些夫子提点,这凤州城四千人马,都是百战精锐,也不是郑鼎想来就来!” 罗隐微微冷笑,道:“即使如此,罗某在此无益,就此告别!请公子转告令尊,汉王殿下对令尊颇为推崇,若凤州事有不谐,汉王定会助阁下等一臂之力。” 韩典、韩庆心里虽不以为然,但口中仍是唯唯称谢。当即安排人手,护卫罗隐从别门出城而去。 罗隐领了随来的两个团勇,避开官道,日夜赶路,不过四五日,已经赶回天策谷。 见了李煜,将凤州情形言说一遍,李煜笑了笑,道:“夫子不必介意,如今这天下,势强者胜,这韩染眼光所及,不过是西蜀汉中,但凡有路可走,能保的身家富贵,哪能轻易造反,归顺我等!无妨,这郑鼎既然已经出兵,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且让他们互相牵制就是。将来见机行事,定可将韩家父子收入府中” 罗隐点头道:“正是,两虎相争,定是各有损伤,我们现下势力不足,拖下去相互消弱,对我无害。敢问主公,勉县事体如何?” 李煜道:“根据探报,勉县符积,一直在筹集粮草,拣选兵士。估计一二日就会出兵。一旦这厮离开,我军即在勉县动手!” “潜入的人手可够?” “呵呵,说起此事,还多亏长史,如今我团勇中,勉县人为最多,已经精选百人有余,潜入城中,周灿的军情处,也拿了你的书札,由周灿和两个夫子亲自出面,暗中联络勉县豪杰士子,颇有成效。拿下勉县,不成问题!” “如此就好,只要取了勉县,则南面三泉,西面凤州,尽可操控。” 李煜看罗隐连日赶路,面露疲惫,又道:“长史一路辛苦,还是歇息一下,大事将举,可要保重身体。” 罗隐此次出门无功,心里原本有些懊恼。见李煜温洵有加,并无责怪之意。心中大为宽慰,也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有些酸痛,当即告辞,回去休息。 到了次日,李煜正在和周宝、黄石等人议事,周灿急匆匆赶了过来,道是已经有急报到来,符积领兵一千,已经于清晨出了城,估计现在已经离城十五里。 李煜听了,一击掌,笑道:“甚好,时机到了,周宝,传令基干营、教导营、留守营各哨都督以上,各司长史、天策庄保正,到学堂议事!周灿,令人即刻前去三泉,通知华安” 此时,山庄的庄稼都是已经收仓入库,团勇的训练都是全日全时。一声号令传下去,不到一刻,众人已经汇齐。 李煜端坐在大木桌子后面,罗隐、周仲、李叔、周宝、黄石、周灿、王通、黄海、张江等二十位大小文武分列左右。周辉等五弟子捧了大印,侍立在后。 这些各营哨的官佐,已经都按李煜的意思,统一制备了黑衣黑裤,头包黑巾。两侧一站,显得很是整齐,每个人都知道,今日是发兵出征,这筹备了许久的计划,就要去实现,去拼杀,每个人的心里都既有期待,也有些忐忑。 李煜扫一眼众人,道:“诸位,如今勉县之敌已经出动,正是我军大举之机。此乃是我天策府开天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各营各部,均须按令行事,如有差池,军法无情!” 众人听李煜说的郑重,一起拱手道:“但请汉王吩咐!末将等绝不敢相违!” 李煜点点头,道:“周灿何在?” 周灿应声出列,低头拱手道:“末将在,请汉王令!” 李煜道:“你即刻出发,前往勉县,所有城内团勇,均由你指挥,一部团勇,混合本地豪杰,明日三更,抢开南城门。放我军入城。另安排一部团勇,堵住王继昭的县衙居所。切切不可有误!” 周灿高声应道:“请主公放心,周灿定不负主公所托!” “周宝!黄石!” 周宝黄石二人,应声出列,拱手听令。 “周宝领基干营左哨、中哨、营直属大小人等,当先进城,直接进逼驻军大营后大门,黄石领教导营全部,进逼驻军大营前门,均以长枪战阵,由外向内冲杀,但有阻挡着,格杀勿论!” 二人凛然听令,退到一旁。 “王通、张江、黄海” “王通领驻守营全部,尾随符积军之后向南进发,待符积大军进谷前往三泉之后,立刻堵住山谷。无论符积三泉胜败如何,四日内务必稳守谷口,非有本王令下,不许蜀军一人返回勉县。” “张江管领补充营,随黄石之后进城,大部人马随基干营,教导营之后,负责收容俘虏。扫清小股残敌。一部巡行城中,防散兵屑小闹事!” “黄海领基干营右哨,在勉县东城外埋伏,但有逃走官兵,无论打下,一体或擒或杀,不可放过一人。” 三人领令退下,李煜又对周仲、李叔说道:“大军将动,粮草先行。今日之内,调集所有健妇民夫,为大军赶制干粮,驻守营按每人六日份,其余各队,按每人3日份,今夜务必完毕。不得拖延!大军出发之后,剩余团勇,大部调集到天策谷口驻守,防散兵溃勇。所有应需钱粮,均有公仓出纳,不可迟误” 二人齐声应道:“主公放心,定不会误事” 李煜又道:“明日,侍卫中军有张果督率,随本王入城,会合周灿,擒拿王继昭,罗长史等人,迟半日出发,务必于后日清晨入城,张贴安民告示,接收县城公务” 看众人都无异议,李煜令道:“各将自去准备,明日一早,次第出发,不得有误!” 众人齐声称诺,躬身退出。 鲜花,收藏,呵呵,不要吝惜呀。 第四十一节 伏兵勇取南城门 六月十四的勉县之夜,原本是一个平平静静的寻常夜晚。 这天刚刚黑时,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在天,这小小的县城,可没啥夜生活的,虽然月色很好,但家家户户还是很早就关门闭户,或是进行造人大业,或是早早安眠。只有这城墙之上,三五个巡城的官兵,抱了枪刀,执了灯笼火把,偶尔转上一转。 这勉县,地处汉中腹地,远无敌踪,近无盗扰。这些官兵早就把这看城巡哨当成了例行公事,尤其是近日兵马调动,一些善战的将佐都抽调了出去,这留下守城的,更是放松。二更天已过,这些官兵,大都寻个避风之地,或坐或躺,闭了眼睛打瞌睡。 一块云彩,暗暗飘了上来,陆续遮去了淡淡的星光,不多时,连这普照天下的明月,都躲到云后面去偷懒。 离南城门二百步之处,有一所荒废的宅院,足有两亩大小,将到三更天,这宅院紧闭的破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几个人伸头四外看看,大街上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其中一个,伸手打了个手势。里面近百人鱼贯而出,分为两队,其中一队,沿着街边,向南城门摸去。一队则直奔县衙。 周灿身穿青衣,手执钢刀,带着五个人走在前面,看看将到南门,周灿回首,对一人附耳说道:“大虎,你领二十人,待在城下,等我信号,去开城门”李大虎点点头,带了二十个兄弟,潜入城门洞中。周灿示意其他人,在后稍待,自己领了几个身手好的,沿了跑马道,贴着城墙,往城上摸。 刚到城上,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鼾声,周灿伸头,睁大眼睛看时,只见垛口边上,五个军卒,正抱了枪刀,倚在墙上睡觉,再看四周时,火把照耀之下,并无人影,周灿一挥手,几个人飞扑上去,一人对付一个,钢刀挥下,那几个军卒,在睡梦之中,一声未吭,就拜别了周公,直接找阎王叙旧去了。 此时,后面的人陆续上城,周灿低声吩咐五个人去放吊桥,一人到城下,让大虎开城门,并据守城门。自己则领了众人,悄悄靠近城门楼。 借着门楼内的火把光看去,城门楼内,靠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位守城的官兵,方才的动静,看样子并未惊动他们。一个个睡的正香。这兵器衣甲,也是乱乱的堆在墙角。 周灿低声吩咐一句,挥挥手,让其他人准备好,自己飞起一脚,将大门踹开。大门哐当一响,周灿几个人已分身窜到了墙角处。后面的人也一齐涌了进来。 那些军兵,正睡得好,这一声大响,大半的人都被惊醒,猛然坐了起来。睁眼看时,面前刀枪晃动,人影憧憧。正惊疑间,刚要爬起来,周灿大喝一声,“不动着活,乱动着死!” 这些军兵,都是半梦半醒之间,蒙然无所知,听了周灿的话,大都呆呆的不知所措。只有一个军兵,可能是睡的太死,前面的动静,竟然没能惊醒,反而是周灿的这一声,将他从睡梦中惊了过来,这厮也反应太快,直接就跳了起来。站在他前面的三个团勇,猛然一惊,更不迟疑,钢刀一挥,已斩了上去。那军兵猝不及防,双臂和脖子全被砍断。鲜血喷出三尺远,尸身碰的一声,摔倒在地。 “那个乱动,这就是榜样!” 这时,外面响起吱吱扭扭的声响,这些官兵知道,那是放吊桥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偷了城。看周灿等人,一个个恶狠狠看着自己,反应快的,已经叫道:“好汉饶命,我等投降就是!” 周灿喝道:“住口,都不得高声,我自是饶你们姓名!”说着,点了几个官兵,让他们动手,解下各人腰带,将军兵都捆了。然后有捆上这几个,留下五个人看着,自己来到城楼外。举起火把,对着远处,挥了三圈。 过了片刻,远处出现一个火把,同样挥了三圈,周灿这才放心,知道是大队到了。这时,城外咣当一响,吊桥已经放下。城门也吱吱呀呀的打了开来。 不多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队队黑影,出现在城外,直扑城门。周灿领了属下,来到城下,周宝已经进城,两人打个招呼,周灿将属下,一半交给周宝,又安排另外的人,给黄石带队,自己要了五十人,直奔县衙。 正行之间,前面大街拐角处,突然转出一队官兵,约有十几人,举了火把,正在巡城,猛然看到周灿等人,也是一惊,高声喝问:“什么人,半夜行走?” 周灿根本就不废话,把手一挥,已经冲了上去,手中钢刀,上下翻飞,往前就闯,那些官兵,平日里巡城,都是张狂惯了的,那里想到会遇到这等猛虎,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周灿砍到三个。其余人看周灿凶猛,后面团勇又涌了上来,这些人当时胆颤,丢了火把,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呀,有人杀人啦,来人呀,有人杀人啦。” 周灿根本不管这些溃兵,领着人直奔县衙而去。 只是,这人跑的再快,也没有生意穿的快,再说,这些溃兵,为了活命,这跑的速度,那个都超过了刘翔。随着这写人的喊叫,渐渐的,城中各处,陆续传出喊声和骚动之声。 待周灿赶到县衙之时,县衙内已经亮起了火把,里面不时传来吆喝之声。守在门前的李二虎叫道:“灿哥,龟儿子们已经发觉了!” 周灿笑道:“晚了,城门已经开了,兄弟们列好阵势,给我堵住前后门,只许进,不许出。” 当即三十名团勇,六人一排,排成长枪阵,左右是二十名刀手,护住左右。迎前门堵住。周灿手持和十名团勇,摘下刚才缴获的弓箭,在后面压阵。后门出则是二十名弓箭手,封住后门。 县衙大门,吱呀呀拉开,里面的人正要外冲,面前钢枪闪亮,已经扎了过去。门口狭窄,后面人又拥住了,躲避不及,当先的三个,已经被扎翻在地。五排长枪,连续突刺,这随后的人,卒不及防,又被扎倒了五六个。 王继昭的亲卫见不是头,呐一声喊,已经退了下去。 鲜花,收藏,问一句,有贵宾票吗?? 第四十二节 棋错一着束手束脚 王继昭的亲卫,都是王继昭所统带多年的精锐战士,,团勇们无论是经验还是技巧,那还真不是对手。但团勇们列成长枪阵,死死封住了大门,这些亲卫无论那一个要冲出来,面对的都是数杆长枪的不断攒刺,门口处又狭窄,无法跳跃腾挪,加上出其不意,亲卫门一下子吃了个大亏,当即退了回去。 团勇们阵型一收,枪阵不乱,从门口涌了进去。长枪攒刺之下,那些亲卫,一时无计可施,不断后退,直退到庭院当中,那些团勇,并不急着追击,而是背对大门持枪戒备,后续的刀手,护住两侧,背后周灿手执长弓,领着弓箭手,在台阶上站定。 这一会的功夫,王继昭已经盔甲齐整,手提长枪,来到那些亲卫当中。借着火把,王继昭打量一下对面对手,虽然是便衣服装,但阵列整齐,颇具威势,也看不出来路。王继昭大喝一声:“尔等何人,竟敢偷袭本将,不要命了不成?” 周灿哈哈大笑:“不要命的怕是你吧?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县衙早已围得严实,识相的话,缴枪投降,绕你一条狗命!” 王继昭狞笑道:“嘿嘿,就凭你这几十号人马,连老子的这些亲卫都对付不了。还大言不惭要老子投降。小子!我告诉你,稍后片刻,我大军赶来,这院内院外,所有大小贼寇,一个都别想活命!” 周灿也不着急,笑道:“哈哈,既然如此,那就等等看,看你得大军咋来捉拿我等!” 王继昭和众亲卫,看周灿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也是怀疑,这县城之中,外有城墙守卫,内有军兵巡城,怎么就不知不觉被人堵在县衙了呢?也不知道这些贼寇有多少人。王继昭心思转的也快,但是手下亲卫,虽然悍勇,但毕竟人少,不如赶快会合大军更保险。王继昭当机立断,令亲卫列阵,自己当先往外冲。 这些亲卫,前时虽然被枪阵逼了回来,但这些人,可都是见惯生死的,枪阵虽然厉害,还真没一个害怕的。王继昭向上一冲,这些亲卫,更不甘落后,挥舞钢刀,跟着扑了过来。 王继昭手中长枪,也是长有九尺,丝毫不次于团勇的长枪。况且这个枪,无论是枪头枪杆,重量、弹性、坚实度,那都比团勇的长枪强的好多。 这些团勇,看王继昭冲上前来,根本不管他用的是啥兵刃,照样是一枪扎出。至于王继昭的长枪,是否扎到自己还是怎样,根本没人去考虑。长期严酷的训练,已经将长枪攻击,不许防守给练成了习惯。 王继昭不亏是军中大将,这长枪一轮,又快又猛,未等前排团勇的的长枪临身,已经将两个团勇斜劈倒地,手中枪杆顺势一拨,已经荡开了另外的几杆枪的攒刺。正待回手挑刺之时,猛然间寒光一闪,又是第二排几杆枪头突刺已经附体。王继昭无法拨当,只能双脚用力,向后跳开一步。 身体刚刚落地,那些前排剩余的几个团勇,随着跨步突刺,长枪又刺到胸前左右。王继昭后跳之时,长枪已经甩在外门,远水解不了近渴,双脚又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只得大喝一声,身体向后一仰,几杆长枪已经贴着小腹刺了过去,恰在这时,猛然间身旁亲卫大叫一声“小心”,王继昭身子被后面几个人一拖,又是退了几步,饶是这样,左腿也是一阵疼痛,看样子是被刺了一枪。 王继昭连退几步,站稳身子,定睛看时,就这一会的功夫,那些盗贼固然是被自己和亲卫做翻了四个,可是自己这边,自己挨了一枪,亲卫倒了六个,不但没冲出去,还被逼退了两步。那些盗贼,这倒下的固然已经是倒在地上,可阵势丝毫无缺,后面的已经补的严整。自己的亲卫们,反而是看着这长枪阵,虽然手提钢刀,却是显得无措。 王继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里来的盗匪,如何练的这等齐整的队伍。要是这样对峙下去,怕我这边的人还真抵挡不住。” 转念一想,这些盗贼虽然精良,但人数应不会太多,只要营中大军出动,怎么也能把他们灭了。赶紧吩咐亲卫,退向大堂,凭着房屋大门,列阵据守。 这长枪阵,全靠的是队列整齐,号令严明,每次对敌攒刺,其实就是在以多对少,让对手手忙脚乱顾不过来。这对手冲击,固守就是,但要是上前进击,尤其是这庭院之中,又是台阶,又是花草,还真是碍事。 周灿看刚才一交手,虽然对手损失更为惨重,但折了这四位兄弟,都是日日相处的好伙伴,着实心痛,见王继昭缩了回去,周灿也不追击,只是封住就是,双方打的都是稳守待援的主意。 王继昭此时,已派人好好查探一番,这后门也出不去。看周灿并不着急,王继昭赶紧抓个空挡,让亲卫上来给他包扎腿伤。幸好这一枪扎上的时候,他正在退后,枪扎的不深,伤的只是皮肉。倒也不碍大事。 王继昭侧耳静听,这军营方向,隐隐传来杀声,心道:“看来这伙盗贼,还真也有些人手,估计这杀声,是正在阻击我大军过来救援。倒是奇怪,这盗贼攻击我大兵防守的城池,是何用意?” 过的片刻,猛然间外面突然火光闪亮,人声鼎沸,直奔这边而来,王继昭顿时大喜,对众亲卫道:“兄弟们,咱们的大军来了,打起精神来,一会宰了这些匪盗,为伤亡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刚刚说完,火光已经照亮大门,一些人从外面涌了进来。王继昭看时,当即大失所望,这些人无论如何,可不是自己的手下,原来是对手又添了生力军。自己的大军呢?不是明明在厮杀么?这近千人的队伍,总不可能被就这么被匪盗给解决了! 鲜花呢?收藏呢?为什么不见增加呀,各位大大 第四十三节 这就是激烈战斗? 虽然王继昭不相信,但他的大军还真的完了。 周宝、黄石两人,领了基干营和教导营冲进城内时,立刻兵分两路,直扑驻军大营。 这驻军大营,本来就在离南城门不远,偏东一些。虽然这城里,还是安排了巡城的官兵,可遇到这上百人的大队,那也只有跑的份,谁肯上来送死。这一路,吓散了两路巡哨,虽然这喊声已经陆续惊动了驻军,但这深更半夜的,就算是听到了,也要反应一下,有的甚至根本就直接当成是做梦,理都不理,埋头继续大睡。 这县城总共也没多大,虽然这营中已经渐渐喧哗起来,可周宝和黄石,已经领了人堵住了前后大门。 城中的驻军营,和野外扎寨不同,野外扎寨,当然是壕沟,吊桥,更加齐全。这城里,无非是一圈高墙,留了前后大门而已。大门之内,就是宽绰之地,作为操训和集合的场地。 这外面越来越乱,营中小官佐,都知道有事,各自约束自己的属下,快快起身,准备迎敌。这醒的早,动作快的,急忙忙着了衣甲,拿了兵刃,乱纷纷的往操场赶去。 黄石快速列好阵势,看后面张江的补充营,已经陆续赶到,当即大喝一声,一个都的团勇上去,将大门撞开,黄石号令队伍,以一百二十人的长枪阵打头,冲进大营。左右和后面是刀手护卫阵列,中间则是弓箭手。 这时,那些官兵,已经是陆陆续续奔了出来,正在官喊兵,兵找官一片混乱之时,这整齐的长枪阵已经冲了进来。黄石号令指挥这队伍,那里人多就往哪里冲。 这人多的地方,一般就是有些官兵,刚刚稍稍的有了组织。最少是部分有了组织,开始整队列阵,自然也有其他队伍的人,凑在附近,跟着添乱。 长枪阵冲过来,那些还没找到上司的官兵,看到这杀气腾腾的队伍,除了几个格外凶悍的,还不自量力的上去冲上去之外,其他人,当即是立马就往一边退。 冲上去的勇士,刚一靠近,这队中的都正号令之下,三数排长枪攒刺之下,就算这些勇士偶尔能伤人,自己早就被扎成了筛子眼。 这退开的人一跑之下,那些刚刚集结起来的小队伍,有的当即被冲散,而几个控制的好的队伍,人数也不多,长枪攒刺的突击之下,不到片刻功夫,这校场之上,除了躺在地下的四五十位官兵之外。其余的数百人,都成了乱哄哄的一群,这机灵一点的,把兵刃一扔,瞧个空子,又溜回了营房。这大部分人,则是随着大溜,乱哄哄的被长枪阵赶的东窜西藏。 这黑暗之中,都是乱喊乱叫,那些小官佐,眼看着刚才几支小队,被人家屠戮一空,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出头鸟,也早没了收拾队伍的心思。干脆也和大家一样,躲来躲去 黄石督率着队伍,在操场上耀武扬威,赶得官兵四处跑。不过黄石心里可是不满意,这也太容易了吧?就这点小阵仗,哪里能打出队伍的血气来呀,要是能有几支小队,陆续组出来,给自己的队伍杀上一杀,估计还能起到磨练的作用。只是,现在可放松不得,这别看乱糟糟的好几百人,是被赶得到处跑,可这要放松了,万一这帮崽子翻过劲来,四处围了上来,齐心攻打,弓箭乱射,那自己这个阵,可就有点麻烦了。 此时,北面一阵乱,一群官兵,又被周宝杀的乱哄哄的,涌进了校场。 张江带了补充营的大部,列成阵势,堵在门口。看黄石,周宝,两部来回赶杀,又有几十人躲闪不及,或是被人挤住了,被刺倒在地。官兵已经彻底被赶成了无头的苍蝇。张江觉得火候已到,不能再乱下去,忙吩咐,留下八十人固守营门,自己带了八十人,手持钢刀长枪,逼进校场,躲开周宝黄石阵列的前进方向,堵住一伙官兵,高声叫道:“放下刀枪,跪地活,站立死!” 几十人齐声呼喝,那伙官兵,早都被撵的晕了,这喊声一出,跑的气喘吁吁的人,都赶紧把刀枪一扔,往地上一坐。顿时这波人一下子矮了一半。 十几个团勇,跑进人群,把刀枪收了起来,抱进自己阵列中。 张江这边的动静,黄石周宝,看在眼里,也是心领神会,这两个战阵,交错着,把人往这边撵,那些官兵,到了这跟前,看到自家同伴都在地上坐着,那两个凶阵,根本就不往这边凑,虽然也有堆放的人手执刀枪对着,可毕竟是喊话,收缴,只要不动就没啥危险性,可比自己刚才来回跑更安全和自在,赶紧有样学样,将刀枪一扔,坐在地上。 这个坐阵,就想水波纹一样,迅速的扩展开来,一刻的功夫,这校场之上,除了躺着的死尸,就是坐着的俘虏,站着的团勇。 周宝、黄石约束住自家长枪阵,走了过来,张江笑道:“两位指挥,可真是好煞气,好威风!” 周宝道:“哪里,哪里,咱家兵练得精,又是有心算无心,自然成功。倒是张大哥,真是好手段,这机会卡的好,要不是你这一招,我们还真是骑虎难下!” 黄石道:“周哥,你是长史,赶紧安排咱们下步好了。” 周宝道:“好,黄石,你把你的教导营,分一哨给我,其余分成五部,进营房搜索,所有官兵,一律收了兵刃,解了盔甲,押到校场。张江,你领补充营,鉴别俘虏,凡官军都将以上的将佐,全部分开关押,剩余的官兵,一律暂压校场,等候处置,我领基干营和你的一哨人马,清扫市面散兵,同时接收城防” 两个人答应一声,当即分头办理,周宝领了队伍,按哨分成三部,吩咐他们分别接收城防,收拾各处散兵。原本弹压市面,维持秩序的补充营,则陆续押送俘虏,进入军营。周宝自己,则带了营直属的人马,径直赶奔县衙。毕竟,那里不仅有周灿,还有汉王亲往,这一方面是汇报战果,二则是看看是否需要自家帮忙。 第四十四节 招降不成赌一把 王继昭没等来自家的大军,却等来了周灿的援兵。 李煜走进南城门的时候,还有一点不敢相信进城能这么容易。虽然这计划,是大家策划了许久才实施的,但居然顺利到这种地步,还是出乎李煜的意外。 不过,他明白,进城才是第一步,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结局还在未料之中。所以,刚进南门,当即命令中军侍卫的一个班,尾随着基干营,教导营,前去就近观察军营的情况,随时回报周宝、黄石的进展。 他自己则有张果保护,带了其他人高举火把,直奔县衙。 赶到县衙一看,外面虽然是还有周灿布置的两个班护卫,里面却是没啥动静。李煜不禁奇怪,问道:“怎么这么安静,王继昭抓住了?” 领队的两个班正,拱手答道:“回禀主公,还没有,那官将初时要往外冲,被周司马给堵回去了,好像现在是在厅堂据守。咱们这边并没进攻。” 李煜哦了一声,说道:“小心守卫”自己领人进了县衙。 周灿看到李煜,笑道:“主公,这龟儿子躲在厅里不出来了。还在做梦等援兵了吧!” 李煜抬眼看看,这庭院当中,除了躺着的十来个王继昭的亲卫外,假山、树木、台阶都是阻碍阵列前进之物。点点头,道:“正该如此,只要王继昭出不去,那些官兵就是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不是我团勇的对手。他乐意等,咱就等等看,反正咱们耗的起。” 说着,让张果用中军侍卫,换下那些长枪兵。 王继昭没冲出去,自己还受了点伤。现在对方又来了援兵,只有等候救援一途。心里暗骂一句,打点精神,调动亲卫坚守。 这些亲卫,都是王继昭在自己营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一贯不离王继昭左右,王继昭视为心腹膀臂,财物银钱可是没少赏发,最是悍勇。而今虽然形势不利,这些亲卫还真没有一个怕死不敢战的。王继昭看着这些心腹卫士一心守卫的表现,总算放了点心。 李煜对周灿道:“反正僵持也是僵持,招降一下试试,若能成功,岂不是更好?” 周灿拱手道:“遵令!” 李煜心里觉得有点别扭,这怎么一分了上下,周灿这至亲说话都有点恭谨有余,少了亲热。不好,这感觉可是很不好呀! 周灿可没功夫想那么多,转身对里面的人喊道:“王继昭,反正你也是跑不出去了,识相的话,赶紧投降吧,别让兄弟们跟着你送死。” 王继昭在里面,大声骂道:“该死的盗贼,就凭你们,还想让本将军投降,做梦去吧!有本事你进来!你在你家将爷手里走了一个回合,算你本事” 周灿一乐,喊道:“王继昭,激将法就免了吧,你城中的大军,差不多已经完了,怎么你也是困在死地,我可不想让我的兄弟们无谓伤亡。” 王继昭大声喊道:“死地,你进来试试,还不定谁死呢,你也不打听一下,你家王爷爷死人堆里打滚的人,什么时候怕过!” 周灿看王继昭嘴硬,骂道:“龟儿子的,嘴还真硬,老子困你三天五日,饿你个半死,看你还横不横!” 张果懒懒的接道:“谁有那闲工夫陪他玩,多准备点火把烧柴,一把火,一会就成烤小鸡了!” 王继昭恨恨的道:“一群盗匪,除了这些诡计花招,也不敢和老子真刀实枪的打一场!” 周灿一脸的坏笑,道:“王继昭,你好像忘了,刚才可是差点丧命在老子的枪阵之下,要不你再出来试试,看身上能不能多几个眼。再说了,我可是听说,在王宗诘手里,你是坏主意最多的一个。” 王继昭骂道:“我呸,不就是以多为胜嘛,有本事,咱俩单打独斗。” 周灿哈哈大笑,道:“好呀,咱俩就来一番赌斗好了。就怕你不敢露头!” 话说到这份上,王继昭可也不能退缩,否则在自家亲卫面前,人就丢的大了。况且,他原本也是以骁勇出名的战将,还真不怕和人对敌拼杀。当即手提长枪,来到厅前台上。喝道:“如何赌斗?” 李煜扬声说道:“王继昭,你若胜了,我领人立刻退出县衙,手下所有人等,不管城里城外发生何事,绝不踏进县衙一步,只要你等不出县衙,吃喝诸事,一切供应不误。等上一个月,随你等离去就是” 王继昭气急反乐,笑道:“真是打的好算盘,本将胜了也要是在衙里面坐牢。” 李煜笑眯眯的,问道:“赌是要本钱的,县城我已经取了,你手里还能有什么筹码可押的?耗下去,你就是死路一条,你胜了,能保住兄弟们的姓名,稍后还能回去,这还不够吗” 王继昭看李煜等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估摸着,这形势肯定是对方站了上风,说的也都是实情,自己这边还真没啥可押的。只好道:“也好,本将也就认了,但有一样,如有死伤,各按天命,不可反悔!” 周灿冷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你输了呢?总要有个交代吧?” 王继昭回头看看自家的亲卫,道:“本将若是输了,自是任凭处置,我手下的这些兄弟,还望能饶他们一命!” 李煜笑道:“呵呵,何必说的这么惨兮兮的。这样好了,你要是输了,我也不处置你,我只要你在这西厢房中,自己禁足一个月,以后随你去留。绝不干涉,至于你手下的兄弟,则要全部归附于我,如何?” 王继昭上下打量李煜几眼,看李煜也不过常人打扮,但举手投足间,甚是从容,话说出来甚是大度。要是按这个条件赌一下,自己无论输赢,性命都是无忧,还有离去的机会。最多是几十个手下兄弟降了人家。怎么看都好像没啥大损失,问道:“阁下何人,说了算数?” 周灿肃容道:“我家主公,自然一言九鼎!” 王继昭点点头,道:“看不出草莽之中,也有阁下这般人物。这个赌斗,王某还真不吃亏,我就占了这个便宜!” 说着,示意几个亲卫,将院中自家兄弟的全部抬到旁边,自己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试试并无大碍,迈步站到院中。手中长枪一竖,高声喝道:“哪位英雄赐教。” 第四十五节 退一步才有便宜 王继昭刚一叫阵,周灿早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跳到庭院当中。大喝一声:“我来会你!” 王继昭刚才就是被周灿领人堵在县衙的,看是周灿迎战,正和他心意。当下长枪一指,道:“正要你来才是。”说着,双手一抖,大枪颤动之下,已经急刺而出。 周灿叫声“来得好”钢刀反手撩出,跳在一旁。王继昭虽然刺空,但招式未老,顺手一带,枪头和钢刀碰了一记。两人各自兵刃一收。再次进步,斗在一起。 王继昭乃是马上将,一招一式,虽然简单,却是枪沉力猛。长枪轮开,丈许方圆内,枪影闪烁。周灿刀短,重量也不足,两人兵刃相碰,未免有点吃亏,好在王继昭身着盔甲,腿上又有伤,纵跃不便,虽然兵刃占了便宜,对周灿的游斗,也没什么好办法。 李煜正看之间,身后一人道:“此人甚是勇猛,周灿兵刃吃亏,还真不好拿下。” 李煜扭头,见是周宝,喜道:“周宝,你怎么来了,军营那边已经拿下?” 周宝拱手笑答:“禀主公,军营那边大事已定,我以安排人手,接管城防。” “如此甚好,且看二人赌斗。” 周宝道:“主公,二人皆有所长,周灿身法灵活,只要躲的快,就是不败之局。一时半会怕是难有胜负。” 李煜点点头,道:“正是。只是要小心,莫让周灿大意受伤就好。” 此时,王继昭的亲卫,知道对方也不会冲杀,都站到台阶之上,为主将站台助威。 场中二人已经斗了三十多个回合,王继昭牵动腿伤,渐渐渗出血来,稍一用力,伤口越痛,只能仗着枪长,将周灿挡在外门。周灿自己,也是暗中窝火,对方虽然身形笨拙,但兵刃占了便宜,长枪笼罩之下,自己抢不进去,虽不败却也胜不了。 两人都是不耐,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寻机冒险,能胜对方一招半式。李煜看两人渐渐斗出真火,招式越来越险,好几次都是差之毫厘。不由为周灿担心。眉头一皱,高声喝道:“住手,周灿且退。” 李煜有令,周灿应声一跳,退开五步,王继昭收住大枪,道:“胜败未分,你这是何意?” 李煜笑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城中大局已定,再赌斗下去,万一有个失手,伤了那位都是不好!既然胜负未分,那就留这县衙,给你等驻留,只是事关军机,一个月后,方可出衙,去留随便。” 王继昭瞪着李煜:“这岂不是和我胜了一样?” “正是如此。” 王继昭听了,沉吟一下,长叹一口气,道:“阁下如此宽宏,不亏是豪杰胸襟。王某败在你的手里,丢了勉县,也算不冤。” “目下虽然胜负未分,但王某有伤在身,再斗下去,败了也为可知。阁下占尽优势,却一再容让,王某岂能不分好歹!王某认输便是。”转身对众亲卫道:“败局一定,无非是或降或死,这位英雄有如此心胸,你等降了就是,能追随于他,也算是得遇明主。日后建功立业” 众亲卫都是长跟在主将身边的人,对王继昭自然是忠心,如果王继昭要拼命,亲卫们就是不敌,那也定然死战。如今主将都认了,下令投降,众亲卫也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扔下兵刃,跪倒在地。 李煜哈哈大笑,忙令大家起来,对王继昭道:“王将军干净磊落,真乃妙人。”当下唤过周宝,将这些亲卫,直接都补入基干营。 周灿来到王继昭身边,道:“待阁下伤好,周某还要请教一二。” 王继昭傲然道:“那时定要分个胜负!” 周灿笑嘻嘻的,道:“正当如此。且请阁下到西厢房歇息。” 王继昭点点头,提了长枪,随五名团勇,进了西厢房。 张果周灿等人,指挥侍卫中军人等,不多时间,就将县衙整理干净,李煜和周宝、周灿等人进入大堂议事,张果指挥侍卫中军,关防内外。 到了天明,除了黄海在城外堵截之外,城内各处战报陆续传来,大营之战,团勇亡十人,重伤二十余人,轻伤五十余。县衙和夺城、扫荡之战,亡五人,轻重伤合计十五人。共斩杀官军计九十余人,俘虏大小将佐二十余人,军兵合计八百人。 李煜看着数据,心里竟然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战果,是我军太强,还是敌军太弱? 周宝道:“主公,此战我军胜在出其不备,大营之战,以我军严加训练的长枪战阵,攻击刚刚睡醒,正在集结的散兵,自然是一战而胜,夺城是突袭,扫荡是对付的散兵游勇。这一战,难以说强弱。” 李煜点点头:“周宝说的甚是有理,敌军麻痹大意,自然不是我等精心准备的对手。不过,我军大胜,总是好事。” 当下,安排基干营、教导营马上休息半日,补充营和侍卫中军,负责看押俘虏,接管城防,勉县城闭城一日,只准进,不准出。周宝匆匆去了,李煜正要出去看看,外面脚步声响,罗隐等人进了大堂,见了李煜,,高高兴兴的拱手进见:“恭喜主公,旗开得胜呀!” 李煜摆摆手:“罗长史,先别道喜,城是拿下了,事可还不少,这是你的老地盘,这城内安民政务恢复的事,就交给你了” 罗隐笑道:“主公且去休息,一切杂事尽管放心,罗某料理就是。” 罗隐在勉县做了几年的主薄,人头熟得很,躬身送走李煜,当即接管了周灿手下的本地豪杰,一面张贴安民告示,一面按了名单,原来县衙的县丞、师爷、三班衙役和城中头脸人物都请了过来。 昨日城中半夜厮杀一阵,这居民都不知所以,虽然天亮,依然家家关门闭户,胆大些的,也不过是隔着门向外张望两眼。天策庄的团勇补充营,十余人为一队,镇压市面。街面上静悄悄的。 那些名单上的人,听了外面叫名敲门,心中虽然害怕,但人家点名道姓的,想必了解底细,倒也不敢不开,只能小心翼翼,陪着笑脸,来到县衙。 待见到做主的是罗隐,这些人可是知道罗隐为人的,当即都放了心。县丞顿时换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行礼致意,道:“罗大人,早知道是你老人家主事,我不早来了嘛,大人这是从那里来?一向可好?” 罗隐也笑:“说来话长,以后再说。请大家来,也就一件事:县城新定,一切照旧,大家速速出去,通知街坊四邻,今日闭城,明日即可恢复正常,免得百姓惊慌。” 众人一来信任罗隐,二来也是形势使然,当即答应一声,各自散去,不一会,街上铜锣响起,那些衙役已经四处吆喝,喊话通知。渐渐的,大街上逐渐有了行人,店面铺户也打开了门板,开张营业。 鲜花,我要鲜花 第四十六节 身边钉子要拔掉 到了正午,李煜醒来,匆匆用了午饭,立刻召集众文武大堂议事。 这勉县以南十余里,有一座名山,叫定军山,此山雄踞险要,当初刘备和曹操争汉中时,曾在此大战,曹操帐下名将夏侯渊,就是在此战中不慎中计,被老黄忠斩杀。此战失败,曹操进退失据,才丢了汉中。后来蜀汉丞相诸葛亮五伐中原,命丧五丈原,蜀军扶柩南归,依照武侯遗愿,尸骨葬在此山。后人建有诸葛武侯庙,供人凭吊。 定军山和勉县,从来是犄角相互之势。守勉县必守定军山,攻勉县先攻定军山。因此上,只要勉县有兵驻守,必分兵在定军山驻守。当初符积驻守勉县时,就派一名校尉,领兵六百在此山驻扎。王继昭虽然代替了符积,可这山上的兵马却是没动。 李煜夺了勉县,这定军山要是不取,那等于是自己身边顶着一个钉子。不定啥事候就可能被狠狠的扎一下。现在已经闭城,消息还没有走漏,应该及早行动,偷袭定军山。 这在座的人,最不爽的就是黄海了,虽然也是独当一面,但没想到,这埋伏了半夜,一共也就等来了七十多个散兵游勇,这些人,都是驻守在东城门和北城门上的士卒。原本也是睡的好好的,等城中杀声一起,都被惊醒,这带队的头目,虽然心中惊疑,却不能擅自带队进城,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故意捣乱,来个调虎离山趁机攻取城门。 大队不能去,派一两个探子还是可以的。可惜等探子回报的时候,为时已晚,没多久,周宝派来清剿的基干营就杀到了。这头目很是机灵,自家大营近千人都不是对手,这么快就完了,自己肯定也是顶不住,因此当机立断,领手下的兄弟们出城,进行战略迂回转移。 这基干营的人,倒是客气,并不追击,自顾自关闭城门,肃清城内。 这一队官兵在半夜之中狼狈出城,那带队的头目,生怕有人追来丢了性命,领着手下,沿着官道向东玩命逃窜。这跑出去不到五里,这几十名手下已经是盔甲兵刃丢了一路。个个只有大喘气的份。 当黄海领伏兵杀出来的时候,这些士卒,连那个头目,都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投降了。 所以,黄海很郁闷,这叫什么事呀,兄弟们在城里打生打死,自己却是在这里喝着小南风,自自在在的只管抓人。甚至说连抓人都算不上,只是吆喝几句就行。这哪是咱基干营该干的活呀!来几个少年团就够了。 一连抓了七十多个,看看再也没人来了,黄海留下埋伏的暗哨斥侯,自己领着大队转回勉县,到了大堂,听哥几个议论昨日战事心里更是羡慕的了不得。 李煜说起要夺定军山,黄海当即站了起来,道:“主公,这打定军山,先锋可要我黄海来做,兄弟们昨夜辛苦,不可再抢。” 李煜笑道:“黄海不必着急,这才刚刚开始,仗有的打,这定军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硬吃怕是不行。” 李大虎昨夜是基干营的先锋,杀的痛快,至今还是兴奋不已,当即叫道:“还是偷袭吗?那敢情好!” 周宝瞪他一眼,斥道:“偷袭,定军山又不是县城,你飞进去开门呀?” 黄石道:“主公,这定军山乃是勉县所管,能否想法,将大部官兵调下山来,只要围歼了主力,山上就是有个百八十人,别说守山,恐怕看都看不过来。” 周宝点头道:“正是好计,王继昭的兵符印信都在,只要伪造一个命令,挑一个老实的王继昭亲卫送上山去,不怕他不来。” 罗隐在旁边,呵呵一笑,道:“何必费事,调兵下来还要围剿,不如直接派人传令,将山上为首的几个将佐调下山来,只要擒住这些头领,鸟无头不飞,只需派一哨人马上山,那些士卒自然召之即来!” 李煜笑道:“果然好计,就依长史之策,一切文书等事,由罗长史去办,切不可出了纰漏。周宝从投诚的的亲卫中,选一老实可靠之人,带着两个团勇前去。” 两人答应了,李煜又道:“我山庄团勇,训练经年,端是敢战,唯山庄出产不多,全团上下,并无盔甲配置。战阵拼杀可是吃亏,幸而此次缴获甚丰,所有基干营、教导营、侍卫中军现编人等,一律配发盔甲等一应物品。其中哨以上将佐,各配战马一匹乘坐,优先挑选盔甲和长短兵刃,务求合手适用” “所有粮草、军械、布帛、钱银等一切仓储之物,无论在军在官,均有周仲领手下夫子接管登记,无令,任何人不得擅动一草一钱。凡下发,均有枢密长史和参军长史签发命令。” “抓获的俘虏,要严加鉴别,原来所有的大小将佐,一律集中收管。其余士兵,凡年在十八以上,三十五以下,身高五尺六寸以上,体型并不偏瘦的,直接补入基干营二百人,其余全部补入教导营。其余条件稍次的老弱之兵,暂时编为独立运输营,负责辅助教导营和基干营行军,扎寨。此事由周宝、黄石负责此事当速速完成,不可有误” 众人轰然应诺,各自去办事。李煜想了想,不知道三泉和凤州情况如何,这是下步的关键,当即传来周灿,让周灿从侍卫中军中,选出几位精干的,分别派往凤州和三泉方向,打探情况。 罗隐领了命令,当即传来县府的师爷,问的明白,原来王继昭的书札即为这个师爷所书,至于官印令箭,那更是还在李煜的大堂里放着。罗隐这个高兴,还假造命令,这明明是真命令。不论纸张、字迹、印章、令箭,都是十足真金,定军山的将佐,除非是神仙,否则就没有不上当的道理。 罗隐说了意思,那师爷略想了想,挥笔如飞,一霎而就。盖了印章,道:“如此即可!” 罗隐看看书札,倒是写明要所有将佐,即可下山入城,商议军情。可那字龙飞凤舞,着实不好认。那师爷看罗隐迟疑,问道:“大人可是看字迹潦草,怕人认不出?” 罗隐点点头,那师爷笑道:“大人,这军中之人,那有几个识字的,写的清与不清,都是一样认不得,军营中又没有读书人入幕,故而一贯如此,只是做个凭据,详情还是要口传。” 罗隐释然,拱手道:“罗某受教了,此事成就,师爷也是大功一件。” 那师爷连忙逊谢,客气几句方才离去。 第四十七节 到处都有聪明人 申时一刻不到,上定军山传令的三个人,已经到了山下。 为首的,是周宝考虑再三才定下来的一个亲卫。 周宝当初听李煜说这些亲卫全部补入基干营时,很是高兴。原因就是,凡是能做将军亲卫的,那都是兵士中的佼佼者,悍勇是最基本的,更重要的是,一般都很机灵。这割据时代,没什么更多的人事考察体系,很多将领都是从做亲卫被上峰赏识开始,然后放下去充任偏裨将佐,作为主将的嫡系心腹建立战功,一步一步升上来的。这和现代很多做领导秘书的,放下去做县、局长,然后迅速高升是一样的道理。 周宝令人照管这些人入营休息,并暗自嘱咐陪侍的团勇,详细观察这些亲卫。据团勇报说,这绝大部分亲卫,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不安,有的担心被杀,有的担心入营之后会不会被歧视,虽然不敢大声,可小声嘀咕的还是不少,只有一人,却是镇静如常,饭来了吃,让睡就躺。毫不在乎。 周报对此人很感兴趣,当即令人带来。 不多时,团勇将此人带到,周报细看此人,身高和自己相仿,体态匀称,面容白皙,眉清目秀,倒是一副好相貌。那人进来,拱手行礼:“在下海涛,见过大人!” 周宝伸手虚扶,笑道:“原来是海涛,免礼,且坐下说话。” 海涛听令,拱手道:“谢大人赐座”随后在旁边坐下,面色如常,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不语。 周宝心中奇之,笑道:“海兄弟,可知道周某为何请兄弟前来?” 海涛向上一拱手,道:“大人,在下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只是私下揣度,当时有要事需我等王将军旧人来做便是。” “为何如此揣度?” “回大人话,这勉县虽小,但毕竟初占一城,大人为营中大将,诸事繁忙,如无要是,怎会传在下一个小小的新降兵来问话!” 周宝大奇,道:“既如此,不知海兄弟可愿出力?” 海涛道:“大人,在下原本是王继昭将军亲卫,亲卫之职,护卫主将,不死不休,然王将军既已自愿赌斗认输,将我等让与主公,则我等就是主公部署,为主公出力,理所当然。况且我观主公,大事初起,正是用人之际,无论老兵新将,都是多多愈善,在下虽愚,亦不甘久居人下,如能得大人赏识,有缘出头建功,即便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心甘情愿!” “听说你等同伴,多有疑惧,唯你行事如常,这是为何?” “回大人话,这些人实是未动脑子,主公既然打赌要赢我等过来,自然是有大用,否则何必费事?当即用兵除了就是。至于其他,更是杞人忧天。大业未成,正是着力招纳英雄之时,怎会排斥外人,只要有才,出头更易才是” 周宝哈哈哈大笑:“海兄弟见事明白如此清楚。主公又得有力臂助。甚好!甚好!” 当即,将上山传令一事说了一遍,海涛慨然应诺,等罗隐送来公文,周宝又派了两个团勇,一齐做亲卫装束,这才赶上山来。 到了山上,岗哨引进营帐,见了校尉,海涛略略拱手,道:“王将军有令,请山上将佐下山即刻议事!”说着,递上公文。那校尉接过,验看了蜡印密封,拆开来,装模作样看了一遍,问道:“这位兄弟,什么事这样急迫?” 海涛叹口气:“大人,昨夜有一股匪盗,不知来自何处,竟然潜入城中,趁黑夜闹事,兄弟们未能防备,竟然伤了二百多,才没让匪盗得手,但那些人竟然夺城门西去。将军大为恼火,所以今日封城大索残盗,同时大会将佐,商议出兵追剿” 那校尉惊道:“竟有这种事,真真岂有此理。”立刻传令,留下一个小都将,暂时管带营务,自己带了其余的十来个将佐,骑了战马,直奔县城。 到了城门外,果然城门紧闭,城上不时有军士来回走动巡哨,城外官路,悄无一人,那校尉对海涛道:“将军何其小心,这一闭城,堂堂官道,居然一个人也看不到” 海涛恭敬回道:“将军自其用意,海某不敢揣测。” 那校尉看两眼海涛,笑道:“本将也不过随口一说,兄弟不必当真,王将军乃是智多星,做事当是自有分寸。” 到了城前,海涛呼喊两声,城上探头看了,好一阵的忙碌,吊桥已经吱吱扭扭的放了下来。众人等的不耐烦,催马便上。这边刚过来,那边吊桥已经又吱扭升了上去,待升到半空,才听到城门内人声嘈杂,估计是在开门。那校尉暗中鄙夷:亏王继昭号称悍勇,又是王大帅手下智多星,不过是一股流民盗贼而已,就算是在城中闹事,也不至于小心成这样子吧?这算什么?好像外面数万大军围住似得,几个人进来也是如此谨慎! 城门缓缓拉开,果然城门内,密密占了四排军兵,足有六十来人,都是手执长枪,面对而立,校尉摇摇头,很不以为然,一夹马腹,当先走向门内。 众人随后,都跟着前行,所有人都进了枪夹胡同中,猛然间城楼之上,一声大喝:“拿下!” 校尉等人猛地一惊,勒马刚要动,左右一晃,看时,每人左右,都是数把长枪,已经顶在了腰腹之间。 校尉高声叫道:“请问这是何意?” 城楼之上道:“何意,奉将军密令,擒拿和盗匪勾结的反叛!” 校尉大声呼道:“冤枉,定是有人陷害末将,有此误会。” 城楼之上道:“冤枉,你一会见了将军,自可分解,至于在下,职责所在,只能先困了再说。” 校尉觉自觉心中无鬼,定是有所误会,当无大碍,又在长枪威胁之下,所以也不反抗,老老实实的被拉下了马,困了起来,后面的将佐,看主将如此,自然束手就擒。 等所有人都捆的结实,城楼之上那人才大笑着走了下来,道:“马兄弟,此事干的如此漂亮,当真大功一件。” 鲜花,收藏,哈哈 第四十八节 黄海轻取定军山 海涛滚鞍下马,拜见周宝,笑道:“大人神机妙算,在下岂敢贪功!” 周宝微微一笑:“马兄弟不必客气,计策再妙,若无兄弟出马,还怕是要大费周折!” 那校尉等人,看两人言语,更加疑惑,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两眼转来转去,看着两人。周宝来懒的管他,一声令下,团勇牵了马,押着这些将佐,直奔县衙大堂。 到了县衙,警戒的侍卫中军接管了俘虏,周宝自己,领了海涛,进大堂拜见李煜。 大堂之上,罗隐周灿俱都在座,海涛昨晚厮杀对阵,已经认得,刚进堂口,已经拜倒在地:“在下海涛,见过主公、各位大人!” 李煜早听周宝说了海涛情况,现在看到海涛相貌体格,都是俊秀,又是立功回来,心中欣喜不已。笑道:“海涛免礼,且坐下说话。” 回头对罗隐说道“如此明识得力人才,居然屈居亲卫,王继昭真不识人。” 海涛赶紧逊谢:“主公过奖,在下愧不敢当。” 李煜笑道:“当的,当的。只取你见识,也当得重任,何况出来就立下功劳!” 周灿在侧,仔细打量海涛两眼,道:“呵呵,此子昨夜拼杀,也甚是骁勇。主公,侍卫中军如今人少,况军情处,正在用人之时,难得有如此明识之人,调入军情处或侍卫中军如何?” 周宝早抢了过来:“不可,不可,还是放在基干营,磨练一二,即是大才!” 李煜哈哈大笑:“好海涛,这进我营不过一天,居然都要抢你。不知你自己意下如何?” 海涛当即站起来,恭声答道:“诸位大人抬爱,在下感激不尽,一切由主公做主。” 李煜点点头,对海涛欣赏更加二分,略一思索,道:“海涛还是留在基干营,暂充都正,掌管基干营直属护卫斥侯等各班,一则熟悉纪律军法,二则可参赞基干营军务。军情处如有事需要,则暂时商调即可。” 海涛拜倒在地:“多谢主公恩典!海涛不才,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煜伸手扶起:“呵呵,咱军中自有礼仪,待周宝和你细说,快坐下议事。” 周宝道:“主公,这一干将佐均以扣下,还要派人上山收其余卒,此事易快不宜迟,迟则亦变” 李煜道:“正是,黄海此次未能冲锋陷阵,看你们都是有功,心里可是馋的很,你拨两哨团勇,由他去办。告诉他,山上虽然无将官统领,但毕竟六百多人,还需小心。” “主公放心,末将晓的轻重,自会安排的妥帖。” 周宝领了令,当即带了海涛,回转大营。一路之上,两人言谈甚欢,海涛自古奋勇,道是那些亲卫,都是好手,很有一些和自己关系不错。如今自己受了官职,正好可以去见见昨日同伴,一来可以稳住这些人,免得胡思乱想,二来自己转眼立功,还受了官职,那些亲卫,也会雀跃投靠,增加一支生力军。 周宝大喜,让海涛自己去办,自己到各哨,巡视查看。 团勇们刚刚换上正规衣甲,正自新鲜的很,一个个不论是战是立,都是昂首挺胸,精神抖擞。丝毫不见战斗之后的疲累和倦怠,周宝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当即传了黄海过来,拨了两哨人马,由他去取定军山。 黄海领了令,高兴地了不得。立刻就要飞跑出去点兵。恰好海涛进来,两人迎头撞在一块。黄海去的势急,海涛猝不及防之下,仰头便倒。还是黄海手快,一把拉住,忙道:“实在对不住,这位兄弟,抱歉!抱歉!” 海涛揉揉胸口,道:“大哥这也走的太急了吧!” 周宝乐得前仰后合:“这让你去打仗,你比娶媳妇还跑得快呀。海涛,这是黄海大哥,快快见过!” 海涛抱拳:“见过黄海大哥,这是要去定军山?” 黄海一面还礼,一面说道:“正是,兄弟立了大功,哥哥且去占个便宜。” 海涛笑道:“哥哥说哪里话,都是为主公出力,我也正要请军令,同大哥一块去取定军山!” 周宝问道:“你不是看你那帮兄弟了,怎么又要取定军山?” 海涛眉飞色舞,满脸的喜气:“不瞒大人说,属下回去以后,那些兄弟羡慕的了不得,纷纷要求大人也能给个机会,为主公效力,所以才推我来请令,要同去定军山一趟。” 黄海在旁,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我领的那哨兄弟,好不容易有个立功厮杀的机会,你还是不要抢了吧。” 周宝问道:“你那些同伴可是真心想立功?” 海涛拍着胸脯:“大人,这些同伴,都是日常在一起的,海涛愿用首级担保,这帮兄弟绝对真心!” “如此就好,那这样,你领那些兄弟,和黄海一道去吧,也为他做个参谋。人多些总没坏处。” 海涛当即大喜:“多谢大人,多些黄海大哥!” 黄海见周宝发令,只得允了,同海涛一块出去点兵。因海涛已经去过定军山,两人边走边说,决定还是要智取为上。 这二百多人,盔甲鲜明,刀枪闪亮,领了大令,直接出城,直奔定军山。十里来路,也就是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山下。 这山上军卒,无论是巡山的,还是放哨的,看见这支队伍,都是毫不在意,那明明是自家人,有啥可紧张的。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上了山,这留守的都将,赶紧赶了过来,到了寨门,看见黄海和海涛,认得海涛是下午传令的亲卫,旁边这个将官,可是不认识,忙问道:“敢问这位将军,上山有何贵干?” 黄海看一眼海涛,海涛忙走上前两步,道:“王将军留下校尉等人,正在商议出兵之事,怕山寨无人,万一匪盗突来,应付失当误了大事,特派黄大人领两都人马,协防定军山,这一路辛苦,速速开门,让兄弟们歇息,可别惹大人不高兴。” 这留守的都将,平时也不过是管个百八十人,这一下子管了一个营,这另外的几个都,平时没人认得他,这又是临时代管,其他都的人,还真没几个人服他,不过是各自兵头们,自家领自家兄弟们玩,现在听说又派人主事,这都将当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大开营门,迎众人进入。 放了这些虎狼进来,首先倒霉的就是留守都将,到了大帐,这家伙刚发现不对,正要拔刀,就被长枪穿了四个洞,唯一的将佐已死,这散沙一样的六百人,被斩杀了二十多个想抗拒的之后,威慑之下,轻而易举就被收服。 在山上暂住一夜,次日一早,留下一个班看守营寨,黄海心满意足,领着众人回城。 第四十九节 五代版三讲出现 这一夜,李煜等人睡的很晚。 占了勉县城,这民政赋税都还简单,因为这是罗隐本行,人头又数,现下时间仓促,顾不上调整,只要罗隐看着,依旧运转就是了。难题在军事上。 这勉县一战,虽然是有了一个小城池做立脚点,但这里既是咽喉要地,自然也是四外受敌之所,一旦消息泄露,定然有敌来攻,如今这西有凤州,暂时是两方对峙,数日之内当无大碍,可南边三泉,有符积领兵一千去攻董贤,东面兴元府,那是汉中根本,两万多大军,可是闲着玩的,当今之计,只有尽快扩军,增大势力,也好有力量攻灭郑鼎和符积,并趁机收服董贤和韩家诸人。 但眼下自己的力量,也只有千人左右,其中半数还要尽快返回天策谷,如要快速扩编,就要把收降的八百多人,还有定军山的降卒,尽快收编成军。 这编制入军是好办,一个上午就可以,关键这些人,都是降卒,到了战场,万一来个临阵倒戈,那可是麻烦大了。 当然,如果好好整训,如果能有两月以上的时间,以天策谷操练的严格,那将这些人练出来没丝毫的问题,但关键是,没有多少时间,最多两三天,就要和董贤那边配合,灭了符积。回头还要收拾郑鼎。 时间紧,任务重呀! 李煜上午,说是基干营只补充二百多人,就是想维持一个带一个的状态,让基干营能保持较高的战斗力,教导营补充的多一些,则充当辅助部队,打打顺风仗,把士气提起来,逐步把战斗力磨起来。 可不管怎样,也要想个办法,如何让这些人尽快融合在一块,怎么办呢? 李煜猛然想起,当初解放战争,解放军在战场上,可是一边收俘虏,一边补充队伍的,好像战斗力也是提高的很快,没受啥影响呀,一仗下来,历经战场伤亡后,队伍的人数反而增加,战斗力反而更强了,那是怎么做到的? 李煜一边回忆,一边记录。 对了,挖苦根,倒苦水。说明白该为谁打仗。是为地主老财还是为自己。还有呢?拉老乡,套感情。有了感情,那就会互相帮助,共同对敌。还有呢?还有就是制度好,官兵平等,共产主义,长官不打人,不骂人。就是吃的差点,大家都一样,心里舒坦。 这三条,官兵平等,我也做不到,况且我还要树立名分大义,上下有序呢,不过同甘共苦可以,对,就是这个,我团勇只有军法,绝无私刑。军法面前一律平等,官兵同甘共苦。 拉老乡,套感情,这个也没问题。蜀军中也有不少收编的汉中军卒,这招也能用。 那最灵的挖苦根,倒苦水呢?这个怎么变变型呢? 有了,如今的藩镇军卒,都是强征来的农民,或者是世代为兵的悍卒,西蜀并不是传统的藩镇,不过是王建逐步攻占才慢慢形成的,这些军卒,大部分都是强征的农民,或者是收编的乡兵。打仗不过是讨口饭吃,我这里,只要是军卒,无论是退役,还是在军,都可以分发田土,通过征战,不仅可以升官,成为武将,就是普通军卒,也可以分田地,赏爵位。这士卒不就高兴了嘛! 对,就这样,来个对比,你为王建打仗可以得到什么,为天策府打仗是为什么! 还有,建功立业之心,人皆有之,可以把海涛竖立起来,成为一个典型,那就是,降兵没关系,只要忠心效力,可以大大的重用。 李煜又看了一遍,心里得意,有了这几条,估计有个几天,当可在队伍中,形成一个相对大些的凝聚力。只要胜了这两仗,时间越长,凝聚力也就越强。至于战阵纪律,厮杀技巧,纪律从训练中来,厮杀技巧,倒是不缺,关键是尽快聚合成型。 当然还要争取瞒过兴元府和成都那边一段时间,越长越好。给自己一个好好成长的机会。 次日上午,黄海和海涛兴冲冲的回来,交接了俘虏,一齐来见李煜。 看两人的样子,大家都知道二人定是得胜而归!纷纷开口祝贺。两人谦逊一阵,海涛正要退出,李煜叫住他,令他坐下参会。 李煜告诉罗隐和各位长史,指挥使,为了能瞒住兴元府,好让自己腾出手来先处理三泉和凤州,今日开城,任居民出入,只在城东10里设置警戒埋伏,防范兴元府的探子。 凤州、三泉前线的公文,该转的转,能拖的拖,当然,偷看是一定的,起码可以获得情报。如果有妨碍,不妨在重写一封就是,这边和张师爷那边打好招呼,应该问题不大。勉县还要按照规矩上传公文等事,至于粮草,则必须留在本地,不可外运。此事有罗隐和周灿办理。 周宝和黄石两个营,要开展三讲整军运动,为期一个半月。除了前线对阵,每天都要有,第一讲理想,当兵,为天策府当兵,光荣,实惠,作为军卒一员,当兵打仗,可以挣田地,挣地位,传给子孙爵位田土,自己还光宗耀祖,这么好的事还能不好好干 第二讲感情,新老兵之间,一定要通过各种小手段,形成老乡、朋友等关系,不要落下任何一个人。只要有了关系和共同点,那就很容易拉近关系,成为一体。 第三讲军法,军法是为建立非凡的纪律而准备,纪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许大骂士兵。 在讲军法的时候,要让大家去讲讲原来的将佐待人如何,为人如何,在这些降卒里面评价如何,如今将佐都压着呢,评价高的,愿意降的马上释放纳入团用队伍,不愿意的,也可以暂时在观察观察。只有民愤答的,干脆拉出来,一刀两断,让他解脱人世间的烦恼。 同时,李煜宣布,所有头像的精壮中,给基干营增配一百五十人,合计增配三百五十人,共计海涛初到,就连立两功,升海涛为基干营副指挥使。 教导营增补一千人,分为两个营,张江为教导二营指挥使,黄海为教导一营副指挥使。 其余将佐调配,枢密长史和参军长史拿出意见报李煜核准后实行。 第五十节 当兵就要吃饭 周宝和罗隐等人,详细的议了其他各级人事,王通留守营出兵在外,暂时不动。李家大虎和二虎,此次也是冲锋在前,斩杀甚多,均授营副指挥使,李大虎暂管补充营,李二虎暂管运输营。因教导营扩编为二,从此次立功的都正、都副中,选拔六人,分任教导二营的各哨都督和右都督。所留余位,自本都中选表现卓异的班正、班副、团勇依次递补。 这次随海涛出发的原亲卫中,有三人作战勇猛,斩首两级,经黄海保荐,奖升教导二营都副。其他斩首一级的二人,奖升教导一营班正,所有随去的亲卫,均补为基干营团勇。 李煜签发军令,各营先是分别划拨原属团勇骨干,再依次挑选所有俘虏降兵。 这些降兵,虽然这一天多说是关押,其实也不过是收缴了兵刃,禁足在军营中,不得喧哗集聚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的措施。这些降兵,也很是平静,因为大家也都知道,如今这仗打来打去的,战场上自然不留情,可是对于降兵,倒不会遇到什么坑杀之类灾难结局。现在有人就有实力,降兵大都是丁壮,当然不会浪费,惯例就是收为己用。至于这普通的兵士,倒也说不上忠诚不忠诚,反正谁给吃的,就给谁卖命就是了。总不能自己去守节饿死。实在不行了,找机会跑回家就是了。 所以,大家都静静的等着收编,不让出去,那倒好,躺着歇着不干活,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要知道收编以后,又是操练,又是打仗的,那些累的、苦的、要命的事,一般可都是新降兵优先的。现在既然关着,那就能舒服会就舒服会吧! 基干营先选了三百人,都是降兵中一等一的丁壮,其次才是教导营,划走了一千,剩下的老弱,则是补充营拉走了。 周宝看着面前的三百人,心里很是满意,这些人,都是五尺八寸左右,没一个瘦弱的。稍加整训成型,基干营的实力最少也要增加八成。 周宝招招手,叫过自己这边的三个哨都督,道:“人都在这里了,这边几十个是海涛兄弟原来的亲卫同伴,每哨挑十个,那边的三百人,你们各哨团勇,每人去挑一个,班副以上的,每人挑两个。尽量拣能拉上点关系的挑,归为本班、本哨建制。明白吗?” 三个哨都督,齐声答道:“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先选先得,不可争执,赶紧去办吧!” 周宝发令,三个哨都督当即撒腿如飞,回自家队伍传令,话说的是又快又亮,如今可不能慢,慢了,自己只能要别人挑剩下的,岂不是亏了。 不多时,各哨都交代完毕,团勇们吆喝一声,冲向了降兵的队伍。 那些降兵,初看这团勇们蜂拥而来,倒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团勇们都是空手,满脸的喜色,不像要虐杀俘虏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那些团勇,跑到降兵队里,先是来回打量,看着顺眼的,先是问哪里人?只要是一个县老乡的,立刻就拉走,成了自己人。 这团勇,都是汉中人,以附近两个县的较多。而那些降兵,则那里的都有。这按老乡关系捞出去的,还真不多。 不过,不是老乡没关系,还可以有别的,姓啥?多大啦?在家排行?是否成家?有没有孩子?老婆姓啥,等等,只要找到有一点和自己相同的,当即就是一把拉住,好了,就是你了, 这最后没招的,连姥姥家几个表弟,姑父家姓啥,甚至你家门口有几棵树,都问了,实在找不到关系,就直接问了:“兄弟,你看别人都走了,就咱们几个了,我看你这人挺好,你愿意跟我走不?愿意咱就算哥俩好。” 那降兵也是纳闷,这问了半天,祖宗八代都刨了底,也不知道啥意思,倒是这句话实在,忙道:“大哥,你看俺顺眼,俺就跟你干了。早说呀,早说这话,咱也不用费这么多唾沫呀” “哎呀,我的兄弟,这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总要有点关系,咱哥俩看着顺眼,那也应该算是关系吧?要不违了军纪要打军棍的。” 不过,这团勇算是白担心了,随来的夫子,给降兵登记了籍贯、姓名、所属都、班。这降兵就算被正式收编了。 还有多余的降兵,周宝令海涛直接划到营直属部队管带。 所有全营上下,重新按建制编队集合,列成阵列。这些降兵,虽然不熟悉团勇的那套号令和要求,但差不多每人旁边,都有一个刚认识的熟人带着,乱了一阵,总算成型。 周宝带着海涛,站在阵列前,大声说道:“兄弟们,我身边的这位,姓海,名涛,主公有令,授海涛基干营副指挥使。诸位兄弟,你们认识海指挥使吗?” 那些团勇,见过海涛的,可能有一半还多。可是知道他是谁的,可就只有二十来个了,但大家都知道,此人肯定不是天策庄的老兄弟。至于降兵中,除了那些亲卫同伴,见过海涛,有点印象的,可就更少了。 周宝大声道:“海兄弟前日,还是王继昭的亲卫,和我等对垒。” 此话一出,顿时大哗,这老团勇们顿时不服,尤其是原来的都督们,什么,一个刚降的亲卫,居然成了我们的上司,我们可是从团勇成立就跟在汉王身边了,虽然没什么功劳,可这操训的苦劳,可是要多少有多少,也不过是个哨都督,这厮凭什么,居然一下子成了全营第二人! 那些新降兵,则是不信,这怎么可能,大家都是降兵,就算你海涛厉害,这一下子成了营里的上官,居然还是最上层的高官,那也未免有点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周宝压压手,喝道:“我知道有人不服,尤其是老兄弟们,有人不信,这新加入的兄弟们,肯定觉得不可能,我们不可能这么重用一个降兵。” “但我告诉大家,这就是事实。一个前天还和我们对垒的对手,今日就是咱们基干营的副指挥使。” “这没有别的,只是因为,海兄弟识时务,懂大局,知道如何选择自己该走的路,才被主公委以重任。也才能连立两功,让我军轻而易举拿下定军山。” “有才者用,有功者赏,这是咱们主公的规矩,不管你是老人还是新来者,只要你有才,你忠心立功,那你就前途无量。” 稍后还有一节,敬请浏览,呵呵 第五十一节 榜样的无穷力量 那几个哨都督,都是忠勇正直之人,否则也不可能被选为基干营的哨都督,知道海涛立下这样的功劳,那特授这样的位置,也算说的过去,心里只能佩服海涛的运气。 周宝的话,砸在其他人的心里,这反应可就大了,那些降兵,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但不会被歧视,而且只要立功,同样有前途,并没什么先来后到之分。这些降兵,看向海涛的眼神已经是羡慕和嫉妒都有,尤其是那些同伴亲卫,更是五味杂陈,看看人家,刚被带过来,自己是担惊受怕的,人家则是啥事没有,万事无忧的样子。转眼之间,受了赏识,已经连立两功,成了人上人,自己还是一个小兵,只能怪自己,当初为啥不表现的特殊点呀。 周宝伸手请海涛讲话,海涛拱拱手,转身面对这全营的人,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五百将士,心里也是一阵激荡,大声说道:“海某不才,蒙主公厚恩,不次提拔。这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海某愚钝,能有这际遇,全赖主公宽仁雅量,指挥使大人慧眼赏识,微末小功,本不值一提!” “海涛知道,营中不少兄弟,一直追随主公,多有辛劳,海某冒然居上,心中着实惭愧,但上有令,不敢辞。海某只能说一句,从今以后,主公但有所令,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海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基干营但上战阵,海某定是冲在最前面的的零头卒,我一定会让所有的老兄弟们知道,主公绝没有看错海某!” “海某之才,不过中人,营中兄弟,智勇过海某者,不在少数,只要大家忠心王事,日后定有机会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等闲事尔” “只要大家努力,我相信,海某所得到的,你们一定可以得到更多,海某能做到的,你们同样可以做到更多。” “主公乃天下明主,大业奠基之时,大丈夫难得有此机遇,诸位岂肯错失乎?” 周宝大声喝道:“建功立业,正当其时!” 那些团勇也随着喊道:“建功立业,正当其时,建功立业,正当其时!” 渐渐的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建功立业,正当其时!” 队伍虽然解散了,但大家的热情并没有降低,按照李煜的布置,这全营都以班为单位,以海涛的事情为例,谈感想,讲感受,然后是自己也要表个态。 这套东西,别看有点形式主义,但别说是在五代的时候,就是现代的社会,那也是洗脑屡用屡效的好法宝,李煜好歹也是做过销售,搞过不少培训的职业经理人,这点还是很清楚的。这用在末唐五代这个相对还很纯洁的时代,这方法的效果当然是一等一的。况且这现成的实例摆在那里,这一个下午讨论,这基干营团勇的队伍里,也就是只有了一个声音,那就是:忠心主公,建功立业,一定要赶超海涛。 吃过晚饭,周宝又安排宣读军纪、军法,有不懂的,挑人老团勇一对一的帮助。但有新人违法或溃逃、怯战,老团勇陪同受刑。本日各班务必相互熟悉,教授团勇军令。明日开始整日操训。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基干营如此,教导一营,教导二营同样是掀起了追赶海涛,学习海涛的浪潮,尤其是这两个营,都有亲卫提拔的班正、都副,这也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新兵占了八成以上,所有的新兵都知道,这只要打胜仗,队伍扩充,那自己就有可能是提拔的对象,大家都是在同一个起点。 所以,次日一早,各营驻地,操训已经是热火朝天的展开。按照规定,这操训,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六成时间是操场的口令、队列、战阵,四成时间是三讲运动,统一思想。 李煜带了张果等人,在城中巡视一圈,看到市面平静,军士们训练刻苦,心中很是满意,尤其是基干营,毕竟老团勇占了一半,这补入的人,又是精选的,这刚刚磨合训练,就以有点摸样,有上两三天,当可初步成型。若是能争取二十天以上的操训时间,这批老兵的加入和融合,那基干营战力起码能达到原来的两倍以上。 回到县衙,找来周灿,询问三泉和凤州情况,周灿道:“派去凤州的军情人员,这日刚传来情报,乃是三天前发出的,说是凤州郑鼎,仍是驻扎在城外未动,凤州城防守严密,每日仅开一门,供百姓零散进出。三泉方向,无论是军情人员还是刚派出去的侍卫中军,都尚无消息传来。” 李煜点点头,道:“如有三泉情报,立刻报我知道。” 又道:“王继昭有何动静?” 周灿笑道:“没啥,就是在屋里呆着,或躺或坐,有时也来回走走。” 李煜吩咐:“不可慢待,有时间,你也多和他聊聊,毕竟是老军伍,知道不少东西呢,说不定,聊得多了,也就归顺了,做大事,没人可不行!” 周灿道:“明白,主公放心就是!” “李大虎、李二虎,都是老兄弟,但二人都是勇莽之人,办事条理不是甚情,此时暂管补充营、运输营,乃权宜之计,你可多加提点。不要让他们误了事。” 周灿满口应了,李煜这才进去,找罗隐商议下步行止。这别的说不上,无非是分析各处情况,针对可能出现的问题,预先安排一些可以采取的措施。 李煜在等三泉的消息,是怕三泉方向,万一符积得手,则勉县四周都是强敌,自己无法腾挪,陷入被动。而且,如果消息走漏,符积回军勉县,王通手里,毕竟只有一个留守营,兵力居于劣势,装备也赶不上人家,放过来,怕自己的主力陷入被动,可真是硬拼起来,怕是伤亡不小。 所以,无论如何,必须尽快了解三泉战况,同时,周宝的基干营,也要想法赶紧拉出去,靠近王通的留守营,有这两支人马,如果在占据了有利地形,那么对付符积,才能有几分把握。 第五十二节 符将军的三泉路 其实,李煜根本就不用担心三泉方向。 符积率领一千军士,慢悠悠的走了三天,才靠近了三泉城。 在符积看来,自己这一千军士,都是自己平日管带的精锐,战力自然尚可,而董贤的手下,虽然实力不弱于己,但毕竟自己奉令调防,董贤就算不愿意,也不会举而不纳,只要进了城,以有心算无心,猝不及防之下,董贤再勇,那还能脱得了罗网不成? 董贤若是知趣,乖乖的就擒,好歹同僚一场,自己也不用做的过分,只需把他押到兴元府,由大帅处置就是,也好安抚其部下的军心,若是敢反抗,那可就对不起了。乱刃分尸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看出谷就是三泉,这天已将黑,此时进城,夜间行事未必是好,容易生变。当即传令,在谷口扎营,歇息一夜,明日卯时拔寨进城。 这行军虽慢,军士们毕竟是靠两条腿走路,这谷间山路崎岖,也都是个累,草草扎好营帐,用了干粮,军兵们一个个急急忙忙,钻进营帐倒头便睡。 符积的亲兵,传来了手下几位校尉将佐,聚在大帐,符积才将此行的任务,给大家交代一番。这些将佐,虽然对董贤杀军劫囚的事也是半信半疑,但长官有令,执行就是。何必自己费心猜测。符积一一安排,明日进城以后,哪部负责震慑董贤部下,哪部负责接收城防,何人负责擒拿董贤,全部交代清楚。自觉万无一失,才各自安歇。 到了清晨,符积刚刚起来,忽然亲兵急急来报,昨夜出事了!营外值哨的兄弟,死了五六个。首级被人割去。 符积吃了一惊,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偷袭大军哨兵? 细细问时,才知道昨夜这该轮值的军士,因这几日行军,都是在自家地界,也都是松懈的很,别人睡了,这几个人回帐睡觉还是不敢的,只好各自寻个营旁避风之处,窝在哪里迷糊。根本就没值什么哨。结果半夜不知被什么人给割了首级。 至于该换岗的那些人,则都是一夜安眠根本就没出去,所以到清早小头目们查对人数,发现人少了,四处寻找,方才看到。 符积这个气呀,堂堂一千大军,被人摸了岗哨,居然毫无所知。这要是敌军偷袭,自己还不是要稀里糊涂的梦中丢命? 越想越起,当即传令,昨夜该当带队的头目,削首示众,该换岗的军士,每人四十军棍,一律发到后队严加管束,负责运输营帐辎重。 处置了失职将士,符积依旧没想通,这是什么人干的?杀这几个人干什么? 看看天色不早,符积干脆不想了,反正今日进城,死几个军士,就算阵亡好了。当即下令,用过干粮,拔寨启程。 一阵忙乱之后,大军缓缓前行,刚出谷口,前面一阵乱。一个斥侯跑了过来,报道:“禀将军,前面官道之上,摆着几个首级,旁边大树上,还有字迹,道是:’不必寻死,速速退去’” “什么?有这等事?”符积心里暗惊,一带马,奔向前队。不多时,到了斥侯所说之处。果然,官路正中,可不就是六个首级,摆成梅花之型,路旁边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对着官道的一侧,树皮被削的干净,上面是八个血淋淋歪扭扭的八个字。 符积左右看看,并无异常,心中不解,看这意思,好像是知道自己此来目的,才杀人留头立威。这是谁干的?董贤?不可能呀,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来收拾他的? 可别人又怎么会帮董贤呢?况且外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来意呀? 怎么琢磨,虽然心惊,也没法理出头绪,符积想想,已经到了这步,怎么也要走下去,管他是谁,先进城再说,说不定是哪些游侠儿在暗中打抱不平而已! 符积哼了一声,喝道:“无知小人,装神弄鬼的,不必理他,将首级收了,回头和那几个兄弟葬在一起,也算全尸,这棵大树,给我砍了就是,不必理他” 符积开口发令,手下行动甚快,当即过去几个人,砍树的砍树,收拾的收拾。符积带领大军,继续向三泉进发。 看看城门在望,众军也加快了脚步,看看不到一里就是三泉城,斥侯们正要上前叫城,就听三泉城内,一阵鼓响,三泉的北门,轰然而开。里面陆陆续续,冲出一哨人马,约有五百来人,直奔符积之军。 看那些人,旌旗招展,来的快速,符积也是老行伍,深知小心无大错的道理,当即传令,列阵,准备迎敌。自己收拾好战马、兵刃,准备厮杀! 呼吸之间,这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当先一员战将,身披铜甲,胯下黄骠战马,手中长矛。到了一箭之地,那将官将手一挥,队伍稳住阵脚,各自归队。那将带马走上几步,道声喝道:“对面可是符积?” 符积看的清楚,正是三泉诸将董贤。催马走上几步,呵呵笑道:“董将军,真是符某,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董贤打量一下符积,道:“正是董某,符将军来此何意?” 符积高声道:“不瞒将军,符某奉大帅之令,前来和将军换防!” “当真?” “那是,这有大帅令牌公文,怎会有假?” 董贤冷笑两声:“嘿嘿,符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董某人是好欺负的?到了这般地步,还敢骗我!我岂不知,你是要拿我回兴元!” 符积心中已是大惊,才知道事情已经泄漏,心里电转,想是不妙,不管怎么说,毕竟自己原来,这偷袭还行,真要来硬的,这三泉城险峻,董贤又是猛将,怕还真是办不了这个差。 苦思无策,符积故作镇静,哈哈大笑:“董将军,这是哪里话?符积专程换防,带有公文,我骗你作甚?” 董贤哈哈大笑:“符积,休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们是上差,公文既然要什么是什么,那有什么用,至于董某来意,我可告诉你,不要寻死,速速退去。否则,符将军一世功劳,怕就是成了虚幻” 符积见瞒不过去,又听董贤说这八个字,立刻猜到,这事肯定是董贤支使人干的。心中也是恼怒。当即大喝一声:“董贤,休要猖狂,符某既然到此,那就决不能空手回去,如有得罪之处,那可就对不起了!” 第五十三节 草包原来这般样 董贤哈哈大笑:“符积,如你家董大爷不知你奸计,上你一当,或许会吃点亏。如今你小子的阴谋,董某早已有人告知,真刀实枪,就凭你,岂能是我的对手!” 说着,双脚一磕马,那马暴嘶一声,已经窜了出来,董贤手挥大刀,直奔符积而来。 符积知道董贤骁勇,但人家已经冲了过来,总不能扔下军卒掉头就跑,况且,这跑也未必跑的了,一招不发,被人家追上砍了,死了也让人笑话。一边想着,一边摘下春秋大刀,催马迎了上去。 两人马到对头,董贤一刀已经从上而下砍了下来。符积双臂用力,急急抡刀,向上磕开。“当”一声响,两件兵刃碰到一块,董贤一刀被撞了上去,只是符积是由下而上,毕竟吃力。这一撞,双臂隐隐发麻。 双马错开,董贤一扭腰,这刀,顺势下拖,又斩向符积后背。符积刀在前面,无法抵挡,只能双腿一夹马,那马都是多年训练好的,那战马猛地一窜,又多挪出去五尺。这后背虽然躲开了大刀开背之灾。但董贤的刀,已经划开了符积的后甲。后背肉上也划了一个口子。虽然只有半分深,却把符积吓了一跳。不敢再战,战马兜个大圈,向本阵急急逃回。 董贤拨回马,正要再战时,才发现符积兜圈要跑,马上斜斜拦了过去。符积暗暗叫苦。看看又到跟前,这下学的乖了,当即也是一招力劈华山,从上到下,向董贤砍来。 董贤浑不在意,大砍刀向上一翻,高喝一声:“开” 将符积春秋大刀,高高的撞开,正待回手横扫时。两马已经错了过去。 符积转回本阵。已是心惊胆战,回头看时,那董贤又冲了过来,忙令几个校尉,一齐出马,迎了上去。 董贤被几个校尉,团团围住,董贤不在意,在几个人中间,左挡又砍,来回冲突,那些校尉全仗着相互照应,才能抵挡。 董贤的部下将佐,那肯看着主将吃亏,立刻又飞马出来好几个,向战场冲来。符积手下的校尉,倒是机灵,看对方来了帮手,立刻拨马就回。两个动作慢的,已经被董贤砍翻在地 符积看那几个校尉回返,知道今日没好可讨,当即拨马就走。这手下的军卒,自然也不甘落后,沿着山路两侧,直接就往回溃逃。刚刚跑出没多远,身后左右侧又是一阵呐喊,杀声震天,两支生力军逼了上来。符积一边跑,一边庆幸,对亏自己败的快,对方没围上,再晚一步,这要是真被三面夹击,那损失可就大的要了命了 董贤领着手下,一路追杀。知道符积人多,不肯逼的太死,只是远远的吊着,符积的军兵将佐,有跑的慢的,或是杀,或是擒,这些将佐军兵,谁肯在后面倒霉,都是玩命的向前奔逃。董贤领人赶出八里多地,才高高兴兴收兵回城。 听后面没了杀声,符积才勒住战马,左右看时,只有自己的亲兵马队和几个校尉。都是累的够呛。符积手下那些军士,都是直接往地上一座,跑的都有点晕了,甚至是眼冒金花。大口的喘息。等候多时,看看收容的差不多,点算人马,足足损失了二百多人。 待要退回勉县,可是打了一场败仗,回去又怕大帅的军法。搞不好,首级就可能被大帅给砍了。至于进兵,不管是自己还是手下的军兵,都被董贤杀的怕了,想来想去,没奈何,只能是屯兵求援,以求转机。 符积领兵退回谷口,拣险要之处,立下营寨,又是挖沟,又是树立木,将营寨经营的规规矩矩,当即又写信一封,打发人回去,一是求勇将助阵,二是是催要粮草。这三泉乃是县城,董贤可以就地补给,符积可不行,刚才跑得太慌忙,这辎重等物,损失了不少。说啥也要向勉县的王继昭,求助粮草、援兵。要不自己可就陷在这里。 只是符积虽然想的清楚明白,但却不知道,后面的道路已经被王通的留守营彻底封死,几个派出去的信使,无一例外的,都落到王通手里。 王通看了信,知道符积吃了亏,现在前有坚城不敢攻打,只能缩在谷口固守待援。主公交代,自己这边最少要顶住五天,这下好了,符积都不着急回来,自己何必着急出头。且让他们在那边呆着好了,时间越长越好。 董贤回到城下,左右带队包抄的将佐追了上来,笑道:“真是怪事。我包抄的两军还没有冲上,这帮龟儿子就撤了,白让我们忙活一场。 董贤笑道:“无妨,经此一战也算灭了符积的锐气,看他敢在来捣乱试试?” 说着,交代众人小心戒备。径自回到自家府里,换了家常衣服,忙令人将华安请了进来。 华安听说董贤有请,忙赶了过来。此时华安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这断了一臂,留下残疾而已。 不过虽然如此,但华安本来贵家公子,皮肤白皙,甚是俊秀,一身青衣,还真有点飘然出尘,玉树临凤的样子。 董贤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讲到符积狼狈逃窜,心里得意,不由哈哈大笑。 董贤又对华安道:“今日能出这一口鸟气,还多亏公子筹划。只是这厮太不经打,三刀两枪就被打跑,要不然,定让这厮人头落地” 华安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就算华安不来,只要董兄小心在意,以董兄勇武,符积也讨不了好去!” 董贤自负勇猛,华安的话,正是夸到痒处,董贤不由得意,道:“那是,当初在令尊帐下,谁不知我大刀董贤的威名!” 华安原本高兴,当听董贤提到父亲,想起父亲在日,威震三蜀,华家上下,在成都也是无人不敬。而今数月之间,竟然生死两茫茫,一家人流落山谷,自己还成了残疾,不由黯然。 董贤笑过,看华安面色不善,方想起忌讳,忙说道:“董某粗人,竟惹公子伤心,实在对不住。” 第五十四节 有大旗即可做虎皮 华安勉强笑笑,道:“董兄性情中人,华某怎会介意,董兄,符积退去,定不会独自再来,不知董兄料定后事如何?” 董贤挠挠头,道:“公子,这上阵冲杀,董某自然不惧,可要说计谋,那可要了董某的命了。这后事我哪里知道?” 华安略一思索,道:“董兄,符积乃是王宗诘所派,这一战就退,我怕王宗诘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派人前来捉拿董兄。” 董贤一摆手,道:“不怕,就王宗诘手下那些软蛋,来一个我砍一个就是。” 华安不由好笑,道:“来一个当然砍一个,这要是一下子来上数千人呢?这要王宗诘亲自领兵来了呢?董兄可应付的了?” 董贤摇摇头,道:“莫说王宗诘亲自来,就是再多来上几千人,董某兵少势孤,单凭一人之力可保不住城池。” “那董兄有何打算?” 董贤苦着脸,不由叹口气,道:“不瞒公子,我哪里有什么打算。我和韩染几个人,令尊在日,有令尊照拂提携,平时只管上阵厮杀,哪里用管这许多。” “自从令尊不在,我等都分调到各地,这每人心里,都常想念当初在令尊帐下之时,何等的畅快。而今蜀王虽然依然厚待,可王宗诘是顶头上司,定是眼红我等手中兵权城池,才要陷害于我。不怕公子笑话,董某如不是顾忌手下众兄弟,早已挂印而去,谁肯受这窝囊气。” “如今不杀一场,是性命不保,杀了这一场,却着实不知后事该当如何?” 华安问道:“既然如此,何不反了汉中就是?” 董贤看看华安,无奈的苦笑:“公子说的容易,这汉中之地,兴元大城,田土肥沃之地,都在王宗诘手里,这厮手下,又掌握大军。我等众人,分散各地,相互无法照应。怎能是人家对手?况且都是一般兄弟,虽然都是令尊部下,可毕竟常要分个高下,相互之间是谁也不服的。这造反大事,如令尊在,自然一呼百应,这单凭我们几个,那可是自寻死路。” 说着,忽的眼睛一亮,道:“莫非公子有意?如公子有意,这或许还成!毕竟大家都是令尊提携关照的兄弟!” 转念又摇摇头道:“也不行,公子固然才高,可毕竟未在军中,声名不显,即便有令尊积威,怕也镇不住这帮丘八粗人,搞个不好,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反被人看轻了令尊。” 华安苦笑,扬扬自家残疾的左臂,道:“董兄,我这残疾之人,何德何能,让众英雄服我?” “明和董兄说吧,小弟眼下,已经投奔了汉王帐下。此来帮助董兄,就是奉了主公之令,前来助董兄一臂之力。以免董兄为小人所害。” “主公深喜董兄神勇,多次言及董兄勇武,如得董兄效力帐下,则大业必成!” 董贤大吃一惊,问道:“公子投了汉王?汉王是哪位?怎么董某不知?” 华安遂将李煜事情,略说一边。董贤摇摇头,道:“汉王虽然雄心凌云,但当今天下,势强者胜,只怕汉王是有心无力,难成大事。” 华安不以为然,道:“董兄此言虽然不差,但未免失之偏颇。当初王建起兵利州,也不过八百人而已,况汉王神武又岂是王建可比。以华某观之,这兵强马壮固然可喜,但如主君无能,不能智略胜人,慧眼识才,那败亡也是早晚的事。” “我看汉王,胸怀宽仁,智略谋远,颇有汉高祖皇帝之风,而学识过人,精擅谋划,又远胜之。虽困居山庄,自然知晓天下大局,一二年间,隐然成势。此乃天授之才,绝非人力可谋,如此人物,恐太宗皇帝,也多有不如。今日天下诸侯,不过竖子成名,哪个能是对手?” “良臣择主而仕,良禽择木而居,王建昏庸,我父诺大功劳,尚且无有善终,董兄上有奸贼辖制,已成水火之势?岂可不早做筹备?况董兄一身武艺,弃而不用,投之荒野,岂不惜之” 董贤听了,当即站起,对华安深施一礼,道:“公子教诲,董某多谢了。公子乃是高门贵人,见识自然远超董某粗鄙之人。以公子之资,尚且对汉王如此推崇,想必汉王确有不凡之处。” “只是此事重大,如有机会,请公子引见。毕竟众位兄弟,人多眼亮,若汉王可辅,自动投效麾下,一刀一枪,开疆拓土,搏个封妻荫子,也算不白来世上一场。” “如汉王言过其实,那再作打算也不迟。” 华安鼓掌笑道:“董兄真是磊落之人,正是如此才好。” 说着,又把天策庄要偷袭勉县,准备干掉符积和郑鼎两股人马的计划说了一遍,道:“所以,董兄尽可放心,那符积不但回不了兴元,怕是连勉县也回不去了。我们静观其变,自然会有消息传来,也好让董兄看看,汉王军略如何!” 董贤手指华安,哈哈大笑:“原来公子此来,是早有预谋,如此我岂不是已经欠了汉王的人情?” 华安也笑道:“那也无妨,咱们只管封住三泉,为汉王护住南方大路,也算是还了人情。” 两人正在笑着,外面几个将佐走了进来。 董贤见这几个,都是华洪临走时,打发到自己部下的几个得力亲卫,这几位,早就是勇名鸳鸯的人物,到了董贤手下,自然成了他的的左膀右臂,只有一个焦勇,不是自己的部下。不过董贤知道,这都是当初华洪得用的人。 几个人进来,各自拜见公子和董贤,说起今日之事,董贤把刚才两人说的话也学了一遍,其中一位道:“将军忒也谨慎。我等如今都是无主游魂,既然公子都看的好,那自然是好,当机立断,方是痛快,何必还要等着以后?” “有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汉王正是势弱,我等投效,方可显得重要,如人家已经诺大事业,我们就是去了,也未必就入的人家法眼。” “反正王建不是明主,弃了也不可惜,况且我们现下家眷都在本地,并无牵挂。就算以后汉王不如意,我等走了就是。” 一番话说的,大家频频点头,华安知道,这也是焦勇在下面做了不少的工作。大家都看着董贤,董贤抓抓头,道:“大家要投汉王,我就领大家投汉王去!怎么不是上阵打仗呀” 准备四月一日上架,大家鲜花收藏的鼓励一下哈 第五十五节 进既不可退难行 看大家都是同意,要投奔到汉王帐下,华安心中大喜。这收军、夺城的大功,那是已经立下了。 当下,众人商量行止,华安提出,一要立刻派出斥侯、探马,哨探符积败军动静,同时还要注意,看勉县方面如何动静,毕竟那边的成败,对众人的抉择关系甚大。二要严密封锁通往利州的道路,尽量向西蜀封锁消息。现在实力不足,不管是为了汉王,还是为了自家的安全,能减少一个方面的压力,就减少一个方面的压力。毕竟利州的王宗弼,也是有名的大将。三要整兵备战,万一情况有变,这众位兄弟也好有个自保之力。 众人都是武将,打仗勇猛是特长,这筹划分派的事,那还真赶不上华安这个贵家公子。众人齐声说好,自然各有分工,前去安排。 董贤看大家各有所职,无需自己操心,哈哈笑道:“哎呀,可算是轻闲了,要不这天天这呀、哪呀的,烦死我了,以后打仗的事归我,其他的归你管。” 华安看着董贤,笑道:“我掌了你的权,你还这么高兴?” 董贤道:“不瞒公子说,我董某最喜的就是上阵厮杀,至于管这啥人马钱粮的,那可是烦透了,我又不识字,也不记的数,说是我管,还不是那些夫子和小校管?我不过是挂名而已。你是公子,总比那些人可靠些吧?” 华安哈哈一笑:“那倒是,既然如此,我替你掌权好了。” 自从华安来后,董贤虽然是粗人,也相信华安提供的信息应该是真的。但毕竟事关前途,无法明白确定真伪,就无法进行抉择,一直以来都是烦闷。今日打了一仗,何去何从已经明白,这心里也觉得畅快,当即令人摆上酒宴,和华安畅饮。 董贤日子过得舒服,符积可就惨了点,在谷口连续屯驻五日,虽然不断派兵在山中打猎,补充军粮,但毕竟也是七百多人,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军兵随身携带的干粮等都已见了底,可自己派往勉县的信使,却一个回报的都没有,更别说援兵和粮草了。 符积左算右算,这勉县也该有人来才对。而今却音信皆无。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一路上虽然是山路,可派出去的亲兵,都是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又是好几拨,总会有人到了勉县。 既然人都到了勉县,那王继昭知道我这里情况,应该不会不管呀。不管怎么说,我和他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好歹也算是他的一个部下,总不会这么见死不救呀? 就算他不救,那些亲兵也该回报一声呀。 想来想去,符积得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结论:这里面定有古怪! 如今粮草要断,后面又有古怪,这唯一的选择,那就只有一条路:撤兵,先回勉县在说。 想通这个,符积当即召集手下将佐,部署退兵。 这些将佐,困守山谷口好几天,虽然没打仗,可不进不退的,也是心中疑惑,主帅下令回兵勉县,当下都无异议,给分头安排。 虽然三泉方向,并没有看到敌兵追击,但天知道后面是不是暗中有埋伏的兵马,小心无大错,符积令人,将营寨杂物,堆在谷口,放起大火,堵住道路,这才领兵急退。 一行八百来人,沿山谷先回路进发,这些军士,来时盔明甲亮,俨然强军。这回去,却是先打了败仗,又困守了几日。军心士气不免低落,虽然将佐不断喝骂督促,可这些军士仍然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 看看天色将晚,再有三里,就到了宽阔平坦之处,符积挥鞭大喝:“兄弟们,前面就要出谷,速速行进,到谷外扎营歇息。明日可回勉县。到了勉县,放假三日,赏钱五百。” 众军听了,顿时欢呼,个个抖擞精神,急往前赶。 正行之间,猛然间一声唿哨,前面山上两侧,轰隆隆滚下巨石大木,这些巨石大木,从上而下,翻滚跳飞,砸落在管道之上,走在前面的几十位军士,躲避不及,已经丧命。其余的军士将佐,惊的魂飞魄散,当即掉头就跑,前后互拥,后面的大队,顿时乱作一团。 符积正走之间,变故突生,措手不及,待要拨马后退时,左右都是乱军,转动不得,急的挥鞭乱抽,一面高声大喝:“后队速退,列阵迎敌。” 此时人人纷乱,符积尽管大喊,也没人去听,人流后涌,将符积周围亲兵都冲的散了。此时两侧山上,羽箭如雨而下,符积骑在马上,躲无可躲,被一支箭射在后脑。当即大叫一声,仰身掉下战马。众军正乱之时,无人顾及,人才马踏,死于非命。 众军跑出二里多地,到了谷中开阔之处,才渐渐停住。将佐们各个约束住手下,待要整队时,却发现没了主帅。 几个将佐心中慌乱,忙聚在一起商议,有的道是前有埋伏,当多派斥侯小队,自两侧翻上山去,查看敌情,如敌人不多,可齐心合力,冲过去转回勉县。有的道是当即可安营,凭险驻守,再派人翻山寻路,转回勉县求援。 又有人驳道,军中已经无粮,如是就地安营,不待明日,军心必乱。 这退路是三泉,那是反叛,当然不能去,可进有埋伏,驻又无粮。如今没了主帅,谁也不服谁,却是定不了行止。几个将佐,都是束手无策,唯有面面相觑。 军士们行了一天的路,刚才又是一阵猛跑,现在都是疲惫不堪,看长官们都聚在一起,许久也不见令下,都是不耐,渐渐鼓噪起来。几个为首的将佐,只好各自回来,约束队伍,安抚军兵。 正忙乱之间,前面山路之中,一行五十人逶迤而来,众军看时,和自家都是一样服色,都是诧异,前有敌军埋伏,这些自家人从何而来? 那些人来到众人百步之外,分列阵势,刀枪鲜明,中间捧出一位青年将军,那将军走上几步,大声喝道:“有请对面主将说话!” 此时蜀军之中,最大的几位不过是都将而已,彼此看看,其中一位,年岁略长,领了自家亲兵,越众而前,来到切近,看看却不认识,喊道:“对面,敢问是哪位?从何而来” 鲜花,收藏,就不要吝惜了,呵呵 第五十六节 原来投降是上策 那位将军并不回答,只是一拱手,笑道:“敢问可是符积将军?” 这都将摆摆手,道:“某乃符将军帐下都将,并非符将军!” “符将军何在?” 这都将看对面之人,甚是和善,又是自家服色,想了想道“我军遇伏,符将军未随军退回,我等也不知将军所在,阁下何人?如何能从前路而来?” 那青年将军道:“如此,符将军怕是凶多吉少。在下王通,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都将见符积未回,料想符积也是不死就是被俘。听王通如此说,倒也不慌,见王通问,虽道:“原来是王将军,在下姓牛,不知王将军隶属哪一营” “呵呵呵,怕是让牛兄失望,王通乃是汉王帐下驻守营指挥使。并非蜀王之军” 牛都将大惊:“汉王帐下?三蜀乃是蜀王之地,哪里来的汉王?” “牛兄当然不知,汉王乃是当今皇侄,受令统领山南西道。这西部各州,已经尽属汉王所统。” “这埋伏就是你等所为?” “正是!” 牛都将已经跳了起来,拔出腰刀,戟指大喝:“你这厮好大胆,刚刚害了我家将军,就这几个人,竟敢还来撩拨,莫非你以为我大军手中枪刀,都是摆设不成!” 王通不由笑了,毫不在意,道:“牛兄切莫焦躁,王某既然敢来,自然有一份道理!” 牛都将喝道:“有话快说!” “牛兄,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形势,牛兄自当明白,你等奉令出兵攻取三泉,已经是损兵折将,败了一阵。守在谷口这几日,虽然并无战事,但军中粮草,怕也是见底了。而今想退回勉县补充休整。可这出谷之处,贵部适才也看到了,已经被我军占据,山势险要,莫说我军还多于贵部,就是少于贵部,只要依我军凭险固守,只需数日,你等粮草断绝,怕也是难逃生天吧?” “休要大话吓人,牛某也是久经行伍之人,兵凶战危,生死早已不在心上!” “牛兄忠勇,王通佩服!只是这数百军士,都是牛兄袍泽,跟着牛兄出生入死,难道牛兄就忍心看他们白白饿死不成?况且,就算你等拼死杀出谷去,这勉县已在我手,你等还不是无处可去?” 牛都将在军中苦熬多年,当然知道目下形势危急,但在敌手面前,怎么也要硬撑这个面子,岂肯服软,喝道:“休要说嘴!既为敌手,要战便战,我等接着就是!” 王通哈哈大笑,道:“牛兄,不必焦躁,既然贵部要战,也不急于一时。贵部远来辛苦,我军以逸待劳,未免太占便宜,你等且休息一夜,明日再斗不迟!” 说完,退回自家阵列,一行人严密戒备,缓缓退去。牛都将嘴唇动了几动,终于令手下追击,只是默默看王通等人远去。 王通等人,退回谷口,周宝已经令人迎了上来,笑道:“兄弟,此去如何?” 王通笑道:“符积已死,军心已经乱了,又无粮草,依小弟看,回话的敌将嘴上虽硬,心已惧了。否则,岂能让小弟安然退回!” 周宝道:“兄弟好大胆,这要是敌将万一发疯,你这几十人可不够看的!” 王通嘿嘿笑着:“敌军虽众,这山谷却摆不开,一次上来的也多不了,小弟这几十人,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这有大哥在后面作阵,小弟久去不回,大哥还能让小弟吃亏不成?” “那当然,这帮龟儿子敢动兄弟一根毫毛,哥哥定要他们好看。” 两人说着,来回绕过乱石大木,回道山侧。王通道:“大哥,这蜀军败了一阵,又无主将,又不知我军虚实,料想此日定不敢来。” 周宝道:“该当如此,不过也不可大意,这些日子,都是驻守营的兄弟在此防守,今日调上基干营,让你的兄弟们好好歇息一夜再说。” 王通却道:“大哥,还是算了吧,你们在勉县又是攻城,又是整编的,我的驻守营在这里,可是闲了这多天,好不容易等来了敌军,一顿石头树木的就胜了一仗,还是驻守营轮换守夜,基干营的兄弟们歇息就是。” 周宝摇摇头,道:“不然,兄弟的驻守营都是庄中老兄弟,虽然不及原来抽调的两个营精锐,但毕竟都是整训数月的老底子,忠心不必说,这心齐是一定的。我这基干营,而今补了一半新军进来,虽然挑的都是降兵精锐,但刚刚整训两日,战力初成,要打硬战,还是有点勉强,明日若战,当以驻守营为主,基干营为辅,如此可保不失。如今基干营人多,正好可以轮换防守。这个轻活,有老兄弟们一带一,当可无事,驻守营养精蓄锐即可。” 王通想想也是,也不矫情,两人当即传令,驻守营和基干营轮防。各哨各都按了次序,在都正和哨都督的指挥下,依次进出阵地。驻守营进入基干营寨中,用了晚饭,立即休息。周报和海涛,分了上下夜,严密防守谷口。 一夜安然无事,到了次日清晨,三人聚在一起,海涛道:“王指挥使昨日到敌营去了一趟,这敌军居然真的一夜不动,我看敌军不是不动,而是军心不可用,莫如今日属下再去一趟,或可劝降敌军,如此不但可免了伤亡,还可为主公收一批人马。” 周宝略一思索,笑道:“不必急,且派斥侯去,暗中探视一番再说。” 海涛点头称是,挑了两个机灵的兄弟,前去探视,不到一个时辰,两个兄弟匆匆赶回,道是敌军仍在原地,虽然过了一夜,仍是军伍不整,懒懒散散,并无整队厮杀的模样。周宝笑道:“如此,敌军在我等掌中了,海兄弟,不知敢不敢一人前去?” 海涛哈哈大笑:“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正要一人去。” 说着,独自下了山坡,一个人晃晃悠悠,前去劝降。 足足有两个时辰,海涛才骑了一匹战马,奔了回来,见到二人,王通笑道:“恭喜海兄弟,又立一功。” 海涛嘿嘿一笑,道:“属下岂敢贪功,都是王大人妙策,这帮家伙,进退无路,又不想死,只好降了。” 周宝问道:“详情如何?” 海涛拱手答道:“属下去了,几个为首的都将,里面有一两个,属下也曾见过。彼此有些印象。属下的话,倒也听得进去,是属下担保,只要率部投降,凡是将佐,一切去留随意,绝不强求投效。所有人等,绝不伤害,这些人方才答应投降,只是要求先送点粮米,让军兵饱餐一顿。也好给手下兄弟们一个交代,属下斗胆,已经应了” 周宝道:“无妨,正该如此。” 当即传令,派了二十名团勇,抬了十石粮米,随海涛前去。 不多时,海涛等人,陪了蜀军的六个将佐前来。周宝王通,赶紧迎上去,那几位将佐,都是去了甲胄,看见二人,忙抱拳施礼,道:“某等愿降,任凭请将军发落!” 牛都将更是对着王通说道:“昨日冒犯将军虎威,请将军恕罪!” 王通赶上两步,一把拉住牛都将,笑道:“说哪里话!阵前说话,哪有冒犯之说,来来来,兄弟们今日好好喝上一碗才是。” 周宝也道:“正是,大家各为其主,何来得罪?既然来了,都是彼此兄弟,以前的事,休要再提!” 这几位都将,都是行伍厮杀数年的直心汉子,见两人和气,这原先还有点忐忑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海涛又是个伶俐的,在其中不时说笑,一群人很快也就熟了。 正说之间,手下团勇送上肉米菜蔬,周宝笑道:“军中粗疏,只能管大家吃个饱饭,各位莫嫌怠慢,请” 这些军将,昨日啃了一天的干粮,今日并未来的及用饭,如今这肉、菜香味一冲,不但腹中顿觉空空,这口中也是唾液上涌。见周宝客气,忙道:“军中不可用酒,将军不必客气,这就甚好。”说着,都端起碗来,风卷残云一般,片刻功夫,就将准备的菜、饭一扫而空。 牛都将抚着肚子,笑道:“早知有此招待,牛某昨日就来了。” 王通哈哈笑着:“昨日不饿,所以不来。” 说完,众人都笑。周宝、王通随后传令,让驻守营一哨,随了牛都将,前去收编蜀军,这边整队集合。 那些将佐,看基干营、驻守营依次从各自寨中和阵地撤回,部伍严整,行动快捷有序,也都叹服,这等训练有素之军,莫说凭险据守,就是堂堂之阵冲杀,自己的残兵也不是对手,暗自庆幸,自家选择投降,果然英明。 今日回来,补上一章欠账,如果没发现五十五节,还是到17k去看吧,毕竟那里是正版,嘎嘎 第五十七节 军功爵制不可少 周宝、王通收编了符积的残军,当即派出快马,一边通知李煜,一面派人,联络三泉的华安和董贤。到了次日,一行一千多人,饱餐一顿,拔营启程,浩浩荡荡转回勉县。 李煜接到周宝的报捷,详细问了接战经过,心中大喜。手下最亲近的这几位兄弟,不但忠心,难得是有勇有谋,知道审时度势,有此得力臂助,大业定然可成。 周宝一军,回到勉县,李煜领了罗隐、黄石等文武,亲自迎到城门外,一行人高高兴兴,转回县衙,周宝将牛都将等几位降兵头目,一一引见,李煜殷殷抚慰,这几位都将,都不过是蜀军中最基层的军官,平日见了王继昭等人,那都是了不得高官,至于华洪、王宗诘那样的方面大帅,最多也就是远远瞧上一眼而已。而今看李煜,身为汉王,都是如此和洵,执手存问,这几人心中残留的一点点疑虑,都是烟飞灰散。 李煜问了几人,都是愿意继续从军征战,当即分别任命为教导营的都正,并兼任本哨右都督。几人拜谢,欢欢喜喜,跟着黄石去上任。 六百多名降兵,依次补入各营。点算之下,基干营,教导一营、二营,各营都可满编。李煜吩咐,如今天策谷所有精壮,基本都是抽调在外,天策谷中,太过空虚,着王通统领驻守营、补充营押送粮米五百石,转回天策谷驻扎,护卫天策庄根基,同时策应三泉和勉县两方面。 其余各营,分驻勉县和定军山,抓紧时间,继续开展三讲整军运动。 这三讲运动,讲军法、讲感情,这两讲,一手软投入,一手硬规矩,那都是现抓现灵的,从当初勉县降兵补入,到现在不过**天的功夫,这新老之间的隔阂和淡漠就消的一干二净。至于军法,虽然团勇军法,对军纪和战阵队列要求极严,但不过就是军棍的多少,至于其他的体罚,则全部取消了。这些老卒,还真是觉得没什么不能忍受的,毕竟军棍再重,也不过是皮肉之上而已,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至于讲理想,这些老团勇,在天策庄时,都对李煜崇拜有加,视为无所不能、无所不晓的天人。如今这出兵不到一旬,连胜两仗,轻轻松松就取了勉县,扩军数倍。更是对李煜信心百倍。这只要跟定了李煜,拜将封侯,开疆拓土那都是寻常事。加上海涛的榜样在前,这些新兵,也都是心热。这操训之时,无一不是士气高昂。 这边三讲整军,那边三泉的消息也通了过来。李煜当即下令,授董贤为营指挥使,所部按团勇规制,整编为独立营,暂时驻防三泉县,防范利州方向蜀军。部下将佐,均按原职高低,补授哨都督、班正等职。华安升任枢密参军,暂留三泉,负责督导独立营整编和操训,并兼理三泉民政。其中有华安特别保荐的华洪两位亲卫骁将,直接调回侍卫中军任职。同时告诉华安,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西蜀注意,一切旗号名义,暂不公开,军队整编授职,不可大张旗鼓,同时严密封锁利州三泉间的道路,禁绝一切消息,无论来往者,均一体拿下,暗自管押,所获文书等物,一律拆检查看。 发走了命令,李煜又召集罗隐等人,商议这军功奖赏制度。 在李煜的心里,这理想当然远大的好,不过,对于每个具体的人来讲,远大的理想,未免过于虚无飘渺,毕竟越是远大的理想,实现起来越难,时间越长,甚至永远是个梦而已。这要保持长久的吸引力,那就必须有一套切实可行,和每个人密切相关的具体奖赏制度,而靠着这个奖赏制度,一个人就可以一步一步的拿到他最希望得到的东西。 这现在人最需要什么?无非是地位钱财,而最能体现这两样的,那就是官爵和田地。这也是国人几千年来沉淀在骨子里的不变追求。就算是到了后代,科技何等的发达,思想何等的开放,田地不过是换成了房子,官位变成了公务员而已,就算是在私企打工,还要挣个经理老总的称呼呢,何况这末唐五代。 所以,军功爵制,大秦的军功爵制,无疑是凝聚人心最好,建立一支强军的最好的奖赏制度之一。通过军功爵制,紧紧聚拢在李煜周围的军功大地主、地主、自耕农的利益集团,并进而形成一个帝国的统治基础。 几经参详,连续商议了多次,李煜和罗隐终于拿出了整套的方案。 军功爵位共分为八级三十等: 首先是称号: 第一级为义勇: 从下往上,分别为:顺天义勇,应天义勇,忠天义勇,奉天义勇。 第二级为义士 第三级为校尉 第四级为将军 第五级为伯爵 第六级为侯爵 第七级为公爵, 分别以顺天、应天、忠天、奉天为号,以区分上下 第八级为王爵,分别以应天郡王、奉天亲王为号。 伴随着爵位的获得,不光是称号,自然还要有实际的利益,所有爵位,一律再赏封爵位官田,一爵位的不同,官田多少不同: 顺天义勇,加赏二十亩,应天义勇三十亩,忠天义勇四十亩,奉田义勇五十亩。 顺天义士七十亩,应天义士九十亩,忠天义士一百二十亩,奉天义士一百五十亩。 顺天校尉的爵位官田为二百亩,以上各级,每级递增五十亩。 直到顺天公的爵位官田为一千亩,应天公为一千一百亩,忠天公为一千二百亩,奉天公为一千三百亩,应天郡王为一千五百亩,奉天亲王为二千亩。 爵位官田的田亩赋税,按正常田亩赋税的四成缴纳。 爵位可传于子孙,三世之内,每传降两等,三世之外,每传降一级,受封官田,仍全归子孙所有,优惠的赋税,则按传后爵位计算。 爵位传降,王爵降到奉天义勇,侯爵以上降到忠天义勇,将军降到应天义勇,后传三世不降。 校尉以上各级,无论如何传降,降到顺天义勇,则永不再降,即便是因犯罪除爵,也当寻其近支血脉承继,以保留功臣子孙奉祀不绝。 有爵之身无官职者,义士以下,见县官,行下官礼,校尉行平礼,将军见州官,行平礼,伯爵以上至公爵,除见当任宰相执政外,见官均行平礼。郡王以上,和宰执平礼相见。 有爵入官者,平级爵高者为先,爵高职低者,见上官则需以职论高低,行下官礼。 元老院中,有军功爵位不在现任官职者,当先选入。所有郡王以上卸任官,自动成为元老院元老,公爵以下,按级别比例选入。具体以后再定。 所有原天策庄基干营、教导营、驻守营,补充营团勇,均授爵为忠天义勇,其余五十以下,十四岁以上天策庄男丁,均补授顺天义勇。 待汉中平定,即开始赏授爵位官田。 自此以后,非有军功,不得赏爵。 第五十八节 爵位田地无人不爱 敲定了军功爵制,李煜当即以汉王、尚书令、天策长官制令的形式颁布全军。 随之公布的,是周宝、黄石等一干天策庄团勇中有功人员,分别功劳大小,进爵顺天校尉以下不等,新近投效的有功人员,海涛、董贤俱都进爵奉天义士,其余将佐亦赏爵有差。 制令颁下,李煜特别指示罗隐,专门委派读书人,进入各营宣讲,这宣讲,除了照本宣科之外,着重讲解几点: 其一:天策庄团勇等将佐,初始从龙,有协助奠基大功,所以普授爵位以示优待。阵亡的团勇,本次承继赏封,都按原爵位不变。 其二:军功爵制,只论军功,不论年资,无论何时投效,只要忠心办事,立下军功,一律按制赏封。 其三:爵位田土,待局面初定,即可赏封,爵位官田均可传于子孙,但买卖均无效。 其四:军功由各哨、营、团等逐级上报,汇总到枢密司后,爵位赏封,由枢密司军功处核封。 其五:将爵位与对应的官田数目,一定要细细讲明。官田封赏,一般每年一次。如在封赏前将士阵亡,爵位传于子孙虽然递降,但仍按原爵位数目封赏官田,并保持原爵位赋税待遇三年。 随着这几个夫子的宣讲,团勇们也都从初始的不明白,到后来的越来越明晰,明白的越多,这心里的小帐算的也就越清楚。 黄福这次在驻守营跟着王通打阻击战,无论是防守扎营还是埋伏阻击,都是兢兢业业,做的很是周全,到王通要点人跟着自己去谷中面见符积残军时,又是主动请缨,领着本班跟随。王通甚喜,这次报功,名在前列,因此赏封顺天义士。 黄福听夫子宣讲,又仔细的问了,心中核计:按夫子所说,这顺天义士的官田,可是七十亩,自家在山庄,所分公田不过三十亩,已然足够一家耕种用度。这出来几天,才打了一仗,这一下子居然能增加到百亩有余,呵呵,百亩田土,这要种好了,岂不是吃穿不尽? 虽然高兴,不过想一想,黄福还真有点后怕。这幸亏自己当初想的通了,进了驻守营,才有机会立功,要是真的像原先想的那样,只是满足那点公田,留在山庄不出来。虽然也能混个顺天义勇,可只有二十亩,整整差了五十亩,岂不是后悔的要死? 幸亏呀,幸亏呀,看来以后,啥事可要多问问自己的堂叔,不能听自家婆娘那头发长见识短的。这要是当初能进了基干营,教导营,说不定自己里的功更大,能再多进一两级,那可又是几十亩地呀。 这黄福心里,喜一阵,悔一阵,庆幸一回,埋怨一回。脸色也是一会艳阳高照,一会晴转多云。旁边的一个手下团勇,看黄福在那里只是发呆,笑嘻嘻的凑上前来,道:“班正大哥,还是你厉害呀,这一下子可是比我多封了三十亩地。” 黄福被他惊动,先是唬了一跳,一拍他脑袋,道:“去,这有什么?才不过多三十亩而已,没看我堂叔他们,人家可比我多了整整一百亩呢” “那倒是,不过咱天策谷就那么大,哪有这么多田土给呀?” 黄福一撇嘴,道:“看你的出息劲,要不说只能赏你四十亩呢,你看看这勉县四周,那比咱山谷可大的老多老多了,还不够赏你的?再说了,咱随着汉王打天下,只要打下来,这天下都是汉王的,哪的田土不能给呀?别说几十亩,就是挣个一千亩,那也是说给多少就多少!” 团勇点点头:“那倒是,这下次说啥也要多立点功,这我要是能封赏二百亩地,那娶媳妇也就不愁了!” “要不说你没出息呢,这才打下一个县,就赏了这么多。以后打天下,要立功还不是更多?功高爵位自然就高,二百亩地算啥?到时候别说娶媳妇,就是多养几个儿子娶媳妇也没问题。” “对,对。要不说你是班正呢,看的就是比我远。以后可要好好干,怎么也要给儿子挣一分家业出来,可不能让我儿子说他爹没出息!” “你个猴崽子,敢占我堂堂班正的便宜,找揍吧你!” 那团勇躲了一脚,哈哈笑着,赶紧跑了出去。 这驻守营,都是天策庄老人,这些团勇自然羡慕这些赏的多的。可是在基干营、教导营里,就算是最普通的天策庄老团勇,那都成了新兵羡慕的对象: 这啥事都是要赶早呀,看看人家,不过是早跟了汉王一年几个月的,这不过打了一仗,轻轻松松就是赏了四十亩地。我这也打了好几年仗了,枪里来,刀里去的,有啥呀?就是该给的那点银子铜钱,还被上司扣个七七八八。这存在身上的,连三亩地也买不来呀! 选择大于努力。这句后世的传销宣讲名言,此时在众多新兵心里,以不同的语句和表达方式,滚滚而过。尤其是原本和海涛认识的人,那更是不知重复了几百遍这句话。 不过这懊丧的心思,大多也就是一闪而过,剩下的就是心热。 夫子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只论军功,不论资历。现在我是不如你,可是汉王的天下不是还没打下来吗?这仅仅是刚开始而已,以后时间长着呢,不就是打仗吗?咱又不是没打过,只要不怕死,我就不信,我就立不了功。 新兵的羡慕,老兵的自豪,这整个军营都是充满了热烈,到了次日,这训练场上,口号声是格外的响亮,队列走的是格外的整齐。就连那军棍,似乎打的也是格外的用力。不过,没有一个新兵有怨言。为了传给子孙的爵位,为了那几十几百亩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些信息,无一例外的汇总到李煜哪里,李煜又亲自前往各营,深入都、班,和团勇和新兵座谈。确认军功爵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这才彻底放心。不管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自己的这支队伍,每个人的利益,已经和他汉王李煜的利益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大家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这支队伍,就一定会是一支有凝聚力的队伍。 队伍有了凝聚力,剩下的,就是要争取时间,争取一个队伍成长壮大的时间。这就要看自己怎么利用目前汉中的形势了。其中的关键,就是如何能悄悄不引人注意的一步一步消弱汉中蜀军的实力,争取早日彻底打垮蜀军,拿下汉中。 下一步的关键,就是风州! 第五十九节 人老果然是奸猾 李煜在关注凤州的消息,而如今的风州,城内城外两方面却是陷入骑虎难下局面。 当日郑鼎领军到凤州城外,无法入城,只好入住城外军营,等进了营,四处查看时发现,风州不仅给立了营寨,准备的东西也是齐全,不仅有粮三十石,更有菜蔬、酒肉若干,恰好够两千兵马一日之用。郑鼎骂了一声:“老小子倒是乖巧!”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吩咐,众军依了部伍次序,各自进营驻扎。 待手下安置完毕,郑鼎招了手下的将佐商议。人家凤州方面,如今不让进城,却又不破脸面,准备了一日的粮草供应。这自己该如何行事呢? 问题是提出来了,可什么人带什么兵,郑鼎手下,这作战不怕死的,勇猛之士那是不少,可要说能出主意的,还真是没有,听了问题,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都没啥主意。 郑鼎很是不耐,说道:“你们也别干坐着,倒是说说,我们该如何行事?” 郑鼎发了话,大家不好再沉默,推来推去,一位牙将道:“大人,这次咱们只带了两千兵丁,前来擒拿韩家上下,这是要趁其不备,直接拿下的算盘。可如今看着形势,昨日营前发话,今天又闭城不纳。显然是得了消息。要是这样,别说大军进不了城,就是进了城,真要翻了脸,双方交起手来,胜负怕也是五五之数。” “是呀,大人,咱们也不过是二千精锐,人家可是有四千呢” 郑鼎道:“不是这么说,不管怎样,只要进了城,咱们可是奉了大帅的将令,要捉拿韩家老小的,除了韩染的嫡系,其余的,可未必就会帮他的忙。” “大人说的确实在理,真要是进了城,宣了大帅的将令,这凤州上下,肯跟着韩染做反的,那也是不会太多。可要是这样堵在城外,就算是咱们拿出大帅将令,只要韩染不认,那其他人怕也是将信将疑,我们还是拿韩染没办法。况且我军粮草已尽,只要韩染不肯供应粮草,我们也只有退走就粮才行呀。” 郑鼎气哼哼的道:“退走?怎么退走?咱们这趟,是大帅亲自点的将,要是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别说大帅饶不了我,就是大帅饶了,以后我也没脸见王继昭那小子!” 郑鼎手下的将佐,自然知道自家大人和王继昭不睦,时常是争风吃醋的,这么无功而返,那肯定是落一个个大大的把柄在对方手里,当然没啥好话听。 几个人左思右想,也没啥主意,最后一位部将道:“大人,反正现在双方没破脸,凤州还供应着粮草,咱们何不也拖上一拖。就在城外待几天看看,一来看看凤州到底啥态度,而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可乘之机。” 郑鼎想想,也没更好的办法,也就点头,大家又闲聊一会,才各自散去。 到了第二日,凤州城仍然是四门紧闭,只是又派人送来了粮草酒肉。郑鼎打定主意,要耗上几天,所以毫不客气,照单全收。 如此过了五日,韩典、韩庆看郑鼎在城外,仍然是稳稳的待着,自家只能缩在城里,也都是暗自不忿,两个人约好了,一齐来见父亲。 韩染一身家居闲服,正自安然,见两个儿子齐齐到来,笑道:“怎么,不在城上看着,一起回家来干啥?” 韩典心里有气,对着父亲却是不敢乱说,只得苦笑道:“父亲,这郑鼎已经在城外待了五日,倒要我们好粮好肉的供着,难道他要是待一年,我们就供一年不成?” 韩染笑眯眯的,道:“供一年就供一年好了,这点粮草酒肉,又不是供不起!” 韩庆气哼哼:“父亲,这又何必!那郑鼎来者不善,我们没大杀一阵,打他个屁滚尿流,就已经是给了王宗诘面子,何必又如此忍气吞声的?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韩染摇摇头,看着韩庆:“你呀,到底是年轻气盛,我倒要问你,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以孩儿之见,既然王宗诘不坏好意,我们也不必客气,郑鼎这两千人马,不过是孤军,又缺粮草,直接挥军杀散了就是!也让王宗诘知道,我韩家不是好惹的” “短见!为父在军多年,虽然不是什么名将,可毕竟掌管四千兵马,又有风州城为靠,郑鼎区区两千人马,你都不放在眼里,又岂能让为父为难。” “为父之所以委曲求全,不和郑鼎撕破脸皮,所顾虑着,乃是我韩家日后的前途。” “自从为父随华将军从军,大小数十战,在军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就是蜀王,也知道为父名号,如当初华将军无恙,为父随了华将军,征战天下,出将入相不敢说,可也能给我韩家挣下一笔大大的富贵。” “可惜蜀王糊涂,竟然为小人所蔽,害了华将军性命,为父清楚,在这蜀中,为父不过屈在偏裨,上面没有奥援,想再进一步,难如登天。现下所图者,不过是保一家平安而已。” “这王宗诘心胸狭窄,为父远在风州,竟然也不放过。要不是罗先生传信告知,所不定还真要遭了毒手。所幸天佑我韩家,王宗诘阴谋败露,才给我韩家一线生机。” “只是尽管预知其谋,但如何应对,还需好好思量,依你所说,大杀一阵,倒是痛快了,可后面怎么办?风州形势险要,却是凉薄之地,难道我等就靠一州之地,就能独抗三蜀众军围攻不成?到那时,我韩家立脚不助,就算是北投凤翔,也不过是丧家之犬,寄人篱下而已!还不如现下受些委屈,将郑鼎拖走,只要不破了脸面,就能熬过现下,日后蜀王那里,定不会容忍王宗诘一直胡闹,坏了汉中大事,我韩家也可保的平安” 韩然详细解说一番,两个儿子才明白韩然的一番苦心,不过韩庆毕竟年轻,心里总有不甘,又道:“父亲,既然我韩家在蜀中也没什么根基,当初何不答应那罗老夫子,和那个汉王一块联手,灭了郑鼎,帮助汉王夺了汉中岂不是更好?那汉王眼下刚要起事,兵少将微,我韩家当是强助,一旦功成,即可解了眼下之危,我韩家更可再上一层楼。” 韩然看着韩庆,不由叹息:“你呀,只计其利,未虑其害。那罗隐大话炎炎,正是要收我韩家效力,看重的,就是我手中的四千兵马。功成我韩家自然是大获其利。可你要知道,不说两蜀之地,单是这汉中,蜀军兵马三万有余,这汉中岂是好得的?” “如果起事不成,他人自可逃窜山谷,安居保命,我韩家名在显籍,蜀王岂能放过我等?那时走投无路,岂不是更糟?如今我等以拖待变,如那汉王真的成事,我坐拥一州之地,北通凤翔,居于险要,那汉王只有优容招纳的份,怎么也不会亏了韩家,如其不成,我韩家依然可进可退,当保无碍。” 第六十节 鲁莽人也会用计 韩庆看了大哥一眼这心里对老爷子可是佩服的要命,要不说老奸巨猾呢,这上点岁数,经验就是丰富,看这主意拿的,可进可退,两面逢源。真是厉害。 两人这下服了,韩典问道:“父亲,这计策孩儿明白了,只是这城中居民兵丁为数不少,烧火做饭,所需的柴火不是少数,这又不是战时,老是四门紧闭,就怕军民骚动!” 韩染笑道:“这还不好办,如今郑鼎之军住在南门外,你二人可传令城中,北门、西门每日早晚各开城一个时辰,放居民出入即可。”这两门远离郑鼎军营,他只要稍有动静,即可探知,也不怕他轻举妄动。” 二人连连称是,当下各自回去,按老爷子的布置行事。 这凤州城中,一共四千军兵,近半是华洪当初收编的李继密的汉中军。至于城中的民政文官,也都是去年投靠之人,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这韩染刚到凤州,那是一州主将,手里的军士又都是华洪手下精锐,实力最强,这投靠的大小官员倒也听话。而韩染为人,也颇为豪爽,因此和本州上下人等,虽然并不完全同心,处的也算不错。 当初韩家二子,奉了韩染军令,闭城防守,不放郑鼎军入城。这自家亲信自然唯令是从。可这其他人,却是心中疑惑。既然是上峰派兵前来,为何不让进城呢? 这闭城数日,心中疑惑越深。只是平日韩染在凤州也是说一不二,大家谁也不敢多事去问。只管按照吩咐,守城的守城,备粮的备粮。各司其职而已。 韩典韩庆,按照老爷子吩咐,每日开城两个时辰,放军民打柴采买,这开城之时,但凡出城的,都一一给了凭证腰牌,下午回城一一检验,凭牌才可入城。以防郑鼎的人混进城来。至于城外郑鼎,则依然是每日供一日粮草。 如此又过了五日,郑鼎突然派人到了南门,面见韩典,声称郑将军到凤州已经十日,看凤州四境,颇为平安,因此要移军阶州巡视,要求凤州解送十日军粮到营,好路途应用。韩典不敢私自做主,忙请示韩染,韩染呵呵大笑:“郑鼎这是要知难而退了,甚好!十日军粮,那可太多,明日送五日粮草给他就是!” 韩典道:“父亲,郑鼎此来,岂肯就如此空手而回,莫非其中有诈?” “郑鼎一勇之夫,若是王继昭,那还要小心,郑鼎玩不出什么花样,就按我的吩咐,打发了就是!” 韩典还要再说,韩染又道:“我知你心意,如今好好能打发了郑鼎,韩家就算躲过了一劫,只要我等小心,郑鼎就算有什么计谋,也玩不成什么花样。” 看父亲如此笃定,韩典只得应了,自去安排。第二日,派了三十两大车,从西城门绕出,给郑鼎送去粮草用物。 郑鼎收到粮草,虽然按要求是少了一半,郑鼎并不罗嗦。当日即拔营启程,领军直奔阶州。韩庆不放心,远远派出斥侯,只跟了三日,看郑鼎军去得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韩染接到回报,心中高兴,当日在府里大摆筵席,宴请城中文武。一顿酒,直喝道二更时分才散。 看看将到三更,韩染酒后兴奋,却是睡不着,虽带了几十个亲兵,到城中巡视。到了南城门,来到城楼,遇到了韩典,韩染笑道:“典儿,如何不回去歇息?” 韩典笑道:“父亲不也上城来了!孩儿喝了几杯,这心里总觉不甚安稳,故而上城来看看。” “今日守城的还是你营中的兵马?” “这南城东城,都是孩儿手下的兵马,庆弟的兵马,都调了下去休息,这西城北城,乃是刘大人营中的兵马。” 韩染楞了一下,道:“怎么是他的兵马守城?他的手下,都是原来的汉中军,如今郑鼎刚走,乃是多事之秋,岂可轻信他人?” 韩典回道:“今日孩儿本来是要调左营军马上城,当时恰好刘大人在侧,道是我们这几个营,都是连日守城辛苦,如今既然无事,该当让他手下的儿郎出力,孩儿想想也是,才调了过去。父亲以为不妥?” 韩染沉吟一下,摇摇头道:“那倒未必,不过凡事小心为上,他又不是咱营中老人,毕竟人心隔肚皮。这样吧,你在这转转,我去西城看看!” 说着,上了战马,带着亲兵,往西城而去。 韩典看父亲离去,身边只有几十个亲兵,万一有事,未免人单力孤,忙令手下亲兵,到营中传话韩庆,尽起全营精锐,到西城护卫,无事则罢,如有事也好照应。 韩染在城上,渐渐转到西城,看西城之上,军兵巡哨,并无懈怠,还算尽心。韩染这才略略放心,看看将到西城楼,看左近军士远多于平时,韩染心中纳闷:“如何要这许多人值守?” 正在疑惑间,远远瞧见城门楼中,拥出不少人来,人声嘈杂,火把乱晃。隐隐有人大声喊话,喝令军兵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韩染当即大惊,一催战马,疾奔上前,高声喝道:“何人大胆,竟敢偷开城门!” 韩染这一喊,惊动了城楼那边,只听一人嚷道:“是韩染来了,拦住他,赶紧开城!”随着这人吆喝,上百军士涌向这边,密密麻麻,刀枪林立,堵住城上马道。 韩染到了近前,将马一勒,那马正奔的急,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韩染瞪目大喝:“正是本将,你等好大胆,竟敢阻拦本将,以下犯上,不要命了吗?快快让开” 那些军兵,见了本城最高长官,虽然奉令堵截,可也不敢真的上前拼斗,正在迟疑之间,人群中背后一人喊道:“奉王大帅将令,捉拿韩染反贼。擒下韩染者,赏银百两!” 韩染听此人声音,正是镇守凤州的副将*。韩染怒骂:“*,你竟敢勾结奸贼,陷害本将,给我滚出来。” *在人群背后,高声喊道:“韩染,休要贼喊捉贼。郑将军乃是奉大帅将令而来,你闭城不纳,反心已明,说什么陷害!我营中将士,家小俱在,岂肯随你反叛,牵连无辜。如今郑将军大兵就在城外,你已走投无路,还是下马投降算了。” “放屁!韩某乃是蜀王宿将,一向忠心,闭门守城,自有计较,岂是你等可胡乱猜测!”嘴里说着,听见已经看见城外远处,火把串串,急向西城而来。城外吊桥,正自吱呀呀的向下放。韩染心中大急,知道事情迟疑不得。当即喝令一声“给我冲过去。拿下*” 韩染手下亲兵,听的命令,虽然人少,更不迟疑,各舞刀枪,跟着韩染,冲向人群。 18点还有一更,马上上架,大家多鼓励吧 第六十一节 混战不定谁吃亏 *手下军兵,听两位上司言语,也都不知所以,看韩染冲的凶猛,也不愿糊里糊涂的送死,胡乱遮挡几下,纷纷退开。韩染等人,且战且进,不多时,就逼近了城楼。 此时城中大路,已经亮起火把,整队的军兵,向西城聚来。 *看手下甚不得力,眼见拦不住韩染,心中大急,这要是打不开城门,无法接应郑鼎入城,韩家嫡系再来了援兵,自己可就完了。忙摘下强弓,伸手取出一支雕翎箭,搭上弓弦,用力拉开,在火光闪烁之中,一眼瞄定韩染,将手一松。雕翎箭疾飞如电,直奔韩染前胸。 韩染正自拼杀,又是黑夜,哪里知道有人暗算,待听到金凤,真要躲时,已然不及,一箭正中右胸。韩染大叫一身,仰身落马。 众亲兵看主帅落马,都是大惊,奋不顾身,上前抢起韩染,四面围定,死战不退。 *心中大喜,正要领人杀过去时,城墙左右,已经是杀声四起,韩庆韩典,领了自家精锐,已经赶到西城附近。领着众军,围攻*手下。 这*手下,所领总共不过千人,亲信得用的,只有三数百人而已。这其余的军兵,不过是奉令行事,而今这城中自家相战,韩家兄弟来的又凶,这些军兵那肯出力,不过应付一二,就丢下刀枪,四散而去。 *看城外时,郑鼎的军兵已经来的且近,生怕自家被堵在城里,白白丧了性命,忙领了手下二百亲信,惶惶然奔下城去,去城外接应郑鼎。 韩庆杀到城门,听的*跑了,更不停留,领兵追了出去,刚一出城,迎头碰上郑鼎大军,黑夜之中,虽有火把,却也顾不得细看,双方混战。 韩典夺回城门,遇到韩染亲兵,看韩染时,右胸一箭赫然,当即大惊,翻身下马,抱住韩染,韩染强打精神,吩咐韩典,速速闭了城门,整肃队伍,别让郑鼎趁乱进城。 韩典急道:“庆弟已经杀出城去了,闭了城门,岂不是置庆弟于死地。” 韩染神色黯然,叹道:“是为父失策,疏于防范,才有今日之事。这郑鼎全军而来,我城中刚经内乱,人心躁动,如果混战之中,郑鼎进了城,军士们不知所以,焉能拼命?那时我韩家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闭了城门。我家在内兵强,自可弹压内乱,郑鼎轻军而来,无法攻城。严防死守,自可护的一家老小安然无恙。庆儿英勇,虽然兵少,但地理熟悉,黑夜之中,又是混战,料想可自保性命。速去,速去!如在迟疑,怕庆儿也是白去阻拦一番” 韩典无奈,只得赶紧布置,领了军兵,急急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又吩咐手下亲信将佐,带了亲兵马队,绕城弹压街面,将街面散军,都赶回营中。凡属*营的,将佐一律扣押,军士则打散编制,分散纳入自家嫡系营中。 郑鼎领军前来,远远看城门大开,心中大喜,正要吩咐大军速行,快抢城门时,这城中翻翻滚滚,冲出兵马来。两军撞在一起,人喊马嘶,杀做一团,这双方都是蜀军装扮,相互之间,哪里分得清彼此,不多时,前锋就乱在一处。郑鼎要抢城门,却被乱军堵住,这大队涌上来,彼此分不清敌我,有的前冲,有的后退,黑暗之间,一个不对,就开始互相砍杀,更是混为一团。眼看着城门关上,吊桥升起。郑鼎急的跳脚,却也无法。 韩庆撞入乱军之中,一阵乱战,还顾得上寻找*,且边杀边走,待冲出战团时,身中五创,虽然不重,也是筋疲力尽,身边倒有几十人跟随,也闹不清是不是自家军兵。不敢再战,细辨方向,投北而去。 郑鼎看部队混乱,只得命令身边亲兵,高举火把,大声呼喝,这些乱兵,看见主帅旗号,渐渐归拢过来,部下将佐,分头整理队伍。战死的军兵,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也分不清敌我。这*死在乱军之中,双方均都不知。 郑鼎见城上已然有备,约定的内应,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好收兵,转回原营寨驻扎,点验手下时,足足去了三百有余。 军兵连夜赶路,又杀了一场,都是疲惫不堪,郑鼎吩咐,埋锅造饭,暂且休整。 韩典在城中,忙的一夜未眠,听手下报说韩庆从北门回来,当即飞马赶来,远远看到韩庆,浑身是血,骑马前来,心里大惊,忙高声问道:“兄弟,如何从这边回来?可是伤了?” 韩庆抹一把脸,笑道:“无妨无妨,小弟兵少,杀的只剩这几十人,不敢再冲突,只得绕路,从北门进来。城中如何?乱军可是平了?” 韩典拉住战马,这才松口气,道:“无妨就好,乱兵已平,只是父亲被人射伤,虽然性命无碍,只能卧床静养。” 韩庆怒骂道:“可恨*贼子,竟然勾结郑鼎,要卖我韩家。日后如抓到此贼,非千刀万剐不可。” 韩典交代手下,仔细守卫城池,自己和韩庆两人,并马回府。见了韩染,此时韩染已经由郎中起了箭,伤口密密的包了,躺在床上。见韩庆回来,虽然伤口疼痛,却也高兴非常:“天佑我儿,安然无恙” “孩儿无能,竟让奸贼有机可乘,伤了父亲,请父亲责罚。” “庆儿,说这些干什么!为父也未想到,这郑鼎粗莽之人,竟然也会用计。定是这厮趁开城之时,冒充城中军民,潜入城中,借王宗诘的将令,说动*效力。这才表面上率军而去,暗地里杀个回马枪。” “昨夜如不是庆儿英勇,追出城去,恰好拦住郑鼎之军。这西城门未必收的住。正是大功,哪里有责罚的道理。” 韩典道:“父亲说的正是。只是如今郑鼎,又驻兵在外,虎视眈眈,彼此已经破了脸面,如何行止,还请父亲示下!” 韩染眼色凌厉,问道:“如今城中形势如何?” 韩典答道:“如今城中大小官员,都是在家躲祸,闭门不出,城中军兵,经昨日一战,逃散不少,点验下来,父亲原带兵马,加上收编的*部下,还有一千八百有余。其余各营,据报尚有千人左右。只是这些人都是原来汉中军将佐,实不敢信重。” 韩染点点头,道:“如今我韩家和郑鼎对抗,这名分大义,却是在郑鼎手里,这些人没学*,已经算是有些良心。只是目下内忧外患,却是优柔不得。” 当即下令,让满城文武,齐集府衙议事。 鲜花,收藏,呵呵,马上就要上架啦,给点信心呀,哈哈 第六十二节 心慈不得老大做 满城文武昨夜刚刚在韩家吃了酒席,这三更天就闹了起来,那些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谁敢乱动,都是明哲保身,紧闭门户。这其他将佐,看城中厮杀的双方旗号,都是自家人,也不知道该帮哪一方,要末约束部下,紧守营寨,要末躲在家中,爱谁是谁,自己听天由命就是。 这韩染亲兵,一家一家传下令来,众人这才敢出门,穿戴了衣冠,来到韩染府邸。 今日府邸,和昨日可大不相同,军兵岗哨林立,众人的亲兵护卫,都被拦在外面,只放本人进去。到了大厅,这里更是戒备森严,廊下百十名亲兵,刀枪闪亮,杀气腾腾。众人心中嘀咕,却不敢说什么,只能静静站着。 片刻功夫,厅后一声大喝:“韩将军到!” 随着喊声,韩典韩庆,身着盔甲,一左一右扶了韩染进来,身后十几名亲兵,都是全副武装,护持左右。众官看时,见韩染面色苍白,就是有人扶着,依然是气喘吁吁,疲弱不堪。 众官心中惊疑不定,上前参见问安,韩染摆摆手,有气无力,坐在胡床之上。道:“罢了,且免礼吧” 顿一顿,韩染又道:“诸位,今日招大家前来,乃是有事相商。” “想必大家也知道,昨夜有人叛乱,亦欲勾结外人,卖了我凤州城。幸好奸计败露,被我军杀散,这才保的凤州无恙” “诸位有所不知,我韩家对蜀王,自是忠心耿耿,岂奈王宗诘那厮,却要欲置我韩家于死地,这才派了郑鼎,领兵前来,图谋于我。我原想大家都是蜀王部署,刀兵相向岂不是误了蜀王大事,这才委曲求全,对郑鼎闭门不纳,也好留一份回转余地。” “不想郑鼎这厮,却不知进退,以为我韩家好欺,竟然暗中买通*,佯为回军,实为内外相连,要偷进城来。昨夜一战,老夫竟然被*暗箭所伤。” “如今我与王宗诘那厮,已然事成水火。我韩染一家老小,性命相关,决不甘心束手就缚。只能凭城固守,待蜀王明断。我韩某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绝不牵连你等就是。” “各位大人,只管开府理事,所有民政钱粮,一如既往,只是需按我将令调拨。至于各位营中将佐,暂且交出兵马,在家闲居即可。他日何去何从,任听尊便!” 韩染说完,这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韩典大喝一声:“各位,可听明白了?” 众人偷眼看时,韩典韩庆,都是手按剑柄,瞪目望着众人。众人心道:“这是你韩家私事,只要你不公开扯旗造反,单是对抗郑鼎,将来就算郑鼎杀进城来,我等也不怕牵连。至于交出兵马,交就交吧,你韩家在城中,兵强马壮,自然是你说了算,总比引起嫌疑,被你一刀砍了强。”当下纷纷表态,愿尊号令。 韩染大伤未遇,不耐久坐,当即散了众人,韩典韩庆,将所有非嫡系的将佐,连带家小,聚在一处,送入一所大宅,外面用二百军兵值守,吃喝按人供给。自己兄弟,轮流守城,严加防备。 郑鼎领军休整一夜,次日闻听*残兵报说,韩染中箭。郑鼎大喜,立刻集合兵马,到城下约战。韩典在城上,破口大骂郑鼎无耻小人,陷害韩家上下。 郑鼎领军在下,也是大声吆喝,道韩家暗藏祸心,意欲反叛。如今大帅明察秋毫,要捉拿韩家老小,韩家负隅顽抗,定然死无丧身之地! 两边口舌交锋,这韩典并不出战。郑鼎有心攻城,可是这军兵都是手执刀枪,云梯等物一概皆无,也无可奈何,叫骂一阵,只得怏怏回营。寻思这营中,粮草并无积攒,仅够数日之用,这凤州可不知何时能下,此事大意不得,当下要帐下夫子,修书数封,派人快马奔回勉县、兴元和阶州,催要粮草和援兵。 如今这勉县,虽然是李煜占了,但城上旗号,军兵服侍,和原先并无不同。信使到了勉县,被直接带到县衙,刚进大门,一声喝令,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兵,已经扑了上来,将信使拿住。 那信使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兄弟,莫误会,我乃郑将军手下亲兵,有信要面见王大人!” 张果笑嘻嘻的道:“误会?我看你就是凤州奸细,信在哪里?” 信使嚷道:“我不是奸细,确是郑大人派来的,信就在怀里,一看便知!” 张果伸手,从信使怀里搜出两封书信,粗看一看,并不认得字,骂道:“奶奶的,这字老子也不认识,谁知真假,先押下去,一会见了大人再说。”几个团勇,不由信使分说,直接押到外面去了。 张果拿了信,他乃是李煜的侍卫郎中,无需通报即可面见李煜的。当下来在大堂,将信交给李煜。 李煜将书信封面略看一看,直接撕开给王继昭的那一封,拿出内文,粗粗一看,面露喜色,对罗隐笑道:“韩家和郑鼎正面对上了,已经杀了一阵,这厮向勉县求援来了。”说着,将书信递给罗隐。 罗隐细看书信,边看边点头,道:“不料郑鼎这厮,一个莽夫,也会耍点心计。” “正是因为莽夫,才会出人意料,如是王继昭前去,那韩染也不会大意,被*所卖。” 罗隐笑道:“可惜这莽夫,还是粗疏了些,如能早些分兵,埋伏少许兵马在西城左近,里应外合之下,率先进城,大军随后跟进,韩染猝不及防,这城已经破了。” “且不论这个,如今凤州已是对峙局面,郑鼎兵力虽不及韩染,孤军在外,但丰州城内,既有内乱,韩染又身受重伤,控制城内,也要尽了全力。如此双方也是个平局。” 罗隐嘿嘿笑着,道:“韩染这头狐狸,如今吃了亏,大概就不会首鼠两端了,平局最好,我军正可取利。” 李煜看着罗隐:“长史有何妙论?” “妙论不敢当,这凤州乃是通向凤翔的咽喉,此地定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韩染已经和郑鼎交手,能走的两条路,无非北去和坚守。韩染乃是华洪手下战将,在蜀中虽然也算有些名号,但和李茂贞素无渊源,如北去相投,以李茂贞的秉性,恐怕也是投之闲散。韩染但有路走,定不行此下策。如今双方相差无几,韩染定然还是坚守,寄希望于拖延时日,以待王建能明察自己的冤屈,压住王宗诘胡闹,也好保住一家性命和富贵。” “如果不是我等占了勉县,纵然王宗诘加派兵马,这凤州也不是好打的,况且有王宗播同在兴元,王宗诘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大兵出动。或许韩染以拖待变之策真就成了。” “今日我等在其间,韩染算盘打的再响,也要让他一场空,不仅收了韩家父子,也要牢牢占据凤州咽喉之地。” “某有一策,一举双得!请主公斟酌”罗隐不慌不忙,道出一计。 李煜听了,不由鼓掌大笑,道:“长史真真好计,就依长史之策!” 马上上架,赶紧收藏一下,拜托诸位大大,鲜花大大的要,收藏大大的喜欢 第六十三节 新收小弟挺凶猛 郑鼎的信使,被莫名其妙的关了一个时辰,才有人过来,送上酒饭招待,这信使连跑了两天,早已又累又饿,适才这又被吓了一跳。而今看见酒菜,当这是无比的亲切,也顾不得抱怨,风卷残云一般,将酒菜一扫而空。 用过饭,信使被带到县衙内一间厢房,里面一位师爷,正自悠然而坐,看见信使进来,满脸的笑容,吩咐卫兵,送上茶水招待。 信使受宠若惊,忙行礼道:“小的不敢当,敢问大人名讳?怎么称呼?” 罗隐笑吟吟的,道:“这位兄弟,如今三泉有乱,不可不防,兄弟适才受了委屈,真真对不住。” 信使连忙回道:“无妨无妨,不过是误会而已。” 罗隐道:“正是误会,兄弟不介意就好,在下姓赵,乃是王将军帐下。” 信使又要行礼,罗隐赶忙拦住,道:“兄弟乃是行伍英雄,何必如此多礼,都是一家人。郑大人的信件,王将军已然看过,知道郑大人处粮草不多,心下着急,不及召见兄弟,已经即刻前去调拨粮草民夫,明日就当陆续运出。这有回书一封,内里都已说明,劳烦兄弟即刻赶回凤州,面交郑大人,至于送往兴元大帅处的书信,这边已经派人送走了,兄弟无需操心。” 这信使听见王继昭对郑鼎如此急公好义,也是感佩,忙道:“小的粗鄙,能得大人接见,已是万幸,王将军公务繁忙,也不敢叨扰他老人家。” 两人客气一番,罗隐唤过卫兵,给信使备好了马匹干粮,着张果一直送到勉县城外。 这信使不疑有他,带了信件,一路上快马疾奔,渴饮山泉,饥食干粮,不过两日,就到了凤州营中。郑鼎接过书信,略问了几句,听说王继昭当日就去调拨粮草,这才放心,唤过师爷,将信读了一遍。 王继昭信中说道:如今三泉董贤方面,符积行事不密,出军失利,大帅甚是恼火,勒令自己亲往三泉坐镇。不能亲自来援凤州,只能委部下偏将,率精兵一千,带足三军一月粮草来援郑鼎,三两日后即可发兵。因郑鼎缺粮,今日即可调发粮豆近百石,先行送来。望郑鼎小心谨慎,免得为韩染所乘。 郑鼎与王继昭一贯不合,原本生怕王继昭在后暗算自己,这才各地发信求援要粮。而今见王继昭如此为己打算,给兵给粮,不由哈哈大笑,对众将道:“王继昭到底是大帅心腹,真真知道轻重,如此,某无忧也。你等各率部下,打造器械,援兵已到,立刻攻城” 手下众将佐,听说粮草援兵都要到了,也都是高兴,欢欢喜喜应了,带领手下军兵,砍木的砍木,造梯的造梯。只等援兵到来。 韩典韩庆,在城上望见,心中纳闷:“这郑鼎敢情有病不成,区区两千人马,也敢攻城?难道这厮忘了,我城中军兵也不少于他呀?” 两人纳闷是纳闷,不过也不敢怠慢,一边整训士卒,一面筹集滚木礌石,准备守城迎敌。 又过了一日,一员偏将带着几十名军兵,押送十几辆大车来到军营,问时,正是勉县送来粮草。郑鼎心中欢喜,唤过来将,看来将不过二十多岁,着盔贯甲,背后挎弓,腰悬长剑,甚是英武,却不认得,问了几句,那将很是谦卑,道是符积手下裨将,姓周,名灿。久闻郑将军勇武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云云。 郑鼎听周灿口舌便给,人又机灵,和手下那帮粗鲁之辈很是不同,很是喜欢,笑道:“小周如此人才,郑某竟然未闻其名,可见符积何等不识人,也罢,既然来了凤州,说明你我有缘,就留在我帐下听令如何?” 周灿赶紧拜倒,满口称谢:“多谢大人赏识,如今凤州正是用人之际,周某能在大人帐下听令,真是荣幸之至!” “周灿不才,情愿为大人上阵,一刀一枪,搏个英名远扬,也让他人知道,大人实乃当今伯乐。” 郑鼎乐得哈哈大笑,连忙吩咐手下,领周灿等人前去安歇。午后再来帐中听令不迟。周灿再三谢了,才随亲兵离去。 刚刚吃过午饭,周灿就来到郑鼎大帐,说话之间,周灿问起今日战况,郑鼎笑骂道:“韩家父子胆小如鼠,都是缩头乌龟,那肯出来交手,这几日每每我军出动,都是无功而返。” 周灿笑道;“大人英名,韩家父子如何不怕,况且又有大军临城,自然不敢出战。” “周灿新到,寸功未立,愿领数名军兵,到城下骂阵,或可激出韩家人出城交手。如能擒斩一两员敌将,也能大涨我军士气。” 郑鼎笑道:“小周好胆色,不愧是我郑某看中的人。也罢,就由你去便是,只是小心在意,切莫缀了我军的威风。” 周灿昂然答道:“大人放心,以周某观之,韩家父子,不过土鸡瓦狗而已。”说着,领了将令,点了自家带来的三十名军兵,直奔南城门而来。 到了城门外一箭之地,周灿勒住战马,高声喊道:“某乃郑将军属下骁将周灿,城中何人有胆,敢出城与某一战!” 连喊了几遍,城上无人答应,周灿吩咐军兵,一齐呐喊:“韩典!韩庆!枉称英雄,有胆量出城一战!” 正喊之间,城上一声怒喝:“哪里来的无名鼠辈,竟然如此猖狂。”随着喝骂,两员小将出现在城头之上。正是韩典韩庆两人。 周灿用枪遥指,喝道:“尔等何人?” 韩庆手扶垛口,大声骂道:“既然不识你家大爷二爷,又如何叫阵?且等我下城,看我擒你” 韩典赶忙拉住,低声说道:二弟休要鲁莽,此人领这点人,就敢前来挑战,必然有计,不要管他,我等只管守城便是。免得为敌所乘” 韩庆不服,嚷道:“大哥,怕什么,有你在城上,郑鼎玩的成什么花样?小弟去会会此人。” 韩典只是不许,韩庆在那里只是要去。两人正在僵持,只听周灿喊道:“我知你等胆小如鼠,定是以防我军抢城为名,不敢出战,也罢,小爷让你一步,既然此地离大营切近,我到西城等你便了!看你敢不敢出战!”说着,拨马领人,顺城而走。 韩庆嚷道:“此人欺我太甚,既然是西城,那就不怕敌军用计抢城,我定要会会此人。” 韩典也是按捺不住,吩咐手下,严密戒备,自己同韩庆,打马奔西城而来。 上架啦,试试水吧,看看到底有多深,呵呵 第六十四节 不喝醉不是自己人 韩典韩庆来到西城,问了守卫的军兵,知道四周并无敌军行动,这才点了五十军士,打开城门,冲出城来。 远远望见周灿晃悠悠的过来,韩庆早已按捺不住,手中长枪一摆,飞马上前,更不说话,直接一枪,望周灿心窝扎来。周灿看韩庆来的凶猛,不敢大意,双脚一夹马,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挥动,挑开韩庆长枪,两马盘旋,斗在一处。 两人一来一往,各展所长,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周灿心里称赞:“听罗老夫子说韩庆英勇,我等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果然是员猛将,要论武艺,怕是在我之上” 韩庆在城中,十来日都是憋着不能出战,今日好不容易出的城来,得遇对手,也是杀的痛快。暗思这周灿虽然猖狂,也确实有点本事。 两人又战数合,韩庆正要掉转马头再斗时,猛然间周灿大喝一声:“韩庆小儿,且吃周某一箭。” 韩庆回身看时,只见周灿开弓如满月,手一松,一箭飞来,直奔韩庆面门,韩庆浑不在意,左手疾探,已抓住箭杆,正要开口嘲笑几句,眼睛余光一扫,瞥见箭杆之上裹着一方布帛。韩庆心中灵机一动,将箭往脸上一按,高声骂道:“好贼子,竟敢暗箭伤人。” 说着,催马就走,周灿也不追赶,只是高声笑道:“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韩典在后望见兄弟受伤,飞马迎上。韩庆伏在马上,低声喊道:“哥哥休去,速速回城就是!” 韩典生怕弟弟伤重,听韩庆说话,这才放心,忙护了韩庆,徐徐而退。周灿得意洋洋,回营向郑鼎报捷。 韩典韩庆,退回城中,韩典急急问道:“兄弟,到底如何?” 韩庆见城门已关,当即拿开手,笑道:“兄弟无碍,只是伪伤而已” 韩典松口气,道:“好好的,装什么伤,可吓的哥哥不轻!” 韩庆道:“哥哥,此人来的蹊跷,你看这箭杆。小弟当时看见,不明所以,这才装伤,好退回城中细察。” 说着,将那方布帛从箭上解下,打开看时,果然是书信一封,虽然不过是寥寥几句,却说得明白,数日之内,天策府要从勉县兵发凤州,灭了郑鼎。为韩染报仇,解凤州之围。韩家可见机行事。 韩典韩庆二人,当初都是见过罗隐的,如今看了布帛,虽然无头无尾,也不敢轻忽,急忙拿到府中,给韩染观看。 韩染静养几日,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听两人禀明经过,伸手接过书信,看了半晌,许久才道:“天策府要灭了郑鼎,嘿嘿,那自然是好,只是如此一来,我韩家怕是只有投靠汉王一途了。” 韩典问道:“父亲何出此言,没了郑鼎之军,我凤州城正自安稳,岂不是正好坐城观虎斗?” 韩染摇摇头,道:“想的真美,那天策府声名不显,灭了郑鼎,外人当然以为是我韩家所为。归蜀之路,怕是断了,不投汉王,我等又投哪个?总不能孤守一州之地,静等他人所吞吧” “况且为父未敢轻易答应天策府,是怕他们势小力单,难以成事,咱们受了连累,而今人家不但占了勉县要地,还要派兵前来,灭了郑鼎,所谓相机行事,就是不要我军帮忙,如此看来,人家已经是胸有成竹。有此战力,假以时日,成就大事,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我等不去投靠效力,难道等人家大事成就,再去巴结不成?” 兄弟二人,连连称是,当下也是暗自整束兵马,一旦城外有变,也可趁火打劫,捞点便宜。只是韩染屡屡嘱咐,不看清形势,决不可贸然出击。 韩家这边是小心小心又小心,城外的军营,可是热闹非常。 郑鼎是勇将,这心里对勇武之人一贯是抱有好感。 周灿只带几十人,居然连转两门,挑战韩家儿郎,这份胆量,让郑鼎很是欣赏。 等斥候报来,说周灿和韩庆大战数十合,最后一箭定胜负,使韩庆负伤而退。郑鼎更是高兴不已。虽然他没和韩庆交过手,但他从数日前夜间一战,也知道韩庆乃是虎父之下无犬子,为韩家儿郎中的最出色的战将。 周灿能胜了此人,实在是大快人心,大涨士气。这 足以说明自己真是天下第一伯乐,眼光独到实在是无人可比。 所以,这场酒宴虽然简陋,却是喝的极为痛快。 没办法,主帅高兴,别人就是想不喝痛快也不行。 周灿上阵或许还可以,但酒量却是不行,郑鼎几大腕酒赏下来,周灿已经是满脸通红,站立不住了。 不过,虽然不能喝,可还是一碗一碗的往下灌,初次上酒场,怎么也不能驳了众位同僚的面子不是? 所以,当酒喝到一半,软瘫如泥的周灿被自己的亲兵给抬出去的时候,周灿博得了所有同僚的好感。大家一致夸赞:“小周虽然酒量差点,可人实在,着实可交。” 一个没酒量,却敢往醉里猛喝的人,往往比千杯不倒的更容易被酒友们视为自己人! 既然成了自己人,那就好办了。 第二天,周灿没有具体的差事,在郑鼎那里点过卯,就是满营的来回乱晃。不过两天的功夫,这营中大大小小的将佐,都厮混成了一伙。 周灿是自在了,郑鼎营中的军士可是有点倒霉。 从前一日起,不少的军士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倒也不重,就是下面出来的快了些。刚开始,这些军兵还以为只是着凉而已,也都坚持着,该干啥的干啥,可到了这天的晚上,军兵们发现,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很多很多的同伴都和自己一样。一夜间,同帐的伙伴差不多一会就有人跑出去解决问题。此起彼伏,前赴后继,开始还知道跑的远远地,到后来陆续坚持不住,终于有人很不自觉的出了帐就开始处理。 米田共的臭气,开始在军营蔓延!不到天明时,一个两千人的军营,已经成了臭气熏天的大厕所。 第六十五节 菊花开放之后 臭气很嚣张,形势很严重,郑鼎很生气! 因为郑鼎也中招了,和很多其他军兵一样,一晚上出去了六趟。 郑鼎不知道,在千年以后,有句俗语,叫做:“好汉经不住三泡屎”。可是郑鼎知道,自己很难受,不仅舞不动枪,穿不了盔甲,就是能否在马上坐的住,还都是一个问题。一个很令人头痛的问题。 郑鼎赶紧让两个没事的亲卫,去传唤营中将佐。虽然郑鼎的十几个重要手下,都是很努力的要响应领导的指示,但很不幸,啥事也没有,来的最快的是两个最小的都将,然后陆续被亲兵扶着进来的将佐,也不过只有半数,其余的人,据亲兵报说,都是躺在帐中直哼哼,爬也爬不起来了。如果非要过来,只能找人抬着过来听令了。 郑鼎的脸先前还是黄,到了这时节,已经吓的都绿了。 坏了,坏了大事了。就这个样子,别说风州城还有两千多人,就算出来五百多人,那自己这一营大小,也全都是挨宰的料。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郑鼎已经蒙了,彻底的蒙了。 帐中的众人,不时有人哼哼,却是没人说话。 幸好,一阵骂声,虽然有点虚弱,但还算响亮的骂声,打破了尴尬。 随着骂声,帐门一掀,周灿被人扶了进来。 勉强行了礼,周灿顾不上客气,问道:“大人,这火头兵龟儿子的,是不是有奸细?” 郑鼎有气无力,道:“奸细?不会吧,这都是我从兴元亲自挑选的精锐,都是在我营中多年,哪里会有什么奸细。” “没奸细,怎么会满营这么多患病拉肚的的,臭气熏天的,连我这一夜,都跑了四五次。” 帐下半躺着一人接口道:“小周,你才四五次而已,我都十来次了。这站起来可都费劲。” 郑鼎摆摆手,骂道:“他奶奶的,别说这个了,再说老子又要去了。反正满营都躺下了一半还多,这仗还怎么打?小周,你脑子快,赶紧说说怎么应付要紧。” 周灿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说道:“大人,这时候人都爬不起来了,还打什么仗呀,连跑都跑不了。只有想法拖延一下,赶快医治,争取有自保之力,,别让韩家捡便宜就行。” “既然大帅说不可能有奸细,那定是火头兵不慎,采了啥有毒的野菜、蘑菇给大家吃了,这又不知道啥毒菜,解毒是没法的。以属下看,只要不在进食毒菜,这症状该当是越来越轻。” “所以这今后几日,决不可再食用菜蔬,所有中毒的军兵,暂且忍上一两顿,最多喝点白面糊糊,以便尽快好转。” “如今最怕的,就是韩染这厮,知道我等中毒,趁机出兵。所以我等一要封锁消息,赶紧将所有的火头兵,都要禁闭起来,免得这帮崽子来个畏罪潜逃,走漏了消息。再要虚张声势,吓住韩染,让他不敢出城。另外,大人,赶紧派人,接应勉县的援兵,算算日期,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就该来了。只要援兵快速赶到,我军自然无碍。” 郑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虽然口张得挺大,声音却是低的很:“这其他的都好办,只是怎么才能吓住韩染?要知道,咱们的的军兵可是一半多起不来了!” “没关系,韩家已经被咱们吓住了,只要能起来几百人就行,他们两个不是没事吗,就让他们两个,领着这几百人,到南城门去呐喊吆喝一阵子,挑战韩染,我估计韩家肯定不会出来的。” 那两个都将,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叫道:“小周,你可别害我们,我哪有你那本事,这韩染要是真出来了,还不把我们砍成肉酱呀!” 周灿苦笑道:“我害你们干啥?害了你们,我们大家也都完了。” “你们想想,韩染父子,除了那次被我给调出来斗了一场,其余时候,不都是缩在城里不动弹?放心吧,只要咱们人在活动,韩然肯定不敢露头。” 那两个都将,还是不敢应承,苦着脸道:“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韩家发点疯,我们可就惨了!” 郑鼎在旁,骂道:“奶奶地,看你们这出息,人家小周当初就领几十个人,就敢城下挑战,给你们几百人去充充样子,还他妈的吓成这样!” 那都将满脸的委屈:“大人,我们要有小周的本事,不用说也去了,可我们不是无能嘛,这要漏了陷,可是连大人都给害了呀!小的是怕误了大事呀!大人” 另一位都将说道:“就是,就是,小的们丧命没啥,可害了大人,小的如何担得起。要不这样,这不是小周还能站起来呀,这样好不好,让小周领头,我们在旁边站脚助威,那韩庆都被小周射伤,其他人肯定不敢出来。岂不是万全?” 周灿大叫:“奶奶地,我都这样了,还让我出面?这要一个疏忽,坐不住马摔下来,岂不是更坏事?” 那都将一脸的赔笑,“哪能呀,咱用绳索拴住不就行啦?反正有你充样子,肯定能吓住他们不敢出城,我兄弟二人在旁边看着,肯定没事!” 边上一个副将点头道:“我看这样也行,小周,你就辛苦辛苦,回头我们兄弟请你喝酒。” 郑鼎觉得也对,道:“就是,小周,你就辛苦一下吧,过了这一劫,将来在大帅面前,本将定会重重的保举!” 周灿无奈,只得应承。郑鼎又道:“我们都这样了,小周你就拿了这令箭去,满营军将都归你调动。各项军务你直接去办好了。” 周灿还要推辞,看帐中人都是满脸的期待,只好拿过令箭,告别了众人,领着两个都将前去安排。郑鼎等人,各自由亲兵服侍,自去调养。 周灿一路骂骂咧咧,由亲兵扶着,将禁闭火头兵,接应勉县援军等事一一安排,这才集合起所有尚好的军兵,让亲兵把自己捆在马上,到城下支撑场面。那两个都将在旁,虽然挨了不少骂,可一句也不敢回口,只是殷勤的奉承。 还别说,这数百人在城下远远地转了几圈,这城上的人,虽然看到,却是熟视无睹,毫不理会,到了中午,所有人都是庆幸,跟了周灿,高高兴兴的打道回营。 第六十六节 臭气弥漫中的希望 谁说福无双至的?周灿刚到营门口,就见人飞马来报,说是勉县援兵,距此不过二十里,今日可到。 这个上午出去接应元兵的军士,乃是周灿自家的亲兵。 这个好消息说出来,全军欢呼!周灿也是满脸的笑容,道:“可是来了,再不来岂不是把我累死!” 那两个都将,都是松了一口气,明日可算不用自己冒险了! 看着两人轻松地表情,周灿却冷不丁的问道:“援兵到了,你们两个是不是特失望呀?” 两个人一愣:“这是怎么说,援兵来了,咱们就安全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咋会失望呢” 周灿冷笑一声:“全营众将,没一个不得病的,就你们两个没事,这岂不是有点太巧了吧?难道就你们两个命大不成?” 那两人大惊失色:“小周,小周,这话可不敢乱说。兴许是我们凑巧没吃着毒菜吧!” 周灿大喝一声:“凑巧,那也太凑巧了!这话一会你和大人说去!左右,给我拿下!” 周灿身边,都是他自己带来的军士,一声令下,顿时扑上来七八个,将两人扑翻在地。七手八脚捆了起来。 两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小周,误会呀,误会呀。我两个都是大人老部下,闹病的事,绝对和我们没关系呀。” 周灿骂道:“越是老部下,才越会坏事。奶奶的,上上下下都得病,要不是你们两个干的才怪。” 那都将叫道:“小周,小周,听我说,这事确实与我们无干,咱们相识一场,我们可没得罪你。” 周灿冷道:“是没得罪我,你们得罪了大家。一会到了大人面前,自己找大人分辨去”随后吩咐:“援兵马上就到,这是最后的时刻,兄弟们辛苦一下,牢守营寨。等援兵到了,我做主,给各位放假两日,无需操训。” 军兵们虽然又饿又累,不过听说可以放假两日,顿时来了精神,在周灿亲兵指挥下,在营门外列阵驻扎。 周灿领了几个亲兵,押着两位都将,径自回营。 这大营之中,到处弥散着一股酸臭的。周灿边走边嘟囔:“他奶奶的,这招可真是够损的,别说病倒起不来,就是这味,熏上一天,也得熏出病来。” 这两个都将,看去路并不是郑鼎的大帐,忙赔笑道:“小周,咱不是见大人吗?你这是?” 周灿一瞪眼,骂道:“见大人,也要我先回去卸了盔甲吧?都是你们害的,要还穿着盔甲,一会我也得趴下。” 那都将如今被捆着,也不敢再问,只是心里驳道:“什么我们害的,这事和我们没关系,等有朝一日,可得和你小周算算这笔账,竟然把老子给捆了。” 进了自家营帐,周灿一挥手,亲兵眼快脚快,两员都将踢翻在地,牢牢按住。两人大惊:“小周,你这是干什么?” 周灿嘿嘿笑着,道:“干什么?一会你就明白了。”说着,一探手,从一位亲兵腰间,拔出钢刀。两位都将,情知不好,刚要张口大叫,周灿钢刀挥出,闪动之间,已将两颗首级砍了下来。 周灿躲开飞溅的鲜血,笑骂道:“你个龟孙子的,血还挺旺。黄泉路上,别忘了是我周灿给你们送的行。” 装扮成亲兵的张果笑道:“能让司马大人给送行,那是他们的福分。正好他们身体好,也给郑鼎他们打个前站。” 几个人一齐动手,用被褥将尸首包了,堆到一旁,用行礼挡住。周灿道:“张果,主公有什么吩咐?” 张果回道:“主公说了,就按司马所说,先收拾了这没事的军卒,然后入营缴械就是。” 周灿道:“如此甚好,你去接应主公,我领人去看住郑鼎。” 张果领令,反身出去。周灿收拾一下,带了几个亲兵,去往郑鼎的大帐。 这满营能动的军士,不是被周灿带了出去,就是将佐身边的一两个亲兵,要么就是在看守被禁闭的火头兵。如今日已过午,这大营之中,根本就没人去造饭烧水。这大部分人,已经泄了一夜,又是两顿饭没吃,就是躺在床上,都已是前心贴了后背。郑鼎这一上午,倒是只跑了两次肚,可这饥渴,也是有点忍不得。 看看又到中午,连口热水都没喝上,郑鼎不由大骂亲兵笨蛋,连水也烧不来。而且这四外的臭味,不时的飘进大帐。郑鼎更是火大。对着亲兵连喊带骂。亲兵们也没辙,干脆充耳不闻,一个个躲到帐外偷懒。 看到周灿过来,这几个亲兵可是见到了救星,赶紧跑过来:“小周大人,你可回来了,赶紧想想昭吧,大人没吃没喝的,可是急坏了,这一直在里面骂我们呢。” 周灿笑眯眯的,道:“没事,没事,我去劝劝大人,再忍一会,援兵很快就到,只要援兵来了,立刻就可以开火做饭。你们几个,赶紧先去拿几罐酒来,大人有酒喝,起码不会那么难受” 几个亲兵,听说援兵要来,都是高兴,飞跑着去给郑鼎拿酒。 郑鼎正趴在帐中骂人,看帐门一亮,周灿闪身进来。忙问道:“小周,外面怎么样,没事吧?” 周灿马马虎虎行个礼,笑道:“大人,好消息呀,援兵马上就到了。” 郑鼎精神一振,道:“是吗?什么时候到?” “刚才接报,还有二十里,这细算算,也就是一个时辰就该到了。” “幸好幸好,没让韩染钻了空子。小周,赶紧想个法子,搞点吃的来。你家大人可是肚里空的难受。” “大人,这是最后的关头,我让军兵们在营门处戒备呢,可不敢抽人做饭,你先忍忍,一会喝点酒顶顶。” 郑鼎咽口唾沫,道:“有酒也行,这次多亏有你小周,真是天不绝我郑鼎呀!” 周灿笑的更是灿烂,道:“哪里,哪里。没有大人,俺小周也没这大功的机会!” 正说着,亲兵取来了酒,郑鼎毫不客气,连灌三碗,才抹抹嘴道:“幸亏还有酒喝,要是再顶一个时辰,还不把我难受死?” 周灿道:“既然如此,大人就多喝几碗!” 随后又对郑鼎的亲兵们道:“你们几个,辛苦一下,给咱们躺下的将佐,都送两罐过去,让大家也好熬过去。兄弟们自家实在饿了,也来上一两碗,不许喝醉就是” 郑鼎连连点头:“小周想的周到,你们赶紧去办。”说着,自己又干了几碗,这才住口。 第六十七节 该心狠时绝不手软 这酒虽然劲不大,可这些人都是腹中空空,乃是泄了肚子的人,见了这酒,喝的又快,虽说这些人酒量都不差,可也架不住这双管齐下,十个里面倒有九个,都是醉翻在各自帐中。 看郑鼎狂打酒鼾,睡的极沉。周灿呼唤了两声,不见回应。周灿很是得意,翻身出来,领了自家亲兵,径自往营外而去。 这营门之外,那六百军卒,早上饭也没吃,又出来溜了一圈,早已是又累又渴又饿。虽说奉令戒备,也都是散坐于地。周灿到了近前,那些军卒,才不甘不愿的勉强站起。周灿笑道:“算啦,算啦。兄弟们都辛苦啦,还是各自坐着,静候援兵好了。” “多谢周大人体恤” “周大人待下宽宏,我等感激不尽!” 周灿摆摆手,客气几句,自己也寻一高处坐下。 等不多时,远处官道之上,一支队伍逶迤而来。看旗号,正是勉县来的援兵。这些军卒可算是盼到了头,纷纷站起,高兴不已。 这队伍行的甚快。不多时,来到营门左近,当先开路的,是几十人的骑兵马队。周灿拍拍身上的土,走了过去,和为首的一员将官,低声说了几句,那将官点头称是,当即吩咐亲兵传令。 后面的部队,得了将令,当时分出几支队伍,从左右奔营门而来。郑鼎的军卒,看这都是自家人,又是小周统领再联络,所以并不在意,只是看着。 片刻功夫,来军已将营门前的军卒四面围了起来。有些郑鼎的军卒,隐约觉得不对,也都握紧了兵刃,暗自戒备。 周灿上了马,高声喊道:“众位兄弟,刚才两位都将也都招了,是他二人,暗中串通奸人,在军中饭菜下毒,他的数十名同党,就藏在大家中间。为了好好鉴别,以揪出奸人,请各位兄弟好好配合,放下兵刃。大家没做亏心事的,自然无恙。那个抗令,定是那厮同党。格杀勿论。” 这些军卒一听,原来如此,反正自己没干这事,那还怕什么,赶紧将兵刃一丢。这有些觉得不对的,可也怕自己被人冤了。如今外面大军围定,自己一个小小的军卒,充什么大尾巴鹰呀。格杀勿论,那是好玩的吗?赶紧也都将兵刃放手。 一时间,兵刃都扔在地上。周灿喊道:“很好,既然大家这么配合,就算有人收了那厮的蒙蔽,一时糊涂,我也要禀告大人,既往不咎。” “如今援兵已到,粮草齐全,各位兄弟,一定要服从指挥,听从命令,协助援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可要相互看好了,别让奸人钻了空子,再往饭菜里放毒” 随着周灿的喊声,援兵闪开一条道路,这些军卒依次走出,在二百多人的监视下,到后队帮助卸车、扎营、生火、做饭。这些援军倒也和善,每人都给了一份干粮。这些军卒一边吃,一边干,同时还相互监看,生怕那个是奸人同党,再给大家下毒。 处理这营外的军卒,周灿笑道:“如今这营中,不是病躺着,就是醉翻了。里面难闻的很,主公就不要去了。” 李煜笑着点头:“在这就闻到了,还是你们辛苦吧。” 周宝道:“烦劳灿弟,让你的亲兵,分头领一班人马,将营中将佐,一齐捉了,但有反抗,直接格杀。另两哨人马,一管门左,一管门右,到营中各帐,搬取兵刃,如有抗令着,随机处置。其余教导营一哨和侍卫中军,在此结阵,以防意外。” 周灿等人凛然听令。各自带人去了。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负责捉将的那哨人马,当先进营,这有人带路,自然走的甚快。不多时,就到了各将佐帐中。没多久的功夫,就将这些将佐,连拉带扛的给弄了过来。因为有遇反抗直接格杀的命令,这些将佐的亲兵,可有不少,就因为喊了一句话,而被直接砍翻的。其中,一位副将死得最冤,不过是因为被捆时喊了一句醉话,当场就被刺了三刀。 至于郑鼎,则是死的最壮烈的,因为这厮虽然是在醉中,仍然力气大的很,当团勇们开始捆他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这厮连喊带蹬。竟然差点挣脱了,张果在旁,知道这厮勇武,怕引起麻烦,干脆一刀给捅了个透穿。 那两哨人马进去,从前面扫荡到后面。基本上就是干搬运的体力活。这无论是帐蓬里躺着的军卒,还是这在外面造大气污染的军卒,自家的难受还顾不过来呢,谁还管这咸蛋事。反正都是自己人这拿取兵刃又不是光拿自己的,是所有都拿走,拿自己还操什么心呀。 各哨陆续回报,除了一个团勇脑后磕了一个包,两个团勇身上划了一道口子之外,其余竟无一伤亡。 周宝笑着对李煜道:“主公,我等这一路行来,不过就是锻炼个行军而已。这大功,可是让罗长史和周灿兄弟得了!” 李煜哈哈笑道:“不然,他二人功高不假,可若无大军镇压,这后面可不好收拾。” 周灿笑着说:“都是为主公办事,功不功有何关系,只要大事成了就好。” 周宝问道:“这些将佐如何处置?” 李煜看看凤州城,道:“这凤州就在旁边,我等来的兵少,如不能彻底吃下郑鼎的人马,怕是无法对付韩家。留兵不留将,这些将佐,一律处置就是。” 周灿道:“正是如此,这些军兵颇为精锐,比勉县的兵马要强,去了这些将佐,稍加编训,即可大用!” 周宝点头称是,当即下令执行。霎时间,十几颗人头滚滚落地。一同追随郑鼎去了。 团勇们分出两哨人马,堵住军营的前后寨门,防止营内人马溃散和骚乱。其余人马,将收缴的兵刃收拾起来。回新扎好的营盘用饭,休整。 这原先被缴械的军卒,都已经吃饱喝足。周灿吩咐,每十人分为一个班,指定了班头,分别携带铁锹、热饭,去原来的大营。一方面给躺倒的军兵送点吃的,另外就是将那些可恶的污染源,统统的铲埋处理。只要办的好,班头每人赏百钱五百,军卒每人赏钱一百。 第六十八节 人心就是这样收拢的 这些军卒们,在远远看到团勇们对大营和将管的处置之后,已经都明白了几分。 只是明白了又怎样,人家可是兵强马壮的一千多号人,自己手无寸铁,犯的着出头找倒霉吗?况且这里不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吗?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那些将佐可是都死得干干净净,就算自己想出头,怕别人也不会服吧? 所以,当周灿在侍卫中军的团勇簇拥之下,将这些士卒们集合在一起,宣布任务的时候,这些士卒没一个反对的,都是默然接受。甚至很多人看到周灿,虽然明知此人乃是这造成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但仍然感到有一点点亲切。不管再怎么说,这周灿也是和他们厮混过两天,上过一阵的熟人。既然是跑不了,怎么也要给新军效力,这有个熟人统带,总比来个完全陌生的上司好吧! 等选好了班头,宣布了赏赐。这些军卒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五百钱?一百钱?就是给自己的兄弟们送送饭,埋埋那些恶心之物,居然还有这等赏赐?太好了,太好了!这小周哥还是挺大方的呀! 这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小班头,顿时高声叫道:“周大人,你老尽管放心,这点小事,我们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的。” “就是,这给自己的兄弟们送点饭吃,哪里还能要大人的赏赐,周大人你太客气了。” 周灿摆摆手,笑道:“兄弟们,周某先前也是各为其主,不得不为。如今大营已破,大家既然愿意为汉王效力,那就成了自己人,客气的话不用再说,只要好好的办事,汉王定不会亏了大家。” “大人说的是,我们兄弟一定好好的办事,你就瞧好吧!” 一边说着,这些军卒在班头的吆喝之下,抬起铁锅热饭,扛起铁锹锄头,去自己的大营干活。 这老在营里呆着没感觉,可从这外面进到大营,那股酸臭之气,还真是让这些士卒一个个有点反胃。不过此时乃是表现得时候,再难闻,也比上阵面临生死好的多了。数百人一起动手,从营门开始,逐步清理掩埋肮脏物,又给里面躺着的兄弟,送上饭菜。 这些躺倒的士卒,其实也未必就是一点也爬不起来。只是这泄了半天一夜,到底是腹中空空,浑身酸软无力。又没人督促,何必爬起来找罪受。 这早饭没人管,午饭没人管,也有饿的难受的,爬起来想看看有啥吃的。可这里里外外,都是死沉沉的一片,根本就没点人气。估摸一下,自己也没力气到处转悠找饭吃,所以又都躺了回去,和伙伴们一块挨着。 听见外面人声鼎沸,这些人是懒得去理的,不过这饭菜的味道飘过来,可就不能无动于衷了。所以这清理队兼送饭工走到哪里,那里就是一片的热闹。泄空了的肚子,两顿饭没吃,这些小伙子们见了饭,那比亲爹娘都要亲。抢到手里,也顾不得客气,狼吞虎咽的就下了肚。 可算肚子里有点内容了! 每个人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心里都不由的发点感慨。 不过,看这些兄弟们,不仅送饭做的周到,这掩埋那些脏东西也是一丝不苟,干的热火朝天。这些士卒除了有点不好意思,也是颇有点疑惑,啥时侯自家营中的兄弟,这么自觉了,没将佐看着,干活还这么卖力气?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有人心里想,就有人开口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何等大事!许多人这才恍然大悟,为啥有人会把自己的兵刃都给收走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家营里新收的那位勇猛大胆的小周将军,竟然是敌人!自己这闹了半天肚子,竟然就是这厮给害的! 刚刚有人表露出点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些新降的士卒,赶紧拉住:“兄弟,干嘛呀,自己找死不是?人家小周将军,如今在那边可是位高权重。这营中的大小将佐都被砍了脑袋,就凭你一个小卒,还想把这茬给找补回来?再说了,害你闹肚子,总比要你命强吧?这要是硬打,连死的份都有,如今闹闹肚子,咱就和人家成了一家人,又是管饭又是赏钱的。不挺好的嘛” 就是,这将佐都死了,自己充哪门子大象呀?吃饱了,继续躺着吧,不是说了吗,舒服莫过躺着,尤其是吃饱了躺着,难得呀! 想通了,气就消了,爱咋地咋的吧。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想法,只要给饭吃,给赏钱,让咱干啥就干啥好了。反正到哪里咱都是小卒。给谁干,那是当官的想的,我可用不着费那个心思。 很快的,整个大营都已经清理了一遍。随着夏日的风吹,大营的气味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等这些军卒扛着铁锹回到营外。周灿当即按照原先说的,将赏钱一个不少的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这些军卒,拿到赏钱,顿时欢声大作,纷纷向周灿致谢。周灿笑道:“行啦,都是兄弟们该得的。好歹也跟着我在城下转了一圈不是,这护住大营,兄弟们可是有功之人呀!” “周大人,瞧你说的,这护住大营,可是你的威名,要是光我们,可不够韩家将收拾的。” “就是,就是,大人有啥事,尽管吩咐,我们就跟着大人了。” 周灿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只要大家愿意,咱们都是汉王的马前卒,今日已晚,各位仍回原帐,明日我可要进行点选,可要打点好精神,若是无精打采的,选不上可别怪我。” 这些军卒,各自散去,周灿领一哨团勇,到原来大营里,将那些掺了巴豆之类泻药的粮面,全都换了出来,吩咐火头兵,多烧开水,里面稍加食盐,给营中兄弟饮用。这些火头兵,上午被全部关押,如今刚刚放出来,这背了一个诺大的黑锅,差点冤死,一个个早吓得心惊胆战,周灿有令,又是自己该当之事,自然无不凛然遵从。 这闹病的军卒,既是中毒,这肚里泄空了,毒自然也就去了个七七八八。加上饿了两顿才吃饭,这九成多军卒,除了还是觉得没力气之外,其他的症状已经全无,就是没好利索的少量军卒,这症状也轻了很多。 第六十九节 汉王钦赐小周郎 周灿安排好一切杂务,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遥看远处凤州城中,除了偶尔有火把闪烁,仍是悄无声息,心道:“这韩家父子,已经得了我的信息,这两日竟然毫无动静,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如今大局在握,也懒得去考虑这些,反正在凤州看来,今日又有援兵到达,估计更不会轻举妄动。只是这郑鼎一军的士卒,如何能纳入团勇体系,尽快形成战斗力,倒是要好好思量一番。 走到李煜的帐外,值勤的侍卫中军的士卒,认得是自家主将,纷纷行礼。听大帐里面笑语连连,周灿很是诧异,道:“如何这般热闹,这是谁在里面?” 士卒笑道:“是主公刚才讲了一个笑话,大家才乐成这样,正等着大人呢,你赶紧进去吧。” 周灿道:“主公真是好兴致”说着,进了大帐。 李煜这大帐,足有三丈宽阔,顶部和四周,都是整张的牛皮,这乃是王继昭带到勉县的,李煜出征,毫不客气的征为己用。 周灿刚一进帐。李煜已经发现了,笑道:“我们的小周郎来了!” 周灿一边行礼见过,一边说道:“主公也开我玩笑!” 李煜道:“不是玩笑,三国之时,东吴周瑜智勇双全,人又长的英俊,风流倜傥,一时无俩,吴人爱戴,都呼之周郎。你这次行动,论勇,是孤身入敌营。论智,将郑鼎一营上下,玩弄于股掌之上。真可媲美古时豪杰。小周郎之称,正是恰如其分。” “主公谬赞了,还不是主公和罗长史之谋!周灿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周宝一旁笑道:“算啦,你就别谦虚啦,要不是你,别人也得不了郑鼎的信任,咱们哪能这么顺利?只是我们基干营的兄弟,这意见可是大了,大家急急忙忙的赶了来,居然连一仗也没打成,就拿下了郑鼎,这功都没地方立去。我们营里的那几个哨都督,都嚷嚷着让你赔呢!” “我那一哨的兄弟,也说要让周兄弟请客呢。”黄海在一边凑趣道。 周灿哈哈大笑,道:“让我请客,行呀,我那里可是还有郑鼎剩下的那些巴豆粮食呢,请几顿都行,你们敢吃不?” 李煜从自称汉王,时常有罗隐这老夫子盯着,大家在一块,都是恭恭敬敬,很少像今日这般无拘无束,看大家如此高兴,随道:“你也还真大方,毒粮拿出来请客。权且替你们记下好了,等那日有了钱,我领着他们好好的敲你一顿。” “没问题,没问题,主公令旨,自当遵从。反正这钱财也是主公发的,请了客我就当没有发好了。” 大家都笑,李煜道:“说来也真是,咱们这团勇出山一来,除了在勉县城里,好歹还打了一仗,这后来扩编以后,只是操场训练,还没真刀实枪的打过大仗。这计是用的多了,可士卒的实战,可还是欠的火候。” 周灿却不认同,道:“主公,末将可不这样看。咱们目下收编的士卒,差不多都是蜀军的百战余兵,最次也是当初的汉中军卒。这些人和咱们团勇不一样,他们可都是见过血,拼过命的精锐。就算是不按团勇军法管束,那也是战力不俗。如今这操训十几天,已经熟悉了团勇的阵法纪律,又都肯战,这要是上了战场,绝对是强军。” 李煜点点头:“也有道理,不过即使如此,可咱们团勇出身的将佐,毕竟实战经验太少,拼死敢战或许可以,这临战的指挥调度,未免能力稍逊。如有战事,筹划之时,当切加注意” 众人都点头称是,李煜又问道:“这郑鼎一营,实有多少人?”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据说原本是两千有余。袭城一战,伤亡三百多,今天又砍了十几个将佐和一些亲兵,现在约为一千六百出头,调养一两日,都是身强力壮的两蜀精锐。” “甚好,明日就开始收编,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尽快平定凤州阶州之地,使我军无后顾之忧,以便日后集中精力,夺取兴元、洋州各地,占领整个汉中” 众人点头称是,又议了一会,除了海涛要带队值夜,其他人各自散去休息。 到了次日,团勇各哨,早早就开始操训,响亮的口号声,整齐的队列,都让新降的兵卒觉得新奇。一个个吃完了早饭,都是站在帐篷外面,远远的眺望团勇那边的热闹。 辰时刚过,周灿带领着自己亲兵就到了大营中,督促士卒列队出营,以备挑选。虽说没了长官的管束,可是昨天这数百领了赏钱的士卒,有这赏钱打底,都是极为的踊跃,在他们的带动之下,很快的就列成了四个方阵,整整齐齐的排在营门外。 这次是侍卫中军先选。 上次周宝采用的拉关系挑兵法,再后来的操训中,效果是非常非常的好,很快就消弭了新老的隔阂。所以这已经成了推广全军的经验。周灿的侍卫中军,也不例外。 周灿早琢磨过了,都是一样的粮食,为啥有的躺下了,有的没啥事?还不是身体素质有点区别?所以,这昨日最初的那波降兵,就成了侍卫中军关注的重点。挑入侍卫中军的五百多人,九成多来自于这些人。 这些降兵,能被骁勇的小周将军看上,一个个是高高兴兴的跟着老团勇,在随军夫子登记造册之后,随即按照归属,列队回营。侍卫中军由原来的一哨,扩充为一个营。张果为副指挥使兼左哨都督,两位从三泉调来的华洪属下的亲军骁将,充任另外两哨都督。 剩下的一千多人,划给基干营八百人,基干营每班人数扩充一倍,其余将佐官职,暂时不动。 其余的近三百人,则全部补入黄海属下,以教导一营左哨为基干,组建教导三营,暂编两哨。黄海由副指挥使升任教导三营指挥使。 随着收编的进行,各部驻扎也随之调整,基干营入住原郑鼎军大营,侍卫中军营和教导三营,住在新营地操训。 这一日,都是全营上下,都是忙忙碌碌。 第七十节 风州虽坚一人可进 随着整编的完成,各营的操训当即展开,一天之中,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不是三讲整军运动的学习座谈,就是练习队列军纪,当然了,为了镇住这帮老兵,军棍和皮肉的碰撞,也是不断地发生。除了例行的警戒之外,倒是没人顾得上去骚扰凤州城。 韩典韩庆,的了父亲的吩咐,抱定主意小心无大错,牢守城池最保险。看着城外到来的蜀军援兵,韩典韩庆心里,也把周灿所说天策府要灭掉郑鼎的话,当成了一句笑话。 这一日,韩典正在城楼之上巡视,远远看到周灿一小队人马直奔南城门而来,到了近前看时,却是周灿领兵。只是身着常服,不似要教授的模样。 周灿到了城下,看到韩典,马鞭遥指城上,笑着喊道:“韩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韩典不知其来意,心里嘀咕:“还韩兄呢,我和你很熟吗?况且你自称乃是天策府的人,如今却大马金刀的来到城下套近乎,敢情你还真不怕暴露身份?” 高声喝道:“你这厮,射伤我家兄弟,今日又来此作甚?” 周灿哈哈大笑:“韩兄,不必如此,我那一箭可是去了箭头的,如何伤了令弟?请转禀令尊大人,天策府侍卫司马周灿,奉我家汉王之令,特来求见!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几个军士,从马上,拖下几个布袋,扔在地上。 韩典奇道,道:“周司马?奉汉王之令?你不是从郑鼎大营而来吗?” “韩兄,那是我汉王大营,这郑鼎人头,就在这布袋当中。呵呵,凤州之敌,已然冰消瓦解了!” 韩典闻言大惊,直觉莫名其妙,这城外并无厮杀,如何郑鼎的大营就成了汉王的驻地,分明是有诈。 当即大喝:“你这厮,还真敢说。韩某又不是三岁小儿,岂能信你这满口胡言!” 周灿也不生气,稳坐马上,扬鞭叫道:“韩兄,这人头就在此地,韩兄何不下来一观?难道韩兄还怕我这几个人趁机抢城?” 周灿如此从容,韩典心里也是迟疑,忙令人喊来韩庆,两人调集了五百兵马,屯在城内。兄弟二人,打开城门,领了自家亲兵,径自出城。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到了近前,周灿笑道:“韩二兄好武艺,那日厮杀,周某用尽全身本领,竟不能占二兄一丝便宜。周某佩服!佩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韩庆对周灿也很是欣赏:“周兄客气了!彼此,彼此!” 周灿吩咐军兵,将布袋抖开。里面十几个人头,血肉模糊的滚了出来。“此乃郑鼎之下大小将佐首级,请两位细看!” 韩典韩庆,随父亲在军征战,和郑鼎虽然不熟,也见过几次,见了人头,模模糊糊看着也像。只是又是血迹,又滚了尘土,呲牙咧嘴的,倒不敢确定。至于其他人,则更不知是否为真。 韩庆略一沉吟,笑对周灿道:“周兄,郑鼎鼓动*,射伤我父,乃是我韩家大仇,韩某意欲将此人头,送入城中,也好宽慰我父之心,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周灿乃是伶俐之人,明知韩庆是要将人头送给韩染细辨,也不说破,拍手叫好:“这是汉王送给令尊的薄礼,如此处置正好。” 韩典在旁,心想如果人头是真,这周灿就是贵客,人头若假,你也休想全身而退,怎么也不能让你将我韩家视若无物。随道:“野地叙话,不是待客之道,请周兄到城楼一坐!” 周灿无可无不可,也就应了,几个人并马入城。自有韩家亲兵,收拾了人头,送去给韩染。 周灿看到城门内军兵部伍严整,刀枪林立如逢大敌,笑道:“好壮的军威,周某领教了。” 韩典韩庆,却不好接话,只是笑笑,三人上了城楼,军卒搬来胡床,分宾主坐定,天南海北的胡侃着打发时间。 不到半个时辰,一骑快马从城内飞奔而来,到了城下,毫不停留,直接沿着驰道上了城墙,马上骑士到了三人近前,将马一带,自己翻身跳下马来,就势拜倒在地,高声禀道:“大人有令,着二位少将军陪同,请周司马过府叙话!” 韩典韩庆交换一下眼色,同时想到,定是父亲大人已经确认了人头的真伪,才要请见周灿。 韩典当即站起,言语之间甚是客气,笑道:“我父相邀,不知周司马意下如何?” 周灿嘿嘿笑着,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如此,请司马大人移步!” 韩典韩庆,打发走传令的亲兵,请周灿上了战马,两人一左一右的陪同,三人一起,缓步去往韩府。 将到韩府门前,这府门前的大街之上,两边都布满了军士,个个刀枪鲜明,站定不动。看到三人骑马过来,这些军士大声报喝:“司马大人到!”。 喝报之声,一声一声,直接传进韩府,片刻功夫,韩府大门轰然洞开,一群人来在府外台阶之上,韩典韩庆看时,正是父亲韩染身着家居常服,有亲兵扶着,身后则是十来位底细的偏裨将佐,都是盔甲齐全,侍立在后。 韩庆暗思:“父亲大人如此隆重,可是给足了周灿的面子!” 父亲亲自出迎,兄弟二人赶紧跳下马来。周灿是个心思百转的伶俐人,明白这是韩染在表示对汉王使者的重视。如今汉王殿下实力微小,正是要收拢人心的时候,虽然这韩染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滑头,可毕竟占据咽喉要地,又与王宗诘不和,如能拉过来,对汉王来说,那是如虎添翼。自己可自大不得。当即也翻身下马,将马缰往后扔给亲兵,自己快步赶上前来。虽不认识,但看举止,已知道走在前面,步下台阶乃是韩染,周灿拱手行礼道:“周灿何德何能,岂敢劳大人如此盛情!” 韩染笑意盈盈,一边回礼一边说道:“周司马远来辛苦,韩某本该远迎十里才对!无奈身有箭伤,怠慢了贵客,周司马莫怪,莫怪!” 周灿又是一番客气,两人才肩并肩走进韩府。分了宾主坐下。好一阵寒暄,这才转入正题。 第七十一节 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染既然如此隆重的迎接周灿,其实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当他看到郑鼎及其属下将佐首级的时候,差点惊的伤势大发。 毫无声息之中,天策府的人竟然拿下了素有勇将之称的郑鼎,这天策府也太厉害了吧?郑鼎虽然鲁莽,可也是行伍多年,怎会如此轻易失手? 这只说明一点,天策府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韩染想不出,天策府是如何做到的。只是他知道,天策府将郑鼎的首级送到风州城里的时候,重回蜀王麾下的后路已经断了。毕竟郑鼎的一干人马,是在风州城下,是在和他敌对的时候覆灭的。别说华洪已死,自己朝中无人护佑,自己在蜀王帐下毫无根基,就算是华洪仍在,能为他解说一切,以蜀王刚愎多疑的性子,也绝不会宽恕他韩染。 岐王李茂贞志大才疏,格局不宏,以风州全城去投,或许可保住一家老小性命,但庙小难有大佛,只怕终此一生,再也难有寸进之日。难不成以后还要再转投他人不成? 那汉王有如此手段,或许还真是一条明路。 毕竟雪中送炭相比起锦上添花来,更能让人牢记。 苦呀!韩染心里实在很苦。 这汉王能拿下郑鼎,这到底有多大的实力虽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当初那罗长史来的时候所说的那么寒酸。当初若是决然联手,那肯定是雪中送炭。现在嘛,估计最多只能算是晚冬时节送寒衣了吧? 不过,总比锦上添花的好! 只是不知道汉王方面,会开出什么价钱? 韩染一方面谈笑风生的和周灿寒暄,一方面心里打着自家的小算盘。 “汉王殿下出手,当真是不凡,郑鼎乃王宗诘帐下名将,竟然束手就戮。果然高明,韩某真是佩服!佩服!呵呵” “哪里,哪里!如无大人在明对阵,那郑鼎只顾防备风州,汉王纵然英武,也难以如此轻易得手,大人牵制之功,岂可埋没。” “不敢,不敢,韩某无能,竟然被贼子暗算受伤,不能杀退郑鼎,还要劳汉王大驾救援,实在是惭愧,惭愧!” 话是应有之意,可也是不咸不淡,没啥营养。周灿言语便给,应付起来轻松地很。 韩染看周灿不慌不忙,言谈中滴水不漏,根本不提来意,只得出言相探,道:“韩某身为蜀将,如今被奸贼所逼,称兵据守,实属无奈。幸而汉王救援,才保的一城无恙。如今大事已了,还请汉王殿下,收取风州城,庇佑一境百姓。” 周灿笑着问道:“献了风州城,不知大人自家,要何去何从?” 韩染一脸的苦涩,道:“韩某经此大变,对功名前程,已是心灰意冷。这风州有明主管领,韩某自当率一家老小,避居山林,安度余生罢了!” 周灿放声大笑,道:“韩大人何以欺我,莫非是看周灿年幼无知不成?” 韩染愕然问道:“周司马何出此言?”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周灿止住笑,正色说道:“韩大人,而今天下板荡,群雄并起,圣上蒙尘,百姓困苦。汉王殿下,以帝室贵胄,起兵汉中,正欲奋太宗余烈,挽天下于即倒。正是忠勇之士慨然报效之时,将军忠正勇武,又据三蜀关中咽喉之地,正当大有作为,岂能明哲保身,退居林下?” “韩某惭愧,虽薄有虚名,实无勇无谋,怕是有心无力。”韩染仍是一脸的自伤自叹。 周灿心中佩服:“果然是老奸巨猾,以退为进之策,玩的如火纯清” 心里想着,嘴里却道:“大人何必谦虚,将军乃是蜀军老将,威名素盛,风州城还要借助将军神威,方能让关中无隙可趁。况且两位公子都是良才难得,汉王殿下早闻大名,岂可埋没在山林之间?” 韩染听的明白,心中大定,当即道:“汉王如此盛情,韩某却之不妥,受之有愧。也罢,就请司马大人转禀汉王,韩某明日出城,亲迎主公移驾风州城!” 虽然是该当之事,周灿还是要客气几句:“将军重伤未愈,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有两位公子迎驾足矣!” “司马不比相劝,主公大驾光临,韩某就是爬也要爬到城外,岂能自重残躯,不分上下!”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往来,这大事已毕,心情都是格外的轻松,韩庆与周灿是交过手的,也算是一番交情,彼此谈起那日一斗,颇有相惜之意。厅内其余将佐,都知道韩庆武艺,不在韩染之下,对周灿能和韩庆对手,都是惊讶不已,纷表赞叹,问其年龄,不过二十一岁,比韩庆还小了三岁。 厅中诸人谈的热闹,看看到了午时,韩府还要摆宴招待,周灿辞道:“各位盛情,周灿心感不已,只是身负王令,未及回报,留待后日,自有相聚之时!” 大家客套一番,韩染亲自送出府门之外,责令二子,代已护送周灿出城。随后下令,四门大开,放百姓自由进出。 韩庆韩典送了周灿,回见父亲复令,父子三人,谈起李煜和天策府,虽然目前声名不显,但都觉有莫测高深之感。韩染道:“如今乱世,能遇明主,该是英雄大幸。为父当初跟随华将军,征战十几年,也不过尔尔。这汉王出手不凡,当是我韩家该当发达。才有此机会,这周灿乃是汉王心腹重将,又是外戚亲眷。我看他与庆儿颇为相得,日后好好亲近,可为臂助。” 韩典笑道:“正是如此,此人机敏勇武,又深得汉王器重,如能交好,对我韩家日后前程,百利而无一害!” 正在说着,屋外有人道:“呵呵,大哥二哥自来眼高于顶,什么人竟然能让大哥如此器重?”随着话声,韩雨已领着一个小丫鬟翩然而入。 韩染一向疼爱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而今定了大事,心里欢畅,见了女儿更是高兴,道:“雨儿有所不知,这汉中之地,原嗣吉郡王李煜,改称汉王,自领尚书令、天策长官。开天策长官府经略汉中,已经灭了郑鼎之军。为父已经决定,举城投效汉王殿下。这今日入城之人,乃是汉王内兄,端的好人才,文武都是不凡,你二兄如何不服?” 韩雨上来,倚着韩染笑道:“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大哥二哥统将领兵,这全军上下,哪个不服?我还真不信了,还有什么人物,能在我两位哥哥之上!” 韩庆嘿嘿笑着,道:“妹妹,你这才是井底之蛙,天下之大英雄何等之多,你两位傻哥哥可不算啥,真要找不出比哥哥还好的人来,我妹妹嫁给谁去?” 韩雨顿时羞红了脸,一叠声的说道:“二哥真是讨厌,你才要嫁呢。” 韩染在旁,看兄妹二人玩笑,自是抚恤微笑。 第七十二节 真心投靠好待遇 次日,刚刚用过早饭,韩染带了百余名将佐亲兵,直奔城外大营。 李煜昨日得了周灿回报,心中大喜。早已安排好迎候事宜。韩染刚刚出城,迎面就是一百马队疾奔而来,到了近前,人马分为左右,中间捧出一将,红马之上一位少年将军,盔甲鲜明,手提钢枪。见了韩染,抱手施礼,高声喊道:“汉王麾下,基干营副指挥使海涛,奉令恭候韩将军大驾!” 韩染拱拱手,道:“海将军辛苦,韩某岂敢劳动大驾!” “将军不必客气,海某为将军带路!” 韩染如何不认得路?心里明白是李煜给他脸上贴金而已,当下更是欣慰,也不矫情,拱手道:“如此,有劳将军” 海涛拨转马头,当先而行,未走多远,又是周宝、黄海领小队人马前来迎候。海涛在侧,一一介绍。相互寒暄客气几句,一起相伴而行。看看将到营门,却见大营之外,数百团勇站队侍立。几十位大小将校,簇拥着一人侯在前面。 韩染虽不认识李煜,但看到当中一人,年龄虽不大,长的也甚是清秀,但一身王爷服色,却是与众人顶盔着甲的不同,周灿又侍立在后,心知定是汉王李煜。 如今这是他打定主意要投靠的主公,哪里还敢大模大样的骑在马上,赶紧唤过韩典韩庆,扶自己下了马,略略走近些,已经拜倒在地,高声喊道:“臣韩染,参见汉王千岁。” 身后凤州诸将,也都随着拜倒在地,大礼参见! 李煜笑盈盈的迎上前来,亲手搀扶韩染:“将军身体有恙,该好好调养才是,这些虚礼当免则免,快快请起。各位将军免礼平身!” 韩染却不起来,低头说道:“韩染愚昧,不知进退,投效来迟,请主公降罪责罚!” 李煜哈哈大笑,用力扶起韩染,道:“将军这是何话,牵制郑鼎,保全凤州,都是大功,哪里有罪可降。为国尽忠不分先后,只要来了就好。” 韩染站起来,后面诸将才一一站起,李煜看了看韩典韩庆:“这就是二位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韩典韩庆,听李煜夸奖,也都逊谢。韩染恭声道:“正是犬子,韩典、韩庆,主公谬赞了!” 李煜笑着,略带责备的口气:“卿何必如此客气,二位公子之名,孤早闻之久矣。而今风云际会,日后功名成就,怕还在韩卿之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番话,韩家父子人人欣慰,都对李煜大有好感。 众人一起,进了大营,一边往大帐走,一边观看军兵阵容,韩家父子看这营中,虽然服侍用物,和蜀军无异,但军兵风貌,却大是不同,一个个不论是站队侍立,还是操训,都是精神抖擞,颇具意气。韩染心中叹服,初起之兵,如此严整,这汉王治军,还真是不凡。 到了大帐,李煜坐在中间主位,大营的将校以周宝为首,坐在右侧,凤州的将校,以韩染为首坐在左侧。李煜问起凤州风物,韩染既然有心投靠,自然也有准备,将凤州的田土、疆界、人口、军兵、职官等等,一一介绍。随后又将随来将佐向李煜引见,李煜好言抚慰,让夫子录了人名、职衔、籍贯等项,以备任用。 随后李煜又给韩染,重新引见周宝等一干大小将校,分别见礼,好半晌才寒暄完毕。 李煜又将天策府的组成和部队组织、军功爵制等等概要介绍一遍,又道:“凤州之地,还要借重将军威名,震慑关中,孤料李茂贞,已是地小人稀,自保有余,当不会轻易来犯。两位公子,可愿随军征战汉中各地?” 韩染早想好了,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效力,当即慨声答道:“凤州地势险要,有老夫在,定不让李茂贞妄窥汉中,小儿如能率军随主公征战,故韩某所愿尔!” 李煜大喜,当即承制册封:韩染总管凤州军事,并按天策府定制,抽调八百精锐,充入周宝基干营,其余凤州军士,整编为凤州独立团,韩染为团统制。 周宝基干营,加上凤州补入的精锐,已经达到两千三百多人,升格为侍卫前军第一团,周宝为团统制,周宝自兼第一营指挥使,海涛为第二营指挥使,韩庆为第三营指挥使,其余将校另行任用, 教导一营、二营、三营,合并升格为侍卫后军第一团,黄石为团统制,韩典为教导第三营副指挥使,跟随黄海,经略阶州西部等地。 凤州其余将校,或随韩庆韩典征战,或随韩染镇守,各有职守。 众人欣然听令,韩染看自家两个儿子,刚来就身居高位,分属重将,心中大喜过望。猛然间想起一事,道:“主公,如今凤州民政,一干大小官员,俱都在位办事,该当如何处置?另外,为*内乱凤州,我当日将部分将校,全部夺了军权,禁闭在营中,如今外敌已去,这些人都是也都是汉中的老行伍,不知主公有何处置?” 李煜心中有数,这些文职官员,虽都是官场油条,但政务娴熟,还真是少不了,至于那些将校,韩染既然夺了兵权,自然对韩染心有不满,总不能留下和韩染捣乱,况且自家军中都是初创,正缺有经验的将佐,如能招纳过来,当可大用,当即答道:“凤州所有一干文职官员,一概暂且留任不变,将来由天策府庶政司统一管理调配。所有钱粮赋税,也暂依旧规。待日后按天策府之令执行就是,这批将校,可送入侍卫中军,考核后加以任用。此事周灿全权处置。你将人交给他就是!他掌管军情处和侍卫司,日后你们少不了交道。” 正事说完,自然要摆酒庆贺,只是李煜这军中,却是简陋的很,无非是一些刚打的野味,大块的煮了,直接上桌。好在都是军中汉子,也不讲究这些,帐内帐外,摆了八桌,大碗喝酒,大刀分肉,倒也痛快。 第七十三节 看得顺眼招个女婿 这酒宴之上,周灿甚是活跃,来回的寒暄敬酒,韩染对他颇为注意,李煜看他时常打量周灿,不由心中一动,笑道:“这周灿乃是孤的内兄,智勇兼备,军中美称小周郎!韩卿乃是老臣,自然法眼如炬,观此人如何?” 韩染笑道:“真是俊杰,人才难得!又如此年轻” 李煜轻声道:“听闻韩卿有一掌上明珠,不知韩卿可有意否?” 这一句话,正说到韩染心中,韩染立刻喜道:“主公慧眼,臣如能得如此佳婿,实乃小女之幸!还望主公成全! 李煜顿时来了兴致,笑道:“此乃大喜事,该当与众同乐!” 这李煜别看来自后世,但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家长包办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周二叔不在,自己乃是汉王,充当一下家长,量周灿也不敢驳回,况且这韩庆惩治王宗诘的探子亲兵,就是由这妹妹而起,想必长相不会差了。 这韩家刚刚投靠,如有这一层姻亲关系,想必韩家会更加的忠心,也更为卖命才是! 李煜招手,唤过周灿。这周灿已喝了不少,酒往上涌,脸上红扑扑的,更显得俊秀。李煜看了,也是称赞,不愧是小周郎。 李煜笑着:“周灿,韩卿有一爱女,名唤韩雨,颇为贤德,和你年龄相当,我欲为你保媒,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灿听说是婚姻之事,顿时懵了,这心里不知是喜,还是羞,只是咚咚跳的厉害,当即脸色更红,不知如何是好,李煜看着有趣,故意问道:“你可是不愿?” 周灿听在耳中,看看韩染,又看看李煜,只是开不得口,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周灿年幼,少不更事,婚姻事大,须父母做主,周灿岂敢自专。” 李煜那肯放松,追问道:“周长史哪里,自有我说话,只问你自己愿是不愿?” 周灿对韩庆颇有好感,韩家父子都是相貌堂堂,这韩雨当不会差了,心里已是愿了,只是害羞,说不出这个愿字,心道:“这话怎么当着人问?既然父亲的主都敢做,我的主你直接做了就是” 李煜看周灿作战冲杀浑然不惧,又是一项伶俐,可说到这事,却是死活抹不开面子,连句痛快话都说不出来,着实有趣,那肯放过,非要逼问,周灿鼓了半天的勇气,方开口道:“任凭主公明断!” 一句话,把李煜逗得更乐,笑道:“明断,又不是官司是非,有什么明断不明断的?”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韩染在旁,已听出周灿并无异议,这心里高兴,看李煜只是要逗周灿,生怕弄巧成拙,丢了这良婿,顾不得失仪,偷偷扯一扯李煜衣襟。李煜暗笑:“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韩染一个老头子,八字不过刚起笔,就护起来了,当即哈哈大笑,道:“好了,不难为你了,此事我替你做主了!” 随后对众人高声宣布,周灿和韩雨喜定良缘。 周灿早已是大红脸,正要躲了出去,这座中的兄弟,那肯饶过,一个个上来,一边的打趣,一边的灌酒。不多时,就将周灿灌翻在地,这回当然是真醉,毫无假装的余地。 韩家父子乃是凤州主将,这部下将佐自然也要凑趣,韩染有伤,不便多饮,韩典韩庆却也是跑不了的。周宝等人,搞定了周灿,也不会放过这新鲜出炉的大舅哥。韩典韩庆虽然酒量也不差,可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这群狼轮番进攻,也只能以醉倒结束。 李煜传令亲兵,将郎舅三人,送入他帐休息,又和众人,喝了两遭,才撤去筵席。 韩染看两子酒醉,随留下几个亲兵伺候,自己领着部下将佐,辞了李煜回城。将此事告知夫人,女儿。韩雨羞的闭上房门只是不出来,一府的家人上下,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带着喜凤,韩雨身边的丫头,则是为主考虑,都偷偷的找了韩染的亲兵,询问周灿的人品相貌,然后在韩雨面前,唧唧喳喳的论说小周郎如何如何,韩雨面上是羞的通红,可耳中听人夸奖自己的订婚夫婿,这心里又是喜悦,又是甜蜜。隐隐然存了不少期盼。 韩染办完了私事,虽然有伤在身,却不敢疏忽了公事,当下吩咐人,请来满城的大小官员,将自己投效汉王之事告知大家,并将汉王的安排如实传达。这些官员,如今也不知道是该效忠谁,说是蜀王吧,可拿的是朝廷的官封,说是朝廷吧,可能任免自己的,前头是汉中的李继密,后来则是王建,反正谁的兵在,就是谁说了算。这下来了汉王,既然镇守大将都已经降了,难道自己这区区一书生,还要为那个死节不成,况且据说这汉王还是当今皇侄,毕竟是大唐宗室,总比效忠王建更名正言顺一些吧?所以当韩染问起众人何去何从,这些官员纷纷表示,要为汉王效力。韩染安抚一番,才令众人回去。 这些官员出了韩府,当即都急急忙忙,赶往城外军营求见汉王,生怕落在后面,为汉王所不喜。李煜接到名帖,都一一传见,着实抚慰一番,众人得了实信,看汉王如此温洵,待人斯文有礼,器重学问,不似那些武夫,只知道作威作福,**斯文,才真正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韩典韩庆,第二日陪了李煜入城。这城中有一尚书府邸,此人一直在长安为官,府中空着,韩染请李煜入住其中,权作汉王行宫。李煜无可无不可,听人安排,一面令人给周灿操办婚事,一面接收那些刚刚放出的将佐。 说是接收,也不是一股脑的全要,周灿派了侍卫中军的精干人手,到凤州营中,逐一打问这些将佐为人、品性、特长等等诸项,有三几个残暴贪鄙名声不好,为军兵所不齿的,直接就行了军法,其余人等,则由周灿一一谈过,纳入侍卫中军,一面培训,一面考察。以备后用。 过了三日,就是大婚之时,如今乃是征战间隙,事多时少,说不得只能是一切从简,饶是如此,也整整忙了半日,才将周灿送入了洞房。 第七十四节 洞房花烛的 前 中 后 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大喜之事! 韩雨自幼受父母兄长的疼爱,真的没想到,说个嫁就要嫁了。 刚听父亲安排了亲事,虽然羞的躲在房里不出来,可自家的丫环那还真是一顶一的探子,这仅一天的功夫,关于周灿的信息,都是流水般的送了过来。 只是这信息未免有点失真,比如舌绽莲花,勇如关张,貌比潘安的好词,已经被丫环们全都堆在了周灿的身上。韩雨听着,心里虽然是喜滋滋的,可听的多了,也是有点不敢相信了,真的有这么好么? 看着自家丫环的兴奋样,韩雨简直有点哭笑不得,有没有搞错?是我要嫁人,不是你们要嫁人耶!至于这样一个个眼冒绿光吗? 要不是知道这些丫环都是自幼跟在身边,同样都不认识周灿。韩雨甚至怀疑,这些丫环是不是已经全部被周灿买通了?要不怎么说出来的全是周灿大好又特好呢! 手下人办事不牢靠,靠不住,自己出马好了。 好歹大哥和二哥和这家伙打过交道不是? 好不容易打发丫环们离开身边,韩雨偷偷的溜到前头,去找自家的二哥。 韩庆看到妹妹轻轻的推开门,鬼头鬼脑的钻进屋里,不由的嘿嘿笑了。 他早知道妹妹一定会来找他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自家的妹妹可是个有主意的人,虽然说父亲的安排妹妹未必敢不听,搞个离家出走之类的花招,可要是她心里不愿意,那这事说不定就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妹妹一定会来找他打探消息的,父亲和大哥,对妹妹是疼爱,可毕竟居高临下的关怀多些,可不像自己是一直百依百顺的都是宠着呢!这事,妹妹只会来问自己。所以,韩庆回府之后,就把亲兵等人都赶得远远的,免得碍了妹妹眼。 看着哥哥在哪里嘿嘿的笑着,又没有其他的人,韩雨一下子跳到韩庆面前,直接伸手就给了哥哥一个爆凿。瞪着杏眼嗔道:“笑!你还笑!说,笑什么呢!” 韩庆捂住头,叫道:“妹妹,我又没惹你,干嘛打我?哎呀,疼死我了” 韩雨赶紧伸手,捂住韩庆的嘴,急道:“叫什么叫?你就会装,哪有那么疼呀!” 韩庆扭头挣开,低声说道:“不疼?你不疼我可疼,是你打我又不是我打你。” 韩雨拉住韩庆的胳膊,边摇边说:“好啦,好二哥,我下次轻点就是啦,谁让你在那坏笑呀!” 韩庆拨开韩雨的手,瞪眼道:“妹妹,你讲不讲理?还下次轻点,你还准备给我来个下次呀。” 韩雨咯咯笑了,道:“好二哥,我说错了不行吗?好了好了,我找你有正事呢!” 韩庆摸摸下巴,道:“你没事求我也不来这!说罢,又有啥事要哥哥办吧?” 韩雨走到门口,探头看看,周围一人也无,这才放心。拉住韩庆问道:“二哥,那个人怎么样?” 看韩雨一脸的期待,韩庆心里暗乐,嘴里却打哈哈:“那个人?哪个人呀?” 韩雨跺着脚道:“二哥!不许逗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韩庆憋住笑,逗韩雨:“你真想知道呀?知道了可不许哭鼻子!” 韩雨这心里顿时一激灵,急问:“哭鼻子?为什么我要哭鼻子,那家伙哪里不好?” 韩庆不紧不慢,道:“不好嘛,这我可要想想。武艺还不错,起码和我打了几十合,丝毫不落下风,还射了我一箭,虽然没射着,箭法也是相当不错的。” “口才嘛,倒是不错,这哄得郑鼎连脑瓜都丢了,还能口才差了?再说前天在府里,和老爷子言来语去的,可是伶俐的很呢!” “胆略嘛,那也是不错,这孤身进郑鼎大营,单骑挑战二哥,这次灭了郑鼎,居功甚伟。” “如今是汉王的侍卫司马,最受信重,这人品想必也是好的!只是可惜,太可惜了!” 韩雨前面越听越乐,等韩庆说出两个可惜,看韩庆痛心疾首的样子,这一下子紧张起来,忙追问:“可惜什么?你倒是说呀!” 韩庆跺跺脚,“那我就说了” “你说!” “可惜的就是这小子的相貌!” 韩雨已经紧张的双手紧握,心道坏了,看来那些丫环们不是被人骗了,就是不说实话,哄自己高兴。这周灿难道是个丑八怪? “相貌怎么样?很丑吗?” “唉,可惜这小子的相貌,也就比你二哥稍微的好那么一点点。” 韩雨顿时松了口气:“比二哥还好一点,嗯,起码不是最丑的,应该能凑合吧!” 进而反应过来,比二哥还好一点?二哥可是军中有名的玉面小郎君呀,比他还好一点点,还有什么可惜的?“啊呀,上了当了!” 看着韩庆一脸的坏笑,知道二哥又在逗自己,韩雨可真的有点恼了,气道:“二哥,你还笑,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会欺负我,看我不找大哥去!” 说着就要往外走,韩庆赶紧拦住,嘻嘻笑着:“行啦,好妹妹,不许生气啦,好不好?我知道你想干嘛,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乖呀,好好坐下,哥哥给你说” 码字很辛苦,糊口不容易,还是到17k看正版吧,呵呵呵。http://.17k/book/53323.html 连哄带劝的,让韩雨坐下,韩庆将自己知道的周灿,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韩雨。 韩雨听着,脑子里在编织着周灿的形象,这心里也是越发的欣喜和期待,渐渐的又有点担心,默然许久,才悠悠说道:“那人这么厉害,我是不是配不上他?” 韩庆跳起来,道:“谁不知道我妹妹貌若天仙一般,乃是一等一的可人,周灿那小子能娶到妹妹,可占了大便宜,欢喜还来不及。放心吧,妹妹,有哥哥呢,他要是敢欺负妹妹,哼哼,哥哥给他好看!” 韩雨被说得一笑,斜了韩庆一眼:“二哥就会油嘴滑舌,我还怕你帮他欺负我呢!” 韩庆笑道:“怎么会呢,我是你哥哥,又不是他哥哥,哈哈,咱们可比他近。” 韩雨又坐一会,直到再也逼问不出新东西,才独自溜回房区。 这后面的两日,全府上下,都是忙得鸡飞狗跳。这韩雨虽然害羞,躲在房里,却是不断被叫出来,不是要试衣裳,就是要看珠宝。忙忙碌碌之中,可就到了出嫁之日! 穿了嫁衣,盖上大红的盖头,上轿、坐轿、下轿、跨鞍、拜堂。心里怦怦的跳着,韩雨还没品过味来,就在一帮人的哄笑声中被人引入了洞房。 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却还是要应酬一番的,幸好这次军中的兄弟们不敢太放肆,不管是凤州团,还是侍卫军各营团,这几日都是在整编之中,事务繁杂,丝毫放松不得,大家恭贺一番,匆匆喝了几杯,就纷纷散去。可这帮人走了,却还有几个更令人周灿头痛的人留了下来。那就是凤州的大小官员。 这些人既是读书人,吟诗作赋的爱好是免不了的,况且这又是在汉王——刚刚投效的主公面前。当然更要露上一手,也好日后能更得重用。 于是乎,酒桌之上,或是摇头晃脑,或是扶须冥想,之乎者也的不绝于口。 李煜坐在主位上,不时的微笑点头,以示欣赏和鼓励。 韩染除了向李煜敬酒,就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只是苦了周灿,虽说周灿能言善变,可是那些大小官员的骚文雅句,,他可是玩不转的。毕竟他离文盲更近一些。 幸好有酒盖住了脸,别的听不懂,这干杯还是可以的,道谢还是会的! 所以,虽然没醉,周灿也成了红脸小周郎。 等到了洞房,更不得了了! 洞房中,喜烛放射出不断跳动的红光,喜帐是红的,被褥是红的,窗子上是红红的窗花,当然,还有韩雨头上红红的盖头。 这一片红中,周灿的脸呀,也就比起关二爷来还要红上三分。 喜娘的喜歌唱完了,轻轻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韩雨的心跳的更快了。 头也更低了。 眼前猛然一亮,头上的盖头没了! 韩雨不敢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洒金大红裙上的蝴蝶。 怎么没声音? 韩雨偷偷抬眼看了一下。 这就是自己的周郎吗? 怎么脸是红的?好像在笑呀!眼睛呢?好像没看见! 赶紧抬眼看时,果然,是在笑呢,笑的很好看嘛,还有一个酒窝呢,这脸原来是喝酒喝的呀。 眼睛呢?哦笑起来眼睛不大呀! 哎呀,他在看我呢! 韩雨赶紧又低下了眼皮,不敢再看,这心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呀! 周灿定定神,忽然想起刚才不知道谁说的一个词:艳若桃花。他觉得,这四个字就是为眼前的韩雨准备的。 看着韩雨紧绞双手,低头不语,脸是越发的红。 周灿觉得自己该说点啥。 “你长的很像二哥,一点都不像大哥。” 一句话出口,周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话说的,也太没营养了吧! 韩雨听了这句话,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扑哧笑了,低声说道:“大哥像父亲,我和二哥都仿佛母亲的样子。” 周灿赶紧奉承“呵呵,大哥是很威武,二哥却要俊秀的多。” 韩雨更乐:“难怪大哥二哥都说你好,看来你可没少夸他们吧?” “哪里呀,我和大哥二哥,可是先打一仗,才有的交情。” 借着大哥二哥的话题,俩个人渐渐熟络。韩雨不知何时,已经很自然靠在周灿怀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悄悄话。 更鼓之声从外传来,周灿听听,低声道:“二更了,雨妹,安歇了吧!” 韩雨嗯了一声,周灿帮着卸了钗环等物,将韩雨报上床去。 张果领着几个亲兵,潜在窗外,早已蹲的腿都麻了,到此时终于等到,竖起耳朵细听,只听的韩雨“啊”了一声之后,床帐晃动,吱吱呀呀的响了好久,方才住了。张果轻轻一拍亲兵的肩膀,几个人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到了院门处,张果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周司马好身手。适才不分胜败,一会再斗百合好了!”说着,领着兄弟们一溜烟去了。 韩雨在房里,早已羞得不得了,虽是黑夜之中,依然紧紧埋在周灿怀里,不敢抬头。周灿轻骂道:“这厮,为大不尊!休得理他” 两人一夜之间,春风几度,却也辛苦。到次日天光大亮,方才起来,梳洗已毕,这周灿父辈均不在这里,李煜虽是堂妹夫,按辈位虽然小,但主公的身份,也就成了夫妇二人拜见的对象。李煜看二人,这韩雨原本就清秀,而今雨露滋润,更加娇艳。旁边周灿,也是不亏小周郎之称,颇为英俊。张果等人,不由都喝一声彩:“好一对璧人,果然是天作之合!” 这成了一家人,自然也比以前更加的卖力,韩染看黄海的教导三营,尚缺一哨人马,这可是长子要去征战的根基,所以毫不犹豫,从凤州军士中,选了数名得力的手下和二百多名精锐,经过李煜的同意,直接拨给了黄海。 这凤州军,调走了一千多精锐,李煜却有点担忧,毕竟凤州面对的,乃是岐王李茂贞此人现在虽弱,可凤州城中也不宜留兵太少。否则万一有变,后悔都来不及。 李煜问道韩染,韩染却笑道:“主公不必担忧,这前些时日,凤州内乱,有不少军士,散落民间,或是溃逃山谷。如今其主将或死或走。正好可以收为我用。编练凤州独立团。这些人并非初上阵的新兵,不用一两个月的时间,自可顶的大用。凤州稳如泰山,主公尽管放心。” 李煜暗思,这凤州虽然重要,可要是拿不下汉中,那也是一场空,既然韩染这么有把握,那就依他就是,这侍卫军的几个团,实力越强越好,毕竟,这可是将来和王宗诘决战的主力。 凤州事了,李煜当即令黄海和韩典,领兵西行,巡抚凤州、阶州各地。一则收编各地驻军,二则安抚地方,征收钱粮。自己则带了侍卫军各部,拔营回转勉县。准备收拾兴元府向凤州方向派来的援军。 试验证明,老醋不会写推到,哈哈哈哈!! 为了不挨骂,这节就加一倍字数好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先写打仗吧 第七十五节 王宗诘的烦恼 李煜出征风州,一路顺风顺水,勉县这边可也没闲着。 支应风州的粮草,打理勉县行政,督促教导一营二营的宣导、操练,罗隐很忙。可最让罗隐费心思的,还是要应付王宗诘。 为此,罗隐身兼三职,这三个职务,没人给发工资。因为他服务的这三个人,一个不自由,王继昭被软禁在县衙内。两个很自由,符积和郑鼎已经彻底获得了灵魂的自由。所以这三个师爷当的那是大权在握。 每隔两三日,罗隐都要造出各地的军情公文,选派可靠的团勇,分别以三人的名义,送往兴元府。这活可不轻松,不但要稳住王宗诘,还要为后面的诱敌留下伏笔。 所以,王宗诘每次接到三地的战报,这心里都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高兴?不行!派出去两员大将,带走两千多精兵,结果是一个地方都没干干净净的吃下来。按照他看到的战报,三泉已经是拿下了,不过符积和董贤拼了个两败俱伤,如今董贤已经跑上了山,占山为王,而符积则因损耗过大,暂时无力清剿,所以王继昭已经亲自领兵支援符积去了。 而郑鼎则是偷袭失败,目前和韩染交手几次,虽然有胜无败,但是却是无力攻城。只是郑鼎信心很足,信誓旦旦,要吃掉韩染,拿下风州。只是恳求,一定要勉县保证粮草供应。否则屯兵坚城之下,要是断了粮草,那可是要大祸临头的。 但是,毕竟这件事,王宗诘是擅自用兵,没有经过蜀王的批准,需要快刀斩乱麻的。三泉这里,虽然控制住了局势,依然有麻烦,这只要不干掉董贤,蜀王那里可是没法交代,无法把私劫囚犯,窝藏华洪一家的事做到铁证如山。 而郑鼎这僵持之局,则更是祸事。一旦韩染的信使公文,从它路转送到成都府,那自己这擅自调兵,逼反属将的罪过可就昭彰三蜀,别说现在还有好几个兄弟盯着自己的位置权势,就是没有别人拱火,蜀王也不会容忍自己如此的擅权吧? 所以,王宗诘越琢磨,也就越窝心。看见啥都想踢两脚,出出这口闷气! 这属下的亲兵护卫,不少人都因为王宗诘的不痛快而挨了莫名其妙的军棍。 看看将到七月十五,王宗诘这些日子都不曾出城打猎,这一天突然想动动,正要吩咐人下去准备。突然,一个亲兵跑进了帅厅。 王宗诘正没地方撒气,顿时恼了上来,破口大骂:“龟儿子的,有没有规矩,老子的帅厅你也敢跑!左右,给老子拉出去,打四十军棍再说!” 那亲兵赶忙跪倒,一边行礼,一边喊道:“大帅,大帅,小的有紧急军情禀报,可不是乱跑,大帅饶命呀!” “军情?老子的帅厅,来的不是军情还能是**不成?龟儿子的,哪里来的军情” “是风州郑将军大营来的,再三说了,情况紧急!”亲兵说着,将公文捧了上来。 旁边的师爷,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还要交给王宗诘。王宗诘很是不耐:“老子又不识字,还不是你念,直接给老子读就是了,递来递去的搞什么幺蛾子!” 师爷不敢顶嘴,赶紧撕开,拿出公文,自己先浏览一边,不看还好,这一看,师爷脸色顿时一变,哎呀了一声。 王宗诘骂道:“乱叫唤什么,让你给老子念!” 师爷挨了骂,赶紧定定神,念道:“。。。。。。末将与韩染大战两日,杀敌颇重。不意韩贼竟暗使奸计,火攻我营,又分兵埋伏,意欲全歼我军回援之兵,赖将士用命,溃其重围。然我军伤亡近半,末将亦身中四箭。无法再战,只得兵退四十里,固守待援。而今兵少粮绝。万请大帅早派大军救援,稍延时日,恐末将残躯,再无为大帅效力之日。。。。。” “气死我了,郑鼎你这个笨蛋!气死我了!” 王宗诘一蹦三尺高,大骂郑鼎。堂上堂下,个个都是低头垂目,仅仅闭着嘴,生怕一不小心,自己闹出动静,被王宗诘的怒火烧着。 王宗诘骂了一阵,自觉无趣,正要传人,一眼看到那个报信的亲兵,这火顿时又高升了三丈。抡起一脚,将那亲兵踢翻在地,连声大喝:“来人,来人,将这厮给我拉出去,重打八十。” 左右的人不敢怠慢,直接扑上来五六个,抓住那亲兵就往外拖。那亲兵听说是重打八十,这不是要命嘛,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大帅饶命呀!大帅饶命呀!小的冤枉呀!冤枉呀!” 王宗诘充耳不闻,只顾瞪着眼睛喘粗气,堂中的左右人等,虽然都同情这倒霉的小子,可眼下大帅正在气头上,谁敢解劝,万一被大帅迁怒,岂不是自找倒霉? 亲兵被拉出厅外,片刻功夫,乒乒乓乓的军棍声就响了起来。那军兵前面还在哀求大叫,等打到了六十多棍,这声息渐渐低了下去。等八十棍打完,这亲兵的后背和双腿,早已经是血肉模糊,声息皆无。眼见是不活了。 王宗诘听着军棍及肉的声音,这心里总算舒坦了点。转念却是又愁又怒。怒的是郑鼎无能,损兵折将,愁的是这事恐怕是压不住了,保不定哪天,蜀王令旨下来,自己可就惨到家了。 关键是眼下怎么办,增兵助阵?上次出兵,说是巡视防务,好不容易,才瞒过王宗播,这次可怎么办?这要是不想个好点的名目,这王宗播不论怎样,到底是副帅。绕也绕不过去呀! 不出兵?开玩笑,不管咋说,这郑鼎还是自己的心腹勇将,就算是个笨蛋,也不能白白的丢给别人割脑袋!况且,凤州已经是开战,那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自己倒霉不说,那韩染还要翻到上面来呢,以后怕是要防备人家报复自己呢 王宗诘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不由开始怀念,王继昭这小王八蛋,跑到三泉干什么?就董贤那一号,还值得占住自己两员大将?有符积凑合着对付就行了。这凤州才是重中之重呀。如今老子还需要你给出招呢,道找不到你龟儿子了! 第七十六节 正中谁的下怀? 不过,王宗诘没法愁多久,就有人来帮忙了。 帮忙的还是三家将军总师爷-----罗隐。这次送来的分别是符积和王继昭的战报。符积战报说,已经将董贤所部,围困在一处绝地,此绝地虽然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己是没法攻上去。但那山光秃秃的,四面壁立,既无树木,当也无水源。只需困上几日,就是一个残废人,可将董贤一干人等全部擒拿归案。另据俘虏交代,确有有华家一年轻人在其中,名叫华安。据说乃是华洪公子。至于是否还有华家其他人,则不得而知。 另一封则是王继昭来的,说是自从董贤从三泉撤走,不少军士,溃散山野,竟然纠集山民盗匪,四出劫掠,勉县和三泉各处,都是民情骚动,自己坐镇三泉,督导抓捕董贤,不敢轻动,恳请大帅,速派一两千精兵,增援勉县,趁现在不过是星火之乱,以雷霆之势,剿灭此等不法之徒。 这才叫刚瞌睡就有枕头用。符积、王继昭,这俩小子真不错,办事得力。很好,很好!虽然有了盗匪不是好事,可这出兵的借口可是有了。 王宗诘琢磨一下,当即令亲兵去请副帅王宗播。 王宗播这段时间,不是在家醇酒美人的享受,就是到军营之中,操练自家管带的士卒。除非王宗诘有事传唤相请,否则绝不来掺和兴元府的事务。而王宗诘看他知趣,也懒得找麻烦见他。 王宗诘有请,王宗播来的倒是快。只是这打扮却是不像个带兵的将军,博服宽带,罩一顶乌纱,连把剑都没带,就这么懒懒散散的,带着两个从人赶了过来。 王宗诘听了禀报,赶紧迎出大堂,远远见了王宗播,脸上早堆上笑来:“贤弟好自在,羡慕死愚兄了。” 王宗播心里诧异,如何这厮今日这么客气。但面上却是一脸的恭敬,施礼道:“宗播见过王兄。” 王宗诘一把拉住,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礼,来来来,堂上坐了叙话。”说着,挽了王宗播的手,一齐进大堂,分宾主坐下。 王宗播拱手问道:“王兄安坐,敢问王兄何事呼唤?” 王宗诘嗔道:“贤弟,看你说的,没事愚兄就不能请贤弟来坐坐?都是自家兄弟,焉能如此生分?” 王宗播淡淡一笑,道:“王兄盛情,宗播心感。只是王兄身负大任,公务繁忙,哪里能像宗播,可偷闲一二。” 王宗诘道:“贤弟有所不知,这汉中新定不久,诸事繁杂,愚兄想偷闲,又怕误了父王的公事。呵呵,却是无奈的很。这不,华洪余孽又给愚兄找事了!”说着,将符积和王继昭的公文递了过来。 王宗播接过公文,打开看时,不由大惊:“这符积可是奉王兄之令,才去捉拿董贤?” 王宗诘道:“正是,当初愚兄接到密报,生怕打草惊蛇,未敢声张,故令符积等人秘密行动。连贤弟都蒙在鼓里,还请贤弟莫怪!” 王宗播问道:“父王是否知情?” “父王远在成都府,情势紧急,哪里来的及通报。况且华洪在军中多年,报到成都府,恐怕也要漏风,岂不是让贼子有所防备?” 王宗播心中百转,已知此事,乃是王宗诘自作主张,这里面不定有什么阴谋,自己还是少掺和的好,以免将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当即说道:“即是如此,不知王兄要如何处置?” 王宗诘道:“为今之计,愚兄只有速派精兵,赶赴勉县剿贼,平定地方,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王宗播忙道:“正该如此,一切悉听王兄安排就是!如需小弟之处,王兄发令就是!” 王宗诘呵呵笑道:“小小匪盗,何须贤弟大驾,派一二偏裨领兵就是!” 说着,王宗诘传了师爷到来,发下军令,调自家营中四千兵丁,由原管将领带了,到勉县驻扎剿匪。王宗播副署了军令,这才告辞回府,当即就派手下心腹,带了表章,快马奔成都蜀王府投递。 王宗诘过了王宗播这一关,知道王宗播必然要报送成都,事态紧急,须在成都蜀王做出反应之前,生米煮成熟饭。迟疑不得。 当下吩咐人,连夜赶奔三泉,调王继昭回勉县,除分兵镇守勉县三泉外,即刻统兵支援郑鼎。十日内务必拿下风州,擒斩韩染。至于匪盗,只要不攻城掠地,可暂放以后镇压处置即可。 大军调拨,可不是说走就走,虽然王宗诘急的跳脚,但调运粮草,整备队伍也都需要时日。好歹这些人,都是自家用惯了的,没人敢故意拖延。一切急急忙忙,二日后,大军带了半月粮草,从兴元陆续调发。赶赴勉县。 调军令一下,这张师爷负责打理钱粮账目,当下已经知道,急忙暗自写了一个简帖,交代接头的团勇,即刻送到勉县罗隐哪里。 罗隐看了简帖,乐得合不上嘴,哈哈笑着道:“王宗诘真是听话,又送来数千兵丁。诸多粮草” 黄石在旁,嘿嘿笑着:“长史妙计,果然不凡。黄某正闲的手痒,该当我大发利市!” 罗隐道:“呵呵,你也莫高兴太早,人家来的可是足有四千大军,就凭咱这两个营的人马,要是硬拼,能守住城池就算不错,想要硬吃人家只怕是差的太远吧?” 黄石安安稳稳,道:“硬吃?有长史在,咱家怕不会去硬碰硬吧?谁不知道这是主公何长史的连环计!我才不操这闲心,你们动脑子,我动手就行啦!” “你倒是会偷懒!不过你说的也对,此事主公早有定计,眼下风州的大队人马,已经启程,两日后可到仓迷山。主公之意,是要在哪里打一场。咱们这边,怕还是要忍耐数日,好好打发这些人西去才是。” 黄石笑道:“我和张江,如今可都是王大人手下裨将。只管维护城池,这招待的重任,可就偏劳你这三家总师爷了!” 罗隐得意的捻着胡须,呵呵笑着:“三家总师爷?这位置真不错,可惜呀,当不了几天了!” 两人又议了一回,黄石回营操训团勇,罗隐想想,还有一事要办。当即去往前院,探视王继昭。 第七十七节 谁都想有个好领导 再有两天,王继昭软禁在前院,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这段日子,王继昭自觉过的还是蛮不错的。不用操心什么军事,不用担心什么人的构陷污蔑。只是吃饱了睡,睡好了溜达,溜达好了再吃。简单却是省心。 他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因为如果汉王想要他的命,当时就可以除了他,没必要白白耗费一个月的粮食养着他。 自汉王以下,所有人见了他,都是要打个招呼,说不上亲切,却也不显得疏离。只是把他看成这县衙天然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 虽说研讨军机,布置行动,县衙内外,尤其是大堂左近要照例戒严,可也没人专门来盯防自己这个未降之将。 一个月,当初汉王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过了一个月,自己就可以自行决定行止。王继昭明白,汉王心里希望他能主动投效。这一个月下来,王继昭对汉王李煜,也确实很是有点认同。用兵尚计,用人以诚,为人处事,相当的和气温洵,除了武勇之外,哪一方面都比王宗诘要强上百倍。 看这架势,汉中之地,单凭王宗诘这点材料,肯定是扛不住汉王折腾的。至于汉王和蜀王相争,那就两说了,毕竟汉王初起,这根基和实力,比蜀王还差着好大一截。 不过谁说的准呢,当初蜀王起家,不过也是八百来人,就占了利州一个城池而已吗? 或许,投效汉王,或许真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自己乃是王宗诘的手下偏将,蜀王他老人家或许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但这又如何,人家光是号称勇武的干儿子可就一百来个,自己算个啥呢!就算没这丢城被俘这件事,自己一直跟着王宗诘大人,到最后也不过混个州镇的镇守之将,也就到头了,还能有什么大功可立!再说,如今的蜀王功成名就,颇为自得,进取之心早已差了许多,颇有守成基业,安传子孙的迹象。否则怎肯杀掉华洪这样智勇兼备的大将之才。要想让蜀王继续征战天下,怕是没啥指望的。 偶尔,王继昭又很想知道,如果自己决定走的话,汉王会是什么样?气急败坏的杀掉自己?应该不会,以他对李煜的观感,肯定不会。真放自己走?这倒很有可能,尽管汉王会很不高兴。 嘿嘿,不高兴,汉王不高兴是啥样子呢? 看到罗隐缓步踱了进来,王继昭赶紧让座。他看的明白,罗隐乃汉王手下掌管枢密的第一谋臣,此人之来,必有要事。 罗隐坐下,打量一下王继昭,笑道:“县衙简陋,无法给将军单辟院落安置,住这西厢,可是委屈将军了!” 王继昭呵呵一笑,淡然说道:“长史大人,此话过了,王某不过阶下之囚,能得如此,已经心满意足,哪里有委屈之说!” 罗隐摇摇头,“将军此言差矣,如此相待,以罗某看来,汉王心里可没把将军当囚犯看。否则,这远在数百里之外,怎会还惦记将军之事。” 王继昭顿时好奇,“汉王军务繁忙,不知王某何事还值得汉王记挂在心?” 罗隐笑道:“还能有何事!无非是一月之期将尽,汉王问将军可定了行止。” 王继昭沉思片刻,问道:“罗长史,王某有几句话问,不知长史可否实言相对?” 罗隐道:“将军但有所问,只要罗某知晓,必定决不隐瞒!” “如王某决定走,汉王如何处置?王某决定留,汉王又如何?” 罗隐轻轻一笑,道:“汉王有言,如王将军要走,因我军目下刚刚灭了郑鼎,要利用时机,调兴元府部分兵力之勉县左近,争取一举歼灭,再吃掉王宗诘一股生力军。王将军沉勇有智,又熟知我军实力,须待我军吃掉这股部队后,才能放将军离开,至于违约之责,汉王自知有愧,只是无奈,只能日后定给将军赔罪,好好补偿,礼送出境就是。” “当真如此?” “呵呵,将军不信,这有汉王书信为证。” 王继昭看看罗隐放到几上的书信,并不伸手去取,又问道“长史所言,刚刚灭了郑鼎,到底情形如何?” “主公用罗某之计,侍卫司马周灿,独身入郑鼎大营,里应外合,擒斩郑鼎以下将佐二十余人,其他军士,全部收降。” “凤州韩染,已全城归顺,韩家儿郎,入大军效力,俱授指挥使重用。” “就是你原先的亲卫海涛,如今也升了指挥使。颇受汉王喜爱!” “那王某决定留,又如何?” 罗隐点点书信,道:“将军如决定留,汉王有令,暂授将军枢密参军之职,协同罗某,完成此战,待汉王回来,再以功受赏。” 王继昭仰头向天,口中呐呐道:“守一月之约,为信。为势所逼,虽心中有愧,也要暂违一月之约,此为不迂。对一不降之人,却是不欺不骗,坦然明言!” “通达权变,汉王真乃绝妙之人!” “一言投效,即委以腹心之任。豁达宽宏真真少见!” 王继昭默然片刻,当即翻身对着桌上书信跪倒,道:“有此明主,乃某之幸也!王继昭愿报效主公,为主公军前马前卒!” 罗隐在旁,喜笑颜开,赶紧过来,扶起王继昭,道:“将军此言,主公听了,定会大喜开怀。” “将军速速请起。既已投效主公,则你我都是同僚,同心尽力为主公完此一战就是。” 王继昭站起来,对罗隐道:“罗长史,继昭已降,尚有一事,求长史体谅!” “继昭全家老小,现在至兴元府居住,如继昭投效之事泄了出去,恐一家人性命难保,所以此事还需暂时守密才好。” 罗隐笑道:“那是当然,将军既降,你我就是一家人,我等自然要顾念老小安危。” 说着,罗隐拉了王继昭的手,两人一起回转大堂。到了堂上,罗隐将这十几日来,所有以王继昭、符积、郑鼎等人名义发的公文表章的底稿,一一交给王继昭过目。又将快马送来的王宗诘命令王继昭统带援军的命令,给王继昭看了,好让王继昭有所准备。 下午,罗隐又亲到营中,一则通报给黄石、张江等人知道,二来则精选五十名团勇,作为王继昭的亲兵,随身服侍护卫王继昭。 第七十八节 一桌好菜慢慢吃 因为对是否能招降王继昭没把握,所以,李煜原先的计划,是要假称王继昭尚未赶回勉县,用假军令,将兴元府的援军,分批调动,在仓迷山,利用有利地形,打一场伏击战,争取消灭援军前部,然后再和勉县的黄石、张江两个营,前后夹击,全歼援军主力。 这样,不但每次接战的军力上,自己都是以多打少,以暗打明。而且还能在有利己方的前提下,磨练一下队伍。毕竟这支队伍,虽然几经扩充,不断编练,但实战经验却是缺乏的很。 没想到,王继昭降了,彻底投效了,敌军主帅变成了自己人,这仗怕是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了吧? 看着罗隐的快马军报,李煜颇有些郁闷,很有点用尽全力却一拳打空的感觉。 这仗该怎么打? 按照罗隐的建议,是将全军调到勉县附近,待援军到齐,让王继昭将援军将佐调入城中一网打尽,然后再大军出动,逼降群龙无首的援军各部。 按这个建议,只要王继昭真心投降,成功吃掉援军的可能性,那几乎是百分之百。 但也有弊,那就是勉县毕竟临近兴元,四千大军,和己方不相上下,万一有人漏网,则天策府的实力和行动,将立刻被兴元府察知。肯定马上面临决战的局面。而自己的部队,却都是刚刚收编,未经大战的菜鸟将领统帅的菜鸟部队。是否具有相应的战斗力,还真不好说。 况且,其中还有一个变数,那就是王继昭。万一王继昭捣鬼,暗通了消息,就算是王继昭没事,这等候上一两日,万一露出了什么破绽,让援军察知了实情,那自己这边措手不及,怕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呀。 不过,这个变数的顾虑,李煜也就是自己想想,当着别人那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招来随行众将,给大家读了罗隐的军报和计划,李煜让大家各抒己见,商议该如何取舍。 能参与军议的众将,周宝、周灿、张果乃是老部下,海涛和韩庆,就只能算是新人了。这心思可是各有不同。 周灿此次出征,深入敌营,孤身入凤州,功劳之大,无人能比。周宝为军中首将,办事当然是大处招眼,因此这想法,都是从如何能更好的获得胜利的角度去考虑。 海涛和韩庆则不同,海涛升职之后,还未战场立功,这心里很怕别人说自己是投机取巧才得汉王赏识,因此这心里,始终琢磨着是自己如何能杀敌立功,也让别人服气自己的武勇。 至于韩庆就更是希望能有机会冲锋陷阵,好在汉王帐下站稳脚根。 所以两人听到罗隐的计策,这心里,除了佩服汉王的布局和谋划之外,就都是失望了。 听汉王的意思,对这个计划并不是非常满意,两个人心里一下子热火起来,恨不得立刻建议,还是把援军放过来好好打一仗。 只是有周宝、周灿在前,两人却不好抢先,只是这眼睛都热切看着二人,希望两人能说出自己想要听的话。 周宝思索一会,道:“长史之策虽好,确有隐忧。以末将之见,还是双策并用的好。” “细细说来听听,如何双策并用?” “将敌援军,调为两拨,一拨就然原将佐统带,先行出发,我军一部,堵住进退之路,将其困在山中。然后集中大部军力,用长史之策,一举将后队吃掉。回头再收拾敌军前队” 李煜看看众人,问道:“你等以为如何?” 海涛、韩庆忙道:“周统制所言大是有理!” 周灿页点头赞同。李煜略想一想,拿出行军地图,细看了一会,笑道:“甚好,就如此办。索性让援军再走远些,只要在凤州界堵住,不让援军进入腹地骚扰,以免给凤州和黄海他们造成干扰就好。” 韩庆早忍不住,当即站起来道:“主公,末将出自凤州,熟悉地理,愿领本营兵马,拦阻援军前部!” 海涛赶紧抢说道:“主公,末将愿领本部,堵住敌军退路!” 李煜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知道这里有仗打,都是要抢功呀。” 周宝道:“二位兄弟,这援军人数不少,我军乃是新编,未经战阵,这仗可不好打。两位可别立功心切,误了大事!” 两人一起拱手道:“末将知道轻重,绝不敢轻忽!” 李煜道“也好,就依二位了。”拿过地图,对二人说道:“这里,乃是凤州界,援军必须止于此。这里距勉县四十里,海涛所部,不得放一人过此东去。” 两人凛然听令。李煜又嘱咐一番注意的要点,提点了几句方略,才让周宝张果等人,各去准备分兵启程,独留下周灿,暗自嘱咐一番,让周灿领一都侍卫中军,带了命令,即刻赶回勉县。 这兴元府的援兵,因各将并无统属,这行军启程有先后,走的有快慢,此时这走的快的,距勉县不过三十里,还有一天的行程。慢的,则需两天半才能到。 到了次日中午,援军前部一千五百多人,已经到了勉县城下。带队的偏将正在安置队伍,王继昭的亲兵已经来营传令。那偏将不敢怠慢,交代手下速速安营,自己带了亲兵,立刻进城拜见王继昭。 王继昭见了此人,当即笑着说道:“我说谁能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原来是焦校尉,当真是忠勇可嘉!” 焦校尉执礼甚恭,答道:“焦某不敢当大人夸奖,只是分内之事而已。” “虽说是分内之事,但数军并进,焦校尉却早来这久,足以说明焦校尉治军有方!” “焦某在大人面前,岂敢称治军有方,还望大人日后多多指点。大帅有令,一切但听大人吩咐。” 王继昭道:“我也接到大帅军令,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焦校尉带军多少?粮草几何?” “回大人,末将管带兵马一千五百,粮草足够十二日之用。” “焦校尉,郑大人那里,勉县刚送去粮草三千,足够三千人半月之用,后续还将随队调发。只是兵力薄弱,急需增援,勉县已经备下酒肉,今晚犒劳营中兄弟,安歇一晚,你带领本部,明日一早只带五日粮草,轻装速进,争取早日赶到凤州,救援郑大人。” “末将遵令!” 王继昭又嘱托了一番,才让亲兵,送了焦校尉回营。刚到营中,县里已将酒肉送来,军士们辛苦一日,有酒有肉,也都是吃的高兴,当夜安歇不说,次日一早,这焦校尉果然依了军令,轻装出发,直奔凤州。 不过三个时辰,又有一军赶到,此军人数较少,只有九百不到。王继昭依然犒赏一顿,也未让扎营,直接就指令该部,急行军赶往凤州。 第七十九节 先收拾了当官的 到了晚间,后续两部援兵皆到了城外,守城的团勇将消息报到县衙,王继昭看着罗隐、周灿二人说道:“这两部兵马,来的如此迟缓,想必不是主力精锐,不若留下直接吃掉?罗长史、周司马以为如何?” 罗隐笑道:“有理,主公已率军潜到附近,正是要对付这后部援兵,都放行西去,岂不是让主公白跑一趟?” 周灿道:“主公白跑不要紧,怕是黄石他们要找你的麻烦。凤州之行没让去,援兵再捞不着打,大号的立功机会就这么没了,嘿嘿,这几个非跳起来不可。” 王继昭当即道:“派人到城上传令,天晚开城不便,来军城外安营驻扎,来日一早,两部大小将佐,俱到城内大营听令。” 充任亲兵的团勇,即刻出去传令,王继昭又道:“这些兵马,只要没了将佐,那就是乌合之众。不是王某说大话,只要王某亮出旗号,当即可悉数降服,哪里要主公大军出手。” 周灿嘿嘿笑着:“刚才不是说了吗,主公白跑不要紧,王参军既然有此把握,何不直接动手?” 王继昭眼睛一亮,道:“主公有令,是先拘将佐,再调四营兵马围了逼降,王某擅自更改,岂不是违了主公令旨。” 周灿正色道:“王参军不必担忧,战机瞬间万变,便是诸葛武侯,也没有料事如神,死按计策的道理。这临战之时,主帅只要抓住战机,自可当机立断,主公明见万里,自分得清是非轻重,绝不会误会参军!” 王继昭听了,站起来,对周灿一拱手:“司马之言,王继昭受教了!主公胸怀见识,真乃明主!” 罗隐派人,立刻将黄石、张江二人前来。几个人详细议了步骤、布置、分工之后,周灿突然一笑:“哈哈,主公不要紧,周宝可又是白跑一趟!” 黄石接口道:“周宝白跑?他好歹还练了行军呢,我们两个才是郁闷,蹲在勉县练兵二十多日,这好不容易有仗要打,又让王参军给搅黄了,只能站站阵,助助威而已。” 王继昭笑道:“黄大人、张大人不必烦恼,这仗打完,我请大人喝酒好了!” 张江摆摆手,道:“只要功成,哪里管是谁立功!自家人不必客气” 几个人都是点头,各自回去,精心准备。 次日早晨,城门轰然打开,一百多军士,担了酒肉,直奔援军的两个营寨。边走边喊:“奉前营指挥使,督勉县凤州诸军,王继昭将军之令,犒赏全营将士!” 到了营前,军士们喊声越发的响亮,引得全营军士,都纷纷谈论,都觉王将军当真爽利,不过行军数日,即有酒肉犒赏,这下又有口福了。 两营主将,都是原来收编的汉中军将佐,在兴元的大营的调拨中,不论是粮草、兵器、盔甲等那项补充,都是往后排,要不也不会晚来这整整一日。昨日紧赶慢赶,晚间赶到城下,勉县不开城门,两将心里也是打鼓,都知道王继昭是王宗诘手下第一爱将,官职也高,远非自己可比。生怕自己来的迟缓,误了军机,被王继昭责罚。 因此这天都起的早早,一旦城门开放,立刻就领人进城,到王继昭帐前伺候。 没想到王继昭居然派人送来酒肉犒赏! 既然犒赏,就说明王将军没生气,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酒肉马上分下去,犒劳将士。自己则带领将佐,直奔城门。 守城的头目,令人领了两营将佐,直接奔县衙而来,到了门前,这衙左右,数十位亲兵护卫,全副武装值勤放哨。两营主将报过去身份,门卫倒不阻拦,直接将一行二十多人带到大堂之中。 这堂下,又是几十名亲兵,手执长枪在两廊站定,大堂上悄无一人,门卫道:“请诸位大人暂候,大人一会便来。小的告退了” 两位主将笑了笑,拱拱手道:“多些兄弟,我等静候大人,请兄弟自便” 将佐们站立多时,才听到堂后脚步声起,三十多位军士,数位将佐簇拥着王继昭从后面转了出来。 两人看到王继昭,这都认得清,当即恭声道:“大人安好!末将等前来听令!” 王继昭上下打量两人几眼,又看看身后诸人,突然道:“你二人就是带队校尉?” 两人恭声回道:“末将正是!” 王继昭脸色一变,喝道:“大胆,如此军情紧急,你二人如何行军如此迟缓,竟晚了整整一日,如此散漫,岂不要误了军机?” “来人呀,给我捆了!” 两个校尉和手下将佐,顿时愣住,王继昭虽然受令节制诸军,但自己乃是一军主将,就算是来的晚些,也不能刚见面就要捆了? 错愕之间,王继昭身后,扑出八个膀大腰圆的军士,已经将二人按倒在地。取出绳索,开始捆绑。两人犹自挣扎,一人叫道:“王将军,我等冤枉呀,非是我等故意迟缓,这军粮调拨可是有先后的,将军明察呀!” 另一人更是大叫:“王继昭,我也是一军主将,你无权捆我!” 那八个军士,手疾眼快,片刻功夫已将二人捆了,抓住臂膀,就往堂下拖。 两营将佐,已反应过来,齐齐跪倒,求道:“将军,此事事出有因,还望将军明察,两位大人却是冤枉。” 王继昭冷笑一声,道:“明察?那是自然,本将受令督管援军,自然要严肃军纪,岂能任尔等如此散漫,目无军法?” 这些低级将佐,原本都是汉中军,自从被收编,可是受了不少歧视。这次出征,本就是盔甲刀枪的并不齐全,调拨费时。而今王继昭以此为因,就困了主将,自然心中不服。只是王继昭乃是蜀军大将,求情不准,众人不敢再言,却都伏地不起。 王继昭勃然大怒,低声斥道:“你等敢是不服?” 跪在最后的一员都将,倒是颇有胆色,挺腰叫道:“王将军,我等兵甲不齐,调拨又迟,来晚不是我等之过。将军以此加罪,杀我主将,此事不公!” 王继昭冷笑一声,道:“两校尉之罪,自由大帅处置。你等既是不服我令,那也只好留下。来人” 王继昭一声喊,堂上堂下涌上来几十位军士,长枪将这些将佐逼住。这些将佐,更是气愤,却是无奈,只好一个个束手就擒。那都将冷笑一声:“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分明是另有所图。” 王继昭看都捆上了,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倒有些胆色眼光。”说着,一摆手,军士们将这些人押了下去。 第八十节 乌合之众好对付 勉县城东门,王继昭盔甲齐全,手提长枪,骑马率先出城。身后数十位亲兵,簇拥着一杆大旗,大旗飘扬,上书“王”字。 张江、黄石,统带两营团勇,随着王继昭鱼贯而出,直奔援兵的营盘。到了营前,守门的军士,认得王继昭的旗号,不敢阻拦,大军蜂拥而入。 这些军士,正自饮用考上的酒肉,猛然间大军进了营,个个不知所措,王继昭高声喊道:“全营将士听着,本将军得将佐密报。本营混入敌军奸细,妄图勉县,大军此来,乃是要擒拿奸细。一干人等,都要放下兵刃,出营列队,鉴别完毕,自然无事。” “胆敢藏匿、抗拒者,格杀勿论” 手下亲兵,也都一齐呼喝。这些援兵军士,刚刚吃的肉,喝的酒,就是王将军的。这人家来捉奸细,自然是要配合的,况且将军说了,走出去排队,也就无事,故而这心中虽觉得将军亲自出面,却没有自家上司前来,有点怪怪的,但还是俯首听令,赶紧赤手走出营区。生怕被认为是在藏匿,死个不明不白。 张江的教导二营,在营门处,将走出的军士,排了队列,押送回城内军营。不大的功夫,就将一个营区的人清理完毕。然后王继昭又率队如法炮制,将一千三百名赤手军士悉数押解回城。 罗隐在城门处接着,哈哈大笑:“王参军,真是妙策,不动一刀一枪,就收拾了两营的援兵,此乃是大功也。” 王继昭跳下马来,笑道:“长史大人,王某岂敢贪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还是速请主公回城吧。” 罗隐道:“我以派人飞马去请,想必下午可到。” 汉王李煜,确如罗隐所言,下午早早的就赶到了勉县城。 这么快,这么干脆的就解决了援军后队,李煜心里很是高兴,虽然又没有捞到仗打,锻炼部队的希望是落空了,可这样轻而易举的又解决了王宗诘的一千多人马,只要封锁的好,还可以争取一段消化这股力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李煜回道县衙,王继昭、罗隐、周灿、黄石、张江、李二虎一一见过。李煜笑容满面,拉着王继昭的手:“将军弃暗投明,孤王之幸,大唐之幸也!” 王继昭躬身道:“继昭愚钝,得主公收留,乃继昭之幸也。” 李煜道:“王参军不必客气,如非王参军出力,这援兵后队,岂能谈笑间烟飞灰灭!且都坐了说话。” 众人都在圆墩上坐下。罗隐拱手笑道:“主公这一去,不过两旬,破军收城,可喜可贺呀!” 李煜喜道:“破军收城,不过寻常事,能得韩家父子和王将军相助,才是孤之大喜也!” 王继昭赶紧站起来,又是一番逊谢。 黄石张江在侧,笑道:“我等训练团勇,原想有一番大战,没想到只是站脚助威而已,倒是郁闷!” 李煜笑了:“我军不过刚刚成军,虽然训练刻苦,但终究不如蜀军久战成军,阵法精熟,猝然大战,胜负难料。” “趁目前声名不显,王宗诘又是无谋之辈,多施诡计,既可消弱蜀军,又可壮我军士气” “只是征战之事,虽然尚谋,但实力过弱,谋亦无用,练军之事,且不可轻忽!” 黄石张江,应声起身:“主公放心,某等必尽心尽力,操练士卒将士。绝不敢误事!” 李煜示意二人坐下,笑道:“如此就好。只是你们两营都是新成之军,虽然有老团勇为骨干,但这些人少经战阵,训练再好,临战之时,指挥调动怕也会有纰漏。兵不战不成强军。还是要寻机打上几仗才好。” 黄石忙道:“主公说的正是。左右如今勉县无事,张指挥驻守即可。主公何不下令,让我营星夜西去,攻杀西去援兵!” 张江也不肯落后:“主公,勉县东有兴元,需防意外,黄统制乃是一团主帅,正亦留守,拱卫主公。某愿率二营西去杀敌!” 李煜哈哈大笑:“你们不要抢啦,周宝这次可是来回行军,都没捞着打仗大,心里早窝火的很。如今我军有四营之众,多敌人三成,又在暗处,破敌应不是难事。就算是有硬仗,也好锤炼一番。” “你们去了,周宝怕是又要怨我,还是安心在此,先把这降兵,挑入军中,好好训练一番,以备征战吧!” “黄海那一哨,已经扩编成营,教导一营这次选入六百人,二营选三百人,其余老弱士卒,合到二虎运输营” 黄石、张江拱手听令,李二虎却站起来,高声说道:“主公,运输营都是老弱,上不得战阵,某愿领兵作战,哪怕是小卒也好,这整日搬搬扛扛的,实在憋屈,请主公成全!” 李煜看着二虎,微微一笑:“二虎,不必如此,所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钱粮督运,也是大事,轻忽不得,我军现下势弱,地盘狭小,日后开疆拓土,有你的仗打。放心就是” 二虎心里不愿,可是主公都说了,只好闷闷的坐下。 李煜又对罗隐说道:“兴元那里,还要好好糊弄,争取再瞒他半月二十天才好。” 罗隐拱拱手:“主公放心,某等自会应付。” 李煜略微沉思一下,笑道:“这样,三五日一报,要粮、要饷,给了是白赚,不给也没啥损失,可别让王大帅以为王参军这边轻松,凤州韩染可不是好对付的!” 众人都笑,王继昭道:“说不得,还要王大帅骂我几句笨蛋了。” 李煜道“骂就骂了,反正将在外,他也拿你没法,王参军可修书一封,周灿这边,暗自派人,看能否将参军家眷,偷出兴元城。也好免了参军后顾之忧!” “今日护卫参军的团勇,就拨在参军身边,充作亲兵护卫。参军可持我将令,和二虎一道,押送军粮五百石,快速西去,支援协助周宝,围歼招降援兵。” “参军乃是老将,周宝等人,虽然忠勇,毕竟不熟战事,参军多多提点才好!” “告诉周宝等将,好好激励士卒,此战结束,一起论功行赏。” 王继昭高声回道:“主公放心,继昭敢不尽心尽力,以报主公!” 李煜刚要让众人散去,王继昭又道:“主公,某有一言!” “参军请讲” “这后队兵马原是汉中军,将佐虽降了蜀王,未必忠心。我军新起,这有经验的将佐最难得,如今既已拿下这些人,如能收服,当是一大助力,主公可稍稍留意。” 李煜点点头,“也好,既然如此,黄石、张江、二虎,你等去选配士卒。长史、参军、周灿,咱们一块见见这些将佐好了。” 第八十一节 收将需要先收心 这些将佐,都捆了放在后院厢房,由侍卫中军的团勇管押,至此已有四五个时辰。 这些人,早上来的匆忙,满以为既然军兵都有酒肉犒赏,自己进了城,王继昭自然要摆宴招待,因此大都未用早饭。这饿了将近一天,每个人都是腹中空空,饥火大盛。又是捆着,动弹不得,更加的难受。加上心中气愤,一个个都是在那里大骂王继昭。 骂了很久,那些军兵,理都不理,自己的嗓子却开始冒烟,也是无奈,只好使劲咽咽唾沫,自己住口,强自忍耐。 李煜领着三人,进了后院,团勇们纷纷行礼,那些军将,听到动静,以为是王继昭来了,一阵骚动,一人骂道:“王继昭,你个卑鄙小人,有胆量放开爷爷,真刀实枪,看爷爷不扎你三个窟窿!” 又有人道:“王将军,你我近日无仇,远日无怨,有事好商量!何必要害我等性命!” “就是,就是。我等虽然不在将军帐下,也知道将军不是残暴之人,但有所令,绝不敢违抗,将军饶命吧!” “将军,我等确实冤枉呀,军法虽严,不杀无过之人,你可不能这样呀!” “将军,切莫寒了汉中军心呀!” 李煜、罗隐、周灿等人在外面,不由大笑,王继昭哭笑不得,只是摇头。 李煜吩咐,将众人带出来。 军士们得令,将一干将佐拉了出来。中间有几个,刚一出门,就跪在王继昭面前大叫:“王将军,饶命呀,饶命呀!” 其余的将佐,则都是默不吭声,只是恨恨的盯着王继昭,那名在堂上顶撞的都将,则是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休得求他,这个卑鄙小人,摆明是图我大军,定有奸谋。” 李煜扫一眼众人,再看看那位都将,虬髯豹眼,身高体壮,虽然捆着,三四个团勇才勉强按住,笑道:“好一位壮士!” 罗隐道:“正是,想必是一位勇士!” 李煜点点头,转身指着求饶的几位将佐,对周灿道:“松了这几位的绑缚,让厨房备酒菜,在此好好招待。只要不跑,不可伤害折辱” “其余的壮士,带到大厅吧!” 说着,转身离去,王继昭和罗隐跟了,回到大堂。 不多时,周灿领了军兵,将十几位将佐押到。李煜笑呵呵的,迎了下来,嗔道:“怎么还是绑缚。”说着,亲自为那员都将,解开绳索。军士们赶紧上前,一一解开绳索。 这些将佐,到了此时,都看出情形不对,这人虽然年轻,地位分明还在王继昭之上,不明所以,也都默然。各自揉搓臂膀,活动活动麻木的肌肉。 李煜伸手相邀,笑道:“各位壮士,不必疑惑,且进堂上说话。” 将佐们互相看看,都是不动,那都将喝道:“坐就坐,无非是首级给你,有何可惧?” 说着,昂首当先,进了大堂,那些将佐,有人领头,也都跟着进去。 李煜当中坐了,那都将也不客气,径直在左侧坐下,其余将佐,依次坐了一排,罗隐、王继昭坐在右侧,周灿手按宝剑,侍立在李煜之后。 那都将道:“请教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李煜笑道:“孤乃大唐天子皇侄,汉王李煜,领尚书令,天策长官,奉旨开天策长官府!” 那都将一惊,霍然站起,周灿手握宝剑,上前一步,李煜摆摆手道:“不必,这位壮士只是惊讶而已!” 那都将定定神,道:“是在下鲁莽了,请殿下恕罪。” 李煜道:“无妨,安坐就是”旁边的将佐,拉一下这都将的衣襟,那都将顺势坐下,周灿也退回李煜身后。李煜道:“各位壮士,而今天下动乱,我皇蒙尘,百姓涂炭。天下群雄,窥我大唐社稷者不知凡几。” “孤身为宗室,亦是高祖太宗之后,岂能坐视天下沦丧?” “奉旨开府,起兵汉中,正要统领天下群豪,扫平奸佞,复我大唐朗朗乾坤。” “而今勉县、风州等地,早入我天策府之手,郑鼎所领人马,全军覆没,可笑王宗诘,一直蒙在鼓里,还要派军增援。区区四千之军,又能济得何事?” “王将军乃是我天策府枢密参军,捉拿各位壮士,正为降服两营援兵!” “军阵征战,各为其主,斗谋斗力。各位已经输了一阵,却是不冤!” “王建奸贼,前攻西川、东川,后又谋取汉中。孤与此贼争的汉中,争的是天下!各位都是汉中豪杰,正当护卫家乡,为国效力,何必为奸贼卖命?” “况各位在蜀军,不过是外系降兵,王宗诘乃是心胸狭窄之辈,否则怎么会逼反风州、三泉?各位壮士在王宗诘之下,焉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在座的将佐,被李煜一阵霹雳扔下来,一个个已惊得说不出话来,才知道原来王继昭是敌军大臣,不是自家上司,这一仗才叫输的窝囊。 面面相觑,都是哑口无言。 李煜又道:“孤不是嗜杀之人,各位不管作何选择,性命无碍!” “不愿为孤效力,孤不相强,待孤夺了兴元,自会送各位去西川投靠王建。” “如愿为大唐征战疆场,各位都是壮士,自有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之日,何去何从,好好思量!” 众人一时,那里转的过弯来,都是默然不语。李煜也不急,笑了笑,传令周灿,在厢房摆酒,吩咐周灿、罗隐招待各位将佐,自己带了王继昭,往后面去了。 一时间,厨房的酒菜纷纷端了上来,周灿招呼众人入座。看众人都是黯然,迟迟疑疑,随道:“各位,我家主公说的明白,无论何去何从,诸位都性命无碍,即使如此我等都是厮杀汉,何必如此消沉!今日有酒今日醉就是,且痛快吃喝!”说着,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这些将佐,虽然也都端了酒,却是无情无绪,不过是轻缀一口,也就放下! 只有那都将,旁若无人,仰脸喝完。周灿叫一声好,示意亲兵,给那都将满上。然后道:“周某不喜欢婆婆妈妈,这位大哥爽快,你我再干一碗!” 那都将更不答言,端起碗来,又是一饮而尽。 两人连碰三碗,这都将道:“看不出你小白脸,倒是豪爽。” 周灿哈哈大笑,道:“小白脸不但喝酒不惧,就是交手,未必就怕了大哥,可有兴趣,你我比划一二?” 那都将猛然站起,道:“有何不敢!” “如此,请到院中,你我放手,比一比拳脚如何?” 两人来到院中,众将佐和罗隐也都跟了出来。两人卸了盔甲,只着贴身衣襟,拱拱手,也不客气,直接就斗在一起! 第八十二节 壮士心里很明白 周灿和都将两人在院内,翻翻滚滚,走了四十多个照面,两人拳脚往来,虎虎生风,旁边的将佐和军士,不时大声叫好,为自家人加油。 这都将力大拳猛,身手却不如周灿灵活。那都将虽然挨了几下,却仗着身高皮厚,浑然无事,周灿也不敢打的太老,免得被那都将抓住破绽,受那都将一拳。正斗之间,周灿叫一声:“且住”双腿用力,跳出圈外。 那都将也住了手,道:“胜负未分,怎么不打了?” 周灿喘口气,笑道:“怎么未分?你的力大,再打下去,我可要吃亏,岂不是我已输了?再说又不是生死相搏,何必非要分出个胜负,斗的尽兴也就是了!等以后有空再和你较量弓马好了” 那都将看周灿光明磊落,直承力气不如自己,也很是欢喜,嘿嘿一笑:“承蒙你看的起。多谢了兄弟,以后有空,再比弓马好了。” 周灿问道:“斗了这久,在下周灿,敢问大哥怎么称呼?” “某家复姓皇甫,单名一个仁字” “皇甫兄真是好汉子,你我喝酒去!你敢和我斗酒么?” “哈哈哈,正和某家心意,有何不敢?” 两旁军士,递过手巾,两人擦了手脸,招呼着众人,又到屋里喝酒。这周灿和皇甫仁两个,你一碗,我一碗,拼个不亦乐乎! 罗隐在旁,则是和众位将佐,天南地北的闲聊,招呼大家吃菜喝酒。对招降一事绝口不提。 这些将佐,看周灿豪爽,罗隐则是谈笑风生,一付博学弘儒的模样,也都是敬重,渐渐问起汉王军事。罗隐口才既好,又是有心,将李煜故事,不时讲个一二,言谈之中,对李煜推崇备至。那些将佐,听在耳里,记在心中,暗自盘算。 这罗隐又谈起军功封爵、夺勉县、灭符积、斩郑鼎、收韩染、王继昭,海涛任职之事,如此种种,那些将佐心里一则佩服汉王谋略不凡,仅凭数百农夫团勇,竟然夺城收将,扩张如此之快。又不免心动:想自己虽然职位不高,好歹也是一员将佐,可比海涛要强得多。这汉王竟然如此器重降将,三五日间,竟将一不起眼的亲兵启用为大将,当真是心胸开阔,真是豪杰!自己如能在其帐下效力,岂不是将来前程,更是不可限量? 况且,如今部队都丢了,已经是有罪在身,自己又不是西蜀老兵,就算汉王放了,自己能去哪里?难不成回去送上门给王宗诘那厮斩了立威不成? 说不得,这降了汉王,还真算是一条好路。 人人都这样想,却没一个人说出口,毕竟这一干同袍将佐,都没出声,自己做个出头鸟干啥,且看看别人如何? 一干人边喝边聊,那皇甫仁和周灿,却是喝的热闹。天气又热,酒催汗出,两人敞开了上面衣襟,只顾痛饮。那都将边喝边喊道:“真是痛快,想不到你一个小白脸,竟然能和某家酒量一拼。来来来,再喝两碗!” 周灿斜瞪着眼道:“别看你身高力壮,周某力气不如你,酒量可也不怕你,两碗怎么够,再来三碗好了!” 说着,抢过酒坛,咚咚咚倒了六碗。皇甫仁毫不客气,抢过身来,连端三碗,一饮而尽。周灿稳稳坐着,却不着急,伸手端起,也是三碗。皇甫仁刚才虽然喝酒,也听了罗隐言语,心中计较已定,趁着酒兴,拦住周灿肩膀,哈哈笑道:“适才罗长史说道,你一人独闯郑鼎大营,立下大功,看这喝酒,果然英雄,罢了,罢了!你我投缘的很,某家如今败军之将,无处可去,又无家口拖累。某家哪也不去了,就投了汉王算了,和你做个兄弟,也活的痛快!” 周灿击掌大笑:“此言正合我意,皇甫兄的胆色武功,周某也是心折,日后同帐为将,同心对敌,当真是大快之事!” 这皇甫仁在军中,为人义气,又有胆色,只是不耐奉承,才屈居都将,一直不得提升,但同营的兄弟,平日都是服气的很,如今那两名校尉,是留在后院的,这皇甫仁在先前,挺身说话,无形中已成了带头人。 这些将佐既有降意,只是碍于面子,都不愿先开口。而今皇甫仁说要留下,当即纷纷言道:“皇甫兄要留下,可不能不管我们,我们也要为汉王效力!” 罗隐哈哈大笑,道:“各位壮士愿留,汉王定然欢喜!” “来来来,你我同干一杯,为主公兴唐大业!” 众人一起,都举杯干了。 罗隐、周灿,又是一再相劝,众人去了心思,喝的更是畅快。直到醉翻了几个,才散了酒宴,由亲兵领了,下去安歇。 次日一早,周灿早早来了,招呼众人洗漱已毕,一齐奔大堂。 李煜早已到了,正和黄石、张江说话。周灿领众人上堂,李煜笑着起身。招呼众将佐。皇甫仁当先拜倒:“主公在上,皇甫仁先前无礼,望主公恕罪!” 李煜呵呵一笑,伸手相扶:“何来无礼之说!孤能得壮士这等虎豹之士,真乃是幸事也!” 皇甫仁恭声道:“主公器重,某家敢不以死相报!” 其余众将佐,也都拜倒,口称主公,李煜心里高兴,一一扶起,让众人坐了,道:“尔等都是汉中好儿郎,保家救国,正当其时,如能建功,孤岂吝公侯之赏!” “皇甫仁既与周灿投缘,就留在侍卫中军好了,赐副指挥使之职,为孤王亲卫首领” 侍卫中军原先人少,不过一哨,如今势力壮大,扩编乃是必然,作为李煜的禁卫军和总预备队使用。李煜行动,当然是侍卫中军护卫,但总要有分为内外,不能一营一军,都随时跟着李煜。周灿总统护卫之事这不可能变,但周灿又管着军情处,又是李煜最贴心的人,也不能圈在身边,仅作一个警卫保镖。这皇甫仁勇武有胆色,又是豪爽之人,正好派了这职。 “其余的各位,枢密司一一登记了,黄石哪里,刚刚抽走了黄海一哨,正缺官佐,大部派往派任黄石的教导一营。其余到二营。两军编制不同,要求不一,各位暂据各哨左右都督即可,也好熟悉我军军法等事,一旦有功,即刻升赏!” 皇甫仁作为降将,竟然成为主公贴身护卫,这份信重,皇甫仁直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当即跪倒在地:“主公如此信任,皇甫仁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主公!” 其余将佐,有皇甫仁实例在前,知道李煜对降将并无防范之心,也都拜倒谢过,欢欢喜喜,跟黄石、张江去到枢密司登记。 第八十三节 准备喝开胃酒吧 收降了后队的两营兵马。李煜吩咐黄石和张江抓紧一切时间整训士卒。如今这两营,虽然人数不少,但李煜很是担忧其战斗力。老团勇十成中不过一成,其余的老兵也不过是操训了二十多天,何况又要补入新人,这样的队伍如何能硬拼蜀军精锐! 这些老团勇,眼下官最小的也都成了班副,要说硬仗,还真没怎么打过,论实战经验,都比不上一些刚收编的士卒。更别说督管士卒,作战指挥了。况且,新人入伍,上下不熟,高级将佐也难有威望。只要是大战,怕就是一盘散沙。 可下一步,就要正面对决兴元府的王宗诘,时间又不等人,只能赶紧抢时间,多训一天是一天,尽可能的兵将相熟。只要这套管理和指挥体系能被士卒熟悉,这些老兵的战斗技能和经验是足够的,就能发挥出部队的战斗力。 时间太短,扩张太快!这就是弊病,无可避免。还在如今还能欺瞒一段时间,那就千万不能浪费,李煜下令:军法从严,训练从严。新附士卒,着重军法和纪律的操训,着重“三讲”教育运动。 安顿了勉县,李煜派王继昭带了亲兵卫队,赶赴周宝营中,协助周宝,收拾援兵的前部大队。 时值夏季,天气热的厉害,所幸这勉县一带,林木葱荣,大树参天,遮蔽了不少的阳光,否则大太阳底下快马赶路,人受得了,战马连热带累,也非晕了不可。 转过一个山环,两边山势陡然险峻了起来。已经西斜的阳光,已经照不到谷底,山路边流泉淙淙,微风袭来,一阵凉意,众人顿觉暑热尽去,不由精神一振。王继昭吆喝一声,当先鞭马而行。后面亲兵护卫,各抖丝缰,鱼贯而走。 正走之间,猛然间两边一声唿哨。一支羽箭飞出,正扎在王继昭马前一仗之地,王继昭赶紧一拉马缰,将马带住,片刻之间,两边林中,冒出数余名军士,张弓搭箭,对准众人,为首一名军校,手执钢刀,站在队前,高声喝道:“站住!再往前闯,休怪我弓箭无情!你们是哪里来的兵马?” 王继昭正要答话,身后的亲兵都正大声叫道:“呵呵呵,陈三粮,你不认得参军大人,还不认我的我吗?” 那人听人叫名,定神细看,认出山策庄的同伴,再看后面,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正在那里擦汗。这军校一边命令手下收起弓箭,一边笑道:“原来是李八斤呀,你不在勉县待着,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着,钻林跳岩,不多会,来到王继昭面前。 李八斤跳下马来,道:“老陈,这是咱枢密司新来的王参军,汉王有令,要见周统制!” 陈三粮赶紧行了个礼,道:“属下乃是周统制属下都正陈三粮,参见王参军!” 王继昭笑道:“免礼吧,陈都正辛苦了,你怎么在这里埋伏?” “禀参军大人,周统制的大营,就在前面不远,我乃奉令在此警戒,封锁道路!” “呵呵呵,封锁道路,这要是敌军侦骑,怕不会勒马听你指挥吧?” “嘿嘿,不瞒大人,刚才大人所过之处,早有我军伏兵,大人刚才要是直接往回跑,怕是那些人就直接弓箭伺候了!他们可是专门堵后路的” “原来如此!这里倒真是打埋伏的好地方。” “这是我们哨都督亲自选的地方,今日轮值,该我哨警戒。大人要见周统制,我领你去,免得再有误会!” “如此,辛苦陈都正” “大人客气了” 陈三粮说完,领着王继昭等人大步前行,每到险要或弯路,陈三粮都是对着山林、石后打几个手势。该当是和埋伏的同伴打招呼,告诉大家这是自己人,各自勿动就是。 走了小半个时辰,山势一变,豁然开朗,显出一个谷地。约有一二里方圆,一左一右,依山临水,扎了两个寨子,之间相距半里左右。陈三粮笑道:“参军大人,这左边的是周统制的寨子,右边是张指挥的侍卫中军。” 王继昭看两个寨子,互为犄角之势。营帐、寨围都颇为严整,每个寨中,都有一个平好的阔地,各有军士正在操训。王继昭点点头,直接奔周宝寨中而来。 寨门处的哨兵,早看见这支人马到来,当即有人迎上前来询问,陈三粮拉了李八斤,赶紧上前,那哨兵看看王继昭,立刻飞奔进去。 王继昭刚到营门,周宝已经带了几个都督都正的迎了出来。这周宝,如论官位,乃是参军长史兼着团统制,比王继昭的枢密参军还高着半级,况且又是汉王手下最得用的,王继昭说什么也是比不上的。而今亲自出营来接,王继昭可不敢自大,赶忙拱手道:“长史大人出迎,继昭何以克当!” 周宝一边还礼,一边笑道:“王参军客气了!参军远来辛苦,周宝迎上一迎,才是待客之道啊!” 王继昭笑道;“长史大人错啦,继昭此来可不是做客,乃是要在长史大人帐下听令的!” “参军怕是越发的客气了,想必是汉王怕周某年幼,临阵处置有误,干系非小,故派参军前来,乃是要提点一二才对。 “呵呵呵,大人说笑了,继昭新到营中,哪里有什么提点的!” 两人一边客气,一边并肩往里走,到了大帐,周灿吩咐属下,带王继昭的亲兵护卫到他帐休息,再到右营,请张果和手下的都正以上的军校将佐过来议事。王继昭则取出汉王令旨,交给周宝查阅。 不多时,诸将汇齐,周宝当中坐了,王继昭和张果一左一右,其余大小将校依了班次,左右侍立。 周宝笑道;“好叫各位兄弟得知,如今王将军乃是我天策府的枢密参军,这援兵后队,就是王参军的妙计,不伤一人一马,就降服后队两个营。而今又奉令前来,助我等拿下援军主力。要知道,我们这边,侍卫前军第一团加上侍卫中军,可是咱天策府的主力都在,又隐在暗处,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打的漂亮!不知各位有何妙计?” 第八十四节 谁敢挡我去路 帐中的将佐军官,以天策庄团勇出身的居多,这些人,训练刻苦,纪律严明,那都是没说的,可要说究竟如何对敌,使计画策,还真是没啥思路,沉默半天,左哨都督迟疑半天才道:“统制大人,参军大人,这要说赢得漂亮,那还是周司马的泻药计干掉郑鼎一军,要不咱们再给他送点泻药去?” 右哨都督马上驳道:“还送泻药?上次咱就白跑了一圈,你这是还想让兄弟们只是溜达腿,啥功劳也没有?” 张果手下都督接着道:“不能再送泻药了,主公可是说过,咱们可要练练军,这不打仗,光跑腿,那里练的出来?” 左哨都督挠挠头,笑道:“我这不是照猫画虎嘛!统制大人可是说了,要赢得漂亮不是?” 右哨都督撇撇嘴,“漂亮?上次可是司马大人漂亮,咱们有啥光彩!要我看,咱们这次,直接就撵上去,一个冲锋,干他龟儿子的!” 左哨都督呵呵笑着:“一个冲锋?你倒是猛了,可别忘了,咱们兄弟们可都还没正经打过几仗呢,这万一到时候指挥不灵,下面乱了套,咱损失可就大了!” 张果笑道:“咱们三个营,干他八百多人,倒真不怕他翻了天去。关键还是周统制说的,怎么才能打得漂亮,还要锻炼一下兄弟们!” “就是,就是,张指挥,你出个主意!” 张果咧着嘴,斜眼看着那个都督:“我出主意,我要是能出主意,早做统制了。我没主意,听统制大人的吧! 周宝笑了,指着张果:“你这个家伙,咋又把事给推回来了?” 张果手下一个都督笑道:“统制大人,咱都是老兄弟,你还不知道我们几个?都是实在人,干活没问题,这要是说出主意,那还得靠你老人家不是?” 周宝笑骂道:“你他娘的,我还成老人家了” “这要是用计,现成的王参军在此,那可是蜀军正儿八经的主将,打明了旗号上去,只要擒了将佐,咱们三个营一围,还不是手到擒来?” “主公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操练一下队伍,有点伤亡也要练,否则将来吃大亏!” “咱们加上海涛营,差不多三倍于敌,干脆就将蜀军这八百多人,围起来慢慢敲如何?” 王继昭点点头:“我看行,只要堵住前面,不让前后两部联系上,咱们用它三天时间,慢慢的敲他,既练了队伍,又能干净利索的吃掉它!” 周宝看王继昭也赞成,当即拉着众人,讨论具体细节,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将各营、各哨的行动、配合定好。王继昭笑道:“如此,咱们这次绝对是赢的漂亮!” 周宝发下军令,各哨回去准备,明日四更造饭,五更拔营,启程追赶敌军。同时,派出亲兵斥侯,翻山走小路,去告知海涛按令行事。 这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蜀军的前队后营,可是懵然无知。这带队的校尉,倒是想的清楚,那前面的大队可是大帅手下的精锐,只要他们到了,郑将军自可转忧为安。我再怎么快走,也超不过老焦那厮的轻装前进。这大热天的,又何必让兄弟们受累,虽说王大人说了,让我尽快赶到凤州。我只要在后两拨的前面,不管是郑大人还是王大人,都不能说我什么。 因此上,这校尉吩咐手下,趁早晚天凉赶路,大中午的,就躲在林中歇息。每天就走三十五里。绝不多行一步。 这天依然如此,平明拔寨出发,看看要到午时,这天渐渐的热了起来,军士们连走了两个多时辰,早已是又累又渴,八百多人,拉了足足有一里多地。一个个都将衣甲扒了,或是拴在长枪挂着,或是扔在粮车上推着,只着短衣襟走路,都已经是汗湿了一半还多。 校尉骑在马上,看手下的兄弟,实在是懒散,正想骂几句,又一转念:“这里前有郑鼎营,老焦的一军,后面是勉县,那是王将军坐蠧的地方,就算是懒散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也要歇了,一会再说好了。” 正走之间,两山相距越来越阔,渐渐进入一块数里方圆的谷地,略有些田地庄家,散布其间。有几个树林倒是不小,校尉叫一声:“传令下去,全军停步,按了部伍,各找阴凉之地,休息打尖!” 亲兵得令,正要打马传令,猛然前面一阵人喊马嘶,乱了起来。这校尉也是有经验的人,一听动静就知道前队是遭到了攻击。当即下令:“快,传令全军戒备,立刻向前靠拢”说着,自己一夹马,向前冲去。 赶了不到百二百丈,只见自己的前队,已经纷纷败了下来,校尉手执钢刀,立马大喝:“休要乱跑,给我列阵迎敌。”手下的亲兵,都聚在校尉身边,护卫左右。 这些乱兵,看到自家主将,也有了主心骨,纷纷跑到马后,自行排队,后面的军兵,披甲的披甲,戴盔的戴盔,在自家伍长伙长的吆喝下,迅速聚拢成阵。 片刻功夫,前面一哨人马,滚滚而来。一边追击,一边砍杀落单的军士。为首的一员将佐,手持钢刀,却是步下,带队冲在前面。 自家败兵,看到阵势纷纷从两侧跑开,追兵看到校尉的阵势,那将赶紧止住脚步,喝道:“止步,别追了,人家主将可是出来了” 校尉看前面这些人,虽无旗号,但衣甲和这边毫无区别,校尉纳闷,难道是凤州军绕到郑鼎后路上来了?喝道:“你这厮,是哪里的将官,为何攻击我军!” 那将佐正自约束队伍,听问,赶紧低声骂了几句,让手下赶紧各归各队,列阵迎敌。看手下动作还算快,这才放心,回道:“你才这厮,老子乃是汉王帐下,侍卫前军第一团第二营左哨都督赵宝树,打的就是你龟儿子,还问个作甚?” 校尉却是听得糊涂,什么汉王?老子怎么没听说过这名号?还侍卫后军,这都是啥呀这是?这厮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过怎么说,这帮家伙不是自己人就是了,看他也就是二百多人,这么点人也敢攻击我大军,这才是找死,好歹老子手下也是八百多人,岂能让你占了便宜,想到这,当即大喝一声:“你这厮找死,传令,全军上前,谁给我斩杀这厮,老子重重有赏!” 第八十五节 迎头碰上南墙 这一营蜀军,还真不愧是精锐,虽说前队被打了回来,但这校尉一声令下,刚刚聚集起来的四百多军卒,当即就冲了过去。就连刚才被冲回来的溃卒,也随手找把兵刃,吆喝着往前赶。 赵宝树在前面,一看数百敌军反冲了回来,不由咧嘴大笑:“龟儿子的,老子正要过瘾呢,你还上赶着来了。”说着,大声喊道:“兄弟们,咱们今天可捞着啦,这么多首级送上门来,想立功的给我杀呀!” 赵宝树钢刀一摆,手下刚刚列成六排长枪阵的一百多名军士,前两排将长枪一放,平端待敌。其余刀手,则退在两翼护卫。 蜀军虽说是数百人冲上前来,但这枪阵,已经将前路堵得死死的,能上前交锋的,不过就是数十人而已。这些蜀军刚冲到切近,侍卫前军的军士齐声大吼,长枪已经急吐而出。顿时戳反了十几个。 这些蜀军的同伴,也都是老兵油子,虽然身边惨叫连连,可这些人明白,这冲在前面,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正要趁对手前力已尽,后招未出的时候,放手攻击,才能砍到对手,才能避免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所以这些蜀军,当即趁机前跳一步,手中的刀枪兵刃,即刻向对手要害招呼。眼看对手,根本不管不顾,只管抽枪,又向自己身后刺出,这些蜀军不由大喜:“你个傻蛋,光知道刺,这回要你命,我看你还刺!” 眼看自家的兵刃,就到了对手的身上,猛然间胸腹间一阵冰凉,顿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不由手一松,放手了兵刃,低头看时,一杆长枪,正扎在前胸。蜀军顺枪看时,敌军后排的枪手,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蜀军不由自主,双手去抓对手枪杆。那枪手一拧一抽,已将长枪拔了出来。蜀军一口鲜血喷出,纷纷仆倒在地。 赵宝树前排的长枪军士,大部分都是天策庄的团勇出身,正儿八经的对阵,还真是第一次,不许遮挡,只管前刺的军令早已熟记在心,也被军棍教育的成了自然习惯。但毕竟看到对手兵刃对自己招呼,虽然长枪依然刺出,但还是有些恐惧,不少都不由自主的躲闪了一下。 可随着这威胁被后面同伴的解决,这些军士顿时胆气陡壮。原来真是如此,那还有什么顾虑的。因此这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有力。后排的军士,也是更加的卖力,对杀近同伴身边的敌军,毫不留情的彻底解决。 片刻之间,冲在前面的四五十名蜀军,已经悉数被放倒在地。而赵宝树手下,被蜀军杀伤的,不过**个而已。 这冲在前面的,可都是军中最勇猛的士卒,这些人都被放倒,后面的蜀军同伴,立刻收住了脚步。这两边的蜀军,一看正面这长枪太厉害,都纷纷从两侧绕过,攻击枪阵左右翼。 枪阵左右翼,都是刀手为主,敌军围上来,各军士依托后面的阵势,各自应付面前的敌人。要说赵宝树的手下,除了老团勇,来源也就是两个,分别选自王继昭和郑鼎的部下。这些人,比起对面的蜀军,要说原来的地位,还真是只高不低。眼看对面的敌军,从中间没占了便宜,该从自己这攻击,这帮军士可是不服。“奶奶的,不敢惹长枪,居然来给老子捣乱,看老子要你好看!” 不过,这帮人还真希望自己能直接和敌人交手,无他,直接交手,可以杀敌拿首级,将来论功,那可是多一份,多一份功,爵位就要高一级,嘿嘿,那可是田地呀。 这乒乒乓乓一交手,蜀军才发现,这对面的军士,要说武艺悍勇,还真不下于自己。一样的刀法纯熟。而且,这帮家伙,和自己打着,不但不紧张,好像很兴奋,眼睛只管盯着自己的脑袋,就像自己的脑袋是啥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不过,赵宝树可有点郁闷了。自己阵势的正面,敌军是步步后退,躲开了长枪的刺杀范围。越来越多的敌军,绕过两翼,开始和自己护阵的军士拼杀。虽说自己护阵的军士也都不弱,可毕竟不如长枪阵,团队作战,威力巨大。这两翼的伤亡可是有点大了。瞬时间彼此就倒下了几十个。 再这样下去,一会自己可就只剩下长枪兵了,这要是对手四面攻击,长枪手可没法对付。 怎么办?前面的枪手不能动,这要一动,对手冲上来,自己的枪阵一乱,那可也就没啥威力了。后面的枪手,倒还可以想法支援一下。 赵宝树正要下令,那蜀军的校尉,不亏是老行伍,早就看出了破绽,发出了命令,更多的蜀军,已经从四外的野地里,绕过枪阵,从后方和侧后方开始冲击赵宝树的阵势。赵宝树无奈,只能让后两排的枪手,负责对付和防范后面的蜀军。至于两边,还是先硬顶一下吧。 蜀军看赵宝树的队伍,两边在和自己的血拼,中间威力甚大的长枪阵,却是被自己的军士牢牢吸引住,既没法攻击到自己,又不敢变阵支援两翼。不由暗乐,对面那个什么都督,可真是个傻鸟,就这带军水平,也敢和我叫阵,看老子这8百多人,不把你吃了才怪。 赵宝树仗打得少,反应慢不假,可是毕竟也是这么快做到哨都督的人,肯定不是傻瓜,自己也看出不好来了。 赵宝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啥高招,心一横:“你攻我两翼,老子中间枪阵用不上,那老子直接往前冲好了。我就不信了,你的中间,被我打跑了,两翼还能死缠着不成!” 想的透彻,赵宝树一声大吼:“兄弟们,听我号令,步步前冲急刺。两翼的兄弟,紧紧的跟着。” 吼完,一声接一声,发出号令,长枪阵势,随着号令,快速向前移动。那些当面的蜀军,刚才已经见识了长枪阵的威力,此时长枪阵汹涌而来。这些军士,不是步步后退、就是两侧跑开,躲避不及的,只有奋力一搏,可惜大多是白白丧命。 这军阵的移动,两侧护卫的军士,自然随时变化着对手。不过,这更多的对手,乃是怕了长枪,从正面跑过来的,看到赵宝树的这些刀手,个个血满衣甲,一副拼命的模样,还真有点畏惧,能躲则躲,能闪就闪。不多时,赵宝树已经前冲了五十多步。 前天上传错误,时间搞错了,结果空传了一个章节,对各位大大抱歉了,今日补上好了,呵呵。 更多的收藏,更多的评论,各位大大多多支持一下,呵呵 第八十六节 不是肥肉是老虎 前天出错了,已经将前一章节不上了,各位大大回看一下85节吧,再次致歉!呵呵呵 蜀军校尉看着敌军竟然突进了自己的大队,当时却是一阵狂喜,好,你凶,你猛,你竟然敢冲进来,那好,老子就把你团团围起来打好了,我看四面攻击,你是守那边! 当即吩咐手下的将佐,全军齐上,里外三层,团团围住,你军动,我军动,你军不动,我就攻你两翼,看你还能有多少刀手护卫左右。 手下的一个小校,迟疑一下,道:“大人,何必呢,敌军不是枪手,就是刀手,又在咱们的阵里,咱们的弓箭手调上去,直接射翻不就完了?” 校尉恶狠狠的道:“老子还不知道这个?只是这口气咽不下,我们八百多人,竟然拿人家二百多人没办法,还要上弓箭。这要以后遇上,仗还怎么打?所以趁我军人多,硬拼拿下,也好大涨我军士气。休要罗嗦,赶紧去办!” 那小校看校尉倔强,心道:“无谋之辈,先射乱了阵型,上去砍翻还不是一样大涨士气!”不敢再说,只得带着自己的手下,前去围杀赵宝树。 赵宝树看敌军,当面的跑的倒是快,不过都转到两翼和后面了。心里也知道杀到敌军核心来了。看敌军动静,前面只是不即不离的吊着。赵宝树心中一动:“奶奶的,这小子是要仗着人多,耗死我呀。” “这可不行,再耗下去,这些刀手伤亡太多万一溃散了,长枪阵可就麻烦了。” “我往前冲,你吊着,老子往后冲,看你龟儿子的咋办!” 随即下令,前排改后排,往回冲杀。 蜀军校尉一看赵宝树的动静,立刻派亲兵传令,堵在后面的蜀军,必须上前死战,不得后退,军士退,斩军士,将佐退,斩将佐。 赵宝树后排的军士,刚才一直没有出上大力。看同伴们都是厮杀的辛苦,自己只能看着,又没有立功的机会,心里都是不痛快。这往回一冲,蜀军竟然上前对战,这些军士可是找到了出气的机会。齐声喊杀之中,长枪不断急刺急回。将敢于靠近的蜀军戳翻在地。 阵势移动不过十余步,五六十名的蜀军已被扎翻在地,一命呜呼。这两排的长枪手,也伤亡了十来个。不过后面的军士,已经毫不犹豫的顶了上来。对着蜀军的胸膛,发泄之心里的怒火。 赵宝树大声喝道:“好!就这样,将龟儿子们扎翻!”抢了一杆长枪,冲到了第一排,顶替了一个刚倒下军士的位置。手中长枪一吐,已将一名对面的蜀军小校扎在枪上。那小校还要挣扎,赵宝树一脚飞起,长枪一收,将小校踢落。随即一声大吼,长枪奋力一捅,将小校身侧后的两名蜀军直接穿在了一起。 周围的蜀军,看赵宝树如此凶横,当时喊了一声,纷纷避开。周围侍卫前军的军士,趁机猛冲,连续刺翻了三十多名蜀军,这对面的蜀军,两位带队的将佐,都死在赵宝树的枪下。这些军士,当即大惧,纷纷转身便走。带着其余的蜀军,也都不敢接战,纷纷避开。 赵宝树喝令声中,片刻功夫,全阵已杀出了核心。 蜀军校尉在后面,气的鼻子都歪了,冲上前来,连砍了两个溃退开的自家军士,大声喝令部下,冲上去厮杀。这些军士,都是往远处躲,实在躲不过的,磨磨蹭蹭,半天也迈不出一步去。 校尉无奈,只能传令,调刚才没参战的三百多后军上前厮杀。其余将佐,赶紧整束队伍,随时支援。 校尉这边调兵遣将,赵宝树却不肯等他,跑是不行的,散了队伍,被敌军在后追杀,那是找死吗!但是只要敌人不近身,并不妨碍自己整阵缓缓后退。 看敌军又来的近了,赵宝树喝令一声,全阵站住,准备厮杀。这剩下的军士,厮杀了这么半天,虽说疲累。但一个个却是杀气腾腾,面对敌手的生力军,毫无惧态。 只是这些蜀军,虽然刚才没亲自上阵,有眼看着,也知道了长枪阵的威力,虽说是生力军,还真不敢逼的近了。敌人在前,后面并无威胁,赵宝树反倒不敢再退了,生怕一退,散了斗志,成了溃败之势。 两部人马正在对峙,这蜀军校尉可是不断的整训人马,将打乱了的军士,不断重新组织起来。不多时,越来越多的蜀军逼上前来。赵宝树暗自叫苦,却是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赵宝树的后路上,忽然尘土飞扬,一队人马,飞奔而来。赵宝树扭头看时,也是蜀军衣甲,只是并无旗号,顿时大喜:“好呀,老子的救兵来了!” 这支人马,来的极快,蜀军刚看出不对,那支人马,左右一分,从赵宝树阵势的两侧,已经卷了上来。赵宝树高声大叫:“兄弟们,海指挥和兄弟们来了,别让那两哨的兄弟看低了咱们,给我冲!”喊着,当先大步冲了出去。其余兄弟随在左右。各举刀枪,一起奋力砍杀。 蜀军的士卒将佐,刚才已经被赵宝树杀的有些怕了,如今敌人援兵大至,来的凶猛,两侧卷上来,已经将蜀军侧翼击溃,赵宝树又领军冲上,士卒都是胆寒,纷纷弃了刀枪,掉头鼠窜,校尉和众将佐喝止不住,反被乱军冲动,整个部伍全都散了,只得随军而逃。 海涛在后,看敌军已乱,当即传令全营,紧追不舍。 这校尉一边打马奔逃,一边回头瞭望,看这追来的敌军,并不必自家人多,有心收拢再战,无奈后面的敌军,赶的甚急,除了两三个亲兵,根本没人理他,只得长叹一声,赶紧逃窜。 只跑出十几里,已经看不到追兵的身影,赶紧勒住马,校尉看左右时,还剩下不到一百人,跟随的军士,都跑的气喘吁吁,见主将停下,都瘫坐在地。 等了许久,陆陆续续,又跑来小二百人,见了校尉,都多的远远的,生怕触了霉头。校尉看这些手下,为了跑的更快,将衣甲都已抛了,只穿着贴身短衫,还拿着兵刃的,三成中连一成也不到。校尉不由发愁:“奶奶的,一营的精锐,就这样折了一半多,这可咋办?前进是不可能了,那头老虎惹不起!后退?王继昭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这败军之将,怕是要倒霉!” 正迟疑间,忽然手下的军士鼓噪起来,校尉掉头看时,只见来路之上,一支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第八十七节 打不过 走不了 降 校尉看时,来军衣甲和自己没啥不同,只是和适才的敌军一样,并无旗号,情知不是自家人,校尉不由胆战心惊,环顾左右,手下一个个也都唬得得面如土色。 一个亲兵,结结巴巴地道:“大人,这是敌军,咱们还是快走吧!” 校尉呐呐道:“走?往哪里走?后面是刚才那帮老虎,前面这又是一群狼,两面大山荒岭,沟深林密,进去就不一定出的来,还能往哪里走!” 另一个亲兵道:“这走无可走,眼看打又打不过,大人,咋办?” 校尉狠狠的等那亲兵一眼,气道:“不说话能憋死你?咋办,凉拌!” 说着,将马缰一扔,摘了头盔,解开身上衣甲,坐在了地上。 那来军的前卫斥候,早看到这一帮败兵,来军登时集结屯驻,前面一部,奉了将令,列了阵式,刀枪出鞘,慢慢逼了过来。这些败兵,见自家主将,都坐在地上不动,也都依然散处四周。只顾歇息,打定了主意,只要敌军到了,自己立马投降就是,想来自己一个小卒,也不至于吃什么亏。 军阵看看到了跟前,见这些人不跑不躲,也不起身迎敌,带队的哨都督高声喝问:“你等是哪里的军士,如何这般狼狈?” 校尉坐在地上,懒洋洋的叫道:“,没看见旗号呀,问什么问?还不是被你们的兄弟们打得!” 哨都督听这话一愣,当即大笑:“你这厮倒有点意思,打了败仗,还这么穷横!” 校尉道:“打了败仗又怎地?反正无路可去,大不了你把首级拿去!” 哨都督嘿嘿一笑:“算啦,看你这样子,也没打算拼命,我要你首级干什么!赶紧招呼你的兄弟,投降吧!” 那校尉倒也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喊道:“兄弟们,跑也跑不了啦,都把兵器扔了,我们降啦。” 蜀军败兵,听校尉说降,赶紧将手中的兵刃扔了,跪在地上。 哨都督指令手下都正,收了这些兵器,将败兵集合在一起,好好看着。自己带了校尉,到后面去见周宝。 这校尉跟着哨都督,来到中军的大队人马面前,哨都督禀报了情况,周宝看着校尉,只着贴身短衫,盔甲兵刃都没在身。温言道:“即是愿降,我汉王宽大为怀,绝不会加害于你等。你可愿为主公出力!” 校尉略一迟疑,抱拳回道:“在下愚钝,只怕汉王嫌弃!” 后面王继昭笑道:“你这厮,降就降了,何必矫情,难道还要大人再三恳请不成?” 校尉听着耳熟,抬头看时,大吃一惊:“将军大人?你这是??” 王继昭道:“汉王乃是当今皇侄,天室贵胄,受皇令开府,规复汉中,我观汉王为人,心胸阔达,才惊天人,正是我等之主。” “本将数日之前,已经投效汉王。如今任汉王天策府枢密司枢密参军一职。” “这位周将军,乃是汉王帐下大将,此来正为你等两部援军。” “风州郑鼎,早已灰飞烟灭,你等早在汉王掌中,败也不冤,非战之罪。汉王乃是豪杰,你如真要回去兴元,也未尝不可放你。只是你丧军败阵,回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吧?” 校尉听了,当即拜倒:“周将军,王将军,某愿为主公效力!” 周宝跳下马,扶起校尉,道:“如此甚好,你就先跟着王参军好了,待回道勉县,见过主公,再行封赏受职。” 校尉谢过周宝,周宝唤人,取来校尉的衣甲马匹,收拾整齐了,这才带了大队,押了俘虏的军兵,继续前行。 不到一个时辰,前面斥候来报,海指挥使所部大胜一阵,正在收编俘虏,清理战场,已在前面谷地官道出口,扎下营盘。 周宝传令,全军快速行进,即刻赶到海涛大营。 此时全军上下,均知自家军已大胜一阵,士气高涨,虽然天热,依然士气高涨,没多长时间,已经来到谷口。海涛早接到斥候回报,已领着属下迎了过来。待看到随军的俘虏,海涛不由大乐,对周宝道:“大人,我正遗憾跑了这么多精壮呢,原来都撞在大人手里,哈哈哈!” 周宝笑道:“你这家伙,还说呢!说好前后夹击,你居然以一营对八百,还大胜一场。” 海涛笑的合不拢嘴:“大人,也是巧了,我们是打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赵宝树那厮先击溃了蜀军前部,后来又和蜀军大队纠缠在一起,蜀军也是乱打一气,没有章法。要不这厮非吃个大亏不可,后来我两哨生力军压上来,蜀军扛不住,成了溃军,才被我拣了大便宜,足足追了十来里路,不说斩首,光俘虏就抓了四百多呢。” “兄弟们伤亡如何?” “赵宝树所部在蜀军核心杀了一圈,伤亡较大,其余两哨,只略有些伤亡” 周宝点点头,道:“赵宝树这一仗,以多敌少,是男的的硬仗,一会好好议议,让兄弟们都了解一下。” “对手主将,也在这里,正好双方切磋,对我军操训,当大有帮助。” 海涛点头称是,又见过王继昭、张果等人,这才进营。 大军安定完毕,天色已经到了傍晚,布置了警戒斥候,三营的哨左右都督以上将佐,齐聚在周宝帐中,商议今日一战的得失。新降的校尉,也是特例,一同参会。 周宝先是赞赏了一番赵宝树,才转入正题,由赵宝树,讲解当时的情况和自己的对策,效果。那校尉也讲了自己当时的处置。双方参详之下,均觉得这一仗,实在是有些侥幸,如果那校尉不是过分轻敌,未及好好整军就开始攻击,也不至于就被赵宝树轻易打乱了布置。而蜀军放弃弓箭不用,一味硬打,正好撞在团勇们比较强悍的近战能力之上,攻击不利,也给后来的军心崩溃埋下了伏笔。 王继昭乃是老行伍,经此一战的讨论,对汉王侍卫军的长短之处,也算有了明确认识,当即结合自己的经验,对本军各哨人员、兵器、阵型的构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众将边听边想,皆都叹服。周宝当即请王继昭,详细写了表章,上奏汉王。并同时下令,按照王继昭的建议,各哨用三天时间,进行初步调整和整训。同时每日晚间,在大帐,进行各种阵型的图上操演,锻炼将佐的临机指挥和调度能力。 第八十八节 夜晚,草木皆兵 海涛得了个头彩,韩庆这几天,日子过得也不错。 当初分兵之时,李煜专门问过韩庆,如果敌军大部前来,如何才能迟滞敌军数日,韩庆慨然答道:“主公请放心,韩某虽不才,但熟知本地地理,只要择一险要之地,率军坚守,量那蜀军也过不了这关。” 李煜笑着摇头:“韩卿之勇,孤已深知,只是此非妙法,孤有一策,乃是八个字:游击扰乱,疲累慢敌。你可细细思量!” 韩庆不解其意,李煜将八个字写出,韩庆看了,琢磨许久,忽然大喜,对李煜深施一礼:“主公教诲,韩庆感激不尽!” 李煜笑道:“韩卿能解此八字真谛,则孤又得一大将也。凡是战阵厮杀,如论胜败,不在杀伤,不在占地,而在你是否得你欲得。得则为胜,不得为败。” “胜而全己,是为大胜,胜而伤己,是为残胜,为将者不可不察也!” “韩卿乃是世家子,不可徒仗勇力,当知谋略,了大局,知所进退。方可为大将,韩卿努力,切勿负了孤望!” 韩庆再次拜谢,高声答道:“主公厚望,韩庆敢不粉身碎骨,以报主公。” 李煜又对帐中的海涛、周宝、张果等人道:“诸卿皆为孤腹心之人,自当奋进,勿落人后,但有功业,孤岂吝王侯之赏!” 众人都是拜谢。韩庆辞了众人,领一营兵,携了粮草,往回路去。 走了半日,看看天黑,韩庆扎了营盘,自己在帐中思量许久,暗道:“主公之法,无非是不欲硬拼,怕我伤亡太重,失了锐气。” “这游击扰乱,倒是妙策,只是我军也是新编,怕是兵将不熟,人心不一,万一没乱了蜀军,凡乱了自己,未免要弄巧成拙。此事还需好好琢磨!” 帐中烛火晃动,韩庆来回踱了几趟,吩咐亲兵,去将帐下三哨左右都督一齐唤来。 不多时,众人来到,参见过韩庆。韩庆将汉王的指点和自己琢磨的路子说了一遍,最后道:“诸位兄弟,这游击之事,关键是要兵将相熟,上下同心,才可行的,诸位可有啥想法。” 三位都督都是天策庄出身,彼此相熟,见韩庆问,左哨都督道:“大人,末将这一哨,从班副以上各级将佐,都是天策庄老人,这次补入的,又以将军凤州带来的精锐为主,中哨和右哨,则官佐来源不一,虽然都是好兄弟,但毕竟操练的时间短,以末将看,莫如大人就带着营的直属各部和左哨,沿途扰敌阻滞。中哨和右哨的兄弟,则可另行安排。” 那两位都督都道:“正是如此,末将也觉得是,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韩庆笑道:“三位兄弟如此说,那就这样,你们看,从这里往西九十里,地名一线天,官道要从两山之间穿过,山路崎岖,婉转难行,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只要把住,援兵插翅也飞不过去。” “右哨和中哨的兄弟,可速去此地,分据两山,日日操练驻守。我领这三百兄弟,且和蜀军耍上一耍!” “你二人都是主公帐下老兄弟,切莫疏忽,勤练兵马,也好当的大用!此去,以中哨都督为首,不可争执!” 三位都督和副手,都是齐声称诺,各自回去歇息。到了次日,分兵而行。韩庆领了三百人,伏在山上,等候蜀军援兵。 蜀军的援兵,在焦校尉的督领之下,行的甚快。才两天多的功夫,就走到了韩庆伏兵之地不远的地方。这焦校尉,虽然行军甚速,但也是极为的审慎。多组斥侯,在前后和左右山上探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这一日,又走了三十多里,这天气实在热得厉害,军兵衣甲兵刃,还要搬运粮草辎重,着实累得够呛,看天色不早,焦校尉下令,扎营、造饭,立刻休息,明日趁天凉早走。 一时间,大军停住,一齐忙活,待吃了饭,众人去睡时,也不过刚刚天黑而已。焦校尉排好了值勤的将佐,也是倒头便睡。 不知睡了多久,正是香甜的时候,忽然一阵鼓响,四外杀声一片,焦校尉猛然跳起,细听时,果然不是做梦,营盘四周,都是杀声,自家营中,也是喊声一片。 焦校尉拿起宝剑,冲出帐外,只见本营四面,都有帐篷着了火,外面的杀声,忽大忽小,忽东忽西。自家的军兵,乱纷纷的,有的救火,有的手持兵刃,茫然站立,不知所以。 焦校尉细细倾听,这喊杀声虽然此起彼伏,但并无人攻杀本军,只是将士们不知所以,乱喊乱叫,反而助了敌军气势。焦校尉喝骂一声,当即传令,本营军士,一律不得乱动,各归营帐左近集合,预备厮杀,着火之处,如能扑灭,立刻扑灭,不能扑灭的,将四周可燃之物拉开,不让蔓延就好。 亲兵们飞跑着去了,没过多久,营中安静了下来。将佐们管制着自家属下,严密戒备。随时准备厮杀。 焦校尉又传来斥侯,准备潜派出去,侦查敌军虚实,刚布置完毕,这寺外的喊声,戛然而止。众人莫名其妙,也不敢懈怠,只能静静的等候。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面始终静悄悄的,焦校尉估计,这是敌人小股部队,故意骚扰。当下吩咐,各军回帐,速速休息就是。自己也转回大帐,卧倒睡觉。 刚睡下没多久,正在朦胧之时,外面又是鼓声大作,这喊杀之声更是响亮。焦校尉本待不理,又怕真是敌军来袭,只得起来查看。各军也都是纷纷出账戒备。等了没多久,喊声鼓声又都停了,焦校尉不敢大意,直接派了二十多名斥侯,从两个营门出去侦查。 片刻功夫,十几个斥侯跑了回来,报道:“前后营门,都有敌军封锁,几个兄弟被人家射倒,自己冲不出去,只得回来。 焦校尉顿时火气大涨,吩咐众将守营,自己带了二百多人,直奔前营门。 等到了营门外,除了门前几具斥侯尸体,余外都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就连喊杀声和鼓声,也都停了。 看着远处的树林,这黑夜之中,也无法冲入搜索。否则人家在暗,自己岂不是吃亏更大,只得领兵退回。 如是连番几次,蜀军一夜之间,也不过睡了一个时辰而已。 第八十九章 韩庆大大的狡猾 天光大亮,焦校尉集合起人马,四出搜索,远近山林毫无人踪,焦校尉气的骂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拔营启程。军士们一夜之间,屡屡惊起,哪里有什么精神,就是焦校尉自己,也是哈欠连天,无精打采。又知道有敌军暗中扰乱,生怕行军途中,遭了突袭,因此,每到险要之地,都要好好搜索一番,谨慎的很,故而这一日下来,虽然平安无事,却行的极慢。 焦校尉看军兵们脚步沉重,疲累的都是迈不开步,只得早早扎下营盘,这日却学了个乖,扎营之前,四出大索一番,然后在林子里暗中伏下几队兵马,这才大军安营、造饭、分头歇息。只留下一部精锐,整装隐在帐中,一旦有敌军骚扰,就可里应外合,一举全歼。 谁知这一夜,虽然准备的足,敌军却是毫无动静,天色微曙,这防备了一夜的军士,也都泱泱撤回,好歇息一番,准备行路,整装的精锐,也都解了衣甲,沉沉睡去。 夏日清晨,正是鸟语蝉鸣之时,早晚天凉,最是舒适,众军正歇的好,猛然间,营门处一片马蹄声响,数十匹战马,从营外闯了进来。附近的军兵惊醒看时,这来兵和自己打扮无二,虽不知所以,却也不怎么在意,那知这些兵马,却是不管不顾,快马突来,羽箭乱放,手中刀枪,见人便砍。一击边走,毫不停留。当先一员小将,白马长枪,在营中左冲右突,无人可挡。 蜀军猝不及防,已经乱了,近处的军士,纷纷抱头鼠窜。喧闹之声,顿时传遍大营。惊醒的蜀军将佐,不及披甲,直接抄了兵刃,聚拢自家人马,准备厮杀。 那些骑兵,头盔之上,各自插了一根白羽。所到之处,一片哀嚎,看看蜀军渐渐整合,那小将长笑一声,拨马边走,领着众人,一边快马疾行,一边火箭乱射。到了营外,一干人等一齐大喊:“凤州韩庆,特来奉上大礼!!” 蜀军营中,焦校尉好不容易,才集合起自家马队,待赶到营外,韩庆早去的无影无踪。焦校尉跳脚大骂:“无耻小儿,只敢卑鄙,有种和你家焦爷大战三百合!” 骂归骂,这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检点之下,韩庆这一番突袭,蜀军伤亡近百。烧了几十顶帐篷,着实吃亏不小。 焦校尉无奈,到各部巡视安抚,足足拖延了一个多时辰,才拔营整队,准备启程。 这次蜀军上下,都知道敌军虽然人不多,但不知何时会出来捣乱,因此上都是小心翼翼。天气虽热,都是盔甲齐全,兵刃在手,丝毫不敢大意。 到了中午,全军歇息打尖,继续前行,正走之间,前卫斥候来报,前面山路狭窄,有一人挡住官路。斩了两个斥侯。焦校尉一惊,赶紧约束队伍扎住,小心戒备,自己带了将佐亲兵,赶奔前队。 到了前面,只见百步之外,一员小将,长枪白马,堵住去路,看见焦校尉旗号,那将哈哈大笑:“就凭你这厮,也敢来我凤州,来来来,和你家韩爷斗上一斗!” 焦校尉顿时大怒,高声骂道:“小儿猖狂,看爷爷教训与你!”说着,摘下砍刀,就要上前,旁边的将佐赶紧拉住:“大人且慢,小儿狂妄,自有属下教训,何须大人出手!” 说着,一催马,迎了上去,韩庆见这将,体壮、黑马、长槊,知道是力大之将,早已留心,两马对驰,那将瞧个真切,一槊直奔韩庆心窝。韩庆眼疾手快,长枪一摆,将槊挑在一边,顺势一扎。那将,槊在外门无可抵挡,慌忙中一闪身。躲开了正心窝,长枪从肋下划体而过。这将躲了这要命一击,正觉侥幸,韩庆大喝一声:“下去”长枪扭身横扫,那将只觉一股大力击在左臂之上,已坐不住马,翻身掉落马下。 韩庆勒转马,嘿嘿冷笑一声,道:“这等角色也来丢人现眼。” 蜀军队中,见这将落马,不待校尉发令,早抢出两将,直奔韩庆,韩庆略看一看,催马便走。这两将不胜其忿,快马加鞭赶将上来。韩庆暗取两支雕翎箭,开弓搭箭,一扭身,瞧左边那将,来的亲切,将手一松,一箭飞出,箭往后去,马往前来。这将要躲时已然不及,正射在面门之上,这将大叫一声,仰身落马。 同来的将官,大吃一惊,不敢再追,忙一勒马。韩庆这箭又到,这将眼快,将身一侧,避开了要害,羽箭正插在肋部,这将吓的心惊胆战,拨转马头,抱鞍而走。 韩庆见如此之近,竟未射下这厮,自觉脸面无光,打马便追,一边挺枪急赶,一边喊:“你这厮,休走!留下首级给我!” 那将肋下正痛,韩庆又叫的凶恶,那肯答言,只管打马快走,连兵刃都抛在地上。 韩庆追的急,蜀军队中,自不肯看着同袍丧命,早有这将要好的将佐,纷纷打马而出,直奔韩庆而来。就连焦校尉,也是怒骂连连,要不是亲兵拉住马头,也早冲了上来。 韩庆一看敌将纷纷而来,他岂肯自陷绝地被人围殴。当即一拉马,掉头便走。就算是逃命,这厮也是要捞便宜,路过那两匹无主战马,韩庆用枪一挑,将马缰抓在手里,一人三马,如飞而去。 十余位蜀军将佐,看韩庆只有一人,哪里肯放,一边怒骂,一边各挥兵刃,催马快追。 两方一逃一追。这韩庆除了偶尔回头放箭,阻一阻追兵,并不敢回身厮杀。这些将佐,追的畅快,虽不敢过分突出,免得中了韩庆的暗箭,但也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众人正跑的欢,前面山势渐变,两山将谷地变的狭窄。蜀军众将看韩庆刚转过山脚,猛然间两侧一声喊,抬头看时,两侧山上,巨木,大石滚降下来。山势陡峭,这些木石,越滚越快,连弹带崩,直奔众将左右前后。 众将早已灰飞魄散,有的催马快进,有的拨马掉头边走。乱作一团。石木砸落,只有两个人侥幸,毫发无损,其他人非死即伤。眼看山上那些人,还在推木砸石,这两人也顾不得同伴,当即落荒而走。找后队去了。 第九十节 这火放的大了 焦校尉领兵过来接应。韩庆和手下人等,早已是渺无踪迹。焦校尉无奈,只得吩咐属下,收殓战死的将佐尸骨。 韩庆这一次突袭、诱敌,歪打正着,竟然将焦校尉一营的将佐干掉了四成。未经大战,竟有如此损失,焦校尉着实憋屈。只得整顿兵马,调配将佐,心里对韩庆恨得咬牙。 这焦校尉也不是个笨人,眼看两日下来,不但路没走多少,这将士们还身心俱疲。知道韩庆用意,就是要拦阻自己,迟滞大军增援。焦校尉暗思:“这韩庆,乃是从郑鼎营外绕过,能有多少兵马?真要对阵,绝非我军对手,无非是制造事端,扰我军心行程而已。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管他,只管快速前行就是,韩庆不来则已,若是敢来,我只管大军赶上就是。”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一早,焦校尉传了将令,全军快速拔营启程。不管遇到何事,只管往正路杀去。 大军浩浩荡荡,韩庆偶尔又在前路出现,将佐们都得了焦校尉吩咐,只管挥动大军前进。韩庆单枪独马,怕被大军缠住,不敢逼的太近。除了放几只冷箭,还真无计可施。只得打马远去。再也不露头。 焦校尉自以为得计,催动大军,急急而行。到了午时,天气正热的紧,军士们一路行的辛苦,校尉也是老行伍,知道须要打尖歇息,否则这军士们又热又渴又饿,非中暑不可要。看此处地形平坦,树木高大,颇有阴凉之处,山泉淙淙而来,又可饮用。校尉传令,全军停住歇息。 军兵们听校尉吩咐,都是欢呼,纷纷钻到林间歇息,校尉自己,虽说骑着马,也是热的难受,带了亲兵,进林寻找荫凉。 一亲兵笑道:“这干草真好,不管是喂马还是铺垫,都是得用!” 校尉看时,果然这林中,很多地方,都是有一层厚厚的干草,铺在地上,抓起一把,一股青干草味甚是清香,想必不过是晾晒一两日,刚刚晒干的。校尉心中起疑,领亲兵四处查看,都是如此。 校尉明知这些干草定有蹊跷,正要下令军兵集合时,猛然林中,突然一阵乱,抬头看时,前面烟火突出。那火自地上而起,先是干草,后是灌木,渐渐的,那些高大的树木,被烤的干了,也烧了起来。 诸军正惊疑间,林中已经多处火起。草干火猛,军兵们又没有合手的工具,面对大火,只得退后。渐渐被逼向大路。 校尉知道不好,正要传令,速速进发抢过前面山环时,这前面远处,已经烟雾腾腾,显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不多时,火势烈烈,热浪熏人。众军占脚不住,只得后退。虽然狼狈,幸喜并无敌军冲突,军兵们倒也从容。 这火,越烧越大,渐渐连成一片,沿着官道山势,步步延烧。蜀军束手无策,只得不住后退。这一下子,倒是上午走的路,又退回去一小半。 这山火,顺山而走,随风而变。烧的格外的旺。焦校尉看火势虽然转了向,不再前逼,大军无碍,可这数里的火场,那是噼里啪啦烧的正好,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眼见没个三两日,这山火根本灭不了。就这阵势,别说是穿过,就是近前,都是不可能。 糟了,校尉心中,一声哀叹,自己大军出动,奉令只带了五日干粮。其余都由后队押送,而今已过了四日,离郑鼎大营,却还有六十多里,火场阻隔,无法得大营粮草补充。这要是火场不灭,大军粮草断绝,岂不是糟糕之极?” 校尉左右寻思,只有求援一路可走,只要后面的援兵,带来粮草,支应一二,料想这勉县后续的粮草或者大营的储备,总能得的到。为今之计,当是催促后队,速速前来。争取补充粮草。又传令军兵,粮食减半,多派些人马,上山打猎行围,补充军粮。 快马信使,飞奔而去,校尉这心里,才算有了些谱。牢牢扎了营盘,一面要能隔离火场,一面还要便于警戒,虽然知道这大火,不仅阻了自家去路,敌军想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但小心无大错。周全第一。 韩庆放火,也只是想阻一阻而已,生怕夏日树木潮湿,不好起火,还令左哨的兄弟,昨日专门割草晒干,散在各处,以备引火之用。没想到,这山火烧起来,如此轰轰烈烈,漫山遍野,彻底隔绝了道路。 韩庆掐手指头算算,前两日,已经误了敌军一日多行程。今日大火一起,敌军最少也要等上半日。这后面,除非大雨,否则蜀军最少还要耽搁三日以上才可能过来。 韩庆算完,高兴的手舞足蹈,道:“任务完成了,哈哈。早知道这样,我带一都人马就可挡他五六日,何必让我一营的兄弟们闲着!” 左哨都督在侧,笑道:“确实不公,大人自己倒是蛮痛快的,又是偷袭,又是斩将的,着实过瘾。可我们兄弟,光割草砍木的活了。” 韩庆一把拉住那哨都督,道:“不是兄弟们割草砍树,也不能烧的那厮退军,走走走,这火可是烧出来不少的野兽,咱们喝酒吃肉去。”那哨都督知道敌军过不来,乐得逍遥,当即陪了韩庆,两人坐在山坡之上,远观大火,喝酒吃肉。手下的兄弟,也都各寻阴凉之处,自在休息。 这火,到了晚间,看着越发的猛,足足烧了五天多,一场山雨下来,才浇灭了大火。韩庆早领左哨的兄弟,退出二十里之外潜伏,准备再给蜀军一顿教训,谁知足足等了一日,毫无动静,韩庆深感奇怪,正要派出斥侯前去哨探,却见一小股人马缓缓策马而来,身上装扮和蜀军衣甲无二,只是盔上都插白羽。 韩庆分兵时,曾约定,凡是汉王属下,为防止误会的。盔上多用白羽,故此韩庆虽感奇怪,也当即领兵出来相见。 这小队人马为首的班正,乃是凤州的军士出身,看见韩庆,满脸的笑:“小的见过公子指挥使大人!小的奉周大人将令,特来告知公子,蜀军大队援兵,已全军覆灭,请公子领全营兵马,速去会合!” 第九十一节 仗就这么打完了? 韩庆笑骂道:“你个猴崽子,公子就公子,指挥使就指挥使,还连在一块说,你也不嫌别扭!” “援兵全军覆灭?是怎么回事,好好给我说来听听!” 那班正见韩庆骂的亲切,笑嘻嘻道:“还说呢,公子这边,放火断路,那援兵前进不得,军粮又缺,于是发文催促后队送粮上来,这后队,早被咱家给吃了,公文落到周大人手里,周大人领了大军逼了上来,堵住了援兵退路。蜀军先和周大人见了一阵,被咱们宰了不少。蜀军见打不过,这边大火,那边大军,又逃不了,全军饿了两天,吃不住劲,自家反乱起来,宰了领头的那个校尉,径直降了。只是这火烧的大,没法过来通知公子。” 韩庆一拍大腿“哎呀,亏了,亏了!原来这帮小子没粮呀,早知道如此,我放他们过来在烧山,岂不是我得全功!这回亏大发了!” 那班正嘿嘿笑着:“公子你还说嘴,人家可说了,你一个人诱敌,石块木头的一阵乱砸,可是把人家的将佐给干掉了三成还多。那些降兵,可说你奸猾呢!” “呸,我奸猾个屁,那是给我保后路的,谁让他们将佐都急着追我呢。” “算啦,赶紧收拢部队,去见周大人去,完了,周大人可不好惹。” 说着,派出亲兵,拿了自家信物,去传后面险要出埋伏两哨人马,速速前来。自己带了左哨和营直属人马,直接去见周宝。 到了晚间,赶到周宝扎营之处,周宝得了信,早领人迎了出来,老远就喊道:“韩贤弟,你倒是厉害,一人独马,一场大火,就干掉人家那多将佐,阻了进兵之路,果然厉害,愚兄佩服!” 韩庆滚鞍下马,向周宝见礼,笑道:“统制大人,你可见笑了,我正准备好好杀一场呢,谁知道被你包圆了,可惜我的全功呀,一下子就没了!” 张果在后,嘿嘿笑道:“你还太贪心,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你那妹夫小周郎,去凤州就是一人全取大功,怎么着?你这大舅哥也是有样学样呀!功都让你们立了,我们这些人还活不活!” 韩庆哈哈笑着,道:“我不是也要练兵不是?这下可好,我自己倒是打了一场,可这三哨兄弟,却又是站脚助威而已。” 周宝挽了韩庆的手,一边往营内走,一边道:“贤弟,无妨无妨。这次愚兄几个,倒是打了两阵,关于这阵法调度,颇有些体会,王参军已经整理,并上奏了汉王,贤弟参阅也是一样。” 说着,到了大帐,周宝又给引见了王继昭。韩庆虽然傲气,但王继昭和其父乃是同辈,在蜀军将佐中的声望,乃是仅次于那些蜀王义子的佼佼者,如今又是同僚,彼此见礼,韩庆客气中又格外带了几分敬重。 王继昭此时任枢密参军,乃是汉王身边的人,但对这些直接统兵的将佐,那也不敢疏忽,毕竟这些都是汉王亲自简拔的亲信。丝毫不比自己这样赞襄机密的人物宠信度差。几个人客气了一番,才摆上酒饭,欢聚一堂。 又等了一日,后面两哨人马都到,大军拔营启程,回转勉县,一路急行军,仅三天时间,就到了勉县城外。 城外,罗隐代表汉王直接宣慰各部,并李煜天策长官令:周宝一团人马,所有伤亡,均从俘虏中补足余额,直接进驻定军山,进行操练整训。其余伤员、俘虏和侍卫中军人马,调进勉县城内驻防。 大队人马就此分兵,各去安置。罗隐和周宝等高级将佐,则上马进城。 如今这勉县城,虽然外面和兴元掐断了路径,但周灿的军情处,仍然代为从兴元进货贩卖,至于县内的买卖交易,更是一概不禁。这段时间,就县里的百姓来讲,除了那些当兵的,远比过去和气,守规矩,不时调动、整日操训以外,那其余方面和过去并无变化。无论是官吏、衙役还是律法,和原来一样。至于这做主的人,除了官面上的人外,其余的百姓,根本不知道这做主的已经从姓王的,变成了姓李的。 周宝一行人,在街上骑马而过,那些百姓铺户,连一眼都不多瞧,有什么呀,如今的勉县,别的可能缺点,不缺的就是军官士兵,这城内城外,过来过去的,可是不少。反正这打扮都是一样,普通百姓,哪里分的出来。 到了县衙外,周灿接着众人,略略客气几句,即带着大家直奔衙内大堂,刚进大门,就见李煜微微笑着,正站在大堂门口,身后一员将军,全身盔甲鲜亮,按剑侍立其余黄石张江等人,则随在左右。 自从天策庄誓师,周宝等人在罗隐老夫子的不断唠叨下,早脱了过去那种不拘细礼的江湖气。如今又是统兵大将,更是谨慎,因此看到李煜迎候,立即行礼拜见:“参见主公,末将等何德何能,岂敢劳主公相候!” 李煜早从战报之中,了解了两战经过,对海涛、韩庆、周宝、张果和王继昭的表现都有所了解。这两战,实在是打的巧妙,虽说也有罗隐在后策划,扣卡军粮的协助之功,但主要还是这几位将佐,打仗不拘一格,随机应变,又能奋勇,才获得如此战果。这些人,要是在疆场上好好磨练一番,必是天下名将无疑。 李煜呵呵笑着:“呵呵呵!都免了吧,此行辛苦,都打的不错!迎一迎你们乃是该当的!进堂说话吧” 周宝等人谢了,随了李煜,鱼贯而入。 李煜当中坐下,周宝黄石为首,一干带兵将领坐了西面,罗隐和王继昭坐了东面。李煜笑着对王继昭道:“王参军的奏表,孤已看了,写的甚是。我军初起,兴盛如此,实乃大喜之事。” “只是我军初成,军士多整编降军,这些人虽然都是老卒,但兵将不相熟。各级将佐,多由团勇提拔而来,武勇忠心虽无可虑,只是少了管带调度经验,战阵之上,事件猝发,未免顾此失彼。” “王参军征战多年,经验多多,对此可有何妙策?” 第九十二章 大军整编进行时 王继昭拱手回道:“主公之言甚是!我军将佐,忠勇无疑,只是少了经验。这几次接战,胜在我军料敌机先,以有心算无心。如是大军对阵硬撼。怕我军吃亏不小。” “如无战事,可将各营集合操练,除了战阵纪律,还需多多操练阵型、攻防,变阵、调度。唯有操练熟了,战时方可用上。” “各级将佐,当于训练之余,讲授兵法、阵法。以有所裨益!” 李煜笑道:“王参军所说,正合我意。” “传令全军各部:天策庄驻守营,由李大虎升任指挥使,统管驻守营、补充营及天策谷一切驻防事务!” “王通着升任侍卫左军第一团统制,兼第一营指挥使,李二虎任第二营指挥使,赵宝树调升第三营指挥使!” “赵宝树原管带一哨悉数调入第三营。黄石、张江,各从所部抽调一哨,分别补入王通的第一营、第二营。” “左军第一团所缺将佐,着从侍卫中军集训的风州原汉中军将佐中选任。周灿需精心挑选,确保忠勇可靠,其余所缺军兵,均从此次三千名降军中选拔” “周宝所部,一干缺编军士,均有俘虏中优先选补。全团务必满编,所缺将佐,由此次立功军士递补!” “后军黄石部,本地仍是暂编两营,可选配此次收编的将佐,补齐缺额。军士亦由降军中选补” “侍卫中军,扩充为两个营,周灿升任统制,兼任第一营指挥使,皇甫仁为侍卫长兼第一营副指挥使,张果升任第二营指挥使。” “前、左、后三军各团,全部调入定军山大营操训,勉县防务,侍卫中军全面负责。” “周宝署定军山大营总兵官,统领大营军务,枢密参军王继昭,随军驻扎,赞襄军务,讲习兵法、阵法” “凡未能选入各营的降兵军士,悉数发往运输营,免去周仲庶政长史一职,调任勉县令、署运输营指挥使,督运大营粮草钱物!” “以上调动安排,各位如无异议,枢密司、参军司马上行文,立刻去办!” 周宝接口道:“主公,其他无妨,只是大军悉数调往定军山,勉县只有两营人马,过于单薄。万一有变,岂不是陷主公于危地!” 李煜笑道:“周宝多虑了,而今罗长史的师爷可是做的有滋有味,这一封封战报,不断送往兴元府,王宗诘那厮,如今正等着董贤和韩染的人头呢!” 王继昭道:“主公,风州等地消息自然可以伪造,但是我军封锁汉中和西蜀道路已长达一个多月,两地公文断绝,西蜀和兴元难免有所怀疑,主公不可不防!” 李煜沉吟一下,道:“参军说的是,这样,传令董贤,如有西蜀公文,一律截下,直送周灿的军情处,于事无碍的,照传就是!” 周宝道:“主公,要不这样,韩贤弟长在军中,熟悉练兵之法,将他这一营,赞充侍卫中军,一面协同驻守,一面也可帮着周灿训练中军的将士,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将纷纷说道:“周统制所言有理,主公安危所在,还是小心为上!” 李煜笑道:“也好,就按周宝所说,韩庆一营,暂调勉县,以后大军行动,再归建也不迟,只是又累兄弟们来回行军了” 韩庆笑道:“这帮兄弟,仗没打了,行行军还不是该当!来护卫主公,哪个嫌累,属下打他的军棍!” 李煜摇摇头,笑道:“韩庆莫要如此,思虑不周,劳兄弟们往返,还是先前的调军令下的急了,错在孤身,岂能不认?” “就是兄弟们有所埋怨,好好抚慰,切莫斥责,免得伤了兄弟们的心!” 韩庆拱手道:“主公宽仁,属下明白了!” 周宝见诸事已定,当即派亲兵传令,追回韩庆和赵宝树的人马。李煜和各位将领,一起用了酒饭,方各去安歇。 第二日,军令发出,各营各部,按了分派,自去调拨。李煜吩咐亲卫,请周仲来见! 李煜免了周仲的庶政长史,虽然委了勉县令,但不管怎么说,不论从天策府现在的局面,还是将来的前途看,这都有点降职的味道,况且这事又是突然定的,并未和周仲预先透风,这要是不说明一下,自己最亲近的人,心里产生了隔阂可不是好事。 周仲这些日子,虽说是庶政长史,可如今一直征战,各地政务都是独立运行,他还真插不上什么手,好在他一直管着山庄钱粮,这大军出征,调拨的粮草等事,正好他一手掌管,也算是相宜。 今日传了新的任命,周仲初听,很是一惊,心道自己难道做错了什么?怎么会从长史改任县令了?自己乃是汉王身边的至亲,就是错了,汉王也会暗中提醒,担待一二,绝不会轻易发落自己。难道汉王此举有什么深意? 转念又想,自己一个农夫,啥也不懂得,做个空头的庶政长史,不能为汉王出力,是不是辜负了至亲的情分?就是这县令难道自己就敢说一定能做的好?眼看自家周灿,在汉王身边大放异彩,又新娶了风州韩家的将门虎女,门户兴旺那是一定的,自己何必在乎什么位置,踏踏实实为汉王大业出力才是正理! 周仲想的通了,平平静静地接了任命,依然若无其事,料理粮草的调拨和运输。任命上说了,这运输营可是自己的管的。眼下数千的军卒,人马消耗可不是小数,误了军机,那可是大事。 听李煜传请,周仲交代几个夫子,支应调运之事,自己随了亲卫,到大堂晋见。 到了大堂,只有李煜在座,周仲刚要行礼,李煜赶上两步,一把拉住,道:“二叔,免礼,免礼!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 周仲却道:“主公,切切不可。当日罗长史所言,礼定上下,无礼则上下乱,上下乱则大事不成,此处乃是官衙,岂能因私情而费公礼!” 李煜笑道:“二叔说的是,只是今日,下不为例吧!” 周仲这才罢了,两人落座,李煜道:“给二叔换了官职,二叔心中可是不解?” 第九十三节 小处也要费思量 周仲笑道:“主公既如此称呼,那就是按家礼,我也托大一次好了。” “咱们出山一个多月,攻城占县,虽然还没多大地方,可眼看着越发的兴旺。咱这天策府,那肯定是位高权重,这从长史改派成县令,任谁看来,都是免官降职。这刚接到军令,二叔我还真是一下子觉得委屈,我这是犯了啥错了?” “可二叔转念一想,以蓉儿论,咱爷俩是嫡亲。这天策府也吧,团勇大军也好,要论亲近,我周家是第二,别人也不敢做第一。有这份关系在,你怎么也不会对二叔有外心,这派我做县令,肯定是自有深意!” “你专门找我,想必是怕二叔想不通吧?” 见周仲想的透彻,李煜很是欣慰,道:“二叔,你能这样想,侄儿也就放心了。” 李煜看着周仲,满脸的诚恳,道:“二叔虽然不识字,但自从见了二叔,就知道二叔是个精明强干之人,想得远,看得透。这老一辈的,当属二叔乃是翘楚。天策府初立,这庶政长史非二叔莫属!” “只是这庶政长史,在咱天策府,相当于朝廷的宰相之职,这地方越大,庶民政务,公文往来,将来很是烦杂,二叔毕竟从未理政,这要是骤然当此重任,虽是干才,怕也是力有未逮。” “况且侄儿也是初管一地,大业初起,兴革颇多,侄儿虽有大略,但毕竟不通细务。这参赞之人,非熟读经史,谙熟政务律令不可!” “这次调二叔任勉县令,也是想让二叔先从一县一地,了解钱粮、官司、政务,从小入手,熟稔行政之道,才好担当重任。而且这勉县目前乃是根本之地,这钱粮调动,也只有二叔,我才放心。” “你是蓉儿嫡亲的二叔,灿弟又是我身边的大将。二叔能了解侄儿的苦衷,侄儿真是感激不尽!” 周仲大笑,道:“我的好侄婿,咱是一家至亲,就这点事,还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只要咱大业成就,不说灿儿他们,自然水涨船高,单从蓉儿讲,我周家就是天下第一皇亲国戚,二叔只要能出上力,还计较什么官职!况且,就是这一县之令,二叔一个老农,怕也做不好呢!” 李煜道:“二叔过谦了!如今这政务,还都是按朝廷老规矩,并无变革。那些官吏佐贰,都是老手,二叔只要多多揣摩,细细督促,自然一切顺畅。” “如今战事正多,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运输营虽然老弱居多,但事关重大,二叔当多加督促,好好操训,免得将来用时误事!” 周仲当即起身,拱手答道:“主公放心,这运输营,虽然是挑剩下的,可不管怎样,那也是兵,我一定按咱团勇操练之法,好好操练。以便将来大用。” 两人又唠了会家常,李煜嘱咐周仲,勉县根本之地,钱粮至关重要,身为县令,须要劝课农桑,鼓励耕种,切莫耽误农时。 这周仲乃是农家出身,深知这耕作农时,对于百姓填饱肚子的重要,对耕作之事自然热衷。两人说的热络,足足半个时辰,周仲才高高兴兴的去了。 料理好周仲这事,李煜想想,这定军山操训的大营,可是自家的根本所在,可是放松不得,又传了周宝过来。 在李煜心里,虽然目前是三个团,但这其中,还是大有区别。周宝所部,原来的团勇骨干最多,每次补充,又是优先选拔,本次出击凤州,攻杀援兵,也算是经了战阵。当是最强。 黄石所部,扩张的快,又没打过大仗,王通所部,更是全新组建,因此这操训上,必须有所区别。 周宝这两个营,主要是操训战阵,熟悉战时的指挥、调度和长短兵器的调配使用。迅速形成较强战斗力。 黄石和王通所部,本次新补人多,虽然也是按关系法选配调入,在小团体里,可以快速融合,彼此并不会太陌生。但毕竟组建不久,即便是熟悉,个人习惯、秉性毕竟还不了解,难免会有差池。所以首要的就要通过操训,兵将之间形成初步的默契,同时每个人都要通晓军法军纪,通过军法军纪的约束,将部队捏合成一个整体。然后才是战法的操练,促进战力的提升和部队的运用。 但无论如何,三讲运动绝不可少,这是李煜对周宝着重强调的每天的训练再紧,也必须拿出最少一个时辰,开展“三讲运动”。这是关乎到整个军队的士气、忠诚度的问题。绝对不能轻忽。 对于李煜的强调,周宝很是赞同。 他是直接统兵的将领,这感触比起李煜来,其实还要更深一些。 这当初团练刚起,所有人都是一庄的兄弟乡亲,大家沾亲带故,彼此熟悉,大家的想法也简单,咱有了山庄,日子过得不错,如今在乱世,实在是难得有这么一个室外的桃源,总不能让别人给抢了去,所以,大家无论是干什么,那都是齐心的很,当初主公威望又高。不论是操训还是管理,都很容易。 这后来山庄扩大了,人数增加了,可毕竟还是住在一个山谷里,又都是以农猎为生的山民,秉性淳朴,这每个人心里,想的也都差不多。 只是到了后来,渐渐的有了一点变化,山庄日益兴旺,眼界也越来越宽,这人们的想法也有了差别,有的人觉得这样就挺好,守着这么一块天地,安安稳稳的过过日子。而更多的人,则心里开始越来越热烈,既然主公有如此大才,外面又是群雄混战的局面,跟着主公到外面闯荡世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岂不是更好? 等真正出了山,队伍开始快速扩张,随着更多的降军编入手下,他发现,这部属中的想法,可是比过去复杂多了。 山庄的老兄弟们,水涨船高,个个升官,虽然快慢不同,可就算是最慢的,也都成了班正,这自然是让大家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积极。 但新来的兄弟们,可就不一样了。 刚接触这些人,他们给周宝的最大印象就是麻木! 好像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求个生存,只要吃得饱饭,能好好活命那就一切都好。吃苦受累也好、军法严酷也好,只要能活着,至于是为蜀王效力,还是为汉王卖命,那都无所谓。 难怪自家的团勇,能在略占优势的情况下,就能轻易收降这么多的降军。 看着这些习惯于服从,习惯于号令,上过战场,见过血腥,但就是缺乏一种精气神的新属下。周宝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他甚至有点担心,这种麻木会不会就是一种瘟疫,一种军兵必得的心理瘟疫,时间长了,那些山庄的兄弟,会不会也成为这种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还是主公厉害呀! 海涛快速提拔为副指挥使,不仅仅是让他获得了一个很得力的助手,更让他欣喜的发现,海涛的榜样在前,很多的降兵眼中,开始焕发出希望的光彩。 而军功爵制的颁布,更是在这些人心中点了一把火。原先的迷茫和麻木,在那些降兵身上已经不翼而飞,这些人的腰杆,开始变得挺直,一举一动,渐渐的充满了活力。从勉县到凤州,一路行军,翻山越岭,甚是艰苦,他的基干营,不论天策庄的老兄弟,还是新收的降兵,都始终保持着一种奋发的状态,这让周宝很是欣慰 所以,周宝对军功爵制,对李煜搞的“三讲运动”,虽然并没理解到李煜本意那么深,但仅仅是对军心士气凝聚效果,就早已心悦诚服。 在他看来,有了军功爵制和三讲运动的法宝,这团勇队伍,就变成了一个熔炉,一个专门练人的熔炉,只要投入了差不多的材料,经过一段时间的煅烧,绝对就能出一批好团勇、好军兵。 所以。李煜的嘱咐,周宝当即满口答应,道:“主公放心,属下已有定计,每次十二时辰,除了军兵吃饭、休息六个时辰,校场操训和三讲整军绝不会偏废。尤其是近来补入的,都是老兵,战场厮杀格斗,当不会陌生。以属下之意,近期操训,对于大小将佐,则以阵法和调度应变为主,对于军兵,则以军纪、军法约束和军功爵制的奖赏为主,务必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各营凝聚成形。” 李煜拍拍周宝的肩膀,道:“如此甚好,时间紧迫,大战迫在眉睫,将来能否一战而定汉中,虽说胜败在谋,但没有匹配的实力,谋划再好,怕也是一场空。我天策府的将来,可是在你身上!” 周宝肃然起身,拱手道:“纵有千难万险,属下也绝不会负了主公之望,主公尽可放心。” 李煜笑道:“你遇事沉稳,秉性刚毅,实有大将之才,又是知心兄弟,将此事交给你,我自是放心!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多说几句罢了!” 两人正说着,亲卫来报,王通已经从天策谷快马赶来,李煜一看周宝,不由两人都笑,李煜道:“王兄弟来的何等之快!” 周宝笑应道:“王贤弟早就不想驻守,一听说调他出来,那自然跑的快。主公安坐,我去接他一接” 李煜点点头,“也好,你去请他进来吧!” 片刻功夫,周宝和王通,挽着手从外面进来,见到李煜,王通赶紧行礼,笑道:“主公,数十日未见,可想死我了!” “想我?不是吧!我看是看外面热闹,老想着打仗,嫌山庄僻静才是真的!” 王通赫然道:“主公,属下这点心思,还真瞒不过主公慧眼!” 李煜用手点着王通,道:“你那点鬼心思,兄弟们那个不知道?这回是随了你的愿,可要用心去做,你这一团,乃是新组,操心之事怕是更多,可别让兄弟们比下去!” 王通一挺胸脯,高声回道:“主公尽管放心,属下之兵,绝不会弱于另外两团!” 李煜笑道:“你有此决心,就不枉我专门从山庄把你调来!” 三人又稍稍谈了几句,看时辰不早,两人才告辞出来,直接赶奔定军山大营。 第九十四节 这下真的要拉大旗了 此后十余日,周宝等人在定军山大营,整日练兵操演,自是忙碌。 勉县这边,乃是根基所在,更是不能轻忽,周灿身兼军情处,如今眼看要和王宗诘决战,这招募壮士、刺探兴元军情和各地动态等等,让周灿忙的不可开交,李煜的贴身侍卫诸事,已经交卸给了皇甫仁。至于侍卫中军两营的操训,则是韩庆一力承担了起来。 韩庆跟着父亲在军中数年,虽然两军军制略有不同,团勇操训的队列等法,在韩庆也是从没见过,但毕竟不管是侍卫中军,还是自己的那一营,中高级的将佐大都是老团勇的骨干,侍卫中军更是精中选精拔出来的,韩庆上手自然很快。 起初韩庆还怕自己不过一营指挥使,兼管侍卫中军的操训,可能会有些不顺手,哪知道这团勇从一建立,这军中上下之分,就极为明确,只论统领与否,不论高低从属,加上韩庆乃是周灿的大舅哥,这些都督啥的,自然服膺的很,韩庆的指挥调动,从没有任何不顺之处。韩庆没了顾忌,操训上更是用心,从早到晚,除了巡视城防,都是泡在营中,和将士们一块操练队列阵法、指挥调度。 李煜处理公务之余,也常到军中,深入各哨各都查看抚慰,那些老团勇,对此早习以为常,倒不觉的有什么稀奇,而那些新军,原来在军中,都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小角色,今日看自家主公,身为汉王,竟然对自己普通小卒都是如此和洵亲切,莫不感动,加上几个负责宣教的老夫子,每日都要在军中,宣讲军功爵制和忠君报国的大义,这军中士气,一日高过一日,操训进展之快,甚至都有点出乎李煜的意料。 这一日,李煜罗隐周仲三人,正在堂上商议钱粮调运。韩庆匆匆而来,给李煜行礼之后,又见过罗隐、周仲,韩庆道:“主公,属下这两日操训阵法调度,有一事甚觉不便,特来请教主公!” 李煜笑道:“何事不便,韩卿说说看。” 韩庆很是恭敬,拱手道:“主公,从古至今,凡成军,无不各立鼓号旌旗,一则壮军威,二则表明区属,便于统军调度。属下自随主公,眼见各营各哨,都无旗帜,而今操训阵法,各营军卒,调动之时,军卒常因不知自家上峰所在,不知该进该退,该左该右。每每会乱了队列。属下以为,我军当速立旗号,统一军令。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煜看着韩庆,很是欣赏,道:“韩卿此言大善。可见操训用心” “我军前时,之所以未立旗号,只是因我军初起,实力薄弱,钱粮也缺,衣甲等物,都是取自蜀军库存。为了隐藏形迹身份,更是多借用蜀军旗号。加上各军人数不多,故此未立自家旗号。” “前日周宝也来文说及此事,与韩卿所言一致,可见此事已是不可再拖” 罗隐在侧,道:“主公说的是,前些时日,我军要欺瞒王宗诘,也不好别设旗号,如今已经谋定,到了临战之时,自当挑明身份,鼓舞士气,凝聚民心。” 李煜看着罗隐道:“长史以为,时机到了吗?” 罗隐点点头,笑道:“如今凤州援军覆灭之事,我等已欺瞒二十来天,这王宗诘见诸军只是厮杀,并无寸进,这钱粮要的倒是急,早已焦躁不堪,况我军断绝蜀地消息,据张师爷所传,这兴元府文武之中,已多有人怀疑,屡屡向王宗诘进言。要求详查各地军情,对王继昭大军行动,也是颇有非议。以臣观之,我军当趁此人游移不定之际,再施巧计,以谋灭之。” 李煜看着罗隐,道:“长史之计,莫非和建旗颇有关联?” 罗隐拱拱手,道:“主公明见,正是如此,大立旗号,正要诱敌!” 李煜会心一笑:“长史之策,孤当是知晓一二,如此也好,细节容当后议,先说旌旗。” “侍卫五军,可旗分五彩,天子坐北朝南,侍卫前军,位属南方,属火,旗色为红,侍卫后军,位属北方,属水,旗色为黑,侍卫左军,位属东方,属木,旗色为青,侍卫右军,位属西方,属金,旗色为白。侍卫中军,属土,旗色为黄。” “凡侍卫各军军旗,旗长丈五,宽九尺,中间绣五尺金色团龙,旗杆高两丈六尺” “各军下属各团,各有团旗,长一丈,宽六尺,中间绣杂色园补,直径三尺五,以各团序号,分绣壹、贰、叁等字,旗杆高两丈” “各团下属各营,亦有营旗,营旗规制,长八尺,宽五尺,中间杂色园补,直径三尺,表团号,后加同色三角,绣本营序号,旗杆高丈八” “营下各哨规制同营旗,只是后加三角,同绣粉色,前为本营序号,后为本哨序号,旗杆高丈二” “哨下各都,规制按营旗七成,字号色彩通哨旗,旗上下,各加飘带,飘带宽半尺,长五尺,依各都序号,飘带颜色,按方位而定。” “哨左右都督以上将佐,各有将旗,将旗统一为红色,大小规制,军总兵官,旗长一丈,团、营、哨、依次递减一尺,中间圆补,绣将官姓氏。旗杆顶处,粉色飘带,书写部队序号官职” 李煜说着,罗隐边听边记,待李煜说完,韩庆已想的清楚,又问道:“主公,依次办理,侍卫军各部自是分明,只是各地驻军,旗号如何设定?毕竟将来我军地方定然广阔,各地还会有镇守之军,如无旗号,岂不是混乱?” 李煜笑道:“各地之军,同为天策府下属之军,旗号都要统一,为区别内外,外面各军,可各以方位,用三色旗即可,中间杂色补上,标以区域军号,此事枢密司和参军司以后定议即可,军以下单位,参照侍卫军各级编制,再制定相应旗号和各级将旗即可” 罗隐暗自盘算,如此定制,各级分明,只要看到旗子,上下隶属分明,也表赞同,又道:“各军旗将旗,就依主公之意,只是主公之旗,也要明定才好。” “主公乃全军之主,又为朝廷王爵,主公所在之处,军旗用明黄,示居中而驭外之意,中间金色团龙,四周四色飞龙,军旗阔丈二,长两丈,旗杆高三丈六尺九寸” “主公将旗,降军旗一格,中间黑补上,绣四尺金色字,上下红色飘带,上面书汉王尚书令天策长官字样,下面书都督中外军事。主公以为如何?” 李煜道:“如此甚好,正好周县令在此,枢密司尽快画出图样尺寸,交勉县衙门办理。” 周仲赶紧起身,道:“只要枢密司图样尺寸有了,本县也有巧手裁缝匠人,当可做的,不知需几日完工?” 罗隐道:“我军建制,目前仅有三团,两营,所需布匹,库房中也是全的,这样,我今日给你图样,后日中午定军山大营所需旗帜,全数完工,后日晚间,交付主公之旗和侍卫中军旗号。周兄以为如何?” 周仲微微一笑,道:“定当如期交付,绝不会拖延!” 李煜看两人说完,又道:“旗帜既定,金鼓军令,也当统一,此事韩卿和罗长史二人去商议,参照我朝惯例即可,只是金鼓号令,未免简单,只在团以上单位设立即可。团以下单位,暂时还是口传为好。” “另外,将旗、军旗如何使用,也当明确,何样为进,何样为退,何样靠拢,何样坚守,等等,均需明确” “旗为一军之象征,军在旗在,旗失军亡。此项一定要明确在军旗条法之中。此事也有罗长史的枢密司拟定,报孤核准,下发各军!” 罗隐欣然领令,带周仲和韩庆下去枢密司详议。 如今这枢密司,虽然人并不多,但都是罗隐招纳的饱学之士,到了枢密司,罗隐找来得用的几个夫子,几个人一起商议,边议边定,很快就将各级旗帜图样尺寸定了出来,几个人一起看过无误,请李煜核批之后,又让夫子复制一份,周仲拿了这些图样,自去安排衙门众人,寻找裁缝,前来制旗。 罗隐和韩庆,又细细议定军中旗条例,金鼓旗帜号令条例,都是参照旧有的进行增删统一即可,只是说明文字,务必要准确,简明,倒是费了夫子们一番功夫。 文稿交道李煜手中,李煜看了,对文字甚是满意,只是又提出,为了避免下面执行,理解中或有偏差,能配上图样的,一律加配图样,详细标明。 几个夫子,又忙活了两个时辰,将图样配好,李煜行了印章,予以核准,两份条例,各由枢密司复制五份,盖了枢密司的大印,本来参军司也需签署的,李煜又写下手谕,着周宝、黄石在明日旗帜送达之后,在营中签署两条例,即刻颁行全军。各营宣教夫子,需将条例,向各级将佐军兵,细细讲明。所有人等,五日之后,还记不住的,每拖延一日,即日行军法十军棍! 到第三日晚间,大旗已经制完,李煜看了自己的军旗将旗,很是满意,当即吩咐,将军旗高挂城门旗杆,将旗悬挂在县衙前的旗杆之上。两旗下均由一班侍卫军士轮流看管,昼夜不断。 第九十五节 风雨欲来云满楼 勉县百姓,次日起来,看到崭新的大旗,都觉新鲜。 这勉县被攻破,差不多两个月,可在百姓看来,除了那一夜厮杀之外,以后的日子,城中一切旗号、办事、赋税缴纳和原先并无不同,这些来往操训的军士除了纪律严明,毫不扰民之外,其他的和原来蜀军并无二致。百姓们虽也听那些衙门中人隐隐说起,勉县已经归了汉王,可看在眼里,都觉得并无变化,原本已经习惯,而今不但城门、县衙突然挂出新大旗,连军中旗帜,也是一变全新,百姓们不明所以,纷纷相互探问,这都是平头百姓哪里知道这个,幸好周仲早有准备,派出衙门中的衙役书办等人,到街中宣讲,百姓们才恍然大悟。只是这不管谁做主,自己小百姓,还是要纳粮交税,汉王就汉王好了,自己见官磕头是没错的。至于其他的,那就不相干了。新鲜半日,议论一番,也就依旧生理。 倒是一些富户,见识更加广些,一看竖起新旗号,料知兴元那边,若知道勉县易帜,定不会旁观,大兵进剿乃是预料中事,纷纷储存粮草柴木清水,以备不测。 与此同时,两封快报,已经一先一后,不差两个时辰,报到了兴元府的王宗诘手里。 王宗诘这些日子,过的实在有些郁闷。自从四千精兵派出去,王宗诘板着手指算日子,这援兵何时能到凤州,何时能接战,如取了凤州,又该何时可得捷报。 盼星星盼月亮,王继昭倒是三日一文,五日一表,消息流水般送来,可不是说行军艰苦,就是说粮草不济。每每刚惹起王宗诘的火,这后面又是信誓旦旦,要一举而下凤州,拿下韩家父子。 王宗诘虽说不耐,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倒是又拨了两千石粮草给送了过去,直接交给了勉县诸军,负责前运。 直到后来,王继昭来报,已经和郑鼎合军,开始围攻凤州,王宗诘这才略略放心。只是这连续几封报文,都是围攻凤州,杀伤甚重,韩家只是坚守不出等等。王宗诘不免又转而忧心。这凤州乃是北通凤翔的咽喉要地,万一韩家父子真的勾连李茂贞,引岐军进汉中,那可就是引发两藩镇之间的大战了。 这李茂贞岂是自己能对付的?到那时,瞒都不敢再瞒,只能速报蜀王定夺。闯下如此大祸,别说自己这汉中大帅的位置保不住,蜀王一怒之下,会不会看了自己的首级,那都要看运气。 王宗诘越想越怕,所以连番下令,要王继昭速战速决,一定要快速拿下凤州。 算算日子,王继昭的援兵到达凤州,已经有二十来日,总算有消息来,郑鼎阵斩韩家子弟二人。韩染身负重伤,凤州即日可下。 王宗诘看看军报日期,乃是六日前发出,王宗诘暗想,既然阵斩韩家子弟,又击伤了韩染,想必凤州军已经伤亡深重,无他军可用,只好自家嫡系人马上阵。呵呵,等了多日,总算有了好消息,成都方面,这些天很是安静,想必蜀王不是不知情,就是暗中看自己的手脚。只要拿下了凤州,那时木已成舟,想必蜀王也不会为难自己。 想到这些,又拿出符积的军报,董贤等人,流窜山间,兵将逃散,只是未见董贤人头和华家之人。王宗诘暗自高兴,总算在蜀王发作之前,都料理的差不多了。 王宗诘生怕这报捷的文书给耽误了,连连传令,只要勉县方面或是凤州方面来报,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必须立刻呈上。如有耽搁,少则四十,重则八十军棍,绝不容情。 所以,虽然下面的亲卫都知道,王宗诘刚刚吃过午饭,正在搂着新收的小妾做运动,实在不可打扰。但看到是勉县的来文,上有十万火急的字样,那来报信的军士,满头大汗,浑身尘土的样子,亲卫又想起王宗诘的命令,还真不敢耽搁,立刻接了军报,写了回文,让军士下去歇息。自己则直接到后院,去寻王宗诘。 亲卫刚进到后院,就看到几位执勤的兄弟,都是一脸的不自在,略略一停,听到屋内传出的****,这亲卫也明白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老老实实的站着听这玩意,嘿嘿,兄弟们苦呀! 不过,理解归理解,事还是要办的,这亲卫看看手里的公文,只得轻轻咳嗽一声。 王宗诘听小妾叫的妖娆,早已是精虫上脑,双手搂定小妾的腰肢,呲牙瞪眼的用力猛做,正在欢畅之时,亲卫轻声咳嗽传进屋里,王宗诘一惊,身上一哆嗦,下面已经一泄如注。王宗诘这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扯开喉咙大骂:“哪个王八蛋,好大的狗胆!想挨军棍不成!” 亲卫在外听大帅骂,只得苦笑,轻声道:“大帅,非是小的大胆打扰大帅,是勉县公文,十万火急!” 王宗诘破口大骂:“放你他娘的屁,什么十万火急,就等不得这片刻功夫!” 亲卫不敢应声,只得在外站着苦等。王宗诘虽然有气,可听说是勉县公文,倒也是在意,随手拉过一件长袍,胡乱穿了,一手拉开房门,踏着长靴出来。看那亲卫手里捏着公文,犹自低头站在那里。王宗诘一把拽过公文,飞起一脚,将亲卫踹翻,骂道:“还不快滚,等爷爷赏你军棍不成。” 这亲卫挨了一脚,一滚身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王宗诘皱着眉,扯开书封,拿出公文看时,王宗诘军中出身,本就是粗通文字而已,这公文写的着实潦草,倒有一多半字不认得。王宗诘边看边骂:“龟儿子的,写的什么破字,去,把师爷给我叫来!” 旁边站岗的亲卫,赶紧飞跑着去请师爷,不多时,专门承办军务的夫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了过来。王宗诘坐在廊下胡床之上,看那时也还要行礼,王宗诘骂道:“狗日的,哪来那么多酸礼,这是勉县公文,赶紧看看,是啥事体!” 那师爷伺候王宗诘惯了,也知道他的脾气,忙伸手接过,匆匆扫上两眼,师爷脸色大变,叫道:“大帅,勉县被山匪流民围攻,顶不住了!” 王宗诘一愣,猛然蹦了起来,一把抓住师爷的衣襟,高声喝道:“你说什么,勉县被山匪围攻?” 王宗诘力大,那师爷长的又瘦弱,王宗诘这一抓,只把师爷扯的立脚不住,歪歪斜斜,勒得满脸通红,那师爷连连摆手,边咳边道:“大咳咳帅,松松手咳咳,军报咳咳上这么说咳咳!” 王宗诘一松手,径直坐下,喝道:“给本帅好好念念!” 师爷揉揉胸口,赶紧从头到尾,将军报年了一遍,这军报上说,自昨日二更天,忽有山匪数千,四面围攻勉县城,城内驻军一千余众,奋力抵抗,虽然已经打退山匪数次攻城,但山匪城内,竟有内应,驻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眼见外面山匪势大,恐难以久持,请大帅见报,立派援军快马增援,否则迟则生变! 这王继昭在外统管风州军事,公文乃是勉县县衙师爷所发,盖了勉县大印,并有驻军校尉花押。 王宗诘人虽刚愎,不能容人,却也不是傻瓜,猛然间听到勉县被围,他乃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登时想到勉县乃是西路咽喉,南通三泉,西连风州,这要是叫山匪占了,兴元府所管之地,可是乱了一半,况且,这是与西蜀连接的要道,让人夺了去,岂不是自己成了无根之军! 王宗诘当机立断,必须马上增援。希望还来的及,料想这山匪乃是乌合之众,如不是驻军防备不细,让人混入了内应,区区数千山匪,焉有可能夺占城池!只要自己带上数百马队,想必一战即可驱散。 一边想着,一边传令自家直属大营,马军立刻集合,领发粮草,一个时辰后,在西门会齐,兵发勉县救援。 命令发出,又想勉县之事,不过是疥癣之疾,原本自己以派大军镇守为名,给风州派了四千援兵,这要是勉县事闹出来,势必引起王宗播怀疑援军之事,虽然不怕,但万一搞不好,捅到蜀王哪里,总是麻烦。因此又嘱咐军兵,悄悄地行动,不许声张。 王宗诘自己,令亲兵收拾行装,正在忙乱,外面亲卫又送来勉县军报。那师爷一直随在身侧,并没离开,赶紧接过来,定睛看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说了内容,说是驻军抵挡不住,已经被山匪杀散,驻军校尉管领二百多人,撤出城外。在东门外一座小山固守待援,这山匪之中,有董贤旗号,如今勉县城已经易手,那些山匪,竟然在城头打出大旗,称王造反了! 王宗诘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董贤在搞鬼,这称王的想必就是华家余孽了。难怪竟然能攻破城池,毕竟那董贤官军出身,当然对官军向来自大,平日守城松懈的毛病熟悉无比。偷袭围攻县城,自然要有把握的多。只是这符积口口声声,已经打散了董贤之军,而今竟然让董贤闹出偌大动静,这符积着实该死! 王宗诘一咬牙,冷笑一声,骂道:“董贤,你龟儿子好大胆,竟然敢攻我县城。罢了,老子就亲走这一遭,不斩了你这厮狗头,老子绝不回兵!” 第九十六节 王大帅的行军路 王宗诘接了第二次军报,虽是对董贤恨得怒火满腔,但他毕竟是久历戎行的大将,转瞬之间,就想到如今县城已经丢了,山匪有城池作依托,单凭自己的马军,这仗可是没法打的。总不能去闹个骑马攻城的笑话。 不过细细想来,董贤就算拿下了县城,毕竟在符积等人追剿之下,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力量,估计也就是聚拢了几股占山山匪,再裹挟了一些流民而已。顶到天也不过数千乌合之众而已。 勉县乃是西路援军的粮草中转之地,颇有钱粮,如果让董贤立住了脚,招兵买马的折腾起来,怕是会养虎成患。为今之计,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剿灭才行。 自己这千余马军,只要赶到勉县城下,那些山匪,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而已,哪里见过什么大军对阵,如果董贤龟缩在城中,自己的马军自可巡视四野,隔绝内外,将那些山匪困在城中,一旦步卒到达,再调来符积所部,数千人自可一举破城,董贤和华家余孽乃是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逃。 若是董贤不甘于此,出城迎战,嘿嘿,那恐怕完的更快,山匪盗贼,直接面对我百战马军,那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这董贤既然有了攻城称王的反证,将来就是蜀王追究下来,自己以前的种种布置,却都是明察秋毫,防范于未然的明智之举了!嘿嘿,董贤,你这厮,自以为偷袭了城池,算是有了根基,岂不知,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白白送命,还帮了老子一个大忙。 王宗诘略略盘算,已有定计,当下传令:马军加带两日粮草,一旦齐备,即刻出发。又调两千步卒,补充衣甲刀枪,次第出发,限三日后,在勉县城下汇齐。 军令流水般发出,王宗诘帐下人等以及兴元府等处,即刻忙的鸡飞狗跳。大帅亲自出兵,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张师爷自然也是跟着忙活,这忙是忙,可心里却是高兴地很,暗暗佩服,汉王的连环计果然妙极,眼见着王宗诘已经开始毫不犹豫的往坑里跳了。 红日西斜,诸物齐备,王宗诘一声令下,千余马军,浩浩荡荡,兵发勉县。这些兵马,乃是王宗诘手下精锐中的精锐,一贯待遇优厚,兵甲精良,果然与众不同。次第开进,旌旗招展,那些儿郎,都是精神抖擞,骑在马上耀武扬威,昂然而行,跟着大帅将旗,望西而去。 趁着日落天凉,大军一口气赶了三十多里,直到天色朦胧,不可识物,大军才停住脚步,军兵们伺候好了各自坐骑,各伍各伙围在一起,吃饭饮水,草草歇息。 次日一早,号角声起,大军用了早饭干粮,又是上马赶路。不到午时,已经距勉县不到五十里。 虽然已经进了八月,但正午的太阳依然火辣辣的,兵马赶路辛苦,人身马背,都是汗淋淋的。再要强行赶路,虽然是快了,但到了勉县,大军劳师远来,人困马乏的,怕占不了便宜,故而又打尖歇息两个多时辰,才继续前进。 又走不到一个时辰,大军正行进之间,斥侯游骑赶了十来名溃散兵卒过来。这些兵卒,衣甲零落,大半连刀枪也丢的不知去向,见了大军,人人惶恐不安,畏畏缩缩的不敢近前。王宗诘一提马,来到这些军卒面前,喝道:“尔等是哪部军士?如何这等模样!” 那些军士认得是自家旗号,又看到王宗诘高头大马,前后护拥,背后大旗招展,王字随风飘扬。军士们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哭叫:“大帅,你可是来了!你咋才来呀!” 王宗诘眉头一皱,道:“你等是勉县守城的军兵?” 一军士抬起头,抹抹眼泪,道:“大帅,我等正是驻扎勉县,昨日城破,我们随了校尉大人,撤到城外山上,固守待援。哪知山匪凶恶,攻山不止,我们人少力薄,抵挡不住,校尉大人不幸战死,兄弟们奋死才冲出一条血路,边打边走,要往兴元府报信,一路跑散了不少,只留下了我们几个!大帅,你可要为我们报仇呀!” 其余的军士,都是磕头不止,叫道:“大帅,你可要为兄弟们报仇呀!” 王宗诘很是不耐,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哭叫什么,我问你,山匪有多少人,领头的可是董贤?” 那军士迟疑一下,道:“回大帅,那山匪有多少人,小的不知道,可小的知道,这城内造反的乱民,差不多就是上千,要不是这乱民捣乱,山匪也攻不下城来!至于大帅说的董贤,小的不认识,听那些匪徒叫嚷,是一个姓董的领军。” 王宗诘知道这些小兵,不过是听别人来回吆喝的角色,能说出这么多,已经算是看时明白的了,道:“奶奶的,你们堂堂大军,竟然被山匪給赶出城不算,连个山头也守不住,看看你们这样子,真他娘的丢脸!” “我马军行路,你们也跟不上,你们几个,就跟在大军后面,把你们跑散的兄弟收拢一下,一两日后面队伍上来,赶紧给我入营报到去。” 说着,让手下写了一份军令,自己画了花押,扔给那为首的军士,那军士千恩万谢的,将军令收在怀中,让过一旁。王宗诘吆喝一声,一马冲出,大军当即人喊马嘶,继续开拔。 那些军士,看大军在身边滚滚而过,不大工夫,已经去的远了。那军士从怀里掏出军令,哈哈大笑,叫一声,“兄弟们,这可是好东西,去山上,把咱们的兄弟们都招呼出来,一块投军去也!” 他身边的军士,也都是笑嘻嘻的,听老大吩咐,立马如飞而去,没过多久,一支百多人的败兵队伍就集合了起来,说说笑笑的向兴元方向走去。 王宗诘率领马军快速行进,不到一个时辰,又行出十余里,斥候回报,前面不远,有数百山匪正在扎营。 王宗诘止住人马,问道:“山匪有多少人?形势如何?” 那斥候笑道:“回大帅,那些山匪,看样子也有七八百,穿的杂七杂八,乱哄哄的,正在山前挖坑砍树!” “可有防备?” “倒也有几个巡视的小喽啰,只是都躲在林下纳凉。” 王宗诘寻思,山匪就是山匪,这兴元乃是我大军所在,要是警戒防守,当是精锐才是!如今这乱哄哄的七八百人,估计也就是董贤能撒出来布防的最大力量了,这家伙怎么也是要重点守城的。 王宗诘计议已定,笑道:“这可是送上来的菜,不吃白不吃,给我传令,快马加鞭,冲上去剿了这帮龟儿子的!” 那些马军,都是常跟着王宗诘的,漫说是山匪,就是一般的正规步卒,这上阵对冲,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听王宗诘发出命令,身边两个牙将早已高叫一声,率先打马而去。身后的军士们,纷纷拔出刀枪,策马而去。 这点小活,王宗诘是不屑于自己动手的,看手下纷纷而去,王宗诘领着亲卫们,慢慢随后而行。 等王宗诘里的近了,前面几匹马疾驶而来。马上军士到了近前,滚鞍下马,报道:“禀大帅,我等马军出击,那些山匪望见,根本不敢接战,只是放了几箭俱都落荒而走,奔山野树林中去了,山石严峻,那些人跑的太快,只是斩杀了几个落单的山匪,其余的翻山越岭,却是追不上,反倒是摔坏了几匹战马” 王宗诘哈哈大笑,道:“罢了,这山匪嘛,自然爬山跑的快,赶散了就行。大军不可停留,速速赶到勉县东门。” 这些马军,要是在平地上追亡逐北,那自然痛快的很,可要是爬山赶人,还真不如步卒,没一个愿意干这苦差事,听大帅说了,当即回去,招呼兄弟们,继续往勉县赶路。 日头平西,暑热渐去,马军虽然行了一天,但仍然士气颇高,蹄声得得不断,一路往勉县去。 这靠经勉县之地,山势渐渐险峻,山上树木,也是越发的茂密,这两侧山上,偶尔有人影晃动,看到大军,就闪入林中不见。王宗诘看这官道,虽然是在谷中,可两侧并不险峻,颇有马军冲杀的余地,倒也不担心什么埋伏。只是看那些山上的人影,有的是平民衣服,有的则是既有半身盔甲,手里也拿了刀枪,慌慌乱乱的,王宗诘心中鄙夷:“这大概就是那些刚才赶散的山匪,要回去勉县报信,只是不敢走官道,只能在山上走野路。就这样的士卒,莫说三千,就是一万,又能顶的什么屁事!” 又行二十多里,前面陡然开阔,显出勉县城来,王宗诘手搭凉棚望去,这天色一晚,只能看到城墙黑漆漆的,矗立在远方,城上灯火全无,不见任何动静。探马回报,几处城门紧闭,可以看到城上人来人往,颇为慌乱,并无人出来冲突。 王宗诘吩咐,寻找靠山傍水之地,一部警戒,一部安营扎寨,歇息一夜,明日接战。 第九十七节 马军无敌扫四野 一夜安然无事。 王宗诘很是看董贤不起,毕竟乃是偏裨之将,不懂兵法,自己劳师远征,人困马乏,他竟然让自己平平安安休整一夜,可真是失策至极。 不过,董贤就是来了,就能沾便宜吗?当然也不能,自己这营地,背靠山峰,无路可通,前面临水,想偷袭那要会水上飞才行。至于其他两面,自己可是没少设上埋伏陷阱。 值哨的人马,分头休息,王宗诘将剩余的马军,分为三部,一部五百人,直逼勉县东城门,向城中挑战骂阵,一部二百骑则自东城向南,绕城而走,一部二百骑,自东城向北绕城探查,但有出城和过路之人,一体擒拿。决不能放走一人一马。 众军听令,在将佐率领之下,各自前去,王宗诘带了大队,直到东城门下,只见城门之上,高挑一面大旗,明黄的底色,长近三丈,上绣一团四飞共五条金龙,在晨风中烈烈飘动。城墙之上,空荡荡的,一人也无。 王宗诘看那大旗,不明所以,他也懒得去琢磨这等闲事,告诉手下,喊话挑战。 几名嗓门大的军士,当即提马上前,跑到城门左近,放开喉咙,高声喝叫,要董贤出来应战。 喊了半天,城上根本没人打理,这几个军士,渐渐的胆壮,策马靠近城门,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乱叫。 看城上无人回应,叫阵的军士们也都懈怠,不断的哄笑,正得意间,城上突然冒出一人,手执强弓,对着军士连铸发箭,那几个军士猝不及防,惨叫声中,翻身落马。战马受此一惊,长嘶一声,奔跳而回,丢下那几个军士,在地上翻滚。那人哈哈大笑,复又隐去。 王宗诘气的暴跳如雷,却是无可奈何。喝令军士,高骂董贤。嚷了半晌,军士们喊的喉咙冒烟,也没人搭理。 王宗诘正自琢磨,城上忽然鼓乐声起,上来几个人,在哪里走动,不大工夫,像是摆好了桌案,撑起伞盖,有几人身着盔甲,在那里对着城下指指点点,片刻功夫,上面又传来酒菜香味,那几人坐了,顾自饮酒作乐,对城下大军毫不理睬。 王宗诘气不过,喝令众军,跑马射箭,众军也是生气,纷纷打马上前,来回驰骋,往城上射箭,这从下往上射箭,本就吃亏,那些军士又不敢靠得太近,箭雨翻飞,虽是热闹,但能射到城头上本就不多,城上又撑上几面盾牌,城下军兵虽是卖力,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天到正午,艳阳高照,王宗诘的马军,摆在城下一个上午,晒得盔甲又热又烫,军兵们个个都是一身的汗。王宗诘自己也是热不可耐,抱了皮囊,不断地喝水。 两部巡城的马军,此时已转了回来,都道四门紧闭,并无人出入。王宗诘虽然受点罪,但只要把贼人困在城里,等步卒到来,一举擒拿,也还值得,因此王宗诘下令,两部对换,原来邀战的马军,分出去巡城,刚回来,则留下邀战。 军兵们又是一通乱喊,城上一人,忽然扶墙大骂:“该死的东西,老子喝点酒也不能安生,真是嫌死的不快!老子下去,和你等大战三百合!” 骂完,转身而去,片刻功夫,城上战鼓咚咚,城里面人喊马嘶,像是要出兵的模样。王宗诘大喜,手下军士也都是精神一振,准备厮杀。 哪知道等了许久,城里却又安静了下来,城上鼓乐又起,依然是饮酒作乐。 城下的马军,都气的跳脚,更觉晒得难受,几个牙将,纷纷过来,和大帅商议,是不是将队伍后撤,拉到阴凉之地,否则这要是晒上一天,不用打仗,也要热晕几个,况且人纵受的了,马力耗损也太重。 王宗诘想想也是,这么晒着也不是回事,当即下令,让众军撤到后面二里之外的树林中歇息。 众军正在难受,军令一下,如逢大赦,当即整队转移。 这树林虽不大,却也绵延数里,王宗诘来到林边,顿觉清爽,旁边的亲卫过来,帮王宗诘卸了盔甲,拿过干粮清水,让王宗诘饮用。众军熬了一个上午,都是疲累不堪,纷纷下马,靠了大树草丛,各自休息。 刚舒服片刻,远处数匹战马奔来,边跑边喊:“大帅,大帅,贼人出城了!” 王宗诘早跳起来,那几个军士到了近前,高声禀报:“大帅,我等巡到北城,发现北城之外,有贼军数百列阵。兵甲精良,阵型严整,我等人少,未敢冲突,请大帅示下!” 王宗诘问道:“贼军有多少?可是要逃窜不成?” “贼军约五百之数,依城列阵,看来并无逃窜之意。” 王宗诘大喜,当即点了三百骑,随自己杀奔北城。 等赶到北城外,王宗诘看时,只见自家的二百多骑,正在整队,丝毫没见贼军,带队的校尉迎上前来,王宗诘奇道:“贼军呢?不是说出城列阵了嘛?” 校尉行个礼,禀道:“大帅,贼军确实出城列阵,只是还没等我等冲突,贼军又顾自撤回城内,末将本想趁机冲进城去,无奈那贼军城上乱箭射下,城下阵伍又严整,并无可趁之机。” 王宗诘还要再问,又见马军来报,南城外敌军出城冲突。王宗诘骂一声,赶紧率军奔南城,等到了南城,城内之军依然已安然回城了。空跑了一圈,气的王宗诘牙都咬碎了。看手下都是疲累,只得收兵回营。 到第二日,王宗诘依然出马邀战,城内之人恍若未闻,根本没人搭理,马队四野巡视,也无人马进出,王宗诘派出亲卫,督促后队步卒,务必于明日午时赶到,自己约束了马军,缓缓回营。 正走之间,后面来了几个探马,禀报王宗诘,城南官道,来一支人马,约有八百之数,看上面旗号,应是我军兵马!正朝这边赶来。 王宗诘道:“既是如此,速去探明,如是我军,传领兵将领来见!” 那探马领令,正要再去,远远地,几匹马快速赶了过来,到了近前,看到王宗诘的大旗,马上军士飞身而下,大礼参拜,道:“参见大帅!” 王宗诘安坐马上,打量一下那军士,道:“起来吧,你等是哪部军士?” “小的乃是符将军部下,适才遇到大帅探马,特来晋见大帅!” “你等来军多少?哪一个领兵?” “回大帅,我等乃是前部,领兵的乃是牛校尉,后队人数不详,大帅可问牛校尉!” “牛校尉?” “正是,牛校尉原本是都将,因作战得力,符将军刚刚提为校尉,这次回兵勉县,正是牛校尉为先锋!” 王宗诘点点头,道:“好吧,你去传我将令,让姓牛的小子,领兵到大营会齐。” 那探马答应一声,当即快马而去。王宗诘领着马军,转回大营安置。不到一个时辰,营外一军逶迤而来,几个将佐和亲兵乘马在前,后面则是步卒和几辆大车。 到了营门,将佐们依了将令,到大营参见王宗诘,这为首的牛校尉,王宗诘虽不认识,但依稀有些印象,倒是几个亲卫,颇有几个识得这牛都将,悄悄对王宗诘说了,王宗诘这才彻底放心。 牛校尉恭恭敬敬的拜见了,王宗诘问起,那牛都将道:“符积将军,已经知道董贤逃出山谷,纠集山匪占了勉县,符将军深知自家失职,有碍军法,故星夜起兵两千五百,赶来勉县擒拿董贤,小的所部,计七百余人为前部。适才已派人去通报符将军,后队大军如连续赶路,当在四个时辰之后赶到。” 王宗诘气道:“要不是符积无能,董贤那厮岂能逃出生天?竟劳动老子亲来!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明日攻城,好好效力,奋勇厮杀,绝不能再放跑董贤!” 牛校尉恭声应了,王宗诘又吩咐:“你部和大队,均环我大营扎寨,晚间值守营寨,不可轻忽!” 牛都尉连连答应,见王宗诘再无吩咐,赶紧退了出去,安排军士扎营。 有了这一军值守,又是挡在大营之前,王宗诘吩咐马军,连日出兵辛苦,今日全营好好安歇,以备后战。牛都尉随军,带了粮草酒肉,也都送了一些过来,孝敬王宗诘。王宗诘连日都是干粮清水,嘴里早淡的发苦,也不客气,和身边的几个都将,好好吃喝了一番,也不等符积到来,直接去安歇。 主帅如此,军兵们也都是放松的很,早早喂养了马匹,各各归帐歇息。 到了二更天,果然火把通明,一路大军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到了大营左近,牛校尉接着,领兵的将领,听说王宗诘的吩咐,不由放声大笑,道:“正合我意,就让王大帅好好歇息好了。” 随即吩咐,各军不得休息,环绕大营,连夜树立营寨,挖掘壕沟,布置鹿角丫杈。军兵们得令,当即一起动手,不到一个时辰,不但扎起了营寨,而且围着营寨,挖出了一丈多宽,六尺多深的壕沟。 同时,分出一军,赶到河对岸驻守。 第九十八节 挖个深沟困住你 这一夜,是王宗诘这几天来睡的最自在的。 连日的疲累,加上喝了点小酒,所以直到日上三竿,王宗诘才睁开了眼。 瞧瞧天色,王宗诘一翻身爬起来,帐外的亲卫听到动静,纷纷进来伺候,王宗诘一边洗漱,一边问道:“符积到了没有?” 亲卫一边忙活,一边道:“大帅,符将军半夜就到了,这安营扎寨的,可是忙活了差不多一夜呢!” 王宗诘骂道:“狗日的,手脚就是慢,去,给我把他叫过来!” 旁边的亲卫笑着道:“大帅,何必呢,你先用过饭,再叫他来此后也不迟呀!” “放屁,不看看都啥时候了,赶紧滚出去叫人!” 亲卫不敢吭声,赶紧跑了出去,没多大的功夫,外面脚步声响,那亲卫一头扎了进来,喊道:“大帅,怪事呀,怪事呀!” 王宗诘顺手拎起一个铜盆,一扬手,砸在那亲卫身上,喝道:“乱叫唤什么,再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那亲卫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大帅,不是小的惊慌,确实是怪的很。小的刚才出营,要去找符将军来见大帅,这出了大营一看,昨日符将军扎的大营,不但把咱们大营包的严严实实,而且还挖了壕沟,咱大营根本就出不去了!” 王宗诘一惊:“你说什么,咱们出不去了!” “我看是,大帅,你亲自去看看吧!” 王宗诘心里犹疑,也顾不得披甲,直接大步流星出了大帐,身后的亲卫,急急忙忙的赶上来十几个,跟着往营门而去。 到了营外,王宗诘看时,果然自己营寨百丈以外,一座大寨环绕,那寨子前面,一条壕沟蜿蜒围绕,壕沟后面,这挖出的土方又堆成了一道搞搞的土墙。墙上乱布着鹿角拒马。从山角直到河边,将自己大营圈了个严严实实。河那边,也有数百军士,在河滩上堆放了树枝乱木。 王宗诘倒吸一口凉气,暗道:“符积这是何意,怎么好像是要对付我的样子!” 百思不得其解,王宗诘对一亲卫道:“你去那营前喊话,叫符积出来见我!” 那亲卫答应一声,跑的飞快,过去唤人。到了壕沟之前,见这壕沟,深倒是不深,还不到一丈,可宽有一丈还多,两壁笔直,自己跳进去也爬不上来,亲卫无奈,扯着嗓子喊话。 喊了几句,墙上一个军士冒了出来,喝道:“你这厮,乱喊什么!” 那亲卫高声喊道:“我乃大帅亲卫,大帅有令,让你家符将军晋见!” 军士嘿嘿笑着,低声道:“符积晋见?想见符积,还是你家大帅去地府找他的好。” 虽懒洋洋的回一句:“好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去。”说完,身影一晃,不见了。这亲卫左等不来,又等也不见人,虽偶尔能看见时有人头冒出来看看,可再怎么喊也没人搭理,亲卫无奈,只得回报王宗诘。 王宗诘看亲卫不回,也觉得不对,等亲卫回来,王宗诘当即断定,这外面的大营,怕是用心险恶。 正在这时,猛然间外面大营,忽然欢声雷动,王宗诘随声望去,只见这大营之外,旌旗招展,正向这边行进,单看来军趟起的尘土,就知道来军不下两千之数。 再细看那旗,王宗诘大惊失色,竟是和勉县城上大旗一样。而前面的营寨,也是不断立起大旗,王宗诘看这些旗,虽然相互之间有些区别,但规制图案都是相仿。王宗诘一下子如同掉进冰窟:“罢了,这厮们和贼军原本是一伙的,老子上当了!” 顾不得再看,王宗诘赶紧转身回帐。那些牙将校尉,听营外喧哗,也看到了外面的大旗,都莫名其妙,纷纷赶来王宗诘的帐中。 王宗诘把刚才的事一说,那些牙将,不由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怎么睡梦之中,友军变敌军。这叫什么事!” 一牙将道:“大帅,趁敌兵立脚未稳,要不咱们赶紧冲出去?” 其余人看着牙将,都像看傻子一样:还冲出去,没听大帅说呀,人家的营寨,可是又有壕沟,又有土墙拒马的,咱就是到了营前,你也跳不过去呀?要是有上几百个你这样的傻瓜,垫在沟里还差不多。 王宗诘心里纳闷,不是说董贤都是山匪盗贼吗?怎么竟然拿的这么大的气势?莫非老子上当了? 听那位牙将说冲出去,王宗诘心里一动,说不定这贼军知道不能和我野战,才用这围困的法子,真要能冲过壕沟土墙,平那些山匪,还真就不是我马军的对手。 想到这,王宗诘吩咐手下,集合二百马军,就由那位说话的牙将带着,到壕沟之前看看,是否有可以冲突的地方。 那牙将领令,当即出去,点了二百军士,随自己出战,王宗诘和众将,听外面人喊马嘶,都暗中祈祷,但愿这厮能找到点漏洞。 没过多久,外面一阵乱,王宗诘正要叫人去看,那牙将跑了进来,众人看那牙将,头盔也没了,披头散发,身上还插着几只箭,很是狼狈。 那牙将哭丧着脸道:“大帅,小的绕了一圈,处处都是如此,根本冲不过去,那厮见我等靠前,就是一阵乱箭,连河边我都看了,贼军在对岸防的很是严密!” 众人听了,都是心寒:这可咋办,咱马军厉害,可是冲不过去,也是白搭。而且军中只还有一日干粮,这要困住了,用不了三天,别说厮杀了,兄弟们饿也饿晕了。 王宗诘也是束手无策,琢磨半晌,道:“罢了,即使如此,大军整队,我等亲自看看。” 众人想想,也是无计,都回去准备,不多时,集合完毕,王宗诘领队出营,排阵对敌。 到了营外,王宗诘告诉手下喊话:“请对面主帅答话。” 军士们喊了数声,只见对面大营,一杆大旗飘动,没多久,来到土墙之后,数十位军兵,护卫着几员将佐,走上土墙。 王宗诘提马上前,看时,只见对面居中,乃是一俊秀青年,着王服衣冠,左边一中年文士,身后数位将佐簇拥,王宗诘高声喝道:“对面何人,竟敢围我大军!” 李煜站在墙上,扬鞭指道:“你可是王宗诘?” 王宗诘高声答道:“正是你家大帅!你是何人?” 李煜笑而不答,旁边罗隐大声斥道:“狂妄武夫,在汉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韩庆在旁,呵呵笑道:“长史大人,休和这厮一般见识,他乃一芥莽夫,哪里懂得什么上下。” 说罢,对王宗诘喊道:“王宗诘,你好好听着,此乃当今圣上嫡亲皇侄,赐封汉王,领尚书令,天策长官是也!快快下马投降,我汉王千岁宽宏大量,说不定可赏你一官半职,也能得个善终!” 王宗诘没想到,问这一句,竟被人家排揎了好长一段,早气的的脸红脖子组,骂道:“放屁,什么山匪盗贼,也妄自称王,老子几十年沙场,什么没见过,就凭你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敢说让老子投降!” 韩庆却也不闹,笑骂道:“我看你倒是毛长的全,连脑子里都是毛烘烘的,你睁眼看看,我大军围得铁桶一般,休说攻打,就是围上三日,无水无粮,你还能飞上天去?” 王宗诘犹自嘴硬,叫道:“你想的倒美,老子无粮有马,只要坚守一两日,我后队大军自然上来,凭你等区区数千人马,岂是我大军对手?” 李煜哈哈大笑,道:“王宗诘,好教你得知,你风州郑鼎人马,早已覆灭,就是你后派的援兵,也差不多悉数归降,孤已坐拥三泉、勉县、风州诸地。至于你后队的人马,孤已排王继昭前去接收了,你的援兵,怕是来不了了!” 王宗诘大叫:“你说什么?王继昭!” 李煜笑道:“正是,王将军早已归降孤王,乃是孤天策府的枢密参军!” 王宗诘气的跳脚,破口大骂王继昭,韩庆在旁,高声喝道:“王宗诘,休得放肆,你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速速投降,饶你狗命。” 王宗诘起的头晕脑胀,哪里肯听,当下圈马而回,喝令众军冲锋。众马军听令,当即打马前冲,李煜哈哈大笑,转身下去。那些马军冲到近前,这边墙后,已经是万箭齐发,马军用的弓软,只能挨打,无法还击,还没到壕沟这里,已被射倒一片,有这些倒地的人马阻挡,后面的马队,已经乱了阵型。 就算有几个冲过来,那壕沟甚阔,战马自己就先止了步,倒把几个军士扔到了沟里。 王宗诘身边的牙将,赶紧说道:“大帅,这不是办法,还是先撤回来吧?” 王宗诘也是打了多年长的老将,知道这也是白白送死,嘴里哼了一声:“撤军回营!” 片刻之间,金声响亮,那些军兵听了,心里大叫幸运,又保住性命,赶紧拉住战马,随了将佐,收兵回营,紧闭了寨门。只留下那些重伤倒地的军士马匹,不断地惨叫。 对面墙后,见这些军兵退下,欢声雷动。 第九十九节 围而不打渴着你 王宗诘回了自家大帐,坐在胡床之上,眉头皱的老高。虽说他对李煜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自己一军身处绝地那是没错的。看外面的阵势营盘,少说也有四千多人,又有壕沟工事相助,自己想杀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可固守就有活路?看这个样子,就算自己的后队杀来,能不能打得过还是两说。除非是兴元府大军杀来! 想到这,王宗诘不由后悔,为了不引起麻烦,这次出兵,自己可是擅自做主,并没知会王宗播,虽说王宗播不可能不知道,但那家伙是个滑头,肯定是装聋作哑,故作不知,免得惹了是非。这下可好,出兵是没人管了,困在这也没人管了。 世界上啥药都有,可就是没有后悔药呀! 王宗诘想着,不由悔的肠子都青了,心里越发的烦躁,站起身走动几步,身上黏黏糊糊的很是不爽。此时将近午时,这营寨虽然扎在山边,却是空旷无树的地方,热辣辣的阳光照下来,帐篷里更是闷呼呼的有些蒸人。那些亲卫,知道大帅心情不好,都是躲在帐外侍立,王宗诘燥渴难耐,大喝一声:“龟儿子的,给老子拿水来!” 门边的亲卫,赶紧进来,王宗诘见亲卫空着手,很是生气,骂道:“龟儿子的,没听见老子要水呀,空着手滚进来干啥!” 那亲卫苦着脸,道:“大帅,小的知道大帅要水,可咱这里没水了呀!” 王宗诘惊道:“你说什么?没水了?那还不快去取!” “大帅,营里的兄弟,早就试过了,根本就取不到,那些贼军在对岸,只要靠的近了,就是乱箭攒射,十几位兄弟丧了命也没能搞来一桶水!” 这一下,王宗诘可是唬的心惊胆战,这没粮可以杀马吃肉,这要没水,用不上两天,这人马可就都完了。王宗诘记得连转两圈,忽然止住脚步,连连喝道:“快去,快去,让军卒掘井,此处离河甚近,用不了多深,就可有水!” 那亲卫不敢耽误,立刻跑了出去,吩咐下面,各自寻找工具,掘井找水。 那些军士,都是渴热不堪,听了这个主意,也是兴奋,各部都寻了低洼之处,开始掘井找水。 王宗诘在这里想辄,汉军营中,却是轻松,这五千兵马,李煜分了三个班次,两营在寨边固守,两营到寨外稍远处林中歇息,两营则是打水洒地,支应饭菜,充作预备。一个时辰一轮。 看这天越发的热,韩庆笑道:“老天也帮忙,就这天,王宗诘那厮喝不上水,怕是两天也撑不住就要垮了。” 罗隐笑着摇头,道:“韩将军怕是不能如愿,这河边打不上水,这厮可以掘井!” 黄石在侧,道:“那又如何?反正这厮没有军粮,除了杀马,有水也坚持不了几天。就算扛的住,咱就这么围着,不怕他没有绝粮的那一天!” 李煜淡然一笑:“无需如此,王宗诘挖不出水来!” 王通奇道:“这是为何?” 李煜站起身来,走到帐外,指着那王宗诘的营寨,笑道:“你等看看,这王宗诘扎营的地方,乃是山下缓坡,正据隆起的山岗之上,比起我们这边,高出去差不多两丈,再看那河岸,上面丈余是土块乱石,这下面,可都是大片的石板。王宗诘挖的浅了,看不到水,挖的深了,嘿嘿,怕就是大石头了,这个地势,想挖井,门都没有!” 韩庆笑道:“哈哈,那王宗诘喝不到水,只能杀马喝血吃肉了!” 李煜白了韩庆一眼,道:“杀马?除非他喝马血不燥得慌,那可是我的战马,都让他杀了,我的骑兵营的战马从哪里来?” 罗隐故作难受之状,叹口气道:“主公也太过分了,斩杀王宗诘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惦记人家的战马,人家可是一军大帅,不是给你贩马的!”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李煜道:“如今汉中战马可不好找,既然好心送来,我怎么能不收!” 张江跟在后面,道:“主公用计,当真是神鬼莫测,怪不得昨日一到,就要赶紧挖沟立墙,我还以为只要困住王宗诘,不让马军冲锋就行,还要主公早就定计夺了战马!” 李煜却不肯欺瞒这些兄弟,看着张江道:“张指挥其实想的没错,我原本就是想困住王宗诘就算了,只要有些时日,那厮外无救兵,只有死路一条。还是在土墙之上,韩指挥的话提醒了我,这没吃的,可以杀马,没水,别说是这大热天,就是秋高气爽之时,怕也坚持不了两天。谁让王宗诘自己选了一个绝地扎营!” 黄石接口道:“是呀,按主公所说,这王宗诘选的地方连井也挖不出来,可不就是绝地!” 罗隐却不赞同,道:“也不能这样说,你们看王宗诘扎营之处,背后高山,石壁陡峭无树,无人可从后偷袭,左边是河,便于大军取水,这前方右方,地势下降又宽阔无阻。便于马军出营冲突,绝对乃是扎营的好去处。只是主公这计用的巧,一夜之间,竖起了营寨壕沟,咱们人又多,弓箭手封锁河边。王宗诘毫无防备,这才成了绝地!” 李煜点点头,道:“正是,罗长史说的对,你等都是统兵大将,行军安营,不可不通地理,还需多加注意。”众人齐声称是。 看看到了时辰,王通出去传令,将自己两营兵派上寨外的土墙,换下黄石、张江的两个营,韩庆和张果,则统领自家的营兵作为预备。皇甫仁则领着侍卫中军第一营的部分人马,作为李煜的贴身卫队。 王通这次带来的,是自己的第一营和第二营,第三营则根据李煜的安排,交给周宝统带。依次换好了岗,王通来到土墙上,看对面的营寨,人人都是躲在帐篷外面的阴凉之处,或坐或卧,没几个人走动,看来也是渴得坏了。王通眉头一皱,想起一事来,告诉军兵,赶紧去砍几十根两丈长的树干过来,以备后用。 这后勤的事,自有预备的营兵办理,人多好办事,不到一个时辰,近百人抬着树干走了过来,后面张果无事,也自跟着,笑问道:“王统制,你又有啥妙招?” 王通坏笑着道:“妙招,我可没有,我不过是想逗逗那王宗诘而已。” 一边说着,一边指挥者手下军士,将树干两个一起,并拢着放到壕沟上,沟那边只搭住一尺半左右。人多力量大,一时半会,就搭起了十几个双木桥。王通上去,溜达了一圈,很是满意:“不错,不错,人走一点问题都没有”吩咐军士,只要敌军大队出营,只要向后一拽,将哪头拉到沟里去即可。 张果很是好奇,自己走上双木桥,还真是稳当。就见王通挑了二十几个大嗓门的军士,鼓动了一番,派到墙上,备足了清水,向着对面大营喊话。 还真是如同李煜所断,王宗诘的部下,本来趁手的工具就少,这虽然积极性很高,但挖井的速度可是很慢,好不容易挖下去一丈多,结果啥都没有,再往下,土里不断出现石块。数尺,这下面的土越来越少,石头却越来越大。连挖了多处,都是如此。王宗诘见这招也不灵,很是沮丧,只是哀叹,“上天亡我” 这下午过去大半,这军士们汗出的多,没补进一点水,一个个嗓子里像是着了火,使劲的咽唾沫也是无济于事,那些战马,大概也是觉得渴了,都是不断地挣动,四蹄乱刨,不时嘶叫。军士都是垂头丧气,唉声不断。 倒是王宗诘,有一位亲兵,到营后查看,发现了一个滴水的山泉,虽然流的慢,这半个时辰也能接上一大杯。所以他倒是不渴。但其他人,也就亲卫和几个牙将能润润喉咙而已。 虽然解了渴,王宗诘却是越发的愁,要这样下去,怕是到明日中午,这兵可就散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正自这时,就听外面一阵叫喊声传来,王宗诘侧耳细听,只听对面的军士,正在喊话,将自家被围,救兵断绝的事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告诉军兵,识时务者为俊杰,汉王仁慈,只要过去投诚,盔甲齐全的,赏钱五百,武器也有的,加赏一百,都将以下,当兵投效的,官复原职,赏钱二千。 斩王宗诘的首级,赏钱一万,指挥使赏七千,牙将五千。见首级就给,绝不拖延。 军士们听了前面,都是半信半疑,至于后面的赏钱,大家如今命都不知道还有多长,哪顾上要钱。也有胆大的,扒着营寨往外看时,只见壕沟之上,搭了木料,供投诚的人通行。军士们正在难受,恰好有了话题,不免议论一番。 那些牙将们,也都听到喊话,这心里不由嘀咕,等走出帐,看到那些军士看自己的眼光,都是盯着脖子瞧,很有点研究从哪里下手,既割下来省劲,又能不破坏造型的样子,牙将们都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生怕一不小心,后人有人给一刀。 第一百节 逃卒的多米诺骨牌 李煜在帐中,听那些军士喊话,不由喜出望外,心道:“王通这一招还真不错,既打击敌人士气,又能在离间敌军上下。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光看这招,还真以为这厮也是穿越过来,从淮海大战学的呢” 当初淮海大战,杜聿明三十万大军被围,冰天雪地,粮草尽断,我军为了配合华北战局,围而不攻,每日阵前喊话招降,只要过来,就给馒头米饭的招待,这一招,不但直接招降上万的敌军,直接补入了自家的部队,就是没过来的,到我军总攻的时候,为了吃个活命饱饭,很多人也是直接缴枪,效果是大大的好。 李煜当下吩咐,所有轮换各营,均要按此办理,不管敌军是否有投降的,一直喊话不停。 王宗诘挖不出水来,只好又让牙将们组织军兵,到河边冒箭抢水,他的部下,都是马军精锐,这上阵冲杀,可是没什么盾牌,牙将们胡乱找些遮掩之物,驱使军兵拿了水桶和盆罐等物,前去抢些水来。这对面的汉王军,早远远的看到,这河其实不大,水深足有八尺,宽却不过三四丈。弓箭手在对面排开了,乱箭射来,蜀军纵有遮挡,也难免露出空隙。留下了十条人命,也才搞到了一桶水。别说拿回营中,就出来的这些人,就一哄而上,抢个精光。 牙将还要派人再上,可明明送死的事,那些军兵谁也不肯上前,牙将拔出腰刀,骂骂咧咧的道:“抢不到水,大家都是死,还不赶紧给我上!”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动弹。牙将拿着刀,用刀背乱砸,众军都躲,一个大个子却一把抓住牙将的腰刀。冷冷说道:“大人,送死的活计,你非逼着兄弟们上干啥?” 那牙将抽了两下,才夺回钢刀,后退了两步,用刀指着那军士嚷道:“你小子,竟敢拦我的钢刀,想造反不成?” 大个子黑着脸,低声说道:“大人,小的不想造反,只想活命。可你要是逼着兄弟们送死。大人,那边可是说了,一个牙将首级可是五千钱” 这些军士,见有人出头,也都围在大个子身边,眼睛都瞪着那牙将。牙将看众军士都是不服不忿的样子,尤其是刚才挨了打的,更是脸黑的厉害,也知道不好,忙变了脸,强挤出几分笑来:“得啦,兄弟们开个玩笑而已,别这样,我也不是身不由己嘛!行啦行啦,咱们回去,渴着都渴着,这抢水的事,爱派谁派谁!” 这大个子还没答话,人群中一个军士道:“回去又怎么样,没水没粮,还不是没命” “就是,干脆咱们不回去了,直接投降算了,起码能活命!” “还能得赏钱!” 这没人挑头,大家就都忍着,一旦有人挑了头,大家反正人多,都不怕那牙将了,啥话也说了出来。 那牙将惊恐万分,抱着钢刀连连行礼,求道:“兄弟们,兄弟们,别这样,好歹王大帅对咱们不薄,哪能这时候扔下大人不管!再说了,我可没对不起兄弟们呀!你们都走了,这不是要害死我呀!” 那大个子军士,心里转了两转,暗道:“刚才自己领头扛令,牙将现在是服软了,这要回去,万一翻脸,老子可是头一个没命!” 当即手一翻,抽出刀来,喝道:“别说废话,事已至此,看在兄弟们熟悉的份上,给你两条路,一条你跟我们走,大家都活命,另一条嘛,既然你要为大帅卖命,那我们只好借你的首级挣点钱花花!” 这牙将心里连连叫苦,眼看那些军士们都手持兵刃,将自己围了起来,只要自己一个不字出口,怕是立遭杀身之祸。这牙将也是个心思快的,否则怎么能在王宗诘手下混的有滋有味,当即喊道:“我听兄弟们的,咱们一块走!” 大个子军士这才嘿嘿一笑,道:“那好,老子只好不拿赏钱了!” 说罢,喊一声“那就跑吧!”当先一转身,直奔汉军的壕沟而去,众军士谁肯落在后面,都是撒腿就跑。那牙将还没反过味来,身边一个人也没了,这牙将一跺脚,“他奶奶的,活命要紧!”紧随在众军之后,玩命的跑向汉军营寨。 这防守营寨壕沟的,已经换成了张果的侍卫中军,正喊的口干舌燥,见河边这波人,忽然撒腿奔这边赶来。不过五十多丈的距离,转眼就到,那大个子军士身高腿长,落下众人一大截,这人别看个子大,脑子转的也不慢,跑到近处,生怕那些汉王军误会,一边跑一边喊:“别放箭,我是投降的!”到了壕沟边,又将手里的钢刀扔到沟里,才飞身上了双木桥。 后面的军士,也是有样学样,将兵刃扔到沟里,自己赤手空拳跑了过来。 这墙上的汉王军士,原本还有点迟疑,看这些人都是扔了兵刃,这才彻底放心。将这些军卒让过土墙。 张果见这第一波投降的,竟然是在自己值守的的时候,抢了王通的风头,乐得合不上嘴,跑过来对四周围上的手下兄弟喊道:“别围了,没看都是空手呀”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们来的好,没说的,咱们立即发赏钱!” 转眼看到那牙将,更是高兴:“哎呀,还有一个官呀,好,好!” 旁边一个军士嘻嘻笑着道:“大人,他可是被我们逼过来的,没首级有活人呀,能不能多赏点呀!” 张果看看大家:“那你们谁是领头的?”大家都看大个子军士,大个子军士笑道:“是小的带的头,这不是为活命嘛!” 张果将手一拍,笑道:“那没说的,带活人过来,更要赏了!” 赶紧派人,去通报汉王李煜,没多久的功夫,罗隐领着一个夫子过来,传李煜的令旨:大个子军士,这次带过来三十多人,还裹挟了一个牙将,赏顺天义勇爵位,钱一万,授都正之职,其余军士和牙将,也按公布的赏钱,加倍给付。 这帮人一边喝水吃饭,一边登记领赏。都是高兴地要命。完事以后,罗隐告诉张果,这几十人,就留在寨前,轮班喊话,现身说法。 那大个子军士,拿了封赏,知道自己得了一万钱是千真万确的,可这都正和顺天义勇的爵位,可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旁边的汉军士卒却是热心的,忙着将这边的军功爵制讲了一遍,很是羡慕的道:“你这家伙当真好运气,我投降你比还早,也没捞到一个爵位,至今才是一个班副,你倒好,直接就成都正了,那可是管四个班呢!” 大个子很是吃惊,忙道:“真的呀?” 那军士撇撇嘴,道:“那还有假,这罗长史可是主公身边的大人物,比咱们指挥使大人还厉害呢,这还有假的不成!” 大个子一听,这高兴一直从脚趾头窜到脑瓜顶。当下对罗隐和张果谢了又谢。罗隐淡淡一笑:“谢我们做什么,好好为主公出力就是!” 大个子又谢了一遍,听说让自己这些人喊话,大个子也不废话,直接就窜到土墙上,扯着嗓子喊叫:“兄弟们,我是邓少龙,刚刚领着兄弟们跑过来。这边说话算话,给了我一万的赏钱,还封了官呢” “别在营里耗着了,没水没吃的,那是死路一条,赶紧投降吧!” “有吃有喝的,活着比啥都好,渴死了可是没人给你收尸呀!” “投降吧,不投降,你媳妇就变成别人媳妇啦,你儿子可就成别人的儿子啦!那可就是后爹啦” 罗隐和张果在后面,听着邓少龙喊话,笑的直不起腰。这些汉王军卒,也都一边笑着,一边跟着喊。 王宗诘大营之中,刚才也看到这些人跑过来,只是没有防备,也没人出营追赶。等报到王宗诘那里,王宗诘气的一蹦三尺高,又听见喊话。王宗诘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令,不需任何人出营。 这邓少龙等人,很是卖力,领着大家喊了半天,才换人接着来。声音持续不断,王宗诘的手下军兵听了,这不少的人,都是暗自心动。只是自己身在营中,这身边的人谁知道啥心思,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没跑成,反而丢了命。就连一些低级将佐,这心里也不免动一动。 转眼天黑,河边汉王军,点起了篝火照亮。王宗诘的大营,没水,也断了粮。王宗诘下令,斩杀了十几匹军马,点火烤肉给大家充饥,至于干渴,那只好忍着了。 到了晚间,这渐渐有些胆大的军卒,偷偷从营里溜出来,跑过来投诚。这没跑的军卒,睁眼看自己身边没人了,也都赶紧往外溜。碰到同路人,看大家都是往一个方向,彼此心照不宣。只是加紧跑路就是! 这夜里一接到人,下面通报给李煜,李煜当即断定,这要一开了头,那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相互感染,来的人会越来越多,为防不测,这夜多上一个营,专门负责接收和点验降卒。 考虑到这是王通的主意,这活就交给王通营负责接收。 王宗诘睡到半夜,这心里有事,再也睡不着,起来领亲卫转悠,才发现自家营中,已经少了一半多人。王宗诘怒火满腔,亲手斩了几个抓到的逃卒,然后带了马队,在营外巡视,这才将剩下的军卒留在了营里。 第一百零一节 走投无路唯有死 天光大亮,王宗诘和自家亲卫,巡视了半夜,这战马没水饮,哪里经的起这番折腾,连连倒毙好几匹。其余的也是疲累不堪,王宗诘无奈,只得收队回营。这一夜之间,那些没跑的军士,也都熬得眼窝深陷,口唇干裂。眼看着红日又起,渐渐热了起来。这没了王宗诘在外压制,没多久又跑出来二百多人。 王宗诘听的将佐来报,也是无可奈何,检点一下,只剩下将近百人不到。听着对面军营,不断传出欢呼之声,王宗诘不由落下泪来,呐呐自语:“父王,宗诘这次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旁边的将佐和亲卫,也都默然不语,一牙将吭哧了半天,才说道:“大帅,这营后乃是高山,并无敌兵,咱们前面出不去,我等弃了战马,保着大帅翻山而走,说不定也能回的兴元,再起大兵报仇。” 王宗诘摇摇头:“此处离兴元,路途遥远,那些贼军,既然布下埋伏,围困我军,岂会不防这一步,让我等轻易逃脱?” 战又不能战,走又走不了,众人都低着头,默然不语,耳听外面,那些投降过去的军卒,又在喊话,帐中众人,都不免有些心动,一个亲卫,迟疑半晌,道:“大帅,看这个汉王,也是个宽厚的人,要不咱们也。。。” 王宗诘把眼一瞪:“你说什么?要我也投降!” 那亲卫看王宗诘脸色不善,赶紧改口:“大帅,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大帅乃是有名的上将,小的岂能让你去投降!我是说,咱能不能和那边谈谈,我们认输,不打了,免得他们多伤人命。但我们不降,要让我们返回兴元。” 王宗诘横了那亲卫一眼,骂道:“放屁,我们沦落到这地步,傻子才会放你!” 黯然许久,王宗诘又对众人说道:“某家追随蜀王十余年,大小上百战,杀人如麻,威名远扬。今日一招不慎,为贼所困。” “你等皆随我多年,众军散去,唯有你等不离不弃,王某在此多谢了!” “徒然送命,也是无益,你等愿降则降,不愿降,那就从后山而走,但能留得性命,到了兴元,务必告知副帅,小心守卫府城,莫要大意。汉中安危,事关主公大业。” “某乃上将,受恩深重,纵然战败,唯死而已!” 说着,站起身来,慨然说道:“王某就是死,也要死在沙场之上!” 说罢,抄起长枪,大步走出帐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那马乃是王建所赐的西域名驹颇为雄俊,虽然一日一夜未饮疲困至极,但依然毫无示弱,快步窜出了大营。身后十数名忠心亲信,也都纷纷上马,随了出来。至于其他人,则是避在营中不出。 王宗诘来到汉王寨前,高声喝叫:“对面人听着,某家王宗诘,可有勇士,愿于某家决一死战” 李煜这边,点收投诚军士,差不多将到八百之数。人人都知道,此仗已经胜定了。所以众将也不在轮休,都等在汉王帐前,等李煜下令进军。 这王宗诘十几人出营,值守的军士,早飞报过来。等李煜听说王宗诘挑战,当即领了众将直奔寨前而来。 王宗诘喊了半天,没人搭理。王宗诘哈哈狂笑:“这数千大军,竟无一人,敢和王某一战么?” “王某纵横一生,不想今日,竟死在一群胆小匪类之手!” 李煜正好登上土墙,听王宗诘这句话,李煜放声长笑,喝道:“王宗诘,为大将者,须得有勇有谋,就凭你这一介武夫,孤不过是略施小计,你千余精锐,灰飞烟灭,也敢说纵横一生!” 王宗诘嘿嘿冷笑:“那又如何!王某既然来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王某就这十几个人,你也不敢派军来战么?” 李煜心道:“奶奶地,你死就死吧,还他娘的找人决什么战呀,谁不知道你是个勇将,这要派出去一个,被你伤了,还不心疼死老子!” 李煜正在那里琢磨,旁边早恼了一个,韩庆爆叫一声:“王宗诘,你个匹夫,死到临头,说什么大话,小爷会你一会!” 说着,对李煜一抱拳:“主公,属下不才,愿出马一战!” 李煜赶紧摆手:“韩指挥,不必焦躁,王宗诘乃是困兽犹斗,何必冒险,让兄弟们一阵乱箭射杀,也就罢了!” 身后转出黄石,抱拳道:“主公,不妥,如此虽能不战而胜,但毕竟让人小瞧我等众将,于士气不利。某愿单战此人。请主公下令” 王通、张果、李二虎、皇甫仁、张江等人都道:“请主公下令,某愿出马一战!纵死无怨!” 李煜暗暗叫苦:“怎么都这么死心眼呀,你们咋就没点汉高祖斗智不斗力的觉悟呀!” 可是众将都要求,李煜只好答应:“也罢,就随了这厮心愿!” 当下吩咐弓箭手严密戒备,值守军士将众多双木桥全部抽过来并在一起,上面扔了黄土垫平。韩庆不等将令,一马当先冲过壕沟。黄石等将,生怕韩庆吃亏,也都赶了过来。等李煜在皇甫仁护卫之下来到这边,韩庆与王宗诘两马纵横,已战在一起。 王宗诘在蜀王帐下,原本就是以勇力出名,天性剽悍,又不怕死,上了战阵往往敌手听到他的名字,先就怯了三分。故而很少遇到对手。这韩庆,乃父韩染就是华洪手下勇将,别看官不如王宗诘大,可在军中,从也没服过王宗诘,韩庆自幼跟韩染习武,韩染的本事,也学了个**不离十,加上年轻力壮,这对上王宗诘,枪来刀往,还真是棋逢对手。 两人一来一往,转眼就是五十多合。王宗诘自知今日必死,每一出手,对韩庆兵刃的威胁理都不理,只求伤敌,并不自保。韩庆虽然勇猛,可也不愿陪他一起死,每到这时候,都只得自救,反倒陷于被动。 韩庆心里感觉很是别扭,但既然出战,又在主公跟前,却也不愿就此退下,只能打点精神,奋力周旋。 两人又斗了三十多合,韩庆虽落了下风,却仍是不胜不败。李煜有心让其他人换下韩庆,又怕伤了韩庆自尊心,正在迟疑,两人又是一个照面,战马奔驰中,兵刃对举,瞄着对放的要害,眼见两人兵刃就要碰上,王宗诘那匹马却是坚持不住了,前腿一软,卧倒在地。王宗诘卒不及防,从马上翻了过去。韩庆眼疾手快,长枪一沉,一枪扎在王宗诘腿上。 等韩庆勒回马头,王宗诘勉强挺直腰杆,挥手止住后面的亲信,道:“要不是某家马力已尽,你岂能伤我!” 韩庆和王宗诘斗了这么久,对王宗诘的武艺也是佩服,点点头道:“平心而论,我伤不了你,可你要伤我也是不易!” 王宗诘道:“这也是实话,敢问阁下大名?” 韩庆傲然答道:“家父韩染,某乃汉王帐下指挥使韩庆” 王宗诘咧嘴一笑:“原来是韩家子弟,果然勇武。也罢,王某擒杀你父子不成,死在你手,也算得其所!”说着,从腰间抽出宝剑,在颈上一横,自刎而亡。 身后亲信,见自家主帅身死,都是大惊纷纷弃了战马,奔上前来围住,流泪痛哭。韩庆等了一会,很是不耐,高声喝道:“王宗诘已死,你等是战是降!” 这些亲信相互看看,一个牙将道:“大帅既死,某岂能独生。”说罢,拔剑自刎。 其余的亲信,也都是自尽,只有一人,傲然独立,骂道:“死有何用,只是累了老子!” 骂完,那人向李煜一拱手道:“某家受大帅恩典提拔,绝不能降你,只是不忍大帅尸骨飘零在外,不能死儿” “某想带大帅和兄弟们的英灵回西川,求大人恩典。” 李煜看这些人,为了恩义,宁死不降,也是震动,道:“你这些兄弟,都是忠义之士,我本要令人厚葬。既然你有此心,那我就放你归去便是。只是路途遥远,你一人如何能够?” 那人跪下行礼道:“多谢大人恩典,请大人派人,将大帅和兄弟们用火烧化了,小的将骨灰带回即可。” 李煜点点头,吩咐皇甫仁领人操办。自己带了众将,立刻回帐,调黄石张江两营,进王宗诘的大寨,收拢马匹,搜索残敌。同时交代,这战马都是渴了一天,即便要饮马,也要控量,千万别喝过了头。 黄石张江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分头调动兵马,安排接收。 到午时时分,已经诸事妥帖,此战本军伤亡甚微,却得了八百多匹战马,八百多精锐骑士。李煜大喜,记了王通、韩庆等人功劳。又和众将商议,组建骑兵营。 这骑兵营的将佐,从各营副职中选调,鉴于这军士都是降军,并无老兵骨干,故此这将佐之选,首要忠心敢战,次要善于宣导。 众人从六个营里,挑选出百十个大小将佐,派了韩庆,改任侍卫中军骑兵营指挥使。原来韩庆的位置,从侍卫中军调了一个哨都督过去。 第一百零二节 豆腐还要趁热吃 大军得胜次日,前面周宝、王继昭、周灿三人送来快马战报:周灿率侍卫中军精锐,假扮溃卒,混入了蜀军后队,当夜,和周宝所部里应外合,突袭蜀军营寨,蜀军行军疲惫,疏于防范,且周灿等人,在营中四处放火,刺杀将佐,蜀军大乱,溃不成军。周宝所部斩首六百余级,迫降蜀军残部一千三百多人。 李煜闻报大喜,留下周仲,督领运输营一部镇守勉县,自己亲率主力,拔营启程,兵发兴元。 大军行进一日,与周宝等前部会师,大军依山扎营,绵延数里,旌旗招展,军威甚壮。 李煜的中军大帐,扎在一山坡之上,四周侍卫中军第一营的营帐团团围绕。第二营和马军营的营寨,则分居左右。李煜刚刚安顿下来,就大聚文武,商议军情。 汉王李煜,高举大帐中间正座,左手边,以罗隐为首,分别是罗隐、王继昭和天策府各司随军的文书、粮草、稽核等官,右手边,则以周宝为首。以下为周灿、黄石、王通和各营指挥使。皇甫仁手按宝剑,侍卫在李煜身侧。 李煜扫视帐中,看到这右手的带军将领,一个个虽然年纪轻轻,但都是英气勃发,威武自生。右侧的天策府众人,高矮胖瘦老幼各有不同,可每个人同样是精神抖擞。李煜心中畅快:我这只蝴蝶的翅膀,现在好像还有点分量了。 李煜笑容满面,喜道:“各位,我军此战,大获全胜,不但王宗诘丧命阵前,更让我军组建了骑兵营,获利甚丰呀!下步该当如何?各位有何妙策?” 下一步如何?那还用问吗?当然是进攻兴元了!大家这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是这么一句话冒出来。 周宝乃是武将之首,当即高声答道:“主公,我军既已树起大旗,就当兵贵神速,趁兴元之敌尚不知防备,拿下兴元府城,攻取形胜之地。” 罗隐接着说道:“正是,兴元之兵,原不过两万之数,这王宗诘累次调兵攻我,其帐下精锐,已十不存一。这兴元府,如论兵数,虽多于我军,但其中颇有残弱之军,以我军战力,当可一鼓而下!” 众将皆道:“罗长史说的是,取兴元正当其时!如今我军兵强马壮,拿下兴元府,应不成问题!” 李煜看众人都是积极,只有王继昭默然不语,遂笑道:“王卿何以不发一言?” 王继昭欠欠身,拱手说道:“主公,非是继昭不言,唯继昭之言恐不中诸位将军之意尔!” 李煜微微一笑,道:“王卿不必顾虑,战前议事,正当畅所欲言。况王卿乃是蜀军宿将,熟知兴元内情,王卿之言,定当是真知卓见。” 王继昭拱手道:“主公,众将勇武,王某很是敬佩,但兴元城高兵众,又广有钱粮,怕是攻取不易!” “蜀军副帅王宗播智勇兼备,又有嫡系之军五千,素来善战,夺取兴元,此人不可不虑!” 黄石嘿然道:“参军未免长他人志气,王宗播纵然厉害,怕也难当我大军一击!” 王继昭既已开了口,就不再顾忌,当即说道:“黄将军,王宗播此人,决不可轻视。我军虽然操训甚严,连胜之下,士气高涨,但毕竟新整,如和王宗播之军对阵,胜负之数,怕是在五五之数” “就算胜了,我军怕也是惨胜,实力耗损过巨。这兴元有西蜀援军可依仗,我军根基尚浅,怕是难以为继。” “况王宗播多智,如此人一心守城,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恐一旦有变,事将不测!” 李煜拍手长叹:“王卿此言甚善!” “各位,所谓骄兵必败,我军虽连胜数仗,越打越强,可诸位切莫忘了,这几仗我军都是以暗击明,巧计得胜,如论正面对敌,我军毕竟新成,又不断扩军,和蜀军精锐相比,未必能战什么上风,各位如果自觉勇武无敌,那惨败之期怕是为时不远。”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不知我军之弱,又不知敌将之强,此去兴元,不是求胜,而是求败了。” “我军若在兴元久战不胜,那西蜀援军源源而至,我等顾此失彼,地小兵薄,再加上粮草短缺,岂不是祸事一桩!” 罗隐仍是不甘,道:“主公,虽然如此,但兴元不取,我军也无力再扩,这大旗竖起,甚是招风。一旦蜀军大举来攻,我军岂不是仍然要陷入困境!” “取兴元有险,不取兴元,也险,以属下看,我等还是要立取兴元!” 李煜肃然说道:“兴元必取,此事确定无疑,只是如何取法,还当从长计议!一切当谨慎从事,不可大意自骄!” 这些将领,听主公说的郑重,都暗自警醒,不再多言。 罗隐心思灵动,知道主公取兴元的大略并无变化,当即用心思索。片刻功夫,计上心来,笑道:“主公之言甚至,如此,罗某倒有一策!” 李煜展颜笑道:“长史有何妙策,请速速讲来!” 罗隐拱拱手,转身对众人说道:“兴元城高沟深,内有精兵良将,确不宜力取。如今我军虽然竖起大旗,但兴元方面,尚不知晓,最多认为乃是山贼盗匪虚张声势而已” “罗某以为,其一,当派人潜入城中,散布谣言,声称勉县山匪作乱,已经被王大帅困在城中,数日可灭,以松懈兴元防范之心,二来即使有变,王宗播也投鼠忌器,不敢妄取兴元大权。” “其二,精选原汉中军投靠将佐,秘密潜入城中,勾连原来的汉中军同僚,争取大军进城之时,能得其内应,最少也要其心有顾忌,不至于铁心守城。” “其三,王参军原是王宗诘部下大将,出征数月,若是奉令带兵回返,料守城之将,定不敢刁难,一旦前军进城,突然发难,我主力从后跟进,王宗播纵有大才,怕也是措手不及,破城乃是当然之事!” 王继昭听了,当即上前道:“主公,长史之策甚妙,继昭愿为前部!” 王通最是机灵,当即挺身而起,笑道:“我这一团初建,这功劳须让不得别人,主公,某愿领本部兵马,和王参军共为前部!” 王通这么一说,周宝黄石还真不好和他抢,看李煜眼看自己,周宝黄石同时说道:“主公明断!” 李煜笑着站起来,道:“如此甚好,这次就由你们二人为前站,我帅大军随后进发!大略虽然如此,但这偷城,后队早不得,早了敌军发现,前队难起突袭的作用,晚不得,晚了,前队在敌重兵围攻之下,说不定反而吃亏。枢密司、参军司和众将,当详定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轰然应诺,李煜留下众人在此计议,自带了皇甫仁和一干侍卫亲军,到各营巡视军容士气。 李煜进入各军营,看各营都是刚刚扎营完毕,正在吃饭,李煜深入各帐,和将士们亲切交谈,查看伙食。这些军兵见了李煜,初时颇为拘谨,但看一些熟悉李煜的老团勇将佐,和李煜谈笑甚欢,那些降兵将佐很是羡慕。等李煜走后,听这些老团勇讲起山庄旧事,这些降兵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主公,竟然是文武全才,学究天人,这效忠之意,不免又加重几分。 走在回帐的路上,看自家军兵都是精神焕发,士气高涨,李煜心怀大慰。偶尔一扭头,发现皇甫仁走在身侧,脸显怅然失意之色,李煜笑道:“皇甫有何苦恼?如此闷闷不乐” 皇甫仁一惊,踌躇半晌道:“主公,某家自投主公,身受主公信用,主公厚恩,终生难忘。只是这侍卫中军,日日紧随主公,却少了厮杀。攻取兴元,乃是我军大战,某愿杀敌立功!” 李煜哈哈大笑:“你这厮,如侍卫中军日日厮杀,孤岂不是日日在危险之中。也罢,你既愿意厮杀,这次就暂调入前部好了” 皇甫仁眼光一亮,急道:“主公此言当真?” 李煜故意把脸一沉,道:“孤何曾说话不算?” 皇甫仁当即大喜,忙道:“主公莫怪,某乃是粗人!主公,某原在汉中军,虽官职不高,但因某家颇有勇名,这汉中军里的将佐,颇有些和某家熟悉,某愿潜入城中,寻些旧友,为主公内应,不知可否?” 李煜点点头:“你既有此心,一会和周统制去说,孤无异议。” 皇甫仁心愿得偿,顿时高兴地两眼放光。走路都知道迈那条腿,好不容意等李煜走进大帐,赶紧跑到周灿身边,将此事说了一遍。 周灿一听,连连摇头,道:“休得只顾自家立功,主公安危,重如泰山。你还是守在身边的好” 皇甫仁连连恳求:“统制,我的统制大人,这次主公身边,大队人马随行,周统制、黄统制,还有韩指挥,都有勇力,况且咱营的两位哨都,原本就是华郡王帐下骁将,主公有他们相护,自然无恙,某去兴元,军中旧友颇多,又可现身说法,定能出的大力。统制还是放我一马!” 周灿耐不住磨,想想皇甫仁说的也有道理,只好点头。 这半晌的功夫,众将和罗隐、王继昭等人,已将所有细节敲定,如何伪装,如何跟进,如何潜入,何时动手,进城之后的路线,如何应变等等,俱有定案。李煜听了,当即拍板确定。立刻执行。同时李煜吩咐,派人到三泉传令,急调华安到军前听令。 第一百零三节 喜气洋溢的兴元城 自从王宗诘兵发勉县,张师爷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忧,虽然他知道这次又是主公定计,要赚王宗诘,可毕竟王宗诘的马军,乃是蜀军中数一数二的精锐,一贯悍勇,战场争锋少有敌手。万一主公有个差池,自己岂不是再无出头之日? 因此上,这数日之间,张师爷一改昔日懒散之态,每日都早早来到班房,表面上是忙忙碌碌的打理公文,暗地里却是时刻注意是否有勉县消息。 他勤快了,王宗诘派来监管前两的小校,倒是轻松了不少。原因无他,这些小校原本就是王宗诘的亲信,受令来管这钱粮,自然是为了给主人生财,其他的州府官员,可是管他们不着。如今自家恩主不在跟前,当然就可以松快松快。 但如今大兵在外,又是自家主帅亲领,若是误了军机,断了大军的粮草,就是天大的祸事。故而几个人虽说松快,也不敢擅离职守,只是将平日贪污的钱粮咬牙忍痛的抽了一丝,凑了份子,在屋里喝酒作乐,至于公事,不是有勤快的张师爷么! 几个人喝的正高兴,外面走进来一个军兵,张师爷看时,见这小校满头是汗,脸上被汗水冲出一道道印迹。身上更是灰扑扑的,全是尘土,显见是赶了长路。一个小校瞥见来人,斜眼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如何闯到这钱粮重地?” 那军士见问,忙走上一步,抱拳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自勉县来,奉大帅指示,特来调拨粮草!” 那小校听说是奉了王宗诘的命令,那是自家顶头上司,也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调拨粮草,为哪里调拨粮草?” 军士陪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公文,这公文想必是贴肉放着,外面的封皮,被浸的潮乎乎,软绵绵,散出一股汗味。那小校接过来,一皱眉道:“大帅的军令,怎么不是亲卫来传,却派了你来?” 那军士一脸的奉承,笑道:“大人说的是,本该是那些亲卫大人来的。只是大帅这两日,马军扫荡勉县四野,着实辛苦,大帅才将军令,交给我们勉县的校尉大人,小的乃是勉县本地人士,从没来过兴元,所以小的才讨了这个差事,既为大帅效劳,又来开开眼界。小的没见过世面,让大人见笑了。你老多指教!” 那小校比这军士也大不了多少,看这军士很是乖巧,咧嘴笑道:“乡下小子,倒是长了一张巧嘴。也罢,这军令到我这就算到地头了,你也不用急着回去,一会出去转转,长长见识。” 那军士喜的眉开眼笑,一抱拳:“多谢大人恩典!” 小校一摆手,笑道:“算啦,别这么多礼啦,你叫什么名字?大帅那边打的怎样?” 那军士又谢了才道:“小的姓周,单名一个灿字。”说着话,眼光扫了张师爷一眼。张师爷本就心里疑惑,听他报名,暗地里一惊,向周灿看来,见周灿眼含笑意。张师爷恍然大悟,忙低了头,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周灿继续道:“这山匪来的突然,又在城里埋了内应,暴起作乱,校尉大人坚守数个时辰,终于抵挡不住,撤出城外,在东山据守,那山匪派了近千人围攻我军,要不是大帅大军赶到,我军怕是要全军覆没。” “大帅的马军,赶散了城外的匪众,城内的匪军虽然人多,害怕大帅的虎威,却不敢出城对阵,只是闭了城门,在城内作乱。还竖起大旗,号称什么汉王。” “大帅马军不能攻城,只是隔绝了勉县内外,幸好我军后队和符将军的人马,先后赶到,已经将山匪团团围住,我来的时候,王继昭大人的大军,已经从风州凯旋。听校尉大人说,大帅考虑兵马太多,粮草运输不便,还准备让王大人领军先回来呢!” 这小校和王继昭甚熟,忙问道:“王继昭大人回来了?风州那边怎么样?” 周灿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道:“小的不过校尉大人身边的一个小卒,却不知详情,听说是斩了韩然,不过,郑大人却是受伤不小,这次回来,不过带回来两千多人。其他的可就不知道了。” 那小校却明白了,点点头道:“韩然那厮,确实不好惹,要不是王大人和郑大人,别人还真拿他不住,这次伤亡定然不小,那边还要留军驻守,能回来两千多人,也确实不易!” 周灿笑道:“那是,那是,还是大人见识明白。王大人出征两个多月,这家眷肯定也是想的很,要不说大帅体恤属下呢!” 张师爷在旁边,越听,这心里越是明白,敢情这周灿还真是自家的顶头上司,这谎话说起来,真是圆的滴溜转,一点破绽也没有。听周灿又一次提起王大人要回来,张师爷暗思:“这话说了两遍,莫非这后计是从这发出?”心里一转,站起身来笑道:“王大人回来,这可是喜事,说不得,老夫去跑一趟,给王大人府上说上一声,王府一高兴,还能混点赏钱花花。嘿嘿嘿” 那小校扭头拦道:“得了吧,老夫子,你一个吃饱全家不饿,还在乎这点酒钱。这是咋也是我们兄弟们跑一趟。大人的军令在此,你还是赶紧处理吧” 周灿笑道:“就是,就是。你一个读书人,哪能干这跑腿的活。” 张师爷只得接过公文,转身坐下,一遍翻帐,一边嘟囔道:“好嘛,干活是我的,要赏钱是你们的。” 那几个小校也不管他,对周灿道:“你差事完了,可是出去转转,我们几个可不管你了。”说着,几个人匆匆忙忙就往外走,赶着去给出征的各家报喜,也不管人家的亲属是不是跟着回来,只要是上次出征的将佐之家,一律报喜,说是马上就回。 这亲人出征,家里人最担心的就是安危。这有人专程前来报平安,告知马上就回,自然都是喜出望外,自然要奉上茶钱感谢。这仅仅两个多时辰,全城的军眷,没一个不知道王继昭大军要回兴元了。 等到了晚间,兴元的军中,都知道王大帅旗开得胜,马上就要拿下勉县山匪,王继昭率军回转兴元的消息,更有人信誓旦旦,说自家已将看到军令,一两日内就到。 这消息一传两传,也传到了王宗播的耳中。 虽然王宗诘出兵,并没告诉王宗播,但诺大的事体,又如何,瞒的住王宗播。初听消息,王宗播心里是恼恨交加:这算什么事,好歹我也是父王钦点的副帅,调动大兵出征,居然也不知会一声,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况且兵凶战危,你主帅出去了,这兴元府城总要有所安排,就这么一扔就走,万一有什么事,这责任是你担着不假,可我毕竟是副帅,父王那里也不会饶了我呀。况且,勉县山匪作乱,派一员大将也就是了,你一个大帅,至于要亲自出马吗? 等后来有消息,这勉县是董贤再闹事,王宗播倒有些明白了,原来王宗诘是怕别人去了,比如自己去了,万一董贤说点什么,王宗诘哪里怕是还真不好处理。又想自己受着王宗诘的气也不是一日半日,既然里面有猫腻,自己还是躲着点好,那厮心眼小,容不得人,惹着了后患无穷。还是躲在一边,保住自己就好了 因此上,王宗播虽然表面上和往日一样,不是府里就是自家的军营,可暗地里,却是做好了准备,一旦外面有事,立刻就要接管兴元城的防务,决不能让兴元出问题。 等王继昭要回来的消息传进来,王宗播很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虽然版本有所不一,但中心还是一样的,消息来源,都说是府里的钱粮那边传来的。而且这街头,还多了一些勉县逃难的人,说的也是如此,王宗播对此事,虽觉得其中有些不尽不实,但以自家眼光判断,王宗诘此次出征很顺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孤儿王宗播也是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自己强行出头,去为王宗诘分忧了。 这王宗播营中的军士将佐,也都得了消息,原本这几日来,这营中小心戒备,以防有变。这下连主帅都松了口气,这下面的军兵将佐更是懈怠的多了,除了日常操练,该回家回家,该干嘛干嘛,一日之间,再也没有了那种枕戈待旦的临战气氛。 而那些原本就不受重视的原汉中降军里,自然更是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更何况这几日,很有些原来的军中熟人,相互请客宴饮寻欢作乐。 转瞬之间,三日过去,这又有消息说,王大人的回军差不多就要到了,听说王大帅已经攻下勉县,斩首上千级。董贤和那个什么称汉王华家余孽,全都被大帅亲手斩杀。很快大帅也要回转兴元了。 这兴元城里,一派太平景象,连把守城门的将佐军兵,都是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精神,只有这西城面对勉县方向官道的守兵,不知道王大人什么时候到来,生怕懈怠了,万一被王大人碰上,惹大人生气,这人还算是有点精神头。时常假模假式的查查进城出城的百姓,趁机捞点小便宜。也算是给自己辛苦当差点补偿。 第一百零四节 大发雄威的王参军 大唐天复三年八月初八,这一日天气是格外的晴朗,大大的太阳,从早到晚都是那么的明亮耀眼。虽说是初秋的天气,但要是走在阳光下,仍是热的人浑身是汗。这传说要回来的王继昭大军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值守西城门的官兵,看看天将酉时,红日西斜,这心里不由一阵的欣喜:又是一天过去,这腰包里又多了几十枚铜钱,待会关了城门,就又可以回营好好耍上半夜了。 几个人正自在那里谈论,一个中年军士,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只见西面官道一股烟尘腾起,不由吃了一惊,忙喊道:“看西面,那是什么?” 带队的伍长被这一声喊,吓了一跳,骂道:“瞎叫唤什么!”扭头看去,只见西面远处,果然尘土飞扬,滚滚而起。伍长手搭凉棚,眯着小眼细看,只见烟尘之中,隐隐然一杆大旗飘扬,旗上斗大一个“王”字。旗下数匹战马,马上端坐着领军大将,后面大队的军兵,各色旗帜迎风招展,军容严整,直奔这里而来。 那伍长看明旗色,正是自家军队,伍长顿时眉开眼笑,对手下道:“哈哈,那不就是王继昭将军回来了嘛!兄弟们,打点精神,好好迎接王将军!”说着,又派一个军士,赶紧去找自家顶头上司。自己则整整身上盔甲,拍拍尘土,领着兄弟们,到吊桥之外列队,恭候王继昭。 不多时,大军行到城门左近,王继昭一抬手,身后军将一齐拉住战马,后面的军兵,一队一队陆续近来,停住脚步,那伍长跑上前来,认的分明,赶紧跪倒,高声叫道:“属下左营第二都伍长肖四,恭迎指挥使大人凯旋归来!” 王继昭低头打量一下肖四,呵呵一笑道:“你个龟儿子的,罢了,起来吧!” 肖四站起来,满脸笑着仰望王继昭,道:“早听说大人出马,战无不胜,小的可是眼红的很,只怨自己福薄,无缘跟着大人出去立功升官。要不,小的怎么也不能至今还只是个伍长!” 王继昭笑骂道:“得啦,不要显你的巧嘴啦,下次老子出去挑上你就是!今天这西城,是哪个值守?” 肖四正要回答,城门里面,几个人跑的飞快赶了过来,当头的那人,正是自家上司都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近前,赶紧行礼,叫道:“王大人,你可回来啦,属下可是盼了你好几天啦!” 王继昭打量一下这都将,只见这都将,虽然披着甲,却是没顾上勒紧,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来回的晃荡,头盔歪歪的顶在头上,不时的还要扶上一扶,显见是刚才得报,急急忙忙才穿戴起来的。王继昭把脸一沉,喝道:“值守城门,何等责任重大,你这厮竟敢擅离值守,躲在哪里偷懒?” 都将暗叫一声苦,赶紧辩解道:“大人,小的哪里敢偷懒,适才小的是去城上巡视,这才迎接来迟,大人勿怪!” 王继昭更是气大,骂道:“放屁,军将巡城,需要盔甲齐整,你这厮,明明是偷懒,躲在他处自在,知道本将到了,才匆忙赶来,还敢巧言辩解,如此怠慢军机,本将岂能不管,左右,与我拿下,重打四十军棍!” 这都将叫一声苦,暗骂老天无眼,自己这不是倒霉催的,早不偷懒,晚不偷懒,偏偏这王大人回来,自己跑去咪什么觉呀。 王继昭一声喝,身后窜出四五个亲卫,扑上来,将这都将拖翻在地,扒了身上甲胄,抡起军棍就打。一棍下去,那都将不禁哎呀一声,连打了十几棍,那都将疼的怪叫。这肖四暗自庆幸,也不敢求情,倒是王继昭身后一位青年将军,将马一提,来到近前,拱手道:“大人,这厮虽然惫懒,但大人凯旋,乃是喜事,何必与这厮计较,饶他这次算了!” 那都将见有人求情,赶紧喊道:“大人,小的知错了,你饶了小的这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王继昭哼了一声,骂道:“下次?再有下次,老子直接砍你首级示众。罢了,起来吧!” 亲卫们放开手,都将忍着痛,赶紧走过来,再次跪倒:“谢大人教诲” 王继昭也不说让他起来,问道:“四城守军,都是你营的?” 都将回道:“回大人,这四城守军,都是我营各派一都驻守” 王继昭骂道:“如今勉县山匪作乱,兴元乃是首要之地,你等还这般懈怠,万一敌军来袭,岂不是误了大帅军机?难怪兴元这多兵将把手,大帅还放心不下,大帅让我速速镇守。” “也罢,肖四,你去把你家校尉找来,就说本将在西城坐等。本将倒要让他看看,老子是如何治军的!” 肖四听了,答应一声,飞奔着去了。王继昭对都将道:“你这厮,也不能给本将闲着”说着,扭头喊一声,“赵宝树” 身后一名偏将,大喝一声:“末将在”王继昭吩咐道:“你领本部军士,分为三部,跟了这厮,接管东门、南门、北门防务,着令各门守兵,直接回营带令,大小将佐,一律到西城门听令” 低头对都将喝道:“你听明白没有?” 都将早被适才军棍打的怕了,赶紧高声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领这位大人,接管各城门防务,军兵回营,将佐都到这里听令。” 王继昭点点头,道:“明白就好,立刻去办” 赵宝树和都将齐齐答应一声,赵宝树回身,吩咐本营跟上,自己一马当先进城,那都将吩咐自己的属下,赶紧整队回营带令,自己随在赵宝树身后,往三城而去。 这西城门的军兵,不管是在城上,还是在城门下的,都是看见王继昭大人发威,如今下了回营军令,一个个不敢怠慢,赶紧收队回营,只留下几位下级将佐,随侍在王继昭马前,王继昭扫了几人一眼,道:“前面带路,领大军进城” 那几位将佐,赶紧上前,为王继昭等几位将军,牵了战马进城,后面大队人马,依了次序,进城之后,有的留下驻守城门内外,有的则直接上了城墙,在西城一带密密把守。 王继昭从马道上了城墙,吩咐那几位将佐,在城楼附近伺候,自己则领了自家将佐亲卫,进城楼内坐定。王通刚一坐下,就对着王继昭一伸大拇指,笑道:“参军大人,好威风,好手段。轻轻巧巧,就拿下了四个城门!” 王继昭伸伸懒腰,笑道:“王统制这是亏我还是损我呀?还不是长史妙计,你我才能兵不血刃,混进兴元府。” 王通笑道:“罗长史妙计,也要有参军才能办得通,换个人可没这么容易。王参军,晚间主公到来,怕是要对阵厮杀,兴元府还有一番乱,参军给个信物,指点一下路径,我派一哨兄弟,去保护府上家小。” 王继昭沉吟一下,摇摇头道:“多谢王统制好意,不必如此,这军中将佐家眷,大都住的军营左近,如今投在主公帐下效力的将佐,有不少家眷都在城内,单派人马保护我家老小,未免会让其他的兄弟不满,况且太扎眼,容易让人起疑。” “大战在前,军力不可分散。莫如这样,你派几个兄弟,拿了我这玉符,去见我家夫人,保护老小,在家中紧闭门户,切勿外出就是。待会我发出军令,到城中各处,声称要整顿城防,搜捕混进城的匪盗奸细,所有大小人等,一律紧闭门户,不得外出。否则格杀勿论。这样,只要到时我军控制了局面,即可确保各家眷无忧!” 王通点头称是,当下分头派人去办。更有军情处的兄弟,前去联络周灿和张师爷等人。 王继昭坐了有半个时辰,这南城门的将佐,都已经奉令报到,肖四才跟着自家校尉跑了来。倒不是肖四去的慢,而是这校尉并没消消停停的在家歇着,他老人家闲着无聊,合了几个狐朋狗友,到酒楼喝酒作乐。肖四从家里没找到,连赶了几个地方,才寻到这厮。这厮一听肖四禀报,当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也顾不得回家更衣,直接就穿着长衫,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刚到城门楼前,这厮倒是知机,远远就跪倒在地,对着城楼内喊道:“罪将迎接大人来迟,请大人恕罪!” 王继昭听他报到,正自坐的发闷,起身走了出来,刚到门外,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差点顶个跟头,看那校尉时,虽然低着头,也看出是喝的红扑扑的。王继昭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这厮好大的狗胆,值守四城,竟敢饮酒。难怪上行下效!来人呀,给我绑了!” 四周亲卫,如狼似虎的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捆了起来。那校尉知道这次惹的祸不小,也不敢挣扎,吓得大喊大叫:“将军饶命呀,末将知错了,饶命呀!将军!” 王继昭铁青着脸,戟指大骂:“知错,知错你还敢做!这也就是本将回来,这要是敌军来袭,你这厮如此行事,兴元府早就丢了,本将饶你不得!给我推下去砍了!” 第一百零五节 月夜城头大调兵 这时,四城门的大小将佐,也都到了,眼看自家校尉不断喊饶命,那些亲卫不管不顾,拖着就走,这些人赶紧跪倒了一地,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校尉大人从军多年,一向勤谨,颇有微功,大人念他初犯,法外开恩,饶他一命!大人开恩呀!” 王继昭骂道:“有点芝麻大的功劳,就敢如此放肆!真真是该杀!也罢,既然你等求情,我就饶他不杀,给我捆在城楼柱子上。让他好好醒酒!长长记性!” “既然你等这般爱戴自家上司,来人,把这几个,都给我捆了,拴在一起,其余的,收了兵刃,两人发一面铜锣,四城喊话!就说本将整顿城防,严防奸细,有敢夜间走动着,以匪盗论处,格杀勿论” 那校尉得了性命,已经喜出望外,满口的感谢,乖乖的走到城门楼柱子前,被绳索捆上。那几个都将,只能暗叫倒霉,平白受上司连累,看王继昭脸色不善,生怕再有什么意外,也都老老实实的束手被绑。这其余的将佐,见自家没事,谁还肯多嘴,赶紧交出随身兵刃,拿了铜锣,到城内喊话。 此时天色微黑,原本正是茶楼酒肆瓦舍妓馆开始热闹的时候,这十几位将佐满城一喊,平常百姓,自然是早早归家,闭了门户,生怕惹祸。就是城中的文武将佐,听这些人讲王继昭初到城内,就大发淫威,捆了校尉和几位都将,虽然很是不以为然,可都知道王继昭乃是大帅手下重将,又是打着整顿城防的大旗号做法,自己可是何必招惹麻烦,因此都早早归家,关门闭户。就是王宗播听下面人报上来,也不过骂了一句狗仗人势而已。 没多久的功夫,这兴元府城,除了王继昭带来的几队军兵在城内来回巡查之外,各处都是静悄悄的。偶有几个人影闪动,这军兵看这些人,都是臂扎白巾,也是略问一问,倒没什么人被当成奸细拿了。 天色刚到二更,这月亮恰是正要圆的时候,一片银辉普照,兴元西城之外,汉王大队人马到来,早有王继昭手下接着,军兵们各按行伍,鱼贯进城。李煜在众将簇拥之下,登上城头。王继昭和王通上前晋见,李煜哈哈笑着,拉了王继昭的手道:“我军轻取兴元,参军当为首功!” 王继昭笑道:“主公上应天运,罗长史巧思妙策,继昭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岂敢贪功。” 那捆在柱子上的校尉和几个都将,早已惊得呆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李煜看见几人,笑问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王通拍手笑道:“主公来的晚了,可不知参军好手段,这几个乃是把守城门的将佐,被参军以怠慢军机拿了。正好方便我等行事。” 李煜微微笑着,温言说道:“被捆未必是坏事,起码性命无碍,稍安勿躁,好生待着!”说罢,率先进了城楼。 这几位一时之间,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听了李煜的话,只是点头不已。 众人进了城楼,李煜问道:“城内情况如何?” 王继昭道:“各部来报,自从属下发了禁令,城内各处,除了咱们军情处和预先派进来的兄弟,都是平静的很,毫无异动!” “周灿在哪里?可联系上了?” 王通正要回答,外面一声轻笑,一人道:“我知道主公一到,定要找我,果然如此!”随着话音,周灿一身军士打扮,臂缠白巾,走了进来。 众人彼此见过,李煜道:“罢了,时间紧迫,赶紧办事要紧,你那边进展如何?” 周灿忙收起笑容,肃然答道:“属下这边,自从五日前进城,一直隐在张师爷府上,一面散布消息,一面指挥勾连原汉中军将。几日下来,颇有成效,已有几十位将佐愿为主公,效力。只是属下怕其中有人不牢靠,泄露我军大计,误了大事,故一直未曾告知何时行事,今日王参军入城,这搜捕奸细的禁令一下,初时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如今他们已知是主公军兵进城,都已做好准备,只要大军到位,立刻响应” “目前,住南营之军,不到三千人,乃是两部,一部近千人,负责守城,都将以上,已被拿在这里,群龙无首,不足为虑,另一部少半将佐,已被我等收服。” “东营之军,差不多四千有余,乃是三部,两部各有千余人,只有几个低级将佐投效,可能难起大用,另一部人最多,皇甫仁人头最熟,属下亲自掌握,将佐差不多都已答应投效。” 李煜又问:“王宗播所部如何?” 周灿道:“王宗播所部,一贯自成体系,众人不熟,况且王宗播又在城内,我等怕打草惊蛇,并未想法策反!” 王继昭道:“王宗播所部,一直驻扎在北营,向来少与别部来往,据下面报知,王宗播今日在家中未出。其属下将佐,有在家的,也有在营的。” 李煜点点头,道:“王宗播府中,一般有多少军兵护卫?” “以属下所知,一般是二百亲军!” 李煜略想一下,道:“即是这样,原来计划略动一动,集中军力,堵住王宗播北营,务必使其不能出营对阵,调两营兵,包围王宗播府邸,孤要会会王宗播此人。南营和东营,里应外合,尽快压服即可。王参军,这里你熟,你来调派” 王继昭一抱拳,高声道:“属下遵令” 说完一回身,心里已有定计,叫道:“周统制,你率本团兵马,带向导二人,沿城墙迂回北城,自北城门而下,在北营正门外列阵,不得放该部出营!黄统制,你率本团兵马,带向导四人,从城中穿过,堵住北营后门,隔绝内外,勿使一人进出北营。凡有欲闯北营者,务必拿下或斩杀!” 周宝黄石两人高声答应,对李煜一抱拳,各自出去率军行动。 王继昭又看周灿,道:“周统制,你率侍卫中军第一营,护卫主公,自这里入城,由十字街口往北,堵住王宗播府邸大门,侍卫中军第二营,由张指挥统领,由此东去,走小巷,堵住府邸后门和侧门。务必不得让王宗播溜进城中” 周灿张果两人答应一声,簇拥着李煜出去,罗隐、华安随侍在侧,也跟着去了。 王继昭对韩庆道:“韩指挥,你带马军营,从这里奔南营,里应外合,务必快速拿下南营两部!” 韩庆抱拳答道:“参军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王继昭笑道:“韩指挥,你部下俱是马军,乃是主公新的的宝贝,又是新军,切不可陷入乱战,适才周统制说的明白,一部群龙无首,一部内应颇强,大造声势,引而不发,或可更好建功,韩指挥小心在意!” 韩庆恭声答道:“多谢参军指点,韩某明白!”说吧,转身出去,到城外调兵。 屋里只剩下王通和李二虎二人,王继昭看看王通,笑道:“王统制,继昭要借你兵马一用!” 王通机灵得很,看各处都有分派,知道只有东营或有硬仗可打,一听王继昭说要借兵,心里明镜似的,连连摆手,抢先笑道:“王参军,你要下令,王某没办法,你要借兵,呵呵,王某可不干,东营哪里,我去,加上北城和东城的两哨人马,硬吃那两千人我都不怕,何况还有皇甫仁他们策应。二虎这营给你留下,一来镇守西门,二来弹压城中,策应四方。” 王继昭不由苦笑,道:“王统制,这是我发令,还是你发令?” 王通嘻嘻笑着道:“我的参军大人,这夺城首功是你的,何必再和王某抢这点微劳,况且这兴元府,你可是地头蛇,不管是弹压还是支援,都是便利的很,参军大人,就这样定了!”说完,转身就走。 王继昭无奈,只好留下,告诉李二虎,全营进城,拉起吊桥,闭了城门,放下拦门石,队伍就在城下,整装待令。 王宗播因和王宗诘不睦,虽是军中副帅,为了避嫌,和兴元官场平日也少有应酬,不是在营中练兵,就是待在自家府里读书习武。自从前次王建为抚慰汉中将佐,平息华洪事件引起的不安。将军中将校的家眷都送往各营驻地随军,王宗播的家眷也一同来到了兴元。王宗播虽是大将,但其为官清正,对军中兄弟又一向慷慨,出手大方,自奉倒是甚俭,不过一妻一妾而已,嫡长子不过才十四岁,喜爱兵事,行事稳重,已颇有乃父之风,长女庶出,今年十二,长的酷似其母,虽然年幼,却是明媚动人,将来定是绝色无疑。其幼子六岁,也是嫡出。其妻陈氏,出自壁州大族,为人聪颖贤惠,治家有方,夫妻之间甚是相得。 这些日子,陈氏也知道王宗播所忧所虑,今日得知王继昭回来,知道丈夫总算卸下了担子,也是为他高兴,专门在府中设下酒宴,一来一家团聚,二来也是借机替丈夫笼络亲信军士。 第一百零六节 将军困守方寸地 王宗播虽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可高兴地,可也不愿拂了家人的好意,因此这酒席宴上,倒也是其乐融融,那些亲信军士,都是追随王宗播多年,主人家宴,自然也是开怀,纷纷给王宗播夫妇敬酒,就是长公子很是喝了几杯。 初更已过,酒席散去,一家人早早安歇,那些亲信,都是在府中驻扎,也各自归去。王宗播睡到半夜醒来,感觉口干舌燥,悄悄起来,寻一壶温水饮了,却是没了睡意,躺在床上,胡乱的寻思,渐渐想到今日之事,越想越是不对,这王继昭行事,一贯多智,在王宗诘手下,最是圆滑,虽然知道自己和王宗诘不睦,也一向敬重有加,从不失了礼数,就算是奉令回来全权镇守,也一定会先来拜见自己这个副帅,禀明一切。 如此锋芒毕露,大耍威风,这可不是王继昭的风格,况且大军进城,都不归营,直接接管城防,这可实在有违常理! 莫非其中有诈? 王宗播猛然坐起,越想越是不对,立刻推醒陈氏,道:“事情不对,速速起来” 陈氏睡的正香,被王宗播吵醒,迷迷糊糊道:“有什么不对,天亮再说也还不迟,何必急于一时。” 王宗播一边穿衣,一边急道:“王继昭此来,怕是有变!明日说不定就晚了,赶紧把一家人都叫起来。我们去大营,以防不测!” 陈氏这才彻底清醒,赶紧爬起来,急急忙忙更衣,吩咐外屋伺候的丫鬟,将一家人唤起,又传来亲卫,帮王宗播整装披甲。 片刻功夫,满院处处点起灯烛,那些军士,都是王宗播用惯了的百战精锐。行动都是快的很,不大的功夫,都以全副武装的跑了过来。王宗播又连连催促,三个子女和二夫人才赶了过来。这二夫人和女儿幼子,都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已惊的面色苍白,倒是长公子镇静如常,不住的安慰庶母和弟妹。 王宗播看看大家,沉声说道:“休得慌乱,且听我说。” “今日王继昭行事,大有异常,某家以为,这厮定有古怪,我等不可在此束手待变,上下人等,全部随我去大营再说。” 众军士都是厮杀惯了的,既然主将有令,自然毫无异议,当下齐声应诺。正在这时,猛然间南边天空中显出红光,南营方向,一片喊杀之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大队军马来回奔驰之声传了过来。王宗播乃是军中宿将,一听就知道,足足有近千的马军,否则哪里有如此声势。 王宗播虽不知哪里来的这多马军,但城内厮杀,就不是好事,当下大喝:“休得理他,快走” 亲随校尉秦成厚当即大喝一声“跟我来”手持铁枪,牵了战马,带着数十人领先边走,其他人簇拥着王宗播一家随后跟着。刚走没几步,东营那边,也是传来杀声,王宗播更是心急,连连督促快走。 到了府门处,几个亲卫上前,卸了门闩,拉开大门,正要往外走,猛然一惊,定在那里。秦成厚推开众人看时,只见数十步外,月光之下,数百人排的整整齐齐,前面长枪手,两侧刀手,后面几排弓箭手,将府门左近,堵的严严实实。刀枪箭镞,晃动之间,偶尔返出寒光。后面两杆大旗,在微风中飘扬,只是月色之下,看不清字迹。 秦成厚看对面阵列严整军威甚胜,当下不敢怠慢,赶紧回报王宗播,王宗播赶上几步,来在门前看时,也是吃惊,当即大喝一声:“尔等何人,竟敢堵了本帅的大门。” 对面阵列之中,一人高声笑道:“阁下想必是王宗播将军了?” 王宗播沉声答道:“真是本帅,你是何人?” 那人上前几步,来在阵前,一抱拳,高声说道:“某乃汉王帐下,侍卫中军统制周灿,见过王将军。” 王宗播厉声说道:“什么汉王,某家从未听过,你到底什么人,如何来在这里?” 周灿哈哈大笑:“王将军,你身处兴元,可是孤陋寡闻了,我家主公,乃是当今圣上嫡亲皇侄,受封汉王,领尚书令,天策长官。如今兴兵汉中,正要扫荡奸邪,匡扶社稷。久闻将军智勇双全,特来奉请将军,为朝廷出力!” “如今这汉中,风州、三泉、勉县、阶州等地,均以归属我家主公,王宗诘自不量力,螳臂挡车,业已授首。” “如今我大军进城,各营已被我军团团围住,至于将军这里,更是水泄不通,想要出去,只怕难于登天,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去何从,请将军思量!” 王宗播一边听,这心一边沉了下去,既然这厮说大军进城,东南两营又是杀声震天,那想必不假,看来王继昭定是这厮同党,否则绝无无声无息,大军就杀进城来的道理。 既然王继昭都降了,大军已经攻到兴元,想必王宗诘那厮定是凶多吉少了。 王宗诘,你这蠢货,不是一直说是山匪盗贼,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汉王和一支大军来,这下你丢了脑袋不要紧,可丢了汉中,你可把老子害死了。 王宗播脑子急转,这南边和东面,想必是已经杀开了,北面虽还没听到动静,可这些人既然连自家私人府邸都布置的这等严密,想必对北营肯定不会放手。今天这关,怕还真是不好过。 不管怎样,只要能杀到自家大营,就凭自家那五千精锐,翻盘即便不能,杀出城去想必问题不大,绝不可在此耽搁。 王宗播想到这里,大喝一声:“胡言乱语,岂能瞒的了本帅,秦成厚,休要管他,只管杀出去。” 秦成厚早已不耐,一听主将下令,当即虎吼一声,抡起铁枪,领着数十个兄弟就往外冲。 周灿冷笑一声,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得罪了!” 说吧,手一挥,身后数百名弓箭手,一起松手,雕翎箭疾如闪电,直奔府门而来,秦成厚轮枪在前,虽然挡住了部分,但这府门宽不过两丈,数百支箭齐飞而来,又哪里遮拦的住。刚冲出去的十几名亲卫,顿时翻倒了一半还多。秦成厚身上,也中了数箭。虽然不是要害,可也是疼的要命,秦成厚虽勇,可也不肯白白送死,眼看那些军士轮番张弓。知道再等片刻,自己一个手慢,怕也是要交代。赶紧舞着长枪,一面护住头脸,一面跳了回来。王宗播被箭雨一逼,也只好退回院内。亲卫们将大门紧紧闭上,这才稍松了口气。 这时,早有机灵的亲卫,跑到后面查看,只见后门那里,也是如此。赶紧跑过来,告知王宗播。王宗播暗骂一声,这厮们定是得了王继昭的提醒,才对自己如此的防范。 就在此时,北营方向,也是火起,传来对阵厮杀之声,王宗播更是着急,急忙唤过亲卫头目,备了盾牌等遮挡之物,以秦成厚为首,不顾一切杀出去再说。自己提了长枪,在中间策应。又派了二十多名亲卫,专门护卫妻儿家人。 安排已毕,王宗播大喝一声:“诸位,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说吧,长枪大展神威,已将府门击碎。数名勇士,一手拎刀,一手用盾护身,当先冲了出去,秦成厚怒睁独目,左手挎了长盾,单手执枪,连跳数步,已经冲在最前。王宗播大枪轮园,拨打漏过的羽箭,在亲卫们护卫之下,冲向对面阵列。 对面周灿,看这些人居然硬冲,不由冷笑连连,指挥弓箭手,或高或低,不停地攒射。这些亲卫,虽然有盾牌护体,但这要是不动,盾牌连成一体,躲在牌后,一般还真不好射中,可亲卫们却是要往前冲,盾牌护了上面,护不住下面,护住左面,护不住右面。前行不过十几步,已经倒下了几十个。秦成厚哪里管得这些,依然跳跃前来。 周灿骂道:“这厮真是悍勇,都中了这些,还能冲的动。”说吧,一伸手,从旁边取过长弓,搭上雕翎箭,双臂用力,拉的满满,瞧个破绽,将手一放,那箭如飞而去,直奔秦成厚。 秦成厚手舞盾牌上下遮挡,正往前冲,猛然间右臂一阵剧痛,手里已拿不住大枪,当啷一声,长枪掉在地上,看时,一直箭,正从大臂传个透,定在那里。秦成厚失了兵刃,又无法去捡,只得大叫一声,往后边退。 其他人眼看同伴死伤惨重,连秦成厚都退了回去,更是支持不住,只能凑在一块,一边遮挡,一边缓缓而退。 王宗播无奈,只好先回到院内,凭门而守,那周灿也不追赶,只是约束手下,小心准备,免得被王宗播钻了空子。 王宗播见对方不攻,心里着急,心道如是对方攻来,双方贴身混战,对方弓箭发不得威,说不定自己还真的好脱身,岂耐这厮们如此从容,居然只管阻拦,并不上前,倒让自己无计可施。 过了片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招,只能让人坚守前门,自己领人到后面冲杀,结果毫无二致,也是被射了回来。 有一军士想从墙上翻出去,刚漏了个头,就被一箭射在面门,当场毙命,众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宗播拿主意。 第一百零七节 天网恢恢困蛟龙 王宗播虽有智勇,但面对此局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的亲卫的骁勇,王宗播心里有数,如在战阵之上,区区数十步的距离,自家亲卫一拥而上,就算伤亡稍重,但定能杀入阵中,形成混战之局。如此贴身肉搏,凭自己身手,自可领人杀出一条血路。 无奈前后府门狭窄,自己这边每次出战,能一下子出去的,最多不过十几个,其余的只能在后跟进。敌军数百弓箭手,封住区区数丈之地。自然是密不透风,如此下去,只怕到身边亲卫最后全都折损了,自己也无法迈出府门一步。 王宗播苦思无计,在院中来回徘徊。周灿的侍卫中军,只要王宗播这边不往外冲,也是严密戒备,巍然不动。远处火光闪动,这府门外面,有些被射倒在地的亲卫,一时未死,在那里不时*惨嚎。 王宗播平日,待这些亲卫如同子侄,甚是亲厚。如今看他们如此痛苦,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着实心痛不已。再看身边勇士,也都恻然。王宗播长叹一声,对外高声喝道:“对面,某家纵然不降,帐下冲锋的勇士却是无罪,就请阁下送他们一个痛快吧!” 周灿回道:“这些都是忠勇之人,将军既然怜惜属下,何必让他们命丧于此,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主公仁厚,只要阁下不轻举妄动,尽管派人救治,周某定不加害!” 王宗播也不客气,高声道:“如此,多谢了”当下吩咐亲卫,弃了兵刃,空手缓步出去,将外面受伤的兄弟抬回来救治。 忙活半天,亲卫们将外面的兄弟都扛了进来,这前后冲出去的几十个亲卫,中了要害丧命的还真没几个。大多伤势都是在手足四肢,不能行动,只要包扎好了,止住血流,性命倒是无碍。 陈氏夫人虽是女流,却是毫无惧色,不嫌血污,指挥家内下人,寻来干净布帛,一齐动手,手忙脚乱的帮兄弟们拔出箭杆,包扎伤口。 将受伤的兄弟安置在厢房,王宗播寻思一下,对夫人说道:“敌军势大,如不能冲出去闯进大营,为夫今日将一败涂地。刀剑无眼,战阵凶危,一会厮杀,我怕难以顾到夫人。我看对面敌军,颇讲仁义,其意在我,当不会为难你等妇孺。” “你等不必随我冲杀。只在这厢房静坐即可。如为夫冲出去,日后定当有见面之日,如为夫丧命,那也是天意,你好生抚养孩儿成人,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只是切记,日后耕读度日,切莫让孩子做官!” 陈氏听了,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拜倒在地,泣道:“官人放心就是,如有不测,妾身粉身碎骨,也要保住许家血脉香火!官人万金之躯,千万保重!但有一线生机,切莫自弃!” 几个孩子也都流泪不止,幼子更是抱住王宗播嚎啕不止,王宗播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狠狠心,交给夫人抱了,一跺脚,快步来到院内。高声问道:“兄弟们,你们怕了吗?” 他身边的亲卫,都是血海尸场里滚出来的,早已看淡了生死,听主将发问,纷纷嚷道:“将军,不就是死吗?怕的不是好汉!” 王宗播狂笑一声,喝道:“不愧是我王宗播带出来勇士,既然不怕,我等再冲,不死不休!” 一边说着,捡起一面盾牌,右手持枪,当先向府门奔去,身后的亲卫,各执兵刃,紧紧跟上。刚一出门,周灿早已看到,高喝一声,羽箭已经飞了过来,王宗播用盾牌护住要害手舞铁枪,拨打雕翎箭。狂吼数声,已经前冲了十几步。身后的亲卫,趁了这个机会,已大部冲出府门。 周灿看了暗自佩服,王宗播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武艺高强,急忙招呼几位箭法精准的将佐,专门对付王宗播。 羽箭纷纷,王宗播身侧的亲卫,不断倒下,后面的人丝毫不惧,倒下一个,又扑上来一个。王宗播不管不顾,奋勇前冲,又进了十几步,周灿手下的将佐,觑出破绽,连珠箭发,射向王宗播下盘。 王宗播纵然神勇,毕竟一人力薄,当万难免漏一,眼看离军阵不过二十来步,正暗自欣喜,猛然间右腿一撞,一阵剧痛传来。王宗播一惊,手上略慢,瞬时间双腿之上,连中数箭,王宗播卒不及防,双腿一软,仰面便倒。 身后的亲卫,看自家主将受伤,一连扑上好几个,用手中盾牌和自家身体,遮护王宗播,后面的亲卫,拖了王宗播翻身就走。其余亲卫,挡在四周,将王宗播围在当中,快速回撤,饶是跑的快,可弓箭无情,足足折了近百人在外,才返回府内。 家人在厢房,早已看见,都跑了出来,陈氏抱住王宗播放声大哭。王宗播苦笑一声:“不必苦,皮肉之伤而已,死不了!” 陈氏见王宗播还能说话,这心里稍稍宽解,抹抹眼泪,赶紧唤过下人,为丈夫处置伤口,只见王宗播右大腿之上,一箭深入三寸,左腿数箭,也都箭箭见血。陈氏要拔出箭杆,手刚摸到箭杆,却是抖的厉害,赶紧放开,王宗播忍痛笑道:“夫人,抖着拔箭的郎中,为夫可是首次见到。罢了,你且让开,秦成厚,你来给某家拔箭!” 秦成厚多处有伤,虽能行动,却无力再战,尤其是那穿臂而过的一箭厉害,右手根本无法用力,听主将唤他,秦成厚答应一声,来到近前,一探左手,抓住箭杆,猛然用力一拔。王宗播大叫一声,看时,那箭头之上,足足挂下来半两血肉,伤口鲜血咕嘟咕嘟冒了出来。亲卫们都是有经验的,赶紧拿过布条,将伤口紧紧扎住。王宗播咬牙忍痛,让亲卫将箭都拔了,裹好伤口。 扫视周围,只有五十人不到,个个带伤。自己用力挣扎,却是无力站起。王宗播长叹一声,道:“罢了,今日之事,我已尽力,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静听周围动静,东城和南城,厮杀声已渐渐平息,唯有北城大营哪里,还不时有搏杀之音。王宗播暗道:“看来除了我的北营兵马还在抵抗,其他各部,已经或亡或降了。” 王宗播想的还真没错,这时报给汉王李煜的,确实都是好消息。 报来最早的,乃是韩庆。 韩庆得了王继昭的提点,一路领军前行,一路琢磨,等到了南城门,心里也有了定计。到了南城之下,韩庆唤过自家把守南城的哨都督,悄声吩咐了几句,最后道:“如能得手,某家为你报破营的首功” 那哨都督笑的眼都合不上,道:“韩指挥,你就放心吧,某正担心苦守城门劳而无功呢,有大人吩咐,那某家也能上去厮杀一番,首功不首功的无所谓,你老人家肯定不会让咱空手就是了。” 韩庆笑骂道:“你这厮,还要敲砖订脚的,韩某既然说了,自然照办,快去!快去!” 那都督笑嘻嘻的行个礼,马上点了两个都的军士,摆好了队伍,大摇大摆直奔南营,到了营门,值守的蜀军哨兵,远远看到一队军兵行来,赶紧高喝:“什么人?站住!” 那哨都督也不停步,一边走一边骂道:“瞎喊什么,老子乃是王大人帐下,奉令巡营,搜查奸细。赶紧打开营门” 那哨兵喊道:“王大人?那个王大人?” 哨都督喝骂一声:“你这厮,除了王继昭王大人,还有那个王大人!” 这值守的哨兵,乃是今日守城那一营的人,原本这营门,该另一营值守,可是自家上头的将佐,都被王继昭扣了起来,这能做主的,一个都没回来。另一营的校尉,趁机欺负人,将这活派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一肚子的怨气,除了这个哨兵还算忠于职守,其他人,都是靠在一边睡觉,带班的伍长正在做着春梦,被对话声吵醒,正不耐烦,听见后面的几句,低声骂道:“你这厮,哪来那么多事,让开门就开门好了,咱们校尉都被王大人捆了,你还敢抗令不成?” 又对外面喊了一声:“大人,你等着,我们给你开门。” 一边喊,一边踢起手下的军兵,轰着大家去开营门。 那哨都督走到营门外,等了片刻,里面几个人踢踢踏踏,将营门拉开。 里面的人正在拉门,外面的军士们已等得不耐烦,蜂拥而上,将大门推园。哨都督手执钢刀,沉声问道:“刚才是哪个答话?” 伍长赶紧凑上前,赔笑道:“大人莫生气,这厮生的很,小的是带班的伍长,一会我好好教训他!” 哨都督一瞪眼,骂道:“奶奶的,我看这小子就是奸细,你也不是好人,来呀,都给我捆了,一会好好审审” 旁边的军士,顿时扑了上来,将几个人放翻在地,顺手堵了嘴捆好,拉到一边。哨都督笑道:“好了,兄弟们,给我把这屋子瞭楼点了,给韩大人发信号。” 第一百零八节 还是马军跑的快 韩庆领兵在后,牵马而行,待看到火起,吆喝一声,翻身上马,点着火把,直奔南营,到的营内,部下马军,将火把乱扔,点着无数营房,蜀军睡梦之中惊醒,纷纷外逃,韩庆马军驰骋往来,但有军兵手执兵刃的,尽皆斩杀,一边冲突,一面大喊:“跪地者免死!” 这南营之内,将佐被抓的那一营,初时最乱,军兵们被火所逼,手忙脚乱的跑出屋来,却遇到这般杀神,只吓得到处乱窜,待听到喊声,这次明白有敌偷营,这些人都是普通军兵,没人出头组织,谁肯拼命,看到马军如狼似虎的冲过来,都纷纷躲在一旁,跪倒在地,不敢稍动。 马军看这些人老实,也不停留,直接呼啸而过。这一部过去,那一部又来,这军兵胆战心惊,都是抱头跪倒在地。乖乖的听令。 另一营蜀军,上下头目齐全,事变一起,初时乱了一下,随后各级将佐,纷纷约束手下,集合对敌。只是这人少了没用,大队马军冲过来,人如龙,马如虎,浩浩荡荡,几十上百人的步卒,哪里挡得住,片刻功夫,就被杀散。更有几队人马,主将正在指手画脚的调度,旁边的将佐却是暴起发难,将上司刺死。人马自然大乱,这些将佐,带了亲卫,都是臂缠白巾,弹压着军卒丢下兵刃,到墙边跪倒。 那些马军,看到这些将佐亲卫,手举火把,臂缠白巾,知道那是自己人,自然绕过,快马奔驰,只管找不服的厮杀。 火光照耀之中,韩庆等人如同凶神恶煞,只要看到没标记又敢站着的军卒,就是一刀砍去,渐渐的,敢于抵抗的将佐和军卒越来越少,其余的军卒和头目都瞧出便宜,只要投降跪地,那是性命无碍的。反正看不到自家上司,纷纷有样学样,抱头跪地。 仅仅两刻的功夫,满营之中,再无一人抵抗,除了有暗号的内应,这盈利的人再也没人站着,韩庆快马奔驰之中,将两哨马军,调出营外待令,自己勒住战马,用长枪一指一位内应将佐,喊道:“这位兄弟,请过来说话!” 那将佐生怕误会,将兵刃扔了,举着火把来在韩庆马前,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韩庆一拱手,笑道:“兄弟一家人,切莫客气。在下韩庆,乃是汉王帐下侍卫中军马营指挥使,如今这一营军卒,都已降服,兄弟可带领手下,联络内应的所有兄弟,将这些军卒归拢,好生抚慰,。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将佐应声答道:“在下明白,大人你瞧好吧。”说着,转身而去,将那些内应们招呼在一起,集合军卒,空手列队,整好一队,派一两个人带着,到大营的操场,一排排的坐下。一边集合一边点数,到最后,那人来在韩庆马前,回道:“大人,一共降卒两千二百二十五名。内应的兄弟,是一百八十多位。请大人示下。” 韩庆呵呵呵笑着道:“兄弟办事,真有章法。”说着,令人唤过赚门的哨都督,那都督到了韩庆这里,很是欣喜。不过是骗个门,放放火而已,就得了首功,看了这位韩指挥真是自己的福星呀! 韩庆笑道:“首功是你的,可也不能便宜了你!我先任你为南营指挥使,这位兄弟为副指挥使,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我去别处支援,你好好看着,该灭火灭火,该造饭造饭,只要这波人好好的,别出了乱子就行。外面我给你留下一哨马军,远远地待着,万一有事,也可照应一二。” 那哨都督呵呵笑着:“大人,你就空口封吧,还指挥使呢,我就是个临时牢头罢了,你尽管放心,这里交给我了。” 韩庆又叮嘱了一番,听东城那边杀声正急,这才带了马军,呼啸而去。 王通那里,却是打的胶着了。 王通调齐了北城和东城的部下,合在一块,也不过是一千多人,这一夜月光甚好,走到不远处,已经被东营的哨兵发现,王通也是打着王继昭的旗号赚门,但这营门的守兵,虽然应对的客气,但执意不肯开门,非要请示上司。 王通有心等待,正在这时,南营那边,大火就烧了起来,蜀军也不是傻子,情知有变,赶紧通报上司,王通明白,南营动手了,这边想赚开营门是不可能了,再等下去,敌军集合起来,那才是更糟,当即挥军强攻。 这营门之处,虽然有所警觉,毕竟人少,王通攻进来还算顺利,但这稍一耽搁,东营内的两部人马,已经集合了一大半。这些军兵,也是王宗诘直管的手下,战力颇强,两军对垒,虽然仓促集合,但也是训练精熟的老军,人数又多,对阵厮杀,并不落下风。 王通这一部人马,组建操训不过一月,上下之间,虽已捏合成型,但毕竟时日尚短,枪林箭雨之下,这些军卒难免又捡起过去征战的老习惯,勇猛厮杀之时,却保持不住队列,双方搅在一块,成了混战之局。 皇甫仁在营内,空自着急,却不敢大举出动。他虽然已经掌握这部兵马,但毕竟只是笼络住了将佐,至于那些军兵,可是毫不知情。这将佐们刚刚投效,真要率军出去,和自家人厮杀,万一控制不住,那可麻烦大了。所以皇甫仁严令投效的将佐,一律约束队伍,不得妄动。自己带了百十名可靠的军兵,从背后杀了过去。 那两部人马,一直派人向这边联络,要他们出营作战。无奈来一个被斩一个。两部的人马,一边和王通对阵,一边也是纳闷,不知这边怎么回事。 皇甫仁到了近前,大喝一声,领军杀入,那带队的校尉,正在后面指挥,猝不及防,被砍到在地,皇甫仁也顾不得其他,大刀轮园,且战且进,这蜀军正自和王通苦战,哪里知道后面有老虎来了,顿时被皇甫仁冲开阵列,杀了出去。 王通所部,看敌军纷乱,士气大涨,两相冲突,将蜀军切为两部。另一位带队的蜀军校尉,起的火冒三丈,赶紧调了自家亲信,往中间冲杀,试图弥合阵列。正在这时,东营大门外火把串串,一大队马军疾奔而来。 王通偷空看时,正是自家侍卫中军的黄色龙旗,王通大喜,急忙率部往两侧闪开,韩庆一马当先,也不招呼,大批的马队,直接就撞了过去。 和王通对阵的蜀军,正自苦斗,原先的对手却突然纷纷跳开,躲了开去,这些蜀军虽看到马军,但见敌手躲开,还以为是自家援兵,刚刚松了口气,韩庆就冲了过来,韩庆这条枪轮开了,人借马力,马助人威,挡在面前的蜀军哪里躲得开,顿时骨断筋折,枪扎马踏,躺倒一片,后面跟进的马军军卒,钢刀横扫,只要碰上,非死即伤。片刻功夫,已经被杀透了阵列。 韩庆正杀的痛快,眼前一空,已经冲到敌军阵后,韩庆将马远远兜个大圈,吆喝声中,将马队分为两部,又领军从左右卷了回去。 蜀军和王通正面对敌,也不过是堪堪抵住,被韩庆从背后一搅,当时乱了阵脚,这骑兵,如遇上严整的队列,正面冲突,一旦被缠住,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可蜀军此时一乱,正好给韩庆施威,韩庆带马军,只是在蜀军队里横搅,绝不停留,片刻之间,已经杀了个三进三出。 蜀军当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声,“败了,败了!”蜀军大阵瞬间崩溃,军兵四散而逃。韩庆的马军,追在后面,一面挥刀猛砍,一面高喝:“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大营之中,能有多大地方,蜀军溃卒被赶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纷纷扔了兵刃投降。 韩庆见大局已定,这才领了马军,转到营门左近,勒住战马。王通之军,一哨为单位,整队上前,收缴兵刃,圈点俘虏。王通这才有空,来到韩庆马前。 韩庆赶紧跳下马来,行礼见过,王通笑道:“如非韩兄弟相助,怕是王某今日还真不好过!” 韩庆笑嘻嘻的道:“王统制客气了,都是为主公出力,说什么相助不相助的,王统制以少敌多,原是不易。” 皇甫仁在旁,甚是尴尬,道:“王统制,都是皇甫无能,不敢拉出投效的汉中军相助,倒让统制吃了亏!” 王通拉住皇甫仁,笑道:“皇甫兄弟说哪里话,这幸亏是兄弟稳住了那部人马,这要是全营的蜀军都来,怕我只能抱头鼠窜了,无论如何,招降两千余众,都是大功一件!” 皇甫仁还要请罪,王通又道:“皇甫兄弟,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你我还需办正事!” 皇甫仁也是个爽快人,当即道:“请统制吩咐!” 王通道:“你速去后面,吩咐那些投效的将佐,安抚好手下,整队集合待令。有妄动者杀无赦。待我清点好这边俘虏,自有安排!” 皇甫仁答应一声,领人飞快的去了。王通又对韩庆道:“韩指挥,今日连战两场,着实辛苦,只是眼下还不能休息,你速带马军,前往北营,为周统制压阵。” 韩庆领兵去了,王通这里,也有了数,此战自家损伤三百有余,共斩首六百有余,俘虏一千二百多人。王通令人,通报主公和西城的王继昭,并派赵宝树,带了两哨人马,赶往北营,相助黄石。自己前去寻找皇甫仁,安抚投效的汉中军。 第一百零九节 故人之子的到来 王继昭在西城门,正自等得焦急,得了王通的通报,心中大定,对李二虎笑道:“王统制那里得胜,则全局无忧了。” 李二虎空等了半夜,别处厮杀拼命,自己却捞不着仗大,正自窝火的不行,见王继昭还在那里笑,李二虎闷道:“你是无忧了,我可惨了,这一场大仗,我只陪你坐着,岂不是让兄弟们笑到死!” 王继昭哈哈大笑:“怎么让你干坐,两处胜局已定,你这预备的兵马自然要出动了,速去带队,领兵增援黄统制,务必将北营大军困死,绝不能放走一个。我去主公哪里看看” 李二虎一听,招呼都不打一个,扭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兄弟们,跟我来” 李二虎的一营兵,都让李二虎**的愣愣呼呼的,这歇了半夜闷的要死,一听李二虎招呼,呼啦啦的全都有了精神,全营拉开了队列,跑步去增援黄石。 王继昭带了自己的亲卫,直奔王宗播的府邸。见了李煜,王继昭笑道:“恭喜主公,南营和东营大局已定。主公这里如何?” 李煜微微笑着,道:“参军布置,自然无差,北营如何?” 王继昭回道:“北营尚无回报,韩庆两哨马军,已经前去增援周宝,李二虎一营和赵宝树两哨人马,前去增援黄石,我军料敌在先,这两团又是能战,王宗播之军虽然善战,怕是也占不了便宜” 李煜点点头,道:“北营之军,只要堵住就好。只要多了东南两营,时间越久,对我愈是有利。王参军,王宗播这里,已无大碍,我给你调出三哨人马,前去北营,策应周黄两位,传我的军令,不可冒进,避免伤亡,只要堵住即可” 王继昭大声应了,当即从周灿这里带走一哨人马,绕路笨王宗播府邸后门。 李煜回身看着罗隐:“罗长史,你看王宗播此人如何?” 罗隐拱手答道:“果然是勇将,名不虚传!” 李煜笑看华安,华安一拱手:“主公,属下曾听先父讲过,王宗播智勇双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煜呵呵一笑,道:“令尊果然高明,看人甚准!” 罗隐问道:“主公晓得此人?” “略知一二,此人为人忠勇,沉毅有谋,本不是王建嫡系,初投王建时,差点被杀,幸亏王宗弼保举,才给予任用,虽被收为义子,却始终不甚得志,杀敌冲前,受赏在后,只是此人很是知机,不争不怨,善于保身,才不似华郡王那般为人所忌!” 罗隐登时明白了,笑道:“我说主公怎么偏偏要调两营人马前来围住,原来主公早有招纳之意!” 李煜微微一笑,道:“确有此意,只是要看机缘,如果适才一箭射死了,那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火候差不多了!” 罗隐当即请令:“主公,罗某走上一遭如何?” 李煜摇摇头,对华安道:“华卿,令尊与王宗播很是相得,不知华卿可愿一往?” 华安慨然答道:“故所愿尔!” 李煜大喜,对罗隐道:“罗长史,你且指点华卿一二!” 罗隐得令,立刻拉了华安到旁边,两人嘀咕了许久,华安对罗隐深施一礼,谢过罗隐指点,才来到李煜面前,道:“主公,属下去了!” 李煜笑盈盈的,道:“华卿,形势比人强,那王宗播是个聪明人,华卿只要善言相劝,定可大功告成!” 华安点头称是,转身而去。 王宗播斜靠在墙上,抬头看天,那月西斜,却依然明亮的很,周围星光被月光所掩,俱都暗淡,王宗播看了半天,也不知那颗是自己的将星,啥时候会突然陨落。周围的人看王宗播出神,不知他想些什么,也都不敢言语。只有陈氏夫人和抱着幼儿不时缀泣。 正在这时,府外一人高声说道:“故人之子华安,求见许世叔!” 众人一惊,往外看时,只见一青年,长衣飘飘,头戴青巾,站在府门之外,执礼甚恭。 一卫士受伤,正靠在墙上忍痛,这华安一喊,他受惊一动,拉动了伤口,不由焦躁,开口斥道:“哪里来的酸书生!这里正自打仗,哪有什么许世叔,快快滚了,惹火了老子,一刀将你砍了!” 王宗播赶紧低声喝道:“住嘴,好没有规矩,老子还没死,那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说罢,强忍疼痛,高声喊道:“兵凶战危,阁下既能来在府门,想必和某家对手乃是一家,道不同不相与谋,见也无益,阁下请回吧!” 华安又施一礼,径直应道:“世叔人称虎将,大军冲杀尚且不惧,奈何怕见我这残疾之人?难道小侄这文弱之躯,还胜于刀枪剑戟不成?” 王宗播哈哈大笑,高声道:“阁下利口,难道阁下就不怕来的去不得?” 华安呵呵轻笑,坚声道:“世叔说笑了,有道是刀剑虽利,难斩无罪之人,世叔岂是妄杀之人!况且小侄前日,已是九死一生。也算是刀剑丛中闯荡过一番,为了世叔,纵然再死上一回,又有何惧!” 王宗播略略沉吟,道:“如此,请进!” 华安迈步,从从容容,走进府来,对那些呲牙瞪目的亲卫看都不看,直接走到王宗播面前,对着王宗播和陈氏,再施一礼,轻道:“华安见过世叔,夫人!” 陈氏放下幼儿,还了半礼。王宗播靠在墙上,上下打量一番,苦笑道:“两年不见,贤侄风采更胜往昔。你可是要劝我归降?” 华安应道:“正是要救世叔全家性命!” 王宗播微微有气,道:“贤侄好大的口气,我与令尊,惺惺相惜,我心他知,他意我明,如令尊在此,定不会出此言辱我!” 华安轻轻一笑,道:“许世叔为人,先父在家,也曾夸赞不已,小侄也是敬佩的很,小侄不过实话实说,怎敢伤辱世叔!” “实话实说,好一个实话实说!依你之见,某已走投无路了不成?” 华安慢声答道:“世叔,你乃是聪明人,以世叔之见,这兴元城世叔可还守得住?” 王宗播思索片刻,道:“如某在营,或可率军而退,这城是守不住了!况我被困于此,某的兵马,群龙无首,只怕也要全军覆没。” 华安又道:“以世叔之勇,尚无法出府一步,这区区数十伤残之众,可能保的世叔平安,兴元府内还有何人能救世叔出险?” 王宗播黯然答道:“嘿嘿,某尚且不能杀出去,这些人只怕也只有丢命的份!” 华安仍是问道:“敢问世叔,如侄儿保的世叔安然离开,世叔转回成都,又将如何?可能在领兵上阵?” 王宗播苦笑“贤侄,你岂不知蜀王为人,丢了兴元府,世叔如安然脱身,回到成都,也是死路一条,哪里还能领兵上阵!” “即使如此,世叔作何打算?” 王宗播看看左右,再看看妻儿,长叹一声,道:“为今之计,某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一败,无力回天,唯死而已。” 说着,一摆手,截住华安,声音转而高昂,慨然道:“贤侄休要再说,某自负忠勇,岂能贪生怕死,做个投降将军!” 华安点点头,道:“世叔忠勇,何人不知,只是今日一死,只怕旁人看来,世叔不过是糊里糊涂的送命,算不得什么忠臣义士!” 王宗播愤然而起,喝道:“贤侄,你这话是何意?” 华安昂然答道:“世叔,如今大唐天子在位,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忠于天子,死于王事,当然是忠勇烈士。世叔如今,为了王建一己之私,轻抛头颅,滥撒热血,小侄愚钝,敢问世叔,忠在哪里?义在何方!” 王宗播强言辩道:“蜀王乃是天子册封一方藩镇大将,某家受蜀王所托,镇守兴元,失土辱职,死于征战,自然算得上忠于朝廷,没于王事!” 华安仰首大笑,道:“世叔欺我年幼么?王建此人,原不过一个小小军头,桀骜不驯,领兵作乱,先抢利州,后攻西蜀,何曾为朝廷效过半分力?所谓朝廷封赏,不过是形势所逼,王建何曾将朝廷放在眼里!天下明眼之人,那个不知道这藩镇重将,乃是朝廷之敌!” 王宗播岂能不知道这个,只是如今这天下英雄,都看朝廷是日薄西山,有心辅佐明主,攻略天下,建功立业而已。王宗播以忠勇自许,华安话挑明说出来,这还真不好应对。 王宗播默然许久,才道:“贤侄,天下大势如此,非某之罪也。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蜀王待人宽厚,某不能背之!” 华安听了,愤然狂笑:“哈哈哈,世叔,蜀王待人宽厚?世叔请看!” 说着,扬起手,露出一截断臂,“蜀王待人不宽厚!先父又怎么会功高遭忌,被活活勒死在弄臣之手!待人不宽厚,我华家老小又怎会远配金州!待人不宽厚,又怎会暗地派兵,化妆追杀,我华家上下数十口,押送的五十名军士,又怎会死伤累累。如不是义士相救,小侄哪里仅是断了一臂,成了废人苟活至今!” “世叔,这就是你所说待人宽厚蜀王所为!” 第一百一十节 得将大喜更胜得地 华洪之冤,成都市井况无人不晓。王宗播乃是蜀中官场上层,对此更是心知肚明,不管是谁在其中捣鬼,如不是王建心中猜忌,怕华洪威名太盛,不利于自家权位,华洪又岂会惨遭横死? 当初华洪任东川节度使,也恐职权太过,为了自保,屡屡上书分镇,自削权柄,但仍因王建疑忌,不得不称病告辞,归成都闲居许久。待大军北征汉中,才重新被召出山,统领大军征战。彼此共事,深知华洪清正刚廉,一心公事,令人敬佩。一战而定汉中。功为诸将第一。 王宗播与华洪乃是君子之交,当日得知华洪遭祸,也是心中惴惴,暗地里更是牢骚满腹。只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明哲保身而已。今日华安对王建以此相责,王宗播自然无言以对。 华安看王宗播默然不语,扫一眼院中众人,道:“世叔身上有伤,还是到屋中安置静养吧。” 这家人亲卫,从刚才出战退回,已知今日早已没了出去之路。所以呆在院中,是为了对方攻进来,便于厮杀抵抗而已,不过外面大军围困,自家这点人,就算是拼命,也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华安相劝,众人都看王宗播,王宗播大门之外,侍卫中军的军士,正在救治自家伤员,清理战场,不由叹口气,点头同意。亲卫们一起动手,将王宗播抬回正房,由家人随侍在侧,只留下亲吏柳修业,都尉秦成厚,其余亲卫全退到房外值守。 华安在榻旁坐定,轻声言道:“许世叔,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四起,正是英雄用命之时,王建自守之贼,不过一时风云际会,方才窃得三蜀之地,嫉贤妒能,岂是豪杰效命之主?” “世叔为王宗诘所忌,名为副帅,实不过一营之将。而今王宗诘兵败身死,世叔即便归蜀,王建又岂能放得过世叔?” “纵然世叔甘愿束手就戮,难道就忍心抛下这妻儿老小,颠沛流离,受人欺凌不成?” 王宗播看看华安,再看看旁边侍立的家小,一家人都是忧心忡忡,夫人、女儿、幼子都是泪流不止。王宗播张张口,却没说出一句话,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柳修业在后,悄声问道:“华公子,不知贵主公何等人也?” 华安拱手问道:“敢问可是柳修业,柳兄?” 柳修业在王宗播身边,不过一小小的亲吏,虽得王宗播亲重,视如子侄,但府外之人,莫说他处,就是兴元府内诸将佐,也少有人知其名,更不知此人乃是王宗播的智囊。柳修业见华安开口就问出姓名,也是略吃一惊:“正是柳某,华公子何以知晓柳某?” 华安笑道:“华某临来之时,我家主公曾言,许世叔身边,有一信重之人,名唤柳修业,此人心有珠玑,非比常人,如有缘相见,当代为致意!华某今日得见阁下,荣幸之至!” 一番话,柳修业心中大震,自己隐姓埋名,托身于王宗播身边,虽偶有襄助,但府内之人都不知自家实际轻重,敌军主帅,如何这等明白? 华安又道:“我家主公,乃是当今天子嫡亲皇侄,原封嗣吉郡王之位,天子蒙尘凤翔,我家主公机缘巧合,来在汉中,潜居山野演武讲文,不忍天下分崩,百姓蒙难,方倡举大旗,保社稷,救百姓!” “某观主公,格局阔达,立意宏远,学究天人,才不下于太宗,德仍胜于高祖,实为天下英雄之主!” “出山两月,南取三泉,西征风阶,收韩染董贤、灭郑鼎符积,巧降王继昭,力击王宗诘,而今一战而定兴元,实不愧英明神武之谓也!” 柳修业默然许久,又问:“主公为人如何?” “睿智、仁厚!” 柳修业拱拱手,退后一步,闭口不语。 王宗播睁开眼,对华安道:“既然汉王仁厚,某愿携家退居山野,聊度余生,此区区之心,望贤侄转达汉王殿下。”说话之时,嗓音沙哑,满是疲惫。 华安知其心动,只是不好当即转口应允,笑道:“世叔何必如此!且安心静养,小侄这就回见主公!”说罢,对众人拱拱手,转身往府外而去。 柳修业对王宗播轻声道:“副帅,此间料无风险,可否让亲卫下去休整养伤?” 王宗播道:“也好,无需值守,让兄弟们都下去吧!” 华安来到府外,侍卫中军,已经将府外清理完毕,驻守在府门之外,华安见了李煜,禀明一切经过,罗隐在旁听闭,喜道:“此人心动,恭喜主公又得一员大将!” 李煜也是高兴,笑道:“心动是心动,只是为势所驱,并非甘心诚服。也罢,华卿再辛苦一趟,陪孤去会会这许存” 李煜刚要走,周灿在旁,忙点拨随身侍卫,李煜摆摆手“不必,孤和华卿足以,你等在府外等候!” 周灿却道:“不可,许存乃是虎将,主公万金之躯,岂能孤身冒险!”罗隐也是劝阻,李煜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将?尔等不需阻拦,孤心中有数!” 说着,迈步走向府门,周灿无奈,只得独自仗剑护卫,走到府门,李煜连周灿都不许跟随,只和华安施施然走进府中。 到了正堂门口,李煜看守卫尽去,心中更是淡定。华安刚要通报,李煜摆手止住,自己快走两步,来在屋内,扫了一眼,许存随听到脚步声,犹自闭目静躺,不言不语,柳修业和秦成厚侍立床边,李煜直趋床边,温言问道:“许将军伤势如何?可否睁目一见?” 王宗播闻言,睁开双眼,见面前一人,丰神俊朗,满面和洵华安跟随在后,心中料知**,却仍不敢确定,开口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李煜在床边圆凳上坐下,微笑道:“孤乃汉王李煜!” 屋内三人都是身躯一震,王宗播细看李煜,头上无盔,用一个银冠束住长发,银冠上扎一朵红绒球,随着身懂,突突来回颤动。身着一身银色鳞甲,外披大红的战袍。细听动静,这屋外屋内,只有自己等五人。 王宗播眼视李煜,问道:“殿下轻身而来,难道不怕某家暴起发难,害了殿下!” 李煜哈哈大笑,道:“许将军大名,孤闻之久矣,将军光明磊落,又岂是行暗算之人?” 王宗播摇摇头,道:“某走投无路,如能劫得殿下,自可全身而退,回到成都,也是大功一件!” 李煜安坐不动,摇摇头笑道:“孤料将军定不如此!若真如这般,那也是孤见识短浅,不辨英愚,那又怨得谁来?” 王宗播深看李煜几眼,这才改口说道:“得主如此,夫复何求。许存愿降!”同时双手回撑,挣扎起身,要行礼参见。 李煜赶紧上前拦住,笑道:“将军有伤在身,不可轻动!” 许存挣动,牵了腿上伤口,着实疼痛,也不勉强,只得依旧躺倒,拱手道:“主公如此宽仁,许某心悦诚服!修业,成厚,还不赶紧拜见主公!” 柳修业和秦成厚,当即拜倒在地,口称主公。李煜大喜,一一扶起,笑道:“孤不喜兴元,喜得三位英雄也!” 许存三人谢了主公,又叫出妻儿拜见,李煜一一温言安抚,尤其是对长公子更是喜爱,问了姓名年岁,所学如何,当即收为弟子,叫他日后,虽周灿等人入学堂读书。许存虽不知李煜的学堂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投靠,自家儿子能得主公青睐,随在身边习学,那也是难得的机遇,也是高兴的很,赶紧的拜谢。 几人笑谈未几,这外面,又传来隐隐一阵厮杀之声,许存甚是疑惑,问道:“主公,别营一举而定,难道北营尚在厮杀?” 李煜嘿嘿一笑:“北营将士,都是许将军一手操练,甚是精锐,孤早有心收降,故而只是围困,并未攻击,这定是将军属下还想突围,才会搏战!” 说着,传了周灿、罗隐等人进来,详细询问,果然王继昭送信来,北营之军,虽然被团团围住,只是仍不时有小股部队,意图外冲,我军奉令围困,只是固守,并未进击,只等主公号令。 这支部队,许存管领多年,乃是心血所在,很是爱惜。当即说道:“主公,此军精锐,很是难得,某愿出马招降,为主公效力!” 李煜很是高兴,道:“如此当然甚善,只是将军有伤,恐出行不便!” 许存沉声回道:“区区小伤,又怎敢误了主公大事,让小的们扶我上马就是。” 李煜摇头不允,生怕加重了许存伤势,让自己空欢喜一场。还是柳修业主意多,吩咐府中亲卫,将许存用软榻抬了,李煜这才放心,传下军令,让秦成厚带了侍卫亲军,护送许存进北营招降。 看看天色即将放亮,一夜征战,兴元落在自己之手,这白天来到,怕是又有众多杂务需要处理。李煜暗叹一声:“奶奶的,别人穿越,轻松自在,享福泡妞,就万事成功,咋自己这般命苦,只是如此劳碌,也才不过得这区区数城,就是这样操心,如得了天下,那岂不是要过劳死?” 李煜又抚慰了陈氏几句,嘱咐好好照顾家小,如有难处,尽可上书明言。然后带了柳修业等人,又侍卫中军护着,赶奔兴元府衙。 第一百一十一节 信息不对称的苦恼 北营之军,不亏是许存**多年的精锐。今晚一战,北营攻防最为激烈。 值守北营正门的校尉,姓洪名杉,在许存帐下效力近十年,此人性格机敏,待下亲和,乃是许存的最信重的亲信。 洪杉作为许存的心腹,对许存和王宗诘之间的心结,知道的一清二楚。王宗诘大兵出动之后,许存和洪杉等人多次研讨,虽然觉得以王宗诘的实力,击败山匪,夺回勉县应该没有问题,但兵凶战危,不可不防,对万一事情有变,如何掌控兴元大权,确保城防做了不少的预案。 知道王继昭回来,洪杉和许存的感觉是一样的:兴元的城防守卫应该是不用自己操心了,不管怎么说,王宗诘能把王继昭派回来,说明勉县山匪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了。兴元又驻扎上万的大军,这汉中一地,还真没什么力量能对兴元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洪杉的心里对王继昭的大发雄威,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王继昭不是郑鼎,郑鼎那厮鲁莽,或许会拿着鸡毛当令箭,来这么一下子,耍耍威风。王继昭乃是聪明人,一贯圆滑的很,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平白无故开罪将佐的蠢事? 所以,当北营的蜀军将佐,都因为王继昭的归来而变得懈怠,不少的将佐宿在家中,并未归营的时候。洪杉却是嘱咐下面的兄弟,一切小心,不可大意。北营日常的警卫还是一丝不苟的照样安排。 所以,周宝所部刚刚运动到北营附近,还未发起攻击,就被北营的哨兵发现了。 当哨兵报告,发现这大营之外有军异动的时候,这洪杉的第一反应就是:王继昭回来有诈,说不定是王宗诘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要对自家上司来个突袭,谋夺兵权。 所以,洪杉当机立断,传告全营各部校尉,整军待变,并派人立刻探查许存的行踪和情况。自己则率领所部严守营门,防敌冲击。 许存不在,北营各部校尉虽是平级,但惯例上都是以洪杉为首,后门驻扎的部队不敢怠慢,当即派出去一百多人的小部队,直出后门,直奔府邸。 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出营快,回来的更是不慢,不到半支香的时间,就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无他,被黄石所部给堵住了,一阵冲杀,这小部队就被放躺下几十个,后面人见机的甚快,敌势浩大,硬冲等于找死,当即扭头就奔了回来。 后门校尉得了消息,立刻知道不好,这前后都被人堵上了,定有大事发生,策马来在前门,和洪杉商议。 洪杉正在头痛不已,这一营之中,分为五部,每部一员校尉,下面其他将佐若干,自家这部还好,基本都在,可其他各部,可就有点乱套,有两部的校尉不在营中,将佐也少了差不多一半上下。而平日作为许存中军的那一部,虽然校尉在营,但这厮更是可恨,竟然是耐不住下属的要求,自己留营看守,将下面的将佐全都给放了大假。 后门校尉来的时候,那个校尉正苦着脸,在那里哀声叹气。 听说后面也被堵上了,洪杉立刻知道大事不好。三个人商量一下,当下决定,后门那里,一定要想法冲出去,一是寻找许存,将主帅接进营中,大家也好有个主心骨。而来或许能为本营在外的将佐归建打开通道。 正门这里,不管来军是谁、意图如何,哪怕是王宗诘亲到,都要拒之营外,不放一人一马入营。如来军硬闯,这边也不客气。至于剩下那位,负责弹压营内三部,不可乱了阵脚,另外,整顿部队,作为前后的后备力量。 三人刚刚商定,就听见城南杀声大振。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要是王宗诘对着自家上司来,怎么那边也打了起来?那边可是王宗诘的直属部队,不是旁系呀? 洪杉看两人都看自己,略一转念,道:“两位兄弟,这不管怎么着,王帅不在营中,咱们总是心里无主,当下要紧的,一是接王帅进营主持大事,而是保住咱大营不乱。就依前议,当无大错。”两人想想也是,当下各自归位,洪杉这里,当下调集本部人马,在营门处布防。 周宝的任务,就是堵住许存的大营,控制这支精锐人马。待大队到齐,列好阵势,海涛当先,率一部攻击营门,洪杉也不出战,只是凭了营寨防守,黑夜之中,乱箭齐飞,防的很是严密。海涛试了两次,都攻不进去,只得退回。周宝也不在意,只是吩咐,严整队伍,不让敌军冲出来即可。 正门处事两军对峙,谁也不肯主动进攻。倒是后门这里,那校尉一心要进城寻找许存,当下整合所部,前面是长矛手,短刀手,后面是弓箭手掩护,大队人马蜂拥而出。 黄石这两营兵,自从成军,还没打过什么硬仗,不过这两营人马,原本就是以教导营的架子搭起来的,上下这些将佐,都是惯于宣导教化的精明人,吸收那些降卒之后,很快就融成了一个整体。只是一直没经过什么战阵考验而已。 此战,张江营在前,黄石营在后,刚赶到后门附近,就遇到了出来探查许存状况的小部队。对这种送上来的大礼,张江可不客气,两哨人马左右一夹,一阵乱箭,就赶了回去。张江为人慎重,并不追击,约束手下兄弟,布阵防守,堵住寨门。 后门校尉指挥大队人马冲突,只是这战场狭窄,就算你有万人,在这个地方,能真正临阵的,也不过数百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不过是呐喊助威罢了。 所以两边都是轮调着上阵,在张江这,是有意为之,三哨人马轮流在前,既可避免有的哨损伤过重,伤了元气,也可磨练队伍。而蜀军校尉,则是迫不得已,北营队伍,要是没了王宗播(许存)那就是没家的孩子,只有吃苦受累的份。只要有王宗播这杆大旗在,凭咱这队伍的实力,不敢说横着走,那也是不用看人眼色的。 所以,不用别人催,这校尉就是要玩命的往外冲。一个建制打散了,再调上去一个,伤的过重的,送回营内,其他各部的军卒将佐,则是持续不断地补充。 不过,黄石所部的战力还真是不错。才轮调了四哨人马,蜀军后门的冲锋就断了。后门校尉所属的人马,已经伤亡太重,不敢再冲了。至于其他各部补充的人马,毕竟调度不灵,将佐又不全,稍触即溃,白白的添乱,根本没啥作用。 耳听东南两面,厮杀声渐渐平息,自己这边却是两眼一抹黑,啥情况也不知道,这校尉也有点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继续厮杀,打糊涂仗?如今自己的伤亡可是不轻。还是固守待变,等明白啥情况再定行止?大帅可是在城中,万一大帅有难不救,那还定什么行止,就等着倒霉吧! 他这边迟疑,洪杉那边可是待不住了,眼见对面的敌军不急不慌,只是围困,心知其中必然有所图谋,因此洪杉嘱咐好手下,自己悄然来在后面打探情况,听后门校尉一说,洪杉略略思量,道:“即使这样,我看对手之意,必然是在大帅身上,打的就是围住我们,先对付大帅的主意。” “大帅在,我等兄弟都有所依仗,没了大帅,咱们几个,谁也讨不了好去,董贤、韩染就是现成的例子,以某看来,不惜代价,只要能接应大帅归营就好!” 后门校尉想想也是,两人又议了一番,除了据守正门的,将营中几个建制尚好的队伍,全都拉了过来。准备决死冲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正在这时,大营正门哪里,一阵声喊。洪杉赶过去一看,只见对面的队伍,打起了火把,后面人喊马嘶,显然是来了援兵。远远望去,火把星星点点,密如繁星。阵列之前数十步,几个大火堆,正烧的旺,照见对面大旗,在夜风中招展。盔明甲亮部伍严整,虽然衣甲和蜀军无异,旗号则大不相同。刀枪偶尔闪动,晃着火堆的亮光。 洪杉倒吸一口凉气,好严整的队伍,看旗号不是王宗诘部下的蜀军呀,这汉中之地,四处要塞,哪里冒出来的这样一股强军?居然还有大队的马军,莫非是关中的岐王大军? 不可能呀!李茂贞被朱温老小子压的气都喘不过来,哪里顾得上这山南之地,况且,岐王手下的军队,哪有如此严整! 洪杉百思不得其解,见敌军依然不动,心里一转,有了主意,暗暗嘱咐几句,手下军卒放开嗓子大叫:“对面来军,休得藏头露尾,可有胆量,与我家将军一战!” 连喊几声,只见对面队伍一动,闪出一条路来,后面一位少年将军,挺枪跃马而出,高声大喝:“某韩庆在此!那个不怕死的,出来与某一战!” 第一百一二节 张师爷的谦逊 洪杉知道韩染有子二人,长为韩典,次为韩庆,看此人相貌,虽然天黑,火光之下看不清楚,但远远望去,和韩染颇有相似之处。洪杉心里大为震动,莫非是韩家父子投了关中,引领岐王之军来犯?可这大军行进,就算是在隐秘,也不可能瞒的如此密不透风呀!况且这突然之间,在城内发难,那就更不可能了。 洪杉还在琢磨,韩庆哪里等的不耐烦,高声喝骂:“无胆鼠辈,既敢叫阵,如何不出马一战!” 洪杉手下,都瞄着自家上司,洪杉冷冷一笑,喝道:“无知小辈,休要猖狂,待你家洪爷会你一会!”喝罢,吩咐手下,拉来战马,拎了长矛,翻身上马,开门而出。 来到切近,洪杉打量一下韩庆,喝道:“韩庆,你可是凤州韩染之子?” 韩庆骂道:“正是你家韩爷!要战边战!少说废话!”说着,双腿一磕战马,那马长嘶一声,已经窜了过来。韩庆接着马势,长枪一抖,三朵枪花,扎向洪杉。 洪杉看的分明,催动战马,快速迎上,长矛横扫,隔开韩庆的长枪,两人在阵前,来往盘旋,斗在一处。 两人大战二十多合,不分胜败。正斗的兴起,后面蜀军营中,锣声响亮。洪杉将马一提,跳出圈外,喝道:“爷爷有事,来日再战!” 说着,飞马去了,韩庆有心追上前去,怕洪杉有诈,只是笑骂了两句,也是拉马而回,汉王之军,见自家将军英勇,都是欢呼。 洪杉回到寨内,大声问道:“何人扫老子的兴致下令鸣金?” 一群黑影之中,一人笑道:“你这厮。不好好的守营,自己出去打什么糊涂仗!” 洪杉一听大喜,道:“是秦兄弟?你如何在这里?大帅怎么样?” 秦成厚越众而出,笑道:“大帅无妨,正在营中,要不是大帅催的紧,我还要看看你的威风。” 洪杉看秦成厚,用娟帕吊着胳膊,大惊道:“秦兄弟,你受伤了?” 秦成厚毫不在乎,笑道:“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咱们快去见大帅。这几位兄弟,要借路一用。洪兄行个方便。” 洪杉迷惑不解,问道:“秦兄弟,对面可是敌军,这几位是?” 秦成厚道:“莫问莫问,见了大帅,自然分晓!你莫非还信不过我?” 洪杉知道秦成厚是大帅身边的人,该不会有什么差池,虽然心中不解,并不迟疑,当即让手下打开寨门,放几人出去,吩咐手下好好守卫,自己随了秦成厚,直奔中军。 待到了中军大帐,看到许存躺在软榻上,很是吃惊,忙上前见过,问询伤势。许存微笑道:“无妨,无妨。受点皮肉之苦而已,将养几日也就罢了。” 接着,又将外面局势,给大家说了一遍,三个校尉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局面,个个哑然无语。许存安抚宽慰几句,又将自己如何受伤,如何投效汉王之事说了一遍,极力称赞汉王仁厚,气度宽宏,实乃明主,劝三人共为汉王效力。三人迟疑半晌,洪杉道:“大人,我等追随大人十余年,既然大人已然投效,属下并无异议,只是我等和汉王之军厮杀半夜,杀伤甚重,怕是有了仇怨,日后同僚之间难于相处,况且,我等毕竟是追随大人而来,并非汉王殿下嫡系,这军中的日子怕也难过!” 许存微微一笑,道:“当不止于此,我所见汉王帐下,俱都是忠正磊落之辈。我辈都是军伍汉子,这点恩怨又算不得什么!汉王所图甚大,正是广纳英雄之时,岂肯拘于门户之见,歧视你等后来之人。” 洪杉道:“我等本是无知粗鄙之人,自追随大人,受大人提携,方有今日富贵。既是大人如此说,我等降了就是。” 许存大喜,道:“如此甚好,你我共奉明主,正是共建大业之时!” 当下,许存颁下军令,全军解甲归营,各自救护伤患,全营将佐,俱都随自己到府衙去拜见李煜。 营外的周宝、黄石等各部,均已得到李煜军令,见蜀军都是解甲进营,许存躺了软榻,领着将佐出营,当下也也各率部伍,进驻南营、东营驻扎,收拢检点俘虏。 到了府衙,值守的侍卫中军,早已报了进去,罗隐、周灿奉令迎出府门之外,接众人进去。到了大堂,众人拜见已毕,排列而坐。李煜看许存的部下,一个个执礼甚恭,一举一动很是拘谨,知道众人心中还有疑虑,遂问道:“许将军,这些将佐,如你不在大营,以哪位为首?” 许存道:“这些将佐,都是校尉,这洪杉功劳甚多,平日乃是以洪杉为首。” “那今日一战,可是洪杉指挥调度?” 洪杉听了,心里一紧,赶紧拜伏在地:“正是末将指挥,末将不识时务,妄抗大军雄威,望大王恕罪!” 李煜哈哈大笑,起身扶起洪杉,上下打量几眼,赞道:“好一位英武将军!” “将军受令许将军,镇守大营,防守营门,忠于职守,对阵冲突,是顾念主帅安危,彼时各为其主,正该如此行事,何罪之有?” “将军且安心,孤不是糊涂之人!” 又道:“昨日一战,大家俱都辛苦一夜,许将军受伤不轻,暂授天策府参军司参军长史,且请回府休养,洪将军,暂授团统制,其余将佐,许将军明列表章,由枢密司依次按能授职。” 众将佐见汉王不计前嫌,授了洪杉官职,都彻底放下心来。洪杉更是感动,拜道:“主公仁厚,末将拜服,日后主公但有所令,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煜笑道:“天下板荡,正是英雄用武之时,我观将军品貌不凡,将来定是定国名将!” 洪杉又是逊谢,李煜吩咐,在大堂下摆上酒宴,要与众人共饮。许存知道大局初定,李煜事情正多,连忙代众将推辞,李煜看许存很是诚恳,也就罢了,令周灿送众人回去。 送走了这一干将佐,此时天已大亮,又将张师爷请到大堂上,李煜看张师爷虽然并非朝廷职官出身,但一举一动,都是落落大方,全然是饱学宿儒的风范,言谈之中,对钱粮民政,颇为熟悉,当即大喜,笑道:“张先生为我天策府通报消息,方能使我军料敌机先,战无不胜,实是奇功。又熟悉民政要务,这兴元府尹一职,还需借重先生。” 张师爷却摇手道:“主公,万万不可,此事还望主公熟虑!” 李煜奇道:“这有何不可?以先生之才、以先生之功,非先生何人能当此大任!” 张师爷正色道:“主公欲成大事乎?” “那是自然” “既然主公要成大事,有一事不可不虑,当今天下,武夫乱政,这州县亲民之职,大多成偏裨将佐酬功之位。士子文官,不过是佐贰下僚,大唐官制,已是败坏一空。主公要成就大事,就当改弦更张,这战阵厮杀,器重勇武,这理民料政,则需重用胸有才学,熟知律法教化之人。这兴元府上下官员,不乏此等可用之人。” “以张某之见,主公可从其中,选取佼佼者,暂属府尹一职,代主公亲民抚政,再选取其他士子文官,充为佐贰。” “主公起军数月,兵锋所向,无不披靡,帐下自不缺勇武之士。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偏废,这治民理政之人,还需多多招纳贤士才行。” “古人有千金市骨,主公如能重用兴元现有的文吏职官,天下贤士闻知,自会千里来投。如此,主公大业可如虎添翼也!” “张某原不过一师爷,人人熟知,如骤然到府尹之位,则那些上下官员,未免不服,山野贤士,也会也为主公不过酬功私人而已。请主公详思!” 李煜听张师爷说了,大为感动,拱手行了一礼,道:“张先生果然大贤,思虑详远,一心为公。只是委屈了先生。况且,招纳贤士,更当不拘一格,就请先生屈居枢密司天策府庶政司户曹参军一职,望先生再勿推辞!” 张师爷见李煜从善如流,也是高兴,当即应允,李煜又一一问起,这兴元府上下官员的人品、才干。张师爷乃是兴元老吏,在官场上也是熟的透透的,又是掌管的钱粮,对官员秉性才能颇为熟悉,当即逐个介绍,重点推荐了几个。李煜又请来了罗隐,商议一番,这才定下人选。 只是这昨夜一战,那些文官,都不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可这些人都知道,别看自己也算是朝廷命官,可如今有兵就是草头王,自己这一身的官袍,在那些粗鄙武夫眼里,也就是颜色鲜艳点,别的用处可是一点也没有,那些大兵的钢刀,可不认识自家的品级,反正现在不管谁掌权,也要自己帮着稳定地方,他们要打就打好了,等打完了,谁做主,自己再听谁的好了。故而昨夜战起,那些文官,一个个都是紧闭家门,谁也不肯出来看一眼。就算现在天亮了,在没确定安全之前,是谁也不会出门的。 第一百一十三节 登门拜贤拢人心 侍卫军士送上早饭,李煜招呼罗隐、张师爷等人一起早早用毕,就要出去拜请那些文吏。周灿看李煜满面憔悴,在旁劝道:“主公,昨日行军辛苦,又是一夜征战未休。所幸大局底定,身体要紧,还是休息一下的好。” 李煜呵呵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一夜未休,也不觉得什么。城内战事刚息,百姓们心存疑虑,都不敢开门生理,赶紧让各级官吏出来办事,才好安抚民众。” 周灿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劳动主公大驾亲往?只管把名单给我,让手下的兄弟们跑一趟,谅那些官员,也不敢不来!” 李煜听周灿言语口气,对那些官员很是不屑,心中有些不喜,略略沉吟一下,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不懂,日后有空,我再与你分说!” 周灿本来也是关心李煜,李煜不仅是兄弟们的主公,希望的所在,更是他的妹夫,嫡系的亲人,生怕他过度劳累,身体顶不住,故有此一劝,见李煜神色郑重,心里惊疑,也不敢再说,赶紧招呼侍卫军士,簇拥着李煜出府上马。 此时天光大亮,一路走来,看大街左右,不管是高宅大院,还是买卖铺户,家家门板紧闭,偶有一家半户的有人探头,一见这大队人马刀枪出鞘杀气腾腾的往来,也都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立马缩了回去,忙不迭的关门,生怕找了麻烦。整条大街,除了全副武装的巡逻军士,一个杂人也没有。李煜不由苦笑,看来昨夜一场城内厮杀,这百姓可是受惊不小。所谓兴,百姓苦,衰,百姓苦,乱世之中,或许是英雄辈出,各争风骚,演绎自己的精彩人生,但这热闹的背后,却都是普通百姓的苦难累累。 李煜心有所思,面上不由带出沉重,周灿在旁,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的随从护卫。庶政司户曹郎中张儒在本地做师爷多年,各家也都熟悉,骑马在侧指路。走了没多久,到了一户宅院,张儒笑道:“主公,这就是兴元长史古鑫的宅邸。” 李煜抬头看时,这宅子青砖白墙,看起来颇为古旧,规制也不大,不过二三进而已,里面树木葱茏,斗檐瓦顶隐约可见,宅门紧闭,不过六尺开阔,三级青石台阶,想是走的人多了,中间磨的已经隐现凹痕,光光亮亮。 李煜点点头,翻身下马,道:“叫门吧” 早有两个侍卫抢上前去,一边拍门,一边高叫:“有人吗?有人吗?快快开门!” 此时街上肃静,这大队人马到来,蹄声轰隆,古鑫一家虽避居在内室,如何不知?只是不知来意吉凶,不敢开门探视而已,听外面拍门,一家上下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古鑫想一想,示意家仆前去开门,古夫人忙拦道:“相公,外面兵荒马乱,谁知道来着凶善,还是小心为上!” 古鑫长叹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夫聊为兴元佐贰,好歹是朝廷命官,不能守土安民,也就罢了,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要做缩头乌龟不成?” 古夫人道:“如是来军官长相约,那自是无妨,就怕是乱军溃卒希图劫掠!” 古鑫摇摇头,道:“夫人何等不明!如是乱军,外面自然轰乱不堪,如今情形,必是有人来唤,只是不知来者是那方神圣!” 说罢,领了家仆出去开门,到了门下站定,示意家仆开门,那老家仆战战兢兢,先自从门缝张了一张,看外面来人果然军容严整,这才心定,一边应声,一边搬开四根顶门杠,抽开三道闭门闩,将两扇门板,一左一右分为两边。古鑫抬头看时,见门外上百军士,各执刀枪,团团拥定三位官长,左边一位文士,认得是兴元府师爷张儒,右边一位少年将军,朗眉细目,白面无须,着盔披甲,腰悬宝剑,甚是英挺,二人之间一位青年,身着五龙锦衣,金冠束发,负手而立,见古鑫出来,面上现出微笑。 古鑫为官二十多年,眼光自是精准,一看站位,就知此人乃是众人之首。 古鑫深知对方既然取了兴元城,自己一个书生,可是得罪不起,赶忙一拱手,对着张郎中笑道:“原来是张老夫子,不知这两位英雄是。。。?” 张儒拱手见过,笑道:“古长史无需疑惑,这位乃是当今圣上嫡亲皇侄,汉王千岁!” 汉王?没听说过呀!虽然没听说过,可既然张儒说了,古鑫也是官场老油条,可不会立刻深问,人在屋檐下,身家性命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假的也只能当真。赶紧撩衣拜倒:“古某不知汉王驾到,恕罪!恕罪!” 李煜哈哈一笑,快步走上来,伸手扶起:“快快请起,古长史何必客气,本王来的唐突,长史何罪之有?” 古鑫又客气一番,这才站起,道:“汉王大驾光临,寒舍自是蓬荜生辉。请进!请进!” 周灿在旁,一挥手,十个侍卫军士当先奔入院内,古鑫视若不见,陪了李煜进去,到了客厅,请李煜上座。又令家仆,到后进唤出妻儿老小,拜见李煜。李煜笑脸盈盈,一一抚慰一番。 待众人退下,古鑫这才拱手笑道:“汉王初到兴元,自然公务繁忙,汉王如有吩咐,但令一小卒传唤,古某自然飞马拜谒,如今劳动汉王亲来,古某哪里担待的起?” 古鑫说这话,一是客气,二也是实情。他自己自从进入官场,从一个八品参军,积年升转,二十来年,也不过熬到一个五品长史而已。这十来年,汉中之地,虽说面上还是大唐辖地,但实际上有兵就是大爷,谁占了谁就作威作福,今日姓李,明日姓王,不管那家来了,对这些州县佐贰,虽说收税纳粮的离不开,但指派起来,视若奴仆一般。别说是一个王爷,就是一个驻守将军,这些文吏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古鑫原本自负才干,还有心为朝廷效力做一番事业。但十几年蹉跎下来,深知自己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当今乱世,能平平安安的熬到这个位置已经是万幸。有心退隐归家,但他也是朝廷命官,虽然没啥权力,比起普通百姓来消息还是灵通的多,这汉中虽然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可比起自己的老家来,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自己在这做官,只要圆滑一点随风倒,小心翼翼的熬着,只要不碰上乱兵,一般来说还是无碍的。但要说啥体面尊严,那也最多就是吓唬吓唬小老百姓,自己安慰自己罢了。这汉王既然得了兴元府,真要是派人传唤,为了有口好饭吃,古鑫还真不敢拿大不去。而今居然王爷亲自登门,古鑫还真是有点张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煜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头,道:“古长史怕是还不知本王为谁吧?” 古鑫一拱手,道:“古某孤陋寡闻,确不晓得大王名讳!” 李煜道:“本王元封嗣吉郡王!” 古鑫为官多年,对朝廷封策自是了然在胸,当即问道:“大王名讳可是一个煜字?” “正是,本王李煜” 古鑫默想一下历年封策,面前之人确实和封策上的年貌相当,但如今京中诸王,先是被李茂贞所拘,后又成了梁王的傀儡,各藩镇对于皇家宗室,都是严防压制,怎么可能出京掌兵呢? 当即拱手问道:“大王既是前来兴元,可是从关中而来?” 李煜摇摇头,周灿在侧,接过话头,将李煜如何流落天策谷,如何集聚兵马,如何倡举义旗,如何占勉县,取凤州,定三泉,收服王继昭,平灭王宗诘,巧取兴元府,一一解说一遍。古鑫听的精彩曲折处,不由呆了。 看古鑫不语,李煜肃然道:“本王虽然得了兴元,但兵微将寡,基业未就,须得天下忠义之士,齐心协力,方能挽狂澜于既倒,匡扶大唐社稷。不知长史意下如何?“ 古鑫心中激荡:这汉王虽然是矫旨起兵,但不论如何,毕竟是高祖太宗之后,当今的嫡亲皇侄,天家血脉,如能在京外闯下一番天地,和群雄抗衡,即便不能扫平群雄,匡扶朝廷,皇家但有这一支外援存在,那也会让梁、岐、晋王等藩镇诸将心存顾忌,不敢轻举妄为。 况且这汉王年纪轻轻,居然用兵如神助,不下于太宗当年,此乃天不绝大唐也! 古鑫当即翻身拜倒在地,道:“大王有此雄心,臣虽粗疏不才,也当效犬马之劳” 李煜赶忙扶起,又道:“知卿精明干练,乃是行政长才,只是不得其时,受制于武夫,无从施展。这汉中乃天下形胜之地,足为根基,卿可任府尹一职,掌管民政生理,责任重大,勿失孤望!” 古鑫当即朗声道:“主公信重,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煜看古鑫答的果决,心中很是欣慰,笑道:“本王知道各官以前委屈多多,有职无权,这乱事一起,都是闭门不出,而今城中已定,百姓不明所以,还不敢开门生理,卿且辛苦一番,先行召集同僚,出来抚慰百姓,稍待一两日,再依才任用。” 古鑫笑道:“主公所说的是,众官也都是怕无辜丧命,安抚百姓,乃是臣的本分,哪里谈得上辛苦,臣马上就去!” 李煜又吩咐周灿,给古鑫拨一百侍卫军士听用。这才带了张郎中和周灿回去。 第一百一十四节 大会文武 古鑫送走了汉王一行,当即穿了自己的五品长史袍服,领了一众侍卫,将一些平素相知得用的丞、薄、参军等兴元府僚属,挨家挨户的一一告知,每到一处,古鑫必言汉王仁厚宽宏,礼贤下士。一众僚属,闻听古鑫荣升府尹,都是忙不迭的道贺,至于办公安民等事自然是满口的答应。有道是人多好办事,不过两个时辰,各官在侍卫的护拥下,督促着衙门的上下人等,已经差不多跑遍了全城。 城中百姓,天亮已经听到城中安静,没了厮杀声,也有些胆大的,早想出来看看,可惜家中老婆孩子,都是劝解:兵荒马乱的,何必早出头,万一惹祸上身,多不值得?就是一些没法生理的人家,也都是宁挨一顿饿,也不肯妄自出头的。待城中官吏,四出安抚,通知地保里正:城中平安无事,一众百姓各自出门生理,切勿擅自聚集,以免误会。百姓听到外面这些熟悉的街坊头面人物的呼喝,出门查看,果然是市面安静,不但没有乱兵,连平日的一些市井无赖,也因了城中大军来回的巡逻而躲在家中不敢出来,这才放心,纷纷开门生理,或是买卖,或是探访亲朋好友,道个平安。 李煜听侍卫来报:官吏衙役已经齐齐出动宣抚,买卖铺户,纷纷开门营业,这才放下这边,随后传令:着侍卫军士,到城中各处喝令:所有昨夜归家未回的将佐,限日落前各自回营报到。如逾期不归,视为逃卒,一旦抓获,军法从事。 又令周灿权兴元府镇守使,一应城门、街面关防,由周灿统管侍卫中军负责,王继昭襄助指挥,其余各营、各团,各自在营休整,无令不得外出。 安排完这些,看看日已过午,李煜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乏。实在坚持不住,这才转回后堂,自去安歇。亲随侍卫,也都在官佐指挥下,轮班值休。 一夜好睡! 李煜醒来,已经是次日,朝阳初起,李煜走出后堂,大大的伸个懒腰,侍卫军士见主公起来,端来清水洗漱了,又传来早饭,闻着小米粥的香气,李煜食欲大起,连吃了三碗,这才觉得肚子里不再那么空,突然想起,抬头问道:“周灿和罗长史何在?可曾用过早饭?” 侍卫笑答:“回主公,周统制和罗长史和兄弟们早已用过,这是周统制专门交代,给主公留的!” 李煜额了一声,又吃了一碗,这才满意的拂拂肚子,打个饱嗝,笑道:“饱了,饱了,三顿并为一顿,倒是省了粮食!” “传令,着周统制,罗长史来见。” 侍卫答应一声,飞奔着去了,不多时,罗隐在前,周灿在后,随了侍卫前来参见,李煜看两人虽然也休息了半夜,精神还好,但面上还是略现疲惫,给两人道声辛苦,这才说道:“兄弟们虽然辛苦,但大胜之下,千头万绪还需料理,传令城中,所有各军营副指挥使以上将佐,文职八品以上,巳时两刻,到府衙大堂议事。” 周灿答应一声,当即派出侍卫马军,到各营传令。罗隐到前面,通知了早早就来官衙古鑫等一干文吏。 到的巳时,侍卫中军,将府衙大堂内外,一并戒严,各营将佐,纷纷来到,许存也乘了软榻,由侍卫抬进来安置。文吏们也纷纷放下或真或假的公务,从各自厢房来在大堂。 李煜看时辰已到,领着侍卫,从堂后转进大堂,周灿看见,高喝一声:“汉王千岁到!” 堂上众人听这一声喝,纷纷躬身行礼,口称:“卑职(末将)参见大王!” 李煜看时,堂上众人,左边一带,罗隐为首,下面是古鑫、张儒、华安和一干兴元府文职官佐,右面最上面是许存,半躺在软榻之上,下面则是周宝、黄石、王继昭等一干营中将佐,洪杉和昨日新投将领,则随在身后。李煜呵呵一笑,一伸手虚扶一下道:“众卿免礼!” 又对许存拱拱手道:“将军有伤在身,本不该打扰,只是今日之会,事关重大,卿且勉强为之!” 许存恭声答道:“主公无须客气,许某乃是战场厮杀汉子,这点小伤岂奈我何,况如今百事待兴,正要为主公出力!” 李煜满面笑容,道:“许卿真乃英雄本色!”转过身来,又向营中众兄弟问了劳苦,这才转身坐下。 看看堂下文武,倒有近一半并不认识,虽笑道:“今日之会,可谓群贤毕集,众卿中竟多有不识之人,也好趁此时机,也好见上一见!” 转头看看古鑫,笑道:“古卿,你先将府内各官品级、职位、资历给大家绍介一番!” 古鑫恭声应了。将官佐逐个请出,给大家介绍。 这些官佐,都还没见过李煜,只是昨日同僚间相互有所耳闻而已。今日见了真佛,果然温洵和婉,颇有气度,都是暗自心折,这些官中,大部分都是朝廷招用的文士,见今日李煜文质彬彬,全然没有横蛮武夫的样子,都是心中感奋,更不肯在人前落了下风。介绍到自己,都是眉彩飞扬,昂扬出列,施礼拜见。古鑫是兴元老人,和大家那是熟悉的很,将身份来历特长,一一介绍的清楚。 这少部分,乃是前任节度、府尹塞进来的亲吏下属,这些人要是论文论政,那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这些正途出身的官吏的,但因大都是主帅亲信,因此上做事粗鄙不说,就是和周围同僚交道,那也是傲横无礼,官不大,权不小,都指手划脚的惯了,连古鑫这个长史,一般都退避三舍。今日变天,古鑫荣升长史,这些人的处境不免尴尬,个个心里忐忑不安。看古鑫介绍到自己,这些人也都有样学样,拘着自己恭敬行礼。 虽然看他们不起,古鑫却也是宽厚之人,不愿平白无故的就敲了人家的饭碗,因此上只能是含含糊糊的说两句罢了。 倒是有些低级文吏,平日常受这些人欺凌的,见这些人仍然厚着脸皮来大堂参见,不免心中不平,面露愤慨之色。 第一百一十五节 新人表现之书生 李煜在上面,一边听,一边记,一边观察,听古鑫说的含糊,那些人行动尴尬,心里已经了然,待古鑫介绍完了,李煜笑道:“各位做的,乃是为民父母行政,这是要懂得律法礼仪教化,没有真学问是做不来的。这兴元治政,多年来为武夫把持,你们当中,不免也是良莠不齐。以前事莫论。按能授职,量才录用就是,你们只要能忠心任事,不能从文,可以从武,文物都不能,能勤谨也是好的,一座高楼,既有粗粮大柱,也需粗砖精瓦,不可或缺,大业初兴,正是用人之际,就算以前做的差了,以后改了就是,本王心中,并无厚薄,你们不必疑虑,就是想弃官离开,那也由你自主,本王绝不为难于你。” 这些人,虽然不学无术,但能让自家主帅开的上眼的,那个也都是心思伶俐的,听李煜说的明白,以前做的事不计较,以后可是按才授职,自家这把刷子,已经没了依靠,同僚又大多是看自己不对付的,再在文官队里胡混捞钱,怕是不好做。 当下就有两个心思快的,当即出列拜倒在地,道:“汉王仁厚,卑职感激莫名,卑职原是王大帅的帐下小校,打打杀杀倒是在行,这钱粮律法之事,确是做不来,求大王恩准,卑职愿到军中效力!” 李煜点点头,问道:“我军中法纪却严,可不同于王宗诘。” 那两人磕头道:“卑职也是苦出身,一刀一枪的拼杀,又有眼色,才受了王大帅赏识,给个这样的出路。如今大王正举大事,卑职愿意到阵上拼个出身,不怕军法森严!” 李煜笑道:“果然有眼色,也难得你们志气,即是如此,周宝,这两位就调到你帐下听用!” 周宝出来应了,那两位听汉王允准,心中大安,当即从左边,走到周宝身后侍立。 有榜样在前,又有几个出来,自愿弃文从武,李煜也都准了。分别拨到黄石,王通帐下。 罗隐又把张郎中、华安给大家引见,彼此见过之后,许存、周宝、王通、黄石、周灿分别将自家将佐,给大家引见,尤其是前几日早已暗中归降的原汉中军将佐,各团统制都分别引见给李煜,李煜一一问过职任劳苦,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完毕。 李煜扫一眼众人,朗声说道:“各位,我大唐百姓不幸,先有黄巢之乱,后继各藩镇桀骜不驯,不服朝廷号令,更有乱臣贼子,劫掠圣上,图谋社稷。本王身为高祖太宗之后,当今陛下皇侄,虽然流落山野,赤手不才,也难能袖手旁观。” “本王练兵天策谷,首倡义旗。天佑我大唐血脉,更有各位英雄倾心效力,这才连战连婕,越战越强,取了勉县、三泉、凤州和这兴元府城。昨日之前,我等在暗敌在明,以有心算无心,胜固当然,今日之后,我等虽然地小力薄,但夺州占县,怕是再也瞒不下去。今后当如何行事,众卿可有妙策?” 李煜说完,满堂肃静,这堂上诸人,来历不同,所思所想,大不相同,军中将佐中,周宝、黄石、王通几位,追随李煜时间最长,都参与李煜当初未出山时的谋划。这一步一步实施下来,当初的目标越来越近,这些人自然早就开始考虑进一步该是如何,随着王宗诘的败亡,这几位一边参与作战,自然也在不断思考,李煜一提出问题,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年头,只是这都是李煜身边的高级将佐,今日有很多新人在,生怕自己所想不够完善,丢了汉王的面子,那可得不偿失。故而对视一眼,都是不语。至于那些指挥使之类的中级将佐,则是眼界不够,打仗操练已经累得不行,至于说下一步咋办,根本就没琢磨过,因此一听主公问话,生怕主公点到自己,个个老老实实的垂目静立。 至于王继昭和罗隐,则都已有定计,但他们知道,这新人中卧虎藏龙,自己先说了,怕扰了别人的言路,故而也闭口不言,只是看着许存和古鑫等人。 许、古两位,知道自己在汉王心中分量,听汉王提出问题,这是大政,言不可妄发,那敢轻忽,顾自思考不语,倒是下面一班文吏,平日百无聊赖常常吹牛侃山的,喝点小酒之后,也没少了妄自空想,指点江山,倒也真有几个脑子快的。见那些大人物都是不语,当下不免跃跃欲试。 李煜看到,当即道:“大堂议事,既有所问,有所得即可说,无须顾虑官位职掌。但有妙策,本王定当重用!” 话音刚落,文班从中,一位绿衫官员越班而出,李煜看时,记得刚才古鑫介绍,这是兴元府司礼参军张怀,随道:“张参军有何见教?” 张怀拱手而立,恭声道:“卑职掌管教化,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主公原封嗣吉郡王,如今倡举义旗,起兵靖难,虽然以圣上皇侄至亲,事急从权,自称汉王,但毕竟不是圣上敕封,如今天子仍在,天下威望所寄。主公当下之急务,理应拜发表章,恭请圣上万安,并求朝廷正式封赐为是!” 李煜听了,心道:“如今天下,是有兵者为上,这地盘只要占下了,朝廷说话不说话,有的什么大用?不过,如果朝廷正式册封,那当然是锦上添花!” 随问道:“张参军所说甚是!圣上仁厚友恭,本王乃是亲侄,如圣上知道本王如此自然是高兴万分,所请所求,定无不准!只是如今朝廷,梁王朱温,外托忠厚,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对皇家宗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怕本王表章上去,那厮定然欺瞒圣上,暗动手脚。” 张怀答道:“朱温乃是一外藩尔,虽然权重,但朝中尚有崔相,乃是我大唐栋梁,主公吉讯,定能上达天听!” 李煜心道:“呵呵,崔胤乃是大唐栋梁?真是书生之见,看来此人读书虽多,怕不是权变明眼之人。” 李煜看看罗隐,罗隐笑道:“张参军说的,大理无差,只是具体如何办,还须参详,免得为奸人所乘!倒误了名声!” 第一百一十六节 新人表现之大将 张怀还要再说,身后转出一位青年官员,此人不过二十多岁,风神俊朗,身穿绿衫,乃是司兵参军王忠良,朗声说道:“张参军所说,虽然理对,但失之于迂。崔相如今正自倚重朱温,驱除朝中异己,若无好处,岂肯得罪朱温?至于罗长史所说,不可不虑!以臣之见,崔相和朱温,虽然利合,但毕竟不是一路,外虽亲密无间,内中必有缝隙,只要所用得人,此事未必不成!” 李煜大喜,道:“如卿所言,自是好事,不知卿可愿往京中奉表?” 王忠良拱手道:“主公,固所愿尔,愿主公能给臣全权,以便臣便宜从事!” 李煜哈哈一笑,道:“本王允了,表章一事你与罗长史好好参详,有何用度,从罗长史那里支用即可!” 王忠良深施一礼,谢道:“臣定不辱使命。”说罢,退回班中。 张怀虽然被王忠良直言拨了面子,心中不免生气,可看到王忠良被汉王委以重任,却也不敢再争什么上下,李煜安慰道:“大家议事,正是要查漏补缺,彼此争执,各执一词在所难免,理不辨不明,事不谈不清,这样才不会有谬误,张参军切莫因此生了误会!” 张怀虽是有点书生意气,迂腐了些,却不是笨人,汉王又温言劝慰,这心里也舒畅了许多,连说“不敢,不敢”随之退回班内。 见王忠良得了头彩,洪杉在许存身后,转了出来,拱手道:“主公,如今虽然得了这数州之地,却远非安稳,末将随许将军征战,虽来汉中不久,但日常在营,常研习汉中地理。这汉中之地,北瞰关中,南蔽巴蜀,东达襄邓,西控秦陇,形势最重。” “在汉中之北通关中平原;主要有三条道路,一为褒斜道以南循褒谷、北走斜水而得名,路程500余里。由兴元,向西北行至褒城县,进入褒水河谷北行,过石门、三交城、赤崖(又称赤岸),抵达褒水源头。此处和与它对应的斜水河谷有分水岭相隔,称五里坂。出谷便是扶风眉县之五丈原,当初诸葛武侯六出祁山,即在此和司马懿对阵。这路在秦岭诸道中最短,省时省力,如今褒城县我军尚未攻取。 二为傥骆道由洋州入傥水河谷,过分水岭后,再沿骆谷入关中。傥骆道路程虽短,但是中间绝水地段较褒斜道为长,山路险峻,通行困难。 三为子午道该道在长安正南,沿子午谷入山后转入沣水河谷,翻越秦岭,经洵河上游,南过腰竹岭,顺池河到汉江北岸池河镇附近陡转西北,大致沿汉江北岸,绕黄金峡西到洋州东的龙亭,此处与傥骆道南口相近,两条道路在洋州汇合后,再西行至兴元。如今洋州驻军四千,亦未攻取 南通西蜀,主要有两条道路: 一为金牛道又称“剑阁道”、“石牛道”,即传说中蜀王受秦国欺骗,遣力士为运送石牛所开之道。自汉中勉县西南行,到三泉,穿越巴山至利州与陈仓道会合,南行穿剑门山,即天险剑阁,经梓潼、涪、雒到达成都。自汉中至蜀者,多取途于此,所谓蜀之喉嗌也。 二为米仓道兴元向南行,溯汉水支流濂水而进,穿越米仓山,再沿宕渠水而行,即到达巴中。由此向西可阆中,取道西至成都。若继续顺流而下,则能抵达宕渠、垫江,汇入西汉水,南入大江。由此南徇三巴,图谋东川。 此外,关中入蜀的陈仓道由长安沿渭水西行至凤翔,翻越秦岭山脉西端,向西南过散关,到凤州,沿着嘉陵江北段而下,经河池、武兴、关城、白水关,至利州与金牛道汇合入蜀。 陈仓道迂回遥远,不若褒斜道近捷,但较为平坦易行,又有嘉陵江水运之便。 如今凤州虽在主公手上,但利州咽喉之地,却仍在王宗弼镇守之下。 西控秦陇,由汉中西行,可达武兴,阶州,成州,略阳等地,此处土地险阻,有麻田、氐叟,多羌戎之民,北接天水、南安、陇西,南临梓潼郡,阴平有景谷道(又名左担道)通往江油和涪县,乃是蜀中侧门,虽然此地贫瘠,不可不重。 东达荆襄,由洋州沿汉水而下,可以从秦岭、巴山之间的缺口向东到达西城,称为“西城道”。循汉水东进过旬阳、锡县可至郧州,由此东去陆路可入南阳,抵达名都宛城(今河南南阳市),史称“旬关道”。从郧关东南顺流而下,则到达江汉平原的北方门户——重镇襄阳。自西城东南陆行,还有一条支路可达上庸(今湖北竹山)、新城(今湖北房县),然后能够南下秭归,或东去襄阳。” “此数路之中,洋州北通关中,控子午、西城、傥骆诸道,实是咽喉要道,一旦为他人所取,我兴元防不胜防,当速派一上将,立可袭洋州,西城,屯兵驻扎,互为犄角,进可攻略山南东道,退课可保汉中之东平安。” “褒城县,乃是褒斜道入口,可速派一支偏师,取了褒城,免得褒城之敌投了凤翔” “如能得了利州,则蜀中在汉中,失了立脚之处,剑门崎岖难行,蜀军日后,定然难出西蜀一步,只是王宗弼乃是蜀中大将,又有坚城,怕是难取。” “米仓道直通东川,如能大军快速出动,夺数州之地并非难事,只是我军兵少,怕是力有未逮!” “故以末将看,但攻略东、西、北三数处孤军驻守之地,对蜀中,则先取守势,后图攻略。” 洪杉手指臂画,将汉中地理娓娓道来,李煜边听边点头,心里赞叹:“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王宗播甚是识人!” 待洪杉说完,李煜笑道:“洪统制武艺高强不说,论事条理如此清晰,文武双全,真乃是大将之才!洪统制所言,众位以为如何?” 李煜话刚落音,武官队中,又转出一将,洪声道:“主公,臣有话讲” 李煜抬头看时,原是蜀军东营的一名校尉,随笑道:“孙校尉请讲!” 孙校尉从怀中,拿出一幅卷轴,想众人一展:“各位请看” 第一百一十七节 新人表现之变生肘腋 孙校尉举土说道:“汉中与西蜀,原本是唇齿相依,汉中之地,乃是西蜀对关中的屏障。单从地理而论形势,洪统制所言,自然无差。只可惜未细看天下大势!” “东面洋州,扼三路之险,失了洋州,汉中心腹洞开,自然不可不取。褒城亦是如此。” “只是如今关中,长安虽是朝廷重地,但朱温与李茂贞一战,关中之地,长安之北,面上尽为朱温所有,但镇守军将,仍未原来各镇,不过事急投靠而已,朱温一不能尽取其兵,二不能全用其财,唯能削弱其力,令其不敢反叛而已,各镇之将,不过是鼠目寸光自守之贼而已,能保有其地亦是万幸,哪里还顾得上南下汉中。” “朱温大战李茂贞,后面李克恭和青徐河北诸镇,很是不甘寂寞,屡屡在后掣肘,河南之地,乃是朱温根本,朱温好不容易,才取了关中,正要回头四处攻略,臣服山东,岂肯深入汉中,罔顾根本为宿敌所乘?山南东道,路远崎岖,谁肯千里行军,占这一块飞地?所以洋州虽重,却无人来顾!” “洋州守将,乃是华郡王手下部将,本就对蜀王不满,眼下归蜀之路不通,定不会自乱阵脚,舍城而走。不投靠主公,无论东、北,又无人可以依靠,走投无路。留也无益,只要主公稍加安抚,自会欣然来投,如此不但我等大军不用劳动,还可得一支臂助!” “凤翔李茂贞,对王建夺了他的汉中,心里是有多恨就多恨,目下败于朱温,所余不过聊聊数城而已,自守尚嫌不足,哪里还顾得上南下,况且主公夺了汉中,正是为他报仇,起码这一两年,李茂贞定会结好主公,应付朱温也好有个助力,故此我等攻略凤州之西,这厮定不会出手,至于褒城,不过两千来数孤军,召之即来,何须操心!” “由此观之,目前而论,汉中之地,敌在南而不在北,王建亦乃枭雄,八百军士,自利州起兵,并了东西两川,又谋取汉中,如今被大王所乘,这厮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我军与王建,近期必有大战。” “既然我军东北无忧,和王建又无和好余地,就当集中全力,趁西蜀尚无察觉,即便有所察觉,也未能应变之机,以攻为守,先行攻取东西两川州城,一则可扩张我军实力,二则可带动王建,使其不能随心所欲。如能顺势而为,全取两川自是上上,即便不能,也可弱敌强己。扩张基业。” “以孙某看,汉中虽然是四塞之地,物产丰饶,但却失之于地狭人少,不取西蜀,则无力争雄关中,扶保朝廷,故臣以为,王建欲灭主公不假,我等不取了王建,也难成大事,故当大军南下,兵分两路,一则取利州,二则经米仓,入巴中,经略东川。然后在估量形势,三路进军,图谋西川。” 罗隐在侧,鼓掌大笑,道:“柳先生所言,实乃大善!” 洪杉心悦诚服,李煜大喜,道:“孙校尉果然好策把图呈上来吧” 孙校尉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奉上地图,李煜伸手接过,低头细看,猛然听到一声大喝:“主公小心”李煜一惊,待要动时,直觉小腹猛然一凉。一阵剧痛传来,低头看时,一之匕首正插在肚腹之上。那孙校尉的手正握在匕首之上,面目狰狞。 李煜道:“你!” 周灿、皇甫仁早已窜了过来,两柄长剑,将孙校尉手臂断为三截。周宝等人,早将孙校尉按倒在地,周灿一声断喝:“都不许动,那个动一动,格杀勿论!”侍卫军士,个个刀剑出鞘,对着厅中降将! 李煜浑身无力,渐渐软倒,身后皇甫仁抱住。轻轻放在胡床之上。王通一连声的招呼军士,去喊大夫。 此时,周宝、黄石等人团团围拢,李煜眼前发黑,看一眼众人,只觉得身体中一丝力气也无,知道自己怕是命不长久。看着着眼前的众位兄弟,不由心中茫然,自己这一去,不知众位兄弟,会落到什么结局。是能承继大业,建一番新田地,还是就此消声灭迹! 第一百一十八节 撒手而去的后事 李煜眼光迷离,想起乖巧可人的周蓉,想起老实憨厚的岳父,想起那帮追随自己的学习的孩子们,可惜呀,我不能再陪你们了。 天策庄,天策府,莫非真就是一场空不成? 李煜一张口,嘴里吐出一口血,周宝、周灿等人,都是疾呼:”主公,你忍忍,马上大夫就来了“ 李煜惨笑,道:”来不及了,你等莫慌,且听我说!“ 周灿、周宝、罗隐、黄石等人围在近前,李煜低声道:”请许将军、古府尹,洪统制过来!“ 周灿等人,赶忙让开一些,古鑫、洪杉扶着许存来到近前。许存脸上泪水滚滚,泣道:”主公且好生养养,当是无碍的“ 李煜低声道:”天不由人,且随他去吧,看来你我君臣缘分,也就到此了,或是本王误了许卿!“ 许存拜倒在地,哭道:”主公这是何言!只是许某福浅,不能代主公受此一刺“ 李煜摇摇头,看着周宝等人道:”许公大才,你等切不可以降将待之。孤去以后,切不可胡乱追究,乱了军心。,洪统制等,都是忠勇之士,切莫冷了其心。“ ”孤不在,周灿机敏,可代我之位,统领全军。你等好好一心,可保大家平安!“ ”周灿,我在天策庄,留有书稿,可让子侄们好好修习,与国与军,皆有大益,万一事不谐,江山皆可丢,书稿不可丢!“ 周灿周宝等人,都已哭倒在地,罗隐老泪枞横,握着李煜的手,哭道:”主公,大业未成,何敢弃之!“ 李煜又道:”灿弟,切记不可急功近利,善待文人士子,文武皆不可废“ ”善待蓉儿,切记“说罢,口吐鲜血,闭目而亡 厅中众人,天策庄老兄弟,皆是痛哭不已,新降之将,心中惴惴不安。侍卫军士,刀枪林立,对着众人,生怕有人趁机闹事。 罗隐哭吧一会,猛然惊醒,喝道:”且慢哭,当办大事“ 周宝等人听这一声喊,擦一下泪,看向罗隐。罗隐断喝:”男子汉大丈夫,生死等闲事尔,主公去了,岂可不理后事!请周统制奉令继主公之位!“ 周灿泪如雨下,泣道:”周灿乃山野小民,哪里能做得了此事,请罗先生统领众兄弟!“ 罗隐气道:”这话切不可说,休要寒了众兄弟的心!“ 周宝在侧,将周灿按住,当即拜倒:”主公在上,周宝愿效死力“ 周宝在军中,原本威望就高,他这一行礼,军中老兄弟,都是拜倒行大礼。许存和谷鑫,也都带头行礼。厅中众人拜倒一片。 罗隐在旁,道:“主公称汉王。去天策府号,权山南西道、剑南道节度使即可” 周灿无奈,只得泣道:“既然众位兄弟推重,小弟暂摄其职。如主公有后,周灿定扶幼主继位” “罗长史,你可将主公遗言,缮写周全,颁行各地,众兄弟等,切切牢记。” “主公大政诸策,决不可违!” 许存沉声道:“主公宽仁,言不可追究,但此贼害我主公,决不能轻放。当诛杀其三族” 周灿点头:“那是当然,即是碎其万断,也难解我恨” 周灿又令王继昭,居丧期间,全城戒严,除侍卫军士,擅自出营者,格杀勿论。 第一百一十九节 混同大唐 天复三年九月初七,周灿正式继位汉王,权山南西道、剑南道节度使。 表章送到朝廷,昭宗闻听自家好不容易得这一英雄皇侄,兴复有望,居然瞬间陨落,不由也是大哭不已。 朱全忠见了表章,却是大喜,既然这股势力不姓李,那爱谁是谁,反正自己也顾不上,既然要官,那就封好了,剑南道,那可是王建的全部地盘,你们俩就去争去吧。所以毫无阻碍的,朝廷圣旨就办了下去。 王建听说被人夺了汉中,许存投降,顿时勃然大怒,出军四万,出利州奔兴元。董贤坚守两旬,因众寡不敌,败退勉县。王宗弼挥军北上,周灿统兵,两军在定军山大战。许存用计,火烧王宗弼连营。四万人只逃回去八百人。其余或死或俘。 周灿以周宝为大都督,领军攻入剑门,大小二十余战,杀敌十余万,王建不能抵敌,逃入南诏,后被南诏王送了人头回来。 两年后,朱温杀尽大唐宗室,篡位自立,周灿在兴元立李煜年仅两岁的遗腹子李雄为帝,年号天圣。自任秦王、尚书令,平章军国重事。 天圣三年,留罗隐,许存镇守汉中,王继昭镇守西蜀。自任大都督,率军十万出陈仓,夺取关中。与朱温对峙于潼关。 天圣五年,任周宝为凉州道都统,领兵五万,平定凉州以西各州。 天圣八年,周宝任幽州道都统,领骑兵八万,渡黄河,平定草原诸部。黄石任并州道都统,领军进入河东,李存勖全军归降。 天圣九年,周宝、李存勖领兵,分道进兵,取河北诸镇。天圣十年,黄石出潼关,周宝李存勖南渡黄河,平灭朱温,伪梁灭国。 天圣十二年,王通领军自西蜀顺流而下,周宝统兵自北,一战而定江南。 天圣二十年,迁都于洛阳,以长安为西都,兴元为留都。秦王、尚书令,平章军国重事周灿,归政于天圣帝。请辞一切职务。天圣帝挽留再三,周灿不应。天圣帝令周灿永入元老院,并任周辉为尚书令,平章军国重事。 天圣帝在位六十三年,期间后唐科技突飞猛进,文物昌盛,帝国军人武勇善战,开疆扩土,疆域前朝,终成一代盛世。 结束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不得不结束,大大们说了,你都停更三个月了,还往上传,你以为你是说,我们老想着呢! 《汉唐天下》结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汉唐天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再见,在哪里见? 再见呀,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见,或许就在17k,或许会在别处,那时,但愿你能认得我! 下面?下面真的没了,这就叫太监!本来这本书还有100多万以上的,结果给剪掉了,只好用在别处了,唉,人生总有许多不得已! 《汉唐天下》再见,在哪里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汉唐天下》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